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天我们初见 ... 梧桐路是滨市一处隐性富豪区,是的,这里的房子看起来一派旧日气息,即不似暴发户那般富丽堂皇的欧式山顶别墅,也没有小资派水边豪宅的强调个性,这里的房子,带着十九世纪末的端庄典雅,在一片现代钢筋水泥的建筑中,独自散发着豪门贵妇般的高贵与悠闲的气派。 独门独院,每一栋小楼都保持着自己的滋味与隐私,宛若与世隔绝。真的很奇怪,在这个距离滨市最热闹的繁华地带也不过十数分钟的步程的地方,高大茂密的梧桐树完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有意无意地营造了世外桃源的安逸。七月仲夏,遮天蔽日的绿色除了带来夏日的清凉,也给梧桐路这条巷子带去了不为外人窥伺的格调和更多的……幽幽深意。 快九点了,即便是夏日,天色也早就暗下来了,林萧然背着书包走到这条巷子里,他刚从学校回来。 林萧然现在在音乐学院读书,大三,学院里出了名儿的低调?风云人物。学校里不是没有宿舍,但是学音乐的,你知道,需要有自己的空间、琴和练习时间。林萧然既然家里有这个条件,走读是理所应当的事。 林萧然报了暑期课程,暑期课程一向安排得紧,萧然走在幽暗的小路上,脑子里还在转着白日里教授讲的西方音乐史,偶尔分神,也是盘算着今天晚上的练琴时间。梧桐路1314号,属于林爸林妈的浪漫,林萧然到家了。 掏出钥匙,开门, “别叫!”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萧然背后,其中一只手卡着萧然的脖子。 啪嗒—— 林萧然一哆嗦,手里的钥匙掉在了地上。 林萧然没叫,不敢叫,也叫不出来! 事实上,如果是你正在家门口开门,忽然被人从背后欺上来,腰上顶着一把刀子,相信你也叫不出来。不止叫不出来,林萧然感觉自己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下。背后的那个人,距离他很近,声音很低沉,几乎贴在耳边,萧然感觉到了腰间一点尖锐冰冷的微微刺痛,肩上担着身后那人的重量,很重,而且他还能……还能闻到一股非常鲜明的血腥味…… 林萧然整个人都懵了。 “不许出声……进去!” 林萧然浑身僵硬的推开门,迈步,落在地上的钥匙被那人一脚踢进了院子,然后,咣当——铁门在两人背后被关上了。林萧然没敢回头,但是他听到了背后钥匙和落锁的金属碰撞声,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 他遇到劫匪了! 或者更糟糕的,可能被杀人灭口? 梧桐路这个地方,没有其他公寓楼小区那种24小时保安,但林萧然在这里出生、长大,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谁家闹贼,谁家遇劫。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谁家背后可能都有点什么势力,‘官匪一家’听起来好像说书似的,但事实是,真的,从小到大,林萧然在梧桐路上别说碰到小偷小摸,似乎连路过的流浪汉都从来没见过。 可是现在…… 大门紧闭,他几乎成了与世隔绝。邻居之间又隔得开,路上没行人看到……萧然相信如果自己就此被灭口,等人发现时尸体恐怕都臭了。 害怕,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当前的状态。 因为背后的那把刀,林萧然的脚步不敢停留,一步一步往屋里蹭。但一路上,他几乎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挡一挡。林宅,除了门口的大铁门是每日外出必锁的,剩下的部分是全不设防:雕花木门,落地窗,顺着外面茂密的爬墙虎能轻而易去的翻上二楼阳台。 林萧然不知道一会儿等着自己的是什么。虽然这片房价高得离谱,那也是近几年涨上去的,父母买房子的时候价格并不夸张,林宅整体装饰也绝对看不出富贵。很现代简洁舒适的装修风格,水晶吊灯,百合花状的落地灯,边边角角的小射灯让整个房子光亮十足,温馨到没有任何死角。米色的长绒地毯,白色的真皮沙发,冷色系的布艺软垫、亮色的纱帘,配合着窗边和房间拐角处几株喜阴植物,这就是林宅的基本风格。 没有古董,字画,没有金玉摆件,真的,林爸是搞音乐的,林妈是杂志主编,俩人都是白手起家,家里没什么值钱的祖传家宝。若说有值钱的东西,一件是在客厅东南角,长度 2米3的斯坦伯格三角钢琴,另一个在楼上工作室,是一套专业人士使用的音响设备,两样东西加起来确实价格不菲,可无论是哪一种,不找专门搬家人员也都是搬不走的…… 林萧然正胡思乱想,想说你可以随便拿东西走,请不要伤害他,这时,背后的人又下命令了,“手机在哪儿?” “包……书包……里。”林萧然觉得喉咙干得仿佛冒烟。 背后的书包被拉开了,萧然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在翻,然后分明的听到了手机按键的声音。 “家里的电话?”那人又开口问。 “那儿……”萧然头也没回的只给他,就在离他们不远的水族箱的旁边。 “号码?” “578*****” “分机?” “没有。” 林萧然听到那人用自己的手机拨电话,下一秒,铃铃铃——座机电话的骤然铃声吓了萧然一大跳,已成惊弓之鸟的萧然顿了一下才意识到,是那人正在用自己的手机拨打自己家里的电话——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孤零零的一支电话铃声响了一阵子,在寂静的小楼里显得特别单薄,然后,被挂掉了。 “很好。”那人说。然后是命令,“坐下来。” 林萧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直能保持站立的,直到他现在坐在沙发上,才察觉自己的腿有多软。浑身像瘫了一样靠在角落。然后,他清楚地看到了背后的那个人。 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看到彼此,都是微微一怔。 对于身后的持刀匪徒,刚刚林萧然的脑子里已经设想过无数种面貌——虬髯大汉,拿着刀子浑身血腥味的破落户——但是,显然萧然想象出的那些‘传统匪徒’的相貌,跟眼前这个人根本挨不上边。金丝框的眼镜,小翻领的衬衫,手工制作的西装,头发不乱,鞋子不脏,除了手指间夹着一把木把钝刃的拆信刀,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匪的症状。加上那眉眼间的锐利味道,糅合总体形象形成的气质,怎么看怎么像出入写字楼的金领CEO之流。 林萧然盯着那人手腕上的手表,再难把这个人与杀人抢劫犯联系在一起,好吧,尽管形势并没有好转,可原本悬着的心却因为此‘劫匪’的一身富贵行头而慢慢落下来,被抽掉的力气也慢慢回来了,喉咙也不再干得发疼,萧然小心的开口,“你……咳咳,你不是抢劫犯吧?” 柔和清亮的声音像个魔咒,打破了空气中的凝固。 那人盯住萧然的眸光飞快的闪了一下,转眼又成了深不见底的墨黑,开口,依旧带着那股浓浓的上位者习惯的语气,“去给我烧些开水。” “哦。”林萧然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听话,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直奔厨房。 看着林萧然离开的背影,拆信刀被林晰顺手扔到了茶几上,他拿起旁边的座机飞快的拨了一串号码,“我在梧桐路1314号。带龙虾过来。”然后挂断电话。 林晰靠着沙发,眼睛微眯好像小憩,脑子里却飞快转着许多事。他必须想明白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败的,必须好好想想今天出手的到底是谁。林晰平时出门是要带人的,今天是个例外,因为要见一个埋伏在古大身边的卧底。这个人是他几年前就放在好的钉子,没人知道。出于一贯的谨慎,今天的两人会面,林晰也没有带身边的人一起过来——然后就出事了。 很顺利的会了面,很顺利地定下了计划,在林晰以为万事俱备、在他最志得意满的那刻,被出其不意的走在街上被捅了一刀,要害避过去了,但钱包掉了,钱包里有今日会面的一份重要文件拷贝,都一起被抢了。可以说,三年谋划的成败,全被毁在了今天。 是查夜背叛了? 还是他卧底的身份被察觉了? 还是,自己身边人出了问题? 怀疑所有能怀疑的,相信所有能相信的……林晰握着电话,一个一个的号码拨过去,一条一条的指令发布下去。在他大权在握的七年后的今天,林晰一直自负一切尽在掌握,却在他没有想到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而更让他觉得恼火的是,他没有头绪,他怀疑了很多,也排除了很多,最终,却对今天的失败一直得不出确切的结论,这比让别人捅他一刀还让他觉得疼,觉得恶心! 林萧然知道那个人在客厅里打电话,他听不见他说什么,却能感觉到那股压抑的气氛。借着烧水的功夫,一直猫在厨房没事找事,不想出去。说起来怪搞笑的,这是他的家,那个人是拿刀破门而入,到头来,凶人坐在客厅打打电话聊聊天,而主人却把自己关在厨房烧水煮面,像个仆人,鸠占鹊巢大抵如此。 很快,一碗鸡蛋面煮出来,林萧然紧张的心也慢慢平静不少。别的不说,单单那把拆信刀就足以让萧然放下戒心,最开始他是不知道,要早知道抵在自己身上的是把没有刃的拆信刀,他也不至于吓得完全慌了神。看那个人的样子,也许是遇到抢劫了吧,萧然心想,那人一看穿戴打扮就是头肥羊,浑身上下的精英味,更别说还带着百达翡丽的手表。 在厨房的这短短十多分钟,萧然已经从惊惶渐渐转成了平静,也趁着煮面的功夫,给今天的这场惊魂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虽然那人进屋的方式很粗鲁,但不是匪类,说话带着命令的感觉,却不粗俗。仪表得当,打扮富贵——经过一番心理开解之后,林萧然已经把那人从抢劫犯的身份,转变成了上门求助的陌生客人。 盛好面,外加一杯热水,摆上筷子,端好托盘,林萧然从厨房走出来,把东西放到饭厅,然后折身回到客厅,边走招呼,“你要的热水,我还煮了面,你要不要……”突然——哽住。 是的,那把拆信刀真的没什么可怕的,可是……可是……现在那把拆信刀旁边,还摆着一把枪! 是枪! 就是那种对于寻常小老百姓来说,永远只存在于电影里的东西! 那种能打死人的……除了警察,只存在于作奸犯科人手里的那种…… 林萧然真的不敢怀疑那是玩具! 林晰正在翻弄萧然钱包里的证件,听见招呼,一抬头,却正好看见那张被吓得煞白的小脸。顺着萧然的目光,林晰知道桌上的瓦尔特PPK是让那张小脸变色的罪魁祸首,自己从十四岁起开始带着它,十多年了,睡觉不离身。萧然今年十九,却仅仅看了一眼便被它吓得脸色发白——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远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么简单了。 两人正为这一幕僵着,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平静——敲门仅仅是一种礼貌,是‘我要进来了’之前的信号。 林萧然眼神惊恐的看着从门外进来的两个彪壮大汉,如果说客厅里的那位‘匪人’浑身上下还带着文明人的气质,那么眼前这两位不请自来的,是怎么也遮不住的身上的那股杀气,虽然也是一身西装,衬衫、皮鞋,萧然却一点寻不到都市白领的味道,怎么看怎么像电影里那种黑社会高级打手——尤其,萧然记得当初进屋的时候,院子的铁门已经被那人锁上了!这两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三个明显的匪类,把几分钟之前萧然做的那点可怜的心理建设砸的粉碎。而他现在正在跟这样的三个危险分子共处一室。 “龙虾,过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林晰率先开口,“老黑,送萧然少爷回房间休息。” “是!” “是!” “……” 两个大汉应得顺口,一看便是习惯的。 而萧然还懵着呢。 “萧然,明天上课不要去了。”趁刚刚萧然在厨房烧开水的时候,林晰已经翻过林萧然的书包了,课表一目了然。 “这两天呆在家里,不许出门。”林晰简单下令。 “……” 萧然脑子里根本一片空白,至于说明天上不上学这个话题,他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回房间都是在一位彪形大汉的‘护送’下上楼,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能保证,还谈什么上学? 2、太子爷 ... 林晰目送萧然的背影离开,顺势躺在沙发上,还真有点累了。今天发生的事,他可以做最好的期待,但绝对要做最坏的打算,尤其敌人那边情况不明,他虽然被捅了一刀,但也顺利从明转暗,这处住所足够隐蔽也足够方便,征用了。 至于屋主……林晰心头闪过那孩子的样子,清澈、干净、温润如玉,当然这些都是内里的气质,萧然表现出来的是害怕、吃惊、六神无主……从认识到现在,他们俩加起来说话没超过十句,相处累计没超过十分钟,可林晰不能否认,萧然的每个表情在他脑海里都是那么清晰,那么那么的…… 好一会儿。 “林哥,弄好了。”除了缝合,龙虾顺手还给林晰打了针破伤风,一抬头,却看见太子爷闭目养神,面带微笑,龙虾心里一抖,赶紧低头装没看见,“是……是皮肉伤,幸好没伤到内脏,伤口愈合这几天不要碰水。” 太子爷的心思太深,你道这一笑是高兴呢,还是要大开杀戒的信号?尤其今日这伤来得诡异,这处住处、及那位模样标致的‘萧然少爷’都很诡异! 林晰没睁眼,直接发话,“给我查两个人。” 一个,是给林晰捅了一刀的家伙,林晰当时毫无防备,电光火石的刹那能警觉,能避过要害,能反击挫折凶手的手腕,能记清凶手特征已是极限,至于追凶这种事,就留给手下了。 另一个,当然是林萧然了。 林晰当时挨了一刀之后,把握不准是哪方势力出手,也不知道这场突发事件意味着事情糟糕到何种地步,所以,安全隐藏变成了首要大事。他当时距离这里不远,梧桐路又是滨市少有的‘和平地带’之一,林晰来这里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理理思路,谋定后动,却那么凑巧的相中了萧然的家——也不能算十分凑巧——能在这里住的人家,没有家里缺保姆的,晚上八点多钟,哪家不是一片灯火通明?唯一看起来没有人气儿的一栋宅院就是林萧然的家。又那么赶巧,林萧然偏偏这时候回家开门,于是乎…… 从门口的鞋架来看,林萧然很像一个人住,这似乎更合林晰当时的安全计划,直到开了灯,看清了小肉票的样子,林晰的心思……他不否认……他转得更多了。 这一夜,谁都没睡。 林晰只是最初起药效的时候在沙发上稍眯了一会儿,半夜11点之前就重新抖擞起精神,坐镇中心,遥控指挥把自己势力范围内的一亩三分地儿梳滤一遍,出了这种大事,林晰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憋着暗怒的——林晰在道上的地位原本就属于‘幕后掌控’的级别,有道是,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今晚他没睡,那就意味着整个地下世界就都别睡了。 东南六省但凡道上有点脸面的,有谁不知道‘太子爷’的名号?太子爷突然不年不节大半夜的一番折腾,心里头有事儿没事儿的都惴惴了一个晚上,生怕自己有什么小辫子碍了太子爷的眼。这一晚上,低层那些小老大们,没少被传叫到上面的某些大佬面前受敲打。云里雾里,他们也不知道这番敲打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隐约明白可能与那位传说中的太子爷有关。 太子爷,对于绝大多数道上混的人来说,那是传说中的人物。 太子爷,其实是个外号,就像黑龙堂老大的外号叫‘刀疤’,竹门老大人称‘洪五’一样的那种外号,跟通常意义上蒙祖宗庇荫的继承人的称号没有半毛钱关系。呃,要说有关系……可能也算有点典故。 三十年前,江湖上有位‘帝王’,真正的黑暗之王,从北美到东南亚,从欧洲到西伯利亚,几乎没有这位帝王插不进手的地方,没有他做不成的生意,所以才有了江湖公认的‘帝王’这么一个霸气到没边儿,狂傲到没边儿、恐不让人折寿的外号。 然后那位帝王迟暮,甩甩手毫不怜惜地把生意送了各地人情,金盆洗手,回到了华城老家颐养天年。虽说金盆洗手,可毕竟辈分资历摆在那儿,每年各地大佬都会带着得意徒子徒孙给帝王拜寿,也有顺带提携后辈、结识同僚的意思,毕竟是‘帝王’家的聚会,机会难得。而帝王在高兴的时候,偶尔也会一两句话点拨后辈,这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儿了。 林晰他老子也是混道上的,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那种二流尴尬位置,属于能扒进帝王宴会的门槛,但宴会里又只能当壁花的那种小角色。林晰就是以这样的一个不起眼的少帮主的身份,进入了这样一个高级的场合,那年他十岁。 结果,跟说书的一样,巧了。 林晰与帝王是偶遇,在三楼的某间休息性质的小书房里头,一老一小当时说了什么,没人知道。甚至在宴会结束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人们都不知道这场经典邂逅,直到后来林晰十四岁那年第一次崭露头角。 还是给帝王过寿,还是大家饭后闲聊八卦的时候,有人就顺口提起了隔壁滨城,说林老虎有个不错的儿子,一个月前如何如何帮他老子挽救了一批军火,让林老虎临退休还能玩一把鱼跃龙门、咸鱼大翻身之类的脸上贴金的好事。旁人说的无意,帝王听完了,却少见的笑眯眯的接了话茬,“林晰那孩子很好,有我年轻时的样子。” 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林老虎,小人物! 青仁堂,二流中的二流帮派。 以帝王这等身份的人,他没听说过青仁堂都很正常,更别提当别人一口一个‘林老虎他儿子’‘林老虎他儿子’的时候,帝王居然能准确地把林晰之名叫出来。就是从那时起,林晰这个名字渐渐被人熟知。 因为帝王的赏识,因为帝王点评一句‘有我年轻时的样子’,加上那时林晰确实青葱年少,道上的有点辈分的叔伯们就有点戏言称林晰为‘太子’。因为‘太子’之名,林晰后来又一次参加了帝王的寿筵,爷俩聊得挺好,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也是这一次,人们才知道俩人初次是在三楼的某间小书房里头的偶遇。 要说借力,林晰确实沾了点‘帝王’的光儿,至少在林晰年少、羽翼未丰的时候,顶着‘太子’这么惹人眼红的外号没受太大的排挤打压,至少鲜有人联手打压他,这给林晰一个相当难得的发展时机。但要说借大力,那也谈不上,林晰与‘帝王’非亲非故,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受帝王欣赏的晚生后辈罢了,再说,帝王在林晰十七岁那年,心脏病突发,也算寿终正寝。 十三年前,帝王去世。 林晰那时出道不久,作为一个晚生后辈,虽然已经小有名气,但是道上的叔伯辈叫他‘太子’这个外号的时候,更多的是站在帝王的角度,语气里还多少带着点戏谑,带着前辈叫晚辈的那股独特的漫不经心。 然后五年过去了。 ‘太子’还是那个太子,但是能站在昔日帝王的角度再戏谑般的叫林晰一声‘太子’的人变少了,很少了。老的老,死的死,剩下的还能四处蹦跶的,却很少有不识相的了。 然后又是五年过去了, ‘太子’成了‘太子爷’。昔日帝王的辉煌已经湮灭在历史中,在如今的黑白道上,更多的后辈晚生可以不知道帝王的传奇,但你不能说自己没听说过‘太子爷’的大名。 太子爷虽然还被叫做太子爷,但在东南六省的地下国度里,谁都知道‘太子’即为‘帝王’。 这就是太子爷的故事。 太子爷今天被捅了一刀,彻查人手,一晚上没睡,那么东南六省道上的人,就没人能高枕无忧。 林晰是搅得东南六省一宿没好睡,他的手下老黑,则是半夜摸黑重新布置了人手,搅得堂内几个纵队也是一夜没休息,直到把林宅这处保护得几乎滴水不漏,才算收工。至于龙虾,安排外堂的人手调查太子爷要了解的两个人。 林萧然的身份很好搞定,有名有宅,有身份证有学生证,一个小时查不出他祖宗十八代,他可以剖腹谢罪了。 另一个人,找起来有点大海捞针的意思,但身高178,寸头、江北口音,右胳膊骨折……这些特征外加太子爷口谕,林晰要求一个晚上出结果,似乎也不算强人所难。 天蒙蒙亮的时候…… 林晰梳理完手下的势力,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没人知道太子爷折腾了一晚上之后,此刻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然后,老黑第一个来复命了:“林哥,整装完毕。”林晰的亲自训出来的内堂七纵队完全没有问题,现在都各就各位,随时待命,太子爷的安全问题终于不再是问题。 天大亮的时候,龙虾也风风火火的回来了,手上拿着档案袋,脸上带着喜色又似乎混杂着愤怒,“林哥,你要找到那个杂碎的行踪……” 林晰忽然抬起手打断龙虾,排除了所有可能之后,他其实大约已经猜到结果了。现在再看龙虾那复杂到纠结的表情,无须多说,已然明了——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听着丢人! 林晰仰靠在沙发上,“跟我说说林萧然。” “呃,林萧然,音乐学院大三学生,一年前父母空难……”龙虾拿着那档案袋没有打开,表情有点怪异,“林哥,林萧然是林莫间的儿子。” “林莫间?”林晰皱眉,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可是脑子转了一圈,似乎又找不到自己相熟的人叫林莫间。他与林萧然同姓,是很巧,五百年前算一家,但如今,他们俩之间天差地别,是完全生活在不同空间的人。为什么觉得林莫间这个名字这么熟? “林哥,林莫间就是那个,那个老有名的流行音乐教父,一年前空难死的那个……”龙虾忍不住提点。说真的,刚刚看到林萧然的资料的时候,他也吓了一大跳。怪不得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住在这种地方,他就说么,就算自家老大真的养了宠,也不至于特地给小宠安置进这种金贵地方。 林莫间…… 林萧然,林晰把萧然的名字放在嘴里转了两圈,睁开眼,扭头看向客厅角落里那家通身气派、透着典雅尊贵的白色大三角钢琴,眼睛流露出一丝很淡的笑意。 龙虾拿着调查回来的材料,一五一十的汇报,包括过世的林莫间夫妇留给儿子多少财产,多少音乐版权,拥有多少家娱乐公司的股份,一切动产、不动产……甚至连客厅里的钢琴花了多少钱拍卖回来的,都一一报账了,说到最后,龙虾不像去调查林萧然,更像清查林家资产的。 “他从小到大,交过女朋友么?” 龙虾正吐沫星子横飞的报账呢,谁料太子爷忽然横插一杠子,让他一时有点转不过来了。 “他父母在世的时候,家里的家庭氛围怎么样?” “呃?”龙虾迷茫中。 林晰瞥了一眼调查压根儿没戳中重点的龙虾,沉声,“重新做。”说完,自己起身直接上楼了。 3、坦诚相见 ... 林宅的一楼主要是客厅,书房,娱乐室什么的,卧室都在二楼,林莫间夫妇的房间,林萧然的房间,两个客房,林爸的工作室,还有一个小书房,看装潢应该是萧然学习用的。林晰第一次上楼,在众多紧闭的房门中,却径直走向萧然的那间——不是他能未卜先知——此时此刻,二楼走廊里,守了三个一级保镖,这是昨天半夜刚布置好的。 敲门,停顿两秒,然后开门进屋。 一整块玻璃花墙隔出小小的玄关,转过去才能看到萧然卧室的全貌,干净、整洁,这是林晰的第一个印象,除了一些随手适用的生活用品添了几许活泼之外,房间整体被大片大片的米色系工艺布纺包裹着,从地毯到窗帘,从沙发到衣柜,处处流露着温馨素雅——对一个男孩子的房间来说,它柔和多于刚强,显然,这是出自林萧然母亲之手——跟楼下客厅是一个风格。 林萧然窝在沙发的角落,眼眶下带着青影,此刻正浅浅的睡着,连衣服都没换。家里出了这种事,萧然一晚上净胡思乱想了,哪怕他的胡思乱想根本于眼下的处境毫无用处,也止不住脑子里的思绪乱作一团。只是成功熬了一宿之后,天大亮了反而上了倦意。不过,因为林晰的脚步声,林萧然很快惊醒了。 “是我。” 林晰看到萧然激灵惊醒进而防备的神情,像个惶惶不安的小动物。他坐下来,挨着萧然,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头,“昨晚上吓着了吧?” 林萧然没躲,是不敢躲,浑身都僵着呢!他的每根汗毛都在警觉,眼前这个人看似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他昨天穿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里面浅灰色的衬衫腰摆处,有一大片明显干涸的血迹,那刺眼的红色挑动着一个普通小老百姓的神经。再说,昨晚萧然亲眼看到那把枪,还有那两个明显非善类的彪形大汉……他没办法不紧张。 林晰在自己腰上比划了一下子,那么大块血迹,不用多说,是人都明白。“医生说伤口不能沾水,我觉得自己都快臭了……帮我个忙?” 对方摆出一副好说好商量的口吻,但林萧然觉得,他并没有给自己拒绝的余地。 林晰这种情况,淋浴不要想了,只能用湿毛巾擦擦。林晰看到盥洗室里的按摩浴缸,又回头看看萧然,“一起来吧,你顺便好好泡个澡,松弛一下神经。”林晰说话带着习惯性的上位者祈使句,让这个很突兀的提议变得很不容反驳,顺理成章。 林萧然沉默的跟进盥洗室,他敢对一个持枪抢劫犯说‘不’么? 萧然现在满心充斥着对自己生命安全的担忧,相比之下,两个陌生男人即将‘坦诚相见’的境地真的没给他留下任何印象。本来么,在学校冲凉的时候,大家都是脱光光、前边扣个盆就在走廊里玩裸奔,从高中到大学,不管熟不熟,一起洗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或者换个角度想,如果林晰□大爷似地站在那儿,而萧然少爷穿戴整齐、一副小媳妇样、手拿湿毛巾忙前忙后给他擦身,那情形会更诡异。 洗澡水很快放好了,薰衣草的精油是林晰顺手倒进去的。俩人在浴室很快‘赤诚相见’。萧然整个人都泡在水里的,而林晰则坐在浴缸的另一边,只泡了下半身,手里的湿毛巾被攥干了,小心擦拭伤口周围。 浴室里水气氤氲,浴缸够大,两人各据一方,一时间无话——这不坏,僵硬气氛在朦胧的水汽中慢慢缓和,热水同样温暖了因为恐惧而发凉的手脚。 擦身,水声,空气静谧,各不干涉。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林晰开口了,“过来!”同时把手中的毛巾扔过去了,惊得萧然一跳。 萧然一抬头,忍不住心里一哆嗦——是那双眼睛!早在最初第一面俩人对视的时候,萧然就被那双眼睛吓退过,即使当时藏在眼镜片的背后,那种犀利的感觉也仿佛贴着他皮肤刮了一层,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如影随形。而现在那层用于遮挡的眼镜被摘下去了,那双眼睛,深得不见底,静得让人心惊,又亮得像把最锋锐的刀子,仿佛能直戳你心口。林萧然急忙别开视线,动作迟疑了一下,却不敢不去接手。 但真正接手之后,远比想象的要好。 不用有眼神接触,对方也没到吹毛求疵的地步,只要仔细的避过伤口,萧然甚至觉得对方对自己略显笨拙的动作是包容的,至少,对方的身体是放松的,那尖锐的视线也没有放在自己身上。 林晰当然知道萧然有点怕他,他无意加剧这种不理性的恐惧,所以故意把注意力放在别处——萧然浴室的墙上有个特别的功能面板。 “这是什么,音乐么?”林晰摸着那防水触摸板,轻轻点了一下播放键,顿时,一股清澈的钢琴乐流淌下来,顷刻泄满整个房间,浴室里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在琴声中慢慢融化。渐渐的,仿佛空气中都带着郊外夏日晴朗的清新。 音乐总是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两人静默的听了一会儿,气氛渐渐放松了。 “很美!”林晰说。 萧然犹豫了一下,低声回应,“是巴赫。” 林晰笑了,“我不懂,但听着就很喜欢。” 萧然这次没再接话。 在这样平和的环境下,整个上半身很快擦完了。林晰低头看着萧然,不明的情绪一直在眼中闪耀,然后,他忽然打破沉默:“昨晚是个意外。”萧然吓得又是一颤,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在跟他解释,“……我也没想到。不知道从哪个沟里跳出来的愣头青,提刀就刺。恰好被抢走的钱包里又有一张比较重要的光盘文件……当时情况不容我多想,只有先找个安全地方,碰巧就遇到你了。” 正好林晰孤身一人,正好又是与某个不能见光的卧底秘密会面结束,刚刚好好还是某个大计划收官的敏感时刻,突然就被劫了,抢的钱包里又有查夜冒生命危险偷来的暗帐,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林晰当时能当这是单纯的巧合么? 后来,在林萧然家里,太子爷气场全开的彻夜调查此事,在陆续排出了内贼、仇家、叛徒,又找不到丝毫第三方插手的痕迹之后,那就仅剩一个可能——真遇到鬼了! 这是一件让太子爷觉得特没脸的事,心情说不上好。他摸了把萧然的头发,“这几天我要收拾善后,暂时不会离开……不过,你不用害怕。”林晰说完,从浴缸里出来,擦干身体,披上浴袍,顺便到洗手池那边打理仪表,虽然混道上的,但人家太子爷可不是不修边幅的混混。 这番没头没脑的解释,不足以让萧然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解释’这个动作,却让萧然奇特的开始放下心防。是的,很奇怪,但不能否认,当林晰安慰说‘不用害怕’的时候,他那股一贯不容置疑的语气确实带来了无形的心安——天底下就有那么一种人,一句话,就能撑起一片世界。 音乐、热水,还有香薰精油的共同努力下,等林晰刮完胡子,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他回头,发现萧然躺在浴缸里睡着了。林晰重新回到浴缸旁边,坐下,看着水中的林萧然,眉眼、锁骨、从胸到腰,从腰到臀,甚至连脚趾头都挑不出一丝毛病,精致剔透的宛若童话故事里的人鱼王子。一直看着……漆黑的眸子里有几股不明情绪几经风云变幻,最终都藏在那深不见底的墨色中。 林晰先后添了两次热水,待水第三次变凉时,才有点不舍的把人从水里抱出来,用大浴巾裹好,抱回到卧室。看来昨晚上真的被吓坏了,林萧然睡得很沉,这么折腾,从浴室到卧房还没折腾醒。热水熏得那张小脸带上一抹胭脂红,林晰的手指滑过萧然的眉眼,鼻骨,然后向下……到唇。 俯身下去…… 跟想象中的一样好,不,比想象中的更好! 笃笃—— 两声很轻的敲门声,提醒了林晰,现在还不是时候。 老黑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家老大在偷香窃玉,临了之前,似乎还在人家耳边嘀咕点什么,距离太远,声音太低,老黑听不到。但是老黑能看到,太熟悉林晰的那种眼神了——每次林哥定下大目标后,都有这种糅合了强势、阴谋且志在必得的兴奋眼神,通常伴随这种眼神而来的是一阵血雨腥风,但是这一次……太子爷的表情很……很……温柔(?) 老黑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惊悚! “林哥,古大的左手来了。”老黑压低了声音报告,表明不是他想破坏老大的兴致,实在是条件不允许。 古大,真名敖古鱼,这个人是林晰战略扩张的一个重要环节——敌人。 在林晰的计划里,让自己的势力横扫西十三州,把地盘范围扩大至南岸全部,只有先把战天盟的古大拿下才行。把南岸坐稳,林晰便等于完全掌握了港口,航运、经济命脉,其后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宏伟计划,也得先看眼下这步,所以,对决战天盟的古大是林晰扩张战略计划重要的一个环节。 像老黑这种心腹重将,太子爷的计划他早就知晓,也知道青仁堂与战天盟未来必有一战,且是死磕到底的生死劫。古大是他们当前重大的敌人,敖古鱼与林晰从三年前起就是王见王的死棋了,而现在,被江湖人称‘古大的左手’的人就等在楼下,而且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盘算——老黑能不如临大敌么? “林哥,是不是……昨天晚上兄弟的动静有点大了,被古大那边听到了什么?” 林晰对着镜子整理袖扣,“那你说呢?” “龙虾……他经验不足是肯定的,林哥以后多给他几次锻炼机会就好了……这次,突发事件,以龙虾的经验来说,如果打分……七十分……呃,六十分能及格吧?”老黑替龙虾求情。他觉得龙虾摊上这事儿也很冤。龙虾一直在堂里当医生,本来就少遇这种仗势,即使行动中不慎漏了风声,也不是成心的。 “作为一个发号司令的人,最重要的是要求自己的全局布控没有疏漏,龙虾只要动动脑、动动嘴就好了,又不让他提枪上街扫人,你说要什么经验?你刚才说……让我给他打六十分?” “林哥……” 林晰拿起老黑递过来的眼镜,把那抹过于精锐的视线遮掩在镜片之后,转身变成一温文尔雅的商业精英,“走吧。” 林晰一出房门,就看到龙虾可怜巴巴的守在楼梯口。 龙虾刚刚看到‘古大的左手’找上门的时候,脑子瓮地一下子,只有一个念头:事情肯定被他办砸了! 知道林哥昨夜栖身这个地方的,人数加起来超不过十个,如今战天盟的二把手却一早摸进门,这还有他活路么?龙虾直接扔下德叔跟那位‘左手’斗智斗勇、唇枪舌战,自己跑到楼上,却不敢敲门。 “看你那点出息!”林晰弹了龙虾的脑门。若龙虾真把差事砸到这种地步,那也只能说明林晰用人不当,识人不清——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欠调教! 林晰下楼,楼下的气氛有点拔剑弩张。 沙发的一边坐着江湖人称‘古大的左手’,是个年轻人,也是西装革履,在周围一圈杀气四溢中端着咖啡、咬着曲奇饼干,一派自在。沙发另一边是德叔,一身长袍马褂,手持茶盏、笑容可掬,这可是一头彻头彻尾的老狐狸,林晰的管家、智囊、启蒙老师、半个父亲。 “二位聊什么呢?”林晰招呼。 “后生可畏。” “德叔,老当益壮。” 两人同时互相恭维。 “啊哈!看来,二位颇有点英雄相惜啊。”林晰笑得爽朗,然后说了一句很雷人的话,“让我给大家重新介绍一下左手先生——查夜,我最成功的无间道。” 4、鸠占鹊巢 ... 与战天盟的日后决战就不多做赘述了,反正结果不言而喻——你家老大的左膀右臂都是人家派过去的卧底,那还玩什么啊?只是,经过这一役之后,在大家为太子爷玩这一手漂亮无间的惊叹同时,也有更多人不免胆颤,想想吧,人家古老大坐镇西十三州也不是白给的,一个出生入死跟了自己五年的‘左手’都被太子玩无间,以致最后决战败得一塌糊涂,颜面尽失。那剩下的其他帮派大佬……你能保证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就不是太子爷派过来的眼睛? 经此一役,半壁江山的地盘、生意、财源滚滚……什么的都算不得成果辉煌,最大的战果是‘太子爷’那多智近妖的形象更一步深入人心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在经历了整整二十四小时的意外,在‘古大的左手’查夜顺利回归大本营,在林萧然补眠睡醒之后,发现自己的家彻底被这伙黑社会鸠占鹊巢了。 走廊里的保镖,客厅里的打扫,还有厨房里做菜的大师傅……沉寂了一年的林宅,在二十四小时里发上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好像萧然的人生,陡然折弯,也就发生在他昨夜开门的那短短数秒之间。 萧然醒过来的时候,暮色降临,早就错过饭时了,饭厅里没有人,但吃食都是新鲜热乎的,生滚鱼片粥,蟹粉包,配着几碟麻油小菜,清淡爽口,很合萧然的口味,他却有点味同嚼蜡。 那人对他说‘不用害怕’,把这句话翻译过来几乎等同于‘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保证——林萧然一方面对黑社会的保证表示怀疑,但另一方面他又确定自己、自己家真的没什么值得图谋的。 现在因为某种原因,他家被这伙匪人暂时征用了,因为从只字片语他能猜出来对方似乎遇到了麻烦,急需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对方说是‘暂时’,萧然忍了,当然事实角度出发,他不认也不行啊! 匆匆的吃完晚饭,甚至无暇顾及饥饱,萧然直接回到卧室,锁上了门。 萧然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个犯人,二楼走廊一直有两个人在‘巡逻’,只要自己离开一房间,沉默的黑衣男一号便会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一步之远。楼下客厅里坐着两个同样放哨的三号和四号,手边上的报纸要翻烂了,屁股也不带离开沙发的。饭厅通向后院葡萄藤的门口守着一个黑衣五号。这是萧然一瞥之下能看到的,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多少个黑衣六七八号……在这样一种令人窒息的监视气氛下,林萧然觉得自己已经形同软禁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萧然从床上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那匪头披着毛巾从自己浴室里走出来。林晰看到他醒了,还打了声招呼,“醒了就好,快七点半了,你今天不是要上学么?” 萧然觉得自己好像没睡醒,他看那人头上划着水滴、腰系毛巾直接走到壁柜处,拉开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衣柜被挪空了一格,那匪人简直堪称自然的从里面拿出熨烫好的衬衫,裤子。 林萧然:“……” 林晰穿完衣裳,走到床边,掀开枕头从下面把枪拿出来在身上放好,看着萧然那震惊到迷茫的小脸,挑了下萧然的小下巴,笑道,“还好,晚上除了爱踢被子,总体来说还算挺乖的。” 萧然现在才发现自己身边的枕头和被子带着隐隐的人形凹陷,并且是暖的。 林晰催促了萧然一句,便开门出去了。 萧然甩了甩头,极力忽略掉自己与一个持枪匪徒同睡一张床的恐怖事实。不管怎样,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被黑社会‘绑架’之后,竟然能得到允许出门上课,绝对是个意外的惊喜。他昨天已经旷了一天课,无论如何不能继续缺席,没时间胡斯乱想,萧然跳下床,冲进卫生间,暑期课程一共才五周,他实在不能继续浪费时间。等萧然打理完自己,开门出去的时候,门口一直守着的黑衣一号直接护送他到饭厅。 豆浆油条、清粥灌汤包、牛奶培根……中西俱全,饭桌旁边,除了最初他见过的匪头和那两个喽啰,此时此刻又多了一个脸生年轻的,和一个年过半百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吃早餐?”林晰直接发话。 林萧然的位置被预留出来了,那匪头坐在了林爸常坐的家长首位,而萧然少爷的位置自然是紧挨着主位的,右手第一个。习惯性的、萧然匆匆的向在座认识,或不认识的所有黑社会土匪们问了一声早,然后才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盘子里的三明治已经烤好、切好了,萧然意外看到面包里面夹了鳄梨,牛奶是五分热的,不放糖……全是他的口味。迷茫,但安静并迅速的解决早餐,萧然努力屏蔽到饭厅里安静到诡异的气氛,努力忽视所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煎熬般的吃完东西,推开盘子,又是习惯性的,“谢谢,我吃饱了,我要去上学了。” 林晰轻声嗯了一下,冲门口点了一下头,书包立即被黑衣五号递过来,并开门恭送,萧然走到前门,门外停着一辆打开车门恭候的奔,门旁边站着黑衣一号…… 从林萧然进餐厅,到吃完早饭离开,饭厅里原本的几人都一直停留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直到听到门口的汽车离开,查夜才装模作样的放下报纸,“非常不错,林哥果然有眼光。” 林晰推开粥碗,拿起餐巾悠闲的抹抹嘴,站起来离开,不置一词,但是深知他脾气的在座几个人,看到林晰渐行渐远的背影,分明的闻到了空气里弥留的得意。 “那是当然,人家那叫音乐家的气质。”龙虾对这件事最有发言权,毕竟查了人家祖宗八代,“不过我倒是奇怪,林哥竟然还没得手?”看他那眼神,盯着人家就差直接喷火了,合着也就是小萧然未经人事看不出来,但凡混过情场的,一准儿被那欲求不满的样儿吓跑。 “…………”德叔把小油条一根根撕了,放在豆浆里。 “有什么奇怪?”老黑处理这种事的经验比龙虾见得还多,“林哥他就是想,那也得有时间才成……我倒是觉得林哥能让他出门上学,挺反常的。”按照以往的处理经验,被太子看中的,就算不能马上吃不到嘴,那也得先划拉到身边存着。以林萧然这等质量和林哥的暧昧态度来看,太子爷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把人立即打包到老窝,洗吧干净,锁在床上,藏在深闺一辈子不叫见人才对,现在竟然还能允许对方继续‘抛头露面’? “…………”德叔咬了一口油条,嗯,入口即溶,唇齿留香。 “直接锁人的手段只能用来对待河沟里的小泥鳅,这回太子爷盯上的是深海龙吐珠,手段能一样么?”查夜有点老谋深算的意味,“太子这叫攻人先攻心!” “…………”德叔喝了一口豆浆,咂咂嘴。 “我说德叔,你发表一下意见啊!”查夜与德叔算是不打不相识,他对德叔的某些想法手段还真是佩服得很。 “少爷这次……恐怕是来真的。”德叔放下碗,语气带着那么点感慨。 那孩子有一双非常清澈的眼睛和与生俱来的恬淡气质。林晰会看上人家,德叔一点也不奇怪。按照德叔对林晰的性子了解,他根本不能忍受自己看中的东西游离自己的掌握之外,而现在林晰几乎反其道而行之,那就代表他更大的图谋。林晰一贯是谋定后动,他今天的欲擒故纵破含深意…… “你说林哥是认真的?把人讨来做老婆的那种认真?”查夜打趣,因为他实在无法把‘家庭主夫’跟道上的太子爷放一起划等号。 “你怎么还在这儿?”太子爷神出鬼没、冷头冷脸的重新出现在饭厅门口,一眼扫过这几个长舌八卦男,“今天开始收网,你们都很闲是不是?还不该干嘛干嘛去!” 太子把这里当作指挥中心,可并不代表太子的人手都在这里整装待命。林晰不会允许让这个地方暴露,所以注定全程他不会出面,重要的传达联络,当然就是这几个八卦男身上了。 “德叔……”林晰微微拉长音,几乎都不叫暗示的暗示——‘您老是不是也该回总堂坐镇了?’ 那几只小虾米定力不足,早在被太子冷眼扫到的是时候,就纷纷找借口溜着墙边撤了,只剩下德叔慢悠悠的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才开口,“我对你捕获萧然少爷的计划……有点担心。”德叔直言不讳,他看着林晰长大,教了他很多事情,但是感情这一课题不是靠人教的,是靠不断摔打挫折磨练出来的,但到目前为止,林晰还没有失败过——或者应该说,他还没有真正经历过。德叔别的不担心,就是怕万一林晰做过了,天底下还哪里能再找一个林萧然?后悔药可没处买去。 “放心,我有分寸。”林晰拍拍德叔的肩,德叔的担忧对他来说,根本没必要。 如果说众人对太子能放手任林萧然出门上课表示不理解的话,那么萧然上课过后,还能乖乖回到狼窝就更加让人不能理解了。事实上,萧然也就此问题挣扎了许久。家里突然来了一帮黑社会,是个正常人恐怕都得能逃多远逃多远,尤其他家的这伙黑社会,似乎还是很暴力的那种——他们有枪! 可是若仔细想想,除了最初被人从后面拿了把钝刃的拆信刀抵着腰之外,再没什么能称得上是危险的事。跟萧然打交道的一直是最大的匪头,那人为人行事并不霸道,其他喽啰对萧然不说毕恭毕敬,起码也是礼貌有加,或者夸张点说,萧然现在过着名副其实的少爷生活,家里有保镖、有佣人、有厨师,出门还有司机…… 好吧,这都是小节,林萧然会回家的真正原因是:那是他家,在失去父母之后,唯一能让萧然觉得温暖安全的地方。家里的每一处摆设都出自母亲之手,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保存着昔日温馨的记忆,无比珍贵。对萧然来说,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哪个地方比家里更能让他拉近与过世父母的距离。在从失去双亲的悲伤中慢慢走出来之后,家里的每一点每一滴对萧然来说都重要无比,让他把自己的家扔给那群黑社会暴力分子任其糟蹋? 所以,最终权衡之下,林萧然像个护食的小松鼠,还是回巢了。 5、铺台阶 ... 对萧然的这种反应,林晰是意料之中,查夜最初有点意外,后来想想也明白了。不过查夜觉得……林哥似乎对自己的意料之中隐约……失望?查夜摇摇头,自己是不是做卧底做得太久了,敏感过头了? 林萧然可没想那么多,既然这伙黑社会无意软禁他,那他现在要努力地让自己的生活恢复正轨,除了生活中平白多了几个人之外,事实上,他当前的生活跟以往并无不同,所以他今天是按照自己的作息时间表来的:在学校食堂吃过晚饭,然后在图书馆看书,到了晚八点半收拾书包回家。到家上楼换衣服、洗澡,接下来在楼下弹一会儿钢琴,然后回卧室,也许在床上再看一会儿书,差不多困意来袭的时候就可以睡觉了。 练习曲 降B小调夜曲 月光曲 森林絮语 …… 林晰知道萧然是学音乐的,也早就看到了客厅一角的大钢琴。他知道他会弹琴,他甚至还幻想过萧然坐在钢琴旁边的样子,但是,不得不承认,当萧然真正坐在钢琴边上,那些黑白键在他指尖跳跃,听着那些叫不出名字但优美动听的旋律,优雅的像个王子,美得像幅画。林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想象力是如此贫瘠,万分之一所不能表达。 林晰端着一杯牛奶回到卧室——萧然的卧室。 萧然已经上床了,整整霸占了床的中央,借着床头灯的光,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本书。林晰被萧然的一点点小心思逗笑了,就算他再能占,双人床的最初设计也是给两个人睡的。 林晰把牛奶递过去,坐在他身边,“没想到你弹的那么好。” “谢谢。”萧然捧着温热的牛奶,他没想到这人居然知道他的习惯,是巧合么? “我不太懂这些,你弹的什么曲子,很好听。” 萧然表情有点纠结,似乎在琢磨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别人的自尊,“我……刚刚弹了好几个曲子……” 林晰撇撇嘴,“那我想,你的钢琴级别一定很高……十二级?” 萧然险些被牛奶呛到,边咳边笑,“国内最高级才十级,咳咳……已经算专业级别了。” 晕黄的灯光下,那带笑的眉眼……林晰忽然伸手,却在空中顿了一下,才拐弯转向揉上萧然的头发,“那你肯定是十级。” “不,我参加的是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考试,不一样……其实等级考试,只是为了检验学习的水平,并不是为了考级而考级的。”这是不同的系统标准,萧然没办法给一个门外汉解释这种问题。 “每天都会弹琴?” “嗯。从三岁开始。” “不会觉得辛苦?”人家三岁孩子躺在母亲怀里撒娇,萧然就得像个小王子一样规矩地坐在钢琴前反复枯燥练习——林晰可不认为这世上有不劳而获的事,虽然现在看起来美得像一幅画似的,但是就如同自己一样,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吃苦。 “我喜欢。”萧然嘴边的笑容里带着坚定的幸福,晃得某个人险些把持不住。 林晰盯着空奶杯,果断的站起来,挑着萧然的下巴,看着对方困惑发愣的神情,俯身……最后强迫自己把唇印印在了对方的额头上,顺手揉了把头发,“今天早点睡。” 关灯,出门,留下卧房里一脸莫名其妙的林萧然。 然后,门口的保镖看到出来后就一脸阴沉的太子爷,心里直突突。 林晰打个响指把保镖一号叫过来……临开口时却迟疑了,不否认,刚刚被挑起了兴致,林晰出门就想叫手下送个干净的过来,但随即头脑就冷静下来,这道命令说不出口了——当下的时间、地点都不合适。林晰站在门口想了一圈,足足好几秒钟,最后硬生生的深呼吸,下令,“给龙虾电话。” “是!” 电话很快接通了。 “你说,那个杂碎找到了?”林晰声音有点冷。 电话另一边正忙着监控行动的龙虾愣了足足两秒钟,才意识到林晰说的是那个在街上刺伤他,抢了钱包的无名小混混。“啊——是!黑牢里关着呢吧……”龙虾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凶手是林晰出事后,第二天中午在一个小旅馆里被抓到的。抓到人之后,龙虾就问过林哥要怎么处理,结果对这种渣,人家太子爷根本眼皮都没抬,理都没理,直接拿了文件光盘丢给龙虾要求两个小时之后听报告。龙虾首次肩负重任,战战兢兢的捧着光盘走了,哪里还注意那个不长眼的二愣子?随口要手下把人先关起来,要是太子今天不提起,没准儿人臭了都不知道。 “什么来头查了么?” “呃……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村里无赖,年初身上背了命案,奸杀了邻村的一个小媳妇……”然后跑路到了滨市,碰巧遇到林晰,那二愣子当时一心想把林晰当肥羊抢的,哪里知道他面前这头肥羊是黑道的祖宗。像这种渣,龙虾这种混正规黑社会的根本瞧不上,所以,‘应该还活着’就是龙虾能提供的最可能的准确信息了。 “把人带过来……小心点儿,别把地板溅到血。” “是。” 龙虾把人带过来的时候,屠夫也跟来了,看得查夜胃里直抽抽,把龙虾拽到一边,“他怎么也来了?” 屠夫啊,道上大名鼎鼎!像查夜这种五年都在外面做卧底的人都听说过他的变态,那手段……就是看看都觉得瘆人。 龙虾耸耸肩,他这不是有备无患么!龙虾也不知道林哥大半夜的叫把人带来干什么,但既然这人对太子爷动过手,见了血,弄出这么大的麻烦,注定他没有好下场。人是从黑牢提出来的,屠夫跟过来顺理成章啊。 林晰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他什么也没说,但查夜这个人精朦朦胧胧的有点猜想。 最重要的文件光盘早就拿回来了,自己回到太子爷身边,古大那边败相已露,这几天一切顺利,眼下这个杂碎根本没用处,要说太子想发作这厮,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大半夜提人。查夜想起萧然在客厅里弹琴那会儿,太子爷的眼睛都绿了,根据——大半夜的人没在卧室——这一有力证据,应该是还没把小王子吃到嘴,火气大,所以大半夜折腾幺蛾子。 查夜觉得自己真相了,跟上去,“林哥,想败火我叫桃花源送个雏儿过来,你不用委屈自己……” “滚。” 表面平静、暗流涌动的一宿,就这么过去了。 林萧然这一晚睡的并不踏实,无关其他,纯粹自己吓唬自己。经由昨天早上那幕的刺激,他一直担心半夜床上会忽然多出一个人来。虽说床够大,可想一想身边躺个持枪歹徒,那真让人后脊梁冒冷风。不过,当萧然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睡醒,发现床上没有第二个人出现的痕迹时,哪怕睡眠不足也无法抵挡心情开始变好。洗漱、出门,意外的发现今天走廊里没人巡逻,身后没有那个如影随形的黑衣一号,这种堪称‘自由’的空气,把萧然的好心情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可惜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林萧然下楼转过楼梯转角的时候,不经意地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黑衣一号和二号在院子里,那俩人不知道架了一个什么大黑袋子正从院子里往外走。别怪萧然多心,但那个袋子从形状到重量,怎么看怎么像凶杀电影里演的掩埋尸体毁尸灭迹那一幕,尤其还配合着两个典型黑社会打手正在‘搬尸’的动作。 在夏日清晨的阳光照耀下,萧然心里打了冷激灵,觉得背后毛毛的,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不要听风就是雨的瞎想,谋杀是死罪,就算法院判刑也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 林萧然一早上的轻松心情就这样莫名消散了,心有点乱,无数可怕的画面从脑子里划过,迫得萧然不得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让发软的脚步稳定下来。心里虽然说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可是脚步依然带着点虚浮的下楼梯。还差几阶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从楼下传过来的声音,以那个匪头为首的几个人正好从娱乐室里走出来,萧然下意识的退后几步,猫身避过去了,直到确信人声冲着饭厅走远了,萧然才继续往下走。 萧然站在楼梯的最后一阶,左转通向饭厅,右转通向娱乐室。他很紧张,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恐怕也自身难保。但是这毕竟是他家,如果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如果真的有可怕的事……萧然内心在挣扎,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毅然转向通往娱乐室的走廊。 娱乐室是林宅一处特别的存在,这也是让萧然内心不安的因素之一。娱乐室,严格的说起来应该叫家庭迷你影院,里面装了一流的影音设备,一流的隔音装修,就算在里面放战争大片,或者狼哭鬼号的唱K,门外也几乎不受影响,如果在这里杀人越货……萧然越想越后怕,尤其,他仿佛闻到了空气中的飘散了血腥味,似乎越来越浓……该死! 那并不是他的错觉! 当萧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急忙快走几步逼近门口——门开着,萧然走到门边的时候,正好看到黑衣人三和四号半跪在地上卷起一张厚厚的油毡布,尽管只是一瞥,但是上面的褐色血迹,萧然还是看的真真切切。 “萧然少爷。”黑衣人三号和四号见到门口的林萧然,恭敬中带着悠闲地跟他打了声招呼,便继续低头忙活手中活计。就好像那些血从来不存在,就好像他们只是在宴会过后,收拾残羹桌面一样稀疏平常。 萧然大脑一片空白。 房间里还有一个陌生人,正在黑衣五号的帮助下收拾茶几,茶几上面也铺了厚厚的油毡布。那个人手上有血,还拿着一套搪瓷方盘,方盘里面的东西都是金属工具,好像汽车工具箱一样复杂,萧然一个也叫不上名来,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托盘里的东西全都带着血。 那陌生人端着托盘走到门口借过,冲萧然招呼般的点点头。 萧然脸色骤然苍白,他发誓他看到了某些工具尖齿儿上挂着的碎屑,他不敢想那是什么东西。 剩下的三个人很快把油毡布都卷起来了,其中俩人扛着油毡布往外走,另一个走过来,“萧然少爷,这里还没收拾齐整,别伤了您……刚刚厨房通知说早餐已经备好了……”几乎算半强制的,萧然被请走了,临走之前萧然看了一眼娱乐室,里面干净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饭厅,早餐…… 萧然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滚,他想呕吐。 浑浑噩噩的走到饭厅,林晰立即注意到萧然的脸色有些苍白。 “病了?”伸手摸摸他额头,“昨晚上没休息好?” 萧然下意识的闪过去,“没有……” “不舒服就请假,漏一天课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晰有点担心了,萧然的脸色看起来真的特别不好。 萧然看着他,丝质的衬衫,金丝框的眼镜,尽管没有那天西服正装的看着气势,但也抹不去商业精英的印象,可谁能想到…… 味同嚼蜡的匆匆吃完早餐,萧然拿起书包逃似地出了家门。 林晰若有所思的目送萧然离开,一脸高深莫测把屠夫叫过来,“刚刚……都发生什么了?” 林萧然一整天上课都心不在焉,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在挣扎。 从理智上讲,他知道那伙人自己绝对惹不起,明哲保身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从感情上和道德的角度讲,他没有办法当作今天那幕没看到,那可能是一条人命!好吧,就算那是个陌生人,他根本不必在意那人是谁,但是他们是在他、家、里杀人,不仅玷污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宁静之地,而且也……萧然很清楚,如果有朝一日事发,这桩命案他自己就是一百张嘴也摘不干净! 还有一点…… 萧然不想否认,他厌恶这些人在他家逗留不去,恨他们在自己家做污糟的事,像他们这种社会败类根本不配踏进他的家门,他们用沾满了人血的脚无耻地站在他妈妈亲自挑选的地毯上,擅自使用他爸爸的娱乐室并把里面变成了血腥屠宰场! 他想要他们滚得远远的! 下了课,林萧然独自走到顶楼小天台,平日这里满是人,但修暑期课的人很少,现在这里一片清静。萧然握住电话,心跳快得甚至让他觉得有点恶心,他太紧张了。深深的呼吸了几次,萧然觉得恶心好了点之后,飞快的拨了报警电话——他怕自己稍微迟疑,自己的勇气就会被耗光。 【XXX报警台为您服务,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接线的是一位男警察。 “我……我……”太多的事情,萧然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哪样好,“我家……我家闯入了匪徒。” 【请问您现在是安全的么?】 “我……我还好。我不在家里。” 【请报告您的位置。】 “呃,XX音乐学院,笙楼。” 【好的,现在我们需要登记您的名字和出生日期。】 “我叫林萧然……” 6、家规第一条 ... 【请问您家里的地址?】 【梧桐路1314号。】 【您能形容一下擅闯者的相貌么?】 【三十岁左右,很高,大约一米八五,戴眼镜……】 【他们是否对你进行人身伤害?】 【您可以具体描绘一下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全过程么?】 【您是确定、还是猜想里面是个人?】 【晚上的时候,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响?】 …… 林晰伸手咔塔一声按下‘停止键’,看着脸上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萧然,坐下来,语气甚至算得上轻柔,“现在,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林萧然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沉浸在冰窟里。 今天白天的报警电话打了半个多钟头,像录口供一样,警察把能问的都问了,林萧然把能说的都说了,然后警察就说这件事他们接管了,电话就此结束。 这是林萧然第一次报警,他不知道警察接了电话之后应该多长时间能把这件事处理完毕。他在学校坐立不安了一个下午,既想回家附近看看警察出动的进展如何,又担心自己贸然回家可能打草惊蛇,同时萧然也承认他怕对方知道是他报的警,由此打击报复……总之,纠结了一下午,图书馆看书的效率降到了历史新低,然后夜幕降临,他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回家。 林萧然一路设想了许多结果,可全都没有猜中——家里的一切都没变,是的,一切未变——没有警察冲过来跟他说‘你已经安全了。’也没有凶人因为他报警而拿刀威胁他要把他而大卸八块,一切平静的就像昨天之前的任何一个夜晚。他到了家、上楼、换衣服、洗澡,然后走下楼来练琴,保镖们依然对他毕恭毕敬,那个匪头还像昨天一样,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听他弹琴,嘴边挂着一抹微笑。 对方一派安然的样子让林萧然心里没谱了,他不会愚蠢到开口询问今天是否有警察上门,可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定力能一如既往的沉浸在练习中,忐忑和烦乱让他的琴音明显不稳,萧然更怕自己的不稳琴音暴露他的心思,匆匆弹了几个练习曲,大面上伪装完毕就借口房间休息了。临上楼之前,萧然还不忘给自己带了一杯温牛奶,他这是希望让那匪头没有借口再进入他的房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心虚还是怎样,萧然觉得今天那人的视线很强烈,这让他很紧张。 在熄灯就寝前,一切看似无恙,正当林萧然为逃过一劫而微微松口气时,卧房的门还是被打开了,是那个匪头,明显沐浴完毕,手里还拿了一样东西,不是牛奶,而是一个便携播放机。 现在录音播放完了,房间里一片静谧。 “我在等你的解释。”林晰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但萧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十二月严冬。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报警电话会被这些人拿到手?如果连警察都能被这伙黑社会收买的话……那他……那他…… “你白天跟警察说的挺多,怎么这会儿反而没话了?” 他看到了他们杀人,而现在他们知道他知道他们杀人了,这伙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会怎么对他呢? 杀人灭口? “说!” “对……对不起……”萧然低细的声音里夹着一丝细微的哭腔,曾经白日里的勇气早在听到录音的那一刻就飞灰湮灭了。 林晰欺身捏住林萧然的下巴,软软的下颌触感极佳,“我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或者我可以自夸,我还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萧然我想你应该对此有些体会。我那些手下也没对你做出什么无礼的事吧?” 萧然只好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林晰的语气很平和,绝对没带质问的意思。“你看,考虑到你从来没见过血腥场面,他们甚至很小心的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不是你一大早突然跑到那边让他们措手不及的话。” 萧然没说话,理智上说,这土匪头子的说法纯粹是歪理,但感情上萧然心里却难免后悔自己早上鲁莽的决定,如果他没有转去娱乐室,那如今他就不会…… “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个,”林晰又起了一个话头,“但是那个被你猜测死了的人,就是那天莫名持刀行凶,捅了我一下的匪徒,一个在逃的□杀人犯,我们不管他是不是十恶不赦,我被他捅了一刀是事实,我手下的人如果坐视自家老大被砍而无动于衷的话,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林晰低头看萧然,萧然却已经把头缩的更低,“这种事情,既然他做了,就要承担后果,没什么好讨论的。就算我不介意身上的伤,我的手下也不会放过他。明白么?” 萧然点点头。早上涌来的那股正义感此时此刻早就烟消云散了,他管那个被拖出去的人到底干了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更别提,那人听起来也不像好人。 “所以,你今天办了件着实称不上聪明的事。”林晰下定结论。 萧然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鉴于,一时半刻我也不会从这里离开,我想有必要说一下咱们相处的规矩。”林晰抬起萧然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自己,“我的要求很简单,只遵守一点:乖乖的,听我话,便什么麻烦也不会有。明白么?” 被捏着下颌、无处躲避的萧然点点头。 “那能保证以后都乖乖听话么?” “嗯……”鼻音里夹着颤抖。 “很好。”林晰满意的点点头,低头亲了亲萧然的头顶。他的钢琴王子像个小动物一样在瑟瑟发抖,沐浴露的青苹果香味撩拨林晰很快就心猿意马,小王子此刻就像他身上的青苹果味道,稚嫩,清新,因为酸涩还不曾被人碰触,却已经初见诱人风姿,一个即将被他采摘,拥有,就此成为他专属的宝。 “现在,我们谈谈犯错的惩罚问题。”林晰说,然后,分明感觉到怀里的身子猛然一颤。 “事情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所以惩罚必须要罚。”林晰不容妥协地抬起萧然的下颌,盯着那双惊惶害怕的眼,语气却不知不觉放柔放缓,“那你自己说,应该受什么罚,才能让你牢牢记住这个教训?” 萧然忽然联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个满是血和碎肉的搪瓷托盘,顿时吓得唇都变色了。 但最终,林晰却抓他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老样子,没有萧然臆想中的那个血淋淋的托盘,但同时,萧然还是注意到多了一样东西立在马桶边,像医院用的点滴架,上面挂了一袋不知道是什么液体,下面连接的是一条盘起来的塑胶长管,和一个很精致的鹤嘴口。 虽然萧然没有明白这是什么,但是敏锐的他觉得那东西就是林晰口中的惩罚,开始后退。林晰那里容他拒绝?像拎小鸡一样就把萧然剥光了,摆平了,鹤嘴状的注液口强行的置入他身体里。然后萧然感觉一股混着明显药味的水流通过那里,冲入自己的肠道。 那是什么东西? 萧然满心恐惧,不是为了小腹渐渐的胀痛,而是为了那不知名的药味,谁知道是什么东西灌在自己肠道里……难道是毒品?萧然脑子里天马行空的转过那些传奇小说里的情节,或者什么港匪片里的强迫给人注射毒品的一幕…… “不……”拼命挣扎。 林晰牢牢牵制住他,加大注射力度,“一共一千五百毫升,我本来想把分量多分几次,这样你不会那么难受,不过,你这么不听话……”林晰不悦的语气很明显,然后萧然亲身明白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萧然不知道一千五百毫升是什么概念,但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小腹越来越胀,越来越强的憋痛感让他渐渐不敢再有大的动作,直到完全老实下来,可是没有用。不断被灌入的水让他每一秒都有一种到了极限的感觉,但始终没停,直到极限到不能再极限之后,萧然分明的感觉到后面被塞了一个很大的东西堵住那里,鹤嘴口被抽出来了。 萧然此刻已经疼得满头都是汗,轻轻一动都仿佛会听到水声,小腹憋痛的感觉简直能让人发疯,林晰却只是淡淡开口说,“十五分钟后,我会让你释放。” 十五分钟? 萧然觉得自己一分钟都挨不过去。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萧然不知道这十五分钟是怎么挨过去的,当林晰把他抱到马桶边上的时候,他甚至没力气表现自己的羞耻。昏昏沉沉的挨过这一道,但这只是第一次而已。萧然一共经历了四次,不知道是不是到后来身体渐渐适应了,最后两次明显没有那么痛苦——只是不会憋痛得厉害,萧然一样被折腾得虚脱。这一千五百毫升的灌肠液先后用掉之后,萧然觉得自己连动动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是这个恶人一路抱着他给他冲洗,擦身,抱他出了浴室,放在床上。牛奶味的沐浴露不仅冲尽萧然身上的冷汗,也很快冲淡了曾经可怕痛苦的经历,满身的中药苦味淡去之后,萧然窝在柔软的大床上,哪怕那个恶人同样在他身边躺下来,萧然也动都没动。 萧然觉得浑身又冷又疼,他以为刚刚那就是林晰所谓的惩罚,但其实,大错特错,那不过是前奏的必须要手段罢了。重新把人抱回到床上,林晰才开始了真正的意图。 “告诉我,交过女朋友么?”林晰决定速战速决,他已经等了太久。 对忽然起的话题,萧然有点懵,愣愣的摇摇头。 “那……男朋友呢?” 萧然的摇头比刚刚的频率还快。 “自渎过?” 萧然的脸轰的一下子热了,苍白了一晚上的脸色,终于有了丝血色。 “也就是说,这里……没外人碰过?”萧然浑身一抖。林晰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伸入了被子下,此刻正把玩一个精细之物。俩人第一次洗澡的时候,林晰已经观察过了,是个白中透粉的秀气小东西,从颜色看纯情的很,便是萧然自渎过,应该也不多。至于男女朋友?龙虾的第二次调查结果,林晰给打了九十分评语。 要害被人攥着,萧然浑身僵硬不敢动,小脸红的要滴血,清澈的眼神里夹的是恐惧和尴尬。比起被男人侵犯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萧然的心思更‘理智’的恐惧着对方可能的残忍手段,比如刚刚痛苦的清洗过程。现在要害被人捏在手里,萧然害怕的是那匪人突然拿出一把刀什么,咔嚓一下,让他就此变太监…… 显然,单纯的萧然完完全全想差了方向,所以一步差,步步差,待他发觉不对劲时,整个人已经被压在身下。要害被抓在对方的手里,带着薄茧的指肚在上面摩挲,引起了萧然一阵异样的战栗……身体里很快从四肢五骸聚集起了的一股股暖流,并先后冲向上下两个极端,一边头涨得发热,思绪被冲的七零八落,忘了今夕何夕,一边热力凝聚丹田小腹,释放不能折磨得他又苦又甜。 牛刀小试,林晰把小萧然搅的七晕八素之后,手也探向他身后的某处。不知道是因为用药滋养过了,还是因为情动,那处紧中带软,软中带热,水水的润滑感觉让林晰的手指很顺当的探进去,湿濡的吮吸感险些惹得太子爷当场失控,虽然没失控也相差无几,手上的速度加快了,那眼神火辣的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剥。 萧然没注意到那嗜人野兽般的眼神,他只注意到自己的下半身某处被什么东西抵着,很危险的感觉,好像有什么蠢蠢欲动,要破土而出一样。 躲开…… 不容躲开! 拒绝…… 不许拒绝! 我不要—— 萧然想要挣扎,身体却被禁锢住,身后的那东西节奏不变地一点点前进,深入……很慢,慢的让萧然几乎能清楚的感觉到它每寸入侵的全过程,并且很坚定,坚定得让萧然无法反抗。 “疼……” 他的小王子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颤抖,林晰却没有心软,反而拉住萧然的手脚迫使他把身体打开接纳自己、适应自己。这是萧然的第一次,林晰知道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萧然都定会有些抗拒和抵触,不过,那都是徒劳的——他只想用行动和事实让萧然明白这点,并把这种认知深刻进骨子里。 ……全进去了。 林晰保证萧然完完全全接纳他之后,吻住他,开始由浅及深的律动。 第一回合就在俩人之间的抵制与反抗较量中结束了,林晰完胜! 食髓知味的林晰中场休息了片刻之后,很快拉起萧然体验上了第二回合。 许是之前的教训,这次徒劳的反抗没有了,但对于仅仅拥有一次‘失败’经验的萧然还是很难适应林晰过于强势的入侵。一点点不知所措,被动中的生涩反应,意外的,林晰却迷死了这个调调,让狼立即化身为虎,嗷呜一口把人吞下,嚼碎了、咂呷出每个骨头缝里的美味……意犹未尽。 意犹未尽…… 那便……第三回合!林晰一个忍不住,再一次翻身扑压过去。 这次早就体力透支的萧然,除了情事中的战栗,就只剩下承受不住冲击的低泣求饶了,看的林晰一面心疼,又一边忍不住起恶劣心思的逼他的小王子付出更多的泪水与讨饶。 “叫我,萧然,叫我名字……” “我……呜呜……不,不要……呜呜……” “叫我名字!” “不……唔,林,林哥……呜呜……” “不对!只叫名字……” “嗯……不,呜呜……嗯唔,不,不要……呜呜……” 迟迟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林晰脾气一上,跟萧然别上劲儿,这一次直到生生把人做昏了过去,才勉强罢手。 看着萧然狠狠被疼爱过的小模样,林晰本来因为萧然不肯叫自己的不爽利心情也慢慢平复了。昏睡中的萧然小脸一片绯红,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过于激烈的情事,还是因为后来哭的,泪痕还挂着呢……闷气再散,心更软了。俯下去在沾湿的睫毛处亲了亲,算了,这次不叫就不叫,等下一次……呃,等等!林晰忽然意识到……他……他不会还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呢吧? 太子爷仔细回顾了这几天生活的点滴,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也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 满屋子人都算上,包括德叔,谁没事儿叫林晰的大名啊!除了德叔叫他一声少爷,其他亲近的人当面、背后都叫一声‘林哥’,距离稍远一点的背后都叫他‘太子’,再远一点的就只能叫‘太子爷’了。林晰为自己的疏忽和强人所难感到好笑,把萧然抱在怀里细细的亲了亲。 萧然,他水晶般的小王子…… 很好! 过程很完美,他的开局战非常成功! 7、阳光明媚的一天 ... 拨云见日了! 昨天被林晰赶出去一晚上在外奔波忙碌的查夜、龙虾和老黑天亮累的像死狗一样回来后,发现整栋房子仿佛都砸散发春天的光彩——龙虾那厮的比喻——不管比喻恰不恰当,林晰明显愉悦的心情是个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查夜皱着眉头喝了口不加奶、不加糖的浓咖啡提神,“这还看不出来,那小王子还没起呢。”查夜扬扬下巴指楼上,这要是平常,都吃完饭出门了。 “可今天是周六。”龙虾小声反驳。周末睡懒觉很正常的好不好! 老黑一边往嘴里塞小笼包一边翻眼睛——龙虾跟猪换过脑——他懒得跟他废话。 “咳咳。”林晰清清喉咙,打断这几个人肆无忌惮的八卦,“九点钟准时到书房,我要听简报。” “是!”三人埋头,努力缩小自己。 被太子爷算计上,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算计死的! 活生生的例子不就在楼上么! 那天晚上,林晰忽然半夜要龙虾调那个杂碎过来这边,弄得大家都是一头雾水。那个杂碎实在是太无名小卒了,根本不像能被太子爷召见的样儿,可是偏偏太子爷就传召了——最开始,查夜以为太子爷想找个人当沙包,打一顿泻泻邪火,结果,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人带来之后,林晰正眼都没瞧一眼,直接把人被扔给屠夫带进了娱乐室,然后第二天一大,太子爷视察了一下进度,接着下令让保镖把房间‘收拾干净’,整个过程就是这么简单兼莫名其妙。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血淋淋的善后现场被林萧然看到了,那孩子哪见过这阵势?吃饭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好,然后顶着一张惨白惨白的小脸上学去了,人前脚刚走,后脚太子爷就扔给屠夫一部电话——这部电话与萧然的手机做了技术链接,林萧然打出的任何电话都会先接到这里,太子吩咐屠夫接电话的时候:“要仔细斟酌。” 说真的,即使是太子这么吩咐了,他们当时也没太想明白到林晰到底唱的是哪出戏,直到,那部电话三个小时之后响了,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是XX0。 害怕,挣扎,最终报警求助,萧然的一切反应都在林晰的计算之内——没错,电话那端的警察就是屠夫。屠夫审讯的手段都通天了,一堆问题砸下来,这个报警电话就成了萧然‘背叛’的铁证,这个录音变成了‘把柄’。总之,太子爷挖了一个坑让萧然跳下去了。因为报警事件,萧然的身份立即从‘太子的救命良人’跌成了‘不识时务、欠收拾的小虾米’。 错误被铁板钉钉,惩罚也就有理有据了——就凭太子爷那红口白牙的强盗逻辑,涉世未深的萧然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绕进去了。最终,连哄带骗带吓,钢琴小王子被吃抹干净不说,想来有了首次的前车之鉴,日后也不敢忤逆太子爷了。 是的,最微妙的就是这一点,直到萧然被吃抹干净,这个钢琴小王子恐怕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旨在吃掉他的阴谋圈套。对昨天晚上的事,萧然恐怕会归结为自己‘冲动行事,鲁莽害己’,或者是‘触怒黑社会流氓,自己咎由自取’,或者更甚的,‘黑社会手眼通天,小平民无力反抗’……也许萧然对以林晰为首的流氓团伙的印象滑向了更黑暗的评价,但至少,林晰避免了萧然对他产生憎恶心理——在明明强要了人家一晚上之后。 从总体效果来说,林晰的这一计应该算成功。 饭厅里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林晰放下报纸,“老黑,吃完饭记得给琴姨打电话。” 听了这一耳朵,龙虾立刻来了精神,自告奋勇,“需要医生么?我就可以啊……”嘴被旁边的老黑一个小笼包给堵住了,同时桌下被查夜踹了一脚。 青仁堂里,有两个比较有名的医生。 一个是龙虾,今年二十有四,没有行医执照,但从技术上来讲,已经是比较有经验的外科医生了,接个断手断脚,开膛破肚缝缝补补……水平不比寻常医院里的主治大夫差,不过水平再高,太子也不会让他出手给萧然当大夫。 另一个就是琴姨,正八景儿医学院主任医师的铁娘子一枚,是龙虾的亲娘——琴姨是女人,还是年过四十的妈妈型、安全的女人。 老黑是‘大内侍卫总管’主要职责是盯着太子的周身安全,所有送到太子床上的那些小宠的安置和安全检查一直是他的职责范围。小宠他见多了,从来没给谁事后安排过医生,那么这次……老黑应下差事之后,一边小心的咬着包子,一边暗地转心眼儿……如果不是林哥的技术不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就是果然如德叔说的,这个萧然少爷很特别,非常特别!能在林晰身边的人都是人精,老黑在琢磨萧然少爷在太子爷心中的地位,按照目前的架势看,他是不是没事儿的时候抱抱萧然少爷的大腿…… 林萧然一觉睡醒后,已经过午了。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好像被人用棍子打了一通似的。但疼痛可以让人忍受,更让萧然觉得难堪的是身后那处难以启齿的地方流出很多粘稠的液体,而包括清洗在内,上药的一系列动作都是被一位和蔼的阿姨帮忙弄完的,虽然事后那处凉丝丝的舒服很多,可是……这实在也太…… “下次不能这样随心,瞧你把那孩子伤的!”琴姨看过林萧然了,不消说,第一眼就开始喜欢这个孩子,所有妈妈心头理想中的儿子,乖巧漂亮、干净清澈、大大的眼睛带着几许紧张和茫然——看得琴姨觉得心疼。 “什么情况?” “肿了。” “那您应该夸我,他第一次,我都仔细得没出血。”面对琴姨,林晰有点嬉皮笑脸。“我经验好吧?” “发烧了。”琴姨拍掉肩上的手,对林晰的无耻不予评价,“三十七度八。” “低烧,那还好。”林晰放下心,“厨房熬了粥,吃完让他发发汗。” “还有,为什么不戴安全套?”琴姨很严肃的批评,“记得你第一次带人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一定要带……”她刚要开展关于生理卫生常识的长篇批评,就被林晰堵回去了,“不,不需要。” “少、爷!”琴姨很不满的在警告。 “他不需要!”林晰很坚持,“我是他第一个,也将是唯一的男人。” 琴姨一顿,猛地一拍桌子,“Bullshit!” 琴姨是少数几个敢指着林晰鼻子骂人的人,铁娘子火冒三丈,“你自己爱把那些腥的臭的往屋里带,我管不到,但你这叫什么?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人家清清白白的孩子被你糟蹋,连起码的保护措施都没有……” “不,我不会。”林晰无奈的投降。难道在琴姨心里,他的口味就那么贱?再说,林晰本来也不是整日有功夫滚床单的闲人。 琴姨足足愣了十多秒,最后才有些不敢置信的领略到林晰话语背后的意思,颇为惊喜点头,“那……也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琴姨是医生,自然不会对同性恋带有色眼镜。只不过因为社会和家庭的压力,很多同性恋都找不到合适的伴侣,进而放纵滥交。太子没这方面的压力,但也正是因为他是太子,所以选择更多,也更加放纵。这一次如果能就此定下来,很好,非常好!在琴姨看,林晰身为同性恋能找到一个心仪的固定伴侣不吝于普通人的谈婚论嫁,这是天大的喜事,尤其那孩子气质干净,一看就是有教养人家养出来的好孩子,哪怕是寻常人家挑媳妇能娶到这样的这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亲事。 不过,关于生理卫生的问题,该说的还得说,“我不管你怎么像,但安全套是从健康卫生的角度考虑,直肠的吸收能力很强,如果不及时清理,可能会造成腹痛……虽然目前没有这个迹象,但你怎么能保证就有没有脏东西……” “好了,我伟大的主任医师……”林晰告饶地推着琴姨往外走,“小生晓得了,房事闺密您就不要再操心了……”他今天很忙,帮派的事就不说了,萧然那边也不能掉以轻心,趁热打铁就是这个理儿。 好说歹说把琴姨哄走了,林晰看到琴姨留下的一大盒东西,揉揉额头,越发对医生这一职业起了崇敬之心——琴姨给了他一大推用于扩张、保养,上药和清洗之类的药品与医疗器具,可太子爷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眼熟,似乎……那些夜总会金牌调教手里的工具箱也不过如此,当然,琴姨提供的这些都是医用的,显然更专业,也更安全。 林晰随便摆弄了一下,便把盒子笑纳了。 等林晰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也不知道萧然醒来没,林晰离开书房转身上楼,正好看到保镖端着餐盘出来,一小碗粥还吃剩了一半,林晰摸摸碗壁,已经凉了。 “萧然少爷说他没胃口。”保镖解释。 “重新弄。” “是。” 林萧然不是无声抗议或者矫情什么的,是真的没胃口,这几日几乎一直在晨昏颠倒,低烧让味觉下降,吃什么都觉得难吃。主要的是他心情也很低落,任谁经历了那样一个夜晚心情能好?更别说他还是被一个男人给强……就算身体感官没有觉得痛苦,但心理上总是难以接受。尤其,萧然现在是害怕,特别害怕——不仅是这伙恶人能买通警察、手眼通天的问题,给萧然更加直观感受是昨天晚上那人表现出来的强势,萧然甚至只要一闭眼就仿佛看到那人的那双眼睛,漆黑漆黑的,又冷又深,但同时仿佛又热又亮,萧然只要一想起来,后脊梁就不由自主的觉得汗毛耸立,冷汗直流。这样一个人,自己竟然还想报警,还要告人家谋杀……萧然现在深深为自己的莽撞后悔,那种人根本不是自己能惹的,可悲的是他不知死活的已经给惹了,怎么办,他现在该怎么办? “萧然。” 林萧然浑身一哆嗦,现在那人对萧然来说就是恶魔一样的存在,虽然明知是徒劳的,但还是忍不住抓着被子挡在身前,身体情不自禁往床里躲。 林晰丝毫不在意萧然的小动作,自己往床边一坐,伸手连人带被子一把裹了把人抱在怀里,低头亲吻,堪称温柔,“昨天很好,我很愉快。” 萧然动也不敢动,更别说反抗了。乖乖地让林晰抱着,乖乖的被吻个彻底,如此听话,让太子爷的心情更好几分,抬起萧然的小脸,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吻。“还疼么?” 萧然浑身一紧,因为那人的手又伸进来了,他记得昨天晚上也是这样开始的。 林晰摸到萧然的颤抖,还有皮肤上布了层薄薄的汗水,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吓的。“别怕,现在不碰你,你昨天是第一次,得好好养养。”林晰确实没有深入探进去,不过滑腻微烫的皮肤触感还是让他流连忘返,转手在被子下开始摩挲其他的地方,从腰到腹,从腹到胸,萧然初经人事哪里受得了这个,很快气息变粗,起了反应,赶忙抓住在自己胸前作怪的手…… “嗯?”林晰用鼻子轻哼,“又不听话了么?” 萧然惊惶地抬头,看进林晰那双墨黑墨黑看不出情绪的眼睛,身体僵硬了,不敢再乱动。 林晰起了兴致,却又碍着萧然的身体,有点小小的郁闷,不过在经验老手面前,那种事不用做到最后也有很多种玩法。再一次低头亲吻,这一次仿佛惩罚似地顺势咬了萧然两口,手底下的功夫也开始变本加厉,萧然的身体很快从僵硬变得柔软,再一会儿,便弄丢盔弃甲,眼泛春意,身体因为欲望在颤抖,可即使这样,也没敢再出手阻止被子下作怪的手。 林晰更满意了,咬住萧然的耳垂,“记着,我叫林晰。没准儿排排族谱,咱们还能算本家。来,叫我一声。” “林……林晰。”萧然抽气,那只作怪的手握住了他的…… “再叫。” “林……林,晰……晰……”萧然的嘴唇都在抖,小脸涨的通红,罪魁祸首是被子下的那只手…… “跟我深仇大恨么?非得连名带姓的叫?换一个再叫。” “嘶……” “嗯?这算什么,给我改名了?”林晰手中一紧,分明的感觉那小东西一跳。 萧然都快哭了,在变调的喘息中,低低细细的努力咬准了音儿,“晰……” “大声点。”林晰堵住那儿不让他泄身。 “林……林哥……” “你叫我什么?”林晰语藏威胁,手又捋了一把,却偏偏就是不让释放。 “晰……,呜呜……晰……” 林晰对这个称呼依然不觉得十分满意,不过,可以先凑合用了。 “再叫。” “晰……” “再叫。” “晰。” “再叫。” “晰——”声音陡然高亢。 林晰抱住浑身软绵下来的萧然,很畅快,啜着萧然的耳垂儿,“这回记得了,下次再让你叫名字叫不出来,我可不会轻饶的……” 林萧然的睡裤弄脏了,林晰就势给他身上的那套睡衣全脱下来扔出去,人好好的裹在细细的小羊羔毛的毛毯里,保暖又透气。香浓的鱼粥端过来了,够热又不会烫,太子爷亲自一勺一勺给喂了个干净——萧然本来没什么胃口,可林晰亲自动手,他哪敢不吃啊,再没味道的东西也得灌下去。 胃里塞满了热乎乎的鱼粥,吃过感冒药,加上刚刚又流失了大量精力,没多一会儿萧然就又昏昏睡过去,全然顾不上那个恶魔还在自己身边靠着。林晰却一直在注意萧然,看到他睡了,便放下手中的文件,调节空调,又加了一床毯子,最后一同躺在床上把人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一口。 8、一回生两回熟 ... 林晰把林萧然养得仔细,萧然晚上又休息得好,所以星期天一大早,人不烧了,后面那处的肿也消了——林晰早上亲自上药以便确定,让萧然直觉的有些危险。 这是个宁静的星期天,经过了大半个星期的折腾,可以说,这个星期天是萧然难得的安详日。林晰尽管在床上很流氓,但作为黑道大哥,也用行动充分证实了自己说话算话:‘只要听话,就不会有事’。刨出去早上让萧然窘迫的亲亲摸摸,只要从卧室一出来,萧然就处于众星拱月的王子地位,身边保镖、厨师、仆人、花匠……好几个人围着他一个人服务,二楼小阳台上鲜榨的果汁、精致的茶点,大大的太阳伞保护萧然绝对不会晒到,桌子旁边点缀着沾着露水的插花瓶。如果中午外面热了,就转战到室内,充足的阳光足够抵去空调吹出来的过低的冷气,落地的玻璃窗照样留给萧然一片葱葱郁郁的好视野。 黑社会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经由两天的彻底切身教训之后,林萧然充分意识到这点,然后很鸵鸟的把自己锁在小书房,努力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学业上,不敢理会家里这帮人。虽说这是一种逃避的心态,不过确实萧然得抓紧时间学习了,这一个星期的课程被这伙黑社会搅得七零八落——下周就是暑期班的最后一周课,然后萧然会有一周的停课复习时间,之后就是考试周,萧然是音乐学院的低调王子,目标当然不满足于及格,人家都是全科优秀的。萧然的两门考试分别被安排在下下周的周二和周四。考完试之后,萧然两个月的暑假幸免还能剩一周调节考试后的紧张。然后马上又是正常的新学期开学了。 林萧然忙着整理复习提纲,林晰冷眼旁观,觉得萧然完全没有必要这么赶,“干嘛给自己逼得这么紧?你爸妈留给你的钱足够你活三辈子有剩。” 萧然本不想搭理,可又怕不理对方,再被起借口,低声宣称,“我要开始独立生活。” 林晰皱了下眉,他非常不喜欢‘独立’这种词从萧然嘴里说出来。 “想要怎么独立?” 萧然:“……” 好吧,林晰一看萧然的表情,眉头就舒开了,他想他明白萧然说‘独立’的意思了:“上学,毕业,然后找一份工作领薪水,最好还是跟你的兴趣一致,这样也算能赚钱养活自己了……是么?” “难道不对么?” 林晰笑了,随口附和,“嗯,对!挺好,没什么不对。” 萧然不高兴了,当然,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在林晰看来,萧然是属水晶的,完全清澈。 “萧然,我向你保证,毕业之后你找的那个工作,薪水绝对养不起你。”林晰很认真的说。 萧然不信。 他从来不追求名牌,不追求奢侈品,没有像别人那样把自己浑身上下打成筛子状,耳朵鼻子上的亮晶晶饰品扫一扫能称出小半斤,他不挑食,不玩跑车,不泡夜店,不吃喝嫖赌,无不良嗜好。按照萧然目前的日常生活方式,完全没有花大钱的地方。 林晰捏捏萧然的脸颊,“你的衣服全是纯手工定制,每个季度都有人上门专门给你量身,对不对?那个裁缝师曾经是你母亲的御用设计师,而你母亲是时尚杂志的主编,时尚界的隐形女王,被她亲自认可的设计师……我想你一定不知道你自己的成衣价格是多少。吃,当然花不了几个钱,可是你每天早餐的鳄梨都是当天最新鲜的澳洲空运水果,你也知道在学校食堂打一份饭超不过十块钱,也就是说,寻常人的一天饭钱才值你早餐上的一粒水果。你住的这个地方,虽然没有房贷,没有物业,但社区服务费很高,你每个星期要雇人做两次清洁,每个月有专门的园艺师为你收拾花园,还有房子的保养,你那架钢琴的维护……账单全是从银行户头自动扣除,你需要做的只是验收合格签字。你每年都要去维也纳听四到五场音乐会,你每年也要去百老汇看最新剧目……不说头等,一般票价也有寻常白领一个月消费那么多,更不要说这一趟行程下来其他的花费,比如,你从来没坐过经济舱,从来没住过廉价的汽车旅馆,你甚至不坐出租车,进出用的都是酒店提供的贵宾服务。你自己说,你得每个月赚多少薪水才够养你自己的?” 是,萧然不是那种追求时尚、乱花钱的肤浅男孩,可要命的是,他那乐坛帝王的老爸和时尚女王的老妈已经把萧然养成‘豌豆王子’了,这辈子萧然注定要被人含在嘴里养的。 林萧然不说话了,若不是林晰今天给他算账,他从来没注意那有什么不同。 “我父母是白手起家,我当然也可以。”萧然拿着书低声嘟囔,这话不知道是在说服林晰,还是在鼓励自己。 林晰这次没有笑,不过他很清楚——不,萧然不能! 林爸可以白手起家,那是因为林爸年轻的时候真正吃过苦,受过穷,尝过人情冷暖。该低头的时候能低头,知道该斩断的时候也能下得去狠手,是个真正枭雄似的人物,别说萧然肯定做不到,连林晰也是很佩服的。 流行音乐教父的音乐才华当然不容置疑,但是林莫间年轻的时候没钱、没人脉也一样四处碰壁,在绊绊磕磕的闯荡中,林爸凭着最初贱卖的几首歌攒了点钱,挣扎着办了一个小小的唱片公司,公司成立的时候,整个公司就一间屋子、一张桌,从清洁员到总经理都是林爸一人,连录音室都要出去租用,其艰难可想而知。 然后幸运的,当然也是凭真本事,林莫间挖到两个新人,亲自操刀写歌,亲自指导磨合,唱片千锤百炼出来,然后,一炮走红。那两个新人后来成为流行音乐乐坛当之无愧的天王级巨星。有林爸的才华做后盾,有两个日后能成为天王级别的歌手做台柱,林爸的事业就这样起步了。八年后,当林莫间公司旗下的艺人几乎包揽了年度音乐大奖的所有重量级奖项的时候,麻烦也就随之而来了。 捧了那么多明星,拿了那么多奖项,其实最终真正捧红的是拥有流行音乐教父之名的林莫间,林爸的才华成为他公司最强大、也是最无可撼动的摇钱树,他的存在就是他的唱片公司的活的金字招牌。可是这样壮大公司之后,很快就威胁到了那些真正的世界级的娱乐集团,别管林莫间多么有才华,公司前景多么光明,胳膊拧不过大腿就是拧不过。利益一旦被触及,那结果就是不死不休。死拼下去的话,人家可能伤筋动骨,林爸这里就得死无全尸。 所以,就是在这事业最如日中天的时候,林爸毅然决定把公司卖了——林晰相信,林爸绝对舍不得。那间公司对于林爸来说,重要性不亚于萧然,那公司就等于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全部的心血打造——可是林莫间若想杀出一条生路,他必须得卖! 所以卖! 林莫间不仅卖,还专门雇了一个非常有名的职业经理人全盘操作,那职业经理人果然是个狠茬儿,他把公司彻底拆得七零八落,公司被拆成一份份的最终被吞并进各大娱乐集团,而林爸换回的则是各大娱乐公司的大把股份。换言之,属于林莫间的那件中型公司被众多娱乐大鳄分而食之,而林莫间最终坐在了敌人的总部里,成为这些娱乐大鳄的老板之一。 从这以后,林莫间既是老板,又做音乐。因为势力大增,所以行事更加顺畅,之后,随着手下产生的一批又一批重量级歌手,林莫间的乐坛地位也越来越高,越来越稳健。然后,全世界都知道了,年过不惑的流行音乐教父得了个儿子,一个真正含金汤匙的小王子出生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首红遍华人世界、最终成为经典的‘我的天使’就是林爸专门写给满月的儿子。 林萧然在事业有成的林爸的期待下出生,在双亲手心里长大。因为林莫间的地位,萧然从小到大没人敢给他受委屈。萧然与他父亲的成长经历完全不同——林晰不怀疑萧然的聪明和才华,但如果萧然现在也要像林爸那样在娱乐圈白手起家,不是太子爷恭维他,不出一个星期,萧然连骨头渣子都被吃得不剩。 本来大好的一个星期天,一个气氛难得温馨和谐的下午茶会,林萧然的心情却在不知不觉中沉闷下来。闷闷的收拾书包,闷闷的弹了一会儿琴,晚饭过后趁着那几个土匪到书房里嘀嘀咕咕的时候,萧然赶紧闪回到卧室,才晚上八点多,就早早的大被一蒙要睡觉——这也算未雨绸缪——早上上药的时候,林晰的表现让萧然预感到有危险,如果自己都睡下了,那人总不会特意把他叫起来再做那事吧?萧然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很鸵鸟,可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办。 而事实证明,音乐家的感觉是敏锐的,流氓的道德是没有底限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然真的朦朦胧胧快睡着了,却硬是被那人给搅了,等他完全清醒的时候,身上的睡衣已经不见了。 “不……”萧然试图挣脱。是的,这不是第一次被侵犯,可也并不意味他可以坦然的接受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 但最终,林晰只用了一只手便摆平了萧然的小小抗拒,低头看着那双闪亮似乎带着水光的眸子,“你挣扎不过的,萧然。”林晰这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事实,关于这一点,他们两个彼此都心知肚明。 在林晰的强硬下,萧然再一次被带到了卫生间,被清洗,当牛奶沐浴露再次冲淡卫生间的中药味之后,林晰低头亲吻,“以后,这里每天都会放上一瓶药液,睡觉之前,用完它。”林晰用那种墨黑的眼睛盯着萧然,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事儿属于‘乖乖听话’之列,不容拒绝。 然后,还没等到把人从卫生间里带出来,林晰的手已经攀上萧然的腰,带着薄茧的手指在上面来回摩挲,感受手指尖下滑腻的皮肤和皮肤下面细微的颤栗,低头对着淡色嘴唇亲了一口,给萧然一个选择,“你若乖乖的听话,我今晚便只要你一次,可你若扭来扭去一旦把我惹出火来……” 吻加重了,林晰后面的威胁消失在彼此的唇边。 看似选择,其实没有选择。 萧然咬得唇发白,最后只是缓缓的闭上眼睛,久含着的泪水从眼角淌下来。 片刻之后,在那个经验老手面前,萧然脸上的最后一丝不情愿也渐渐淡去,面颊飞红,伏在林晰耳边轻哼低吟,眉眼间全是迷离的羞涩。 9、承诺 ... 在个人信用上,林晰从来没打算让萧然失望过,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说好吃过一次之后,林晰果然罢手,甚至堪称温柔的哄着萧然度过情事之后的战栗余波,然后一起睡过去了。严格算来,萧然就寝的时间并不晚,外加运动一场,最后竟是一夜好眠。除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后面流出来东西让萧然羞臊大窘之外,这还算是不错的一周之始。 这一周,相对上一周的惊心动魄,似乎显得平静了许多。在领略了黑社会恶势力的嚣张之后,这一周萧然显得异常听话,不再在乎家里的黑衣保镖,不再挣扎抗拒林晰的亲热,他似乎认命妥协了,把所有的精力和专注都放在学业上——也不奇怪,要快考试了。 林晰则还是老样子,鸠占鹊巢,霸占着林家的宅子,霸占着萧然的房间,萧然的床,每晚霸占着他的钢琴小王子。八成心思放在萧然身上之后,剩下的两成,偶尔花些时间关注一下正在激烈进行中的黑道火拼上。 这不是林晰爱美人不爱江山、从此君王不早朝,实在是跟萧然的攻坚难度相比,古大和他的战天盟真的不够瞧。古大那厮面临的已是必败之局,太子爷现在操得是一边赶羊一边种草的心思,一切按部就班的、一步一个脚印的接手每一寸古大的地盘,所以不怕慢,就怕不稳,当然不用步步紧逼。 但萧然不一样。 就算林晰已经把人从头到脚吃抹干净,但林晰同时心里也很清楚,对于萧然来说,这几天的经历应该一直停留在‘不幸被狗咬了,更不幸的还被狗惦记上了’的阶段。虽然这样的比喻让林晰心里觉得不爽,但是他必须承认现实——萧然的感情单纯得近乎空白,空白得近似封闭,他如今的婉转承欢只因为在怕自己,因为被迫所以屈服,根本无关情爱。 所以林晰对道上的血雨腥风看似不上心,实则全盘皆控,胜利如同探囊取物。 而对萧然的掌控看似水泄不通,亲密度一日千里,实则原地踏步,攻心过程堪称路漫漫其修远兮…… 萧然滞留在学校一日比一日晚,尽管在学校同样有阴魂不散的保镖守在教学楼门口,但至少他们再面目可憎也比林晰显得和善。萧然在尽量避免早回家。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好学生,每到临近考试,萧然的笔记都是全班同学传印的通关宝典,萧然就是想早走也走不了,尽管这一次萧然觉得自己这两门课学得糟糕透顶。 复调音乐是实践课,萧然的好功底估计能让考试勉强说得过去,但是西方音乐史就惨了,这东西需要大量的时间复习,暑期课程排的紧,随便耽搁两周就相当废了正常的半学期。 可是现在萧然的状况…… 现在,每天晚上林晰都是在萧然的房间度过的,同睡一张床,当然不可能是俩人盖被纯聊天。面对林晰的强势,萧然的拒绝无效,只能阿Q精神的庆幸对方没有像第一次那样一遍一遍折腾他。每晚吃过罢手,并且就寝的时间也不算很晚——但这可能仅仅因为林晰要顾及到他第二天早上有课。因为这星期有两天,萧然的第一节课排在上午十点半,在那两天的早上,林晰每每早起后,都会拉着他再要一次。 一想到这里,萧然就忍不住打冷战,因为这个星期结束后,就是一周的备考时间,按照常理,复习周是不用来学校的,除非你有问题问教授,那也必须与教授提前预约时间。在家复习……林萧然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整日呆在家里会成什么样,那人能放过他,让他好好复习功课么? 对此疑问萧然不安了很久,几乎从这周伊始就开始忧虑,越临近周末,他越紧张,紧张到甚至很多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林晰发现了,正暗中猜测而不得结果的时候,萧然主动招了。在这个周五的晚上,在叮叮咚咚弹了好几遍《命运》之后,萧然终于被贝多芬鼓起勇气,跟林晰提了自己的要求。 林晰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的看了他很久——也许实际上只是短短一瞬——是萧然感觉很久很久,久到让他手脚麻木,吓得让他的胸口隐隐闷痛。 “好。” 仿佛一个世纪之后,萧然听到了这声天籁之音。 “不用害怕,往后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出来。”林晰心情很好的对着萧然的额头亲了一下。他不能保证萧然的所有要求都会被满足,但至少,林晰也不会为萧然的主动沟通而生气。当然,这一次,这个要求,林晰就算不想答应也得答应——这是萧然第一次主动开口,从感情、从理智、从计谋……无论哪个角度讲,他都必须表现大度的同意。林晰觉得自己亏大了,但是这一次也从侧面了解到学业对萧然的重要性,林晰只能自我安慰,又找到了萧然一处软肋。 萧然长松一口气,刚刚他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凡事有来有往,对么?鉴于我答应了你的请求……”林晰一把把萧然从钢琴凳上横抱在怀里,往楼上卧室走,“你今天要怎么谢我?别忘了,我答应的是从下周开始。” 在狼一样的目光下,萧然紧张的脚趾尖都蜷起来了。 也许林晰只是想逗逗他,也许因为萧然生怕林晰反悔而第一次压下抗拒心思的行为取悦了林晰,总之,在这个安静美好的夏日午夜,太子爷并没有不知节制的一遍遍压榨他的钢琴小王子,在细嚼慢咽的把人吃了一遍之后林晰就放手了,射在了萧然身体里面,而萧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质特殊,从来没有感觉到不适,在一个星期的调教中,渐渐适应了那处的润泽湿滑,最后含着那些东西,被林晰抱在怀里入睡,并且一夜深眠。 第二天萧然早上起床的时候,除了腰比平时多了一点酸痛,总体来说精气神都不错,萧然就算不喜欢被强迫做那事,也不得不承认,单纯的从感官上论,那并不令人难受。林萧然醒过来的时候,林晰早就起了,并且已经穿戴整齐。看着一脸防备样子的萧然,林晰笑了笑,俯身给他一个早安吻就先下楼去了。弄得萧然忐忑中带着吃惊,吃惊中还带着点窃喜。 然后这一整天,萧然都有点战战兢兢。 他很清楚,今天是星期六,严格的说,还不到‘下一周’的禁欲时间。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林晰并没有抓住属于自己的最后权利。按照萧然的要求,备考复习周和考试周,整整两周都将是林晰的禁欲期。当初萧然开出这个条件的时候,留了让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但是他也没想到林晰竟然会一口应下,如今表现的又是如此大度,实在让萧然紧张。事出反常即为妖,他实在无法不怀疑……那个之前每天都不会放过他的人果真能如此淡定,是不是他有什么更可怕的图谋? 萧然暗生疑窦的同时,有点防贼一样的一整天都极力避开林晰。 而事实证明,林晰真的什么也没做,哪怕是周六晚上上床就寝,也没有拉着萧然做最后的疯狂。萧然就在这种担忧与庆幸中生生熬到周六午夜十二点——在零点之后就属于星期天了,而星期天就属于‘下一周’的范畴了。 就着夜光指针,看到时钟终于跳出了十二点,心口那块重石头才算落了地,萧然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身边那个早就应该熟睡的林晰忽然笑了,弄得萧然激灵一下子,寒毛都竖起来了。 林晰翻过身一把搂住萧然,很无奈,“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不讲理么?” 萧然:“……”懵了!他,他,他……怎么还没睡? 他不会反悔吧? 林晰揉着萧然的头发,柔柔软软的,好像猫毛一样。“好了,既然报了暑期课程,那就好好学,认真考,别让一个暑假的悠闲光阴都白白浪费掉。” “那,那你……你保证能遵守……”萧然有点结巴。 林晰被气笑了,“我答应过的事……萧然,你是第一个敢质疑我信用的人。”感觉到怀里的人骤然紧张,林晰轻抚他的背,一下一下,好像安慰小动物那样。动作很轻,手掌很厚,带着难以言语的安心。 可能是今天一整天神经都绷得太紧,可能因为今晚熬得太晚,更可能是萧然得到了林晰的再一次亲口保证,使他信服。在这样的轻抚下,萧然的眼皮开始慢慢发重,没一会儿思维就糊成一片,朦朦胧胧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感觉林晰在亲吻他,似乎带着叹息的在他耳边低喃,“你喜欢音乐,我知道……” 如果说林晰答应萧然,在考试结束前都不会再碰他的承诺算是给了萧然一个意外之喜,那么萧然平静的在家复习了两天之后,被林晰告知自己的西方古典音乐教授将应邀到家、提供额外的个别辅导就称得上是惊喜了——董教授这个人一向严厉,不留情面,根据师哥师姐们的经验,此小老头对考试的铁面无私说成油盐不进也不为过。据萧然所知,董教授从来不给学生画考前范围,也没听说过给谁开过小灶,如今到他家里来做考前特别辅导,在距离考试仅仅一周的时间内——这跟帮着萧然考试作弊有什么两样? “教授他……” “高兴么?”林晰特意给萧然请的,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另一门课的老师后天会来。 萧然当然高兴,尤其西方音乐史是他最担心的一门课。但是……“教授怎么会答应来我家做特别考前辅导?” “我跟你们教授谈过,说你前两周生病耽误了课程,你的教授很通情达理,决定给你考前规划一下。” “你就这样说,教授就答应了?”萧然不敢相信。虽然他确实是比较受教授宠爱的学生之一。 林晰逗逗萧然的下巴,“为什不?包括研究生院在内,你也是你们作曲专业七年之内唯一一个全优记录保持者。他总要给你补一个机会,才叫公平。” “那我……是不是……”萧然高兴的同时,也有点不知所措,教授的特别小灶,他是不是应该给教授意思意思一下?他的意思是——补习费——好吧,他知道这很俗,或者更像对教授的一种侮辱。凭借董教授在国内音乐界的身份,当然不是说给补习费就能请过来的人物,但是萧然总觉得要做点什么表达谢意!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林晰把人送进书房,“好好复习,认真听教授讲解就是对你对你们老师最好的报答了。” “可是……” 林晰低头把人亲了个七晕八素,最后萧然是被林晰眼睛里的那团暗火给吓跑的。 但萧然出来吃晚饭的时候,还在纠结于谢师礼的问题,给钱是肯定不行的,那该送什么才能表达他的感谢呢? “人是我请来的,答谢自然不用你来操心。” “那怎么能行……”萧然低声嘀咕,心里有点小别扭。既为林晰承诺解决这个难题而松口气,又为他不知名的感谢方法而紧张——林晰是什么人,黑社会大流氓头子,他能指望这伙土匪会找到适当的方式感谢一个音乐家? 林晰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萧然心中腹诽,还安慰他,“我承认这个世界上有钱不能摆平的事情,但你教授这个级别的硬骨头,还差得远呢。” “什……什么意思?”萧然小脸都绿了,忍不住脑补:一个大流氓派下两个黑社会小流氓,身上左青龙、右白虎的光着膀子,啪嗒——大沓钞票在董教授面前那么一摔——随口再撂下几句‘不许叫林萧然挂科,只能给成绩优秀’之类的狠话,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意思是你只需要认真复习就好。”林晰夹了一块蛋黄南瓜塞到萧然的嘴里。看他那表情,林晰憋了口心气儿。 林晰就算是黑社会,那也是层次很高的黑社会,直接送真金白银这种低级手法,就算对方不要脸面的好意思拿,太子爷都不好意思给!是的,像董教授这种身份的人当然不会被区区红包收买,但如果林晰特别承诺为他请个交响乐团,让这爱乐成痴的老头儿在某交响乐专场当一把领衔大提琴过过瘾呢?这礼物听着高雅极了,但对于林晰来说,跟送红包并不差别——无非是钱多钱少的区别罢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可以被收买的价码,林晰一直这样认为,到目前为止他也确实还没有找到例外——萧然当然也不是例外,瞧,在考试前,给他请个考前辅导老师,这不就是一种有效的攻心价码么?林晰的手段有很多,一样一样慢慢抖,一辈子都抖不完,所以,他的钢琴小王子这辈子都别想从他手里逃掉! 10、他一直在等 ... 林萧然作为一个全优生,对自己的要求一向很高,他觉得这学期自己学的糟糕透顶,但是在别人的眼里,可能并没有糟糕到真正糟糕的地步。至少一向严厉的董教授真的到萧然家里给他补习的时候,教授本身对萧然的学习态度和质量都给予了肯定,说是给萧然考前开小灶,但从教授最后离开时的满意程度判断,如果不意外,萧然考试成绩应该是优秀。 至于萧然更有把握的复调音乐这门课…… 反正以林晰为首的这帮黑社会乐盲搞不清楚到底这是怎样的一门学科,一整天,就看这对师徒在林宅客厅里交互弹钢琴,弹完钢琴,听唱片,听完唱片,看歌剧……在家足足开了一天的音乐会,然后这位教授没有像董教授那样遵守原则,非常满意的直言不讳:他会给萧然一个考试高分,然后就笑眯眯的离开了。 然后,到了考试周。 西方音乐史的考试没有什么好说的,很中规中矩的常规考试,但复调音乐就是比较特别的实践类考试了,就是说考官和考生是一对一、面对面的‘单耍’,每个人限时三十分钟。考试时间确实不长,但架不住考生有六十几位呢,萧然的主讲教授带着五个助教一起分担,就这也得从上午九点开始,一直考到下午五点。 考官们在教室里得辛苦一天,考生在教室外也很辛苦——想想吧,所有考生按教务处随机排座位号的次序来,考试开始之前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假如你不幸排到了最后一号,那就等吧! 结果,这个星期四一大早,到视听室考场门口一看考试排号,萧然还真的不幸被排在了下午。之前萧然跟林晰提过这门考试的特殊性,如今确定了时间,他便跟随性的司机和保镖招呼了一声,别让他们站在楼外傻等了。 萧然少爷是个心软好性儿的,相处短短两周多,满屋子保镖都知道。对萧然少爷的体贴,司机回头跟林晰报备,但这种‘坏消息’并不能影响林晰今天有个好心情,遵守约定饿了太子爷快俩星期了,如今解禁终于来临,当然不差这一时三刻,林晰很没计较的大手一挥,吩咐他们在校门口停车场等,随时恭候萧然少爷考试得胜归来。 得承认萧然跟他们报备的考场规矩确实没有撒谎,但是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等保镖和司机终于从视线中消失之后,萧然直接直接叫住了一同班兄弟,“何涛,能跟你商量个事儿么……” 跟同学打个商量,跟教授递句小话,萧然就顺利的插队到第一拨进去考试——这种小事别说老师根本不介意,便是同学们也会心存感激。有全优王子愿意第一个以身试法,率先摸摸考试的难度深浅,这对其他同学来说,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多少同学都巴不得排得越后面越好,谁愿意做考试的首轮试验品? 所以,九点钟萧然第一个进去了,然后九点十五,他第一个考完出来了——教授上一周都已经在萧然家里‘考’过了——十五分钟不到,萧然的成绩单上已经被教授画了个优秀。之后,萧然又花了差不多半个多钟头的时间仔细的回答围观的同学们关于考试过程的询问,然后不到上午十点,萧然的暑期课程几乎可以圆满的画上句号了。 其实这周对一个大学院校来说,是很特别的一周——无关暑期课程考试——别忘了,九月开学的时候,学校又将迎来一批新鲜人成为音乐学院的一员。也就是说,虽然学校下下个星期才算正式开学,但是学校里的行政部门,尤其是招生办、档案室这种主管学生学籍的行政部门,这周就恢复了日常工作。 萧然星期二考西方音乐史的时候,已经去过学生处了,他去递交休学申请。 今天,他去做最后的签字手续。 像林萧然这种念书念得好好的、忽然办休学的个案在音乐学院很常见,毕竟现代音乐的潮流以西方为主,学音乐是个烧钱的专业,或者换句话说,很多学生的家里都属于不差钱儿的,只要有进入欧洲那些更好的音乐学院进修的机会,差不多没有哪个学生能放弃。 林萧然,作为鼎鼎大名的林莫间的儿子,学校里的很多教授对林萧然会走出国进修这条路早就心里有数,说句直白的,若不是当初林莫间夫妇舍不得把儿子高中毕业就远送欧洲,后来夫妇俩又意外出了事故让萧然备受打击着实沉寂了好一阵子,林萧然早就应该坐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演奏厅里了。 直到现在,萧然心里其实也不愿意离开家,但是他没有选择。原来的家对他来说是温馨,是回忆,是让他心灵静宁的慰藉,但现在那里就是洪水猛兽,想想那屋子里的人,想想那些鸠占鹊巢的黑社会,萧然第一次被林晰侵犯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该死心了。家,他不能永远都守在那儿。萧然听说雏鹰总有一天会被父母逼着赶出家门闯荡,可叹他的父母不在了,他却…… 也许,这就是雏鹰的宿命。 办休学手续的过程很简单。萧然签了几份文件,几份声明,同时交了一笔费用,学校会暂时保留他的学籍,为期三年,然后他在校的成绩单将会被译成五种语言保存在学校的档案系统内,如果萧然申请国外的大学,那么只要给对方留一个参考号码,这边母校自然会把萧然在校的所有表现电子邮件过去,至于暑期课程的这两门,成绩一旦出来,也会照此办理。 总之,学校操作这些已经驾轻就熟,拿钱办事,皆大欢喜。 办完了所有的琐事,也不过勉强到中午。萧然背着包走出行政楼。他知道司机就在校门口等,他也知道如果林晰吩咐了让司机在外面等着,那么他就决不能期待司机会玩忽职守离开大门,大门不能走,但是大学校园向来不可能只留一处门! 萧然轻车熟路的在校园中穿梭,三食堂西边有个小角门,能直通家属楼区,到了家属楼区就已经相当于走出校园的范围之外了,家属楼区的道路四通八达,至少有三条路可以避开音乐学院的正门停车场,萧然挑了一条只有‘内部人’才知道的捷径小路:一般大学校园里都有那么一处护墙栏杆突然变得宽敞的地方,只要低头钻一钻就能少走不少路。这在校园里是公开的秘密,但外人肯定不知道。 钻出那处护栏,穿出一道小马路,萧然就直接站在了另一条马路上,这里与学院大门的停车场刚好是一东一西两个方向,隔着整整一个大学呢! 出门就是公交车站,林萧然站在公交车牌下,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出租车,报了自己的目的地,萧然心里还有点不甘心,那天林晰不是说他连出租车都没坐过么? 荒谬! 司机大叔一边听着广播、哼着歌,一边开着车,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瞥上一眼林萧然,心里暗自嘀咕,现在这些孩子,真不知道给自己父母省省心,去中央商业银行一共没有几站路,刚刚在车站那儿乘12路公共汽车不就完了?终点站,上车有座、有空调,才2块钱。坐出租车他还得给他绕单行线,没四十块绝对下不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少了这种败家子,他上哪儿赚钱去? 中央商业银行是滨市最大的一家银行,林莫间是这里的VIP客户,当然,现在这个身份继承到萧然的身上。他家在这里有处保险箱,保险箱的号码萧然一直记在脑子里,保险箱的钥匙一直放在萧然的床头灯底座上,密码是林爸给萧然写的那首‘我的天使’的前六个简谱音阶。并不是说林家有多少多少值钱的古董珠宝要藏在保险箱里,主要是有些不常用但又很重要的东西锁在这里保管比较省心。 萧然今天来这里,是要找样东西。 银行的客服经理亲自接待VIP的萧然,整个过程相当顺利,打开保险箱,里面大部分都是文件——好几份股权认证书,有几张房产证明,还有大量的音乐版权文件,这些都是保证萧然三辈子衣食无忧的东西。除了父亲留下来的东西,里面还有一大盒属于林夫人的,是珠宝首饰,虽说不是祖上传下来的,但也都是好东西,只是母亲去世,这些东西也再没有人能用了,卖,萧然是万万舍不得的,只能收拾好存在这里。但这些都不是萧然今天来的目的,他的目的是保险箱里的门钥匙。 两串。 一串钥匙对应的应该是香港浅水湾一处小花园别墅,没什么纪念意义,就是林爸林妈为了工作方便置下的,俩人都算是圈内人士,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时常要去香港,夫妻俩加起来每年在香港能住上三四个月,这样算下来,住酒店就太不方便了,尤其音乐教父不差钱,而林夫人又是搞时尚的,对美学的要求挑剔着呢。 另一串钥匙对应的房产则就在滨市。估计知道林莫间有这处房产的人很少很少——因为不会有人想到堂堂流行音乐教父竟然会在城南穷人区留着一套属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一室一厅小居室。 但这处房产,有意义。 林爸林妈就是在那里租的房、结的婚,度的蜜月。据说当初俩人连办酒席的钱都没有,房子就更别提了,那处小窝还是当初林爸咬着牙狠跺脚所能为妻子租下的最好的地方。房子又旧又破,但那里的每一处都记录着林夫人的玲珑心思,每一笔装饰都给林爸带去无数的音乐灵感,在那里,林爸林妈相知相爱走过艰难——做人不能忘本,这是林爸后来带萧然去参观爱的小屋时,郑重其事地告诉萧然的话。 说来好笑,那时萧然还在上小学,对娱乐圈似是而非的绯闻正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看到小报上的煞有介事,他还真以为老爸找了后妈,老妈找了后爸,俩人正合计着不要他了,闷闷地跟爸妈闹了好久的别扭,弄得林莫间夫妇一头雾水,后来才慢慢知道儿子的心结,于是,林爸就带萧然去那处小公寓,进行了一番深入浅出的感情谈话。 那处小屋当初是租的,不过林爸发达之后就把那儿买下来了,后来搬家离开时也没动里面的摆设,成为一种纪念。这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萧然对那里的记忆有点模糊,但是他笃定如果自己走到那片区域,就一定能认出那栋单元楼,他想在临去英国之前就住在那里——不是没钱住酒店——但跟酒店比起来,那里再破也是家啊! 出了银行,吃顿午餐,然后上了出租车,萧然直奔南城。其实,萧然对那处房子的印象很模糊了,他只朦胧记得是栋灰白色的四层小楼,小楼旁边有个学校,好像叫什么红星还是什么新星的小学。如果仅凭这样的记忆去找地方,无异于大海捞针,幸好房产证上有具体地址。 “小哥儿,别怪我说你,你自己看看城南现在都被拆成什么样儿了?你说的那个百合路茴香里,今儿就是巧遇到了我,我在南城住了二十年,路熟,不带给你兜圈的,随便换个司机,一准儿给你多绕进一百多块……”司机在旁边一个劲儿的贫,萧然看着窗外找不到一丝一毫当年的印象。“不过也不怪大家都找不到路……看着那条道了么,上个星期老哥我从这里走,这路都还没蹦出来呢,嘿,今儿一瞧,通了,看着没,警察都埋伏好抓违章了……” 南城这片被滨城人称穷人区,那只是开玩笑,南城是正八景儿的传统老区,繁华地带,只不过因为六七十年代的老房子特别多,所以给人破败的感觉。但是这几年城市规划,房地产被炒得打着滚的往上翻,这一大片一大片的破房子就成了开放商眼里的肥肉,这动迁,那动迁,老早就被拆的没影了,连道路都改得七七八八。萧然朦胧记忆中的深巷子、红砖楼完全找不到痕迹。 司机大哥最终给萧然放在了一条五级小马路的路口,那小马路真的比胡同也宽不了多少,“不是老哥坑你啊,车进去真不好掉头,你顺着这条马路一直走,走到头就能看到那个小学了,你说的那个茴香里就在它边上的一个岔路上。” “谢谢!”萧然微笑,爽快的付了钱。 就是这里,那棵槐树萧然记得很清楚。那年第一次来,槐花开得正好,林爸看到以后就告诉萧然那东西能吃,然后父子俩怪没形象的老子举着儿子从树稍上撸槐花,其实那东西不干不净,味道也一般,可萧然记忆尤为深刻,那是他第一次吃到自己亲手摘的、不用花钱的零食。 当萧然到达红星小学之后,他一眼就认出了旁边那栋灰白小楼——真是托了这个小学的福,萧然家所在的那横竖两排灰色水泥楼竟然没动迁,就在一条街之隔的另一片楼,如今已经变成一组直通电梯的现代化小高层了。 二栋,三楼,右边这家。 萧然试了其中的一把钥匙,一次就成功了。 这里久没人居住,至少这是萧然近十年来的第一次涉足,但萧然不能肯定他父母在的时候,这里是不是有人在定期打扫。家具上都盖着防尘布,但上面的尘土看着并不重,绝对不是好几年没有人动过的样子。萧然走了一圈,儿时的记忆太模糊,如今再看,这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加起来甚至还没有萧然的卧室大。 不过,这是家。 萧然趁着天色还好,打开门窗,小心的把防尘布卷起来,露出下面家具本来的干净样子——那个靠垫,明显是手编的,萧然拿在手上摸摸,垫子有点硬,一摸就知道里面的填充物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外面编的很精心,肯定是他母亲的作品。还有墙上那幅毛线画,抽象派的,他一向不懂,总会被老妈拎住耳朵骂。那个灯罩,真怀旧,好像用那种美人头挂历的铜版纸叠的,虽然纸张都发黄褪色了,可是依然那么精巧。还有挂帘,风铃,手绘拉门、小摆件……萧然一样一样东西触摸过去,直到拿起角柜上用乐谱草稿糊成的相框,那是他爸妈年轻的照片,还没有他呢。萧然小心的捧着,视线有点模糊……很多事情,他儿时不能理解的事,现在都懂了,懂得为什么爸妈会一直保留着这个地方,懂得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人住在这里,却一直被打扫的纤尘不染…… 他爱这里。 11、手机 ... 虽然没有人住,但整个房子还真看不出来是闲置了很多年的,水电煤气都是通的,厨房外窗旁边有个老式的燃气热水器,淋浴什么的都不成问题。沙发、床之类的虽然旧,但也是好好的。柜子里还挂着好多件衣物,被包在塑料罩里,干净是干净的,但根据款式,萧然笑了,是父母年轻时的东西,现在看来真是‘土’的可以。 柜子里除了衣服,下面还有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密封袋子里的毯子和枕头,萧然打开时候还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和樟脑球混合的怪味儿。夏日天长,趁着太阳余辉还没下去,萧然把东西拎到阳台上好一顿敲打,等到晚上再用绝对没问题。如果说对于入住还有什么缺乏的话:厨房是空的,一个老旧的冰箱因为长时间不通电,大概已经不能制冷了,锅碗瓢盆也没有,好在这附近的早点摊、小饭馆什么的极多,老区就这点好。 萧然大致收拾完自己今晚能住的条件后,就得出门了,他需要一些洗漱用品,换洗的衣物,顺便外卖晚餐,萧然兴致颇高的计划着自己的购物单与行程,全然没想过若林晰知道他失踪(或者应该叫逃跑),会是怎样震怒。 林晰知道萧然今天的考试科目挺变态。明明半个小时能搞定的考试内容,却难免叫人生生耗一天。但就算萧然真的不幸排在了最后一名,那五点钟也应该考试结束,五点半钟也该到家了。从萧然的学校到家,半个小时够司机跑八趟。 “萧然少爷还没有出来。”这是司机接到林晰电话时的工作汇报。司机不是没给萧然拨过手机,但永远都是‘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挂断了司机的电话,林晰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睁眼,眸子黑得吓人,打个响指把老黑叫过来,声音平静,“定位。” 老黑腿肚子一哆嗦,转身看行动电脑,再次确认,“萧然少爷在学校。”他真的在学校!老黑欲哭无泪就差指天发誓了,整整一个下午,他非常肯定那个代表萧然手机的信号发射器就在学校里面,绝对没有挪过地方! 林晰冷笑,他不信,他当然不信!尤其在萧然用三周时间麻痹他的神经、利用他的信任之后! “这也只能说明,他的手机在学校罢了。具体定位。” 老黑噼里啪啦对着键盘一顿敲,把地图一步步放大,看着学校平面图一点点展开,那个一直闪烁的点就在,“是……行政主楼?”老黑心一沉,考试不是在视听楼么? 林晰用上监视手段一点不奇怪,按照他对萧然的独霸劲儿,就算他真能允许萧然正常上学,又怎么会不管不顾大手一撒,不给自己留点后手呢?曾经的监听电话是手段之一,现在的卫星定位是手段之二。要不是萧然没有戴手表、戴项链、指环之类的习惯,监控手段又怎么会仅仅局限于手机?但是林晰也万万没有想到,萧然竟然会精明的看出手机有问题,而且将计就计给他玩个调虎离山,反将一局,是因为曾经的报警电话给萧然提了醒儿?