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不小心认错了人   作者:软眠眠眠   文案   平静中带点疯劲清冷中带点温柔攻x生性欢脱乐观积极能屈能伸的受   双总裁,互宠文   攻视角——   他阴差阳错睡错了人。   这个人不仅蹬鼻子上脸,还想要拿钱包|养他。   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是把他当成了男公关(给钱就睡的鸭子)   晏·富可敌国·迟·真金主·生:……   *   将错就错下,他和对方签了合同,成了对方口中的男公关。   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中,他突然发现:   这个“金主”不仅人傻钱多,还挺……   可爱的。   *   和“金主”谈恋爱后,他每时每刻都在担忧隐瞒身份待在对方身边的谎言会被对方揭穿。   每次想坦白,每次都无疾而终。   他又老想着下次再坦白也没关系,可这下次一直拖到了对方在轮船上当场发现他的身份。   事后。   他忐忑又不安地看着对方,生平第一次开始担心自己会失去什么,他在等着审判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他在等着承受对方滔天的愤怒和指责,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句——   “你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花我的钱?”   受视角——   一次意外,沈亦白把晏迟生认成了牛郎。   为了享受对方的技术服务,沈亦白取代了对方的“前金主”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将错就错,导致他成为了对方的“合作伙伴”,简称情人。   俩人时常鸡同鸭讲,对不上频道。   即便如此,两人依旧能够愉快地交流下去。   *   因为一场有预谋的车祸,他被晏迟生遣送回国。   而那次在病房里的不欢而散,让沈亦白以为对方是在和他提分手。   回国之后,他度过了一阵逍遥快活的日子。   虽然会时不时想起和前男友的点点滴滴,然后在喝到烂醉时痛骂对方一整夜。   第二天起来,又跟没事人一样继续生活。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前男友这种生物了。   却没想到,在京城各大公子哥云集的豪华轮船上会再次遇见对方。   *   宴会开始前。   所有人都在讨论智脑的幕后创始人竟是那赫赫有名的罗福旺斯家族继承人,威廉。   这个名字在沈亦白耳边早已反复听过无数遍,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可他没想到,那个被人捧上神坛、高高在上的大佬,居然会是——   他的前男友?!   阅读指南:   1、攻无恋爱史但有经验,如果追求双洁的宝宝需要慎重考虑,希望大家找到自己喜欢的饭   2、攻有点微万人迷,指人格魅力和工作能力上   3、遇到受之前,攻对爱情没什么期待,是个独身主义者   4、因为剧情发展,会有六章受的视角   内容标签:强强豪门世家业界精英甜文 爽文 沙雕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迟生,沈亦白   一句话简介:有钱的我被反向包(养)了   立意:爱情至上 第1章 换人   M国,华盛顿。   坐落于首都的繁华地段,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中央商务区人潮汹涌,折射出的辉煌璀璨晕出了一片纸醉金迷。   希尔曼酒店,就像是一只巍峨的雄狮盘踞于这片土地上。   自从几年前被评为七星级酒店后,它的发展势头越来越猛,如今已成为首屈一指的国际酒店。   吧台边。   青年身着一件白色衬衫,袖口微微挽起,旁边座椅上妥帖地放着一件西装外套。   他单手支着脑袋,右手晃了晃酒杯,修长的腿自然交叠,透着慵懒和恣意。   眼下却微微透出些许青丝。   就在不久前,他刚结束完一场漫长而艰巨的合作,这几个星期他为此忙得脚不沾地,每天睡眠严重不足五小时。   好在,最终的结果没有令他失望。   合作谈妥了,新一轮的融资也成功了。   这位华尔街最负盛名的投资人兼首席执行官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漫不经心、悄然绽开的笑容在瞬间便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攫住。   短短五分钟,已经有九个人上来要联系方式了。   其中不乏有欧美圈的顶流女星、名人模特,身材姣好容貌出众的更是大有人在,可青年却不为所动,只礼貌拒绝。   原因很简单,他今天来这的目的不是来艳遇,而是来赴一场约——   按每年的习惯换一个床伴。   此前他们是通过中间人和电话联系,还没有见过面。   他只知道,对方是一个勤工俭学的留学生,为了赚取高额的学费才联系上了中间人。   经过一番详细的调查后,中间人推荐的理由是:干净。   背景干净,学历干净,个人干净。   末尾,还添上了一句话:很白。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加这一句废话,不过这不重要,图省事的他最终还是选了这个人。   此前在电话里他们就定好口头协议,该给的也都交代清楚,剩下的就是当场交易了。   青年习惯性抬起手腕。   头顶的鎏光折射出表盘上的银光,他看清了时针指向的数字。   同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一看,晚上八点,两条醒目的消息落进眼底。   —晏先生,我已经到总统套房了。   —在8888,等您。   晏迟生收起手机,起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在与旁人擦肩而过时,他不小心听到了一句话——   “他醒过来了……”   **   洁白无暇的大床上,正躺着一个醉眼朦胧的青年。   因为闷热,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被他扯开了两颗,不省人事的模样都透着难以言说的矜贵气质。   头顶洒下的暖光衬得人肤色沁着冷色的白,那白之上,还晕染层层叠叠的红。   好晕。   也好热……   沈亦白费劲地撑着身体,现在的他即使意识不太清醒,也是知道自己今晚喝的那杯酒掺了点脏东西。   “唔……”   他的脑袋像是被搅成一团糊的泥浆,令人昏昏沉沉,脚步也像是千斤重一般,让人恨不得倒头大睡过去。   可他知道,睡过去后自己的清白就不保了。   他更知道,给自己酒里掺东西的是哪位投资人,无非是今晚应酬上对自己百般殷勤,眼睛色眯眯地像是口香糖黏在他身上甩也甩不掉的肥肠大耳。   那男人五十多岁,肚子圆的像个球,眼下青黑像是掏空了肾脏,听说妻妾成群,外头还养了十多个小情人!   就算如此,这老男人居然还不满足,竟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真是不要脸界的第一人。   等他逃出去,他一定把这人坑到底。   沈亦白喘着气,感觉自己走几步路都虚得很,身体里烧成一片,热的他想当场脱衣服,冲进厕所洗个冷水澡。   他艰难地走到门口,听到外头传来声音,顿了下,是那男人的保镖,在外面看守他的,听对话貌似是两个人。   沈亦白知道自己不清醒的状态下难以应付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所以只能智取。   他先是把套房里的总灯光关掉,再把卡槽里的卡拔了。   房间里唯一的台灯骤然熄灭,视线昏暗,他扶着墙,凭着记忆绕回房间,然后找到称手的台灯,把插座取下拿在手中又走到厕所里。   最后,他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猛得将手中的台灯砸向盥洗台前的镜子——   巨大的玻璃碎裂声惊动了门口的两个保镖,他们用对讲机里讲着英文,隔着道门沈亦白听不太清楚,但应该是在向那男人报备自己醒过来的情况。   保镖得到指令后,才拿出备用房卡刷上。   打开门,走廊明亮的光线透进昏暗的房间,其中一人把卡插上,却发现没有亮灯,正疑惑时——   “嘭”的一下,像是巨物砸在脑袋上的闷声。   同时,他的伙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剧痛声。   “呃啊啊啊啊啊!!!”   待他反应过来时,一个人已然两手握着锋利的碎片冲到他跟前,对方使了狠劲,将玻璃碎片全数插入他的腿上。   “shit——!!!”   沈亦白乘着保镖吃痛的间隙,跑了出去。   ……   他跑了好久,边跑边大喊失火了。   不知是套房隔音太好,还是今晚没什么人住,居然没一个人开门出来。   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一道细微的“吱呀”声落在耳畔,视野前方的一道门缓缓打开。   沈亦白强撑着身体跑过去,开门的人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听声音,是个男的。   眼前视线模糊,他来不及判断更多,趁着那些人还没追上来,他迅速躲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不好意思,我……”   屋内视线昏暗,也没开灯。   他靠着墙,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男生就自顾自地解下身上的衣服。   沈亦白:?   这是在干什么?   在对方的手往裤子伸去时,沈亦白忙抬手阻止,然后从兜里掏出白金卡,递给对方,用英语说:“卡里有三十万美金,你出去再开一间吧。”   三十万美金,折合人民币二百万。   而一晚的总统套房,按希尔曼的收钱标准是二十七万人民币,足够这位男生再买七晚了。   男生顿住动作,指尖颤抖,慌了神:“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中文?这人是国人?   沈亦白脑袋晕的很,根本思考不了太多,他顺着对方的话,也用中文答道:“没有,你很好,我只是不太舒服,需要睡一晚觉,拜托你了好吗?你再下去开一间,这些钱都归你了。”   听到中文,男生更确信眼前人的身份,他看了眼“晏迟生”的状态,的确不太好,对方靠着墙坐在地上,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费劲。   之前他借着走廊的灯光,还看到对方手上流了血,于是,他胆怯地问了一句:“那个,你需要包扎一下吗?”   沈亦白摇头:“不用了,谢谢。”   他顿了一下,想起外面那两保镖可能在到处找他,对一脸担心的男生说:“如果有人问起我在哪,你就说不知道。”   男生点点头,刚要离开,沈亦白又叫住了他。   “卡,给你。”   **   晏迟生从二楼的酒吧走到电梯道时,看到了一个熟人,对方同样在等着电梯,神情还有些焦急。   他上前打了下招呼。   迈克尔看见他,焦急的神情褪去,脸上露出惊讶:“威廉?你怎么也在这?来谈合作的吗?”   威廉是晏迟生的英文名。   晏迟生点了下头:“你也是?”   迈克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含糊道:“嗯,来这边应酬……”   晏迟生也没多问,电梯就到了。   他慢悠悠地走进去,迈克尔却很着急,摁了六十楼后,连摁了好几下关门的按钮。   晏迟生没探究别人私事的兴趣,见对方按了他想按的楼层后,便安安静静地靠在角落站着。   从二楼上升到六十楼大概需要一分钟,在这段时间里,迈克尔看了好几眼晏迟生。   他这个人男女不忌,尤其喜欢模样长得好的,在他眼里,晏迟生和沈亦白都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前者他得不到,后者嘛……   想到沈亦白,迈克尔眼里顿时划过不悦,他花那么多钱请那群保镖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还能让意识不清醒的人给跑了。   倚在电梯角的晏迟生自然注意到迈克尔的偷看。   他垂着眼眸,冷淡疏离。   头顶的灯光为他笼了层冷白矜贵的色泽,额前分开了两绺,露出中间光洁玉白的额头,像是文质彬彬的英国绅士。   看着这样的晏迟生,迈克尔的眼里染上了痴迷,但这痴迷,他只敢藏在阴暗的角落,不敢当着对方的面表露出来。   “叮”   电梯到了,晏迟生礼貌地说了一声:“先走了,下次见。”   迈克尔忍不住点头哈腰:“下次见下次见。”   晏迟生转身,径直往左边的甬道走去。   走到8888号房间,需要绕几个走廊,晏迟生不紧不慢地走着,全程没看指示牌。   这地方他来过很多回,不仅因为这儿环境好,也因为这酒店是他家旗下的一个产业,开房不收钱。   晏迟生在经过一个拐角时,与一个男生撞上,对方揉着头,连忙道歉:“呃,对不起先生,实在对不起,是我走路不看路……”   晏迟生摇摇头,说了句没事。   他掀眼看了下对方,脸庞青涩稚嫩,看样子刚成年不久,估计是大学生,没有穿酒店的统一制服,也没有有钱人的趾高气昂。   大概,和今晚他要见的人一样,为了挣学费从事某项工作。   忙着赴约的他,就这样与人擦肩而过。 第2章 上错   沈亦白待人走后,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他头晕眼花,感觉脑袋里的浆糊都快要搅烂。   除此之外,他的身体还燥热难耐。   明明十二月末的华盛顿还降着雪,他却热得出了一身的汗,连吐出的气都带着灼烫的温度。   要洗澡才行。   冷水澡……   意识不太清醒的他撑着地板起身,刚开始还没感觉,一触墙后,玻璃划破的皮肤此刻传来了钻心的剧痛。   他忍着痛,摸索着墙打开了厕所的灯,走进淋浴室,他脱下衣服挂在门外,把按钮移到冷水端,开到最大,头顶花洒瞬间倾盆雨下,冰冷刺骨。   沈亦白冲了一会后,就关上了。   冲冷水后,身体在接触冷空气时,都会下意识抖若筛糠,可沈亦白浑浊的意识却未能清醒半分,他的内里依旧滚烫得像是火烧的炉子一样。   他暗骂一声,那死胖子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药,药性居然这么强,和他以往认识的药有着天壤之别。   沈亦白本以为冲冷水就好了,没想到越冲越热,他怕自己烧糊涂,立马裹着个浴巾就出来。   “哈……”   这药,该不会要人来解吧?   想到这个,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浑浊不堪的意识作出了最后的警告,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叫嚣着着,他需要一个人,需要……   需要什么?   他短暂的卡壳了一下。   这时,门外传来刷卡的声音。   **   晏迟生经过最后一个拐角,来到了缀着金光的门牌号前。   他看了眼门牌号,8888   确认没有走错后,才从口袋里掏出卡,刷上。   “滴”   指示灯变绿,晏迟生便按下扶手,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青年清隽削瘦的身影,洁白如玉的腿以及还未擦干的头发。   发尾处浸湿的地方,犹如断了线的水珠从人曲线漂亮的天鹅颈缓缓淌下,没入纯白的浴袍里。   引人遐想。   可晏迟生偏偏觉得,后颈处的那道白在暖灯下比浴袍更令人第一眼就注意到。   他欣赏了会,头一回觉得中间人没胡说,果然很白。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声音,沈亦白的动作迟钝了一下,转过头。   朦胧着水雾的眼睛里只看到一个男人模糊的身影,他晃了下脑袋,以为是前不久的人又回来了,毕竟开房前酒店都会配备两张房卡给顾客。   想到对方前不久救了自己一命,他语气温和地回道:“……沈亦白。”   沙哑的嗓音含着几分勾人心扉的尾调。   对方用的是中文。   连名字也很白。   令晏迟生满意的,不止对方的声音,还有对方的那张脸。   第一眼看去,对方无疑是好看的,惊艳绝伦的好看。   不仅有着东方人经久陶养的温润气质,还有丹水墨画着重描绘的清俊淡雅,眉眼间便如那三月的春风,含着花园里绵延不绝的艳丽。   这次的合作伙伴,恰到好处得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晏迟生绕过对方,走进洗手间里拿了一条干毛巾,又走回来到沈亦白的身边。   他将毛巾盖在人头上,熟练地切换成中文,简略地说:“擦一下。”   毛巾遮住了沈亦白的视线。   他不由地抬起手,掰开毛巾。   旋即,露出一双泛着水汽的眼睛,就像是刚洗净不久的蓝宝石葡萄,又像是无害的小动物一样懵懵地看着晏迟生。   晏迟生被看得心有些痒。   见人半响没有动作,晏迟生便问:“不擦吗?”   沈亦白脑袋发蒙,甚至有点听不清晏迟生在讲什么,只能茫然地看到对方形状好看的唇瓣在一张一合。   他好想睡觉啊,对方在说什么?   他该怎么回答,对方才能让他睡觉?   好困好热好想躺床上啊……   他凭着本能摇了下头,然后想往卧室的方向走去,结果刚一出脚,腿就不受控制软了下来,趔趄了。   晏迟生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刚一触上对方的皮肤,晏迟生就感到了不对劲,怎么温度这么烫?   再仔细看对方的脸和皮肤,红的说成是熟透的苹果也不为过。   晏迟生皱了下眉:“来之前,你喝了什么?”   刚刚差点摔的那一下把沈亦白脑海里的浑浊驱散了一丢丢,又加上对方的触碰令他很舒服,浑身热意也跟着消散了一些。   这会,他倒是能听清对方大概说什么了,顺着对方的话,他回道:“……酒。”   晏迟生有些无奈,这人是有多害怕,还要喝酒壮胆?   他扶了下沈亦白,然后把对方头顶着的那条毛巾放到人手中,再次重复:“擦一下吧,头发湿湿的睡觉会很难受。”   听到其中两个字,沈亦白的眼睛倏然亮了一下:“……睡觉?”   晏迟生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有些不解,难道不是喝酒壮胆,只是单纯事前一杯酒?   他没有深究对方的这种习惯,反正只是合作一年,他对合作伙伴没有什么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自愿,并且合约期间保持身心干净。   因为他这个人有洁癖,碰过的人,别人要是再碰,就会失了兴趣。   当然,仅限合约期间,合同一结束,对方爱怎么玩怎么玩,都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沈亦白混沌的大脑经过处理,晏迟生的话便加工为:只有头发干了,他才能上床睡觉。   于是,原先死活不擦头发的沈亦白抬起双手,隔着毛巾猛搓了自己的头发好几下。   晏迟生:“…….”   这是多想和他睡?   沈亦白擦了好一会,便抬起含着水汽的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说:“擦好了,睡觉吧。”   晏迟生:“……”   这么期待?   虽然以往的情人对他也很热情,但这种表情出现在沈亦白脸上后,他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就好像对方期待的东西和自己以为的不是一个样。   可这里是8888没错。   对方皮肤很白也没错。   模样年轻且会说中文更没错。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还没等他细想,眼前人就脱了浴袍。   晏迟生:“……”   原来是他脑子出错,想多了。   这人就是单纯的想和他睡觉!   褪去浴袍的沈亦白光溜溜地正对着晏迟生,雪白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绯红,腰窝深陷,细的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   紧致的人鱼线蜿蜒向下,修长笔直的大腿展露无疑。   对方很瘦,也很有型。   他想,这次的合作伙伴还挺不错。   尤其是对方开放的动作配上那张懵懂的表情,强烈的反差感令晏迟生眼眸一动。   他深知自己不是重欲之人,每年换合作伙伴也只是为了解决难纾的生理需求,频率大概在半年一次,有时候甚至一年都不用,实际上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献给了工作。   这是第一次,他对合作伙伴产生了主观的欲望。   沈亦白因为燥热,脱完衣服才得到片刻的疏解,就在他皱着眉想要往大床方向走时,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好凉……   好舒服!   沈亦白有些迟钝地将视线落在对方握自己的手上,那手修长且骨节分明,漂亮地像是艺术家或者钢琴师的手。   他这时才想到对方还没有离开,明明他都给对方钱让人下去重新开一间了,对方也答应了,这时又回来找他,是为什么?   霎那间,沈亦白脑子里忽然闪现过对方之前脱衣服的动作,还有说的那些话,难道……   对方是个鸭?   把他误以为是金主了?   沈亦白想,对方的脸挺合他口味的,他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如果真不纾解他身体一定会出毛病。   何况他这个状态估计撑不到医院了,要是被有心人拍到更难办。   他忍不住想。   要不……将错就错?   反正他之前还给了对方一张白金卡。   但还有一个问题,原先的金主呢?   还没等他深入去想,身体里滚烫沸腾的热流便打消了他的思绪,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想和对方贴贴,贴贴好舒服。   晏迟生在人褪完浴衣将其随意丢在地上时,借着灯光看到了那抹刺眼的红,好像一片百合里掺了朵红玫瑰分外显眼。   他皱着眉抓住对方的手腕,“你受伤了,怎么不知道包扎一下?”   沈亦白好看的眉也皱起,但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顺着那道凉,悄悄地贴上对方,索取更多的凉意。   晏迟生猛地被人抱住乱蹭,表情都呆滞了:?   他想着对方手上的伤,尽量避免触碰对方的伤口,和人商量:“我们先把伤口处理了好吗?”   沈亦白已经彻底失去脑子的掌控权了,他抱着晏迟生到处蹭来蹭去,还舒服地发出几声慰叹。   听到晏迟生的声音后,沈亦白抬起头看了眼,水雾雾的眼里透着茫然和懵懂,他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点着头。   晏迟生见人这情况,无奈地捡起衣服重新套在人身上,然后将人打横抱起。   对方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又将头主动埋在他的颈窝里蹭,不断撩火。   他将人轻放到床上后,深吸了口气。   晏迟生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合作伙伴的计谋,毕竟此前也有人使出各种手段撩拨他,虽然都没成功就是了。   但眼前这个……   该说他心机呢,还是天然就会撩人?   晏迟生走到床头,从柜子里翻出套房里备着的医药箱,取了碘酒和纱布,还有棉签,才走回到床边,半跪在人身边低头给人处理伤口。   白皙光滑的肌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其中还有玻璃碎屑,深红的血液早已凝固,露出隐隐有些溃烂的皮肉。   晏迟生垂着眼。   借着光,他小心且仔细地为人挑出玻璃碎屑,而后蘸着碘酒给人上药,最后熟练地帮人包扎伤口。   做完这些后,晏迟生便打算去浴室冲个冷水澡,他虽然对人抱有欲望,但还没有饥不择食到禽兽的地步。   他刚要离开,沈亦白便昏昏沉沉地抬起头,拉住他的衣袖。   “别走……”   晏迟生转过头,看着满面潮红的沈亦白有些不解,都受伤了还想干嘛?   沈亦白撑起身子,跟随着意识从床上下来,朝晏迟生走过去。在后者错愕的眼神下,他张开刚刚包扎好的两只手抱住对方。   炽热的呼吸随即扑在晏迟生的耳廓边沿。   晏迟生听到人说——   “和我做吧。” 第3章 做吧   话落,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晏迟生怀疑自己听错了,对方说的明明是中文,拆开来他怎么就听不懂了?   不是……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奔放吗?   他也就比对方大两三岁吧,这么快就跟不上小年轻的节奏了?难不成三年真隔一代沟?   小晏总开始怀疑人生。   没等他回顾时间简史,沈亦白就再次开口:“有套吗?”   晏迟生不明所以:“酒店都会有。”   沈亦白又问:“那润滑呢?”   晏迟生迟疑了一下,视线落在床头柜,声音有些不确定:“……真要做?你手不是还受伤吗?要不明晚我们再说吧。”   虽然他不知道明天有没有时间,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敷衍对方乃为上上策。   沈亦白直接拒绝:“不要,就今晚。”   晏迟生:“……”   这是在无理取闹吧?   是吧是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试图劝说对方:“我和你定了口头协议,答应你的条件我都会给你,如果你不放心,明天下午我们就可以直接签合同。”   沈亦白昏沉的脑袋从这些字眼里判断出眼前这位牛郎先生还没有和他的金主签合同,那也就意味着,金主可以偷梁换柱变成自己?   何况,他之前已经给了对方一张白金卡,里面的钱按照市价足够他睡夜店里的金牌牛郎好几晚了。   沈亦白:“我们有金钱交易。”   晏迟生:“所以呢?”   沈亦白:“所以我们得做。”   晏迟生:“……”   这是能等量代换的事情吗?   晏迟生将人抱住自己的手轻扯下,而后抬起手,把手背放在对方的额头上,他刚想调侃一句是不是烧糊涂了,结果灼热的温度随即贴上他的肌肤。   好烫。   不会是伤口感染导致发烧了吧?   晏迟生皱了下眉,责怪道:“你发烧了还来?遵守约定也不是你这么遵守的……别闹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沈亦白不听,刚松开又缠上人:“我没事,我们做吧,做了就好了。”   晏迟生这回真觉得对方有些无理取闹,本就不多的耐心也终于告罄了,他对着人,冷冷道:“你是在拿你的身体开玩笑吗?”   “……”,沈亦白快哭了,这牛郎怎么这么不懂事啊,金主的话都不听了吗?他真的好热啊,真的真的好想上床……   晏迟生刚想拽着人手腕往门口走时,一道泫然欲泣带着难耐的声音低低响起,落在耳畔,如同无数朵烟花乍然盛开。   “求你了……”   “我想要……”   晏迟生脚步一顿,侧过头,看向对方脸侧、脖子、耳朵等裸露在外的皮肤,无一不染着酡红,这时候,他才隐隐发现了不对劲。   刚开始他以为对方是不善喝酒或者对酒精过敏才会这样,可现在看来,意识不清醒加上浑身滚烫难耐的症状,明显就是喝了加料的东西。   晏迟生这回是真没话说了,虽然对方长得好看,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问题,对方显然是不太重视,他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取消和对方的长期合作了。   察觉到晏迟生的不悦,沈亦白有些不解:“……你生我气了吗?为什么?”   晏迟生低头,看着对方水润泛光的眼睛里充斥着委屈和无辜,一时有些哑然,他叹了口气,算了,不跟醉鬼讲道理。   “现在很难受吗?”晏迟生半抱着人,将人重新放到床上。   沈亦白垂睫,声音带着沙哑:“嗯,很难受。”   晏迟生沉默了下,忽然感觉自己今天不是来寻欢,而是来救人的。   他再次叹了今天不知道第几口的气,目光注视着对方,轻声问道:“那你想要我帮你吗?”   沈亦白伸手去扯对方的领结,用行动表明了一切。   就在俩人堪堪要吻上时,晏迟生避开了,擦着对方的唇角,吻上了脸颊。   晏迟生有自己的原则。   金主守则第一条:   只上床,不谈情。   迄今为止,就没主动吻过情人,更别说让对方吻自己了。   沈亦白没在乎这些细节,见人妥协后,他便将人推倒。   俯身上前,屈膝,半跪着,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等等”,晏迟生叫停了。   沈亦白有些不耐地看着对方,心里忍不住嘀咕牛郎的不敬业,怎么老是打断金主影响金主发挥?   晏迟生更是觉得莫名其妙,这合作伙伴怎么回事?事先不就说清楚位置问题了吗?怎么临上了床就翻脸变卦?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亦白,冷声强调:“我只在上。”   沈亦白真的要被逼疯了。   这牛郎是在要求雇主吗?   他很想骂人,但又想到对方本就不是自己预订的,说不定牛郎之前的那位金主就是个纯小零,专门买来享受,那牛郎……   岂不就是1了?   沈亦白垂死挣扎,认真地问对方:“你真的不能在下吗?”   晏迟生毫不留情地打断对方的念想:“不能。”   说着,他就要推开上方的沈亦白,冷冷道:“我们的交易取消吧。”   “诶诶诶……等等!”沈亦白急了,他压住对方的腿,制止对方的动作。   晏迟生撑着半边身子,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扯掉了,衬衫最上面的纽扣也解开了几颗,随意散漫的模样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慵懒和矜贵。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沈亦白:“嗯?”   沈亦白眉心蹙在一起,好看的脸上布满了纠结,片刻后,他垂下头,向自己的欲望屈服。   “……行。”   晏迟生挑了下眉:“什么?”   沈亦白自暴自弃,道:“你在上吧。”   晏迟生眼里划过笑意:“你似乎有些勉强?其实我们不做也可以的,我可以帮你打电话叫别人过来,或者送你去附近的医院就诊。”   沈亦白:“……”   如果早十几分钟前知道对方只能在上后,他一定会考虑对方的意见,可现在的情况是他忍不了了,感觉再忍下去身体就要出大问题了。   沈亦白瞪着人,咬着牙道:“不要,我只要你。”   这句话挺讨喜的。   晏迟生轻笑了下,伸手按住人手臂,一个翻身,两人位置迅速调换,头顶的灯光零星落在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眸里时,不着寸缕的沈亦白便完完整整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你想好了?”他问。   沈亦白偏头,脸红得滴血:“你……轻点。”   晏迟生短促地笑了下,应了声好却没下一步动作,而是翻身下床,走到床头柜旁拿事前用具。   沈亦白在人离开后,便用被子裹紧了自己,他现在光溜溜的,皮肤表层冷的要命,内里却滚烫如岩浆。   晏迟生走回来,垂睫看着床上的人,轻声问:“你自己会润滑吗?”   以前他的情人都会事先润滑好,但眼前这个……   他有些不太确定。   沈亦白眨着眼睛,很坦诚地摇摇头:“如果是给别人的话我会。”   晏迟生心底叹了口气,他就知道。   提到别人,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上过别人?”   沈亦白再次摇头:“没有,只是看过片。”   晏迟生有些意外,这么纯?   他狐疑地看着对方:“真没实践过?”   沈亦白不耐烦了,这牛郎有完没完的,他都已经妥协在下面了,搁这问东问西调查户口呢?   “你上不上了?不上换我来。”   晏迟生见对方不耐烦了,顿时有些稀奇,这小情人脾气还挺大啊。   念着对方是第一次,晏迟生也没跟人计较到底谁是花钱的一方以及对待金主的态度问题。   他扭开瓶盖,倒出润滑油。   欺身压了上去。   “张开。”   晏迟生言简意赅。   沈亦白羞赧地偏开头。   虽然头偏开了,但余光还在。   下一秒,异样的感觉令他不自觉合拢起。   沈亦白瞥到了对方那只青筋凸起的白皙手指在灯光底下泛着一层光泽。(描写手很好看)   电流顺着血管脉络一路攀延。   沈亦白忍不住仰起头。   “……!”   晏迟生看着对方青涩稚嫩的模样,忍不住愣了下:“还真是第一次啊……”   不怪他怀疑,以往为了签合约的人说自己是处的数不胜数,但没多久就原形毕露,甚至还有的在合约期间背着他偷偷找了别人。   晏迟生自认为作为一个金主,他已经很合格了。不仅给每位情人置办一套价值三千万的别墅,还会每个月给对方一百万的零花钱,并且,他也没有不良嗜好,和每位情人只是单纯上床,他尊重每一位情人,从不玩那些变态花样凌辱他们。   但那些背叛合约的人却不知足,理由是晏迟生工作太忙,隔两三个月才来一次,甚至有时候半年都不来找他们,因为空窗期太久,他们难以忍受。   即使遭到背叛,晏迟生也没有收回别墅,只是断了合约和零花钱。   对于晏迟生来说,别墅只是一点小钱,算作他看错人的教训,相当于玩麻将输出去的学费一样。   另外,能用钱打发的,晏迟生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处理那些纠缠不清的情人,因为时间在他这里是无价的,浪费的每一秒种都可能让他损失几百万的利益。   彻底进入后,晏迟生看到对方把脸深埋进枕头里,低低的抽泣声和咒骂声被掩埋在底下,漂亮的肩胛骨在他眼前微微颤抖,就像小蝴蝶扇动着柔软脆弱的翅膀一样。   令人赏心悦目。   “……混蛋,我不是让你轻点吗?”   晏迟生轻笑了声。   俯身贴在人耳廓,这动作令两人更贴近了,也更深入了,沈亦白顿时感觉眼前昏黑一片。   “抱歉,一时没忍住。” 第4章 完美   迈克尔快气炸了。   两个下属一个残一个废,还追不上一个中了药的。   那药是他在黑市上花了大价钱购买的。   据说作用比普通的药效还要强。   无色无味,服用者半小时后即可中招,失去理智不说,全身还会软弱无力,更会做出平常不一样的举动,变得大胆热情,欲望也会比平常多百倍。另外,该解药不是轻易可解的,用冷水反而会加深服用者体内的药效,只能人工解决。   迈克尔大骂了两人一番,然后打电话让楼下的保镖去监控室,以东西被盗的名义查看六十楼的监控。   挂断电话后,他阴晴不定地看着头破的保镖:“你们确定他在六十楼?”   保镖一猛地点头:“确定,他一定是躲进某个房间里了,他当时还大喊失火来着。”   保镖二接上句话:“我返回电梯口守着,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迈克尔想想也是,毕竟他给沈亦白罐酒,令其上厕所,再将人打晕,命保镖从酒吧厕所把人带到房间的过程也花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再过几分钟药效就会发作,估计对方也跑不太远。   迈克尔等了十几分钟后,监控室的保镖打来电话:“老板,在8888号房间,Q10刚下去前台要卡,但那前台死活不给,说酒店规定不透露客人信息。”   无法,迈克尔只好亲自下去。   转头,他又吩咐两个保镖去敲门。   迈克尔坐电梯到一楼,往大堂前台的方向走。胖乎乎的身形以及脖子上戴着的金坠子在行走中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暴发户。   他也的确是暴发户没错,八十年代靠炒股赚钱,九十年代又开始炒房地产,现在已发展为地产大亨。   迈克尔把胖手放在前台面前,多年来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他早已练就不怒自威的模样,他威胁道:“这位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吗?”   前台小姐缩了下身子:“……你,你是谁?”   迈克尔:“……”   迈克尔:“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你总该知道威廉吧?”   前台小姐忐忑点头。   迈克尔:“那就对了,我和他是朋友,你要是得罪我的话……你就完了。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前台小姐看着电脑上的客人信息,犹豫半会,低低道:“原来您是要找威廉少爷吗?他半小时前刚办理入住,就在上面,您可以直接敲门。”   迈克尔愣了下:“威廉在8888号房?”   前台小姐点头:“是啊。”   迈克尔:“……”   得了,全白费功夫。   他可以得罪其他人,却唯独不能得罪晏迟生,对方的家世和地位真不是开玩笑的。   这时,他接到60楼保镖的电话,对方和他说:“老板,我们敲门没人应。”   迈克尔叹了口气。   哎,算了……   就当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   昏暗的室内,零点几点的霓虹灯透进落地窗洒在两人身上,匍匐的影子微微抖动。   晏迟生钻进对方的指缝,与人十指交握。   “慢,慢点……”   沈亦白耳根滚烫,呼吸灼热。   他仰着头。   性感的喉结滚了好几下,配合着对方,迎合着对方,就像鱼落进了水里一般。   “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沈亦白心里一紧,不会是牛郎先生的金主吧?   晏迟生的动作顿了下,他叹了口气,刚想松开对方去开门,却被人抓住手腕。   转头,便看到人泪眼濛濛地看着他,小声哀求:“……别走。”   心脏像是被人用棉花糖戳了一下。   晏迟生眸光扫过对方逐渐变红的耳朵,只感觉现在的大学生不仅很会撩人,还特别容易害羞。   晏迟生笑了下:“好。”   不走的结果就是,沈亦白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连带某地也很紧,晏迟生被夹的一疼,有些无奈地劝说对方:“放松……不是,你更紧了,放松是你什么都不要想……对,再松一点。”   沈亦白:“呜呜呜……”   晏迟生:“……你哭什么?”   沈亦白:“疼……呜呜……”   晏迟生:“……我还没用力。”   由于药性太强,对方又是第一次,晏迟生后面直接给对方用手解决了。   直到对方弄出来后,晏迟生才松一口气。   他看着倒在床上,眼泪鼻涕横流的家伙,生平第一次恨的有些牙痒痒。   到底是谁花钱啊……   怎么最后干苦力的都是他了。   关键是,这还是他第一次帮别人。   以往哪个情人敢这么对待他?不都是洗白白准备好一切等着自己享用。   怎么到了沈亦白这,跟个大爷一样。   要不是看着那张脸,晏迟生早就冷漠地丢下人离开了。   他垂着眼睫,伸长手臂从衣服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晏迟生其实没有点事后烟的习惯,平常也不怎么碰烟,一般都是工作压力巨大的时候才会抽几根烟缓解。   谁知道碰上了没眼力见儿的小情人,令他第一次产生了点烟的念头。   又是第一次,晏迟生已经数不清自己今天为对方破了多少个第一次。   总之,他的体验感不是很好。   他取出烟叼在嘴里,偏头,拇指摁下打火机,一簇烟红的火从机里窜了出来,燃上烟蒂,在这样暗的房间里,唯一的火光映亮了晏迟生清冷而淡漠的眉眼。   **   第二天清晨,明媚的阳光落进希尔曼总统套房里。   床上的人先是颤动了下眼睫,才缓缓睁开犹如千斤重的眼皮。沈亦白呆滞了一会儿后,他才转头,看了眼旁边还在睡觉的牛郎。   对方睡姿十分标准,皮相和骨相也是绝佳,浓密纤长的睫毛阖住了那双翡翠一般的眼睛,鼻子挺翘,唇形好看,就连下颌线也折出了完美的角度,简直是造物主偏了八百个心眼子的完美作品。   沈亦白缓缓起身,低头打量自己以及四周干净整洁的地板,这牛郎估计是处女座,洁癖还挺严重,一般人事后真不会在意那么多,就连电视剧上演的都是凌乱一片。   他回想了下昨晚的滋味,不得不承认,这牛郎是有点底子在身上的。难怪前金主愿意为他豪掷千金,不惜包下一晚二十七万的总统套房,也要体验对方的技术服务。   至于为什么是前……   当然是因为他打算成为牛郎的现任金主。   他静坐了会儿,昨晚破碎且凌乱的记忆也一点点拼凑起来。   刚开始做的时候他的确有些疼,但到后面,在对方具有技术含量的动作中,他第一次体验到了人生中不曾有的快乐。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牛郎很体贴,事后还给他清洗了一下,所以他的体内没有留下残留物,虽然一觉起来腹部以下酸软无力,但总的来说,他的第一次还是很美好的。   沈亦白轻掀开被子,缓缓起身,光着身子和脚丫,一步步艰难地往厕所的方向行走。   他的钱包和衣服都还在那边。   之前他听人说过,R国的鸭在事后还得给服务费,不知道M国这边是不是,但从国外给小费的传统来看,八九不离十。   **   晏迟生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开着挖掘机挖地。   作为一个资深土木专业出身的大学生,毕业后他应聘了挖掘机驾驶员的职位。   挖掘机凿地,咚咚咚。   他操作着机器,用铲斗挖了一把土。   然后又抬起,放下。   挖啊挖,铲斗挖到了巨大的土堆里。   逐渐深入。   然后一点点的get into.   但是一不小心,他的铲斗碰到了地雷。   砰——!!   挖掘机爆炸了。   最终,他死在了那场爆炸里。   晏迟生被吓醒了。   这个梦太可怕,也太假了。   他才不是土木专业。   他本科修的明明是法律。   睁开眼后,他随即撞上了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   晏迟生起身的动作僵了僵,他不是事先在电话里交代过对方要是先起来了就离开吗?还待在这干嘛?难不成要睁着双图图大眼睛看他起床啊?   晏迟生没有发出三连问,他平静地回看对方,淡淡道:“还有什么事吗?”   言下之意就是,赶紧滚蛋。   沈亦白听出来了,但他不恼,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晏迟生,然后在后者错愕的眼神下,他从钱包里掏出两千美金,塞到人手里。   晏迟生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然后,他听到对方大言不惭地说:“服务费,不够的话你现在可以提出来。”   晏迟生:?   有没有搞错,合同上他才是甲方吧?   沈亦白没有搞错,他朝晏迟生递出手机,上扬着眼尾,带着勾人的笑意缓缓道:“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吧,我们下次约。”   晏迟生:“……”   晏迟生无以言对,待捕捉到对方的话语后,更是无语:“我们不是有联系方式?”   沈亦白知道对方说的是前金主,他也不慌,既然想要将错就错,就得做好扯无数个谎来圆的准备,他解释道:“我要的是你的私人号码,不是工作的。”   一般从事金融行业的人都会有私人账号和工作账号,个人和私生活也会有所区分,所以大家都会有好几个手机,晏迟生也不例外。   但他有些不一样,比如公司名片上印的以及给情人的都是他的工作号码,只有家人和朋友他才会用私人号码保存。   在晏迟生看来,不管是东西,还是人,都应该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一个情人而已,怎么能过分的逾矩?   晏迟生凉凉道:“凭什么?”   沈亦白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回答,他有些卡壳,又有些生气。   这牛郎脾气还挺大啊,对金主的态度居然这么恶劣!如果可以,他一定要投诉会所,给这个牛郎一个大大的差评!!   明明他都付钱了……   等等,该不会他付的钱不够吧?   难道说M国的金牌牛郎非常昂贵?   那他给折合人民币七千的美元是不是有些侮辱对方了?   意识到这个,沈亦白便软下态度:“你别误会,我只是喜欢你……那什么,我想随时联系你,交流一下,因为你工作账号太多人了,你长这么好看,肯定会把我忘掉的,我就想……想要你的私人号码,可以吗?”   喜欢技术,下次再约,牛郎的雇主太多,所以他想要个私人联系方式。   很好,逻辑非常完美。 第5章 合约   因为喜欢,所以想多跟他联络感情?还吃醋他受别人欢迎?甚至想要独一无二的待遇?   晏迟生愣了下,看着对方那双泛着莹光的漂亮眼睛里透着期待和恳求,一时有些无言。   虽然他从小到大被人表白的次数多到数不胜数,收情书收到手软,高中那会更是疯狂,情书塞到抽屉和垃圾桶都装不下。   一路走来,他早已习惯别人的爱慕,可为什么这句表白的话从沈亦白的嘴里说出,他却感到了不同寻常的奇怪?   晏迟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你很想要?”   沈亦白重重地点了下头:“非常想。”他顿了下,又问:“要收费吗?”   晏迟生:“……不收,给个号码而已。”   沈亦白松了口气,幸好不收。   按对方一晚要二百万的价格,如果私人联系方式也要钱肯定会更贵,照这么下去,他还没赚多少就全花出去了。   晏迟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美元,问道:“钱你哪来的?”   沈亦白沉思在自己的世界中,想也不想地答道:“当然是工作赚的啊。”   晏迟生又问:“为什么给我服务费?”   沈亦白妙答:“想给就给了,原因你不都知道吗,还问什么。”   晏迟生自然知道,无非是对方在学霸总小说剧情吸引他的注意力。这很正常,以往也有人干过假装不知道他身份给他服务费的事,只不过他有点惊讶对方能如此坦然,难不成这也是个计谋?   至于打工赚钱,这个年纪的大学生不是端盘子洗碗就是兼职便利店售货员,因为消费水平高,相应的时薪比国内高是很正常的。   想到这,晏迟生把钱塞回去:“我不用,你拿着,以后都不要给我。”   沈亦白惊喜地抬头。   这么说,他是已经包下对方了吗?   他还以为昨晚那张白金卡里的钱不够呢。   至于为什么他只给一张卡,自然是因为前几个星期他刚到M国就被人抢劫,这里的街道不比国内安全,害得他要跑银行一个个挂失补办。   从那之后,他出门就只带一张卡和一点现金,而昨晚他把唯一的一张卡给对方,就只剩下这两千美元了。   既然对方不要,那他一会正好可以解决午餐之后再打车回家。   完美。   沈亦白手腕晃动了一下,手机再次递到晏迟生眼前,前者强调道:“要私人的。”   晏迟生好整以暇地睨了眼对方,接过,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输入自己的号码,“好了。”   沈亦白看着手中的号码,满意了:“嗯,那我们下次见。”   就在人转身时,晏迟生叫住了对方:“等等,你很着急吗?”   沈亦白转头:“干嘛?”   晏迟生看了眼对方:“既然你不着急,我们就签一下合同吧?”   沈亦白暗惊,昨晚神智不清对方说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了,现在提起合同这个字眼,脑海里好像的确有点印象。   他想,这个前金主怎么一板一眼的,玩牛郎还要跟商业合作一样搞什么合同协议。   “不是说下午签吗?”   晏迟生举起电话:“你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   他可以差人把合同送过来。   沈亦白看对方这架势,原来不是金主要签,而是会所让每位金主签的,他很想问,哪个会所这么费事?!   最关键的是,他不是原金主,合同上甲方的名字肯定不一样。   于是,他提出了另一个办法:“要不,我们重新拟个合约吧?”   晏迟生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似漫不经心的笑:“哦?怎么拟?”   见人答应,沈亦白暗自松了口气,缓缓道:“首先第一条,甲乙双方地位平等,互相尊重,如果我不想要时,你不可以忽略我的感受,强硬做下去。”   晏迟生懒懒地掀了对方一眼:“你现在是在说废话吗?”   沈亦白:“啊?”   晏迟生冷冷宣布:“这条不行。”   沈亦白瞪大眼睛:“为什么不行?”   晏迟生感觉自己在鸡同鸭讲,什么为什么不行,他付钱,他是金主,是提要求的甲方,这人怎么好意思和他提要求的?   沈亦白见他不说话,又问:“那怎么样才行?”   晏迟生起身,撩了把头发,不耐道:“把你换了就行。”   沈亦白震惊了,这年头怎么还有牛郎决定金主的?   他绕过床头,走到人身边,有些气愤:“什么叫把我换了?”   晏迟生瞥了他一眼:“字面意思。”   说着,便穿上皮鞋往衣架处走,“当然,你要不同意,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合约不用签,我们以后也不用来往了,我……”现在就把钱打给你。   这几个字还没出口,就被沈亦白打断,“等等!不行就不行嘛,我重新说!”   “我,我想一下……”   这么想换条件?   晏迟生伸手取下西装,慢条斯理地穿上,边穿边说:“那你慢慢想。”   蹭亮的皮鞋踩在绵软毛毯上,晏迟生走到盥洗台前洗漱,将沈亦白抛在脑后。   哗啦啦的水声消弭了对方略为聒噪的声音,他盛了一掌凉水,轻轻地扑在脸上,早晨刚起的燥热便慢慢消退下去。   沈亦白看着对方的背影,说实话,他觉得这样的人当牛郎实在可惜,明明长相好看,却常常使人忽略那张脸,从而注意到对方强大的气场。   他在名利场混迹多年,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上位者的漫不经心一样。他想,对方应该最适合坐在谈判桌上,谈笑风生间就把自身利益拉到最大。   那画面光是想想,就令沈亦白不自觉露出笑容。   不过这种事,只能下辈子对方投个好胎才能看到了,毕竟金融这个行业不是一般人可以闯的,除非家里有钱当后盾,能轻易试错,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赔的一塌糊涂。   晏迟生走出来后,就见沈亦白朝他递来一张纸,他微微挑眉:“这是什么?”   沈亦白眉眼弯弯:“我们的合约。”   晏迟生低头一看,白纸上字迹工整清晰地写了几行字。   他依次扫下来,看清上面的字后,不由停滞了一下,“……你确定?”   沈亦白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此合约暂时被命名为情人守则,我们约法三章,不拟定条款,不作为甲方乙方,只作为独立的人格存在。”   【情人守则】   第一条:钱货两讫   解释:相处中不谈钱,谈钱伤感情。   第二条:自愿接受   解释:双方地位平等,不能出现强迫行为。   第三条:身心专一   解释:双方不得在合约期间和第三方发生关系。   注:以上三条任毁一条,即刻解除合约。   沈亦白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就像聚集了无数的星星一样。   晏迟生有些不解:“钱货两讫是什么意思?你不要那些好处吗?”   钱,别墅,豪车……   这些都不要吗?   沈亦白则以为对方说的是会所给的好处,比如免费按摩,消费打折之类的,他又不知道那会所在哪,要这些有什么用,何况他要是问出来不就暴露自己了吗?   于是,沈亦白笑着回答对方:“我要你就够了啊。”   好,好直白。   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会撩吗?   晏迟生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他现在应该思考的是,怎么委婉拒绝对方并和对方说清楚他们只能谈钱不能谈感情呢?   沈亦白看着对方纠结的神色,有些忐忑:“是哪点你不满意吗?你说出来,我可以修改。”   晏迟生对上人紧张的目光,摇头,选择委婉地说道:“没有,你拟定的合约我非常满意,只是……”   沈亦白连忙问:“只是什么?你说啊。”   晏迟生接上话:“我的原则是,不谈感情。”   沈亦白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什么呢,就这啊,不谈感情好啊,他也不会和一个牛郎谈感情的,大家就单纯享受嘛,这年头谁当金主会包出感情?不都是玩玩。   晏迟生还以为对方会伤心,或者是换回原先的合同,还没等他多想,就听到对方说:“好啊!”   他错愕地抬起眼:“你……”   沈亦白伸出手,眉眼上扬,显出几分朝气:“既然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就正式签订合约,以后请多指教啦。”   他顿了下:“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叫你小名吗?”   沈亦白觉得自己机智极了,这样说不仅可以套出对方的名字,还可以掩盖他不知道对方名字的秘密。   晏迟生愣了下,没想到对方的性子如此欢脱,与之前发消息那般板正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你叫我晏迟生吧。”   沈亦白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然后笑道:“晏迟生?好名字啊,你是混血吗?怎么来国外了?”   俩人之前是通过中间人联系,对方不了解他自然正常,他按着对方的问题依次回答:“是,母亲是中国人,中文小时候学的,我一直住在这边。”   “你呢?”   沈亦白想了下,他来这边也是工作,算作出差,总公司还是在国内,处理完工作就回去了吧。   具体时间不清楚,他便答道:“还不知道,看情况吧。”   晏迟生想想也是,以沈亦白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不仅要打工赚学费,还要努力学习拿奖学金,学业重不说,兼职的时间也是一个问题。   “晏迟生。”   “嗯?”   “那我们就约定好了?约法三章,谁都不许违反。”   晏迟生还是有些不解,确认道:“这是你想要的吗?”   沈亦白点头:“各取所需嘛。”   晏迟生沉默了。   他忽然明白对方这一系列的骚操作是为何。   原来.……   对方馋的是他身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约了个人设图,大概要四到十天才能做好   纯图还有一天 第6章 餐厅   走出酒店大堂,晏迟生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锃亮的迈巴赫,他径直走过去,特助帖心地为他打开后车门。   他坐上去后,特助便绕车尾回到驾驶位,关门,看着后视镜里的晏迟生说:“Yang,您今天下午两点有个例会,四点和卓航的负责人约了商谈,另外,博源举办了个宴会邀请您今晚参加,需要我帮您推掉吗?”   晏迟生胳膊肘撑在扶手上,下巴支了上去,双腿自然交叠,头顶的阳光打在半边脸上,衬得那头金发像是点缀了星光一般。   他看着窗外不远处从酒店门口走出来的人,低洌嗓音带着散漫,淡淡道:“几点?”   特助回答:“七点。”   晏迟生收回视线:“好,告诉他们我会到的。”   特助启动了车,扭转方向盘,以一个稳扎稳打的车技倒车,然后绕着中央大喷泉离开此地。   晏迟生回了公司,一路上碰到的职员见到他后都恭敬地打了声招呼,他点头算作致意,而后坐着专用电梯直达四十六楼的办公室。   他走进办公室,特助则去茶水间给人泡咖啡。   再走到办公室的百叶窗前,特助不自觉慢下脚步,透过缝隙的一角,他看到坐在桌前的人很快投入工作状态之中,低头批改堆在桌子两侧上垒得高高的文件。   谁能想到,这家当初只有一百平方米的公司会在短短三年时间里越做越强,这其中不止有晏迟生本身的过硬能力,更重要的还是他敢想敢做。   时代周刊旗下的《年度风云人物》专栏曾刊登过晏迟生的生平事迹。   有一句话是这么形容他的:An extremely intelligent ambitious person.   翻译过来就是:聪明绝顶的野心家。   年仅十六岁,就以SAT满分的成绩破格录取哈佛大学,就读法律专业,并广泛学习数学和计算机科学课程,又辅修金融,从哈佛毕业后,拿了斯坦福大学的offer,攻读硕士。   二十岁,就靠着编写程序以及参与研发新科技项目赚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这桶金便成为了他日后的创业基金。   毫无疑问,晏迟生的创业很成功,年纪轻轻,就敢和一众前辈大佬打擂台,并在软件研发和科技这块领域大放异彩。   公司上市的第三年,地址也从原先偏僻的小破楼搬到了华尔街中心的高楼大厦里。   今年是第四年,他的老板已经开始打算在下半年就收尾这边的工作然后将业务扩展到Z国,剩下的转交给职业经理人管理就好,不过即便他给人放权,也仍然有一票否决的权利,手中更是掌握着超过一半的公司股份。   从台前,轻而易举地转到了幕后。   在金融圈里,再找不出第二个如此果断的人。   *   晏迟生端坐在办公室里处理了一上午的资料,临近中午,特助过来敲门,问他要去哪里吃饭。   他正好看完最后一份资料,起身回道:“去食堂吃吧。”   食堂在公司二楼。   乘电梯的时候,晏迟生收到了一条短信。   那条短信他没有备注名字,却秒猜到了是谁发来的。   点开一看,果然是对方的作风。   :[美好的一切总在纸醉金迷的夜晚里发生,我真幸运,遇到了一个人,自从和他发生关系后,我总是念念不忘,路过的狗、飘过的云、脚边的花……不管看什么,我总是会想起他。说了这么多,你听得到吗,其实我在说今天是肯德基疯狂星期四,v我60,抚慰我欲求不满的心灵。如果你想让我开心点,v我120,我也吃得完,注意,是美金哦]   看完,晏迟生没忍住笑了下。   旁边的特助听到声音,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晏迟生回看过去,不知怎么的就从特助的眼睛里读出:震惊!好久没看总裁这么开心的笑过了,是哪个小妖精令他家总裁色令智昏了?   晏迟生:“……”   见他没回,沈亦白那边又发来消息:朋友圈复制粘贴过来的。   晏迟生指尖点在键盘上,回道:“路过的狗?”   沈亦白秒回:“我可没有说你是狗。”   晏迟生:“……”   你明明在说!   沈亦白又发来一张肯德基全家福的照片,并备注:这是我的豪华午餐~你呢?吃的什么?   晏迟生想了下食堂的饭:“豪华快餐。”   沈亦白回了句“哦”。   晏迟生知道对方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找自己分享日常,果然下一秒,对方就发来四个字——   “晚上约吗?”   昨晚的体验十分糟糕,在还没有生理需求时,晏迟生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于是,他冷冷地敲下回复:“不约。”   沈亦白发了一个哭哭的表情包:“为什么?”   晏迟生看到那个表情后,寡淡的表情又露出丝笑意,指尖点在屏幕上,作出最后的回复:“因为路过的狗。”   发完,他就收起手机。   “叮”   电梯门恰好打开,小晏总迈着长腿走出电梯。   二楼餐厅分了三个区域,一个区域是外来商家入驻的美食街,一个区域是五星级大厨的西餐厅,还有一个区域是专门接待贵宾的包厢。   晏迟生深谙“饭吃不好,人就没力干活”的道理,在公司搬过来的第一年,就特意下令整改餐厅的卫生和质量,经过两年时间,员工对公司餐饮的满意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七。   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三,晏迟生也从特助的嘴里听说过原因,好像是因为餐厅里的食物好吃且便宜,大家都不去外面吃饭,就全挤在二楼餐厅里,导致每次吃饭都要排好长的队伍。   所以晏迟生对沈亦白说的“豪华快餐”也不是没有道理。   相比于晏迟生的慵懒散漫,特助一到食堂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防止有人忽然碰瓷撞他家总裁。不是他小题大做,主要是这三年下来,晏迟生已经损坏了二十一件高级定制的西装。   晏迟生一个月大概就来五六次食堂,一年统共六十到七十天,再乘个三倍,也就是两百天左右,这两百天,就发生了十分之一的意外事件。   他跟在晏迟生的屁股后边,像个特务一样左看右看,一会觉得走过来的金发美女往他家总裁身上暗送秋波有问题,一会又觉得站在同一行排队的俊美青年把眼神黏在他家总裁身上有问题,甚至他还觉得站在他家总裁前面那个频频回头的小男生也有问题。   特助有些心累,他家总裁怎么这么受欢迎?   排队到晏迟生的时候,卖咖喱鸡肉饭的阿姨瞬间笑开了花,原本爱抖的手如今稳得一批,她乐呵呵地给晏迟生舀了一堆肉,怕人不够吃,还多添了几个鸡翅膀。   这明晃晃的偏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但所有人都不会说什么。   毕竟这是他们的颜值代表小晏总。   不仅好看,又有能力,多吃点怎么了?   晏迟生低头看着堆成山的食物,十分有礼貌地和阿姨说了声谢谢。   不是他不说“阿姨够了”,而是每次这么说后,这些阿姨叔叔们都会变本加厉,生生把一碟菜变成了两碟菜。   听到谢谢,阿姨眉开眼笑地摆手:“不谢不谢,老板您常来就好。”   这位阿姨也是华裔,因为要陪儿子读书才出国的,刚来的时候她人生地不熟,背地里崩溃过好几次,甚至因为儿子高昂的学费焦头烂额,直到晏迟生贴出招聘华人厨师和商家后,她的困境才得到了解决。   所以她心存感激,偏心晏迟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特助心惊肉跳地和小晏总打完饭,脱离了密集的人群后,刚准备松口气,突然——   “嘭!”   意外发生了。   特助惊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千防万防,怎么临到了要吃饭就给他出意外?   他不满地看向撞向自家总裁而倒在地上的男生,打量几眼,就作出评价:有几分姿色,但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男生慌里慌张地站起来,拿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纸巾拼命往晏迟生衣领上的污渍擦,边擦边道歉:“对不起,老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忽略对方暗地里往晏迟生怀里凑的举动,特助真的要相信对方是不小心的了。   这演技,待在公司里屈才了。   对方应该去演戏,到时去奥斯卡拿个小金人应该完全没有问题。   特助讥讽地想。   不怪他厌烦,主要是这些人碰瓷造成的意外都要他来善后,比如地上洒的饭菜、比如晏总昂贵的衣服、比如晏总此刻不太美妙的心情……   晏迟生低头看着阿姨给自己打满一碟的咖喱鸡肉全浇在衣服、裤子和皮鞋上时,表情已经冷到了极点,他没有什么情绪地说:“松手。”   男生愣了一下,拿着纸巾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眼眶红成一片,泫然欲泣的模样放在平常一定惹人心疼,可现在的围观群众除了点蜡,就是看好戏。   晏迟生瞥了眼对方衣领前的名牌,凉凉道:“新来的?”   男生脸红了下,他没想到晏迟生会问他这个,有些紧张地点头:“嗯.……正在试用期。”   晏迟生漫不经心地“哦”了声,后退一步,避开撒了一地的饭菜,淡淡道:“恭喜你,你现在试用期结束了。”   男生惊讶地抬起头,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惊喜,这是看上自己了?   然而,晏迟生的下一句话直接把他从天堂打入了地狱。   “去人事部办理退职手续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9025”宝宝,喜欢你~~ 第7章 好友   男生错愕地抬起头,像是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他连忙上前抓住晏迟生的领子,流着泪说:“对不起老板,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不要开除我好不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最后说一次……”晏迟生垂眸,金色的眸子里淡漠偏冷,凉凉地看着男生,像是扫垃圾一样撇开对方扯自己的手。   “不要碰我。”   瞬间,无形的压迫感像是藤蔓一样缠绕着男生,一直到晏迟生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那种窒息的感觉都没有消散。   晏迟生走后,特助便让清洁阿姨打扫一下地板,见男生还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原地时,他叹了口气:“你没社交吗?像你这样的,之前有二十一个。”   男生僵硬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特助摊摊手:“意思就是,你是第二十二个被Yang辞退的员工。”   丢下这句话后,特助就返回卖咖喱鸡肉饭的店,重新打包一份离开餐厅。   **   回到办公室,晏迟生就在隔间洗了个澡,待沐浴露把身上的饭菜味盖过时,他才换上新衣服走出来。   原先那件脏衣服,已经被他丢在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特助站在外面等他,见他出来,公事公办道:“Yang,都处理好了。接下来您是打算休息,还是我泡一杯咖啡给您?”   泡杯咖啡就是不休息,一直工作到下午结束。   晏迟生瞥了对方一眼:“都是老板压榨员工,你倒是别出心裁。”   特助眨了眨眼睛:“Yang,别出心裁是什么意思?”   晏迟生懒懒地陷进舒适的座椅里,冷不丁地说:“自己上网搜。”   特助是个外国人,对博大精深的汉词文化不太了解,但因为晏迟生的原因,他目前已经掌握了[衣冠禽兽]、[一箭双雕]、[八面玲珑]、[人面兽心]、[两败俱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丘之貉]等等成语。   现在,他又掌握了[别出心裁],看着手机上的解释,特助眼睛亮亮地说:“Yang,你是在夸我独特吗?”   晏迟生已经习惯特助在这方面上的神经大条,他翻开文件一目十行,头也不抬地说:“嗯,去泡咖啡吧。”   特助喜出望外,他没想到自家老板居然也有人情味的一天,终于懂得体恤他这个做下属的不易。   晏迟生抬头看了眼特助高高兴兴离开的背影:?   他说了什么吗?   晏迟生刚要低头继续批改文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拿起一看,果然是沈亦白发来的。   晏迟生有些无奈。   从起床没离开到私下联络他,在晏迟生看来,对方已经严重违反了他制定的规则。   在和对方口头交易前,他就特别强调过平常不能联系这点,除非自己找他,否则不能主动发消息。   而沈亦白,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只一个小时没看手机,对方就发来了超过九十九条的消息,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表情包刷屏,还是委屈哭的那种。   晏迟生扶额,点了下箭头,消息迅速上移到他最后发的那条消息下。   自他说完“因为路过的狗”后,沈亦白就发了五条消息,在往下翻都是表情包轰炸。   12:13   :就这个啊?   :别介啊,都是我的错,我是狗。   12:30   :我知道你能看到,别已读不回。   12:45   :(哭)理理我。   12:50   :汪汪汪。   晏迟生的视线停在了最后一句话,心里头那团阴霾忽然就散了。   被碰瓷这件事,在他生活中本就寻常。   比如饭菜洒身、奶茶喷脸、红酒溅衣,豪车被喷油漆、被扎车胎、被砸玻璃……   有的会在他车窗上假装化妆,还有的装作不知道他身份接近他,更有的费尽心思给他下y爬床。   其实,他根本不反感这些人。   身居上位久了,洞察人性只是其中之一,在他看来,这只是为了生存的一种方法。   恰好他命好,投了个好胎,这些人的目标才会是自己,换作是他,也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所以,他从不反感努力改变现状的人,他反感的只是那些俗套的方式。   来来回回都是带有破坏性的,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么做只会收到他的律师函并且要赔偿损失吗?   得不偿失。   这些人也不调查清楚,明明他有洁癖这件事众所皆知,非要学那些无脑勾引总裁的一百零八式。   他真该给那些人看看他手机里的这位。   勾引的多清新脱俗。   :约嘛约嘛?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简单、直白、一眼就能看穿心思的勾引,没有暗地里的算计,把所有想法都摆在台面上,想要什么就直说。   晏迟生打字回道:今晚有事,忙。   沈亦白发来了一个叹气的表情:好吧,那下次吧。   就在晏迟生以为话题结束的时候,沈亦白又发来了一句话:你真的不考虑在下边吗?我虽然没尝试过,但我可以学,一定可以让你爽的!   晏迟生沉默了。   他念了几句清心咒,还有佛祖慈悲,才忍住删人的冲动。   