就这个美人攻,爽!   作者:糖炒刀子   文案:   清冷温柔受x狐狸美人lsp攻   许应相亲遇到了一个男人。   傅朝年肩宽腰窄,黑发微长,混血感狐狸眼,喉结一颗小痣,撩开额发抬眼望来时,仿佛万千深情都藏在眼底的笑意里。   许应实打实被他美貌惊艳,先入为主暗自可惜:怎么撞号了。   “许先生,你好。”傅朝年弯唇轻笑:“我是1。”   “?”许应:你什么?   你除了身材哪里像1 ?   ——然而事实就是:傅朝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攻,而许应是顶级颜控。   他一个没忍住,和傅律师先婚后爱了。   傅朝年顶着一副美丽皮囊笑得勾魂夺魄跟他说,同居。   许应就点头了,“好。”   开玩笑,这可是美人攻,谁跟他睡会不爽?   -   他们同居了。   傅朝年职业体面,多金貌美,厨艺好有情调懂浪漫,体贴周到有分寸,性张力拉满,招人喜欢。   许应克制,傅律师就给他定心丸:“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   “但如果我表现好,可以要奖励吗?”   许应欣然答应。   他看到傅朝年眯起眼睛笑得像狐狸,之后情况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之后某天许应加班晚归,一向作息规律的傅朝年却没有睡,于昏暗灯光中轻轻拥住他,撒娇似的在他颈窝蹭了又蹭,“我今天浇了花,猫也喂了,快递我分类放在架子上,整理得很好,衣服洗过晒过熨烫过挂起来了,做了大扫除,晚上还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等你回家、”   许应微愣:“所以?”   “所以,”傅朝年笑声蛊人,“男朋友,我可以得到一个晚安吻吗?”   许应目眩神迷了,被亲的。   他发觉傅美人尝到甜头后就撒娇无度,害得他的底线一降再降,最后直接成了负的。   某个清晨,许应扶腰起来,第n次陷入沉思。   “早安。”傅律师压着他亲吻,眼带笑意地礼貌征求,“许老师昨晚爽吗,可不可以再一次?”   许应:“…爽。”   该死的,傅朝年哪里不像1 ?   ——他分明哪里都很1!!!   #美是他的,爽是我的。#   #不要用一本正经的礼貌语气提涩涩的请求哎!!#   #不怕老攻美,就怕老攻不仅美还会撒娇找肉吃。#   【排雷】:   *双洁1V1,感情流二人转,没什么剧情,食肉型美人攻,人夫感   *受的性格比较变化多端,详情请看正文!不接受抬杠!   *文笔一般请多担待,日常流略微慢热,这本主打甜腻涩涩(就是荤菜多一些)   *作者亲妈,希望你们喜欢。   内容标签: 都市 情有独钟 甜文 轻松 腹黑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词:主角:许应,傅朝年 ┃ 配角: ┃ 其它:美人攻   一句话简介:相亲对象又美又爽   立意:就算身处低谷,也要相信一定会有人来爱你。 第1章 我不做1   “许先生,你真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吗?”   周末酒吧有支新乐队演出,灯光频闪,鼓点咚咚震耳,最角落的卡座里勉强能听到人说话。   许应侧头抬眼,一手撑着腮骨,一手缓缓转着杯子里的冰块,耐心地听对面小男生自我推销。   “我真挺好的。”沈宸手心有点湿,声音却明亮,“我是男大,成绩好,有钱,而且你看我长得也挺不错的吧?嘶、这光线有点暗,但你仔细看——”他突然俯身紧贴桌边,指着自己的脸。   男大学生眉眼柔和,双眸明亮,鼻梁高挺,左侧虎牙一隐一现,还有点乖,外貌确实出色。   许应几乎欣赏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无论男女老少,无谓雅俗之分——俗称颜控。   但这沈宸再好看也不对味。   两个人都是0,撞号了。   所以许应眼里心里都没什么波动,他也没说话,点一下头,表示自己“看”过了。   这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勾得沈宸心里像有小爪子在挠。   他注意许应有段时间了,当然也知道撞号,但他就想硬掰试试,“我还会唱歌,乐器也会,身体特好,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生过病。”   “而且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我干干净净的从来没有乱搞过,真的。”他举起几根手指,脸有点红,目光炯炯,“我发誓!”   倒也不至于这样——看对方大概是说完了,许应收回转冰块的手,随意捻干指腹,看着沈宸,淡声说:“我不做1。”   这回答沈宸几分钟前已经听过一次了,他再度哽了哽,“…哎,哥,这种事哪有那么绝对的啊,试试呢?万一呢?”   许应摇头。没可能。   “许哥…好哥哥……”沈宸一脸失落。   前前后后聊了快十分钟,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许应就轻描淡写地回了他两句“我不做1”,再没别的了。   与许应的淡然相比,沈宸此刻急得就像只想要上蹿下跳的猴子,但又碍于暗恋对象在对面所以不得不按住天性。   他挠挠脸,给许应添了杯酒推过去,“要不这样,咱俩先喝点,你再仔细考虑考虑行不?我条件真不错。”   男大学生语气恳求神色真挚,苦哈哈的像条小流浪狗,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软。   然而许应只是看了眼腕表,发现时间到了,就抬手将酒杯推回去,笑了一下,“今晚我请。”   “哎、”沈宸直接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上一秒还对他笑,下一秒说走就走,他情急之下直接扭身,咬牙喊道:“那我当1!”   “我当1也行!虽然我没试过不一定能成,但我愿意试试,真的,哥!卡哇1也是1啊哥——”   酒吧的音乐声尖叫声震耳欲聋,将沈宸最后的挣扎覆盖大半。   许应脚步没停。   -   吧台这边,徐宁已经暗中观察了好一会儿,眼看着许应转身无情地朝这边走来,他招招手,亲自调了杯酒,烈的。   “高岭之花回来了啊。”徐宁调侃道:“你这说十分钟就十分钟,一秒都不多待啊。”   “你不该把他介绍过来。”许应接过酒送到嘴边,对好友的语气少了些冷漠。   “怎么说?劝你当1了吧?”徐宁瞟了眼沈宸那边,发现男大已经开始独自买醉了,他摇摇头,“我都跟他说了没戏,他非不信,纯犟种。”   沈宸是他介绍的,见之前对方说只要十分钟聊一聊就好,许应看他面子才同意。   徐宁顿了顿,“不过他人不错,你怎么看?说两句呗,我回头安慰他也好有话说。”   他一个开gay吧的,总不能许应拒绝一个他就损失一个客源吧?   那不赔死了。   “长得不错,性格活泼,勇于争取。”许应嗓音平淡。   “……”徐宁:“没让你做优秀学生点评。”再说这词也太水了。   “好吧,他像我学生在课堂上公开对我表白。”许应抿了下唇,说着眉头就皱起来。   他可是正经的大学老师,并不追求那种刺激的背德感,许应说:“差点上社会头条。”   徐宁被他一句话笑呛,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他又不知道你是干嘛的,行了你别皱眉了,下次给你介绍正经的。”   许应看他一眼,仰头把酒喝完,兴致不怎么高。   “哎,这酒后劲大,你慢点喝。”徐宁转身给他调蜂蜜水,解释说:“其实他呢就是听说你要找对象,所以太激动了。你看,你,我们许老师,我尊贵的酒吧稀客,你主动说要找对象这种事多稀奇啊,这里动心思的又不止他一个,我都给你拦回去了。可那小子软磨硬泡了我两天,我看他可怜才……”   “不过也怪了,他那么喜欢你,刚才怎么不追过来找你?”   许应:“不敢吧。”   “为什么不敢?”   “因为是我。”许应转着装有温热蜂蜜水的玻璃杯,感受指腹的温热,微微眯了下眼,轻笑道:“因为要面对的人是我,所以不敢,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态都轻描淡写的,配上天生优越的五官,莫名透出一种薄情寡义的渣感,但又好像只是喝完酒后突然来了兴致,随口跟朋友开了个臭屁又自恋的玩笑——在他面前,追求者会望而却步也是正常的。   徐宁却愣了愣,几秒后才竖起大拇指,“…说得也是。”   “这样也好,那小子该死心了。”   酒吧的常客都知道许应性子冷,但不是那种高不可攀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冷。   相反的,他还很温和很绅士,他会接受跟你聊天、喝酒、开玩笑、聚会,但却不会真的跟你熟络。他不爱玩,不碰人,也绝对不让人碰。   开始还有人觉得他是欲擒故纵,后来时间长了,大家才发现原来许应是真不好这些,他搭理你只是出于良好的个人素质,根本没其他意思,而且边界感很强,仿佛在感情世界的门口竖了块牌子,上面写着:禁地勿闯。   除非他主动开放,否则谁都白来。   别人也不愿意回回都上赶着吃闭门羹,所以招惹他的人这才慢慢少了。   但也不缺。   比如从他回到吧台开始,周围或探究好奇或蠢蠢欲动的目光就没少过。   许应婉拒了两个搭讪的。   他的预想是找到合适的人定下来,而不是和这些人一夜情过家家。   “行啊,许老师魅力依旧。”徐宁挑眉。   这人今晚哪怕只穿了简单的黑色休闲套装,但这会儿他半仰着头看台上的乐队,指尖漫不经心敲打节拍的样子,清冷禁欲又吸引人,任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确实很带劲儿,确实很像1。   难怪沈宸死活要劝呢,徐宁心里也免不了纳闷,“不是,你真不能做1吗?”   许应:“不能。”   “为什么啊?”   “懒,不喜欢。”   “但是你……”徐宁还想再说什么,就被许应突然打断,“这乐队不错。”   “呦呵?”徐宁受宠若惊,“难得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许应没搭理他,仍旧目光浅浅地看着台上。   这个乐队的队长是位女贝斯手,小丑女同款造型,人漂亮,嗓音好听,乐队整体风格既灵动又不失柔情,融合得相当协调,这种音乐审美和情调让许应觉得舒服。   徐宁得意地挑了下眉,“这我新请的,今天试演,你觉得行的话我一会儿跟他们把合同签了。”   “我跟你说就那队长,”他精准地指着台上的某人,“那小姑娘特自信,说我一定会跟她签约,所以直接连律师都带来了,据她说还是个特好看的帅哥,就是不知道什么取向……哎许应,你要不、”   “我不要。”许应转着蜂蜜水的杯子却不喝,开始享受上头的酒劲。   徐宁卡壳,“为啥啊?”   “律师嘛……”许应眨了下眼,摇摇头,“听起来太正经了。”   徐宁:“你喜欢不正经的!?”   “不能太正经,我谈恋爱,又不是找合作商,要那么严肃干什么?多没情趣。”许应笑了笑。   他的眉眼生得冷,但笑起来却意外的好看,微弯的眼睛含着醉意,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过于冷淡的气场,像冬日早晨穿过云层的太阳。   徐宁身为多年老友还是被晃了一下神,他撇了撇嘴道:“但你那要求也太不好找了,要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气质好身材好人品好,为人专一不乱搞,成熟稳重事业有成,还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能过日子……”   徐宁掰着手指捋到这里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盯着许应“啪”地一拍手,“我靠,这不是你自己吗?”   “我上哪给你找这么完美的男人?要不你干脆自己跟自己谈得了,别为难小的了。”   许应被他捧得开心,笑着骂道:“我又不是人格分裂。”   徐宁抹脸,“那就只能去同性相亲网碰运气了,酒吧找人肯定没戏,你这么刁钻的要求得大数据精挑细选才行。”   否则空指望有完美男人自己主动送上门?那不太可能。   许应想了想,说再看看。他不急,遇得到就遇,遇不到就算了。许应要求高更不愿将就,所以就算最后没有,也没关系。   …   几首歌结束,台上乐队下场休息,女队长带着成员往徐宁这边来,估计是要谈合同的事。   许应看了眼时间,马上十一点半,“走了。”   “这就走?再待会儿呗。”   许应拒绝,“明天早八。”   他临走前瞟了眼角落卡座的人影,想到对方红着脸说“我干干净净不乱搞”的纯情样子,又转回身叮嘱徐宁,“看着点那小朋友,别出事了。”   徐宁比了个“OK”的手势,让他放心。   因为演出刚结束,这会儿离场和去厕所的人不少。许应酒量一般,一杯烈酒就头重脚轻了,他安静地走在同方向喧闹嬉笑的人流里。   这些人走路搂背环腰的,许应皱眉,低着头带蓝牙耳机,加快步伐,本想快点离开,却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没等许应没开口,对方就先一步道歉,礼貌地扶了他一下,又十分绅士地收回手,“没事吧?”   视线里有一只漂亮修长的手在臂弯迅速晃过,许应眨了下眼,摇头,“没事,谢谢。”   “应该的。”男人似乎是笑了一声,低缓悦耳的声音清晰地落在耳侧,有点痒。   许应捏着耳朵迟钝好几秒,才突然摘下蓝牙耳机扭头看人——   映入眼底的只有在昏暗灯光下一个逐渐没入人群的宽阔背影。   那男人个子很高,肩背挺拔悍利,头身比优越,逆着光在人群中格外惹人注目。   许应眯起眼,不自觉地往前一步,脚顿了下又猛地收回来,他皱起眉,含着醉意的眼底多了几分懊恼。   真是喝多了。   他摇摇头,用力掐了下喉结,重新带上耳机转身离开。 第2章 我是1   “哥!我在这里!”   傅岁岁侧身靠着吧台,冲迎面走来的男人使劲儿挥挥手,“你走快一点呀!”   她人长得漂亮,说话也朝气蓬勃的,清亮的嗓音很有穿透力和感染力,不仅传到了傅朝年耳朵里,也同样吸引了周围客人的注意。   傅朝年从人群中走过来,能察觉到一道道炙热的视线落到身上。   他神色不变,似乎是早习惯了这种注视,缓步到傅岁岁身旁,弯腰帮她把旁边的贝斯摆好位置,然后才问:“不是要签合同吗?人呢?”   “徐老板去后面拿合同了,说要我们在这等一下。”傅岁岁乖乖答完,又鼓起脸颊不乐意道:“不要用你那双整天碰A4纸的死板的手碰我的Victoria,都给碰没灵气了。”   “维多利亚”是她给她的宝贝贝斯取的名字,傅朝年听完有点无语,“你没放好。”   “Victoria就喜欢这样,这样有个性。”傅岁岁把贝斯歪着摆回去,长腿一伸护住。   傅朝年拿她没办法,摇摇头不管了。   乐队的几个小子礼貌又拘谨地跟傅朝年打招呼,他点头回应,抬眼时目光越过人群缓缓转到了门口那边。   “你看什么呢?”傅岁岁也翘脚看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   她用肩膀撞她哥的胳膊,挤眉弄眼道:“哥,我刚刚好像看到你撞人了。”   傅朝年闻言收回视线,点头“嗯”了声。   傅岁岁又靠近他,吸了吸鼻子,又吸了吸,表情有点小诧异,“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傅朝年说。   “我的天,你竟然喝酒了!哥,你平时不是从来不喝酒的吗?还说什么你是律师,喝酒会影响工作balabala的,今天怎么喝了?就算给我看合同这个委托再小,那不也是工作吗?我可是给了你钱的!”   傅岁岁的嘴巴说个没完,傅朝年用四个字言简意赅回答了她,“今天高兴。”   “切,难怪呢。”傅岁岁撇嘴,“刚才那么大个人你都没看见,我还想说他不看路你也不看啊?还能直勾勾地撞人家身上去,原来是喝酒了,真是的,什么事能让你那么高兴啊?”   “你管得不少。”傅朝年低头看她,眉梢往上抬了下,“这么能说,看样子待会儿签合同不需要我管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低缓,是可以穿透人耳膜钻进人心里的那种磁性,乍一听其实很温柔,但只要多听几句,就能隐隐察觉到其中暗含的压迫感。   “……”傅岁岁哼了声,当即就没话了,扯着自己的双马尾扭头,冲乐队的同伴们做了个鬼脸。   同伴们也不敢当面笑。   他们都有点怕身为律师的傅朝年。   徐宁拿着合同回来时察觉到了诡异的沉默,不过这种沉默很快就被打破,因为他看到傅岁岁身旁的男人转过了身。   我草——徐宁登时就在脑子里爆了句粗:妈的哪来的这么美的男人?   下一秒想的就是:许应要是没走就好了。   “哎,徐老板你回来啦,那我们可以看合同咯?”傅岁岁也从手机屏幕上抬头,眼底亮晶晶的。   “啊。”徐宁点头,眼睛还盯着傅朝年的脸,“这位……”   “哦对,给你介绍一下。”傅岁岁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说:“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的律师,傅朝年。”   …   他们的合同很简单明了,其实就是个协议,所以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傅朝年不愧是精英律师,谈判效率高得出奇,再加上傅岁岁一口一个“宁哥”叫得徐宁身心舒畅,最后乐呵呵地给他们乐队每人提了一千块,双方都满意。   正事谈完,乐队的休息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徐宁以老板的身份把傅岁岁叫到了一边,说有重要的事要问。   傅岁岁抱着贝斯,“怎么啦宁哥?我们马上要上台了。”   “那什么,宁哥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点冒昧,”徐宁偷偷摸摸地瞥了傅朝年一眼,声音压得很低,“你看我这里是gay吧对吧,那你哥他是直的吗?”   “哇去,你这也太冒昧了,上来就问啊。”傅岁岁赶紧扭头看了看他哥,眨眨眼,然后毫不避讳地就把人卖了,“他不直。”   “你看他长得哪里像直男,干嘛,难道你对我哥……”   傅岁岁上下打量他:这人长得也就还行吧,配不上她哥。   她平时磕纸片人cp,一点不避讳这些话题,哪怕主角是他哥。   “不不不我不是,我喜欢女的。”徐宁是个正儿八经的直男,他开gay吧只是为了赚钱,而且坚定认为这样不会像一般酒吧老板那样把自己搭在顾客身上。   傅岁岁:“那你要小心咯,小心被掰弯。”   “不可能的,我朋友就是特别帅的gay,我天天跟他接触都弯不了,早免疫了。”徐宁说。   “你朋友?”傅岁岁有点好奇,“有多帅?有我哥帅吗?”   “这个、你哥那张脸也不能用帅形容吧。”傅朝年应该说是美,而且美得十分精致。   傅岁岁:“你别管,你就说是我哥好看还是你朋友好看?”   徐宁说:“不相上下。”   “我不信,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我哥好看的。”傅岁岁不知道怎么的,胜负欲突然就燃了起来,伸手道:“你把你朋友照片给我看看。”   “呃,那不行。”徐宁拒绝了。   许应是很介意别人不经过允许就把他照片给人看的,尤其是朋友,更不行。   傅岁岁“切”了一声,“那谁信你。”   “但是我可以让你看到他真人。”徐宁眼睛一转,试探道:“你哥有对象没?他是1还是0啊?之后有没有空一起喝一杯什么的?我叫上我朋友一起。”   “你……”傅岁岁瞬间瞪大眼睛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嫌恶道:“你不会是拉.皮.条的吧!?”   “不是,我像那么遭雷劈的人吗?”徐宁赶紧澄清:“是我朋友想找对象,他是大学老师,正经人好吧。”   “哦~哦,那行,那这事你问我哥啊,他就在那呢。”傅岁岁拍拍胸口,放下心来。   徐宁“啧”了声,“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当面问他有没有对象么……”   “可是我也不知道呀,我哥从来不跟我提这些。”   “你去问问你哥呗。”   “你不敢问我就敢问啦?而且我哥他……”好像是单身主义。   “没有。”傅朝年的声音突然从傅岁岁身后传来,两人都吓了一跳,齐齐止住话头。   傅岁岁回头一看,刚好跟她哥对上目光,她缩脖一笑,转头带着乐队溜了,“你们聊,我去工作了,我爱工作。”   傅朝年:“……”   徐宁:“……”   都到这份上了,也不知道秘密对话被傅朝年听去了的多少,徐宁战术性清嗓,“那个傅律师,你刚才说的是……”   “我说,我没有男朋友。”傅朝年很礼貌地笑了一下,“徐老板要给我介绍吗?”   身后看似偷听实则竖起耳朵偷听的傅岁岁:?   蛙趣,见了鬼了。   -   许应这晚做了个梦,早上睡醒的时候太阳穴又胀又疼,他闭眼揉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洗漱。   他租的这套公寓快到期了,没开二十四小时热水,早上的水有点凉,刚好让人瞬间清醒。   许应双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额发被水打湿,以至于眉眼的轮廓看起来更加清晰了。   徐宁昨天给他调的酒里也不知道加了什么洋酒,后劲儿大得很。他竟然梦到了昨晚那个连正脸都没看到的男人,对方那背影在梦里要转身好几次,结果几次都没转过来。   许应到底还是没看到那男人长什么样,好奇心没得到满足,他醒来的那一瞬间都还有点生气,但又觉得没劲,所以干脆不想了。   他作息不怎么规律,平时没有早八根本不会在这个时间起床,许应随便吃了点早餐就下楼了。   通话记录里有三个未接来电,来自徐宁。   许应边下楼边给他回拨,“什么事?”   “哎呦我去,你可算给我回电话了,急死人了!”徐宁一宿没睡,说话噼里啪啦的听起来怨气有点大,但又很亢奋,“我跟你说许应,真有完美男人送上门来了!就昨天晚上,那个律师他长得巨巨巨巨他妈好看!”   他嗓门大,许应把手机拿远,冷静道:“你平复一下再说。”   “好好好,皇帝不急太监急是吧?告诉你啊,我都给你打听过了,他叫傅朝年,男,29岁,执业律师,弯的,没对象,洁身自好没谈过恋爱。家庭美满,有个亲妹妹就是那乐队队长,年收入最少两百多个,这算事业有成了吧?身材长相更是不用说,包你满意,就是什么属性目前不明。”   许应带上蓝牙耳机,发动车子,听完这一大长串笑了下,“怎么不明,你没问?”   “我问了,他没说,把话题给我绕过去了,他们当律师的嘴就是厉害,我愣是没绕过他。”   这下许应有点好奇了,“那你也没判断出来?”   徐宁已经经营了五年gay了,早就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按道理说不应该看不出来。   “你别说,我还真没……啧,他不好说,不太好判断。”徐宁说:“总之绝对是仙品!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正经严肃的死板男人,我昨天带他们去休息室签合同,走一路一路都是此起彼伏的惊叹,上次这盛况还是你第一次来我这的时候。”   “再说了,兄弟我还能坑你吗?反正我跟他提了,打算先安排你们见一面,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徐宁觉得,以傅朝年的美貌,就算真是0,说不定许应这次也会看在脸的份上为爱做1。   “见,怎么不见。”许应低声笑起来,“你都说他好看了。”   能让徐宁这么夸的人,不亲眼见一面岂不是要亏?   “OK!”徐宁利落地把电话挂了,没几秒就把时间地点发了过来。   -徐宁:晚上七点。   -徐宁:疯狂恋人。   “疯狂恋人”是一家西餐厅,顾名思义还是情侣餐厅。   许应皱眉,发了个“?”过去。   第一次见面就在情侣餐厅合适吗?   -徐宁:他律所忙,那餐厅离得近,你就委屈一回呗?   许应想了想,也行。   反正情侣餐厅里面吃饭的也不一定都是情侣。   -徐宁:他微信你加不?   许应回:先不。   免得到时候成不了还得删,麻烦。   -   许应今天有点忙,他给学生上完最后一节课是五点半,又回院里处理了一点琐事,车开出学校就已经六点多了,赶上高峰期,他堵在了路上。   许应在车里闷着的时候又有点后悔没加那位傅律师的微信了,以至于他现在想解释一下都没途径。   这场称得上是“相亲”的见面安排的匆忙又合理,而且由于徐宁的形容,许应对这次见面的人是抱有期待的,虽然不多,但确实有。   他好奇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竟然让徐宁都失去了判断。   而第一次见面就迟到确实失礼,许应就在路上顺便买了一份巧克力,不管对方喜不喜欢,全当伴手礼了。   …   晚上七点二十,“疯狂恋人”西餐厅。   许应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去提前预定的位置,对方果然已经到了,他隔着几米远就看到了一个端坐的背影。   这背影……还莫名有点眼熟?   许应步伐顿了下,心里疑惑。   男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在许应靠近座位的时候,转过身站了起来,看到人后眨了下眼,“许应?”   他轻声叫他的名字,抬眼看过来时,手指随意拨开额前的碎发,对许应弯唇笑了一下。   许应原本要向他道歉的,看清对方脸后却愣了愣,心脏扑通一下。   他很少用“美”去形容一个男人,但傅朝年很美,而且美得极具诱惑力。肩宽腰窄腿长个高,站在那里很板正很利落,黑发微长,五官精致,狐狸眼,瞳孔颜色浅,眼窝又很深,眉骨和鼻梁的高度恰到好处,有一点混血感,像狐狸成了精。   许应的观察力一向很强,他还注意到傅朝年的喉结旁边有一颗小痣,这真的很能蛊惑人。   单从外形看……确实很难不令人满意。   尤其是眼前这一笑,仿佛藏了万千深情在那双眼睛和唇边的笑意里。   可是——能美得这么直观的基本都是0。   许应从实打实的第一眼惊艳中反应过来,眨了下眼睛,暗自可惜:估计撞号了。   难怪对方不愿意和徐宁透露这个信息,他摸了下喉结,压下心中遗憾,伸出手淡然道:“傅律师,你好。”   “许老师。”傅朝年回握住他,似乎有看透人心的本事一样,再度弯唇笑起来,深邃的眉眼注视着许应,“我是1。” 第3章 微醺   许应又又愣住了。   这人刚才说什么?   他是1?   他顶着那么一张男狐狸精脸……除了身材悍利一些,哪里像1?   许应想,“疯狂恋人”是不是有點过于疯狂了,还是说当律师的说话都这么一针见血?   总不至于是他昨晚的酒劲儿还没过去,所以听觉出了问题。   他抬眼看着傅朝年,试图确认,“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是1,你没听错,许老师。”傅朝年脸上的笑意始终没有减淡,转身替他拉开椅子,“请坐。”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在情侣餐厅面对面站着确实有点显眼,已经有不少人好奇地向他们这边张望过来了。   “谢谢。”许应坐了下来,他恢复了平时淡然的状态,甚至眼底多了探究,“傅律师以前和别人见面,都是这么自我介绍的吗?”   “我平时和委托人见面一般先介绍自己的名字,和咨询费。”傅朝年在对面落座,弯着眼睛看许应,很愉悦的样子。   “我不是说工作——”许应忽然闭上了嘴。   他不想将‘相亲’两个字说得太明面,也不相信傅朝年身为律师会不明白他那句问话的含义,他意识到对方八成是故意在逗自己。   “是说像我们之间的这种见面吗?”傅朝年察觉到了许应的微表情,轻咳一声,摇头道:“之前没有过。”   顿了顿,又认真地补充了句:“第一次。”   是第一次相亲。   许应淡淡点头,抿着的唇角放松了点。   傅律师继续解释:“我那样说,是因为觉得你很在意这个问题。”   这点倒是真的,属性问题许应确实在意。   尤其是在徐宁把傅朝年夸得天花乱坠并且他在今日亲自见到傅朝年本人的样子之后,这份在意就变得更重了,归根究底是因为不想期待落空。   对许应而言,傅朝年的属性决定了他们以后有没有继续发展的必要。   如果许应自己问这个问题,也许还要在之后的聊天过程中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麻烦又弯弯绕绕,但傅朝年见面的一句话就先解决了这个问题——许应忽然发现,这位美人律师好像很会抓重点。   许应对此有点意外之喜,他喜欢和聪明人相处。   何况傅律师又那么貌美。   只是他有一点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在意这个?”   “徐老板昨天问过我几次。”   许应单手撑着下巴看过去,这个姿势代表他此时此刻相对放松,“但是你没告诉他。”   “针对重要的问题我喜欢面对面说。”傅朝年笑道:“而且我觉得这样会让许老师对我的印象更深刻。”   他似乎毫不介意将自己的小心机暴露出来。   许应挑了下眉,没反驳。   印象确实深刻,甚至有点狂野。   “你不告诉徐宁,没想过万一我拒绝见面呢?”许应又问。   “想过,但徐老板说你是颜控。”傅朝年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觉得我长得很好。”   这是事实,许应无话可说了。   “对了。”他换了话题,双手将巧克力递过去,“今天抱歉让你久等了,这个送给你。”   “嗯?”傅朝年的脸上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巧克力放到自己这边,同时唇边的弧度也更大了,“谢谢,不过我没有等多久,许老师不用觉得抱歉。”   他问:“我们先点餐?”   一般伴随着这句话,就是正式进入“相亲”流程了。   许应点点头,配合傅朝年一起点餐,傅律师问他有没有忌口,许应摇头。于是傅朝年就点了两份招牌套餐。   等服务员离开,许应才有时间仔细观察这位美人律师——开始他只顾着看脸了。   傅律师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没系领带,也可能是提前摘掉了,里面的白色衬衫松散地解了两颗扣子,半截锁骨若隐若现的,却没有那种轻佻的放荡感,而是让人很放松,没什么拘束感,起码许应觉得很自在。   他们起码有两分钟的时间没有交流,气氛却并不尴尬。   许应心里清楚,自己这么光明正大地盯着傅朝年看,傅朝年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能注意到。   但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给他看,最后还适时地问一句,“许老师对我的印象还好吗?”   许应闻言抬头,目光在傅律师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睛上停滞了下,也跟着笑了,坦诚道:“还不错。”   傅朝年没说话,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个很精巧的黑色礼盒递给许应,单从外包装看就不一般。   许应:“这是?”   “给许老师的见面礼。”   许应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淡了,他拒绝,“我不能收。”   不是没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送十分贵重的礼物给他,拿钱砸人的更多,戒指项链车钥匙房子钥匙许应都拒绝过。   这样的人目的不纯,许应不喜欢。   “为什么?”傅朝年疑惑,将手放在那盒巧克力上,“我已经收了你的礼物。”   许应说不一样,那是作为迟到的赔礼。   况且他买的时候也没有用心,只是为了在礼节上过得去而已,他并没有准备真正意义上的见面礼。   “但我确实收到了。”傅朝年用指尖敲了敲巧克力的外包装,“而且我偏爱甜食,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希望许老师也能收下我的礼物。”   意思就是不管他怎么想,这盒巧克力在傅朝年那里都成了相亲的见面礼。   许应:“……”   他居然在这时候清晰地在傅朝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点“1” 的特质,那是一种温和的强势。   “你可以打开看看,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见面礼而已。”   傅律师说话的时候身体稍稍前倾,表情也很真挚,尤其是眼神……许应对上他那双好似能蛊惑人心的眼睛,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再拒绝下去的理由,“好吧,谢谢。”   这是一枚欧式中古胸针,造型是金属飞鸟的缠绕设计,上面有宝石点缀,精致得像一件艺术品。   许应不懂这方面,但他分辨得出好坏。   “怎么样,还喜欢吗?”傅律师轻轻歪了下头。   许应合上盖子,“很好看,但似乎太贵重了。”   相比之下,他那盒巧克力简直像哄小孩的。   许应清楚地知道他和傅朝年之间还没到那种可以让他毫无负担地收对方贵重礼物的程度。   见许应又有拒绝的意思,傅朝年立刻解释说:“没有多贵重,一个很普通的胸针而已。”   许应摸了摸胸针表面,感受到它的质感,很难不保持怀疑。   “真的。”傅律师面不改色,轻叹道:“说实话,我不知道第一次见面该送什么礼物好,我没经验。徐老板和我说了一点你的情况,我知道如果送项链戒指领带之类的就越界了,送花的话,我们在情侣餐厅,又担心你不自在……”   “这个胸针是我能想到的比较合适的选择了,希望许老师不要嫌弃。”   傅朝年将一长串心路历程说下来,语气诚恳,甚至还透露出一种似有若无的委屈和无奈。   许应听完沉默下来,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他觉得如果自己再磨磨蹭蹭地不收下,就是辜负傅律师的一番心意。   于是许应收下了。   出乎意料,他竟然没觉得有负担感,甚至还因为傅朝年的表情变愉悦而感到了放松——可见美人对一个颜控的杀伤力有多大。   许应扣了下指节,“那这顿饭我请。”   “好。”傅朝年从容点头,再度笑起来,还问了句,“那许老师要喝酒吗?”   “可以喝一点。”许应虽然酒量一般,但其实他还蛮喜欢喝酒的,心情很好或者心情很差的时候都会一个人小酌。   而且他和傅朝年之间,喝点酒也会聊得更自然。   傅朝年就加了瓶酒,醒酒的时候,他开玩笑地说:“让许老师破费了。”   许应笑了笑,起码目前为止,他们这顿饭进行得很愉快。   他们聊了很多,许应是个更习惯倾听的人,所以是傅律师说的更多。   他们没有刻意地介绍彼此的情况、家庭背景之类的,但许应还是从傅朝年那里了解了大概。   傅朝年家里四口人,傅岁岁在音乐学院读大二,父亲退休前在法院就职,母亲退休前在国企,二老因为想追求高质量晚年,所以平时不太过问傅朝年兄妹二人的生活,但也都知道傅朝年喜欢同性,态度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   毫无疑问,傅朝年无论是个人条件还是家庭条件都相当优越,应该是很抢手的类型。   如果是徐宁在,一定会说傅朝年单身到现在有问题,但许应想到自己如今也已经31岁了,又觉得正常。   既然是相亲,许应觉得自己也不能一点不说,他问:“徐宁昨晚都和你聊了我什么?”   “很少。”傅朝年笑了下,“他基本都在问我。”   许应顿了顿,“那让我想想。”   “不急,你可以挑自己想说的说,今天不想说的话,等以后想说了慢慢说也可以。”傅朝年给许应添了点红酒。   傅律师这话说得就很艺术,也很有分寸。许应看了傅朝年一眼,他知道徐宁绝对不是什么都没和傅律师透露。   其实关于许应的家庭,他自觉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普通的不幸而已,没到和相亲对象推心置腹的程度。   他又喝了两杯酒,嗓音混着被酒精浸润过的沙哑,言简意赅道:“我的家庭关系比较淡薄,大学开始就很少和他们联系了。”   “…我很自由。”许应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高脚杯的底座,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傅朝年放下刀叉,“好巧,我刚好喜欢自由。”   许应抬头看着他,几秒后眨了下眼,“律师都这么会说话的。”   傅朝年就笑。   聊了快两个小时,许应不知不觉喝完了几杯酒,眼底已经弥漫上了醉意,为他的外表的冷淡披上了一层朦胧柔和的光晕。   傅朝年拿走他的酒杯,不再让他喝了。   许应有点不太高兴,皱眉质问:“你抢我酒杯干什么?我没有喝多。”   傅朝年抬手按住他试图抢酒杯的手指,不答反问:“我听徐老板说你还开了一家宠物医院,你有养宠物吗?”   傅律师的手很好看,手掌宽大却不厚重,手背上的青筋脉络都很明显,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掌心还有点热。   许应被他按住的那两根手指好似被烫到似的蜷缩了下,然后人也跟着清醒了点,他收了手说有养,“养了猫,一只长毛三花。”   只不过最近他的公寓要到期了,他要搬家,猫暂时被他放在了宠物医院。而他今天因为要和傅律师相亲,没有去医院。   许应看傅朝年似乎没有注意到手的事情,而且表情好像对他的猫很感兴趣。他想了想,打开手机把猫的照片给傅朝年看。   傅朝年就着他的手认真地看完了几张照片,“好看,它很可爱。”   宠物话题显然是许应喜欢的,他也问傅律师:“你呢,有养吗?”   “目前我的时间和精力都不太允许我养宠物。”傅朝年笑了下,“但以后可以尝试。”   以后,他说了不止一次以后。   许应说好。   大概是酒后微醺或者是真的喝多了的缘故,许应看着傅朝年,忽然觉得有点高兴,眼底也明亮。   …   两个人都喝了酒,就谈不上谁送谁回家了,傅朝年的本意是叫代驾先送许应回去,然后自己再打车回来。   许应觉得麻烦,而且他虽然喝了点酒,但又不至于不省人事,都三十一岁了,又不是小孩子,没必要折腾别人。   但傅律师似乎有点固执,他非要说许应喝多了。   最后没办法,许应答应跟他在街上散散步,等醒一醒酒再各回各家。   两人散步的时候也没聊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东一句西一句地那样说着。许应本身就有些寡言少语,喝酒之后大脑反应也变慢了,有时候回答问题要慢半拍,傅律师一直很有耐心地等。   六月末的晚风轻轻从两人身上拂过,街道旁边的茂密的树木枝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许应抬头看了眼,视线被城市夜晚的繁华灯光一晃,依稀产生了一种和身边人认识了很久的错觉。   明明他和傅朝年才第一次见面。许应摇摇头。   前面有一家便利店,门口摆着自动贩卖机,傅朝年说要去买水。   他走到了许应前面,许应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忽然喊了声:“傅朝年。”   傅朝年便停下脚步转身,“怎么了?”   好熟悉的感觉。   好像梦里那个转了好几次身都没转过来的背影,在这个时候和傅朝年的背影重叠,终于转了过来。   许应觉得那个宽阔挺拔的背影似乎就应该配傅朝年的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别的差点意思。   他几步走到傅朝年身边,侧过身,半抬起头望向傅朝年,眉头轻皱,“傅律师,你说句话。”   “嗯?”傅朝年有点莫名其妙,他把这个要求当做许应酒后的胡言乱语,这人喝酒前喝酒后有点反差,傅朝年觉得很有意思,便笑着问:“好,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对不起。”许应说。   傅朝年就说:“对不起。”   好像真的是一样的声音——许应觉得散步好像没把自己的酒散清醒,反而更恍惚了。   他掐了下本就因为喝酒而微微泛红的喉结,盯着傅朝年的眼睛问:“傅律师,我们昨晚是不是见过?” 第4章 美人攻   ——我们昨晚是不是见过?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傅朝年都没有说话,他凝望着许应的脸,思绪瞬间被拉回到昨晚。   昨晚傅朝年一直都在,他是陪傅岁岁来的,本来怕被人烦才找了个角落坐着,却无意间看到了许应。   在许应和那个小男生对话的十分钟里,他就坐在许应斜对面的位置。虽然被人群挡着,但他的角度刚好能从缝隙中看到许应低垂着的、冷峻的眉眼,看着他一圈又一圈地转着酒杯里的冰块。   傅朝年也是那时候忽然觉得心情不错,才喝了点酒。   酒吧的音乐声很大,傅朝年听不见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他没怎么看到许应开口,应该都是那男孩在说。   一开始傅朝年以为是那男孩在搭讪,但在看到许应看了几次腕表仿佛在等待某个时间之后,他猜想应该不是搭讪那么简单。   很可能是熟人介绍——后面许应果断离开去吧台找徐宁也印证了一半。   那男生在许应走后喊了好几声“我当1也行”,周围人都听到了,傅朝年也由此知道了许应是0。   接着旁边人就着这事八卦闲谈了起来,傅朝年听了会儿,对许应有了初步的印象轮廓。   再然后,傅朝年就在许应离开的时候撞到了他。   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是故意撞的。   他只是在看到许应低头走来的时候,有意没躲而已。   “为什么不说话?”许应等了会儿没等到眼前的人回答自己,语气变得有点冷。   傅朝年这才回神,无奈地点点头,“许老师未免太敏锐了,我还以为会晚几天才被发现。”   莫名其妙的,许应的脑袋嗡了一声,“所以我走的时候撞到的那个人、”   他梦到的人也是……   “是我。”傅朝年纠正道:“我们也不能算见过,只是撞到过,你当时并没有看我。”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对上。   听他的语气竟然还很遗憾,许应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他的背影,下意识顺着他的情绪解释了一句,“我喝酒之后反应比较慢。”   然而解释完他又觉得没有必要,但傅律师已经在笑了,弯着眉眼,神情愉悦又慵懒。   他这张脸距离越近,美得冲击就越强烈。   许应的呼吸几乎是极其短暂地停了一下,然后又被无声拉长。   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是女娲偏心的杰作。   某位律师美得让他有点嫉妒了。   “别笑了。”许应制止他。   “好。”   傅朝年说是好,但唇边的弧度却并没有收敛,睫毛低垂,显得很温柔。   “你……”许应突然发现傅律师竟然是略微俯视着自己的,而他此刻正半抬着头。   也是这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此刻和傅朝年离得很近,所以他才不得不仰头看人。   傅朝年同样也在看他。   许应又发现,原来傅朝年还喷了香水。   是很浅很淡的香气,温温柔柔地藏在浓郁强烈的酒精味里,如果不是他们现在靠得近,根本闻不到。   可一旦闻到了,这香气和主人的气息就很容易被人的浅意识无限放大,像是突然伸出了双无形的大手,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许应整个人一下包裹住,让人头昏脑胀,手脚发麻。   再回神的时候,许应就感觉到傅朝年的存在感更加强烈了,甚至强烈到有种微妙的侵略性。   许应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他重重地吸了口气,在对方的凝望下后退半步,顿了下才问:“…你多高?”   傅朝年也停顿了下,然后如实回答,“一米九一。”   许应没说话,从仰视的角度改成平视对方,将傅律师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他平视和仰头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从傅朝年的角度来看,许应平视人的时候沉静冷淡疏离,但刚才仰头看他的时候就要柔和得多,尤其是在许应眉头微皱的时候,微醺的双眼里映着细碎的灯光,像冷光灯下易碎的精美瓷器,很神秘,很吸引人。   否则傅朝年也不会在和他对视的时候出神,直到许应后退问他问题才反应过来。   许应完全不知道傅朝年的心思,他还在思考。   之前他只是主观上感觉傅律师挺高的,但没想到竟然高了自己十公分,在餐厅坐着吃饭的时候也没看出来,这会儿知道了具体数值再看傅朝年的外形,就客观地觉得对方确实有1的样子了。   美人攻。   ——许应脑海里忽然闪过徐宁很久很久以前提到过的这个名词。   他之前一直对这个几乎只会出现在漫画里的类型没有具体概念,更没想过如果代入到真人身上会怎么样,毕竟他没见过圈子里有这个类型的1。   但现在有了,亲眼见到了。   傅朝年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攻,无论是身材还是脸都很符合。   许应觉得无论自己以后和傅朝年成没成都算赚了,他满意地点点头。   傅朝年由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他点头,才问:“怎么了?”   “没什么。”许应摇头。   他总不能说‘我对你的脸和身材都很满意’吧——显得他很肤浅。   但傅朝年盯着他不放,似乎非要个答案,于是许应不得不换了种说法,“就是感觉你挺适合玩cos的。”   傅朝年挑眉,“你喜欢?”   许应刚要说“还可以”,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咔嚓”的拍照声。   许应倏地转头过去,看到一个男生正在贩卖机旁对他们举着手机,许应直直地盯上了对方的手机镜头,“你在干什么?”   “我、不好意思……”男生似乎是被相机里男人犀利的目光威慑到,吓得立刻把手机藏到身后,红着脸心虚解释:“我是学摄影的,看你们两个这样站着太好看了才没忍住……”   许应大步走过去,语气平静道:“把照片删了。”   男生声若蚊蝇地“哎”了声,只好低头删照片,心里暗骂自己竟然忘了静音真是傻逼。   “还有最近删除和云同步。”许应又说。   一句话打破了男生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他苦哈哈地把最近删除清空,给许应看,小声说:“都没了,我刚拍完,还没来得及云同步。”   他又说:“对不起。”   许应点头,放过了他,转身回到傅朝年身边,说酒醒的差不多了,该走了。   傅朝年说好,转身时目光警告地看了那个偷拍的男生一眼。   吓得男生连他们并排的背影都不敢拍了。   刚才许应处理小意外的时候,傅朝年没有随意插手,他也刚好在那时候看到了许应的另外一面。   更加冷漠和不容置疑的一面,好像和那个盯着他硬让他说“对不起”的许应判若两人。   傅朝年边走边想:他的相亲对象还挺酷的。   “我不喜欢被陌生人拍照。”走着走着,许应忽然说了一句。   傅朝年说:“我明白。”   徐宁昨晚说过许应是特别注重隐私的人。   许应又问:“很刻薄吗?”   傅朝年不是很理解地“嗯?”了一声。   许应偏头看他,“我说,我刚才那样很刻薄吗?”   他回想起那个男生被抓包时手足无措的恐慌模样,也不知道傅朝年作为旁观者会怎么看。   毕竟傅律师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   “怎么会。”傅律师摇头,笑起来,“许老师刚才很帅。”   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许应这种人前人后的反差,十分性感。   于是许应就没再说话了。   这个话题就此掀过,他们回到“疯狂恋人”餐厅门口安静地等了几分钟,代驾也到了。   上车前,许应看到傅朝年站在路灯下笑着跟他挥手,“许应,下次见。”   许应的心又噗通一下。   “好。”   -   翌日,手机闹钟还没响,许应先从睡梦中睁眼了,一看时间才三点出头,鸡都没叫,早得离谱。   窗帘是百分百全遮光的,屋内一片黑。   许应翻了个身继续睡,结果没两分钟电话又来了,他拧眉“啧”了声,接起。   “干嘛?”清晨嗓音沙哑,语气仔细听有点不耐烦。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徐宁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吵到你睡觉啦?”   “你还知道。”许应干脆也不睡了,翻身坐起来,“什么事?”非要凌晨三点多打电话。   “咳。”徐宁咳了声,说话声音更小了,“那啥,你旁边有人没?”   “什么?”   “傅律师啊!”   傅朝年?   许应顿时觉得离谱,“你疯了吗?”   “不是,”徐宁也懵,“那你们两个昨天见完面怎么同时没动静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自己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都不接,而且傅律师也没回我微信。”   “你俩这出去相个亲,人一起相没了,一个给我报信儿的都没有,我能不多想吗?”   许应:“……”   他揉了揉太阳穴,清醒了点,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昨天到家之后他手机电量岌岌可危,于是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他去浴室冲掉一身酒气,洗完直接就躺下睡着了。   通话记录里确实有几个未接来电,许应解释:“昨天喝了点酒,回家直接睡了,抱歉。”   至于傅朝年为什么不回徐宁消息,他就不知道了。   “抱什么歉啊抱歉,你先别抱歉了,给我说说昨晚见面怎么回事?”   徐宁这都抓心挠肝一晚上了,否则也不会刚下班就迫不及待给许应打电话吵人,“你觉得傅律师怎么样?你俩能成不?”   傅朝年么……   许应抬手往后抓了把头发,仔细回忆昨晚的种种,说傅律师人美身材好。   ——从那半敞的衣领隐约可以窥见出一点,对方应该是有健身的习惯。   “……”徐宁服了,“除了这些呢。”   许应斟酌了一下,“人也好。”   温柔有礼貌,进退有度,不疏离也不过分亲密,却能让人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一点点变得更熟悉和亲近。   徐宁听完算是彻底麻了,“得,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没劲。”   许应笑笑。   话虽如此,但徐宁也能从那简单的“人也好”三个字里听出许应对傅律师应该是很满意的。   这年头让许应这么苛刻的人遇到个中意的可不容易,得抓紧。   徐宁:“那就是可以继续接触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接下来?”这问题还真给许应问住了,他摇头,淡声道:“不知道。”   他往常只擅长怎么拒绝人,却很不擅长和人发展进一步关系,经验基本为0,冷不丁到这个份上,还有点拔剑四顾心茫然的错觉。   “不是,你别不知道啊,有个送上门的条件好的多不容易!”徐宁感觉自己急得像太监,“你聊天啊,约人啊,或者等他约你也行,你不知道还得了?”   这许应相亲相的怎么稀里糊涂的,他这样的能顺利谈上恋爱才是见鬼了。   “微信总加了吧?昨天回家他没给你发消息吗?你快看看。”   微信——   许应难得宕机了一次,“…忘了。”   “啥玩意儿?”徐宁惊了,“这都能忘?你忘了傅朝年也忘?你俩那脑子要是不用就一起捐了呢?”   许应被他大嗓门喊得耳朵疼,默默把手机挪远,“我等下加。”   一句不慌不忙的平静话语气得徐宁啪地挂了电话,立马把傅朝年微信名片推给了许应。   -徐宁:赶紧拿去赶紧加,不用谢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收到许应的回复:不用了。   -徐宁:?   -许应:他加我了。   -徐宁:???   …   傅朝年的好友申请是昨晚就过来的,许应和徐宁挂了电话点开微信才看到。   他觉得徐宁算是冤枉傅朝年了,对方的脑子显然是在用的。   至于许应……或许只是已经习惯了“不急”。   也没必要急,那傅朝年人又跑不了,双方都有意愿的话怎么都能加上,没意愿的加了也没用。   傅朝年的微信名是个简洁的大写字母F,验证信息写了名字。   许应指尖一动点了同意,系统显示添加好友成功,说他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许应看着对话框里的一排小字,心想这个时间人估计都没睡醒,聊是聊不了的。   他关掉手机,下床拉开窗帘,在落地窗前对着外面微弱的晨光伸了个懒腰,又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动作,才感觉身体真正活了过来。   他转身去洗漱,想着去吃个早饭再回来睡回笼觉,然而才走两步就听见床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微信消息。   许应以为是徐宁,结果不是。   是傅朝年的消息。   -F:早上好   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一分,许应拿着手机,眉梢诧异地往上抬了一下,也回了个早。   -F:吃早点了吗?   许应:还没,刚醒。   -F:时间还早,许老师不再睡会吗?   许应有点想笑,心说傅律师也知道时间还早,居然还问他有没有吃早点。   许应回:打算晚点再睡回笼觉   对方只字不提许应过了一整晚才通过好友申请的事,也没问原因,就是两句简单又常规的问候——如果忽略现在是离谱的凌晨三点多的话。   许应想了一下,主动问:傅律师起这么早?   这次傅律师没有秒回了。   许应看着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好一会儿,以为傅律师有很多字要打。   结果没想到——   -F:嗯   许应:“……”   嗯就没了?   一个“嗯”字要打那么久?还是说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应看着手机左上角的时间又跳了一分钟,03:24了,他的手指在手机背面敲了几下,心里缓缓浮现出一个猜测。   许应:你不会根本没睡吧?   过了几秒。   -F:是。   许应愣了下,竟然还真是。   可是傅朝年为什么整夜不睡觉?失眠?有工作?还是在干嘛?   他有点疑惑跟好奇,轻点头像“拍了拍”傅朝年:怎么没睡,有工作要处理吗?   这次对方回的很快,消息连蹦了两条——   -F:没   -F:在等你 第5章 暧昧情结   许应觉得,如果在“论如何一句话让一个人愧疚一辈子”的这个选题下,那么傅律师大概会是屈指可数的。   他现在就有一点愧疚,指腹轻轻压在手机边缘,眉眼低垂地看着对话框里的内容。   -没   -在等你   挺简洁的几个字。   以前许应总觉得文字消息缺乏感情,起码比面对面交流要显得冷淡许多,但他却没有在傅律师这里感受到所谓的冷淡。   对方好像没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了,偷偷地伸出了触角挠人。   说心里没有波澜是不可能的。   令人心动本来就是美人的天赋,而这美人恰好又会撩拨人,许应真的很难拒绝傅律师这样的人。   他不打算回消息了,直接问傅朝年方不方便接电话。   没过几秒,傅律师的微信电话打了过来。   “许老师,”温柔低沉的嗓音顺着听筒钻进耳朵,带着细微的沙哑和磁性,声音里面的愉悦笑意很明显,穿透力很强,震动冲击直抵耳膜,“早上好。”   许应用力捏了捏酥痒的耳朵,把电话改成免提,“早。”   傅朝年:“睡得还好吗?”   “还可以。”   其实不好,莫名其妙醒来得早,想再睡却又被徐宁的电话吵醒,这种感觉半死不死和没睡似的让人不爽。但这些抱怨许应不会和傅朝年说。   按道理,他这时候该礼貌地回问一句“你呢”,但想到某人压根就没睡……   “傅律师为什么要等我?”这话有点明知故问的嫌疑,但许应想听这人亲口说说。   “许老师要听实话吗?”   “傅律师也可以说假话。”   “那我可不敢。”傅朝年短促地笑了一声。   “其实是因为不太确定许老师的想法。”电话那头,他很认真也很坦诚地说:“前天听徐老板说你拒绝过很多人,也不会轻易加联系方式。”   “我不清楚许老师是否青睐我。”   这个微信申请的重要性就像“他是1”一样关键,是一把钥匙。   “虽然我对自己的长相很有信心,但总有万一不是吗?”傅朝年又开了句玩笑。   许应挑了下眉,算默认了这句话。   他没说自己青睐傅朝年,而是换了种方式回应对方的忧虑,“昨晚走的时候不是有说过下次见?”   傅律师很轻地“嗯”了一声。   “我是个守信用的人。”许应淡声说。   他当时说了好,那就是好。   回答像暗示一样抛了出去,电话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应,像是对面的人突然摁了静音键,然后消失了。   许应看着手机皱起了眉。   又过了两秒,傅朝年的声音才重新传过来,他说话时语气还明显含着没有散尽的笑意,“不好意思,刚才有点高兴,我相信许老师。”   许应的眉头便又松开了,还无意识地牵了下唇角,“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微信是多少?”   徐宁是绝对不会在未经过允许的情况下把他的微信推给任何人的。   “这个,许老师的宠物医院口碑很好,稍微用一点心就能找到。”傅朝年笑着解释。   许应没说话。   有人肯为自己花心思是值得高兴的事,尤其对方是一个好看的人。   他心想:看吧徐宁,傅大律师的脑子是真的有在好好使用的,起码在对他表达好感的这方面毫不吝啬。   许应想到什么,“徐宁说你没有回他消息。”   “我昨晚没看工作账号。”   “那这个是?”   “我私人的。”   许应停顿了一下,就轮到了傅朝年反问:“许老师这是在帮徐老板讨说法吗?”   “没有。”许应轻笑,“是他误、”误会我们昨天整晚都在一起。   这话不好说出口,无论怎么委婉美化都太暧昧,许应抿了下唇。   傅朝年等了几秒没下文,耐心询问:“他怎么?”   “没什么。”许应摇头,语气有点怪,“他一晚没睡,不太清醒。”   这大概是“他脑子有问题”的含蓄说法,也是对徐宁吵人睡觉的口头报复。   傅朝年听完就在那边在笑,笑声很轻但是连续,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开心。许应听着也忍不住想笑,他抿了下唇,简单解释了自己昨晚没通过好友申请的原因。   “我酒量一般。”许应单手打开公寓的窗户,畅快地舒了一口气。   他们好像没聊几句,但时间已经四点多了。   外面的天一点一点亮起来,微风吹过他伸出去的手臂,许应闭上眼,感觉心情很好,被打断睡眠的烦躁也彻底被风吹散了。   他听见傅律师在电话里嗓音温柔地说:“我知道,我也没有跟许老师讨说法的意思。”   许应“嗯”了一声。   是他不想对自己满意的相亲对象太失礼。   毕竟从傅朝年的声音里就能听出来他现在其实已经很疲倦了,只是还掩饰着。   “傅律师吸烟吗?”许应忽然问,他昨天没在傅朝年身上闻到任何烟草的味道。   “偶尔会。”   书房内半昏半明,傅朝年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瞥了眼桌角的烟灰缸,那里面有半只燃过的烟,他没有烟瘾,吸了两口提神就掐了。   傅律师单手撑在桌面,揉着隐隐发涨的太阳穴,“许老师呢?”   “我不太喜欢。”许应如实道。   但他其实能够理解傅朝年,以前他在医院通宵加班的时候偶尔也会想着点支烟提神,只是因为实在不喜欢那味道才作罢。   傅朝年听完顿了下,伸手用桌上的文件夹硬质边角将烟灰缸推远了些,低声说:“明白了,今天开始戒烟。”   许应就笑起来,心情变得更好了。   他望着天边被高楼大厦挡住大半的日出朝霞,语气轻快道:“今天天气不错。”   “是,这两天天气都很好。”傅朝年也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口看向同一片天空,薄唇微扬,“所以许老师晚上有时——”   电话里的人声戛然而止。   许应冷不丁听到“嘟”的一声,人还愣了下。   他垂眼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中断”四个字,指腹微动,轻抬了下眉梢。   如果没理解错,傅律师刚才应该是想要约他?   就是不知道被什么打断了。   有一点扫兴。   算了。   许应用力扣了下拇指关节,放下手机去洗漱。   原本好好的暧昧就这样被横空打断,许应心里难免有点落空,这种后劲直到洗漱完也没完全消散,他便干脆换了衣服到楼下晨跑。   正是刚入夏的季节,晨风不大不小吹得人舒服,街道和附近的公园都什么人声,园区茂密树丛间的鸟鸣声倒是没停过,与风穿过树叶枝干的风声一混,成了大自然的二重奏。   许应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户外运动了,他更喜欢撸铁,住处也有健身器材,但却不会频繁锻炼。   相比于魁梧健硕的体型,许应更倾向让自己的身体保持低脂薄肌的状态,削瘦但不单薄就够了。   但如果是对另一半,许应的要求就苛刻了——要像傅朝年那样。   悍利挺拔又不夸张,肩颈胸背腰腹腿……总之越趋近他心里的完美标准越好。   所以徐宁之前经常阴阳怪气地说他宽于律己严于律人,也不是没有道理。   许应跑着跑着就停了下来,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轻喘了两口气,然后突然笑了。   明明是出来跑步,怎么又想起傅朝年了——果然长得好看就是了不起。   他低头磨了下牙,冷静下来。   公园附近基本只有一些个身体强健的叔叔阿姨,偶尔能看到一位下夜班回来半死不活的年轻人。对方脸上无神眼底没光,在看到许应的时候才勉强亮了那么一点,停下来打招呼。   许应抬头时被晨光晃得眯了下眼,他起抬手,指缝伸进发梢里往后抓了把被汗打湿的额发,笑着跟他点点头,又寒暄两句才结束。   他从早餐店出来是六点多一点,手机始终没有响过。   学校今天没有早八,许应在去医院和睡觉之间选择了后者,结果刚走回到公寓附近就遇到了房东。   “哎呀是小许啊,巧的嘞,你今天这么早呢?”公寓房东姓王,是个揣着啤酒肚的中年大叔,平常跟人聊天的时候就喜欢拍拍小肚子,脸上始终带着憨厚和善的笑。   许应停在门口跟他打招呼,叫他王叔。   “哎,”王叔点点头,挠了挠脸颊问:“那个小许呀,我算着你之前说的,过几天是不是要收拾着搬出去啦?”   许应“嗯”了声,“大后天搬。”   公寓里的东西已经打包的差不多了,被褥到时候丢掉换新的,除此之外他的东西两个箱子,猫的东西两个箱子,开车一趟就能带走。   “哎好……你看我这、这事是有点匆忙,我做的不对,难为你了啊小许。”王叔的手在衣服上蹭蹭,又去挠后脑,有点不好意思。   许应摇头,“没关系。”   王叔的儿子比许应小几岁,对象谈了三年,过段时间就要结婚了,王叔想把公寓卖掉给儿子儿媳买房。   这喜事订的有点突然,许应当时已经提前一个月签完了一年的续约合同,王叔当下抹不开面找许应,但他老婆又催得紧,最后只能来找许应说自己实在没办法,迫不得已才要毁约,并且愿意赔付违约金。   许应当时没说什么就同意了,王叔为了表示感谢还帮许应联系了新的房源,只是被许应婉拒了。   “你这回打算搬哪儿去呀?”   王叔今天本来就是想到公寓找许应问问搬家进度的,只是没想到在路上就碰见了,现在正事打听完了自然也免不得要闲聊几句。   “丰麟那边。”许应报了个大概位置。   “还租公寓啊?”   “嗯,住习惯了。”   “哎呀,叔记得那边可不便宜啊……”   丰麟那边是临川出了名的高级公寓群,环境好治安好,有一大片人工湖,公寓都是独栋,更像个小别墅区,价格起码比这边的公寓贵了两倍不止。   王叔默默在心里算了笔账,觉得到那租房还不如付个首付买房划算,但他知道许应肯定不会听这些,就没多嘴。   他对许应是有些了解的,这孩子性子有点生,像他们认识三年了都热络不起来。但许应有礼貌,讲究体面,工作稳定,哪哪都好,就是这么多年了一直单着。   王叔租许应公寓有三个年头了,一次都没看见许应带小姑娘回家过。   王叔瞅了瞅许应,纳闷道:“我记得小许你是不是说过你30了?”   “31。”许应说。   “31…对对,你就瞧着不像,年轻,看着跟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王叔爽朗地笑起来,想到老婆交给自己的任务,舔舔嘴唇道:“那什么,叔记得你没对象是不是?”   “是这样啊,你婶子让我跟你说她亲戚家有个姑娘,海外留学生,头两个月刚回临川,前天我们吃饭见着一次,哎哟那小姑娘可漂……”   “王叔。”许应打断他,轻蹙着眉头,“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需要女朋友。”   “不要对象?那是为啥?”王叔有点不太能理解。   所谓成家立业,别人都先成家后立业。许应的事业都已经相当优秀了,怎么还不见他急着成家呢?   许应没说话。   王叔以为他想不通,继续苦口婆心道:“小许啊,叔也不是非要给你介绍这个对象,就是看你总一个人太孤单了。住的地方不定下来倒是无所谓,但你身边不能没个知冷知热的……叔是过来人,你别看现在你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时间一长你就该没滋味了。”   “你也别嫌我啰嗦,往后你就搬走了,叔就今天说这一次,过日子还是得两个人才行。”   哪怕不结婚也可以,好歹有个伴呢?   不然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想说话的时候身边都没人,那有什么好。   许应没反驳他的这些话,淡声解释道:“王叔,我没打算一个人过,只是我喜欢男人而已。”   “啥?”王叔被他一句话惊到了,音调陡地拔高,“小许你、你喜欢男的?”   许应淡定地“嗯”了声。   “你喜欢、那这几年也没听你提过啊……”   好在现在互联网发达,对有些事也没那么难以接受,王叔就是惊讶许应竟然喜欢同性,这孩子平常看着也不像。   王叔清清嗓子,立刻就改了口,不再提相亲了,试探道:“那就算喜欢男的,也能找吧?”   这些年他同样也没见许应带过小伙子回家呀!   许应“嗯”了声,手伸进口袋里摸了下手机,淡声说:“没遇到合适的。”   “一个合适的都没有啊?”   许应点点头,但想到了什么,又摇了下头。   王叔看他这样,好奇地摸了摸下巴,“其实还是有的吧?”   “算是。”许应没多说。   “那就行那就行。”王叔点点头,也没再问。   他不懂这些,知道许应没打算一个人孤独终老就放心了。   临走前王叔说过几天会给许应发请柬,婚礼定在七月二十号,让许应一定要来喝喜酒,还说要是他能带着对象来就更好了。   许应点头说好,都先答应了下来。   对象现在是没有。   相亲对象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死”哪去了。   …   再收到傅朝年消息是上午九点多,许应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裹着一身热腾腾的水汽,连眼睫都是湿漉的。   傅律师发来了很多条消息,但没打电话,估计是怕许应睡着了才没打扰。   许应简单地回了徐宁的消息,又在医院群里布置了今日任务,说自己下午要去学校,晚上才会过去,让他们把这几天的病例提前整理好。   林医生私聊他要一个骨折手术的视频,许应就到云盘里找了发给她。   但许应始终没回傅律师,头像上的小红点还在,对方最后发来的一条是,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吗?   许应平静地想:生气倒谈不上。   傅朝年有急事要处理,一时顾不上跟他这边解释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但这不影响许应现在不想回消息。   他有点困,定好闹钟,把手机放到旁边,可能是运动过的原因,许应睡得沉,晚醒了二十分钟,再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有点烤人了。   他没拉窗帘,床上被子上身上都晒得暖洋洋的,光线很明亮。   许应睡好了,脑子清醒,心情也还行,这才眯着眼睛拿出手机看傅朝年的消息。   -F:抱歉许老师,早上接了个跨国电话,才忙完。   -F:今晚我本来是想约你看电影,但临时要出趟差,大概要两天。   -F:后天晚上许老师有空吗?   -F:许应,你生气了吗?   一共四条,许应看完后打了个哈欠,眉眼间看不出喜怒。   他单手撑着身体坐起来,眼睫湿润地引用傅朝年的第三条消息。   回道:抱歉,要搬家,没时间。   回复完许应就去学校了,下午他满课,晚上还加了一节实验,结束了还要去医院。临近期末,课间找他问问题的学生也多了。许应一旦忙起来就不会点开微信了,基本处于勿扰模式。   而傅律师这两天要出差,一定也很忙,接下来几天他们未必会有什么时间再聊天。   所以许应也很好奇,他和傅朝年的“下次见”,会是什么时候,会不会有。 第6章 想讨好你   “你不对劲。”   傅岁岁手捧冰美式,围着沙发上的傅朝年左右走来走去。   她已经晃了几分钟了,傅朝年身体后靠,眉眼下垂似乎在思考什么难事,始终没理。   “哥、哥!”傅岁岁一脚踩到沙发边上,踢了踢她哥的腿,超大声喊道:“你、不、对、劲!”   傅朝年抬眼。   “咳。”傅岁岁立刻把腿收回来站好,往下压压睡裙的裙角,乖得不能再乖。   一直通宵到现在,傅朝年神色间的疲倦难以掩盖,他捏了捏眉心,语气无奈,“和你说过多少次,穿裙子要注意举止。”   “有什么,这不是在你家嘛,你可是我亲哥。”傅岁岁不以为然,一屁股坐到她哥旁边,然后就更清楚地感受到了身侧凉凉的目光,她有点怂地“哎呀”一声,“我又没把你当男人,你放心啦,在外面我会注意的。”   说一句有十句等着你,还口不择言。   傅朝年懒得再说她,“下午不是要去学校吗?咖啡喝完就走吧。”   “这才十一点,不着急。”   “新歌写好了?”   “写不了,我凌晨两点多才从宁哥那儿回来,大脑需要休息。”   “那就回房间睡觉。”   “不睡。”傅岁岁将冰美式一饮而尽,苦得她一张漂亮的脸蛋皱成了包子。   傅朝年递纸给她,“嫌苦还喝。”   “我要消肿啊。”傅岁岁擦擦嘴,盯着她哥轮廓分明格外貌美的脸,不懂,“同样是熬夜,你怎么不肿?”   傅朝年没答,起身道:“我等下要回律所,你不睡就赶紧换衣服,我顺路送你去学校。”   “哦哦,行,那我赶紧……我不着急。”傅岁岁一个急刹车,屁股抬起一半又坐回来,仰头瞅着他哥,幽怨道:“一直赶我走,差点又被你绕进去,哥你别转移话题,我刚在说你呢!”   和律师说话就是得小心谨慎,八卦是一点没打听到,快把自己抖落干净了。   傅朝年挑眉,“说什么?”   “你别装,你肯定不对劲!”   “胡说。”   “我胡说?哥你嘴真硬。”傅岁岁不服不忿,扒拉着手指头有条有理地数证据,“你平时没工作的时候,晚上十二点之前睡早上七点之前起,作息规律雷打不动,但是我今早演出回来,你没睡。”   在书房坐着跟怨鬼似的,还不开灯,不知道在干什么。   傅朝年面不改色道:“有工作。”   “少来了,我三点多洗完澡出来还听见你在书房跟人打电话,笑得跟朵花似的,律师有什么工作要那么笑?”   傅朝年:“。”   “还有,你昨天早上去律所穿的是浅色西装,回来就变了,门口挂的那件是黑色,还是新的!”   傅岁岁竖起三根手指,“第三,我偷偷闻了你那衣服,你昨晚喝酒了,还喷了香水。”   “最最最关键的是,你之前是单身主义。”傅岁岁眯起眼睛,“但你前天却主动跟宁哥搭话问他是不是要给你介绍男朋友!”   眼看傅朝年要张嘴,傅岁岁赶紧堵他,“哎你可别否认,我当时在后面全都听到了!”   “而且你刚才一直看手机,肯定是在等谁的消息……”   “所以、”傅岁岁哼了声,双手环胸往沙发后面一靠,高抬下巴自信道:“哥,你有情况。”   “老实交代那个男人是谁?”   一连串有理有据的分析和质问把某人昨晚的开屏给点的明明白白。   傅朝年陷入沉默长达十几秒,然后他低下头,缓声开口:“傅岁岁。”   “啊?”傅岁岁被他叫的后背发麻,不自觉坐直身体。   “我同意你暑假前在我这里借住,不是让你偷窥监视我的。”   “呃,”傅岁岁摸摸鼻尖,“…亲兄妹之间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是善于观察,再说你可是我哥。”   “但这是我家。”   傅朝年理了理袖口,微笑道:“我再问最后一遍,你走不走?”   “哦~~~你急了你急了!”   “你就说说那人是谁嘛,是不是宁哥的那个很帅的朋友?他多大了?多高?我能不能见见他?”傅岁岁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她是真好奇究竟是谁能让她哥这么眼高于顶的人念念不忘,“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没人配得上你吗?”   “所以他一定很配得上你咯~”傅岁岁抱着一半看好戏的心态,不依不挠地追问。   然后她就被她哥无情地从沙发上拎起来一路推进了房间里,傅朝年:“给你五分钟。”   “你、哼,不说算了,我晚上问宁哥去。”傅岁岁撇嘴。   不过她哥这态度就表明了她全都说对了,但却要面子不肯坦白。   于是傅岁岁强忍好奇,在房间挑了会儿衣服,整整十五分钟之后才出来。   傅朝年早就穿戴整齐了在玄关等着了,听到傅岁岁出来,瞥她一眼,“你……”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时间观念。对不起哥,我错了,一定没有下次了,你是全天下最温柔、最有耐心的哥哥,我们快走吧。”傅岁岁一边低头换鞋,一边从善如流地说。   傅朝年:“。”   他的车停在地下车库,傅岁岁之前都坐副驾驶,但今天她碰了一下副驾驶的门却没开,而是绕到了后面入座。   “?”傅朝年蹙眉,不知道她又闹哪出。   “哎呀~”傅岁岁眨眨眼,系好安全带乖巧道:“以后你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那副驾驶就是他一个人的,我这种闲杂人等可不能再坐咯。”   傅朝年:“随你。”   “哦?哥,你没否认男朋友哦~”   男朋友么……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傅朝年的神色略有几分黯淡,没说话。   这反应不对啊!?   傅岁岁眼珠子一转,试探道:“哥,你不会是让人拒绝了吧?”   傅朝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啧啧啧,让我说中了吧,哥你行不行啊,那么好看的脸留着干嘛用的?你倒是勾.引——”   “傅岁岁,你很吵。”她叽叽喳喳从楼上到楼下,终于耗尽了傅朝年的耐心,低声警告道:“别乱打听。”   对许应,他有自己的节奏。   -   实验课结束是晚上九点,许应实打实忙了一整个下午,口干舌燥骨头酸软,饭都没吃。   徐宁发微信让他直接去酒吧吃,许应拒绝了,说要去医院。   医院前台娟姐半个多小时前就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了,说踢踢想他。   踢踢就是许应养的那只长毛三花猫,性格很软很亲人,韩娟之所以那样问许应,估计是因为急着下班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催老板。   平时医院晚上八点半就下班了。许应不是故意拖延下班的人,他路上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算作补偿,然后加快车速。   踢踢已经两天没见到自己爸爸了,看到许应进门就立刻喵喵喵地叫着从前台跳了下来,直起身子,爪子勾着许应的裤腿往膝盖上爬,迫切要抱,仿佛在抱怨他怎么才来。   “许院长你可来啦!”韩娟这会儿在盘账,听到声音抬头打了个招呼,“踢踢要想死你了,下午差点绝食,小白哄了好久呢,花花都吃醋了。”   花花是他们医院的院猫,平时有点高冷,但就是喜欢黏着许院长的一个学生喻白,踢踢来这两天花花没少跟它争风吃醋,这会儿也不知道趴哪睡觉去了。   “嗯,这两天麻烦你们了。”许应点点头,然后笑着弯腰把踢踢抱起来揉了揉,亲亲它的小耳朵,轻声哄道:“怎么这么黏人。”   韩娟看着他们一人一猫。   心想许院长这么无奈又宠溺的声音,估计也只有对着猫的时候了,甚至连声线都变了,轻柔得很。   果然人类一看到可爱小猫就会变夹子这句话是真的。   她盘完了账拿起包包下班,许应抱着踢踢去诊室看病例。   整理病例的事一般医院里的两个医生都会做,这是习惯。但为了培养学生,这些病例近半年来都是喻白在整理的,他的另一位学生姜姜主要负责外科手术相关的事。   喻白做事细心,病例整理得十分细致。许应全都翻看了一遍,挑了一个算作典型的改了改,当做课后作业发给课代表。   然后手机界面就这么停在了微信的聊天列表上,许应眼睛往下一扫,看到了傅律师。   整个下午加晚上,傅律师始终没有回复他的回复,消息还停在他说没时间的那条。   许应没太明白这人的意思。   虽然他们的正式见面只有一次,但聊得还算愉快。   傅律师长得漂亮也能说会道,比起许应的冷淡和内敛,对方是那种丝毫不吝啬表达好感的性格,按道理不会这么久不回消息。   许应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几秒,他把手机收起给诊室消毒,然后抱着猫往外走。   他这两天没怎么陪踢踢,小家伙缠人得很,一秒都不愿意分开。许应一开始没带它进诊室,它就一直在门口可怜兮兮地叫唤,许应没几秒就心软了。   这会儿踢踢已经在他怀里呼噜上了,软乎乎的怎么揉都不醒,有种毛孩子离家流浪好几天都没睡过一次好觉的既视感。   许应也舍不得再把它扔在这,打算今晚抱回家,明早再送过来。   医院内侧的玻璃门锁上之后,外面还有一层卷帘门,遥控钥匙和许应的车钥匙挂在一起,他转身对着卷帘门摁遥控器。   摁了几下,遥控器光“滴滴”响,卷帘门却没反应。   许应看了眼钥匙,眉头皱起。   “可能是卡住了,我来吧。”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自许应背后传来,许应抱着猫回头。   看到傅朝年,他愣了下,很意外。   “许老师。”傅朝年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大步上前,被西装包裹的精壮手臂一抬一拉,卷帘门就“哗啦”一声下来了。   这响动很大,许应一下子回神,“你怎么在这?”   他眼底的诧异尚且还在,傅朝年走到许应面前认真地观察了几秒,继而又垂眼看他怀里的猫,弯唇夸道:“猫比照片上看起来可爱。”   “谢谢。”许应疑惑,“你怎么在这?”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傅朝年低声道:“怕你真的生气。”   许应:“我没……”   “许老师只回答我26号没时间,但没回答你有没有生气。”傅朝年颇有些强势地打断他,“我是来当面和你解释的。”   他仔细想过,什么都不如见面直接有效。   许应算是明白傅律师的行为逻辑了,他抿了下唇,明知故问,“解释什么?”   “早上的事。”傅朝年倒是很配合地回答了。   那时候他有一个跨国案件要处理,电话是以前带他的教授打的,所以才打到了私人号码上。由于案情有点错综复杂,傅朝年和他们开了将近四个小时的会,“所以才没及时和许老师说明情况。”   傅朝年说这些的时候语气缓缓的,没有因为在向许应解释就把自己放在与人交往的低位上,也没有像在法庭上那样言语冷漠客观不近人情。   他就是很单纯地娓娓道来,甚至一点高傲都没有流露出来,再配上那把好嗓音,听得许应十分舒心。   或者说,傅律师实际说了什么内容并不重要,在许应转身看到傅朝年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开始感觉到高兴了。   傅朝年:“让许老师早上等了那么久,实在抱歉。”   “我没有等你。”许应反驳。   “那为什么你早上回了徐老板消息,却没回我?”傅朝年轻轻蹙眉,受了委屈似的。   “…你问徐宁了?”   “稍微套了一下徐老板的话。”傅朝年如实道。   许应:“你们律师都这样的吗?”   狡猾又套路,知道就知道了,还一定要当面说出来。他刻薄点评,“不像好人。”   “别人不清楚,我应该是。”傅朝年笑着歪了下头,嗓音轻柔地询问:“所以许老师,不气了?”   “本来就没生气。”许应不太自然地捏了下喉结。   傅朝年笑着“嗯”了声,“是我一定要跟许老师解释。”   “你……”许应动了下唇,有点应付不来傅律师这样的,他陷入猫咪柔软毛发里的手指指腹收拢了点,“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徐老板说……”   “知道了。”许应懂了,原来徐宁就是个漏勺,他有点无奈,“但你不是说要出差吗?”   “嗯,晚上零点二十的飞机。”   “今晚?”   “对。”   “那你还在这里?”许应倏地低头看了眼腕表,马上十一点了。他感觉自己比傅律师本人还急,“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机场吗?”   “不急。”傅朝年指了指许应身后,“这个时段不堵车,从这到机场只有十五分钟车程。”   许应回头看。   这人的行李箱就在马路边上,很小的一个,通体纯黑。这附近路灯之间间隔很远,灯光又被街道两边的树挡了大半,那小箱子就险些隐入夜色。   箱子上面还摆了个什么东西,许应看不清楚,以为是电脑包什么的。   “你没开车来?”许应抱着开始在他怀里乱蹭的猫往那边走,“就一件行李吗?”   傅律师有点懒又有点享受地跟在许应身后,无声打了个哈欠,“没开,待会儿打车,就一件行李。”   下午他又在律所处理了一下午文件,可不想疲劳驾驶。   “时间差不多了,我叫车,麻烦许老师帮我看一下箱子。”傅朝年说着就真拿出手机叫车了。   许应没说话,没一会儿就走到了行李箱旁边,同时也看清了箱子上的东西。   不是电脑包,是一束花,正安静地被一束微弱的灯光映照着。   蓝色玫瑰,白色洋桔梗和扶郎花,细叶尤加利点缀在其中,明明光线昏暗,却漂亮得晃眼。   许应的呼吸稍稍凝滞了下,转过身去。   傅朝年站在几米外看过来,单手晃着他的手机。   夜色朦胧,他们面对面相望,许应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知道傅律师一定在笑,这人是真的有点坏。   许应环着猫的手更紧了,在傅朝年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压下胸口乱蹦的心跳,抱起那一大束花走近,眼睫轻抬,“送我的?”   “道歉总不能空手,显得我很没诚意。”傅朝年嗓音里的笑意愈发明显,“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我想送花讨好许老师。”   许应没说话,心脏好像无形中被什么细脚伶仃的东西给挠了下。   好在他怀里有猫还有花,现在猫被花吵醒了,正伸着爪子和细叶尤加利打架——这能稍微掩盖一下许应此刻的难为情。   是的,收到傅美人的花和突如其来的情话,许应有点害臊。   他以前也经常收到花、经常听到情话,但内心都没什么波澜,觉得也就那样。   但现在,许应垂下眼睛,在安抚踢踢的同时缓了几秒,然后端着矜贵对傅朝年说:“谢谢,花不错。”他很喜欢。   “许老师满意就好。”傅朝年划了下手机,皱眉道:“车还在响应。”   这时间其实有点晚了。   许应咳了声,让傅律师取消叫车。   傅朝年听话照做,笑着看许应,“那?”   “我送你去。”   虽然许应的嗓音依旧淡淡的,但语调尾音的细微上扬还是明显能听得出来他此刻心情不错。   傅朝年也笑。   许应擦着傅律师的肩膀走过,低声催促,“走了,再晚一会儿要赶不上航班了。”   “没关系,许老师比较重要。”傅律师抬腿跟在他身后。   “少来。”许应冷哼,却没忍住弯了下唇。   傅朝年要出差,航班肯定是要准时去赶的,说这话不过是用来哄人开心的。许应当然也知道傅律师是在哄自己开心,但不妨碍他觉得受用。   许应的车停的位置离医院不远,大概五六十米就到了,他把猫和花放到车后座,示意站在前面的傅朝年上车。   “我坐这里?”傅朝年按着副驾驶的车门边缘,看向许应似笑非笑道:“今天有人跟我说男人副驾驶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坐的……许老师,我坐这里合适吗?”   许应在车的另一面,跟他那双狐狸似弯起来的眼睛对视几秒,确认了一点,“你故意的。”   傅朝年耸了下肩,不可置否。   “傅朝年。”许应叫他名字,环起手臂抵在车顶,对他挑了下眉,“你坐不坐?” 第7章 酒后视频   “…然后他就跟你做了?”   第二天晚上蓝夜酒吧,徐宁咋咋呼呼拍桌而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你爽吗?”   许应波澜不惊地瞥他一眼,“你有病吧。”   平淡的嗓音中透出明显的嫌弃。   “哈哈哈哈我开玩笑嘛,开玩笑。”徐宁憋了会儿实在绷不住笑,“咱都是好兄弟我开个黄腔怎么了?”   要知道这么多年许应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徐宁平时都不好意思跟他开黄腔,如今也是难得有机会犯贱。   许应爽不爽不知道,反正他这个贱犯得挺爽的。   徐宁清清嗓子,“我的意思是,你让他坐上了你的副驾?送他去机场了?”   许应“嗯”了声。   “真好,许老师的副驾我都没坐过。”徐宁摇摇头,立刻换上一副遗憾至极的表情。   许应立刻抬眼,“三月份急性阑尾炎坐副驾上又哭又闹的人不是你?”   “呃。”徐宁演到一半表情死机,挠挠耳侧装傻,“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一定是当时太疼了,都给我疼失忆了。”   许应看着他,发出一声冷笑。   “哎呀,你这副驾我坐和傅朝年坐能一样吗?我俩性取向都不一样。”   徐宁双手托腮趴在了吧台上,分析道:“要按你说的,他又是送花赔礼,又是问什么闲杂人等合不合适的,那不就是明晃晃的试探你吗?想跟你处对象。”跟表白差不多了。   许应点头,“我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知道还问我!?”徐宁“噌”地一下直起身,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似的,“好啊,难怪你要反问他坐不坐呢,感情你俩高手过招玩一语双关,我成小丑了。”   许应笑了声,“我可没问你。”   “那你跑来酒吧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求我过来的。”   徐宁卡了下壳,“对奥。”   他瞬间偃旗息鼓,重新趴回吧台上,懒洋洋地说道:“我也是好奇你俩进展嘛。”   许应和傅律师是他牵线搭桥的,要知道古往今来哪有媒人不关心“亲事”进度的?   他打听打听怎么了?他还想拿谢媒礼呢!   “而且傅岁岁、就是傅朝年他妹想见你,昨天念叨一晚上,就好奇你是怎么把她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徐宁看了眼台上,“这事我不得先问问你的意见么,见不见?”   今天乐队休息,台上只有DJ和气氛组,否则徐宁也不会死活让许应今天过来。   许应想了想说:“下次吧,遇到了不就见了。”   “行,听你的。”徐宁耸了下肩,毫不意外许应的拒绝。   许应“嗯”了声,注意到徐宁眼下的乌青,“你最近没休息好?”   “别提了,人过三十真熬不住了。”徐宁摆手,做夜场还是太喧嚣,他当了几年酒吧老板也有点腻了,对许应说:“我想请个人在这看场子,然后抽身去开个咖啡店,许老板要不也入一个?”   他这话说得顺畅熟练,显然不是临场想的。   “你今天找我来主要是为了这事吧。”许应的指尖在吧台上点点,“要多少?”   “什么话,我找你来是关心你的人生大事OK?关键你俩这不是顺利得就差谈上了吗?我再问细节你又不会告诉我。”徐宁翻了个白眼,伸出右拳举到许应面前,“十个怎么样?能占20%的股份。”   要想经营一家好的咖啡店所需成本不算低,徐宁的预算最低是五十个。他有积蓄,对做生意也有信心,主要是想拉许应入伙,因为有安全感。   这个酒吧就有许应10%股份,许应了解他,没多考虑就同意了。   “这就点头了?”徐宁挑眉。   “我相信你。”   “万一没干起来,赔了呢。”   “那你记得还钱就行。”许应向他举杯,大方道:“不算你利息。”   徐宁立马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边跟他碰杯边阴阳怪气道:“行奥,不愧是我亲兄弟,这么会明算账。”   许应就笑,笑容虽然很浅,但十分惹眼。   徐宁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你认识傅朝年之后笑容都比之前多了。要不然你也问问傅律师,看他有没有兴趣发展个副业?”   “不了。”这下许应拒绝得十分干脆。   “为什么啊?你俩之间有点东西互相牵着彼此不好吗?”   许应没立刻回答,低垂的目光落在酒杯里逐渐融化的冰块上,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以后分开了这些事情处理起来麻烦。”   “好家伙。”徐宁一脸不可思议,“还没谈呢你就想着分了?”   这和还没结婚就想离婚有什么区别?   许应没否认。   毕竟他目前为止所有的人生经历和经验都告诉他,不会有谁陪伴谁到永远。许应也从来不抱那种期待。   “可是,”徐宁皱眉,“你不是想找个人稳定下来的吗?怎么突然说这种丧气话。”   “期待又不代表能做到。”许应喝了口酒,觉得徐宁今天给他调的酒似乎有点苦,又有点涩,入喉很辣,总之他不大喜欢。   徐宁叹了声气,拍拍许应的肩膀,轻声劝慰:“那就慢慢来嘛。”   他多少知道一点许应的家庭情况。许应的父母在他高中毕业的当天离了婚,就像终于供许应读完了高中,完成了为人父母的任务,然后一天都不愿意多等,撕破原本的和谐伪装一拍两散,迅速又果断地将许应像甩累赘一样甩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徐宁最开始认识许应的时候,许应的性格更沉闷更孤僻,每天在学校独来独往,他不愿意或者根本就懒得跟人说话、相处,甚至连偶尔看电影吃火锅都是一个人去——徐宁根本无法想象这得多么枯燥无趣,许应又是做到从容淡定,怎么习惯下来的。   他身上好像有一个无形的不讲道理的磁场,把所有人都排除在外,很多想试着走进他生活的人都被他一张冷脸给劝退了。   徐宁曾一度觉得许应就像是一位行走在深冬雪地里的孤独的流浪者。他不需要同伴,不需要恋人,一个人能走很久,走很远。   但是徐宁当初也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了,就铁了心想和许应交朋友。为了这个目的他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比他追自己女神都用心,以至于整个年级都知道他整天跟在许应后屁股跑。   后来两年,许应的情况一点点好了许多。可能是人文教育以及社会化的影响,也可能是他学会了伪装或者终于做到了与自己和解,总之许应逐渐从孤僻发展成了高冷,起码愿意搭理人了,偶尔也能开几句玩笑。   再后来因为一点事,徐宁和许应真成为了好朋友。   他们两个认识了十二三年,徐宁不能说完全了解许应,但也差不多。   比如许应不愿意对外提及太多他的家庭他的过往,像一根刺也像避讳,除非他主动对谁敞开心扉。   而一般相亲的时候都会免不了询问对方这些内容,所以徐宁之前牵线的时候生怕傅朝年踩雷,千叮咛万嘱咐过这些。   好在傅朝年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在徐宁看来,傅朝年各方面条件都堪称完美,他是真心希望许应能和傅朝年走到一起,就算只是让许应那片冰冷雪地的世界里多一段相伴的脚印也好。   毕竟一直以来,许应都太孤独了。   -   傅律师出差这两天,许应也很忙碌,学校那边加了几节课,医院的病例也同时变多了。   安阳区有只博美出了车祸,后腿骨折,情况十分紧急,人家院长打电话求到了许应身上,说有点拿不准手术方案,许应只能放下手里的事专门跑过去一趟。   一场手术做了五个多小时,好在有惊无险成功救活了。   许应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满头大汗,人都快被无影灯烤干了,还得边脱手术服边应付博美主人的激动感谢和询问。好在这医院的人不是那么没良心,很快就把人给揽过去了。   许应坐在休息区吃巧克力 ,他刚从高度紧绷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大脑也有点恍惚,喝了瓶水又缓了一会儿,嘴唇才重新出现血色。   将近六个小时之前,远在国外的傅律师问他在干嘛。   现在,许应把咬了一口的巧克力拍照发给了傅律师:补充体力。   -F:许老师辛苦了。   -F:[图片]许老师吃的这个和送我的是同款。   傅朝年发的图片是许应上次送他的那盒巧克力。   许应看完把巧克力吞了,包装袋丢垃圾桶里,回了个问号:你出差带这个干什么?   而且还没拆封,说明傅朝年没吃,再说就算傅朝年想吃、喜欢吃,国外是买不到巧克力吗?还要专门在他那小行李箱里塞一盒占空间。   许应是从来不会做这种事的,加上刚做完手术出来脑子转的有点慢,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傅律师就回了两个字:喜欢。   这回许应反应过来了,傅律师这是又开始套路他了。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也不知道傅律师是喜欢巧克力还是喜欢送巧克力的人。   许应挑眉,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从表情包里面挑了个还算可爱的,给傅朝年发了过去。   这家医院的人在楼下叫他,说院长要请他吃晚饭感谢帮助,许应婉拒了。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许应明天要搬家,今晚还和徐宁他们有个聚餐,忙得紧锣密鼓。   他收起手机和这的院长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傅朝年后面给他发了什么他也没看。   聚餐定在一家音乐烤肉店,徐宁选的店。这人做事效率高得很,昨天说要请人看‘蓝夜’的场子,今天就请到了。   这顿饭也是他张罗着要庆祝自己摆脱熬夜迎来朝阳的,许应原本不想来,但拒绝不了。   因为徐宁攒的这个局还有他们两个的共同好友,三儿和老开。当初许应外婆去世正赶上许应困顿潦倒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母亲在外省赶不回来,是老开帮他垫的钱,徐宁和三儿帮他联系了能办身后事的团队,这才能体体面面地送走外婆。   许应本身跟他们两个交情不算深,但心里始终记着这件事。   他到烤肉店的时候,三个人已经点完菜等着他了。许应进来先和他们打招呼,三儿和老开冲过来就要抱许应,被徐宁一把拦住。   “干什么干什么?你俩注意点,我们许老师都是要有对象的人了。”徐宁笑骂道:“男男授受不亲,是你们能抱的吗?”   “哦对对对,老徐和我们说了,你相亲了。”三儿全名叫林翰山,早些年是当兵的,如今三十好几了还是能看出身上有军人的气质,剃个寸头,范儿很正。   老开大名叫乔楷,实打实的富二代,长相清俊,出手阔绰人也爽朗,“那坐下吃饭,喝酒总行吧?你们嫂子今天可给我批假了。”   徐宁就哈哈笑。   他们两个不是临川本市人,许应也很久没见到他们了,到底还是过去跟他们两个象征性地轻拥了一下,“好久不见。”   他刚落座,徐宁就问他明天有没有早八。   许应:“没有。”   “服务员再加一瓶白酒三扎啤酒。”徐宁扭头,扯着脖子喊道:“四扎!!!”   许应皱眉,“我明天搬家。”   “那咋了?”徐宁一拍胸口,“明天哥儿三个帮你搬,放心喝你的就是。”   三儿和老开也是这意思,许应不想扫兴,只好无奈点头,“行吧。”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徐宁、三儿和老开彼此交换了个相当微妙的眼神。   是的,今天这顿烤肉除了是他们兄弟聚会,徐宁还顺便带了其他目的——他实在是想挖许应和傅朝年之间的细节了。   比如傅朝年出差在外有没有和许应联系,都聊了什么,分享日常没有,有没有打过电话打过视讯之类的?   徐宁不是没问过许应这些,但许应每次都敷衍他,徐宁实在是好奇得心痒痒。   所以今天他们三个沆瀣一气,背地里偷摸商量着要给许应灌醉,多少挖点料出来,说不定还能当个助攻啥的。   许应的酒量他们还是了解的,想灌醉他不难。   音乐烤肉店的氛围很好,不远处的台上是一位驻唱的民谣歌手,嗓音轻柔,店里光线也不像酒吧那样晃人视线,周围热闹的人声听起来就明显一些。   许应并不讨厌这样有烟火气的环境,还顺手拍了张照片发给傅朝年,用来回复傅朝年上一句的“晚上吃饭了没有?”   灌酒行动从做游戏开始,徐宁开始想的是他们三个人对许应一个,一人哪怕赢一次也能给许应灌晕乎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许应不愧是拥有博士学位的人,人家根本不输。   玩了半个多小时敲七,他们一次没赢。   许应还他妈时不时给他们一个误导信号,害他们敲错罚酒,完全不带手下留情的。   于是徐宁换了游戏,玩划拳,结果还是他们输得多,因为许应反应太快,于是他们一瓶接一瓶,一杯接一杯。   桌上的酒很快就没了,还续了一波新的,然而进许应肚子里的只有两瓶啤酒和那么一点点白酒,另外三人却都醉得很彻底。   许应看着三个倒下的脑袋,无奈地叹了声气,起身道:“买单。”   …   一个清醒的人要弄三个醉鬼并不轻松,许应直接把三个人送到了最近的酒店,然后在隔壁开了间房,以备不时之需。   这酒店环境不错,许应从隔壁回来后就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虽然他酒喝得不多,但啤酒和白酒掺在一起还是让他感觉到头晕难受。   这种眩晕感在他搬运完三个死尸一样沉重的人之后就更明显了。许应甚至不想起身去洗漱,但微妙的洁癖心理又让他不能真的就这样躺平。   他按了按太阳穴,强制开机去浴室洗了把脸,然后开始解衬衫,才脱了一半,又忽然记起来要先定闹钟,不然洗完澡一定会忘。   于是许应又回到沙发拿手机,手机界面停在付款成功那里,他刚退出来就看到对话框里某人的头像往上蹿了一下,许应指尖一抖,点进了和傅律师的聊天对话里。   手上多余的水珠落到屏幕上,手机触感灵敏,屏幕界面乱闪了一会儿,一会儿输入法打乱码一会儿召唤出相机拍照,看得人眼花缭乱,许应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用袖口擦屏幕,却好巧不巧的给傅律师拨了视频。   许应瞳孔地震,瞬间清醒了大半,他欲挂断,对面却直接接通了。   “许老师……”傅朝年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你这是?”   屏幕上映出许应被水打湿的发红脸颊和惺忪低垂的眉眼,已经解掉一半的衬衫,锁骨和前胸那一片的皮肤白里透着红,还覆盖着一层莹润的水光……   许应:“。”   许应彻底熟了。 第8章 疑似调戏   许应这辈子没有这么尴尬过,还是在自己的相亲对象面前。   他深更半夜,喝了酒不睡觉,衣衫不整地打视频给远在国外出差的傅朝年。   怎么想都觉得像是不怀好意。   但此时视频已经被接通,他不说点什么就直接挂断的话会显得他很慌乱。许应多少还是要面子的人,于是他抿了抿唇,提起衣领佯装淡定地咳了一声,“傅律师。”   “嗯。”傅朝年轻应了声,找出蓝牙耳机戴上,“我在。”   许应一时之间想不到该说什么,感觉打过招呼后两人之间就只剩尴尬和暧昧在无声无息地流淌了。   当然,尴尬或许只是他单方面的。   傅朝年怎么也不说话?   平时那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现在不知道找点话题吗?   许应的手指抓着领口的纽扣,感觉扣也不是,不扣也不是,只能这样假装漫不经心。   画面里大片令人遐想的白皙肌肤被衬衫重新遮挡起来,傅朝年看了几秒许应乱动的手指,又将目光转移到他已经红透了的耳朵上,很是愉悦地勾起唇角,“许老师喝酒了?”   “晚上和朋友聚会,喝了一点。”许应顿时松了口气。   这人终于说话了,好在没问他为什么穿成这样打视频。   傅朝年似乎也并不好奇视频原因,他甚至有种两人不是第一次打视频电话的从容淡定,虽然西装革履却放松自在,“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所以他刚才给许应发的消息是'晚安',结果没想到一条消息炸出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是打算睡了。”许应听到这句话就赶紧找台阶,为挂电话做准备,“傅律师还不休息吗?”   “还不打算休息。”傅朝年没忍住笑。   “你、”许应话说一半,有点懊恼地闭了下眼。他忘了傅朝年在国外,视频画面里天光大亮。   对方大概是在休息室或者茶水间之类的地方,背后是玻璃门和下拉到一半的百叶窗,偶尔有人影经过。   傅朝年应该是找了个东西支着手机,距离和角度刚刚好够给人欣赏他这张脸。   他不只是单纯的皮相或骨相美,真正的魅力在于他的神韵和眼神,好像拥有浑然天成的吸引力……以至于傅朝年抬眼跟许应对视的时候,许应有种这人在隔着屏幕勾引自己的错觉。   他本来打算挂电话的,但现在确实有点看得挪不开眼了。   “许老师感觉哪里不舒服吗?”大概是看到许应的脸红得愈发厉害,傅朝年的语气透露出关切。   “没。”许应回神,克制地咳了一声。   果然喝了酒就是头脑不清醒,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酒色误人的含义。   “那刚才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傅朝年单手撑脸,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弯起一个弧度,指尖在耳侧点了点,声音很轻,“我看许老师耳朵很红。”   许应就捏了下耳朵,捏完才发现视频里的傅朝年此刻正弯着唇角,眼神饱含深意地盯着自己,就连语气也有几分玩味,明显是故意的。   傅朝年:“会不会是喝了酒有点发热?”   许应矢口否认,“没有。”   傅朝年的身体前倾向屏幕凑近了一点,脸上笑意更甚,“那许老师怎么……”   “傅朝年。”许应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别开眼道:“你有点烦。”   这下傅朝年终于笑出了声音,他似乎彻底不遮掩了,连肩膀都在随着笑声轻轻抖动。   这就导致许应有点恼羞成怒,“笑什么笑。”   “没什么,觉得许老师可爱。”傅朝年不想把人逗得太狠,于是见好就收,改成双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说:“而且我很开心。”   许应抿了下唇,自动忽略他前面那句“可爱”,“开心什么?”   “因为今天看到了许老师。”傅朝年很认真,神色也温柔,“因为许老师这两天没怎么理我,我有点想许老师。”   他似乎永远直白永远不懂委婉,无论是多么令人心动的话他都能坦然自若地说出口,而且不显轻浮,还让人觉得真挚。   许应抓着衬衫纽扣的手指紧了一下,算是明白为什么甜言蜜语总是招人喜欢了,尤其当一个美人愿意对你甜言蜜语的时候,效果更是加倍。   许应原本还有点恼傅朝年,现在在对方这句话后就完全没有了,他甚至有点心软,“这两天有点忙。”   “我知道,我没有跟你抱怨的意思。”傅朝年笑了下,“我只是有点好奇,许老师今晚的这个电话,会不会也有一点是因为想我?”   “我……”   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   如果傅朝年在视频接通的一开始就问他为什么打视频,许应再害臊再尴尬也会实话实说自己是不小心的。   但现在话题进展到这个份上,任谁都很难说再真话。   尤其是傅朝年还用那种隐隐藏着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许应在心里无声叹气,心说色令智昏就色令智昏吧。   他点头,“有吧。”   傅朝年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许应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地捏了下耳垂。   他承认自己确实难以招架傅朝年,但同时又有点享受这种感觉。   那边,傅朝年身后的门忽然被敲响,傅朝年对他说了句“等下”然后就更改了手机角度,同时转过身去。   许应听到有人进来跟傅朝年说了什么,傅朝年转身跟他交流。他的英文发音流畅好听,只是语气和刚才比少了温和,更多的是近乎冷淡的质感,公事公办的感觉和平时的傅律师很不一样,似乎格外性感。   许应没有出声打扰,这种在电话里安静地听着另一个人忙工作的感觉对他来说有点新奇。   很难形容,像通过某种方式参与到了对方的生活里,意外地令人安心。   许应听着听着,揉了下眼睛。   傅朝年大概和人交谈了两三分钟,把手机镜头转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许应在眯着眼睛打哈欠,领口也再度歪开了,但许应都没有注意到。   他愣了下,有点抱歉,“我忘记看时间了,许老师去睡吧,我明天回去。”   许应“嗯”了声,含糊道:“晚安。”   “晚安。”   -   第二天上午,许应是被电话吵醒的。   隔壁房间的三个醉鬼醒后清洗了一番,又下楼买了点吃的,十点多了才给许应打电话叫他起来吃饭。   今天要搬家,许应没有多少东西,本不想麻烦他们,但徐宁他们非要跟着,说要认认门,下午还要在他新家开灶。   三儿和老开对这件事表现出了充分的热情,尤其是老开结婚多年厨艺不错,张罗着要露一手。   这两人明天就要离开临川了,许应便点头应下。   他原来公寓里的东西全都打包好了,就几个箱子,三个人一趟就搬完了。   徐宁拍拍后备箱里的纸箱子,忍不住感慨道:“你这家搬得轻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临川短期出差呢。”   就许应这点东西里还有一半是猫的,哪有在一个地方生活了几年的感觉?   徐宁之前到许应的这个公寓做客过,好家伙,面积不大空得可怕,压根就称不上是个家,纯是租房睡觉。   他以前跟许应说可以买点东西布置一下,起码厨房不能那么空吧?   许应却说没必要,反正就一个人,吃喝基本都在外面。   徐宁当时说不动他,只能叹气。   现在许应搬新家,徐宁全程参与,心想着怎么也得给许应弄出个家的样子来,不然他这朋友都白当了。   丰麟公寓离临川大和动物医院都有点远,通勤没原来方便,徐宁不懂许应为什么选这里,价格还高。   许应边输密码边解释:“这边安静。”   “行。”徐宁抱着箱子进门,艰难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过这新公寓是不错,上下两层,吊顶比一般的公寓高得多,完全不压人。厨房和客厅在楼下,阳台旁边做了内嵌的衣物清洁和通风系统,靠近厨房那里有个吧台,客厅有个大沙发,有楼梯,旁边还有个旋转滑梯,可以直接从楼上滑下来,卧室和衣帽间都在二层,面积比之前的公寓大得多。   许应进门后给房东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开始整理箱子里的东西,徐宁他们三个楼上楼下参观。   二层有个很大的玻璃露台,原本应该是个花房,许应不养花,他把健身器材放在那里,窗户打开通风。   这公寓独门独户,外面有个小花园,用木栅栏围着,里面只有翻开的土,安静地等待新主人开发。   徐宁双手撑着窗户往外看了一圈,附近确实干净安静,绿植也多。他乐了,“你这不就是小别墅吗?”只是面积没那么大而已。   许应“嗯”了声。   “这不便宜啊,怎么不直接买房?”三儿和老开也参观得差不多了,连滑梯都玩了两轮,就凑到了许应这里。   许应说:“没那个必要。”   买房和租房住对他来说区别不大,许应更喜欢租房,随时可以换,顾虑少风险低。   “但你这就一个卧室,还单人床,万一家里来人呢?”老开问。   卧室里的床他看了,一米五乘两米的,许应一个人睡刚好。   徐宁搭上他的肩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许老师从来不留人在家过夜。”   三儿听完很有灵性地来了一句,“不是找对象了吗,以后咋办?”   徐宁哽住。   许应的表情也有点始料未及,他脑海里闪过傅朝年的脸,眨了下眼,解释说:“租的时候还没去相亲。”   也不知道会和傅朝年认识。   徐宁笑起来,拍拍许应的肩膀,“听我的,下午咱去买个大点的床,大的够滚。”   许应笑骂着让他滚。   他东西很少,几件应季衣服和必需用品都放好就差不多收拾完了。   关键是猫崽子的地盘要好好收拾,很多东西也要多添一份,方便踢踢在楼上楼下都有得玩,许应也已经把原来抓旧的猫爬架扔了,打算周末再去买。   这公寓看起来还是空荡荡的,和原来比没什么区别,厨房更空,像精装修样板房。   徐宁实在看不下去,要拉着许应去超市采购,说老开晚上还要在这下厨。   许应看了眼腕表,把房间密码告诉了徐宁,“你们去吧,别买太多食材,我平时不做,会放坏。”   “你干嘛去,被褥你不买了?”徐宁问。   许应:“回学校,晚上回来。”   没错,今天周五,他下午还有一节课。   -   三点半到五点是许应给学生上课的时间,上课期间许应一般不会看手机。   但中间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许应偶尔会回个消息。   徐宁他们三个大男人在逛超市,拍了很多照片过来,许应都说用不到,让他别买。   他给徐宁转了钱,对方秒收,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客气。而且徐宁清楚许应的脾气,如果他不收的话,许应会有负担。   这是许应第一次把家里的事交给别人处理,感觉还挺轻松。他摸了下口袋,摸到了傅朝年送的那个飞鸟胸针。   那晚收了胸针之后,许应就一直把它放在门口玄关那里。中午搬家的时候许应怕弄丢,就拆了盒子把胸针揣进了口袋里,这会儿才想起来。   他把胸针放在手心,指腹在上面摩挲了几下。   上课前傅朝年给他发消息说已经上了飞机,说落地会告诉他。   也不知道傅律师什么时候到临川……   “许老师,许老师?”有学生抱着书到讲台,喊了他两声。   许应回神,收起胸针,开始给学生答疑解惑。   后面的半节课上起来还算轻松,在回院里的路上,许应接到了傅朝年的电话。   “傅律师,你落地了。”   “刚到。”傅朝年那边有机场的嘈杂声,他取了行李边走边问:“许老师下课了?”   “嗯。”   “家也搬完了吗?”   “搬完了。”   “这么快,我还是没赶上过去帮忙。”傅朝年叹气,听起来十分遗憾。   许应搬家这么重要的事,他在飞机上全程错过了,如果他赶上了就好了……   许应笑了下,“没事,有朋友帮。”   “徐老板?”   许应:“嗯,还有两个人。”   傅律师那边沉默了一下,而后嗓音有些沉闷地问道:“那许老师晚上是不是要请他们吃饭?”   “没,打算在新家吃,朋友下厨。”许应如实回答。   傅朝年忽然就不说话了,许应咳了声,忍着笑意问他,“傅律师怎么了?”   过了两秒,电话里幽幽地传来一声叹息,傅朝年的语气似乎透着无奈认栽的感觉,他坦白道:“好吧我承认,许老师,我想见你。”   一下飞机就打电话问东问西,就是想见面而已,许应一开始就猜到了他的意思,有意没有挑明。   他在等傅朝年说。   许应弯了下唇,“傅律师出差回来有人接吗?”   傅朝年忽地停下脚步。   律所确实安排了车,司机远远地在打招呼,他的两个同事已经提着行李过去了。   “哎?傅律你怎么不走了?”楚律师跟傅朝年关系不错,走到他旁边的时候问了一句。   傅朝年抬手遮住手机话筒,眼神示意楚律师先走。   然后他松开手,用一种孤零零的语气面不改色地对电话那头的许应说:“没有人接。”   楚律师诧异扭头:??? 第9章 留宿   半小时后,许应接到了傅朝年。   “许老师。”傅朝年放好行李后没立刻上车,而是站在副驾驶门旁看了许应一会儿,“怎么戴眼镜了?”   “上课时候戴的,忘摘了。”许应说着便把眼镜摘了下来放好,“上车吧。”   傅朝年拉开副驾驶车门,意有所指道:“我还坐这?”   这是要情景重现?   许应笑了,“你也可以不坐。”   “那不行。”傅朝年不再啰嗦,上车后系好安全带,听到许应问他要地址。   傅朝年报了个位置,许应照着导航开。   “我记得你说搬去了丰麟?”座椅角度还是他上次调过的,傅朝年愉悦地挑了下眉,身体后靠,懒洋洋地歪着脑袋和许应聊天。   “嗯。”   “环境好吗?”   “挺好。”   “公寓怎么样?”   “很大。”   “绿化呢?”   “很好。”   “那你的邻居们都……”   “傅律师。”许应略微减慢车速,有点无奈道:“徐宁听说我来机场接你,让我请你一起到家里吃饭。”   “如果你不着急回家的话,可以去了之后自己转转看,你要来吗?”   “要。”傅朝年:“可我都没帮上许老师搬家,这样直接过去好像不太合适。”   “那你等下买份礼物。”许应更改地址,随口应付了句。   傅朝年看着他的侧脸,弯唇笑起来,“好。”   某人目的达成,终于不再揪着许应的新家不放。他瞥了眼导航,“要先去医院吗?”   “嗯,接我的猫。”许应说。   …   踢踢昨晚又在医院住了一晚,见到许应后叫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来看诊的宠主们险些以为它生了什么治不好的大病,还是娟姐笑着解释清楚的。   傅朝年没跟许应进去,靠在车身上等人出来。   玻璃门内偶尔有好奇打量的目光朝他这边看过来,傅朝年熟视无睹。   等许应从医院出来,怀里的猫叫也传了过来,傅朝年才有反应,站直身体往前迎了两步,“它好像很黏你。”   “嗯,踢踢从小就这样,被纵容惯了,没办法。”   傅律师第一次在许应脸上看到了称得上是宠溺的笑容,他觉得有点新奇,“那它现在几岁了?”   “两岁半。”   “是女孩子吗?”   “对。”   两人随口聊着的功夫,已经重新回到了车上,许应偏头看了眼傅朝年,把好大一只猫送到他怀里,“你抱着吧。”   他说完就低头系安全带。   踢踢当时就不叫唤也不动了,傅朝年的手臂也僵住。   许应系完安全带发现旁边一人一猫都僵着,有点想笑,“你可以放松点,踢踢性格很好,不会抓你。”   “好。”傅朝年就轻轻抚了抚小猫咪的毛发,发现手感很好后又摸摸它的脑袋。   踢踢动了动耳朵放松下来,蹭了两下傅朝年的手心,而后身体团成一团趴在傅朝年怀里呼噜上了。   傅朝年指腹轻轻捏着它的耳朵。“它不会害怕陌生人吗?”   “会。”许应看了眼他怀里的那团毛茸茸,“但它喜欢你。”   踢踢之所以叫踢踢,是因为小猫咪从小就有个习惯。它一旦遇到特别不喜欢的人就会十分抗拒对方的靠近,甚至四只爪子都要使劲儿踢对方才行。   但如果是遇到喜欢的人,它就会像对傅律师这样蹭蹭贴贴,没有戒备十分放松。   徐宁当初就是它被踢的那个,名字也是许应参考徐宁的建议取出来的。   傅律师没养过猫,听许应说这些难免会好奇,“所以它区分对象的标准是什么?”   可能是人的味道或者气场之类……   许应看了眼傅朝年,说:“看脸。”   傅律师长得好看,它的猫喜欢。   -   徐宁看到傅朝年跟许应一起进门的时候,还觉得有点魔幻。   许应是说要去机场接傅朝年,但也没说要接到家里啊,更没说要请傅朝年来吃饭。   傅朝年怀里还抱着许应的猫。   那猫许应都不乐意给他抱。   三儿和老开第一次见到傅朝年这种颜值的男人,有点看呆了,“这是?”   “傅朝年。”许应介绍道。   傅朝年客气点头,递上伴手礼,“你们好。”   “你好你好。”三儿和老开懂了,这就是许应的那个相亲对象。   以许应的性格,既然能把他带到家里、带到朋友面前,那就说明没把傅朝年当成外人,估计快成了。   徐宁把许应拉到厨房里,偷偷问:“咋回事,你也没说他要来啊。”   许应淡淡瞥向他,“不是你非要请他来吗?”   “我什么时——”徐宁看着许应的眼睛,忽然“啊”了声,恍然大悟,“是,是我非要请他来。”   他脑袋朝厨房外一伸,“傅律师,几天不见了,快来端菜吃饭。”   许应:“……”   “他是客人。”   徐宁翻个白眼,“我们也是客人,我还给老开打下手做饭呢,让他端个菜怎么了,你别那么护着。”   许应动了下唇,没说话。   老开不愧是结过婚的人,厨艺确实好,他做了六菜一汤,他们五个人吃吃喝喝刚刚好。   傅朝年作为许应的相亲对象,有这层特殊身份在,被徐宁他们三个轮着灌了不少酒,许应伸手拦了两次,也跟着喝了点。   傅朝年坐在许应身边,“许老师也会做饭吗?”   “会,但基本不做。”许应看他一眼,“你呢?”   傅律师说会。   许应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   “怎么,很意外吗?”傅朝年问。   “感觉傅律师看起来不太像。”他感觉傅朝年应该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许应有点想象不到平时西装革履的傅朝年下厨做饭的样子。   “那以后做给许老师尝尝。”傅朝年笑起来,“我也是在英国被迫学会的。”   许应懂了。   英国东西太难吃。   -   这顿饭吃得很融洽,徐宁他们三个没像昨天那样醉成烂泥,和许应打了个招呼就找了代驾各回各家了。   新公寓内只剩下两个人,但新换的灯是暖白色的,空气中残留着饭菜香气和酒味,厨房还有些杂乱的锅碗瓢盆没有收拾,踢踢跳上饭桌的边缘目光巡视,巡视完又跑到傅朝年那边去蹭了。   傅朝年坐在沙发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猫,目光却落在许应身上。   许应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具象化地明白徐宁口中的“家”的样子了。   不过这词毕竟离他有点远,许应摇摇头,走到傅朝年身边问:“傅律师,你还好吗?”   傅朝年从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地坐在沙发上,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西装外套早脱了,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两颗,明明刚才吃饭的时候还系着,袖口也被他挽到了手肘关节处……手臂线条明显,好身材若隐若现,确实很性感。   “没事。”傅律师按了下眉心,“可能太久没喝过这么多酒了,我缓一下。”   许应让他先在沙发上休息,自己转身去收拾了餐桌和厨房,然后煮上蜂蜜水,又擦了地。   忙完这些之后,他发现傅律师似乎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许应把蜂蜜水放到茶几上,在傅朝年身边坐下安静地看了会儿,没忍住伸手摸了下这人微微蹙起的眉心。   然后又不由自主地碰了碰眼睛、鼻子,嘴……   手腕突然被抓住,许应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发现傅律师正抓着他的手腕盯着他看。   “许老师这是想做什么?”也许是躺着的缘故,他的嗓音有点慵懒,一双狐狸眼也弯着。   许应有点尴尬地收了下手,但被傅朝年抓的太紧没收回来,他停在半空中不动了,抿唇道:“你没睡着。”   “只是累了眯一会儿。”傅朝年眯着眼睛看他,慢慢松了手上的力度,手从许应手腕挪到手掌,一路牵着他放下来,然后彻底松开手。   两人指尖分开的时候有点勾勾缠缠的。   许应的手指蜷缩了下,似乎还能感受到残存的温热,他淡声:“你不舒服吗?”   “有点痒。”傅朝年坐了起来,低头往旁边拉了下衬衫领子,脖子,锁骨和胸口处红了一片,还有红点。   许应皱眉,立刻双手扒开他的衣服,手指在他胸口的泛红处按了按,又蹭了蹭,“好像过敏了。”   “不知道是不是,但许老师这样碰我,我会更痒。”傅朝年撑起一条腿,有点无奈道。   “…抱歉。”许应咳了声,收回手问:“你之前查过过敏原吗?”   “没有。”   今天他们吃的东西都一样,食材都是很常见的,也没听傅朝年说有什么忌口。   除了……许应在傅朝年衬衫上发现两根猫毛,踢踢不久前还蹭过傅朝年。   “有可能是猫毛过敏,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我还是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许应说着就起身。   