还是……林晰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小看萧然的敏锐聪慧,而高看了他的单纯和稚嫩呢? 又过了半个钟头,手下的确切报告出来了:他们在行政楼学生处捡到了萧然少爷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并且得到证实,林萧然少爷今天上午在这里办理休学手续,有充分证据显示萧然少爷这就是要出国留学了…… 林晰只是简简单单的对着电话说:“知道了。” 老黑坐在太子爷的对面,感觉周身那空气,拔凉拔凉的。 老黑一声不吭,一边极力让自己变成隐形挂在壁角,一边耳朵很不得贴在林晰嘴边,生怕自己错过了太子命令。可是自从林晰放下电话之后,一个字没说,只是打开他那一级机密的随身电脑,不知道调出什么来,研究半晌没动静。 就在时钟分针跳到六点二十五的时候,林晰终于开口了,“带二纵和五纵,把这里给我端了。” 老黑一个激灵跳出来,得令! 老黑要去的地方,是距离这差不多有三十公里的一处偏僻仓库,是战天盟古老大的秘密基地之一,偏僻到查夜都不知道的地方,原本是个可有可无的废置仓库,不过因为查夜的无间道,如今能让古大放心的秘密地方太少了,一来二去,这里现在倒成了古大的最后几根救命稻草之一。林晰本来想再等等,等着逼的古大往这里转足了家底之后再一口吞下、吃个胖子,但是现在……算了,吞个八成也算很肥了。 给老黑布置完计划,林晰一看手表,差七分钟七点整,想了想,给查夜拨了个电话,“海东青夜总会、玫瑰会所和鸿鹄俱乐部,今晚同时动手,要求:短平快,稳准狠——能做到么?” 查夜在另一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向前翻腾2周半转体3周屈体,难度系数4.0……林哥,玩好了,咱们能提前夺冠,玩不好前面的分可都白搭了。” “你的答案呢?” 查夜在那边笑了,“今晚不让古大致残,也得叫他割肉啊。” 林晰:“很好。”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出发了,林晰却没完,电话甚至没放下,直接又拨了一个号码,电话通了,“德叔……” 城西,马家寨 晚上七点钟,鸡头大城子在自家包房里一边剔着牙,一边捏着旁边小姐的奶子嘴里哼着歌。大城子觉得自己在道上已经能算一号人物了。虽然不比坐镇碧海晴天夜总会的丁老大,但门前一条街的洗头房都是他的,洗头房里串着二十几个的年轻妞,每晚也能给来赚来不下这个数,至少在马家寨这个地方,城哥那也算跺一脚抖三抖的大人物。现在才七点刚过,严格的说,距生意真正开张还有仨钟头呢,所以大城子泡在洗浴城浑身的骨头都是懒的。 这时候,电话响了。 旁边的小姐帮他递过来,大城子半眯的眼睛不耐烦的掀开一个缝,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人名,激灵一下子坐起来了,赶忙接了电话,“啊,丁哥,是什么风让您老想起我……”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连忙转口,“是是是,我马上到,我这就出门了……” “城哥……”旁边的小姐看到自家大哥挂上电话,刚要凑过去发嗲,被大城子一巴掌推到一边去,“滚滚滚,老子我今天有正事。”说着,一骨碌爬起来,开始拾掇出门的行头。 刚刚打电话过来的正是西城这片真正跺一脚抖三抖的大人物,碧海青天夜总会的丁老大,虽说马家寨是大城子自己的地盘,丁老大远在西城中心区,属于山高皇帝远。但是如果城哥真的惹恼了人家大佬,别说马家寨不归他了,他有没有命活下半辈子都难说。挨鞭子、关小黑屋这是一般道上的惩罚。大城子一边开车往碧海青天赶,一边不禁冷汗津津的在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干出什么不孝敬的事。道上是按实力说话的,所以丁老大尽管在电话里啥也没说,只是口气相当严厉的叫他三十分钟之内到碧海青天,但对于大城子来说,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不敢不准时到场。 紧赶慢赶二十分钟之内赶到碧海青天,钥匙扔给小弟泊车,大城子顺带眼的一瞥,嘿,看见了好几辆眼熟的,貌似在西城吃这口饭的各处小老大全来了,他们彼此平时都各练一摊,但同混这行哪能彼此不熟?一看这情景,大城子忐忑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不是叫他一个人,看来不是自己犯事。 被小弟直接领到顶楼某一贵宾房,一推门,喝,果不其然,几个道上的弟兄都在呢。 “哎,大城也来了。” “丁哥给你打的电话么?” “丁哥到底把人叫来啥意思?到现在也不露面?” “还差一个前山的小四儿没来……他那儿远。” 一屋子鸡头混在一起,大家互相招呼,聊天的聊天,骂架的骂架,闹的跟菜市场一样。在最远的前山小四儿也满头大汗的赶到之后,丁老大的副手进来了,像大城子之流得恭恭敬敬打声招呼:“辉哥好。” “人齐了?”辉哥扫一眼包房,才说正事,“丁哥正在等一位贵客,人马上到。一会儿人来了,你们别给丁哥丢脸,人家说什么,好好应着,知道么?” “辉哥,这到底是怎么回……”没等大城问完,就看门口小弟进来在辉哥耳边嘀咕了什么,辉哥随即神色一绷,“丁哥马上就到,你们都给我规矩一点,丁哥说了,谁今天给他闹没脸,决不轻饶!”说完,撇下这伙人,跑到包房门口迎客。 众人看看辉哥这狗腿的架势,彼此相视一眼,也偷摸了整了整身上的行头,安静下来,虽然不知道丁哥口中的贵客是谁,应该是他们惹不起的。这边都屏住呼吸抻长了耳朵听走廊里的动静,那边走廊里随着叮——的一声电梯清铃,人到了。 一阵脚步声直接到了包厢,丁哥和那个神秘的贵客终于在众小弟的簇拥下进来。看起来……呃,二十七八,身姿挺拔,西装革履的,整个一商界精英范儿。小老大们都有点一头雾水了。 那位贵客跟丁老大互相谦让了一下,丁哥简单表示了今晚一级警戒,然后就把话语权交给了贵客,“具体的要求请听云虎先生的安排。” “今晚全城警戒,在警戒期间,不许任何人的地盘上发生劫人、动刀、下药、或者干什么污糟的事。此命令是‘太子’亲自下达。”这位云虎先生的发言相当公事公办,冰冷中带着刻板和严厉,“为了不耽误诸位老大的生意,太子把期限缩短为期二十四小时,从现在开始算。太子既然已经体谅的为大家考虑,也希望诸位老大尽量配合。在这期间,诸位老大的地盘如果真的发生犯太子忌讳的事,太子说了从严重办,到时候别怪太子没事先提醒……就是这样。” 云虎先生很简单说完之后,对各位点点头,示意自己要离开,便被丁老大恭敬送走了。剩下的人在包房里面面相觑。太子爷,那是传说中的人物,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怎么今儿还派一钦差说这么一番前后不搭、云里雾里的警告? 小老大一时都没散去,得等着丁哥回来给他们好好分析分析。 一会儿丁哥回来了,明显额头上还残留点汗渍。 “丁哥,他……那云虎先生是什么人啊?” “太子爷这命令……什么意思啊?” “对啊,就这么点事儿,打通电话不就完了,哪用得着亲自来,还大老远的把我们叫过来……”大城子满心牢骚没发完,啪——丁哥一个大耳瓜子扇过去,还踹了一脚。当场把所有鸡头都给镇住了。 丁老大恶狠狠的盯着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就算他原先不明白,现在也明白太子为什么宁可亲自派人来警告,也不打电话做这番安排了——这帮混蛋也就是嘴里叨叨,显然根本没把太子爷放在眼里——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无知者无畏。 丁哥看他们全老实下来,才憋着火开口解说,“太子爷身边有七个纵队,天、地、仁、和、龙、云、虎。前四个是刀,后三个是盾……你不知道云虎先生是谁?那‘天丁儿’你总听说过吧,‘龙大’你总听说过吧,‘地杀’听说过吧,‘仁五哥’听说过吧……”丁老大念一个人物,就拿桌子上的啤酒瓶劈头盖脸的砸一个,也不管被砸的人是不是满身酒水。 砸完了酒瓶子,丁哥还没解气,继续破口大骂,“妈的。居然还敢问老子云虎先生是谁?太子爷身边的三纵亲卫!你们他妈的就敢不放在眼里?那些吓得你们尿裤子的道上大哥就是太子爷身边的一条狗!太子爷的命令也敢质疑,你们就他妈的这么嫌我活腻了?告诉你们,我若活腻了,你们他妈的都得活剐了给我陪葬!” 一干小混混被砸得够呛,也冷汗津津。天丁儿、龙大、地杀、仁五哥……这些可是道上赫赫威名的人物,绝对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你说,太子爷为什么亲自派人来说,还派了身边的亲卫亲自来警告?”丁哥拎起大城子。“现在明白没?” “明白,明白!”大城子急忙点头。 “你明白个屁!”丁哥呸了他一脸口水,“你们都给我把皮绷紧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给我张大眼睛盯紧了,今儿云虎先生说的明白,全城警戒,如果真的犯了事,不管手犯贱的是不是你们,到时候想抹脖子给自己个痛快都是妄想!被怪我没事先提醒……” 华灯初上,三纵的一班亲卫在滨市全城这样四处走动下警告,引得滨市及周围六个县的地下世界都进入一级小心翼翼的戒备状态的时候,林萧然从超市走出来,拎了两袋生活必需品,此刻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萧然走回家、爬楼梯,这个家什么都好,就是配套的公共设施太差,没有走廊灯,萧然可以摸黑上楼,但是楼里没有光亮,真的连钥匙孔都看不清——萧然开始从包里摸手机,摸了老半天没摸到。 糟了! 他今天考试,手机一定是关机的,后来去行政楼办手续,萧然现在清楚的记得,当初他把手机从包里翻出来,刚要开机,学生处的白主任就来了,然后俩人开始忙着办理休学手续的问题,手机当时就顺手被他搁在沙发扶手上…… 林萧然肯定不能再回学校取手机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林晰现在应该知道他已经离开,他可不会回学校自投罗网,至于没了手机不方便的问题……萧然的电话并不多,大部分时间,手机都被当成闹钟和手表,至于同学和老师们的电话他在网络联系簿上有存档,萧然仔细盘算了一下,丢就丢了,反正没有太大的妨碍。尤其,他快离开这里了。 摸索了老半天,终于摸黑的把门开开,萧然到家了。 12、顺藤摸到瓜 ... 这个时候,林晰坐在梧桐路1314号的书房里,手里把玩着萧然的身份证,人该派的都派出去了,敌手该拖住的都拖住了,虾米该敲打的也都敲打了。至少,孤身在外的萧然,今天晚上的安全问题可以保障——林晰震怒是一回事,萧然的安全问题是另外一回事。 这些都是前期的准备工作,现在林晰开始着手正事了。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整整齐齐的码放了一排银行对账单——林晰没有权限停到萧然的金卡,搞到对账单还是小菜一碟——龙虾正站在一侧,递过去手中最新的一份,“这是刚来的消息,萧然少爷今天下午去了中央商业银行开保险箱。还有,这是萧然少爷进出银行时的监控录像。” 这是到目前为止得到的最贴近萧然行程的线索。但是林晰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保险箱,林晰早就知道,龙虾第一次做萧然的身价调查的时候,就已经神通广大的调查到了保险箱的号码。至于里面的东西——查不到!客户隐私,这方面银行绝对不会松口。可以理解,林晰在那儿也有两个保险箱,将心比心,如果有什么人可以凭借金钱权势就能打开他的保险箱的话,他也不会用。 保险箱里的东西龙虾查不到,但林晰大致能猜出来。 林莫间持有的各大娱乐集团的大笔股份、有很值钱的音乐版权、还有林宅这里的房契地契……这些法律文件在林宅里找不到,那自然应该锁在保险箱里。可是现在林晰一听说萧然今天下去开保险箱,他就知道那保险箱里一定存了些他猜不出来的东西,而那个不知道的东西,才是萧然今天下午去开保险箱的真正原因。当初龙虾对萧然的调查肯定有重大纰漏。 放下保险箱的问题。林晰看着萧然的身份证,他没拿这个走,是萧然缺乏出门在外的基本常识,还是这意味着他根本没打算过住酒店,另有落脚住处?萧然这个潜意识里的举动,是不是也意味他最终目的就是奔着出国,而不是转战到其他城市避开自己? 萧然的银行账户已经被林晰监视起来了,自从他出逃,唯一的一笔资金流动,就是今天萧然在学校交的那笔费用,萧然随身的零花钱不多,照此看来,他人应该就在本市。可是根据龙虾的报告,林莫间夫妇除了这里,只有在香港置了一个别墅,难道林莫间在滨市还有另一处住所?是为了金屋藏娇?为什么没有查到? 当然,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排除萧然或许连夜坐火车、或者长途汽车离开,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迟早需要用钱,他迟早要出国,飞欧洲的头等舱机票可不是区区几千块就能搞定的,只要萧然动钱,林晰就会在第一时间内知道。 他会在哪儿? 林晰看着监控录像里那个清晰的人影,忽然来着兴致,从监控录像里面看,萧然出了银行的大门之后,并没有直奔路边,好像往左走了? “旁边是什么?” “左边三十米,喜来登酒店。”龙虾不用林晰吩咐,直接拿出另一份监控录像,“萧然少爷在二楼中餐厅吃的午餐。”他手上还有点餐单,不知道林哥需不需要。 林晰看了龙虾一眼,嘴角挂点笑,“不错,有进步。”锻炼了这大半个月,龙虾现在办起事来慢慢有点靠谱了。“不过下一次要分清主次,这一份才算萧然今天行踪的调查重点!”酒店不比银行,酒店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求的就是一宾至如归。门口有门童,路边有保安,但凡进出的客人都会被照顾的很仔细。 过了一会儿,林晰点点屏幕里喜来登酒店门口给萧然开车门的小保安,“去查了么?是哪个出租车行的车?” “正在一一排查。问过那个小保安了,他说他不记得!”龙虾磨牙,什么破记性,耽误事儿的东西! “人之常情。”林晰拍拍龙虾,搁着你一天开八百个车门,你也不会记得。 走到这一步,已经是重大进展。问问车行看谁今天中午拉过喜来登的活,找到那个司机,甚至还能查到萧然的落脚点。别说萧然还在滨市,只要他不出东南六省,就跑不出他手掌心去。 太子爷周遭的空气终于不再那么冷了。这时候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 林晰知道龙虾上次调查的萧然身家背景的报告里存在重大疏漏,不过问题不在萧然身上,而是出在林莫间身上。流行音乐教父当然不是普通人,也许给自己留了什么暗牌?所以下一步,林晰把林莫间夫妇生前的资料都调出来了,他需要好好查查。 正在研究林莫间夫妇的发家史的林晰,接到查夜的汇报电话:海东青夜总会已经顺利落入囊中,龙二留守善后。他本人正准备亲临第二战场。林晰简单回复了一句‘知道了’之后,就继续研究林莫间夫妇的经济状况。 十点零三,龙虾被林晰叫到书房,一进门,就看林晰拿着林莫间夫妇的资料在发呆,呃,是思考。 “林哥……”龙虾小声叫他。 林晰把龙虾叫过来,“你注意到没有,林莫间在最终卖出公司之前,他办的唱片公司一直奉行扩张战略——赚点钱便投入公司,赚点钱便投入公司……没有例外,只除了第一年。” 林莫间那个小公司,在第一年也是赢利的,赚的还不少:第一张唱片林莫间赚了十万,第二张唱片他赚了四十万,一年五十万的收入在那个年代可不是小数。从林莫间之后的行事风格推断,这笔钱他应该投入公司,尤其那时公司刚刚起步正是缺钱的时候。可是林莫间没有。事实上,他只拿出了五万块给公司做下一年的活动经费,然后花二十几万给林夫人办个工作室,然后……没了。从账目上看,剩下的那十几万赢利去向不明,但确实被花掉了。 龙虾在旁边听着,没明白林哥到底啥意思。 “林莫间在买下这座宅子之前,他住在哪儿?”林晰问。 “和平路,一个复式三居室的公寓。”龙虾回答流利,“可是那儿的房子早就卖了!”查查不要紧,但最好不要抱希望。 “不,我是问再之前,他们还在穷困潦倒,买不起高级公寓之前。” “林哥,你的意思是……”龙虾眼睛一亮。 根据当时的物价水平,根据一个对家庭很有责任心的男人的正常表现,他赚的人生第一桶金,如果不留给事业,那么就一定会留给家庭。五十万,一半给老婆事业起步,一半买个房子,十几万块钱在那个年代买处小房产刚刚好。 “我马上去查!”龙虾跳出书房。 林晰靠在靠背上,长松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距离萧然越来越近了。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老黑带着人马凯旋而归,古大的秘密仓库连窝端,黑吃黑让太子赚了个盆满钵满,而可怜的战天盟将上演‘今夜无人入睡’。同时,上百家大大小小的出租车行排查完毕,中午12点半到1点半之间,拉过喜来登酒店的活,一共有二十五人,现在正在排查司机。 00:34 中午载萧然的那个司机找到了。 汇报地址:百合路茴香里,最终目的地似乎跟红星小学有关系。 黑衣一号当司机,老黑当保镖,太子亲自出门了。 1:09 林晰站在红星小学的外墙边,路灯昏昏黄黄的,视野并不是很好。 这里是典型的中心居民区,说这里扎堆儿住着上万户都不夸张。那边是小高层商品房,十来栋楼簇到一块。这边是一大片精品小区,两处商品楼之间夹着明显窘迫的动迁户楼。从理论上来讲,萧然可能住在这其中任何一套房子里,不过,当林晰看到小学旁边那两栋灰白色的七十年代建筑的时候,他笃定,萧然就住在那儿! 林晰靠在车上,静静的看着那两栋小楼,小楼中偶尔还有一两处灯光亮着,但应该不是萧然,他熬不了这么晚,尤其,今天是他‘逃出生天’的第一个晚上,大概睡的正香甜吧。林晰就站在那儿也不说话,也不下令,啥表示都没有,却让老黑越发感到紧张。 老黑拨通电话,压低声音,“龙虾,还没出结果么?” “没有!”龙虾粗声粗气的。他正抱着行动电脑正跟手下多方连线,忙着呢。 “你行不行啊?”老黑咬紧牙根,低声嘶嘶,“堂堂流行音乐教父家的住址都查不出来……人死了怎么了?百合路茴香里,我们都到楼下了,现在就让你查个门牌号……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不去死啊!”老黑能不急么,龙虾查不出来好歹有他兜着,可他怎么办?没看林哥都站在车外头等半个多钟头了? 要他怎么说啊? ——对不起。林哥,您在外边再吹俩钟头冷风,属下年前一定能给您查出来…… “快点!否则不用等林哥出手,我先把你红烧了!”老黑撂下狠话。 1:36 老黑的电话响了,是查夜。 玫瑰会所,查夜把‘古大的右手’折了。目前,人正在鸿鹄俱乐部收拾残局中。 1:58 老黑电话再次响了,是龙虾。 “百合路茴香里12号,二栋,301室。” “知道了。”老黑没好气的挂断电话。现在才来电话,挨家挨户摸进去查都比龙虾快。不过这么久了,林哥一直没有问地址,看样子是不想上去,老黑如此猜测,就是不知道林哥在想什么。 “林哥……” “地址查出来了么?” “就是这栋楼,301室。” 林晰顺着老黑指的方向望过去,还是没有上楼的意思。倒是开始下令了,“萧然没见过龙四吧?让龙四过来盯着这里,今天晚上的动静弄得有点大,回去好好安排一下,我不希望看到陌生人出现在这附近。”林晰说完,转身上车了,“回去。” 老黑坐在副驾驶位上,偷摸看林晰——完了,林哥疯了,这回是真疯了! 谁也不知道林晰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萧然离家出走时太子的震怒大家都看在眼里,老黑那时还道钢琴小王子这回不死也得被脱层皮,可没想到,太子爷在这么愤怒的当口,在找人之前,首先考虑到小王子的安全问题。 为了萧然,古大和战天盟提前悲剧了,滨市大大小小的帮派也无故受了敲打,但是到最后,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太子却巴巴在外面站了半宿,看都没看一眼就要走?太子爷这是领悟到‘强扭的瓜不甜’……所以要放手一把,任小王子追求理想、远走高飞?老黑被自己的脑补惊了个哆嗦,这圣母级别就有点高吧! 老黑一直偷偷瞄后座上假寐的林晰——林哥是不是被人给换了?这还是那个‘传说中的太子爷’么? 实际情况,远没有老黑想得那么纠结。 今天萧然离家出走这件事,给林晰的触动很大。他不否认从自己第一眼见到萧然的那刻起,他就对萧然动了心思,林晰永远也忘不了他们俩第一次面对面、对视的那个瞬间……那么干净、那么纯,似乎也就是在同一个瞬间,林晰产生了一种很莫名其妙、没有由来的执念,非常强烈。什么‘一见钟情’说起来太文艺,但你若硬要那么理解大概也是一回事,反正,那一眼之后,林晰就已经自主把萧然打上自己的标签——志在必得,擅动者死! 然后,林晰就对萧然使出一个一个小手腕,成功的让萧然对他放下戒心,成功的把人理直气壮吃下去,也很成功的在萧然心中树立起可畏、又无所不能的强大存在。林晰一直以为他对萧然尽在掌握,从身心到感情。不过今天的事,让林晰见识到事物的两面性,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萧然也对他产生了难以估计的影响,这种影响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林晰认知的范畴。 刚刚在林萧然的楼下,林晰只是借此来测试萧然在自己心里究竟到了一种怎样的地位。他必须知道萧然究竟在多大程度上会影响到自己的理性和判断。林晰就那样看着这栋小楼,克制自己想见他的欲望,克制自己想立即绑人回来的冲动——过程并不轻松,且难度超出了他的估计。甚至一度林晰很认真的考虑,自己会不会真的某一天做出把人锁入城堡深处就此不见天日的决定——一种愚蠢、危险、且饮鸩止渴的想法。 结论? 没有结论。 或者说,当他站在这里,当他会让自己认真思考这类问题的时候,林晰就已经不再需要结论了。 所以,林晰回来了。 后半宿,龙虾忙着善后,老黑忙着布置人手,俩人共同忙一件事——确保萧然少爷的安全,确保萧然少爷活蹦乱跳、心情舒畅离家出走的同时,身边不会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人物,打扰到少爷逃家的欢畅。 然后,查夜哼着小曲也回来了,忙了一宿没睡,但是心情很好,尤其昨晚亲手折了‘古大的右手’,心里那个得意啊。他回来主要是看热闹的,听说钢琴小王子跑了?啧啧,不管成不成功,至少勇气可嘉啊! 不过在得知事件的最新进展之后…… “你说林哥这是什么意思?” 查夜这个超级无间道也猜不到林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要是知道我也成太子爷了。”这是永远吐槽的老黑。 “林哥这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这是永远不着调的龙虾。 “我相信林哥有更大阴谋!”这是永远阴谋论的查夜。 “昨天玩的开心吧,听说你把‘古大的右手’给折了?”这是永远神出鬼没的林晰。 聊八卦的三个人急忙站起来,查夜很狗腿的陪笑,“哪里哪里。只是小小的出了一口陈年恶气。”查夜有点心里没底,不知道林哥会不会嫌他昨天出手太过,可是他跟‘右手’的恩怨历史很悠久了……嗯,古大的‘左右互搏’在道上也是很有名的。 等林晰坐下之后,众人也随之落座。 “那就一鼓作气吧,我没耐心陪他玩了。”林晰摆摆手,把收拾战天盟的工作彻底交给查夜。然后转向老黑,“回头查查昨夜滨市里有没有动刀、卖粉、寻死寻活的事发生,把那些不听话的拉出来祭旗。”太子爷高高在上,对于更多的人属于山高皇帝远级别的,所以,昨天肯定有人阳奉阴违,不过林晰不打算在这方面玩以德服人的把戏,威严都用血和实力证明的。 林晰三两句话决定了社会上一批渣的生死,然后,扫视了一眼桌上的各色早点,把萧然一贯喜欢的鳄梨三明治拿起来,咬了一口。 “林哥……” 太子爷绝对不正常。 13、逃家的生活 ... 茴香里的生活,很……不同。 这里的环境与萧然过去二十年成长的地方,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拥挤、嘈杂、忙忙碌碌。 在梧桐路上,萧然从来没见过有人打着赤膊走来走去。也难以想象一个母亲会在大街上就连推带搡地教训起不听话的儿子。梧桐路上永远没有扎堆纳凉的大爷大妈,也没有来去路上冲你打招呼的街坊邻居,那里总是冷清的,安静的,干净的,唯一喧闹来自树上的蝉鸣。 如今,萧然到了茴香里,明明同在一个城市,可萧然仿佛觉得自己得开始学习‘入乡随俗’。 好吧,他可以不介意穿二十块从超市买来的大背心,也可以不介意坐在马路边的早点摊,吃不干不净不算美味的小笼包,甚至不介意楼前楼后永远有那么多闲人,人前背后的偷偷打量自己,嘀咕自己……他爱父母留在这儿的家,但也不会违心的说他钟爱这里的一切,实事求是的讲,萧然对这里的嘈杂不太适应,但是可以忍受。 萧然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依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可监视的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林晰让老黑负责萧然的安全,虽说不用老黑7x24小时亲自盯,那也得时不时来看看吧?老黑熬了一宿,从茴香里回来后直奔二楼小休息厅,一推门,正好看到查夜瘫在里面,大头朝下趴在沙发上,造型摆的跟入室谋杀现场的尸体一样。这个星期他们每个人都在忙,查夜负责带人彻底把古大的战天盟给端了,看这样大概是累得够呛。 “怎么不回屋睡?”老黑问旁边的保镖,都睡成死狗了,拖也能拖回屋啊。 “我还等着听八卦呢……”查夜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 “说梦话呢这是?”老黑弯腰看他。 “没有。”查夜爬起来,捋捋头发,不看那皱巴巴的衬衫,转眼又是一副带头大哥的气派,“你们都不在,我正闲的满眼冒星星……哎,跟我说说,你们怎么都撤了?那钢琴小王子终于被林哥一怒之下沉江喂鱼了?” 啪—— 老黑照查夜后脑勺打了一巴掌,“被林哥听见,保准儿下一个沉江喂鱼的就是你!” 查夜立刻来了精神,他这几天一直在应对战天盟,对林萧然这边的发展状况极其不明。如今听老黑的口气……“就是说,该抱大腿就继续抱大腿?” 老黑是给查夜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俩人心照不宣。 一旦确认林萧然的正宫地位不可撼动之后,查夜自然产生了另一个问题:“那小王子现在人呢?” 如今他们所有人,包括林哥,全都从梧桐路上撤回来了。按照老黑刚刚的语气,林萧然肯定也应该被带回来了。可查夜没发现依山公馆有小王子入住的痕迹。不过依山公馆很大,上个世纪初德国佬建的,欧式城堡,旁边还有杂七杂八好几栋附属建筑,多塞进百八十人都看不出来,查夜忽然想起道上一直传太子有个后宫来着…… 查夜正在脑补,这边老黑已经给出正确答案了,“还住南城那边的破房子里呢。”大热的天,那处老房子压根没空调,也不知道那位少爷是怎么受住的。 “啊?”查夜吓一跳。感情那一晚上他们全白折腾了? “你是没看到,萧然少爷在那小区里一走,简直就跟凤凰进鸡窝一样不搭。”气质相貌是很重要的一方面,老黑也说不上林萧然到底跟旁人有什么不同,反正他一从院子里经过,明明身上一样穿超市里的便宜货,可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也不怪那些纳凉的大爷大妈都人前背后的嘀咕人。看样子,再熟悉一周,就有人要跳出来保媒拉纤了。 查夜一琢磨,不对劲儿啊!林萧然好不容易逃出来,他怎么不跑啊? 从龙虾那里得知的情况,林萧然手头上已经有了英皇、汉诺威和维也纳三家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都是他上大学之前申请的,学院各有优点,萧然一直没定下来,林莫间当时就操作了一下,那三个学院都保留了林萧然四年之内随时入学的资格。又因为萧然每年都要去维也纳听音乐会,所以他护照上有奥地利的三年期多次往返的旅游签证。林夫人因为工作的关系每年都会出席巴黎时装周和米兰时装周,顺手给萧然也办了法国和意大利的多次往返的商务签证。也就是说,林萧然是属于那种只要拿钱就马上可以上飞机出国的自由行人士。 别跟查夜说什么买不到机票,谁不知道公务舱和头等舱常年都是坐不满的,更别说萧然有太多的目的地可以选择,不夸张的说,只要他拿着护照和钱包到机场,半个钟头之内就能登上任何一架飞向欧洲的飞机。现在林哥一直派人看在那里也没见抓人,明显这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就等钢琴小王子主动出击呢。可是林萧然怎么不动呢? 难道…… 那钢琴小王子根本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那还真说不定! 从他爸妈的遗传基因考虑,能白手起家置下那么大份产业的人……俗话说,虎父无犬子…… 老黑很舒心的看着查夜越来越倾向阴谋论,心里暗爽,好!这样他们,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青仁堂高手,就全都被林萧然涮过一次了! 要说聪明人,或者说心机深沉的人总会把很简单的问题复杂化,萧然那天意外掉了手机,弄得林晰发了好大的火,就认定是萧然心思不纯、心机很深事先计划好的,什么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瞒天过海,连美人计、连环计都想到了……恨不得兵法三十六计全联系一个遍。可是后来,随着事态一点点发展,林晰渐渐从生气转为愕然,从愕然转为无奈…… 你说,萧然出逃在外,明明知道林晰那伙黑社会神通广大连警察都买的通,他一个人跑出去怎么就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呢?好似只要他出了梧桐路,林晰就再也找不到他了似的! 出门买东西,刷卡、提现从来都不背着,买了个笔记本电脑还好,去家电城买个新冰箱还要人送货上门,刷刷刷大名一签,地址留的那叫一不含糊。要不是买空调得等排队装,萧然放弃了,老黑保证就算自己派手下混进去当安装工人,萧然少爷都不带怀疑人家身份的。 这一星期,林萧然的生活非常有规律,白天去公立图书馆,里面有沙发、有空调、有网络、有书看,然后市图对面就有一家小有名气的港式茶楼,食物精细、绿色无公害,少爷天天在那消费,还跟人家定好外卖,给他定时送绿豆汤、酸梅汤什么的到图书馆休息室。 晚上,人家少爷雷打不动去音乐厅看演出。到目前为止,萧然一共离家出走七天八夜,已经听了两场交响乐,一场日本民间乐团的演出,两场意大利歌剧和一场歌舞剧《大河之恋》。老黑忽然对萧然有一种——怪不得逃家,真是想怎样就怎样,这孩子自个在外面玩得真开心啊——的理解。 林晰派人盯萧然本来有两个意思,一是盯梢行踪,二是保护萧然人身安全。如今蹲守的弟兄负责第二点就行了。行踪还用派人盯?只要天天从银行拿对账单就能把萧然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了。 至于说萧然为什么到目前为止还不走…… 老黑看查夜纠结够了之后,给出答案:“后天,九月三号是林莫间夫妇空难的纪念日。” 扫墓! 郁闷,查夜觉得自己半天白纠结了。不过扫墓这件事也从侧面说明林萧然恐怕真的有长期生活在欧洲的打算。可惜,棋差太多招,关于太子和萧然少爷之间的较量,查夜已经没法说什么了。 关于林莫间夫妇的扫墓可能,是林晰的推论,要不然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萧然迟迟不走。 推论是正确的。 九月三号那天,早报上娱乐版头条就是纪念音乐教父林莫间的报道,下面一大堆明星的怀念留言,还有纪念慈善会在晚上某某宴会厅举办等等。而萧然一早上就出门了,到龙关山公共墓地,捧着一束小白雏菊放在父母的墓前。 爸妈,我要离开这里了……恐怕最近几年都不会回来。 有些人……我惹不起只好躲开,虽然舍不得家,舍不得你们,但我不想再被…… 他们再过分想必也不会把家给拆了,起码邻居们就会制止的。对不起,妈,可惜了你亲手做的那些抱枕,也许会被他们糟蹋。 希望等我学成归国的那一天,他们已经被警察抓进牢里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么。 嗯…… 我……很孤单…… 萧然强忍着眼里的酸意,默默把这句埋在心里,没跟父母说。 我会想念你们的……祝我一路顺风吧。 萧然弯腰在冰冷的墓碑上亲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林晰面无表情的站在龙关山的另一边,把手里的望远镜扔给老黑,冷冰冰的开口,“收网。” 林萧然回到南城那间老公寓,房间早在昨天就被他打扫好了,萧然回到那里,把早就备好的遮尘布一一盖好,仔细关好门窗,拉上窗帘,检查煤电,最后把父母年轻时代的合照放入行李包——就是萧然离家出走时背的书包,里面除了几件换洗的内裤,只有钱包和护照。 萧然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触目一片遮尘白布的房间,轻吐一口气,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萧然甩了一下头,毅然转身,开门……不禁倒退一步。 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 林晰就站在门口。 14、老巢 ... 门开了,林晰一步一步走进来,萧然一步一步踉跄后退,待俩人完全进屋之后,林晰反手关上门,咔嗒一声把门反锁上了。 ——瘦了。 ——哭过。 ——身上穿的这是什么破烂货? 林晰看着萧然,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埋在眼睛里,太沉太深的感情,全都掩盖在犀利尖锐的眸光下,别说萧然看不出来,便是他能看出来,他现在都不敢抬头看……那眼光扎在皮肤上都隐隐作痛,很危险。 “萧然,你让我等了三周零一天。” 萧然:“……” “我说过,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乖乖的,听我话。” 萧然:“……” “我还说过,做错了事,要罚。” 萧然:“……” 不是不想说两句软话,可现在萧然整个人都已经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上下,包括舌头都是僵的。 嘶啦—— 萧然身上二十块钱一件的超市大背心被林晰一把撕成两半,萧然连惊叫都发不出声,只是张大口一下一下的喘着气,挣扎、逃跑什么的全忘了——就算挣扎也是徒劳的——接着,身上的背包被林晰一把扔到地上,然后林晰直接把人拎起来,三步跨进里屋,用脚带上门,那个被撕破的背心被林晰甩了两把扭成绳状,下一秒,萧然的手就被牢牢的绑在床头。 “我……我……”这个阵势把萧然吓得嘴唇直抖,求饶的话勉强含糊的刚发出两个音,身上已经被剥了个精光。白玉一样的身子横在绛茶色的床单上,阳光透过窗帘上的镂空花纹斑斑点点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诱人。 萧然忍不住蜷起身体,经过与林晰共住的三星期,他很清楚被剥了衣服之后通常会发生什么事。只是……对接下来的身体侵犯,萧然有种朦胧的惧怕,他很明了自己是逃出来的,也很清楚林晰在那种事上一向很强势,自己又骗了他…… 萧然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说话,一抬头看向林晰,吓得他肝胆俱裂——他看到林晰站在床边,从腰间抽出一条乌黑乌黑的鞭子。 “我……我……对,对不起……”吭吭巴巴的喃喃,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乌黑黑的东西,“晰……晰……” 林晰依然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淡,“从你逃家的周四算起,一天一鞭,包括今天,一共是十鞭。” 萧然满眼惊惧。 不容萧然求饶,林晰手里的皮鞭直直朝他后背挥过去…… 纵横交错的红痕遍布萧然的前胸后背,胸前的两点红豆不知道是不是林晰故意的,也被鞭尾扫到,红得越发娇嫩,配上萧然疼的被咬得发白的嘴唇和小脸上的斑斑泪痕,林晰扔下鞭子,开始一颗一颗解衬衫的扣子,动作不快,但是意境十足。 “不……” 身上火辣辣了的疼已经顾不得了,林晰现在的行为明目张胆的预示了接下来萧然要面临的事。那眼神让萧然胆颤,死命的往床另一侧躲,奈何手被绑着,雪白的配上道道红痕的身子蜷在绛茶色床单上,不能怪林晰太禽兽,但凡功能正常的见了都得饿虎扑食。林晰等这一刻很久了,扯开衣物,直直压上来了,封住萧然的唇舌,一时间整个房间全剩旖旎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 林晰开始直捣中宫,这时房间里除了喘息才夹杂了别的声音,随着每一次撞击,林晰低沉的声音都带着股狠劲儿,“你倒是能跑……敢在我眼皮底下做计划……我让你翻出天去……” 萧然带着哭腔的挣扎声时断时续的求饶,“呜呜……晰……” “叫我也没用!”林晰没有饶过他,平日萧然这么叫的时候,林晰多少会心软,可现在心火还在烧着呢,又狠撞了两下,“……别说欧洲,你就是跑到南极我都照样能把你揪回来……” “嗯唔……疼……呜呜……” “不疼怕你没记性……”林晰咬着萧然的红豆,身体重重向前一挺,满意的感觉到萧然往自己怀里一弹,身后包裹自己那处的柔软紧紧一吸,直让林晰忍不住打个冷颤。在这方面,就算阅人无数的林晰也会情不自禁觉得奇怪,明显生涩的萧然的每一处反应都是那么合他心意,即使单纯从感觉论,也再没人比萧然更让他心醉了。 老区的房子也许有这般不好那般不好,但有一点大家不得不承认,那个时代盖房子没有豆腐渣工程,老房子除了结实、就是隔音,搁着现在,怎么也得有点声音传出来。龙虾站在楼下靠着车子,听不到声音很正常,可是老黑就站在房门外面,也没听到什么。 老黑从上午站到下午,从下午站到天黑,一面心里正佩服林哥的能力的同时,一面担心钢琴小王子的小身板能不能撑得住。这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林晰穿戴整齐站在客厅里,吩咐,“拿条毯子上来。” 老黑火速把后备箱里的毛毯拿上来,然后主动收拾了客厅里的一地狼籍,再一转身,看见林哥把人裹了毯子从卧室里抱出来了。脸埋在林哥身上看不到,反正露在外面的小腿上都是吻痕斑斑,再考虑一下俩人关起门来的时间和林哥身上恢复的人味儿,钢琴小王子肯定是被狠狠疼爱过了。 林晰抱人上车之后,直接吩咐,“回依山。” 龙虾占尽地利直接躲进了副驾驶,老黑不得已只能坐林晰对面,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他也就是刚刚关门的时候不慎瞄到一眼钢琴小王子的那痕迹斑斑的胸口,就被林哥一顿冷刀子射过来。现在脖子还发凉呢。 车子直接回到依山公馆,萧然还在昏迷中就被林晰带入依山公馆的一级禁区——太子爷的卧房,太子爷的床上。 然后清洗、上药,量体温…… 萧然在昏睡,林晰说是拿冰袋,结果一进卧房就再没出来。剩下那几个不幸卷入此事件的、在黑道跺一脚抖三抖的大老爷们排一排,在客厅听琴大医师怒火高涨的骂人…… 老黑: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 这次萧然烧得凶猛,体温三十八度八,明明身上的伤处做了及时处理,却依然抵不住来势汹汹的高烧。琴姨也说不上来原因。按理来说,伤处她全看到了,鞭痕看着红艳艳的吓人,其实没有破皮的地方,身后那处也细细上过药了,是比第一次伤得重,但也不会伤得很夸张。没道理会烧得这么严重,而且久烧不退。 林晰心知肚明。 先是他出现的时机,在萧然对希望抱着最光明念头的时候,他的出现亲手击碎了光明。本来萧然就已经连惊、带吓、带绝望的,紧接着又遭遇一顿鞭打,外加几轮激烈的情事。虽然萧然的出逃早就在林晰的掌控之下,可林晰心里不免憋了许久的暗火,一开始的时候折腾是有点狠,哪怕萧然在他怀里颤抖着哭求都没让林晰的力道缓缓,只是后来萧然抽噎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越来越软,林晰的动作才不知不觉温柔下来,即使这样,最后萧然也是在情事中直接昏在他怀里,不发烧就怪了。这场大病,恐怕除了身体上的原因,更多的是心理。 但要说一场高烧就可以让萧然逃避现实中的一切也不可能。萧然看着身形单薄,体质好着呢,从小到大都没灾没病的,一场发烧就能把人烧垮了?何况,林晰可以请最好的医生全天24小时监护,可以请到最好的营养师调配餐饮,区区一场发烧还能把人怎么样不成? 于是,断断续续烧了三天四宿,萧然的体温最终还是稳定下来了。 萧然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酸的,大病一场躺得太久。此时正是清晨,房间里遥遥的一侧的落地窗半开着,外面的风吹得纱帘直飘。不知道是不是昨夜下雨,萧然分明的闻到了一股清香的泥土味,还有窗口唧唧喳喳的欢快鸟鸣声。空气不热不燥很是舒服。轻轻在被子里蹭蹭,柔软的棉布让萧然感觉很舒服,身体提不起劲儿有点无处着力,但半梦半醒的,萧然又觉得自己仿佛悬空在云朵里。 在被子里赖了一会儿,萧然从睡梦中更清醒几分,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看清自己睡的是雕花四柱床,透过纱幔看到棚顶上的西方油画彩绘,壁角线上的石膏雕纹,一切一切都那么陌生。萧然眨眨眼,有些搞不懂今夕何夕的感觉。 萧然习惯性的踢踢被子,却不小心踹到什么,扭过头,林晰睡在他身边——萧然看了一眼就转回来了,没当回事,毕竟这一个月他天天与林晰同床共枕,都习惯旁边有这个人了……呃,萧然慢半拍忽然身子一抖,这才回过味想起了这几天的波折,想起了那天林晰的忽然出现,还有……心头攥紧的同时,还没待萧然开始有动作,林晰这时也醒了,眼没睁就伸手过来,把人捞进怀里,亲亲额头,“呃,不热了……”不烧了?林晰一个激灵,马上清醒。 望着那双再没睡意的眼睛,萧然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警醒着,身体条件反射的往后瑟缩,却被林晰牢牢的困在原地。“乖,让我看看。”林晰摸摸萧然的额头,又探探他的脉搏,嗯,果然不再跳那么快。林晰满意的亲了萧然一下。“你先别起,我叫医生来,这两天按照营养师订的食谱吃饭,不许再把肉挑出去……下巴都尖了。”林晰临起身前捏捏萧然的脸颊,大病一场,确实瘦了很多。 萧然缩在被子里没敢动,看着林晰披着晨褛离开的背影,萧然心里有些茫然,更多的是惴惴,刚刚林晰的态度好像从前,可是萧然没忘自己是逃跑后被抓回来的,也没忘当时林晰猛然出现在门口时那种眼神,还有那顿鞭打,更没忘林晰把自己绑在床头……那一下下发了狠的撞击让萧然想起来都忍不住害怕战栗……可是今天早上看林晰的态度,好像那些经历都是他做梦的一样。 医生很快就来了,很快检查完毕,开了一个让萧然多喝水,注意运动,营养配餐、小心着凉的病后保养处方就带着助手离开了。然后营养师到了,很仔细的询问了萧然的饮食习惯,开出了一日三餐的食谱,既顾及到病人的口味喜好,又不会惹怒雇主。 这么一直折腾到萧然在床上吃过早餐,吃过午餐,睡过午觉,等下午的时候,才终于获得准许,可以起床了。萧然想去洗澡,可惜病后的四肢无力让萧然刚下床迈出第一步就险些跪坐在地上,尽管林晰当时并不在场,但第二天,萧然身边多了位高壮的男性护理员,还有一位中医按摩师…… 如果说萧然之前在林宅的时候,过的是少爷的生活,有厨师、有保镖、有仆人围着他转,那么现在过得就是王子一样的生活,住在城堡里,除了厨师、保镖、佣人全天候的围着他一个人伺候之外,还有营养师、按摩师和健身教练。 吃一顿饭先后有八个人伺候,去院子里散步还带提前清场的,萧然不知道是怎么个清场法,反正当营养师建议早上出去散步之后,萧然身边的保镖立刻消失了俩个,过了一会儿之后,就有人安排了既定路线陪萧然在外面散步。当然,沿路的景色都不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看就是专业园艺师打理的,左边一片玫瑰园,右边一个喷水池,左边一个洋亭花伞,右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一会儿曲径通幽,一会儿豁然开朗,反正挑不出什么毛病,就品味来看,一点不像黑社会流氓团伙的老巢。 这地方很大,萧然举目四扫,找不到一点方位参考物,一路走了十几分钟,别说公路没看到,连汽车轰鸣和喇叭声都听不见一个。萧然猜想自己一定是在一处宅院深处里转,是很大很大的那种庄园型宅子。萧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像这种庄园类的别墅他也曾经跟父母拜访过几家,这种宅子有树林、有草地、有花圃、有喷泉他一点不奇怪,可这里,这里怎么还有湖呢?不是架一座小桥就能跨过去的池塘那种,真的是湖,早上薄雾之下甚至连对岸都看不真切的那种湖——他到底被带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 15、家规第二条 ... “别没事儿往湖边跑,这几天下雨,那里水汽重,你发烧才刚好。”晚饭时分,大约有人跟林晰汇报了萧然这几天的活动状况,林晰如此开口嘱咐,然后示意佣人把新鲜的甲鱼汤端给萧然一盅,“赶快趁热喝了。” 这东西驱寒滋补,林晰特意吩咐厨房给萧然弄的。至于顺道沾了太子爷的贴心关怀、正捧着汤碗咕噜咕噜灌的某些闲杂人等,林晰懒得理他们。 萧然接过煲盅,轻道一声谢。如履薄冰过了这几天,见林晰对他的态度确实一如往常,萧然渐渐也不再那么草木皆兵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生病的缘故,林晰做那事的时候温柔了许多,也许,这就叫‘有对比、于是有差距。’林晰这几日的温柔手法让萧然渐渐对他做的那事少了抵制心里,虽说不至于迎合,起码心里是那道坎低了不少。 也许这就是林晰的目的。 从一开始完全不被萧然身心接受的强迫交欢行为,到短短一周之内让萧然的身体习惯接受,到让他适应欢愉,到如今萧然对林晰的温柔手法都开始心怀感激了。 萧然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身心历程的变化,因为他现在正忙着努力遗忘那段噩梦般的经历,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这种性子往好的说,可以夸他能屈能伸,识时务,或者更深一点还能说忍辱负重什么的;但往现实点说,便是鸵鸟心态了! 但并不奇怪,对么? 萧然是他父母的老来子,说从小到大一路被娇养过来的一点也不为过。他没受过风雨,也没经历过挫折,简直就是长在温室花房里一株珍贵花草,哪里见识过林晰这等丛林法则下的弱肉强食?其实这次偷跑的失败,带给萧然心理上的震慑远比什么鞭子之类的更让他无形屈服——直到现在他都不太明白为什么林晰会神通广大的找到自己,林晰的多智近妖,无所不能的形象像一把看不见得锁链给萧然吓住了。就像那个故事里讲的:工作人员在鲨鱼与美味的金枪鱼之间隔了一层玻璃,当鲨鱼每每撞得头破血流而吃不到金枪鱼之后就慢慢放弃了。后来哪怕他们之间的玻璃撤走了,那鲨鱼也再没敢越界。这实验虽然针对的是畜生,道理却放之四海而皆准。 林晰没有在找到萧然之初就立即进去抓人,就是要在最后关头,让飘得高高的萧然狠狠地摔个头破血流,为的就是一教训深刻——他成功了!就算林晰日后再给萧然一次偷跑的机会,保证萧然都不再敢跑的。太子爷用的这叫‘丛林法则’的残酷手法,萧然这辈子别想琢磨透了,他以往的人生太单纯,经历也太简单,到如今握在林晰手里就更没机会接触到了,反正林晰绝对不会让他的钢琴小王子沾染上那些心机与残酷。 萧然把自己不能再偷跑归结为很客观的几个原因。 一,没有适当的藏身之地,连香港的那处宅子的钥匙都被没收了; 二,他的护照也被没收了。 或者更现实的理由:如今他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萧然用勺子心不在焉的搅和煲盅里的汤,很明显,他现在再也没可能偷跑到国外了。就算跑到欧洲也难保不被林晰抓回来,那天林晰亲口那样警告过。如果一旦失败……萧然想都不敢再想了,那日失败的痛足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会让萧然惊恐不安。 所以,如果他已经不能出国了,萧然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是得考虑一下…… 萧然心里在想别的事情,魂游不知道哪儿去了,林晰看他低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误会是自己刚刚下的禁令造成的,忍不住叹气,不就是一个破湖么?不让去,还闹上别扭了!林晰放下筷子,用餐巾抹抹嘴,他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跟萧然较真儿,于是承诺,“好了,等过几天天晴,你愿意去,我就带你去划船,咱们到湖里钓鱼。” 旁边正啃甲鱼裙边的查夜,忍不住翻了翻眼睛。 龙虾一声不吭,闷头一个劲儿的灌王八汤。 萧然回过神,“啊?湖里还有鱼?” “放养的鱼苗,德叔养的锦鲤。” 锦鲤? 萧然往德叔那边看了一眼,小声开口,“那是用来观赏的吧。” 林晰想了一下,“嗯……吃起来味道也还成。” 德叔身上笼罩了一层杀气…… 老黑都快把头低到汤盅里面了。 萧然一想象林晰被德叔追着撵的狼狈场景,眉眼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了。 林晰看着萧然一闪而逝的笑容,低声清清喉咙,“别搅了,快点喝汤,再过一会就凉了。” “哦。”萧然低头搅搅煲盅里的汤水,舀了一勺子,还没等往嘴里送,梆啷一声勺子扔下了,连人带椅子往后闪了一下。 “怎么了?”林晰皱眉。 萧然看看林晰,看看餐桌上面露意外的德叔他们,还有更多站着的佣人,尴尬的满脸通红,立刻为自己的失礼道歉。“我很抱歉。” “到底怎么了?”林晰叫人把汤盅拿过来,自己用勺子一搅,结果搅出来半只王八爪子,黑乎乎的,上面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尖尖的指甲,林晰当场脸黑一半。 “撤了,再换一盅。” “我不喝了。”萧然摇头,轻声拒绝。 林晰脸色更黑,他知道就得是这个结果! 很早以前林晰就发现,萧然吃东西挑嘴很大程度源于食物的卖相。比如他喜欢吃瓜果胜于蔬菜,喜欢吃蔬菜胜于肉品,都是按着食物外观、颜色、模样来的。如果这甲鱼汤在萧然心中的形象仅限奶白色的浓汤上面漂着点嫩绿香菜叶的样子,他也就接受了。如今从里边捞出半只黑乎乎的爪子,还带着指甲,萧然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一口这么‘恶心’的东西。 这都是他爹妈从小给惯出来的毛病! 林晰一肚子不畅快,决定今天就把盛汤的下人赶到爪哇国去当清洁工。 林萧然这几天一直想重提回学校上学的事——既然出国已经没了指望。 萧然的成绩好,可能还有点林莫间的影响力在里头,大二那年他本硕连读的申请就被通过了,这次加修了暑期课程,如果萧然没有办休学的话,开学他会直升硕士班。从时间上看,尽管学院的正式开学已经快两周了,可硕士班是九月底才开始正式上课,如果萧然想要恢复上学的话,加上办手续的时间,现在提出申请,应该还来得及。 可对萧然来说,首要过的一关不是学校那边,而是林晰。休学这件事连着自己的出逃事件,就算林晰没提过,萧然也知道这个话题是雷区,不能轻易踩。可话又说回来,他目前被整日困在这里,身前身后一堆人,看似王子一般锦衣玉食,可萧然更多的觉得自己像那种被人包养的……他在这里的无所事事,似乎唯一的作用就是等待林晰每晚的‘临幸’。 萧然从小到大,一路被人夸过来了,虽说他对工作,金钱什么没有太深概念,但人家也是有理想,有才华、有家世、有骄傲的‘四有青年’,对未来的憧憬,不说出人头地吧,怎么也得对得起父母对自己这么多年的培养和期待,结果……他现在的生活算什么?就算萧然是个软绵的性子,胆子也不大,可他觉得自己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像这样天天被另一个男人压在床上……萧然心里真的能心甘情愿的接受,一点都不闹委屈? 失去目标的生活让萧然心底焦躁,一烦就容易心不在焉,别的时候倒好说,如果在床上还心不在焉,那就不得不吃苦受罪。林晰今晚一反之前几天的温和手法,发狠连要了萧然三次,硬生生的把人又逼哭了才算罢手。可是别以为哭了,求饶了,这件事就算完了! “刚刚在想什么?” “没有……” “没有?你这两天都一直恍恍惚惚的,在烦恼什么?” 萧然:“……” “提出你的要求,我不能保证一定会答应,但我可以保证绝不生气——这就算日后相处的规则之二吧。” 萧然犹豫了许久,久到林晰觉得自己等的快睡着了,才听到萧然那边轻声要求,“我想去上学。” 意料之中。 林晰故意冷声,“休学手续是你自己办的吧?” 萧然浑身一颤,声音有点抖,可还在坚持,“我想回学校。” 林晰无意在这个问题上跟萧然执拗。他本来也没指望萧然能习惯老实在家呆着。 “我没说不准。”林晰翻身压上来,盯着萧然精致的眉眼,“但是如果我答应,对我有什么好处?” 房事活动时,林晰一向喜欢开着灯做,此时此刻,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萧然的眼睛闻言一亮,带着深深的渴望和雀跃,同时也夹着忐忑和惴惴,为不知名的条件。 “你,你想要什么?” 林晰笑了,低头亲了一口,“不,应该问,你能给我什么?” 钱,林晰比他多。 权,林晰是道上的太子爷。 美酒、美女……林晰像缺这两样东西的人么? 他有什么?他能给林晰什么? “你……” “慢慢想,想不出来,你不能怪是我不让你去上学。”林晰说这话的时候,被子下面的手就一直没老实过,暗示性十足的在某处打着圈。 萧然脸颊红得特别艳,磨蹭了好久,最后才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嗯”了一下,并闭上眼睛。他不喜欢林晰开着灯做,那让他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 等了一会儿,萧然却迟迟不见林晰的动作。 张开眼睛,林晰正专注的看着他,眼睛深的像海,“萧然,别忘了,是【你带给我】一些什么。”林晰咬重某几个字眼。 萧然明白了。小脸慢慢变白,又渐渐变红,又红又白折腾了几个回合,最后那抹绯红渲染了萧然的整张小脸,“那……可以关灯么?” 林晰翻身成大字型躺在床上,“可以啊,现在整个房间,包括我,都是由你来支配了。” 灯关了。 萧然坐在那里,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他学着林晰平日的样子,摸两把他的胸口,时不时的再往腰上掐两把……手下的肌肉是很有弹性,可那又怎样?萧然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就会舒服,躺着的林晰分明没有反应。萧然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地直接把手探到身下某处,却忽然瑟缩了一下。那东西倒是一柱擎天!萧然沉淀了一下情绪,果断的伸出手,握住,它跳了一下,吓得萧然想再次临阵退缩……最终却忍下来了。 然后…… 林晰觉得自己的命根子差点没被萧然掰折了。 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 萧然甩甩发酸的手,长松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要求完成了。 林晰抱着萧然,具体过程,不堪回首。若不是林晰对萧然的心思已经深到一定程度……他绝对释放不出来。 “这就是你给我带来的‘什么’吗?”林晰的语气说不上好,本来有点困顿的萧然,一下子又把心提起来了。“可我怎么没觉得舒服呢?”林晰语气不客气,但这绝对是实话。 “你……你……”说话不算话!这句萧然没憋出来,他刚刚发现,林晰那时确实没把话说死。 “好了,”林晰语气温和下来,“就是逗逗你。不过你今儿的表现确实不能算过关,你不能否认吧。明天,明天上午到我书房来,我会告诉你我的要求。保证你能做到,至于你最后愿不愿意答应,那是你自己的决定。” “是什么?”萧然很紧张。 林晰失笑,意有所指。“放心,以后,我可不会再自讨苦吃了。” 尽管明天那个不知名的条件让萧然心里忐忑,可是一想到林晰可以让他重新返学,这点忐忑似乎就变得不重要了。萧然又怕又喜,折腾好久才慢慢睡过去,结果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起床之后,似乎大宅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萧然少爷又被太子狠狠疼爱了一晚上。从洗澡水里的精油到小几上消肿的药膏,从厨房端上来的粥品到萧然椅子上附加的软垫,这一切让萧然越加窘迫。有些事情,掩耳盗铃能让萧然觉得舒服一点,比如,林晰对他的关系,大家心照不宣是一回事,发生在眼皮底下的□裸的‘事实’就是另一回事。 萧然越发的着急恢复上学,这样他就有借口可以回家住,萧然甚至暗暗决定,不管林晰提的是多么刁难的条件,为了离开这里,他都会答应! 16、林萧然信托基金 ... 在书房。 “这是什么?”萧然的手忍不住在抖。 “建立信托基金的法律文件。”林晰说。 “信托基金?”萧然对这些商业运作一点都不懂。但是他不懂信托基金是什么,却不代表信托基金上列出的资产清单他看不明白。上面的每一样每一样,全是他父母留给他的东西,如果硬要说的话,这文件上的资产请单几乎与当初父母留下的遗嘱财产清单是一样的。包括所有的股票,版权,几处房产,银行存款,保险理赔金,甚至详细到连林夫人那些珠宝首饰都没放过——林晰是要强迫他签字,然后把他父母留给他的东西抢过去据为己有? 土匪、恶霸,抢劫犯,杀人狂,黑社会…… 不! 这种文件萧然绝对不会签,死也不会签! “干嘛这种表情?以为我会贪恋你家财产?”林晰挑眉。 难道不是? 你有钱又怎样,黑社会的钱全都是从别人那里抢的。现在这处宅子还不知道是从谁手里抢的呢。萧然现在是明白了,入室抢劫那是小贼干的事,这种大贼是连全部家产都一起骗的——但不管萧然心里怎么骂,嘴里确实什么都不敢说,他知道自己惹不起林晰。 萧然确实不明白这个基金到底是干嘛的,但是关于财产常识,当初遗嘱律师说的很明白,如果东西是他的,那就会冠上他的名字。金叔,他爸爸的经理人,也曾经反复跟他强调过:面对法律文件一定要谨慎,不可以在上面随便签字。现在,不管这个基金叫‘萧然基金’,还是叫‘林萧然基金’,那都不能代表他。林晰拿来的这些都是有法律效力的文件,只要落笔签字,那些东西自然就会被堂而皇之的拿走。 “萧然,我从来不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上次你逃家,然后躲在你父母留给你的一处房产里,一个扔到楼群里都找不到的小单元房。”林晰指指那些文件,“这里,有足够的金钱能在全世界安置成百上千个那样地方,而我,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明白么?” 林晰又在偷换概念了,这些日子林晰都在用各种方法暗示萧然,今日这一切的后果,都源于那天他莽撞行动的咎由自取。他在暗示逃跑后的严重结果。 萧然忘不了那天他被林晰抓住,被鞭打,现在被关在这座幽森的城堡里,形同于软禁的日子让萧然忍不住怀念当初自己还在家时的时光,虽然那时也与林晰同住,但至少是在自己的家里,他还可以随意出门。萧然这些天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逃走,没有那么草率的计划,如果他不曾……那是不是…… 可后悔归后悔,萧然不会为了挽回曾经逝去的自由,就在这个文件上签字的——那都是他爸妈留下的东西,他不管他们值多少钱,对于他来说,那里的每一样东西堪称无价。 林晰真没想到一向迷糊的萧然竟会在这种事上这么精明,他以为随便骗骗就会让他乖乖签字了,“想好了,不签字,就不能去上学。” 就算他真的成了被人包养的,也绝对不会把他爸妈留给他的宝贝送黑社会流氓糟蹋! 林晰威胁:“今天不签,日后可就要哭着求我让你签了。” 萧然:“……” “不签也好。”林晰很快的转口,并从桌子的某个抽屉里拿出一盒东西,“那就什么时候签,什么时候允许你把它摘下来。” 盒子被扔到萧然怀里,外文包装,好像中东阿拉伯那边的文字,古香古色带着波斯色彩,虽然文字看不懂,但上面有照片,还是真人版的。萧然看到那些图片说明,脸刷的一下子红了,紧接着又白了。 “考虑好了么?” 萧然:“……” 这一次,萧然不是用沉默表示拒绝,他真的被吓到了,可惜,这次林晰却没给他那么多时间回神,直接上去把人扛起来。他记得,楼上小偏厅里有张从伊朗运回来的手工绣面的的贵妃椅来着…… 自打那东西被送来,林晰就扔在了抽屉里,再没想起来过,只是刚刚萧然油盐不进的样子,真让林晰觉得心里窝火,就随口吓唬萧然一下子,结果让他忽然想起来抽屉还有这么个可利用的小玩具,一想到那副情景,林晰承认,他瞬间就堕落了。 把人带到小偏厅,放在贵妃椅上的时候,林晰就手一把把萧然的腰带拉断了,衣服的扣子也崩开几个。一只手把萧然的挣扎摆平,林晰把盒子拆开了。 几样东西。 一只通体金色、带华丽凸起花蔓纹的按摩 棒,一只金色蔓藤花纹围成的三叠环,还有一只郁金香造型的‘钗’,它们中间连的是细金链和一串非常精致的金铃,每只只有米粒大小,但哪怕稍稍一动也会引起一串清响。还有乳环,但林晰暂时没有在萧然身上打乱七八糟的洞的计划。 东西看着古韵十足,据说是按着波斯王宫里流传出来的古图纸打造,相当有名,属于什么‘二十四绝品’之一。林晰爱男色比较出名,送礼的人自然会投其所好。当初林晰收到穆罕穆德这份赠礼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波斯后宫果然名不虚传,阿拉伯人可真会享受…… -------------------我是河蟹爬过,不得不大段删文的分界线------------------ 这东西才刚刚戴上,萧然就被折腾得脸颊潮红,神色迷离,让林晰险些把持不住。 林晰扭了扭那根按摩 棒,不意外的看到萧然呼吸变奏,浑身轻颤,抬起萧然的下巴痛痛快快的亲了一把。“想好了决定,去书房叫我,亲自。”林晰逗弄了一下那粉红色的小东西,笑得特别邪恶——书房在二楼,现在他们在三楼的小偏厅。 林晰用内线电话叫人拿一套厚天鹅绒晨褛过来。不假人手的给萧然披上,说了一句,“别着凉。”然后就出去了,只留下萧然一个人浑身发烫的靠在贵妃椅上,别说让他从三楼走到二楼,从这里走到门口,萧然都会脚软。 林晰下楼去书房,继续办正事,他当然不能指望萧然真的到书房开口求饶。 这个信托基金,是自从萧然离家出走那天开始,林晰下决定一定要办的事,他第二天就找了自己的商业律师,然后那些天龙虾一直在核查林莫间夫妇给萧然留下的财产,所有的,甚至林莫间老家里的几亩地都被翻出来了。 林晰这些天一直在等萧然憋不住跟自己提要上学的事。这份文件在他抽屉里躺了半个月,如今终于可以拿出来做谈判的筹码。可萧然实在太嫩了,谈判、谈判,有谈才有判,萧然却连条件也不知道提,一眼看完文件,就一口拒绝,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林晰当然不是想贪萧然的财产,话说回来,如果萧然能发誓以后永远在他身边,林晰甚至愿意给他两倍的家产。可萧然能么?不会!如果有机会可以摆脱掉自己,林晰肯定,萧然一准跑得比兔子都快。所以林晰必须把这些东西从萧然手里拿走。钱虽然是身外之物,但是不得不承认,它是不可缺少的身外之物。 就好比这次萧然离家出走,如果萧然是那种很精明的孩子,在办完休学手续之后就立刻背包去机场、直飞欧洲,恐怕林晰再想找人就得看运气了。萧然有钱、有身份,欧洲十几个国家任他横行,到时候他转路去非洲、去美洲,那林晰一辈子找不到人也很正常。并且林晰还知道,萧然的语言关也不错。 幸好萧然没那么精明,如今依然被他抓在手心里。 虽说护照现在被林晰收去了,可那又怎么样?护照、签证都可以补办,现在的萧然还太稚嫩,没经历过那么多事,等他有一天真正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时候,除非林晰能把人锁在腰带上,不然他看不住他——林晰看上的这尾小鱼可金贵着呢,货真价实的龙吐珠,要彻底断了萧然的后路,林晰就不能允许让萧然背后靠着这么大一座金山。 所以,一如既往,林晰习惯在萌芽阶段入手。刚刚给萧然戴上那些玩意只不过是林晰一时兴起,逗逗他的小宝贝罢了,办正事怎么能依靠床笫间的情趣手段?林晰拿起电话拨了串号码——他既然已经决定的事,就不会办不到——萧然今天会签字,他背后的金山必须搬走,萧然的背后只能站着他! 金刚,托美国大片的福,这名字可真够响亮的。但是对于华国娱乐圈来说,金刚,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名声响亮了。被他看中的人,哪怕你现在就是一街边路人甲,金刚把金手指一开,你明天就能成为一代国际巨星——没错,金刚是个经纪人,圈里的王牌经纪人。 这个王牌经纪人跟林莫间是同一个时代崛起的风云人物,他与林莫间说不上是谁成就了谁,反正,当林莫间崛起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他身边有这个经纪人。林莫间每次的事业高峰都有金刚的影子,每次的公关危机都是金刚出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俩人既是事业伙伴,私交也不错。哪怕现在林莫间都去世一年了,金刚还在打理林莫间在娱乐圈里的某些相关产业,并隔三差五的跟萧然通通电话。林莫间闯荡多年能被人称音乐教父,金刚如今在娱乐圈里当然也是跺一脚抖三抖的大人物,林晰联系的就是他。 金刚能成为王牌经纪人,人脉广泛,八面玲珑这些都是必要特质,现在他接到林晰的电话,并且太子爷亲自开口邀请他到家里来做客,你说金刚会怎么回答? 他敢说不么? 娱乐圈虽然不是全黑,那也是半黑,跟道上的势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复杂着呢。金刚混在这里多少年了,各类关系门儿清。太子爷,对他来说是传说中的人物,黑暗帝国里最顶层的那一级,而金刚平时接触到最多限于堂口级的大佬,相差太远。 可好好地,传说中的太子爷怎么会召见他? 隔着电话,金刚顺着太子爷的意思小心应对着,很快,八面玲珑的王牌经纪人就闻弦歌而知雅意,从善如流的答应今天下午就去太子府上喝下午茶。而林晰很高兴的表示欢迎,并且他会亲自派人在金刚上班的地方接人。 挂上电话,金刚吩咐助手取消今天所有活动,然后立刻下楼,果然,门口已经有车子在等了。 被毕恭毕敬的请上车,金刚坐在车子里一路上心里转了一个又一个想法,最后定位到:太子爷不是看上自己手头上的某个明星想拉了做小宠,就是可能想捧个身边的小宠做明星——虽然这种事根本不用太子爷亲自出面,他手下的堂口级大佬就已经是娱乐圈的老板人物了,可金刚实在想不出太子找他还能有别的什么事。 结果,金刚被接到依山公馆,林晰开门见山的就把手中的‘林萧然信托基金’的法律文件递给他,并说,“我给萧然准备的文件,需要他在上面签字。” 金刚惊得差点没跳起来——那个他臆想中可能存在的‘小宠’竟然是萧然! 17、龙吐珠的身价 ... 如果金刚再年轻三十岁,他今天就敢卷起袖子跟林晰拼个你死我活,可他毕竟没有年轻三十岁,他今年也五十有九了,经历了太多的人和事,看到了太多的无奈和酸痛。金刚知道眼前这个人,就算豁出他全部身家和老命,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所以,额上的青筋挑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还是被压下去了。金刚拿起文件看了一遍,他不是萧然,对于信托基金他心里有点谱。通篇仔细看了内容,金刚手脚冰凉,萧然怎么会惹上这个人,不是上上周还打电话说想出国留学么? “太子爷,这事儿……您看这样可不可以,”金刚的语气很缓和,甚至面带微笑。“……萧然那孩子吧,他从小被惯得不像样,脾气又倔又急躁,不小心得罪了您,向您赔罪是应该的,不过那孩子对父母是真孝顺,我知道林莫间这点家当您还看不上眼,那些音乐版权和南城那个老宅子其实都没什么用,只是好歹对家人来说,也算留个念想,您看……” “你没明白。”林晰倒了两杯88年的白兰地,递给金刚一杯,“我对你的要求是:说服萧然签署这份文件,当然,这是初稿,律师就在府上,可以随时进行修改。你可以提附加条件,以确保终于他会接受上面的条款。” 金刚抬头看太子。 林晰握着酒杯,直视金刚。金刚是聪明人,他不必多说废话。 是的,就那一眼,金刚就明白了,可是……萧然,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太子爷,我……可以要求在这份协议上加年限么?”金刚小心刺探。您对萧然的‘志在必得’能维持多久呢?五年?还是十年?失去兴趣之后,您会把萧然怎么办? “终身。”林晰想也不想。 金刚的背后都汗湿了,他明白了,已经没有退路了。金刚脸色变了数变,最后还是从桌上拿起文件……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太阳西斜,金色的落日余晖洒在这件朝西的小偏厅里。萧然无力的侧卧在贵妃椅上,眉眼间的情动特别真切。 身体里的按摩 棒已经滑向深处,拉扯的三叠环和探针越发紧绷牢固,想释放那是做梦,弄成这样,其实都是萧然自己折腾的——他想把它们取下来。刚刚林晰给他戴上的时候他不敢说不,等林晰走了,难道指望萧然会乖乖的听话? 可惜,萧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所以也不明白这玩意根本不是他能说算的。 这些玩具根本就是设计调教小宠的手段,设计初衷考虑的是怎么触动佩戴者的敏感点,考虑怎么让佩戴者动情而不释放,考虑怎么能最大激起使用者诱人的一面……主人亲自给戴上了,难道还会允许小宠们可以私下摘掉? 所以萧然注定白费工,外加自讨苦吃。 那三件东西用金链子彼此连着,金链子是最后按着距离长短扣上去的,根本没留富余。无论扯哪一边,都不够距离把东西卸下来。金链子多细啊,又细又韧,那上面的环扣更是精巧,别说萧然想解开,就是想看一眼他都看不到。 弄不开环扣,萧然就想把它推挤出来。可惜,那玩意本身前重后轻,除了花纹的凸起,其他地方都光滑异常,又浸过精油,他一动,它也跟着动,他一推挤,梭形造型让它跟萧然的意愿背道而驰滑向更深地方。萧然试了几次,其结果就是现在眼含泪水,满面春意,皮肤透着绯红上面又铺了层薄汗,阳光下倒衬得整个人越发诱人。 林晰一进屋,只觉得一室馨香、满眼金色,美得让人心醉。 “想好了么?”林晰直接过去把人抱起来换自己坐在贵妃椅上,然后把萧然搁在腿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东西先前都被浸在精油里,如今萧然身上全是淡淡的花香味。林晰抬起萧然的下巴,享用了一下怀里的软玉温香,在萧然胸口留下一串红痕,看萧然那副诱人的样子,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人吞进肚子里。 萧然一看到林晰时,眼眶里一直打转的泪水终于挺不住了,说不上是因为身体难过,还是神经绷得太紧,或者别的什么……靠在林晰身上抽噎了好几下,还夹杂了听不真切的喃喃,林晰伏低身体才听明白,萧然是求他把东西拿出去。 看情形,好像真的快撑不住了。 “那你是答应签字了?” 萧然一颤,咬咬嘴唇,又不说话了。 那就是还能撑得住。 林晰笑了,“你会答应的。” --------------------肉肉大战河蟹,最终败北的分界线------------------ 林晰给萧然喂了些蜂蜜水,又用温毛巾给他擦了擦汗渍,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好一阵顺毛之后,人终于安静下来了,只是带着欲望没有被满足的余韵,在林晰怀里偶尔打个战栗。 林晰上楼之前,具体的附加条款他与金刚都已经都谈完了,现在律师在定稿,一会儿金刚要上来说服萧然签字。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林晰安抚好萧然之后告诉他楼下客厅来了一位故人来看他。还没等萧然猜猜这位故人的身份,金刚就被请进来了,带着已经修改好的法律文件。 金刚一直在担心萧然。 毫无疑问,林萧然跟太子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如果太子真的相中了萧然,并且已经出手了的话,那么萧然现在……金刚很难遏制自己停止想象那种可怕的画面。这种事娱乐圈里太多了,多少明星人前闪亮,背后却是那些有钱有势老板们的宠物,他们在那些人眼里根本不被当人看的。 看到萧然——没有金刚想象的糟——没瘦、没伤,被太子爷揽在怀里时,也没有忐忑与恐惧的迹象。虽然,金刚经验老辣的一眼就看得出,萧然刚刚哭过,明显被太子疼爱了,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混着花香味的那种味道。 可是,如果金刚期待看到萧然向他飞扑过来,诉说委屈,撒娇抹泪之类的诉苦场面,恐怕要失望了。别忘了萧然快二十岁了,不是两岁,也不是十二。作为一个成年人,萧然早过了那种受了欺负就会寻求长辈撑腰,扑到父母怀里哭鼻子的年龄,更何况,金刚还不是萧然的父母,仅仅是关系很亲近的父亲的同事罢了。 看到金刚,确实让萧然很惊喜,但惊喜也很快冷却,最终他跟金刚的亲密接触也仅限于一个较长时间的拥抱。萧然没提自己受过得任何委屈,就好像当初家里出了林晰这档子事之后,萧然也从来没想过给金刚打电话求救。只等逃出来之后,萧然才给金刚拨了一个报平安的电话,内容对林晰事件只字未提,只说了自己近期之内要出国留学。有些屈辱永远不足为外人道,不仅仅是脸面问题,还有尊严,也许还有少年的骄傲情怀。 金刚也不知道对萧然来说,太子爷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刚刚在楼下他与林晰谈判基金上的附加条款时,看太子爷的意思,对萧然不像对待寻常小宠,但话又说回来,就算太子爷真的把萧然当小猫小狗一般的玩具了,难道金刚还有资本跟他对着干? 在两方都有顾虑的前提下,让这场热络的见面会流为不疼不痒的一般话家常——太子爷还在旁边呢。 然后话题就不免转到那个‘林萧然信托基金’上。 “你认为我应该签?”萧然的声音里压抑着说不出来的颤抖。 金刚努力的维持着脸上的微笑,“萧然,你听我给你讲,金叔不会让你吃亏……” 信托基金这东西既然存在,就有它存在的优势。如果正常的情况下,萧然把自己所有的财产组织起来建立一个信托基金,托付给专业人士打理,那利滚利的一投资,肯定比放在萧然手里干吃银行利息强。 可现在是不正常的情况。 现在好比萧然出钱建了一个公司,但这个公司的一切一切都是林晰说了算,投进去的钱亏了、赚了、打了水漂……完全不干萧然的事。年终分红、分多少,分给谁也全都是林晰说了算,也就是说,林莫间夫妇心血一辈子的东西,到头来全归了林晰掌管,萧然被净身出户——这就是太子爷想要的结果,这就是底线。你说,你让金刚怎么办? 金刚对着这份合约琢磨了一下午,最后决定破釜沉舟。 好,你不是要掌控萧然的所有么? 可以! 不过,既然萧然碰不得,那谁也没资格受益音乐教父的财产! “萧然,这里面所列的资产,未经你书面同意,任何人无权变卖,无权转让,不得用于交换。”这一条就把所有林莫间留下的股权和珍贵版权给变相冻结起来了。 “信托人有责任对你提供生活帮助,每月零用钱不得低于二十万,衣食住行不得低于你现在的生活标准。” “全部财产当前市价四十一亿,包括四亿八千万流动资产,信托人要保证此财富以不少于每年百分之八的速度增长。” “包括梧桐路在内的三处房产,保持现有格局和装潢,信托人要保证最大限度的维持原样,不得擅动。” “还有附加条件五……” 平心而论,金刚真的尽力了。至少这些条件写进合约里之后,白字黑字,任何人包括太子在内都不可能私吞这一大笔财富。林莫间夫妇留下的房产、股权、版权,将被完好的封存起来,那些流动资金和债券什么的也能有人好好的操作一番,不会亏本。金刚心底里总有一丝期待,如果有一天萧然可以把财产拿回来,得保证他不吃亏。 是真的不吃亏! 有哪家理财公司敢在合同上写:把钱放到我这里来吧,我保证赚了钱都是你的,赔钱都是我的。敢写的肯定都是骗子。但是对金刚提出的条件,林晰同意了。 有哪家理财公司敢说:我给你赚钱,保你每年赢利百分之八以上。但林晰也同意了,如果每年赚不到四千万,太子将自掏腰包把缺额补上。 就这样,保证此信托基金里一年有四千万的净收益,保证林莫间夫妇留给萧然的家底不会被有心人侵吞,保证林宅内一切运行照旧,保证萧然的生活质量与之前无异……金刚可谓功不可没。 可是,不管金刚做了多少努力,不管这些条件是不是天花乱坠,眼下对萧然来说,签了字,他父母留给他的东西就再也不属于他了。那个基金每年赚四千万又怎样,就算赚八千万,一个子儿也不是他的。 合约里说,林晰要负责养他,保证衣食无忧,可这更加坐实了自己被林晰包养的身份…… 就是这样的结果,金叔却一个劲儿的怂恿他落笔签字。萧然觉得冷,孤零零一个人、无依无靠的那种悲凉。萧然神情恍惚地看着合约里的条款,那第一条‘林萧然先生自愿捐赠以下资产给信托基金……’的字眼几乎晃得萧然透不过气来。 捐赠……自愿…… 萧然知道金叔应该是林晰专门绑来的说客,为的就是让他搞定自己,让自己搞定这纸合约。萧然理解金叔的难处,搁着自己也不会为外人强出头去得罪一个黑社会,尤其这伙黑社会身上带着枪,连上门的警察都能收买,而且金叔也有一家老小要顾及。 可是……能理解是一回事,伤心是另一回事。 在父母去世之后,萧然就知道没有什么人可以靠一辈子,最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曾经险些发生的财产争夺战更是萧然明白利益驱动下,人心可以险恶到何种地步,一如那些如今老死不相往来的亲戚。只是……一次又一次的…… 他其实没那么坚强。萧然觉得……觉得自己可能快撑不住了…… “想好了么?”林晰一直在注意萧然的动静。 萧然茫然的转过来看林晰,他一直很少敢看林晰的眼睛,太亮、太锐,一眼扫过去好像一把刀子从皮肉上刮过,现在望过去,萧然想看看林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事到临头,他依然忍不住瑟缩一下子,不!萧然想把脸转开,那双眼睛太深邃,太复杂,直觉告诉他暗藏在那复杂的情绪下有一丝他说不上来的光芒,那种光芒他不懂,但他知道很危险,非常危险。 林晰没让萧然得逞,把人拉到腿上,捏着下巴把小脸定在身前,“考虑清楚了么?”当着金刚的面,林晰吻上萧然的唇,好一阵厮磨。同时一只手摸到萧然身下的那处,拨了拨,一边亲着萧然的耳垂,一边低声逗他,“除了这个……我可还有别的手段呢……” 林晰本意指的是情趣玩具,可萧然的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他想的是那天被装在黑袋子里被抬出去的人,还有那带血的托盘,和金属工具上面挂的碎肉…… 萧然看着那纸合约,最终颤抖的拿起笔,认清现实吧,林晰不是那些空有一张嘴皮子的觊觎者,也不是法律可以约束的寻常小老百姓。他是真的无法无天什么都干得出来的黑社会。 今天下午这遭的这份罪,明显属于林晰的小手段,这都让萧然无法招架,如果那天那个人身上的发生的事放在自己身上……萧然根本想都不敢想。萧然认了!林晰有一百种方法等着迫他就范,就算今天下午这个扛过去了,明天呢,后天呢?如果林晰对自己用上那种方式……萧然知道自己从来没有什么‘宁死不屈的气节’。他……他还能怎么办? 左右要的不过是钱财罢了…… 他首先得让自己活着,只有活着,才能谈希望。 落笔,签字。 然后萧然就好像浑身力气突然被抽干了一样。不过,没等他自己软下去,便被林晰接住了。 一个长吻…… 很好,经济后路一旦切断,萧然这辈子也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了。林晰的心情非常好,一边挥挥手让属下请金刚回家,一边把萧然抱到贵妃椅上,直接压下来。 林晰说话算话,把折磨萧然一下午的按摩 棒取下来了。可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更大、更热的家伙。 非常好,林晰抱着萧然靠在自己身上,身下那处享受着比往日更柔软润泽的包裹,高热的触感直让林晰身下那物兴奋得像条活龙。不知道是林晰错觉还是天边火烧云的映衬,萧然全身都渲染了一层淡金色的玫红,而且浑身香气四溢。 这一次,林晰吃的相当尽兴。 但事实证明,什么金色的皮肤、什么玫红、香气……都是林晰兴奋下的臆想。真实的情况是,萧然发烧了,烧得人事不醒。 18、退的那一步 ... 可能是下午那会儿着凉,也可能是被玩具弄伤了,更有可能是心情因素的影响,其实,林晰心里门清儿——信托基金合约书对萧然的打击太大了——但是他不想承认。于是,那套玩具成了替罪羊,所以,在其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林晰都没再提玩具的事。 林萧然的病来得凶猛,退烧针打上去,体温很快就能降下来,可惜治标不治本,等药效一过,萧然又重新烧起来了。然后想利用直肠吸收能力强,直接用中草药灌肠辅助退烧,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清洗让萧然起了心理排斥,人烧得迷迷糊糊的偏偏这个记得清,压根不让。好不容易硬给灌进去,便翻来覆去在床上打滚,里外就是两个字:难受。医疗人员想给病人用点强制手段吧,束缚带刚拿出来,太子爷先火了,眼神能杀人——谁敢绑萧然,他能活剐了谁。 如此折腾了快一个星期,琴姨也火了,率先撂挑子——她主修西医,她不得不! “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不会再给萧然用药了,”琴姨很坚决的跟林晰说,抗生素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药物滥用就把萧然的身体搞垮了,“他身上没伤,不是炎症的问题,你用冰袋给他降温,酒精擦身!”琴姨收拾了自己的药箱,一边往外走一边建议,“自己作孽自己偿,萧然这是心结,如果下跪磕头能让他降温的话,趁着没旁人,你试试吧……” 就算林晰心里一百八十个不想承认萧然这是心火引发的高烧,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也不得不正视。林晰后半宿一直坐在萧然床头,没用旁人伺候,就他自己一直给萧然换冰袋,也没忘用医用酒精棉球不断擦拭他的胸口……没人知道太子爷这一晚都在想什么,不过这一晚之后,明显有了结果:天蒙蒙亮的时候,林晰吩咐下面备车。 一宿辛勤的物理降温,让萧然的体温在清凉的清晨时分总算恢复点正常,至少在林晰抱他出门上车的时候,萧然昏昏沉沉的罕有的醒过来一次。 “萧然,如果你保证不再昏睡下去的话,我可以考虑把梧桐路上的房子重新划归到你名下……”林晰说。 不过,以萧然此刻的状态,连林晰自己都在怀疑这样的利诱是不是在鸡同鸭讲,萧然只是把眼睁开了而已,清醒谈不上,因为整个表情都是木木呆呆的,连眨眼都很缓慢,也许是秋日清晨的风很凉,缓降一下萧然身体的高热,也许,仅仅因为这样的温度会让他感觉舒服。 车子从依山公馆里开出来,到梧桐路,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萧然醒了十来分钟,然后又睡过去了,身体的温度复升至三十九度,林晰一晚上的努力根本没有结果。 梧桐路上的房子被照料的很好,当初林晰的人从这里撤走的时候,把一切都恢复成了原状,清洁、维护、花园打理都是按着以前的规矩办。大概是熟悉的环境影响了萧然的身体,尽管人一直在昏睡,但他身上的被子,枕头的味道,还有床的柔软度……都在无形中带给萧然熟悉与安心。他的热度从中午达到顶峰,四十度,然后开始慢慢消退,半夜里,人又醒了一次,并且思维明显不像早上醒的那次那么迟钝。 萧然眨眨眼,慢慢聚焦,很快认出了自己的房间,落地窗前的纱帘被风吹得轻摆,带来院子里缅栀子的香味,就像两个月之前的任何一个平凡的夏秋季,这一切是那么的平常,又是那么的让他惊喜。 “醒了?” 萧然顺着声音转过头,看到那个阴魂不散的人影,脸色的病态苍白更苍白了一点。 “你烧了快一个星期。”林晰放下手里酒精棉,摸摸萧然的额头,还是热,但似乎没有前几天那么夸张。“学校已经开学了,按照之前我们讲好的,你在文件上签字,我帮你把恢复学籍,允许你继续上课……还记得么?” 萧然的呼吸开始急促。 “这是复课的通知,课表,还有这学期三门课的教学大纲。”林晰拿起手边上的文件夹,一样一样给萧然看,证明自己说话算话,相关手续都已经办好了。 萧然看到了,试图伸手去拿,可是浑身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的。 林晰把文件放在床头柜上,“文件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恢复上课……但是,”林晰的一个语气转折,又让萧然的脸色苍白一分。“……如果你的病没好的话,我依然不会允许你去学校,明白么?” 萧然慢慢的眨眨眼,没撑多一会儿,就又合上眼睡过去了。 但是这一次不同,这次真的是睡着,而不是昏迷。 林晰坐在床边,轻轻摸着萧然的头,一天两宿没合眼,但他没有睡意。 然后,接下来的一昼夜,萧然恢复的进度让复诊的医生都有点目瞪口呆。 一天之后,萧然的烧完全退了,病情没有反复。 两天之后,他的饮食起居慢慢开始恢复正常。 萧然拿着林晰交给他的复课文件袋,像抓住一个救命稻草一样,死死不愿意松手。林晰看在眼里,心思有点复杂,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来,又把文件袋从萧然手里拿回来了,感觉到那一瞬间萧然浑身上下都透着恐惧,连身体都是抖的,林晰把僵硬的萧然圈在怀里,语气很温和,“在医生允许之前,不可以看书……我不会反悔,但你的病还没好。” 闻言,萧然不再那么紧绷了,他明显想说点什么,讷讷半晌,才突兀的冒出一句,“我……我已经缺课……很久了吧?”萧然的嗓子很哑,舌头也有点不听使唤,好像上一次说话,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教学大纲都发下来了,是不是自己病了很长时间? “没有,这些是事先从你们教授那里要的。这周是第一周正式上课,你才缺了一次,我给你请病假了。” 萧然松了口气。 “这星期好好在家养病,如果情况好转,我会派人下周送你上学。” 萧然点点头。 别管威逼利诱,反正当林晰把‘恢复上学’这根胡萝卜一吊起来,这只名为‘萧然’的小兔子的精气神就开始嗖嗖往上蹿了。林晰也没闲着,除了一贯负责让他们饮食的保镖‘厨神’,林晰还专门从依山公馆那边调来一个专业的大厨,外加一个营养师全天候给萧然补——短短一个月之内萧然挨着发了两次高烧,下巴都明显变尖了。三位专业人士整日围着萧然转,效果看上去还不错,病容几乎在最短的时间内就退下去,虽然还没胖起来,但脸色已经趋近健康。 然后,这段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当日子终于过去了。 萧然也说不清林晰到底是什么回事。 林晰此人,□掳掠、杀人放火,眼都不带眨的,黑社会带头大哥的身份铁板钉钉——他在他家杀人,强迫萧然在床上接受他,然后强抢了萧然的全部家产,直到现在还鸠占鹊巢。但同时,林晰对萧然的生活照顾堪称面面俱到,对生活的细节不说有求必应,但无微不至总还担得起。 或者单单看林晰此人,性格稳重,处事成熟,有一种个人魅力,瞧他那些死心塌地的手下就知道了。萧然不止一次撞见那些人跟林晰汇报什么,然后讨论什么,气氛很活跃,关系很平等,林晰表现得更像一个建议、倾听者,而不是独裁家。 面对这样一个人,这样一种局面,萧然浑身就有一种无处着力的空虚感,被夺家产之恨和无力挣扎之惧在一场大病之后就像发生了断层,那些发生过的既成事实迅速消散、成过眼云烟,再没人提起。萧然毫不怀疑那些法律文件的效用,他被净身出户这一点毋庸置疑,可当下,他的生活与他曾经的二十年并无不同,除了身边多了一个林晰,除了厨师、佣人、保镖、司机、园丁……为他马首是瞻。满屋子黑社会从上到下,对萧然都是恭敬有加、一口一个少爷的叫着,甚至萧然感觉不到他们的敷衍和假意,就像他们真的把他当自家少爷供着一样。 萧然很茫然,有种……他想反抗,却根本找到不目标的迷失。 萧然低头看着这学期的几门课程的教学大纲——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他爸爸说的——他手里现在这些,才是他的未来。 “我也会白手起家的……” 看着萧然的底线经过这阵子的剧烈震荡之后,终于后退,退缩到自己期望的那小小一角天空,并慢慢安守,稳定,不敢再波动逆袭……林晰放下心的同时,也终于有空还是琢磨另一件事了。 萧然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不是说过把梧桐路这处的宅子归还给萧然名下么?把梧桐路上的房子还给萧然也没什么大碍,无论怎样,萧然也不会舍得把父母留下来的房子卖了换钱跑路,茴香里那处的旧公寓也一样,林晰很明白,萧然现在就像一根绷得快要断掉弦,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了,他必须做些什么去缓和这根弦,他要的是一个生活在阳光下的快乐王子,不是一个饱受惊吓、心理不健康的囚徒。 林晰转这个念头的时候,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兔子,已经不再时时刻刻想咬破牢笼了,只是安分于自己怀里那根胡萝卜,抱着唯一的小胡萝卜啃得认真,专注,投入十二分热情…… “别说他还没上课,就算上课了,现在也是刚刚开学吧……” “你当人家是你啊?”老黑是太子的大内侍卫总管,当然也一起回到林宅,住在客房。“人家好学生从来都课前预习的。” “可是……”正被太子带在身边亲自调教的情报组接班人,没有半点音乐细胞的龙虾同学,痛苦的拿起靠垫盖在耳朵上,“这简直是魔音穿耳。” 这学期萧然有门课叫‘世界民族音乐’,这体系太庞大了,哪是区区二十六课时能学完的,不花点时间好好预习一下怎么行?所以萧然打起十二分精神,上网到处搜资料,光在苹果网站上下载各种音乐就花了几千块(当然,现在是林晰买单),然后萧然又跑到林莫间的私人收藏里面找资料,找唱片…… 像龙虾之流,根本不懂到底有什么区别,只是觉得这几天萧然放的音乐都很诡异,从苏格兰风笛到非洲打击乐,甚至现在的某土著部落吹空树管的音乐——这也叫音乐?反正龙虾没听出好听,只觉得扑棱扑棱的连个调都没有…… 要说研究生的课程跟大学课程真是完全不同的理念,如果单算上课时间的话,那可真是轻松的要死!一学期三门课,每个星期每门课只上一个半小时,而且这一个半小时没准儿还上不满!教授可能什么都不讲,直接布置研究题目就拍拍屁股走人,二十分钟都用不了。至于上课的学生,管你是去图书馆,还是去街头卖唱,还是每晚都去音乐厅看演出,反正不用你死窝在学校里啃书本。也许到月底,教授们偶尔能腾出一个、半个钟头给你解解惑,稍微点播一下,至于到底能悟到什么,专业水平能不能过了答辩考试,全在你自己了! 这就是研究生学业的现实情况。 基于这种现状,林晰看萧然的精气神也确实都回来了,这天晚上临睡前,林晰要跟萧然谈谈,“下个星期就开始恢复上课了,我们谈谈上学的安排。”他说,“我看了你的课表,周二下午是‘和声’,周三上午是‘世界民族音乐’和‘音乐作品分析’两节课挨着,下午就没事了……” 萧然绷紧了神经小心的听着,他有经验,林晰从来不会没有目的跟他讨论学业。 “也就是说,一个星期你只需要上两个半天的课,那也没必要每天都住在这里。每周二晚上在这里住一宿就可以了。” 萧然脸色大变,言外之意林晰要带他回那个城堡? “怎么?”林晰知道他不愿意。 “我不想离开这儿。”萧然声音不大,但很执拗。 “为什么?” “……这里离学校近。” “有车接送,住的远也没关系。你一周才上两天课。” “不。”他要住在这里,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林爸把它放在萧然的名下,林夫人亲手布置了每一处……感情这东西没有理由。 “为什么不喜欢依山公馆,那里比这里大,比这里安静,还有湖……” “像石头地窖。”冰冷、压抑、黑暗、且牢不可破——住在里面萧然有一种被吞噬的无力感觉,具体说不上来,但那个地方和林晰给他的感觉很像,同样深邃、凝重、有一种无形的禁锢压力。萧然直观感觉。 林晰忍不住低声笑起来,然后一把把他的小王子拉近怀里亲昵。 萧然虽然有时候会怕他,但在林晰故意纵容下,慢慢已经学会‘说实话’了,这很好。他就是要萧然明白,无论说了什么,自己都不会迁怒。同样,林晰也以实际行动给萧然心底打了烙印:自己一旦真的做了什么决定,萧然只有接受,说再多也是徒劳。 “我知道,你对这里有感情,如果我同意你住在这里,你拿什么来交换?” 萧然的心有点紧,他现在对这种话题有着无法控制的恐惧,上一次林晰跟他这样说完之后,他拿走了他所有的所有。但这一次,林晰只是勾住他的下巴,看着他,眼睛里的欲望很深,很深。萧然在他的目光下坚持了一会儿,脸上的血色渐渐淡去,颤抖着手解开睡衣的扣子……□,闭着眼躺在床上,纤细的骨架,细白的身子在林晰的凝神注目下,像风中的蒲公英在轻颤。 林晰并没有翻身压上去,而是起身从床头柜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萧然,“先打开看看。” 萧然疑惑的张开眼,却看到胸前大大的文件袋,他如今对类似的文件袋有一种莫名的心里排斥,但是他不敢不接,手几乎在颤抖的解开文件,然后,萧然盯着文件上那几行字,几乎不能相信…… “你……” “喜欢么?” “可是……”他抢了他所有的家产,现在怎么会愿意把他爸妈的房子都还给他? “想要回它们么?” 萧然没说话,但握住文件的手抓的死死的。 “我可以答应把它们给你。” “萧然,你要上学,我答应了。你想长久的住在家里,也没问题,你喜欢这里,我可以把房子过户给你……萧然,对你的要求,我一向很少拒绝,你承认么?” 萧然沉默以对。 “那你对我呢?”林晰挑起他的下巴。 萧然看起来有点迷茫,或者说是惊惶,他什么时候拒绝过他,他敢么? 林晰低头轻吻,“我要你的时候,你的每一根汗毛都是僵硬的……” 19、太子的身价 ... 萧然在床上一向很紧张。也许因为从最开始就是被迫的,而林晰一贯强势,时间久了,就成了习惯,再久了,就成了定式,可能萧然自己都无意识自己的僵硬。林晰翻身,半压住他的小王子,舔舔他的耳垂儿,“作为交换,从今天起,不要再拒绝……好么?” 萧然咬着下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嚅嗫了半晌,最后只发出了一点模糊的呓语…… 奇异的,林晰知道他的意思——萧然在害怕,他在他身边的时候,一直不自觉地像绷紧的发条。 “乖……别怕,不食言……我不会伤到你。从现在开始,试着接受我,萧然……”林晰的声音沉稳的像催眠,手很轻,吻也很温柔。 然后,林晰慢慢感觉到身下的身体从一贯的紧绷开始僵硬地尝试放松,不管萧然是被林晰催眠了,还是为了拿回房子而逼他自己放松,这是萧然第一次这样做,林晰的动作无比珍惜小心,同时又为了这样的契机而内心发狂,引导萧然一步步打开身体主动接纳他,整个过程好像花苞绽放的瞬间,颤抖、吐蕊、舒展、然后散发出迷人的芬芳…… 从刚刚认识第三天就把人吃到的最初到现在,做了这么多次,萧然一直处于‘因为你对我用强,所以我不得不接受’的拒绝状态,这还是第一次萧然没有拒绝,林晰享受着前所未有的柔顺,险些溺毙其中。如此甘美,让林晰最终没有把持住自己,要了萧然一次又一次…… 除了最初那次,萧然哪里受过如此频繁而猛烈的索取?后来趴在林晰怀里哭着一遍遍求他,身体再想拒绝,可有些事情就像堤坝,一旦被撬开了一角,滔天洪水倾泻下来,那就不是你说堵就的能再被堵上的。 ………… 六点半钟,该起床了,严格的说林晰没休息多久,不过并不觉得疲累。林晰抱着怀里的萧然,萧然裹着被子埋在他胸口,贴的紧紧的。这是林晰最爱的时刻。只有这个时候,萧然才会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对孤单的恐惧和对自己的依赖。慢慢把人安抚重归平静,林晰抽身去浴室冲去一身纵欲的味道,然后神清气爽、满面红光的下楼了。 从饭厅出去到后院中间的过渡带,被林晰的手下开拓出来一小块地方安置健身器,黑社会也是要敬业的。龙虾吭哧吭哧做引体向上,眼睛就没离开过正在拉力器上挥汗如雨的林晰。 龙虾琢磨呢。 那事儿吧,其实是耗费精神和体力的高强度运动,从医学的角度讲,事后需要大量时间休息,那小王子就属于正常反应,可林哥明显不正常,你见谁跑完一马拉松还能上蹿下跳精神得跟没事人似地?别怪龙虾八卦,这是当医生的职业病,这类非正常现象值得琢磨…… “有事儿就说话。”林晰从器材上下来擦擦汗,龙虾那眼神就差给他解剖了,当他死人没感觉哪? 龙虾继续神游中…… “龙虾!”老黑喝他。 “啊!”龙虾激灵回神,看到林哥正神色不善的看自己,脑子脱线的随口抻出一句马屁,“林哥您文成武德、生龙活虎,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林晰一脚踹过去,没给好脸子转身离开。 “合着你刚才琢磨半天,就是要琢磨扣个东方不败的口号在太子爷身上……你太有才了,兄弟。” 老黑拍拍龙虾的肩,幸灾乐祸地一路叹息进屋了。 龙虾:“……” 神龙岛上的那口号是啥来着? 可惜,没等龙虾拍到“太子(与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呢,就被林晰给外派了,顶着九月的秋老虎,去码头当监工。 走了一个八卦聒噪的龙虾,林晰没想到来了一个更爱说的。 该客人是个身高一米八的光头,被保镖一号带进来,立刻客厅就显得亮了。来人按门铃的时候就说的清楚:是来拜访林萧然少爷的。别说萧然此刻还在睡,就是什么事也没有,保镖也得把人带给太子先行过目。就这样,来人与林晰打一照面,俩人都有点意外。 此光头江湖人称‘百搭’。别误会,只是单纯的外号,此人不是混道上的,林夫人在世时不是有个御用设计师么,就是他,几乎萧然的所有衣服都出自百搭的工作室。 “啊!太子爷!真没想到在这儿碰到您,真是个意外的惊喜。”百搭笑着伸手过去寒暄,态度热情。自然,没有人不对林晰畏惧三分,但就像那个笑话里讲的:哪怕是国王,我让他抬头他就得抬头,我让他低头他就得低头,因为,我是理发师。 百搭的情况跟这个笑话有点像——在滨市方圆百公里的范围内,找一个有名气、有品味、有手艺的裁缝不容易,百搭的条件在华国时尚界都属于顶级的那种,所以一点也不叫‘巧’,林晰也穿过他做出来的衣服。 “刚刚在门口看到保镖,我就觉得有点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真是想不到,这房子的正主儿我都找了快一个月,到现在也没联系到人影,倒是在这里见到太子爷……” 林晰没什么情绪起伏,这个百搭……他还待观察。 不知道是谁说的,说时尚界的设计师百分之九十都是同的,也不知道这个数据准不准,反正百搭确实是个Gay,在上流Gay圈里还是个很有名的人物,很难形容出他到底有什么魅力,反正上至纯攻猛男,下至纯零C受,全都爱死他了。 百搭长得不差,身材颀长有形,光头形象很爷们,吸引了一票哭着喊着求他上的纯零,但他本人又长了一对桃花眼,你说他一点不娘吧,一笑起来眼神却特别柔美,弄得一群纯攻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像发了情的公狗。百搭给人的感觉很矛盾,就好像现在,紧腿裤配休闲衫,你说他痞呢,却戴了副文质彬彬的黑框厚边眼镜,立刻从混混级转向了雅痞;然后脖子上系了条棕黑暗纹的小方巾,雅痞气质里分明的又添了秀气的中性色彩。这种人在Gay圈混得实在太风生水起了,林晰不喜欢他靠近萧然。 林萧然是被林晰的一连串强硬上位给被迫拉进圈子里来的,虽然目前身体已经接受林晰,但心态还差得远呢。林晰正缜密计划一步一步把萧然掰弯,水到渠成的让他信任自己,且眼里最终只有自己。到目前为止,一切还刚刚起步。 身体适应良好的下一步,就是漫长的攻心进程。林晰当然不喜欢在这个当口,在萧然对同性之恋才刚刚开窍、正处于懵懵懂懂的阶段,就遇到一个风尘味这么浓的Gay出现在他世界里。尤其,林晰自己在Gay圈当纯攻多年,如水晶般清澈的萧然到底魅力有多大,看看自己现在在萧然身上花的心思就明白了。 这些取舍得失,是林晰在百搭跟自己寒暄的时候,瞬间理清的思路,如今理完了,太子端着和颜悦色招呼百搭,“你也算是个大忙人,怎么今儿来就没事先打个电话?” “太子爷,这您可冤枉我了!我之前打座机没人接,打手机连不通,我还道林少失踪了,今早上我从‘丁香’回来,正好路过这里,想着顺道看看是不是林少出国了?” “不急说这些,如果今天你不忙,十一点半到两点之间我有时间。”林晰忽然想订几套衣服。 “太子爷您发话,就是天下下刀子我也不能耽误了您的时间。” “那好。先请自便,我少陪了。” “您客气。”百搭起身。 林晰冲百搭点点头,根本一个字儿没提萧然就转身去了主书房。至于百搭,屋子里那么保镖,佣人难道还能照顾不周? 百搭身为林夫人多年御用的设计师,给萧然做了这么多年的衣裳,尤其衣服这东西是要配气质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萧然是怎一副模样?只不过,百搭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华国的保守风气近百年闭塞得近乎残酷。同性恋备受有色眼光,近几年好点,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真正有点良心的Gay都不去想掰弯的问题,自己走上这条路就算了,刻意给人家拐到这条艰难的路上,不是害人么?尤其,以百搭的条件,他不缺优秀的男朋友。 百搭很明事理,尤其林夫人对他有知遇之恩,俩人名为同事实为师徒,所以从一开始见到萧然,百搭就把自己定位在家人、师兄的级别,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百搭已经习惯站在这个位置看林萧然,从来没有设想过换成另一种可能。 直到有一天,百搭忽然发现他那个宝贝小师弟长大了,从内到外都散发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不,指的不是外貌,是那种有心而生的气质:坚强又有点脆弱,纯真又很魅惑,眉宇间仿佛还带着青涩,但细细一品,却觉得萧然从骨子里都透着股醉人的香甜。比玉更内敛,比水晶更璀璨,很耀眼,但又不像钻石那样过分张扬、咄咄逼人……总之,很难形容,人间极品。 而这一切让人心动的变化,都来自一个人的影响。 是的,百搭看到萧然被太子爷身边的保镖簇拥着下楼的时候,就明白了为什么门口有太子爷的保镖,明白为什么太子爷会在林宅里。百搭也是情场老手,而且做过下面的,从萧然走路的样子就知道太子爷肯定已经出手了,而且下得是狠手,萧然如今一切的变化都源于太子的亲身调教。 “百搭师兄……”萧然看到百搭有点意外,但真的开心。 “啊,萧然师弟你终于起床了,这都几点了,暑假过得太逍遥了吧你!”百搭小心的隐藏了惊艳迷茫又转瞬失落的心思,换上绝对安全无害的大师兄嘴脸——开玩笑,这是太子爷看中的人,多瞄一眼都是活腻了。 林晰微笑的站在楼梯口,伸手。萧然走下来,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林晰握住,很满意,不仅满意百搭的聪明与识时务,还有萧然这个被他养出来的习惯小动作。手腕微微用一力,把人拉入怀里,低头在嘴角轻吻了一下,“身子还难受么?先去吃点东西,然后让百搭给你量身。” 林晰放开萧然后,萧然看了一眼百搭,百搭只是对他促狭的抬抬眉毛,尽管他没表现出看到两个男人亲吻而大惊小怪,以师兄的身份喋喋不休的教训,萧然还是尴尬异常,有点落荒而逃的去了饭厅。同时百搭这边保持眼观鼻、鼻观心。 林晰看了一眼,“先来给我量身吧。” “好的。”百搭嗖地站起来。 俩人去了三楼露台旁的太阳房,这里阳光好,而且不知道当初林夫人怎么想的,太阳房里装了好大一面镜子,正合适。 纸、笔、皮尺,百搭工作的时候很严肃。 “我听说张副市长家的衙内最近找你麻烦?”林晰在百搭的要求下转身,状不经意的提起。 “嗯……是有点小麻烦。”百搭手一抖,这是最新的八卦了,昨夜在丁香,百搭就是陪那个市长公子,官字下面两张口,百搭就是在时尚圈名气再牛也不敢轻易得罪这种人。此刻冒汗,既是为那个惹不起的官二代,也为太子爷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摸清了这么近发生的事而吃惊。 林晰抬胳膊,“听说……他有变态嗜好?” “嗯……是有些传闻。”听说玩死过人,花了百万私了的。 “他看上你了?” 百搭干笑一下,昨天为了脱身,有点把人得罪了。 “那种下三滥……”林晰明显不以为然,“你以后不用在意他。”轻飘的语气就好像在随口宽慰。 但百搭却身体一震,然后语气颇为郑重的表示感谢,“谢太子爷!”不用问为什么,如果太子说不用在意,那就是真的不用在意了。 难道这也算……官匪一家?百搭如释重负之后,脑子开始天马行空,不过,随即回过味的百搭瞬间冒了一身的冷汗——看似风平浪静的几句对话,百搭现在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显然因为萧然的原因,太子爷一见到他开始就用审视的眼光看他了。在客厅寒暄了几句,顺理成章的把自己留住,然后太子离开。百搭敢用头担保,这段期间太子在派人查自己,结果,被太子查到了最近自己正被张副市长的公子纠缠的事,并且那个官二代有些见不得人的嗜好。 然后便是萧然下楼,幸好自己从来没对萧然起过那种心思,幸好惊艳过后自己清醒的很快,及时表明立场、应对流畅,所以太子现在顺手帮自己一把,这应该是……对自己识时务的奖励。如果刚刚自己看到萧然……百搭没法不冷汗……但凡他有一点点不识时务的迹象,那他敢肯定,太子会放手任那个衙内玩死自己。三条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裁缝还不是到处都有? 至于太子这个匪类竟敢如此嚣张的跟官家打擂,并且明显还处于上风的位置,百搭不想深究,也不敢深究。 很多年以后,当林晰教导小儿子的时候,他是这么解释的,“你可以把每个人都看成棋盘里的棋子,无论黑白,最终能留在棋盘上稳定江山的,都是因为它们拥有不可取代的位置。想要生存,无关身份,你只需要让自己成为不可取代的存在。或者你可以理解为‘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一个像滨市这样的国际都市,有一个市长,就有四十八个副市长,少了谁,下面都有一群人争着上位。在那个张衙内的眼里,百搭是小人物。在真正的上位者眼里,张副市长也是个小人物。但林晰不同,林晰作为一个匪,能有这么大的势力,有这么嚣张的活法,如果他真的仅仅是碧海青天的丁哥或者战天盟的古大的‘扩大版’,早被打黑打得不知道在哪当肥料呢。太子爷,既然被奉为‘传说中的太子爷’,手中当然会扣一张不可被取代的底牌。 20、上学 ... 百搭的出现像一段激不起波澜的小插曲,萧然每个季度都会做一次衣服,所以这一次根本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如果硬要说特别,只能说百搭听了更多来自林晰的意见,而不是自己的。然后,萧然穿着百搭赶工送过来的秋装,正式恢复上学了。 林萧然的休学,复又入学,中间这几周的生活对当事人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对于旁人来说,一切正常如昔,除了一干同学愤愤不平研究生班的开课怎么可以那么晚,平白让萧然多了好几周暑假,好不公平,不公平…… 走在校园里,萧然觉得连空气仿佛都是甜的。 林萧然喜欢在图书馆三楼的E区看书,因为从这里的窗口望出去,正好是图书馆门前的一片花坛广场,然后走出自习室的大门,左转就是一道空中走廊,直通隔壁楼的视听专区。学校里的视听设备可能不如家里的好,但有一点萧然得承认,学校里的唱片收藏量绝对国内居首,找个资料什么的,特别方便。 于是,借着这个幌子,尽管他现在每周只用上两天课,萧然依然保持七点半起床,九点之前到校,风雨无阻。林晰对此没有表示出高兴或不高兴,非常大度的给萧然最大的私人活动空间——只不过,因为前车之鉴,林晰送给萧然一块手表。 “这里面有个定位装置。”林晰对此直言不讳,同时幽黑幽黑的眼睛盯着萧然,气势堵得萧然连回嘴的意思都歇了。手表本身是个名品,简洁大方,防水防震,萧然没看清环扣是怎么搭的,反正林晰给他戴上之后,手表就摘不下来了。或者,萧然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变相安慰自己,戴上这只手表之后,原本贴身紧逼的保镖从学校教学楼门口撤离了,他们现在只负责在学校大门口接送。 至于萧然的手机和银行卡,被林晰换了一拨新的,银行卡的信用额度上限提升了,手机里的功能也更多了。林晰不确定萧然会不会意识上次就是这两样东西出卖了他的行踪,但总归有备无患。至于从百搭那里送来的衣服有没有额外被做手脚……太子一向喜欢手中留牌,所以这事儿谁也说不准。 林萧然一般到了学校之后,会先去视听实验室找老师预定试听间,这属于学校的有限资源,限时、限量、需要排号。萧然属于第二拨早到的那群人(第一拨人都住校),跟老师登记,然后差不多上午十点或者十点半的时候就能排到,订好时间之后,萧然就转身去图书馆E区。 占座,此时还比较容易,一般萧然都能坐在自己比较喜欢的老位置上去。如果等到十点半第一堂课下课之后,你再想到图书馆找位置,那就太难了。占好座位之后,这一整天你就可以放心了。中途因为吃饭、喝水、出去谈个小情,打个电话,或者像萧然这种一去试听间就待一个、半个钟头不回来,典型属于占着茅房不便便的……本院校园文化就这么损人利己,人人都在骂,搁着自己身上就不叫缺德! 从试听间出来后如果幸运的话,萧然还能再订到一次,不过这就说不准了。因为林晰规定的门禁时间是晚上六点,午饭在学校凑合也就凑合了,晚饭太子爷规定必须在家吃,你当厨神和营养师是摆设啊? 总体来说,这就是萧然开学后的正常作息时间。 不过,如果这就是正常作息的话,不到一个月时间,林晰开始有意见了! 林晰摸摸萧然脸上的淡淡黑眼圈,有些不悦,“现在课业很紧么,不就是要去图书馆查资料,你也不用每天都那么早起。” 真实的原因是萧然不想在家呆着。萧然避重就轻,“学校的人很多……” “哦?忽然多了很多人?” “不,正常开学都这样……” 因为学校年年扩招,所以入学的新生在数量上永远都超出毕业老生一大截。也许因为萧然经历了暑期课程的冷清之感,以至于现在他对新学期的状况有点不适应,他觉得学校里哪哪都是人,吃食堂他一向去单炒窗口,还能好一点,但图书馆占座简直就是一场战争,“……所以,去晚了根本没用。”萧然把学校占座的经历耸动的形容了一下,主要他觉得像林晰这种土匪不详细解释估计根本不能理解! “那你每天去那么早就为了能占个座位,占个你中意的座位?”林晰还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现在的学生有这么勤奋努力么,这不是刚开学没多久?”林晰一直觉得音乐学院里的学生都属夜猫子的,别忘了太子爷手下有一大批高级俱乐部,有很多优秀的音乐学院学生在里面打工,唱歌、伴奏、舞台秀,更有出来卖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娱乐场所都是晚上营业。 那是远离萧然的世界,正常的污糟的世界,林晰一直认为林萧然是音乐学院里的异类,没想到听萧然今天的意思,他这类型的还不是少数。 不料萧然却回答,“大部分女生都爱学习。” 林晰瞳孔一缩,他可没有萧然那么迟钝。 “哦?”林晰给萧然夹了一块烧海参,轻描淡写的套话,“按你说的,男生都不学习,那他们做什么?” 萧然想想,他还真不知道。 “怎么?你平常不跟男生一起玩么?打球,网游,斗地主,”台球厅,泡酒吧,找女朋友……后几种林晰没问。 这个问题让萧然有点失神,好像从小到大,他都不太合群。 “为什么这么说?” 饭后俩人在三楼楼台上喝茶,林晰问。他不觉得萧然会被同学孤立,萧然性格温柔而且乐于助人,也因为林莫间的关系,如果班里同学组织出去玩,林爸还能给他们挑到一些干净的、安全的、高级的娱乐场所,且价格优惠。事实上从他的调查来看,所有跟萧然做过同学的人,都很喜欢他,嫉妒的也有,但在萧然的课堂笔记被奉为全班同学的考试宝典之后,那些真正嫉妒的人只能自己偷偷摸摸在心里嫉妒了。基于这种情况,萧然竟然认为自己不受同学待见……是他反应太迟钝,还是萧然的人生观真的很有问题? 林萧然自己也说不清,他不会受同学冷眼,同学跟他打招呼时的微笑也都很真心,出去玩什么的也愿意叫他一起,但是,他就是觉得跟人家有隔阂。 “我觉得,他们总在若有若无的跟我保持距离……”学音乐的,这种感觉会很敏锐,“男生一起走会搭肩很正常,或者没事儿的时候你踢我一下,我踹你一脚。他们从来不会对我这样。”萧然这样说。 课间的时候他们会一起打球,也会浑身臭汗的跑到水房冲凉,但是萧然也知道他们会经常背着自己约到谁谁家私下聚会,那种时候萧然是被排斥在外的,他不知道他们都偷偷摸摸的干什么,也不明白他们笑容背后的心照不宣。还有中学时,男生之间开黄腔,青春期的躁动让一群半大小子围在一起背后评论女生,谁看上谁,谁亲了谁,YY跟校花、班花约会什么的,这个时候,假设中的那个人选永远不会是林萧然,而且他们还警告萧然要努力离谈论中的女生远一点…… 林晰有点明白了。 林萧然,有才华有相貌,家世好学习好,从小学到中学从来都是校园王子,再配上那对儿把萧然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父母,林萧然真的很有王子气场,是容易叫人自惭形秽的那种。如果林晰是他同学,别说看黄片、聊女生的时候得隔离这么一个强劲对手,没准儿逼急了,在哪个小胡同给萧然套麻袋凑一顿。至于萧然那些同学,最后只是口头上玩笑般的警告而没有真给萧然盖麻袋,林晰觉得更重要的是萧然确实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关于校园王子中学六年意外没受到女生垂青这种诡异事实,涉及到另一个典故。 现在萧然还在纠结自己在大学里的人脉单薄的问题。 林萧然刚进大学的时候,人气很旺,满学校都是学音乐的,除了个别优秀、有人脉的能最终走上正统音乐殿堂之路,更多的最后全混到家教界和娱乐场所了,能混到娱乐圈都算好出路,这就是现实的生活。 可随着林萧然入学之后就不太一样了。 林萧然是谁?他爸又是谁?别管有事没事,万一有朝一日教父帮你说句话,你能少奋斗十年。 这样残酷虚伪的人际关系情况早被音乐教父料到了,他宝贝儿子可不是被你们踩来当上位台阶的。于是教父大人大手一挥,给萧然办了走读。车接车送,除了踩点上课,尽量不让萧然呆在学校。反正大一的课程离真正专业深度还远着呢。儿子是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底子本来就好。林莫间手下能指导萧然课程的专业人士随便划拉划拉就能拽出三五个。 于是乎,一个学期过去了,绝大数人连林萧然的影子都没见到,更别提音乐教父了。 然后一个学年过去了,随着四分之一的人毕业离校,很多人都慢慢歇了心思。 然后第二学年过去了,萧然习惯了走读,习惯了偶尔在校园里穿梭时的独来独往,习惯了自己认识的人还仅限于上小课的同班同学。 再然后,三年级一开学,林莫间夫妇飞机失事了。彻底没人因为音乐教父的问题,怀着目的接近萧然了。 三年级这整个一学年,前半学年林萧然忙着处理后事,忙着整理父母留下的东西,忙着看心理医生,除了考试前的几周和考试,他就没踏过校园大门。后半学年,萧然慢慢恢复过来了,恢复正常上课,偶尔也会在图书馆看书(心理医生建议他多接触人群),但是比起在家呆的时间还是少很多。 然后是暑期课程,那个时候校园里人少,课程又紧,同时萧然发现在学校食堂吃东西很方便,这才慢慢延长在学校的时间,也开始试着在图书馆自习,一直到现在。 其实,当前这学期才是萧然第一次开始长时间泡学校,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因为林晰也住在梧桐路上,萧然不会跟上班族一样每天朝九晚五往学校跑,图书馆的位置再舒服也比不上家里的沙发。图书馆的唱片收藏再多,又不是不可以翻录,他干嘛舍弃家里这么好的试听设备,偏偏窝在学校?当然,这些话不能说,萧然认为林晰如果知道这个,自己绝对会被禁足在家。 林萧然也是刚刚接触图书馆的自习生涯,所以真实、正常的图书馆自习情况他不了解,每天上午进出图书馆他都是从视听楼那边过空中走廊抄近路,所以也没机会发现其他楼层的自习室其实没有那么多人。男女比例也没那么失调。萧然觉得自己在陈述很平凡的校园生活,至于林晰得了这些资料之后,脑子里怎么运作,那就是天不知,地不知了。 21、有外遇 ... 今一早,林萧然睁眼,模模糊糊的看到眼前一片肉,结实、温热,像上好的天鹅绒包着的热铁,带着节奏的脉动,萧然不用抬头,单凭触感和那股熟悉的体味就知道是林晰——他正躺在林晰胳膊弯里。 再清醒一点,萧然开始意识到今天不正常。 林晰一向比他早起,因为早上他要去锻炼,然后回来洗澡换衣服,若是萧然醒得早,能赶在林晰穿好衣服出门前接受一个早安吻,若是醒得晚,只好在早餐桌上众目睽睽之下被亲。 今天…… 这是什么情况? 萧然下意识的联想某种可能,可是……自从他开始上学之后,林晰就没在早上要过他了。 那今天这是…… 萧然有点不安的动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那处还含着林晰的坚热之物,并且那物忽然跳动了一下。萧然抬头,正好撞进林晰那双黑得很纯粹的眼睛,林晰眼睛里总盛着某种萧然看不大懂的情绪,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刨除这个,里面酝酿欲望风暴却结结实实的明摆着。 “嗯……呜呜……”萧然想道声早,结果直接被吻住了。 林晰的手摸上萧然的背,慢慢下滑……萧然全身上下沉睡的细胞就这样被一路唤醒了。他现在侧趴在林晰的怀里,一只腿被抬高担在林晰的胯上,体位正好便于林晰的深入,萧然含了那物一晚上,□早就被调弄的敏感不堪,此刻林晰开始缓慢律动,带得萧然的热情很快共鸣起来。 本来就没有完全清醒,又被林晰强势一搅,加上早上一向是气血旺盛的时候,萧然晕晕乎乎的几个回合就泄了身,林晰显然不满意,他没放过他。 时重时轻,时疾时缓,林晰好像憋足了劲儿让萧然再为他绽放一次,使出手段撩拨他,狠狠的在萧然身子里撞击,明明有几次萧然分明的感觉出林晰也要到了,却总会被他控制的节奏缓过去,然后,继续变本加厉撩拨他。 “晰……呜呜……轻轻,啊!”萧然身体猛的一颤,眼睛里的泪水再也憋不住地往下淌…… “嗯……啊哈,疼……疼……”萧然靠在林晰怀里,虽然不知道林晰为什么今天反常,但是萧然能感觉到他在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呜呜,我错了……晰,晰……”萧然求他,虽然他都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晰,晰的叫个不停,求饶的话也说了,认错的话也认了,可是林晰一直保持沉默,只是闷头发了狠的折腾他,萧然一路求饶也没让林晰心软,直到那粉红色的秀气小东西再次颤巍巍的抬头,再次滴出透明的液体……萧然哭着泄了第二次身的同时,林晰才最终勒着萧然的腰,用力冲到他身体最深处释放了精华。 “很好。”林晰事后低头亲吻萧然,一反刚刚的狂风暴雨,温柔的安抚萧然情事后的延绵战栗,就像每一次他都会做的那样。 然后…… 没了。 萧然不明白林晰为什么今天一早突然发狠,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就跟没事儿了似的,没了下文。但是没敢问,今天林晰明显反常。那物还深埋在他身体里,但是如果林晰不主动撤出来,萧然就不敢动。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晰每次做过之后就不再主动把家伙抽出去,萧然记得最开始自己不太适应,总要摆脱掉才入睡,后来生生被做昏过去两次,那东西也就容不得他拒绝了。这就是林晰,他决定的事,不要也得要。现在萧然每次承宠之后都会把那物含一会儿,至于睡着之后什么时候林晰抽身离开,他就不知道了。 今天这次……萧然直觉林晰今早发狠是冲着自己来的,更不敢轻举妄动,可他真没觉得自己惹到他…… 林晰画着萧然的眉眼,看着他的小王子有点神游的样子,“还没想到自己错哪了?” 萧然一紧张,那处紧紧的吮吸让林晰舒服的叹息了一声,“再想。” “我……” “什么?” “我……不知道。”萧然强调补充一句。“真的不知道。” 林晰脸色一沉,“是不是要我把你就此锁在床上,你就有记性了?” “我,我……” 看到萧然真的开始害怕了,林晰摸摸他的下巴,“我跟你说过,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就算我不能保证答应,但绝对不会生气,记得么?” “嗯。” “到目前为止,似乎对你的要求我还没有拒绝过,是么?” 萧然:“……” “既然你也承认了,那你现在跟我说说,图书馆查资料是怎么回事?” 萧然浑身一颤,他知道了?萧然有点慌,图书馆的资料允许外借,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我,”萧然想辩白说珍贵资料概不外借(只提供翻录这点省略不讲),可是看到林晰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他张张嘴,最后嘀咕出来的却是……“我怕你不让我出门。” “为什么你认为我不会让你出门?”林晰真的想知道。他想知道在萧然心里,自己究竟是怎样一副凶神恶煞般的形象。 萧然立刻想到那个城堡,然后想到那顿鞭打,还有林晰第一次把他按在床上的可怕样子……但是,想了一圈之后,在萧然所有不想提及的可怕记忆力里,确实没有林晰不许自己出门的印象,即使那次自己报警被发现之后,其实林晰也从来没表示把他关起来的意思。 萧然再仔细想想,想到了临开学林晰让他搬回城堡那件事,对!就是那件事!可是到最后林晰也没有提过一句不喜欢他上学……现在看来,难道当初让他一星期就去学校两天仅仅是林晰的建议?而且萧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在那个城堡里住着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说过‘禁足’的话,每天出去庭院里走走的建议来自营养师,然后萧然会对保镖说‘我要去庭院散步’,然后就会被簇拥着到庭院。难道……如果他跟保镖说,“我要出门”也行? 萧然有点懵,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有点讷讷的开口,“我以为,如果所有的材料都能从图书馆拿出来,就没有理由去学校,然后你就会……” “所以,你怕我用这个理由不让你去学校,就编瞎话骗我。萧然,如果我真的不想让你出门,你认为我会被你的理由说服,然后改变自己的决定,你真的有自信说服我么?” 林晰是那种一旦决定就不容人拒绝的类型,这点萧然深有体会,搁在古代肯定就是乾纲独断类的暴君。现在想想,用编造的理由就想糊弄住林晰,他是不是把这事儿想得有点简单?而且就像林晰说的,如果他想驳回,别说编造的理由,就是正当的理由,该驳回还是被驳回。 “我想上学!”想通了之后,萧然不客气的直接开口要求。他如今已经明白林晰的习惯,知道自己嘴上说得再不客气,林晰也不会就此发作他。 果然! “准了。”林晰很痛快,但是随即又加了一句,“今天我们得加一条家规:以后不许对我说谎。” “嗯。” 林晰见萧然乖乖答应了,忽然笑了,大大狡猾那种,“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在家呆着?” 萧然:“……” 林晰没指望萧然回答这个问题,原因明摆着,而且就是萧然真的说了,那答案也绝对不是林晰爱听的。林晰低头给了萧然一个绵长的亲吻,没关系,他对他志在必得,总有一天,他会成为萧然的整个世界。 因为早上的温存,萧然出门的时候就晚了。他依旧先到视听专区,只订到下午四点后的一个半小时,然后,萧然朝走廊那边望了望,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图书馆的方向走过去,万一能有空位呢? 从空中走廊走到图书馆区,萧然走到自己相熟的那间自习室,刚要推门,旁边也伸过来一只手,也正做推门的动作,转头,对方是个女生,挺漂亮的,那女生看萧然看他,也大方的冲他微笑点头。 萧然主动开门,侧过身,女士优先。 林萧然悲喜交加。 自习室里居然还有座位很是让萧然意外,那个座位还就是萧然平时一贯常坐的地方,让这种意外立刻变成了惊喜,也许还掺杂了一丝丝疑惑。不过,遗憾的是就只剩这一个座位了,而他身边还有一个跟他一起进来的女生。看着那个女孩为难的样子,萧然微笑地直接做了个‘请’手势,就转头离开了。 图书馆的格局是回字形,左边是自习室,右边是藏书室,每层中间的空地如果没有社团在办活动,平时就是休息区,有自动贩卖机,饮水机,还有几组沙发和盆栽。