就当人口嗨了。   他大度,不计较情人的口不择言。   **   另一边,收到滚字的青年倒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笑成一团。   坐在摇篮里的好友肖明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这么开心?”   沈亦白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我昨天包了一个牛郎。”   肖明辉震惊地从摇篮上站起来:“什么?!你居然想开了?”   沈亦白给了对方一个白眼:“什么话?”   肖明辉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到三十岁还是个老处男。”   沈亦白无语:“我都二十五了,妥妥的高富帅,包个小情人不是很正常?”   肖明辉走过来,稀奇地绕着沈亦白走:“啧啧啧,难得你这么想,你都不知道跟你一个年纪的在外面都有五六个孩子了,你这种禁欲系真是稀奇物种,怎么忍下来的?”   沈亦白懒得理人:“滚蛋。”   肖明辉调侃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沈亦白伸出脚踹人:“滚吧你,你自个体验去。”   肖明辉躲开,混不吝地说:“好啊,你把那牛郎的联系方式给我。”   沈亦白知道自己这个好友男女不忌,人没毛病,就是私生活很乱。   他拿过一旁的枕头朝人扔过去:“去你的,他现在是我情人,别打他主意。”   肖明辉举起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我开个玩笑嘛。”   “好了,继续研究项目吧。”沈亦白丢开手机,拿过茶几上的资料,跳过牛郎的话题,切入正题:“foundation modal和大数据包装的商品已经是过去式,现在智能端脑研发才是发展趋势,和我们同一批争取这个项目的公司给出的报价都很高,我们要想从中分一块羹,只能靠数据和资源,再次点就是完善ppt了。”   肖明辉笑了下:“还有应酬啊。”   沈亦白又丢了个枕头过去:“要去你去,这种旧的职场糟粕早该废除了,你是不知道我昨天遇到了哪个人渣垃圾,差点就失身在那……”   肖明辉皱了下眉:“怎么回事?”   沈亦白叹了口气:“那个迈克尔给我酒里下了点东西。”   “我操?!”   听到沈亦白被人下东西后,肖明辉顿时暴怒了,“他他妈傻逼吧?合作对象都敢动?精虫上脑了吧他……”   肖明辉坐到他身边,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痕迹,才松了口气:“所以你跑掉之后,叫了牛郎来解决?”   沈亦白点头,想到晏迟生后笑了下:“多亏了他。”   肖明辉有些心有余悸:“这些外国佬真会玩……这样吧,今晚的宴会你别去了,我代你去,你在家里休息。”   沈亦白正有此意:“谢啦。”   肖明辉笑了:“跟我客什么气。”   沈亦白的确不用跟对方客气,俩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都是富二代,家里合作也多,往来也比较频繁,一来二去,长辈们举办家宴时他们都会带上另一方。   长大之后,他们就受长辈旨意自个出来历练,一拍即合下,俩人大学毕业那年就合伙开了个公司,沃野科技。   沈亦白翻开资料,随便问道:“博源不会无缘无故举办宴会,你觉得他们有什么用意吗?”   肖明辉毫不在意:“还能有什么用意,不就是人际交往?运气好点,还能碰上个项目,你问这干什么?”   沈亦白耸肩:“没什么,我只是特别关注一下我们的竞争对手。”   “比起这个”,肖明辉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后才说:“我更好奇你的一夜情。”   沈亦白累了,扭过身子:“肖明辉,麻烦你滚远点。”   肖明辉不依不挠:“说呗说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啊?还害羞上了。”   沈亦白忍无可忍,起身回房,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独留肖明辉在客厅里感慨,哎,明明小时候那么好说话,怎么长大后脾气就这么暴躁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个取名废,公司名随便取的,两个世界没有联动哦   纯图火柴人明天下午才能放,人设图还得等九天~ 第8章 例会   晏迟生放下手机后,就开始重新处理文件。   “扣扣”   晏迟生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特助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一手推开门:“Yang,摩卡半勺糖可以吗?”   晏迟生颔首,“嗯。”   特助走上前,把咖啡放到远离资料和电脑的地方,在这过程中杯里的水没洒出一点。   特助站到一边,“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你下去吧。”   特助点头:“那一会两点我再过来叫您。”   说完,他就自动退了出去,而后将门轻轻关上。   晏迟生垂着眼,目光落在手中的资料上,翡翠般剔透的眼睛里透着若有所思。   《关于给人脑植入芯片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这份资料是由斯坦福大学100多位研究者联名发布的一篇系统探讨此问题的论文。   在论文中,他们给这种大脑植入芯片的方式取了一个名字——「联结(interlink)」,并系统探讨了芯片对人脑的风险与作用。   论文发出后,毋庸置疑遭到了多方的质疑和批判,辗转多年,当年的学者们也早已换方向研究,这份资料就被搁置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晏迟生找到它时上面还落满了灰。   关于芯片是否可以植入人脑这个问题,晏迟生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思考了,他翻过很多相关的脑神经书籍,也会拜托二叔带他去科学院和大学研究院里深入了解这个问题。   晏迟生平时也会看些赛博朋克的电影和小说,对于画面上那些科技感十足的场景也会作出深度思考,是否可以在现实实现。   比如点击一下腕上的手表,就可以弹出一个闪着荧光且可以操作的界面,在这个界面上可以打电话、看视频、打字聊天……   如此一来,手机的功能就会被大部分替代。   而小部分的,晏迟生就得思考这个东西如何替代手机上的游戏。   当然,这个问题也不难。   「全息游戏(holodeck game)」这一概念早已提出,以全息技术为基础,利用光学和电子技术创建立体图像和光景。   但目前投入市场的只有笨重的仪器和设备,想要像手机一样普及是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想把手游和端游取代,晏迟生就得思考如何把所有人的脑神经联结到一块而后搭建出一个无限大的空间。   对于这个问题,晏迟生现阶段只能利用模型模拟场景,但他相信,这项技能在未来一定会得到实现。   而关于智能手表和脑芯片的联结,是晏迟生目前重点投入和研发的项目,五年前,由他带领的研究团队在此问题上取得了重大性突破,具体突破在芯片的制成以及临床实验研究上芯片植入人脑的可行性,该成果一经发表,瞬间震撼了全世界。   “天才少年”,这个代名词从六岁起就一直伴随着他,由于家族的过度保护,媒体没有曝光他,所以当时只有高等大学的教授熟识他这个人。   直到二十岁,他的英文名“威廉”被大众熟知。   晏迟生拒掉了无数采访,从一名研究员转到了商人,并为此项目投入大量资金,到现在,他当初的设想已经实现了大半,剩下的就是寻找合作者和供应商,将【智脑】这一项技术成果普及。   快到两点的时候,特助敲门进来。   刚要提醒晏迟生例会的事,却在看到眼前的画面后,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冬日的太阳和煦温暖,当明黄色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撒在对方天生金灿的头发上时,根根分明的黑睫在下眼睑拓上一小片阴影,像是神祗降临人间。   抬起眼时,翡翠的绿宝石便在刹那绽放夺目的光彩。   “嗯?”   特助结巴了下,明明他是最早就跟在晏迟生身边的助理,长期相处下来早该对对方的美貌免疫,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好看的皮囊永远是看不腻的,不管过去多久,总会在不经意的瞬间惊艳身边每一个人。   特助缓回神,说道:“Yang,两点到了。”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晏迟生起身,将挽起来的袖子放下、抚平,而后从书柜旁边的架子上取下西装套上。   例会在四十楼的会议室里召开,时间通常都安排在每周四,主要是汇报上周工作情况,并对下周的工作进行部署安排,晏迟生在例会上唯一的作用就是抛出关键名词让众人讨论,讨论差不多后,作为管理者的他就会对例会的所有内容进行决策和总结。   如果管理者开不好会,团队就是一盘散沙,会议就会变得低效,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的都是一些与议会内容无关的问题,各种发散,最后也没讨论出什么。   在这方面,晏迟生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他坐在主位,言简意赅地提出本次例会需要探讨的内容——智脑项目的排期和推进。   底下员工接收到重点信息后,便围绕这个关键名词进行讨论和分析,然后一个个拿着精心准备好的ppt演讲,同步彼此的信息。   一个半小时后,晏迟生就议会讨论出的结果作了个精炼的总结,而后拿资料敲了下桌子:“好了,今天就到这,大家辛苦了。”   话落,大家便瘫在桌子上,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是每次冗长的例会结束后都会有的状态。   作为体恤下属的上司,晏迟生对项目组负责人说:“Lucy,麻烦你给每个人订一杯星巴卡,钱全算我账上,算是犒劳大家这些天的努力。”   话落,会议室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欧耶!”   “老板你最帅!!”   “老板,我们爱死你了!!!l   晏迟生走后,会议室里职员们讨论的热情却没有丝毫消退。   “我觉得老板长得真的好想日漫里那些金发美男啊,精致好看的根本不像是个人。”   “不是你一个人这么觉得,关键是这样的美男子还有钱有才!简直满分了好吗。”   “至今为止,我还没见过老板的恋人,也不知道有谁能配得上老板。”   “老板一直单身多好,完美的人谁都得不到,我心里也就平衡了。”   ……   晏迟生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   15:40   和卓航负责人约的商谈是下午四点,还有二十分钟。   “多久能到?”   特助为人打开车门,淡定道:“您不用着急,半小时前我和负责人说了您在开会,可能会晚点到。”   晏迟生坐进车内,表扬了一下特助的机灵。   特助憨笑了一下,黝黑的脸蛋上满是开心,哪怕晏迟生只是说一句好,他都会因此高兴好几天。   以他的身份,即使学历非常高,在M国这块土地上夜是很难找到工作。   每次,几乎是每次。   他求职都会被拒之门外,直到有一天他喝的酩酊大醉倒在路边上时,晏迟生突然出现了——   他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雪,晏迟生撑着一把透明伞,模样和身高在众人里很是鹤立鸡群。   对方弯下腰捡起散在地上的简历,看了几眼后,便朝他伸出手:   “请原谅我的冒昧。如果可以,你愿意来我的公司工作吗?”   *   十五分钟后,迈巴赫停在了高档会所的门口。   会所私密安静,不仅采取会员制,还只专门接待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客人,这里不看钱,只看身份。   这种带着划分阶层的残忍,却广受上层人士的青睐,很多晏迟生认识的人,都会选择来这家会所享受和谈话。   门口的接泊员被美貌晃神了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跑上前询问晏迟生是否需要帮忙停车,晏迟生拒绝后,等待在旁的迎宾小姐便走了过来:“威廉少爷,我带您去包厢吧?”   晏迟生颔首,跟着迎宾小姐走入会所。   会所里的装潢无不透露着奢华与典雅,每个进来享受服务的客户,都会切身地感受到舒适和愉悦。而这种彰显身份尊贵的认同感,如同罂粟一般令人上瘾。   距离四点还差两分钟,晏迟生如约见到了卓航的负责人。   对方一看到他,就连忙从沙发里站起来,带着笑容走过来和他握手:“威廉,久仰你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   晏迟生礼貌回应,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您好,艾德里先生,我也同样久仰您的大名。”   艾德里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精英,早年是个大学教授,三十多岁后被卓航花重金挖来当科研项目的总负责人,如今四十岁已经干到了管理层的位置。   “哈哈哈哈哈哈……威廉你真是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艾德里爽朗一下,邀请晏迟生,“关于合作的情况,我们坐下来谈吧?”   晏迟生点头,坐在了艾德里的对面。   一番寒暄后,艾德里也不拐弯抹角,直入本次谈话的重点:“威廉,我们都很看好智脑的未来发展,卓航这边愿意用百分之五的股份换取智诚在智脑项目上百分之五的利润回报,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现在就签转让股份合同。”   卓航早年也是领跑科技领域的佼佼者,三十多年过去,依旧屹立于时代风口,百分之五的股份放到现在换算成人名币起码也有十几个亿了。   而晏迟生手中的智脑项目尚处于起步阶段,在专家看来都是具有一定的投资风险,与百分之五的卓航股份相比,明显就是晏迟生占了便宜。   可是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晏迟生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面前的茶,在艾德里势在必得的眼神下,缓缓道:“卓航前年被曝出技术外泄的消息,管理处保密措施不足导致股价下跌,今年的股市趋势一直跌宕起伏,与前几年大有不同……”   艾德里听到这里,冷汗倏地冒了下来,心底惊骇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风度,不动声色地看着晏迟生。   晏迟生修长的指间摩挲着玉白瓷杯,掀起眼帘,碧绿的眸子透着漫不经心,以及上位者洞悉一切的目光。   “虽然媒体封锁了消息,但懂行的都清楚这是又出现了问题。”   “艾德里先生。”晏迟生优雅的腔调起伏平稳,似乎一切东西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作为商人,我们平等地坐在这个桌子上等价交换,抛除利益不说,最起码的是不是应该对彼此坦诚点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们,可以帮我看一下是否可以段评吗?我想知道你们可不可以段评,如果不能我得去研究一下怎么开 第9章 宴会   话落,艾德里哑口无言。   就在他心里嘀咕威廉果然如传说般难对付时,后者又开口了:“中文有句古话叫‘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跟您拐弯抹角,就直说了,百分之五的风险股……”   她慢条斯理地加重尾音:“不够。”   这谈判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但又让人无话可说,毕竟对方刚刚那番话的确占理。   艾德里掩饰般地喝了口茶:“……那你想要多少?现在智脑还没上市,打破传统的格局本就不易,手机现在是所有的必需品,你怎么能确保智脑会是所有人的必需品?再说了,光是植入芯片这个操作,就劝退无数想买它的人,卓航目前是出了点状况没错,但企业要想成事,不就得经历点大风大浪?”   晏迟生没有说话,艾德里便继续语重心长地劝人:“威廉,股份是实的,就放在那你看得见,但未来是虚的,这智脑项目就好像掉进河里的东西一样摸不着,我保证,卓航明年就会恢复正常,每年的收益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互利共赢的。”   晏迟生极淡地笑了下,丝毫不为所动,目光显得有些散漫:“按您的说法,这前后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艾德里自然清楚他前面说的“看好智脑未来的发展”与后面说的“智脑的未来是虚的”有些矛盾,但谈判不就是这样?真真实实,虚虚假假,只要最终获利的是己方,睁着眼说瞎话又能怎样。   他大言不惭地说:“威廉,谈判不是像你这般直来直去、说一就是一的,有时候一也可以是二,是三,是所有,总归不会是一。”   “这样啊……”晏迟生慢慢放下茶杯,抬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那如果我说,未来智脑项目一定会赚的盆满钵盈,您也是不会信的吧?”   艾德里嘲讽地笑了下:“哈,这种话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听听就好吗?”   晏迟生没什么可惜地叹了口气:“好吧,艾德里先生,我现在已经十分清楚贵司的意思了,很抱歉,我给您的最终答复是……不愿意。”   听到这话,艾德里原先志得意满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威廉,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有些自傲了?外面多少人对这股份趋之若鹜,你不要,多的是人抢,卓航的市值就摆在那,你……你确定不要?”   “嗯,今天谢谢您的招待了”,晏迟生起身,彬彬有礼地和人告辞,“我们未来见。”   半小时后,站在门口的特助看到自家老板从包厢里闲庭信步地走出来,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倒是跟在后头出来的艾德里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特助看这情况,就知道谈判谈崩了。   他走到晏迟生身后,随着人一同走出会所。   “Yang,我昨天为您预约了G—zen餐厅的位置,现在去还是?”   “现在去。”   “好的,那晚上的礼服您是选择白色系还是黑色系,或者说是藏蓝色系?”   “没有黑白?”   特助回道:“有的,您是想要黑白吗?”   晏迟生:“要白的。”   特助:“……好。”   那您多问那一下是为什么!   晏迟生淡漠的脸表示,没什么,他只是随便问问。   坐上车后,晏迟生就阖眼休息,特助从后视镜看去,镜子里无悲无喜安安静静靠在沙发上的人好似天上落下的神仙,只可远观不可亵渎,就像是裱在博物馆里神圣不可侵犯的无价之宝。   二十分钟后,车稳稳地停在餐厅门前,特助轻声唤了下晏迟生,后者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下,而后缓缓睁开。   特助再次感到了视觉上的冲击力。   “Yang,和你工作太有压力了。”   “为什么?”   “因为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你迷了智。”   晏迟生轻呵一声:“在那之前,你先把辞职信给我写好。”   特助捂着心,掰开:“这话真伤人,您看到我破碎的心了吗?”   “没看到”,晏迟生无情地说:“林森,工作重要还是感情重要?”   林森收了笑,一本正经地说:“还是工作吧,毕竟市面上再难找到一个月给我开七万美金的老板了。”   七万美金,约等于人民币五十万。   晏迟生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俩人下了车后,林森便将钥匙丢给泊车员,追在晏迟生身后,问道:“Yang,听你这话,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晏迟生低头看了眼手表,5:10   已经下班十分钟了,难怪林森会这么肆无忌惮。   “虽然已经下班,但你这么打探老板私生活的行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你觉得过分了吗?”   “过分。”   林森摸了摸鼻子:“好吧,那我向你道歉,我不问了。”   晏迟生并没有生气,这个跟在他身边四年的特助对他来说是下属也是不可或缺的朋友,所以他收起了刻薄和玩笑,对人说:“逗你的。”   林森又露出憨笑:“我知道啊,每次你说重话后都会软下声来,跟我解释是什么。”   晏迟生:“……”   “比起恋爱,我更相信利益稳固的合作关系。”   林森毫不留情揭短:“那我前一年帮你调查的合作对象怎么给你戴了顶绿帽子呢?还有前前年,背着你出差和别人偷偷上床,还有前前前年……”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晏迟生已经微眯起眼睛看着他。   晏迟生微微一笑:“说啊,怎么不说了?”   林森给嘴巴拉上缝:“……”   晏迟生眉眼微挑,语气温柔:“嗯?”   熟悉晏迟生的都知道,这是人生气的前兆。   林森连忙亡羊补牢:“我错了Yang,都是他们不识好歹!根本不是你合约的问题,再说了,Yang你长这么好看又有钱,他们背着你干那些事简直是眼瞎。”   天上飘下的雪花簌簌落在晏迟生的头发、肩上,那一刻,林森忽然感到对方身上有种孑然独立的疏离感。   “走吧,我饿了。”   “哦哦,好,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   “洛基,威廉少爷真的确定要来吗?”   “这还能有假?凯利父亲亲口跟她说的,威廉答应邀请了。”   “真的吗!没想到他还会答应,平常他对这种活动不是能避就避吗?”   “可能关乎智脑项目吧,听说他最近在找供应商。”   华贵靡丽的宴会厅顶上吊着一块由钻石镶嵌的水晶灯,垂下一片摇曳的鎏金,为底下交谈的人们添上几分雍容。   来来往往的男人无不西装革履,女人则是珠光宝气,彼此谈笑风生,交流着社会上的大事和近来的趣闻。   肖明辉游走在其间,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拉拢到了一个投资人,和人攀谈M国的商界情况。   肖明辉不是第一次来M国,以前父亲和人谈合作的时候也会带他来这边,大学时他也和朋友来过几次,但到底根不在M国,他也就对这边的商业情况不是很了解。   这趟M国行程,他和沈亦白明面上是出差,但实际上是来旅游的,毕竟他们再厉害,也斗不过扎根几十年的老牌公司,就当过来见见世面了。   因为对于他们这些二代来说,不是在家混吃等死,就是积攒自己的经验。   自己出来打拼,也不用太努力,因为二十岁到三十岁这个阶段父辈是不会轻易放权的,倒不是说他们不相信自己孩子的能力,只是这时候的他们权利、地位、人脉都处于巅峰状态,尚有野心和带领企业不断前进壮大的信心,以及给二代铺路的长辈心态。   所以肖明辉和沈亦白只需要做好一个领导者,把他们合作开的公司经营好就行,剩下的长辈们自会带领他们。   相比他对企业创新的无所谓,好友沈亦白在这方面可谓野心勃勃,对方不仅想要带领企业走向更广阔的舞台,还想把公司打造成和父辈们一样厉害的集团。   肖明辉对此,只当好友痴人说梦。   并和对方说:“做梦吧,梦里啥都有。”   出差不会太久,大概需要两三个月,最坏的结果就是一个合作都没有。   当然,肖明辉即使多无所谓,也不想几个月来的努力打水漂,更不想回国就被其他二代好友嘲笑。   “麦克,问你个事可以吗?”   投资人麦克点头:“当然可以。”   肖明辉犹豫了下,因为他不知道这么问合适不合适。   麦克看出他的欲言又止,体贴地说:“没事,你问吧,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肖明辉听人这么说,也就放心了,他低下声,问道:“我刚刚听他们都在谈论一个叫威廉的人,是我想的那个威廉吗?就是五年前提出’智脑’概念的那个人。”   麦克愣了下,似乎对有人居然不了解威廉而感到意外,不过想到后者低调行事的风格后,倒也能理解肖明辉为什么不知道了。   “是他,同时他也是智诚的创始人,现在智脑项目的领跑者。”   肖明辉面上也显出讶异,他没想到有人居然能从科学界跨越到商业,还毫无悬念地成功了。   他有些迟疑:“我记得他现在是……二十五岁?”   麦克笑着点头:“对,很惊讶吧,我第一次听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年纪轻轻就能这么厉害,当真是应了你们Z国古话所说的那样,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真不知道他未来会有怎样的光景,肯定会再次震撼全世界吧?   麦克想,就像五年前那样。 第10章 拒绝   肖明辉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原本交流声不断的宴会厅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正疑惑时,抬眼朝众人齐齐望去的方向看去。   “是威廉……”   “威廉来了……”   “他居然来了……”   被人簇拥的青年身着量身定制的白色燕尾服,一头金灿头发在室内的橙黄光线下,像是撒了耀眼的金钻。   在这片名利场里,落拓的身姿,矜贵的气质,以及惊艳无比的外表,都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那双仿若祖宝石的眼睛透着淡薄和忧郁,看着漫不经心,唇角却弯出适时的弧度,与旁人游刃有余交谈,一举一动,仿佛上世纪欧洲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穿越时光来到现代。   饶是和外表极为出众的发小一起长大,早已见惯人世间无数美人的肖明辉,却在看到晏迟生的第一眼,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艳感。   那种美无关性别,更不是超越雌雄莫辨的美,而是从内而外散发出的一种优雅和高贵,令人不自觉感到神圣的美。   晏迟生应付完一群笑面虎后,便款款走到宴会厅的角落休息,此时,知道他习惯的人就找了过来。   “威廉,好久不见!”   晏迟生抬头,看到唇红齿白的小少爷朝他张开手臂,于是起身,礼貌地抱了下对方:“好久不见。”   很快,他松开了手。   对方却抱着他的肩膀始终不撒开。   晏迟生凉下了眸子,却始终维持着风度:“艾伦,你这是做什么?”   艾伦是M国总统的二儿子,今年二十三岁,和晏迟生是旧识。   高中他在格里诺贵族学校就读高一,艾伦读初二,对方当时天天没事干就会跑到高中教学楼给他送情书和礼物,虽然都被他拒绝了,但人依旧坚持到他离开学校提前进入大学的最后一天。   后来长大,俩人又在同一所大学相遇。   对方虽然没有小时候那般疯狂,但也没收敛多少就是了,不仅在ins和各种贴吧网站上公开示爱,还跟总统扬言这辈子非晏迟生不嫁,气得总统胡子一翘,后天登门拜访给他道歉。   艾伦的深情在ins上令无数人感动和流泪,可作为当事人的晏迟生,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他只感到了明晃晃的骚扰。   感到晏迟生语气里的不耐,艾伦撇撇嘴后撤开了手,心里嘟囔着这人怎么软硬都不吃呢。   不是艾伦自夸,长相精致的他就像小手办一样可爱,从小到大无不受到众人的夸赞和追捧,更何况他还有钱,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   他早已习惯了所有人围着他转,却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从头到尾都在忽视他。   艾伦瘪着嘴,有些委屈,忍不住质问道:“你每年都会包养一个情人,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与其和陌生的人做,为什么不跟知根知底的我?我长得明显比你那些情人好看多了吧。”   晏迟生捏了捏鼻梁,对人的死缠烂打感到丝无奈:“艾伦,别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我身上,你不是我的选择。”   艾伦瞪大眼睛,眼眶因为这句话感到酸涩:“为什么?!”   喊出声后,艾伦的鼻子忽然通红起来,眼眶泛着盈盈泪光,模样看着惹人怜爱。   但晏迟生没有半点心疼,他只感到了头疼:“艾伦,我说过很多次,我不喜欢你,更不会在知道你喜欢我的前提下和你发生关系。”   艾伦听到这句话,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同时他还有些不甘心,愤愤道:“不对,那些人都是喜欢你的!我调查过他们,他们都是使尽手段接近你、背后意淫你的恶心家伙,你明明知道他们多迷恋你,凭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可以?你在针对我吗?!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晏迟生略带复杂地看着对方垂下头,声音低低地,带着哭腔:“威廉,你不能这么对我……”   周围人听到争执后,都好奇地朝着声源处望去,在看到威廉和艾伦的身影后,都小声地哇喔了一声。   人类的本质是爱吃瓜。   他们偷摸摸地瞄着两人,彼此对视中都透露着清澈的八卦目光。   “诶诶,那不是总统家的艾伦吗?不会又表白被拒了吧?”   “这都多少次了,怎么还没放弃啊?”   “哎,艾伦长得也挺好看的,威廉每年不是都会换情人吗?怎么不收了艾伦,难道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得了吧,威廉才不屑于玩那种呢,估计是真不喜欢。”   “可是我看着艾伦好可怜,他都哭了,威廉还无动于衷,真的有点狠心了……”   宴会厅里的窃窃私语和评头论足隔着人群,皆数传到了晏迟生的耳朵里,他不排斥成为人群焦点,也不排斥成为别人口中议论的存在,但这只限于事业上。   生活上,他不希望自己被人过多关注。   他垂着眼,翡翠般的眼睛里藏着其他人看不懂的情绪,淡淡地反驳道:“他们喜欢的是钱,不是我。”   艾伦不解,哭泣的动作止住了,抬起头:“……什么意思?”   晏迟生念着人比自己小两岁,又是旧识,多解释了一句:“如果我没钱没势,他们就不会喜欢我,也不会费尽心机接近我了。”   而且喜欢一个人,是不会选择背叛的。   艾伦揉了下眼睛,有些懵:“可我真心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呢?”   这个问题有些孩子气了,晏迟生是这样觉得的。明明只是小两岁,为什么对方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呢?   他目光淡淡地看向人,反问道:“因为你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吗?艾伦,这个逻辑很奇怪。”   艾伦不依不挠,抓上晏迟生的衣角,带着小少爷一般的娇气,蛮横无理地说:“一点也不奇怪,威廉,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你不会喜欢上我?和我试着谈恋爱吧,我会对你好,对你有求必应,你不管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像我爱你一样爱上我的,威廉,我们试试吧?好不好?”   晏迟生幽幽地叹了口气:“艾伦,不会有那一天的。”   他轻轻地扯开对方的手,带着一丝平静,慢慢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试都不行。”   丢下这句话,晏迟生便没再管对方后续的怔愣和疑惑,转身离开。   刚走到人群中,晏迟生就被人叫住。   “威廉先生,请等一下。”   他侧过头,看到了一张纯正东方面孔的英俊青年,对方彬彬有礼地朝他伸出手,标准的英式发音含着浑厚磁性。   “你好”,晏迟生平和地看向这位陌生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肖明辉有些紧张地攥紧手中的名片,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听闻威廉先生目前在找合作对象……”   晏迟生看出来意,没有给对方希望,只委婉拒绝:“公开招商会在一个月后举行,到时你有意向的话可以联系我助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肖明辉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平生第一次在被拒绝后感到了沮丧。   他第n次安慰自己这里不是Z国,对方不认识他很正常,拒绝了也很正常,毕竟威廉是个大佬……   可是,可是为什么同样的年纪。   他居然是被拒绝的那个?   他不想承认,他居然有点点不甘心。   就在肖明辉决定回去就和沈亦白干一箱白酒后,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紧跟着是宽慰的话:“没事,这很正常,你不用有太大落差。”   肖明辉循着声音转过头,便看到了一名面容俊美锋锐的外国青年正微笑地看着威廉离去的背影。   “你怎么知道……”   在Z国无法无天惯了,一到M国变成无人知晓的小透明,不管是谁都会感到一种从天堂跌入地狱的落差感。   青年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到肖明辉身上:“因为我在旁边听到你叹了十几口气。”   肖明辉:“……”   这种事其实可以不用说出来的,谢谢。   “开玩笑的,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   青年笑了下,表情在灯光的映衬下有些许艳丽,他朝肖明辉伸出手:“你好,我叫洛基,你是Z国人吧,来这边出差?”   肖明辉点头,也伸出手,和人握了一下:“对,我中文名是肖明辉,英文名你叫我肖就好。”   洛基“嗯”了下,视线又落到人群外的晏迟生身上,接着又看到了凯利的身影,看凯利脸红的模样和她父亲对晏迟生笑开花的表情,看样子是在介绍两人认识,如果可以,能促成一段商业联姻对博源来说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可惜,晏迟生是个不婚主义者,还是个同。   肖明辉顺着人的视线看到了威廉,问:“你和威廉很熟吗?”   洛基点头:“嗯,他是我学长。”   肖明辉“哦”了声,有些好奇:“在你看来,威廉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听到这个问题,洛基眨了下眼睛,不知想到什么,声音变得有些悠长,透着回忆的感觉。   “他啊……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优秀的人了。”   看着晏迟生的背影,洛基漂亮的蓝瞳里藏着迷恋和憧憬,而后,他深深地感慨了一句:“优秀到你只会看到他的闪光点,从而忽视他显赫的家世背景,切切实实地注意到他这个人。”   肖明辉静静地听着,打算一回去就和沈亦白分享他今晚听到的所有八卦。   洛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不在意对方有没有在认真倾听,他只想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在威廉身上,你是看不到有钱人骨子里的傲慢。”   说这话时,肖明辉清晰地看到对方眸子里闪烁的痴迷和喜欢。   那份喜欢在投向晏迟生时,逐渐化为一个凝点,变得越来越实,口中的赞美自然而然流露出来:“你们或许不会明白,他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和气质全部来源于他的才华和天赋,他最大的底气也从来都不是他身后的家族……”   “那是来自什么?”肖亦辉端着酒杯,随意接了一句。   洛基弯起唇角,自得的神情仿佛正在夸奖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是他本身。”   或许正是因为对方是个陌生人,所以洛基不用担心这种话会传到晏迟生耳朵里,从而令对方远离他。   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可能要停更一下,要攒稿子啦,停更到人设图出来吧,大概七八天后 第11章 病态   宴会开始后,博源的董事长便上台发表讲话,感谢在场各位来宾的参与,另外,还特别强调了晏迟生的莅临。   在一阵掌声中,晏迟生礼貌点头。   讲完话,大家就开始用餐。   晏迟生之前就吃过了饭,所以找了个借口就出来透风。   他走到二楼宽敞的观光台前,从口袋里掏出烟袋,拿出一根叼在嘴上却不点燃。   屋内的璀璨灯火和台外的冷清月光疏疏落落照在他的身上,仿佛金箔与白玉相撞汇于一体。   晏迟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向来人。   “学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晏迟生转身,看向来人。   是洛基,他在斯坦福时候的学弟。   他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漫不经心地反问:“有事吗?”   洛基走到台前,学着晏迟生的动作,将两只胳膊肘相对横着搭了上去,抬头看着月亮,笑着说:“没事啊,我就是和你一样出来透口气。”   他顿了下,又说:“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晏迟生看着月亮,颇为煞风景的说了一句话:“嗯,最好别找。”   洛基看向人,对方那双淡漠清冷的眼眸里泛着淡淡的光,像绿宝石一样漂亮,浓密漆黑的眼睫毛微翘,侧脸的轮廓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这句话真伤人啊,学长。”   “是吗”,晏迟生收回视线,落在对方身上:“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好到可以没事闲聊的地步。”   洛基愣了下,睫毛微微颤抖,隐下眼里的受伤,声音低低地说:“学长,我……对不起……”   晏迟生淡淡地睨了对方一眼:“对不起什么?”   洛基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下:“……学长,那件事真的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那样的,我只是,只是想……”   晏迟生打断对方长篇大论的道歉,平静地说:“洛基,你没有对不起我。”   洛基荒凉绝望的蓝眸里忽然迸出一簇希望的光:“学长……”   晏迟生笑了下,眼下的泪痣动人无比,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不管你是故意伪装身份当我的情人,还是签了合约后又爬别人的床……”   “你做的这些”,他顿了下,而后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我从来都没有在乎过。”   “学长……”洛基的声音似乎带上了难言的哭腔。   “所以。”晏迟生看着人眼底充满了火燃烧后留下的灰烬,慢条斯理地说完:“你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   洛基颤抖着身子,眼睛全被潮湿的泪浸得视线模糊,他不甘心,在人要离开时,伸手攥紧对方的手腕。   “学长,但凡你喜欢我,哪怕是一点,我都不会那么做。”   晏迟生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忍着洁癖,抬起眼看人:“你是说……这都怪我?”   洛基察觉到人的不悦,却没有松手,对上那双漂亮却始终像融不化的冰雪眸子,心中的痛苦和无力愈来愈深,他哑着嗓子道:“不,是怪我喜欢你。”   “威廉,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大概不知道,我为了追上你的脚步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代价,我隐瞒身份接近你也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要成为你身边的人,威廉,我真的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了你去死……”   晏迟生扯开人的手,冷冷道:“你这是喜欢?喜欢到背着我和别人上床?”   “威廉,我没有背着你。”   晏迟生因这句话小小地动了下手指。   洛基眼底里漫上了竭斯底里的疯狂,语气却出奇的平静:“我就是故意让你看到的,看你会不会在乎我,会不会发脾气,我这么做,只是想吸引你的目光和注意力,威廉,哪怕你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多点,我也不会这么做……”   晏迟生眼底的温度全部散去,只余下一片清冷:“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么做会吸引我的注意?”   “……因为你冷漠,”   洛基的语气由平淡过渡到急躁,他控制不住地指责道:“你太冷漠了!我不过是想你对我有几分情绪,你却连这一点感情都不肯给我,你对我根本没有感情,我只是你发泄生理需求的工具,你甚至在做那种事的时候都不会吻我!”   话落,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从洛基眼眶中滑出,顺着白皙脸庞,没入昂贵的西装里。   “每次我想亲你,你都躲开,只是一个吻,连一个吻你都不愿意给我吗?我那么喜欢你,我喜欢到可以为你去死,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有错吗?喜欢你有错吗?威廉你告诉我啊!为什么喜欢你会那么痛苦,我真的好痛苦好难受啊……”   晏迟生安静地听完对方一顿发泄输出,看着人掩面痛哭的时候,他才缓缓道:“你说完了吗?”   对方只哭,没有说话。   “那换我说了。”   晏迟生淡淡地,指出对方的逻辑漏洞:“你说你喜欢我这件事,它本可以光明正大放在明面上,可你却偏偏退而求其次伪造身份选择当我的情人。”   他的眸光越来越冷,语气近乎刻薄:   “当我的情人后,你就该知道我们之间只有金钱交易,至于合约上的条款,你可以不接受,也可以毁约,但你不能要求我对你产生不必要的感情。”   “洛基,我最后说一遍——”   “我不喜欢你,别白费力气在我身上了。”   晏迟生说完就转身。   观光台上,独剩下一道身影跌坐在地上。   *   回到宴会厅后,晏迟生告别了博源的主人,出去后给特助打了个电话。   “在哪?”   特助有些惊讶:“在门口,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嗯,你一会把车给我,自己打车回去。”   晏迟生挂断电话后,在门口找到了特助,对方小跑过来,握着钥匙没给:“你碰酒没?碰了的话我送你回去。”   “没碰,钥匙给我吧。”   特助有些担忧,他注意到晏迟生此刻的状态有些不太对:“Yang,你怎么了?”   晏迟生摇头,有些疲惫:“没事,给我吧,我想兜下风,麻烦你打车回去了。”   特助见人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把钥匙给人后又嘱咐一句:“Yang,你记得别开太快,小心驾驶,不能超速,交通安全你我他。”   晏迟生:“……知道了。”   **   华灯初上,道路两边覆盖了层厚厚的雪,纯白的雪、斑斓的灯、清冷的夜,与繁华热闹的中心区域相比,这片河被隔绝在了城市之外。   寒风凛冽吹来,呼呼地刮在脸上却没能止住青年的步伐,他悠悠地绕着河边的道路上慢跑,一身黑色羽绒服,边跑边打着电话。   “……你说博源专门开这个宴会是为了邀请一个叫威廉的人?”   电话那头传来好友肖明辉的声音:“对!我今晚听了不少八卦,还看了一场好戏,都是关于这个叫威廉的,你知道M国总统的二儿子吧?天天上花边新闻那个。”   沈亦白点头:“艾伦嘛,他怎么了?”   肖明辉大咧咧地说着八卦:“他今天在宴会上和威廉起了争执,听说是表白又被拒绝了,我看他哭的啊……没想到男生也这么能哭,还是不是爷们了,不过你别说,他长得就跟个小女生一样精致,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我天。”   沈亦白漫不经心地应着:“这个威廉还挺有魅力。”   肖明辉:“那是,你是不知道他多牛逼,我今天一晚上被一堆人科普了他的辉煌历史,原本我不屑一顾,听完我都快跪服了,这典型的拿了万人迷加龙傲天的剧本啊,我觉得吧,这种人真的只能活在小说里,现实中要出现真的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就是个给主角作对比的炮灰……”   好友絮絮叨叨地吐槽了好多,沈亦白听得不太用心,不管是对于博源,还是传奇人物威廉,他都不是很在意,这些人都与他无关,对方开宴会为了谁也无所谓,反正与项目无关。   沈亦白抬起眼,刚想伸手抓一片雪花,却在触及某个地方时,突然顿住。   他打断肖明辉的话语,不解地问道:“小明,金牌牛郎很有钱吗?”   肖明辉不知沈亦白抽了什么疯,突然问这个,“还可以吧,我听人说干得好的一个月能有两三百万,怎么了?”   好吧,一个月两三百万的话,攒两年买一辆八千万的豪车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先挂了,有点事。”   摁下蓝牙耳机上的挂断键,沈亦白的目光便落在街道对面的一辆豪车上。   车窗降下,那人的胳膊随意搭在外面,燃着的烟蒂被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夹在中间。   对方停的车位刚好在路灯下,昏黄的光缱绻地缠绕上人瓷白的脸庞、头发,慵懒散漫中透着无与伦比的矜贵。   沈亦白看着道路两旁来往的车,朝人走了过去。   在他叫人的时候,那双碧绿好看的眼睛已注意到了他。   “……你怎么在这?”   沈亦白走到车窗前站定,垂着头看向人颓懒的模样,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这样的晏迟生好像快碎掉了一样。   类似一种……   惹人怜惜的破碎感。   “我在这边跑步。”   “大晚上?”   “对啊,你没见过吗。”   “见过,但大冬天出来特意跑步的你是第一个。”   “那这么说来,是我的荣幸了。”   “……”   沈亦白笑了下:“介意我坐你的副驾吗?   在人开口前,他又特意补充了一句。   “外面有点冷呢,你行行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拜托大家帮我看一下可不可以段评(眼巴巴) 第12章 飙车   飘着雪的路灯下。   眼前人身上笼了一层暖煦的光,高瘦的影子在雪地上拉长,影子翕动了下,那人单手撑在车门顶沿上,微微弯腰,笑着和他说着话。   晏迟生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莫名想到了以前的洛基,作为情人时,对方也时常这么看着他。   “……如果我说介意呢?”   沈亦白扬起眉梢:“介意的话我可要亲你了。”   晏迟生盯着人,见人不是开玩笑后,妥协道:“……上来吧。”   沈亦白绕着车头,笑呵呵地坐上副驾:“你果然对亲这个字很敏感啊。”   晏迟生淡淡地睨了人一眼:“你要说废话的话就下车。”   “干嘛这么凶?吃了火药吗你。”   指尖轻动了下,灰白的烟头抖落下一点烟灰,他抬起手腕,刚到嘴里吸了口,然后吐出,动作优雅、性感,令人心悸一动。   沈亦白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抽烟像对方这样好看的,有那么一刹那,他产生了将人据为己有的想法。   “受情伤了?”   晏迟生偏手,左手一松,烟头从指尖滑落,随后他解开安全带,在人诧异的眼神下,倾身,大片的阴影瞬间笼罩住沈亦白。   他看着人的眼睛,不答反问:“沈亦白,你喜欢我吗?”   听到这话,沈亦白从喉咙里滚出一声轻笑:“你是不是有些自恋了?虽然你长得好看,又是我的菜,但这不能成为我喜欢你的理由,咱俩……发展成炮友还差不多。”   晏迟生怀疑:“真心话?”   沈亦白翻了个白眼:“谁跟你玩心眼子。”   “说完了吗?说完就滚回去,你靠太近了。”   晏迟生挑着眉坐回去,回答刚刚的问题:“没有情伤。”   沈亦白呼出一口气:“那你干嘛一副吃错药的样子?”   晏迟生重新系上安全带,语气淡淡:“抱歉,我今晚心情不是很好。”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晏迟生自认两人的关系还没熟到可以聊私人话题的地步,况且这种事他一般都是自己消化,也从来不跟人吐露。   “没什么。”   沈亦白目光落在人搭在方向盘的那只手上,见人不想说,他也知趣地没再往下问,笑着说:“带我兜个风吧,今天借你的光,让我感受一下毒药的滋味。”   兰博基尼毒药,售价八千万,全球限量十三台。   他之前没有周转资金抢,也就只能隔着屏幕看一下照片。   晏迟生笑了下,对人这份坦然和直率表示了几分的欣赏。   “你有驾照吗?”   “废话,肯定有啊。”   “这样”,晏迟生偏头:“你说话好听点,车我就让你开。”   沈亦白瞪圆了眼睛:“真的?”   男人爱车就像爱老婆一样,天天养护,别人碰一下都会觉得不爽,更何况是斥了巨资买的豪车,要换成沈亦白,宁愿放在地下室永远不开,也绝对不会给别人碰一根手指头。   晏迟生点头:“真的。”   沈亦白毫无尊严地喊出一句:“爸爸。”   “求你给我开车吧。”   空气静止了两三秒后,晏迟生被逗笑了,“行,挺能屈能伸的。”   晏迟生又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来吧,换个位置。”   沈亦白二话不说开门,兴冲冲地和人调换了位置。   “干爹,今天就让我带你飞吧。”   晏迟生眼底的笑意逐渐扩大,或许是大学生的朝气感染了自己,又或许是对方自然的语气,他难得开了句玩笑:“我可不跟儿子上床。”   沈亦白关好门,微微挑眉:“你已经上过了,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有些晚?”   晏迟生慵懒地支着脑袋,回道:“你今天认得爹,以前又没有。”   “那不认了,我们还是平等的炮友关系。”   随着话音落下,他启动了车,引擎的轰鸣声令他血液里隐隐觉醒了某样东西,沸腾且热血。   沈亦白调转方向盘,以一个非常炫技的动作倒出车位,而后踩下油门,在空气中留下一溜烟的尾气。   晏迟生有些感叹大学生的口无遮拦,不过他没计较,对方此刻的“无理”和“越界”,不知不觉间带走了他心上的一片乌云。   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光影,晏迟生问了一句:“你以前玩过赛车?”   沈亦白单手把着方向盘,左手搭在车门上,回道:“没玩过。”   “那你怎么会飙车?”   “学的呗。”   “科目二可不教这个。”   沈亦白视线看着前方,换了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找开车篷的按钮,“多开就会了,你不会?”   这话似乎是在嘲笑晏迟生的开车技术。   晏迟生伸手将人找按钮的手拍回去:“好好开车。”   然后,在车载系统上点了下车蓬开关。   头顶的车篷缓缓打开,露出飘着雪的夜晚。   沈亦白看了眼后视镜,确定身后没有车辆后,便换右手把方向盘,将左手伸出敞开的车窗外,在空旷的大道上,尽情地哇哦哦哦哦哦——   “好爽啊!”   晏迟生看着人在风中扬起的刘海,以及雪花落在人蓬松柔软的头发上化成一小点水汽,沾在发梢顶端。   肆意且潇洒,很符合大学生的年纪。   喊了好一会,沈亦白又大声地喊:“你怎么不喊!”   晏迟生有些无奈地笑了:“幼稚。”   沈亦白收回手,两手把着方向盘,怂恿道:“喊嘛,就这段路,前面在过去点车就多了,现在没人,喊嘛喊嘛。”   晏迟生依旧拒绝:“不要。”   见人不肯,沈亦白耍无赖地再次使出必杀技:“你不要我一会靠边停就强吻你了。”   “……”晏迟生头一回对一个人感到无计可施。   沈亦白笑着说:“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伸出手喊,你要是不喊,我绝对在下个路口就亲你,我说到做到!”   晏迟生无语。   沈亦白开始数了:“三,二……”   “一!”   话音落下,晏迟生颇为自暴自弃地伸出手,跟着人嚣张肆意的节奏喊。   沈亦白张扬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刮过耳畔,雪落在头上,道路两盘的灯光昏黄洒下,伴着喧嚣的风声,他听到了对方,以及自己无所顾忌的大喊声。   他从未如此出格,也从未如此肆无忌惮。   明明这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格调。   做出这种行为后,他的大脑第一时间感到了羞耻。   他怀疑自己醉了,怎么会答应对方这种要求。   可他分明滴酒未沾。   而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一点也不反感。   甚至,他还觉得……   有那么一丢丢的爽。   很奇妙的感觉。   奇妙到他觉得自己像换了个人一样。   随着跑车的速度缓缓降下,世界仿佛在某一刻达到了静止。   他感到自己烦躁不安的情绪随着大喊出声的刹那,变成呼啸而过的风,随雪花而飘散。   经过对方威胁他要强吻的路口时,他只看到了川流不息的车影,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里没有家世显赫的威廉,没有阿谀奉承的人们,更没有死缠烂打的情人……   这里只有他自己。   属于晏迟生的自己。   **   亮眼的跑车停在了肯德基门口,瞬间吸引了一波好奇羡慕的视线。   晏迟生看着牌上显眼的“KFC”标志,一阵无语:“你怎么总吃油炸的东西?”   沈亦白扬眉:“油炸不好吗?油炸多好吃!”   “你等等”,晏迟生阻止人下车的动作,“你晚上没吃饭?”   “吃过了啊。”   “那你干嘛?”   沈亦白笑了下:“我买冰激凌。”   晏迟生服了:“现在是冬天。”   “我知道啊,冬天就该吃冰激凌!”   “……”   看着人头也不回的背影,晏迟生只觉得这大学生脑回路不太正常,尽干些反季节的事。   十分钟后,晏迟生看到对方左右两手各拿着一个卡通杯子,用胳膊推开门,走了出来。   晏迟生眉心跳了下。   这家伙不会打算让自己吃吧?   果然下一秒,沈亦白走到副驾驶窗前,将其中一个递给他:“你尝尝,巧克力味的。”   晏迟生一脸抗拒:“我不要,太冰了。”   沈亦白大咧咧地说:“放心,吃一口不会坏肚子。”   晏迟生很想白对方一眼,但觉得这个动作实在有些不雅,于是后退身子,毫不犹豫拒绝道:“我不吃。”   沈亦白叹了口气,也不强迫:“好吧,那你帮我拿一下。”   待人坐回车位上,晏迟生忍不住开口:“我发现你不太正常。”   “哪不正常?”沈亦白接过人递来的冰激凌,将其中一个放在卡槽里,拿起勺子吃着手中的这个。   “哪里都不正常。你不冷吗?”   沈亦白舔了下勺子上的奶油,笑起来时脸上会出现一个小酒窝,搭配着这身黑色羽绒服,令人看起来乖乖的。   “冷也想吃。”   晏迟生噎了下:“你好奇怪。”   沈亦白满不在乎地说:“人本来就很奇怪。”   晏迟生觉得这是歪理,他看了眼卡槽里卷成小山的冰激凌,问道:“剩下这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吃进肚子呗。”   晏迟生震惊了:“你吃两个?!”   沈亦白点头:“对呀,我平常都吃两个,一个原味一个巧克力味。”   晏迟生一脸复杂:“……我还以为你这个是给我买的。”   沈亦白眼睛眨了下:“就是给你买的,我不介意分一个给你。”   他舀了块冰激淋,伸出手递过去:“你没在冬天吃过冰激淋吧,真不打算尝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至死是少年。   段评就是:选一句话,然后会出现一个段评 第13章 放纵   晏迟生看着递到眼前撒着黑巧碎渣的冰激凌,眼里划过嫌弃,全身每个细胞都透露出了拒绝的意思,他掀眼看着人,委婉道:“你吃过的。”   “不是吧,都是男人你在乎这个干嘛?”沈亦白瞪着眼,收回手嘟嘟囔囔地吐槽,“咱俩都发生那啥了你还这么嫌弃我,果然,男人床上床下两个样……”   “……我能听到。”   “就是说给你听的!”   沈亦白咬着冰激凌,恶狠狠地姿态像是在咬着某个人一样,舌尖触上冰凉奶香的口感时,他舒适地眯起眼睛。   晏迟生忍不住问:“很好吃?”   他其实很想问的是,这么吃晚上肚子真不会疼吗?   沈亦白含糊地应了下。   好吃到一口接着一口,就没停下来过。   晏迟生垂眼看着卡槽里的原味冰激凌,奶白的冰激凌上淋着果酱,四周点缀着黑滑圆润的珍珠,看起来好看又可口。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拿起卡槽里的圣代筒,掌心接触上冰凉的温度时,瞬间激起皮肤表层一阵鸡皮疙瘩。   好冰。   晏迟生抬眼,看到沈亦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时,感觉手中拿着的东西突然变得烫手了。   “我……”   沈亦白笑着继续怂恿:“吃吧吃吧,反正你是第一次,试试呗。”   听到这句话,晏迟生心里做了一番纠结。   从小到大,家族都会严格管控他的饮食习惯,不允许他吃任何零食和垃圾食品,不仅每个月给他安排体检,还会有营养师专门制定他的饮食方案。   小时候,他就住在豪华宽敞的庄园里,经常一个人坐在长长且空无一人的桌子前用餐,摆在他面前的都是国宴级别或者米其林大厨制作的食物。   他从未吃过冰激凌这种东西,骨子里也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   可现在,他真香了。   入口的冰激凌香浓绵密,咬的珍珠Q弹还有嚼劲,在寒风刺骨的冬天,齿关间冷得发颤,味蕾上仿佛在经受着可口甜腻却冷峭寒凉的考验。   待冰激凌咽下喉咙,全身下意识瑟缩了会,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由胸腔传到腹部,这种感觉实在是平生第一次。   “怎么样?好吃吧。”   晏迟生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说了句:“很甜。”   沈亦白笑了下,也没再说什么。   俩人就着飘着雪的夜晚和路人看珍稀动物的目光,安安静静地吃着手中的冰激凌。   晏迟生仿佛能从那些放在他和沈亦白身上的视线中读出“可惜这两帅哥长那么好看还开这么豪的车,年纪轻轻却是脑子不太好使”。   放在以往,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但现在不一样,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他可以尽情地干一些出乎意料且不符合他本人身份的事。   吃到一半后,晏迟生就停下了。   虽然放纵自己做出格的事,但凡事都是有度的,纵欲过度只会伤身。   他刚想劝人也别吃了,就见眼前突然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他的圣代筒。   晏迟生抬起头:?   沈亦白眨着眼回看他:“你不是不吃了?”   晏迟生愣了下:“是不吃了,但你这是干嘛?”   沈亦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帮你解决剩下的啊。”   “……这是我吃过的。”   沈亦白抢过圣代:“没事,我不嫌弃你。”   晏迟生额头青筋一跳,伸手抢了回来:“不行。”   说着,他就拿着圣代下车,绕过车头来到驾驶座,“空的给我。”   沈亦白控诉:“这是我买的!”   晏迟生冷冷回道:“那你别开车。”   提到车,沈亦白瞬间老实,把空的筒递给人。   两人说话的间隙,几个金发小姑娘一脸通红走到他们身边,小声开口:“那个,请,请问你们是情侣吗?”   “不是!”   “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回道,说完还看了对方一眼,又同频移开。   几个小姑娘互相推推搡搡,而后中间那个顾盼生辉、亭亭玉立的女孩羞红着脸颊,上前问晏迟生,“先生,可以告诉我们你的ins账号吗?”   沈亦白撑着手,看着面前类似要微信的场景,身穿定制白色燕尾服的青年仿佛与这雪白的世界融为一体,却又独树一帜,清冷绝艳的容貌令看到他的人无不心尖一颤,尤其身上还透露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和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气质。   要不是知道对方是牛郎,沈亦白也要被人的外貌骗了过去。   就在沈亦白以为对方要趁机拉拢潜在顾客的时候,耳畔便响起清冷而含着礼貌的声音。   “抱歉,我没有ins号。”   女生们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晏迟生,然后一脸失落的离去。   据沈亦白的观察,从晏迟生从豪车走到垃圾桶再折回来的这段距离里,不管是路过的人还是店铺里吃饭的人,都会看晏迟生一眼,甚至视线久久停驻在人身上,哪怕晏迟生上车了,都没有移开的意思。   他心里感慨了句,对方果然天生就该吃牛郎这碗饭啊。   等人关门后,沈亦白便升上车窗和车篷,试图隔绝那些视线。   “不飙车了?”   “不飙了。”   晏迟生点头:“那换我开吧。”   “等会还给你,现在我们去最后一个地方。”   晏迟生问:“去哪?”   “一会你就知道了。”   听着沈亦白卖的关子,晏迟生只觉得现在的大学生花样真多。   不过,他不讨厌就是了。   俩人重新上路,在宽阔平直的大道上按着交通规则不疾不徐地行驶着。   沈亦白似乎无法忍耐过于安静的氛围,没话找话道:“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你问吧。”   “你得保证不生气。”   晏迟生瞥了眼开车的沈亦白,不知人又作什么妖,见人视线始终看着前方后,放下心来点头:“好,我保证。”   沈亦白听人保证完,才问出自己好奇的事:“你打算一辈子干这个行业吗?没考虑转行?”   牛郎可是个吃青春饭的职业,鼎盛时期在25到27岁,这时期牛郎是最具有魅力且最吸引顾客,过了这个年纪,一般人最多干到三十岁,往后就不赚钱了。   按照晏迟生这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沈亦白都替人担心以后没顾客给他花钱后他该怎么活下去。   晏迟生没有读心术,不知道沈亦白在担心他的未来生计,只以为对方在问自己目前在干的金融行业,他想了下,回道:“嗯,毕竟它很赚钱。”   虽然钱对于晏迟生来说不足挂齿,只是个账户上数不清的数字,但不代表他嫌钱多。相反,他挺享受在投资上百发百中的感觉,以及对股市行情预测的精准和把握。   这些繁琐复杂的工作,对于一般人而言可能看个财报分析就会头秃,但于他而言,这只不过是动个脑筋再花费一点时间就可以解决的事。   比起科研投入的时间和精力,金融这个行业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高中生做小学题一样。   当然,晏迟生也不可否认这是多亏了长辈们的优秀基因。   沈亦白听到这话毫不意外,以晏迟生现在的年纪和样貌,在牛郎行业肯定吃香。   相比其他牛郎,对方少说还能再干三十年。   看着前方的霓虹闪烁,沈亦白不知想到什么,又问道:“那你没想过结婚吗?”   听到这个问题,晏迟生毫不犹豫地说:“没想过。”   沈亦白微微挑眉:“为什么?听你的语气好像还挺排斥结婚。”   晏迟生撑着胳膊,下巴搁在手背上,慵懒地陷进软背里,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掠过的高楼大厦。   “不是排斥,只是觉得没必要,大多数人需要陪伴只是掩饰自己内心不够强大的虚伪。”   “那少数人呢?”   “愚蠢地相信爱情是完美的。”   沈亦白听完,对这番话作出评价:“你对人类的爱认知太过刻薄。”   晏迟生不置可否。   “我挺好奇,你是不相信具有法律效力的结婚协议,还是本身就不相信人类有爱情?”   “都有”,晏迟生目光落到前方,淡淡道:“人类本就是无法共享的自私动物,签了协议也会因为利益纠葛或者其他因素选择毁约,至于爱情……如果有人不喜欢钱的话,我倒是可以相信一下。”   “但可惜”,他短促地笑了下,继续道:“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钱。”   听到这话,沈亦白开始头脑风暴,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对感情如此悲观,肯定是之前受过几段情伤才会如此。   想到对方的外表以及赚的钱后,沈亦白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小女生哄骗了对方,就像日剧里那些男公关为了感情辞掉工作之类,但最后又遭到女生的抛弃或者是卷了钱就跑路等等。   “我对你说的前一句话很赞同,人类的确是自私的物种。但我觉得吧,你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而已,这大千世界也没有你说的这样绝对,这世界上一定会存在知世故但不世故,也不唯利是图的人,那时候,你就会遇到你真正的爱情了。”   他一番真情实感的开导显然没有打动晏迟生,后者只是淡淡地喔了声,说:“祝你找到真爱。”   沈亦白:“……”   这人是油盐不进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长的也好看,只是M国人更吃小晏的颜值而已   谢谢账号宝宝的地雷~ 第14章 马丁   路上的时候,晏迟生收到特助发来的短信:[Yang,你怎么跑去吃肯德基了?]   看到这则消息后,晏迟生就知道自己被人发到网上了。   他回复:[把消息都删掉。]   特助发了个OK的表情包:[我发现的时候就叫人撤下来了,现在你上网搜保证一条都没有]   他给对方发了个大拇指的表情包。   十五分钟后,沈亦白驱车开到了总统官邸白宫附近的一个广场边,广场对面是一个大酒店,前方则能看到国会建筑的楼宇。   待人把车停好,晏迟生便从卡槽里拿出两个口罩,一个自己戴,一个递给对方。   沈亦白不解:“你见不得人?”   晏迟生:“戴上,别废话。”   “好嘛,戴就戴。”   “那么凶做什么……”,沈亦白嘟嘟囔囔地锁好车便将钥匙丢给对方,晏迟生单手稳稳接过,没有跟人解释什么。   “没凶你。”   “胡说,你明明就有。”   “……”,晏迟生不欲与人争这个,于是选择了沉默。   夜晚上的广场很是热闹,有大人带着小孩过来玩耍,有年轻人在这边练滑板,还有一些小情侣坐在长凳上谈情说爱。   两人沿着中央喷泉往商场里走。   “来这边干嘛?”   “喝咖啡。”   晏迟生无语:“……你不睡觉了?”   沈亦白笑笑:“奶茶也行,主要是这边有一家咖啡馆制作的饮品都很好喝,带你过来尝尝。”   晏迟生没有拒绝,目光在掠过广场正中央立着一棵四米高的圣诞树时,淡淡地提了一句:“圣诞节快来了。”   “是啊……”沈亦白琢磨了下,“今明年我暂时有事不能回国了,正好可以过一下这边的圣诞节,对了,你到时候有空吗?”   晏迟生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没空。”   今天私下和情人来往交谈本就犯了他的原则,就算脑子抽风,也不能一抽抽好几次。   沈亦白以为晏迟生圣诞节也忙着接客,于是有些失落地说:“好吧。”   两人经过圣诞树,就见几个本来打卡拍照的游客都偷偷举起手机照向他们。   “这身材……他们不会是模特吧?”   “大晚上还戴着口罩,应该是明星吧。”   “我敢肯定,他们绝对是超级大帅哥!!”   晏迟生耳边听到游客在讨论他们时,忽然感到手腕一凉,低下头,发现对方胆大包天抓住了他的手。