傅朝年再度拉住他的手,摇头道:“不用。”   许应被他牵着走不了,低着头皱眉看他,似乎很不赞同他不去医院的做法。   “许老师也是医生,家里有药吗?”傅朝年手上用力,重新拉着许应坐下来。   许应皱眉:“我是兽医。”   “一样的,我不严重。”   许应和他对视几秒,败下阵来,“算了,我去给你拿药。”   家里有脱敏药和外敷药膏,许应都递给傅朝年,让他自己吃自己涂。   “好,谢谢。”傅朝年开始脱衬衫。   许应在他脱到一半的时候才忽然转过身。   转完又觉得这行为很奇怪,他听见身后的人在笑,“没关系,我不介意给许老师看。”   于是许应就转了回来,看到了傅朝年精壮的肉.体。   傅朝年低着头,看起来很是乖巧地自己擦药,他手指在锁骨上划过的时候,许应忽然咳了一声。   “怎么了?”傅朝年停手抬头。   许应避开他的视线,掐了下喉结,“没事,你继续擦。”   傅朝年说好,他很快擦完药膏,然后又在许应的注视下把衬衫穿上,扣子一颗一颗系得很慢,说不清道不明他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再过会儿应该就不痒了。”许应今天耐心出奇得好,低声问他:“还有哪里难受吗?”   “头有点疼。”傅朝年牵起许应的手,低下头让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手背上,“许老师,我今晚可以在这里过夜吗?” 第10章 哄你睡觉   虽然徐宁说过许应从来不留人在家过夜。   但傅朝年脸好看……   许应觉得可以有例外。   猫在许应脚边叫唤了一声。   “许老师?”   大概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许应觉得傅朝年的额头有一点点热,连带着他的手背也在升温。   许应轻轻抽了下手,“我家只有一张床。”   “我睡这里就好。”傅朝年自然松开许应,拍拍身下的沙发。   “也没有多的洗漱用品。”   “没关系,我行李在许老师车的后备箱里,许老师只要借我一条毯子就好了。”傅朝年捏了下眉心,神情疲惫而脆弱,“我不会给许老师添麻烦的。”   他想的倒是全面。   许应目光直直地看着傅朝年的脸,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今晚的一切都是这位美人律师的“阴谋”。   是傅律师的美人计。   许应淡淡地看他两秒,转身取了车钥匙扔到傅朝年怀里,“自己去取。”   他们回来的时候是一起回的,只要傅朝年不是路痴就该知道车停在哪里。   果然傅朝年也没让人失望,不到十分钟就提着行李箱返回了。   许应给他开门的时候,傅朝年迎面笑着说了句“我回来了”。这时候许应恍惚地产生了一种傅朝年本来就住在这里,他只是去出了个差,而自己是等傅朝年出差回家的那个人。   这种大概可以称为是归属感的感觉让许应觉得陌生而新奇。   但不得不承认,傅律师确实有这种魅力。   …   楼上的整套被褥都是徐宁下午顺便帮忙买的,许应庆幸徐宁还多买了两条毛毯,不至于让他或者傅律师在家露宿。   就是这四件套的颜色和款式实在是……   “许老师喜欢红色吗?”   傅朝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许应身后。   他已经洗完了澡,还换好了睡衣,手上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黑发发尾,一步步走近。   许应抱着毛毯转身,挡住傅朝年,硬邦邦地说:“没有,不是。”   “徐宁买的,我下午没有时间。”他补充解释。   “原来是这样。”傅朝年的视线从许应身后的床上慢悠悠地聚焦到许应脸上,然后眼神就不再移动了。   许应被他盯着,抿住唇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带有“囍”字刺绣的大红色四件套,一般只有新婚的时候才会用那么一天。   可许应只是搬家而已。   他晚上接傅朝年回来之后就没上过楼,没想到卧室里还藏了这样的“惊喜”。   许应此时此刻真的很想谢谢徐宁。   如果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还好,可偏偏傅朝年今晚要在他家过夜。   偏偏傅朝年是他的相亲对象。   偏偏傅朝年和他的关系正处于暧昧发展当中。   偏偏,傅朝年还好死不死地全看到了。   现在倒好。   他,傅朝年,带有“囍”字的新婚之夜氛围感极其强烈的大红色床品……要素全凑齐了。   许应顶着傅律师灼热的目光,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就差有人在旁边喊一句“送入洞房”了。   他能联想到的估计傅朝年也全都能想到,所以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点破出来。   于是他们这样面对面站着就显得更加尴尬与暧昧了。   “…别看了。”许应不能任由这尴尬的情况持续下去,他眨了下眼,把毛毯用力往傅朝年怀里一塞,转身就去拆四件套。   他决定今晚盖另一张毯子睡。   傅朝年没说话也没上去帮忙,就抱着毛毯在原地看许应弯腰整理。   许老师的身段很好,弯腰伸手的时候衣角被扯上去,刚好露出一小截白皙的侧腰。傅朝年目测了一下尺寸,大概他一只小臂用力就能把许老师整个人拦腰抱在怀里。   傅朝年捻了下指腹。   他看到许应的脸被红色被套映得有点红,拆卸的时候动作力度很大,大概是包含着对徐老板的怨念,看起来颇为咬牙切齿的,甚至还无声说了句什么,疑似在骂人。   傅朝年忽地掀唇笑了一下。   怎么办呢?   他觉得许老师实在有点可爱。   许应收拾完关上柜门,一扭头就看到傅朝年在笑,他没问这人在笑什么,而是声音平淡地问他,“你过敏的地方还痒吗?等下记得再涂点药,别碰猫了。”   “还好,已经不痒了,一会儿就涂。”傅朝年没遮掩笑意。   他看许应没有话要说了,就抬了下手里的毛毯晃晃,“那我下去了,浴室地面还有点湿,许老师等下洗澡小心一点。”   一楼的卫生间是只有马桶没有淋浴的,所以傅朝年刚才是在二层浴室洗的澡。   浴室就在隔壁,门开着还能感受到隐约的热气。这热气傅朝年身上也沾了点,他的丝绸睡衣的领口松松垮垮的,上面那两颗扣子也没系,喉结旁边的那颗小痣看着就更明显了,也不知道是存了勾引谁的心思。   许应垂眼“嗯”了声。   “那,晚安。”傅朝年说完就转身下楼了,仿佛真的只是个单纯借宿的普通朋友。   他下楼后,许应拿起睡衣到浴室门口站了几秒,才进去洗。   …   许应不认床,但搬家第一天还是有点睡不着。何况楼下还住着傅朝年,虽然这人一点声音都没有,但就是有着很强的存在感。   许应翻了个身,压到了半截猫尾巴,踢踢喜欢睡他脑袋旁边,所以占了一半枕头。   他干脆去躺另外一个枕头。   整个公寓一片漆黑寂静,只能听到猫咪轻轻的呼噜声。许应忍不住去想傅朝年睡着了没有。   楼下的沙发对傅朝年的身高好像不太友好……他这两天国内外连轴工作,能休息好吗?   还是说,傅朝年睡觉就这么安静?   许应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穿上拖鞋下楼,尽管他脚步很轻,但下楼梯时还是不可避免会发出响动。   沙发旁边的落地灯忽地亮起来。   许应眯了下眼,脚停在台阶上。   傅朝年腰间围着毛毯,在落地灯的那一小片柔和的光亮里转身,成为昏暗里唯一的用有色彩的画面。   许应愣了愣。   “怎么了?”   傅朝年看向台阶上身形略显僵硬的许应,揉了下眼睛,嗓音夹杂着含糊的疲惫与困倦。   “抱歉,吵到你了。”许应缓缓走下来,“我有点渴,下来喝水。”   傅朝年大概是真的累睡着又被吵醒的,但却没有困倦以外的多余情绪,只是迟缓地“嗯”了一声,然后起身去厨房给许应倒了杯温水。   许应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的时候,甚至有点恍惚这里到底是谁家。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傅朝年在他身旁坐下,已经缓过神来了,贴心询问道:“睡不着吗?”   “有一点。”许应说:“床不太舒服。”   傅朝年想了想说:“我知道一款比较舒适的床垫。”   许应说可以中午吃完饭去买。   傅朝年点头,“好。”   他看着许应一口一口喝完大半杯水,看着他本来有点干燥的嘴唇也变得水润起来,看着许应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上的水渍。   傅朝年挪开视线,忍不住开口,“许老师需要哄睡吗?”   “什么?”   “哄睡。”傅朝年的语气很正经:“我可以给许老师讲故事。”   大概真的是夜深人昏头的缘故吧,许应一时间竟然没觉得两个三十左右的大男人聊这个话题幼稚。   他问傅朝年,“你还会这个?”   “以前哄过我妹。”   傅朝年比傅岁岁大十岁,他十六岁的时候就经常坐在床边给傅岁岁讲故事了。   许应想了想,皱眉摇头,“算了。”   他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   三十一岁的男人晚上睡觉还要听故事,说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傅朝年缓声,“我会保密的,许老师可以放心。”   许应抬眸看他一眼,心说这人会读心术吗?   “真的不想尝试一下?可以帮助睡眠,这在心理学上有依据的。”傅朝年顶着他那张脸,再次发出深夜诱惑邀请。   许应:“……”   许应没禁住诱惑。   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重新躺回在二楼卧室的床上了。   家里还没添置椅子,于是傅朝年就坐在他的手边,过软的床垫自然塌陷下去了一角,生动地具象化了这人的存在感。   “那我开始了,许老师。”   床头开着一盏亮度很低的人台灯,傅朝年迎着灯光,虽然体型宽阔却显得整个人格外柔和,他低头望着许应。   许应后知后觉地眨了下眼。   情况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他完全没有预想到的,甚至有点荒谬。   傅朝年抬手,温热的手心轻轻覆上他的眼睛,许应配合地闭上眼。   然后,他就听到了傅律师讲故事的声音,声音轻柔而缓慢。   他讲的故事也不是脍炙人口的那些童话和寓言故事,那才是真的用来哄小孩的。傅律师给人的感觉更是像一位声音低缓而带有一点点沙哑磁性的电台主播,经过他口中的文字神奇地拥有令人安心的力量。   在许应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在睡前安静地给他讲过一个故事,哪怕是他的父母亲人,也没有。   傅朝年是第一个。   许应听着听着,有点浮躁的内心竟然真的一点一点平静了下来,他有了困意,渐渐陷入了沉睡。   睡前他还缓缓浮现出了一个疑问:傅律师这样,打官司的时候真的能起到威慑作用吗?   -   第二天清晨许应醒来,空荡荡的卧室令他感到十分陌生。   他缓了几秒,意识到自己昨天搬到了新家。傅朝年当然也已经不在他房间里了,猫倒是还在。   许应洗漱完下楼,发现毯子在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而傅朝年竟然在厨房做早餐。   他有些诧异自己竟然这么快就看到了傅律师下厨的样子。   虽然不是西装革履,但此刻傅美人穿着睡衣在厨房忙碌的画面,确实很容易令人心动。   “许老师早。”傅朝年一看到他就笑起来,双手撑着台面问:“睡得还好吗?”   许应掐了下喉结,跟他说早,“挺好的。”   “那就好,看来故事疗效不错。”   许应夸傅朝年故事讲得好,声音也好听。   “那看来许老师不光是颜控。”傅朝年挑了下眉,有点得意的语气,“早餐马上好了,许老师来搭把手?”   他是客人,许应才是主人,让客人又是讲故事哄睡又是做早饭许应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于是赶紧过去帮忙。   家里剩的食材有限,所以早餐做的很简单,青菜粥和煎蛋香肠。   “家里没有牛肉了。”傅朝年摘掉围裙,坐下说:“我做了两份轻煎鸡胸,已经切好了,许老师看看合不合胃口。”   “我看你昨晚吃饭的时候没怎么碰胡萝卜,所以粥里就没放。”   据傅朝年观察,许应似乎更喜欢吃肉,喜欢甜的辣的多一点,但不喜欢吃咸,昨天那道鱼许应就没怎么碰,不知道是因为觉得那道菜咸,还是单纯不喜欢吃鱼。   傅朝年说着把筷子和勺子递给许应。   “谢谢。”许应愣了愣。   他几乎已经忘了上次睡醒就有人准备好早饭等他是什么时候了。   ……   傅律师昨晚所言不虚,他会做饭且厨艺不错,许应吃得很满足,还出了点汗。   他没让傅朝年动,自己去收拾桌子洗碗。   今天周六,许应休息,他不知道傅律师是不是也休息。   傅朝年摇头,“准确来说,我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   许应眨了下眼,“那你、”   “我刚出差回来,暂时没有工作。”傅朝年抬眸,笑得有点宠,“许老师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   一名律师,乱用什么“吩咐”这种字眼。   许应咳了声,说自己要去超市,还有昨天提过的床垫也要去买。   他要离开家一段时间,那么傅律师是走呢,还是跟他一起走呢?   这种问法许应不方便直接开口,显得他在赶人,而刚吃完傅朝年早餐的许应暂时还没那个脸面赶人。   “那等我换下衣服。”傅朝年身上还穿着睡衣,他拎起衣服往洗手间走,路过许应的时候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歪头道:“许老师要不想一下我们是先去超市,还是先去买床垫?” 第11章 好聚好散?   傅朝年实在太自然了。   自然得好像他们不止一次这样准备出门似的。   许应站在原地,足足过了几秒才回答说先去超市。   洗手间里传来一声好,磨砂玻璃门内的人影模糊不清,但宽肩窄腰的好身材隐约可见。   许应瞥了一眼,又一眼,心说这狐狸精就差直接在他面前脱光了换衣服了。   ……   到了超市许应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多需要买的东西。   新公寓租的时候就是精装修,该有的都有,而他的个人所需用品本来就少,于是在买了两包洗脸巾以及一套新的四件套之后,许应就感觉没什么可逛了。   反倒是傅朝年看起来兴致很好,比他更像是来逛超市的人。   从生鲜水果区到日常用品区,傅朝年每隔几分钟就会拿来一样东西问许应怎么样,然后再被许应淡声拒绝。   许应刚婉拒了傅朝年的装饰画,没过两分钟,一只漂亮的手又抓了个矩形的小盒子横在许应面前。   “这是什么?”许应正在看手机,抬眼扫了下。   白色包装盒干干净净,上面就两串英文,没有汉译,更没有傅律师的手引人注目。   傅朝年说:“香薰蜡烛。”   “我用不到这个。”许应说完再度低下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字,屏幕光晃得他神色有几分冷淡。   身旁忽然沉默了,许应回完医院群里的消息才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   他收起手机,发现傅律师正在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他,许应眨了下眼,“怎么了?”   “许老师,你这样一直拒绝我,让我很有挫败感。”傅朝年轻声叹息,长而直的睫毛缓缓低垂下去,连一贯带着点弧度的唇角也抿平了。   许应:“……”   傅美人失落的模样很显而易见,许应低声道:“抱歉。”   傅朝年一手抓着购物车把手,另一只拿着香薰蜡烛的手垂在身侧,挺高的个子站他旁边,却给人孤零零的感觉。   他们周围的人大多是结伴来的,人家都是一边选东西一边说笑聊天。   只有他把傅朝年晾在一边。   然而傅朝年却还是好脾气地对他说没关系,然后转身把香薰蜡烛放回了架子上。   很像给喜欢的人递礼物的小男孩被拒绝之后的样子。   许应看着他的后背,抓着手机有点生疏地解释:“我不太习惯。”   他不太习惯和人一起逛超市,也不大会。以前买东西也都是目标明确买完就走,从不耽搁,根本没有这么悠闲过。   现在身边突然多了傅朝年,许应难免有点无所适从。   傅朝年转回身好似没听清似的问了句:“什么不习惯?”   “和我一起逛超市吗?”他问。   许应淡淡地“嗯”了声。   “那没什么。”傅朝年说:“许老师可以等以后慢慢习惯。”   他经常提及“以后”,会大度地给许应适应和放松的时间,没有一点急切或者步步紧逼的意思,甚至让人产生一种细水长流的期待感。   许应还挺喜欢在傅朝年这里听到“以后”这两个字的。   傅朝年看许应没说话,挑了下眉,半开玩笑地问道:“许老师不愿意吗?”   许应回神,下意识说了句“没有”。   傅朝年显然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这点从他拿的那些东西里就能看出来。   许应只是忽然发现他和傅律师或许在生活方式上会有很大的不同,这是他之前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他摇了摇头,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傅律师,我没有故意打消你的积极性,只是你刚才拿的那些东西,我确实用不到。”   家对许应来说就是个住处,他承认自己很单调,所以用不上的东西都是累赘。   “我明白了。”傅朝年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许应家里的东西确实很少。   就连仅有的一些和许应气质不符的物件估计也是那位徐老板买的。   就像昨晚的新婚四件套一样。   “不过这没关系,许老师不用觉得有负担,又不是多么严重的事,以后就好了。”傅朝年对许应笑了一下,十分轻松。   许应有点疑惑,“什么以后就好了?”   难道没用的东西以后就会变有用吗?   “你猜。”傅朝年的神情忽然变得高深起来。   许应皱了下眉,不知道傅律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傅朝年笑笑,没有解释,而是重新推起购物车,善解人意道:“我是说,现在不买也没关系,以后再买就好了。”   反正他早晚都会让许应看到,有些东西存在的价值不单纯是被使用,还有情感的寄托和赋予。   许应却有些固执说:“买再多东西,搬家的时候也会扔掉的。”   他的声音有点说不出的沉闷。   傅朝年疑惑地“嗯”了一声,他顿了下,看着许应好奇地问:“许老师为什么觉得以后一定会搬家,又一定会扔东西?”   “租的房子出现变动不是很正常?”许应蹙眉,“那多余的东西就是累赘。”   傅朝年却笑了下,“这个简单,买房就没有这种困扰了。”   许应又反驳,“对我来说两者差别不大,买房没有必要。”   他的语气似乎真的很抗拒买房这件事。   这下傅朝年就很不解了,他撑了下购物车,疑惑道:“我记得徐老板说,许老师的需求是想要一段稳定持续的关系。”   许应点头,“所以?”   “所以,我还以为追求稳定的许老师会更倾向于选择拥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固定房产。”这是傅朝年的常规逻辑。   有固定房产,专一的爱人稳定的工作,温馨和谐的家庭……很多人都是这种逻辑,这种逻辑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许应突然觉得争执这个有点没劲,他肩膀松下,勉强笑了一下,“可能我比较奇怪。”   也或许那个不稳定的因素不是租来的房子,而是他本身。   他本身就不是定数,要求房子遮风挡雨,却没有把为他遮风挡雨的地方当成是家。   所以就像对待房子一样,哪怕许应嘴上说着要追求稳定的爱人关系,又近乎苛刻地要求对方能为他提供稳定,但实际上他却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对等地给出这份稳定,他可能随时会因为某种原因抽身离去。   许应承认自己自私。   这确实对抱有想要跟他发展稳定关系的傅朝年不公平。   傅朝年不知道是不是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没有再说话,低着头神色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应觉得他应该是想到了吧,毕竟傅朝年是律师,人又那么漂亮聪明。   许应又觉得,任何人都不会无怨无悔地接受他这颗不定时炸弹,他也没有足可以让人眼盲心瞎的优点。   他神色变得愈发冷淡,忽然觉得这趟超市真是来得很没必要。   东西没买什么,和傅朝年之间的问题倒是显露出来一些。   都说人和人最开始相遇的时候才是最美好的,开始也是最容易冲动上头的阶段,但是单靠好感和激情显然持续不了多久。   大多的理想主义在现实问题面前都不堪一击。   许应觉得自己和傅朝年大概也会是那样。从相亲认识开始,因为对彼此印象都不错所以相处、暧昧了几天,然后再因为现实问题出现矛盾和分歧。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起伏不定的曲线图,也许上一秒还在上升,但下一秒就可能出现下滑趋势,最后说不定会落得一个好聚好散的结局。   当然,许应也清楚傅朝年对自己有好感,对方甚至明确地表露出过喜欢。但许应同时也认为,对方看似深陷却游刃有余地掌握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比如此刻,许应从傅朝年的沉默中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其实是冷静的。   于是他闭了下眼,也从先前所有的暧昧当中冷静下来。   既然是相亲认识的,那么问题发现了,许应觉得不如当下直接说清楚得好。   许应从来不是拖沓的人,该散就散。   所以他直接问傅朝年,“傅律师以后是有一起买房的需求吗?”   “抱歉,我没有这种打算,如果你介意的话,那我认为我们不如现在就算了。”好聚好散。   “什么?”傅朝年有点懵地“嗯”了一声,他抬眸看向许应,“不是。”   “我没有那种需求,许老师怎么突然说这些?”他皱了下眉头。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许应对他的态度忽然间变得这么冷淡,像变了个人似的,还说算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算了?用词也那么官方。   许应也皱眉。   他直视傅朝年,嗓音冷淡道;“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傅朝年的大脑高速运转,结合前面的对话才突然意识到许应也许是误会了什么,但他没有读心术,不知道许应具体误会到哪去了。   他只能如实解释道:“许老师,我刚刚是在想,你抗拒买房是不是因为有一点缺乏归属感和安全感。这可能和你的过往有关,无论我是什么身份立场都不方便追根究底。但我又想如果我能为你提供这份情感价值的话,会不会你的感受会好一些。”   “我不说话是因为,我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更合适。”   傅朝年说话的时候神色沉稳,声音温柔而不失力量,冷静而有条理,其中更不乏对许应的耐心,“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我没有任何想要算了的意思。”   “许老师,你不能因为我一时没有说话,就误会我的想法。”   傅朝年说着眉心就挤到一起,好似因为误解而感到委屈和无奈,“我分明一直在为你费心思。”   许应呆住。   傅律师一番话让许应感到一点愧疚,因为他的误会和冲动而对傅朝年说了伤人的话,他抿了下唇,“抱歉。”   “没关系,许老师不用道歉。”傅朝年有点无奈地笑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你具体乱想了什么,但我不认为你担心的事情我们解决不了,或者我无力承担。”   “房子买不买对我来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你和我。”   “许老师,许应。”他轻声唤许应名字,抬起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语气含着点无奈道:“我知道你敏锐,但还请不要胡思乱想。”   “我只是个普通的律师,未必每一次都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傅朝年说的十分认真。   因为如果他不能及时反应过来,不能在事情的当下立刻解决,那么潜在风险就会加剧,他不能冒这种险。   许应对上他深邃的眼神,好像要被吸入进去,好几秒才眨了一下眼。   “还有,就算真的有问题有矛盾,那只要想办法解决就好了,怎么能算了呢?”   既然他们都默认了要相处试试,就说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总不能从一开始就逃避。   傅朝年发现许应在这方面就存在着明显的消极和逃避心理。   他不知道许应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导致了这样的敏感,但此刻的许应像只带血的刺猬一样让人心疼。   傅律师没忍住上前半步,双臂抬起虚虚地抱住了许应,“许老师,你不用担心什么。”   “我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更不会平白无故在一个人身上投入任何成本。”   “你很好。”   许应站在原地,听到小心翼翼拥抱着他的男人在他耳边告诉他,“傅朝年对你的喜欢远比你想象中的多。”   许应始终没有说话。   手机掉到了地上。   心中的蝴蝶却翩然振翅飞起。   -   十分钟后,商场正门口。   许应有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当时傅朝年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他,两个个高腿长的大男人,自然吸引了超市里不少人的注意,许应记得甚至有人在拍他们。   傅朝年先是松开他阻止了那些人,然后一手推车一手拉着他走去结账,乘电梯离开负一层。   许应临走前还从货架上拿了个东西。   现在他们已经到外面了,太阳高照,微风拂面而来,许应还是有点没缓过来来,人在前面走,魂在后面追。   他的手也还被傅朝年牵着,大概是出了点汗,所以有点湿热。   “许老师。”傅朝年单手提着袋子,有点哭笑不得地捏了下许应的手心,“醒醒。”   许应“嗯”了声,转头看他,眼神有点飘但还算镇定,配合冷淡的眉眼也挺能唬人,“怎么了,什么事?”   “不是去买床垫吗,许老师不买了?”傅朝年笑着看他。   “…要买。”   傅朝年便松开许应的手,翻了翻手机地图说:“我们要反方向绕一下路,你这样……还是把车钥匙给我吧。”   要面子的许老师佯装淡定,“我可以开。”   “虽然你有完全的民事行为权利,但我要为我们两个的人身财产安全负责。”   傅律师强势起来,他把人塞进副驾驶,又俯身给他系上安全带。   许应虽然还有点懵但却不是很服气,他试图垂死挣扎了一下,却立马被体型高大的傅朝年用手摁住了。   紧接着,脑袋被人揉了一下,他听见傅律师用哄小孩的语气哄他说,“好了,我开车,许老师就乖一点吧,嗯?” 第12章 缺个男人   许应活了三十一年没被人揉过几次脑袋,他甚至不记得上次是十几还是二十几年前的事,傅律师这一下算是把许应揉老实了。   于是他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视线有点分散地看了一会儿外面飞逝而过的景色,然后闭上了眼。   心里还是有点乱,许应需要一点时间仔细想想,复盘一下在超市里发生的一切。   许应以前明明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有很多极端、消极,刻薄的想法深藏在他心里很久很久,大多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想。毕竟他平时于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一点表现就已经被人说成是冷漠了,许应一度不希望那样。   所以许应往日一直掩盖得很好,今天在傅朝年面前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只是偶然说到一个房子的事情而已,傅朝年也只是沉默了那么一小会儿而已,他竟然就想到了那么极端阴暗的角落,甚至直接全盘否定了傅律师和自己,否定了一切。   这是为什么?   许应紧闭的眼皮稍微有点泛红,他睫毛轻轻颤了两下。   他想,为什么呢?   …   许应失眠了。   他十点躺在经傅律师推荐才买回来的床垫上,熬到了凌晨两点也没能成功入睡。   脑海里反复浮现白天发生的事情。   中午许应在傅朝年的带领下一起买完床垫,又一起回到公寓,再把新买的四件套洗了甩干晾好。   许应考虑到傅朝年早上已经下过一次厨了,所以不好意思再让他做饭,于是态度坚决地自己动手。   傅朝年说要给他打下手,许应也拒绝了。   因为他很需要单独做事的空间,毕竟内心混乱的时候,身体总忙碌起来。   于是傅律师就只能在沙发那边用逗猫棒陪踢踢玩,防止踢踢跑去厨房影响许应。   许应制止他和猫接触,但傅律师只说了两句话。   “这不是还没确定是猫毛过敏吗?”   “就算是,轻微过敏也没关系,就当做脱敏治疗了,不然以后怎么办?”   他总是对自己做的事有合理又全面的理由,也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遇到事情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逃避。   许应任由他去了。   反正按傅朝年昨晚过敏的症状来看,确实没什么大事,大不了他帮忙打120。   但许应做饭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于是那盘可乐鸡翅里面,盐是盐,糖还是盐。   许应做了一盘双倍咸口的可乐鸡翅,傅朝年尝第一口的时候,下意识看了许应一眼,脸上微表情是真的很微妙。   随后许应自己也尝了下,他没有傅律师那样堪称面不改色的忍耐度,刚进口就直接吐了。   他漱完口说:“我失误了,这不能吃。”   傅朝年没反驳,边喝水边说他说得对。   家里没有第二份可乐也没有第二份鸡翅,许应干脆用仅剩不多的食材炒了两道菜。   一盘西兰花鸡胸肉块,一盘咖喱土豆鸡胸肉块——许应不知道徐宁为什么会买这么多鸡胸肉,但他感谢徐宁。   这次是真心的,和四件套不一样。   因为这是公寓里现在唯一的可供他操作的肉食了。   许应翻冰箱的时候才开始后悔和傅朝年一起逛超市的时候没多买菜回来。   傅朝年略带笑意却犀利地点评:“菜到用时方恨少。”   许应把饭给他盛得冒尖儿,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但米饭能管饱。”   傅朝年就笑。   因为这个小插曲,许应反而还被分散了注意力,没有那么心事重重,在傅朝年面前那点微弱的不自在感也消失了。   吃完饭没多久,傅律师就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要走。   他也确实该走了,这毕竟是许应的公寓。   离开前,傅朝年看起来像是还是有什么话要对许应说,拎着行李站在门口欲言又止,但许应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摇摇头,说:“没事,以后再说吧。”   许应:“……”   于是许应又不那么喜欢听他说“以后”了,因为傅律师这次纯吊人胃口。   …   因为这个,再加上两人在超市的事,两件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在许应脑海里转来转去。   害得许应熬到了后半夜都没睡着。   新床垫果真如傅律师所说软硬适中,确实舒服,但许应还是失眠了。   为什么?   许应也没想明白。   他失眠的症状明明已经痊愈很久了,结果从傅律师昨晚在他家借宿开始,他旧病复发了。   以前许应失眠一定要听点什么东西才勉强能睡着。要么是白噪音,要么随便找一部不吵闹的古装电视剧放着。   但如今有了昨天那珠玉在前的哄睡故事,许应就觉得白噪音和古装电视剧也有点不入耳了。   他合理地觉得自己很可能是缺一个声音好听的男人给他讲故事。   于是许应抛弃古装电视剧,在某个直播的深夜广播频道里,筛选了一位声音好听的男主播听着,又到楼下取了白天他被傅朝年从超市带走时顺手从货架上拿的那个东西。   就是那个包装盒写着洋文的香薰蜡烛。   许应本来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要伸手拿它,但当他用里面自带的火柴点燃香薰蜡烛又闻到清淡香气的时候,他好像又知道原因了。   可能冥冥之中就为了他晚上晚上这场失眠,这款香薰的味道有点令人安心。   许应把香薰蜡烛放在床头柜上,手机放在枕边,把踢踢挪到床边,然后安静地听着里面那位和傅朝年声音相似的主播在读一篇不知道是什么的文章。   许应闭着眼,还真有点找回了昨晚的感觉。   浅浅淡淡的清香传入口鼻,味道竟然还有点像他和傅朝年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身上的香水味。   难怪当时货架上那么多款香薰蜡烛,傅律师却只拿了这款给他。   难怪他拒绝之后,傅朝年看起来那么失落。   难怪他把香薰拿走之后,傅朝年的表情看起来还有点愉悦。   诡计多端的心机男。   -   临川在六月中的时候天气就开始转热,进了七月反而下了几天大雨,开始降温了,甚至连着两晚打雷闪电。   不过这几年全球各地的天气都有点变化多端,人们也都见怪不怪了,充其量也就在网上热议一小阵。   许应不喜欢下雨天,那种或者聒噪或者沉闷的雨声会让人产生一种被全世界孤立的失落错觉,所以下雨的时候他总爱睡觉。   巧的是,许应最近晚上都失眠。   所以白天有时间他就回到公寓睡觉,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人往被子里一钻,补晚上失眠的觉,常常一睡醒就到了晚上九、十点钟。   为此,他错过了好几次傅朝年的邀约。   傅律师周六那天中午离开后似乎是接了个很大的案子,许应没具体问,只知道这人最近几天都很忙,晚上加班更是成了常态。   两人保持着微信聊天的状态,空的时候就会闲聊几句。内容大多是些在做什么、吃了什么的日常,然后再由这些日常自然拓展出来几句别的内容。   许应发现傅朝年在网络上其实不是那么有热情和分享欲,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差别很大,也可能是因为工作的缘故,他的回复一贯很简洁,甚至显得冷漠。   但这人总会照顾到很多细节。   比如每次要去忙的时候,他都会拍一张当时的工作照片发给许应,照片里有台笔电和很多整齐叠好的文件,或者是会议室的门牌,傅朝年有时候也会在照片里露出一只手,偶尔还拿着一支钢笔。   总之在他们聊天的少数时间里,傅律师确实是能做到句句有回应,有始有终的。   反倒是许应因为偶尔会遇到一些紧急病例,所以经常聊到一半的时候人忽然消失,之后回来许应也不解释。   也没见傅朝年有什么怨言。   关于最近天气的事他们也讨论过,傅朝年觉得是天气阻碍了自己和许老师的见面,言语间有点埋怨老天的意思,但他还是叮嘱许应让他随时带伞。   许应让他管好自己,因为傅律师昨天才说自己被雨淋过。   他们彼此的回复都有些断断续续的。   想来继超市那天傅朝年说了那么多与表白无异的话之后,两人竟然就没再见过面。   他们的关系就好似一锅煮熟的沸水在离灶后慢慢平歇的状态。   不是完全任由水冷掉,而是维持在一个温度小火慢熬,水面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许应觉得这样很好。   他能冷静,傅朝年也能冷静,如果双方在都冷静的情况下还能相处愉悦的话,说明他们不是一时上头受激素的影响。   许应都是三十多的成年人了,对爱情不像医院里的小年轻那样天真烂漫又充满理想主义。他觉得这样的关系才更具备持久的可能。   但是一直不见面也不行,毕竟再多的水也会被烧干的。   …   周五这天外面依旧下着雨,宠物医院里没什么诊。   许应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抬头看向外面灰白色的阴沉天空,神色淡淡的。   他们医院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宝马,刚到的。   “许老师,病例我已经整理好放在桌子上啦,我先走啦。”喻白背着包跟许应打招呼,伸手指指外面的车。   许应看到他漂亮的笑脸,点头笑了一下说:“好,去吧。”   喻白就挥挥手,跟前台那儿的韩娟也打了个招呼,然后开门出去了。   外面的车里立刻下来一个穿着运动套装的男人,撑着伞跑过来接人。   许应看到男人皱着眉跟喻白说了什么,也许是在指责为什么不打伞,喻白有点心虚地仰头对他笑笑,然后亲昵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其实就十几步路的距离,就算被小雨淋到也不会怎么样,哪至于这么紧张?   小年轻的恋爱真是……许应笑着摇摇头,看着外面的宝马扬长而去。   外面阴沉沉的看不出具体的天色变化,但其实已经到下午六点了。   傅律师微信上的原话是六点半左右到医院接他下班。   两个人几天没见,许应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他坐在了门口的长条沙发上,花花睡醒后伸着懒腰凑过来,许应摸了摸它。   花花在他腿边左闻闻右闻闻,大概是闻到了“死敌”踢踢的味道,不爽地“喵”了一声,高傲地转身走了。   “许院长。”韩娟上班想摸鱼,她看许应在门口站一会儿了,有点八卦地问:“我能问你个事儿不?”   许应:“你说。”   “就那天、你回来接踢踢那天,门口等你的那个大帅、美男是谁呀?”韩娟终于问出了他们全医院私下偷偷好奇了几天的问题。   许应没隐瞒,“我相亲对象。”   “相、亲?”韩娟喝水被呛到,拧上杯盖问:“院长你怎么突然去相亲,想谈恋爱啦?”   许应:“算是吧。”   “那院长你应该对他挺满意的吧。”韩娟说。   许应挑了下眉,“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你怎么会让他跟你一起到医院接猫?”韩娟十分敏锐地说:“而且,我还知道他肯定也喜欢你。”   这下许应更觉得奇怪了,“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啊。”   “他那大高个大长腿往门口一站多显眼呀,当时这里老多人都往外看他,他头都没抬过。但是一听到门开,他立马就抬头看你了,那表情……嘶。”   不过那张脸是真的美,韩娟当时都被一眼惊艳到。   许应不知道还有这种细节,有点意外。   那天他只注意猫了,没怎么管傅朝年。   正想着呢,门外突然驶来一辆大G,车轮卷起路面的积水,溅起一小片水花后车稳稳停下。   韩娟眼睛一眯,立刻起身,“来诊了来诊了,林医生——”   “不是。”许应阻止了韩娟喊人。   他站起身,一边抬手解着白大褂领口的扣子,一边看向门外,轻眯了下眼说:“来接我的。” 第13章 图谋不轨   隔着玻璃门,许应看到西装革履的傅朝年撑着伞朝这边望过来,雨伞的阴影让傅律师的眉眼变得朦胧不清。   雨幕遮挡视线。   许应看不清楚傅律师的脸。   他只知道这一瞬间傅律师带来的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觉得小火慢熬未必就好。   偶尔也欠点火候。   许应垂了下眼,单手抓着白大褂推门出去。   傅朝年见状便立刻大步上前,黑色雨伞自然倾斜到许应那侧,皱眉道:“你在里面等就好了,出来干什么,还不打伞。”   “没事,就几步路。”许应淡声说。   他说完怔了下,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不久前喻白被人接下班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意识到这点后许应有些无奈地笑笑,觉得人的感受可真是奇妙。   那会儿他作为看客,还觉得小年轻的恋爱谈起来有点矫情。   现在轮到他这不年轻的,许应却又觉得傅美人急忙过来给自己撑伞的感觉很不错——明明他们还没开始恋爱。   “笑什么?”上车后,傅朝年看了许应一眼。   许应摇头,“没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傅朝年的车,副驾驶的座位角度不太对,许应腿放不开,傅朝年俯身过来帮他调整。   傅律师的身材不只是看起来爽,近距离感受起来也很爽,大半个身体都向许应靠近的时候,压迫感和侵略感顷刻间向人袭来。   许应的目光所及是傅律师松散的领口和西装外襟,配合这人紧绷的下颌和衬着一颗小痣的喉结,美人禁欲气息瞬时拉满。   许应清了下嗓子,克制地把脑袋转到旁边,温热的呼吸却刚好落到傅朝年耳侧。   傅朝年耳朵痒得动了一下。   他歪头,往旁边挪了一点,脸却转了过来,眼神瞟向许应的半截下巴和微微抿着的嘴唇,喉结滚了滚。   低声解释说:“之前我妹偶尔坐这里,后来她就说她是闲杂人等了。”   许应没看他,“所以闲杂人等不能坐副驾这句话是你妹妹说的?”   “对。”傅朝年轻笑了声,“不过许老师不是闲杂人等。”   他们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   许应没有说话。   他忍不住看傅朝年,眼睛一瞟,注意到了对方右肩上的水痕,大概是刚刚给他撑伞的时候淋到的。   “你衣服、”   傅朝年说:“没事。”   车内开了空调,温度逐渐升到了令人舒适的范围,熟悉的暧昧气息在一片安静中再度缓缓发酵,终于冲破了他们之间因几日没见而产生的那一层似有若无的生疏。   这种熟悉的感觉应该才是对的,许应想。   他忽然闻到了傅朝年身上的香水味。   很奇怪,明明刚才还没闻到。   许应仔细分辨了一下,忍不住说:“你今天用的香水和之前用的好像不是同一款。”   由于工作原因许应从来不用香水,但他之前在蓝夜酒吧经常会从不同的人身上闻到,怎么也能品出一二来。   他觉得傅律师今天这款要稍微浓郁一点,有点果香的甜味。   傅朝年愣了一下,似乎对许应能注意到自己香水的变化而感到意外,他挑眉道:“是换了,许老师喜欢哪款?”   许应主动凑近他颈间嗅了嗅,说:“之前那个。”   那一款闻起来是那种酸涩又清爽的,夹着一点点甜味沉淀过后的木质香。开始还有点冷淡沉静的质感,可一旦接触后就会被完全包裹,让人迅速深陷其中。   是一种既平静又野蛮的味道,像潜伏的藤蔓。   总感觉和傅律师很像。   许应这番突然靠近的举动让傅朝年不自觉屏了下呼吸,“好。”   他说:“知道了。”   许应看到他耳缘有点红,顿时觉得很稀奇。   傅律师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他唇角很快地弯了一下,轻声问:“所以傅律师调整好了吗,打算什么时候从我身上起来?”   许应刚才明明感觉到座椅往后挪过,腿也能伸开了。   “…嗯好了,抱歉。”傅朝年后知后觉地起身,他回到驾驶位,抬手摸了下颈侧被许应鼻息打热的那一块皮肤,过了会儿才发动车子。   他们在微信上说好了要一起去吃晚餐,晚点还有一场话剧要看。   是的,简称约会。   …   傅朝年提前问过许应想吃什么,许应说川菜,所以傅朝年就订了川菜馆。   两个人点了四道菜,许应还没吃几口,嘴唇就被辣得通红,他却浑然不觉。   傅朝年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他表情虽然冷冷淡淡的,但一开一合的嘴唇却十分红润,好像被人亲吻过一样,很勾人。   任谁被这么盯着都能察觉到,许应停下筷子,抬眼问傅朝年:“你不吃吗?一直看我干什么。”   “许老师好看。”   许应既无奈又无语,而且他觉得分明是傅律师更美,“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你想什么呢?”   “想许老师。”傅朝年眼底藏着温柔的笑意。   许应:“……”   他的直白一向是许应的死穴,许应看他两秒,不说话了,低头吃自己的东西。   等许应彻底吃完放下筷子,拿起杯子喝水的时候,又听到傅朝年问他:“这么快就吃饱了?”   许应仰头喝水,喉结上下一滚,含糊应了声。   他吃得挺饱的,但感觉傅律师没怎么吃,傅律师大概是是看饱的。   傅朝年盯着许应削瘦的下巴,突然皱起了眉,“你怎么瘦了?”   明明才几天没见到,他感觉许应脸上多了些骨骼感,不知道是不是餐厅光线造成的错觉。   许应放下水杯,神色平淡地看了傅朝年一眼,心说托你的福。   自打傅朝年在他家借宿之后,许应夜里就没睡过一次好觉,连电台男主播和香薰都失效了。   他睡不好心情就浮躁,饭也吃不好,睡眠和饮食乱得一塌糊涂。   要不是现在是法制明确的新世纪,许应都恨不得把傅朝年绑回家,让他每日每夜不停歇地讲故事,讲到死。   ——但也只是想想。   许应说:“最近工作比较忙。”   傅朝年的神色有些许凝重,他告诉许应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身体最重要。   “傅律师每天晚上加班的时候都吃饭了吗?”许应反问。   傅朝年哑然。   “哼。”许应得意地冷哼一声。   他觉得每天晚上在律所加班加到恨不得废寝忘食的傅律师不配教育自己。   傅朝年有点无奈地看了许应好一会儿,“许老师教育的对,我的合伙人就不在律所加班,也经常按时吃饭。”   “他回家?”   “对。”   “他都可以回家,你怎么不回?”   傅朝年弯唇道:“因为他已婚,他爱人是附近高中的老师,每天准时下班后就会到我们律所等人,然后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吃饭。”   “至于我……”傅朝年但笑不语,目光灼灼地看向许应。   许应被他盯得心神微动,垂眼不问了。   他算听出来了,傅律师分明是意有所指。   许应想象了一下傅朝年刚才形容的画面,心有点乱——他们去超市那天,后来也是一起回到公寓,做饭,吃饭的。   …   话剧开场时间是晚上八点二十,花园剧院的位置就在川菜馆附近。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雨后夜晚的空气闻起来格外清新,还有淡淡的草木香气。   许应和傅朝年干脆散着步去剧院。   傅律师介绍说这家花园剧院算是小有名气,巢式建筑风格,面积不小,平时有话剧也有歌剧演出。   许应没听过歌剧,打算以后再尝试。   话剧他以前倒是一个人去剧场里看过一回,不过那时候去的小剧场是看起来就像要倒闭了的那种,位置在距离火车站最近的一个公交车站点附近,有点破旧,也没几个观众。   傅朝年问他当时看的是什么。   许应眨了下眼,似乎陷入回忆里,过了几秒,他说:“《玩偶之家》。”   “娜拉的觉醒。”傅朝年接了句。   许应其实已经不记得女主人公叫“娜拉”了,傅朝年这样一说他才想起来。   “傅律师以前经常看话剧吗?”许应问。   今天这场话剧也是傅朝年提的,许应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毕竟他对看什么无所谓,只是享受和傅律师约会的感觉而已。   但他感觉傅律师似乎很了解。   “以前会看的多一些,我爸妈喜欢,国外带我的老教授也喜欢,读书的时候他还带我写过两本。”傅律师说:“但回来工作之后就没怎么接触了。”   许应有点意外,“你还写过?”   “嗯,就写着玩。”   许应总觉得这人在自谦,难怪他一直感觉傅律师身上隐约有点文艺气息,现在看来是受长辈们的影响。   “许老师呢,当初为什么会看《玩偶之家》?”傅朝年反问。   “就刚好有那个。”许应说。   他和傅朝年不一样,他当年去看话剧只是因为无聊,连票都是在小程序上随便买的。   许应记得那时候整个剧场里只有他和另一对情侣。他坐在前面,那对情侣坐最后面,开场没多久就开始拥抱接吻,根本就不是来看话剧的。   许应本来以为自己第一次看话剧会睡着,但那场《玩偶之家》,他全程认真地看完了。   他不记得女主人公的名字,却记得女主人公是如何醒悟,如何看清、如何离开那个把她当成“玩偶”的丈夫的。   散场后,那对情侣拉拉扯扯地离开,许应一个人在那家快倒闭的剧场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将破晓,他才隐约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到了。”傅朝年忽然拍了下许应的肩膀。   许应回过神来,“这么快。”   周五晚上来看话剧的人还不少,成双成对的情侣占绝大多数,许应和傅朝年并肩往里走的时候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有两个结伴而来的女生看着像是想来要个联系方式,但她们又不确定许应和傅朝年的关系,所以一直蠢蠢欲动没有上前。   傅朝年瞥了她们一眼,不动声色地抬手虚扶了一下许应的腰,脑袋靠过去在许应耳边轻声说:“小心台阶。”   许应没察觉到什么异样,点头说好。   但刚刚那一幕在外人眼里看来就像是傅朝年搂着许应亲昵地说悄悄话一样。   两个女生彻底死心了。   花园剧院内部的风格有点仿照维也纳金色大厅的风格,不过是缩小版的。   观众席整齐地排列在舞台前,许应和傅朝年在前排位置上落座,离舞台挺近的。   剧场熄了灯,许应才想起来问傅朝年,“是什么剧目?”   许应全程连票都没看过,都在傅朝年手里,刚才进场的时候也有点分神,所以什么都没注意到,更没发现此刻他们周围坐的全是手牵着手的情侣,或者夫妻。   傅朝年挑眉,笑得有几分高深莫测,“许老师认真看,看完就知道了。”   “嗯?”   怎么神神秘秘的?   许应疑惑地皱了下眉,他不知道傅朝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看起来一副图谋不轨的样子?   “你到底……”   “嘘。”傅朝年的食指轻轻压在了许应的嘴唇上,低声道:“开始了。”   之后傅朝年便坐正了身体。   许应看他神色竟然如此认真,愣了一下,随后也认真起来。   话剧的故事背景是西方,许应分不清楚这是古典主义还是浪漫主义。   两位东方青年演员做了夸张的妆造,女主人公身穿华丽又夸张的红色长裙,头戴珠宝,在聚光灯下起舞时像一朵绽放的高傲而热烈的红玫瑰。   男主人公是一位帅气矜贵的公爵。   许应离舞台很近,能清楚地看到每一位演员脸上的表情和每一个动作细节,很快就被舞台的灯光和音乐代入进去。   ……   序幕是一场晚会,男女主人公偶然相识,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一见钟情,第二天便突兀地带了许多金银珠宝上门提亲。   “亲爱的艾莎娜,我已经深深的无法自拔的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我请求你嫁给我吧,成为我的妻子,成为我共度一生的另一半,莱恩,也就是我,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一切。”   艾莎娜优雅又惶恐地拎着裙摆后退两步,不可思议地摇头,“哦不——莱恩公爵,我真是想不到您竟然说爱我,您怎么能够说爱我呢?我甚至才刚刚得知您的姓名,这简直是、实在太荒谬了!”   “是的,荒谬,但那又怎么样呢?爱就是爱,难道还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吗?”莱恩指着自己的胸口,深情地说:“这里,我的心脏告诉我说它爱你,第一眼就爱上你了。”   “所以亲爱的艾莎娜,请跟我结婚好吗?我们现在就去结婚——好吗?”   ……   一瞬间,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许应的眼皮跳了一下,有点被震到了。   他下意识转向傅朝年,眼里仿佛写着一句:你选的话剧这么勇吗?   一上来就求婚。 第14章 表白(含话剧)   男主角竟然一开场就这么直白又激烈地示爱求婚。别说女主角惊慌失措了,许应作为观众都觉得猝不及防。   这就好比傅朝年在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直接对他说:“你好,结婚,我爱你。”   如果是那样,许应一定会觉得他要么是疯子,要么是骗子。   就算傅朝年长得再美,那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好看的疯子和骗子。   但毕竟这是话剧,夸张点似乎也正常。   许应压下心里的惊讶,发现傅律师的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可能是以前看多了这种荒诞夸张的话剧开场。   傅律师只是在察觉到他的注视后,转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带着点安抚的意思。   许应便抿了下唇,沉下心继续看。   女主角果然如他所料那般拒绝了求婚。   ……   “什么?结婚?”艾莎娜完全被冒犯的莱恩公爵吓到了,她摇头,“不,我不愿意。莱恩公爵,还请您现在、立刻,请您马上离开这里。”   她双臂环住身体保护自己,转身拒绝莱恩公爵。   一向直白热情的莱恩不是很明白,他的脸上充满疑惑:“为什么呢艾莎娜?你是如此的美丽优雅,你站在这里就像玫瑰一样美艳耀眼,可你为什么会如此果断地拒绝我呢?”   “为什么?”艾莎娜转身瞪着他,恼怒而冷漠道:“尊贵的莱恩公爵,你只看到了我的美丽,就说爱我要跟我结婚吗?这真的是太可笑了。”   “不是的,艾莎娜,请听我……”   “好了,请不要再说了,您可真是位轻浮鲁莽的公爵。请离开这里,我甚至不想看到你的鞋子出现在我家的地毯上。”   莱恩公爵还没有走,艾莎娜便恼怒地将自己的扇子丢过去,“快一点,否则我就要对你发火了。不,不对,你知道我已经生气了,我甚至扔掉了我的扇子!”   “好吧艾莎娜,好吧,对不起,我冒犯到你了,请不要生气好吗?我会离开的。”莱恩公爵变得垂头丧气,语气也不再慷慨激昂。   “我会走的,真的。”他蹲下来,双手将扇子捡起合上,小心地放到架子上。   莱恩公爵弯着腰,一步步慢慢地退到门口,却又突然停住。   之后他深吸一口气依旧坚定地大声说:“但是艾莎娜小姐,只要你不亲自对我说你厌恶我,那么爱你的莱恩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艾莎娜愕然转身,捂着嘴连连摇头:“您太疯狂了公爵,那么我现在就要说,我厌恶您,请您带上您肮脏的金银——走吧!”   “你!好,可以,我这就走,我真的马上就走了。我不愿意跟你计较,因为你不过是仗着你的漂亮和我的喜欢罢了!”   莱恩公爵最终冷哼一声,愤怒地转身离开。   ……   舞台上的灯光缓缓暗了下来,音乐声再度响起。   换幕的时候场内一片黑暗,许应感受到旁边的人向自己靠了过来,肩膀抵着他的,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台词很有意思。”许应想起男女主角的对话,没忍住笑了下。   他觉得艾莎娜的那句“走吧”,听起来更像“滚吧”。   傅朝年也笑,“话剧的台词一般会比较夸张。”   许应被他笑声弄得耳朵痒,躲了一下说:“还好。”   对于不经常看话剧的人来说,许应开始是觉得夸张,但看一会儿也就能适应节奏和调性了。   其实艾莎娜的态度再正常不过,倒是莱恩公爵的反应还挺有趣的。   他道歉之后的言行,以及最后生气离开的时候说的话,让许应认为他没有什么坏心思。   或许他就是对艾莎娜一见钟情,就是直白莽撞不管不顾的性格而已。   许应有点好奇后面的剧情了。   …   台上的帷幕重新拉开,莱恩公爵一周后再次来到了艾莎娜家里。   他带来了更多的金银珠宝,还有一大串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和宝石戒指,再度向艾莎娜求婚。   这简直让艾莎娜意外至极,她十分苦恼地摇头,“哦不,我的上帝,谁能告诉我我为什么又见到了你,莱恩公爵,我分明记得我……”   “是的,美丽的艾莎娜小姐,你说过了你厌恶我。”莱恩公爵谨慎地向她的方向走近几步,皮鞋尖停在地毯的边缘却没踩上去。   他落寞,自嘲一般地说着:“你是那样无情地抨击了我的尊严,我的勇敢,我的骄傲与自信。可是艾莎娜,莱恩无法控制,还是会梦到你。”   “你不知道,你就像是无处不在的风,猝不及防的雨,激烈又突然的雷声,钻过我身体每一寸骨头让我全身发麻无法自控的电流!”莱恩激动得脸颊泛红,高举起双手呐喊:“艾莎娜,你是美丽又歹毒的蛇,已经紧紧缠绕住我的身体,我的心!”   “我想,离开你一定是最简单最正确的决定,但我选择不离开。”   艾莎娜十分诧异地看向他。   莱恩:“我知道我一定是真心地爱着你。就算你厌恶我辱骂我,或者用你的鞋子狠狠地践踏我,我也要来,我还要来。”   “尊严是什么?那不重要。”   “我想向你许诺,向你发誓,金银珠宝或者海誓山盟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明白我爱你。”   “许诺?你说誓言?”艾莎娜摇头,嘲笑而讽刺地高声说:“那不过是人的两张嘴皮上下一动碰到了而已,就像你吃饭、喝水,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简单,像你说出这些话一样简单,一样可笑。你觉得,难道我会相信你吗?”   “不,不是这样的!”莱恩公爵激烈地反驳:“一个深爱着你的人的誓言并不可笑。它珍贵至极,它默默承担了爱你之人背后的一切挣扎与嘶吼!那些都是你不知道的。相信誓言也并不可笑,因为相信是如此地需要勇气,需要力量。”   “我会证明的艾莎娜,请给我机会。”莱恩公爵平静下来,绅士地对她鞠了个躬,“我相信你也是位勇敢的小姐不是吗?”   “哦?是吗?”艾莎娜环抱双臂认真地盯了他几秒,忽然冷哼一声,她摊开双手,高傲地仰着头说:“看在你还算英俊的份上……好吧,我愿意给你机会,我要看看你是如何做的。”   “对的,太棒了,就是这样,相信我。”莱恩公爵高兴得立刻挺直身体,他张开双臂,双眼放光,自信地说:“我一定会让你看到的,亲爱的艾莎娜小姐。”   …   看到这里,许应的内心产生了一点波动,他一点震撼。   他的胸口轻微起伏,不自觉攥紧手指,又眨了两下眼睛。   刚刚莱恩公爵说的那些话简直振聋发聩。   他用了那么多夸大其词的形容去展示自己对艾莎娜的爱,诉说他的卑微与偏执,他的勇敢与誓言……   许应忍不住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莱恩在艾莎娜说过厌恶他之后还是选择了去找她。   许应下意识代入到自己身上,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因为许老师要强,所以他无法想象莱恩是如何做出这种抛弃尊严的决定的。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毫不在意将自己灌满爱意的心脏赤裸裸地展露在外,任人宰割。   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许应甚至有种被人当头打了一棒的错觉。   莱恩公爵说得对,在单纯质朴的情感世界里,能够许下誓言和相信誓言的人都是勇敢的,是没有错的。   莱恩和艾莎娜就是很勇敢很真实很真诚的人物。   而许应一开始会觉得他们夸张,或许只是因为身为华人骨子里的含蓄。   也是因为习惯了现在大多数人的伪装,以至于他差点就忘了,一个勇于直接表达爱意,为自己争取的人,是没有错的。   ……   舞台上的场景开始像转盘一样转了起来,黑夜白昼轮换,光线不停变化。   配合着欢快又有点滑稽的背景音乐,莱恩公爵开始日复一日地践行他的誓言。   许应却不怎么平静,他看着在台上跟着旋转舞台转来转去的莱恩公爵,抬手按了下酸胀的眼皮,接过矿泉水仰头喝了几口。   之后他察觉到不对,猛地转头看向身旁。   他发现傅律师竟然没有看舞台,而是在盯着他看。   而且这人似乎已经看了他很久的样子,许应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十分专注。   矿泉水也是傅律师递过来的,许应刚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没注意到。   难怪不用他自己拧瓶盖。   许应清清嗓子,“你……”   “许老师刚才怎么了?”傅朝年先发制人,伸手轻轻摸了下他的眼睛,指腹沾到了一点湿润。   他皱眉,嗓音温柔地询问:“看得不开心吗?”   “没。”许应抓住他的手腕往下拉,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掉猫泪被发现这事儿让他有点难堪,垂眼道:“就是有点入戏而已。”   他不得不承认话剧是极具魅力的,能让人产生如此多的感悟。   “没不开心就好。”傅朝年捻了下指腹说:“许老师是感性的人。”   那天超市的事情发生后,傅朝年就清楚地知道了这一点。   只是许应习惯于用理性伪装自己,所以才显得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已。   许应看傅朝年神色如常,好像没有什么情感波动的样子,他顿时有点心理不平衡了,“你是不是以前就看过这个?”   “嗯,应该算看过。”傅朝年笑了下,看着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许应在心里不爽地啧了一声。   他总不能质问傅美人为什么没有热泪盈眶。   原来这人都看过了,难怪开始的时候傅朝年只说让他认真看。   许应也确实认真看到了现在,却还没弄清楚傅律师在图谋什么?   还是他意会错了?其实傅律师根本没有图谋不轨。   话剧还在继续,耳边音乐声变得更大了,许应瞥了傅朝年一眼,重新看向舞台。   ……   直白的莱恩公爵践行誓言的方式也很直白,他隔三差五就要去向艾莎娜求婚,带上礼物或者一束鲜花,然后通通被拒绝,他却始终没有放弃。   每一次,他垂头丧气地离开艾莎娜的家,然后又重振旗鼓精神饱满地过来。   许应看着,觉得莱恩就像一只永远不会疲惫、哪怕受了伤也只默默舔舐伤口不让人看到的猎犬那样坚定勇敢,热情积极。   他永远换着花样地让艾莎娜开心,在艾莎娜开心的时候陪伴她,在她难过时候安慰她,成为她的影子。   就这样不知道重复了多少个日夜。   寒来暑往,春暖花开。   莱恩永远热情,永远不知疲倦。   许应在台下看得心里软软的。   “许老师觉得莱恩怎么样?”身旁突然传来一句低声的问话。   许应点点头,如实道:“很好,勇敢积极,我喜欢他的勇敢。”   “还有直白。”他补了一句。   傅朝年便轻笑起来,“如果你是艾莎娜的话,你会答应他吗?”   “……”   许应沉默了。   过了几秒他说:“不知道,我不是艾莎娜。”   许应看了眼台上,“但我希望艾莎娜和他在一起,我喜欢那种浪漫主义的圆满结局。”   傅朝年挑了下眉,似乎有点愉悦。   “对了,你不是说以前看过吗?”许应直接转头问傅朝年要剧透,“他们在一起了吗?”   “嗯。”傅朝年指着台上说:“她答应了。”   ……   艾莎娜终于答应了和莱恩公爵去他的玫瑰园。   莱恩公爵十分兴奋,他拍着手在园子里走来走去,蹲下去又站起来,激动地奔向艾莎娜,“亲爱的艾莎娜,你看啊,我养育了你最喜欢的玫瑰,它们和你一样美丽!”   “真漂亮。”艾莎娜问:“你是说,它们和我一样美丽吗?”   “是,不不,我说错了。”莱恩公爵用力摇头,“整座玫瑰园的玫瑰都不如你美丽,我想我永远没有必要毁掉它们了,因为你只要站在这里,它们就褪去了所有的颜色。”   “哼,亲爱的莱恩公爵,你的嘴巴可真是会说话。”艾莎娜捂着嘴害羞又娇俏地笑起来,“我现在变得愿意听你说话了,你不仅英俊,你的嘴也像裹着蜂蜜的一块肉。”   她穿着第一次见面的红裙子,精心装扮过妆容,她站在玫瑰丛中,是如此的美貌,光落在她的身上,像上帝的宠爱的小女儿。   艾莎娜认真地问:“可是亲爱的莱恩,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你?我们一直这样,不好吗?”   “因为我爱你,我想如果能和你组成一个温馨的充满爱的家,那简直是太棒了。”莱恩公爵也认真地回答:“我也希望你能爱我一些,哪怕不如我爱你也足够了。”   “哦天哪,我简直说过太多次我爱你了,但这一点也不肉麻,我还愿意多说几次。”   他爽朗地大笑起来,向她单膝跪下,就近折了几朵玫瑰举起来,“艾莎娜,你猜得没错,我又要向你求婚了。我记得,这是我第一百次向你求婚了。”   “我爱你,这是我最幸福的事。我想给你我的一切,不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会一直等待着,这是我的权利,你无法阻止的权利。我会用我一生的时间等待你。”   “亲爱的艾莎娜小姐,你就是我的爱情,你是我期待了无数个日夜的最完美的爱人!”莱恩公爵突然放轻了语气,“请你嫁给我好吗?”   “不。”艾莎娜转过身跑远,她站到了玫瑰丛的另一边,低着头,语气失落:“我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我只是看起来漂亮罢了。我的身体是不完美的,我的灵魂是残破的,我的心是是一棵烂了根的树,我不是完美的爱人。”   “我不相信你会永远爱我,不相信你会爱我一直到我或是你,或者我们都变成冷冰冰的尸体的那天。”   “莱恩,我已经知道你爱我了,我似乎也已经爱上你了,所以我更加的害怕。你听见了吗?艾莎娜说她不想变成一只患得患失的小猫小狗。你靠得越近,她越是想要逃远一点,再远一点。”   “她害怕受到伤害,更怕她会伤害到你,莱恩公爵。”   “即便是这样,”艾莎娜小步跑到莱恩公爵面前,眼含热泪,充满质疑又隐含期待地望着他,“即便是这样,你还要爱她吗?”   她的敏感她的恐惧她的期待她的小心翼翼都坦诚地表达了出来。   她也同样将灌满爱意的心脏摊开来给莱恩了。   许应望着她的泪眼,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也有一点模糊似的。   这一刻他知道,他确实不是艾莎娜。但在艾莎娜身上,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原来尽管没有承认过,他也确实期待有一个人哪怕被拒绝一百次,被推开无数次,也会义无反顾,毫无保留地爱他。   无论相信与否肉麻与否,以后如何,许应其实也挺想听到有人像莱恩那样用露骨又直白的话语,勇敢而明确地说爱。   这也许就是他追求的,所谓“稳定”。   许应抬手覆上自己的隐约泛着酸胀的心口。   傅律师这场话剧选的可真是……有意为之。   他听到莱恩公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坚定地回答说:“当然!”   “我始终爱你,我永远爱你,艾莎娜。”   “莱恩……”艾莎娜感动地捂住了脸,她低声哭泣,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流下。   “艾莎娜,我知道的,你和我说过的,你只有一条漂亮的红裙子,你曾经爱过别的坏男人,该死的他背叛了如此可爱的你。甚至连你的父亲母亲也深深地伤害过你,所以你才会如此地不相信我……但是艾莎娜,那些事不是我做的,那不是我,我不会做。”   “我恳求你再勇敢一次好吗?我恳求你相信我。”   莱恩公爵抬起手臂,他想要用力地拥抱住哭泣的艾莎娜,却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蓦然停下了动作。   他听到艾莎娜小声地哽咽着说:“可是我,我有很多的缺陷,父亲母亲说我的性格简直糟糕透了,我还……”   “好了不要再说了,艾莎娜,那又怎么样呢?”莱恩公爵终于用力地紧紧地握住艾莎娜的手,“我爱你。”   “我爱这样的你,你的全部,你的一切。”   “我爱你。”   “你也说了爱我,不是吗?”   “这就够了,亲爱的。”   莱恩公爵紧紧地抱着艾莎娜,一如第一次见面那样深情地说着:“亲爱的艾莎娜,我已经深深的无法自拔的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   “请跟我去结婚好吗?我们现在就去结婚吧——好吗?”   “……”   这一次,艾莎娜答应了他。   于是舞台上,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小镇上的居民纷纷跑到玫瑰园里,他们摘着玫瑰,撒着花瓣,高兴地转着圈,唱着歌。   艾莎娜优雅地提起红裙子的裙摆,她和莱恩公爵一起跳舞。   舞台下,观众席的反应也很热烈,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圆满的结局,有人感动得热泪盈眶,有人相拥后彼此落下一吻。   咚、咚、咚。   许应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像鼓声一样敲响。   演出已经结束了。   许应坐在位置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因为话剧的内容,也因为……身边的傅朝年。   他想,他大概猜到傅律师在图谋什么了。   他也知道傅律师为什么会问他觉得莱恩怎么样,问他如果他是艾莎娜的话,他会不会答应了。   或许莱恩就是傅朝年。   而艾莎娜的某些特质和想法都和许应如出一辙。   紧接着,帷幕落下,全场安静了下来。   话剧演员们手牵着手跑出来,鞠躬,谢幕,观众们鼓掌叫好,离席散场。   许应才发现那些离开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成双结对的情侣,或是夫妻。   直到剧院里只剩下许应和傅朝年两个人。   空气安静得连他们彼此纠缠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许应的大脑有点混乱,身体也发麻,他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摁在椅子上动也动不了,可他的指尖却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傅朝年。”许应先开了口,嗓音有点哑,“你故意的。”   “是,我故意的。”傅朝年承认道:“我知道许老师聪明细腻,看完就一定能猜到我的心思了。”   “…你想说什么?”许应喉结一滚,缓缓转过头看着他。   这个人、傅朝年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实际却把他是什么样的人给摸得透透的。   然后又像这样借助一部话剧表达出来,还不忘给要强的许老师留面子。   许应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一脚踩进猎人甜蜜陷阱的兔子,他整个人都是傅律师图谋的对象。   “我、”傅朝年顿了顿,而后摇摇头失笑道:“好像很多我想说的话都在莱恩的台词里。”   “但还有一句。”   “我喜欢你,许应。”傅朝年直视他的眼睛说:“或者再直白一点,我想和你结婚。” 第15章 心跳咚咚   “结…婚?”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许应还是有点猝不及防,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前面一句他听得懂,傅朝年说喜欢他。   但是后面那句,和他,结婚?   许应眼里还闪着细碎的光,神情错愕道:“你在跟我、求婚吗?”   “虽然不够正式,但我的确是在跟你求婚。”傅朝年说。   许应皱起了眉头,虽然常规相亲的最终目标确实是结婚,可是,“两个男人怎么结?”   许应好歹为人师表多年,自认为对国家律法条款的关注也算及时,他下午开车上班的时候还在新闻里听了最新的法律条款更改,也没听到说同性婚姻的律法通过了啊。   难道傅律师有内部消息?   “具体结婚方式可以按许老师的需求。”傅朝年缓声道:“国外,国内,当然两者一起最好。”   许应越听越不懂,迟疑道:“…国内允许了?”   “没。”傅律师看到他生动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下,“目前还没有相关条款。”   “不过我们可以通过签署协议来获得类似婚姻关系的合法权利与义务。”傅朝年言简意赅道:“许老师可以理解为,你我双方签一份婚姻的合同。”   “合同。”许应理解了,“就像结婚证?”   “作用上类似。”傅朝年说:“但真正的结婚证还可以去国外领。”   许应:“那还签合同干什么?”   而且这居然不算重婚吗?   “因为国外的结婚证在我国还不被律法承认和保护。”毕竟他们的国籍不变。   傅朝年顿了下说:“…我想许老师应该没有移民的打算?”   “没有。”这点许应倒回得干脆。   不过他听懂傅律师的话了,就是说国外的结婚证在国内没用,是张废纸,那还领它干什么?   许应直接问了出来。   “仪式感。”   傅朝年笑了笑,“我比较注重仪式感,所以也想给许老师。当然这也要看你的打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就不领了?”   “那就过段时间再去领。”傅朝年微笑着,淡定从容地说。   这也就是他说的国内外一起最好。   许应:“……”   反正这人就是要领。   说得好像许应一定会答应跟他结婚一样。   剧场内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可舞台上的道具都还在,场景有种被破坏过的美感,也不见有剧组的人或者工作人员过来收拾场地。   地面上到处都是玫瑰花瓣,前面的观众席位上也有,许应和傅朝年脚边就落下了不少。   他们两个坐这说话,倒挺像刚演完这场话剧的人似的。   傅朝年抬手在许应耳后头发上取下一片沾到的玫瑰花瓣给他,抬眼道:“许老师怎么想?”   “这怎么掉我头发上了。”许应的思绪尚且还有点混乱,接过花瓣后几乎是下意识地转移话题。   傅朝年指了指两人头顶。   舞台上的演员撒花瓣基本飞不到这么远,都在台上,所以观众席这边的花瓣几乎都是从他们头顶上提前做好的道具里飘下来的。   许应一直处于宕机状态里,没注意到头顶上还有机关。   “你早看见了怎么不帮我拿下来?”   傅朝年眉眼含笑,“因为许老师簪花的样子也很好看。”   好,这个人又开始了,又是熟悉的感觉,傅律师总是情话张嘴就来。   英国留学学法还教这个?   许应闭嘴不说话。   从话剧开始到现在,甚至是从今天吃饭的时候起,傅律师话里话外就意有所指。他觉得傅朝年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这一套接一套的,连环招打得人措手不及。   “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我要、考虑一下。”许应清了下嗓子,喉结被他掐得泛红,“你太突然了。”   今晚的事许应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毕竟他们前面几天甚至没有见过面,结果这就直接快进到结婚了。   小火慢熬突然换成大火猛攻,换谁谁不迷糊?   也就是傅朝年吧,恃美行凶。   当时许应本来就处于被话剧里的男女主角打动,正沉浸其中的状态,转头又看见这么一位美人跟自己求婚,他差点就冲动点头了。   ——但也是差了一点。   许应自认为还是很冷静的。   “好,许老师可以慢慢考虑。”傅朝年看着他说:“我也完全可以向你求一百次婚。”   就像莱恩公爵那样,甚至更多。   许应立刻说:“大可不必。”   这一次已经够勇的了。   他觉得傅律师不愧是能在第一次见面说出“我是1”的人,跟他求婚也求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这么稳重自持。   甚至还特意找了场一开场就求婚的话剧让他看,降低他的心理防线。   许应有点纳闷地看了傅朝年一眼,心说这人看起来人美心善正派极了,实际上怎么一肚子坏水呢?   虽然……刚才确实有点感动。   他眨了下隐约还有点酸涩的眼睛。   傅朝年也一直看着他。   忽然,他抬手在许应的眼尾抹了一下,嗓音略带笑意地调侃,“眼睛怎么这么红,我之前怎么没发现我们许老师还是个、哭包?”   “放屁。”这下许应一秒变冷淡,什么感动都没了。   他拍开傅朝年的手,绷着脸起身道:“走。”   说了半天,他们两个也该离开这了,免得等下有工作人员进来请他们。   许应可不想被人赶。   傅律师却说“不会”,很笃定的语气。   “你怎么知道不会?”许应走到一半扭头质问他。   傅朝年顿了一下,之后笑着轻轻推他的肩膀让他继续走,“直觉。”   “……”   许应感觉哪里怪怪的。   两个人一起离开这里,外面的廊厅里都没人,灯光很亮,许应脚下柔软,他们脚步声几乎都被厚实的地毯吞没了。   矿泉水剩一点没喝完落在了里面,傅朝年就在贩卖机里买了两瓶新的,一瓶拧开递给许应。   许应一直在思考,水递过来他就喝了,然后随手还回去。   他没看到傅朝年压根没开另一瓶水,而是就着他刚喝完的这瓶直接喝了一口,之后指腹抹掉嘴唇上的水泽,若无其事地拧上盖子。   许应没注意也一直没说话,因为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所以越思考越觉得有哪里不对。   好像处处都不对劲。   这一路上许应都没见到一个和他们看的这场话剧相关的宣传画,更不知道名字。   刚才观众也都是成双成对的。   他们在里面待了那么久,那满地花瓣,竟然没人来打扫卫生?   像是特意为他和傅朝年腾出时间和空间似的……   这里面一定有鬼。   就在快要离开剧场大门的时候,许应忽然停了下来,转向傅朝年,半眯起眼睛地问:“你还没告诉我这场话剧叫什么名字。”   “玫瑰公爵。”傅朝年随口道。   许应继续怀疑,“我怎么没看到宣传画。”   “可能没来得及制作。”傅朝年摸了下眉梢。   放屁。   一个成熟的剧院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傅朝年,我看起来很好骗吗?”许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傅朝年和他对视几秒,最终无奈叹息,“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许老师。”   这不就没蒙混过关?   都喊他全名了,傅朝年看着许应的眼睛,觉得自己再不解释容易出事,只能如实交代。   “其实是花园剧院的老板和我有点交情,他之前接手这里的时候和上任老板闹了点不愉快。”   这老板当时被蒙骗了,道德上他站理,但法律上他吃亏,是那种典型的费力不讨好的官司,很多律师不愿意接手。   原本老板花点钱就能解决,但他不甘心吃亏上当,死活要打这个官司,于是就托朋友找到了傅朝年身上。   傅朝年原本是不接这类官司的,但老板很执着,并且愿意咬牙支付一大笔律师费,就问他能不能赢。   傅朝年告诉他,可以胜诉。   最后官司赢了,花园剧院的老板很感激他,送了礼傅朝年没收,又退了回去,于是两人关系就这么搭上了。   今天晚上这场话剧就是老板为了帮他的忙,提前几天特意安排的档。他按傅朝年的要求,没对外宣传,也没卖票。   连观众也都是在剧院官网上抽到的几对幸运情侣和夫妻,其余大部分都是演员们的亲属,包括他们刚来时门口那两位不明情况蠢蠢欲动的小姑娘,她们应该是亲属的亲属……反正基本全都是熟人,就为了营造氛围。   但观众的反应绝对的真实的,因为话剧是真的。   许应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他和傅律师今晚看的其实是在傅朝年的嘱意之下的,类似一场官方的内部话剧,非公开的那种。   傅朝年点头,“是这样,许老师聪明。”   许应抿了下唇,波澜起伏的内心仿佛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过,他回忆起超市那天,傅律师对他说的“我分明一直在为你费心思”。   原来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谢谢。”许应有点心软了,也有点开心和感动。   傅律师笑道:“是我想讨许老师欢心,应该的。”   许应舔了下嘴唇,抬眼看他,“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这个,”傅朝年停顿了一下说:“就想给许老师一个惊喜。”   其实他是觉得有些事做起来还好,说出去就难免有点刻意和难为情了。   许应发现就发现了,发现不了更没关系。傅朝年的目的只是为了提出结婚申请,并且让许应明白他的心意。   他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好,至于背后的这些被不被许应知道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他甘愿做的。   而且这里面还有个最关键的原因……   “那这部话剧也是你选的吗,你是怎么找到的?”许应又问。   他在里面的时候就疑惑了,傅律师到底哪找的这么有针对性,这么符合情景,而且男女主人公的人物特质刚好就和他们两个能对上的话剧。   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   巧得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他们两个人量身定做的一样。   除非……   “傅律师,你、”许应记得傅律师说也写过剧本,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测,眼睛缓缓睁大,“这不会是,你写的吧?”   傅朝年:“……”   他不愿意告诉许应的最关键的原因就是这个。   他觉得许老师有时候真的未免过于敏锐了,不冷静的时候还好,可一旦冷静下来就像福尔摩斯附体一样。   然而傅律师不太想承认,“不是。”   许应向他靠近一步,上半身几乎都快要贴到了傅朝年身上,他微仰着头盯住傅美人漂亮的脸,眯起眼睛低声问:“傅律师,你没有对我说谎吧?”   “……”   “。”   傅律师认命地闭了下眼。   他算是领悟到“面对爱人的眼睛你永远无法说谎”是什么意思了。   “好吧,许老师。”傅朝年本来也不是扭捏的人,他露了馅就干脆不装,摇头笑了笑,坦然道:“是我写的。”   “不然许老师以为我忍着一周没和你见面,单纯是为了工作吗?”   “你、”许应原本只是故意凑近了诈他,现在得到确定答案后心里反而“咚”地一声,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就好像有一双手在他心上偷偷撩拨了几下,撩得许应耳朵都有点热,他抬手捏了下,“…居然真是你写的。”   说实话,有人在背后这样为自己费尽心思,心情真的很难不好。   他们现在靠得好像太近了,许应心跳有点快。他矜持地咳了声,脚步一动想退回去,却没想到被傅朝年反客为主顺势一把揽住了腰,力道大得让他动弹不得。   许应怔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整个人完全被拉到傅朝年宽阔的怀抱里,湿热嘴唇贴着傅朝年的脖颈亲过,许应的呼吸滞了滞。   傅朝年似乎也没想到会亲到,他那双下过厨房敲过键盘甚至创作过话剧手紧扣在他腰后,力度明显收得更紧了些,手指欲挪不挪的地禁锢着他。   许应睁着眼,身体僵了大半,腰侧被碰到的地方甚至开始发麻过电,他没敢动,心跳骤然加速,“…你做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我做什么了,刚才不是许老师自己主动靠过来问话的吗?”   傅朝年的嗓音要比平时沙哑一些低沉一些,手上同时稍微用了点力,有意让许应的腰更塌更软地贴向自己,“现在许老师撩完了就想跑?”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似乎笑了一声。   “我不是……”许应双手无措地举在空中,呼吸有一点重。   他有点想反驳说自己不是故意撩拨傅律师的,但是又怎么说得出口?   毕竟他刚刚就是故意的。   “不是什么?”傅朝年按了下许应的侧腰,一本正经道:“许老师别停,继续说。”   许应没话好说了,他发觉傅律师这个人实在是有点、浪漫而恶劣。   就好比那双手,既能瞒着他偷偷写剧本筹划今晚的“求婚”,此时此刻又能在他腰间不安分地故意使坏。   “…你能不能,”许应轻喘道:“先放开。” 第16章 亲密拥抱   许应本来就怕痒,他只穿了一件卫衣,傅律师的手指隔着单薄的布料稍微挪动那么一下,许应的体内就仿佛窜过一道电流,又酥又麻,属实有点让人心痒难耐。   傅朝年却往旁边偏了下头更加靠近许应,“什么?”   “许老师大声点说。”   离这么近听不见就有鬼。   许应差点没忍住咬他耳朵。   他不说话了,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在傅朝年怀里稍微挣扎了一下却没挣开,便强忍着这种异样的感觉,咬唇将额头抵在了傅朝年的肩上,闭眼平缓呼吸。   原本僵硬在半空中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抱就抱吧。   和傅美人抱一下又不会吃亏,毕竟他身材那么好。   许应闭着眼,告诉自己要懂得享受傅美人的拥抱。   傅朝年察觉到他的反应,十分愉悦地弯了下唇。   他当然也不是真的非要听许应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想借许老师送上门的机会抱一会儿人,毕竟他已经私下里惦记好久了。   现在人就在他怀里,傅朝年能清楚地感受到许老师的身材并不单薄瘦弱,但腰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纤细,以至于傅朝年总忍不住想要再用点力,欺负一下许老师。   许应的额头一直抵在他肩上,有点闷,也不太舒服,他就抬起头用下巴靠着,轻轻浅浅的呼吸落在傅朝年颈侧,刚刚他不小心亲过的地方。   这个不经意小举动让傅朝年的臂弯立刻收得更紧,他听到许应在他耳边发出“嗯”的一声轻哼。   傅朝年浑身一震。   “你……”   他欲言又止,手指克制收拢,抿唇忍了忍才突然把人放开。   许应便赶紧往后退了半步,眼睫低垂,神色有点不自然。   剧场门口安安静静,只有几盏壁灯还亮着,昏暗而温暖的灯光照着台阶上的两个男人,将他们的影子投在雨后湿漉漉的地面上,微风吹起他们的发丝。   许应抬手拨了下耳边的头发,眼神转向别处,就是没看傅律师。   刚才傅朝年抱着他用力那一下实在是……夸张地说,许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傅律师揉到身体里面去了。   拥抱本身其实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傅律师的第一次却抱得这么的……色.情?   许应抿了抿唇,他甚至还发出了一声那样的声音,自己都愣了。   幸好傅律师似乎还打算做个人,及时松开了他。   许应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咳了声,理了理衣摆,淡声道:“我们走吧。”   “许老师刚才怎么抖得那么厉害?”傅朝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许应:“什么?”   他显然没想到傅朝年虽然在身体上放过了他,但嘴上却没有。   傅朝年在他对面看着他,双手摊开,颇为不解道:“我好像没做什么。”   “?”   许应心说你还没做什么?你就差把我揉碎吃了。   但这种话他说不出口,许应干脆当没听见,绷着脸问傅朝年,“你走不走?”   对于他的冷淡,傅朝年却笑了起来,“许老师这是害羞了,所以才转移话题吗?”   “……”   “还是许老师不喜欢像刚才那样和我拥抱?”   这人非要不依不挠,一口一个许老师怎么怎么,一口一个拥抱怎么的……他们抱都抱成那样了,还非要说出来吗?   许应本来就不如他厚脸皮,耳朵逐渐红了,他咬牙说了句:“对,不喜欢。”   傅朝年:“不信。”   “你刚才都没推开我。”   许应有点不可思议地抬眼看傅朝年,冷声反问,“我没推?”   “推了吗?”   许应:“废话。”   他是根本推不开好吗?   “那可能是许老师推的不诚恳,我没发现。”傅朝年笑笑。   许应:“……”   就傅律师这几句话但凡是个长得没这么好看的人,都得挨骂。   许应也是真不敢相信,看起来绅士端庄高贵优雅的傅律师骨子里居然是个无赖,还理直气壮地反咬他一口。   “你不走我走。”许应转身。   “别。”傅朝年赶紧过来拉他,面上却忍不住笑,他笑着哄人,“错了错了,许老师别生气。”   “我想带你去见几个人。”   许应被傅律师抓着手腕,冷着脸问他见谁。   “一会儿就知道了,你都见过。”傅律师带着他重新往剧院里面走。   花园剧院面积不小,他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在走廊里拐了三四个弯才停在一个房间门口。   门牌上写着“演员休息室”,许应听到了里面有人聊天玩笑的声音,听起来很热闹,说话间似乎还提到了今晚的《玫瑰公爵》。   许应转头看向傅朝年,眨了下眼,“是今晚的演员?”   “嗯。”傅朝年低声问:“我敲门了?”   意思是问他答不答应见里面的人。   都到了才想起来征求意见?   许应没忍住白他一眼,直接抬手敲了两下门,余光瞟到傅朝年在旁边笑,他冷哼一声。   “谁呀?”门内安静一瞬,传来清亮的女声。   紧接着,门被拉开,许应看到了一个披着头发的女生,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鹅蛋脸,五官标致,眼睛大大的,鼻尖还有颗小痣,很有记忆点。   许应通过她身上华丽的红裙子认出来这是卸了浓妆的“艾莎娜”,她身后还站着那位公爵“莱恩”,他也卸了妆,皮肤比台上要黑一些,但长得还行。   “呀,是你们呀?”女生有点意外,尤其是看到许应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她一把搂起裙摆转身,朝里面拍拍手,热情喊道:“快快快宝贝们,傅大律师把对象带来了!!”   许应:“?”   什么对象?   旁边的傅朝年挑了下眉,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   紧接着,几位男男女女呼啦一下就围了过来,热情地把许应和傅朝年请进了休息室里面。   女生笑意盈盈地对许应说:“快坐快坐,你和傅律师坐一起。”   演员朋友们都很热情,许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傅朝年已经被按在同一把长椅上了,膝盖自然磕碰在一起。   这休息室很大,里面摆的基本都是话剧舞台上常见的道具,桌椅也都是木制的,床边还有台留声机,整体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加上演员们虽然卸了妆但衣服都还没换,许应有种打破次元壁的感觉。   不过他记忆力好,能通过服装分得清这些人晚上在《玫瑰公爵》里都演了谁。   “莱恩”和“艾莎娜”在他右手边,对面还坐了四个脸上写满好奇的小镇居民。   许应有点不太习惯地抿了下唇。   这是他第一次见傅朝年的朋友,也知道傅律师这是在有意让他进入他的社交圈,许应敲门的时候就已经默许了这种做法,但还是有点生疏。   傅朝年咳了声,房间便安静下来,他主动向所有人介绍:“这是许应,我和你们提过的。”   “知道知道,许老师嘛,你喜欢他。”女生看向许应,“你好,我叫林晓雅。”   “这是向真,我老公。”林晓雅指了指莱恩公爵。   “你好。”台下的向真看起来有点沉默寡言,不像台上那样热情激烈,他平淡地对许应点了下头。   这俩人竟然是真夫妻?   许应稍微有点意外,但面上不显,也点点头,“你好。”   林晓雅是队长,她又向许应介绍这里其他四个人,从左到右一女三男分别是莎莎,郝俊,张扬,陈仓。   都介绍完之后,林晓雅毫不吝啬地夸奖许应:“你长得真好看,像那种清冷禁欲的大帅哥。”   向真在她说完后看了许应一眼。   许应很少听到有人当面给他定义类型,礼貌地笑了下说:“谢谢。”   “傅律师也好看,他长得美,你长得帅,你俩绝配。”林晓雅说完,两只手的食指还往一起碰了碰。   许应笑了笑没说话,扭头看向傅朝年,眼里仿佛写着:她是你请来的助攻吗?   傅朝年以拳抵唇遮掩笑意,也没解释两个人的关系,只是让林晓雅稍微收敛一点,他说:“许老师跟我不一样,他脸皮薄。”   许应冷笑一声。   确实,谁能有你厚脸皮。   “好吧。”林晓雅倒是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忍不住问道:“但你不是说今晚这件事是绝对保密的吗?”   傅朝年看了许应一眼,“本来是。”   “那你、哦…他露馅啦?你全都知道啦?”林晓雅看向许应。   许应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过来问自己,顿了下说:“我也是猜的。”   傅朝年也很无奈地附和,“没办法,许老师太聪明了。”   他本来是想着之后再带许应过来的,但既然都被发现了,那提前见面更好。   “嗐,感情是露馅了。”后面的张扬没忍住拍了下大腿,遗憾至极,“我还以为成了呢。”   他们晚上演得多卖力啊,那玫瑰花撒的,那头顶上道具里面全是花瓣,多么浪漫的氛围,“傅律师你到底行不行啊?”   傅律师微笑着送他三个字:“你闭嘴。”   “他们平时开玩笑就这样,许应你别介意。”林晓雅跟许应解释:“关键我们本来都以为他表白成功了,我刚才……不好意思呀。”   许应知道她在说进门时的那声“对象”,摇摇头说:“没关系。”   “所以他真的没成功是吗?”林晓雅跟他确认,看起来比傅朝年还着急。   许应有些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他、他搞了那么多都没成?”   许应又点头,“嗯。”   林晓雅不死心,“他又亲自写剧本又请人的,看着我们排练,还买了那么多玫瑰花做道具……最后还是被你拒绝啦?”   “咳。”傅朝年在旁边提醒似的咳了一声,表情有点尴尬。   许应瞥他一眼,顿时有点想笑,坦然道:“是的,我没答应。”   他觉得林晓雅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虽然说话直来直去,却不让人反感。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今晚心情不错,所以听什么都想笑。   傅朝年立刻找补充了句:“但是许老师也没有拒绝。”   “你可得了。”林晓雅当即一脸鄙夷地看向傅朝年,“以前教授说你长这样肯定不愁找对象,结果我都跟向真结婚两年了,你连个心上人都追不到?”   “傅朝年你这张脸算是白长啦!”她连连摇头,逗得后面几个成员都跟着捂嘴乐。   傅朝年说你们差不多可以了。   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许应彻底没绷住,偏头笑了起来。   这下傅朝年坐不住了,他理了下西装领口强装镇定,人却凑到许应耳边低声请求道:“许老师,这么多人在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许应觉得此刻的傅律师有种反差的可爱,他忍着笑意,低声回答:“傅律师,面子是自己挣来的。”   “也是。”傅朝年眼神幽深地在许应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他唇上,笑得意味深长道:“但我觉得许老师应该不会想知道我找回面子的方法。” 第17章 喝醉了酒   许应莫名有种被傅律师扒.光衣服看了个遍的错觉。   他觉得自己在厚颜无耻这方面大概是永远赢不过傅律师了。   话题再继续下去对他有些不利,许应平静地移开视线,转过去加入到林晓雅他们的聊天里。   傅朝年看了眼许应覆在膝盖上收拢攥紧的手指,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倒是林晓雅开玩笑说他们两个背着大伙儿偷偷说小话。   “我没有。”许应摇头,报复性地把锅甩给了傅朝年。   其他人就哈哈笑。   许应也笑。   他觉得傅律师的朋友虽然也爱开玩笑,但在不熟悉的情况下,这些人对他起码比傅律师本人对他要正经一些。   没聊两分钟,花园剧场的老板来了。   许应才知道原来林晓雅他们这么晚了还没走是在等老板请他们吃饭。   老板姓付名贵,人送外号富贵哥,三十七岁的样子,头发稍微有点长,身上穿着新中式手上盘着串,有点道士下山的感觉,就是长相一般。   这是许应对他的第一印象。   付老板显然没想到傅朝年和许应会出现在休息室里,进门后先愣了一下,表情诧异道:“傅律师,您没走啊?”   “那看来这位一定就是许应许先生吧?”他刚问完立刻转向许应,热情道:“您好您好,鄙人付贵。”   许应:“您好,付老板。”   “嗐,您甭客气,叫我富贵哥就行,都这么叫。”   许应点点头,他觉得这人说话挺风趣,笑着跟他握了个手。   傅朝年低头瞟了眼两人刚分开的手,神色淡漠地回答付老板,“谁跟你说我们走了。”   付老板觉得傅律师今晚对他的态度好像有点差,难道是表白失败了?所以心情不好?   但许老师人不是就在这吗?   他也不敢瞎打听,眼睛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提议道:“那反正你们没走,跟咱一块儿撸串去呗?”   “对呀,一起来呗。”林晓雅也很热情地邀请许应,“我刚才还想说这事呢,结果被莎莎打岔打忘了。”   莎莎默默从她背后飘过,“又怪我了呗~”   傅朝年看向许应,许应抿了下唇。   他其实不太想去,一是因为现在时间太晚,二是觉得他身为外人会打扰他们熟人聚会。   但傅朝年却笑着对他说:“我们一起去吧。”   许应就鬼使神差地跟他走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很难拒绝傅美人而已。   …   临川有座秀龙山,因为山腰有段崎岖不平的山岩排布很像腾飞的龙而得名。这里虽然算不上景区但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每逢假期就会有不少人来。   付老板订的烧烤店就在秀龙山脚,但不是在山脚附近的商圈里,而是在更偏一点的地方。就像那种市区和县城的交界处,周围都是小平房,道路两边也有很多花花草草。   他们的车只能停在外面,还得用手机打手电筒步行一段小路。付老板在前面边带路边说这里虽然地方偏僻环境一般,但是口味绝对一级棒,希望许应和傅朝年不要嫌弃。   许应说不会。   他老家就在一个小村子里,所以这里的环境对许应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甚至隐约有种亲切感。   雨后的空气本来就好,不冷不热的夜风一吹更是让人感到惬意,许应觉得还挺舒服的。   就是不知道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傅律师怎么想。   “我不挑。”傅朝年西装革履,名贵皮鞋随意踢开许应前面的碎石,无所谓地笑了声:“许老师觉得可以我就可以,他说了算。”   后面几人齐刷刷地发出一声“咦~”   哥们还没谈呢就这样了?   “傅朝年你现在说话酸唧唧的。”林晓雅环着向真的手臂吐槽。   然后果然又引起一阵起哄和玩笑。   许应有点不好意思,抬起手捏了下喉结,又扯了下傅朝年的西装袖口,让他适可而止。   他们往前走了几分钟就有明显的光亮了,许应先是闻到了带着一点烟熏的烧烤味道,然后拐过一个弯,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小平房。   付老板乐呵呵地一拍手,“到咯!”   这家烧烤店确实不大,不过店家在外面搭了个棚子。老板在门口支着烧烤架,扇着扇子烤串,吹出来的烟雾打着弯儿地飘出去很远。老板娘进进出出给他递肉和菜,画面一眼望去烟火气十足。   棚子底下还摆了几张矮桌,其中一桌还有客人,一男一女正坐在小板凳上聊天,看到许应他们这伙人过来,还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   许应看了眼时间,零点二十。   他没想到这么晚除了他们居然还有别人跑到这样犄角旮旯的地方吃烧烤。   不过空气中的烧烤味道闻起来确实是不错。   付老板问了在场所有人的喜好与忌口,然后跟老板娘点单,还要了几提啤酒和白酒。老板娘热情地送了他们两盘凉菜,说吃完可以再续。   这时候旁边那桌就有意见了,男人开玩笑地问:“这不对啊,老板娘你怎么不送我们凉菜呢?”   老板娘没吭声,笑出细褶的眼睛在许应和傅朝年身上停了停。   正在烤串的老板大着嗓门替她解释:“我老婆喜欢长得好看的,你还差点儿!”   “哈哈哈哈……”   两桌人就笑,男人也不尴尬,往这边瞅了瞅发现有两人确实好看,就继续坐下喝酒了。   林晓雅他们齐刷刷地跟老板和老板娘道谢,嘴上的词一套套地祝他和老板娘生意红火,百年好合。   听得许应没忍住笑,他扭头问傅朝年:“你的朋友们都这么会说话吗?”   “算是吧。”傅律师也笑起来,“但我跟他们不一样。”   许应:“哪不一样?”   “我只在许老师面前会说话。”傅朝年坦荡地说。   许应挑了下眉,他觉得这是人以群分,因为傅律师非常、非常嘴甜。   老板娘很快给他们送来了湿巾和一次性围裙套装,许应左手拿着冰凉的啤酒瓶,右手刚要拿湿巾,手腕却被傅朝年握住了。   傅律师已经开了一片湿巾,垂眼说:“我帮你擦。”   许应愣了下,“我自己可以。”   傅朝年没说话,动作细致地给他擦完了右手,然后对许应抬了下下巴。许应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更莫名其妙的是他还真把左手也给伸过去了。   傅朝年擦完说:“好了。”   “谢谢。”许应还有点懵。   他不知道傅朝年怎么突然来这一出。   然后往左一看,发现向真在给低头玩手机的林晓雅擦手。   许应懂了。   傅律师怎么连这都要学?   他再看向看似一本正经的傅朝年时,突然就有点想笑。但桌上的人都一边说话一边八卦地往他们这边瞟,许应就没说什么。   毕竟这么多人在,他得给傅律师一点面子。   ……   肉很快就烤好,几名演员除了向真都是很爽朗大方的性格,聊天氛围火热,完全没有因为许应他们的突然加入而变得客套或者怎样。   而且大多数的话题基本都围绕着傅朝年和许应,以及今晚的《玫瑰公爵》。   许应话少,都是听他们说,只偶尔在有人把问题引到他身上的时候才简单回复两句,遇到实在不想回答的也有傅朝年在旁边解围。   林晓雅抱怨傅朝年苛刻,说傅朝年看着他们彩排的时候像霸凌员工的资本家,连她一个简单的丢扇子的动作都要丢好几个角度来看效果。   “他看过很多次彩排吗?”许应插了句嘴。   莎莎翻了个白眼说:“他何止看过很多次啊,他是从头跟到尾,一次不落!”   许应这才意识到看话剧的时候他问傅律师以前看过没有,傅律师当时回答的那句“算看过吧”,其实指的是彩排。   难怪前面一周傅朝年在微信上略显冷淡,原来他不仅要忙案子,还要忙话剧,为了跟他求婚。   许应难免有些动容地看向傅律师,却听见这人十分厚脸皮地笑着跟他说:“许老师可别感动得哭出来。”   “……”   许应动了下唇,无声让他滚。   其他人就顾着笑,然后吃烤串,喝酒,划拳,换个话题再继续聊起来。   这是许应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和这样的一群人一起吃饭,体验感十分奇妙。   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他不能很准确地形容出来这种感觉,说岁月静好吧,但其实这些人也并不安静。   他们人多话也多,可是许应身处其中却不觉得吵闹,不像在酒吧里那样待久了就心烦意乱。   相反的,他觉得付老板和林晓雅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有趣。他们明明性格脾气各不相同,可聚在一起却分外融洽。   林晓雅想吃什么都不用说,因为向真会给她放到了盘子里。林晓雅一伸手,向真就能分辨出来她是要纸巾还是要水。   很多很多的细节都能传递出他们之间的温馨与幸福。   许应知道这是他们一起生活了很久才能拥有的对彼此的默契和了解,难免会有点心生羡慕。   旁边那桌的一男一女已经结账走了,就剩他们这一桌。   棚子顶上挂了个暖白色灯光的灯泡,就一根线连着,风吹一下它晃三下,明亮的灯光下飞舞着一群小虫。   付老板他们灯光下在干杯,宁愿挨蚊子咬也要享受这份惬意和自在。   许应安静地坐在塑料小板凳上,双手托腮,像个看客一样听了很久也看了很久,看到视线都有些恍惚了。   然后脑袋里的某根筋一跳,突然就想到了一个词,可以形容他刚才的感觉。   不是什么岁月静好,而是鲜活。   许应想,对的。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活得很有色彩,很明媚,是许应以前艰难日子里很少出现过的那种,真真正正地在享受生活的幸福感。   而这些幸福感,归根究底都是傅朝年带给他的。   傅律师身上的这种能量很强大,许应心底渴望这种感觉,以至于他就像头顶上那些有趋光性的小虫子一样,总是不受控制地被傅律师吸引。   ……   只听傅朝年说了句什么,许应就莫名其妙地被拉了起来。他思绪中断,一瞬间从看客变成了其中的参与者,也要跟着这些鲜活有趣的人一起干杯。   几个杯子交错碰在一起的时候,许应自己身上也仿佛有了色彩。   林晓雅说必须要再敬许应一杯,“许老师,我真诚地希望你能多折磨折磨这位无论到哪都不可一世的傅律师,那就算给我们报仇了!”   傅朝年扭头质问向真,“你老婆喝多了,你管不管?”   向真惜字如金地送他四个字:“她说得对。”   傅朝年:“……”   许应仰头和林晓雅喝完一杯,没忍住看了向真一眼。   他真的很好奇,向真这么沉默寡言的人,在台上是怎么演得那般激情似火的。   许应碰了下傅律师的肩膀,偷偷地将疑问小声说给他听。   傅律师毫不留情地说:“他那是闷骚,借着演戏释放天性。”   闷骚?   许应眨了下眼,“那你呢?”   “我一般不是明着来吗?”傅律师理直气壮地反问。   许应:“……”   想了想,是这样没错。   今晚他因为高兴喝了不少酒,以至于站起来再坐下的时候头晕了一下,许应手撑着桌面晃了晃脑袋。   “许老师别只顾着喝酒,也吃点东西。”傅朝年扶住许应,皱眉抢过杯子,不准他再喝了。   傅朝年神色清明,他因为要开车,所以许应不让他喝酒。   但许应自己想喝,他想把酒抢回来,但却意外地发现自己面前的盘子满了。   许应怔住。   傅朝年竟然也往他的盘子里堆了不少东西。   许应对肉类不太挑,所以傅律师给他的这些,他都喜欢。   他手边也有傅朝年为他准备的纸巾和饮品。   只是许应刚才一直在跟他们喝酒,看他们互动,所以才没注意到。   傅律师似乎坐在他旁边默默做了很多事,许应有点出神地望着他。   “许老师看我干什么,是谁说的好看不能当饭吃?”傅朝年无奈地推了下盘子,“吃东西。”   许应“嗯”了声,有点迟钝地拿起盘子里的一串羊肉,在傅朝年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咬着吃了。   傅朝年看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没忍住勾了下唇,又拿起一串蜜汁梅肉放到许应嘴边。   许应眨了下眼,没接,微微低头,就着傅律师的手咬了一口梅肉,唇齿间瞬间被甜蜜的味道填满。   他喝酒本来就容易脸红,现在耳朵也红了,这会儿眉眼低垂被投喂的样子显得格外温柔,还有点乖。   “乖”这个字眼和平时的许应不太沾边,傅朝年知道他的许老师这是有点醉了。   否则以许老师的性格,绝对不会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投喂,像只乖巧又没脾气的小猫一样。   可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任何情况,无论哪种状态的许应,傅朝年看他都会十分心动。而许应的配合也让他感到意外的愉悦,于是他就这么安静地又喂了两串。   两边投来八卦的视线,傅朝年不动声色地抬眼,把他们一个一个瞪回去。   直到许应说:“不想吃了。”   “饱了吗?”傅律师拿纸巾给他擦了擦嘴。   许应摇头说:“腻。”   傅朝年笑了声,“我刚才问老板娘要了份清汤面,等会儿你吃一点,酒就别喝了。”   “好。”许应点点头,看了眼林晓雅夫妻那边,然后微不可查地冷哼一声,又改为盯着傅朝年看。   不羡慕别人了。   别人有的他都有。   还更多。   他这会儿看起来像个听话的小机器人似的,一令一动。傅朝年没忍住捏了捏他几乎要红透的耳垂,嗓音温柔道:“许老师喝多了,我们回去吧。”   “不回。”许应摇头,皱起眉头认真道:“我要吃面。”   傅朝年有点忍俊不禁,“就一碗面,你这么惦记?”   “你点的。”许应忽然低下了头,嗓音有些沉闷地说:“傅律师给我点的。”   傅朝年明显怔愣了下,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温柔地抬起许应的脑袋,双手拖着他的脸,拇指指腹在他两边都发红的眼尾轻轻蹭了蹭。   旁边的付老板问他许应怎么样,说实在不行赶紧先回家。傅朝年摇摇头,“让他吃几口,吃完我带他走。”   老板娘把面送来后,许应果然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但他有点舍不得,抱着碗不松手。   “烫。”傅朝年皱眉,强行把许应的手拿开。   “这是我的。”许应皱眉看向傅朝年,嘴角不高兴地向下耷拉着。   傅朝年感觉许应下一秒能因为这碗清汤面给他哭出来,他紧忙哄道:“你的你的,我让老板给你打包,带回家明天吃,好不好?”   许应认真地想了想,说好。   “乖。”傅朝年摸了摸他迷离而朦胧的眼睛,从善如流地哄了一句,然后拎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披到许应身上,把人半扶半抱起来,跟其他人告别,带着人离开。   ……   一路上傅朝年把车开得很缓慢,他怕许应胃里不舒服,时不时要看许应一眼。   好在许老师人品好酒品更好,一路上都在副驾驶安静睡觉,简直乖得不行。   秀龙山距离丰麟相对要近一些,那也还是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   傅朝年知道许应公寓的具体位置,但不知道房门密码,他停好车后拍了拍许应的肩,“到家了。”   许应“嗯”了一声,尾音轻柔如同撒娇,他有点迷糊地睁开眼,看到了傅美人模糊的脸,许应揉揉眼睛让自己看得更清楚,开口时嗓音有点哑,“到哪?”   “公寓。”傅朝年很有耐心,伸手给许应捋了捋头发,关切道:“睡了会儿感觉好受点了吗?”   “…嗯,几点了?”许应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甚至忘了自己就有带手表。   傅律师拉起他的手腕看了眼,“马上四点。”   车窗外面的天都已经有点亮了,夜色从漆黑变成了深蓝。   许应坐起来揉了揉格外沉重的脑袋,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傅律师的西装外套,他愣了下,抓着衣服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傅律师说:“许老师没断片就行。”   许应没醉到那种份上,脑海里还能浮现出自己不久前被傅朝年喂着吃东西的场景,以及他抱着一碗面不放手的蠢样……许应抬手捂着额头,闭眼轻“啧”了声,表情实在一言难尽。   当时他头脑混沌意识飘忽,又借着酒劲所以行为自然就放肆,也当时没觉得那样做有什么不妥。可现在睡了一觉,人清醒了点,又后知后觉地感到懊恼和害臊。   这会儿他在傅律师面前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许应不说话,偏偏傅律师还不放过他,不知道从哪拎出了个装着打包盒的塑料袋递过来,一本正经地调侃道:“给,许老师爱不释手的面。”   里边的面条都坨掉了。   许应:“……”   “谢谢。”他佯装淡定,僵着脸把西装外套还给傅朝年,拎着打包盒下了车。   “许老师这就走了吗?”傅朝年有点依依不舍看向许应。   他后悔了,他刚才就应该直接把许应拉到自己家去而不是送许应回家。要不是因为傅岁岁现在住他家……傅律师磨了下后槽牙。   “嗯。”许应其实还有点头重脚轻,“不然还干什么?”   “…没什么,有点舍不得许老师。”傅律师的语气有些低落,勉强牵了下唇角道:“先进屋吧,我看着你进去就走。”   许应“嗯”了声,真的就转身走了。   傅朝年心说许老师这一觉睡得可真是,温柔乖巧变冷漠无情。   他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在车里看着许应走到公寓门口,摁密码,然后开——嗯?许老师怎么没开门?   傅朝年看到许应竟然又转身折返回来,一步步向他走近。   他放下车窗,“怎么了?”   “疲劳驾驶不安全,你要不要住我家?”   许应轻咳了声,神色有点不太自然地掐着喉结问傅律师,眼睛却没看他,耳缘也有点红。   好像被天降的大饼砸中一般,傅朝年黯淡的眼神重新燃起光芒,隐隐有些得意地勾起了唇角,“许老师这是在邀请我吗?”   许应单手插兜,冷漠道:“不住算了。”   他作势要走。   傅朝年就立刻下车拉住了人,“我没说不住,许老师怎么、”他实在没忍住笑,抬手捏了捏许应的耳朵,半是感叹半是调笑道:“许老师还是喝醉的时候更坦诚。”   许应好像耳朵被烫到似的拍开傅朝年的手,转身往回走,傅朝年神情愉悦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公寓门口,许应输入密码要开门的时候,傅律师却突然从身后按住了许应的手,目光沉沉地再次跟他确认道:“许老师确定要我进去吗?”   许应:“?”   傅律师垂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许应,你知道酒后邀请一个跟你求过婚的正常成年男人回家,代表什么吗?”   “……”   空气安静,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许应抬眼,酒后微红的双眸看起来眼波流转含情脉脉,他跟傅朝年对视了几秒,薄唇一掀,“知道。”   然后他开门进去,“砰”地一声,把正常成年男人傅律师关在了门外。   傅朝年:“……”   傅朝年:“???” 第18章 先婚后爱   某位精英律师靠着自己这张得天独厚的脸偶尔去律所楼下喝咖啡都能被“幸运”免单,现如今却实打实地吃了个闭门羹,属实有点猝不及防。   他曲指蹭了蹭鼻尖,开始敲门,“许老师,我错了。”   “让我进去吧。”   “等下邻居要出来看我笑话的。”   “许老师难道真的忍心把我关在外面吗?”   “外面好冷,我好难过。”   “那我去疲劳驾驶了。”   “路上出事也没关系,许老师不用在意。”   “……”   门外突然没了声音。   没几秒,许应打开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突然伸过来一把撑住门边,力道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气势。许应眨了下眼,视线里傅朝年歪头朝他看过来,弯起眼睛露出疑似得意的笑容,“许老师。”   “……”   就知道这人没走,戏精。   许应无奈地看他一眼,偏头道:“进来。”   傅朝年就进屋了,他弯腰到鞋柜第二层里面找了双一次性拖鞋穿上。   这会儿许应的脑袋还依然有点晕乎乎的,反应有一点慢。他出神地盯着傅朝年的动作,“你怎么知道在哪?”   “也不是没来过。”傅朝年看起来心情很好,熟门熟路地走到客厅,一把举起团沙发上睡觉的踢踢,“几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猫崽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柔软的身体悬在半空晃晃,有点懵。   “你过敏就别碰猫了。”许应皱了下眉,伸手想要把猫抱到自己怀里。   傅朝年却侧身躲过许应的手,“没事,就当做是脱敏治疗,许老师帮我拿片药就好。”   许应看他两秒,收回手不管他了,按着眉心坐到沙发上,神色淡淡地抬眼,“你不是来过吗?自己找。”   “……”   傅朝年还真就抱着猫自己找药箱去了。   身为律师,傅朝年别的不敢说,记忆力绝对远超大多数人,上次许应拿药他都看到了。   几分钟后,傅朝年拎着药箱对许应比划了下,颇有几分得意地挑起眉梢。   许应:“……”   他看着傅律师先是熟练地掰了两粒药,到吧台那边倒了一杯温水吞药,然后又把药箱放回原处,多倒了一杯温水,去厨房翻到蜂蜜加了一勺在水里,用筷子搅拌均匀,最后端着这杯蜂蜜水缓步朝自己这边走来。   “许老师,喝点蜂蜜水解解酒,温度正好。”   许应看得一愣一愣的,他接过来双手捧着玻璃杯喝了几口,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没忍住问他:“这是你家还是我家?”   这人是怎么做到在他家这么有松弛感的?   傅朝年嗓音略带笑意,“许老师怎么说都行。”   不行。   许应突然觉得在他家里笑成这样的傅律师有点像勾引人的妖孽。   他站起身,“我要去洗澡。”要冷静冷静。   “衣柜里的衣服你……”   傅朝年意外挑眉,“我自己挑?”   “你一件都别碰,我给你拿。”许应盯着他说:“在这等着。”   “…行。”   几分钟后,许应从楼上的玻璃围栏那里扔下一套衣服给傅律师,居高临下道:“洗漱用品自己去网上订。”   “遵命。”   傅朝年笑着接过衣服去卫生间换上,他不喜欢身上沾染的烧烤味道。   许老师给他拿的是一件码数稍大的黑色无袖背心和休闲裤,新的,吊牌还在。   衣服码数对傅朝年来说还行,不会很贴身。他换好衣服出去,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整晚都没看过的手机。   傅岁岁发来了五十多条微信,前面都是些有的没的,中间有一条问他要钱,后面又说爸妈要他下周回家吃饭,最后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最后一条消息是凌晨两点多,是傅岁岁从酒吧下班的时间。   傅朝年看完后给她转了五千,告诉她自己不回去。   回父母那里吃饭的事他暂时没理会,打算到时候再说。因为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带许老师一起回家。   按照傅朝年的猜测,许老师应该不会那么快答应他的结婚请求,他还在考察期。不过傅朝年不急,他愿意用很久很久的时间等许老师迈出那一步。   他在网上订了常用的洗漱用品,页面显示预计三十五分钟后送达。   傅朝年想了想,又到阳台那边拨了个电话。   ……   许应洗完澡吹完头发的时候,傅朝年正盘腿坐在沙发上逗猫,茶几上摆着一套他从网上订的洗漱用品。   他低着头,身上那件无袖背心被他的肩背脊骨撑出一道弧度,像一张锋利的弓。抬手时通过背心侧面的空隙可以隐约看见他胸肌腹肌的轮廓,以及一路没入到低腰休闲裤里的人鱼线……   一位美人一只猫的画面实在有点美好,许应无声无息地站在楼梯上看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似乎更醉了。   许应觉得傅律师有时候真的很像变成人形的男狐狸精。   他醒了醒神,走过去说:“我洗好了,你洗快点,我有点困。”   洗澡并不能让许老师酒后昏沉的大脑完全变清晰,有些重要的事他无法静心考虑,他需要睡眠。   傅朝年说了声好,起身拎着茶几上的东西上楼。   等他洗完下来时,发现许应已经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上了,傅朝年愣了一下,放轻脚步走过去。   他绕到沙发这边,发现许老师闭着眼睛,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东西。   傅朝年以为他睡了想帮他摘掉耳机,却没想刚一有动作,许应就把眼睛睁开了。   “你洗完了。”许应看到了裹着一身热气的傅律师,揉了下眼睛,嗓音有点闷也有点沙哑。   “我还以为许老师睡着了。”傅朝年也不由自主地放缓声音。   “没。”许应手撑着沙发坐起来,削瘦的肩膀耸起,锁骨更加明显,还透着点粉红色。   傅律师的视线从他胸口上方扫过,喉结一滚,“怎么了,还是觉得不舒服吗?”   许应仰头望向傅朝年,眉头轻蹙的模样看起来有点楚楚可怜,“傅朝年,我睡不着。”   说起来他失眠症复发还都怪傅律师,傅律师应该负责。   傅朝年怔愣了下,根本无法拒绝许应这双眼睛。   “那,我哄许老师睡?”   …   因为傅律师,许应终于睡了个好觉。   原本傅律师讲故事哄他睡觉的时候外面天就已经亮了,许应再次睁开眼,外面天更亮。   一看时间,下午一点二十。   许应揉着脖子坐起来,抬手往后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缓冲了一会儿才洗漱下楼。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阴雨连绵的临川市终于舍得放了晴,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窗铺洒在客厅里。   傅朝年坐在沙发上,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在这片温暖的阳光下安静悠闲地看宠物杂志,踢踢则是趴在距他不远处的猫爬架上晒太阳。   看到这一幕的许应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有些怔愣出神。   好像这才是岁月静好。   许应心想。   听到许应下楼的声音,傅朝年转头看过来,“许老师醒了?刚好饭要到了,你再不醒我要去叫你起床了。”   许应恍然回神,“嗯”了一声。   他今天没看到傅律师下厨的样子,因为傅律师点了外卖。更因为一周过去,他家里的食材只剩下了半包挂面。   傅朝年醒来时到厨房翻找过,里面称得上是一片荒凉。   “许老师平时完全不照顾自己吗?”几分钟后,傅朝年边拆外卖边指责许应。   许应吸了下鼻子不说话,有点理亏。   傅律师点的炖鸡和汤,主食是米饭,傅朝年怕不够吃,还多点了两个馒头。   许应吃得很满足,揉了揉肚子,犯懒地窝在沙发上看傅律师吃。   许应发现傅律师饭量并不小,但吃东西慢条斯理,很优雅,很有观赏性。不像许应在医院待习惯了,为了赶时间半个馒头几口就能吃完。   他觉得自己和傅律师比起来显得有点粗糙。   “你是不是有健身的习惯?”他突然问了句。   傅朝年喝完最后一口汤,点头说:“不算习惯,健身是爱好。”   “我好像对你不太了解。”许应说得有点犹豫。   “那许老师想了解什么?”傅朝年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致。   许应想了想说:“不知道。”   于是傅朝年就挑自己能想到的说:“…我的家庭情况许老师已经知道了,工作方面的话,有案子的时候会比较忙,很少有除工作以外的社交,爱好除了健身就是话剧,这个你现在也知道了。而且我本人没什么不良习惯,烟我也已经在戒了,最近都没碰。作息的话平时比较规律,一般十二点之前睡早上七点左右起床。当然,偶尔也有特殊情况。”   比如他住在许应家的这两次。   许应听完后在心里默默复述了一遍,消化了一会儿,才点头说:“我没有什么爱好,非要说的话就是比较喜欢猫狗,兔子这些。我作息不规律,也没有健身的习惯。”   “我在楼上看到有器材。”傅朝年疑惑。   他抱过许老师,身材并不瘦弱。   许应淡声说:“就几个哑铃和拉力器,我用的频率不多。”   “没关系。”傅律师轻声笑起来,“我并不要求另一半这些。”   “……”   许应没说话,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完全被看穿了。显然傅律师已经猜到了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他垂下眼,听见傅律师语气十分认真地说:“许老师,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认为了解只能帮助筛选目标,不能保证感情。”   “或者,许老师听说过‘先婚后爱’吗?”   许应当然听过,他以前还看过一些这种类型的小说和电视剧。   “傅律师也要和我先婚后爱吗?”他问。   傅朝年顿了下,似乎在认真思考措辞,“准确来说,是我们先婚,然后我等着许老师对我后爱。”   他说得有点绕,但许应听懂了,这又是一句变相的表白示爱。许应不得不承认,傅律师总会让自己心动。   事实上,当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堪称完美的选择就放在眼前的时候,当傅朝年向他求婚的时候,许应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他完全不怀疑自己比《玫瑰公爵》的女主人公艾莎娜勇敢,他只是需要一些缓冲和消化的时间。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结婚上面去?”他又问。   许应原本只是希望能和傅律师谈一场最好能持续很久很久的恋爱,却从来没有想过两个男人结婚这种事。   傅朝年说:“因为我想给许老师归属感和安全感。当然我也需要这些。”   许应愣住,然后有点迟缓,有些磕绊地说:“可是你知道婚姻、背后是承载了很多的……”   傅朝年笑起来,“我是律师,当然清楚这些了。”   “许老师,我想和你结婚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我是个很现实的人,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   “能和许老师结婚对我的好处更多,再直白一点说,就是我可以通过合法渠道,拥有许老师。”   超市那天之后,傅朝年回去就深思熟虑了很久,一直在想该怎么做才合适。   结婚是傅朝年目前能想到的最稳定直接有效地可以给出安全感和归属感的方式,因为法律是至高无上的。   不仅许应需要,傅朝年也需要这份保障。   “我喜欢你,所以想和你组建一个温馨而充满爱的家庭,我认为那样会很幸福。”傅朝年近乎于直白地说。   许应的眼底猛然掀起惊涛骇浪,“…这是玫瑰公爵的台词。”   傅律师只是稍微改动了一下,但依旧能够打动人。   “是,莱恩的台词虽然夸张,但其实很多都是我想对许老师说的话。”傅朝年笑了笑。   许应的呼吸稍微有点急,心跳也咚咚咚地敲着鼓。   他没说话,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在脑海中回想了很多很多,手指一点一点收紧,目光从分散、迷茫,震惊逐渐转为坚定,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门突然被敲响,傅朝年给许应思考的时间,转身去开门,没一会儿就拿了个什么东西回到沙发这边。   “我……”许应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压根没注意他拿了什么,只是垂下眼帘问:“那些台词都是你写的吗?”   傅律师“嗯”了一声。   “那你都记得吗?”   傅朝年:“差不多记得大概,怎么了?”   “我想听。”   “嗯?”傅律师愣了下,之后失笑道:“那我可能会有点不好意思。”   “几句就行。”许应眼眸轻抬,眼底似乎有些湿润,就这样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可以答应我吗?”   “…许老师都这么说了,当然可以。”   傅朝年的嘴唇动了一下,一时没发出声音。   好吧,一向情话张口就来甚至说自己明着骚的傅律师此时此刻也难免会觉得那些夸张的台词有点难以启齿。   但许老师的目光他实在无法拒绝。   于是傅律师只能抬手挡住了上半张脸,挡住许老师直勾勾的视线,又做了几秒的心里建设,才低声轻缓道:“我爱你,只要你不亲自对我说你厌恶我,那么爱你的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你就像无处不……”   许应突然打断他,“最夸张的这段不要。”   傅朝年就顿了两秒,而后继续说:“我想,离开你一定是最简单最正确的决定,但我选择不离开。”   “我爱你,是我最幸福的事。”   “我也希望你能够爱我一些,哪怕不如我爱你也足够了。”   “不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会一直等待你。”   “亲爱的许应,你就是我的爱情……”   这些格外露骨的台词情话,傅朝年每念一句,露在外面的那只耳朵就变红一分。   在耳朵完全红透之前,他终于有点坚持不住了,以手掩面,哭笑不得地说:“许老师,饶了我吧。”   许应盯着傅律师的耳朵,弯了下唇说:“再说一句就行。”   “哪句?”傅朝年放下手,脸颊竟然也透着一点红,他故作镇定地偏头咳了声。   这还是许应第一次看到傅朝年害臊成这样,确实很新奇很难得。   不过许应还是要傅律师继续,他言简意赅地提醒道:“开场。”   于是傅律师做了个深呼吸,闭了下眼又睁开,深情地看着许应说:“亲爱的许应,我已经深深的无法自拔的无可救药得爱上你了。请跟我去结婚好吗?我们现——”   “好。”许应轻声打断了他。   ——请跟我去结婚好吗?   许应说,好。 第19章 男朋友   室内寂静无声。   傅朝年所有的话音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他对上许应的眼睛,瞳孔微微震颤,不可置信地动了下唇,“什么?”   “我说,好。”许应轻轻地碰了下傅朝年的手,这一次他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很认真地回应:“不是要先婚后爱吗?我愿意。”   “……”   “等一下、”   “许老师等一下,等等……”   也许是因为太过于出乎意料又太过于惊喜,傅朝年的表情有点死机,他突然站了起来。   许应看到他起身后莫名其妙地原地转了两圈,一会儿两手叉腰,一会儿抬起一只手挠挠眉梢……可见许应突然答应求婚对他冲击不小。   “傅律师,你在做什么?”   许应也是第一次看到平时端庄优雅的傅律师如此失态,他这样许应反倒放松下来,没忍住笑道:“莱恩公爵的舞台动作难道是你亲自设计指导的吗?”   傅朝年没答,又过几秒,他闭眼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坐回许应旁边。   “缓好了?”许应靠在沙发上看着他。   “嗯。”傅朝年此时有点正襟危坐的意思,浑身上下气场紧绷得仿佛换上一套西装就可以直接上法庭。   然而他微微上挑的眼角眉梢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愉悦,唇边的弧度更是一点也压不住,甚至连耳缘都还红着。傅朝年轻咳了声,问许应:“所以许老师刚刚是确定答应我了,不会反悔,对吗?”   许应挑眉,“我要是反悔呢?”   “不行,你说过自己很守信用。”傅律师的态度一秒变得强硬专制起来。   许应失笑,没什么反抗欲望地说:“好吧,那我不反悔。”   他这个人活了三十一年,遇到的大多数人都下意识认为他冷漠不好接近,连认识了十几年的徐宁也习惯于用高冷来定义他,一直以来都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小心谨慎。   从前许应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先计划详细考虑周全,思量后果以及后果他能否承担,因为这样能带给他一定的安全感。   答应和傅律师结婚大概是许应做过的最冲动的决定。   可如果说他完全是冲动,那也不对,否则许应昨晚就会答应下来了。   他不会在醉酒的状态下做任何决定,所以现在的决定绝对清醒。   超市那天,许应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在傅律师面前那样极端,甚至那样迫切地去逃避和否定一切。   然而就在几分钟前,在他答应傅律师结婚请求的那一刹那,许应想明白了。   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其实对自己和傅律师的关系存在着美好的期待。因为傅律师在他家留宿时的那些自然与从容,那些于平淡之中流淌出来的温馨,都让许应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就是他该拥有的美好生活。   以至于他难以承受期待落空的后果,所以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想要及时止损,还是傅朝年的勇敢与直白推动着他迈出了这一步。   许应早在高中时期就习惯了一个人。他习惯了孤独甚至享受孤独,但这不代表他不渴望有人陪。   当更好的人生选择和轨迹出现在面前,许应也会想贪心地伸手触碰。   所以许应喜欢傅朝年,以及傅朝年出现后带给他的,所有鲜活而温暖的一切。   就像现在这样,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晒着太阳,常年冰冷的四肢百骸感受到温暖,于无声中一点一点地苏醒。   “对了,许老师等一下。”   傅朝年出神地望了许应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什么事似的,转身从沙发角落的毯子下拿出一个不到巴掌大的礼盒,举到许应面前。   他这一下像变魔术似的,许应的思绪抽离出来,有点惊讶,“这是什么?”   “许老师打开看看。”   这礼盒和之前装飞鸟胸针的那个盒子有点像,都是纯黑色的,小巧而精致。   许应接过来打开,看到了一只戒指,莫比乌斯环的环绕设计,款式偏向素净,戒身上没有其他花里胡哨的点缀和雕刻,戒指在阳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辉,无论是色泽还是质感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他稍微有点意外,没想到傅律师会送戒指。   以前也有很多人送过许应戒指,每一个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因为戒指代表的含义与众不同,许应不愿意背负任何负担。   但眼前的人是傅律师,许应刚刚才答应了这个人的结婚请求。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很快就要结为最亲密无间的伴侣。   所以这一回许应没有拒绝,他拿出戒指看向傅朝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怎么什么都没发现?   “你睡去洗澡的时候我打的电话,刚刚才送到。”傅朝年说。   “戒指内壁有你的名字缩写。”   傅律师握住了许应的手腕,带着他把戒指举到阳光下。许应眯了下眼,看到里面确实刻着“X和“Y”两个字母。   他心情很好地勾了下唇,“你是不是早就定了?”   这戒指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定制而成的,不可能傅律师早上打过电话,下午就能打磨得如此精致地包装好送过来。   他猜傅律师一定很早就做了准备。   果然,许应看到傅朝年扬眉,“上次从许老师这儿回去,我就联系了设计师。”   “所以你那天临走前欲言又止是因为?”   “是因为当时就有和你提结婚的冲动,但没完全考虑清楚,而且我当时没有任何准备。”   傅律师蹙眉,回答得坦诚而真挚,“我不想那么草率地对待许老师。”   他说话总是能像这样轻而易举地打动人,许应听完轻轻地眨了一下眼,有点感叹,“好像傅律师在没和我见面的那一周里做了不少事。”   又是戒指又是话剧的……   “你真的有在工作吗?”   戒指摇摇欲坠地勾在他食指指尖,许应用拇指轻轻地拨了戒指一下,忍不住发出疑问。   “当然,但我也说过的,许老师比较重要。”   傅朝年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抓住许应的手,修长的手指拿过戒指,抬眸询问:“我给许老师戴?”   许应没说话,自然弯曲的指节伸展开,任由傅朝年牵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地把戒指从指尖开始往里,最终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这尺码不大不小正正好好,许应感受着内壁冰凉的触感,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指围?”   “就那天,”傅朝年的话刚起个头就忍不住先笑起来,语气轻快,“那天把你哄睡之后,我用踢踢掉的猫毛量出来的。”   许应:?   这个答案属实出乎意料,有点离谱又合理。他看了眼旁边一无所知在玩耍的猫崽子,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但是效果不错,许老师戴上很好看,很合适。”傅朝年补了句。   其实许应的手要更白皙纤细一些,指骨关节和青筋脉络都不像傅朝年那样突出,所以看起来更显柔和。   许应说:“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傅朝年给他戴完戒指后始终没有放开手,他捏了下许应的手心,垂眸道:“这本来只是我想送许老师的一个小礼物,但没想到是许老师先给了我意外之喜。”   “许应,我很开心。”傅朝年直白地说:“但这不能算是婚戒,等签完协议我们再一起去选婚戒怎么样?”   许应垂眼看向傅律师依旧空荡荡的手指,点头说了声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男朋友。”傅朝年的指腹压在许应无名指的戒指上,低头落下一吻。   许应的手指蜷了一下,瞳孔轻颤。   因为这个轻吻,也因为傅朝年突然改了称呼。   “男朋友……?”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尾音有点轻,明显对这个称谓感到陌生。   傅朝年倒是适应良好,笑着强调道:“是的,男朋友。”   许应摸了下鼻尖,他承认傅律师这样称呼他听起来确实很心动,但总觉得怪怪的。   这称谓直白得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他让傅律师别这样叫,说自己不适应。   傅律师却说等听习惯就适应了,并且又叫了他一次,“男朋友。”   于是许应耳朵就慢慢红了,他有点僵硬地转移话题,“你之前说的那些个协议是要怎么弄?”   这是个重要的事情,傅律师不玩闹了,认真细致地跟许应讲了一遍。   财产方面他们都可以按双方心意,不动产许应没有,也不打算买。傅律师的还是傅律师的,许应不要。   最重要的是意定监护人,这涉及到他们任何一方出现意外或重病等,需要紧急手术时,另外一方是否有签字决定的权利。   “…等签好协议后,我们一起去公证局就可以,临川有这方面的业务。”   傅律师说得简单易懂,许应点了点头,“好。”   差不多聊完这些,傅朝年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许老师的电脑呢?”   “我放在学校了。”许应问:“怎么了?”   “我拟协议。”   许应:“这个不着急吧,过几天也可以。”   “就今天。”傅朝年似乎一天都不想等,他站起身,顺便把窝在沙发里的许应也拉了起来,差点把人抱了个满怀,他笑着说:“许老师,陪你男朋友一起回趟家吧。”   “……嗯?”   许应诧异于傅律师的急切,更为他的办事效率所震撼。   短短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完成了和傅律师回家,和傅律师一起拟定结婚协议,以及和傅律师一起到达公证局三件事。   但是今天周六,公证局关门,他们也没有提前预约,所以碰了一鼻子灰。   许应心道,他就说了不用着急吧,可傅律师偏不,好像他会跑一样。   事已至此,他们只能改天再来,傅律师有些失落地开车返回,身上隐约还有点怨气。   也就是这时候许应才发现傅律师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像过节没讨到糖吃的小孩。   许应想了想,这人现在好歹已经从他的相亲对象变成了结婚对象,他有义务要哄一哄。   但是许应又不大会哄人,所以只能中途让傅律师停车,他到便利店买了巧克力和糖果回来,还剥开了喂给负责开车的傅律师吃。   傅朝年嘴里含着糖,着实有点意外,“男朋友这是在哄我吗?”   他又这么叫了,许应垂眼“嗯”了一声。   “难怪这么甜。”傅朝年笑了起来,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哄好了。   他们决定等下周两人都有时间的时候再去公证局。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色渐暗,许应自然是要回家的。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导航路线,却发现这不是回公寓的路。   车窗外熟悉的街道一闪而过,这分明是回傅律师家里的路。   许应愣了愣,转头看他,“你要带我回你家?”   “嗯。”傅朝年淡定而自然地说:“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今晚就搬过去和许老师住。”   “搬、哪?”许应有点宕机,“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同居吗?”   “嗯。”傅朝年说:“同居。” 第20章 一个轻吻   四十分钟后, 许应再度出现在傅律师家的客厅里。   再一个多小时前他来过这里一次,但当时傅律师没有给他参观的时间,刚进门就被拉去了书房拟定协议。   许应连傅律师的书房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现在回想起来脑袋里还是满屏幕的法律法条, 以及打印机运作的声音。   现在倒是有时间参观一下。   傅朝年家在一个年头比较久的小区里,位置优越,还是学区房,对面过两条街就是临川实验中学, 傅律师说那是他的母校。   傅律师还说这里本来是他父母的房子, 早些年老两口拼死拼活就为了在实验中学附近买这套大房子, 结果退休后他们开始嫌弃这里太吵闹,不够安静, 抱怨学生来回上下学影响他们午休什么的。   于是傅朝年就让父母住进了他回国后新买的那套房子里,那套设施更完善,也安静,老两口住的十分满意。   而这套房刚好离律所比较近,傅朝年想了想就干脆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一直住这了。   这房子面积属实不算小, 十几年前能买一套这样的房子足以证明当时傅律师的父母有多努力。   现在原本三居室被改成了两居室,一间客卧傅律师说现在是傅岁岁正借住着,她人不在,许应就没往那边去。   傅律师的卧室许应倒是站在门口看了一圈, 干净整洁,没什么特别的设计,就是普通的大主卧。书房是原本就有的, 只是在翻修后多了个独立的衣帽间。   傅律师现在就在衣帽间里整理他的行李。   衣帽间的门大敞直开,许应内心有点躁动地在室内绕了一圈, 刚走过去,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显示徐宁来电。   许应转身回客厅接电话。   “不是许应你这一天一夜人呢?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我呢,电话也不接,你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这个电话你再不接我就要报警了!”   电话一接通,徐宁哀怨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噼里啪啦好似放鞭炮,“你那到底是智能手机还是小灵通啊?你要实在不爱用手机你就给它捐了呢,也给人手机一条活路,咱以后都写信联系得了呗。”   这人一向情绪起伏大,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这么多年许应时不时就失联不见人的情况,养成了徐宁既毒舌又爱阴阳怪气的说话风格。   许应熟练地把手机挪远,等他发泄完情绪才挪回来,平静地开口:“抱歉,有点事一直没看手机,怎么了?”   徐宁:“……”   他就知道是这样,每次都是他一番无能狂怒后再被许应稳定到可怕的情绪带的瞬间冷静下来。   然而冷静下来后的徐宁就有点心虚了,音量立刻变低很多,“就是咖啡馆的事,你打完钱都不关心一下情况吗?”   许应听他语气有点虚,就问:“到哪一步了?”   “起步就白费。”徐宁咳了一声说:“我这几天认真研究了一下,这咖啡可太复杂了,品种多做法又讲究,不是短时间能学会的,我这脑容量实在不够。而且工厂也不好联系,路不好开。所以我打算改开小酒屋,我对酒还是比较了解的,你怎么想?”   开什么店许应倒是无所谓,他给徐宁打的那十万只是出于友情投资而已,但他有点疑惑,“那你不是又要熬夜了吗?”   “不会,我开那种卖成品酒的小酒屋,鸡尾酒洋酒什么的,白天营业晚上关门,不影响休息。”徐宁解释。   许应听完觉得这种酒屋好像没什么利润可以赚。   徐宁也知道,他说:“当然利润肯定是要低一些了,但起码有个正经的店能先经营着。你说我开了那么多年酒吧,我对酒的了解,比你了解我都多,而且酒厂那边我也都熟悉,人脉关系都在一条路子上,风险低一些,也方便。”   许应想了想说:“也行,按你想法办吧。”   反正不管徐宁开什么店,他都懒得参与管理,只负责出钱和收分红。而且他知道徐宁做生意不是冲动的人,起码还会先去了解咖啡的行情再做考虑,不会盲目自信。   许应正举着手机,看到傅朝年从衣帽间里出来。但对方看到他在打电话就没有走过来,而是懒散地靠在墙上对他晃了晃手。   许应顿了顿,对着手机那边低声补了一句:“别赔就行。”   毕竟他马上就不是一个人生活了,就算不挣钱也不能赔本。   “小瞧我呢,卖咖啡我不行,卖酒我还能不行吗?”徐宁开了句玩笑,“不过我这边就用不了你十万了,我退你一半,你股份不变。”   许应说不用,“你直接提我股份占比吧。”   “那也行。”徐宁说:“那等我先选址,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儿实地考察一下?”   许应说好。   “OK,这回真定了,不变了。”   徐宁说完正事又聊回了私事,他问许应这几天都在忙什么,为什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   他贼兮兮地问:“昨晚是不是上哪儿鬼混去了?”   许应说:“约会。”   那边愣了下,来了兴趣,“跟你家傅律师?”   “嗯。”   “行啊,你俩进度挺快啊,约会一天一夜连手机都不看的。”   徐宁心想,那能是正经约会吗?   许应就瞥了眼还在墙边等着他的傅律师,抿唇道:“先不说了,我还有事。”   “什么事这么急,跟我多聊几句都不行?”徐宁急忙质问。   “搬家。”   徐宁:“???”   “不是刚搬完家吗?又往哪搬?”   许应说:“不是我搬,是傅律师。”   “好家伙,你搬他也搬,这紧锣密鼓的,是要跟你做邻居啊?”   “不是。”许应顿了下,转过身背对着傅朝年,低声说:“做室友。”   “啥!??”电话那边立刻发出尖锐的爆鸣,“什么室友?”   “我没听错吧许应,你要跟傅朝年、同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应干脆不再隐瞒,“嗯,我答应跟他结婚。”   “结、”徐宁吓得差点被口水呛到,“结婚?你俩要结婚、你俩——咋结啊?不对,不是,他又什么时候跟你求的婚啊?”   徐宁发现自己身为许应十几年的好友,竟然一点都不知情,他不爽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句没跟我提过?你还拿不拿我当兄弟了?”   这个……许应觉得自己稍微有一点冤。   毕竟结婚这事对他本人也挺突然的,许应咳了声说:“昨晚。”   徐宁一连接受了几个暴击,人都傻了,“他昨晚跟你求婚,你今天就答应啦?”   “你俩认识多久,恋爱没谈呢就要结婚同居了?”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那么好追?”   许应掐了下喉结,没说话。   老实说他也觉得自己好像被绑上了一艘贼船。   虽然结婚是他冷静考虑后的决定,但他也没想到傅律师的办事效率这么高,公证还没成,就直接要同居了。   本来在车上许应还有些犹豫,他问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但傅律师当时理直气壮地反问他,“许老师见过哪对新婚爱人不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   许应心想那可多了,他想举例反驳,但是一抬眼就看到傅律师正顶着那张美丽皮囊对他笑,而且笑起来眉目含情的样子实在是太……   许应按了下眉心,觉得自己也是为美色所惑。   没有办法。   而且他仔细回忆了和傅律师两次同处一室的情景,都是许应理想中的美好生活,这也是他答应结婚的一个因素。   所以虽然嘴上没说,但他心里还是有一点期待的。   于是许应就这么跟傅律师回家收拾东西来了。   没开玩笑,傅律师毕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攻”,谁会不想跟他一起睡?   总之许应倒是想得很清楚了,但徐宁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他只知道许应对感情从来不是如此轻易草率的人,当初他只是为了和许应交朋友都整整努力了一年多,傅朝年凭什么这么快就骗许应结婚?   连谈恋爱都跳过了?   徐宁现在甚至觉得自己犯了个大错,他就不该把傅朝年介绍给许应!   “不行,这事咱俩得当面聊聊,晚上酒吧见,必须来,我等你!”徐宁说完也没给许应反驳的余地,直接挂了电话。   许应:“……”   他收起手机,转回身去,神色有些无奈地看了傅朝年一眼。   傅朝年见他挂电话了,才缓步走过去,“怎么了,谁的电话?”   “徐宁。”许应说:“结婚的事对他的冲击好像有点大,我晚点得去酒吧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傅朝年笑起来:“毕竟是我骗许老师跟我结婚的,我得负责。”   这会儿他倒是用上“骗”这个字眼了,许应觉得傅律师果真只是看起来正经,实则一肚子坏水,坏透了。   “你是收拾完了吗?”许应看着他问。   “还没有。”   许应:“那你出来干什么?”   “香水不知道带哪几瓶,想让许老师给点意见。”傅朝年弯唇道。   许应知道傅律师用香水,就跟他去了衣帽间。   衣帽间是原来的卧室改的,宽敞整洁,哪怕傅律师已经在里面翻找过也不显得凌乱。   许应看了眼外置衣架,那上面挂着的应该是傅朝年整理出来的要携带的衣服,四套颜色相近但款式不同的西装被透明的防尘衣罩罩着,除此之外还有两件偏休闲的套装。下面摆着的是看起来就昂贵的皮鞋和某个知名品牌的运动鞋。   打开的抽屉里,手表,领带,袖扣和袖箍都收纳得十分整齐。   透明衣柜里面则是一排排的西装,但也分区域挂着。许应一眼看过去感觉长得都差不多,也不知道傅律师是根据什么来分门别类的。   总之从很多细节中都可以看得出来傅律师是个很讲究,很有条理,生活习惯也很好的人。   许应难免会对比自己的衣柜,想了想又觉得不想也罢,人也没有必要那么攀比。   他的衣服平时只要是干净的挂上去,不堆出褶皱就行了,根本不会根据颜色款式风格做区分,所以视觉上会稍微有点乱,许应不喜欢也不愿意被人看到。   至于傅律师刚刚在客厅说的香水……这人有半面墙的香水。   许应心想难怪傅律师会说选不出来。   贴墙避光的柜子上,每个格子里面都摆着一瓶香水,大概二十多瓶。香水颜色相近的有很多,多数是透明,但也有些是浅蓝和浅粉,几乎都没什么使用痕迹。   “你有收藏西装和香水的爱好吗?”许应转头问旁边的人。   傅朝年说没有。   西装是他无论工作和生活都经常要穿的,至于香水,他解释说:“有些是委托人为了表达谢意送来的,还有国外的朋友送的,我自己买的比较少。”   傅朝年拿出其中一瓶浅蓝色的香水,笑着对许应说:“这瓶‘荒野’是我买的,第一次见许老师那晚我用过。”   “那就带这瓶。”许应记得那个味道,也喜欢那个味道。   傅朝年说好,他将这瓶香水包装起来放到另一边,“许老师不再选两瓶别的吗?”   许应摇头,“我不太懂,其他的你有需要就自己选吧。”   他这个人无论是做决定还是做选择,一旦选定就不会改变,也很少会看其他选项。他只是喜欢傅朝年用那款香水而已。   而傅律师既然特意叫他进来帮忙选,那意思就一定是要他选他喜欢的,别的许应选不出来。   傅朝年从许应的话里听出点言外之意,失笑道:“我平时不用。”   “你平时不用吗?”许应有点小惊讶。   印象里他和傅律师每次见面对方都会用香水,“我以为用香水是你的习惯。”   “没有。”傅律师一本正经地说:“我用香水只是为了引起许老师的注意而已,显然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这人在婚后、现在他们姑且算是婚后了——婚后傅律师虽然依旧和之前一样直白,但这份直白里面又多了点嚣张和肆无忌惮的感觉,正在一点一点地打破他原本的进退有度,愈发让人难以招架。   许应咳了声,没有说话。   “许老师好像不用香水?”傅朝年忽然向他靠近了些,脑袋凑到他颈侧嗅了嗅,“我没闻到过。”   他也没在许应家里见到过。   许应偏头让了他一下,“工作不方便。”   “大学老师不让用吗?”   “这个没有要求。”许应解释说:“我平时不在学校的时候都要去医院,小动物对味道比较敏感。”   傅朝年懂了,他盯着许应的脸,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微动,“但许老师现在不在医院,要不要用下试试看?”   人类对没有尝试过的新鲜事物总是会不可避免地充满好奇,许应也不例外,他抬眼问:“试哪个,和你一样的吗?”   傅律师没说话,从架子上选了一瓶打开,滴在许应的手腕内侧。许应低头闻了闻,闻到了一点柔和的花香,和似有若无的草木香。   感觉像是夏末秋初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路边树上的花瓣纷纷飘落随风飘舞,将孤零零一个人走在路上的行人一点一点包裹,十分温柔的、轻声细语地与他作伴。   许应无法准确地形容,但如果有人用了这款香水,他应该都会觉得那个人就是温柔本身。   傅律师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轻声说:“很好闻。”   傅律师也拉过他的手腕轻嗅,温热的鼻息因此喷薄在许应皮肤上,许应听到他说:“很适合许老师。”   许应觉得稀奇。   那么多人都说他冷淡,只有傅律师在说他温柔。   许应很开心。   他看到傅律师也在手腕上滴了一滴,然后两只手腕交互揉开……许应以为傅律师也想用,但没想到下一秒傅律师却向他靠得更近,抬起手将沾了花香的手腕贴在颈侧的皮肤上,轻轻点了两下。   许应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身体有点僵硬,没敢动。   他几乎是被傅律师拥抱在怀,但又很不一样。因为他和傅律师的身体还保持着那么一点点微妙的距离,他能感受到那双存在感异常强烈的那双手在他颈侧缓缓移动,贴着他的动脉,最后停留在他的脸颊上。   傅朝年轻轻捧着许应的脸,指腹在他嘴角按了下,轻笑一声,垂眸望着他。   许应呼吸凝滞,睫毛更快地扑扇了两下,心脏仿佛要跳出来。   然后,傅律师的五官轮廓在他眼里逐渐靠近,放大……许应下意识闭上了眼。   然而傅律师却突然脑袋一偏,温热柔软的嘴唇也只是轻轻擦过他的耳边,这人俯身将脸更深入更亲密地埋进他的颈窝,蛊惑人心的嗓音响在耳畔,“许老师现在闻起来…很甜。”   许应心跳如雷,胸口起伏,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因为傅律师刚刚亲吻了他的颈侧,很轻很轻的一下,就在他沾了香水的那个地方。   内敛的许老师此时此刻终于意识到,原来闻别人身上的香水味道还可以是如此隐私如此亲密的一件事。   他睁开眼,看到傅律师直起身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歪着头,用一双含情带笑的眼睛望着他,却没有说话。   许应也说不清楚傅律师刚才有没有在故意捉弄他,这种事也没办法戳破了说。   他只是愈发深刻地意识到傅律师这个人,是真坏。   …   收拾完东西离开的时候,许应内心还是残留着一点悸动,他颈侧那一块滚烫烫的,好像被人可以灼烧过。   可傅律师却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时不时转头还要看他一眼。   许应试图冷静,他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没想到这一观察还真发现了点不同寻常。   这明明是老小区,但看起来却和最近这两年落地建成的新概念小区没什么差别,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更好。   于是为了转移心理重点也为了满足好奇心,许应问傅律师为什么。   傅律师耐心地回答他说前两年这小区管理人员大换血,把小区里里外外都重新翻修过一次,新请的设计师为园区做了调整,绿植增多,消防通道有了更合理的规划,也为老人和小孩提供了娱乐场所。   小区正门口还建了一个很大的看起来略有艺术气息的喷泉,上面的雕刻人身蛇尾,双手举着一块石头好似飞在半空,傅律师介绍说这是女娲补天。   许应便又没话找话地问他设计师当初为什么做这个雕塑,傅朝年说当时设计团队接管这里的时候,小区问题很多。在小区建成的那时候国家律法条例还不算全面规范,导致了很多安全隐患。   而设计团队既要帮助排除这些安全隐患,又要考虑到各种美观性和方便性,查缺捡漏缝缝补补地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终于敲定方案动工,可谓是受尽了折磨。   所以设计团队觉得他们在女娲补天,在修喷泉的时候存了私心,于是就有了这个雕塑。   许应听完了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傅律师说:“我当时是他们的律师代表。”   “那这么说你们小区重建还有你的功劳了?”   “也可以这么说。”傅律师也不谦虚,言语中甚至有些炫耀的成分,“上任管理人员疏漏导致了一场火灾,那场官司也是我打的。”   当时一场大火导致一栋楼几乎全被烧毁,消防车被居民胡乱停放的电动车自行车堵在外围,耽误了不少时间。幸运的是火灾发生在白天,绝大多数人都要上学上班,家里没人,这才没有造成十分惨重的人员伤亡,但当时也有几死几伤,财产损失不计其数。   两年多以前这场火灾上过社会新闻,案情相当麻烦,傅律师一场官司打了大半年。之后管理人员直接全部大换血,才有了现在的全新面貌的小区。   许应上车后在手机上查了一下,确实搜到了几篇当时的新闻报道,报道上甚至还提到了某律所的傅律师,提到的地方都是赞美之词。   这会儿的傅律师在旁边也有点昂首挺胸一副等待表扬的样子,许应想了想,也夸夸傅律师,说他为人民服务很厉害。   傅朝年矜持地咳了一声。   “那我这算不算多了解到了傅律师一点?”许应问。   “算。”傅朝年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同居以后许老师可以慢慢了解到更多。”   许应不说话了。   毕竟他已经在傅朝年的衣帽间里,亲自了解到傅律师有么多坏心眼了。   …   幸运的是许应适应能力很强,他没有因为和傅律师的一点暧昧的小插曲,而忘记晚上要去蓝夜酒吧找徐宁的事。   他们先是回了一趟公寓,把傅律师的两个行李箱和西装送回去,也没来得及整理就直接出发就去酒吧了。   到酒吧已经晚上十点了。   许应确实也有几天没来了,认识的人看到他都和他打招呼,与此同时也会对他身旁的傅朝年投去或打量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傅朝年熟视无睹,眉头都没皱一下,许应有点佩服他的心里素质。   他们去休息室找徐宁,徐宁一看是他们是两个人一起来的,当时就挂脸了,他瞪了傅朝年一眼,然后强硬地把许应拽去了洗手间的走廊上。   “怎么回事啊,真要结婚?跟傅朝年?”徐宁再三询问。   许应:“嗯,真的。”   “怎么结啊你们两个男人,去国外吗?他不会是骗你的吧?”   许应有点想笑,“一开始可是你把他介绍给我的。”   徐宁当初介绍的时候,可把傅朝年夸得天花乱坠。   “所以我才担心啊我靠!他如果真不是个好东西,把你骗了,那我多大罪过啊,我得多对不起你!”徐宁急得直拍手。   许应摇摇头让徐宁别急,他先解释了“结婚”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冷静道:“我有判断对错的能力,结婚也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你放心,我没事,也没有被骗。”   “傅律师是很好的人,和他待在一起很放松,也很开心,我…是喜欢他的。”   许应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   这是他第一次在徐宁面前这么发自肺腑地表达自己对一个人的好感和信任,徐宁听完就知道劝不回来了,许应是真打定主意要结婚。   徐宁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此刻眼睛却有点红了,他叹气,“我、唉,我就是希望你好。”   “我知道你关心我。”许应对他笑了下,“我很好,傅律师也很好。”   “而且,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谈恋爱吗?”   “我是希望你恋爱,希望你有人陪,又不是让你结婚。你今天要是跟他谈恋爱,我一个屁都不带放的,我还天天祝福你们!但你结婚、也太突然了。”   徐宁抬手用力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道:“反正,你可别让他欺负你。他要是敢,你就跟我说,我找人弄他!”   许应有点哭笑不得地说:“这是法制社会。”   徐宁才不管这些,这么多年来他把许应当朋友当兄弟,那兄弟就是要讲义气。   事到如今他兄弟人都搭进去了,他必须得想招警告一下那个傅朝年。   “我找他去。”徐宁转身就走。   许应没有拦着。   傅律师来之前说过要负责,徐宁又刚好情绪激动,那就让傅律师负责去吧。   谁让傅朝年捉弄他呢?   许应轻轻按了下颈侧,抬手的时候带动空气,他能闻到傅律师给他选的香水的味道,就好像被人温柔地抱了个满怀。   …   许应自己挑了个卡座坐下,又点了两瓶酒慢悠悠地喝着。   等徐宁和一前一后地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喝完两杯了。   许应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分别转了一圈,发现他们都没有什么受伤的迹象。傅律师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徐宁的脸也是还能看。   他们两个人的状态从表面上都看不出来异样,但徐宁身上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种明显的攻击性,过来了就开始让傅朝年陪他喝酒。   许应稍微放心了一点。   傅朝年在他身旁坐下,问他喝了多少,许应伸出一根手指晃晃。   傅朝年瞥了眼空掉的酒瓶,在许应耳边说:“许老师说谎。”   许应笑了声,低声问他:“你刚才都和徐宁说了什么?”   “保密。”傅律师挑眉。   他刚说完话,对面的徐宁就递过来一杯酒,“来,我亲自调的,深水炸弹。”   傅朝年抬眼看他,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许应没拦住傅律师,按住酒杯皱眉道:“你疯了。”   以他对徐宁的了解,这杯酒他光是闻味道就知道有多烈,傅朝年还敢一口闷。   许应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知道徐宁是故意的。   烈酒入喉,傅朝年神色不变,他轻轻拍了下许应的手,示意他没事,然后冷淡地对徐宁一抬眉梢,“继续。”   “……”   就这样,傅朝年连续喝了五杯徐宁特调的酒,鼻息已经隐隐有些急促,脸也有点红了,但他看起来依旧气定神闲,许应不知道他是不是强撑的。   徐宁以前调的酒,许应只喝一杯就会醉,可傅律师却连着喝了这么多。   他皱眉对徐宁说,可以了。   “还有一杯。”徐宁把最后一杯酒推到傅朝年面前,看向许应,“这是最后一杯,许应,你别拦着。”   许应眉头紧锁,看着傅朝年再度不由分说地将这杯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放下酒杯,眯起眼睛看向徐宁,嗓音沙哑道:“这样,徐老板还满意吗?”   “行。”徐宁将所有的空杯子空酒瓶都收起来,离开前最后看了许应一眼,“吧台有解酒药。”   许应让傅朝年靠着沙发,起身跟徐宁过去拿药。   “何必呢,他又不太能喝酒。”许应有点无奈。   “那我不管。”徐宁说:“他要是这点小考验都过不了,以后遇到困难不是跑得更快?我又没有什么别的招能对付他了,总不能真找人把他打一顿吧,你能不心疼?”   这才只是灌点酒呢,许应就紧张成这样了。   他翻了个白眼,把解酒药拍到许应手里,又拿了瓶矿泉水,没好气儿道:“放心吧你就,我调的酒,我有分寸,他吐完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好,谢谢。”许应拿着药和水走了。   徐宁看着他的背影连连摇头:有了对象忘了兄弟!   ……   台上的乐队刚刚演出结束,傅岁岁和乐队成员打过招呼,直奔他哥那里。   她刚才都看到半天了,终于等到下台就一路喊着“哥”跑过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许应刚回到傅朝年身边,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飞奔而来,他眯了下眼。   “哥!哥!”傅岁岁过来后一屁股坐到对面,立马被浓烈的酒气熏得捂住鼻子,闷声道:“你怎么来了,还喝这么多酒?”   她说着就皱眉看向许应,待看清许应的脸后,眼睛蹭地一下亮起来,兴奋地连嘴都不捂了,激动敲桌,“哇,你就是那个把我哥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吗?我想见你好久了!”   这是个什么形容?   许应动了下唇。   “傅岁岁。”傅朝年身体半靠着许应,蹙眉严厉道:“谁教你这么没礼貌的?道歉。”   “哥……”傅岁岁有点委屈,“我就是太激动了嘛,对不起。”   她对许应道歉。   许应摇头,“没事,我确实是你哥的男朋友,我叫许应。”   傅朝年的神色稍微有点诧异,他似乎没想到能许应会亲口说出他是他男朋友的这种话。   有点意外之喜。   “我叫傅岁岁,你叫我岁岁就行啦!”小姑娘一听许应是他哥的男朋友,立马又高兴起来。   她觉得许应特别好看,和宁哥说得一样,是和她哥完全不同类型的好看,两人光是颜值上就已经是绝配顶配天仙配了。   他哥的这个男朋友她很满意,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妈妈去!   傅岁岁打完招呼也不想留在这当电灯泡,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离开后,许应把解酒药给傅律师喂了,“还好吗?”   “没事。”傅朝年摇摇头,又喝了口水,突然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要吐吗?”许应看他身形微晃,不太放心,于是和他一起去。   洗手间这边的音乐声就没那么吵了,许应在外面听到了傅律师在隔间里呕吐的声音,听起来就很难受。   许应始终眉头紧锁,脸色有点难看。   没几分钟,傅律师从隔间里面出来,许应把水给他,傅律师漱干净口,又在洗手台用凉水洗了把脸,掐着眉心说:“没事,让许老师担心了。”   许应问他:“你感觉好点没有?”   傅律师“嗯”了声。   虽然解酒药也一起吐出去了,但是起码他现在胃里不像刚才那样火烧一般的难受。只是傅朝年的脑袋依然有点晕,他人高马大,走起路来步伐也并不如平时稳健。   许应扶着他离开酒吧,外面风一吹,傅律师又感觉清醒了几分,他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缓了缓。   “其实你,你没必要喝那些酒的。”许应垂眼望着傅律师,用力地扣了下指节。   他意识到自己不太愿意,也不希望看到傅律师像这样难受。   但徐宁也是他的好朋友,所以他才没有从一开始就阻拦徐宁,他也不会埋怨为自己好的朋友,只能代替道歉:“抱歉。”   当时心里想着让傅律师自己处理自己负责解决朋友怨气的人是许应,但现在真看到傅朝年难受,有点心疼的人还是许应。   “许老师道什么歉?”傅朝年直起身,眼底因为醉酒而充血变红,他视线没有那么清晰,更多的是凭感觉摸了摸许应的眼尾,轻声笑着说:“我自愿为许老师承担这些,而且如果这是和许老师结婚的考验,那我还嫌它太轻了。”   “不过能看到许老师心疼我,赚大了。”傅朝年说。   许应没有说话,他眨了下有些酸胀的眼睛,上前一步主动抬手抱住了傅律师的腰,下巴靠在他肩头轻轻蹭了一下,“男朋友,我们回家吧。” 第21章 单纯好色   两人来酒吧之前就料到了会喝酒, 所以根本没开车,这会儿也是打车回公寓。   徐宁调的酒大多后劲儿厉害,哪怕吐出去了一部分效果也依然强劲。   傅朝年的醉态就很明显, 酒劲彻底上来后他头晕得厉害, 在外面缓得那一小会儿全都白缓了。   他从上车后就一直眯着眼睛半靠在许应身上,呼吸也比平时重,皮肤像是被酒浸润过一样透着红,睫毛又长又直, 投下浅浅的阴影。   按道理来说, 美人醉酒应该是一幅值得仔细欣赏的好景象, 但此时他的眉心无意识地蹙成一个“川”字,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神态是肉眼可见的难受。   许应现在没心思欣赏,只想快点带傅律师回家。   司机师傅几次三番地通过车内后视镜往后面瞟,每次视线都要在傅朝年脸上停留一下,然后露出一脸担忧和急躁。   许应皱眉说:“他已经吐过了,麻烦你开快一点。”   听到这句话,司机才勉强一脚油门踩出去, 将四十分钟的路程缩短成了半小时,顺利抵达丰麟公寓。   许应付了钱,将傅律师扶下车。   这人意识不清醒,粗壮结实的手臂紧紧环着许应的脖子, 将自己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许应身上,简直重得离谱。   光是从外面把傅律师扶到沙发上这一小段路就把许应折腾得冒汗了。   他将傅朝年重重地放到沙发上,轻喘一口气, 抬手揉按被傅律师压得酸痛的脖子,同时垂眼看着这位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的美人律师,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下。   好歹也算结婚第一天,这是造的什么孽呢?   许应无奈地摇摇头,要去煮解酒汤,但是他刚转身就被男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许应……”傅朝年的眼睛还是闭着,就好像抓人只是他下意识留人的举动。他手上用了很大的力气,不想让人走。   许应垂眼掰了下他的手,没掰开,他轻声说:“我去给你煮解酒汤,你先松手。”   傅律师没说话,但他应该是听见了,许应看到他动作迟缓地摇了头,手指抓得更用力了。   “……”   许老师安全没有想到傅律师喝醉了酒居然会这么黏人,不让他煮解酒汤就算了,连走都不让走。   但他又不至于跟一个醉鬼较劲,于是许应只能重新坐回沙发上,然后趁着傅朝年呼吸均匀仿佛已经睡着的时候,迅速抽出自己的手,起身离开。   他用很快的速度煮了汤,然后把傅律师叫醒,半灌半喂地让这人喝了小半碗,之后用湿毛巾给傅律师擦脸和脖子,锁骨以及前胸那一片……再往下,许应的手指就停住了。   他克制地抿了下唇,然后捻了下指尖,才开始继续一颗一颗地解傅律师的扣子。   傅律师身上这件黑色衬衫是晚上临走前在衣帽间新换上的,许应当时看到他开门出来,还小小地被惊艳了一番。   美人脸,白皮肤,黑衬衫,宽肩窄胯,大长腿,贴着衬衫隐约可见的肌肉轮廓……几乎快把令人心动的要素拉满了。   许应很难不喜欢。   他觉得傅律师单穿黑色衬衫比白色衬衫配西装要性感得多,也让人看着更有欲.望。   许应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将他的衬衫扣子全都解开,然后停了一下,闭着眼咬着牙,一鼓作气地把傅律师身上这件性感又碍事的黑衬衫彻底脱掉了。   ……   傅律师的身材不是一般得好,所以视觉冲击也很直观。   许应不是第一次看到傅律师的好身材好肌肉,但这回却是他第一次在对方喝醉了酒无意识的情况下看。   什么叫无意识呢?   就是可能、也许、大概,可以算是一种任人摆弄的状态。   就是好像心里有一个声音很小声地对他恶魔低语:这个男人都睡死了,你偷偷干点什么坏事也没关系,反正被发现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   这种心态怎么说……有点像一个看似淡漠含蓄实际却隐藏好色属性的人在控制不住想耍流氓之前的自我暗示。   嗯,就是许应自己。   这下不久前在车上没有心思欣赏的美景,这会儿全都连本带利地补了回来。   而且刚刚解扣子的时候许应的手指就不可避免地要碰到傅朝年的身体,那种若即若离一触即分的感觉就仿佛催化剂一般,叫嚣着想要触碰更多。   许应垂眼看着傅朝年,抿唇忍了忍,一个没忍住,伸出手指地在傅朝年胸肌上戳了一下,又一下。   从生理学常识的角度上来说,没有绷紧用力的肌肉本来就会有一点内硬外软,许应亲眼看着被他手指戳到的地方先陷进去再回弹……他无意识地嘴角上扬,然后又是一个没忍住,整只手直接在傅朝年的胸肌和腹肌上分别按了几下。   这样连续轻轻地按,其实和摸也没差别,他的手心紧贴着傅朝年的身体移动,从胸口到小腹。许应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想:傅律师的身材真好,而且还不仅是好看。   即使是这样,闭眼躺着的傅律师也没有半点察觉,但家里的猫崽子似乎很好奇他的亲爸在做什么,三两下就跳到了傅朝年腿上,还“喵”了一声。   这一声“喵”可不得了,成功地把许应险些丢掉的魂给叫了回来。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许应好像被针扎似的缩回那只耍流氓的手,心脏砰砰直跳。   他把猫抱拎起来丢到地毯上,然后指着猫崽子让它不准再到沙发上。   踢踢委屈地喵了一声,独自落寞地转身上楼了。   许应坐在沙发上醒了醒神,闭眼深吸一口气,用湿毛巾快速帮傅朝年擦身体。   这一回他心智坚定,视线始终盯着茶几上的空碗,没有再被美色迷惑。   突然,他抓着毛巾的手被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用力按住。   “许老师……”耳边传来男人含糊而沙哑的声音。   许应心脏骤停,被按住的那只手一下都不敢动,屏住呼吸,僵硬地转过了头。   这一秒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只见傅朝年眼睛闭着,人并没有醒。他只像是被打扰到了睡眠似的,半梦半醒间凭借本能按住了那只在他身体上四处作怪的手。   许应缓慢而绵长地松了一口气,心跳再度恢复跳动。他左手按着心口缓了几秒,才从方才的惊吓中平复过来。   幸好没被发现。   这回许应不再敢耽误一丁点,速战速决给傅朝年擦干,然后把毯子往这人身上一盖,扭头跑去楼上。   他要洗个澡冷静冷静。   ……   在一片蒸腾的热气水雾中,许应半仰起头任由水流冲刷自己的身体,削瘦却并不单薄的身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水声淅沥,他的思绪跟着雾气发散。   其实今天,许应心里一直都暗暗地觉得傅律师既然提出了同居,白天的言语间还一副进攻性很强的样子,那么今晚作为他们新婚第一夜,他和傅律师或许多多少少都会不可避免地会发生点什么。   许应虽然一个人睡了三十一年,从来没有过男人,但他也不会刻意地回避性.关系。   而且毫无疑问傅律师也完全不是那种会柏拉图的人。   所以,如果两个健康正常的成年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总不至于是盖棉被纯聊天,相安无事地从黑夜到天明。   要么拥抱要么接吻要么……许应往后抓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没敢往下想。   因为内敛的许老师稍微有点双标。   他能接受自己偷偷地摸傅律师的身体,也能慢慢习惯拥抱和接吻那些亲密举动,但却不太能接受自己和傅律师很快发生关系。   道理就是,今晚这样摸一摸算是许老师单纯好色一时冲动,但如果真做的话……他们的感情还没到那个份上。   许应本来因为这件事焦虑了一个晚上,心里一直琢磨着晚上怎么和傅律师说。但后来傅律师醉了,他担心对方的身体,所以就没再想这事。   直到刚才在楼下他没忍住,这才再度胡思乱想起来。   许应既羞耻又懊恼地搓了把脸,心道徐宁说得没错,他果然是严于律人宽于律己。   明明傅律师这会儿正安安静静地在楼下睡觉,他一个人又乱想什么?   说不定傅律师都没有那种意思。   ……   早上七点左右,沙发上的傅朝年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睁开眼,他后颈酸痛,太阳穴也一阵针扎似的涨疼。   傅朝年皱眉撑起身,毛茸茸的毯子从他身上滑落,傅律师垂眼扫了下,顿住。   虽然头疼但头脑却能高速运转的傅律师发现了两件事。   一,他睡的沙发   二,他身上没穿衣服。   昨天傅律师曾反问过许老师“你见过哪对新婚爱人不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当时傅朝年心怀鬼胎,甚至做好了晚上哪怕什么都不发生也要和许老师同床共枕的打算。   然而他昨晚就睡了沙发,傅朝年感觉自己一张脸被打的啪啪响。   公寓内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他估计许老师这会儿在楼上卧室的床上睡觉。   傅律师低头,手指用力捏了下眉心,他昨天被灌酒的时候还没对徐宁有什么意见,但现在有了,而且意见很大。   至于他的衣服……傅朝年看了眼被无情扔在沙发角落的黑色衬衫,眯着眼睛仔细回忆了起来……   没过几秒,傅律师突然眉梢一抬,弯唇哼笑了一声。   他衣服是谁脱的?   喝酒后睡了一觉身上还能这么清爽又是谁擦的呢?   反正不是他自己。   这下傅朝年脖子不酸,头也没那么疼了,他从沙发上起身,心情很好地给踢踢的喂食机里添了一天的猫粮,又换了水,才到洗手间洗漱一番。   他没擦脸,额前的湿发衬得他眉眼更加深刻生动,连脖颈和锁骨也挂上了水珠。水珠一点点顺着身体上的优越完美肌肉曲线往下滑,傅朝年也没管,他弯腰拎起沙发上的黑色衬衫,扔进阳台的洗衣机里。   然后转过身,就这么赤.裸着这副沾着水珠的上半身,往楼上走去。   傅朝年脚步很轻,在卧室门口停下脚步,缓缓抬起手——   此时,一门之隔,床上的许应刚好睡得翻了个身,然后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某种神秘力量召唤似的,忽地睁开眼。   同时,门被敲了两下。   咚咚。   “谁?”   许应先是懵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了什么,“噌”地从床上坐起来,紧接着就听见门把手被人按下的声音,同时外面的人轻声说了句:“许老师,我进来了?” 第22章 你摸摸看   许应尚且还迷糊得很。   有的人虽然口头上用着礼貌客套的问询语气, 实际行动却霸道强硬极了。   他一声“进来”还没说出口,就已经看见傅律师推门而入。   这一看可不得了。   傅律师居然没穿上衣,就这么赤.裸着健硕精壮的上半身, 神色从容, 十分坦然地走了进来。   “许老师睡醒了。”他自在得仿佛是刚从这间房起床去了个厕所又回来的人。   “你、”许应当即瞪大了眼,混沌的脑袋一秒清醒,连最后一点残留的瞌睡也吓没了。   “我怎么?”傅朝年挑眉反问。   他全身上下透着一种许应形容不上来的慵懒劲儿,慢悠悠地走到床边, 把刚睡醒还抱着被子的许老师上上下下给看了个遍, 最后视线停在他微红的脸颊上, 愉悦地笑了一声。   “男朋友好像休息得不错。”   傅朝年说着便弯下腰,俯身靠近许应的脸, 宽大的手掌撑住床面,指尖刚好按在许应腿侧不动了,就这么垂眸看着许应。   这一连贯的动作让他赤.裸着的身体上的每一处肌肉都跟着收缩绷紧,仿佛呼吸一般地变幻出了极其性感的线条轮廓,尤其他身体上还挂着水珠……湿.身诱惑,性感加倍。   许应亲眼看到了傅律师身上这一瞬间的变化, 亲眼看着有颗水珠沿着傅律师的人鱼线缓缓滑动,一路向下没入裤腰,消失不见。   他喉结动了下,有点怀疑傅律师是故意选了个这么恰到其处的好角度供他近距离欣赏, 也让他不受控制地联想到了昨晚。   昨晚傅律师醉酒,身上摸起来还有一点软,但现在的傅律师看起来似乎更好摸……   许应藏在被子里的手指悄悄抬了一下, 垂下眼睫,耳朵一点一点地红了。   真是怪事, 明明不穿衣服的是傅律师,难为情的人却是许应。他身体往下滑进被子里一些,闷声指责:“你怎么不穿衣服。”   “洗了。”傅律师从容不迫地答了一句,然后挑眉反问:“再说,我的衣服难道不是你帮忙脱的吗?”   许应咳了声,解释道:“是,你喝多了,我照顾你而已。”   “只是照顾?”傅朝年的反问听起来相当有针对性,“许老师昨晚没趁机做点别的吗?”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向许应靠得更近了,温热的呼吸落在许应眉眼。   许应的内心掀起波涛骇浪,抿唇否认:“没有。”   傅朝年盯着他越来越红的耳朵,拖着调子慢悠悠地“啊”了一声,“那真遗憾。”   “我以为自己身材练得不错,没准你会趁我没意识的时候摸一摸什么的。”傅朝年在许应旁边坐下,耸了耸肩似随意道:“看来许老师应该是不喜欢。”   许应动了下唇,有一点心虚。   他其实很想说傅律师身材很好手感也很好,但他不能。他现在甚至怀疑傅律师已经知道或者猜到了昨晚的事,只是不确定,所以才会这样话里话外地暗示自己。   许应有点紧张。   “可是许老师为什么不喜欢?”   旁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许应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看到傅律师在旁边不太能理解似的歪了下头,眉头轻蹙,语气很认真地问他,“是摸过之后感觉不符合期待,还是因为没碰过,所以许老师不了解?”   许应:“……”   某人发挥稳定,依旧直白的同时还不忘给他下套,让人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首先他不能自首说自己摸过了并且很喜欢,其次如果他说因为后者,那么以他至今为止对傅律师的了解,对方肯定会说一句“那你现在摸摸看”之类的话。   于是许应只能说:“不知道。”   “那许老师可以现在感受一下。”傅朝年随意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笑着说:“你男朋友‘刚好’没穿衣服,你摸摸看。”   许应:“……”   果然如他所料,还是没躲过。   “不用了吧。”许应克制地看他一眼。   傅朝年抬手捏了下许应的耳朵,他听得出来许老师这个“吧”字尚且还有余地,于是若有所思地问:“害羞吗?”   “没事的,我们已经结婚了。”   “我来帮你。”   “?”   许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然后下一秒,一只手伸进被子里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的手轻轻扣住,傅律师把他的手牵了出来。   许应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但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犹豫着要不要反应,总之在他没有反抗和拒绝的那几秒里,他的手已经贴上了傅律师的胸口。   触碰到的瞬间,许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看到傅律师正用那双半弯起来很能蛊惑人的眼睛注视着他,宽大的手掌按着他的手一点一点转动,绕圈,然后缓慢地下滑……   自己偷偷地摸和被傅律师本人牵着摸这二者给许应带来的刺激感截然不同。显然后者要更刺激一些,因为他和傅律师都同时在看着彼此。   他们都明确地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看得清楚对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也都对对方的意图心照不宣。   傅律师进门时身上的水这会儿已经没有了,但许应还是感觉自己的指腹湿漉漉的。   他听到傅律师的呼吸在加深变重,一点点从轻浅的正常呼吸声变质成了深而重喘.息。   许应顿时头皮发麻,仿佛连头发都根根直立起来。   他现在有些分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的手在颤还是傅律师的紧绷的身体在抖。许应过去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的刺激,有些受不住。   在指尖轻抚过傅律师腰腹一侧的人鱼线尾端的时候,傅朝年牵着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许老师还想继续吗?”傅朝年注视着他,喉结滚动,眸色已然变得幽深,说话时嗓音也明显沙哑起来。   再继续怕是要收不住火。   许应理智尚存,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抽回了手。   单身三十多年的许老师本来就不禁撩,何况是一大早起床就这样。   许应按住胸口,感受着雀跃而燥热的心脏跳动,被子里的双腿稍稍合拢一些。   他也没有听到傅律师再开口说话,但傅律师刚才动了一下,许应看到他原本横在床上的那条腿撑了起来,手也抬起来搭在了膝盖上。   许应没敢往那边仔细看,怕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耳朵依然能听到隐忍而克制的深呼吸……许应知道,傅律师与他一样都需要平复的时间,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戳破对方,也或许是因为自顾不暇。   虽然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莫名其妙就发展成这样的,但清晨两个已婚的健康成年男人有些许躁动也是正常的现象。   许应这样给自己心理暗示。   又过了会儿,许应稍微平复了一些,起码没那么燥热了。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想无声无息地揭过和傅律师的这场躁动暧昧,用起床洗漱或者一起出门吃早餐当做突破口,但傅律师却好像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傅律师很直白地问他还满意吗?   许应没想到这种事还能有复盘,他明显愣了下,迟疑点头。   “那许老师喜欢吗?”   许应眨了下眼,点头。   “下次还要不要摸?”   许应点头。   “每天都这样?”   许应还是点头。   傅朝年不问了,没忍住轻笑起来。   他的许老师现在好像个只会点头的小人机,表情有些许呆滞和茫然,嘴唇微微张开了一条缝,脸颊和耳朵还红着,眉眼间连平日里一点淡漠的影子都找不到。   他发觉许老师一点都不像徐老板最开始形容的那么孤冷,而是越接触越可爱,越相处越柔软,令人爱不释手。   傅朝年抬手揉了揉许应的脑袋,声音低缓而沙哑地说:“每天都这样我可受不了。”   许应也回过神了,他发现自己被傅律师绕了进去,有点懊恼地“啧”了一声。   于是反过来质问:“那你还穿成这样过来找我?”   他现在严重怀疑傅律师刚才是故意的。   自作自受,怪谁?   “嗯?”傅律师尾音稍扬,觉得自己承受了天大的冤枉,他摊手无辜道:“我早上睡醒就是这样。”   许应:“……”   好像是哦,他昨天给傅律师擦完身体忙着跑路,忘记把给他换上衣服了。   “而且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回房间找许老师不是很正常吗?”傅律师理直气壮地问:“还是你要反悔,不想和我睡一起了?”   这是又绕回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事情了,毕竟是早晚要面对的问题,躲是躲不过的,许应清了下嗓子,“没有反悔。”   他抬眼傅朝年,嘴唇动了下,相对委婉地开口:“我只是、我其实比较克制。”   “这样吗?”傅朝年听出他言外之意,想了想说:“没看出来。”   “许老师刚才好像挺有感觉的。”   许应一时语塞,心说我再有感觉,还能有你有感觉?   你刚才都喘.成那样了。   “反正我就是,就是还不行。”许应看着他,表情和语气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他也有点尴尬,毕竟刚才他还在傅律师身上摸来摸去搞得两人都有了悸动和反应,现在话锋一转说到这些,许应反而有一种自己提了裤子不认人的感觉。   但傅律师没这么觉得,他听明白了,也不再开玩笑,点头说好。   “就只是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而已,因为我确实很想每天早上起床后能第一时间看到许老师。”   “至于别的事……许老师可以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傅朝年这话说得很认真。   “真的?”   “真的。”傅朝年无奈地摇头笑了笑,直白而坦诚地说:“有的事我虽然渴望,但也没有那么急于求成。”   只要许应人一直在他身边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来日方长。   他想了想,补充道:“许老师完全可以放轻松,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我越界了,或者我让你感到了不舒服,你都可以随时拒绝我。”就像刚才一样。   多数情况下涉及到正经问题的时候,傅律师的态度总是认真又可靠。   这样把问题摊开讲清楚让许应很有安全感,而且傅律师刚才也算给他喂了颗定心丸,许应点头说了声好。   傅朝年抬起手,指腹轻轻蹭了一下许应的颈侧,“这样还觉得有负担吗?”   许应摇了摇头。   “如果许老师心里还是有点介意的话,我可以继续睡沙发,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我再上来住。”傅朝年又退了一步。   许应却摇了下头,“不用了,我不介意了。”   “好。”傅朝年看着他弯了下唇,“不过,如果我表现好的话,是不是也可以适当问许老师要一点奖励?”   许应觉得这个倒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们都结婚了,以后各种亲密接触不可避免,许应又不是和尚。   而且傅律师刚才也说了他可以随时拒绝,给他留足了后路。   于是许应欣然答应。   傅朝年就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许应看他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似的,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刚才的对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许老师要不要先起床?我们下楼吃早餐,然后一起去买婚戒。”   正想着,傅律师打断了他的思绪。   买婚戒是许应昨天就答应过的事,也是很重要很有仪式感的事情,许应说了声好,就掀开被子起床了。   傅朝年弯腰把拖鞋给他摆好,许应愣了一下,然后有点不太适应地穿上,“你不用这样,我是自愿和你结婚的。”   他稍微措了下词,抿唇说:“傅律师,我们两个在这场婚姻里是平等的,你不用这样迁就我,我也会对你好的。”   “我知道,我只是愿意这样做,这是、”傅朝年也在思考措辞,“这只是出于喜欢许老师的本能而已。”   他说话总是这样,情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蹦出来一句,许应眨了下眼,“可是……”   “好了,没有可是,许老师先不要纠结这个了。”傅律师哄了句,然后双手按着许应的肩让他转身面对床铺。   许应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张床太小了吗?”   傅朝年面露不满地看着这张小床,沉声道:“为了我们以后的睡眠质量考虑,我觉得我们需要一张大点的床。” 第23章 疑似开屏   早上八点多两人出门的时候, 许应就已经彻底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清冷而又平和的模样。   他眉眼冷淡,神色平静,叫人一眼无法分辨内心喜怒, 看起来就好像早上他和傅朝年那些亲密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傅朝年心想他家许老师身上的确是有反差, 而幸运的是这种反差只有他自己能深刻地体会到。   因为意识到了这点,傅朝年吃早餐的时候心情很愉悦,几乎全程都在笑。   许应坐在傅朝年对面,嘴里咬着半个小笼包, 腮骨一动一动的。   他不知道傅律师一个人在那边高兴什么, 问了也不说, 再问一句这人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喂他喝粥来堵他的嘴巴了,许应干脆不问。   ……   临川连着下了几天雨之后一旦放晴, 就意味着天气要开始升温,正式步入盛夏了。   今天就稍微有一点热,手机上显示体感温度二十八,太阳高照,风也是闷的。   许应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之前常穿的黑色运动服,长袖长裤的稍微有点闷热。他吃完早餐感觉身上出了点汗, 说要先回公寓换衣服。   傅朝年就跟许老师一起回去。   他个人的衣服比较单调,除了西装就是两套运动服,今天显然不太合适穿西装,但两套运动服款式都差别不大, 没什么好换的。傅朝年穿着其中一件宽松款的,连身材上的优势都不大能看得出来,就剩个高腿长了。   许应觉得傅律师本人可比傅律师的衣服有情调得多。   可即使是这样, 傅律师随意地往那一站也还是十分惹眼的存在。   因为他这张脸生得实在妖孽。   许应之前就经常会一个不小心地沉迷在傅律师的美貌当中。同居之前,许应还想过自己以后每天睁眼都能看到傅美人这张脸, 他稳赚不赔。   那时候的他还没深刻地意识到同居的福利远远不止是傅律师的脸,还有对方那足以令人血脉喷张的美好肉.体……当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应该还有更多。   许应独自在衣帽间换衣服,忍不住思绪放飞,稍微回味一下今早,再畅想一番未来。   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上了一件白色短袖和某个品牌的黑色工装短裤,长度到膝盖上面一点,露着半截小腿,还搭配了个休闲斜挎包和黑色鸭舌帽,左手手腕上的手表也换成了运动手环。   傅律师一直在楼下沙发等着他,陪猫崽子玩的同时顺便给自己做脱敏治疗。   “你又碰猫,吃药了吗?”   许应这一次没走楼梯,而是从二楼的滑梯上直接滑了下来。这滑梯搬进公寓之后他就没有玩过,偶尔滑一下还觉得挺有意思。   傅朝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两秒后才看到许应从滑梯上滑下来,许应站起来低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初次见许应新风格新装扮,看得傅朝年眼前一亮。   “好看。”他笑着夸赞。   许应到傅律师面前,从茶几上抽了两张湿纸巾擦手,看他一眼,“又没问你这个。”   “嗯,我吃药了。”傅朝年回答完又重复了一遍:“男朋友好看。”   许应像现在这样穿就完全不像老师了,简洁又轻巧的穿搭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成熟,再配上一头黑发和色差极大的冷白皮,眉眼冷冽,干干净净的清爽模样带给人以强烈的少年感。   不像老师,像大学生。   傅朝年顿时有种自己穿越时空看到了大学时期的许应的错觉。尤其是许应从滑梯上滑下来的那一瞬间,明明他们还隔着几步的距离,他却好像被少年时期的许应撞了个满怀,极其的心动。   要是能早点认识许老师就好了,傅朝年开始遗憾自己与许应相识太晚。   “没觉得我在故意装嫩就行。”许应拍拍衣角,嘟囔了一句。   其实他过了二十八岁之后就很少这样穿过了,但今天天气热,他又刚好心情好,所以才穿。   这些穿搭单品也都是跟着网上的博主买的,有些衣服甚至连吊牌都没拆。   离开衣帽间的时候他还有点忐忑,但现在听到傅律师说好看,许应又放心下来。   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要是被人当成装嫩,许老师才是真的要不好意思了。   傅律师不悦皱眉,十分不赞同地说什么叫装嫩,他说他男朋友本身就嫩,像二十出头,还让许应不要乱说话。   这两句话就给许应捧开心了,他抬手往下压了压帽檐,冲傅律师一抬下巴,“走了,出发。”   ……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这次临出门前还带上了眼镜。   傅朝年问他近视多少度。   许应说没有。   “不近视?”傅朝年打开车门的同时好奇询问:“那许老师戴眼镜干什么?”   “之前有个教授说我这样看起来显得好相处一点。”许应推了下眼镜实话实说,低头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看起来没什么情绪。   傅朝年比他晚一步落座驾驶位,他上车后第一件事不是系安全带,而是抬手从许应脸上摘掉了这副碍事的眼镜。   许应闭了下眼,由着他的动作,疑惑道:“怎么了?”   “别戴了。”傅朝年皱眉说:“总是和帽子撞到一起会不舒服。”   许应说没事。   傅朝年却没把眼镜还他,而是收到了车前的抽屉里,淡声说:“你本来就好,用不上这东西。”   许应隐约从傅律师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悦,这在傅律师身上很罕见,所以他愣了下,“你不喜欢看我戴眼镜吗?”   他想起来上次去接傅律师出差回来,傅律师也问他怎么戴眼镜了。   “没有,我都可以,我只是觉得许老师的眼睛这么好看,不露出来可惜。”   傅朝年系完安全带,抬眼看着许应,笑了下说:“而且我大方,不介意给别人也欣赏一下。”   许应失笑。   然后他又听到傅朝年又补了一句,“我希望许老师能肆无忌惮一点。”   起码和傅朝年待在一起的时候,许应无需遮掩锋芒,无需有所顾忌,他绝对自由。   -   今天周末,过了十点后街道上人还是挺多的,开车上路也稍微一点堵,但不多,总体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等红灯的时候,傅朝年说今天的主要目标有两件事:买婚戒,选大床。   许应添了第三件事:到商场给傅律师买几套衣服,他觉得傅律师的衣服实在太单调。   傅律师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十分愉悦,“那等会儿你帮我挑。”   许应“嗯”了声。   三件事里买婚戒肯定是要排在第一位的,许应转了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去哪买?”   他之前不怎么戴首饰,腕表和运动手环算一类,最多再加个包就算许应身上常见的所有饰品,所以他不知道要去哪买戒指比较好,尤其还是婚戒。   傅朝年很尊重地询问他是想要成品还是定制。   “定制。”许应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因为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更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   傅朝年也正有此意。   于是他带许应去了一家个人工作室,这家工作室的设计师就是许应手上现在戴的这个莫比乌斯环的戒指的作者,宁蔓。   她看到傅朝年和许应进门,很是惊讶,“傅律,什么风把你这位大忙人给吹来了?这位帅气的先生是?”   显然这句话的重点是后半句。   傅朝年站直身体清了下嗓子,正式向宁蔓介绍道:“许应,我爱人。”   许应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傅朝年在认识的人面前用“爱人”这种正式又不失亲昵的称呼介绍自己。   说实话很心动,许应很喜欢。   他礼貌而客气地和宁蔓打了个招呼,“你好,宁小姐。”   “你好,许先生。”出于职业习惯,宁蔓一眼就瞟到了许应无名指上的出自她手的戒指,笑着说:“原来你就是傅律师口中那位他一见钟情的人。”   确实气质出众,人也特别特别特别好看,两人的颜值站在一起十分登对,无论是对谁的眼睛都特别友好。   许应笑了一下,然后看向傅朝年,眉梢微微上挑,似乎在问:你还跟人说过这种话?   傅朝年咳了声算是承认,然后镇定自若地对宁蔓道:“说正事,我们要订制一对婚戒。”   “婚戒吗?”宁蔓有些意外,“你们要结婚了?”   许应没说话。   倒是傅朝年积极地半抬起下巴,扬眉勾唇道:“不好意思,我们已经结婚了。”   他顺势牵住许应的手,举到宁蔓面前晃了晃。   许应:“……”   他怀疑傅律师就是想借机跟他牵手,并且有证据。   宁蔓:“……”   你再趾高气昂地炫耀一个试试呢?   她记得傅朝年前几天找她定制戒指的时候说的是,他要求婚了,需要一个正式的小礼物表达心意。所以宁蔓才做了莫比乌斯环的设计,代表无穷无尽,永不停歇的爱。   宁蔓没有想到这才几天过去,傅朝年竟然就带人上门来订制婚戒了,速度真够快的。以她的了解,能让傅朝年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绑在身边的人,那必然是真爱无疑了。   “可以,没问题。”   宁蔓没有什么打听别人私事的癖好,她没多嘴,只是问两人对婚戒有什么想法和要求。   许应想不出来,傅朝年说:“他喜欢小动物,家里养了一只猫,内壁除了我们的名字缩写,还可以刻一个小猫爪的图案……许老师觉得呢?”   许应:“会不会有点幼稚?”   这可是婚戒,刻猫爪会不会太儿戏太草率?   傅朝年说不会,“我们两个人的婚戒,只要我们喜欢就行。”   许应就问:“那你喜欢吗?”   “当然。”   “好,那就这么刻吧。”许应笑了下。   于是关于婚戒的事就这么愉快敲定。   宁蔓说到时候样图出来会发给他们确认或更改,她还顺便加上了许应的微信,然后把两人一齐送出了工作室。   许应和傅朝年就去附近的商场买衣服了。   在商场门口,傅朝年忽然停下脚步,伸出手掌心向上地问许应,“还可以牵手吗?”   许应心神微动,把手伸过去搭在了他手掌心上。   其实他们之前也不是没牵过手,十几分钟前在工作室的时候,傅律师还耀武扬威地牵了他一次呢。   就是之前的牵手都显得不怎么正式,傅律师对他大概都是“碰”和“抓”比较多。   但是这一次的牵手不一样。   傅律师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撬开许应的指缝,紧紧扣住,捏了一下,将一步之外的许应用力拉到自己身侧。   十指紧扣,他说:“这样才是牵手。”   -   事实上许应也不大会挑衣服,但这不妨碍他在客观上和主观上觉得傅律师穿什么都好看。   这人自从在门口牵上他的手之后就不愿意松开了。   他们一起选衣服的时候,他要紧紧牵着许应,只有试衣服的时候才不得不短暂地松开,等试完衣服出来还是伸手要牵。   几次三番下来,连始终微笑服务的导购妹妹看他们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了,微妙得很。   然而旁人的任何眼光对傅朝年来说反而跟兴奋剂一样,他似乎就喜欢这样明目张胆,大肆宣扬。   许应在傅律师脸上看到了肉眼可见的得意与炫耀,有些无奈地叹气。   好在最后衣服成功选了三四套,这里面有一件黑色的半袖,款式和许应身上穿着的这件有点像,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傅朝年直接去试衣间换上了。   导购妹妹很有眼力见地说他们这样穿像情侣装,十分般配。   傅朝年听得开心,又顺手选了两件同款冲锋衣外套给导购妹妹冲业绩。   许应:“……”   算了,这人今天疑似开屏,随他吧。   他根据自己有限的看穿搭博主视频的经验,又到另一家店里给傅律师搭配了两样装饰品。   等许应付完款一扭头,发现傅律师人居然跑去对面了,背影挺拔而孤冷地站在别人家的玻璃柜台前。   “在看什么?”许应拎着购物袋过去。   傅朝年看着柜台里和许应同款的运动手环,又转头看向许应的眼睛,眸光微动,没有说话。   许应:“……”   几分钟后,傅朝年手上提着几个购物袋和许应一起从商场大门出来,手臂上的青筋明显鼓起,腕骨处也明显多了个和许应同款的运动手环。   许应发现傅律师似乎对情侣的任何东西都充满兴趣与热情,什么衣服、手环……只要是一对一对的他都会多看两眼。   他甚至刚刚在路上的小摊那里还买了一对系在手腕上的红绳。他给许应戴上一个,还要求许应也给他戴。   都戴完之后,傅朝年举起手腕看了看,神色满意地点了两下头,然后朝着许应一伸手。   许应:“怎么了?”   “还要牵手。”   傅朝年简洁明了,再度握住许应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   他们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到车里,然后才去家具城选床。   导购员看他们手牵手来买床并且高个子既强硬又腻腻歪歪地怎么都不愿意松手的样子,对两人的关系有了猜测,她很有眼力见地直接带他们去了双人大床区域。   许应忽然想起来,之前刚搬家的时候徐宁还建议他换一张大点的床,说什么大点够滚。   当时他还让徐宁滚来着,结果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和傅朝年来买大床了。   傅朝年牵着许应转了一圈,表情始终没变,似乎都不太满意。   “两位先生可以说一下具体需求,比如床的尺寸大小,床垫的软硬程度,或者两位有没有用惯了的床垫品牌?我们这边都是可以帮您去联系好,然后一起送货上门的。”导购员十分热情周到地说。   于是傅朝年看了许应一眼,许应说:“你之前推荐我买的那个床垫挺好的。”   只是可惜床要换型号了,原本的床垫自然也没法再用。许应稍微有点肉疼,因为这个床垫品牌确实不便宜,上次买的时候做活动他还花了两万多……许应用手肘怼了傅律师一下,木着脸让他报销。   “好。”傅朝年没忍住笑。   他很喜欢许应的这些小情绪和小动作,这证明许应在无意识地主动跟他亲近。   傅朝年跟导购报了个床垫品牌,导购员就低头记在本子上,微笑着说:“好的,那两位先生对床的大小或者材质等其他方面的要求呢?”   许应在思考。   下一秒,他听到傅律师一本正经又言简意赅地提了两点。   “大。”   “结实。” 第24章 先生   傅律师要求床大一点许应可以理解, 毕竟他们两个人都不矮。尤其是傅律师的身高直逼两米,肩膀又宽,腿长得像是要没地方摆。   但这个“结实”, 就让人听着感觉很有说法。   导购员的眼神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许应有点忍不住想问问傅朝年, 但转头看到这人对他笑眯眯的……又觉得还是能忍则忍,不问为好。   否则傅律师嘴里指不定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台词来。   这里毕竟一家口碑满分的高端家具城,质量好价格高的同时服务也十分周到。导购员心里哪怕对面前这两位外貌出众、气质优越的极品男人有再多的猜测和想法,在即将到手的业绩面前也都藏着严严实实。   他真给许应他们推荐了一款又大又结实的床。   推销台词是这款床板用了进口木材, 底部床腿多层特殊结构加固所以相当结实, 在上面蹦迪都可以, 随便折腾都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傅律师听完了就挑眉,他转圈看了看摸了摸, 还拉着许应一起躺上去试了下,最后跟导购员确认:“确定怎么折腾都不会有问题?”   导购员心里扭曲地想这位看起来贵气斯文的先生为什么要在“折腾”上面加重音,你们到底还想在床上干什么(尖叫)——   但他面上却依旧保持微笑,沉稳道:“当然,而且如果一年内出现任何质量问题,我们公司售后都会包退包换的。”   “两位先生完全可以放心。”导购员为了业绩, 又字句斟酌地补了一句:“绝对不会塌。”   于是傅朝年敲定道:“那就这个。”   “床垫就订我刚才报给你的那个品牌。”傅朝年说完还贴心地问许应:“许老师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许应哪里还有要求,他现在只想快点跑路。   鬼知道傅律师为什么能如此坦然地和导购员聊这么多,又是“随便折腾”又是“不会塌”的……丝毫不管看起来面无表情的许老师耳朵其实已经红成了什么样子。   导购员还在对面笑着说让他们放心。   许应觉得自己这心放不了一点儿,他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最后商定好了今天下午四点连床带床垫一起给他们送到家里去。   许应配合导购员填写联系方式和公寓地址, 傅律师在一旁等着开票付款。   “你要付?”许应放下笔,抬眼看他,神色有些犹豫。   傅律师笑了声, 掏出银行卡给导购员,说:“刷卡。”   许应眨了一下眼。   第一次如此设身处地地明白了为什么那些霸总小说和电视剧里男主角最后付款买单的时候总是特别吸引人了。   因为傅律师用两根手指, 风轻云淡地夹着那张单薄的银行卡对他挑眉的模样,也确实令人心动。   …   从家具城出来已经十二点多了,外面太阳比早上那会儿更晒,温度也更高。   但这些都没有许应在家具城里选床的时候脸热。   他没有质问傅律师任何问题,没问傅律师是不是故意的,毕竟有些方面的事只适合隐晦知晓。而且在言语方面他的天赋显然要输给能说会道的傅律师,许老师也想给自己留几分薄面。   傅朝年提议在附近吃午饭,许应也饿了,点头说好。   他就近选了一家韩餐厅,傅朝年之前很少吃韩餐,随便点了一份冷面。许应要吃石锅拌饭,要喝热豆腐汤。   点餐的时候傅律师似乎是想跟服务员叮嘱点什么,但看许应没有跟服务员提忌口的意思,傅朝年犹豫了一下,就也没开口。   不过他发现他家许老师似乎不爱吃任何冷食,饮品除外。甚至点单的时候连看都不看那些一眼,还特地问了服务员拌饭是不是常温的,可不可以加热。   外面艳阳高照,很多人在这种天气都难免会想着吃点冷食降降温,清凉下肚,好让自己身心舒畅点。   比如傅朝年。   但许应不一样,他用筷子顶端把冒着热气的砂锅豆腐汤推过去问傅律师喝不喝,傅朝年盛了半碗。   然后傅朝年拿着汤勺好奇地问:“许老师胃不太好吗?”   “还好吧。”   许应随意答了句,低头把石锅拌饭里大部分肉眼可见的胡萝卜丝都挑出去,还剩下一点细碎的不好挑的也就那么将就着搅拌在一起了。   有点挑食,但不多。   饭拌好后,许应放下筷子,刚用勺子挖着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抬眼就发现傅律师在对面盯着他看。   “?”   他想起自己刚才略显敷衍的回答,把嘴巴里的米饭嚼嚼咽下,也礼尚往来地问:“怎么突然问这个,你胃不好吗?”   “没,我胃还可以。”傅律师笑笑:“就是看许老师好像不爱吃冷食,有点好奇。”   “哦,你说这个,”许应垂了下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事,他薄唇抿了起来,欲言又止,但最后也只是轻声说:“没有胃不好,我就是比较喜欢吃热乎的主食,其他的冷热都可以。”   他能吃凉拌菜,能喝冰镇饮料喝冰啤酒,凉的奶茶和果茶等等等等都可以。就只有用来填饱肚子的主食,许应绝对不会吃凉的。   不喜欢,不愿意。   傅朝年若有所思,他知道许应一直有些事不愿意同他说,于是就点点头,笑着说自己记下了。   许应观察了几秒傅朝年的表情,心想着结了婚自己是不是应该坦诚一些。   他有些犹豫地舔了下嘴唇说:“其实我以前……”   “许老师,”傅朝年嗓音轻缓地打断他,目光温柔道:“有些事现在不说也没关系,等到你以后想跟我说的时候再说,都来得及,我们未来的日子还长着。”   虽然许应的过去傅朝年已经错过了,但未来有他,他不急。   “…好。”许应似乎愣了下,但也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谢谢。”   “都结婚了,许老师能不能不要总是跟我这么客气?”傅朝年叹气,十分无奈地给他盛了一碗汤。   ……   饭吃到尾声的时候,许应突然接了个电话,急诊。韩娟在电话里说有只暹罗猫跳楼了还摔得不轻。宠物主人急哭了抱着猫来医院,但是谁都不信,就要让许院长来看。   许应立刻起身往外走,“猫怎么样?”   “还有意识,但精神不好,后面两条腿都动不了,右后肢情况看着严重一些。”对面换了林医生接过手机,他压低声音说:“关键是它主人现在有点慌,抱着猫就是不让我们做检查。”   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要拍片子做手术,但因为宠物主人不配合,坐诊的医生和助理们磨破了嘴皮子劝都没用,他们又不能来硬的,只能干着急。   “把电话给她。”许应皱眉道。   他在电话里告诉宠物主人必须先做急救和基本检查,并说:“林医生经验丰富,你可以相信他,我也很快就到。”   宠物主人听到他说话,这才哭哭啼啼地放手把猫交给林医生和助理。   挂断电话后,许应看了傅朝年一眼,“我……”   傅朝年说:“一起。”   于是由傅律师开车,他们迅速赶去医院。   刚到医院,许应就被红着眼睛的宠主和几个着急的助理给围住了,尤其是助理们仿佛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似的松了口气,“院长你来啦!”   “嗯,林医生呢?”   “在诊室呢。”姜姜嘴皮子很溜地汇报说:“我们刚给猫做完急救,已经消炎止血了,镇痛还没打,林医生说现在情况还行,但估计要手术的,毛也已经剃完了。”   “好,片子给我,我先看下情况。”   “……”   许应一边问询着基本情况,一边往诊室走,完全没顾得上跟他一道过来的傅律师。   诊室门关上的时候傅朝年还听见他家许老师镇定自若地安抚那只暹罗猫的主人,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女生,说让她别急,别哭,一切都放心交给他。   …有些吵闹的交谈声就这样从医院大厅转入诊室,被遮掩住大半。   傅朝年的视线隔着诊室门上透明的方形玻璃窗,落在许应那认真专注的侧脸上好一会儿才挪开。   没一会儿,几个人从诊室出来抱着猫上楼了,宠物主人被已经换上了白大褂的许应拦在楼梯口,说她不能上去。   “在这等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也同时越过女生看向了站在后面傅朝年。   两人对视。   傅朝年弯唇,两根手指横在眉梢往上抬了一下:收到。   然后他就坐在了连椅上。   宠物主人也只能紧张地坐到椅子上等,而且就在傅朝年旁边的位置,眼神一会儿放空,一会儿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十分焦虑不安的样子。   傅朝年看了她一眼,起身去前台问:“你好,请问有温水吗?”   “有的有的。”韩娟点头,“但我这里走不开,走廊尽头有个小茶水间,你拐过去就能看到了。”   傅朝年礼貌微笑:“谢谢。”   韩娟看着他的背影,摸摸自己的脸,自愧不如地叹气,心道:许院长的这相亲对象未免也长得太美了点吧,而且身材看起来还那么好。   估计也就许院长那样与他的不相上下的颜值才能互相匹配得上吧。   韩娟已经暗中观察他好一会儿了。   她觉得对方刚才站在诊室门口盯着里面看的时候,像极了那种盯妻狂魔。为此韩娟还在心里偷笑了一会儿,却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走过来问她要水。   而且听他说话的语气和用词,感觉是个绅士有礼貌的人,似乎不像那天在医院外面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冷艳。就连刚才被许院长这么无情扔在楼下不管,也没见他有什么意见。   情绪还挺稳定的。   韩娟身为整个医院年纪最大的姐姐,她借着这次机会对傅朝年初步考察了一遍,暂时放心了。   一句话,和许院长超般配。   韩娟感觉自己都有点磕到了。   ……   傅朝年从茶水间出来,用一次性水杯接了两杯温水,其中一杯给了那位焦虑不安的宠物主人。   女生一门心思都在自己家的猫身上,冷不丁抬头看到傅朝年的脸,红肿的眼睛晃了下神,然后赶紧双手接过水杯,小声说:“…谢谢。”   傅朝年点了下头,没说话,避开她坐到了另一排连椅上。   大概过了不到十分钟,女生有些犹豫地到他这边的椅子上坐下,“那个,你好,你也是带宠物来看病的吗?”   傅朝年没想到她会过来,皱了一下眉头说:“不是,我在等我爱人。”   女生明显又愣了,下意识环顾四周,眼睛红红的,“…谁啊?”   “许院长。”傅朝年嗓音平淡:“他在楼上给你的猫做手术。”   女生神情恍惚地“哦”了两声,“不好意思呀。”   也不知道是在道什么歉,总之她起身回了自己刚才的位置。   傅朝年的眉头这才松展开。   …   从医院到公寓大概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下午三点,许应还没下楼。   傅朝年看了眼运动手环上的时间,眉心拢起。之前他们跟家具城的工作人员定好了下午4点送床,当时傅朝年没有留自己的电话,是许老师留的,但许老师现在人在手术室估计也接打不了电话。   他起身去前台问了才得知,一般这种骨科手术慢的话可能要一下午。   傅朝年就给许应发了几条微信,说要先回公寓接送床的工人,晚点再回来接他。   韩娟看到许院长的这位相亲对象突然就收起手机走了。   她着实有点惊讶,心说这大周末的有什么急事呀?   真是好评给早了,原来这人也没那么有耐心,才一个多小时就不愿意等了,她待会儿要跟院长打小报告。   结果没几分钟,她又看到傅朝年去而复返,手里还多了两个袋子,看上面的logo应该是对面24h便利店的。   傅朝年举着右手的小袋子说:“等他出来把这个给他,麻烦了。”   他说完又把左手上沉甸甸的大袋子递过去,“这里面的东西是给大家的。”   韩娟有点茫然地说好,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交代完这些,傅朝年就真走了。   过了一会儿,韩娟打开袋子偷偷看了下,给他们大家的是一些果冻和糖果之类的小零食,还有三明治和面包,装得挺满的一大袋子,够好几个人分。   给许院长的小袋子里面是一盒爱心巧克力,上面贴着个便利贴。   韩娟没敢再仔细看上面写了什么。   她“嘶”了一声。   这家便利店东西死贵。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外卖小哥送来了八杯奶茶,说是一位姓傅的先生点的。   韩娟又“嘶”了一声。   这家奶茶也死贵。   …   手术结束已经五点过了,许应脱掉手术服,摘掉口罩和手套,下楼。   他下意识抬眼朝某个方向看,然而第一眼没在连椅上看到人,许应先愣了一下。   傅律师居然已经走了吗?   许应抿了下唇,有点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好像有点空落落的。   也是,傅律师肯定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但也没等他细想,暹罗猫的主人就急忙过来问他情况了。许应捏了下眉心,告诉她手术很成功,但是猫要住院观察和恢复,静养。   “猫还在手术室醒麻醉,醒了之后助理会直接把它抱到住院部,你要看它的话得等一下。”   手术期间除了医院的人以外,其他人是不能上楼的,但手术结束后就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了。   女生激动地点头说好,喜极而泣地跟许应道谢。   “不用谢。”许应尽职尽责地提醒她:“以后一定要记得关好门窗,这太危险了。”   “好我知道了许院长谢谢您,实在麻烦您了。”女生差点又哭起来。   许应有些疲惫地按了下眉心,他一直不太会应付这种比较爱哭的宠主,还好姜姜及时过来把人带去楼上看猫了。   许应终于缓了口气,他每次从手术室出来都出很多汗,还有点低血糖,头晕眼花的,状态有点像被刚摁上呼吸麻醉的猫。   他习惯性地从白大褂口袋里摸东西吃,却摸了个空。   许应想起来自己上回吃完了没补,他“啧”了声,转身要去茶水间冲红糖水,结果眼睛一瞟,在两边椅子上瞟到了两杯水。   一杯喝过的是暹罗猫的主人的。   那另一杯没喝过的,是谁的?   没听说楼下刚才来诊,而医院的人喝水不会用一次性纸杯。   难道是傅律师的?   他接了水怎么不喝?   许应拿出手机,打算看看傅律师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如果没有的话……   “许院长!”韩娟突然在走廊那边叫住了他,招招手道:“快来快来!”   许应不知道娟姐怎么看起来一副又高兴又像做贼的样子,他拿着手机过去,“怎么了?”   “有好东西。”韩娟神神秘秘地从柜台底下拿出小袋子,举到许应面前,“喏,院长,你的相亲对象给你的。”   “他姓傅。”许应接过来说。   一句话,让旁边的助理和医生都凑了过来,一个个眼冒金光,八卦得要命。   “相亲对象姓傅?是娟姐上次说得那个男的吗?”   “就是下午跟院长一起进来的那个人吧。”   “一直听娟姐说他长得好看,今天可算见到本人了,就是当时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细看,可恶!”   “院长你怎么都不跟我们介绍一下呀?”   许应拎着袋子,头疼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哪有时间。”   手术出来后他倒是想介绍,但人家这不是已经走了吗?   许应摇头,看到了微信里傅律师给自己留的消息,心说好像也没办法,家里的事还得傅律师操心。   他觉得很神奇,这是第一次在他忙得没多余精力的时候,有人为他解决那些后顾之忧,像凭空多了一份底气,连刚做完手术的疲惫都减淡许多。   难道这就是结婚之后的好处吗?如果是的话,许应觉得这样似乎还挺爽的。   他指尖在屏幕上敲敲,给傅律师回了句:我结束了,你那边呢?   小助理问他是不是在给对象发消息所以才不理大家,许应抬了下眉梢,没否认。   “哦哦哦~是对象,许老师你没否认哦~你谈恋爱咯!”姜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跑下来,戳戳许应手里的小袋子问:“那你对象给你的这是什么呀?”   许应没说话,拎着袋子转身上楼。   “哎呀,院长!你别不好意思呀!”姜姜在底下笑嘻嘻地喊。   “好了好了别问了。”没看他们院长耳朵都红了嘛?   韩娟赶紧把这些个不安分的小年轻们摁住,又拎了个沉甸甸的大袋子出来,大声说:“差点忘了说,院长对象还给咱们大家买了这些,人人有份!”   “哇!”   “而且还有奶茶呢,八杯。不过我刚才喝了一杯,现在剩7杯了。”   “哇哇哇!”   许应坐在楼上的小沙发上休息,隔着木质栏杆听取底下“哇”声一片,看他们闹成一团,无奈地捏了捏耳朵。   他低头打开傅律师给自己的小袋子,发现是一盒巧克力。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送傅律师的那盒是同一个牌子,只是份量不同。   巧克力正面贴了个便利贴,上面写着很简单的一句:许老师辛苦了。   他没有跟傅朝年说过自己做完手术出来有吃巧克力的习惯,只是在之前的聊天过程中给对方发过一次照片说补充体力而已,但是傅律师记住了。   傅律师的字很漂亮,锋利遒劲,有力度又不失优雅,“了”字的右上角还简单勾画了个两颗相碰的爱心。   这看起来实在和傅律师稳重优雅的气质不太相符,但许应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是傅律师能做出来的事。   他弯了下唇,用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扒开一颗巧克力整个放进嘴里。   浓郁的黑巧香甜带着微微的苦涩在口腔中一点一点蔓开,许应感觉自己不久前空落落的心也在被人一点一点地用细微的温暖填满。   没过几分钟,傅律师回了他的微信。   -F:在路上,几分钟到。   许应就把刚拍的那张照片发给傅律师,说他:幼稚。   -F:吃了吗?   许应:嗯。   -F:甜不甜?   这就属于明知故问了,许应回他:开你的车。   怎么人都快到了,还在微信上这么多话?   正好姜姜上楼给他送了杯奶茶,说:“许老师,这也是你对象买的!”   许应抬眼“嗯”了声,“谢谢。”   “许老师,你都没告诉我们你对象叫什么,那下次他要是来,我们怎么称呼他啊?”姜姜是许应的学生,他这趟是负责上来打探情报的。   许应说他叫傅朝年,是位律师。   还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姜姜宕机两秒,一句“卧槽”之后,扭头噔噔噔地跑下楼了。   许应习惯了自己学生一惊一乍的样子,无奈摇头,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个字。   同时,傅律师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先生:到了。   许应看着刚改完就活跃起来的新备注,耳朵有点热。   他收起手机站了起来,朝着楼梯围栏上往一楼门口看过去,傅律师刚好推门而入。   傅朝年抬头,刚好和他家许老师对上视线,笑了下说:“回家了,许老师。”   许应举着手机冲他挥了下手。   ……   路上堵车,许应好端端的突然转头对傅朝年说:“谢谢。”   傅朝年“嗯?”了一声。   许应没解释,又接着说:“抱歉,下午没能陪你。”   本来他们今天一起出门,就是想要一起好好逛逛的,是他突然要出急诊,一下午时间说没就没。   而傅律师不仅对他没有怨言,还贴心地给他和医院的人都买了吃的喝的,床的事也是傅律师回去解决的,然后又要折腾一趟开车过来接他。   许应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   傅朝年的眉头皱起来,语气有些严肃地问:“我们之间要说这些吗?”   许应看傅律师表情有点不太美妙,也不知道是装得还是真的,他抿唇,“那不说了。”   他家许老师很少服软,傅朝年仅仅装了几秒钟就破功了,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有负担,我反而觉得许老师认真工作的样子很帅,我很喜欢。”   许应这两天有点被他摸脑袋摸习惯了,适应还算良好,但傅律师的话让他有点难为情。   他又想到了什么,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想问一问。   于是就蹭了下鼻尖问:“医院椅子上那杯水是你接的吗?”   “嗯。”   “那两杯都是?”   “是,怎么了?”   “没什么。”许应说:“就是觉得傅律师很贴心。”   还知道给女孩子接水,当时医院其他不忙的人都在干什么呢?   “……”   傅朝年隐约从这句话的语气中品出来一点不对劲,他失笑道:“我怎么感觉许老师身上好像有点醋味?”   许应盯着前面那辆车的车屁股,没有说话。   “她当时坐得离我太近了,我去接水也只是想有个合适的理由来换位置坐。”傅朝年握了握许应的手,轻声解释:“但是后来我看到她低头抹眼泪……有点像岁岁。”   或许那女孩子也会是谁家的妹妹,他一个男人总不能让女孩子在外面难过又难堪——傅朝年当时是这样想的,于是就给她接了一杯。   真的是顺手,他也没料到之后那女孩会过来跟他搭讪,所以态度转变得才比较明显。   许应没想到会是这样,听完解释之后稍微有点愣住,紧接着就是觉得愧疚。   他差点忘了傅律师本身从一开始就是个很温柔很温暖的人。   他在想什么呢?如果他是傅律师,当时也会那样做。   许应有些懊恼地说:“是我的问题,我今天、”   他顿了下,发现也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儿,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这明明是没什么必要吃的醋,何况人家还是女孩子。   “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无理取闹?”许应抿唇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不会。”傅朝年捏了下他的手心,弯唇道:“我很高兴。”   许应就不说话了,重新靠回副驾驶上,耳朵又开始慢慢发热。   两人到家就七点多了,许应先去楼上看床。   “怎么样?”傅朝年在他身后问。   许应:“这床……”确实很大。   和在家居城看到的那种感觉不一样,那里面积大,到处都是床,人在里面不太容易对床的大小产生具体概念。但是回到卧室就不一样了,许应可以直观地看到这张床占据了多少室内面积。   平时住惯了一米五宽小床的许老师刚打开门的时候,甚至都有点傻眼。   老实说,这床给人的视觉冲击还是挺强的,它绝对不止是双人床。   傅律师已经提前把床铺全部都整理好了,还换了新的床单被套,浅灰色的,是许应喜欢的色调和风格。   傅朝年牵着他一起躺到了新床上,他单手撑着脑袋,侧躺着看向仰面躺平的许应,笑了下问:“舒服吗?”   许应闭眼“嗯”了声。   这床垫贵有贵的好处,软硬适中,体感相当得好,许应躺下就不想再起来了。   他想一觉睡到天亮,   但是不行。   因为傅律师很快就做好了饭上楼来喊他,许应闭眼翻了个身,“好累,我不想吃了。”   “这怎么还耍赖上了?”   傅朝年笑着将人拉起来,许应抗拒地往后坠,双手被他拽着,身体和床面形成一个夹角,像即将被挂起来晾晒的咸鱼,他闭着眼睛说:“可我真的好累,傅朝年……”   “这么累啊,”傅朝年让他在床边坐好,双手按着许应的肩膀,低声问:“既然这么辛苦,那要不要我给许老师充个电?”   许应有点纳闷,眯着眼睛抬头看他,“怎么充?”   傅律师摘下围裙,手臂微微张开一个弧度,一双低垂的眼眸里满是笑意,他问许应:“要不要老公抱?” 第25章 咬耳朵   这两个字从傅律师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十分的、蛊惑。   尤其是配上他那张脸。   许应被他这样注视, 几乎是一下子就红透了,从耳根到脖颈,连被傅律师按着的肩膀都有点过电似的发麻。   “你、”他坐在床上, 保持着仰头看傅律师的姿势, 红着脸欲言又止。   傅朝年也保持着双臂微张的姿势,挑了下眉,明知故问:“我?”   许应说不出口了,他觉得这个人实在有点恶劣。   可偏偏傅律师还要一本正经地问他:“怎么了, 已婚之后不可以这样自称吗?”   可以当然是可以, 这合乎道理, 但直白露骨的程度有点过分。许应轻轻咬了下嘴唇,连嗓音都下意识绷着, “我不太适应。”   “那就以后慢慢适应。”傅朝年倒是从容,他轻轻抬了下手臂,“许老师还没有回答我,要不要抱?”   这个人之前在剧院门口突然抱他的时候也没这样征求过他的意见,现在倒是突然有礼貌了。   傅律师如果不问,许应就抱了。但这人偏偏要问, 许应反而变得被动起来。   他搭在床边的手指动了一下,给人一种蠢蠢欲动的、想抱上去但是又缺个递进的台阶的感觉——就是别扭和不好意思。   正当许应进行着这种微妙的心理挣扎的时候,面前的傅律师却突然动了。   傅朝年直接弯腰抱住了许应。   他一只手揽着许应的肩,另一只手温柔地扣着许应的后脑, 让人更加紧密地贴向自己的身体……   这一瞬间,许应的所有感官世界里都只剩下了傅朝年,他睁着眼有点晃神, 听到这人在他耳边叹息似的询问:“我们许老师什么时候才能在我面前坦诚一点呢?”   许应感觉自己的心被人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就这样被温暖的体温和气息包裹、吞没, 僵硬的身体很快柔软下来。   然后,许应主动抬手抱住了傅律师的腰,交叉在男人身后的小臂越收越紧,拥抱的力道也由轻变重、越来越重,“谢谢你,傅朝年。”   他开口时的嗓音有点沉闷,脑袋也同时在傅律师怀里用力蹭了一下,脸颊紧紧贴着傅律师的胸口,似乎是想更贪心地汲取这份温暖。   傅朝年这一次没有说些不让他道谢的话,只是垂着眼眸,不停地用手温柔抚摸许应的脑袋,手指插.进柔软的发丝里一下一下捋着,无声地安抚他。   他们就这样在房间里安静地拥抱着。   就像一只体型巨大的狗,包容而体贴地将那只没安全感的小猫紧紧拥入怀里。   房间内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许应才感觉到有点闷,指腹抓了下傅律师后腰的衣服,慢吞吞地在他怀里仰起头看着他,眉眼间带着一点潮意,闷声说:“我饿了。”   傅朝年就笑了起来,下巴亲昵地在许应的额头上贴了贴,指腹按在他发红湿润的眼尾,“我还以为许老师会在我怀里多赖一会儿。”   许应把脑袋扭到一边。   “抱完就不认人?”傅朝年嗓音略带笑意地指责,他松开人,直起腰扯了扯自己被许应抱皱了的衣摆,伸手邀请道:“下楼吃饭。”   许应就和他牵着手一起下楼,走到露台的时候他不经意间从反光的玻璃上看到两个人的影子,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两人拥抱的画面。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难为情,步伐也慢了下来。   傅朝年偏头看他,“怎么了?”   许应摇头,松开手说:“你先下,我吹吹风就去。”   他打开露台的窗户,试图让晚风带走身上的热意,也试图让躁动的内心平静下来,更试图让他到现在还红着的脸、耳朵,脖子都稍微地褪一褪色,别太给他丢人。   这片公寓的环境确实很安静,许应只能听见一些来自树木和草丛之间隐约传来的窸窣声和昆虫的鸣叫。   和白天的高温不同,这会儿风吹过来很清凉很舒服,许应的上半身往外探。   探到一半,腰间突然多了一只手臂用力把他拉了回去。   许应吓一跳,低头看了眼对方手腕上和自己同款的运动手环,抿唇问:“干什么?”   傅朝年从背后单手抱着许应的腰,微微弓着身体,下巴亲昵地搭在他肩膀上,偏头时温热的呼吸洒在许应耳畔,故意问他:“许老师这是在降温吗?”   “……”许应有点恼于自己被戳破,否认道:“我没有。”   “那为什么要吹风?”傅律师用另一只手捏了捏许应左侧的耳垂,低声说:“不要因为脸红就觉得不好意思要躲人,一起去吃饭好不好?等下菜要凉了。”   说话间,傅朝年的视线不自觉地聚焦在许应小巧的耳垂上,舌尖勾了下牙齿。   要面子的许老师顶着脸颊上的红晕,淡定解释:“我没有躲、嗯……”   他话说一半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尾音打着颤似的发出奇怪的哼声。   许应撑着窗沿转身,指尖颤巍巍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傅朝年,“你、”   “嗯?”   傅朝年双眸含笑地后退一步。   “你咬我耳朵。”许应微红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脸和脖子上刚褪下去一点的红色又重新漫开,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   准确来说,傅律师不是咬他耳朵,而是用嘴唇含住了他的耳垂,牙齿尖端碰到软肉,还、还用舌头舔了他一下。   许应能明显的感觉到那一下的柔软与温热,刺激得他身体过电似的发麻发软。   “是。”傅朝年的认错态度很积极,“抱歉许老师,我没忍住。”   傅律师这样低眉顺眼,许应根本就气不起来,更别说继续算账了,他做了个深呼吸,“你为什么……”   “因为喜欢看许老师脸红。”   许应:“……”   某人诚实的过分,也似乎坏透到了骨子里。   许应从前哪里经历过这些?   他根本招架不住傅律师这样的,瞪他一眼,破罐子破摔一般地放下手,转身快速下了楼梯。   傅朝年看向许应恼羞成怒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咬耳朵是他一时没控制住欲.念,但傅朝年也没料到他家许老师会这么敏感。   ……   许应在吃过傅律师做的晚餐之后才勉强平静下来。   当然这期间傅律师也对他说了不少好话哄他。   其实许应本来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很突然,这种猝不及防堪称偷袭一样的亲密举动让许应惊讶、害臊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点刺激。   在傅律师这样做之前,许应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居然是一处刺激点。   想到这里,他被咬过的耳朵又开始烫了起来,许应抬手捏了捏,抬眼看向在厨房忙碌的傅律师。   一般情况下如果傅律师做了饭,他应该主动承担洗碗的义务。但许应没动,他就看,心说果然身材好又长的好看的人连洗碗都赏心悦目。   然后就这么看着看着,许应又开始担心起了另一件事。   他们今晚真的要同床了。   他和傅律师。   ……   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傅朝年在茶几上弄完了一份文件。   正好许应也刚吹完头发下来,他看到傅律师伸了个懒腰,犹豫着走过去问:“你都忙完了?”   “嗯。”傅朝年合上笔电,抬眼看向身上沾了些潮意的许应,笑着问他:“要睡觉了吗?”   “我再陪踢踢玩一会儿,不然他后半夜要起来闹,你洗完先睡。”许应淡定地说。   傅朝年深深地看他一眼,沉声说了句“好”,就上楼了。   许应站在原地,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他坐在沙发上,开始拿逗猫棒陪踢踢玩,但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逗猫棒一会儿就从他手里松掉了,踢踢咬着上面的尾巴疑惑地“喵”了声,似乎在好奇他的爸爸为什么这么不专注。   猫崽子开始咬许应的拖鞋,又喵喵两声。   许应回神,说了声“抱歉”,捡起逗猫棒继续陪它玩。   这样画面循环了三四个来回,最后一次的时候踢踢生气地叼着逗猫棒跑了,它不理许应,到猫爬架那边自己逗自己玩去了。   许应:“……”   他低头按了下眉心,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困了。   