这里比较一般吵,是大家约会等人、打电话、闲聊的地方。但是萧然不介意坐在这里,吵一点没关系,反正他戴着耳机,没有桌子也无妨,反正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听,偶尔才会记录些东西。别忘了,临开学之前,光是从苹果网站上下载的正版音乐就花了林晰好几千块,都在萧然的iPod里呢。 林萧然斜靠在沙发上,脚边扔着书包,一手拄着下巴,脸微微上扬,一手拿着铅笔在五线谱稿纸上轻轻打着拍子,偶尔记下两笔……休闲又认真的样子,美得就像一幅画。阳光透过天井上的玻璃天花板投在萧然的脚前,让这幅画显得有点不真实的朦胧。明明萧然只是坐在中央休息区一个角落,但周身的宁静让这一幕的气场似乎无限扩大,弄得几乎所有人也不知不觉的降低音量,保持距离。 然后,这幅画被一个女生破坏了。 “师兄,那个座位还是还你给吧。” 萧然抬头,是那个女生,背着书包,手里抱着课本一副明显要离开的样子,这才过了多一会儿?萧然可不会认为两首曲子的功夫,这个女生就看书看完了。 “怎么?”他摘下耳机,没听到刚刚女生的话。 “嗯……”那女生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我不知道那个座位是师兄的,很抱歉……” 萧然愣在那里,看着女生在自己面前转身离开的背影,那瞬间,他好像看到那女生的眼圈红了。林萧然觉得不对劲儿,就算自己经常坐那个位置也不至于自大到认定那个座位就属于他了。他自己想都没这样想过,为什么别人会这样认为? “等等!”萧然拎着书包追过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 那女生果然哭了,倔强的抹了一把眼泪,“那是人家一起给你留的,我想,我不是第一个被赶走的吧。” “什么?” “有什么了不起?空教室多着呢!要不是你让给我,你以为我会稀罕那儿?挤巴巴的,一屋子全是发情的花痴……”刚刚是委屈,这丫头现在有点发飙了,“考上大学就很牛么?我是职专的又怎么了?图书馆里又不是只有你们学院本部的人可以用,我也不是只有那一间自习室可以去……狗眼看人低,我以后会学得比你们都好,我会找到比你们更好的工作,我诅咒你们的薪水没我高……” 萧然静静等着那儿,等着女生发泄完她所有的委屈和不满。 好一会儿,骂痛快了,委屈和怒气也散了,那女生喘着气扭头看看林萧然,大概也觉得自己刚刚有点过分,毕竟真不关林萧然的事,刚刚人家还好心的给她让座位。“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有意冲你发火的……” “但是现在心情就好很多了吧。”萧然不介意。 那女生,脸红,然后笑了,“师兄,你不一样,你人很好。” 然后,萧然慢慢了解到那间自习室的情况。其实不用尹妮娜详细给他解说事情经过,俩人一起走到图书馆二楼,看到其他自习室里的样子,萧然就明白了——虽然自习室里的人也不少,但你总能找到两三个空位,情势根本不如三楼那么紧俏。 “不会吧,你难道从来都不照镜子的么?”熟识了以后,尹妮娜也有点小丫头的人来疯。也不能怪她,任谁能相信萧然从来没有应对女生的经验? “怎么?” “你长了一张白马王子的脸。” 萧然无奈被逗笑了。 “是真的。”尹妮娜幽幽的,“你是没看到,当你把座位让给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满屋子的人往我身上扔眼刀……难道就没人给你递过情书么?” 萧然摇摇头,从来没有。 “真的好神奇哦!”尹妮娜最终用这种话结束了两人的暂时闲聊。是的,暂时。俩人在二楼某个角落自习室找到了两个相邻的座位,开始学习了。 22、柏拉图的爱情 ... 林哥今天有点不对劲儿。 这是老黑他们一致察觉出来的。 林晰不会因为自己不爽就随便迁怒人这一点挺好的,但是,当太子不爽的时候,对公事的要求就会变态严格这一点也叫底下的人很痛苦。在龙虾第三次被林晰退回报告后,所有人都知道了,林哥确实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可是……为什么会不好? 今儿钢琴小王子一大早的抽泣求饶,老黑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窗子都开着),哭了那么久才歇了声音,明显林哥早上的胃口不错,是吃饱了才下楼的。可是,怎么小王子上学才没多一会儿,这么快就晴转阴了? 林晰看着手里被捏断的钢笔,深吸一口气,也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危险,这不好,非常不好。他出了书房的门,直接叫老黑,“陪我去道场。” “是。我这就让人去备车。”老黑应得干脆,但是转过身的一刹那,脸上的表情都快哭了,他不想被当沙包。道场,那是太子爷专门检验功夫的地方,老黑作为陪练,不但可以还手,而且最好还要全力以赴,可他真打不过呀! 林晰今天的情绪没来由的低落,但萧然却正在经历一种令人愉快的全新体验,第一次跟人一起上自习,感觉……很不错。 尹妮娜在出门泡茶的时候,会顺手给萧然带一杯,在自己去卫生间回来之后,尹妮娜会提醒他手机有个未接来电。在萧然觉得有点饿的时候,尹妮娜会分给他一块巧克力……一种很平等帮助,细微的体贴。 尹妮娜也表示很喜欢跟萧然上自习,不是因为师兄很帅什么的。尹妮娜只是音乐学院下属的职业班的学生(学校专门为了捞钱开设的进修性质的那种)虽然同为本部老师授课,但无论质量和难度都跟萧然他们这些正规学生不同,当然,学生的基本功和感悟力有差距也是必然的。所以每每遇到不懂的地方,萧然随口的几句点播就能让尹妮娜受益匪浅,以前不太懂的地方,慢慢也开窍了。 两人一起自习,一起去食堂吃饭,彼此都体会着这种新鲜的拍档感觉,很开心。 交换了手机号码,定下明日继续一起自习,萧然背上书包去了试听间,尹妮娜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到人影,突然蹦起来手舞足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成功了!娜娜!努力加油!” 就这样,甚至在林萧然也没有察觉到的某个校园角落里,一对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级别的关系就这样的偷偷展开了。 尹妮娜是个很好相处并且很有趣的女孩子,时不时会给萧然带来一丝温暖。 比如,那天,尹妮娜忽然带一只小熊保温壶到图书馆——十月之后天气慢慢转凉了,再喝矿泉水就不太适宜——妮娜带来暖水壶,她没说萧然喝冷水不好,只是着重强调,“秋天天燥,书上说多喝绿茶会让皮肤显得年轻……我们在慢慢变老,所以我们要仔细保养,从今天起,我提供热水,你提供绿茶。”尹妮娜说。 萧然家的茶叶当然没有差的,当萧然带一小包茶叶交给尹妮娜之后,尹妮娜理直气壮的享用,还感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便宜味,反正我觉得你家的茶水比较好喝。” “你就是为了这点便宜味才送我水壶?为什么还挑了只小熊型的?” “超市买洗发水赠的呀!”尹妮娜很丝毫没有拿赠品送礼的尴尬。 萧然除了好笑,只有好笑。 或者,萧然的ipod忘记充电,尹妮娜拿着USB线,跑到隔壁桌根本不认识的同学面前,一口一个师兄,一口一个好人、帅哥,要借用人家电脑充电,马屁拍得劈啪响,最后那男生晕晕乎乎的就答应了,完全忘了自己的电脑也得耗电池。 等尹妮娜一步三晃胜利凯旋,拿着够听一下午的iPod回来的时候,悄悄递给萧然,小声说,“你别说我不厚道,谁叫他美色当前把持不住自己。” “你确定人家被你的美色击败,而不是厚脸皮?”萧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尹妮娜,开她玩笑。 “当然是美色!”尹妮娜作势摸弄了一下头发,“不敢说别的,反正整个自习室,除了没你好看,我怎么也能排第二好看吧?” 尹妮娜漂亮的反击回去,林萧然郁闷了。 还有一次,萧然去试听间,回来之后妮娜告诉他有个未接电话,然后就势对萧然的手机外表开始批评。“怎么你都没弄贴膜?我看好多男生都在手机上弄变形金刚标的……你甚至连手机链也没有?” “为什么要弄?”萧然问。 妮娜当场给他一个白眼。 然后没几天,妮娜在萧然的手机上挂了一只线织的粉色小猪,“好看么?” “挺漂亮的。”萧然在说谎。 “那……你猜猜是谁做的?”妮娜的那副表情写着‘我对你好吧,我对你很好、很好吧?’ “是你。” “啊,你真聪明,你是怎么猜到的?”妮娜的脸上继续写了‘夸我吧,快夸我吧!’ “外面卖的哪可能手工怎么糙啊?嗷……”萧然被掐了一下。 然后是今天,妮娜展示的是自己的手艺。 “怎么样?”俩人坐在花廊下的凉椅上,萧然拿起一块寿司,在尹妮娜的紧盯下往嘴里送。萧然还没嚼呢,厨师开始自吹自擂,“我的手艺不错吧?” 萧然咽下去,问。“嗯……要我说实话么?” 尹妮娜戳着萧然的头,“你敢说不好吃?” “可是,寿司里面不是应该加三文鱼,金枪鱼,或者鱼子酱……” “喂,你还真挑,你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有多贵!”尹妮娜这个里面夹得是黄瓜条,胡萝卜条、和腌酸萝卜,还有……“里面的蟹肉我买的最贵的那种。”尹妮娜一副‘别告诉我这么贵的东西,你没吃出来’的表情。 萧然笑了,虽然他从来不碰人工蟹肉那种合成品,虽然妮娜用寻常白醋代替寿司醋,用寻常大米取代日本珍珠米,虽然大冷天吃这种冷冰冰的东西……但是,“很好吃,真的。” “看在你假话说得这么真的份上,我相信了!”尹妮娜也笑了。 这是属于小老百姓的快乐。 尹妮娜的家庭条件不大好,她从来不避讳也不会自卑,萧然最开始知道的时候,是因为去食堂买饭。尹妮娜虽然也一起去,但是她从来都吃自己带的。 “因为嫌不好吃么?”在萧然看来,尹妮娜不去买,当然是嫌食堂大锅菜难吃又不干净,为此还很热心的帮她推荐,“单炒这边还好,是外面客香居酒楼承包下的窗口,不能说味道跟酒楼里做的一样,至少不会砸自家招牌,比较干净。” 尹妮娜当时皱皱鼻子,“一份素什锦就要12块?12块我去菜市场买菜,吃两天也吃不完呢。” “哦……对不起。”萧然觉得自己冒失了。 “为什么说对不起,因为我家穷?”尹妮娜不在乎,“穷又不是我的错,我会努力,我以后一定可以让爸妈过好日子。”尹妮娜说得充满自信和希望。 萧然为这话而微笑,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们的人生目标很一致,萧然欣赏妮娜这样生机勃勃,永不言败的性格。“是,我们会努力,以后会赚很多钱。”萧然低声说,但眼睛里燃烧着希望,很美。 在说这话之前,萧然已经在家偷偷摸摸的整理自己的曲稿了。在父亲的私人辅导下,萧然写过不少零七八碎的曲谱小调,看着纸面上挑动的音符,萧然仿佛耳边飘浮着那些动人的旋律,伴随的还有父亲的声音。以前萧然写这些纯粹是爱好兴趣,但如今,这也不失为一种谋生手段,尤其他本身就是学作曲的。萧然花了一些时间把那些曲稿做了一番修改整理,然后,在与妮娜相约上自习成为一种习惯的某一天,萧然终于完成了大部分的定稿,在某周一上学的路上,他把这些曲子寄出去了。 躲在花廊里吃寿司这天,是曲子寄出去的第三个星期,早在前几天,萧然就接到了来自唱片公司的电话。对方不仅仅肯定了他的努力,更重要,这代表一笔收入。所以,品尝过妮娜的手艺之后,他提了个建议,“一直都是你会给我惊喜,所以,我想今天也回赠你一个。” “可别!”尹妮娜急忙摆手,顾不得嘴里塞得饭团,连蹦带跳的才噎下去,“我这些东西怎么能跟你的比呀,万一人情搭大了,你把我卖了都还不起。” “不会。”萧然笑着摇头,还有点小炫耀的,“是我自己赚的钱,第一次哦!” “那我要!”尹妮娜高举手,开玩笑,校园王子第一次发薪水的礼物,不要是傻子!“喂,不会真的很贵吧?”尹妮娜底气不足的最后又加问了一句。 “不会。”当然,萧然回答这个‘不会’的时候,是以他平时的消费水准来论的。 等尹妮娜消灭掉剩下的寿司,萧然拎着书包站起来,“走吧!” “去哪儿?” “商业区,放心,这次我请你,不用你花车费的!” “喂,你还敢说,这么大的人上车蹭霸王票,上次要不是有我……” “所以我才说坐出租车啊……” “喂,才几站的路,为什么要做出租车?” 俩人吵闹着往校外走去。 尹妮娜站在某商场的某钻石饰品专柜前,手脚仿佛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小声的拉过萧然,“喂,这种地方会宰死人的……我可从来没来过。”不是普通的商场,而是那种随便一个布包都会卖到四位数,寻常小老百姓一进大门就会受到各个角度射过来的X光扫视,然后那些营业员像看外星怪兽一样监视着你,好像你随便摸柜台一把都会把这个地方搞贫民化了一样的,那种地方。 萧然也不是非得这不可,但是他想送点什么给妮娜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他在网上一路找下来,最后才看中了一款项链,小小巧巧的,不张扬,不华贵,很适合年轻女孩子。只是这牌子的项链,这一款,只有这里才有得卖。 “把‘柏拉图的爱情’拿过我。”萧然指着橱窗里摆的项链。 “喂……”妮娜无力的拉着林萧然,看到营业员打开柜子,带着白手套把东西连托架一起捧出来,妈妈呀,这什么架势? “萧……萧然……” 没有女孩子不会喜欢珠宝,尤其这种有名号,有来历,貌似还有故事的东西,无论是价钱还是样式都能极大的满足女孩子的虚荣心,妮娜看着镜子里的脖子上的项链,几乎快投降了,可是,“我,我不能收。” “为什么?” 妮娜像看怪兽一样瞪萧然,“你也不看看多少钱……”她低声咬牙在萧然耳边嘶嘶,寻常人家一年的薪水也买不来一半。 萧然还真没注意。 “对我来说,它的意义在于很合适你。”萧然很认真看着尹妮娜,有点紧张,“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么?” 尹妮娜看着萧然,她明白,他真的是很不一样的富家大少,不是在故意用钱砸人的那种。那双眼睛很纯净,里面的感情很真挚,有点期待,有点紧张,在他眼里,那条项链代表的是一份心意,只因为‘适合她’,根本无关什么名头,什么价钱,那标签后面是几个零都无所谓。 她看着他,很久,很久,妮娜的眼圈慢慢变红,但是嘴角却越来越上翘,“如果论起给脖子带的礼物,”尹妮娜笑着,眼泪却啪啦啪啦往下掉,“其实,你送我饰品屋里十块钱的腈纶围巾,我也会很高兴的。” “妮娜……” “我喜欢你!”妮娜忽然扑过去抱住萧然,“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 第一次有人跟萧然说,我喜欢你。 那个女孩不算顶漂亮,但充满自信和希望,她家境不好,但乐观开朗,她手艺很差,但是总摆出我是最好的样子。那个女孩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在他怀里哭的淅沥哗啦,弄得旁人以为萧然要甩了小女朋友,而不是刚刚被小女朋友表白……萧然应该为被围观而感觉尴尬,但是,没有。 萧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千百年来一直被歌唱的爱情,他没经历过,只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极快,但是轻得仿佛没有重量,像在飞翔。 出了商场,妮娜拉着萧然的手笑的特别灿烂,午后的阳光照在这对新出炉的小情侣身上,‘柏拉图的爱情’发出绚烂的光。 23、先渡个小假 ... 萧然这一天的愉快心情一直延续到家门口,然后渐渐沉重。 从感情上讲,萧然认为自己要对妮娜负责,‘忠贞’什么的说起来太冠冕堂皇,但家庭教育让萧然认为对待感情真诚是起码的道德底线。按理来说,他应该跟跟林晰摊牌,告诉他自己如今有女朋友了,不会再跟他做那种事了,他必须担负起这段感情……不过,萧然脑抽了才敢那么干。 萧然不敢保证他跟妮娜的事会在林晰大度允许的范围内。关于这个,萧然自己现在倒有一种光脚不怕穿鞋的破罐子破摔心理,但是他不敢想象林晰会对妮娜做出什么事来——如果林晰真的反对他跟妮娜的感情,如果林晰真的会为这件事发火的话。 他不得不以防万一,萧然又想起来那个被装在黑布袋子的人。 所以萧然不能说,不但不能坦白,他必须把妮娜藏得好好的,直到他毕业,远走高飞。 萧然并非无的放矢,相处这么久,林晰对他有一种……很让萧然费解的……控制欲,对,就是控制欲。如果仔细想一想,他与林晰的关系扭曲的厉害,因为一次报警之后的惩罚,延续至今。最初,因为自己的不识时务触了林晰的逆鳞,因为惩罚两人才发生了那些关系,至于后来,是因为习惯、还是因为林晰‘就地取材方便’萧然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林晰在那种事上很霸道,很独。 关于‘出轨’的问题,如果林晰是那种喜好打野食的,萧然也许还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但很可惜,在他认知里,林晰从来没有出去找过别的人,其他人都会不定期的出去乐乐——闲暇里,萧然听起那些保镖闲聊时只字片语知道。但林晰没有出去过夜的习惯,再严格点说,无论参加宴会、晚会,林晰十点半之前必定回来,而且萧然从他身上从来不曾闻到其他的味道。不管怎么说,林晰这样的‘忠贞’,就让萧然现在‘出轨’显得不识相,一千一万个理由,萧然也不敢把妮娜亮在身边。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萧然知道。 白天,他像个最完美的男友,极尽可能的对妮娜温柔,对她好,让妮娜几乎天天大呼小叫的说要幸福死掉了,可是萧然内心一片灰暗,他深怀愧疚,他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妮娜。 晚上,萧然躺在林晰身边,对那件事不由自主的带上心理拒绝,他不敢表现出来。可林晰太了解他了,尤其情事上的细微差别在情人眼里都能被无限放大。 肯定有事,林晰问过。 家规第三条说,不许说谎。 但没说,一定要回答。 家规第三条定下的第一天,萧然就以保持沉默证实了这一点,所以林晰现在属于作茧自缚。 既然问不出来,林晰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不知道是要惩罚萧然的持续沉默,还是恼怒萧然最近在情事上的心不在焉,林晰发过几次狠,每次都要一直折腾到萧然必须满心满眼都是他,才会放过。可即使每次都会被林晰发狠做到哭,萧然也始终没坦白。 “还是有心事不想跟我说?”林晰做完之后,会再问一次。 而这一次,萧然一般都已经昏昏欲睡了。 而妮娜,不知道是不是女生天性敏感,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她也发现萧然有点……焦虑。 “你是怕……不知道怎么跟父母摊牌,怕他们不喜欢我么?”妮娜一副‘我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不受欢迎?’ 萧然笑着摇摇头。 “哦……那,难道是家里有大老婆,你怕她发现你在外面养小三?” 萧然被呛到了。 “好了,就是这两天咱俩都够压抑的,想跟你开个玩笑嘛,”妮娜帮他拍背,然后语气转为正经。“你别担心了,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妮娜会错意了,她以为这两天萧然的反常是在担心就业的事。现在正是各大娱乐公司来学校招人的时候,竞争很激烈。每个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妮娜他们那边的职业培训班也在招聘名单里,妮娜本身还不到出类拔萃的地步,所以能不能出人头地一切都很难说。 萧然打起精神,这几天他一直帮她准备。“我相信你是最好的。” “那当然!”妮娜尾巴又翘起来了,“我有你这个大作曲家呢。不过,你说……会不会有潜规则啊?” “有怎样?没有又怎样?” “有,你就潜规则我吧。好歹你也是被人看中的新一代才华作曲家,说话有分量。”妮娜一副为艺术献身的样子。“如果没有……那你还是潜规则我吧,这样我就稳赢了。” 萧然笑笑。 他知道妮娜想说的不是这件事。 似乎两情相悦到做些更亲密的事,是很正常的发展过程。妮娜暗示过萧然,当然没用嘴说过,像今天这种潜规则大约是最露骨的一次了,一般她只是在抱住萧然的时候,会摸摸他的胸口,或者亲亲他的耳边,萧然不再是没经人事的雏儿了,自然也有反应,只是,他觉得在离开林晰之前,在自己真正恢复自由身之前,他没有资格拥有妮娜。 “说到这里,后来那唱片公司还在继续勾搭你么?”尹妮娜问。 “自由音乐人。”萧然没想签订某一家,他如今已经不敢让自己有再多瓜葛和联系了。反正只要他的曲子有人要,他就不怕未来没发展。 “真好。不管怎么说,你这就算有人要了。我还没人要……” 尹妮娜感慨。 “我要。”萧然说。 “谁稀罕你要。” 尹妮娜望着天,刚刚的自信什么的都是玩笑话,她喃喃着祈祷,“希望选中我吧,老天爷,我想成名,我想日后大富大贵,大红大紫……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你要我做牛做马全依你!” 萧然勉强的宽慰她,嘴里有点发苦。如果他爸爸还在的话,如果自己的家产没有被人夺取的话,以萧然继承的股票份额,他在娱乐圈里是属于很有地位的老板一级,开个后门是很容易的事。但是现在?去拜托林晰么?萧然想都不敢想。 这样生活状态折磨萧然几乎快一个半月,另两位当事人还没觉得什么,萧然自己快撑不住了。本来他也不是那种可以脚踩两只船的人,更何况,其中一个还不是船,而是一条彻头彻尾的食人鲨。 萧然低头走在梧桐路上,走得很慢,今天妮娜哭了,因为面试的压力随着时间的逼近越来越大,尹妮娜那么乐观的女孩也受不了了。而妮娜的眼泪就像炮弹一样,轰的萧然万分狼狈。除了能帮妮娜写写曲子,指点她练习,萧然真的一点忙也帮不上。如果,如果他能托关系开个后门,只要一句话就好……可是如今他的股权都被林晰握在手里…… 拜托金叔,或者其他人么? 萧然不敢,他不知道如今自己还能信任谁。 他可以说是给同学就业帮忙,反正他的同班同学都是这一年毕业,不考研的人现在都在找工作了……萧然边走边想,这么点的小事左右就是打个电话、一句话的事应该不会让林晰特意去查……真的不会么?万一他查了…… 或者应该换一个说法…… 保镖一开门,看到外面的萧然一愣。今儿好早,车还没派出去呢,人就回来了。 “少爷回来了。” “嗯。”萧然对保镖打声招呼,进屋了。 “萧然少爷,真是……好巧啊!”老黑看到萧然也是一愣,但是为了别的原因。 这时候林晰从楼上往下走,边走还边交代,“那些吃的、用的都是小事,记得把寝具带上,尤其是抱枕,萧然会认床……呃,回来了?今天怎么早?” “唔……” 林晰没等萧然回答,直接把人拉过来落一长吻,吻够了,才解释这楼上楼下忙来忙去的佣人,“正好,省的再去学校接你……新年假期我们出去过。” 萧然握紧了手,忍下反对,“去,去哪里?” “关镇。”林晰捏捏萧然的脸颊。 距离滨市不远的一处古镇,是百八十公里之内的旅游热门区,并且关镇有温泉,除了那座五百年小镇还保留着古香古色之外,周边几十公里内,全是一个一个现代化高、中、低档的旅游度假村。 “林晰,我……” “等等……”林晰的电话这时响了,他转身过去,直接去了安静的后院。 憋了一肚子的说辞,最后成了长长一口无声的喘息…… 但是萧然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可以再酝酿一下,他必须编个万全的理由。 林晰的这个电话一讲讲了小半个钟头,同时,这边的旅游行李也全都被陆陆续续打包装车了。林晰讲完电话回来,看到新出炉的一烤箱各色点心被厨神端出来往车上送,满意的点点头。 “萧然过来,”林晰拉着萧然往外面车上走,边走边嘱咐,“今天我们就不在家吃了,一会儿饿了车里有刚出的点心。我们早点出发,早点到,然后在那里吃晚餐。他们说准备了一些地方特色,可能有什么野山菜之类的,你到时候尝尝新鲜。哦,刚刚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望着林晰那双不见底的精明锐利的眼睛,萧然一紧张,原本就没准备流利的说辞全给忘了,只好讷讷地摇摇头,那副茫茫的小模样让林晰觉得心头一阵滚烫,在车里把人从头摸到脚,虽然没真吃,但最后萧然还是身子软绵的蜷在林晰怀里,小脸绯红,眼神迷离,完全就是一副被食人鲨叼在嘴里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一尾小鱼儿。 至于走后门……萧然否定了一个又有一个借口,最后缩着自己光裸的脚丫,深深把埋在毯子里,或许,顺着林晰的意,陪他过一个‘愉快’的假期之后再开口会容易些,萧然明白林晰高兴的时候,对他几乎有求必应……左右不过多滚几次床单罢了。 将近三个小时车程,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尽管此时的天色已经变成很深很深的藏蓝,但是依然掩盖不住青山绿水的灵气与秀美。 林晰揉揉太阳穴,车再平稳,看文件时间长了也有点眼花。看到萧然小睡之后兴致不减的看车外,林晰也放下车窗极目远眺,“觉得这里怎么样?” “一点儿也不像世外桃源。”萧然小呛林晰一口。 林晰习惯了,“为什么这么说?”林晰也在看外面,他觉得挺好的。根据他所知,这一片几乎是整个关镇方圆几十里内最幽静深远,最接近世外桃源的一块自然风景区了。 “柏油公路一直修到大门口,还哪里有世外桃源的意境了?” 林晰笑了,揉了揉萧然的头发。他总不能为了萧然口中的意境,就命工程队把马路刨了吧?“就你会说!” 虽然大门口那儿不像世外桃源,但是进了大门,出了待客大厅之后,就有点曲径通幽的感觉了。刚刚在大堂的时候,萧然拿了一本宣传册,上面有写会所里都有哪些哪些娱乐设施,不知道晚上天黑还是什么的,接人的电动车一路上行驶在小路上,萧然只觉得满眼是竹林,喷泉,花坛和高大的树木,他没看见其他的建筑,也没见到任何娱乐场所的迹象。至少放眼四周环望,绝对见不到一点从其他地方传来的灯光,也听不到人声。然后到了他们暂住的小别墅。 行李自然有人收拾,林晰拉着萧然四下熟悉周围的环境,毕竟他们要在这里度过一周假期。“这里是温泉,后面连着更衣室,更衣室能通向楼上卧房,这外面连着凉亭……太晚了就别去院子,晚上有霜降。” “那是一个烧烤架么?”萧然指着一处,语气中带着点意外。他听同学说过,说班里曾经组织过去海边吃烧烤,虽然很多人都表示那过程绝对称不上享受,但是感觉还是很令他羡慕。自己动手跟大厨动手绝对不一样,跟在饭店里就更没得比了。 “你会做烧烤?”林晰问。 “不会。” “那你那么惊喜干什么?” “……” “逗逗你,” 林晰搂着萧然亲了一下,“喜欢的话,我回头叫人准备,到时候给你露一手。” “你会?”萧然不信,不过他很快就想起城堡湖边里那些被林晰抓来烤吃的锦鲤。呃,他相信他会。 俩人走到前院,“这边有泳池,客厅,那边有架钢琴,螺旋楼梯上去就是主卧室……觉不觉的映着碧水蓝天,做 爱很有意境?” 萧然没搭腔,但是他看林晰的样子,神情开始不自然,觉得免不了林晰会拉他体验一把那种‘意境’。这种天气根本没法游泳,就算泳池里有加热设备,林晰也不会允许萧然在室外气温只有几度的时候往水里跳,这处室外泳池还真是摆设,不过确实很有意境——此时此刻,天已经全黑了,水池下点着灯,映在墙上也是波光粼粼的,因为池水加热的缘故,别墅前有点云雾缭绕的样子,非常漂亮。但是萧然没什么心情享受。 “水池那边有躺椅,天气预报说后天气温回暖,你得给我出来晒……最新体检报告出来了,琴姨说你缺D,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有人缺D的,琴姨也说少见,你就是晒太阳太少!”林晰是比较喜欢萧然的象牙肤色,但底线得是健康。 俩人前后院转了五六分钟算把环境熟悉了一下,按脚程算,逛个后园子就花好几分钟,这院子也不能说小了,不过主体别墅真不大,一楼是客厅、饭厅、厨房和小吧台,一处回旋楼梯通向楼上唯一一个卧室,一百二十度玻璃全景阳台,卧室里配备了小客厅、更衣间、和一个用玻璃墙隔出来的双人卫生间,合着就是给二人世界专门设计的,多一个人的位置都没有。 转完了这一圈,房间已经被收拾好了,一排排工作人员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端着各色菜品就来了。 “听说是这里的特色,尝尝。”林晰也没吃过。 满桌子菜,一条清蒸鱼萧然能认出来,还有一盘香椿鸡蛋是吃了之后才知道的,再剩下的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你不能说它们难吃,但是味道对萧然来说过于陌生,有的吃起来口感也滑滑的很奇怪,所以吃到最后,只有那条鱼和香椿鸡蛋被林晰和萧然解决掉了,至于其他菜品几乎没吃几口。 林晰放下筷子,有点感慨,“多少年了,头一回,我竟然没吃饱。” 萧然也不再纠结地果断放下筷子,他也没吃饱,“我宁愿吃‘厨神’做的鲜肉月饼……” 林晰转过头看萧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不是会煮面么?我记得咱们第一次遇见那天,你还给我煮碗面来着。”那碗面到底没吃上,林晰当时那种情况哪有心情吃面?面放到后来凉了,糊了,然后倒掉了。现在想想林晰都觉得心疼,萧然什么时候送过他东西?就那一次! 不过,林晰这次也没吃上萧然煮的面,不知道刚刚哪句话让他忽然起了兴致,温泉没泡,泳池没用,连很有意境的碧水蓝天也没等到,就那么随性而起,直接把人扛到卧室,连灯也没顾得上开,就着泳池里的粼粼水光反射,把萧然按到床上。 过程……堪称激烈,几乎与粗暴只有一步之遥,事后萧然甚至没顾及琢磨为什么林晰忽然发疯就倦极而眠。而林晰抱着泪痕犹在的萧然一遍遍轻吻,是珍惜,也是歉疚,他知道最近自己的状态有点危险,刚刚若不是萧然叫疼,他险些失控伤了他。 好在,时间不会太久了。 林晰一下一下亲吻他的小王子,他保证,很快,很快那些烦心的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他可以陪萧然过一个真正的愉快假期。 24、似是故人 ... 一觉醒来,早上九点多,比平时醒得晚,但是对休息日来说,这个时间起也还算早。看着外面升起老高的太阳,萧然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躺不住,扛着隐隐酸痛的身子坐起来,看了一眼那间完全没有遮掩的淋浴间,萧然心里真的有点别扭。这栋小屋除了原木就是玻璃的粗犷型开放设计有一种原始和野性的味道——这是艺术家的形容词,昨天萧然跟林晰提起,却被那个流氓生生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床头柜上有杯鲜榨的柠檬蜂蜜水,这是林晰的习惯,一定要萧然养成早起后喝杯水的习惯,杯子下面压了一张便签。巴掌大的便签条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花朵,萧然冷眼一瞧差点没被水呛到,仔细看了之后才明白这是一个简易地图。中间的花心就是他们所在的别墅,周围五处成花瓣形排列的别墅就是保镖们的住所,既保证此处的隐私又保证安全,每个花瓣上都记录了别墅的电话,林晰标记自己现在在东北角的那间,写了‘在晨练’。 萧然打理好自己之后下楼,林晰没有回来的迹象。萧然在空荡荡的小别墅里转了一圈,肚子饿了,打开冰箱一瞧,有牛奶、有饮料、有水果,要凑合一顿早餐没什么难的,但要做一顿合萧然胃口的早餐就比较缺材料了——萧然本来因为父母去世这一年都适应了比较粗糙的生活,结果没俩月又让林晰给养回来了。萧然盯着冰箱好半天,最后不满的关上门,拿起墙上的电话打给林晰…… 你家龙吐珠肚子饿了,有没有人回来喂投啊? 林晰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串人,有那几只喽啰,也有端着早餐的一排侍应生——其实东西老早都备好了,就等着萧然的电话,毕竟这房子太透明了,万一赶上小王子正在洗澡啥的,回头太子爷还不把‘一干偷窥人等’统统灭口啊? 这是假期的第一天,不过,按照今天的行程,林晰最多能陪萧然吃个早饭,后面的时间是公事——他有几个从北边来的客人要见——要不怎么说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呢,连黑社会都带过节加班的。林晰陪不了萧然,但也没有拘着萧然的意思,只要身边有人跟着就行。萧然也了解到这一点,所以再没了惴惴忐忑或者兴奋别扭。萧然在一干保镖里扫一眼,然后挑了龙二。 相处时间长了,萧然现在也不再黑衣保镖三号,黑衣保镖六号的认人了,这个龙二是萧然比较喜欢的一个保镖,人有点沉默,身姿挺拔,行动坐卧都带着一股仿佛军人般的刻板与干练,或许他身上有杀气但绝对没有流里流气的土匪样。其实能跟在林晰身边的人,大多都这样,一个个拎出去在外人眼里保准都属社会精英一流,萧然会对龙二另眼相看,因为觉得他很孝顺。 龙二是退伍兵,萧然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时转不过来弯。 “为什么?”萧然当时问。 龙二说了一句大实话,“我得养活我爹娘。” 在军队里,保家卫国天经地义,毕竟你吃国家的,穿国家的,每个月还有补助拿,就是真的爆发战争把命搭里龙二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往简单的说,叫拿钱办事,这是职责。可是出了军队大门,龙二首先考虑是活着,然后是让父母能安度晚年,保家卫国那种理想,太假大空了。 龙二家里是农村的,一个退伍兵,就算户口落到城镇里,能找到的工作无非也是一月个千八百块的保安,而且这职业也是吃青春饭的,过几年,看大门的都不乐意要了。加入黑社会?人家龙二应聘的是保镖,顶头上司既不欺行霸市,又不会叫他们上街砍人,人家林哥怎么就黑社会了?再说了,那些酒后驾驶撞死平民老百姓还反咬一口的不都是官家子弟么?吃饭只签单不给钱,上酒店硬把人家清白姑娘奸了,回头诬赖人家女孩是出来卖的,不也是当官的么?龙二没觉得林哥哪不好,他只知道他现在的凭一身部队练出来的好身手赚钱,干干净净的血汗钱,够在镇上给父母买到冬天有暖气,夏天能吹得起空调的商品楼,父母辛苦半辈子,终于离了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这番话说的萧然好久没想出词儿反驳,但是至少,他安慰自己,龙二是个孝子,孝子没有坏人,在萧然心里,龙二就是一个老实一根筋、还孝顺父母的人,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感觉安全。换上端血托盘的那个,萧然可不敢跟他一起。 龙二奉命今天陪萧然少爷在外面玩。龙二也是第一次来,但这种娱乐会所实在大同小异,归纳起来,无非是吃喝嫖赌四个方面。上到高雅品茗、抚琴,下到低俗夜店、K房,再加上正常娱乐设施,比如网球场、游泳池……这个地方特产温泉,可能再加上药浴、养生、按摩之类的,大致情况八九不离十。 出了别墅,龙二先带萧然少爷去外面骑马踏青,郊外跑马场也算是特色之一,这活动平时在城市里可享受不到,等腿脚活动开之后,顺便带萧然跑到农家肥果蔬区去‘偷菜’,这里本是乡下地方,顺带开垦几块菜地还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料这个果蔬区却成了最得人心的地方,这边客人摘完了菜交给工作人员,那边写着编号的菜篮子就递到了餐厅后厨,吃饭的时候寻常白菜都能被这帮养尊处优的客人吃出螃蟹味,自己亲手摘的么! 萧然也是第一次下地干活,很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一会儿问这个是什么,一会儿问那个是什么……看到藤上的老黄瓜种硬是没敢认那就是平常吃的黄瓜的老年版。幸好龙二是农村娃出生,说起来头头是道,挑菜那更是一把好手,哪样熟过了,哪样还得再等等,向阳树梢上的果子好吃,葡萄要霜打了之后才甜……反正人家专业人士跟平时那些走马观花的客人不一样,一篮子全是上好货色,萧然只在最初摘个茄子,手就被蒂把上的刺扎破了。 “我没想到茄子上会有刺……”萧然有点尴尬。 是啊,您见过的茄子都是削了皮、过了油,放在盘子里的,当然不知道蒂把上还有刺儿了。 “少爷您小心点,这里不打农药,不施化肥,那藤上可能有剌虫子,蜇人可疼呢。”龙二一语带过,顺带制止萧然胡乱出手。 偷菜回来之后,龙二带萧然去了水疗场,有温泉、有药浴、有专业按摩师等在那里,是林晰早就安排的地方,在这里泡一泡、按一按,休息一会儿差不多就到中午了。吃过午饭之后,喝点小茶,睡个午觉,下午龙二陪萧然去运动场那边,打一会网球,玩一会儿篮球,都是健康向上的娱乐活动,唯一有点不健康的是赌场,不过小赌怡情,尤其现在是白天,这种地方冷清到只有小猫两三只,留下两个荷官盯班而已,真正火爆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之后呢。 赌场经理不知道萧然的身份,但人家认识龙二啊,就算不认识脸,也认识衣服啊,那领口、袖口上龙纵亲卫的丝绣明晃晃的摆着那儿,也就是萧然才会以为那是商标绣花,能让太子亲卫一口一个叫‘少爷’的人,赌场经理敢不好好伺候着? 直接把人请到贵宾区,轮盘、色子、二十一点……萧然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玩得很High。几轮下来,萧然少爷手头上的几百块赠筹变成了几十万巨资,萧然看着到手的钱,短短俩钟头,比自己卖曲子赚得私房钱还多……当然,萧然再单纯也不会认为这个赌场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摆设,那些筹码上面的一百,一千代表的可是真钱。 萧然把自己最初获赠的几百筹码拿出来,指着剩下的东西,问经理,“这些都是我的吧?” “当然,当然!这位先生您今天的手气可真好,”经理陪笑拍马屁,“您想要提现,还是就地折成消费卡,还是把钱直接打到您账户上?” “打到我账户里。”这一次,萧然没有把自己的‘私方卡’报上去,他不想让林晰有任何机会探听到自己有私房钱这事。办完存钱之后,萧然拿着几个小筹码又跑到桌边,荷官郁闷的都快哭了。龙二面无表情的等在一边,萧然少爷,不带这么挖自己老公墙角的。 五点多的时候,俩人还泡在赌场呢,林晰的电话来了。他其实早就接到下面人电话举报萧然少爷的种种劣迹,你想赢钱没关系,可你这么一个玩牌新手,技术烂到不行,荷官还得想方设法的哄着你赢,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林晰一个电话把还在外面野疯了的两个人叫回来。夜幕快要降临了,有些娱乐项目开始陆续上了,这处会所根本就是专门给那些金钱与权力膨胀到一定程度的特权阶层设计出来的销金窟,所谓夜间娱乐就没几样是合法的,林晰可不喜欢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污了萧然的眼睛。不过,萧然接到电话后,也没立刻就回别墅区,他非得要再去一次果蔬园。 “我可不想今天晚上再吃不饱了……”萧然在电话里跟林晰表示对昨天晚饭的不满——那顿野菜宴太难吃了。 林晰在电话那边笑,“好,今儿晚上我负责把我的小王子喂饱了……到时候可不许哭。” 龙二没听到太子的电话,只是看到萧然少爷电话打得好好地,忽然脸色又青又白又红的。 这一次摘菜,果蔬园里的人就比早上那次多多了。一个个不是酒色过度,就是大腹便便,也不管什么青的熟的,一路扫荡过去,看得萧然直皱眉。 “这些人什么没吃过?”龙二这个农村娃也有点看不惯好好的粮食被糟蹋,“没听新闻说么,动物园经费挪用,老虎都生生被饿死了,虎皮虎骨被园方当成高档礼品送出去……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菜,就是踩踩泥土,吸吸地气。”然后好龙精虎猛的继续糜烂的夜晚生活。 林萧然没说话,他只是小人物,没那么多正义感,就算心里不屑,但是面上也不会多管闲……呃?那……那是……是妮娜么? 萧然心里一突突,张大眼睛想看得再仔细些,可惜那人的身影却被好几个人挡住了,一伙人在蔬菜大棚门口晃了晃,等人群散去,妮娜已经不见了。萧然脑子里有点空白,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里会碰到妮娜……可能是他看错人吧,这里灯光并不算很亮,那只是年轻女孩子……或者更理智的分析,这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绝对不是妮娜那种小平头百姓消费得起的地方。 所以,那人肯定不是妮娜,自己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25、宠物苑 ... 权且不管是不是萧然看错了,林萧然回到别墅区之后,就没有空纠结妮娜的问题了。不管他承不承认,林晰身上都有一种强大的气场,足以吸住周围人的注意力,萧然就算有神游的习惯,也很难真正把心思从林晰身上转到别的什么上面去。 这一晚,萧然摘得果蔬质量很过关,晚饭也很可口,然后在温泉池子里,林晰完成了他的承诺,把他的小王子喂得饱饱的,只是到底还是把人给弄哭了。 第二天,林晰还是要见客人,早饭吃完就出去了,萧然则在房间里躺了一上午,身体不舒服还在其次,主要是眼睛浮肿,没法见人。 一上午萧然躺在软椅上也没什么事,就把林晰给他的娱乐区平面图拿出来研究,划掉昨天逛过的地方,剔除不感兴趣的地方(比如酒吧),剩下的……哎?萧然看到一块陌生之地,注释上说,这是宠物苑,萧然一阵惊喜。 林萧然没养过宠物,但是心底里对养个毛茸茸小东西的执念一直很深,只是没有什么得当的机会养罢了。似乎林爸林妈一直都不太喜欢动物,所以萧然最终也没养成,不过,他倒是养成了喜欢看别人家养宠物,喜欢去流浪动物中心照顾走失动物,喜欢逛宠物店这类小习惯……真没想到这里也有宠物中心。 下午太阳大好,龙二进门的时候,听到萧然少爷指明要去宠物苑,嘴角有点抽搐,但很快掩饰过去了,说了句,“是。” 不过,当萧然和龙二按着地图走到那片的时候,怎么绕都没找到地图上说的这个宠物苑。 “不会拆了吧?”萧然有点失望。 “不,它就在这片灌木墙里面,”龙二拿着地图,虽说也是新来的,但到底是当过侦察兵的人,直接指了距离这边不远的花阁。“少爷,咱们去那看看吧,站到四楼阳台上,往这个方向看,居高临下总比咱们在下面瞎转强,没准儿能找到大门到底开在哪儿。”说是叫花阁,其实是这里的中控区,什么电路、机房、监控保安之类的都在这四层小楼里,外带部分工作人员休息室。 这种地方闲人免进,但凭着龙二亮出来的工作证件,俩人还是一路顺畅的爬到顶楼阳台上,萧然爬楼的时候还在想,干嘛把灌木围墙弄得那么高呢?因为怕狗叫声吵么? 四楼说高不高,但视野足够了,他们寻找的那处宠物苑果然就那高高的灌木围墙的后面,二层回字形小楼,门口的小路一直蜿蜒到不远处的夜总会楼下,难不成宠物苑的入口在那儿?这可真诡异!萧然站在阳台上正张望,不知道龙二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望远镜递给他。“这个瞧得真切。我去找负责人问问到底怎么去。” 萧然拿着望远镜好笑,这是侦察兵的职业病么? 龙二离开了,望远镜总会给人带来一种偷窥的快感,萧然靠在阳台上也是童心大起四处乱看,这里是少见的高地,视野相当开阔,这处距离宠物苑也就百八十米远,透过望远镜,真真儿的连对面宠物苑里的人在回廊里走来走去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萧然就那么看着…… 好一会儿,也许根本没多大一会儿,龙二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支吾的劝萧然,“少爷,那……宠物苑还没正式开放……要不,咱们以后再……” “我要进去!”萧然放下望远镜,脸色很苍白。 少爷发话了,于是龙二咽回了后面的话,默默带着萧然通过夜总会后面贵宾区的某个门,走在了那条他们原本怎么找也找不到的路。 宠物苑,属于整个会所的一级贵宾区,出入有严格规定,其内的宠物,也从来不是萧然脑子里想象的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他刚刚在用望远镜乱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人,军用望远镜看百八十米之内的东西,实在太清晰了,清晰到甚至数的清头发丝,萧然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下去。 他一定要来看看。 宠物苑的门禁很严,即使龙二的身份,也仅仅拿到三级授权而已——可以在内部走走看看,或者享用一下自产自销的小宠们的服务,你领个人出场子也行,但是,参观调训师工作,或者看别人主宠嬉戏的私人时间,对不起,不可以。 没办法,但凡能有精力、财力和势力养个小宠的都属于某种程度上可以肆意践踏法律的有地位的人士,不管这些人私下玩的怎么疯,怎么变态,毕竟人前都禽兽得很衣冠楚楚,在肆意耍乐的同时,他们可不想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像这种隐蔽、舒适、服务顶级的宠物苑,在整个华国都不多见。 是不多见,在萧然的认知里,这简直疯狂得绝无仅有! 迈进大门之后的‘公开级’一般景象,都已经让萧然的脸色非常非常难看了,身体忍不住在颤抖,说不上害怕,也许更多的是吃惊,甚至……愤怒? 院子中庭修建的很美,明显铺了地热,在冬日一片萧索的世界里,这里则是郁郁葱葱的春日气息,有小桥流水、雨打芭蕉的袖珍园林的感觉。但是环境的秀美掩饰不住欲望的丑恶。萧然在中庭看到有几个人在散步聊天,谈笑风生,看气质属于那种‘成功人士’,但是在他们的旁边或多或少都会有个伏在脚边的人,萧然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被人像栓小狗一样脖子上套着项圈,被人牵在手里在地上缓慢膝行,身上几乎不着寸缕。还有一个年龄绝对比自己小的男孩,身上五花大绑,手臂被缚在背后,跪在那里舔着他主人的脚趾,某处戴着那些亮晶闪闪的东西……萧然也曾经被林晰戴过类似的,可是跟眼前这种一比,足以显出林晰当时的玩笑心态和对萧然的疼爱与怜惜。 “少爷!”龙二有点后怕把萧然拉过去用身体挡着不让他看到那些,萧然的样子特别不好,脸色就不说了,身体都有点摇摇欲坠。这水晶小王子看完之后,可千万别有什么心理障碍。 这些场景是让萧然想呕吐,可是正因为眼前这一切如此美丽到残酷,就更让他不能不去想尹妮娜,他刚刚在望远镜里看到她了,看着她跟某个中年大叔过分亲昵的样子在萧然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看着他们走向二楼东侧…… 他……他就是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去那间看看。”萧然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 “这个……龙二先生,”负责人不知道萧然的身份,但是龙二的身份已经足够他客客气气的回话了,“太子爷的规矩没人敢破,这种情况需要备案上报……我不是说龙二先生您不能去,但我们也要按规矩办事。” 简单地说,龙二的级别还不够。龙二看了一眼萧然,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邱经理,记录:备案,一级授权,20XX,12,29下午两点,林萧然先生协同龙二要求参观2B31室。” 邱经理赶忙喏喏答应了,一边带人往那走,一边偷偷摸额头上的汗,一级授权?敢直接用太子爷的身份,姓林,这男孩谁呀? 被领到二楼那间屋子,龙二和萧然都被请进去了,很奢华的——半间屋子,油画、吊灯、地毯,维多利亚风格的提花布艺沙发,还有法式落地窗,天鹅绒的窗帘……但这仅仅是这边的半个屋子,与另一半之间用一整面墙的大玻璃隔开了,透过玻璃墙能看到屋子的另一半简陋风格,吊索,木马和十字架,还有一张窄窄短短的床,只能躺半身那种,还有一套简陋的马桶和淋浴头,看起来像个牢间,没有窗。这两个半间屋子都有一扇门与隔壁一酒店式套房相连,想从这边到那边,需要经过那间套房,这边的玻璃都是封死的。 “就是你要参观么?”华丽这半间有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裤、紧身衣,手里玩着鞭子,浑身似乎都带着□又严厉气味的年轻男子。 “龙二,幸会。” “J,AA级调训师。” J寒暄着龙二,眼睛却在看那个进屋后就没有说话,但是能动用一类授权的漂亮男孩。有气质,优雅,纯真,并且浑身上下都是干净的味道。只是,从J的专业观察来看,这漂亮男孩的身体绝对被开发过了,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春情,就是最受推崇的那种极品‘客厅的贵夫,床上的荡夫’。这漂亮的男孩闻着明显青涩,但在他男人怀里绝对可以娇媚到骨子里那种,是被人用心教过的……而且对方还是个高手,这是J的专业结论,但他同样注意到萧然的脸色很不好,似乎被隔壁的那幕吓到了。 “别担心,玻璃是单向的,那边是镜子……” J安慰萧然他们,然后转过头,透过玻璃看那边的进展,这是客人要亲自调训小宠,他只负责用专业知识予以指导,另旁观监督以求客人的行为不会过激,失了调训的滋味。 屋里的三个男人看样子刚刚进入佳境,至于中间那只雌性小宠……J从旁边小几上拿到档案袋,随手翻一翻以前的记录,人不是他教的,今儿他只是过来负责协助监工而已。“‘海妖’都经过十一周的调训了,成果不错,”J扬起下巴指尹妮娜,就是他口中的‘海妖’,“同时伺候三个人一点问题也没有。” “她……她……十一周?”萧然觉得舌头都有点麻木了。他跟妮娜认识似乎不到三个月。 “嗯。”J低头看记录,一排排数据,英文缩写后面连着阿拉伯数字,不知道指的是时间,还是参数,整篇都是这些东西,萧然根本不懂,但是明显这个J明白,既然客人点名是来参观的,J以专业素养把这些数据翻译过来,大略解释给萧然和龙二听,给他们讲解那些手法及手法背后的用意和效果。 经过充分评估之后,他再次确定,“海妖的身体韧性很好,对主人的要求也会认真做到,态度决定一切,看来她很爱她三个主人啊。”虽然,那三个人看起来就像猪!这话J没说,但是,他已经起来戴上手套、拿着鞭子要推门绕入那间屋子,他觉得他必须对他们不正确而姿势做个指导。 萧然看J走进那间屋子,纠正一个秃顶男的握鞭姿势,手腕一动,一道血痕就在妮娜身上出现了。再一动,它旁边出现一道平行的鞭痕,他看到妮娜似乎想叫,但是嘴被塞进了另一个男人的…… 萧然的胃在翻腾着抽搐,他想到妮娜的吻…… 很奇怪的感觉,把对面的画面看进眼里,却根本没经过大脑,就那样看见了,认知了,然后消散了……看着鞭子一道道抽在妮娜的身上,红痕很快遍布,那飞溅的血沫他竟没起半点涟漪。萧然平时看别人手划破口子,都觉得自己手指也跟着发麻,而这一次,好像所有的感官都被封在密封的罐子里,被与世隔绝了。甚至他觉得自己竟然还有闲在想象那边的吵闹声音是个什么样子……这边屋子里静的可怕,玻璃那边一点点声音都穿不过来的。 一个肚腩,一个秃顶,一个……萧然看着那身老橘皮恶心的想吐,J说……她,心甘情愿?他们这三个人是在认识自己之前就……那自己又是什么呢? “我……”萧然靠在沙发上浑身发抖,他想叫人,可是一张口,声音很微弱,很微弱…… 龙二立刻蹲下来,半跪在地上,“少爷?” “他……他们……” “那是银星娱乐的姜总、裴总,另一个我也不认识。” 不用龙二介绍,萧然对他们也脸熟,圈子里来来去去都是这几张面孔,家里办宴会的时候见过,一个中型唱片公司的老板。这,这就叫潜规则么?……那自己算什么?‘普遍撒网、重点选拔’萧然想起同学最近找工作的口头禅。他也是被普遍撒网之一么? 萧然忽然觉得胃疼,火烧火燎的那种疼,然后心好像也疼,绞痛,还有……反正肚子那块五脏六腑都在疼……弯下腰…… “少爷!”龙二很紧张。 “我,我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萧然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龙二不知道起身按了什么,对面房间的声音便从扩音器里传过来了。 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和模糊的痛呼,还有骂咧咧的粗口,“没有用的小贱人!” “叫你去套音乐教父的遗作……嗯嗯……你个小浪蹄子就知道骚……嗯……整日在那小崽子面前浪……结果呢?” 啪—— 又不知道谁扇了一巴掌。 “他卖给天河五张曲子……把蜡烛给我拿来……今儿我折腾不死你个……” “妈的!给我夹紧点!戳烂你……” “你敢说他妈的那是他自己做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给我舔干净……你认为我看不出来音乐教父的风格,我他妈的是吃干饭长大的?” 萧然把头埋在膝盖间,没再看那边,但是能听到。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妮娜在模糊的尖叫,求饶,“他……他给我……两首曲子……” “闭嘴,贱货!我要的是林莫间的曲子!他的遗稿!所以才让你去他儿子那里抖骚……” “蜡烛贴近点,没事儿……要不然这小骚货没记性的……滴在这儿……”男人发泄之后,在猥琐的笑。 “吊起来,把这个通上电……十五分钟一次电击……” “先别说那些了,现在怎么办吧!天河已经决定拿三首给萱萱小天后做新专辑主打了……明年的金曲大奖……” “林莫间那肯定还有……我不信音乐教父的遗稿就那么三五首……记不记得当初金爷在追悼会上怎么说的,音乐教父那里……” 够了! 就是这样了。 萧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间离开,怎么离开的,他甚至怀疑自己竟然还会有力气站起来,一步步走出那个可怕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那股力气支撑他多久,反正等他再没站立的力气的时候,眼前是林晰的胸膛……萧然颤抖着抓着林晰的外套,最终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得林晰满身都是。 26、往事 ... 萧然吐得凶猛,一口一口吐着中午的食物,然后是胃里的清水,最后都没的吐了,还在不停干呕。间或一口气没喘匀,唾沫抽到气管里又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林晰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沾着那些污秽,赶忙叫人来,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好不容易等他胃里空了,渐渐不吐了,喂几口水下去,又吐起来了…… 生生折腾几次,最后林晰不让再给萧然喂水了,让龙虾给他打针安定,先睡一觉再说。 萧然在楼上睡着了,林晰换了衣服下楼,身边没留其他人,只是把龙二叫过来,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萧然今天去宠物苑的事,没几分钟后他就接到下面的报告了,当时他正在给北边那几位客人送行,是耽搁了一会,但是他没想到萧然反应这么大,前后加起来没十几分钟功夫,看他吐得那个样子…… “跟我说说今天怎么回事?” 跟龙二谈完之后,林晰上楼,看到萧然把身体团成一个球,心理书上说以这种婴儿姿态睡眠的人,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林晰躺在他身边,轻轻把他身体打开,抱在怀里,手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后背,直到后半宿,怀里的身体才渐渐软下来,紧紧贴在林晰怀里。 第二天一早,林晰照常醒来,但是没起床,昨天萧然吐成那个样子,绝对不是一针安定、睡上一觉就能忘记的,他可不想看到萧然蜷成个虾米一样。 萧然迷迷糊糊转醒的时候,已经不记得晚上做梦梦到什么了,只是隐约记得那让他害怕,让他骨子里冷得发颤,好像赤着脚走在冰棱锥上,只是后来才慢慢的,慢慢的……萧然闭着眼睛继续在那个舒服的热源上蹭了蹭,好像在冰天雪地中寻到的一池温泉,浸在其中,驱走了那股让他孤寂的寒冷,脸埋进去,深深的钻在里面,熟悉的温度与味道,他会觉得安全…… “再挤我可要掉下去了。”林晰抱着萧然,对萧然无意识的依恋感觉满意,但是他真的快掉下去了。 “嗯?”萧然张开还带着酸涩的眼睛,他看到一片光裸的胸膛。 “唔嗯——”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咕哝轻哼,萧然完完全全被林晰吻住了。 是一个火热的长吻,本来林晰只是想先给他一个安稳的长吻,然后慢慢套萧然说说昨天的事,看看能不能把心结给他打开,结果,这个吻,好像天雷勾地火。不知道是林晰错觉还是怎么,他觉得萧然第一次主动接受他的吻,很温顺的迎合,然后就越发欲罢不能,越来越深,越来越长,越来越热…… 不是他的错觉! 萧然确实为他主动打开了身体,身后那处柔软润泽,轻易就容纳进林晰的手指,里面热腻温滑,柔紧适中,只要林晰小心进入就不会伤到他,那处林晰坚持每天让萧然灌洗,药汁是保养古方,最初他用强迫的方法连唬带骗让萧然每每都要含住药汁半个小时才准他释放,如今果然保养的效果出来了。林晰在一点点推进,萧然情不自禁的轻摆身体迎合他进入,如此柔顺的姿态让林晰险些以为自己会失控而疯了般的要他。 但事实是,萧然表现越乖,林晰的动作就会忍不住更温柔,配合着萧然的主动一步一步往前进,如果说萧然的包容就像水,那他的行动就像鱼,愉悦、欢畅、海阔天空……当最终萧然拱起身子主动抱住他的腰的时候,林晰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死在萧然身上。 从来、从来感觉没有这么好过…… 原来萧然真心迎合下,过程会这么美……林晰一边觉得自己今天占了天大的便宜,餍足不已,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心里发酸,牙根发痒,原来之前所谓的柔顺全是他妈的是假的!而对与萧然今天的一反常态,林晰什么也不用问,这不是明摆着么。 男人喜欢用这事儿来舔舐伤口,萧然也不例外,不过这不是林晰要达到的目的。本来昨天趁着伤口没愈合,就该狠狠地把脓挤出来,结果他吐得太厉害,只能让他先睡过去,今天……狠狠心,把刚结痂的伤口还得再撕一遍。 一场情事结束,林晰一下一下顺毛摸着怀里的宝贝,感觉萧然从动情的战栗中渐渐平静,才开口,声音温和,“萧然,能跟我说说昨天的事儿么?” 萧然身体猛然一颤,反射性的就要躲,却被林晰牢牢按在怀里,“嘘——嘘——别怕,我在呢——萧然,我在呢……嘘……再没人能伤害你……我就在这儿,没事了……”林晰在萧然低声喃喃,摸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温柔、缓慢、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坚定与安心,等着怀里的人重新安静,“……他们不能伤害你……再也不能了……”林晰那物还在萧然的甬道里暖着,感觉萧然的那处从最初狠狠的抽压到节奏变慢,到渐渐力道变轻,直到半晌后与呼吸同步,然后林晰就知道差不多了,那处永远都是萧然身体最诚实的反应。 “为什么会喜欢上她?我不信没有更优秀的女孩子追求你……” “没有……”萧然忽然眼圈红了,深深埋在林晰怀里,“第一次有人对我说‘我喜欢你’可……可她为什么是这样……”萧然在哭,是真的被狠狠伤到的那种哭,似乎整个身体都在哽咽中颤抖。“我又没求她喜欢……我以为她对我,就是真的对我好,不是为了其他的,只为我……” “她给我泡茶。” “亲手给我织东西。” “给我做饭……” 萧然在林晰怀里讲那些背着他的短暂时间内曾经发生的甜蜜与稚嫩的琐琐碎碎,林晰只是静静的听着,慢慢的摸着萧然的背,没有生气也没有评论。不管怎么说,少年情怀尽是诗,初恋失恋对任何人都是一种很沉重的打击,想象一下,萧然如今在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林晰的初恋了,如果林晰如此殚精竭虑,都不能让萧然爱上他的话,林晰恐怕自己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现在萧然经历的就是这种打击,更要命的是对方还是用一种近乎羞辱般的手段,打破了萧然的初恋情怀。是啊,付出这么多感情,最后被告知,其实人家根本就是来谋你爸爸的钱财的,跟你无关,跟感情无关,甚至尹妮娜用那样的行为,明明白白的告诉萧然,你还比不过那三个又老又丑又猥琐的中年大叔,这叫萧然怎么会受得了? 尤其,林晰一直隐约怀疑,对于感情,萧然内心深处有个很深很深的心结。 对此林晰不是胡乱猜测的。 林萧然其人,从小到大,每一个人,每一个人对萧然都是夸赞的,也许有给他父母拍马屁的缘故,但也有萧然真的很优秀的因素——父辈的夸奖,老师夸奖,同学的羡慕,功课确实又比别人好,小小年纪会弹钢琴,会拉提琴,联欢会的时候自己都要演小王子,女生都喜欢跟自己同桌,期末小红花得了一面墙……总之,时间久了,林萧然小朋友难免飘飘然,就算萧然从小到大被教育谦虚是美德,可至少他自己心里也会觉得骄傲,小尾巴翘得高着呢。 萧然小朋友就是在这样自信的环境下长大的,可是随着长大,越来越多的事情让萧然开始怀疑自己这种自信了。比如,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当情窦初开的大家都纷纷找到男女朋友的时候,萧然小王子从来没有碰到过人对他说‘我喜欢你’,似乎他的行情在小学毕业后就降到了冰点,尤其当别的样样都不如他的男生都可以很轻易的接到情书,那自己这种乏人问津的状态,是不是也说明一种问题呢? 这可能让萧然最初感到困惑,可是当困惑久了就会产生怀疑,对自己的怀疑。比如,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大家夸得那么优秀,其实,大家可能说的都是反话。或者,根本是看着他爸妈的面上的违心之论。外加上那时青春期的男同学时不时对萧然表现出怪异的排斥,这让萧然内心深处隐藏着一种自卑:是不是自己真的有很让人讨厌的地方…… 林萧然于是开始审视自己,所有性格上的缺点都被无限放大,比如不够决断,性格温吞,处事不圆滑,耳根子软,太瘦,个子不高,除了会弹琴、学习还算OK之外,剩下的简直一无是处……这种无限扩大的自卑一直在影响萧然,后果也很明显:他从来没有对女生主动表白过,他几乎封闭了自己的感情。直到现在那些自卑还在,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们被萧然很小心的藏起来了,表面上却越发温和淡然。 后来再长大一点,懂得的人情往来多了,尤其渐渐明白了自己父母亲在行业里的地位,也许萧然就会把别人对自己的真心夸赞也归结为:对方是看在自己父母面子上说的场面话而已。 这时候,忽然有个看起来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孩对他很好,只对他好,尤其父母已经不在的前提下。萧然的那点封闭情感,也许就这样一点点被打开了,然后,那个女孩哭着对他说‘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你说,当时的萧然能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当时有多快乐,梦境破碎时就是加倍的痛苦。 当时恢复的自信有多少,如今自信被摧毁的就有多少,而且可能再也恢复不过来了。 林晰静静的听着萧然说起从前,说起对别的男生的羡慕,说起那些女生怪异的躲着他,背地里悄悄的嘀咕,说起自己不敢接近女生的惴惴和忧虑,说起青春期迷茫和别扭心思……怪不得父母去世之后,萧然看了半年的心理医生,他真的有点轻微抑郁症。是不是学音乐的都生性敏感,感情太细腻?林晰斟酌着言辞,别的可以慢慢来,但他不希望他含在嘴里的小王子,因为女人的问题而自卑。 “萧然,还记得你小学时候,有个假小子,号称打遍全校无敌手的……” “她叫龚淑。”萧然记得,顶数对她印象深,一个很彪悍的女孩子,传说二年级的时候,就能打的高年级男生头破血流的那种。当时很是聚集了一派小弟在身后。 “她喜欢你。”林晰说。 萧然摇摇头。小的时候萧然很受欢迎,他比别的小朋友提早一年入学,三年级的时候又跳了一级,跟班里同学就差了两岁,虽然就两岁,但也许因为正处于儿童发育期的缘故,看上去比别人小很多,乖乖的,人长得又漂亮,简直像洋娃娃一样,哪能不抢手?萧然知道龚淑喜欢自己,她又不是唯一的。可那又怎样呢,那时候的喜欢只不过是小孩子抢玩具似地喜好罢了。 “她放出话来,谁都不许追求你,否则她见一个打一个?” “就是说说,做不得真的。”那是很小的时候,不过萧然不曾怪龚淑,相反,要不是她凶巴巴的赶走别人,见一个打一个,从别人那里抢回萧然的橡皮、铅笔、作业本、糖果……萧然还指不定要丢多少东西呢。小时候,萧然小朋友的随身物品上都有标记自己的名字,甚至手绢上都被林夫人绣上名字,结果可想而知,萧然小朋友的东西成了同学们纷纷下手争抢的战利品。 “初中她出国了?” “嗯。很突然,失去联系了。” 林晰叹了口气,那个小太妹!萧然今天的状态,有一多半都是因为她惹的祸! 那个太子女,簪缨世家出身,她爷爷是将军,她爸爸是将军,他哥哥未来大概也会成为将军,所以她的性格是家族遗传。萧然小时候又漂亮又乖巧还会弹琴,还能给同学带明星卡片,小太妹就独断专行的把安安静静的萧然小弟弟拉成自己的手下,她霸着萧然不让别人碰,就是小孩子吃独食的那种霸道。 林晰特意把龚淑调查的仔细,她确实对萧然没那种感情,从来没有,只是从小到大护萧然都成习惯了,才干出那么彪悍的事情。那件事从头到尾不光彩,所以没外传,所以萧然一直不知道。 那年升中学,萧然跟龚淑同校不同班了,但多年感情基础在,龚小太妹还是很护着萧然,只是没再放狠话说什么见一个打一个,小太妹长大了,也明白了坏兄弟的姻缘是要被马踢的,所以林萧然刚入校的时候,也着实万众瞩目了一阵子。 可惜,好景没长。 还没等众多小姑娘循序渐进、暗暗拉关系、递情书呢,龚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听到一个女生跟死党谋划着如何把林萧然搞上手——天知道,那时萧然才十岁,毛都没长齐呢。林晰也不知这些小女生哪儿那么多心思——那小姑娘计划说要借助自己生日宴会在哪个酒店包场地,然后借机给萧然下药,拖到楼上房间弄成‘既成事实’,俩人就可以成为男女朋友了。 大概此事谋划的很像那么回事儿,要不然小太妹也不会听壁角真的听炸毛了。结果,人家小太妹干下的事,比那位谋划‘酒后乱性’的还不靠谱,她拿裁纸刀直接把那个小姑娘的脸给划了一道子,还撂出狠话,谁敢打林萧然歪主意,她见一个划一个! 小太妹也是好心来着吧,就是没把话解释清楚。 这事不是小事,但是基于为女孩子名声考虑、龚老爹升职在即的关头,还有那个不太光彩的事情起因,双方都挺没脸的,所以到最后,事情极其秘密的给处理了。小太妹被家人火速送出国避风头,那个被毁了容的女孩子和参与者被吓得住院,再没提那些恩怨纠葛……然后所有女孩子们中都暗地流传这样一个版本:那个小太妹说了林萧然是她的,谁敢打她男朋友的主意,她见一个毁一个。没人能说清楚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反正有个女孩子被毁容了,一传十十传百,传闻越传越邪乎!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小太妹的传说渐渐消失了,但她那句话却成为新生入学的不成文警告,从初中到高中,萧然都在那一所学校里,校园王子渐渐成为大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高高在上的存在,而那个小姑娘和小太妹背后干得混事,真正知情者谁也没跟萧然说过。 怎么说啊? 说品学兼优、才华横溢的校园王子是蓝颜祸水? 林萧然冤不冤啊! 所以,这件事老师不好说,家长没脸说,林莫间夫妇应该知道,但是以那对父母护犊个性,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告诉宝贝儿子?回头吓着自家宝贝怎么办? 至于这个警告为啥这么有震慑力,真的把一群女孩子震慑住了六年,林晰分析认为,主要问题还是出在萧然的气场上。除去那些校园王子必备的闪亮条件,让林萧然保持高高在上形象,还有一点至关重要——你想啊,中学时代正是少年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大家没事儿都把明星歌星当做自己的梦中情人,幻想一下成为王子公主的浪漫,有钱人家小孩一般是这么炫耀的: “这是A某某歌友会上的签名照片,看没看到,有我,角落里有我,看没看到……” “这是我去参加B天王演唱会,VIP座位送的礼物哦。” “这是C天后本专辑限量版的小萌物,五百块一个……” 然后放在萧然身上,就成了…… “这是甲天王送的,他上个月在日本开个唱,买这个说是为了庆祝他个唱成功……”而类似的事情也会发生在明星乙、丙、丁……身上。 还有一次,林小王子的午餐被赞很精致。 “来尝尝啊,是小A做的,她手艺很好……”那个小A是那个年代,被无数情窦初开的中学生当作梦中情人的超级偶像巨星。 人家别的小孩巴巴给自己的偶像明星过生日,巴巴买礼物送过去,如果幸运的话能混进见面会,再幸运的话,能混上个角落冒个头的小照片。 林萧然过生日,明星们巴巴给他挑礼物,幸运的话还有机会到音乐教父的家,如果再幸运的话,也许能入了音乐教父的眼——别忘了,那时的林莫间已经是娱乐圈大老板一级的人物——林萧然小王子的生日宴会照片,咔嚓一照,萧然坐在中间,前面是蛋糕,爸妈坐两边,角落里的陪衬全是红到发紫的大明星…… 27、林晰心思 ... 林晰给萧然缓缓讲述当年小太妹干得那些蠢事,讲后来这件事如何连累到他。故事是原原本本的讲完了,萧然听完之后,很茫然,有点惴惴不敢相信,心情会好一点不假,但没有一下子就‘活过来’的那种戏剧般的变化。这都在林晰意料之中,他没以为这一件陈年往事就能打开萧然的心结,很正常,萧然这个心结太久了,长时间心理暗示的自卑绝不是林晰红口白牙的讲个故事就能抹平的。也许自卑的根源会因为这个故事而渐渐化解,但是自卑的惯性却需要一段时间,货真价实的发生几件让萧然肯定自己优秀的事之后,才能慢慢消散。 “反正事情最初的经过就是这样……”林晰亲亲他,“别想太多,我试试找找龚淑,没准儿你们还能联系上。愿意联系她么?” “嗯。”萧然点点头。不是想亲自问她那件事的经过。林晰既然这样说了,萧然是相信的。只是对龚淑,不管这么说,从小到大她都很照顾他,一个能为自己两肋插刀的好朋友,断了联系很可惜的。 林晰起来,抱萧然一起往楼下走,“去温泉泡泡,你不是想吃烧烤么?我们可以计划一下……” 萧然变得不一样了。林晰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 林晰从最初到现在,在萧然身上花的心思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他对萧然的所有变化自然了然于心。 最开始的时候,别说靠近,只要自己出现在萧然面前,林晰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几米之外萧然的浑身僵硬。后来他试图建立起一种能让萧然放下戒心的形象——成熟、理智、可以沟通——文明人的形象建立的很成功,按照林晰原本的计划,这个形象将持续相当一段长时间,让萧然渐渐对他放下心防,再加一点可以信赖的形象,然后循序渐进…… 可惜,林晰低估了自己对萧然的心思,低估了萧然小王子的魅力,认识刚刚两天,萧然只是坐在那里弹了一个小时的钢琴,就把林晰早就计划好的后续计划击得粉碎。 人性之欲望,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就是那一次,让林晰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欲望可以叫人失去理智到什么地步——即使是太子,那个传说中的太子爷,为了自己的欲望,也用了一种揠苗助长的非常危险的手段。林晰在那样一个感情基础不稳定的阶段,就让萧然看到了自己血腥残忍的一面。 好吧,林晰当初考虑到萧然对血腥的接受能力,所以仅仅让他看到了‘血腥托盘工具’版,而不是血淋淋的现场……但是显然萧然还是被吓到了。林晰相信,从那时到现在,林晰之名都是萧然内心深处最害怕的噩梦名单的首位——尽管林晰早在第二天就把一干相关人等包括屠夫在内的那几个保镖都调走了,并且之后再没让他们在萧然面前露面。 林晰成功的把人吃掉了,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进展都停顿了。萧然在他怀里是僵硬的,无论他们做了多少次,萧然从未改变,也许,林晰唯一的进展就是越来越熟知萧然的身体,然后在床上缩短他的清醒,让萧然更长时间的迷失在感官中,只有那个时候,他的小王子才会在他面前绽放美丽。 林晰从来不后悔,他既然做了,既然耐不住性子在果实还没熟的时候就强硬的摘了,抢先吃了,那么他就必须为这个不熟的青涩埋单。萧然的逃跑是个必然的后果,可是林晰也知道,早在自己耐不住欲望,用血腥吓唬萧然被迫他就范的那天起,自己就再没退路了,在彼此都还陌生的时候,林晰决不能给萧然留下一个出尔反尔、摇摆不定的印象,那种失败将是致命的,他别无选择,只能一贯强势前进,步步紧逼,他只能选择把萧然逼至绝境,为犬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意。最后在‘死地’的边缘林晰大大后退一步,他答应让萧然恢复上学,然后不着痕迹的让他们之间出现更多的缓和空间,比如,忍着自己情事上的频率,忍着让萧然全天在学校里躲着自己,逼自己放手、表现大度、对萧然的任何要求有求必应,甚至纵容…… 让步,一步之差,却是生死之别。 萧然,他单纯善良的宝贝,终于被中间这小小的一步缓和下来了。那一天,萧然在清醒的情况下压制身体的僵硬接受他,无人知道林晰当时心里松了多大一口气,无人知道那一夜纵情对林晰来说意味着什么。 然后…… 没有了。 从一见到他就紧张,到浑身僵硬的接受他的索取,再到习惯……萧然的进步,不可谓不大,但萧然一直都很被动,他被动的接受宠爱、被动的习惯情事,习惯林晰存在。但在萧然的心底从来没有真正接纳过他,林晰都明白,萧然从来不曾把让他把自己的痕迹留在那一片干净纯真的灵魂上。 让萧然主动接纳他,哪怕极其微弱的一小步的缓和态度……都是林晰渴望、而求不得的苦。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 林晰如常的抱着萧然去清洗,几步台阶下楼,到了温泉池,然后进入池水中,把人放下,萧然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顺着波开的水流拉开距离,他逆着水中的波纹,抱着林晰的脖子的手没有松开,整个人依然贴在林晰胸前,林晰的心在那一刻紧缩的近似痉挛,他立刻反手抬起胳膊,把人轻轻圈在怀里,带着人走向池水另一侧,根本多余的几步距离,只是为了确定这不是他的幻觉。 确实,不是! 林晰此时此刻不想分析萧然为什么忽然迈出那一步,是因为失恋寻求安慰、还是自己帮他打开多年的心结、还是萧然对自己下意识的依恋……不,林晰不想去费神考虑那些事,他只为眼前,只为这一切而沉醉。 林晰低头轻吻下去,小心珍惜的态度,好比考古学家捧着最名贵的青花瓷,然后一手环着萧然的腰,一只手摸到下面,手指探入甬道,轻轻地画圈,既为清理之前的痕迹,也为再一次疯狂做准备。萧然依在他怀里,所有欢愉的声音都被林晰吞下去了。 “嗯,烫……”萧然不自觉的往林晰怀里躲,高热的温泉水回涌进甬道,激的他身后那处蕊芯紧紧吮吸着林晰在扩张的手指。 “乖,放松……这对身体没害处……”林晰轻声哄着萧然,水池下,用手指撑开甬道,任一波波丰富含有矿物质的水涌灌进去,然后耳边听着萧然被热水激得细碎的带着哭腔的呻吟。 当林晰最终进入的时候,萧然那处已经被温泉水滋养得异常浓热,紧致的含裹让林晰忍不住发出长长叹息。这才是鱼水之欢,真正的水乳,交融。 林晰律动,同时深吻下去。 他的宝贝。 他的小王子。 这一刻,林晰为萧然不知名的迎合而感动。 幸好温泉水不会变凉,在萧然的皮肤被泡的起皱之前,林晰在萧然身体里射入一股浓浓的精华,结束了这场延时已久的欢愉,萧然枕在林晰肩上,整个人已处于半昏迷状态,因为温泉的高温缺氧,也因为无力承受林晰兴奋的癫狂。 温泉里一番云雨,让萧然又倦极入眠,林晰倒是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兴奋活跃,但最终还是陪着萧然一起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萧然明显依然缺乏安全感,即使在半梦半醒之间,也紧紧靠着林晰,不可言传的依恋让林晰甘之如饴的躺在他身侧,抱人入怀。比起感官类的欲望激情,这般靠在一起听着绵长有节奏的静静呼吸,仿佛显得单调又乏味,但是,林晰不否认心底的那股满足感是种发自内心的充实,好像从内到外都填得满满的,愉悦,让他无法形容, 然后那一天,俩人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说出去都叫人难以置信——盖被纯聊天。 林晰陪萧然小憩了一会儿,然后等萧然醒了之后,俩人从冰箱里拿了一堆零食上来,说话,聊天,就是闲扯,侃大山,聊天南地北……也许,比起这种没目的的闲聊,把萧然拉到怀里仔细疼爱一番,重温一下那噬骨销魂的美丽迎合,似乎更像林晰倾向的选择,但是林晰没有。初恋失恋的心伤,整个人生只有一次,现在是绝佳的趁虚而入的攻心机会,如果林晰愚蠢到浪费这个黄金时期而只顾眼前一时欲望的爽快,他一辈子得不到萧然的真心也是活该! 漫无目的的闲聊,从眼前的零食,讲到口味,讲到儿时那些早已销声匿迹,却直到现在还让人念念不忘的地摊儿零嘴,以及骗去了他们多少零花钱的街机和如获至宝的卡片收集,还有学校里的两大阵营壁垒,课桌上的三八线,橡皮上的幼稚刻章……回忆,这个话题让萧然既觉得轻松快乐,同时也难抑惊奇:原来黑社会大土匪的儿时办出来的傻事跟他的几乎没什么两样…… 当共同的回忆话题不知不觉消除了林晰和萧然之间天然距离之后,不可避免的,话题慢慢转到了萧然的学生时代,讲到曾经让萧然觉得自己被排斥的相处点滴,讲到他会感觉到那些投在他身上让他琢磨不透的不明视线,还有感觉到背后被人嘀咕的那种紧张与茫然…… 这些话题,其实是林晰故意引过来的,随着萧然越来越多的青春期敏感情绪被抛出来,林晰开始帮他分析解读萧然曾经不能理解的行为反应,或者根本被他曲解的来自他人的善意。 为什么那些男孩子要背着他看三级片? 为什么大家不会跟他踢踢打打? 为什么那些人只能在角落里嘀嘀咕咕,而不敢上前明白表示…… 林晰不期望这次聊天能帮萧然解决多少青春期困惑的历史遗留问题,林晰只清楚的知道,这样的解惑和谈心,会拉近萧然与他的距离。他不得不承认,他痛恨萧然为了躲他整天整天泡在学校里不敢回家,同时也痛恨自己无力改变这种状态。关于距离这个问题,已经是萧然妥协之后最后一层最弱的底线,触动了,萧然真的会受不了,所以,如今林晰再也没有近前一步的空间,他只能引诱他的小王子一步一步主动的、慢慢的向他靠近,所谓煎熬,大抵不过如此。 然后,这一天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晚上就寝的时候,萧然躺在床上,一时半刻睡不着,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想吃烧烤。” 林晰愣了一下,随即笑着亲亲萧然的额头,“好,我们明天就弄。” 萧然什么时候向林晰提过这种随心意的要求? 没有! 这,是第一次。 当林晰伸手把萧然往怀里带的时候,萧然只是裹着被子扭扭的在林晰怀里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似乎就在两天前,他脑子里还转着怎么摆脱林晰的想法,就算身体不敢反抗,心里总对这种亲近带着抵制,而现在,那些曾经镌刻在骨子里的防备,似乎一天的功夫就崩塌不复存在了。也许,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那么复杂,一句话就能让原本交情很好的朋友感情破裂,也可能一席谈天就能让原本还属陌生人相见恨晚,引为知己。 林晰这一白天的努力所获得的进展,比之前一百天的总和还要多。 28、新年烧烤派对 ... 第二天,12月31日,于情于理,他们似乎都该办个新年派对。 早餐后,林晰通过电话叫厨房准备材料,林林总总吩咐了一堆事情,也因为吃烧烤开Party,人少了就没乐趣的,所以林晰给厨房吩咐完之后,顺手把手底下一干喽啰们也通知了。 烧烤、宴会? 老黑摸着夜总会的小红牌躺在床上琢磨,太子爷这个命令……大冬天在室外开烧烤宴会,这是谁的主意? 拨电话,“喂,查夜……哟,龙精虎猛的,一大早就忙哪?昨天那小野猫滋味如何……胡说,要不然咱俩的比比,我这个才叫浪得够劲儿……”老黑捏着身边小红牌的大咪咪……呃,咳咳,对,忘了说正事,“林哥一早打电话……” 两个臭皮匠开始在电话里嘀咕这道旨意——绝对为哄小王子开心的,只有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子能想起大冬天吃烧烤这么有创意的主意。他们只知道小王子前天误闯了宠物苑,大概被那些手段花样给吓到了,回来吐了林哥一身。所以今儿这个烧烤会,很有可能是林哥给小王子压惊的。 “既然是宴会——需要带伴一起么?”老黑提了一句很现实的问题。宴会啊!妈妈,你见过几个新年宴会全是一堆黑社会老爷们撑起来的?烤肉会又不是火拼。 “不知道小王子到底看到什么……”查夜考虑的比较周全,想想林哥当时的紧张和震怒,甚至随即把消息给封锁了,连他们几个都不知道内情是怎么回事。“带几个漂亮妞儿去点缀一下气氛是应该的,但我怕弄巧成拙,万一勾起小王子什么不好的联想……这事儿还是直接提醒林哥一句吧。”真是美色误国啊,太子爷居然也干出这么前后不搭的事。 “你去问。”老黑才不去踩地雷。 查夜转眼睛,“一起忽悠龙虾去问吧,反正符合他的性格,林哥对他少根筋已经习惯了……” 林晰在龙虾提这个问题的时候,才意识到这点,想了想,允许了,“别把不懂事的带进来,脏了我的地板。”林晰挂上电话去饭厅,看见萧然咬着葡萄柚,眼睛盯着墙上的电视,拿着遥控器轮番拨台,平均一点五秒换一个频道。 “有你这么看电视的么?定在一个台不好?” “有广告。” “付费频道也有广告?要不就看碟片……” “不要,这样扫台好像挖宝,有的时候可以挖到……”瞧,这不就挖到了,是经典老片《包青天》。除恶扬善的题材泛滥到不行但这是永恒经典。台定下来了,俩人听电视剧片头曲在唱【……铁面无私辨忠奸江湖豪杰来相助……】 萧然若有所思,“江湖豪杰来相助,原来宋朝的时候,就已经是‘官匪一家’了……” 林晰差点被呛到。 萧然窝在林晰怀里看了一集没头没尾的破案剧,被中间乱插播的广告弄得不耐烦,“什么时候准备烧烤啊。” “饿了?”刚吃完那么大一个柚子…… “走,跟我到外面晒太阳……” “我们先去准备炉子吧。”萧然要求。 林晰最后被萧然拉起来,拖到后院。 烧烤架,可同时供八人份的、很大的那种,有遮尘盖罩着,里面很挺干净的。旁边有自动的电子点火开关,有平板,有网状板、有波纹板,都是用的不粘锅的涂料,下面有专门放煤气罐的位置,很方便。东西是好东西,还是外国的牌子货,这玩意在华国没市场,谁家会老吃这种不干不净没什么味道做出来半生不熟的食物?但是人家萧然少爷显然不满意,这哪叫烧烤啊,还不是跟煤气炉上做菜一样? 得! 林晰一个电话打过去,点名要烧木炭式的烧烤炉。 老黑抱着小红牌快抓狂了,感情萧然少爷指的是街头卖羊肉串小摊贩那种铁皮炉子,然后烟熏火燎、烧出来的不干不净的东西?油腻腻的桌面,卫生筷,然后萧然小王子趿拉凉拖,穿背心、大短裤往桌边一坐,“老板,开瓶啤酒,再来两串烤大腰子……” 老黑脑补的差点没让自己厥过去。 这荒山野岭的要他去哪里搞那些东西啊? 最后,老黑把主餐厅的后厨烤全羊用的马槽式炭火炉下令搬来了,两米多长,黑乎乎又笨又重的样子在整个花园里显得特别个性突出。 水果,鲜花,香槟,美人……这个临时拉起来的宴会看上去精巧又热闹,挺像那么回事的。虽说有一屋子黑社会吧,但是从林晰往下数,个个都带着精英范儿(都是太子爷教育有方),除了林萧然这种靠感觉能闻到匪味的,任谁看这也是某百强企业高层的新年Party啊! 携伴参加,这些‘伴儿’都是一干保镖们从那边娱乐场里临时挑出来的,质量都不错——别的娱乐场是面向全民普遍撒网,这处娱乐场都是从各夜总会红牌里重点选拔,聪明、懂事、赏心悦目,唯一一点不好,大家彼此都不熟!对宴会主人不熟,对客人的来头也不熟,只是被警告千万别惹事,千万别多嘴,否则沉江喂鱼…… 虽然彼此不熟,但聚在一起,气质就立刻把人给分开了。 那种浑身上下都是精英味道的成功人士,自然是此间需要伺候的大爷们。 那种气质各异,美丽年轻,别管男女,不会随意坐在那儿、三五个人聚一起聊天的,都是客人们携的‘伴儿’。 林萧然,无论从脸蛋还是从年龄还是从气质,都跟人家精英范儿不沾边的,尤其,保镖们没事儿谁敢围着萧然少爷聊天啊,还不叫林哥劈死? “嘿,你不尝尝烤肉串吗?大师傅手艺不错,辣的特别够劲儿。”一个男孩子跑到萧然身边打招呼。没办法,小鸭的数量明显不如小鸡。 萧然对人家笑笑,摇摇头,“太辣了……” “嗯,那倒是。”那男孩点点头,上下眼睛一扫萧然,脖子上的吻痕还在,哦,原来早上刚被做完啊,怪不得只盛了一盘子青菜,于是,很同情的看着萧然。“那你可真没口福。” 林晰这功夫拎着有着共同残害德叔锦鲤经验的老黑去后院给萧然烤鱼去了,海鲜这种肉质鲜嫩的东西最不好掌握火候,稍微过火,肉里的水分会被蒸干,嚼起来像咬纸壳,如果欠火,更糟,万一给萧然吃坏肚子怎么办。 “醋。”米醋。 “酒。”花雕。 “柠檬。”挤汁。 “盐。”撒盐。 “撒匀了!”挨骂的老黑心一抖。 烟熏火燎的,林晰小心转着手里的石斑,一副精益求精的样子,老黑在一边欲哭无泪的打下手,他跟林哥二十年了,林哥伺候亲爹老爷子也没到这个地步啊。太子爷这是魔怔了,真魔怔了! 林晰最后把外焦里嫩,酥皮金黄的成品夹到盘子里,端着盘子脚步轻快地找他家龙吐珠,结果,隔着玻璃窗老远就看到萧然正跟旁边一只‘小鸭’聊的愉快。林晰表情没变,但是眸子里的乌云迅速攀升遮天——真是什么腥的臭的都能接触到萧然,一屋子保镖都是死的?林晰的气压低了一档,稳步往客厅走,走到屋檐下的回廊里,从开着的窗听到里面俩人的聊天…… “哇哦!那你男人还不爱死你了……”那小鸭的语气复杂又羡慕的感叹。 林晰脚步顿住了,心情霎时晴空万里。然后他转个方向先到饭厅,又给盘子里的烤鱼配上点碎香菜叶,夹了一块西兰花,才去客厅,“萧然。” 太子爷那种气场,加上风尘场里练出来的眼色,那只小鸭立刻站起来找借口离开了。 “试试。”林晰没把盘子递过去,而是亲手夹了一块。 “嗯……很好吃。”萧然的耳朵都红了。 林晰低头亲了一口,若有所思,“果然很好吃。” 烧烤会,从始至终欢乐和谐,太子爷一整天的心情都很不错,也因为小鸭子的那句话决定暂时原谅失职的手下,不过还得找机会敲打敲打。然后,到了晚上钻进被窝,拉着萧然想亲热的时候,太子爷被拒绝了。 理由:没戴安全套。 林晰从欲望中清醒,这还真提醒他了,得好好套套话,不知道那小鸭子都说了些什么乌七八糟的,恐带坏了他家萧然。 “是今天那MB跟你说的?” 是的。 今天俩人的话题从麻辣羊肉串开始,慢慢从美食转到饮食卫生,转到辣吃多了会拉肚子的问题,然后渐渐从拉肚子的痛苦经历中,就转到了那方面……可以看成是经验交流。然后萧然才知道一般人在做那件事时会带安全套,事前会有润滑,事后会清洗,很少有人会仅凭后面的刺激就释放欲望,所以多数时候要用手辅助解决…… 这些一般情况,萧然几乎都没体验过,所以,当萧然断断续续被套出他男人不戴安全套,事前不给做润滑、释放的时候不用手辅助……林林总总之后,那小鸭子才会发出那样的感叹。林萧然身体的这些习惯简直异类得堪称完美,尤其他还一点都不娘娘腔。优雅、温和、清澈、美丽,加上一副调养得适宜接受宠爱的身子……这还不把那些纯攻给迷死。 现在萧然被林晰边撩拨边套话,缩在林晰怀里,迷迷糊糊的全招了。 林晰眯眯眼睛,果然,对那群失职的手下的敲打决不能和风细雨的说两句就完了!林晰一肚子暗火,不过对萧然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的话都信……嗯,”林晰托着萧然的腰,缓缓刺入那已经开发的软热密处,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那孩子是出来卖的,一个月接触的客人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为了安全他必须要戴。”就算那小鸭子敢不戴安全套,客人都不敢不戴,安全第一。 但萧然能一样么? “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也将是唯一的……”林晰用力向前一顶。“再没有任何人!” 萧然的身体瞬间紧绷,林晰的突然发力让萧然疼了、也紧张了,林晰亲亲萧然有点泛白的唇……他知道萧然还是有点怕他的,那种恐惧已经被埋在他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像地雷一样,也许萧然自己都察觉不到,但不一定什么时候被刺激到了,它就会出来刺一下萧然的神经,不可捉摸。 林晰手法温柔的摸着萧然的腰,引导他慢慢放松。 “说到润滑,你以为我每次让你清洗,迫你含住那药汁是什么,嗯?小没良心的,之前哭着跟我闹不要,现在呢?”林晰咬了萧然一口。萧然现在每次事前清洗,前面两次都是生理盐水兑百分之十五的医用甘油,干净之后,另有二百五十毫升保养药汁,直肠吸收能力强,此时用药有用药的好处。 “害羞了?还是觉得自己不讲理了?”林晰逗他,“下次别人家说什么都信……还有,这些私密的事情不许拿出去讨论……听没听到?”看到萧然乖乖点头,林晰一转之前的缓慢悠闲,化身虎狼,然后就再没给萧然留下思考的空间。 至于说不给萧然及时清理他也不会肚子疼,这点是挺少见,但凡事因人而异,一百、一千个人里面总有一个是特别的,只要不闹病也没什么必须不必须。还有,说萧然仅仅凭后面就能达到高|潮这点……林晰眯起眼睛,一次一次撞击到萧然身体里的最敏感的那点,然后看着那粉红色的小东西的前面渐渐析出透明液体……笑话,他的小王子还是一张白纸的时候,他就在教他了,最初萧然哭着求过他多少次,甚至生生晕过去多少次,林晰都没有允许他用手碰前面,他的一切都属于他,专属于他,早在看到萧然第一眼的时候,太子爷就这样明确地对自己说。如今萧然所有情事上的反应都是在林晰一点点养出来的习惯,欲望只有他能燃起,美丽只为他而绽放。 总体来说,今天那只小鸭子对萧然造成了点影响,但问题很好解决,比起他说的那句话,他制造的这点麻烦就不算什么麻烦了。等着那秀气的小东西最终吐出精华,在萧然绞紧的甬道中冲入最深处,释放,然后任萧然在自己怀中战栗不休…… “萧然,那只小鸭子,今天只说对了一句。”林晰在昏沉的萧然耳边说。 林晰这种性格的人,这辈子也不会把那个字讲出口。 但,那句是真话。 他爱死他了。 29、从此萧郎是路人 ... 林晰觉得这就是报应,刚说完萧然做完了不会肚子疼,结果第二天一早,萧然的肚子就开始疼起来,疼的小脸煞白,来来回回去厕所好几趟,险些拉得虚脱。 根据龙虾这个江湖医生的分析…… “是吃烧烤的缘故。” 萧然被林晰养的多精细呀,可昨天的烧烤会,又是海鲜,又是青菜,还有水果,大冷的天,冷的热的油的素的一起吃,没准儿里面还有半生不熟的,怎么可能不出事?龙虾这边正伺候萧然少爷吃药呢,那边电话又响了,一接,龙虾嗯嗯啊啊的说了一通,挂掉,“林哥,肯定烧烤的缘故,云虎那边也在厕所里蹲呢。” 用查夜把龙虾换走去给云虎看病,林晰坐在床边脸色不好,一边用暖宝给萧然暖胃,揉着他酸疼僵硬的腰,一边下禁令,“以后你别想我再答应让你吃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元旦日,萧然可怜兮兮的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林晰也没放他出门,然后七七八八的这一个星期的新年假也快结束了。 “你要是喜欢就多呆两天。考试的事儿不是都搞定了么?”萧然这次的三门考试,都不是那种定点定时写卷子的考试,论文和曲子已经交上去了。基本上来说,考试已经结束了。 “那还有成绩呢。” “真新鲜,你还用担心成绩?”林晰宠溺的弹了一下萧然的脑门。 在林晰的绿灯下,萧然挣扎许久之后,决定多留两天,至少这一行数天,他还没去关镇那个古镇见见呢。3号出行,他们一起去见识一下那个有五百年历史的古镇。 古镇是很美,白墙乌瓦青山绿水,远远的看上去像一幅水墨,置身其中,看着那里的少数民族居民穿着花花绿绿的本民族传统服饰,穿梭在大街小巷叫卖土产,尽管大家都明白这一切为了旅游业,为了烘托气氛而已,但是那种穿越时空的感觉,确实让人流连忘返。 唯一一个瑕疵。 林晰就少嘱咐了一句话,他们中午在那儿的午饭又被接待方热情地安排了一顿当地特色。这次林晰先见之明的让服务员先把蒸鱼和香椿鸡蛋放在自己和萧然的面前,然后看老黑面无表情、查夜咧着嘴、龙虾一脸怀疑的研究着那些野山菜,总体来说,心情还算愉快。 1月4号,是他们呆在这里的最后半天,午饭过后就会打道回府。所以萧然抓紧了最后的半天要去果蔬园,这次是林晰跟在他旁边提篮子,龙二依然是技术指导。 “这些人天天这么扫荡,蔬菜能供得上来么?”萧然很看不惯那些见到果子就摘,也不管到熟没熟,仿佛要连苗都扫荡干净的那种人。 “这是正常损耗,那边还有十个大棚,都是快熟才移栽过来,你也不能指望人人都像龙二这般懂行。” “浪费……”萧然嘟囔。 林晰笑笑没说话,龙二给萧然解释,“这里一个西红柿卖五十块,一根葱十块,连韭菜就是论根的……这附近二十公里之内农民,生活都很轻松。” 萧然看看林晰,再看看那边某个大腹便便的人篮子里半红不青的瘦巴巴的西红柿,一开始是憋着,后来憋不住了就低头闷笑,又怕被那人察觉,不得已只能跑到林晰身后笑,笑够了才出来,看着林晰,眼睛水亮水亮的,“这就叫劫富济贫?” “不。这叫富人拔根汗毛都比穷人的腰都粗。”林晰一本正经的说。 萧然眉眼极美的一路都带着笑意。 林晰知道以萧然的性格,他会真的相信自己在劫富济贫,林晰不打算对此做出解释。 午餐没在主餐厅吃,林晰额外选了一处更幽静的咖啡厅,不大,正好他们一伙人把这里包场。林晰挑了靠窗的位置,他说让萧然多晒晒太阳。俩人面对面坐在有九十度视角的转角窗边吃东西,菜色上齐没多大一会儿,林晰顺手给萧然夹了一块鲍片,结果一抬头,看到萧然的脸色苍白正直直的望向外面。林晰转头,外面小径上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容貌水准中上,她身边有两个一看便是那种酒色过度的中年男子,一行人像是路过这里,那女孩偶然看到萧然了,所以正不顾其中一个人的拽拖试图往这里靠近。从表情和动作看,她在喊萧然,但是显然,她的行为惹怒了她身边的两个男人。 就是那个女孩! 林晰眸子里极快的闪过某种情绪,然后拿起餐巾抹抹嘴,语气温和,“要出去看看么?” 萧然没说话,他看到妮娜在挣扎,她在叫他,她想进来但是被阻止了,不仅仅是她身边那两个男的阻止,还有刚刚在门口抽烟的龙二。她在求,哭了,但被拒绝了,这里的隔音很好,那儿一定很吵,但是这里什么都听不见。 整个咖啡厅都被惊动了。老黑他们在看林晰,林晰在看萧然,萧然则盯着外面,脸色一点点从苍白变得更近似惨白,妮娜哭的很厉害,甚至那个男人打她……但最终,萧然闭上眼睛,把头转回来了,低低的盯着桌面。 林晰换座到了萧然旁边,把人搂住,亲亲他耳边,温和带着叹息,“不值得的。” 萧然的身体在抖,但在听了林晰的话之后,却很坚定的点点头——他明白。 林晰见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刚要打个手势,被萧然制止了。不是因为心软什么的,只是外面的人……从此跟他不再相干了。“既然都是假的,那就是说没感情,既然没感情,那就等于陌生人。”萧然抬眼看林晰,“你会因为大马路上看人家情侣吵架,就上去把他们都打一顿么?” 林晰拍拍萧然的手,把清理的手势向老黑他们发出去,“如果有人在我吃饭的时候,堵着饭厅门口泼妇骂街,我把她丢到马路上去,会过分么?” “只是丢出去?” “嗯,只是丢出去。” 萧然不再问了,但是一天的好心情和胃口全都被破坏了,回程的路上,林晰安排了一辆房车,萧然精神不济,他想让他在车上睡一会儿,结果萧然一直蜷在林晰的怀里,几乎快到家了,才终于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度假结束,萧然回到家里,忽然意识到有个很不好决定的问题还在等着他——在度假之前,他想都没想过的问题——还要不要天天去学校?以前去学校的初衷是为了躲林晰,后来,习惯在那儿好好学习,再后来,每天一想到会见到尹妮娜,仿佛十二月寒冬都变得明媚亮眼了起来。 可叹,一个星期的新年假过去了,如今回来,已经物是人非。林晰不再是面目狰狞的存在,家里也不再是龙潭虎穴。反而是学校,此消彼长,再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可以让萧然风雨无阻的往那里跑了。萧然在踌躇,躲林晰已经成为他一种惯性,但是上学如今真的很鸡肋,考试周已经开始了,图书馆紧巴巴的全天都是人,即使九点之前去也不会找到座位,而且萧然就算去了,也不过是闲来看看资料,听听音乐,完全没有目的性。更重要的,他也不想有任何可能再看见尹妮娜。 林萧然的矛盾,林晰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表示,只是萧然在早餐桌上还为这个问题暗自纠结的时候,林晰把他们一起去古镇拍下来的照片拿出来了——萧然当初是只顾着东拉西看,他都不知道林晰还安排了人拍照。然后就着照片的借口,萧然的脚步自然就被拖下来了。 青山绿水中的小镇,世外桃源。 照片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单纯的建筑和风景,只是偶尔会有林晰和萧然的身影出现,小小的糅合进那如诗如画的世界里,非常自然,也许还多了一点点生活气息。不知道这些照片是不是经过了专业处理,萧然觉得每一张每一张带着浓浓的古韵和浪漫色彩,像肖邦的音乐,自由、奔放,让萧然爱不释手…… “我……”萧然盯着一张在白墙乌瓦中间,越过飞翘的屋檐拍下的白云和远处的青山的照片,阳光从云里忽然射下一缕,像一道金色的屏障隔在房屋与远山之间……萧然盯着这张照片良久,良久,脸色变了几遍,忽然霍地一下站起来,“我……我还有论文没有完成……教授说截稿到星期五凌晨,不知道还赶不赶得及……”话都没说完,人抓起书包,往外面走了,那么急迫而干脆。 听着外面汽车启动的声音,然后声音渐远,林晰坐在沙发里,烦躁的把照片扔到一边……难道,还是不行么? 30、龙二的视角之一 ... 这一次上学的结果,明显不是林晰原本以为的那样,萧然回来的是比平时晚,不过之前他很早就打电话回来过,有点忸怩的开口问林晰可不可以派两个人过来帮帮他。林晰哪能说不?晚上八点多,林晰的宝贝才被车接回来,林晰一看,好么,身后跟着一个司机,两个保镖,每个人都抱着整整半人高的书摞。 “把你们学校图书馆搬回来了?” “看了那些照片,我觉得世界民族音乐这科的论文,还可以再加一些东西进去.” 萧然指挥他们帮他把书搬到楼上小书房,回头忍不住跟林晰诉苦,“最开始就我一个人弄……” 林晰把萧然拉过来,安慰的亲亲,“总算没笨到家,还知道打电话叫人。” 萧然就势一靠,“累死我了……”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抱怨语气显得有多么依赖。 但林晰听出来了。 林萧然的《世界民族音乐》的补充论文,从头到尾都是在家里完成了。借了这么多材料,加上现代网络的便利条件,加上家里的舒适温馨,不比在学校图书馆挤巴巴的强么?在图书馆,喝杯水还得走到外面去倒。家里多好,冷的热的甜的苦的想喝什么就有什么,甚至不用萧然自己发话,杯子里永远都是满的。学累的还可以下楼弹弹琴消闲一下。中午可以在床上舒舒服服的午睡,而不是在学校里趴在桌子上,回头醒了胳膊发麻,满脸都是压的红印子…… 萧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不一样的缘故,他如今亲身体验了,也没觉得跟林晰大白天同一屋檐下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呃,也许,以前是怕林晰白天也不放过他?不过,自从那天吐了林晰一身,还有后来倾吐的那些多年心底的隐私,还有后来几次林晰的安慰……萧然明显对那事,或者说,对林晰的排斥就小了很多,很多…… 在家学习,萧然最初几天也有点担心林晰会有过火行为,所以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能不出来就不出来,后来,他才发现原来林晰白天也是要出门的——只是出门的时间不定,有时候出去一、两个小时就能回来,有时候也跟上班族一样早起晚归。如此过了最初几天,慢慢的,萧然心里最后一抹不自在也消退了。 林晰的产业有很多。 先说最不起眼又最打眼的那部分——娱乐行业,包括那些合法与非法的销金窟,也包括每年都能提供新鲜美色的影视、唱片娱乐公司。这种行业在林晰的所有赚钱行当里,属于摊子很大、利润又不会太高的部分,但是这部分必须得有,除了有耳目的作用之外,还有一小部分隐私、安全、奢华的高级会所,自有其专门客户群。 然后,就是那些顶着正八景儿名头的大小集团公司,有为走私打掩护的进出口贸易公司,也有专门适合洗黑钱的大笔流水帐的建材公司、房地产公司。但有一点要知道,摆在台面上的东西,永远不是林晰手中重要的东西。 再接下来,便是那些摆在台下的生意了,绝大部分都是被上面那些公司打着掩护的进行的暴利非法行业,是让林晰坐实自己黑社会老大身份的那类生意。 当然,如果仅仅如此,那林晰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比较大的黑社会头子罢了,早晚做大了成出头的椽子被打掉。万没有能随便一句话就把堂堂副市长弄下台的底气。熟悉林晰的人都隐约能猜到,在台下生意之下,应该还有一部分,属于太子爷不可被取代的底牌的部分,而这一部分的生意伙伴则来自‘上面’,跟林晰时间久的人都知道,林晰背后有个很大靠山,不是单纯的依靠,应该属于那种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的利益伙伴,那个伙伴的来头直指帝都,就是通常说的‘上面有人’,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上面’要‘上’到什么程度。也许,果真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包青天也需要江湖豪杰来相助。 林晰铺了这么大一个摊子,要说没有亲信帮着打理是不现实的,但同时,林晰也彻底贯彻了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信条。太子爷用人,不拘一格,他谁都能用,谁都敢用,也好像谁都敢信。比如查夜,埋在古大身边好几年的钉子,林晰敢用他,敢信他,信他的情报,信他的人。可是从另一方面讲,这么重要的人,这么长时间埋伏在外的人,林晰甚至连最亲近他的德叔、老黑他们都没告诉过。 是林晰不信任一手教大自己的德叔?还是不信任自己在最危急时刻也敢把藏身地坦白相告的老黑? 显然不是。 所以,这是太子的习惯,用人不疑,分散风险。 林晰很会用人,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哪怕是一个最孤僻寡言的护院,也可能会秘密的接到一些很重要的任务,然后独自一个人去办,独自一个人回来,从头到尾,除了办事的人和林晰,谁也不知道的曾经发生了什么,会对日后有过怎样的影响…… 哦,话题扯远了。 还是来说林晰有很多产业,虽然他身边有十来个智囊团各管一摊,但林晰也不是甩手掌柜真的什么都不问,除了像在梧桐路那样坐镇中心,等着汇报,参加参加电话会议,平时他也会不定期的到处走走,去某某公司,某某码头,参加个小会、勉励一下手下员工之类的,没什么规律可循。所以,对林晰冷不丁的关上随行电脑,开口就要手下备车出门的突然指令,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一般只要林晰不额外交代,就没人多嘴问,也没人觉得又必要过问。 所以,这一天,当林晰要求备车,然后随口叫龙二开车陪他去皇天音乐娱乐公司时,手下们只是极快把车子检查确认安全,然后林晰上楼换了一套正装,眼镜一戴,身边加一个也是一身西装外带墨镜的龙二,整个一老板加司机的形象俩人出门了。 龙二开上车直奔皇天音乐娱乐时,就明白林哥这是打算今天把‘这件事’彻底了结了。 这件事,是林晰只吩咐给龙二一个人办的事; 这件事,历经四个月又二十一天,期间包括查夜、老黑、龙虾……林晰身边最近的人都不知道。 这件事,在萧然少爷对林哥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善之后,龙二心里也明白,是应该彻底告一段落了。 这件事若要认真从头说起来,得追溯到萧然少爷还在依山公馆养病的那段时间。那时候萧然的发烧刚刚养好,整日在城堡里没事儿,太子爷身边的三个纵队的亲卫,在太子爷的亲自安排下,也会轮值在萧然身边当保镖,龙二当然也在其列,闲来无事,一来二去的,也能挑话题跟萧然少爷聊聊天打发时间。 那天的事儿,龙二记得挺清楚的,他在花园里陪林萧然散步,然后不知道怎么提起自己是退伍兵的身份,然后在萧然少爷的困惑下,描述了一下那个当初一没学历、二没人脉的村里穷小子,如今也能在城里给父母买套宽敞的房子,穷小子自己在城市里也慢慢站稳脚跟,他对自己的努力和成就很自豪,并且会继续努力之类的励志型谈话。 然后,没过多久秋老虎的太阳越见毒辣,萧然少爷要回屋午睡,龙二本想趁机偷偷懒,结果刚溜到厨房,就接到林哥传唤的口信,于是,在二楼的书房里,龙二看到林哥站在窗口,从那个角度往外看,应该正好可以看到刚刚萧然少爷跟自己聊天的那个凉亭。 “抱大腿抱的进展怎样啊?”林晰转过来,“我看萧然已经被你绕进去了。” 龙二当时只有傻笑。 关于老黑和查夜确定了萧然少爷正宫位置不动摇的理论之后,‘抱萧然少爷大腿,捧萧然少爷开心,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这个认知迅速从老黑、查夜往下到一班亲卫的弟兄们中间达成共识。正好赶上萧然少爷在这里养病闲得无聊,各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林晰显然对这事儿摸得一清二楚,他没生气,相反,就算他们不去抱萧然大腿,林晰也会私下警告他们收敛身上的戾气。笑话,太子爷自个儿都在萧然面前耐下性子扮圣人了,你们谁还敢在小王子面前露心狠手辣?回头把水晶般的小少爷吓着,太子抽死你们丫的!屠夫就是前车之鉴,可怜这厮明明是照章办事,却真的吓到萧然做噩梦——就是一托盘沾点血的刑具罢了——林晰也无奈,这件事他理亏,他只能要求屠夫尽量不要在萧然面前出现。没看萧然现在一提起来屠夫,那还小脸煞白呢么。 “继续努力,”林晰勉励龙二两句的,手底下这帮不争气的,这么久了,初见成效的只有龙二。话说回来,真不愧是龙字纵队的老资历啊,也不枉林晰亲手调训了这么多年。 林晰任何一个手下给萧然当保镖都可以胜任,可问题是,能得到萧然的信任的保镖就太少了。这孩子过去二十年被娇养的太好了,他的世界单纯、干净、祥和,你要是一身戾气都不好意思往人家小王子身边站。龙二顶着大孝子的身份算作弊成功,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萧然对龙二的亲近之意,其他保镖拍马也赶不上。 至于说龙二此人,到底是不是林萧然以为的那种属一根筋的憨直人…… 一,太子爷每年招的退伍兵海去了,可龙二最终能成为太子的贴身亲卫。 二,人家龙二在军队里,没人脉、没学历,从一个大头兵能升到五级士官。 三,大家都在抱萧然少爷大腿的努力中,这厮先成功了…… 抱大腿这件事,就这么继续稳步发展着,时间不紧不慢的滑过了一个月,萧然对龙二的排斥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直至信任……这一天,萧然少爷前脚上学去,后脚林晰叫龙二跟自己去书房——这是有任务的征兆,每个跟在太子爷身边的人对此都心知肚明。龙二到了书房,只有他一个,也就是说,这次是个单独任务。 “帮我找个女人。”林晰一开口,就是这话。 “是!”疑惑,但没有疑问。 “有音乐功底的,年轻,干净,社会关系简单,容貌中上。要有野心,但不可以太精明,绝对不可以有风尘味,清纯一点的,就像……普通的女学生那种。” “是!” “找到人之后,先送到银星娱乐那里……” 龙二领了命令出门安排了,虽然林哥一句没提萧然少爷,但是龙二不得不怀疑,这女人是林哥特意给萧然少爷找的,就是不知道林哥这又在唱哪出,一千一万个可能,不是好事。跟林萧然相处这么长时间,虽说一开始是抱着目的接近的,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天底下真的人有属水晶的,让人忍不住偏心向着,捧在手里怕磕了碰了。龙二现在领了这个命令,不消林哥精益求精,挑人的时候要过他这关也不容易。 林晰手下有好几个娱乐公司,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多得是,龙二挑上了皇天音乐娱乐公司,然后从一堆履历里挑出符合外在条件的,再用十几封推荐性质的匿名信,轻易地勾出来九个按地址赴约的——这九个人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头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是虚幻的——不是她们太蠢,就是成名的执念太深。 剔除三个真蠢的,然后借用皇天音乐里面一个封闭的排练室,龙二用一种对女孩子来说很羞辱的手段试了试她们为成名而不惜一切的决心,又剔除了三个,剩下的,龙二从中挑了一个纤腰腿长的,因为这是要送给银星娱乐的老姜,那混蛋专好这一口。 “你叫什么?” “尹妮娜。”那个女孩眼中闪着激动的光。 借助了一个去夜总会寻乐子的机会,龙二成功的把尹妮娜推上前台,然后很不意外的尹妮娜被银星娱乐的那块老姜看上了。然后,龙二靠在角落里,看到两个足以当那女孩父亲的男人,把尹妮娜带上楼玩3P。对于一个花季女孩就这么被糟蹋,龙二心里一点负担也没有,娱乐圈里的这种事太多了,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她一个人能把这两位老板伺候开心了,别人只有羡慕加嫉妒的份儿,羡慕她得到这样难得的巴结机会,嫉妒她日后也是有后台的粉红新星了。 羞耻,脸面?那都是什么玩意? 等这一切都慢慢进入轨道之后,龙二回到梧桐路上复命,这时候,萧然少爷在楼上小书房里安静的学习中。 “她以为自己是皇天音乐给银星娱乐安插的钉子……”龙二当初就是这样诱导的尹妮娜,至于她真正的作用,说真的,龙二自己还摸不准呢!不过可以肯定,太子爷绝对不是派一个小丫头到对手公司当卧底的。真是笑话了,派这种单纯稚嫩的小姑娘去玩无间? 光有野心有什么用,光有脸蛋有什么用?看看那些大牌明星,有几个不是生得七窍玲珑心,人精中的人精。潜规则既然都已经成为规则了,又谁不是靠身体搏上位?可真正最后能成名的有几个?剩下的绝大部分还不是都被白玩了,玩旧了,就被顺手扔了,连个怜悯的眼神都得不到。旧人身后有无数更年轻漂亮的新人等着贡献出自己的身体与青春……说白了,就是小姑娘太傻太天真,也许,她还做着当无间、被两边娱乐公司共同捧上位的美梦呢。 林晰听完了龙二的汇报,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与不好,“干得不错,现在去给那女的报个声乐班,音乐学院附属的职业培训那种。还有,银星娱乐那几个人一直在四处打探林莫间的音乐遗稿的事儿,透给他们消息,确实有遗稿在音乐教父的独生子手上,他就在音乐学院读研。” 龙二打个冷战,这是要把萧然少爷往风口浪尖上推啊,少爷那可是水晶一样的…… “不用担心。”林晰的眼睛闪过一抹不明情绪,闪得太快,龙二没抓住,只得领了任务就退下了。 林晰已经做了部署,任何人都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萧然,除了他指定的那个。 然后,事情果然就顺着林晰的计划走,萧然在暗地里被保护得滴水不漏。于是,遍寻不找门路的银星娱乐的老姜就慢慢把注意打到了身边这只小猫身上,她不是前些日子吵着去音乐学院进修么?现在看,不刚好能接触到音乐教父的独子么?而且他们打听到了,那位小公子目前单身,没有女友。 不知道老姜他们开了多少空头支票,尹妮娜在龙二这里也得到了不置可否的回应后,如此就行动了。 她行动的那天,龙二知道,林晰也知道。 所以,那天早上,用萧然的形容——林晰反常了。 早上的时候,包括龙二在内的晨练小分队透过开着的窗,都听到了小王子隐约哭着求饶的声音,哭的时间比平时都长。然后那天,萧然少爷不可避免的上学迟到了,因为迟到,所以遇到了尹妮娜跟他争座位…… 唯一知道内情的龙二,从一大早的不和谐气氛就闻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林哥心里其实很难受的吧。别说林哥对萧然少爷投入了一百二十分的心思,就是龙二,一想到自家温柔、优雅、金贵的小少爷被那样一个女人诱骗、蒙蔽,勾搭……自己心里都有股说不出的对尹妮娜的反感。 那天,吃过早饭之后,龙二白天找借口溜出去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老黑被打的趴在床上起不来,龙虾坐一边儿拿药酒给他揉,听说白天被林哥拎到练武场去了,龙二的小心肝再颤,看到林哥面色如常,依旧谈笑风生的跟他的小王子聊学校琐事……不知道为啥,龙二后脊梁发凉。 太子爷,真不愧是太子爷。 31、龙二的视角之二 ... 因为有林莫间遗稿这个饵吊着,所以龙二一直都很小心的观察萧然少爷有无任何关于曲谱的动静。他是不懂音乐,可偶尔从萧然少爷废纸篓里发现涂涂画画的五线谱稿子,他弹琴也不像平日那么娴熟流畅,有时候会时断时续的,这种种迹象,龙二当然就留了十二分心眼——是……是萧然少爷要卖林莫间的遗作了么? 妈妈呀,那女人也太强大了吧,她这才认识萧然少爷多久,就把他们家少爷迷得连爹都不认……龙二当时冷汗都下来了,难道自己看错了人,那女人其实是个精明厉害的? 这种情况林晰也发现了。脸色也不好,但他不信那是林莫间的遗作。他了解萧然,萧然的性子就像一只有收集癖的小松鼠,林莫间的遗作对他来说是爸爸留下的纪念,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拿这么珍贵的东西送人情,若是别的…… 这到底是唱哪出啊? 在暗地里两双专业眼睛的紧盯下,萧然这个业余三流选手偷偷摸摸寄曲谱的动作没有隐瞒过去,那天萧然书包里背着个大大特快信封出门的,碍着当时屋里还有其他人,林晰什么也没说,只给龙二一个眼神。龙二心领神会,尾随出门。远远的看着萧然少爷把大信封扔进邮筒,龙二用了一截铁丝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信件搞到手了,带回去给林晰看。 是萧然自己做的曲子,收信人地址是天河唱片公司,很明显,小少爷要自食其力了。林晰拿着那些稿子,翻来看看,他也不懂。人人都说林萧然很有才华,林晰也相信自己的钢琴小王子是最好的,但到底多有好呢?是蒙父荫庇佑,被人口头夸夸的差强人意?还是真的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林晰忽然发现自己还挺渴望一探深浅的,“把落款抹去,你拿去给懂行的人看,要听到真话。” “是。”龙二得令。 天河唱片在业内就是个专业口碑不错的公司。说来巧了,天河唱片老板的亲哥,是林晰手下的某个堂主,所以老板韩胖子跟龙二他们都熟,这里‘熟’的意思是说,像龙二他们这些人,如果要找个妞爽爽,陪个酒、吃个饭的话,韩胖子公司里的小明星们会像夜总会的传召女郎一般,任其挑选。所以龙二打个电话就跑到天河唱片公司的楼下,一点不突兀。 “龙二老兄,你看看你,都多久没来了?”韩胖子看到龙二好像老友重逢。 “我这不是来了嘛!先说正事省的忘了,给我准备个妞儿,老四今晚办Party,要求我们自备女伴,特地寻到你这里,不能给我丢脸。” “你还不知道兄弟我么,我办事,你放心……要说你还真找对了,我最近手里……”韩胖子揽着龙二一边走一边嘀咕,俩老爷们笑的一脸猥琐。 路过音乐总监的办公室时,龙二脚步一顿,随意敲门,进了李大牌的办公室,顺手给他扔过去一个大信封,“老李,刚刚在楼下看一个孩子要投稿,穿的朴素了点儿,你们门卫拦着没让进……我顺手给稍上来了,喏——” 李大牌专业精深,那是真的大牌音乐制作人,天河唱片的顶梁台柱。像天河唱片这样的公司,每天接到的音乐投稿不知道有多少,稿子能挨到李大牌亲手审阅,不仅仅得看实力,恐怕更多的看运气。如果真的按林萧然的方式投稿,他的稿子能不能被李大牌看到都不一定。 但是现在龙二出手就不一样了。 信封直接扔到李大牌的怀里,虽然听龙二先生的口气就是一举手之劳,作曲人跟他没什么瓜葛,但是接了不看打人脸这种事,李大牌可不敢做。至于稿子到底好不好、能不能用,这就是李大牌自己专业判断了,或者说,这就要看林萧然到底是不是一瓶不满,半瓶子逛荡…… 龙二把稿子扔给李大牌之后,他今天的此行目的就算完成了,不过被韩胖子这个猥琐的家伙拉着,俩人在办公室开始就着名单挑肥拣瘦,龙二坐在沙发里一个一个的漂亮妞挑着,跟选妃似的……刚选到一半,李大牌抱着稿子冲进来了,眼睛冒光、满脸激动,“龙二先生,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什么……你说什么孩子?” “投稿的孩子,作这些曲子的!” 龙二忍不住身子往后撤了撤,是不是这些搞艺术的都有点疯癫?“怎么这么激动,曲子很好听啊?” 李大牌看起来激动到有点脑梗倾向,捏着稿子,从牙缝里往外挤,“龙二先生,您刚刚可能错过了一个未来的音乐教父!” 龙二一听这话,心里很高兴,因为他确定,林哥听到这样的评价也会很高兴的。 根据李大牌的专业眼光,这些曲子乍看之下很有林莫间的多变风格,仔细琢磨才发现没有音乐教父那么成熟老辣,当然,毕竟作曲的人年龄还小,但毫无疑问此人潜力无限,抓到了,未来一定是棵摇钱树。 至于说龙二这等俗人只会用稿酬多少来衡量创作水平的问题…… 李大牌给列出价码三六九等。 如果这些曲子能冠上林莫间遗稿的名字发表出去,那一首几百万都不带还价的,音乐无国籍,使用版权若卖到欧美唱片公司,那就赚大发了!不过呢,按上林莫间的名头的操作难度太大,需要打点的关系太多。如果考虑到风格跟音乐教父的曲风接近,说作曲人是林莫间弟子之类的,一首卖个十几万块也很容易,毕竟这个身份名头响亮,而且曲风、质量都是上上选。 如果刨去名声,刨去林莫间曲风的问题,单凭质量论,一首也就给个三四万块,这已经不少了,专业级别的价码!当然,如果考虑到对方只是个毛头穷小子,唱片公司又不考虑后续发展的话,一首曲子忽悠给穷小子个千八百块的,也是唱片公司常用的无耻手段…… 专业评估完萧然的水准之后,这件事的后续,太子爷就出面了。当李大牌知道这些曲子出自林莫间独生子之手后,叨叨了许久的虎父无犬子,感慨得一塌糊涂。也因为李大牌慧眼识珠,无意的马屁拍得林晰心情非常不错,看在关系比较近的份上,林晰就大方的让李大牌挑五首留下,剩下的曲子被太子爷收回了,李大牌倒也实惠,扒着曲谱不撒手,这五首的选择让他纠结了好久。 至于说稿费…… 五首曲子是太子爷发话送的,但林晰也不能打击自家小王子的自信与骄傲啊,琢磨琢磨,价码还是没多给,“十五首曲子,就一共算卖二十万块好了。” 韩胖子原本还想抢先付账,拍马屁,被龙二私底下一脚制止了。废话!萧然少爷事业的第一桶金,你也敢跟太子爷抢着付钱,活腻了吧你!二十万是小数不假,那你人肥钱多,要不要让太子给你瘦瘦身啊? 所以,林萧然赚的人生第一笔私房钱,其实是林晰掏的腰包。二十万块从天河唱片的账目上过了一遍,转到萧然的私房银行卡里,然后,这人生第一笔薪水转手就被萧然少爷花出去一半,他给那个女孩买了一条限量版的钻石项链,叫‘柏拉图的爱情’。龙二一点不夸张,当初他递报告的时候,林哥身上那气压,让他想死的心都有。 尹妮娜一直没有从萧然这里套林莫间遗作的举动,这让太子爷有一种耐不住的失控感,他刻意的推动了进程,叫寰宇娱乐到那个女孩就读的进修班去招人,他要看看那个女孩到底会怎么做,结果,女孩还没开口,萧然倒是自告奋勇一手扛下给尹妮娜做新曲的任务…… 那一个月的角力,龙二觉得在上演一场无声无息的惊天骇浪。看着萧然少爷一天比一天快乐,又似乎一天比一天彷徨无措,看着林哥一天比一天阴晴不定,又一天比一天更为压抑克制,唯一知道内情的龙二,明明没有他什么事儿,他却仿佛感觉自己每一天都在悬崖上走钢丝一般……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年底,龙二隐约的觉得,事情没有按太子原本的计划走。因为尹妮娜在萧然少爷面前完全没了底层小明星那种拼命向上爬的野心和功利,也没了她在几个男人身下的屈意承欢与放荡。甚至银星娱乐老姜那几个人的施压都不能让尹妮娜屈服。难道因为被小王子看上了,这个小娼妇真就把自己当成落难的白雪公主了?龙二心底有着淡淡不屑和隐隐的愤怒。不管那个女孩到底在磨蹭什么,是反悔了,还是贪的更大,还是深陷于与萧然少爷的单纯校园爱情,龙二都觉得她走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可以说自掘坟墓。尤其,在刻意观察下,龙二发觉这种双面生活让萧然少爷快撑不住了。 萧然少爷,那是太子的龙之逆鳞,擅动者死。 果然,太子有一天忽然决定去度假,暗地里跟龙二下达指令,这代表太子爷要亲自出手结束这一切,龙二当时甚至能看到林哥眼中深沉的杀意。 “放出风声,让银星的人知道天河得到了林莫间的音乐遗稿,然后去找……”林林总总,林晰交代了一堆事情,声音从始至终都带着金属的冷硬味。“……就这样准备。” “是。”龙二转身告退。 林萧然并不知道,以银星娱乐那几个人的身份地位,其实不够资格在高级宠物苑开房间、请调训师。他们能去那里,完全因为那块老姜认识的一个调训师的引荐,而那个调训师,是太子手下某俱乐部的S级大师。 那天,是他们一行人第一次到那里享受那种变态的欲望释放,那天,他们生涩的手法被调训师J在心里暗骂成猪。J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临时被派过去监场的工作人员,他跟萧然说的那些很客观,很真实,所依凭的是那本调训日志,十一周的调训日志,但对太子爷来说,伪造一本调训日志是很大的事儿么? 32、龙二的视角之三 ... 能做太子身边的近卫,龙二从来不是心软的人。萧然永远不会知道整件事,‘憨厚讷直’的龙二在背后施了多少暗手,制作了多少巧合。 比如,那天那支偷窥宠物苑的望远镜。 比如,那天的咖啡厅事件。 龙二再一次在咖啡厅外看到尹妮娜的时候,他一眼就知道这个女孩反悔了。就算潜规则被大多数人接受,也不代表那种变态嗜好能被大多数人接受,像这样一个单纯幼稚的小姑娘,第一次遭遇这种事,那天那顿皮鞭蜡烛加电击的噩梦经历大概把她给吓破胆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尹妮娜把萧然少爷当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惜,龙二大冷的天不进屋吃午饭,非得找借口出来抽根烟,为的就是这个时候把人拦下来。等林哥给萧然少爷足够的时间洗脑,等萧然少爷有足够的决心放下这段一开始就被扭曲的感情。 尹妮娜不明白龙二的真正身份,不代表老姜他们不认识龙二,“龙……龙二先生,您怎么会……”刚刚这个小贱货说林莫间的独生子在里面,“林……林萧然……少爷……在里面?” 结果还没等龙二说什么呢,老黑出来了。 “黑……黑老大……”裴总都吓傻了。 “太吵了。”老黑的脸色是真黑,“你们打扰到太子用餐。” “太……太子爷,那个,那个太子爷?” “你还知道几个太子爷?”老黑一挥手,一帮保镖冲出来赶人,“你们影响到太子的胃口……还不滚?等着我为你们收尸哪?” 龙二之前趁乱就已经卸了尹妮娜的下巴,防止她什么都不懂的乱嚷嚷。银星娱乐这两个人倒是知道萧然少爷被这女人勾搭过,可是他们懂得闭嘴的艺术,很明显,林莫间的独生子正在跟太子爷一起吃饭,被太子爷护着的人,不管他们曾经打林萧然什么主意,都给赶紧夹紧尾巴,收拾残局,清场的清场,该后事的后事——尹妮娜结局就属于该处理的那类——杀人灭口他们不敢,但是捏着艳照、威胁恐吓一番,再把小姑娘当破布一样扔掉,这套路他们倒是轻车熟路得很。 龙二今天开车到皇天音乐,就是约了尹妮娜。既然银星那边把整件事的痕迹都抹平了,那这边太子爷是不是也要抹抹平呢?龙二开车的时候心想。老姜他们没胆干杀人灭口的勾当,但太子不是吃素的。 到了地方,龙二要了一个录音间。录音间跟那天宠物苑的客房有点像,也是一张大玻璃墙把房间分割成两半。一边是歌手唱歌的平台,另一边是工作人员录音、混音、技术指导的录音隔间。中间的玻璃是茶色的,本来彼此就看不大真切,林晰这侧又是黑着灯,另一次则灯火通明,所以尹妮娜来了之后,她看到除了正在等她的龙二,只能隐约看到隔间里有个人影。 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尹妮娜就算不是人精儿,也察觉出这一切可能都是做的局。