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人扭头朝他说:“愣着干什么?跑啊!”   晏迟生:?   他们又没偷东西,跑什么?   沈亦白也没跟他解释,拉着人就往台阶上跑。   身后想要找两人合影的游客们顿住脚步,看着两人逃离的背影,也没追,就举起手机连忙拍照。   然后po到ins上,发了条说说,内容是:广场上偶遇大明星,对方似乎在和地下情人幽会,看到我们拍照就跑了。   原本不想引起注意的晏迟生没想到因为沈亦白突然的举动间接引起了网上的一波关注和讨论。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两人跑到商场后方的小街小巷里,沈亦白见没人追来后,便自觉松开对方的手。   晏迟生看着自己被人握过的左手腕,问:“为什么要拉我跑?”   沈亦白一脸“这还用问为什么”:“你戴口罩不就是不想别人认出你吗?我们跑了不就能避免那些人过来找你合影嘛。”   这话确实是为晏迟生着想,晏迟生听出来后也没再计较什么。   “谢谢。”   沈亦白眉眼弯起:“不客气。”   晏迟生跟着人七拐八拐,来到了小巷的一处角落里。站在店门口,晏迟生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咖啡味。   沈亦白:“我敢保证,这里的咖啡绝对合你口味。”   晏迟生没有反驳这句话,上前推开木质的门,打开一看,眼前昏黄明亮且带有风情格调的布局便映入眼底。   咖啡厅有两层,座位风格相当多元,有阁楼席次,也有沙发软座,还有围成一圈的大圆桌,咖啡厅的墙面由连到楼顶的书柜构成。   中间还有扶手台阶,不管是楼上楼下,都可以随意取书。   这种风格,晏迟生第一眼见到就很喜欢,置身其中更是感到了舒服与惬意。   除了这些,晏迟生还发现明明已经很晚了,里头却人满为患,几乎座无虚席,   “我们坐哪?”   沈亦白伸手指了下。   晏迟生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吧台,“这里还卖酒?”   沈亦白笑了下:“怎么可能,虽然这种吧台在酒吧很常见,但也不代表就是酒吧专有的设计,酒吧调酒,咖啡厅也可以调咖啡。”   “比如?”   “看咖啡师拉花算不算?”   听到这话,晏迟生顿时笑了:“算。”   俩人走到吧台边仅剩下的两个空位置坐下,一位身穿制服的男子便走过来将一本菜单放到他们面前。   “你们先看,需要什么叫我就好。”   晏迟生点头,等人走后转头问沈亦白:“你事先预定了位置?”   沈亦白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晏迟生指着桌上的温馨提示,“看到的。”   沈亦白哦了声:“那你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这里24小时营业,又很火爆,预订的话起码要前一天才可以,可我们今晚才碰到。”   晏迟生漫不经心地说着,可眼底却浮现出一丝嘲意,他还以为沈亦白是不一样的……   就在他考虑和人解约的时候,沈亦白开口了:“我原本是要和我朋友一起来的,谁知道碰上了你。”   听到解释,晏迟生心底莫名松了口气,姿态也放松下来,手撑着额侧,淡淡道:“这么说,是我阻碍你和别人约会了?”   沈亦白:“什么约会,就是朋友之间的小聚。”   晏迟生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对方:“此约会非彼约会。”   沈亦白哦了声,然后打开菜单,自然地换了个话题:“你看看,喝什么?”   “卡布奇诺,半勺奶油半勺糖。”   “吃的呢?”   “不用。”   沈亦白了然,招手唤来了吧台里的服务生,和对方说了他们两人要点的饮品,外加一个巧克力蛋糕。   服务生走后,晏迟生便问:“你经常来这里?”   沈亦白点头:“嗯,心情不好或者想要放松的时候就会来,有时候早上七点就来了,一直坐在晚上十点,就边喝咖啡边看书。”   晏迟生对大学生打发时间的方式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同时,他也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带自己来这里了。   晏迟生笑了下:“挺好的。”   “我也觉得,我喜欢这里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它家饮品好喝,更主要的是环境好,很安静,大家说话都很小声。”   晏迟生看着对方靠近自己说话的样子就能看出来,这人平时说话大大咧咧,一进木门后,声音小的跟个苍蝇凑在耳边一样。   “你靠太近了。”   “都是男人,你怎么跟个小女生一样计较这些……”   “我计较?”   “你不计较吗?”   两人正唇枪舌剑时,晏迟生忽然听到旁边人低低的抽泣声。   沈亦白也听到了,他看了过去,然后和晏迟生对视一眼,仿佛在说:他怎么了?   晏迟生怎么知道,再说了,别人哭不哭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耸肩,一脸的漠不关心。   沈亦白和他是相反的性子,站起来扯了下晏迟生的衣服,低声道:“我们换个座位。”   晏迟生看了对方一眼,见人坚持要多管闲事,便起身,换到了沈亦白刚刚坐的位置上。   沈亦白招手叫服务员要了包纸巾,拆开,拿出几张放到男子手中,“擦擦吧。”   男子没有反应,过了好久才接过沈亦白的纸巾擦,片刻,他抬起头,一双眼已经哭肿,鼻子红红的,眼下青黑,胡子拉碴,看起来有三四十岁。   他看了眼沈亦白,又看了眼对方旁边戴着口罩的晏迟生,眼里顿时划过惊艳,愣愣地说了声:“谢谢。”   沈亦白:“不客气,您没事吧?”   听到带着关心的话语,马丁原本一直强忍着的情绪顿时爆发,眼泪跟不要钱似得往下掉,宛如猛男落泪,“我……”   沈亦白见人哭的更猛了,又拿过纸盒,不慌不忙地抽出几张纸递到人手上,低声道:“发生什么事了,能和我说说吗?”   马丁靠在墙壁上,双眼无神,哽咽道:“我可能要破产了……”   听到这话,晏迟生多看了对方一眼。   要破产了不去酒吧里买醉,却跑来咖啡厅里哭,还真是和沈亦白这个人一样,别具一格。   晏迟生撑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沈亦白的后脑勺,听到人小声地问:“怎么了?是资金周转不开吗?”   马丁摇头,拿纸擦了下鼻涕,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沈亦白皱眉:“问题这么严重?”   马丁点头,一脸苦涩:“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关没关注新闻,就智脑研发那个。”   听到“智脑”,原本置身事外的晏迟生忽然分出一道心神落在马丁身上。   事关工作,沈亦白神情也变得认真了:“现在新闻网络铺天盖地都是它,想不知道都难。”   马丁叹了口气:“正因为此,我才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你们就说,这玩意儿以前只存在科幻电影和小说里吧,要放到几十年前根本没人相信它会出现在现实里,大家都觉得要过几百年才能有这项技术,但谁能想到,如今它不仅出现了,还通过各种检测,预计明后年就在市场上销售……”   听到这,始终一言不发的晏迟生突然开口,问道:“您是从事手机行业的吗?”   马丁瞪大眼睛,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晏迟生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智脑一旦销售,首当其冲受到最大影响的无非是电子产品,我看您用的手机是麒麟在市面上未出售的智能手机,大概是最新款且最近会发售的产品,由此推断您是从事手机行业的。”   马丁原本悲伤的情绪被这一通有逻辑有思维的推断给冲散了许多,面对两个年轻人,他自觉过于失态,于是重新挤出笑容:“没想到你还挺关注麒麟。”   麒麟,是手机产业的一个品牌。   “自我介绍下,我叫马丁,是麒麟旗下的一个分公司小老板。”   晏迟生点头,却没自我介绍,沈亦白则说了自己的中文名。   在研发出智脑后,晏迟生就预料到了市场未来的变化和趋势,以及一系列会出现的问题,就好比Ai出现会取代一部分劳动力一样,一旦智脑得到第一批受众的肯定,未来全面取代手机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同时面临一个问题,就是手机行业会遭到市场挤兑和打压,换句话说,大企业破产和底下员工失业的现象未来会越来越严重。   沈亦白虽然从事新技术开发的工作,与智脑这项技术更是密切关联,但他很能体会对方的这种辛酸和不易。   “没事的大叔”,他拍了拍马丁的背,不惜抹黑智脑,安慰道:“这智脑还没上市呢,谁知道它行不行,万一它不行,还很废很伤脑呢?到时候出了问题还不是咱手机能顶事?”   话刚说完,沈亦白就莫名感到背后凉飕飕的。   沈亦白回头,看到正一脸微笑的晏迟生,还以为对方也赞同自己说的话。   他转过脑袋,摸了摸后脑勺,是错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位宝宝的指点,这章重新修改了一下,之前我也觉得哪里怪怪的,直到宝宝说出来后我才意识到哪里不对,谢谢宝宝!(单膝)(下跪)(手捧玫瑰) 第15章 垄断   马丁听到这番话,只是扯了个笑:“你们知道ins上很火的一位博主吗,叫‘智脑天下第一好’。”   沈亦白点头,说:“知道,他在ins上很出名。”   晏迟生无可无不可地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把目光移向两人。   提起这位博主,就不免让人想到四年前。对方是最早接受芯片移植技术的临床试验者,移植后他就在ins上专门做了个记录智脑功能和画面的一个账号,仅仅过了两年,粉丝量就已经涨到了2.5亿。   和他同为临床试验者的其他人也陆续开了账号记录智脑,有的直播智脑在生活中的应用,还有的制作短视频呈现智脑的好。   共同点都是——粉丝量涨的多且快。   由此可见,大众对智脑是无比关注的。   “四年过去,那些自愿接受芯片植入的一千名试验者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排异反应,在医学上,也侧面说明了芯片植入人脑的可行性……”   马丁垂下目光,语气低沉,有些悲观道:“不出十年,手机这个行业就会跟一百年前的无线电话一样被大众所淘汰,一旦智脑发布,手机行业必然面临全面凋零的困境……可能到那时候,留给我的选择也只有破产这一条路。”   沈亦白没有接话,他知道不管现在说什么都无法真正地安慰到对方,与其这样,还不如耐心地倾听对方倒苦水,   “我的出路已经被智脑整个堵死,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还不如自杀一了百了……”马丁扯扯嘴皮,也不知是在说笑,还是死前的临终遗言。   沈亦白连忙安慰:“别啊叔,您这么想是何苦呢,现在智脑还没发售,您手里还有资本,可以转行或者投资其他产业嘛……”   “话说的轻巧,小伙子你是不知道我们这行的情况,现在各行各业都已经饱和,哪还有什么产业给你投?投了还不一定赚钱,大多是亏本买卖……”   说到这个,马丁又唉声叹气起来,“我活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创业成功,拥有了一个规模还不错的公司,现在让我重头再来,等于把我之前的心血和汗水全部付之东流……何况我都这把岁数了,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去和你们年轻人争那些,我争不过的……”   “叔……”   同时,还有另一道声音响起。   晏迟生依旧维持原先的姿势,平静地说道:“如果你预感到危机,不如就早做些准备。”   听到这话,沈亦白和马丁都看向了左边的人。   “什么准备?”马丁问。   晏迟生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咖啡,放到桌子上,淡淡出声:“众所周知,智脑最关键的技术就是芯片和植入。”   芯片承载的数据非同小可,它不仅可以呈现赛博朋克风格的画面和音效,还可以虚化模拟各种人物的影像和动作,可谓领先时代一大截。   而芯片植入则是打着无痛无疤的旗号,利用精密高能的电子仪器完成这一项手术,根据临床试验表明,这项技术无危险也无副作用,具有一定的安全性。   此二者,共同构成了智脑的整体,但鲜少有人知道,这项技术还有一个名词不容忽视,那就是「体表感应」,通过检测和感应人体脉搏和体温,从而实现和脑芯片的同步传输。   晏迟生:“假如芯片是联结的基础,那腕表就是一个载体,使用者通过腕表实现触碰操作和虚拟投屏,这个载体通过体表感应实现和脑芯片的联结,从而发挥出它载体的作用。”   沈亦白似乎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嘴巴震惊地微微张开,眼睛里透露出惊奇和一丝丝的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体表感应的技术他之前也听业内大佬讨论过,不过这都是内部资讯了,晏迟生一个小小牛郎怎么会知道这些?难不成是听客人讲的?   “上网就知道了”,晏迟生看了眼沈亦白的表情,然后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对方那种“崇拜”和他以往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样,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   “这位帅哥谦虚了,你是看过智脑的论文研究吧,目前网上还没出现过这样的观点,再加上受短视频的影响,大家都下意识认为智脑是靠专门的手表才能呈现……”   马丁若有所思继续道:“如果按你这么说,载体它其实不一定是手表,还可以是手机、眼镜、蓝牙耳机等等,只不过是需要芯片的联结,而未来,手机也不一定要被智脑淘汰,只需要稍加改良,顺应技术发展的要求,就可以继续存活下去?”   没等晏迟生说什么,马丁就自顾自否认,脸色也紧跟着消沉下去,“不对。”   “即使芯片可以在各个电子产品间互通,但像智诚那样大的企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全产业链?它直接垄断就是了,哪还轮得到我们这些小鱼小虾瞎折腾?”   沈亦白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巧克力蛋糕,安慰道:“不会垄断的,任何技术改革都是需要缓冲期,一下子大刀阔斧地斩断大部分人的利益,不仅没有好处,还会阻碍智脑未来的发展,甚至遭到舆论的抵制。”   听到这话,晏迟生多看了眼沈亦白,他没想到一个大学生能想得如此通透。   在商场上,垄断不过是资本家普遍使用的一个手段。   作为研制芯片和发售智脑的第一人,晏迟生有很大的权利和资本直接垄断供应商和市场,更有财力操控舆论导向,用钱堵住一大堆人的嘴。   但他没有选择这么做。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善良且悲天悯人,只是作为一个商人,他考虑的比较多,也比较长远。   相比起垄断带来的短期效益和负面影响,晏迟生更倾向于合作共赢带来的长期发展和稳定收益。   马丁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谁知道这些资本为了钱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马叔,您是不是忘记您也是个资本家了?”沈亦白舀了口巧克力蛋糕,笑着调侃道。   “害,这不一样”,和两个年轻人吐露完心事后,马丁原本消极的情绪也好了很多,“人家有垄断的资本,我可没有,要是有了我也唾弃我自己。”   沈亦白笑出了声:“马叔您这话说的……那如果智诚的CEO换做是您,您会怎么做?”   马丁喝了口咖啡,坦然地说:“我不知道。”   沈亦白:“为什么不知道?”   马丁:“因为我一边想合作,一边又想垄断,如果我是当局者,很难不被眼前巨大的利益所诱惑。”   话落,沈亦白举起玻璃杯,和人碰了下:“很少有人像马叔您这样直视自己的内心了,小辈敬您一杯。”   马丁听到这话,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年轻人挺会说话啊!”   听着两人的对话,当事人晏迟生没有半点插入的意思,反而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卡布奇诺,目光悠悠然落在眼前的台柜上。   “不过说实话,智脑的出现虽然阻碍了我们这些人的利益,可对时代来说它却是迈出了科技发展的一大步。”   沈亦白轻轻点头,和对方一样,他也很认可这个观点。   马丁用汤勺搅着杯中的咖啡,有些不是滋味地继续说道:“在心底,我深恶痛绝它的出现,却又不可避免地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体会一下智脑的神奇。”   他苦笑了下:“你们说,人怎么这么矛盾呢?既要也要,当真是贪得无厌……”   “马叔,您钻牛角尖了。”   沈亦白吞咽下巧克力蛋糕后才开口,他的声音温和且富有磁性,不紧不慢道:“人本来就是矛盾的个体,您既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欲望,为何不能直视人本身对新鲜事物的渴求和向往?”   “马叔。”沈亦白温和的声音在此刻安静的环境下尤为明显,“这不是贪得无厌,这只是人下意识追求美好事物的本能罢了。”   这番话落下后,没有人出声继续说什么。   良久,马丁的眼里沁了泪水,没有落下,只是徘徊在眼眶里。   他哽咽道:“谢谢……”   晏迟生沉默地听着身旁人含着笑意说没事的话,脑海中不由想到前不久在跑车上时对方所说的“人的确是自私的物种”。   一笑一静,两道身影却莫名重叠在一起,然后清晰地映出沈亦白的完整模样。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人年龄和面容明明是个大学生的样儿,说出的话却总是带有一种成熟老练的感觉,像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情商和涵养都受到了一番历练打磨,跟他认识的很多中年商人一样,大道理张口就来。   可又有些不一样,在他认识的人中,大部分人都是通过讲大道理来证明自己比别人高人一等,以获得一种优越感,这些人大多喜爱做别人的人生导师或者指导别人如何做事,并不是真正的和他人感同身受,且为对方考虑。   沈亦白与这些人不同。   他不高高在上,而是和交谈者站在了平等的位置上,从对方角度出发,讲的道理通俗易懂,还深入人心,更是切实地说到了点子上。   告别马丁后,两人便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在飘着大雪的夜晚,两人并肩在雪地上映出深深浅浅的脚印。   “你经常这样吗?”晏迟生忍不住问。   “哪样?”沈亦白不解地偏过头。   “安慰别人。”   晏迟生没有说多管闲事这个词,但意思大差不差。   沈亦白听出来了,他笑了笑,没有生气:“看到就会管吧,没看到肯定管不了呀。”   晏迟生不太能理解对方的想法,不过今晚发生的事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反感和不耐,相反,还彻底消除了他心里的烦闷,多了一些异样的感觉和想法。   沈亦白伸手,抓住今晚飘下的一片雪花,缓缓道:“人总要活得善良点。”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熠熠的光芒如同流星在对方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一闪而过。   “说不定哪天轮到我站在路边想要寻死时,我也迫切地希望,那时候能有人拉我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攻宝不是个完美人设,他没有体验过人生疾苦,自然不会感同身受,总是会以上位视角看待一切事物,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后文中,他会慢慢改变自己看法的,这是个过程,也是我想描述的一个故事。   谢谢大家喜欢!爱你们! 第16章 家族   晏迟生看着人一身黑色羽绒服与这皑皑白雪交相辉映,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久久未能离开。   对方身形欣长消瘦,穿上厚实的羽绒服都不显臃肿,脚上穿着一双名牌球鞋,黑色紧身裤下露出一截骨骼锋利的脚踝,脚踝已经冻红,却仍旧有一抹白与这雪地相差无几。   “你会寻死吗?”   沈亦白弯了弯眼角,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晕开些许笑意,浓密的睫毛轻眨,轻声道:“如果我寻的话,你会拉我一把吗?”   晏迟生:“不会。”   沈亦白挑了下眉:“这么无情?少说我们也上过一次床,哪有像你这样见死不救的?”   晏迟生撩起眼皮,淡淡道:“所以别有那天。”   “哟~”,沈亦白凑到人身边,带着笑意打量对方:“没想到你还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啊。”   晏迟生察觉到对方的靠近,不动声色地后退了点:“太晚了,你该叫车回家了。”   “你不送送我?”   晏迟生眉梢微抬:“你又不是女生。”   沈亦白被气到了:“晏迟生,你这个……”   “嗯?”   看到对方隐含危险的神色时,沈亦白瞬间萎了。   “没什么,不送就不送呗,说的谁想你送一样……”沈亦白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视线在掠过对面的大酒店时,突然顿住。   他心念一起,抬手拦住了晏迟生。   后者不解地看向他:“还有事?”   “有,想跟你商量一个事。”   晏迟生目光落在对方被冻红的脸颊、耳垂上,以及羽绒服未遮挡住的冷白脖颈,淡淡道:“什么?”   这人不冷吗……   还在雪地里和他有说有笑的。   沈亦白眉眼生的好看,笑起来时不自觉含了几分情,语调好听却略带轻佻道:“宝贝,要不我们今晚住酒店吧?”   晏迟生:“…….”   宝,宝贝?   这大学生确定是在叫他……??   “你……叫我什么?”   沈亦白不明所以,他觉得自己叫小情人为宝贝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每次跟那些狐朋狗友聚会时,那些人也总搂着情人喊他们为宝贝。   “宝贝啊,咋了?还不能叫了?那换一个吧……漂亮宝贝?”   确定对方是叫他后,晏迟生莫名就想抽烟了。   小时候的他因外貌出众漂亮,经常会被家里的长辈以及旁系的亲戚错认为是女孩,小时候三姑还给他偷偷穿过女装,大夸他如果是女孩子的话绝对倾国倾城,说是祸国妖妃都不为过。   幸好长大后,他抽条迅速,长得越来越高,如今身高将近一米九,即使容貌绝色,也不会让人错认为是女生。   但说实在的,他的长相并不偏向女性,只是脸型完美,皮肤白皙,眼睛如翡翠一般泛着微微光泽,眼型形似桃花,潋滟得勾人,眼下还有颗灼灼动人的泪痣,所以才会被见过他的人形容为漂亮。   直到从商,他身上的凉薄和狠戾才越发突显,人们一提到他,讨论的就不再是出众的外貌,而是他在商界上翻云覆雨、强硬狠绝的手段。   晏迟生活到现在,一直是被人捧在高处的少爷和天之骄子,还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如此亲密的称呼,更何况是一个他用金钱包养的小情人。   不对,他没用钱。   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准确来说是炮友。   他突然想到对方一开始反复强调的平等关系,所以,这人胆子如此大的根本原因在于他没有给对方花过一分钱,以至于对方肆无忌惮的以下犯上。   想到这,晏迟生便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随便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对方,面无表情地说:“你换个敬称,保证以后不再放肆,这里面的钱就随便你刷。”   他记得卡里面有九个零,按当下大学生的消费来说,应该是够了的。   “给我的?”   “嗯。”   沈亦白看到那张白银卡后,微微挑眉,这张卡和他之前给对方的一模一样,这是要还给他?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牛郎怎么突然给他钱?是想要断绝关系往来?   可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要换个称呼?难道是牛郎不喜欢宝贝这个词?亦或者是牛郎害羞了,经不起撩拨?   毕竟,做他们那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了。   提起害羞,沈亦白突然想到前几次他似是而非地说了一些撩拨话时,这人也是一副羞恼的模样,每次一提到亲就跟猫炸了毛似的,像是小女生要维护自己的初吻一样。   整得怪纯情的。   沈亦白没接卡,玩味地笑道:“敬称?你想让我叫你什么?我在床上的时候可一直都叫你大名或者哥哥的,如果非要敬称的话……哥哥怎么样?”   “晏~哥~哥~?”   故意拉长的尾音微微翘起,像是撩拨,却又带着些许调侃戏谑。   晏迟生:“…….”   “别那样叫我”,晏迟生眉眼微微垂下,嗓音清冷低沉,“沈亦白,这是第二次警告。”   “你越界了。”   沈亦白怔愣了下。   “事不过三,再有一次我们就解除合约。”   话落,沈亦白忽然觉得今晚和他一起飙车一起吃冰激凌一起喝咖啡聊天的人在脑海中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仿佛之前和他斗嘴的晏迟生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眼前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疏离和冷淡,带着一种不可僭越的上位者气息,高高在上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明明只是个牛郎……   对方耍起大牌来他理应感到生气,可更多的,却是心底那尝不出滋味的感觉。   沈亦白垂下眼睫:“你在威胁我吗?”   晏迟生淡淡道:“没有,如果你想解除合约的话也可以提出来。”   沈亦白垂下的手微微攥紧,心里不停地劝说自己这只是个牛郎,不识好歹就把他踹掉好了,可他毕竟在对方身上花了两百万,只玩过一回,自己还是被上的那个。   原本沈亦白还想着对方技术好就不跟人计较谁上谁下了,可如今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自己吃了亏,凭什么对方说上就上,说解约就解约?   他一定要睡到对方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亦白在人冷淡的视线下,终是服起软来:“好好好,我以后不这么叫了行吧?”   见人妥协,晏迟生的脸色也缓了下来:“嗯。”   “你想我叫你什么?”   “晏先生。”   沈亦白忍住骂脏话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这过分了啊。”   晏迟生有些不解,他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一开始不是这人先这么称呼他的?   “哪里过分?”   沈亦白翻了个白眼:“我不管,我就叫你晏迟生。”   晏迟生见人十分不愿,也不强求:“随便你。”   反正只要不是那些引起他鸡皮疙瘩的称呼就行。   “我走了,下次见。”沈亦白毫不留恋地转身。   晏迟生看着对方的背影,问道:“不用我送你?”   沈亦白挥挥手,“不用。”   谁稀罕。   这牛郎容貌虽然是他半辈子以来见过最好看的一人,可脾气也是他见过的人中最古怪的。   经此翻脸,沈亦白再多的心思也被打消殆尽,更没有开房的心思,哪怕让他在上也提不起丝毫兴趣了。   晏迟生见对方拒绝后,也不追赶。   他心里知道沈亦白在生他的气,却不作任何解释和挽留。   转身,便往人的反方向离去。   **   晏迟生驱车回到市中心住处,打开门,发现里头亮着灯,便知道是发小谢予过来了。   他换了拖鞋走进去,就看到人已换上睡衣大咧咧地靠在他的沙发上看电视,边看还边啃瓜子,看到他来后眉眼舒展,笑得露出八颗牙齿:“你在外面做什么呢这么晚才回来?”   晏迟生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淡淡道:“散心。”   “喔,我还以为你约会小情人呢。”   晏迟生朝沙发上瞟去一眼:“你派人跟踪我了?”   “哪里的话,我这叫保护好吗?保护!才不是跟踪,别说的我像个变态一样。”谢予吐出瓜子,为自己的清白辩解道。   晏迟生眼梢盯他:“你把我的行踪报告给他了?”   “还没,给你压下去了。”   “行,谢了。”   谢予放下瓜子盆,然后拍了拍手,懒洋洋道:“跟我客气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你真打算一辈子不结婚?那你们家族诺大的资产怎么办?真给那些旁支或者你四叔的私生子给分走?”   晏迟生的家族名为Rufwangs   直译是罗福旺斯。   罗福旺斯是世界上富可敌国且位高权重的家族,打破了富不过三代的传统规律,从十八世纪一直延续到现在,创始人伯根和他的四个儿子,以金融业务为主导,曾控制欧洲金融与黄金市场,并分别在伦敦、纽约、悉尼等著名城市开设了银行,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金融王国,并在当时涉足轮船、铁路和石油等重要产业。   如今,罗福旺斯家族名下有超过亿万美元的土地资产以及无数名车和艺术藏品,还开设了三百六十七家制造企业和一百五十个实验室,涉及农业、化工、电子、火药、食品等多个行业,说是全球垄断也不为过。   晏迟生作为罗福旺斯家族最正统且年纪最小的继承人,备受家族其他人的关注和宠爱,尤其家族目前的当家人威马逊——就是晏迟生的爷爷,威马逊从小就对他寄予厚望,甚至很早就扬言晏迟生是下一任家族的掌权人。   可家族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拥有继承权的子女必须得是已婚,只有已婚,才能真正地掌握继承资格。   威马逊一生中有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晏迟生的父亲作为家族老大,却是很晚才生下晏迟生,二叔忙于科研没时间结婚,三姑则和卡伦家族的长子联姻,所诞下的子嗣不参与本家族中的继承权之争。   小叔与其他人相比就有些不务正业了,属于“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典型渣男①,他的一大堆私生子养在外头,唯有的两个正统继承人是一对龙凤胎,也就是晏迟生的表哥表姐。   所以,家族目前拥有正统继承权的只有三人。   除了晏迟生,就是他小叔生的那对龙凤胎。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小白有个攻略小晏的进度条——   10/100   另外,人设图大概这两天就弄好了   ①该梗出自2001年郭达、蔡明春晚小品《红娘》。家里红旗是指老婆,外面彩旗是指情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就是指与老婆和情人的关系都相处得相当的融洽,不会影响到生活。 第17章 谢予   晏迟生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飘飘扬扬的雪花,从口袋里掏出烟袋,取出一根叼在嘴上。   下一秒,“咔哒”,齿轮摩擦出火花。   谢予已走到他身边,把打火机递到他眼前,燃上那根烟蒂。   “你也知道,我对结婚没什么兴趣。”   谢予伸手从人烟袋里也取出一根,“我知道,但属于你的家产总不能拱手让人吧?”   晏迟生吐出一口气,烟雾缭绕间,那双绿眸子微微眯起,姿态随性又散漫。   良久,他才开口:“那又如何?”   “不是”,谢予有些费解:“我真搞不懂你了,明明你是家族里最有能力继承的人……”   他顿了下,又劝说道:“你就算不想结婚,随便找个人假结婚也行啊,等你彻底掌握继承权后再离,这样行吗?”   “不行。”   谢予急了:“那怎样才行?难道你就任由他们把家产吞噬干净?”   晏迟生指尖夹着烟,火光与窗外的霓虹明灭交织,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向好友,无奈道:“你怎么比我还急?”   谢予瞪他:“我能不急吗,我们一家子可把赌注押在你身上了。”   晏迟生笑了下:“这话说的,你回去劝劝谢叔保持中立,不要站队。”   谢予气急:“晏迟生!”   晏迟生睨了眼谢予,好半响,才妥协道:“遇到什么事了?”   谢予不是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找上门的人,平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逼他那么紧,想来应该是他表哥那边动作太过频繁了。   “威森把手伸到我爸公司那边了,之前只是骚扰我和我姐,现在干脆逼我爸下位。”提起这个,谢予抽的烟更狠了。   谢予爷爷名叫谢尚,是晏迟生爷爷威马逊年轻时候的战友,当时威马逊隐瞒身份参军,被谢尚救了一命,战争结束后威马逊就给予对方数不清的钱财,但谢尚拒绝了,选择留在威马逊身边辅佐他争夺继承权。   这一辅佐,就辅佐到了晏迟生。   其实谢予说把赌注押在他身上是开玩笑的,谢予一家遵从谢尚的遗愿辅佐最有能力的继承人上位,所以谢予父亲才会格外看重和保护晏迟生。   “这事我知道。你回去让谢叔休息一段时间,等明年我处理好表哥就接他回来。”   谢予惊奇:“你早知道了?”   虞兮正里C   “嗯”,晏迟生弯腰,把烟蒂摁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往吧台的方向走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给我汇报。”   谢予也走了过来,坐在吧台转椅上:“你不是不管继承权的事吗?怎么还监视他们。”   晏迟生从柜台里取出一瓶陈年好酒,然后从高架台上拿了两个高脚杯,放在玻璃台上。   “看他们明争暗斗而已。”   谢予咂了下嘴巴,似乎从好友话语中品出了点东西:“你是想等他们斗的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他竖起大拇指:“这招高啊!妙啊!不愧是你晏迟生。”   晏迟生挑了下眉:“你又知道了?”   谢予嘿嘿一笑:“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能不知道嘛?”   “我安插人手在他们身边一是为了看戏,二是为了在他们针对我身边人之前做好准备和打算。”   晏迟生倒了杯酒,漫不经心地继续道:“那继承权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最终落到谁手上都不影响我公司的发展,也不影响我身为罗福旺斯家族子女的身份,既如此,我又何必花费心思去争夺那东西?”   在此之前,家族成员一直和平共处,直到前两年威马逊住进医院,确定脑袋里长了颗肿瘤命不久矣后,成员之间才开始暗流涌动,各种算计暗杀见不得人的心思全部摆在台面上。   谢予晃了下高脚杯,若有所思:“这倒是,如今你研发出的智脑可把那些糟老头子吓了一跳。”   晏迟生不置可否,不知想到什么,他抿了口酒后说:“他那边怎么样?”   “一直担心你的婚事呗。”谢予翘起二郎腿,慢悠悠道:“都给你物色好几个名门贵族小姐了。”   晏迟生轻呵一声,眼里透着嘲讽:“即使知道我喜欢男的?”   谢予拍了拍好友的肩:“你也知道你父亲那人对权利一向趋之若鹜,心中没什么感情……没事啊迟子,咱碰一个,不提他了。”   谢予看着面前的好友,有一瞬间把人和顶头上司威严看混了。   威严是晏迟生的父亲。   在谢予看来,晏迟生长得真的很像他爸,连脾气性子都遗传了大部分,但幸好,还有一部分基因来自他Z国的母亲,所以晏迟生保留了几分柔和。   威严却不然,他是大家族环境下催生的极度利己主义者,是个薄情寡义、冷酷无情,只为争夺权势和地位的冷血动物。   原本威严是不打算结婚的,他打算铲除异己后就直接夺过继承权当上罗福旺斯家族的掌权人。   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废,于是威严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和一个家世在他之下容貌却极为出众的女子结婚,并生下了晏迟生。   两人之间并无情爱,只是利益交换,两人的联姻促使威严全面打开了Z国市场。   婚后,两人各玩各的,把晏迟生一个人留在庄园里自生自灭,后来是威马逊看不下去了才把晏迟生接到身边独自抚养。   晏迟生酌了口红酒,淡淡道:“你今天来不只是为了谢叔的事吧。”   谢予愣了下,随后避开视线:“就是因为我爸的事啊,我还能因为什么过来找你?你想多了。”   晏迟生:“谢予,你知道你不会撒谎吗?”   谢予对上晏迟生那双在灯下漂亮生辉的双眸时,仿佛一切隐藏的东西在人眼前都暴露无遗。   见人不说话,晏迟生便慢条斯理地替人开口:“你这次来,是为私生子的事吧。”   谢予瞪大双眼,错愕地看着晏迟生,嘴巴张得都快塞下一颗鸡蛋:“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很简单啊。”晏迟生靠着吧台,手搭在台上,指腹摩挲着红酒杯纤细的颈部,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因为我也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私生子的消息不重要,重要的是晏迟生能在威言身边安插人手,这才是谢予真正震惊的原因。   要知道,威言的猜疑心和忌惮心都非常地重,也十分地聪明,跟在他身边的都是年轻时候培养出来的心腹,一旦发现异样就会被他斩草除根,所以几乎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谢予没有问是谁,因为他知道有一种药可以剥去人的意识套出想要的真话,而威严对身边人会定期使用这种药,如果他知道的话,对晏迟生的眼线恐怕不利。   见好友知情,谢予也不再隐瞒:“他早留了一手,在五年前得知你喜欢男人后就加速了认那私生子的计划。”   晏迟生点了下头,表情漫不经心,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父亲有多少个私生子,哪怕对方在外头包养了十几个女人且生下了几十个孩子,都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掀眼,看向自己的好友:“你之前不告诉我是因为什么?怕我伤心?”   谢予垂下睫:“我……”   晏迟生父母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形同虚设,晏迟生于他们夫妻二人不过是联姻诞下的产物,对他不闻不问也只是因为没有感情。   打从一出生开始,晏迟生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他是父母为了获得利益的牺牲品,是母亲为了提高家族门第的垫脚石,是父亲为了争夺继承权的入门劵……   他从来,就不是他自己。   “谢予,以后不要多此一举,我没有那些情绪。”   谢予眼里划过心疼,却被他很小心地藏起来,他站起身,伸出双手:“迟子,我抱抱你吧。”   晏迟生:“……滚。”   谢予还是抱住了晏迟生,轻轻拍了下人后背:“迟子,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会一直支持你,而且啊,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我们谢家在。”   听到这话,晏迟生眉目柔和了下:“……嗯。”   很快,谢予就撒开了人:“好了,不整那么煽情了,咱再碰一个,今晚不醉不归!”   晏迟生:“你自己喝吧,我一会还得开个会议。”   谢予瞪圆了眼:“不是吧,你大晚上还忙工作?”   晏迟生仰头喝完最后一点酒,就放下了:“Z国和M国有时差,那边现在是大早上。”   谢予撇嘴:“那又怎样,跨国会议不能挑个两边都合适的时间吗?你这下属办事也太大意了吧,要我的话,开除得了。”   “没,是我临时改的。”   谢予挑眉:“你是不想和我喝酒故意改的?”   晏迟生叹了口气,解释道:“不是,我今晚喝咖啡了,回来路上改的。”   “行吧行吧,大忙人,我自己喝。”   晏迟生趿着拖鞋准备往卧室走去时,身后的人却又出声。   “迟子,那私生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晏迟生顿住脚步。   灯光下,金发慵懒地垂在眉间,在漂亮的眼帘下拓出淡淡阴翳。   他淡淡地,带着些许兴味索然:“就照他的意思,把人接回来吧。” 第18章 母校   五天后,晏迟生收到了母校的邀请函。   特质请帖上,红底金字映着“尊贵的威廉先生收”八个大字。   内容大致是母校建校四百周年,于平安夜那天举办庆典,邀请晏迟生出席庆典活动以及优秀校友会。   刚收到请帖,谢予就打来电话问他去不去。   “去,我打算和几个教授聊一下智脑。”   类似这种活动晏迟生出席过几次,不管他是不是本校学生,只要他罗斯旺福家族继承人的身份摆在那,就有一大堆名校争先恐后邀请他,这一方面是为了和他交好,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拉慈善。   慈善,顾名思义就是给学校捐钱捐楼捐设备。   谢予:“行,那我也去。”   “你不忙工作?”   “推了就行……”谢予还没说完,手机就被身旁人抢走。   红头发的青年把听筒放在唇前,嚷嚷道:“都年底了还忙什么工作,就你一个大忙人天天事多的要死,你说说你,都多久没跟我们几个出去喝酒了?咱上次一起出去旅游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明年不管说什么你都得给哥几个空出时间来,听到没有威廉……”   晏迟生在人开口的一瞬间便拿远了手机,等人说完后才缓缓道:“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   “不行!”青年在人挂断电话前抢先道:“我爸给了我几张游轮票,你明年一定要空出时间和我们出去玩,你不来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晏迟生冷酷无情道:“那绝交吧。”   “啊啊啊啊啊啊威廉你这个杀千刀的,工作重要还是兄弟重要?你好伤我们的心啊嘤嘤嘤……”   听着人装腔作势的哭腔声,晏迟生一阵头大:“行了闭嘴,我会空出时间的。”   麦德龙见好就收,把手机还给了谢予,转头就跟沙发角落的白发青年说:“怎么样?我就说我开口威廉一定会来的吧。”   白发青年白了他一眼:“你那叫死缠烂打。”   麦德龙轻哼一声:“那又怎样,反正威廉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谢予抬眼看向麦德龙:“你说的游轮是明年三月份的海洋和谐号?”   “嗯啊。”   “我记得迟子小时候在这上面投过钱。”   麦德龙微微讶然:“威廉这么小就投资了?”   “嗯,毕竟他是威老先生一手带大的”,谢予倾身,给自己倒了杯酒:“那年迟子刚满七岁,就被他爷爷带到公司旁听会议……”   “十岁时,威老先生还把所有公司和项目制成小旗插在模拟沙图上,让迟子一个个背出其来历和相关资料,并给他分析利弊,最后让迟子自己选择想投的项目,这个海洋和谐号就是当时的其中之一。”   麦德龙脸上露出震惊:“不愧是罗斯旺福的继承人啊,想想我七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别墅和仆人们玩抓迷藏。”   白发青年懒懒地睨了眼麦德龙:“也不知道你怎么和我们考进一个学校的。”   “杰森你过分了啊!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绝对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杰森:“请问你有什么人格?”   麦德龙:“ENFP啊~”   杰森:“…….”   **   平安夜那天,校园内张灯结彩,高达五米的圣诞树立于园区内,其绿色与周围的白雪相映成趣,树上缀满了精致璀璨的装饰品和灯光,树底则围了一圈栅栏,里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盒。   走在校园里的学生无不盛装打扮,一部分涌向广场举办的趣味活动,一部分则涌向气派辉煌的大礼堂。   大礼堂形似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学院,以华丽的木制桁架和阶梯座位为特色,宽敞明亮、高达三层的礼堂里足够容纳一千人。   晏迟生和谢予被校方特意安排在了第一排的位置,和一众股东、校长还有知名企业家坐在一起。   落座后,就有不少人过来和晏迟生搭话寒暄,大部分人是在和他打听智脑的最新进展,小部分人则是关心他的生活近况,比如什么时候结婚这类的话题。   等人走后,谢予就笑他:“你现在是走到哪都有人催你结婚啊。”   晏迟生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回头我就跟谢叔建议一下你这个年纪该成家立业了。”   “喂,不带你这么玩的!”谢予猛地转头,控诉道,“你这是自己不好过也要拉我下水是吧。”   晏迟生悠悠然道:“是啊。”   谢予:“……”   等礼堂里的座位全部占满后,灯光便渐渐暗了下来,随着帷幕的拉开,由学生们精心准备的节目依次闪亮登场。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欢呼声中,谢予凑到他耳畔说:“我记得你那小情人也是个大学生吧?和台上这些小帅哥相比,他怎么样?”   晏迟生撑着脑袋,会场营造的绚丽灯光落在人的脸上,为这俊美的侧脸打了层浓重的阴影,他淡淡道:“还可以。”   “稀奇啊,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谢予微微惊讶。   在此之前,晏迟生有过四个情人,每年谢予都会问一个差不多的问题,但前者始终避而不谈。   这还是第一次谢予从对方口中听到准确的答案。   “怎么?”   “没怎么,我就问问,看来他挺合你口味?”   脸是可以,但技术不太行。   当然,这种话晏迟生不会说出来。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舞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谢予伸手捅了他一下:“你说啊。”   晏迟生目光没移开,“有什么好说的。”   “是没什么好说的”,谢予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知道,你难道真打算一直这样每年找个情人解决生理需求吗?就没考虑过认真地谈一场恋爱?”   晏迟生淡淡道:“没考虑过,以后也不会考虑。”   “迟子啊,不谈恋爱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你知道不?”   “不知道。”   “…….”   谢予的话完全被人堵死,连条迂回的小路都不给走,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这个好友了。   晚七点,礼堂的节目告一段落。   在主持人指导的退场声中,前排的人几乎没有动,直到晏迟生款款起身,周围人才紧跟着站起来。   会场后头全部是密密麻麻坐着的人头,此时前排全部站起来打算离开的动静便有些惹人醒目。   这是退场的基本步骤,而让人投以视线和关注的是,被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簇拥在中心的年轻人。   尤其是高高的那个金发青年。   腿长身高,在一众人中分外地鹤立鸡群,矜贵熨帖的西装修身且不失气质,肩宽腰挺,身姿落拓,仿佛从画卷中走出来的贵公子。   众人的视线不自觉被他所吸引,诺大的会场内清晰地听到一阵惊叹和尖叫声。   “我天,他是谁啊?”   “这么帅的人在一群中年人中真的好突兀。”   在一片感慨声中,终于有人眼尖地看出金发青年是谁,他倒抽了口气:“你们不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们前几届的学长威廉啊!就那个智脑的发明者……”   “我去,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他眼熟,原来是威廉学长。”   “之前一直听说学长的传奇事迹,没想到本人居然长这么帅……”   有人奇怪这么出名的人为什么在网上却没有一张照片流露出来。   这时,一些知情的人小声解释道:“因为学长背后的势力,再加上他本人很低调,不喜欢曝光,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大名鼎鼎的威廉到底长什么样。”   “原来如此。”   ……   晏迟生刚走下台阶,就被几个中年人叫住,这群在商场上不苟言笑的企业家此刻一脸言笑晏晏,热情地邀请他们接着去参加校友晚会。   谢予替他找借口拒绝了。   这些人挽留不成,便一脸可惜地说:“好吧,那你们年轻人玩的开心。”   等人走后,谢予便问他:“接下来去哪?”   晏迟生刚想说回家工作,却在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时顿住了。   谢予见人迟迟没有出声,偏头刚想问怎么了,就看到对方目光直直地看向一个地方。   顺着那目光,谢予看到了广场上热闹非凡的场景。   广场最里头是一个灯光耀眼的舞台,街道两旁是学生们自主摆的摊子,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成群。   在一片欢呼雀跃和人山人海的广场上,谢予看到了两个鹤立鸡群的身影。   目光中的两人正贴耳说着话,举止从背影看来有种说不出的亲密。   “你认识?”   晏迟生垂下目光,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不熟。”   别人听不出来,不代表和晏迟生从小一起长大的谢予听不出来。   他看着晏迟生抿紧的唇,有些意外,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反而拍了下人的肩膀,笑着说:“在这碰上也是缘分,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不了。”   在人跨出一步时,晏迟生出声拒绝。   谢予挑眉,唇角极轻地勾了下:“为什么不呢,难得一个平安夜,我们可以约出去一起喝酒啊。”   听出对方的调侃,晏迟生皱起眉:“我还有事。”   “工作?”   “嗯。”   谢予刚想撺掇人去打招呼时,却看到晏迟生头也不回地往广场的反方向离去。   见人一句话没说就丢下自己,谢予也不恼,他回头看了眼那两道身影,笑了下,便转头往晏迟生的背影跑去。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封面的人设图好啦~大家可以看看威廉/小晏的人设好不好看~ 第19章 吃醋   “小白,你朋友挺开放啊”,肖明辉凑在沈亦白耳畔低声道。   事情是这样的,沈亦白打算在平安夜这天出去玩,肖明辉就提主意说多叫点人,于是在通讯录里苦找一番后,锁定了沈亦白的高中同学。   私聊后,才知道这位高中同学毕业后就去了M国读哈佛,刚好正值百年校庆,一拍即合下,这位高中同学就邀请他们两人来参加。   三人一见面,叙旧了好一会。   然后……   这位高中同学的男朋友来了。   重头戏就是,他们二人当着沈亦白和肖明辉的面,旁若无人地热吻起来。   沈亦白眼角抽了下,替人挽尊:“应该是这边民风比较开放。”   肖明辉低头看了眼手机,“五分钟了,他们到底还要吻多久啊?”   “呃……”   沈亦白觉得这样直盯着别人亲吻不太好,于是揽过肖明辉的肩膀带人转身,“非礼勿视……”   他的话音在看到一道背影后倏地顿住。   那头金色的头发和熟悉的背影……   目光微微掠过对方身边的人,沈亦白眼神里顿时闪过不悦,他对肖明辉说了句,“你和我这朋友先待一块,我去找个人,一会回来。”   “诶!你去……”干什么?   肖明辉还没说完,沈亦白就迈开步子跑远了。   肖明辉:“……”   他转过头,看着面前吻的难舍难分的两人,一时有些后悔和沈亦白出来玩的决定了。   **   “迟子,你说实话,那一左一右哪个是你的小情人?”   晏迟生微微眯起眼睛:“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见人有生气的征兆,谢予连忙举起双手,顺毛道:“好好好,我不说话了。”   两人走了几步后,晏迟生突然开口:“从明天开始他就……”   “不是了”三个字还未脱口,背后骤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带着回音的高喊。   “晏迟生!”   下一秒,晏迟生的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拉住。   他回过头,撞上了一双干净澄澈的双眸,瞳仁里黑白分明,倒映着细碎的灯光,像是明亮的星辰,直直看向自己。   对方跑的有些急,说话还带着点喘息,抓着自己手腕的掌心透着灼人的温度。   “你怎么在这?还有,他是谁?”   晏迟生看着人略带敌意的目光扫过身旁的谢予时,本能地想要开口解释,可潜意识里却又阻止他在这时候开口。   他只看着对方,不言不语,也没甩开那只正握着他手腕的手,任由对方护食一般将自己拉到身边。   谢予惊奇且哑然地看着这一幕。   他先是看了眼目光不善的沈亦白,又看了眼波澜不惊的晏迟生,突然感觉自己夹在这两人中间像是个被人冤枉的小三一样。   谢予干咳了下,解释道:“我是他朋友。”   沈亦白怀疑地看着谢予,以牛郎的身份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定然是这人把晏迟生带进来的,可问题是为什么要晏迟生进来呢?   先不说他带晏迟生来哈佛彰显自己学识的居心,就说他们孤寡两男待在一块,大晚上还在校园里漫步……   沈亦白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面前这人想要泡他的牛郎,不单单是花钱睡觉这么简单。   泡也好,睡也罢,沈亦白觉得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   毕竟是他先花的钱。   “我还是他……”   话还没出口,沈亦白就猛然把金主两个字咽回去,他脑袋飞速地想了下,包养这种关系还是私底下说好,当着第三者的面揭露这层关系恐怕有损晏迟生作为男人的面子。   于是,沈亦白转了话锋,改口道:“他的男朋友。”   乍一听,谢予:???   仔细回想,谢予猛地瞪大眼睛:!!!   “等等,你再说一遍,你是他什么……?”   沈亦白心下不爽,这人是故意的吧,明明都听到了。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重复道:“我说,我是他男朋友。”   谢予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和晏迟生确认:“他说的是真的?”   晏迟生刚想说不是,却感到手腕被人用力捏了下,转眼,看到对方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眼里满是紧张和暗示。   唇角不自觉勾了下,他淡淡道:“应该吧。”   这似是而非的话顿时引起沈亦白的不满。   可为了击退面前的“情敌”,沈亦白压下心头的不爽,强行挽上晏迟生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谢予,故作亲昵道:“说什么呢亲爱的,我们就是真的啊。”   这下,谢予算是看明白了。   眼前这长得还不错的小年轻似乎是把他当成了假想敌,看向他时目光里的敌意仿佛凝为了实质。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晏迟生的态度和反应。   对方居然……没翻脸???   还真是稀奇。   谢予突然觉得有意思极了,他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沦为了两人play中的一环,反而耐不住拱起火来:“迟生都没承认,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强迫了?”   晏迟生微微挑眉,却没有开口阻止。   谢予的话在沈亦白看来,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这么想着,沈亦白便靠近晏迟生,几乎是整个人贴在人身上,透过纯棉的布料,他隐约感触到对方的肌肉线条、骨骼。   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些黄色废料。   他想,晏迟生现在是他的。   他不能无动于衷地看着晏迟生被人抢走。   于是,在谢予耐人寻味的视线下,他转过头,伸手托住晏迟生的脸,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谢予:哇哦~   在人唇瓣触上来的一瞬间,晏迟生瞳孔微微收缩。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伴着人好闻的沐浴露味。   目光中倒映出面前人紧闭着的眼帘,以及微微颤抖的睫羽,不知为什么,他没有推开对方,任由人青涩地撬开他的齿关,把湿润的舌头伸到他的口中。   他没有回应。   只感受着对方带着侵略的占有和标记。   说实话,对方的吻技不是很好。   甚至可以说是烂。   因为对方好几次都咬到了他的舌头。   可他却没有不悦,还任由人为所欲为。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   有趣吧。   吻了将近一分钟,沈亦白才松开人,对着谢予挑衅道:“这下你总该相信我是他男朋友了吧?   谢予此刻很想拍掌,并大叹对方一声勇士。   “相信了相信了,你们继续亲吧,我先走了。”   说完,谢予就溜了。   沈亦白看着人离去的背影,刚想松口气,就听到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抱够了没?”   听到这话,沈亦白的目光顿时落在刚刚亲吻时不自觉缠上对方脖子的手臂上。   他连忙松开,有些结巴道:“呃,抱歉……”   晏迟生盯着人有些尴尬的表情,直白道:“刚刚为什么说我是你男朋友?”   提起这个,沈亦白就有话说了,他瞪了眼对方:“还不是因为你和他单独在一起。”   晏迟生:“我和他在一起怎么了?”   沈亦白气道:“你还问怎么了,我上次约你平安夜出来,你拒绝我说你有事,结果呢?有事就是和别的男人出来玩?”   晏迟生垂眼落在对方生气的表情上,有些不解:“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沈亦白想也不想回道:“是啊。”   话落,带着凉意的指腹突然触上沈亦白的眼睛。   “那为什么,你的表现像是在吃醋?”   沈亦白愣了下。   随后反应过来,否认道:“我不是在吃醋,我只是……”   “只是什么?”   像是在逼问,可语气淡地仿佛在问今天晚餐吃什么。   沈亦白对上那双漂亮且平静的眼睛,哑然的嗓音突然恢复,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只是因为合约的第三条,明确规定在合约期间要对另一方保持忠诚,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要违约。”   晏迟生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反问道:那你呢?”   “什么?”   晏迟生直接道:“你不也是和别人单独出来?”   沈亦白自认和肖明辉问心无愧,纯纯的兄弟情,可从晏迟生口中说出来,他就知道对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仿佛是一种提醒。   沈亦白明了后,解释道:“他是我发小,今天我们和另外一个高中同学约在这边喝酒。”   晏迟生淡淡地嗯了声。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没等晏迟生回答,沈亦白自己就回想了起来:“我和他的互动一切正常,如果说是会引起旁人误会的举动……应该是我们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时候吧?”   说对了。   晏迟生眸色不明:“你其实可以不用解释那么多。”   “我要解释的。”   “……为什么?”   沈亦白也不清楚为什么,他想了下,而后弯起眉眼:“因为我不想你误会吧。”   不想对方误会他是言而无信的人。   既然合约说到了身心干净,那么在合约期间,他就会对晏迟生保持绝对的忠诚和专一。   晏迟生听出来对方想表达的话,微微怔了下,“是吗……”   “是啊。”   “我希望你知道,你是我目前的唯一。”   他的声音很轻,尾音也轻轻的。   像毛茸茸的棉花轻蹭了下心脏,令人感到心痒。 第20章 喜欢   晏迟生偏开头,压下心底莫名的悸动,开口的嗓音里含着几分刻意的冷意,“不要再对我说这些话了。”   沈亦白一愣:“什么话……”他暗自琢磨了下对方的脸色,恍然,“你说的是唯一?我没什么意思啊,只是单纯地想要说明我对合约的遵守。”   晏迟生沉默了下,又道:“合约的前提是你保证不会喜欢我。”   “害”,沈亦白摆摆手,“放心吧,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的。”   晏迟生点头:“那最好不过了。”   沈亦白瞅着人冷清的目光,感慨道:“你真没受过情伤?怎么这么反感别人喜欢你呢?”   “不是反感。”   “那是什么?”   晏迟生垂下眼:“是一种麻烦。”   “喜欢你怎么能是麻烦呢?”沈亦白不解道:“如果一个人真心喜欢你,是不会让你感到为难的,不管是小心翼翼,还是直白猛烈,喜欢你这件事一定是发自内心的表达。”   “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事,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沈亦白直直地望向对方怔然的目光,缓慢而坚定地说:“过去喜欢你的人从来就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些喜欢了却又要求你一定回应他们感情的人。”   如絮柳般飘下的白雪悠悠然落在人卷翘的睫毛上,映着那道漆黑发亮的双眸极其漂亮。   晏迟生心下浮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莫名道:“你挺适合当人生导师的。”   沈亦白眨了下眼:“你说这话确定不是在埋汰我?”   “不是”,晏迟生看了眼周围举起手机对他们拍照的学生,不由分说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朝前快步流星,“换个地方说吧。”   “诶,你慢点……去哪?”   沈亦白想起被自己抛在原地的肖明辉,当即道:“要不下次说吧?我朋友还在等我回去。”   晏迟生没理,依旧攥着人手腕。   沈亦白看着人的后脑勺,见人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便叹了口气,妥协了。   两人踏雪走到了小树林的地方,这块地方是学生们幽会的好去处,平常就有不少小情侣光顾,碰上节日,人就更多了。   他们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沈亦白扫去长椅上的落雪,没什么讲究地在坐了下去。   “你不坐吗?”   晏迟生摇头,垂眼看着人蓬松茂密的发顶。   “你要和我说什么?”沈亦白见人半天不说话,便开口挑起话题。   晏迟生也不知道自己把人叫过来要说什么,他想了下,脑海中突然闪现对方在大雪中略带受伤的神情以及头也不回的背影。   纠结半响,他还是开口:“那天……抱歉了。”   沈亦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不该凶你。”   沈亦白惊地直接跳起来,他不可置信地围着晏迟生走了一圈,边走边啧啧称奇,“你居然会道歉?八百年难得一见啊。”   晏迟生心底叹了口气,抓住人手腕,控制人不再乱走,继续道:“还有,我没有骗你,来这边是真的有事。”   提起这个,沈亦白就不悦了:“你的事是陪那个男人吗?”   不知对方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晏迟生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耐下心解释道:“不是,我来这边是参加校方的周年活动。”   沈亦白挑眉:“他带你来的?”   “没有,我们一起来的。”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沈亦白就感觉自己头上戴了顶绿帽子:“一起来?这么说,你是为了他才拒绝我的吗?”   看着人张牙舞爪的模样,晏迟生忍不住抬起手,捏了对方的脸颊一下,见人吃痛叫出声后,他才慢慢道:“胡思乱想什么,我和他都是这个学校的毕业生,学校邀请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沈亦白捂着被捏的脸,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晏迟生,“你是从哈佛毕业的?”   晏迟生不明所以地点头。   沈亦白怎么也没想到,从哈佛毕业的人居然会选择当牛郎。   他真是小瞧了对方。   沈亦白忍不住问:“你很缺钱吗?”   晏迟生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惋惜,有些不解其意:“怎么这么问?”   见人没有明确回答,沈亦白便以为是对方不好意思开口,毕竟男人的面子都很重要。   可如果缺钱,对方又为什么能买得起兰博基尼毒药?   “你那天开的车呢?”   晏迟生见他话题跳跃之大,虽然不解,但还是答道:“别人开走了。”   前两天麦德龙打来电话吵着要借车来开,他为了耳根清净,就把车借给人开了。   沈亦白恍然大悟,他就说,一个牛郎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车,而且还那么大方地借给他开……   如果是别人的车,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你晚上睡哪啊?”   晏迟生见人不停地问废话,终于不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亦白不依不挠,似乎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就说,你今晚睡哪?”   “酒店。”   原本他是打算回家工作的,但在此之前谢予不停劝说他难得一个平安夜就好好地放松下,便定了山庄酒店,打算一起去泡个温泉。   谁知半路被沈亦白叫住了。   晏迟生脑海里想的是山庄酒店,在沈亦白脑海里却是不到五十平方米的小酒店。   甚至,他还在脑海里脑补了一连串的狗血剧情:小时候衣食无忧的小少爷,长大后却面临公司破产,家里负债几千万,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当来钱比较快的牛郎,边工作边还钱,落魄地连个家都没有。   想着晏迟生遭遇如此凄惨,又想到对方现在是自己情人,沈亦白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觉得不该放任人不管。   于是,他善心大发道:“你别住酒店了,以后都跟我一起住吧。”   晏迟生:?   晏迟生皱了下眉:“跟你住?”   沈亦白的身边也有朋友破产过,所以他清楚这些人从天堂掉入地狱的绝望,以及骨子里养成的傲劲,想来晏迟生也是一样的,这种人估计是最不喜别人的施舍和同情。   “对,我想和你分摊租金。”   晏迟生微微挑眉:“就这个理由?”   他刚想掏出卡给人,就听到对方说:“更重要的还是我想和你一起住,毕竟我们现在是炮友关系,随时随地来一发多好。”   晏迟生拿钱包的动作一顿,他掀起眼看人,有些无语:“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露骨。”   