也不知道傅律师洗完澡没有……   许应有点心不在焉,目光落在茶几上的电脑上,回想起大概半个小时之前傅律师坐在这里工作的画面,轻轻皱了下眉。   公寓没有像傅律师家里那样的书房,傅律师那么高大宽阔的体格却只能坐在地毯上办公,属实是有点委屈他了。   许应想了想,打开手机网购了几样东西。   他今天除了和傅律师逛街买东西就是在医院忙,晚上回来后就没看过手机,很多微信消息都没有查看。   医院的群聊里在祝他新婚快乐,还问他摆不摆酒,说就算不方便摆酒也应该一起聚聚吃顿饭才对。群里消息99+,许应点进去的时候他们还在聊,大多数话都在祝福许应,看得出来大家都很高兴,很期待。   但摆酒许应是肯定不会摆的,一起吃个饭倒是应该。   只不过这些事许应都还没和傅律师具体商量过,他们也是刚结婚,协议都还没公证。许应也不觉得着急,他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就收起了群聊,没管里面的欢天喜地。   他朋友实在不多,再有就是徐宁十几分钟之前发来的消息了,这人问得更直接。   -徐宁:你和傅朝年睡了?   这个时间,许应不知道他这个“睡”字有几层含义,但他只做字面理解,回复道:还没。   -徐宁:我问你俩睡了没,不是问你睡没睡。   许应眼皮一跳:也没。   -徐宁:昨晚不是新婚夜?你家律师喝了那么多酒,你俩回家竟然没干点什么[惊讶]   许应摸了下鼻子,心说傅律师醉成那样能干什么?   再说也不能算什么都没干吧,起码他单方面摸了傅律师美好的肉.体。   昨晚和今早,两次。   他还是回:没   -徐宁:啊?你俩是睡一张床上吗?他这都忍得住?   -许应:……   他觉得徐宁也很奇怪,明明昨天还对他们结婚的事龇牙咧嘴,今天就开始迫切地追问他和傅朝年睡了没有,态度转变够快的。   -许应:昨晚他睡沙发。   -徐宁:那今晚睡?   -徐宁:你那小破床应该换了吧?我早就说你得换,不然你俩以后怎么滚床单?   -许应:你是不是疯了?   -徐宁:怎么了,我关心关心我好兄弟的幸福都不行吗?再说你闪婚都没告诉我,还不准我打听了?   -徐宁:而且我寻思你都答应跟他结婚了,我以为你俩已经那个了,我才问的。   -许应:没有   -徐宁:他不行?中看不中用?   绕来绕去就这一个问题,许应彻底服了。   但是同样身为男人,许应不太希望傅律师被人质疑某方面的能力,他绷着唇角低头打字:是我不想。   -徐宁:为啥?你都愿意跟他结婚了,人都直接搭给他了,还有比这更冲动的事吗?   -徐宁:难不成你俩柏拉图?[诧异]   -徐宁:不能吧?虽然你平时看起来是冷淡点,但兄弟觉得你应该不是啊……   -徐宁:你家傅律师更不像!他那种斯文败类型一般性.欲都强,你小心点。   他又开始熟悉的阴阳怪气了,许应有点无语,只好解释说:都不是,感情没到那个份上。   -徐宁:不够爱吗?   -徐宁:爱要做,不做怎么知道呢。   -徐宁:婚姻里面的性.生活很重要的OK?   -徐宁:你老公看起来就很会做。   -徐宁:我靠,你们不会结婚了却连抱都没抱,亲也没亲过吧?   这人打字飞快,一连就是好几条,许应不回他了,因为他听到了有人下楼梯的脚步声。   “我洗完了,许老师在干什么,不回房睡觉吗?”傅律师走过来问。   许应一下子摁灭手机,压下心虚,“…我在逗猫。”   傅朝年疑惑地“嗯”了声,手指了指正在角落自娱自乐的猫崽子。   许应:“……”   啧,算了。   他抓了下头发,觉得躲是躲不过的,躲得了今天也躲不了以后,何况他早上都答应傅律师了。   于是许应就推了傅朝年一下说:“睡觉。”   两人一起上楼,许应打算先发制人。他进屋就直接钻进了被窝里,然后往里挪挪,侧身躺好,闭眼说:“晚安。”   傅朝年看着他一连串丝滑又略显慌乱的举动,有点想笑,抬手关了灯。   卧室内瞬间一片漆黑。   于是除了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就变得更加灵敏。   许应在一片黑暗中清楚地感觉到傅律师掀开了半角被子,身侧的床塌下去一块,傅朝年存在感极其强烈地躺在了他身边。   许应听见傅律师说“晚安”。   许应的喉结滚了下,没有发出声音,被子里面的手心有点潮湿,他眼睛紧闭,催眠自己睡觉。   明天他和傅律师都还要上班呢。   不就是身边多个人睡觉?   床这么大,他们的身体应该很难会碰到。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应虽然闭着眼,但脑海里一会儿是早上自己摸傅律师摸得水深火热的画面,一会儿是徐宁发来的那几条消息。   ——他那种斯文败类型一般性.欲都很强,你小心点。   ——爱是做、   ——你老公看起来就很会做。   耳边忽然响起几声傅律师的低沉喘.息。   许应心神一震,猛地睁开眼——   房间安安静静,身旁的傅律师存在感极其强烈,哪怕他躺着一动不动,在许应心里也有很强的侵略性。但是对方呼吸均匀,听起来没有半点异常。   许应意识到自己不仅在胡思乱想,甚至还幻听了。   所以刚才是他在想到画面的时候自动在脑海里配了个音——许应深吸一口气,心说要完。   他大概率又要失眠了。   这次不是因为没人给他讲故事哄睡,而是讲故事的人就躺在他身边。这是他的结婚对象,他们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触碰到彼此的身体。   这种心照不宣又若即若离的感觉简直暧昧至极。   傅律师呢,他已经睡了吗?   许应心乱如麻地翻了个身,改成平躺。   “许老师睡不着吗?”   耳畔突然传来傅律师的声音,许应吓了一跳,望着天花板说:“有点。”   也许是因为躺着的原因,傅朝年的嗓音听起来略显沙哑低沉,“我也睡不着。”   “你好像很紧张,在想什么?”   许应咳了声,在一片黑暗中轻声解释:“我以前一直一个人睡,所以不太习惯。”   “我也是。”傅朝年的身体转过来面向许应,他们瞬间就离得更近了,轻声问:“还需要哄睡吗?”   “不用。”许应实在有点受不了傅朝年用这种声音、躺在他身边、凑到他耳边说话。   他用力揉了揉耳朵。   傅朝年有些遗憾,“好吧。”   “许老师可以把手给我吗?”他又说,身体又靠近了一点。   “干什么?”许应蹭干手心的汗,手刚伸过去就被牵住。   十指紧扣。   傅律师没做别的,只是轻轻地捏了下他的手心,“睡吧。”   许应说好。   然而又过了几分钟,许应感觉到傅律师又向他靠近了一点,被子在身体上滑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许应突然意识到床再大也是没用的,因为傅律师会自己靠过来。   直到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点空隙也没了,傅朝年牵着他的手,肩膀也贴着他的,喉结滚了一下问:“许老师,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许应的呼吸凝住了。   他没表态,傅朝年就没有动。   过了几秒,许应松开两人牵着的手,转过来朝向傅朝年,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他们看不清楚彼此的脸,但许应能感受到自己和傅律师靠得很近很近,他们的呼吸几乎是暧昧地纠缠在一起,被子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下一秒,傅朝年的手搂住了许应的腰,手臂锢得很紧,指尖隔着单薄的丝绸睡衣在他腰间意味不明地按了一下,“许老师……”   “睡觉。”许应一把捂住傅律师的嘴。   傅律师被他捂着嘴,嗓音有些含糊地笑了一声,“我还是去沙发上睡吧。”   “不用。”许应将打算起身的傅朝年按住,抿唇说:“反正都要习惯的。”   他让傅律师克制点。   傅律师也很诚实:“比想象中的难,我努力。”   “嗯。”许应有点豁出去英勇就义的意思,直接闭眼了。   也就是仗着房间里光线昏暗,没有人能看到脸皮薄的许老师脸上和身上有多么的红。   许应自然也没有看到,傅朝年在这微弱昏暗的光线里,哪怕看不清楚,目光也依旧在他微抿着的嘴唇上贪恋的停留了许久,喉结滚了又滚。   ……   这一夜对两个人,尤其是对傅律师来说,过得实在有点艰难。   傅朝年确实是实现了“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第一时间看见许老师”的愿望,这很美好也很幸福。   但他也真心地觉得这样的夜晚如果再来几次,他怕是要完。   因为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许应上半身在他怀里,睡得面色红润,大腿却无意识地横跨在他腰上……   这已经不只是睡相不好的问题了。   傅朝年当即闭眼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开许应的腿,下床去了隔壁浴室洗漱。   总而言之,许老师对他的吸引和影响要比想象中大得多,他们只要躺在一张床上,傅朝年就很难不动歪.念。   但他不能为难许应,也不想让许应有负担。   傅朝年很珍视自己喜欢的人。   于是吃早餐的时候,傅朝年出于为两人身体考虑的原因,不得不主动向许应提议,说想把楼下的沙发换成沙发床。   许应听完,先是上上下下地把傅律师打量了一遍,看到了对方眼下淡淡的乌青,这乌青他也有。   他猜到傅律师昨晚应该是和自己一样没睡好,原因显而易见。许应心里稍微有点愧疚,早知道昨晚就让傅律师去睡沙发好了。   于是许应点头,也赞同先暂时分床睡。   这样决定后,他也暗暗松了口气,心说有些事果然还是不能勉强,有些事也不是说习惯就能习惯的。   先婚后爱需要过程。   至于楼上那张新换又大又结实的大床……傅律师告诉他早晚用得上。   -   今天早八,许应和傅律师吃过早饭后很早就到了学校,院里的同事跟他打招呼,“许教授早,周末过得怎么样?”   这算是学校里比较常见的寒暄方式了。   许应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两天过得还是挺精彩的,他说:“挺好的。”   和傅律师结婚了,同居了,同床睡了一晚,都没睡好,所以又决定分床了。   许应有点想笑,和同事告别,到阶梯教室上课。   今天早上和傅律师分开的时候,傅律师提前给他打了招呼,说今天会很忙,未必会及时回消息。   许应今天也很忙,他满课,所以干脆就没给他发。   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人倒是打视频聊了几句,不过很快傅律师就被同事叫走了。   到了晚上五点半,他先下班,给傅律师打了个电话。傅律师当时没有接通,过了几分钟才给他打回来,听那边的声音应该是还在忙碌。   许应问他大概几点,傅律师说七点左右。   许应就先把电话挂了,他今天不太想去医院,昨天刚在群里发了红包,医院里的人肯定都正在兴头上,他不想去被“围攻”。   他有想过直接去律所等傅律师一起下班回家,但是又觉得不打招呼就直接过去不太礼貌。   正在车里想着,徐宁的电话打了过来。   许应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就没回他的微信,“喂?”   “你昨晚没回我消息,是不是和你家律师那什么去了?”徐宁果然张嘴就问。   许应对他很无奈:“没有,我们决定分床了。”   “啊?他真不行啊?”   许应心说傅律师可能就是太行了,所以他们现在才不能躺在一张床上。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还不想。”许应皱眉,淡声说:“他是尊重我。”   “好吧。”其实徐宁也了解许应的为人,但他们都结婚了,所以徐宁才想刺激刺激许应。   可既然许应这么认真严肃地说了几次不想,他也就不好再啰嗦了。   但是——   “嘴也没亲吗?” 都结婚了。   许应沉默了几秒,然后“嗯”了一声,听起来有点郁闷。   徐宁也沉默了几秒,然后在电话那边给他啪啪鼓掌,“先婚后爱算是让你俩给玩明白了,纯爱,真是纯爱。”   许应:“……”   他有点烦地把电话挂了。   其实感觉之前也不是没有机会,傅律师亲过他的脖子,昨晚甚至还那样咬了他的耳朵……   但也就仅此而已。   就连他们昨天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傅律师除了拥抱他的时候手指乱动了几下,也没任何其他逾矩的举动。   许应有点不明白。   毕竟傅律师平时口出狂言的次数很多,偶尔说话也是暧昧不清的,许应完全清楚地知道傅律师是对自己有欲望的人。   这样的人是怎么能忍住不接吻的呢?   许应也纳闷:难道是怕吓到自己?   可是在衣帽间的时候他明明都已经闭眼默许了,傅律师最后也还是没有亲他。   该不会是矫枉过正吧?   做.爱他虽然暂时接受不了,但不代表他不想和傅美人拥抱接吻。   许应垂着眼,神色若有所思,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敲了又敲。   难不成,要他先主动一次? 第26章 亲亲   许应觉得两个人接吻是需要时机和氛围的, 尤其是第一次接吻。   而他一直以来又是偏向于被动的人,主动表达感情对他来说有些难度,起码需要一个契机——许应打算借助外部手段。   他把电话给徐宁打了回去。   “喂?”徐宁的语气有点臭屁, “刚才那么绝情地挂我电话, 现在又给我打回来,肯定有事求我,说吧,我听听怎么个事。”   许应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在抖腿, 淡声说:“你之前不是说傅岁岁想见我吗?你组个局。”   “啊?可是她说已经见完你了啊, 就在你说你结婚的那天晚上, 你们不是打过招呼了吗?”   许应告诉他说那天傅朝年喝醉了,所以见面太匆忙, 让他再安排一次正式的。   徐宁想了想,“正式见面你得找你家傅律师,那是他妹,你要见的是他家人,我一个外人安排不太好吧?”   “你说你要是没结婚没恋爱,我安排就安排了, 这都婚后了,你家里事我还跟着掺和什么呀。”   许应忍不住怼他:“你问我跟傅朝年睡没睡就不算掺和吗?”   这么私人的问题都问好几遍了,现在又“外人”上了。   徐宁听完哈哈一笑,“行行行, 有了男人果然不一样,都会怼人了。我安排还不行吗?时间地点定好了我告诉你。”   许应说:“就在酒吧,时间在周三晚上, 你找人就行。”   “?”徐宁:“那你这不是都安排好了吗?还找我干什么。”   “要以你的名义。”许应顿了下说:“但是别太刻意,朋友聚会那种就好, 多几个人也可以。”   “…真新鲜。”徐宁觉得这事铁定有鬼,他说:“行。”   他知道许应这么做一定有其他目的,以前经他手安排的聚会但凡人数超过四个,许应要么不出现,要么待不过五分钟给面子喝两杯就走,今天却说什么“人多点也可以”。   聚会的人多了在酒吧还能干什么?   喝酒、做游戏,聊天,趁着氛围好情绪到位的时候制造点肢体接触或者更多的暧昧机会,什么摸个手亲个嘴啊什么的,gay吧里都这——我靠!   徐宁突然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懂了。   许应说自己和傅律师没亲过,所以让他安排的目的不在见傅岁岁,而是在于“聚会”啊!   -   律所离学校稍微有些距离,许应挂断电话后,开车从学院里出来,本来在犹豫要不要再给傅律师打个电话告诉一声,说自己要去律所等他。   但快递给他打电话说他买的东西到了,问他家里有没有人,许应让他先放到公寓门口。   快递小哥为难道:“快递放门口很容易丢的许先生,出了问题我负不了这个责呀。”   许应说不会丢,有监控。   他放弃了去律所找傅律师,立刻调转车头回到公寓,发现快递小哥竟然还在他家门口等着。   “是许先生吗?”快递小哥看到人来,就从台阶上起身,指着身后的两个足有一人高的纸箱说:“货给您送到了,我觉得还是当面签收一下比较保险。”   “好,谢谢。”许应完全没料到他会原地等自己回来,签完字有些愧疚地说:“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快递小哥很年轻也很阳光,笑着摆摆手道:“没事,你这是我下班前最后一单了,我在这等着就和休息一样的。”   许应对他说谢谢。   “许先生太客气了,但你这两个箱子这么大,一个人不好弄的,要不我帮你一块抬进去吧?”他热心道。   许应想了想,没拒绝他的好意。   事实证明也确实需要两个人,他们把两个大型快递依次从门口台阶上抬到客厅里,轻轻放下,重重喘气。   “这是买的什么呀,这么沉呢。”小哥好奇地拍了拍箱子,随口问了一句。   “书架和桌子。”许应给他倒了温杯水,“辛苦你帮忙了。”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谢谢。”小哥摘下手套,有些拘谨地双手接过水杯。   他身后几步就是沙发,小哥没敢坐,怕给弄脏。   丰麟A1-A3区的快递平时都是他送,但他从来都只是停在公寓门口,没有进来过。   小哥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高级公寓里面是这样的,有开放式吧台,连上楼的楼梯都是那种带拐弯的,甚至还有旋转滑梯……虽然这房子里有点空荡荡的,但他还是看哪都觉得好,就趁着喝水的功夫,忍不住目光羡慕地左右打量。   “许先生是不是新搬来的呀?”他问。   许应说是。   “难怪呢,我就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要是见过不可能不记得。”小哥喝完水,把水杯还给许应,“那许先生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啦。”   许应点头,送他到门口,顿了下说:“稍等一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你问我?”   小哥十分惊讶,因为平时几乎没有人在意他姓什么叫什么,他们都是无名氏,都被统称为“快递小哥”。   可是眼前这位这么好看的帅哥竟然会礼貌地问他的名字。   “我叫钟言。时钟的钟,忠言逆耳的言。”钟言有点高兴地弯起眼睛。   他长相淳朴,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哪怕衣服上沾了些灰尘,脸也给人一种很舒适很干净的感觉。   许应点点头记下了,“我叫许应。”   “很高兴认识你,许应先生。”钟言有点腼腆又大胆地说:“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这片都是我和我同事负责,平时你有快递收发或者退货什么的都可以直接联系我。”   许应没拒绝,拿出手机跟他扫了个好友。   钟言觉得今天工作很开心,跟许应挥了挥手告别,就回家了。   许应看着他瘦弱却十分轻快的背影,目光好似一瞬间被拉长到很远。   -   擎天律师事务所。   早九晚六是他们事务所明面上规定的上班时间,但这会儿已经七点了,律所内还是有不少人在。   这都是常态,行业性质导致尽管是擎天这样独门独户的知名律所,也一样跑不了加班。   不过他们大概是刚结束了一阵忙碌,这会儿事务所内有点安静。在所里的人大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敲键盘,偶尔相互小声交流几句,伸手一递就是那么厚一沓A4纸。   此时此刻,傅律师的办公室内。   傅朝年刚给许应打了个电话,但没人接,他看着手机屏幕,疑惑地皱了下眉。   “我们傅律这是什么情况?平时没见你工作的时候打过私人电话呀,刚才会议休息也是……给同一个人打的吧?”   楚律师过来给他送一个离婚案的档案,手里拿着个保温杯,低声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楚律师想起上次他们出差回来傅朝年当着他的面撒谎说自己没人接机的事了,心说按这苗头肯定是。   结果傅朝年更直接:“结婚了。”   “结婚了?”这可太突然了,连向来处事不惊的楚律师都惊讶坏了。   要知道傅朝年可是所里出了名的钻石单身汉,要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喜欢男人,律所的小姑娘们早就一股脑奔他去了。   结果傅朝年居然一声不吭地就结婚了。   楚律师挠了挠头,“你这是遇着真爱了?”   傅律师笑了下,“是。”   楚律师心道这世界可真是奇妙,两个男人能说结婚就结婚,这得多有勇气和魄力?   他认可地点点头问:“那你们已经去过公证局了?”   傅朝年说这周去。   去公证局公证这事傅朝年其实还是挺急切的。但许老师和他都忙,公证局下班又早,想找个两人都空的时间还真有点不容易。   “应该不摆酒吧?”楚律师问的也不是很确定。   “这个还没和我爱人具体商量过。”傅朝年顿了下,以他对许老师的了解……他摇头,“大概率不会摆。”   “那也挺好的,事儿少,等回头你叫上你对象,我叫上你嫂子,咱四个一块吃顿饭。”楚律师提议道。   傅朝年:“等过一段时间吧。”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一位实习律师推开个门缝,探头说:“楚律,嫂子过来了。”   “我老婆来了。”楚律师举着保温杯对傅朝年抬了下,“给你的这个离婚案里面涉及一个小明星家暴,你自己在这慢慢看吧,我先下班了。”   楚律师说这话有点故意显摆和气人的意思,他平时总这样说,然而傅朝年这一回只是从容不迫地把档案装进公文包里,挑眉笑了下说:“我也回家再看,家里有人等。”   -   傅律师输入密码打开公寓门的时候,许应正在沙发旁边组装网购来的书架和桌子。   这木板长短不一,重量又重,还有很多块,每一块纹理和颜色都很相似,上面还很多小孔。许应有点分不清哪块是拿来干嘛的,他本来就不擅长这个,按照说明书装了两个小时了却只装了半个框架,踢踢还在周围兴奋地蹦来蹦去,害得许应的脑袋嗡嗡地疼。   公寓门被打开的时候,许应正坐在地上给木板打孔,他愣了一下,举着商家送的手电钻抬头看过去,“你回来了。”   踢踢也停了下来,抬头“喵”了一声。   一人一猫,动作十分同步。   “回来了。”   一天没见到面的傅律师终于回家了。   “许老师这是在组什么东西?”   傅朝年很快换好鞋,放下公文包走向许应,靠近后才发现许应脸颊上有两抹被手指抹上去的灰尘,他抬手蹭了蹭许应的脸,没忍住笑,“怎么把我们许老师变成花脸猫了。”   许应的眉头还皱着,解释说:“我给你买了套书架和桌子,打算装在沙发旁边。”   “给我的?谢谢许老师。”傅朝年有些惊喜,他抽了张湿巾给许应擦脸,“怎么突然想到要买这些了?”   “你原来书房很大,我这里没有,昨晚看你在茶几上办公感觉很不舒服。”许应半仰着头说。   他的脸颊一点一点被傅律师认真仔细地擦干净。   傅朝年看着许应说:“明白了,许老师心疼老公了。”   这称呼似乎有了一次就有无数次。许应听完“啧”了声,用力按下他的手,“你怎么又这样叫。”   “我又没让许老师这样叫我,自己过瘾也不行?”傅朝年笑着指责:“这么霸道呢?”   许应不跟这种能言善辩的坏人拼口才,他放下手电钻从几块木板中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说:“你回来正好,我不想弄了,你自己的东西自己组装,说明书在地上。”   他对这些木板实在头疼,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傅朝年挑了下眉,脱下西装外套放到沙发边上,卷起两边袖口,蹲下身自然地接替他家许老师没能攻克的难关。   许应看傅律师穿着名贵的衬衫西裤一副精英模样,此时此刻却老老实实蹲在那里给木板钻孔,木屑和灰尘他在身前肆无忌惮地飞舞,这种反差让许应有点想笑。   他给傅律师踢了个坐垫过去。   “谢许老师赏赐。”傅朝年对他笑了下。   “戏精。”许应摸摸鼻尖,转身到厨房转了一圈,才发现食材什么的都还没买。   原本是昨天下午要去买的,但他临时去医院了,所以他和傅律师昨晚吃的是鸡蛋挂面和炒鸡蛋。   那几颗鸡蛋还是之前剩的,一直放在冰箱里没动。   “我点外卖?”许应走到傅律师面前蹲下,“你想吃什么?”   傅朝年叹气,“许老师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去趟超市吧。”   “好。”   “那明晚?”   “明晚我要去医院。”   “后天晚上呢?”   后天是周三,许应已经决定好那天要干什么了,现在就等徐宁组人,但还不能告诉傅律师。   于是他垂了下眼说:“周四吧。”   傅律师歪头,笑着看他,“许老师周三有事?”   “周三下午我没课,你有时间吗?”许应咳了声,反客为主地问:“还去不去公证局了?”   傅朝年说:“去。”   他主动提公证的事让傅律师感到开心,手在腰后撑着地面,笑看向许应,“今天同事问我结婚要不要摆酒,我想听听许老师的想法。”   “这么巧,我医院的人也问了。”许应看他一眼,抿唇说:“我不想,你想吗?”   “我刚好觉得有点麻烦。”傅律师耸了下肩。   许应松口气。   他还挺担心傅朝年说要摆酒的,他觉得两个男人结婚就结婚了,但大张旗鼓地摆酒真的很怪异,也没必要。   何况他也没有什么能邀请的亲戚朋友之类的。   于是他和傅律师一致决定,以后有机会和彼此的朋友一起吃顿饭,这就够了。   毕竟到头来日子也是他们两个人过。   ……   他们晚上吃了减脂餐,那种牛肉和蔬菜沙拉的标准搭配。   桌子和书架傅朝年已经组装好了,耗时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利落得很,组装完就摆在沙发左边,纯实木的,擦干净上面的灰尘之后看起来很明亮。   许应买的桌子和书架都很大,固定好往那一摆,整个就是一开放式书房,有模有样的。   许应很满意,傅律师也很满意。   许应问他怎么什么都会弄。   傅律师说是自己在英国学到的生活技能。   许应犀利点评道:“英国真苦。”   傅朝年就笑。   这会儿已经十点多了,傅朝年坐在新“书房”处理从律所带回来的工作。   许应忘记买椅子了,所以傅律师坐的是之前招待客人吃饭用的塑料椅,看起来不太舒服。   许应盘腿坐在沙发上给摆摆梳毛,看了看沙发这边,又看了看傅律师那边……眉头皱起來。   原本顺眼的茶几现在看起来有点突兀。应该换成一个实木的地桌,再多买两个软和一点的地垫或者懒人沙发。   这边铺的地毯不够大,不够软。要买个更大更软的,得把傅律师的工作区域也覆盖了才行。   书架旁边应该再摆两盆绿植,对傅律师工作有好处。   也可以买个投影仪,傅律师和他没工作的时候可以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许应又在网上下了订单,零零散散待发货的有十八件,他看着红色小数字,有点惊讶。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家里有这么多东西要买呢?   许应搓了下脸,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以前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累赘来着。   至于沙发,他们今天都没时间给沙发换成沙发床……   许应犹豫了一下,捏着耳朵问傅朝年,“明天有时间买沙发床吗,要不然今天我们再试一晚?”   “好。”傅朝年说。   ……   也许是因为有了昨天同床睡觉的经验,许应今天倒没有觉得那么不自在了,状态放松很多。   傅律师有种要工作到很晚的感觉,他洗完澡跟傅律师打了个招呼就先回房躺下了。   但傅律师不回来,许应居然还有点睡不着,于是打开手机找到了之前那个电台男主播听。   傅朝年回房间发现许应还睁着眼睛没睡,有点诧异,他本以为许老师会像昨晚那样直接钻进被窝里装睡。   “你工作完了?”许应反而十分自然地靠在床头跟他打招呼。   傅朝年“嗯”了声,“你在听什么?”   许应摘下耳机,咳了声,有些遮掩地说:“没什么。”   傅朝年没说话,他走过去,从许应手里拿过一只耳机塞到耳朵里。   许应没想到他直接抢,赶紧“哎”了声,想关掉电台直播,却被傅朝年抓住了两只手。   耳机里,低缓而有磁性的嗓音传入傅朝年耳中。   ——“亲爱的,我多么希望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和你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静地牵手和接吻,享受最浪漫……”   傅朝年把耳机摘了下来,垂眼看向许应,轻声问:“许老师睡前喜欢听这种的?”   “我……”许应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分危险的味道,硬着头皮说:“没有。”   “我昨晚也要给许老师讲故事,许老师说不用。”傅朝年俯身,嘴唇贴近许应的耳朵,低声道:“是因为我的声音不如这个男人好听吗?”   “不是。”许应被他暧昧蛊人的嗓音震得耳朵发麻,他偏头揉揉耳朵,如实解释道:“是因为你第一次来的时候给我讲过故事哄睡,你走了之后我开始失眠了,所以才会听这个。”   傅朝年站在床头,目光沉沉看了他几秒,再度开口,“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这个男人是我的替身。”   “不是。”许应打开手机,当着傅律师的面把男主播取关又把软件卸载,抬起头看着他,“没有替身。”   傅朝年没有说话。   许应:“傅律师,你生气了吗?”   “没有生气。”傅朝年变脸似的,突然弯唇笑了下,捏捏许应的耳朵说:“我只是没想到原来许老师这么离不开我,有点高兴而已。”   许应的嘴唇动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我离不开你了。”   傅朝年笑了声,揉揉他的脑袋,“嗯,我知道,要给许老师留面子。”   他绕到床的另一侧,抬手关了灯,掀开被子躺下。   “今晚也要抱着睡吗?”许应转身对着他,黑暗中的眼睛眨了一下。   傅朝年发现他家许老师今晚好像格外地主动,他没说话,伸手把人揽进怀里,牙齿轻轻地咬了下他的耳朵,哑声道:“睡吧。”   “你、”许应猝不及防地在他怀里颤抖了下,“怎么又咬我耳朵?”   “对许老师偷听其他男人声音的惩罚。”傅朝年一本正经地说:“晚安。”   许应没出声,在心里说傅律师是小气鬼。   ……   这一晚睡得比第一晚好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原因。   当许应早上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到了傅律师这张美得令人嫉妒的脸的时候,他忽然又觉得楼下那沙发干脆还是别换了。   嗯,是的,许应现在又觉得先婚后爱的过程其实也没那么难适应了。   尤其是先婚后爱的对象是一位美人,而他又刚好是颜控的情况下,也不能怪许应反复变卦。   于是早餐的时候,许应和傅朝年说要不然他们还是睡一张床,傅朝年顿了下,说可以。   既然这次是许应主动提的,那就说明许老师是完全心甘情愿了,他就不用再担心许应有负担。   而且傅朝年认为自己有必要忍下欲.望,晚上时刻守在许应身边,免得再有一些不三不四的电子男人不知道从哪个软件里突然蹦出来勾搭他家许老师。   不就是同床吗?   让他忍,他可以忍。   -   徐宁再次给许应打电话是周三早上,说组好人了。   考虑到许应不爱热闹,所以一共就六个人,除了傅岁岁和徐宁两条单身狗,许应和傅朝年两人是一对,另外两个男生也是一对。   徐宁在电话里面意有所指地对许应说:“那两个男生特别Open,希望你和你家傅律师能多向人家好好学习。”   他特意在“好好学习”四个字上面加了重音,许应沉默了一下,说:“知道了。”   许应中午和傅律师说了聚会的这件事。   傅朝年:“岁岁也在?”   “嗯,她不是你妹妹吗,我觉得上次我和她见面太仓促了。”许应淡定地说。   傅朝年说了声“好”,然后顿了下,解释说:“我只是有点意外,我以为你……”   许应:“什么?”   “…我以为你会介意和我家里人见面。”   不过既然都已经提到这了,傅朝年沉下一口气,缓声说:“许老师,其实我爸妈也想见你,他们知道我结婚了。”   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许应提这件事,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许应以前经历过什么,担心许应会抗拒参与到新的家庭里。   “叔叔阿姨想见我?”许应愣了下,“什么时候?”   “他们让我这周末回家吃饭,许老师怎么想?”   许应抿唇,“抱歉,我还没做好准备。”   他和傅律师结婚确实跳过了见家长这一步。因为许应自己单方面的原因,他觉得父母那边无关紧要,但却忘了傅律师和他不一样。   傅律师是在和谐幸福的家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所以也许对傅律师来说,婚姻能获得父母的认同和支持应该很重要吧。   “我不是抗拒见他们,我只是、”许应眉头紧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说不出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配不上傅朝年。   许应不是抗拒,是胆怯。   “许老师不用解释什么。”傅律师心疼地抱了抱许应,一下一下轻轻拍他的后背安抚,嗓音温柔:“没关系的,现在不想见就以后再见,慢慢来,不着急。要是以后还是不想见,那就不见了,我们照样过我们的日子,嗯?好不好?”   “而且你想,我这么喜欢你,我随我爸妈,所以无论什么时候见面,他们都一定会喜欢你的。”傅朝年摸了摸许应泛红潮湿的眼尾,轻声哄道:“不哭了,许老师。”   “怪我,又让我们许老师变哭包了。”   许应本来没有那么强烈的情绪,可偏偏傅律师这么温声细语哄他,害得他反而控制不住地想流眼泪。   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僵硬道:“我没有。”   “好,你没有。那这件事先放着,晚上不是还要聚会吗?我们先去公证局,然后再去酒吧,许老师看这样安排可以吗?”傅朝年给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从公文包里翻出之前签好的协议。   许应看着那两份署了名的协议,喉结滚了下,略有些艰难地说:“傅朝年,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傅朝年:“什么?”   “我们不结婚也可以继续同居、恋爱,这样如果以后你想分……”   “你在说什么傻话?”傅朝年面色不悦地捂住许应的嘴,“结婚,现在就结。”   “许应,我既然已经认定了你,那就是你,没有别人。”傅朝年有一点生气,用力捏了下他的脸,不容置喙道:“相信我,不要胡思乱想。”   “……”   许应不说话了,不安定的心脏被傅律师坚定的话语哄得软成一团。   他们过了午休的时间就出发去公证局,傅律师好像生怕许应突然反悔似的,一路把车开的很快,时不时还要转头看副驾驶上的许应一眼。   许应一路没有说话,他有点紧张。   帮他们办理公证手续的是一位年轻小姐姐,但走起流程来十分熟练利落,毕竟不是来这里公证结婚的男性情况也不止许应和傅朝年这一对。   只是这对看起来比之前的好看,小姐姐工作的时候心情更好。   公证材料提交之后就要等着上面审批,小姐姐跟他们确认了一遍,就微笑着让他们回家等通知了。   然后,许应和傅朝年手牵手走出公证局,他有点恍惚,“就这么简单?”   “审查过程不简单,不过我们的协议没问题,许老师只需要等好消息就行。”傅朝年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捏了下他的手,“我们现在去酒吧?”   “嗯,先过去吧。”许应垂眼说。   ……   到酒吧也就六点多,这个时间人还不多,但徐宁组的人已经都到了。   傅岁岁一看到他哥和许应牵手进来,眼睛就蹭地一下亮起来,挥着手喊道:“哥,许应哥!”   许应也跟傅岁岁打了个招呼。   傅朝年跟傅岁岁就没这么客气了,他把人按在椅子上,让她哪怕稍微收敛那么一点也好。   蓝夜毕竟是gay吧,所以徐宁找来的另外一对情侣也都是男生。两人确实open,坐着的时候不好好坐,而是要亲密的搂着腰坐,喝着酒的功夫偶尔还要对视一眼,在几人面前亲一口。   傅岁岁晚点要唱歌,她不喝酒只喝饮料,咬着吸管,盯着他们看得兴致勃勃。   然后再扭头看他哥和许应,满眼写着:你们也喝了酒,你们怎么不亲?   许应咳了声,被酒呛到,一下就从耳根红到了脖颈。   傅朝年拍了拍他的后背,若有所思地盯着许应红透的耳朵,没有说话。   徐宁是老酒吧人了,他很快就张罗起了玩游戏,摇骰子或者小姐牌。   酒吧里游戏的惩罚很有说法,干净一点的就是喝酒,真心话或者大冒险。脏的可就多了,五花八门。   他们玩干净的,输了就是喝酒。   傅岁岁不太喜欢这个环节,想了想还是抛弃他哥和许应,到后台候场去了。   许应来之前就存着要借酒劲儿去亲傅律师的心思,所以每次到他输游戏的时候,他喝酒都喝得很猛,一轮又一轮,到最后几乎是一口闷。   “我靠,你慢点!”   徐宁什么时候见过许应这么喝酒?他心说你再想和你家律师发生点啥也得保留点清醒啊!   他凑过去在许应耳边咬着牙低声提醒:“行了行了,差不多七分醉得了。”   然而许应却皱眉把他推开,身体左右晃晃,指责道:“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我有老公了。”   徐宁:“……6。”   666!   听他这么说话,傅朝年虽然窃喜但也知道许老师肯定是醉了。   醉了,却没完全醉,还有意识。就是那种可以让许应借着酒劲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为非作歹并且第二天醒来还不会断片的程度。   傅朝年跟徐宁打了声招呼,把许应带回了家。   他们坐出租车回去,许应在车上的时候还行,一直在傅朝年怀里没怎么闹。可是回到家后,公寓门一开,他立马就变样了。   “傅律师……”许应头重脚轻地抓着傅朝年的衣服,站都站不稳,身体重心全压在傅律师身上,嗓音含糊道:“你真好看。”   傅朝年觉得他家许老师已经不是喝醉了,是疯了。   他把不太安分的许应堵在墙边,一手撑着墙,一只手捏了捏许应的耳垂,“许老师是真醉还是假醉?”   许应皱眉不爽,“你为什么总是捏我耳朵?还咬我。”   “喜欢。”傅朝年说:“许老师的耳朵很敏感。”   许应红着眼睛指责他:“坏人,小气鬼。”   “嗯,我是。”   “所以今晚为什么故意喝这么多酒?”傅朝年又不是傻子,聚会到一半他就看出来了,聪明过人的许老师玩什么游戏会输那么惨?   他鼻尖贴着许应的,低笑了声问:“我们许老师到底想做什么?”   许应的脸颊红得厉害也滚烫得厉害,他醉眼朦胧,眼眸流转间还隐约含着一层水光。   在酒精的影响下,许应甚至都看不清傅律师的脸,但却能精准无误地找到傅律师那好看的嘴唇,他的指腹在傅律师的嘴唇上摸了摸,嗓音轻哑:“傅朝年。”   很奇怪,他明明喝醉了,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也在怦怦跳。   “嗯?”傅朝年单手扣住他乱摸的手腕,贪恋而纠缠的目光始终落在许应唇上,喉结滚动,控制不住地越靠越近。   “我喜欢你。”   许应说完,闭眼先吻了上去。 第27章 疯狂炫耀   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一句“我喜欢你”还停在耳边。   像是受到了剧烈的刺激, 傅朝年抓着许应的手腕猛地一用力,反手扣住他的后脑,低下头狂风暴雨般地吻了回去。   这是一个很热烈的吻。   傅朝年吻得很凶, 连身体也更重地压向许应, 但他却始终克制地没有更进一步,直到许应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傅朝年才立刻抓准时机,用舌尖撬开他的牙关, 长驱直入, 带着许应由浅入深地接吻。   唇齿碰撞、呼吸纠缠的声音混合着浓郁的酒气弥漫在两人之间。   许应没有经验更没有技巧, 很快就被傅朝年吻得喘不过气儿来,鼻息变得急促, 连抓在傅朝年肩头的手指都在轻轻颤抖,求饶似的哼了一声。   “许应。”傅朝年这才勉强放过他,哑声唤他的名字。   许应无力应答,他胸口起伏,唇角牵出一道银丝,傅朝年用指腹帮忙抹去。许应半眯着眼睛想要伏在傅朝年肩头, 但傅朝年却没让。   傅朝年的手有些强制地掌控着许应的后脑,手指插.入柔软的发丝里,指腹用力,让许应向后仰头露出整张脸, 然后他再垂眼望着许老师此刻在他怀里的情.态。   他说过喜欢看许应脸红。   而现在的许应不只是脸红,而是连好看平齐的锁骨上也泛着红。平日里那双冷淡的双眸此时潋滟如水,好似一滴红墨在他眼底漫开微漾, 眼尾带着潮湿的泪意与醉意,正急促地喘着气, 睫毛颤抖。   这副模样在此之前没人看到过,甚至都不曾在许应身上出现过,傅朝年实在是很喜欢,他指腹在许应眼尾蹭了蹭,带着点酒意的呼吸落了下来,“还要不要亲?”   许应本来就已经醉了,激烈的吻让他的意识变得更加不清醒,但依旧却能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描绘出傅律师的脸。他没有说话,傅朝年便又亲了亲他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重新落在许应的嘴唇上。   这一次的傅朝年就变得温柔许多,他一下一下轻柔地吮吸许应的唇瓣,舌尖缓缓探入,和许应的柔软舌头纠缠在一起,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深入,侵略,攻占阵地。   许应抵抗不了这样的亲吻,双手本能地勾住了傅律师的脖子,喉结滑动,生涩地回应。在亲吻的空隙中,他朦胧听到傅律师笑了声,一只大手扣住了他的腰,紧接着腰间一紧,他就被吻得更深,再无瑕顾及更多。   公寓门口只开了一个壁灯,在昏暗的灯光下,许应和傅朝年拥吻。过了会儿,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软下滑,却又被傅朝年拦着腰用力一把提起,他被完全掌控。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有身体靠在墙上的声音,衣料摩擦声,唇齿的交缠声,以及两个人亲吻时一轻一重、一沉一缓交错起伏的喘.息。   踢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跑过去焦急地在他们脚边蹭来蹭去,一身被精心照顾过的长毛炸了起来。   傅朝年这才停了下来,将许应打横抱起,抬腿让开猫崽子,把人放到了沙发上,“许老师。”   许应眯着眼睛哼了声,手无意识地抓着傅朝年松散的领口,傅朝年的膝盖撑在他腿侧,低头又亲了他一下,回应他最开始的那句话,“我也喜欢你。”   “傅朝年…好困……”许应早就醉意上头,又被抱着亲了好久,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   “乖,还认得人就行。”傅朝年贪恋地吻着许应的眉眼,脸颊,耳朵。   许应没有说话也没再回应,抓着傅朝年的那只手松落下滑,眼睛也完全闭上了。   有人趁着醉酒主动撩火,等撩起来自己却又沾床睡了过去。   傅朝年眸色深重,盯着许应的眼底隐隐发红。   他深喘了口气,克制又无奈地在许应耳朵上咬了一口,然后又重重地咬了下许应的嘴唇,反复碾了碾,才起身把人抱回楼上。   ……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许应这一觉睡得还不错,他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着,床铺上也没有残留的温度,傅律师应该早就起来了。   他今天上午没课,但傅律师肯定是要去律所的,估计已经走了。   许应伸手摸手机,却没有摸到。   他回想起昨晚,脑海里自然浮现出和傅朝年热烈缠绵的接吻画面,表情凝固了几秒,然后身体滑进被子里,抬手捂住发热的脸。   真亲了。   还是他主动的。   虽然后来他还是被傅朝年反客为主似的亲到腿软,但起码第一次接吻是他主动的。   许应用力搓了搓脸,感觉昨晚的酒没白喝。   他又平躺在床上平复了会儿,也回味了一会儿,望着天花板思绪飘散。   不得不说,和傅律师这样的美人接吻,体验相当得好。   许应下意识抬手摸嘴唇,结果唇上传来微弱的刺痛,他愣了愣。   卧室门也恰好在这时候被打开,傅朝年动作很轻地推门进来。   许应也从床上坐起来。   傅朝年没想到他已经醒了,愣了一下才说:“怎么醒了。”   许应看到他还穿着睡衣,有点诧异:“你怎么、几点了?你没去上班?”   “九点多,我上午不去。”傅朝年走过去问:“什么时候醒的?头疼不疼?”   “刚醒,不怎么疼。”许应舔了下嘴唇,“你昨天咬我了?”   他能感觉到下嘴唇破了一点,但伤口不是很大。   “不小心的。”傅朝年抬手轻轻摸了摸,“疼吗?”   许应摇头,“还好。”   傅朝年看着他没说话,突然靠过去亲了许应一下,一触即分的那种。   他弯着眉眼,看起来十分愉悦,笑着说:“我还担心许老师醒来会不认账。”   “小孩子才赖账。”许应自认为还算坦然,亲就亲了。而且他都三十多岁了,没必要主动亲完了人还要装作是喝酒断片,多不体面。   不过许老师也还是有点脸皮薄,他绷着下颚推开傅律师说:“我去洗漱。”   傅朝年跟着他一路走到隔壁浴室。   许应抓着门把手看他,“我要洗澡,你还跟着?”   “许老师难道怕被看?”傅朝年挑眉,上下扫了扫许应,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许应没说话,当着傅律师的面把门关上了。   他懒得解扣子,抓着领口扯下丝绸睡衣,劲瘦好看的腰线露了出来,他心想傅律师昨天亲他的时候感觉根本就像是个色胚,也就是仗着自己长了那么一张老天都会嫉妒的美丽皮囊才敢胡作非为,偏偏他还刚好吃这套……   等下——   许应脑子里某根弦突然弹了一下,他抓着刚脱下来的丝绸睡衣低头看了眼,睡裤也被换了。   他大脑宕机,喉结缓慢地滚了下,又扯开裤腰看,发现内裤也换了。   许应:“。”   难怪早上起来身上这么清爽。   难怪傅律师刚才问他怕不怕看的时候笑得那么意味深长的。   许应抓着睡衣的手指缓缓收紧,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把拉开浴室的门,“傅朝年你竟然把唔——”   话音戛然而止,傅朝年直接亲了上来。   他好像早就料到了许应会再次打开门似的,所以压根儿就没走,还在许应要问责的一瞬间立刻俯身堵住了许应的嘴。   恼羞成怒的许老师又宕机了,耳朵动了下,和脸颊一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紧紧抓着门把手,赤.裸的上半身隐约透出来一点粉色。   不过这一次傅朝年没有亲很久,很快就抽身离开,歪头笑看向许应,“许老师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许应僵硬地动了下唇。   傅朝年感觉他家许老师像只被安抚过的小猫一样,浑身炸起的毛缓缓塌了下去,人又变得柔软起来。   他笑了笑,抬手揉揉许应的脑袋,才解释说:“你后半夜到卫生间吐了,我只能给你换衣服。虽然我确实把你全身上下都看光了,但我什么都没做。”   “许老师别不好意思,去洗澡吧,我在楼下等你吃饭。”傅朝年说。   许应“哦”了声,平静地挪开视线,再一次关上了门。   浴室门外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许应背靠着浴室的门,抬手按住砰砰跳动的心口。   怎么回事,傅律师刚才是给他下蛊了吗?   许应冲了个冷水澡降温,洗漱完就冷静了,他把头发吹到半干,从容淡定地下楼吃饭。   “我早上出去买的油条和豆浆,还有包子和小米粥,许老师要吃什么?”傅朝年已经把东西在餐桌上摆好了,双手撑在桌面上问。   许应在他对面坐下,选了包子和粥。   “你为什么没有去上班?”吃饭的时候,许应问他。   傅朝年说:“怕你醒来头疼。”   “而且昨天刚亲过,许老师睡醒发现我不在的话,不会不高兴吗?”   许应心说亲了又不是做了。   不过这话肯定是说不出口的,他也没否认傅律师的话。   因为许应承认自己睁眼发现身边没人的时候心里短暂地空了一下,他本来以为自己还需要起码一周的时间去适应和傅律师同床的生活,却没想到这才几天就已经习惯了。   “许老师在想什么?”傅朝年问了句。   “没什么,吃饭吧。”许应喝了口粥。   他觉得自己和傅律师先婚后爱的进程其实还挺快的,明明之前连拥抱都有点不好意思,现在不仅亲了,傅律师还把他全身上下都给看光了。   就这样,许应竟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或者心里不舒服的地方,除了有点臊得慌。   看来他对傅律师的接受程度还是挺高的。   许应抬眼看了对面的傅朝年一眼,看对方斯斯文文地咬了口油条,还对他笑了一下……许应总莫名有种自己被这狐狸精给套路了的感觉,底线在无形之中一点一点下降。   吃完饭,许应坐在沙发上消食,顺便回复徐宁在微信上的轰炸。   -徐宁:做了没做了没做了没做了没做了没!?   -许应:亲了   -徐宁:也算进展,亲的猛吗?   -许应:…挺猛的。   虽然昨天喝醉了,但许应还记得自己和傅律师接吻到最后连站都站不稳,全靠傅律师拖着。   “许老师在聊什么呢?”傅朝年有些懒散地在他身旁坐下。   “徐宁问我跟……”许应顿住,摇摇头,收起手机说:“没什么。”   傅朝年:“没什么,那许老师为什么心虚?”   “没有。”   “是徐老板问我们昨晚了?”   “……”许应“啧”了声,“傅律师,你还读过心理学吗?”   “没有。”傅朝年歪着头看他,笑道:“是许老师刚才自己说漏嘴了。”   许应见瞒不过,无奈地“嗯”了声,“他对我们有点好奇。”   “我不太喜欢私生活被人打探,许老师可以不把我们之间亲密的事跟徐老板说吗?”傅律师手臂绕到许应身后圈住了他,握住许应的手捏了捏。   这是傅律师第一次在许应面前明确地表示出自己有所介意的地方,许应点头说好。   他打字告诉徐宁别问了,然后退出聊天框,到医院的群里回了几条病例消息,又问了之前那只跳楼的暹罗猫的情况。   林医生直接给他打来了微信电话,许应对傅律师比了个手势,起身到阳台那边接电话去了。   踢踢也跟了过去,一路爬到了许应身上,被许应接住它放到肩膀上,踢踢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举动,好大一只身体就这么安详地在许应肩上站好了,毛茸茸的尾巴垂落下来。   傅朝年转头看向一人一猫的背影,碰巧外面阳光正好,他被晃了下神。   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文案配了两个字:生活。   后面还跟着一颗红色小爱心。   他的朋友圈很快收到了一大堆点赞和回复,齐刷刷一溜都是祝福,家庭群也有了消息。   尹女士,也就是傅朝年的母亲,又问起了他什么时候带许应回家见面的事。   傅老检察官也问傅朝年为什么都已经结婚了还不让他们见人,他们到现在就只看到个背影,问傅朝年还有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傅朝年看了眼许应,说周末回家再跟他们解释。   傅岁岁是唯一没在家庭群里说话的,她给她哥发了私聊,问他是不是已经和许应哥哥同居了,不回家住了。   傅朝年告诉她是。   傅岁岁秒回:好吧好吧,我本来还以为哥你只是一晚不回来,没想到你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岁岁:那这房子归我了?   -傅朝年:想得美,放假后自己找别的地方住。   -岁岁:你又不住,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赶我走干什么?   -傅朝年:我打算卖房。   -岁岁:???   -岁岁:为什么?   -岁岁:……   -岁岁:好吧你卖就卖,你的房子你做主,那我怎么办?   -岁岁:我放假了去哪住,哥哥哥哥我最好的哥哥,我真的不想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嘛~   傅朝年给她转了两万块钱,让她自己解决。   小姑娘一秒收款,收完就不理人了。   那套老房子早就过户到傅朝年名下了,是他用自己回国后新买的那套房子和父母换的,按照市场价值其实是他赚,但谁让他爸妈更喜欢那套。   傅朝年知道许老师没有买房的打算,而且态度很坚决,他觉得没关系。   许应买不买都不耽误他送。   当初拟定协议的时候许应就坚决把不动产排除到了共有财产之外,所以目前那套房还算是傅朝年的个人财产。   傅朝年打算把个人财产转换成夫夫共有财产,就当做是新婚礼物,到时候写两个人的名字,这样许老师就难以拒绝了。   很快,许应打完电话过来说:“我去趟医院,下午就直接去学校了,你呢?”   “我也打算去律所。”傅朝年也收起手机起身,抱住许应的腰,与他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末了还咬了许应一下。   许应被他亲的脸红,摸着嘴唇,抬眼问:“怎么又咬我?”   “为了告诫许老师以后不准在外面喝酒。”傅朝年目光深沉地说。   许应说他幼稚,然后就又被抓着亲了一下。   于是许应不再说了,两人这才顺利地换了衣服出门。   ……   他和傅律师接下来都有工作要处理,之前他们说好了今天周四要一起去超市采购,傅律师也是提前腾出了时间的。   许应下午就一节课,三点就结束了,他发消息问傅律师大概要几点。   傅律师给他拨了个电话,“我这边也快了,许老师要不直接来律所?时间上差不多。”   许应说好,然后就按照傅律师给他发的位置导航过去了。   擎天事务所一共两层,高大气派又威严,这是许应第一次到傅律师工作的地方。他以前也没有来过律所,没想到如今第一次来就以律师家属的身份,这种感觉实在很新奇。   他以为自己进去之后,前台小姑娘一定会问他有什么要咨询的,有没有熟悉的律师,或者要找谁之类的问题。   但没想到小姑娘看到他眼睛就亮了,直接就问:“请问您是许先生吗?”   许应有点诧异,但转念一想应该是傅律师提前打过招呼了,他点头,“是我,我找傅律师。”   “嗯嗯。”小姑娘明显克制着激动点头,但还是没忍住说:“傅律师说了他爱人会过来找他。”   许应笑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就是?”   “因为傅律师还说你长得好看呀。”小姑娘说:“许先生,你先跟我到休息室吧,傅律师刚才临时有委托人找,他让我转告你在这里稍微等他一下,他会尽快的。”   “好。”许应跟她上了二楼,到休息室坐下,小姑娘问他要茶还是咖啡,许应说:“温水就好,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   两分钟后,小姑娘不仅给他倒了温水,还顺便拿了几本儿童杂志过来,笑着解释:“傅律师提前交代过说如果你无聊的话,可以先看这个打发时间。”   “他呢?”许应接过儿童杂志扫了眼,心说傅律师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哄了。   小姑娘指着门外斜侧面的一扇磨砂的玻璃门,小声说:“在那呢,刚来了个八线小明星。”   许应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但只能隔着玻璃隐约看到一个人的侧影,轮廓看起来不太像是傅律师的。   他收回视线,跟小姑娘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忙吧,我在这等他。”   小姑娘点点头,走了。   许应没看手机,拿起桌面上的儿童杂志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觉得也挺有意思。   大概过了有十五分钟,休息室门外传来一阵交谈声,许应隐约听到了什么“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孩子我绝对不要”之类的话。   他还听到傅律师嗓音冷淡地跟那人说了句“再见”。   之后,脚步声渐远,外面安静下来。   许应放下儿童杂志,正打算起身去外面找人,傅律师先推门进来了。他依旧是西装革履,工作状态和平时不太一样,显得有点冷漠和疏离,但这份冷漠疏离在看到许应后几乎是眨眼就消失不见了,气场蜕变得像换了个人。   “你都忙好了?”许应眨了下眼。   傅朝年“嗯”了声,走过去牵住了许应的手,“等很久了吗。”   许应摇头,“我们走吧。”   傅律师说好,然后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牵着许应出去。许应挣了一下没挣开,心说算了,反正他们这个年纪也不会因为被人看到牵手就不自在。   果然,律所的其他人看到他和许应基本都是先愣一下,然后问询的目光看向傅朝年。   傅朝年似乎就等着他们这样,逢人就介绍:“这是我爱人,许应。”   “嗯,我们已经结婚了。”   “对,他来接我。”   “是的,我也觉得他很好看。”   “谢谢,会幸福的。”   “心意领了,但我爱人比较低调。”   许应心说你现在已经很高调了,而他不是负责说“你好”,就是说“你们好”,整个二楼走下来许应感觉自己都要熟透了。   “洗手间在哪?”许应在楼梯口问了句。他想去缓缓。   傅朝年就牵着他过去。   律所的卫生间是男女分开的,左边是男厕,外面挨着男厕的就是消防通道,傅律师在外面等他。   几分钟后,许应从厕所出来,因为洗了手所以手有点湿。他举着手问傅律师有没有纸,傅朝年没说话,抓住许应的手,一下就把人拽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里。   “你、”   许应背抵着门,话还没说出口,傅律师的吻就先落了下来,舌尖撬开牙关,吻得又重又急,和他刚才优雅斯文的模样全然不同。   许应湿漉漉的手指抓着他两边的西装袖子,从被动承受到主动配合,直到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靠近,他紧张地抖了一下,想推开傅律师,却被对方强大的力道控制在怀里继续深吻。   许应被他用力扣着后脑,下巴也被傅律师单手掐住,他受力张开嘴,舌头被带着在口腔里面搅动。他睁着眼睛不敢发出声音,头皮发麻,生怕被人发现。   不一会儿,外面的脚步声又走远了,傅朝年这才缓缓放松力道,强硬蛮横的吻变得温柔下来,许应喘着气把人推开,抹掉唇边的水痕,抬眸看他:“还在律所呢,刚刚有人过来。”   “我知道。”傅朝年意犹未尽地亲了下他潮湿的眼睛,脸上有几分欲.色,灼热呼吸落在许应耳畔,轻笑道:“不刺激吗?我刚才见到许老师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 第28章 “头彩”   许应觉得此刻的傅律师和平常不太一样, 似乎变得更加强硬、霸道、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之前是言语上的直白露骨,现在是加上行动一起双管齐下。就好像昨晚接吻之后就给他打开了什么阀门,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令人想抗拒都难。   许应和这人对视了好几秒,不得不承认有些话从温柔深情的傅律师嘴里说出来,确实很带感。   毕竟谁能想到看起来优雅矜贵的傅律师竟然会在严肃的工作场所把自己爱人堵在消防通道里激情舌吻,听到有人过来不仅不停止, 还变本加厉掐着他的下巴继续, 最后结束了还要轻笑着问你一句:“不刺激吗?”   许应回味了一番, 心说是挺刺激。但他不会真的回答傅律师,只是推了他一下, “赶紧走了。”   “不急。”傅朝年抬手理了理许应的头发和衬衫衣领,指腹在他眼角蹭蹭,一本正经地提醒道:“许老师现在这样最好不要急着出去,先缓一缓。”   他家许老师有些敏感,以至于接吻后的情.态过于明显,这是傅朝年的私有, 不能被外人看到。   许应瞪他,“我这样怪谁?”   “怪我。”傅朝年低头笑笑:“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傅律师向来认错积极,但改不改还得两说, 许应不理他了,闭上眼睛背靠着门平复。   他有种直觉,觉得傅律师以后在他面前或许会更加得寸进尺。但神奇的是, 许应内心深处竟然还隐隐有些期待,他想看到傅律师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等过了会儿, 两人才恢复常态离开消防通道,傅朝年脱下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因为袖子上有两个许应抓出来的湿手印,不能被人看到。   折返时遇到律所的同事他还淡笑着点头打下招呼,白衬衫灰领带拎着公文包,显得他整个人一丝不苟。   许应斜眼看他,心说这会儿装得倒是挺人模狗样的。   他们在律所门口遇到了楚律师,对方大概是刚出外勤回来。楚律师看到傅朝年和一个好看的男人手牵着手,很快反应过来,“傅律今天这么早下班?这是你爱人吗?”   “对,他叫许应。”   傅朝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介绍,他笑着对许应说:“楚原,律师合伙人之一。”   擎天一共四位合伙人,另外两人一个去了国外,一个接了隔壁城市的案子正在出差,最近是见不到了。   许应淡笑着和楚原握了下手,“你好,楚律师。”   “你好你好,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是朝年的师兄,都老朋友了。”楚原说:“昨天还听他提起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你这是来接他下班的?”   许应点头,“嗯,正要走了。”   “我们要去超市。”旁边的傅朝年适时插嘴,有些疑惑地问楚原:“嫂子呢,今天怎么没过来等你?”   “这个时间,楚律是回来加班的吧。”   某位律师刻意得未免有点太明显了,楚原听完之后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抬手指了指他,笑骂道:“你就嘚瑟。”   “你嫂子回娘家了,今天不来。得了,也轮到我进去加班了,真不想看你这副小人得意的样子。”楚原对许应说:“你回去好好收拾他,咱们之后再聚。”   许应笑了下:“好。”   傅朝年没说话,暗地里捏了捏许应的手。   许应无奈地看他一眼,觉得今天自己来这趟可算是给傅律师炫耀够本了。   ……   他们两个人今天都开了车,傅朝年再想腻歪也没办法,只能跟许应一前一后开车到了公寓附近的超市。   超市还是上次那家,但两人的关系却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推着购物车采购的时候,许应难免有些感慨,还记得上次他们一起来的时候,他把傅律师晾在了旁边,傅律师兴致高涨拿给他的东西也基本都被他拒绝了。   而今天两人的购物车却在一点一点被填满。   傅律师依旧很有兴致,他们先是买了很多生鲜食材,酸奶,水果,然后才去逛其他区域。   许应跟他闲聊,“楚律师、你师兄就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个同事吗?”   “对。”傅朝年点头,“他爱人下班路过律所,所以经常等他一起回去。”   傅朝年顿了一下说:“之前他总炫耀。”   许应睨他一眼,有点想笑:“所以你今天就炫耀回去了?”   “那还不是因为有许老师在?不然我哪有底气。”   傅律师向来很会说好话,许应听完轻哼了一声,“幼稚。”   傅朝年就看着许应笑,他家许老师偶尔也有点傲娇,明明心里满意的不得了,面上却不承认。傅朝年喜欢他这样,有点忍不住想亲人,然而脑袋刚凑过去就被许应抬手挡住了。   许应用手按着他的脸往后推,淡声道:“这是在超市,你老实点。”   “好,遵命。”傅朝年含糊地笑了声,顺势抓着他的手指亲了亲。   许应觉得他肉麻,赶紧收回了手。   他想起来上次的香薰蜡烛,觉得那个味道不错,以后可以在睡前点一个,淡淡的香气可以助眠。   他扭头问傅律师在哪。   傅朝年就带他过去,从货架上拿了两个,“许老师还要其他香味的吗?”   “不要了,就这个吧。”许应想了下问:“你上次是不是故意拿这个味道给我的?”   “有吗?”傅律师一共拿了四个香薰蜡烛放到购物车里,笑着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许应半眯起眼睛打量,有些怀疑傅律师是在装听不懂,“这个味道和你第一次喷的香水味道有点像。”   “原来如此,原来那时候你就记住我身上的味道了。”傅朝年捏了下许应的耳朵,反客为主道:“那许老师是不是特别喜欢,所以才要回购?”   许应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从他手里抢过购物车推走了。   傅朝年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懒散地跟在他身后,慢悠悠道:“许老师走慢点,腿那么长,我都跟不上了。”   许应回头看他一眼,有点想打人,磨了下牙,用力把购物车推到他腿边。傅朝年笑着接住,手撑着车对几步之外的许应歪了下头,笑着说:“我们去买画吧。”   傅律师一共选了三幅装饰画让许应挑,许应拿了其中两个放到购物车里,打算一个挂卧室,一个挂客厅。   傅朝年想起上次来的时候他选的装饰画被许应无情拒绝,而这一次他家许老师却已经想好把东西买回家后挂在哪里了,这种对比变化让他感到十分欣喜。   他能从中明确地感受到许应从不在乎到在乎的变化,感受到许应的喜欢,感受到他正在一点一点地被许应划入自己的情感世界里。   那个禁地的大门似乎早就为他打开了。   许应看傅朝年一个人在旁边翘嘴,有点不懂:“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傅朝年唇边的弧度放大,“就是觉得,喜欢许老师让我感觉很幸福。”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口情话,许应有点脸热,“怎么突然说这些。”   “想说就说了,许老师,爱是需要表达的。”傅朝年用力揉了下许应的头发,推着车往前走了。   许应抬腿跟了上去,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   ……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说现在做活动,满五百减五十,还送三次抽奖机会,奖品也很丰富。   他们还差三十多块钱就到五百了,这个便宜不占就感觉吃亏了似的,许应想凑一下单,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还能回里面买点什么。   收银员说他们可以到旁边的货架上选东西凑单。   超市的收银台附近总有那么几排货架,上面摆些口香糖,巧克力,小包装纸,儿童玩具或者盲盒之类的,当然也少不了经典常见的避.孕.套。   傅律师就在身侧,许应能看见的傅律师肯定也能看见。许应感觉背后的目光有点火热,他清了下嗓子,视线在那东西上面一扫而过,手伸向旁边盒装的清口糖。   然而,一只大手突然从他身后绕过,修长的手指一曲一伸,抢先拿了两盒避.孕.套。   许应扭头:“?”   他看了眼周围,超小声问:“你干什么?”   傅朝年没回答,垂眸看了他一眼,大大方方地把两盒东西递给收银员,偏头问:“许老师还要吃糖吗?”   许应心说这是糖不糖的事吗?   但是在收银员询问且暗含八卦的目光中,他手都伸过去了,不拿就好像心虚一样,于是糖也拿了两盒。   “现在可以结账了。”傅朝年对收银员说。   他说完转头对许应笑得很无辜,许应木着脸看他,有点牙痒痒。   收银员接过来扫码,目光在面前两个一高一低的男人身上迅速掠过,她发现稍矮一点的男人这会儿虽然面无表情但其实耳朵已经红了。收银员唇角一抽憋住了笑,很有职业道德地帮他们打印小票,“请拿好,出口左转就可以抽奖了。”   “谢谢。”傅朝年两手拎起购物袋走了,许应跟上去帮他分担了一个,习惯性用右手提着。   傅朝年低头看了眼许应空着的左手,就把自己右手的袋子换到了左手拿着,然后右手伸向许应。   许应看了眼傅律师那只手,脑海里又翻出这人当着他的面故意拿避.孕.套的画面。   他抿唇,直接把购物袋还给了傅律师。   “……?”傅朝年蹙眉:“我要牵手。”   许应“嗯”了声,淡声说:“我知道。”   他若无其事地双手插兜往前面抽奖的地方走,傅朝年反应了两秒,然后在他身后勾唇笑了下,大步追上去,在许应耳边说:“许老师怎么还记仇?”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许应朝着抽奖的箱子努努下巴,“你运气怎么样?”   傅朝年看着许应的脸说:“特别好。”   “那你来抽。”许应把小票给了工作人员,看向后面的奖品架子。   一等奖是电磁炉电饭煲二选一,二等奖一桶油,三等奖是一对猫咪咖啡杯,四等奖是油盐酱醋大礼包,工作人员说感谢参与是没奖。   于是许应十分任性地对傅朝年下了个指令:“你抽个三等奖。”   工作人员闻言就笑着说:“我们这里面感谢参与都没剩几张了,所以其实抽到三、四等奖的概率还是很高的,来吧。”   傅朝年点头,把购物袋放到脚边,手伸到大红纸盒里抽奖。   五百块钱的小票能抽奖三次,傅朝年先抽了两次感谢参与,第三次的时候许应抓住了他的手,眼神充满质疑地盯过去:“你这是运气特别好?”   傅朝年看着许应,笑着说:“是的,特别好。”   “滚蛋,手拿开。”许应丢开他的手,看了眼后面架子上的猫咪咖啡杯,自己伸手抽奖。   好消息,不是感谢参与。   坏消息,也不是猫咪咖啡杯。   许应破天荒地抽了个一等奖,工作人员比他都惊讶,“恭喜啊帅哥,今天一整天了就你抽中了一等奖,运气真好啊,奖品电磁炉和电饭煲二选一,要哪个?”   “随便吧。”许应抿了下唇。   他活了三十多年,自认为手气运气向来一般,以前他也不是没抽过奖,虽然不至于落空,但也都只是三等或者四等,偏偏就今天给了他个一等奖。   许应还不想要。   他不高兴地想,不想要的东西再好也不是“头彩”。   工作人员一听他说“随便”就有点为难,于是求助的看向旁边和他一起来的傅朝年。   傅朝年看了眼许应,说:“电磁炉吧。”   于是工作人员把扎着大红花的电磁炉礼盒递给他们,傅朝年双手都要拎袋子,许应接过,没什么表情地把电磁炉抱在怀里,说了声“谢谢”,然后跟傅律师说:“走吧。”   “等一下。”傅朝年问工作人员:“那个三等奖的杯子卖吗?”   许应听到他这样问,也看过去。   工作人员抱歉地说这个不能卖,“不好意思啊,两位。”   许应遗憾摇头,“没事。”   “我们回去在网上买吧。”   傅朝年点头,“好。”   两人一起离开超市,准备回家,两个购物袋和电磁炉都放到了许应车上。   许应靠在车门旁边,从购物袋里拿了一盒刚买的糖,拆开拿一颗扔嘴里,问傅律师要不要。   “许老师吃。”傅朝年刚才在皱眉看手机,听到许应说话后才收起来,在许应脸颊上吻了一下说:“你先回家,我临时有点事,大概要晚半小时。”   许应抬眼:“工作?”   “嗯。”   “行。”   于是许应就含着糖先开车回家了。   今晚他要下厨,所以到家就换了衣服开始备菜,差不多要准备完的时候,傅朝年也回来了。   “回来了?”许应看了眼时间,发现才二十分钟不到,“你工作这么快。”   傅朝年没说话,换好拖鞋,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许应。   许应手里拿着菜刀,“这什么?”   “打开看看。”傅朝年拿过他手里的菜刀送回厨房。   许应洗了手才拆箱,盒子一打开他就愣了。   正是一对陶瓷的猫咪咖啡杯,每个杯身上都画了两只小猫,一对在玩闹,一对在相依睡觉,头顶上都冒着小桃心,看着温馨又俏皮。   “你什么时候、”许应喉结滑了下:“你刚才不是去工作的?”   “嗯,地图显示那附近有几家陶瓷精品店。”傅朝年单手推着他进厨房,把杯子从泡沫里取出来消毒洗干净,摆在许应面前,笑着问:“喜欢吗?”   许应摸了摸杯子上的小猫咪,心里暖暖地点头,眼底明亮地看向傅律师:“喜欢,谢谢。”   这对和超市的那个三等奖不一样,但显然是傅律师送的这对更好。   本来许应虽然第一眼很喜欢但也没那么迫切地想要,能得到更好,得不到晚几天也可以,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许应完全没想到傅律师会专门跑一趟去买这种小东西,他抬眼问:“不是说好网上买吗?”   “不想等,我看你很喜欢。”傅朝年摸了摸他的眼睛说:“今天喜欢,今天就要得到,不是吗?”   就想今天想喝什么奶茶就立刻要喝到,想吃什么甜品也要立刻吃到一样,晚一天都不行,晚一天这样东西带来的喜悦和满足感都会大打折扣。   “我哪就这么着急了?”许应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拿起杯子左看右看,唇角始终维持着一抹弧度,原来被及时满足是这种像吃了蜂蜜一样的感觉。   傅朝年说:“那许老师别管,我愿意。”   何况这种东西也不是多难买,他家许老师又不是喜欢星星喜欢月亮,如果连这么一点小心愿他满足不了的话,傅朝年会觉得自己和废物没两样。   许应把杯子摆好,对傅朝年说:“我们以后就用这个。”   不是什么值钱的小东西,但许应觉得这才是“头彩”。   “好。”傅朝年从身后抱住许应的腰,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问:“许老师今天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可乐鸡翅。”   傅朝年闻言顿了一下,“糖准备好了?”   “上次是失误。”许应抿唇,动了下肩膀说:“别靠着我,你不工作的话就去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他偏头说话的时候嘴巴里有一点淡淡的甜味儿,傅朝年离得近闻到了,没忍住亲了他一下,突发奇想地问:“你在超市买的糖是什么口味的?”   许应吃的时候只觉得味道熟悉但具体没分出来是哪一种水果,他犹豫道:“草莓吧,没尝出来。”   “我来尝尝。”   傅朝年低头吻住了他,许应转过身,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两人呼吸纠缠在一起,愈发变重变急。傅朝年抚摸着许应的侧脸,指腹在他耳后摩擦,有种克制的意味。   过了好一会儿,许应轻喘着推开他,身体向后靠在案台上,眼波流转地看向傅律师,“你尝出来了?”   “没有。”傅律师又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笑着说:“反正许老师是甜的。”   许应缓了口气,赶紧把人赶了出去,说他在这影响做饭进度。   傅朝年也需要平复,他转身去整理东西。   许应的手机在沙发上,傅律师过去的时候手机刚好震动,来的还是个微信电话。   “许老师,有电话。”   “谁?”许应的声音从厨传出来。   “钟言。”傅朝年看到备注眯了下眼,拿起手机走过去,递给许应,垂眸看着他说:“好像是个男人?”   许应的微信有多难加他是知道的,而这竟然还是一个有许老师微信甚至能直接打微信电话的男人。   哪个家伙这么狂? 第29章 交换婚戒   很神奇, 傅律师只说了一句话,但许应就是从这句话里品出来一点淡淡的醋味。   但是傅律师遇事向来沉稳淡定,面不改色, 很难看得出来。   许应扫他一眼, 擦干净手接电话。   “嗯,在家。”   “可以,你现在过来吧。”   他简短几句话就挂了电话,然后抬眼看傅律师, 忍着笑意问:“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傅朝年握住许应拿手机的那只手, 指着手机轻声问:“是许老师的朋友吗?”   怎么两句话就要来他们家里。   “钟言。”许应说:“你不是看到名字了吗?”   傅朝年知道他故意这样说, 有些无奈,“许老师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   “他是、”许应顿了下, 有意卖关子道:“等下他来你就知道了。”   说完许应就转身回了厨房继续忙碌,还让傅朝年别跟进来。他把鸡翅焯水捞出,然后换了个锅开始热油。眼尾的余光里,傅律师还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挺高的个子往那一杵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略显落寞, 像只被拒之门外的大狗,许应没理他。   没两分钟,许应发现傅朝年转身走了,听脚步声应该是上楼去了, 许应到厨房门口往那边瞟了眼,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总感觉没憋什么好。   又过了十几分钟, 许应开了大火,给锅里的可乐鸡翅收汁。   门铃声响了起来。   许应走不开, 他让傅朝年去开门。   “好。”傅朝年听话地走过去。   许应扭头瞥了一眼,只看到傅朝年一晃而过的身影,发现他好像换了套衣服,但没看清。   咯哒一声,门被打开。   “许先生,你的快递我都给你拿过来啦。”钟言站门口笑得一脸阳光,结果看清开门的人后,登时就傻眼了,“你谁?”   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好…美,可是他为什么穿成这样,是要参加什么颁奖典礼吗?   而且这不是许应先生家吗?   钟言后退两步看了眼公寓号牌,挠了挠头,心说这也没走错呀。   “你好,我是许应的爱人。”傅朝年打开门才知道原来打电话的钟言是个送快递的小朋友,他理了下衣领,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于草木皆兵了。   钟言大惊:“爱人!?”   男的!   许应先生的爱人竟然是个男人?钟言觉得这也太刺激了。他懵懵地点头:“哦哦哦,你好,我是来送快递的,刚才给许先生打过电话了,他说他在家……”   “他在做饭。”傅朝年看了眼钟言身后那一小推车的快递,淡声说:“先请进吧。”   “不了不了,”钟言连连摆手,甚至后退半步,“我还有别的快递要送呢,麻烦您签收一下吧。”   “好。”   许应刚好从厨房出来,他看到傅律师先愣了一下:“你怎么穿成这样?”   他记得傅朝年身上这套西装是衣柜里较贵的一套手工定制,价值五位数,许应感觉那上面恨不得连一根线头都要收钱,傅律师在家里有必要穿这么隆重吗?   傅朝年垂眸看着许应没有说话,许应看他一眼,又看向跟他打招呼的钟言,反应过来了。他对傅律师无声挑了下眉,倒也没戳破,只是抬抬下巴说:“先拿快递。”   傅律师沉默了两秒,然后开始穿着价值五位数的西装,默不作声地从小推车上往客厅一趟一趟地搬快递。   钟言说要帮忙,许应没让,他站在门边和钟言说话。   钟言笑起来有些腼腆:“原来你爱人是男人呀,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我刚才开门吓了一跳,你们在一起多久啦?”   “没多久。”许应说。   傅朝年抱着箱子突然插嘴:“时间长短不代表感情深浅,我们已经结婚了。”   谁问了?   钟言感觉这个人有点莫名其妙,虽然他不知道两个男人怎么结婚,但还是尊重地点点头,“好的,恭喜你们。”   许应实在忍不住偏头笑了下,对钟言说:“你别理他。”   傅律师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搬快递去了。   许应在网上买了不少东西,这回只到了一部分,还有些要过两天才到,钟言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推着剩下的快递和许应告别离开了。   他走后,许应先没管快递,而是先转身进了厨房把可乐鸡翅出锅,傅律师跟在他身后帮忙拿碗筷,两人一直没说话,空气中有种很微妙的氛围在发酵。   饭菜摆好后,许应坐下看了一眼板板正正站在对面的傅律师,忽然抬手抵唇笑起来。   他家傅律师身穿五位数西装,皮鞋都换上了,连领带和腕表都是精心搭配过的,乍一看正式的像是要去参加什么盛宴,如此全副武装就为了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圈地。   许应越看越忍不住笑,最后甚至笑出了声。   傅朝年清咳一声,主动开口:“许老师。”   “嗯?”许应忍着笑意,手撑在桌面上,勾着唇懒懒地看过去:“怎么了?”   傅朝年叹息一声,手抬起松了松领带,很是无奈:“稍微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许应顿时笑得更厉害了,连肩膀都在抖。   当时傅律师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转身回了楼上,许应还以为他憋了什么坏主意,结果就为了换套衣服来表明自己的正宫身份。   傅朝年:“许老师……”   “好,我不笑了,你快去把衣服换了吃饭。”许应抬手挥了挥,终于忍住了笑,说他:“幼不幼稚。”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傅律师还挺有占有欲的呢?   傅朝年用手臂圈住许应的椅子两边,俯身在他唇上报复似的咬了一下,然后目光沉沉地看了许应几秒,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到楼上换衣服去了。   许应抹了下嘴唇,起身到厨房用那对猫咪咖啡杯接了两杯温水,又拿手机对准两个杯子上的猫咪拍了张照片。   他很少发朋友圈,偶尔发一次也是发些医院里的病例典型,平时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朋友圈,别人发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如今一张印有猫咪图案的情侣咖啡杯照片,简简单单的连文案都没有配,许应就这么发布了。   他微信好友里面有很多宠主,虽然常打交道的人就那么几个,但喜欢猫猫狗狗的人可就多了,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许院长破天荒地发工作以外的内容,都觉得许院长要么不发,要么就是直接官宣,够冲击的,顿时不是点赞就是回复,小红点很快就破百。   徐宁,老开和三儿他们都在发些99,祝福,还有玫瑰玫瑰玫瑰之类的,偶尔掺杂几句调侃。   许应一条没回,他想了想,点开了傅律师的朋友圈。   他不是第一次点开傅朝年的朋友圈,但傅律师和他一样都不是那种经常分享动态的人。他上一次看傅律师还是三天可见,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次不一样,里面有了一条。   许应点进去就看到了他发的那张配文为“生活”的朋动态,那是自己和踢踢的背影。   发布时间是中午,他在阳台打电话那会儿。许应把照片放大看了会儿,然后弯唇笑起来,指尖一动给傅律师点了个赞。   他发现傅律师的朋友圈签名似乎也改了,上次是什么他不记得,但现在已然变成了几个字:已婚,很恩爱,勿扰。   许应摸了下鼻尖,觉得平时傅律师的桃花应该不错。   还有这签名,看起来确实和傅律师一样,直白又幼稚。   ……   吃过饭,傅律师去厨房洗碗,许应到二楼露台那里撸了会儿铁,他刚做完几组,傅律师也上来了,而且似乎心情很好。   “宁蔓说婚戒图纸修改好了,许老师看看?”   许应眨了下眼,接过他的手机,放大了仔细看看,点头说:“我感觉可以,很好看。”   这是宁蔓第二次给他们发婚戒的设计图了,第一次的时候傅朝年提了一些意见,许应也觉得戒身稍微有一点粗。   但看着现在这张细化完的图纸,许应觉得自己已经能想象到成品的样子了,一定很精致。   他把手机还给傅朝年,下意识转了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心说到时候这只就要退役了。   傅朝年给宁蔓回了个OK,问多久能出,宁蔓说他们的婚戒款式简单,快的话就这两天。   傅朝年对她的速度很满意,还发了个红包过去。   “我还看到许老师晚上发的朋友圈了。”他晃了晃手机,笑着问:“所以这算是正式官宣我吗?”   许应身上出了点汗,闻言举起哑铃看他一眼,“你不是也发了?”   傅朝年就笑。   其实以他们这个年纪和心态,朋友圈发什么不重要,日子过得幸福才重要,但许应记得傅律师是喜欢仪式感的人。   他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而且他们两个今天发的照片也算不上是官宣,都没露脸,都不正式。   傅朝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抬手摸了下许应汗湿的后颈,指腹在上面缓缓摩挲,轻声说:“许老师,等公证下来,我们一起去拍照吧。”   许应扭头问他:“拍哪种?”   “结婚照,情侣写真,都拍。”傅朝年垂眸注视着许应:“好不好?”   许应眨了下眼,说好。   他弯腰放下哑铃后转身,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锻炼前许应特意换了无袖背心,手臂上的线条清晰可见。   他没有傅律师的身材那么悍利强健,但也称得上是低脂薄肌,并不瘦弱,这会儿汗水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滑,打湿了前襟,身上有点热也有点红,还轻轻喘着气,眼里仿佛蒙着一层水光。   锻个炼把自己弄得又红又热,身上还湿漉漉的,很诱人。   傅朝年望着他的目光越发火热滚烫,他喉结滚了下,抬手抚摸许应的脸颊,指腹按在他唇角。许应略微仰起头,眸光微动,傅朝年的吻便也落了下来。   他开始吻得很温柔,轻轻柔柔得就像羽毛一样,一下一下在许应唇上啄着。然而当许应开始不满足于此并且作出回应的时候,傅朝年就立刻变了个人一样,捧着许应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舌尖撬开他的牙关胡乱冲撞,肆意掠夺。   “傅朝年……”许应本来只想着浅浅地亲一会儿,却没想到会被傅律师亲得连连后退,他脚步有些乱地绕开地上的健身器材,一直到被傅朝年抵在后面的玻璃窗上,再无路可退了。   傅朝年扣住了他的手,手指有些强硬地插.进了他的指缝里,又按到后面的玻璃上。许应的手背感受到短暂的冰凉,连指尖都泛着红,他整个人被傅朝年宽阔的身体完全罩住,像一只被圈在禁地的猎物,无论如何都逃不出猎人的掌心。   许应被亲得连意识都开始涣散起来,换气也跟不上傅朝年的节奏,傅朝年这才托着他的身体放过他。   空气重新涌入,许应紧紧抓着傅朝年的手臂,伏在他肩头急促喘气,耳根到脖颈红得像是要滴血。   这一次的接吻实在有些激烈,傅朝年刚刚一只脚挤入许应的双脚间,胯骨相贴,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悸动,所以停下来之后也都需要缓冲。   傅朝年体贴地为他擦了擦汗,哑声问:“许老师还要继续锻炼吗?”   许应摇头,说话有些断断续续,有些质疑:“你真的是,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我可以理解为许老师是在夸我吻技好吗?”傅朝年摸着他的颈侧,感受到他激烈的脉搏跳动,不答反问。   许应抬起头,红着眼圈看他,眼神像在看吸他精气的狐狸精,“你、你一点都不像。”   傅朝年和他对上视线,仅仅一秒,就狼狈地俯身把额头抵在许应肩上,闭眼说:“许老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想做更多。”傅朝年抱着许应的腰,手隔着单薄的布料,五指微微收拢,像是在抚摸又像是在极力隐忍克制。   于是许应不说话了,安静地和傅律师一起平复情绪,也平复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动了下肩膀,嗓音有点哑地问:“你之前锻炼都去健身房吗?”   每一次接吻,许应都能更加直观具体地感受到傅律师的力气有多大,他好奇这人都是怎么练的。   许应自认为力气不算小,但却每次都被傅律师压制得没有半分余地。   “嗯,律所对面就是。”傅朝年从他肩膀处抬起头,“怎么了?”   许应说:“最近好像没见你锻炼。”   似乎自打同居后许应就没见傅朝年去过健身房,他们不是工作就是待在一起,说起来还挺腻歪的。   “不差这几天。”傅朝年略微顿了下,垂眸问许应:“其实除了去健身房,还有别的锻炼方式,许老师要试试吗?”   许应看他眼睛缓缓弯了起来,再加上他们刚亲完,各自身上的情.态还没完全褪去,他觉得不妙,摇了摇头。   怎料傅律师根本就没管他同不同意,直接揽住他的腰把他抱起来,而且用的还是抱小孩子的那种方式,孔武有力的双臂紧紧勒着他的大腿,手掌就在锢在许应屁股下面。   许应的身体突然腾空,下意识惊呼一声,躬身抱住傅律师的脖子,“你干什么?”   “锻炼。”傅朝年甚至还故意使坏地掂了他一下。   这个姿势让许应相当没安全感,而且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这样被人抱着多少有点羞耻。但许应又不敢动,只能僵着身体强撑淡定地说:“你放我下来。”   傅朝年笑了下:“许老师身体放松一点,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许应当然知道傅律师不会让自己受伤,但他就是、有点慌,“我要下楼拆快递,放我下来。”   傅朝年想了想说:“那这样,我抱你下楼拆箱,和抱你回房间,许老师选一个?”   这种二选一完全就是圈套。   许应抿唇说:“我自己下楼。”   “那我抱你回房间了。”傅朝年抬腿就往卧室走。   许应“哎”了一声,认命地拍了傅朝年两下说:“下楼下楼。”   于是傅朝年就得意地把他抱到了楼下的沙发上,踢踢刚吃完粮,一下跳到许应身上。   许应立刻抱着猫怒视傅律师,红着耳朵指责道:“就你有力气。”   傅朝年耸肩挨训,然后很有眼力见儿地把快递箱子挪到沙发边上,又给许老师拿了剪刀方便他拆箱,转移话题问许应都买了什么。   许应说就一些有的没的,到货哪些他也不知道,拆了再说。   两个人一起拆快递还是很快的,傅朝年感觉自己在开盲盒,什么地毯,花瓶,花盆,小台灯,抱枕……总之杂七杂八的,有点不太像是许老师会主动购买的东西。   傅朝年有点诧异地挑了下眉:“这些都是你买的?”   “不然呢?”许应把超大一张地毯抖开,让傅律师帮忙挪开沙发和书桌。   许应负责铺地毯,傅律师负责体力活。   上次许应就觉得家里这张地毯不够大也不够软和,这回换了新的他满意了,光脚在上面踩了踩,手叉着腰站在上面指挥傅律师把沙发和书桌复位,把花盆放在沙发和书桌之间,花瓶和台灯摆在桌上……等等。   傅朝年都默默照做,甚至还做的乐在其中,他问许应还有什么吩咐。   “暂时没了。”许应买的小地桌和懒人沙发都还没到,茶几暂时撤不了,他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空的陶瓷花瓶上,“你喜欢什么花?”   “我都可以。”傅朝年说。   许应记得上次傅律师送自己的花是主要是蓝色玫瑰,好像还有洋桔梗和扶郎花,但这些都不太适合摆在傅律师工作的桌子上,傅律师的一句“我都可以”反而把许应难住了,他皱眉:“那你自己买吧。”   “嗯?”傅朝年:“不是许老师要送我花吗?”   “我不会选。”   傅朝年捏捏他的耳朵,“没关系,只要是许老师选的我都喜欢。”   “好吧,改天我去看看。”许应有点折腾累了,窝进沙发里坐着。   他盘算着之后不仅要买花,还得买盆绿植,回来移栽到大花盆里。   公寓门口还有一小片花园等待开垦,许应本来不想管那里的,但现在又觉得如果把那里整理出来,松松土种上一棵树,再摆一把椅子,天气好的时候出来晒晒太阳吹吹风好像也不错。   楼上露台那里的健身器材太少,他一个人用还可以,许应还打算多添置一些给傅律师用,然后他在旁边装个摇椅,等以后傅律师锻炼的时候,他就可以坐在椅子上欣赏了,许应怎么想都觉得画面很美好。   他把这些想法都和傅律师说了,傅律师觉得他怎么做都好,但是不要急,日子很长,他们可以一起慢慢打理。   许应提到这些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很生动,眼底亮盈盈的。而这些都是过去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的鲜活表情,或许连许应自己都没意识到,但傅朝年却看入迷了。   正说着呢,傅朝年突然就凑过去亲了许应一口,许应有点懵,把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忘了,他摸着嘴唇,“我在说正事,你突然亲我干什么?”   而且不久前他们在楼上不是刚亲完吗?还那么激烈。   傅律师是什么亲亲怪吗,怎么总想着亲他?   “不干什么,就是想亲。”傅朝年光是看许应就十分心动,更别说像这样听着许应为他描绘未来的生活了。   他能感受到,许应在一点一点地改变,正在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地想和他创建出一个温馨而幸福的家庭。   傅朝年忍不住捧起许应的脸,眼底煨热,真诚地在他眉心烙下一吻:“能遇见许老师,我真的运气特别好。”   许应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他们在超市抽奖前的对话。   “你运气怎么样?”   “特别好。”   “你这叫运气特别好?”   “是的,特别好。”   傅律师当时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是看着他说的,就和现在一样。   许应觉得自己有点迟钝,竟然现在才意识到傅律师话里的意思,他心里有些感动,也有点脸热,抬手握住傅律师的手腕,说:“谢谢,我也觉得很幸运。”   四目相对,他们心里都有些触动,循着情感的本能愈靠愈近……   突然,许应腿边的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了这个还没开始的吻。   傅朝年不爽地“啧”了声,按住许应的手,“别接了。”   现在这情况就算不接电话,再想续上刚才的吻也很奇怪。许应让他别闹,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喂,王叔。”   “嗯,我记得。”   “有时间。”   “谢谢。”   “好,会准时到的。”   傅朝年懒懒地靠在许应身上,听他面无表情地讲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忍不住笑:“我们许老师平时打电话都这么简短吗?”   许应推开傅律师的脑袋,跟他说正事:“王叔、就是我之前的房东,他儿子后天婚礼。”   “许老师要去?”   “嗯,之前答应过他。”许应说。   其实王叔儿子婚礼这件事,他本来都已经给忘了,要不是这一个电话打过来,许应压根想不起来还有这回事,毕竟他自己都还在新婚热恋阶段,整天和傅律师腻在一起。   王叔看到了许应发的微信朋友圈,就打电话提醒许应,让他带对象一起去参加婚礼。   “你要去吗?”许应征询傅律师的意见。   “去。”   作为家属陪许老师参加婚礼这种事,傅朝年当然不会错过。   ……   王叔儿子婚礼在7.26号,周六,一般客人九点到十点这个区间就陆陆续续到礼堂了。   场地离公寓有一点远,许应和傅朝年起了个大早,又到楼下买了一个红包,打算拿来包礼金。   傅朝年拿着红包挑眉问:“许老师有现金吗?”   许应哪有这东西,连红包都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傅律师想起来才临时买回来的,他说要去银行取。   “那多麻烦。”   许应:“你有?”   傅朝年不说话,从钱夹里取了十张百元大钞给他,“够吗?”   “够了。”许应接过来塞红包里,有点纳闷:“你怎么有这么多现金,干什么用的?”   这些还只是傅律师钱夹里的一部分现金而已。   傅朝年说:“习惯了,以防万一。”   很显然,这也是他在英国养成的习惯,许应皱眉:“英国怎么什么都不方便,你在那待了几年?”   “六年。”   好像蹲了六年的牢一样,许应看傅律师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怜爱。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马上就要去婚礼了,我可不打算让许老师肿着嘴唇去。”傅朝年笑着说了一句。   许应冷哼一声,立刻目视前方,不看他了。   说是去参加婚礼,但以许应和王叔不深不浅、不亲不近的关系,尤其是他和王叔的儿子都没见过几次面,他和傅朝年去了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他们出发的早,所以到的也要早一点,这会儿宾客还少,都是王叔的家里人在礼堂忙活。   婚礼现场的布置很豪华,氛围相当浓郁,屏幕上已经播放起了新郎新娘从相识相遇相知相爱的MV,中间是一条红毯,红毯的尽头是高台,周围到处都是鲜花和气球。   许应扫了一眼,还看到了新郎向新娘求婚的画面,这让他想起了傅律师向自己求婚的时候,偏头笑了一下。   傅朝年凑近了问:“许老师偷偷笑什么呢?”   “别管。”许应收敛笑容。   王叔看到他进来就热情地过来迎接,带着他的老婆,儿子和儿媳。   这四个人里面,许应只没见过他的儿媳妇,穿着婚纱的女人很漂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许应有些客气而疏离地向他们点头打招呼。   “新婚快乐。”他把红包给了王叔儿子,“一点心意。”   “这…谢谢应哥了,太客气了。”新郎双手接过,转手就给了旁边的新娘子,新娘子往许应和傅朝年这边看了一眼,有点腼腆地笑了一下。   他们的视线最后都停在许应身旁的傅朝年身上。   “这是我先生,傅朝年。”许应很正式地向他们介绍。   傅朝年有些诧异许老师介绍他的时候用的“先生”的这个字眼,庄重又亲昵,他当即感觉自己被喂了一口蜜糖,牵住许应的手,笑着点头,“王叔,王婶好。”   然后又对新郎新娘说:“新婚快乐。”   “谢谢,谢谢。”王叔今天也穿的西装,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也红润,他乐呵呵地说:“小许谈恋爱啦,我都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真好。”   他拍拍许应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好好处,以后过日子就不是一个人了,有伴了。”   关于许应喜欢男人这件事,他已经提前和自己家人打好了招呼,所以另外三人也没有失态。   许应没有告诉王叔自己已经和傅朝年结婚了,毕竟今天不是他和傅朝年的婚礼,新郎新娘就在他们面前呢,这是人家的主场。   他打过招呼之后就想要和傅律师一起离开了。   王叔:“这么急?吃完席再走呀。”   许应摇头,“不了,我不爱热闹。”   王叔其实也知道他这个性格,所以没做过多的挽留,一直送他们到礼堂门口,又朝许应和傅朝年挥了挥手,才转身回去。   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许应和傅朝年上车的时候,听到了礼堂门口传来的鞭炮声,许应撑着打开一半的车门向那边看。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会这个时间就放炮,但他看到新郎和新娘在门口互相捂着对方的耳朵对视,夸张的笑容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许应的眼底隐隐有些湿润和艳羡,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也想要办婚礼,而是在看到别人幸福的时候,他也会本能地被感染和触动。   他本身并不是多么博爱的人,相反,许应其实很自私。但起码在这一瞬间,他是真心地希望世界上所有的人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能收获和拥抱幸福。   “许老师。”傅朝年在车身另一侧敲了下车顶,喊了句。   许应收回视线,转头看他,眨了下眼问:“怎么了?”   “没怎么,让你先别急着羡慕别人。”傅朝年对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笑容有点张扬:“宁蔓说婚戒好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许应的眼底缓缓绽放出光彩。   他听见傅朝年在一片吵闹地鞭炮声对他喊着说:“许应,我们也去交换戒指吧。”   许应弯起唇角,“好。”   也许是受到了刚刚婚礼现场氛围的感染,傅朝年一路将车开的很快,极限压缩时间到了宁蔓的工作室,拿到了戒指。   宁蔓知道他们是从婚礼现场飞速赶过来的,那说明今天一定是个宜婚嫁的吉日,于是她就借了个彩头,很有仪式感地咳了声说:“那么现在,新郎和新郎可以交换戒指了?”   许应有点想笑,但又觉得此时此刻的气氛莫名地庄重和神圣,害得他对傅朝年伸出手的时候,心脏也在砰砰砰地乱跳。   他垂下眼,看着傅朝年先取下了他原来的戒指,然后修长的手指把婚戒沿着他的指尖一路推到底。   傅朝年眼带笑意地对他伸出手,“该许老师了。”   许应没说话,做了个深呼吸,也同样给傅律师带上婚戒。这是他第一次给人戴戒指,就这么正式,他的手指稍微有点颤抖,但好歹没抖得太厉害,还能对准傅律师的无名指给他推进去带好。   他们圆满地交换了婚戒,彻底套牢彼此。   傅朝年心情十分愉悦地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在许应的无名指上落下炙热的一吻。然后又举起手机拍了一张两人的合照,拍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拍他们轻轻碰撞在一起的婚戒。   许应看到他发了个新的朋友圈,在那张合照里,他微微红着脸,表情还有点懵地看镜头,而傅律师则是半侧着脸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许应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真诚爱意。   与此同时,照片外的傅律师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弯起眼睛笑得温柔:“我想,或许这才是官宣?” 第30章 难以启齿   这条既是官宣又是秀恩爱的朋友圈, 傅朝年在工作账号和私人账号都发了。   然后许应被傅律师目光灼灼的盯着,根本无法拒绝,他问傅律师要了照片, 也发了一条同样的朋友圈。   傅朝年肉眼可见的开心。   这是许应第一次在社交平台上发布自己的正脸照片, 而且这次还不止是他自己,傅律师的那张脸无论是现实还是上镜都很惹眼。   短短半小时,评论区就沦陷了,这可比上一次的情侣咖啡杯要轰动得多。   有些和许应年龄相近的人说话做事比较有分寸, 能接受同性恋并且能评论的全都在祝福和感慨。但年轻人嘴上却没个把门的, 有些他带的学生比如姜姜和喻白, 个别的评论内容着实让许老师脸红。   私聊的人也不少,甚至还有宠主给许院长转账发红包的。回家的路上, 许应坐在副驾驶忙着一一谢过这些人,当然红包他是不会收的。   就和随份子一样,他收了别人的,以后就得还,许应不愿意和宠主产生这样的人际来往,也没有必要。   许应的微信聊天列表从来没有跳的这么快过, 他有点头疼,不想继续回复了。   傅律师趁机给了个好提议,“不然许老师来开车,我帮你回?”   许应想了想, 把手机丢给了他。   傅朝年临时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和许应交换了位置,许老师摸到方向盘的这一刻, 终于得到了清静。   许应的手机里没什么会令他心虚的内容,但以前的他也从来不让别人碰自己的手机, 那会让他没安全感,如今傅律师是例外。   他放平视线,将车开得很稳。   傅朝年第一眼就看到了重要的内容,许老师给他的备注是“先生”,和许老师向别人介绍他身份的时候称呼一样。   傅朝年笑了下,又使了个坏,偷偷把“先生”改成了“老公”,等着之后被许老师发现。   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点开别人的消息回复。   他在许老师的聊天列表翻了下,果然翻到了现在租的这个公寓的房东,然后神色如常地看了眼许应,快速记下了房东的微信号码。   对许老师来说麻烦的消息,律师解决起来就轻松一些,傅朝年正打算把手机还给许应,原本已经干净的聊天界面突然又蹦出来一个人。   备注是“宋女士”。   傅朝年看到了消息的前面一部分:小应,妈妈看到你谈朋友……   傅朝年神色微变,额角的青筋十分不妙地跳了下,他没有点开,而是把手机还给了许应。   许应目不斜视地问:“你回完了?”   “还有一条。”傅朝年轻声说:“可能需要许老师自己回。”   许应偏头对上他的视线,嘴唇微动没有说话,也没立刻打开手机查看。   等到下一个红灯,许应才抿唇打开微信,果然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宋女士的消息。   -宋女士:小应,妈妈看到你谈朋友了,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你爸最近没有再为难你吧?妈妈都很久没有看到你了,你们学校不是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吗,你要不要带对象一起来妈妈这边吃顿饭?   很客气也很生疏的内容,许应神色平淡地看完了。   他上次和宋女士互发消息还是在小半年前,春节的时候。那天晚上许应给她发了一条“新年快乐”,还有两万元的转账。   宋女士没有收他的钱,只是回复了他的新年快乐,嘱咐他天冷注意保暖,要多吃好吃的,自己照顾好身体,让他有事就和她说。   许应那时候没有再回复,所以现在屏幕上就是两条来自宋女士的问候。   他抿着唇,眉心紧蹙,心绪有些乱,也有些浮躁。许应不知道要不要带傅律师去见自己母亲,就算真的见了又能做什么说什么?连他们亲母子见面都无话可说。   绿灯了,后面的车摁了下喇叭,许应回过神,熄灭手机继续开车。   之后的路程许应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傅朝年主动提了几个话题,也说要由他来开车,但都没得到他家许老师的回应,傅朝年难免感到心急和担忧。   回到家后,许应再一次接到了钟言的电话,他之前买的其他快递今天早上到了,钟言给他送了过来。   新买的小地桌需要擦拭,用不上的茶几要多拍几张照片挂到网上的二手市场里,投影仪许应之前没有用过,他要研究一下怎么连接使用,还有两个懒人沙发拆开来也要清理干净。   许应还在网上定了一些肥料和土,是用来开垦公寓外面的小花园的……刚回家就有好多事要忙,他的身影在客厅,厨房和洗手间来来回回,默不作声地忙碌了好几分钟,神色和平时相比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只是傅朝年要帮忙,他不让,傅朝年跟他说话,他也不理。   就连踢踢过来跟许应撒娇,许应都没有什么反应。   “许老师?理理我嘛。”傅朝年故意歪头挡在他面前,许应就好像没看到似的绕开他继续做自己的事。   傅朝年被他冷落,唇边本就强撑起来的弧度一点一点抿平,无声叹了口气。   从回到家后,他家许老师就没有看过他一眼,一直自己给自己找事做,自己折腾自己。   当许应再一次越过傅朝年进入卫生间洗抹布的时候,傅朝年直接将他堵在了门口,皱眉唤他的名字,“许应。”   许应低垂眼眸没有说话,从旁边绕开傅律师往外走,却被傅朝年一把抓住手臂带回来,宽阔的身体再次挡住去路,傅朝年反手锁上了卫生间的门。   许应这才抬起头看他,神色平静:“你干什么?”   傅朝年握住他的手,眼底心疼:“许应,你不高兴。”   “没有。”许应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摇摇头淡声说:“我只是在忙,你让开。”   “不让。”傅朝年十分强硬地一把抱住了许应,双臂用力收紧不让他挣脱,脸颊亲昵地贴着许应的,开口时声音既温柔又心疼:“许老师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你这样一直把我当成空气,我也会难过。”傅朝年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我知道你一定是不开心了,不要自己憋着好吗?如果你现在不愿意跟我说,就跟我发发脾气也好,实在不行我们随便找个理由吵一架,你发泄出来,这些都可以。”   “但是许应,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我会心疼。”   他们结了婚,他们就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他们不止可以分享彼此的快乐,为彼此带来幸福,他们也应该承担彼此的悲伤与沉痛。   傅朝年从来都是愿意的,他同样也不希望许应像现在这样将他拒之门外。   许应听完他的话迟迟没有开口,只是抬眸静静地看着傅朝年,喉咙里就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似的,喉结艰难滚动,眼皮酸胀,望着傅朝年的视线一点一点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好一会儿,他的嘴唇才动了一下,嗓音晦涩:“我……”   许应再度哽咽住了,他不知道说什么,该怎么说。   如果、如果傅律师今天没有看到宋女士发来微信,许应完全可以在随意回复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往常地和傅律师相处。   只要傅律师不知道,他就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或者借口出去,到某个可以独处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待上一会儿来疏解情绪,然后再回家和傅律师腻歪在一起。   他们今天刚刚才交换了婚戒,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从宁蔓那离开的时候傅律师就说晚上要亲自下厨来庆祝一番。   许应还想着,他们可以稍微喝一点酒,然后在夜晚微醺的时候安静又幸福地接吻、甚至可以做点更多的事情,然后相拥而眠,度过这个美好的一天。   可偏偏他在车上把手机给了傅律师,让傅律师看到了母亲发来的消息。   许应承认自己确实不开心了,他和母亲没有什么狗血的或者化解不开的矛盾,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母子之间也仅仅只剩下生疏和不熟悉而已。   他也早就习惯了在每次收到宋女士的消息后,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一些过去的事,再稍微郁郁寡欢一会儿……但只要给许应时间,他很快就会处理好这种负面情绪。   可是如果是面对傅朝年,这个今天才跟他交换过婚戒、他的先生、他的爱人,许应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去那么多个日子里,许应早就习惯了将所有情绪的针尖都对内朝向自己,哪怕扎得血肉淋淋也没有关系。   他实在不想把任何单方面的负面情绪带给傅朝年,因为傅朝年是他喜欢和在意的人。   可是傅律师一直以来都太直白了,他的直白有时候让许应害臊、难堪,有时会感动心软,也有时候会手足无措,无法招架。   许应可以接受自己在傅朝年面前任何样子,唯独、他唯独不想在傅朝年面前露出脆弱和怯懦的一面,一点也不想。   所以许应下意识选择了逃避,他觉得自己像实验室里的一只被关在透明盒子里的小白鼠,不同的是傅律师不会伤害他,但傅律师也会观察他的状态,会在乎他心情,而许应无法面对不会处理,所以只能仓促地逃窜,让自己忙碌起来,试图分散注意力。   然而傅律师却直接拦住了他,点破了他的不高兴,用温暖的身体紧紧地拥抱住他,让他无处可逃。   傅律师让他不要把他当成空气,不要不理他,他说自己也会难过。   傅律师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对他说,他会心疼。   “对不起。”许应终于忍不住内心的酸涩,他闭上眼睛,额头抵靠在傅朝年肩膀上,喉咙有些阻塞,有些沉闷又断断续续地说:“我不是故意不理你。”   他只是需要一些独自消化的时间,许应不想让傅朝年看到他因为家庭、因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就变得消极难过,或是脆弱得无法控制情绪。   那样的他实在是很不好,也配不上这样好的傅朝年。   可许应却忽略了自己这样冷落傅律师,冷暴力也同样会让人难过。   现在他好像无论怎么样都处理不好了。   “许老师不要道歉,我都知道。”傅朝年双手捧着他的脸抬起,拇指轻轻地为他拭去泪水,“你这么勇敢选择和我在一起,跟我结婚。如果不能让你感到开心快乐,那一定是我的错,是我做的不够好,是我没能让你完全相信和依赖我。”   许应泪眼模糊地摇头,他想说不是,但喉咙被堵着说不出口。   “乖,不哭。”傅朝年亲了亲他的眼睛,一下一下吻去许应脸上的泪水。他打开卫生间的门,把许应牵到了沙发那边。   傅朝年坐下后,稍微用力地拉了他一下,许应就顺着力道坐到了傅律师的大腿上,抬头看他的时候,神色温柔地不可思议:“我知道许老师有自己的想法,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谈谈心?”   许应低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他本来就不善言辞。   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傅律师在他面前永远会先主动开口。   傅朝年抱着他的腰,一下一下轻轻地捏着许应的手,坦诚道:“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问你一些什么,但又不敢轻易开口,因为怕看到你难过。”   也因为他的许老师在某些方面实在是有些要强,有些敏感,像条拧巴的小毛巾,看起没有破绽,其实挤一挤就要流眼泪了。   “但是许老师,我是你的爱人,我们会共度一生,我希望你可以多信任、依赖我。”   傅朝年望着许应,眼底平静却又藏着一片波澜壮阔,他认真地说:“我不是那种只能和你共享快乐,却不能一起承担悲伤与痛苦的人。”   “谁都会有脆弱的时候,以后我也会遇到难过和不开心的事,难道我也要躲着许老师吗?如果我真的那样做,许老师会不会为我担心,会不会心疼我?”   许应又动了一下唇。   “我觉得许老师会的。”傅朝年不让他说,抓着他的手亲了一下,吻就落在无名指的戒指上,之后抬起头弯唇笑了下,有些自恋地说:“就算你嘴硬不承认,我也知道你很在乎我。”   “所以我一定不会躲着,我知道我一定会需要许老师的安慰和照顾,这些是相互的。”傅朝年抬起手,轻轻抚摸许应的后脑,“我觉得,这才是爱与被爱的意义,是我们相爱的价值,不是吗?”   许应始终沉默着,他低头看着傅朝年的眼睛,能从中看到正在无声喧嚣的浓烈爱意。   这些从傅律师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和道理,许应心里会明白,却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宣之于口。   许应太了解自己了,他做不到像傅律师这样坦诚地拉着爱人说心里话,如果真的要他说什么,他或许只会嘴硬。   他觉得傅律师说的这些全都是对的。   许应的思绪有些跑偏地想,如果他和傅律师在法庭上对立,那么当傅律师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也许就要认输投降了。   “许老师怎么不说话?”傅朝年动了下大腿,手也在许应腰间轻轻挠了一下,给他递了个台阶:“实在不想说的话,点头也可以。”   许应就真的点了一下头。   傅朝年笑了声,继续得寸进尺:“是不是觉得自己今天不应该冷暴力我?觉得愧疚、不好意思了?”   许应抿着唇角不说话。   “那怎么办,要不然许老师亲我一口哄哄我?”傅朝年说着便把脸转了过去。   “你、”这下许应也顾不上不开心了,他咬了下嘴唇,觉得傅律师有点厚脸皮。   但似乎也正因如此,傅朝年才能不动声色、轻而易举地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从不好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傅朝年挑眉:“我什么?”   “谢谢。”许应说。   因为傅律师总是那么的温柔。   傅朝年笑了笑:“只有谢谢吗?我刚才说了这么多,嘴唇都要干了,许老师就没别的话说吗?”   他想听到许应对他说点什么,哪怕只有一点点内容也好,傅朝年也需要这份回馈。   许应却没说话,俯身吻住了傅律师。   傅朝年扣在他腰侧的手指一下收紧,直接翻身将许应压到了柔软的沙发上,加深了这个吻。   许应的亲吻依旧没有一点技巧,他胡乱而且没有章法,牙齿偶尔磕碰在一起的声音为这个吻增添了些许真实,也更加刺激,不过这一次傅朝年没有不管不顾,而是很快就放开了许应,“许老师。”   “嗯?”许应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   他的眼睛和鼻子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亲的,总之到处都红成一片,眼底荡漾着水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软又可怜,很好欺负的样子。   傅朝年喉结滚了下,他的手臂撑在许应颈侧,膝盖抵在许应的两腿之间,靠的很近很近。他抚摸许应满是风情的眼尾,呼吸也落在许应脸上,“虽然你这样很让人心动,但我不想接受你这样宣泄情绪的吻。”   许应怔愣了一下。   傅朝年笑了笑,克制地从许应身上起来,许应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等傅律师转头看过来的时候,许应眨了眼睛说:“我想喝酒。”   ……   家里有之前去超市买的果酒,傅朝年从冰箱里取出来,倒进猫咪咖啡杯里,陪着他的许老师喝了一些。   酒呢,不算是什么好东西,但许应开心的时候和不开心的时候都偶尔会小酌一点,因为那会让他放松。   有些想说的话,在说出口的时候也会从容一些,轻松一些,不那么难以启齿。   许应曾经说过,自己的家庭就是很普通的有一些不幸的家庭。   他的父亲在他小学的时候染上了赌.瘾,不过那时候许应不明白也不懂“赌”是什么,他只知道父亲打牌,有时赢,有时输,高兴就给他买好吃的,输了就喝酒,然后耍酒疯,发脾气。   这个时候许应就要小心翼翼地不能做任何错事,否则爸爸就会打他巴掌,然后等酒醒了再跟他道歉,买玩具和零食哄他。   许应以为这些都是正常的,他的家在镇子上,但母亲突然把他转去了县城里读书,说是因为县城的教育环境好,然后许应变成了每周才回家一次,每一次回去,父母都会为了什么事情争吵起来,   吵得轻的时候几句就会停下,母亲会忍耐地说“儿子在这里,我不想跟你吵”,严重的时候父亲母亲两个人都会留下一句“离婚”就夺门而出,留下许应一个人在家里。   许应被留下的次数很多。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爸爸妈妈吵架了。最初的时候他还会哭着抱着其中一个人,哭着让他们不要吵架,不要离婚,不要让他成为没人要没人管的小孩。   在许应的记忆里,他曾经甚至跑到厨房拿起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让父母不要分开。   许应那时候不知道这叫做“用性命威胁”,那时候的他只是想用自己能想到的办法,哪怕这个办法会让自己受伤,他也不想让父母分开,因为许应不想没人要。   但他的哭闹无论如何都拯救不了父母的感情,哪怕爸爸妈妈当着他的面和好了,之后也还是会吵,像被粘性不大的胶水勉强黏合在一起的镜子,稍微碰一下就会碎成一片一片。   后来许应懵懵懂懂地也明白了一些,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是没有用的,他不说话了,也不再去抱他的爸爸妈妈,他开始变得沉默起来,渐渐地学会了隐藏。   他学会在父母都出门后一个人在家抹眼泪,哭完了就写作业,饿了就吃锅里的剩菜剩饭。嗯,那时候许应还小,不会烧锅灶,所以他只能吃冷掉的,如果没有剩菜剩饭的话,许应就不吃,就睡觉。   “有时候我一觉睡醒,他们就回来了,和好了。”   