从一开始她被介绍给银星娱乐的上层,到龙二给她办了音乐学院的进修班,到后来认识林萧然……这一切零碎分割的事儿,如果串起来一想,根本就是一环套一环的。到最后,尹妮娜更是亲眼看到,龙二和林萧然这两个根本不搭界的人出现在同一个咖啡厅吃午饭。 龙二只是个保镖罢了,尹妮娜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而林萧然坐在里面被保护着,被簇拥着,像真正美丽、优雅、高高在上的王子……还有那个传说中的太子爷,即使只是从裴总嘴里的只字片语,尹妮娜如今也知道那是连银星娱乐大老板都惹不起的人。 尹妮娜嘴唇都有点颤抖,她如此猜想了整件事情,她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真相,“你……你那天……萧然,为什么萧然在咖啡厅……” 龙二没容她把话说完,自顾自的没什么声音起伏的交代后续,“你的任务完成了,这是支票,回头会有人跟你联系,至于出唱片的销量、明年能不能拿到新人奖,就看你自己……” “我不要!”尹妮娜的世界崩塌了,哭着一巴掌把面前的支票打掉,“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放我进去找萧然……为什么非得拆散我们……” “你还没明白么?”龙二看也没看地上的支票一眼,“经过了这些事之后,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不!是你们蓄意的!”尹妮娜在哭,到了这个份上,她也不怕得罪眼前这个大人物了,“是你们一手安排好的,故意的……我,我是真心的!萧然也是真心喜欢我……我们原本可以在一起,是你们这帮……” 龙二冷冷的看着尹妮娜,如果萧然在的话,他恐怕会被龙二有这般冰冷刺骨般的凛冽眼神吓到。 “真心?”龙二眼神里满是轻蔑,“如果萧然少爷只是一个普通的音乐学院里的穷学生,你还会在这里连支票看也不看一眼,只顾叫嚣你的真心么?” 笑话,林萧然是什么人?如果没有林晰,只凭他继承的那些股票和版权,那也是娱乐圈里大老板一级的人物,银星娱乐那几个所谓娱乐高层见了萧然少爷也要点头哈腰赔笑的。更何况,萧然少爷现在还是被太子爷摆在心尖上的人。 “从你决定用尊严换前程的那一刻起,你出现在萧然少爷的视线中都是污了少爷的眼。”龙二弯下腰,捏着女孩的下巴,“别摆出圣女的脸,你只是后悔晚了一步,后悔没一开始潜规则的时候就攀上萧然少爷那棵大树……呵呵,真是一只天真又贪心的小麻雀。”龙二站起身来的同时,一把把尹妮娜脖子上的‘柏拉图的爱情’扯下来。 “不!不要……”尹妮娜尖叫,一把抱着龙二的腿,不顾脖子上勒出来血痕,“我不要支票,你不要拿走它,把项链留给我,求求你……我只有它……” “你也配?”龙二一脚踢开尹妮娜,转身离开出去。笑话,今天来的根本目的就是这条项链,这项链是太子心中的一根刺,一根毒刺。 林晰一直在那间暗暗的录音室的坐着,看着玻璃那边发生的一切,甚至没开声筒,他根本不在意那个女孩说什么、哭什么。他在等,等龙二从另一侧进来拿着那条项链。 林晰把项链挑在手里,墨黑的眸子里满是轻视——‘柏拉图的爱情’。 “龙二,知道什么是柏拉图的爱情么?” 精神恋爱,代表抛去欲望的纯纯的真正爱情。这个概念,龙二在萧然少爷买项链那天就查了,当时知道寓意之后就是浑身冷汗,此刻还哪敢说出来啊。 “苏格拉底是柏拉图的老师,柏拉图有一天问他的老师,什么是爱情。然后,苏格拉底就叫柏拉图去麦田里摘一穗最大最好的麦子回来,不许回头,只可以摘一次。”林晰讲起这个典故,“龙二,知道结果么?” “是,”龙二听说过这个故事,只是不知道原来出自柏拉图的典故罢了。“他最后两手空空的回来,因为他一直期待前方会有更好的……这就是贪心不足,患得患失吧。” 林晰掏出一个打火机,点雪茄专用的高压喷射的那种,火焰温度能达到1300度高温,璀璨华丽的钻石坠子在丁烷火焰下迅速现原形到黑炭的本质,林晰手一松把项链扔进旁边的烟灰缸里。看着银白色的链子扭曲成漆黑的一团,干结,暗淡,失去光鲜亮丽的色彩。 柏拉图的爱情,代表的不就是虚幻、理想与不切实际的贪心么? 他的萧然是一块玉,天地孕育,光华内敛于里,莹润、尊贵,有生命,有灵性,戴久了会跟血脉相通,心心相连,无论大小,永远是没有价值上限的大自然的瑰宝。 钻石? 不过是被人为吹嘘出来的一块碳罢了。光华诞于工匠之手,得势的时候招摇耀眼,不知收敛,结果随便一把火就可以把什么光华都付之一炬,成为过眼云烟。 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林晰在心里把‘柏拉图的爱情’扁的一文不值,最后把纠结成一团黑黑的废料扔进了垃圾桶,再也没看一眼在隔壁一直坐在地上哭的女孩。 打道回府。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龙二开车,一边开一边从头到尾回味着尹妮娜这件事……当时他为了断那小姑娘的念想,把话说的狠了点,龙二觉得尹妮娜未必对萧然少爷没有真感情。尹妮娜可能有野心,可能不介意被年纪有她父亲大的人潜规则,一切为了出人头地,行规嘛!但说到底,就是一个单纯爱做梦的寻常女孩罢了。认识林萧然,会爱上那个完美的小王子,太正常了。 龙二特意花时间分析尹妮娜有几分真心,想的可不是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是……尹妮娜这个女人,是个潜在威胁!龙二得出这样的结论。女人一旦对感情产生了执念,就像地雷一样,不一定哪一脚踩上去就爆了。龙二把自己的担心提出来,并且隐晦的请示林晰,要不要他彻底去解决后患…… “不用。”林晰说。 “是。”龙二应了,但是觉得困惑。林哥心软了? 别开玩笑了,太子爷是什么人,他在萧然少爷面前装君子,你就以为太子真转性变佛爷不成?尹妮娜的炮灰命也许是很冤,但太子手下的炮灰你以为只有这一个小姑娘么?那可是黑道上纵横十几载的传说中的太子爷啊! “没谈过恋爱吧。”林晰忽然开口。 龙二:“……” “第一次……”林晰的叹息里面有感慨,有不甘也有愤怒……但最后全剩无奈,因为青春期的敏感让萧然心里有了心结,以至于他的感情是封闭起来的,不这样从源头解决根本打不开。所以尽管林晰怒火高涨,忍着萧然背着他偷情,忍不住几次在床上狠折腾萧然到差点没伤了他,但到底这个计划还是被他一手推动进行下去了。尹妮娜只是一个用来撬开萧然感情的工具而已,不是尹妮娜,也会是张妮娜,李妮娜……任何一个可以被利用的蠢女孩。林晰一手策划了萧然的初恋,注定苦涩,注定无果,也注定难忘。 “如果这个时候尹妮娜死了,她就永远成了萧然心头的一颗朱砂痣,明白么?”林晰心里又何尝不想把此人从萧然心底抹去,但是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多年生死经验太子怎么可能不懂?要想把这朵红玫瑰最后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得慢慢熬,慢慢熬到尹妮娜在娱乐圈里被污染,被磨平,向严酷的现实低头,把萧然对她的那点真心情谊都被她自己耗干为止。 龙二想了想,只明白一部分。 尹妮娜签约到他们旗下的公司,就等于被林哥攥在手里,他让她红就红,他让她死就死。娱乐圈是一个残酷、功利又现实的地方,无论尹妮娜多么努力,她最终在娱乐圈的定位都是林晰说了算的,那么当她无数次碰壁,无数次求而不得的时候,她会一步步的变得市侩、堕落,越来越丑,再也不复萧然少爷心中曾经的那个清纯开朗的女孩,萧然少爷的心死了,尹妮娜也就等于死了。 可这得熬多少年啊? 龙二觉得,一,林哥可真能忍;二,这事儿有点不靠谱。不为别的,时间拖得太久了,道上的规矩这叫养虎为患,没听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么? 但最终,这件事又被太子给说中了。 最终到达林晰设定的那个结果,没用几年时间。有父荫庇佑,有太子护航,有林萧然自己的才华做底气,林萧然成为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新一代神级作曲人,真的是没多久之后的事儿,人家小王子起点高啊!而尹妮娜,在林晰刻意控制之下,一直属于半红不青,要红不红,永远都是绯闻比唱片热的那种二三流小明星状态。 也许太子对人性了解的太深刻,也许娱乐圈的残酷规则注定了一切本来就会如此发展——相比林萧然在娱乐圈的如日中天的名声,在熬了这么久没有出头之日之后,尹妮娜最终忍不住把她与当下最火的王牌作曲人的初恋往事拿出来爆料——这份曾经纯真的感情一旦成了搏出名的垫脚石之后,一切便注定了。 凭借当时‘萧少’的名气身份地位,这个初恋绯闻应该很火爆的,只可惜,尹妮娜没想到的是这个粉红绯闻只被炒了两天,就被接下来更火爆的尹妮娜少女时期的XX门事件取代了。跟两个男人玩重口味3P的照片,重点虽然被打了马赛克,可是上面稚嫩的少女的脸分明就是学生时代的样子。铺天盖地的丑闻,像一记巴掌狠狠甩在那张不复花一样娇嫩的脸上。 那个丑闻陆陆续续闹了很久,因为如此精彩的爆料简直让娱记们打了鸡血一般不愿放手,他们把尹妮娜当成当年炒作的最佳题材,挖地三尺一掘到底,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的丑事一个接一个的往外抖,以此揭露娱乐圈混乱的冰山一角,满足小老百姓们窥探明星隐私的八卦欲望,和道德家的批判…… 尹妮娜的名字彻底火了大半年,火到萧然看报纸上的新闻,从一开始被伤害的不可置信,到失落迷茫,再到麻木习惯,到后来掀开报纸、看到、不在意的翻过去……心中不再对尹妮娜这个名字有半点涟漪。那时的萧然,只会在林晰脚步靠近时,回头、微笑,然后接受一个甜蜜的早安吻。 33、家有一老 ... 林晰解决完这件事之后,回到梧桐路的宅子,看着他的小王子正在钢琴边上弹着欢快的曲子,林晰虽然不懂音乐,但是他能感觉到萧然心情很愉快。 “这么轻松,论文写完了?” “嗯,已经邮去了。” 林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萧然,“送你的。” “什么……”萧然打开信封,倒出六张音乐会的票,“啊——” “高兴么?” 萧然当然高兴,奥地利皇家交响管乐团的演出,代表着世界最一流的水平,只不过人家这次只落脚到帝都,只有三场演出,萧然早就想去了,可他说不准林晰会准许他出门,尤其得坐飞机去。 “就知道你喜欢。三场演出的票都订了。记着,下次有什么喜欢看的,直接说,就算我没空,也会叫人陪你去,嗯?” 萧然看着林晰,没说话,这份莫名其妙的礼物让他心里没底。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么。萧然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恼的林晰当场就一个长吻压过去,一直把人亲的软软靠在他怀里才算罢休。然后看着仍然不明就里,却没放下戒心的萧然,挫败的林晰随便拉着一个现成的借口,“今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你不是没去成么……” 今年萧然的新年假期绝对称不上愉快,先是被一个女人刺激到差点生病,然后又被一顿烧烤吃到新年元旦那天拉肚子,新年假期没过完,午餐又塞了一肚子野菜还没吃饱……真够多灾多难的。人家少爷往年新年假期都是在欧洲各大音乐厅里度过的。只是可叹,太子爷第一次给萧然少爷精心准备的礼物,最终被萧然少爷归纳为‘补偿’,于是少爷淡定了,接受了。太子爷一肚子暗火。 一月总会显得特别忙碌与短暂,似乎一过完新年,华国一年一度的恐怖客运高峰就开始倒计时了,因为农历年也快到了。林萧然没有自己上街采买年货的习惯,自从父母去世后,年节的概念就在萧然的脑海里慢慢淡去,他感觉不到那种气氛,不过林晰倒是提醒他了。 “萧然,跟我回依山公馆好不好?” 萧然心里一突,带着戒备,只是没像以前那样草木皆兵。 “张那么大眼睛瞪着我干什么?农历年快到了,你自己想不起来日子,难道别人也不记得?你想想龙二,人家也要回老家过年、跟家人团圆的。如果你现在跟我一起回依山公馆住一段,他们也可以回家呆的时间长点。” 这种理由,戳住萧然心头的柔软,只是…… “开学前,我们再搬回来。”林晰把萧然最后一点顾虑打消。其实,林晰不认为萧然下个学期还会像这个学期一样有事儿没事儿全天泡在学校里躲着他,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 萧然少爷首肯的第二天,那条食人鲨就满意地叼着自己的龙吐珠游回老巢了。 萧然对依山公馆可谓一回生两回熟,毕竟上一次连生病带养病住了一个来月呢,这回一下车,萧然便跟着林晰轻车熟路的直奔主宅。 依山公馆是个上世纪初那会儿建成的的一处纯欧式城堡,据说当年是欧洲某国建在华国的总领府。形状有点像奔驰车三叉星标,分主体部分和左右两翼,其实每一翼的地方都差不多大小,若独立出来都能成为一豪华型大别墅,只因林晰家人口稀少的问题,就把东西两翼划成了‘客用’,楼上两层是客房,楼下两层是客用书房、客用休闲厅、客用娱乐室、茶室…… 建筑中间主干部分便成了主宅,是林晰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依山公馆的一级禁区。当然,萧然第一次进来生活起居便已经深入到禁区中禁区。 在主宅部分,萧然的活动范围也就是那么三五处,卧房,客厅,娱乐室……萧然尤其偏爱最大的那间起居室,二楼正阳,大落地窗,窗外便是后宅花园内最美的玫瑰园,而且林晰还新安置了一架斯坦威三角钢琴,这是林晰在路上的时候告诉萧然的,说是免他假期在宅子里无聊。所以到了依山之后,反正不累,萧然就有先去起居室试试钢琴的意思。 林晰但笑不语,只是萧然刚一进门,就看到沙发上正坐着一位拄着拐杖,身穿中山装,眼戴墨镜,一脸威仪的老人,德叔站在他的身边。这要是搁在别处,萧然没准儿腹诽一下房间里戴墨镜的诡异行径,但是在此地,此人…… “你是谁?”老人声若洪钟的发话。 “我……”萧然有点懵。 “爸爸,是我。”林晰在萧然背后进屋,直接开口。 那老人听到林晰的声音,歪歪头,萧然能清楚的感觉到墨镜下的目光依然在自己身上徘徊,然后老人了然的点点头,“哦,是你小子,过来让你老子好好看看,怎么长这么大了都?” 萧然看着伸向自己的手,有点懵,回头看林晰:老爷子的眼睛难道是看不见的? 林晰没说话,只是帮萧然把大衣脱下来,然后把萧然推到老爷子跟前,让他被老爷子握住,拉到身边,萧然忐忑的坐下来。 老爷子握着萧然的手摸摸,“最近学习忙么?” 老爷子回头问德叔,“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我仔?” 萧然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硬着头皮回答,“学校一切都挺好的,同学们对我也都很好。” “没人欺负?那你怎么忽然回家了?也没事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萧然:“……” 林晰这时走过来,“现在放寒假了啊,爸爸。” 老爷子扭头看这搭拉话儿的,“你是谁?” 德叔:“这是大少爷。” 老爷子这边还攥着萧然的手没放呢,听到这话,扭头仔细看看萧然,抬头质问德叔,“这孩子……是哪个女人给我生的老二?” 萧然:“……” 德叔:“老大,黑虎堂的当家来了,您要不要去主持一下会议?” 老爷子:“哦,到时间了么?走吧。” 萧然看着那老爷子有条不紊的带上手套,有条不紊的检查了一下腰间的佩枪,拿上旁边的小毡礼帽,拎着柺棍,带着德叔,雄赳赳的出门了。 萧然张张嘴,半晌不知道开问什么。 “阿尔茨海默症,前些日子老爷子一直在瑞士疗养,说是那边医术了得……” 林晰无奈的笑了笑,“结果我看,近两年反倒越来越糊涂了。” 萧然明白,这真当是糊涂得厉害,连儿子都记不清了。 老爷子除了有点糊涂,身体倒是颇为硬朗,萧然这次在依山与上次最大的不同,便是家里多了一个总是带着黑皮手套,戴着墨镜,不苟言笑,拎着一根拐杖到处走的黑道‘前’大哥,不分昼夜。老爷子白日一会儿一个盹儿,到了晚上便来了精神,拐杖跺得笃笃响,从楼上走到楼下,不为别的,就为了一路开灯——林晰怕老爷子黑天摔倒,把家里的灯都弄成了声控——这好玩意,让老爷子玩的不亦乐乎。大半夜的开完了一路灯,转一转看着哪儿哪儿都能瞧真切了,然后满意地再笃笃一路回房间。看着外面全黑了,老爷子琢磨琢磨又不乐意了,出来再笃笃…… 老爷子身体真的不错,别的老人家拿着拐杖是拄的,林家老爷子的拐杖是专门拎着的,然后时不时的用拐杖跺跺声响、够够东西,比如家里的声控灯,比如老爷子房里的电视。萧然就在依山公馆过了个农历年,林老爷子屋里的电视换了三拨,萧然就有点纳闷,没见老爷子砸东西,怎么电视好好挂在墙上总会坏呢? 后来,才知道原因。 萧然看电视都喜欢去影音室,影音室为了音响的环绕效果,一般都不大,房间里也做了软装修,封了窗子,老爷子从来不屑这种闷罐一样的房间,那天老爷子忽然看到萧然从那房间里面出来,手里端了一碟吃剩下的点心沫子,脑筋一糊涂,认准了那是装点心的碗橱,拐进去了。 一进屋,老爷子没看到点心,倒是看着墙上的电视了,乐了,拿起拐杖在上面捅,干捅找不到开关,找不到开光就继续捅,边边角角的用拐杖敲了一个遍,啪,电视开了。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里面的花花绿绿,挺高兴。回头看到萧然回来了,笑的就更开心了,“乖仔啊,你刚刚都把点心放在哪个柜子里了?” 萧然纠结地放下手里的遥控器,他明白那些电视都是怎么坏的了。 老爷子除了爱用拐杖捅来捅去,还有个爱好,喜欢吃点心,有点像小孩子一样看到那些漂亮的小食品就想拿来尝尝,但老爷子的血糖有点高,八十岁的人了,多少都有些老年病,也不算大事儿,不过医生建议能不吃甜最好就不要吃甜。所以,老爷子为数不多的爱好里,点心也是被严格控制的。 萧然在学校养出吃间食的习惯,平时梧桐路那边的林宅,无论是书房还是客厅,还是阁楼都有饼干点心常备,依山公馆这边也是,但是现在有了一个被医生下令控制摄糖的林老爷子,萧然吃点心就不得不专门跑厨房端一盘,而且定时定量,不能叫老爷子看到。这回被抓了个正着,被林老爹巴巴的盯着,萧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老爷子再糊涂,那也是曾经的黑道大哥,可怜巴巴的气势一开,逼得萧然不得不心软的领着老人家去厨房要点心,咸点心总不会有差吧? 林老爹成功地捧着一碟香脆脆的葱油饼干从厨房出来,萧然还没等把人领到茶室稳稳当当的吃一顿,就忽然听到老爷子在他身后大喝一声,“看什么看!” 萧然吓一跳回头,见老爷子冲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气势全开,“你看我也不给你吃!” “爸爸?”——萧然被林老爷子逼得不得不改口。 “乖仔,那边有个糟老头子想抢我的饼干……”老爷子拿着柺棍捅得玻璃咣咣直响。护食护得跟什么似的。 萧然疑惑的看看那落地窗,除了能映出自己的影儿,就是老爷子紧紧抱着饼干盘子的形象…… 相比萧然得到老爷子的全心全意,一口一个‘乖仔’的叫,林晰就有点不是滋味了。不知道是不是萧然天生长了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老爷子后来一直把萧然认作了自己的儿子,而每每盯着林晰皱眉头,一副防贼的样子。 “乖仔,那个男人你从哪里找来的?看他吊眼梢、薄嘴唇,可不像个好相与的手下!”老爷子拉着萧然的手小声教导儿子管理下属,还没等老爷子说完,他口中那个不好相与的就开口了,“爸,我吊眼梢、薄嘴唇,可都随您!”林晰脸色难看到不行,这两天萧然被老爷子霸占着不放,一口一个乖仔,他这边刚得空抱上萧然,小嘴都没来得亲就被亲爹老爷子用柺棍给打开了。 对于林晰,林老爹迷茫了一下,便气势全开的跺跺拐杖,质问林晰,“你是哪个道上混的?” 旁边的德叔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以跟XX帮的下午茶会面时间到了为由,赶紧把老爷子哄走了。 34、林晰家世 ... 虽然家里有个能折腾的老爷子,但过年时候,依山这边的气氛总体来说还是比萧然想象中的要冷清得多。他原以为的依山公馆的农历年,会见识到一个庞大的黑帮家族,然后林晰会有数不清的叔公、叔祖、姑姑、二大爷……之类的,或者至少,以林晰的身份,家里定然有数不清的宴会、需要招待的同行什么的,就像自己家原来那样。 萧然他爸爸在家里排行老三,按理说,逢年过节亲戚们不该到萧然家里,而应该去他大伯家,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莫间事业成功,宅子宽敞的缘故,每年过节萧然家里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往他们家里聚。从三十闹到初五,临出十五之前,林莫间夫妇还得在家办几场招呼生意朋友的宴会——实在是夫妻俩接到的邀请函太多,不可能面面俱到都去,与其把自己忙得像陀螺,莫不如自己家办宴,既体面又可以让那些不够格邀请音乐教父到家里做客的人,也能得到一个登门拜访的机会,皆大欢喜。 所以,按照萧然的认知,林晰也应该有宴会要办,尤其林家老爷子还健在,就算老的不管事了,起码七大姑八大姨的…… “我没见过我妈。”林晰说。 萧然浑身一震,看向林晰的眼神不免带上点…… “脑子里想什么呢?”林晰笑了,太子爷可不是没有母亲就会自怨自艾的那种人。“我是我父亲的老来子……他有我那年,都五十了。” 林晰他亲爹早年人很猛,猛的在那个年代出了名儿,单凭那林老虎的外号就能知道他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了,勇而无谋,所以最终他的帮派也就混了个二流。林老虎这个人,人猛但是心不疯。他总觉得自己干的这行终究不是正道,手上孽债太多,没儿子送终是应该的,若他自己福寿禄都占全了,怕报应报在儿子身上。林老虎自觉对不起祖宗,这辈子就这样了,但万不能当爹再对不起儿子。所以林老虎只有情妇,挨着个的漂亮女人玩,就是不结婚,也不要孩子。 林晰,是林老虎风流结果的意外。那个情妇不太上道,或者说太聪明。她瞒着林老虎把儿子生下来,然后抱着儿子来管老虎要名分来了。你想想,那时候林老虎都是奔五十的人了,早就过了开城拔地血雨腥风的打天下过程,就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安然享受成果呢。这在女人的眼里看来,正是富贵又不必担惊受怕的黄金机会。自己年轻,抱着儿子,等林老虎一蹬腿,还不垂帘听政啊? 从日后林晰长大的性格来看,他应该随他妈,有心计。 可惜林晰的妈还是太嫩,光有心机、没有实力,林老虎是多么火爆脾气的人?玩过的女人只有在她这儿阴沟里翻船了,还是犯了他最忌讳,或者说最害怕的事儿——林老虎一股火冒出来,林晰他娘一句辩解没说出来,就生生被掐死了——后来林晰长大调查参与这件陈年往事的人,他最终得出结论,他爹真的不是故意的,老爷子天生就那个爆脾气。 一失手掐死了没过门的老婆,儿子却不能不要,既然儿子从天上掉下来了,那做老子的就不能不护着。至于儿子他娘,林老虎觉得这就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报应,老婆还没过门呢,就枉死了。不过,既然这是他儿子的娘,那就是自己的老婆,不管活的死的,他林老虎都得明媒正娶。最终林老虎娶个牌位回来,然后给老婆尸身风光大葬了。林晰也对这个爹的逻辑挺无语的,不过,他作为儿子,能怎么办? 林老虎对儿子真不错,但他们家的情况摆着那儿,林老虎老了,林晰却还小,万一哪天林老虎突然蹬腿了,林晰若还是一副娇弱的小孩子样儿,还不被人生吞了啊?林晰早慧,很小的时候似乎能闻到身边的危机,那种看不见的紧迫和压力感又让林晰早熟。初出茅庐那年,他才十四,哺一出手名动江湖,至少不仅让林老虎风光金盆洗手,自己也入了帝王的眼,让别人不可小觑。反正不管怎么说,借着他父亲和帝王的荫泽,林晰总算平安度过了最艰难的孱弱期,等林老虎和帝王相继没落之后,林晰那时候已经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小菜鸟了。 至于这处宅子,这是林老虎有了儿子之后,把儿子捧成祖宗的证明之一,几乎砸下去林老虎半生的家当。当然,这么牛掰的公馆,背山面水风水极佳,光凭钱是买不来的,还用了点别必要的手段,想想林老虎的那股狠劲儿——关于这一点,林晰没必要跟萧然解说的太详细,只是含糊的解释,那湖,那山,还有东扩了多少平方米的地……都是后来经年累月一点点扩建进来的。 至于说起过节办宴会,这个是万万省不了的环节,就算太子爷也一样,而且林晰至少要办两场,一场是以官为主,混着商圈的,雷打不动定在农历初十,一场是以匪为主,谈的都是道上的生意,一般定在农历十二。林晰就是标准的官匪勾结的典范。 这天,萧然正在城堡四楼的一间玻璃花房里晒太阳,林晰进来了,“萧然,今天晚上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 “嗯?” “今天家里要办个宴会。”林晰揽着萧然坐在自己腿上。 城堡的左右两翼三楼以下和中间连接的大厅、宴会厅是历来宴会对客人开放的部分,包括前庭花园。林晰过来特意说这话是为了告诉萧然不许乱跑,“都是一些被权力和地位惯得无法无天的官痞,晚上别去前面。” “官员……来参加……你的宴会?”萧然有点懵。官匪一家就是他说说玩的,难道是真的呀! 林晰摸摸萧然的头,“乖了,弹弹琴,早点睡,别让我担心,那些人要是疯起来,可比我这个黑社会还嚣张呢。” 萧然点点头。若是搁在半年前,没准儿萧然还能来个拦轿喊冤之类的,不过现在不会了,不是他能看透这些官痞的真面目,而是他现在的心已经不知不觉被林晰拉拢过去,太子爷的黑社会身份在萧然心中现在已经向劫富济贫的罗宾汉在靠拢…… 说起这个宴会,在第一波客人到来之前,萧然最终按捺不住好奇下来看看。反正他从四楼直接下来,正好到大厅路过,然后再拐向左往主宅走也是一样的。宴会什么的萧然不会参加,就算林晰不说,他也没兴趣。但是现在时间还早,他还不知道官匪勾结的宴会是什么样子呢。 从四楼下来,看到前庭花园和大厅都被装饰起来了,到处是彩灯,鲜花,大厅里搭了小舞台,餐厅那边的长桌上的鲜花点缀也架起来了,看样子是自助晚餐——都是很寻常的宴会布局。但是东西两侧的大小休息室布置的就有点趣味了。有的布置成棋牌室,萧然怎么看怎么像赌场的贵宾厅;还有明显的休息室,那沙发宽敞的简直跟床没什么两样。也有布置成小会客室的格局,看样子若有什么私下官匪勾结的交易,是要在这里谈了。除此之外,还有小酒吧间,桌球室,小放映厅…… 萧然一间一间看过去,还没看完,就看林晰黑着脸出来了,语气也不好,“不是说不许乱跑么?” “我……我……”七点的宴会,现在才四点,萧然真的就是顺路看看。但是面对林晰的黑脸,萧然有不能抑制的惧怕,尽管恐惧的起源只来自相处第一个月之内的几幕镜头,可就是那几幕,就已经把那种骇人的战栗深深刻在他骨子里,不爆发则已…… 林晰脸色立刻一整,他知道他又刺激到萧然心底的那根弦了,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拉进怀里深吻,细细暖暖的吻个透彻,然后趁人还迷糊,直接把人带回到卧室。林晰刚刚语气确实有点急,他只是不想让那些肮脏的事让萧然看到。客人虽然还没来,但是那些布局却已经映射到今夜将发生的荒诞与放纵。萧然又不笨,万一明白过来……到目前为止,林晰不打算让萧然知道人性的丑陋之处。 林晰把人抱到床上,极尽温柔的哄着萧然放下戒心,温柔不失强势的要了他一次之后,第二次的时候,萧然的表现放开许多,甚至情动之处开始主动迎合,林晰就放心了。陪着萧然躺了一会儿,听着萧然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林晰轻手轻脚的起来。 这一耽误,时间开始变得紧巴了,洗澡、打理仪表,造型师、发型师……在出席宴会之前,还得正八景儿的吃点东西,宴会上的东西能吃好么?然后,七点过半,不到八点,主人家总算不算失礼的出现在宾客中间。 至于萧然没吃晚饭就睡了,他半夜难免要醒,照顾的人都安排好了,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林晰接到了手下的报告,无声点点头,很好。林晰挥挥手让手下退下,转过头,微笑,“张兄,就这样说定了,我祝您新的一年官运一定亨通!” “借您太子爷吉言。”张局长激动的满面红光。 “春宵苦短,就不耽误您了,再说下去我这就叫不知情识趣了。”林晰暗有所指。 张局长心领神会,太子爷出手,就没有孬货,旁边的保镖上前带路,到了某间小休息室的门口,那保镖在明显肾上腺素爬升的张局长耳边介绍,“里面那朵小百合是K大师亲手调出来的,一直在等您给她开苞。” “真的?”张局长这次真的是见牙不见眼了,“太子爷真是太客气了,我会回头好好谢谢他老人家的。” 保镖点点头,“请慢慢享用。” 开门,关门。 然后门外的云虎浑身一哆嗦,妈妈呀,就你那一脸鱼尾纹,还好意思管林哥叫‘他老人家’?云虎再一次确认,这世上最无耻的果然是政客。 这一夜,依山公馆的前院属于不眠之夜,第二天中午,客人们才陆陆续续的离开,官匪商各自带着各自的小盘算和战利品,基本比较满意。然后前院和大厅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归置一新,二十四小时之后,这里将迎来第二拨客人,全是匪类了。 因为林晰在道上的地位,太子爷的宴会上谁敢惹事?这么多年下来了,防卫也有点松懈。也因为宴会开放的地点仅限东西两翼三楼以下,如果在三楼走廊上站着,下面的宾客可能还看到一个半个人影,但四楼基本就与宴会隔绝了,安全无疑。加上这次林晰也知道,萧然真真儿对宴会没有半分兴趣,所以也大意了……种种可能凑在一起,便酿成了一个小事故。 话说,萧然晚饭后窝在娱乐室里看最新爱情大片,看着看着突然灵感所至,想要写一段曲子,不过他的五线谱稿纸连同吉他都在东翼的四楼玻璃花房里呢。但这也没啥,萧然从这边上四楼,走到东翼尽头的花房,两段走廊加楼梯,距离满打满算一百五十步,萧然光着脚,拽上大毛围肩披身上,从娱乐室里冲出来,蹬蹬的就跑上楼了。 萧然没想到,他在走廊里撞到了俩外人。 撞到人的一刹那,萧然没注意到那俩人的神色,脑子里还在回想呢,林晰到底有没有跟他说过,三楼四楼不接待客人?两天前的宴会肯定有这个规矩,今天的……今天的……萧然还没站稳,那俩人就一把把他给抓住了。 “对不起。”道歉脱口而出,为自己撞到人。 “呵呵,这小妖精可真漂亮啊。”一个抓住萧然的手。 “你是哪个屋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另一个用手摸量了一把萧然的腰臀。腰够细够韧,屁股够圆够翘,小极品啊。 “叫什么名字。” 第一个人挑起萧然的下巴,想逗他开口说话,在床上小宠的声音也很重要啊。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萧然的手被制住,腰被摸了,下巴被捏了,这才回过神的萧然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啊,“你们……” “放肆!”一声大喝,林老爷子大晚上带着墨镜,带着黑皮手套,穿着熨烫的服服帖帖的中山装,在走廊一边神出鬼没的出现了,拎着拐杖,气势全开。 “您……您是……”那俩人还没醉到完全丧失理智的地步,俩人对视瞅瞅,下手有点犹豫,不管怎么说按这个年纪的,在道上都是叔祖辈,最好轻易不要得罪。 “哼!”林老爷子很有气势的用柺棍一指,压根没把俩小年轻的放在眼里,“给我拿下!” 路人甲:“……” 路人乙:“……” 萧然:“……” ——爸爸,您后面真的没跟着保镖! 35、立威 ... 本来很好的先声夺人的气势,因为老爷子随即闹的这把乌龙,硬把那俩醉鬼的酒精胆子又提了提。 “哈哈哈……”俩人笑开了,抓住萧然的那一个,胳膊收的紧了又紧,随即闻到一股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身下某处竟然涨的开始抬头。 萧然感觉到了,脸瞬间就黑了。 “放手!”这时又一声冷酷的喝声在萧然背后响起。 是云虎! 那俩醉鬼同时回头,看到了云虎,认出这人是太子爷身边的保镖,有点退缩之意,却似乎又不舍得放过嘴边的肥肉……云虎哪里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几乎就在冷喝的下一秒,便飞脚踢来。 萧然眼睛一花,压根没看清楚,就觉得一股大力让他后仰,身体失去平衡之后,又有一股大力他往前拽,然后手腕剧烈一疼,身上一凉。再然后,萧然踉跄地被云虎拉过来了,这才回过神的萧然看到云虎正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他自己的毛围肩被扯掉了,连带着V字领的针织衫也因为弹性宽松被扒下半个身。而那两个人,一个倒地,一个靠墙弯着腰,站都站不稳。 “萧然少爷没事儿吧。”云虎站在走廊中间,萧然被他护在身后,但走廊另一端跺拐杖的老爷子就有点鞭长莫及……云虎歪着头通过耳机,“C3、C4注意东翼四楼走廊,有人闯入。”云虎顿了一下,“老太爷也在。萧然少爷可能受伤了。” 本来清净的四楼走廊,云虎这一通电话打完没三十秒,窜上来好几个。有三个人直接扑向那两个还没有反抗能力的客人,剩下的俩人开始清场,检查走廊,阳台,窗帘后面,走廊上的每一个房间的门都被打开了,一一排查…… 老爷子身后终于站上了两个打手,越发威风凛凛的拿拐杖捅人,然后林晰也上来了,身后是龙虾。 “怎么回事?” 林晰看了一眼自家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正拿着棍儿狐假虎威,然后看到萧然被扯到地上的披肩,伸手把人揽过去了,从头发丝看到萧然光着的脚,“手腕,怎么了?” “不知道。”萧然嘶了一下,一动就有点疼。 林晰直接把人抱起来,往后边走,边批评,“大冬天在走廊里跑,连鞋子也不穿,嗯?” 也许因为林晰的脸色与口气都很平常,所以萧然也没觉得今天这个小意外会怎样,“我就是想去花房拿乐稿和吉他,反正就隔一条走廊,跑几步就到了,我没想到撞到人……他们……好像喝多了。”那两人毛手毛脚的,萧然心里也反感,但还不至于为这点事说嘴。 几步路的功夫,林晰把从萧然口中能套的全都套出来了,然后让龙虾去拿便携X光机,但愿萧然的手腕真的只是一般性扭伤。他的小王子每天都要弹琴,你见哪个乐器能用一只手演奏啊?然后林晰又打电话让琴姨帮忙把老头子哄回来,别在前面闲晃,太子爷也许一会儿要开杀戒。 出了卧室房门,林晰身上的气压吓人。“云虎,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儿,还得从萧然在走廊里跑说起——走廊里的温度低,萧然又没穿鞋,打的就是速战速决的心思,可他这一跑,被小苏,一个女佣,看到了,正好她给云虎换完热茶要出来,门还没关,直接回头就跟云虎汇报了。云虎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当然要跟上去看看。 俩人前后脚真的就差两句话的功夫。云虎看到四楼东侧走廊上居然有外人在,当时也很吃惊,可事实不容他吃惊,然后就飞脚过去踹开一个,把萧然少爷拉回来的时候,又揍了另一个。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萧然的手腕,大概是拉扯的时候扭到了。 “他们怎么上来的?” “对不起,林哥,二楼楼梯口的移动护栏被碰倒了。”龙大第一时间排查了。 太子爷的宴会,东西两翼三楼以上是非宴会区,这是多少年的规矩了,但凡参加宴会的人事先都会被告知,所以在二楼楼梯口那个地方,只是象征性的拦了一道红绒警戒线,就是那种最常见的一米来高的移动护栏。能让客人止步于前靠的是太子爷的威信,而保镖们只是在走廊、大厅和院子里流动巡逻,再有的防范措施就是监控室的监控录像,若不是刚刚那一切发生的太快,监控室应该能最先发现异状。 二楼楼梯口的一个护栏柱倒了,客人也许喝多了没注意就跨过去了,也许是注意了而故意忽视掉,毕竟宴会正热闹,大家喝的也不少,如此挑衅主人的权威也可能仅仅是酒精刺激的一时糊涂。或者因为太子爷在某种程度上对很多人来说,仅仅是‘传说中’的,没有亲眼见到的威慑力,永远无法体会到那种透入骨头的恐惧与敬意。 林晰一想就明白了,“这件事是我的错。”是他太过高看自己的威慑,而小看了某些人的胆量。 “不要怕犯错,但永远不要让错误第二次发生。”林晰看了一圈跟在自己身边的手下,“明白么?” “是!” “再记一条,永远不要指望‘德’真的可以服人,实力才是一切。把人都召集到大厅!”林晰沉声下令。 距上一次太子手下见血已经太长时间了,五年……还是七年?林晰越见成熟之后,就越喜欢以智取胜,就像干掉古大那样,未雨绸缪、釜底抽薪。 “老子是黑社会么,玩什么三十六计啊,装不来那高雅!”这是当年林老虎每每对德叔的计谋时唧唧歪歪的论调。林晰忽然笑了,是啊,太久没有立威了,久到,他都快被人忘了自己是老虎的崽子。今天真的得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林晰从自己书房里拿出一根乌黑泛着青光的鞭子,看了一眼龙大,龙大点点头,林晰拍拍他的肩。一前一后走出去了。 宾客们正玩的嗨,却被叫到宴会厅,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人群里有唧唧歪歪发牢骚的,也有闲来无事聊天的,只有少数,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察觉到了山雨欲来,有点紧张。 宴会厅的大门再次推开了,林晰进来,后面跟着的还有两排手下。看下面那群乌合之众,他也没说什么,直接打个响指,让人把一个人推上来了。 几个一身肃杀气的保镖把人往大厅中央的地上一推,低声嗡嗡的大厅才有了一瞬间的安静。然后又开始嗡嗡……嗡嗡…… 林晰和那班近卫,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就那么冷冷的站着,盯着,然后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最终消失,大厅里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人们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了,喝多的人也多少有点清醒了。 “很抱歉打扰了诸位的雅兴,作为此间宴会的主人,我不应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既然不愉快已经发生了,那也没必要捂着盖着藏羞遮丑……知错改错,这还算是鄙人的一个小小的优点吧。”林晰看着下面的人,“我在这里要向各位道歉,在座的各位都是有身份有名望的人,在这里欢聚一堂,如果因为这里的保安工作出现了纰漏,导致意外发生,实在是罪难可恕,所以,今天来请大家为我,做个执行家法的见证,以息众怒。” 跪在地上的是龙大,林晰内堂第一纵队的头儿,江湖上赫赫威名的龙大,在很多事儿上都是太子的代言人,在很多小人物的眼里龙大几乎等于太子。也许今天这里有人是第一次亲眼见过太子爷,但在这之前,他们肯定见过龙大。 龙大跪在地上,简单说了一下今天晚上保安的疏漏,无非就是说因为他的工作疏忽,让两位客人误闯了三楼以上的禁区,所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如果因为他的保安措施不到家,累及到客人的生命安危问题,那他一定要接受责罚…… 龙大是什么身份的人,说是家法惩罚让在座的见证,实际上还不就是借大家的口,让失职的龙大好有个台阶下,让太子爷的仁慈德行继续光芒万丈之类的……所以龙大这边的自我批评还没说完呢,就有N多人出来求情了。 然后太子爷从善如流的同意减刑了。 很多人心里舒坦一口气,瞧,还不是这样! 减刑之后,林晰当众宣布对龙大的家法,二十鞭。 二十鞭,不算多,真的。道上有不少人喜欢用鞭刑的,一般来说,皮肉伤,疼一阵子就完了。 结果,当林晰把自己的鞭子拿出来的时候,很多识货的人心肝都是冷得一颤,那是乌金鞭,属于硬鞭的一种。每一鞭都是实打实的狠,不仅仅能掀出一大片皮肉下来,而且因为质地韧中带硬,会伤到骨头,累及内脏。 疼,自然就不说了,即使硬汉也没有不再鞭子下痛嚎的。 伤,乌金鞭的一鞭下去,就是皮开肉绽,鞭出来半身瘫痪都不夸张,二十鞭子……就是龙大这类练家子,恐怕也…… 既然太子说行刑了,旁边的保镖就搬来一把红木椅,让龙大扶着撑在那儿,会容易一些,结果龙大还没等过去呢,林晰甩开手腕,一鞭子下去,好好的一把红木椅霎时七零八碎,木屑纷飞……那可是坚硬的红木椅!不识货的人现在也脸色煞白了。 “直接跪在那儿!”林晰冷冷开口,“腰弯一下加一鞭!” 龙大直直的走在大厅中央,跪下去。 啪—— 啪啪—— 啪啪啪—— 大厅里的气氛,沉默、恐惧到压抑,鞭子扬起带出的血肉在灯光下纷飞,甚至站得近的旁观者,能感觉到脸上溅到的血肉,却不敢擦,不敢动,甚至到忘了呼吸。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像空荡无人的广场,只有呼啸而过的鞭声,然后是龙大极低极低的闷哼。 眼见着行刑,龙大一鞭子一鞭子的扛过去,后背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却直挺挺的连腰也没弯一下,受刑的还没倒下去,旁观的不少围观的人却已经吓得脸色乌青,腿都软了。 龙大是真汉子,太子爷是……是真的传说中的……太子爷。 二十鞭子,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抽完。 二十鞭子刚一抽完,龙大就再也撑不住的倒下去了,嘴吐鲜血,脸上一片惨白,地上滴下的血几乎成河。 “拖下去,上药。”林晰的声音,依然冷冷清清,甚至二十鞭子挥完了,都不带喘的。 立刻有四个保镖冲上来,小心的把龙大扶起来,托着,火速离开。 林晰收起鞭子看着大厅的客人们,“感谢各位的见证,家法执行完了。龙大失职这件事及相关惩罚,能不能叫各位谅解,并为此而满意呢?” 谁能说不谅解? 谁敢说不满意? 林晰慢慢等马屁声停下,继续说,“那好,龙大失职的事儿,今天就算了结了。”林晰打个响指,然后一群五大三粗的保镖押着两个人进来,直接把人丢在大厅中央,“现在,我们得说说这两个擅自闯入鄙人家宅隐私部分的事儿。我想在各位的请柬上已经做了详细的说明,左右两翼三楼以上是禁区,不对客人开放,并取得了各位的同意和谅解,我不喜欢办事出尔反尔的人。所以,我不得不承认,在四楼走廊发现这两位客人的时候,我,很失望。” 这时候,众人才明白刚才打龙大的那一顿到底是为了啥——是为了堵他们的嘴!接下里这个才是太子爷今天要清算的对象。想想吧,连龙大都能被打成那样,这两个人,擅闯禁地、加龙大刚刚的这笔血债…… “太子爷……您大人大量……” “太子爷求求您高抬贵手……” “太子爷,太子爷……”一个年届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从人群里跑出来,直接跪倒在地,“太子爷,我是红龙会严白的家臣,请您……请您看在当年林老爷子跟我家老爷子的香火情……这是我们家老大唯一的独苗……” “你要我给你面子?”林晰打断他,问话,“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两个小崽子坏了我的规矩,闯了我的禁地,伤了我的家人,他们要怎样赔罪,才算适当?” “我……我……” “太子爷,太子爷您大人有大量,”其中一个闯了祸的,不知道是怕死还是懂得烈士割腕,急急忙忙开口,“我们愿意用东区码头的十个仓库,谢太子爷不杀之恩……” “太子爷,我们真的没注意那围栏倒了,我们不是故意的……” 啪啪—— 林晰两鞭子抽下去,俩人惨嚎了一声,就被保镖上去堵住了嘴。 “在我定下的规矩面前,你踏线就是死。”林晰看着所有人说的,转了一圈,最后森冷的目光落在那两个人身上,“更别说,你们竟然还敢更上一层楼。”林晰语带双关。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碰了不该碰的,还伤了自己都不曾动过一根小手指头的萧然。 林晰根本就不是带人来征求惩罚意见的,他今天根本就是要杀人立威来着,为重新让这些人好好记一记太子爷是属老虎的,所以根本也没容有人有时间、有机会扯出什么叔公二大爷之类的老江湖出来说情,雷厉风行的直接把人给办了! “刚刚龙大的那顿鞭打,各位都做了见证,现在轮到他们,也不能厚此薄彼是不是?”林晰对身边的保镖打个手势,“五十鞭内他们不许死。” 太子爷没给出上限,就是说……一直到抽死? 大厅里除了两个保镖的脚步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36、有文化的一代流氓 ... 地上照旧铺了隔水的油毡布。鞭子也被拿出来了,这次不是乌金鞭,而是一种泛着暗红色的鞭子,是染血的藤鞭,也叫火鞭。因为它的颜色,也是因为这种鞭子抽上去,是见红的火辣辣的疼。不至于像乌金鞭那种一鞭子下去便伤筋动骨的——乌金鞭的话,绝对没有人能承受五十而不死,就算龙大那种硬汉也不可能。用火鞭抽人到死的话,那可真是钝刀子割肉,有人说,死于这种鞭子之下的,不是血流尽而死,就是被活生生疼死。 比起龙大那顿鞭刑,在视觉上强烈冲击让人神经紧绷的到死一般的寂静,这顿鞭刑就是在听觉上给所有人心底里最强烈的刺激。杀猪般的哀嚎最初嚎得声音太大,大到让人隐隐觉得耳鸣。而耳鸣过后,单纯的哀嚎变质了,夹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绝望低鸣,然后是一声声怒骂,还有转瞬卑微的求饶,最后是一声声求死的哀求,慢慢低微…… 似乎,没人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声音渐渐变弱的,弱到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加上偌大的大厅里的回音效果,百十来号人,从始至终听着那声音减弱,不闻其他。 林晰坐在那儿看着,手下抽累了就换人,鞭打一直持续着,没人数着到底抽了多少下,反正哀嚎声变成了微弱的哼哼,后来好像很久很久之后,才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等到冬日的太阳升起第一道光芒的时候,地上的俩个人都凉透了,都抽到没人型了,可鞭子声一宿都没停歇过。然后,老黑进来了,低声在林晰耳边交代了一些什么事,林晰才最终举起手,叫了停。 “柳叶刀,狐狸,”林晰点了两个人,看那两个老老实实,甚至是战战兢兢的从人群里出列,“红龙会的仓库地盘离你们最近,以陵山厂房为界,东边归柳叶刀,西边归狐狸。” 大厅里有微微的骚动。原来,原来这一宿的机会,太子爷是派人去彻底把那两家的…………可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们闯了一道线么?但没人敢质疑太子的做法,是的,就是因为他们闯了一条线,太子爷亲手画的线,对太子爷威信的挑衅后果就是几十年的家底儿大过年的就一夜之间被端了,红龙会,再也不存在了……甚至太子爷转手就分了给人,根本不屑一顾。 这就是太子爷么?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太子爷的能力么? 两个被天上掉馅饼砸到了人,迟钝了一下才回过神,“谢……谢太子爷……”一宿没说话,嗓子都在无尽的紧张中变得干燥,沙哑,但是这真的是天上掉馅饼啊。 “王三肥,石榴街那边有几家夜总会,你离那里近,去接收吧。” “谢太子爷。” “百花,云石码头的……” “白家小六……” 于是,太子爷轻飘飘的几句话,死那两人的身后琐事,就这样也完美解决了。大家此刻的心头都是一个感觉——狠,真狠!斩草除根也没见过干得这么利索的。一顿鞭子的功夫,彻底绝了两家人日后报复的路。怎么报仇?看看这两份家产被分成了多少份散出去?得了好处的谁又能吐出来?都不用太子爷出手,但凡那两家有报复的苗头,这些吃了好处的就能先出手给灭了——得保护自己的胜利果实啊,对不对? 林晰看了大厅里的宾客,看了一圈,别看都在这里被罚站了一宿,看了一晚上的杀鸡,现在这些野猴的精气神可比昨天晚上那会儿强多了,很好。 “今天的事……”林晰看了一眼外面的大白天光,“或者我该说是昨天晚上的事,我希望你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不会很快忘记。我不喜欢有人越界,我也不喜欢三姑六婆。”林晰说完,连句送客都没有,就转身离开了。 林晰先去看的龙大。龙大趴在床上,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别看龙大和龙二就差一个字,先后之差也只有一步,但地位不一样,龙二是兵,龙大是将,林晰手下七个纵队的头,都是跟老黑差不多的身世,差不多的地位,只不过各司其职,不如老黑时常在林晰面前晃荡而已。 “怎么样?” 龙大咧咧嘴,“林哥抽过的人还少了?”伤是真伤,但没那么严重,俩人摆明了是做戏的,难道还真把龙大打出伤残后遗症不成? “看来是没事儿,还能开玩笑。”林晰想了想,“我好像还真的很少抽过你。” “因为我学习好啊。” 林晰也笑了。他没跟龙大说什么‘委屈你’之类的安慰话,龙大也不在意。林晰身边的人都知道,林哥不太擅长口头表情,但是他对你的好,你会感觉到,并且从现在直至未来都会为这个‘好’而真的从心底里感谢他、尊敬他。 引起这场风暴的小王子,正在林晰的大床上睡得香,手腕只是扭到了,龙虾给打了夹板固定,看着挺吓人的,其实没有大碍。不过这几天肯定不能弹琴了,别说弹琴,连吃饭都得用左手。 等林萧然醒了,吃饱了,早上从后院到前院,从花坛到湖边散步回来,客人们早走了,整个左右两翼和中间的宴会大厅也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地板上不见一丝血迹,所有的物证都被一把火焚毁,百十来号人众目睽睽下的两场虐杀案,彻底没了司法公正的可能。 萧然从外面呼吸完新鲜空气之后,一进来,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大厅里的血腥味——两条人命身上的血,最后的尸身都快打成肉泥了,撮都撮不起来,就算一滴血也没沾到地板上,味道这玩意得靠时间慢慢散。 “大厅里我闻到血味了。”萧然纯属就事论事,语气很肯定。 “所以我让你离宴会远些,昨天有人喝多,借酒劲儿打起来了,有人受伤。”林晰轻描淡写的给萧然解释。然后看了一眼萧然身边站着的云虎。 云虎低头:明白!这就是依山公馆内对昨晚事情解释的官方版本。 “哦。”萧然心里不以为然,做客喝多了还打架?想起昨天那两个误闯四楼的客人。在别人家做客这么肆无忌惮、没有礼貌,他该说那些人果然是没文化的匪类么? 一听而过,萧然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甚至那两个害他扭到手腕的人,萧然都没留半分心思多问一句。对萧然来说,这不过是普通生活里的一点小小不如意,跟食堂买饭被人插队,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被人踩了一脚,图书馆里找不到座位一样……都是小事。 萧然没往心里去,正说要上楼,一抬头,却见老爷子精神头很好的从楼上拎着柺棍走进来,身上还披着一个非常眼熟的毛围肩,就是昨天萧然被扯掉的那个。老爷子这是唱哪出? “乖仔!”林老爷子把萧然拉到一边,现宝兮兮的扯着身上的毛围肩,“你看这个毛围肩好看不?” “好……看……”那是百搭师兄送来的冬装配件,怎么了? 老爷子得意洋洋的,“你琴姨给我织的!” 萧然迷茫:这跟琴姨有什么关系? 林晰痛苦地揉上太阳穴,他家老爷子彻底没救了。 萧然还没搞明白琴姨、林老爹与毛围肩的问题,注意力就被另一件给吸引走了——邮差来了! 眼下,萧然正关心着一件大事——上学期期末成绩单这两天就要邮到了,其实,有这种担心的不是他一个人。 信件都是一大早被人从门口信箱放到门厅的小几上,除了林晰的信件会直接被派发到书房,剩下都是打扫的佣人帮忙分类别在整理夹上,自己拿。 萧然这两天一直在门厅等第一手资料。等他跑到门厅,他发现龙虾也在,信已经到了,龙虾那厮正双手并拢夹着信,求神呢。走近了,萧然才听到龙虾嘀咕什么‘保佑我考试及格’,‘文曲星,太上老君,玉皇大帝、阿弥陀佛……’ “你这是干嘛?” 龙虾悲催的看了一眼萧然,他知道萧然也在等成绩单,但人家能跟他一样么,人家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得全优,他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及格。 “你拜神晚了点吧。”萧然此刻也明白龙虾求什么呢,有点好笑,“这都发成绩了,拜神是要考试前拜啊。” “你以为我考试前没拜么?”龙虾壮士扼腕的闭眼睛开始撕信封。“是死是活……开!” 龙虾一眼扫过去,没有红字,先舒一口气,仔细再看,又长舒一口气,都过了! “及格万岁!” 萧然鄙视他。 萧然的信也到了,成绩全优,当然! 萧然放下信的同时,看到龙虾放在小几上的信封——‘张世康’?萧然看看龙虾,看看信封,再看看龙虾,忽然想笑,‘龙虾’当然不是真名啦,萧然第一次意识到什么龙大龙二,云虎神马这类的应该都是他们的外号,排序简单,好记、朗朗上口。呃,比起‘张世康’这么别扭的名字,还是龙虾叫着听着都顺耳。 萧然顺手把翻乱的信件挨个插回去,然后一目了然的发现,其中好几封在信封角落都带着某某大学、某某学院、甚至研究生部之类的文字与标记——依山公馆里还有谁在上大学么?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是啊。”龙虾一脸悲催的回应萧然的疑问,苦大仇深的,“都是被林哥逼得呀!” “怎么了?” “我们是黑社会哇,少爷!你见过几个上街拿刀砍人的混混需要大学文凭哇……可是林哥这里,不念书不行,上学不好好读也不行,看林哥不抽死你丫的……” 萧然惊讶了,原来现在当黑社会都需要大学文凭了么? “那……那你读医学院?”萧然知道龙虾会医术。 “XX医科大学,临床研二” 萧然吃了一惊,XX医科大学是很好很好的医科类大学啊。 可是这真的不算什么,龙虾掰着手指头跟萧然开始八卦: 老黑,Z大,物理学士学位,函授电子物理硕士学位。 龙大,F大,金融荣誉学士学位(就是在校期间成绩全优,像萧然这种,毕业后就能得荣誉学位)。 云虎,前年毕业的,Q大函授生物工程、生物化学双学士学位, 查夜,S大的MBA, 龙二,M大…… 林晰身边的七个纵队,加起来百十来号,百分之八十都在有名有款的正八景儿学府上过课。要不然怎么别人老觉得太子身边的人全都是一副精英样呢,人家是真的精英来着。也许这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黑社会怎么了?成千上万的黑社会混混,能爬到林晰这样位置的人,能爬到太子身边地位的人精,难道没有脑子、只有一腔热血,会上街砍人就行了? 可是,这很难以让人接受好不好,萧然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一大堆精英级的人物,一起合伙开公司不好么,非得来混黑社会?这世界有这么黑暗? 龙虾拍着脑门,“我说我的少爷,你怎么还没明白?不是因为老黑他们是精英,后来转职当流氓,而是他们本来就是流氓的种,生生被林哥用鞭子抽出来的精英,你滴明白?” 萧然摇摇头,他不明白。 龙虾翻了翻眼睛,然后,大冬天、在玄关大堂、他把上身衣服扒个干净——不怪老黑总说龙虾不着调,他是真不着调——龙虾就是想让萧然看他的后背,好几道特别明显的细长的疤,是陈年旧伤,萧然不知道那是什么造成的,但是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鞭子抽的。龙虾解释了之后,萧然瞪大眼睛,半晌没说话,刚刚龙虾说什么 ‘不好好学习,林哥抽你丫的’,萧然还以为是龙虾的口头语,原来,是真的打啊? 龙虾穿回衣服,“林哥定下的规矩,挂一科抽十鞭子,一科挂两次抽五十鞭子,全是林哥亲自动手,他是真抽啊,往死里抽哇……”龙虾抱着萧然,差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他被抽过一次,就那一次之后他痛下决心好好学习,学习再痛苦,会有生命危险么?会有被乌金鞭抽十鞭子痛不欲生么? 自从萧然看到龙虾身上的鞭痕,心里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也被林晰抽过鞭子,说害怕吧,这玩意……有对比就有差距,自己被抽鞭子的噩梦与龙虾身上的疤痕相比,简直不算什么,自己身上压根没留过疤,别说疤了,那些红痕早在被打的第二天就退了。说庆幸吧,比起龙虾的伤,真的表现庆幸,好像自己在幸灾乐祸…… 萧然不知道,鞭子和鞭子还不一样呢。萧然挨得那鞭子是羊绒混着小羊皮织的,轻飘飘根本吃不上力,就是床笫间的玩具。林晰当时已经憋了三周的火,又狠不下心伤萧然,所以最后就折中了。但抽龙虾他们这帮学习不用功的,最差也是钢鞭,有时候成绩实在太惨不忍睹的,或者像龙虾那种学习态度根本不端正的,林晰直接上乌金鞭,一鞭子下去就叫他们痛不欲生、悔不当初。可以说,林晰的高超鞭人手法全是从他们身上练出来的。 萧然一大早被一群黑社会的高学历刺激到了,龙虾看出来萧然少爷受刺激了,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闯祸了,也没敢离开一直陪在萧然旁边,萧然神游了好一阵子之后,“那……那你们都因为学习的问题被林晰抽鞭子,林晰他……他念什么书?” “A大,电子、金融双学士,法学硕士……林哥还考了律师执照的。”龙虾很显摆的说。 萧然:“……” 你一个黑社会,学什么法律?! 37、开学了 ... “只有足够了解,才能完美利用。”林晰晚饭的时候面对萧然的问题,如此回答,然后笑了笑,“是龙虾告诉你的吧。” “你知道?” “不用挨鞭子,下午的时候特意拿成绩单跑到我这里炫耀来了。”林晰失笑,然后给萧然添菜。 “感觉……你对龙虾好像跟对别人不一样。” “嗯。他差一点就成为我弟。”林晰抹抹嘴,“我家老头子喜欢琴姨。老头子身体不好住院的时候,琴姨是他的主治医。” 萧然瞠目,“那琴姨喜欢……” “怎么可能?”别看是亲爹,林晰照样吐槽不带犹豫的,“琴姨是货真价实的铁娘子,她怎么会答应给老头子做情妇,尤其,那时候老头子都六十了。” 萧然觉得琴姨是那种恩怨分明,绝不拖泥带水性格的女强人,既然不喜欢,那怎么会住进来啊?龙虾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琴姨三十岁的时候就当上了主治医,龙虾四岁那年,她遇到了一场手术,麻醉师的计量没有控制好,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了……琴姨就被家属恨上了。” “啊?可是……” “我知道,这种官司可以拿到医学会去打,琴姨不会输,但是面对病人家属的质问,她是主治医,她要为那场手术负全责,这是她必须肩负的担子……然后,龙虾就被绑架了,对方放出话来要一命抵一命。老头子派人连夜把龙虾从那边人手里抢回来的,那次很悬,差一点龙虾真的成红烧龙虾了。” 龙虾就是琴姨的命,这种人情,哪怕琴姨把自己的命搭上也还不清。老头子到底有没有挟恩趁势得手,林晰对此深表怀疑,老爷子有时候的死脑筋实在让林晰无语,这种事儿要是放在他身上……如果萧然也能有这种赔上自己都还不清的人情握在他手里,林晰做梦都得笑醒!可惜……唉! “琴姨从那儿之后就成了我们的家庭医生,龙虾是跟着我屁股后面长大的。” 林晰一边儿喂萧然吃饭,一边转心眼,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什么能让萧然觉得比自己命都重,会以身相许、许终身的东西——这不是林晰自作孽么?就算真的有那么一个什么东西/人能让萧然爱逾生命的,林晰早就不知不觉给处理了。像音乐教父留下的那些家产,萧然只是对纪念物多上一点心罢了,就在两个月之内都被林晰给霸占了,萧然就算日后飞得再高再远,风筝那根线的另一头也永远都被林晰捏在手里。 “我看还有好多信……他们,都会及格吧?” “应该吧。这种事,狠抽一次之后,他们就都长记性了。”如果真的不是那块料,林晰也不会把人往死里抽。 “你真打?” “玉不琢不成器。你觉得像龙虾那样的,如果我不很抽他一顿,他是不是真的就堕落到拿片刀到街上砍人的小混混地步了?” 萧然还真说不好。 这件事的后续影响,有一点让林晰很意外。萧然似乎不再怕那些保镖了,‘读书’这个文明人的象征终于起作用了? “德叔,你说如果我让各个堂口负责人去念大学函授……” “少爷,您的鞭子是抽不过来的。”德叔放上新文件。 “让老黑他们代我……” “那内堂和外堂就得大乱。”德叔再放上一份。 “适当给大脑充充电……” “您恭维了,外堂是拳头,天生无脑。”最后一份。 “唉,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啊。” “很高兴我与少爷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德叔拿好林晰签完字的一摞文件,转身出门。 过了农历十五,依山公馆的人气渐渐回升,回家过年的差不多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萧然手腕好了之后为了方便上学,林晰大手一挥带着萧然到市区,没让老爷子跟着,一是梧桐路这边宅子小,二是林老爷子到哪儿腰里都要别枪、开口就喊打喊杀的主儿,实在不适合在正常人群中混。三,依山那边有琴姨啊! 梧桐路的林宅,老样子,一切没变,似乎连灰尘都没有增加过。 萧然这学期的课表,四门课,周一、周三、周四、周五,全是上午第一节,排的那叫一个整齐。林晰盯着那课表……按照萧然的习惯,课后的半天得趁热打铁的复习吧,然后第二天人家得好好预习下堂课吧,一来二去,还不是要一直呆在学校里? 萧然在那边弹琴,林晰坐在沙发上,没有表情的盯着那课表,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 新学期开学,林晰知道他们家萧然是那种会高兴盼着上学的好学生,可这一次,他怎么觉得他……有点焦虑?萧然果然没憋多久,终于在周五晚上别别扭扭的开口了,“你说……她也会去上学么?” 她? 那个女人! 林晰知道萧然在说谁了,“不会。她签约了,寰宇唱片,一直没告诉你,以为你不会再想提她。” “我……我没想再见到她,”萧然声音有点闷,提起尹妮娜,他心里还是难受,不管与尹妮娜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叫‘爱情’,至少他快乐过,喜欢过,真心过。只是真心被糟蹋了,他的快乐原来都是虚假的。这件事对萧然的打击,绝不仅是失恋那么简单。不是吐一场,病一场,被林晰安慰安慰就能完全遗忘的。“如果在学校里偶遇……”音乐学院一共就那么大点儿的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还真是个别扭的事儿。 “不用担心。”林晰抱着萧然,在萧然的背后,露出一个轻蔑又冷酷的笑,不过,当对上他的小王子的时候,不仅仅是拥抱,连语气都是理性且温柔的,“她巴结上银星娱乐的高层,就算银星娱乐不敢用她怕得罪你,给她安排个好前程还是容易的,娱乐圈就那么大,彼此即使竞争对手,也是合作伙伴,正好上个学期末寰宇还去你们学校招人,潜规则就算过了明路,明白么?她不会再去上学了。” 为了面试,他当初还给尹妮娜写歌来着……萧然没吱声,只是林晰感觉他越发往自己怀里埋得深了。林晰亲吻萧然的头顶,动作体贴。他当然知道该如何措辞,才能让萧然越来越反感那个女人。 他的小王子,他的宝贝——擅动者死! 对萧然的事,林晰从来心眼不大。想想吧,那两个只是碰碰萧然的渣子都能被他大庭广众之下活活抽死——虽说是为了太子爷的声名在立威,但未尝没有一个男人妒火熊熊的嫉恨色彩在里面。那个女人对萧然又何止又搂又抱过?她竟然还敢用舔过别的男人老二儿的嘴去亲吻萧然。一想到这里,林晰活剐了她的心都有。 幸好只有一次。 是的,林晰不得不庆幸只有一次,否则,那个计划肯定会中途夭折,第一次是意外,他决不能忍受亲吻发生第二次! 至于恋爱的情侣之间为什么只有一次亲吻…… 林晰这个控制欲旺盛的男人对萧然的所有行动都有暗地监控,更别说还有个女人当时安排在萧然身边。当林晰那天接到报告的时候,那支跟了他超过十年的签字笔当场就被掰折了。等萧然回家时,林晰的面上绝对没露怒容,只是在例行亲吻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发现,“嗯?你身上怎么会有香水味儿?接近哪个女孩子了?” 不得不说,林萧然可真的没有做间谍的天赋,假如这件事林晰从来不曾安排过,是萧然自己找了一个女人在外面偷情,林晰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蛛丝马迹,捉奸捉双。因为林晰说的那一句话,萧然讷讷的一晚上没敢跟林晰对视。然后,那夜林晰发狠的要了萧然一次。虽然只有一次,但其后整整半个月萧然在床上都是乖乖的,不至于主动吧,但绝对不敢有不配合的心思,生怕这魔头再次发狠。但让林晰真正把妒火控制下来的,是萧然之后就再没敢跟尹妮娜有过亲密的举动,拉拉手什么可以,拥抱偶尔。亲吻,乃至上床……他绝对不敢。现在那个女人终于可以发配到远离萧然的某个角落,林晰怎么可能还会让她阴魂不散的再次出现?所以,萧然的这种担心完全没必要。 然后,开学了。 开学头一件校园八卦,就是关于上个学期末寰宇到学校招人这件事。 寰宇唱片来招人是上学期末考试期间一件很轰动的事,学音乐的就业率其实不很乐观,能进娱乐圈,有朝一日能成为明星,这对那些音乐表演专业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尤其这次招人寰宇派来的面试官都是圈内比较有名气的音乐制作人——就算不被选上,去这些人面前露露脸也是好的——这是更多更普遍学生的想法,总之一句话,寰宇招人是一件很万众瞩目的事儿。 期末考试周之后就是面试会,地址就在学校,跟选秀一样的过程持续了好几天,竞争非常激烈。萧然不知道,他那时已经出去度假了。然后临开学前,寰宇最终的入选名单定下来了,公布了,所以一开学,大家都围着这个结果八卦。 真正有实力和被潜规则入选的,几乎一目了然。而被潜规则入选最打眼的一个,就是尹妮娜——一个长相不突出,成绩不突出,专业不突出,甚至只是念职业培训的学生,凭什么被招进去?肯定被潜了呗!但是萧然真的没想过,大家都以为尹妮娜是被他潜的。 关于校园王子跟一个职业培训班的女生约会的校园绯闻,其实上个学期已经被传得很热了。校园王子,多少双眼睛看着呢,最后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生抢走了,想想萧然上学期常坐的那间自习室的火爆场面,这种传闻,让多少没来得及出手的女生扼腕啊! 但是她们更没想到的是,那个女生不但得到了校园王子的青睐,最后简直堪称一步登天的被那么牛掰的唱片公司签走了!要说没有林萧然在后面帮忙说话,谁信呐!所以,几乎全校的人都以为,尹妮娜是被林萧然潜的。 对这种冤案,萧然这个感情天然呆型,琢磨过味儿的时候,开学都一个月了。 开始两周还好,在大家的眼里林萧然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小三插足也得看情况不是?万没有前脚把女朋友捧成明星,后脚俩人就掰的。校园王子一向跟花心不沾边,那女生攀上林萧然这么大一棵大树,傻子才会松手! 结果,林萧然孤单影只的在校园里学习、自习,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啊!就算女的得去唱片公司实习,那也不能俩人不打电话煲粥,不过来探班吧?林萧然的生活很规律,上课下课,去图书馆自习,偶尔会去视听室呆一个小时,中午跟大家一样去食堂,什么爱心便当,从来没有过。后来,还是萧然同班的一个男生用打趣的口吻提起林萧然上个学期的爱心便当,萧然才淡淡表示,尹妮娜跟他没什么关系的。 这种八卦一爆出来,版本一出来就有好几种。 苦情版、冷血版、虐恋情深版,女生过河拆桥和林萧然用签约当分手费的说法名列一二位,但不管怎么说,这两种最被认可的大众说法代表,跟林萧然做女朋友只赚不亏的。 萧然最终得知大家误会他潜规则尹妮娜,还是因为何涛跟他开玩笑,从大一到大四跟他一直关系比较近的同班兄弟,那天在食堂众目睽睽之下哭天抢地的抱住他,“萧然兄,”何涛一副要拿喜儿抵债的嘴脸,“潜了我吧,兄弟给你做牛做马,龙阳十八式,你说咋样就咋样,老子绝对不带反抗的……” 萧然:“……” 38、春假计划 ... 不管怎么说吧,林萧然没有女朋友的八卦一经证实,萧然平静的校园生活就开始起风浪了。 随着开学进入第二个月,各种作业渐渐多起来,图书馆里的上座率直线上升。林萧然早上有课,所以哪怕他下了课直接到图书馆,那时的座位也都很紧张了。但是幸运的,或者叫诡异的,萧然一直都会找到空座位,并且位置并不糟糕。然后在自习期间,偶尔萧然出去回来之后,会在书里发现带着香味的信笺,或者写着电话的纸条。 萧然遇到过两个拿保温壶给他,跟他说喝冷矿泉水不好的女生。 萧然遇到过不下五个,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林萧然师兄,我喜欢你’的亮丽小师妹。 公平的说,也不见得每个人都是冲着博上位的目的来的。仅凭自然条件,萧然王子会抢手也很正常——研一的师兄,学习好、家世好,外表完美,性格温柔,有背景、有人脉,无论面子里子,能找到这样的男朋友,都值得炫一炫啊。 如此热情猛烈的告白攻势,不出两个星期,终于把林萧然吓跑了——大概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林晰在家早已敞开怀抱,随时等着他的小王子从学校飞回到他身边。这件事真的不是出自林晰的安排。他总不会拿枪逼着那些女生去找萧然告白,但是他不否认,他对此结果做过推论。一般来讲,太子爷的分析都比较靠谱。 萧然在过年的寒假期间与林晰的关系进了一大台阶,所以如今下课之后就往家跑,也是顺理成章。更别说林晰同样在家里给萧然营造了一个很好的学习环境。书房、录音室、茶室外加客厅,任何一处在萧然想使用来学习的时候,都能保证没有闲杂人等,甚至萧然在客厅弹琴时,都不会有人随意走来走去。 上下午茶,加午餐、甚至饮料,全是萧然喜欢的口味。中午午睡,在花室里林晰安置一张竹藤软榻,窗帘可以隔绝外面的阳光,开着的天窗依然能让外面的花香飘进来。林晰这样体贴,萧然还能有什么不满意?当然,萧然在享受着林晰的无微不至的关心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牢笼’的问题——林晰花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少精力,迂回饶了多大的一个圈子,如今,终于让他的小龙吐珠心甘情愿,高高兴兴的呆在他划定的世界内,一个触手可及的距离。 距离拉近了,至于感情…… 别忘了,萧然经历的那一场虚幻的王子与灰姑娘的爱情童话,林晰忍了两个月,那一步退得差点让他憋到内伤吐血,所以毫无疑问,其成功后的果实也将一场甜美。现在直至未来,萧然对女孩子恐怕都会存在一种下意识的抗拒和提防,这对林晰来说,不仅在防御上一劳永逸,且赢得一段黄金时间。等萧然这段情伤慢慢愈合之后,到那时候,以林晰的手段想必萧然的心中已经没有除他之外的任何人了。 实际上,目前在萧然的心里,林晰的抢眼性也远远超路人甲的标准,林晰满意地发现,当萧然下楼看到自己时,眼睛亮了一下。 “我以为你出去了。”萧然迈进饭厅。 “确切的说,是刚刚回来。”林晰把萧然拉在怀里,低头一个亲吻,嗯,苹果汁味道,“学习累么?今天中午,厨神说他做了汽锅鸡,是他比较拿手的菜之一。” “所以你特地赶回来吃午饭?”萧然如今也会心境平和的打趣他,“汽锅鸡好像很复杂,要做好久。” “厨神大概今天心情好吧。”林晰把萧然拖在腿上,亲亲他的宝贝,心情也很好。 萧然觉得跟在林晰身边这些人挺有意思的。那些念书能念到大学毕业的保镖就不说了,这边竟然还有一技之长的,萧然看过厨神做菜,刀玩在手里跟蝴蝶跳舞一样,东西南北十二大菜系什么都会一点,味道也属于挑不出毛病那类,真不知道林晰是怎么把保镖跟厨师两个根本不搭界的职业捏在同一个人身上。萧然笑眯眯的脑补,他相信如果有一天他看到老黑手艺精湛的插花、打毛衣也不会很吃惊。 “有没有想过春假怎么过?”林晰问。 “我有三篇作业要交。” “就没想出去玩一玩?”林晰指墙上的液晶电视,电视画面正播放一系列风景名声区的资料片。 等萧然转过头的时候,画面已经跳了,是某一历史古迹前人山人海的景象,字幕显示是资料图片,四五月份正是一年中适宜出行的黄金期,所以每年春假旅游周,各地名胜风景区与游人都会展开一系列的生死肉搏大战,简直快成了华国一景。画外音的记者同时在报告今年春假期间,海陆空运输公司纷纷表示客流升温,旅行社组团情况是场场爆满,各处风景区负责人表示客流量对自然环境造成的压力很大,很大…… 萧然转过头:“你刚刚说什么?” 林晰弹了萧然脑门一下,这小东西也学会打趣他了? 这时厨神端着汽锅鸡出来了,话题告一段落。 吃完饭,林晰陪萧然在院子里散散步,之后萧然便要去午睡了。三楼阁楼的一间小花室,郁郁葱葱的摆着几株热带观赏植物,雕花的白色咖啡桌,还有一款翠绿绿看起来清新又舒适的一张竹榻,林晰特地给萧然定做的。 萧然把自己摔进软竹榻里的时候,林晰一边给他盖上毯子,一边用遥控器把房间的窗帘降下来,房间里顿时一片绛色的昏暗。一个半小时之后,窗帘会自动升起,同时伴有轻音乐,然后萧然会在自然状态下慢慢转醒,这是林晰花心思请人打造的,如今萧然这条名贵小鱼已经习惯寻到自己的珊瑚丛,蜷在自己的珍珠贝壳里。 林晰挑起萧然的下巴,给他一个深吻,萧然接受了,没有丝毫紧绷和僵硬,‘不安’这个词,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远离了他与林晰相处的时光——哪怕有时候林晰会因为亲吻忽然起了兴致,萧然除了有些放不开,最后也都乖巧的接受了。 这次林晰没有让欲望发展到那一步,虽然他本人很想把萧然吃下去,但他下午还要出门,“下午我出门,晚上可能不会回来吃了。不许挑食,嗯?” “嗯。”萧然在毯子里蹭了蹭,身体被撩拨的起了反应,有些难受。 林晰知道,所以一直按着萧然的手不许他自渎,那根漂亮的小东西从林晰第一次吃萧然那天起,就没有再让萧然自己纾解过。在这点上,林晰强硬到堪称霸道,萧然曾被这个禁制折磨到哭昏过几次,尤其是最初的房事,如今教训早已深刻进骨子里,便是林晰不抓着他的手,萧然也不敢触动林晰的底线,所以他只能靠在林晰身上脸颊绯红的喘了一会儿,等着欲望自己慢慢消散。等这一阵子好不容易挨过去,萧然也有点精神不济,睡眼朦胧。 林晰满意的笑了笑,弯腰最后亲了他一下。 老黑等在门口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最后一幕——那张竹软榻很矮,刚高过膝盖,所以,道上传说的、大过年活生生抽死两个人、让人一见到就忍不住腿肚子打哆嗦的太子爷,正单膝跪地亲吻床上的小王子,一脸温柔。老黑挑挑眉毛,啥也没说的无声退下来,伪装壁画。 虽然春假出行的打算被萧然否定了,但放假的那两个星期,林晰还是把人带到了一处安静悠闲之地,划着小船游湖,一连钓了几天的鱼,林晰享受这样的休闲方式,安静、专注、耐心然后伺机而动。而萧然则带着他的巴赫,试图用音乐破坏林晰的精心计划方案,因鱼太傻而目的于未果之后,萧然又背地里偷偷摸摸的把林晰的成果都放走了。不是萧然圣母,也不是他终于敢忤逆太子爷了,而是德叔的锦鲤养这么好真的很不容易,萧然也不喜欢自己眼皮底下发生这种焚琴烹鹤的傻事。林晰对萧然背地里的小动作只是笑着刮刮萧然的鼻子,不置可否。 奇特的是,林老爷子忘性那么大的人,时隔两个月,再一次见到萧然,竟然还记得这是他的‘乖仔’,而真正的亲儿子,林晰,又不幸沦为老爷子口中某个‘不好相与的打手’路人甲。林晰也纳闷,老爷子怎么就一眼相中萧然了呢?难道萧然的干净气质真的特别吸引他们这种污糟的黑道人士? “还得指望我乖仔!”林老爷子笑眯眯的捧着一大块生日蛋糕,吃的心满意足,然后拉着萧然嫌弃别人的寿礼,“瞧瞧那些人带来的都是神马破玩意?” 萧然转头看那边尺长高通体雪白的寿星玉雕像,说价值连城不为过,在老爷子嘴里都变成了破玩意。林老爷子昨天过寿,因为几个月前的太子爷的新春宴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所以老爷子这个寿宴社交就被装扮的更盛大了,比农历年那个规模翻出一倍,除了道上的人,还有正当生意伙伴会出席,甚至不少官员也派人送了礼物。 宴会办的挺盛大,气氛欢乐和谐自是不必说,结果,老爷子在宴会上露个面、点个卯的功夫回来之后,就明显不高兴,拉着萧然乖仔开是数落那个‘不好相与的打手’,直嚷嚷着叫乖仔把人给拉出去剁了。萧然一头雾水的问到底怎么了,林晰也不知道,但林晰跟老爷子耗不起,他还得顾及前面的宴会呢。等林晰匆匆走了之后,老爷子被萧然问多了,才吱吱扭扭的开口——他老人家刚刚在宴会上,看到地中间老大一个大蛋糕,说是给他的,结果就让他切了一刀,都没分给他,就把他给撵回来了…… 萧然哭笑不得地找借口,“爸爸,因为今天太晚了,那是留给您明天吃的。” “都是我的?” “嗯!” “明天可以吃?” “我保证!”萧然恨不得指天发誓,不过想一想,又加了一句,“不过,不能一次都吃完……” “我知道!”老爷子知道他家乖仔的毛病,“每天就吃一碟,对吧?” “对!” “那么大一个,还不得吃个半年……”老爷子倒会算计。 “一个月!” “三个月!” “一个月!” “那两个月,不能再少了!”林老爹跺着拐杖。 萧然:“……” 爸爸,您的糊涂都是装出来的吧? 于是,厨房的面点师傅领了任务,每天早上都得做块奶油蛋糕给老爷子。 除了有蛋糕,因为萧然在,老爷子下午茶还能混上一顿咸味点心,于是,萧然这乖仔就越发得老爷子的欢心了,老爷子都发话了,“赶明儿我就把他们都辞了,你给我重新派厨房人手!” “怎么了?不可口么?”萧然给林老爷子抹抹胡子上的奶油。 “他们太懒了!”老爷子吃的高兴的同时,还不忘拉着萧然告黑状,“平常厨房里连盘点心都不预备着!” 厨房停掉点心是林晰的意思。在林晰和萧然他们刚回市区的那阵子,老爷子食欲一直不大好,德叔最初还当老爷子想念儿子,寝食不安,林晰差点就要带萧然一起回依山常住了,结果德叔传来消息,找到老爷子食欲不好的原因了:他一直从厨房偷点心,所以饭时就吃得少…… 林晰后来算看明白了,感情在老爷子心中只有萧然好,别人都不好,是因为有萧然在,就有零食吃,萧然不在,厨房就被德叔监管了,因为德叔一直跟着自己办事,所以他这个亲儿子就变成了与德叔一丘之貉的大恶人。 这两个星期的春假,如果说还有什么新鲜事儿的话,那就是萧然同学终于开始穿除百搭字号之外别的牌子的衣服了。百搭这大半年要去法国进修,林萧然和林晰的春夏季衣服他当然已经提前做好了,但谁料到今年气温反常,这都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居然滨市这里下了几场冻雨,气温直线下降到恨不得你呼一口气都带白雾的地步。如此一来,百搭送来的衣服,从料子上看就显得过分单薄。这要是在家也没什么问题,但万一开学的时候气温还没回升,那就比较痛苦了,学校里肯定不会装空调。 怎么办? 逛街,买衣服吧。 39、皇后区 ... 滨市的中央商业区有好几个,大小商场加起来数量过百,但以林晰的标准,属于能配得上他的小王子的商场就很凤毛麟角了,满打满算两三家。现在萧然面前的这家‘玛雅帝国’是滨市最大一家奢侈品商场,比曾经萧然带尹妮娜去过的那家还夸张,仿佛地上都铺金砖。 尽管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这种地方从内到外散发着奢靡气息,从上到下都是富人来烧钱的,是一个棉质内裤就敢标价几百块的异度空间。可在真正的行家眼里,别看商场只有三层,这三层也要分三六九等的。 一楼被熟客们通常称为‘黄金区’。这里的品牌无论哪个都声威赫赫,一个个大名如雷贯耳,每一季广告做的都很是令人炫目,代言明星一把一把的全是国际超大牌,反正恨不得连三岁小朋友也能混个眼熟,知道这玩意很贵很贵……但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冤大头,在其原产国,那些衣服、鞋子、包包根本就是白菜价,多得是逢年过节挂个牌子出来写着:一百九九、二百九九……换季大甩卖…… 老黑和龙二对视一眼,每次看到这个地方他们都心里郁闷。 遥想当年…… 当龙二跟林哥一夜之间成了暴发户; 当龙大跟着林哥读书越来越小资; 当老黑用砸钞票这种行为充脸的时候; 当云虎在女人面前发情显摆的时候…… 他们都先后钟爱在这里消费。 后来陆陆续续外语水平过关,可以随林晰经常出国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根本是人傻钱多,被洋鬼子们给耍了。 “那为什么要叫黄金区?”老黑直到现在还在纠结,瞧这个糟心名字起的,太坑爹了! “因为黄金铺地啊。”萧然笑着解释,这名字是那群富人发起的一个阴损的笑话。商场地砖的颜色近似金色,又有黄金铺地这样一个叫法,所以一楼‘黄金区’的意思就是被人踩在脚下的一层,都是骗暴发户和装小资情调的都市白领的钱,哦,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看起来‘父女’、‘母子’样关系的人在也会时常逛黄金区。 萧然虽然单纯,但不傻,再说,这种包养的事在娱乐圈里多的数不清。萧然看看那边,又看看林晰,再想想自己,有生之年从来没缺过钱的小王子,一时间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 萧然没说话,但林晰是什么人,视线同样扫了一圈,落到某一对‘父子’身上,他想,他明白了。 “一个恩客和小宠,有什么好看的?” 萧然吃惊于林晰语气里明显的轻蔑和冷肃,抬头正好看到林晰深深的目光正看着他,一贯让萧然心惊的墨黑的瞳仁里此刻有种让他说不上来的暖意。 “萧然,你是我……”林晰拉着萧然的手放在唇边,后面的话不知道林晰是故意没说,还是被这样无声的亲昵给打断了。 公共场合下的亲昵让萧然窘得耳朵尖有点发红,他挣了一下没挣开,望向林晰的视线带上无声的恳求,刚刚心里还在纠结事儿,瞬间就被风吹无痕了。 “放过你可以,”林晰低声笑,放开萧然的同时,在他耳边亲了一下,“今天晚上不可以跟我哭着说不要。” 电梯终于到了,萧然一头冲进去,林晰大笑。 也许因为那张扬的笑声,也许本来太子爷的气场就很强大,在电梯的门关上之前,有好几道视线从外面扫过来,其中一道过于专注的视线被林晰敏锐捕捉到了,那是一双漂亮带笑的桃花眼,林晰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便是打个照面的陌生人也会脑中留影,更别说那双眼还曾经属于某个躺在身下承欢数月的小宠。 他的名字林晰已经忘了,但林晰确定自己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服侍过自己的男孩。林晰看着那张似喜似悲、表情复杂的小脸,再看看他如今身边站着的另一个成功人士一身合体的某大牌西装——用钱堆出来富贵与美色,也还算般配。忽然林晰想笑,黄金区,这是谁起的名字?还真形象,因为黄金终‘有价’么?林晰把手搭在萧然的腰间,等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他低头给了萧然一个吻,他的萧然,天地瑰宝,独一无二。随着电梯一点点往上升,转脸林晰便把那些无关路人甲乙丙都抛诸脑后。 二楼被熟客们叫做‘钻石区’。 如果是寻常人逛商店,一定觉得这里怪没意思的,店里的衣服鞋帽都是一式一款,若俩顾客碰巧试件同号码的衣服估计还得排队,假若真的试中了,对不起,我们店里还没现货,请耐心等待一到两周——这哪里叫开门做生意? 可龙二他们现在在这里订衣服。 这里的每家店都有其深厚的历史底蕴,他们有自己的客户网,有自己的品味和坚持。他们只做VIP通讯名单上客人的生意,每季的目录单会送到客人手中,客人看中了,来店里试样子,决定买了,店家会确定成品没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才会送到府上。这就是钻石区的服务,也许你会觉得这里看起来不如楼下那些名牌商品耀眼闪亮,但这里的每一件衣服,都不是下面那些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东西能比拟的。钻石区,顾名思义,钻石在绽放光彩之前,总要经过一番琢磨,这大概是就是钻石区的意思。 但是林晰的目的地是三楼,三楼被那些顶级人士称为‘皇后区’,在这里,你会享受到尊贵如皇后般的周到服务。这里的每一家店据说都曾经为皇室和贵族专用,他们的底蕴保证了他们都不需要用虚华的广告扩大自己的知名度,他们从不屑用明星代言,也不用跟风时尚,他们不用销量多少来标榜业绩,他们的大门只对他们固有的客人和客人介绍来的新朋友开放。如果你仅仅因慕名而来的‘局外人’,很遗憾,您不是我们的客户。 据说,每一家店里的经理都能准确的叫出所有客户的名字,知道他们对服饰的喜好,和一些特别需要留意的小习惯。这是一个客户群很窄的圈子,但又是一个影响力足够大的圈子,成为这些店铺的客人,更多的成为一种身份象征,代表着某种范围内的顶级阶层。萧然听说过这里,但他没来过。林晰成为这一阶层的客人,引荐人是很多年前纵横大半个地球的那位‘帝王’。 这里的每一家店,来之前都需要打电话预约时间,并非店大欺客,而是当你迈进店门之后,店家会保证你就是店子里唯一的尊贵存在,所有的工作人员只会为你服务。这也是林晰的态度,他的萧然无价之宝,理应被众星拱月、娇宠一生。 上了三楼,进了某一家招牌刻着古体字的店子之后,萧然被工作人员以迎皇后回宫的架势迎走了,老黑、龙二他们在一旁休息间等,至于太子爷,自然要过去当决策人。 “你确定要这样式的?”萧然照着镜子,语气简直等于‘你这是什么眼光?’ “觉得不舒服?” 那倒不是,休闲装能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萧然戳戳小肚子前的斜插口袋,“我幼儿园之后就没穿过口袋开在这里的衣服了。” “瞎说!”林晰看着镜子里的‘小叮当’,萧然穿上这种套头罩衫后,一反之前清贵的翩翩公子形象,变得鲜活稚嫩了许多,‘可爱’这个词第一次真切的出现在萧然身上,一点儿也不违和。“这个样式订了,给我看看布料。”林晰拍板。 “我不喜欢高领衫。”萧然比了比脖子,“会卡住。”工作人员很仔细的记下萧然的意见,同时调整领口位置和大小。 林晰意有所指的盯着萧然身上某处,“你不介意带着吻痕在校园招摇,我没意见。” 萧然红着耳朵,对着镜子把领子拉高,似乎在测量着什么…… “我喜欢这个。”对着镜子里看自己身上的小立领,很精神。 “我也喜欢。”林晰同意。 萧然通过镜子看林晰,真难得他俩有意见一致的时候。 林晰吩咐人记下来,决定多订几件。充满禁欲味道的制服系,只是想象一下林晰都觉得某处涨的发疼。 龙二在那边一直上网看新闻,老黑拿着萧然的iPod听音乐无所事事,眼睛盯着那边正在试衣服的萧然少爷和给少爷出谋划策的林哥,心里有点感慨——龙吐珠啊,货真价实的龙吐珠,竟被查夜那小子一语成箴。 老黑跟林晰已经很多年了,他们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林晰的很多习惯,比如喜欢用钓鱼来放松神经,喜欢用圆头的签字笔,口味微辣,哪怕林晰的一个微笑,老黑都能分辨出是真的高兴,还是暗藏杀机。作为林哥身边的‘大内侍卫总管’,老黑对林晰的了解甚至扩大到给林晰选侍寝小宠都不会出岔子的地步。 然后,林晰遇到了林萧然。 不得不说,当老黑第一眼看到林萧然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一个会符合林哥胃口的小餐点,根据经验论,这类纯真派的小宠一向得林哥的心,一般都会被疼爱的久一点。最开始,看太子想方设法的把人吃到嘴,手段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老黑一边看热闹,一边心里颇不以为然。那时他只是把萧然看成‘当下比较受宠的小宠’一类人物。 后来了解多了,慢慢体会到林萧然骨子里那股雍容娇贵的大家气质,看出萧然少爷的干净是真的干净,那种从内到外仿佛灵魂都是晶莹剔透的纯真,而不像其他都是矫揉造作出来为讨太子爷欢心的,老黑又觉得这样一个小王子般的少年被当成侍寝小宠作贱可惜了,老黑这边还没惆怅完,忽然一个激灵惊觉了。老黑忽然意识到查夜当初说的龙吐珠与小泥鳅的区别——不仅仅是纯真、或是外表,或是贵公子的身份让林萧然成了龙吐珠——最重要的是气质,教养、内涵,本心…… 再前前后后一琢磨林哥一直以来对萧然少爷的态度……然后老黑大彻大悟了,林萧然的地位在老黑的心里立即跃上一新台阶,所以,他决定没事儿抱抱萧然少爷的大腿。 过了这么久,时到今日,老黑越来越明白萧然少爷在林哥心中的地位。曾经的那些‘宠’,无论当红的还是过气的,他们只会从自己这里拿到写了数字的支票或金卡,然后,他们会到黄金区把那些同样只有外表光鲜的俗物堆砌到自己身上,炫目但虚浮。而萧然少爷则被太子亲自陪在皇后区、被众星拱月的照顾得无微不至。 整整一天,衣服试完了,体验了一把皇后般的待遇之后,萧然却坐在回程车里有些别扭。“为什么非得叫皇后区!”虽然不得不承认人家百年老店的底蕴确实非同凡响,哪怕这里只是一家分店,也丝毫不会有任何降低格调的感觉。但被称为‘服侍成皇后般的感觉’这种说法放在身上感觉怪怪的。 龙二朝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萧然少爷这个‘太子妃’的身份配上人家百年贵族老店的皇后般的服侍,这不是很搭嘛? 林晰低头看文件根本没搭理萧然,他明白自家宝贝那根敏感害羞的小神经又在跳动了,随他去折腾。 只有老黑沉默的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是啊,为什么不叫皇帝区?”只听平日大家都黄金区、钻石区的这么叫,老黑原来只道是衡量价钱的标准,今天才知道原来里面另有说法。 萧然看林晰没有开口的意思,最终自己解释了。“因为皇后代表的是尊贵、华丽和享受。皇帝?那是天生的劳碌命,好不好。” 老黑咧嘴,与龙二同时通过后视镜意义不明的围观正看文件的林哥,嗯,果然是天生的劳碌命! 40、恋上你 ... 车子在商业街里缓慢爬行,马路两边各家店铺里播放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各色促销节目交织在大街上,形成商业区最独特的嘈杂。太子爷这能防弹的座驾却不能隔绝卖家们誓把揽客进行到底的喧闹,萧然本来心不在焉的用手机上网,忽然耳朵尖的听到外面一段曲子,“停车!”萧然下意识的叫出来。 “怎么了?”林晰抬头。 龙二把车子平稳的滑向街边出租车站,停下来。 萧然看着林晰询问的目光,清醒了,冷静了,张张嘴,有点结巴的,“我……我想……去那边的唱片……呃,书店逛一逛。” 林晰冲外面瞄了一眼,不远处是滨市最大的一家图书城,图书城一楼就是音像区。林晰看看表,“好吧,下车。” 俩人一进门,便被音像区那股嘈杂给震住了,空气中飘散的节奏明快的情歌好像凑热闹一样,硬生生的又渲染了几分喧嚣,那是萱萱小天后的新专辑《恋上你》的主打曲,同时萱萱小天后这张新专辑的宣传海报也在店里贴的铺天盖地,神马顶级制作,重拳出击年度最强,反正怎么吹嘘怎么来吧,不过看那一群学生打扮的人围在专辑发售区挤来挤去的场面,也确实证明了这张专辑卖得还真挺火的。 看到里面人头攒动,林晰没兴趣跟一班十几岁的孩子们肉搏,挑了一本商业周刊后,便转到门口休息区边喝咖啡边等人。萧然却是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去了,刚挤到专辑那边,就看到一个工作人员在销量榜上,把萱萱小天后的这张新专辑从‘No 3’的位置,换到了更上一层的‘No 2’,引起旁边一群粉丝兴奋的欢呼。 萧然听着萱萱小天后那好像风铃般的歌声,感觉又熟悉又陌生。萧然跟萱萱不熟,见过两三次的点头之交而已,但萧然对这首歌的旋律很熟,熟到他能准确的默出曲子里所有的音阶和休止符——就是他曾经寄给天河公司的十五首曲子之一。 萧然看着自己做的曲子被高高的挂在本月新歌劲曲榜的榜首位置,尽管有萱萱小天后天籁之音的精彩诠释和她本人的人气支撑,但毕竟曲子受欢迎也是不争的事实。萧然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兴奋雀跃是肯定的,但同时又有些忐忑和不可置信,也许在这种彷徨中还有一丝安心,很复杂的安心,呃,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也算事业成功了吧?这个成功让几个小时前还给萧然造成情绪低落的‘包养’问题,变得又没那么严重了。 林晰并不知道萧然心理的细微变化,只看自己的小王子在人群里挤作一团好不容易挣扎出来之后,眉眼都带着雀跃,林晰看了一眼萧然手中的专辑,又看了看店里那巨幅的宣传海报,心下皱眉,“喜欢这丫头?”林晰指萱萱的海报,他以为萧然老早以前就应该对明星之类的免疫了。 萧然正笑眯眯的看着CD’s,闻言抬头,看看那海报,有点迷茫林晰的意思,“我跟她不熟。” 林晰没说话,笑着摸摸萧然的头发,“回家。” 等萧然重新开学的时候,这场反常的倒春寒还没过去,不过时下最红的萱萱小天后的一首《恋上你》以燎原之势迅速红遍华语乐坛,给眼下的低温天气带了一把热火。萧然买专辑那天,《恋上你》发行了才一个星期左右,一个星期就让一首歌牢牢占据了新歌榜第一的位置,不得不说从那时起,这张专辑就有了雄霸上半年流行乐坛之势。 果不出其料,一个月的功夫,萧然每天都在关注这张新专辑的情况,看着《恋上你》这首歌有一天忽然出现在年度金榜五十名之内,然后看着它以火箭般的速度攀升,然后,占据在年度金榜的首位,这种成绩,无论对作曲人,对歌手还是对唱片公司,都是一个值得大肆庆祝的里程碑似的成功。不客气的说,一年下来产生的华语新歌不下万八千首,能让人混到耳熟都实属不易,能爬到金榜五十名就是年度热曲,爬到首位——哪怕是乐坛天皇级神马的,新专辑有这样的战绩,也足以让他们嘴角咧到耳丫。 林晰对此事一无所知,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专辑的成功有他一份不可磨灭的功劳——萧然再有才华,当初若不是林晰点头放出五首曲子,也没今天的彪悍成绩。《恋上你》这首曲谱当初还在林晰的手中拿过,但他哪里懂得这些?也不可能像萧然一样在马路上随便听一耳朵就认出来。 后来这首《恋上你》满大街放得无孔不入的时候,林晰倒真把它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天萧然买的专辑里的歌么?林晰没多想,只是觉得果然是自己家小孩厉害,曲子还没出名的时候就能慧眼识珠的把专辑买回家了。再后来,等林晰知道萧然买那张专辑真正原因的时候,是因为天河唱片的老总韩胖子,带着自家的台柱李大牌,登门感谢来的。 能跟道上的太子爷见面,对韩胖子这类‘堂主家的亲戚’的阶层简直堪称朝圣,能找到抱太子爷大腿的机会更是万分渺茫。不过,半年前林萧然少爷写的曲子和如今这张热卖的专辑,隐隐成为与太子爷关系拉近的纽带,打死韩胖子,他也不带放弃这么好的巴结机会。 专业人士李大牌则是单纯的兴奋,果然虎父无犬子,林萧然的才华隐隐有盖过他亲爹的架势啊!至少林莫间当年可没有这么牛掰的初出茅庐便一步登天的战绩,更别说如今萧然少爷还没毕业,不到二十岁就有这样的成就,这要是培养好了,就是流行乐坛的常青树,火个二三十年没啥说的。这样的大树,不趁早抱住了还等别人来抢么?当然,爪子不能随便扒,曲子虽然出自萧然少爷之手,但毫无疑问,太子爷才是幕后掌控人。 林晰听完了兴奋加激动的俩人的来意,没有什么特别的高兴或不高兴,反就专业问题问李大牌,“这曲子会火很久么?” “金曲榜首的位置已经占了快两周,按这个架势即使后劲滑落,在金榜前十占两个月也不是难事。” 一般来说,在榜首留一星期,就能挂在前十名一个月,李大牌以多年经验可以如此推算。 “销量怎么说?” “双白金不成问题。”韩胖子说起这个眼睛直冒光。 李大牌也在旁边补充,“除了主打曲,还有另外两首曲子后劲儿十足,现在整张专辑一共四首曲子进了金榜前五十,两首曲子进了前二十,这不包括榜首那支。”如此强大的支撑体系,专辑热卖一整年也不稀罕。李大牌在业内被叫了这么多年的‘大牌’,经手的白金销量不少,但专辑里半数曲子能爬上金榜的,却是凤毛麟角。 林晰皱眉,“里面还有萧然写的?”他记得当初自己给他们五首曲子。 “还有一首,就是现在排在金榜第十二的《暖冬》。”也是整张专辑第二热门的曲子。林萧然少爷简直太给力了,他们就选了两首进这张专辑,一前一后,进入前十指日可待。也就是说,林萧然少爷的作曲给力程度几乎等于百分之百。 别看《暖冬》现在没进前十,那是因为主打曲《恋上你》的光芒太盛,这有利有弊,它过分抢了专辑其他曲目的光环,但也带动了整张专辑的耳熟度,《暖冬》在当前《恋上你》劲头正盛的时候还能不被人遗忘的稳步进前十五,他日等主打曲的冲劲儿缓下来之后,《暖冬》跻身前十应该也不会意外。李大牌给林晰详细分析了业内一般规律,展望了一下萧然少爷未来在流行乐坛的光明前景,好话说了一箩筐,也没等到太子爷发话放行其他十首曲目。 林晰是没松口,等韩胖子他们纠结离开之后,林晰叫人去调查了一下这张专辑的情况,以及评估这张专辑带来的各方面影响。 结果,评估报告三天两头的不断刷新。 事实证明,《恋上你》这张专辑远远超过了某些业内人士的估计,就在韩胖子拜访后的第三周伊始,《暖冬》也爬上来了,牢牢的占据了金榜第七的位置,《恋上你》更是稳坐金榜榜首长达一个月之久,还一点儿没有后劲儿不足的现象,从销量上看,落第二名很远。 具体的调查和背后的真实数据,林晰一个字没跟萧然提过。不过,这位作曲小王子对眼见到的成绩已经很吃惊了,高兴到手舞足蹈说的夸张,但十九岁的萧然小朋友在《恋上你》稳居金榜首位一个月的纪念日那天,高兴的从地上直接飞扑到床上,被弹簧床垫一弹三尺高的幼稚小事也真实地在卧室里发生过,尽管从金钱的角度说,萧然卖这两首曲子可算亏惨了——当初天河公司是买断版权,所以不管如今曲子卖的多火热,萧然注定没有版税提成——按照萧然当初的价码,十五首曲子打包卖二十万,这可真是白菜价。只是不知道算幸还是不幸,萧然这个小败家子没那么多金钱概念,所以不至于暗地里肠子悔青的纠结亏本问题。 除了能力受到肯定让萧然高兴之外,萧然的兴奋主要还在于他觉得这张专辑是一种保障,保证自己今后有能力养活自己,不用仰人鼻息。得承认林晰对萧然很好,但‘被包养’这根刺时不时会刺一下萧然的心头也是事实。这个耻辱感如今已经随着一个多月来的小鱼尾巴高翘的同时迅速被打压、消散、变得粉碎。尽管萧然还没到传说中的‘因为工资要涨了,见到老婆敢嚷了’的地步,但起码有些要求跟林晰提出来,他自己都感觉腰杆硬了很多。 萧然曾经的同班同学,这学期结束就大四毕业,由此各奔前程很可能相聚无期,所以一班同学早就计划好了要出去耍个尽兴,只因为那场不合时宜的气候反常,这场散伙会从清明春假一直拖到了五月末的现在。萧然的研究生班还有课,他这个好学生本来不会逃掉,但人生能有几个挥洒自如的黄金四年?尤其这种集体活动,萧然尽量不会独特例行——唯一的门槛,就是要求林晰同意他出门。 很让萧然的意外的是,林晰压根没有反对的意思。 “你们想去哪里?” “安市。” “嗯,还挺会挑地方。”林晰点点头,安市距离滨市不太远,坐特快列车三个钟头,那里是非常有名的旅游热门选地,湖光水景在华国都是数一数二的,距离安市不远还有一处佛教名山,自然风景且不论,传说那山中的寺庙非常有灵气,香火很盛,不管去那里的人是单纯观景,还是拜佛,还是奔着素斋之名,反正留下的口碑都极好。 “打算去多久?” “差不多三天吧。”萧然没敢多说。 “三天?还不够来回折腾的。”林晰捏了捏萧然的鼻子,“嗯……我给你联系一下吧,吃住出行都不用担心,多玩几天,毕业以后再想见一面就不容易了。” 萧然用异样的眼神看林晰,相处也八九个月了,萧然早就有感觉林晰是那种控制欲很强的人,虽说鲜有驳回自己请求的事发生,但萧然知道林晰并不喜欢自己脱离他视线范围,因为哪怕他只是去帝都听两场音乐会,林晰也会百忙之中抽时间特意与他同行,至少也得派俩保镖跟着,而且没有林晰陪伴下,从不许萧然在外面过夜。萧然以为这次一说自己要出门跟同学游玩,林晰肯定脸色阴沉,没想到,居然会建议让他们多玩几天? “干嘛这样看我?” “我以为……” 林晰笑了,“娱乐圈子本来就不大,既然你决定以后要吃这碗饭,要学会经营一些人脉,你这帮同学都是学作曲的,彼此之间也算知根知底,跟同学保持良好关系,加深联系,对以后没有坏处。” 这好像话里有话,萧然皱眉,试探,“那个……你……为什么这么说?” 林晰轻哼,“你这小鱼尾巴都翘了多少天了?当我看不出来么?” “啊?” “很了不起,牛刀小试便大获成功。”林晰亲亲他,“知道你那首曲让他们赚了多少钱么?” “你……你,你知道?”萧然结巴。 “你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林晰反问。更别说这事儿,当初还是他掏的腰包给萧然派发的私房钱。 萧然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半晌没憋出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以林晰的性格,这事儿反常。萧然可没忘了当初林晰为了控制他的经济来源,逼得他把名正言顺的财产变成信托基金,等于被变相冻结的事儿。如今知道他卖曲子,居然…… 萧然想来想去,也没找到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似乎不管从哪件事上论,林晰如今的态度都对自己有好处没坏处……萧然放下纠结的心思,转而把话题转到出游,“嗯,你要做什么安排?” “至少得把你的寝具打包带过去,认床还到处跑。”林晰语气宠溺,“我会给你们安排吃住的地方,行程问题也要找人弄妥帖点,至少车子,还有司机。”还有保镖,林晰会安排人在暗处盯着。 萧然抿抿唇,果然,林晰那超强的控制欲根本没多加掩饰,但这样也好,起码这样的林晰才是正常的林晰。 萧然莫名有种心落地的感觉。 41、出游一行 ... 太子爷一出手,原本那群学生自己捣鼓出来的简陋旅行计划就被彻底颠覆了,五星级的度假酒店,两辆七人座路虎旅行车配上司机,衣食住行全套服务。林晰安排了这一切,出面领情的却是萧然——下了火车,看到来接的车,再到酒店,一帮文艺小青年的“哇哦!”“哇哦!”的大惊小怪就没从萧然耳边消停过。 是啊,当初林萧然说他搞定了吃住和车子的问题之后,别人也没多想,都知道萧然家庭富裕,父辈交友广泛,真弄个打折优惠啥的也不值得奇怪,但也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级别的招待,就好像本来捧的是吃街边麻辣烫的心,结果一筷子掘下去挖出两块鲍鱼鹅掌。 他们作曲班在音乐学院里有点精英班的意思,人不多,算上萧然才十一个人。酒店里给他们准备了四间豪华套房,三人住一间,剩下萧然和关系最不错的何涛合住一间。晚饭大伙吃了一顿山珍宴,饭钱全包,酒类另算,但鲜榨的果汁可以免费招待——真是笑话,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更别说外面卖五块钱的啤酒,这里转眼能卖五十。 一行人吃到肚子暴胀,各个扶着墙进电梯,一进电梯便有人嚷嚷着到萧然和何涛的房间里斗地主,就因为何涛饭桌上炫耀了一句——他们的行李已经收拾完了。虽说夏天出来玩,大家带的行李里左右就那么几件内衣裤加T恤衫,可是…… “你俩手脚这么快?”进了门之后,看到偌大整洁的套房,衣柜里整整齐齐挂着他们带来的衣服、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干净整洁到连女生都自愧不如。 何涛一脸唾弃,“靠,刚一进门,冲进来四个服务员,压根没用哥亲自动手。” 哇哦!难道是传说中的贵宾服务? “萧然兄,你太给力了!” 从到酒店,到吃晚饭,到最终形成两大伙斗地主闷在客厅里杀得昏天黑地,萧然的肩膀险些被这帮家伙拍散,好在他们班的人不多,要不然一人一巴掌,萧然明天膀子都得青。一帮能闹的瘟神都被斗地主拉走了,萧然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走到阳台上拨电话。 报完平安,交代了一下路上的行程和同学们兴奋的状态,小聊之后就挂掉了。萧然一转身,发现天蓝站在他背后,他们班唯三女生之一,班长。 “萧然兄,你……安排这里实在是太让我们意外了。” “只要是好的意外,我不介意。”萧然打趣。 天蓝笑了一下,但并不由衷,“这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我是说……什么麻烦吧?” 萧然一愣,似乎有点模糊的领略到天蓝没有说出的疑问,只是摇摇头,“……不会。” “那就好,我不希望……”天蓝没有把话说下去,因为这话要说得太明白就像冒犯了。尤其,她本来就有点捕风捉影的味道。 也许是女生天性敏感,天蓝总觉得这么奢华的安排,绝不是普通搭搭人情就能弄来的。换句话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蓝与林萧然的家境有点类似,她知道林莫间夫妇很有影响力,但也知道再没有什么比娱乐圈更能实现‘人走茶凉’这句话。她不认为如今的林萧然依然有人会给他卖这么大面子。尤其,她刚刚看到萧然在打电话。天蓝并没有偷听,但萧然说话时也没刻意避着,所以多少听到了一点,电话内容并不能说明问题,可是……如此完整的交代行踪,毕竟有点奇怪,不是么?在他们这个年纪,就算电话另一端是父母,也不会这样事无巨细。 俩人正因为没了话头有点尴尬的时候,萧然班里唯三女生之二,小笙蹦跳冲过来了,此人因为斗地主技术太烂连累甚广,被其同伙忍无可忍的轰出来的。 “混蛋,一点风度都没有……轰我……你们在聊什么?”小笙没心没肺跳过来。 “没有,我在感谢萧然兄的慷慨解囊。” “啊!”小笙听了之后,认真的点点头,“这倒是真的。萧然兄,我们真没想到你安排的这么好,那我原来给你的钱就太少了,算算我们应该补多少?” “不用,那些足够。” “怎么可能!你当我分不出粉丝与鱼翅是不是,敢瞧不起兄弟们……”小笙开始甩开了胡搅,林萧然不差钱这谁都知道,但同学间不能这么算,“……所谓铁打的行规流水的小倌,你今儿敢坏老娘馆里的AA传统……来人!” “来了……”萧然他们班唯三女生之三,花蓉小姐一个唱腔就飘过来了,“笙妈妈说吧,想让奴家把这杀才怎样?” “拖出去,轮了!”小笙豪迈地一拍桌子,紧接着亲自化身为狼朝萧然身上扑,却慢了半拍,天蓝和花蓉先她出手了。 仨姐姐把萧然压在沙发里,把萧然身上的小豆腐吃的一干二净,剩下那一屋子看热闹的狼,不满的嗷嗷乱叫,却没有一个敢出手救萧然,那仨姐姐能在三比八的劣势下,撑起他们班的半边天,一个管人,一个管钱,一个管除此之外的所有事,真的伤不起啊,伤不起! 萧然被治得没辙,只好说实话求饶了。 “嗯,上学期我卖了几首曲子,当时,他们买断了版权。”仨厉害的姐姐互相瞅瞅,谁也没说话,都是吃这碗饭的,不用细想,萧然卖曲子的时候肯定被压成白菜价了,没少吃亏。 “……结果成曲比较热卖,他们可能后悔当初跟我做了一锤子买卖的生意,现在这种安排算是某种变相拉关系吧。”这是林晰跟萧然说的,这回的行程也确实是天河公司出面在尽心安排。 萧然以为这是林晰在得知自己卖了曲子被骗吃亏之后,出面帮他斡旋才有的补偿结果,殊不知这是人家天河公司老总好不容易从太子爷手指缝里讨来的拍萧然马屁的机会。萧然当初那五首曲子,如今的两首已经证实大获成功,另外一首被天河公司转手跟另一家公司做了交易,换回一个新人,还有剩下的两首曲子,天河公司在等这阵风头过去之后,把那两首作为冲击今年年度新人大奖的重头主打。总之,萧然那五首曲子被物尽其用个干净。天河公司尝到了甜头,当然要想方设法拍太子爷马屁,博林萧然少爷好感,以求未来太子爷手指缝张大点,漏点肉末给大家解馋啥的。 林晰编出来的简化版,糊弄萧然这个局内人都天衣无缝,更别说从萧然嘴里转述给天蓝她们这群局外人了,一切合情合理合法。 小笙比较鬼,眼睛转了转,“既然是唱片公司补偿性质的,想卖人情又不给萧然兄折现,那咱们得吃回来,绝不能手软!” “同意!不过最好知道底线是什么?万一占便宜占过了,萧然兄可就里外不是人了。”天蓝不愧是班长,看得明白。这年头,找个对你觉得亏欠的东家容易么? “那就得看萧然兄的曲子到底值多少钱……萧然,心里有数么?” 萧然摇摇头,没数,真没数! 按照当前这个架势,专辑本身的销量突破双白金是铁板钉钉的,最有可能是一版再版,你还得考虑萱萱小天后的连带身价升值呢?知道为什么他父亲的曲子一般都开出百万价格么,实在是捧红一个一线明星所获的无形利润太大了。 “我去查。”天蓝自告奋勇,她可以让父母帮忙,业内总能评估一个比较靠谱的价值区间,“什么曲子告诉我,问问古哥。” 说到这个,萧然有点发臊,“呃……是《恋上你》。” “啊?” “哪个?” “我刚刚好像听的是……” 在三个姐姐的狼一样的目光下,萧然的脸红着点点头。 “啊啊——” “嗷嗷嗷——” “哇哇哇哇——” 最后还是小笙反应快,跳下床,直接拿起电话点客房服务,先给来俩至尊龙虾套餐,再来深海鱼子酱、鹅肝酱……反正赶着贵的上,然后很独断的通知全班,“明天全体先洗桑拿,牛奶花瓣蜂蜜蛋清芦荟水统统都要泡,还带异性按摩的,花不死他们!” 一屋子光棍小青年兴奋的嗷嗷乱叫,完全是‘死暴发户’的嘴脸。 别看萧然远隔八百公里之外,林晰手上的详细的报告连他中午挑食、挑掉三块牛肝都记上了,当然,上面还记录了萧然他们一行人昨天暴发户附身般的窝在洗浴中心泡了一天牛奶花瓣蜂蜜蛋清芦荟水……用龙大的话说,他们这是要把自己做成蛋糕啊? 洗白白香香的萧然,林晰没看到,但报告上提到了在‘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占了就使劲儿占’的XX级作曲班的指导思想下,萧然他们一班同学窝在温泉池里死活不出来,泡澡太久以至于萧然少爷险些眩晕滑倒在浴池里的消息。 至于异性按摩? 还好韩胖子有点小聪明,直接让经理用‘我们这是正规度假酒店’把一群涉世未深的小青年说得脸直发烧,轻易给打发了。 嗯,至于发生如此暴发户行径到底是为了啥,从头到尾都暗中参与的龙二,是除了林晰之外最了解事实经过的人了,他大约能猜到。但是……龙二摇摇头,这帮孩子就是往死里折腾,能花掉韩胖子多少去?林哥早有禁令,任何酒、色、毒、赌……谁敢让萧然少爷沾上一点,直接剁手!而排除这些‘奢侈类消费’后,单凭一般吃喝玩乐,哪怕按最高标准,也都是白菜价啊。 给太子爷马屁,寻常扔几十万下去,也许连个响都听不到……单纯的萧然少爷果然好养啊,这是龙二的感慨。 但对林晰来说,他这条小龙吐珠还真不好养,永远有他操不完的心! 林晰同意萧然出去玩,固然有无论萧然怎么翻也翻不出他手心的自信,同时他更是为了趁这个机会后续处理一下萧然那几首曲子引来的麻烦。林晰真的没想到萧然那几个曲子能热卖到如此地步,听天河公司的意思,他们还要用剩下的两首曲子捧出一个未来五年的公司台柱,李大牌对此深有信心。 这几首曲子出自一人之手,萧然一人成就出两个明星的发展之路,这既是幸运,也是实力,单凭这份资本,此作曲人的身份在圈内迟早不是秘密,更别说,萧然还有那样一个亲爹。早在那首主打曲攀上金榜首位的时候,林晰就知道这事儿堵是万万来不及了,只好变相疏通。趁萧然出去玩的这一星期,林晰要让那些正想方设法挖门盗洞拉关系走后门的人知道,太子爷将是林萧然终身的‘经纪人’和‘代言人’,任何胆敢越过他,去打扰萧然的,别怪他没把丑话说在前面。 就在林晰出席一个小型的圈内高层午餐会的同时,萧然他们一行人正在菩萨面前假模假式的拜拜,然后添份香油钱。萧然也不信佛,对那些因果报应、祈福、挡灾之类的佛家说法完全一知半解,他甚至连文殊、普贤菩萨都分不清。他这种人根本是游山玩水来打酱油的,最多最多,心底对神佛有些敬重之心。 这个清水寺的香火很盛,传言这里的菩萨很灵很灵,到底怎样的灵,他们这一班人也不知道,但是既然来了,就算做游客走马观花,也该有所表示吧。进山门的时候大伙抱的就是这样一份心思,然后见了菩萨拜拜,往功德箱里投点钱,这样就算大功告成了。 做足表面功夫之后,萧然便成了纯粹的观光客。现在已经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清水寺没有人山人海的景象,越过大雄宝殿之后,后禅院还很静谧,古树参天,檀香缭绕,有一种很空灵的舒适。萧然靠在一棵大树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不管是不是佛家因子在起作用,山里的空气确实沁凉,这院子,宁静悠远,涤净凡尘。 萧然闭上眼睛,四周静谧,有一瞬间仿佛连风的声音都消失了,萧然觉得自己也好像灵魂出窍一样,只是一刹那的感觉,随即便被一颗俗心打乱了,因为那刹那的恍惚,让萧然忽然不着边际的想起了从古至今,无数发生在神秘禅院的故事。按照一般传说故事里描写的,在这种百年古刹,尤其传闻很灵很灵的地方,总得有一两个忽然出现的大师,说一番深奥的佛偈之语,然后主角会经历一番非常的际遇,然后如何如何…… 可惜,直到天蓝她们嘻嘻哈哈的声音从前院传过来彻底打破这一小方天地的宁静,萧然都没有奇遇般的遇到得道高僧,别说高僧,连个扫地的小沙弥都没见到。至于说立地成佛,顿悟啥的……萧然只能说,他果然天生就不是主角的命。 天蓝她们要在素斋开饭前,先逛逛纪念品店,去买个开光护身符什么的,不是说这里很灵么? “呸呸,童言无忌,这叫‘请’,懂么?”何涛纠正她们。 不管是买还是请,反正你得花钱。出家人不打诳语,明码标签,谢绝讲价。这里也不能叫商品,叫啥不清楚反正人家都是开过光被‘供’在那里的,至于价钱……咳咳,是请回去的代价,保证让你的钱包瘪瘪,不过,别担心,大宗消费我们这儿还可以刷卡——与时俱进么! 还别说,佛祖开光的‘供品’还不少,堪称琳琅满目。天蓝她们在门口那边挑生肖护身符,萧然和另外几个男生这边“哇哦!”“哇哦!”的不停膜拜——店里供着各式各样的菩萨和佛像,陶的、瓷的,镶金包银的,还有刺绣双面绣的,真让他们一班人开眼界——至少不为别的,为那价钱也值得一看啊。 然后在店的最深处,萧然看到了一个手串被独立供在一金丝绒台子上,一只小射灯幽幽的照着。根据从外到内由贱到贵的规律,加上它被单独摆放的样子,萧然就是不看标签刺激心脏,也知道要请走它非得花大价钱不可。 前面说了,萧然真的不信佛,但也说不上为什么,他看到这只手串的第一眼,就有一种惊叹的感觉。紫黑色给人古雅厚重之感,木质的珠子饱和圆润,单凭外相说,一串木头珠子能被打磨得这样泛着柔和光泽,确实美丽,也实在难得。 也许在这种地方被沾染上了佛气,即使萧然这种没什么慧根的人隔着玻璃罩,也仿佛都能闻到那股清雅的木质香气,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祥和与安宁的气息。萧然久久的看着这串珠子,纯欣赏的,直到一个笑眯眯的和尚走过来说,“看来,施主跟这串珠子很有缘啊。” 有缘。 佛家都讲缘法。如果这种说不出理由的喜爱可以叫做‘缘’的话,那萧然跟它还真的是有缘,尽管萧然为了这个缘,花了一个让天蓝他们为之瞠目的价钱。 42、一串佛珠 ... 出来游玩,一个星期过得很快,在把安市附近大大小小的旅游点全顺了一遍之后,这一趟‘散伙会’也接近尾声了。散伙会的最后一顿聚餐又被叫做散伙饭,不过,大家都知道哪怕吃完了这一顿名义上的‘散伙饭’,一时半刻的他们也别想分开,至少,还得要一起同行回校吧,还要继续在学校里天天腻在一起直到七月初。在这样的前提下,这顿饭你要硬说吃得很伤感神马的不是找抽么?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认知,所以这顿散伙饭刚开始上菜的时候,气氛热热闹闹,大伙嘻嘻哈哈的本着一定狠宰东家之心。可是同样是这一顿饭,酒过三巡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离别在即的伤感忽然被无限扩大了。离别,并不因为时间还有一个多月而让人遗忘,一个月,看似遥遥无期,可大学四年不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么?有的时候,感情的堤坝是只要打开一个缺口,便是一溃千里的结果。 这个缺口是何涛打出的第一拳。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也许仅仅是无谓的最后疯狂,何涛第一次以无比认真状态对天蓝说,“我喜欢你。从大一开始。” “虽说年少轻狂吧,但人总是生活在现实里。伟人说得好,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们家里都有牵挂,天南地北注定没可能,又何必……” “我一直在想,要是能少喜欢你一点,是不是这四年就不用过得这么孤单……” 天蓝只顾抱着何涛呜呜哭,连句回应都说不出来。 天蓝的哭声就是那个名为离别堤坝的决口。 为兄弟,为朋友,为爱请,为友情…… 为那些曾经说出口的后悔和没说出口的遗憾…… 到后来,大家都有点控制不住,抱着兄弟诉说自己暗恋的苦和失恋的伤。萧然并没有遭遇到类似何涛这种狗血煽情的告白,他只接到一份朦胧的遗憾——是小笙。 “萧然兄,你什么都好,”小笙拎着酒瓶,大力地拍着萧然的肩膀。她脸红扑扑的,眼睛迷离中却又在发亮,“真的,当男朋友都是倍儿有面子的事,可你为什么偏偏比我们都小两岁,你为什么大学四年都在走读,你什么最后选了那么一个……”小笙没说完,那个选择无论对萧然,还是萧然的追求者来说,似乎都是个耻辱的存在。 是啊,论起来,尹妮娜没有小笙有才华,没有小笙性格好,甚至没有小笙漂亮,如果小笙能早一天……小笙摇摇头,她承认早在最初她就被林萧然身上围绕的那层光环吓退了,她没有勇气靠近那样闪着光芒的小王子,所以也没有机会看到那光芒下面的随和与谦逊,没有勇气的后果就是如今只能在这样分别的时候…… 小笙本来靠的就近,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无心约束,她的脸越垂越低,在最后仅剩一线的时候,萧然扭过脸,小笙唇印在萧然的腮边。 “对不起。”萧然低声。他明白小笙的意思,这只是恋爱情怀最终逝去的纪念罢了,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在小笙无限靠近的时候,萧然脑子里清晰地回映了尹妮娜用嘴给那些男人纾解的画面,他感到生理性反胃,这跟小笙无关,但也不得不承认,对唇与唇的亲吻,如今萧然完全不能接受女生,男生更不可能,也许除了林晰是因为习惯,萧然再也无法安心接受任何其他人的亲密。 小笙被拒绝了,这是个很没面子的拒绝,更让某狼女忿忿于某人的小气巴拉,于是红唇从脸颊滑向萧然的耳边,狠狠在上面嘬了个鲜红的印子。报复成功之后,小笙龇着一口小白牙向萧然炫耀,然后拎着酒瓶潇洒离开,萧然在众人起哄中无奈的被灌了两杯啤酒。在散伙饭的气氛下,这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插曲,萧然也不是会忸怩放不开的人,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散伙饭从中午吃到下午四点,一伙人醉醺醺地坐了五点半的直达快车回到滨市,然后萧然被林晰派来的车接回家。 早在萧然还在路上的时候,林晰就已经知道他们这顿散伙饭闹的不像话——林晰本来下令给萧然一行人禁酒,可他能命令全权接待的度假酒店负责人遵守规矩,却管不了萧然这一班同学。这帮孩子誓要最后一顿饭开箱啤酒一醉方休,餐厅万没有拒绝的道理。再说,要真的死咬不松口,万一萧然他们跑出去到哪个不知名的饭店喝多混作,还不如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安全。 那边禁酒令一破,林晰这边立刻就知道了,然后这顿散伙饭就在太子爷内堂三纵的监控小组远程全程监视下进行。关于萧然少爷被女孩子‘非礼’这件事,事发不出十分钟,林晰就看到全过程。好吧,这真算不得什么,林晰看后随即摆摆手让老黑把记录处理掉,一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但当萧然回到家之后,林晰第一眼看到的是萧然整个人,第二眼便落到他耳后那块红色吻痕上——异常刺眼。 萧然正弯腰拖鞋,只觉得眼前光线一暗,紧接着便被一个熟悉温暖的气息包围了,林晰的唇舌强势而来,彻底洗涮了萧然的口腔,与软软的小舌痴缠起来。亲密这么久,不管最初俩人的关系是怎样的强迫与算计得来,时至今日,萧然已经适应了林晰的气息与索取,一番热吻下来,欲望抬头、腰椎酥麻使得他整个人靠在林晰身上寻求慰藉。对床笫之事,萧然不得不承认,林晰技巧高超,他欢愉其中。 小别胜新婚,险些沉溺在萧然温顺的回应中,林晰第一次体会到个中诱人与甜蜜。稍稍缓解了这几天的相思之苦后,林晰最后用了最强的自制力迫自己放开萧然。长途旅行让萧然眉眼间多了一抹倦意,可浓浓的倦意依然掩饰不了那被欲望勾起的绯红脸颊和迷离的目光。相处近一年,若说那一点让林晰最为满意,大约就是萧然被调训得越来越敏感顺服的身子。 林晰的眸子黑得不见底,声音喑哑,“回房间,先去洗个澡。” 萧然还没有完全从激情中恢复,便晕晕乎乎的被带回了房,被推进了浴室。等萧然从浴缸里的热水中慢慢平息了身体里的喧闹,终于回过味来的时候,才猛然警醒——果然,萧然发现灌洗药汁都已经都温好了,看着那散发着草药苦香的黑褐色药汁,萧然甚至有种感觉,今晚林晰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林晰那方面需求一向很强,日常例行版本都会折腾的萧然哭求不已,如今小别一星期……萧然泡在浴盆里飞快的转着自己的小心思,现在不想办法自救,今天就算哭死,也未必会让林晰心软留情。 林晰早就知道萧然买了一串佛珠,毕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款子划走的当天,林晰就接到了银行发过来的对账信息。不管那串珠子到底值不值那个数,反正只要萧然喜欢,林晰不在乎。但此刻、现在,林晰不得不耐下性子‘在乎’地看着横挑在他与萧然之间的那串木头珠子,他的小王子洗得白白香香甜甜的当口,窝在床上、扒着这串珠子、滔滔不绝地跟他显摆炫耀此串佛珠的种种非凡…… “……是紫檀木的,我早就听说紫檀佛珠比较好,这个还有高僧开光,颜色多自然,而且据说只要常戴便不需要额外保养……”萧然拨弄着那一颗颗木珠,触感光滑细腻,即使戴在男人手上,也不会觉得有丝毫花里胡哨的突兀。嗯,反而质朴中带着信仰的神秘感。 “……大师说这个可以带来吉祥安康,帮助消灾辟难……我知道你可能不太信这个,但我觉得,佛珠总会给人带来平和的心境,尤其这个有淡淡的木香,天天被那些尘世功名的市侩气熏染,难得能寻个清净……” 萧然眼角瞥瞥意兴阑珊的林晰,有些不自然的挪动了一□子,“咳咳,我买它固然因为它看起来很好,手工不错,又是开过光的……但主要是,我想带着这东西,大约就算有佛祖保佑了,能减少些……呃,杀伐过重的戾气……嗯,对你。” 林晰的心一颤,眸光在这一瞬变得炫目,火辣辣的视线投过来,让萧然忍不住开始结巴,脸上也不知不觉飞上一抹嫣红,“呃,我的意思是这个……送给你,那个……算是礼物……希望它能帮你镇住……唔呜……”萧然眼前一黑,嘴被猛然噙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串佛珠温柔的穿过了一只骨感分明的手,然后,那只带着紫檀佛珠的手腕反手一翻,迅猛并暴烈地把萧然按在床上,紧接着,那手的主人几乎是以一种风暴般的渴望猛地挺进萧然的身体,感觉那处像小嘴一样紧张的吮吸着他的坚热之源,林晰甚至第一次无暇顾及萧然的哭腔与喊疼,只想深入,再深入一些…… “萧然,我的萧然……” “我的……” “我的!” 林晰把萧然按在床上,一次次猛烈冲击,甚至不容身下的人叫疼躲闪,大力得仿佛每一次冲进去都要把萧然刺穿。 林晰收过很多种名贵礼物,若以价值论,这串紫檀佛珠排不上号,可从来没有哪件礼物会触动到他心底那根弦。这是萧然的礼物,第一次亲手挑选……送给他……林晰心里曾经被某根毒刺刺穿的空洞瞬间就被填满了,填得满满实实,暖暖热热…… “疼——晰,晰……呜呜……啊,轻……轻……” 看着萧然的泪,林晰心像被烫了一般,忽然伏地身子吻住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为了一串小小的木头珠子激动到失态,林晰狠狠地吮吸着让他满口香甜的粉唇,几乎迫得萧然无法呼吸,不,不仅仅是失态,简直是疯狂。 林晰猛地一冲,分明的感觉到那处小嘴咬得他更紧,萧然整个身体都在怀里微微发颤。这样下去,萧然会受不住的,林晰知道,可是他不想停下来,该死的,是根本停不下来。那根叫自制的弦,早在戴上这串佛珠的刹那就绷断了。 林晰带着那只手串在萧然身上疯狂了一夜,几乎要把他的小王子揉碎了、完全吞到肚子里。萧然则哭了一夜,先前是因为疼,后来是情动到不可抑制的抽噎,再后来就完全是承受不来的求饶。可惜,林晰从头到尾都没缓和的意思。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话淋漓尽致的体现在这一晚的萧然身上——他为啥急巴巴的拿个东西出来当礼物送林晰?还不是希望讨好林晰晚上有个好心情,进而对自己有求必应,不至于小别之后的攻势太猛么? 可惜了那串让他爱不释手的佛珠,可惜了自己搜肠刮肚出来的那番好话,这礼物送的,让林晰高兴大发了,萧然最终几乎承受了小别之后某人双倍的疯狂和渴望。真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晰这一晚使尽了手段没有让萧然有机会半路昏厥过去,一路拌拌磕磕的抽噎着、颤抖着、清醒的承受了林晰的每一次索求和精华赐予,然后这一晚林晰吃个尽兴、身心俱畅,萧然第二天则罕见的发了低烧。 