沈亦白不以为然:“对了,我家还有浴缸和落地窗,如果你住进来,我们就可以在这些地方做了,怎么样?你考虑考虑呗。”   晏迟生:“…….”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馋他身子的。   不知出于什么理由,他问对方:“租金多少?”   沈亦白见人松口,便笑着说:“月租两百美元,算你五十好啦。”   晏迟生抓住漏洞:“有落地窗和浴缸的房子这么便宜?”   一般好点的最低都要一万人民币。   沈亦白说话前,就为此找了个好理由:“那是我朋友的房子,所以他给我租得很便宜。”   晏迟生想到今天站在对方身边那一身名牌的人:“和你一起来学校的那个?”   沈亦白点头:“嗯,就是他。”   晏迟生了然点头,而后缓声拒绝:“我不想和你住,也不想和你多来几次。”   “为什么?”   晏迟生:“一定要说?”   沈亦白环肩:“必须说。”   “好吧”,晏迟生淡淡道:“因为和你的第一晚体验感不是很好。”   这次换沈亦白哑口无言了。   他气的结巴:“你,你说什么?你什么体验感?我哪里不好了?你要上我给你上,你让张开我也张开,最后你进入把我弄得疼的要死,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居然倒打一耙,和我说不满意??”   晏迟生沉默片刻后,和人争辩起来:“首先,本来就是我在上,其次,是你求着我帮你解药的,你不张开我没办法帮你,最后,我根本没用力,没几下就出来了。”   明明是在说着污秽不堪的床事,晏迟生的语气和脸色却极为平淡,矜贵地仿佛在谈论价值上百亿的生意一样。   “因为你疼的要死,我是不是帮你用手解决了?”   沈亦白噎了下,对方说的是事实,他没办法抵赖,“是……”   “然后你说里面难受,我是不是帮你清洗了?”   “……是。”   晏迟生慢条斯理地总结道:“最后你是爽了,我可没有。”   这么说下来,沈亦白突然觉得对方讲得好有道理。   他一时理亏,却又不甘心自己被人说得一无是处。   沉默许久后,沈亦白猛地攥住对方的手腕,垂着头,低低道:“……那你再上我一次。”   听到这话,晏迟生感到好笑。   他瞥了眼对方红透的耳朵和白里透红的脖颈,不知这人是被冻的,还是因为这句话羞红的。   “为什么这么执着?”   晏迟生有些不解,多次接触下来,这人的性子他也算是摸得清楚了。   从沈亦白的眼神里,他看不出这人对自己的情愫,有的只是占有欲,就好像一件很喜欢的玩具要被人抢走后迸发出的占有。   这人不为财,也不为名头。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那鱼水之欢?   沈亦白看着雪地,废话,能不执着吗,这事关乎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可他不愿承认执着的原因,瘪着嘴说:“不知道。”   晏迟生却没打算放过人:“你得给我个上你的理由。”   “…….”   沈亦白自暴自弃道:“就想你cao我行了吧。”   晏迟生沉默了好一会,最后——   他极轻地笑了下。   “行。” 第21章 发现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沈亦白脸色霎时变白,顿感晴天霹雳。   再听到对方的回答,只觉得自己应该换个星球生活了。   沈亦白:“我……”   晏迟生看着他:“你要反悔?”   沈亦白被他漫不经心的表情激得回道:“怎么可能,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晏迟生施施然地拍了下肩上的雪,缓缓道:“带回家然后呢?”   “……你说呢?”   晏迟生淡淡道:“你决定就好。”   沈亦白回想了下那晚的滋味,当即决定道:“就今晚吧!”   “你想好了?”   “想好了。”   晏迟生轻笑了下:“可我还没想好。”   沈亦白扭过头,挑衅道:“什么没想好,这种事还要想的吗?你是不是不行?”   “……呵。”   在沈亦白警觉的下一瞬,晏迟生平淡无澜地说了一句:“走吧。”   还以为对方会揍自己的沈亦白连忙应道:“哦,好。”   两人从小树林走出,沿着雪地小道一路安静地走到停车场。   晏迟生看着人从口袋里拿出保时捷的钥匙扣时,淡漠的眼帘微微眯起,轻而慢地扫视了一眼沈亦白的背影。   之前没怎么注意,现在一看,对方的穿着虽然有别于他那位满身名牌的朋友,但从布料做工上来看也不是什么便宜货。   一个为了钱委身于他的大学生,怎么会有钱买保时捷和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   之前他就觉得奇怪了,这人的性格和第一次见面前发的消息区别很大,一个小心谨慎,一个大胆跳脱。   很显然是两个人。   但由于对方的肤色和青涩的表现都对得上中间人的说辞,还有走对房间号这一点,以至于晏迟生没怎么怀疑过对方。   可现在……   “滴——”   沈亦白摁下车锁后,打开副驾驶的门,侧身对他说道:“上车吧。”   晏迟生点了下头,“嗯。”   沈亦白眉眼上扬:“虽然这车不比你朋友那辆兰博基尼炫酷,但总体还是不错的,有时间借你开一次,今天就算了。”   晏迟生坐进副驾,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琢磨了下对方的话。   在两人签口头协议之前,中间人十有八九是会把他的信息透露给那个大学生过,所以应该不存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   那辆车他没有说过是谁的,可对方却下意识认定是他朋友的,而不是他的。   沈亦白启动车后,才给晏迟生解释为什么今天不能给他开:“我出门之前看过星座算命,它说我今天恐遭一灾,我怕会出车祸,所以还是我来开比较好。”   晏迟生掀眼看人:“这么相信自己的车技?”   沈亦白面露骄傲:“那必须,我可是被人称作山路十八弯的浪里小白龙,简称车神!”   “……什么?”晏迟生对这种中二词汇感到非常的陌生。   沈亦白解释道:“就是Z国的一个山坡,专门给人跑道用的,虽然我没有正式赛车过,但也经常会跟一群朋友开跑车去那溜,因为那儿地形弯曲,而我车技又比较牛逼,所以他们才封我这个称号。”   晏迟生捕捉到了几个词,若有所思。   他敷衍地应了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之前和他说“在8888房间”的人发了条消息。   [你现在在哪]   车内没有响起手机震动的声音。   晏迟生目光微冷,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对方在酒店里和他发生的种种,最终停留在对方费尽心思和他要私人号码的事情上。   是巧合,还是早有算计?   窗外的雪似银装素裹,铺满了整座城市。   寒风刮过的雪飘零散落,从行人裹紧的大衣来看,就知道那风凛冽彻骨,比之晏迟生此刻开口的嗓音,不遑多让。   “你今年几岁了?”   沈亦白不明所以,答道:“二十五,你呢?”   晏迟生眼皮轻抬,窗外路灯洒下的光落在他眼中,似泛着浅淡涟漪。   如果是算计,此刻就该谎报大学生的年龄。可对方没有,那就说明对方也不知道和他交易的是大学生。   “和你一样。”   他收起锋芒,似不经意地问起:“那天,你为什么会来希尔曼酒店?”   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沈亦白厌恶地皱起眉:“我去那里应酬,结果被合作方下了点药,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随着话音落下,晏迟生的手机也跟着震动了。   他打开手机,看到了对方回的消息。   —[晏先生,我现在在家]   看来沈亦白没有撒谎,也没有刻意隐瞒。   晏迟生略感意外地挑了下眉稍,这时,他突然想起来在酒店拐角碰上的那个男生。   之前他没怎么在意,现在想起来,那人的口吻和衣服,才该是一个大学生模样。   而面前这个浑身金贵的家伙,只有脸蛋年轻对得上外,其他哪点都不像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大学生……   他早该怀疑的。   “诶,你怎么不说话了?”   红灯前,沈亦白扭头看了眼晏迟生,见人垂着睫毛不言不语,发尾的金发柔顺地垂在肩侧,整个人在昏黄的路灯下,似皎皎明月,不容亵渎。   “你知道威廉是谁吗?”   沈亦白没想到对方问这个问题,点头:“知道,智脑的创始人嘛,他怎么了?”   晏迟生仔细地看着人的眼睛,没有错过对方眼里的一丝一毫,发现对方没有表演和撒谎的痕迹后,他才确定这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没什么。”   沈亦白也没追问,他看了眼由红变绿的指示灯,切换手挡,踩下油门。   “再经过下一个路口就到我家了。”   晏迟生轻嗯了下,就低着头给原本要和他签约的大学生打字。   [那天晚上,你怎么离开了?]   大学生:[啊?不是您让我离开的吗?您还给了我一张卡让我下去重新开一间房]   晏迟生睨了眼开车的沈亦白,接着打字:[什么卡?]   大学生发了个问号的表情,然后说:[就是一张白金卡,您还说卡里有三十万美金,难道……我遇到的那个人不是您吗?]   晏迟生发了个嗯字,然后又问:[除了这些,那个人还跟你说了什么?]   大学生似乎也惊讶了好一会儿,半响才打字:[没了,那个人当时手上留着血,我想给他包扎一下,他拒绝了]   不知想到什么,大学生又发来一条:[对了!那个人最后还和我说如果有人打听他在哪就说不知道]   晏迟生收起手机,看着人把车驶进豪庭公寓时,面目如常,丝毫没有得知对方是意外跑进他房间后的惊讶。   跑车倒车入库后,沈亦白便抽出钥匙,开门下车。   晏迟生没有犹豫,也跟着下车。   待人锁好车后,他便跟在人后头,坐上电梯,直达二十层。   走到门口时,沈亦白在智能锁上摁下指纹,一道“欢迎主人回家”的智能音随之在耳边响起,他便拉下把手开门。   “你这智能音挺有趣。”   沈亦白红了脸,遮掩道:“我忘记改了。”   晏迟生笑了下,没说什么。   两人进门后,沈亦白便从鞋柜里找出另一双拖鞋放在人面前,知道对方有洁癖,他还特意解释了一句:“穿吧,我之前新买的。”   察觉到对方的体贴,晏迟生弯腰换下鞋子后便道了声谢。   “道谢免了,你一会在床上轻点就好。”   晏迟生不知该说什么。   在得知对方不是应该和他签约的大学生后,晏迟生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毫不顾忌的荤笑话。   趿着拖鞋走进客厅时,晏迟生环顾了下对方的装潢设计,整体简约时尚的风格,看起来低调又高级。   不知怎么想的,晏迟生突然道:“当初你给我的那张卡,除了让我重新开房间,还有其他意思吗?”   沈亦白走到他身后的厨房里倒了杯水:“本来只是借住你房间一晚的意思,谁知道你后面回来了呢?将错就错下,我想那钱应该够睡你一晚了,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我们也可以用房租来抵消。”   晏迟生沉默了下:“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沈亦白后背贴着大理石台,端起水杯,有些不解地看向晏迟生:“还能什么,你不是男公关吗?”   男公关,牛郎的别称。   随着“公关”一词在某些特定环境下被演化为提供某些特殊服务,男公关很快成为特殊服务从业者的代称,常见于夜总会等娱乐场所。   晏迟生:“……”   好,很好。   沈亦白放下水杯,他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浑身发凉,背后有股冷飕飕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攀爬上他的肩胛骨。   明明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把房子里的暖气打开了。   为什么还这么冷?   “沈亦白。”   突然被叫全名的沈亦白猛地打了个激灵,他看向陷在阴影里的晏迟生,感到些许不对劲,“怎,怎么了?”   “你过来。”   落地窗前没有开灯,昏昏暗暗的,沈亦白看不清晏迟生此刻的神情。   “……过来干嘛?”沈亦白迟疑道。   晏迟生似乎是笑了下,语调极其温柔,却又仿佛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过来,试试你说的落地窗。”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文的胖子“赵又廷”改名字啦,改为“迈克尔”了,因为赵又廷有点出戏 第22章 玻璃   沈亦白发誓,如果再给他重来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喊出“试试就试试”这五个字。   窗外落雪飘飘,霓虹闪烁。   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四十多层的高度从上往下看,尽收一片灯火辉煌。   沈亦白被人压在落地窗前,被迫做出难以启齿的动作。   幸好落地窗是单向透视玻璃,只能里面看外面,外面则窥视不到内里。   否则,他绝对会羞耻地撞墙自尽。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和“撞墙”没什么区别,关键在于那堵墙变成了他,而撞人的对象成了晏迟生。   “轻,轻点……”   晏迟生垂眸,目光逡巡在对方白皙的后背上,一寸寸挪动,后背的汗珠凝成实质,顺着肌肤纹理缓缓滑过。   “你特么的……!”   算命说的果然没错,他今天就是要遭名为晏迟生的大灾。   沈亦白没忍住爆了声粗口,还没说完,紧接着感到异样的侵入,上不了台面的粗话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压抑的闷哼。   不知怎么,晏迟生忽然想到前年他买的一个私人岛屿。   岛上风景宜人,海鸥休憩于海岸附近的岩石边,绵延不绝的海声伴着留声机上了年代感的歌声,缱绻而缠绵地环绕于他的耳畔。   他花几亿盖了一座城堡,岛上除了各种娱乐设施,还有个玫瑰园。   满园的玫瑰在四到五月开得极为鲜艳欲滴,走进园内,他曾附身拾掇一朵玫瑰花,却不小心被上面的荆棘给刺到。   如同现在。   几次三番,眼前人嘴里都会蹦出一些对他的咒骂和脏话。   “草你大爷的晏迟生……”   “……你他妈的轻点行不行?!!”   晏迟生没见过话这么多的人。   于是他小小地惩罚了一下对方,哪知人不堪忍受,当即一软,腰腹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勉力踮起的脚趾蜷缩不已,最后快要栽倒时,莹白瘦细的脚心被他抓住,捞起。   沈亦白双脚离地,被人抱着抵在玻璃上,为了找一个支撑点,下意识圈住了晏迟生的脖颈。   两人的距离密不透风,晏迟生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粗重的吐气扫过他的鼻尖,灼热滚烫。   他仍在往前靠近,蓦地贴近。   铺天盖地带有侵略的气息随即覆下,夹杂着他身上的檀木清香,猝不及防地打乱了沈亦白的每一道呼吸。   一瞬间,沈亦白眼前有几秒的眩晕。   他下意识地扑腾,乱动,明明是抗拒的举动,却因为被压制而显得软绵无力。   像抵抗,又像欲拒还迎。   在半昏半昧的光线下,晏迟生钳住了人的手腕,低低道:“……别乱动。”   缓慢掠夺的攻势宛若一股清泉流入心底,好似要填平心间每一处坑坑洼洼的欲壑。   强势有力的禁锢,令沈亦白心惊而胆颤的发现,对方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柔弱漂亮。   反而,像是努力伪装成人的怪物一般,疯狂而贪婪,带着阴冷粘稠的视线,沾在自己身上,无法洗净。   是错觉吗?沈亦白想。   明明对方看起来如此禁欲克制,从外表上看毫无任何攻击力,可为什么……   他却感到了一丝害怕。   一种,招惹上疯子的害怕。   ……   沈亦白快撅过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疼,这和第一晚经历的美好完全不同,也和他想象中在落地窗前缠缠绵绵的场景大相径庭。   “他妈的……晏迟生你个混蛋……”   晏迟生听着人还有力气骂人,便从后面拥住了对方,慢条斯理的动作与沈亦白僵硬绷直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   他低头,在人耳畔间如对待情人一般温柔呢喃,含着轻轻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你再骂一句,我就干/你时间久一点。”   “骂多了,明天就让你下不来床,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死混蛋,你威胁谁呢你……”   倏地,猛地被撞了一下。   沈亦白登时呜呜咽咽,忍不住道:“停!停,疼……我疼……”   晏迟生指腹研磨着人眼尾那点湿意,好脾气道:“我会轻点的,只要你不骂人。”   “混蛋……”   沈亦白根本不管对方威胁什么,只要感到了疼,他张口就骂:“晏迟生……我草(一种植物)……”   或许是疼到了极致,被人撅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沈亦白忍不住掀桌反抗,“……你妈的,你实在不行就换我来!”   晏迟生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嗓子不想要了?”   沈亦白哪里听得进去,当即喊道:“你快出来!我不要了我不想要了……呃啊……你大爷的,你这技术实在不行就让我来吧,我草……”   晏迟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底下乱喊乱叫的人。   对方实在是不听话。   他俯身,贴近对方的耳朵。   声调温柔,说出口的话却像是魔鬼带着镰刀一般含着满满的危险。   “你再说一遍。”   对方抖了下身子,却还是忍着疼喊道:“你不行就换我来!”   晏迟生笑了。   他的手指不紧不慢地顺着人肩胛骨往下滑,沿着骨骼嶙峋的骨节一路点到后腰,以难以推开的力道不由分说扣住了人的腰腹。   “看来是我没有满足你。”   极轻的叹息声后,是难耐错愕的惊呼声,“晏迟生你……!”   晏迟生再度凑到人耳畔,放柔声音:“这时候,不叫哥哥了?”   ……   大雪将月光倾覆,只有远处零星的灯光将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投向地面。   零点刚过,钟声敲响。   耳畔处似传来欢快的圣诞歌声,和着那低低的呜咽,翻开了属于圣诞节的新篇章。   **   第二天醒来,沈亦白半死不活地瘫在床上,感觉全身像是被车碾过一般疼痛。   他试图出声,却发现嗓音哑的仿佛吞了好几口沙砾,嘶哑地不成样。   死变态。   他在心底恶狠狠地骂了下罪魁祸首。   掀起眼,沈亦白便看到人早就醒来,站在窗前,衬衣西裤将人肩宽窄腰的比例收束地恰到好处。   在皑皑白雪的背景下,清冷矜贵,犹如站在雪山之巅俯瞰万千世界的神明。   对方袖口挽起,露出的手臂线条紧致漂亮,不像常年在健身房锻炼的肌肉男,也不像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斩鸡绵软,而是居于两者之间的刚刚好。   沈亦白目光落在对方修长、青筋分明的手指上,指间夹着半燃的烟,看起来很欲。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在酒店那天对方就是用这只手帮他解决的。   不管对方是不是牛郎,在他的印象里,晏迟生一直给他的感觉都是高高在上、克制有礼的矜贵形象。   对方温和、彬彬有礼,举止宛如从小就生在好人家里经年累月养成的教养。   他一直以为这人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谁曾想,这人凶狠起来能把他撅到昏死过去。   “醒了?”   晏迟生掐灭了烟,转过身看向床上裹紧被子的人。   沈亦白已经被他搞怕了,见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身子忍不住往后缩,连忙道:“你别过来!”   晏迟生眼稍一抬,淡淡道:“我不是不行?”   “我错了哥……”   沈亦白扯着嗓子求饶道:“你行你行,你特别行。”   晏迟生睨了眼对方的表情,然后伸手拿过床头柜上一早倒好的热水,递给人。   “水温了,喝吧。”   沈亦白接过水,有些受宠若惊:“这么贴心?”   晏迟生慢悠悠地瞭起眼皮:“毕竟你嗓子哑有一部分是我造成的。”   沈亦白喝完一杯水后,瞪着眼:“什么一部分,都是你造成的。”   晏迟生掀起眼:“我提醒过你。”   沈亦白猛然想起对方昨晚上说的“再骂,一会就叫不出来了”,还有那句“骂这么欢,明天不想要嗓子了?”   想起这个,沈亦白就气:“你这是提醒??”   他伸手指着人,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晏迟生你这么不要脸呢?”   室内灯光暖和温柔,被指着鼻子骂的晏迟生神情平静,像块温润美玉,翡翠般的眼睛里倒映着人生龙活虎的模样,眼角边随之荡起一抹笑意。   “还这么能说,是想再来一次吗?”   听到这话,沈亦白立马缩在被子里,闷闷道:“……不想,你赶紧给我滚蛋。”   晏迟生施施然起身,走向门外。   见下陷的床垫恢复,沈亦白立马掀开被子,看着人的背影怒道:“我叫你滚你就滚?”   晏迟生有些不解,转过身:“你不是不想看到我?”   是不想看到,但……   沈亦白别扭地转过脸,声音沙哑,却含着几分傲娇:“我现在又不想你滚了,你赶紧给我过来。”   晏迟生没动,抱臂看着人:“你好好说话,我就考虑一下。”   “……请你,过来一下好吗?”   听着人咬牙切齿的声音,晏迟生挑挑眉,还是走了回来。   “怎么了?”   沈亦白眼里闪过算计,面上故作镇定:“你再靠近一点。”   晏迟生不明所以地看着人。   “过来啊。”   听人催促后,晏迟生无奈地俯下身,凑近对方,“你想……”干什么。   话还未说完,脸颊就被湿润的口水沾上。   晏迟生呼吸一滞。   沈亦白毫无顾忌地又亲了一遍,这次,吻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晏迟生的唇瓣上。   一触即分。   碎发下眼眸漆黑发亮,沈亦白眼里的得逞分外明显,他将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看愣在原地的人,没心没肺地笑道:“早安吻~”   作者有话要说:   且看且珍惜,等下午再把这章修到三千 第23章 初吻   沈亦白觉得自己终于扳回来了一局。   瞧瞧面前这人茫然的表情。   没想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晏迟生实在没想到。   他伸手触了下自己的脸颊,捂住那块被口水沾湿的地方。   半响,他开口道:“你没刷牙。”   原本表情嘚瑟的沈亦白忽然面露僵硬:???   重点是这个吗大兄弟?   晏迟生撇开头,没有看对方想要杀人的目光,起身,什么都没说,趿着拖鞋就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直到走出门外,面无表情的晏迟生才缓缓地泄露了不稳的气息。   他垂睫,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震惊。   晏迟生不愿承认,那一瞬间除了惊讶,还有从唇瓣蔓延到心脏的酥麻感。   令人悸动。   晏迟生捂着好像丧失功能的心脏,漂亮的眼睛里透着不解和茫然,为什么,这里会比平常跳的那么快?   过了会,沈亦白洗漱出来了,明明昨晚这人累到不行,叫的嗓音发哑,甚至被捅得腰腹处一阵酸痛,起来后却立刻恢复平常生龙活虎的状态,跟个没事人一样。   “早餐在冰箱里,吃什么你自己弄。”   不用沈亦白提醒,晏迟生就亲自动手做了起来。   在他做早餐的过程中,这人不安分的性子又暴露个没完,一个劲地凑到他身边,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调侃他:“喂,这是你的初吻吗?之前是不是没人亲过你啊?”   晏迟生搅黄油的动作一顿,掀眼,冷淡视线在对方脖颈处密密麻麻的咬痕上停留了几秒,而后移开,淡淡道:“去外面坐着。”   “我不。”沈亦白伸手从人手中拿过搅拌器,对方也没挣扎,轻而易举地就拿到自己手中,然后放到一旁。   他伸出手臂落在人两侧,撑着,将金发碧眼的青年圈在厨房台前。   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晏迟生一寸一寸扫过人带着戏谑的笑容,可能是清晨刚醒来的缘故,对方头顶翘起了一根软毛,看着温润柔和。   “你就告诉我,这是不是你的初吻?”   晏迟生高了人半个头,即使处于被压制的地位,也丝毫不见半点儿弱势。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沈亦白压着人,抬起左手,指节屈着扣住对方的手腕,徐徐地摩挲着,引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   他漫不经心道:“不啊,我只是好奇。”   晏迟生没有甩开,轻声道:“好奇什么。”   “好奇你做这份工作这么多年,居然没交付过初吻,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所以我好奇。”   闻言,晏迟生眉眼随即覆上一层阴翳。   但他没有动怒,只是轻笑了下:“你腰不疼了?”   听到这诡异的笑,沈亦白连忙松开人,后退数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后立马捂着自己的腰,警惕道:“……你想干嘛?我警告你啊,只有昨天那一次我给你上,下次你绝对不可以在上面了。”   晏迟生无所谓地说:“下面也可以。”   听到对方松口,沈亦白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愿意在下面了?”   晏迟生拿过一旁的搅拌器,走到水龙头前冲洗,缓慢道:“谁说在下面就是被上的那个?”   沈亦白:“……”   从水龙头里汩汩流下的清水柔和地滑过人骨节分明、瘦削修长,宛如建模一般的漂亮手指,顺着那青筋脉络,沈亦白仿佛想到了昨晚上人用这只手掐着自己腰时的力道。   他忍不住抖了下身子,又后退了几步。   接下来,沈亦白都格外地安分守己,不再乱说话。   直到晏迟生把早餐做出来后,对方才眼冒金光,大夸特夸道:“你是不是在米其林餐厅做过三星大厨?还是说你去新东方进修过?怎么早餐做的那么精致又好看?”   晏迟生拉开椅子,轻笑:“坐下吃吧。”   沈亦白听人这么说也不客气了,拉开凳子,就朝一大桌的美食伸出手。   他想,晏迟生这个人平常还是挺温和挺好说话的。   **   同一时间,全球互联网上爆出几条新闻,纷纷登顶热搜前三。   #智脑创始人参加母校百年校庆#   #威廉真人好帅#   #智脑快点上市吧!#   底下评论区瞬间被智脑粉给强势霸占——   [昨晚我就在现场,真的帅爆了!!!]   [光是远远看背影就心动的程度啊!]   [照片又被全网删了,只有相册能保留一二,发了还会被禁言封号]   [威神背景一手遮天啊]   [啊?你们在说什么帅,智脑创始人难道不该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吗?]   [楼上谁告诉你威神年纪这么老的?我们威神可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神颜,有钱又有才,年仅二十岁就打造出了智脑,就问还有谁?]   [我为威神举大旗!]   除了一些讨论威廉颜值和才能的帖子,大多数则是轰炸智脑官方,在官方账号评论区下面催促智脑快点上市。   [官方你别装死了,智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上市啊?]   [我都后悔当初没报名临床试验了,不然现在我也可以免费戴智脑领先世界一大截]   [加一,当时网络上危言耸听的新闻一大堆,硬生生地让我错过了这个机会]   [我真的眼馋那些发ins拍自己智脑的博主,呜呜呜我也想拥有智脑啊!!]   说到这,就有人开始对智脑这铺天盖地的好评提出质疑——   [呃,你们说的这个智脑真有那么神吗?它都有什么功能啊?]   [楼上你是2G网吗?这么说吧,放在十几年前,智脑这种东西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都是人类的想象,以当时的技术预测,这种东西起码得几百年或者几千年后才会出现,但是威神以一己之力把这个时间推前了,你看过星际小说没?上面描述的功能它基本都有]   在那人质疑的评论下,又跳出一大堆智脑粉给他科普,那架势就像是要把对方的私信给轰炸个彻底。   有人科普道:当今的高新移动通信技术已由原来的8G进化到了现在的10G,但短短五年时间,威廉手中的技术却已经发展到超出所有人想象的20G,直接领先当代技术一大截,站在时代前沿的最顶端俯瞰底下所有掌握10G技术的人。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智脑所依据的就是这个第二十代高新移动通信技术。   [你们楼上能不能讲重点,人家问的是功能,你们讲这些废话]   提到功能,一些默默潜水的临床试验者便开始冒泡。   “功能就是隔空触屏,轻扫一下就会蹦出个光屏,这个光屏可以放大、收缩、围绕周身,还可以虚化出键盘敲字,写作啊打游戏啊都可以不用买键盘了!”   不仅如此,智脑还和乙女游戏的总公司合作联动,不仅可以幻化出虚拟人物,还可以模拟出专属的Ai互动聊天,建模和智能都堪称一绝。   “另外,如果你想再见过世的亲人一面,可以选择通过记忆塑造真实人物,绝对百分百模拟还原出逝去的亲人!”   [我去!这么爽的吗?]   [快上市吧,不管多少钱我都买!]   针对楼主讲的功能,有人开始补充:   [前几楼讲的并不完全,智脑最重要的功能还在于可以模拟出不同风格的世界,到时候你随便上一条街,就可以看到各种各样超科技的东西,仿佛置身于星际世界一样]   [还有还有,据我舅舅透露(舅舅在智诚上班),威神似乎在创建模拟一个全球人类都可以联结在一块的空间,类似刀剑神域的虚拟世界,不过具体来说,还是像星际小说里描写的星网那样]   这就好像无限小说的设定,所有人都被拉入一个巨大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内可以看到彼此。   而按照智脑的原理来讲,就应该是把所有人的意识共同联结到一块创建的虚拟空间。   [如果这个真的能实现,威神恐怕就是新世界第一人,被人们载入史册的发明家]   [已经载入史册了吧,智脑就是第一人啊]   [虚拟空间要是成功建立,那我和诸位以后就不只有在网络上隔着屏幕聊天了,直接线上面基硬碰硬]   [哈哈哈哈哈哈对哦,也不用买昂贵的机票跨省或跨国见面了]   一款智能产品的诞生,众人对它的评价自然褒贬不一。   就像评论区里,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但如果真成这样,智脑恐怕很难上市]   [?阁下何出此言?]   [楼上这还用问吗,明白人都知道智脑如果太过强大,就会很直接地冲击大部分行业的利益,他们不把智脑搞死在腹中都对不起这么多年的经营管理]   换句话说,智脑的强大在一方面上是好的,但在另一方面上它有很大的可能会引发经济危机。   就拿手机行业来举例,如果智脑上市,不出五年,手机就会被智脑淘汰,进而导致大部分公司破产,引发许多人失业社会动荡的问题,最终抗议智脑的声音就会呈压倒性增加,   [毕竟是超出时代的产物,要改革的确很难]   [再比如飞机,如果联结网络真的弄成了,相隔几千米就能在虚拟空间中直接见面,那到时候还有谁买机票?航空公司拿什么赚钱?]   [对,我是某手机旗下的一名员工,抛开身份我是挺想看到智脑上市的,但无奈我是一名社畜,实在不想这玩意儿取代我的饭碗]   [楼上,感同身受啊,这几年因为智脑的原因,公司里每个人都惶惶不安,度日如年的]   这时,有人开始中和两方言论:   [关于智脑和各行各业的利益纠纷,我觉得吧,不一定要走到两个极端,也不一定两者之间必选其一,依我之见,寻一个互利共赢的方法达到平衡就行了]   但很明显,评论区里的人不吃这套虚的。   [楼上敲字敲的容易,你倒是和我们说说怎么平衡啊]   [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在一群骂声下,先前说“找平衡”的人又发了条消息:   [各行各业也跟着改革不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22章已修改 第24章 强吻   吃饱喝足后,沈亦白主动提议自己洗碗。   晏迟生没有异议,一个做饭一个洗碗,分工十分明确。   不过五分钟,沈亦白就从厨房里出来了,他也没做什么,就把桌上的碗筷放到自动洗碗机里,交给人工智能去清洗。   现代科技发达,厨房早就实现双手解放。   如果没有晏迟生,沈亦白也会把做早餐的事交给人工智能,只不过人工智能做的菜来回也就那几样,他吃的都有些腻了。   所以初尝晏迟生亲手做的菜后,就忍不住发自肺腑地感慨人生美妙本该如此。   他坐在吊篮里,看着沙发上拿着一本书翻阅的晏迟生,再次感慨岁月静好。   不想看书的他选择刷起了手机,刚好就碰上了热搜里的讨论。   他点进去看到两方站在不同立场激烈争执,本着谁也不得罪的心态,他当起了和事佬,站在中立的角度看待问题,结果这些人转头就把矛头指向自己。   沈亦白发完最后一句话就把手机抛开了,他突然不想刷手机,想骚扰人了。   “你昨天不是问我威廉吗?他上热搜了。”   晏迟生在客厅里逛了一圈,然后走到书架上随便拿了一本书,说是随便,但也和金融相关。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对方的书极为复杂,类型上至言情,下至男频,种类包含赛格朋克、科幻、修仙等等,唯有的几本巨著和正经读物都被人放置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拿了一本《说谎者的扑克牌》,靠在沙发里翻阅浏览,当听到这个名字后,抬起头,问:“什么热搜?”   沈亦白陷在摇篮里,目光懒懒地投向沙发里的人:“威廉昨晚也参加校庆了,你不是也在吗?见到他本人没?本人帅吗?”   晏迟生头回点评自己的容貌,只说了两个字:“还行。”   沈亦白追问:“有你帅吗?”   还是第一次,晏迟生面临本尊和马甲的容貌对比问题。   他沉默了会,在说出真相和对比容貌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没有。”   沈亦白当即“切”了下:“我就知道,当代网友就是爱夸大其词,没你帅的话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晏迟生:“……”   沈亦白恢复正经,和人聊起了正题:“那天在咖啡店,我听你对智脑还颇有研究,如果是你的话,面临智脑当下的困境,你该如何解困?”   晏迟生顿了下,道:“把芯片的源代码公开。”   意想不到的答案,沈亦白登时张大嘴巴:“老兄,你没开玩笑吧?芯片源代码这么重要,怎么能免费公开?还赚不赚钱了?”   晏迟生强调:“部分公开,不是全部。”   沈亦白摇头,否认他的话:“不行,你是不知道盗版有多猖獗。”   晏迟生本来没有和对方解释的念头,但想到前不久在咖啡厅时对方的见解和他有异曲同工之妙,于是便起了探讨的心思:“即使我公开全部的源代码,他们也做不到智脑的百分之五。”   沈亦白狐疑:“你又不是创始人,你怎么知道,还这么自信?不过这不重要,主要是公开源代码这事得慎重考虑。”   “那你怎么想?”   “如果是我的话,把所有行业拉到科技水平差不多的位置上再发布智脑,当然,这是基于智脑没有定下明年发布的情况下,如果已经确定明年发布,就只能亡羊补牢,把其他行业掌握在自己手里。”   晏迟生挑眉:“垄断?”   沈亦白摇头:“不是,是用手中的源代码换取对方股份的转让,而且做这种事不能自己主动找上门,得别人来找你,现在大众和所有企业都认为威廉不可能把手中的源代码交出,有这固有认知在,当消息从别人口中放出去,就会有无数人找上门,比自己主动找上门要好的地方在于,这些人会比以往更加感激。”   晏迟生自然懂这道理,只不过沈亦白认为“牛郎”的他对于这种商业运营不太懂,就多解释了几句。   “你怎么懂这些?”   隔着段距离,沈亦白没能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他会脑补,想着晏迟生此刻对自己会有多么的崇拜。   他颇为矜持地说了句:“因为我混这口饭吃嘛。”   晏迟生:“开公司的?”   沈亦白挑眉:“这你都猜到了?不瞒你说,我这次来M国就是为了和智诚搭上线。”   晏迟生撑着胳膊肘在沙发里,额头抵了上去,懒懒道:“然后呢,搭上没?”   沈亦白莫名从人口中听出一种嘲讽,他咬牙道:“虽然智诚不是我这种小公司说搭上就能搭上的,但人总要有梦想,想想说不定就成功了呢,况且,我来这边也不全然是为了和智诚搭上线,主要还是察看一下这边的行情,预计来年就把分公司开到这边。”   涉及地产行业,沈亦白才会和迈克尔有联系。   晏迟生没有怀疑对方是故意接近自己装作不知道他身份的,此前很多次试探,都证明了沈亦白对“威廉”不太了解,更不知道他有一个中文名叫晏迟生。   对于沈亦白说出的话,晏迟生是存在几分兴味的,他突然很期待,对方发现自己就是威廉的那一天。   但现在来看,隐瞒身份会比身份暴露更有趣许多。   “晏迟生,你干这行多久了啊?”   这话题跳跃很大,晏迟生明知道对方在问男公关,却依旧回答:“五年。”   刚好是他进入金融行业的时间。   沈亦白斟酌道:“除了这个,你以后没有什么打算吗?你别误会,我没有歧视这个行业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会比较稳妥。”   “你上次关心我的婚姻,这次又改关心我的事业了?”晏迟生淡淡开口。   沈亦白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平常他也不是个爱管事的人,顶多就是善心大发,别人的私事他一概不会探究,更别提担心了。   他支支吾吾了一会,没给自己想出个好理由,倒是把一个问题想清楚了。   那就是——   他不想看到晏迟生为了钱屈居他人之下。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沈亦白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他想,男人的占有欲真是可怕。   沈亦白垂下睫毛:“在某个时刻……比如现在,我没有把你当成炮友来看待。”   晏迟生微微讶然,掀起眼帘:“那当成什么?”   他声音很轻,似乎怕惊扰到正在沉思发呆的人。   “朋友?总之我觉得你是个能和我聊到一块的人,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们不是炮友的话,应该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吧。”   晏迟生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透出一种冷冷的气息,和外头的雪没什么两样。   “这只是你的错觉。”   这回换沈亦白惊讶了:“为什么?”   晏迟生表情淡淡的,话语却是不近人情:“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在,我不会和你产生联系。”   “你怎么这么无情?”沈亦白控诉着,语调里带着一丝委屈。   “没有,我说的是事实。”晏迟生说完,没有再多解释,拿起书重新看了起来。   倘若沈亦白知道晏迟生的身份,就会明白这一番话的意思了。   沈亦白虽是个富二代,但在传承百年的家族面前完全不够看。   富二代三代乃至世家,想和罗福旺斯的继承人搭上线还得再奋斗好几辈子,就连罗福旺斯的旁系,他们也很难见着一面。   在这个圈子里,利益至上。   换句话说,只有同等条件的人才能做成朋友,否则很难相处。   沈亦白清楚“不是一个阶层融不到一块”的道理,可现在他不知道晏迟生的身份,只以为对方是个小小牛郎,所以听到对方话语里明晃晃的拒绝后,他才会感到不甘和委屈。   他起身,快步走到人面前,伸手抽过对方的书,带着一点怒意直视上对方平淡无澜的眼睛。   “什么是事实?我们这几次见面,就只因为我们是炮友吗?我以为我们相处很融洽,即使没有这层关系在,我们也可以做成朋友,难道只有我这样想吗?晏迟生,你告诉我……”   沈亦白觉得自己逻辑混乱,说着说着鼻子就有点酸涩,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觉得对方拒绝自己很难过。   他看着人,一字一句道:“除了我,别人也可以是吗?”   除了他,随便哪个人,只要符合条件就可以和晏迟生发生关系吗?   晏迟生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虽然对感情这事一窍不通,但也不蠢,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如果按照以往,他第一时间就会斩断这层关系,快速遏制它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可不知怎么,他允许了对方的越轨。   但,这也不能说明对方于他而言是特殊的。   “是。”   沈亦白眼底晃过生气和失望,他控制不住伸手拽过对方的衣领,屈膝半跪在沙发上,倾身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不可以……”   晏迟生对上那道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的眼睛,在这句话出口后,里头聚集的银光似乎随着这句话落下而轻轻打散、碎掉。   “我不允许。”   下一秒,晏迟生的唇瓣触到了一抹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强吻了强吻了,谁来管管啊? 第25章 放过   沈亦白抓紧他的衣领,将他压制在沙发里,低着头,连啃带(咬)吻着他,出于占有的本能,对方近乎无赖且疯狂地掠夺着他的呼吸。   这种恣意的侵略和无理的委屈仿佛融化在两人纠缠的口齿之间,惊愕过后,晏迟生本打算推开对方,可在人猛烈的攻势下,抬起的手又缓缓垂在两侧。   “你……”   平时矜贵冷淡的皮相在此刻终是染上了几分欲色,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被人用力拽下神坛,沾惹了一身的人间烟气。   不知过去多久,沈亦白才放开他。   唇瓣分离的刹那,晶莹剔透的丝液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道银光。   对方呼吸不匀,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等气顺平了,才故作凶巴巴的样子,威胁他说:“你不可以找别人,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晏迟生侧头,半垂着眼看对方毛茸茸的头发和泛红的耳朵。   嗓音带哑,似含着微醺的酒意与刚起床的懒意,好听地勾人心弦,“怎么不放过?”   沈亦白把脸埋在他肩膀里,闷闷地说:“我会找到你的会所,把经理叫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给你一个五星差评。”   晏迟生没忍住笑出声:“我会怕这个?”   沈亦白抬起头,二话不说又咬上他的唇瓣。   晏迟生嘶痛一声,有些无奈,又有些隐秘的愉悦,“你属狗吗你?”   沈亦白瞪他一眼:“就属狗,专门咬你这种违反约定的坏家伙。”   晏迟生掀眼:“我现在有违反吗?”   沈亦白又瞪:“现在没有,但你未来有违反的嫌疑。”   晏迟生发现对方的红晕从耳垂蔓延到了脖颈下方。   看来也很难为情。   他盯了几秒,而后抬手捏了对方的脸颊。   “你喜欢我?”   沈亦白眼里划过不解,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牛郎?他们不过是见了几面,上了几次床,就因为此产生了喜欢吗?   不应该啊……   可如果不喜欢,他现在的举动又作何解释?   “不,我只是有洁癖。”   沈亦白垂睫,不管是什么,他都不能说喜欢,晏迟生曾经无数次警告过他,一旦产生喜欢,合约即刻作废。   “是吗?”   晏迟生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却仍然有种如珠似玉的温雅,他的目光落在沈亦白脸上,带着似乎能洞察人心的智慧,一点点地剖开对方那藏形匿影的伪装。   沈亦白说服自己后,对上那道带着淡淡疏离的目光:“是,我喜欢干净,如果你找了别人,我会认为这是你对我的背叛。”   听到这句话,晏迟生伸手揽了下对方的细腰,对方一个惊呼,撑着沙发,顺着力道坐在了他的腿上。   “这句话,你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的?”   暖阳中,晏迟生的轮廓被光笼罩,瓷白皮肤上的绒毛看得一清二楚,哪怕居于下位,神色中的倨傲和高高在上依然存在。   沈亦白难以忍受对方这般冷漠,他俯身,与人鼻尖相触,晏迟生眼也不眨,任由他的靠近,仿佛一块难以融化的冰块,即使他脸上散发出滚烫的温度,也无法融化对方一二。   “如果我说是以金主的身份,你肯定不高兴……”   “所以呢?”   沈亦白垂眸,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对方完全拿捏在手中,随着对方的话语,或轻或重地跳动着。   “我也不知道……抱歉,如果这句话令你不开心,那我以后都不说了。”   察觉到对方的服软,晏迟生的心底就像是被只毛茸茸的肉垫轻踩了下,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很微妙,是令他不得不承认,又十分上瘾的愉悦。   “沈亦白……”他单手捏住对方的腰,心底深处挤压成团的恶意在这刻冲破禁锢的枷锁,挣脱着疯一般涌向面前的人。   那恶意蛊惑着他,命令着他,侵蚀着他,在耳边反复引诱他将面前的人据为己有,完全地,毫无保留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以他多年来的做事风格,定然不会在此刻贸然出击,暴露自己恶劣不堪的意图。   他只会徐徐图之,一点一点,侵占对方的内心,直到全部属于自己为止。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知道不可以?”   沈亦白瞳孔微微睁大,他试图理解对方的话:“你是说……我可以用除了金主的其他身份要求你不和别人发生关系,也可以毫无理由地占有你并说些无理取闹的话?”   晏迟生的拇指触上对方柔软的唇瓣,眉眼微弯,仿佛冰块裂开了条缝隙,语调变得温和:“你的阅读理解能力还真是……”   “满分。”   他需要一个不会背叛的合作伙伴,刚好对方合他眼又称心意,所以他诱导对方产生占有欲以此来确定对方不会背叛自己。   可占有欲这种东西,在以往相处的情人中,也时常发生在自己身上。   情人无理取闹,声嘶力竭,甚至费尽心机铲除他身边的人也想要完全占有他……   这明明是他预想的结果,可放在那些人身上,他却提不起半分的兴趣和好感,有的只有浓厚的厌倦和烦躁。   沈亦白是特殊的吗?   不,他和其他人一样,对晏迟生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是身份不同而已。   这次,晏迟生不是作为被人宰割觊觎的猎物,而是作为一个伪装成猎物的猎人。   **   麒麟分部。   前台小妹满是惊艳地看向来人,对方什么都不用做,光是往那一站,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青年戴着口罩,身着半高领羊毛衫,外头套着条大衣,打扮很像韩剧里的男主,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高贵气质。   “您有预约吗?”   晏迟生摇头:“没有,麻烦你转告他一声,如果想要破局,就去对面的咖啡厅找我。”   说完,他留下一张纸条,就离开了。   前台小妹看着对方挺拔俊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神,低头拿起那张折叠的纸条,犹豫了会,还是打电话给秘书处报告这一情况。   三十楼总办公室,秘书处。   接到电话的秘书瞅了眼里头紧闭的会议室,嘴里嘟囔着,“什么破局,我们公司都要倒闭了还有人来捣乱……”   秘书长坐在对面,听到他的抱怨后立马制止:“瞎说什么呢,智脑还没有发布,别杞人忧天了。”   小秘书叹息一声,哪怕他现在惶恐自己饭碗不保,也不好在办公室里明目张胆地说太多动摇人心。   “好吧……”   会议室里。   马丁端坐在上首,与在咖啡厅那个哭得哀哀戚戚的男人不同,此刻的他脸色阴沉,不怒自威,下边的人仿佛不懂察言观色,从头到尾都在为一个智脑吵吵闹闹,争执不休。   一派说“公司要完,不如趁早把股份倒卖了”   一派则说“公司还有得救,可以在智脑发布前先下手为强,抹黑智脑”   还有中立派两边倒。   “别吵别吵,他说的这个方案可以,你这个方案也不是行不通……”   马丁听到最后,忍无可忍地拍了下桌子。   “都给我闭嘴!”   重大的响声令在场众人齐齐停下话头。   高层们欲言又止。   马丁缓了几口气,缓缓道:“先这样,这件事之后再讨论,解散吧。”   等所有人稀稀落落地走出会议室后,马丁才揉了发疼的额角,将浓浓的疲倦掩盖在眉眼之下。   薁屭   他在空旷无人的会议室里想了好久,也没能把脑海里混乱的丝线厘清出来,只好起身,往门外走去。   刚走出去,秘书小刘就叫住了他。   “马总,有人找您。”   马丁皱眉:“今天不是没有预约?”   小刘翻找了一下,然后把折叠的纸条递给马丁:“这是一楼大堂送上来的纸条,那个送纸条的主人说如果想要破局就请您去对面的咖啡厅找他。”   马丁接过纸条,手指一翻,将纸条摊开。   看清上面的字后,瞳孔微微一缩。   【源代码也可以插入手机当中】   马丁攥紧纸条,看着小刘,焦急地说:“那个人走了多久?在哪家咖啡厅?”   小刘见自家总裁如此慌乱,不免有些好奇那源代码究竟是什么,就在不久前,他忍不住打开纸条,再看到源代码三个字便打消了对方是恶作剧的念头,所以才上交给马丁看。   “呃……那个人来的时候您在开会,刚走二十多分钟,临走前说在对面那家名叫YuAn的咖啡厅里等您。”   听完,马丁就迈腿朝电梯口跑去。   看着总裁焦急的背影,秘书处的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怎么了?小刘,你给马总看的什么纸条?”   小刘也一脸懵:“我也不知道啊,那人就说要破局,还有源代码……”   秘书长皱眉:“源代码?现在手机的困局就是智脑,如果要破局,只能是……”   其他女秘书瞪大眼睛:“不能吧,这种滔天富贵怎么可能砸到我们头上?”   “对啊,假设智诚真的脑抽要合作或者公开部分源代码,那也不该轮到我们公司,那些大公司又不是摆设。”   小刘点头:“我觉得恶作剧都比这个猜测靠谱,”   秘书长沉默了,她也觉得这种事不大可能。   “我也就说说。”   小刘煞有其事地说:“敢想就行。”   “……”,秘书长瞪了人一眼。   小刘立马给自己的嘴缝上拉链。 第26章 尴尬   马丁马不停蹄地赶到对面的咖啡厅,一进门,他就顿住了脚步。   等等,好像没问清楚到底是谁找的他,那个人又长什么样,他环顾四周,发现都是些小年轻和情侣在这里看书、聊天或者腻歪。   马丁正想掏出手机给秘书打电话时,目光忽然停留在靠窗坐着的青年,不得不说,青年真是不管走到哪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店内几乎所有的女性都把目光投注在对方身上。   他走过去,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好巧,你怎么也在这?”   听到这话,晏迟生便把放在玻璃外的目光转过来。   “在等你。”   马丁挑起眉:“等我?为……”   他顿了下,神色忽然变得不可置信:“难道是你给我的纸条……?”   晏迟生嗯了一声:“坐下谈吧。”   马丁的表情变得慎重起来:“你是谁?”   晏迟生也不隐瞒:“威廉。”   听到这话,马丁整个人的表情仿佛凝滞了一般,脑海里瞬间闪过不久前当着对方的面吐槽过智脑以及……“威廉”的事情。   马丁想要解释:“呃……那个……”那是个误会!   晏迟生看出了对方的尴尬,温和一笑:“没事,这是人之常情,何况你当时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马丁舒缓了一口气,整了整西装,坐到了晏迟生的对面:“威廉先生,虽然您觉得没关系,但我还是想说声抱歉。”   “没关系,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噢对!正事,我们谈正事……”   马丁恨不得给自己嘴巴一大耳光,怎么到了紧要关头这张嘴就没派上用场?对面只是个年龄比他小的年轻人啊,他怎么还惶恐紧张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好……   晏迟生双手放在桌面上,十指交拢:“你那天说的话……”   马丁身体顿时紧绷起来,不是说没关系吗?怎么又提起来,这是要秋后算账?   他连忙打断:“威廉先生,我真不是故意说智脑坏话的,我只是……只是……”他憋了又憋,最后喊道:“只是因为智脑在业内过于拔尖,我忍不住嫉妒了而已!”   晏迟生好笑地看着他:“我都说了没关系……这次来找你也不是为了算账,单纯只是想跟你谈一下合作。”   马丁的脑袋空白了一瞬:“合作?”   “对,智脑和手机联合的项目。”   马丁懵了:“……为什么是我?”   晏迟生靠在椅背上,双腿慢条斯理地叠在一起,悠悠道:“因为你骂了智脑。”   马丁囧了一下:“呃,对不起威廉先生……”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在咖啡厅那天我刚好听到了你的不满和委屈。”   “我……”,马丁此刻非常无比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这种丢脸的事被同行看到,还刚巧是智脑的研发人以及智诚的掌权者。   “我思来想去,觉得垄断并不是一个好企业该做的决断,所以想和你谈一下以手机为载体,承担芯片的设计研发。”   马丁瞪大眼睛,感觉有一个天大的馅饼砸在自己脑门上,由于这馅饼过于巨大,一时没缓过来神。   “你,你说的是真的?”   马丁震惊到都忘用了敬称,不过晏迟生也不在意。   “是真的。”   接下来,二人就手机和芯片的联合展开了一番讨论,最后马丁心悦诚服,激动地握住晏迟生的手说:“老弟,哥此生没佩服过谁,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   晏迟生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最后,马丁哭丧着脸来,笑呵呵地离去。   晏迟生目送对方的身影远去,而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好友艾尔斯的电话:“算法如何?”   听筒处传来磁性的嗓音:“可以,目前看来是行得通,我一会再做下测试。”   晏迟生听到庞大的算法可执行后,心底没什么波澜,但还是夸了对方一下:“真棒,剩下的收尾也麻烦你了。”   对方笑了下:“威廉,你要实在不会夸就别夸了,听你夸奖感觉怪怪的。”   “是吗,那下次给你发奖金吧。”   那头声量猛然加大:“瞧你这话说的!我这次劳苦就没有奖金吗?”   晏迟生笑了下:“看你收尾表现。”   “威廉你这个壕无人性的资本家,我诅咒你今晚必遭天谴!”   “呵。”   晏迟生冷冷道:“你这个月的奖金全部没收。”   “啊啊啊啊不行不可以!威廉我错了,你是人帅心善的资本家,你……”   晏迟生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独留电话另一头的人哭天喊地疯狂求情。   同在实验室的研究员们摇摇头:哎,艾尔斯先生今天又在大老板面前口无遮拦,这到手的奖金又又叒泡汤了。   ……   晚上十点,晏迟生把公司里的工作以及实验室的研究都处理完后,才下班回来,本来他是打算回自己别墅的,谁知道从下午五点开始,手机就一直发来消息催促他回昨晚上的公寓。   经过早上的事,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对方,索性就答应了。   晏迟生站在门口犹豫了会,还是把拇指摁在感应锁上,早上时对方就给他录入了指纹。   一打开门,温暖的光顷刻扑面而来,桌上还摆放着凉了的食物,紧接着,他就看到盘腿坐在沙发上的人,正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   晏迟生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这是怎么了?   沈亦白上下打量对方,没有发现吻痕后,面色稍微缓和,但语气依旧不是很好:“你去哪了?”   晏迟生弯腰换鞋:“公……工作啊,怎么了?”   沈亦白眼睛顿时犀利起来:“你给别人摸了还是碰了?陪酒陪这么晚吗?”   晏迟生看着脸颊鼓起两个大包的人,有些好笑,没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是的话会怎么样?”   “你违约!”沙发上的人蹦跶起来,气得跳脚。   晏迟生:“我违约了然后呢?”   沈亦白咂舌一瞬:“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那张俊脸瞬间黯然失色,有些委屈地垂下眼:“明明是你说要遵守约定的,现在违约的又是你……”   晏迟生心间像是被人挠了一下,他走过去,把人扯到怀里:“你闻闻,有酒味吗?”   沈亦白一个踉跄,跌到了对方怀里,那股子木檀清香弥漫开来扑进鼻子,令沈亦白忍不住多闻几下,对方身上好闻的要紧,根本没有半点刺鼻的酒气。   “……没有,但你不是说去工作了吗。”   牛郎的工作不就是陪人喝酒?   晏迟生把人推到一旁,扯了扯领带,松开,露出性感的锁骨,轻描淡写道:“不止那个,我还有其他工作。”   沈亦白噢了声,也没追究,转而道:“你吃饭了吗?”   晏迟生回来时早就吃过了,点头:“嗯,桌上那些是你做的吗?”   “不是”,沈亦白重新盘腿,“你没回来,我点的外卖。”   听到这话,晏迟生心底那点旖旎瞬间消散,他眼神有些凉,看着对方:“你期盼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做饭?”   沈亦白摸了摸鼻子:“有一点吧……”   晏迟生眼神转冷,懒得再跟人废话下去,起身往卧室走去。   “诶!等等,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走了……”   沈亦白追上人,拽住人胳膊:“生气了?”   晏迟生背对着人,语气听不出情绪:“没有。”   “你就有。”   “…….”   沈亦白乐了:“不是,我一直等你到现在都没耍脾气,你倒先耍上了。”   晏迟生缓慢地侧过头,不解道:“等我做什么?”   “等你回家一起吃饭啊。”   “回家……一起吃饭?”   “嗯啊,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晏迟生转过身,看着那张真心实意的笑脸,心底顿时生出一种他也形容不了的情绪。   可能是惊讶,也可能是别的。   “我不可能天天给你做饭,更不可能是你的雇佣厨师。”   沈亦白点头:“我知道,我也没让你天天做饭啊。”   晏迟生噎了一下。   沈亦白笑出声:“我刚刚只是找不到借口随便说的,其实我的真实想法是……”说着说着,他突然凑近晏迟生,压低声音,暧昧道:“希望你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拿颜值挣钱,我……完全可以养你一个人。”   晏迟生:“……”怎么一股子霸道总裁即视感?   味太冲,他一时之间难以回答。   沈亦白后退一步,挂上玩世不恭的招牌笑容:“怎么样?你考虑考虑卖身给我,以后你的吃穿住行都包在我身上。”   “谢谢,我不考虑”,晏迟生冷着脸,礼貌拒绝。   “为什么嘛?”   “因为,把人生的决定权交到别人手上是一件很蠢的事。”   他咬字清晰,慢条斯理地落下一句话:“就算是进准扶贫,也会有终止的那一天,不是吗?”   沈亦白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不希望对方靠卖身挣钱:“可如果我有这个实力呢?”   晏迟生:“那你就多捐钱。”   “……我说的是你。”   “我说的也是你。”   显然,两人的频道对不到一块。   沈亦白忍不住生气:“你在这样下去会把肾给掏空的!”   晏迟生:“……”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接触无限流题材,很抱歉现在才更新,对不起仙女们了~ 第27章 对象   晏迟生盯着人,声音辨不出情绪:“肾虚?”   沈亦白莫名感到周身一冷,讪讪道:“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你肾最好了……”   “……”   晏迟生薄薄的眼皮轻掀:“你又知道了?”   “呃……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沈亦白讨好地笑了下,转而道:“其实我说这话没什么意思,就只是不想你找别人而已。”   听闻,晏迟生眸光一顿:“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吗?”   窗外落雪纷飞,屋内暖气融融,明明是适当的温度,却熏得眼前人脸色微红,有些欲盖弥彰的遮掩。   他没有直视晏迟生的眼睛,视线还不定游移,聚焦不到重点,最终破罐子破摔,落在晏迟生背后的吊篮上,低声说:“是啊,我只是对你有占有欲罢了。”   晏迟生:“。”   占有欲……?   沉默在他们之间悄无声音蔓延,良久,沈亦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提声道:“那个,我突然有个提议!可以说出来吗?”   晏迟生对上他期盼的目光,沉默半响,颔首。   “你说。”   沈亦白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转呀转,眉角微微上扬,却硬是忍住了笑,带着半分讨好半分商量的态度问他:“就是……如果你愿意洁身自好的话,保证除了我以外不会碰其他任何人,我可以再加一百万……”   尾音落下,他强调道:“美金。”   这可是整整七百万人民币啊,几乎是他一个月半的零花钱。换做普通人早就满口答应了,可他偏偏遇上的是“头牌牛郎”。   果不其然。晏迟生轻呵一声,嗓音宛如泡在冰窖中,浸了一池水的凉意,偏偏还咬字清晰,不紧不慢道:“你看我,像缺这些钱的人吗?”   “难道你不是吗?”沈亦白一脸真诚。   他心想,你穷的都只能和我合租了,缺不缺钱你心里没点数吗?要不是他把房租压低,怎么可能有人几百块钱就能住到高档公寓?   晏迟生短暂地沉默了几秒,几秒后,脸上变得面无表情。   他没出声反驳,毕竟是他先认下了对方口中的牛郎,又出言隐瞒了自己的身世。   如果穿回几日前,他定然会问当时的自己究竟着了什么道,居然鬼迷心窍地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演了。   “我想问一下,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穷的错觉?”晏迟生虽然不解,但还是斟酌了下措辞,“之前我们在路边碰到的时候,你不是看到我开了那辆跑车吗……”   就在他打算利用这句话引出自己并不穷的事实时,对方却一脸“我都懂”的意思,抢在他之前开口:“不用说了,我全答应你!”   晏迟生:“?”   他还没说完,怎么就答应了……   还没等他理出思路,就看见沈亦白明晃晃写在脸上的——包在我身上,继而对方摆出大方的姿态,侃侃道:“小宴啊,以后你就别借你同事的车了,想开什么跟哥说,哥给你搞来。”   社会语录一飙,他就凑到人前,诱哄道:“当然,你要是能遵守诺言,我还可以给你买一辆不低于你朋友的车。”   “怎么样?”   昏黄的灯光落在对方发顶,在眼帘下垂下一小片阴影,映得那双本来就明亮的眼睛宛如繁星点点,同时让晏迟生看清那双眼睛里透着的意思不像是开玩笑。   “……”不怎么样。   他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人设在对方心里会那么的穷,连那辆车对方都给自己找了托词,一整个人设背景交友情况都给他包办了。   晏迟生无话可说,因为他现在一看对方那张脸,脑海里就自动蹦出十个字——爱脑补的傻白甜富二代。   如果可以,他真想撬开对方脑袋,看看里头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可眼下,还是解决他们之间的称呼问题比较重要。   “我觉得我们关系没有好到可以叫小名的地步。”   晏迟生的语气听起来很冷淡。   沈亦白盯着人,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说:“你不喜欢吗?那我换个……叫你迟生如何?”   “这不是换不换的问题。”   根本来说,是一段关系的处理问题。   毕竟,这个人完全和他平常解决逾矩或者纠缠不清的对象不同,这人既不是他的合作对象,也不是为了钱财索取关系,对方单单只是想包养他榨干他。   “好吧”,沈亦白笑了笑,放过对方:“你要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叫了。”   问题妥善解决了,晏迟生便嗯了声,错过对方,抛下一句“我洗澡去了”就转身离开。   走到卧室门前,沈亦白叫住了他。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晏迟生只好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对上那双在灯光下漆黑的眸子,“什么问题?”   这话在沈亦白看来有几分装傻和逃避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着要一个答案,哪怕这个话题今早就聊过一回,可到了下午,对方只是不理他或者晚回来,他便会开始剖析早上俩人的对话,察觉出对方模棱两可的态度,进而在意的要死。   不可否认,他的状态有些不对。   这不该是金主对包养对象或者一个男公关的态度。   倘若他此刻继续追要问题的答案,岂不是把主动权拱手让与对方?这段关系本不该如此,他也不该如此……像个谈了恋爱的恋爱脑一样患得患失。   晏迟生见他迟迟不出声,眉梢微抬:“嗯?”   沈亦白静了静,半响才开口:“没事,我突然忘记我想问什么了。”   “是吗?”   “是的。”   晏迟生看了几秒,说:“既然没事,那我就进去洗澡了。”   “去吧去吧。”   站在灯下的人眉眼一弯,又恢复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的模样。   仿佛刚刚“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不复存在。   晏迟生轻轻地叹了口气,嗓音融化了雪,听起来有些无奈:“一段关系而已。”   原本扯着笑的人听到这句话后慢慢不笑了,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声音有些哑:“而已?”   晏迟生没有回答这句话。   空气顿时陷入了僵持不下的凝滞,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站着,中间却像是凭空劈开了一道天堑,看似隔着不远,实则却是横跨不过的距离和关系。   沈亦白深呼吸了几口气,问道:“所以你会找别人对吗?”   晏迟生静默一瞬,他没想到对方会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无奈之下,松口道:“你还记得我和你的条约吗?”   “……记得,可你不是说那不算吗?”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话落,沈亦白就点了下头:“嗯啊。”   晏迟生:“……”   沈亦白反应过来:“你欺骗我。”   晏迟生笑了下:“这也能怪我吗?”   看着那笑容,沈亦白微微一怔。   相处这些时日,他很少见过对方真实笑起来的样子,那些笑容要么是嘲讽,要么是漫不经心的,再不然,就是高高在上的冷。   平常不笑时如砌在剑上的凛冽寒石,冷若冰霜,此刻却宛如拂过柳树的春风,温润如玉。   在那笑容中,沈亦白晃神许久,再听到对方开口,“我很好看?”   霎时,他反应过来,扯出笑容:“呃,我看到你眼睫下方沾了东西。”   