许应转了转手里的杯子,目光浅浅地看向傅朝年,“初中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瞒着我离过婚,家里的那个结婚证是新的。”   “你知道为什么吗?”   傅朝年看着他没有说话,眼底的心疼无以复加。   许应勉强地弯了一下唇,笑得十分难看,“因为我母亲,她出轨了。” 第31章 黏人   亲口说出自己母亲出轨这件事, 许应一度觉得很难堪,难以启齿、很丢脸。   因为在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里,在基础的道德观念里, 婚内出轨就是败坏道德、令人发指的事。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他甚至始终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母亲是温柔又美丽的,她是镇子里最漂亮的女人,穿的衣服也永远是最时髦最体面的, 虽然从小就因病辍学, 但宋女士看起来依旧很有涵养。   比起爱喝酒爱打牌脾气还不好的父亲, 许应还是更喜欢母亲。   他怀疑父亲骗他。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关于宋女士出轨的事, 许应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亲自经历过。   许应记得应该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父母还维持着夫妻关系,甚至大多数时间都很和谐。   长辈们会说两口子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总是这样的。   那是个冬天的晚上, 外面下了大雪,父亲不在家,许应在家里看电视。晚上九点多,宋女士换上羽绒服说出去找他父亲, 让许应一个人在家乖乖的,把门反锁,说妈妈一会儿就和爸爸一起回来, 给你买辣条吃。   许应就乖乖地在家等,那时候家里住土炕, 冬天要烧炉子、烧火取暖的那种,一旦烧热了就很暖和,许应等着等着,就躺在被子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是几点,家里的门被砰砰砰地敲响,声音特别大,特别吓人,许应吓醒了。   爸爸在外面让他开门,许应赶紧跑去开门,连鞋都忘了穿。   他以为是爸爸妈妈回来了,结果不止,家里乌泱泱地进来了一大堆人,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还有其他的亲戚朋友。他们的镇子小,又穷,邻里间基本都认识,彼此间亲缘关系很多,进门的就都是许、宋两家的人。   许应记得当时爸爸的表情看起来很生气,一只手用毛巾包着,还往下滴着血。   宋女士跟在人群的最后面进屋,她没有受伤,许应担心地看向她的时候,她却立刻避开了视线。许应已经不记得她当时闪躲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了。   许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亲戚里的谁抱到了隔壁的小屋里,什么都看不到了,但也能听到亲戚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很吵闹,至于具体说了什么,许应完全不记得了。   家里突然聚集了这么多人,每个人看起来脸色都不好看,像是一大团黑云压在他家里。许应那时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所以哪怕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一定是不好的事,是坏事,小孩子的直觉甚至更灵敏,他就是知道爸爸妈妈要离婚了,许应被吓得高烧,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起来许应眼睛肿的睁不开,家里的人都散了,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不知道去哪了。   姥姥用鸡蛋给他敷眼睛,说下午就送他回学校。   许应问:“爸爸妈妈呢?他们要离婚了吗?”   “大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我大外孙子就回去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好大学,别操心这些。”姥姥说。   然后,许应就这么继续回县城去上学了。   他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哪怕是刚从镇里转到县里的时候成绩短暂下滑过,也会在一个学期之内追上来,他永远是班级的前三名,老师眼里的好学生,隔壁班老师也总是在学生面前夸他,说看x班的许应,他怎么怎么样……很多学生都认识许应,但许应不认识他们。   许应,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很多学生都羡慕他,但他偶尔也会受一些小的欺负。不过许应不是挨欺负的性格,谁如果惹了他,他就把谁书包从教室的窗户扔下去,谁欺负他,他就把谁的脑袋摁在墙上撞。   当然,许应之前没有这么凶的,他只是在那天后,察觉到自己大概要成为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所以他害怕,自我保护的手段也激烈了一些。   或许他性格的极端在那时候,或者更早一些,在他菜刀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了吧。   不过事情却没有像许应预料的那样发展,小学毕业考上初中的时候,他的父母出乎意料地搬来了县城里陪读。   许应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父亲母亲好像一夜之间和好如初。父亲戒了酒也不再打牌,而是开起了出租车挣钱,母亲也找了一家金店当销售员,许应在学校的成绩越来越好。   初中前两年,是许应人生中最温馨最幸福的两年。他有父母的陪伴,老师的夸奖,优秀的成绩,还有很多的好朋友跟他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直到初三那年,父亲让他去柜子里翻礼账,他没有找到,但是却意外地看到了父母的结婚证,照片是新拍的,日期是他小学毕业那年。   许应默默地把结婚证放了回去,什么都没有问。也就是在那天他才知道,原来父母离过婚,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复婚了。   “大概是因为我吧。”许应的嗓音轻轻的,透着说不出的悲伤和讥讽。   傅朝年很想拥抱他,但许应没让,他喝了口酒,弯腰抱起在他腿边乱蹭的猫,放在怀里摸了摸,视线有些模糊,“最可笑的是我大学才知道真相。”   他们第一次离婚就是因为那个雪夜,真相就是宋女士那天晚上出轨,而他的父亲沿着雪地的脚印找到了母亲,现场捉.奸,极度愤怒之下一拳打碎了那个男人家的窗户,所以手才会流血。   所以那晚才会有那么多亲戚聚到了家里。   后来父亲说他和宋女士能和好,是因为姥姥给他跪下了。   那个嘴上说着让他们自己去处理的老人家,从小到大最宠许应的人,给他父亲跪下了,因为她不想让许应小小年纪就成为单亲家庭。   当然,或许也有部分原因是父亲还爱着母亲,所以他们进行了协商,一起离开了镇子,打算到县城里追寻新的开始,重归于好,也送给了许应最平静最温馨的几年时光。   但是镜子碎了就是碎了,早晚还是会裂开的。   高中三年就有端倪,家里出了事故,父亲车祸撞了人,父母之间也显现出了不少问题,但许应忙着学业和学校里的事,没有察觉到那么多。   或许也察觉到了,但许应已经再懒得管了。   高中毕业,他考上了临川大学,新的人生开始了。   大一那年寒假,他回家,发现父母已经在新买的房子里分房而住了,做饭、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的神态也不太自然。   许应意识到了什么,他坐在沙发上十分平静地问:“你们是不是又离婚了?”   宋女士没有说话。   父亲很惊讶地说:“你都知道了。”   许应“嗯”了声,他说:“离就离吧,我已经长大了,你们不用这样瞒着我。”   然后许应才知道,原来在他高中毕业的当天,他的父母就再次离婚了。   而且甚至是在已经离婚的情况下,他们瞒着他,一起送他到学校里报道。许应大学甚至建了一个群叫“吉祥三宝”,可当知道真相后,许应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他后知后觉地想自己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他们?   感谢他们愿意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出家庭和谐的好戏,把他当成傻子一样,瞒了两次,还真让他看到了幸福的可能和希望。   “我归我爸。”许应说。   父亲给他看了离婚协议,给他听了手机录音,母亲主动要求净身出户,不要房子不要财产不要田地。   在录音里,宋女士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许应听到她十分冷静又干脆地说:“小应,我不要他。”   ……   哀莫大于心死。   这大概就是十八岁的许应听到这句话时候的心理。   从小到大,许应也疑惑过母亲到底爱不爱自己,因为母亲从来不抱他,或许抱过,只是许应不记得了。   他是被姥姥、姥爷和小姨带大的,带到了能上学的年纪才重新回到父母身边。   许应一度觉得父母都不怎么爱他,但如果非要从中挑出来一个人的话,他觉得可能母亲是会稍微爱他一点的那个人,因为宋女士从来没有打过他,还会护着他,不愿意在他面前和父亲争吵,许应会在很多细枝末节中感受到来自宋女士的关心和爱护,因为宋女士是他的妈妈。   许应也曾经想过,如果父母真的离婚了,他要选择跟母亲。   直到听到录音,许应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要我。”许应抱着猫,嗓音晦涩沙哑。   他始终在傅朝年面前低着头,脊背也弯成了一道脆弱的弧度,踢踢的毛发被他的泪水打湿了,许应胡乱地抹了几下脸,头发黏在脸上很难受,他抬起头看向傅律师,眼底漫红满是哀戚,“她说她不要我。”   “傅朝年、”许应隐忍而克制地闭了下眼,泪珠无声滑落:“她不要我。”   哪怕许应后来又知道了一些事,他想通了释怀了,站在母亲的角度他甚至可以做到理解,但许应对傅朝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委屈。   特别、特别的委屈。   因为宋女士是他的妈妈。   傅朝年眉头紧锁,却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十分用力地抱住了许应,手在许应背后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安静地安抚着。   他任由许老师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低头埋在他怀里放肆宣泄。傅朝年是如此的心疼,他才明白心如刀割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他一下下地抚摸许应的后颈,脊背,手臂,亲吻他的额头和脸颊,试图通过这些方式来告诉许应他一直都在,他想承担许应所有的脆弱、无助和悲痛。   许应这一次哭了很长时间,似乎是想要将这么多年来的压抑和痛苦尽数释放、宣泄出来。   他连睁眼都觉得痛,头也疼,气管仿佛被一团浸水的海绵堵住,许应有些喘不过气,他在傅朝年怀里张着嘴大口呼吸,缓了好久,最终才无声无息地伏在傅律师肩头,闭眼感受着傅朝年传递给他的体温,感受傅朝年的呼吸,心跳,熟悉的气息和味道。   傅朝年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安心。   很多时候,“爱”会显得无力与苍白,但陪伴和拥抱有用。   许应需要这些,傅朝年也知道许应需要这些。   傅朝年拍拍许应,不停地对他说:“我在。”   “我一直在。”   他说:“许老师别怕。”   “傅朝年要你。”   过了很久很久。   傅朝年拥抱了许应很久很久。   “…傅朝年,我好像困了。”许应还在他怀里不肯抬头,嗓音沉闷地说:“我不想洗漱了。”   “那我抱你去睡觉。”傅朝年把人打横抱起,抱回卧室放到床上,他亲亲许应的眉心,让许应闭眼。   许应却睁着比兔子还红的眼睛,看着他说:“疼。”   “眼睛疼?我去拿湿毛巾给你敷一下,乖。”   傅朝年又亲了他一下,短暂地离开后又回来,他把湿毛巾敷在许应眼睛上。   许应闭着眼感受到一阵潮湿的凉意和舒适,他伸手往旁边摸了一下,“傅朝年。”   “我在。”傅朝年立刻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我在,你说。”   许应说:“头也疼。”   傅朝年就给他按摩,指腹抵着他的太阳穴一圈又一圈地绕着。   许应觉得很舒服,过了会儿他真的困了,要睡着了,许应抽出最后一丝清醒抓着傅朝年的手,有些固执地说:“你不要同情我。”   “好。”傅朝年吻了他一下,顺着他,哄他。   反正所有的心疼也好,同情也罢,最后殊途同归都会凝聚在一起,加深他对许应的喜欢与爱意。   毕竟比起那些,傅朝年首先是爱他。   灯光下,傅朝年微低着头看许应,温柔的不可思议。   “傅朝年。”许应哭完了有点黏人,他真的要睡着了,无意识地喊傅朝年的名字,轻轻都哼了一声。   昏昏沉沉的时候,许应似乎还听见傅律师对他说了句“谢谢”,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幻听,总之他已经哭得够累了,也真的睡着了。   傅朝年安静地望着他家许老师的睡颜,帮他擦干净脸,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几不可闻地轻声说:“对不起,许应,谢谢你。”   对不起让你亲自揭开伤疤,但更谢谢你愿意对我说这些,愿意信任我、依赖我,谢谢你给我机会爱你。   ……   许应再睁眼的时候头疼得厉害,他翻了个身,皱着眉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傅朝年的嘴唇和下巴,他在傅律师温暖的怀里被拥抱着。   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许应多少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不管之前他有多么不想在傅律师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最后却还是说了,而且一说起来就忍不住。   更没想到说完之后,许应反而会如释重负。   傅律师还在熟睡,眉心下意识蹙着,许应动作很小心地抬手抚平傅律师的眉心,轻轻地抚摸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唇。   真的很好看。   许应没忍住,闭眼靠过去在傅朝年唇上亲了一下。   一触即分,许应弯唇笑笑,又往傅朝年怀里窝了窝,重新闭上眼,安心睡去。   等他再再睡醒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傅朝年人不在卧室。   许应头不怎么疼了,他从床上起来,洗漱,下楼,找傅朝年——这一连串几乎都要成了习惯性流程。   昨天所有没有整理完的快递现在都已经被整理好了,小地桌和懒人沙发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摆在沙发旁边,沙发上多了新的抱枕,地上也多了新的垫子。   木质小地桌上摆着一个空花瓶,猫崽子惬意地在懒人沙发上趴着睡觉,应该是发现他下来了,耳朵还动了一下,但是猫没动,小家伙躺得正舒服的时候,不愿意挪窝。   “醒了?”傅朝年也听到了声音,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他走到许应面前捧着他的脸认真看了看,点点头说:“还行,眼睛不肿了。”   许应反驳:“怎么可能会肿那么久。”   “那可说不准。”傅朝年叹息:“我家许老师昨天哭得像兔子似的,眼睛红的,差点心疼死我。”   “…肉麻。”许应白他一眼,问他:“中午吃什么。”   “你。”傅朝年说着就低头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满意地弯起唇角说:“许老师今天也是甜的。”   “你属狗吗?”许应摸着自己的嘴唇,抬眼说:“要亲就亲,总咬我干什么?”   傅朝年琢磨着问:“要亲就亲?”   许应挑眉,“嗯,要亲就亲。”   “那许老师昨天在沙发上没亲完的那个怎么说?”傅朝年有些不怀好意地捏了捏许应的耳朵:“今天不给老公补回来吗?”   许应扭头,“昨天是你自己不要继续的。”   “那是因为你带着情绪吻我,对我不公平。”   傅朝年颇为无赖咬了下许应的耳朵,低声说:“我说过我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我的所有让步,最后都会加倍讨回来。”   许应微微仰头,眯起眼睛看他,明知故问道:“你想干什么?”   “讨点利息。”傅朝年指着自己的嘴唇,挑眉道:“许老师不主动一点吗?”   许应就去亲他,柔软的嘴唇贴上去停了两秒,打算撤离的时候却被傅朝年扣住了后脑,许应没能跑掉。   “不伸舌头也叫接吻吗?”傅朝年另一只手掐着许应的下巴稍稍用力,低头吻上来的同时嗓音有些含糊地命令许应,“张嘴。”   唇舌纠缠,傅朝年吻得有点激烈,似乎真的打算要把昨天的弥补回来一样,许应从一开始站着到被他摁在沙发上压着,脸颊泛红,根本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他手抬起抱着傅朝年的脖子,仰头回应,在亲得愈发激烈的时候,许应忽然曲起膝盖,有些难耐地呻.吟了一声。   这声音让傅朝年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神幽深地看着许应,喉结滚动:“许老师,我觉得我有必要搞清楚,你目前克制的底线在哪里。”   “是在这,还是……”傅朝年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下移,挑开腰间布料探入,在感受到许应身体的颤抖后,他手停了下来,气息滚烫地哑声询问:“还是可以在这里?”   许应被他这样触碰着,呼吸重了一点,咬住嘴唇并不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傅朝年含了下他的耳垂,亲吻从耳缘一路密密麻麻地到了嘴唇,许应闷哼一声,沙发上的抱枕被踢到地上,他用力抓着傅朝年的肩膀,听到傅律师嗓音蛊惑地低笑一声,“那老公帮帮你……好不好?” 第32章 骚.话连篇   许应现在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喝醉, 除了被亲、被摸的有些狼狈以外,他绝对清醒。   他清醒地知道傅律师要做什么、在做什么。   家里的这张沙发算不上特别宽敞,却意外地方便了傅律师, 他将许老师半抱在怀里, 身边有几个抱枕都被他嫌碍事地丢到了地毯上,只留一个被体贴地放到了许应的腰后垫着。   许应的呼吸有点重也有点急。   傅朝年看到许应颤抖的睫毛,轻笑了声,十分体贴地安抚他, 说没关系, 说爱人之间理所当然会这样, 让他别紧张也别怕。   许应当然不是怕,他只是、被傅律师握住的时候许应的手指倏地一下收紧, 他下意识抓住傅律师的手腕,却没用什么力气,眉心微蹙,看人的眼神里含着一层水光,像是忍耐又像是索求。   傅朝年勾了下唇,另一只手拨开许应欲拒还迎的手, 低头在他发红颤抖的眼皮上亲了一下,轻声说:“乖。”   于是许应抬手挡在了额前,手指虚虚握着,试图遮掩表情上的羞耻。他咬着牙半眯起眼看向傅美人那张足以蛊惑人心的脸, 觉得傅律师不仅嘴上说话温柔,手上做事也很温柔,而且有技巧。   被操控的感觉令许应感到很陌生、新奇, 当然更多的是刺激,还有快.感, 像在云端。   许应恍惚间发现有时候太清醒似乎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当他看到傅律师表情的时候,他无法形容傅律师脸上那是什么样的情态。   有几分情.动时的色.相,几分肆意“玩弄”他的得意,几分似乎想完全掌控他的占有欲,以及眼底的克制和隐忍。   许应知道傅朝年的视线在不同的瞬间都落在哪里,是在他脸上,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他更知道,自己的每一个鼻息、呼吸的变化和情态的细微表现……这些一定都被体贴周到的傅律师所留意。   “原来许老师喜欢这样?”   “那老公多碰碰这里。”   “猫?没事,它很懂事,不会过来。”   “宝贝脸好红。”   “要我闭嘴?我拒绝。”   “老公这样弄,你不高兴吗?”   “许老师……”   这个人手上不闲着,嘴上也不闲着,一口一个许老师地叫着,像极了平时在学校里学生们对许应的尊称。   只是这个称呼从傅律师嘴里喊出来就变了意味,他总是温声细语地说着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语气很轻,嗓音也总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虽然用着尊称,言语间却没有半分尊敬,行动上更是游刃有余地进行着冒犯。   有几个空隙许应想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却都被傅律师阻拦和控制。   傅律师很喜欢亲吻许应,会低头亲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唇,后来滚烫的吻不止停留在许应脸上,也会贪心地流连于他身上各处,温热柔软的舌尖反复辗转,或是停留。   到头来,许应像是被凶猛海浪扑打在礁石岸边的透明小虾米,潮乎乎地被人打捞起来。   室内安静下来,许应被傅律师抱在怀里,呼吸还是不太稳定。   “怎么样?”傅朝年动作自然地把许应的衣摆拉下,还整理了一番,然后笑着捏捏许应的耳朵,语气像学生课后等待老师批改作业,“许老师,我表现的还好吗?”   “感觉爽吗?”   他问的太直白露骨,许应说不出来什么,阖眼点了下头,忍了忍没忍住,抿唇说:“你下次能不能、少说话?”   “我话很多吗?”傅朝年露出疑惑的表情。   许应:“你心里没数?”   “不记得了,可能是没控制住,你当时的表情太、”傅朝年想到了什么画面,失笑摇头,捋了捋许应微微汗湿的头发,假装回忆道:“要不我想想,许老师具体说的是哪一句?”   许应:“……”   “是需不需要老公动快点那句,还是让你叫大声一……”   傅朝年被许应反手捂住了嘴,怀里的人脖颈通红地制止他:“闭嘴。”   “别说了。”   明明这些话都不是许应说的,偏偏他羞耻得不行。而且分明只是用手,傅律师就全程骚.话连篇的,搞得好像他们真做了一样,这以后还得了吗?   傅朝年看他这样,心动地咬咬他的耳朵,笑得更放肆了。   他们在沙发上闹了有一会儿,做好的饭都已经凉了。许应觉得有点饿,傅朝年就起身去热饭。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修长有力的双腿挡在许应眼前,许应往他那儿瞟了一眼,又一眼,“你、”   “怎么了?”傅律师低头看他,神色如常。   “…你怎么办?”许应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迅速收回视线,耳朵又开始热,他捏捏耳朵,“要不我也帮你。”   许应虽然不好意思,但又觉得爱人之间这种事总得互帮互助、礼尚往来什么的。毕竟他也不是那种只会享受的人。   然而傅朝年却说不用,他抬手在许应脑袋上用力揉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我说过我所有的让步,以后我都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许老师不用着急,还没到你付出的时候。”   “我们先吃饭。”   他说完便转身往厨房去了。   许应被他一番话说的心跳加速,原地反应了两秒,突然捂着脑袋大声喊他:“傅朝年你没洗手!”   “许老师难道还嫌弃自己吗?”   傅朝年带有明显笑意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许应直接追过去,这人竟然不洗手就揉他脑袋,那手上不都是……   “怎么还过来了?”傅律师此刻正在厨房洗手,修长的手指交错在一起,在水流下揉搓,实在是好看。   许应看了一眼就被烫到似的挪开视线。   他知道的,他刚刚还亲眼看过,傅律师的手无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傅朝年:“给你弄出来之后,我用湿巾擦过手,许老师别恼。”   许应顿了下,他怎么没看见傅朝年擦手。   似乎是看出他眼里的疑惑,傅朝年轻声解释:“当时许老师正在……飘飘欲仙?没注意到也正常。”   傅朝年还在话中间措了个夸张的形容词。   “。”   你个律师就这么用词的吗?   许应说不过他,“饭热了没?”   “热上了,十五分钟。”傅朝年洗完了手,随便抽了张一次性厨房用纸擦干,目光从许应红透的脸上往下移动,最后停在许应那双骨线分明的赤裸的脚上,他眉头皱起来,“怎么不穿鞋?”   傅朝年说完就要去给他拿拖鞋,许应阻止了他,自己到沙发那边把拖鞋套上了。   路过时他看了眼垃圾桶里面的东西,不由得回想起不久前的感觉……夸张一点说好像和飘飘欲仙也差不了多少。   许应头皮发麻,立刻弯腰把垃圾袋系紧,拎到公寓外面的绿色垃圾桶里丢掉,毁尸灭迹。   中午饭变成了下午饭,傅律师炖的是牛肉萝卜,牛肉很烂,萝卜味道也相当地鲜,傅朝年尝了尝,咸淡刚好,他喊许应吃饭。   许应磨磨蹭蹭换了身衣服才从楼上下来,刚才那件衣服料子不够柔软,他只要一动,略有些硬挺的布料就会在他胸前摩擦,隐隐约约传来一点刺痛。   “怎么换衣服了?”傅朝年也注意到了,摆好碗筷问。   许应看他一眼,目光透出几分哀怨。   傅朝年愣了下,视线落在许应胸前,一下子反应过来,舌尖勾了下牙齿说:“我的问题,以后我下口轻点。”   “吃饭吧。”许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傅朝年还在问:“没咬破吧?”   “……”许应:“没有。”   “很疼吗?家里有创可贴,要不然我给……”   许应直接往他嘴里塞了块萝卜堵住了他的嘴,冷冷道:“吃。”   傅朝年偏头笑了一下,看的许应牙痒痒,他就知道这人是故意的。   饭菜可口,许应真饿了,他破天荒地吃了两碗米饭还多。   傅朝年见状又给他舀了半碗汤,“许老师这是累到了?”   许应白他一眼。   “怪了,辛苦劳动的人不是我吗?”傅朝年刻意地举起右手在许应眼前晃晃。   许应不想跟他复盘这事,他淡定地“哦”了声:“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傅朝年从容地说:“没有许老师平时忍的辛苦。”   许应差点被汤呛到,咳了两声:“什么意思?”   “许老师刚才……”傅朝年纠结再三,谨慎地选了一种说法,他低声陈述:“量很大。”   “你、”许应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   他不再说话了,汤也喝不下去,起身收拾碗筷。   傅朝年无辜抬眸:“我还没吃饱。”   “别吃了。”许应直接抢走了他那快要见底的饭碗,转身走去厨房。   傅律师笑了声,坐着没动。   两分钟后,许应又从厨房出来,把盛的满满的一碗大米饭撂到傅朝年面前,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吃,都吃完,待会儿自己洗碗。”   傅朝年弯唇笑起来,他就知道许老师嘴硬心软。   ……   今天周末,许应也不打算去医院了,他记得傅朝年前几天说今天要回父母那里,他问傅朝年什么时候出发。   “晚一点,等岁岁下课我去接她。”傅朝年说。   他很喜欢从背后环抱着许应,像那种喜欢圈住自己所有物的大狗,“许老师呢,阿姨那边……说了什么?”   傅朝年问的还稍微有点犹豫,因为他家许老师昨晚表现出来的脆弱令他心疼,而且他也不确定许老师和宋女士的关系现在到底如何。   毕竟昨晚许老师向他回忆的内容里,都是十八岁的以及十八岁之前的许应。   而许老师现在三十一岁,中间的十来年里怎么都不可能没发生过其他的事,只是许老师还没有跟他说而已。   听到这个问题,许应果然沉默了一下,不过经过昨晚,他也没那么抗拒,只是低声说:“她看到了朋友圈,希望我暑假带你去见她。”   傅朝年松了口气,许应愿意说就代表问题不大。   他缓声问:“那你怎么想?我怎么样都可以,要去的话定个日子,我提前给阿姨准备点礼物带上。”   傅朝年的态度完全是跟着许应在走的,他能感受出来许应并不排斥宋女士,就连昨晚也是委屈偏多。当然他也能听出来许应还有一点埋怨和不解,不过那是十八岁的许应和三十一岁的许老师共同交织的情绪,傅朝年能够理解。   许应摇头说:“我还没想好,她前几年再婚了,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以前镇子里的人结婚都早,宋女士20岁结婚,21岁就生下了许应,现在也还没到退休的年纪。   宋女士在稳定后组建了新的家庭,所以许应一直不太愿意去打扰,更不知道见了面该怎么面对。   何况他们之间的联系本来就少,没有什么能聊的话题。上次许应见到宋女士还是在对方的婚礼、也不能说是婚礼,那年宋女士四十七岁,即使结婚也不会大操大办,就是两家的亲人在饭店一起吃顿饭。   那天许应在人群之外远远地看过宋女士,她怀里抱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应该是男方的女儿,从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她过得很幸福。   这么多年过去再成家,终于不用再漂泊,那时候的许应自然是为她感到高兴,但也同样觉得心酸和落寞,这种控制不住的复杂交错的情感最后聚拢、转变成了许应逃避的态度。   因为那样的笑容也曾经出现在他面前,因为那也是他的妈妈。   他陷入回忆,傅朝年在旁边喊了几声他都没有听见,于是傅朝年咬了他一口。   许应这才捂着脸转头,有点懵:“干嘛咬我?”   “我说话你不理我,又想起来什么了?”傅朝年问。   “一点小事。”许应问:“你刚才说什么?”   傅朝年有些无奈:“我说,要不要回去你再慢慢想,但是先给阿姨回个消息?”   虽然昨天的微信内容他只看到了前面一点,但他觉得宋女士应该是惦记着许老师的。   许应“嗯”了声,拿出手机回复,说等放暑假再看情况,如果回去的话会提前联系。   宋女士很快就再次回复过来。   -宋女士:好,回来的话记得提前和妈妈说,妈妈好准备你喜欢吃的菜。   -宋女士:还有你那个对象,他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有没有忌口。   这大概是多年来许应第一次没一口咬死地拒绝她,而是留了转圜的余地,所以宋女士似乎认定了许应会回去,消息回复很快,隐约有点兴奋。   这回许应看手机的时候没有避开傅朝年,傅朝年垂眼看完了说:“我没忌口。”   许应就回了句:他没有   -宋女士:那妈妈到时候做红烧肉,你最爱吃那个了,你们一起吃。   “你爱吃红烧肉?”   傅朝年愣了下,那为什么在超市他要买五花肉的时候,许应没让,说不吃。   “小时候爱吃。”许应淡声说。   他已经很多年没怎么吃红烧肉了,现在也谈不上有什么爱吃或者不爱吃的菜,能吃饱就行。   但许应没有跟宋女士说这些,只是回了个“嗯”字,就收起了手机,闭上眼睛在傅朝年怀里靠了会儿。   今天几句对话看起来简短,却是这一年来许应和宋女士交流最多的一次。   但因为昨天刚爆发宣泄过,所以许应今天的情绪起伏没那么大,只是心里还稍微有点乱。   许应没说话,傅朝年也就没说话,他只是长臂一伸把沙发角落的猫崽子抱了过来,塞到了许应怀里。   踢踢睡得有点懵,突然换了个窝也没什么反应,何况许应是亲爸,许应伸手摸猫,它在许应手上舔了舔,团成团继续睡了。   许应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柔软的毛发,突然想到什么,睁开眼问:“你过敏怎么样了?”   “不知道。”   傅朝年也挺奇怪的,他有时候会过敏,有时候不会,如果觉得有点痒了就吃两片药,一直没什么大碍。   他每天都和踢踢接触,最近两天身上却没什么反应,傅朝年笑着说:“感觉快脱敏了。”   许应心道还真让他治好了,“那就行。”   傅朝年还想再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傅岁岁的电话,他接起来,“现在就下课了?”   傅朝年看了眼时间,四点半,和傅岁岁平时下课时间对不上,他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呀,声乐课上了半节,我们老师接个电话突然就跑了。”傅岁岁在那边问:“哥你大概什么时候到啊?时间久的话我和同学去奶茶店待会儿。”   “要半个多小时,我现在过去。”傅朝年说着就起身。   许应自然而然要从他怀里离开,背后失去温暖可靠的热源,他顿时感觉空落落的。   “许应哥哥呢?”傅岁岁在电话那边大着嗓门喊:“哥,许应哥哥在你旁边吗?”   “他在。”   傅朝年说完看向许应,许应也隐约听到了一点声音,他有些疑惑,口型问:怎么了?   傅朝年直接开了免提,眉眼含笑:“你许应哥哥能听见,有话就说。”   “真的?”傅岁岁显然有点兴奋,“许应哥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哥说你今晚不来,为什么呀?我和爸爸妈妈他们都很想见你、跟你一起吃饭呢!”   小姑娘嗓音清透,许应听着她的声音仿佛能看到她古灵精怪的模样。   他笑了下说:“今晚有事,下次。”   他态度坚决,傅岁岁十分遗憾而失落说了声“好吧”,然后傅朝年就挂了电话。   傅朝年要去楼上换衣服,许应本着“不看白不看”的原则,跟他一起去了衣帽间。   傅朝年知道他想什么,十分坦然地当着许应的面脱衣服,穿衣服,反而是许应先不好意思了。   “许老师真的不陪老公一起去吗?”傅朝年单手系着衬衫扣子,另一只手自然地朝许应伸过去说:“帮个忙。”   许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抬手帮傅律师系袖口。   “下次吧。”他说。   “好。”   傅朝年系好扣子了,双臂抬起把许应圈在衣柜和自己身体中间,低头吻了他一下,沾着潮湿的笑意:“那许应哥哥就在家等我回来?”   这个称呼……   许应“啧”了声,抬眼道:“你跟着乱叫什么。”   “许老师不是比我大两岁?”傅朝年的脸靠得更近了,“我这样叫难道不对吗?”   道理上是这样,但是,“很怪。”   许应说。   他们又不是那种二十出头的年纪,三十来岁的人了,哥哥不哥哥的,听起来总是觉得有几分难为情。   傅朝年知道他家许老师脸皮薄,倒也没真不管不顾地逗他,只是有点舍不得地说:“那我走了。”   许应说你快走吧,岁岁还在等着。   “不亲老公一下吗?”傅朝年捏着许应的耳朵,嘴唇越靠越近,呼吸近在咫尺。   许应抬手按住他的脸往后推,“再亲你还走得了吗?”   一针见血。   傅朝年叹息一声,到底还是硬把许应捞过来黏糊糊地吻了两分钟,然后才离开公寓。   他走之后,公寓里格外安静。   许应以前原本习惯了这种安静独处的日子,习惯了孤独。但这段时间他只要在家,身边就一定会有傅律师,傅律师的话很多,基本从来没停过,如果有不说话的时候就一定是在亲他。   嘴忙着,所以才没空说,就像刚才一样。   许应怅然若失地摸了下嘴唇,觉得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他似乎习惯和傅律师腻歪在一起了,所以看着空荡荡的公寓才觉得有几分失落。   许应摇摇头,回房间睡了一个多小时,睁开眼发现傅律师还是没回来,但徐宁给他打过两个电话。   他打回去问怎么了。   徐宁说是好事,“过几天上江有个漫展,我今天来酒吧顾客送了我几张票,你去不去?”   “不去。”许应回绝。   “别啊,别不去啊,我保证你肯定感兴趣。”徐宁说:“顾客送的,你猜是什么类型?”   “成人漫展!”徐宁听起来可比许应感兴趣多了,“成人漫展你懂什么意思吧?成人哎!分区的,有BL区,我听说可刺激了!”   “你和你家律师一块去呗,多看看,正好为你们枯燥的性.生活添点激情!”   和傅律师一起去?   许应有点心动,但是听徐宁这激动的语气和用词……他顿了顿,十分严谨地质疑道:“你这是正规漫展吗?” 第33章 用手还债   徐宁说是正规漫展。   “那玩意儿不正规也展不了啊!哪天真去了不正规的, 那咱不都得进局子了。”   许应皱眉:“别乱开玩笑。”   他不是非要在和好朋友闲聊的时候态度这么严肃,关键是他们以前真出过事。   蓝夜酒吧刚开业的时候磕磕绊绊,徐宁什么都不懂, 没门道没路子, 加上竞争激烈,徐宁也不会什么营销手段,学别人开了个视频号还无人问津,互联网也不够发达, 三天两个赞, 总之生意挺惨, 店面房租水电又贵,头一年一直在赔钱。   许应那会儿研三, 上课、搞学术的同时还要到医院上班,研究组各种人际关系和课题论文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心力交瘁,到医院忙起来反而是他最舒心的时候。   他太忙所以顾不上徐宁那边,但几乎把之前攒的所有家底都给了徐宁,零零散散一共五万多, 说投资他开店,有钱一起挣,赔了也认。   许应早些年是个很爱存钱的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说这样的话简直让徐老板受宠若惊。徐宁小心翼翼地收了钱跟许应说:“我一定挣钱, 让你当大股东。”   但是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   徐宁有点家底,收了许应的钱但是没打算用。他觉得自己能成,因为那会儿gay吧还少, 算是正在风口上的商机,徐宁没干的时候以为很简单, 干了才发现原来这么复杂,什么都难。   他磕磕绊绊摸索了一年多一直赔钱,而且不仅赔钱,糟心事还多。偶尔有客人闹事他得处理、得赔笑脸,闹大了他就得跟着往公安局跑。   但即使是困难成这样,许应投进酒吧的钱他也一直放的好好的,一分没动过。确实,也有深夜焦头烂额的时候,徐宁好几次都想干脆用了得了,好解燃眉之急,毕竟许应投给他的,又不是不还。   但最后还是没舍得。   为什么呢?   因为许应大学几年过的多困难徐宁心里门儿清。   周六周天送快递、跑外卖,周一到周五早上到学校食堂卖早餐,中午帮学生打菜,一个月八百。课后要去奶茶店兼职一小时九块,到了晚上才有时间看书、学习,备考。   徐宁那时候觉得他忙的脚不沾地,好像恨不得把一天二十四小时掰开揉碎了用,到了寒暑假也不回家,就在学校周边随便找个包住的店干一两个月,下学期的学费就有了。   从大一开始就这样,许应当时才十八岁。徐宁不是不想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家里不给他学费。但这种问题挺冒犯的,而且徐宁那时候和许应还不熟,或者说那是他正在单方面努力和许应成为朋友的阶段,许应孤僻高冷,他也不敢问。   再后来关系好了,徐宁才能问出口这些问题,许应的回答也很简单,就两个字:“没有。”   不知道是说没钱,还是说没家。   反正徐宁只知道许应那个爸在许应整个大学期间形同虚设,许应很少提到父亲,徐宁怎么想都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   总之,那五万块钱就是许应大学四年加研究生前两年一笔一笔攒出来的,都是血汗钱。   徐宁觉得如果自己真用了这钱,然后他破产,许应这五万块没了,那他这辈子都对不起许应,他良心痛。   于是徐宁硬是咬牙撑着,机缘巧合下他认识了一个人,那人是做自媒体的,懂营销,账号流量特别火爆,而且也有创业的意愿,徐宁就跟他合作了,不出三个月,酒吧的生意果然开始好了起来。   半年以后酒吧开始挣钱了,还不少,徐宁才觉得自己这坎算是挺过去了,终于活了。   但是好景不长,徐宁发现有人借着他们的场子卖药,是那种致幻剂。有个男大学生被人迷晕了带到酒店,差点出事儿。   带头的人就是那个做自媒体的,那傻逼被钱薅瞎了眼,徐宁发现后差点没疯。他们这行业本来就有点灰色,一旦出现了致幻药这种,就肯定涉嫌贩.毒,不管事实有没有,都一定得往毒.品方向侦查。   徐宁要吓死了,赶紧把这事告诉了许应。许应态度坚定,就两个字:“报警。”   幸亏他们发现的及时,报警也早,警察调查取证的速度很快。好消息是没有贩.毒,坏消息是那人不仅偷偷卖药,还借助酒吧的便利,私下牵线卖.淫,因为双方都是男人,群体小,所以做的隐蔽,被发现后那人直接就进去了,有期徒刑八年。   那是徐宁这辈子头一次发现男人还他妈能出来给男人□□的,他以为他开个gay吧避开男女已经算安全了,毕竟一些客人哪怕是约,那也是你情我愿,结果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徐宁啐那王八蛋活几把该被抓,他又怪自己识人不清,害得他和和许应都得配合警方调查。   酒吧也停业一个月,之后重新开张,又陷入困境。   许应长得好看,但他是个不愿意“靠脸”的人,后来看徐宁的头发一天比一天少,许应决定出镜。   也是赶上了好时候,那是自媒体流量最好的两年。各种软件横空出世,徐宁注册了好几个,他不刻意拍许应的脸,因为许应说那样感觉自己像出来下海挂牌的。   所以徐宁就拍个氛围感,说的再变态一点,他拍的视频以“路人偷窥视角”出现的次数比较多。   就那种,我是路人,我不经意间发现这家gay吧有个绝世清冷禁欲大帅哥,天菜,bk,特别特别帅。   酒吧灯光昏暗,许应冷冰冰地站那儿调酒,那平平无奇的不锈钢调酒工具在他手里好像能转出花来,手也好看,而且他始终半低着头,甚至连表情都看不清,就隐约能看到下半张脸,一截冷白的下巴微抿的唇——但他妈的就是帅!   就是让人看了蠢蠢欲动。   很多人就是想到这个叫“蓝夜”的酒吧看看这个调酒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大家都是人,怎么就他长得这么帅?   人嘛,好奇是本能,何况面对如此神秘又美丽的人物,于是这视频就火了。   许应靠着几条视频把顾客吸引到了蓝夜,而徐宁自有他自己的留人手段,于是蓝夜就这么彻底起死回生,一直到现在,成了圈子里叫的上名号的gay吧。   而那些几年前的视频早就删了,许应低调,很少到酒吧。但徐宁偶尔让他过去串个场,他也不会拒绝,毕竟有股份在,许应也算半个老板。   许应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就要安全,当年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哪个正经好人过日子愿意跟警察打交道?   所以许应听到徐宁提“进局子”三个字的时候,反应很大。   哪怕对方只是开玩笑,但许应就是个记吃又记打的人。那对他来说算是个忌讳,他才皱眉让徐宁不要乱开玩笑。   其实刚才“进局子”三个字一出来,徐宁心里就知道错了。   但是架不住他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话说出口了,被许应训也是应该的。   他赶紧道歉,拍自己嘴巴子,“错了错了,我口误。”   “好市民远离黄.赌.毒呢,好好做人,老实经营,没事绝对不进公安局!”徐宁在电话那边表态。   许应“嗯”了一声,又跟他聊回漫展的事,问了具体日期,说要两张票。   “我就知道你最后肯定会答应。”徐宁笑得贱兮兮的:“所以我特意管老顾客要了三张票,过几天我和你俩一起去上江。”   “你要去?”许应问:“你不喜欢男人,去BL展干什么?”   徐宁“啧”了声:“你看你,我不是说了分区吗?你光听见BL了,我肯定去别的呀。”   “你和你家律师去BL那边,放心,我绝对不打扰你二人世界,酒店我都跟你们分开订,除了路上一趟车,我都离你们远远的。”   许应说那倒也不至于,他和傅朝年又不是见不得人。   这会儿晚上七点多了,傅律师还没回来,许应有点无聊,举着手机一边问问题一边下楼,“你小酒馆的选址怎么样了?”   “看中一个,但是还没确定,我想等漫展回来再带去你考察。”徐宁说:“你呢,和你家律师进展如何?”   进展吗?   许应简短概括:“挺好的。”   “就三个字啊?跟兄弟多聊聊呗。”   徐宁这人也没什么别的大毛病,他没恶意,就是爱八卦,对陌生人不会这样。   许应知道徐宁的毛病,如果是平时他实在扛不住徐宁的死缠烂打,应该就说了。   但傅律师说过不喜欢被人打听他们之间私密的事,所以许应对徐宁说:“别瞎打听。”   语气挺冷的,一般他这样说话时候,徐宁就会很有眼力见地打住,不再多嘴。   徐宁:“那行吧,那那明天晚上我去你那一趟方便吧?我把票给你送去,顺便做客。”   许应说可以,他坐在沙发上,抱住拱进他怀里的踢踢,摸了摸它脑袋,又扫了眼外面的门,没动静,他收回视线问徐宁:“你现在在酒吧?”   徐宁应该是在休息室或者厕所那边,所以会安静一点,但不多,能听出来有震耳的重金属音乐声。   “对啊,我不是找了个人看场子吗?今天来视察。”徐宁说。   许应提醒:“靠谱吗?别再、”   “放心,绝对不会再出现之前的事,我找的是我一个远房表弟,已经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过了,差点给他吓坏。”   徐宁跟他打了个包票,然后说:“对了,我表弟叫徐应盏,这名字跟你的是不是还挺有缘?我隔三差五就来检查,你没事也来看看呗,好歹是股东,别用上我了才来一回。”   他说的自然是周三那天许应让他组局喝酒的事。   许应:“有时间再看吧。”   徐宁:“别有时间的啊,要不你现在就过来?带上你家律师,我直接把票给你们,省得我明天跑一趟了,今天不周末吗?”   许应说:“他不在家。”   “……”徐宁悟了:“我说呢,难怪你今天跟我聊这么久,感情是无聊了拿我解闷。”   徐宁觉得自己也成了许应和傅朝年play的一环。   许应笑了声。   这些天公寓里虽然慢慢添置了不少东西,从没感情的精装修渐渐有了家的味道,但当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公寓里还是很安静,以至于他的笑声听起来很空。   许应捏了下踢踢的耳朵,问徐宁:“傅岁岁今晚是不是不在酒吧?”   “不在啊,她请假了,这你都知道?”徐宁说完拍了一下嘴巴,“对对对,我差点忘了她哥是你老公。”   正常情况傅岁岁她们乐队在周六周天的晚上是一定要去酒吧唱歌的,但是今天说有事就请假了,具体原因没说,徐宁也没问。   徐宁:“所以你老公不在家,你要来不来酒吧?”   “我现在过去。”许应想了想说。   徐宁:“等你哦~”   傅律师不在,许应一个人确实有一些无聊,他给傅律师发微信的时候才发现备注已经从“先生”被改成了“老公”。   许应指尖停顿了下,平时听都听习惯了,倒也就没改回去。   ……   上次来蓝夜还是几个人一起喝酒,许应为了借酒壮胆亲傅律师,说起来也就是三四天前的事。   这才几天过去,谁能想到他和傅律师不仅亲了,还天天亲,而且傅律师还对他做了亲吻以外更多的事。   许应现在回想起中午在沙发上的那种场景,想起傅律师一边亲他一边弄他时,在他耳边说过的那些露骨的话,许应都还控制不住脸热心跳。   “想喝点什、你脸红什么?”徐宁手里举着空杯,冲对面走神的许应晃了晃。   酒吧现在有徐应盏看着,徐宁刚才带许应去见过了徐应盏,然后他俩就不在吧台待着了,而是选了角落的卡座。   许应回神,淡声问:“你说什么?”   “问你喝什么,你怎么没喝就醉了?”   许应:“RIO就行。”   “?”徐宁表情扭曲,“你喝不了威士忌喝不了烈酒就算了,以前好歹还喝我调的,RIO算怎么回事,小孩过家家呢?”   许应说那天喝的太猛了,得缓几天。   徐宁想想也是,那天他第一次见许应喝酒那么猛,那都不是喝,是直接灌,他说:“那调杯落日旧金山得了。”   “落日旧金山”是蓝夜推行的一款度数很小的甜果酒,适合不会喝酒或者第一次喝酒的人,一直很受欢迎。   许应失笑:“和RIO的区别是?”   “我这高端,比RIO好喝多了。”徐宁挑眉:“你自己调?”   “不了,你来吧。”   许应摇头,他是会一点调酒,毕竟前几年为了拍视频跟徐宁请的调酒师学了点皮毛,如今手早就生了。   何况周末酒吧人多,他也不想过去卖弄,卖不卖得好先不说,他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许老师洁身自好,觉得招蜂引蝶不合适。   徐宁说行,就离开卡座调酒去了,许应拿出手机回傅律师发来的消息。   看到“老公”头像上多了几个红点的时候,许应的心脏也跟着剧烈地跳了几下。   -老公:到蓝夜了?   -我这边得等会儿,和我爸聊个案子。   -许老师开车了吗?   许应出门的时候是打车来的,因为知道一定会喝酒:没有。   -晚点我去接你。   -记得想我。   傅律师的消息后面跟了个自制表情包,猫咪亲亲。   猫咪还是他家踢踢,不知道傅律师是什么时候偷偷拍的,这人总是会悄摸摸地搞点什么小动作。   改备注是,拍自制表情包也是。   许应勾唇笑了下,把表情包保存,然后回了个“好”,就收起手机。   他抬头看徐宁什么时候回来,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许应?”身后传来声音,有点耳熟。   他转头一看,是个年轻男生,脸长得也很眼熟,许应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才想起来是谁。   沈宸,那个当初徐宁介绍他去见面的男大学生。   “真的是你呀,许应哥,好久不见。”沈宸挠挠头,站在旁边对他腼腆地笑了一下,笑容里还有几分羞涩。   许应在酒吧再次看到他稍微有点意外,但不多,毕竟徐宁打开门做生意,不可能不让谁进来,人家孩子又没犯事。   他点头,“你好。”   “那个,哥你现在找到对象了吗?”沈宸盯着许应的脸,问的直接。   他还是对许应念念不忘,但是徐老板不给他许应的联系方式,所以这段时间他就经常来蓝夜碰运气,已经碰了一个来月了,可算叫他给碰到人了。   不过沈宸问这话的时候还有点拘束,毕竟他上次被拒绝的挺惨,有点心慌。   许应掀开眼皮看他一眼,淡淡道:“结婚了。”   平地惊雷。   沈宸直接原地石化了,表情僵硬明显死机,好几秒才出现一点裂痕,瞪着眼睛磕巴道:“结、结婚?”   “嗯。”许应有点好奇,开导学生似的笑了声问:“小朋友,这么久了,你还没死心?”   “哪那么容易对喜欢的人死心。”沈宸神情落寞。   要不是他不知道许应的联系方式,不知道许应在哪上班,他早就鼓起勇气死缠烂打追求许应了。   现在倒好,一个来月没见到人,喜欢的人结婚了,新郎不是他。   沈宸实在有点郁闷,指着对面的椅子问:“哥,我能坐吗?”   许应想拒绝,但这小孩神情太沮丧,就在他犹豫了的功夫,沈宸直接坐下了。   许应有点无奈,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聊聊也行,最好是今晚之后对方解开心结,许老师并不想耽误一个男大学生的大好年华。   还没说话,徐宁端着酒回来了,看到沈宸就是一句:“嚯,你又来啦?今天可让你逮到人了。”   “徐老板好……”沈宸郁闷地趴在桌上,招呼服务生过来点了好几瓶酒。   徐宁看了眼许应,似乎在问怎么回事,许应耸肩,徐宁懂了,他在沈宸旁边坐下,开始劝人。   沈宸还在缓冲中,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突然结婚了呢?怎么结的婚啊?”   “那你别管,他不结婚你也没戏。”徐宁一针见血地说:“听宁哥的话,死心吧。再说你这也当不了1,纠结个什么劲儿。”   “我、”沈宸闷了一口酒,脸一下子就涨红了,看向许应:“那你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1啊?”   许应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下傅律师,觉得很难用词汇形容,他笑了下,言简意赅道:“美人1。”   “美人、有多美?那么美还能当1,我不信。”沈宸开始耍无赖:“你们是不是为了让我死心合伙骗我的?我不管,不见到人我不死心。”   徐宁:“……”   他比口型问许应:怎么办?你走吧。   许应平淡地对沈宸说:“那你等着吧,他一会儿到。”   沈宸瞳孔地震:还真有?!?   如果是以前,有人在许应面前这样耍无赖,许应早就走人了,而且一个多余的字都不会说,因为麻烦。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许应觉得自己好像受了点傅律师的影响,他比之前容易心软。   沈宸还真就在这边喝酒边等上了,喝得脸通红,势必要看看那个能跟许应结婚的男人、还美人,他非要看看这人长什么样!   许应全程安静地坐着喝酒,不说话,偶尔看手机回一下消息。   徐宁倒是劝了沈宸几句让他别喝,但这小崽子主意正不听话,大有要借酒消愁的意思。   傅朝年到的有点晚,十点多了他才走进蓝夜。   路上他收到许老师的消息说有人想见他,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却没说,所以傅朝年有些疑惑。   他进来就往角落找人,眼睛好像装了雷达似的扫了一圈,一下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家许老师。   没办法,毕竟外形条件摆在那,太惹眼。   许应也一直看着门口的,在傅律师给他发“到了”的时候,他就抬头看过去,很快和傅朝年对上视线。   傅律师拿着手机对他挥挥手,然后大走过来。   “你可来了!”徐宁好像看到救星一样,长舒一口气。   沈宸这臭小子已经喝醉了,不敢抓许应就抓着他不松手,一口一个“许应我真喜欢你!”   “你踹了他跟我过吧,咱俩也结婚!”   “卡哇1也是1啊,我挺好的,我多干净啊,我都不乱搞…嗝……”   反反复复就这几句,傅朝年一字不落全都听到了。   他没管这小屁孩和徐宁两人,过来后先喊了许应的名字,然后坐下来盯着许应微红的脸颊看了一会儿,摸了下他的眼睛,低声温柔问:“有没有喝多?”   许应摇摇头,对着烂醉如泥的沈宸努努下巴:“他要见你。”   “嗯,听见了,还让你跟我离婚。”傅律师神色不变,声线平稳,表情上不见任何明显的喜怒或者其他情绪,比如吃醋什么的。   许应懒懒地撑着下巴看他,觉得傅律师情绪稳定得可怕。   傅朝年淡淡地扫了眼那喝醉的男生,然后想起来了,这人他见过。   第一次来蓝夜见到许老师的那天,傅朝年就见过这个男生,难怪刚才那几句话听起来这么熟悉。   原来是那位自请做1但是被他家许老师无情拒绝的小屁孩。   傅朝年这样想。   “喝成这样还能看清楚人吗?”他问徐宁。   徐宁推开往他身上抱的沈宸,暴躁道:“我哪知道啊,哎呀烦死了,沈宸你给我滚起来,老子不搞基。”   沈宸被他骂的一愣,好像醒了一点似的,扶着桌面坐得歪歪斜斜,醉眼朦胧地看向傅朝年,傻笑一声:“你是谁啊?长得真好看嘿嘿……”   傅朝年:“……”   许应:“……”   “这傻鸟、”徐宁骂了句,在他耳边大声说:“你不是非要看许应跟谁结婚了吗?人来了,你倒是看啊!”   徐宁一把扒开他的上下眼皮,“给老子看!”   沈宸看到了。   好高大健硕的一个,美人。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的新郎吗?   真是美人1啊?   长这么美不该是0吗?   凭什么这个人能当1啊?   卡哇1哪里不好了?   沈宸的视线有点模糊,想眨眼看清楚一点但是眼睛眨不了,他“哇”地一声就哭了。   “我操。”徐宁吓一跳,赶紧松开他眼皮,“什么情况?”   许应和傅朝年也有些意外。   这人哭得太突然了,一点预兆都没有,而且还是小孩子在公共场合那种耍无赖的哭法。周围的人全看了过来,有熟人就问徐老板这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帮忙。   徐宁摆手:“不用不用,小孩喝多了,没事,你们玩。”   沈宸趴在桌上闷头痛哭,也不知道究竟哪来的伤心断肠泪。   许应有点头疼。   他后悔了,他刚刚就应该直接走人,一个男大学生的大好年华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平白惹出这么多麻烦,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得负责任,他要和徐宁一起把人抬到休息室去,但傅律师手臂一伸拦住了他,淡声说:“我来吧。”   许应眨了下眼,他甚至连沈宸的衣服都没碰到。   把沈宸弄到休息室的沙发上不费什么功夫,关键是后边谁来管。   许应有些抱歉地抿了下唇,“徐宁。”   “我知道,不用你俩管,我找人照顾他,这事我太熟了。”徐宁摆了下手,从衣裤子兜里掏出两张漫展的票给许应,“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吧,这臭小子今晚之后该死心了,挺好。”   “那麻烦徐老板了。”傅朝年说了句,然后牵住许应的手往出走。   许应被他牵着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还转身看了眼倒在沙发上的沈宸,听到对方还在碎碎念他的名字,喊着什么“卡哇1有什么不好?”、“长的美了不起啊”、“万一他不行”,等等等等。   听起来怨气还挺大的,太小孩子气。   许应叹了声气,还想说什么,却被傅律师一把拉了出去。   傅朝年牵着许应离开蓝夜,上车,推着他坐进副驾驶,然后没等许应反应,直接低头吻了下来。   吻的有点突然,有点急切,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许应抱着傅律师的腰,仰起头慢慢回应他。   傅律师中午才说过不伸舌头不算接吻,许应算勉强学会了,第一次主动伸出舌头缠住了傅律师。   然而他不知道这一下给傅朝年带来了多大的刺激,仰起来的纤细脖颈突然被人掐住,傅律师的身体向他压得更紧,也吻得更深,舌头不顾一切地在他嘴里侵略,牙齿碰撞,嘴唇被碾压,傅律师凶狠地好像要将他拆吞入腹一般。   掐着许应的那只手很轻,但不能说完全没有用力,虎口刚好抵在许应喉结处,曲起的指节和拇指顺便还能控制他的下颚,力道刚好够迫使许应,让他不得不将脑袋抬得更高,来迎合傅律师的深吻。   许应实在是招架不住这么狂野孟浪的舌吻,他吞咽吃力,根本跟不上傅律师的节奏,喉结上下滑动,双手推着傅朝年的肩膀,逐渐发出细碎缠绵的呻.吟。   腰间的大手猛地收紧,傅朝年在他嘴唇上狠狠地吮吸一下才放开,分开时许应唇边牵出一道银丝,傅朝年松开桎梏,抬手帮他抹掉,幽深的眼眸垂下,无声欣赏许老师的接吻后的模样。   许应靠着座椅胸口起伏,感觉自己像是刚从虎口逃生,嘴唇莹润,红着脸,心跳很快地看向傅律师,眸光似水,眉眼间尽是潋滟风情。   这个吻怎么说、许应从中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占有欲。   “你……”许应还有点喘,“你吃醋了吗?”   “许老师觉得呢?”傅朝年随意扯了下领带,半眯着眼,美丽的脸上莫名有几分色.相,挺勾人的。   看得许应忍不住心动。   他在傅朝年嘴唇上亲了一下,轻声说:“就是个小朋友,偶然碰到了。”   傅朝年“嗯”了声,捏捏许应的耳朵,“我知道。”   他见过沈宸,所以前因后果差不多都能猜到。   许应:“那你还……”   亲得跟要吃人一样,在酒吧的时候看他不动声色,许应还真以为他不在意。   “许老师。”傅朝年笑了声,食指从许应的眉眼划到他被亲的红润饱满的唇边,按了一下说:“懂得道理和控制情绪是两码事。”   “他让你踹了我跟他结婚,我不是很高兴听到这种话。不过人是许老师招惹来的,这可怎么办?”   许应眼眸轻抬安静地看了他几秒,之后嘴唇掀开轻轻含住他的手指咬了一下,问:“傅律师想怎么办?”   傅朝年愉悦地勾起唇角,手指在许应的牙齿上按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那就请许老师,先还点利息。”   ……   车一路开的很快,回到公寓后傅朝年就进了浴室。许应虽然大概猜到傅朝年的“还利息”是什么意思,但却不知道具体该用什么方式还,他有点紧张,浑身都热。   许应把窗户全部都打开了,在窗边吹风降温。   过了会儿傅朝年穿着浴袍,裹着一身潮气从浴室出来,他看到坐立不安的许应,弯唇笑了一下问:“许老师不洗澡吗?”   “你要我怎么还?”许应受不了心脏悬着上下打鼓的忐忑,直接问。   傅朝年挑了下眉,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在他曲起的指节上咬了一下,抬眸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中午是怎么对许老师的,许老师就怎么还。 ”   用手吗?   许应想,果然和他猜的一样要互帮互助、礼尚往来了。   “现在?”他咳了声,绷着下颌掩饰紧张。   傅律师十分从容地“嗯”了声,抱许应到床上,帮他摘掉手上的戒指,自己靠着床头半躺,对许应抬了下眉,那样子真像个来讨债的恶劣债主,坏透了。   许应低头看了一眼,目光好像被烫到似的迅速挪开。   虽说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刻,但三十一岁脸皮薄的许老师还是做不到像傅律师这般从容,他抬了下左手,又抬了下右手,双手悬在那儿,有点无措地看向傅律师。   傅朝年不说话,很有耐心也很温柔大度地带着许应的手握住自己。   好烫。   这一瞬间许应的手直接麻了,头皮更麻,连后颈和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干咽了一下:“我、”   “许老师可别说不会。”傅朝年忍耐地说了一句。   许应当然不是不会,他就是一瞬间大脑空白忘了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需要一点帮助,或者给他起个头也好,于是他求助,“你能不能……”   傅朝年叹息一声,无奈地带着许应的手活动,但尽管如此,许应的手指还是在发抖,握的也很虚,要碰不碰的,傅朝年嗓音哑得厉害,连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许老师,你是在、给我上刑吗?”   “我没,我尽力,你别说话。”   许应深吸一口气,闭眼平复了几秒,下定决心自己努力起来,看他渐入佳境,傅朝年才缓缓放开了手。   然而许应以前最多也只是给自己,他感知明确所以清楚地知道该怎么控制,可是到了傅律师这里他心里就不清楚了,所以过程显得有点、坎坷。   而且傅律师的忍耐阈值好像又很高,似乎在无形中反证沈宸那句天杀的“万一他不行”的话,许应感觉自己在手术台上握几个小时的手术刀都没有这么累这么酸,手心冒火似的,他抿唇跟傅律师打商量,让他赶紧。   傅朝年掐着他的腰说可以,条件是许老师必须要跟他说点好听的话。   “说什么?”   “都结婚了你说该喊我点什么?”傅朝年再次握住他的手腕加快速度,鼻息滚烫,“叫老公。”   许应被他的呼吸盖了一脸,闭眼忍住羞耻,红着耳朵几不可闻地喊:“老公…”   “乖。”傅朝年掐在他侧腰的手猛地收紧,轻咬了下他的耳朵哑声引诱:“再喊喊老公。” 第34章 老婆大人   事实证明, 有些称呼第一次喊会让人觉得羞耻,但喊多了就会打破心里那层微弱的难堪,逐渐适应, 甚至会让人、产生恼怒。   同样是帮忙, 许应却无法像中午傅律师掌控自己一样反过来掌控他。   许应甚至质疑傅律师是故意忍着来捉弄他,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喊了多少遍。   而且傅律师坏得十分循序渐进,开始让他叫老公,后面又让他叫名字, 再得寸进尺地让他说别的内容, 声音小了还不满意, 否则他今天这债就还不完。   “老公。”   “傅朝年。”   “朝年、”   “你,你快一点……”   许应感觉自己的手心越来越热, 耳朵越来越红,周围的空气也愈发焦灼。   终于,在某个瞬间——   一切平静下来。   许应的手掌颤了下后倏地松开,傅律师像平常那样有些懒散地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眉眼间神态餍足,闭着眼睛平复气息。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 通过相贴的胸口能感受到两人几乎同频的剧烈心跳,耳边也只能听到两人的深浅交错的呼吸声,就好像他们经历了相同的浪.潮。   许应半晌才缓过劲儿来,他眯起眼睛动了下肩膀, 甩甩酸涩的手腕。   傅朝年便顺势握住许老师的手,温柔地亲了亲许应的脸颊,亲昵地贴着他的鼻尖, 嗓音还带着未散干净的情欲与沙哑,“抱歉, 辛苦许老师了。”   许应摇头,“我弄得不好。”   “是许老师就足够了。”傅朝年笑笑,抽了湿纸巾低头帮他擦手,眉眼温和。   许应看着他,觉得此刻褪去恶劣的傅律师莫名有种“事后感”。比起在酒吧门口因强烈占有欲而吻得很凶的时候,这会儿得到满足的傅律师简直温柔得令人沉沦。   不过许应还有理智,他还完今天的利息后有种无债一身轻的感觉,慢吞吞地从傅律师腿上挪下来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许应冷静了,他才想起来把门票递给傅朝年,“徐宁给的。”   “漫展?”傅律师也已经换好了睡袍,修长的手指捏着门票,仔细看了上面的时间地点和日期,然后抬眼看许应,唇角微弯:“许老师想去?”   他记得之前许老师还说过他适合cos,想来许老师应该是喜欢的。   “你有时间吗?”许应爬上床,钻进被窝里,脑袋靠着傅朝年的手臂,打了个哈欠。   “你想去我就有时间。”傅朝年低头亲了下他的眼睛,“睡吧,我先把票买了。”   “嗯。”许应的身体向下滑到傅朝年怀里,揉了揉眼睛,睫毛被生理性的眼泪打湿,让他惯来冷淡的眉眼变得无辜而柔软,“不会影响你工作吗?”   “你不是还有个离婚案没有开庭,日期定下来了吗?”   “还早,许老师放心,我会提前协调好,然后专心和许老师出去约会。”傅朝年很快用手机买好了机票,然后关灯,侧身抱住许应,给他按摩手掌,轻声哄道:“睡吧,乖。”   “嗯,晚安。”许应往他怀抱深处拱了下,安心闭眼。   傅朝年:“晚安。”   ……   许应连着两天没去医院,这对医院里的人来说都很稀奇。   毕竟许院长以前基本月月全勤,现在一切都变了。   于是周一晚上,许应到医院之后,就被两个正闲着的医助给围住了。   “哎呀,许院长都两天没来啦,果然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哦~”   “院长,傅律师今天会来接你下班吗?”   自从他们知道许应结婚之后,连着兴奋了好几天,当然许院长也早有预料地躲了好几天。   现在他们已经收敛了不少热情,但看到许应还是忍不住要八卦几句,毕竟以前可没这种能看到许院长脸红的好机会。   许应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看似冷淡实则温和的性子,医院一楼没诊时候,许应对他们比较宽容,允许他们摸鱼,自然也开得起玩笑。   不过傅律师会不会来接他这个问题,许应还真没办法准确回答。   “不知道。”许应对他们摇头:“应该不会。”   因为过几天他们要去看漫展,所以傅律师要整理手头上的工作,许应猜测他这周会很忙。今天到现在为止他们就没有发过几条消息。   小助理听完就开始唉声叹气。   许应有点奇怪,对于傅律师不能来接他这事,他自己都不失望,却有人在替他失望。   他有点好奇现在小年轻谈恋爱的状态,“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接来接去吗?”   “不是呀院长,这又不是死规定,我就是觉得如果有对象接下班的话肯定会更开心的嘛!就跟小白和他对象一样,他俩多甜呀。”   说话的女孩叫赵柒柒,说话做事向来都大大方方的,圆脸,皮肤很白,戴眼镜,给人的眼缘很好。   她是最早到医院上班的助理,综合能力已经可以当实习医生了,就是一直没把执兽资格证考下来才不能正式问诊,但赵柒柒心态好,人也佛系,从来不着急上火。   许应对她的回答不可置否,“是吗?”   “当然啦,反正等以后我谈恋爱了,就让我对象天天来接我下班,秀死你们。”赵柒柒一脸憧憬地说。   闻言,另一位男医助李洲在旁边默默接了句:“你不知道有句话叫秀恩爱死得快吗?”   “去去去你闭嘴!”赵漆漆立刻瞪他一眼,祸水东引道:“你当着院长的面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对不起院长我错了。”李洲挠头说:“药房新进的药好像还没整理完,我先去了。”   他说完就开溜,赵漆漆原地冷哼一声,然后扭头看许应,推了下眼镜认真道:“院长,别听李洲他胡说,你和傅律师肯定想怎么秀都可以!”   许应淡笑着“嗯”了声,自然不会计较他们开玩笑的言论。而且他对秀恩爱这种事很随缘,不会刻意宣扬或者回避。   “所以院长,如果傅律师来接你的话,你会开心吗?”赵柒柒好奇地问。   许应:“会。”   这是实话,回想起之前每一次傅律师来接他,在看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许应都觉得心情不错。   有美人接下班是一种心灵慰藉,连工作后的疲惫都能瞬间扫空大半。   赵柒柒又问:“那如果他不来接你,院长你会不会不高兴呀?”   许应像接受采访似的,摇头说:“不会。”   “那如果,是傅律师先说了要接你,然后突然爽约了呢?”   许应淡声:“说明他临时有事要忙。”   “你不会不高兴吗?”   许应不解:“这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   “哎呦。”赵柒柒感觉许院长的反应太平淡,“院长你好稳定、看得好开啊,换我肯定会因为对象爽约不高兴的。”   “我们上了年纪的人是这样。”许应笑了声道。   赵柒柒仰头盯着他的脸几秒,突然开始嘟囔:“哪有上年纪啊,院长你多年轻,怎么总觉得自己年纪大呢?男人三十一枝花,你是最有魅力的花,我们都可喜欢你了。”   韩娟原本一直听着,听到这忍不住插了句嘴说:“这倒是真的,院长你要是年纪大,那我成什么了?”   她比许应还年长几岁呢。   赵柒柒附和道:“就是就是!”   许应笑了下:“好的,谢谢你们。”   “不客气不客气,所以院长,我能申请大大大后天调休吗?”赵柒柒突然话锋一转。   许应心说原来是在这等他呢,他失笑道:“我说你今天嘴怎么这么甜。”   他说:“周六休息也可以,但是要有人愿意跟你调班,记得找娟姐改排班表。”   “好耶,院长真好!”赵柒柒拍了下手,高高兴兴地扭头走了。   韩娟也笑起来:“这小妮子,有事求人的时候满嘴好话。”   许应也有点哭笑不得。   他们医院和大多数医院不一样,是每周双休的。因为许应当年在别的医院实习就是单休,那班上的太辛苦,所以他自己开医院后就规定了双休。   但宠物医疗这行一般周六周天不能休息,医助都得在工作日任选两天来休,大家都知道这个行业性质,所以基本不会在周六日休息。   难怪赵柒柒会过来找他说好话申请调休了,也不知道她那天有什么事。   话说回来,律师行业也不能正常休息。许应不知道傅律师要怎么才能腾出来去漫展的时间,会不会有点为难?   他正想着,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正是傅律师发来的微信。   许应轻抬了下眉,觉得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傅律师给许应发了一个位置坐标。   -先生:来见委托人,碰巧离许老师医院很近。   没错,继昨晚许应喊了那么多次“老公”之后,他目前有点不能直视这两个字,所以一大早就把备注改了回去。   -先生:外面天气不太好,同事说他爱人会来接他。   许应隔着玻璃门看向外面,天边一片美丽晚霞,半个城市都被渲染成了浪漫的金粉色,哪里有天气不好的样子?   他品了品:你在暗示我去接你吗?   -先生:很明显吗?   -先生:是的,被许老师看穿了。   许应心说这还需要看穿吗?   傅律师找的理由本来就很容易被戳破,这人压根就没打算隐藏那点小心思。   他笑起来,回道:几点谈完?   -先生:预计两个小时。   -许应:要帮傅律带瓶水吗?   -先生:旁边有家咖啡店,我想许老师应该会喜欢。   -许应:要请我喝咖啡?   -先生:能算成许老师来接我回家的报酬?   许应又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已经结了婚,亲密的事也做过一些,现在居然还隔着手机屏幕搞这套,消息一来一回装得好像两人才认识不久似的。   偏偏他还愿意配合傅朝年,真是有够幼稚。   许应摇摇头,打字回复:好,到时候见。   回完消息,许应忍不住去想:刚才他还问柒柒“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要接来接去”,那会儿他心里还在质疑,觉得没必要。   结果这才几分钟?   打脸速度略快,许应摸了摸脸,感觉有点疼。   他正感慨,楼上突然传来惨烈的求救声,“许老师——!救救我,救救我!”   是姜姜。   他本来在跟林医生在楼上做绝育手术,这手术常见,有林医生在,许应一般不会参与,这会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姜姜你慢点哎,别摔下来!”韩娟看他往楼下跑的那样就心惊肉跳的,“院长又跑不了。”   许应皱了下眉,转身问他,“怎么了?”   “我找不到凝血酶了。”姜姜有点心虚,眼神里写着求助。   许应淡声说:“二楼冰箱保鲜层最底下的格子,往左边角落翻,有新的。”   于是姜姜又匆匆忙忙地跑回去,隔了几秒,楼上传来喊声:“我找到了许老师谢谢你!”   韩娟跟着松了口气,“这小孩,一天天怪吓人的。”   许应摇头叹气,对韩娟说:“过段时间安排一次医助考核吧,我出套考题。”   他猜想应该也不止是姜姜,还有其他几个医助也许都没有把医院里面各种药品和针剂的位置记熟,这种情况在关键时刻可是会致命的。   无论是身为院长还是老师,都有责任在身,许应都不能让他们太松懈了,何况姜姜在外科手术方面有天赋,许应不想埋没了他。   韩娟说了声好,然后就打开系统开始忙碌,许应也回到诊室,开始整理考题。   临川大学这周就开始期末考,学校里该忙的他之前都忙完了,课也结了,他现在就等着放暑假,明天开始许应都不用怎么往学校去,卷子到时候拿回家批改就好。   这么算来,许应觉得自己似乎有很多去接傅律师的机会。   他结合医院病历,药品位置,手术常识,住院监护,紧急操作等等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考题发给韩娟,让她先录入。   然后许应在群里通知:半个月后进行医助考核,考核通过的人每月加薪500,没通过的等着挨训@全体成员   -许应:考核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内容[图片]   -柒柒:收到收到,嘿嘿又要加薪咯~院长赛高!   -李洲:收到。   -李洲:反正我不会是挨训的那个,会是谁呢?该不会是找不到凝血酶的姜同学吧@姜姜   -姜姜:收到!   -姜姜:欠啊,你真欠啊!走着瞧吧我必加薪@李洲   -喻白:收到[可爱]   -李洲:被我抓到了吧,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醒麻醉吗?居然偷偷玩手机?@姜姜   群里再没动静,显而易见,姜姜遁了。   许应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快两个小时过去了,他给傅律师发微信说自己现在出发。   傅律师没回,估计是没看到或者还没忙完。   许应按照微信上的位置坐标开车过去,顺便在便利店买了一盒巧克力,也就是他和傅律师都知道的那款。   车停在万维科技总部楼下。   许应之前一直对这里有所耳闻,万维科技是国内搞网络游戏的龙头,之前他看过一次新闻报道,这里一年的流水是大多数人都难以企及的天文数字。   总部楼下有保安,许应没有贸然过去,而是先给傅律师拨了个电话。   “到了吗?”傅朝年在电话那边说:“许老师直接进来就好,我已经让人打过招呼了,会有人接你上楼。”   “好。”许应挂了电话走进去。   “您好,请问是许应先生对吗?”一位穿着统一制服的男士走到他身边。   许应看他一眼,长得不错,面带微笑,大方得体。   他点头,“是。”   “好的,傅律在楼上,您请跟我来。”   他自称是经理秘书,言行举止间都能透露出利落干练的办事能力。   许应没想到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只是下班之后顺便来接个对象,却有万维科技的经理秘书亲自下楼接他。   原来他家傅律师这么有面子吗?连他都跟着沾光了。   电梯停在二十二楼,许应跟在秘书身后穿过安静的走廊,又拐了个弯,然后一抬眼,他就看到了傅律师。   “陆经理,傅律,许应先生到了。”秘书说完之后就站到了那位陆经理身后。   陆经理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五官冷峻,西装笔挺,站在那里气场很强,就是比傅律师矮一些,也没傅律师好看。   所以还是他家傅律师略胜一筹,许应舒心了。   他感觉这人之前应该和傅律师聊得很开心,因为他过来的时候,这位陆经理脸上的笑意还没消退。   “来了。”傅朝年对许应笑了下,然后站到他这一侧,大方介绍道:“这是我爱人,许应。”   “这位是,万维科技总经理,陆放。”   陆放听完,脸上的笑意立刻敛去了大半,对许应伸出手,疏离道:“你好。”   “你好。”许应跟他虚握了一下,面上神色冷淡,心里却对陆放突然的变脸感到莫名其妙。   他隐约从这位陆经理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敌意,许应瞟了眼傅朝年。   傅朝年的手在背后偷偷拍了他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傅朝年握住许应的手,颇为冷淡地对陆放说:“陆经理,案子的细节我们刚刚已经核对过了。我和我爱人晚上还有约会,不打扰了。”   陆放的视线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留两秒,点头道:“好,之后有问题我再联系你。”   他偏头示意秘书送客。   于是许应就和傅朝年牵着手离开了万维科技,一直到上了车,傅朝年才舍得松开他的手。然后像变了个人似的,懒散地坐在副驾驶上转了转脖子,似乎松了口气。   “傅朝年,这位陆经理什么情况?”许应偏头看他,嘴唇噙着一丝微笑。   傅朝年坦白道:“不清楚,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   许应看着他:“你同事呢?”   “嫂子刚才把他接走了。”   “你怎么不走?”   “案子没谈完,走不开。”   “那你同事怎么能走?”   “这案子楚律接不了。”   一问一答,傅律师从懒散状态转变成正襟危坐的状态,回答的很认真。   许应眯起眼睛审视他,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意思是,只有我们傅律师有能力接他们的案子?”   “是。”傅朝年咳了声,“怎么了?”   明知故问。   许应冷哼一声:“这个陆放对你有意思。”   傅朝年看着他故作冷漠的神情,忍了忍没忍住,忽然弯唇笑开,牵过他的手说:“是,许老师说得对,我也觉得他觊觎我的美色,所以才特地请老婆大人过来的。”   “我必须要让他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人。”   “感谢许老师救我于水火。”傅朝年亲了亲他的手背,同时举起自己的手解释说:“我一直戴着婚戒的,谁知道那个陆经理居然眼瞎看不到。”   “老婆别生气。”   许应白他一眼,“谁是你老婆。”   “你是。”傅朝年手撑着座椅,靠过去讨好地亲了亲许应的脸颊,哄道:“不是故意招惹的,许老师别气。”   许应偏头让开,不让他亲。   道理他都懂,但一想到傅朝年以后要和那个陆放见面工作,许应还是有些不太爽地问:“那这个案子非接不可吗?”   傅朝年想了想说:“我的收费比例是10%,万维科技这个案子很值钱。”   “我想等这个案子结束后休息一段时间,和许老师去度蜜月。”   许应看着他,有些怀疑:“有多值钱?”   “四千万起。”傅朝年看着许应,轻声说:“许老师觉得我应该推掉吗?”   四千万的百分之十……吗?   “推什么?”许应说:“接。”   有钱不赚是傻子,傅律师出卖美色关他先生傅朝年什么事?   他态度转变有够迅速,傅朝年直接笑出声来,把人拉到怀里用力亲了好几下:“财迷,我老婆怎么这么可爱。” 第35章 勾.引   上江这次漫展要持续两天, 刚好在周六周日。周五晚上,许应在家列行李清单。   他和傅律师都是那种倾向于简装出发的人,两人达成共识, 除了一些必要衣物要带, 很多别的东西到了上江买一次性的就可以。   许应单手撑着小地桌列清单,圆珠笔在纸上划了两下,偏头问傅朝年:“香水你带吗?”   “听许老师的。”傅朝年在开放式书房整理离婚案案卷,笔电屏幕的光芒映在他眼底,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薄唇微抿, 看起来有点冷漠,和平时的他不大一样。   认真办公的傅律师很有魅力, 许应手撑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转了转笔说:“那不带了。”   漫展上人多,傅律师这张脸已经够惹眼了,不能再用香水。   “好。”傅朝年忽然从椅子上起身,坐到了许应身后的沙发上。   “忙完了?”许应看他过来,人在坐垫上没动, 只是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膝盖上,反手把清单递过去,“你看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   傅朝年接过清单从上到下仔细看了遍,说:“字好看。”   许应:“让你看内容。”   “不缺什么了, 许老师很周到。”傅朝年笑了声。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许应的后颈,许应今天穿着宽松的纯棉睡衣,后面衣领松松垮垮, 衬得他白颈纤细如玉瓶,皮肤和衣料之间有一道缝隙若隐若现的。傅朝年伸手在他后颈处那一小块突起的骨头上按了一下。   “干什么?”许应扭头看他, 听到傅律师轻声说:“想碰碰许老师。”   这个人有时候在许应面前说的话会有些模糊不清,听起来就像暗藏了两层意思一样。   一般这种时候就是傅律师动了对他做坏事的心思,有点蠢蠢欲动了。   许应拍开他的手,“你工作都忙完了吗?”   “工作永远忙不完,只是暂时告一段落,不急。”傅朝年如是说着,又伸手过去轻捏他的后颈,指腹在许应颈侧的动脉上缓缓摩挲,“列清单辛苦了,我给许老师按按?”   许应心说列清单有什么辛苦的?他觉得傅律师没安好心才是真的。   于是他抓住傅朝年不太老实的手,问:“钟言要送快递过来,他说是收件人是你,你又买了什么?”   傅朝年说:“衣服。”   “嗯?”   “情侣装。”   “你又买情侣装。”   “嗯,喜欢和许老师穿情侣款。”   许应有点无奈,傅律师喜欢成双成对的东西这件事,之前去逛街的那一次他就知道了,这段时间傅律师没少往家里买东西。   之前许应考虑到书桌和地桌用途不同,所以上面花瓶里的花也选不一样的比较好。于是他买了两种花回来,香气清淡的就摆在傅律所书桌上,香气浓郁一点的就放在地桌上。   当天他把两束水植鲜花都弄好后问傅律师怎么样,傅律师还跟他说好看。   结果第二天许应就发现地桌上那束花被换成了书桌上的同款。   许应问傅朝年怎么回事,傅律师还告诉他说是小地桌上的那束花死了,他才买了一样的。他在想什么简直昭然若揭,也就是许应懒得戳破他的小心思。   其他情侣款的东西傅朝年也没少往家里买,什么手表,项链,领带之类的,尤其是衣服,光是情侣睡衣傅朝年就买了四五套,许应现在身上穿的这套就和傅律师身上的一样。   钟言往公寓送了好几次傅朝年的快递,都记熟了,看到尾号就直接给许应发微信。   门铃响起,许应用脑袋撞撞傅朝年的膝盖,“人来了,去拿快递。”   傅律师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起身去签收。   没想到快递不止有傅朝年的,还有许应的,还是个大件。   傅律师把快递箱子抬过来,问他买了什么。   许应皱眉说:“不记得了,拆开看看。”   他这段时间买的东西也又多又杂,还在不同的软件上买,许应也不知道到货的具体是哪个。   傅朝年帮他拆完箱了,发现是个待组装的摇椅。   许应“哦”了声,想起来了,他让傅律师跟他一起把摇椅组装好,抬去了二楼露台的健身区域。   这片区域面积不小,前几天他们又添置了一些健身器材,现在都还有台动感单车没到货,这些东西主要是给傅律师用,因此最近傅律师都是在家锻炼的。   许应买这把摇椅的目的也很简单,以后傅律师锻炼的时候,他要在旁边好好欣赏。   傅律师身上的每一处肌肉线条都恰到好处,发力收紧的时候尤其性感,许应嘴上不说,心里喜欢得很。   摆好后,许应坐在摇椅上试了一下,觉得晃晃悠悠的挺舒服,也很结实。   “许老师这是想以后把我当男模了?”   傅朝年一脚踩住摇椅下方的横杠,摇椅一下就不晃了,许应躺在上面,看向用双臂将自己牢牢圈住的傅律师,扬眉反问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喜欢看我,我很高兴。”傅朝年笑了声,一点点压低身体逼近许应,嘴唇贴在他耳边问:“但是许老师就打算只看看吗?”   许应喉结滚了下,“不然还能干什么?”   “不想摸摸?”傅朝年握住许应的一只手腕,让他手心紧紧地贴在自己起伏的胸口上,让他的指尖刚好能碰到睡衣扣子,笑容荡漾:“许老师帮我把扣子解开好不好?”   勾引。   这是赤.裸.裸的勾引。   许应和他对视,好像要被他幽深的眼神蛊惑进去,指尖下意识摸上扣子,刚要解开,踢踢就跳过来“喵”了一声。   许应回过神,红着脸一把推开傅朝年,抱起踢踢从摇椅上起身,闷声说:“我先去整理行李了,你快工作。”   傅朝年有些遗憾地“啧”了一声。   许应把猫放到楼下,拆开了傅朝年的快递,发现是两件缎面的衬衫,一件是白色,另一件是深酒红色,料子丝滑,垂坠感很好,摸起来很有质感,价格不菲的样子。   傅朝年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说:“漫展上穿。”   “那我先去拿去洗一下。”   “不用。”傅朝年下巴靠在许应肩上,侧身亲了下他的脸颊,“定制了寄过来的。”   “哦。”难怪是礼盒包装,许应拿着两件衬衫,转过身问:“哪件是你的?”   他希望傅律师穿酒红色,浓颜的长相配上浓郁的色彩一定很有诱惑力……许应几乎能想象到傅律师穿上这件衬衫的样子。   傅朝年看他家许老师举着酒红色的那件,有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好像但凡他说一句“白色”就要当场给他哭出来一样,他没忍住笑起来:“红色这件。”   其实两件码数一样,他和许应身高只差十公分左右,这衬衫又是宽松版型的,许老师穿上也无非是比他穿着更宽松一点。   许应满意了,他点头道:“你先忙,我去收拾。”   说完他就拿着两件衣服去衣帽间,快收拾完的时候,许应在抽屉角落里发现了两个小盒子。   是上次他们去超市时,傅朝年在收银柜台那里拿的两盒避.孕套。   从超市回来之后许应就一直没看到过,没想到竟然被傅朝年放到了这里……   “许老师。”门外传来脚步声。   许应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将两个盒子抓进手心,然后双手背到身后,有点紧张地看向门口,“干什么?”   “看看你收拾完没有,我来帮忙。”刚才那一会儿,傅朝年已经把离婚案的卷宗都整理完了。   “不用,已经好了。”   许应面色不变,背在身后的手却攥得更紧了,盒子边角硌得他手心有点疼。   傅朝年说了声“好”,然后眉头轻蹙地走到许应面前,“许老师耳朵怎么红了?”   许应抬眼:“有吗?”   傅朝年瞥了眼他背在身后的手臂,捏捏他的耳朵,轻声说:“很红,许老师自己看不到而已。”   “我怎么感觉许老师有一点紧张?”傅朝年说着便抱住许应,手伸到他身后抓住了许应的手腕,没动,傅朝年垂眸,目光幽深地看着他,低声问道:“藏了什么?”   “没什么。”许应偏开头。   “我看看。”傅朝年轻声哄着他,手上没费什么力气地就把东西从许应手里夺了过来。   他低头看了眼,捏着两个小盒子在许应脸侧晃晃,挑眉道:“许老师收拾去漫展的行李里,也包括这个吗?”   许应脸一下就红了,他一把抢过来扔回抽屉里,合上,反身抵住说:“是你放这里的,我不小心看到了。”   “那放回去就是,许老师藏什么?”傅朝年抚摸着他的眉眼,“行李箱就在旁边,许老师手上拿着避.孕套,我很难不多想,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许应抿了下唇,用手轻轻推他,“已经收拾好了,我要去洗澡。”   他推搡的力度和没有差不多,傅朝年站在他面前纹丝不动,甚至靠的更近了。他双手按着桌面,把许应牢牢地圈禁在自己怀里,许应的身体向后靠着,让他放开。   “不放。”傅朝年低下头一下一下地亲吻许应,轻柔的吻落在额头,眼睛,鼻尖和嘴唇上。傅朝年亲的很温柔也很有耐心,许应被他弄得很痒,要亲不亲的也很缠人,他知道傅律师是故意的,有些不太满意地咬了下傅律师的嘴唇。   “想干什么?”傅朝年轻笑一声,温热的呼吸落在许应脸颊。   许应抬眸看他:“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的事很多,要看许老师能对我宽容到什么程度。”傅朝年一脚踩进许应的双脚间,膝盖别开许应的膝盖,两人胯部几乎贴合,许应动了下腰,感受到了什么后他的身体僵了一下,“我可以用手……”   傅朝年没让许应把话说下去,他堵住了许应的嘴,舌尖轻而易举地撬开牙关探了进去,这个吻缠绵而温柔,温水煮青蛙一样令人难以设防,许应闭着眼有些陶醉其中,手抱住傅朝年的腰,仰起头配合他,很快又被抱到了桌面上亲吻。   “许老师身上怎么哪里都这么粉?”傅朝年亲着亲着突然笑了起来,还咬了他一下,许应身体一凉,缩了缩肩膀,眼睛睁大:“你、”   “我什么?”傅朝年话音含糊:“那边要不要老公亲?”   许应闭上眼,动了下另一边的肩膀算作回应,傅朝年满意地笑了声,换了个方向继续吻他。   之后亲吻的地方从衣帽间变到了卧室的床上,许应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靠在了床头上,呼吸有点急促。   傅朝年坐在许应旁边,衣衫整齐道貌岸然,和此刻的许老师截然相反。他的操作水平要比许应好得多,一边温柔地亲吻许应的眉眼,一边让他的许老师闭上眼睛好好感受快乐。   他说今天要干的事就是让许老师尽情享受。   许应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听他的话闭上眼睛,然后在一片黑暗里更加清晰地感受。   他甚至能想象到傅律师那双漂亮的手会弯曲成怎样的弧度,用力的时候手背上的骨线和青筋交错起来会有多么的性感,因为他见到过那样的画面……   许应没办法再想象更多了,某个瞬间他的大脑内突然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内只剩下傅朝年明显透着愉悦的嗓音,“许老师,抖得好厉害。”   许应的身体有些敏感,这是他和傅律师在一起之后才发现的。   而傅律师呢,又总是说这种很浪.荡的话让他难为情。   这会儿他白皙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薄红,许应神思恍惚地睁开眼,看向傅朝年眼尾的红晕仿佛勾出了一道风情的弧度。   傅朝年安抚地摸了摸许应有些湿润的眼尾,轻声问:“还好吗?”   脸皮薄的许老师只哼哼不说话,他安静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哑声开口:“…你怎么办?”   他有要礼尚往来的意思。   “不急。”   这一回傅朝年没有拒绝,只是亲了亲许应的眼睛说,要换种方式。 第36章 把腿并紧   换种方式……是什么?   傅朝年的话让许应下意识想起了抽屉里的那两盒避.孕套, 他动了下唇,看傅律师的眼神一下变得紧张和不确定起来。   “许老师别怕。”傅朝年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 缓声道:“我说过, 不会做你不允许的事。”   但许应显然已经在慢慢宽容他做更多的事了,那傅朝年自然就不可能只满足于“用手”上面,他认为他的许老师可以接受更多的、稍微过分一点的方式。   傅律师的保证让许应稍稍松了口气,但又没完全松。   因为傅律师刚刚说了不用手, 在这方面经验实在有限的许老师一时想不到傅律师口中的“换种方式”会是什么。   许应就问他想怎么弄。   傅朝年不说话, 他擦完了手, 又开始亲吻许应。许应从靠在床头变成被傅律师压在床上,唇舌勾缠, 他们吻得很热烈。   许应几分钟前才经历过一次起.落,意志力不是很坚定,很快就放弃了思考刚刚的问题,再度意乱情迷起来。   就在他勾着傅朝年的脖子亲得正陶醉的时候,背后倏地一空,他被傅朝年从床上捞了起来, 许应有点懵地眯起眼睛看他,被亲吻过的嘴唇十分红润,“怎么了?”   “许老师刚才不是说要洗澡吗?我抱你去。”傅朝年将许应打横抱在怀里,步伐稳当地走去浴室。   “我不、”许应微微睁大了眼睛。   傅朝年勾唇问:“不什么?许老师身上我哪里没看过, 没摸过?”   典型的流氓发言,许应不说话。他身上早就干干净净了,和傅律师同款的睡衣被丢在了衣帽间, 睡裤就在床边,确确实实都被看过、摸过, 亲过了。   他抱着傅朝年的脖子不说话,脑袋埋进他颈窝里,心里有些忐忑地被抱进了浴室里。   花洒温水落下,浇在身上的时候,许应才睁开眼,他还在傅律师怀里,眼前是对方被水打湿后紧紧贴在身体上的衣服,许应轻声提醒:“你衣服。”   “许老师帮我解。”傅朝年将许应放下,让他背对着浴室里蒙着水雾的镜子,宽而薄的手掌垫在许应的肩胛骨处。   他原本声音就好听,现在又故意用那种低低沉沉、略带一点沙哑的嗓音在许应耳边说话,无异于明目张胆地蛊惑撩拨,许应用力搓了下耳朵,指尖搭在了傅朝年的睡衣扣子上。   在摇椅上被踢踢打断的事到底还是成功续上了,许应觉得傅律师是故意的。   他们本来靠得就近,许应几乎是被困在了镜子和傅律师的怀抱之间,现在褪去了一切束缚,傅朝年自然就碰到了许应,许应都不用低头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从耳根红到了脖颈,被水淋着好像一幅晕开的红色水彩。   许应往后挪了挪,靠住镜子,触感从一瞬间的冰凉转变到温热,刺激得他打了个哆嗦,然后无路可退了。   傅朝年笑着说许老师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没碰过。   他说的都是实话,所以许应才会难为情,他听到傅律师在他面前笑,笑声又低又轻,听起来就不怀好意。   傅律师抬手调了下花洒的角度仔细冲洗,连带着许老师一起。他的手很老实,除了洗澡以外没做任何多余的事。   许应却觉得有点难熬,他们坦诚相对,傅律师也明说过肯定是要做点什么的,但现在却什么都不干。许应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开始,就像一位即将登上刑场的人不知道头顶的刀什么时候落下来一样。   “…你到底要不要?”许应心脏悬着放不下,又紧张又有种隐隐约约的期待和刺激感。   “许老师先休息。”傅朝年隔着水流亲吻他的眼睛。   许应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休息的,就算刚刚在卧室他也是靠在床头享受的那个,许应说不用。   “确定?”傅朝年贴心地告诉他,休息是为了更好的继续。   许应被他这一句暗藏玄机的话说得心里慌慌的,水雾冲刷着他眼睛有点睁不开,他仰头靠在镜子上,睫毛扇动几下,问傅律师到底要怎么样。   傅朝年笑了声,牵住他的手腕,让他先碰一碰自己。   这不还是用手?   许应心想。   这种事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无数次。   许应从小到大学习和适应能力都很不错,他比上次从容多了,双手握住,开始当苦力打工。   他听着傅律师落在他耳边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变重,脑海里突然想到什么,眨了下眼,背靠着镜子蹲下来,头往下低。   傅朝年一愣,而后立刻用手遏住他的下巴抬起,“你干什么?”   “你不要这样吗?”   许应被钳制着也不恼,仰头看着傅律师,这样的角度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无辜。   他以前在视频里看到过,只是才想起来,许应不介意用这种方式帮傅律师,只是有点害臊而已。   但傅律师却说今天没打算让他这样,于是他被傅律师抓着手臂拎了起来,许应为自己误错了意而有些脸红,“那你?”   “转过去。”   许应一愣:“什么?”   傅朝年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让许老师转过身去。许应有点迟疑。但傅朝年嗓音温柔地哄他,跟他保证,让他放心。   往往傅律师说什么他都容易招架不住,于是许应就好像被蛊惑了似的按照傅律师说的做了。   然后,许应就后悔了,因为他一转过来就面对着镜子。   这面镜子不断地被水冲刷着,上面的水雾早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水流,许应清清楚楚地在里面看到了自己,以及站在他身后的傅朝年。   这是一面全身镜。   许应瞳孔震颤,羞耻的情绪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达到顶峰。他闭上眼要转回去,却被身后的傅朝年一把抱住了腰,动弹不得。   “傅朝年。”许应呼吸很急,眼睛闭着不敢睁开,“你、你松开。”   傅朝年没有松,而是把脸埋进许应颈窝里亲吻他的脖子,然后是耳朵,脸颊……他哄许应偏过头来跟他接吻,许应根本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很快就被撬开了牙关,与他唇齿纠缠。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许应着实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一边亲一边想反正只要不让他睁眼,什么都可以商量。   许应被傅律师亲得很舒服,他意乱神迷,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几乎是傅律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傅律师让他稍微弯点腰,许应就弯下腰,让他并腿,他就并腿。   也是在这时候,许应才意识到傅律师到底想用什么方式了。   许应纵容他,都闭着眼睛照做。   “好乖。”傅朝年轻轻地咬了下他的耳朵,继续哄道:“许老师把眼睛睁开好不好?”   许应不吭声,额头抵着镜子,眼睛紧闭睫毛颤抖,全身上下红得像只煮熟的虾米。   他起码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不肯听傅律师这句蛊惑人心的话。   人体大腿内侧的肌群因为在日常生活很少锻炼到,所以相对不那么发达,那里的软肉和皮肤也因此比较单薄脆弱,过了会儿许应就觉得有点承受不住了。   他不知道是物理意义上的摩擦生热还是他本来就热,也分不清他和傅律师谁的体温更高,还是淋浴的水温更高。   有点疼还有点痒,酥酥麻麻的,奇异的感觉从一块皮肤开始漫延,传遍全身,刺激着许应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许应的呼吸很重,很急,他手心抵着镜面,喉咙间不可控制地溢出声音。   傅朝年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很兴奋,一边亲他,一边轻声细语地在许应耳边哄他睁眼。   他说喜欢看许老师脸红,喜欢看许老师的表情。   他问许老师真的不好奇自己现在的模样吗?   他问许老师不好奇他的样子吗?   他说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   ……   一句一句的这样蛊惑,像只花言巧语想要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说实话,许应好奇,但也实在是难为情……他只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眯着一条缝偷偷地看。   然而因为浴室内蒸腾的热气又或者是他眼睛里无法控制的湿意,让他不太能够看清楚,但即使是这样隐约含蓄的画面对他而言也足够刺激了。   傅朝年在他睁眼的时候坏笑了一声,也握住了他,许应大脑内“嗡”地一声。   他睁着眼睛怔愣住了,意识发散地想,自己现在好像明白傅律师那句“休息是为了更好的继续”,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傅律师就没打算只让他一次。   与此同时,许应的额头在镜子上用力地蹭了一下,他闷哼一声,傅朝年手伸过来护住他的额头,吻落在他后颈,低声问他在想什么,为什么分心。   许应说不出话,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微张的嘴里呵出一团白雾。   下一刻,他和眸光幽暗的傅朝年对上了视线,依然是在镜子里。许应意识到,原来傅律师一直在盯着镜子里的他们在看。   许应觉得好像有点不认识自己和傅律师了,明明他们都还是这张脸,此刻却依稀有些陌生。   他默默垂眼,却被傅律师抬起了下巴。   “不要害羞,许老师这样很好看。”他听见傅律师这样说。   许应恼羞成怒地咬住了他的手指关节,傅朝年却笑起来,亲了亲他的耳朵,让许老师别恼,许老师生气地哼了一声。   腿一直绷得有点累,许应下意识松了劲儿,傅朝年就掐了下他的腰,在他耳边好声好气地求他,“许老师……”   他让许应把腿并紧。   “累。”许应声音软软的对他说。   傅朝年也心软,就亲亲他的脸颊说快了快了。   许应不信他,因为傅律师已经跟他说过好几次这样的话了。但他此刻也实在是、有点分不出心力来反驳傅律师的谎言,他低头看着,人有点飘,目光也开始逐渐找不到焦点。   某个瞬间,许应恍惚地想,这太疯狂了。   傅朝年让他喊人,像上次那样。   “傅朝年,朝年,老公…”许应抵在镜子上的手指指腹用力到泛白,关节却是红的,到最后下颌绷紧嗓音哑得只剩一个气音儿,他说:“求你了。” 第37章 正经漫展   一句话后, 掐在他腰间的那只大手猛地用力,许应喉间难以自抑地发出一声,手肘用力撑在镜子上, 大脑再次一片空白。   傅朝年也伏在他肩头, 滚烫的呼吸有起伏地落在许应耳畔,烧红了一片肌肤。   许应看着镜子里,放空地想,傅律师确实和承诺的一样, 没做他不允许的事。   但视觉上……就像是做了。   傅朝年转身关掉花洒, 哗哗啦啦的水声消失后, 他们的呼吸声听起来就更加明显。   刚刚也是因为有这水声存在,所以才遮掩了很多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现在突然安静下来,许应竟然还有些恍惚。   他用力闭了下眼,觉得自己好像是上了一个滔天大当。   但是也没有很后悔。   很快,许应就裹着浴巾被傅朝年抱回了卧室。   他光着脚在浴室的地砖上站了很久,地砖本来就滑,傅朝年又每一次都很用力, 许应要想站稳只能撑着镜子,所以他身体的主要着力点一直都只有撑着镜子的那双手。   现在的许应有点没力气,而且头皮发麻的感觉还没过去,大腿更是酸软得很。   原来的睡衣都不能穿了, 傅朝年拿了新的回来给许应换上,当然还有内裤。   “我自己穿。”许应瞪他一眼,钻进被子里套好了睡衣才出来。   傅朝年就眼看着他像只小猫似的钻进被窝, 然后再把脑袋蹭得乱糟糟地钻出来,实在没忍住笑, 弯唇道:“许老师现在害羞是不是晚了一点?”   “在浴室里不是叫的挺浪、”   “傅朝年!”许应一把将换下来的浴巾扔到他脸上,平静又咬牙切齿地警告他:“闭嘴。”   他在浴室也害羞了,有用吗?   有地方躲吗?   傅朝年抱他抱得那么紧。   什么浪不浪的,许应觉得那是人类身体和生理上的本能,那是难以控制的。而且他现在还没把傅朝年从卧室赶出去,就是因为他后来也确实、爽到了。   许老师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当时觉得疯狂、刺激,觉得害臊,但现在结束了再回味起来,又感觉很不一样。   他不能否认这点。   傅朝年被打了一下也没脾气,就抓着浴巾笑,笑声闷在胸腔里,厚脸皮地问许应大腿里边疼不疼。   许应白他一眼。   很疼也说不上,就是有点火燎燎的,感觉大腿内侧的皮肤在持续发热,和被开水烫到之后的感觉有点像。   傅朝年想看一眼情况,被许应抓着被子死死捂住,“你干什么?”   “看一下磨破了没。”   “没有。”   “可是我看漫画里面都会磨破。”   “那是漫画,哪有那么夸张。”   “这样吗?”   傅朝年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应总感觉他在反思一些不得了的东西,赶紧躺下催他:“赶紧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他们今晚开始闹得时间早,所以就算过程有点漫长,结束的也不算晚。   这会儿还没到十一点,明天早上七点多到上江的飞机,他们要起大早。   许应想,他在衣帽间收拾完东西的时候明明才晚上七点出头。所以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里,他被傅朝年弄了两回……   许应闭上眼,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耳朵又开始发热变红。   傅朝年注意到了,他关了灯躺下,手摸到许应的耳垂上捏了捏,小声问:“许老师背着我偷偷想什么呢?耳朵这么热。”   许应抓住他的手,“什么都没想。”   “是不是在想刚才?”傅朝年对许应的口是心非倒是了解得很透彻,他在许老师耳边亲了下,轻笑着问:“有没有觉得很舒服?”   “明明你更舒服。”许应嗓音冷冷地说。   他发现傅律师很喜欢事后复盘这种私密行为,而且非要亲耳听到他承认某些事才肯罢休。   许应不打算让他如愿。   结果万万没想到傅朝年却十分坦然地“嗯”了一声,手指在许应的大腿上按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是许老师愿意纵容我,我很高兴。”   许应扒开他的手,转过身来看他,十分疑惑这人的脸皮究竟丢到哪里去了?   “我?”傅朝年顺势亲他的眼睛,低声喟叹道:“我爽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让许老师舒服,不是吗?”   他也同时用手给许应弄了,节奏很统一。   哦,这倒是真的。   许应不说话了,闷头靠在他怀里,又过了会儿又不解地问傅律师:“你怎么会这么多,看漫画吗?”   “有些是在网上看的。”傅朝年倒是诚实。   和许应在一起之后傅朝年会时不时在网上看些相关的内容。老实说很多真实的视频,都没有漫画或者动漫里面看起来那样赏心悦目,但傅朝年还是皱着眉头看完了。   一方面是当做学习资料,他担心以后自己没经验弄疼许应,另一方面则是出自于猎奇心理。他认为和谐的性.生活是需要不同的情趣与花样的。   傅朝年贴着许应的脸颊,十分直白而坦诚地说:“我希望你能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感觉。”   无论是做什么,平常一点的比如吃饭、逛街,看电影,不寻常的包括拥抱、接吻,以及用各种不同的方式享受性——这些东西凝聚在一起是他和许应相爱的一部分,傅朝年从来不觉得这是羞耻或者是需要回避的内容。   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爱人,完全可以不用避讳地交流这些东西。   许应“哦”了一声,闭着眼睛靠在他肩膀上咸咸地开口:“原来傅律师是这样的人。”   色胚一个。   “嗯。”傅朝年手臂收拢,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失落和低沉:“所以许老师后悔了吗?”   许应顿了下,环住他的腰问:“后悔什么?”   “如果许老师发现我的真面目,会不会后悔答应跟我结婚?”傅朝年声音很轻。   许应诧异:“这还不是你的真面目?”   傅朝年默然两秒,“不完全是。”   许应抬起头,在一片黑暗中勉强找到傅朝年的脸,干巴巴地问:“那、还有什么?”   “可能以后会比今天还要过分一些。”傅朝年低声说。   许应沉默了下,有点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他抿唇:“除了…那什么,平常也是吗?”   “不是。”傅朝年灼热的气息落在许应的眉眼,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平常就是平常,许老师,我没有那种性.瘾。”   性.瘾是病。   而他的行为由爱驱使,不是由性。   傅朝年是完全可控的,否则就和原始的野兽没有区别。   “我还不至于沦落到变态那步。”   听傅律师这样说,许应就放心了,手掌拍拍他的后背,“睡觉。”   傅朝年:“许老师还没回答我。”   许应:“你会强迫我吗?”   “不会。怎么可能。”傅朝年皱眉。   “那我后悔什么。”   许应闭上眼,脑袋靠在他怀里,声音很小地承认道:“我好像能接受,也喜欢。”   傅朝年心满意足地笑起来,“那今晚?”   “很爽,行了吗?”   许应到底还是给了这狐狸精一个满意的反馈。   这回傅狐狸精爽了,他笑了声,用力地亲了许应的脸颊一口,“晚安。”   许应:“晚安。”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临安国际机场。   徐宁和许应他们买了同一班飞机去漫展,座位还是一前一后的,他们约好了差不多的时间到机场碰面。   许应和傅朝年两人只拿了一个行李,徐宁一个人拿了俩,看到他们惊讶极了,“你们两个人就这点东西?”   许应“嗯”了声,他也疑惑:“两天一夜,就在上江住一晚,你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徐宁说他什么都不懂,说去漫展肯定要多换几套不同的衣服啊,而且上江的天气和临川不一样,备用的也得带上……他反过来指责许应和傅朝年不够细心,格外指责傅朝年。   傅朝年说:“你没看上江的天气预报吗?上江未来一周都是晴天。”   徐宁:?   许应也忍不住说:“实在有需要,现买就可以。”   徐宁:“??我靠!”   他用力抓了抓脑袋,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   天杀的,又被这两口子给秀到了。   许应拍拍他,叹了口气。   从临川到上江要飞两个多小时,许应昨晚没休息好,加上他每次乘坐飞机、高铁这种交通工具的时候,身体都会不太舒服,他上了飞机就想闭眼休息。   徐宁知道他这毛病,专门准备了一袋话梅糖,从前座递给他,身体扭回去的时候挑衅地瞟了一眼傅朝年。   傅朝年无奈摇头,也不知道徐老板在跟他比什么。   他接过话梅糖剥开一颗喂给许应,又从口袋里拿了盒医用晕车贴,贴在许应耳后,“很难受吗?”   许应闭着眼睛摇摇头,“没什么事,我睡会儿。”   “睡吧,到了我叫你。”傅朝年揽着许应的肩膀,在他眉心吻了一下。   许应一睡就是一个多小时,没用傅律师叫他就先醒了,睡得还不错。   “醒了。”傅朝年拧开一瓶水给他。   “嗯。”   “还有二十分钟才到,再缓一会儿。”   许应喝了一大口矿泉水,干涩的嗓子被润了些,“好。”   机舱内很安静,大家素质都很高,忙着各自的事。   徐宁自然也听到许应醒了,扭头看到他喝水,小声地说:“给我喝一口。”   傅朝年皱眉:“你两个行李箱。”   “那不都托运了吗!”   许应一眼把他看穿:“没托运你箱子里也不可能有水。”   徐宁:“……”   靠,亲兄弟啊,还是太了解他了!   “我不是寻思就两个小时吗,渴了饿了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呗。”徐宁说着朝他伸手,舔舔干燥的嘴唇,越舔越渴:“快,给兄弟喝一口,我不对嘴,不爱喝飞机上的。”   许应无奈地把水递给徐宁,却被傅朝年一把拦住,他皱眉看了眼许应,一言不发地拿了瓶新的扔给徐宁。   许应愉悦地挑了下眉:喔。   徐宁抱着没开过的一瓶水,有点懵,“这你也介意?”   “嗯。”傅朝年当着他的面喝了口许应喝过的那瓶水,然后推了下徐宁的椅背,嗓音平和地说:“麻烦徐老板转回去。”   徐宁看向许应:“你看看你家律师啊!”   许应笑着摸了下鼻尖,“好像是快到了。”   “好好好,你俩嗷,有异性没人、呸有男人没兄弟!”徐宁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傅朝年,抱着水落寞转身,狠狠喝了小半瓶。   徐宁转过去后,许应靠在傅朝年肩上,挠了挠他的手背小声问:“傅律真吃醋了?”   “嗯。”傅朝年侧低下头亲了许应一下,有些哀怨地说:“许老师没有身为已婚人士的自觉。”   “就一瓶水,他都说他不对嘴喝了。”许应没忍住笑。   “那也不行。”傅朝年醋意很浓地说:“我介意。”   “那怎么办?”许应看了眼周围,快速地亲了他一下,“这样行吗?”   傅朝年微拢着的眉心松开了,勾唇道:“等晚上再说。”   “……”许应哼了声。   -   飞机落地已经九点多了,漫展九点半正式开始,从机场打车过去要四十分钟。   他们要先回酒店放行李,肯定是赶不上开场了,但几人都不是很在意这个。   毕竟就是来凑个热闹,也不是真的十分爱好这些COS什么的。   酒店就在漫展附近,也许是因为假期快到了,有的大学生已经放了假,漫展周围的酒店也不便宜,而且爆满。   徐宁开始说酒店和他们订不一样的,但没抢到,最后只能把房间订到了许应和傅朝年的隔壁。   他们回去放好了行李就往漫展那边去,三人也不急,慢悠悠地往那边走——不走慢也不行,因为许应的大腿和裤子布料摩擦起来还有点小小的刺痛,但他不说。   上江的空气要比临川稍微湿润一些,许应还挺喜欢的。   这场漫展虽然不是特别大型的那种,但场子也很大,主办方直接包下了整个大厦一层,分为A,B两个区域,隔着几十米就能看到有打扮不同的coser在走动。   许应他们刚到大厦门口,就有穿着COS服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发漫展指南手册,还张开双手热情地依次拥抱每一位来客,说着不同的台词,互动性很强。   许应觉得挺有意思。   “B区是BL的……那我去A区,你俩那边逛去吧,不打扰了,回见!”   徐宁说完就捏着指南手册往另一个方向溜了。   许应转头看了傅律师一眼,傅律师笑着对他伸出手,装模作样道:“那只能委屈许老师跟我一起走了。”   “戏精。”许应用指南手册打了一下他的掌心,然后被傅朝年一把牵住了手。   这个时间,场馆入口这里的人还是相对少一些的,coser倒是多一些,估计人都进了场馆里面。   来之前徐宁说过这里是正经漫展,许应也很好奇这个专门划分出来的BL区域有多正经,又会有些什么样的COS角色。   傅朝年边走边问许应以前有没有来过漫展。   许应说有,“但都比较小型,也不分区。”   傅朝年:“我第一次来,会不会有什么规定或者禁忌?”   “应该不会。”许应摇摇头说:“我们又不做什么。”   像疯狂地冲上去乱摸乱碰乱合影这种疯狂又没有素质的事,他和傅朝年都不会做。   傅朝年说好。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走进了B区,气氛和场外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是人声鼎沸。   各种站牌、各种coser,什么游戏角色、动漫角色、小说人物以及许应看不太出来也不太懂的类型,他们做着不同的妆造,每一个都很好看很新奇,服装道具五颜六色,令人眼花缭乱。   许应和傅朝年携手站在门口,两人都愣了一下。   最显眼的就是左边那一排,那一片绝对是漫画专区,因为立牌上面的人物画风很明显。   基本都是两个身材极好的男人拥抱,接吻,然后以各种姿势出现在各种场景里,穿的很少或者上半身根本不穿,甚至有些看起来给人遐想的空间很大,完全不可描述。   许应还看到了一张,一个赤.裸的男人把另一个赤.裸的男人压在床上的站牌,角度刁钻,主角高.潮的表情被刻画的栩栩如生……   他瞳孔微震了下:原来漫展尺度这么大吗?   不说是正经漫展?   怎么一眼望去全是18.X小.黄漫?   傅朝年也很有兴趣地依次扫过去,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他指着一对男人在浴室镜子前拥抱的站牌,低声对许应说:“我看过。”   “嗯?”许应下意识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然后眼皮跳了一下。   …好眼熟,好像昨晚体验过? 第38章 **素材   眼前的画面和昨晚许应在镜子里看到的几乎如出一辙。   唯二的差别就是脸和身材不一样, 以及站牌上画着的那两个男人没有全身赤.裸。   而他和傅律师昨晚……肉.体碰撞的画面实在太刺激,许应及时在脑海内刹住了车,不再想了。   “你平时都看的什么?”   他脸有点热地转过头来指责傅律师, 却见对方正盯着那一片18X小黄.漫专区, 满脸兴致盎然,双眸异常明亮。   许应心道不好。   他好像在傅律师的眼睛里看到了雀跃和兴奋。   “那边是游戏,我们那边去看看。”许应抓起傅律师的手就要往另一侧走,结果傅朝年人高马大的, 他没拽动。   许应又拽了第二下, 还没拽动, 他顿时感觉自己手里抓的不是人,而是石膏雕像。   两个人这样着实显眼, 周围很多游客和coser的目光都好奇地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大庭广众之下,许老师也不能不顾形象地硬要拖人走,这会儿多多少少有点尴尬。   他掐着喉结默默扭头,发现傅朝年屹然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他。   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注视着他,眼底无声汹涌。   “许老师, 我们一起先看这边吧。”   许应咳了一下,淡声道:“…这边没什么好看的。”   “可是我感觉都很好看。”   傅朝年修长有力的手指插.入许应的指缝里,强行牵着许应往18X专区走。   许应脚步踉跄了一小下,有点不太情愿地跟傅律师走。   他盯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稍微有点纳闷, 心说自己是不是该加强锻炼了,怎么傅律师拽他就拽得这么轻而易举呢?   两个人今天穿的本来就是傅律师新买的那套情侣绸缎衬衫,傅朝年穿酒红色, 他穿白色,下面都是黑裤子, 宽大的衬衫边缘遮住裤腰,走路带起的风时不时会掀动衬衫一角。   这衬衫的款式是有些设计的,领口处根本没有前两颗扣子,所以前胸会有大片的肌肤露出来,有点涩。   但设计师贴心地给衬衫配了一条丝带,足够在脖颈上绕两圈再垂下来,长度垂到小腹,刚好可以小小地遮掩一下锁骨周围的大片肌肤。   许应早上看到傅律师换上这件酒红色衬衫,当时就有种冲动——他想拽着傅律师脖子上的丝带把人拉过来接吻。   但因为着急去机场,他硬生生忍住了,并且义正言辞地告诉傅律师以后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不可以穿出去。   傅朝年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就撑着手臂,看着他笑,问:“那许老师呢?”   许应自然是说,他为人师表,不方便穿这种款式。   毕竟那条绕颈的丝带完全没有起到遮掩美色的作用,反而叫人看起来更加性感,令人遐想。   