萧然低烧不严重,甚至还没有哭哑的嗓子破败,但太子爷借此几乎推了所有公事,一直陪在萧然身边不假人手地伺候左右足足一个星期。 萧然少爷‘因病’被关在房里,躺在床上,辗转足足一星期才被允许下地见风。咳咳,至于这一星期小小一方卧室里到底发生什么,就不要深究了,反正萧然少爷‘生病’期间,太子爷每日神清气爽,心情愉悦。萧然少爷‘病愈’之后,不顾天气炎热,穿了一星期的长袖立领衫。 萧然‘病愈’恢复上课之后,日子慢慢回到了正轨。校园生活总体上是平静中带着忙碌,充实中始终氛围平静,没有任何犯桃花的迹象。林晰确认,那个吻痕就是一个‘突发事件’。发生在那一晚的疯狂,唯一的好处大概勉强算小笙在萧然身上报复性吻痕被林晰大方的无视了。萧然这边直至最终的期末考试之前,生活都没再起波澜。 而林晰这边,从萧然给他戴上佛珠的那天开始,道上慢慢传出太子爷信佛的传闻。不管是不是真的信佛,反正在其后的几十年间,见过太子爷的人都看到了太子爷左手手腕上一直戴着串上品紫檀佛珠,为此林晰改了自己多来年左手戴表的习惯。 43、纽约之行 ... 平淡的日子总会感觉时间过得就特别快,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曾经的同学各奔东西,而萧然也要面临他的期末考试。 萧然坐在录音室的羊毡毯上,宽松松的七分裤蹭到小腿肚以上,上身是纯棉的针织家居服,领子开得挺大,露出优美白嫩的颈子,有块粉色的吻痕又旖旎又扎眼,萧然嘴里叼着一只铅笔,怀里抱着个吉他,身边铺了一圈五线谱稿纸——这就是林晰一推门进来看到的样子。 “萧然……” “小心不要踩到!” 林晰弯腰捡起几张纸,走到他身边,捏住萧然的鼻子,这小东西越来越不怕他了。“萧然,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放假?” “还有两周就是考试周。” “放假了,要跟我一起出门么?” 出门——旅游——放假? 萧然想了一下,皱皱眉,开始找词推脱,“我想报暑期班……我看了教学大纲,如果我选了曲式分析,那就代表有两篇作品分析和一个曲子要交……”对于旅游,萧然真的兴趣不大,且不说盛夏户外的气温像洗桑拿,去看看那些电视新闻,这还没到盛夏呢,防汛通告就已经铺天盖地了,萧然属猫的,怕热又怕水,所以每年夏天他都宁愿窝在室内吹空调。 林晰点点头,“好吧,不去就不去,我要去纽约几周,本以为你会有兴趣去百老汇,正好能赶上他们暑期小旺季……”还没说完,林晰的袖子就被小鱼尾巴勾住了。好吧,林晰就是故意的,此刻忍不住笑了,挑挑萧然的下颌,“可你刚刚拒绝了。” 萧然:“……” “改主意了?”林晰在他旁边坐在下来。 萧然说起这个事儿就觉得特屈得慌,“我已经错过很多场卖座剧目了……像Rent off-Broadway Revival,Sister Act,还有The Book of Mormon……” 林晰没说话。 萧然挠挠琴弦,用眼角偷看了一眼林晰,犹豫了一下,才扭扭的放下吉他,飞快倾身过去在林晰脸颊上亲了一口,可惜没及时抽身跑掉便被林晰一把抓住了,转身把人压在地毯上,“小精细鬼儿,还想跑,亲一下就把我打发了?”从林晰的角度,能看到萧然衣服下还不曾消掉的欢爱痕迹。顺着v字领,林晰把手伸进去,摸着那些痕迹,听见萧然一声细碎的哼吟,和之后迅速变粉的小脸,还有半个露在外面的身子都有点粉中透红的意思。 林晰俯身亲吻,感觉怀里的萧然有点小小僵硬,是因为没有在床上么?林晰握住萧然的手腕,把人钉在地毯上,完全不容质疑的肢体语言让萧然在紧张片刻之后,身体渐渐软下来,眼睛闭上了,小脸更红了,姿态却一如之前每次承欢时的乖巧。 这样就好,如今萧然能做到这样很好,足够好。 林晰最终没有做,只是细细的把人吻个透彻之后,便把萧然从地毯上拉起来了,“就像你说的,考试还有两个星期,认真学习……萧然,对课业的要求,龙虾跟你说过我的规矩,嗯?” 萧然靠在林晰怀里轻轻平复情绪,听到林晰的警告,颇不以为然,他怎么可能会堕落到龙虾那种六十分万岁的地步? 林晰好笑的捏捏萧然表示不屑的脸颊,“对龙虾那类朽木我的要求是及格。但是对你,萧然,我的要求是成绩优秀,你有那个能力达到最好,那就必须做到。否则……”他看着萧然隐约畏惧的神情,“你知道,被我罚过一次的人,再没有人敢再犯第二次。就算我舍不得对你用鞭子,也会有别的方式叫你记住教训,想试试?” 萧然当然不敢试,他想象不出那会是什么法子,但他毫不怀疑如果林晰想,那手段就一定会让他铭记终身。 为了避免那不知名的惩罚,当然,更为了他的百老汇,萧然着实拼命三郎了两个星期,然后,放假——纽约之行! 纽约 国际金融中心,也是文化与艺术气息浓厚的娱乐之都。有人说:如果你爱一个人,就把他带到这里来,因为这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也把他带到这里来,因为这里是地狱。一个奇妙的、真实的、天堂与地狱的融合体——纯洁善良的天使到这里会如鱼得水,统治地下世界的一方恶魔,当然,也有自己的一份交际圈子。 林晰带着他的天使于当地下午5点的时候落地,这是个很好的时间,安置好住处之后,正好就是晚饭时分,可跟一路上的高兴有些不同,萧然下飞机的时候就有点苦着脸。 “怎么不高兴?” “倒时差。”每次让萧然感觉最痛苦的就是这落地第一晚和紧接着游魂状态的第二天白天,“我们去四季酒店么?” “不。” 萧然闻言,脸色更苦些,倒时差是件很痛苦的事,更要命的是他还认床,萧然知道自己的毛病,四季酒店是他习惯去的那间,如果现在换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真不知道最初的两天到底怎么挨。林晰好像没看见萧然的苦瓜脸,带着他直接出了机场。 萧然对纽约说不上熟悉,但也谈不上陌生,坐在车子里看一路外面的景致,比起下班的出城交通高峰,他们入城这边路面状况良好,经过中央公园,车子转向东行驶,这是去上东城的方向,闻名天下的豪宅区。萧然来过纽约多次,但对上东城不熟,他只知道第五大道与82街交汇处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深入进上东城,这还是第一次。 传说曼哈顿的亿万富豪,华尔街上的精英们都在这里有宅子。萧然扭过头看正拿着文件若有所思的林晰,如果不说出去,谁能看得出来林晰的土匪本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身上的衬衫都不带皱的,尽管林晰从不打领带,但那副眼镜实在为商界钜子的形象给力不少,坐在这样的公务车里,还真的跟环境挺搭。 上东城的豪宅区世界闻名,可从街道外表看,真的看不出到底有多‘豪’。大概是跟建设年代有关,这里的建筑多是上个世纪初流行的新古典主义风格,也因为这里是世界上地皮最紧张的城市之一,所以建筑都是多层公寓楼的样式,材质也不过是石砖黑瓦,所以外表看起来特别不起眼,似乎跟传统意义上那种占地颇广、金碧辉煌型的‘豪’宅根本不搭界。 进了上东城之后,车子没开多久就停在一处外表灰白色的花岗岩建筑前,大约四层高的小楼,巴洛克式的长形窗,窗外拦了一截低低的雕花黑色铸铁栏杆,纯属装饰用的,看这房子的外表风格,大约也有八九十年的历史了。 “到了。洗个澡,然后我们去吃饭。”林晰放下手上的文件,拉着萧然一起下车。 上了四五级台阶,推开厚重的黑色橡木门,一进门,萧然的脚步顿了一下。从外面看,这小楼足有四层楼的高度,但一进门萧然就知道自己错了,其实内部只有两层加阁楼,天花板非常高,足有六米,棚顶和角线都是雕刻的花纹,是跟房子建成时一体完成的,很有巴洛克式的古典韵味,可惜,如今内部装修的则完全成了现代风格,简单大方的牛角形水晶灯从棚上垂下来,玄关的螺旋形玻璃小几上插着一束颜色和味道都非常浓郁的紫色风信子。 走过玄关之后,一眼扫过去能看到开放式的会客厅,阳光充裕的茶室,和一间有着一整面墙书柜的休闲室,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隔断很少,设计时就力图每一眼望过去都会有一个没有阻碍的视野,让人感觉很宽敞舒适,棕色的木地板和淡淡银灰色墙面,让整个房间充满现代化简洁明快的风格。好吧,就算室内设计出自名家,那这里最多也只能叫做‘高格调’,根本不能叫‘豪’宅,不过萧然注意到玄关、客厅、还有走廊上点缀了几幅现代派油画作品,他对美术鉴赏无能,但好歹有林夫人的耳濡目染,萧然也能认出若干现代派大师的签名,如果,如果——他没认错且这些画都是真迹的话——恐怕这满屋子的家居装潢加在一起,都赶不上其中的一幅值钱。 林晰没待萧然走进细看,直接带他上楼,楼上若干房间已经被随行的老黑他们瓜分了,萧然与林晰的主卧室在走廊尽头。门一开,萧然愣住了,“这……” “去洗澡吧,晚上我在河岸餐厅订了位子。” “那……这……” 林晰看萧然无措结巴的样子,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耳垂儿,“别傻站着,乖乖的先去洗澡,等吃完晚饭,你今天有一晚上的时间好好感谢我,嗯?”林晰给萧然推进浴室,给他放了洗澡水之后就出去了。 萧然呆呆的在浴室里站了半天,才慢慢缓过神,随着浴室里渐渐升高的温度和浓重水汽,他的脸颊开始飞红,想笑,似乎又觉得羞臊,非得狠狠的咬了一下唇把笑容憋回去,然后红着耳朵,飞快的脱下衣服一股脑的滑进浴盆,埋身水下。 萧然知道林晰属于很有钱那类的大黑社会头子,他能在上东城有处房产没什么值得吃惊的,哪怕林晰把这里砸成漆金包银的阿拉伯后宫风,萧然都不觉得自己会大惊小怪。可是刚刚,萧然吃惊了,并且这股悸动一直持续着。 卧室的样子跟奢华沾不上边,它只是……只是跟梧桐路上萧然自己的房间装饰的一模一样。是的,完完全全的一样,从进门的玻璃花墙,到沙发前的米色地毯,从到书桌上的老照片,到床上的糖果抱枕……刚刚推门的一刹那,萧然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 这已无关财力,这是心思,萧然躺在浴缸水底,洗澡水缓冲了他眼睛的莫名发热。林萧然,有人为你远隔重洋复制了一个房间,只因为你有认床的毛病。 萧然在浴室里洗了好久,直到快天黑了才出来,出来的时候面带玫红,眼含水波,不知道是被热水熏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显得整个人特别的‘娇’。剪裁合体的衬衫突出他柔韧的腰线,衬衫的最上面两颗扣子自然解开,在晕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和象牙白色的颈项染了一层金色,看的林晰觉得很……饿。‘饿’得林晰几乎都想取消餐厅的定位,就地先吃饱餐一顿的再说,但是,最终,他忍住了。此行林晰真的有公事,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他恐怕都没有机会能陪萧然好好吃一顿晚餐。今天这一顿,他不想因为自己脆弱的自制力的问题,毁了他数天之前就做好的安排。 “洗了这么久,再不出来,我都要去捞你了。”林晰也穿着比较正式的衣服,“入乡随俗,今天晚上我们吃西餐。” “嗯。”萧然没有意见。这里的中餐馆都会迁就西方人的口味,很难正宗,所以莫不如直接吃当地的正宗口味。“远么?” “在布鲁克林。” 哦,那就是不算近,萧然忽然有点后悔刚刚自己在浴室磨蹭了那么久,“真有点饿了。”萧然摸摸胃。 林晰闻言转头看他,那眼神莫名、复杂、让萧然直觉的危险。 下楼到玄关,萧然看到要跟他们一起出门的司机(龙二)和保镖(龙大),哥俩儿捧个热狗正在玄关那儿啃呢。萧然盯着这俩人,不,他不是眼馋他们的热狗,这里是纽约的上东城哎!全世界的富人都在这里,恨不得路边花店里的满天星都镶金边的,他俩……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这种平民食物?老黑他们应该还在厨房,萧然该感叹到底是黑社会的通天手段么? 龙二开车,从上东城顺着东河边的高速路直达布鲁克林桥,林晰订的那家餐厅就在下了桥不远的河边,要不怎么叫河岸餐厅呢,餐厅正对着东河,东河再过去就是曼哈顿中心区。夜晚,对面一片灯火辉煌,灯光映在东河上,像一把碎金洒在水面上,富丽、璀璨、延绵几公里。 六月末的纽约,虽然在水边,晚风还是带着钝钝的热浪,西方人皮糙肉厚冷热无感,很多都选在了外面露天的小花园内就餐,林晰则叫了室内靠窗的位置,为了避免内外灯光造成的镜面效应,餐厅里的光不强,每个桌上只摆了一支白百合造型的蜡烛。 这里是纽约非常出名的浪漫餐厅,菜色自是不必提,景色更是一流,还有人在角落里弹着钢琴。鲜花、夜色、烛光、音乐……无论气氛还是环境,都天生为浪漫和情侣打造的。当萧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耳尖有点红。 林晰摸着萧然的下颌,迫他抬头,意外的,他看到萧然眼中只有一层淡淡的羞涩,没有他之前估计的尴尬和无所适从,这个发现背后的意味,让林晰的喉咙瞬间有点发干,他清清嗓子,“还喜欢么?” “嗯,喜欢。谢谢……”为这里的餐厅,为那间卧室,为所有这一行的一切,萧然耳尖更红了一层,低低的近似耳语,“……为你的安排,谢谢你,晰。” 林晰身体猛然一紧,眸子的光变得深邃,这小东西是故意的么?萧然从来只有在床上求他或者动情的时候才会叫他‘晰’。 平时? 平时张口有事说事,什么时候会无缘无故的这样叫他?更别提……更别提……这,该死的,语气!语调!林晰甚至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血管里的血液在沸腾翻涌。 萧然低着头专注碟子里的科罗拉多小羊排,仿佛没注意到对面林晰那快吃人的眼神。 林晰盯了萧然一会儿,萧然一直没抬头,专心的仿佛要在羊排上雕花。 好! 很好! 林晰慢慢呼出一口气,平稳了身体的躁动。他微笑,可笑容像某部著名动画片里的反派食人鲨。 然后,享受美食。 随着主菜撤下去了,甜品撤下去了,外面已是月上中天,餐厅里的钢琴师在弹一首有名的蓝调叫Wonderful tonight,当萧然终于注意到曲子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林晰——结果发现对方神色如常。 萧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刚刚那句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从嘴里溜达出来了,那个字一说出来,他就立刻失声,为自己的大胆也为那大胆之后的羞涩,然后,一直没敢抬头,他感觉林晰在看他,视线如芒在刺……坐立不安了整个晚上,如同嚼蜡一般的浪费了河岸餐厅主厨精心烹制的食物,原来,是自己反应过度。也是,相处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见过林晰有失了常性的时候?萧然这样告诉自己,放下心来同时,也有点说不上来的……无名空落。 “吃饱了么?”林晰问他。 “嗯,我吃好了。”萧然放下餐巾。 “走吧。”林晰先站起来,帮萧然拉开椅子。 从餐厅步行到两条街外的停车场,龙大和龙二明显已经在隔壁快餐店吃过晚饭的样子,正在街口等他们。萧然上车之前,看了一眼那家便利小快餐店,就是四块九九一份的汉堡加薯条加可乐的那种小店,比起他跟林晰这顿龙虾加鹅肝酱的晚餐,那可真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好像虐待员工…… “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萧然问,他不觉得林晰差这两百块钱饭钱。 前座的龙大和龙二对视一眼,他俩?去吃情侣餐(龙大打了个冷战),还是去当电灯泡(龙二瞥了一眼林哥)。 林晰忽然把前后座的隔板升起来,隔绝了他们的聊天,萧然意外的转头看向他。 “很遗憾,萧然,”林晰低头在萧然耳边,用同样近似耳语的音量说,“今晚,恐怕我不会让你倒时差了。” 这话没头没脑的,萧然没明白,但林晰随即舔了一下他的耳垂儿,萧然打了个战栗,捕捉到林晰的视线。那眸子深的像海——暗流永远被掩盖在貌似平静的表面之下——萧然原来不太懂,但是慢慢的,他现在也能分辨一二了,他感觉到了那里面欲望的汹涌和……危险。意味昭然若揭,萧然的颈子都红了,低着头讷讷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随着林晰的眼神越来越深邃,越来越炙热,萧然也越发战栗不安,林晰绝对不是开玩笑,他很清楚,虽然在很多事情上林晰都会尊重他的意见,或者说迁就,但在床上那人一贯强势……萧然忽然想起林晰的那些手段来,霎时脸色都说不上是该羞得粉红,还是该吓得发白,他,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先说点软话。 萧然觉得嗓子有点干,有点结巴的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我……我……那是……我……”是该说他那时自己不是故意的,还是该请求林晰一会儿在床上温柔些,还是……萧然无措抬头,可一看到林晰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嘴就不由自主的坦白,“那,保……保养药汁……我用过了……” 当萧然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之后,林晰眼中的欲望气旋终酿成十二级风暴。 萧然再也不敢看林晰了——都怪那间卧室! 萧然洗澡那会儿,本来是要去找沐浴露的,结果随手打开柜子发现里面摆着已经调配好的灌洗甘油和药汁,他,他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了,一想到外面那间卧室,一想到林晰,脑子一热……等萧然脑子里的这个‘热度’慢慢降下来的时候,两瓶清洗甘油已经被他用完了,剩下的最后一瓶保养药汁也已经浸在热水里大半天,温度适宜,刚好…… 萧然当时真的挣扎了很久。 在林晰的目光下,萧然紧张得都快哭了,心惊胆战的熬了一路,林晰一直没什么动作。再次踏回进这处公寓时,萧然觉得脚踩在地上都是软的。不知道怎么上的楼梯,不知道怎么进的卧室,林晰一直跟在他身后,进屋时,林晰反手关上门,咔嗒,一声落锁,把混混沌沌的萧然给震醒了。 “晰——”萧然想求饶,可下一秒,林晰动作堪称猛虎般的一把抓过萧然,撕拉一声,扣子迸飞,衣衫落体,然后甚至是有点粗暴的直接扛起萧然,把人扔进床里,自己紧跟压上去,咬住萧然的唇,“……个小东西……早晚有一天……” 死在你手里…… (To be continued↓) 萧然在床上昏睡了两天‘倒时差’,林晰已经精力充沛的出门几次了,似乎去见什么人,萧然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好吧,他也不是真的很关心。在闷在家里养身这几天,萧然还要忙着查百老汇的演出时间表,太多的剧院,太多的剧目,包含着全世界的各族文化特色的演出,并且能在百老汇上演的剧目,都说明表演的一流水准,哪个他都不想放弃。 纽约真是天堂啊! 这是终于‘活过来’的萧然赶过了两场,并且手里还捏着一大把网上订票的凭单时,在某剧院门口忍不住的感慨,如此高质量、高水平的演出,在华国十天半个月能碰上一场就不错,可是这里,种类繁多任你挑,你只能说你看不过来,不能说我们没有! 龙二则觉得,百老汇就是他的人间噩梦。舞台上吱吱哇哇的跟夜猫子叫一样,他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所以,当萧然捏着票,要赶场似的跑到九条街外新阿姆斯特丹剧院时,龙二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两下。萧然走了两步,回头看强打精神跟上的龙二,决定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让林晰放弃派人陪他的心思——就好像他能在百老汇大街走丢似的!真是笑话,他从十岁第一次来百老汇一直到现在,萧然对这里熟悉得甚至知道哪个热狗摊上的食物好吃! “龙二老兄,我们说好了,待会儿你可以睡觉,但不要打呼好不好?” “萧然少爷,这个真的不由我控制。” 萧然和龙二两人对视,心里都暗暗感慨:“这对我简直就是折磨!” 萧然为了按着林晰规定的时间内回家,很不舍的放过了一场《西贡小姐》,但在到家之后得知林晰今天晚上不会回来吃饭时,这种不舍就开始变成了心痛;而眼巴巴看着时钟跳过十一点,《西贡小姐》散场并足够他打车回来,而林晰还没到家时,这种心痛就变成了后悔……所谓迟到这码事,从来不以时间衡量,大学里的经验,只要你在老师前进教室就万事OK! 一连几天,林晰都没回来吃饭,不仅晚饭没回来吃,有两次萧然是在早上睡醒后才见到躺在身边的林晰。然后,萧然的心开始长草。一开始是不敢不按时回来,毕竟林晰的余威强大,可是每次都在‘再看一场回来也赶得及’的后悔中挣扎,这种滋味也实在……尤其,他们的假期只有几周! 至于龙二,萧然一直都没找到时间跟林晰磨,不过人家龙二可真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啊。原本是一去就睡觉的,还打呼;后来慢慢发展到不打呼了,偶尔也能坚持看一个半个钟头……现在人家龙二已经是百毒不侵了,甚至能从一段段听不懂、看不懂的歌舞剧里,找到若干几幕觉得还算喜庆的。 萧然今天决定破釜沉舟,硬拖着龙二陪他临时加看一场,是经典剧目《狮子王》,看完之后,他和龙二两个人在地铁站门口的便利快餐店一人捧了一个两块九九的牛肉汉堡,站在大街上填肚子。龙二觉得看了一天的歌剧,就数最后这场好!主要是这动画片他以前看过,知道情节,之后的演出就比较好猜了,尤其有几段音乐也很耳熟。 萧然咬着汉堡,急匆匆的看了一眼手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了,根据林晰的规划,现在还没回去绝对属于违规,如果知道他们甚至连晚饭都是在街边啃汉堡…… 不过,最有可能的是他也还没回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今天林晰早回去了…… “嗯……”萧然转向龙二,开始串口供,“你不能跟他说,我们没有正常吃晚饭。” 龙二咬着汉堡,顿了一下,点点头,“嗯。” “你也不能说,我们十点钟才从剧院里出来。” 龙二:“那说我们去哪儿?” 萧然想了一下,“就说我们看完蝴蝶夫人,就去四季酒店吃晚餐了。”正八景儿的西餐吃俩三钟头太常见了。 龙二:“……”这种谎话,林哥能信么? 萧然拍拍手上的面包屑,“我们赶紧回去吧。” 结果,串词没用上,林晰还没到家,所以龙大、老黑他们也还没到家,所以整个房子里萧然第一大,龙二第二大。萧然冲龙二比了一个完胜的手势,然后飞快的跑上楼,沐浴、更衣、伪装睡觉去了。 龙二在玄关处目送萧然的身影离开,才转向门口的自动报警器,对指纹、对密码——这玩意连着林哥的手机——好了,警报器关闭,现在林哥应该知道他们已经安全到家了。关上墙上的暗门,龙二摇头笑笑,萧然少爷似乎永远也不明白他在林哥心中的地位。 好吧,林晰在没有准时收到宅子的警报器关闭的通知时,他就知道萧然对他的旨意阳奉阴违了,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敢忤逆太子爷?等着被挫骨扬灰吧,想想那两个大过年活活被抽死的,但是搁在萧然身上,反正林晰只是对着手机轻叹口气,便转身拿了一杯酒,遥遥的对着落在自己身上视线的主人举杯示意,两人相视微笑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便不约而同的朝某一角落小阳台走过去。 迈克莫西蒂,意大利裔的美国佬,素有‘罗马之狼’的美称,是莫西蒂家族的领军人物。在纽约五大家族里,正值壮年且野心勃勃的迈克隐隐成为五大家族的带头人。林晰对此人感兴趣已久。当然,林晰能跨越大洋彼岸把手伸到这么长,并在谈判中总能开出一个让你无法拒绝的价码,迈克未尝不会对他感兴趣,尤其听说此人是‘帝王’的亲传弟子。俩人这些天一直通过这种热闹的酒会‘勾搭’在一起。俩人一东一西横跨地球,说竞争相距太遥远,合作还是很有前景的。 林晰与迈克莫西蒂详谈甚欢去了。至于萧然玩疯了的‘夜不归宿’,林晰就装作不知道。 然后,萧然得寸进尺的又嚣张了两天。 到第四次的时候,林晰把人堵个正着。 “嗯……我们,我…不是故意的……”萧然结结巴巴的试图跟林晰解释。关于看完《蝴蝶夫人》去四季酒店吃西餐这个谎言,这两天不断重复备用,可真的到了顶上前线的当口,却没了那股理直气壮的劲儿,理由憋在嗓子眼里,迟迟冲锋不出去。萧然忍不住看了一眼没表情的林晰,一紧张,张嘴就变成了,“我……我就多看了一场……” 看他那副受天大委屈的样! 林晰忍住亲吻萧然的欲望,依然板着脸,“那晚餐呢?” “Papa’s café里吃的。” 林晰皱眉,没听说过。“吃的什么?” “汉堡……” 很好,是炸鸡、薯条加可乐那种垃圾食品的路边摊! 林晰把人从客厅里领回去了,至于关起房门之后的惩罚事儿,就不关他人八卦了。 萧然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就因为昨天晚上多看的那一场,今儿一上午的剧目他都错过了。早上一睁眼……就中午了,而且腰酸疼疼的,下半身都仿佛没了感觉,根据经验,他今天一天都别想出门。萧然躺在床上呻吟着掰着手指头算自己的损失,亏得简直血本无归。 不过,为打翻的牛奶哭泣是没用的,萧然一看到林晰一身家居服的把自己裹了毛巾毯抱到阳光小茶室,听着音乐、吃着英式小甜点、喝着红茶,且时不时调弄他的时候就知道:今天出门彻底没戏了——林晰甚至没允许萧然在沐浴后穿上哪怕最基础的一层遮羞布,当然,那也许仅仅是出于太子爷不可告人的旖旎心思,至少这样的萧然摸着舒服又顺手啊。 “晰——”萧然靠在林晰的身上喘着气,面颊绯红、眼含水光却还不忘了开口跟林晰求情,如果林晰果真因为自己一晚上的顺从,今天下午的心情已经变得足够好的话。萧然就是想为明天的自由出行至少赢来些胜算,“我……我们明天去百老汇好不好?” “嗯?” “我今天错过了几场,《杰克与海蒂》、《大鼻子情圣》……尤其是这场的《猫鼠游戏》,我盼了很久……”萧然絮絮叨叨嘟囔着自己今天的损失,说着说着颇委屈的看了一眼林晰,却猛地住了话头。因为林晰那双漆黑的眼睛实在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这种心里没底的感觉,萧然仿佛很久很久都没有遇到了。 但那种看不出情绪的漆黑,快得仿佛划过天空的流星飞快的一闪而逝,等萧然卡住话头还没等心慌蔓延开,林晰已经笑了,眼里满是温暖的墨玉色,毯子下手捏捏萧然胸前敏感的小红豆,“骗我不懂行,是不是?” 萧然咬住唇止下险些脱口而出的呻吟,脸颊上的绯红又增一分,“我没有……” “白天剧场能有什么经典剧目?”林晰虽然不懂欣赏,但起码常识告诉他,凡火爆经典的剧目都会排在晚饭前后的黄金时段。不说高雅的百老汇吧,你看看大众的电影院,谁家上午和下午场不是冷冷清清的?百老汇的歌舞剧是要靠人来演的,不是胶片一放就可以卖票收钱,“也就是你们学音乐的学生和专职评论员会看早场那些没名气的三流剧。”林晰亲了他一下,毯子下的手一直没停在萧然身上撩拨。 “晰,”萧然挣扎着,但还不忘想办法让林晰出口保证,“那明天……” “你先过了今天这关再说。”林晰就是不松口,此时他的手已经滑下萧然的身下,探入那紧致暖热之处,调训着那处的敏感。 一下午,萧然一直在林晰的手□会着上上下下、过山车般的欲望起伏,如此窘迫的身体状况也没让萧然放下执着,带着哭腔的求饶林晰手下留情,也混杂着明天要求出门的请求,反正连委屈带恳求,乱七八糟的很多平时萧然绝对做不出来的姿态也摆出来了,就为了明天能出门。林晰一直没给出明确的承诺,就像调训了萧然一下午,最终并没有要他,也没有让萧然泄身一样,明显带着某种目的性。 作者有话要说:续上 林晰深吻,一手撕开两人之间所剩无几的布料,火热滚烫的皮肤环抱着萧然温润沁凉的身子,一手摸到萧然身后那处幽穴,不知道林晰做了什么,萧然忽然发出一声细碎的呻吟,随之身体往林晰怀里一弹,林晰的手指顺势探入,入手一片柔软滑腻,温热润泽,果然是用方子润过了的。 林晰腿间那话儿早已怒涨到隐隐作痛,急需怀里的温润身子给他纾解,雄伟的家伙抵住那处粉色的玲珑褶皱,挺进,破菊而入,却没有一入到底。就算有保养药汁的润泽功效,但也不至于萧然可以承受林晰的猛然攻入。刚刚那一下子,已经让萧然忍不住痛哼,声音细细嫩嫩的像只小猫,有欢愉,但更难掩背后的痛楚。 “萧然……?”林晰的嗓子干哑的厉害。 萧然没有害怕,即使林晰表现如此粗暴并急切,他只是,只是难免紧张,还有一些……羞涩,为即将的迎合。 “别……别那么……” 粗暴? 急迫? 萧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怕林晰一时兴起不管不顾,只能急巴巴的主动打开身体,抱住林晰的腰,拱起身子迎向那处凶猛,轻轻摆动着身体,让身后幽穴尽快适应林晰那硕大的欲望,含住,然后努力的吞吐,一点点的把那物吸含进去。 林晰喉咙里发出低吼,像一只烦躁不安的虎,萧然温顺的迎合让林晰从内心深处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是一种期待幸福的忍耐和忐忑,可是那处小穴缓慢的吞进过程又让林晰真实的难耐欲望,那种感觉就像蚂蚁在爬,慢慢的、痒痒的,永远没有止境,钝刀子割肉不外于此。 萧然那处因为不断摩擦着林晰的火热之源,慢慢分泌出润滑的肠液,使得进入不再艰涩,但萧然的主动态度还是让林晰忍住了主动挺入的美妙诱惑,他享受又忍受般的耐下性子,等着他的小王子完全包裹住他,就在林晰觉得甜蜜又真实痛苦的感觉被无限拉长,折磨的他几乎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时,萧然忽然停下了。他的主动迎合,最终也不过含进了一半,林晰的那物实在是太凶猛,真的……他真的……萧然眼里盈满水光,“不行……真的不行……” 林晰低吼一声,一记强硬的挺身,换来他舒服的一叹和萧然身体的轻颤与止不住滑落的泪水。林晰最爱看萧然这个样子,让他无限心疼,偏偏又忍不住加倍癫狂。 “别想……我今夜……放过你!”林晰在萧然身体里肆无忌惮的推进,再推进。 “让你在餐厅里……撩拨我!” “让你在车里……勾引我!” “我恨不得……” 恨不得揉碎了,吞进去,完全化成自己的血肉…… 萧然缩在林晰怀里,承受着一波波猛烈的撞击,那坚热之物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猛烈的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连呻吟的声音都时有时无……忽然萧然浑身剧烈一颤,不知道林晰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忍不住惊叫,看似用尽全力,那声音一出喉咙,却低弱得像刚出生的小猫一样,最终化作在林晰的耳边一声软软细细的喘息。 萧然被折腾得战栗不休,狠狠的喘了几次后才回过气儿,抱着林晰的脖子断断续续的哭出声来,“不……不要那里……啊……” “哪里?……这里?”林晰故意顶着萧然身体里的某一点,猛然一挺,然后看着萧然的泪水骤然剧增,同时感觉到一阵缠人的绞劲儿紧紧的裹着他的欲望中心,吸吮,急迫的吸吮。 “想我今天轻易饶过你……”林晰双臂托住萧然的腰,“做……梦……”音落,他骤然发力,偏偏冲着萧然身体里那点一浪叠过一浪的顶过去。 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让萧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无助的张了张嘴,却只能任由泪水爬满整张涨粉的小脸,在被顶到高潮巅峰时,甚至半声也没哼出来便泄了身,身体软下来的瞬间被林晰一手揽在怀里,靠着林晰,情事余波让萧然的身体不住战栗,可是余波还未尽,身体里最敏感的一点便被林晰又故意的刺激了一下。 “啊……不要,呜呜……晰,求你……” “没用,”林晰大力一顶,顶的萧然瞬间失了声,只能在林晰的怀里战栗得越发厉害,水雾迷蒙的大眼睛望着林晰,无声的讨饶,泪水顺着尖尖的小下巴往下淌,那又乖又媚的样子简直勾死人,让林晰的恶劣心思瞬间无边膨胀,挺入萧然身体的那物似乎又坚硬了几分。 “我就是……太惯着你……” 怕他伤了,怕他痛了,怕他昏过去……所以次次要他的时候都压下几分欲望,甚至一度根本就是浅尝即止,林晰用牙齿轻磨着萧然肉肉的粉色耳垂儿,结果就是现在这小东西被他惯得越来越娇,稍微尽兴一次,身子便承受不来。自己是不是得换个方式了? “今天,按我的标准来……” 太子爷纵情一晚的标准,就是萧然浑身酸软的在床上睡了两天,外加那夜哭湿了林晰的胸膛。 这一大段真的没法塞进正文,大家懂的。 大家留言要给力啊! 老了,昨天去逛街,两条腿居然疼了半宿! 为了试衣服,大冬天穿纱裙,差点没感冒,这是什么精神? 该死的,发错章节,前面有一部分重复了,所以删掉,然后不得不再加一章进来,弄得情节卡在半路不上不下的…… 44、礼物 ... 男子的阳精关乎气血,从中医的角度来说,房事适度才叫健康,过度便是有害了。 萧然身体不能说不好,但也就是寻常人的标准,比之林晰,甚至老黑、龙虾他们也不是一个级别的,加上这孩子还有点偏食,所以林晰最近在琢磨房事频率,琢磨着让萧然一个星期出两三次精元足以。关于这一点,考教的是林晰的技术,让萧然在情事中感受愉快,但又不至于过于激烈而泄元阳。今天下午这场小调训课,便是以此为目的,整个过程把萧然的欲望吊得高高的,却没有让他足够达到顶点的地步,畅快不假、却又不太满足,不满足不假,但也说不上难过,总之,整个过程很是不上不下的又甜又酸。 至于林晰,说不上忍得辛苦,情之所至其实也不见得非要做到最后,能看到自己的宝贝在怀中动情,能让萧然对他的触摸越来越敏感,能掌握更多的萧然身体里的小秘密,甚至一下午的光阴,看萧然在自己怀里一遍遍绽放美丽,那种心理上的满足感足以代替所有身体上的慰藉。 然后这一下午就过去了,到晚上,到临睡前,萧然也没从林晰嘴里得到承诺,本来他还想继续磨,可一下午的调训身体已经耗掉他太多的精神,上床后没说上两句话,便在林晰的怀里沉沉睡过去了。 林晰亲亲萧然的额头,眼中却真实的埋着阴霾,确切的说,他今天发现距离对萧然的完全攻心离成功还差得远,远的大大超出了林晰的想象。林晰知道萧然很喜欢音乐,一直以来他也很放任萧然对音乐的痴迷,甚至亲自出手维护——那总归是一份高雅美丽的爱好么! 林晰知道萧然有天赋、有才华、又勤奋聪慧,对音乐十足的热情,兴趣造就成功,恐怕萧然在音乐的殿堂之路上可以走得很远很远。至少,他的一首曲子能在年度金榜榜首占据七周的记录,足以说明一切。或许,不用等几年,百老汇里最出色的剧目就是萧然写的,林晰毫不怀疑,但如今林晰却并不会为此而高兴。 说起来好像是无聊、低级又幼稚的争风吃醋,但真实的,林晰绝对不希望萧然在自己怀里情动的时候,还时时刻刻把音乐剧挂在心头,并几乎争分夺秒的、展现他的一切诱人与美丽,只为明日他的歌剧之行讨一份恩典。 很明显,音乐才是萧然真正的心之所系、钟情所至,而林晰只是他为了达到这个钟情而不得不讨好的对象,或者叫妥协的工具。就像曾经林晰利用尹妮娜攻陷萧然的感情壁垒一样,如今萧然更像是利用林晰对他的宠爱,朝着心中的音乐圣殿进发。这已经无关爱好、消遣、或是未来事业的基石,太子爷被他的小王子当成成功的垫脚阶梯了,尽管林晰愿意相信这是萧然无意识的行为,但客观事实却反映出最真实的本质——就在林晰自以为攻下萧然的感情的时候,林晰才发现,其实他还差得远,很远。 老黑他们曾经私下里讨论过的林晰的控制欲问题,太子爷的心性要求对自己的东西极致掌控到堪称变态霸道的地步。是的,萧然是林晰最珍爱的龙吐珠,所以不同那些河沟小泥鳅的圈养,林晰愿意倾尽能力打造出更宽广的水晶宫只为他这尾小鱼可以游得更加欢畅,或者用一种更直白残酷的说法,林晰乐意为萧然提供一种虚幻的自由空间,一个完全天地宽广、包罗万象的世界,只是这份世界是被林晰精心创造出来的、与世隔绝的、专门豢养他的龙吐珠的一方牢笼。在这个世界里,林晰会让萧然快乐平安,幸福满足,任何真实的、不美好的,丑恶的、市侩的……林晰不允许出现在萧然生命里的东西将被完全抹杀。 这是一个完全受林晰的掌控的世界,他将是这里唯一且无所不能的神,然后成为萧然整个世界的全部。就实质而言,从身、到心、到灵魂,萧然面对的是一种更彻底的隔绝与禁锢,林晰为了完全拥有萧然,会把他那种变态的控制欲发挥到极致。也许老黑当初形容的并没有错:太子爷这是看上人家了,按照太子爷的心性,这要把人藏在城堡深处锁在闺房从此不见天日。 林晰摸着怀里睡得乖的萧然,他可以允许萧然喜欢音乐,创造音乐,但必须限制在音乐仅仅成为他生活的调剂、消闲的爱好,消磨时间的事物之一……如此而已。在一步步费尽心力拥有萧然到今天这个地步,林晰绝对不会允许喧宾夺主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音乐如同女人,是林晰的另一个情敌,一个无形却更为强大、更致命的敌人。 看着睡的香甜的萧然,林晰也会心疼,心疼他的小王子的才华一辈子被埋没,走不出预定人生中的精彩,也许,从此以后乐坛会陨落一个大师级人物,但林晰首先是自私的,他要在萧然对未来规划还朦胧未成型之前,牢牢的把危险的火苗掐灭在最初,他将占满萧然全部的世界,萧然的一切心思将以自己的需求和喜怒哀乐为中心。音乐,注定被挤到无关紧要的‘爱好’一栏。 林晰的掌控能力与布局手段毋庸置疑,所以就算他真的有什么打算也不会在眼下当口仓促进行,所以,第二天,浑然不觉林晰又起了变态心思的萧然,高兴的像一只飞出笼的小鸟,因为林晰允许他出门,并且会全程陪同。 萧然还不知道他对音乐的执着已经犯了林晰的大忌,此时此刻正兴奋又忐忑的琢磨着让林晰同意他去百老汇一条街,虽然早场剧目确实不如晚上的精彩,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百老汇的招牌在此,再烂的剧其实也有其可取之处,至少避免错误,总比学习正确更重要吧。 “你急什么?”林晰捏捏萧然的脸颊,好像昨晚的那些阴暗心思从来不曾出现过,他笑着打趣,“别想让我陪你去看早场那些无聊的三流剧。” “可是……”萧然想要回嘴,却被林晰不轻不重的摸了一把腰,立刻把话吞回去了,昨日历历在目的调训手法让萧然生怕林晰再起心思,转口嘟囔,“其实也没那么糟……” 龙二把俩人载到中央公园,林晰便拖着萧然下车步行,这里离百老汇的剧场们还远着呢。但要从旅游、休闲或者约会的目的看,在钢筋水泥林立的世界中找到这一片青草绿地、鸟语花香,不得不说还是很浪漫的去处。尽管这里没有殿堂里的音乐会高雅,但街头的流浪艺术家们的表演同样精湛,配上街边廉价但美国味十足的热狗、炸薯条、奶油甜玉米、炸奶酪……这些对萧然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穿过中央公园,走到时代广场,一段不短的距离慢慢消散了萧然没有看成《侠义狮心》的失落,不得不承认哪怕街边卖艺的黑人手鼓,那充满热情的感染力也值得驻足一看。 萧然从兜里拿出十美金放在一个盲人小号手前的钱罐里,然后深深呼吸,带着感慨的情绪。 “怎么?” “你能相信么?在我们学校里有不少小号手甚至赶不上这个街头流浪艺人的水平。”萧然说不上是该为校园教育失落,还是该感叹人家小号手的出色。 林晰听不出来的好坏,在他听来只要流畅就都会好听,“怎么不如人家了?” “感情,领悟,那种燃烧着的生命力……”萧然兴奋的形容,不过转到说起校园里那些,情绪就有点低,皱着眉,“相比这个流浪艺人,学校里那些……很……就好像嚼木头你明白么?干巴巴、死硬硬,没有生命,只有熟练,就是通常说的匠气十足。”没有生命的音乐,技艺再熟练也是工匠级,且很难再进一步,这是林莫间从小就教育萧然的关于音乐的灵魂。 学校里开了那么多‘理论’的课程,讲音乐的历史,讲乐器的历史,讲音乐家的生平、荣耀与坎坷,其实目的只有一个,让学生体会到这段音乐被创造出来时所赋予的灵魂、生命和感情,这需要你有一颗真挚纯净的心去感悟,也要靠天赋和灵性,可惜这样的人并不多。萧然被他父亲从小带着迈进了正确的大门,所以他对音乐的感情单纯而热情,所以那些原本枯燥的历史发展被他用一颗真心体悟,所以他的学习更像娱乐,成绩优秀得被大家称为王子,其实就这么简单。 说到音乐,萧然的眼睛里散发着慑人的光芒,看得让林晰心醉,忍不住拉起萧然的手亲了一下,光天化日之下的大马路边上,这种亲昵让萧然立即收音,他左右看看,有点不自在。林晰笑着得寸进尺地在萧然的耳边亲了一下,然后拉着他离开那处街口。 从中央公园走到时代广场,俩人走了这么多条街,看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街头文化,吃了一大堆平日里林晰肯定不会让他碰的美国垃圾食品路边摊,现在依然漫步在喧嚣的街头,萧然忽然有点琢磨明白了,敢情林晰也没什么目的性,萧然看着俩人紧扣的十指,现在他们俩好像情侣间消磨时光的压马路…… 纽约是个开放又人情冷漠的城市,即使他们身为同性,如此亲密的拉着手,一路亲昵,也几乎没有人会多看一眼。不,萧然不讨厌这样的忽略和冷漠,反而,这是一种阳光下平等和自由的空间,不管林晰心里怎么想,但萧然知道,如果在国内,他想他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拉着林晰的手,走在滨市热闹繁华的中心街头。 被这种忽视和各顾各的人情冷漠感染着,萧然也放开了心底的束缚,更随心所欲的表达自己的喜好和感情,他注意到了对面有一家冷饮店,难忍兴奋,“那里有一家冰激凌店。”萧然指着那里说,从名字上看,像意大利文。 林晰看了一眼,从善如流的拉着萧然就往街对面冲,俩人在一堆有惊无险的汽车喇叭声中冲向了冷饮店门口,草莓、咖啡、可可、香草、芒果、榛子……好几十种口味的冰激凌躺在冰柜里。大份的三个口味球卖七美元,可以选纸杯装,也可以选蛋卷。热情的老板娘看着这两个完全不懂行的东方人,用带着浓重的意大利口音骄傲的连比划带说的解释他们这家店可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冰激凌店。还记得《罗马假日》里小公主在西班牙广场上买的那个冰激凌么?就是这个牌子!瞧,蛋卷甚至都是她刚刚做出炉的,还热乎的嘎巴脆呢。 好吧,一部电影带来了‘赫本头’成为风靡一时的时尚,再来的便是这个遍布全球的意大利冰激凌连锁店了。管它这个冰激凌是不是真的安妮公主吃过的那家,萧然不在意所谓牌子蕴含的神马浪漫气息,对他来说,冰激凌本身的吸引更大一些。 似乎从上高中开始,萧然就没有了举着冰激凌在街边边吃边走的经历了,那似乎成了女孩子和儿童的专利。但是不得不说,口味这东西很大程度上不会跟着年龄变化走,萧然自认现在也依然喜欢这香香甜甜的东西,只是……为了顾及周围人的眼光吧,毕竟二十来岁大小伙子还举个色彩缤纷的甜筒在街上边走边舔,徒惹人侧目。但是在这里…… 萧然转身扑向冰柜,用带着轻微伦敦口音的英语开点,“我要蛋卷做底,草莓、芒果和香草味的。”萧然点完,转头看林晰,“你呢?” “榛果、咖啡和杏仁。”林晰点的那叫一个溜,看来也早就酝酿好了。 然后俩人从冰激凌店出来,一人举了一个色彩缤纷的大号冰激凌,相视开怀。不,这一点都不滑稽,两个大男人举个甜筒招摇过市怎么了?刚刚从冷饮店里买冰激凌的可不仅仅是他们俩,人家夹公文包、西服革履的精英大叔都乐不颠儿的举个甜筒边舔边走了——这就是文化差异。 俩人边吃边逛,也没什么方向目的,走着走着,遇到了某一地铁出站口,林晰看了看那门口川流不息的人群,抬手看看表,已经过了早高峰,中午还没到,转头看看萧然,“你一定没坐过,走,我带你去坐地铁。”那语气,说得好像纽约地铁是多么稀罕的东西似的。 买了两张一日通,在蛛网般的地铁中,萧然被林晰拉着进行地铁初体验,在轰隆隆的噪音中上上下下换过几次车,在狭长被涂鸦的走廊通道里也穿梭过几次,然后林晰坐在硬邦邦的革面长椅上问萧然,“感觉怎么样?” 萧然耸耸肩,“嗯,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代步工具而已,他没觉得坐梅赛德斯就会很舒服,也不会觉得坐地铁就浑身难受,“没有红绿灯,挺方便的。” 林晰笑着揉萧然的头发,他的小王子在某种程度上也挺好养的,是不是? 林晰挑了一站下车,用他的话说,已经下午一点了,需要找到个地方吃午餐。这里正对着头顶上是联合广场,也算纽约城里比较热闹的地方,这附近有几家不错的小馆子。出了站台,走在长长的地铁通道里,一如既往,这里有各色街头艺人在卖艺,萧然今天已经看了足够多的街头艺人,水平当然有很好的,可大多数也属意境般般水平,不值得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们驻足。萧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他真的、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条普普通通的十步宽涂鸦地下通道了,遇到了一位惊世天才。 最初,萧然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小提琴声。距离太远,走廊里的声音又太杂,尤其混着旁边一个黑人萨克斯手,所以萧然能听见小提琴声音已经纯属不易,可就是这一耳朵,在这种混杂的环境中萧然被那一声高弦音的穿透力轻易虏获,几乎在下一刻,萧然拉着林晰向声音出处一路小跑过去。 那是一个中年流浪艺人,头发已经斑白了,穿着卡其布的工作裤,上面一件随性的墨绿色T恤衫,一顶低低的鸭舌帽扣在头上,似乎唯有那把琴在地下通道的灯光中,散发着一层摄人的光彩。那流浪艺人身前地上扔了张报纸,上面甚至连二十五美分都没有,是刚来,还是没人施舍?但萧然的眼中此刻已经全然没有看到那些细枝末节,他靠在走廊墙上的另一侧,闭着眼睛聆听,那琴音含着浓厚的感情,带着浪漫主义的热情和洒脱,似乎也有古典主义的和谐与含蓄,一种无形的力与美就在琴音中流淌,充斥着这一隅空间。 萧然的乐器专长是钢琴,小提琴也会,但技艺就属于不入流那种,但这不妨碍他对于小提琴的音乐鉴赏,而林晰,他不否认那曲子确实挺好听,但他也无法理解萧然在聆听时那几乎近似崇拜到虔诚的表情。 一段曲子终了,那艺人面前的报纸上被零星的扔了几个硬币,都是刚刚路过的人匆匆抛下的,谈不上什么尊重,但比起萧然这种站在这儿一个劲儿的听,却还一块钱都不给的,似乎萧然的表现更过分一点。趁着‘中场休息’,林晰要掏钱包,却被萧然制止了,“不,丢钱去才是侮辱,那是帕拉曼大师。”萧然激动又肯定的说。 “谁?”林晰看起来很困惑。 “当今世上最富盛名的小提琴演奏家,世界级的大师!”萧然的眼睛发亮,是的,他认出他了,不管这位盛名于世的大师为什么脑抽的跑到纽约地下铁通道伪装街头艺人,是体验生活,还是为庸庸世人无私奉献什么的,他真实就在站在萧然十步远的对面,萧然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这样一位久负盛名的大师,激动得几乎难以表达自己的感情。 萧然知道林晰是个乐盲,所以只用了最通俗的法子让他知道这位大师到底是多‘大’的一个大师,“他的一场音乐会门票最低都有两百五十美元。”而且他那把琴的价值超过四百万美元,是非常有名的一把琴,意大利名匠安东尼奥?斯特拉迪瓦里的手工制造,就算不考虑质量,起码那也是几百年历史的古董了。 林晰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萧然没注意,因为帕拉曼大师又开始了新一段演奏,这次是巴赫的小步舞曲。萧然沉醉在那美妙的音乐中,接连听了六首曲子,大概不到一个钟头吧,好像时光转瞬即逝,几乎是萧然这一生中度过的最短的一个小时,沉醉其中不愿意醒来,不过,那位演奏大师明显要离开了。 好笑的是,帕拉曼大师前面那张旧报纸上一共只有二三十美元。萧然站在那里,有点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位大师表达自己的感激与敬仰之意,他不敢给钱,如果真的捧上一叠钞票,那像什么样子呢?可是…… 该怎么办? 突兀的上前表达敬意么,就凭自己这样一个菜鸟小人物? 萧然慌神的看着那位大师已经把小提琴放在了琴盒里,可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谢与崇敬,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听到帕拉曼大师一对一的独家演奏会,也不是谁都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大师级人物,尽管是在这种地方,以这样一种近似诡异的场合下。 这时候,林晰递给他一个大方纸袋。 萧然疑惑的打开,里面是一套四张的帕拉曼大师的演奏唱片,林晰甚至还递过来一只签字笔。 “你……” “快去吧。”林晰催促他,再不去人家就走了。 萧然抱着唱片,几乎以一种激动到眼眶湿润的样子跑到那位大师面前。林晰看着他明显紧张的跟那位搭话,明显雀跃的得到了大师的微笑回应和签名,还有明显困惑的跟那位大师告别,回到林晰身边。 “人家跟你说什么了?” 萧然看看手里的唱片,神情有点恍惚,“他问了我的名字,然后给我签名了。” “这不是很好么,干嘛这副表情?” 萧然现在还是明显刺激后的梦游状态,没有从激动中回复过来呢。“他……他说让我回家之后再打开看签名。” 看萧然那眼神,明显是在尊重大师意见、与阳奉阴违先睹为快中挣扎。 “那你要不要看?”林晰接过唱片,作势要打开…… “不要!”萧然抢回去,咬牙下定决心,要尊重大师的意见。 “你还当他是诸葛孔明,暗藏锦囊妙计?” “不要……”萧然就是不撒手,不管怎么样,今天他算是占了帕拉曼大师的天大便宜,对于大师的最后这点小小要求,萧然就算想违背,也豁不出去那个脸啊! “好吧,不要就不要。”林晰把唱片接过来,装好放在袋子里,转手递给龙大。 萧然这时才看到龙大也在,吓了一跳。这么一大活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龙大一副受了打击的样,林晰弹了下萧然的脑门,“不然你以为这唱片会从天上掉下来?”当然是林晰打电话让龙大他们赶紧准备好送过来的,“好了,龙大把唱片带回去,省的留在我手里还勾他魂儿,”林晰做决定,然后补充了一句,“说好了,即使带回去也谁都不许偷看,等萧然第一个过目大师的签名。” 龙大得令,转头离开的时候心想,这话也就是逗逗萧然少爷,这玩意,说真的,他们谁稀罕看啊? 后半程的路程,包括午饭时分,萧然几乎都如数家珍般的对林晰滔滔不绝的灌输那位大师的生平,几岁几岁开始学琴,哪年哪年开始成名,什么时候有什么光辉事迹,琴声如何特点,手法如何高超,演奏功力如何如何的震撼人心……如此滔滔不绝的兴奋说了一路,最终坐在百老汇某家剧场里的时候,萧然才结束了自己的小提琴普及课,以‘这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瞬间’做了陈词结尾。 然后,是歌剧《Mamma Mia》。 这是今天萧然看的唯一一场百老汇歌舞剧,不过显然没有影响他兴奋且满足的幸福感,也许这就叫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林晰有趣的在想,一个小提琴大师的四十几分钟地铁通道演奏,完全顶得上一天、甚至两天的百老汇三流剧目。 看完歌剧,去吃晚餐。 萧然知道林晰财力丰富,神通广大,可他真的没想到这顿晚饭竟然被林晰搬到了船上,是那种三层游艇,底舱有三间卧室和一个中央休息室,中间一层包括驾驶室,还有客厅、饭厅,那客厅宽敞的能开舞会,最上一层是‘总统套房’,一百二十度的全景玻璃,外加一个小露台。 林晰带萧然在船上走了一圈,以萧然来看,动用这样的架势,恐怕吃饭才是最次要的。 “你怎么会这样想?”林晰坐在甲板的凉椅上,水面的风吹去了一白天空气的燥热,“大厨可是我从四季酒店里特意请来的。” “真的只是吃饭?” “当然,我们边吃边顺着水路回上东城,再看看夜景。” 单单吃饭用得着租这么大一艘船么?码头那边同样有观光游艇,一顿海鲜晚餐加航程,八十块一位,食物一流,萧然以前坐过的。萧然耸耸肩,“就是感觉有点本末倒置……” “嗯?我可以认为这是我的小王子在建议我使用上面的主套房吗?” “我没……”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吧。”林晰自问自答,根本没容萧然张口,大狼尾巴就露出来了。 晚饭,果然成了‘就那么回事儿吧’。 三层,那间一百二十度无敌水景总统套,成了今晚林晰包藏祸心的重头戏。 把人从浴室里抱出来,一步一步走路的震动,让林晰□越发深入萧然的身体,萧然窘得紧紧抱着林晰,双腿死死的盘在他的腰上,只是这样的姿势,感觉每走一步,身体里那根火热之物都在摩擦越见敏感身体。 “晰,放我下……”看到床,萧然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的看着林晰抱着他穿过卧室那张大床,直奔外面的小露台……虽然做了那么多次,虽然被林晰调训到如今在床上可以主动迎合,但是萧然骨子里依然是保守害羞的,如今,在外面? “不……” “不怕。”林晰忍不住呻吟,看来萧然真的是害怕了,那处绞得用力,险些让他泄身。林晰用大毛巾裹着萧然,用手搓着萧然胸前的红豆,“看着我,萧然,只看着我。”林晰那双眼睛似乎带着魔力,让萧然恐惧过,迷失过,也带来过很多次的信任和安心,萧然看着那双眼睛,渐渐平静下来,寻到心安,也遗忘了周遭让他不安的环境。 露台上有一张特别宽大的沙发躺椅,林晰直奔那处,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把萧然放在躺椅上,这一次,林晰自己躺在了躺椅上,让萧然坐在自己身上。萧然第一次没有被林晰抱在怀里承受欢愉,孤零零的只有最私密的地方贴嵌在一起,这不够,远远不够,四下的夜风让他感觉惶恐,无所适从。 “晰……” 林晰扶着萧然的腰,“自己动动看。” “我不要……”萧然对这样的姿势完全不能适应,身后那处□更因为紧张而抽紧得厉害。 林晰哄了他一会儿,看萧然实在不能适应,只好猛的一下抱着人转身,把萧然压在身下,猛攻起来,不消片刻,萧然的身子便已一片火热。林晰一下下顶着萧然身体里最敏感的那处,眼看萧然越来越渐入佳境,他忽然停下来,直接一个转身,又恢复了萧然的骑乘位,这一次,甚至林晰连抚摸安慰萧然的大手都已经收回了。 “晰……” “自己动。” “不要……”萧然拒绝,身体有些焦躁的扭动,却没有的到林晰的回应。 林晰用手指轻轻刮弄着水光润泽的铃口,还在坚持,“想要就自己动。” 这方面林晰一向说一不二。萧然依然有些不自在,他想放弃,但身体里的叫嚣实在难受,含着泪花,勉强生涩的试着动了两下…… 不,不行! 萧然很快退缩了,不,他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抗拒,本是柔情蜜意的事却迟迟磨不出欢愉,被林晰调弄得精神百倍的小兄弟也慢慢垂了头,然后萧然身体里的火种渐渐熄了……萧然想停下来,林晰忽然起身把他抱到怀里,又是好一阵甜蜜逗弄,把萧然逼到临爆发的边缘,然后停下。 “不……”萧然终于受不了哭出来。 “试一试。”林晰哄他。 萧然不想!他说不出到底为什么,就是接受不了!得承认林晰的经验很好,从最初到现在,单纯从感官上讲,这事儿就没不和谐过,俩人滚了有近一年的床单,就是习惯也该成习惯了,反正能爽到就好,这事儿不最终就是为了这点事儿么?萧然心里明白,但哪怕林晰最初对他用强,他的抵制心情都不及现在林晰逼他自己主动。 萧然说不清楚,那只是一种感觉,就好像他身体深处的那点敏感更像某种脆弱的禁忌。‘被闯入’和 ‘被引领’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林晰以往的行为是土匪、是恶霸,横冲直闯,无法反抗。而现在……林晰要萧然主动引导它在身体中肆虐,一次次撞击萧然身心中最不想让别人碰触的脆弱之处。 这简直是一种煎熬,或者说,堪称心理上的折磨。 林晰却在坚持,似乎他跟萧然较上了,非要他学会主动。 两人在夜色中折腾了数不清的次数,萧然一路哭过求过挣扎过,软榻上被折腾得一塌糊涂,都没有让林晰改变主意。 …… 仿佛,很久很久之后,当萧然终于可以泄出一股寡淡的精元后,他缩起身体,死命的要拉开与林晰的距离。林晰没准,他牢牢地抱住萧然一下一下亲吻他的头顶,抚摸他的后背安抚…… 林晰的内心深处在翻滚,他想他明白了。 其实,按照林晰的设想计划,今天本是值得纪念的很美好的一天。 “萧然……萧然……” 看萧然哭的那么委屈,林晰就算有什么想法,此刻也全剩心疼。算了,林晰给自己找了借口,也许时间还早,毕竟这才是相处的第一年,尤其还经历过那么多不愉快的磨合。 林晰把萧然抱在怀里一直在慢慢抚慰他,这种真实的包容和无声的安慰远胜于任何语言,然后萧然慢慢平静下来了,船停靠岸,光溜溜的萧然被林晰裹了毛毯直接从船上带到车里,从车里带回到住所,直接上了二楼,他们的卧室。 那套被帕拉曼大师签过名的唱片被包装完好的放在咖啡桌上,原本因为晚饭后那一场失败的情事,萧然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致,但是此刻看到那套唱片,最后还是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裹着毯子跑到地上,打开包装,一套四张唱片被做成书本那样,可以一页一页翻看。 萧然翻开扉页,上面是帕拉曼大师优美的花体字签名,翻译过来大约是这样: 萧然, 您有一位体贴又浪漫的情人,祝您生日快乐。 艾萨克?帕拉曼 20xx, 07,12 萧然愣了,迷茫的转向桌边的电子日历,今天……是他的生日? 二十岁的生日。 所以…… 那根本不是偶遇。 萧然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好半晌,才醒悟般的低头翻看手里的唱片,是千禧年出的限量纪念版,这根本不可能随便在大街上的唱片店能买到,尤其现在卖唱片的地方越来越少,连CD都快被网络下载的iPod取而代之……萧然捏着这套珍藏版唱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白日里林晰陪他一起在大街上吃冰激凌,眼睛开始莫名发热。 纽约之行一共一个月零十天,结束了。 45、传宗接代 ... 回程坐的据说是林晰在美国的关系户提供的私人飞机,不知道属于哪个黑社会大佬的奢侈物,里面弄得像家居装修,有客厅、酒吧、卧室,房间里居然还带双人床的! 萧然靠在床头身上裹着毯子,毯子下面不着寸缕,脸上还带着被宠爱后的红晕,此刻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林晰聊天。在纽约的后来度假的日子直到现在,萧然对林晰任何亲昵要求都有求必应,乖巧得不得了,如果是在之前,林晰想必会满足得以为自己置身天堂,可是他现在更清楚的意识到,这是萧然用他的方式在对自己表达‘谢意’,为他准备的那么浪漫难得的生日礼物,为淘换到的那些绝版的唱片,为与某著名的百老汇作曲家的共进晚餐……林晰有的时候也在怀疑,恐怕萧然自己也搞不清情意与感谢之间的差别。 “……幸好我没成为那样的二世祖,你也没有。”萧然靠在林晰身上,在网络上翻新闻,正好看到某富二代闹市开车撞死人的网络口水战。 “跟家庭教育有关。”林晰瞥了一眼,没在意。 “我觉得当爹妈真辛苦。”萧然感慨,万一像这样的,辛辛苦苦的养大了,结果居然教出一匹狼出来,那还不哭死,真不如不生。 “暴发户的儿子。”林晰头也不抬的把手中的文件翻了一页。 “喂!” 哪有人这样说的? 真要论起来,萧然的爸妈也算白手起家的好不好,按林晰的意思,还不都是暴发户?这也难说,虽说都是白手起家吧,但人家萧然的爸妈真的是书香门第出身,穷归穷,那是上一辈的社会大环境因素造成的,文化底蕴还在。只能说林晰比较异类,那么一个老虎脾气的爹,却生出来这样一个狐狸性格的儿子。但萧然的感慨跟这些都没关系,他感慨是因为想起了帕拉曼大师。按照林晰的说法,是因为帕拉曼唯一的侄子误入黑社会,然后林晰帮忙把那叛逆期的蠢孩子从狼窝里捞出来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那位大师也挺感谢林晰的,于是就答应在萧然生日那天给他一个生日惊喜。 其真实的情况远没有这样简单,但不管这个故事从林晰嘴里说出来之后隐瞒下多少丑陋和残忍,反正萧然听完之后只为那当爹妈的感慨,甚至当场老气横秋的感叹养孩子真不容易,今儿看到这新闻自然又想起帕拉曼大师的家事,才发出这样的叹息。 萧然无事翻看到论坛里的具体描述,越看越义愤,如果他儿子是这样,他自己就先把他掐死了,省的出去祸害人,丢林家老祖宗的脸。萧然絮絮叨叨的跟林晰八卦‘子不教、父之过’。然后话赶话的就说到成家立业的问题上。 关于结婚、事业这个话题,萧然还没迈出大学校门,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遥远,但看看林晰,他今年有三十了吧,而立之年,别管他那事业叫不叫正途,反正也算立业了,萧然试图想象一下林晰结婚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始终勾勒不出来,确切的说,萧然觉得林晰会结婚生子这个话题本身就怪怪的。 “那你告诉我,结婚是为了什么?”林晰把球踢回给萧然。 萧然很想理直气壮地回答:爱情。就像他爸妈那样。 可是爱情这个词儿放在林晰这样的人身上实在太违和了。萧然无论如何想象不出来林晰会深情的跪在某个人面前,在鲜花、海边、月下、楼台的气氛下……深情的说:‘你是我的太阳,我的月亮……哦,我的生命不能没有你……’太雷人了!萧然脑补之后打了一个冷战,换个说法,“那关于传宗接代呢?”华国人几千年的传统,几乎根深到骨子里。 “嗯……”林晰放下手中的文件假装深沉思考,逗弄萧然。“这还真是个慎重的问题。” 怎么说呢,在这个问题上,林晰跟他爹一个想法,他现在做的这种事毕竟不是正途,林晰走上这条路有迫不得已的一面,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天生就是干这个的,如鱼得水。可这并不代表他希望自己的后代继承这样危险的事业。亲爹自己没法选,有没有儿子总还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混道上的人都知道‘不对对方妻小下手’是一条行规——谁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落魄的那一天,妻小总是无辜的局外人——这条行规属于黑社会约定俗成的人性和良心。可道上毕竟还有些半路出家不懂规矩的亡命徒,对人家妻小下手虽然人人得而诛之,但对那些即成事实,杯具也就杯具了。 那年,林晰出道没多久,属于黑道里的小字辈,偶尔他们青仁堂会接到一些负责冲锋的辛苦活,所以林晰曾经目睹了一幕非常残忍的事。虽然那坏规矩的杂碎被林晰带人活捉了,送到盟会正法,但林晰同样忘不了地下室里已经惨死的孩子和母亲,平湖帮的铁老大是那年代出了名的狠人,亲自给妻儿收尸的时候,也忍不住在众人面前痛哭。 从那儿之后,林晰才算深刻明白自己老爹在怕什么。没有人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遇到一个不懂规矩的亡命徒,那个坏规矩的杂碎最后被活剐了三百多刀又怎样?铁老大还不是死了发妻,没了儿子?那时林晰初尝人事不久,便理智地把猎艳目标转向有点娘的娇嫩男孩子身上过渡,他不想让自己也发生自家老爷子马失前蹄之类的糗事,与男人做,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还安全方便、一劳永逸,直到今天。 如今,以林晰当前的势力,他的妻小被亡命徒接近的机会无限趋于零,但林晰也已经适应了男子柔中含韧的清健身躯,对女子的软绵触感觉得索然无味。也许国外那些社会调查果然有些道理,男人就是天生的感官动物,那种事情不管跟男人做、还是跟女人做,只要爽到便会被接受,也许这同样解释了为什么有人说男子双性恋的比率高达百分之八十。林晰当了这么多年的纯攻,好男色的口味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太子爷实际上是个双的。 不管是同的,还是双的,林晰知道如今萧然已经牢牢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思,再没有其他了。所以传宗接代这种事情,林晰十几年前就断了念头,现在更不会有。不过,说起这个话题,林晰盯着萧然看,倒是觉得——如果,如果他能有一个像萧然一样孩子,拥有萧然一样天赋,一样的笑容,像萧然一样纯真漂亮,水晶般清澈……似乎弥补了前二十年没有认识萧然的空缺——这样的想法很让人心动。 萧然看林晰不明意义的盯着他,有点心里没底,“你,你在想什么?” “在想……也许有个儿子也不错。” 萧然没有说话,他理解林晰的意思,毕竟开创了这么大一份家业,总要有儿子继承的。萧然认同林晰的观点,但同时又不能否认当听到林晰要儿子的说法之后,他有那么点儿……空落,这样的情绪不太合理,萧然随即为这样的情绪找到解释的缘由:像林晰这种人会被世俗禁锢,总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儿。 林晰看着萧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挑着萧然的下巴,“你想过结婚?” 萧然一激灵,赶紧摇头,尹妮娜那件事让萧然对交女朋友产生浓重的心里阴影,心里创伤远远没有愈合,别说结婚,他现在对女孩子的接近也会疑神疑鬼退避三舍。再说,就算他真的准备好接受下一个女孩子,这种事也不敢跟林晰坦白啊——林晰的眸光明显变得非常犀利,让萧然越发紧张。 “最好没有。”林晰的语气听似平淡,但不知道为什么,萧然就是觉得林晰心里憋着火。“以后不许跟女孩子交往。”林晰第一次如此明确的划地盘。 萧然点点头。 林晰仔细打量了一下萧然的表情,确定自己那招以退为进的后天掰弯战略计划完成效果完美。林晰满意的亲亲萧然,至于他没有提醒萧然提防男人的问题,笑话,当自己是死人哪? 从国外转过一圈回来,看了那么多高水平的演出,体会到那么多街头音乐文化,又面对面的领教了大师的技艺与风范,萧然心中有很多很多创造灵感,涨满了他的胸口几乎快要溢出来,所以尽管是假期,但他还是在自己的音乐室忙得不亦乐乎,五线谱稿纸用了一本又一本,客厅里那架斯坦伯格钢琴的利用率更是达到历史新高,呃,林老太爷还拿着拐杖敲地板伴奏,节拍打的相当给力。 林晰回来之后也着实狠忙了一阵子,人家是去美国谈生意的,先别管生意合不合法,反正是赚钱的行当,如今回到老巢自然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俩人对着忙,要不是晚上同睡一张床,没准儿回来的大半个月这俩人都见不到面。 关于萧然把林晰的重要性排在音乐之后,可能除了林晰这个当事人,其他人谁也没觉察出来。本来嘛,大家早就习惯那钢琴小王子整日叮叮咚咚的与音乐为伴,林哥也一向惯着啊,加上老黑、龙大他们最近也忙得脚不沾地,谁会注意这种细枝末节? 龙二倒是天天陪在萧然旁边,他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太对劲儿,没找到原因,但总觉得瞧着别扭!你想啊,哪怕是一般的男女恋人相处,一方为工作赚钱养家忙得脚不沾地,另一方正巧赶上放假,又没什么事儿,总不会天天弹琴听曲儿,对恋人吃喝冷暖的不闻不问吧? 可是话又说回来,萧然少爷那是真真儿的娇养出来的少爷命,不说油瓶倒了都不扶,便是平日也都是林哥操心他的饮食起居,冷了热了的含在嘴里养,萧然少爷什么时候操心过别人了?再说,林哥又是什么人,生活起居的问题早有人准备妥帖,本来也不用萧然少爷操心。 在某种程度上说,龙二是最了解林晰对萧然感情的旁观者,所以他跟萧然也提过:你看林哥最近这么忙,肯定很累,要不要关心关心之类,可是看到萧然一脸茫然,明显不明白什么叫‘关心关心’的样子,龙二随即就把这事扔脑后了,想他一大老爷们,他自己都不知道表达‘关心关心’应该是什么样子,还给人俩出什么浪漫馊主意啊? 于是,局面就慢慢这样了。 不过最后,到底是萧然先放下手中的活计,不是他终于有陪伴夫君的觉悟,而是——开学了。 林晰站在五十二层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没什么表情,明显在想事,查夜站左边,龙大站右边,俩人对视,同时心眼开动,迅速旋转,默默查阅最近一段时间任何工作上的疏漏,俩人的金融学位也不是大街上白捡的。 半晌,俩人再次对视一眼,检查于未果。 虽说这俩月的突击工作让他们忙得脚打后脑勺,但也不能说兵荒马乱、措手不及。时间是紧了点,然而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来的,也算井然有序,如今正式收官,太子爷的威信与势力又涨了一截,已经成功在大洋彼岸站稳了脚,成就比去年这个时候灭到古大那次还捞得夸张,为啥太子爷脸色这么凝重呢?刨去生意不太合法这一点——好吧,是太不合法——单纯以成就论,太子爷这发展速度,堪称一年一个新台阶啊。 作为道上传说中太子爷,林晰行事有两个特点,一是搏智,二是够狠。从最初崭露头角到现在,尽管林晰越来越倾向使用充满艺术感的智取手段,但无论是对手、手下,还是道上的酱油党们都很清楚太子爷骨子里很铁血,林晰乐意玩文的那是偏好问题,并不代表有太子爷下不去的狠手。但是如今,林晰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还有他不能下狠手的人和事,比如,萧然。 自己忙了将近两个月,萧然围着他的宝贝音乐也转了两个月,期间对他不曾过问。林晰如今已经不需要再多的证据证明自己在萧然心中已经被音乐狠狠踩在脚下的事实,可是关于如何干掉这个‘情敌’,是的,林晰不缺办法,但他狠不下心,因为那是萧然,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宝贝。 林晰曾经对萧然下过狠手,就是最初为弥补自己一时冲动造成的糟糕后果的那次,但那只是牛刀小试的程度就差点把萧然逼到崩溃,其过程曾让林晰日夜心惊,心头着实牢牢的捏了一把汗。所以这一次,如果他下了真正意义上的狠手,萧然绝对撑不过去,林晰自己更是舍不得。可是让林晰妥协?让他的小龙吐珠永远围着那个名叫‘音乐’的东西吐泡泡,而自己成为他某种音乐闲暇之外的调剂? 林晰心底犯堵,不,他没有那么大度! 46、萧然的隐私日记 ... 林晰站在落地窗前面无表情的摸着手腕上的佛珠,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不知道在心里琢磨什么计划。同时在另一边,萧然正兴奋的在导师推荐下填写报名表格,鲁宾斯坦音乐大师赛,萧然终于到二十周岁了,终于有资格参加这一著名赛事了。 晚上,忙碌了两个多月的俩情人终于重聚在梧桐路上的爱巢,有时间好好让感情升温,萧然今天的心情很好,不仅仅是报名大赛的关系,不管林晰承不承认,萧然看到林晰终于没有那么忙后,真的会为他高兴。 林晰的心情也不错,能把萧然抱在怀里,哪怕只是闲闲的坐着,听萧然讲那些他并不懂的音乐大赛的常识普及,也好过成天成夜的对着老黑、查夜、龙大那些人的脸,连抱抱亲亲他小王子的片刻放松都没有。 “……就是说,如果你能赢掉这个比赛,就算在这行里崭露头角了,以后可以轻易步入钢琴大家的音乐殿堂。”林晰听完了萧然的解释,总算对这个能让萧然这么高兴的音乐大赛有了一点常识理解,“以后想当钢琴家?” “也不是……”萧然自己也说不清。他学音乐是因为兴趣,他弹钢琴纯粹是喜欢。因为家庭富裕的关系,萧然这个二世祖在父母出事之前从来没有事业的构想,就算后来朦朦胧胧的刚迈出独立的脚步,也没两天便被林晰又打回了原形。所以通过一次重要的比赛,崭露头角,从此走上成为‘钢琴大师’这种很有名誉、很有前途的职业,说实话,萧然自己也觉得迷茫。相比弹琴,他也喜欢作曲(并且已经取得了某些成就),喜欢歌剧(尤其最近他正在谱剧本的兴头上),萧然喜欢很多很多事。 看萧然纠结的表情,林晰想他明白了。 “你还没比赛呢,就烦恼赢了之后的事儿?”林晰打趣他,“好了,那些都是以后要考虑的事儿,现在既然决定参赛,就要全力以赴,争取拿到最好名次,我的小王子当然是最好的。”萧然被夸得有点脸红,惹得林晰忍不住亲吻,“至于以后是不是要走这一条路,你还年轻,慢慢决定也赶得及。” “嗯。”萧然点点头。 房间里静谧了一小会儿,林晰忽然很严肃的开口,“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先关注另一件大事。” “什么?”萧然关注。 林晰轻啄下萧然的耳垂儿,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欲望中心,“好好抚慰一下你男人多日的渴望。” 轰的一下,萧然的脸红了。 俩人真的很久都没有亲热了,甚至萧然也会因生理需求而想做。林晰没有把萧然抱到卧房,直接在客厅就把人给剥了,萧然一边红着脸拉扯衣服不撒手,一边鸵鸟状把头深深埋在林晰胸前,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乖,别怕,人都被我打发了……”林晰通过亲吻慢慢安抚着萧然,手指探到他身后伸进一指,那处依然润泽滑腻,是一直用药保养的效果,林晰对此很满意,只是萧然的身体多日休养下来,哪怕探进来的只有一根手指也让他感觉不适,纯属身体的自然排斥——林晰怎么能容忍萧然对自己有排斥,哪怕这样的排斥并非出自萧然本心。林晰用上点手段,没过多一会儿便完全把萧然的身心掌握在手中,然后他把人抱起来,走到钢琴边上。 “晰?”钢琴的冰凉触感,让萧然在迷失中有了一丝清醒。 “每次看你弹琴,温柔得好像抚慰情人……萧然,我吃醋了。”林晰咬着萧然的耳朵,然后把人放在钢琴盖上。 “晰!”萧然有一瞬间的惊慌,可林晰已经把他牢牢按在钢琴上,近似镜面一样光滑的琴盖上清晰的映出林晰那坚热之物一点一点挤入萧然的身体内,萧然一瞥之下,紧张得身体猛然抽缩,身下那处泌出来的亮晶□滴答在琴盖上。 “晰——不要,不要在这里……”惊惶之中什么欲望,什么迎合全都被萧然抛到了脑后,他拒绝!货真价实的说不。 他不适应这样! 这架钢琴在萧然心中是一处特别的存在,就像他少年成长的秘密日记,里面写满了萧然曾经悲伤的、高兴的,青春期的迷茫与悸动,也有对父母的依恋与思念……太多太多的感情和过往都承载在这里,萧然具体说不上来那是怎样一处特别,但是他不能适应自己的秘密日记有一天被另一个人强行打开,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闯进来,不,萧然完全不能接受。 “求你,晰……不要这里,求你……”萧然在哀求,试图挣脱林晰。 林晰的瞳仁猛然缩紧,然后低头擒住萧然的唇,锁紧,探入进去,是挑逗,也顺便为不让萧然再发出声音。林晰对萧然正挣扎的手脚的禁锢更强硬几分,但中心那处的攻势却转成了温柔的延绵,钝刀子割肉一样拉长了最后爆发的时间。林晰刻意压缓了节奏,决定让萧然的身心好好记忆今天这次欢愉。 如果说最初林晰选这里只是一时兴起,那么萧然躺在钢琴上,完全惊恐的挣扎拒绝则让林晰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架钢琴原来不仅仅是‘情敌之一’这么简单,这里竟然还是萧然的心灵圣地不容玷污(?)林晰今天偶然把这里找出来,本来就是巧合中的巧合,他怎么可能允许这样一个对萧然来说特别的存在却没有自己的影像记录在上面? 林晰腾出一只手,一路摸索过去,从敏感的耳尖到颈侧,再划回到胸前的两点樱红,捻搓,充血使得那处更敏感□,娇艳欲滴……林晰几乎使用了所有手段撩拨萧然身体的敏感,在这样的手段下,萧然怎么可能受得住?即使嘴里再拒绝、心里再抵制,身下那处小嘴却早已紧紧裹着林晰的欲望之源,动情的吮着那坚热之物,乖巧得让林晰险些把持不住。 然后,这场情事变得异常漫长,萧然先是在林晰怀里挣扎,试图拒绝掉这场情事,但被林晰无情的镇压下去之后,萧然便转用哀兵之势,尽管身体痴缠,但残留的理智却一直在哀求林晰,求得嗓子都哑了却始终没见林晰心软。然后,在这场较量中,萧然最终在内外夹攻中绷断了神经,防御分崩离析,反抗一溃千里,缩在林晰怀里哭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却到底重新接纳了自己躺在秘密圣地里被另一个男人狠要的事实。 再也感受不到萧然的一丝拒绝之后,林晰开始在萧然身体里肆无忌惮的撞击,用的手段有点狠,一路攻城掠地从心到身不留余地,让萧然牢牢的记住这次情事之后才释放了欲望。等林晰把萧然从钢琴上抱下来的时候,曾经纤尘不染的白色钢琴盖上已被两人交合处流出的□弄得一片狼藉,林晰抱着抽噎不休的萧然既心疼又满意,萧然固然需要他花时间慢慢安抚今日的冲击,但同时林晰也知道,萧然那处心灵圣地已经被自己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印记。 林晰把萧然抱上楼,裹了毛毯放在怀里轻摸慢抚,空气里飘散着莫扎特的钢琴曲。 萧然泪痕未干的浑身颤着,忽然一口咬上林晰的手臂,恼恨的,狠狠地,喉咙里模糊不清的哽咽,“我恨你……” 林晰手臂一紧,尽管理智告诉他,这话只是萧然在发泄不满情绪的孩子脾气,但他确实觉得这三个字听起来无比刺耳!“不,萧然,”林晰声音里夹着淡淡的金属味道,“你完完全全属于我,只能属于我!” 萧然浑身一抖,不知觉的松开嘴,眼底难掩惊惧地看着林晰。 就在不久前,他俩还讨论过结婚和传承的问题,不能否认,当林晰说起‘有个儿子也不错’的时候,萧然心里有点酸。但随即理智和世俗观念又让萧然明白的开解了自己的不舒服——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越来越融洽的相处,让萧然看到林晰温柔的一面,某种程度上萧然默认了他们的情人关系,但同时,他也从来没觉得他俩这种关系能延续一辈子。他与林晰的遭遇是个偶然,他们彼此对对方的世界都完全陌生,也许让他们成为现在这样的关系仅仅因为机缘巧合和某种新鲜感。 他们亲热最终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淡,然后两人越行越远,成为向两个方向前进的直线,不再回头。他们的故事,就像这世上九成的恋情最终走向失败一样,成为年轻时代的经历一种波折坎坷,成为人生阅历的一部分,还有回味,然后变成过去,也许某些镜头变成值得追忆的闪亮瞬间——萧然一直这样以为,但现在,林晰很严重的说,他能只能属于他! 对林晰的变相表白,萧然感觉到的不是话语背后的专一深情,而是一种他无法描述的彷徨和害怕——好像林晰的意思是:日后自己将成为林晰养在外室的小,在林晰偶尔离开妻儿到自己这里来‘巡幸’,一辈子,光是这念头闪过脑子,都让萧然不寒而栗…… 他又刺激到萧然了。 看到萧然惊惧的样子,林晰心底皱眉,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尽管此前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如此清晰的对萧然表达意愿,但林晰以为萧然应该知道——在他为他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好的、坏的事之后——可是现在萧然明显为此战栗,林晰竟然有一股说不出的‘委屈’,难道他表现的不够明显? 千头万绪,化作心底一声长叹,语气温和下来,“别又乱想,我只是不喜欢有一个你能进得去、但我进不去的秘密地方。” “可那是隐私……谁都有隐私……” “我无意探听你的隐私……” 你有! 萧然这次没说出来,但眼神分明在控诉。 好吧,林晰确实有! 而且为了打入萧然心底的秘密圣地,不仅刚刚在钢琴上不管不顾的硬锉了一下萧然小性儿,这会儿林晰也不打算放过萧然情绪不稳的机会,争取把此地一举攻下。 在林晰软硬兼施的诱导逼问下,顺着那点儿被撬开的裂缝,萧然被迫说出自己更多的情绪倾诉,讲钢琴上面承载了多少青春期的小秘密……口子被撕得越来越大,直至那些不曾与人分享过的挫败、喜悦、迷茫、羞涩的少年过往完全对林晰敞开。 对萧然来说,尽管没有纸笔,但那架钢琴依然等于他的私密日记,现在这个私密日记被林晰从头到尾翻看了,不仅翻看,还在上面浓浓的记下一笔。不知道是不是破罐子破摔的心里,对林晰敞开私密日记之后,萧然被侵犯隐私的羞愤感反倒不如之前遮遮掩掩时的大,大约就像当初萧然的初夜被林晰啃个彻头彻尾的干净后,日后再被林晰拥在怀里也不会觉得更羞愤难堪了。 半年前的某个场景跟眼下也有点像,萧然也这样靠在林晰怀里,说起那些陈年烂谷子的芝麻绿豆,然后林晰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安抚他曾经的困惑和焦虑,那种感觉曾经非常贴心……如果这样一想,似乎被伤害隐私这事又没刚刚觉得的那么大惊小怪的了。 从下午的一场情事,到萧然的拒绝和被迫敞开隐私,俩人折腾了大半夜,到如今夜深人静,林晰终于把萧然的情绪安抚下来,没了被侵犯到地盘小动物炸毛的表情,林晰就知道他这尾小鱼的敏感小神经被自己彻底摆平了,然后他捏着萧然的脸蛋,开始用歪理绕晃自己的宝贝,“萧然,你划了一个我并不知道的秘密小基地,然后在我与你亲密的时候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拼命拒绝,你还怪我那会儿发火?我还什么都没问呢,你便没头没脑的指责我翻看你的‘日记’、侵犯你的隐私,还咬了我一口……萧然,你能更不讲理一点么?” 萧然张口结舌。 “知道错了?”林晰板着脸。 “那,那你……后来不是问了……” “你都给先我按下罪名了,我干嘛白担这个冤枉?” 萧然蜷在林晰怀里,讷讷了半晌才找到词儿反驳,“……你事前又没问……” 林晰微笑,再次把萧然压在身下, “那好,我现在问,这个世上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你自己的隐私小秘密,不让别人碰的?” ——真的没有了。 把小王子的秘密完完全全套干净的太子爷非常满意,覆吻上去…… 47、抹平你的焦虑 ... 第二天下午,当萧然吃完下午茶要去弹弹小琴、为大赛备战的时候,他往钢琴凳上一坐,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天在这里发生的那事儿,这顿羞涩还没按下去,萧然就看到那光滑铮亮的钢琴琴面上的可疑斑斑痕迹,认出那是什么东西时,萧然脑子嗡的一下子,脸红得要滴血。 即使萧然能用专业清洗剂把钢琴上的痕迹擦掉,也没有办法把心底和脑海中的深刻记忆抹掉,一首两分钟不到的练习曲被他弹得拌拌磕磕,手指抖得像中风,旋律弹得像曲目大串烧,配上林晰在一旁笑的满是深意的表情,萧然最后恼羞成怒的扑过去咬住林晰的肩膀不松口。 林晰事后摸摸肩上被萧然咬出的血牙印,难得自我反省了一次:他是不是把萧然宠得太厉害了,他一向乖巧温顺的小龙吐珠都快变异成小虎鲨了,竟然还学会咬人? 不过,那些都是次要的,钢琴的问题开始成为一个真正的问题。 萧然面对家里的钢琴,真的没办法静下心,一坐在那里,那天那场癫狂的情事便自然映射在脑子里,然后钢琴上曾经的那些痕迹狠狠地踩在萧然的敏感神经上——定然被大家都看到了——萧然又羞又急,他甚至仿佛能闻到林晰弥留于此的体味。 萧然想逼自己把那天忘掉,可那天小别胜新婚的鱼水之欢本来就是特别的一幕,记忆又不是理智能说算的,他越想把那天忘掉,偏生记得就越清楚。如此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后果就是记忆中林晰的手段每一分细节都被无限扩大,后来甚至发展到萧然一坐在那里就开始心神不宁,坐立不安。这要是放在平时,萧然了不起几天不去看它,没什么大不了,偏巧他报了一个堪称重要的国际大赛,一次两次勉强自己却完全不能镇定后,竟焦虑到开始失眠。 林晰看在眼里,出于本心他不想让萧然去什么大赛,那简直等于让他亲手把萧然往‘情敌’怀里推,但是萧然真的对这件事很上心,那他又怎么能用野蛮的方式粗暴的说‘不许’呢? 萧然坐在琴凳上大半个钟头了,哪怕弹一声最简单的D调dou,他都能感觉到琴音在颤抖,像之前的每一天,萧然只能无措坐在那里,焦虑到心不在焉、甚至是魂不守舍。 “萧然,相信我么?” 萧然咬着嘴唇抬头看林晰,满腹委屈,没有说话。 “你呀……”林晰揉着他的头发轻轻叹息,然后把萧然拉进怀里,轻吻,伸手摸入萧然的小衣里……“嘘——放松,什么都不要想,只要配合我,相信我……” 林晰没有神奇的力量能让萧然一天顿悟,抛去烦恼,他只是把萧然抱到琴盖上,以这架两米三的大钢琴为席,在偶尔叮咚的清亮琴声中,再次要了萧然。这一次足够耐心,足够温柔,足够给萧然留下美好的记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次是稀罕,二次是特别,三次四次就渐渐习以为常了。差不多两个星期,钢琴上沾染到萧然足够多的汗水和泪水之后,萧然的焦虑根源就这样慢慢被欢愉取而代之。 萧然一边为自己的表现羞臊不已,同时又为林晰这番动作背后的心意感动。只是萧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之后,他心中原本楚河汉界分明的两个世界被糅合在一起了,林晰的实质影响已经扩散至无处不在,哪怕萧然坐在琴凳上,面对自己‘另一个情人’低语倾诉时,那上面都写满了林晰的味道。 关于林萧然报名参加这一届的鲁宾斯坦音乐大师赛,几家欢笑几家愁,对于同一期报名参赛的其他人来说,林萧然的加入无疑让他们多了一个十分强劲的对手,大概不会有太多的人觉得高兴。但对萧然家里这边,包括林晰在内,老黑、龙二一干人等都会感到挺自豪,别管真懂假懂,反正那是大师级的比赛,听起来就很牛掰! 厨神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个‘幸运食谱’,七七四十九天菜色不带重样的,一轮吃下去保准你万事成功。都不用林晰对此嗤之以鼻,老黑听到后嘴里的一口茶全喷到龙虾身上了。可诡异就诡异在这,谁都知道这菜谱是个瞎掰的,但每个人都下意识的遵守了,包括某一个星期的全素宴,吃了一星期的草,可哪怕无肉不欢的老黑也没有提出一句抗议。 林晰在心里反感这个比赛,但当萧然真的处于紧张备战的时候,他没有表现丝毫的不悦,且压制了自己的欲望,给萧然营造了一个很宽裕的自由空间。随着比赛一天天临近,萧然偶尔心情受到外界影响,容易激发紧张情绪的时候,林晰还会帮助萧然调节他的心理状态,也许是饭桌上一两句不着痕迹的闲聊,也许是在床上的一个无声强势的拥抱……大概没有人比林晰更了解萧然,心理医生不能。 在这样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紧张备战大赛的日子成了萧然记忆深处的一抹幸福时光,萧然明白这些安排都是来自林晰的体贴,并为对方的体贴而更加心情愉快。这就像个良性循环,萧然的笑容天天挂在嘴角、含在眼睛里,林晰这尾小龙吐珠在他主人的手心里游得分外欢畅。不过,大概也因为林晰的心理干预太成功了,以至于备战大师赛慢慢竟发展到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状态。 还是有一个月比赛就开始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正应该是那架钢琴利用率最高的阶段,龙二虽然不懂弹琴,但俗话说的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遥想当年,他考试前几天那都是玩命看书的时候,可是……龙二眼睁睁的看着萧然少爷下楼,直奔钢琴的途中顺手从龙虾那里接过来一封信之后,脚步就转弯了,从钢琴旁边擦身而过,转头去书房找林晰。 “什么信,那么重要?” 龙虾也有点傻,“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扰萧然练琴的!”龙虾很冤,真的冤,“那是音乐厅下一季的演出时间表。”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为什么要把那玩意递过去?” 龙虾无措的对手指:“可是……我……他……”他怎么会想到比赛都到了这火烧眉毛的关口了,萧然少爷竟然还有心注意一张广告宣传单? 萧然拿着那张时间表去找林晰商量去了。商量到什么结果老黑不知道,他被林哥撵出来了,但他可以肯定,萧然少爷定然讨不到好。少爷也太没有谈判经验了,哪有一进门就露底牌的?看看林哥笑得那叫一个老奸巨猾。根据老黑了解的林哥的为人,林晰若不拿着时间表一场一场演出跟萧然讨价还价,让萧然少爷割地赔款到把自己卖个盆干碗净,他就不是太子爷! 老黑估计得都没错,因为那俩人埋身书房一个下午,错过了萧然练琴的时间、错过了下午茶,一直到晚饭时分才出来,尽管萧然少爷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人也是一步一步从书房里走出来的,可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林哥肯定没手下留情。 一下午就这么白白浪费给林哥吃进去了,连老黑也觉得有点…… “萧然少爷,”老黑非常有技巧的在旁敲侧击,“那个比赛,用不用我们去查查对手情况?”比赛还有一个月啊,你怎么能这样白日宣淫,浪费时间啊? “这个不像打擂台。比赛是评委给分,最后计总分算成绩。”萧然解释。 “那了解一下对手备战情况也很好。”龙二说的更直白,“万一人家没日没夜的练……” 这回林晰听出来了,不过他心情好,好像很久萧然都没让他吃的这么痛快了。 萧然还迟钝着,努力给他们解释,“曲目大部分是熟知的,若仅以熟练论谁也不比谁差。”这种级别的比赛,比的是选手对乐曲的理解、感情和演绎,难道你指望参赛选手会连曲子都弹不熟么? 所以,比赛之前的练习根本不重要,少爷您是这个意思吧? 林晰笑了,拉着明显还没明白谈话重点的萧然走了,“先吃饭,晚上陪你去听音乐会。” 虽说萧然没有整日整日坐在钢琴前反复磨练琴技,可这并不代表他对大师赛不上心,事实上,平日去学校的时候,萧然花了更多的时间与导师交流,谈曲谱,谈感悟,谈技巧的运用。到比赛还剩两星期准备时间的时候,萧然跟林晰商量,他想住到老师家里。 “就住两个星期……”上次出门玩一个星期林晰都同意了,这次可是正事儿。 “你不认床了么?” “郭伯父知道我的毛病,他准备了卧室给我……”萧然在学校里要叫一声教授,私下里就用更近的称呼,郭教授跟林爸的私交相当不错。萧然明白自己的水平,在临赛前被导师好好指点一番,绝对比自己闷头在家练琴要明智得多。 “为什么我们不把老师请回家?” 见林晰迟迟不肯应,小鱼尾巴勾着林晰的衣角,低声恳求,“晰……” 林晰身体一紧,看向萧然的眸色明显深了一层。 在那样的目光下,萧然脸颊微红,他既然用了这样方式唤人,自然也存了那个意思。林晰眼里极快的闪过某种情绪,然后手揽上萧然的腰,同时倾身过去吻住萧然的颈子,“好吧,让我感受一下我的小王子的诚意……” 别管萧然是如何把他家男人喂饱的,反正最后林晰同意了。 竟然同意了!让萧然少爷不在他眼皮底下跟别的男人同一屋檐下(人家郭教授都是快七十的人了)?老黑对此结果表示惊悚,但还是打包了萧然少爷的衣物寝具,连人带东西送到了教授家里。 郭教授是业内很有权威的钢琴大家,在这样重要的比赛关口,被人求爷爷告奶奶的要求指导指导的绝不在少数。人家郭教授现在肯下大力气给萧然开小灶,固然有林爸这层关系,更重要的是,郭教授觉得萧然有实力在大赛上一战成名,如果林萧然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就算是亲儿子人家郭教授也不会费这个力气,更别说是好友的儿子了。 这场大师赛的主赛场就在萧然他们学校,亚太分赛区的各国精英在距比赛还有两三周的时候就陆陆续续到了滨市,有为赛前适应环境的,有来寻求些人脉的,有找导师点播的……反正各有各的心思与准备,萧然是个小天才,可并不是唯一的天才,他能入郭教授的青眼,同样也有别的选手也可以挑战一下他在郭教授心中的地位。 萧然刚住进去一天,郭教授家里就同样又迎来了另一位选手,按关系说,来人得管郭教授叫一声师伯,跟萧然的关系,按古时的说法,叫同门师兄弟。 对手进门的时候,萧然并不知情,他正在沉浸在《g小调夜曲》的彷徨与忧心忡忡中。音乐能感染情绪,哪怕稍微对乐曲有些鉴赏力的外行人来说,也能感受到小小斗室的空气中飘散的苦闷,对任仲夏这类的行家来说就更是如此,他被萧然的琴音吸引过来,站在门口倾听,被感染着,同时也被震撼着。至少当了十五年的‘钢琴神童’,任仲夏从来没遇到过一个能把《g小调夜曲》演绎到如此富有感情的同龄对手。这人很强,这是任仲夏的第一感觉。然后便是困惑,这样一个强劲对手,在他经历过的那么多的国际赛事中,比如十三岁以下的莫扎特少年钢琴大赛,或者十五岁肖邦青少年国际大赛少年组,他应该早就与他交过手的,居然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萧然弹完一曲,坐在那儿沉淀了一下情绪,才转身发现门口的陌生人,一个年龄跟他差不多,狭长的眼睛、高高的个儿,挑着的眉梢带着自信,甚至说傲气也不过分,他走进来直接伸出手,“任仲夏。” 萧然回握,“林萧然。” “你很不错。” “呃,谢谢……” “但我会赢你。”任仲夏说完,坐在萧然刚刚坐定的位置,一曲技巧极为绚烂的李斯特的《帕格尼尼大练习钟》流淌出来。被誉为最难的几首钢琴曲之一的《钟》,任仲夏驾轻就熟。萧然换在任仲夏刚刚站立的位置,无法抑制的赞叹。 赞叹,却不等于认输。 等任仲夏弹完,并作了‘请’的姿势之后,萧然也当仁不让坐在琴凳上,《F大调夜曲》,感情像洪水一般澎湃奔放,把曲子中肖邦对故土的热情又为故乡战乱的悲愤的矛盾情感挥洒得淋漓尽致。 郭教授和自己的师弟坐在客厅里,多年分别的寒暄还没说完呢,各自的徒弟就在隔壁斗上琴了。俩老头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听着隔壁传出来的一会儿热情似火,一会儿清澈如溪,一会儿绚烂,一会儿幽深的迥异风格的琴声,都面带微笑——这就叫激情的碰撞! “没想到你这毛躁的性格,居然能教出琴风如此深远的学生,不是抢了别人的弟子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郭教授冷哼,“凭你那不分瓣的熊爪子,我很怀疑你能给仲夏的技艺指点多少。” 俩人从年轻一直较劲到老,如今把他们的优良传统成功地传到下一代,等萧然和仲夏从琴房出来的时候,萧然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累的,脸颊绯红,额头上都冒着细汗,任仲夏也边走边掰抻胳膊,一脸尽兴。 任仲夏一向自傲,但对萧然,他拍着他的肩膀,服气但不服输,“我很期待能与你一战。” 萧然微笑,“我也一样。” 俩人这就算较上劲儿了。 48、谁是天才 ... 客观的说,萧然与任仲夏各有千秋,任仲夏胜在技艺华丽,曲风热情如火激情澎湃,他的琴声像最烈的酒,绚丽的琴音冲进你的耳鼻喉,够浓,够辣,整个就是一酣畅淋漓的爽快。而萧然胜在感情细腻,曲风如诗如画入木三分,像森林,看似宁静深远,里面却能蕴含无限生命,感情充沛,生机勃勃。 萧然在技巧方面不如任仲夏。这不冤,他本来对弹琴端的就是一份喜好的心思,功夫下得不够苦,刻意磨技巧的训练更是少有,技巧不如人家华丽绚烂也理所应当。任仲夏对乐曲的理解和感悟之心则不如林萧然,但萧然的优势是跟他自己的天赋和心性有关,不可强求。可以说,萧然这份天赋在音乐家中也堪称万中无一。 总的来说,俩人风格很互补,虽说一见面彼此就都给了对方小小的震撼,进而存了较劲儿的心思,但在这方面不得不赞一声俩人的老师教得好,徒儿们争胜不假,但颇有古人之风,任仲夏会给萧然指点许多技巧方面的问题,萧然则会跟对方自己对谈音乐感悟和理解,教学相长。任仲夏那人第一眼看着挺傲气的,但了解之后就知道人家那是自信而不是自傲,任仲夏可能有点少爷脾气,但对萧然这种同等级的高手,可没鼻孔朝天,目下无人。总归简单一句话,师兄弟承袭了师辈之谊,相处的还不错。 大赛虽然是萧然目前的生活重心,但萧然还没忘了去上课,他觉得上课是一个放松的时间,再说,音乐理论一通百通,万一哪句教授的点播之语就能给大师赛来个画龙点睛的启示呢?萧然是去上课了,任仲夏就只能一个人在教授家磨琴,不知道是不是被互补练习给养刁了胃口,任仲夏只在郭教授家里呆了一天,第二天,屁颠颠儿的跟萧然一起上学去了——好在学校为了迎接鲁宾斯坦大师赛,在翻修音乐厅的同时扩建了一个新琴房,或买、或租、或拉赞助,调来一批新钢琴,缓解了乐器紧张的问题。 萧然下了课,一般会直接到新琴房去找任仲夏。 今天,人还在走廊里呢,萧然就听到某间琴室传来的烈火般的琴音,尽管俩人相识了仅仅几天功夫,萧然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任仲夏。在烈火般的琴音中还夹杂着另一个人的琴音,明显在任仲夏的强大气场下,那个琴音被压住了。 顺着声音,萧然拐到那条走廊——嗬!围观群众挤满了一走廊。 是最里面的两间琴室,门对门打开着,两组琴声就是从各自的门里飘出来的,一边是任仲夏,一边是个饼子脸的二十四五岁的男子,相比任仲夏激昂到显得挥洒自如的状态相比,那一位额头冒汗的样子确实给人勉强抵挡之感。 萧然挤在人群里左边右边都瞅了瞅,与任仲夏视线无意相对的刹那,正赶上任仲夏在弹一段难度极高的激烈急板,任仲夏琴音立刻为之铿锵,一鼓作气之势把这段急板直冲顶峰…… 然后,戛然而止! 瞬间寂静。 然后围观群众顿时哗的一声喧闹开了——这段压根没弹完,算半途而废也不为过,如果这是场斗琴,任仲夏就等于输了,你曲子都没弹完,别管忘谱了还是什么原因,还能叫赢? 结果,人家任仲夏压根没觉得自己输了丢脸,大大的抻抻胳膊,扔出一句,“真没意思!”然后,站起来走到对门屋,用英语跟对方说,“不比了,算我输也行。”那语气,那下巴的角度,还有那一副‘没劲透了’眼神、那嘴角……萧然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一副欠揍的样子,用中途退出斗琴的方式鄙视对手,比他彻底完成那一超高难度的小节还能打击人! 萧然看那位选手脸色黑得都快跟地板一个颜色了,尴尬的相当下不来台。任仲夏却在‘认输’之后,转身从人堆里把萧然拎出来,搂住萧然的脖子把人琴室里拐,边走还边用英语超大声音的自语,“找对手,怎么也得找旗鼓相当的啊!” 任仲夏拐了萧然回到他原来那间琴室,脚后跟一带,把众人围观的视线,对手恼恨和一切嘈杂的声音给隔绝在门外了。 “那是谁啊?”萧然问。任仲夏刚在他们学校几天啊,这就斗出仇来了? 任仲夏不在意挥胳膊,“手下败将!上次在柏林就遇到过,拿了第六还敢跟我较劲!”任仲夏摆出一副吃到苍蝇的表情,“你说这要是第二的那个小德国佬找我私下单挑我也就认了,你一第六的死棒子还有啥不服气的啊?” 柏林青年钢琴赛也是很有名望的赛事,按说拿第六,水平跟任仲夏的差距决不会很大,不至于像今天这么明显的……萧然耸耸肩明白了,也许俩人琴技差距并非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悬殊,可好巧不巧的,刚刚那位选了一首颇重气势、风格雄壮的《英雄曲》,所以这气势一旦被压下三成,整体感觉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正符合了这两天萧然跟任仲夏热衷的乐曲的感情和灵魂的争论。 这么快就被活学活用了……师兄,你太强了! “别给我发呆,过来!”任仲夏摆出师兄款,他心里还带着被那不知死活的棒子惹出来的火,赢个棒子算什么得意,若能压倒萧然嘛……“先来肖邦的《降D大调》,看我今天怎么蹂躏你!”任仲夏边卷袖子,边‘目露凶光’地盯着萧然。“不赢你,我难称大师兄!” 两个小时过后,俩人一前一后从琴房出来,萧然笑眯眯的看着任仲夏,开口,“任师弟……”下一秒被任仲夏暴力地卡着脖子拎出琴房。 俩人没分胜负,可谁让任仲夏有言在先,不赢便为输。俩人直奔校门口某家点心屋买芝麻糕,任仲夏对那些甜甜软软的东西没兴趣,可谁叫他‘输’了啊,他是负责掏钱付账的。 因为那场斗琴,本是来打酱油的任仲夏在萧然他们学校一战扬名,这没啥奇怪的,但任仲夏万万没想到,那个被他狠狠羞辱的死棒子也随后风光了一把。这也怪萧然他们学校里的某些学生自视甚高。就算全奉准被任仲夏完全压着打,很大程度上也有任仲夏取巧就势的因素在,并不能代表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就是那么明显。人家是柏林青年大赛的第六名,又岂能等闲视之? 可惜,更多的人只看到了表面差距的‘势’,而没有看到真实水平的‘力’,大概觉得全奉准徒有其表,有很多人就有点跃跃欲试。你想想,如果能压倒一个柏林青年赛的第六名,那是不是代表自己也bla,bla…… 结果,就跟全奉准挑战任仲夏一样,这些挑战全奉准的人,最后全是自取其辱。一来二去,最后反而恢复了全奉准应有的实力与名声。不管人家任仲夏怎么鄙视全棒子,人家那是柏林青年赛里第一名鄙视第六名的恩怨纠葛,你一寻常小虾米够得着人家么?再说,他们都是鲁宾斯坦大师赛的参赛选手,有资格被举荐参赛的,你以为只有年满二十这一个限定啊? 有任仲夏和全奉准做标准,寻常同学对鲁宾斯坦大师赛的整体水准就有了一杆秤。在大师赛临近的关口,不少参赛选手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在任仲夏的眼里,说众星云集也不为过。新的练琴房对持有大赛资格的选手7x24小时开放,是很便利练习,可这样一来,比赛还没开始,硝烟味就已经很浓了。 任仲夏,树的影人的名,从小到大在钢琴殿堂阶梯上杀出一条血路来着,这回遇到多少宿敌和多少被宿敌宣传过的未曾蒙面的敌人啊?全奉准不是第一个被他踩在脚下的挑战者,也绝不是最后一个。短短四天,新琴房可热闹了,任仲夏用其华丽的风格先后碰撞了五个挑战者,围观的人一次比一次多,对手一次比一次来头大,声势也连带着跟涨,至于说挑战的结果……看任仲夏那高翘的尾巴就知道了。 没办法,任仲夏钢琴技巧绝对没话说,在以情取胜,以势造势方面,他背后还有一个狗头军师林萧然呢?师兄弟联手给人家挑战者下套,借势逼得人家满脑门子汗,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翻身。如此一来二去,明面上成全的是任仲夏的名气,背地里用这种方法,俩人把值得关注的对手们的底儿摸了大半。 “今天这个怎么样?”又一场挑战之后,萧然用眼神无声询问。 任仲夏离开琴凳,离开琴房,压根没管围观群众和对面琴房的对手,连句招呼都没打,长手一伸勾着萧然的脖子,翘着尾巴往外走了。出了人群包围圈,低声的说,“你觉得差距是不是没那么大?” “嗯。”萧然点点头,但是,“我觉得他的感情洽和好像有点问题……嗯,感觉……特别标准,好像用尺子量的,缺少激情?”这只是萧然的感觉,他的水平还没有可以对旁人评个子丑寅卯的程度来,只是用自己的长处去衡量比较,朦胧的说出一点感觉而已。 “他技巧也一般啊!”这是任仲夏自己的感觉。 但是很奇怪的,既然都是一般,那这场斗琴为什么没有像之前一样被打压得差距明显呢? “心里素质!”俩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 “好了,标注个二等黄色关注……” “能不能准啊?” “有那小越南佬珠玉在前,你还用怕他么?” “嗯……那越南选手真厉害。”萧然点头,他俩加起来背地里算计人家,任仲夏也没说能压人一头。 “嘁,我就是随便说说,”任仲夏炸毛了,“那个野蛮子能比得上我么?” “行了行了任师弟……快去食堂吧,一会儿真的买不到饭了……” 俩人捶捶打打的在校园里走。 任仲夏是有点狂,但人家狂得也不是没有依据,从学琴的那天起,就一路在比试中摸爬滚打下来的。所以,尽管他还无法对得失做出准确评论,但在面对这些挑战者时,他敏锐的察觉到没有一个对手,让他有面对林萧然时的压力,这样有比较有差距,所以他对夺冠的难度就心中有谱了。 萧然这方面的经验太少,所以每踩完一个对手,任仲夏都会背地里跟萧然交底,一开始还能详细描述一下感受,到后来,只用半句话:“这个人的水平……”任仲夏比了一个不雅的手势——自己去领会精神! 备战前的一个半星期就是这么过的,今天在任仲夏又踩了一个马来籍的小有名气的对手之后,忽然特深沉靠着钢琴的感慨,“等最后把你也压倒,我就是冠军了……” 萧然手一抖,一个颤音就飘出去了。他抬头看着任仲夏,认真开口,“任师弟……” 于是,炸毛的任仲夏仗着身高暴力地把萧然压倒在琴凳上XXXX…… 这场大师赛,真是众星云集,亚太区能排的上号的任仲夏基本都看见了。但在本校学生的眼里,除了他们最早熟知的任仲夏和全奉准,最关注的只有自己学校即将参赛的三个选手。其中,名气最大的是林萧然。 几乎没有哪个学生能从琴声中分辨出他们水平的高低,但大家眼睛都看得到了任仲夏的高傲和张扬,也看到了任仲夏跟林萧然一起焦不离孟地练琴,更有人看到了任大侠在面对林萧然时的全然认真与慎重。所以很快的,关于任仲夏与林萧然是同门师兄弟的消息不胫而走。 尽管林萧然在众多选手中名声一点不显,但还是吸引了不少人探究的目光,谁叫任仲夏名气太大又门槛太高呢?不敢找任仲夏挑战的,都把矛头转向了林萧然。但最终,唯一领略到萧然琴声的外人,只有全奉准。 不知道这厮出于什么猥琐心理,在听说萧然是任仲夏的宝贝师弟之后,就上门找萧然挑战来了,是为了打败任仲夏的师弟找心理平衡?任仲夏也不清楚这死棒子的大脑结构,但,任仲夏心中冷笑,听明了来意后把门大开,给人迎进来了。 他不拦着,这死棒子自己愿意赛前三天找刺激,他干嘛拦着?虽然任仲夏一直不服气萧然,但他相当承认,萧然对乐曲的理解和演绎深度,简直能把人的信心指数打击到负值。 “安静!”任仲夏只在开门侧身时,极低的耳语。 不用任仲夏警告,全奉准也没出声。不管他出于什么猥琐目的,起码的礼节却是不缺,萧然正在弹《月光奏鸣曲》,全奉准一进门,就再也没挪动脚步半分。 这首曲子的技巧难度要求不高,但重在演绎感情极为深刻复杂。有诗人说,这首曲子让他想起了瑞士的琉森湖,以及湖面上水波荡漾的皎洁月光。这听起来很美,很有意境,但是——不!这种理解是对这支月光曲最浅现最直白的理解。事实上,它代表了的是忧郁,是叹息,是混合着回忆与沉思、好像‘从望不见的灵魂深处忽然升起静穆的声音’。 说是这么说,但能把曲子演绎到‘皎洁如水的月光’的浅白境界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说更深一层的失恋迷离的情怀。在很多时候那更近似传说中的境界,至少对于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来说,资历、阅历和感情历练的局限,让他们领悟到这一层深度太难太难,而领悟之后,还在用琴音再把这复杂的感情演绎出来…… 萧然只弹了月光曲的第一章,一共五六分钟的功夫吧。然后任仲夏打开门,‘恭送’某位受刺激过深的挑战者离开,还附带临别赠言的:“想挑战萧然?这真是笑话!他的水平连我都没把握说赢,你一个第六名的死棒子就想把萧然压倒?”最后一句用英文表达太难准确鄙视精神,任大侠直接上母语的。 别笑话任大侠的中英混杂的二流英文,反正这话随着那不加掩饰的音量给传播出去了,琴房走廊里不说人来人往,总有小猫三两只经过,然后,这话就传开了。此谣传能最后令人信服,一是任大侠没有否认,二是全奉准受刺激的样子被围观了。 萧然的那首曲子,表达的不仅仅是感情,那更代表了一种境界,一个需要绝高的天赋和领悟力的境界,不是你一天二十四小时坐在钢琴前面苦磨就能摸到门槛的高度。得承认钢琴技巧很重要,重要到有很多钢琴大师认为没有技巧就等于没有音乐,但同时几乎所有钢琴大家又不得不承认,万不能把技巧看得过重,否则就变成了单纯的技巧家,流于琴匠一级那就是本末倒置。 一般来说,技巧一旦摸到门道之后,就得慢慢让它退居二线,这似乎有点像武侠小说里说的得剑道之精髓——真正的剑术大家是手中无剑而心中有剑,心中有剑所以万物草木皆为剑。听起来好似玄而又玄,可按照儒道思想,大概类似于‘大道无形’的意思。任仲夏现在就处于熟练技巧后,要‘遗忘’学到的技巧、终成自家风格的阶段,只有遗忘了炫耀般的华丽,才等于进入手中无剑而心中有剑的高手境地。这是一个很难的瓶颈,需要悟性也需要契机,突破了,便能更上一层楼,突破不了,从此难成大家。任仲夏这么看重萧然,这么喜欢跟萧然一起讨论练琴,在某种程度上萧然琴声的感染力,让他模糊的摸到了那个契机。 萧然的情况很特殊,他走了一条对旁人来说可遇不可求的个人特色之路,跟他自己的心性有关。萧然对钢琴、对音乐的心思单纯干净,因为喜爱而随性,因为随性而感悟,所以在入门的最初,萧然便无形中绕过了这一由简入繁,由繁化简的练琴过程,完全寓情于景。萧然的技巧从头到尾都属于清澈纯粹、始终如一,然后随着对音乐理解的不断加深技艺,最终形成自己的风格。这样比较起来,萧然目前的境界要比任仲夏高一层,属于任仲夏正在突破、却还没有完全成功的彼岸——俩人风格各有千秋,但殊途同归,真要较真儿起来,差距也就是这里。 这个差距特别细微,属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那种,任仲夏华丽的技巧足可以掩盖这个差距。与萧然的差距,他自己说不出来,只是第六感一直告诉他萧然的境界非常不一般,值得学习。林萧然和任仲夏之间的差距,也许只有那些真正大师级人物才能分辨出来。 按理说,郭教授他们那个级别应该能感觉到,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局者迷——都是爱徒——有了得失之心和偏爱,加上萧然和仲夏确实各有所长,特点鲜明,所以那细微的高下之分就被略过了。这是人之常情,也因为常情如此,所以像鲁宾斯坦大师赛这样口碑和水准声名在外的重要国际赛事,郭教授他们都会被排除在亚太区评审团之外,为避嫌的。 49、负伤 ... 萧然集中特训两个星期,有个旗鼓相当且互补明显的对手兼师兄,日子过得愉快且充实。至于林晰?只能说萧然正在备赛、心无旁骛——那天,林晰给他打电话,问他喜不喜欢试一下日本和服,把萧然问的一愣,那时他才知道林晰两天前就出差到了神户。 备赛这两周过得一眨眼。临到周末,萧然得计划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周一就是初赛,他没必要还住在教授家里。任仲夏家在外省,他和他家老板会在郭师伯家暂住直到比赛结束。今天练琴的时间不长,三点多钟,这对儿师兄弟从琴房手拉手出来了——俩人如此双手十指交握,互相施力能压压胳膊和手的筋骨,为缓解疲劳。 “你明天就回去了?”俩人站在客厅里,跟武侠高手疗伤的姿势一样,双手相抵、用力对压。 “星期一初赛,我总得回家准备一下吧。” “初赛……”任仲夏鼻子哼哼,“你别告诉我你会紧张!”他等着跟萧然决赛碰头呢,初赛算个毛? “转身。”俩人背靠背,互背拉肩,“你回家干什么?” “听听音乐,放松一下。周日音乐厅有场《黑天鹅》,我早就订票了。” “你爱好还真宽。”任仲夏只爱钢琴,歌舞剧神马的得看情况。 “好了,过来撅在这儿!”任仲夏反手一个小擒拿,把萧然的腰压低,胳膊转到背后,不轻不重的压着。“萧然,你会玩桌球么?” “还行,干嘛?”萧然嘴里嘶嘶,任师兄什么都好,就是下手太狠。 任仲夏换了一只胳膊压,“正好老头子们都不在,咱俩出门放松一下,我知道滨市有家俱乐部……” “仲夏师兄,”萧然无力,“就算初赛是个毛,可你好歹对大师赛有点敬重之心好不好?” “哦,就兴你放松去看大腿舞,我放松去泡吧喝酒就不行,合着就你的爱好高雅是吧?”任仲夏咬牙切齿地手中一用力,萧然在暴力下立刻屈服了。 这次换萧然给任仲夏施小擒拿术。 “你给我用点力!” “我怕把胳膊扭伤……”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娘们儿!……嘶嘶,轻点,轻点,星期一比赛了。”任仲夏换了一只胳膊给萧然,“万一给我弄伤残了,得冠军你也胜之不武!” 萧然翻翻眼睛,说到好像他俩现在就把冠亚军分了似的。“你就那么有把握?不怕有潜在黑马异军突起?” “不可能!”任仲夏甩甩膀子站直了,小样狂得没边儿,能到他这个水准,遇到一个避世的林萧然都属于万中无一的几率,你当林萧然的水平是满大街都有的呀? 抻完胳膊腿,任仲夏一外地人,拎着萧然出门去找他口中那俱乐部去了。五星级会员制俱乐部,萧然不知道任仲夏的家境怎么样,但凭他挑的这地方大约能猜到应该不错。萧然他们到地方的时候,还不到下午五点,正是俱乐部冷清的时间,酒吧都没人。 任仲夏索性直接要了间独立桌球室,点名斯诺克的台子。用他的话,花式九球技术含量太低,桌球玩的就是一手感。萧然没那么多讲究,但得承认,斯诺克的难度确实比较大,袋口小,要求走位的精度高,还有,斯诺克的台子也比九球台子大一圈。根据规则,不管选手为了做球、救球在桌边怎样折腾,反正你不能双脚都离地。萧然的技术真的算不错,但…… “行行行——别摆Pose了,你够不着!”看萧然想不用架杆救粉球,骑在台子上就差摆龙阳十八式了,任仲夏自己都觉得累得慌,“你个矮,我让着你,允许你双脚离地。” 萧然悲愤的回头,“你可以说我技术烂,但不能侮辱我身高!” 任仲夏嘴里一口水喷出去了。他身高一八七,根据目测,林萧然到他鼻子下面,所以萧然小师弟的身高……咳咳,“没关系,你才二十,俗话说的好,二十三、窜一窜……” 萧然的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然后人品爆发一杆清台,把任仲夏剃个89:0。 “靠!”任仲夏怪叫一声,小宇宙爆发了,“你可以说老子琴弹得不如你,但你不能在斯诺克台桌上,用清台来侮辱我!” 任仲夏小宇宙大爆发的后果是……有人负伤了。 “我看看咬到舌头没?”看萧然嘴上成串的血珠子往外冒,任仲夏吓坏了,紧张的捏着萧然下巴,左看右看,“你还真下狠劲儿,当不是自己的嘴啊?” 这个真的是意外,任仲夏光顾着低头研究走位,没注意萧然拿杯水过来,萧然刚要开口说话,正赶上任仲夏猛一记爆杆,回肘正好撞到萧然下巴上,萧然没防备地上牙磕到下嘴唇,超狠的一下,然后嘴唇开始冒血。 任仲夏把萧然带到俱乐部的医务室,负责上药的医师姐姐一边给萧然消毒止血擦药,一边用一种近似诡异的眼神盯得任仲夏后脊梁发毛。林萧然的漂亮脸蛋不容置疑,更别提音乐熏陶出来的恬淡气质,任仲夏眉眼带着的那狂样儿,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骄纵小少,外表条件还能称得上阳光帅哥,这俩男孩明显处于年轻气盛的阶段,还是从某一贵宾独立包间出来的,这年头背背山这么流行,现在其中一个嘴唇带着伤,另一个明显心虚、紧张兮兮的鞍前马后伺候着……你说是用胳膊肘撞的?骗谁呢,牙印还在上面呢! “还有别的地方有伤么?”二十多岁的医师姐姐捏着萧然的下巴,目光犀利的意有所指。 师兄&师弟:“……” 本来操的是出门happy的心,结果小酒没喝,小澡没泡,连小妞的手都没摸到,刚耍了两局台球,任仲夏就带着萧然负伤回家了。萧然嘴唇的伤没那么严重,但止血之后开始红肿也是真的。这俩人在大赛之前偷溜出去玩,还带了罪证回来,萧然于当晚和第二天上午菜色丰富的践行宴上,先后喝了两顿白粥,饿的他满眼冒星星。任仲夏则饭后被他家老板拎到屋角,金鸡独立,手心里还托了两本大词典,说是这样可以练手的稳定性。 然后,嘴唇的红肿没消透,犯罪痕迹没有湮灭,萧然就被接回家了。 萧然第一次独立出门,是跟同学到安市玩一星期,回来的时候脖子上多了一个吻痕。好,那是意外,是那帮孩子酒后闹的太疯,林晰监视了全程,可以大度得不予追究。第二次独立出门,这还在太子爷的眼皮底下呢,居然嘴上都带伤了! 关于嘴唇的伤是自己不小心磕的这一解释,林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萧然每次独立出行回来都带着不良记录,以林晰那等性格的人,能允许这类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么?不过,如今有一场关乎萧然未来的重要大赛开战在即,林晰没抓着这事儿不放,仔细确认了萧然嘴唇上的伤不会太严重,便把人拎到卧室好好慰藉去了——至少面上的情绪显得不甚在意。 鲁宾斯坦大师赛,被仲夏戏称为‘过五关、斩六将’。全球分了五个分赛区,每赛区会有初赛、复赛,决赛,分赛区优胜的前三名会最后决战华沙。所以萧然现在面临的初赛,是货真价实的万里之行第一步。 任仲夏参加大师赛,是奔着最后华沙总决赛去的,他当然会把分赛区的初赛当成毛。按着任仲夏临来滨市前的计划,他不仅要跻身前三名,他的目标甚至是冲击亚太区第一名,哦,当然,后来遇到萧然是意外,经过俩星期的挑战和磨合,任仲夏知道林萧然有跟他一争高下的实力。 从初赛晋级到决赛有两条路可以走。一种是中规中矩按部就班的打下去,初赛加复赛一共为时三周。另一种是在初赛场上,就能让七位不同国籍、不同背景、不同喜好的大师级评委们‘惊艳’到全体开绿灯,给直通决赛权——任仲夏就是其代表人物。 “恭喜!”萧然等在赛场外面。 “小菜一碟。”任仲夏轻松加愉快的表示。他参加过多次国际赛事了,无论对选手、还是对评委,大家都处在‘久仰大名’的阶段,更有评委以前就熟知任仲夏,对他的水平早就心里有数,所以,任仲夏直接拿决赛权,属于方便、快捷、顺理成章。 “你是哪场?” “下午两点半。”萧然说。 任仲夏皱眉,这个时间不好,非常不好,是公认最不好的时间段之一。 萧然却不在意,好吧,不是真的不介意,只是既成事实,不接受又能怎么办? 任仲夏挥散思绪,“反正只要正常发挥,你绝对没问题!哦,嘴唇怎么样了?”他一把捏起萧然的下巴,低头凑近了看,“好了?没破相?”如果破相,那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喂!”萧然无奈,有破相破在嘴唇上的么? “咳咳——” 俩人不远处,一个提示的轻咳。任仲夏和萧然一起转头,是林晰。萧然很意外。 “萧然,不介绍一下么?”林晰走过来,手搭在萧然的肩上。 萧然有点惊惶地避开仲夏捏自己下巴的手,尽管林晰没什么表示,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一幕让萧然觉得忐忑。“呃,这是任仲夏,我……我师兄。这是林晰,我的……”萧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家长。”林晰接口。 家长?任仲夏看看萧然,看看林晰,恍然大悟,是萧然他哥吧?任仲夏并不疑其他,很上道的招呼,“林哥好。” 林晰笑笑,“我听萧然提起过你,说你非常有才华。” 萧然身体微微一颤,不,他一个字儿也没跟林晰提过任仲夏的存在。在去郭教授家之前,跟林晰报备的时候,萧然不知道还有一个师兄会一同住进来,后来任仲夏意外而来,萧然也没跟林晰说过。不为什么,就是没敢提。 “真的?”任仲夏没察觉到某种暗流,他挺高兴跟家长告状,“萧然当面可没这么说过,备战那俩星期,他总打击我。” “萧然面子窄,大概不好意思说出口吧。”林晰揉揉萧然的头发,口气宠溺,“可他跟我很推崇你,说你风格犀利,技艺华丽……”林晰一如既往带着平光眼镜,很商界精英的模样微笑着跟任仲夏掰着那些并不存在的瞎话,然后迅速熟识着。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站位,刚好隔开了萧然和任仲夏。 从赛场等候厅到午间的水井坊酒楼再回到赛场外,这一路上任仲夏跟林晰的熟识度迅速攀升到一口一个‘林哥’叫的好不亲热,而原本应该是三人关系纽带中心的萧然,则沦为配角。萧然没觉得不高兴,相反,看到林晰健谈,并颇赏识任仲夏的样子,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很难解释萧然这种心理状态,他跟任仲夏一见如故,却也胸怀坦荡,但……林晰他……萧然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碰了面,他自己有些心虚。 在任仲夏被他家老板叫出去,座位上只剩下萧然和林晰的时候,萧然这种莫名的心虚达到了顶点。林晰一个字没说,萧然却主动开口了,“呃……他是许教授的关门弟子,嗯,那跟郭教授是师兄弟,我也不知道他会在郭伯家里……”萧然拌拌磕磕的解释,前言不搭后语。 林晰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萧然,也没说话,也许仅仅是迟了几秒罢了,但对萧然来说,这一息的功夫被无限拉长,他看不出林晰那双墨黑的眼睛里有什么意味。正当随着林晰的沉默时间的延长而萧然越来越惶恐的时候,林晰忽然歪过身子,在萧然耳边轻声安抚,“好好去比赛,我可是连庆祝礼物都准备好了。” 萧然惊讶。为那不知名的礼物,更为林晰的温和态度。 林晰伸手摸着萧然头发,最终在赛前给了萧然一个定心丸,“你以为我会把一个青涩的毛头小子放在眼里?”这话挺不客气,更别说林晰语气里不加掩饰的轻视,萧然却终于轻松起来了,林晰既然这样说,就代表他真的不在意。 时间到了。 萧然起身,脚步轻快的往赛区那边走,就算他的比赛时间是最差的那又怎样?他只需要十秒钟,便能让疲劳加饱食后昏昏欲睡的评委们清醒! 天才都是这么狂的——林萧然也就是嘴上比任仲夏多了几分谦虚,骨子里的骄傲一点都不少! 实际上,没用上十秒,前几个音符一从钢琴上跳出来,所有的评委被内心中不可抑制的涌动而精神头为之一振。如果说,任仲夏的直升决赛权是源于评委们的心里有数。那林萧然的出现,则对几乎所有评委大师来说,是一种惊艳。 降b小调奏鸣曲,激昂、反抗、勇往直前的气势从萧然的手指尖流淌,笼罩了整个音乐厅,琴音中感情激烈澎湃简直让所有的评委激动的不能自已,这不仅仅源于乐曲本身的激昂基调,更有演奏人完美强烈的感情渲染。那宛若雷鸣风暴的琴音把所有人心底的那根弦绷得越来越紧,休止符带出了紧张间隔的喘息和内心掩饰不住的焦虑,然后,突然峰回路转,宁静……山雨欲来前低沉的宁静,火山下积蓄力量的沉默,奋起反抗前的沉思……在极其短暂的片刻间歇后,徒然高峰迭起,狂热、铿锵、紧迫、情绪高涨…… 直至——辉煌。 整个激情跌宕的过程不足半个小时。 也许,对于评委来说,这是他们在此次大赛中度过的最为短暂的半个小时。一曲终了之后,音乐厅里静寂了很久,然后山野次郎,此次评委中资历最老的一位,站起来,带头为萧然鼓掌。 决赛直通权,毋庸置疑。 萧然拿着决赛权的凭证,迫不及待的到外面报喜。他前脚走,后脚那几位评委缓过劲儿来忍不住凑在一起点评一番。 “无以伦比!”这是波兰籍评委的看法,此人是当今世上最富盛名的演奏大师。 “精彩绝赞,我……我简直不能相信……”这位奥地利皇家音乐学院的某位大师级导师道出了几乎所有评委的心声。是的,不敢相信。为什么大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仿佛在用灵魂演奏的孩子。 “我知道这样说,也许对别人太不公平,但是,如果不意外的话,冠军……” “嘘!现在说这个还为之过早。”山野次郎开口。 “好吧。”那位美国籍评委耸耸肩,但神情却对山野的话颇不以为然。他们家乡有句俗话:臭鸡蛋,只要咬一口就知道是臭的,不用等到都吃完它。同理可证,美味佳肴只要闻闻味也知道是美味佳肴,无关比较。 50、晰之禁 ... 任仲夏和林萧然能拿到直接决赛权是赛前就被料中的事,不过,真的看他们把决赛权拿到手,还很值得庆祝。听说任仲夏家里那边在某酒店准备了饭局,任仲夏甚至没来得及跟萧然说一声,就被他家老板叫走了。萧然这边满面微笑的走出来,虽然没有庆祝饭局,但林晰之前就讲好了,有礼物拿。 “是什么?”坐在回家的车子里,萧然伸手要礼物,得到决赛权后,萧然显得比赛前活泼轻松多了。 “回依山晚上再让你看。” “什么东西那么神秘?”萧然咕哝,眼下对礼物一事比较牵挂,对林晰决定回依山公馆的安排倒没抗议,距离决赛还有三周,这就是提前拿到入场券的好处,萧然至少有相当长的一段缓冲时间,林晰也知道这比赛的规矩,才做了这样的安排。 林晰没应萧然的疑问,他说晚上给,那就是太阳下山之前都没戏。林晰把萧然拉到怀里,哄了他闭目休息。萧然嘴上表现对大师赛自信十足,但赛前这两天他根本就没休息好。车子平稳的开在回老宅的路上,萧然枕在林晰腿上很快睡着了。 萧然一路睡,中途迷迷糊糊的被林晰讲电话给吵醒了,听到辨不出个数的成串英文从林晰嘴里往外冒,萧然耳朵一闭,自动屏蔽了噪音,转脸把头更深地埋在林晰小腹间继续睡。 林晰给萧然拉高身上的毛毯,对着电话另一端显得有些激动的声音道,“您现在应该知道,当初我并未言过其实……是的,我知道。如果有选择,我不会如此……” 对方沉默良久。 林晰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才再次开口,“您应该明白,我的心疼不会比您更少,可是比起鲜花……我更在乎的,是生命……山野先生,您将不会眼睁睁看着遗憾发生,是么?” 对方再次沉默,半晌,无声无息的挂断了电话。 林晰收起电话,低头看着萧然,用手指划着那双精致的眉眼,嘴角露出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容。他的小王子现在就睡在他怀里呢!不用急,事情一件一件的办,林晰今天要着手处理的…… 别以为上次萧然被咬破嘴唇那件事,太子爷真的可以心眼儿大到不在意! 好吧,从任仲夏跟着萧然一起出现在学校的时候,林晰就彻头彻尾地调查这么一号人物了,二十四小时之内,任仲夏的祖宗八代就被查清了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林晰可以大度的不问萧然为什么没有跟他提过任仲夏,可以不追究萧然跟别的男人跑去俱乐部找乐子,甚至可以宽容当初他们要了一间独立的桌球室。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萧然一根毫毛都没伤到的前提下。根据萧然的说法,嘴唇破了是因为被撞的。不幸的是,那间独立桌球室里面没有监控设备,谁也不知道当时真的发生了什么。反正萧然真实地伤在嘴唇上,当初处理伤口的护士证明,是被牙咬的。 