晏迟生没有根据那话抬手摸眼下的皮肤,反而好整以暇地说:“你视力这么好?”   沈亦白嘴硬道:“不要小看我们单身狗的钛合金狗眼。”   “……不小看了。”   毕竟说个瞎话连自己都能骂进去。   沈亦白有些尴尬,连忙把话题拉回来:“所以,我那时候写的条约是成立的?”   晏迟生嗯了一声,补充道:“一直成立,直到这段关系结束。”   说不上为什么,沈亦白心里的那点不好情绪总算清空,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变成以往懒懒散散的模样。   晏迟生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朝自己走来,不知对方又有何想法要交谈,他也就站着没动。   结果这人直接凑到他眼前,没头没尾地亲了他一下,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对方后退一步,就那么笑盈盈地看着他。   即使分开,唇上那抹温热的触感也提醒了晏迟生,自己刚刚被人强吻了。   他看着眼前有持无恐的人,垂下眼帘,看不清情绪,半晌才抿唇,低低说了句:“我要洗澡了。”   见对方不追究,沈亦白的笑容更加肆意灿烂:“好,那我去床上暖好被窝等你。”   “……我记得我们一人一间房。”   “你记错了”,沈亦白微微一笑:“现在除了我的卧室,其他房间你都不能睡。”   晏迟生那双晶绿色的眼睛透着些许无奈:“为什么?”   “因为我是房东啊。”   “……”   如果按照以往,晏迟生怎么也不会搭理对方,换做旁人,他连多待公寓一秒都是浪费时间,更不可能与人产生那么多的交集。   沈亦白是例外吗?   他问过自己,答案是否定的。   可现在,晏迟生却有些不确定了。   “今晚我们一起睡呗,我保证不动手动脚”,生怕晏迟生不信,他还二指并拢对苍天发了个誓。   晏迟生盯着那张笑颜许久,才慢慢地回了一句:“随便你。” 第28章 睡觉   晏迟生洗澡出来后,就看到床榻上正靠着一个人,那人不是谁,正是沈亦白。   他戴着副银边眼镜,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与以往大大咧咧的人不同,这人认真工作时带上了几分清冷。   头顶暖光照在人发丝、侧脸、白色的毛衣上时,整个人好似在发光,令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听到声音,沈亦白便从一沓资料里抬起头,那末凝在眉间的冷淡在看到他后,瞬间消散开来。对方没拿资料的另一只手拍了拍旁边的被窝,笑着对他说:“快过来,我给你暖好被窝了。”   晏迟生微微一怔,或许是为对方话语里的自然,亦或者是毫不避讳的暧昧,总之,这样的发展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你……”   沈亦白存了逗弄人的心思,玩味道:“今天你只能和我同床,别的什么你都不要想了。”   这番无赖的话语听到耳朵里,对晏迟生来说真的有几分新奇,他倚在洗手间门前,垂敛的睫毛遮住了眼底难辨的情绪,“如果我不想的话,有很多种方法不睡。”   “……我是你的金主!”   正如晏迟生所说,如果他不想睡的话,沈亦白也拿他没办法,问题在于沈亦白今日就非要和晏迟生杠上,晏迟生越不想睡,他就越想让对方和他一起睡。   换句话说,他就是一身反骨,专挑晏迟生不愿意或不喜欢的事来做。   这套金主说辞,也是他一遍又一遍搬出来压晏迟生一头的。   晏迟生挑了挑眉,淡淡道:“你给的那些钱我可以全部还给你。”   在此之前,他就从留学生那里了解到了原委,自然也知道了沈亦白给的多少钱,留学生在知道他和沈亦白不是同一人后,就将钱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本来晏迟生是想着找机会还给沈亦白的,可不知怎么,他改变了主意。   听到这句话,沈亦白一噎,他瞪大眼睛:“那钱你还留着?”   “我不应该留着吗?”   沈亦白愣愣地说出一句话:“你既然有这个钱,为什么还租我房?”   晏迟生微微挑眉:“不是你让我租的?”   一句话,令沈亦白哑口无言。   的确是他让的,因为他猜测对方是个破产欠债又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你没有欠债吗?”   晏迟生好笑地看着人,这人不会脑补他破产了吧。   “没有。”   “也没有无家可归到住小破旅馆?”   越说越离谱了,晏迟生面无表情地想。   “……没有。”   听到这句话,沈亦白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葡萄似的眼睛瞬间耸了下来,透着几分说不清的尴尬。   可下一秒,他又抬起眼,恢复了生气和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不要,给你就是你的了,哪有泼出去的水还有收回来的道理?”他慢悠悠地说,话语里却是不依不饶:“你快过来,不然我就过去扒拉你了。”   晏迟生眉眼一跳:“怎么扒拉?”   “对你动手动脚。”   那表情,简直理所当然极了。   在晏迟生看来,对方真不是开玩笑,如果他今日不答应,这人估计就会像个无理取闹的小狗朝他扑过来,纠缠他,直到他答应为止。   空气静止了几分钟,两人像是约定好了一样,谁先说话谁就输。   在这样的僵持下,晏迟生打破寂静,妥协道:“好,我过来。”   沈亦白弯了下眉眼,眼瞳映着光,像是星星在里面闪烁。   看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晏迟生突然觉得同床共枕这件事也不是难以接受了。   沈亦白看着对方湿漉漉的头发,倾身从床头柜里打开抽屉,取出里头的吹风机,又把资料搁置在柜子上,说道:“你过来我这边,我给你吹头发。”   晏迟生头一回听到这种话,有些不情愿:“我自己可以吹。”   沈亦白强词夺理道:“你都给我吹过,我为什么不能给你吹?快点,不许拒绝我。”   “……”   晏迟生在心底不知道叹了今天第几口气,他站在床边想了几秒,还是绕过床头走到沈亦白那边。   “坐下坐下。”   听声音还挺激动。   晏迟生依言坐下,心里困惑这人为什么这么兴奋,忍不住问道:“你很喜欢给别人吹头发?”   沈亦白插上了电,漫不经心地回:“没有啊,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吹。”   “那怎么突然想给我吹?”   “不知道,就是想。”   “……行,你吹吧。”   “好咧,那我吹了。”   沈亦白打开开关,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响在耳畔,在这样静谧的空间中,显得像是噪音。   晏迟生坐在床边,背对着沈亦白,眼睛却透过落地窗清晰地看到后者跪在床上认真给他吹头发的身影。   窗上,倒映的那张脸轮廓分明,夹杂在光与影之间,愈发深邃立体。   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也能感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他侵染水汽的发丝,在吹风机下,清幽独特的山茶花香气缠绵地萦绕在他鼻尖。   沈亦白身上,有着和他一样的味道。   不知怎地,他隐蔽地滚了滚喉结,眸色变暗。   良久,吹风机聒噪的声音终于停下,耳畔也传来了人磁性的嗓音,“好了。”   “谢谢。”   “不客气哈。”   那话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晏迟生转过身,与人目光交汇,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得那股子山茶花香愈发浓烈,在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看见对方亮晶晶的眼底里倒映着自己。   “我……”   “你……”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一愣。   沈亦白摸了摸鼻子:“你先说吧。”   晏迟生也没客气,接着原来的话问:“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吗?”比如工作。   “没有了,我们关灯睡觉吧。”   原来对方想说的是这个。   可这话带上了几分歧义,有些说不清的暧昧。   “哪种睡觉?”他问。   沈亦白静了一瞬,反问:“你觉得是哪种睡觉?”   话一出口,两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彼此温热的呼吸交错在一起,安静到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晏迟生开口:“你说过不会动手动脚的。”   接着,他看到沈亦白迟钝地点了下头,嗓子里蹦出一句轻微地“哦,那就是正常睡觉”。   晏迟生无话可说,他盯着对方那张好看的脸,很想问一句,不然呢?   他还想干什么?   沈亦白什么都不想干,他只是心血来潮想逗弄一下晏迟生,因为这人脸上总是没有什么情绪,所以他才想说些难以启齿的骚话激一下对方。每当看着那张脸被他的话说眼皮轻颤、面色更瘫时,他心情就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晏迟生看了对方几眼,而后趿着拖鞋去关灯,墙上开关一按,整个房间便暗了下来,只留下床柜上的一盏台灯亮着昏黄的光。   那光修饰着对方优越的侧脸线条,对方在他转身后就将那副眼镜取下,无可挑剔的眉眼就这样直白地显露人前。   他走回了床边,拉开了沈亦白一侧的被子,躺了上去。   沈亦白见他睡下,便伸手把唯一的光源灭掉,只余下窗外微弱的月光。   昏暗中,俩人都没有开口说点什么。   他们睡的这张床很大,至少有两米宽,足够三四个挤在一起睡,就算是两个大男人,中间还能有空余之地。   那隔出来的地方就像是小学生无聊画在桌上的三八线,睡在两边的人谁都不许越过。   可总有不老实的人。   沈亦白就是其中一个。   在被子下,无声无息间,他悄悄地将手一点一点越过那道“三八线”,心脏快速地跳动了好几下,就好像他在偷偷摸摸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明明他是给钱的一方,理应占据主动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但是……   他包养的对象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起初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很快他就找到了理由,想着对方颜值万里挑一,性格和做事特殊了点也无可厚非。   他一寸一寸,摸到了对方的手臂。   旁边的人动了下,随即低低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   沈亦白感觉掌下的肌肤滑腻,摸着像是上好的暖玉,听到这话,他也没有老实地松开,反而变本加厉地往下,抓住了对方的手,五指灵巧地钻进对方的指缝,与人十指相扣。   “暖手。”   黑暗中,旁边人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沈亦白的指腹漫不经心地蹭了几下对方凸出的骨节,想着用自己的温暖把那彻骨的寒意驱散。   晏迟生:“暖够了吗?”   掌下的触感极好,沈亦白一时不想放开,悠悠然道:“还没呢。”   “……”   晏迟生没有回话了,他手下用力,甩开了沈亦白不安分的手。   沈亦白也没强求,施施然收回了手,含着笑意说道:“我是好心的。”   晏迟生不知是睁眼还是闭眼,语调里听不出情绪:“我没看出来。”   “怎么没看出?”   “……”   在又一轮的沉默中,沈亦白算是看出来晏迟生不想和他搭话了。   可晏迟生不搭,不代表他不说。   沈亦白侧头看去,在隐隐约约的月光下,盯着那人的侧脸轮廓,漫不经心道:“就算我别有用心,你又能怎么样呢?”   “……”   没得到回应,他也不在意,还慢悠悠地笑了下,“如果你介意……”   “我可以给你摸回来。” 第29章 记仇   空气凝滞了几秒。   “沈亦白。”   “到。”   “……”   “叫我干嘛?”   晏迟生转过脸,对上黑暗中那双依然很亮的眼睛,语气有些凉:“还睡不睡了?”   沈亦白好心情地应了声:“睡啊,晚安。”   两分钟后,黑暗里传来了一声极轻极淡的“嗯”。   *   第二天一早。   晏迟生就感觉自己腹部和腿上压着什么东西,睁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宛如八爪鱼缠着他的沈亦白。   “罪魁祸首”睡的很香,睡姿却一言难尽。   晏迟生掀开被子后,就看到对方一只脚就那么大咧咧地放在他腿上,左手环着他的腰,右手缠着他的手,就连那张脸也毫无分寸地贴着他肩膀,距离很近,近得连同对方脸上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   晏迟生把被子放下,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他忍了又忍,发现忍无可忍后,垂放在右侧的手便抬起推了人了一下。   没推醒。   这人不是狗,是猪。晏迟生面无表情地想。   他又推了几下,摆脱对方束缚的力道也大了起来,三分钟后,“罪魁祸首”悠悠然从梦中醒来。   沈亦白睁开眼睛,对上了那双清清冷冷的眼,无辜地眨了下眼睛,而后自然地松开晏迟生,利落地转了个身,回到昨晚睡下的位置。   翻完身,他就冲起身靠在墙上的人说了一句,“早安”。   晏迟生有些面瘫。   沈亦白瞧着人表情,心里止不住地愉悦。   他坐起身,不那么抱歉地补上一句:“对不起,我的睡姿有点差。”   晏迟生睨着人,说:“挺有自知之明。”   听到这话,沈亦白顿时笑起来。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尾挑起,桃花眼里的笑意便溢出来。   晏迟生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笑够后,沈亦白问:“今天你还要出门工作吗?”   “嗯。”   沈亦白皱了下眉:“陪酒?”   晏迟生摇头:“是别的工作。”   “什么工作?”   晏迟生抬眼看他:“不告诉你。”   沈亦白:“……”   这话真不像晏迟生会说出的。   他瘪了下嘴,说:“好吧,不告诉就不告诉,谁稀罕知道。”   晏迟生没理他,掀开被子就下床。   “诶,等等,早餐你想吃什么?”   “你猜。”   沈亦白:“……”   遭了,他好像惹过火了。   晏迟生走进洗手间里,看着镜子上面无表情的自己,好半响才低头,拿起了盥洗台前的粉色杯子。   旁边的,是一个蓝色杯子,那是沈亦白的。   昨晚洗澡时,他就看到这个漱口杯了。   嫩粉色的杯子上还贴着一个便利贴,写着“这是我给你买的新杯子^_^”,生怕他认错似的。   还记得前天来这里时他用的是一次性牙刷,对方当时还提了一嘴要他自己购置生活用品,由于忙工作,他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对方还记得,甚至帮他购置了衣服、毛巾、浴巾等常用的生活用品。   很细心,就是品味不太好。   本来他想问责对方怎么买了这个颜色,但想到对方如此体贴,这事就给掀过去了,可今早再看到这个杯子,他就哪看哪儿不顺眼。   沈亦白实在是……   过分越界了。   他刷完牙时,沈亦白刚好走进来。   俩人眼睛在镜子里撞上,对视几秒,晏迟生就垂下眼睫,淡淡道:“我记得旁边也有厕所。”   “有是有,可我杯子在这呀。”   晏迟生没有再说话。   倒是沈亦白笑出声:“不是吧,你这么记仇的吗?”   晏迟生抬起眼,矢口否认:“我没有。”   沈亦白眨了一下眼睛,眉眼微弯:“好吧,你没有。”   “我刷好了,你刷吧”说完,晏迟生错开对方,走了出去。   沈亦白盯着晏迟生的背影,似笑非笑。   *   晏迟生收拾好自己后,正准备出门,身后就传来沈亦白温和的声音。   “你等等。”   他疑惑地转过身,不知对方还要说什么。   沈亦白什么话都没说,手臂上披着条卡其色毛巾,趿着拖鞋就朝他走了过来。   走近了,晏迟生便见和他身高差不多,却还是矮他那么一点点的沈亦白将围巾绕过他脖子,神情自然地为他围了围巾。   “外面天冷,注意保暖。”   晏迟生微微一怔。   “你……”   沈亦白对上他的眼睛,无比自然地说:“你要是感冒了,我可不会照顾你。”   晏迟生顿了一下,垂下眼看着那条披在身前的围巾,没有怼回去,而是说了声“谢谢”。   对方照例说了一句“不客气”。   两人的交谈到此为止。   之后,晏迟生就出门了。   两人都没有在公寓里用餐,晏迟生下楼后,就打电话给等在外面的特助,告知对方自己十分钟后就到。   走出公寓大门,扑面而来的寒冷瞬间席卷全身,晏迟生看着天上飘飘扬扬的雪花,以及覆盖小区的白雪,手指下意识拢上了围巾。   围巾下,是刺骨寒风唯一没有侵蚀的地方。   那里,还很暖和。   踏在雪地里,晏迟生漫不经心地想,其实对方睡姿也没那么差……还算看得过去。   *   早上八点半,晏迟生在公司附近的连锁餐厅点了法式吐司和格兰诺拉麦片,用完餐,再走到公司时刚好是九点。   期间遇到他的员工都朝他打了声招呼,又匆匆忙忙地跑过他身边去打卡,他不紧不慢地走着,跟在他身后的特助也不是很着急。   “Yang,您今天心情很好吗?”   在电梯里,特助突然问了他这句话。   “嗯?为什么这么说。”   特助思索了下,说:“感觉。”   晏迟生垂着眼睫,他今天没有穿西装,外套是黑色风衣,里头穿了两件保暖内搭,所以脖子上围着的卡其色围巾就没有显得很突兀,反而还挺衬他这一身。   “可能吧。”   他语焉不详地回道。   在特助看来,这就是变相地承认自己心情很好,他忍不住想,这心情会不会和早上那栋公寓里藏着的情人有关?   特助好奇归好奇,却没有出声问晏迟生,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不适合聊私事。   “叮”   电梯门打开,晏迟生便径直往自己办公室走去,路过秘书办公处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所有秘书看到大老板停在她们面前,顿时打了个激灵,噌的一下就站起了身。   秘书办公处靠近电梯门右侧,临近他的办公室,在这层充满科技感的空间里,井井有条地分布在两侧,每个人的办公桌都很大,隔着玻璃,互相挨着。   位于电梯门右侧的地方,就是茶水间和接待区,以及供人讨论的会议室。   “麻烦给我一支笔,还有纸,谢谢。”   话落,金发碧眼的美女秘书立马将纸笔递给晏迟生。   接过纸笔,晏迟生就开始低头写字。   特助心里嘀咕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讲,要写在纸上,他忍不住好奇,偷偷摸摸靠近晏迟生,想要垫脚偷看,却只在看到了一个“cup”单词,就被后者用手挡住。   晏迟生偏过头,冷冷淡淡地瞟了对方一眼,说:“看什么呢?”   听到这话,特助的好奇心瞬间湮灭,识趣地退后几步,乖巧地说:“没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晏迟生用金属笔帽在桌面上轻敲几下,声响不大,却让特助的心脏跟着这节拍发颤。   “Yang,我发誓我真没看到”,特助苦哈哈地说。   晏迟生也不知信还是没信,警告地看了人一眼,又扭回头继续写。   五分钟后,晏迟生把写好的纸叠起来,交给面前的美女秘书,吩咐道:“Linda,麻烦你照纸上的清单去附近商城帮我买一下,然后寄到我上面写的地址上。”   “好的,这些全是今天送到吗?”   “嗯。”   走之前,他还特意嘱咐了一下对方:“不要声张。”   琳达点点头,满口答应:“嗯嗯,我保证不会,请您相信我的工作能力。”   目送晏迟生走后,这个满嘴保证的美女秘书眸光一闪,对着其他五位好奇到爆炸的同事眨了下眼睛,而后无声地说了句“一会告诉你们。”   大家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憋着笑又坐回原位。   琳达坐在舒适的转椅上,打开那张纸条,对方字迹锋利好看,每个单词写得都很工整,连起来看就是——   1、一个深蓝色水杯   2、一对粉色针织手套   3、烤箱(包含刷、夹、锡纸、模具、手套)、榨汁机、奶锅、蒸锅、电煮锅、空气炸锅、冰箱除味剂、厨房用纸(吸油)、调味料、置物架   注:所有费用公司报销,购置完请差人送到豪庭公寓2001   看完,琳达的沉默震耳欲聋。   她家老板……   这是打算改行做厨师吗?   还有,这个粉色手套是什么鬼?他家老板性取向不是男的吗?怎么会买这种颜色?   满头问号的琳达在对上同事们“求知若渴”的视线时,一时间有些犹豫。   这纸上的内容奇奇怪怪,的确有些……   不太适合宣之于口。   “琳达,老板写了啥?”   “怎么了你这表情?这么难以启齿吗?”   “看琳达这表情,我更好奇了……”   琳达骑虎难下,赶忙找了个借口说:“呃,等我回来再说吧,我先去帮老板购置东西。”   说着,她就拎起名牌包包,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往电梯走去。   留下一屋子满头雾水又万分好奇的同事们。   “琳达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老板写的东西太过离谱了吧。”   “有可能,等琳达回来,我们就找个机会套她话吧。”   “OKOK.”   …… 第30章 家具   豪庭公寓,下午两点。   发小肖明辉找上了门。   “小白,你知道我搞到了什么吗?”   沈亦白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目光在屏幕上仔细掠过,专心浏览着国内传来的招商计划书。   听到声音,他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什么?”   肖明辉坐在他身边,兴高采烈道:“我在这边不是有个朋友嘛,不久前喝酒时听他提了一嘴海洋和谐号的事,我当时就拜托他能不能帮我搞两张VIP的,那票千金难买,没有渠道还买不到,他那会儿没给准信,我就以为这事泡汤了,结果……”   说到这,他声音微扬:“昨天他和我说有几个老外明年没空,想把手中的票转让,刚好我朋友和那老外熟,就帮我要来了两张。”   沈亦白漫不经心地点头,“嗯嗯。”   肖明辉的欣喜顿时扑了个空:“什么嘛,你好敷衍。”   听到这,沈亦白无奈地抬起头:“没有,我在忙工作。”   “工作工作……你生活里除了工作还有别的吗?”   沈亦白想了下,说:“有。”   肖明辉微微讶异:“什么?”   沈亦白兀自笑了下,然后说:“泡男人。”   肖明辉:“!”   “小白,你学坏了。”   沈亦白懒得搭理人,又重新低下头看起资料。   “活了二十多年,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这没羞没躁的词”肖明辉靠着沙发,双脚支在桌面上,动作慵懒,带着几分调侃说道。   “这只能说明你活的太少了。”   “啧,那你跟我说说,那男人怎么回……”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肖明辉的问话。   没等沈亦白反应过来,他就窜了出去。   平常他可没那么积极,主要是发小刚刚提了一句“泡男人”,他就猜想外头敲门的人会不会就是发小说的男人?   他满怀期待地打开门,结果就看到几名身着制服的配送员站在门口,身后是摞成一堆的箱子,为首的从口袋里掏出单子,递给他时说:“您好,这是您订购的厨具,请在这里签一下名字。”   肖明辉大为失望,转头朝向他走来的沈亦白说:“你购置厨具了?”   沈亦白一头雾水地走过来:“我什么时候购置厨具了……”   配送员遇到过很多类似的情况,他确认了下门牌号,而后笑着说:“应该是您恋人购置的吧。”   说着,配送员就指着肖明辉手里那张单子道:“您看一下上面是不是您的手机号码?”   沈亦白低头看去,还真是。   “稍等一下。”   配送员点点头,“好的。”   转身,沈亦白走到玄关角落给晏迟生打了个电话,嘟嘟两声后,电话很快接通。   “喂?”   偏低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磨砂的磁性和懒倦。   沈亦白直入主题:“厨具你买的?”   晏迟生嗯了一声。   “怎么突然买厨具了?”   “想买就买了。”   “……好吧。”   挂断电话后,沈亦白转身对着几个投向自己的配送员说:“是他买的。”   “我就说嘛”,配送员将笔递给沈亦白:“您签个字吧,签完我们几个就把这些搬进来。”   十五分钟后,崭新的厨具出现在了厨房里的各个地方。   其中最突兀的还是被配送员拆开放在桌子上的粉色手套。   看着那手套,肖明辉和沈亦白都沉默了。   “你恋人不是男的?”   沈亦白愣了下,否认道:“他不是我恋人。”   肖明辉奇了怪了:“那刚刚配送员说的时候你怎么没否认。”   “我没反应过来。”   “……好吧。”   配送员都走后,沈亦白又给晏迟生打了个电话。   这次嘟嘟的声音久了点,嘟到末尾才有人接听。   “怎么了?”   沈亦白看着桌上的手套,一言难尽:“那手套你买给谁的?”   “你。”   一个字,简洁明了。   沈亦白沉默了一下。   “你没开玩笑?”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一下眼科。”   晏迟生轻笑了下:“我只是礼尚往来。”   这下,沈亦白可算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给他买粉色手套了,不就是因为他恶趣味给对方买了一个粉色杯子嘛,还真是记仇的男人。   “谢谢你的心意……我一定,会好好用的。”   沈亦白在“一定”和“好好”上加了重音,强调道。   “你喜欢就好”晏迟生说。   “……挂了。”   *   另一边,看着挂断界面的晏迟生,没来由感到心情很好。   一群站着汇报工作的经理目睹着汇报工作到一半突然接起电话,以及挂断电话后嘴角微微上扬的老板,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互相看着对方眼底的诧异。   “继续汇报吧。”   晏迟生敛起嘴角弧度,淡淡道。   “是……根据二季度经济调查报告显示,二季度纽约总公司经济同比增长7.8%,经季节性调整后环比增长1.7%。今年上半年,纽约经济同比增长8%。我们分析认为,明年产品上市后会引发市场新一轮经济增长趋势……”   晏迟生背对落地窗坐在办公桌前,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听完下属的汇报后,他慢条斯理地总结了几句,而后吩咐他们开始新一轮的项目推进。   下属们纷纷点头,脸上干劲十足,恨不得马上去工作给公司拉GDP,他们深谙与同行相比,自己的工作简直不要太好。   工资多、假期长、食堂好、福利足、加班自由、设施完善……   超标或者刚刚达到工作要求,都能获得一笔不小的奖金。   试问,这种年轻多金、思想先进、不压榨员工的好老板哪里找?   十几个经理出门后,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你们不觉得老板今天怪怪的吗?”   “不只是一个,我也觉得。”   “平常不管大会小会,老板都要求手机关机,不允许员工在开会时接电话,老板以身作则这么多年,怎么今天就破例了?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还有啊,你们看到老板那笑容了吗?”   “看到了,惊为天人,老板笑起来真好看。”   女经理摇摇头:“重点不是这个,以我三十多年的恋爱经历来看,老板一定是有情况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经理一片哗然。   办公室内,不知道员工在背后蛐蛐他的晏迟生,正捧着手机,看沈亦白给他发来的消息。   :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咱在家吃,还是去外面吃?   :如果是在家吃,我就给你小露一手。   晏迟生垂眸,细碎的发丝落在眉间,骨节分明的手转着镶金的钢笔,转一下停一下,冬日的暖阳倾洒而下,在指尖中跳跃光芒。   他想了下,把笔搁在一旁,双手在键盘上打字。   “你还会做饭?”   那边很快秒回:“不会啊。”   “那你说的露一手是智能机器做的?”   沈亦白发来了一个愤怒小鸟,紧接着下一句话是:“你瞧不起谁呢,我会学好吧。”   晏迟生单手撑着脸颊,嘴角微弯,右手在语音输入上长按。   “我晚上六点半回来,你小心点,别炸厨房了。”   对面沉默了一分钟。   片刻,发来一串句号。   晏迟生没忍住又笑了下,等他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太对,他神色微怔,长睫不自觉地眨了下。   随后,他把目光从桌上的资料移到办公桌旁的衣架上,那里正挂着一条卡其色围巾。   他想,情绪起伏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对方送了他一条围巾,而那条围巾刚好保暖驱寒,恰好正中了他的需求才会如此。   *   沈亦白从两点半和晏迟生夸下海口要做出一顿晚餐时,就去网上搜罗了一堆做饭视频和攻略,还在手机上点了很多食材的单。   三点半,肖明辉离开了,厨房里的厨具都清理干净,新鲜的食材也上了门。   看着手机上的视频,他挽起袖子,开始着手准备晚餐。   他学习能力很强,在厨艺这方面一窍不通只是因为缺少了些经验,而他过去二十五年,每餐都是阿姨和家里请来的厨师做的。   从小衣食无忧、娇生惯养的他,不曾亲自动手下厨过。以至于第一次为别人做饭时,会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没下过厨,但他至少知道如何煮水和如何用锅。   在区分盐和糖时,他便用小勺子舀一点出来自己试,哪个甜就是糖,哪个咸就是盐,为了避免下次认错,还专门贴上了便体贴。   其实这些都还好,主要是切菜这一环节。   沈亦白看着砧板上黏糊糊的瘦肉,犹豫一会,便伸手从头顶柜子里拿出一次性手套给自己戴上。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忍着莫名的不适,抬起菜刀,小心翼翼地切下去。   隔着层塑料膜,黏腻的触感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切了几下后,皮肤上的小疙瘩才隐隐退去。   等习惯切肉后,他便加快了速度,脑海里想着视频里手起刀落的利索模样,就忍不住幻想自己也可以做到。   结果……   他一个没注意,切到了手。   锋利的刀尖划破了塑料袋,割过了他的皮肤。伤口不是很深,但还是渗出了一道血丝。   “嘶……”   他放下菜刀,脱下一次性手套扔进垃圾桶里,然后转身去客厅找药箱,处理完伤口后又投入到厨房,接着切肉。   把所有瘦肉切完放到一边腌后,他就开始切菜,这次切菜他吸取了上一次教训,每次刀锋落下都极为缓慢和小心翼翼。   根据网上的视频,他先是开火煮了一锅水,等煮沸后,就把相应的食材倒入其中,盖上盖子闷上两小时。   期间他要不坐在沙发看视频,要不就是给晏迟生发消息骚扰对方。   快到六点时,他就去厨房里把火给关了,然后拿起平底锅放在另一边起火,他打了一颗鸡蛋在瓷碗里搅开。   紧接着铲水、倒油,沿着锅沿把一碗蛋液缓缓倒下去,金黄色的蛋液浸入油里,立刻在锅中翻滚起来,发出滋滋的声音。   六点四十分下班回来的晏迟生,在快走到门前时给沈亦白发了条短信。   “我快到了。”   走到门口时,他还没按指纹,房门就从里头打开。   腰上围着卡通围裙,披着一身暖光的人就出现在眼前,光影交错间,对方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欢迎回家!”   晏迟生看着人,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快进来啊,你愣着干什么,我已经做好晚餐了。”   那人催促着他,语气有说不出的欣喜和骄傲,就好像在等着人品尝他的劳动成果并提出大大的表扬。   那满身的烟火气息,在不知不觉间,就将他一身的寒冷尽数驱散。   那刻,他没来由地想,对方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 第31章 观念   晏迟生从对方的笑颜移到对方垂下的那只手上,当看到对方左手食指上的创口贴时,极轻地蹙了下眉,“切到手了?”   听到这句话,沈亦白笑容微微一僵,下意识把手藏到背后。   “没事,已经处理好了。”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快进来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玄关下,清冷的白光落在晏迟生身上勾勒出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紧致的轮廓线条显出主人此刻心情有些复杂。   “疼吗?”   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   沈亦白微微一怔。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人时,对方也是一脸无奈地为他包扎伤口,相处后,却发现这人柔和的一面鲜少流露出来。   这是第二次了,却又不一样。   就好像第一次的关怀是雾里看花,第二次才是真正关心。   手指蜷缩了一下,他垂下眼睫,说:“不疼了。”   下一秒,头发突然被人揉了一下。   “下次小心点。”   温和的声音轻轻落在耳畔。   沈亦白错愕地抬起头,而落在头上的手早已撤离,对方表情如常地就好像没做过这事一样。   “你……”   “菜不是要凉了吗?”晏迟生弯腰,把鞋换了,自顾自地说。   “……嗯。”沈亦白把原先的话咽回去,换上了笑脸:“我自己尝了下,觉得还不错,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晏迟生把围在脖子上围巾取下,路过玄关衣架时随手挂了上去,旁边的沈亦白注意到他这个动作时,不经意笑了下。   “你今天一直戴着啊?”他问。   晏迟生整理围巾褶皱的动作微微一顿,矢口否认:“不想手拿,只能挂在脖子上。”   “喔?是吗。”沈亦白笑笑,没有戳穿对方的口是心非。   “是。”仔细整理完褶皱,晏迟生便和人一起走进餐厅桌,玄关正对着是巨大的客厅和一面高至顶墙的落地窗,右侧是各种房间,左侧则是餐厅和厨房。   晏迟生还没走到餐桌,就闻到一股弥漫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卤汁香味。   紧接着,他看到了桌上的三荤两素一汤,有些许惊讶,“你学一下午做出来的?”   提到这个,沈亦白鼻子都快翘起来了,话语里止不住地得意:“那当然,我厉害吧?”   “厉害。”晏迟生真心实意地说。   沈亦白嘿嘿一声:“过奖了过奖了。”   餐厅的灯是暖色调,灯光落下来,给晏迟生镀了一层柔和,如冬日冰湖一样的瞳仁里凝着薄光,投向沈亦白的目光里荡起了微波涟漪。   “辛苦你了。”他说。   沈亦白眸光一动:“光说辛苦怎么行。”   晏迟生眉毛一挑:“那你想怎么样?”   “亲我,用实际行动表示一下。”   “……”   就在晏迟生无语时,侧脸忽然传来温热的触碰,心间一跳,他诧异地转过头。   “我亲你也可以。”沈亦白如是说。   亲都亲了,晏迟生还能说什么?   “……吃饭吧。”他说。   沈亦白拉开椅子:“好啊,我早就饿了……对了,你怎么每次工作都这么晚?到底什么工作啊?”   晏迟生坐下,淡淡说:“以后再说。”   见晏迟生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沈亦白便识趣地换了个话题:“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晏迟生咽下一口肉,才说:“怎么了?”   沈亦白托着下巴:“带你去度假村玩,这种下雪的天气最适合滑雪了。”   晏迟生想了下:“月底有空。”   “行,那我们就月底去。”沈亦白掏出手机,开始在屏幕上点点划划。   晏迟生看过去,发现是预定酒店的界面,他伸手挡住手机,对方看过来时,他用眼睛示意桌上的几盘菜:“先吃饭,吃完再订也不迟。”   “喔……”   这是晏迟生第一次管他,兴高采烈的沈亦白果断放下手机。   他忍不住弯起嘴角说:“我觉得你好像变了。”   晏迟生垂睫,声音微不可察:“是吗。”   “是啊,你之前……可高冷了,好像是被厚厚的茧裹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所有人都很防备,看似在笑,但总是笑意不达眼底,这模样就跟我在商场上遇到的那些老狐狸、笑面虎一样,怪瘆人的。”沈亦白边想边说。   晏迟生看着对方的侧脸,无声地笑了下:“我是笑面虎?”   沈亦白转过头,对上那冰绿色的眼眸,打着哈哈:“没有没有,我是说那些上了年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们,你这么帅,他们不配和你相提并论。”   说着,他就感慨了一下:“幸好我爸妈基因好,把我生的这么帅,不然中年我可能就是他们那样了……啧,真的太猥琐了。”   晏迟生看着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连眉头都皱了起来,便问:“他们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一群畜生而已。”沈亦白有些不是滋味地垂下眼睫:“我妈常告诉我,要尊重爱护每位女性。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女性,就不会有我们,也不会有国家。”   “人类的起源,本就是因为有女性才能无限发展。”   说到这,他的眸子突然黯淡了下:“作为既得利益者,我其实没资格谈论这个话题,即使我为她们遭到的不公感到愤怒和悲哀。”   “虽然法律倡导男女平等,但这个社会还是对女性充满了很多不公和偏见,比如薪资、待遇、地位等等好处,这些东西女性总是不如男性得到的多。就好比金融这个行业,哪怕女性比男性优秀好几倍,当领导的却大部分都是男性,假使女性当上了领导,就会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质疑她的成功是因为使用了不正当手段,可笑吧,明明男性做领导时,所有人都夸他们工作能力强,到了女性这里,却被指责靠身体上位。”   “我认为,每个努力往上爬的姑娘,不管她们为此做出什么,都是值得敬佩的,也不该被人随意唾弃和否定。相反,那些手握资本、掌握权力,却把女性当作货品一样随意挑选和玩弄的男人才让人唾弃和厌恶。”   晏迟生微微一怔。   听到这些话,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灵猛地震颤了一下,说实话,沈亦白前面的那番话很大程度触动了他,但听到玩弄、货品,以及唾弃一词后,他感到了些许无所适从。   因为沈亦白口中唾弃的人,在某些方面好像就是他这种人。即使他拿合同和金钱掩饰,却也不可避免地将人当作货品一样买卖玩弄。   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哪里不对,直到沈亦白对他说:“以金钱之名玩弄他人身体,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不管是欲望,还是生理需求,都是男性给自己找的理由和借口,冠冕堂皇得令人感到恶心。”   似乎是发现晏迟生表情不对,沈亦白慢慢地就不说了,他伸手在前者面前挥了挥,试图把人的思绪拉回来,“不好意思啊,和你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今天我跟我妈视频电话,本来是想跟她炫耀一下我做的饭,但后面我和她说了你的事,结果她痛骂了我一顿。她叫我不要拿金钱玩弄你,即使我们两相情愿,这种做法也是不对的,我妈说,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让我好好对待你。”   晏迟生沉默了下。   他没想到对方的家庭观念会这么开放。   沈亦白以为对方不喜欢听这个,连忙说:“我说这话没什么意思,该给钱我还是会给的,你要是不喜欢听的话我下次不说了,我说话就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把住门……”   “没有。”晏迟生摇摇头,“关于女性方面的事你说的很对。钱不用,我也没有不喜欢听,只是在想一些事而已。”   沈亦白好奇:“什么事?你也遇到过这种垃圾?”这么想着,沈亦白表情就义愤填膺起来:“他妈的这些死变态……”   愤怒过后,沈亦白的目光突然变得心疼,“晏迟生,我保证我会对你好的。以前的事……过不去也没关系,我会陪着你,尽力帮你忘记那些痛苦,也不会让他们碰你了。”   沈亦白双手握住晏迟生的右手,目光满是真诚和坚定:“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晏迟生目光缓慢地落在对方握自己的手上,沉默了一瞬,而后极轻极淡地问:“期限呢?”   沈亦白愣了下,他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有些尴尬,却没有松开握着对方的手。   想了一会儿,他没有回答晏迟生的话,而是说:“唔,我的答案可能比较现实,你还想听吗?”   见人没有再拿甜言蜜语搪塞他,晏迟生有些诧异,他点了点头。   “我……等等,你先保证你不会生气,也不会想太多。”沈亦白有些不放心。   晏迟生看着对方担心的眼神,点头:“好,我保证不生气,也不想多。”   沈亦白见他保证了,才说:“关于这个问题,我其实也不知道具体答案。在我看来,一辈子是很虚无缥缈的,谁也不能确定未来会如何,再加上真心易变,追求一辈子本就是件很奢侈的事。”   “但。”他的神情忽然温和了下来,“我始终相信爱情真实存在,一辈子也是可以实现的。”   晏迟生微微一怔。   四目相对,对方唇边笑意温暖,看的晏迟生有一瞬晃神。   那润透低音如水一样轻缓流过,字字清晰入耳:   “小时候那会儿,我不懂喜欢是什么,还曾幼稚地和一个女孩子说过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娶她。”沈亦白回忆起这个,忍不住笑了一下,“当时在整个幼儿园里就她对我最好,什么好吃的都会分享给我,为了回报对方的好,我学着电视上的台词对那个女孩子说那样的话。”   “因为电视上的女主听到男主这么说后都会很开心,所以我说了那句话,当时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希望那个对我好的女孩子也能像电视上的女主一样开心的笑出来。”   “现在长大了,我懂得了什么是喜欢,却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纯粹地对一个人承诺什么了。我爸曾经和我说过,承诺就是誓言,当你对一个人承诺了什么,就必须要做到,不然就不要说出来,别到最后伤害了对方,也毁了别人对自己的信任。”   “所以我说实话,我不能保证一辈子,但对你好这件事,我会一直做下去的,直到……我们都不再需要彼此。”   沈亦白眉眼弯弯,温和地说:“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一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到不要户口本和离婚冷静期三十天一方不同意就撤销离婚诉讼的新闻有感而发一下,提了一嘴女性话题,如果引起大家反感,我向各位道歉。   另外,两个主角其实都是有恶劣和缺点的,很多时候他们只是不自觉地被这个社会感染,其实本性并不坏,如果有人好好教育他的话……   都会慢慢改变的啦~   希望我的故事能被你们喜欢^_^   谢谢阿坞、你是小乖乖、x.Yang、62498836、73219087、帐号已注销、是姚姚不是瑶瑶老婆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夸夸,还有默默追更的老婆们,这本书我一定争取二十天内完结,更新不断,很高兴这本书一直有你们支持! 第32章 幼稚   目光交接的一瞬间,晏迟生像是被烫了似的,目光忍不住移开。   “你……”   “不用急着回复我”,沈亦白适时松开了他的手,淡笑道:“我们可以慢慢相处,先试着像朋友一样交往、聊天,如果合适,那句话不管什么时候说都不会晚。”   晏迟生听出了对方的意思,这不难理解,他们最近的相处方式的确过于暧昧,这都是俩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他曾刻意避免深想这种事,但当这件事被人直白提出,摆在台面上时,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好。”晏迟生说。   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俩人用完餐后,晏迟生主动提出洗碗,毕竟饭是对方做的。   进到厨房,他先是把碟子里剩余的菜倒掉,而后放到水池下冲洗,把残余的渣滓洗掉后,才将这些碗碟放到自动洗碗机里。   剩下的操作,就交给机器了。   晏迟生一出来,没看到沈亦白,听到卧室里传来的水声后,便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手机开始浏览科技领域里最新发表的前沿刊物,大致看了几行后,就点开其中一篇关于“男性是否可以实现受孕”的学术文献。   这个标题起的很猎奇,内容也很炸裂,晏迟生认真仔细地研读过后,发现写出这篇论文的作者有点东西,不仅脑洞很大,想法还很新奇,其中用的专业术语都非常准确。   他心想,如果男人真的可以生子,那社会上对女性的催婚催育现象是不是可以有所改变?   晏迟生这么想着,就点开了作者首页,私信对方。   Yang:你好,请问你对于男性生子的论题有想过怎么实现吗?   他发出去后,很快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不想写论文:?   Yang:如果你想研究这个项目,我可以投钱。   不想写论文:老哥你在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吗?   Yang:没开,是真的。   不想写论文:……   不想写论文:我要怎么相信你?   晏迟生也不废话,直接加联系方式,给人发了十万美金。   不想写论文:!!!!   不想写论文:卧槽。   经过聊天,晏迟生知道了这个“不想写论文”的真实身份,是个在读女博士,目前攻研的方向为生物技术领域,对人体器官构造研究颇深,当初提出这个构想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男性对女性既要又要的高要求,便决定另辟蹊径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这十万美金,“不想写论文”给他深入阐述了自己的构想,以及如何去做,满屏幕都是她的语音条,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晏迟生把语音转成了字,一目十行看下来,大致了解后,回道:“可以,你放心去做,实验室和资金方面的问题我来解决。”   不想写论文:!!!谢谢姐妹!谢谢大佬!   Yang:……我是男的。   对面沉默了一下。   两分钟后,不想写论文:……咦?   不想写论文:你居然是男的?!!   Yang:很震惊吗?   不想写论文:很震惊,非常震惊。   Yang:没事就这样了。   不想写论文:诶等等等,我还有一个事情要说。   Yang:说。   不想写论文:关于这个实验,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实现,或者做出一番成绩,可能……你的钱会打水漂。   Yang:没关系,我有钱,就当试一试,不过有个前提,不能进行人体实验。   不想写论文:这个……   不想写论文:好吧,我答应你,不进行人体实验。   看到保证,晏迟生就不说话了,他退出去重新浏览其他文献。   二十分钟后,沈亦白擦着头发出来,就看到了窝在沙发里看手机的青年,对方脱掉了风衣,穿着灰色圆领毛衣,露出一截冷白脖颈。   客厅的暖色光线笼着那人,勾着凌厉的下颚线,以及眼下那颗小小的痣,辗转着,视线又落到对方拿着手机的一只手,那手微微抬着,以致那腕骨突出的嶙峋分外显眼。   沈亦白走过去,坐到对方旁边,问:“看什么呢?”   “文献。”他也没隐瞒。   沈亦白微微惊讶:“你还看这个?”他不知想到什么,说了一句“难怪”。   晏迟生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向他:“难怪什么?”   沈亦白边擦头发边说:“难怪那天在咖啡厅里你对智脑侃侃而谈。”   晏迟生目光落在那湿漉漉的头发片刻,又移到脸颊,那水珠顺着脸颊淌到对方修长漂亮的脖颈,蔓延而下,落入遮挡的衣服里。   “记得吹头发。”   他开口提醒,声音低沉暗哑,语调克制,像是在尽力掩饰着某种情绪。   沈亦白说了声好,而后从一旁拿过笔记本电脑,“等我擦差不多再进去吹。”   晏迟生嗯了声。   他看完八篇文献后,起身去卧室拿衣服,衣柜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名牌衣服,有些是专门定制的,有些是大牌的,他和沈亦白身形相仿,互穿衣服都没事。   晏迟生从柜子左侧拿了一件新的白色毛衣,那是沈亦白昨天专门去店里给他买的。   他想,对方真的很喜欢白色衣服。   礼尚往来,下次他也送对方一件吧。   十五分钟后,晏迟生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沈亦白在沙发上工作,自己也从公文包里取出平板电脑,坐了过去。   感到沙发下陷,沈亦白才意识到对方洗完澡出来了,淡淡的山茶花香流动在空气中,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沈亦白注意到了那个公文包:“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你的副业到底是什么?”   “好奇也不告诉你。”   “……”   沈亦白目光有些幽幽:“晏迟生,你没发现你越来越幼稚了吗?”   听到这话,晏迟生怔愣了下,好像是,这种任性随意的话,他好像只在沈亦白面前说过。   在外人眼里,他的形象永远高高在上、冷漠成熟,是掌握国家命脉和市场经济生杀予夺的掌权人。   就像是一个无情无欲的神,亲手剥夺了自己身为人的七情六欲。   他还没说什么,沈亦白又开口:“幼稚点好,男人至死是少年。”   晏迟生:“……你还是安静点工作吧。”   沈亦白没心没肺地笑了下:“我们一起工作。”   晚上八点,他们吃完饭洗完澡,香香地并肩靠在沙发上,双腿盘起,各拿着一台电脑在工作,两个人都很专心认真,一派宁静安好。   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晏迟生习惯了独来独往,安静独处,不管做什么,学习也好,工作也罢,他都是独自一人完成。   当有一天,有人能陪在身侧,和他一起吃饭,和他一起工作,和他一起伸伸懒腰……   这种感觉,和他自己一个人时是不一样的,甚至,比他独处时还要好上几十几百倍。   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除了性,除了欲望,两个人其实也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直接感受到心灵上的愉悦。   期间,沈亦白起身,他揉了揉酸涩的眉眼,问晏迟生要不要喝点酒。   后者点头。   沈亦白便走去吧台拿来一瓶葡萄酒和两个高脚杯。   “82年的。”   说着,沈亦白略微弯腰将红酒放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夹着两个高脚杯递给晏迟生其中一个,肤色在灯光下像玉石一样温润的白。   “谢谢。”晏迟生接过,说。   “等等。”沈亦白忘记拿开瓶盖,又折回去,撬开才拿过来,走到沙发边,他娴熟地为对方斟上了酒,斟完也给自己倒一杯。   坐下,两人举着高脚杯在空中轻轻一碰。   “敬这个美好的夜晚。”沈亦白说。   晏迟生轻笑了下,也说:“敬我们一起工作。”   沈亦白顿了下,没忍住吐槽:“你真的变了,变得和我一样幼稚了。”   晏迟生挑眉:“你承认是你带坏我了?”   “……怎么说话的?这哪里是带坏!明明就是带你解放自己,你不觉得你把你自己逼得很紧吗?有时候我都怀疑你会不会窒息。”沈亦白拒绝对方的控诉,并反向指控。   “也许吧。”晏迟生抿了一口红酒,听不出情绪地说。   沈亦白看着人侧脸,叹了口气,劝道:“我觉得你真应该放松一下自己,别总是把自己绷那么紧,我妈和我说过,人就应该学会奖励自己,偶尔放纵一下没什么,人生嘛,及时行乐最重要。”   “阿姨说的对。”晏迟生说。   沈亦白左手托着下巴,手肘搁在膝盖上,右手拿着酒杯,在空气中晃啊晃,看着酒红色的液体在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旋转,他笑了笑:“嗯,你现在就做得挺好,继续保持。”   “……那我谢谢你的夸奖?”   “不客气。”   晏迟生转头,看着人慵懒的模样,心里突然涌起微妙的情绪。   “你平常也这么对别人吗?”   沈亦白似是不解这句话,掀眼:“什么这么对别人?”   晏迟生看着他,没有说话。   在长久的静默中,沈亦白的脑回路终于接通,突然领悟了晏迟生的话。   他眉眼弯起,语气明明是调侃,却带着一点勾人的缠绵:“你开始管起我的交友方式了?”   晏迟生静默了下,却没有否认。   沈亦白笑意更大了,他放下酒杯,回到原位时,突然倾身朝晏迟生吻了过去。   他辗转摩挲,浅浅地舔一下晏迟生的唇。   带着温热的气息和好闻的山茶花香,侵入对方的领域当中。   晏迟生像是死机了一般,并没有回应。   但这丝毫没有减轻沈亦白的热情,他吻的更加投入,更加缠绵。   待吻得差不多时,他勾着丝线,慢悠悠地回道:“不会。”   “我只对你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受不生子哈~本篇不是生子文 第33章 回忆   晏迟生垂下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下。   灼烫、温热的吐息喷撒在唇齿之间,带着山茶花的清香生生不息缠绕在两人周身。   与以往点到为止的轻吻不同,这明显是带有强烈暗示性的深吻。   晏迟生知道,但不想回应。   “我记得,朋友之间不会这样。”他垂着眼睫,提醒道。   沈亦白抱着脑袋后靠在沙发上,扬着嘴角,带着笑意道:“那是你记错了,某些朋友的相处就是这样,比如你和我。”   某些朋友?哪些人?   “除了我们之外呢?”他语气不善地问。   沈亦白似笑非笑地欣赏着晏迟生的表情,而后故作听不懂对方的话,故意道:“把朋友们分门别类不同对待,以我的性格,这像是我能干出的事吗?”   晏迟生眯起了眼睛。   他明明知道对方是故意这么说的,可他还是有些不爽,单是看着人那嚣张挑衅的笑容,他心底就忍不住涌出一种微妙的情绪。   微妙在于,他想让那张嘴只能说出他满意的话。   “沈亦白,你在玩弄我吗?”他问。   听到这句,沈亦白笑得更欢了:“被发现了啊……”   晏迟生盯着人,克制住自己想把人拆腹入骨的冲动,静静地没有说话。   沈亦白笑过之后,发现没人应和他,不由慢慢止住笑,偷偷观察对方的脸色。   果不其然,对方脸色差得跟一块煤炭似的。   沈亦白心虚地眨了下眼睛,讪讪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当真……”   晏迟生不吃这套:“所以你说的‘只对我这样’也是开玩笑?”   “不是,这不能相提并论啊,那是真话,现在是玩笑。”他顿了顿,又说:“玩笑都是逗你的,当不得真。”   晏迟生沉默着没回。   就在刚刚,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有些奇怪,他是什么人,沈亦白又是他什么人?他这么强势质问,到底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换句话说,这个答案得到与否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晏迟生,你怎么了?”沈亦白凑近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刚说那句话真是逗你的,其实我想说的是,我的确会把朋友分门别类……”   “而对我来说,你就是那个特殊的类别。”   “……知道了。”晏迟生回神,淡淡道:“我也是逗你的,扯平了。”   见他神情无异,沈亦白便以为真的没事,毕竟他只是开了个小小玩笑,以前他们也开过好几次类似的玩笑,以他对晏迟生的了解,对方还没那么玻璃心到连这种玩笑都开不得,何况这种玩笑也没多过分。   顶多算个……调情?   总之,沈亦白是这么想的。   “那就好。对了,你肚子饿吗?要不要点夜宵来吃?”   晏迟生摇头:“我不饿。”   “行,那继续工作吧。”沈亦白重新拿起一旁的电脑,开始修改企业报告,他的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神情认真。   低头时,干净利落的短发垂于额前,眼睛下黑眸深邃。   晏迟生心情复杂,垂眼看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字有些眼疼,他不知怎么被影响了,连工作都静不下心来。   恍惚间,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没个正形靠在沙发上看资料。当时他大概五六岁,没上过学,个头儿都没成年人大腿高,就被爷爷逼着看各种晦涩难懂的学术资料和财经报表。   记得有一次,他坐在板凳上太累,想着靠一下软软的沙发,边靠边看,也不会影响他看资料的进程。   结果爷爷过来检查成果时,看到他这坐姿,脸色当即黑了下来,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说:“我怎么教你的?看书就好好地坐在桌子前看,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可能是因为爷爷的声音太过严厉,也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一个没忍住,眼里蓄满了泪水。   “哭什么?你是一个男生,别像个小女生一样哭哭啼啼,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你都不能轻易向别人暴露你自己的脆弱,这是弱点,你要改正。”   “身为家族继承人,你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家族颜面,东方国家有一句古话是这样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不要因为你的个人行为,给整个家族蒙羞。”   爷爷拿着戒尺,面无表情地对他说:”这件事情你做错了,不管你是谁,做错了事都要接受惩罚。”   “把手伸出来。”爷爷说。   他伸出手,感受着铁尺在皮肉上鞭打,火辣辣地疼,但即使疼到手指、身体发颤,他也憋着没有再掉下一滴眼泪。   “啪,啪,啪……”   二十个戒尺打完,爷爷的脸色才稍缓下来,拉着他的小手来到凳子边,低沉道:“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你不要再犯这种小错误。”   他颤抖着睫毛,想要为自己辩解,辩解他哭不只是因为爷爷呵斥他,更是因为他太累了。   明明他才五六岁,正是玩闹的年纪,与他相仿的小孩不是在幼稚园里学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就是在公园里和朋友玩滑滑梯。   他却不同,他要学各国语言以及那些超出他认知范围内的知识。   “爷爷……”   他还没说什么,爷爷就打断了他,仿佛知道他即将要说什么,看着他,爷爷眼里透露着说不出的失望:“你觉得我只是想教训你腰板没挺直、坐姿不端正吗?”   “你错了!我真正想教训你的是,不管做什么事你都要拿出十分精力认真对待,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要绞尽脑汁努力克服!这是继承人应该做的,也是你从生下来就要学的。”   从生下来……   从生下来,他身边就围着一群保姆和管家,他血缘上的父亲母亲根本不见踪影,听保姆说是因为他们太忙,忙着工作,所以才空不出时间来陪他。   三岁记事后,有很多很多来看他的人,但那些人中都没有他的父母。   他怀疑自己父母去世,所有人都在编织一个谎言欺骗他。   直到,他不小心听到……其实也没有不小心,这些人当他是孩子,以为他什么都不懂,说话自然就毫无顾忌。   “……就算是商业联姻,起码也得做个样子吧……都四年了,也不来看一眼孩子长什么样。”   “嘘,小点声。这不是很正常吗?都是为了利益,孩子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利的砝码,生下来就不错了,你还期待他们能有什么感情?”   “哎,孩子也挺可怜……”   小晏迟生躲在墙角里,蜷缩着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小时候他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有爸爸妈妈,他却只有管家和保姆,不懂为什么一个大如迷宫的庄园只住着他一个人,不懂为什么管家欺负他却没有人一个人帮他……   他总在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好,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导致所有人都不喜欢他。   庄园里有一个高达七八米的图书馆,环绕房间一圈的书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他常常蜗居在那里,哪怕超过饭点,也没有人来寻他,好像他吃不吃饭睡不睡觉都没人在乎。   他们只在乎他死没死。   一个孩子而已,饿了他自己就会吃饭,反正没死就行。   他也的确不会委屈自己,饿了就会吃饭,困了就会睡觉,既不会哭,也不会闹,乖巧懂事地不像个四岁孩童。   他以为只要足够乖足够懂事,就会有人喜欢他爱护他,可事实却是,他的乖巧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成为了他们刺向自己最尖利的武器。   比如,有的女仆偷拿庄园里的宝石,在被发现后就嫁祸于他,说是他不懂事拿来玩把宝石弄丢了。   还有的女仆想要对他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被他躲掉后,这个女仆就变本加厉,甚至在半夜里偷爬上他的床亲吻他……   雨吸湪队I   他试过告状,反抗,挣扎,但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为他爹不疼娘不爱,只是个被囚禁在庄园里的小孩子。   后来,他在四岁半的时候被爷爷接走。   他以为自己终于有了疼爱他的亲人,却不曾想,爱都是明码标价好的。   爷爷接他回家的那天,就对他说了一句话,那句话直到今天,依然清晰在侧。   “你要知道,我接你回来不是为了所谓的亲情,只是为了把你培养成优秀的家族继承人,一旦你不符合我的要求,我随时都可以将你送走。”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永远不要妄想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幸事,一切东西都需要自己去努力争取,比如亲情,比如爱。   换句话说,如果他想得到对方的好,就必须要证明自己有足够的价值和能力。   否则,他就不配拥有爱。   他仰着头,将眼泪全部逼了回去。   看着严厉的爷爷,他慢慢地点下头,一副已经知道自己错误的懂事模样,乖巧地说:“我知道了爷爷,我会认真学习的,谢谢您对我的教导,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爷爷看着他服软的样子,才满意地揉了揉他头发,说:“乖,你知道就好。”   爷爷扔下一句“继续学吧”,就拄着拐杖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道矍铄的背影,记忆开始扭曲,宛如乍然破碎的镜子,穿过重重时空,一路裂到了现在……   童年的不堪,爷爷的教导,过去的回忆,一幕幕闪过眼前,都在不停地告诉他一个道理——   永远都不要妄想得到爱,因为没有谁会真正地爱着谁,这个世界有的,只是明码标价的利益置换。   爱?   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吗?   世人赞美它,歌颂它,传扬它……   谁能怀疑,它不是世人杜撰出来,为了繁衍下一代美名其曰找的借口?   “晏迟生,你怎么了?肚子吃坏了?”   沈亦白担心的声音落在耳畔,将他从深陷的回忆里猛地拽了出来。   他眼睛眨了下,回过神看着对方说:“没事。”   他只是突然之间想通了。   想通没人爱他本就是常态,无需奢求什么,或者渴望什么。   当下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迟早有一天,他就会从梦中醒过来。   那时候,他身边也不再有沈亦白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哒。 第34章 认亲   自那天一起吃饭工作后,他们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这么过的,做饭洗碗轮着来,有时候懒得做了就叫外卖。   吃完饭,他们就一起窝在沙发上工作,工作累了就找电影投影来看。   总之,和沈亦白待在一起的日子里,晏迟生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仿佛找到了人生中的soul mate(灵魂伴侣)   “今天我不回来吃饭了。”他站在电梯里,手指在键盘上敲下这一行字。   旁边的林森从最开始的震惊诧异到如今的见怪不怪,他一脸平静地直视前方不断下降的数字,连余光都没有偏移半分。   对方回道:“又加班?”   晏迟生:“嗯,你自己点外卖吧。”   说起外卖,他突然想起前两天对方点的炸鸡排,由于他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便另点了一家的意大利面。   当天吃完后,沈亦白就跑了好几趟厕所,他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人刚拉完回来坐不到两分钟又表情抽搐跑去厕所。   一来一回,直到第四回,这人才缓缓出来,他也不过来坐,就瘫软着身子靠在卧室门外的墙边,脸色苍白如纸,活像是被人吸光了精气一样。   想起这个,晏迟生就感到好笑。   为了避免上次的情况发生,他忍不住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提醒:“别再乱点东西了,点之前先看一下评价,还有,油炸的少吃。”   对面静默了一分钟。   就在晏迟生以为对方手机没电关机时,对方才回:“你是晏迟生吗?”   ?   晏迟生不明所以地看着屏幕,回了一个问号。   沈亦白:“这几天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晏迟生:“……”   沈亦白:“好啦好啦,你放心,我今天不点外卖,我和朋友出去吃。”   晏迟生:“哪个朋友?”   沈亦白:“发小,上次在哈佛和我站在一起的那个,你当时还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他叫肖明辉,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肖明辉?   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晏迟生在脑海里回想了下,没几秒,他就记起来这是谁了。   还真是巧合。   没想到那次在博源举办的聚会上,那个黑发黑眸和他打招呼的年轻人就是沈亦白的好友。   这就有些难办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他暂时还不太想在沈亦白面前暴露身份,这几天自然的相处下来,更让他确定了这个想法。   他和沈亦白的关系,维持现在这个样子就挺好。   任何一点变故,都有可能打破他和沈亦白之间的平衡,所以晏迟生不怎么希望肖亦辉出现在他面前。   想起不久前沈亦白和他在闲聊时提到的公司,晏迟生转头对林森说:“明天你找个时间联系一下中国的沃野科技,把二期项目的厂商部分分给他们。”   