尤其是,走路的时候,胸前那段轻飘飘的丝带还在跟着乱晃。   现在两人就穿着这件略有些张扬的衣服,在漫展里一个拉一个地走,身材和长相还十分优越,就算在人群里也特别打眼。   要知道,来漫展的人谁不好点色?   谁不好磕点CP?   谁不爱吃点好粮?   答:都爱。   所以他们但凡眼睛不瞎,就都要追着这两位才出现不久的男人看上一会儿。   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单纯的好色。   但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不会在BL区一直盯着两个手牵手的男人看,显得很不礼貌。而是假装做自己的事,该掏手机掏手机,该合影的合影,该要签名的要签名,coser们也有忍不住视线漂移的,但业务在身,该摆造型的还得摆造型……   然后在做这些事的同时,人们再时不时地朝许应和傅朝年瞟一眼,再瞟一眼,再再瞟一眼。   要是实在、实在忍不住,才会偷偷多看一会儿,心理活动十分跳跃且丰富——   哇靠,好特喵养眼的男人!   是熟男啊~是两个看起来好般配、好涩好性感,好好磕的熟男啊~~~   仙品,爆灯!爆灯啊!!   啊啊啊我狠狠吃吃吃吃吃吃——   酒红色衬衫的男人好美,是0吗?身材真好。但他强行牵着着另一个冷脸的人走哎,气场好A!   天杀的,上江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男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冷脸的那个腰好细耳朵好红嘿嘿,好想看他被*翻啊嘿嘿嘿~   oi,你们两个,火热地做给我看。   美人攻!一定是美人攻!麻麻我看到漫画人设走进现实了呜呜~   如果能挖他们出道,真情侣麦麸我不得挣翻了?   他们是Coser还是来看漫展的,我过去要饭、啊不,过去合影会不会太唐突?老娘可是个腼腆内向小女孩啊啊啊!   哦吼吼吼他们到18X.专区了,停下了停下了!   白衬衫怎么耳朵都要红滴血了哈哈哈哈……   看哪个呢?他们看哪个呢!?俺也要看~   ……   漫展现场实在热闹,BL区里磕生磕死的女孩子们偏多,周围抱有以上这些想法的人并不少。   于是在许应被傅律师牵到18X□□停下的时候,旁边挪过来了不少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故作无事发生似的人。   胆子大的会离许应他们近点,稍微腼腆的就在边上伸着脖子看。   虽然他们在这里都有喜欢的角色和CP,但——漫展里面长得好看的人就相当于是台风眼的中心,那他们在路上被席卷一下也是无可厚非的嘛。   而且要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好看,这是活生生的现实美男CP亲自站到了BL黄.漫的展台面前。   这和掰开他们的嘴往他们嘴里灌粮有什么区别!?   老天会谅解他们的。   许应当然也能发现有不少人聚集过来,但他又不能说什么,扭头扫了一圈发现大部分都是双眼放光的女孩,但又很克制地没人举手机拍他们,许应只能认了。   “你拉我过来,到底要看哪个?”他用力掐了下傅朝年的手心,低声问。   许应实在不知道傅律师是怎么做到牵着他在一排有图有真相的小黄.漫面前闲庭信步、被群众围观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反正许应觉得自己快熟了。   傅朝年还在欣赏那些人形站牌,闻言安抚地拍拍他家许老师的手说:“许老师不要害羞,冷静。”   “……”许应用力闭了下眼,咬紧后槽牙勉强让自己冷静。   他的表情很僵硬很冷漠,要不是红透的耳垂和开始漫红的侧颈出卖了他,别人还真以为许老师淡定。   展位上不止有令人血脉偾张的站牌,桌面上还有与之对应的实体漫画,那封面许应低头大致扫了一眼,他都不想说有多令人浮想联翩、大脑充血。   也就是作者不在,否则许应都要怀疑这是什么私人签售会。   他皮肤本来就冷白,这会儿喉结被他掐的通红,下颌紧绷道:“冷静不了。”   许应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变成眼前这些小黄.漫的主角之一了。   傅朝年从桌上拿起一本给许应看,“这个我也看过。”   许应:“?”   他怎么都没想到傅律师转移话题的手段这么生硬。甚至就压根没用手段,纯硬转。   不过尽管心里这么想,许应的视线还是很诚实地落到了傅朝年手里的漫画上。   这个封面就是他进来时第一眼注意到的,一个赤.裸的男人把另一个赤.裸的男人压在身下的场景。   名字是:《如何吃掉兔子老师》   许老师:“……”   他严重怀疑傅律师是故意的,面无表情地抬眼看过去:“好看吗?”   “一般。”傅朝年笑了下说:“年下,肉多。”   许应:“……”   “但结局不好,be了。”傅朝年说完还煞有其事皱了下眉,“我不喜欢。”   许应:“……”   “这本是he。”傅朝年又拿起了另一本。   到了这会儿,许应已经有点麻木了,他平静地扫了一眼:嗯,很好,浴室镜子,刚才他觉得眼熟的那本。   傅律师真会选。   “《堕落陷阱》,主角是医生和律师。”傅朝年在许应耳边低声说了句。   他这个咬耳朵说小话的动作之后,许应明显听到身后的有人“嘶”地吸了一口气,听声音还不少,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   许应像被突然戳到了某根神经一样,扫了眼周围,用最低的音量和最凶的语气质问他:“傅朝年,你故意的是不是?”   “许院长别恼。”傅朝年勾了下唇,“我在网上看到的时候也觉得很巧。”   他修长的手指翻开漫画,食指指着其中一页对许应说:“这一回的剧情和我们昨晚很像。”   许应不想看,但昨晚的画面控制不住地在他脑海里像幻灯片一样地闪来闪去。   现在完全可以确定,傅律师昨晚引诱他做的事就是跟这本《堕落陷阱》学的。   “别说了,闭嘴。”他有点待不下去了,一把抢过傅朝年手里的漫画摁到桌上,“走。”   “再等一下。”傅朝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目光定定地落在桌子上某个漫画上。   许应:“你还要干什么?”   这里的漫画没有十本也有八本,傅律师到底看过多少,这人平时到底都在背着他看些什么东西?不用工作的吗?   “这个、”傅朝年手指灵活地把那本被压着的漫画抽出来。   许应:“你又看过?”   “这个没有。”傅朝年顿了下,眯起眼睛说:“但我感觉应该会不错。”   许应低头看了眼,这本名字叫《美丽人夫攻略指南》。   美丽、人夫。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傅律师呢?   眼看着傅朝年眸光微动,一副想把这漫画带走的模样,许应瞬间拉起警报,提醒道:“这里的漫画不能拿走,放下。”   不过没用,一惯执行力很强的傅朝年已经拿着漫画转身找人询问去了,许应没抓住他,眼皮一跳,听到他问一个古风coser这片展区怎么没有人负责。   周围又是一小片惊呼,许应还隐约听到了有小姑娘在小声“啊啊啊”,然后疯狂锤身旁同伴的手臂,视线齐刷刷地在两人之间扫射。   许应:“……”   他刚抬起的脚又放下,没过去找傅朝年。他怕小姑娘们忍不出喊出来,于是就故作淡定地站在原地,假装人机。   不过说来也确实奇怪,为什么漫展会有18x小黄.漫公开展出,甚至还有专区。   而且这专区摆了一排令人脸红心跳的站牌和实体漫画,却没人看着,许应也没在这里看到一个和漫画有关的COS。   这里不是漫展吗?   那cos这些漫画的人呢?   按道理不该是粉丝们手捧漫画来找coser大大签名合影吗?   为什么该出现的场面没有出现,他和傅朝年反而成了被围观的?   ——许应眉头紧锁,感觉自己像是一台死机的电脑,脑袋顶上疯狂闪出弹窗,不合理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没一会儿,傅朝年在那边喊了声他的名字,对他招招手,许应这才回过神咳嗽一声,在周围火热的目光当中硬着头皮走过去。   “怎么了?”他在傅朝年身边停下脚步。   傅朝年还没说话,旁边的古风Coser就先开口了,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激动,但又十分克制地解释:“这片漫画区域没负责人的,因为咱们BL本来就小众嘛,不像A区有那么多人和coser老师……”   更别说这些小黄.漫了,在正经市场上就相当于是小众里面的小众,大多数coser都会选择大热的小说和漫画去还原。   他舔了下嘴唇:“而且这些漫画的还原难度都特大,翻车几率高,内容尺度也……咳,就是主角基本都穿的比较凉快哈,所以这一片其实是主办方单纯给大家解馋的,就开放四十分钟,我们马上就要把这里撤掉腾场地了。”   “你们运气真好,再晚来几分钟就看不到了。”他看着许应和傅朝年两人的神颜,颇有些感慨。   许应心说原来如此,难怪这里如此明目张胆。   原来是限定无人区。   傅朝年听完也了解了,他抬了下手里的漫画,礼貌询问:“这个卖吗?”   “不卖的。”对方摇摇头。   正当傅朝年遗憾而许应松了口气略感庆幸的时候,古风Coser突然话锋一转,盯着他们双眼放光地说:“但是你们喜欢直接拿走就行!”   “还有那边那些,”他指着不远处的桌子,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情绪激动语速飞快地说:“那些都是**的好素材啊,你们想要的话都拿走!我做主送你们了!”   ?许应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的好素材,你再说一遍?   “好,谢谢。”傅朝年笑了下,嗓音愉悦地重复道:“十分感谢。”   许应惊悚扭头,果不其然看到傅朝年才黯淡不到两秒的眼底又缓缓燃烧了起来。   许应:“。”   坏了,好像被他得逞了。   他人有点麻,有点不敢想带着这些实体教材回家之后会怎样,连带着大腿内侧火燎燎的感觉都好像加重了。   许应不太情愿地被傅朝年牵着走回去,亲眼看着傅律师礼貌而温和地问周围人借到了一个纸袋,然后亲手把桌上那些大尺度漫画一本一本地装了进去,进货一样,旁若无人。   最后傅律师满意地弯起眼睛,转过来对他说:“许老师,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   耳边的“嘶”声和几乎抑制不住的尖叫惊呼声此起彼伏,许应:“……”   许应脑仁生疼。 第39章 混蛋   许应真心实意地认为, 这场漫展有些方他。   然而傅律师看起来很高兴很心满意足,他们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来的,最后红着脸抬不起头的人却只有许应自己。   他不仅想离开这个专区, 还想离开整个展馆。   于是许应一路低着头, 力气很大地抓着傅朝年的手腕往外走。   傅朝年还很欠打地跟他说“慢点慢点”、“别急”。   要知道,平时许应看傅律师在外矜贵优雅的样子他都会忍不住心动,但现在这人还如此不慌不忙的,他恨不得把人打晕带走。   这会儿也顾不上是不是大庭广众了, 反正许应该丢的面子在傅律师“进货”的时候就已经丢完了。   就这样, 他们都已经走出来十几米了, 许应一扭头,还能看见刚才那个古风Coser在后面高举手臂疯狂挥手, 在他的两边是刚才围观的其他人。   真正意义上的目送。   这些人里面,刚才还有个小姑娘十分腼腆地追上来问许应和傅朝年是不是Coser,说想跟他们合照。被许应拒绝后,小姑娘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好处是拒绝了这一个,其他蠢蠢欲动的人也自然不会再追上来。   拽着傅朝年离开B区的展馆范围的时候, 许应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好像刚渡了场大劫。   活了三十多年,许应也算经历过一些人生中的坎坷与波折,从小读书、长大教书……他从来没有一次是因为纸质版的“书”而如此手足无措、甚至最后落荒而逃的。   真是托了傅律师的福。   许应瞪了眼傅朝年, 打算出了大厦再跟这人算账。结果刚一拐弯,两人险些撞到了一位匆匆忙忙的女Coser。   “哎呦!”女Coser被转角处突然冒出来的两个高大男人吓了一跳,捂着头上繁复的发饰后退两步, 手里的包掉到了地上,里面的手机、钥匙, 湿巾什么的散落出来。   “抱歉。”许应愣了一下,他说话的时候,傅朝年已经弯腰把地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装包里递给了女生。   “没事没事,是我头太沉了,没到看路。”女生接过东西,说着便抬起头,看到许应的脸后愣了一下,“院长?”   “你怎么在这呀?”她视线飘到旁边的傅朝年的身上,眼睛一亮:“这是傅律师吗?”   许应:?   他微微皱眉:“你是?”   这女孩声音相当熟悉,但化的妆有点难认。   许应第一反应是先把傅律师手中装着小黄.漫的纸袋往身后藏。   “哎呀院长,是我,柒柒呀!”赵柒柒仰起头,把头发都扒拉到两边露出整张脸,眨巴眨巴眼睛说:“今天的妆是有一点夸张,但你仔细看!”   “……”   说实话,许应还是看不大出来,他稍微有点惊讶。   赵柒柒平时在医院都是素颜朝年,扎着头发,戴眼镜,穿工作服。这会儿却摘了眼镜,妆造齐全,穿着复杂的服装,化完Cos浓妆之后的她看起来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眼睛大了一圈,连瞳孔颜色也变了,简直称得上是天差地别,或者说大变活人也不为过。   许应不是脸盲,对人的外貌一向敏感,但这会儿还是没认出来赵柒柒。   小姑娘连鼻尖痣都给化没了,不知道COS的是什么角色,反正是古风的,造型像游戏也像小说,看起来和平常是两种不同的漂亮。   第一次看到日常生活中身边很熟悉的人出COS,着实有一种很震撼的冲击。   但是浓妆看久了会产生一种对方披了层画皮的错觉。   许应淡定地从她脸上挪开视线,“柒柒,好巧。”   赵柒柒一看许院长那略显迷茫和疑惑的眼神就知道他没认出来自己,她也有点不好意思,摸了下耳坠说:“院长你还是没认出来我哈,正常正常,我们当Coser的人是这样的,主打一个反差,安啦安啦~”   说话风格倒是和平时一样活泼,许应点头笑了下说:“很好看。”   赵柒柒笑得更开心了,骄傲道:“那是,我什么时候都好看,平常只是上班懒得打扮咯!”   许应才知道原来赵柒柒那天嘴甜跟他申请调休,竟然也是要来漫展,而且她还是一名Coser,这确实挺让人意外的。   傅朝年在旁边戳了下许应,低声问:“医院的人?”   “是。”许应眨了下眼,才想起来介绍:“赵柒柒,我们医院的医助。这位是……”   “傅律师!我知道我知道!”赵柒柒心道终于看见活的了,上次她都没见到傅律师本人。   傅朝年笑着对她点头:“你好。”   “你好你好,傅律师好。”赵柒柒稍微有点激动:“真的好巧呀院长,没想到在这能碰见你们。”   “你们来逛BL区呀?”   也许是因为离开了医院那种工作场合,赵柒柒比平时大胆,视线在许应和傅朝年身上绕了一圈,表情一变,嘴角无声地歪起来。   院长和对象一起来逛BL展,还穿情侣装哟哟嘿嘿~   许应不知道她在短短的几秒里脑补了什么,淡声解释说:“朋友给的票,来看一眼。”   “嗯嗯嗯,我懂的,懂的。”赵柒柒见院长耳朵开始红了,就收敛了一些,翻出手机看了眼,有点疑惑:“这才十一点,才要到热闹的时候呢,你们就要走了吗?才逛多大一会儿呀。”   许应看了眼傅朝年,又想起那几本糟心的漫画,心说这能怪谁?   他只好说今天还有事,先不逛了。   “那明天你们还来吗?”赵柒柒目光期待地看着许应。   “我们明天还来吗?”傅朝年也目光期待地看向许应。   “……”许应:“明天再说。”   他手在背后用力拧了一下跟他装模作样的傅律师,然后面不改色地跟赵柒柒告别。   也许是疼的,傅朝年面上虽然还是在微笑,但眼皮似乎抽搐了一下。   “好吧,哎,那你们等一下。”赵柒柒从包包里翻出来一对古风玩偶递给许应,笑容明媚:“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但还是祝院长和傅律师新婚快乐啦!这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一本小说里面的CP,送给你们,祝你们幸福长长久久。”   许应愣了下,双手接过这对代表真诚祝福的古风小玩偶,“谢谢。”   “谢谢,我们很喜欢。”傅朝年也说。   赵柒柒摆摆手,搂起裙摆说自己要迟到了要先进去了,还说希望明天再见。   之后她就风风火火地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赵柒柒离开后,傅朝年立刻就变了脸,捂着后腰被掐的地方对许应说:“许老师下手好狠。”   “活该。”许应扫他一眼,继续往外走。   傅朝年笑着要牵他的手,被许应避开,再牵,还躲。然而傅律师也不气馁,他很无赖、很依依不挠地去抓许应的手,几次三番后,许应到底还是让他得逞了。   十指紧扣,傅律师勾了下唇。   他们走到大厦门口,外面天朗气清,许应感受到新鲜的空气,在阳光下轻闭了下眼睛,心情比起在展馆里面的时候放松多了。   傅朝年对许应晃了下手里满满当当的纸袋,勾起唇角问:“那许老师,我们现在是回酒店,还是?”   这人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许应就忍不住跟他算账。   “傅朝年你故意的是不是?”他眯了下眼,目光犀利地盯着傅朝年问。   傅朝年挑眉:“故意什么?”   还敢装傻?   许应磨了下牙,“在里面你、”   傅律师突然亲了他一下。   许应:“?”   他眨了一下眼:“你故意拿这、”   傅律师又亲了他一下,眉眼含笑的。   许应看着他,抿抿唇:“你别以为这样我就唔——”   傅律师单手勾住许应的脖子,把人拉过来吻得严严实实。   这下许应原本要算账的嘴彻底被堵结实了,但这光天化日的……许应赶紧把傅朝年推开,抹了下湿润的嘴唇,抬眸道:“你干什么?”   他觉得傅律师这人真坏,亲完竟然还不忘伸舌头在他上颚勾一下。   “哄哄许老师。”傅朝年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温柔道:“我错了,许老师大人不计小人过,不生气好不好?”   “……”   许应的脸有点热,看了眼傅朝年,然后稍稍低下头。忽然觉得上江的太阳未免有点太烤人了。   傅朝年微微俯身,歪下头看他的脸,“许老师?”   许应咳了声,抬手掐了下喉结说:“我饿了。”   转移话题的话术比傅律师还生硬。   傅朝年闷声笑起来:“想吃什么?”   “都可以。”   “那找家上江菜?”   “不要。”   “川菜?”   “天太热,不想吃辣。”   “那粤菜呢?”   “不喜欢。”   “西餐?”   “也不喜欢。”   “韩餐?”   “不。”   “日料?”   “不。”   “……”   傅朝年想了想:“那海鲜怎么样?上江好像有家海岛餐厅,据说晚上能看见落日。”   “那不应该晚上去吗?”   许应抬眼,一个一个把他的提议都给怼了回去,故意的。   傅律师无奈垂眸,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弯起了唇,抬手捏捏许应的耳朵,意味深长道:“许老师如果都不喜欢的话,那就回酒店吃我好了。”   “刚好拿了很多素材,我很期待和许老师一起学习。”傅朝年挑眉,举了下手里的漫画。   许应:“?”   这人,光天化日当街耍流氓?   许应原本感觉和傅律师在一起之后,自己的脸皮有被锻炼得厚一点,但现在看来,如果真和傅律师比厚颜无耻的程度,他还是望尘莫及。   揉捏他耳朵的手指用了下力,“许老师想好了吗,吃饭,还是吃我?”   许应瞟傅律师一眼,有点郁闷地说:“上江菜吧。”   “好。”傅朝年笑了声,到手机上找了家本地评分最高的餐厅,又叫了辆车,和许应一起享用午饭去了。   ……   上江菜以浓油赤酱,咸鲜为主,适度的甜味为辅,口味上这几年变得越来越清爽了,夏天吃也不会觉得腻。   一顿饭用时将近两个小时,许应吃的很满足,甚至有点困。   他坐在椅子上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傅朝年便抬眼问:“回去睡一会儿?”   “不。”许应眼泛生理性泪光,含糊道:“还早。”   从漫展离开后他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事,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许应揉了揉眼睛,桌上手机突然震动了。   是徐宁的电话。   许应这才神色恍然地想起来了,他们把徐宁忘在了漫展。   这个时间,估计是徐宁逛完了要找他们吃饭的,可如果徐宁知道他们已经背着他吃完了,估计要生气。   许应抿了下唇,把嗡嗡震动的烫手山芋转交给了傅律师。   傅朝年挑眉:“怎么?”   “你接。”许应踢了踢他。   “行。”傅朝年笑看他一眼,顺从地接起电话,“徐老板。”   “许、哎?傅律师,怎么是你接电话?”徐宁那边听到声音愣了下,他看了眼手机屏幕确认自己拨号无误,“许应呢?”   “他啊…”傅朝年停顿,看了眼在旁边打哈欠的许应,勾唇道:“睡着了。”   许应的哈欠打到一半硬是卡住了,他眯着眼睛,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傅朝年无声牵了下唇角,抬手揉许应的毛茸茸的脑袋,又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许应动了下唇正想骂人,一根食指抵在了他唇上。   他抬眼,看到傅朝年对他晃了下手机,似乎在警示他:发出声音就露馅了。   那边徐宁也有点懵:“啥玩意就睡着了?你们现在没在漫展吗?”   “回酒店了?”   “嗯,他困了。”傅朝年把手机开了免提放桌面上,身体向后靠着椅背,仗着包间没其他人,手臂一伸懒洋洋地搂住了许应的腰,指尖丝滑地探入绸缎衬衫里,在他腰间的软肉上轻轻挠了一下。   许应怕痒,扭了下腰差点发出声音,他立刻抿住嘴唇,瞪向傅朝年:你做什么?   傅朝年则是肆无忌惮地抬了下眉。   手机里的徐宁还在说:“靠,你们什么时候回去的,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一下?”   傅朝年一边挠着人一边说:“怕打扰徐老板看漫展,就没说。”   徐宁叹气,“好吧,我刚逛饿了,还想找你们一块吃饭…许应睡多久了,大概什么时候能醒?我看我能不能挺到那时候。”   傅朝年懒散开口:“不清楚什么时候醒,他比较累,徐老板饿了先吃,不用等我们。”   他说话的同时在许应的肚子上摸了一把,眼神调笑道:都吃饱了。   许应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身体,有点牙痒痒。他瞥了眼手机,一把抓住傅朝年脖子上缠绕着的酒红色丝带,用力拉住,目光暗含警告:你老实点。   傅朝年丝毫不抵抗,顺着他的力道靠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大手在他腰间欲挪不挪,暗示意味十足,贴着许应的嘴唇,嗓音极轻地威胁道:“我觉得许老师现在最好乖一点。”   许应绷紧下颌,偏头让开,松开了攥着丝带的手,冷哼一声。   其实他们在餐厅的包间里,他心里明明知道傅律师不会真的对自己做什么。但傅律师用那种语气说话,还是容易让人产生莫名的危机感。   就好像他要是不乖就真的会发生什么一样。   “那你吃了吗?”徐宁还在问傅朝年:“你那边刚才什么声音?许应醒了吗?”   许应稍稍屏了下呼吸。   有点纳闷,徐宁天天在酒吧听重金属dj音响,耳朵怎么还这么好使?   “没,他说梦话。”傅朝年反过来勾了下许应脖子上的丝带,慢悠悠道:“我晚点,等许老师醒了再吃。”   “那行吧,那我自己先吃了,晚饭咱们再一起。哎其实我也有点困,早上起太早,吃完我也回酒店睡会儿。”徐宁碎碎念了一遭:“挂了。”   “好。”傅朝年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的这一瞬间,许应立刻起身,再度扯住傅朝年脖子上的红色带,拉紧,将人拽向自己,低头在他嘴唇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低喘了声骂道:“混蛋!” 第40章 吃他   “许老师骂得是。”   傅朝年仰头看向他, 指腹轻抹了下被咬过的嘴唇,忽地弯着眼睛笑了,“但我怎么感觉许老师好像很喜欢。”   许应不想说话, 松开丝带打算离开, 却没想到被傅律师反手揽住了腰,箍在他腰间的手掌一个用力,许应脚下一绊,顺着力道径直坐到了傅朝年的大腿上, 手好巧不巧地抵在了某处。   他听到傅朝年提了口气, 许应赶紧收回手, 要起身,却被牢牢摁住。   许应抬眼瞟了下角落:“这有监控。”   “嗯, 知道,别紧张。”傅朝年用手指挑开他脖颈上的白色绸缎,温热的呼吸落下,“我只是觉得难得许老师这么主动,你咬完了我,自己身上不留个印记就想走吗?”   他说话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许应感觉自己真是应了那四个字:自讨苦吃。   他闭眼不说话, 脑袋往旁边一撇露出脖子,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紧接着许应就感觉到颈侧落下一吻,嘴唇的触感柔软温热,他身体抖了下, 傅朝年亲完之后又嘬他颈侧的皮肤,这个过程持续了好几秒,许应感觉到有一点疼, 动了动肩膀让他快点。   “可以了。”傅朝年从他颈窝抬头,看了眼自己种下的草莓印记, 鼻尖蹭了他一下,嗓音愉悦道:“打好标记,许老师是属于我的。”   许应摸了下脖子没说话,再一次隐约窥见了傅律师的占有欲。   幸运的是脖子上的丝绸可以再多绕一圈,足以遮掩痕迹,否则许应绝对不会让傅律师在外面这样做。   离开餐厅后,傅朝年问许应要不要回酒店睡觉。   许应的确有点困,但他看傅律师这会儿的眼神,又想起刚才在包间的情况,以及傅律师手里的那些漫画……许应总感觉回去了也不能顺利睡觉。   可是昨晚他被弄了两次,腿都还没好。许应摇摇头:“先不回。”   “那许老师想去哪里,我们再回漫展逛逛?”傅朝年似乎并不意外,也不心急,很有耐心地问。   许应说:“漫展也不去。”   他今天哪里还有脸面去漫展,明天倒是可以考虑。   “游乐场?”   许应:“太热。”   “那去看个电影?”傅朝年提议。   这个可以,许应点头说好。   他和傅律师平时工作都很忙,但凡有点时间几本都在家腻歪了,还真没正儿八经地去电影看过一场电影。   话剧倒是看过,傅律师跟他表白那天,再之后他们好像就没怎么正经约会过。除了工作,净干些不可描述的事了。   许应拿出手机问他想看什么。   傅朝年:“我都可以。”   赶上最近暑假档刚好有一部喜剧上映,许应指着图片问他要不要看,傅朝年没有意见。   他们从餐厅直奔电影院,又在按摩椅上坐着等了十来分钟,检票进场了,人还挺多。   傅律师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插好吸管递给许应一杯。   “刚吃完饭,你买爆米花干什么。”许应咬着吸管喝了口。   “人家情侣看电影都要吃。”傅朝年在身后轻轻推了下他肩膀,提醒道:“男朋友,注意台阶。”   许应低头看了眼,边走边嘟囔道:“不就两节。”   不过,他倒真是有段时间没听傅律师叫他“男朋友”了,许应捏了下耳朵。   他买的票位置在中间,最佳观影区,两人落座后就都把手机收了起来,傅朝年把漫画放到背后,手心向上地许应摊开手。   “热。”许应皱了下眉。怎么看个电影傅律师也要牵手,他们又不是刚在一起。   傅朝年轻描淡写道:“那你把脖子上的丝带解了,我帮你。”   丝带里面还藏着个新鲜的草莓呢,许应“啧”了声,一巴掌拍他手心上,手指插.进傅律师指缝里,用力握住了。   傅朝年这才满意,抓起许应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他的手背。   这场电影一共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影院内全程笑声不断。许应也都在跟着笑,但每次他笑的时候,他发现傅律师都在旁边盯着他看,只赏给前方大屏幕一个侧脸。   许应也不知道在这乌漆麻黑下,自己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他也没问。反正他是来看电影的,傅律师喂他吃爆米花的时候,他吃一口,不喂他就不吃。   至于傅律师嘛,爱看什么看什么   电影散场,场厅亮灯,许应眯了下眼,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反而不困了。   傅朝年问他:“电影好看吗?”   “还不错,演员演得挺好。”主演都是知名的喜剧演员,一开口就是票房的保证。   许应平常也会看点喜剧和脱口秀之类的,那是他性格当中为数不多的幽默的来源。   “你感觉呢?”许应也很有兴趣和傅律师交流一番看电影的心得。   他想知道傅朝年会怎么评价这场电影。   “本子好,演技好。”傅朝年顿了下说:“挺好看的。”   许应转头抬眼,“你看了吗?”   “看了。”   “傅律师不是一直在看我吗?”   傅朝年叹息:“…许老师,我们走吧。”   许应勾唇,把还剩了点底儿的爆米花桶塞到他怀里,然后带着满口焦糖甜蜜的气息,主动凑过去亲他,离开时舌尖还在他嘴唇上舔了一下,问:“甜吗?”   “甜。”傅朝年笑起来:“再亲一下。”   “想得美。”   许应转头走了。   傅朝年起身跟上他,还不忘拎上他那一袋子的漫画。   ……   这回许应不想再去别的地方了,约会了大半天,他有点累,要回酒店休息。   电影院离酒店不算远,地图显示1.3公里,许应打算走回去,傅朝年说好。   两人回去的时候自然要路过漫展,傅朝年问他真的不再进去逛逛吗?   其实许应也觉得自己上午还没好好逛就落荒而逃,实在有点可惜,但这事责任并不在他。   “怪谁?”他质问身边的人。   傅朝年十分乖巧地低头认错:“怪我怪我。”   许应冷哼,低头看了眼腕表,说:“今天要结束了,明天再来吧。”   傅朝年:“好。”   两人手牵着手没往前走几步,突然有一个男人从大厦里面出来,嘴里喊着“帅哥帅哥”地追上来拦住他们,说自己是星探,问他们要不要考虑出道当偶像。   这确实有点突然,许应还没说话,傅朝年就先拒绝道:“不考虑。”   语气听起来是一点余地都没有,星探有点没面子。   但他上午在漫展就注意到这两个人了,只不过那会儿他接了个上司电话,把人盯漏了。现在好不容易再碰到,星探实在不愿意放过机会,想争取这个两人,他心说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于是就赔着笑给许应递名片。   “不用,谢谢。”许应皱眉。   星探:“哎呀两位帅哥别急……”   “我爱人说不用。”傅朝年抬手挡住他再欲伸过来的那只手,“再不让开报警了。”   宽而薄的手掌横在许应身前,许应转头看了傅律师一眼。见他表情还是微笑着的,但嗓音却很冷淡,长而直的眼睫没什么情绪地低垂着看人。   有点帅。   许应眨了下眼。   星探挖人这么多年,其实很少有人会因为他拦一下路,递一下名片就张口闭口直接说要报警的,他无奈让开,“那好吧,抱歉。”   真怪了,这两个人上午在展馆里面的时候看起来明明很好说话的样子,怎么一下午过去就变脸了?   傅朝年冷冷地看他一眼,直接牵着许应走了。   路上,许应几次扭头看他,傅律师就对他笑,眉眼弯起来问:“怎么,我脸上有花?”   “没有,就是感觉傅律师今天怪帅的。”   傅朝年:“我平时不帅吗?”   “平时是美,像狐狸精。”许应一不小心说了心里话,说完又懊恼地“啧”了声。   傅朝年颇有兴趣地挑眉:“狐狸精?”   许应掐着喉结:“嗯。”   “那身为狐狸精,我应该要勾.引许老师才对。”傅朝年低声问:“你想让我怎么勾.引?”   “我没有。”许应耳根滚烫地推推他:“不要说了。”   傅朝年看着他笑。   “…对了,柒柒送我们的那对玩偶呢?没弄丢吧。”许应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这个“对了”,在很多对话里都很精髓。   “没丢,别人的祝福我怎么会弄丢。”傅朝年深看他一眼,对许应这种转移话题的行为不作评价。   他从装漫画的纸袋里拿出来给许应,捧在手心双手上供:“保证一根头发丝都没少,请许老师检查。”   许应说他幼稚,这种玩偶哪来的头发,不过做工确实很精细,两个Q版的古风小人,一黑衣一白衣,靠在一起并排坐着,都叉着个“v”字形的腿,看起来有点呆呆笨笨的,但很可爱。   “回家之后挂车钥匙上。”许应说。   傅朝年:“一人一个?”   许应:“一人一个。”   也就是他们来上江没有带车钥匙,否则现在就挂上了,许应把玩偶放回纸袋子里,不经意间瞥到了里面的某个漫画封面,他捏了下发热的耳根,“把你的漫画藏好点。”   傅朝年认真纠正:“是我们的漫画。”   许应懒得搭理他。   回到酒店,八楼的电梯门一打开,走廊幽暗,地上厚厚的一层地毯将两人的脚步声吞没大半,他们肩靠着肩,离得近,彼此呼吸听起来就更明显。   很奇怪,许应还没和傅律师进房间呢,现在就已经开始感觉到了有无边的暧昧与悸动在蔓延。   徐宁就在他们隔壁房间,许应先去敲了他的门,里面没人响应,发的微信也没人回,估计这会儿在睡觉。   许应转头和懒洋洋靠着隔壁房门等他的傅律师对上视线,摸了下鼻尖。   傅朝年眸光幽深:“敲完了?”   “敲完了。”   话音落地,许应就被傅朝年抓着衣服领口一把拽进了房间里。   许应背靠着房门刚抬起头,傅律师的吻就狂风暴雨般地落了下来。   “唔……”   一纸袋的漫画散落在脚边,他被傅律师抱到了门口的鞋柜上,脖子上的丝带也被傅朝年用牙齿咬住后拉散,密密麻麻的吻跟着落下,绸缎衬衫本来就有一点凉,又不贴身,很快就滑落在地,只剩下一条丝带挂在脖子上一直垂到小腹的位置,在纤细的腰肢前摇摇欲坠。   “傅朝年……”许应有点受不住了,他仰着头,轻喘着推了推傅律师的脸,指尖将他身上的酒红色衬衫抓出两个漩涡,嗓音有些断续:“你先、先停。”   傅朝年这才听话地停下,抬起头来看着许应,大手摁着许应的后脑让他俯身与自己额头相贴,呼吸很重,但嗓音却是十分轻柔的,听起来缠缠绵绵的很是动人,隐约还掺杂着那么一点思念与委屈:“可是今天都没有好好亲过,许老师不愿意吗?”   傅律师这样,刚得到喘息机会的许应一下子就心软了,他吻了下傅律师的眼睛,说没有不愿意。   “我想洗澡。”许应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   两个人在外面将近一整天,身上都出了点汗,许应不想让傅律师这样不管不顾地亲他,于是他从鞋柜上跳下来,到行李箱里拿了换洗衣裤,然后进了浴室。   傅朝年的目光全程追随着他,直到许应进了浴室,被磨砂玻璃挡住身影,傅朝年又看了几秒才堪堪收回视线。   这一次他没有死皮赖脸跟进去,因为昨晚闹的实在有点凶。他知道许应因为这几本漫画防了他一天,许应心里应该是不想的,所以傅朝年今天就只是想多亲亲许老师而已,不做别的。   傅朝年弯下腰把散落的漫画一本本捡起来,走到床边。   浴室内很快响起水声,傅朝年又往那边的磨砂玻璃上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形,但这不妨碍傅朝年能想象到许老师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知道许应身上沾了水之后有多美。   傅朝年的喉结滚了下,却还是规规矩矩地靠在床头,拿起那本《堕落陷阱》翻开来看,漫画内页的画面也无不丰富刺激,但他此刻垂眼翻看着,却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浴室内持续不断的水声突然停了下来。   “傅朝年。”一道冷冷淡淡的嗓音传出,傅朝年闻声抬头,“怎么了?”   “进来。”许应说。   傅朝年愣了下,幽深的眼里燃起不可置信的光芒,他放下漫画起身过去,在浴室门口迟疑地停了一下。   “让你进来。”许应有点不耐烦,他打开门,沾着水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把抓住着傅朝年脖子上的丝带,把人扯进浴室,再关上门。   傅朝年背靠着门,目光赤.裸.裸地将许应从头看到脚,目光愈发幽深,人却迟迟没有行动,他说:“许老师真好看。”   许应不说话,直接拽着丝带把人拉过来深吻,唇齿分开时牵出银丝,他红着脸浑身湿漉,贴着傅律师的嘴唇问他为什么不脱衣服。   “你腿没好。”傅朝年将许应抱在怀里,低下头缠缠绵绵地吻他,嗓音含糊道:“今天不闹了,许老师只要给我亲亲就好。”   “嗯。”许应嘴上这么答应,然而挂在傅朝年肩膀上的手却垂了下去,隔着布料碰了碰他,喉结滚动:“那你、这样,不难受吗?”   傅朝年一把抓住他乱动的手,呼吸比刚才重了点也急了点,目光沉沉地盯着许应没说话。   “不像你。”许应平时脸皮薄也容易扭捏,但当他真的做好心理准备,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事的时候,没人能拦得住,他亲了傅朝年一下,低声说:“我不要,我帮你弄。”   很快就像昨晚一样,两人坦诚相对,花洒被打开,身上都被温水打湿、冲洗。   也像昨晚一样,许应看了傅朝年一眼,背靠着磨砂玻璃蹲下,头往下低。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傅朝年没有像昨天那样阻拦他。   许应一直都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天赋不足,无论做什么都全凭努力和固执来促使成功的人。   但事实证明有些事的确不是他努力就能做好的,尤其是在毫无经验地挑战用这种方式对待爱人的时候,因为不会,所以许应觉得过程有点困难,但他性子要强,还是坚持到了最后。   他是个“好学生”,唯一的失误就是最后躲傅朝年的时候,没能完全躲过去。   许应稍稍眯了下眼睛,抬手摸了摸脸,仰起头皱眉看向某位罪魁祸首,嗓音有点哑地说了句,傅朝年,给我把脸擦干净。 第41章 洗洗睡吧   傅朝年愣了下, 弯腰把许应捞起来,曲起手指帮他擦干净脸,“抱歉。”   他也没想到会弄脸上。   许应摇摇头, 就着花洒的水流洗了把脸, 蹭了蹭嘴唇说:“以后不这样了,累。”   而且因为不会,所以整个过程他不太舒服,还不如像昨晚那样用腿, 起码他还能爽一下。   许应心想。   傅朝年有点心疼, “觉得难受怎么还不停?”   许应抬眼:“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我弄得你不爽吗?”   “许老师说了算。”傅朝年叹息一声, 也不敢还嘴,只是温柔地摸了摸他略有些红肿的嘴唇问:“疼吗?”   “还行。”许应觉得这下终于该轮到他来盘问傅律师了, 于是再度冷冷开口:“那你爽吗?”   傅朝年坦诚地“嗯”了声,顿了下又说:“其实只要心里知道是许老师,就足够了。”   许应掀了下唇没说话,傅朝年在他脸上窥探出来几分傲娇。   他们洗完了澡出去,两件衬衫现在是穿不了了,许应换了新的短裤短袖, 又把衣服放到了酒店的一体式洗衣机里,然后才上床歇着。   “你把漫画放床上干什么,不要就丢了,要就收起来。”许应说完, 有些好奇地捡起其中一本,翻开。   《美丽人夫攻略指南》,简介写着是两个男人意外同居之后, 家庭煮夫攻是如何温水煮青蛙,一步步把事业型受吃干抹净的故事。   许应翻开看了几页, 又很快合上,把漫画放回原处,心说完了,他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像他和傅律师。   他脏了。   “想看就看,怎么还偷偷摸摸的。”傅朝年收拾完浴室,换好衣服,坐到床边垂眸看着好像在发呆的许应,捏捏他的耳朵问:“在想什么?”   许应说:“想这些漫画,感觉很巧。”   比如《堕落陷阱》的医生和律师,比如那里面的浴室镜子的画面,再比如刚刚他拿的《美丽人夫攻略指南》,感觉都很像他和傅律师。   也许是因为他们刚做完不可描述的事,也可能是因为房间里就只有他和傅律师两个人,他们此刻正处于很温馨很私密的氛围里,许应聊起这些也很坦然。   “是有点巧。”傅朝年说:“不过有些是我先看过,学习了,才想方设法用到许老师身上的。”   许应一哽:“你是不是过分直白了?”   “我不是一直这样吗?”   傅朝年把漫画全部收进行李箱里。   许应心说也是,他拍拍床垫,“陪我眯会。”   傅朝年缓声:“你先睡,我去打个电话,很快就好。”   许应“嗯”了声,闭上眼睛随口问:“给谁啊?”   “万维科技总经理。”   许应不睡了,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四千万?”   “嗯?对,是四千万。”傅朝年失笑。   许应平静道:“是那个好像对你有意思的陆放。”   “许老师居然还记得他名字?”傅朝年有点惊讶。   许应长腿盘起,看他一眼,“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名字,怕我误会?”   傅朝年:“没有。是怕说了之后你就不想眯着了。”   许应冷眼:“我才不会。”   傅朝年:“那许老师现在为什么会坐起来?”   许应顿时感觉自己像上钩的鱼,他重新躺下,用力踢了傅朝年一脚,“以后不准瞒我。”   “好。”傅朝年笑着握住他的脚腕。   许应警告:“一点都不可以。”   “好的老婆。”傅朝年指着手机,低眉顺眼地问:“那我打电话了,需要开免提吗?”   许应背过身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谁要听了。”   傅朝年笑出了声,拨通电话,再开口时声音变得疏离淡漠:“陆总经理。”   许应闭着眼,身体一动没动,倒是耳朵动一下。   “嗯,你发到邮箱的补充资料我看过了。”   “可以胜诉。”   “多谢好意,我只拿我该拿的费用。”   “饭就不吃了。”   “再见。”   傅朝年这个电话没几句话就结束了,他收起手机,看了眼好像睡着了似的许应。对方微微躬着身体,肩膀削瘦,脊骨将短袖撑出来一道弧度。   傅朝年上床在他身边躺下,手臂环住许应的腰,低声问:“听完了?”   “没听。”   “听完了吃醋没有?”   “没有。”   傅朝年笑了声:“许老师最好是。”   许应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许应有点想不通地开口:“你什么时候看的他给你发的邮件?”   “早上,候机时接收的邮件,上了飞机才有时间看。”   许应:“我睡觉的时候?”   “嗯。”   许应转过身来,脑袋在他肩颈处靠着,“他要给你加钱,还要请你吃饭。”   “我拒绝了。许老师不是都听到了吗?”傅朝年安抚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却听见许应不满地嘀咕:“加钱为什么不要。”   “嗯?”傅朝年愣了下,多少有点哭笑不得:“你可以当成是我的职业素养。而且,我不想跟他有案子以外的牵扯。”   “为什么?”   “因为不想让许老师吃更多的醋,也不想让许老师没安全感。”傅朝年问:“这个回答老婆满意吗?”   某位律师很会哄人,许应没办法了,咬了他一口,“谁让你长成这样。”   傅朝年笑着附和:“是是是,都怪我长成这样。”   “但我感觉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我长成这样可以讨许老师喜欢。”   许应:“我说需要你讨我喜欢了?”   “不知道,但我讨许老师喜欢不需要理由。”傅朝年笑笑。   许应听完“啧”了声:“就你嘴甜。”   “许老师没尝就知道?”   许应抬头亲他,“尝了。”   傅朝年说:“不够。”   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褪去平日里所有的伪装,闭着眼睛,安静而温柔地缠绵亲吻,然后依依不舍地分开,对视,嘴唇贴着嘴唇,再亲吻,再分开,反复几次,眼中只有彼此。   谁都没有带过多的情欲,在他们之间只有缓缓流淌的喜欢与爱意。   -   许应最后睡了半个多小时,但是没睡够,被傅朝年叫醒了,说徐宁来了。   “让他进来。”许应把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他起床气有点大,不想起来,干脆就都推给了傅朝年。   傅朝年把他的脸从枕头里扒出来,双手捧住轻轻晃晃:“好了,许老师别睡了,醒醒。”   许应不满地打他一下,“滚。”   “乖。”傅朝年没听到似的,亲了亲他的眼睛。   许应拧眉:“你先让他进来说。”   徐宁坐在沙发上,表情十分扭曲:“我已经进来了,你俩稍微把我当个人行吗?”   听到有第三个人说话,许应这才勉强坐起来,领口歪歪斜斜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问:“什么事?”   “吃饭啊,都该吃晚饭了,你怎么睡这么久,不饿吗?”徐宁有点无语。   许应摇头:“不饿。”   徐宁又问傅朝年:“你呢?”   傅朝年顾着给许应理正领口,闻言摇头。   “你俩厉害,一下午没吃都不饿。”徐宁给他们竖大拇指,“铁胃。”   一下午没吃?我俩吗?   许应反应过来什么,转头和傅朝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   几秒后,许应很突兀地说:“饿了。”   傅朝年:“饿了?”   “嗯。”   傅朝年点头,“我也饿了。徐老板,我们一起去吃饭?”   他说完,许应就下了床,去浴室洗了把脸,“走吧,徐宁。”   “你俩……”徐宁对他们这种上一秒不饿下一秒饿,而且饿得很突然的这种行为感觉很莫名其妙,“饿这么快吗?”   许应淡定催促:“嗯,走了,想吃什么?”   傅朝年:“我看酒店楼下有家俄餐。”   许应:“没吃过,可以尝试,徐宁你吃吗?”   “啊,我什么都行。”徐宁被他们一人一句话给说得一愣一愣的,老老实实地跟在许应屁股后面往外走,挠着后脑勺嘟囔:“怎么总感觉你俩有什么事瞒着似的呢……”   许应和傅朝年看向彼此,谁都不说话。   -   第一天的漫展许应他们没能准时赶到,第二天就准时准点了。   有了昨天的教训,许应和傅朝年今天去漫展穿的很低调,而且还带了帽子和口罩,这才没那么引人注目。   今天也没有小黄.漫专区,许应松了口气,终于安安心心地把这场正经漫展逛了一圈,还看到了赵柒柒。   赵柒柒今天换了套造型,据她说她今天还是一本双男主小说里的人物,COS的是主角受的姐姐,天之骄女,就是结局死的挺惨,是一位很伟大也很悲情的女性角色。   她想请许院长和傅律师跟自己拍合照,傅朝年做不了主,得听许应的。   许应说不摘口罩就可以拍。   赵柒柒高兴拍手:“没问题!”   她找游客姐姐给拍了十来张,原图直出,全发到了医院群里(无院长版),里面很快就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只不过这些许应都不知道,他们中午请赵柒柒到楼上吃了午饭,下午就要返程回临川了。   等飞机落地,再到家,就已经晚上了。   折腾了一天,许应有点想吃鸡蛋羹和排骨,他到厨房转了圈,打开冰箱看了看,“傅朝年,没鸡蛋了,还得买点排骨。”   “那去趟超市?”傅朝年走过来问。   “累,今天不想去,我叫外卖送吧。”许应有点疲惫地往懒人沙发上一坐,抱住踢踢,看着傅律师懒懒地说。   傅朝年说好。   他到书桌那边坐下,打开笔电,开始整理案卷。   许应坐了一会儿,感觉有点无聊,他就搬了把椅子,抱着猫坐到了傅律师身边。   傅朝年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偏头问:“怎么了?”   “没事,你忙你的。”许应很喜欢看傅律师认真工作的模样,有种冷静自持的性感。   傅朝年在复审过几天开庭案件要用到的证据,他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眉头紧锁。   “这是那个小明星离婚案吗?”许应看了眼电脑屏幕,又看向傅律师,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他脸一下,然后又假装不经意地撤回,趴在桌边,眨了下眼问:“什么时候开庭?”   傅朝年动作一顿,指尖轻轻扣了下,“下周五。”   许应的侧脸被手臂挤压得微微变形,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翻着旁边的一沓纸质案卷,“下周五,学校没课了。”   傅朝年疑惑地“嗯”了声。   许应单手托着腮骨说:“你开庭那天,我也想去。”   他有点好奇傅律师在法庭上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平时有很大的差别。   “这次的案件可能不太方便。”傅朝年说完就看到了许应略显遗憾的表情,他眸光微闪,捏了捏许应的耳朵说:“不过如果许老师想去的话,老公也不是没有办法。”   许应眼睛亮了下,问他什么办法。   傅朝年勾唇,侧脸过去,“再亲一口,我告诉你。”   许应略微眯起眼睛,漂亮的手掌往他脸上一糊,向后推开,“不说算了。”   傅朝年唇边上翘的弧度藏在许应的手心里,他抓着许应的手腕挪开,嗓音含笑道:“法院公开审理的案件,只要许老师拿着身份证就可以申请旁听。”   许应:“没有其他条件?”   他之前从来没去过法院,所以并不了解。那么神圣庄严的场合只要出示身份证就可以旁听?真的不需要递交材料然后层层审核什么的吗?   看他疑惑,傅朝年便又给他补充了几条:“不要喝酒,没有精神疾病,不携带危险物品。就可以。”   许应眨了下眼,“没了?”   “没什么了。”傅朝年摇头。   许应低头琢磨了两秒,“那你一开始跟我说,这次的案子不太方便是什么意思?”   “那个啊……”傅朝年突然抓着许应的手腕把人拉到怀里,亲了一下说:“那个是骗许老师主动亲我的意思。”   “?”许应是真没想到,“傅律师好心机。”   “可惜许老师没有上当,所以只能我来亲你了。”傅朝年咬了下他的嘴唇,正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许应推开他,“我订的菜到了。”   这个打断有点不爽,傅朝年“啧”了声,许应起身去开门,走了两步之后又突然转身回来,俯身在傅朝年嘴唇上亲了一下,才去开门。   门被打开又关上,叮咚买菜祝他生活愉快,许应拎着袋子往厨房走,身后很快就缀了好大只的一个人。   傅朝年摸着嘴唇,琢磨着问:“许老师刚才那一下是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意思,你不是要我主动亲你吗?”   许应打了两个鸡蛋到碗里,又加了点清水,用筷子迅速搅拌,说话的时候平静地垂着眼,也没有看傅律师。   傅朝年感叹:“那许老师也太宠我了。”   许应说:“嗯,奖励你。”   傅朝年有点爽到了,就一直盯着许老师好看的侧脸,不说话,也不动。   “杵着干什么?你还工不工作,不工作就把排骨剁了。”许应看他一眼,把装排骨的袋子滑过去。   “好。”傅朝年一把按住袋子,开始任劳任怨地干活。   鸡蛋羹,红烧排骨,米饭,外加一份鲜菌汤。   一顿很不错的晚餐,最后只有鸡蛋羹是许应蒸的,其他都是出自傅律师之手。   最后许应吃的饱饱的,傅律师主动收拾碗筷,许应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有些纳闷地想:傅律师怎么这么全能,就没有不擅长的事情吗?   他问了。   傅朝年说有。   许应来了兴致:“什么?”   “唱歌。”傅朝年用毛巾擦干净手,慢条斯理地说:“我五音不全。”   许应:“哦?”   看着傅律师的这张美丽皮囊,他很难相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而且就傅朝年说自己五音不全这句话的时候,身上透露出来的从容淡定的架势和气场,可不像真的五音不全,反而更像是在说自己是天籁之音。   许应觉得傅律师在自谦,他颇有兴趣,“我还没听过你唱歌。”   “我的建议是许老师不要听。”傅朝年回避。   许应:“可我好奇。”   “别好奇。”傅朝年答得很果断。   他越这样,许应就越想听,“你可以清唱,哼几句也行。”   傅朝年略微抿唇,双手撑在桌面上沉声问:“许老师一定要听吗?”   “不可以?”许应反问:“我不配听?”   傅朝年:“……”   这话要是这么聊,那就是真的要开始上层次了。   傅朝年哪敢说许老师不配?   那估计他今晚、明晚,以后的每个晚上都得睡沙发。   傅朝年第一次感觉到这么骑虎难下,他做最后的挣扎,“我只是怕破坏我在许老师心里的形象。”   这个顾虑听起来倒是挺真情实感的,许应心说难道傅律师真是五音不全?   可就算是,爱人之间不正是要相互包容吗?   许应觉得自己能做到。   他抬眸,笃定道:“我想听。”   这下傅朝年无路可退了,他十分无奈叹了口气,不得不以一种赴死的心志,在许老师期待的目光中轻声开了嗓。   他唱的是《和你》的副歌部分,这首歌许应也会。   然而傅朝年才刚唱了一句“我想和你赏最美的风景”——许应的眉头就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他看向傅律师的眼神瞬间从期待和好奇转变成了讶然,和不可思议。   满眼写着:怎会如此。   许应眨了下眼,很礼貌地没有出声打断,但傅朝年却很有自知之明地停下了“歌喉”。   空气有点沉默,也有点尴尬。   傅朝年抿唇,无声地看着许应。   许应从他的眼神里品出来了几分哀怨,他咳了声,尽可能地安慰道:“其实还行,就是没有伴奏,有点干。”   “也不至于破坏你在我心里的形象。”许应认真地说。   傅朝年叹气摆手:“算了。”   越安慰越可悲。他说:“洗洗睡吧。”   许应反而被傅律师这幅放弃挣扎、心如止水的沮丧模样给逗到了,他手抵着唇低声笑起来。   傅朝年看他笑得很欢实,也无奈地弯了下唇,薄唇微动:“真有那么糟吗?”   “有那么糟。”许应不得不承认:“是我的错。”   不该逼你开嗓,真的很糟。   他也没想到平时说话嗓音和语调都那么有魅力的一个人,唱起歌来却如此的……割裂,和傅律师那张脸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十个字里面有一半以上在跑调,也就仗着音色好听才显得歌声没那么难以入耳。   不过——   许应过去抱住傅朝年,轻声道:“你是律师,会伸张正义就够了,不需要会唱歌。”   而且许应反而觉得,在某些方面略显笨拙的傅律师,有缺点的傅律师,不完美的傅律师,更可爱,更得他心。   “真的?”傅朝年回抱住他,像一只大型犬那样将脑袋埋入许应颈窝,汲取他身上的温度,低声问:“许老师不会觉得我不好吗?”   “不会,让你唱歌只是因为,我想知道你。”许应偏头亲了他一下说:“我们家里有一个会唱歌的就够了。”   这句话刚落地,许应就有一点后悔了,因为以他对傅律师的了解——   “那许老师唱给我听好不好?”傅朝年果然说。   许应:“。”   多好啊,现在不好意思开口的人变成他了。 第42章 我想和你   许应知道傅朝年向来是个前进一步有底气、后退一尺也从容的人。而且又很会抓缝隙, 逮到机会就进攻,对他更是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比如在剧院用话剧表白,在他最心软最松动的时候求婚。   再比如第一次在他家留宿, 那是因为傅朝年知道他不会拒绝。   又比如傅朝年知道他喜欢他的脸和身材, 所以时不时会用这两样诱惑许应。   他像是生来就会排兵布阵的人,总是将时机掌握的很准,很会攻心。   许应和他不一样,也许是性格原因, 许应遇到事总会习惯性的、下意识地先退一下, 发现实在没有退路, 逃避不了才去面对。哪怕他其实原本就能解决的很好   现在傅律师用温柔恳求的语气说想听他唱歌,许应觉得自己还是有退路的。   不是不愿意给傅律师唱歌, 他愿意的。他可以在其他任何时候,比如做饭,比如睡前,比如逗猫……这些任何时候许应都可以给傅朝年唱歌,但往往眼下这种越是“专门”、“特地”等着他唱的节骨眼上,为人内敛的许老师就越开不了口。   他不是没挣扎, 动了下唇,但唱不出来,就好像原本精通的技能突然间被谁给夺走了。   傅朝年还在安静地等着。   许应唱不了。   唱不了也有唱不了的办法,也就是有退路。   简单得很, 他只要亲傅律师就行了。   先发制人,堵住傅律师的嘴,亲他一个措手不及, 亲得越狠,傅律师越没时间管他唱歌不唱歌的事。   许应抬手搂住傅朝年的脖子, 牙齿在他唇上厮磨,亲得有点凶。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主动,傅律师稍微有点意外,但不多,立刻就扣着许老师的后脑回吻,反客为主转为进攻的一方。   许应衣服凌乱地被按在沙发上的时候还在想,自己是对的。   傅律师果然没时间听他唱歌了。   就是代价稍微有点大,因为我方失守了。闹到最后许应精疲力竭,手心像冒火不说,手腕还酸疼。   许应仰面躺在沙发上,瞳孔失神地想:大意了,还不如唱歌。   昨天他在酒店没要的服务、没做的事。傅朝年今天帮他做了。   他们用一种最简单的友好互助的方式,差不多是同时发生,他却比傅律师先达到了阈值,许应不懂这人怎么这么久。   他一共帮傅律师弄了两次,对方对意志薄弱的他连哄带骗,害他上当,否则许应手腕也不会这么酸。   事后许应又忍不住阴暗地想:说不定傅律师早就料到了最后的结果。   要么他唱歌,要么他们互相服务。总之睡前是不会闲着的,傅律师怎么都不会吃亏。   最后被骗的干干净净的是许应自己,末了他还迷迷糊糊地答应傅朝年欠一次唱歌,很莫名其妙地就摁了欠条。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背债对许应来说是很有心理负担的事,于是他盘算着让徐宁再攒个局。   不过既然答应了唱歌就好好唱,许应也想给傅律师一点仪式感。   但碍于之前徐宁跟他说过“别总有事了才想起我”的话,许应也不好提的太明显,显得他目的性很强。   不过许应运气好,困了就有人递枕头,很快有了开口的机会。   也就是离婚案开庭的前一天,徐宁说选址选好了,让许应下午跟他一起去实地考察考察。   小酒屋选址在一家写字楼对面,旁边是24h便利店,不出几十米是购物商厦,隔着一条马路就是地铁站口,能看到人来人往的精英打工族,周围的人流量倒是蛮大。   徐宁说自己提前考察过,对面办公楼里的很多人下了班都喜欢到便利店里买点鸡尾酒、果酒什么的和朋友同事小酌两口。这点东西酒精度数约等于没有,喝了也不会醉,有些人甚至小酌完了再继续回去加班,反而很有动力。   许应把这理解成是工作一天之后的放松,因为现在很多人都没什么时间去广场或者公园遛弯,于是有机会小酌个三杯两盏的,就成了他们夜晚的浪漫。   “便利店能卖的酒就那么几样,肯定没有咱酒屋的品种多。到时候一开业,他们肯定要进来看看,同样的酒我这肯定比便利店便宜。”徐宁拍着胸脯自信道:“他们只要走进进这个门,我就能让他们消费!”   许应笑着说他可真是个“万恶”却又称职的商家。   徐宁摆手,十分骄傲:“否则我这么多年白在夜场混了。”   “门口有块空地,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在这里支个大点的四角帐篷,再找人装饰一下,底下摆个长桌,隔壁还有水果店,以后我找他们老板谈个合作。宣传标语我也想好了,就叫‘终生不弃自由与浪漫’,怎么样吧你就说?”   许应挑眉,“徐老板可以的。”   “那必须,他们下班了来这喝点吃点,多自在啊,要是哪家公司有团建也可以在这订酒,还有优惠,妥妥的没问题。”徐宁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对未来的畅想,然后扭头问许应:“你觉着怎么样?”   许应在空荡却干净的店铺内转了一圈,“找人看过了吗?”   “肯定啊,不然我能叫你来看吗?是个吉店。”徐宁说。   他是知道许应的,虽然是正经大学老师,但多少信点风水和玄学。或者说开店做生意的人基本没有不信这些的,大多是敬畏,图个心安,许应也差不多。   许应每次假期还都会去寺庙拜拜,以前都是徐宁跟他两个人一起去,几年下来徐宁都养成了习惯,每年不去拜几次就觉得缺了点什么,过年都不踏实。   徐宁在心里合计着这个暑假,双人行估计要变成三人行了。   因为许应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了,他有家。   但徐宁还是问了一嘴,许应愣了下,回答说:“我还没问过他。”   关于去寺庙的事,许应也不知道傅朝年能不能接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信这些,万一傅律师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呢?   许应也不会因为傅朝年就改变自己去寺庙的习惯。所以要是傅朝年不喜欢,那最后一起去的人还是他和徐宁。   “你提的事他还能不同意?”徐宁是不信,但他也没纠结这点,话题回到正轨:“所以你觉得这店怎么样?干不干?”   “干。”许应点头。   店面确定下来是个好消息,许应眸光微闪,顺势提了一句:“晚上一起聚聚?”   “必须的啊,老开和三儿今天也来临川,咱一起。”徐宁说:“晚上吃饭唱K洗浴按摩一条龙,叫上你家律师,哥们全包了。”   这和许应料想中的回答大差不差。   “洗浴按摩就免了。”许应说:“岁岁应该也会来。”   有女孩子在,多多少少有点不方便,会很冒昧。   徐宁也不遗憾:“那就下次。”   许应点头。   老开和三儿来临川这事他也是知道的,一早起床就在群里看到消息了。   这两人原本老早就要来的,在群里喊了一个多月,从一开始看到许应发朋友圈官宣,他们指责许应结婚居然不告诉他们,批评许应不讲义气,到中间说工作上的事情好多实在抽不开身,再到今天早上在群里说动身了。   来的时机都很好,许应刚好带傅律师正式和自己社交圈里的人一起聚聚,全当补一桌婚宴了。   ……   现在学校没什么课了,学生都在进行最后一波期末考。   许应没什么事,去接傅律师下班的机会也因此变多,他算和律所的小部分人混了个脸熟。   之前许应第一次来的时候,前台小姑娘、哦,现在知道了叫韩湘。第一次来韩湘还客客气气地叫他许先生,然后一路把人请上楼,全程生疏礼待。   现在许应连着来了几天之后,韩湘看到他进门就是一句,“来啦,今天也有小饼干吗?”   熟到称呼都省略了,还笑嘻嘻地要东西。   因为许应这周一来的时候,在路上顺手买过一回小饼干,用盒子包装好分给了律所的人。   他们个个都说香,说好吃,许应就连着买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所以小姑娘才会有此一问,当然也稍微带着点开玩笑的意思。   许应还真买了。   他把印着烘焙坊logo的包装袋递给她,低声说:“店里就剩一份了,你自己吃。”   “哎嘿?”韩湘笑得鬼精鬼精的,低下头偷偷摸摸地说:“那就谢谢许老师给我开小灶。”   许应笑着摆了下手,熟门熟路地上二楼去了。刚走到办公区就有人跟他打招呼。   “呀,许老师来了,今天比前两天晚呢。”   律所里面毕竟安静,说话的人声音也比较轻,手里拿着个保温杯,看样子是接完水刚好碰到了许应。   “下午好。”许应点头,他今天来之前没和傅朝年打招呼,对方还不知道他来了,于是小声问:“他人呢?”   “傅par在自己办公室呢,下午没见他出外勤。”   许应对他说了声谢谢,就直奔傅律师的办公室了。   身后隐约传来小声的讨论。   “哎哎哎,梁子,这就是傅律的爱人吗?他长这么帅啊!”   “对啊,许应,大学老师,这你不知道?”   “我不是刚出差才回来么。”   “哦对,我忘了。他这两天总来,我们都脸熟了,他之前还给我带小饼干了呢,人挺好的。”   “可我怎么感觉他看着挺高冷的。”   “长相冷,没办法。”   “好吧,不过他看起来和咱们傅律好登对啊。”   “那是,他们感情可好了,傅par结婚之后都不在律所加班了。加班狂都开始向着楚par靠齐咯。”   “废话,家里有这么个大帅哥,我也不愿意在律所待着。”   “你?你是没指望了。”   “放你的屁……”   “……”   许应敲响了傅朝年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略显冷淡的“请进”。   门一开一合,将许应身后所有的小声讨论都隔离在外。   里面,傅朝年坐姿板正,手拿着钢笔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批注什么,电脑屏幕遮住了他小半个身体,但挡不住那张脸。   他工作的神情很专注,微微皱着眉,听到门开合的声音也没有立刻抬头,只是嗓音平静地问了句:“有什么事?”   但敲门进来的人没说话,傅朝年没听到回复,这才觉得反常地抬起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许应,愣了下,眼睛却亮起来。   许应好整以暇地靠在门边看着他,脑袋稍稍歪着,一副欣赏的姿态。   “许老师。”傅朝年原本冷淡的眼底多了笑意和惊喜,眉头松开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过来了。”   毕竟半小时他前给许应发的消息没得到回复。   许应走到他对面问:“突击查岗不可以吗?”   “可以,许老师怎么都可以。”傅朝年抬头看他,弯唇笑开:“就是怕万一我不在律所,你会白跑一趟。”   “那我也乐意。”许应努努下巴问:“你还要多久?”   “大概二十分钟。”傅朝年握着钢笔说。   许应就让傅律师继续。   他把椅子滑到落地窗边坐下,眼神直直地往认真工作的傅律师身上盯。傅律师的手修长有力,写字的时候指节曲起,实在是好看。但手里那只钢笔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上面都掉漆了也不换,不知道是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许应眨了下眼,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拿了盒糖,倒出来一颗扔嘴里含着。   这盒糖口味混装,许应没尝出来嘴里这颗是什么味,像是水蜜桃,又像草莓,总之有点过于甜腻了。   许应更喜欢吃酸糖,但家里有人喜欢吃甜的,他滑了下椅子,懒洋洋地伸手把糖盒递过去,晃晃,“来一颗?”   糖盒哗啦啦地响,想听不到都难。   “好,你先吃,我等一下。”傅朝年轻声应着,手上翻了个页,低着头,笔尖新的一页上划了几条横线。   连眼神都不分旁边一下,怪认真的。   许应“啧”了声,把糖往手心里倒,然后专门挑了颗和自己嘴里这颗颜色相同的,喂到傅朝年唇边。   傅朝年握着钢笔的手稍稍一顿,两根手指推开眼前纤细漂亮的手腕,缓缓转头看向许应,眼底仿佛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眼就能把人看穿。   许应咳了声,避开视线,“怎么不吃?”   傅朝年没说话,直接抓着许应的手腕把人拉过来用力亲吻,许应愣了下,手里的糖掉在地上,但他嘴里的甜味却迅速在两人唇齿间漾开,蔓延。   因为是在办公室,许应怕有人进来,所以一开始就在挣扎,但结果是被傅律师反扣住后脑吻得更深,更凶,更狠。   过了好一会儿,傅朝年才放开怀里气喘吁吁的人,低声问:“还故意招我吗?”   许应被亲的嘴唇红润,眼波微动,他看向衣冠楚楚的傅朝年,攥紧了手里的糖盒,默默摇了下头。   傅朝年“嗯”了声,轻笑着说:“糖很甜,谢谢许老师。”   许老师才不说话,他把椅子滑得远远的,回到落地窗旁边去了,之后再没故意打扰过傅律师工作。   糖是什么味道也还是不知道,反正就是甜的,很甜。   ……   从律所出来后,许应才和傅朝年说了晚上要和徐宁他们一起聚餐的事。   傅朝年却面色犹豫了下。   许应:“你没时间就算了,改天也可以。”   “不是没时间。”傅朝年解释:“就是刚好林晓雅也说今晚想和我们一起吃饭。”   许应想了想:“那要不然一起?我和徐宁说一声。”刚能好凑一桌。   “应该可以,我问下她那边几个人。”   傅朝年打了个电话,得到的回答是就林晓雅和向真夫妻二人。   许应点头,在群里说会多两个人,徐宁他们自然是乐意的,人越多越热闹。   许应就把地址发给傅朝年,傅朝年再转发给林晓雅他们,说待会儿饭店见。   “先去接岁岁。”许应说:“我下午给她发微信了,她要来,在学校等着呢。”   他和傅岁岁的微信是上次喝酒的时候加上的,平时很少说话,有涉及到傅朝年的内容才会多聊几句。   傅朝年说好,调转车头就走。   一行人很快就全部都到了饭店。这些人里除了林晓雅和向真,大家之前都见过,林晓雅是开朗外向的性格,再加上有傅岁岁和徐宁两个热场,整个包间就没停过话,菜还没熟呢,几个人就已经聊熟了。   这一顿饭吃了大概一个小时,还算快的,因为大家都没怎么喝酒。   许应今天一整天都没开车,他喝了一点,傅朝年没喝,徐宁陪老开和三儿,还有向真都喝了点。林晓雅和岁岁只喝了果汁,她们两个聊天时间比较长,还互相交换了微信。   然后对许应来说是重头戏的第二场就来了,他们要去KTV。   傅朝年一听到“KTV”就立刻敏锐地看向许应,许应面不改色:“看我干什么,徐宁安排的。”   林晓雅和向真倒是没想到吃完了饭还有第二场,他们待会儿还有事,就跟许应和傅朝年提前告辞了。   剩下的人就是许应傅朝年,傅岁岁,徐宁,老开和三儿,六个人开了个大包间。   傅岁岁吃饭的时候不好好吃,到了KTV反而来劲儿了,点了一大桶爆米花坐在角落嘎吱嘎吱地嚼。   徐宁没再点酒,问服务生要了几瓶水和饮料,还外加了三个果盘。   许应他们以前聚过,老开和三儿都是唱歌还行的人,很快就点好了自己曲目,然后老开再帮徐宁点了一首,三儿已经开始拿麦唱起来了。   包间里五颜六色的灯光缓慢切换,三儿为了热场,唱的是凤凰传奇经典曲目,传唱度高,任谁跟着调子都能哼哼几句那种,着实挺嗨。   傅岁岁不唱,小姑娘很傲娇,开玩笑地说KTV的话筒和音响配不上她的天籁歌喉,“我就是单纯来听许应哥哥唱歌的。”   她的话逗得几个大男人笑成一片,许应也在笑。   老开逗她:“你张嘴闭嘴都是许应哥哥,那你哥哥呢?”   “我哥?”傅岁岁哈哈一笑:“他唱歌我听过,你们让他唱吧,可好听了。”   傅朝年就坐她旁边,闻言瞥了她一眼,低声说:“吃你的爆米花。”   许应在傅朝年身侧直接笑出了声。   傅律师的歌喉嘛,他也是知道的,甚至和傅岁岁不像兄妹。   听到许老师的笑声,傅朝年无奈又宠溺地捏了下他的手。   徐宁不知道其中内情,他质问道:“岁岁要歇嗓子就算了,傅朝年你刚才不喝酒,现在也不点歌,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老开:“是啊,来一首呗,我一起帮你点上。”   傅朝年抬了下手,倒是坦诚:“我就不了,五音不全。”   “怎么可能?你妹妹唱歌那么好。”徐宁不太相信。   傅朝年说是真的。   傅岁岁也举手证明:“比真金还真。”   老实说,她也不想看她哥丢人,尤其是在许应哥哥面前。   徐宁半信半疑地瞅了瞅傅朝年,他和许应当时一样,看傅朝年的神色怎么都感觉对方不像不会唱的,他挠挠头问许应:“他真不会啊?”   许应没答,只是站起来淡声说:“我唱吧。”   “嗯?”徐宁有些意外:“你要唱歌?”   老开:“你现在要唱?”   三儿举着麦克风:“你竟然主动要唱歌!?”   麦克风声音很大,将三儿诧异的嗓门放的更大,回荡在整个包间内。   许应堵了下耳朵,没回答,直接走过去点了一首。   三儿激动的直接把他的歌置顶了。   傅朝年颇有些疑惑地问徐宁:“许老师以前不唱吗?”   “不是不唱。”徐宁挠着头解释说:“他唱歌好听的,就是每次都得我们磨他好长时间,三请四请到最后要走的时候才唱那么一首……反正要听他唱歌简直难死了。”   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徐宁和老开刚才就没让许应点歌,觉得反正都要等到最后。   但是许应今天居然一反常态,这么主动积极可不像他平时的作风,难道是为了维护傅朝年吗?   徐宁默默地想:还挺护夫。   傅朝年听完点了下头,抬眸看向坐在前面手拿麦克风的许应,眼底眸光微动。   许应点了一首《和你》。   这歌挺普遍的,他们基本每次都点,但许应是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唱,不过徐宁他们倒也不意外,因为许应没有特别喜好的歌,他唱什么都有可能。   傅岁岁看了他哥一眼,有点激动地坐直身体,竖起耳朵准备听。   前奏缓缓响起,几秒后,许应开始了。包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歌声。   他平时说话的嗓音听起来冷冷淡淡,甚至有时候还硬邦邦的,但唱起歌来却十分温柔,加上晚上喝了酒,他的嗓音里添了点恰到好处的小沙哑,好似有魔力一般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许应坐在高脚凳上,昏暗的灯光衬着他削瘦的身影,低垂着头,有种很独特的独属于他的魅力。   在唱到“我想和你赏最美的风景”的时候,许应一直垂着的眸子忽地抬起,看向了对面沙发上的傅朝年。   傅朝年一直在看他,也在一直等他看自己,在等这一刻。   他们隔着空气四目相对,中间没有任何遮掩,却有种隐秘的心照不宣的情意在流淌。   徐宁他们都摇着沙锤跟着缓慢动人的旋律闭眼享受,没人觉得许应选这首歌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只有傅朝年知道,这首情歌是许老师在唱给他听。   是暗藏的仪式感,悄然递出的惊喜,彼此的幸运,也是许应想要公之于众,却又羞于开口的一份偏爱。   全部心意,傅朝年通通收到。   一首歌很快结束,包间内响起掌声,傅岁岁在旁边欢呼雀跃地像只小麻雀,把许应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许应说了声“谢谢”,然后在傅律师的注视下坐回了位置,好在光线太暗,别人看不出来他的脸此刻已经有点红了。   身侧目光灼灼实在难以忽略,许应忍了忍,没忍住,转头问:“你看够没?”   “看不够。”傅朝年低笑了声,用力扣紧他的手说:“因为太喜欢许老师了。” 第43章 手指探入   许老师表达爱意的方式一贯内敛。   他很少说, 很多事做起来也会有点别扭,因为以前没人教过他爱要如何表达。   但傅律师就直白多了,他喜欢许应、爱许应, 就想要跟许应亲密, 越亲密越好。   所以回家后他直接把许应摁在了床上亲吻,恨不得吻遍许应全身。   大概是晚上吃饭喝了酒的缘故,许应今天也有点放肆,几乎没有任何扭捏。   傅律师把上次带回来的漫画《堕落恋人》翻开到了某一页, 放到许应脑袋旁边, 亲吻他发红的眼睛, “我们今晚像他们这样好不好?”   许应被他压在身下,平躺着, 只能侧头看那一页的漫画。   他刚才被傅律师亲了很久,这会儿全身上下的肌肤都晕着一层薄红,嘴唇红得发艳,眼睫湿漉,看起来有几分可怜似的。   在傅律师翻给他看的那页漫画里,关键的地方打了马赛克, 但还是能明显地看出来他们面对面地在床上,什么都没穿。   是的,这漫画就没有几幕是衣着整齐的,所以他们的身材、体型差对比起来就更加明显。   受坐着, 攻在他面前单膝跪着,身体前倾。   攻的双手包裹着受的双手,而受的手心里握着他们两个, 相互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漫画是静态的,但不妨碍许应看到之后, 脑海里能浮现出那两双交叠在一起的手,是如何变得动态起来的。   那一定是,一个蹭着另一个。   许应一下就从耳根红到了脖颈,“一定要那个、贴在一起弄吗?”   反正都是用手,就像前几天那样分开帮彼此不行吗?   傅朝年明白许老师的意思,但他不满足于那样,因为视觉刺激的效果完全不同,他说一定要。   许应默许了,他被傅朝年从床上拉了起来,打开的漫画放在腿边。   然后他们就像漫画里那样面对面,傅朝年膝盖抵着床,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让他们能够触碰到彼此。   许应的双手被傅朝年的手掌包裹住的时候,手指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这人在他耳边低声说:“可以开始了。”   许应扫了眼旁边的“好教材”,被“威胁”双手才缓缓行动。   可是明明之前都做的很熟练的事情,今天却有些坎坷,很快就慢了下来。   “许老师,现在可不能停。”傅朝年嗓音哑得厉害,他手腕稍稍用力,反过来掌控着许应的双手。   后半程基本全由傅律师带着他,速度的确快了不少,许应也轻松。只是操作的人是傅律师,可手心滚烫到仿佛要冒火的人却还是他。   以前是一只手心冒火,现在是两只,以前只握着一个,现在握着两个。   许应发现有了对比,他才能如此清晰地知道傅朝年比他强悍。感觉上的差别不是很大,但视觉上的效果简直……刺激到可怕。   许应不想看,傅朝年非要他看,他闭上眼,傅朝年就给他描述画面,和平时一样话很多。   许应知道自己的阈值没有傅律师高,也清楚在这样的刺激下自己一定会比傅律师结束,但许应没想到的是,傅朝年竟然不让他。   他被傅律师堵住了。   “你干什么?我要……”许应睁大眼睛看他。   傅朝年额头抵着他,强势又蛊惑地说:“许老师不要一个人,再等一等,和老公一起。”   “你、”许应蹙着眉心,难耐地“你”、“我”了半天,傅朝年就是不松开他。   他只能先控制着,下颌绷紧地让傅朝年快一点。傅朝年说可以,但许老师总得做点什么。   这话耳熟,许应靠过去亲他,一遍一遍地说着好话、软话哄人,忍着心里的羞耻却又带着微妙的兴奋,他说老公好厉害。   应该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傅朝年不再堵着他了,两个人几乎同时。   “老婆好棒。”傅朝年低喘着气,双手松开钳制,滚烫的呼吸落在许应颈侧。   许应低下头,有些失神地看着他们满是狼藉的双手,恨恨地骂傅朝年混蛋、不要脸。   傅朝年都一一认下了,慢条斯理的地说床单不能白脏,不如再一次。   “你没完了?”   许应抱着被子说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开庭。   “所以我才紧张,只有许老师才能帮我放松。”傅朝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显然很厉害,他轻声哄着:“就再一次,许老师不要拒绝我好吗?”   许应也没想到他晚上就唱了一首歌而已,傅朝年居然就这么兴奋。   可傅律师用这种表情和语气求他,许应根本狠不下心拒绝。他喉结滚了一圈,红着脸偏过头,硬邦邦地问:“你想怎么样?”   傅朝年勾唇,拿过漫画翻到一页给他看,嗓音喑哑:“这样。”   许应瞟了眼里面的画面,头皮瞬间麻了一片,瞳孔震颤:“他们……”   “别怕,不真的做。”傅朝年亲了亲他颤抖的眼皮,低声道:“我刚才看到,许老师的腿已经好了。”   许应眼皮一跳,眸光荡漾,默默地跟他对视。   傅朝年就这么等着,狐狸精的眼睛仿佛要勾魂夺魄。   过了几秒,许应才破罐子破摔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侧脸埋进枕头里,嗓音闷闷地说:“你轻点。”   傅朝年开始还是听他的话的,没有很过分,但后来就变了。   许应的脸颊一下一下地深陷进柔软的枕头里,眼睛里很快凝聚了一片湿意。傅朝年伸手掰过他脸跟他亲吻,许应喉咙间难以抑制地发出声音。   这似乎取悦了傅朝年,他让许老师再大声一点,他说老公喜欢听。   他还问他的许老师亲自将漫画变成现实的感觉爽不爽。   许应咬着嘴唇不说话,傅律师就反反复复地引诱他说。   “嗯…爽。”许应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忽然,傅朝年碰了他一下。   许应猛地扭头:“你、”   傅朝年俯下身亲了亲许应的脸颊,轻声让他别怕,许老师很有天赋,所以他打算换种方式。   许应没有说话。   一般这种时候,他不说话傅朝年就当他默认,低笑一声,轻轻扣了下劲瘦有力的指节。   -   许应的睡姿和他本人大相径庭,每天早上起来腿都大咧咧地横跨着。   哪怕昨晚闹得有点晚,傅朝年七点左右也能睁眼,然后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洗漱,做好早饭,再回来喊许老师起床。   今天要开庭了。   许应早就说了要和傅律师一起去,他要旁听,要看傅律师在法庭上庭辩的样子,但是这会儿许应却有点不想起床。   傅朝年坐在床边,十分无奈地哄他:“乖,不是要去法院吗,再赖床要晚了。”   “滚。”许应闭着眼睛,心烦气躁地翻了个身,被子扯过脑袋。   昨晚他说休息的时候傅朝年不肯,用那张脸那双眼睛勾.引他,求他再一次,现在居然有脸让他不要赖床?   到底怪谁?   要不是许应现在没精神,他恨不得一脚把傅朝年踢下床去。   傅朝年看他耍赖地钻进被窝里,没办法了,只能使出杀招,低声威胁道:“许老师再不起床,我要做别的了。”   他说着,手就伸进了被子里,往下探。   这下许应彻底醒了,他一把抓住傅朝年的手腕,脑袋从被窝里拱出来乱糟糟的,像只炸毛的猫。   他扭头瞪着傅朝年,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你往哪碰?”   那只不安分的手,都要碰到他屁股缝儿了。昨晚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许应的耳朵一下就红了。   “昨晚也不是没碰过,许老师怎么还害羞呢?”   傅朝年的手腕被抓住,但手掌还能动,他拍了下许应的后腰,笑着问:“起床吗?”   “…起,你出去。”许应闭了下眼,做深呼吸。   托昨晚的福,他现在身上什么都没穿,全靠被子遮挡,许应指使傅朝年去衣帽间给他拿套衣服。   傅朝年亲了他一下,很快折返,他把衣服放床边,手上拎着两条内裤,笑着问许老师要黑色还是要深蓝色。   许应面无表情:“要你滚。”   傅朝年笑起来,他逗完了人,放下东西退出了卧室,给许老师独自缓冲和整理的时间,身心十分愉悦的样子。   昨晚确实是有了点新突破。   傅朝年本以为许应会拒绝,但没想到对方出乎意料地适应很好,最后成功容纳了他两根手指。   这次突破让傅朝年知道许应心里其实并没有排斥他,只是没真的做过才会有些许的害怕和退缩。   只要他再努努力,真正的洞房花烛指日可待。   不过以傅朝年对许应那别扭性子的了解……许老师等会儿下楼应该会故作淡定,然后今天一上午都未必会给他好脸色看。   果然,等许应全部都收拾完,下楼吃早餐的时候,神情又是冷冷淡淡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好像昨天晚上床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傅朝年只是看了许应一会儿,很有眼力见地没有多嘴讨打。   两人吃完了早餐就出发去了法院。   庭审九点半正式开始,现在还有半小时,傅朝年刚上台阶就被同事叫住了,问他今天怎么卡着点来,问完还扭头跟许应打了个招呼。   “来得及。”傅朝年倒是很稳,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跟许应说自己要先去见当事人,做准备,说等下庭上见。   许应点头,心说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奇怪,搞的好像他不是来看傅律师庭辩,而是要跟傅律师坐上对手台一样。   他摇摇头,跟着旁边其他来申请旁听的人一起进了法院大门。   许应之前没有踏足过这里,在他的刻板想象中,法院内部应该是庄严肃穆的,是冰冷的,甚至是不近人情的。   但进来之后他才发现庄严肃穆确实有,但冰冷根本不存在。   人其实比想象中多,走廊里人来人往,西装革履的大概是律师,穿着法院制服和法袍的一定是法官,还有一些像他这样穿着比较日常的人民群众,男女老少都有,忙忙碌碌,声音沉闷而且嘈杂。   没有不近人情,反而处处充满了人情。   许应站在角落看了挺长时间,看到了好几个法官和律师从自己面前经过。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人都没有傅律师好看。   等到九点半正式开庭的时候,许应在后方席位上落座,全员安静,庄严肃穆的压迫感才正式袭来。   法官在按程序说话,许应看到了坐在原告席上的那个小明星,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在他旁边就是傅朝年。   许应的视线从小明星脸上轻飘飘地越过,然后落到了傅朝年的侧脸上,对方就像感应到了一样,忽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许应看到他对自己笑了一下。   身后有人吸气,有个女孩子小声地嘟囔了句“这律师怎么这么好看”,许应转头看她,女孩子看到他的脸,又吸了一口气,红着脸不说话了。   庭审正式开始。   许应大学的时候听过几场辩论赛,他心里觉得庭审和辩论赛很像,只不过这里没有什么一辩二辩的,只有原告被告以及双方律师,不过也都是一种回合制的文明“吵架”。   这场离婚案涉及到家暴,是男明星几次被他患有躁郁症的老婆家暴。   许应心说难怪他是原告,差点以为傅律师助纣为虐了。   傅律师在法庭上给人的感觉和平常很不一样,他说出来的所有的话都不再委婉,也不兜圈子,而是变得十分强势、犀利,一针见血。   就连嗓音也不像跟他说话的时候那样温柔,一字一句都是冰冷的,就差把法律法规一条一条地钉在对方律师的脸上,令对方哑口无言。   许应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这样的傅朝年,忽然觉得对方有一点陌生。   脸是那张脸没错,但这个西装革履字句珠玑的人,还是昨天晚上在床上对他连哄带骗、满脸情.欲和色相地说着骚话,各种欺负他的那个人吗?   真是好大的反差。   许应摸了摸心口,有种只有自己窥探到了傅朝年不为人知一面的那种隐秘的兴奋。   昨晚在床上,傅律师明明一边用手指欺负他,一边哑着嗓子作弄地问他要不要快一点,要不要碰那里,问他舒不舒服,爽不爽……   “铛”地一声,法官敲了下锤。   许应猛地回神,按着胸口,他发觉自己好罪恶,竟然在法庭上想起那种事。   他用力摇了摇头,定下心神继续听。   男明星夫妻有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关键的争辩点就是孩子到底要判给谁,因为父母双方都说不要这个小女孩。   父亲是常年在剧组摸爬滚打,应酬交际,经常不着家,没时间照顾。母亲是有常年的产后抑郁和躁郁症,经常控制不住脾气摔砸东西、打人,怕伤害到孩子。   他们都有各自的原因。   许应听到这里,庭审就已经快结束了。他眨了下眼,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了法庭。   他本来想在走廊里等傅律师,但出来后却发现外面竟然有个小女孩抱着一个娃娃在窗边偷偷地哭,也就七八岁的模样。   除了她,走廊里空无一人。   许应先是愣了下,之后皱起了眉头。   他大概猜得到小女孩的身份,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大人陪着,就任由一个身高还没旁边窗沿高的小姑娘在这可怜巴巴地抹眼泪。   小女孩看到他出来后还吓到了,一下子止住哭声,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他,泪珠子挂在脸上,可怜极了。   许应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嗓音尽可能温柔地询问她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爸爸妈妈在那里面吵架。”小女孩有些怯懦地指了下法庭紧闭的大门,之后抱着娃娃低下头,很小声哽咽道:“他们都不想要雯雯了,叔叔,雯雯要变成没人要的野孩子了吗?”   许应一愣,屈指抹掉小姑娘下巴上的泪珠,轻声说:“你叫雯雯是吗?”   雯雯点了一下头。   “好,叔叔知道了。”许应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顿了下问:“雯雯为什么说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雯雯的手指用力揪着娃娃,沮丧地说:“我听到的。”   雯雯虽然年纪还小,还很懵懂,但她也知道爸爸妈妈要分开了。   她不喜欢爸爸,因为她很少在家里看到爸爸,爸爸很少陪她,她更喜欢陪伴她的妈妈。之前爸爸的经纪人阿姨问她以后想跟谁一起生活,她说妈妈。   可是现在爸爸妈妈都不要她。   雯雯想到这里就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小孩子的思维模式很简单,她很难过地拽着许应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叔叔,他们不要我了,爸爸总不在家,连妈妈都不要我了,雯雯好害怕……”   许应刚从旁听席出来,知道一点内情,他听得心口酸涩,但又实在没有哄小孩子的经验,只能僵硬地抬起手,拍拍着雯雯的手臂,哄她别哭,轻声地说妈妈没有不要雯雯。   妈妈只是生病了,不能照顾你,怕伤害到你。   雯雯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她在许应怀里抬起头,满脸泪水地抽噎着,眼巴巴地问:“那妈妈还爱雯雯吗?”   许应说当然,雯雯的妈妈当然爱雯雯。他说没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   许应一边轻声安抚她,一边温柔地揉着雯雯的脑袋,就这样哄了好一会儿。   直到法庭大门打开,傅朝年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许应半跪在地上,抬手揉着小姑娘脑袋的画面。   窗外的阳光落在许应身上,衬得他格外温柔。   许应转头,越过喧闹的人群,一眼就和傅朝年对上了视线,他愣了下。   之后马上就有人过来跟他说谢谢,然后抱起雯雯,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应起身朝那人看了眼,看到雯雯缩在大人怀里跟他挥挥手。   许应也跟她挥了下手。   “许老师。”傅朝年走到许应身后,缓声道:“辛苦了,刚刚那是雯雯的小姨。”   他见过雯雯,出来看到那一幕就差不多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许应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转身问他:“结果怎么样?”   “庭后和解。”傅朝年说。   许应不懂,皱了下眉:“什么意思,雯雯判给谁了?”   “还没定论。”傅朝年说:“之后法官会再和雯雯的父母调解。”   这个案子从法律上讲很简单,原告是受害方,胜诉很容易,但从人文关怀的角度来说就有点麻烦。   傅朝年不欲多说,轻轻推着许应的肩往外走,“许老师不用担心,法官也会考虑到孩子的身心健康,尽量调解,最后一定会有双方都满意的方案。之后我也会和许老师汇报情况的,好不好?”   听到他这样说,许应才点了下头,跟着傅朝年一起拐去了安全通道。   许应疑惑:“我们不走吗,你工作还没完?”   “差不多了,但是门口有记者,我们等下再出去。”傅朝年解释。   许应懂了,他点点头,靠着墙壁不再说话。   安全通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有点安静。   “许老师……”傅朝年突然叹了声气:“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许应抬头看他,好一会儿才摇头,然后又点了一下头。   他其实说不太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失落或者难过也是有那么一点,因为雯雯就像当初那个怎么都想不明白原因的自己,但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经释怀了。   只是如今再想起来的时候,心里会稍微有点细小的抓挠感,不可能不痛不痒,这是不可避免的。   而许应心里更多的情绪,其实是觉得小姑娘可怜,突然就没家了,和他以前一样。   傅朝年说但是许老师现在有家。   许应愣了下,说好。   其实这种事作为外人会觉得很无奈,许应也管不了许多,就只能替小姑娘难过一会儿而已。   傅朝年走到了他面前,许应就伸手抱住他,轻声说:“我没事,你给我抱一会儿就好了。”   傅朝年温柔地说好,说许老师想抱多久就多久。   许应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很久之后才觉得有些闷地抬起头说:“有点饿了。”   傅朝年没说话,指节挑起他的下巴,认真端详起来。   许应觉得莫名其妙:“你看什么?”   “我在看……”傅朝年垂着眸子,顿了下说:“看我的宝贝有没有偷偷掉眼泪,我好哄哄他。”   许应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说:“没有,赶紧走了。”   人在心情差一点的时候总会想吃点好吃的,许应就是这样。他突然想吃海鲜了,傅朝年为了哄许老师开心,带他去了临川最高档的海鲜餐厅。   许应吃的很满足,他吃好了就不再想那么多令人惆怅的事,甚至想回家睡午觉。   傅朝年虽然也很想陪许应回去睡午觉,但他更想和许老师去做另一件事,他说:“我们去拍照吧。”   许应愣了下,然后想起来了。   当初傅朝年就说公证下来之后要去拍结婚照,可是现在公证都已经下来很久了,他们还没去拍。   大概是十几天前的事,傅朝年上午忽然给他打电话说公证下来了,希望他一起去取一趟。但许应当时要进手术室,实在抽不开身,就让傅朝年一个人去了。   现在那份公证局盖了章的公证还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安静地躺着。   傅朝年看许应表情就知道他忘了,无奈地捏了下他的耳朵说:“好歹也能算是结婚证,许老师能不能稍微放在心上一点。”   “抱歉。”许应摸了下鼻尖,“但你不是说结婚证要去国外领吗?”   在许应心里他们签完协议的那天就已经结婚了,至于公证他确实没太在意。   “等我忙完万维科技的案子就去领证,许老师不用急。”傅朝年笑着看了许应一眼。   许应动唇:“我没有急。”   “嗯好,那我们现在去拍照可以吗?”   许应点头,“先拍什么?”   傅朝年说:“红底证件照。”   别人结婚的时候要贴在结婚证上盖钢戳的那种。   两个人的颜值都不是很挑照相馆,就随便找了一家拍。   老板是个中年大叔,看到两个男人一起进来还愣了一下,“请问你们拍什么?”   “证件照。”   “好嘞,谁先拍?”   “一起拍。”   傅朝年握住许应的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晃到了老板的眼睛,老板揉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了,上道地说:“红底是吧?”   许应点头,“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板笑呵呵地拿起相机,带人进了房间。   他们并排在椅子上坐好,都不用老板提醒,傅朝年就已经靠许应很近很近了,许应甚至觉得有点挤。   “那个,其实不用这么近。”老板举着相机,笑得有点憨厚,手指捻在一起说:“稍微留一点点空隙。”   “还有左边的帅哥,看镜头,不要一直看旁边,给我个正脸,哎,好,对,别动,就是这样,笑……”   照片很快拍好,照片上的两个人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连精修都不用。   老板心说这单省心,他把照片按照需求打印出来不同的尺寸,装进小袋子里递过去,“拍好了,祝两位生活幸福。”   许应笑了下说:“谢谢。”   回到车上后,许应问傅律师还要不要拍情侣写真。   傅朝年说要拍,但不是今天,今天下午时间不是很充足。   他们先回了家,傅朝年把红底结婚照和公证处的盖章文件放在一起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他还让许应也发,许应直接把手机丢给他,倒在床上说:“你自己发。”   傅朝年就帮他发了,甚至还给他设置成了朋友圈背景。   两个人昨晚其实都没有睡好,许应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傅朝年倒是下楼打了个电话,聊了会儿今天的这个案子,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重新上楼,抱住许应午睡。   许应睁眼就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他人在傅律师怀里,而傅律师还没醒。   傅朝年这张脸离的越近冲击力越大,许应眨了下眼,没忍住偷偷亲了他几下,又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今天中午告诉他,他有家了。   许应的眼睛有点酸,他又亲了傅朝年一口,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要下床,却没成想被身后的人一把拦腰拽回怀里。   许应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偷亲我的时候。”傅朝年说话的时候依然是闭着眼的,没有完全从困倦的状态出来,嗓音也有点哑,他手臂圈许应圈得很紧,含糊地说:“再抱会儿。”   许应没挣扎,“我要出门。”   “去哪?”   “回学校取卷子。”   “着急吗,不急我晚点和你一起去。”   “你没工作了吗?”   “嗯,今天可以闲着了。”   “那好吧。”许应安心地在他怀里窝下。   可是刚躺了没一会儿,傅朝年的手机响了,许应“啧”了声,拿起他手机看了眼,表情立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谁?”傅朝年眯着眼睛问。   许应干巴巴地说:“你妈妈。”   傅朝年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我妈又不吃人,你怕什么?接吧,开免提就行。”   许应就接通了,他把手机放到枕边,靠着傅朝年的肩膀一声不吭,降低存在感。   尹女士的声音很温柔,“朝年,你现在在忙么?”   “没,刚睡了一会儿,怎么了?”傅朝年捏着许应的耳朵说。   “你爸爸问你这周末还要不要回家吃饭了呀?还有小许,他愿不愿意来呀?爸爸妈妈都很想见见他的,红包都准备好久了,你爸爸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一直催我问你……”   尹女士说了很多话,语气始终温温柔柔的没有变过,傅朝年听完看了怀里的人一眼,笑着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做不了主,得问许应。”   许应:?   他掐了傅律师一下,眼神质问:你干嘛在你妈妈面前这样说?   显得他这个人脾气很不好、很蛮横似的。   尹女士愣了下,然后说:“那你要先请示一下小许呀?”   傅律师吃痛地“嘶”了声,对尹女士说:“对,他就在我旁边,要不然你帮我问问,说点好话……”   许应睁大了眼睛:你干嘛。   傅朝年无声笑起来,指了指手机。   “小许在?在你旁边呀?他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好意思呀?”尹女士似乎没想到许应也在,她声音顿时变得更加柔和了,含着笑意问:“能听见阿姨说话吗?”   这下许应不得不张嘴:“可以,阿姨,您说。”   傅朝年在旁边抿唇偷笑,气得许应踢了他一脚。   “阿姨和叔叔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你和朝年一起回家,还有岁岁,咱们一家人吃顿饭。”尹女士说:“朝年做不了主,所以阿姨想问问你的想法。”   许应听完抿了下唇,他看向傅朝年,过了好几秒才开口道:“好。”   “你答应了!”傅朝年惊喜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明亮。   许应踢了他一脚,捂着手机低声说:“你小声点。”   尹女士已经听到了,她当然也很高兴,笑着说:“那阿姨和叔叔周末等你们回家,你们小两口先聊。”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许应拿着手机还没等说什么,就被傅朝年扑倒在床,身上的人像只黏人的大狗似的在他颈窝一通乱蹭,蹭够了就开始亲他,到处亲,乱亲,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亲。   许应被他亲得浑身都痒,喘着气推开他的脑袋说:“你先冷静一下。”   不就是答应了去见家长吗,有必要这么激动?   “冷静不了。”傅朝年撬开他的牙关,吻得很深,也很缠。   许应拒绝不了就开始享受,发现亲着亲着这人的手就不老实地伸向了别的地方……   他抓住傅朝年的手,抬眸问:“你干什么?”   “想要那个。”傅朝年贪恋地舔了下他的耳蜗,手指缓缓下移,指尖轻按了下,哑声诱惑道:“像昨晚那样来一次好不好?”   “不、好。”许应像兔子似的一脚把人蹬开,迅速翻身下床躲开魔爪,垂眸看着他,“你怎么脑子里只想着做那种事?”   “我倒是还想做更多的事,可惜许老师不让。”傅朝年也起身,懒散地盘坐在床上,双手手撑在身后,歪了下头,“要去学校了吗?”   许应“嗯”了声,“我先去洗脸,你快点。”   “我也想快点,但没办法,得等他先安分下来。”傅朝年耸肩,低头看了眼。   许应无声地动了下唇,看口型,似乎是骂了句流氓。 第44章 见家长   周六晚上, 许应靠着懒人沙发批昨天拿回来的卷子,微表情一会儿一个样,说不上是舒心还是焦躁。   批到中间的时候, 许应突然开始连连叹气, 有些心烦地转了下笔,抿唇说:“傅朝年,帮我倒杯水。”   沙发上的人闻言起身,倒了杯温水回来放在许应手边, 刚好看到许应翻到卷子背面, 笔尖一动, 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然后许应又叹一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嗓子润了些,“谢谢。”   “怎么把我们许老师愁成这样了?”   傅朝年拉过另一个懒人沙发,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抹了下他唇上的水渍,“跟老公说说,别一个人叹气。”   许应摇头, 翻着卷子有些无奈地说:“有的学生、上课不听,知识点不记,考试的时候在卷子上胡写,最后还得我反过来给他们在卷子上找分……”   临川好歹也算国内一流大学, 大部分学生都很有学习自主性,成绩佼佼者数不胜数,但每个学校总有一些例外。   许应刚批了一个最后得分59的, 就差一分及格,平时分已经给满了。他反复看了几遍卷子, 怎么都在卷子上找不到这一分,这才愁得他叹气。   要是差的多就算了,他可以直接给学生挂科,毕竟对学生严厉一些总归不是坏事。   偏偏就差一分,许应总想着这一分能帮学生过了就过了,他也不是那么苛刻的老师,可找不到。   而且这学生的字迹既不好看也不好认,可以说是状若鬼爪,仓颉看了都要吐血。   许应越看越愁,低头翻过手中卷子,自语道:“算了,下一个。”   他几乎都能猜到,挂科的学生看到分数后一定会猜测是许老师故意卡分。   殊不知他们的许老师已经已经竭尽全力了。   还有一些个总分60,61,62的……那都不是全靠答卷学生的辛苦,还有批卷老师的努力。   许应心想:这个就算了,救不回来。   他是教书的,又不是做慈善的。   傅朝年第一次看到许应这个样子,也是第一次听到平时话少的许应跟他吐槽。   他莫名觉得有点可爱,撑着下巴好奇道:“许老师以前成绩怎么样?”   “我吗?”许应笔一停,抬头看他,眼底隐隐有些自傲,“我从来没有低于90分过。”   傅朝年看到他这多少带着点炫耀的这小表情,没忍住笑:“原来我家许老师这么厉害。”   “事实而已。”许应谦虚摆手,“我还有一点批完,你先忙你的吧。”   傅朝年:“我不忙。”   “你不是一直在沙发上看文件吗?”   “没有。”   “那你刚才看的什么?”   许应明明记得在他喊傅律师给他倒水之前,这人好像一直安静地在沙发角落翻看东西。   他以为傅律师在工作,原来不是吗?   “漫画。”傅朝年指了下沙发,一本漫画书被他倒扣在那里。   许应瞟了眼,不用看清楚就知道是从漫展上带回来的,他捏了下耳朵,“哪本?”   “《美丽人夫攻略指南》,许老师要看吗?”傅朝年环住他的肩膀,手指在他肩头捏了下,“我们可以一起探讨。”   探讨小黄.漫的下场可想而知。   许应微笑着把人推开,“我要批卷子,你别想耽误我学生的未来。”   傅朝年就笑,换了个姿势盘坐好,低声说:“那我在这里陪许老师。”   “不行,你不能在这。”许应拒绝。   “为什么?”   “你在这我容易分心。”许应开始撵人,“你走。”   傅朝年慢悠悠地挑了下眉,“分什么心?”   许应拍拍他的脸,“你长这样,心里没数?”   傅朝年顺势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微微抬眸道:“我就是太有数了,许老师难道没发现我是在故意勾.引你吗?”   《美丽人夫》(简称)里就是这么画的,仪仗美貌陪伴心爱的人工作,就是一种无声的勾.引。   许应觉得傅律师勾.引得很成功,因为在这人抬眸看过来之后,许应盯着他的脸停顿了两秒,然后一个没忍住,直接亲了上去。   傅朝年的身体向后倾倒,许应自然就趴在了他身上,闭上眼睛压着人深吻。   许老师难得主动,傅朝年十分享受地将双手摊开,任由他的许老师随便怎么亲他。   直到被许应过了这么久还依然胡乱不得章法吻技“折服”,傅朝年才用力揽住许应的腰,化被动化为主动,加深加重了这个吻,唇舌纠缠,喉结深滚。   他俩动静越来越大,把一边睡觉的踢踢吓醒了,可能是觉得自己的两个爸在打架吧,猫崽子原地抖了抖身体,三两下就跳到了许应背上,开始焦躁地喵喵叫。   许应被“喵”清醒了,他停下亲吻,翻身坐起来抱住踢踢,又抹了下被亲到红润的嘴唇,有些幽怨地看向傅朝年:“我就说让你别在这影响我。”   “我也没想到许老师自制力这么薄弱。”傅朝年还躺在地毯上,侧着身体,懒懒地支着脑袋跟他说话。   许应嘴角一抽,心说但凡自己自制力强一点,他现在和傅律师都睡不到一张床上,更别提做些有的没的了。   他用打量的目光把人从头看到屁股再看到脚,忍不住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傅朝年疑惑地“嗯”了声,“什么?”   “阻止君王上朝的妖妃。”许应犀利点评,然后就看到了傅朝年脸上得意的笑容,有点气人。   他长腿一伸,给这人膝盖上来了一脚,语气不是很好地说:“走,拿着你的18.禁.漫画离我远点。”   傅朝年莫名挨了一脚,感觉有点无辜,但还是坐起来,装作低眉顺眼地说:“好吧陛下,都听您的。”   许应:“…戏精。”   等终于安心批完卷子,许应原地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觉得有点困了。   他在客厅找了一圈傅律师,没找到人,上楼才发现傅律师在锻炼。   这个健身区的器材已经越来越丰富了,除了许应常用的哑铃和拉力带,现在又多了动感单车和练胸的器材,不过比起健身房的还是差多了,所以傅律师每周还是会去健身房。   许应上来的时候,傅朝年正在卧推。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袖背心,还是贴身的,布料被汗水微微打湿,以至于他胸肌和腹肌的轮廓都能够显露出来……   许应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无声地滚了下喉结,心说这才是妖妃的诱惑。   他又不困了。   “许老师忙好了?”傅朝年听到声音,放下器材坐起来,随手擦了下汗,笑着提议:“要一起练吗?”   “不。”许应直接坐在了旁边的摇椅上,还调整了角度以便于更好的欣赏,然后伸手说:“你继续。”   这一瞬间,傅朝年感觉自己像许老师的玩具。   他低头失笑一声,也不说什么,继续锻炼。   许应知道锻炼是讲究呼吸节奏的,所以他就看到傅律师躺在那里,背心贴在胸肌上一起一伏,小腹也在跟着呼吸的频率时而放松时而紧绷,缓慢,却很稳健。   一看就知道傅律师的核心力量很好。   也就是,腰好。   许应有点看热了,他抬手扇了扇风,“你不热吗?”   傅朝年深喘了口气,回答他:“还好,怎么了?”   “没。”许应扣了下指节,淡定地说:“你热的话可以把衣服脱掉了练。”   傅朝年动作一顿,勾唇笑了,“许老师想看老公的话,可以直说。”   许应装不动了,抿唇道:“我想看。”   他放下器材起身,走到摇椅面前,“光看就够了?”   悍利的身影笼罩而来,许应抬起头看他,微微眯眼:“不然?”   “不享受一下?”傅朝年的气息还没有完全平稳,俯身将他圈在摇椅上说话的时候,低喘声听起来很性感。   许应冷静:“你身上都是汗。”   “洗澡就好了。”傅朝年一把将许应从摇椅上抱起来,走向浴室,“许老师也一起洗,你想怎么摸都行……”   抱的姿势稍微有点…那个,许应的屁股被傅朝年托着,他没挣扎,腿环住这人的腰,心里也有点悸动,但要面子的许老师不说。   当然即使是许老师不说,傅律师也懂。   洗澡的时候各种便利,大概是受美色蛊惑吧,许应真就把想摸的地方都摸遍了,他甚至能在温热的水流里感受到傅律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然后,就轮到了他。   许应背靠在镜子上,几乎没有什么抵抗的意识就被傅朝年服务了一次。要偿还的时候,傅朝年让他转身,许应不乐意了,他不想对着镜子,抬手环住傅朝年的脖子命令他:“回房间。”   傅律师服从命令。   他把许应放到床上,又亲了一会儿让许应放松下来,然后才晃了晃手指温柔地问他:“要吗?”   许应恍然地想起了周四的晚上,那天傅朝年用手指作弄他的时候可没有提前询问过,现在又假装什么有规矩。   那种感觉,许应形容不上来,因为没办法用单纯的男性身体生理构造来解释。   一定要比喻的话,就好像是身体里藏着某种物体,然后这种物体有一个未知的燃点,只有温度达到才能够燃烧起来。   傅律师那天很快就找到燃点的准确数值,并且成功地让他燃烧了一段时间。   开始许应确实觉得有点疼,但是感受很快就变得难以言喻起来,让人的身体本能地想要追寻更多。   也许真的像傅律师说的那样,他的身体很有天赋。   总而言之是一种许应从未体验过的、非常、水深火热的快.乐。   看到许应点头,傅朝年才愉悦地笑了声,俯身吻了吻他的眉眼,“那老公开始了。”   ……   周末这天,许应要和傅朝年回去见家长,他前天在电话里答应了的。   既然去见长辈,总要买点伴手礼表示心意,许应原本打算早起去选礼物,但他上午又赖床了。   哦,这次不能怪傅朝年了,怪他自己昨天晚上没把持住,被傅狐狸精诱惑到了。   傅朝年软硬兼施差不多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才把某位起床困难户从床上捞起来,捞到浴室去洗漱。   许应刷完牙洗完脸,才感觉意识清醒了点,他撑着洗手台缓了缓神,感觉腿心稍微有点疼,但不影响走路。   他有点不太明白地扭头看傅朝年:“为什么你总喜欢这样弄?”   “哪样?”他问的没头没脑,傅朝年开始没反应过来,看到许应摸大腿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缓缓勾起唇,解释道:“因为看起来像。”   许应:“像什么?”   “你说呢?”   许应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不问了。   那姿势还能像什么,像真的在做,能让某人兴奋。   傅朝年见许应领悟到了,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说:“等什么时候许老师真的让了……”   他没把话说完,后边只是低笑了一声,意思也就全在笑声里了。   许应看他一眼,不吭声。   其实他们现在都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吧尝试真刀实枪也不是不行……   就是,差点契机似的。   就像当初第一次接吻的之前,傅朝年会把自己卡在一条他认为绝对不能逾越的红线之外,但其实……许应心里已经准许他超过了,只是傅律师不知道而已。   许应这样想着,平静地擦干净脸,看了傅朝年一眼,心说下次一定。   他们下楼吃了早午饭,又歇了十来分钟,才出发去商场买礼物。   傅律师说尹女士不怎么喜欢穿金戴银,平时穿衣服以长裙和旗袍为主,但好的旗袍都要量身定做,工期最快也要一个礼拜,他们没有这个时间。   许应想了想,问买个玉镯怎么样?   傅律师说好,顿了下又说:“其实你买什么她都会喜欢。”   他给父母看过许应的照片,上次也就是半个月前回家的时候也侧面透露过一点许应的事,他们都心疼、也喜欢许应。   到了店里,许应没有什么给长辈挑礼物的经验,他有经济能力之后给宋女士的也只是直接转账,所以他不太会挑,傅律师要帮忙,他没让,选了很久才选出来一款。   “这个吧。”   和田玉手镯的质地温润如油脂,做工精致细腻,色泽不张扬不艳丽,感觉应该会很衬尹女士的气质。   傅朝年笑着说:“许老师眼光真好。”   许应怀疑这人有借着手镯顺便夸自己的成分在,他点点头,直接付了款。   服务员微笑着帮他打包,告诉说会把鉴定证书一起装在礼盒里。   “证书就不用装进去了。”许应摇摇头,伸手接过,揣进了口袋里。   送礼物是为了表示心意,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别的,傅朝年也同意这一点,而且这手镯只要看到了就知道成色质地都很好,是用心挑选过的,不需要证书。   服务员点头:“好的,两位先生。”   接过玉镯礼盒的时候,因为是给傅朝年的母亲选的,所以许应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宋女士。   他记得宋女士以前喜欢黄金,因为黄金很难贬值,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添什么新的喜好。   “怎么了?”傅朝年见他出神,拍了他一下。   许应摇头,“没什么,走吧。”   给尹阿姨的礼物选完了,还差傅叔叔的,许应经验全无,继续求助傅朝年。   “他随便。”傅朝年对父亲没有对母亲那样细心,他说:“酒也可以,他年纪大了,每天都想喝一小盅。”   许应皱眉,“阿姨也让?”   “不太让,但是看不住。”   许应:“那还是买别的吧。”   傅朝年笑了,“你买的话,咱妈就会允许他喝一点了,他会高兴。”   “但我感觉阿姨会不高兴。”许应听到他话里的称呼了,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别扭,“钢笔怎么样?”   他知道傅律师的父亲退休前是检察官。   “可以。”傅朝年说:“他看书喜欢用钢笔做批注。”   许应看了他一眼问:“我不怎么用钢笔,你有了解的品牌吗?或者他喜欢什么?”   “他不挑,以前几十元一支的钢笔他能用七、八年。”傅朝年牵住许应的手捏了捏说:“许老师心意送到了就好。”   许应说好,但心里觉得还是不能太寒酸,他不能给尹阿姨买价值几万的玉镯,但到了傅叔叔这里就变成了几十块的钢笔。   “你用的是什么钢笔?”许应想起了那天他在办公室看到傅朝年手里的那只掉了漆的钢笔,好奇道:“好用吗?”   “Hero,英雄,老牌子了。”傅朝年说。   “哦。”许应抿唇,开始缓缓地伸出了试探的触角,“我看你办公室那支、用很久了吗?谁送的,还是你自己买的?”   傅朝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爸在我出国留学的时候送的,是有年头了。还掉漆了,不知道许老师看见没有。”   他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架势,许应捏了下耳朵,低声说:“那等下也给你买一支新的,你可以在家里用。”   傅朝年就笑,“好,谢谢老婆,你最好再给我在上面刻个名字,那以后不管我去哪里工作都带着老婆送的钢笔,这样好吗?”   “随便你。”许应被他说得脸热,伸手扇了扇,推推他说:“赶紧走了。”   他们顺利买完礼物,又买点了水果,再去音乐学院接上傅岁岁,到傅朝年父母住处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傅岁岁一口一个许应哥哥地走在前面,傅朝年在后面紧紧牵着许应的手。   许应下午的时候还没什么要见家长的具体局促感,眼看着临门一脚,许老师开始感觉到一点紧张了。   “许老师别紧张,不怕。”傅朝年感受到许应的手心有点湿漉,他安抚地捏了捏,温柔道:“他们都喜欢你。”   许应点了一下头,其实单看表情,也看不出来他在紧张。   面前的门被打开,两位长辈穿着日常的衣服,笑容可掬地站在门边,热气扑面而来,门内里面传出饭菜的香气。   尹女士往里一步对他们招招手,落在许应脸上的目光慈爱而温和,“回来啦,这就是小许呀,本人比照片看着还好看呢,你们快,别傻站着,先进屋。”   “嗯,爸,妈。”傅朝年攥了下许应的手,把有点僵硬的某人从身后拉到身侧,笑着说:“我们回家了。” 第45章 家是底气   许应上一次和长辈一起吃饭, 还是研究生毕业聚餐的时候。那天桌上唯一的长辈是悉心教导他们多年的教授。   现在他的对面是傅朝年的爸爸妈妈,左手边是傅朝年,右手边是傅岁岁, 许应脚上穿着尹女士新买的和傅朝年一对的新拖鞋, 双脚并拢,坐得很规矩,莫名有种被包围了的错觉。   买的礼物在刚进门的时候就递给二老了,他们都很喜欢, 笑着说小许破费了, 有心了, 还说回家其实不用准备这些,只要人回来了就好。   傅朝年牵着许应说下次回来不买了。   整个餐厅的空气中都是饭菜香气, 令人食欲大增的那种香,尹女士说都是些家常菜。   桌上的饭菜摆放也很用心。许应发现桌上离他近的这侧都是他平时偏爱的口味,比如糖醋小排和肉沫豆腐。   另一个有这种待遇的人是傅岁岁,小姑娘面前一大盘拔丝地瓜,她吃的正开心,看得出来是很喜欢吃甜食, 这点倒是和她哥一样。   傅岁岁爱吃什么父母知道,是因为他们是一起生活过很久的一家人,但许应爱吃什么……估计是因为傅朝年提前打过招呼,或者尹女士提前问过。   就像宋女士那天也在微信上问许应“你对象有没有忌口”一样, 许应知道这是一种重视。   因为餐桌并没有大到伸筷子够不到其他菜品的程度,但有心之人还是会把他喜欢的放到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傅岁岁在家里比在外面的时候看起来乖巧很多,一口一个“爸爸妈妈”叫得很甜, 她喊傅朝年“哥哥”,叫许应“许应哥哥”, 然后眉开眼笑地说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女孩,还说:“我们是最幸福的一家人啦!”   “是是是,我们岁岁有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哥哥,你不幸福谁幸福?”尹女士看了眼许应,对傅岁岁使了个眼色说:“那你这个当妹妹的就只顾着自己吃呀?”   傅岁岁“奥~”了声,给爸爸妈妈和两个哥哥都夹了一块拔丝地瓜,然后只对许应眨眨眼睛说:“很甜的哦~我爸爸做这个超好吃的!”   “好,谢谢。”许应尝了一口,确实甜,他虽然不偏好纯甜口的东西,但这会儿却觉得不错,“好吃。”   傅叔叔闻言道:“好吃多吃,别怕胖。”   尹女士也说:“对,老傅手艺好,那肉沫豆腐也是他做的,小许你多吃点,锅里还有。”   热情难却,许应点头:“谢谢叔叔阿姨。”   但事实上他面前的饭碗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堆成了小山堆,许应偷偷戳了下还在默默给他添菜的傅律师,小声说:“你就别再给我夹了,吃不完。”   “没事,吃不完我吃。”傅朝年低声回复,拍拍他的手,“许老师可以随意一点。”   他感觉许老师还是有点放不开。   但许应其实还好了。   因为尹女士是很温柔很健谈的人,不管说什么都娓娓道来。她身上就穿一件旗袍,很优雅,给人一种她永远不会发脾气的感觉。   许应进屋后基本一直都在和尹女士聊天,减轻了他很多因为陌生环境而产生的局促和不自在。   而傅朝年的父亲看长相是个很儒雅的男人,但是言谈中却总透着点严肃,这大概和他从前当了几十年的检察官有关。   大多数情况下,傅叔叔是不怎么说话的,话题多半由尹女士引导,他只是附和,但许应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有好几次都在他身上停留。   许应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长辈带有压迫感的审视目光一扫,他的心莫名悬起了一半,有点忐忑。   