萧然应该不会撒谎,就算撒谎林晰也能看出来,所以这件事最大的可能是真的赶巧了,可这并不能熄灭林晰心底里那把无名邪火,一想到萧然跟另一个男孩子同处一间密室,然后嘴唇被咬破了,任何理性的推论都成了没有根据的臆想,而摆在台面上的那几点证据都狠狠地踩在林晰那根名为‘夫君的尊严’的神经上。更让林晰这把心火泄不去的是:任仲夏,当前处于一个非常关键且微妙的位置,于情于理于势,他都不能动他! 林晰生生压下一个妒火熊熊的男人的报复,只得把念头转到当前。 饭后,林晰处理完应该处理的事情之后,拿着一只小绒布盒回主楼找萧然,这是他给萧然准备的小礼物。 “是什么?”萧然看着那绒布盒,还不足一个巴掌大——里面可能是一把钥匙,萧然想,比如跑车的钥匙,公寓的钥匙? 林晰握住伸过来的好奇猫爪子,手腕一用力,把萧然拉近,一把扛在肩上,走进浴室,“急什么?一会儿给你戴上,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看。” 萧然被林晰说得直纳闷,难不成还会是首饰?男人身上能带的装饰物太少了,萧然看到林晰手腕上一直戴着的紫檀佛珠,似乎又有点明白了,这算是……回礼?按他对林晰脾气的了解,若林晰真的存了送东西给他的心思,大概不会允许他轻易摘下来吧。萧然当初送的是佛珠,木质本身古朴素雅,十四粒的手串正适合男子的手腕粗细,所以林晰戴起来刚刚好,没有任何突兀之感。说真的,萧然真不知道林晰会给自己什么。可惜,萧然没什么时间思考这些有的没的小问题。林晰今夜软玉在怀,哪容萧然有片刻分神? 一番灌洗之后,林晰抱着浑身软绵的萧然迈进热水氤氲的按摩浴缸,然后在水波围绕下,低头细品那两点迷人的粉色珠豆。林晰尤其偏爱左侧乳首,萧然那里异常敏感,哪怕唇舌轻轻刷过,也能引起他怀里的宝贝一串战栗,若是轻轻一啮…… “啊!”带着哭腔的小猫叫在耳边骤然响起,同时怀里的身子剧烈一颤。看得出萧然本意是想躲闪,但如今被林晰捏在掌心里,又岂能如他所愿?大滴大滴的泪水从萧然眼角滑下来,林晰温柔的一个长吻,然后再次低头,目标依然是萧然胸前那点粉红,“呜呜……晰……”萧然的语气里带着鲜明的哀求。 林晰不为所动。 在唇齿的反复赏玩下,那只小乳首很快从淡粉变得嫣红。萧然泪眼迷蒙的不住抽噎,却只能无助的靠在林晰怀里轻颤。他是想躲,更想挣扎,但手脚麻软的根本提不起丝毫力气——萧然这才明白刚刚林晰捣鼓那些东西的用意。 适才林晰给萧然灌洗之前在清洗液里加兑了些什么,让那清洗液比平日足多了三分之一的量,这且不说,还掐着时间让萧然含足了小半个钟头。当时萧然只顾着身体涨的难受,没精力乱想,这会儿才慢慢明白过来——若说他此刻的手脚软麻,不是那会儿林晰做的手脚才怪! 其实那药物的作用不止是让萧然浑身无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林晰每一次抚摸都能引出连串电流在他皮肤下跳跃,身体敏感得不得了,偏偏…… “晰,晰……”萧然带着哭腔的窝在林晰的怀里喃喃,身体在欲望下轻颤。 林晰刻意撩拨的手段,很快让萧然情动了,一声声软糯中夹着欲望的鼻音拂过林晰的耳边,林晰眸子里的颜色黑得像一股无底的漩涡,却意外的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的使出手段加倍撩拨萧然,任怀里的宝贝泪水越流越多,战栗越来越大,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处乳首,更没有进入萧然满足他。 因为林晰的撩拨,萧然身体里的躁动越来越难以压制,象牙白的身子终因躁动不休的欲望,从头到脚都染了一层美丽的胭脂色,直至如此,林晰才算满意的松开那处娇艳宛若晶莹剔透的粉水晶的乳首,把手探入水中,刺入软紧的菊|穴。只从这里急切的吮吸力道,林晰就知道萧然到底有多渴望他。林晰把手指探的更深,着迷于那股咬紧他手指的柔韧吸力,萧然的迫切让林晰觉得分外的‘饿’,但最终他却抽回手,把旁边保温器里的保养药汁拿出来了。 保温器的温度调的比平日高了三度,药汁入手带着淡淡的烫,林晰把萧然翻趴在自己怀里,翘高了他的臀,摸索着把打磨光滑金属短鹤嘴伸入粉色的菊口,然后手中药袋突然紧握,一股热流激入深处。微烫的药汁哺一入肠道,他怀里的小宝贝便浑身战栗的细碎地哭出声来。 林晰心里有数,那温度绝对不会伤到萧然,不大让他好过倒是真的——这是林晰故意而为之。 林晰以为自己不会心软,却在看到萧然紧蹙的眉心后,心底泛起一阵针扎似的疼,心里疼着,手上紧握的药袋便不由自主松了几分,萧然在他怀里抽噎着打颤,让他觉得胸口那蜷了一团让他心底的冰开始融化的暖炉。 剩下的那些……便罢了吧。 林晰这样告诉自己,但低头同时却偏巧看到萧然咬紧的下唇,那里曾经的红肿早就消了,但不愉快的回忆让胸口堵住的那股抑郁之气又涨了几分。心疼不假,但最终,林晰坚持地把微烫的药汁都灌入萧然的身体,然后转手拿了一只蝉型墨玉抵住穴|口,缓缓推入萧然身体里,阻止那热烫的药汁流出。 肠道内的温烫的药汁很快熏得萧然脸颊带上三分娇媚的艳色,那双大眼睛因为身体久久得不到满足而氤氲迷离。虽然现在肠道被满满的药汁占据,但萧然依然觉得……空虚,这种空虚,让他迫切的,渴望的、需要实质性的…… 萧然从来没主动开口求欢过,林晰旺盛的需求让他无需如此,而即使真的有特殊情况发生,萧然需要做的也仅仅是一点暗示,后面部分林晰自然乐于从善如流。但这一次,林晰一直在撩拨、却迟迟不予他欢愉。他渴望林晰,他以为林晰应该知道他的渴望。可就在刚刚,就在萧然以为自己会得到满足的时候,林晰最终只给他灌入一包药汁。 萧然手脚无力,连那一点点暗示都没有办法表示出来,身体的躁动随着欲望的积累变得越来越难以压制,忽然,林晰轻啮了一下他的耳垂儿,萧然身体立时一紧,欲望的喧嚣好像瞬间爆开了一样,萧然再也绷不住了,哭出来,“我想要……” 林晰的呼吸忽然一顿,他……他刚刚说什么? 萧然趴在林晰的怀里,身子不能动,只能抬头吻上林晰的喉结,轻的好像拂过羽毛,同时操着低哑羞臊的声音求他,“晰……我想要,我想你……进来……” 林晰心头一颤,好像什么东西化了。 他的萧然,他最珍贵的小王子带着哭腔糯糯软软的在他怀里求欢,什么郁闷不快,什么密室独处,什么碍眼的人与事,全在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的重量下化成齑粉…… 拔出那只墨玉蝉,让药汁得以释放,下一秒林晰挺进了被药汁浸染过的甬道,里面不曾散去的浓热让林晰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同时萧然也发出一声细细的满足叹息,身下的小嘴紧紧咬住林晰那物,迫切的吮吸起来。那细密绵软的痴缠让林晰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随即掌握了主动,一阵狂风暴雨的索取,萧然只是乖巧的伏在林晰肩上,随着律动在林晰耳边哼吟不休。 这是一场漫长但甜蜜的情事,浴缸里的热水先后被换过了三次,更少见的林晰允许萧然两次攀上极致巅峰,等林晰把人从浴室抱出来的时候,萧然这次真的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晰把萧然放在大床上,低头轻啮那嫣红挺立的乳首,缩在林晰怀里的萧然带着哭腔细软呻吟,像只恼了的小猫。看萧然明显体力透支的告饶小模样,林晰终于停下来,起身从床头柜拿出一个药箱。 萧然疲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窝在林晰怀里没有留心对方的举动,只是过了一会儿感觉一块湿湿软软的东西贴在有些发胀的乳首,激得萧然忍不住打了个战栗,但那感觉不坏,涂抹过后,乳首上一阵清清凉凉,不知道林晰在上面抹的什么药。 那湿湿软软的东西一直在萧然敏感的左乳首上徘徊不去,仔细抹了好几遍,弄得萧然不停的战栗,最后好不容易那恼人的东西被林晰拿开了,萧然却忽然感觉到整个身子都被林晰大力的压住了,正觉得奇怪,就听林晰说,“别动,一动也不能动,知道么?” 萧然模糊的咕哝两声,心里一点没探究之心,不管怎样林晰都不可能会伤了他,萧然如今笃定。萧然正在心里笃定呢,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在左乳炸开,一瞬的疼痛到达极致,萧然的身体猛地要弹起来,却被林晰死死的压制住,他张了张嘴,痛至极致反而发不出任何叫喊,只能生理性反应的急急喘气。瞬间身上已经铺了一层冷汗。 萧然无力的被制服在那里,浑身动弹不得,只是短促的呼吸了好几下好像这样就能缓解疼痛。疼,从左乳慢慢扩散,疼,也从最开始单纯的皮肉的尖锐刺痛,转为针刺、火灼、挤压碎骨等等各种不同类型的痛,然后这些复杂的痛交织在一起,更胜最初。 粗粗喘了好几口气,萧然干哑的喉咙才能发出类似小动物受伤的本能呜咽,此刻左乳上那爆炸般的疼痛仿佛已经渗过了表皮直达心脏,然后随着血液游走全身。疼,很疼,疼得萧然没法组织起语言,同时也似乎凝聚不起任何力量抵抗那股疼痛。身体受到伤害后,本能的要蜷缩成保护状态的婴儿姿势,却因为一直软麻的身体不听使唤而作罢,萧然很痛,而且找不到方法帮他缓解这种痛,大滴大滴的泪水浮出眼眶,顺着眼角流下来。 又足足过了几秒,萧然从最初的剧痛与生理性反应吐出这口气儿,终于呜咽哭出来,“疼……晰,晰……我疼……”他本能地寻求某个会让他安心的存在。 “嘘——我知道,我知道。”林晰的双手就一直没闲着,一边大力压着萧然的手脚不让他乱动,一边收拾停当之后,就快速翻出止血凝膏,消炎药膏,先后滴在那血红色的珍珠豆上。“……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乖!”林晰最后在萧然胸前罩了一个类似女性胸衣形状的医用树脂防护膜,把今晚备受折磨的敏感小乳首完好的保护起来。 后来,萧然一直记不清那一晚自己是怎么过的,在他的印象中,他清楚的记忆瞬间凌迟般的疼痛从胸前心脏处扩散至全身,还有林晰一直说‘没事了’的空口安慰,然后……没了。到了第二天,萧然才看到自己左乳上被扣死了一只描金嵌玉的白玉乳环。 林晰解释说,他当时因为疼,所以一直哭,然后体力透支哭到昏过去,萧然死也不相信。虽然时隔多年后,事后回想起来,那阵疼痛也会让萧然不寒而栗,他也确实没什么钢筋铁骨宁死不屈的精神,但让萧然相信自己会因为疼痛而哭到昏倒的地步,你觉得可能么? 林晰一手托着萧然软下来的身子,一手把微型麻醉枪放回了药箱,深深苦笑一下。果然,对萧然,他永远也狠不下心——而这种程度的手段甚至都不能算‘狠’的地步。其实,今天这事儿林晰本来是冲着‘给萧然一个烙进骨子里的教训’的目的去的。 在林晰的原本计划里,他会让萧然清醒地、亲眼看着乳环被钉进去,体会尖锐的钉枪刺入皮肤的痛,和深刻到骨子里的驯服烙印,为此,他甚至事先给萧然用上了类肌肉松弛剂,可以让他无力挣扎,同时加了一剂提高身体敏感度的神经类药物,他要让萧然从身到心都牢牢记住这一次的痛,痛彻心扉,刻骨铭心,痛的他今生今世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就像林晰鞭抽手下考试不及格一样,这种痛一生只要一次,足以。 这是林晰要对萧然宣示所有权,也是要萧然记住,自己对他跟别的男人出去乱跑很生气,他非常不喜萧然与除他之外的任何人有私密之事,也不许萧然身上有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留下的痕迹——这是个有惩罚目的教训,林晰对此准备充分,不仅仅准备了这样的惩处手段,更想好了其后让萧然顺服的心理战安排。反正,林晰的最终目的,是要萧然从此学会接人待事三思而行,不会再无视他夫君的感受和意愿。所以基于这种目的,麻醉什么的,林晰就没打算碰。 结果,萧然刚刚第一次主动开口求欢就把林晰那点一直没发出来的邪火泄了大半,随即乖巧又愉悦的迎合让林晰体会到从来没有的美味,心就不可抑制的软了,忍不住让萧然泄了两次身,一是带着事前补偿的心里,二是希望萧然疲累之后,也许就不会感觉那么疼了。此心软的结果,就是林晰的底线一退再退。 结果,萧然全心信赖的缩在他怀里的样子,到底没能让林晰重新硬下心肠。最后看着萧然迷离情动,撒娇告饶的样子,林晰的心情在不舍与心狠中拉锯,然后沉默的,几乎悄无声息的,就虎头蛇尾的把乳环的事儿给从头到尾处理完了。 而原本没打算用的麻醉抢,在看到萧然疼得浑身冷汗,第一时间哭着寻他安慰的时候,林晰心狠的那部分瞬间荡然无存,底线退得根本没了底线,然后,萧然终于在药物作用下安稳的睡着了。等明早一醒,估计乳首那里的伤口就会愈合太半,萧然能不能明白给他戴这乳环背后的独霸心思,林晰心里也没谱。他计划的这个深刻教训最终弄得彻底不伦不类,半途而废。 事实证明,萧然有着音乐家普遍的敏感情怀。昨天的事儿对林晰的计划来说是失败的,但对其要达到的最终警告目的——萧然领略到了。 萧然对着镜子揭去左乳前罩着的保护层,昨日爆炸似的巨痛的地方,一夜的功夫只剩下了淡淡的红,不肿,没有血迹,只是那里时不时发出的钝钝的跳疼,证明昨晚的疼痛不是萧然的臆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明晃晃的证据——左乳上有一只洁白莹润的羊脂白玉环轻巧的挂在那里,并随着心跳在微微颤动。 白玉上带着细小的金刻花纹,再配上粉色的乳晕,尤其在那样一个敏感的地方,有股说不出的诱惑之感,萧然站在镜子前,林晰站在他背后,正通过镜子盯着那里,仅仅视线都让萧然感到紧绷。 “为……为什么……”萧然结巴的问。他记得很久以前,跟林晰无意聊天的时候,他们曾经说起过那些把脸上身上打成筛子的叛逆少年,萧然记得林晰的语气分外不屑。他说过,所谓‘完美’——首先要完整,再来才能谈及美好。 “标记。”林晰现在说。 萧然一颤,不太明白,但朦胧的他似乎又有点明白。萧然盯着玉环上有极细小的金刻,是几个像花纹一样的古体字,明显后加上去的。萧然辨不真切那几个字,他看向镜子里的林晰,“那是什么?” 林晰盯着他的眼,墨色的眸子异常深邃,几乎让萧然感到瑟缩,然后林晰好像喉咙里卡住生铁一样开口说——‘晰之禁’。 萧然的心紧紧地蜷缩了一下,他明白了!下意识地想抬手摸上嘴唇,可看到镜子里的林晰,最终还是讪讪的收回去了。 身体被标记了。 耻辱么? 惊惶失措了么? ——都没有! 甚至奇异的,萧然对这玉环上那三个字和昨天林晰那些所作所为都不觉的丝毫意外。林晰不就是这样的脾气么,虽然这是林晰第一次挑明了说,但平日他那些有的没的安排举动,不都是明晃晃的表达他的霸道性子么? 萧然觉得心情万分复杂,那处伤口还在疼,可他甚至辨别不出来疼痛里是不是有那么点羽毛拂过的轻痒,也不知道听完林晰说了三个字之后,忐忑的心情中是不是掺杂了一丝他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柔软,萧然自己也理不清情绪。最终对上林晰正在等待他回应的姿态,萧然还是忍不住躲闪了目光,他想到了嘴唇那日的伤……他想解释给林晰点什么,但真的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东西是一整套。”林晰打破沉默,上前从背后把萧然轻轻揽过来,语气没有严肃冷硬,也没有独霸警告,相反,林晰语气里第一次有着那样明显的温柔,“除了另一只乳环,还有三个玉件,萧然,”林晰的叹息里夹着点苦,“不要给我‘借口’把它们放在你身上。看见你哭……”我很心疼。 最后那四个字,林晰并没说出口,但萧然却真切的听到了。心底软软地一颤,转身脸埋在林晰肩窝里蹭泪珠子,然后最后一丝委屈,在林晰环腰揽他入怀的时候也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呆呆(哭):那嘴唇……真的是撞的! 望望(摸摸毛):可那听起来真的很像借口! 渣渣(黑脸):我不给他个痛教训,等哪天被人吃干净了,没准儿他还当成泰式按摩,跑来跟我这报备呢! 呆呆(迷茫):……可是弹琴久了真的要做按摩啊…… 渣渣:(╰_╯)# 谁敢碰你,拉出去直接剁手! 这章发下去,我估计又有人要叫了…… 不过也应该叫呆呆明白明白他家魔王大人到底有多独了。要不然这孩子每次都跟自己没事儿人似的。 渣渣最想报复的应该是任仲夏这呆娃,不过不能动有不能动的理由。 51、决赛场 ... 尽管林晰确实厌恶满身打洞穿环的那类叛逆性少年,但萧然岂能跟那些人等相提并论?更别说如今这玉环从选料到设计,到最后消毒、佩戴,全都是林晰一手操持,看着那小巧的白玉乳环随着萧然的心跳颤动,在红晕中转过一轮满月的白,勾得林晰只觉得嗓子冒火,甚至有一瞬,他忍不住想象剩下的玉件戴在萧然私密处那魅惑的样子。 早就知道这小东西会这般勾人…… 林晰一面排斥在萧然无暇身子上打洞穿孔的想法,一面又遗憾自己的福利没机会享,越发不讲理的在萧然身上索取,撩得萧然一边在他怀里抹眼泪,一边身下那张小嘴咬得他紧紧的,急切的渴望之姿让林晰心情好不少。 一个短暂轻松的小假期,这几天小日子过得让萧然腰肢酸软的每每睡到中午才起,林老爷子在午餐桌上抱怨乖仔都不陪他晨练,让萧然越发恼怒林晰的肆无忌惮。但林晰很满意,除了与萧然腰酸背后的原因相同之外,林晰此番也算达到了既定目的,他计划的任务之一圆满的画上了一个句号。 小作放松一周之后,林晰带着萧然回到市区,决战大师赛! 距离决赛同样是两周的时间,但这一次萧然和任仲夏没有混到一块,萧然如今已经明白要顾及情人的心情——既然林晰已经毫无道理的为任仲夏严重打翻一次醋坛子。不能否认如今林晰在萧然心中已经占了重要的一席之地,他也许做不来林晰那种思虑周到、体贴备至,但对感情互动的专一忠贞,萧然认为这是起码的道德底线。 萧然有了这样的心思想法,自然不会上赶着再找任仲夏,瓜田李下么。而任仲夏也没来拽萧然一起练琴,不是这厮有这等觉悟,而是他现在正不知道发哪门子的疯,整日整日闭关狂练琴,那种强度的练习,别说林晰会禁止萧然跟着发疯,就是萧然自己也从来没有刻苦到那种程度。钢琴于萧然来说,还是爱好更多一点。当然,林晰认为萧然也吃不得那种苦。 两周的时间转瞬即逝,这场大师赛,从举荐报名到备赛,到初赛复赛,到最终的决赛,天气也从初秋的燥热转成了入冬的小雪。 进入决赛的一共有十五人,这回的决赛就不像先前那样候选的参赛选手都要等在外面,然后一个一个等着被叫进去面对评委团单挑。这一次,所有人都在音乐厅台下的座位上体验着同时面对对手与评委的压力,如果有亲友团来鼓气也准了,亲友团也可以坐在台下当观众。参赛的人要正式燕尾着装、打领结,台下还有一组专业乐团,为有需要弹奏钢琴协奏曲的选手准备的。总之,你可以把这看成是一场由不同演奏家组成的钢琴音乐会,而不是比赛现场。 萧然站在音乐厅门口不同踱步,引颈张望。四天前,林晰忽然有事要出门,好像突发了什么事情很棘手让他不得不离开。在萧然面临决赛的当口出这样的意外,萧然说不失望是假的,尽管他不缺亲友团——萧然是他们音乐学院唯一晋级决赛的选手,华国唯三晋级的选手之一,全校老师加同学恨不得都是他的亲友团——但林晰绝对是萧然心里最重要,最能帮他定神的那一个重量级亲友团人物,虽然不得不承认,以林晰的音乐素养,他压根听不出萧然弹得是好是坏。 今天凌晨老黑打电话回来了,说林晰会赶得及参加萧然少爷的决赛现场。萧然没亲自接到电话,但龙二如实转述了,所以大冷的天,萧然卡着时间迟迟不入场,站在门口张望。龙二手里拿着暖宝,跟在萧然屁股后面安慰—— 林哥既然说会赶得及,那就一定不会失言。太子爷什么时候能说话不算数啊? 少爷,你迟到会不会被取消资格? 萧然少爷你还是先进去吧,这大冷的天,万一冻僵的手指…… 用暖宝捂捂……什么时候凉了一定要说啊! 比赛别紧张,千万别紧张…… 我不紧张,你也别紧张…… 跟着萧然,龙二就快化身老妈子了,这时萧然忽然笑了,龙二看见远处一银灰色兰博小跑冲这边飘过来,眼见着快撞到台阶时,一个急刹,车尾横甩,车子稳稳地横在音乐厅门口,车门打开,林晰从车子里下来,几步迈上台阶到萧然身边,他身上明显是匆匆套上的一件羊绒大衣和围巾,里面的衬衫还是丝质单薄的夏装款——难道这回出差还跑到了南半球不成? “我没有迟到吧。”对应萧然的如释重负,林晰眼里满是笑意,握住萧然微凉的手指,“我们进去。” 俩主角进去了,龙二弯腰看了一眼司机查大侠,“你飞得挺低啊。” “靠!把身上衣服赶紧扒一件给我,”查夜冻地得得瑟瑟的叼根烟从车里探出头来,这厮身上还穿着短袖衬衫呢,“这倒霉催的雪,回来飞机落隔壁燕市了,哥们我一路超速被街拍过来的。”估计直接吊销驾照都是轻的,弄不好交通局吊销驾照后,得罚几年之内都不许考本。查夜披上龙二的外套就开始拉着龙二低头坏笑,这车是记在龙虾名下的(那厮最近正忙着毕业答辩),他就等着交通局寄处决通知书吧。 话说,外面这俩人笑的一脸猥琐,林晰和萧然则完全严肃认真的坐在了音乐厅里。他们没迟到,但也属于最后一拨进来的,任仲夏在前排特意霸道的占了好几个座位,给自家老板、亲友团,还有给郭师伯,给萧然,甚至包括林晰的位儿都预算出来了。 林晰和萧然手拉手进来挺让仲夏侧目的,那俩人连就坐之后手也没放开,不过随即任仲夏就沾到了萧然从外面带来的凉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嗷!”任仲夏怪叫一声,伸出爪子就要抓萧然的手给他捂捂,吓得萧然连忙缩手躲过去了,笑话,醋坛子可就在旁边呢。 任仲夏抓了空,一愣,但随即拍了拍自己脑门,认为萧然这是怕把凉气过给他。也是,他和萧然的比赛场次都挺靠前的,他比萧然还靠前! “那个谁……”任仲夏扭头身后冲着一陌生脸孔的指使,大概是他亲友团,“没有眼力见儿呢,过来给萧然捂捂手啊。” “无妨。没那么急。”林晰几乎快把萧然半个身子拢到自己怀里了。 “我听郭教授说你练琴都走火入魔了?”萧然同时岔开话题,转移任仲夏的注意力。“这种关口,你也不怕肌肉拉伤……” “嘿嘿!”任仲夏冲着萧然笑的那是相当得意加诡异。 突破瓶颈是非常困难的事,需要刻苦,更需要契机。任仲夏卡在那个关口已经很久没有精进了,这次遇到林萧然,成全了他。任仲夏这三周一直体会把曾经熟烂于心的前人技巧慢慢炼化为自己的个人风格,其过程让他忘我,就变成了教授们口中的走火入魔。 其实,这提升的过程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慢慢消化吸收,任仲夏这三周的疯狂,最多算入门后的小有门道,但其进步也称得上今非昔比,他当然笑的得意了!能在决赛前增加压倒萧然的砝码,自然也就笑的诡异了。 “萧然师弟,”任仲夏第一次如此称呼,“你这次真的要心甘情愿叫我任大师兄了……Hia,hia,hia嗷!”任仲夏的低声怪笑被他家老板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许教授:“你给我有点正经!” 比赛开始了。 任仲夏依然在比赛里展现了他那华丽无比的技巧,但不同于以往的单纯华丽,这一次明显里面多了点东西,以萧然的水准只能朦胧的觉得与以前不同,而以那些评委们的水准,他们就比较吃惊了,也许跟当初萧然当初给予他们的惊艳一样——短短三周没见,士别三日刮目相待都不足以形容,这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也许个人风格还有点稚嫩,但每个人都仿佛看到了未来数十年的名震天下的大师之相了。 评委们心思各异地记录下评语,分数却没着急给到一步登天的定论,只是给了一个优秀、但相对保守的区间。紧跟在任仲夏之后的两个选手在任仲夏的光环下显得水平泛泛,分数自然会被压得更低,然后期待下的林萧然上台了,评委们看到萧然上台,脸上露出或认真,或复杂,或纠结的各色表情。 任仲夏取了一支对指法技艺要求甚高的超难度李斯特的曲子来展现自己的长处,萧然当然也要挑能发挥自己的长处的曲子——对技艺要求不高,却内涵极为丰富,同样演奏难度超高的《月光奏鸣曲》。全奉准是唯一一个除任仲夏之外事先就领教过的人,当时就让他震撼不已,但不要忘了,那个时候萧然仅仅是在跟师兄一起练习罢了,虽说也是心无旁骛,但其认真和专注的状态根本没法跟正式的比赛相提并论。所以,尽管炮灰全棒子已经被萧然震过了一回,但这一次正式场合下,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的全奉准受到的打击一点儿也不比其他选手来得小。 评委们真正在纠结了。 认真的说,史蒂夫在刚刚听完任仲夏的演奏之后,几乎让他想撤回三个星期前,自己在初赛时就断言林萧然最终得冠的评语(当时就被山野阻止的)。在他刚才听任仲夏的演奏时,他忽然觉得当初山野也许是对的。任仲夏的飞跃进步让他惊叹,惊叹到史蒂夫觉得自己对三个星期前林萧然的惊艳印象变得有些淡薄起来了,他不禁怀疑自己当时的论断,他的记忆有点模糊,因为他觉得如果是任仲夏最终得冠,亦属当之无愧。 在评语上,史蒂夫给了任仲夏很高的赞扬,不过最终,却还是打了一个相对保守的评分。不为别的,就为那曾经让他惊鸿一瞥的林萧然的辉煌。不意外的,史蒂夫看到了别的评委的分数,相对来说也偏保守——瞧,大家心中都同样矛盾又期待! 然后,经历了两场让人昏昏欲睡的二流演奏(波兰籍大师莫里兹的评语),他们再次心怀期待的看到了林萧然的登场。 《月光奏鸣曲》,哪怕是个钢琴刚过五级的学童,也不会说这首曲子很难弹,但同样,即使是举世闻名的钢琴大师也不敢轻易托大说自己‘会’弹贝多芬的名曲《月光》,以此可见此曲的非凡。与最初的初赛不同,那时的林萧然在评委心中属于名不见经传的初赛小炮灰,所以他一旦有超越预期的表现,便容易给人造成惊艳的感受。但这一次,在评委们心里隐约对他有了期待之后,萧然的表现再想被评为‘惊艳’,那难度可就不是加一点两点,说期待指数呈几何级数增长也不为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俗语说得好,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有很多时候,不是因为不够好,而是期待太高。 在这样的不利前提下,结果,萧然的《月光》让评委们再次的‘惊艳’真的呈几何级数增长了! 史蒂夫觉得自己的血压在升高,他需要服用一些阿司匹林。如果说在初赛,林的《降b小调奏鸣曲》就让他们领略到林萧然对乐曲理解的深度和演绎力度,那么这曲《月光》便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他们的以为,仅仅是‘以为’而已。林萧然对乐曲的感悟和真挚之心是天赋,无以伦比的天赋。那将是永远不可能有止境的深度,或者说高度。评委们不得不一致同意叫了前场暂休,因为他们需要平静,需要呼吸。 “先生们,就像我之前在初赛就说过的,现在来讨论冠军归属,一点也不为时过早!”史蒂夫吞了两片从评委莫里兹那里要来的阿司匹林之后,如此说道。 是的,至少看在山野同莫里兹一样需要吞阿司匹林的份上,史蒂夫觉得自己坚持‘美味佳肴只要嗅上一嗅就知道是美味佳肴’这一观点绝对无错!这次比赛的冠军将在任仲夏和林萧然中间产生,毫无疑问!至于剩下那些还没有上台的选手——真是笑话,他又不是没听过他们的演奏?说句恭维话,在林萧然如此精彩的表现之后,如果还有选手没有被打击得失去信心的话,嗯,他可以考虑给他第三名,不为音乐,只为这份坚持自信和难得的勇气可佳。 评委们在后台秘密争论着,各有各的坚持,而外面暂时休息的选手和亲友团,则纷纷出了音乐厅,在走廊里聊天的聊天,喝咖啡的喝咖啡,背琴谱的背琴谱……都有好忙。林晰在这个空挡还要出去讲电话,一讲就是十好几分钟没回来,坐实了在任仲夏心里的商业精英的形象——跟他家老头子一样,整日与铜臭为伴,俗! 任仲夏拉着不俗的萧然跟自己老板八卦,期间一口一个林小师弟的叫着,不是任仲夏认为自己这次就能压倒萧然,他这不是在为最后的胜利祈祷念咒么? “你看那阮……他叫阮什么来着?手下败将……”任仲夏操着欠揍的语气对某些尚未上场的选手评头论足。“还有那个假洋鬼子,上次还跟你叫嚣呢,看他现在那张脸……那边那个凤梨头……” “你小点声!任师弟!”萧然实在忍不住地拉任仲夏。虽说华国只有三个人跻身决赛,但亚太区的选手,尤其来自什么新加坡的,泰国的、越南的……有好几个都是华裔,或者是混血华裔,人家没准儿能听懂华文的好不好? 任仲夏下巴一扬,小嘴一撇,“何必?烂就是烂。评委这时候叫了中场休息,你后面那些人已经捡了天大的便宜!还不许我说说?” 如果没有这个暂休缓冲,林萧然后面上场的那些人就得烂的一塌糊涂。不说信心的问题,就是对比演奏气场的差距,就够他们在评委心中的印象降低三等了。 中场休息的半个钟头很快就过去了,几位评委回来后,好几个人脸色都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好像刚刚吵得很厉害。然后,山野大师报了林萧然最后的综合评定——足足比任仲夏少三十分。 “什么?”任仲夏不可置信的声音极低从牙缝里挤出来。 三十分! 这根本不是冠军与亚军之间的差距,三十分,足以把萧然的名次甩到十名开外,这还是假设任仲夏的分数最后能居首位的前提下。评委公布成绩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觉得当时的音乐厅诡异的静默了一瞬,极静极静,下一秒,便是评委喊下一个选手上场的声音了。 52、幕后黑手 ...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好像捅到了马蜂窝,炸毛受们上蹿下跳弄得我很莫名其妙。 不要跟我说爱情应该是包容的、应该是大度的,应该是放手任飞翔的。 不! 爱情没有‘应该’! 渣渣是黑道教父,想要得到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抢,抢到了就死也不放手——我没把他写崩啊!当渣渣的爱情面对威胁和考验,他不想怎么牢牢抓住,反而让他主动退后,给情敌留出一片天空?你们在想什么呢?我这个文的攻不是圣母!如果他有圣母潜质,早在呆呆第一次逃家的时候就放手好了!他还当什么黑道大哥,改做菩萨吧! 同样, 呆呆的骄傲也许会因为一次比赛的名次而受挫折,但他绝对不会从此放弃音乐,否定自我。不要妄想说呆呆被宠物了,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有音乐才华。谬论!我没听说过有名的音乐家有谁是天之骄子一生顺利的,只有经历磨砺才能绽放光华。 叫嚣着让呆呆‘还不如死了’的Loli,生活中有无数的困难、挫折和不如意,合着你一遇到点困难就怨这个怨那个,谁都应该帮你,谁都应该捧着你!公主病太重了吧!如果不顺意就‘以死明志’,这就是你们认为的‘骨气’? 看来,我们还真不是在一个星球上! 被人强上了,就应该去死! 不能依靠父母的遗产过活,应该去死! 努力没有被承认,就应该去死! 事业出现挫折,从此以后人生暗淡,他怎么不去死去死…… …… 你们还是赶紧撤退吧!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大家,这文已经写完了,渣渣的脾气就这样了,让他主动退后绝没可能!他会一直给音乐情敌下绊子的,然后呆呆与绊子的博弈中,最后拥有一片天空。 -------------吐槽剧情的聊天分界线--------------- 仲夏就是个傲娇炸毛受,好了,他的成功证实了大师赛的评分标准是公平公正的,打击到了萧然,所以就算功成身退了…… 渣渣的计划不能不说是成功! 但是计划成功后,能收到什么效果,就是另一个问题啦。 四十五度仰脸望月,渣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矣! 萧然坐在那里,脑子一片混乱。 他赛前准备完备,心态也在林晰的影响下调节的很平稳,萧然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临场发挥失常,他完全发挥了自己的实际水平。但评委们的实力、口碑、鉴赏力却也不容置疑。鲁宾斯坦大师赛的评分制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平均值制,如果说他的评分最终比任仲夏少三十分,那就代表他的水平在华国地界都排不上一流,跟世界顶级水准就更没法比。 萧然并不想承认这样的成绩属于自己,但必须得说这个分数是七位国际大师级评委共同认可的结果,或者至少是超过半数这样认可的,那便没了有力的反驳话语——毕竟他只是一个正在学琴的普通学生,第一次参加这样有国际声誉的大赛,面临一个让他难以接受,却属于公开、公平、公正的结果。他,凭什么去质疑七位声誉全球的大师级人物共同对自己能力的判断呢? 后面的时间,萧然明显心神涣散、浑浑噩噩,时间不快不慢的流逝了,直到最后一个选手赛完,最后的排名成绩也出来了。不知道是萧然后面的选手水平真的太差,还是评委后来给的分数都吝啬起来,萧然最后的排名是第七,一个足够体面,但不够优秀的位置。 任仲夏是冠军,这在萧然得了个超低分数之后,似乎成了十拿九稳的事。但宣布这个成绩的时候,任仲夏并没有像平日那样招摇着自己的优秀与兴奋。事实上,任仲夏的脸沉得仿佛能滴水。任仲夏一声不吭的站起来,看了一眼萧然,然后便扭头就走,甚至没有跟萧然告别,更没有搭理坐在自己后排的亲友团。 任仲夏临别看萧然的那一眼,平日骄傲的眸子里满是压抑的怒火,萧然看了心脏蜷缩得让他忍不住瑟缩。不管林晰曾经误会过他与任仲夏有过什么,不管与任仲夏的相交仅仅是数日之久,萧然跟这位便宜师兄真的是君子之交,相见如故的那种。相处的日子虽然短暂,但足够充实,足够愉快,哪怕说难忘也不为过。可是现在…… 萧然心里难受得厉害。他知道任仲夏有些少爷脾气,尤其有那种容易瞧不起人的高傲性子,可是他真的没想过有一天,那位骄傲、但对他一直很好的师兄会用充满被欺骗而产生的怒火的眼神盯着自己,然后甩头迅速离开,仿佛耻于与自己为伴,更别提一个最简单的告别。 他……他得了第七,就真的这么让人不堪么? 林晰把僵在那里的萧然揽在怀里,然后在一群乱哄哄的恭喜与讨论声中把人半搂半挟的带出音乐厅。外面已经华灯初上,查夜也换了更宽敞舒适的商务车在外面等,直到坐上车,升起了前后隔板,林晰才开始说话。 “没关系……只是一次牛刀小试罢了,你还年轻,有很多次机会。” “其实并没有那么糟,刚刚你不是听见了?萧然,只要你回头看看,便能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崇拜你……” “那些人的评语真的很重要么?分数很重要么?” 不知道林晰那句话触动了萧然,埋在林晰怀里的萧然终于开始发出压抑的低泣。林晰亲吻他的头顶,“萧然,你弹得很美,真的,我喜欢!萧然,我喜欢你的琴,这便足够,你只需为我、为你的爱好而弹琴,快乐、悠闲……根本不需要顾及其他,他们不值得你上心。” “想一想,你弹琴是为了自己,你喜爱音乐只为爱好,又何必为了这点事,为了那些人弄得不愉快?” “记住,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萧然,萧然……” …… 萧然受到的挫败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磨平的,即使这三言两语出自林晰之口。毕竟,萧然骄傲了这么多年,自负了这么多年,如今第一次出师,在信心满满的时候突然遭受如此之大的打击,确实让人难以承受。并且,萧然甚至没有理由反驳这个结果,坚持自己的骄傲之心。 但林晰的三言两语也不能说没效果,至少萧然已经在他怀里哭过一场,不管心里多难受也算及时发泄出去了。等萧然这边到家吃晚餐的时候,他战后失利的狼狈已经平复了很多,至少在人前已经表现的足够平静,闷闷不乐是一定的,但哭天抹泪的狼狈样子,这世界上只有林晰才能看到。 而任仲夏,本次大师赛的冠军得主,压根没留下等待最后的颁奖荣誉时刻,比赛一结束,就冲出音乐厅、咬牙切齿地直奔机场,飞往家乡。两个小时以后,这位大少爷一脚踹开香市地标建筑云天国际的顶楼办公室,开口就吼,“是不是你?” “混账!有你这么跟自己亲爹说话的么?”办公桌后面的中年商人眼里最初闪过一瞬惊喜之后,脸就沉下来。 “是不是你?”任仲夏还哪里顾及这些,几乎就是跳脚,“是不是你在比赛里做了手脚……” 任远行盯着自家的小兔崽子, “你……失利了?” 当爹的当然知道自己亲儿子最近在滨市有个重要的大赛,也知道他儿子那翘上天的尾巴一直在空中招摇,恨不得二里地以外都能看见。任家长很不待见自己儿子不务正业扔下家族生意不管,去当什么喝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但是……这比赛刚刚完,就跑到家长这里又砸又闹的,是比输了,所以跑自己这里倒委屈来着? 亲爹老子的猜测,让任仲夏好像被踩了猫尾巴一样,蹭地就窜高了,“我宁愿输成最后一名,也不稀罕这样的冠军!” 如果这场比赛没有萧然,任仲夏对比赛的结果绝对不会有任何质疑,得冠军那是必须滴!或者,哪怕萧然得了本次大赛的第二、三名,任仲夏都不会觉得这个成绩有问题,但是现在……萧然被压的最后列了个第七,那全棒子都排在他前面,这结果你能信么?反正打死任仲夏,任仲夏也不敢相信的。是的,他没有那些大师级评委的耳朵尖,可是任仲夏也不是死人,他从五岁起就开始拿大奖,难道感觉不出来与自己朝夕相对两周的对手的实际水平?你是变相骂他呢吧? 任仲夏冒着火,把心里的怀疑从头到尾吼了一个遍,说是对老爹质问,其实未尝没有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找家长倾诉的意思——他赢了又怎样?任仲夏心里的憋屈一点不比萧然少,因为赢得不光彩啊!他最后简直没有勇气去看萧然那双失望的眼睛,如果再等到最后萧然对他道一声‘恭喜你得了第一名’,那任仲夏可真没脸活着了!所以,这厮当时匆匆看了一眼萧然,憋着一肚子火,落荒而逃。 在任仲夏的炸毛跳脚中,任家长终于把前因后果都听明白了。如果,如果那个叫林萧然的孩子真的有仲夏说的这么好——这只是假设,当爹的比较怀疑儿子的鉴赏水平——那显然,这个成绩被人做手脚了。 任家长心里第一个念头想的不是林萧然这个孩子委屈了,而是——谁有这么大能量操纵这种重量级的比赛?不说比赛本身的名气,单看评委,全是外国人,还是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背景、不同文化的外国人,是颇有身份地位的外国人!你就是想暗箱操作,那至少你也得先能搭上关系吧?任家长自认自己在华国商界也算有脸面的人了,但他要想把手伸到国外去……儿子,你真高看你爹了! 不是任远行做了手脚赖着不承认,用他警告任仲夏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爹我要是有这暗想操作的能力,早在八百年前,老子就把你卖身音乐的念想给掐断了!还容你嚣张到今天?再说,你老子我是那种为了支持你弹个破琴,就去打压别人的人么?反过来还差不多! 任仲夏就是心里委屈,坐飞机回来到亲爹办公室吼一吼,权当父子俩的亲子娱乐了。其实等冷静冷静之后,任仲夏自己也觉得原先那想法太不靠谱,他亲爹对他弹琴这事,除了最开始为了哄孩子学门手艺、装装门面的爱现初衷外,自打任仲夏真的爱上弹琴之后,他亲爹后来对钢琴就一直没给过好脸子。 “那个……爸,”任仲夏这回把亲爹当亲爹使唤了,“你帮忙给查查,到底是谁……” “如果他有仇家捣鬼,那这仇家的来头可够大的。”任远行心不在焉,他没想多事。 “不可能!萧然性格很好,根本不可能有仇家!”任仲夏继续在地上嗷嗷跳脚。能深仇大恨到用这么费劲拔力的报复手段,就凭萧然那单纯的生活圈子,配上温和的性子,怎么可能有机会惹仇? 哎——等等! 任仲夏忽然想起来,“他有个哥,叫林晰,是个做生意的!”肯定是林晰惹了仇家!林晰一看就是个精明厉害的,对萧然又关爱有加,看他照顾萧然那股仔细劲儿,吃饭都给夹菜剃骨的,他要是林晰的仇家也肯定挑他宝贝弟弟这根软肋下手。 任老爹听到‘林晰’之名,上心了,脸上却没动声色——做生意的,叫林晰,三十岁左右、手腕很高,如果不是巧合的话,任老爹一次贸易商会上,跟此人碰过面,说生意伙伴还谈不上,但酒会里握过手,聊过天,任老爹能对此人印象如此深刻,还得托那些私语间的八卦:别看此年轻人不露山不显水的样子,那是道上鼎鼎有名的…… 通常讲,做生意到了一定规模之后,随着钱与权膨胀到某种高度,人就很难说自己的手是干净的。像任老爹,拎到哪里都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是正经商人,可你真能当他一双手伸出来,就全是干干净净的、没沾一点黑么?这是丛林里的真实法则,混这个圈子,有些事情需要心照不宣,需要掩耳盗铃。总之一句,大家都不是很干净。但是,林晰此人的水深,则又是一个说法,哪怕是任老爹这种在香市能跺一脚抖三抖的人也探不到底,是不能,也是不敢。 任老爹可不像自己儿子这么一根筋,从仲夏口中探了探那位‘林哥’的情况,再前后串起来一想,他心里就知道这场比赛背后的猫腻,远比寻常金钱交易的潜规则更复杂。听仲夏唠唠叨叨详细描绘他跟‘林哥’相处的一个下午的点滴细节,任老爹心里越来越有数了——嘴里敷衍着应了,把儿子捋顺了毛,带回家,心里则半点都没有去调查的意思——用得着他多事儿么? 如果那叫林萧然的孩子,真的是比赛过程中被人给下了黑手,得了不公正的待遇,以那位‘林哥’的手段,还用得着旁人出马,多管闲事? 如果,如果这事儿根本就是出自那位林哥的授意,第一,那位有这样的能力;第二,逻辑上能说得通;第三,………… 任老爹内牛满面,羡慕啊! 自己养个败家儿子跟没养一样,回头等哪天他死了,偌大份家产如果不想被那个不通庶务的艺术家儿子败没了,最好的法子就是彻底把一辈子的心血推上市场被瓜分,然后用基金和股票给儿子保个衣食无忧罢了。叹啊!如果当年他也有那位的决断手腕和魄力,在最初的源头就彻底掐死仲夏对钢琴的念想和信心,那现在不就是……唉! 什么,会亏了仲夏的天赋? 真是笑话! 当艺术家怎样?成为一个钢琴大师又如何?你就是再有名,最后还不是仗着这个名气出去弹琴赚钱糊口么?怎么,当个掌控数十万人饭碗的无冕之王,难道比不上你一个弹琴卖曲儿的! 任远行心情阴郁地的盯着自己家小兔崽子,满肚子的后悔和郁闷无处发泄。 不过,就算任远行再郁闷,他也没有把自己的推论告诉给任仲夏,而是事后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搪塞给儿子听了。有些事情,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对于另一些人,那将是他们永远被隔离在外的肮脏污秽——单纯如任仲夏是其一,纯净如萧然也是其一。 但就是这件简单又复杂的事,让任仲夏一直没脸再跟萧然联络,直到有一天,直到任仲夏终于站在了某一堪称巅峰的位置之后,才鼓起勇气对着镜头表达对他林师弟的愧疚,感激和怀念。而那时,百老汇最具盛名的作曲家林萧然先生,刚刚在他的起居室里完成了他一生中的巅峰作品,钢琴协奏曲《辉煌乐章》。这首被形容成‘深海下的滚滚熔岩’的钢琴曲,最终成就了这对师兄弟一生的辉煌。 53、弥天大谎 ... 当前的萧然,还在信心被打击,努力被否定,感情又被伤害的情绪低谷,所以抱着林晰展现的渴望有点急切,林晰知道有心情因素影响,但不妨碍情事上的欢畅。萧然最后累得直接昏睡过去,林晰却无声的起身冲个澡,穿好衣服下楼出门,今天萧然的比赛结果在他的理想范围之后,于情于理,他得感谢一下功臣。 某茶楼包间。 “林君,今天的决定,也许会让所有最终做出这样决定的人都悔恨终身……我们,我们合起来亲手埋没了一个不世天才,我甚至不知道……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还会不会遇到一个如此有天赋的……”山野说到最后,语调哽咽。他有负罪感,很深很深的负罪。 “不,山野先生,您的慈爱之心会让我永远铭感五内。” “天才陨落。”山野抹抹发红湿润的眼睛。 这个话题是今天决赛中场暂休时,评委们一直在争论的焦点。别说史蒂夫那有些火爆的性子,就连罗兰?莱西特,一个一向以性子严谨著称的德国籍大师最后都忍不住要掀桌子,足可见表面平静下的波涛暗涌。 他们争论的焦点就是‘天才陨落’的真正的意义。 林晰当初用了一份权威神经科专家的诊断书,先后找到了其中三位评委的家,提了一个在当时看来合情合理,充满爱与亲情的要求——林萧然,这届大师赛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十岁选手,患有一种罕见的脊椎病症,足以致命,且久坐对他身体的伤害极大,这是那厚厚一本的专家诊断书得出的结论。也就是说,长时间的弹琴,其实对这个年轻人的生命健康有着极大的威胁。然后林晰,以选手兄长的身份要求:如果!如果,这个选手在大赛中真的表现足够优秀的话,那么请评委可以考虑让他的成绩最终显得平庸一些。因为他并不想让钢琴成为他弟弟爱好之余的负担,或者叫事业。他不能让萧然在赞扬和掌声中病魔缠身,最终早逝。就像曾经林晰说的那样,比起鲜花,我珍爱的是他的生命。 大概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请求。 原因简单。 比赛还没开始,那位二十岁却根本连一点名气都没有的选手的水平真的值得评委们去作弊刻意压分么?大师赛一向藏龙卧虎,谁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天赋呢?至少,他这位兄长看起来可是个音乐门外汉。对于上门拜托的林晰,三位大师都先后答应了——为他们的兄弟情深,也为人情面子。因为这位林先生看起来身份不俗,介绍他们彼此认识的中间人,都是当地有身份有地位的社会名流。 七位评委,林晰用了不少人脉也只搭上了其中的三位,这并不能保险最终的结果一定就是他所期待,可就像任远行说的,这个暗箱操作的难度太大,能事前成功七分之三都已经极为难得。林晰纵横黑道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一个道理,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什么事能十拿九稳,诸葛孔明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矣’。林晰需要做的只能三分谋划和七分应变。 果然,比赛一起,突变就来了。 初赛的萧然让七位评委‘惊艳’了。那天,林晰先后接到了那三位评委的支吾来电,很明显他们舍不得了,他们想问,那病情有没有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林晰当初找上评委的门,说出那番话,那也只是他一贯的防患于未然的筹谋罢了,他真的没有想过,萧然的水准竟然能到达如此高度,让这些阅人无数的世界级大师惊艳,如此看重,这让林晰有了深刻的危机。所以,无论如何,他会参加萧然的决赛,并决赛当天,在评委叫了中场暂休后,林晰避开了萧然,直接给评委们打电话。话语里是充满亲情的请求,话语背后是不容他们后悔的决断,说威胁有点夸张,但至少林晰让他们知道,他不会轻易接受他们反悔的决定。 后面,就是评委们的争执了,争执真正意义上的‘天才陨落’。是非得生命逝去才叫陨落么,那么生生的被人为阴谋埋没就不叫‘陨落’么?流星也是转瞬即逝,但至少曾经发挥出耀眼的刹那光辉,划破天际。这是某些人的坚持,比如史蒂夫。 史蒂夫认为这是林萧然自己的人生道路,为什么他的兄长要越俎代庖做决定?即使得了第一名,林也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走演奏事业这条路,而不是他们这些无关人等,用大会赋予他们的权力去抹杀一个天才的辉煌名誉。 可是也有评委为人父母,为人兄长,能体会到林晰这番要求背后的意思。设身处地的考虑,如果那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真的会在孩子已经站到悬崖边的时候,忍心向前推他一把么?你给他一个公平的比赛分数,看似给这个孩子多了一条可选择的辉煌之路,可人家不拿冠军难道就从此不爱音乐、不弹钢琴了么? 从实际的角度出发,有没有得这个名次真的已经不重要了——说白了,林萧然的才华一旦得到在场这些大师级人物的认可之后,他未来的音乐殿堂之路就已经形成。大赛名次的光环不过是满足一个二十岁少年小小的虚荣心罢了。二十岁,法律上已经成年,但在这些平均年龄过六十的评委眼里,那还是个孩子。他真的会明白自己日后将遭遇的病痛与死亡么?根据那个权威诊断书上说,那种病情的晚期,患者会很痛苦,生不如死的痛苦。 林晰最后在挂断电话前,通过电话对某些依然在犹豫的人说:扪心自问,你有什么权利为了自己心灵上的享受,而让一个孩子最终在无边痛苦折磨中死去?当他最终逝去的时候,你会为他的早逝流一滴鳄鱼的眼泪么? 最后,对萧然的评分讨论是,五比二——压分!因为林晰最后那句话,太戳心了。 然后事成定局,就算评委们对后面的选手忍不住横挑鼻子竖挑眼,其最终结果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第七名,这个成绩不坏。对很多人而言,鲁宾斯坦大师赛亚太区第七名的成绩堪称值得炫耀的勋章,至少萧然的学校对此结果绝对会记录在册,成为某种荣誉。但林晰知道,这个名次距离萧然的骄傲差的太远,远到萧然应该会断掉执念,不再考虑那条通向音乐殿堂的荣耀之路。 哦,不,萧然当然不会放弃弹琴,事实上,林晰没想过剥夺萧然的爱好,但,弹琴将仅仅成为萧然的爱好,真正的用于抒发情怀,闲暇娱乐、陶冶情操的爱好。 林晰告别山野,转身拉门出去时,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那份医学报告已经被林晰第一时间就销毁了,那是唯一的‘物证’,不过林晰相信这些音乐老疯子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事情真相。别说林晰为此精心伪造了诊断报告,便是眼睁睁的鼻子底下的事实——林萧然与自己是不是亲兄弟——都没有人去求证,他该感谢冥冥老天,让他与萧然都姓‘林’么?好吧,就算日后这些钢琴老疯子们知道被骗了,他们也绝对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直到带进棺材。因为,这件事太不名誉了,堪称他们声望的污点,甚至可以说——愚蠢! 林晰披上大衣出了茶楼,坐在车里看着外面不断后退流过的霓虹灯广告牌。 第二件事,圆满落下帷幕。 萧然的情绪低,这是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学期因为大师赛的缘故,萧然的课程都被免考了,没有考试压力的萧然就越发懒散沉默。他本就心情不好,现在又没有事情可以做帮忙转移注意力,所以弄得整个林宅的气氛都跟着低落。 老黑手里扇着一封邀请函,是萧然他们学校的一个表彰会的邀请函,表彰林萧然同学在鲁宾斯坦大师赛上勇夺第七名的好成绩。但老黑压根儿就没敢把信给萧然少爷送去,靠!看看这措辞,又是恭喜又是庆祝的,他们是故意的吧,就是拿第七名打他们家少爷的脸吧! 但刚刚期末考完试,闻着八卦而来的龙虾,对此持不同意见。“先声明啊,我那天没去看,也不太多懂那个,但我觉得,既然人家学校都一副兴高采烈的庆祝样子,那就说明第七真的已经是很好很好的成绩了……” “咳咳。”老黑使眼色。 龙虾没看到,“你不说人家比赛五年才一次么?五年全世界得产生多少精英啊,尤其亚太区就占总人口一半了,能进决赛那都已经是大师级别,听听人家那名字,大师赛!” 老黑踹了龙虾一脚。 龙虾把腿收回来,继续跟老黑掰扯,“我是说,进决赛都不易,萧然少爷干嘛这么闷闷不乐的?你得第七都不开心,那后面那八个怎么办,更别说那些压根初赛就被轰出去的同学还不哭死……哎,你拉我干什……萧然……”龙虾回头看到楼梯口的萧然,尴尬的一龇牙,露出标准八颗牙齿,给萧然扯出一僵硬的微笑。 萧然扯扯嘴角,没什么表情。他不是故意给龙虾脸色看,就是没心情,浑身都脱力的那种,甚至连做个表情都觉得肌肉不听使唤,当然更没心情跟龙虾瞎侃了。 龙虾这几天都不在,看到萧然那明显低落劲儿,还以为是自己刚刚胡说八道踩到萧然的痛脚了,殊不知这几天萧然的情绪都这样。龙虾跟萧然的年龄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接近的,所以相对来说,俩人关系不错,外加人家龙虾在林晰面前说话都满嘴跑火车的百无禁忌,跟萧然更是啥话都敢说了。 “不是,萧然你听我解释……” 龙虾颠颠儿的追在萧然屁股后面进了厨房。 萧然在等着温牛奶,龙虾拿个苹果抛来抛去,开导萧然。“其实我有点弄不明白这个,第七跟第一区别很大么……不是,我知道那是第一和第七的区别,但是……搁在你这里就没差啊?” 萧然:“……” “呃,不是!我不是说你不好。”龙虾掰着手指头,“我们从头说……就算你得第一……呃,我不是那意思啊……我就是打个比方,假如你得了第一,然后就能成那种在台上弹琴,然后有人给你伴奏,然后就能卖门票收钱的那样了么?” 萧然皱眉,呃,理是这个理儿,但这话从龙虾嘴里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龙虾也困惑,“可你不缺钱啊?” “那……那不是钱的问题!”萧然纠正龙虾的思路偏差,“那代表了成就!” “可得了第七名这也应该叫成就吧!看你们学校那乐开花的样子!排在你后面的人海了去了,排你前面才六个!” 萧然被说得一愣,排在他前面只有六个人……能这么算么? “不是排名的问题!我弹琴是为了……为了……”萧然被龙虾转晕了,“享受过程,那种美妙的……”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龙虾一拍大腿,“那你为啥不高兴啊?” 萧然有点懵。 “就像你自己说的,弹琴不就是为了高兴么,自己开心不就好了?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但High这种事,咱也没必要非得跟一群不认识的人一起吧。我们都觉得你弹得挺好听的,真的!一点都不比电视里的差……” 萧然的心思转开了,所以迷茫了,是啊,他为什么因为得了第七名就一直不高兴?他弹了十多年的钢琴,最终就为了这个排名么? “……再说,我总觉得,既然根本不差钱,就没有必要非得斤斤计较第几名,难道你想自己日后坐在台上,给下面一群人弹曲儿么?你能保证他们就一定能比我们更懂艺术?你买票进来的又怎样?买票进来的,你就身份高贵、品位艺术啦?我听说,弹什么曲儿还是人家事先点名好的?那要是摊上个自己不喜欢的……” 萧然捧着牛奶杯,听着龙虾嘴里往外蹦那些匪夷所思的用词,半晌没反应过来,本来听音乐会是件挺高雅的事,台上的音乐家就更值得尊重,可是从龙虾嘴里形容出来,却让萧然不可抑制的联想到古时候花街柳巷、楼子里弹琴唱曲儿的,然后被底下恩客拿钱打赏……是自己的错觉,还是,龙虾就是怎么理解音乐会的? 龙虾确实很不着调,萧然顺着龙虾的思路转,险些被那些乱七八糟的逻辑绕进去,最终等萧然把自己从龙虾的谬论里绕出来的时候,萧然忽然笑了,愉快的笑。很难解释清楚萧然为什么觉得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也许就是龙虾的那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谬论…… 萧然问自己,你弹琴是为什么,就为了一个比赛的金奖杯,一个听起来很好听的名声么? 不! 因为你喜欢! 喜欢那仿佛山泉一般的清澈声音,喜欢那像山峦一样的起伏延绵的韵味,如此而已!因为单纯的喜欢才会有单纯的快乐,因为快乐才会专注,然后在金属槌的打击声中享受生活、享受音乐,这便是他弹琴至今十几年来一直的兴趣和爱好所在。 他喜爱钢琴,并且一直快乐这么多年。确实,大师赛的功成名就,是他心中的荣耀圣殿,但那并不代表他爱钢琴之心会被一场比赛就弄得患得患失,一个虚无的名头和排名会破坏他热爱音乐的真挚感情吗?更别说,他输的其实没那么惨。 亚太区的第七名。好吧,还不算太失败,更重要的是,依然有人愿意与他分享愉快,鼓励他继续奋斗。林晰不是也劝他‘不过是一次牛刀小试罢了’。 困住萧然一段时间的晦暗,就这么被龙虾插科打诨的三言两语给说通了…… 龙虾,真的是个奇妙的生物。 萧然看着龙虾咬着苹果还在那儿唾沫星子横飞的,给自己展望未来,“……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为了心情舒畅,当然是自己在家里弹琴好啦,或者随便去哪个俱乐部逍遥,观着山、望着水,喝着小酒,搂着美眉……”龙虾越说越猥琐,“那就是你爱怎么弹就怎么弹,爱弹哪个就弹哪……呃?” 萧然忽然伸手抱住龙虾,把龙虾抱卡壳了。 谢谢,萧然真心的说。 不管龙虾在这儿怎么胡吹滥侃,其实他是在担心他。就像老黑拿了邀请函却不敢告诉自己,龙二天天找借口让自己出去转转,厨神三餐变着花样做,全是他喜欢东西,甚至不在乎那是不是健康食品……他们真心的对自己好,他都知道。 林晰……林晰很忙,自从突发事件要求他出差的那天起,林晰就一直处于需要紧张工作的状态,不过因为自己比赛失落的原因,林晰一直尽量呆在家里伪装他不忙,只为陪…… 萧然其实都知道。 龙虾手里举个苹果核,惊讶半张的嘴里含块苹果,鼻子闻着萧然少爷身上的牛奶沐浴露味,眼睛左右乱瞄……那啥,他可不喜欢男人,更别说这是贵重物品小心轻放的水晶小王子。不过,龙虾眉眼弯弯了,用没沾上苹果汁的那只干净的手,抚在萧然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作为两个林宅加一起也是年龄最小的人,用老爷子的话说,乖仔真是招人心疼的。 54、一只宠 ... 萧然终于心情恢复了。而且就在当晚,他主动跟林晰说,如果实在忙,他们就一起回依山吧——那里不仅仅是林晰的家,也是他办公的总部。停了数日的钢琴时间也恢复正常了,萧然重新坐回到琴凳上,眉眼带笑的全心全意弹了一首曲子,曲子代表啥意思林晰并不清楚,萧然也没说那是送给林晰的,可是……个中曼妙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拨云见日。 为此,林晰身心俱畅的甚至以过新年为借口,奖励了龙虾一辆跑车——为弥补这悲催的孩子被吊销的驾照,且没有追究某天下午,他在厨房里对萧然毛手毛脚的搂抱,当然,关于那‘毛手毛脚’的惩罚,林晰已经从他的水晶小王子身上加了利息找补回来了——萧然从梧桐路到依山公馆太子爷的主卧房,一路裹着毯子被林晰抱在怀里都没醒——小心眼儿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萧然一直睡到了快天黑才醒,真的很冤,昨天林晰折腾他一宿,直到今天早上太阳都升起来了才放过他,冬日天短,即使现在快黑天也才四点多,加加减减萧然也就八九小时睡眠,可是被裹了毯子直接被林晰从车上抱下来的,一路过来丢人就丢大了。萧然闷在房里不好意思见人,晚饭让林晰端进房里吃的。第二天,林晰晨练完特意回房,把自家害羞的小王子从卧室里接出来了。 俩人相携一起去饭厅吃早点,林晰对萧然昨天的表现调侃了几句,正说笑着,萧然眼角忽然瞥见一个棕黄带黑斑纹的毛球从旁边磕磕绊绊的滚过来,一直滚到林晰脚边才停下,同时细细嫩嫩的‘嗷喵嗷喵’叫着。萧然低头定睛一眼,整个眉眼都化开来笑意,蹲下来逗弄,“这是哪儿来的小猫?” 那肉肉的小家伙正扒着林晰的裤脚想往上爬,无奈爪子没长成,总是窜上几寸就滑下去了,动作也显得笨拙。应该还没长大,听声音还嫩着呢。不过个头也不能算小,这小家伙伙食定然不错,这都快圆了! 林晰弯腰,拎着那小东西的后颈子提起来,递在萧然面前。萧然张大眼睛,盯着鼻子跟前同样瞪圆了的琥珀色的一对大眼睛,这小东西鼻子皱了皱闻闻萧然身上的味道,然后小圆耳朵满意的动了动。 “喜欢么?” 通常林晰这样问的意思,就代表这是给他准备的礼物。萧然若说不喜欢那纯粹是假话,他一直都想养个宠物,从小到大这点心思就没彻底死过。要不然那会儿也不会因为看到‘宠物苑’三个字就兴奋而去,结果被吓到。 只是…… 萧然想伸手,又不太敢接。“我,我怕我养不好……”养宠物,就要对一条生命负责,以萧然的性子,若真的养死了,没准儿他得哭死,林爸林妈大概太了解儿子的性子,索性断了萧然这念想。 “不想养?” 林晰把那小东西直接扔进萧然怀里。 肉肉的小东西一入怀,萧然就真的不想松手了。这小东西看着毛蓬蓬的,入手一摸,皮毛好像上好丝缎特别柔软滑手,小身子也热热的,简直就是冬天适用的超级暖手宝。 “家里下人一大堆,还能养不好只猫?你怕什么?” 萧然看看它,看看林晰……手里抱得更紧了一点—— 你说他是要养它呢,是要养它呢,还是要养它呢? 看萧然脸上一副纠结的样子,手却已经黏在那小东西身上不下来,林晰好笑的揉揉萧然的头,“你呀,怕这怕那,如果不去试,你就永远也走不出第一步。”说完,林晰没等萧然最后的回答,直接搂了人往饭厅走——不用问,看他那根本不撒手的样子! 萧然一路低头与那对圆溜溜的琥珀色大眼睛对视,然后轻轻揪了揪那对小圆耳朵,然后兴奋又兴奋的跟着林晰往饭厅走,“它叫什么?” “不知道。”林晰显得兴趣不大,“你刚刚若说不要,我左右下午就会找人把它送动物园去,干嘛起名字?” “动物园?”动物园现在连猫都出展的了么? “云豹。母的被猎杀了,剩下这么一个小崽子,不带回来也是个死。”就是林晰前一阵子紧急出差那会儿的事。 萧然惊讶的张着嘴,然后抓住这小东西的后颈子拎起来,任那肥短的四肢扒着他袖口挠,萧然左看右看,“这是个豹?珍稀野生动物的那种豹子?” “嗯。” 萧然放下来,看着那小东西扒着桌布,闻着奶味干着急,使劲儿在自己腿上转圈的馋嘴样子,这是野生豹子,比什么寻常猫狗宠物不知道级数高出多少倍的珍稀存在。这要是万一被他养死了……可是萧然脑子里另一个小小的声音又在诱惑,云豹当宠物,酷毙了! 萧然毕竟才二十岁,追求超炫拉风几乎是这个年龄段男生的天性,要他放手这么牛掰的宠物,更何况是这将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牛掰宠物?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家里下人这么多,哪怕专门请个宠物医生也不是不可以,豹子都喜欢上树吧,正巧,依山这边别的可能缺,但树绝对不少,嗯,还有…… 想到后来,萧然已经不是在纠结养不养的问题,而在考虑到底怎么把它养好,萧然一路天马行空,等他的早餐被摆上整齐时,萧然的计划已经扩展到为了建宠物窝不惜拆房子的地步。 “别抱着了,好好吃饭。”林晰开口下令。 萧然转手想把小云豹递给旁边的佣人,却见那小东西忽然炸毛的对着小苏又吼又叫,虽然气势因为幼嫩的关系实在显得有些可笑,但其背后的抵触和防备之意却是明明白白的。 “这是怎么了?”萧然慌了,赶紧重新接过来,刚刚在林晰手里,在他手里都是好好的。 “没事儿,把它给我。”林晰伸手把小东西接过去,然后放在自己脚边。嗯,安静了,重新扒着林晰裤脚撒娇的上窜下跳。“毕竟是野兽,跟宠物店那些家养的不一样……我想是因为气味的原因吧,我救它的时候,刚出生,毛都没干呢,大约记住我的气味了。”林晰解释。 “可我……”萧然的疑惑刚说个开头,就立马反应过来,脸上轰的一下烧红了,立刻不声不响的低头喝牛奶。 林晰微笑,特别特别得意的笑。这种满足大概源于人的原始动物本能,像山林中的虎,不停的逡巡自己的领地,然后在自己划定的地盘里留下浓烈的气味,是一种占领的宣示,亦是不容染指的警告。 萧然起了个让自己尴尬的话头,头也不抬地一直闷头吃东西。幸好林晰没接着话茬说,太子爷的这张嘴可是百无禁忌的,萧然不得不庆幸。可是这种庆幸随着林晰故意的长时间沉默变得越来越不值得庆幸了,曾经被截止了的亲密暗示越来越有欲盖弥彰的味道,让空气中好像都多飘了三分窘迫。 “咳,那个……”萧然不得已只好主动打破沉默气氛,“爸爸呢?” 林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抓起萧然的手放在嘴边唇齿摩挲,看着萧然恼羞却无法掩住情意的眉眼,忽然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 在自己小王子真的恼羞成怒之前,林晰笑着说,“老爷子一早让德叔领着去市内逛中山早市儿去了。” “中山早市?” 就是滨市的中山公园,本来就是一青草绿地的公园,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里开始以自发的宠物市场而闻名,听说那地方有点像古玩市场,有真有假,优劣混杂。别说猫狗宠物,花鸟鱼虫也应有尽有,有名品也有串串,就看你眼力如何。 “爸想要买宠物?”萧然怀疑。按理说,若老爷子想要宠物,林晰自然能搞定,绝对名品,还用得着老爷子自己逛地摊? 林晰失笑摇头,“老爷子被这小家伙嫌弃了,小东西死活不让他碰,老爷子一气之下,便说要买条野狗回来。” 野兽,按着味道挑人……这话题左转右转又转回来了,萧然看着自己脚边撒娇的小东西,有些臊得慌,“你怎么会救了它?是有人在森林里偷猎么?” 给萧然讲这正扒着他裤腿不松爪子的小东西的来历,当然就要有选择性的讲,真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因为太子爷去缅甸那地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是能说给萧然听的经过。 缅甸那边也有一个类似于林晰这种的地下之王,几乎控制了某地区某种植物的附加值产量的八成。那位郑三爷最近研发了一种新的植物精华,据说效果比那什么粉,什么冰的还要好,且其日后的普及程度可以直逼Pub里目前一统江山的A丸。 新产品一旦放出消息,买家们听到风声可就趋之若鹜了。郑三爷的地位口碑都在那儿,他说这新产品有这么牛掰,那绝对就是那么牛掰,不带给自己打脸的,所以风声放出去不到一星期的时间,五湖四海的,除了南美同行冤家不方便明着露面,来得那叫一齐全,都盯着这块肥肉。 新产品,从进入市场到普及开来,到上各国海关的黑名单,到最后成为法律条文里的白纸黑字的严打违禁品,这段时间足够你一口吃成个超级胖子,更别说此产品的前景带来的不仅仅是利润的问题,它将取代A丸目前在夜总会一枝独秀的地位——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真正吸引林晰参加代理投标的原因,跟萧然卖曲子有点异曲同工。 打个比方。 萧然现在的一首曲子外面叫价已经超过二十万了,是真的几张曲谱就能值这个数么?就算当初《恋上你》卖出超白金,按版税提成的数字算,也不到二十万。可是那张唱片给萱萱小天后提升的名气,给娱乐公司带来的无形附加价值,绝对是个天文数字。更别说时下流行乐坛新蹦出来个火爆新人也是凭借萧然的曲子火到大江南北,此人拿新人奖应该十拿九稳,估计日后若没偏差,迟早成一线天王。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二十万块钱买到的真的仅仅就是一首能上金榜的曲子么? 同理,林晰的真正心思,远远不在这些小药丸身上。 Pub里有什么? 有欲望,有疯狂,有嗑药……但那都是蝇头小利。更被林晰看重的是——夜店,永远都是各路灵通消息的最前沿。这些小药丸带来的利润林晰真的没放在眼里,但是,如果他手里能捏住这货源,就能借着供货渠道顺理成章、明着暗着的往各处安插势力眼线,到时候,消息源的大网一铺开……这诱惑对林晰可就太大了! 不,无关太子爷有变态的控制欲问题。现在是信息社会,说直白点,信息就是金钱,比什么粉,什么冰可值钱多了。不夸张的说,林晰前几天还卖过一条消息,只有一句话,他张口开价两千万,对方一点没犹豫就直接划账了,这才是太子爷做的生意! 揣包违禁品,穿越国境线,然后被武警牵着狗、拿着枪在山上追个百八十里的——太子爷的手下要是干这个,别说警察,林晰自己就先把这些熊玩意儿给崩了。 当然,这些都是林晰在正式投标前的谋划,大饼画的挺好挺香,但想抢下这单生意也不是容易的事。林晰现在在华国的范围内,是跺一脚抖三抖的太子爷,可毕竟只是在华国,还没到当年势力遍布全球的‘帝王’的地步,在这二三十家竞争强手中,他抢一条线靠谱,抢两条线有点困难,抢三条线……你当别家大佬都是吃素的?不说美国,就是西西里,那就是一马蜂窝,你捅一个能飞出一群来。 结果,林晰最终抢到了三条半的线,魔爪伸到了欧洲腹地——为什么有如此出人意料的结果,这就跟正在咬林晰裤脚那小东西有点瓜葛了。 55、植物精华投标会 ... 话说当时买家们纷纷验过货之后,各自的小算盘就噼里啪啦的打开了。这桌子菜就这么些,多一张嘴进来,自己就得少吃一口,所以注定最终能抢上桌的赢家,十个手指头数得过来。郑三爷把投标日订在五天后,未尝没有看买家斗法,最后庄家通吃的打算。 在这样时间充裕的条件下,竞争的激烈就不言而喻了,势力大的琢磨独吞多吞,像林晰这号人。那些势力小的自然眉来眼去彼此勾搭,反正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表面上各位大佬还都很能沉住气的一团和气,买卖不成仁义在,在没到最后关头之前,你知道这屋子里谁是对手,谁又可能成为盟友呢? 所以投标前的这几日,大家在状似轻松的喝酒、聊天、宴会的气氛下,友好的交往着。郑三爷作为东道主,自然尽可能在这五天里,营造舒适和气的社交氛围。红颜美酒是必须滴,豪华宴会变成每日晚餐的例行,但在这些大佬们的眼中,红颜再美、美酒再甘、宴会再奢华也只是寻常之物,郑三爷自然也明白,所以给客人们安排的娱乐重头戏是雨林狩猎! 这个确实难得,平日大家衣食住行都在钢筋水泥的都市里,别说打猎,能在郁郁葱葱的地方踏踏青都是难得的清闲。如今在真正的原始热带雨林里狩猎,那些珍稀野生动物的存在,挑动了这帮血液里都带着猎奇征服欲的野心男人。火药、鲜血、把生命玩于鼓掌之间……这都是明晃晃的诱惑,这帮人践踏人间法律都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又怎么会顾及野生动物保护的国际公约? 客人们很愉快,第一天打猎回来,野鸡、兔子的,每个人有得有失的收获让这种愉快就变味到暗流涌动,再有出去狩猎的机会,自有人提出彩头来了!目标,就是有数的那几条供货代理线——没有机会独自抢到代理权的弱势帮派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所以,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以一条供货线为彩头,赌局开始了。 猎枪子弹被连夜染了各种颜色送来,开盘每家随机摸一个颜色出来,领五发同颜色的子弹,允许带一个手下,在方圆百公里范围之内,时限五个小时。 规则一,得珍稀猎物者胜,珍稀同价者,数多为胜。 规则二,不得对参赛者下手,伤人者出局。 规则三,一旦离车步行,便不能再次以车代步。 然后林晰带着老黑钻林子了。 打猎这事儿,枪法要好是必须的,但最重要的是运气,这是野生的森林,你当牧场圈养牛羊马呢满地都是?别说打什么稀有动物,便是寻常的兔子喜鹊,也不见得一定就能撞上。赢的概率在林晰迟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俄罗斯教父猎杀了一只母云豹之后,就无限趋于零了。 看到俄罗斯教父脚踩着母云豹的尸体,肩扛着猎枪,得意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摆Pose拍照片的样子,林晰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胜利者就是他了,除非有人能打到老虎。林晰大度的道了声恭喜,得到了俄罗斯教父转让的趴在地上刚出生的小云豹一只,俗称沾沾运气。俄罗斯教父开赌场的,迷信这个,但他也明白,林晰打到老虎的机会跟从地上捡两块钱回手买个彩票就中头奖的机会一样渺茫。然后,林晰把那湿溚溚毛还没干的幸运小云豹揣兜里,跟俄罗斯教父一起打道往回走——俩人虽说是竞争对手,但起码也算近邻不是?搞好关系,总有好处没坏处。 他们一行四人往回走了一个多钟头,眼见着还有几步出林子了,甚至老黑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几十米外郑三爷派人安排的阳伞、藤椅、下午茶,这时候林晰忽然身体一顿,紧接着一个跨步扭头,身子一挺,单手把抗在肩上的步枪抓起来,举起就是‘轰’的一下子,子弹的热浪擦着俄罗斯教父的耳边飞过去了! 立时现场那气氛,俄罗斯教父的脸色就别提了,郑三爷的脸都跟地皮一个颜色——又黑又绿——你什么意思?有这样当面打主人脸的么? 当时气氛紧张的,周围一圈保镖把枪都端起来了,俄罗斯教父好悬没心梗厥过去,结果林晰放下枪,面色如常,语气平稳,对郑三爷说,“三爷最好派人去那边看看吧,有狙击手,我看到反光点了。” 这种话一说出来,别管是托词还是确有其事,在场的几位大佬都不得不慎重,连俄罗斯教父也半惊半疑的没当场跟林晰翻脸,哪怕刚刚那子弹的热浪真的是贴肉皮儿擦过去的。 真的有个杀手——差不多两百米远的距离,郑三爷的手下捞着一活口。 林晰那一枪,别管是蒙的、还是寸劲儿,还是林晰真有神枪手的潜质,正巧把杀手的大腿关节给打穿了,好像还伤了动脉,血流的也不少,所以郑三爷的手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中弹不远处把人抓到了。回来之后,那帮保镖看林晰的眼神都不一样,两百米的距离抬手就射,还用的是一把普通半自动步枪,打中关节,破了动脉——靠!神了! 看到活口被抓回来,林晰的冤枉也就不攻自破了。郑三爷的脸色还是不好看,这次针对的是杀手,人不一定是冲着三爷来的,这里这么多黑手,哪个没有仇家?但安全出现了疏漏,做主人的自然颜面无光,另一个颜面无光的将是那个被暗杀的目标,谁都有仇家这话自是没错,但自家后院不稳还被拿到了明处,太丢人了! 但对林晰来说,这个暗杀者简直太可爱了,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你说,出了这件事,林晰大露一手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郑三爷该怎么感谢他?还有那个暗杀目标,都说西西里岛的人恩怨分明,我救你一命的人情,又怎么算? 出了这种事,不管是现场目睹的,还是事后听说的,心里都明白郑三爷定然要对林晰有所表示,这无关狩猎奖励。也没有人能对此有异议,不管那杀手是不是冲自己来的,没有哪个大佬喜欢有人在暗处用枪指着自己的头,这是大忌讳,明白不? 本来以林晰的实力和地盘的位置,在这场投标订货会上,他一直处于温和的中立一方,跟那些人都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他拿到华国代理权是理所应当的,华国的市场,没有人能比林晰更有优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郑三爷想表示表示的话,那么就不得不再给林晰让出一条线来,可到底能让哪一条线,就不一定了。 到底能拿到哪条线? 这是那一夜几乎有人都在暗自猜测的问题。 面对老黑、龙大和查夜的疑问,林晰微笑,“记住,不管郑三爷让的是哪条线,它的作用只有一个,饵!” 林晰可是钓鱼高手,绝对没有一个钓鱼高手抛出去鱼饵后,钓上来的鱼还没鱼饵大,你说对不?要知道,这个时候着急的是除了他们和俄罗斯教父之外的所有人。 林晰带着仨狗头军师在房间里研究了一夜,策划了多种方案,分析了拿到每一条线的优势和劣势,再做出一一应对。然后,林晰管伺候的下人要了些猫奶,把饿的可怜兮兮的小云豹把兜里拿出来,看那小东西咕噜咕噜的满足样子,林晰摸摸它的毛,“还真承了彼得洛夫的吉言,幸运的小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这只小云豹带来的幸运,反正林晰不仅赶得及参加萧然的大师赛决赛,最终还拿到了三条半的代理权,华国市场都不说了,还有东南亚的市场,加上南欧半权,西欧半权和美洲半权。 为啥最后会这么成功? 合纵连横,左右逢源,华国千年前就懂得用反间计分而食之,那时候欧洲人还蹲在树上当猴呢。更别说林晰手里还捏着一个饵,算计不过他们,太子爷还不如买块豆腐一头撞死。虽然林晰在投标会还没正式开始前就因为萧然的比赛而匆匆离开,但前期的布局都已经完成,暗地里能达成的合作也纷纷搞定,有老黑和龙大盯场足以,最终果然赚了盆满钵满的满载而归。所以,你说这只小云豹是不是幸运的小东西?林晰看它帮他带来一个‘幸运杀手’的份上,也得把这小东西带回来啊。 从林晰给萧然讲的故事里,什么黑帮啊,杀手啊,毒品啊这些东西统统都是不存在的。太子爷把自己的‘植物精华投标会’改成了缅甸赌玉,然后把猎杀赌注改成了一个拿狙击步枪的南方偷猎者专门以猎杀贩卖野生动物皮毛的黑市故事,故事里还有一个俄罗斯皮货商,然后,这小东西是被俄罗斯皮货商手下留情的漏网之鱼,幸运地被林晰给救了,听得半路进来吃早餐的查夜嘴角直抽抽,林哥扮君子这是扮上瘾了,真不怕有一天萧然少爷知道真相后反弹啊? 林晰不怕,以他的决心和布局,让萧然沾染到自己真实残酷的一面的可能性无限趋于零,他的小王子会快乐幸福一生的。 萧然饭后捧着那只幸运的小云豹,开始四处征集名字。太子爷的手下全是精英级的,多会察言观色啊。别说这小玩意是林哥从缅甸雨林亲自带回来的,单看萧然少爷这副上心样儿,就预示了这小东西的日后地位绝对不低! 好,起名字! 萧然拿着单子征集了一圈,反正大家说什么的都有,列了老长一串: 斑斑、点点、花花……这都是按花纹来的。 滚滚、尖爪儿、团团……这都是按体型特征来的。 彬彬、东东、美宝、莉莉……这都是人名来着,呃,这小东西的性别大家还没搞清楚。 阿宝、胖呆、旺财——喂!你们不要把狗的名字按在豹子身上好伐! “要不然就叫‘幸运’好了,反正听林哥的意思,它还真挺幸运的。”这是龙二的建议。 “‘幸运’的意义不错,但是叫起来不够朗朗上口。”查夜也过来凑热闹,“要不换一个,叫‘吉祥’怎么样?”查夜坐在那里冲窗子外面喊了两声‘吉祥’,还别说,这个发音不用费劲就能吼出挺远,开口音,正好适合吆喝。你得考虑长远是不是?这小家伙总有一天要长大的,到时候整天登高上树上房,你每天叫它出来吃饭都得吆喝,当然名字越容易喊得远越好。 查夜考虑得挺在理。 “吉祥,吉祥……”萧然念了两遍之后,觉得也挺好,刚要拍板,龙虾跳进来了,“我来了,我来了……”这种热闹怎么能漏了他呢? 听完了那么多名字的选择后,龙虾撇撇嘴,“你们这名字都不好。感觉跟吆喝猫狗一样,哎,人家是豹子,食物链顶端,货真价实的山大(dài)王!” “那按你的意思叫‘山大王’好了。”查夜顺嘴一说。 龙虾学着刚刚查夜的样子,冲着窗子外面喊,“大王——,大王——”巧了,也是开口音,声音传出去老远。 然后,还不足巴掌大的它,就被威风凛凛的起名叫大(dài)王了——大名‘山大王’,小名‘大王’。 当萧然带着他的大王到四楼暖房祸害温室花草的时候,老黑和龙大正在林晰报告缅甸那些货的后期运作,查夜作为曾经的参与人也在。因为那些东西还没有上违禁品名单,所以用了干燥剂的名头,直接从码头集装箱运回来的。这东西真的前景无量,便宜并且够劲儿,当然,伤害性也显而易见,这东西从发明那天起就是个祸害人的,迟早得上各国法律黑名单。 “分头下派。”林晰发话,“一个月,把这一批货清干净。” 好几个集装箱呢,一次性都清干净,市场里还不铺天盖地?肯定卖不上价,市场倒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但是……“是不是有点亏啊!”这玩意现在可是个新鲜货,而且正好没人查,何必着急卖?不夸张的预算,细水长流,几个月之内起码数亿进账。 林晰笑了,“下一批,进货减少一半。再下一批,再减半。” 三人从办公室里出来,老黑想了想,“你们觉没觉得林哥最近变得心软了?” “什么意思?”龙大侧目。 “林哥刚刚说减少进货啊!”少祸害人了。 龙大跟查夜对视一眼。 “学理工科的都这样。”龙大撇撇嘴。 “起码的市场经济学不能一点不知道吧。”查夜叹息。 “喂!你们俩!” “垄断货源,减少进货,造成市场需求大于供给,价格必会上扬。总体来说,稳赚不亏,这是经济战略。”查夜说。 “我懂!”老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的意思是问…… 龙大跟老黑相处时间长,他明白他的意思。“我想……那毕竟是有损阴德的买卖,林哥又不赚粉钱为主,何必为了蝇头小利拉更多的人下水?” 老黑一副‘你看我说对了吧’的表情。“也许是被萧然少爷影响了。这算是……积德?” “嗯,咳咳,”查夜清清喉咙,“也许是林哥……爱国。”毕竟华国百年前,为这类玩意深受其害。 “你扯得太远了吧?”老黑不以为然。 查夜耸耸肩,没再说话,但是他想起很久以前,他跟林哥认识不久后的一件事。 查夜那时在阿姆斯特丹——到现在查夜也不知道林哥为什么那个时候一个人出现在那种环境里,但无疑,这应该是个秘密,老黑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当时林哥请他吃了一顿热乎的饭菜,免于查夜冻死街头,好吧,这样说有点夸张,但雪中送炭的恩德总是能让人铭记于心——这也是查夜为了一顿饭就把自己卖了的原因。后来,查夜给林晰干了几趟跑腿的活,传递了几张字条和一盒东西,从中还得了林晰几句点播,相当受用。然后,查夜就萌生出跟此人混的想法。 “给自己设定道德底线,然后严格遵守。没有信仰和自我约束的人不配跟我。”这是林晰在查夜提出要跟他的时候说的。 当时的查夜一无所有,说真的,哪怕林哥要他杀人递投名状,他都能一鼓作气的干了。所以要说道德底线,还真有点说不清,不过查夜知道自己必须得说,因为这是林哥要求的‘投名状’。然后查夜仔细想了想,一口气说了四个:不背叛,不虐杀,不对女人和孩子下杀手。因为林哥要求的是五个道德底线,所以最后,查夜实在想不出来了,就加了一句,爱国——这大概是人在异乡的特别情怀吧,林晰当时就被逗笑了,但随即却非常严肃的告诉他,“永远记住你的底线。每一条!” 查夜当时只顾着兴奋,事后才觉得林哥那时的语气和眼神都有点特别。其后很长一段时间查夜都在琢磨哪里不对劲儿,但都没太明白,只是那天的那一幕已经牢牢的印在查夜的脑海里,每一句话、每一处细节和表情,查夜都记得特别清楚。再后来,他经历的事情多了,跟林哥接触更多次之后,查夜了解些林哥的脾性,忽然他意识到那天,他投名状的那天,林哥最后那句话的最后三个字,是对他的警告,郑重庄严。 “每一条!”林哥那时说。 林哥很清楚,最后一条是他憋不出来硬拿来凑数的,可林哥额外地提醒他,要记住每一条! 查夜甩甩头,把思绪从那么久远的事里面挣扎出来,他觉得自己是有点魔怔了。 不管林哥到底怎么想的,反正他们照做就是。他不觉得这跟阴德有什么关系。嗑药的人都是自己作死,一般都是因为有俩糟钱就不知道怎么得瑟才走上这条路,精神空虚的社会渣滓,根本不值得同情。 56、鸡飞狗跳的日子 ... 下午的时候,林老爷子肩上蹲了一只翠绿翠绿的红嘴鹦哥回来,回来之后看到萧然,老爷子立马认出这是自己亲儿子回来了,乐呵呵的显宝过来,“来跟我乖仔问好。” “乖——仔——”鹦哥学着老爷子的口吻拉长音。 萧然无力:“爸爸……” 老爷子很高兴,“我这鹦哥好吧?来,给我乖仔背首诗。” 鹦哥梳理自己的羽毛,没搭理。 “背诗,快点!”老爷子有点着急,还跟萧然解释,“它会背诗,才刚还念叨过,床前明月光……预备,开始!” 鹦哥嘎达嘎达嘴,在林老爷子肩上左边走到右边,右边走到左边,一张嘴,“松子儿——” “这个吃货……”老爷子低头咕哝,从兜里拿出一包炒松子,给它几粒,“来背,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鹦哥嘎达嘎达嗑着松子儿,等老爷子把整首诗都背完了之后,它甩甩头,“Good Job! 赏——” 萧然笑场了,别说,发音还挺标准,至少赶得上任仲夏那二流英文了。 老爷子因为鹦哥没给力,黑着脸背着鹦鹉回屋了,边走边咕哝着晚上要吃油炸鹦哥。老爷子也就是说说,他对自己淘换来的这只鹦哥宝贝得不得了,因为在听说那只破野猫已经被取名叫‘大王’之后,老爷子晚饭的时候,跺着拐杖在餐桌上郑重宣布他家鹦哥要叫‘太上皇’。 正应了查夜分析的那句话,‘太上皇’这名字拗口,除了老爷子没人乐意叫。而那鹦哥简直是个油滑的吃货,你要它背诗,先得给俩松子儿;要它问好,也得给俩松子儿,拜年、唱歌、祝酒、蹦迪、学火警、叫救命……人家会的不少呢,可你要它称心如意的说两句话? “松子儿——”鹦哥脖子一挺,那声音洪亮的,跟公鸡打鸣一样。 于是,此鹦哥大名‘太上皇’,小名‘松子儿’——这话是用来哄老太爷开心的,因为没人管‘松子儿’叫大名。 大王,不知道是不是天性的缘故,天天仰头瞅着松子儿打盹的架子流口水,萧然也听说了云豹的食谱里包括鸟类,但是,松子儿是正八经的大金刚鹦鹉,算上尾翎个头比大王还大一圈呢,勾勾的鹰嘴很锋利,一下子就能钳开核桃,萧然两相比较了一下,觉得松子儿绝对不会有被吃的危险之后,也不拘着大王蹲架子下流口水了。 这一天,萧然在弹琴之余,听到松子儿在走廊里哇啦哇啦的唱,“双截棍,哼哼哈嘿,双截棍,双截棍……’萧然忍不住笑了,松子儿喜欢这样自娱自乐,你要它开口,它非跟你拿乔,没人管着它的时候,人家嘴里就没闲着过。 萧然没在意,却耳听着那哼哼哈哈的双截棍声音越来越近,然后门口忽然闪过一道棕黄色身影,大王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扑到萧然怀里,跟在它身后是松子儿的空中追杀,那厮嘴里还改词儿了,吼着更有韵味的京腔,“锵锵锵锵锵……” 大王往萧然怀里钻,炸毛的小身子在微微发抖,萧然抱着它哭笑不得。 年前,依山就这样鸡飞狗跳的过日子。 林晰最近诸事顺心,工作顺畅,感情和睦,萧然这些天的贴心相随伺候得林晰都有点飘了,情事一场之后,搂着萧然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夜话,林晰忽然想起一件事,“萧然,还记得你那小学同学龚淑么?”林晰刚问完,就觉得萧然身体一紧,然后见他难掩兴奋的看着自己,“你找到她了!她现在还好么?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看见萧然惊喜的表情,林晰心里升起一股郁闷,萧然的反应让林晰有些后悔起了这个话头。关于龚淑此人,早在去年,林晰跟萧然第一次提起这个小太妹彪悍过往,间接给萧然造成伤害的时候,就已经调查过了。查这个小太妹的行踪不难,龚淑当年为萧然‘报仇’划破了人家女孩子的脸,不得不出国避祸,但她家里人又不会跟着跑路,就算她父亲有工作上的调动,后来去了别的地方上任,那也有迹可循。 龚淑被父母送出国以后,被她亲妈一狠心,给扔进英国一家有名的贵族女校去了,大约是期盼着自己闺女能真的像她的名字一样,变成个淑女。那个学校以‘铁血’闻名,全封闭教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圣诞节前后得十五天能出来放放风,基本青春就搭里了。不过,根据林晰调查的某位淑女的学习成果,只能感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小太妹果然还是那个彪悍的小太妹。 林晰今天忽然想起来这个话题,因为根据最新的消息,龚家老太爷从岗位上荣休了,要回到滨市老家养老。那小太妹正赶上从国外大学毕业回来,直接跟着爷爷屁股后面回到滨市。虽说滨市是个大都市,但也不能不承认这世界还是很小的,没准儿日后在街边上萧然就能跟小太妹碰到。如果林晰真的一句不曾提过的话,到时候他想给自己找个借口安抚萧然都不易。要萧然相信林晰没有找到人,在太子爷已经做出寻人承诺,且小太妹在滨市的一亩三分地活蹦乱跳的前提下?萧然是感情天然呆,不是智商天然呆。 外因内因加一起,林晰今天一高兴,就把这话题给引出来了。林晰自己起的话题,再不高兴也不能往回收,面对萧然的追问,林晰企图用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可惜,直到搪塞到不得不答应明天去书房给萧然抄龚淑的电话后,这话题才算告罢。 当着他的面要别的女人的电话号码,还要说明天打来勾搭……林晰心里不太痛快,然后一翻身再次压住萧然,用行动告诉他,你男人很不爽! 第二天不知道林晰到底有事没事,反正来回经过萧然的休闲茶室好几次。最后一次,更是看到萧然眉开眼笑的跟龚淑网路视频,并且把他家大王举起来给龚淑现宝,引得那小太妹在镜头那边大呼小叫的非要周末到他家做客,说是 ‘要看看萧然他儿子’。正巧,林晰当时正在房间另一边的书架上翻书,面对萧然的询问和期待目光,林晰连个‘不行’都没找到理由。等回到书房之后,太子爷那脸色,让查夜进书房递市场拓展计划书的时候,很有眼色扔下报告就往外溜。 为了龚淑的做客,林晰只好带萧然再回梧桐路上的林宅,然后周末,人家龚淑一大早拎了两大袋子礼物上门了。 从昨天晚饭那会儿起,林晰就有点横挑眉毛竖挑眼的劲儿,萧然给他煮了杯咖啡,一会儿甜了、一会苦了的,反正怎么都不对。相处一年多,萧然如今太了解林晰的那独性子,知道林晰反常的缘故,一晚上伏低做小顺着他来(要不怎么给亲手煮了杯咖啡呢?)结果还是被林晰抓住个话柄,狠折腾到后半夜。所以龚淑本来就有点早的拜访,成了货真价实的堵被窝。 林晰可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就把亟需睡眠的萧然从床上喊起来,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林晰那个脾气,像此等伤害力不明的未知生物,无论怎样他也得在萧然之前先过过眼!林晰看过龚淑小时候跟萧然的照片,一个小胖丫头,看起来黑黑壮壮的,绝对跟美人胚子挂不上钩。可是现在,女大十八变,个头抽高了,婴儿肥不见了,人也不黑,不知道是不是在欧洲呆久了蹭了那边的水土,感觉怎么身材也朝着西方女人前凸后翘靠过去……林晰看到了一个完全同自己预想不一样的女孩之后,心情就开始朝阴沉的方向前进。 现在那位大小姐正指挥厨神把她的礼物往外折腾,茶几上下摆的全是东西。嘿,看架势,人家大小姐压根没外道!买的礼物里一大包全是宠物用品,从衣服到项圈,到皮球,到狗咬胶……应有尽有,也不知道萧然都跟这丫头聊啥了,看小太妹那副上心劲儿明显他家大王的重要性排在了萧然前面。还有一大包,看包装袋就知道是从梧桐路街口那家水果店里临时挑的新鲜水果,还有一个不锈钢保温壶,怎么看怎么像从自家带来的炖汤之类的东西——就瞧这些登门礼物,她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龚淑人家可不是当自己回家呢么! 想当年,小太妹睡过萧然的床,抢过萧然的点心,午睡后跟萧然小朋友一起嘘嘘,龚淑连萧然家鱼缸里金鱼都能叫得出小名儿。小孩子那时候还不擅长一心二用,玩到兴头上,龚大小姐习惯张嘴就喊妈,“妈,我要喝可乐。” “妈,我饿了。” “妈,萧然被马蜂子蛰了……” 喊乱几次之后,林夫人都发话说不让改了,谁知道日后这个‘妈’是不是就得一直叫下去呢? 分开八年了,可对龚淑来说,她在国内的社交圈子还真的停留在八年前的人脉和认知上,在英国那是人过的日子么?人家龚淑一直以为自己是蹲了八年的女子监狱来着。可怜见的终于一朝逃出升天,一腔热血回到热土,结果伤心的发现家乡已是物是人非,自己心心念念的发小哥们全都联系不上了,正心里迷茫惆怅呢,萧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龚淑当时心情感动得一塌糊涂,真不愧自己当年为萧然两肋插刀蹲了八年英国贵族女子监狱……龚淑一感动,拎着机关枪就把八年的隔阂全突突了。所以,对龚淑来讲,周末到萧然家拜访,人家真的不是来拜访八年前的老同学,人家真的是‘回咱家看看’的。 龚淑正指挥厨神安排:哪个哪个水果先洗了,因为自己要吃,哪个哪个先给萧然留着,这死人头九点钟竟然还不起,哪个不许碰,碰了沾上生人味儿,他家大王就可能不喜欢了……龚淑正忙着,忽然见这男保姆直起身对着自己身后打招呼,叫了声“林哥早!” 龚淑眼睛一亮,嘴里叫着‘萧然’,一个起身扭头就扑上来,林晰的脸当场就黑了。 “呃……”龚淑发现抱错人了,特尴尬的讪讪收回手。萧然爸妈出事,龚淑在英国也有耳闻,她哪儿想到萧然家里竟然还有别人能被男保姆叫‘林哥’? 这人谁啊,不认识! 林家人口不多,萧然八竿子能打得着的亲戚,龚淑不说都认识,反正八九不离十混个脸熟,至少看过照片!此人,龚淑没见过,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一时间很尴尬着站在那儿。 按理来说,这时候主人家就会出声缓和气氛了,但刚刚那一下子热情的西式招呼着实打翻太子爷的醋坛子。这热情的拥抱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给萧然预备的,如果不是自己扛了,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个吻啊?林晰本来心里就对这个拜访不爽,如今还想让他给这小太妹递台阶?先晾着吧! “龚淑!”这时林晰身后响起了萧然惊喜的声音。 林晰和小太妹一起回头。 萧然穿戴整齐精神饱满的站在楼梯口,看见龚淑眉眼都带着笑意。 萧然心里揣着今天的重逢,晚上就没睡踏实,林晰起的时候他也跟着醒了,只是一直躺在床上干耗着。林晰后来去了书房,然后客人来的消息通过走廊里薄薄的门传到了俩人耳朵里。林晰把手头上的工作放一放,萧然也得爬起来冲个战斗澡,俩人前后脚下的楼梯,所以正好赶上。 “萧然!”小太妹兴奋招手,立马从尴尬中复活了。 看着俩人那久别重逢同时开口嘘寒问暖的热乎劲儿,气场一向强大的太子爷沦落成路人甲,脸色再黑也没人搭理。俩人聊了起码十句开外后,林晰终于从遗忘的角落里被想起来了,得介绍一下。 林晰颜色不愉,一直等着被介绍的机会,打主意要把萧然的归属问题过了明路。 结果这次萧然嘴快—— “这是林晰,我的……家长。” 龚淑有点意外,但崩儿都没有打的直接礼貌问候,“林叔叔好!” 太子爷:“……” 57、龚小太妹 ... 林晰当初能松口把这小太妹招惹来,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林晰觉得萧然已经十拿九稳的被他拿下了,萧然可不是朝秦暮楚的性子,受林莫间夫妇绵长稳定的感情影响,萧然对感情的态度也是认真又虔诚,所以林晰笃定人一旦被拿下就会从一而终。林晰不觉得自己的推论有问题,但看人家俩人青梅竹马的拎着给大王的礼物说说笑笑直奔三楼太阳房,太子爷心里开始疯狂长草。 如果真的这个小太妹敢伸手跟他抢萧然,林晰还真的得好好考虑这种可能性和应对后路,龚家在军方的根基深,老太爷虽然荣休了,但小太妹他爹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军衔迟早比老爷子高,加上小太妹还有一个很争气的正在部队基层打拼的大哥,龚家若无意外还能常青四十年。跟这样的势力死磕,绝对不明智,不能对抗,那便……合作? 合作,并非不可能! 林晰有一门生意,那门生意有一个合作伙伴,他们合作了很长时间,彼此交易的还算愉快,但林晰不能不注意到那个人的年纪已经大了,无论是林晰、还是那个人,都早就意识到是时候得考虑接班人的问题,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便是生意伙伴,那也会面临合作会不会继续的问题…… 同时,三楼太阳房里,那对儿青梅竹马…… “我在里面关了八年啊!”龚淑一副死不撒手架势,“你看我这八年受苦的份上,好歹咱们情谊一场……”龚淑作势擦那根本不存在的鳄鱼眼泪,忽然大叫一声,“啊呀,跑了!” 大王从龚小太妹的手里挣扎一出来,便挣命似地连滚带爬一溜烟缩在萧然的背后,小尖爪子勾着萧然的毛衣,嗖嗖嗖三两下窜到萧然肩上,探出半个头,龇着刚冒出来的小尖牙,呜嗷呜嗷的冲着龚小太妹怒吼示威,只是那哆哆嗦嗦藏半个身子躲在萧然身后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是个狐假虎威。 “你家大王也太不给面子了!”龚淑转脸没了哀戚样,坐在地板上跟萧然抱怨。她买了一堆宠物用品,大王把小衣服穿上了,小帽子也戴上了,玩着球,咬着狗咬胶撒了欢的折腾,就是不让龚小太妹抱,别说抱,摸摸都不成,瞪着一对儿琥珀色的圆溜溜大眼睛,伏低了身子,蓄势待发的样子乌鲁乌鲁的从喉咙里威胁人家——它还真以为自己是山大王不成?刚才把龚小太妹惹毛了,直接上暴力把小东西抓住了,按在怀里好一顿摸,一没留神,大王就狼狈的跑到萧然这儿,狗仗人势来着。 “人家是野生的,凭气闻认人是本能。幸好我家大王聪明,要不然还不被你的糖衣炮弹给拐走了!”萧然抱着大王得意的现,别以为他不知道龚淑买那些宠物用品的邪恶心思,“打小你就喜欢抢我东西。”最后还幼稚的吐槽。 “哼!凭气味认人?它不是你家家长给你从缅甸带回来的么?”龚小太妹终于抓到萧然的话把儿, “家、长……嘁!还没审你呢,那位,打哪儿来的姘夫啊?” 迎上龚小太妹了然的目光,萧然的脸腾的一下子烧起来了。 龚小太妹得意了,死孩子跟她斗,打小他就不是她对手! 刚刚萧然介绍说那是他家长的时候,龚淑最初还真的以为林晰是萧然哪个远房的亲戚,给萧然当监护人来着。就算不是监护人,那再过大半个月就过农历年了,林叔叔本家那边总也得来个人看看父母早逝、孤苦无依的大侄子吧?所以萧然当初介绍的时候,林晰当时在龚淑心里,就是萧然小堂叔或者什么堂哥之类的存在,基于刚刚那人占了她便宜,所以龚小太妹就故意把人叫“叔叔”。 不过,等着龚小太妹琢磨过味的时候,就觉得这事儿好像不是她想象那样! 如果那人真的有个明明白白的身份,以萧然的脾气,他会直接告诉她该怎么叫,而不会用这样模糊的概念,好像朋友玩笑般把这话头搪塞过去。再说,萧然继承的他父母的这份家业,要旁人不眼红根本不可能,这不是几百万,几间房那么简单,那是上亿的家产,美金,当初报纸上铺天盖地八卦人家钱财,话题老火了!林叔林婶那些本家亲戚若一点都没分杯羹的想法,打死龚淑都不带信的——龚小太妹这些年混迹那些欧洲贵女之间,对什么家产,继承,窝里斗那是相当敏感。 所以,一般这种争家产的事,只能有两个结果,一是一方被欺负死,二是亲戚们的关系降至冰点。林叔林婶那是有专业律师团和理财会计师的牛人,能在继承权上让自己儿子受欺负?更别说萧然是独生子,没有人能有理由、有地位质疑他的继承权,所以,龚小太妹琢磨过味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本家亲戚、监护人、堂叔、表兄的解释都不靠谱!尤其,萧然一没留神,破绽还被小太妹抓住了。 “啧啧啧……”龚小太妹不改小流氓样,拉着萧然的领子嘴里就发出嘬嘬怪响,“这被啃的,怪不得日上三竿还不起呢,那位想必连骨头渣子都没吐吧。” 萧然努力往回拉扯着衣服,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尽管事实明摆着,萧然如今也不觉得同性恋就怎么不正常了,但心里对这种属于少数派的感情还有点不敢让见光的意思——从不跟外人提,也有意无意的掩饰着自己跟林晰的关系,要不然也不会变相扯一堆有的没的借口。萧然讷讷半晌没说话,更担心自己被龚淑瞧不起,毕竟,很多人把这看成是精神病,还有更多更不堪的…… “个死没出息的!”龚淑看完萧然领子下的印子,戳他脑门,“一看就是被人家压得死死的!你这性子怎么就这么面呢你!”龚淑恨铁不成钢的深深叹了口气,打小她就为他打架,现在不会为了这事儿还得让她出头找那家伙PK吧? “我……你,你你……”对龚淑这种态度,萧然开始结巴,是高兴,是松口气,还是吃惊……他自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你你,你什么你?我见过的比你听到的都多!”龚淑操着不屑口吻,就她呆了八年的那贵族女子监狱,这路事一点都不少,要她说,那帮一心把自己奉献给上帝的嬷嬷都是老变态,整个学校连耗子都没有公的,那不是硬生生的把她们这些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往拉拉方向逼么。龚淑不得不对那破学校发出悲催的怨念——看看眼前这一小极品,要脸有脸,要才有才,有车有房有大王,看着这招人疼的小模样,她竟然撞不出心灵火花来了都! 拜家庭氛围影响,龚淑一直有点军人的爽落气质,在那贵族女校自然吃香,后来差点没发展出左拥右抱的后宫出来。但人家龚小太妹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性取向疑问,她很明白在正常的社会环境下,自己还是喜欢男人的,看到帅哥两眼会冒光,会以自己前凸后翘的身材为傲,脑子里快乐YY的时候对象绝对是个身下带把的,不说这些,在那女子监狱,龚小太妹YY男人的时候,那会儿她还计划着,若三十岁萧然未娶,她没嫁,俩人就凑合了,但是现在…… “太熟,下不去手!”龚小太妹很悲愤承认美梦于现实中破灭了。 早上初见的时候,林晰没机会把萧然身上挂自己标签,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成了机会,林晰坐在家主的位置,左边是萧然,右边是老黑,老黑旁边是厨神,萧然旁边是龚淑。山大王在林晰和萧然中间的桌脚哗啦哗啦挠爪子。 其实是一顿挺正常的午餐,菜色荤素搭配,餐桌礼仪也很宽松,彼此偶尔闲扯个八卦啥的,同时,林晰也会看着萧然不许挑食,真的很正常,平时他们也这样儿。但是,现在这不是还有客人么! 除了老黑,厨神和山大王觉得气氛没啥变化之外,龚淑是一脸纠结,萧然是面带窘迫,林晰心里则得意兼冷笑。 等龚淑放下筷子,用餐巾抹抹嘴,再也忍不住的‘小声’吐槽,“萧然,不带这样的!吃鱼管拨刺,盛汤还试试温烫……家居好男人都被你们男人拐跑了,让我们女人怎么办?你还有没有天理啊!” “……”这是正在吃萧然挑不要给他的酱牛肉的某居家好男人。 “……”这是老黑和厨神。 龚小太妹从一早上到萧然家堵被窝,到中午拍着厨神的肩膀,跟萧然要把这‘手艺不错的钟点工’挖角,到晚上依依不舍的跟她家大王告别,其热情状把大王吓得直往林晰怀里躲——小妈靠不住,得找亲妈了。 然后龚淑这座瘟神终于站在萧然家门口,要打道回府了。 林晰揽着萧然的腰,温和的笑着跟龚淑道别——龚淑的危险性可以排除,但林晰对于与龚家谋求合作的想法却没有轻易放弃,他初步研究了一下,龚家还真的有实力可以往上再争一争,即使在那个人的接班人名单里,他家应该也能暂列一席。 “萧然,说好了下星期六去我家,你还得陪我逛街,你死活都得给我有空,听到没!”然后语气一变,用甜腻腻的声音,“大……王……,小姨改天再来看你,下次再给你带玩具,哦!” “林哥……”龚淑自打看到林晰居家好男人的本质之后,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真的……厨神不能转让我两周么?” 林晰:“……” 龚小太妹脚步都迈出大门了,忽然又缩回来,“啊!萧然,我手机好像落你书房了……” “你就丢三落四吧。”萧然转身进屋,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他真的都习惯了。 看萧然的背影消失在门廊,龚小太妹忽然有点怀念的说,“我小学二年级那年,萧然刚入学,那时候他才五岁半,可好哄呢,要他叫姐姐他就叫,要他分我巧克力他就舍得给,然后我就把他收成我麾下的首席小弟。”龚淑笑得开心,然后慢慢的笑容收起来了,看着林晰的表情越来越冷——军人世家养出来的那种肃杀味道,并不因为一个不曾从军的弱女子而有半分减少,“只要他曾经叫过我一声姐,他就一辈子都是我小弟。我当年不介意为他划花一个女孩子的脸,今后也不会介意把负他的男人剁成太监……你相信么?” 林晰相信,相信这小太妹真的有这么彪!虽然对上自己,她不见得能成功,但她绝对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而且很有可能百折不挠。只不过…… “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我很希望你能叫我永远地彻底地死心!”龚淑很郑重。 林晰什么也没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在萧然身上到底倾注了多少,老黑不知道,查夜不知道,龙二也不知道,甚至包括自己都无法估算。 “我的龚大小姐,你手机到底落……”楼上一无所获的萧然咕哝着冲出来却被林晰拦住了。“小太妹走了。” “走了?那她手机……” “在她自己衣服兜里呢。” 萧然翻翻眼睛,对这大小姐的丢三落四彻底无语了。 林晰揽着萧然,亲亲他头顶,“进屋,别冻着。” 58、瞎操心的父母 ... 跟林晰上街只会挑清冷的皇后区不同,龚淑有着所有女孩子的天性,哪儿人多往哪儿挤,哪儿促销往哪儿凑,还偏偏那么巧的赶上过年前的年货促销高峰期,家家商场恨不得为促销活动喊破喉咙,女孩子到了这里简直就是如鱼得水,挨家逛,挨着专柜进,一件都不落的挨个试,试完之后非得有的没的挑出一堆毛病,一会儿嫌俗气,一会儿怕被撞衫,一会儿说根本与自己气色怕不搭……从早九点半到六点钟赶回家吃晚饭,萧然最后跟龚淑一起回某军区大院时,真的连抗议的力气都没了。 萧然把那些保养品、养生品和玉石、古玩的摆件杂七杂八的年礼拿出来给龚爷爷,龚爸龚妈这些长辈的时候,心里一百二十分感谢林晰想得周到,原本他还指望今天逛街的时候现买来着。 萧然坐在沙发上,腿酸疼酸疼的,盯着龚小太妹悔不当初,“我在学校跑一千五百米体能达标也没这么累!” 龚斌,小太妹他大哥,拍拍萧然,“含蓄!我负重百公里越野也没她那个累。” “怎么?军营里练的都是花拳绣腿?”爷爷发话了。 “不不不,我们这些纸上谈兵的哪能跟爷爷当年扛着抢,与腐朽的帝国主义做殊死搏斗相提并论……” “贫嘴!一边儿去……萧然,过来坐,让爷爷好好看看……” 龚小太妹当年混迹萧然的床,吃萧然的点心,张嘴就管林夫人叫妈的时候,萧然在龚家也有自己写作业的小桌,碗橱里永远有备着他喜欢的零食,也跟着龚小太妹一起管那位将军爷爷叫‘爷爷’。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后来龚小太妹离家避祸,紧跟着龚爸爸调职赴任,一分开就是这么多年,如今重新联系上,关系没见生疏,反而带着点儿知根知底的微妙亲密感,尤其男女长大都十八变,感情一如既往亲近,日后就是无限的可能啊! 萧然模样长得招人疼,有才华、有气质,并且人家也算事业有成——龚小太妹当初跟家里说萧然作的那两首特有名的曲子之后,长辈们倒也对那满大街放的曲子觉得耳熟,就是没什么具体概念,只有龚斌拉着萧然一个劲儿回忆当年,回忆萧然给他要的那些女明星的签名画片,如今龚斌不再是当年单纯的只会要签名照的中学生了,所以那迎面扑来的兵痞猥琐气息让龚爷爷忍不住冲他扔拐。 总而言之,林萧然条件不错,有好女婿的潜质,虽说父母去世这点挺让人惋惜的,早早的断了太多的人脉,也等于变相伤了家底,但是用龚淑亲妈的话说,“怎么?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用得着拿女儿去攀高枝儿?” 龚夫人祖上也是名门,在某种程度上,她更偏向萧然这种有深远家世底蕴的,而非现在看来与他们门当户对的那些军政势力。萧然是孤儿怎么了,那也是知根知底有大家涵养的少爷出身,“别跟我说什么根正苗红,说白了都是泥腿子出身,就说咱们家老太爷,当年要不是家里揭不开锅,能为了一口饱饭提着脑袋枪林弹雨的拼死拼活?人家林家那才叫世代书香门第,搁在过去,没准儿你就是给人家放牛的!”龚夫人私下里戳着自己将军老公的头说。 不管怎么说,从龚淑告诉家里萧然要过来拜访那天起,这顿重逢团圆饭,从准备到结束,都很有点和美的味道。 这些和美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林晰来接人。 萧然接到林晰来接他的电话,然后就起身跟龚爷爷他们告辞。告辞活动从头到尾持续了十几分钟——龚妈妈给萧然准备了一堆年货非要他拿着,又非拉着萧然要他到家里过年,龚家大哥则拐着萧然的脖子,计划趁着他有年假,让萧然通过人脉约几个红牌明星出来吃饭喝酒,这功夫,林晰的车就已经停在楼下了,有林晰帮忙圆滑社交,好说歹说萧然是脱身离开了。 当时告别的时候人多嘴杂乱哄哄,林晰的身份和车停楼下接人这个举动都没太引人注意,然后等这拨热闹随着客人离开慢慢降温之后,首先回过味的是龚爸。 以龚家老太爷的身份和龚爸现在的军衔,他们家能是随便就被陌生人摸到楼下来的么?军区大院大门口有士兵站岗,从大院到他们家小院门口,不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反正陌生车辆肯定会受到检查询问。平日要是有没登过记的外人来拜访,不想吃闭门羹的话便要跟主人家先订好时间,然后龚家会事先跟门卫通知说:谁谁谁,几点几点,几个人,开什么车过来……都得事先备案清楚才能一路进来。 龚爸琢磨过味儿的时候,第一时间给门卫打了电话,站岗的小战士说了,人家拿通行证进来的。现在都兴高科技,不像以前还有人工比对、问问话,现在卡往机器里一划,电脑核对了身份,给出结果:‘一级授权,通过’,那小战士直接一个敬礼,嘴里喊着“首长好”就把人放行的。 龚平听到这话差点没惊得跳起来,想凭着一张通行证就畅通无阻,你知道那得是什么级别授权的通行证么?别管什么级别的通行证,反正不像刚刚那小伙子能有的。刚刚那人叫什么……是萧然的什么亲戚?把车牌子调出来查,给交通局打电话,调电脑记录…… 巧了,那车还真的挂在林晰名下,所以交通局的人脉很快就给龚爸答案了:林晰,男,三十二岁,无不良车驾记录,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其名下有好几辆车,还有几个注册的是公司商业用车,从车辆记录分析,那就是一个拥有几家公司的民营小老板儿。 糊弄鬼呢! 龚爸差点没掀桌子。 第二天,龚爸把电话从交通局转到安全处,接着查,安全处那是特殊部门,龚爸也是用了老战友的关系想一次查个透彻的,不为别的,至少得为萧然和自家闺女想啊,老婆大人相女婿那些话、那场景,可还历历在目,萦绕耳边哪! 这次查的透彻,特别透彻! 在神秘的有关部门里,那位传说中的太子爷从十四岁一入道之后,所有大大小小捕风捉影的过往史全有记录。是的,都是‘传说中’的事件,你要是说真的抓点把柄想立案侦查,查到最后全是证据不足,但你以为你林晰是什么人物,你以为你在世人眼中伪装成无名的路人甲、一个有两三家建材公司的民营小老板儿,你就真的能糊弄到华国最神秘的有关部门信你不成?虽说从法律角度讲,林晰目前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守法良民,但林大太子爷,那早就是在有关部门里挂了号的机密档案人物。 龚爸这事儿没跟家人讲,他等了两天,老部下一直没打来电话,这时间等得越长就越意味着这人、这事儿都不简单,龚爸心里越来越沉,这边还没等到回信,那边龚斌找上他爹了。 龚斌一未来军界小精英,后来也琢磨出不对劲儿了,他托了些常在滨市市面上混的哥们关系问问,但能从正途查到的资料特别少,按照台面上的说法,人家林晰就是守法公民,正经商人一个,说得好像他那天开车到他们家楼下,就该怪军区大院门卫的电脑坏了一样!可除了那些台面上的说法,另一个解释似乎就足以说明了一切,林晰,就是道上传说中的那个太子爷! 龚斌常年混在军营,对社会上这些事儿耳目并不灵通,太子爷神马的他没听说过,但架不住有在社会上混的发小,如数家珍的讲那些传说中的事儿,反正根据那些人的说法,这个太子爷似乎挺给力的。一部分衙内觉得那就是一个山寨头头,听着厉害,但那是因为他们这些小爷儿不稀罕跟这种人一般计较,才让猴子在山中称了大王。而另有一小部分人,则告诉龚斌此人水深,最好不要轻易招惹。对比一下说话人的身份、能力和家族分量,龚斌选择相信后者。 龚斌倒没觉得这人敢惹他们家,但既然此人也姓林,还貌似跟萧然的关系很近,萧然跟自家妹子又是青梅竹马感情这么好,他觉得这事儿最好还是借亲爹的手往深了查一查,这才跟自己老爹通了气。 龚爸这边刚得知有这么一个太子爷,心里对那些说法还将半信半疑的时候,那边老部下的电话终于来了,传真给龚爸厚厚一摞档案,后来还在电话里说,这不是全部,“连长,有一部分档案我看不到,一部分我看了,但不能说,除了刚刚传真过去的,你若还想知道什么,我也只能跟你在电话里说说……” 龚爸先翻了那些传真,上面就是劣迹斑斑、花样翻新的林晰犯罪史,那罪名多的都快编一本刑法典了。哦,除了这见不得人的犯罪事实,上面还有林晰和他那些挂了号的精英手下的精英大学文凭,好吧,除了大学文凭那块,违法乱纪的部分也都是没有证据‘传说中’的犯罪事实,然后……没了。 龚爸捏着这么肤浅的档案材料差点把当年训兵那著名‘龚平无影脚’隔着电话线踹过去,查了这么多天就给他查了这么点东西?龚爸怒火熊熊的把电话打过去,“那部分只能听不能看的呢?” 电话那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往外抖那些更不能见光的部分。 剩下的那块,实际是官匪勾结部分。瞧,这又快过年了,依山公馆雷打不动的年初十商业宴会的邀请名单已经发出去了,在这边档案里,今年的名单已经有了备份,但也不能说人家年终办个宴会,请请关系户、拉拉感情就是违法的吧?这一部分人,只要上面没下令办,那些事儿便要当做没发生过,自然不能往外说。 除了这部分‘勾结进行时’,还有过往一些被落下马的官员犯案似乎也跟林晰有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那就更不能为外人道了。龚爸对其中几家的没落史略有耳闻,这些人家跟龚家比不上,但也算一方势力,根基不弱,竟然说倒就倒,虽然明面上看,每个倒下的都是有些阴私被对头捏住了,颇有争权夺利的成王败寇味道,但是,若说林晰此人没在背后推波助澜,龚爸绝对不信。 要说一个黑社会头子就有这等眼力、手腕和胆量,还能在官场搅得这么深,你觉得可能么?或者换一句话说,那些官场上的事儿,跟他一个黑道大哥有什么关系,有必要涉这么深的水?龚爸已经从最初对一个社会渣滓的小觑,变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慎重,问,“还有什么?” 是的,还有! 但那就是不能说的了,哪怕龚爸带着将军衔,哪怕打电话之人跟龚爸一起扛过枪,啃过草,一起在泥里打过滚的战友兄弟,那也不能说。龚爸知道老部下工作地方的性质,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但有很多时候,仅仅‘不能说’这三个字就足以表达很多很多意思了。更别提,林晰此人水深到竟然还有他老部下看不到的档案部分…… 在龚爸从电话里听老部下说林晰的那些非法底细的时候,林晰就已经知道龚家在查自己的底细了,他那天以那样的方式出现,自然对今天被查的结果心下有数。说真的,若是龚家没查,毫无疑问,他们就不值得林晰费心了。情况都在林晰的意料之中,发展也在朝着林晰料想的方向前进,但林晰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兴或者得意,反而…… 看着外面轻飘的细雨,林晰深锁眉头、眼中阴霾。说到底,他还是太嫩了些。老头子要挑接班人,兜兜转转竟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接班人,就算现在林晰评说这个不够大气,那个不够决断,或者觉得某某势力还是太弱之类的,那也只是相较老头子这个珠玉在前,单个拎出来,都是刀刀致命的利刃,而他就是被那老头子算计到的磨刀石。不,说磨刀石太抬举自己了,他们这些人就是被老头子装在一罐子的蛐蛐,群杀之后,最后有资格活下去的得胜者,就是接班人团队——果真是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 林晰离开窗边,在自己的电脑上敲了几下,屏幕里跃出萧然在茶厅的身影,他正抱着吉他对大王拨琴弦,不过显然,大王对萧然身边揉掉的废纸团兴趣更大一些。林晰微笑着看着地毯上那一大一小,摸着手腕上的佛珠若有所思,然后渐渐地温和带笑的眸光深处浮现了一股肃杀之气。 必须要小心,因为,如今他已经有一个不容失败的理由,他许过要让他的小王子无忧一生。 59、人间天堂(上) ... 萧然并不知道这里面的种种猫腻,没过多久,龚家小流氓和小太妹的狐朋狗友们都来齐了,给长辈们拜完年,就张罗着搭车出去混,萧然要跟着一起,按理说,林晰也应该是他们这一拨里的,但是, “刚刚龚老太爷拉我下一盘,老人家正在兴头上,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出去了。” 萧然很意外,“那我……” 林晰回头问龚斌,“你们要在那儿聚?” “还能哪儿?人间天堂啊!”滨市一家有名的五星级会所。 林晰对这样的安排也挺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好去玩吧。” 一听这话,龚斌忽然想起点什么,再看向林晰的眼光就变得有些那个,过去暧昧搭肩,“我说,林家大兄弟……” 林晰拍拍龚斌回道,“亲兄弟明算账,酒水至多打八五折,至于旁的,要凭自己真本事。” 俩人对完暗号,龚家小流氓的猥琐劲儿立马上了一新台阶,依着这帮衙内的腰包,谁在乎酒水钱打不打折?但是林晰后面那句话富含的内容就无限延伸了。 “帮我照顾一下萧然,别灌他酒。”林晰嘱咐。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龚斌一顿拍拍打打,直把林晰当成了自己人,拉开车门,手勾着萧然上车,临踩油门前龚斌还跟林晰保证呢,“放心,肯定给你完璧归赵。” 林晰却很认真的说,“好,完璧归赵,我承你的情。”按本心说,林晰绝对不想让萧然跟这帮家伙出去混,但他这边跟龚家老爷子的会面就更不适合萧然在场,权衡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龚斌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院门口的林晰……龚斌面上总表现的像个兵痞小流氓,但作为龚家最争气的孙子,少校营长的军衔绝不是只凭祖荫庇佑。他很清楚林晰此人是混黑社会的,按理说,他家没必要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但现在他爷爷把人留下了。 不管平时龚斌怎样不屑父辈祖辈的老脑筋、老思想,他内心深处对自己的父亲和爷爷的判断力有着一种近似盲目的信任。他信任那俩老头子的人脉、手段和政治敏感嗅觉,所以尽管他知道林晰此人水深,却在拍着肩膀的那一刻,多了几分真心结交之心。然后,龚斌带着人呼啸着开车扬尘而去。 龚斌他们一行八人,开了四辆车,呼啦啦的到了地方。人间天堂这处会所,对他们大部分人来说都是老地方,从气氛、到质量、到娱乐环境正合他们这些衙内的面子和身份,包厢一早儿就打电话订下了,这伙人一进门,大堂经理就热情的迎上来,张口就张少,李少、王少的叫,态度非常熟稔。但等这一行人直接被带上五楼,出电梯左转,一开包厢门,饶是这帮老熟客也不由得一愣。 这处说是包厢,不如说像五星级的总统套房,没有寻常包厢那般总是光线幽暗、装饰奢华、仿佛无时无刻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淫靡暗示。这里,一进门便是一宽敞明亮的主厅,头顶是水晶吊灯,脚下是红木地板配波斯地毯。有小吧台、有舞池和点歌台、有喷水池,冬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投在淡蓝色水幕上,水幕旁边是一架漆黑锃亮的大钢琴,舒适的宽大沙发一簇簇散落在房间的几处角落,还有绿油油的盆栽偶尔点缀其中。 当然,关于不足外道的那部分,其实也没减掉。主厅右边一侧便是暖色调的层层叠叠的帷幔,先是轻纱,后有大绒、天鹅绒,待绕过这些看似遮得虚虚掩掩,实在围得密密实实的帷幔之后,后面则是幽暗华丽、包金镶银的阿拉伯后宫风,宽大的引人遐想的贵妃塌,埋在柔软蓬松的垫子背后的金属链,直径一米五的圆形大沙发墩儿,以及每一处休息软榻之间的厚重帷帐,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旁边有一截楼梯通向更幽深的二楼……一圈还没转完,就已经有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了。 “梁子,行啊你!几日不见这分量又涨了!”王少拍着程梁的肩调侃,“老子来这么多趟,今儿沾你的光,头回知道这里还有这么骚包的地儿。” “太给力了,一会儿点餐让梁子先挑……” “哎,咱都得给我们的梁子处长大人先敬几杯。” 面对众人的调侃或者说巴结,程梁微笑地领了情。包厢确实是他早些时候电话订的,但此处安排对他来说也是个意外,不清楚是因为自己年前提了职,像王少说的分量更重,还是什么旁的原因,但不管如何,面子有光的事儿傻子才会漏底。 这边服务生刚刚送来酒水、小食,还未等众人进入状况正式‘点餐’,龚斌的手机又响了,在接通哼啊的应答了几句之后,龚家小流氓的脸上笑容就越发猥琐了起来,挂了电话之后,龚斌大手一挥,颇有将军点兵的气势发话,“点餐的任务交给我了!” “听营长大人发话……” “别,是副营长。” “你卖什么关子?” “打死我也不说!” “那就先打死吧!弟兄们,抄家伙……” …… 边开酒、边调侃,一屋子衣冠禽兽。就算有没入仕途的好歹名头上也都挂着这总那总的衔儿,这会儿闹起来就跟小时候抢画片一样。这种幼稚的行为没有持续太久,包厢的门便被敲响了,服务生开门,“几位邀请的客人已经到了,请问……” “快请进来啊,还问什么!” “瞧你那么猴急的,到底什么货色?” “你说不不说?你不说,我们也马上就知……靠!”王少话说半截,硬生生噎回去了。因为他们的‘点餐’到了。 GIRL组合,近年迅速窜起爆红少女演唱组合,不知道是不是娱乐公司有意而为之,四个女孩子,清纯的Gin,野性的Ivy、成熟的Renea 和温柔的Larissa,特色鲜明,一个小演唱组合就满足了不同口味的偏好。原本房间里只有龚淑一个女孩子,弄得气氛阳刚有余而温柔不足,这回这四个小姑娘巧笑倩兮的一进门,顿时空气仿佛都变成了粉红色。 但这并不是全部,没过十几分钟,准天后级的方雅小姐也来了,也是最近两年的爆红人物,她一个Pk那边四个小丫头都不带眨眼的。跟她一起的还有两个男孩,一个热的像火,一个柔的像水,准天后说了,是她小师弟,特意带他们来见见世面。对这样的阵势安排,一屋子二世祖,当场就有人别有心意的瞅了一眼龚斌。 “真不愧是兄弟!” “亲的,你绝对是我亲哥!” “必须地!” 太子爷提供的这顿‘点餐’的级别真的很高。除了那两个小粉红的男孩,其他人都是时下红透半年天的人气明星。得承认明星神马的对这些衙内来说并非高不可攀的存在,在更多的社交场合,有人还特别偏好带些小明星出席一些宴会,够面子,够得体,彼此也算各取所需。但像今天这样级别的明星,就不是寻常能被任意摆布的角色了——从古至今,头牌有头牌的身价和矜持,恩客也要有恩客的品味与风度,用权势和金钱砸人那是低俗暴发户的行径,会招人耻笑的,明白吧?所以就像之前林晰说的,他最多只能提供给他们一个结交的机会,如果要更进一步,那就需要龚斌他们这些太子党更认真的多花些心思讨好才能一亲芳泽。 “你眼睛瞎瞄什么?当心你家男人吃飞醋!”坐在一角的宽大沙发里,龚淑挠萧然的胳膊,凶巴巴的满脸酸味。 萧然无奈,“我哪有?” “你敢说你眼睛没粘过去?”龚小太妹很霸道。就算她跟萧然没有男女之情,那也不能允许萧然竟然敢当着她的面绕过去看别的美眉! “我只是在想……嗯,我最近尝试换了曲风,写了几个小调,比我以前写的有点……呃,另类。” “就是说,诡异?”龚淑换了个自己能理解的形容词。 萧然哭笑不得,“我不想放弃尝试,但我也不知道有谁适合演绎我期待的那种风格……” “借口!”龚淑撇撇嘴,“正好有点唱台,让他们挨个上去唱。” “你说让人唱人家就唱啊?再说,得名不易,换曲风有很大的风险,爱惜羽毛的人不一定乐意,除了那俩不太出名的男……” “正好,从那俩男的里挑!”龚淑帮忙拍板。 萧然对龚淑无语了。 俩人在这边正聊,那边王少张罗要大伙都往一起凑凑,划拳、扔骰子、行酒令……说要来点炒气氛的小游戏。一番商量,决定玩掷骰子,赢方可以指定任何输方做任何事情,就是真心话大冒险的翻版。 按照宾主相搭的原则,俩俩一伙自由选择,等众人乱哄哄的落了座,龚斌才发现冒出的单数是林萧然,倒也不是他被故意排挤,在座的各位都是官二代,林萧然——‘龚家千金的小学同学’,这分量太轻了!尤其萧然还长了一张不输明星的漂亮脸蛋,身上的衣服更是没名没款,在这些明星的毒辣眼睛里,他当然得是最后被挑剩下的那个。这都是轻的,但凡这些人心机浅一点,没准此刻轻视就已经挂在脸上了。 气氛有一瞬的尴尬,龚斌却不慌不忙地把那边吧台的调酒师叫过来了,这样很好,龚斌记得林晰的托付,一会儿掷骰子行酒令,他毫不怀疑那调酒师的手腕,就算不是高手也是老手,至少萧然也不会无故累输,被灌太多的酒。 大家轮流摇色子。轮到萧然这么这一组的时候,调酒师伸出手了,低低跟萧然说,“萧然少爷,还是我来吧。” 萧然诧异转头仔细打量,能叫他‘萧然少爷’的人…… 那调酒师骰盅一开,俩五一个六,目前为止最大的,众人一阵喧哗,然后骰盅被递给王少那一组。 “你是?” “少爷叫我‘狂人’就好。我是今天的调酒师,林哥不放心,吩咐我们照应您。” “谢谢……” 忽然那边传来哄笑,萧然抬眼一看,龚淑才开出个三个一,转眼想了想,“你玩这个厉害么?” “称不上厉害,常玩,手熟而已。” “最好能赢,我想听听他们唱歌。”萧然并未刻意压低音量,正赶上骰子一轮轮完,这话让大家就都听见了,然后笑开了。在座的几位歌手待会儿肯定要唱K助兴,不明所以的人只当萧然追星追到迫不及待,笑他忒小家子气,只有龚淑明白萧然这是要练眼挑人了。 萧然他们这一组到最后确实是赢家,萧然转圈看了看,指了王少那伙输家,负责出节目的自然不可能是王少,是Renea,“曲子不介意我指定一个吧?” “赢家最大啦!” 众人以为萧然追星,自然要挑一个他喜欢的曲子,却没料到他根本没有指定任何一首GIRL的歌,而是挑了另一个歌星的成名曲,看热闹的仅仅觉得奇怪,竞争对手也许还在偷笑,身在其中的少女组合就有点挂不住面子——你是故意打人脸呢吧? Renea仪态万千的硬挂着微笑把歌儿唱完,众人一片叫好,萧然也应景的鼓鼓掌,但他懂行,知道她唱的并不算太出彩,一开始就降了三度音才勉强把高音部分飚上去。好吧,人家女子组合本来飙的也不是一个人的功力。 萧然把此人从自己的名单中排除了。 60、人间天堂(下) ... 狂人真是谦虚了,色盅一在他手,除非他放水,否则别人就想赢,萧然断断续续的一直都是最大的赢家,旁人赢,除了罚酒还能换新花样,比如让输家跳钢管舞,赢家伪装钢管。到了萧然这里,每次他赢,肯定会叫一个女孩子上去唱他指定的曲目,回回点的还都不是人家拿手的曲目,一次两次之后,旁人还不觉得有什么,那几个女孩子却开始心中腻歪,她们觉得这人简直就是故意刁难!所以这次,当龚斌狗屎运的蒙了三个六出来的时候,立刻就被众多女孩子起哄,鼓弄龚斌非这把节目落在萧然他们这一组上。 “不是哥哥我不仗义,萧然,你真犯众怒了,罚酒人家肯定不干,因为有狂人替你喝。所以我也就不费那个事儿了,你自己说你怎么自罚吧。” 自罚? 自罚那还不等于放他一马,这哪儿行?众美眉又是一阵不依。龚斌这个见色忘义的好言安抚了众娇客的嗔怒之后,一拍桌子,“今儿,必须把你拉出来给美眉们消消火了!那个啥……”龚斌转脸嬉皮笑脸的对众多美女说,“你们可想好了,不管出什么节目,人家那一组都有个全能挡箭牌,大大的坏了……” “要不然我弹一曲吧。”萧然大方地站起来,指水幕旁边的钢琴。 “那得要点难度的。”Gin抢先说。 “对!”龚淑眼角不屑的瞥了那假纯女人,嘴里却跟着起哄,“用一指禅弹《小星星》肯定通不过!” 萧然对龚淑笑笑,在琴凳落座前顺手整理了一下衣摆和袖扣,这一习惯性的小动作落在众人眼里,立刻味道就不一样了,气质芳华,有时候形神合一的大家涵养就是从这些小细节里流露出来的,至少寻常人家肯定不会如此追求细节完美。 如果说前一秒钟萧然的小动作透出了良好的家世教养,那么后一秒,当清澈的琴音飘散在空气中的时候,带给众人的就不仅仅是改观,而是震撼!不是说这里的人有多高的鉴赏水平,但只要想想萧然弹琴的那副画面,当初如林晰那等眼界超高、自控力超强的人,都在看完萧然弹琴之后,一头栽下去甚至无所不用其极地找借口把人强要了,这些人里有几个定力能超过林晰? 萧然弹得还真是《小星星变奏曲》,本来这个曲子就一直给人一股清新不沾染尘世的稚趣,再配上萧然那鲜嫩漂亮的脸蛋和清纯气息,旁人还好,但一向偏爱男色的程梁觉得自己心底的某个地方好像在火烧。 一曲弹完,除了龚家兄妹和调酒师狂人,众人对待萧然的态度都有点微妙的变化。 程梁有事没事的找机会从龚淑、龚斌嘴里套话,如果那位仅仅是他们的朋友,玩一玩没什么不可以的,但若真的是龚家未来的上门女婿,那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而那些原本一直在小瞧萧然的几位大小明星,再对上萧然的时候,态度简直热情到堪称巴结。此结果直接导致原本的金主被冷落,倒不至于发生争风吃醋,只是兴致不复以前——果然不论什么年代,‘姐儿爱俏’这老话在圈子里都是箴言啊! 其实无关‘姐儿爱俏’,因为这是萧然,只因为他是萧然! 林晰当初打电话要龙大去安排几个当红的明星到人间天堂陪酒时,就说了萧然也在那儿,然后龙大安排此事时就多嘱咐了一句,说萧然少爷在场,你们挑人的时候别挑到不懂事的,他们家小少爷可金贵着呢,惹恼太子爷别说日后被沉江喂鱼。 龙大是从安全的角度出发提了萧然的名字,但这话到了娱乐公司老总这些人的耳朵里面,就根本无关安全问题了,这是什么,这就是天上掉馅饼!入了萧少的眼,新人都能成紫红,那原本就已经有粉丝基础的明星呢?所以不遗余力的,接到电话的娱乐老总们各自不仅派出旗下势头正好的爆红明星,还在她们临行之前嘱咐了一番。 方雅就是这样被公司老总打电话叫过去的。按照方雅的身价眼界,陪酒这种事现在她也有资本可以挑挑对方家底了。方雅听听这场饭局的人物,并不比当前她依靠的大树更大,所以介于可去可不去之间,就在犹豫之际,策划总监跟她交底了,‘萧少’很有可能也在宴会上,要她自己把握机会,并带公司最近新栽培的两个小粉红同去。 方雅当时就动心了,‘萧少’简直就是近年娱乐圈里最传奇的人物,你看萱萱小天后火不火,看新人亚伟红不红,这俩人一前一后几乎抢下了去年流行乐坛所有的风头,但在圈内论起来,他俩加起来也比不上‘萧少’的风头盛——用四首曲子捧红俩个歌手,作为一个歌手若能抱上此神级人物的大腿,还愁名利?所以当时一听这话,方雅立刻就点头答应了,至于那两个被娱乐公司硬塞来的师弟,她没放在眼里,在方雅的心里,如果萧少真的在场的话,能入萧少青眼的也只能是自己这个新进准天后,神级作曲人怎么会待见俩小粉红呢?但方雅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她甚至都不知道‘萧少’是圆是扁,是老是少。 等方雅到了地方,才知道竞争对手远不是自己身边俩小粉红那么简单。虽然那位林萧然的名字里货真价实有个萧字,但漂亮得好像被包养的小情儿一样的外表,让方雅凭借自己的资历和经验得出‘萧少’根本不可能是这个年轻人的结论,但此结论在萧然一直叫她们去唱与个人风格不符的曲子的时候产生了动摇,在萧然最终弹了一支钢琴曲之后变成了否定。想必其他人也不约而同的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显然,原本因暴露自己唱功不好,公然给萧少甩脸子的GIRL组合,现在也开始伏低做小地巴结萧少了。具体表现萧然摇色子赢了之后,再想挑个认罚的去点唱台一曲高歌,那几位大小明星都毛遂自荐,唯恐落了后面。 “这可真有意思。”龚淑咬着雪花糖,难遮不屑语气,“十分钟前还有人给萧然穿小鞋呢。现在就上赶着巴结了,苍天哪!你终于开眼了,让她们认出萧然就是给萱萱写曲子的……” “嗯?”王少还真不知道,旁边关少也歪头看过来,“你说萱萱?唱《恋上你》的那个萱萱?你家萧然是给她作曲的?” “孤陋寡闻了吧!你以为那支《恋上你》是谁的手笔?还有《暖冬》,还有现在最火的那个亚伟,他的成名曲……全是萧然写的。”龚淑身有荣焉,尾巴翘老高。 萧然收到一圈扫过来的不明视线,脸上的微笑不由得带了些许羞臊。看得某人心底跟猫爪的似的。 “现在知道今天这是借谁的光儿了吧?”龚斌手里一边玩打火机一边跟着逗趣,“你,你,你……还有你,快跪在这儿,谢主隆恩。” “靠!”王少一口酒呛气管里了。 那边闹成一团的时候,萧然这边在自己的名单上把方雅也划掉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要求太高,这些人都是近两年红起来的,萧然并不熟识,只是凭借火箭般的窜红速度,他们水平不应该如此不济。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老爸当年选人的时候没有功底这么差的,当然,那些人最后陆陆续续的都成了天王级人物,可是……这并不能说明现在的这些人是虚有其表…… 萧然揉揉额头,这边唱完了,待要重新聚起来再跟大家行酒令掷骰子,发现包括龚淑在内的人全没那个意思,几个人正嚷着斗地主,另一边喝得的开心。 “为公平起见,你让每人都唱到吧,该唱一首、还是两首的,要不偏不倚。”这是龚斌的建议。不然看那边现场版的金枝欲孽,龚斌觉得牙疼。 剩下的只有Larissa和那个一直都比较安静的男孩没有露相了,不是萧然心有偏见,他是真的觉得这两个人的曲风温柔,不太适合自己最新的那几首‘诡异’的曲子,但是……好吧,既然这件事已经被摆在明面上了,那只好做到公平。 萧然同样挑了两首并不适合他们的曲子,节奏很快很强,然后他挖到了一个宝。真的没看出来那个叫小淙的男歌手,并非看起来那么‘柔’,尽管他不太适应快节奏风格,但适应力非常强,从一开始跟节奏都跟得磕磕绊绊,到后来完全引领节拍、可圈可点,非常出色。 然后这件事就过去了,萧然没有说谁好、说谁不好,当然更没有做出给某某人写曲子、要捧某某人的意思。他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本来今天萧然临时起意就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如今就更没必要再挑事起风头。难道还真把人家的过年聚会给搅了不成? 龚斌看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就搂着萧然的脖子,大声耳语,“回头给哥拿几首曲子,讨美眉欢心。” 这一手围魏救赵,让气氛又恢复以往。拼酒的拼酒,跳舞的跳舞,愿意去那边隐私小角落聊天也好,总之一派和谐欢乐的景象,是啊,她们从萧少手里要不到曲子,萧少的朋友总能从他手里要到,关键是你值不值得让那些二世祖为你费心,如此而已。 这里失落感最大的是方雅,她曾经自信自己是最有本钱得到萧少青睐的人,结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而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现出足够好,足够深刻的印象给萧少,以期日后可能的青眼。至于旁的心思……方雅已经不是初出茅庐,不知深浅的小丫头了,不像对面那双不安分的眼的主人。 方雅其实不介意用一些手段,娱乐圈都这样。但萧少?方雅心中摇头,她忘不了策划总监对她指导抱萧少大腿的小心翼翼,更忘不了老总提及萧少时反复叮嘱生怕冲撞了贵人的样子。不,方雅不认为大Boss的谨慎仅仅是怕得罪一个有才华的作曲人。很明显,萧少的来头定然不小,至少,她公司的老总得罪不起。有了这样的认知,方雅自然事事留心,当看到萧然拿起一杯柳橙汁就要喝的时候,方雅很果断的出手拦住了。 “怎么?”萧然很莫名。 方雅从吧台冰箱里拿出一盒没拆包装的新果汁,又拿了个干净的杯子,“虽然我必须承认你在音乐方面的造诣让人惊叹,但是在社会深潭里的历练嘛……”方雅一副大姐的样子,给萧然重新到了一杯果汁,“在这种场合,记得永远不要让杯子和里面的东西离开自己的视线。如果有事必须放下它,比如,要去洗手间,那么回来之后,要拿新没开过包装的饮料,杯子也要换。” “但是……”萧然皱眉,他不是不懂,但他想说在这样朋友环绕下的包间里,至于如此小心么?更别说,此处还是林晰的产业。萧然潜意识里从来不担心自己在林晰的羽翼下被什么人算计到。 “这叫小心无大错。”方雅给萧然折腾完果汁,顺手把原先那杯倒了,结果,明晃晃的空杯底里残留一道粉末状的东西,萧然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方雅似乎见怪不怪的顺手把杯子扔进水槽,对萧然微笑,仿佛就在说,你看我说对了吧?“别那么轻易相信人。”然后她拿了杯柠檬冰离开了。 萧然拿着那空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狂人从小厨房端着刚出炉的烤点心出来了,“萧然少爷,餐点你想……是谁?”狂人的声音忽然压低八度,带着股狠劲儿,吓萧然一大跳。 “不知道。多亏方雅拦下来了,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萧然耸耸肩。 “方雅?”狂人眼睛在萧然手里的杯子转了转,眯起来——不是方雅在贼喊捉贼,就是她看到有人下药但没阻止,关键时刻跳出来当好人。要说这件事完全是巧合,巧合到正好方雅来倒水,正好认出萧然少爷手里的杯子是曾经摆在吧台上无人照看了一段时间的橙汁……这种谎话连单纯如萧然也不会信的,好不好? 萧然把手中捏了许久的杯子最终放下,轻轻叹了口气。刚刚狂人去后面小厨房准备餐点,萧然趁机去了趟洗手间,龚淑跟着凑热闹,现在人还在洗手间补妆没出来,他们三个离开吧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娱乐圈的明星其实都是美国中情局培养出来的特工,是吧,是吧? “很拙劣的手法。”程梁评论。 “抱歉?”方雅端着柠檬水,挑高眉毛。 “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把刚才的事变成阳谋,让萧然承你的情,可惜被你浪费了。” “你……” “还有补救措施,要听点建议么?”程梁笑着问。 方雅暗暗咬牙,刚刚那件事真的就是一转身的功夫,Ivy的手很快,而时间也根本不容她细想便直接出手了,现在方雅被讽刺了一把才静下心来前后一合,也发觉那根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径。“怎么,程大处长有什么建议?”方雅立刻放下姿态,暧昧的顺顺程梁的衣服。 程梁微笑,“在下仰慕方小姐已经很久了……” 程梁的后续计划也没什么,只要把人性摸透了,用简单的逻辑推算,在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就能成事。道理很简单,那下药的丫头不止方雅看到了,程梁也看到了,GIRL少女组合出道时间太短,蹿红的速度又快,快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女孩几乎一夜间就被鲜花和掌声捧到天高,得了一种通俗称为‘公主病’的自信心,却还没有充分认识世间的险恶,更不明白真正的权力人物根本不是你一个小明星能惹起的。 Ivy不懂,因为她太年轻,她的小手段被别人轻而易举的破坏掉了,你说这个得了公主病的小女孩接下来会这样呢?无论怎样,程梁只知道她绝对不会甘心。然后,方雅就要再次果断出手,而龚淑,将在程梁不经意的提点下替萧然出头走一遭,成为间接的、令人信服的、泼辣、会快刀斩乱麻结束此事的‘目击证人’。 瞧,只要你摸清人性,这一切并不难安排不是么? “……萧少是个金菩萨,但娱乐圈的水远比你想得深,我帮你一次是举手之劳,我帮你第二次是因为你还年轻,我想到我刚出道的样子……” “少在我面前装X!” Ivy反驳的声音里透着挫败中的愤怒。“谁不知道谁……” “哼!”方雅的声音也立即冷下来了,“算我多管闲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想色诱萧少……” “靠!”隔着层层帷幔,听壁脚的龚小太妹又炸毛了——怎么回回这种事都能被她赶上! 龚淑一把甩开层层叠叠的帷帐,看到里面Ivy惹火的身材和被破坏的诱惑姿态,龚小太妹直接上前,伸出爪子捏住人家小明星的下巴,抬高,左右摆摆看看,眼神跟在菜市场挑案子上的猪头肉一样,“这脸换的不够彻底,光磨骨了,忘了削皮吧?”贵族女子学校的八年教导只是让龚淑忍下了俩大耳刮子,她现在下巴扬起的十五度角,语调尾音轻扬带着傲慢,眸光中不掩轻蔑。 龚淑嫌弃什么似地把手放下,“真的那么饥渴就去站红街,你这种便宜货还妄想上这里的柜台?”龚淑骂完扭头看了一眼同样义愤填膺的方雅,上下打量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但明显‘有猫腻’的怀疑小眼神盘旋了一周,然后她转头离开了。 就算龚淑有怀疑又怎样,就算这件事是方雅摆出的姿态又怎样?这就是程梁所说的阳谋,方雅帮萧然挡住一劫,你不能不承认。萧然不得不领她的情,你也不能不承认。至于Ivy小炮灰、GIRL女子组合将会面临的事业危机,没人在意。这不过是娱乐圈的弱肉强食,你技不如人,就怨不得其他。 这是聚会一角里发生的很小很小的波澜,从事发到解决,快准狠。龚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把这种丑事嚷开,萧然从龚淑的脸色里不用多问一句也能大约猜想到帷幔的后面发生过什么,无需言语、心照不宣,然后这件事就彻底风过无痕了,一点没影响大局。 那边一大帮子人还在正常的吃吃喝喝,调戏美女,喝酒混作,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帷幔后面那层层叠叠的‘阿拉伯后宫’,遮遮掩掩地人气渐旺——有人事业岌岌可危,有人借光要抱大腿,有人需要偿还债务……都是交易。 只是在这之前,萧然就被林晰接走了,被搅了午睡时间,席间多少还沾了些酒精,萧然下午的精神就一直有些不济。林晰下午三点多钟来接人,看到萧然的样子便没急着离开,直接按电梯上顶楼,把正困顿揉眼睛的小王子一路从电梯口抱到顶层套房的幽深卧室。 萧然缩在林晰怀里,林晰身上那股安心的味道让他放松,放松后让他更加困顿。萧然枕着林晰的胳膊,只来得及模模糊糊嘟囔了一句‘娱乐圈真复杂,我不喜欢’便沉沉睡过去了。 林晰无声的亲亲他的小王子:真实的世界总是复杂的,但我保证,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61、还人情 ... 大年初四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林晰那边在龚家那边小有所成,萧然这边也不是一无所获。循着他父亲成功之路的经验,萧然第一次练眼力挑人,林晰这个金牌经纪人不置可否地帮萧少解决了人事问题。 萧然看着林晰递给他的档案袋,惊讶的张张嘴,顿了好几顿才找到舌头,“嗯……这……你太有效率了吧?”今天大年初六,公休日还没过呢,这就把人家的卖身契都签回来了? 这话得从昨天说起。 昨天忙中偷闲,俩人躲着林老爷子,猫在花园温室里温存了一整天,兴致之余萧然跟林晰聊起了小聚会——尽管林晰早从别的途径掌握了聚会情况,但他很乐意从萧然嘴里听听他对那些人的看法、探探萧然对他们态度的亲疏远近,然后这个聊天就不可避免的提到萧然看好的那个不出名的小歌手。 林晰顺着话头就问,“你希望把那几首曲子订给他?” “我自然想有人能试试那‘诡异’的新风格,”萧然用了龚淑的形容词,“不过这事儿应该挺复杂的,寰宇派了三个人来,我又欠方雅一个人情,我自己也没把握这曲子会不会招人待见……”伤脑筋,而且一想起初四那天后来的事,萧然就对娱乐圈的人际关系感觉一阵腻歪。 “不用操心这些。我是你的经纪人,公关事宜自然是我的分内之事。”林晰逗趣,然后亲吻上萧然。 “那你就帮我问问那个……嗯啊……”萧然话没说完,脸颊便骤然一红,眼里迅速浮出一层水雾。没过多久,哼呢中带着哭腔和颤音,“呜呜……轻点……” “乖,叫我一声……” “唔,我不……” “嗯?” “呜呜……啊!晰……”小脸涨粉,水雾迷蒙的眸子里写满告饶,却还是在片刻之后,从林晰颈项间细细的传出羞涩的蚊蚋之音…… 提起这事,萧然的脸就不由自主的发烧,昨天的荒唐历历在目,在林晰的手段下,什么相公、夫君、官人、老公、情哥哥,亲哥哥……萧然都被迫叫了一个遍,叫的林晰生龙活虎,此结果直接导致了萧然现在裹着毛毯,腰后垫着软垫,慵懒的蜷在阳光茶室的贵妃榻上一碗又一碗的喝着滋补汤水。 林晰把那几首歌的版权合同放在萧然手里,顺势坐下来把萧然抱在腿上,力道适中的揉着萧然发酸的腰,“有什么好奇怪?他一个半青不红的二流歌手,没根基没人脉,能拿到‘萧少’的曲目,还不偷笑?就算最后失败了,再坏能坏到哪儿去。就算他不签,唱片公司也会替他签。” 说白了,公司根本不可能在乎这么一个小人物的失败前程。‘萧少’才是公司策划勾搭上的目标,万一这新曲风真能把一个小粉红捧成大紫红,就权当天上掉馅饼了。当然,林晰没告诉萧然,他手里的控股公司是寰宇最大股东才是合同如此迅速办好的根本原因。 “其实我觉得小淙挺好……我,我是说唱歌功底那方面!”在林晰的魔爪下,萧然不得不额外加一句解释,“他们这样想,会把他糟蹋了的……”萧然语气不满,还有点惋惜,最后忍不住小声开口,“还不如我自己办个娱乐公司……” 林晰挑挑眉毛,“这会儿又受得了娱乐圈、复杂的、黑暗的、人际关系了?” 经林晰一提醒,萧然头脑一热的想法顿时冷却不少,不得不承认‘萧少’目前独立作曲人的身份比较适合萧然的性格。初四宴会那天的事,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小到不能再小的阵势,却也逼得萧然领了一份人情,若真的搅进娱乐圈,可以想象…… 萧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林晰拉高了毯子把萧然护在怀里,宠溺地弹弹萧然的额头,“成天想一出是一出的!” 在依山公馆里过了正月十五,萧然和林晰就又回到了梧桐路的宅子,萧然的研二下半学年开学了。刚开学时课程并不忙,萧然就花了些时间研究方雅的声音特色,在萧然看来,方雅的声音底子就够不上漂亮,过多的社交,酒精更进一步毁了原本就不漂亮的声音,让她越发裹步不前,这样一看,她到底能不能成为天后级别的人物,还真难说。 萧然自认没有金手指能保她做天后,但他不介意试试看,试试能不能找到扬长避短、避重就轻的方子,至少萧然希望能给方雅写一首红歌冲冲人气。萧然把这看成是一个挑战,他不愿意欠人人情,尤其是这种让他憋屈的人情,他如今主动先还了,总比真的哪一天被人家求上门来得强。 萧然为还方雅的人情,闷头从农历年捣鼓到开学,前后捣鼓了快一个月,还为此把自己的某支成曲修改了,这才打电话跟她联系: 谢谢那天的帮忙。 我量身为你做了一首曲子……表达我的谢意…… 我可以邮寄…… 碰面也好,但可不可以不要在寰宇大楼…… 好吧,独立录音室也不是不行…… …… 萧然约见方雅这件事没跟林晰说,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方雅这件人情官司打一开始他就含糊的一带而过,毕竟没有真凭实据,萧然只能捏鼻子认了。萧然承认林晰是个给力的、御用的、万能的金牌经纪人,但有些事既然自己有能力摆平,干嘛还借林晰之手?这种想法源于某种傲娇情怀——等这件事彻底了结后,萧然其实不介意把它当自己的糗事给林晰说笑。 萧然约见方雅,没跟别人提过,因为觉得没必要。 方雅要见萧少的新闻却被她特意一通电话达到了程梁的手机上。 “程大处长,又被您神机妙算料定了。好吧,愿赌服输,什么时候有空赏个面子我请吃饭?” 程梁靠在靠背椅上,松松领带,脸上浮出一个得意的笑,“怎敢劳烦美女破费,能赏个面子给在下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今天晚上好么?” “希尔顿法餐厅,七点,我定位。” “我接你?” “不用,餐厅见!” “回头见。”程梁挂上电话,把手机扔在桌上,不掩饰眼中的鄙夷,“蠢货!”骂完之后,嘴角却绷不住得意,脑海里闪过钢琴边的那个纯纯闪亮的小星星,片刻之后,身上的某处涨的发疼。 程梁一直在营造一种追求方雅的姿态,包括给她出谋划策,帮她赢得萧少的人情,看似讨好,其实不过是借她做挡箭牌,钓那尾小鱼儿咬钩罢了。程梁不得不承认,林萧然的位置还真的很微妙,无父无母的孤儿一枚,却因为跟龚淑的青梅竹马关系而有了强势的庇佑,要不然他何必为了这口美食,费这样大的周章——他不得不顾及龚家老友的面子! 那天方雅卖林萧然一个人情,但强卖的痕迹太重,功利心太明显!程梁料定林萧然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人情还上,然后撇清关系。为此,程梁还跟方雅打了一个赌,赌萧少会在两个月内主动联系她,并且如果真的萧少主动联系她见面的话,萧少恐怕不会乐见把见面地点定在唱片公司,或者什么别的大庭广众之下。 原因? 萧少既然选择了做独立作曲人,又拒绝了天河公司把他报到年度最佳作曲的年度大选参选名单,足以说明林萧然不想与娱乐公司搅在一起。这似乎也很符合林萧然干净出尘的气质,并一派纯真。 如今,果然都一一应验了。 布局成功之后,接下来就好办得多。 晚餐的时候,程梁从方雅嘴里套出俩人见面的时间地点,然后在希尔顿酒店的某房间里,食之无味的接受了方雅的‘答谢’,同时脑子里YY是那只闪亮小星星在给自己做口活——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女人面前硬起来——回家之后,程梁安排了一下人手。 到了预定见面的日子。 萧然在食堂吃过午饭之后,背上书包就从学校侧门出去,打车直奔橘子路。萧然早就算好了时间,因为今天下午他还有课,所以他将有很光明正大理由推辞来自任何借口的拖延,而还完这个人情之后,萧然不认为自己还有必要考虑方雅其他的邀请,不管是什么理由! 从此,两不相干。 橘子路199号,不太好找,但它前面的金山大道就很有名了,大道两边层层叠叠高层办公楼林立,代表着滨市最富贵最权势最摩登的部分。而橘子路就是繁华背后的默默奠基石,一条四级小马路,马路两边堆积着便宜的印章图片社、饰品小屋、文具小卖部,或者专供办公楼盒饭午餐的平价饭馆。一排排老旧的二三层小楼,几乎上上下下都被屋主出租给买卖人开个小门市,这是一个龙蛇混杂,但还不至于藏污纳垢的市侩之地。 在这片楼群里,就有萧然的目的地,一间商用的独立录音室。 萧然此前从来没租用过这种商用录音室,毕竟他书房隔壁就有一间专业级的。但是他知道当年自己父亲白手起家的时候,最初,租的就是这种按钟收费的录音室,等后来建起一个小公司,自己配备了录音室之后,他爸爸也会把录音室出租,无关投桃报李,只为了填补一些微薄的营运费用。 萧然背着书包,顺着门牌号一间一间的数过去,找到了单元栋口,绕过一辆黑漆漆的商务车——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堵在楼门口泊车——迈进了显得幽暗脏乱的石台阶,二楼缓步台一转弯,眼前忽然罩过来一块白布,萧然还没等反应过来,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然后,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五大三粗的壮汉跟拎小鸡子似地把迷晕过去的萧然一把抗在肩上。那辆堵在楼门口的商务车滑开侧门,壮汉带萧然先后无声无息的钻进去,然后车子无声无息的开走了。 前脚这辆商务车离开,后脚方雅的甲壳虫拐进小区,方雅急忙忙的找个地方泊好车,然后匆匆向四单元走过去,本来她想早到一步,给萧少留个积极地好印象,谁料路上碰到俩个因为点小擦蹭便不断扯皮、堵塞交通的二百五车主,硬生生的被拦了十几分钟。天知道,她最怕给萧少留下耍大牌的不良印象——不过还好,方雅到了录音室之后松了一口气,萧少还没到。 方雅等了好一阵子,萧少一直都没到。 梧桐路 林晰正在书房若有所思的用铅笔在白纸上画着各种奇奇怪怪只有他自己明白的符号,大王趴在他肩上,尾巴勾着林晰的脖子撒娇蹭蹭,就在这时候,突然,林晰的手表玻璃面亮起一抹红光,闪灭。 啪—— 林晰手里的铅笔被捏断了。 林晰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红光亮起、闪灭,再亮起,再闪灭……眸色深得发暗,暗得发沉,手却没有一丝停顿的扔掉铅笔,打开随行电脑,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同时拿起电话,“老黑,叫天行、地杀、龙大过来,还有……屠夫待命。”林晰看到电脑屏幕的画面时,眼角抽搐了一下,加了最后一句。 62、被关小黑屋 ... 萧然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被褥里,但房间里的味道很陌生,不是他熟悉的来自院子里的花草与泥土的混合清香,而是人工空气清新剂。萧然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头疼让他很快记起了那块忽然飘来的白布和刺鼻的乙醚,萧然的心猛地一紧,反射性的要起身,却麻木的感觉不到手脚,只是最初的那下惊动让他色变的听到哗啦一声铁链响,显然,自己被什么东西锁住了! 房间很黑,萧然待慢慢恢复感知之后,他开始摸索,两只手都被锁住了,另一端似乎锁在像床头的东西上,枕头和身下的被褥很柔软,丝质的感觉带着淡淡的柔顺剂的清香,萧然有点困惑,他以为自己被绑架了,但似乎这样的环境又不像一般的绑匪会呆的地方…… 咔嗒,一声门锁响,让萧然腾地浑身紧绷。 然后门开了,午后的阳光从门外照进来,尽管光线让萧然忍不住眯了眼睛,但瞬间的一瞥之下,萧然还是注意到外面的装潢,他注意到了门外木质雕花栏杆和一人高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来,穿过上下楼层。 “这么快醒了?”就停个车的功夫。 晕黄的灯光从弱到强的慢慢扭开,让萧然的眼睛好受不少,然后他看到了眼前的人……他认识! “……” 叫什么来着? 萧然半张着嘴,老半天,也没想起来名字。 程梁从萧然的表情和结舌的窘迫猜到了真相,好吧,那天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他确实有意跟林萧然保持了一定距离。但是他更没想到的是,在林萧然的印象中,他竟然稀薄到连名字都没记住。 “我叫程梁。” “程先生。” 在最初见到熟人、恐慌驱散之后,冷静下来的头脑让萧然他意识到这个熟人恐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房间里没有窗,有一面墙上挂了一排鞭子,并且在视线范围内,除了他手腕上的,萧然还看到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另一根铁链。萧然无法保持表情自然,尽管没那么夸张,但这里的装潢让萧然轻易地联想起曾经尹妮娜和那几个男人呆过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程先……”萧然呛声,程梁的突然俯身,惊得萧然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一道温热的鼻息喷在萧然颈侧,然后便是让他鸡皮战栗的一道湿乎乎的水渍残留在颈项的感觉,他,他……他用舌头舔过…… 萧然的脸都白了。 “我想我无需多做解释,对么?”程梁抬起头,斜倚着床半边身子压在萧然的身上微笑,他刚刚似乎闻到萧然身上的馨香,是一种淡淡的,清风吹过青草地的露珠味儿,有点甜,有点暖,非常好,比想象的更好。 程梁并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长篇大论的剖析他的缜密计划和迅速隐蔽的行动,或者更幼稚的炫耀此处的固若金汤,及表达自己对小猎物的通常喜好手段。不,他对虚言从来都没有兴趣,赚到手的钱才是自己的钱,吃到嘴的肉才是自己的口福。他谋划多时,不是为了到临门这一脚来空口炫耀的,他更喜欢直捣黄龙。程梁伸出手摸到萧然胸前的扣子…… “请不要这样……程先生,看在龚大哥的份上……” “放手!我不是那种人……” “不——” 衣衫不可阻挡的一层一层被敞开,过程像绽放的花朵。程梁没顾及萧然惊恐苍白的小脸,当然更不会理会他拒绝的言语态度。宽衣解带是一种享受,享受揭开神秘之前的兴奋和期待,也享受指尖下令人着迷骚动的轻颤。 他的闪亮小星星无疑是……程梁剥落萧然最后一层衣衫后,呼吸忽然窒住了……完美!超乎他的想象!一只小巧洁白的羊脂玉乳环随着心跳在晕红的□颤动。 萧然则早已从最初的惊吓变成了愤怒,从愤怒最终又变成了恐惧,并且这种恐惧在他的衣扣全被扯开坦露出胸膛的时候达到了极致,极致的恐惧甚至让他的胃里开始翻滚。 萧然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触摸过他的皮肤,就好像有一只蟑螂从身上爬过,恐惧到恶心,而当对方的手指一路划到他胸前的那点樱红时,萧然的喉咙里已经忍不住发出嗬嗬悲鸣,整个胃袋好像要翻转过来一样。 程梁抬眼看了一眼萧然,只是一眼,那张惹人心怜的苍白小脸便深深印在程梁的脑海里,仿佛瞬间,他浑身的血液都朝身下已经滚热的某处涌过去,疯狂的,难以抑制的。 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程梁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截蜡烛——哦,当然,在热油铺满那点樱红,在悦耳的哀嚎最终响起之前,他迫不及待想用舌尖品尝一下那美妙独特的乳香,还有蜜汁香甜的血腥。程梁俯□体,细细舔弄萧然的乳首一番,直至小红豆充血挺立,娇艳欲滴,便再也迫不及待的狠狠一咬…… 哇—— 伴随着萧然的一声惨叫,他迎头喷了程梁满头满脸的污秽。 “Oh,Shit!”程梁惊跳起来,甩着水哒哒黏糊糊的头发,骂一串粗口,什么美好的兴致此刻全消了。不能怪程梁如此失态,搁着谁被喷了一身胃酸研磨消化出来的食物残渣都无法不恶心。 萧然还在呕,因为他的手被拷在床头,动弹不得,弄得四周左右的床上也是一片污秽狼籍,不堪入目。程梁不顾上这些,堪称狼狈的往卫生间里一头扎进去。 吐到酸水都吐不出来的时候,萧然趴在床边依然干呕不止,这时门锁又咔嗒一声响了,萧然如同惊弓之鸟一样蜷起身体。 衣裳凌乱,半身赤|裸,床榻污秽,这就是林晰带人冲进来看到的第一眼。 “萧然。”林晰一眼扫过萧然从头到脚,原本的白玉乳|环被硬生生地从皮肉里扯掉了,左乳首上一片血肉模糊,看得林晰几乎睚眦俱裂。 萧然闻到熟悉的味道,惊惶的视线才对准焦距,认出人来,“晰?”别说声音,萧然的嘴唇都是颤的。 “是我。别怕……”林晰脱下外套给赤|裸的萧然小心的盖上,“没事了,我来了,我在这里……” 是惊吓,是安心,或是事后抑制不住的委屈,萧然被抱在林晰怀里,再也忍不住的泪水无声的爬满那张惨白的小脸。这功夫,拷在床头的铁链被龙大用一根曲别针捅开。林晰小心的把萧然从床上抱起来,环视四周,然后森冷的目光看了一眼天行和龙大,之后抱着萧然大步离开。 在车上,林晰首先给萧然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可能是因为刚才的噩梦经过,林晰每每碰触那处乳首,都能让萧然产生神经性生理反应,又呕了两次,吐得林晰身上和车里全是胃酸味儿。林晰先后用了四张干净毯子和无数碎吻,才最终哄得萧然安定下来,恍惚陷入浅眠。 回到家,林晰要给萧然沐浴更衣,刚把裹着的毯子打开,萧然猛然惊醒惶惶,看到身边是林晰脸上才重新有了点血色,看的林晰心疼不已。 “晰……” “我不走,看看你在车上吐了我一身,我们得好好泡个澡。”林晰只是去柜子里拿浴巾。 “我……他,他们……” “我们回家了。他们不能伤害到你,有我在……” 林晰抱着萧然泡入满是热水的浴缸,隔水胶布完好的把伤口保护起来了,不必担心感染。林晰摩挲那双光洁的脚丫,萧然依然惊魂未定,手脚都是冰凉的。 “晰,我,我不是故意……故意不听你话……”萧然抱着林晰的脖子抽噎,嘴唇苍白颤抖,脸上带着惶然,“我……就是为了还个人情……把曲子给她,我就再也不会理她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林晰后悔又心疼地轻吻萧然的眼,“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保护好……” “他们过年聚会时就在算计我了,就因为我会写歌么……我又不欠他们的……” “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林晰一下一下摸着萧然的背,“我向你发誓,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 林晰摸着萧然惨淡的小脸,看着他左胸上的医用隔水胶布,胶布下的血肉模糊狠狠的刺激了林晰的神经,他胸中有团浓烈到几乎快凝固的火。他想杀人!那个程梁,那个方雅,还有那两个绑人的杂碎……但同时林晰很清楚最该死的是他自己! 他为什么没有事先好好调查那天聚会人的底细、癖好? 他为什么要纵着萧然去还那个不知所谓的人情? 他为什么当初会心软答应他把保镖撤到校园门外…… 他为什么……为什么要给萧然戴上那么危险的东西! 林晰愤怒的早就遗忘了过往,那‘晰之禁’在拾起的最初,就被他的迁怒捏得四分五裂了。 但这一切后悔都是无用的。他心尖上的宝被伤害就是被伤害了。 林晰的怀抱就像温热的洗澡水,环绕,包围,无处不在的温暖,让萧然慢慢平静下来,林晰一面亲吻,一面温柔的在萧然身体里摩挲进出,这种被拥有的感觉让萧然重新获得了安全感,他靠在林晰怀里,身下紧紧咬住那物,安心又迫切的吮吸着。最后,在高|潮余韵中,林晰把安定剂打进萧然的皮下。 林晰把萧然裹了毛巾擦干,抱回到卧室,打电话叫琴姨过来给他手术缝合伤口。 待这边一切都处理妥当,林晰确认萧然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人也安静的睡过去之后,这才慢慢起身——程梁的背景不弱,龙大他们就算抓了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会一直等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别墅是房产开发商送的,挂在程梁的一皮包公司名下,因为有特别嗜好,程梁才会看重那里。” ——那片小区是某个房地产公司跟风建别墅时的产物,开发商卷钱移民了,而那片小区的入住率还不足百分之二,几乎等于空城。 “没有小区保安,钟点工是温暖家政接单,每次都要程梁打电话他们才会派人过去,没人特别照顾。” ——地方很偏,若不是萧然少爷身上有追踪器,他们也不见得能这么快找到那里。 “那俩马仔替他做过几次,每次都是把车子开到他临时指定的地方放下,程梁对这事很仔细,怕影响仕途。” ——他们嘴还挺严,至少得承认干这勾当这么久了,确实没有风声传出来。当然,人现在在屠夫的手里,不开口也得开口。 “程梁一个人去的,每次都一个人。” ——用加班糊弄家里,用约会搪塞同事。程梁这个人真的很小心,很仔细。 “人在黑牢,到目前为止见到他的人,包括我,天行和屠夫,听到他声音的人……暂时没有!” ——人被堵在卫生间里,直接被罩了头套、封住嘴、打昏了带回来的。 “天行刚刚回报善后完毕,床单衣物全部焚毁,指纹干净,萧然少爷连根头发丝也不会留在那儿,林哥。” ——龙大报告完了。 林晰抬眼,眼眸深处一片阴森的冷酷,“在我允许他死之前,我先要他生不如死。” 63、坏人的下场 ... 萧然在床上休养了一个星期,倒无关发烧生病,就是浑身无力、提不起精气神。若要认真辨起来,萧然的伤只属皮肉伤,甚至他自己回想起那间密室、程梁此人和前前后后发生过事,记忆都仿佛隔着一层薄纱,模模糊糊影像好似黑白老电影,不真实且遥远。可萧然在最初两天经常半夜无缘无故惊悸醒来,只有在每每确认林晰就在他身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之内,才能抵制那种说不出的心慌。 林晰看在眼里,便每晚都与萧然极尽缠绵一次,而萧然,大概受了这件事的影响,本来一向被动羞涩的他这几天一反常态对林晰痴缠了起来,弄得林晰心里是又苦又甜,萧然前所未有的热情着实让林晰享受了一把极致欢愉,另一方面,萧然这样痴缠也正正说明他被吓坏了,林晰心情阴郁又难抑懊丧。 经过几日缠绵,萧然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乳首的伤口处理的很好,已经在慢慢愈合了,留疤避免不了,那将成为永远踩在林晰神经上的警告,提醒他曾经的无能与愚蠢。萧然倒是没那么多心思,反正身体养好了,一如既往健康。 林晰最终没让萧然恢复正常学校上课,他不介意把每一门课程的教授都请到家里补课,反正一星期的课加起来一共也讲不上俩钟头。平时上学,萧然还不是大多时间都是在图书馆翻资料?萧然对此嘟囔了几句,似乎嫌林晰小题大做,但他自己也没坚持反对——被绑架这件事,真的给他留下阴影了。 林晰能最终把自己的小王子完全‘禁锢’在家,完成两年来的夙愿,但他阻止不了某种生物的无孔不入,龚淑听说萧然病了,周末巴巴的提了两大袋子宠物用品,来看萧然了。 “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大王的?”萧然捧着药膳,对着龚淑撑着一张苦瓜脸。 “我不是给你买了一包糖炒栗子么?” “那是大王嫌弃不爱吃,你才转给我的……” “这么大个人,你也好意思跟大王抢东西?”龚淑强词夺理完,转脸笑得跟狼外婆似的,继续用逗猫棒勾引扒着梁柱正纠结的大王。 虽然龚淑一心扑在大王身上,萧然一心纠结食补药膳,但这一下午断断续续的探病、斗嘴、聊天里,还是让萧然听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八卦,等龚小太妹最终把大王惹急了,被挠了一把,心满意足的离开之后,萧然晚上才敢问林晰,“那个程……他……你到底怎么他了?” 林晰抬起眉毛,“嗯?” “龚淑跟我说他失踪了,他们家正在找,也拜托了她家的关系……貌似很多人都在找。”萧然这么说倒不是为那个死变态抱不平,关键是他怕林晰捅马蜂窝。 萧然那天就顾着吐了,后来更是恨不得要把那天的事儿彻底遗忘在脑后。要不是今天龚淑闲来八卦,萧然都没有想过那个程梁会怎样。现在龚淑提起这事儿,语气带着困惑,还说都派了什么什么人在找,军方的,政方的,警界人士……萧然就忽然起了不安。 程梁的家世就算比不上龚家,那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小人物。林晰那天把他从那种地方带回来,萧然难道真的会天真到相信林晰没有对程梁做些什么?尽管林晰几乎很少在萧然面前露出过他的狰狞本质,但萧然很清楚地知道林晰不是个好相与的。就算现在萧然明白林晰对自己已经堪称百依百顺、捧在手心里,可当初他惹上林晰的时候,哭啊,求啊这些都统统没用。林晰对自己尚且能硬下心肠,对旁人,尤其是路人甲的程梁那就更别提了。并且,萧然忘不了林晰是个黑社会,是一个有很庞大的、无法无天的势力的黑社会。 “不用担心。”林晰靠在床头看文件,表现的漫不经心。 “可是……” 萧然第一次把前后事完成的窜起来一想,越想越觉得那些人迟早会把失踪一案查到他们头上。不为别的,程梁能派人在某个旧单元门洞里把自己堵个正着、迷晕绑走,萧然怎么看怎么觉得方雅就是一合谋同伙。这就是一人证!现在自己无事,而程梁失踪,这不是摆明了嫌疑就在他们身上么?若林晰只是单纯的把人罩麻袋打一顿还好,就算打断胳膊腿也没关系,说出去也是程梁自己没理又没脸,但现在人失踪了,或者说生死未卜,这就闹大发了!继前几天的惊吓过度而失眠,萧然觉得今天自己恐怕也睡不踏实。 萧然给林晰分析完自己的想法之后,林晰失笑,“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杀人不眨眼?” 萧然语塞。 林晰把文件扔在床头柜上,转身捏捏萧然的脸蛋,“在床上不许想别的男人……”萧然正要抗议,被林晰一个吻堵回去了,接着林晰一个翻身把他的小王子压在怀里,轻咬耳朵调笑,“在床上就该想想怎么伺候好你家官人……” 萧然不得不放下关于别的男人的讨论,开始专心致志应付他家挑嘴的官人,直到把他家官人喂到八分饱,萧然自己再也撑不住的躺在林晰怀里沉沉的睡过去了。 但程梁那件事被萧然上了心,第二天吃早茶的时候,萧然又把话题挑起来了,大有不刨根问底决不罢休的架势。 “怎么对他那么上心?”林晰问。 “我就想知道……”萧然转转眼睛,“他是怎么恶有恶报的。” “你要想达到天理昭昭的地步,恐怕没可能了。就算他死,一个人也赔不了三条命。” “什么?”萧然手中的勺子掉了。 “你不是他绑走的第一个,如果那天我没有找到你,萧然……”林晰没往下说。 萧然半惊半疑,从那间屋子的装潢起,萧然就明白程梁恐怕有见不得人的嗜好,现在若回想一下,自己无声无息无痕迹的就被绑了,然后被拉到一个几乎没有人烟的空城,若不是他一直戴着林晰当初给他那块扣死的手表,让林晰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准确找到自己,那天底下还能有谁知道自己被关在那个没有窗的小黑屋里呢? 萧然觉得周身发凉,忍不住后怕——所以,程梁若是死了,那也是死有余辜!萧然忿忿地想。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听林晰的意思,人还活着。好吧,总归不能为那种人渣惹上一身腥,为那种人吃人命官司太不值得了!程梁他家里头…… “人被我卖了。”林晰漫不经心的说,他夹了一只鱼翅蟹黄饺扔进嘴里。 “卖了?”萧然没反应过来,然后是发懵,“怎么卖了?”这个答案好诡异。萧然倒是听说过拐卖妇女儿童的,可那一大老爷们,谁买? 林晰用餐布抹抹嘴,“卖到晋山区那边的煤窑洞。” “咳咳——”萧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好吧,萧然从来不知道黑煤窑洞有多可怕,在他的脑补中,程梁等于被拉到山沟沟里做苦力去了——这是一个正常小老百姓可以接受的心理底线——既让那纨绔子弟可以收到教训,他们自己也不会真的弄出血淋淋的人命官司,从此噩梦缠身。萧然也不怕程梁逃回来后会报复他们,反正他那见不得人的嗜好也没脸会昭告天下,得叫他知道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林晰看萧然一副吃惊、认可、又夹杂了点得意的小人相,忍不住逗他,“这回满意了?” 萧然咬着勺子歪头看林晰,“我真没想到,你还能想出这样的整人手段。” “我以为我的手段你都已经了解了呢。”林晰笑的意味不明。 萧然脸蛋微红,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腰肢窜起一阵酸麻。 既然把话都说开了,也算真相大白,萧然闷头咬了两口鲜虾带子烧麦,却奇异的并没有心里放松的感觉,仿佛某种第六感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萧然咬着虾仁又仔细的想了一遍林晰的话,没找到哪里不妥,可是…… 他抬眼看林晰,后者正给他调奶茶,红茶杯里倒入三分之二的鲜牛奶,再捏着分分毫毫的量往里加糖——萧然对零食甜品挑嘴得厉害,所以也不是谁都能调好一杯让他满意的奶茶。萧然接过林晰递过来的茶杯,浓浓的奶香伴随微烫的触感,萧然小口喝了点,暖暖的香和丝丝的甜顺着味蕾,划过喉咙,经过胸膛,流到胃里……原本心中对程梁事件的点点纠结怀疑完全消散的不见踪影了。 林晰看着某人猫咪一样慵懒惬意的半眯着眼睛,心底一阵痒痒,把人拉到自己腿上抱着,亲亲,全是奶香味。这样就好,林晰捋着萧然的头发,怀里的人的心跳和体温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契合,就这样,他的小王子就这样靠在他怀里,永远被护在他心口。 萧然之后再没打听过程梁的事儿,关系隔了好几层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说,萧然也真的没心思在乎一个变态虐待狂会不会从山沟沟里逃出来,他巴不得这种危害社会分子永远在里面做苦力。 至于这件事的另一个关联人,方雅,也被林晰事后抹平了。 程梁此人是个心思缜密的,绑萧然这件事被他策划的滴水不漏,除了那两个喽啰就没人见过萧然的影踪,而那处郊外别墅,更是这两个喽啰都不知道具体地址。因为每次程梁都是自己指定个接车地点,然后连人带车自己开车到郊外别墅。程梁的这番安排,给林晰的善后带去不少便利,只要解决了这三人,整件事情能跟萧然扯上关系的、勉强算作证人的证人,便只有‘钓’萧然去那个商业录音室的方雅。 不管她与程梁是合谋,还是无心被人当枪使了,林晰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必须得把萧然从整件事里摘出来,所以当时再怎么恼恨这女人,林晰还是在事发之后立即让人给她打了电话,仗着经纪人的名头,说萧少生病了,抱歉爽约,曲谱将会寄到她娱乐公司云云,就算把萧然未在场的证据给抹平了。 从事情后来的发展和方雅此人的反应来看,林晰确定再没什么证据能把萧然跟程梁失踪案联系在一起,再之后,林晰想收拾一个小歌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具体操作过程林晰甚至都没过问,反正方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众视线外,迅速被人遗忘,掀不起半点涟漪。 萧然十多年的上学生涯,从研二下半学年开始,基本算画了一个句号。虽然林晰说把教授请到家里来辅导萧然功课,但研究生的学习方法压根儿也不是填鸭式教学的那种模式,更多的属于互动讨论、然后解答、再讨论的过程,所以请‘老师来家里教课’云云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实现,反而萧然的电话和网络视频接收得更频繁一些。 教授们对萧然‘身体不好所以不能来上学’这个借口并不相信,毕竟‘萧少’之名已经渐渐不仅限于圈内这一方天地,除了去年火过的流行曲子,今年一开春迅速窜红的一个叫小淙的hiphop风格的新歌手也仗的是萧少的曲子。基于这种情况,教授们怎么能相信林萧然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能来上学呢?好吧,既然学校风气已经从学术钻研转成了一个讲究就业率,讲究金钱的模式,教授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在出勤率和论文成绩上大开绿灯。 学业轻松之余,萧然的事业也轻松,很难想象一个没有金钱压力,身边还有个身披金甲圣衣、踏着五彩祥云的神通广大的经纪人的作曲人能有多忙碌?虽然萧少的曲谱价码在外面越炒越高堪称天价,但林晰早有家规:萧然一年的曲谱销售量不得超过五首——多了就卖不上价了——林晰如此歪曲解读,萧然用脚趾头想也不相信的,但对音乐之爱,最重要的是要‘兴之所致’四个字,他又不是搞曲谱批发的,何必为这点事让两人起不愉快? 萧然对自己的事业念头模糊并未成型,他想要尝试的东西很多,比如钢琴,比如歌剧,比如谱曲,想当年莫扎特、肖邦人等写的也不过是当时沙龙舞会中的流行曲,谁又能保证今日的流行,不是他日的经典呢?能不能传承百年与流行无关,考验是功力——这是萧然奋斗的最高理想。 当然,当前他还没有一口吞天的底气,萧然只是单纯地不希望在钢琴、谱曲、音乐会、歌舞剧、林晰、大王、松子儿、钓鱼、上下午茶……中,只为单单流行歌曲一项,就把自己逼得太紧。所以萧然隐形毕业的小日子过得不错。而那只食人鲨早早就把他的龙吐珠叼回依山老巢护着了——不为别的,最近外面开始不太平了。 程梁那件事,演的正热闹呢! 64、正方的态度 ... 不管林晰当初把事情抹得有多平,程家绝对不会接受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结果。凭借祖上的功勋延续至今,他家也算有权有势的大家族。程梁,除了他那不可告人的小爱好之外,对程家来说,他是一个聪慧、上进、努力、能光宗耀祖、顶门立户的一代争气子孙。 失踪? 不掘地三尺,他们绝对罢休! 在程梁失踪两周后,龚家作为程家的世交,也被程家拜托出人出力,得承认最尖端人才和技术都在军部,所以龚爸一出手,就属于很给力的那种——第一案发现场,程梁的那间荒城别墅终于被找出来的。 其实,之前程家的人就已经找到过这里,但他们很快就把这里的嫌疑排除了。 二楼那间没有窗、挂了一墙皮鞭的房间,踩在了程爸的神经上。他这个当爹的才第一次知道程梁的那点不可告人小爱好,倒不至于说急怒攻心,至少也有点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后来,听了初步现场检查报告:这里非常干净整齐,压根儿就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于是,程爸就心安理得地把这个地方排除了。 更巧的是,那时警方忽然传来最新消息说,有迹象表明,有两个刑满释放人员跟程梁有过几次接触,众人的视线就立即被转移了。那两个刑满释放人员,就是出手绑架萧然的那两个喽啰。 那间别墅被调查人员抛诸脑后,而那两个喽啰的后续追踪则全无成果,俩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半点线索都没有。眼见着事情走进了死胡同,龚爸就被程家拜托接手帮忙,龚爸手上有军方力量,军方的人才是真正顶级的精英人物,当然不是寻常警察能比的。这些人压根儿没瞧上之前的调查结果,人家自己从头到尾梳理一个遍,于是,不可避免的,程梁那间荒城别墅就再一次被翻出来,这一次,军方的技术部门直接给出了‘这里很不寻常’的评语。 是的,那栋别墅没有人气儿得很干净整齐,是太干净、整齐了!干净到卫生间里一个指纹都没有,那间无窗的卧室里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就算此处之前有钟点工打扫维护,你家保姆打扫房间能特意把指纹都擦掉啊?你家钟点工阿姨能把地板吸尘到一根毛发也不见? 所以结论很明显,曾经有非常专业的反侦察人士把所有的痕迹都湮灭了! 好吧,不排除是程梁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然后把这里清理了。当然,照目前这个趋势,更有可能是他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别人清理了。 至关重要的出事地点找到之后,调查的方向就明确了,接下来顺藤摸瓜,程梁过往那些见不得人的手腕、小爱好,一桩桩、一件件、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被一一晾在了众人眼前。程家老爷子很明白,虽说这是为了找孙子的下落不得不进行的步骤,但这也等于直接掀开了程梁遮羞布。且不说程梁最终能不能安然无恙的找回来,即使他能毫发无伤,程梁未来的仕途恐怕也就此打住,现在查出来的这些事情全都会被某些部门记录在册存档封存,成为程梁名誉中一生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本是程家最上进、最被看好的一个子孙……如今前途全都毁在这间别墅上了,这对程家上下来说,尤其是程家老爷子,对此事的幕后黑手的恼恨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程梁本人的安危,更有家族名声、前途、其他人的仕途,等等一系列的坏影响。 “查,死也把幕后那人拉出来千刀万剐了!”这是程家老爷子面对一竿子儿女提出的‘要不,咱们先把事情放放?’的回应。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现在收手,阿梁的名声就能找回来么?你们这些当叔叔、姑姑的原怎么拉下脸让侄儿帮忙,现在阿梁生死未卜,你们就想扔出他一个,洗掉自己一身腥?糊涂!” 程家老爷子不愧是一辈子混官场的,看得透彻,“程家还没到众叛亲离、谁都会踩一脚的程度,你们现在慌什么慌,自乱阵脚!” “不过是人情往来的一点事,就算查出什么,只要你们每个人都稳住,到最后自然有人会买程家的面子。若能揪出幕后之人,也就不愁找到个背黑锅的……”程老爷子已经把程梁失踪的可能落在了某些政敌身上。 程家有程家的对策,龚家有龚家自己的看法。 龚爸第一次听到程梁失踪的消息的时候,他的眉心跳了一下。后来,得知程梁有些见不得人的爱好,还偏爱漂亮的男孩子后,龚爸心头闪过了一个人的影子,当然,这种怀疑毫无根据。可是龚爸不得不承认一切太巧了,那个人刚刚搭上他们这个圈子,程梁就闹出这么大事,还拉出来一个能毁了程梁乃至整个程家前途的丑闻。 尽管怀疑没有根据,但不妨碍龚爸在脑海中反复推敲设想,趁着清明节假期的时候,龚爸不动声色的跟一双儿女聊及了程梁这件失踪案。 “爸,没看出来,你还这么八卦呐?”龚淑斜眼看自家老爹,“人家愿意喜欢男的就男的呗,反正我哥喜欢女人,肯定日后能给你传宗接代!” 龚爸一拍桌子,“我爱管他喜欢公母?我只是没想到……你们都是一起长大的,知不知道他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交友?” “人家就是喜欢同性而已,怎么就不三不四了?”龚淑顶不爱听这话。 “你别跟着乱打岔。”龚斌拿剥好的栗子仁扔小太妹嘴里,她连老爸的真实意图都没搞清楚!龚家小流氓回答龚爸,“这话八百个人都问过了。说是发小,可小妹刚从国外回来,地头都没踩熟,我常年在军营,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聚会才见见,程梁的朋友,我们怎么可能熟悉?” “那过年聚会的时候,你们就没发现什么端倪?”龚爸的刺探都快不叫刺探了。 “咳咳……咳……咳……”龚斌被栗子仁儿呛到了,“咳咳……” 龚淑递过来茶水,被龚斌推开了,“咳咳——美女,给煮杯蓝山,谢谢!” “这还要挑?呛死你!”龚淑敲了龚斌一下,转身往厨房走。 把妹子支走,龚斌不咳了,也没了先前吊儿郎当的样儿,其实对程梁这件事,龚斌也有自己的怀疑,很久以前就怀疑了,但是…… “我是有些猜想,只是猜想而已。” 龚爸看龚斌,“说说看。” “聚会那天,林家小弟很出彩。程梁问过我萧然是不是小妹男朋友,我说不是。其实那时候大伙都打听萧然的来历,程梁又不是唯一的,我没把这事认真。后来那天他们之间也没发生什么交集。”直到程梁出事,龚斌也没联想到萧然身上,但是再后来传出程梁有那种癖好,并且还有那么一间不为人知的别墅之后,龚斌就忽然有种警觉,那是很没有理由的第六感,可巧的是龚斌是个军人,军队里严酷的生存训练让龚斌相信自己对未知环境的感觉。于是,他认真了,他思考了,然后他察觉出不对劲儿。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程梁喜欢漂亮男孩子。其实,按照他那个阴私的性子,我想,如果他知道萧然不是我们家上门女婿,又是他自己那杯茶,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猎物,按照常理,他那天跟萧然拉拉关系套近乎才正常……但事实上,那天他与萧然保持相当的疏离,完全就是陌生人,别人跟萧然也是初识,也没像他那样。程梁的表现,让我后来觉得那是一种刻意的……避嫌。” “你怀疑……萧然在这里面……”龚爸皱眉。 “那林大太子爷对萧然非常上心。”龚斌想起过年时林晰送他们出门那幕。自己当时说‘完璧归赵’未尝没有调侃的意味,但是林晰那态度非常认真。龚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程梁失踪时,小妹说萧然那阵子病了……” “你们说萧然什么呢?”龚淑端着咖啡回来了。 “说你女生外向,最近没跟萧然联系,听说他病了?”龚斌立刻岔开话题。 “那都是什么黄历的事?早好了。”龚淑没觉得萧然生病的消息值得大惊小怪。 龚斌没再说话,本来就是一猜测,没凭没据的,但龚爸的表情很莫测。 根据龚斌这些说法,龚爸几乎可以肯定背后下黑手的就是林晰!他的肯定没凭没据,但比龚斌那种第六感似的怀疑,龚爸的质疑更加笃定。从动机、到胆色、到能力三者皆具备做下这事的,只有林晰。更让龚爸关注的是,事情慢慢查到现在,调查组没查到程梁的死活踪影,反而随着调查的深入,程梁曾经干下的那些阴私的事被一件一件拉出来,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引导,不仅要程梁生死不知、更要让程梁身败名裂,还连带着程家没少跟着吃瘪——程梁他老子已经在内部做过教子不严的检讨了,目前不得不以身体原因暂时休病假在家避风头。 龚爸这时还不知道他们陆陆续续查出的那些猫腻还都是小儿科。 清明节过后,林晰带着林萧然回他的依山老巢去了,而后不到一个星期,程梁失踪这个案子有了重大突破——有人在清河钓鱼钓出个死尸出来——按理说,这只是一个寻常的杀人分尸重案,但在高度腐烂的尸检报告出来之后,死者的颅相还原图直指某个曾经程梁交往过的男孩子,DNA检查后,跟程梁那间房间里的某个鞭子缝隙里的皮肤组织DNA相吻合,程梁,尽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谋杀嫌疑犯的帽子还是不容质疑地扣在他的头上。 龚家老太爷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坐在太师椅上摇着蒲扇,“跟程家撇清关系吧。” “我已经这么做了。”龚爸说。从沾上那种不名誉的事开始,程家是再也不能亲近了。龚爸心里有数,但是,“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龚家老爷子,叹了口气,“报复程家为私、展示实力为公,敲山震虎、深藏不露,三十二岁的年轻人就能玩这一手,你会跟这样的人合作还是敌对?” “父亲不觉得这种人不好驾驭么?” “驾驭?不,不不,“龚老太爷摇头,“你没明白,他要的是合作,合着两利,分则两伤的平等互利,他手上的资源已经注定不需要依附什么人……” 道理龚爸懂,但心里转不过弯,一来林晰是匪,他是兵,二来…… “就不怕是与虎谋皮吗?” “你觉得他是疯子么?”龚老太爷反问。 龚平有点明白了他家老爷子的意思了。 一个可以无视法律和道德的人,在大权在握的时候通常会迷失自己,就像程梁,显贵的家世给了他狂妄的理由,而缺乏了自我约束的结果就是越发疯狂。疯狂,从来是毁灭的前奏。但林晰显然不是,他理智并清醒地做那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非法勾当。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出手之前他也明白自己要得到什么,目的、行为、后果、及牵连到的影响。 面对杀人放火,对林晰来说,只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他不会为了一个‘工程项目’产生自大或者愧疚的情感,也无所谓因为掌控人命和尊严而狂妄。打个不太好的比喻,就像古时候行刑的刽子手,他们杀人,也杀惯了人,但也不会真的视人命如草芥。他们不会在法场之外挥刀乱砍,同时也不会认为自己未来会下十八层地狱,因为对他们来说,杀人,是在规则之内的行为,仅仅是一种养家糊口的工作罢了。 同理可证,在林晰的眼里,工作就是工作,没有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会把工作与私人感情混为一谈,更无关家庭。这就是太子爷。一个把犯罪当成事业,并且认真在事业中打拼的天才。 “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龚老爷子用自己七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去评价这个未来的合作伙伴,“有信仰,有原则,会重视家庭,懂得珍惜。这种人,他给自己定下了规则,并恪守规则,所以他永远不会在权力下迷失自己。小斌常念叨的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龚老爷子笑了,比起其他人,比如程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孙,林晰这样冷静的狠手,段数又何止是神一样的队友? “给他回话吧,我想,咱们龚家值得赌这一把。” 65、林晰的原则一 ... 接到龚家抛过来的橄榄枝,林晰丝毫不出意外,满意,但也不至于喜形于色。对双方来说,这仅仅是万里之行的第一步。在这一罐蛐蛐里,龚家不是最强壮的,林晰也不是最有优势的,双方的合作只是保证在未来的拼杀中能最大可能的赢取胜利,所以现在就讲什么庆贺云云,为时过早。 事实上,从现在开始,林晰要真正忙碌起来。当然,在此之前,林晰需要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彻底解决完,该收尾的收尾,该处置的处置,以后他没有时间再花精力顾着这些小事。 林晰站在一个阴暗潮湿,四周石壁上长着苔藓的封闭斗室里,青白的灯光因为电压不稳有些跳跃,在他左边有条弯走廊,足有十多米深,一眼看不到尽头,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寒从里面透出来,黑暗、寂静。 “怎么样了?” 屠夫耸耸肩,“能问出来的基本都问出来了,人没有用了。” “要不要……”龙大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处理办法就跟之前绑架萧然少爷的两个杂碎一样。 “不。”林晰扯动嘴角,只是在这种灯光晃忽的地方,这个笑容显得过于阴森晦暗。“我承诺过,人被卖到山沟挖煤当苦力……替天行道的好事,怎么能失信于我的王子?” 龙大明白了,“我去办。” “记得把手洗干净再回家。”林晰隐晦的嘱咐,然后把掩住口鼻的手绢收起来,转身出去了。 龙大和屠夫相视耸肩,瞧,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子爷,他杀人放火又怎样,你永远也找不到证据。 林晰从黑牢出来,穿过两重隐蔽的庭院重新回到主宅这边,萧然正在三楼那间阳光明媚的阅读室里听着轻音乐,整个人蜷在贵妃椅上,身上盖着毛毯,脸颊绯红眼含水波,那副慵懒的模样简直比蹲在他旁边的大王还像只猫咪,看得林晰心里抓痒,但所有的欲望最终只化成一个怜惜温柔的吻,“睡醒了,还会难受么?” 萧然疲累酸软的靠在林晰怀里,羞恼,还带着点可怜兮兮,“非得这样么?以前我也没觉得不舒服……” “不行!等坐下病根就晚了。”林晰安慰,“听话,这是保养古方,坚持用,过几天还有一剂要调配出来了,取代之前的保养药汁……” 萧然羞愤扭头不理林晰。 前几日流感盛行,萧然不幸中招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可林晰偏偏特别上心,他总觉得萧然体质渐弱不比从前。男子承欢从生理上讲就多有不便,稍有不慎对身体肯定有损害,林晰在这方面早有注意,从最初就让萧然用药汁保养,后来每半年彻底身体检查一次,从来没有遗漏。可光这些还不够,林晰一直留心收集更好的保养方子。 这类保养古方太生僻,之前萧然用的那款药汁用起来麻烦,药草价格还不菲,所以弄得好像稀罕物一般,其实按照古方的水准,那不过是一剂流传较广的大路货罢了。林晰花了很多心思收集古方,方子收集不易,但更难的是要去伪存真,确保使用起来安全、健康、有效。若不是前些日子林晰偶然听说了一位大隐于市的老中医,他现在就是想让萧然保养,都不见得能拿出有效的东西出来。 对萧然来说,他觉得冤得慌。本来什么事也没有,却因为一场流感,特意坐了两个小时飞机,被一位不知道有没有行医执照的老大爷望闻问切,听了一番云山雾罩的话,在那之后,每日他都要含上个把钟头的药玉。 那是一只拇指粗细的玉势,用滑润细腻的羊脂软玉雕的,顶端开了个针眼大小的孔,势内中空,填充了蜂巢状的火山石。这势平日需浸在文火慢煨的药油里,取用药养玉、借玉养人的意思。中间的火山石可以吸收热药油,能帮药玉持久保持温热,更重要的作用是通过肠道蠕动吮吸,药油可以通过玉顶端的小孔点滴释放,起到延绵不绝的滋养目的。 东西是好东西,养穴这工夫也可以利用起萧然的午睡时间,并不算难捱,只是免不了要把势里的药汁一点点吮吸出来滋养身体,每每弄得萧然腰肢酸软,偏林晰是个认真的,容不得半点偷懒耍滑,定要萧然在药玉凉下来之前把药用足,一只不行就再用一只,所以每到这时萧然就尤其恼怒,对林晰发脾气。 “做什么生气不理我?你现在不理我,过几天想腻着我可没机会了。” “嗯?”萧然转过身,表情很意外。 “过些天我可能会很忙,忙得没有时间陪你,“林晰点点萧然的下巴,“这又舍不得了?” “谁稀罕……”萧然咕哝,他嘴里说不稀罕,却没再转过去用背后对着林晰,反而顺势枕在林晰的腿上,“我不喜欢这东西……”萧然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还有半个钟头才能拿掉。 “确切的说,我知道你‘憎恶’它。”林晰低头亲了萧然一口,打趣道,“但是太遗憾了,我的萧然王子殿下,你不能把它停掉。”至少在他找到更好的代替保养办法之前。林晰还没告诉萧然,从下下周开始,他每晚都要再用一只保养栓剂,因为…… 两周时间匆匆而逝。 等那批保养栓剂摆在主卧药柜的时候,林晰才说明原委。趁他不在家这段时间,正好便于萧然用药。 “你要出国?”尽管这两周可晰确实就像当初他说的那样很忙很忙,可是萧然听到他要出门的消息还是很意外,“去哪儿?” “德国,还有周边……” 萧然眼睛一亮,“那我要……” “你不能去。”林晰一口断了萧然的念想。 “我是说我可以去奥地利……反正顺路。”萧然看到林晰那个表情,满心委屈,“我都有一辈子那么久没去金色大厅听现场了…… “这次不行,以后会有机会……”林晰没有松口。 “晰——”小鱼尾巴勾着他的衣角。 看着萧然伏低做小的撒娇,还有眉眼里掩饰不住的央求,林晰的心底好像有跟羽毛在划动…… 他叹了一口气,“根据你的表现,我可以考虑……”林晰这样说,同时伸手摸到萧然的小衣里…… 萧然的腰都软了,小脸羞得要滴血,手却坚持着、颤抖地拨弄开林晰领口的扣子,倾身过去吻住林晰的喉结…… 林晰把他羞涩的小王子抱到床上,就着外面小鸟的欢唱,一遍遍亲吻,享受着水乳交融的欢愉。 那一下午连带着整整一个晚上,俩人就是这样荒唐地滚床单过来的。如果真的按林晰说的根据表现来评估萧然的欧洲之行,一千一万个理由林晰都挑不出萧然的服务质量,他要了萧然一个晚上,饕餮之后,更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一次疯狂把萧然生生做昏过去了。 等萧然醒来的时候,面对的是再次夜幕降临。林晰不在身边,但床上的床单毯子全都换过了,身上也没了汗渍的黏腻,萧然想起身,刚发力上挺,却随即腰肢酸软地斜栽下去。萧然懊恼地咕哝着不雅的词句,又躺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起来。 在卫生间磨蹭好一阵子萧然才把自己打理完,然后扶着楼梯扶手迈着虚软的步伐往楼下饭厅走,打定主意等一会儿见到林晰,死活得磨他割地赔款给自己,最好他们能在欧洲呆上一个月,要不然,自己这回就亏大发了! 结果,还割地赔款呢,萧然到了饭厅才知道林晰已经走了,按老黑的话说,“这会儿林哥的飞机已经过阿拉伯半岛了吧?” 萧然小王子当场就怒了! 好吧,‘怒了’只是泛指的某种情绪。 具体形容起来,老黑的形容是‘丢魂儿’。龙二的形容是‘闹别扭’,查夜认为是‘炸毛’,老爷子则在得知自己的乖仔被人抛弃之后,拍桌子下令德叔发黑道通缉令,格杀勿论某个不识相的混蛋小子,并忍痛把自己的一碟芝士饼推给萧然,还让松子儿给他乖仔唱‘世上只有爸爸好’。 萧然最终憋了一肚子火回到自己的书房,把参选年度音乐大奖的申请表打出来,填上了自己的明细,传真给组委会了,在明知道林晰定然不高兴的前提下! 按理说,去年年度音乐大奖的最热门作曲就应该落到萧然的头上,萱萱小天后不仅得了最佳女歌手和最热门曲目两个奖项,那张专辑也被评为最优秀专辑。桩桩件件都与萧然的功劳分不开。萧然没有得奖不是因为林晰又暗箱操作了,而是萧少的大名压根儿就没被列入参比名单之内。 萧然那会儿一门心思扑钢琴赛上,哪里分心注意申请参比的截止时间?再说,这种事自然有娱乐公司操心,可林晰却直接告诉韩胖子及某些相关人等:不允许任何人把萧少列入参比名单。 萧然喜欢写曲子林晰不反对,能间接能捧红一两个小明星林晰也不会在意,反正他的小王子开心就好。但林晰的底线是萧然不可以涉足娱乐圈的人际关系,所有的人脉自然有林晰来把握。在林晰费尽心力给自己的这尾尊贵小鱼打造一个与世隔绝的水晶宫的同时,他怎么能允许娱乐圈里那些臭鱼烂虾污染他的宝贝?像年度音乐大奖和随后的彻夜晚宴几乎是娱乐圈内最大、最顶级的社交盛会。光鲜背后的各色交易几乎就是整个黑暗世界的缩影,把他的龙吐珠扔在那群贪得无厌的食人鱼群中?林晰脑袋坏掉了才会答应。 萧然想的没那么深,他这个年纪正是虚荣心旺盛的时候,拿个名头响当当大奖,在千家万户的电视上再露个脸,多牛啊!但林晰强硬地表示反对,萧然的抗议也没用,只好不了了之。可今天萧然怒火中烧,逆反心理一起,反正林晰不想让他怎样,他就偏要怎样! 至于那些保养药剂? 萧然看到它们就憋屈,拿起抬手就想扔,迟疑了一会儿,又悻悻地放下手,算了,就算他不稀罕用,也犯不着拿东西出气。萧然一直认为生气就摔东西是粗鲁的人做的,他可不是那种人! 药剂被放回了原处。萧然不屑的关上柜子,我就是不用,你能奈我何? 就算林晰打电话回来,他也敢这样冲他吼!萧然气鼓鼓的想。 三天之后, 萧然握着那胶状栓剂,带着羞赧的把它推进身体里。犯不着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如果这药果真有林晰吹嘘的那般神奇好用的话,萧然这样告诉自己,当然,他不会承认那电话里的道歉就能让他大方的原谅林晰的敷衍欺骗。 五天以后, 被萧然搁置了许久的药玉被他从电子保温罐里的药油中捞出来,虽然萧然弃之没用好几日,但负责换药佣人可不敢像萧然这样对太子爷的命令阳奉阴违,新鲜的草药苦味充斥这一方天地,萧然拿着微微发烫的羊脂玉愣神,他讨厌它!但萧然也不得不承认,就算这药玉千不好、万不好,但至少……它是暖的。这几天萧然一直感觉很冷,尽管现在是初夏时分,可他每天躺在那张大床上,周身都空凉凉的…… 热熏熏的植物苦味仿佛顺着肠道流向四肢百骸,一直暖到胸腔心底,萧然含着药玉躺在他跟林晰的那张大床上,把头埋在林晰的枕头里睡了几天来第一个踏实的午觉。 萧然的任性行为林晰一直都了若指掌,得知萧然终于又用了药玉之后,林晰放心的同时又有点百感交集的意味。他的萧然,他终于走进萧然的心里了么? 林晰此时此刻穿着休闲的T恤,背着旅游包站在布鲁塞尔繁华街头的公交车站,他翻过短信之后,便平举着手机,左边拍拍,右边拍拍,看起来就像一个好奇十足的远行游客,然后他把手机放回衣兜里,琢磨着玻璃罩下的公交线路图和时间表,又跟旁边一位同样等车的老者连比划带说的问路。似乎是他等错了车,顺着那位老者的比划,林晰笑着谢过,然后离开车站牌,朝旁边一个小巷子走过去。常在布鲁塞尔的人都知道,如此穿过楼宇之间的小巷子,便能到达另一条平行但方向相反的单行道,看起来,林晰确实找错的车站。 楼宇之间的这种小巷子通常是两边楼房堆放垃圾桶的地方,偶尔有车停靠,杂乱,但是幽静。呃,夜晚走这样的小路遇到抢钱劫匪的机会要高得多,但不能否认走捷径确实是人之常情,尤其布鲁塞尔的治安还算不错,抢劫神马的,千分之一的概率也谈不上。 可惜寻常的情况,很少发生在林晰身上。 听着身后脚步的临近,林晰从藏身的垃圾桶旁边忽然窜出,一个侧踢,踢空,顺势一扫,那人肘部反击林晰面部,攻其必救之处,林晰却灵活手掌一推,扭身…… 啪啪啪—— 黑暗中肉搏的碰撞回荡在幽静的小巷中,最后一切安静下来,林晰的膝盖压着身下人的颈项,他摘掉他的鸭舌帽,一个典型的西方面孔。 “你是军人出身?”林晰的语气是很肯定的。 “……” “东西已经是我的了,没人可以抢。” “不。”那人很艰难的开口,“不能让它……流于……之手……” 林晰叹息,“我欣赏你的爱国情怀,可惜……”我也有自己的原则。 林晰从地上起来,那人的颈骨已经断了。他盖上他的眼睛,顺着手表里的信号,把那人身上的定位联络装置搜出来,给毁了。 林晰的原则一:他是黑社会,但有所为,有所不为。 林晰计划的是十五日欧洲七国游,但那天布鲁塞尔的街头刺杀好像预示着某种大戏的开幕一样,林晰在其后又料理过三拨人,并且接二连三的接收到了一系列敏感消息,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 信号已经非常明显了,老头子已经开始选拔人选,幸好自己先走一步棋。林晰躺在浴缸底,身上沾染的血腥气已经被大量的水流和植物香薰驱散,不留痕迹。他透着水波望着天花板,暗自思索……再没人比他更明白老头子标榜的丛林生存逻辑……他会笑到最后,他必须笑到最后! “林哥?” 林晰看到天行冲过来,哗啦一声从浴缸底冒出来,“什么事?” 天行猛地松了一口气,“刚刚我打电话一直没人接,还以为……” 林晰一巴掌拍到天行的脑袋,“死人会浮在水上。”林晰从浴缸里起来,披上浴衣。 这时龙大一手拎着领结,一手挂着礼服,头发有点乱,却偏偏装作悠闲的踱步进门,嘴里还事后诸葛亮,“我就说你瞎担心。郑三爷那批‘粉色小药丸’一直很给力,咱们在这边的生意都不错,谁会不开眼找林哥麻烦?再说,这回出面的一直是你我二人,难搞定的也被咱们搞定了……林哥人家只是来观光旅游的,顺便再给萧然少爷带点土产礼物……”说着说着,龙大嘴里开始发酸。 林晰透过镜子瞥龙大,敢情这是憋不住来诉苦了? “你这样说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龙大的脸绿了,“别……”林哥,别用这种语气,我以后会不举的。 林晰语气一正,“你们办事我很放心,看你们如今都能独当一面,而且游刃有余,我又有什么非出马不可的必要么?我们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时至今日,难道我不该高兴?” “呃,所以……?”天行有不好的预感,林哥说话向来先扬后抑。 “所以我明天飞机先回国。这里还剩下些收尾工作,就全权交予你们负责了。” 天行和龙大,“……” 林哥,你其实真的只是来旅游的吧,你其实真的真的不是来谈生意的吧? 整个欧洲转了大半圈,您一个黑道当家人都没见,一场宴会都没参加,只在幕后动动嘴皮子这就回去了?那为毛还要来,为毛,这是为毛!? 龙纵和天纵的两位队长在心中狂吐槽,但一开口就变成了, “要不要叫老黑他们在机场……” “林哥想让谁陪你一起回国?” “不用麻烦。”林晰对着镜子抹了须后水,嘴角的翘起一抹笑,温柔的那种,“给萧然一个惊喜。” 天行和龙大,“……” 林晰拨开俩木头桩子似的手下离开浴室。 好吧,真正的原因是明天最近起飞的那班飞机将在尼斯中转、办出境手续,而林晰会在这个时间段在候机楼里见一个人,这个人属于林晰暗牌部分的联络人,并不适宜与龙大他们接触。 得说林晰的计划顺畅自然,几乎让人寻不到刻意雕琢的痕迹,但还是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会不会顺利进行,其实谁也无法预测。 66、传说中的 ... “Fuck!” 林晰手忙脚乱的试图挽救,却只堪堪抓住了断掉的红丝绳和上面唯二两只珠子,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深棕色的木珠天女散花般四下飞溅,有些滚落进水池不复踪影,有些滚落地上,还有两粒从地漏中掉下去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林晰只是拉高袖子想洗个手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手腕上的紫檀木手串毫无征兆的突然崩断,哗啦一下子,木珠散落,崩的台上、地上到处都是。 【DJ-155飞往尼斯的航班就要起飞了,请乘客速到第五登机口办理登机手续】 催促登机的广播同样回荡在机场卫生间里,林晰捡起地上的木珠,又看看洗手池,再看看手心里最终仅剩的六颗珠子,同时无法忽略那一边边催促般的提示广播。林晰非常清楚这次在尼斯与线人碰头的重要性,如果他想得到…………那么,他就绝对不可以错过这趟航班。 可是…… 林晰狠狠的攥住手心的佛珠,大力到仿佛要把珠子嵌入身体。 这只是一件礼物而已。 不,那不仅仅是礼物,那是萧然第一次送给他的…… 前些日子是他生日,萧然还送过他一对镶金袖扣。 手串不再是唯一的。 以后,还可以再补…… 林晰捏着登机牌一路往登机口走,边走边理智的分析情况,真的,跟他计划的事情相比,那不过是一串珠子罢了,凭借他们现在的感情,一串珠子又有什么大不了? 只是……会心疼…… 会很心疼…… 龙大跟天行坐在机场咖啡厅的露天观景平台上,遥遥目送林晰的航班滑向跑道,加速,拉升,最后飞向天际,一杯咖啡的功夫飞机远去,在天空中小的好像麻雀。 “走了。” “你说林哥怎么就这么回去了?”龙大还有点没大缓过神的样子,“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还要亲自来一趟?我可听老黑说了,萧然少爷最近的气场都不对劲儿。” “你还不知道林哥那狡猾如狼的脾气……” 轰—— 外面一声晴空霹雳似的闷响打断了天行未完的话,甚至在这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大地和空气都在随之震动。 “Shit!”龙大脸色惨白的盯着天行背后的落地玻璃窗,然后失态的朝那边狂奔过去。 天行茫然回头,不明所以地顺着龙大的方向张望,随之脸色一变。 飞机! 甚至天行都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叫做‘失事’,那看起来更像一场爆炸。 “林哥……”天行反应过来了,盯着天空中浓烟四起、还未落尽的火团,表情一片惨淡的空白。 “怎么会这样?”龙大看着飞机燃烧的碎片像烟火一样从天际滑落,茫茫喃喃。 天行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给林晰拨号,拨错了两次,从理智上讲,这根本多此一举,但从感情上说,这就是他们想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可当拨通了之后,电话另一端冰冷的女音提示就像一把匕首直戳天行心窝。 但直到他们拿到失事旅客名单,直到看到白纸黑字上的名字,俩人似乎才从恍惚不可置信的状态中回神,承认一个铁板钉钉、却似乎永远不可能发生在林晰身上的某个事实。 “林哥……” 天行和龙大在机场第一时间拿到结果,盯着结果一遍遍不想相信,一路沉默的回到酒店,迈进他们订的总统套房,里面几个自家兄弟们都从外面回来了,他们并不知道今天林晰坐飞机离开,但电视里突然插播紧急新闻还有遇难者名单明晃晃的刺激着这些人的神经,他们在等他们的林哥回来,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 有什么真相? 就在这里,昨天,林哥还在说他们可以独当一面,还在说后续工作交给他们他会很放心…… 龙大一句话没说,大口大口灌着柠檬冰水,试图压下嗓子眼里那股说不上来的干燥。尽管他昨天抱怨林哥不管事,把什么活都推给他们,但那时他心里明白,他们自己确实有能力可以完美处理这一切事物,无需林哥多费心。就在今天之前,龙大还觉得为林哥独当一面简直不值得夸耀。可是现在,背后那棵一直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大树倒掉了,龙大忽然觉得虚,觉得空,觉得自己就像蹒跚走路不稳的孩子,失去了依靠,迷失了方向。 咣当—— 龙大回神,看到天行面前的钢化玻璃小几被他一拳砸出个蛛网,“我不信这是意外!”天行浑身上下发散一股骇人的杀气,“没有那么巧就林哥的飞机出事!我决不信这是一个意外!” “查!”龙大的眸色也暗了一下。天行的愤怒、他的怀疑就好像给龙大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样,或者说,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到的精神支柱,支持他们依然活得像个社会精英,按着林晰曾经规划的路继续走下去。 “云虎,小六,你们把手头上这些事该结的结,该了的了,然后……”龙大暗暗握紧了拳头,他们的林哥,就算被飞机爆炸弄得尸骨无存,也永远都是让那些杂碎听到都腿抖的太子爷,传说中的太子爷! 然后,这个消息终不可避免的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后传到萧然的耳朵里。老黑本来不想这样,但是比起让萧然少爷从冰冷的早间新闻里听到这样的消息,老黑还是决定主动一点,至少,他可以不要太直白,不能太……突然。 事实上,这一天之内,老黑自己的脑子都是麻木的,从龙大那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下了集合令,撩了警戒的红牌子,把老爷子和琴姨他们连夜安排送到瑞士疗养,账目、文件、某些见不得人东西,该签字的签字,该过户的过户,该隐藏销毁的……反正能防患的全防患了,能戒备的也全在监控之中,这种紧急处理都是按着往日林哥的部署下意识完成的,老黑脑子空空的按部就班地忙完之后,觉得心里没着没落,老黑躺在床上一宿睁着眼,看着外面的天一点点亮起来。他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除了……除了告诉萧然少爷一声,也许,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剩萧然少爷了。 开口的时候,万分艰难,老黑试了几次才勉强把那些字眼从嘴里挤出去。 “……昨天,咳咳,昨天早上,法国那边……有空难发生……飞机失事。”老黑咳掉声音里颤抖,“飞机上……有林哥……所有乘客都……” 林萧然的表情意外平静,正往嘴里递的牛奶甚至都没呛到,只是举杯好久,杯里的牛奶也不见少。直到杯子里的牛奶凉了,他才醒悟般的放下,平静的,接受了老黑的说辞,然后平静的在早间新闻里看到了电视里的飞机失事的画面,飞机在千米高空中突然爆炸,一团火光之后,连偌大的飞机都碎得七零八落,更别说千米高空之上的人…… 萧然盯着电视画面的样子让老黑后脊梁发毛,而萧然只是坐在绣面提花的软椅里,摸着大王柔软的皮毛,夏日初生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就像一个最完美精致的陶瓷娃娃,美丽,但是虚幻。 “萧……少爷,律师今天会来,是……是林哥的……遗嘱,他留了东西……”老黑艰难的开口,他觉得萧然少爷的状态相当不对劲。 萧然终于有了点反应,“遗嘱?” “……是。律师说,林哥早就拟好了……在证实他……他死亡十二小时之后,就要公布……” 萧然没有听到老黑的话,他的思绪在飘,好想回到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热烘烘的天气,有律师登门来,告诉他有人给他留了遗嘱,然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有那几张白纸和签名,他爸妈就再也没有回来…… 萧然一直搞不懂,一向最疼的他爸妈,只是出了趟门,怎么最后就变成了几张纸了? 萧然的思绪在飘,飘得很远。 萧然坐在阳光充裕的茶室里面,大王枕在他腿上,如今大王也有六七个月大了,将近成年身形,威风凛凛,一身灿烂的皮毛,却依然还像个家猫似的腻着萧然,蹭着他的宠爱。 遗嘱律师到了,金刚也一起来了,作为遗嘱的见证人之一。萧然却好像根本没看到父亲的老友一般,只是恍惚的坐在那里,然后律师把一份份文件拿出来,给萧然解读这些法律文件,萧然听不懂,他也不用懂——当律师念完之后,他将多一摞锁在银行保险箱里的白纸,而林晰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就像他爸妈一样…… “关于林萧然信托基金……” 金刚坐在萧然身边,搂住萧然的肩膀,萧然回神看着金刚,好像才意识到金刚也在场,开口招呼,“金叔……” “萧然,现在这一份,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东西……” 律师重复,“是林萧然信托基金。” 萧然缓慢的眨眨眼,好一会儿之后,似乎真的回过神来了,“不是……被拿走了吗?” “不,没有。”金刚鼻子发酸的摸着萧然的头发,“从一开始就没有。” 萧然摇头,他不明白。 “林萧然先生,您被林晰先生指定为‘林萧然信托基金’的任命人,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信托基金一直属于您。”律师解说。 信托基金里的主角叫‘信托人’,这个信托人有权对基金里的所有东西进行操作,他有权决定利益分配,有权决定买卖取舍。林萧然信托基金的信托人便是林晰,当时金刚在林晰的逼迫下,为了避免太子爷真的把萧然的家产侵吞掉,金刚设定了一大堆限定条件来约束信托人的行为。但那些条件都是小毛毛雨,真正让金刚下决心会‘助纣为虐’的,是太子爷在‘林萧然信托基金’设立伊始就把林萧然设定成了基金的‘任命人’。 相比信托人的权力大无边,任命人只有一个权限,却是最致命的权限,他有权任命——谁是信托人。 就好比这是一间公司,林晰其实是个总经理,看似抓着公司里一切生杀予夺的大权,但最多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罢了,林萧然才是股东,他让你当总经理你就是总经理,他不让你当总经理,你就只能卷铺盖走人。当然,林晰在合同里还有附加条款:萧然是‘任命人’这个消息,只有自己亲口公布或在自己的遗嘱公布会上公开才有效,任何其他途径泄露出去,这个任命人身份立即失效,这是当初林晰防备金刚暗地做什么手脚的附加条款。 所以从一开始,林晰就只是给萧然守财的账房先生而已,金刚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特意设定了一系列苛刻条件为萧然增加财富,合同的副本他有保留一份,就是等待未来的某一天……别管是黑帮火拼,暗杀、还是锒铛入狱被枪毙什么的,金刚那时真心期盼过太子爷会早死。 金刚想过很多,他在这件事上一直沉默,隔三差五的从电话里听见萧然问候、报平安的声音,听着那声音渐渐的脱离了压抑,变得轻快,变得愉悦,看着萧然在学习上游刃有余,在事业上小有建树,金刚也看出来太子爷对萧然不是一般的上心,在那样龙蛇混杂的娱乐圈之内,太子爷用自己的强势把萧然保护得滴水不漏,甚至放出是萧少经纪人这种荒唐的说法……金刚也矛盾过,他虽在一开始就隐约怀疑过太子爷对萧然可能有真心,但更明白太子爷这种人绝对不是萧然的良配,无关同性与否。但是后来,金刚不再确定了。 到了现在…… 金刚没想到真的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这么戏剧性,这么……悲伤。 随着萧然的落笔签字,东西物归原主,林萧然成为‘林萧然信托基金’新一任的信托人兼任命人。再也没有人能动林莫间夫妇留给萧然的东西了。 除了这笔原本属于萧然的家产,林晰剩下的遗嘱部分包括纽约上东城那间豪宅,还有别的几处庄园,英国、德国和奥地利有三处乡间别墅,倒不是说房子值多少钱,但如果萧然上学或者度假听音乐会的话,住在那儿会很方便。林晰给他留了四个外国银行的账号,有两个境外的银行保险箱,一个在美国费城,一个在迪拜,里面的东西都不太清楚是什么,总归全是萧然的。还有一个大头是相当数量的娱乐公司股票,这样与萧然原本继承的那些加起来,萧然就真的算娱乐大鳄里一举足轻重的大股东之一了,便是踩个类似银星娱乐老总那类位置的人,也跟像碾死个蚂蚁一样简单,不管娱乐圈有多混乱,寻常人等绝对不敢来招惹这种级别的大老板。 剩下零七八碎的还有很多,一些投资基金、股票,国内其他城市几间高级公寓,还有车子和游艇…… “还有最新的这个,林晰先生在意大利拍回来的小提琴,”律师递过去照片,“林晰先生生前委托了保安公司,东西明天就会运到,1814年的纯手工小提琴,价值180万美元。” 萧然知道,林晰曾经电话里提过,说是道歉礼物。 萧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律师把签好字的文件收拾规整,握手,道别,接受了对方客气的节哀顺变的安慰。等众人都离开之后,萧然从坐了一下午的沙发上站起来。 “我有点累了……”萧然的视线没有具体焦距落在谁身上,他只是跟老黑打声招呼,声音透着疲惫,“我想上楼休息……” 老黑看了一眼外面日渐下沉的太阳,快到晚饭时间了。 “……好的。”老黑听到自己这样说。 萧然礼貌的冲着他点点头,拍拍已经长得到膝盖高的大王,刚走了两步,咕咚——摔倒在地,昏迷不省。 萧然浑浑噩噩的做了许多梦,他梦见他跟爸妈在迪斯尼乐园,他被三只小猪拉着跳舞,笑的很开心,妈妈硬给他带了一顶女孩子才会戴着的小红帽,非拉着他不让摘,还让爸爸给他拍照,萧然正在母亲手下挣扎,刚把帽子揪下了,可随即场景一变,周围不再是游行的花街和热热闹闹的歌舞表演,他在一座城堡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城堡里的银鼻子魔王得意的对他说,“我拿到了你的翅膀,哈哈哈,你一辈子也别想跑了!” 萧然被吓醒了,还好是在做梦,他想。 外面的阳光很好,萧然下楼,他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看到他妈在下厨,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萧然想哭。 “妈……” “去去去,别在厨房捣乱,去找你老公撒娇去。” 林晰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拎着鞭子,脸色阴沉,“萧然,我说过要乖乖的听我话,是谁让你擅自停掉药玉的?快叫一声老公来听听……” 又被吃了。 “爸爸……”萧然羞臊裹着毯子缩在林晰怀里。 “嗯,我知道,你男人爱死你了。”林莫间看着萧然面不改色的说。 萧然一惊,眨眼再看,哪里是他爸爸?是那个名字都忘了的宴会男孩,正拿着烤肉串比划着。那只小鸭吃惊又羡慕的感慨,“哇,你男人肯定爱死你了!” 然后萧然看到自己昏昏沉沉躺在林晰怀里,林晰伏在他耳边跟他说,“萧然,那男孩今天只说对了一句……” 萧然忽然明白了。 萧然孤零零的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哭了,他觉得伤心。 很伤心、很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1,呆呆终于明白林晰的心意了。 2,让大家纠结许久的基金就是这么回事。注,此基金为家庭基金(鬼佬这边很流行),跟大家市面上买的商业投资基金不是一回事。 3,渣渣是黑社会,手染鲜血,人命无数。死了才符合广大人民群众的人生观、世界观,还有本朝和谐社会的宗旨。萧然人生不过是遇到一场峰回路转的波折,但由此他步入成熟,性格坚韧,从此在世界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所以,文章正文就此结束,是不是也很好? 67、林晰的原则二 ... “萧然,萧然,萧然……” 萧然慢慢的张开眼睛,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林晰,他的林晰!萧然抬手摸他的眉眼,他的脸颊,还有下巴上的硬胡茬,没有说话,只是一遍一遍的摩挲,就像摸最珍贵的珍宝。 “萧然,我回来了。”林晰俯身吻上去。 口鼻间是熟悉的味道,带着让萧然渴望的暖意,他仰起头索取更多,唇舌纠缠的同时萧然的手滑向林晰的领口扣子,“我想要……”萧然喃喃,“晰,我很想你……”他不管这是这是做梦还是什么,他渴望林晰,他不想让他离开,哪怕黄粱一梦,哪怕只是一片幽灵。 萧然从来没有表现得如此热情,如此迫切,林晰被他撩得火星子从脚底烧到头顶,欲火焚身的恨不得耳朵里都往外冒烟,把萧然的腿拉开,坚热之源抵住花|穴之后,林晰满是侵略的眼神盯着萧然白玉样的身子,只会为他绽放美丽的萧然…… 林晰大力一挺,直入到底。 这场情事绝对称不上温柔,林晰手段狠得仿佛要把萧然骨头都磨碎了吞入肚子里,数日小别是一方面,险些阴阳相隔是另外一方面,还有一股林晰也说不出来特别情感,林晰重重一记深入让萧然忍不住发出猫咪一样的呻吟,疼痛里夹杂欢愉与渴望,让他咬得那处越发紧致,极力吮吸那坚热中心的点滴精华,林晰却偏偏忍着不给,萧然在哭求,林晰用唇舌封住萧然的口鼻,恍惚中的缺氧让那处花|穴无知觉的咬得更紧了。 两人较上劲儿,最后萧然无力退败,林晰趁势又浅出狠入了几次,逼得萧然抽泣出更大声音,花|穴在这样的刺激下越发绞紧了。萧然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宿,加上出事那天他只在早餐时喝了一点牛奶,体力渐渐不支。林晰知道萧然承受不住太久的欢愉,适可而止才是上上选,尤其他明白自己最初强入的力度定然会伤到他。现在贪晌欢愉,事后可就遭罪大了。是的,林晰都明白,也很心疼,可是他忍不住,萧然一直勾着他毫无保留的迎合索取,让林晰舍不掉品味这样热情的痴缠,林晰自己也有不顾一切癫狂的理由,为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感恩。 如果不是萧然送了自己那串传说很灵的佛珠,如果不是那佛珠在临上飞机前忽然断掉,如果他对萧然的心思哪怕再稍稍少那么一丁点,林晰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就真的是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了。 尽管林晰当时一直在理智劝说赶上那趟航班绝对比一串珠子更重要,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被说服,那串珠子并不仅仅是一串珠子,那是萧然的一颗心,弥足珍贵,永远不能金钱或者权势衡量。然后在登机口的时候,林晰遇到了一个刚刚荣升爸爸的高卢傻小伙,他似乎迫不及待想回尼斯看老婆孩子,尽管他手里那张登机牌是两个小时后的航班。 林晰没有犹豫地跟他换了。 得感谢法国人一向的散漫性子,他们的国内航班管得松,机组人员并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挨个对照乘客的证件和他们的登机牌上的姓名,林晰和那个高卢傻爸也都没有托运行李。就这样简单互换了登机牌之后,那傻小子顺利登机了,而林晰直接找到了机场保安办公室,要求找回他遗失的佛珠,不管要把卫生间拆了还是怎么的。 花钱好办事,保安主任从林晰这里拿到了两千欧元,而他只需要用两百块就找到一个专业的管子工,来解决这个乘客的小问题。就在林晰坐在保安办公室等待结果的时候,他听到飞机出事了。林晰那脖子上面一向敏感如雷达的东西立即开始运转——他从来不会疏忽到认为意外仅仅是意外。 林晰第一时间关掉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自己的随行电脑。保安主任没有时间管这个等着从下水道淘木珠子的乘客,林晰就在工作人员休息厅等了两个小时,等管子工把洗得干干净净的其余七粒珠子和已经中间断裂的佛头珠交给他的时候,林晰已经单线联系了某些人,调查了某些事,然后锁定了某些人和家族,然后,林晰‘生还’后的第一个电话打给纽约的迈克?莫西蒂。 “有笔生意,你感兴趣么?”林晰开门见山。 “说说看。”莫西蒂甩掉自己这边刚刚滚过床单的情妇。 “鲁斯家族想不想要。” “西西里的那个鲁斯家族?”迈克在得到林晰的肯定之后,在肚子里骂了一句粗口,废话,谁会不想要!他太想要了! “条件。” 林晰在这边笑了,瞧,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跟迈克合作。 俩人一番讨价换件,林晰手头有一份致命的、至关重要的情报将会传给国际刑警组织,而迈克负责人手联络,浑水摸鱼,事成之后三七分,林晰最后收线的时候,还不忘调侃迈克,“嗯,我想国际刑警和联邦调查局也许这次会给你颁发优秀公民奖……” 迈克爆了句粗口,挂了,重新回到卧房,抓住那妞狠命又干了一次。 当林晰陆陆续续单线与龙大、天行他们再次联系上、并布置了一系列任务的时候,迈克终于知道了法国那边的空难事故,并且隐约调查到了事故背后的黑手就是鲁斯家族,冲着林晰去的,好像为一笔什么军火生意……迈克这才明白林晰这是在拜托他帮忙给自己报生死大仇呢!他就说么,怎么这次这么简单地自己就占了七成利。本来能做个顺水人情的事,却傻乎乎的答应给林晰三分利以示感谢。 “该死的精明黄猴子!”迈克想抽自己一巴掌。 林晰利用自己的死亡消息,做了好一番布置——可以隐形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黄金四十八小时足够他完成许多秘密的布置,也因为这个,他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国内,也没有告诉萧然自己还活着。林晰不知道萧然是会伤心,还是会庆幸自己的死?林晰很明白自己的遗嘱几乎已经把他最不予为人知的一面全敞开给萧然了。 也许萧然会伤心,林晰这样安慰自己,毕竟共处这么久,萧然是个善良的性子,应该会伤心吧……林晰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惶恐,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萧然会伤心到什么程度呢?林晰下意识的回避了这个问题,直到他全局布置成功,直到这个问题再避无可避的时候。 林晰终于要打电话回家了,他握着听筒,听着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他竟然能在一片嘈杂的候机楼咖啡厅里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原来他也是个胆怯的,为那种无法控制的患得患失。 结果,林晰得到了一个让他来不及高兴、便已全剩心焦的消息。 林晰第一时间赶回来时候,萧然在他们的大床上昏睡着。他在哭,林晰半跪在床边摸着萧然苍白的脸颊,他觉得此刻,萧然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林晰最后把浓浓的精华全渡入萧然身体的深处,萧然依旧战栗着感受着巅峰之后的余波,缩在林晰的怀里安静的靠着。林晰轻吻,他还以为萧然会在最后晕过去,没想到人还清醒着,是最近的那些保养古方起作用了么?林晰起来,把人抱进了浴室。 “疼了么?”林晰小心的给萧然清洗那处,有些血丝混着流出来了,伤的真不轻。 “疼。”萧然乖乖的应声。 林晰心疼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细致的把那处清洗干净,再把两人冲洗一下便把萧然重新带回卧室,里里外外小心上过药,但愿那里不会肿起来。林晰处理完这些,又让人送来些好消化的吃食,亲手喂萧然吃了一小碗粥。 做完这些事,林晰自己也是又困又乏,玩死遁的四十八小时内他几乎就没合眼,然后飞了十几个小时回来,一直到现在,本想一切料理妥当之后搂着萧然一起会会周公,却看萧然依然没有睡意的看着他。 “嗯?不累么?” “累。”萧然老实承认。 林晰笑了,“那还不睡,瞪这么大眼睛干什么?” 萧然静静的看着林晰,抬手摸着他的眉眼,“我……舍不得。” 如果梦醒了,又只剩他一个人,怎么办呢? 爸妈走了之后,我很孤单。 晰,我很害怕孤单,你知道么? 林晰心疼,很疼很疼,他明白萧然所有未出口的意思,所有! “我就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林晰亲吻他,“萧然,我就在你一臂之内,随时随地。” “不会再丢下我?” “不会。” “保证不会比我早死?” “我发誓。” “我……我相信你。”萧然合上眼,他依然不安,但他选择相信林晰,他知道林晰不会叫他失望,林晰总会努力不叫自己失望。 萧然这一睡便又睡了两天,身子有点发热但不足以到生病的地步,林晰在房内陪了他两天,等萧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床上依然只有他自己,这股恐慌还未及散开,萧然便发现床边多了一对儿沙发,还有一张堆满了文件的小几,林晰正坐在那儿对着行动电脑聚精会神的工作。 萧然愣愣地看着林晰好一阵子,“晰——” “嗯?醒了?” 林晰站起来,走过去,伸手握住萧然伸出被子里的手,“还疼么?” 萧然握住林晰的手,把枕在耳边,林晰反手把人抱在怀里。 耳边听着咚咚的心跳,手掌触摸温热的体温,萧然这回真的相信,林晰就在身边。 林晰这次的大难不死,几乎所有人都把幸运归结为冥冥之中佛祖显灵,萧然认真建议林晰应该去寺里还愿。不说别的,平白无故的为什么佛头珠会突然裂开坏掉让整个手串天女散花呢?难道不是冥冥注定? 林晰对此不置可否,还不还愿他无所谓,不过借此出门踏青,陪萧然游山玩水一番,放松一下连日紧绷的情绪也是蛮不错的建议。再说,去清水寺看看也好,手串缺了一颗佛头珠,又崩断了线,最好还是找行家修复一下,看看用不用再开开光,加持个护身符,弄个祛病辟邪什么的。市侩的林大太子爷的盘算打的噼里啪啦响。 “阿弥陀佛!”和尚听了这串佛祖的经历之后,双手合十,念道,“我佛慈悲,替施主受过一难。” 和尚用很玄妙的词汇把佛祖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大大的宣传了一番之后,从林晰这里化缘得来佛祖金身两套和香油若干,但是对于林晰要求的修复手串的要求,和尚拒绝了。 “阿弥陀佛!施主大劫,佛祖法力无边保佑施主渡此厄难,累致木身已坏,灵力已散,堕为世间凡物,我佛慈悲,阿弥陀佛!”和尚慈眉善目的又唱了一遍,“施主不可强求,还是另选他法吧,阿弥陀佛……”简单点说,佛祖借此手串救你一命已经是你天大的造化,你还想做梦保你终身平安?如今坏了就是坏了,宝物从此降格成了凡物,就是一堆木头珠子而已。 施主您真的还想求个护身符么? 请看我们这边的柜台,品种繁多,应有尽有,必有一款适合您…… 别,咱谈钱多俗,我们这里可以刷卡。 林晰在这边与那‘柜台僧’交流的时候,那边萧然失落地站在某处一直没动。在这间‘旅游用品商店’里,在那个曾经摆放手串的独立玻璃柜里,萧然此次又看到了一串全新的佛珠摆放在那里,一样被幽幽的小射灯照着,一样的精美,一样古朴,还有,一样的价格。 “怎么了?”林晰走过来。 萧然回头看林晰,“我曾经以为那是独一无二的。”因为特别,所以当时根本不信佛的萧然才会脑子一热买了串佛珠,结果真实的情况却是:一串佛珠卖掉了,后面还有无穷无尽的佛珠前仆后继、取而代之。 “不,它就是独一无二的。”林晰亲吻他的额角。 林晰对这里的东西嗤之以鼻,也就是萧然才会信商家的胡吹滥侃,林晰一点也不意外这样的结果,便真的有佛法无边,也不是如今这些流入商品经济、满脑子市侩的酒肉和尚们能窥到的境界。 唉,如今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按萧然原本的设想,如果手串真的修不好,那再挑一个护身符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是如今不知道是心境影响,还是天眼未开,他看这些东西时,再也没有当初一眼见到那串佛珠的一见钟情、怦然心动的感觉。看来看去,正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时候,林晰拉着萧然离开——不求了! “不行。”萧然赖在山门口不想走,萧然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真信佛的,但他确实被接二连三的飞机失事吓怕了,不给林晰求个护身符什么的,他不能安心。 “我知道该怎么修。”林晰说。 萧然看怪物一样看林晰,“你不会以为把珠子重新串起来就叫修复吧?要高僧开光才能显灵的。” 林晰心里不以为然,你以为这种寺院的这些酒肉和尚会真的在佛前虔诚诵经给你的手串开光?对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林晰更相信自己的信念。”我当然知道要开光,我会安排。” “怎样?”萧然怀着疑惑,到底被林晰哄回去了。 第二天,林晰拿出重新用丝线和弹力尼龙纤维串好的珠子坐在萧然身边。不管那和尚当时是不是变相给林晰推销别的护身符,有一点人家确实说的是实话——连佛头珠都没有的佛珠,就算串起来,它也就是个镯子——这串紫檀木佛珠如今真的只剩装饰作用了。 萧然看林晰对这串珠子还这样上心,心里也颇有感触,“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萧然接过珠子,作势要它重新系在林晰的手腕上。至于说护身符,萧然决定改天去求个别的,求个玉观音还是什么的,可以戴在脖子上。 “萧然,“林晰没有让萧然把它系在手腕上,反手一转把珠串重新握在手心中,“我从来不认为逃此大难是佛祖的显灵。” “不……” “萧然,”林晰打断他,“我没有上那趟班机,只因有你。”因为那是你送给我的礼物,第一次的礼物,弥足珍贵,那代表的是一颗林晰费心尽力求得的真心,难道他会任这一颗真心滚落在异国的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从此不见天日? 对林晰来说,这串珠子因为萧然所以与众不同,而不是因为什么和尚对着它诵经七七四十九日,不,林晰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关于天道报应之类的说法。他只知道耕耘与收获,他种下什么因,便会得到什么果,即使那时没有出现那个急于换票的法国小伙,林晰知道自己最终也会放弃那班飞机。因为再贵重的生意,也越过不他心之瑰宝的地位。 忠于他之所爱,是林晰的原则之二。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好多潜水的家伙。嗯,昨天那一炸,我很满意。 渣渣是不会洗白的。呃,不能这么说,人家本来就是人品、家世清白,遵纪守法,绝对没有不良记录的民营小老板儿。 正好这里算告一段落,明天休息一天吧,然后是最后的相杀。 嗯……我找了几张素材图片(不许抨击我的审美!),封皮就是把这些图片捏在一起,再弄几个字,大约就OK了。眯眼,寻一PS手可以帮我把它们捏一起,并且能适当校正我异于常人的审美观…… 68、林晰的原则三 ... 林晰第一次表述心意,好吧,那简略得几乎就是一句话,还是个点到即止、含糊不清、需要对方心领神会的话,但毕竟是林晰第一次说出口,让萧然明白他对他很重要。不过,表白不是林晰的最终目的,让萧然同意亲自给那串珠子‘开光’才是他全部邪恶心思的焦点。 趁着萧然心神震荡,被他欺得手脚发软、神智模糊的当口,林晰转手把那串紫檀珠子一粒一粒的从萧然身下的花穴入口推进去,萧然神色大窘,挣扎着不依,却终没拗过林晰的坚持。待萧然把十三粒珠子都深深含入体内之后,林晰翻身压在他身上,亲吻,“这是我信任的‘开光’方式。” 萧然窘得都快哭了,他太紧张,绞紧的肠道让那些珠子更是贴着肠壁不停滚转,感觉…… “萧然,我只相信你……相信……”你的爱会最终保佑我。 林晰最后那几个字声音低得几乎从喉咙里一咕哝出来,就消散在空气中。 奇异的,萧然听到了,最后那句话从林晰喉咙里一流出来就钻到萧然的心底,身体深处的珠子依然在撩拨着萧然,可是萧然却停下的挣扎,看着林晰,慢慢的,一张小脸羞得粉红,眼里水雾氤氲,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在林晰耳边反复喃喃,“不……这样不对……” 林晰一个深吻堵住他的嘴,萧然这副诱人的样子让林晰身下某处涨的发疼,但林晰忍下了自己的欲望,只是抱着萧然、点滴亲吻、然后哄着他的小王子安然接受他的荒唐决定。林晰知道他的‘开光仪式’实在够胡闹够靡乱,但他的心是认真的。 萧然的爱,足够他虔诚以待。 那场荒唐过后,林晰的左手腕重新戴上了紫檀木手串,还是那一串,只是没了佛头珠,没了佛祖的保佑,一个普普通通的紫檀木珠的手链,平安伴随他一生。 同样经过了那场荒唐,萧然如今看到林晰的手腕就脸颊发烧,这些天就一直没给林晰好脸色。 关于开光护身符这件事,原本看那样子林晰是怎么也不想松口的,萧然的别扭当然也就没放下来,就这么别扭着被林晰宠着,青山绿水的游玩了俩星期,然后忽然,没头没脑的林晰决定立即起程去香港。 “我不喜欢。”萧然反对。有闹别扭的程度在,也是真实不喜欢。香港那种弹丸之地,密集的高楼大厦和来去匆匆的脚步一向让萧然一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他从小就不喜欢那个繁忙又市侩的城市。 “我听说香港有个有求必应的黄大仙祠?”林晰逗他,“求平安这种事,你一个人也不能总麻烦佛祖一次又一次的是不是?所以这次咱们换个道教的。”林晰如此歪理解说。 黄大仙祠确实声名远播、香火很盛,号称有求必应。好不容易看林晰松口了,萧然的别扭情绪也就散的七七八八了,他倒是不在乎什么佛教道教,反正能求到平安就行。在某种程度上,与其说给林晰求平安,不如说是萧然给自己求个心安。 于是乎,香港之行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横插一杠子打断了他们的行程,按照原本林晰跟萧然说的计划,这趟游山玩水的自然之行要小一个月呢,难得林晰表现出有这样大把大把的空闲,这才两个星期便夭折了——萧然当然不相信林晰特意去香港是奔着有求必应的黄大仙祠去的,肯定因为他有事,而且,萧然有预感,应该不是小事。 不管是因为萧然成长了,还是因为跟林晰身边久了对周遭气氛越发敏感,事实证明,萧然的预感都没有错,甚至他的预感准到他们只在香港住了一个晚上,林晰便又指了下一个目的地,美国。 “是不是有什么事?”萧然抱着大王,听到林晰接下来的行程安排,直接开口问了。 “是生意上的事,你知道时间就是金钱。”林晰一派轻松。 萧然一个字都不信。 其实很多事,萧然都知道林晰在骗他。 往久远了说,林晰在大过年活活抽死两个人,就算萧然当时心思纯真很容易地被糊弄过去了,后来也会慢慢听到一点风声,毕竟那次太子爷的狠手,足以广为流传,成为道上人士的某种箴言警告,总有人不经意的拿那事儿举例说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或者往近了说,身边的大王——林晰去缅甸赌玉,然后顺手救下一只小云豹——这种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骗人的。赌玉,用得着林大太子爷火急火燎的出差么,尤其在他的小王子正为钢琴大赛紧张忐忑的时候?再说,缅甸的特产可不是只有玉石!萧然心里明镜儿的。 萧然知道林晰有很多事情没跟自己说实话,只不过他心中不再在意了。萧然不是那种浑身充满正义感的卫道士,不管林晰是好是坏,他对他的用心是真的,就算两人之间曾经有个糟糕的开始,这么久相处下来,萧然也不是石头心肠。 然后便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音乐人特有的敏感情怀,萧然觉得程梁那件事一直阴影犹在。程梁可不是什么道上的小混混,死就死了,警察都不会特意立案侦查的那种人渣。人家好歹是个官,而且家世显赫。萧然明白林晰是个霸道性子,也明白林晰的百无禁忌与心狠手辣。程梁那件事真的就像他轻描淡写般的揭过了么? 就算萧然以前被林晰糊弄过去了,他现在也忍不住怀疑了。因为自打出了程梁那件事之后,这整整小半年的功夫,似乎一直都不太平。 首先,林晰很忙。 好吧,就算这构不成怀疑的理由,那他突如其来的出差欧洲呢?更巧合是,林晰遭遇了一场八百万分之一概率的飞机失事。 死里逃生之后,林晰说是放松心情的带他出来游玩,一路上自驾旅游,也是悠悠逛逛,但萧然总有一种‘打一枪换个地方’的感觉。然后林晰忽然说来香港,非常反常的是,他们走的是水路,从某三级小港城市的某个小码头出发。按照林晰的解释是,他们距离这小港城比较近,让萧然看看他送给他的私人豪华游艇这个借口也很好,坐船比坐飞机舒服也是真的,坐飞机‘大王会遭到禁运’这理由听起来更是似模像样、有理有据,可是萧然更明白,他们的游艇最后靠岸的是香港某海滨别墅的私人码头,他们一行人没有香港过境记录。 然后,林晰陪着萧然去了一趟黄大仙祠,求了个‘仙鹤出樊笼,直上九霄宫’签之后,当晚,林晰就计划去美国,这让萧然如何相信真的没有事发生? 林晰没有任萧然刨根问底,他用了最直接有效地方法堵住了萧然的疑问。 他的小王子的身体被调养的越来越好了,这是一夜纵情之后林晰欣慰的想法,萧然少见的没有在这样激烈的情事最后昏迷,只是浑身酸软的被林晰裹着毯子抱进车,一路驶向机场。 一架豪华的私人飞机,跟上次萧然从美国回来的那架挺像,就是装修成有卧室、有客厅,带吧台、带沐浴更衣卫生间的那种。林晰把人直接放在卧室的床上。 “萧然,我,会晚几天再走,乖乖在那边等我,”林晰亲亲他,“去看歌舞剧没关系,但不许在百老汇一泡就是一天,连饭也不好好吃……” “晰——”萧然想拉住林晰,身上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就算情事上再疲累也不会这样,萧然立即就明白林晰很肯定在他身上做手脚了,也许是用药什么的。萧然开始恐慌。 萧然不知道情形到底糟糕到什么地步,他只知道老爷子早在一个月前就被送走了,现在还要送走他,这两个多星期的游玩,身边除了龙二和老黑一直当司机加保镖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人出现,是不是连依山公馆那边都已经人去楼空了呢?还有曾经的那场遗嘱发布会,四个银行账号都是国外的,还有两个境外保险箱,若林晰真的去世也就罢了,可是没有,之后也不见律师来让他签署转户的法律文件,那是不是说明这一切都是林晰策划的,是不是等于他已经借此机会转移了财产呢? 萧然忍不住眼里凝聚水雾,他有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尤其他明白,林晰真的是黑社会,那种一旦被抓住枪毙一百回都不嫌少的恶人。 “不,不要——”萧然想抓住他,他们一起走,一起去美国,他不在乎他是不是恶人,不在乎什么天网恢恢、法律公正。他只知道他不能看着林晰就这样离开,他不能让他有那种结局…… “我这边还有事情没有办完,就只耽搁几天……” “我们一起走……” “不许任性。”林晰握住萧然柔软无力的手,“乖乖的……” “晰……” “睡吧,睡一觉就到了。我都安排好了,美国那边有人照顾你,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林晰把医药箱里的安定剂摸出来。 “别抛下我……晰,”萧然眼里的泪水滑出来,他终于明白林晰压根就没有打算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要留下来,在情况已经处于不知名的危险的时刻,“别抛下我一个人……晰,Please……please……” “萧然……” “不……” “办完事情,我就会去找你……只是迟几天的功夫。”不由分说,啪的一声,林晰把安定剂打进萧然的皮下,“乖,萧然听话,别让我担心……” “晰……”萧然泪眼朦胧的看着林晰,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知道林晰已经做了决定,“你发过誓,你发誓不会离开……” “我不会有事,我发誓。”林晰一遍遍亲吻他的小王子。“我会去接你,我保证。” “晰……”萧然的神智已经被药物弄得越来越发散,“晰,我……我,”爱…… 那句话,终究没说出口,萧然就沉沉睡过去了。 林晰深吻,“我遵守我的许诺……我的小王子……” 林晰看着飞机起飞,很快消失在清晨的云际间,他低头亲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他不会输! 三分谋划,七分应变。林晰早就明白这世上永远没有十拿九稳的事,但,永不轻言放弃,这是林晰的原则三。 69、信仰 ... 林晰从机场的电瓶车上下来,重新回到候机楼,看到玻璃走廊里的某个平头矮个子,面容绝对属于扔人堆里找不到的平凡路人甲,林晰冲着他微微点头一笑。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上司。就算有这些神级特工盯紧自己,又有何用? 林晰坐在机场咖啡厅里,要了份早点,外加一份报纸,悠闲的看起来。早餐还没吃完,周围有四五个那种一副路人甲的青壮男子围过来。低调的靠近,然后其中一个一亮证件,“林晰先生,国土安全局特别行动组,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林晰用餐布抹抹嘴,看着带头的人,笑了,“刚才眼睁睁看着飞机离开,却碍于命令不能阻止,都很郁闷吧?” 特工甲乙丙丁:“……” 林晰端起咖啡杯,“行了,早就不差这一时三刻,现在急有什么用,等我吃完吧。” 特工甲乙丙丁:“……” “林晰先生,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把你请来。” 林晰微眯的一下眼睛,骤然见光刺得他眼睛有点酸疼。 一个很标准的审讯室装备。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周,周可……” 林晰接口,背诵一般,“周家二子,目前于XX秘书处任职,父亲周宇,中将军衔,母亲张红香,张万里之女……” 周可脸色有点僵硬,但随即抹过去了,“太子爷果然名不虚传。” “知己知彼,我以为这是起码的功课。”林晰没给面子。 “程梁还活着,”周可一张嘴就是一个炸弹,“不用我多说,林晰先生也明白自己惹出了多大的篓子……这种事,不做则已,一做便定要斩草除根不留痕迹,可惜,太子爷一时手软了,”周可一脸惋惜,“这可真稀奇。” “杀戮有违天和。”林晰假模假式的。 “您真仁慈。”周可比他更假。 “好吧,言归正传。”周可脸色一正,“我知道程梁是个什么货色,我对他的命也没多大兴趣。说句不中听的,如果他敢动我的枕边人,碎尸万段是轻的。”周可表明立场,甚至还倒了两杯红酒。“我只想问,林晰先生有兴趣跟我合作么?” “用程梁的命交换?” “再加上你的命。”周可纠正。 林晰笑了,明显不屑。 “林先生最好识时务。”周可也笑。“如果我们合作,那该不存在的人从来不曾存在,但是……”周可感叹,“你说,如果程家老太爷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子变成那样,他会怎样做呢,你会面临什么呢?人家老爷子可不是空有军衔的样子货,真的上过战场,见过死人,满手血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这是威胁。 官场上的人不会有良心在乎一个名声尽毁的废人的前途和未来,周可如此先把狠话撂出来,无非是眼馋更大的权势罢了。林晰手里的那个资源,足以让他把程家卖的一干二净,别忘了,程家因为程梁的事已经灰头土脸,单凭程梁这条命的价值来讲,卖给程家不如卖给林晰。 程梁没死,当初林晰让龙大处理掉的时候,就没想让他马上死,用那样的方式伤了萧然,死对他来说,不是太便宜了么?所以在屠夫用酷刑把人折磨的不成人形、套了一大堆他自己的阴私、并且林晰利用这些阴私把程梁的名声、前程尽毁,连带让程家上下跟着吃瓜烙之后,他就高抬贵手地让龙大把人卖到黑煤窑当苦工去了,基本上那种地方有去无回,折磨个一年半载,埋在矿里无声无息也就完了。一点不夸张,黑煤窑的老板手上的血腥真的不比太子爷的少。 但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程梁没死,前一阵子失踪了。 得承认,这件事情就跟赶巧一样,那时林晰扮完假死没多久,就发生了程梁消失事件,然后林晰不仅没让人接老爷子回来,还把原本老黑执行的那套‘战线紧缩’政策也更进一步发展了,林晰就势把剩下的那些该迁的迁,该散的散。时间、金钱、人力……一点没耽误、没损失,然后趁着自己带着萧然出游的这段时间,他手下那群人、那些生意换了马甲、全都大隐于市。等彻底过了这阵子之后,你就是再想抓到太子爷的把柄,也抓不到这只九尾狐的任何一根毛。 林晰是这样计划的,但还是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突发事情发生呢?林晰明面上宠他的小王子跟自己亲亲热热闹别扭,一路游山玩水,暗地里一直等待程梁的消息,但很明显,人现在落在了周可的手里,林晰失手了。 失手的消息一传来,林晰就立刻带萧然坐船到香港,没有出入境的记录至少能为他赢得两天的时间。并且林晰更明白,从商讨、定案、到下达命令缉拿自己,到特工们最终出手拦截,这一段正常程序的反应时间绝对超过八小时,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官老爷永远比他慢半拍;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同一时间得到消息,但林晰总能抢先一步的原因。 萧然被平平安安的送走了,孑然一身的林晰,如今却让周可又投鼠忌器了。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林晰并不为周可的威胁而色变,“如果我死了,你什么也得不到,如果让程家的人报复我,你同样什么也得不到。你想跟我合作,首先得看你有没有诚意,然后看你有没有资格。” “嗬,好大口气!”周可觉得好笑。人都已经被拘在这儿了。“我真费解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因为是你求我。”林晰很平静,“你们想当老头子的接班人,可比你家势力强的有都是,接班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林晰一句话,掀了周可的老底。 周可眼角抽搐了一下,没了之前嬉笑怒骂那股劲儿,面孔显得有点阴郁,“看来,太子爷比传说中的还要更厉害一点……”不过,周可也不是什么底牌都没有就敢硬抗的人,“在这方面,我比林先生的耳目更灵一些,昨天,凌晨5点半,老头子入院,昏迷不醒。”周可扔出重磅炸弹,然后满意的看到林晰脸色微变。 他们口中老头子,姓叶,是军方里的大人物,货真价实的大人物,是那种病危消息都属于绝对机密事件的人,说句不夸张的,也许为了神马大局影响,老头子就是嘎巴一下脑溢血死了,只要军方不松口报丧,那老头子死了也等于没死! 太子爷坚硬不倒背后的依仗,之前有很多人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他背后水深,但没有头绪。直到前一阵子,叶老将军大概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了,开始放出风声挑接班人,然后老头子手里这副牌就亮了底,林晰这张牌自然也被老头子打出去了。 老头子挑的接班人,指的当然不是接班跟林晰做生意这种小事,是真正未来可以托付军政大权的那类接班人,你想想,这种权力是什么概念?得有多少人眼红?唯一的问题是,接班人只能有一个。 竞争者们都是老油条了,他们有成王败寇的认知,更有谋定后动的准备。最起码,在这条血雨腥风的厮杀路上,找个好的突破口入手,甚至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或者,会有人把算盘打得更精一些,如果万不得已半道退出,至少‘顺走’一些既得战利品,也不算白白拼一回——恰巧,林晰这张牌就属于独立、可分割,进可为之助力、退可为之安慰、夺权的充分非必要条件,显眼得几乎无可遁形。 打个比方,叶将军就像个开酒楼的大老板,比起每天早上要自己去菜市场摊位上挑挑拣拣、讨价还价进菜,他更乐意找个有信誉、有质量菜农谈好长期供货,他不在乎多花块八毛的菜钱,只要你菜够新鲜,让我省事省力,我可以花更多时间整顿饭店、提高质量、栽培几个好厨子……待有更多的客人上门,多花块八毛的菜钱又算什么? 所以菜农跟大老板的合作愉快,各取所需。可现在的问题是,老板走了,饭店里的伙计们开始心眼活络,能当上新老板固然最好,但若挣不上去,至少搭上供货采买这根线,将来吃吃回扣,压压价,油水比当个伙计也强很多,是不是?