林森有些摸不着头脑:“沃野科技是什么公司?”   他听都没听过。   “自己查,属地在中国,你联系他们透露一下合作意图,然后强调项目必须由肖明辉来负责,否则免谈。”晏迟生眼里闪过精光,他就不信之后忙成狗的肖明辉会有时间来骚扰沈亦白。   林森觉得离谱,他们公司目前的智脑项目在市值上不说千亿,百亿也是有的,多少大公司对这块肥肉趋之若鹜,上赶着讨好他家晏总,谁知道晏总油盐不进,还转头将这块肉免费送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嘴里。   这……   离谱到离谱他妈给离谱姥姥开门了。   *   圈里最近一直流传着一条关于罗福旺斯家族的炸裂大瓜。   外人眼里冷血无情、眼里只有工作的威言居然在外面养了小三,不仅养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和威廉差不多大的私生子。   据说,那个私生子只比威廉小一岁。   比起有龙阳之好的威廉,这个爱好女色的私生子简直是个根正苗红的儿子。   虽然只是私生子,但威严只要在媒体面前公开认领回来,这个身份就会是过去式,之后谁会管他到底是不是私生子。   为了把这个私生子正式认回来,威言前前后后忙活了好一阵子,专门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认亲宴,邀请了一堆商业伙伴和知名人士来见证。   以罗福旺斯的名头,不管威严邀不邀请,都有一大堆人纷至沓来。   在上层社会里,认领私生子本是一种羞耻丑陋的家事,平常人恨不得遮遮掩掩,威言却是大肆宣扬,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即使如此,也没有谁敢指责他的不是,再加上晏迟生喜欢男人的事,媒体和大众对他的攻击自然就减弱了许多。   甚至,在威严有意的舆论引导下,认领私生子一事还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真是……   “恶心,演给谁看呢?”谢予站在他身边看着不远处站在灯光下的那对父子,唾弃道。   偌大的大厅富丽堂皇,金色玻璃穹顶灯光璀璨,欧式长餐铺满了纯白镶边的绸布,白布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好看的甜点和色泽鲜美无比的食物。   晏迟生看着那和他长相七八分像的男人,不作声地抬起下巴,将手中高浓度的白酒一饮而尽。   “喂喂……你悠着点,喝这么猛是想我架着你回家啊?”谢予说着,赶忙抬手阻止。   “没事,喝不醉。”晏迟生拍开对方的手,淡淡道。   谢予无奈地看着人:“你耍性子呢。”   晏迟生沉默着,没有说话。   两个一米八八的男人即使站在角落边,也还是受到了宴会场上大部分人的视线,那些带着钦慕、迷恋、嫉妒、嘲笑的目光无不落在晏迟生身上,他们一边想看笑话,一边又不自觉为对方的容颜惊艳。   这时,侍者十分有眼色地端着托盘走到晏迟生身边。   后者根本没看一眼对方的脸,就把空的酒杯放到托盘上,接着取下另一个装着酒液的高脚杯。   在晏迟生目光里,那个和他有血缘关系却不曾抚养过他的男人此刻正揽着一个容貌出众的男人,言笑晏晏地和一众合作伙伴推杯换盏,如同上次博源的老总满脸开心地和他介绍自己的女儿一样慈祥。   晏迟生看了几秒便收回了视线,微垂眼眸,眼神未起波澜,冷淡地跟个冰雕塑一般。   他移开后,威言便看了过来。   不过一会,对方就带着即将认回来的儿子来到晏迟生面前。   私生子对上嫡长子,宴场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个偏僻的角落看齐。   “小莱,这是你的哥哥威廉。”威言温声介绍道。   威莱眸光流转,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   对方还是和以前一样,流光溢彩的冰绿色眼睛、清冽冷调的高贵气质、惊艳一瞥的绝世容貌……不管哪点都令人为之倾倒,恨不得把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捧到他面前,只为讨对方一个欢心。   他曾朝思暮想的人,居然是自己名义上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多么有缘啊……   威莱摆出怯生生的模样,乖巧小声地对晏迟生说:“哥哥……”   啊~他终于叫出声了。   威莱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深藏的疯狂迷恋。   他最亲爱的……哥哥。   “威廉,往后他就是你弟弟了,你比他大,平时就多照顾他一点,知道吗?”   威严明明是平淡的嘱托,话语间却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压迫他。   晏迟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冷冷道:“凭什么?”   威严也蹙眉,刚想呵斥对方一声,就被旁边的威莱拦住,温温软软的声音骤然在两人锋芒毕露的空气中响起。   “父亲,哥哥不是那个意思。”   听到这话,晏迟生便看向了那个长相精致的私生子,不明所以地挑了下眉。   威言也有几分意外,他以为认回来的私生子不说憎恨晏迟生,起码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没想到这个私生子却如此沉得住气,见到晏迟生时面色平静,半点丑态都没有闹出来。   想到这个,威言便止住了原来的话头,转头看向威莱:“那他什么意思?”   威莱没看晏迟生,直直对上威严的目光,不疾不徐地说:“如果换作是我,此刻面对鸠占鹊巢的私生子脸色也不会好到哪去的。”   话落,四周一片寂静。   “噗呲。”谢予在一旁没忍住笑出声,打破了沉静。   当事人晏迟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威莱,而后者则不畏不惧地对上脸色黑成炭灰的威言,一点儿也没有当众打对方脸的自觉。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威言压着怒气,低声呵斥道。   威莱当即服软,温声道:“父亲,还有其他客人在看着,如果您想教训我的话,等宴会结束再打我也不迟。”   威言:“……”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费心费力认回来的私生子,对方之前在他面前可是百依百顺的,怎么到了晏迟生这里,瞬间就倒戈把矛头指向他?   晏迟生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精心养护多年的羊崽在长大后突然撕下皮囊露出尖利的狼牙反咬主人一口”的好戏。   有趣。 第35章 接人   威言瞪着亲手养的私生子,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他都不曾亏待过对方半分,甚至在威莱身上,他倾注的感情绝对比晏迟生还要多。   晏迟生看了一会儿,倏然垂下眼,浓密的眼睫在鼻梁侧拓下一层淡淡阴翳,低垂的眼尾有些懒倦的厌烦,像是看够了这场还没落幕的戏。   他没管身前站着的两人,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如果来之前他还有那么一点希翼,此刻却是只剩下浓浓的麻木和恨意。   曾经,他渴望过父母的爱,也期盼过变强大了可以让他们回心转意,在爷爷家住的那些年,他们一共来看过他两次,一次是爷爷不小心摔断了腿,另一次是爷爷危在旦夕卧床不起。   只要他们来,他就会放下高高在上的矜贵和身段,对他们端茶倒水、百般讨好,他以为只要他乖巧、懂事、听话,他们就会把自己接到身边,从此以后他也会有自己的爸爸妈妈。   但一次又一次,他的期待无不落空。   他本以为,来这场宴会上会看到冷面无情的父亲,对那个即将领养回来的私生子一如从前对待他的那般,漠不关心。   这种想法,直到看到他们和蔼相处的一幕,随即破碎。   那个名义上生他却从来不养的父亲,对待他和私生子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看他们父子恩恩爱爱?还是反目成仇?   好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威言的态度。   晏迟生走出门口,仰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自嘲一笑。   这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吗?   突然之间,他很想念那个面积不大,却很温馨的小家,那里有一直等他回家的暖光、有人亲手制作的热烘烘饭菜,还有……   沈亦白。   那个爱笑的沈亦白。   他好想他,好想现在就见到对方。   “迟生!”谢予追了过来,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对方,虽然对方脸上面无表情,但和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对方此刻糟糕的情绪。   晏迟生垂下眼帘,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熟悉的电话拨了过去。   “嘘。”他食指放到唇上,轻声对谢予说。   后者顿时住嘴。   电话嘟嘟嘟了几声后,就被另一头人接起。   清爽干净的嗓音透过重重雪雾穿透而来,听着对方的声音,晏迟生不自觉弯起了唇角。   “喂,想我了吗?给我打电话。”   对方调侃的意味十足。   那漫不经心的强调懒懒地,宛如一股电流顺着耳膜一路蔓延到心脏,激起一阵阵酥麻。   另一边的沈亦白单纯只是想撩一下,也没期待对方能给他说没答复,他脸上挂着笑,把一边看着他的肖亦辉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小子,该不会真给他谈上了吧?   沈亦白等了几秒,没等来回复,于是打算重新开口说些什么好让对方不那么尴尬。   结果下一秒,他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   耳畔边,正响起一声低低沉沉的嗯。   沈亦白平稳的心跳忽然漏了一大拍。   双眸倏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界面。   这确定是……晏迟生?   对方转性了?   “你你你……”沈亦白惊讶地都说不出完整的话。   本来心情不怎么好的晏迟生听到对方慌不择路的声音后,轻笑了下,问对方:“你现在在哪里?”   沈亦白报了个地址。   “好,我一会去接你。”   沈亦白有些惊讶:“你不加班了?”   晏迟生温声回道:“不想加了。”   他顿了下,垂下的眼睫微微翘起,露出一丝丝温柔,继续道:“想见你。”   对面沉默了长达两分钟,比上次的沉默还要长,就在晏迟生以为对方不会回后,没想到沈亦白深呼吸了一口气,对他说:“快点来,我也想死你了。”   晏迟生闷笑出声,说:“好。”   *   肖亦辉看着正在傻笑的发小,一副没脸看地表情,抬手捂上了半张脸。   “你不是说他是牛郎吗?”肖亦辉不太理解。   沈亦白的笑容顿住,有些不善地瞪了对方一眼:“牛郎怎么了?大家都是为了生存,哪还分职业高低贵贱一说?”   被教训的肖亦辉连忙求饶:“好好好,是我说话不对,我自罚一杯。”   一杯下肚,肖亦辉对那个牛郎更是好奇:“他人怎么样?和我说说呗,我挺好奇他做了什么,把你迷的都五迷三道了。”   沈亦白单手托着腮,看着餐厅外面的鹅毛大雪,轻声道:“一开始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之后发现他口是心非的样子很可爱,再之后……我对他的注意就越来越多,投在他身上的视线怎么也收不回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肖亦辉听得震惊不已:“小白你……你认真的?!”   “他可是牛郎啊!!”   沈亦白不悦地看向对方:“我说了,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是谁都像我们一样投了个好胎,每天衣食无忧,不用为生计发愁……”   见肖亦辉羞愧地低下头,沈亦白便转了声调,温声说:“辉子,他是我喜欢的人,我希望你尊重一下他。”   “好吧好吧,是我说错话了,我以后不说他了……”肖亦辉举起酒杯,又自罚三杯。   沈亦白也举起酒杯,和人碰了一下。   “对了,你新年回家吗?”他抿了一口酒,问。   肖亦辉晃了晃酒杯:“本来不打算回的,但来这边后接连碰壁,我寻思着要不还是重点发展国内,国外的合作链暂时先搁置,等我们公司再成熟一点,你觉得呢?”   沈亦白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再耗下去不仅会浪费时间,还可能影响国内发展进程。   但……   遇上晏迟生后,他就有些动摇这个想法了。   “我……我再待一段时间吧,按之前预计最晚的时间,明年三月初回。”沈亦白说。   肖亦辉就知道对方会这么说,他忍不住扶额:“你这个恋爱脑没救了,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的工作吗?”   沈亦白掀起眸子:“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每天的跨国会议谁开的?每天的工作报表谁看的?每天的工作任务谁发的?”   肖亦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反驳。   沈亦白继续输出:“某人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天天喝酒泡吧玩赛车,玩得连影子都见不着,上次给你打电话还是一个女人接的,你说我为了男人不顾工作,那这个女人你给我解释解释?”   “额……”肖亦辉干咳了几下:“我错了……我双手支持你谈恋爱,谁不让你谈恋爱我就跟谁对着干!”   沈亦白轻呵一声,勉勉强强放过对方。   转头,他看向窗外来往的车辆,一想到对方要来接自己,嘴角就忍不住微微勾起。   这家伙……   怎么突然开窍了?   *   “突然开窍”的晏迟生坐在副驾驶上,半条胳膊搭在车门窗沿上,支着额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后视镜里跟在跑车后的几辆车。   车窗全开着,呼啸而过的凛冽风声夹杂着冷气呼呼灌入车内,他却似乎感觉不到冷,任由白雪洋洋洒洒落在他如绸缎般的金发上。   一旁的谢予冷得牙齿上下打颤,他抖着声音说:“迟,迟生,你把那窗户关了吧?”   晏迟生醒酒醒得差不多了,也不折磨人,说关就关。   “一会把我送到餐厅附近后,你就自己开车走吧。”晏迟生说。   谢予哟了一声:“他谁啊,你藏这么紧?”   晏迟生没有回答,支着脑袋,闭上眼睛。   谢予见人不搭理自己,也没再继续往下问,如果换作平常,他肯定要刨根问底,但今天……   属实不妥。   二十分钟后,谢予将车停靠在路边,转头,就看到对方早已清醒过来,正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真不用我送你们?”谢予问。   晏迟生摇头:“不用,你走吧。”   谢予摆摆手:“行吧,那我走了。”   等车影消失后,晏迟生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沈亦白打电话。   “我到了。”   “好,你等我一下。”   晏迟生突然想到和沈亦白在一起的肖亦辉,问道:“你一个人吗?”   沈亦白看了眼旁边正在泡服务员的肖亦辉,说:“嗯,我一个人。”   “你朋友呢?”   肖亦辉的调笑和服务员的娇嗔隔着空气传到沈亦白的耳朵里,不知对面人有没有听到,总之沈亦白有些燥得慌。   “额,他有事要忙。”沈亦白咬着牙说。   晏迟生喔了一声:“那我在你餐厅前面的路口等你。”   “嗯嗯,我现在过去。”   电话挂断后,晏迟生便站在路口,垂着眸看地下覆盖的雪地,等待着人。   路口车影匆匆而过,人流不断汹涌,在一盏又一盏的橙黄路灯下,挺括瘦长的影子延长在路灯之后。   路过的人在看到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后,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落在对方身上的目光也迟迟没有收回来。   期间,还有好几个姑娘上前找晏迟生要联系方式,一波接着一波,甚至还有男的。   不管漂亮的还是帅的,全都被晏迟生礼貌拒绝了。   大概等了十分钟。   晏迟生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还以为又是要联系方式的,便无奈地说:“抱歉,我没有ins.”   对方沉默了几秒。   而后,一道熟悉地带着笑意的声音缓缓响起:   “没关系,我有你的电话号码就好了。”   晏迟生顿了下,转过头,随即撞上了一双比大海还要深邃漂亮的眼睛。   时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周身的喧闹猛地戛然而止。   在聚焦的眼里,周围的一切事物仿佛虚化,眼里就只剩下那个清晰的倒影。   “沈亦白……”   “嗯,我在。”   下一秒,空拍补上。   世界又开始流动起来,眼中人突然放到,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沁人的山茶花香随着那道温柔的声音悄然降临:   “晏迟生,我好想你啊。” 第36章 散步   话一出口,晏迟生便感到自己心脏猛地漏掉一拍,脸庞也在不经意时染上了红晕。   “……我也是。”他有些别扭地说。   其实他心底很开心,开心于对方的感情和自己是一样的,而不像曾经那样,单向索要爱却始终得不到爱。   “你开车来的吗?”沈亦白松开对方,左右张望,没有看到熟悉的车,便问道。   “没有。”晏迟生顿了下:“坐的士来的。”   沈亦白点点头:“那我们走回去吧?反正这里离家不远,大概十几分钟就到。”   晏迟生自然没意见:“好。”   两人沿着斑马线缓缓没入人潮。   等过了马路,沈亦白垂睫,看着对方冻红的手指,轻声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晏迟生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要求,这语气平淡地简直像在问“你今天吃饭了吗?”   他沉默,沈亦白便跟着他沉默。   这次对方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不回答就直接行动,对方好似打定了如果他拒绝就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在沉默之中,留给了他选择的余地。   晏迟生回顾了前几次的亲吻,心想,那对方之前的举动又算什么呢?耍流氓吗?   走了将近一百米后,晏迟生才说:“好。”   沈亦白紧张的表情一松,随即发出一声轻笑。   紧接着,沈亦白修长漂亮的手便摸了过来,贴着他的掌心,像上一次清晨那般钻进他的指缝之间。   十指相扣,晏迟生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凸起的关节和炽热的温度。   那温度轻而易举地暖了他冰凉的手,一路窜到血管里,汩汩的流动进心脏处。   他没出息地再次心动。   晏迟生知道,他此刻的状态有些自暴自弃,一方面想世界上不会有谁真正爱着他,一方面又贪恋现在所拥有的温暖和幸福。   恍惚间,他突然想到自己和沈亦白都没有和对方说过一句我喜欢你,当下的举动就好像是出格的暧昧和试探,根本上升不到恋人之间的亲密和喜欢。   这是对的吗?   晏迟生不知道,明明脑子异常活络聪明的他,此刻却不想想这个问题。   “迟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沈亦白的声音在来来往往热闹的人群里异常清晰。   晏迟生盯着对方带笑的眼尾,问:“为什么要这么叫我?”   “这还用问吗?”   “不能问吗?”   沈亦白沉默了下,而后失笑:“能问,但这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明显你倒是说清楚啊,晏迟生想。   “我没看出来。”   沈亦白斜了一眼他,说:“那是因为你笨。”   晏迟生:“难道不是因为你故意不说?”   沈亦白沉默了。   晏迟生也不着急,他低头,看向两人牵手的部分,对方肤色很白,尤其在黑色羽绒服的衬托下,青色延长的血管清晰可见,因为天冷,泛着一层不自然的绯红。   他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对方的下一句话。   刚要开口,一个戴着毛绒绒帽子、手臂上拎着一个花篮的小姑娘突然跑到他们身边,似乎跑的太急,没喘上来气。   他俩同时顿住脚步,看向这个脸色异常通红的小姑娘。   对方抬起头,看到他们俩人的脸后,那红彤彤的脸蛋似乎更红了,好像快要烧熟了一样。   “哥哥,你们好。”   脆生生的幼音响起,小女孩说话时空气中喷吐出一小圈的白气。   沈亦白蹲下身子,和晏迟生牵着的手也没松开,就那么一手抬着,一手放到膝盖上。   “怎么了小妹妹?”   小女孩先是看了看两人紧握的手,又看面前扬着笑脸的温和青年,最后抬头看个子高高却面无表情的金发青年。   她脑瓜子转了两下,抬起举着花篮的手,对那个一直不说话的金发青年说:“哥哥,给你的男朋友买一束花吧?他看起来很喜欢哦。”   沈亦白:“……”   为什么这句话不是对他说而是对晏迟生说?   晏迟生听到那句“男朋友”,目光才正眼看向那个卖花的小女孩。   他单手插着兜,漫不经心地问:“多少钱一束?”   小女孩扬起甜甜的笑脸,回道:“一朵只要一美金喔,如果哥哥你买五朵以上,我可以送你一朵。”   “那我全要了。”晏迟生说。   沈亦白猛地抬头看向晏迟生,目光中透着惊讶。   小女孩在听到“全要了”后,瞳孔微微张大,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犹豫道:“哥哥,这鲜花只能放三天,你确定要买这么多吗?”   晏迟生嗯了一声:“如果可以,你的花篮也能卖给我吗?”   小女孩确定对方真想要后,嘴角裂开的弧度更大了,她眉眼弯弯,笑得很是开心,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这个冬天太冷,她也很想早卖完早回家,本以为要在外面冻五六个小时的,结果刚出来卖她就碰上了两个大好人。   小姑娘仔细数好花朵的数目后,便对晏迟生说:“一共是一百三十二美元,另外这个花篮是我捡来的,不要钱,就送给哥哥你们了。”   沈亦白想到晏迟生的洁癖,刚要将花篮接过来,一只修长的手就已经抓住了花篮的竹绳。   晏迟生扫了小姑娘举起的二维码,转了两百过去。   后者看到入账的两百,皱了下眉,叫住准备离开的两人,连忙道:“哥哥,你钱转多了。”   晏迟生摆摆手:“多的请你吃饭,赶紧回家吧。”   小姑娘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有些皲裂的双手放到嘴旁呈喇叭状,然后对着他们大声喊道:“谢谢哥哥!祝你们幸福快乐!”   这声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看去。   沈亦白:“……”   晏迟生:“……”   这种迷之尴尬一直持续到他们走到下一个路口。   在他们走过的地方,雪地上留下了一深一浅的脚印,那些脚印有的和其他脚印混合,有的单独印下脚印不与其他脚印重合。   “你买这么多花是送给谁的啊?”沈亦白突然闻道。   晏迟生轻飘飘地瞥了对方一眼,说:“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沈亦白:“……”   他就知道,回旋镖终有一天会回到自己身上。   沈亦白犹豫了会,小心翼翼又暗含期待地问:“给我的?”   晏迟生把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底泛起微妙的涟漪,口是心非道:“不,这是我给自己买的。”   沈亦白:“……”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晏迟生感觉到对方试图挣脱开他紧握的手,明明是对方主动要求牵的,现在反悔的又是对方。   他有些不满,使了力不让人挣脱。   沈亦白见挣扎不开,便放弃,他有些没好气地说:“一美元的花都不想送我,你还想占我便宜?”   听着这声阴阳怪气的话,晏迟生没忍住笑了。   “如果我全送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他嗓音低沉,话语间的声调慵懒地黏连在一块儿,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不过具体暗示什么,也只有晏迟生本人清楚。   沈亦白恢复以往的笑意,轻声道:“那你倒是送我呀。”   晏迟生抬头看了眼前方不远处的公寓,说:“回家送你?”   “可以。”   俩人决定后,就快了脚步往家里赶。   好像送花是一件什么大事一样,但其实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朵花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可对晏迟生来说却不一样。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送人花,送的对象还是自己有好感的。   原本十五分钟的路程,硬是被俩人压缩到了五分钟。   回到家,晏迟生便把花篮放在玄关柜上,等两人换好鞋关好门后,他和沈亦白就站在门前面面相觑。   好半响,晏迟生才说:“我要开始送花了。”   沈亦白抽了下眼皮,说:“送吧,我准备好了。”   两人就跟宣读入党誓言一样正式。   晏迟生抬起两边手腕,露出骨节清晰、偏冷白的修长十指。   “你看,我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   沈亦白隐隐知道对方要给自己变魔术,如同每一场盛大举办的魔术会下想要看穿魔术师手法的观众,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对方的两只手看着。   晏迟生唇角一勾,无声地笑了下。   “看好了……”   漂亮的手腕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手指朝空中划出一个半包圆,快速收拢。   最后,在沈亦白不可置信的眼神下。   一朵鲜艳欲滴、热烈似火的红玫瑰突然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   沈亦白咂舌:“这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做到的?”   他明明眼睛都没眨一下,这花怎么就凭空出现在晏迟生的手心里??   “secret.”秘密。   晏迟生说完,便将花递到人眼前,带着温柔的笑意,继续道:   “诺,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花,你要……收下吗?”   收下的话,就是他的人了。   沈亦白从震惊中回神,看着那朵玫瑰花,突然伸手向花篮里,取出一大捧。   他将那十一朵玫瑰花递到人面前,不甘示弱道:“我也送你,你敢收下吗?”   晏迟生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冰绿色的眸里蕴含了别有深意的情绪。   他轻声道:“你再多给十朵,我说不定就收下了。”   毕竟二十一朵,象征了永远只爱一个人。 第37章 沙发   沈亦白眨了下眼睛,真的伸手往花篮方向拿,但不是拿十朵,而是把整个花篮的花都拿过来,他把这些花拢到胸前,双手捆着,捧到晏迟生眼前。   “二十一朵怎么够呢……”   他笑着,浓密的睫毛上下扑闪,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含着春风的温柔,对他说:“你值得拥有花篮里的所有花……就像,二十一朵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喜欢。”   晏迟生睁大了眼睛,感觉心脏都失去了应有的功能。   它像是坏掉了。   心跳怎么可以那么快,还那么大声?   “你……”他有些不知所措,在此之前他的确在心里做过预期,两人之间也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就可以把关系直接挑明。   可……   真正到来的时候,又和预期不太相同。   他以为自己可以泰然自若地接受,或者直截了当地拒绝,不管哪一样,他的心境都应该是平稳的。   现在的他完全自乱阵脚,喉咙像是被塞了团棉花,发不出声音。他开始为未知的未来感到惶恐,为眼前人的喜欢感到犹豫,他不仅害怕,还想逃避。   沈亦白像是看出他的不对劲,把花束放回花篮里,伸手接过他手里攥着那一朵玫瑰花,说:“你送的花,我收下啦。”   晏迟生微微一怔。   唇瓣随即覆盖上了微凉且软绵的触感。   对方吻上了他。   晏迟生惊讶地张开了嘴巴,也就是这个空档,对方趁虚而入。   近在咫尺的距离,令他能清晰无比地看到眼前人自然地闭上眼睛,专注地攻略他唇齿间的一寸一地,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灯光下微微颤动,如雪的脸庞染上了醉人的红晕。   “晏迟生……”   沈亦白退了出来,碾得润红的唇间拉出一条银丝。   紧接着,他伸手拥抱住了晏迟生的后背,他比后者低一个头,说话时便仰着下巴,从下至上看着对方。   “我们做吧?”   这份邀约赤裸裸且直白。   更别提对方正眨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诱惑着他……   在这样的沈亦白面前,晏迟生良好的自持和克制霎时溃不成军。   他垂下的两只手抬起,也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腰,对方腰很细,两只手整个圈住绰绰有余,还能留出一大堆空隙。   两人再次吻到了一起,沈亦白乖顺地张开嘴巴,放任他侵略城池,攻进城里的每一寸角落。   直到沈亦白脸涨得通红,呼不上气时,晏迟生才堪堪放过人,辗转吻下对方漂亮弧度的肩颈。   “唔嗯……”   沈亦白靠着墙,不自觉缠上了晏迟生,吻到动情时,他禁不住仰起头,身体也渐渐悬空,唯有缠住晏迟生才能找到稳固的支撑点。   临到禁桎即将冲破时,晏迟生还是保留有了一丝清明和理智,轻声问对方:“这算合约的范畴吗?”   因为悬空的关系,沈亦白双手紧紧抱着晏迟生的脖子,脸更是直接埋进了对方的脖子里,听到问题,他稍稍抬起头,对上那道带着侵略、深邃却望不到底的眼睛。   明明那双冰绿色眼睛如翡翠一样漂亮,却好像是在镇压什么危险生物,令人看不出深浅。   如果不是确定对方完全是人的身体构造,沈亦白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人外生物了,那眼神简直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危险。   “嗯?”晏迟生捏了下对方的后脖颈,试图唤回走神的人。   沈亦白回神,羞地又把头埋进对方颈窝里,几秒后,闷闷地说:“……不算。”   晏迟生轻笑一声,含着意味不明的愉悦。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对方瓷白光滑的皮肤,身上包着像团粽子的衣服也如芭蕉叶一般一层层褪去。   目光交错间,轻吻顺着眉眼、鼻子、唇瓣、脖子一路向下,被亲的人顺从且配合,任由亲吻的人采摘花蜜。   不同于前两次,这次的亲吻带上了不一样的感情,虽然都是自愿,但对于两人来说这次总归是不一样的。   晏迟生的吻更是比之前还要温柔缠绵,绵绵细细落在沈亦白身上,温和舒服地像是棉花或者云朵触碰到皮肤上一样,有点痒,但更多的是来自灵魂上的共鸣。   沈亦白圈着对方的脖颈,没忍住笑出声:“你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晏迟生抱着人,微微挑眉:“我平时很粗暴吗?”   沈亦白想了下,说:“这倒没有,你平时跟个衣冠禽兽一样,看不出来在那事上凶猛。”   晏迟生:“……”   两人从玄关口,走到靠近落地窗的沙发。   “……要不去卧室?”   沙发被单还是比较难清洗的。   晏迟生坐到沙发上,怀里搂着人,声调沙哑,却带着克制:“没事,我洗。”   沈亦白想象了下晏迟生洗沙发单的模样,不自觉笑出声:“行,那就在这吧。”   骨节分明的五指镶嵌在一起,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伸进桌柜里取出(一种油),这是上次在落地窗那次放进来的,没想到这次就派上了用场。   “呃……!”   灯光下,晏迟生眼底凝了一层薄薄的光,冷白如玉的手指犹如魔术师一般再次变出了一朵玫瑰花,那朵玫瑰花被折下花瓣,一瓣一瓣温柔地落在人的身上。   那些花瓣垂落在沈亦白胸膛,随着急促的起伏,渐渐挪动到心脏的位置。   还有的没有落下,而是被晏迟生握在手心里碾压。   如果沈亦白能把破碎的注意力关注到原先拿在手里的玫瑰花上,他就可以发现,那朵玫瑰花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晏迟生给偷了过去。   看着那飘零的玫瑰花,沈亦白突然出声:   “……你什么时候偷的?”   晏迟生抬眼瞧对方满面绯红,眼睫上沾着雾气的模样。   “亲你的时候。”晏迟生慢条斯理地回道,而后扣着沈亦白的后颈,空出来的手取过一旁的纸巾,擦干净,才摸上对方的腰。   “……”   沈亦白将头埋在对方颈窝,额头上浮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氤氲的水汽瞬间在对方葡萄似的眼珠里弥漫开来。   晏迟生藏起带有侵略性的吻,轻而温柔地落在对方眉眼间,逐个将对方的泪水一一吻去。   (此处省略)   结束后,晏迟生把人抱到浴缸里清洗。   沈亦白累得靠在浴缸边沿。   晏迟生从后面拥抱着沈亦白,将头贴在对方湿漉漉的头发上,指尖触上那软而白的耳垂,两手捏着玩了一会儿。   “……你够了。”沈亦白有气无力地说。   晏迟生轻笑了下,果真松开对方的耳朵,却没真正的够了,反而还凑到对方被热气熏得发红的脖颈,轻嗅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山茶花香气。   沈亦白没力管了。   闻就闻吧,总好过对方动手动脚。   “今天几号来着?”沈亦白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问。   “二十九。”晏迟生顿了下,“你上次订几号的酒店?”   沈亦白拍了下脑袋:“三十,我差点忘记了,明天就要去了,我们还没收拾好行李。”   他现在这个状态真的没精力去收了。   “没事,明天早上收也来得及。”晏迟生轻吻了下对方的脖颈,看着上面青一块紫一块都是自己弄出的痕迹,顿时感到餍足。   “行吧……”沈亦白也没办法,热水冲着两人胡闹过后的痕迹,虽然有点点疼,但总归是爽和舒服的。   五分钟后,沈亦白拍了下对方的胳膊,懒懒地说:“不泡了,快抱我出去。”   晏迟生轻嗯了一声,从热水中起身。   沈亦白瞅着对方修长漂亮的身形,人鱼线和腹肌全有,肌肉薄薄一层,属于那种穿衣不显,一脱就有型的身材,跟国际上那些大红大紫的男模特有得一拼,甚至比他们还要好看。   不管是从漂亮有型的曲线上,还是那深陷的人鱼线,足以证明对方平时是个非常自律的人。   晏迟生裹好浴巾后,垂眼看向泡在浴缸里紧闭着眼却不断颤动睫毛的人,将对方心虚的神情尽收眼底后,他才俯身将人从浴缸里捞出来。   站直后,晏迟生便看到对方脖颈之下遍布的吻痕,全是他的杰作。   其实他也不是有意这么做的,主要是沈亦白皮肤很是敏感,一吻或者一碰就能弄出红印子,简直就像个摔不得碰不得的瓷娃娃一样。   他轻扫一眼后,就拿浴巾给人裹起来,而后伸手绕过对方膝弯,将人打横公主抱起来。   身体腾空的瞬间,沈亦白便紧紧圈住他的脖子,把头懒懒地靠在他肩膀上。   把人放到床上后,晏迟生又走进浴室里拿出毛巾给人擦身体,擦干后,晏迟生才从衣柜里拿干毛巾,坐在床边给人擦头发。   这一系列的动作熟稔地好像是做过了无数遍一样,但实际上,晏迟生才做过三次。   这三次,还都是给沈亦白做的,从第一次相遇到现在,冥冥之中好像就注定了他对沈亦白的特殊。   “晏迟生……”   “怎么了?”   沈亦白转头,对上身旁给他吹头发的人的目光,轻声问道:“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啊?” 第38章 关系   晏迟生关掉吹风机,没有回答沈亦白的问题,而是说:“我先问你。你会喜欢我多久呢?”   沈亦白一怔。   这个问题简直就像在问:你什么时候不喜欢我?   沈亦白心想,这还没开始,怎么就肯定未来的某一天他就不被人喜欢了?   奇怪。   长这么好看的晏迟生……   也会自卑吗?   “很久很久。”他说。   晏迟生便问:“很久是多久?”   沈亦白一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他很想像上次那样说一大堆有的没的,比如“不能保证一辈子,但会喜欢你到你不喜欢我为止”,又比如“喜欢在持续的时候是永恒”之类的话。   “你答不出来。”晏迟生落下这句话,就像给什么问题开馆定论。   沈亦白盯着那双如潭水般平静的眼睛,轻叹了口气,说:“不是我答不出来,而是我觉得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晏迟生不是剖根问底的人,唯独在这个问题上很是执着:“我希望有答案。”   沈亦白回想了下之前和晏迟生相处过说的每句话,追根溯源到第一次带人兜风那会儿,对方就婚姻和爱情的话题表达了悲观的看法。   所以……   对方是不相信爱情能长久存在,认为终有一天感情会随着新鲜感消失而湮灭?   沈亦白隐隐觉得对方这话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可他又想不出哪里不简单,一边揣测对方的想法,一边脑筋急转弯。   没等他想出该怎么回答对方时,晏迟生已经打开吹风机,重新给他吹头发。   “答不出来就不答了。”   在一阵微噪音中,晏迟生低沉的声音格外明显。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如果可以,我们维持现状就好。”   沈亦白闻言,伸手夺过吹风机,将其关掉放在一旁,对上晏迟生望不到情绪的眼睛,强硬地说:“我不要。”   不要什么?   晏迟生看着人,没有开口,沉默的样子就像是在问这句话。   沈亦白也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伸手抱住对方,把头凑到对方修长漂亮的脖子旁,轻嗅着那属于他的山茶花香。   “我不要维持现状,我想要一个确定的关系……如果你不愿意,那你就是吃干抹净后不想负责的死渣男!”   沈亦白蹭了蹭晏迟生,动作像是在撒娇,语气却透着满满的威胁:“你小心我写ppt曝光你。”   晏迟生常年在国外住,没连通国内的网,不知道沈亦白口中的ppt梗,但能从对方的字里行间猜到大致意思。   他搂着人腰,将人抱到自己怀里,寻了个两人都舒服的坐姿,才缓缓说道:“我想维持现状有两方面原因。”   “你说,什么原因。”沈亦白追问。   晏迟生盯着对方矮自己一点的背影,低声说:“一方面,是因为我害怕失去,另一方面……是因为我有病。”   沈亦白:“……啥?”   什么有病?他听错了吗?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晏迟生伸手摸上对方的耳垂,漫不经心道:“很多人认为相爱过就是结果,只要过程爱过那就足够了……可对于我来说,相爱的结果是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然后白头到老。”   沈亦白认可地点点头:“这话没错啊,怎么就有病了?”   晏迟生揉了揉那柔软的耳垂,继续道:“有的,因为从建立关系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任何反悔的机会了。”   沈亦白一怔:“啊?”   晏迟生也没骂人笨,而是耐心解释道:“在此之前,我没遇到过喜欢的人,也不打算和谁建立亲密关系,更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对一个人产生执念和期待,而我从小形成的爱情观在成年后也没有刻意纠正过,在这层观念上,我对恋人是有极强占有欲和掌控欲的。”   这番话,把一向话多的的沈亦白都给干沉默了。   晏迟生没有再说话,抱着人安静地等人消化。   良久,沈亦白才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一旦我们建立了恋人关系,这段关系就不再随着我的意志做出任何改变?”   “可以这么理解。”晏迟生说。   沈亦白皱眉:“那要是你出轨了,或者家暴我,我也不能结束这段关系?”   晏迟生没想到对方的关注点在这个,他原先以为对方听到这话不说恶心,也会害怕地想要远离他。   晏迟生:“我不会出轨,也不会家暴你。”   沈亦白:“万一呢?”   晏迟生:“没有万一,我不会对你这么做。”   沈亦白:“谁知道呢?很多男人在婚前都这么发誓保证,结果婚后不还是家暴了女人?”   晏迟生直视对方带着怀疑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我这么做了,你随时可以解除关系。”   沈亦白想了下,折中道:“要不我们再相处一段时间?”   “不着急确定关系了?”晏迟生带着笑问道。   沈亦白钻进人怀抱里,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而后说:“原先很着急,但听完你的话后,我觉得还是要慎重一下。”   晏迟生失笑,对于沈亦白的直接反悔,他没钻牛角尖,反而还很喜欢这样的坦诚和慎重。   “好,你慢慢想。”   沈亦白轻笑,自然地换了个话题:“明天十一点的飞机,咱什么时候起来收拾行李?”   “你什么时候起我们就什么时候收拾。”晏迟生说。   沈亦白失笑:“会错过飞机的。”   晏迟生对这事倒无所谓,一般他都坐私人飞机,就算不是私人,他也有其他办法:“没事,可以改航班。”   沈亦白抬起头,对上那双冰绿色的眼睛,笑着说:“你说话真的变温柔了。”   “有吗?”   “有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当时你和我说话,那语气冻得都成冰渣子了。”   晏迟生垂眼看着沈亦白,突然伸手摸上人的脸颊,在后者怔愣的瞬间,低头,将一个吻轻轻落在对方的唇角。   “以后不会了。”晏迟生轻声道,“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沈亦白沉默了下,而后伸手推开人。   晏迟生被人推的往后仰,手撑在床单上,歪头,有些困惑地看着人:“你生气了?”   “对,我生气了!”说这话时,沈亦白的鼻子和眉眼都皱到一块儿。   “为什么?”晏迟生问。   沈亦白轻哼一声,瞪着晏迟生,凉凉道:“你这番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一边上我又一边把我当作陌生人?”   晏迟生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什么产生了心虚的感觉,他纠正道:“不是陌生人。”   沈亦白环肩,好整以暇地看着人,一副“你继续编,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那是什么?”   “是……”晏迟生在对方不满的目光下,收回了“合作伙伴”一词,他眨了下眼睛,转而说:“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   那语气加上诚恳的目光,有一种乖乖等待批评的错觉。   看着晏迟生这副反差的模样,沈亦白心中的气顿时荡然无存,其实他明白晏迟生的未尽之语,也明白两人之前的关系只是单纯的金钱关系。   他用金钱换取这段关系存在,又怎能强求对方要付出工作之外的感情呢?   可即使是这样想,表面上他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对方。   “你要这么补偿我因为你这句话受伤的心灵?”沈亦白佯装气还没有消的样子,问道。   晏迟生没有读心术,读不出来沈亦白内心里的弯弯绕绕,见人这么不开心,他便真的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到了对方。   从小到大除了讨好父母和爷爷之外,他没再对谁主动低下头,沈亦白是个例外。   这个例外不仅在于他不需要向对方索求什么,也在于他完全是出于自愿希望对方不要生自己的气。   “你想怎么补偿?”晏迟生盘着腿,一双漂亮的翡翠眼睛直直看着沈亦白,就好像在他眼里被看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一样。   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沈亦白的心跳没出息地加快了。   他偏开头,感到脸有些烫。   “我想想……”   晏迟生看着面前人的耳尖不知为何染上了一层绯红,还带了点渐变的粉,一路蔓延到瓷白的脖子和脸颊上。   他有些稀奇,直白道:“你怎么还害羞了?”   沈亦白:“……”   被看穿心思的沈亦白立马反驳:“我没有害羞!”   晏迟生似笑非笑地点头,顺着人话说:“嗯,你没有害羞,你只是耳朵到脖子那一块儿比较红而已。”   沈亦白:“……”   “好啦。”晏迟生伸手揽过对方,将人重新搂到怀里,柔声说:“你不害羞,是我害羞。”   沈亦白莫名觉得这话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他伸手拍了下对方环住自己肩膀的手,不满道:“我不是小孩。”   晏迟生依旧顺着人的话说:“嗯嗯。”   沈亦白:“你好敷衍。”   晏迟生:“我没有。”   沈亦白:“你就有。”   晏迟生:“好吧,你说我有就有吧。”   听到这话,沈亦白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忍不住伸手摸上对方的额头,惊奇道:“老实说,你的芯子是不是换了个人?”   晏迟生:“?”   沈亦白继续说:“不然你今天怎么都不怼我?”   晏迟生沉默片刻,脸上出现了无以言对的表情,幽幽问道:“你是m吗?”   沈亦白:“……”   草,他不是! 第39章 机场   昨晚俩人差不多十一点就睡了,沈亦白订了八点闹钟,留四十分钟收拾,二十分钟在路上,刚好提前两个小时到机场。   结果,他早上七点就自然醒了,归根结底是生物钟不规律的问题。   起来后,他没摸到身边人,于是便趿着拖鞋往外走,走到客厅,他就看到厨房里头背对着他站的身影。   身影正对着一面玻璃窗,窗外透进的阳光洒在人身上,像是韩剧里打了氛围灯一样朦胧不清,一头柔顺的金发更显光灿夺目。   连背影都这么赏心悦目……   沈亦白稍稍感慨,对方真是自己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好看的外国人了,哦不对,是混血儿加外国人中最好看的。   在他走神之时,对方已经转头注意到了他,“睡得好吗?如果还困的话就接着回去睡吧,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沈亦白摇头:“飞机上再睡吧。”   他顿了下,又说:“怎么起那么早?做什么好吃呢?”   “随便做了点,有你喜欢的三明治。”晏迟生手上戴着手套,正拿着一块烤好的面包打算夹肉,眼见着沈亦白走到面前,他便凑上去亲了对方嘴巴一下。   沈亦白偏开头,让那吻擦过脸颊,他脸瞬间红了一下:“没刷牙呢。”   晏迟生笑了下:“又不嫌弃你。”   提到这个,沈亦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晏迟生耸耸肩,脸上根本没有被人指责言语前后不一的窘迫,反而还自然回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沈亦白也没跟人纠结这个,既然对方不嫌弃,他也不会不识趣地躲着人,凑过去轻抱了下对方,和人调笑说了句“等我刷完牙再过来打波”,就利索退出怀抱,往厨房外走去。   晏迟生笑而不语地看着人离开的背影,良久,才转身继续做早餐。   十五分钟后,等他把所有美食装盘放在桌上时,沈亦白刚好捯饬好自己,换了个保暖的高毛领毛衣,颜色依旧是白色,外头搭了件黑色大衣,一整个像是时装界准备走秀的模特。   他还没招呼人,对方就从后背贴了上来,他侧头,对方就找好角度吻了上来。   两人均是空腹,在桌前上演了一番激情深吻。   明明关系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两人的动作言语间却是亲密无间地宛如正在热恋的伴侣。   松开后,一根银丝沾着沈亦白润红的唇瓣,晏迟生看了一眼,又凑上去将其吻干净。   沈亦白看着那属于两人的唾液被人吞到口里,随着性感的喉结上下一滚,他很没出息地对人有了反应。   晏迟生低头看了眼,含笑道:“要我帮你吗?”   沈亦白:“……”   在人的手即将碰到他那里时,沈亦白一个后闪,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对方:“我自己可以,你先吃早餐,等我十五分钟。”   说完,他慌不择路地跑回房间里。   晏迟生看着对方慌乱的背影,没忍住笑出声。   其实他完全可以在这里用手帮的,这事他也不是没帮过,不过是比第一次见面时有了感情而已。   又一个十五分钟过去,两人终于坐在桌前吃上早餐。   晏迟生看着对方富有教养的吃相,谈不上细嚼慢咽,就是大口大口吃,一举一动也透着金钱涵养出来的风范。   “行李我帮你收拾了一些,你看一下还缺什么再自己加。”晏迟生放下叉子,开口道。   沈亦白正嚼着三明治的肉,闻言,停下动作,瞪大眼睛,腮帮子还鼓出来了点,看起来呆呆的。   这时候他根本顾不上教养,开口含糊道:“哈?你给我收拾了?”   “吃完再说。”晏迟生怕人呛着,边提醒边伸手拿过水壶给人倒了杯水递到眼前。   沈亦白把肉迅速咽下去,震惊地开口:“不是,你这么早起来就给我收拾行李、做早餐?”   晏迟生丝毫没有邀功的意思,而是不紧不慢地说:“顺手的事。”   虽然他没给人收过行李,平时行李也是别墅里头的女仆和管家打点的,没怎么动过手,但归纳和整理的技能却是手到擒来。   沈亦白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压下心中不知所起的感动,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十分单调,补上一句:“等我一会刷完牙再好好亲你。”   亲吻,就是一种表达自己喜欢的直接方式。   晏迟生撑着下巴笑了下,问:“你吃好了吗?”   沈亦白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好了。”   晏迟生肩膀放松,后背靠上实木椅子,对人说了一句:“那过来。”   简洁明了的三个字,却瞬间让沈亦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的脸瞬间涨红,磨磨蹭蹭地凑到人身边,小声问:“干嘛?”   晏迟生含着笑意,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坐下,面对面的姿势,随后倾身凑到人前吻上对方唇角沾上的面包碎屑。   舔干净后,又辗转移到人咬得绯红的唇瓣,带着调笑的声音说了句:“你是吃好了,可我还没吃饱。”   沈亦白脖子连到耳朵那块地方也变得通红起来。   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然后说:“别太久,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后面的话还没出声,就被晏迟生强制止在了喉咙里。   ……   一个小时后,两人刚好掐点来到机场。   在托运行李的窗口,由于队伍不长,他们很快完成了行李托运、办理好登机手续,紧接着过安检,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两人就前往了机场候机室。   机场候机室宽敞明亮,一眼望去有不少人坐在舒适的座椅上喝着果汁或者插电玩手机,更多的则是拿着平板电脑或者资料看的商务人士。   晏迟生打眼一瞧,就看到窗户边有几个眼熟的人,那些人也正好看向他们这边,其中被围在中间的青年还与他对上了视线。   沈亦白顺着晏迟生的视线往窗边一看,六个人,四男两女,从形象和衣着上看,就知道这些人非富即贵。   他扭头,问晏迟生:“你和他们认识吗?”   哪知被六个人以炽热目光洗礼的当事人晏迟生却摇头,说:“不熟。”   沈亦白也没问“是不是以前的客人或金主”这类过界的话,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拉着人就走到一边的空位置上。   另一边,坐在窗户边的四男两女,除了坐在中间的青年,其他人脸上皆是震惊不已。   绿发青年打破寂静:“我的妈,我没看错吧,那是威廉?”   寸头男回道:“你没看错,我刚也怀疑我眼花了。”   肌肉男发表困惑:“奇了怪了,威廉出行不都是神神秘秘坐私人飞机的吗,怎么突然改性子和这多人坐一辆飞机?   同行的两个女生中,有着一头金色大波浪的那个女孩问:“和威廉走在一起的人是谁?你们认识吗?”   其他人纷纷摇头:“不认识,是个生面孔。”   另一个短发女生说:“黑发黑瞳,是个纯正的东方面孔,在圈子里没见过,该不会是……”   她顿了下,声音压的更低了:“威廉的男朋友?”   她不猜情人的原因是,威廉把私生活和日常生活分得很清,情人就是情人,不会越界插足到日常生活中。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下意识看向中间的金色短发青年,肌肉男当即否认道:“不可能,威廉二十五来都没交过对象,我之前和他同窗,平时除了学习和工作我就没见过他对什么有太大兴趣,再说了,他那性子和家世你们又不是不清楚,怎么可能对普通人动心?”   其他人附和道:“说的也是,像威廉这种人,普通人根本难以接近,更别提谈恋爱了,就算要谈,也该是找同一阶层的,比如我们的米勒……”   话落,所有人都暧昧地交换了下眼神,对着中间的金发青年起哄道。   “米勒,别搞暗恋那一套了,赶紧上吧。”绿发青年怂恿道。   “就是就是,你看那些爬威廉床的鸭子,他们多积极,当然,他们自然是不能和曼德斯家族的小孙子相比,不过单论这行为,他们可比你勇敢多了啊,米勒。”金色波浪的女生边撩头发边说。   短发女孩紧接着话补救道:“刚是我说错话了,米勒你别生气,我本意也只是想刺激你去告白,不然你整的这个暗恋文学,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让威廉知道你的心意。”   米勒听到这话,面色才稍稍缓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说:“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在等一个时机而已。”   众人问:“什么时机?”   米勒回:“不久威廉就要生日了,我打算到时候跟他表白。”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   “我天,米勒你终于想通了!”   “就该这样,给我冲!”   ……   那边起哄声在整个安静的候机室里显得有些突兀和嘈杂,一些中阶层的精英听到后敢怒不敢言,因为有部分人已经认出他们其中之一的身份,那是他们老板的儿子,再者,这些人常年活跃在各大媒体和杂志版面上,想不认识都难。   离得远些的晏迟生和沈亦白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后者见到那些人起哄时目光总会时不时飘向晏迟生时,肚子里顿时憋着一股子儿气。   他不满地看着那群人,心想,看什么看,再看也不是你们的!   晏迟生见身旁人格外安静,便将目光从手中的杂志上移开,转头看向沈亦白:“怎么不说话了?”   沈亦白有些闷闷不乐:“不想说。”   晏迟生失笑:“为什么?谁惹你了?”   沈亦白没好气地说:“你。”   晏迟生挑眉:“我?我怎么了。”   沈亦白把头扭向一边,后背靠着沙发,背对着人嘟囔道:“都怪你长这么好看……”   晏迟生笑出声,眉眼更是勾出了一个温柔的弧度:“你吃醋了?”   明明是疑问句,晏迟生却说得很是笃定。   被吃醋这种感觉,晏迟生并不陌生,无数接近他喜欢他爱上他的人多多少少都曾在他面前表达过这一情绪。   当这种情绪出现在沈亦白身上时,他不同于以往毫无感觉,相反,他还挺满足和受用。   同时,一种隐秘的愉悦也在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沈亦白顿了一下,矢口否认道:“我没有。”   晏迟生撑着扶手,倾身凑近人:“真的吗?”   沈亦白用手挡着脸和对方投来的探究视线:“……真的。”   他不知想到什么,又把手放下来,对人说:“你快坐回去吧,这里人多眼杂。”   深受东方含蓄的传统教育,他本意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二人关系,倒不是为他自己,主要是他担心对方会遭到其他人鄙夷的目光。   毕竟同性关系在国内国外都不怎么被人所接受。   可他哪知道这句话说完,晏迟生的笑容便渐渐退去,面色也跟着淡了下来。   他看着环顾四周的沈亦白,慢慢坐了回去。   在良久的沉默中,沈亦白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就在他打算说点什么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道不冷不淡的声音:“沈亦白。”   “我很见不得人吗?” 第40章 刻意   沈亦白察觉出对方语气里的不悦,兀自回想了下自己刚说的话,便知道对方是误会了他的意思。   见人神情冷淡,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沈亦白好笑地伸手扯了扯对方衣摆,半是好笑半是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晏迟生睨了人一眼,没有说话。   沈亦白捏着对方的大衣,左右摇了又摇,软声解释:“你误会我了,我只是不想别人用有色眼睛看你,真没有你见不得人的意思。”   一举一动间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他记得发小和女朋友相处时,对方就经常这么哄人,本来还冷着脸生气的御姐一看肖亦辉那样,瞬间就原谅了。   沈亦白以为自己东施效颦,不说瞬间,也会很快哄好对方,结果不仅没用,还被人选择性忽视。   他有些纳闷儿,怎么肖亦辉用这招就行,到他这就不行?是他魅力下降了吗??   晏迟生生了一会气,本来打算直到上飞机前都不搭理对方,但见人垂着眼委屈巴巴的样子后,还是心软理了人。   他把杂志重新放到一边,和对方眼巴巴的视线对上,温声问:“你觉得同性相恋是一件违背道德的事吗?”   沈亦白微微一怔。   在他潜意识里,他接受的教育其实都是“同性相恋有悖世俗伦理”,即使他本身不这么认为,但潜移默化的观念还是影响了他的思想,时刻提醒着他“这是不应该的。”   他高中那会儿看片,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了,当时是全住宿,发现取向为男后,吓得他直接走读。   后来高考结束,他就和家里出柜了。   父亲为此大发雷霆,拿着棍子就要抡他腿,还是母亲给拦下的,要不是他妈这些年不停地给他爸做思想工作,他和沈适现在估计就不是父子关系了。   他也曾问过母亲为什么会支持他的想法,后者轻笑了下,和他说了这么一段话:“喜欢同性并不是你的错,我只希望喜欢同性这件事并不是因为你心血来潮或者随波逐流,而是因为你喜欢的这个人他刚好是同性。”   沈亦白虽然听懂了母亲的劝告,但还是没有真正地释怀父亲对他的厉声指责:“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你喜欢男人这件事传出去,你把你老子的脸面往哪搁?”   在他出柜一年后,他妈就怀了第二胎。   那会他在外地上学,新年回家后才知道这事,而她妈肚子里的孩子当时已经七个月了。   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底的刺。   哪怕后来他爸对他的态度发生好转,父子俩的相处逐渐回到了从前,他也依旧对父亲刻意隐瞒他生二胎这件事耿耿于怀。   这道门槛,他跨不过去。   却不得不跨……   他知道老一辈对传宗接代这事看得很重要,也知道偌大的家业需要祖祖辈辈的子孙去接手,所以他不怪他父亲。   他只怪他自己是个喜欢同性的人。   对于弟弟降生这件事,他并没有产生被争夺父母关爱的嫉妒和不爽,相反,他其实挺欣喜于对方的出生。   因为从出柜以来,“喜欢同性”这件事就压得他喘不上气,他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抱着浓浓的愧疚和自责,罪恶感更是时刻萦绕在他周身,令他感到痛苦不已。   至于那根刺,不过是他芥蒂于父亲曾把他当作违背世俗伦理的不孝逆子,既不接受他,也不相信他。   事情过去这么久,突然有一个人对他问起:“你觉得同性相恋是一件违背道德的事吗?”   他看着人,想摇头,却发现自己的脖子重如千斤,好像说一声“不是”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难道,他连撒谎都不会吗?   还是说……   在潜意识里,他已经给自己判了罪?   直到这时候,他才恍惚明白对方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   是为他的羞耻,也是为他的不诚实,更是为他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亦白垂下眼,声音像是磨砂的草皮纸,哑的要命。   晏迟生看着人蔫头耷脑的样子,忽然就不想追究下去了。   可沈亦白抓着他袖子,执着得要他回答这个问题。   晏迟生心想,这人以为自己演技是有多高明,哪有人在房子里放那么开,在外面就扭扭捏捏的?不仅如此,还要刻意伪装出自己大大方方喜欢同性的样子。   如果说在街上牵手拥抱是刻意,那……   “从那卖花的小姑娘当街喊出祝福语时,你下意识松手的动作。”   即是伪装被他人赤.裸.裸的揭露。   也就是那刻起,晏迟生便知道了对方潜意识里并不接受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   “原来是那时候……”沈亦白垂着脑袋,不敢看晏迟生一眼,他语气里透着懊恼,也透着对晏迟生的愧疚。   “对……”不起。   晏迟生打断了他的话,说:“你不需要就这件事和我道歉,这是你的价值观念,我无权要求你必须按我的价值观来行事或者讨好我,而我生气的原因,只是因为联想到了未来在人前我们也要遮遮掩掩这件事。”   他顿了下,继续道:“坦白说,我更倾向于大大方方的喜欢,也不在意让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但,这只是我的个人意愿,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或者不能接受……”   晏迟生伸到一半的手,突然收了回来,转而说道:“那就再说吧。”   沈亦白微微愣了下。   晏迟生既没有说“那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也没有说“就按照你的意愿来吧,地下恋也没关系。”   晏迟生不是冷心无情之人,更不可能是甘愿委屈自己的人。   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会为了发展一段关系,宁愿牺牲自己的委屈,也要强求两人的感情。   沈亦白松了口气,看样子,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不过从这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话了,一直到广播通知飞机即将检票时,沈亦白才开口:“我不是不能接受。”   晏迟生顿了下起身的动作,垂眼看向还坐着的人,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对方的下一句话。   沈亦白像是在这长达一小时的静默中想明白了什么事,抬起头,对上晏迟生的视线,弯起眉眼说:“很抱歉今天说的话让你不开心了。”   “对于和同性在人前相处这件事,我一直没有打破自己原有的认知……你今天和我的这些话,我刚都仔细想了下,我觉得你说的非常对。”   晏迟生盯着人,轻声问:“哪里对?”   沈亦白突然伸出右手,去牵对方垂在一侧的左手,与人五指相扣。   视线相对时,沈亦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而后,他笑着说:   “谈恋爱这件事,本就应该大大方方的。”   晏迟生垂在右侧的手不自觉蜷缩了下,背着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他的侧脸沐浴在暖光中,眼睫下方垂着一片阴影。   沈亦白看到,对方嘴唇翕动了下,良久,才说了句听不出情绪的话:“我们还没谈恋爱。”   沈亦白先是一怔,而后面不改色地改口:“那就以后谈恋爱大大方方的。”   晏迟生:“……”   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室里,两人牵手的动作引起了他人的注目,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带着戏谑的笑匆匆掠过,只有小部分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那些人,正是不久前一直盯着晏迟生的那六个人。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恐怕沈亦白的后背就要被其中一个人给凌迟无数遍了,那人正是米勒。   其他人倒没那么夸张,不过或多或少还是被震惊到了,那嘴巴张得简直可以塞下一颗鸡蛋。   等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候机室后,一道阴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来。   “给我去查,我要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目的地和酒店。”   五人噤若寒蝉,谁都没有接话,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触气头之上的米勒的霉头。   “还有……”   米勒一字一句,咬着牙道:“威廉身边那个贱人的信息,我也要知道!”   ……   华盛顿距离科罗拉多州大约2466公里,两人在飞机上阖眼休息了三小时左右。   随着空姐温柔的播报声后,机翼开始缓缓倾斜,准备向下做俯冲。   舷窗外白蓝相间,层层叠叠的云朵犹如在海上翻涌的波浪,倾洒进的阳光宛如悦动的星光,熠熠地铺在坐在窗边的沈亦白身上。   晏迟生支着下巴,眯着眼睛欣赏正闭眼休息的人。   “轰——”   滑轮落地时,机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伴随着阵阵轰鸣,刚还阖眼的人突然睁开眼睛。   沈亦白扭头,果不其然对上了眼里闪着恶趣味光芒的晏迟生:“……”   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在跑道上极速行驶后,飞机渐渐慢了下来。紧接着,头顶的广播便响了起来:“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阿斯彭机场,外面温度为零下七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   等飞机停稳后,机长才打开舱门。   两人坐得头等舱,一开门就直接走出去。   十五分钟后,拿完行李的两个人就走出机场,坐上了早就等在外面的车。   “先去酒店放好东西,睡个午觉,起来后就直接去吃晚餐,逛个夜景怎么样?”沈亦白兴致勃勃安排道。   晏迟生点头:“好。”   沈亦白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红,碍着司机在场,他低头打起字来。   