直到吃完饭后,傅叔叔塞给了他两个红包,许应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之前好像不是审视他,而是在寻找给他红包的时机。   许应松了口气,他没扭捏,双手接过红包,“谢谢叔叔。”   “不用谢,说谢谢不如以后常回家来,不然你阿姨总念叨,我们都挺喜欢你的。”傅叔叔说话直接。   许应被长辈的直球打得愣了一下,才点头说了声好。   尹女士拿了两盘水果出来,拆自己丈夫的台:“是,我念叨,不知道是谁整天让我打电话催孩子回家,我都懒得说你,快洗碗去。”   傅叔叔用牙签扎了个苹果塞嘴里,然后一言不发地拐进了厨房,还顺便把坐在许应旁边看热闹的傅朝年也带走了。   身边突然一空,没了傅律师,许应捏了下耳朵,看了眼尹女士,“阿姨。”   他知道尹女士这是有话要单独跟他说了。   “哎,小许呀,阿姨就不说让你改口什么的了,但你别总这么客气。”尹女士拍拍他的手,善解人意道:“你这才第一次来,觉得不习惯也正常,以后多回来就好了。”   许应点头,“好。”   多年来的家庭亲缘空白让他不太擅长和长辈相处,所以除了“点头”和“说好”,许应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应对。   不过尹女士似乎可以体谅,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盒子,缓缓道:“红包给完了,阿姨这里还有别的东西给你。”   盒子里是一只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金戒指,戒身上紧紧缠了几圈红绳,有点老旧,但看一眼就知道意义不凡。   许应愣了下,“这是……”   “这是我和朝年他爸结婚的时候,他奶奶给我的。”   尹女士把戒指放到许应手心里,目光温和地看着许应说:“老太太临终前嘱托我们,说一定把这戒指给她孙媳妇……阿姨说实话,我和你叔叔刚知道朝年喜欢男人的时候,都以为这戒指永远送不出去了。吓得我们呀,都不知道以后下去了该怎么面对老太太。”   “不过还好,他遇到了你。”   “叔叔和阿姨呢也不在乎家里是多个儿媳妇还是多个儿子,我们不追求别的,只要你们小两口过得好,偶尔回来看看就行。”   尹女士将许应的手合拢,又轻拍了下,语重心长地说:“这戒指回家之后好好放着,别丢了。”   “朝年以后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尽管回家跟叔叔阿姨说,记住了没有?”   许应听完这些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皮有些发酸。   他喉结滚了下压住哽咽,抬起头轻声应答:“记住了。”   他说谢谢阿姨和叔叔。   “哎,谢我们做什么?”尹女士缓缓摇了下头,说:“小许呀,你要知道,是你和朝年相爱,一起组成了一个家,你们是相互给予,不是我们给你们。”   “当然了,这里也是家。”尹女士拍拍沙发说:“这里是我们所有人的家,这是亲情,港湾。你和朝年、岁岁都可以随时来随时走的呀,这是你们的自由。但是小许,除非叔叔阿姨离开了,否则我们一定是你们以后的人生路上,任何时候都随意可以回头的底气。”   尹女士的话让许应怔愣了许久,因为以前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   他在沙发上缓了很久的神,以至于连尹女士离开了他都没有发现,脑袋依旧低着,挺直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寂寥。   尹女士面露担忧地到厨房去找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偷偷探头看了许应一眼,小声说:“怎么办呀儿子,你只说让妈妈找机会开导开导……但是妈妈刚才一时没忍住,话好像说的多了点,你说小许他没事吧,妈妈不能给他说哭了吧?”   “…没事。”傅朝年看了眼一个人在沙发上沉思的人影,认真道:“妈,许应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不过至于许老师会不会哭……傅朝年还真有点摸不准他家这位“哭包”了。   毕竟许老师有些时候特别、特别的坚强,有时候却脆弱得令人十分心疼。   “有些事情要他自己想明白,就让他自己待会儿吧。”傅朝年看着他的背影,抿唇说:“爸妈,你们看着点傅岁岁,都别过去那边了。”   他说完顿了一下,没忍住抬腿道:“我过去陪他。”   身后,傅老检察官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不是说让小许自己待会儿吗,他过去干什么?”   “傻,儿子那是舍不得呀。”尹女士埋怨地拍他一下,“你个直男。”   …   事实上,许应很快就缓好了,因为他并没有难过,只是觉得感慨,又从长辈的身上明白了一点道理。   相反的,他告诉傅朝年自己今天很高兴。   因为时隔多年,许应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他不傻,自然也能察觉出来这其中有傅律师的安排,许应很感谢傅律师,也很喜欢。   他们两个人没有留在这里过夜,尽管叔叔阿姨再三挽留,但傅朝年还是以“你们不过二人世界我们还要过”为借口给拒绝了。   作为补偿,傅朝年把他的亲妹妹傅岁岁留在家里陪二老了。   许应和傅朝年回到自己家里是十点出头,许应下午到了个快递,这一次钟言倒是帮他放在门口了,还贴了个便利贴,上面画了个笑脸,写着:安全送达,速取。   “买的什么?”傅朝年开门的时候随口问。   许应拿着箱子看了看说:“好像是相机。”   上次拍结婚照的时候,许应就想也买个相机回来玩,然后他就买了,没想到会这么快到。   许应进了屋,拆开快递仔细看了使用说明,先拍了几张踢踢,然后扭头对傅朝年说:“你让我试试。”   “好,我给许老师当模特。”   傅律师仰面躺在沙发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虚扶着许应的腰,他看着许应跪坐在他大腿上,举着刚到货的相机对着自己,忍不住问:“许老师一定要这样拍我吗?”   “嗯,你这个角度也好看。”许应盯着镜头里傅朝年的脸,眼神从发散变得集中起来,“真的。”   傅朝年没起来,眼皮掀开倪着许应,轻笑着问:“是吗?”   “是。”许应也笑了一下,而后突然皱眉,“你不要笑。”   “嗯?”傅朝年挑眉,没懂为什么。   他的微表情十分生动,许应手指一动将画面定格,然后才将相机挪开一点,脑袋往另一侧歪了几公分,看着傅朝年说:“你再这样笑下去,我可能就不止想拍照了。”   “那就做点别的。”傅朝年说完便坐起来,覆身而上,他单手夺过相机放到地毯上,压着许应吻了好一会儿,温温柔柔的,像在安抚,又像是在调情。   许应亲到有点喘不过气的时候,才伸手推开了傅朝年。   头顶的灯光落下来,他有些失神地望着傅律师的眼睛,忽然嗓音很轻地问:“傅朝年,你喜欢去寺庙吗?”   傅朝年手臂撑在他脸侧,亲了下他的有些湿润的眼睛,温柔道:“以前没怎么去过,以后可以和许老师一起去。”   许应眨了下眼说:“我老家那边有个很灵验的寺庙,我妈以前喜欢去,过几天你陪我一起回去吧。” 第46章 和解   许应上一次见到宋女士是在对方和现在的丈夫组建新家庭的时候。那天宋女士怀里抱着男方的女儿, 许应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就那样单方面见了一次。   当时宋女士四十七岁,许应二十六岁。而现在他三十一岁, 这当中的五年母子没再见过面。偶尔的联系也仅存在于微信上面, 视频没有打过,话更是少说。   所有的聊天记录里,许应给宋女士的转账和退回记录比他发过的消息还多。   这期间宋女士不是没像这次一样问许应要不要回来,许应每一次都拒绝的很干脆。   所以这一次许应发微信告诉宋女士过几天会回去的时候, 宋女士很惊喜, 她甚至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 问许应大概哪天,把车票发给她, 她好去接。   许应看了眼日历说:“后天出发,大后天上午到,不用接。”   回老家一趟要机票转高铁,车票是傅朝年刚买的。   “好,好的,你这次是和你对象一起回来见妈妈吗?”   “嗯。”   “那妈妈多做点好吃的, 等你们回来。”宋女士的语气听起来很高兴,也很期待。   许应闻言看了傅朝年一眼,举着电话说:“不用太麻烦,去饭店也可以。”   “不麻烦不麻烦, 你回来哪能去饭店呢?再说饭店的菜也没有妈妈做的好吃,我下厨,就在家吃。”   “…好, 那辛苦了。”许应抿唇说了句。   他说话和回答都太一板一眼生疏客套,尤其是这句“辛苦了”一说出口, 电话里便突然陷入了沉默。   隔了几秒,宋女士才再次开口说:“不辛苦的。”   “那儿子、妈妈就先挂电话了,等你们回来,啊。”   通话结束,许应放下手机,抓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用力攥了一下。   “别攥手了。”傅朝年皱眉,把他的手机抽出来放到旁边,然后握住许应的手,劲瘦的手指插.入许应的指缝中扣紧,另一只手轻轻抚平许应的眉心,缓声道:“好了,现在许老师可以用力抓紧我了。”   许应稍微怔了下神,抬头看他,几秒后才主动靠进傅律师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声音很低地说:“傅朝年,我很久没听见她跟我说话了。”   “嗯。”傅朝年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肩胛骨,“是觉得不自在吗?”   许应“嗯”了声。   这么多年以来,在和宋女士的关系里,许应其实一直都在选择回避。   现在突然做了要面对一切的选择,许应不仅仅是觉得不自在,还有些害怕。自从看到宋女士组建新的家庭后,他就变得害怕听到母亲的声音,也害怕再见到她,所以就选择了回避。   就好像在潜意识中一直有道声音告诉许应:只要他永远不见现在的宋女士,那么宋女士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只是他的妈妈。   “可她也是别人的妈妈。”许应的下巴搭在傅朝年肩头上,闭着眼睛缓缓诉说:“其实我知道她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母亲的身份。但我总是控制不住去想那些……傅朝年,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傅朝年双手捧住他的脸,亲了亲许应的眼睛说:“不是自私,许老师这样是人之常情,没人不希望自己的妈妈永远只爱自己。”   许应眨了下眼说:“我知道。”   道理他都清楚,但他还是要像刚才那么问出来,是因为许应的心里对宋女士的情感很复杂,他需要傅律师亲口安慰他。   许老师这会儿的状态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傅朝年又用力亲了他一下,温柔道:“要不要和我说说以前的事?”   于是许应躺了下来,枕在傅朝年的大腿上,他怀里抱着踢踢,闭上眼睛开始从回忆中翻找过去的那些细枝末节。   其实大一那年,在他得知父母离婚的真相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许应的内心一度十分消极,以至于他在学校里也表现得很自闭。   他知道,这块破碎后又粘合起来的镜子终于彻底散了。   当时十八岁的许应一直记得宋女士在录音里说的那句“小应,我不要他”,因为语气太干脆太果决了,许应甚至连做梦都会梦到。   每次想起来他的内心就会在一瞬间变得很崩溃很脆弱。   他想,为什么妈妈不要我呢?   明明在他小时候,妈妈还会在爸爸喝醉酒的时候把他护在怀里,阻止爸爸动手打他,也只有妈妈才能阻止爸爸,因为父亲只会打他。   从小到大,宋女士很少抱他,或许她并不那么深爱他,但许应也会从很多细节里察觉到母亲对他的关心和爱护,所以起码是有爱的。   许应甚至已经做好了一旦父母真的分开,他就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打算。   也正因如此,当现实摆在他面前时,许应才会感到震惊,甚至害怕。   为什么母亲放弃自己的时候会那么干脆,那么毫不犹豫?   明明他当时马上就要18周岁了,他可以自己出去打工挣学费,可以努力让自己不成为母亲的拖累。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自己被母亲丢给不负责任的父亲。   所以许应不懂,他只是觉得妈妈不要自己了,他甚至在那几天想到了最可怕的后果,就是他们母子从此不再有任何联系。   可事实是在他大学的期间里,母亲还是会频繁地联系他,关心他的生活,身体状况,问他在学校过得好不好。   许应每次的回答都是好。   他很疑惑,为什么母亲先选择了不要自己,却又反过来关心自己?   一直到大三,许应都抱着这种母亲的疑问,埋怨以及不舍、依赖……这些复杂的感情,以一种复杂的心情,和母亲时不时的联系着。   他们从一周说几次话,变成半个月说几次话,最后变成一个月说几次话……许应感受到母亲过得很忙碌很充实。   他开始很少打扰,只在寒暑假的时候才带上水果去母亲所在的城市与她见上一面,吃一顿饭,借住一晚,第二天再回到学校附近打工攒钱。   那时候母子二人每次见面,虽然也有些许久不见的疏离感,但是因为血缘亲情的勾连,所以并不会显得很陌生。   慢慢的,许应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他可以去忘掉“母亲不要他”的这件事,未来以后一直保持这样良好的状态。   起码,妈妈还是他的妈妈。   直到大二下学期的暑假,许应又一次去宋女士所在的城市看望她。才发现宋女士已经在两个月前和一位姓张的叔叔同居了。   当那位张叔叔出现在许应面前时,许应的心咯噔一声就沉了下去。   他们三个人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宋女士因为他的到来很高兴,专门去买了上好的猪五花,给他做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许应是真的很喜欢吃肉,因为小的时候家里穷,逢年过节能够吃上一顿肉是很奢侈很幸福的事情。   但那一天晚上,许应却觉得难以下咽。   为什么呢?   因为他曾经也有过一家三口在餐桌上一起吃饭的日子。上次还是在大一那年的除夕夜,父亲母亲为他假装出来的一份团圆。   从那天除夕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个“一家三口”了。   而那天晚上也是三个人,对面的男人却换了一个,不再是他虽然惧怕厌烦但也还有着那么一点爱的父亲了。   许应叫他张叔叔。   他看得出来母亲和张叔叔在一起很放松。吃完饭后,母亲会放肆的把腿放到张叔叔的膝盖上,张叔叔会给她按摩。   许应假装在看电视,余光里却看到了以前从来没有在母亲脸上看到的那种笑容。   所以他知道母亲应该是幸福的,身为儿子,他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满和抗拒,好像就那么从容淡然地接受了。   可是事实上,那晚一起吃饭的三个人里,只有许应一个人一直低着头看着碗里的白米饭,强忍着眼泪,假装没关系地祝福母亲和张叔叔。   他像一个局外人。   红烧肉肥而不腻,一口一口的吃进嘴里,咀嚼很多很多遍依旧难以下咽,许应开始觉得这道菜太腻太恶心,但又要强忍着。   只有他一个人是不开心的,而这种不开心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缓缓发酵,就像一款后劲很大的酒,开始的时候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淡,而是后知后觉地让人感到更加难过和悲伤。   还不是那种大起大伏的难过,而是密密麻麻的,像软刀子一样轻轻的,一下一下戳在人心窝上。   这个过程要持续很长的时间,很难熬,一旦想起来,许应就会感到很矛盾,又因为矛盾而难受。   他心里知道母亲那样是很正常的,是应该的,因为宋女士已经离婚两年了,她完全可以自由地选择新生活、新家庭。   可是身为儿子,他自私地希望妈妈永远只是他的妈妈,他甚至希望宋女士永远没有新的家庭,因为他可以照顾宋女士到老。   偶尔许应会想,如果自己没有道德,如果自己不懂事,那该多好。   那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阻止宋女士和什么张叔叔、或者以后再有什么李叔叔,阻止她们在一起。   可是许应不能,那年他已经20岁了,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那么多年的教育告诉许应——宋女士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所以许应看起来十分淡然地接受了,他希望母亲过得好,这是真的。   但许应也不想亲眼看到、或者是亲身处在一个不属于他的温馨的氛围里。他的情绪过于敏感,以至于他不想在自己妈妈面前成为局外人。这也是真的。   那天许应一晚没睡,第二天早上便出发回临川了。   从车站出来后他不想回学校,又没地方去,天气闷闷的,好像哪里都令人透不过气。   最后许应在小程序上随便买了一场话剧的门票,也就是《玩偶之家》。   傅律师之前说,这部话剧也被称为娜拉,娜拉的觉醒。   娜拉是女主人公的名字,她是勇敢的女人,在男权社会当中解放出来,走出了家庭相亲相爱的假象,开始为自己而活。   从剧场出来之后之后,许应想了很久很久。   有句话说,男人某方面的成长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许应觉得自己大概也是。   那天他在破旧的剧院门口,从天黑坐到天将破晓,整整一夜,才隐约明白了许多事。   他原本家庭的和谐只是假象,假的东西自然是不能长久。一段婚姻最后是死是活,这其中的因素很复杂,而许应对父母之间感情的了解其实不多。   而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女性,不会因为自己的孩子就完全选择放弃自己,她们可以一时的忍耐,但不会甘心一辈子忍耐。   宋女士首先是宋女士自己,然后才是母亲的身份。   她的自由与追求,至高无上。   内心深处长时间的埋怨与困惑就这样解开后,许应感觉自己好像如释重负一般,之后的许应依旧是和母亲保持着的联系,只是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少。   从宋女士的角度看,上次他们见面应该是许应研究生业的时候,那天宋女士送给许应一束花,祝他毕业快乐,他们还简单而温馨的拥抱过。   再之后,许应越来越忙,再见宋女士就是许应单方面的那次。   亲眼看到母亲组建了新的家庭,他内心是为她高兴的,但也有一点落寞,是为自己。   于是许应就更少去打扰了,选择了回避。   人的关系就是这样,无论是母子还是其他关系,一旦疏远,有了隔阂,就很难再和好如初。加上他别扭的性格使然,母子就到了如今的地步,成为了横在许应心里的一根刺。   之前他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今天去了一次傅律师家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像之前那样逃避,傅律师曾经也告诉过他的。   他的确应该去面对,之后无论是什么结果,起码都不会比现在让他时不时感受到失落和难过的状况要好。   “傅朝年。”许应睁开微微发红的眼睛,抬手挡住头顶过于刺眼的灯光,嗓音轻而沙哑地说:“谢谢。”   “这是又谢我什么?”傅律师把许应拉起来,把人抱在怀里,他听了许应慢慢地讲了这么多,心里很复杂,很感慨。   “你愿意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   但过去可以不用再提了,因为许老师已经选择了向前迈步,于是傅朝年十分温柔地吻了吻许应的眼睛,轻声道:“许老师与其说谢我,不如说爱我,我更喜欢听。”   许应就抱住他说:“嗯,爱你。”   傅朝年笑了声,手指挑起许应的下巴逗他,“什么?许老师再说一遍,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楚。”   他总是能用这种方式让许应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许应知道他是故意的,拍了下他的手,“我说讨厌你。”   “不信。”傅朝年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将许应打横抱起,边往楼上走边说:“让我试试。”   “试什么?”   傅朝年笑得高深莫测: “许老师的嘴巴会说谎,但身体不会,老公试试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   “……”   许应嘴角一抽:请不要把耍流氓的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   宋女士在组建新家庭之后,就在老家所在省的一个市内定居下来了。   许应这些年没去过,但地址一直存在微信收藏里。   他们两个顺着地址找到小区的时候刚好上午十点。   远远的,许应就看到一位穿着长裙的女人在小区门口东张西望。   哪怕时隔多年,许应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的母亲。   宋女士也看到他们了,眼睛里立刻有了神采光芒,小跑两步迎了去,又在许应对面一步左右的距离停住了脚步。   她看着许应的脸,眼里逐渐浮现出微弱的泪光,差一点就要喜极而泣,但宋女士还是忍住了,低头缓了一下情绪说:“回来了,儿子。”   “…嗯,回了。”许应动了下唇,回答依旧简洁,喉咙里的那声“妈妈”没能喊出来,确实还是有点不自在。   他发现宋女士虽然保养得当,但看起来还是老了一些,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一些无法抹去的痕迹。   他们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   对许应而言是五年,对宋女士而言应该是七年。   “这是你对象。”宋女士鼻头有点酸,看了旁边的傅朝年一眼,“比照片好看。”   傅朝站得笔直,礼貌而乖巧地打招呼:“阿姨好。”   许应说他叫傅朝年,是位律师。   “妈妈知道,妈妈在网上搜到他了。”宋女士说:“先走吧,家里今天没别人,我们回去再说。这小区里面太绕了,你从小就不记路,就和你对象跟在妈妈身后走吧。”   许应不记路是真的,他扣了下手指关节,就和傅朝年安静地跟在宋女士的身后。   宋女士很瘦,也并不高,年轻的时候还有一米六二,现在经历了岁月,估计只有一米六了,有一点点驼背,但不严重。   许应看她的时候要低头,能看出来母亲染过头发,身上的衣服也是新的。他知道母亲还是像以前那样乐于打扮自己,让自己漂漂亮亮的。   母亲还是那个母亲,只是年纪大了一点而已。   而他,或许早就想妈妈了。   许应一边有些出神地感慨,一边走的好好的,旁边的傅律师突然用手肘怼了他一下,给他怼回神了。   许应:?   就听这人低头在他耳边低声问:“怎么了老婆,见到咱妈了还不高兴?”   “没有,高兴的。”许应捏了下耳朵,之后一个手肘用力怼了回去,低声警告道:“你给我好好走路,别乱叫人。” 第47章 发出邀请   许应说宋女士以前喜欢黄金, 傅朝年在来之前就买了一条金项链和一只金手镯。   一般黄金饰品如果选不好,多半会显得土豪气质浓重,但好在选礼物的人是眼光很好的傅律师, 他挑定的无论是项链还是手镯, 款式都很时尚。   到屋里后,两人便把礼物给了宋女士,宋女士很高兴,却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似的, 指着两个礼盒问:“给妈妈的?”   许应点头, 指了下傅朝年说:“他买的。”   “是许老师和我一起买的, 他不好意思承认。”   傅朝年地笑了声,拿着礼物的双手又往宋女士面前递了递, “阿姨,我们结婚的时候有点突然,这是一点心意,您收下吧。”   “好,好。”宋女士便笑着接了过来,看了看傅朝年, 又看向许应。   许应眨了下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让她打开看看。   金项链很细,吊坠是颗小珍珠, 手镯是有镂空和雕花交叠设计的玫瑰款,重量大概有个30g左右。   “好看,妈妈喜欢。”宋女士手捧着礼物, 抬头看着他们,眼尾的细纹因为笑容而叠在一起, 眼底明亮,“谢谢。”   许应抿了下唇,“不客气。”   傅朝年看许应在宋女士面前有点别扭和不自然的样子,笑着提议道:“阿姨,让许老师帮你把项链戴上吧。”   闻言,许应转头看他,却被傅朝年偷偷挠了一下后腰,又使了个眼色。   多年没见,宋女士有点紧张,摆摆手说:“不用的……”   许应没说话,从盒子里取出项链,先把宋女士脖子上的那个旧的摘了下来,然后给她戴新的。   两人之间时隔多年再见时的那种生疏与尴尬的氛围因此稍微破了点冰,看起来自然多了,许应竟然松了口气。   宋女士摸着颈间的项链,去照了会儿镜子,合不拢嘴,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她把镯子好好地放了起来,也给许应给傅朝年准备了红包,还多了两份,她有些局促地跟许应说多出来的是张叔叔给他们的一点心意。   许应愣了下,然后接过,“那帮我谢谢他。”   宋女士摇摇头,没有多提,只是说:“咱们吃饭吧。”   餐桌上三个人,六菜一汤,很丰盛,色香味俱全,都是许应初高中时期最爱吃的东西。   宋女士把本就在许应面前的红烧肉又往前推了一点,“多吃一点,妈妈早上去市场买的,五花肉特别好,一点都不肥。”   傅朝年闻言下意识偏头看向许应,只见许应垂眼看了盘子几秒,才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吃掉。   宋女士:“好吃吗?妈妈挺长时间没做了,手艺应该没退步吧?”   “嗯,好吃。”许应说。   他没说自己其实已经很久不吃这道菜了,毕竟他和宋女士对彼此的了解都停在几年前,再见面是高兴的事,有些事情说了扫兴,不说还省了尴尬。   傅朝年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多嘴,默默给许应扎了一块冰镇西瓜递到嘴边。   许应看他一眼,张嘴咬住,吃掉解腻,傅朝年见状对他笑了一下,“甜吗?”   许应点头。   宋女士没察觉出来什么别的,她只是觉得儿子和傅朝年感情很好,这样她就放心了。   这房子八十多平,两室一厅,客厅挺大的,现在家里就他们三个人,男主人不在。想来宋女士应该是在许应和傅朝年到之前,就把张叔打发走了,她说张叔今天有事。   其实按礼仪,许应来都来了,他是该和张叔正式见上一面。但是不见也没关系,许应只是和傅朝年一起来看母亲的而已。   他估计宋女士也是考虑到了一些什么,否则不会提前打招呼。   许应本来话就不多,吃饭的时候话就更少了,多半都是傅朝年在和宋女士聊,许应偶尔会说一句,氛围还算融洽。   以前的事情提的多了未免感伤,宋女士便没怎么提,她对两个男人结婚的事有些好奇,问了几句,傅朝年用简单易懂的话都解释了一遍,宋女士点点头,说挺好。   之后的聊天内容就东一句西一句,他们的工作,生活,同事,身体……这些穿插在一起,许应和傅朝年回答得很耐心。   宋女士也会说些自己的家长里短,还说自己基本每晚都去跳广场舞。   许应默默听着,他知道宋女士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快吃完的时候,宋女士突然问许应,“你爸爸呢,这两年没有再找你麻烦了吧?”   许应顿了下,放下筷子,摇头道:“没有。”   “那就好。”宋女士点点头,也不欲多提那个男人。   许应也没多提。   他后来从外婆那里得知,父母离婚之前闹得并不愉快。   父亲曾对他说过母亲和他复婚后又出轨了,但是外婆说没有。外婆说是父亲有段时间疑神疑鬼,还在外面的门把手上缠了透明胶带,只要母亲出去过他就会发现。他总怀疑母亲去见了情人,但后来查了单元楼下的监控,发现母亲只是下楼丢垃圾而已。   所以他们离婚前闹得很难看,主要是父亲不想离婚,但母亲态度坚决。离婚后,父亲还找过几次母亲,后来他找不到了,就开始依依不挠地找许应打听,问她在哪,许应没有告诉过他——这就是宋女士口中的找他麻烦。   老实说,许应有点讨厌父亲,所以会下意识淡化那个人的存在。   因为大一大二的那段时间里,许应对宋女士产生的很多的复杂情感都是因为父亲。因为父亲给他听录音,在他面前抹黑母亲,许应每次听到他说那些话都会觉得生理不适,觉得恶心,然后冷着脸让他闭嘴。   许应根本分不清父亲到底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又因为所谓的亲缘孝道,他曾夹在父母中间左右不是人,这令他感到十分烦躁。   于是许应彻底跟父亲断了联系,因为他受够了,想摆脱所有。   那个男人也姓许,是曾经在他和母亲的生命里都扮演过重要角色的人,可现在却成了某种忌讳一般,能不提就不提。   所以许应也没告诉宋女士说,其实许连山已经去世了。   在许应研一的时候,意外车祸,许应接到电话,回老家为他举办了葬礼,然后许应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都过去了。   所以现在也没必要再跟宋女士提起来,免得徒增感慨。   吃过饭,许应和傅朝年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和宋女士也已经聊到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聊了,他们要先回酒店。   宋女士舍不得他们,毕竟好久没见儿子了。   许应见状便说明天自己和傅朝年要去香缘寺拜拜,问宋女士要不要同行。   宋女士闻言立马高兴地点头,笑着说:“香缘寺要去的,妈妈也好久没去了。”   “好,那明天早上八点半,我们到小区门口接你。”许应说:“我们先走了。”   宋女士没什么理由再挽留了,就问:“记得出小区的路吗?”   许应指着傅朝年说:“他记得,不用送了,明天见。”   宋女士这才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许应和傅朝年出了单元楼,没走几步,许应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他看到宋女士在阳台上无声跟他们挥手。   许应和傅朝年也抬手挥了一下,之后并肩离开。   他们订的酒店离宋女士家不远,打车十分钟就到了。   来的路上飞机转高铁,又拎着行李箱马不停蹄地见了宋女士,许应紧绷了挺长时间,现在终于只剩下了傅朝年和他,他才得以放松下来,身体里的疲惫就像反扑一样袭来。   许应感觉身心都有点疲倦,进房间后就往床上一趴。   傅朝年把行李箱放旁边,见许应大半个身体趴在床上,腿却还在搭在床边,忍不住失笑道:“这么累?”   “有点。”许应翻了个身,懒懒地看着傅朝年说:“想睡午觉。”   “那就睡。”傅朝年坐在床边,把他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今天见到阿姨感觉怎么样?”   许应垂了下眼:“不知道,感觉有点复杂。”   还是太久没见,有隔阂的缘故,和母亲再见到面就很难用单纯的“高兴”两字来形容,但总归不是坏的感受。   非要说的话可能还是,不习惯。   “那先不想了,以后想来的时候再来,慢慢习惯。”傅朝年把许应的鞋子脱了,又给他揉揉小腿,“睡吧。”   许应往床里面挪挪,“你呢?”   “许老师地方都给我空出来了,我能不睡?”傅朝年笑笑,也脱鞋上床,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亲许应的眼睛说:“午安。”   “热。”许应在他怀里挣了下。   外面三十多度,这人干嘛睡个午觉还要抱得这么紧?   虽然说酒店有空调,但许应平时就不爱吹空调,开一会儿就得关,否则就头疼、关节疼。   “那把衣服脱了。”傅朝年闭着眼睛,手伸进了许应衣服里。   许应一把摁住他,起身说:“我要换睡衣。”   傅朝年也坐起来,“那我也换,一起换。”   情侣睡衣的料子轻薄凉快,许应舒服了,在傅朝年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他一睡就是将近两个小时,傅律师早就醒了,许应睁眼看到他在窗边打电话,还笑得很开心。   他侧躺着,揉了揉眼睛,头发乱糟糟地坐起来,换上拖鞋走过去,在他背后低声问:“你在跟谁打电话?”   傅朝年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扭头说:“咱妈。”   他把手机递到许应面前,抬抬下巴示意许应说话,许应表情一下变得有点麻,干巴巴地说了句:“阿姨下午好。”   “我先去洗脸。”他打完了招呼,扭头就走。   傅朝年看着他逃离的背影笑了声,靠着窗台继续讲电话。   许应听到傅律师在背后笑着说了句“嗯,他刚睡醒,脸皮薄,有点不好意思了”的那种调侃他的话。   许应捏了下耳朵不吭声,进浴室冲了个澡,清醒清醒。   ……   晚饭前他们出去看了部电影,是漫画改编的,原漫画是国产,很火,现在都还没出到完结篇。   许应之前追过一段时间这个漫画的连载,在团购上看到电影上架还有点惊奇,就拉着傅朝年去看了。   结果一场电影将近两个小时,许应看完后出来脸都是绿的。   傅朝年明明自己也看了,居然还问他:“好看吗?”   “挺好的。”许应面无表情地说:“导演拍得很好,希望他下次不要再拍了。”   毁原著,简直太毁原著,还没电视剧改编的好,许应承认自己当初内心对漫改电视剧的声音大了点。   傅朝年听他这么说,直接在旁边笑出了声,捏捏他的手说:“好了,许老师别生气了,我们去吃好吃的。”   许应重重地叹了口气,先不想了。   可是到餐厅坐下来之后,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这部电影,越想越气。   要知道许应自诩是高素质文化人,又是人民教师,他真的很少会真的在口头上点评或者批评任何一部作品,通常就算吐槽只是在自己心里说说就算了,但这次许应真忍不住。   傅朝年的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听着对面的许老师一句句地略显愤慨的犀利点评。   “导演不会选角。”   “剧情魔改。”   “打戏动作设计低俗,有意暴露女性身体。”   “男凝太重。”   “导演为了突出男人英雄情节,弱化女主。”   “看得难受。”   这是许应第一次看一部电影的时候,中途就想愤而离场的,但他又好奇导演到底把好好的漫画改成了怎么样的一坨,于是许应眉头紧锁,强忍着不适看完了。   并且得出客观的结论:糟糕,非常糟糕!   他在团购影评底下看到了差不多的、铺天盖地的差评。   许应没有买票前先看影评的习惯,毕竟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对电影来说也是一样的。他不想让别人的评价影响自己对电影本身的判断。   现在看完了,许应觉得什么狗屁的一千个哈姆雷特,这电影就是客观且单纯的没拍好。   而且这也是许应第一次看完电影后,感到了生理不适。   许应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有点气饱了,放下刀叉恨恨地说:“再也不看漫画改编的电影了。”   傅朝年就笑,他觉得这样愤慨吐槽的许老师很生动,简直可爱极了,他哄道:“别气别气,我们去给电影差评,以后不看了。”   但许应听完又说:“算了。”   差评什么的,许应又懒得去平台发表,他只是忍不住想私下和傅律师吐吐槽而已,因为憋着实在有点难受。   可是看傅朝年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许应皱起眉头有点纳闷,“你怎么那么开心?”   傅朝年指指自己:“我有开心吗?”   “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许应夸张地说。   傅朝年想象了一下那种表情,说:“那样可能有点吓人。”   许应嘴角抽了一下,开始死亡发问:“你觉得电影好看吗?”   “不好看,虽然没看过原漫画,但我觉得许老师刚刚点评的很精准。”傅朝年说。   他也不喜欢这部电影,但比起电影怎么样,他更看重许老师在他面前各种生动鲜活的反应。   许应淡淡抬眼:“那你怎么不生气?”   “我、”傅朝年无奈地笑了声,诚恳发问:“我要和许老师一起生气吗?”   “那也不是。”许应抿了下唇:“主要你这样就显得我很不成熟。”   明明他比傅律师大两岁,怎么对方情绪那么稳定呢?还能反过来安慰他。   他嘀咕的声音有点小,傅朝年没听清楚,“什么?”   许应摇摇头,咳了声,恢复成平常的样子,淡声说:“没什么,吃东西吧。”   傅朝年深深地看了许应一眼,没多嘴。   …   第二天他们接上宋女士一起去香缘寺。   这是个比较小的寺庙,但因为是假期,所以人流量也并不少,本省的人都觉得这里灵验,每年都有不少人来求学业、事业,姻缘,身体健康……   许应上次来这里还是高考前,父母带他来求学业。   这次和宋女士再来到香缘寺,多少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人来人往,进入寺庙就能闻到香火味,许应没有其他游客那种到处逛逛的心思,直接奔塔庙。   穿着僧袍的小师傅站在旁边,许应和傅朝年,宋女士一起敬了香,拜了拜,闭眼祈福。   傅朝年是第一次到寺庙来,心里有点新奇,但感觉还挺舒服,香火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感觉到心神安宁。   塔庙门口有棵祈愿树,生长的又粗又高,枝叶繁茂,盖下一大片的阴影,枝干上都是红色的许愿牌。   写许愿牌要花钱,一人十五,也不贵。许应想来都来了,还是得留下一个,他问宋女士要不要,宋女士点点头。   但这里只收现金,三个人都没带,于是傅朝年仗着他那张脸,找一位阿姨换了现金,投进了箱子里。   写许愿牌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互相打扰,安静写完就各自找了个位置挂了上去,风一吹还有响声。   许应挂完之后,原地双手合十念了句什么。   然后站在那里,好奇地看了看他牌子周围的那几个上面都写了什么。   他看的那几个许愿牌上大多都是些平安顺遂,事业或者学业有成,姻缘美满之类的内容,毕竟人们能祈求的基本也就这些。   让许应意外的是,他竟然看到了宋女士以前留下的许愿牌,位置就在他高考时候留的那个许愿牌周围。   上面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希望我儿子许应平安幸福。   落款是宋姝丽,是宋女士的名字,日期是去年中秋节的时候。   许应抬头看着,手指在那串数字上停了很长时间,直到听见宋女士在几步外喊他“儿子”,许应才回过神,无声眨了几下有些发酸的眼睛。   傅朝年站在宋女士旁边等他,许应走过去说:“好了,我们走吧。”   他们是明天的高铁回临川,毕竟都还有工作,今晚再住一晚就必须要走了。   宋女士自然舍不得,说这才中午,先去吃饭。   于是三个人就在寺庙周围找了家小馆子,一起随便吃了点。   傅朝年感觉他家许老师从寺庙出来后就有点魂不守舍似的,好几次叫他都不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傅朝年也没急着问。   吃过饭,许应和傅朝年又陪宋女士去商场逛了一下午,给宋女士买了几套新衣服,然后一起把人送回了小区。   他们今晚就在小区门口告别,说明早就不用宋女士起早送他们去车站,毕竟他们也都年纪不小了。   宋女士点头,眼睛酸酸的有点想哭,但在儿子面前忍住了。   离开前,许应忽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谢谢妈。”   宋女士一愣。   傅朝年听到也愣了下,随后就缓缓弯起唇角,无声地望着许应。   宋女士的表情既惊喜又恍惚,“儿子……”   “妈。”许应忍着眼皮的酸胀,抿了抿唇,垂眼又唤了声。他没过多解释,只是抬起手虚虚地抱了一下宋女士,轻声说:“平安幸福。”   宋女士很多年没听过许应这样叫她了,当即就忍不住眼泪,低头抹了抹脸说,“哎,好,你们也是。”   “嗯,那我们先走了,你回吧。”许应牵着傅朝年说。   宋女士走了两步,目光复杂地看着许应和傅朝年,有点欲言又止。   傅朝年笑了下,主动说:“阿姨,之后许老师和我会再来看你的,你先回吧。”   宋女士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小区。   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许应和傅朝年视线里,许应收回视线,用力地抓了下傅朝年的手。   回到酒店之后,傅朝年才问许应下午是怎么了,许应靠在他怀里,把自己在香缘寺看到宋女士去年留的许愿牌的事情说了。   “我记得阿姨昨天说的是,她也很久没去寺庙了。”傅朝年说。   许应“嗯”了声,更用力地抱住傅律师,脑袋埋进他颈窝,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傅朝年感觉到自己肩头的衣服有点潮乎乎的,他把许应扶起来,心疼地亲了亲许应湿润的眼睫,温柔哄道:“不哭了,乖。”   许应喉结滚了下,有点控制不住哽咽,“就是觉得,我好像回来晚了。”   “不晚,只要回来了就不晚,阿姨是高兴的。”傅朝年安慰道:“以后我再和许老师一起回来看她好不好,嗯?”   许应有点闷闷地点了下头,眼圈红红,脸颊也红扑扑地抬眼望着傅朝年,有点可怜似的,又让人心动。   “好了好了,老公亲亲。”傅朝年温柔地亲吻许应的眉眼,鼻尖,脸颊,蜻蜓点水一般的吻最后才落在许应唇上,舌尖毫无阻碍地滑入,勾起,纠缠。   许应抱住傅朝年的脖子,闭上眼睛用力回应。   他们吻过很多很多次,对彼此的了解颇多,节奏也已经愈发熟练,彼此从轻柔吻到深吻,没一会儿许应身上的衣服就没了,整个人被傅朝年压在了床上。   许应向后仰着脑袋,纤细的脖颈抬起,一条腿曲起,傅朝年从他身前抬起头,眼底情.欲纵横,哑声问:“还好吗?”   酒店灯光刺眼,许应眯了下眼睛,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悸动与燥热。   他搭在傅朝年肩膀上的手指蜷了下,微红的眼睛里含着一层朦胧的水雾,有些生涩地发出邀请:“…要做吗?” 第48章 直白欲望   傅朝年怔愣了下, 盯着许应的眼睛,喉结贪婪地滚了一圈,“许老师说的, 是哪种?”   “…你想的那种。”许应偏了下头, 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到脖颈红成一片。   确认了答案,许应感觉到傅朝年好像变得更加厉害了,他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想法:自己真能容下傅律师吗?   傅朝年掐着许应的腰的那只手十分用力, 额角青筋忍到爆起, 额头也抵着许应的额头, 眼看着越靠越近……   许应稍微有点紧张,但也做好心理准备迎接, 结果没想到就快要亲上的时候,傅律师突然一个翻身,从他身上下去了。   ?   许应有点懵:“怎么了?”   “你不想吗?”   “想。”傅朝年的眼底隐隐发红,呼吸深重地说:“想做,但今天不行。”   今天不对,哪哪儿都不对。   先不说什么东西都没准备, 光是这地点就不对。   起码他和许老师的第一次不该在酒店,他更不能在许应才见过妈妈、心神脆弱松动的情况下趁虚而入。   傅朝年盘坐在床上,目光幽幽地注视着许应,开口时有些郁闷:“回家再做。”   许老师今晚答应的十分突然, 傅朝年虽然兴奋惊喜,但也不至于不管不顾。   许应也没想到这人在意的居然是这些,他摇摇头说没关系。但傅朝年态度坚决地说不行, 说第一次的体验感至关重要,今天不合适。   而且他们明早四点要起床, 今晚要是一闹肯定很难收得住。明天许应的身体一定会不舒服,精神状况也会不好。   傅朝年皱着眉:“我不想让你难受。”   许应没想到他们之间氛围都顶到这了,傅律师竟然还能想的这么周到,他心里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   于是他轻轻踢了傅朝年一下,意有所指地问:“那今天怎么办,你能忍住?”   傅朝年一把抓住许应的脚踝,目光有些危险地盯着他的脸,眼睛眯起。   就在许应以为傅律师在盘算其他方式的时候,这人突然扑了上来——傅朝年十分大动干戈地将许应抱住,用力在人嘴唇上啃了一口,手指抓着被子往上一盖说:“忍得住,睡觉!”   语气听起来是相当的愤恨和幽怨了。   许应就闷在他怀里笑,笑得连肩膀都在轻轻颤抖。   “还笑?”傅朝年将脑袋深深地埋入许应的肩颈,又报复似的在他颈侧吮了一口,这才满足道:“先标记预约一下,回家了就做。”   许应捂着脖子问他:“你幼不幼稚?”   “别管。”傅朝年捏捏他的后颈说:“睡吧,不然明天某人又要赖床。”   许应皱眉:“还没洗澡呢。”   “现在洗,洗完就睡。”   “行,那我先去了。”许应从他怀里挣出来,转了个身要下床,却被傅朝年一把拦住腰,这人的手臂横在他腰间,十分无赖地说:“一起洗,节省时间。”   于是莫名其妙的,许应就这么被傅朝年抱着一起进了浴室,温水淋湿了两个人的身体,许应睨着他:“你不是说不做吗?”   “不做。但收一点利息又没关系。许老师不知道适度放松是有助于睡眠的吗?”   傅朝年向来是行动派,一句话后便直接握住了许应,指节收拢,垂眸笑着说:“乖,我一定会让许老师睡个好觉。”   …   傅律师诚不欺人,许应的确睡了个好觉,他早上光溜溜地被叫醒的时候简直是神清气爽。   傅朝年说那是因为他手艺好,所以昨晚才能把许老师伺候得舒舒服服,安心入睡。他还小气地说这些等回家之后可都是要讨回来的。   许应耳朵一热,感觉自己好像又被迫背上了这人的债,因为傅律师昨晚没要他礼尚往来。许应发现傅朝年是真的很喜欢看他这样那样时候的情.态。   他还记得傅朝年昨晚对刚经历过起落的自己说,“许老师这样,我很兴奋。”   这是多么具有变态潜质的发言啊,许应赶紧摇摇头,不想了。   他和傅律师一起吃了早餐去车站。坐上高铁后,许应给宋女士发了一条消息让她放心,然后就闭眼靠着傅朝年的肩膀补觉。   傅律师昨晚的一切顾虑都没有错,许应只要一上交通工具就各种不舒服,他庆幸昨晚傅朝年把持住了,没真的把他就地正法。   高铁转飞机,折腾一趟,飞机落地临川国际机场就已经是后半夜了。   许应十分疲惫,回到家简单冲了个澡,给宋女士报了平安,然后爬上床倒头就睡。   傅朝年在许应后面洗的澡,等他从浴室出来,回到卧室里的时候,他的许老师已经抱着被子睡得脸颊泛红了,呼吸轻轻浅浅的,头发毛茸茸的,有点乱地贴在脸上。   “晚安。”傅朝年眼底煨着一片温热,俯身亲吻了许应,然后抬手关灯,下楼处理自己的工作。   毕竟是在自己家里,一切都是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气息,这一觉自然比昨晚在酒店睡得更好。   许应是自然醒,他睁开眼,先看到了傅朝年的下巴,然后视线缓缓上移是鼻子,和一双多情撩人的眼睛……   嗯?傅朝年怎么是睁着眼睛的?   傅朝年:“醒了。”   朦胧的视线里,许应看到那双多情的眼睛弯了起来,他有点没缓过来神,茫然地问:“你也醒了?”   傅朝年笑了声,“嗯,刚醒不久。”   “那你怎么没喊我?”   “时间还早,就想让你多睡会,而且学校不是已经放假了吗,难道许老师早上要去医院?”   许应愣了两秒,然后搓了下脸说:“没,我有点睡迷糊了。”   “我老婆怎么这么可爱呢。”傅朝年亲了下他的眼睛问:“还困不困?”   许应摇摇头,伸了个懒腰,又重新往傅朝年胸前靠过去,看着他,眨了下眼睛说:“我想吃李记灌汤包。”   大概是因为清晨刚刚睡醒,又加上许老师有心放软语气,他说话的调子听起来很像是在撒娇。   傅律师被爱人柔软的模样扑得满心欢喜,捧着许应的脸,像啄木鸟似的连续亲了人好几口,弯唇道:“那我下楼去买,你先起床洗漱。”   许应点头,笑了声:“好,辛苦傅律师了。”   “不辛苦,只要老婆大人满意就好。”傅朝年利落地翻身起床,下楼给许应买早餐去了。   李记灌汤包要配他家独有的辣椒油,许应很喜欢吃那个,傅朝年自然是不会忘的。   这顿早餐许应吃的很满足,但可怜傅律师还没吃完就接了个律所的电话,他问许应要了个告别吻,就拎着公文包离开了。   他走后,许应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往医院去。   路上,许应接到了徐宁的电话,徐宁是知道他放暑假了,兴致勃勃地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去寺庙,“你问你家律师了没?”   许应一顿,有点心虚地挪开手机说:“我们去过了。”   “什么!?”徐宁在电话里发出尖锐的爆鸣,他一整个背叛的语气:“你去寺庙竟然都不提前跟我打招呼?太过分了!那我怎么办?明明之前都是我们两个一起去的,你现在有了老公就跟他去,不要兄弟了是不是?”   许应听他情绪激动,缓声解释:“没有,我没和他单独去。”   “什么意思?不是你们两个人去的?那还有谁?”徐宁愤起拍桌:“许应你告诉我那第三个人是谁?究竟是谁取代了我的位置!啊?”   许应轻叹:“我妈。”   “你——”徐宁嘴上一个急刹车,惊疑不定道:“阿姨啊?”   “嗯。”   “喔,那那没事了。”徐宁一秒变小声,有点拿不准地问:“那你和阿姨是说开了还是咋的?”   “算是。”许应说:“我带傅朝年回去了一趟,和我妈一起去了老家的寺庙。我那两天心情不太平静,忘记提前告诉你了,抱歉。”   “哎呀没事。”徐宁知道了是这么重要的原因,哪能还真跟许应斤斤计较那么多,“你请我吃顿饭就行。”   许应笑着说好。   “不过你还真提醒我了,我今年也该回趟老家了,带我爸妈一块儿去拜拜挺好的。”   徐宁想到什么就要立刻去做,“我先给他们打个电话,挂了啊,拜。”   许应还没说话,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嘟嘟”声,他无奈摇头,一脚油门直接到了医院。   其实每到暑假期间,宠物医院里都会相对忙碌一些,有许院长在,其他医生和助理也能稍微松口气。   许应已经四五天没来医院了,一来就连续做了三台手术,除了中午匆忙地吃了顿午饭以外,其他时间一直在手术室里。   一天下来头晕眼花,身心俱疲,懒得什么都不想做。   傅朝年来接他下班回家,晚上盘算着想要做点什么,但是转头一看许老师又在认认真真地看病历,便不得不歇了心思。   这样的情况差不多持续了有一个多礼拜,雯雯的那个案子调解结果都下来了,傅朝年说法院给的调解方案双方都同意,许应这才放心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自己的工作。   傅朝年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   他怀疑许老师已经忘了那天晚上他们在酒店说过的话,忘了他们回家要做什么了。   否则怎么一回来就冷落了他这么多天?   说好的洞房花烛夜呢?   这几天别说真吃肉了,傅朝年连口汤都没喝上,最多也就是和许老师亲亲抱抱,莫名其妙地被禁了欲。   周五晚上,许应又在小地桌旁边整理白天的病例资料。   傅朝年比他先忙完手里的工作,目光幽幽地坐在许应身后的沙发上等。   但干等实在有些无聊,他就给许应倒了水,切了果盘,用牙签扎了一块苹果喂到许老师嘴边,低声哄道:“先吃点东西,歇一会儿再忙。”   许应始终盯着电脑屏幕,一口咬住苹果嚼嚼,有些敷衍地“嗯”了声,“快好了。”   这三个字,许应最近几天晚上几乎天天对傅朝年说,敷衍得相当模式化。   傅朝年有点纳闷:“许老师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忙?你都瘦了。”   “我想趁着暑假带学生写篇论文。”许应头也不回地反驳:“而且我哪里瘦了?你每天做那么多好吃的。”   白天在医院的时候,许应还被娟姐说他脸好像比之前圆了点。   许应:“放心,我没事。”   傅朝年无声叹气:“那也不能不休息。”   许应:“休息了,我不是跟着你每天早睡早起吗?”多么规律。   “但是你最近都不怎么理我,也不陪我。”傅朝年一把抱住许应的腰,下巴搭在许应肩上,嗓音有些许沉闷:“许老师心里怎么只有学生?那你老公怎么办?”   许应听到他略显委屈的控诉,这才停下敲键盘的手,转过身来看着傅律师。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了什么,眨眨眼,掀了下唇:“我们是不是……”   他们好像有八、九天没那个过了。   之前他还答应了傅律师回家就做,结果许应一回来就忘了这档子事,一忘还忘这么久。   要知道以前他和傅律师就算不是每天都亲近,那也基本隔三差五就要胡闹一番,彼此快乐,彼此享受。   然而这几天忙,许应没时间考虑那些,没想到傅律师竟然也跟着他忍了这么久。   一个平时欲望那么强的人……许应想:也真是够为难傅律师的了。   这好歹也是涉及到婚后和谐性.福生活的重大严肃问题,傅律师见许应意识到了,看着他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幽怨起来。   许应被他盯着,没忍住笑了声,主动亲了下傅朝年的脸说:“再等两天我就有时间了。”   傅朝年不买单,“我前天晚上亲你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许应卡了下壳,“前天有这回事?”   他怎么都不记得。   傅朝年垂眼看着他,薄唇微张,轻轻地“呵”了声,“算了,许老师先忙。”   他说完就规规矩矩地坐回沙发边上,捞起漫画看了起来。   许应:“……”   看傅律师这样,难道是生气了?   因为傅律师从来没有跟他生过气,所以许应不太知道傅律师生气是什么样子。   他手撑着桌面看了傅朝年好一会儿,对方都没反应。   可是许应盯他盯得这么直白赤.裸,傅朝年不可能没发现,换了平时早就该扑上来了。   许应没忍住起身坐过去,肩膀撞了下他,“生气了?”   “没有,我只是怕忍不住打扰许老师。”傅朝年翻了页漫画,一本正经的样子。   许应也跟着他看了眼漫画,“那本美丽人夫?”   傅朝年“嗯”了声。   看小黄.漫还这种云淡风轻的表情,不知道的以为他看财经新闻呢。   许应抿了下唇,试探道:“一起看?”   傅朝年拿着漫画的手倏地收紧了下,他偏头,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应几秒,然后一把合上漫画说:“不了,许老师还是先忙,过两天有时间了再说。”   许应:“。”   “我先去洗澡,许老师记得把水果吃了。”傅朝年说完便起身上了楼。   许应看着他的背影,摸了下鼻尖,无声叹气。   怎么办呢?   以前没哄过男人,平时也都是傅律师哄他。   他抿了抿唇,随手翻开傅朝年刚合上的漫画看。   然后发现《美丽人夫》里面的受就是事业型男人,而攻为了受,每天温水煮青蛙一样,洗衣、做饭,整理快递,浇花,遛狗……等等等等,人夫感很强地做了一系列事来讨受的欢心,然后再借此换取一点“奖励”,最后直接把人吃干抹净了。   许应脸黄黄地放下漫画,心想这不就和傅律师一样吗?   他要是直接送上门去,会不会后果有点严重?   许应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再等等,忙完再说。   于是他定了定神,继续对着电脑敲键盘,整合病例,查论文,翻资料。   傅朝年在楼上等了会儿,却没等到一点动静,不甘心地走到楼梯口往下张望。   许老师还在一丝不苟地工作,傅朝年盯着他的背影几秒,偏了下头,有点气笑了。   看来这样欲拒还迎没有用,许老师好像不吃这一套,他还是得和以前一样主动出击才行。   傅朝年远远地瞟了眼沙发上的漫画,磨了下牙。   许应原本打算今晚忙完就去找傅律师腻歪一下,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他直接在楼下睡着了。   最后还是傅律师把他抱回了床上,许应迷迷糊糊地靠在他怀里,说:“别生气了。”   傅朝年心软得不行,亲了亲他说:“没生气,我故意逗你的,睡吧。”   许应抱着他的脖子跟他亲吻,分开时嘴唇湿漉漉地问他:“那不做了吗?”   “等你忙完。”傅朝年皱眉,又亲了他一下,“怎么困了还想着这些?快闭眼睡觉,晚安。”   “好吧。”许应点了下头,心说明天也行。   主要刚才亲得他还挺有感觉、挺想继续下去的,但精神状态又实在是萎靡,万一真做了,做一半的时候他睡过去了怎么办?   第一次怎么也不能那么草率……   许应闭着眼睛,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很快就在傅律师怀里睡了过去。   隔天,许应白天还惦记着晚上一定要跟傅律师真刀实枪的事情。   毕竟这都好几天了,他确实有点不想等了,当然也不想让傅律师就那么忍着,万一憋坏了怎么办?许应完全没有以后和傅律师柏拉图的打算。   而且徐宁曾经说过婚后性.生活是很重要的事,许应也这样认为。   最主要的是,许应也想。他不是和尚,平时不提就算了,可一旦提了起来,许应心底就有些隐晦的期待。   他打算晚上买点酒和蜡烛,和傅律师一起营造一下烛光晚餐的那种氛围,之后不管再做什么就都水到渠成了,也不至于感到很紧张,或许松弛一点会更快乐?   结果老天没长眼,医院晚上突然来了个中毒的小狗,急诊,许应要留下来加班。   他只能发消息告诉傅朝年先睡,不用等自己了,说自己回去要凌晨一两点钟,而傅律师平时作息规律,许应不想让傅朝年干等。   傅朝年回了个好,说给他留了吧台的灯。   果然也不出许应所料,他回到家就快凌晨两点了。   许应进门时轻手轻脚的,借着吧台柔和的灯光换了鞋,然后弯腰一把抱住喵喵叫着扑过来的踢踢。   “嘘。”许应摸了摸踢踢,轻声安抚道:“爸爸要睡了,你也去睡。”   他把踢踢放到沙发上,放轻脚步地上了二楼,楼上寂静无声的,许应想,傅律师应该是睡了。   许应到衣帽间拿了睡衣,打算先去浴室洗漱,却没想到刚打开浴室的门,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腰。   许应吓了一跳,身体一僵,但在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和气息后他就立刻放松了下来,扭头问:“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没睡,一直在等许老师。”傅朝年怀抱宽阔,微俯着身,将许应完全圈在怀里,亲吻他的耳朵和脸颊,以及脖颈,一下又一下的,若即若离,“今天加班累不累?”   “今天还好,就是盯着输液,不怎么累。”许应摇了下头,被他亲得有点痒,心跳也有点快,“你、不睡觉等我干什么?”   “你说呢?”傅朝年撒娇似的在他颈窝蹭了蹭,嗓音又轻又缓地说:“我今天从律所回来很早,浇了花,猫也喂了,快递我分类放在了架子上,整理得很好,衣服洗过晒过熨烫好挂起来了,做了大扫除,晚上还做了许老师喜欢吃的菜,等你回家……”   “可是许老师却没回来。”傅朝年有些失落地感叹。   许应愣了愣,感觉这剧情有点熟悉,“你、”   这不是那本漫画里的吗?   傅朝年这是又对他现学现用了。   “我怎么了?”傅朝年的嘴唇贴着许应颈侧最敏感的薄弱的地方,在一片静谧中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许老师心跳好快,在想什么?”   如果按照漫画,许应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的呼吸重了点,不答反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今天表现得很好,许老师以前答应过会给我奖励,所以、”傅朝年在许应颈侧轻轻咬了一下,手也不老实地滑进布料里游走。   许应的喉结滚了下,“所以?”   这种时候,他们自然心照不宣,这个“所以”就充满了暗示的意味。   “嗯,所以,”傅朝年在他耳边笑得像只化成人形后蛊惑人心的狐狸精,“许老师,我可以得到一个晚安吻吗?”   许应没说话,转过身来,抬起双手挂在傅朝年脖子上,仰头与他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深吻。纠缠许久后分开时,许应有些无力地靠在傅律师怀里,眉眼间根本掩盖不住情.动时的欲望神态。   他舔了下嘴唇,眼眸轻抬地看向傅朝年问:“就只接吻,不想做别的吗?”   “想。”傅朝年低笑了声:“还想和许老师做.爱,可以吗?” 第49章 洞房花烛   往往在不好意思用言语回答问题的时候, 许老师就会直接采取行动。   他下巴亲昵地搭在傅朝年颈窝,抱着傅律师脖子的两条手臂也缓缓收拢得更紧了些,呼吸轻轻的, 却有点急促。   不知道是在期待, 还是紧张。   傅朝年很懂许老师这些含蓄的肢体语言,他笑了声,偏头亲了亲许应的脸颊,轻声询问道:“一起洗澡?”   许应“嗯”了声。   他们面前就是浴室, 是个适合发生点什么的好地方。   傅朝年便一把将人抱起来走进浴室, 褪去两人衣裤, 打开花洒,任由温水一点点打湿两人的身体。   身后还是那面全身镜, 浴室里的温度一升高,镜面就覆上一层雾气,如果不用水冲掉或者擦掉水雾,那么镜面照得人看起来总是模糊不清。   傅朝年喜欢让花洒的水对准镜面,也对准许老师的身体肆意淋下,这样最后无论是镜子还是许老师, 就都被仔细冲洗干净了,也什么都能看得清楚。   而他只需要站在许老师的对面欣赏就好。   许老师的身体虽然没有那样健硕,但该有的肌肉轮廓却一点也不差,单薄而不瘦弱, 每一处都十分完美地呈现在傅朝年眼底。   许应被他这样灼热的视线注视着,背靠镜子,有点不自在地垂下眼眸, 睫毛微颤。   “许老师这是在紧张吗?”傅朝年曲起的手指碰了碰许应的脸颊,然后轻轻地一路下移, 眼底的颜色也随着他的举动,变得愈发深重。   许应被他抚摸,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明明他们以前也不止一次这样坦诚相待过,可偏偏这一次许应感到格外紧张。   “要在浴室吗?”许应不答反问。   傅朝年笑了下,“许老师想在这里吗?”   许应没说话,抬手关掉了花洒。空荡荡的浴室里没了水声,傅律师的说话声听起来就更加清晰,也变得更近了,变得没有阻碍与隔阂。   他听见傅律师说不在浴室,因为今天和之前都不一样,而浴室里没有浴缸,并不方便。   傅朝年说:“只是在这里做些准备,许老师不要紧张。”   也许是距离太近了,许应总感觉傅朝年是贴在他耳朵上说话的,沾染情.欲的气息将他整个笼罩。   许应的心跳在加速,呼吸也在变快,“什么,准备?”   这问题就有点明知故问了,毕竟两人之前闹过那么多次,只差最后一层阻碍就能够真正地拥抱彼此。   “许老师会不知道吗?当然是先让你快乐。”傅朝年没过多解释,只是碰了碰许应,让他放松。   放松、这对今天的许应来说其实有点难办到,但不妨碍傅律师有办法。   傅朝年尤其喜欢亲吻许应,许应也喜欢。傅律师本来就是天赋型选手,吻技很好,从温柔到凶狠一点一点,循序渐进地进攻,侵略,抢夺,占有……许应每次跟他亲完都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像只被打捞起来的鱼那样靠在他身上,神思恍惚地喘着气。   今天的傅律师吻他吻得格外温柔而缠绵,或许是最近一个多礼拜都没怎么腻歪过的缘故,许应今天也格外有感觉。   他听见傅朝年在笑,“许老师好美。”   这一次许应真被亲得目眩神迷了,他背靠着镜子,微微仰头,感觉傅律师就好像要将他全身各处都亲吻个遍一样。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经过之处都仿佛星火燎原一般滚烫炙热。   许应有点受不住,也渴望更多亲吻以外的事情。他抓了下傅律师的肩,眼里带着点潮湿,“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傅朝年在许应身前抬起头问。   他刚才除了亲吻什么都没做,等的就是许老师开口的这一刻。   许应不说话了。   不说话也有办法,傅朝年直接伸手握住许应,却没有动,只是缓缓道:“许老师要说出来,你不说,老公怎么知道?”   许应垂眸看着,磨了下牙,“你故意的。”   “是,我故意的。”傅朝年坦然承认,继续吻他。每吻他一下,手上就动一下,十分缓慢。   他这样有意折磨,许应哪里能满足?   许应皱眉让傅朝年快一点,怎料傅朝年却忽然松开了手,“许老师自己来。”   许应愣了愣,“你、”   哪有这个时候停下来的?再说他要是自己来了,那还要傅朝年干什么?   不是说给他放松吗?   傅朝年看到他充满质疑的眼神,低笑了声,手绕到许应腰后,嘴唇贴在许应耳边说自己还要照顾其他地方,所以前面就只能劳烦许老师自己动手了。   许应一下子被他的手指碰到,咬了下嘴唇,勉强忍住一声轻.吟。   自从上次许应在镜子面前被傅朝年欺负过一次之后,他就不愿意在这里做些什么了。因为许应总觉得亲近的时候,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太陌生,不像他了一样。   可是这次傅朝年又让他转过身去,许应还是晕头转向地照做了。老实说他也有点疑惑,自己怎么这么纵容傅朝年呢?   偏偏纵容的时候心里还没有一点不愿意。   有一就有二。   傅律师理所当然地说是为了他们好,许应感觉自己好像被pua了。但真的按傅朝年说的那样做了之后,许应又感觉很刺激、很爽。   人可真是矛盾。   许应看着镜子里的他们,有些失神地想。   他自己弄,节奏自然可以掌握得很好,关键是傅朝年是如何对他的。   傅律师的那双手有多漂亮、手指多修长,灵巧,许应是再清楚不过的。   前几次许应最多只能接纳傅律师的两根手指,可是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傅律师的无名指也参与了进来。   许应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皱了一下眉,他手臂下意识伸到后面,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傅朝年伏在他肩上说许老师要忍一忍,如果连这种程度都受不了的话,那接下来可怎么办?   夜晚可还漫长得很。   所幸傅朝年温柔又有耐心,许应的紧锁的眉头没一会儿便松开了。他自己这边都成功了一次,傅朝年却还在继续。   许应的小臂紧贴在镜子上,亲眼看着傅朝年的这样一下一下地作弄自己,眼底泛红,头皮持续发麻。   “还好吗?”傅朝年亲了下他的后颈。   许应说不出话,嘴唇张开呼出一圈白雾。   明明花洒已经关掉了很久,许应却好像还是听到了似有若无的水声,一下一下地落在了人的耳膜上,又敲在心上。   许应的心跳很快。   他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心思顾及什么紧张不紧张,放松不放松的了,也不知道傅朝年什么时候才会收手。   许应的思绪一直在发散,直到他感受到傅朝年忽然停了下来,跟他说:“好了,差不多了。”   “什么?”许应眯着朦胧的双眼,下意识扭头接了句话。   傅朝年没回,将许应抱回卧室,放到床上。   “冷。”许应在浴室出了一身的汗,冷不丁回到开着空调的卧室,抱着手臂打了个哆嗦,稍微缓过来点神,也反应过来傅律师刚才在说什么了。   好了,差不多了。   就是准备工作做完,终于可以真刀实枪了的意思。   傅朝年给他盖上被子,拿起遥控器关了空调,又到抽屉里去拿东西。   许应抱着被子偏头,看清楚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了,红着脸问他:“不是在衣帽间里吗?”   “我下午拿过来了。”傅朝年说完又打开下面一层抽屉。   许应愣了下,说他早有预谋。   傅朝年笑着说是,上次在超市买回来的安/全/套终于派上了用场,除此之外傅朝年下午还提前在软件上叫了两瓶润/滑/液。   这会儿一下就倒了半瓶,用在了两人身上,说怕许老师难受。   被子刚刚被重新掀开了,许应觉得身体有点凉,吸了下鼻子,偏过头去没有搭话。   “许老师,放松。”   “我,放松了。”   “看着我。”   傅朝年的手臂撑在脑袋两侧,口吻有些命令的语气。   许应转过来看着他,微红的眼睛里含着一层生理性的水光。   傅朝年看着他没有说话,额角青筋暴起。尽管已经提前许应帮放松过,也有外在的帮助,但还是有点艰涩。   许应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傅律师吻他的眼睛,“别怕。”   “没怕。”许应的声音有点飘,好像每一个字音都落不到实处似的。   “很难受吗?”   “有一点。”   “那许老师,我可以继续吗?”   许应没有说话,抬手圈住了傅朝年的脖子。   能够亲密无间自然是一件快乐的事,许应没有任何叫停的打算,他想和傅朝年做。   而傅律师在这方面显然也是强势的人,但他的言行又一向很温柔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地让许应接纳。   许应腰下垫着傅朝年给他的枕头,过了几秒他突然蹙起了眉头,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傅朝年……”   被紧紧地拥抱住的一瞬间,许应几乎只剩气声。   傅律师抹掉他额头的汗,问他还好吗?   许应说不出话,身体有种很奇异的感觉,有点胀还有点热,他眼眶湿漉漉的,摇了下头,小口地呼吸。   傅朝年忍耐着让他缓和了一会儿,适应了一会儿,才开始缓缓动起来。   之后的大半个过程许应都有些形容不上来,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样快乐,毕竟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所以也不如傅朝年用手指帮他的时候那样从容。   但也说不上有多遭罪,毕竟傅朝年对他一直都很温柔。   除了他叫停的时候,傅律师没有理他。   直到最后几分钟的时候,许应才感受到了一点舒服和十分、非常的刺激。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那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激,刺激到让他下意识想要逃离,却被傅朝年一把抓住了肩膀,命令他不要动。   傅朝年乐于看到平日里冷淡的许老师因他而情.动,也喜欢看许老师的身体软成一团,没有力气,只能任他欺负的模样,这一切都让他的内心得到满足。   而许应并不知道傅律师的恶趣味,他发现傅律师似乎掌握了某种诀窍,之后的每一次都让会他控制不住地发出声音来。   许应十分羞耻地咬住嘴唇,再想逃,傅朝年就褪去温柔,很用力地弄了他几下,好像惩罚似的。   许应呻/吟出声,身体瞬间麻了大半。   “说了让许老师不要动,怎么不乖?”傅朝年俯身吻了吻他的眉眼。   之后许应持续大脑空白了几分钟,说了什么或者做什么都完全出自下意识的反应,他没法控制,也控制不了。   两个人都爽得几乎要失去了理智。   连空气也躁动不安。   结束后许应眼睛里泛着生理性的泪花,好半天没有说话,心跳如擂鼓,浑身发麻久久不能平复,很累,但也有种难以言喻的放松和幸福。   他平躺在床,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傅律师,又闭上眼,心说这下他和傅朝年真做了。   事后的傅律师神色餍足,摸了下许应的眼睛,又亲亲他的唇角,装模作样地说了句:“许老师,辛苦了。”   这会儿又不像他刚才说许应不乖的时候那样强硬凶狠了。   许老师含糊地应了声,又听见这人继续复盘,问他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爽?   许应掀开眼皮看他一眼,忽地冷哼一声。   傅朝年笑笑:“许老师不用想着说谎,我记得你刚才的表情。”   怎么说呢,傅朝年第一次看到许应失控成那样,又叫得那样大声、喊他的语气那样浪.荡,一声一声连连刺激得他神经异常兴奋。   许应懒得再理他,闭上眼睛继续平复,同时也在回味。   他心想这床不愧是傅律师严选,又大又结实,所以才经得起晃。   又想傅律师平时看着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结果一到床上就好像猛兽一般,恨不得将他吃干抹净。   不过许应倒是很喜欢这种反差。   就像傅朝年喜欢看他的表情一样,许应也喜欢在偶尔清醒的那几秒,从湿漉漉的眯着的眼缝里,看傅朝年为他失控的模样。 第50章 情趣罢了   许应睡着之前还没觉得身体有哪里不适, 等到第二天中午一睁眼,身体一挪动,才感觉到疼。   他和傅朝年一直折腾到了凌晨四五点, 许应醒来后本来还有点困倦, 闭眼缓了一会儿才起,结果没想到上半身刚起一半,就牵起一阵疼痛。   害得许应冷吸一口气,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不想起了。   疼的地方主要是小腹和屁股, 前者是酸痛, 和健身之后第二天的感觉很像。但后者就……不提也罢,都是傅律师干的好事。   “傅朝年, 傅朝年!”他侧身朝门外喊了两声。   大约是昨晚叫得太大声,当时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一觉醒来才发现嗓子明显哑了。   许应咳了声,瞟到床头柜上放着个保温杯,他抬手拿过,拧开喝了几口温水, 心说傅朝年还算有良心。   他本来睁眼就发现傅朝年不在床上了,以为对方是上班去了,毕竟律师周六不放假也正常。   但他一转头又看到卧室门是开着的,许应就知道傅朝年一定在楼下。   这是两人的默契和习惯, 因为傅朝年自律,许应向来都比他起得晚。如果许应睡醒看到门关着,傅朝年就是出去工作了, 如果门开着,那傅朝年就在家。   果然没两分钟, 许应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掀开眼皮子看过去,人模狗样的傅律师出现在他面前。   “醒了,睡得怎么样?”傅朝年大步走过来,在许应旁边坐下,握住许应的手捏了下说:“我刚刚在做午饭,感觉你也是快醒了。”   许应懒懒地看他,“做了什么?”   “青菜粥,馒头,蚝油生菜,西兰花炒虾仁。”   许应本想挑刺怎么全是素菜,但最后听到那句西兰花炒虾仁,又把刺掰了回来,只说:“可是我想吃青椒酿肉和水煮肉片。”   傅朝年面露犹豫。   许应:“你什么意思?”   “我说了许老师又要恼。”傅朝年把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掐了许应的屁股一下,“我咨询了医生,一般事后前两天都要吃的清淡点比较好。”   许应闻言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啪”地拍开的手,恼怒道:“说话就说话,乱摸什么。”   再说傅律师也真能小题大做,那种两个人关起门来的私密事,有什么好咨询医生的?脸皮真厚。   傅朝年被打了一下,有点委屈,低声道:“昨晚又不是没摸过,而且许老师明明很喜欢。”   眼看着许老师要对他动手了,傅朝年立马改口:“那你身体有没有哪不舒服?后面疼不疼?”   “没有,不疼。”许应捏了下耳朵,挪开视线,一脸平静地挑衅道:“你也就那样。”   傅朝年眯了下眼,语气透着点危险:“许老师的意思是,说我不行?”   许应淡声:“我可没说。”   “好,看来是我昨晚的收敛让许老师不满意了。”   傅朝年淡然点头,一把掀开被子,压到许应身上道:“正好再来一次。”   许应被他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小腹被牵扯到了有点疼,他“嘶”了声,一把将人推开,“来个屁,滚蛋。”   傅朝年看他皱着眉,神色不对,起身道:“疼了是不是?”   许应:“没有。”   “你就嘴硬吧。”傅朝年摇摇头,转身去开抽屉。   许应以为他去拿润/滑/,瞳孔震了下,“你还要做?”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禽兽吗?”傅朝年多少有点哭笑不得,他取了支药膏出来,脚一踢合上抽屉,无奈道:“给你涂药。”   许应又把被子捂上了,他觉得傅律师和禽兽也没差多少,“这你也提前准备好了?”   “嗯,多做功课,以备不时之需。”傅朝年拽了拽被子,许应却不撒手,他歪了下头,“嗯?”   “许老师别害羞,医生说这个药膏可以消肿消炎,涂上之后过两个小时就不疼了。”   “知道了。”许应也不跟他犟,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脸有点红:“药给我,我自己涂,你下楼等着。”   傅朝年似笑非笑地盯了许应几秒,要知道昨晚许老师在他身下可不是这副腼腆害臊的样子。   不过这种时候他也没多说,顺从把药膏放到许应手心,“行。”   他转身离开,许应提醒他:“把门带上。”   傅朝年便随手关了门,许应见人走了,才缓缓起身,掀开被子给自己涂药。   他指尖沾着药膏往里伸,涂药的姿势属实有点……不可言说的羞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干嘛呢。   兽医也算医,许应平时给猫猫狗狗擦药都仔细的不得了,对自己就更周到了。   没想到他正皱眉擦着药呢,卧室门突然被打开,许应愣了下,抬头。   他看到傅朝年懒洋洋地站在门口,故意言语调笑道:“呦,许老师这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呢?”   “傅、朝、年!”许应迅速扯过被子遮住自己,脸和脖子瞬间爆红一片,一把抓起药膏砸了过去,“你死不死!”   傅朝年关门挡住,扭头就跑。   几分钟后,许应穿戴整齐下楼,看不出他身上哪疼,但表情还是挺冷的。   傅朝年抱着猫崽子走到他面前,“许老师生我气呢?”   “没有,饿了。”许应径直走向餐厅。   傅朝年挠了下眉梢,把猫放下,规规矩矩地跟他在身后,又很有眼力见地给许应拉开椅子,“老婆大人请坐。”   许应看他一眼,没坐,抬腿踢开椅子,拿起碗筷站着吃饭。   傅朝年愣了下,“怎么了?”   “你觉得呢?”许应冷笑一声。   傅朝年瞟了眼许应的屁股,反应过来了,有点想笑但忍住了,他拍了下自己的嘴,低头认错:“我觉得我多嘴了。”   许应不想搭理这王八蛋,迅速吃完了一顿午饭,又陪踢踢在客厅玩了一会儿,然后还想回楼上睡觉。   他今天不打算去医院了,身体不适。   傅朝年一直巴巴地跟着他。   许应踩着台阶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傅律师,“你没工作吗?”   “目前没有,我陪你一起午睡。”   “用不着。”   “我想陪。”   “不用。”   “我就要陪。”   傅朝年像个无赖似的,直接面对面地将许应抱起来,抱回房间,放到床上,脑袋埋进他颈窝里,大狗撒娇一般地蹭了蹭,低声道:“老婆我错了,别生气了。”   许应一下子就心软了,其实他本来也没怎么生气,就是丢了面子之后想故意冷一冷傅律师,吓唬人而已。   他抬手摸了摸傅朝年的头发,真拿出了老师的架势,故作冷漠地问:“真知道错了?”   “知道。”   “哪错了?”   “哪都错了,我不该故意逗许老师。”   傅朝年在他颈侧亲了一口,认错态度十分良好,“以后都不会了,许老师原谅我吧。”   许应勾了下唇,他当知道傅朝年这是在跟他讨巧卖乖了。这人不管认几次错,以后该犯还犯,因为傅朝年心里清楚他不会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真的生气,所以才多少有点有恃无恐。   许应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好歹也比傅律师大两岁,只要不触及到底线和原则问题,许应愿意纵容。   而且傅朝年明明心里清楚,却乐于配合许应演这么一出,跟他耍赖,撒娇,说白了都是他们之间的小情趣罢了。   但许应是实打实地很吃这套,清了下嗓子道:“起来吧,重死了。”   傅朝年却压在他身上没动,“你还没说你原谅我了。”   许应只好无奈道:“行,原谅你了。”   “好。”傅朝年这才依依不舍地抬起头,翻身到旁边把许应紧紧抱住,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亲,“睡吧,午安。”   许应安心地躺在他怀里,闭眼道:“午安。”   ……   对于许应来说,熬夜的副作用属实有点大。   他只是和傅朝年肆无忌惮地闹了一晚,却用了之后的好几天来恢复身体机能。   加上许应这段时间太忙,那晚他和傅律师做.爱放松是放松了,但也是真累,害得许应一连几天总是觉得睡不够。   医院的人一看到他打哈欠就问他是不是没休息好。   可许应休息的真挺好,这几天傅律师在忙万维科技的案子,白天没时间,晚上看他困也就没怎么折腾他,最多就是在床上小打小闹一下,腻歪腻歪,调调情而已。   他原本不规律的作息都跟着傅朝年一起变规律了。   可许应就是犯困,他只能摇摇头,对医院里的人说:“我们上了年纪的人是这样的。”   “院长你又说这种话!”赵柒柒一脸不赞同,“都说了男人三十一枝花,你还年轻着呢。”   许应摸了下脸,失笑道:“也就脸年轻。”   “那也是本事,别人想脸年轻还不行呢,院长你凡尔赛。”姜姜在旁边插了句嘴,瞅瞅许应,小声分析:“最近医院病例挺多的,许老师你还要忙论文,是不是太累了?”   许应说:“还好。”   现在论文已经差不多在收尾了,他对姜姜说:“明天我把论文发给你和白白,你们两个翻译完重新整理一遍,再各自写一份给我看。”   姜姜用力点头,“好的,谢谢许老师!”   许应回头看了眼,“白白呢?”   “他今天休息,和对象出去玩了。”姜姜眼珠子一转,“许老师,你看我们医院考核也通过了,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团建呀?再不去我和白白都要开学了。”   他们医院每年都有两次不定期团建,自愿报名,不用花钱,不想去的就放假,去了就纯玩。没有任何工作性质,主旨就是无负担放松身心,缓解压力。   许应闻言看了眼姜姜和赵柒柒,两个小孩的眼睛一个比一个亮。   他无奈地笑了声,问姜姜:“你是有打算了?”   “去泡温泉呗。”姜姜被拆穿了,腼腆一笑:“春困秋乏,这马上入秋了,泡个温泉多舒服呀!”   赵柒柒疯狂点头,“这个好这个好这个好!”   许应想了想觉得也行,他掏出手机在医院群里发了条通知,让大家自愿报名。   -喻白:泡温泉?好哎!许老师我可以带家属吗?[害羞]   -李洲:我就不去了院长,我休息和朋友去户外真人cs,你们好好玩。   -韩娟:那我也不去了,我们一家三口去露营,你们年轻人玩。   -姜姜:我去我去我去!   -赵柒柒:我去我去我去!   他俩就在许应旁边,还要在群里发消息,许应无奈地看两人一眼,打字回复喻白:可以带家属。   喻白发了两个高兴的表情包,过了会儿,林医生也说很久没泡温泉了,当然要去。   群里一言一语聊了起来,才没几句就把话题引到了他们的许院长身上,因为他们许院长现在也有家室。   姜姜人就挨着许应,还欠欠地在群里跟着起哄:对呀对呀,许老师不带家属吗?   -姜姜:许老师和傅律师感情那么好,傅律师不会不来吧~?   傅律师吗?   许应指尖敲了下手机后壳,这人最近很忙,他得问问。   他拍了姜姜脑袋一下,“别起哄。”   “喔。”姜姜捂着头跑开,“许老师害羞咯~”   许应:“……”   他摇摇头,转身进了诊室,直接给傅朝年发消息问:去不去泡温泉?   许应本以为他在忙,要等会儿才能看到消息,没想到傅律师竟然很快回复:这么突然?   许应回道:医院组织团建。   -先生:我还以为只有我和许老师。   -许应:都差不多。   -先生:所以许老师这是要带我这个家属去团建吗?   许应弯了下唇,想了想,打字逗他:嗯,他们说我跟你感情不好。   -先生:?   -先生:谁造的谣?   -先生:我马上去医院接你。 第51章 双人温泉   许应觉得傅律师急了, 他没回微信,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说:“我开玩笑的。”   傅朝年浅浅的笑声传过来:“知道,我这不是配合许老师吗?”   许应也笑:“你工作忙完了吗?就要来接我。”   傅律师还是那句话, “回家再做也来得及, 许老师比较重要。”   许应在电话里听到傅律师那边有人跟他打招呼说什么“下班了”、“明天见”之类的话,许应挑了下眉问:“你这么快?”   “什么快?”傅朝年出了律所,打开车门的同时笑了一声:“这种话许老师可不要乱说。”   许应:“?”   属实没想到这破路也能让某人开上车,许应有点无语地纠正:“我说你收拾的快, 现在就往我这里来了吗?”   傅朝年说:“嗯, 在开车。”   这个一语双关有点玄妙, 许应沉默两秒,说了句“路上小心”就把电话挂了。   医院里的人都知道只要傅律师一来医院, 他们就一定会有好吃的好喝的,这次也不例外。   傅朝年订的奶茶和甜点外卖比他本人先到医院,许应看着姜姜他们一拥而上,对着他把傅律师从头到尾夸了个遍,又呼啦一下散开,该忙的人忙, 该吃的人吃。   许应就在旁边看着,觉得好笑又无奈。   又过了会儿,傅律师本人也到了。   平常傅朝年来接许应都是车停在门口摁一下喇叭,然后许应出去就好了。   但今天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和许老师感情好吧, 他下车进了医院,一把牵住许应的手,十指相扣, 楼上楼下地在医院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走了两圈,时不时还深情地看着许应说一句“我和你们院长感情很好”。   旁边也没人问, 也不知道傅律师是对着谁说的,总之他全程下来倒是很坦然,但许应却有点没脸抬头,心道玩笑果然不能乱开,有人会当真。   医院的人都懵了。   角落里,姜姜戳戳赵柒柒,“这是啥意思啊?秀恩爱呢?”   赵柒柒小声道:“额,是、应该是吧。”   姜姜吸溜着傅律师买的奶茶,“怎么感觉有点刻意呢,是谁说他和许老师感情不好了吗?”   “不知道,没有吧。”赵柒柒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我看咱们院长的表情也挺无奈的。”   姜姜挠头:“怪了,就单纯秀给我们看的吗?”   “那也太过分了。”赵柒柒酸酸地咬牙道:“看得我也想谈恋爱。”   姜姜继续挠头,看着傅律师的背影偷偷说:“感觉癫癫的,律师平时工作压力这么大吗。”   赵柒柒眼睛都红了:“啊!我也想谈恋爱!”   姜姜感叹:“希望到时候泡温泉,许老师能带傅律师好好放松一下吧。”   赵柒柒:“我要!谈恋爱!”   姜姜被她喊得吓一跳,转头看她一眼,嘀咕道:“完了,又疯一个。”   许应确实也很无奈,但又不想在大庭广之下拉拉扯扯,驳了自己先生的面子,便只好顺着他了。   直到来了个病例,林医生出来接诊,傅朝年不能再楼上楼下地添乱了,这才被许应拉着离开医院。   回家路上,许应坐在副驾驶,忍不住看了傅朝年一眼又一眼,评价道:“幼稚。”   之前网络上有个很流行的词叫“显眼包”,许应觉得拿来形容二十九岁的傅律师也很合适,只不过这人连“显眼”都是稳重又一本正经的。   许应回想起傅律师在医院里的做作与刻意,再扭头看他现在装聋作哑,泰然自若的模样,有点忍不住笑。   忍不住他干脆不忍了,偏头笑出了声。   旁边的人笑得这么明显,傅朝年总不能再继续装听不到,他无奈开口:“许老师。”   “嗯?”许应懒洋洋地撑着脑袋看他,嗓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傅朝年不提医院的事,只转移话题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我下厨吧,想吃咖喱了。”许应拍拍他说:“先去趟超市。”   傅朝年说好。   他们在超市一起选购食材,许应手里挑着土豆,趁傅律师不注意,突然袭击似的问他:“你都知道我在跟你开玩笑,干嘛还在医院那么较真?”   非要牵着他楼上楼下地“丢人现眼”。   傅朝年一顿:“嗯?”   许应:“嗯什么嗯?问你话呢。”   傅朝年无奈:“我还以为这个话题已经掀过去了。”   许应笑道:“哪能那么便宜你。”   虽然许应经常说傅律师幼稚,但事实上这个人在他面前丢面子的次数屈指可数,许应逮到机会不逗逗他就总觉得差点意思。   傅朝年摇摇头,解释说:“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想那么做。”   虽说他和许应感情好这种事是私事,不需要让别人知道,向别人解释,但谁又不希望身边的人知道自己幸福呢?   傅朝年也只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分享喜悦和幸福而已。   许应听完思考了几秒,把选好的一袋土豆扔到傅朝年手里,拍拍手说:“行吧,这次放过你了。”   他转身就走,傅朝年把土豆放车里,推车跟上,“许老师去哪?”   “买牛腩,你不是喜欢吃吗?今天心情好,给傅律师开个小灶。”   傅朝年弯唇:“那要谢谢许老师这么宠我了。”   “别在后面偷笑,你去那边买两个西红柿,挑好点的。”许应没转身,反手对他挥了挥,两根手指伸出来比了个数字“二”。   傅朝年眼疾手快地打开相机拍了张照,但许应收手太快,他只拍到了一个俏皮的“耶”的残影。   不过这个背影依然好看而有鲜活,傅朝年双指放大照片看了会儿,设成背景,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   晚上回家,许应做了西红柿牛腩和咖喱土豆鸡块,他买的咖喱是不辣的,熬汁的时候还加了牛奶和冰糖,最后的汤汁浓郁细腻,色香味俱全。   他的手艺完全不比傅朝年差,哪怕是现照着菜谱学也不会翻车。   傅朝年夸许老师好厉害,夸完了又忍不住逗他:“所以那次双倍盐的可乐鸡翅是?”   许应拿着筷子,桌子下的脚直接踢过去,“吃你的饭。”   傅朝年开始演:“腿疼,吃不了了。”   许应放下筷子:“那正好,我吃饱了,你把桌子收拾了吧。”   “?”傅朝年失笑道:“许老师好狠的心。”   “那你吃不吃?”   “吃。”傅朝年慢条斯理地夹了块裹满汤汁的牛腩,对许应笑笑:“怎么能辜负许老师给我开的小灶呢?”   美人用餐值得一观,许应在傅朝年对面,双手托脸看着他,唇边始终带着一抹弧度,“好吃吗?”   “好吃。”   “那多吃点。”   “好。”   “再盛一碗。”   “…好。”   傅朝年平时晚上不会吃很多主食,七分饱就差不多了,但由于他不舍得拒绝许老师,所以就吃撑了。   许应当然知道这人平时自律的饮食习惯,有些抱歉地给他掰了几片消食片,捏着耳朵说偶尔放肆一次也没有关系。   傅朝年:“是,许老师说的都对。”   许应随手在他腹肌上摸了一把,点点头评价道:“还是很有料的。”   傅朝年笑着抓住许应的手腕,亲了下说:“老婆满意就好。”   吃撑了就坐不住,傅朝年收拾完餐厅和厨房之后,满客厅溜达着走路消食,踢踢就好奇地跟在他脚后边,傅朝年每走一步,踢踢就扒一次他的拖鞋,玩得不亦乐乎。   许应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一人一猫,感觉很好玩,便拿手机录了个视频,还发朋友圈,配的文案是:今日份军训。   他很少发这么活泼有趣的内容和文案,朋友圈的反应相当热烈,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生活的很幸福。   许应收起手机想:这下应该都知道他和傅律师的感情好了。   以前觉得没必要刻意秀恩爱,随缘就好,现在却发现真的恩爱确实会容易忍不住炫耀,毕竟随便某个瞬间都是幸福。   …   医院的团建最终定在了临川大学开学的前几天,姜姜和喻白把这当成是假期最后的狂欢。   许应选定的温泉山庄地理位置很好,旁边就是农家乐。   他的打算是带大家先到农家乐,泡温泉只能当做附加娱乐项目,所以他就把住处也安排在了庄园酒店,离得近,一来一回也方便。   他们一伙人基本都是自驾过来的。   林医生开车带了妻女,姜姜不会开车,但他和喻白关系好,就搭陆断的车来,赵柒柒搭许应的车,傅朝年开车,许应在副驾驶。   一共九个人,其他人都有自己的活动,没来。   他们是早上八点多到的地方,大家提前拉了群,也有过约定,所以抵达时间都差不多,甚至在来的路上就遇到了彼此的车。   人到齐之后就先是互相介绍和寒暄,这流程大家都熟悉,而且有姜姜和赵柒柒在,他们一人十句,说话的时候别人都插不上嘴,气氛可谓相当热闹。   许应去年就见过林医生的老婆和孩子,尤其是小女孩玥玥,她今年头发更长了,扎着两个羊角辫,头发上别着五颜六色的卡通卡子,眼睛圆圆的跟葡萄似的,长得漂亮又水灵,说话也甜。   她一口一个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的,哄得他们以及农家乐的工作人员们都很开心。   工作人员先带他们到了各自的房间,然后四处逛了一圈,熟悉环境,之后就完全是自助游玩了。   农家乐有一片大果园,有大棚,还有人工湖,工作人员说湖里有鱼,旁边也有提供自助的钓鱼工具,他们有兴趣的话可以钓鱼吃。   许应的安排是所有人先各自休息两个小时,因为都是起早开车来的,路上辛苦,等休息完一起吃个午饭,下午再进果园采摘、钓鱼,傍晚户外烧烤,吃完饭散步去隔壁的温泉山庄,泡温泉解乏。   这是第一天的安排,至于第二天就是一整天的自由活动,大家随意行动,只要注意安全,人别丢了就好。   许应是组织者,也是领导,他来之前就在群里发过计划表,来了之后只是根据工作人员的介绍做细微改动,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毕竟许院长安排的周到。   他们不花钱来享受,才不会硬挑刺呢。   都约定好后,大家就两个小时之后再碰面了。   许应和傅朝年回了房间,他进屋后就直接躺下了,傅朝年坐在床边,牵起他的手吻了一下说:“辛苦我家许老师了。”   组织团建其实是很耗费心神的事,许应平时是不喜欢这些麻烦事的,他懒得管。   但医院平时工作压力大,大家也没有正常的休息日,而一年就两次团建,他希望员工们都能够放松,连没来的人他也都给发了红包,祝他们假期愉快。   这次的团建比之前都大型,有傅律师帮忙安排,许应其实省了不少力气。   他反手把傅朝年拉到床上躺下,熟练地抱住对方的腰,闭眼靠在傅律师怀里说:“定个闹钟,我睡一会儿。”   “好。”傅朝年很喜欢许老师像这样赖着自己怀里,他定好闹钟,抱着人一起睡了。   结果闹钟不知道为什么没响,两个小时后是姜姜过来敲门把他们喊起来的,说要吃饭了,就等他们。   许应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又往后抓了把头发,木着脸问傅朝年:“你这是什么破手机?”   “意外。”傅朝年屈指蹭了下鼻尖。   许应洗了把脸,清醒了,边往外走边说:“回去给你买新的。”   他家傅律师虽然长了一张朝秦暮楚的美丽皮囊,但其实是个恋旧的人。   这点从傅律师用的钢笔上就能看出来,现在的手机也跟了傅朝年很久了,许应有时候拿他手机玩小游戏都嫌反应不够灵敏,现在更是连闹钟都不响了,是该换换。   姜姜在门口等着,有点不太好意思但又十分好奇地往房间里面瞟。   他们许院长和傅律师实在太自然太亲昵了。   姜姜以前没见过这样的许应,觉得新奇得很。   他不是个文艺的人,但也感受到许应和傅朝年之间不属于那种热恋期的激情澎湃,而是一种细水长流的温馨与幸福。   难怪赵柒柒一看到他们就想恋爱,就连平时爱玩闹的姜姜本人,现在都想找个好男人过日子了。   ……   午饭就吃农家乐庄园酒店准备的,九个人,十二道菜,外加两道汤,不仅够吃,还很丰盛。   大家都吃得心满意足,吃完又休息了一会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聊天,就动身出发进后面的果园了。   大家都自动分组,有对象的找对象,有老婆孩子的找老婆孩子,只有赵柒柒和姜姜两个单身狗凑成了一组,在果园和大棚之间到处都能看到两个人乱窜的身影。   这要是别的公司团建,说不定两个人就成了,但姜姜和赵柒柒性取向一致,是勾肩搭背的好姐妹。   许应和傅律师一起闲逛,姜姜不敢打扰,所以偶尔会到喻白和陆断那边插一脚,犯个贱再跑路。   赵柒柒则是会带玥玥玩,给赵医生和他老婆创造二人世界。   许应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也觉得格外放松。   他摘了一筐草莓和不知道是什么的果子,到大棚旁边的自来水龙头那里清洗了一部分,转过身,指尖湿漉漉地喂给傅律师吃。   “是甜的吗?”许应问。   其实他感觉这果子没熟,因为是青色的。   “酸甜的,是你喜欢的口味。”傅朝年脖子上挂着许老师上次买的相机,偶尔拍拍风景和其他人,但多数时间都在拍许应。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没什么变化,始终带笑。   许应就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青色的果子入口酸涩至极,害得许应直皱眉,瞪着傅朝年说:“骗子。”   傅朝年就笑,顺便拿相机把许应皱眉的样子拍了下来。   许应把剩下半个果子塞到傅朝年嘴里说:“你都吃了。”   傅朝年抬手取出嘴里的果子,皱眉道:“许老师饶了我吧。”   许应轻哼一声,见他讨饶,也没再为难。   傅朝年垂眸看着许应,低头靠过去想要亲吻,许应抬手推开他的脸,眨了下眼说:“现在不行。”   傅朝年顺势抓住他的手,左右看了看:“这儿没人。”   许应:“那也不行。”   傅朝年失落:“好吧,那许老师想好晚上怎么补偿我。”   许应没说话,他还要去那边钓鱼,就把小筐给了傅朝年,自己拿了颗草莓吃,转身往人工湖那边走,傅朝年懒洋洋地跟在他后面。   两人没走几步,许应突然转身靠近,把嘴里咬着的草莓喂给了傅律师,顺便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傅朝年没让他轻易跑了,揽住腰把人抱在怀里加深了亲吻,然后才克制地把人放开,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对许应说:“草莓是甜的。”   许应舔了下嘴唇,心说是挺甜。   却没想到接吻现场让玥玥看到了,这小丫头个子矮,往树后面一蹲就完全看不到她。   许应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玥玥在这,他有点意外。   玥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手上脏兮兮地抓着几朵野花,乖巧而礼貌地打招呼:“许叔叔,傅叔叔好。”   许应看了眼傅朝年,然后走到玥玥,蹲下来轻声问:“玥玥怎么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在塑料罩子里,玥玥出来摘花,要送给爸爸妈妈。”玥玥指着不远处的大棚说完,举了举手里的野花,问许应:“好看吗?”   “好看。”许应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夸她:“玥玥真厉害。”   傅朝年也蹲下来,拿了几颗洗干净的草莓递给玥玥,“给,请玥玥吃草莓。”   玥玥舔了下嘴唇,却摇摇头说:“我手脏,妈妈说手不干净的时候不能拿东西吃。”   傅朝年笑起来:“玥玥这么乖啊,那叔叔帮你拿着,你吃,这样可以吗?”   玥玥看了看他,又看看旁边的许应,脆生生地说:“那我要许叔叔喂。”   “好。”傅朝年便把草莓给了许应,许应喂玥玥吃了两颗,玥玥就开始摇头了,乖巧地说:“妈妈说我还小,不能吃太多草莓,会闹肚子。我不吃了,谢谢叔叔。”   许应夸她真乖,玥玥点点头,黑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下说:“许叔叔,傅叔叔,你们请玥玥吃草莓,玥玥会帮你们保密的。”   许应愣了下,“什么?”   小姑娘看了眼傅朝年,伸出手,把两根大拇指贴到了一起,“玥玥看到了哦。”   被小孩子说破接吻的事多少有点尴尬,许应捏了下耳朵,转头看傅朝年。   傅朝年无辜耸肩。   “爸爸妈妈平时也会这样亲亲的,爸爸说两个人感情好才会这样。”玥玥眨了下眼,把手里的野花给了许应和傅朝年,拍拍手说:“送给你们,玥玥先走啦。”   傅朝年逗她:“你把花给了我和许叔叔,那你爸爸妈妈怎么办?”   玥玥认真地说:“那边有好多花,我再摘几朵就好了,叔叔真笨。”   小姑娘说完扭头就跑了,许应和傅朝年直起身,看了彼此一眼,都没忍住笑,乖巧可爱又机灵。   他们也没想到玥玥居然会像个小大人似的。   傅朝年把花放到许应手里,笑着说:“那我就借花献佛了。”   许应拿起花在傅朝年耳朵旁边比了下,“好像更适合你。”   ……   毕竟美人更配花。   许应最后也没钓上来一条鱼,他也没挫败,毕竟钓鱼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很能静心。   倒是林医生和妻子钓了几条,晚上烧烤的时候,陆断和傅朝年一起把几条鱼处理干净,烤好了分给大家伙吃了。   许应不怎么爱吃鱼,他把自己的那份挑干净刺,给了玥玥。   户外烧烤讲究的就是一个边烤边吃,有傅朝年和陆断在,许应和喻白的嘴就几乎没停过。   他们这一下午玩够了,吃饱了,才慢悠悠地散着步往隔壁的温泉山庄走。   这个温泉山庄的浴池有男女混着的,也有分开的,还有情侣双人池。   傅朝年没管其他人怎么选,他先选了个情侣双人的,就牵着许应一起进去了。   许应直觉这人没安什么好心思。   温泉水池里铺满了花瓣,上方蒸腾着热气,周围一圈是用石块围成的,还摆了个小桌,上面有红酒和甜点,周围灯光昏暗,情侣氛围感十足,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这绝对是一处私密性很强的空间。   第二感觉是:好像适合发生点什么。   许应看了傅朝年一眼,腰间裹着浴巾下水,热水一泡,毛孔打开,他身体上一天的疲乏瞬间消失大半,很是舒服,傅朝年坐在了他旁边。   他们安静地泡了一会儿解乏,许应始终闭着眼享受。   然后,傅朝年突然举着红酒递到许应面前,“许老师要喝一点吗?”   许应睁眼看他,接过红酒和傅朝年碰了一下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他喝得有点快,一滴红酒顺着许应的脖颈下滑,一路沿着锁骨往下,缓缓没入散着热气的水面之下。   人的身体在水中看起来是朦胧的,傅朝年视线追随着那滴酒,喉结滚了下,放下酒杯,朝许应靠过去,许应用酒杯抵着傅朝年的胸口,向后仰头,“你想干什么?”   “许老师觉得呢?”傅朝年勾唇笑了声,夺过他手里的酒杯放到一边,低头吻了下去,从嘴唇开始沿着红酒滑落的痕迹,一下一下,轻如羽毛般触碰。   他的手指也像弹钢琴似的在许应身上触碰,许应被他撩拨得心痒痒,轻轻抓住傅律师的手腕,在一片热气水雾中红了脸,抬眸看向傅朝年,眼底情意缠绵。   “想要许老师。”傅朝年额头抵着他的,手臂没入到水面之下,嗓音有些沙哑:“可惜不能在这。”   许应:“那你还碰、”   话还没说完,他的浴巾就轻而易举地散开了。   “嗯,我又没说不做别的。”傅朝年笑了声,握住许应的同时,也俯身堵住了他的嘴,他很快将人吻得几乎喘不过气,大手托着许应发软的身体,嗓音含糊道:“许老师也很想要,是吗?”   许应慵懒地靠在他肩上,微微扬起的眉眼间俱是风情,他有点分不清是到底是他们的体温高,还是温泉池的水温高,也或许是蒸腾的热气太浓重,总之哪里都很热。   他没回答,也不否认自己的欲望,感受到傅朝年的手指在潜入探索,许应忍不住咬了下傅朝年的肩膀,嗓音闷闷的:“你、”   水面荡漾,许应觉得傅律师好像在故意作弄他,以至于他们明明在水里,却好像还是出了一身汗。   傅朝年明知故问:“我什么?”   他一说话,水面就又荡起一层涟漪。   “你能不能,好好弄。”许应眉头轻皱,这人的手要动不动的是什么意思?   于是傅朝年不闹了,笑着咬了下他的耳朵说:“好,愿意为许老师效劳。” 第52章 小小情敌(看内容提要   傅朝年直接把电话挂断, 乖巧地放下手机,握住许应的脚踝,抬眸道:“不接, 许老师别生气。”   许应收了下脚, 却被傅朝年抓着脚腕不放,他抿唇道:“我没生气,你松手。”   “不要。”傅朝年的指腹在他踝骨边缘缓缓摩挲,许应看到了他虎口上的牙印儿。   思绪一瞬间被拉回到昨晚, 那是许应跪趴在床, 大起大落, 实在难以忍耐之时一口咬下去的。   昨晚咬的时候许应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看痕迹才发现他当时应该咬的有些重。   但许应身上也没好哪去, 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伸手在那道牙印上摸了一下,有点心疼地问傅律师:“疼不疼?”   “不疼。”傅朝年笑笑,吻了下许应的眼睛,挑眉反问道:“许老师疼不疼?”   许应下意识按了下后腰,承认道:“有点。”   傅朝年让他趴下, 说帮他按按,许应趴下后,一脸防备地扭头,警告道:“只准按摩。”   “我还没那么禽兽。”   许应盯着他, 心说你真好意思,谁能有你禽兽?   “好了,真不闹你。”傅朝年保证道, 然后挪开许应的手,缓缓给他按摩起腰背来。   真按起来倒是挺舒服的, 许应趴在枕头上眯着眼睛享受,有一搭没一搭地根傅律师聊天。   之前傅朝年说等万维科技的案子忙完就和许应去国外领结婚证,顺便度蜜月。但案子比想象当中复杂,耽误了很多时间,以至于现在都要开学了,也没能去成国外。   他跟许应解释了一下案情,许应听不懂那些,无所谓地摆摆手说:“这有什么,寒假再出去也一样。”   暑假一晃而过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老师的暑假,比学生的还短一些呢。   度蜜月什么时候都一样,关键是傅律师一直都在他身边就够了。   傅朝年却觉得有些可惜,“可是我很想和许老师领结婚证。”   “不是已经有公证局盖章了吗?”许应说:“一样的。”   傅朝年感觉不太一样。就像他之前说的,去国外领结婚证是一种仪式感,他其实很想快点把这份郑重的仪式感给予彼此,但奈何被工作和生活拖住了脚步。   大概是察觉到傅朝年因为这点小事情而略显低落的情绪,许应有点想笑,反手拍拍他,说:“寒假再去,刚好找个暖活一点的国家过冬。”   傅朝年笑了下,说好。   许应突然又想到什么,“那谁刚才给你打电话干什么?你跟他说你这两天出来玩了吗,不会是案子的事吧?”   他说完便皱起眉,觉得自己刚才让傅律师挂电话的行为有点过分。   傅朝年猜到许老师在想什么,俯身在他后颈吻了一下说:“没关系,我晚点打回去就好,工作上没那么急的事。”   许应不让他按摩了,转过身说:“正事要紧,你现在就打吧。”   他刚才不让傅朝年接只是因为、他们昨晚才那么热烈地做完,紧紧地拥抱过彼此,所以刚睡醒的时候,许应的私心是不想听傅律师跟别的男人打电话。   “那我开免提,许老师一起听。”傅朝年坐到床边,拿起手机。   许应摇摇头说:“不用,你打吧,我去洗漱。”   他酸归酸,但心里还是很相信自家男人的。   傅律师处理工作上的事一贯很利落,许应洗漱完出来,他也已经打完电话了,说下午得回去。   “陆总经理说有个案件细节要当面聊,跟我约了个咖啡馆。”傅朝年皱眉说。   许应点点头:“行,我下午和你一起去。”   傅朝年闻言眉头一松,放下心来,“好。”   正巧,姜姜过来敲门喊他们去楼下吃早午餐。   没错,他们一行九个人,居然没一个是不赖床的,就好像无形中约定好了十点钟整开始吃今天的第一顿饭一样。   酒店自备的早餐很清淡,种类还多,对每个人都很友好。   在外面不比在家里,许应不能再站着吃饭了,否则会被看出异样来。   但就算如此,大家也多少能从傅朝年虎口上的牙印上品出来一点什么。   “昨晚好像地震了。”饭桌上,许应突然开口。   其他人一脸茫然:“啊?”   喻白心虚地眨眨眼,看了眼陆断,“有吗?”   陆断摇头。   林医生一家三口都说没感觉到,他们觉得应该是许院长的错觉。   住在许应隔壁房间的是姜姜,许应格外观察姜姜的反应,只见姜姜完全一脸懵逼,“地震!?”   “我咋不知道,是我睡太死了吗?”他咬着面包片,疑惑挠头。   许应看姜姜的反应应该是真的什么都没察觉,他心里松了口气,一脸平静地说:“那应该是我的错觉。”   其他人也点点头,没太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继续吃饭聊天。   只有傅朝年心知肚明,他就坐在许应旁边笑,小声说:“我都说了房间隔音,许老师还不信。”   许应神色不变,暗中拧了傅律师大腿一把。   如果不是这人昨晚疯狂造孽,他也不至于像这样编瞎话试探,这要是被拆穿了,多有损形许院长平日里的形象。   听到旁边的人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许应满意地剥了个鸡蛋,掰成两半,塞到傅朝年嘴里说:“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傅朝年很欠揍地用两根食指在嘴唇上比了个叉。   ……   许应和傅朝年下午要回市区,其他人也就没多待,反正对他们来说在哪都是放假,只是提前几个小时离开而已。   他们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傅朝年开车,先把赵柒柒送到了地铁站。   小姑娘下车后,许应才把副驾驶座位放下去半躺着,懒洋洋地看向傅律师问:“直接去咖啡馆吗?”   “嗯。”傅朝年点头,调转车头行驶。   许应看了眼腕表,凉凉道:“不是约的下午六点吗,车开这么快干什么?慢点。”   “好的老婆。”傅朝年闻言便放缓车速,装模作样地左右嗅了嗅,笑着说:“许老师闻到了吗?车里好大一股醋味。”   许应冷眼反讽:“不知道是谁招蜂引蝶。”   傅朝年低头认错:“我知错了。”   许应冷哼了声,倒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   他相信傅朝年,但他不相信那个陆放约傅朝年出来单纯是为了工作。   许应眯了下眼睛,他今天倒是要看看,那个陆放究竟是几个意思。   …   两个人把时间拿捏的很准,到咖啡馆刚好是下午五点五十,他们提前了十分钟到达。   在咖啡馆的靠窗的那桌,陆放已经在等着了。   他看到许应有点意外,客套而疏离地点了下头,看向傅朝年问:“傅律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聊工作上的事,你还要带家属旁听吗?”   傅朝年脸色有点冷,他还没开口,许应便握了下他的手,淡笑着说:“陆经理误会了,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又刚好想喝杯咖啡而已。”   “你们聊,我不打扰了。”   许应说完便转身坐到了隔壁那桌,抬手招来服务员点单,“给我和隔壁的两位先生每人一杯手冲瑰夏,谢谢。”   许应点完单,还转身分别对傅朝年和陆放点了下头,“别客气。”   傅朝年低头弯了下唇,他很喜欢许老师这样宣示主权,伸出手淡漠道:“陆总经理,请坐吧。”   他们这样做,陆放即使心里再不乐意也没资格说什么,只能坐下和傅朝年聊他们公司要补充的案子细节。   这些工作上的事,许应有意无意地听着,对他们公司的案子没多感兴趣,大概是个侵权案,各种什么产权、证据之类的,许应也听不懂,他只等着听工作之外的话题。   果然,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工作聊完,陆放就转了话题。   “我很欣赏傅律师的工作能力,所以想代表万维科技正式邀请傅律来我们公司任职。”陆放说:“当然,我知道你是擎天律所的合伙人,我不要求你放弃律所到我们公司,我们完全可以单独签一份合同,以后万维再遇到麻烦的案子,由你负责。”   “你甚至可以不用每天到公司打开上班,就照样可以拿年薪百万的工资。而且,案件的律师费用另算,所以无论有没有案子,你的工资始终都有。”   他开的这种条件等于是单独给傅朝年一份挂职工作,纯送百万年薪,可以说是相当有诱惑力了。   陆放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把握的,他笑着说:“大家都是生意人,我觉得傅律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许应听完了心里冷笑,把陆放的话翻译了一下就是:我知道你有爱人有家庭,但我还想缠着你撬你家墙角,只是碍于面子我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表面上给你个工作,实际上是方便以后增加私下接触。   真是图穷匕见。   许应面无表情地搅拌了下杯里的咖啡,听到傅朝年毫不犹豫地说:“多谢陆总的好意,我拒绝。”   他弯了下唇,喝了口咖啡,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继续听着。   隔壁桌,陆放被拒绝后立刻就变了脸色,不太高兴地皱起了眉,目光阴沉沉地扫向许应的后脑。   傅朝年敲了下桌面,将这人的视线挡住,皱眉道:“我知道陆总的意思,现在贵公司的案子我已经接下了,我会负责到底,但也仅限于此。”   陆放:“我开出来的条件不好吗?”   “条件很好。”傅朝年说:“但我也说了,我拒绝。”   陆放拧眉:“为什么?因为你爱人在这里吗?”   这话无异于是明晃晃地挑衅了,傅朝年一下子就沉了脸,“我以为陆总是体面人,所以才没把话说的很难听,但既然如此,我就直说好了。”   “陆总,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我是有家庭的人,我和我的爱人十分相爱。他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但陆总是我的委托人,我们不得不有工作来往,而我对陆总的唯一所图,就是一笔高昂的律师费。”   “老实说,我爱人也是看在律师费的面子上才允许我接下贵公司的案子的。”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傅朝年喝了口咖啡,淡声道:“希望陆总能放下私人情绪,以贵公司的案子为主,等庭审结束,我们各自皆大欢喜。”   许应在傅朝年身后一字一句地听着,听爽了。   而陆放大概是总经理当惯了,第一次被人当面这样折了面子,他沉声道:“你敢这样说,就不怕我把你这个律师换了吗?”   “请便。”傅朝年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他从容地笑了声:“陆总如果一开始有更好的选择,就不会找到我们擎天律所了,不是吗?”   “当然了,您也可以去其他地方聘请更优秀更出色的律师来代替我,只要贵公司承担得起时间成本和利益损失。”   傅朝年处理过多少案件,他对陆放这些生意人的心理十分清楚,“至于我这边倒是无所谓,陆总如果想要中途解除委托合同的话,按照我们合同上的条例,已支付费用不作退还,只需要陆总再单付一笔违约金就可以了。”   “你、”他一字一句都轻而易举地正中要害,陆放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陆总,贵公司的案子还有一周就要开庭,我想无论是我还是你,应该都不想到前功尽弃。”说到这里,傅朝年稍微放缓了一点语气,“我真诚地希望陆总能权衡清楚利弊,毕竟只要再等一周,我们就会完美地结束这次合作。”   “如果陆总实在不愿意,那之后就劳烦贵公司的法务部来和我对接了。”   陆放几乎被一段话逼的山穷水尽,但傅朝年说得对,如果不是他们公司法务部的人都是废物,他也不至于把电话打到擎天事务所,还遇上了傅朝年这么个惊艳又难对付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傅朝年说的每一个字都对,万维耽误不起,对手公司必须被他们一击击倒。这个案子已经快结束了,成了他就是大功一件,此时绝对不能前功尽弃,否则陆放过不了董事会那关。   傅朝年看他脸色变来变去,就知道稳了,拿出最后的筹码道:“陆总,我不是多万里挑一的人,不过我能保证一点。”   陆放下意识接了句:“什么?”   “百分百胜诉,为贵公司争取最高的赔偿。”   陆放紧抿着唇看他,没有说话。   傅朝年言尽于此,放下咖啡杯,起身道:“那就先这样,我回去等陆总消息。”   陆放没说话。   “谈完了吗?”许应跟着起身,转过去和傅律师十指相扣,微笑着打招呼道:“那陆总,再见。”   两人转身离开。   陆放盯着他们的紧紧挨在一起的背影几秒,气得沉了口气,又别无他法,只能转过头眼不见,心不乱。   出了咖啡馆,傅律师才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变回平时温柔如春风的傅朝年。   他捏了下许应的手,嗓音略带笑意地低声问:“老婆大人感觉我表现的怎么样?”   许应现在爽得不行,不吝表扬道:“做的很不错。”   小小情敌,轻松拿捏。   不过他还稍微有点小担心,“陆放不会真把你给换了吧?”   那可是好大一笔律师费,许应多少有点心疼。   “不会。”傅朝年胸有成竹道:“他负不起责。”   许应睨他:“我们傅律这么有把握?”   傅朝年“嗯”了声,打开车门推着人上车。两人都坐好后,他的手机响了一声,傅朝年打开看了眼,随手递给许应。   -万维科技陆总:抱歉,是我冒昧了,委托继续,合作愉快。   许应挑了下眉,看向傅朝年,两人无声对视几秒,脸上同时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第53章 火热Again   “嗯……”   被蒸腾雾气萦绕的温泉池内隐约传来难耐的人声, 又被人强行压在喉咙里,闷闷的。   许应在热气的包裹中,伏在傅朝年肩头, 手臂湿漉漉地挂在傅朝年颈后, 指尖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水。   嘀嗒,嘀嗒。   没入水中。   许应的手指抓在傅朝年的背肌上,缓缓收紧。   “许老师今天好像很有感觉。”   傅朝年似乎笑了一声,炙热的呼吸落在许应耳畔, 嗓音听起来比水滴声还要轻。   许应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敏感, 是因为他和傅朝年有段时间没做还是怎么样, 总之他控制不住身体上的种种反应,从里到外全都让傅朝年给摸透了。   水面波澜荡漾, 令人羞耻,令人面红耳赤。   因为怕被听到,许应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了,但傅朝年总是更有办法让他一次次地晃神,失控。   “许老师小心点,别滑下去。”傅朝年亲了下许应的耳侧。   是的, 许应现在已经没有坐在浴池底部的石凳上了,而是整个人都在傅朝年宽阔的怀抱里,身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傅律师一直都是很温柔的人,但许应偶尔也会不满足于他的温柔, 想要更多。   而傅朝年对许老师的各种小反应都很是了解,便取下了无名指上的婚戒。   “疼吗?”傅朝年亲了他一下,低声问。   或许是两个人都在温泉里的缘故, 热水能让人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也或许是因为许应在家里经历过更过分的, 所以这会儿倒没觉得有多疼,只是这下有点突然,刺激到了。   许应缓了口气:“你话好多。”   “可是许老师喜欢。”傅朝年只是笑笑,稍微等许应适应了几秒,才问道:“可以继续吗?”   “你做事,别问我。”   “不问怎么知道许老师让不让呢?”   傅朝年又礼貌地问了一遍:“可以吗?”   许应有点恼,嗓音闷闷地“嗯”了声。   傅朝年便笑着继续为许老师效劳,而且还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许应彻底瘫在他怀里。   “舒服了吗?”傅朝年把人围着浴巾捞起来,抱到温泉池边上让他坐好,然后低下头亲了亲许应的眉眼,重新戴上婚戒,温柔道:“缓一缓。”   温泉池内连空气都是炙热滚烫的,许应方才被热水浸泡的时间太久,全身上下都红透了。他眯着眼睛,靠在傅律师怀里缓了一会儿,才嗓音有些沙哑地问:“几点了?”   傅朝年从小桌子上拿起手机看了眼,“快九点了。”   许应在心里算了算,他们八点左右就进来了浴池,没泡多会儿就开始胡闹,一直闹到现在,还是单方面的。   明明进来前工作人员说泡一次温泉的时间最好控制在15-20分钟之内,他们两个倒好,差不多搞了三个15分钟,只有第一个十五分钟是在真的泡温泉。   许应估计其他人都已经走了,而他在温泉里待了太久,现在有点没力气走。   不过反正已经都这样了,许应抬起头,轻轻踢了下傅朝年,“你怎么办?”   他一抬腿就搅得水面激荡,哗啦啦地响,许应这会儿有点听不得这种声音,捏了捏耳朵,干脆把脚也收了起来。   