这些人操的算盘没错,但这个菜农若如此短视也跟着胡搅,后果就是自寻死路。 “不同意合作,你现在面临的就是死路了。”周可一派安稳。太子爷不过就是一个黑社会罢了,没了老头子撑腰,难道他不需要找下一个靠山么? 林晰依然平静,“如果你不介意,我需要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周可眼中光芒一闪,“你想联系谁?” “叶将军,当然。” “你能直接……?”周可自嘲的笑笑,点点头,“还真是传说中的太子爷。”传说中老头子身边的近臣,黑社会又怎样,自己家老子都不可能这么直接一个电话接到叶将军手里。 林晰拒绝了周可提供的电话,引起周可的挑眉。 “国安局的通讯技术先进到什么程度,我比你更了解。我只用我自己手机联络,确认不了消息,一切免谈。” 除了用自己的手机,林晰不相信他们提供的任何一部电话,号码是拨过去了,可谁知道最后被接驳到哪里?现在这技术,即便接电话的是条狗,汪汪一叫,经过电脑处理之后,也能变成叶将军的声音。 “你不会说真的吧?”周可对林晰的谨慎很是不能理解,当然他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寸步不让。如果有可能合作的话,他们未来的蜜月期至少也得十年八年。 林晰的手机被拿来了。很大众的商务手机,扔二手市场卖不了一千块。林晰接过之后就关机了,然后把后面的sim卡拔出来,复又开机,本来应该显示没有服务商才对,但林晰拨了一串数字之后,手机忽然又可以用了。 只是…… “啊——” 几个戴耳塞的工作人员,不得不痛苦的把耳塞从耳朵里拔出来,哔哔的蜂鸣干扰,险些给他们震聋了。周围所有的监听设备全部干扰失灵。林晰拿着手机就那么坐着,过一会儿,外面进了一个人,在周可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那人又看了看林晰和他手里的手机。 他们的信号屏蔽被破坏了,就因为这个手机。他们的信号捕捉仪可以追查到任何从手机里拨出去的号码定位,也能把从这里发出的任何无线信号被屏蔽掉,转接到他们指定的某部电话上,功能很强大,但是没想到林晰竟然…… “不简单的手机。”周可不得不承认。 林晰嘲弄的看着周可,反问,“你真的明白我手上的资源代表了什么?”这不过是最小儿科的。“你很难让我相信你的诚意。” 周可阴沉着脸出去,人都撤了,房间里没有光,没有钟,有一杯清水,但林晰没有碰。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没有超过两天,因为饥渴尚在忍受之内——周可回来了,指挥着人把林晰从房间带出去。 原来他并没有被带出香港,林晰来的时候注射了药物,一路被罩了头套,昏着来的。他环视了四周,尽管天黑了,但他还是能从霓虹灯辨别出来这是位于中环的某个商务楼的顶楼天台,信号足够好,并且不用担心任何屏蔽再次发生。 “这是我的诚意。”周可说。不知道他出去一趟跟什么人商量了,态度明显没原来那么高高在上、咄咄逼人。 林晰绝对跑不了,他也没打算跑,慢条斯理的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林晰就那样听着,好长时间没说话。如果他真的联系叶将军的话,而叶将军真的有突发病的话,没人接电话很正常,人正在医院生死未卜呢。 大概两分钟左右,未果。林晰挂掉了电话,又拨了另一个新号码,这次通了。 “洪秘书,我是林晰。” 周可眼仁猛地紧缩,看来真的压对宝了,洪秘书是叶将军的贴身一秘。 “我在香港……听说叶将军情况不太好…………是,我有分寸……是的,我记得……”林晰寥寥几句话,听不出到底他们在说什么,可惜这样的环境下,周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监听手段。 差不多也是前后两分钟,林晰挂上电话,然后把手机关机了,一切的记录随着关机而消除。 林晰在挂断电话之后,用一种怀疑且带着评估的眼神打量周可,然后他问,“你有什么信仰么?” 信仰? 这年头谁玩这个? 实用主义、金钱主义算信仰么? 周可顿了一下,没回答,然后林晰就没再深入探讨这一问题了。 70、鹈鹕计划 ... 周可展示了自己诚意,不仅让林晰亲自打电话确认叶将军的情况,随后也没让林晰再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审讯室。一行人几经转折到了一戒备森严,但明显环境和条件都不错的军部疗养所。一路上林晰都没有再说什么,周可有些焦躁,却按捺下逼问的意思,真不知道他跟他背后的智囊团是怎么商量的,这么给林晰面子。 可惜,林晰并没有知恩图报。 如何立于不败之地? 林晰的秘诀就是,永远只跟胜利者合作。 这个周可,在他‘无知’到同意林晰用自己的手机打出两个电话之后,周可和他背后的家族势力就在这场淘汰赛中率先出局了。 在经过了一天一宿的周折之后,这天下午,林晰坐在绿荫芳草中的阳伞下,悠闲的品着大红袍,看着假做镇定悠闲的周可,终于开始说正题了,“你听说过鹈鹕计划么?” “当然。”这个计划在十年前是绝密,但是现在它的保密级别已经降低了,所以周可有机会窥豹一斑,“是关于窃取A国顶级轰炸机技术的间谍计划。” 林晰点头,“那是我第一次跟老头子的合作。”或者说,是林晰一手完成了这个计划。 周可一惊,他没想到……十年前,这个太子爷就已经这么……怪不得,他是老头子的心腹吧! 不,其实不是! 这是机缘巧合。 那时候,华国某些军事技术方面底子很薄,自我研发当然是条可靠的路,但也是最慢、最无奈的路,如果有机会能借鉴到当世最先进的技术,那最好了!华国间谍史,两三千年之前就已经花样翻新层出不穷了,所以‘借鉴’这事儿其实军部一直在秘密策划、时刻准备,等待任何一个上天赐予的机会。 然后,某一天,A国当时很先进的一架隐形轰炸机在例行任务中失事了,飞行员跳伞脱身,飞机掉在中欧几个小国交接的地盘上,这种消息一旦确认,一点不夸张,当时的军部都跟打了鸡血一般,誓要从那飞机残骸里淘点什么东西回来。不过这种事情,你想要,别人也想要,A国自己更是火上房的着急,生怕尖端技术被泄露了。总之一句话,那场争夺战才叫不见硝烟的战场。 华国的特工很给力,那飞机上的一个盛着核心技术的盒子几经转手之后落入华国特工的手里,他们当时人处异国他乡,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没办法带着那么大的东西一起走,那特工就把唯一一个能抠下来的芯片摘下来放身上,把主要的盒子藏在一个华国控股投资的勘探矿井里了,地下几十米深的井,按说就算盒子里有什么追踪发射信号器也该被屏蔽了。但是他们都没想到,那盒子里的信号发射装置非常高级,应该也是当时A国最高端的技术,几十米深的矿井,竟然没把那发射的信号屏蔽掉。 A国特工根据信号很快确定那个地方,但他们进不去。这矿井虽然设在第三方国家,矿井内部可就属于华国的私有财产了,当然有权利拒绝闲杂人等进入。A国人也明白,如果以正常的外交途径进去要求搜查神马的,等真的放你进去的那天,华国科学家早都把那玩意拆遍了,摸完了,啥高端技术早就泄露没影了。 所以,最后A国几乎拼着鱼死网破,发射了追踪导弹,把藏在深二十几米的勘探矿井里机密盒子,两炮轰没了,连带着矿井也塌了,还无辜累死三个不知情的值班工作人员。反正那件事闹的三个国家互相骂,舆论满天飞,互相抨击起来什么理由都有,唯有最真实的原因,都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按理来说,如果故事到此为止,那么鹈鹕计划就以失败而告终,因为唯一幸存的芯片在那名特工距离华国使馆五十米的地方,被A国特工狙击了,到底没能把芯片带回国。其实也不奇怪,特工人员看似彼此神秘,但真实身份都早被对方查了祖宗八代、挂过号的,双方情报局也不是白吃饭的,尤其这么敏感的机密技术,绝对被军方下‘宁杀错、不放过’的命令。 叶将军得知结果的时候,遗憾,但并未消沉,因为他明白这种事情不可能十拿九稳,他们需要做的只是静静的等待下一个机会,再次果断出击。就在叶将军几乎要把这件事彻底封存成为湮没的历史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光碟,里面就是隐形轰炸机的核心技术,是拷贝的,也是残缺的——像那种技术不可能允许完全复制,肯定是残缺的——但即使是残缺的,它也足以让叶将军欣喜并愣神。这对叶将军来说,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不过馅饼不是免费的,在光盘上还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账号。 这做生意做的,太嚣张、太明目张胆了! 叶将军那等身份的人,很快验证了技术的真伪,并且把账号后面那只黑手也揪出来了。林晰对从天而降的叶大将军,一点没有吃惊。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历史、祖宗八代……肯定都被眼前这小老头查清楚了。 俩人第一次见面,老头子一句话不说,打量了林晰很久。 林晰在那样的视线下,也坚持了很久,但最后还是他先开口解释了,“我是黑社会,但不卖国。这是原则。” 叶将军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傲气,还有点青涩,但不失坚定冷静的青年,点点头,“很好,非常好。”叶将军很满意。叶将军没有问林晰手里这东西是怎么得来的,他很爽快的付了钱。 过了几个月之后,林晰忽然收到了一个短信,上面没有号码,但是列了一种导弹的型号。两个月后,林晰最终的回复却是一张潜艇设计草图的照片。当然,叶将军为此回报给林晰一个更好的价码。从这里就可以知道,并不是每次叶将军的订单都能准确完成,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但就是这样鸡同鸭讲、有一次没一次的交易,却慢慢奠定了他们彼此信任的基础。一转眼,合作这么多年,林晰与叶将军之间的联系也再不是当初那样简陋的短信或者邮件,他们共同拥有一个联络中枢还有一个数据库,最让人眼馋,最让旁人想染指,就是这个数据库。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拿到那隐形轰炸机的核心技术,就算它是残缺的。”周可问。 林晰失笑,“你连这都想不明白,怎么可能坐上老头子的位置?”他反问,但最终还是回答了,“地下军火商。” 出了事,地头蛇总是最有优势吃第一口的人。西方很多国家都是武器商业化,那些地下军火大佬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们不会妄想把东西据为己有,但弄些小打小闹、小偷小摸的把戏还不在话下。就像那隐形轰炸机的核心技术,他们绝对不去沾原件,因为这东西的来头去向太敏感了,但找个机会复制一份,窃取部分核心技术转手倒卖给什么什么武器公司,却已是把军事间谍的活动给偷换成了商业间谍的概念。 这是一个地下的世界,自然有地下的规则。 两人对坐沉默了好一阵子,林晰没说话,似乎若有所思,而周可则按下耐心等带林晰接下来的戏肉,毕竟这个鹈鹕计划再精彩跌宕也已经是过去式了,他更关心的是,太子爷如此给力的资源到底什么时候能为己所用。 林晰看着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音乐喷泉,正哗啦哗啦的变换着花样的喷水,他嘴边浮起一抹笑容,那个喷泉下午四点整会准时开始工作,林晰的视线从那边调过来,“我还有一个故事,你有兴趣吗?” “刚才的故事很精彩,但我更希望这个故事能跟我们的合作有关。” “当然有关。”林晰不急不火。 周可调整了椅子,更认真的倾听,但是这一次,林晰的故事让他有点摸不到头脑。 林晰讲的是,龙虾小时候遭人绑架,差点被撕票的那件事。 假如琴姨当时选择报警,而不是找林老虎帮忙,也许龙虾坟头上的草都有一人多高了。林晰不怀疑警察会努力办案,会努力把孩子救回来,但同时你又不能不承认,等他们找到龙虾,估计龙虾真的已经成红烧龙虾了。警察的效率绝对没有林老虎当时的效率高。因为他们有太多的束缚,太多的规矩需要遵守,而真正坏人是无视规则的——林老虎当时用一把刀直接剁去某个混混的一只手,然后,他把刀指向了那人的命根子,下一秒,林老虎得到了龙虾的确切藏身地点,你能想象警察会有这么高效率的拷问手段么? 林晰没头没脑的说完这个故事,周可皱眉,他不懂。 林晰喝了一口茶,望着天边翻滚过来的一丝阴霾云彩,“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么?” 周可看着林晰眼中倒影出来的阴霾,有一丝……心慌。 “第一,叶将军是个有信仰,有原则的人,我也是,所以我们是一路人,而你不是。” ——所以我不会跟你合作。 “第二,地下的消息永远都比地上走得更快,因为我们更无视规则,只求结果。” ——所以你能听到的消息,没有理由我会不知道。 “第三,十年前的信号技术就已经如此强大,那么十年后的今天呢?” ——林晰用那一通电话,启动了新的接入数据库的口令原始码。 周可终于色变。 林晰平静的转向他,“我得谢谢让我用电话。现在联络中枢已切断,数据库已锁死,在没有最后决出胜利者之前,又或者我不幸死了,数据库里的一切终将逝去。” “也许,我还应该告诉你一件事,”林晰看着周可难堪的脸色又补充了一点,“程梁脑子里被置入一颗微型生物炸弹,就在十分钟……确切的说十四分钟前……一切都结束了。” 周可又惊又怒,偏偏像验证林晰的话一般,他的电话响了。周可接听后,脸色相当难看,或许他早就应该怀疑,在从容布置了家人安全离开之后,太子爷对自己的仇家,仅剩一口气没死的程梁,怎么可能会让他莫名失踪,落在他人之手?但这种马后炮平息不了周可的愤怒,他挂上电话的下一秒,直接用枪指着林晰的头。 林晰甚至端茶盏的手抖都没抖。 周可不敢开枪。如果林晰真的被他杀死了,别人会认为周家拿到了数据库的口令密码。那将让整个周家万劫不复。林晰放下茶盏,“如果你现在开始准备,面对程家的报复,也许能赢得一丝先机。” “你……你……为什么?”周可极力压下愤怒,他自认他们这一方势力从没对林晰做过过分的事,不过就是合作商谈罢了。俗话说的好,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何况俩人根本说不上有过节。 因为我需要有人替我除掉整个程家。 因为你们周家有这个能力办到。 因为削弱你们周家的势,是我与龚家商定的战略计划之一。 更因为,十年前,从那个热血青年递给华国掌权人那张磁碟开始,已注定他今生再不可能置身事外。 我从不曾后悔当年的举手之劳。我也不会悔诺我的小王子有个幸福平安的未来,所以在这次洗牌中,我必须最大程度的解决未来的隐患…… 林晰没有在乎周可脸色或又心思,他的心思已经转到很远的帝都。相信洪秘书很快就会发现接驳口令改掉了,或许搏杀已经开始。他是唯一掌握数据库口令原始代码的人,他将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超然地位,未到最后关头,应该都不会被搅入这趟浑水。这是林晰费尽心力给自己造出来的势。 当然,到了最后的关头,他面临的同样是生死考验。 林晰非常清楚这件事最后只有两种可能结局。一是有优胜者大幅优势胜出,无论胜出的是谁,他都会选择跟林晰合作,林晰的关系网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还有叶将军的心血,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被人取代的,至少二、三十年之内安稳绝无问题。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如果角力双方一时很难得出胜负,那么他这张牌就会…… 作者有话要说:林晰的第一原则:我是黑社会,但不卖国。 好吧,本章情节纯属YY,如有雷同,实在不幸。 我想85后差不多都知道那件事情,你们可以去查查,据说已经解密了,不知道网上披露的是真是假,但很似模像样,内幕哇! 这里就不说了,河蟹社会,带三个表…… 真的到了这个位置,就根本没有退路,放弃,就等于彻底把自己放在砧板上任人鱼肉,到时候人家卸磨杀驴,没准儿为了啥利益,一句话就把你卖了..... 貌似近现代很多著名特工、双面间谍都是这么挂的。 71、萧然的爱 ... 美国,纽约州,威尔斯小镇 林萧然带着大王晨跑回来之后,跟龙二打了声招呼,便上楼洗澡去了。龙二看着萧然离开的背影,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龙二甚至能预见接下来一天发生的事:萧然少爷洗完澡之后,会去琴房叮叮咚咚的弹曲子,偶尔累了,会去露台上对着美丽的湖水,晒晒太阳,吃吃小茶,听听音乐,悠哉放松片刻。下午的时候,他会在阅读室看书,偶尔灵感突至,他会随手在什么纸上涂涂画画。晚上,偶尔他们还要开车送他去市中心听音乐会或者歌舞剧什么的。 是的,这看起来就是非常正常的林萧然少爷作息时间表,几乎跟以往并无不同,但这个作息时间表应该不同!因为林哥现在,生死未卜。 龙二为萧然少爷这样的没心没肺隐隐愤怒,可是更深远的想一想,这股愤怒又没什么能站得住脚的理由。如果不是林哥当初无所不用其极的硬把萧然少爷拉进他们的世界,萧然少爷应该就是这样简单并快乐的生活吧,兜兜转转,他的生活只不过重归起点而已,作为林哥的帮凶,有什么立场过多责怪他呢? 龙二为自己这样的‘背叛’而对林哥感到歉疚,又为萧然少爷表现的如此冷漠而揪心,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这么久,林哥对萧然的一片心思就是连石头也该被感化了,现在林哥全无消息,萧然少爷怎么就这么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萧然洗过澡,拉开衣橱挑了件银灰色的针织衫换上,然后他的视线转向旁边,整整齐齐挂着两套林晰的衬衫,萧然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把脸埋上去,脸蛋触着柔软的真丝,隐约透过洗衣液的香剂,还能闻到林晰身上的味道。 “第四十七天了……” 过了一会儿,萧然下楼,一切平常。只是柜子里挂着的那件衬衫,残留了一抹水迹。 今天是个寻常的日子,就像龙二说的,他早上一睁眼,几乎就能预见这一天又平静的过去了。可今天还真的不是个寻常的日子。纽约州五大黑道家族之首的迈克尔?莫西蒂突然拜访。 通过各种渠道的小道消息,外加一点点分析,迈克推断林晰可能遇到些麻烦,而且是大麻烦。迈克知道林晰的‘遗孀’就住在纽约,从他们到美国的第一周就知道了,其实他早就应该过来拜访一下的,不是么? 哦,别误会,他没有来落井下石的意思,毕竟他与林晰也算惺惺相惜,他们做过的生意都很赚钱,无论从买卖,还是仁义的角度讲,他们意大利人都不会对朋友的家人出手。但是,也不否认,如果林晰真的出现什么意外,迈克不介意接手他在美国的生意——当匪最终被官缠上,匪最后的结局总是类似的,无关国度。那么林晰的那些身外之物,便宜谁不是便宜呢?起码迈克可以保证,他不会像某些爱尔兰或乌克兰人那般喜欢赶尽杀绝,他们西西里人讲究情谊,他会很好的照顾林晰的遗孀,保证其人身安全和衣食无忧,这是他们意大利人的优秀传统。 好吧,迈克个人也不否认他对林晰的遗孀有一点点好奇。 迈克的突然拜访,让龙二他们有点措手不及,不过黑道教父的行踪一般不会预先通知,省的招来危险,也是人之常情。然后迈克就在三楼的露台咖啡桌旁,见到了林晰的‘遗孀’,一个传说中,很有才华的钢琴小王子。 哦,这真是一个……迷人的小妖精…… 迈克心里在感叹。 两人互相介绍并寒暄后,迈克让自己的保镖退出去,龙二他们在这样的形势下,只能不甘心的离开露台,拉上玻璃门。一屋子保镖坐在小客厅里,彼此并不说话,龙二坐在那里满心戒备,并不是戒备迈克莫西蒂的保镖会动手,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在纽约州这地方,人家是强龙兼地头蛇。龙二的戒备只是针对玻璃门的另一边——让萧然少爷应对纽约黑道教父这样的老豺狼…… “莫西蒂先生,很抱歉没有先去拜访您,我对晰的生意不熟,并不知晓您是他这么亲密的合作伙伴,怠慢了,还请见谅。”萧然向这金毛鬼子充分展示了什么叫东方的温润如玉。 “你们远道而来,自然该我尽地主之谊,我还希望林兄日后不要怪我这么久才来拜访才是。”迈克保持微笑。哦!他爱死了古老的东方文化,他们总能用非常优美婉转的说法,一句话就能把你的目的掀开、把后路堵上,还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然后你一点也挑不出他们的毛病! 这场下午茶,萧然与纽约教父的谈话内容最终完全诡异的朝着艺术的方向发展,从古罗马时代的石雕艺术到文艺复兴时期的教堂壁画,然后说起戏剧,谈到音乐,古典的、现代的、歌剧的……不是迈克被萧然牵着鼻子走,而是萧然真的对林晰的生意一无所知,这是迈克唯一探听到的消息,他们除了艺术、绘画、音乐再也没有共同话题了,你难道指望萧然跟他讨论AK47的粗犷彪悍和毒品的海上运输线么? 不过迈克的刺探并未因此而偃旗息鼓。通向罗马的路又不是只有一条。 闲谈之余,迈克不只一次的表示,他很久没有跟林晰联络,甚是想念。 或者拿某某生意当借口,我怀念上次跟林晰合作时,他表现出来的精明谨慎。 哦,这个项目,我第一次看到时,脑子里的合作对象就是你家先生,我想他一定他有兴趣…… 能冒昧的问一下,你家先生最近在忙什么呢? …… 面对迈克越来与露骨的刺探,萧然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任何不安焦躁的情绪。不仅没有丝毫恐慌,在谈到林晰暂时有事脱不开身(迈克:应该是被当局抓起来了)的时候,萧然甚至微笑着劝慰迈克,“他确实有些事情被绊住了。不过,他会处理好的,为什么不给他多一点时间呢?”萧然表现的镇定、坚定,还有对林晰的强大信心,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淡定,这让迈克原本的笃定动摇了。 “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很好,你对他深信不疑。”迈克再探。 “是的。他是我的伴侣。”萧然第一次这样对外人承认,“但我的信任不仅源于我对他的感情,更因为他的能力。莫雷蒂先生与晰合作过多次,并且还想继续找他合作,您不也很信任他么?” 迈克看着那张散发着全然信任,并等待认同的漂亮脸蛋,第一次有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的憋闷。迈克被憋了好一阵子之后,忽然笑了。他知道林萧然并不是为了堵他才故意说这番话,林萧然就是这样认为的,浑然天成,没有破绽,并且这很可能是事实。 迈克承认林晰很有能力,并且他现在不得不考虑,林晰把自己的家眷安排的妥帖、各部分生意独立出去后,还能照常运作,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财产么,貌似也没有损失……有这样的手腕和前瞻性,他真的会任自己陷入法律官司中,成为阶下囚?作为黑道教父,能把后路铺成这样,换成是迈克自己,他恐怕早在加勒比海的某个优美的私人小岛上,悠哉一生了,还容得联邦调查局那帮孙子给自己带手铐? 说实话,迈克来之前还笃定了林晰的破败,所以想趁机捞一把。但经过跟林萧然的一番谈话,看到林萧然积极且不慌乱的生活态度之后,迈克对自己的笃定产生怀疑,对林晰的境遇,他现在真的有点摸不到深浅的感觉。 迈克很复杂的看着这个仿佛水晶娃娃一般的钢琴小王子,这是一个干净、漂亮,有涵养,并且完全不沾染世间丑陋的孩子,迈克的老辣眼光直破萧然核心,他明白萧然的纯净,也把萧然从容镇定背后的强大信心支撑看的清清楚楚——绝对不是在死充门面——迈克对自己的眼光和识人判断深具信心。所以林晰这件事……不好说,真的不好说! 迈克决定再等等看,等事态再明朗一点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迈克在告辞之前,当着众人的面表示他珍视林晰的友谊,并且不允许有任何宵小前来冒犯林晰的家人。这等于萧然他们受到纽约黑道教父的庇佑。 不管未来如何走向,迈克决定先卖林晰一个人情。 在迈克告别的时候,最终忍不住向萧然道歉,“请接受我的歉意,但我来这里之前,以为会遇到另一个小丹尼尔。” 他不得不承认,比起小丹尼尔,林萧然美丽却并不脆弱,温柔但心性坚定。 萧然完全不知道这个‘小丹尼尔’是谁,但迈克没再多说,就离开了。 小丹尼尔,全名约瑟夫?丹尼尔?帕拉曼,一个在某圈子里堪称最昂贵、最精致的小雏菊,只有身份最显赫、最有势力的人才配拥有。 迈克坐进车子,远远地看着林萧然与一只豹纹大猫在前庭花园门口主宠嬉戏,脑海里出现另一个,一样豢养在某水边豪宅里,一样有着过人的音乐天赋,一样美丽的小妖精,身下某处一阵阵胀痛。 “去帕克湖宅。”迈克跟司机说,这方面,他从不委屈自己。 同样是音乐天赋极佳的王子胚子。那位神秘的东方太子爷养出了一个纯洁的天使,而那个西班牙人则调|教出一个迷人的小妖。 那西班牙人被迈克和林晰联手欺负死了之后,迈克在接收那西班牙人的势力与财产的同时,作为战利品之一的著名小雏菊,理所应当的被他收入囊中。丹尼尔作为西班牙人的私人禁|脔整整被豢养了四年,但迈克最终只是在他面前残忍地碎尸了西班牙人,外加立了一星期的严格宠物规矩,便从身到心完全拥有那只漂亮的小东西了。 哦,值得一提的是,曾经林晰从迈克手里把那只小宠借走过,他把失踪了四年的小丹尼尔送回家、连带着卖了一个世界级小提琴大师的人情。说是要给他伴侣送生日礼物。 送回家又怎样? 宠物就是宠物,已经被调教得根本离不开男人滋养的身子,外加自我个性完全被摧折干净。瞧,这是自由的国度,崇尚自由的爱情,他只要打个响指,他的小战利品就会从家里飞出来直扑他的怀抱,光明正大。他的小丹尼一边拉着小提琴,一边用身下那张小嘴咬吸自己命根子的花样简直……迈克忍不住催促司机超速行驶。 迈克到了自己在帕克湖边布置的外宅,上楼,在调|教室里找到正在调|教师指导下练习吞珠的小妖精,上去直接把人从藤榻上抱起来,解开裤带,进入,“我的小宝贝,让你的主人看看最近都学了哪些新功课……” 迈克舒服的叹息,他敢保证哪怕穆罕穆德那个号称世界最顶级服务的后宫苑里面的小奴,也不会有丹尼尔被调|教得好。至于林晰那个精明的黄猴子,就更不可能拥有如此珍品的……迈克尔咬着眼前的粉红珠豆,抬眼正好看到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有那双充满膜拜依恋的碧蓝色大眼睛,胸腔中的叹息最终变得悠长。 迈克不能否认,他终究有那么一点点嫉妒。 小妖与天使之间的差别就是:如果自己死了,这小妖将成为战利品继续被下一任胜利者占有,他的膜拜和菟丝花般的爱情永远属于任何一位胜利者。 如果林晰死了,那只天使将永远属于林晰。那双美丽的黑色眼睛永远不会用坚定并充满爱的信任去看别人,永远不可能! 天使之心,高高在上,神圣,不容侵犯。 龙二他们并不知道萧然都跟迈克尔?莫西蒂说了些什么,但是他们多少能猜到迈克尔?莫西蒂来这里的用意——刺探,并且怀有目的。但是真的没人想到,他们水晶般清澈的萧然少爷竟然在这样的交手中大获全胜。这让他们看向萧然的眼神有点那个。 龙二在纠结,好吧,从这里就知道萧然少爷对林哥并非无情,可是,他是怎么做到如此镇定的面对刺探,如此坚强的照常过日子? “我最近研究了一下,”龙四拿着一本书若有所思,“根据书中的说法,搞艺术的人的心态,从医学的角度讲,多少都有点不健康,比如他们有偏执症,狂躁症,焦虑症或者抑郁症……但是,很少有搞艺术的人真的像寻常人一样会因为这些心理不正常进而行为失常——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发疯’——知道为什么吗?” 龙虾,查夜,龙二一起摇头,其实,龙四在他们心中就是一心理不正常的典型活例子。龙四,还有一个外号叫‘狂人’,为啥好好的大家管他叫狂人不叫龙四呢?因为别人是被林哥拿鞭子抽着学习,龙四是一头扎进学习堆里就再也没出来的特例。 ‘狂人’是‘考证狂人’的简称,萧然去人间天堂聚会那天,就是因为龙四考过厨师、学过面点、会调酒,会玩牌,还参加过电器修理学习班,最近还报了声乐班……才被林晰从教室里拎出来,派去全能盯场,务必让萧然少爷一人出门在外,有‘狂人在手、别无所求’的方便。 龙四自问自答,“因为他们用艺术的形式去平衡自己的心态。他们用音乐、绘画或者诗歌作品宣泄他们的感情。根据研究,真正的大师级人物,按照医学的标准,其实心理都变态的厉害,他们的作品赋予了他们强烈的个人色彩,有着丰富的情感渲染力,就是作家们通常形容的,仿佛附着灵魂……” 龙虾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狂人不要每次都这么神叨好吧! “所以,”龙四看着琴房的门,“萧然少爷能看起来每天都这么平静,这么正常,是因为他在用音乐、谱曲、演奏这些方法去平衡他不正常的心理状态,实际上,我认为萧然少爷现在恐怕……” “……疯了?”龙虾接口。 啪—— 龙四用书打龙虾的头,接着说,“我认为,萧然少爷凭借现在的心理状态搞创作,很有可能创作出他一生中的巅峰作品……” “你最近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龙二一把抢过龙四手里的书,《艺术与病理心理学》。 一直没开口的查夜,忽然开口了,很坚定,“萧然少爷对林哥有信心,我们更应该有信心。因为那是我们的林哥,传说中的,不可战胜的,太子爷。” 龙二身体一震。 龙虾鸡血的脸色涨红。 龙四推推眼镜,略微思考之后,开口结论,“我觉得我有必要报个函授心理教程……” 他们这边正说着,忽然听到琴房里的琴声停了,然后,咕隆一声,什么重物摔下来了。 不对劲儿! 龙二一个箭步冲过去,打开门,萧然蜷缩在地上,小脸煞白,脸上全是冷汗。 “龙虾!”龙二把萧然从地上抱起来。 萧然觉得心很疼,疼得打颤,流冷汗,疼得他神智模糊…… 宅子里配备了一套专业级的医用急救设备,龙虾这个经验丰富的无照医生在众人的抽打下,迅速并认真的检查萧然的身体,排除中毒、受伤、急性阑尾炎,胆囊穿孔等等一系列的突发病症,龙虾并没有找到病因,萧然的血压、脉搏、红白血细胞指数正常,各种数据也正常,就他所知,萧然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每半年的体检显示他身体健康,根本没有什么隐疾,那么现在这样的情况…… “我……我不知道,”龙虾给萧然打了一针安定,萧然终于安稳下来,睡过去了。“……也许是神经方面的原因,比如长时间的紧张或者焦虑,他感觉疼痛很可能只是一种癔症,毕竟……” 毕竟,林晰是萧然的心之所系。 毕竟,一个半月了,林哥音信全无,生死未卜。 毕竟,迈克尔?莫西蒂的拜访对萧然少爷不可能一点没影响,就算有龙四说的,萧然在用音乐平衡心理状态,靠,神经病也不是无敌的! 萧然的状态不明,几个人决定排班守着,先看一晚上情况再说。萧然在药物的作用下还算安稳的睡了一下午兼半宿之后,醒了。 “萧然少爷,你……”查夜探身过去。 萧然张开眼睛,里面满是痛苦的泪水,“他在受苦,他们在折磨他……”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即使远隔重洋,他的爱也在一直守护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呆呆的心很珍贵,不是身体沦丧,家产被夺,被恐吓,被威胁、被禁锢就能碰到的。 渣渣最后拿到了,不是因为他的强势和背地手段,而是他纯粹的爱。 我一直想表达一个‘坏人的真’和一个‘柔弱的韧’,这个话题似乎跟普遍意义上的强弱、好坏有点不一样,所以中间造就了无数的口水战,但依然很开心找到了很多同萌之人,谢谢一路陪伴过来的同学,还有对我的鼓励。这话说的感性了,这文还没结束。 潜水霸王们都浮上来透透气吧。这文完结尽在咫尺了,你们希望看到一个戛然而止的结尾呢,还是一个缠绵无尽的? 72、生死博弈 ... 确切的说,林晰在接受凌迟酷刑,甚至更糟,凌迟至少还有刀落刀起间的间隔,而他现在遭受的痛苦延绵不绝,永无止境。 如果仅仅从外表看,没有任何人对林晰做出任何拷打的举动,他只是单纯的躺在床上,四肢被铁链束缚着,嘴里被塞上了防止他咬到舌头的口球。但如果近了看,就能看到林晰的眼球不正常的充血,他的肌肉紧绷,跳动着青筋。因为嘴里有东西的缘故,喉咙只能发出痉挛般嗬嗬的粗气,甚至无法发出宣泄痛苦的呻吟。催眠般的温柔声音一直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原始代码是什么……告诉我,三十二位的原始代码……写下它……原始代码是什么……告诉我,三十二位的原始代码……” 林晰被束缚的右手下有一张电子触摸板,林晰手指的任何一点触摸都会如实把轨迹反映在外面房间的某个大屏幕上。大屏幕下,有穿着军医制服的工作人员。 “他招了么?”忽然一位五旬左右、肩章上扛花的男子走进来,他脸上带着一道疤,衬得他鹰一般的眼睛显得异常凶狠。 “还没有。” “没有?”这位鹰眼将军凶狠的转向回话的军医,“我记得你告诉过我,没人能撑上两个小时……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现在已经超过了六个小时。” “确切的说是七小时零三分钟。还有,当时我说的是‘根据实验记录,迄今为止最长记录保持者坚持一小时五十二分’。”那位军医刻板的回答。 “他什么时候能说?” “不知道。”那位军医转过身,望着玻璃墙里面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情绪,语气却依然冷冰冰死板板的,“我只知道,每一秒他都在打破我们的记录……” 鹰眼将军看了看一无所获的记录本,再看看那边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林晰,无法按捺心中的躁郁,“你必须想办法让他尽快开口!” 军医没有回答。 用疼痛剥夺人的意志,并最终摧毁人的意志是几千年来用事实总结出来的最有效的拷问手段。所以古代发明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酷刑,无不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当然,在生物科技进步到今天这种程度,他们已经可以完全摒弃那些血淋淋的手法。 疼痛? 他们不需要用种种酷刑去刺激皮肤、伤害本体,让疼痛的信号递给人的神经系统去达到目的,很干净的一支针剂,药物可以直接、无需任何媒介的、作用在神经上。保证效果真实、震撼、有力,无法抗拒。军医毫不怀疑药剂的作用,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人的意志,永远会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到达什么程度。 “考虑过使用毒品么?”那位鹰眼将军身后跟着一位文质彬彬的三十五六岁年轻官员,不过他这一开口可够狠的。 军医回过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了。开口时用后脑勺对着人家,明显带着点不屑的口气,冷冰冰的,“道理相通,但侧重不同。吗啡类与苯甲基类的致幻作用与其副作用引起的全身痉挛,跟现在使用的神经性药剂没法比!”如果这个方法逼供无效的话,那么指望区区迷幻药或毒瘾就把人弄屈服,根本幻想天开。 那位年轻的官员被这样不留面子的刺了一句,依然面色如常,涵养功夫非常到家。他再次开口询问,“自白剂呢?” “无效。”不止如此,“行为心理学在他身上也无效。” 这样一说,在座的人都很明白了——很明显,此人一定受过专业指导。 “不奇怪,他是叶老爷子栽培出来的人。”那个青年官员得出结论。他看着那脑电波的图,若有所思。 “小宋,你留在这里帮我看着。”鹰眼将军无法在这里耗太久,他有更多的事,“招了就马上通知我。” “好的。” 鹰眼将军离开了。 那位被叫做小宋的年轻官员拿起曾经的记录。虽然林晰并没有说出代码是什么,但触摸板上的记录也不是一片空白,在一个人的意志被反复摧残的时候。他的肢体,他的心思,他最脆弱或者最坚强的东西总会有蛛丝马迹反映出来,无关行为心理学,这是一个人的本能。 小宋翻看这些记录,很杂乱,根据之前的专业分析,这些过往的记录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位太子爷,不负他‘传说中’的名声。小宋通篇看过了之后,又细细的研究了几处他认为值得关注地方,它们看上去仅仅是模糊的奇怪图形,但根据行为心理的专业人士分析意见,那分别代表着:‘思念’‘美好的’‘努力’‘守护’‘活下去’……这些信息混杂在一片不知所谓的其他词汇中,让专业人士最终把这些信息定义为‘凌乱的思维’。但他想,他明白这位太子爷表达的是什么。 直到眼睛有点酸涩,小宋才放下记录本,他有点饿了,一抬头看表,原来不知不觉的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那位太子爷到目前为止,已经度过了十小时二十二分钟,状态变化不大,并且随着药效的持续减退,小宋不认为在注射下一针神经药剂之前,林晰有松口的可能。 “宋秘书,是将军打来的电话,三线。” “好的,谢谢。” “他招了么?”鹰眼将军开门见山。 “还没有。” “小宋,你一向有急智,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鹰眼将军在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显得没那么沉稳,想必那边的搏杀也很艰苦。 “将军,楚大校的意思,再打一针的风险比较大,我想确认一下,如果他一直没招……您最后的底线是什么?” 鹰眼将军那边沉默了一下,此时此刻,哪怕一个小砝码,也能导致天平失衡,为了最后的胜利,鹰眼将军别无选择。他最后开口,冷硬、但坚决的声音,“那他们也别想得到!告诉姓楚的,试试叠加自白剂和神经类药剂,我要他尽快开口!” “是的,我明白了。”小宋冷静的挂上电话。 将军的意思很明显,最后就是鱼死网破。 “楚大校,我出去吃点饭。”小宋对军医告假。 军医头都没抬的哼了一声,就算答应了。 “我很快就会回来。” 这次军医连哼都没哼。 这顿饭,小宋吃了足有两三个小时才回来了。进门之后,他又翻了一遍记录本,林晰确实没松口,只是他的‘思念’更多了,‘守护’也更加坚定,小宋心里明白,林晰不会松口的——松口就意味着死亡,这位太子爷心里门儿清,并且他还有强烈的信念在一直支撑着他。 小宋放下记录本,转向军医,从头到尾都没有向楚军医转告鹰眼将军的意思,反而,“楚大校,我能进去跟他面对面么?”他问。 “放心,你会像在妈妈怀里一样安全。”军医以为他问的是这个——就算那位是猛虎,也是没了爪牙的老虎。 这间屋子没有装监听设备,因为根本不必要,为了怕林晰受不住痛咬舌自尽,他的嘴被堵上,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小宋站在床边看着他,一直没说话,他看着那张触摸板,过了很久,当小宋再一次看到类似‘思念’的涂鸦之后,他忽然开口,“林萧然在我们手上。” “老天!” “他说了什么?” 房间外,瞬间跟炸锅了一样。监控脑电波和触摸板的工作人员几乎同时惊呼。脑电波图剧烈波动,乱的一塌糊涂。而触摸板上一片浓重的黑被分析人士认为是‘死亡’的意思。 房间里,小宋的声音显得那么冷酷。 “他很痛苦。” “他在哭。” “他在等你去救他……” “告诉我原始代码,我们不会折磨他。” “告诉我原始代码,我就会放了他……” 外面的监控已经乱成一团。 “该死!他到底在说什么?” “目标生命体征逼近临界值……” “Shit!” “必须让他停下来,目标人物会崩……” “超过临界……不!目标人物会死的!” “必须停下!” 一屋子医学人员眼睁睁看着仪表上的参数‘崩盘’,超出了正常人范畴的五倍,按照医学标准,人到这个份上就死翘翘了,但同时,那剧烈的脑电波图纸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人还活着,而且是激烈的活着。 “为什么会这样……” “医学奇迹?” “哦,不!目标人物有反应了……是代码……见鬼的谁管这该死的仪器是不是坏了,不能让他停,继续……” 这时,小宋却果断的拔掉了触摸板的数据线,这样,只有他能看到那只手清清楚楚的在上面划了什么字母和符号。那只手很稳,他看着林晰的眼睛,那里面再没有疼痛时神志不清的迷乱,也没有疯狂中的隐忍,尽管依然带着充血,但它们是那样理智,那样清明。小宋的视线从林晰坚定的眼,移到林晰稳健的手指,再从手指移到他的眼。 “药物失效了?”小宋皱眉,药物的正常时效绝对没结束。 林晰眨了一下眼。 “真难以置信……”小宋的语气吃惊里带点感慨,感慨中还有那么点隐约的佩服。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林晰意外的事,他伸手解开他的口钳,然后是身上的束缚带。 “你,很让我吃惊……值得么?药效就快过了,也许你再多挺半天,一切都会结束,你会迎来最后的胜利,像英雄一样被供奉,这时候放弃,就是功亏一篑……”小宋注意到林晰写原始代码的手指很稳定,没有犹豫。 “为什么?”小宋继续问,“你很明白,招了这些东西,你就再没有价值了,你等于在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还不一定换成……”小宋又补充一句。 那只手忽然顿住了。 两人对视。 “我……有九成的把握……萧然并不在……你们之手。”林晰开口了,药物的后遗症让声音虚弱带着颤抖,且破烂的像刚被砂纸磨过。“但我……不会………”用萧然的生命来赌那一成的可能。 “我曾以为你这种人,会从萌芽状态就消灭自己的软肋。”小宋评价。 林晰笑了,是那种真正的愉快,充满感情的笑。软肋,代表着致命的弱点,但同时也代表着那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美好。 “这个世上……总有什么……值得……我们付出……”一切,甚至生命。 说话这功夫,林晰又写下四个原始代码,然后停手了,他不可能在没有任何保障的前提下,底牌尽出。 小宋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原始代码一共三十二位,林晰用十位做回报,他已经十分知足了。况且…… “林晰先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可以合作呢?” 小宋话语背后的意思,让林晰眸光瞬间变得锐利、深远,尽管身体虚弱,四肢在药物的作用下更是麻木木的没知觉,但这一刻,他头脑清明,依然像一只出闸的猛虎,危险,且蓄势待发。 “我……能知道你临阵倒戈的理由么?” “让我佩服的人很少,叶将军是其一。” 你,从今天起,也算。 “我欣赏叶将军坚持理想,也佩服他的坚韧和永远不变的赤子之心。” 这是他那个时代造就的特殊品质,让我高山仰止。 “徐将军之前下了死令。他不在意你的生死,他也不在乎最后的鱼死网破。” 如果他今天为了权力私欲,不在乎葬掉一个十年建立起来的尖端技术情报网,那明天他也会为了什么别的利益卖掉一个国家。 “我和我的家族需要一个长期稳定的军政环境,需要一个坚忍大度的军方领袖。” 不会约束欲望底线的人,不配坐那个位置。 “我欣赏你的原则。” 尤其你恪守原则的坚持。 “最重要的是,我只跟胜利者合作。” 在徐将军与林晰的较量中,其实胜负已分。 小宋解开林晰脚上最后一个锁。 “不,不止这些。”林晰分明的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小宋笑了,“谨守中立,只是为了在最后一刻的致命一击。我家族最终的位置,让整座天平倾斜了。官场上那份,龚家自然会有不菲的回报。我救你一命,你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我有什么理由放弃这样的机会?” “请问您贵姓?”林晰扶着床坐起来,药物的后遗症让他的动作迟钝又不稳,但可以忍受。 “我姓宋,我叫宋烨。” 透过玻璃墙,林晰看到外面的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东西、销毁文件、准备撤离了。不值得大惊小怪,这些都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拷问他,源于命令,他们如今毫不留恋的离开,也源于命令。而这一切,都源于这个叫宋烨的人决定的临场倒戈。 干净利落,一击致命,他和他的家族是个厉害的狠角色! 可是…… “军方里没有姓宋的……” “以前没有,并不代表以后没有。”宋烨走到门边,“林大太子爷,请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欠我,不是我的家族。” 林晰似乎抓住了点什么。 宋烨打开门,潇洒走掉了。 那个林晰隐约觉得宋烨没有说出口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宋烨知道他们是一路人。 他们都有自己的信仰,并坚持自己的原则,他们为未来、为理想,为自己,也为他们的祖国,奋斗不止,生生不息。而且,在这个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值得他们甘心付出生命。宋家确实没什么军方背景,但那个值得宋烨为之付出生命的人,在军方,一个不可多得的电子技术方面的天才,虽然目前为止,他还只是一个研究所里小小少校。 一个小时之后,林晰步履蹒跚的从地下实验室慢慢走出来,军区疗养院的气氛依旧安静祥和,好像曾经那些暗流涌动从来不曾存在。林晰扶着墙,慢慢活动着手脚,一步一步往外走。走廊里的液晶电视正在反复播送一条讣告新闻,以沉痛的语调悼念一位坚定不移的伟大斗士于昨晚与世长辞,然后连篇累牍地歌颂了叶将军荣耀坎坷不朽的一生…… 在老头子去世将近一个月之后,终于可以被宣告死亡,可以入土为安了。 一切尘埃落定。 林晰走到庭院里,阳光下,庭院中央的音乐喷泉洒出来一道美丽的彩虹。 萧然,我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宋烨:我只是来打酱油的。 豆丁:泪,我连打酱油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算戛然而止的那版结尾,风雨过后,见到彩虹,我觉得挺好。 但在我要打上正文完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文下一片炸毛受在跳脚…… 好吧! 我不否认, 其实后面还有一章。 不过我坚持认为,那是完结之后的尾声之类的章节…… 73、尾声 ... 在经过了一番共生死、共患难的经历之后,交情这种东西就会发展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这种信任再加上共同利益的融合,几乎可以成为双方牢不可破的合作基础——随着龚家最终的上位,传说中的太子爷,越发的成为‘传说中’的人物,几乎在黑道这一亩三分地上,都快成为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神了。 嗯,不过再牛掰的太子爷,也不得不承认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还会遇到他力有不逮的地方——在整整休养了两个月后,林晰终于知道萧然在他眼皮底下报名参比了今年的年度音乐大奖。好吧,林晰知道萧然那阵子正是跟自己闹别扭的时候,以萧然的小性儿,他不捉妖出来给自己添点堵,就不是萧然了。 林晰暗自开导自己,报名就报名了,左右就是从幕后到前台的过程。再说,林晰也不得不承认,如今娱乐圈里‘萧少’的身份随着那几个被捧红的歌手,已经越发不可避免的浮出水面。与其费力地逆水行舟,因势利导才是正途。再说,有林莫间珠玉在前,萧少再出众,最多也就被叹一句‘虎父无犬子’,萧然想超越纵横娱乐圈数十载的音乐教父,火候还差得远,所以这件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小王子从此难免跟娱乐圈的人事上有什么瓜葛,太子爷的心里还是不舒服。 “其实你的成绩有目共睹,干嘛还非得要别人评价才会肯定自己?” “那不一样!”萧然还为林晰的不许而恼火,“我一直期望有一天,我会站在台上,亲手接过年度音乐大奖的最佳作曲,从我写第一个小调开始!”还有崇拜父亲的情结作祟。 “真的这么看重那个评选?” 萧然不稀罕理他。 “好了,好了。”林晰投降,如果萧然真的需要一个成绩去炫炫他那还未养成荣宠不惊的少年情怀,随他就是了。“我保证不在评选成绩中插手,能不能得奖,就要看你真正的本事……” “插手?”萧然好像抓住什么关键词一样。 林晰不动声色的按下自己曾经操控钢琴大师赛的心虚,轻描淡写的开口,“这种年度大奖,每年都有暗箱操作……” “不可能!”萧然反驳的斩钉截铁,果然话题一岔,又被太子爷糊弄过去了。 萧然这么肯定,是因为他知道他爸曾经就是年度音乐大奖的评审团成员,你想想,以他爸的身份,得出什么价钱才能收买?再说,音乐教父还有自己的矜持和骄傲呢。评审团的成员基本都是资历高、资产高的那种,所以在华国娱乐圈,年度音乐大奖的霸主地位已经很多年了,几乎就是娱乐圈的一根标杆,这也是为什么萧然把这个奖看的这么重的原因。 林晰不跟萧然争这种事,年度音乐大奖的评审团虽说是业内重量级的,但跟人家殿堂级钢琴大赛的公正性根本没法比,林晰如果当初不是借势而上、以情胁迫、早就下了先手,根本不可能影响那次的比赛成绩。但华国的娱乐圈则是另外一个概念,音乐教父又怎样,人在名利场,身不由己,音乐大奖就算有数十年的口碑,其结果也只能说是‘公开中的公平’罢了。 萧然看林晰不说话,越发心中怀疑,“真的有暗箱操作?” “我保证今年不会有。”林晰哄他。 萧然还是不太高兴,好像心目中的事业圣殿被林晰这种黑社会土匪头子给玷污了一样。而萧然最近表现不高兴的方法就是——调戏林晰。 是有原因的,说来话长…… 因为那些霸道的神经类药物,林晰的身体不可避免的残留了一些后遗症,他的触觉神经变得反应迟缓,表现出来就是下手没轻没重。最初死里逃生的跟萧然重逢,俩人小别胜新婚的温存中,他把萧然弄伤了,因为神经反射迟缓的问题,那场情事他把萧然伤得还挺厉害。在那之后,林晰就不大敢碰萧然,因为他无法拿捏好自己的力度。 萧然养了两个星期,即使他的身体完全好了,林晰也再没有跟他发生过亲密的行为。听起来似乎可笑,但在几乎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痛苦之后,他俩如今在同一屋檐下,竟然还要体会‘咫尺天涯’的感觉。林晰的异常,萧然第一时间就发觉了。林晰从来没有跟他们提起过在他失踪的那一个半月里到底遭遇到了什么,但是仅凭他这种匪夷所思的生理反应,萧然就知道不管经历了什么,那一定非常残酷,他没忘记自己那天忽然发作的生不如死的疼痛——跟林晰有关,他就是笃定!对此,虽然林晰表现得一惯淡然沉稳,萧然却暗自心伤得不行。 就在他们准备启程回家的忙碌中,萧然的二十一岁生日到来了。 庆祝地就是威尔斯小镇那间湖边别墅,萧然生日那天,除了大王,其他闲杂人等都被萧然用各式各样的理由支走了,好吧,他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啊?龙二甚至主动用去看歌剧这么不靠谱的借口拎着龙虾离开的,剩下林晰和萧然,度过他二十一岁生日的二人世界。 萧然亲手煮了一碗一直让林晰耿耿于怀的面条,两人分吃了之后,他拉着林晰到三楼露台上。 外面的月亮很大,湖水倒映着月光很亮,夏日的风吹起来,卷走白天的燥热,空气中清爽的水汽让一切都显得那么舒服。 林晰被按倒在露台的藤椅上,萧然跨坐在他身前,闷着头,一颗一颗解开林晰衬衫的纽扣,然后吻住他的喉结。 “萧然……”林晰不正常的抽气。 萧然拉着林晰的双手放在藤椅两旁的扶手上,“我知道你怕伤到我。所以……” 一次尝试做这种事,萧然的小脸红的要滴血,林晰甚至能感觉到他浑身都紧张的发颤,不过颤抖的手指一直坚定的解着扣子,没多半晌,羊脂白玉一样的身子坦露在林晰面前,在月光下仿佛散发着一层朦胧的光。林晰注意到萧然的脚趾羞怯的蜷缩,啪——他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把藤椅的扶手掰断了。 林晰感觉到抚摸在自己身上的那双手,流畅的像在演奏钢琴。该死的,谁说他的触觉敏感降低了?林晰咬着牙想,胸腔忍不住痉挛般的抽气,他该死的想抚摸他,用手臂把他诱人的小王子紧紧勒到怀里,冲进他的身体,把他吞入腹中,然后…… 但见鬼的,他一动也不敢动! 萧然用唇舌细细的描绘了他的唇线,纠缠他的舌头,挑动它跟他共舞……然后亲吻一路向下,温热的呼吸喷在林晰的颈侧,耳垂儿,然后林晰能感觉到尖尖的牙齿咬住他的喉结,那里麻麻的,一股股仿佛电流一样的东西在身体里完全不受管制的乱窜,然后一抹濡湿一直向下…… 他身上这只小妖精停留在他胸前徘徊,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林晰忽然又大大的抽吸了一声,几乎咬着牙的感受到乳首处有濡湿又软腻的舌尖划过,林晰的喉咙里发出近乎受刑般的嗬嗬咆哮,萧然的唇舌流连不去,林晰觉得自己满眼全是噼里啪啦闪现着电火花,他甚至无法感到自己的呼吸。 林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等他从漫身激流冲撞中终于回过神的时候,他的欲望中心已经深埋在萧然体内,正被温温软软的吮吸着,萧然双手扶他的腿支撑身体,同时小幅度的节奏起伏,林晰能感觉到萧然身体内的贴烫,也能感觉出他在引导自己的坚热之源摩挲他身体深处的敏感之地。萧然的小脸一片不正常的潮红,他羞涩的闭着眼,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水珠。在满月的月光映衬下,林晰觉得萧然金色的皮肤下面,透着一层诱人的玫红。 这是萧然经历的最为漫长的一场情事,他先后泄了两次身,但林晰一直没有,这让萧然归结为自己的笨拙和林晰的伤情后遗症,让他越发心疼,更放不下林晰的感受。殊不知,他一边动一边哭,身下那张小嘴咬着林晰的欲望,还主动引它在自己身体里肆无忌惮为所欲为,那眉宇间委屈又无措的样子,简直让太子爷的邪恶心思无边膨胀…… 这个夜晚与去年的今天何其相似? 去年那场情事,林晰逼萧然主动,最终惹得萧然委屈得大哭一场,林晰抱萧然离开,身后留下一片萧瑟和懊丧。 今年的今天,萧然在林晰怀里还是委屈的哭了,只是林晰抱着萧然回房,身后露台留下的,是被掰断得七零八落的藤椅…… 虽然那一次的主动让萧然满心窘迫,不太适应,但总体过程甜蜜依旧。在客观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日后两人的温存只能由萧然主动。如此几次之后,萧然克服了羞臊,却开始喜欢上摆布林晰的感受,看着他隐忍的悸动和生生抽气的样子,萧然发现原来掌握主动权很爽,很畅快! 至于太子爷? 咳咳,从俩人卧室寝具的破损程度上看,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太子爷最近练九阴白骨爪了呢,那被单、那床头、那可怜的椅子扶手被掰扯的…… 萧然现在因为年度音乐大奖的事不畅快,你说,他会怎样呢? 他故意磨蹭在林晰身上,满意地看林晰抽气、并死死地抓住身旁镂花的咖啡桌之后,萧然开始他的亲亲摸摸之大计,把林晰好一顿撩拨,感觉到身下那根欲望已经翘得高高硬硬的了,萧然从林晰身上跳下来,招呼一声在草地上打滚的大王,拍拍屁股走了——反正林晰绝对不敢抓他! 欲求不满的太子爷手中的不锈钢咖啡勺严重变形了…… 该死的,这小东西他……他绝对是玩上瘾了! 林晰的药物后遗症谁也说不好什么时候能痊愈,连楚大校也说不清,因为林晰是打破常规的医学奇迹,楚大校后来给林晰复检时,那眼神好像要把他解剖了一般。虽然没有康复时间表,但林晰通过不断的物理治疗,情况渐渐有了起色。 其实林晰现在与萧然滚床单也不会再发生误伤的情况了,至少通过反复的练习和测试,林晰现在能用理智去衡量自己力度,而不是仅靠感觉,只不过,在情事中多余算计这些未免扫兴,再说萧然主动起来,在他怀里又娇又乖的样子,让他的心肝都跟着颤起来。 嗯…… 林晰深吸了几大口气,平复了身体里的躁动,然后镜片下的眸子闪过一抹不明意义的光,必须给他的小龙吐珠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他不急,钓鱼就是这样,要懂得等待、要有耐心,伺机而动、然后一举成擒——保准抓住他一次之后,他的这尾尊贵小鱼这辈子再也不敢这么点把火就跑的。 年度音乐大奖,林晰说是不插手评选,但‘萧少’背后站着谁,圈里的高层都心知肚明。本来去年听到风声说太子爷不许萧少参加评选。但今年萧少的申请表递上来了,明晃晃的签名在上面,一看就是亲自写的,外加太子爷的沉默。你说,如果你是大会评委你会怎么办?你敢不给投票么?别说萧少本身实力有目共睹,就算萧少的曲子根本是个渣,你也得给个奖项作安慰。 公平是很重要,但吃饭穿衣更重要! 幸好,萧少的实力不仅不是渣,确切的说,应该是个神。 从得知萧然递申请表那一刻起,林晰就知道今年的音乐大奖会落在萧然的身上,如果自己没有放出话明确的说‘不许’的话。 一个奖而已。林晰如此安慰自己。 但当萧然坚持要出席直播的颁奖大典现场的时候,林晰简直又惊又怒,异常恼火! 他的宝贝暴露在镁光灯下? 不行! 绝对不行! 一千一万个不行! 12月20日 年度音乐大奖颁奖典礼的当天, 会场侧门 萧然拉着林晰,“我们下车吧。” “就这一次!”林晰这几天都黑着脸,更别说这一路上的低气压了。 “嗯!”萧然心不在焉的敷衍。谁还顾着这个?萧然现在就剩下紧张了。他得了最佳作曲的提名,但在奖项揭晓之前,没人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万一这把当了绿叶……嗯,那他会再接再厉! 有人给他们开车门。 这是偏门,但也是贵宾口。除了爱出风头的小部分人,你怎么也不能让各大娱乐公司后台老板、投资方老板也跟明星一起挤红地毯不是?以‘萧少’之名,林萧然携伴侣走红地毯也顺理成章……呃,算了,看咱们太子爷那张脸! 从偏门进去,有专门招待各公司老总社交活动的贵宾厅。按照往常来说,各公司老总不见得有时间来特意参加庆典,派手下来监场子也一样。不过,今天不一样。 听说今年太子爷也会来? 当然!萧少获提名了,太子爷这个‘经纪人’怎么会不到场? 听说么,萧少的身价又要涨! 你哪里来的消息? 有人看到百老汇著名经纪人劳伦斯跟萧少一起吃饭,听说是谈版权…… 不对,我听说是给电影做配乐。 这么快就进军百老汇了? …… 萧然在纽约的最后那几天,确实跟百老汇还有好莱坞的一些导演、编剧、经纪人吃过饭,倒不是他们相中了萧然的曲子,萧少还没那么大的名气呢。他们是奔着萧然的另一个身份去的——娱乐公司的股东——不管是歌剧舞剧电影电视剧,不管是多牛掰的经纪人,多牛掰的导演编剧,反正最牛掰的是投资方。尤其华国传统元素近年全球越来越流行,找个业内的,懂行的、了解华国传统元素的,还得是有钱的投资方,太不容易。那些人都是捧着计划书来找萧然谈投资的。 萧然确实对他们的某几个计划很感兴趣,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急,饭总得一口一口吃,路总要一步一步走。在扬名海外之前,他总得先在国内乐坛、华语乐坛赢得一席之地吧?因为林晰的误导,萧然到现在都还以为自己是那种侥幸几首曲子热卖、沾着父亲光环的娱乐圈酱油党。殊不知在别人眼里…… 好吧,到了今天晚上,萧然就会知道在华国娱乐圈自己是个什么地位了,甚至会更高,因为那些人嘀咕的都没错,不管百老汇还是好莱坞,先别管能不能拿到托尼奖和奥斯卡,反正一跟他们挂上钩,身价翻倍真不带含糊的。 林晰和萧然的座位安排在很靠前,没有跟艺人们坐在一起,周围都是老板一级的人物,萧然没有心情去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事实上,自打进了这会场,他就有点患得患失的紧张感,跟之前钢琴比赛前的等候感觉还不一样,反正是骡子是马,现在只待最后结果揭晓。 萧然就这么游魂似的等着年度热门歌曲,最佳新人,最佳新人组合,最佳女歌手……这些奖项在自己眼皮底下走过场,然后激灵一下子就跟真的有灵异预感一样,萧然忽然回神了,正听到台上的两位主持人在串场词中插科打诨。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一首歌从诞生到最后发行,到进入市场,我们预测会不会火,中间哪个环节比较重要?”肥哥问。 “哎,都很重要啊……歌手、包装、宣传、制作……我开玩笑啦。”美女姜说,“但是我跟你说,曲子会不会火,歌迷都会认为歌手最重要,但歌手们都会认为……” “作曲最重要!” “是作曲最重要。” 两个主持人几乎异口同声。 “这话是真的!”肥哥冲着电视镜头一脸严肃,“请大家想象一下,让陈天王去唱那个小区收垃圾时播的曲子……” “啊呀——你去啦!”美女姜打他,“你这是什么比喻!” 肥哥逃过美女姜的追打,“好了,言归正传。”肥哥正正表情,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下面,就是本年度…………哎,我真的还想再说一句……” 美女姜作势打他。 “……每个成功的歌手背后,都有一个神级作曲人的默默付出……陈天王,有木有!燕天后,有木有!!萱萱,有木……”肥哥没数完,就被美女姜打回去了。 美女姜清清喉咙,“下面,是本年度音乐大奖之年度最佳作曲奖……提名名单,请看大屏幕……” 音乐响起,萧然在台下深深的呼吸,林晰侧头看着他,暗中摇头,握住萧然稍显冰冷的手。“别紧张,肯定是你的。” 萧然压根儿不信。上次钢琴大赛的时候赛前大家都这样说,结果呢?才排个第七!害他空欢喜,还不如先打击他呢。 五位提名作曲人在大屏幕上闪完了,屏幕上定格在他们代表曲目的MV画面上。萧少的那栏显示是小淙专辑里的主打曲《石破天》。 两位颁奖嘉宾上台,是陈天王和燕天后联手上来,最佳作曲这类无名幕后奖项却配了这样重量级的颁奖嘉宾,立刻引起二楼的不少粉丝的尖叫。 “其实我很紧张。”已经成名至少十载的燕天后拿着信封,没采用大会安排好的说词,“这里面有我的故人,我希望他能获奖。” “哎,你这话会让其他人伤心的。你应该说……”资历更深的陈天王握住燕天后的手,用更加肯定的表情,“我十分不想看到奖项落在别人身上……” “喂——!” “好了好了,恩师有在天之灵啦!” “本年度音乐大奖之年度最佳作曲奖,获奖者是……”天王和天后同时深吸一口气,拆开信封,然后开怀相视…… “萧少!” 萧然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然后就再也绷不住嘴角的开始微笑,好吧,可能是很大的‘微’笑。林晰倾身过来亲了他一下,“别傻笑了,上去领奖吧。” 萧然压根没注意到前前后后投注在他身上的各位娱乐公司大佬灼热的视线,晕晕乎乎的就上去了。萧然还没有走到地方,燕天后拖着礼服直接从颁奖台上跑下来,飞扑给萧然一个大大的拥抱,还亲了他额头一下子。陈天王落后了一步,却直接把萧然抱起来,转了一圈。 台下粉丝、小粉红、小透明们不明所以的一片哗然。 “哎,你有木有看到,有木有看到……”肥哥跑出来压场,“刚刚念道‘萧少’的时候,导播把镜头切换到萱萱、亚伟和小淙他们的脸上去了,有木有?” 镜头回放…… “是哦!这不合规矩,为什么呢?”美女姜问。 【导播幕后默默内牛:因为太子爷不让上镜头啊。】 “因为……萧少……”肥哥在台前大喘气,然后猛憋了一口,“就是给萱萱写《恋上你》《暖冬》给亚伟写《雨声琴声》《网络爱情》给小淙写《石破天》《桃花源》的……作曲人!”连珠炮的一串话在台下引起一片吃惊尖叫,然后肥哥用自己的肥壮的底气压下所有嘈杂,高声吼出,“每个成名歌手背后都有一个默默奉献的神级作曲人……有、木、有!!!” 舞台灯忽然凝聚在萧然身上,时下华国乐坛重量级的天王和天后站在他身后一步成为最华丽的背景。太子爷精心呵护下成长起来的美丽小王子,举手投足间的风韵光华,从头到脚的精致无暇,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漏地被摄进了镜头,加倍投放到了大屏幕上,外加一个自信又带稍许羞涩的面部微笑特写,通过卫星传遍千家万户…… 好吧,从现在开始,萧少绝不可能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神级作曲人了。 林晰在台下气的脸色发黑,这是哪个脑残导演策划的! 导播:“哎,我怎么觉得太子爷不太像高兴的样儿啊?” 导演:“不可能!萧少这么天空一响、闪亮登场,我保证明天开始,萧少之名火遍亚太区,从三岁到八十岁全都爱死他了。幕后又怎么了?势头照样盖过一线明星!看看这名声、这气势,浑然天成、毫无造作……哥哥我可把压箱底的创意都拿出来了,太子爷怎么会不高兴呢!” 拍马屁完全拍错方向的大会组委会,对目前的效果灰常灰常满意…… “谢谢……谢谢……我,从八岁起,就在梦想这一刻……”萧然从燕天后手里接过奖杯,“这真的是……美梦成真……我要感谢我的爸妈,他们虽然离开了,但他们留给我最宝贵的财富——天赋、爱和对我的期待……还有金叔,一直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因为曾经的误会,我后来知道您是真的疼我……还有许多许多曾给我帮助的人……” 萧然看着台下的林晰,“最后,特别感谢我的‘经纪人’……”萧然明显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又咽回去了……他与林晰之间的情,已经无法用三两句话说得清楚。他举起手中的奖杯,“我……爱你……”萧然看着林晰,然后眼神扫向整个会场,“……爱你们所有!” 太子爷周身的十二级飓风气压,随着那三个字,烟消云散。 哦,当然,等‘萧少’的获奖视频从明天开始在网络上贴的铺天盖地,粉丝团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那张经典的微笑特写截图封杀都杀不干净的时候……太子爷的情绪问题…… 好吧,那是明天需要操心的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哦,撒花,完结~~~~~~ 这回是真的完结了。 一个甜蜜的,无限未来的结尾,这回符合口味了吧? 就是这样,呆呆的未来会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下去,最终有一日,再没什么能遮挡他绽放光华——呆呆终于明白了渣渣对他来说就是个纸老虎…… 渣渣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在未来依然会跟音乐继续争宠,但他注定是失败的那个,丫一纸老虎还想赢哦?但纸老虎也很明白,他已经是萧然心中永远不可取代的、最重要的那部分。 番外之郁闷 按理说,林晰对现在的生活真的没啥好挑剔的。 事业成功——自从打下事业再次腾飞的坚实基础之后,太子爷的地下事业兴旺发达。 家庭稳定——上到糊涂并依然活泼健朗的林老太爷,下到渐渐能独当一面的手下,中间夹着能和睦相处的大王和松子儿那对天敌。 爱情和美——萧然当初可是在全球直播的颁奖现场告白的,更何况,他们之间的感情经过生死的淬炼,已经无需相信肤浅的口头表白。 友人广布——国内的,国外的,军内的,政内的…… 你一个黑社会老大,家庭、事业、爱情、友情……处处丰收,你还有啥郁闷的?但是林晰就是觉得很郁闷,非常郁闷……因为他觉得萧然根本没有把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嗯,萧然最近确实比较忙,有关事业。 萧然如今在华国娱乐圈的名声地位已经稳固不破、如日中天,即使最苛刻的评论家也不得不承认林萧然的音乐才华远胜他父亲——这也不奇怪,林莫间俗务缠身,能静下心来体会音乐的机会并不多,但萧然可就是纯粹生活在音乐空间里,他快乐,无忧,悠闲的生活、心思简单纯净,那些乌漆嘛糟的娱乐圈乱关系绝对烦不到他头上,所以他的作品永远灵气逼人。用评论家的话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欢唱’。 在这样的成功下,林晰当初规定的每年五首的产量连毛也没增加一个,这让‘萧少’的作品越发炙手可热起来,娱乐圈众多经纪人、制作人、老板、明星……挖门盗洞、急的挠墙,恨不得对太子爷喊出天价,可林晰绝对没松口的意思,并且太子爷坚决到就算萧然亲自跟他闹,也不会点头同意! 笑话,他还养得起老婆,不需要让自家宝贝抛头露面赚脂粉钱。 事实的情况是,萧然对这买卖数量规定也不会真的很在意啦! “你只说每年卖五首,我又没说我每年只写五首……” 就因为这一句话,萧然三天没下来床,但后来真的把林晰哭心疼了,反过来好哄歹哄,亲口同意他投稿百老汇,同意陪他去维也纳小住两个月,同意陪他去看那些列出的‘必看’演出……林林总总,这才算罢。 然后…… 萧然满意了,养好了,在欧洲玩的也挺舒畅,那些音乐会、歌剧舞剧一个没落,然后回家继续快乐地与他的音乐为伴。那阵子,龙虾、老黑、查夜、龙大……反正有一个算一个,走路都溜边儿的,一个一个练就凌波微步之大成,能在林晰面前隐形就隐形。而这所有所有的起因,就是林晰当初假死,给萧然过户的那些娱乐巨鳄的股票引起的。 因为那些股份,林萧然即使在娱乐集团其美国本部也能称得上是小有影响的股东之一,因为股东的身份让当时不少百老汇、好莱坞有名没名的经纪人、导演、编剧给他递本子寻求投资。对方操的是普遍撒网的心,萧然操的是凑凑热闹、重在参与的心,当时包括林晰在内,谁都没把那些商务午餐会当一回事,可偏偏就是这么无心插柳的,最终还真就滚出一商业大片出来。 那时,萧然回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一心扑林晰身上,帮林晰做复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几乎能称得上贤惠体贴了,那段时间萧然没心情碰音乐,所以忙里偷闲时只是看看那些剧本大纲打发打发时间,就跟看小说图个乐呵一样。然后萧然还真的从一大堆素材里发现了一个他感兴趣的剧本——其实是个挺流俗的商业片的题材。 一个退了休、颐养天年、隐约还带着点英雄迟暮那种失落感的老特工,五十多岁,坐飞机要去迈阿密看女儿,参加小外孙的洗礼仪式。因为某些家庭原因,这次洗礼仪式在这位老特工心中特别重视,是一件能改善家庭亲情关系的大事。可惜,路上杯具了,飞机被一伙歹徒劫持了,于是这特工外公为了能看到女儿,为了能及时参加他亲爱的小外孙的洗礼,就与歹徒们在飞机上斗智斗勇…… 真的是很典型的商业片,有正义有亲情,有动作有搞笑,好莱坞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都是这种题材,但不知道为啥,萧然在看剧本的时候深受其中氛围感染,脑子里划过那些惊心动魄的情节,同时还一直萦绕着几段配乐——配乐就是林晰当初生死未卜、音信全无,萧然为发泄心中紧张焦虑时做的几段曲子。 这样脑海里声情并茂下来,萧然对这个故事还真有点动心,不过投资电影这种事,砸个上千万下去也许连个响都听不到,尤其,萧然更清楚,当初扔给他剧本的导演加他的编剧搭档都是那种一点名气没有的年轻人,比萧然也大不了几岁,之前那俩人的作品是几部二三流歌手的MV。 要说事情就是这么巧呢。 如果那编剧和导演之前导个什么小影片,估计这件事就过去了。可他们竟然导的是几部MV,萧然不懂电影,但是他懂音乐啊,虽然那些曲子一般,但MV做的非常好,在萧然看来跟主题契合,感情流畅,在林晰他们这些不懂行的人眼里看来,色彩鲜明,画面漂亮,反正就是俩字——顺眼! 于是乎,这就让萧然更加的动心了。 一来二去,加上林晰手下的那些娱乐影视公司也有懂行的专业人士,仔细评估一下觉得计划还行,迎合市场口味呗,这片子竟然真的就筹备起来。其实是林晰有私心:不是说好一年最多卖五首曲子么?你要为这个电影配乐,那你今年的配额就算都用光了,今年不许再卖哪怕多余一首——说白了,就是林大太子爷与曲谱争宠,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来着。他知道那些要用在电影里的曲子萧然早就写好的,最多花俩星期改一改,为更契合电影气氛也就是了。 在美国随便注册了一个小独立制作公司,然后林晰的控股公司往里注入了五百万美元,这价码在华国地界怎么也能排上个年度大制作,但在好莱坞真的没什么,好在导演和编剧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们更激动的是有人可以让他们完成首部电影制作,而不是什么酬劳价钱。主演那老头是导演指名挑的,一个早就过气的老派演员,有经验,但所谓名声神马的早就被人遗忘了,片酬也是白菜价。 若真的按名气算,整个剧组,竟然是那个远隔重洋、被关在城堡里闷头改稿子的配乐人萧然小王子是最有名的一个……好吧,咱就不提电影从开机到关机的那人气凋零的拍摄现场了。 前期花的少,后期的电脑特效制作可就有底气真金白银的往里砸了,加上萧然那阵子‘心理不正常’时的作曲创作,乐曲里带着强烈的紧张焦虑情绪,还有深沉的期待和隐隐的坚定,配在电影里那种气氛真的挺契合,导演正巧还有MV制作经验,反正最终整体效果……片子出炉送给投资方过目的时候,老黑他们全体围观了。 “动作大片那是必须的!”龙虾一干人等没啥鉴赏细胞,就是觉得片子搞笑、够炫、够拉风,一个字——爽! 然后,片子在美国上了院线,排在复活节小旺季,公映了。 这部片子最后的结果是——影片、加导演、加编剧、加主演、加萧然、加特效……连奥斯卡奖的边儿都没摸到。别说提名获奖了,这片子被影片评论人在报纸上从片名骂到编剧,从导演骂到幕后,从头骂到脚、骂个狗血淋头,还被某权威影评栏目称为‘彻头彻尾的一部垃圾商业片,简直就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嗯,这话即使林晰也不得不认为中肯,因为这部名为《Flight Away》的动作片,全球横扫了两亿三千万美元的票房。好吧,被报纸指着鼻子点名骂的几个人都是一副嘴咧到耳丫、完全没皮没脸的样子,他们的身价翻了几十倍都不止,从此平步青云就是后话了。 相比电影被骂的惨状,原声音乐这块成了票房与电影艺术博弈后的最大亮点。还有影评人专门捏着这一块骂,骂导演就是一个拍MV的二货,“把整个电影剪出三分钟MV,大概还能让人有吃下去饭的欲望。” 整件事带给萧然的影响,就是有不止一拨出身百老汇的经纪人、创作人向林萧然抛出勾搭的视线,然后我们的萧少就动心了,自信了,雀跃了,一激动,卷袖子开始挑战歌剧。 我们的太子爷为自己的一时心软,一直郁闷到现在。 每年只许卖五首曲子的家规,人家萧然没说不遵守,可百老汇舞台剧里的一幕剧的长度,跟流行歌曲里的一首曲子的长度能是一个概念么?再说,萧然搞创作也不全是为了卖钱,就是喜欢,爱好,一种对自己能力的挑战。他现在等于被那些该死的百老汇创作人打开了一扇窗,满心满眼都是钓的高高的那根名叫‘歌剧’的胡萝卜,热情高涨着呢。至于做出来的东西是扑街还是大红,事情还没发展到如此深远。 萧然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对音乐剧场面大跨度的驾驭、表现情感的张力,表现冲突的矛盾……每一项都是巨大挑战,能完成一幕便已经是莫大的成功,现在就想卖不卖钱神马的,太幻想天开了——说真的,如果真的到最后弄个一炮而红,什么奖,什么票房,那简直堪比彗星撞地球的几率。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林晰搞出来的家规又有什么用?萧然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被他三五句话就能吓唬住的小可怜了。这小东西现在很清楚太子爷的‘软肋’是什么。基于这样的事态背景,林晰郁闷之余,琢磨着法子解决,坐以待毙不是太子爷风格! 得承认太子爷的手腕高绝,计划一出来,连查夜这帮执行人也隐约能明白林哥的目的,查夜估计这一把就能把萧然少爷的注意力拉回来。当然了,此次的局不是林晰的仓促筹划,几年之前他就有点这个想法,只不过没有机会实施,这次重新拎出来,林晰发现自己竟然真心殷切期待,计划完善了又完善,然后交给龙大和查夜联手去办的。 龙大很稳重,查夜很精明,这俩人联手办事,尤其是这么小小的一件事,林晰很放心。但如果真的没出纰漏的话,林晰此时此刻绝对不会靠在书房书桌前,抱着胳膊,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解释!” 龙大看了一眼查夜,查夜回瞪,龙大装死,然后查夜只好硬着头皮清喉咙,“那个……林哥,故事总有两面性……您看到的这一面,其实跟我们想让您看到的那一面是不同的……我说我说……道上最近风传,太子爷要选妃……” 林晰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对此他简直嗤之以鼻,他以为自己喜欢男人这嗜好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尤其他宠着萧然这么多年,并非没有一丝儿风声流传,如今,竟然还有人如此愚蠢的传言他会结婚生子? “我要知道为什么……别让我再问第三遍。”所谓无风不起浪,林晰认为这责任就在眼前这俩二货身上。 龙大咳嗽了一下,“林哥……您要选几个良家女子的消息……咳咳,这个真的没办法小范围内控制流程……” 这能怪我们么?看看您列得那个挑选良家女子的条件,如果条件仅仅围绕‘家世干净清白,无不良嗜好,身体健康’之类的我们也认了,您连五官和四肢的比例都给了限定,范围扩大到往上数三辈,挑人家可能存在的遗传病史,这比古代帝王选妃的标准都邪乎,道上能不传出‘太子爷要选妃’这种传闻么? 查夜更是悲愤地看着林晰,心中狂吐槽。 林哥,你今年三十有五了,有木有! 你的事业已经铺天盖地,身价百亿了,有木有! 这在正常人心中,你已经到了需要一个继承人继承家业的地步了,有木有! 尼玛再怎么喜欢男人,再怎么努力在萧然少爷身上浇灌播种,你俩也生不出儿子!有木有? 尼玛这么大的金龟婿戳在这儿,那些人脑子削尖了往这边扎! 麻痹的,一串舅公、三叔、二大爷道上前辈保媒拉纤! 尼玛是太子爷,可以不理,老子和龙大就是中间一炮灰命,有木有,有木有! 确实,道上人都知道太子爷喜欢男色,就算娶个妻子,大概也是一独守空房的炮灰命,可那又怎么样?只要生下儿子,那就是未来的皇太后,如果攀上这门亲,眼下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等太子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这地下偌大国度的当家人可就是…… 所以,龙大和查夜当初挑人的举动如果有一分风吹草动,那其影响就能被扩大到五分的风言风语,传言就能被放大到十二分的狂风暴雨,然后,但凡道上有点门路的就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盘算,尤其有未嫁女的更是脑子削尖了往太子爷这边凑,一来二去…… 现在,在依山公馆前厅里正在做客的三位娇客,都是这场不见硝烟战场的最后胜利者,先不说本人如何长相,品行怎么样,光她们身后的势力、人脉、人情面子,就不是龙大、查夜他们上下嘴唇一碰,能开口回绝的人物。 不过,有今天这个结果,龙大和查夜也确实顺水推舟过——他俩当时不仅没澄清事情真相,还放手任那些人为了‘太子妃’的名分斗得昏天黑地,趁这一片混乱之时,查夜暗地里把林晰交代的任务完成了,一共挑了六个身家清白、没什么背景的平凡女子,都被秘密的安置好了。 林晰听龙大解释到这里,算勉强点点头,至于前厅里的那三位被推上门的娇客,林晰临走之前吩咐,“一切按规矩来。” 查夜看着林哥去琴房的背影,再看看龙大一派‘果然如此’的轻松表情,再想想前厅曾经让他头疼的三个伪淑女的黑道千金,眨巴眨巴眼睛,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林哥说的什么规矩?” “你不知道?”问完后龙大才想起来查夜一直奔波在外,等他回归时,林哥已经把萧然少爷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昔日那些小宠事件自然没再发生过。“这里是太子爷的老巢,你以为什么人都能住进来?” “有规矩?” “对应邀而来,或者只是进门喝杯茶的客人,自然没什么规矩,但这种想住进来的……”龙大耸耸肩,“都得先在门房洗干净才行。” 查夜不认为龙大嘴里的‘洗干净’指的是冲个澡那么简单。 “老黑是‘大内侍卫总管’,这一套归他管,他熟。”龙大吹着口哨去找老黑了。 这边林晰陪着萧然在内院晒晒太阳,喝喝滋补汤水,小小旖旎了一下午,接着其后三天,萧然的注意力都被迫放在了那些药膳汤水上,凭着药膳的味道萧然也知道这是为体检前清肠胃的。这些汤汤水水把萧然弄得浑身无力,窝在深闺足不出户,所以那三个上门踢馆的‘情敌’,萧然根本不曾听闻。 到了体检的日子。 林晰竟然要带他去医院? 萧然一脸防贼的样子看着林晰,上次无缘无故带他出门看医生,结果就是他用药玉整整养了两年半,好不容易年前才把药玉停掉,这次他又唱哪出? 没唱哪出。 尽管换了地方,但萧然的身体检查还是琴姨亲手完成的,只是超声波检查让萧然的上半身脱得光溜,直肠指检,身下又被脱得光溜,然后萧然裹着被子窝在病床上,正纳闷脱下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走了,林晰穿一身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模样就进来了。 “晰……” “请叫我晰医生,”林晰一本正经的,不过当他拿起那冰凉凉的听诊器故意贴在萧然身前小珠豆那儿的时候,眼睛里全是趣味的光芒,“我是来检查……你的……□功能……”说着,林晰的手指刺入那处被养的软热柔嫩的□,萧然敏感的身子一颤,猫叫一样的呻吟声下一秒喧出口。 林晰低笑。 让萧然发窘的是,林晰随即把他的腰垫得高高的,只要一低头,萧然就能让清楚看到林晰的手指在那处撩拨进出,“晰……” “叫晰医生。”林晰再次纠正他,然后另一只手顺着萧然的唇齿摸入口中,拨弄着里面濡湿软糯的小舌,“我们需要消消毒,唾液溶菌酶有杀毒的作用。” 萧然嘴里含着林晰的手指,呜呜的发不出声音,林晰刺入他身下那处的手指搅和了一圈之后拔出来,带出一丝透明的肠液,林晰故意让萧然看得真切,然后那处的雏菊果然羞涩的缩起来了。 那药玉是好东西,萧然的气血方面被调理的怎样就不多说了,身子、皮肤被养得越发细腻敏感,那处□水嫩的好像刚被润泽过得样子,而且总是软软暖暖的,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林晰每次进入都会觉得那里异常熨热。 不过今天林晰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吃掉萧然,而是…… 林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安全套出来。自打吃掉萧然之后,林晰就再没戴过这东西,所以今天这个也不是给自己带的。 这是萧然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到安全套,套套有点小,紧紧束缚着小萧然有种被压迫的束缚感,很刺激,同时林晰用手指不断在萧然身体里刺激他最敏感的那处,铃口析出很多透明□,弄得套套里湿得一塌糊涂,却迟迟得不到解放。 林晰看萧然在自己怀里情动得越来越厉害,泪眼迷离带着渴求的样子,终于也忍不住抽出手指,让自己的早就叫嚣着渴望的坚热之源挺进入,进入的那一刹那,萧然浑身一阵剧烈颤抖,泄了身,软软的栽倒林晰怀里。 “我的萧然……”林晰轻轻亲吻着迷离状态的萧然,小心把他身下的安全套摘下来,在萧然看不到的背后,放入了一个饭盒大小的医用电子低温箱里。 萧然,能叫我爸爸的孩子,要有一双你这样清澈的眼睛,要有你这样微微上翘的菱形红唇,要有你这样修长会弹钢琴的手指,他要像你这样干净纯粹,像你一样上天眷顾,天赋才华,他要是一片云,高高在上,洁白无瑕。他会成为一个闪亮的钢琴小王子,他会成为未来一个伟大的作曲家,他前半生就是你生命中前二十年我遗憾未遇见的样子,他后半生,会替你走完你曾经错过的路…… 萧然…… 反对无效! 番外之加倍郁闷 依山公馆的规矩是主体城堡内不留宿客人,这很好理解,作为黑社会这么高危的职业,谨守门户是必须的,这规矩谁也挑不出毛病。就算不是黑社会,你一个未经邀约的客人,难道打声招呼说,我是谁谁谁家的姑娘,然后就妄想能登堂入室,住进主人家的卧房?一般富贵人家也没有敞开大门让外人随便进出的道理,是不是? 所以当初老黑说的很明白,是客人,就要住到外面客用的独立小别墅内,衣食住行皆有人伺候,出了门,除了朝着大门的那条路随便走,剩下的地方不可以乱闯——搁着寻常人家也没有未经主人允许,便乱在主人院子里探索的,尤其这里是太子爷的地盘,乱闯闹出人命可不好。 这样一晾,那三个娇客就被扔在外面晾了三个多月。 这三个多月时间里,不知道从哪忽然流传了一个小道消息,说太子爷其实是个双的,他男女不拘,只不过有几次公开场合,太子爷收了几个柔韧少年,然后喜男色的消息就被传歪了,后来越传越歪,以至于大家都以为太子爷只爱男色。 这消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听说还有证人,比如资历比较老的竹门七叔公,还有荆花帮的老太爷被询问的时候都点头,说他们看过太子爷抱女人。 然后这消息传得越来越邪乎的某一天,老黑来找林晰了,“……她们心思活络了,非要住进来,最开始是那个张家小三提出来,后来另两个也不知道怎么的也决定……”老黑有点不可思议,别管她们的老子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货色,从财富和家世渊源的角度看,她们也算道上少有的‘名门闺秀’了。 林晰眼里闪过一抹厉光,转瞬即逝,“客人不能住进来,这是规矩。依山里能住进来的外人只能做宠,当宠就有当宠的守则,你没跟她们说么?” “协议人家都乐意签。”老黑扔好大一雷。 林晰玩着手里的签字笔,有点嘲弄,“好吧,她们愿意自贬身价甘愿做个宠,咱们就别拦了,好心反倒落埋怨。就按宠的标准来。” 所谓宠的标准,就是先在调训师的监督下进行彻底清洁,然后净身进来,被安置在东西两翼的某间客房里,一切吃穿用度自有人提供,也有严格标准,未经允许不能出房门,白天有调训师监督功课,晚上清洁干净等待主人莅临。 真是笑话,你以为宠就好当的?百万身价也得物有所值吧。当初那些小宠,哪个不是为一笔横财豁出命的小心翼翼、兢兢业业的伺候?别的不说,便是白日过调训师那关都不易。然后等某一日太子爷厌了,他们可以带走一切他们曾经用过的东西,原来的个人物品归还外加一张不菲的支票,就放在门房处——这是他们应得的劳动报酬,两清。 在这三位千金住进主城堡之前,太子爷这个‘宠的标准’几天之间也传遍了黑道上下,同样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风声,反正大家都挺热衷这种新鲜的隐私八卦,其中羡慕的最多——靠!做男人做到太子爷这份上,简直就是天堂般的享受,不枉活一回,大概古时帝王也不过如此…… 那些想入非非的猥琐男有很多,但实事求是的讲,花钱买的小宠也就罢了,像那三位娇客的身份,就算顶了宠的名义进来,林晰看在她们背后依仗的面子上也不会一板一眼的真的按宠的标准执行,这一点,她们有信心、有依持,仗着这点微妙的身份‘胁迫’了林晰。 这个世界上,能让林晰心甘情愿被胁迫,并能胁迫成功的只有一个,剩下的……简直在幻想天开,自不量力!所以,正当道上热衷八卦太子爷艳福,编造一个接一个香艳场面的时候,好像就是一个晚上的功夫,第二天传来那几个‘太子妃’热门争夺者的千金小姐们,居然自贬身价当了宠,甘愿被锁进了太子爷的调训室的传闻。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就令所有人瞠目结舌。之前有多少双眼睛嫉妒又羡慕的盯着她们,有多少人暗自眉来眼去押宝那三位幸运儿的家族,结果…… 好歹你们也是带刺儿的玫瑰,不好好当太子爷的娇客,非得贱到去当被亵玩的宠? 那三位千金的家人不管是气的厥过去,还是闭门谢客,还是冷血绝情的要声称断绝亲人关系,反正到了这一步,该明白的都明白了,联系一下之前两次莫名传来的风声,只要不傻就应该知道这是太子爷的反击。 跟太子爷玩心眼儿……哑巴吃黄连,谁管你? 那三位千金小姐经此一遭,名声算彻底臭大街了,就算她们根本没见过太子爷,可大家都知道她们是被光着抬进太子爷的调训房,一关就是数十天,从里到外都被调训师拿捏过,男人都是面子大于天的东西,日后道上有身份的男人哪个会看上她们? 张家小三,花一般娇嫩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憔悴,今天是她家人来接她离开的日子,被锁在房中的几十天就跟噩梦一样,当初满怀野心的住进来,以为凭借着她家的背景,她的美丽和手腕可以让……真是天大的笑话,她们就是一块抹泥的破布,只能被塞进最阴暗的角落…… 每日面对的是严厉调训官的既定课程,小三足足挨了半个月的鞭子才明白‘宠’是什么概念,可惜,你想住进来很容易,但想再出去可就难了。小三不知道到底对方开了什么条件,只是从她大哥的语气里,她明白定是个不菲的价码。然后,今天,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令她骨子里都战栗的地方了。 “膝行。”调训官的声音甚至没有抬高半个音阶。 小三麻利的跪在石子路上,膝盖张开,腰背挺直,缓慢的跟着调训官的节奏走,一切动作几乎是反射性的,但是今天……小三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她家人来接她的日子,只是刚刚露出疑惑的表情…… 啪—— 竹板拍打她的后背,“在出大门前,你还是个宠,明白么?” “是。大人。” 走了一段路之后,调训官忽然指了一条小径,“走这边。” 这条路会绕,但哪怕再多走几百米,小三也不会觉得很艰难,因为调训课的内容她已经渐渐适应。 只是在这条隐秘的□小路上,远远的,小三听到一阵喧哗的笑声,是那种张扬的,开怀的,充满了快乐,这种声音在这几十天里几乎与小三的世界绝缘。小三有片刻愣神,竹板却毫不犹豫的抽在她背上。 “注意力集中。” “是,大人。” 小三条件反射的答应,但视线却不由自主的透着花丛追着那声音。 远远的,在那边主路旁的开阔草坪上,那个笑声愉快的人指挥着身旁的大猫,“大王,去咬他!” “真是反了你……”林晰上前一把抓住萧然扛起来。 “你耍赖……” “到底是谁输了不认账?” “我要告诉爸……” …… “注意力集中!”竹板又打下来。 小三回过头,她知道那个人,道上传说太子爷身边有个正当宠的…… “这不公平……不公……”在小三激动的大声嚷嚷开之前,一个口钳被束在她嘴里。 调训师收回手,眼中的不屑一闪而逝,公平?你一黑道太妹拿什么跟萧然少爷比?更别说还自甘下贱做个宠。这些天的折辱,只是林哥顺手给你们这些人一个教训罢了。 调训师转头向那边,远远看到萧然少爷冲着他招手求救,他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手势,转回头,收起笑脸,竹板精准地的抽打在她背上原本的红肿上,声音依旧冰冷刻板,“膝行,继续。” 从萧然少爷的角度看,应该看不到灌木遮掩下膝行的张家小三。 调训师看着张家小三被佣人接到外间客用别墅,一堆佣人麻利有序,恭敬有加的把人迎进去,她现在又是依山公馆的客人了,对于她的噩梦来说,终于结束了。   调训师转过头,拿着竹板往回走,路上碰到屁股挨打了的萧然少爷。 “龙四,你刚才太不仗义了!”萧然瞪他,然后才注意龙四手里奇怪的竹板,“你最近又去学什么了?” “少林长棍。”龙四挥了挥手里的竹板。 “少林长棍这么短?” “初学者,这叫重意不重形。”龙四还比划了一个Pose。 “真的假的?”萧然跟龙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进屋了。 龙四看着萧然少爷,说到不公平,也许萧然少爷才是真的被林哥不公平对待的那个,好好的上学,好好的回家,一个那么有才华,有前途的音乐家,偏偏惹了个黑道的煞星,然后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触及那个繁花似锦又丑陋无比的真实世界。 转眼间八九个月过去了,当初挑的六个代孕母亲都陆续临盆,其中有两个怀的是双胞胎。 对于当初林哥要求找六个代孕母亲,查夜和龙大都小小的吃了一惊,没看出林哥是那么喜欢小孩的人啊?结果直到孩子陆陆续续生下来,他们才明白,原来不是林哥要代孕母亲传宗接代,林哥要的只是一个翻版的萧然少爷,完完全全的小萧然少爷——既然是要一个小萧然少爷,那自然只能选男孩,还得选一个长得像萧然的男孩。这样看来,六个代孕母亲还真的不算多。毕竟遗传这事根本无法把握。 然后在某隐蔽的别墅内,那些代孕母亲们在生产完甚至连看孩子一眼的权力都没有,就被直接安排走了——这个是当初说好的协议,一大笔钱买她们一副干净健康的身体和一年的青春。 如今,整个别墅只剩下几个产科护士在护理那几个彼此相差一两个月的新生儿。 “看,这个像萧然少爷,那眼睛简直一模一样!”查夜拉着龙大说。 “这个更像!看那鼻子,那嘴型,有没有?”龙大拉着查夜指点。 “这个也像,可惜是个女孩……” 林晰阴沉着脸,他看着婴儿床上的几个小萝卜头,他觉得哪个都不像!这个肿眼泡,该死的女人破坏他家萧然基因;那个一副蠢相,哪里有萧然的聪慧?还有这个手指头这么短,怎么可能会弹钢琴…… “你们真的觉得他们像?” 查夜和龙大点点头,“真的像!林哥你不觉得么?” 林晰真的不觉得。 但这是人力不可抗拒之因素,林晰当初想的是很好,挑一个翻版小萧然,然后他会叫他爸爸,会跟他撒娇,他、他、他将组成一个家庭,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可现实是,他觉得他们差萧然远去了,肯定没有萧然小时候乖巧可爱! 以林晰的眼睛,根本没有办法挑出一个很像萧然的孩子,最后只能参考查夜和龙大的意见,大手一挥,把三个不分伯仲,都被他俩信誓旦旦说‘很像很像’‘简直是翻版’的孩子抱走了。 至于其他的孩子,早就跟慈善机构联系好了,将通过正规的法律途径,完全过继给那些无法生育、真心期待领养一个孩子的富裕家庭,那些养父母们同样为此焦急的等待了八九个月,等待孩子的降生。这些孩子今后将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淹没在人群里,林晰也不会知道他们究竟生活在哪里,但他知道他们会平安的走完平凡的一生。 萧然照例在休息室的软榻上午睡,朦胧醒来,入眼看到枕边多了一个泛着奶香的柔软小包裹,里面有个小毛虫正在依依呀呀的唱,他迟钝的眨眨眼,没反应过来,但手却不自觉地已经伸过去,扒着襁褓的边儿,这小毛毛白嫩白嫩的,一双圆溜溜乌黑乌黑的大眼睛盯着萧然,菱形小嘴里吐着泡泡,正傻开心的乐和着。 萧然看着这个孩子,心底涌出一股无法遏制的热热软软痒痒的感觉,他用手指戳戳那小毛虫的软嫩小脸,好像有一阵电流从头穿透他的脚底,吓得萧然立刻收回手,然后,有点忍不住还想戳…… “萧然,“林晰在背后抱住萧然,亲吻他的耳边,“喜欢么?” 萧然瞬间清醒了,然后浑身僵硬的转头看林晰。根据音乐家的敏锐感觉,他觉得林晰问这话的意思…… “他是你的亲骨血。”林晰说。 萧然被吓到了。 不过他随即转头看看那只小毛虫,后者津津有味的啃着脚丫,口水嘀嗒。萧然觉得心底有块地方融化了,有点甜,有点软,热得他心头仿佛还带着点酸。林晰爆出来的这个新闻对萧然来说,他有点……不知所措……可是…… “看,他长得多像你……几乎跟你一模一样……你的儿子,“林晰抱着萧然,“我们的儿子。” 是他的孩子。 他的血脉,他真正的家人…… 萧然忽然明白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了。 萧然转过头去,小心的戳着那只吐泡泡的小毛虫,这是他血脉的传承,即使他失去全世界,他也拥有的,完全属于他的孩子。忽然,萧然明白自己根本就不会在乎他到底是怎么来的。 萧然凝视了孩子许久,然后猛地转过来埋身林晰的胸前,哭了,“……谢谢。” 萧然的反应让林晰有点意外。他皱眉哄着他,朦胧的有一种计划不在控制之内的迷惑…… 嗯……从林晰认为这仨孩子长相一点不像萧然开始,到回家的当天其中一个就把萧然惹哭,到萧然对三个儿子兴奋得手舞足蹈,就注定他们成为林晰不待见的‘原罪’。但萧然不介意为此付出双倍的父爱和关注。也许这就是父子天性,尽管这仨孩子的出生对萧然来说几乎等于天上掉下来的或者大风刮来的意外,但是血脉相连的亲近感,让三个小毛虫在到家之初,就迅速挤掉百老汇神马的,排在萧然心中的首位。 从干掉百老汇的初衷角度说,林晰这个计划不能不说成功,但是…… 德叔摇头叹息,可怜的少爷啊,你就是典型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分宠不是这么用的。这下遂了你心愿吧!一个百老汇被挤掉了,仨小祖宗挤进来了,更可怕的是,那是萧然少爷的亲骨血,你难道指望用打发大王(直接扔窗外)的方法打发这仨小祖宗? 所以,觉得自己被冷落的太子爷,更郁闷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孩子的问题上,渣渣设想的是一回事,真正孩子们长成什么样,就跟他们的出生没有按照渣渣安排走一样,都是蛋疼的事。 番外之林家三少(上) 大少俊美张扬,二少才华横溢,三少……呃,三少稳重,有内秀——这是道上对太子爷三个儿子的通俗评价,从这个评价里我们就感觉出来大家对三少的评价似乎有点言不由衷。如果让他们更肆意一些的话,三少给他们的印象应该叫‘闷’。但事实上,连林晰也不得不承认,三个孩子中,最聪明的是他家小三。 三少早慧,似乎从记事开始,他就明白自己生活在一个非一般家庭里——不,无关没有母亲、只有两个父亲这类聊小事——事实上,三少觉得家里很危险,动物直觉一般的知道如果想要远离危险,只有爸爸的爱能保护他。 爸爸对他们兄弟三人的爱始终如一,但父亲就会偏爱大少更多。曾经三少为此困惑,更为此哭闹过。也许,小孩子都是敏感的,他哭着找爸爸告状,因为父亲只抱了大少坐在膝头喂点心,都没有他的份。三少那次被萧然抱着哄了一下午,获得了双倍的呵宠,但同时他也领略到父亲眼中不辨的深沉。那个时候,三少还不能明白父亲为什么抱大少、不抱他,但他真切的感觉到父亲不喜欢自己,并且,那种不喜欢让他嗅到了危险。 因为危险,所以小心, 因为小心,所以谨言慎行。 在外人的眼里,三少是个有点害羞、不爱说话、经常躲在萧少身后的孩子,只有林晰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门道,他家三少异乎寻常的敏锐,异乎寻常的……早慧。 到了他们音乐启蒙的时候,三少终于摸到了父亲偏心的原因——自己是父亲不曾期盼过的、属于遗传失败的那一个。 在他们音乐开蒙之前,三兄弟中,大少长的最肖似爸爸,所以也最被父亲宠爱,他可以被父亲扛在肩上,他可以晚上睡在爸爸和父亲的大床上,他可以拖着童话书闯入父亲的书房要求讲故事……那些曾经是二少和三少羡慕、却不敢要求的奢望。 这样的特权,在二少慢慢显出惊人的音乐天赋之后,也同样属于二少,甚至父亲非常明显的加倍宠爱了二少——那近乎等于之前被忽略的赔偿——因为父亲终于发现二少也很像爸爸了么?是的,早慧的三少已经渐渐明白,为什么曾经父亲偏爱大少更胜他们;为什么现在父亲加倍疼爱二少——因为,他们肖似爸爸,而自己没有。 三少曾经听龙大说,他们三兄弟曾经都长得很像爸爸。只是他和二少在慢慢长大之后,或多或少的被母亲影响,越来越不那么神似了而已。二少的面容越长越精致漂亮,少了父亲英挺的鼻型,脸型多了几分柔和。而自己的面容则有趋向平庸的发展势头,越来越不见爸爸眉眼间的俊逸出尘。只有大少,越长越像,乍看之下,让人惊艳于与爸爸的相似——可惜,他再像也仅仅是外表相似罢了。 二少的音乐天赋,对音乐的喜爱天性和痴迷,加上他那副软心肠,偶尔小呆的迟钝神经,据说像极了爸爸年轻时的样子。比起一张相似的皮囊,二少这种从天赋到性格的遗传自然更被父亲关注,进而捧到手心里。父亲对二少的无微不至、有求必应到甚至让大少嫉妒并努力争宠,但那一切都与三少无缘。他依然只是那个长的越来越平凡,跟爸爸的优雅美丽相距甚远,音乐天赋平平,毫无慧根,不受父亲青眼的林家三少。 林晰是这个家当之无愧的主人,所以他的亲疏远近总能影响一批人的态度。比如,二少叫厨房端饼干到游戏室,总会比三少开口来得效率更高,细微差别毕竟也是差别。三少没有对此哭闹不公平,自从很小那次哭闹后,三少就再也不想因为不公,去被动接受来自父亲的视线。他知道自己并不被父亲喜爱,所以,三少去加倍认真的爱萧然,或许,那只是一个孩子单纯式的恐慌,单纯的不想让自己成为家里唯一一个不被家长喜爱的孩子;或许,他朦胧的明白爸爸的性子,终将为此回报加倍的爱在自己身上,以弥补被父亲忽视的失落;但或许,三少那时潜意识里已经明白,爸爸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在某种程度上比威严的父亲更高,大概是动物的本能让幼仔准确地寻找到了保护自己的方法。 然后,日子在继续。 常年的互动和依恋,让三少在萧然的心中深刻的留下了影子,三少也许不受林晰的宠爱,但他确实是让萧然感觉最贴心的孩子。大概也因为林萧然温润恬淡的性格,三少没有因为林晰的偏心而产生的性格偏激和负面情绪。三少,只是习惯了谨言慎行,身心依然健康成长。 三少确实不喜多言,但这不妨碍他有一双清明的眼和一对儿敏锐的耳朵。在步入青春期后,三少偶然看到过几次大少的眼神,他隐约觉得大少有些不对劲儿,当然,他还不敢贸然下断言,但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那无疑,大少走在一条危险的路上,简直是在自掘坟墓! 还没等三少旁敲侧击、抽茧剥丝地把他怀疑的事儿定论下来,无意中,他得到了答案。 “……有什么?还不是父亲身边的一只宠……”大少不屑的声音透过灌木丛从那边传过来。 三少停住脚步……一个宠? 对父亲的行踪起居,三少知道的远不如大少多,可听大少这意思,难道父亲在外面养了小?三少禁不住皱眉。 “大少,您不能这么说……萧少可堪称乐坛里大神,那是响当当的人物……” “嘁!那软绵绵的性子……怎么,写俩小曲儿就算英雄了?要不是父亲……” “就是父亲恐怕也不会允许你用这样的口气谈论爸爸!”三少压制怒气从花丛另一边跨过来,转头看向另一个人,“你是谁?” 就算三少不被林晰宠爱,他依然是太子爷家的三少,骨子里带着身为父亲儿子的骄傲,眼神犀利,言传身教出来的气势扑面就压过去了。 “我,我是……” “他是我新收的小弟,三少,你有事儿?”大少把话题截过去了,尾音带着挑衅和一股优越感——来源于父亲的宠爱。 三少只是盯着那个路人甲,变声期的嘶哑语调中夹着一丝金属的冰冷,“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能听。他是我们亲生父亲,我想父亲也不会喜欢听到你这样说爸爸。”最后一句话是三少警告大少的。 “好啦,你是爸最乖的小三儿……刀仔,我希望刚刚的那些话不会流于第四个人的耳朵,明白么?”大少同样警告了身后的小马仔。大少看似应了,但从他的态度看,三少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言外之意的警告放在心上。 对大少的子不敬父的态度,三少曾经有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过于大惊小怪,因为就在那件事不久之后,三少在学校里遇到好几起同学之间互相抱怨家长多管闲事、什么都不懂、老土或者落伍之类的,似乎一昼夜之内,十三四岁的少年们集体进入了青春叛逆期,怎么看怎么觉得父母不顺眼起来。 扪心自问,三少完全没有‘老爸是个笨蛋’或者‘父亲就是个渣’之类的青春叛逆期想法,这让他觉得自己有点另类,不过,另类又怎样?三少冷眼旁观那些摆出各种耍帅的姿势努力学习抽烟,尝试禁忌、夜不归宿,打架称王……并把这一切归结为‘酷’的同窗,然后那一学期,三少连跳了两级,来年直接进高中部读书。 “我觉得跳级也许不是个好主意……那会让你的朋友远离你。”萧然听到这个消息时,三少已经完成了升学考并且成绩优异。萧然用自己的经历告诉三少他会得到什么,同时他也会失去什么。 “爸,我忍受不了跟一群白痴同一屋檐下……”三少的语气很不屑。抽烟、找妞、打群架什么的也就算了,但有人竟然去夜店嗑药,并为尝试那欲仙欲死的快感而沾沾自喜?在三少看来是那简直蠢到无药可救——他们怎么会允许药物去控制自己的大脑、剥夺自己的神智、让自己完全屈从于药物的摆布,白痴的行为总是如此令人费解!三少用了一堆恶毒的词汇形容了他那帮同学的幼稚和愚蠢,所以坚定的决心跳级,他需要一些思想更成熟的朋友。 关于三少的青春期叛逆行为,他身体力行的告诉萧然,他认为的‘酷’到底是什么——整个暑期,三少以神挡杀神佛当灭佛、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雀跃姿态,背包去了某特种兵魔鬼训练营…… “我听说,那种地方允许每年有百分之五的训练伤残……”萧然嘴里没说不许,但等儿子真的背包走了,他甚至担心到彻夜失眠。 “咱们家三儿这是到了叛逆期。”提起这个,林晰眼中莫名闪过一丝亮光。 “他会没事吧?” “龚斌找人看着他呢,再说,那些人也不会真的伤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个暑假过后,我想他今后都会牢记‘量力而行’。”林晰安慰萧然,“越早明白这个道理,对他将来越有好处。” 十四岁的三少去军营训了一个月,负伤回来在病床上又躺了一个月,然后暑假结束了,三少上高一。这次训练来去狼狈,但林晰分明的察觉出他家三儿骨子里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这种改变一直延续着,从内到外的一点点蜕变,在整整一学期寄宿在学校之后,三少再次回家的时候,他的变化甚至能让萧然察觉出不同。 “哦,我最伟大的作曲家,你儿子已经是个大人了!”三少对着萧然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那种孩子气的抱怨语气,而是撒娇似的宣告,充满自信。 相比三少这种匪夷所思的叛逆期行为,二少的叛逆就显得正常了许多,新年假他一个人跑去美国百老汇看歌剧,两场歌剧的功夫认识了一个大他六岁的舞台剧三流龙套,一日散场后,结束了自己成为男人的蜕变,在廉价的汽车后座上。 好吧,事后证明是那女人诱拐他的,并且糟糕的初次经历给二少留了心理阴影。最后,人是拉瑞·莫西蒂(迈克的侄子)给送回来的,哄了他一路,而且拉瑞还得郑重的跟林晰保证他们会把一切处理妥善,包括蒸发那个不识相的三流龙套。 至于大少的叛逆…… “二少最好,他当然好!”大少一把摔断手中的小提琴,木屑飞散,“会音乐,既高雅又体面,加上一张漂亮脸蛋,只管张开腿,像爸那样……” 啪—— 三少一拳挥过去了,指着狼狈摔倒的大少的鼻子“我曾经警告过你……”他话还没说完,大少摸了把鼻血,恼羞成怒地吼着扑过来了。 俩人的身手都有专门的教练指导,一拳一脚皆有板有眼,几个回合琴室里便叮叮咚咚的一片狼藉…… “怎么了这是……” 二少从乐谱中才回神,“哎!你们别打了……住手……唉哟!” 上去拉架的二少被连累了。 最后除了被毁的琴室,只有二少被林晰护在怀里好一阵摸毛安慰,另外两个吊起来挨了一顿鞭抽,林晰亲自抽,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打。 备受宠爱的大少对着林晰哭的稀里哗啦,哭着保证以后再也不惹父亲生气。三少则从头到尾一声不响的忍下来,然后在父亲没有注意的地方,声音里透着狠劲儿,警告大少,“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不敬老爸,我不介意再让父亲发一回怒!”三少抹去胳膊上的血痕,没有看大少难看的脸。 鞭子下,他们兄弟三人并没有把当初打架的起因坦白。二少是从头到尾都没进入状况,大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一点没提事情起因,三少自己更不会把那种话说出去让爸伤心。他知道自己没有大少得父亲喜欢,但如果鞭子让大少有记性的话,他不介意用这种笨法子让大少好好记住教训。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三少的错觉,他觉得那次挨了鞭抽之后,父亲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古怪起来。 比如上上个月,他在射击场练枪法,父亲说是偶然路过,却给了他长达两个小时的经验指点; 或者三周前,他在期货市场上练手时,父亲对他那番深入浅出的点拨; 又或者昨天,林晰亲自出手考教他的功夫。 …… 好吧,三少已经十五岁了,成熟的心智早让他没了会受宠若惊的幼稚心态,尤其,多年来三少一直告诉自己有老爸就够了,他并不稀罕父亲的青眼……但事实证明,那也不过是少年敏感的骄傲在作祟,当父亲真正对他表示亲近的时候,三少嘴里不承认,但心底里一直干涸的某处湿润了。 最近,三少正接受林晰的私人辅导,他被允许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进入林晰的书房。林晰的书房很大,是一间书房连着个小型藏书室和一个小型会客室。可以说,这间书房藏着许多林晰的秘密,一向是一级禁地。三少每次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藏书室,对此三少并不介意,藏书室里的内容很丰富,并且很多书他父亲都在里面做了注释,太子爷的人生感悟可遇不可求。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林晰会给他做解答。 林晰并没有把这样的特别对待宣诸于口,三少一向也寡言慎行,所以这件事大概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所以那天大少闯进书房,他并不知道三少正在两排书架后的地毯上,捧着战国策看的津津有味。 三少倒是知道大少进来了,但并未上心,耳朵自动屏蔽了那边的谈话,直到那边突兀的发出一声大叫—— “我爱你!” 三少手里的书险些被震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渣渣——父亲呆呆 番外之林家三少(下) “我希望你的爱,基于我是你父亲……”林晰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平和冷静。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大少激动地打断他的话,“为什么要把我扔到国外,我爱你,永远没有人像我这样爱你……” 林晰的声调不变,几乎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留学的手续已经联系好了,我希望……” “他已经老了!又老又弱,根本配不上你……” “闭嘴!” 三少不自觉地摒住呼吸,父亲喝止的声音并不高,但他能从那两个字里感受到父亲的冷酷,甚至房间内的温度好像都下降了。 房间里一时无声响,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三少犹豫是不是小心探头去看个究竟时,大少说话了,声音变得柔顺婉转,“……林哥,请看看我,好好看看我……您独宠了他二十年,够久了。他已经容貌不再,身体又弱,我知道他并不能服侍得您尽兴……”随着衣衫簌簌的声音,大少的声音变得更加恭顺,“林哥,看看我的脸,我的身体……我是从小被你调养到大的,我按照你的心意成长,只有我才最明白您的心情、您的喜好,我才是你真正理想的情人。忘掉那个老男人,您会拥有一个年轻的、更爱您的,更用心满足您的,一个货真价实的小王子…… 大少爱的宣言像三流苦情剧,三少在书架后面捏着笔记深深皱眉,吃惊,更是不解,大少他怎么会对父亲产生……哦,不,或者他应该问,大少怎么会认为父亲会接受这样的……幼稚的,无聊的……?三少简直不敢相信大少的脑子……难道这么多年,他就没发现他们兄弟三人存在这个家的意义么? 三少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刚要往外走,却透过书架的缝隙看到大少已经衣衫尽褪的站在地中间,那张美丽的脸上混合着讨好的羞涩与卑微的祈求……三少的脚步顿住了,不仅仅因为这样尴尬的场面,更因为三少胸膛里忽然燃起了一把怒火,大少顶着一张跟老爸相似的脸作出这样卑贱的表情,在三少看来,简直就是对爸的极致羞辱! 在未来的日子里,三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天他冲出去了,事情是不是会发生改变?他不止一次的想,当时他顿住的脚步里,除了避免尴尬之外,是不是夹杂了一丝对大少报复的恶意?为他夺去父亲的关爱,为他羞辱老爸的言词,为自己那不为人知的嫉妒? 三少没有答案。或者说,三少不是真的需要答案。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这是老爸告诉他的源于祖父的林氏家训,而父亲则用铁与血的事实告诉他,什么叫谋定后动,什么叫落子无悔。在他们的人生字典里最没用的就是‘如果’二字。 三少当前还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只是顿住脚步,重新又坐回地上,捡起书,静下心,没有再管那边的家庭丑闻。所以三少没有看到林晰眼中森森冷意,大少正谦卑的低着头,自然也没看到。 许久之后,林晰悠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还年轻,不要什么事情都说‘永远’‘最’……” 后面的三少不知道了,他专注于自己的书本世界,屏蔽了全部声音。 等三少再次回神的时候,是林晰抽掉了他手中的书。 “厨房准备了下午茶。”林晰说。 “好的,父亲。”三少站起来。 其实,下午茶是林萧然的习惯,但他今天出去跟某位钢琴大师见面,不在家里。父子俩走出书房,一路散步出去到□院彼此都没说话,但最终沉默还是被打破了。 “你怎么看大少说的那些?”林晰问。 “蠢。” 三少用这了一个字,包含了无数的意思。为大少的骄纵,为他自以为是的爱情,为那虚幻的自信,为他不识时务的挑衅,为他自甘下贱荐枕席,看不明白自己的位置……太多太多了。 林晰眼里很快的闪过一抹情绪,“我以为你会担心。” “担心你喜新厌旧,抛弃爸?”三少反问,语气里带着压制不住的嘲弄,“仲夏叔的女儿都八岁了,您不必每次爸一提到要跟他见面就黑脸,不是折腾得爸在床上躺一天,就是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他为什么要担心老爸? 林萧然,生于书香世家,在清澈干净、温馨和美的家庭环境下长大,音乐赋予他纯净的灵魂,父母的爱滋养他绽放才华,林萧然如今是一位举世闻名的作曲家,名声、财富、地位、甚至是年龄和容貌,哪点是父亲这个黑道老混混能比肩的?他俩谁嫌弃谁还不一定呢! 大少,哼!好吧也算上自己,三少忍不住自嘲,不过是长在贼窝、母不详、被人为制作出来的爸爸的影子罢了。他们没有喜爱音乐之心,却被逼着学琴学乐理。他们还未曾经历纯真便过早的接触到这个世界的黑暗。七岁的自己就几乎弹无虚发了,他拿什么跟才华横溢、清白干净的老爸相提并论? 大少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他确实年轻,可年轻又怎样? 那几乎等于幼稚、鲁莽、愚蠢、目光狭隘、自以为是的代名词。如果父亲连珍珠和鱼眼都会弄混的话……不,这种假设甚至不能成立,父亲是纵横三十几年的黑道帝王,让他辨错珍珠与死鱼眼?你难道在讲笑话么? 三少听过德叔念古,对老爸与父亲之间的纠葛知之甚详——老爸,被胁迫生命安全,被拿走全部家产和父母的纪念,被剥夺应有的荣誉……这些几乎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信念,但老爸从来不曾在强权面前表现卑微。老爸不是个英雄。他恐惧,妥协,在打压中无望的挣扎,可他心中的那根脊梁从来不曾弯过,林萧然,从来没放弃自己理想和希望。直到现在,直到那层包裹在外的粗石被父亲一个又一个绊子磨砺殆尽,璞玉终绽放光芒,再也没有什么能遮掩他的天赋,再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否定他的才华。 三少很难想象,这个世上除了老爸,还会有人在父亲只手遮天的围追堵截中创出一番天地,老爸让父亲败得一塌糊涂。他的老爸,用德叔的话说:脆弱柔软的像株需要精心呵护的兰草,但再大的石头,也休想阻止他发芽、长大、散发芬芳! 大少不配跟老爸相提并论,老爸的柔韧和坚强,他永远不懂! 林晰听着这个被自己忽视了很多年的儿子语气里的骄傲和不屑,欣赏的目光几乎再无法深埋下去。他们家的三儿,像他,缜密的心思、冷静、理智、擅长分析,并且果断够狠;同时他也像萧然,有着音乐家那类敏锐的直觉和细腻的观察,并且感情很真。 林晰养孩子的初衷,确实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萧然翻版的孩子,一样干净清澈,一样天赋才华,他幻想过亲自把他宠成一个幸福得独一无二的小王子。但时至今日林晰才知道,当一个孩子同时继承了他与萧然的特质之后,他才会有一股发自内心的、父亲般的骄傲——这,是他们的儿子! 比起被他宠坏的大少…… 林晰想起大少那番自荐枕席的表现,想起他侮辱萧然的说辞,心底愤怒又懊丧,他真的曾对大少付出很多心思,他想让他像萧然水晶般清澈,他把他娇宠到大,有求必应、捧在手心里养的,恐怕连真正的王子也比不上他,结果却…… 果然是母亲那方的基因太差,导致的他竟自甘下贱么? 大少……林晰的心底抽了一下,最终,眼中那抹意义不明的怒火压至深处,不再显现。 这件发生在林晰书房中的家庭丑闻,似乎在波澜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天的下午茶,这对父子并未再深入话题,所以三少不知道父亲是怎样安置大少的,反正不管怎样处置,这种事情父亲自然不用旁人多嘴。 从后续的发展来看,三少只知道大少并没像父亲之前安排的那样出国留学,他依然在家,照常上学,像此前的任何一天那样张扬耀眼的生活,只是没有再提及任何轻辱萧然的话,好像也没再对父亲表白心意、说什么爱来爱去的。但是三少很困惑,大少如此简单的就从青春期的性迷茫中清醒了?父亲到底开解他什么了? 不管父亲说了什么,在三少看来,大少自打那天起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叛逆期终于到了——大少似乎用尽一切手段想证明自己的成长与出类拔萃,比如找老黑去练习自由搏击,那股疯劲儿吓人;他与云虎比狙击精度,甚至在摩天大楼的天台上拿两三百米外的路人嘴里的香烟当靶子,险些闹出人命;或者加入滑翔伞俱乐部,成为里面最年轻的会员,愣头青似的站在悬崖上真的敢往下跳……不一而足。 三少冷眼看着大少这样激情四射,没头苍蝇一样的毫无章法的逞能,很困惑,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但父亲在此事上什么也没说,三少自然也没立场过问,不仅没过问,还得在老爸为此担心的时候,用轻快的语气开解他,“这不是大少他叛逆期到了么!” 好吧,看着老爸又有旧事重提的迹象,三少赶忙伏低作小,第一百零一次做自我忏悔,说实话,自己叛逆期那会儿好像也挺狠、挺愣的。 但是,自己叛逆期再疯狂,似乎也没有大少这样出格。三少默默观察大少的叛逆期行为,看着他不知深浅的越玩越过火,听着父亲三言两语的点评暗藏纵容,三少不懂。或者说,他应该懂,但他不敢想。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小半年,就在大少的发疯渐渐被大家习以为常,就在大少迷上山路赛车,挑战极限越来越危险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出事了——非法赌博的山路赛,大少的车子失控,转发卡弯一个没娄住,连人带车冲出山崖…… 人生大悲——早年丧父,老年丧子。 虽然萧然没到老年地步,但这个打击绝对不小。三少一听说大少出事,来不及顾及大少,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他家老爸! 但令人意外的是,在这场丧子的打击中,一向身体强健的林晰病倒了,已经年近知天命的人罕见的发起了近四十度的高烧,高烧不退足有一星期,医生的诊断是‘心神俱损’,而林萧然却在这样的打击中坚韧的挺过来,他操持了大儿子的葬礼,同时悉心照顾林晰,依山公馆的日常事务安排得一切有条不紊,只是人迅速的累瘦了。 “爸,父亲的体温已经下降下来了,你今天真的得好好休息,不然等父亲清醒过来,看到你这么憔悴会担心的。” “爸,我和肖萧会照顾父亲的,你放心吧。”二少这两天也憔悴得厉害,亲兄弟去世,对一向感情丰富,心思柔软细腻的若萧的打击也很大。 “真的,父亲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医生也说已经无碍……” 三少和二少联手,逼着萧然喝了碗安神助眠的药膳送去休息去了。一个钟头后,三少强制体弱的二少也下去休息。在病床前,当林晰烧退醒来的时候,看到三少旁边的沙发里打盹。 “肖萧……” “嗯……父亲?”三少惊醒,抬头正好看到体温表上显示正常,轻松了一口气,“父亲,感觉好点了么?医生估计你今天会醒……先点喝水。” 林晰醒来,精神还好,他拔掉针头,伸手挡下杯子,“你爸呢?” 三少知道父亲关心什么,“爸一直很坚强,只是我和若萧担心他身体,逼他去休息了,应该正睡着。” “让龙虾盯着,他身体不好,吩咐厨房注意药膳……” “……”三少忍了忍,深吸一口气,最终把所有的疑问都忍下去了,挤出一个安慰的笑脸,“我知道,我会把一切安排好的。父亲,吃药。” 父子俩一时无话,三少伺候林晰吃过药,扶着林晰起床,帮他调节因体虚造成的力量失衡,然后扶着林晰走进浴室,三少给他放洗澡水,在里面加入适量的药浴……这边三少正忙着,忽然背后的林晰开口了,“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三少的手一顿,面色瞬间惨淡,喉咙再也止不住颤抖的呛声,“是的,您甚至不能叫做我们的父亲,就像大少曾经说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三兄弟只是爸爸的孩子,对父亲来说,恐怕是宠物摆件的功能多过儿子吧。“我知道在你心里,老爸永远是最重要的,可我们又算什么?您一意孤行‘制造’了我们,所以,我们仅仅就是爸爸影子的存在么?”三少忍不住愤怒,他真的不想那样怀疑,但大少出事,父亲毫无道理地因为心神俱损而病倒,还有刚刚那句‘我不是好父亲’几乎证实了他的猜想。 “我们就是一个影子,一种镜像,不需要自我,不许出格……” “我承认,”林晰开口,“最初,我只是想参与进萧然的童年生活,基于某种弥补和代替心理……” “但我们再像爸爸也不会是爸爸!大少长得再像爸,二少天赋再像爸,他们也不是他!”三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爸的童年你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永远不要妄想……” “我知道。”林晰平静堵住了三少的悲愤,“我的自以为是,骄纵坏了似萧;我的偏执,让若萧形弱神更弱,受不得半点挫折。我扼杀了两个孩子才明白当‘父亲’的真谛,肖萧,你只问你,你还愿意再给我一个当父亲的机会么?” 回应林晰的,是三少的一记左勾拳。 “我为什么要同意你当父亲?” 三少又打了林晰另一拳,“这是为愚蠢的大少!” 第三拳,“这是为无辜的二少!” 第四拳,“这是为大少的死!” “这是让我隐瞒老爸的代价!” “这是你十五年没有尽到的父亲的职责!” “为那该死的学琴……” “为那该死的枪械……” “我凭什么原谅你?” …… 五十岁,保养很好且身手依旧利落的太子爷,第一次被打得这样狼狈,却没有还手; 十五岁,向来独立自强的林家三少,第一次把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却在他怀里哭得傲娇。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林晰摸着小儿子头发,“肖萧,我会努力做个合格的父亲。我保证。” 林晰,不管这个黑暗又残酷的男人到底谋划过什么,三少不得不承认他一直羡慕大少和二少,他渴望这个男人真正愿意成为他的父亲。 林晰,不管这个独霸又心狠的男人到底做过什么,三少无法否认,他一生只为林萧然深情,他承诺给他一个平安幸福的人生,美好无忧,有始至终。 作者有话要说:1,渣渣一如既往的是个坏人,即使他有闪光点,他也依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坏人。2,关于‘要个像萧然一样的孩子’的计划,从最初到最后,从来没在渣渣的控制之内。3,有些事情,永远也不能做到完全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