桌子腿那里还扔着个用过的避/孕/套,傅律师刚刚在水里给许应用来着。许应都不知道傅朝年是怎么把这玩意带进来的,他拿出来的时候许应还惊了一下,可见这人明显是早有预谋。   许应只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盘坐在浴池边缘,手肘撑着桌子,假装无事发生。   傅朝年已经在他面前站起来了,低声回答道:“回去做。”   许应:“嗯?”   傅朝年掐住许应的下巴让他抬头,笑着问:“许老师该不会以为我刚才是在无偿服务吧?”   “……”许应当然知道傅律师不是无偿,但这人说话未免太直白了些。   他们上次负距离接触还是在一个多礼拜之前,那回是第一次,两个人就已经很放肆了。而傅律师大概是看他太忙,又想让他多缓几天,最近才一直没提要求。   所以傅朝年今天说想要,许应也愿意。   只是他几乎能猜到傅律师回房间后会有多疯狂,许应对上傅朝年的幽深又暗藏情欲的双眼,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吸了口气,咳了声,拍开傅朝年的手说:“我先歇一下。”   傅朝年看着他没说话,拿起桌上的甜品,挖了一勺喂给许应,意有所指道:“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这话一出,许应头皮一紧,感觉要遭。   但是三十一岁的成年男人遇事要淡定。   他就着傅朝年的尝了一口,甜品上的果酱是草莓味的,许应说:“没有白天摘的草莓好吃。”   “是吗?”傅朝年也吃了一口,然后凑过去亲吻许应,湿长的一个吻结束后,傅朝年放开许应,指腹在他唇角蹭了下,抹掉果酱和莹润的涎液,“现在呢?”   许应眨了下眼,“一般。”   傅朝年又亲他一口,“现在呢?”   许应:“还行。”   傅朝年扼住他的下巴,舌尖撬开牙关将吻加深、加重,最后在许应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许应满脸通红地推开他说:“别亲了。”   “现在甜吗?”   “甜。”   许老师说不过他也亲不过他,认栽了。   他们在这休息平复了十来分钟,吃完了两块草莓蛋糕,又换上了提前备好的干净衣服,才一起离开。   临走前,许应看了眼桌角,手肘怼了傅朝年一下,提醒他把“罪证”也带走。   傅朝年便抽了张纸包住捡起来,揣到了浴衣的大口袋里,然后牵着许应离开“案发现场”,把“罪证”丢到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这下许应也算松了口气。   果然如许应所料,其他人基本都已经泡完温泉回去了,倒是喻白和陆断好像还没出来。   都是情侣,许应隐约猜到什么,也不多管闲事,只是拿手机给喻白同学发了条消息,提醒他不要在温泉里待太久,会晕。   喻白同学没回。   许应看了傅朝年一眼,看到对方笑得意味深长的,他耳朵红了,抬手掐了下喉结,和傅律师一起回酒店房间。   ……   开过荤的男人全然不克制。   许应身上的干净衣服才穿了没多久,也就披着夜色走了一路而已,结果刚到屋里两分钟,衣服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傅朝年说许老师还很敏感,现在该趁热打铁。   “等下,等下。”许应推着覆身而上的傅律师,抿唇提醒道:“你别太疯。”   傅朝年挑了下眉问:“我上次很疯吗?”   “你觉得呢?”许应冷笑一声。   傅朝年要是不疯,他第二天中午还需要涂药吗?   “那没让许老师爽到吗?”傅朝年又问。   这下给许应问住了,他沉默了两秒,才找了个理由说:“姜姜在隔壁住。”   “没事,房间隔音。”   那晚剩下的润/滑/液,傅朝年也一起带了过来,这下另外半瓶也直接没了。   许应被凉的“嘶”了声,嗓音有点不稳:“你怎么知道,万一不隔、”   “嘘。”傅朝年没说万一怎么办,直接用干净的那只手捂住了许应的嘴,在他耳边哑声道:“这样就可以了。”   这下,许应确实发不出很大的声音了。   他觉得傅律师在欺负人。   特别、特别、欺负人。   不过傅朝年很会安抚许老师,他俯下身不停地亲吻许应,与他唇齿纠缠,吞咽声异常清晰地响在耳畔。   许应逐渐沉浸在和傅律师缠绵亲吻的幸福当中,无瑕顾及其他。傅朝年隐约察觉到了许老师无声的放纵,轻笑了声,一点点放肆起来。   秋天确实是要到了,听着窗外的声音,外面似乎起了夜风,刚刚回来的路上许应就感觉到了有一点凉。   但是现在不凉了,现在很热。   仿佛置身于火山爆发的正中心,足以热到失去一切感知。   许应几次偏头看向窗外,感觉窗户上好像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但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后,又发现原来自己看错了。   其实是他眼里的雾。   明明两个人也不是头一回,但感觉还是十分新鲜,整个过程如果用跌宕起伏来形容也并不准确,因为到最后还是有点一发不可收拾了,甚至有几个瞬间,许应一度以为自己要被贯穿。   但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许应没敢乱动,他让傅朝年收敛一点,可对方却好像压根听不见他断断续续的话音,依旧我行我素。   许应只好用力抱着傅朝年的脖子,跟他更深地相拥与接吻。   直到,他们都失去最后一丝理智。   许应恍惚失神,手搭在傅朝年的后颈,指尖虚虚地抓了两下。   头皮发麻的感觉还没完全过去,好一会儿许应才缓过一点劲儿来,他推了下傅朝年的肩膀,嗓音柔软而沙哑,“你好重,从我身上起来。”   “许老师这是已经缓好了吗?”傅朝年倒是听他的话起来了,手臂撑在许应两侧,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问。   许应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他问出来就该知道,当然是还想要的意思。   傅朝年撒娇似的在许应颈窝处蹭了蹭,哑声征求意见:“再一次?”   时隔几天,许应承认自己今晚也很有感觉,方才的刺激重新涌现,再度勾起许应内心的躁动。   他舔了下唇,看着傅朝年的这张脸,才应允着说就只能再一次。   “好。”傅朝年得逞后就立刻变了副嘴脸,他勾唇笑了声,一把将人翻了个面,压着许应的肩膀,说要换个方式。   许应撑着手臂,说他是混蛋。   傅朝年笑着应下。   屋内轻声细语,外面的风始终没停。   许应更深地沦陷。   ……   第二天早上起床,许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上了个塌天大当。   他实在太纵容某个仗着自己脸好看、声音好听,就为所欲为的人了。   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许应默默捂住了脸,身体往被子里滑了滑。   傅朝年早就醒了,他来了个电话,但没急着接,看到许应睁眼就先把人从被子捞出来,体贴地给他递水,又亲了亲许应的脸颊,然后才去拿手机。   许应喝了口水,感觉嗓子好受多了,懒懒地问他:“谁的电话?”   “四千万。”傅朝年看了眼屏幕说。   许应:“陆放?”   “嗯。”   “傅朝年。”许应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忍着腰疼一脚踢在傅朝年大腿上,冷声道:“你现在敢接一个试试?” 第54章 神秘大礼   万维科技的案子于一周后正式庭审。   庭审的前一天晚上, 傅朝年问许应要不要来旁听,许应这会儿刚洗完澡,头发半湿, 抱着踢踢坐在沙发上, 闻言懒懒抬头道:“不去,你忙完来医院找我。”   傅朝年把整理完的档案放进公文包里,转身看向许老师,挑眉问:“这次怎么不想来看我了?”   谁愿意看你跟陆放坐一起还给他打官司?   许应心里这样想, 嘴上却说:“医院有事。”   “好。”傅朝年便没多问, 走过去弯腰将许应打横抱起, 踢踢“喵”了声从许应身上跳下去。   许应勾住他的脖子,“干什么?”   “该睡觉了。”傅朝年抱着人往楼上走。   “睡什么?你还没洗澡。”   “许老师陪我洗。”   许应抗拒地晃了下脚, “我洗完了。”   “嗯,可以再洗一次。”   傅朝年把人抱到了浴室门口才放下,许应没说话,脚一落地就弯腰从傅朝年怀里钻了出去,反手把人往浴室里一推,再把门一关。   傅律师就这么被关在了浴室里, 失笑道:“许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中间隔着一扇门。   许应“咚咚”地敲了两下,冷哼一声:“明天我就把里面的镜子拆了。”   省得某人一看到镜子就兴奋,脑子里整天净想着一些带颜色的事。但凡他要是答应和傅朝年一起洗澡,就绝对不会正常地走出来。   许应:“你洗澡, 顺便洗洗脑子。”   “都一周没做了。”傅朝年失落的声音从浴室内传出,听起来有点空旷,“专家说年轻人的性.生活两天一次是正常频率。”   许老师却让他饿七天。   许应不为所动:“哪个专家告诉你的?”   “网络专家。”傅朝年理不直气也壮。   许应一哽:“你29, 我31,还年轻?”   两个老大不小的男人了, 不能克制一点吗?   “年轻,四十岁以后再减少频率也来得及。”傅朝年敲了下门,“许老师觉得呢?”   许应也敲了下门回应:“我不觉得。”   但他觉得自己的脸皮越来越厚了,现在都能这么坦然地和傅律师讨论这种放在以前一定会令他害臊的做/爱频率问题了。   两人隔着一道玻璃门掌心相对。   傅朝年忽然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语气听起来十分低落:“许老师是不是,不愿意和我亲密?”   许应一愣,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傅律师眉眼低垂时的伤心难过的模样,容易令人心软,他抿了下唇:“不是。”   “不是吗?”傅朝年的声音更低了,“那许老师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这七天里许应拒绝了他五次,其中有两次明明都到了最后关头,许老师却突然清醒,一脚把他踢到了旁边。   几次前戏,傅朝年把许老师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自己却没吃上肉。   搁谁谁不崩溃?   “……”许应捏了下耳朵,实在有些难为情地闷声开口:“你每次都,太狠了。”   抱怨的声音很小,但傅朝年听到了。他无声勾了下唇,语气还是故作失落:“你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就是、”许应有点不好解释,他每次做完回想起来都觉得太疯狂太刺激,以至于他对下一次总是既期待又紧张。   而且,他不知道傅律师的精力为什么那么充沛,两次一次的频率有点高,而且傅朝年口中的那个“一次”肯定还有水分,许应觉得就算答应了,身体也吃不消。   “就是什么?”傅朝年还在等着他的下文。   许应咳了声:“没什么,我明天上午有个讲座要听,明晚再做。”   刚好后天休息,随傅律师怎么闹,闹得过分一点也没关系。   这么听起来今天是没有挣扎的余地了,不过从许老师的语气上判断,傅朝年明晚可以吃顿“大餐”。   于是他哑声道:“好,那明晚我要连本带利地从许老师身上讨回来。”   “……”许应:“洗你的澡吧。”   傅朝年没说话,默默地想:许老师没拒绝。   那他应该可以过分一点。   …   第二天也是小酒屋正式开业的日子,许应上午要去学校,下午要去医院,忙得没时间。   倒是傅律师上午庭审结束后,下午再忙一会儿,大概两三点就能空出时间来。   许应就打电话说让他不用来医院找自己了,直接带着礼物去小酒屋找徐宁,等晚上吃饭的时候许应再过去。   开业大吉,家里总得提前去一个人。   傅朝年说好。   许应:“赢了?”   “赢了。”法院门口,傅朝年在楼梯上举着手机,笑了一下,低声问:“许老师晚上要奖励我吗?”   许应无语:“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我说什么了?”傅朝年镇定自若,甚至反咬一口:“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亲自下厨犒劳我,许老师想到哪儿去了?”   许应无声动了下唇,在心里把人骂了一遍。   傅朝年笑道:“不要偷偷骂人。”   许应惊讶:“你怎么知道?”   电话里,傅朝年就只是笑。   许应觉得自己完全被傅律师看透了,他有点恼:“也不是给我打官司,赢了跟我没关系,你怎么不让陆放犒劳你。”   傅朝年闻言皱了下眉,“许老师可别开这种玩笑。”   许应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问题,太赌气了。   他掐了下喉结,“晚上聚餐,下不了厨。”   这点傅朝年当然知道,他“嗯”了声没多说什么,反正他口中的“奖励”原本就是许老师理解的不正经的意思。   傅朝年:“晚饭前我去接你?”   “不用,我开车了。”   傅朝年:“可是我想你了。”   这话说得就好像昨晚他们没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一样,早上还面对面地吃早餐,才几个小时没见,哪就至于这么想?   傅律师多少有点腻歪黏人了。   然而许应的心里却像被人喂了一口蜜糖,弯唇道:“晚上见。”   “好。”   电话被挂断后,傅朝年收起手机。这手机是许老师前几天新给他买的,也就是和陆放摊牌那天,许老师买了最新款给他,说是对他表现好的奖励。   “傅律。”身后有人叫他。   傅朝年转身,看到陆放走了过来,唇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剩下的律师费已经按照协议打到你的卡里了。”陆放伸出手,“合作愉快。”   傅朝年看了眼这人的手,点头说了句“合作愉快”。   他拒绝握手的表现很明显,陆放拧眉,手僵了一下才收回,沉声道:“我很欣赏你。”   “谢谢,但这种话陆总就不用再说了,再见。”傅朝年官方微笑着说完,转身要走。   “等一下。”陆放把人叫住,看着他的脸好几秒,才开口:“如果以后有其他的官司,还可以找你吗?”   “当然可以,找哪位律师是陆总的自由。”傅朝年先礼后兵道:“但拒绝接受委托也是我的自由。”   陆放:“一定要这样?难道你有钱也不赚吗?”   “比起这些,我更爱我的爱人。”傅朝年坦诚道:“而且官司缠身不是好事,陆总还是不要做这种假设了,不吉利。”   陆放愣了下。   “陆总再见。”傅朝年说完便离开了。   陆放盯着傅朝年的背影,直到这人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他才抬腿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求不了。   ……   许应在医院给小助理们开了个会,让他们每人总结了一遍这周出现的问题,然后又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人人有份。   赵柒柒小声吐槽说院长真是把“打完巴掌再给甜枣”的操作给玩明白了。   许应笑着看她:“怎么收红包的时候不见你话这么多?”   “嘿嘿~”赵柒柒不说话了,抱着手机扭头跑了。   没过几秒,许应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是傅律师的消息。   -先生:旅行资金已到账,请许老师注意查收。   许应有些疑惑:傅律师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又几秒后,他知道了答案,因为手机短信通知他银行卡里收到了4,000,000元整。   许应诧异地睁大了眼,数了数零,发现没数错,的确是那笔四千万律师费的10%。   他直接打电话给傅律师,“你在银行?”   “许老师收到短信了?”傅朝年说:“刚才在,现在已经上车了,在去酒屋的路上。”   许应:“你怎么把钱都转给我了?”   “你是我老婆,我不该转给你吗?”   许应觉得他俩的钱放谁那里都一样,而且,“这么大笔转账,我们真的不会被查吗?”   “会引起注意。”傅朝年答得倒是干脆,笑着说:“没事,不怕查。”   他这么看得开,反倒让许应有点无措地挠了下头,这是许老师人生中第一次收到钱之后产生担忧的,“你怎么不分几次转过来?”   比如一天转五十万什么的,而且许应也不止这一张银行卡,傅律师如果要转给他,完全可以分散着转到不同银行卡里。   傅朝年明白他的意思,没忍住笑得更过分了,压低声音道:“许老师难道不觉得那样更可疑吗?”   许应:“……”   好像是哦。   算了,反正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好公民,不怕被查。   突然收到傅律师上交的这么大一笔工资,许应感觉自己发财了,他有点高兴,“谢谢。”   傅朝年只听声音就知道他在笑,宠溺道:“开心了?”   “嗯。”   “那以后的律师费都直接打到你卡上。”   能让许老师开心,傅朝年就觉得开心。   许应摇摇头,“别,不合适。”   “哪不合适?我们是一家人。”   许应突然腼腆起来,抿了下唇说:“都给我不合适,万一哪天……”   “没有万一。”傅朝年皱着眉,直接打断:“许老师不要想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   许应捏着耳朵“哦”了声,“我想说的是,万一哪天你急用钱,我不愿意给你怎么办?”   “不会的。”傅朝年弯唇笑起来,意味深长道:“我知道许老师最宠我了。”   宠谁?   什么最宠?   傅律师讲话可真不害臊,许应想。   -   今晚聚餐地点就在小酒屋,小酒屋里侧有片小空间,几个人摆张桌子就行了,饭菜靠外卖。   傅朝年先去接了傅岁岁。   小姑娘一见他就着急地跑过来,“哥!”   傅朝年按着她的肩膀把人扶稳,低头询问:“怎么了,这么着急做什么?”   “你还记得你之前在英国拍下来的那个胸针吗?我今天在家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放哪儿了?”   傅朝年闻言顿了下,“你找那个胸针干什么?”   “过几天我要参加一个晚会,我想问你借一下,撑场面!”傅岁岁说。   傅朝年略微蹙眉:“我不是送过你一条项链吗?”   那条项链三万英镑,比胸针要贵上一些。   傅岁岁:“那个上次期末晚会戴过了,我总不能这次还戴吧?好歹中间也得隔一次嘛,不然大家都记得。”   傅朝年:“那是男士胸针。”   “没事呀,贵就行。”傅岁岁抓着傅朝年的衣服晃了晃,撒娇道:“哎呀哥,好哥哥,你就借我用一下下嘛,用完我就还给你了。”   傅朝年扒开她的手,“不是不给你用,是我已经送人了。”   傅岁岁傻眼了:“啊?那可是收藏款,你怎么说送就送、你送谁、你送许应哥哥了吗!?”   她说着说着便反应过来了。   傅朝年:“嗯。”   这下傅岁岁不能再说什么了,她赖唧唧地叹气:“好吧,那好吧,你什么时候送的啊?”   “第一次正式见面那天。”傅朝年说。   也就是相亲那天,他送许老师的见面礼。   傅岁岁眼睛一转:“那许应哥哥知道那个胸针……”   “他不知道。”傅朝年好心情地笑了下,轻拍了拍傅岁岁的脑袋叮嘱道:“记得帮哥哥保密。”   “为什么不告诉他?”   “没必要。”   “可是好贵呢。”   “那也就只是个胸针,价格没有心意重要。”   傅朝年敲了她一下,无奈道:“我记得爸妈之前说,不让你学富家子弟互相攀比的那一套,怎么不听?”   傅岁岁瘪嘴:“这不是要去晚会,实在没办法嘛,我平时哪有那么奢侈呀?你看我从头到尾都不到一千块钱。”   哦,除了她最最最宝贝的维多利亚,她的贝斯,她的灵魂。   傅朝年也只是说说而已,他清楚自己妹妹是什么品性的人,他很放心。   “再说了,我这不是有哥哥愿意宠嘛。”傅岁岁嘴甜道:“哥,我现在已经在自己挣钱了,等以后我们乐队写的歌大卖了,我就给爸爸妈妈还有你,还有许应哥哥,给你们都买好多好多礼物。”   傅朝年闻言笑了声:“行,都学会画饼了。”   傅岁岁不满地跺跺脚:“什么嘛,我说的是真话!”   “好,我们等着那天。”   “哼。”傅岁岁:“那你妹妹我过几天的晚会怎么办?”   “给你买套新的首饰。”傅朝年开出条件,“或者我给你钱,你自己买。”   “你买你买。”这下傅岁岁高兴了,笑嘻嘻地说:“你买的贵。”   傅朝年无奈摇头,“拿好你的宝贝维多利亚,上车。”   ……   晚上吃饭没有外人,就徐宁,许应,傅朝年和傅岁岁这四个人。   傅朝年到了之后就先把开业礼物给了徐宁,是许应和他前几天一起在网上选的高山流水、发财树和招财猫三合一的造景摆件,不值几个钱,胜在寓意。   “你家这礼物选的好,我喜欢。”徐宁直接摆到收银台上了,拍了张照片发给许应,乐了:“大小正好,这块地方好像专门给你们这礼物留的似的。”   傅朝年:“许老师说你会喜欢。”   “要么说还是我兄弟了解我呢。”徐宁感慨。   傅岁岁也带礼物了,她准备了一个小挂饰,拿出来送给了徐宁,徐宁拆开拿在手里,举起来晃了晃说:“这陶瓷小猫挺可爱的,还有平安福呢,谢谢妹妹,宁哥喜欢,一会儿就挂车上。”   “这是老虎。”傅岁岁差点炸毛,“虎虎生威懂不懂?我亲自捏的,亲自绣的!”   这倒让徐宁有些意外,摸了下鼻子说:“有心了,我会好好保管的。”   傅岁岁傲娇地哼了声。   傅朝年也笑:“徐老板是该好好收着,连我都没收过岁岁手工制作的礼物。”   傅岁岁瞅他一眼,臭屁道:“哎呀,是谁吃自己亲妹妹的醋了我不说。”   傅朝年摇摇头,懒得搭理她。   晚上七点多,许应姗姗来迟。   他们订的外卖都到了,就差许应这个人,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自罚三杯,才勉强躲过徐宁的言语讨伐。   几个人吃饭喝酒聊天,不像在酒吧里那么闹腾,但徐宁还是掏了个小音响,放几首旋律轻快的歌,声音刚刚好,氛围感很足,又不至于吵闹。   傅岁岁今天挺开心的,还抱着贝斯唱了一首,她想让许应哥哥也唱,然而许应却摇摇头推辞了,说自己嗓子不舒服。   傅朝年偏过头,关心道:“嗓子怎么了?”   他记得中午在电话里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听起来也没什么异常。   “没事。”许应放轻声音解释:“只是不想唱。”   可能是喝了点酒的缘故,他思绪大胆放飞地想着自己得留点力气,今晚回家或许有的是让他喊的时候。   虽然这样想真的很色/情,但以许应对傅朝年的了解……十有八九。   往往许老师心里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都会表现在脸上,但这种细微的情绪只有与他肌肤相亲过的傅朝年才能察觉,他歪头端详了许应几秒,把人耳朵看了越来越红,弯起眼睛跟许应碰了下杯,没多说什么。   徐宁见状,龇牙咧嘴地说:“别说悄悄说话,来玩游戏。”   他招招手,“岁岁也来。”   许应:“玩什么?”   “猜拳抽二条。”徐宁指着许应和傅朝年说:“你俩先来。”   许应:?   傅朝年:?   没错,徐宁是故意的,哎,他就是想看许应和傅朝年相爱相杀。   许应对傅朝年挑眉,“来吗?”   “来吧。”   “来来来!”徐宁摩拳擦掌看热闹。   第一把猜拳,傅朝年输了,许应笑了,食指中指合并在一起,坦白道:“我下手重。”   这点徐宁可太深有体会了,虽然吐槽但却兴奋地对傅朝年说:“真的,他下手老狠了,上回都给我抽紫了。”   傅朝年挽起衬衫袖口,露出半条小臂,笑着对许应说:“我输得起,许老师来吧。”   “好。”许应没怎么犹豫,话音刚落,就闭眼抽了傅律师的手腕一下。   很响。   傅朝年没说话,小臂随着力道在半空中震颤了下。   旁边的傅岁岁都惊呆了,“许应哥哥你真打我哥呀!?”   徐宁说:“这游戏就这么玩是正常的,岁岁你放心吧,没事奥。”   他在酒吧里见这种见的多了,更重的也见过,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而且游戏而已,大家都玩得起,不算为难人。   傅律师的手腕处瞬间就多了两道红印,许应抽的时候还有点爽,现在立马心疼了,皱眉抓住了他的手腕。   “没事,不疼。”傅律师摸了摸他的眼睛。   许应抿唇说:“不玩了。”   “???”徐宁不满意了:“这才一把,再来一把。”   许应:“不玩。”   徐宁开始拱火:“你还怕你家傅律师报复你吗?还是你不想给你家傅律师打回来?”   激将法在哪都有点用,许应想让傅朝年打回来,他对傅律师说:“那再来一把。”   “好。”傅朝年都听他的。   第二把,傅律师赢了。   许应松了口气,伸手道:“来吧。”   “许老师。”傅朝年垂眼握住了他的手腕,既无奈又舍不得。   许应:“别放水。”   然而傅朝年对他家许老师怎么都不可能下得去手,两根手指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在许应手腕处随意那么一拍就结束了。   许应:“?”   徐宁:“嘛呢???傅律师跟这儿号脉呢?”   许应偏了下头,没忍住笑。   傅朝年耸肩,转头对徐宁说:“我罚酒吧。”   他说完直接连喝了三杯,徐宁也没话说了,直接给两人比了个大拇指,“棒奥。”   以后玩游戏都不带他俩了,玩不起呢。   接着轮到许应和徐宁,两人之前玩过很多次,谁赢了都不手软,啪啪就是真抽,两下之后许应的手腕就红成一片了。   傅朝年心疼道:“徐老板下手太重了。”   “你你你快给我滚。”徐宁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给他看,嘶嘶哈哈地说:“我胳膊都紫了你怎么不说?”   徐宁说完又瞪向许应,“你故意帮你家傅律师报仇是不是?”   许应摸着手腕,笑而不语。   “不玩了不玩了,换一个。”徐宁疼得不行,揉了揉手说:“我算发现了,这游戏不适合在酒吧之外的地方玩,容易破坏感情。”   傅岁岁也不想看他们玩这个,提议说玩接字游戏,一人一个字那样接,最后谁接不上来就算输,要罚酒。   许应他们都没什么意见。   傅岁岁用一个“我”字开头,第二圈轮到许应这里变成了:我爱不爱你呢   徐宁用“呢”字结尾,许应有点没法往下接了,他面朝着处于自己下家的傅律师,皱眉思索着重复了一遍:“我爱不爱你呢……”   服了,这怎么接?   “爱。”傅朝年直接替他接了。   许应愣了下,“什么?”   傅朝年点了下头,捏着许应的手说:“你爱我。”   许应反应过来了,没说话,弯唇笑了一下。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   “我真服了。”徐宁有点看不下去了,两手一拍,破坏氛围道:“玩游戏呢,干啥呢两位?许应你输了,喝酒,下一把。”   傅岁岁也有点无语,第二轮用“你”开头,结果徐宁这二货又接了个“你爱”。   好,梅开二度。   第二圈轮到许应的时候,前面又变成了:你爱不爱我呢。   许应又没法接了,不过也不用他接,傅朝年直接插嘴:“爱。”   “漂亮!”徐宁就他妈知道会是这样,他两手一桌子,崩溃道:“我说你们小情侣真是够了啊!”   “我们抽二条你号脉,我们接字游戏你示爱是吧?来秀恩爱来了?”   许应没忍住笑:“你先接的。”   徐宁库库拍打自己的嘴,“我这嘴真欠啊我这嘴!”   傅岁岁趴在桌子上笑得里倒歪斜的,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行了,差不多了,不玩了。”傅朝年牵住许应,一手拉起傅岁岁,对徐宁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了。”   徐宁把人叫住:“等下,送你们个礼物。”   许应:“什么?”   徐宁到小仓库里抱了个鞋盒子那么大的箱子出来,递给许应,十分走心地说:“当时你们结婚我也没送礼物,这个就当补给你们的。”   许应想了想:“但你给礼金了。”   徐宁被他噎了下,偷瞟了眼他旁边的傅朝年,小声说:“这个礼物不一样。”   神神秘秘的,许应想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却被徐宁一把摁住,“你俩到家一起拆,听我的。”   许应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点头说:“行吧。”   “嗯嗯。”徐宁最后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许应耳边鬼鬼祟祟地说了一句:“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啊,爱是做。”   许应:“?”   徐宁神秘一笑,把人往前一推,挥挥手道:“快走吧,回家去吧!”   傅朝年接过盒子,重新牵住许应,跟徐宁告别。   他们都喝了酒,也都开了车,叫了两个代驾,傅岁岁嫌麻烦,自己打车走了。傅朝年到前面拍了张出租车的车牌号,叮嘱道:“到家发消息给我。”   “知道啦哥。”傅岁岁对许应也挥挥手。   然后许应和傅朝年才回公寓,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许应今天高兴,虽然没喝很多,但酒劲儿上来了还是有点微醺。   傅朝年去卫生间了,他坐在沙发上晃了晃徐宁送他的礼物盒子,听起来叮呤当啷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徐宁还特地让他和傅律师一起拆。   “能听出来吗?”傅朝年从卫生间出来,笑着走向许应。   他的手刚洗完,还有点凉,摸到许应后颈的时候,许应打了个激灵,缩了下脖子反问道:“你听一个试试?”   “那还是打开吧。”傅律师笑笑,找到胶带开口,和许应一起拆箱。   踢踢对于拆箱一事总是抱有热情,每次都在旁边跳来跳去,许应干脆一把将猫抱住,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道:“你乖点。”   “开了。”傅朝年说。   许应的视线挪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小箱子满满当当,都是情/趣/用/品,入目就是带铃铛的猫耳朵,还有各种网上保密发货以及无人售卖成人用品店里才会出现的、不可描述的道具。   这可真是份大礼……   许应眼皮直跳,立马想到了徐宁的那句“爱是做”,他的心跳瞬间如擂鼓,条件反射似的转头看向身旁的傅律师。   傅朝年表现得倒是一如往常的淡定,他看了眼许应,伸手在一系列情/趣/用品当中挑挑拣拣,满意地勾唇笑开:“我开始对徐老板改观了。”   “你……”许应头皮发麻,感觉到一阵危机。   怎么办?   这人看起来是真的打算要跟他用。   果然,只见傅朝年拿出其中一个粉色的椭圆形小东西,举到许应面前晃了晃,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深重而兴奋起来,哑声询问道:“不试试吗?许老师。” 第55章 生日快乐   许老师不太想试试, 但傅律师没给他留下什么拒绝的余地。   他发现有时候色令智昏真的是没有底线的。   尤其是,在某人有意仗着他那张美丽皮囊“逞凶作恶”的时候。   傅美人用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神情、那样的嗓音和语气来讨好他,诱惑他的时候, 许应的内心凭空产生一种莫大的满足感。   对方用甜言蜜语将他哄得好似灵魂出窍一般。   偏偏他很容易对傅律师心软, 傅律师的吻技还那么好,今天又喝了点小酒,有恰到好处的微醺,和被挑出骨子里来的放肆。   似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 于是亲着亲着, 许应就陶醉其中, 对傅律师点头了。   傅律师很高兴,他说一定会先好好地服务许老师, 然后再两个人一起尽兴。   这个人、他不愧是趁着闲暇时就钻研学习小/黄/漫的男人,傅律师学习效果很显著,许应觉得他的确很会“温水煮青蛙”的那套路数。   许应能感受到他一开始的吻很轻柔,缠绵缱绻,柔软的嘴唇相互触碰,舌尖轻巧而灵活地挑逗彼此, 耳边萦绕着清晰的吞咽声。   许应很喜欢也很享受这种被傅律师一点一点地引导着加深亲吻的感觉。   就好像被人循循善诱地走进神秘的禁地,紧张刺激,又十分好奇与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何况和心爱的人亲吻本身就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以至于许应非常容易地就沉溺其中。   等傅律师的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急切、变得深重, 变成疯狂掠夺的时候,许应已经深陷其中了。   他被拥抱得很紧很紧,亲吻从沙发上开始, 拉拉扯扯地到了楼梯,再到二楼露台的那张摇椅上, 许应在小幅度的摇摆中彻底丢盔卸甲了。   他有点没安全感抱着傅朝年的脖子,说不要在这里。   从物理意义上的来讲,许应的身体很不稳,因为在摇椅上不好找重心,也缺少着力点。   而且,踢踢在这里左蹦右跳,许应的心也跟着猫崽子左蹦右跳。   傅朝年开始没听他的,仗着自己身材好力气大,有足够的把握不会让许老师摔倒,他甚至几乎要吻遍许应的全身,到最后才笑了声,怀里抱着颤抖的人说不在这。   他们只是刚好到了这里,刚好有点小情趣,刚好可以给许老师的身体一点恰到其处的刺激。   许应被抱到了浴室,被傅朝年仔仔细细地用温水冲洗干净,然后像一道佳肴,被打包到了那张又大又结实的“餐桌”上。   肉食者蓄势待发。   傅朝年忽然想起自己虽然是个合格的“手工艺者”,但却一次都没有用他这张能言善辩的嘴来让许老师快乐。   他来了点兴致,问许老师想不想。   许应上一秒被他被亲得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人在问什么,下一秒傅律师已经开始了。   吓得他的手倏地一紧。   “别。”   许应自己也试过,他知道这样会有点不舒服,但傅律师看起来和他一样倔,劝不动,也不听话。   相反,听话的人是许老师。傅律师让他闭眼,他就闭上眼睛了。   之后傅朝年再想来亲吻许应,许应就偏开头不给他亲了,傅朝年失笑道:“怎么还带嫌弃自己的?”   许应不说话,模样看起来有点可怜似的。   于是傅朝年就不亲许应的嘴了,而是捧着他的脸,温柔地亲吻他发红的眼皮,声音很轻地问:“高兴吗?”   许应轻轻地“嗯”了声,有些失神地眨了下眼。   傅朝年笑笑,又吻了吻他,说接下来该两个人一起尽兴了。   许应再恍惚也知道傅律师是什么意思,毕竟徐宁送他们的神秘大礼还在楼下摆着。   他有点羞耻地开口:“你拿上来了?”   这人是什么时候拿的呢?许应一直都只顾着和他亲吻,完全没注意到。   “嗯。”傅朝年手里攥着一个末端带着可爱的毛茸茸的兔子尾巴装饰的,低笑着说:“先试试。”   之前买的小盒子和小罐子都还有一点剩余,傅律师对人大方,对自己更大方,他打算今天就把存货全都用掉。   许应听到他这样说,觉得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原本微醺的醉意在洗完澡之后就快要散干净了,但许应觉得自己现在的大脑还是飘忽忽的,也不知道是被亲的还是怎么样,但细微的感受却很清晰。   他感觉到傅律师是轻轻地把东西送进来的,一如既往地温柔。   许应以前网络上,在漫画里都有看过这类东西的图片,因为这些遵从身体和心理本能的东西并不可耻,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大大方方地看。   但那也只是看,许应完全没有亲身接触过,更别说试验了。   今天,终于,他第一次知道了这个玩意儿它居然、震动的频率这么快。   就像是以前健身之后用的那种筋膜枪,只不过筋膜枪只用在身体表面。   而这个东西,刁钻得很,也精准得很,   许应抬手用小臂挡住了自己的情绪反应最强烈的眉眼,但单从他露出来的下半张脸来看,表情还是很明显。   傅朝年观察了一会儿许老师的反应,笑着抬了下眉梢,愉悦道:“看来许老师是喜欢的。”   许老师不太想承认,因为太羞耻了。   可是兔子尾巴已经湿了,板上钉钉的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许应不认。   也是因为这一句话,傅朝年发现许老师的反应似乎更大了。   他知道许老师向来都是嘴上说着拒绝,但其实却爱极了言语上的刺激,他笑着指责说:“许老师不诚实。”   他说不诚实的人要受到一点惩罚。   于是傅朝年摁下了小圆钮。   戛然而止了。   这种坐过山车坐到一半,眼看着就要到最高点的时候,机器却突然故障停在半空的感觉很空,很不好。   许应有点懵地挪开手臂,眯着眼睛看向傅律师,“你……”   “求我。”   “不要脸。”许应红着眼圈骂他。   傅朝年低声哄道:“那我求许老师求我,好不好?”   一句话被他说得像绕口令一样,但也算给了台阶下,好面子的许老师这才顺着台阶,勉强开口说了句“求你”。   声音很小,很含糊,但傅朝年也心满意足,由着许老师去了。   这个瞬间,许应感觉傅律师操控的不是玩具,而是他。   傅朝年逗完了人,又亲密地吻了吻许老师,同时骨节分明的手也握住了他。   许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彻底落到了敌方的陷阱里,腹背受敌,前后夹击,状况十分地水深火热。   他还发现自己总是这样被调戏,好像毫无招架之力一样,可他骨子里分明是个好强的人。   于是许应主动吻上了傅律师喉结旁边的小痣,   他故意主动招惹,低声说让傅律师把兔尾巴拿走,又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他说:“我要你来。”   不得不说,傅朝年被实打实地挑衅到了。   好像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与刺激一般,傅朝年比平时莽撞了点。   疼是有点,但是能说不快乐吗?   不能的。   老话还说先苦后甜呢,有时候痛感越深,之后的幸福才会在对比下显得更加强烈。   许应觉得很有道理。   临川地理位置偏北,从九月开始就是真的入秋了,大半夜的,外面不仅刮风,还打雷闪电,下着大雨。   许应不喜欢下雨天,但他却格外喜欢今天这个雨夜,喜欢他和傅朝年带给彼此的一切。   尽管某些时候会像雷声和闪电那样不怎么温柔,还有点粗暴,但许应却出了奇地享受这种电闪雷鸣。   特别、特别享受。   他就像是一个在潮湿的雨水中迷失了方向的人,电闪雷鸣无法承受之时,许应也有想过要逃到无人的地方躲避,但雨却是一直淋在身上的,所以他浑身上下一直都是湿漉漉的,躲不开雷电。   而且,傅朝年也一直抓着他不放,许应才躲一下就被抓住了脚踝拉回去,被重新掌控。   他逃不脱,干脆放肆地感受暴风雨的刺激。   傅律师蛊惑人心的本事日益见长,骗他说了很多的话,还说只有两个人都放得开,他们才能感受到最极致的快乐,才能尽兴。   许应不知道傅律师的话是真是假,反正他嗓子已经哑了。   甚至最后叫人的时候几乎只剩下气音,他说老公我不要了。   许应活了三十一年,曾经落魄不堪过很多次,但几乎没有落到过这种可怜的境地。   他才知道,原来人也是可以被翻来覆去的。   傅朝年一次比一次疯。   外面的雨似乎变得越来越大了。   雨水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玻璃窗上,声音很响亮,却也恰好起到了欲盖弥彰的作用。   许应的脸颊更深地陷入枕头里,模糊的泪眼瞟到了床头柜上的日历。   今天是九月九号。   而九月十号就是许应的生日。   或者准确地来说,从过了零点的那一刻起,许应的生日就已经开始了。   但是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吃到生日蛋糕,甚至还反了过来,他第一时间被别人吃到了,还被仔仔细细地享用了许久。   “生日快乐。”傅朝年滚烫的额头抵着许应的,嗓音十分沙哑,语气却温柔缠绵得不可思议。   好得很,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了。   许应心里这么想着,但他实在没什么力气,无声地动了下唇,大概意思是让他滚。   “怎么,许老师刚才没爽吗?”傅朝年一副油盐不进的无赖模样,缓慢地抚摸着许应的眉眼,一脸餍足地笑着说:“今天很难忘。”   难忘吗?   许应想,也许是的。   外面狂风骤雨,他彻夜摇晃。 第56章 生日礼物   托某人的福, 许应再睁开眼就是中午,他生日的一小半时光已经在睡梦中度过了。   一夜暴雨后,现在外面已经放晴了, 看起来是个好天气。   许应应该是做了个梦, 但他睡醒就不记得自己究竟梦到些什么了。   身上很清爽,昨天傅律师帮他清洗的时候许应还没完全睡着,还有意识,药也上过了。   最让许应不爽的事就是上药。   他大学期间打过很多零工, 奶茶店水果店烧烤店都干过, 送过外卖也当过快递小哥, 平时磕磕碰碰,受个伤什么的再习惯不过了。   这么多年, 许应一直觉得自己皮糙肉厚,连痛感都比一般人弱,可是自从和傅律师做/爱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细皮嫩肉。   尤其是某个地方,怎么就那么容易肿?   许应想不通,但好歹药膏的效果确实不错, 他一觉醒来,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仅有的一点不适也不值一提。   毕竟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许应发现自己多多少少也进步了些, 起码承受能力变强了。   而且傅律师虽然做的很凶,但照顾的也很好。   床单都是新换过的,房间里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好像所有的痕迹与感受都被留在了昨晚的疯狂里。   房门开着,楼下传来热腾腾的饭菜香气, 直接把许应心里的怨气冲淡了。   罪魁祸首在楼下做饭,还不知道他已经醒了,许应从床上坐起来,扶着酸疼的腰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   心说,原来痕迹还留在他身上。   傅律师上辈子大概是狗投胎的,所以兴奋的时候才总喜欢咬人,还吮人。以至于经过了一晚的发酵,许应的身上看起来有些精彩。   估计傅律师身上也没好哪去。   不能深想,昨晚实在过于激烈。   许应低着头陷入另一种沉思,他在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给傅朝年尝到了甜头,以至于这人撒娇无度,求他什么,他就应什么的呢?   他的原则和底线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降成负数的?   许应打心底里不想怪自己色/欲熏心,所以就理所当然地怪到了那些傅朝年拿回来的那些小黄/漫上。   他起床,把床头柜里那些漫画全都装到了袋子里,藏到了衣帽间柜子的最角落里。   然后许应才下楼找人,他下楼梯的时候腿还稍微有点酸,于是心里又忍不住开始埋怨人,“傅朝年。”   “在。”傅朝年人在吧台那边探头,身上系着围裙,脸上沾了点奶油,甜蜜的香气扑面而来。   “你干嘛呢?”许应下意识脱口而出。   “做蛋糕。”傅律师手里拿着给蛋糕裱花用的工具,抬了抬手笑着问:“快好了,要不要来试试?”   在这一瞬间,许应心里所有的怨气都没了。   他心里软软的,更多的是高兴,慢吞吞地走过去说:“我没做过。”   “我也没有,早上看了教程,不算难。”   傅朝年让许应站在自己身前,以从背后拥抱的姿势握着许应的手,带着他在基本已经成型的蛋糕上装点了一朵小花。   亲自动手做蛋糕这事,许应觉得有点好玩,也很有意义,他让傅朝年放手,自己弄了几个小花,又拿起果酱,在蛋糕上画了两个笑脸。   傅朝年手撑在旁边看着,“这是画的我们两个?”   许应“嗯”了声,转头问:“还要再画什么吗?”   傅朝年又握着他的手在蛋糕上画了颗爱心,说:“可以插蜡烛许愿了。”   他把蛋糕挪到餐桌上,踢踢也跑过来凑热闹,可是猫咪不能吃奶油,许应眼疾手快,一把将猫崽子抱住,转头对傅朝年说:“你给它开个罐罐。”   “好。”傅朝年听话照做。   然后踢踢就被罐罐的肉香吸引走了,没再打扰这两个活爹。   许应基本上没怎么正经过过生日,认识傅朝年之前就是晚上到酒吧和徐宁喝几杯,不会特意买蛋糕庆祝什么的。   这次不一样,蛋糕是傅律师亲手做的,看吧台上的一片狼藉就知道傅律师忙碌了很久,许应不愿意辜负爱人的心意。   他在蛋糕插了三根蜡烛,点燃,闭眼,许愿,吹灭。   “许老师的愿望是什么?”傅朝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许应笑了下,“说出来还灵吗?”   “灵。”傅朝年语气笃定道。   毕竟如果要信这些的话,他曾在寺庙的许愿牌上写过,希望许应能够事事如意。   于是许应就看着他说:“希望永远幸福。”   不止他和傅律师,还有徐宁,宋女士,傅律师的爸爸妈妈,以及他们身边的所有人,都永远幸福。   他没有什么长命百岁的这种虚妄愿景,许应只是觉得人如果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得到无限的幸福,那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傅朝年笑着说:“会的。”   许应挑眉:“这么自信?”   “事在人为。”傅朝年还是这句话,他沾了点奶油,抹到许应的鼻尖上,温柔道:“我相信自己,也相信许老师。”   “祝我的爱人生日快乐。”   许应看到傅朝年的眉眼十分温柔弯起,他也笑起来,说:“谢谢。”   “许老师想要什么礼物?”   许应把蛋糕切成几块,闻言道:“不是已经有蛋糕了?”   “蛋糕是蛋糕,礼物是礼物,不一样,许老师想要什么?”   许应想了想,摇头说:“不要了吧。”   对他而言,今年这个生日已经很好了。   有爱人陪在身边,也有爱人亲手做的蛋糕吃,这很温馨,很幸福。   傅朝年看了他一会儿,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尝了口蛋糕说:“很甜,许老师也吃。”   许应吃了一块就有点腻了,踢了下傅朝年问:“你做的饭菜呢?”   “我没做,只有蛋糕。”   许应动了下鼻子:“我在楼上就闻到味糖醋排骨的味道了。”   “鼻子还挺灵。”傅朝年笑笑,起身去厨房端饭菜,许应把蛋糕放进了冰箱里。   “晚上去找徐宁和岁岁,把蛋糕也分给他们吃点。”许应说。   傅朝年说好。   他做了糖醋排骨和肉沫豆腐,还有山药龙骨汤。   许应吃得相当满足,“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肉沫豆腐的?”   他记得傅律师之前不会的,许应上次吃还是在傅律师爸爸妈妈那里,是傅叔叔做的,和饭店里做的味道很不一样,更嫩滑,更好吃。   傅朝年说:“之前问爸要的菜谱,现学现卖,感觉怎么样?”   “比叔叔的手艺差点。”许应说:“但我喜欢。”   傅朝年“啧”了声:“许老师学坏了。”   “跟你学的。”   许应吃饱喝足了,拿出手机来看,看到了徐宁给他发来的生日祝福。   当然还有医院群里的,宋女士的,甚至还有一些宠主的祝福,许应收到了不少的红包。   他一个都没收,没这个习惯,只表示了感谢。   宋女士还说给他和傅朝年寄了点自己腌的辣白菜,还有自制的牛肉干,许应不怎么吃牛肉干这些零食,但他知道傅律师喜欢吃,他和母亲说谢谢,还说收到之后会给她发照片。   宋女士说好。   “对了,徐老板早上给你打过电话。”傅朝年收拾完厨房和餐厅,一出来就看到许应在拿手机回消息,他才想起来这事。   傅朝年:“你那会儿在睡觉,我接的电话。”   许应闻言抬头,“他说什么事了吗?”   “说祝你生日快乐。”傅朝年的嘴唇动了下。   许应总感觉他欲言又止,歪头问:“还有什么?”   “问他送的礼物怎么样。”傅朝年坐到了许应身边。   许应一想到昨晚就头皮发麻,“你怎么答的?”   “没答。”傅朝年不喜欢把自己和爱人的私事告诉别人,他早上只在电话里对徐老板说了谢谢。   许应满意地点了下头:“嗯,算你有数。”   不过那些东西呢?昨晚还在小桌子上,被傅朝年收到哪去了?   “在卧室。”傅朝年为他答疑解惑,意有所指道:“以后取用方便。”   许应的脸红了,“谁说要用了。”   “许老师明明就很喜欢,昨晚那么湿……”   “闭嘴!”许应一把捂住了傅律师的嘴,耳根通红道:“别说了。”   他越这样,傅朝年就越想要逗他,单手握住他的手腕,声音含糊地说:“还咬我咬得那么紧,叫得那么——”   “我没有。”许应恼羞成怒地打断,直接给了他一脚。   “是。”傅朝年笑笑,理了下衣领,一本正经地说:“昨晚说老公好厉害弄得好爽的人不是许老师。”   ——!!!   这话直白露骨的程度简直过分,好似昨晚情景再现,许应一整个瞳孔地震,原地红温了。   他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说过的话,那都是傅朝年趁他意识薄弱的时候,一句一句、鬼话连篇地哄骗他说出口的。   而且这些话在床上的时候说了也就说了,可以算成是情趣,但是怎么能、大白天的、两个人什么事都没做的时候,就当面说呢?   傅朝年还那么一本正经地说。   简直羞耻加倍。   可是许应又不好意思拿傅律师昨晚说的那些骚/话来回敬他,他抱着抱枕,这会儿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脑袋顶上要冒红烟了,像一只炸毛后手足无措的猫。   “好了,许老师别害羞。”傅朝年逗完了人,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   他捏了捏许应的耳朵,又把人抱在怀里好亲了一会儿,轻声哄说:“许老师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只是在他身下尽情享受的许应,实在有几分不同于平时的风情,更能刺激到他的神经而已。   -   晚上许应和傅朝年去了蓝夜,他们和徐宁、傅岁岁约好在那见面,徐宁顺便视察酒吧工作。   他一见到许应就问他昨天大礼怎么样,喜不喜欢?   “别问了。”许应身上穿着高领衬衣遮挡吻痕,闻言后欲盖弥彰地理了下领子。   徐宁:“哦~~”   “啧。”   “好好好,我不问。”徐宁举起双手,“不问了。”   “该我了该我了,许应哥哥生日快乐。”傅岁岁送了个卡皮巴拉的小抱枕给许应。   “谢谢,很可爱。”许应笑了下,双手接过来抱着。   傅朝年偏头看了眼,卡皮巴拉的形象配许老师的脸和气质,有种反差,感觉呆呆的,还很可爱。   他们今天不想吵闹,就没在吧台,而是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聊天,吃东西,但没喝酒。   蛋糕也分给两个人吃了,徐宁尝了口,有些诧异,捣鼓了许应一下,“这是你家傅律做的?”   许应点头:“怎么了?”   “没啥,还挺好吃。”   傅朝年:“谢谢徐老板。”   “我哥唱歌不怎么样,但是厨艺还是不错的,和我爸爸一样。”   傅岁岁舔了下嘴唇上的奶油,眼巴巴地看向许应:“许应哥哥,我哥经常做好吃的吗?”   许应点头。   傅岁岁一脸艳羡,“真好,嘿嘿~”   许应有点疑惑:“他以前不下厨吗?”   “偶尔。”傅岁岁小声跟许应告状:“我偷偷跟你讲,我哥以前是那种全天下他最高贵的心态,搞得好像谁配不上他做点什么似的,结果遇到你之后,哎呦呦……哥哥哥!”   傅岁岁被她哥扯着后衣领子拽走,傅朝年看了眼许应,刚好和许老师对上视线。   傅岁岁扒拉开他的手,“干嘛拽我?”   “我还没问你,离那么近做什么,说我什么坏话呢?”   傅岁岁挠挠耳侧,“没有没有,我和许应哥哥夸你呢,对吧许应哥哥?”   小姑娘疯狂给许应使眼色,许应瞧见了,没忍住笑,点头道:“嗯,说你好。”   “是吗?”傅朝年挑眉:“那麻烦许老师展开说一下。”   傅岁岁:“……”   徐宁:“……”   谁都能听出来许应上句话是在帮着圆场,傅朝年还这问问问的,就这么想让许应夸吗?   许应对傅律师心思也是心知肚明,面不改色道:“说你人品好,脾气好,体贴周到。”   傅朝年静静听着,指尖敲了下膝盖问:“没了?”   “你还想要多少?”许应白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   傅朝年就笑。   旁边的徐宁和傅岁岁也笑,但笑得有点怪,他们只是吃了几口蛋糕而已,却莫名感觉撑得慌。   聊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许应和傅朝年就起身离开了,他们今天没喝酒,开车返回。   路上,许应到24h便利店买了几包糖和巧克力,打算之后在医院里放一些,给自己手术出来后补血糖用,另外一些给傅律师放到律所,傅律师喜欢吃甜的。   傅朝年也有要买的东西,他和许老师分开行动,说要去十几米外的药店。   来之前傅律师说家里的过敏药没了,许应以为他是去买过敏药。   结果没想到这人买的是避/孕/套和润/滑/液。   刚回到车里的许应:“?”   傅朝年笑了下:“补货。”   家里的那些昨晚被用光了,傅律师又买了两瓶两盒,前者常规,后者一盒超薄,一盒凸点,都是草莓味的。   许应看到第二盒上面写着“超绝3D大颗粒,环绕凸点设计,刺激强爽!”   一排字看得许应心惊,他没想到傅律师会买这种。   傅律师本身的条件就已经……很顶了。   要是再加上这种可怎么搞?   刺激是有多刺激?   强爽是有多爽?   昨晚两个人才……以至于许应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包装盒突然变得烫手,许应的心跳快起来,干咽了一下:“药店怎么还卖这个?”   “这款是在成人用品店买的。”傅朝年倒是体贴细致,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那个超薄是在药店买的,现在还不知道这两个品牌怎么样,我没多买,先试试,好用的话再回购。”   许应有些头疼地搓搓脸:“我今天不想做。”   “我好像没说今天。”傅朝年转头看了眼许应,这一眼十分的意味深长,他慢悠悠地问:“许老师在想什么呢?”   许应掐了下喉结:“没什么,开你的车。”   傅朝年笑了:“许老师,耳朵红了。”   许应就下意识捏了捏耳朵,结果下一句又听傅朝年说:“骗你的。”   许应:“你、”   “现在真红了。”傅朝年笑得更肆意了,他趁着红灯,抬手捏了下许应的脸颊,“许老师真可爱,喜欢。”   许应:“……”   牙好痒,好想咬人。   …   回到家,许应先去陪踢踢玩了,傅朝年把阳台上晾晒的衣服裤子,还有床单被罩都收起来,挂好。   许应正给踢踢喂猫条呢,突然听到傅律师在楼上喊他,“许老师,帮个忙。”   “来了。”许应拍拍踢踢让它自己玩去,然后擦干净手,上楼找人,“怎么了?”   傅朝年在衣帽间叠被单,他让许应帮忙把路上买的东西放到床头柜里,许应瞥了眼桌子上的塑料袋,“你自己怎么不放?”   衣帽间到卧室就几步路,也至于专门把他从楼下喊上来?   “求求老婆了。”傅朝年望着他,缓缓眨了下眼。   “…哦。”许应拎着袋子回卧室了,从袋子里拿出两盒避/孕/套的时候,许应突然回神,发现自己又被美色.蛊惑了。   他叹了声气,认命一般地拉开抽屉。   然后就愣住了。   抽屉里有个房产证。   许应愣愣地眨了下眼。   “生日快乐。”傅朝年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   许应手指扣着抽屉拉环扭头,“你……”   “许老师这表情,是惊讶还是高兴?”傅朝年迈着大长腿走过来,在许应旁边蹲下问:“不打开看一眼吗?”   许应缓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房产证,打开一看,发现正是这个公寓的不动产权证书,上面是他和傅朝年两个人的名字。   傅朝年说这是生日礼物。   可是这份惊喜大礼实在太突然了,而且有点隆重。   许应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毫无预料,他拿着房产证,内心无声翻滚,低垂眼眸看着上面的字,好几秒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不高兴了吗?”傅朝年皱了下眉,轻轻揽住许应的肩。   当初许应有多么抗拒买房他是知道的,傅朝年看许应拿着房产证迟迟不抬头,忽然有点担心。   没想到许应却突然扭头亲了他一下,眼里有点潮湿,“没有,我很高兴,谢谢。”   他现在已经不抗拒那些了。   傅朝年愣了下,然后弯唇笑开,把人抱住,缓声道:“吓我一跳,还以为怎么了,许老师高兴就好。”   “你什么时候,买的?”许应回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上,闷闷地说:“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中午说不用礼物的时候,傅律师什么话都没说,他还以为……结果这人背着他直接买了房。   “让你知道了还能叫惊喜吗?”傅朝年笑笑:“我从许老师微信里偷到了房东的联系方式,然后面谈了几次,就买下来了。”   许应低声:“房东也不告诉我。”   前天房东还给他发消息说公寓物业有变更,收费比之前低了,还退了他几百块钱。   他竟然连一点端倪都没有察觉到。   “是我拜托他瞒着的,想给你惊喜。”傅朝年亲了亲许应的眼睛,“以后这里就完全是我们的家了,喜欢吗?”   许应点了下头,他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但心里很感动,眼底一片煨热,主动勾住他的脖子与他接吻。   他主动,傅朝年自然高兴,紧紧地抱着人亲了好久,直到许应开始喘不过气,两个人也都有些狼狈的时候,傅朝年才低.喘着松开许应。   床边就是避/孕/套,许应看都没看,随手抓了一盒。他刚结束亲吻,脸颊和眼睛都泛着红,十分动情地看向傅朝年。   傅朝年轻抬了下眉梢,抚摸着许应的眼尾,“我记得许老师说今天不想做。”   “现在想了。”许应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声音有些轻哑地开口:“你不想要吗?”   “许老师这是在勾/引我啊。”傅朝年轻笑了声,将人抱到床上,用实际行动证明。   可是他们昨晚毕竟有点过火,傅朝年发誓自己今天原本真没想的,他想让许老师休息,因为休息才能更好的继续,但架不住许老师主动撩火,怪不得他。   他说今晚只做一次。   可尽管如此,许应中途还是叫停了。   因为他随手抓的那盒避/孕/套该死不死的就是那盒要命的款。   亲眼看到傅朝年用上的时候,许应都没敢碰,睁大了眼睛,心惊肉跳地摇头说不要这个。   可是傅律师说这是他自己选的,落子无悔。   不是,落子无悔是这么用的吗?   许应往后躲他。   傅朝年把人抱住亲了亲,哄他说就试一试。   许老师还是太容易心软,就这么用了。   然而前奏再舒缓的钢琴曲,也有加快节奏到高潮的时候,所以这中间节奏一变,许应就听不下去了。   他让傅朝年要么停,要么换掉,甚至哪怕不用了都行,许应就是不要这个。   这种时候,停是不可能停的。   傅朝年有一瞬间真想干脆不用算了,但为了安全考虑还是没有那样做,所幸今晚买了两盒,他听许老师的话,换了继续。   许应这才满意。   某人难得在床上守了回信用,没像之前那样缠着人再来一次,许应趴在床上,肩胛骨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眉目慵懒又不失风情。   “来喝点水。”傅朝年为许老师倒了杯温水,许应喝完之后嗓子舒服多了,他把空杯子递给傅朝年,忽然想到了什么事,转头问:“你之前跟我说什么时候出差来着?后天?”   “大后天。”傅朝年的放杯子动作顿了下,似笑非笑道:“怎么,许老师这是提了裤子就不认人,想我早点走吗?” 第57章 想你想的   许应当然不是他说的这个意思。   不过这样看某人故意曲解, 无理取闹的模样也挺有意思。   许应挪到床的最那边,侧躺过来,懒洋洋地朝他勾了下手指:“你过来。”   “嗯?”傅朝年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你知道我刚才忍得有多不容易, 还故意招我。”傅朝年坐在床边没动, 目光幽幽地注视着许老师。   许应就闷声笑起来,“算了。”   也该到点睡觉了。   许应要去浴室洗澡,傅朝年主动请缨要帮忙,却被许应眼疾手快地关在了浴室门外。   “前几次都是我帮你洗的。”傅朝年像只大狗守在浴室门外, 抬手敲了敲, “让我进去。”   两个人一起洗澡可以节省时间, 提高效率。   许应才不信傅朝年的鬼话,他进来还有效率可言?   许老师用他的话回敬道:“知道你忍得很不容易, 我不招你。”   傅朝年:“……”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   等到傅律师出差的前一天晚上,许应在衣帽间帮着一起收拾行李。   准确地说,不是帮,是监工。   他站着靠在桌子边缘,看到傅律师拿起香水瓶,眼睛一眯, 目光变得犀利起来,“香水也带?”   傅朝年抬头看到许老师的表情,感觉自己今晚但凡敢点头,或者敢说一个“带”字, 他当场就会被许老师千刀万剐。   他失笑道:“不带。”   “不带你拿它干什么?”   许应向他靠近,抬手扯住了傅律师的领带,把人拉向自己, 眼神直直地盯住:“你在说谎。”   “怎么会?”傅朝年十分坦然地让他拽着,甚至还在两人之间喷了下香水, 垂眸笑着说:“不过能看到许老师这样,我倒是很高兴。”   香水的味道弥漫开,为两人增添了些许的私密感。   许应动了下鼻子,松开抓着他领带的手,后退一步,浑身上下都松了劲儿,百无聊赖地靠回桌边,抿唇道:“没意思。”   傅律师明早就要出差,他现在还没走,许应就已经预料到到接下来几天自己一个人会有多无聊了。   哪怕刚才一时兴起,来了那么一出,傅律师也乐于配合他,但许应还是不大高兴。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许应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傅律师陪伴的日子,眼下突然要分开,他才发现自己心里其实有点失落。   “舍不得我了?”傅朝年看到许老师这样闷闷不乐,心里比谁都舍不得,他放下香水,亲了亲许应的眼睛,温柔询问道:“不然许老师跟我一起去?”   许应摇头,他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舍不得归舍不得,这是对爱人的情感,许应不会否认。但要说因为舍不得傅朝年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那还不至于。   傅朝年看他摇头,也没坚持,只是有些缠绵地勾住他的手指,指腹在无名指的戒指上磨了两下,又亲了亲许应,低声哄道:“那每天晚上都打视频?”   这回许应点头,“好。”   傅朝年这趟出差要三、四天,他走之后,许应一开始虽然有点无聊,但是很快就学校医院两头忙了起来。   心思一大半都分给了工作,也就没那么多时间惦记着人了。   只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冷不丁发现身旁没人,许应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空。   但见还是能见到的,许应每天晚上下班到家不久,傅律师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这两天晚上都是这样,一旦视频接通,要么聊天,要么各自做各自的事,许应不提挂断,傅律师就更不会提。   他基本都是看着许老师入睡的,越看越想,思念也越浓。   周三这天,许应回家比平时晚了大概一个小时,手机也没电了,他用平板接通视频,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傅律师能够完美出镜,然后开始吃饭。   把傅律师的美貌当成下饭菜。   “今天怎么吃外卖了?”傅律师的声音传了出来。   但是声音有点小,也不知道是谁的设备出了问题。   许应在家里不愿意戴耳机,他把平板声音调到最大,对傅律师说:“你再说一遍。”   “听不清楚吗?”傅律师转头,抬手调了什么东西,“现在呢?”   “可以了。”声音突然变大,把许应吓了一跳,他赶紧又把平板声音调回到一半,“你刚才问什么?”   视频通话恢复正常了。   傅朝年叹了声:“我问,你今天怎么吃外卖了。”   许应:“回家晚了,不想做。”   “我不在家,你就这么对付。”傅朝年的表情有点无奈,“等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许应点了下头,他今天点了份牛筋面,不知道是商家用的是什么汤底,味道特别香,光是闻着就食欲大开。   许应嘴里吸溜着面条,吃得红光满面,额头上还出了点汗。   “这么好吃吗?”傅朝年看他一股脑儿只顾着吃饭,也不跟自己说话,好奇地问了句。   许应点头,“这家不错,你回来也尝尝。”   家里的饭菜吃久了,偶尔吃点外卖也很不错,还不用洗碗。   “行。”傅朝年挑了下眉,“我刚说完回去给你做好吃的,你就鼓动我跟你一起吃外卖。”   许应笑了下,“不可以吗?”   “可以,许老师说什么都可以。”   许应满意点头,他吃完面了,又舀了几口汤喝,轻轻地打了个嗝,心满意足了。   “你吃了吗?”他才想起来问。   傅朝年:“吃过了。”   “那你现在在工作?”   “嗯,处理点东西。”   傅朝年在酒店用笔电打的视频,所以角度很正,许应能看到他的视线会时不时地飘走,这两天都是这样的,所以许应知道他在工作。   他让傅律师专心忙,也不多打扰,拿着平板到沙发那边摆好,自顾自地开始逗猫。   许应怕逗猫棒铃铛声影响到傅律师工作,还把自己这边的麦克风关了,逗猫的时候,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傅朝年的脸。   傅朝年始终低着头翻阅纸质文件,看完了才察觉到没声音,他猛地抬头,发现视频画面里也是空的,那么大个人没了。   “老婆。”傅朝年唤了声,眉头下意识皱起来:“人呢?”   话音落地后没几秒,许应重新出现在屏幕里,怀里还抱着猫崽子。   傅朝年看到许老师的嘴唇动了几下,但没有声音。   他无奈开口:“麦没开。”   哦对,许应真是把这个给忘了,他重新打开麦克风,“我说我在陪踢踢玩。”   踢踢有时候玩兴奋了会叼着逗猫棒满客厅跑、甚至楼上楼下乱窜,很不好抓。   傅朝年自然也知道这回事,他估计许老师刚才是追着猫崽子一块儿跑去了,否则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视频画面。   这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人逗猫,还是猫逗人,傅朝年问:“许老师现在陪完猫了,可以陪我了吗?”   这就是在明晃晃地求关注了。   许应:“你都忙完了?”   “嗯,今天先这样。”   傅朝年盯着屏幕里许应的脸,眼底的思念无声泛滥,嗓音有些落寞而沙哑:“想你了。”   许应算了算日子,“后天就回来了。”   回来就能见到了。   他拿起平板,指腹在傅朝年皱起的眉头上摸了一下,却只摸到平板屏幕的一片冰凉,心里登时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闷闷的。   “许老师不想我吗?”傅朝年问。   许应如实说:“想。”   傅朝年这才笑了一下。   许应感觉傅律师今晚有点奇怪,眉头总是皱着,话好像也没有前两天多,虽然也会对他笑,但看着就像有心事的样子。   “你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许应忽然问。   傅朝年愣了下,“怎么这么问?”   “感觉你不太高兴。”   傅朝年很认真地回答道:“想你想的。”   “……”   他这样说话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许应总觉得他在欲盖弥彰。   于是他表情一变,开始诈人:“你是在外面有人了吗?”   “嗯?”这问题是傅朝年万万没想到的,他有点不可思议:“我这才出差几天,你就给我扣这么大的罪名?”   “那你怎么回事?”许应皱眉,嗓音冷淡:“我说过不让你瞒我,傅朝年。”   “真的没事。”傅朝年无奈笑笑。   他很怕许老师这样连名带姓地叫自己,因为这代表着许老师现在是真有点生气了。   但是傅朝年真的就只是太想许应了而已,没有别的。   他认认真真地解释了好几遍,许应才不得不承认事实:傅朝年就是想他想的,人都emo了。   傅律师这样,许应也有点被影响到了,心底的思念被一把拔出,变得格外想他。   “你明天的工作怎么安排的?”许应问。   “基本谈完了,明晚上还有个应酬。”   这是傅律师第一次说自己要去应酬,许应眨了下眼:“打官司也要应酬吗?”   “不用打官司了才应酬。”傅朝年笑着说。   许应懂了,就是说在谈判阶段能解决的事情就不会闹到庭审那一步,否则傅律师这一趟就白跑了。   他翻出手机看了眼机票截图,确认傅朝年是后天早上八点多的返程飞机。   傅朝年看他迟迟不说话,低声问道:“许老师明天晚上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吗?”   “怎么了?”   “同事说有家里人查岗可以少喝点酒,他们都有人管,你也管管我。”傅朝年说:“我也有老婆。”   “我看看情况,明晚好像约了个手术。”许应有点忍不住笑。   他想,光打电话查岗多没意思。   许应压下隐秘雀跃的心思,扣了下指节,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软件上查了下,发现后天早上那趟返程的航班竟然还有票。   所以后天早上他完全可以和傅律师一起飞回来。   也就是说,许应明天可以偷偷地飞过去,给想他想到几乎emo的傅律师一个惊喜。 第58章 彻骨缠绵   许应今晚没和傅律师连着视频睡觉。   他在傅朝年依依不舍的眼神下, 狠心挂断视频,说有事要忙,其实是到衣帽间收拾行李。   去那边的机票没有了, 他得一早起来坐高铁, 今晚要早睡,不能让傅律师发现异常。   尽管傅律师在视频挂断前看起来很失落,让许应心软。   但没有失落,又怎么会惊喜呢?   行李倒是不用带很多, 他最多就在那边住一个晚上。   合上行李箱的一瞬间, 许应有些恍惚地想:我真是变了。   他以前根本不可能做这么冲动的事。   为了一个人坐几个小时的高铁遭罪, 赶过去制造惊喜——换成是以前的许应听到这种事,基本就是四个大字写在脸上:放你的屁。   没谈恋爱的时候, 他觉得恋爱里的人总是过于轻易地被爱情冲昏头脑,不够理智。   现在轮到他了,许应想:我一个已婚的人,昏点怎么了?   傅律师那么好看。   而且平时都是傅朝年对他好,基本上事事顺着他,许应认为自己多宠傅律师一些也很正常。   有来有回, 双向奔赴,感情才持久。   许应惦记着明天到酒店杀傅律师一个措手不及的事,心底稍微有点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还是吃了片褪黑素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 许应拎着行李箱,向一无所知的傅律师奔赴而去。   …   昨晚傅朝年让许应给自己打电话查岗,许应的原话是“我看看情况”。   以傅朝年对许老师的了解, 这句话其实就是婉拒的意思。   傅朝年觉得许老师今天不止是晚上有手术,应该连白天也很忙, 因为他发的消息基本都有去无回了。   之前也有这样的情况,但看课表,许老师下午只有一节课,所以不回消息应该是在手术室里。   那么辛苦,也不知道早饭有没有好好吃。   收不到回复的傅朝年这样想着。   “傅律,想什么呢?”休息室里,身旁的楚原突然拍了他一下。   傅朝年猛地回神,看向身侧,眼神很快从思念转为平淡:“怎么了?”   “林特助说对方律师到了。”楚原理了理领带,说:“我们现在去会客厅。”   傅朝年点头,起身道:“走吧。”   楚原跟傅朝年并排走,他觉得傅朝年这大半个上午都有点魂不守舍的,忍不住低声调侃道:“是不是想你家许老师了?”   傅朝年看了楚原一眼,总觉得“许老师”这个称谓从别人、哪怕是从他师兄嘴里说出来,他也不怎么爱听。   但楚原这样称呼许应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傅朝年忽略心里微妙的不爽,笑了下,不答反问:“你不想嫂子吗?”   楚原摆了下手,“我和你嫂子都结婚几年了,老夫老妻的,没什么想不想的,不讲究这些。”   傅朝年看他的眼神变了变。   “停,你可用这种眼神看我。”楚原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我没说不爱你嫂子啊,别到时候回了律所告我瞎状。”   “我的意思是时间久了都这样,不像你们刚结婚的小两口整天如胶似漆的,等过几年你就知道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哦。”傅朝年点头。   心说,我和许老师才不会平淡。   楚原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不信,这会儿说不定在心里怎么反驳呢。   身为一个外人,楚原也不再多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了,不说这些,一会儿加油,成败在此一举了。”   这两天他们已经和对方律师谈得差不多了,到了现在,双方只是为了利益还在拉扯阶段,这方面傅律师尤其擅长,这家伙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就是辩论队王牌。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中午双方就能彻底定下来,然后晚上的庆功宴应付一下,他们就可以回临川了。   傅朝年十分从容地理了理领带和袖口,微笑着说:“只有成,没有败。”   会客厅内,双方律师对峙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傅朝年的每一句话都直指对方要害,再加上还有楚原助阵,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对方律师开始还能招架几句,后来发现说不过,根本说不过,就开始冒冷汗。   就连楚原都感觉傅朝年今天“杀”得好像有点猛了。   前两天谈判的时候傅朝年还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态度,说话时常眉眼含笑,十分礼貌客气。   今天这场却一反常态,如果说傅朝年之前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那这场的傅朝年就是直接明晃晃地亮出刀剑,上阵厮杀了。   谈判结束,对方答应退步,我方大获全胜。   人都离开了,傅朝年身上的绷着的气场还没散。   他个子又高,身材挺拔悍利,整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就显得很尖锐,表情也冷冷的,头顶好像压着团乌云。   好像谈判赢了也不能让他感到开心似的。   楚原感觉傅朝年今天大有一种“老子今天不管不顾就是干”的强硬气势,以至于谈判刚结束的时候,他都替对方律师松了口气。   他的这位师弟平常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一派,不会这样“狠”,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想早点结束,好早点回家?   楚原正打算问问呢,傅朝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的嘴巴又立马闭上了,眼看着傅朝年拿出手机后,表情瞬间从冷漠转变成温柔,幽深的双眸很明显地亮了起来,连绷直着的唇角也有了弧度。   眨眼的功夫,楚原明显感觉他身上的气场从阴云密布到晴空万里。   楚原:好好好,这电话是谁打来的还用他猜吗?   “喂,老婆。”傅朝年似随意看了他一眼,举着手机快步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你在哪?”电话那边,许应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问题问得傅朝年愣了下,回答道:“在委托人公司,许老师这是忙完了吗?”   “嗯。”许应的声音和语气听起来都和平常打电话的时候一样,他问:“你呢,还有工作吗?”   傅朝年笑了下:“没了,要不要打视频?”   许应:“不打。”   完全没想到会被拒绝,傅朝年瞬间失落地“啊”了声,低声问:“怎么了吗?”   “视频没意思。”许应直接说:“见面吧。”   “什么?”傅朝年原地愣住了,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一下。   他原地宕机了好几秒,才好像消化了许老师这句“见面”的意思。   但又因为过于惊喜而不敢确认。   心跳加速,兴奋的情绪不停地向他叫嚣。   傅朝年的喉结滚了一圈,嗓音含着急切与期待,开口询问:“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许应第一次听傅律师说话是这种语气,莫名感觉有点爽。   怎么感觉傅律师高兴傻了?   他心里憋着笑,淡定地咳了声:“是,你理解的意思。”   “你在哪?”傅朝年得到肯定的答案,转身就往电梯走,步伐又快又急。   “你酒店楼下。”许应问:“十分钟回得来吗?”   “五分钟,等我。”   “好。”许应把电话挂了。   傅朝年收起手机,从大步走变成了大步跑,他这架势给楚原吓了一跳,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刚刚谈拢的事情出了变故,急忙跟上去问:“什么情况?”   傅朝年摁完电梯,扭头发现楚原竟然还在这里,疑惑道:“楚律跟着我干什么,不去吃饭吗?”   ???   楚原一脸问号:“我这不是在等你打完电话一起吃吗?”   谁知道你打完电话就跑,怪吓人的。   傅朝年闻言顿了下,挑眉道:“抱歉师兄,你自己吃吧,许老师来了。”   楚原:“啊?”   这么多年,这会儿你叫我师兄了?   “嗯。”傅朝年勾唇挑眉,眼角眉梢都明晃晃地透着得意与喜悦,以及炫耀,丝毫不遮掩。   楚原嘴角抽搐了下,抬手指了指他,轻声道:“还不快滚。”   ……   酒店离得近,就在对面。   四分二十三秒,傅律师打破了这几天里他赶回酒店的最快记录。   酒店门口,许应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小行李箱上,偶尔无聊地用脚滑一下箱子。   来回进出的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等人,但即使这样,也有人上来问他要微信。   傅朝年远远就看到了他的许老师坐在箱子上,好像正在被人搭讪。   他大步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   许应这边一句拒绝人的“抱歉”刚落地,突然就被人从身后死死地圈住了,“许老师。”   这实在突然,连搭讪的人也被吓了一跳,随后尴尬离场。   许应就这么被傅律师抱了几秒,聚集的视线多了起来,他才想起来推人,耳朵有点热,“好了,先回房间。”   “好。”傅朝年把他从行李箱上拉起来,一手拎起行李,一手与许老师十指紧扣,带他回到酒店套房。   “滴”地一声,房门打开,又迅速地被重新关上。   屋内,许应背抵着门,仰头和傅律师吻在一起。   包含着对彼此浓浓的思念,所以这个吻格外的热情与激烈。   傅朝年克制了一路的内心澎湃,终于在此刻得以释放,以至于他一开始甚至亲得有些莽撞,牙齿磕碰,连续不断地吞咽声令人面红耳赤,许应被他吮吸的舌尖连都有点疼,过了会儿就跟不上傅律师的节奏了,含糊不清地让他先停一下。   傅朝年这才暂时放开许应,让许应靠着门喘息,他垂眸看着许老师的脸,指腹在他微红的眼尾轻轻摩挲,嗓音低哑道:“想你。”   许应轻喘着气抱住傅朝年的腰,在他怀里蹭了下,“我也是。”   其实明天傅朝年就会回临川了,只差一天,就一天。   短短一天而已,但就是忍耐不住想要见面的欲望。   所以许应就来了。   “许老师怎么过来的?”傅朝年牵着许应到床边,让他胯坐在自己腿上,又开始亲吻他。   和方才的激烈不同,这回傅朝年吻得很温柔,每个吻之间好像都勾勾缠缠似的,从眉眼到脖颈,亲得许应有点痒,忍不住动了下肩膀,才回答他:“高铁。”   从临川坐高铁到这边要七、八个小时,傅朝年知道许老师这一路上一定很遭罪。   他心疼地亲了亲许应的额心,眼底煨热道:“辛苦你了。”   “还不是看你,太想我。”许应的气息稍微有点不稳。   这人嘴上在心疼他,实际上说话的时候手却一点都不安分,伸进他的衣服里到处撩拨,撩得人身上起火。   许应的衣服有点乱了,白色POLO衫的领口半敞开着,傅朝年又在他锁骨上落下一吻:“一点多了,饿不饿?”   “有点。”   “那我叫人准备点吃的送上来,吃完睡一会儿?”   “等会儿。”许应含糊地应了句,单手扯开傅律师的领带和上面几颗扣子,轻声说:“现在不想吃。”   此时此刻,红了脸的许老师显然是想做点别的事。   傅朝年看着他,原本衣冠楚楚的模样被轻易打破,他勾唇笑了声,也正有此意,一手托住许应的屁股,一手解开束缚,开始付诸行动。   人人都说小别胜新婚,许应觉得自己和傅律师也不能免俗。   酒店床头就有现成的东西,傅朝年拆开了一盒,发现是三支装的,今天下午的话,也够用了。   其实说到底他们也才两三天没见而已,却好像时隔了两三年一般,仿佛思念入骨,两个人做的都有些放肆。   套房内的空调温度很高,但许应觉得比起来还是他们的体温更高,尤其是傅律师好像发烧了一样,身上哪里都烫得吓人。   傅朝年惊奇地发现原来没有润/滑/液也能做到,虽然有点难,但只要他多用手指按摩,让许老师足够动/情,就也还可以。   许应主动配合,这让傅律师感到十分高兴,也说了很多的话哄他的许老师放松。   然而男人的话不能信,尤其是在床上的话更不能信,但今天有一句却是真的——傅朝年说一盒三支,拆都拆了,不能浪费。   许应让傅律师做个人,傅朝年不听。   大概是不想让许老师觉得单调,傅朝年还贴心地把人拉起来,抱在怀里亲了亲,在他耳边嗓音蛊惑地问:“许老师自己坐上来,好不好?”   许应被他亲的晕头转向,一不留神就答应了。   可是这种方式是头一回,许应不太习惯,也不大会。他扶着傅朝年的肩膀艰难地坐下,之后就僵住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应无助地眨了下眼,就连望着傅朝年的那双眼睛也红得厉害。   他的眼睛平常看人往往淡漠,可是一旦含了情就十分令人心动,更令坏人心动,像是无声的邀请。   傅朝年收到了邀请,低笑了声,亲了亲许老师的眼睛,无奈之下只能自行发力,同时也教一教学习能力向来很强的许老师这样的方式该怎么做。   衣服围在腰间,许应什么都看不见,就只是跟随着傅律师,稍微配合地动一动,顺便偷偷懒。   傅朝年始终没忘了安抚许应,他的亲吻一下一下地辗转在许应的眉眼,脸颊,嘴唇……像羽毛一般轻柔,缓慢,温柔。   然而这些全部都是表象,实际上他凶得很。   许应感觉自己就像是,坐着过山车达到了最高处,却没有停,而是继续被高高地抛到了半空中再倏地下落,刺激得人的神经一阵阵地绷紧,兴奋。   爽是真的,但这样的来回多了也有点吃不消。   许应让傅律师收敛点,他又装聋作哑,置若罔闻。   一下午总共有几个小时呢?   许应不知道了,他后来有点恍惚,失去了时间观念,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时间流逝的很快,而他们忙着相爱,没有察觉。   虽然早就猜到制造惊喜要有所付出,许应也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刚才甚至还很主动。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付出要这么“壮烈”,大有一旦开始,就覆水难收的架势。   酒店套房的床没有家里精心挑选过的床那样结实。它有声音,而且声音很大,会让傅朝年兴奋。   许应抬手遮住自己的脸,心想:不来好了,起码在家里听不到这些令人羞恼的响动。   还有傅律师,在视频通话里看起来一副倍受冷落思念成疾的模样,害许应心软,昏了头似的赶过来羊入虎口。   其实这个人骨子里根本就坏透了,不是人。   许应说不要了,傅朝年就故意扭曲他的意思,告诉他男人不能不行,许应听完骂他是混蛋,不要脸。   傅朝年却愉悦地笑起来,一一认下罪名,再一一坐实。   他每故意一下,就会亲许应一下,许应咬牙忍着不出声,傅朝年就会想方设法让许老师忍不住,让许老师说话,让许老师叫人。   他说,许老师其实很喜欢这样被对待不是吗?   许应不承认,但这种事情上总是傅律师完全占据主导权,他最后还是认输了,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地主动缠着傅朝年亲吻。   傅律师哄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哄回去便是,最多就是说的时候有点羞耻。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应心想,反正这样也不是第一回,起码他爽了。 第59章 度个蜜月   许应爽完了, 傅律师抱他去淋浴间冲了个澡,然后就懒散地趴在床上,不想动。   下午坐着晃了太久, 腰疼, 这会儿快六点,太阳都要落山了。   “想吃什么?”傅朝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是自己的锅,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给许老师按腰。   许应眯着眼睛, 打了个哈欠说:“麻辣兔头。”   “今晚选点清淡的东西吃好不好?”   “那你还问我?”许应白他一眼, “我喝粥, 其他的你看着订。”   傅朝年就点了两份粥,还有鸡汤, 两份蒸饺,都是口味清淡的,鸡汤还能给许老师补补身体。   过会儿酒店的服务生会把餐食送上来,傅朝年温柔地捏了捏许应的耳朵,让他先眯会儿,“饭到了我叫你。”   “嗯。”许应坐了那么久的高铁, 来了也没先好好地吃上一顿饭,还十分放肆地跟傅律师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儿确实又累又饿又困。   他翻了个身侧躺,闭着眼睛问:“你呢?什么时候出去应酬。”   “不急, 等陪你吃完我再出去。”傅朝年亲了他一下,眼底有些心疼:“别操心这些,先眯会儿。”   许应有些含糊地应了声, 心想你现在知道心疼我了,刚才我说不要的时候, 你怎么不听?   不过也确实是太困太累了,许应迷迷糊糊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许应被傅朝年叫醒,许应困得不行,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但是肚子又叫得厉害,许应不得不起来吃东西,压着一脸的烦躁。   傅朝年腆着脸跟他说话,平白讨了几句骂,老实了。   他轻声哄着许应:“许老师别生着气吃饭,对胃不好。”   许应的语气冷淡淡的:“哦。”   “是我的错,我下午该收敛一点的,许老师打我吧。”傅朝年把脸伸过去。   他顶着这张脸讨好卖乖,许应自然下不去手,好气又好笑地“啧”了声,手掌覆上去将人推开,无奈道:“吃饭吧。”   许老师撒了气,也垫饱了肚子,情绪稳定下来,送傅律师出去应酬。   傅朝年换了身衣服,许应帮他打领带。   傅朝年趁机亲了他一下,“我走之后,许老师要继续睡吗?”   “不睡,我看电视。”许应摇头。   他怕现在睡了,夜里醒得早,反而休息不好,不如再撑几个小时,一觉睡到天亮。   傅朝年怕他一个人在酒店会无聊,提议道:“要不然许老师和我一起去?”   许应摇摇头,“不了。”   他一向不喜欢应酬,陌生人多的酒局就更不愿意参与了。   傅朝年也没坚持,只是吻了吻他,低声道:“许老师十点左右给我打个电话,我早些回来。”   “好。”许应点头,按着傅律师的肩膀把人推出了酒店房间,“别黏人了,别让人等。”   傅朝年最后还是按着门亲了他一会儿,才理了理衣服离开。   许应每次看到傅律师这样的转变,都感觉这人像突然穿了层画皮,装得挺好。   他在套房看电视剧,掐着时间,九点半多的时候就给傅律师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意思各位,我爱人打电话来了。”   傅朝年在饭局上举着手机对大伙儿说了一句,然后自罚一杯,放下杯子,装模作样地笑了声说:“我家这位不太好哄,我就先失陪了。”   许应的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沙发上,听他这样睁眼说瞎话败坏自己的名声,忍不住冷哼一声。   不过傅朝年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也不能挑他什么错。   而且听楚律说,傅律的爱人还是今天特地从临川赶来陪傅律的,他们总不能为了一顿庆功宴,就耽误了人家小两口的恩爱。   于是傅朝年得以成功脱身,回酒店洗了个澡,去掉一身酒气,抱着许老师睡了出差后的第一个好觉。   许应这天晚上也睡得格外好,不知道是身体太疲乏了,还是因为有枕边人在。   -   这次出差后,傅朝年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接跨国或者跨省的案子,每天都想和许老师贴贴。   许应说他玩物丧志,傅朝年不认,分辩说自己这是以家庭为重。   他还给许老师举例,说有很多感情破裂就是因为陪伴不够,人不能为了事业而忽略爱人和生活。   许应总感觉傅律师是在拿话点自己。   因为最近两个月来,确实是他更忙一些。   毕竟许老师有两份事业,有的时候会累到根本不想说话,只想放空。   偶尔在医院加班到很晚,夜深人静的时候,许应也会忍不住想要不干脆摆烂,提前退休,守着存款省吃俭用,混吃等死算了。   这种想法其实很多人都有,很爽,但也有点丧。   因为无论如何,生活都还是要继续的。   幸运的是,每次许应这样想完没多久,傅律师就会披着夜色,笑得一脸温柔的来接他回家。   许应一看到傅朝年,顿时就又不觉得丧了,也没那么累了。   回到家后,许应要是饿了,就能吃上一碗热汤面,不饿的话就会和傅律师亲亲抱抱,多多少少也腻歪一会儿再睡觉。   傅律师很喜欢分享生活,他乐于跟许应分享自己遇到的人,事,或者值得拿出来跟许老师讨论讨论的案子。   许应有时候跟他的意见一致,有时候也会产生不同的看法,但又不至于吵起来,因为他感性判断偏多,而傅律师的判断更理智,也更有权威性,更准确。   许应说不过傅律师的时候会生闷气,他不理人了,傅朝年就过来哄。   踢踢就是个合格的“工具猫”,傅朝年每次抱着猫过来和跟老师撒娇,效果都很显著,大概是许老师脸皮薄,所以格外怕傅朝年这种厚脸皮的。   也有的时候,许老师累到反应迟钝,不太能及时地对傅朝年分享的事情进行反馈,他也全然不介意,他只会亲亲许老师,让许老师好好休息。   许应发现自己变得比之前依赖他了。   主要是在情绪价值上,许应觉得傅朝年身上好像有一种神奇的磁场,和寒冬里的暖阳一样,能够给他带来能量。   不过对于许老师时不时的冷落和忽视,傅律师也不是全无怨言的。   这人的怨气多半会体现在行动上,或者在床上。   这方面,许应觉得傅律师的能量有点过剩,好像用不完似的。好在负距离接触是两个人都享受的事情,许应大多数时候也就由着他去了,全当放松。   徐宁有句话说的没错。   爱是做。   在床上的时候许应和傅朝年都是激情四射的,是火热的,放肆的,甚至有时候会失去理智。他们会在大起大落之时紧紧拥抱彼此,大汗淋漓,享受震撼至极的快乐。   许应感受爱,也享受爱。   但爱也不只是做。   两个人又不是天天都在床上,生活中还是工作时间占了大半。   累是有点,但是当身边有爱人陪伴的时候,就会加倍地感受到温馨和幸福,这更难能可贵。   爱会让一切都变美好,爱是万能药。   许应慢慢懂得了,这也许就是爱人和被爱的一种意义。   他就很喜欢和傅朝年拥抱,偶尔也会在傅律师怀里想:我以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看他现在吃得多好。   许应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现在这样平淡却温馨的理想生活居然会是一个看起来长得就不安分的人带给他的。   这个人叫傅朝年,是他的爱人,他的先生。   过日子就该是许应和傅朝年这样的,因为幸福,所以时间流逝得很快,一晃就是一个学期过去。   十二月末,学生们高高兴兴地放寒假回家了。   许应得以休息,狠狠地在家睡了三天。   傅朝年也结束掉手里所有的工作,终于可以如愿地和许老师去国外领证、度蜜月了。   旅游签证早在半个月前就办了下来,他们定好了要先去澳大利亚。那边正是夏天,气候好,华人也多,许应觉得不错。   更重要的是,澳大利亚允许同性结婚,只是流程稍微有些耗时,不过有傅律师在,许应不用操心任何事,只需要配合就好了。   一个多月前,傅朝年就递交了NOIM,许应不知道这东西具体是什么,傅朝年说这是证明他们双方有意向结婚的法律文件,也是在澳大利亚结婚一定要走的程序。   因为递交NOIM之后有一个月零一天的结婚冷静期,所以才要提前做准备。   毕竟旅游签证只有三个月,如果去了才做这些事,那么他和许老师的的蜜月旅行就会变得匆忙又草率,傅朝年可不想那样。   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傅朝年和许应到那边就可以准备注册,直接着手结婚事宜。   寒假的第五天,许应和傅朝年就干脆利落地到了澳大利亚。   傅朝年的目的明确,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结婚。   许应说他未免也太急了,傅朝年说许老师不懂,他盼着这天已经盼了半年。   他们选择的监礼人是宗教部长。   傅朝年用了一周的时间安排场地,布置。他不让许应知道,许应也乐于偷懒,就在他们租的房子里懒洋洋地躺了一周。   澳大利亚天气好,许应经常坐在院子里摇椅上晒太阳。   邻居是个长发大叔,土生土长的澳洲人,他很友善很热情,大概是看许应长得好看,所以会时不时地主动和许应聊上几句。   邻居问他和那位好像每天不着家的先生来澳大利亚做什么?是读书还是工作?   许应用英文说:“来结婚,度蜜月。”   他为傅律师说话,说傅律师这几天只是忙着准备婚礼,所以晚上才回来,并不是不着家。   邻居很惊讶,也很高兴。   他是个艺术家,隔天就拿了两件画着蓝色蝴蝶的上衣送给许应和傅朝年。   他说蓝色蝴蝶在澳大利亚文化中象征着爱情和自由,死亡和再生,是精神和灵魂的象征。   “我认为爱情和生死一样伟大。”艺术家大叔用新学的还有些拗口的中文说:“祝愿你们幸福。”   许应和傅朝年向他表示感谢,并且邀请他到家里一起享用晚餐。   ……   一周后,许应终于参加了自己的婚礼。   傅朝年神神秘秘了一个礼拜,把地点选在了海边的一个大教堂里,里面铺满了鲜花。   监礼人在等待着他们上台。   他们不像平常的婚礼那样还有彩排,直接就要开始。   许应之前还没觉得怎么样,如今到了现场,眼看着要开始隆重的仪式了,他才发现自己心里有点紧张。   傅朝年牵住他的手,扣住,“许老师别紧张。”   许应摸了摸他的手,“你手心也湿的。”   说明傅律师其实也紧张。   许应没忍住笑。   傅朝年有点无奈,单手正了正领带说:“许老师这样拆穿我,我会很没有面子的。”   许应亲了他一下,“那这样呢?”   傅朝年立刻就好了,“走吧。”   “好。”   他们手牵着手走上去,面对面地宣誓,交换已经交换过一次的戒指,然后在教堂内安静而虔诚地拥吻。   许应和傅朝年没有叫任何人陪同,因为这是只属于两个人的仪式。   因为许老师不愿意张扬的性格,所以傅朝年一直觉得自己还欠许老师一场婚礼,现在终于补上了,而且一切都很圆满,他们都很高兴。   “我们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合法夫夫了。”傅朝年牵着许应的手说。   许应笑了下,觉得傅律师这话有点矫情,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今天是感动的,宣誓的时候他差点要掉眼泪,还好忍住了。   可许老师不善言辞,很多话说出口他会觉得有点酸酸的,就只是点点头说:“我知道。”   傅朝年捏了下他的耳朵,跟他表白,“我爱你。”   许应还是说:“我知道。”   “就没了?许老师就只回我一句这个吗?”傅朝年要闹了。   “不是。”许应没忍住弯了下唇,他知道傅律师还想听什么,就亲了下傅律师的眼睛,轻声说:“我也爱你。”   傅朝年这才满意了,牵着许应往外走。   许应:“还去哪?”   “去吃烛光晚餐。”傅朝年捏了许应的手一下,挑眉道:“许老师该不会以为,我用了一周的时间就只是选了个教堂吧?”   许应摸了下鼻子,心说我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但其实傅朝年不仅安排了烛光晚餐,他还在海边准备了一场烟花。   许应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过烟花了。   小时候逢年过节他还能在镇子上看到,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放烟花,很热闹,后来到了城市里,基本就没有再见过几次了。   临川市中心广场上一年一度的音乐烟花秀许应也从来没有去凑过热闹,因为天冷,许老师犯懒,不想一个人出去挨冻。   而且每当身边越是热闹的时候,许应就越会感觉到失落,那种失落绵长蚀骨,空落落的感觉会持续很长的时间。   不过现在不会了,许应身边有傅朝年,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自然也不会觉得空。   烟花在空中炸开,点亮了半片天空,许应眼底倒映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海边有很多外国友人,因为是旅游旺季,华人华侨占了差不多一半。   他们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有情调,看到烟花会惊喜地呐喊,拍照,录视频,还会像很多电影电视剧里面那样,手牵着手围成圈,围着许应和傅朝年这两位主角跳舞。   许应完全没有觉得尴尬或者社死,因为他收到了很多的祝福。   这些都是素不相识陌生人,他们来自天南海北,他们的祝福尽数真诚,没有任何杂质,十分纯粹,身处其中的时候心里只有感动。   许应和傅律师十指紧扣,心跳始终炙热滚烫。   其实两个人看烟花是最常见、最俗套的事情了,但如果两个人相爱,这就是幸福。   “在这边条件有限,我好像只能做到这些了。”傅朝年说自己不够浪漫,亲了亲许应的眼睛说:“许老师不要嫌弃。”   许应眼圈微红地望着他,心想:这难道不浪漫吗?   抛开一切不谈,他和傅朝年相爱的这件事,就已经是浪漫本身了。 第60章 新年快乐   傅朝年要办的第二件事就是拍情侣写真。   这件事他也惦记了很长时间。   许应虽然不怎么喜欢拍照, 但和傅律师一起拍照他还是很愿意的。   别人有的,他们也要有。   他们在澳大利亚精挑细选了两天,才寻觅到了一位优秀的华人摄影师, 但是对方的档期要排到半年之后。   一个月他们还能等一等, 半年就有点太久了,许应问傅律师:“要换摄影师吗?”   “你不是喜欢他的摄影风格吗?”傅朝年拍拍他的手说:“我先去协调看看。”   许应想了想:“我和你一起。”   摄影师的中文名字叫陆祁安,二十八岁,人很帅, 身上有种沉淀了文艺气息的磁场, 眼神深邃, 很吸引人。   许应和傅朝年是先在网站上看到了他的摄影作品,然后约定了时间和地点, 最后才见到的陆祁安本人。   地点在一个农场里,因为陆祁安这几天要在这里给袋鼠和羊拍照,走不开,所以是许应和傅朝年过来找的他。   许应看到陆祁安的第一眼,心里想的是:原来拍照好看的人长得也这么好看吗?   他被惊艳到的表情有点明显,傅朝年无奈地让许老师醒一醒神, 不要在自己面前对别的男人犯花痴。   许应安抚性地拍拍傅律师的手,低声哄他:“我这是欣赏。”   傅朝年只懒懒地看着他笑,并不说话。   农场小屋里,陆祁安并不知道这对夫夫私底下的暗流涌动, 他倒了两杯奶茶给许应和傅朝年,坐下说:“这里没有咖啡,请两位见谅。”   “谢谢。”许应捧着奶茶喝了口, 感觉很好喝,口感醇厚, 茶香清新。   他偷偷踢了下傅朝年的脚,小声说:“甜的,你也喝。”   傅朝年就尝了一口,礼貌微笑着对陆祁安说多谢。   陆祁安点头,开门见山道:“谈正事吧。”   许应和傅朝年的请求很明确,就是问陆祁安的档期能不能协调,最好是一个月之内的,能腾出两天左右的时间就足够了。   陆祁安虽然看着有点高冷,但人还算好说话,他翻了翻预约表,又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儿许应和傅朝年,跟他们确认道:“你们确定要请我拍吗?”   “我现在很少拍人。”陆祁安说。   就像模特会挑摄影师一样,摄影师自然也会挑选模特。这几年他基本都在拍风景和动物,平时也只接这类的业务,基本不接人物。   陆祁安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找他拍情侣写真。   他本来不想答应见面的,但对方朋友圈主页有两个人的红底合照,他看到了。   身为摄影师,陆祁安又觉得拥有这样优越长相的两个人,见一面再考虑也可以。   许应从他的语气当中品出来一点傲气,觉得对方大概是想含蓄地表达: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他拍。   许老师顿时就感觉到压力上来了,有种被摄影师当场面试的感觉。   傅朝年却只是笑了下,说:“知道的,我们看到过你的作品。”   他和许应最开始是被网站上的一张获奖照片吸引来的,主要是许老师看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他们总得争取争取。   那张获奖照片拍的就是人,是一位穿着白衬衫、正在画画的少年。   少年在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下,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白衬衫沾了一点颜料,而他眼神纯粹,正安安静静地看着镜头。   许应看到的时候这张照片的真的心惊了一下。   以前他只是听过“摄影是有生命和灵魂的”这种说法,但是因为平时接触的少,很难发现。   这回还是许应第一次如此直观地通过一张照片,感受到了情感的流动,哪怕还有些青涩,但却是真的具有磅礴的生命力。   许应当时看到照片的时候,第一感受是很美好。   他觉得拍照的人一定很欣赏照片里的少年,否则不会把少年拍得那么透彻美好,又那么的小心翼翼,传递出来的情感像一颗萌芽的种子。   这张照片的作者就是陆祁安。   先不猜测陆祁安和照片里那位少年的关系,起码这能证明陆祁安是可以拍好人物的,他拥有很高的摄影水平。   许应觉得自己和傅朝年既然要拍照,那就得好好拍。   傅朝年把自己提前保存下来的那张照片找出来,手机放到桌面上,笑了下说:“我爱人和我都很喜欢你的摄影风格。”   干净,自然,美好。   陆祁安低下头,他的目光有些复杂而留恋地停在少年的脸上,过了好几秒才再度抬起头,看着他们说:“我需要几天时间考虑一下。”   许应点头:“好,静候佳音。”   许应和傅朝年来都来了,自然有势在必得的决心。   艺术没有标准,多半要看内心感觉和是否投缘,许应就觉得陆祁安能把他们拍好。   他们也没回去,找到了农场主沟通,然后就直接在这里住了下来,房间就在陆祁安隔壁。   白天陆祁安拍照的时候,许应和傅朝年就跟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仔细观摩,偶尔还能搭把手。   许应自己也带了相机,也会和傅律师给彼此随便拍几张。   农场的自然风景很好,但他们拍的就是没那么出片。   许应对自己和傅朝年拍的照片的评价是:全靠颜值硬撑。   傅朝年亲了他一下,理直气壮地说:“起码还有颜值,许老师好看。”   “你好看。”许应碰了碰傅律师的脸,觉得傅律师此刻在阳光下看起来格外动人,他眨了下眼说:“喜欢你。”   许老师很少跟他表白,傅朝年望向许应的眼神顿时变得幽深起来。   他有点想要许老师了,但最近几天都不太合适,只能忍。   农场主经常准备好饭菜叫陆祁安和他们两个一起吃,期间几个人会闲聊几句,两天下来,关系自然也能熟络一些。   许应和傅朝年平时的互动总是自然而甜蜜的,有时候或许他们本人都没发现,但旁观的陆祁安能够从他们身上感觉到美好。   有时候陆祁安甚至怀疑许应和傅朝年是故意留下来秀恩爱的。   害得陆祁安也被勾出来一些心事,晚上偷偷地拿出那位少年的照片来看。   不止是获奖的那张,他曾经给少年拍过很多张,都在他私藏的相册里。   或许是看到别人幸福,自己也会感受到幸福,也或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遗憾,五天之后,陆祁安答应了给许应和傅朝年拍照。   “原定的预约不能更改,我可以牺牲自己两天的休息时间给你们拍。”陆祁安看他们一眼,说:“但我的价格很高。”   傅朝年:“双倍可以吗?”   “可以。”陆祁安拿起相机,“今天下午算我赠送,农场风景不错,你们的第一组照片要不要在这取景?”   许应点头说:“要的。”   他和傅律师也很喜欢这里,感觉十分亲近大自然,但他们自己拍总是拍不好。   许应很想看看自己和傅朝年在专业的摄影师镜头下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就穿自己的衣服拍了一下午,许应和傅朝年第一次感觉自己像被人摆弄的洋娃娃。   “靠近一点,但不要抱太紧。”   “摸那只羊,它不会咬人。”   “注意眼神,别飘,很好。”   “看对方,不要看我。”   “许先生是害羞吗?这张不错。”   “傅先生,眼神可以稍微收敛一点。”   “……”   整个过程大概就是这样,虽然有点累,但许应觉得很有趣。   他们还和农场主的袋鼠和羊一起拍了几张。   晚上吃过饭,陆祁安把下午拍的照片导到电脑里,让他们选。   许应看到照片,眼睛一亮,心想: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明明是同样的风景,他和傅朝年之前拍的简直是小学生春游,可人家陆祁安给他们拍出来的就是艺术感大片。   陆祁安是位优秀的摄影师。   这还是原图直出没有ps过的,许老师看哪张都觉得好,他选不出来,直夸陆祁安拍得好,厉害。   陆祁安宠辱不惊道:“你们条件也好。”   老实说,他之前不愿意拍人,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人的长相各有千秋,但事却是一样的多,陆祁安不愿意应付。   但许应和傅朝年不一样,他们看起来没怎么拍过照,动作很生疏,但却意外地有灵气。   也许是因为他们长得又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彼此有真的相爱,所以拍照的时候情感流露很自然很有感觉,不用演,更无需修饰。   陆祁安难得对他们生出了点好奇:“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许应:“差不多半年。”   “172天。”傅朝年给了个精确的数字。   许应转头看他一眼,傅朝年挑了下眉。   陆祁安咳了声,起身道:“照片选好告诉我,我出去打个电话。”   傅朝年捏了下许应的耳朵,说:“多谢。”   时间长短不能代表感情的深浅。   有人十年同床异梦,自然也有人一个月就爱得死去活来。   爱一个人滋味只有身处其中才能体会得到。   陆祁安出去后,傅朝年双臂把许应围在桌前,情难自抑地低头深吻下去。   许应跟他亲了会儿,就有了点反应,他克制地推开人,轻喘道:“好了。”   亲到这里该差不多了,外面还有人。   “许老师也想要。”傅朝年碰了许应一下,勾唇道:“等我们全都拍完就……”   许应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出来。   十几分钟后,他们选好了照片,叫陆祁安进来,陆祁安的视线在两人的嘴唇上一扫而过。   许应垂下了眸。   “全部的电子版照片可以发我一份吗?”傅朝年衣冠楚楚地问。   陆祁安盯着屏幕,头也不回地说:“邮箱给我。”   之后的两天时间,他们离开了农场,分别去了悉尼和墨尔本,雅拉河谷的葡萄酒园,一共三组,拍了大概有六百多张照片,精选六十张,其他只有电子版。   总体上时间其实挺紧迫的,但幸运的是两位模特和摄影师之间的配合很好,整体拍下来十分流畅顺利。   陆祁安接下来还有工作,要赶飞机,便和许应他们告别,“照片修好了会发给你们,线上联系。”   许应和傅朝年点头说好,并且祝他一路顺风。   他走后,许老师像完成了一项不得了的大任务,整个人瞬间就松散了,靠在傅朝年身上说:“好累。”   “那回酒店休息吧。”傅朝年把人抱起来。   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刚刚拍照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不少人围观了,许应怎么好意思再让傅朝年这么抱着,他挣扎下来,“我自己走。”   他们订的酒店在小镇里,许应路上还买了几个水蜜桃和苹果,把袋子丢给傅朝年拎着。   回到酒店后,许应脱掉身上为了拍照才穿的礼服,换上自己的纯棉睡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套房有按摩浴缸,傅朝年贴心地给许应放好热水,然后把人拉起来,亲了亲,哄道:“去泡个澡再睡。”   许应“嗯”了声,抱住他的腰,仰头问:“你呢?”   “许老师这是邀请我一起吗?”   邀不邀请的许应可没说,反正他知道这家酒店的按摩浴缸挺宽敞的,够两个人一起泡澡。   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明显,傅朝年笑起来,温柔地捋了捋许应的头发,低声道:“我们一起。”   泡澡,但肯定不止是泡澡。   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他们这几天的克制和辛苦。   许应承认自己没抱什么单纯心思,但他没想到傅律师心更脏。   “你拿相机进来干什么?”   许应这会儿已经脱光了泡在按摩浴缸里,虽然都是泡沫,看不到什么,但他还是下意识抬手遮挡,防备地看向门口拎着相机的傅朝年。   傅朝年反手合上浴室门,歪了下头,笑着反问:“许老师知道私房照怎么拍吗?”   许应:“你什么意思?”   “就是,”傅朝年看着许应,喉结滚了下说:“想给许老师拍私房照的意思。”   许应的脸“嗖”地一下就红透了,摇头拒绝道:“不行。”   “只拍两张。”   “不行。”   “不拍全/裸的,拍艺术照,我认真拍。”   许应:“那也不行,傅朝年你是变态吗?”   傅朝年有点无辜:“我问过陆祁安,他说私房也是一种艺术摄影方式,许老师骂我做什么?”   “你、”他搬出大摄影师来,许应有点哑口无言了。   傅朝年走到浴缸旁边,抬手摸了摸许应湿漉漉的脸,“这几天拍照,许老师总看陆祁安,他好看吗?”   没想到这人会在这种时候跟他算账,许应:“我不是说了是欣赏么,你怎么记仇?”   “许老师以后看到更好看的人,会不会不要我?”   傅朝年牵着许应的手腕,摸向自己的脸,声音很低也很轻,有些失落:“我会老的,不会一直长这样。”   “我也会老,都会老。”许应皱眉,捂住他的嘴,不太高兴地说:“不会不要你,你别这么说。”   傅朝年垂下眸子,“好,不说了。”   许应仰头亲了他一下,轻声问:“我让你没安全感了吗?”   “没有。”傅朝年把相机放到了一边,情绪还是很低落。   许应瞟了眼那相机,忍着心底的羞耻,别扭地问:“你,想怎么拍?”   “就这样拍。”傅朝年的眼底瞬间死灰复燃。   其实有密密麻麻的泡沫挡着身体,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别说私房照了,就算是公开照片,连电视上放的沐浴露广告也见到过有类似拍法的。   许应吸了口气,觉得也能接受,他到底还是纵容了傅律师,“就拍两张。”   “就拍两张。”傅朝年举手跟他保证。   许应不说话,身体往水里挪了挪,靠到最里面,让泡沫盖到自己的锁骨处,然后抬眸看向傅朝年,一副舍身取义的样子。   傅朝年觉得许老师这样很可爱。   他说拍照就真的只是拍照,从艺术的角度出发,把自己当成摄影师,很认真地在拍。   这几天傅朝年跟着陆大摄影师也学到了一些技巧,他想着以后可以多给许老师拍照。   许应这会儿缩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脸颊和耳朵都是红的,露出水面的身体白嫩透粉,湿漉漉的,像一颗诱人的水蜜桃,真的很欲。   只不过第一次这样被爱人拍照,许应肉眼可见地感到害臊,连眼神都有点飘。   傅朝年看着镜头里的人,说:“许老师这样很性感。”   “看镜头。”   许应这几天拍照拍多了,听到“看镜头”就下意识看过去,然后就听到了快门的声音。   傅朝年立即定格了这一幕,他走过来把照片给许老师看,“怎么样?”   许应看了眼,发现竟然意外的……很不错。   画面干净,构图简单,光线明亮,角度正常,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色/情照片的感觉,虽然依旧私密,但是那种独属于爱人之间私下里的浪漫亲昵,估计后期修一下还会显得很高级,蛮适合放在卧室里收藏。   许应没想到傅律师还真跟陆祁安学到了点东西,他彻底放松了,点头说:“还可以。”   “我说会认真拍,许老师还不信我。”傅朝年多多少少有点委屈。   私房照是一种暧昧的艺术。   他那么尊重许老师,怎么会想要拍许老师的裸/照?   许老师浑身赤/裸的样子只要他自己能看到就可以了,才不会拍出来。   许应咳了声,“是我误会了。”   “再拍一张。”傅朝年让他等一下,自己转身去外面拿了颗水蜜桃进来,洗干净递给许应。   许应举着桃子有点懵,“要用这个当道具吗?”   “你正常吃就好了。”傅朝年拿着相机,抬抬下巴,有模有样的。   这回许应就很配合了,双手捧着水蜜桃咬了一口,抬眼看傅朝年。   他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很出片,傅朝年拍这张的时候心思就没刚才那么纯净了,脑海里不知道歪去了什哪儿,喉结滚了下说:“拍好了。”   许应把水蜜桃放到旁边,看了照片说:“这张也行。”   照片里他的眼神有点冷淡,但人又是坐在浴缸里没穿衣服的,还吃着桃子,汁水顺着他的指缝下滑,有种禁欲的诱惑,暗藏危机的感觉。   许应自己看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咳了声:“说好了就拍两张。”   “该我给你拍了。”   傅朝年抬了下眉,倒是大方坦然,“许老师想怎么拍?”   “你进来,衣服别脱。”   许应有点双标,刚才傅朝年要拍他,他别别扭扭的。现在他要反过来拍傅朝年穿着衬衫的湿/身/诱惑,却不让傅朝年拒绝。   傅朝年也没打算拒绝,跨进浴缸里坐下,“许老师要离这么近拍我吗?”   “嗯。”   所幸浴缸够大,许应挪到他脚边坐着,指挥傅朝年:“你把衣服弄湿。”   傅朝年听话照做。   于是胸肌和腹肌的轮廓显现出来,许应忍不住扬起唇角,故意喊他:“老公,看我。”   傅朝年倏地抬眼看过去,这一眼让人心惊,许应手一抖,给他拍下来了。   然后相机被夺走,傅朝年高大的躯体覆了上来,哑声道:“拍完了,该干正事了。”   为了能好好拍照,他也忍了半天了。   “我还没拍够。”许应被他压着亲吻,两只手腕都被抓住,仰着头有些含糊地说。   “做完再拍。”   傅朝年带着许应的手一起褪去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衣裤。   按摩浴缸的水是恒温的,很温暖,整个浴室内都是水蒸气,无论哪里的湿度也都刚刚好。   许应在接吻的间隙里,指了下旁边的架子,“东西,在那……”   傅朝年抬手拿过,放到许应嘴边,让他咬住。   许应用牙齿咬住包装边缘,傅朝年再轻轻一拽就撕开了,他亲了亲许应的眼睛,低声哄道:“乖,许老师帮我用。”   许应不满地哼了声:“你没长手吗?”   傅朝年笑笑,说我的手在忙什么许老师不知道吗?   许应知道,他还能亲身感受到这人的手指有多么的灵活。   和很久之前在温泉里的感觉有点相似,许应脑回路跑偏地想应该也在家里装个浴缸,在热水里起码比在镜子前好,也没那么累。   傅朝年发现他走神了,惩罚似的咬了下许应的耳朵:“看着我。”   许应看着他。   “我爱你。”傅朝年十分用力地说。   -   这场蜜月之旅除了在澳大利亚停留的时间较长以外,他们还去了欧洲。   许应和傅朝年在法国的一个小镇待了一个礼拜。   他们在那里结识了一位雕塑家爷爷,离开的时候爷爷还送了他们一个巴掌大的小雕像作为纪念。   许应很喜欢这个小雕像,把它一起带回了家。   回国的时间就在除夕的前两天,但没直接回公寓,而是先回老家看望了宋女士,然后才回临川,又到傅朝年的爸爸妈妈家里住了一晚。   亲人是要陪伴的,但守岁的时候许应还是更喜欢私密一点的二人世界,傅朝年和他想法一样。   所以除夕夜当晚,他们两个一起窝在了家里,哪都不去,谁也不见。   傅朝年怀里抱着许应,许应怀里抱着猫,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前面的投影仪幕布上放着春晚。   “要不要去中心广场看烟花秀?”傅朝年歪头在许应颈侧亲了一下。   许应摇摇头,“在家里守岁不好吗?”   傅朝年说:“都好,都听你的。”   前几年,许应都在医院里过除夕,根本不给自己放年假,所以算起来他很久没有这么温馨地过一个春节了,身边还有自己的爱人陪伴,许应心里很高兴。   这些年春晚已经变得没有那么好看了,他和傅朝年之所以还看,一是想找找一起守岁的感觉,二是因为最后的倒计时。   “十、九、八……”   不仅是主持人,现场所有的观众也都在一起大声倒数,许应把音量调到最大,他和傅律师一起守岁守得就是这个。   “三、二、一。”   终于——   钟声响起,辞旧迎新,新的一年正式开始。   夜空中有烟花燃起,照亮整片天空。   许应扭头亲了傅朝年一下,眼底湿润明亮:“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许应。”傅朝年看他看得心动,低头在许应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许应眨了下眼说:“我有点高兴。”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过年。   傅朝年闻言,弯唇笑开:“许老师高兴,我就高兴。”   这绝对不是唯一一次。   他们未来还会一起过很多次年,守很多次岁,携手相伴一年又一年,朝朝暮暮不停歇。   许应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幸运的人,最难过的时候,他甚至悲观地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败笔。   但是他遇到了几乎完美的傅朝年。   他又惊喜地发现,傅朝年好像就是来爱他的。   所以许应的人生根本不是败笔,他自会遇到绝响。   傅朝年带给他温馨又幸福的生活,给了他想追求的“稳定”,让他安心,让他有归属感,他们一起组建了家。   “谢谢。”大概是春节的氛围使然,许应有些感动,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但还是没能止住眼泪。   “怎么变哭包了?”傅朝年轻轻抹掉他脸上的泪珠,“我的许老师又在乱在谢我什么?”   许应摇了摇头,才不要说第二遍了。   “那不如再说一遍爱我?”傅朝年没有追问,只是亲他一下,“我之前说过的,许老师与其谢我,不如说爱我。”   许应有点不好意思了,连主语都省略了的含糊开口:“……爱你。”   傅朝年明明听见了,却故意逗他:“谁?”   “我。”   “你怎么?”   “你、”许应有点恼,破罐子破摔地闷头撞进他怀里,咬了他耳朵一下,“你装什么聋?”   “好好好,我错了,我听到了。”   傅朝年笑着偏头躲了下,不闹他了,只是用力将人抱得更紧了些,贴着许应的额头神色认真地说:“我也很感谢许老师。”   谢你,让我爱你。   -正文完-   ps:接下来是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