半分钟后,晏迟生的手机颤动了一下。   ——逛完夜景,我们再泡个温泉?   晏迟生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耳朵尖红红的沈亦白。   忍笑,回了一句:好。   作者有话要说:   晏迟生:好的不能再好了。   谢谢游老婆的营养液~ 第41章 决定   阿斯本位于科罗拉多州,与四座各具特色的滑雪山地相连,包括阿斯本山、巴特米尔克、阿斯彭高地以及斯诺马斯,这里不仅是2017年滑雪世界杯决赛地,也是M国冬奥会训练基地,号称“M国老钱的后花园”。   在这里,几个亿的豪宅随处可见,能住在这里的人有钱程度无法用数字来估量。   更别提当地的经济发展状况,举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在一个比新疆阿勒泰禾木村小镇还要小的镇子里,就聚集了克罗心、LV、爱马仕等等全球一线的奢侈品牌。   晏迟生早些年就在这里投过资、买过房。   当年爷爷让他随意选择投资的项目里,这就是其中之一。   具体投资项目为:在雪场附近或小镇上建筑很多滑进滑出的公寓和顶级酒店。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这里已经发展成为了全球最贵且最热门的滑雪场,没有其一,更没有平替。   毫无疑问,在一群卖奢饰品和纪念品的资本里,给游客提供住所显然是最赚钱的途径。   还记得刚上大学那会,他带过谢予和几个朋友坐私人飞机来这边度假和滑雪。   那次之后,他几乎没再踏足这里,一是因为学业重,二是觉得没什么意思,除了在这里的资产不断翻倍外,他几乎对这里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这次因为沈亦白,他住进了自己名下的资产(滑进滑出型豪华公寓),位于四大雪场之一的snowmass(斯诺马斯)的雪道两旁。   典型的——阿斯本赚钱阿斯本花。   重点还不是花他的钱。   从机票到公寓,一路上全都是沈亦白在掏钱,   入住的那刻,晏迟生头一回感慨原来被包·养的感觉是这么的爽,让人有一种——   欲罢不能的上·瘾。   难怪以前那么多人拼了命在他眼前晃悠,就为了一纸包·养合同。   以前他还不理解这种行为,现在……   真他妈的香。   两人把行李箱的东西整理出来放好后,就一起倒在两米多的大床上,相拥而眠。   沈亦白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侧对着单面玻璃,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白雪皑皑的丛山、在雪地上滑上滑下的游客、悬在半空的绳索吊着缆车缓缓滑过……   他眨了下眼睛,又一瞬不瞬地盯着。   明明是很普通的雪景,但在慵懒闲适的午后,以及躺在喜欢的人怀里的叠加下,一切单调的景色都变得无与伦比的美丽。   “据说阿斯本的秋景也非常迷人,在每年的九到十月,成片的白杨树林从高山望下,就像一片金色灿烂的海洋随风拂动。”沈亦白悠悠然地开口道。   晏迟生亲了下对方的头发,说:“明年我们可以再来。”   “明年啊……”沈亦白眯了下眼睛,声音有些懒倦,“我不太确定,因为下半年的工作都比较繁忙,我可能抽不出多余的时间往返两个国家。”   晏迟生也是开公司的,自然知道管理一个公司有多不容易,平常小项目交给别人,但一到大项目和重要决策时,就少不了要自己来定夺。   另外,在每年的第二季度工作汇报上,少不了要承前启后,花费比前一个季度还要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指导底下的员工该怎么做,以及公布下一年的指标和计划,立足现在,展望未来。   晏迟生回道:“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再一起过来看。”   沈亦白安静了一瞬。   他斟酌了下措辞,缓缓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很少见面的话,你会喜欢上别人吗?”   话落,沈亦白就感到自己的腰侧被人捏了一下,不轻不重,却像是一种无声的惩罚。   “在你看来,我的感情这么泛滥吗?”晏迟生没好气地说。   沈亦白转过身,将头埋进对方的肩窝里,闷声说:“没有,我只是……”   晏迟生:“只是什么?”   沈亦白:“只是,我有些担心,人家不都说异地恋最容易分手嘛,更不用说我们还是隔着一个大洋的异国恋……”   晏迟生:“……”   说实话,对方能有这种担忧和危机感,他是很乐见其成的。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还没在一起,这人就想到了“分手”这一词。   “沈亦白。”他叹了口气,似乎拿怀里的人没什么办法,只好低头轻咬了下对方的唇瓣当作泄愤。   “从我主动亲你的那刻起,我就别无选择了。”   听到这句话,沈亦白的脑子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为什么没有选择啊……”   “因为”,晏迟生将吻落在对方有些呆愣的眼睛上,轻声说:“我只想要你啊。”   除了你,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取代你。   沈亦白眼睫颤动了一下。   抑制不住的喜欢从心脏酥酥麻麻地传到四肢百骸。   在温暖的房间里,所见皆是眼前人,互相抱在一起的温度随着暧昧的气氛渐渐升温,沿着皮肤脉络一路回温到心脏深处。   恰到好处时,两人的唇瓣紧密贴合在一起。   细细的碾磨、轻轻的啄吻。   仿佛来到了世界尽头,除了眼前人,其他事物都停止了运转,不管是时间,还是日月,目之所及只有一人还有动作。   那动作温柔,缠绵,绵绵密密落在沈亦白的心上。   晏迟生克制地吻着对方,没有更近一步,只堪堪停留在亲吻表面。   “唔……”   沈亦白憋得有些难受,不满嘟囔:“……怎么不那什么?”   晏迟生安抚地亲了下对方的额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而是帮人解决。   “唔嗯……”沈亦白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突然……”   !   晏迟生平生第二次帮同一个人解决这种事。   两次感受截然不同。   第一次是无奈之下的妥协,第二次却是心甘情愿的克制。   等帮完,他便将人抱进浴室里。   放好水,沈亦白就泡在浴缸里,只露出一个头,被热气熏红的脸庞仿佛熟透的苹果,眼睫上的水汽,衬得眼眸湿漉漉的,像是纯良无害的小鹿。   晏迟生看着这样的沈亦白,有些狼狈地偏开眼,扔下一句“你先泡着,我去换个床单”后,便快步离开浴室。   沈亦白看着对方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不理解,明明对方憋得比自己还难受,为什么还能克制不上他呢?   十五分钟过去,沈亦白没见对方回来,便起身裹了浴巾出去。   在房间里,他没见到晏迟生的身影,倒是床上被弄脏的被单被人换过,变得焕然一新。   他趿着拖鞋,走到客厅。   公寓里有四间房,上下两层,隔音效果一般,于是那低沉压抑的声音便顺着门沿传了出来。   沈亦白听得脸红心跳。   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甚至还像个变态一样趴在紧闭的门上听了一会。   一般正常时,对方的嗓音冷泠如落玉盘,此刻压抑着,沙哑而磁性,从喉咙里滚出来就像专业声优似的好听。   难以想象,对方此刻的表情。   沈亦白自己就是个男人,过去二十五年里也有过数次自己解决的经验,对这事自然熟悉,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人宁愿在零下几度的大冷天里洗冷水澡,也不愿碰他一下。   为什么呢……   沈亦白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半小时后,晏迟生裹着浴巾走出来,他用毛巾擦着头发,抬起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人。   他走过去坐到人旁边,随意问了下:“在想什么?”   沈亦白回神,看着他倘着水的脸庞,以及靠近后明显能感受到的寒气,他皱了下眉,将手边专门从箱子里拿出的大衣迅速给人围住。   晏迟生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沈亦白替人裹好衣服,垂着眼,声音有些闷:“为什么不让我帮你解决呢?”   “改天吧,今天你不是很累吗?”晏迟生漫不经心回道。   沈亦白微微一怔,没想到原因是这个,反应过来时,他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忍着?”   晏迟生靠在沙发上,胳膊肘搭在靠背上,侧对着沈亦白,有些好笑:“你以前不是吵着闹着要在上吗?怎么现在这么想被我操了?”   沈亦白没想到对方这么直白,他耳根子顿时一红,遮掩地偏开头,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你,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这么露骨!再说了,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忍着,我,我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   晏迟生笑了:“好好好,你没有,是我思想不健康。”   沈亦白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将游移不定的目光重新放到晏迟生身上,问:“所以为什么?”   后者歪了下头:“什么为什么?”   “你少装。”沈亦白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直白地问人为什么要忍着,为什么宁愿洗冷水澡也不像前几次那样和他做?   听到问题,晏迟生眸光一动,忍不住抬手捏了下对方白皙光滑的脸颊。   “你是不是笨?”   沈亦白不满地双手捏回去:“你说谁笨呢?”   晏迟生的脸颊头一回被人这么大胆地扯到变形,他却没生气,只是无奈地笑了下。   他将人双手拿下,紧紧握住,再包在掌心里后,才缓缓开口:   “虽然性和爱不可分割,但一直受激素支配的生理性喜欢,对你和我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除了一时的上头,我希望你选择我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晏迟生垂眸,眸中凝了沈亦白难以探究的情绪,只听他低低沉沉地继续说道:“这决定一旦形成,你就再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在你想好之前,我会等你。毕竟我们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等你完全了解我之后再对我作出回应也不迟。”   “当然,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克制地把吻落在人眉眼之上,轻声说:“请你及时拒绝我。”   不要让他,一直等着没有答案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游老婆的营养液,爱你!   很感谢宝贝们追到现在呀,要不是你们一直给我留评论,我都快对这篇文没什么信心了(枯) 第42章 恶心   说实话,沈亦白是有些不太懂对方感情观为何会如此偏执的,虽然他也憧憬一生一世一双人,渴望像父母那样互相扶持彼此相爱……   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很难不让人怀疑这种爱情到底还存不存在。   而且晏迟生说的没错,他们也才认识不到两个月。   没有正式的表白,也没有真正的了解对方。   有的只是过早的身体接触……   他深知一段关系不能稀里糊涂地展开,哪怕他们已经暧昧到把恋人才做的事都做了一遍,也绝不能轻易松口说在一起。   松口了,就是不负责任的上头。   但不松口,不代表不能说些撩拨人的话,沈亦白冲人笑了下,压低声音凑到人耳朵边说:“晏迟生。”   晏迟生动作一顿,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   “你刚说的这些话”,沈亦白抱住人脖颈,顺势坐到人腿上,暧昧地拖长声调:“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和我表白?”   尾调微微上扬,带着难捱的感情。   晏迟生及时环住人腰,防止人一不小心滑下沙发,接着话道:“这么理解也可以。”   “所以是咯?”   “嗯。”   沈亦白见他就这么水灵灵地答应了,一时震惊地没反应过来。   “你,你都不否认一下的吗?”   晏迟生:“哦,我否认。”   沈亦白:“……”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对方冷不丁地又说了一句:“否认——我不想把你弄到哭。”   沈亦白顿时呛住了话头,猛地咳嗽了好几声。   “咳咳咳……你!!”   晏迟生不慌不忙地拍人后背,给人顺气,继而悠悠地说:“我开玩笑的。”   沈亦白:“……”谁家玩笑带颜色的?   “不困吗?”晏迟生问。   “困。”沈亦白打了个哈欠,从晏迟生身上下来后就往里走,“我去睡了,你自便。”   晏迟生看着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但笑不语。   等人进屋后,他才慢慢收起唇角的笑,将目光移到还亮着滚动消息的手机屏幕上。   发消息的人不是谁,正是不久前打过照面的私生子,威莱。   而在这之前,对方还有个名字,叫克莱。   晏迟生对此人没什么印象,可对方却像是认识了他很久一样,对他各方面都了如指掌,更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他的私人号,这几天对他死缠烂打、言语骚扰。   哪怕他拉黑号码,对方也会不停换号,不依不饶地骚扰他。   ——哥哥,我知道你现在住在哪,出来见一面吧好吗?   ——哥哥,你不来的话我就亲自去找你了哦~   ——哥哥,这是你的情人吗?【图】   ——如果你不来见我的话,我就勾搭他了嘻嘻   ——哥哥,如果我把他上了的话……   ——薁莃   ——你会生气吗?   ——嘻嘻。   晏迟生眉眼淡淡压下来,透着一丝薄情的冷漠。   他坐了会,随后起身拿起手机,手指随意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发送,径直往门外走去。   ——在哪?   *   雪场附近有空置的房屋和仓库,晏迟生不紧不慢地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朝靠近松林的仓库走去。   仓库的门半掩着,晏迟生伸手推开门,“吱—”,木门顺势往里,外头的光线才堪堪照入昏暗的一角。   进了门,晏迟生便将那敞开的门关紧,而后抬眼,朝一处角落看去,那里明明没光,晏迟生却轻而易举地辨认出诱他来此地的人站在哪个位置。   仓库的窗户被人用铁板盖住,门又被晏迟生关紧,整个仓库顿时陷入死一般的黑暗中。   片刻后,一阵清亮的哒哒哒声在仓库里响起,是皮鞋踩地的声音。   “哥哥,你来了啊~”   带着愉悦和甜腻的声音,在空荡的仓库里回响在晏迟生耳旁。   晏迟生伸手到墙上,摸到开关,摁下,顶上的钨丝灯便一闪一闪地亮起,仿佛经久不用坏掉了一样,闪了几下后才稳定下来,即使如此,那光也是黯淡不清。   不过,足以让晏迟生看到对方具体走到哪,以及……对方脸上那扭曲而疯狂的笑容。   “哥哥……”   晏迟生轻啧了一声,眉眼凝了层凉薄的光,冷冷道:“别那么喊我。”   “很恶心。”   威莱顿住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晏迟生看了几秒,绿色的瞳孔里仿佛有一种瘆人的东西流露出来,想要缠上后者,将人一同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哥哥……”他似乎叹了很轻的一口气,再抬起眼,又含着浅浅的笑意:“你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   晏迟生插着兜,慢慢走向对方。   威莱眼里透着讶异,随后是抑制不住的欢喜,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朝自己走来。   哒哒哒。   晏迟生每走一步,就像是踏在他心尖上似的。   怦,怦,怦。   威莱怪异地笑了起来,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哥哥,你怎么……唔!”   他话还没说完,腹部就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狠狠踹上。   那力道根本没收力,直接踹中要害,威莱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人踹出去两米多远,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威莱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刚好见到对方慢条斯理的收起腿站好,从下往上看,对方身量很高,在昏暗不明的光线下,居高临下俯视他时都带了与生俱来的傲慢和冷漠。   “你算个什么东西?”   晏迟生声音寡淡,却透着掩在斯文有礼下、那高高在上的轻蔑。   他走到人面前,左手插着兜,右脚尖踩着想要挣扎起来的人的肩膀。   狠狠一压,对方就疼得面色扭曲,倒抽了几口凉气。   “呃唔!”   “让你起来了吗?”晏迟生右手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了烟和打火机,指尖灵巧取出叼在嘴上,又变幻着手指将烟盒藏于掌心,拇指摁下银质打火机,一簇火光瞬间自指尖中燃起,点燃了唇上的烟蒂。   同时,也照亮了黑暗中青年清冷淡薄的眉眼。   看着这样的晏迟生,被踢到肋骨断了一根的威莱非但没有生气,还着迷般的将视线黏在前者身上。   “哥哥……如果这能让你解气,我不介意被你踹……”   “的”字还没落下,威莱就感到自己的脸被人用脚踩中,那力道迫使他偏过头,半边脸狠狠贴在冰冷肮脏的地板上,龇牙咧嘴地疼。   “我给你脸了?”   冷冷淡淡的语调,透着一股难言的压迫感。   威莱感到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一种超越生理需求的兴奋和渴望叫嚣着他去看此时此刻的晏迟生。   他贴着那锃亮的鞋底,扭曲着脸,压着疼痛,努力朝晏迟生的方向转过头。   “哥哥……”   他每叫一声,脸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   威莱万分痛苦,却止不住想要去看人的念头。   在人即将忍着剧痛转头时,晏迟生突然松了力道,嫌恶地将脚从对方脸上移开。   威莱脸上一松后,便迫不及待地转头,那被踩得红肿且蹭上灰的脸直直望向晏迟生,而那不加掩饰的痴迷和疯狂也瞬间落入后者眼中。   晏迟生面不改色,将燃着的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在口中转了个圈后袅袅消失,他取下夹在指间。   慢慢蹲下,前脚着地,后脚垫着曲起腿,半蹲着,而后慢条斯理地将烟伸到威莱脸的上空。   指尖轻弹,那带着烫意的烟灰便缓缓抖下。   哪怕威莱闭上了眼,那烟灰也像是无孔不入的空气,钻到了对方的鼻孔、头发、耳朵……   晏迟生出来时没穿大衣,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就过来见人了。   虽然冷是冷了点,但在一定程度上便利了他做许多事。   晏迟生看着对方肿得像猪皮的脸,眸中不带丝毫情绪,修长漂亮的手漫不经心地将手腕的袖口往上卷起,露出瓷白而青色血管张力十足的手臂。   那手臂看起来很瘦,却不是如白斩鸡般软弱无力,论打人、论拳击、论格斗……晏迟生以一敌十都不在话下。   等晏迟生慢条斯理地卷好两边袖口时,威莱刚好睁开眼看到这一幕。   他瞳孔蓦然睁大,着迷般地落在晏迟生腕骨明晰的漂亮手指,以及那偏冷白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纹路。   这人还真是从头发丝到全身上下……   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   在威莱因对方手指恍惚之际,晏迟生突然伸手拽住前者的头发,将对方毫不留情地从地上拽起。   撕扯的头皮令人忍不住厉声大喊起来。   “啊——!!!”   疼!!!!好疼!!!!!   晏迟生完全没收力,力道冷漠无情地像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机器人。   “你招谁惹谁不好……”   他凉凉地说:   “为什么偏偏要招惹我的人呢?”   冰绿色的眸子与底下狼狈不堪的人如出一辙,却比对方多了几分圣洁高贵的气息,那气息疏离冷淡,带着一种不可僭越的,来自上位者特有的独裁。   威莱疼得掉下生理性的眼泪,脸上火辣辣的疼,头皮更是被人扯得剧痛无比。   在这种被人压制的处境下,威莱本是不想反抗的,但一提到“沈亦白”,尤其是从晏迟生口中听到“我的人”这三个字后。   他就疯了。   威莱恶狠狠地瞪着晏迟生:“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他不……”配。   “啪!!”   晏迟生冷冷地抬高空出来的一只手,狠狠地朝人红肿的脸颊拍下去。   对方被打偏了脸,嘴角甚至渗出了血迹。   “咳咳咳!!咳咳……”   对方咳出来的血溅了一滴到白色的衬衣上,晏迟生看到后,极轻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叹息自己的衣服被沾了污渍,还是在惋惜自己浪费时间在这人身上。   “我好像给你太多脸了。”   轻飘飘的话落下后,不过一秒,晏迟生就松开了抓紧人头发的手。   对方一时不察,身子后仰,头被重重地磕了回去。   “咚!”   威莱吃痛地捂着脑袋。   晏迟生看也不看一眼,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起手来。   “别碰他,不然……”   晏迟生清清冷冷地垂下眼,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警告道:“我不介意把你的手都剁碎了喂鲨鱼。”   扔下这句话,手中那擦过灰尘的帕子也随之丢在一旁。   晏迟生如来时那般,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第43章 小镇   晏迟生回去后,先是把被沾了血的衬衣脱下丢到垃圾桶,然后轻手轻脚走进房间,打开衣柜翻找合适的衣服   整个过程他都背对着床头,以至于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来都没有发现。   就在他找到新的衬衣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去哪儿了?”   晏迟生转过身,对上那道探究的视线,面不改色回道:“雪场附近。”   “去干嘛啊?”   “透气。”   “天这么冷,你透气都不穿外套的吗?”   “忘了。”   沈亦白靠着床头,下半身被丝绸棉被包裹着,神情带着没睡好时的懒倦,开口时却透着一股松弛感。   “是吗。”   “嗯。”   晏迟生顿了一下,反问:“不然你以为我出去做什么?”   沈亦白略带调侃:“以为——”   “你背着我出去偷腥啊。”   这话拖长了声调,带着一丝词不达意的笑意。   晏迟生:“……”   他略带无语地看着床上乐不可支的人,转身往厕所方向走去,不打算搭理对方。   沈亦白收起笑意,叫住了他:“之前你不是洗过澡吗?怎么又洗一遍?”   “脏。”   “脏?哪里脏?”   沈亦白似乎是得不到准确的答案就不会罢休。   晏迟生叹了口气,转过身对着床上的人,语气有些无奈,眼里却流露出面对其他人时都没有的宠溺。   “不是那种脏,只是不小心沾到恶心的东西想要洗掉而已。”晏迟生解释道。   听到这个答案,沈亦白才勉强接受,他漫不经心地喔了一声,然后说:“行吧,那你洗完了过来陪我睡觉。”   晏迟生轻而淡地笑了下。   在推开浴室门前,他低低沉沉地落下一句。   “好。”   **   晚上七点,闹铃在寂静的卧室中零零响起。   沈亦白含糊地唔了声,对着落地窗的身子翻转了下,寻着身边唯一的热源,找到舒服的位置就窝了上去。   晏迟生在闹铃响起的瞬间,意识就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原本背对着他的沈亦白下意识翻身钻进他怀里,心里的微妙感顿时达到了顶点。   他搂着人腰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一分,顺势将人完全圈禁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内。   “唔。”沈亦白不满地嘟囔一声:“你抱太紧了……”   怀里人缓缓睁开眼睛,试图往后挪动,或者是退出他的怀抱。   晏迟生眸光一闪,那双漂亮且泛着窗外雪堆山村亮起的一片耀黄,带着不可名状的侵略性,低头靠近对方的唇瓣……   轻轻一咬。   被咬之人一时没有察觉,微微张开了唇,也就是这个档口,被晏迟生乘虚而入。   他轻而温柔地索取,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眼睛里倒映着一个模糊的脸庞,缠绵悱恻的吻似乎是要将人彻底地融入骨子里。   带着偏执和疯狂,令怀中之人逃无可逃,只能被迫地沉沦于夜色的旖旎当中。   **   俩人起来后,简单收拾了一番,戴上围巾就出门了。   他们今晚要去的地方在阿斯本市,雪堆山村距离前者有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好在这里交通便利,一走出公寓就能坐上缆车往坡下移动。   到了下坡,他们就搭乘雪村专门通行的交通车,一路和着风声和轻快悠扬的流行音乐,前往今晚的目的地。   两人面带笑容,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即将约会的期待和欢喜。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靠近雪道的一栋公寓里,正有一个人死死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那人就是威莱。   他看着两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指尖几乎嵌进肉里,眼底更是涌起比夜色还要深沉的阴郁,带着不甘和嫉妒瞪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沈亦白……   你凭什么?   “唔……阿莱?”   床上的人嘤呜一声,揉着眼睛缓缓坐起来。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人长得和晏迟生很像,具体在金发碧眼,嘴巴和鼻子这些地方,唯独眼睛和整体轮廓没有晏迟生精致,身型也没有后者修长,略矮半个头。   就像是一个拙劣的替身。   威莱阴晴不定地回到床边,毫不留情地捏着人下巴,用力吻了下去……   **   二十分钟后,他们和一车子的人来到了雪山下的阿斯本小镇。   阿斯本小镇早年是印第安人的营地,后来战争结束,沃尔特和伊丽莎白夫妇选择来这里扎根生活。   他们的到来,不仅为这片土地注入了一片生机与活力,更大程度上还带来了开阔的视野、先进的文化理念、户外运动的热衷者和强大的财力支持。   直到现在,阿斯本已经成为全世界滑雪人才、富豪大亨、领袖人物、音乐奇才、艺术家聚居的理想场所。   同时,它还被人称作是“顶奢级别的梦幻小镇”。   只因为这里的房价是全M国最贵,在M国均价四百万人民币的房子,这里却卖四千万,令人咂舌不已。   “我们先找个地吃饭吧。”沈亦白提议道。   “好。”   “吃披萨,还是西餐?”   “为什么不考虑中餐?”晏迟生想着对方生长在东方,应该比较好这口,便这么问。   沈亦白略微挑眉:“考虑啊,如果这里有的话。”   在他看的攻略当中,并没有明确提及有中餐馆,大多是阳光露台餐厅提供的美式、地中海和亚洲菜肴,其中沙拉、汉堡和三明治最受欢迎。   此外,还有阿贾克斯酒馆提供新鲜的海鲜和松露薯条,以及520快餐店提供手工制作的汉堡包、热狗、炸玉米饼等美食。   晏迟生笑了下:“巷尾刚好有一家。”   “你来过?”   “嗯。”   不过是几年前的事了,当初来这里时他投资的产业已经日趋成熟、壮大,光是酒店和娱乐设施,每年都可以给他带来上亿的收益。   就比如,他名下的酒店每晚五千美元起价,火爆到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更别提圣诞假期,也不知道沈亦白一个星期前是怎么定上房的。   就在晏迟生以为对方会问他具体什么时间来的时候,沈亦白却冷不丁地问:   “和谁来的?”   他迟疑了下,说:“……朋友。”   晏迟生确定不是自己想太多,对方那表情狐疑地简直就像“他来这里是乱搞一样。”   “哪个朋友?”酒肉朋友?   晏迟生心道,看来不是他多想,对方就是这么想的。   目光相对间,他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会所男公关,简称牛郎。而这里的消费又不是普通人承受得了的,一天没有几十万,在这儿根本玩不开。   能来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有钱人,在沈亦白眼里,他连买车的钱都没有,更别提来这里一掷千金的消费了。   难怪对方会刨根问底……   “你想什么呢?就正常的朋友。”晏迟生屈指弹连下对方的脑壳,无奈道。   他突然发现,来这里后的沈亦白,比之前更在意他的过去了。   怎么说呢,晏迟生并没有反感这一情况,相反,他还挺乐见其成的,毕竟探索欲和好奇心是一个人喜欢的最真实表现。   如果之前晏迟生对沈亦白的期望只停留在身体上忠诚于他,但现在,他更希望对方能从身到心都属于他。   “疼。”沈亦白单手捂住被弹的额头,嘟囔道:“我就是问问,你怎么能动手呢……”   晏迟生轻叹了口气,顿住脚步,拉住要往前走的人的手臂,与人面对面站着。   “沈亦白。”他低头,修长手指轻碰在刚刚弹指的地方,带着笑意问:“你怎么这么娇气啊?”   沈亦白:“……”   你才娇气!你全家都娇气!   “还爱吃醋。”晏迟生如数家珍地点评道。   沈亦白忍不住了:“你闭嘴,还吃不吃饭了?”   “吃。”晏迟生笑着松开对方。   两人沿着一地融融白雪,以及挂着灯串五彩缤纷的街道,并肩走过奢侈品店、画廊、精品首饰屋、服装店、特色酒吧等等,值得一提的是,小镇的橱窗都布置得非常漂亮。   这里就像是童话里描述的梦幻世界一般,有着维多利亚式建筑的优雅、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哥伦比亚魔幻现实的历史……   一切美轮美奂,又夹杂着历史的厚重,朝着途经这片土地的每位游客致以最热烈的欢迎。   除了吃喝玩乐,小镇上还有画廊、艺术博物馆、露天音乐会、惠勒歌剧院、电影节等艺术空间和运动场所。   沈亦白第一次来这里旅游,他发现街上好多地方都有生着明火的炉子,凑近了可以烤烤火,去去寒气。   “到了。”晏迟生说。   伫立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栋木式小楼,两层,利用木基结构板材制作的木构架墙体,楼板和屋盖系统构成的单层或多层建筑结构,从正面看上去就像是飞屋环游记里的木屋一样。   其实在小镇上,这类建筑并不少见,他们一路走过来,都看了不下十个这样的房型,就连顶奢名品店,也是这样的构造。   很多木屋前除了摆一个露天炉子,还会布置一个环着礼物盒的圣诞树,圣诞树大约两三米高,张灯结彩,从巷子口往尽头一路看去仿佛身处一片火树银花之地。   唯独这间屋子门前,干干净净。   没有圣诞树,也没有炉子。   只有一个威风凛凛的雄狮。   木门上,张贴了各种剪纸和福字,还有一副红底黑字对联:   爆竹声声除旧岁   笑声阵阵庆新年   沈亦白看到后,顿住了脚步,眉眼微弯,声音在寒风里透着可见的温柔。   “突然想起来,明天就是春节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区有宝宝问更新时间,在此回复一下:没入v时更新时间都是不固定的,基本保证日更,有时候一天一更,有时候一天三更,还有的时候请假不更(这种情况一般是卡文)如果是入v,就可以保证每晚十点准时更新啦~ 第44章 宋雪   晏迟生看着对方被街巷投下的暖光照亮,透着淡淡的朦胧,仿佛打上了一层光晕,好看得晃人眼睛。   “我记得新年是要回家的。”晏迟生垂着眼,看着地上的白雪,漫不经心地说。   沈亦白点头:“嗯,本来是要回的。”   晏迟生似有所感地抬头:“本来?”   “对。”沈亦白左手插着兜,露出一个阳光肆意的笑,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对方唇边露出的小虎牙。   “但现在因为你,我明年不打算回了。”   晏迟生微微一怔:“为什么……?”   “唔,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你。”沈亦白笑了笑,继续说:“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今年不太想回家。”   在中国,新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没错,每一位离家子女不管多忙,在新年初始都会乘坐火车或飞机赶回家吃团圆饭。   沈亦白也不例外。   但自从弟弟出生后,他回家的频率明显就减少了。   他想,可能是因为弟弟刚好出生在新年初一,而弟弟每回生日和团聚都会在这天大办一番,整个家里喜气洋洋,唯独他一个人不合群地待在角落里喝闷酒。   再过几天就是弟弟六岁的生日了,他不想再格格不入,说他逃避也好,嫉妒也罢,总之,他这个新年不是很想回家。   而工作,刚好是一个合适的借口。   “当然,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想和你一起过。”沈亦白笑着补充道。   晏迟生听出了对方的言不由衷,却没有戳穿,他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他也不例外。   “这么说来……是我的荣幸?”他挑着眉回道。   沈亦白大言不惭地点头:“对,你的荣幸,本少爷今明年都时时刻刻陪着你,怎么样?我好吧。”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还凑过来邀功似地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有些……   可爱。   晏迟生伸出食指,挡住对方快要凑到鼻子前的额头。   沈亦白嗷呜一声,大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晏迟生修长白皙的食指,目光困惑地好像是在问“为什么不准我靠近?”   晏迟生垂眼看人:“后年呢?”   “后年……”沈亦白刚想说也是,可看到晏迟生那副隐约期待又故意伪装出不在意的模样,话到口边就变成了:“看情况吧。”   晏迟生:“……”   沈亦白嘿嘿一笑,抬手挥开对方挡住的食指,毫无阻碍地凑过去亲了对方一口。   “晏迟生,你怎么这么可爱?”   同样觉得对方很可爱的晏迟生偏开头:“……你幼不幼稚?”   沈亦白站直,耸耸肩:“还好吧,亲你也算幼稚吗?如果这算的话,那我能幼稚你上亿回。”   晏迟生听到这句话,表情僵住了几秒,他没有问出“你是亲亲狂魔吗”或者是“亲那么多回你不腻吗”之类的话,而是问:“还吃饭吗?”   闻言,沈亦白的眼睛里带上了戏谑,调笑道:“你怎么学我这招啊?copy怪。”   这话是间接承认本人擅长转移话题了。   晏迟生睨了人一眼:“不吃?那回去吧。”   “诶诶诶……等等。”沈亦白拉住要走的人,连忙道:“我吃我吃……我没说不吃啊!你这家伙还真是……”   晏迟生轻微挑眉:“嗯?”   沈亦白皮笑肉不笑道:“……有个性。”   晏迟生点点头:“谢谢,吃饭吧。”   沈亦白:“……”   你是真一点也不谦虚啊。   斗完嘴,两人便一同进入小屋。   推开门,门檐上的铃铛便丁零作响,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带着寒气的两个大男人弯着腰走进略低的门里。   “欢迎光临。”   一道甜美的女声随即响起。   两人同时将视线落在左侧靠近门口的吧台上,一位长相与声音极为不符的女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俩。   在暖气充足的屋子里,女人大胆地身着一身红色连衣裙,那红色衬得她本身就艳丽的长相更为动人,定晴一看,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美人皮相。   “威……”她在见到晏迟生的第一眼,下意识要喊出那个名字,结果在接收到后者隐晦的眼神后,似笑非笑地顿住了话头。   “中国人?”女人把目光移向旁边的沈亦白。   后者还停留在“wei”,wei什么?   被问是不是中国人时,那点困惑很快就抛之脑后。   “我是。”沈亦白回道,“店长你也是?我看到外面挂着的福……”   女人明媚地笑了下,点头:“嗯呐,我老家在深圳,六年前过来这边做生意……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宋雪,英文名Ava,你可以叫我宋姐,也可以叫我姐姐,哪一个都可以哦~”   这段话,她是用中文说的,咬字清晰且带着一点蛊惑人心的腔调,令站在沈亦白旁边的晏迟生忍不住黑脸,警告地看了眼宋雪。   宋雪接收到视线后,无辜地眨了下眼睛,仿佛在说:老板,这不能怪我呀,我的声音天生的~再说了,你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撩你的人啊……   晏迟生移开视线。   他本是站在沈亦白左边,靠近吧台的位置,此刻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间挡住了宋雪落在沈亦白身上的窥视,同时,也挡住了沈亦白看向宋雪的目光。   宋雪:“……”   不是,老板,你是不是忘记我也是同了?   宋雪无语的表情并没有打动晏迟生让步分毫。   沈亦白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睛,没有纠结对方为何挡住他视线,也不问两人之间是不是认识,只是问:“宋姐,你这有包厢吗?”   “有,二楼靠窗的,可以清晰看到广场上举办的音乐会,你们来的赶巧,今晚正好是乌勒尔之夜。”她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说道:“现在七点四十二,还有十八分钟音乐会就开始了,Mike!你过来带两位贵客到楼上的喜春阁。”   两人寻着宋雪招手的方向,看到了一个浓眉大眼的黑皮帅哥,他身材魁梧,穿着一个黑色背心,腰间环着外套,下衣则是黑色宽松长裤,整一个休闲风格,一点也不像是生活在零下几度的阿斯本小镇,倒像是生活在南方小岛穿着短裤拖鞋就能直接出门的帅小伙。   黑皮帅哥叫麦克,典型的马来西亚长相,听口音像是墨西哥人,他性格开朗活泼,幽默风趣,就一楼到二楼这段路程,他都能热情地给他们讲出三千字的段子来。   据麦克所说,今晚的乌勒尔之夜是由M国知名乐队和大牌音乐家联合举办的免费音乐节,当夜幕降临时,这座小镇就会陷入音乐的狂欢世界。   “活动地点在雪堆山的麋鹿营餐厅门前,那里有很多有趣的项目,你们吃饭完可以考虑去玩玩,我个人比较推荐轮胎滑雪、雪地过山车、雪地自行车这类户外活动。”   他边说边上楼,在楼梯口时掀开垂着的珠帘,带着二人拐到二楼尽头的一处古色古香的包厢门前。   门是向右侧推开的,一推开门就能看到两小节木质台阶,抬眼望去,隔着一道屏风能隐约看到巨大落地窗外的靡丽雪景。   “这里是喜春阁,宋姐亲自装修的。”说到这个,麦克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从眼底,还能看出他对宋雪的倾慕之意。   只可惜……   麦克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头对他们说:“对了,你们玩耍过后,还可以和众人一起围着篝火烤棉花糖,坐下来享用一下当地的巧克力和热可可,或者徒步去购物街区,离这里不到几十米的地方,那里云集了各式大牌商铺和奢侈品店,从巴黎和米兰时尚前沿品牌服饰,到品质一流的滑雪装备和高定珠宝等等一应俱全,你们想要的都可以在那里买到。好了,我不说废话了,你们想吃什么扫码点单就行。”   沈亦白看着麦克离开的背影,开玩笑地说:“如果我们不吃饭的话,他估计能和我们唠一晚上。”   晏迟生早些年来这边的时候没见过麦克,这也是他第一次领教麦克的话痨,听到沈亦白的话,他赞同地点了点头。   包厢里的风格偏向中式古典,由红木雕刻制作,方桌木椅,高雅别致地就像是古代贵族的住所一样。   “想吃什么?”晏迟生拿出手机扫了下码。   沈亦白托着腮:“宫保鸡丁、回锅肉、水煮肉片、香辣小龙虾、鱼香肉丝、红烧鱼……”   他顿了下,瞧着晏迟生无语的表情,噗呲笑出声:“以上六种菜,有哪样就点哪样。”   晏迟生垂眼看着手机上的菜单,修长手指在上面一滑,边看边说:“都有。”   沈亦白顿了下,嘟囔道:“还真是中餐啊……”   “全要?”晏迟生问。   他倒不是在意价钱,只是怕这人吃太撑。   “怎么可能,我们就两个人,最多点三肉两菜一汤,可能还吃不完。”沈亦白摸了摸鼻子,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对着空气说:“对不起袁爷爷,我刚说错话了,珍惜粮食从我做起。”   晏迟生:“……”   沈亦白说完,就睁开眼对他说:“我们吃多少就点多少哈,不能浪费粮食。”   晏迟生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轻而慢地点了下头。   “好。” 第45章 衣服   最后,两人点了宫保鸡丁、爆炒豆角、日本豆腐、玉米汤四样。   一肉一菜一素一汤,齐全。   麦克端上来后,两人就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边看景边用餐,耳边还盘旋着窗外嗨炸天的音乐。   “果然这才是生活……”沈亦白撑着下巴,感慨了句。   晏迟生不置可否。   不夸大的说,和沈亦白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是他活了半辈子以来感到最放松的时候。   “吃完饭,我们先逛个街,之后再沿那条街去户外坐过山车、玩轮胎滑雪,大概十点多咱再返回广场这边围篝火烤棉花糖,然后……”   沈亦白边滑着手机边安排行程,说到然后的时候他顿了下,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睛都亮了几分。   外头灯火通明,衬地那双眼睛像是撒了无数碎星,亮晶晶得很是好看。   “这里还有烟花表演诶!正好可以跨年了……”   晏迟生看着那样的眼睛,忍住了说出“国与国之间有时差”的真相,反而还顺着对方的话点头答应。   那笑意仿佛是有魔法一般,鬼使神差地,晏迟生的唇边也跟着扬起了一丝笑意。   “你觉得怎么样啊?”沈亦白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看向他。   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晏迟生看着那笑,顿了一下,说:“嗯,可以。”   他完全,拒绝不了对方的请求。   晏迟生心想,他可能真的完了。   *   两人吃完饭下楼,便看到一身红衣裙子的宋雪正站在吧台前和一个蓝色眼睛的漂亮女人调笑着。   见到他们下来,宋雪才从女人身上收回视线,落到他们身上,懒懒地问:“饭菜还合你们胃口吗?”   沈亦白笑着点头:“很棒,谢谢宋姐的招待了。”   宋雪似笑非笑地说了声不客气,她的目光在晏迟生身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又跟个没事人儿一样迅速移开。   “你们现在打算去哪?”   “逛街。”   宋雪沉吟了下:“需要导游带你们吗?”她笑着向两人介绍了眼前的蓝眼女人,“专业导游哦,价格实惠,童叟无欺~”   沈亦白自身是同,自然有辨别同类的雷达,从见到宋雪的第一眼,他就猜到了这位可能是个喜欢女生的。   再看对方和蓝眼女人含情脉脉地调情来看,八九不离十了。   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不识趣地做拆散情人的无情法海呢?   沈亦白笑着摇头,委婉拒绝:“谢谢宋姐,但今晚我想和他单独逛逛。”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宋雪秒懂,还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   “祝你们今晚玩得开心。”   沈亦白点头道谢:“宋姐也是。”   和宋雪告别完,两人便裹紧羽绒服出了木门,寒风吹来,冻得人牙齿止不住发颤,连不怎么怕冷的晏迟生都忍不住将手放进衣兜里。   这是正常反应,毕竟他们刚从温暖的房间里出来,中途没缓冲,就直接暴露在零下几度的空气里。   晏迟生偏头看了眼沈亦白的情况,见到后者双脚在雪地上不停踩踏、蹦跶后,有些好笑这人的驱寒方式。   “你出来前,里面穿了几件?”他问。   沈亦白听到这个,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额……”   晏迟子微微眯起眼睛:“说实话,几件?”   沈亦白彻底恹了:“两件。”   晏迟生:“……”   晏迟生已经没话说了,他很想教训对方怎么穿这么少就出门了,想教训对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健康放在心上?怎么能这么马虎和不当回事呢……   气头上的晏迟生显然忘记了不久前自己也是没穿大衣就直接出门的。   真是不省心,晏迟生想。   这么想着,他突然伸手进对方口袋里,整个罩住了口袋里冷冰冰且骨节分明的手。   沈亦白微微一怔。   他偏头看来,却看到了视线移向一边的晏迟生。   那表情,漫不经心地就像是他什么都没做一样。   沈亦白垂眼,看着自己羽绒服口袋边交叠在一起的地方。   心间仿佛被柔软的云朵包裹,酥酥麻麻地就像是在云间上开出了一片玫瑰花。   他唇边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但他没有当着晏迟生的面直接笑出声,只是微微弯了下眼睛,看着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瞳仁闪出了比街边圣诞树吊灯还要亮的光。   晏迟生刚转回视线,就碰巧撞见这一双眸子。   “……走吧。”   沈亦白这回才笑出声:“好。”   *   两人沿着雪路一路往东北边走去,西南边是广场,相对应的就是商业街,而西北角是户外运动的场地。   刚吃完饭,他们便想着逛一下街当作消食了。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一家卖男装的高奢门店前,Kiton的珍贵面料久负盛名,如羊绒、极品羊毛和丝绸等。   他们一进门,导购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连忙小跑过来给他们推荐衣服,态度殷勤热切地像是见到财神爷。   其他导购见此,也不甘下风,纷纷给两位金主倒热可可,以及拿些小点心过来。   他们这些导购眼尖地很,一看客人着装和仪态,就能准确分辨出客人大致的消费水平和层次。   “晚上好,请问两位是想买什么类型的衣服呢?”   不用导购多说,晏迟生已经上手挑选了。   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挑衣服,神情认真地却像是在谈什么几百亿的合同一样。   挑了大概七件羊绒内搭,五件保暖背心,晏迟生才满意地把这些衣服递给导购,说:“麻烦带他进去试一下。”   沈亦白在一旁看得咂舌,看着对方根本没拿衣服跟他比对一下就直接挑选,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码数的?”   晏迟生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眼,那眼里的意思就像是在说:这还用问?   沈亦白秒懂,立马闭嘴不再问。   不得不说,晏迟生的品味极棒,挑的衣服没有太多前卫的设计,以黑色、蓝色或干净自然色系为主色调,整体呈现简约利落而不失绅士优雅。   搭配他今天的黑色羽绒服,简直不要太棒!   沈亦白试衣服时,晏迟生就坐在沙发边,垂着眼,利落的下颌线被店里暖光打出分明的投影,长腿搭着,漫不经心间就吸引店里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站在角落里的几位导购头一回忘记了员工守则,小声地背着客人交谈起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坐在沙发上那位客人很眼熟?”   “!不止你,我也这么觉得!”   “他……该不会是那位吧?”   “是我想的那位吗?”   “我天,要真是的话我们就走狗屎运了!下个月,哦不,是半年!只要他们消费多一点,我们下半年的奖金就不用愁了啊!”   其中一位化着浓妆的导购悄悄提议:“要不这样,我们引导一下?”   立刻有人问:“怎么引导?”   浓妆导购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这不是很明显吗?多夸一下那位身边的小帅哥啊~”   “今年最后的业绩,就靠各位姐妹的嘴了,一会等人出来后,就用上你们最美丽的笑容,给我使劲地夸他!”   “OKOK”   ……   于是,等沈亦白换好一件出来后。   蓄势待发的导购们立马化为夸夸机:“先生,这件衣服简直就像是天生为你设计一般,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穿出你这样的气质了!”   “额,没有这么夸张啦……”沈亦白被夸地有些不好意思,再接触到沙发上的人投来的欣赏目光,瞬间脸红。   他走到人面前,垂眼询问:“这件怎么样?”   晏迟生抬眼,看着那一截露出的冷白脖颈,摇头:“换个高领的。”   导购们:“……”白夸了。   沈亦白点头,难得听话地说了一句“那我再去试试其他的”,转身就往试衣间走去。   过了五分钟,沈亦白换了个灰色高领内搭出来。   晏迟生看着那黑色蓬松的头发因为换衣服时乱糟糟炸成一团,却不显凌乱,反而有种乖顺的感觉。   此刻店里开着暖气,对方可以毫无顾忌地只穿一件高领毛衣,没有宽松臃肿的羽绒服穿在外边,对方那很瘦的身形就显露无疑。   好在对方比例很好,肩宽腰窄的那种,一出现就像模特走T台一样,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吸引住。   晏迟生还没开口,导购再次抢先夸奖:“先生,你简直就像是天生的时尚宠儿!好莱坞走秀的电影明星都没有你穿的这么时尚好看啊!”   沈亦白:“……”够了,他快尴尬死了。   他把目光再次投向沙发上坐着的人,问:“这件呢?”   晏迟生沉吟了下,再次摇头,言简意赅地说:“换。”   导购们:“…….”不是,你确定你是财神爷而不是来找茬的刺头儿?   不止导购困惑,连沈亦白都忍不住问:“怎么了?这不好看吗?”   话落,晏迟生款款起身,走到对方面前。   他伸手把对方有些折角的领子弄好,骨节分明的手冷白如玉,与那灰色衣服相衬,就像是白玉落在钢铁上一样,透着反光的冷。   “不是。”   清润低音带着几分难以琢磨的沉郁。   “是因为太好看了。”   让人忍不住想藏起来——   藏到仅他可见的无人之处。 第46章 告白   最终,财大气粗的晏迟生把店里所有合适沈亦白的高领毛衣和外套都给包下,留了个地址,就拉着被裹着像个粽子的沈亦白往外走去。   店里的导购被天降横财砸得眉开眼笑,个个九十度鞠躬欢送两位金主下次光临。   后者懵懵懂懂地跟着人出门,走了一段距离后,他突然出声:“等等,你哪来这么多钱?”   晏迟生面不改色道:“你的钱。”   沈亦白想起那张铂金卡,他翻出手机,果然看到短信上的消费支出:您尾号8900账号12月30日21:45转账支出1568000元……   “所以”,沈亦白顿了下:“你是花我的钱给我买衣服吗?”   晏迟生毫无负担地点了下头。   沈亦白:“……”   借花献佛,说的就是晏迟生吧。   不过沈亦白也没说什么,毕竟这钱是他主动给人家的,调侃完,这个小插曲就随意地揭了过去。   沈亦白走了几步路后,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问:“如果等烟花的话,那我们今天就泡不了温泉了诶……”   晏迟生偏头看了人一眼,又转回视线,说:“今天不行,可以明天。”   沈亦白唇边扬起笑意,在来往热闹的人声中甚至能清晰听到他的调笑。   “哟,你这么想和我泡温泉啊?”   晏迟生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淡淡道:“我泡不泡都可以。”   言下之意,就是泡温泉这件事是因为沈亦白想,他才陪同的。   沈亦白听出来了,他轻啧一声,小声嘟囔了句“说的好像你不喜欢一样。”   听到这句话,晏迟生顿住脚步,他似乎是笑了下,轻声道:“喜欢啊。”   沈亦白抬起眼:“那你……”   晏迟生没再说话,神色恢复以往的平淡,迈腿往前走去。   沈亦白看着人的背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沿着商业街一路往西北方向走,快走到地方的时候,发现一大堆人在验票口排队。   “挺热闹啊……”   “还玩吗?”晏迟生看着排成长龙的队伍,问道。   “玩!”沈亦白兴致勃勃,哪怕让他排上一个小时,他也愿意。   见人想玩,晏迟生也没说什么,就拉着人过去排队了。   沈亦白垂眼看着对方牵住自己手腕的手,眉眼微弯,好心情地勾起唇角。   两人来到队伍末尾站着,穿过绵延人群,看到了矗立在森林里的高架轨道,光点在玻璃管道处闪烁发亮。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沈亦白问。   这个问题有点触碰隐私了,而且是关于他们之间暂时不可跨越的雷池。   “这个问题……你为什么想知道?”晏迟生反问。   他俩的这个位置正好在管道灯底下,灯光照亮了晏迟生那双仿若初雪覆盖下的晶石眼睛,从那双眼睛里,沈亦白似乎看到了对方若隐若现的温柔。   这是在试探他吗?沈亦白想。   “我就是问问,你要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沈亦白以退为进道。   这招很管用,且百试不爽,不管是对谁都很好使。   晏迟生也不例外。   不过他不是上钩,而是自愿成为鱼饵主动咬钩的。   “没有。”   沈亦白有些惊讶地偏头,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在此之前,他还猜测过对方是受到情伤才会不相信爱情,不然,对方当初在豪车上聊到爱情时为何会露出厌倦的神情?   就连对方说的那些话,也是抗拒爱情的真实表现啊……   晏迟生像是看出沈亦白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有过三个情人。”   你情我愿、解决各自需求的情人。   听到这个,沈亦白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他早预设过这种情况,但乍一听到,还是从心理上感到不快。   就好像,自己喜爱的玩具终于买到后,却被告知是别人玩腻了才转卖的,玩具沾染了其他人的味道,不仅如此,还是整整三个人!   但,晏迟生不是玩具,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该如此类比。   晏迟生没有得到回答,偏头,便看到了对方脸上皱起的眉头和不悦的神情,以及……   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纠结。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后,晏迟生垂下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下,就连原本抓着对方手腕的手也在悄无声息间松开。   哪怕是松开,也会弄出一点微小的动静,可皱着眉头的人却毫无所觉,在晏迟生眼里,对方似乎是深陷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抽身。   这是……   嫌弃他吗?   晏迟生垂下眼,心脏似乎传来钝痛的感觉。   他不后悔告诉对方自己有过情人的事实,或许其他人认为这种事可以用撒谎来掩盖过去,但对晏迟生来说,这种事从一开始就应该据实相告,接不接受是对方的事,他只需要对被告知的人坦诚就行。   倘若他撒谎,那岂不是和那些骗婚且不告诉伴侣自己有过几段婚史的男人一样吗?   他可以对沈亦白隐瞒自己的身份,可以在小事上扯谎逗弄对方,唯独在这件事上,他不可以,也不愿欺骗沈亦白。   在沉默中,沈亦白突然开口: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晏迟生怔了下,点头:“可以。”   得到答复后,沈亦白才慢吞吞地问:“你……为什么对爱情如此抗拒啊?”   晏迟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沈亦白见人没听懂,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什么,我们之前在车上聊的啊……你当时说蠢人才会相信爱情的存在,对于爱情你一直持悲观的态度,还说什么如果世界上有人不喜欢钱的话,你才勉强相信爱情可能存在。”   晏迟生抬起眼,看向沈亦白。   “你喜欢钱吗?”   沈亦白不明所以,点头:“当然喜欢啊,世界上谁不喜欢钱?”   晏迟生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下,原来不是钱的问题。   爱上一个人可能真是没有理由的,哪怕爱上的这个人喜欢钱,他也会在脑海里给对方编造无数理由,使其合理化。   如果是沈亦白的话……   “好巧。”   沈亦白喜欢钱,他又会赚钱。   源源不断的钱,等于沈亦白会源源不断地喜欢他。   完美。   逻辑闭合了。   沈亦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啊?好巧什么?”   晏迟生笑了下:“我也喜欢钱。”   恐怕赚了半辈子钱的晏迟生,从没像这刻这么喜欢钱过。   他想,你喜欢钱,钱又会前仆后继进我口袋,换句话说,你也会进我口袋,然后完全属于我。   这么说来,他真应该喜欢钱才对。   沈亦白:“……”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晏迟生看出对方的疑惑却不打算作解释,他跳过这个话题,一来是不想对方纠结在他有情人的问题上,二来是不想看到对方哪怕有一丝嫌弃他的可能。   “一会我们两个人一起坐吗?”晏迟生问的是雪地过山车。   “嗯,不然呢?你只买了一个票吧。”   沈亦白顿了下,他感到自己语气有点冲,连忙偏头看身边人的表情,晏迟生脸上一如既往的淡然平静,就好像他听不出来沈亦白刚才那句话有什么问题。   “抱歉……”沈亦白有些愧疚地说。   晏迟生有些意外地看了沈亦白一眼,他没想到对方会为这件事道歉,在他看来,对方听到那些事后会生气或者会不舒服无可厚非,对他发脾气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没事。”   虽然他心里会有那么一丢丢的难过,但也不是不能消化,成年人对于这种负面情绪总是能很快排解掉,对于晏迟生来说,这和每天要进食一般寻常简单。   只不过,他没有算到对方会为这件小事道歉。   这让他的情绪一时之间难以恢复平静。   沈亦白反思了下,还独自调节了一会儿情绪,这段期间,晏迟生一直安安静静地等着,并没有催促对方再说些什么。   队伍排到一半的时候,沈亦白才开口:“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   沈亦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抓过对方暴露在空气中冻得僵硬且通红的手指,与其五指相扣再放回自己暖烘烘的口袋里。   “你不冷的?怎么不把手放回兜里。”沈亦白有些责备地说。   晏迟生的脑袋就跟手指一样冻得思维凝固,像是缺了发条的机器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难以思考,难以理解,他有些诧异又有些困惑地盯着沈亦白。   “你在心疼我吗?”   沈亦白翻了个白眼,说:“废话,我喜欢你,不心疼你心疼谁?”   晏迟生怔愣了很久。   “你……喜欢我?”   在灯光的映照下,视网膜内的每一片雪花都有迹可循,纷纷扬扬,像是无数发着光的蒲公英。   沈亦白偏开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红透的耳朵却暴露了主人心绪不稳的事实。   “对,我喜欢你。”   如果在此之前他还不确定,直到晏迟生说出他有过三个情人后,他就是百分百确定了。   他就是喜欢晏迟生,喜欢到恨不得穿回过去提前认识晏迟生,用真金白银砸对方,把人泡到手之后就昭告天下,不让其他人有接触晏迟生的任何可能,也不让其他人沾染对方半分。   哪怕是动一根毫毛……   都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宴,你怎么能花你老婆的钱呢?(指指点点) 第47章 同意   晏迟生脑袋懵了一瞬。   震惊、诧异、惊喜、开心……   还有一丢丢迟疑。   他以为俩人的拉扯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结果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向他表白。   “你……决定好了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似乎怕惊扰到面前的人,又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沈亦白如小鸡啄米一般频频点头,那双好看的眼睛弯了弯,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当然!”   “你……”,不知看到什么,沈亦白突然转了个语调,随着话音落下,身体微微前倾,凑到晏迟生耳畔。   旋即,一道怦然炸响的声音响彻天际。   夜空中开出了一朵瑰丽浪漫的花朵,如彩虹般的色彩交织在一起,秋香的杏黄、暮山的黛紫、海棠的嫣红、深海的靛蓝……   绚烂的色彩在帘幕中交相辉映,如同一场盛大灿烂的视觉盛宴。   那道近在咫尺的声音被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和尖叫所淹没,它本该模糊不清,可在那一刻,晏迟生却听得一清二楚,还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缠绕于耳侧。   “请问,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下一秒,蜻蜓点水的吻,缠绵悱恻地落在他的唇上。   晏迟生微微睁大眼睛,心脏像是一潭平静无澜的湖水被数万个石子投掷其中,搅起波涛汹涌的浪花和荡漾不止的涟漪。   周围事物仿佛整个虚华,从疾速飞行的火车,到川流不息的人群,再到飘零四散的雪花,一切一切,都变得模糊、晕散,唯有眼前人是河倾月落下最鲜明的存在。   良久,蜻蜓飞走了。   意味着这个吻也缓缓落下帷幕。   沈亦白睁开眼睛,含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晏迟生看。   那瞬间,微妙的愉悦迅速占领了晏迟生的全部感官。   “可以。”   尽管内心像是炸开了无数朵烟花一样灿烂,表面上的晏迟生却是很矜持地点了下头。   沈亦白脸上的笑容越发璀璨,他开心地快要跳起来抱住人,但考虑到周围人群投来的目光,他的理智在最后一刻悬崖勒马:“你同意啦?!”   晏迟生唇角微微上扬,含着笑意道:“嗯。”   怎么会不同意呢,他等这一刻等得都要使出商场上才用的肮脏手段了。   钓鱼、下套、引诱、圈禁……   他有种种方法不择手段得到对方。   但,这些手段远没有对方主动自投罗网来的高兴和欢喜。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亦白笑着说,握着晏迟生的那只手不自觉摇了摇,又捏了捏,像是诉说开心,又像是在挑逗。   晏迟生回捏了下,交握的双手源源不断传递着彼此的温度,沿着皮肤脉络一路延伸到心脏中心,紧接着提供有力高涨的心跳声。   “沈亦白。”他轻喊了下身旁人的名字,用近乎平静的声调缓缓道:“你要想好了,一旦和我在一起,未来你就没有任何反悔的机会了。”   因为从这刻开始,他会不择手段、拼尽全力抓住唯一拥有的存在。   万一哪天沈亦白反悔了,他的道德底线可能会被无限刷低,直到对方老实待在他身边为止。   所以,为了防止将来他失控发疯一个不对劲就把人抓到私人岛上关起来,还是提早告诉对方弊害,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晏迟生看着人,淡淡地说:“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未来就不可以反悔了。   他不会给对方那个机会的。   沈亦白思考了一秒,问:“你会对我好吗?”   晏迟生不假思索道:“会。”   沈亦白又问:“你会背着我出轨,给我戴绿帽子吗?”   晏迟生摇头:“不会,我只要你。”   沈亦白心动了,他看着神情认真的晏迟生,最后抛出一个问题:“那……你可不可以辞掉原来的工作?”   晏迟生一怔,恍然想到对方指的是“会所里的男公关。”   他失笑,允诺对方:“可以。”   本来他就没上那个班。   得到确切的答复,沈亦白心满离了:“很好,那我也答应你。”   晏迟生眸光一动:“答应什么?”   沈亦白从口袋掏出另一只空着的左手,掰着手指头一一说道:“答应对你好,不随意抛弃你,不背着你搞偷情……”   晏迟生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捏了对方的手一下,问:“还有呢?”   沈亦白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后,笑着说:“不轻易说分手?”   听到这个答案,晏迟生似乎还是不太满意,指腹点了几下对方的指骨,纠正道:“是不可以分手。”   沈亦白微微挑眉:“有什么区别吗?”   不都是不说分手?   晏迟生却很认真地回答:“有。”   沈亦白:“……哪里?”   晏迟生:“前者是有分手的可能,后者是完全没有。”   沈亦白惊呆了:“你这么严谨?”   晏迟生心想,不严谨怎么套住你?   沈亦白短暂地思考了一分钟,就主动走入晏迟生给他设下的圈套里。   “好好好,不分手就不分手。”   晏迟生极轻地笑了下:“这可是你说的。”   沈亦白用左手拍了下胸脯:“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你长得这么好看,性格又那么对我胃口,我捧着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和你说分手。”   “是吗?”晏迟生漫不经心地问。   “是啊!我喜欢一个人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要是你也想的话,我们可以去新西兰挪威或者瑞典这些地方办理结婚登记。”沈亦白兴致勃勃地说,从表情上能看出来他对婚姻是憧憬的。   二十五年以来从始至终都排斥结婚的晏迟生,在这一刻,莫名地、罕见地期待起来。   如果结婚的那个人是沈亦白……   也不是不可以。他想。   “你父母会同意吗?”   沈亦白想了下:“内心里肯定是不会同意,但表面上……他们已经不管我这些了。”   晏迟生想到对方此前在机场的表现,了然点头。   沈亦白没有回问对方关于父母的问题,因为在此之前晏迟生就和他说过“没有父母”,问了也是徒添烦恼,还不如轻巧自然地转变话题。   “对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副业是什么了吗?”   晏迟生犹豫了下,要现在坦白吗?   其实坦不坦白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主要是对方的反应。   到底是欺骗,如果对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不会生气?当下美好的氛围会不会烟消云散?不久前的表白还作不作数?   他不敢赌。   他只能等今夜过去,等明年到来再找个合适时机和对方全部坦白。   现在还不可以。   晏迟生想到这里,就对沈亦白继续隐瞒:“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给别人做法律咨询,我大学修的是这方面的专业。”   沈亦白此前有过猜测,想着对方原先是富家子弟却不幸家道中落,没钱读书,只好辍学去当南公关。   但他没想到对方学的专业会如此牛逼。   法学和医学一样,可难考了,要背一大堆书,更别提成千上万的法条了,那玩意儿沈亦白光是看一眼就头大。   还记得他刚初入社会那会,为了不踩坑、不掉陷阱,他和肖亦辉愣是在公寓里埋头苦读了两三个月的经济法律,直到能完全看懂合作方拟定的合同,不被人轻易钻空后,他俩才把那些书给束之高阁,死也不想再拿出来翻一遍。   沈亦白转念一想,既然是哈佛出来的法律生,那不该找不到工作啊,怎么会选择去干那种行业呢?沈亦白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也没深入探究就是了,毕竟每个人都有难言的苦衷和秘密,过度探究就有些不礼貌了。   虽然不探究原因,但沈亦白还是想到了其他问题,只见他戴着手套的左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唔,那你现在在哪个公司上班?”   忘了说,那件手套还是晏迟生送给他的。   颜色是少女心的粉。   对于这个问题,晏迟生半真半假道:“智诚,做法律顾问。”   听到“智诚”二字,沈亦白脑子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目瞪口呆看着人,下意识发出一声卧槽。   智诚?创造智脑的那个科技公司?   沈亦白张口结舌:“你你你……”   晏迟生好笑地看着人的反应:“我怎么?”   沈亦白缓了好几口气,才把心底的探究欲狠狠压下,露出表面的惊讶:“你这么厉害的吗?!”   他没有怀疑对方这句话的真假。   在沈亦白看来,晏迟生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或者说,对方根本不屑于和谁说慌。   晏迟生挑了下眉:“你就不怕我说的是假话?”   沈亦白认真地摇了下头:“不怕,我相信你不会对我说谎的,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晏迟生:“……”   沈亦白现在处于脑子激荡的状态,一时没有察觉出晏迟生表情的不对。   毕竟,在短短的时间内,他持续不断地受到了巨大的震惊和悸动,心里脑里都在想,自己刚泡到男朋友不说,对方自身条件还这么优秀!   真真真真是捡到宝了啊!   沈亦白喜滋滋地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flag不能随便立,一立准倒。   未来……   谁也说不准呀~   所以,破镜重圆? 第48章 摩托   雪地过山车其实和普通游乐园玩的过山车大差不差,只不过一个在森林里,一个在平地上。   两人玩了一圈,浏览了藏在森林里的优美风光后,紧接着揣上门票往下一个娱乐地点走。   晏迟生买的门票好比无限畅游,通俗点来说就是什么项目都可以玩,这种票在游乐园里随处可见,在这却很是一票难求,网上也只有一千张。   要不是晏迟生是小镇上的幕后老板,这票也很难搞到。   为什么呢?因为这里的娱乐项目被资本家给大炒特炒,炒到了天价不说,还整上了“物以稀为贵”的套路,限票发售。   就拿雪地过山车来举例子,一张门票就是三千美元,换算成人名币就是两万,谁家冤大头会花两万来玩一次过山车?   那怕不是脑子有坑。   但你别说,还真有。   这种消费就是专门面向有钱人的,有钱人不差这点钱,普通人眼里的一百万,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一元的零花钱。   两万对于他们来说不过雁过拔毛,随随便便就能掏出。   沈亦白在检票口注意到这个电子通票时,委实有些惊讶,他转过头问晏迟生:“哪儿弄来的?”   后者面不改色回道:“抢的。”   沈亦白露出困惑的表情:“可我那天看票的时候显示的是它已被抢空了啊。”   晏迟生脸不红心不跳地拉出一个莫须有的朋友给自己背锅,补充道:“一个朋友抢的,他本来是要来,但临时有事,这票就到我手上了。”   “这么巧?”沈亦白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惊讶于他们要来这里玩,晏迟生的朋友手里刚好就有票,还正正好是他们游玩地点的票,不仅如此,还掐准了时间,这票的截止日期就在明天。   晏迟生:“嗯。”   沈亦白噢了一声,难怪对方在购票的时候不点官网页面,只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就买到了。   两人快坐上轮胎时,沈亦白忽然一个低呼不对,他拽住晏迟生的手臂,严肃脸问道:“等一下,你哪个朋友这么有实力?是你前金主还是什么人?老实交代,你现在还和他们有联系吗?”   晏迟生:“……”   这一连串的发问就好像是在质问他有没有出轨一样。   晏迟生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人,他手里也没闲着,使了点力捏人,待人在口袋里躲避他的手后,又缠上去握住,手指轻点,似是安抚。   “不是金主,也没有联系。”   沈亦白半信半疑:“真的吗?”   晏迟生重新与人在口袋里五指相扣:“是真的。”   听到肯定的答复,沈亦白暂时心安了:“好吧,你可不能骗我啊。”   “不骗你。”晏迟生说。   两人自从确定关系后,言语表达上愈发暧昧不清,相较于沈亦白的大胆狂热,晏迟生就显得有些含蓄了。   比如——   沈亦白和晏迟生在玩雪地过山车时,一前一后的座位,沈亦白在前,晏迟生在后,工作人员还没开始发车,沈亦白便自然地将身体靠后贴近晏迟生的胸膛。   一句骚话还没过脑便脱口而出:“你顶到我了。”   晏迟生:“……”   晏迟生:“那你往前?”   沈亦白摇头,不仅没有往前,还变本加厉地蹭对方,边蹭边说:“不要,我就要贴着你,情侣之间贴贴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晏迟生两次被调戏后,终于反击。   他倾身,凑近对方的耳畔,慢条斯理道:“那晚上你也试试这样?”   沈亦白一瞬间联想到对方在落地窗前对他做的种种事情,顿时耸了。   “……我错了。”   他刚想往前移动,一只劲瘦有力的手臂就环住了他的腰身,低低沉沉的声音随后落在耳膜之上。   “别乱动。”   沈亦白被这声音酥得当真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沈亦白问:   “……那,我就不动了?”   晏迟生似乎是笑了一下。   “嗯。”   再比如——   俩人玩雪地摩托车时,晏迟生和沈亦白各租了一辆,在起点开始,约定终点在五百米开外的两棵树之间。   “你会玩这个吗?”沈亦白问。   晏迟生从小到大除了学业和工作外,平常也会抽出时间锻炼身体,没事的时候还会给自己安排旅行和竞技活动。   比如爬山、游泳、跑步……   还包括极限运动,冲浪、蹦极、潜水、攀岩、跳伞等等。   不管是什么,晏迟生都玩的来。   别说赛车了,他甚至十五岁就学会开游艇和飞机。   那一手枪更是玩的出神入化,百分百中,靶靶十环。   说到枪械,就少不了格斗,这是他身为继承人应该掌握的,虽然平时出门都有人在暗处跟着保护,但为了以防万一,学点技能防身是基本要求。   所以,雪地摩托车这种东西,在晏迟生眼里就跟三岁孩童开的玩具车一样,没什么技术含量。   “会玩一点。”晏迟生这么说。   “那就行”,沈亦白戴上头盔,手一下滑,护目罩就落下来。   雪地摩托车是不带轮子的,前面是通过两个雪橇转向,后面的履带才是负责行驶。   “这摩托只能后刹,你注意一点。”沈亦白提醒道。   晏迟生点头,刚要发动车,就又听到沈亦白一阵急促叫唤。   “诶等等等!”   晏迟生转过头问:“怎么了?”   虽然晏迟生说自己会玩,但沈亦白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你还是坐我后面吧?这车大,坐三个人都不成问题。”   “担心我?”晏迟生挑了挑眉。   沈亦白如小鸡啄米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又摇头。   晏迟生提了一声:“嗯?”   沈亦白勾起唇角,扬起肆意的笑容,轻快道:“也不是担心,就是想你抱着我。”   带着笑意的话语像轻柔的羽毛,轻轻一扫,就撩得晏迟生心头发痒:“抱着你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啊……”沈亦白拖长了音调,随后懒洋洋笑道:“带你飞,怎么样?”   晏迟生思考了两三秒,很快点头。   “好。”   晏迟生下了摩托,转上了沈亦白的后座。   “抱紧我,别松手啊。”沈亦白头也没回地叮嘱道。   晏迟生嗯了一声,双手环住对方的腰,绵软的羽绒服深深凹陷,令他触到那裹在衣服下的劲瘦腰身。   对方的腰……   真的很细。   沈亦白吹了声口哨,像是在发起冲锋的号角,肆意张扬地好似翱翔于天穹的华丽凤凰。   凤凰抖抖翅膀,昂起小脑袋,整装待发想要展翅高飞。   “嗡——”   “嗡嗡——”   沈亦白右手大拇指轻轻压下油门,他没有完全压下,顺着滑坡,摩托车的惯性就是最好的加速器。   晏迟生抱着沈亦白,夜灯立于两旁投下昏黄光线,雪花飘飘零零在眼前极速闪过,风呼啸般扑面而来,心跳声在摩托车疾速下滑中怦怦直跳。   “晏迟生!”   在疾驰中,远处的嘈杂和人声逐渐变得模糊,只余下喧嚣的风声和沈亦白张扬的喊声。   晏迟生用同样的音量回应了对方。   “怎么了?”   沈亦白的笑声在风声中愈发清晰。   晏迟生似有所感,心跳声愈发地加快。   下一秒——   沈亦白带着明显激动和兴奋的情绪,大声说:   “我!喜!欢!你!”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喊道。   雪坡两侧是林立的树木,树木每隔一米都会挂着一盏夜灯,在昏暗漆黑的夜晚硬生生破开了一片光海,连着雪道,汪洋流淌。   晏迟生抱着沈亦白的腰,他如后者所说,抱的很紧很紧,似乎要将人融入骨子里一般的紧。   夜灯下,暖黄的光温柔地洒满对方全身。   一如沈亦白这个人,披着满身阳光,直直撞进他的心里。   ……   摩托车在经过下坡后有一段惯性疾驰,随后放轻压着油门的力道,进入缓冲阶段。   说起来,沈亦白对雪地摩托车的掌控十分熟稔,在控制油门、使用刹车协助减速、将重量放在腿上、练习左右平衡、灵活运用身体重心变换位置、控制油门持续等等骑行技巧上所向披靡。   一看就是经常玩这类项目的高手。   其实这并不奇怪,大多数公子哥都喜欢追求紧张刺激的娱乐项目,比如飙车,这是所有项目中最常见的。   待摩托车以一个漂移的完美弧度停在约定好的两棵树中间时,晏迟生看着眼前的后脑勺,自动脑补出对方骄傲得意的小表情。   “怎么样?”沈亦白摘下头盔,回头笑问。   那一副求夸奖的表情,别提多得瑟了。   晏迟生看着看着,没忍住抬手揉了下对方沾了不知是汗水还是雪水的脑袋,一点也没嫌弃地揉了好一会。   然后才说:“真棒。”   沈亦白闻言,眉眼如月牙般弯了起来,吊着上眼尾在夜灯之下显得很是勾人。   更勾人的是,他在晏迟生的掌下主动蹭了蹭。   像是小猫儿一样,翘着毛茸茸的尾巴,慵懒、恣意、讨人喜欢。   “还想玩吗?”晏迟生问。   沈亦白看了眼时间,00:35,摇摇头说:“算了,玩一次就差不多了,找人过来开走吧。”   晏迟生点头,打了个电话通知租借摩托车的老板,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表达了“摩托车在雪道这,麻烦过来取一下。”   平常这种东西一般是借客自己还回去,但架不住晏迟生是通票,俗称的VIP级客户。   商家那边肯定是给到最好服务的。   毕竟,有钱。 第49章 意义   M国人对熬夜这件事司空见惯,彼时尚处于亢奋激动的状态,零点过了也没有一丝一毫困意,小镇上的每个人无不沉醉于乌勒尔之夜的狂欢之中。   除了沈亦白和晏迟生。   两人玩了好几个项目后,连去喝杯热可可都没什么力气了,只想倒头就睡。   主要是这些项目很费体力。   在沈亦白接连打了三个哈欠后,晏迟生转头,注意到对方打哈欠时眼睫毛下的莹光,体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   “好。”沈亦白正有此意。   乘坐当地的巴士回到雪村公寓后,沈亦白和晏迟生洗漱换衣完就老实上了床,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俩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晏迟生与对方面对着面,借着落地窗外的氤氲灯光,他看清了眼前人那漂亮如星辰的幽深眼睛。   瞳孔漆黑,却深邃。   睫毛根根分明,因在灯光下显出几分朦胧,像是落了银辉的羽毛。   “小白。”晏迟生轻声开口,“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除了一开始有些羞涩和不自然之外,现在的他渐渐适应了男朋友这个身份,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起码还见过猪跑呢,哪怕缺乏实践经验,在理论上他还是懂得情侣之间应该有个特殊亲密的称谓才对。   “好啊。”沈亦白笑得眼睛弯弯,语气洋溢着欢快,似乎很高兴晏迟生主动叫出如此亲密的称呼。   他顿了一下,又说:“那我可以叫你迟生吗?”   晏迟生笑了:“不叫小宴了?”   沈亦白撇撇嘴:“迟生比较好听。”   事实上,在知道晏迟生比自己大两个月后,他总感觉再叫小宴有点怪怪的。   晏迟生没在称谓上多做纠结,因为对方在话头落下之后就贴近了他,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蓬松柔软的头发蹭着他下巴,一股难言的温馨自然而然在两人之间悄悄升起。   “唔,我可能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回国了。”沈亦白埋头在晏迟生肩窝里,闷闷地说。   他本已经决定不回国了,可父母那边专门打来电话,大致意思是除夕那天必须回家,不说走亲戚,也要吃个年夜饭,顺便给弟弟过生日。   父母没有意识到他别扭的情绪,或者说意识到了也觉得这没什么,在他们看来他已经长大了,这种情绪自己能妥当处理好。   当然,他会处理好,只是一直过不去心中那道坎,不过也不会排斥。   除去父亲区别对待这件事,他自个儿也不会跟一个比他小十九岁的小孩计较什么。   他只是想借这次出国工作任性一回罢了,如果任性不了,也不会像青春期那样叛逆,直接和家人撕破脸,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过个生日而已……   反正已经过了六年,再过第七年好像也没什么。   “订机票了吗?”晏迟生察觉到恋人的低落情绪,轻声问。   沈亦白小幅度摇头:“没。”   “那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回吧,正好我在那边有工作。”为了陪男朋友,晏迟生临时给自己安排了档期。   沈亦白不知道晏迟生的具体工作情况,只知道对方学法律,还在智诚当顾问,他想这么大一个集团,业务分散全国也没什么出奇的,对于晏迟生的话,他一点儿也没怀疑地相信了。   为此还很高兴。   “那真是巧了!在此之前我还一直在想怎么把你拐到Z国呢。”沈亦白嗓音里压不住兴奋道。   晏迟生低头亲了下对方的额头,温声道:“不用拐,我会主动跟你走的。”   沈亦白更开心了,缩在对方怀里时左手紧紧抱着人的腰,另一只手蜷缩在两人贴合之处,像是只粘人的小猫在铲屎官身上嗅到猫薄荷,上头极了。   “真好,太喜欢你了。”   晏迟生听到这句话,心里也很欢喜,放在对方腰上的手搂的更紧了,轻声嗯了一下,说:   “我也是。”   *   由于昨天睡得晚,两人今早都赖了床,临到了中午才起来。   晏迟生缓缓睁开眼,一入眼便是对方放大的睡颜,在暖阳下,皮肤上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越过对方,能看到不远处的树梢上挂着晶莹的雾凇,近了能看见雪道上不时滑过的游客和专业选手。   晏迟生在这个美妙的早晨,哦不,应该是中午,他想到今天的行程中有滑雪这一项目,心中不可避免期待起来。   如果换作别人,晏迟生可能只把滑雪视作一个极限运动,但对象要是换作沈亦白,滑雪就不仅是滑雪,它似乎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意义。   一种,把他和沈亦白拉近关系的特殊意义。   晏迟生漫无边际地想了下,原来谈恋爱是这种感觉,不管和对方做什么,哪怕是无意义的喝水,都可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心脏是不会骗人的。   此前他很排斥爱情和婚姻,贯彻不婚想法,哪怕对沈亦白有了感觉后,也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要说的话,他完全是个典型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直到真实触碰这段感情,一切就好像多米诺骨牌,用手轻轻一推,即使是坚不可摧的信念,也会在瞬息之间轻而易举地被土崩瓦解。   一切回到起点,重置再来。   “唔……”身边人也有了醒来的趋势,还未睁开眼睛,手已经下意识抱紧晏迟生这个唯一的热源。   “现在几点了?”沈亦白睁开眼睛,带着清晨沙哑的语调,懒懒地问道。   晏迟生触碰了下手机屏幕,看着上面的时间说:“十一点二十八分。”   “中午了啊……”怀里人嘟囔了一句,又接着说:“那吃完饭后我们出去逛逛,消食差不多就直接去滑雪怎么样?”   晏迟生当然没有异议,“好,你先去洗漱吧,我点个午餐。”   沈亦白也没赖床,点点头就起身掀开被子,不过在去洗手间前,他站在床头倾身,向晏迟生索要一个早安吻。   “亲一个?”沈亦白指着脸颊,弯眉示意床上的恋人。   晏迟生笑了下,一只手撑着床单,一只手揽过对方的脖子,凑近了吻上对方的嘴唇,一触即分。   沈亦白很满意。要知道在一个月前,晏迟生是百般抵触亲吻这件事的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晏迟生又何尝不是为他降低了底线?   二十分钟后,公寓的门被人敲响。   是晏迟生点的午饭到了。   “祝您用餐愉快。”   送餐的姑娘在看到开门的人是一个大帅哥后,笑容愈发真挚灿烂,她偷偷地打量了下面前的帅哥,总感觉对方有种不属于人的出尘气质,她略想了下,很快把这归类为有钱人从小熏陶出来的高贵气质。   晏迟生淡声说谢,接过午餐后正打算关门,就看到眼前姑娘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到了身后,还微微睁大了眼睛。   小姑娘没想到眼前的金发帅哥已经有了对象,还是男的,本来她还想找个借口要下联系方式的。   在看到沈亦白后,小姑娘恍惚地想,果然帅哥都是内部消化……   关上门后,晏迟生转头对向来人:“洗漱好了?”   沈亦白点头:“嗯,你要洗吗?”   俩人都有早晚洗澡的习惯,因此身上常年带香,晏迟生爱干净倒说得过去,身为北方人的沈亦白如此就有些奇怪,在他们那边,天气不是很闷热,洗澡频率大概维持在两天一次,天冷的时候更是。   当下温度低至零下,沈亦白还坚持洗澡,难免爱干净过了头。   晏迟生不知道,本人却是很清楚自己早起面对恋人的欲望。   主要是晏迟生完全长到他审美点上了,看一眼就缴械投降。   他美滋滋地想,自己能找到这样级别的帅哥做男朋友,当真是三生有幸。   晏迟生摇头,举高手中的餐盒晃了晃:“先吃饭。”   俩人坐到餐桌上,把公寓服务中心送过来的早餐一一拿出摆在桌子上。   在此之前,雪村是没有外卖这一服务的,后来是晏迟生派专人去和小镇上的饭店老板达成协议,如果有客人有饮食需求,可以派人送餐。   这些饭店老板中,就有宋雪,原先这些老板是不愿意的,毕竟天冷,雪村和小镇来回有一定距离,这条买卖一听就不怎么靠谱,还是宋雪带头,才把这项合作谈下来。   而事实证明,很多有钱人有这个需求,宁愿一掷千金也不愿每次吃饭都跑那么远。   虽然雪村上也有饮食供应,但比起小镇上的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久而久之,雪村上的饭店更新迭代,最终也加入了送餐的合作之中。   *   沈亦白吃饭时并不狼吞虎咽,他有着从二代家庭中培养出来的用餐礼仪,一举一动都透着和晏迟生不相上下的优雅,不过他越长大,对外人尚且保持这份优雅,对自己人就有些随意了。   于是在晏迟生眼里,沈亦白的吃相就好像一只松鼠,鼓着腮帮子一嚼一嚼,看起来……很是可爱。   他突然想起网上流传甚广的一句话,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会觉得对方可爱。   晏迟生撑着下巴,含着笑意看着眼前人。   他们说的没错,沈亦白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是可爱的。   他喜欢沈亦白。   非常喜欢。 第50章 缆车   雪地上。   沈亦白特地换了身黑连体裤,配上乳白色雪地靴及针织帽,以及黑色字母装饰修身毛衣,整体显得简约大气,优雅又时尚。   不得不说,沈亦白的品味非常时髦。   “咱先滑个初级的吧?”沈亦白朝着揽车行驶的方向遥遥一指,顺着指尖,能看到不远处的奶酪山。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在阿斯彭山(Aspen Mountain),这里以吃住为主,滑进滑出酒店特别多,雪道以中高级为主,没有初级道。   沈亦白不确定晏迟生是否会滑雪,哪怕对方说出会滑二字,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想先带着人在初级滑滑,免得人出什么意外。   晏迟生看出对方的心思,也没有反驳,只点点头,其实站在他的角度,他也同样担心沈亦白是逞强或者出什么意外。   所以滑初级是最为保险的。   十五分钟后,两人在排队坐缆车的过程中,意外碰见了一伙人。   那伙人正是不久前在飞机场等候室里遇到的四男两女,依沈亦白的观察来看,这些人貌似对他家男朋友很是熟悉。   他心底不由升起警惕和疑惑,这些人该不会是晏迟生的前顾客吧……   总不能是金主。   沈亦白顿了下,不管脑子里多少只草泥马一路狂奔,也不愿往更坏处去想。   这伙人中,为首的金毛似乎是小团体里的中心。   “……好巧。”绿毛青年先是看了眼漫不经心的晏迟生,而后又瞄了两人十指交握的手,心里卧了个大槽,好半响,才有些迟疑地说出这句话。   小团体中唯二的两个女生,短发美女和卷发美女,她们的眼神都快黏在晏迟生身上了,要不是旁边的金发男不动声色地开口说:“收着点。”,恐怕这两女生是会从嘴角流出哈喇子的。   不怪她们这样,主要大名鼎鼎的威廉太神秘了,在圈子里根本难得一见,那时候在等候室她们也只是远远一看,这会儿近看了才发现,威廉长得真是惊为天人!   一身黑色中性风,拉链拉到最上方,喉结弧线落拓,清冷矜贵,将人身型衬得修长清瘦。   难怪对方的追求者排着队能绕M国好几圈了。   晏迟生脸上没什么情绪,就好像根本不认识这伙人一样。   即使男朋友没什么表示,但站在一旁的沈亦白依旧满脸不爽,他很想跟这伙人骂国粹,骂他们怎么这么阴魂不散,怎么哪哪都能撞见,还有,看什么看?!不知道他们俩正牵着手吗?!!   “你们……”   金毛男看着俩人交握的手欲言又止,脸色一阵难看。这才多久不见,他们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到这种地步了吗?!   还有,小道消息不是说,威廉这辈子都断情绝爱的吗?怎么会跟一个普普通通的富二代就这么谈上了??   沈亦白微微挑眉,同为一类人,他很明显看出对方眼里对晏迟生的狂热和爱慕,所以他的不满,大多数是针对这个“情敌”。   一想到对方可能包(养)过晏迟生,沈亦白那股子气就堵在肺里憋着上不去。   他带着满满的恶意,用着最漫不经心的腔调,说着最戳人心窝子的话:“这还用问吗?我们当然是在一起了。”   说着,他还举起和晏迟生交握的手到半空中,明晃晃地展示给面前的六人看。   金毛、绿毛、卷发、短发、寸头、肌肉男六人:……   晏迟生无奈又好笑地看了人一眼,却没阻止。   卷发忍不住凑到金毛身边咬耳朵:“米勒,他是不是在挑衅你?”   虽然卷发女生刻意压低了腔调,但沈亦白还是听到了,他眸光闪了闪,想着原来这金毛叫米勒。   米勒咬着唇,心里有些不甘心这段暗恋还没告白就无疾而终,更不甘心自己会输给这个家世地位样样不如他的外国人。   M国和Z国隔着一个大洋,对于彼此来说都是外国。   米勒目光从晏迟生身上移开,转向沈亦白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不是你……”   那刻薄的语气就差把“你是用了什么狐媚子妖术蛊惑勾引的?!”这句话直接拍在沈亦白脸上。   “开……不是,这关你什么事?”幸好及时刹住,不然他就把开房这个单词给脱口了。   米勒听到了那个“get”,继而联想到“get a room”,顿时脸色更难看了,周身的低气压在不断往下降。   沈亦白哪管他低气压不低气压的,见情敌不爽他就开心了。   这时,队伍刚好排到他们。   “两个人吗?”工作人员问。   “对。”   沈亦白说着,就拉着晏迟生坐上了缆车,没再管身后的一群人。   坐上缆车后,晏迟生便用空出来的手捏了捏沈亦白鼓起来的脸颊,温声问:“生气了?”   沈亦白和晏迟生坐在同一边,闻言侧过身子,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后者:“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晏迟生好笑地看着人吃醋的模样,他本来想逗逗人的,但见对方神情认真,这醋劲竟比平时还要大,想想还是算了。   于是便摇头,安抚着说:“没关系,我和他们不熟。”   沈亦白不信,他看着那群人就跟蜜蜂闻到了花香,蜂拥而至到晏迟生面前,就那火热的视线,怎么也不能说明这些人不认识晏迟生。   “真的?你没骗我?”沈亦白挑着眉问。   晏迟生微微倾身,轻咬了对方的唇瓣一口,带着无奈的口吻说:“不骗你,我对他们没什么印象,更别提交友了……小白,不生气了好不好?”   听到晏迟生软下声哄自己后,沈亦白别提多开心多爽歪歪了,这种待遇简直是男朋友才有的专属啊!早知道之前就快速拿下对方直接享受了。   不过现在也不迟,晏迟生还是他的。   他一个人的。   谁也不能把晏迟生从他身边抢走。   *   缆车通过上方的钢索和驱动轮,带动钢丝绳,牵引车厢沿着铺设在地表并有一定坡度的轨道上运行。   从半空往下看,雪山的雪犹如纯洁无暇的流光,一层又一层覆盖在山峰和山谷之上,像是一条银色雄伟的长龙,蜿蜒起伏地横卧在天地之间。   脚下是绵延雪山,抬眼是蔚蓝天空。   澄澈、干净,犹如身在天堂之中纯粹美好。   沈亦白从导游手册上了解到,奶酪山海拔3018米,服务区海拔2398米,缆车4个,雪道44条,最长4.8公里,而他们现在乘坐的是最短的那条路线。   “大自然真好看……”沈亦白的手搭在玻璃窗边,慢悠悠道。   晏迟生不置可否,越过沈亦白看到那云雾缭绕的雪山,复又看对方俊逸的侧脸,轻笑:“你更好看。”   沈亦白听到这话,脸瞬间烫了起来。   “你现在这么会说话了吗?”沈亦白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   晏迟生依旧带着笑:“是真的,你比雪山更吸引我。”   沈亦白霎那间眉开眼笑,和对方十指相扣还不够,空出来的那只手撑着座椅,凑到晏迟生眼前,在鼻尖前停下,然后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   暧昧、缠绵的气氛油然而生。   “要亲我吗?”   沈亦白温热的气息吐在晏迟生脸上,密密麻麻犹如电流一般传入四肢百骸,心脏在那刻丧失了全部功能,停滞了一到两秒后又疯狂快速地跳动。   近在咫尺,又香香软软的蛋糕就放在面前。   晏迟生怎么可能不动嘴?   太诱人了,他想。   晏迟生没有回答,而是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对方。   相扣的手不自觉间松开,抚上对方的后颈、黑发。   ——语希圕兌N   然后拉近,拉进,再拉近,直到近无可近。   两人完全贴合在一起后,嘴唇的温度也从相触的肌肤一路撩火至身体的每一寸。   在静谧的雪山注视下,他们身处缆车之中忘我缠绵地亲吻,仿佛这已经是世界尽头,要亲到地老天荒才能罢休。   在松口的档间,一道银丝从二人相触的缝隙流下。   “很甜。”   晏迟生如是说。   *   哪怕下了缆车,沈亦白的大脑也在不停循环播放晏迟生所说的那句话。   很甜……   很甜很甜很甜很甜很甜很甜很甜。   他真的很甜吗?沈亦白喜不自禁地想。   其实晏迟生的也很甜,软软的,湿湿的,让人感觉接吻的感觉非常好。   “在想什么呢?”温润好听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沈亦白回神,侧头看自己容貌绝佳的恋人,满足地弯起唇角,说:“在想你啊~”   晏迟生稍微一顿,视线略过对方被山上的风吹得凌乱的头发,轻笑起来:“可我就在你身边啊。”   那股自在随意的懒,似乎随着那股子腔调浸透在话语之中。   “不够。”沈亦白捏了捏晏迟生的指骨,重复了一遍,“远远不够。”   后者好整以暇地看着前者,懒散的腔调带着温柔的笑意,问:“那怎么样才够?”   沈亦白垂眸。   “我要你——”   山上的风一吹,凉薄刺骨的寒气便无孔不入灌进衣领,又被压着贴近腰脊,给人一种冰与火的角逐感觉。   “一直待在我身边。”   话落,沈亦白抬起眼,小心而紧张地看着对方。   晏迟生静静地看着人。   几秒,或者几分钟之后。   他主动低头,吻上了沈亦白的额头。   带着纵容的默许和肯定,他答应了这个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之在晋江怒写文变弯的经历》   楼主:咕咕们,写太多感情流真的不好啊……(点烟)   1L:(搬凳子)(啃西瓜)saysay   2L:哇哦~   3L(楼主):(叹气)感情来来回回就那几件事,吃饭逛街开猛车,何况我写的是有钱人谈恋爱,写的写的都乏味了,LED、无人机、花海中表白……瞧,多浪漫,写得好像我代替主人公体会了一遍,再体会第二遍就有些索然无味了。另外,小说里三观正酥到骨子里的男主都是女生写出来的,我喜欢笔下那个男主,就是在喜欢写出这个人设的女生,等量代换是不是我喜欢女生?再说了,谈恋爱哪有搞钱香,瞅瞅我们的小草,怀里抱着一个香香软软的女生她不香吗?!   4L:我悟了!   5L:咕咕,你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没办法反驳……   6L:吃最甜的糖,睡最软的床,吻最爱的姑娘,做最野的狼[doge]   哈哈哈哈哈最近的一个小感悟,就以论坛的形式来写啦,这事发生在不久之前,现在是打算下定决心和家里人坦白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唔,等过段时间吧,就定在我把这本书完结之后再说…… 第51章 滑雪   或许在旁人眼里,晏迟生是个运筹帷幄、权衡利弊的上位者,他掌握着滔天的权利和财富,既不被权利驱使,也不被利益束缚,他似乎永远沉稳冷静、隐忍克制。   这样的人,在众人眼里无遗是强大而迷人的。   这份强大不仅仅在于眼界、认知、地位和阅历高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更在于他站在金字塔顶端仍旧拥有眺望星空的能力。   出于对金钱的渴望和对强者的崇拜,晏迟生向来是不缺人追捧和喜欢的,至于是否真心,好像不是那么重要。   可能在多数人眼里,晏迟生就是个地狱级难度的通关游戏。   这个游戏,吸引了无数人前仆后继来攻关刷怪,包括艾伦和洛基,还有血缘关系的威莱,以及背地里默默暗恋的米勒。   倘若,有人能让不可一世的上位者主动弯下腰祈求虚无缥缈的爱,那就证明——这个游戏彻底被人通关了。   此前从未有人想过,也从未有人成功。   直到现在——   名为“晏迟生”的地狱级通关游戏,终于被一个叫作沈亦白的年轻人正式通关了。   *   大雪纷飞,银链如华。   山顶上的风像是有人从冷冻柜里拿出锥子似的冰块狠狠刮在皮肤之上。   冷得人止不住颤抖。   晏迟生把刚买来的大衣裹在沈亦白身上,边帮人穿衣服边说:“要是还冷的话就跟我说,别强撑着。”   沈亦白打着颤栗点头,“……嗯嗯。”   晏迟生不放心这人,特意强调了句:“如果你感冒了,后面几天就别想泡温泉了。”   沈亦白哑口无言。   在对方逼人的视线下,沈亦白无奈妥协:“……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   晏迟生看了人一眼,没说话。   沈亦白:“……”   什么眼神嘛!   穿好衣服后,沈亦白的肢体便没那么僵硬了,不像之前那样冷得透心凉,现在他身上穿着四件衣服,前后背各贴着五个暖宝宝贴。   他看了眼穿了三件套的晏迟生,有些好奇对方是怎么那么抗冻的。   对此,晏迟生的回答是:“多锻炼。”   言下之意就是,身体好,耐冻。   沈亦白:“……”好好好,就他身体不好呗。   两人来到租售雪板和护具的商店前。   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材魁梧,皮毛旺盛,穿着一件厚厚的工装服,说话时络腮胡子一颤一颤的。   “要什么?”老板扫了眼两个年轻人,一板一眼地问。   他不同于小镇上的老板热情好客,整个人就像是按照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语气没有什么感情,平淡而毫无波澜。   奶酪山上除了这一家店铺外,还有其他几家也租售雪具,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只是刚好走向离他们最近的一家。   店铺外客人很少,除了晏迟生和沈亦白,还有一名男子在屋里挑选护具。   晏迟生站在前台,目光扫过一屋子的护具和雪板,思忖了下,伸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两个看起来很不错、颜色单调的雪板和头盔,又挑了两个护目镜和滑雪杖。   待老板一一拿过来时,晏迟生便转头问沈亦白的意见。   沈亦白对这些不挑,见晏迟生挑好后,就问老板:“How much?”(多少钱?)   老板看着木台上的雪具,报了个价目。   两套雪具折合人名币三万多,沈亦白眼也不眨地扫码付款了。   老板等他们付款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才稍稍露出一个内敛的笑:“祝你们玩的开心。”   沈亦白回以一笑:“谢谢,也祝您生意兴隆。”   俩人出门后,意外地撞见了一伙人。   沈亦白看着打头的米勒,咬牙切齿地想,这伙人是不是故意的,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   绿毛尴尬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沈亦白良好的教养遏制了他当场发作的念头,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好巧。”   卷发女生见到晏迟生眼前一亮,笑眯眯地接话:“不巧哦,我们是特地过来找你的。”   沈亦白皱眉:“找我什么事?”   “别那么有敌意嘛,我们只是想和你一起玩玩,而且米勒对你很感兴趣,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和他solo一下?”卷发女生食指卷着头发,涂着亮晶晶唇膏的红唇一张一合,带着漫不经心的强调吐出这句话。   沈亦白还没说什么,站在一旁未曾出声的晏迟生突然就冷不丁开口了:“他不玩,没兴趣。”   此前没说话是怕这些人直接喊出他的名字,让他无端在沈亦白面前掉马又尴尬。   可现在,晏迟生有些厌烦了。   不是这些人频繁越界,而是他们当自己不存在一样不断找沈亦白的麻烦。   卷发女生一行人似乎没想到晏迟生会替沈亦白开口拒绝,脸色如调料盘一样复杂多样。   米勒面如菜色,刚想开口叫威廉的名字,却被后者抢先打断:“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麻烦让让。”   说完,晏迟生自然牵起沈亦白的手,带着对方走过这些人自觉让出的道路。   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卷发女生有些没缓过神来,脑子里只剩下不久前晏迟生朝她投来的冷冷一瞥。   “……我是不是被威廉盯上了?”卷发女生绝望地说。   短发女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毕竟他们这些人也入了晏迟生的眼,即使没有当那个出头鸟,难保对方不会在背后对他们这些旁观者出手。   和晏迟生曾同窗过的肌肉男更是生无可恋:“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不要招惹他了,你们非不听,现在好了吧……”   寸头男有些不以为意:“你们是不是有些担心过了头?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怕他啊,我们在圈子里身份又不是很低。就算他有精力对付我们,我们身后的家族也不是什么摆设……”   “你错了。”米勒打断他,眸子沉沉的,像是陷入了什么泥潭之中,深不见底。   “威廉完全有实力打击我们,以及我们背后的家族,即使没有罗福旺斯家族做后盾,他的手段和权利也不容小觑。”   听到这话,寸头男神色微滞:“你是说……他单干出来的实力超过我们背后的家族?”   他顿了下,好笑道:“这怎么可能……”   米勒淡淡反问:“这怎么不可能?你是在怀疑一个能制造出智脑的天才不会玩消消乐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那我们是不是要完蛋了……?”   “不知道,我只想知道威廉会不会怜香惜玉……”   *   另一边,滑雪场。   两人从雪场侧方乘坐魔毯输送带往高坡上行驶。   这里的坡不像其他几处险峻,比较平缓,一般供初学者和孩童滑,坡度不算很大,但也不小,至少倾斜了二十度左右。   而位于山坡上的那条,雪道长度则是其中最长的。   俩人现在要滑的就是山坡上的雪道。   虽然他们挑的是难度最小的山,但也不能缺少挑战性,不然滑雪就没意思了,何况两人根本就不是初学者。   下了魔毯,晏迟生把夹在腋下的雪板放到地上,随后将脚踩进卡槽里,向后用力一蹬,便稳稳固定住脚底。   沈亦白几乎与人同步穿戴好。   他侧头看去,只见人把原先戴在头顶的护目镜扯下,整个人的身姿落拓挺拔,像是山坡旁终年屹立不倒的雪松。   “哇哦~真帅!”   沈亦白没忍住冲人吹了声口哨。   晏迟生顿了下,抬头。   只见对方还没戴护目镜,那张俊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透过护目镜的双层玻璃,依然能清晰地看到眼前人眉梢眼角都透着股风流情意。   即使光线不太明亮,可这个动作由对方做出来——   却独独平添了几分肆意和绚烂。   “你也很帅。”晏迟生这么说。   沈亦白笑意更加明灿,他挑了挑眉,问道:“要比比么?”   晏迟生:“比什么?”   沈亦白指尖从脚底一路指到山坡底,漫不经心道:“看谁先滑到底下。”   “就这?”晏迟生淡淡道。   沈亦白:“……”   沈亦白没想到对方这么嚣张:“不然?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晏迟生轻声笑了下:“不比时间吗?”   沈亦白没想到晏迟生能这么玩:“哟呵,可以啊。”   双方达成共识后,晏迟生接着说:“既然是比赛,赢家是不是应该有奖励?”   沈亦白点头:“当然,如果你赢了想要什么都可以,反之,我赢了你就什么都听我的。”   晏迟生笑笑:“好,如果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OK,那定一下规则吧。”   晏迟生从山底就看到了坡长具体是多少,很快给出一个时间:“三十秒,从这到坡底。”   四百米的长度,垂直落差在100米至250米之间,要用三十秒滑完,完全是专业选手才能发挥出的水平。   沈亦白暗暗吃惊了一下,玩这么大?   “你确定?”   他之前在路上一直和晏迟生吹自己滑雪技术高超,这三十秒他要是发挥到极致,也不是不可以完成,可是……晏迟生呢?   沈亦白有些担忧对方滑着滑着出什么意外:“要不换个?别到时候说我欺负你。”   晏迟生摇头:“主要看你,这种程度对我来说没什么。”   沈亦白:“……”   妈的,太嚣张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沈亦白还哪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男朋友,心底脑里想着都是一会要怎么虐哭对方。   他的表情难得变得认真,眼里闪着熊熊的胜负欲:“行,那就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平凡无奇的LianaJu”“极度自恋”“大大春卷儿”“红糖小山楂”“阿坞”“71556965”“沐澄”“萤”“浮生梦鲸”“游(高牲版)”“夜夜”亲亲读者,感谢你们的支持和营养液!!   我那个一键感谢坏了,很抱歉之前没感谢到你们,你们的营养液和夸奖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感谢你们!   最后感谢一下“浮生梦鲸落”老婆送的地雷~ 第52章 温泉   “预备——”   “开始!”   从雪地旁随便拉来的路人临时充当裁判,高声喊道。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站在起始线的俩人已然从原来的弯腰屈膝、胳膊肘高高扬起,迅速转变为身体向前倾,手臂在空气中挥舞。   滑雪杖狠狠向后一划,腹部收紧,肌肉线条瞬间紧绷,整个身躯犹如轻盈的猎豹一样,咻的一声,极速向雪道滑坡俯冲下去!   雪面随着温度的升高、阳光的照射,表面的雪慢慢融化,呈粉状雪形态,这种雪对滑雪者来说感受最好,不软不硬,滑行舒适。   可对于争分夺秒的参赛者而言,这种雪加大了不少难度,不似清晨那般有一层薄的硬冰壳减少摩擦力,滑行速度大大减慢。   沈亦白的身躯微微弓着,以一种非常漂亮的姿势轻盈自如得滑行,周身排列在两侧的松树在余光内飞速倒退。   他本以为自己的速度已经发挥到最强水平,可耳畔不容忽视的簌簌声响时刻提醒他晏迟生就在他不远不近的身侧,甚至有隐隐压迫他的逼人气势!   原来对方不是在说大话吗……   这水平,完全能和专业选手媲美了。   在快要抵达坡底时,沈亦白轻轻一晒。   他毕竟玩了七八年的滑雪了,入门时还特地请专业选手来给他培训,什么技巧啊,动作啊,不说达到完美的程度,也是精湛娴熟了。   就算晏迟生和他有着差不多的速度,在技术和时间面前,总归还是落他一步……   在脑海里的千回百转,不过是现实中的一秒。   可仅仅就是这一秒,却让不落他速度的晏迟生瞬间超过!   沈亦白怔了一秒,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视线里,前方扬起的雪尘犹如卷起翻涌的海浪,细细小小,在空中浮浮沉沉,只看得清大致轮廓。   三十秒,仿佛只是说两三句话的功夫。   在晏迟生一个漂亮的倾斜,双滑板在雪面上划出两道流利的弧线,紧绷的线条在身型稳定后便慢慢放松下来。   他摘下护目镜,抬眼看向落他一步滑到底的沈亦白,眉眼里带着笑意,仿佛看到了香甜可口的蛋糕自己主动装盘呈到他的餐桌面前。   “怎么样?”   沈亦白撇撇嘴,摘下护目镜,露出泛着薄薄红晕的白皙脸颊,不过几秒,眉眼就荡开轻松的笑意。   “我认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沈亦白心服口服地说出这句话。   晏迟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人一眼,而后说:“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找你要。”   沈亦白点头:“行,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晏迟生笑笑:“你可以做到的。”   沈亦白莫名觉得这话蕴含某种深意,但他没深想,毕竟俩人是情侣关系,对方总不能坑自己吧。   他允诺后,话锋一转:“时间还早,我们要不换个雪场滑?”   晏迟生:“好。”   沈亦白想到不久前看的手册,提议道:“就不转山了,太麻烦,我们坐个五分钟缆车到其他高级场滑怎么样?”   晏迟生见对方眼里跃跃欲试,点头,然后弯腰解雪板固定的扣,两只脚自由后,便把滑雪板夹在腋下之下,走到对方身前。   刚好对方也把雪板放在腋下。   晏迟生便用没夹雪板的手自然牵起对方空着的手腕,拉进口袋里,温和道:“走吧。”   沈亦白笑了起来,偏头,将一个凉凉湿湿的吻映在对方脸颊之上,说:   “不愧是我男朋友,滑的真棒~当然啦,我也不赖,所以我和你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份自夸,令晏迟生眸子微动。   心弦仿佛被一只无名的大手轻轻一拨,弹出震荡有力的回响。   怦,怦怦,怦怦怦……   他垂下眸子,握着雪板的那只手稍稍蜷缩了下,从指尖传来的酥麻感与心间的颤动在血管里夹路相撞。   生生不息地蔓延着……每一寸地方。   *   下午四点,两人沿着湖泊漫无目的地散步。   夕阳从天际边悄悄探出半个身子,将黄灿的余晖洒落大地,镶了金的云边在天空中飘飘悠悠,而被余晖照射的湖面则泛着粼粼波光。   一眼望去,秃瘪的树木孤零零地立于雪地之上,却不影响美感。   远处云与山的交汇融合,就像是一副绝美的水墨画骤然映入眼帘。   晏迟生的心情,被暖洋洋的夕阳所包围,一如现在十指交握传递的温度一样,温暖地令人着迷心动。   他们走到湖中心正对着的一个亭子,晏迟生空出来的手扫了下红凳上的雪,扫完才拉着人坐下。   沈亦白忍不住调侃道:“你的洁癖消失了?”   想当初在学校那会,晏迟生可是嫌弃地宁愿站着说话也不愿坐着。   晏迟生轻轻飘了对方一眼。   沈亦白开怀一笑,拇指和食指捏了捏对方的手心里的软肉,喜滋滋道:“我知道啦,你一定是为了我才克服洁癖的,对不对?”   晏迟生顿了下,眼底流露出一丝丝无奈。   这人时不时从嘴里蹦出的一两句油腔滑调,总是弄得他耳朵有些微微发烫。   他本不想回话,但看着人直勾勾盯着自己,不回又不好,最后还是说了声对。   笑过之后,沈亦白忽然轻声唤他的名字。   “迟生。”   晏迟生偏头,撞上那双亮着微光的眼睛,轻应了声。   沈亦白缓缓眨了眨眼睛,屁股在底下一点一点挪动,挤压着两人中间不长不短的间距,直到与人肩并着肩才稍稍停下。   晏迟生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没想到是靠近自己,然后把头倾斜,轻缓地像只羽毛落在他的肩上。   重量一点也不沉,对方似乎有意收着力道。   两人交握的手指就在相贴的腿间随意放着,晏迟生在人靠近的刹那,呼吸微微一滞。   沈亦白虽然没能看清对方的神色,但也能从紧贴着的肩膀感受到对方有些不自在的僵硬。   这样的相处,莫名有种老夫老妻的即视感。   想到这,沈亦白便悄无声息地翘起嘴角的弧度,眼睛也不自觉染上动人的笑意。   “我开始期待我们的老年生活了。”   听到这话,晏迟生下意识垂眸。   夕阳的光线无比慷慨地洒落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连对方长长的睫毛、挺高的鼻梁、锋利的侧脸都没有放过一丝一毫。   这样近的距离,令晏迟生能清晰地看见对方脸上细细小小的绒毛。   他想,他应该没有理解错对方的意思。   目光聚焦,晏迟生眼里也染上了夕阳独有的绯红。   温柔、缱绻地缠绕于眸底。   最终化为一簇火焰,静谧无声地燃到心间。   *   晚上七点,两人没有回雪村,而是坐缆车到小镇下方,驱车前往温泉小镇。   小镇上有世界最大的天然温泉,沈亦白一下车二话不说就带着晏迟生在酒店前台直接开了一晚的房。   沈亦白订的是私人套间,内里配有独立温泉的那种,毕竟他可不想和男朋友贴贴的时候有人围观驻足。   “先生,办理好了,这是您的房卡,欢迎您入住weier大酒店。”前台小姐双手递上房卡,露出甜甜的微笑。   沈亦白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转身就抓着晏迟生的手,迫不及待地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前台小姐注视着俩人离开的背影,一阵唏嘘,发出了和路人一样的感概,帅哥现在都流行内部消化了吗?   ……   俩人刷卡进入房间,简单洗了个澡后,就裹着浴袍到院子里的温泉里享受。   椭圆形的石池里泉水潺潺,热腾腾的白汽如烟雾般在院子周身弥漫飘渺。   泉水上漂浮着一块圆木板,木板上放着高脚杯和红酒瓶,随着水流的流淌,木板轻微浮动。   沈亦白拿起红酒瓶,拔开木塞,然后抬起手腕给高脚杯盛了半杯。   这时,晏迟生刚好下水。   哗啦,下水的声音很轻。   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住对方的身躯,顿时给人一种从头到脚的酥爽感。   “喝点?”沈亦白挑着眉问。   晏迟生看着递到唇边的高脚杯,没有抬起手接过,而是放低身体,头仰着靠在石池的边沿。   沈亦白眸光一闪,心里那股子兴奋快要突破胸腔满溢出来,他凑到人身前,顺着对方仰起的弧度,目光流转于那漂亮的脖颈和性感的喉咙。   然后,他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动作间,他已把酒杯抵到人被热气熏红的唇瓣上。   “嗯。”   晏迟生迟迟的回应,令沈亦白隐隐有冒头的趋势,他不知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个变态,心里居然在臆想把某些东西狠狠灌进那张嘴,然后逼着人连同酒液一同咽下。   沈亦白眸光一深。   他到底没有这么做,不过那种想法却换了个方式。   他撤回酒杯,仰着下巴灌了一口酒,没有吞下,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捏着面前人的下巴,倾身吻上。   晏迟生在人触上嘴唇的瞬间,便配合地张开,任由对方的舌头和高浓度的红酒一同侵入。   在交吻不过几秒的时间里,晏迟生很快抢过了主动权。   带着那份滚烫的情意,他反过身将人压在石池上,揽过腰身,与其沉沦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旅行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事业线啦~   大概在二十万字左右完结。   提前预警,会有车祸和掉马环节。   车祸不是失忆,是感情升温的添加剂(搓手) 第53章 一夜   温热的泉水流动在两人之间。   晏迟生凑过去,啄吻了一下沈亦白的唇瓣、鼻尖、眼皮……   这份亲密,不似蜻蜓点水般短暂接触又飞走,不似烈火灼烧般一触即燃滚烫无比,而是花粉从花药到柱头之间缓慢移动的授粉过程。   潮湿的水意不断攀爬,沾湿了怀里人的眼睫,也染红了对方的烟尾,一眼看去,像是喝到醉醺醺、毫无抵抗力而任人采撷的模样。   明明他的酒量是那么的好。   沈亦白头脑不清醒间,隐约感到一抹无法忽视的目光正沿着他微红的薄唇、凸起的喉咙、白里透粉的肌肤,以及那水珠蜿蜒淌下的每寸地方……   在一眨不眨地打量和逡巡。   而身处热气蒸腾的方寸之地间,他避无可避。   晏迟生肆无忌惮,却又在放肆中恪守着某种君子风度,他的翩翩有礼,若用在上流社会上是游刃有余、讨人欢喜,可用在这里……   便是迟钝呆板,令人难受无比。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晏迟生目光半垂,泉水流过躯体的触感,无比清晰地传进他的大脑之中。   他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中像是浮起无数多柔软的绵绵云朵,犹如Q弹的果冻蹦蹦跳跳落进他的心间。   心里漫无边际地想到,对方平时应该经常锻炼。   那六块腹肌和人鱼线在平坦的腹部上极其凸显,薄薄的一层肌肉既不限瘦弱也不显健壮,介于两者之间恰到好处。   或许是心里隐秘的愉悦和心动超出了承受的极限,一不小心就倾斜而出。   “……”   他倾身吻掉对方欲落不落的眼泪,温声哄道:“小白,我好喜欢你。”   沈亦白紧闭着双眼,在汩汩流动的泉水之间不断颤动着睫毛。   那幅度,宛如展翅欲飞的小蝴蝶,只是上下一扫,轻轻翕动,蝶翼的纹理便纤毫毕现。   沈亦白在发出一连串不成调的声音后,沙哑着嗓音喊出对方的名字。   晏迟生带着愉悦的笑意应了一声,“嗯?”   “操……”   沈亦白还未开口,就忍不住咒骂出声。   连最开始想说的话都被他咽了回去,脑袋晕乎乎的,眼前更是被热气笼罩地朦胧不清,视野里仿佛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轮廓。   “操|你?”晏迟生好心情地更进了一步。   “……你他妈的……呃……”   沈亦白又骂了好一会,一箩筐脏话叽里咕噜倒豆子一样吐出来,骂到最后连方言都用上了。   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狠狠掐进晏迟生的肩膀处。   原本松弛的弹簧被人屈指挤压后,就只能不断回缩下压,直到缩成一团或者一小圈,再无可降,才回弹出去。   “……唔……”   晏迟生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撩起对方不知因汗还是泉水浸湿的碎发,尽数捋向后方,好露出那光洁好看的额头。   “小白……”   他低低唤了一声对方的小名,缱绻温柔,犹如情人间的呢喃私语。   可他们的关系早在情人之上,此刻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恋人之间调情一般。   “你这个样子真好看。”   “……”沈亦白苦中作乐地想,如果这时候要是出现一碟清蒸螃蟹,他估计一口都吃不下去,甚至可能掉下几滴眼泪同情对方被蒸煮的惨淡遭遇。   为什么呢?因为他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待宰的大螃蟹,不比同类被蒸被煮的遭遇要好上多少。   在生物学上,螃蟹有八只脚,每只脚都呈八字型打开,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就横着走。   他呢,也差不多,跟只被掀翻的螃蟹一样,圆阔的蟹脐大剌剌地朝上,八只脚在空气中轻微颤动。   腹部、螯足、背壳等地方无不紧紧蜷缩起来,像是触到保护机制的含羞草,将暴露在空气中的叶子迅速折叠、收拢、闭合。   对于螃蟹来说,这太危险了。   不到一半的时间,沈亦白就忍不住举起白旗,带着哭腔咬牙道:“……晏迟生,你敢不敢给我轻一点?!”   “唔,很疼吗?”   “…….”   对于恋人的请求,晏迟生向来是不吝啬答应的,有时候满意了还会无条件答应,就按着对方心意来。   此刻也是。   他安抚地亲吻对方,然后趁着人意识恍惚间,顺势滑进温暖潮湿的口袋里。   带着倒刺的舌苔轻轻舔过光滑的牙齿、温热的红舌、柔软的腔壁……   晏迟生的亲吻,一如他展露出来的温柔一样,缠缠绵绵,体贴周到。   扫荡了几分钟后,沈亦白的脸已经彻底染上了熟透的苹果红,那灼烫的红连带着脖子到耳廓的地方也没有放过,绯红地像是夕阳余晖洒下的光晕。   “你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吗?”晏迟生双手撑在石池边沿,身子微微站起,视线居高临下看着自暴自弃的沈亦白,饶有兴致地问了对方这么一句。   后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哑声道:“滚,不想。”   晏迟生笑出声:“火气真大呀。”   沈亦白一听这话,当即睁开眼睛怼了回去:“换你在下面试试?”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妈的他都快疼死了。   晏迟生自知理亏,俯下身又将湿湿热热的吻轻轻落在人眉眼上,带着讨好的意味温柔触碰。   “别生气嘛。”他说着,就将人身子翻了个身。   沈亦白大抵是累坏了,被他折腾着翻身也不抵抗,虽然是他要求翻身的,但一般人被这么对待后都会激起自我保护意识,下意识抗拒对方的动作。   可沈亦白没有。   被翻身后,他就老实地把下巴搁在石池边沿上。   刚搁上去的一秒,他小幅度地皱了下眉头,凹凸光滑的石子有些硌人。   不过在十几秒后,沈亦白很快就适应了。   他趁着翻身的间隔,放松地舒展了下全身,那模样,就像只喵呜喵呜叫的大猫咪一样,慵懒而惬意。   很可爱……   晏迟生看了几秒背对着自己的后脑勺,目光流连过被雾气半遮半掩住的背脊,以及那延伸没入水中的背沟。   他下意识舔了下后槽牙。   名叫“沈亦白”的美味蛋糕近在咫尺,伸手便唾手可得。   这个时候,如果他不拆开精致的包装,就一定品尝不到里头的甜味。   这怎么能忍呢。   所以他遵循着意识的本能,用手一点一点解开那包裹成蝴蝶的小结,然后两手向左右两边掰开包装盒,伸手探入其中,将精致可口的蛋糕完好无损地取出来。   他咬了一口。   那蛋糕Q弹可口,甜美非常。   吃过一口,回味无穷。   让人忍不住还想再吃一口,两口,三口……   如果要用一个形容词来概括他此刻的感受。   那绝对是——欲罢不能。   ……   吃完甜点,晏迟生便舔了舔嘴角留下的痕迹。   然后从温泉中起身,伸手将困得不行的沈亦白抱到怀里,绕过膝弯,打横抱起。   二十分钟后,清洗完沈亦白,又清洗完自己的晏迟生从浴室中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眼皮上下打仗的人。   把人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确保对方全身上下无一处暴露在空气中后,他才躺在旁边,伸手将床头柜的灯盏关掉。   卧室内唯一的光源熄灭,只余下院子外明明灭灭的灯火。   晏迟生将睡过去的人搂到怀里,在黑暗中微微低头,靠着模糊的轮廓和记忆,准确无误地将吻落在对方的额头之上。   晚安。   *   第二天醒来,沈亦白就感觉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   他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然后睁开沉重的眼皮,在头顶带着花纹的天花板上停留了大概一分钟后,才迟钝地转头,与刚好开门进来的晏迟生对上了视线。   “……你大爷的。”   沈亦白沙哑的嗓音就跟牛皮纸在地上反复摩擦过的声音一样。   他一张口,就对着晏迟生骂骂咧咧、口吐芬芳,像是要把一晚上的郁气全部发泄出来才肯罢休。   晏迟生全当没听见,跟没事人一样带着温和笑意走向沈亦白。   后者见人没反应,有些无趣地停了下来,这一停,顿时感觉本来就不堪重负的嗓子就跟生了火似得,既哑又干。   “嗓子都冒烟了还说话……”晏迟生口吻里带着点训,表面上却半点没有责怪的意思。   在沈亦白瞪人的视线下,晏迟生若无其事地拿起放在床头的杯子,不由分说地递到对方唇边,淡淡道:“喝水。”   沈亦白不用他说也知道要喝水。   对方接过水后,晏迟生便坐在床头,看着对方有些干皮的嘴唇得到滋润,又看着对方咽下水后上下一滚的喉咙,最后看着对方抬起眼时毫无震慑力的目光……   真可爱,晏迟生想。   “喝完水后我给你擦药。”说着,晏迟生晃了晃手中的药膏。   沈亦白一口没下去的水顿时呛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   他登时羞红了脸,在找回自己的声音后,他立马喊道:“不用你,我自己来!”   晏迟生轻撩眼皮,目光上下扫了眼对方,然后漫不经心道:“你全身上下哪个地方我没看过?”   沈亦白:“……”草。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躺着享受。   沈亦白向来是随遇而安的。 第54章 谣言   在阿斯彭又待了三日后,两人便坐飞机返回华盛顿,回去那天刚好是新年的第四天,晏迟生休息不到半天就恢复上班时间。   “老板,有一个好消息!”   特助敲门进来,怀中抱着一沓资料,走到宽大的办公桌面前站得笔直,黝黑的面孔上展露出激动的欢快之意。   “艾尔斯先生今早打来电话,说是实验室那边的研究进展取得了重大突破!”   晏迟生放下手中批改的文件,抬起眼,眸底平淡无澜,似乎这件事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并没有多惊喜,不过笑意还是浮现在了唇角之上。   “很好,下一期的款项你直接给他们汇过去吧。”   特助点点头:“好的。”   待特助出去后,晏迟生接到了好友的来电。   “威廉,出来聚聚呗,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   说话的人是麦德龙,是他在这个圈子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晏迟生刚想拒绝,麦德龙却抢先他一步说:“不可以拒绝啊,这都多少次了,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这些朋友?”   这控诉多少有些无理取闹了,但晏迟生又实在没找到理由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他给沈亦白编辑了条晚上不回去吃饭的消息。   对面很快秒回:“那你晚上在哪里吃?和谁?几个人?”   晏迟生莫名从这段文字中看出妻子担心丈夫出轨的即视感……   他摇摇头挥去脑海里荒怪不经的想法,又想到俩人都在一起了,自己好像还没把对方介绍给谢予他们认识,于是便说:“和朋友,四个人,在海港码头,晚上你要是没空的话我带你一起去见他们?”   隔着网线,另一头的沈亦白看到这句话很是心动,但一想到不久前肖明辉走了狗屎运,和智诚谈成了合作不说,还拿下了芯片联名的使用权,以至于新年放假回家的所有部门职员都被迫拿起电脑远程加班,开各种线上会议。   作为公司的领导人之一,他这时候当以身作则,给职员们下达各种指令和任务,签批合同等等,自然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挤不出什么时间。   所以,“一起见男朋友兄弟”这个想法就被他遗憾地摁灭了。   看着聊天界面上的邀请,他回复道:“算啦下次吧,我晚上有点事,你和他们吃得开心!”   晏迟生看到消息后,问:“什么事?”   沈亦白:“公司上的事。”   看到“公司”二字,晏迟生才想起来那天为了不让肖明辉平常闲的没事就来找沈亦白,他特意交代特助给对方增加一点工作量,没想到这一交代,把沈亦白也给交进去了。   他有些无奈,感觉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好吧。”他回复道。   除了这俩字,他总不能跟对方说“你别上赶着揽活,智诚就是我的,你有什么想谈的就直接跟我说。”   先不说掉马不掉马,就说欺骗这件事他还没想好怎么和沈亦白坦白。   一旦现在暴露身份,不说突兀,沈亦白肯定会生气的。   毕竟,给一个不需要睡觉的人递枕头,好像他在玩对方一样。   可问题是,如果现在不坦白,以后又该如何同对方坦白呢?难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欺骗这件事的伤害就会减小吗?   晏迟生支着额头,心想,也不是没可能嘛。   假设——他们俩人感情要是越来越深的话,隐瞒身份这种事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而且,沈亦白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和自己置气,甚至说分手吧……   想通后,晏迟生心底悬着的一块石头便渐渐落下。   *   晚上七点,晏迟生开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按着麦德龙临时更改的地址导航过去。   今天的聚餐地点选在市中心的高档俱乐部,俱乐部需会员才能进入,而会员必须要经过其他会员邀请提名,并通过理事会审核才能成为正式会员,主要成员以M国顶尖的政治、经济界社会名流为主。   晏迟生开到华尔第四大道那条街上。   一眼过去全是价值千亿的跑车,红黄粉蓝紫各种颜色,衬着流光溢彩的霓虹光芒,炫目无比。   大道说不上堵,但人行道旁全是举着手机拍照的人,以及西装革履带着耳麦维持交通的保镖,一时间竟显得有些水泄不通。   从街道起始点,好不容易开到俱乐部的通道口,已经过去将近半小时。   晏迟生打开车门下车,把手中钥匙递给小跑上来的泊车员,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对方带着讨好的语气对他说:“威廉少爷,晚上好,我帮您把车停到地下室吧?”   他淡淡地应了声。   这个俱乐部是两年前新开的,由圈子里那群爱玩票的公子哥共同投资成立,他只在开业那天来过一次,没想到这里的人搁这么久还能记住他这张面孔。   晏迟生刚踏入俱乐部大厅,一群青年便面带笑容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晏总。”   “威廉少爷。”   “好久不见啊……”   这伙公子哥一见到晏迟生,就跟蜜蜂看见花一样蜂拥而至,热情洋溢地同后者打招呼。   为首穿着花衬衫的青年扬着大方的笑容,说道:“威廉,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我还以为麦德龙那家伙开玩笑呢。”   晏迟生抬眼,认出对方是WH公司董事长的二儿子,洛根,新一届的社会名流,对方父亲前一年还登过全球福布斯富豪榜前五十,家里主要涉及新能源类的项目开发。   俗话说,父代努力后代享福,洛根就是典型的人物例子,不过他本人也争气,没有像平常富二代一样玩物丧志,在新能源这个行业不断开拓进取,推动除了汽车产业外的航空航天、家用电器采用新能源。   虽然洛根在圈子里初露锋芒,但论身份和地位,他还是不太够格和晏迟生同坐在一张谈判桌上。   在场所有人都有这个共识,可就是没想到洛根会这么堂而皇之地以朋友身份和威廉交谈。   站在洛根背后的一群公子哥无不面露诧异,还有的带上了点惊恐。   就在所有人以为威廉会当场发作时,却没想到对方依旧保持风度,面上微微一笑,温和回道:“麦德龙不会开这种玩笑的。”   洛根不置可否,耸耸肩,唇边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他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说起另一件事:“我最近在圈子里听说了一件有趣的谣言,关于威廉你的,那谣言实在离谱得令人生厌,我都听不下去了,今天听说你要来会所这,我就忍不住带人过来直接问你,就当澄清一下谣言吧。”   他话里话外,都一副为晏迟生担心谣言影响不好的模样。   晏迟生似笑非笑,问:“什么谣言?”   洛根身后那群公子哥见到这幅笑脸,不由自主后退了一小步,总觉得那笑里藏着某种锋利尖锐的刀子。   洛根丝毫不惧,回道:“就是威廉你坠入爱河的谣言啊,那些人还说什么你为了一个小情人大动干戈,甚至……可以为了对方放弃继承权?”   身后的公子哥一片哗然,他们内心里被洛根肆无忌惮的话震惊地无与伦比,心想,完了完了洛根在找死啊,他们这些跟在身后看戏的会不会也被威廉记恨上啊?   就在洛根以为晏迟生要当场发怒或者把这话揭过去时,后者却依旧面不改色,嘴角还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原本洛根想的是,不管晏迟生朝他发怒还是假装没听懂,都会在侧面上使这个谣言成真,亦或者是变得更加离谱,从而达到影响对方在罗福旺斯家族里的地位。   毕竟,像罗福旺斯这种家风严正、注重传宗接代的家族,是绝对不可能让一个不结婚还和男人厮混在一起的当上继承人。   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这件事。   “不是谣言。”   晏迟生缓缓说出这句话。   他的声音很好听,在沉默不语的众人前,那道声音明显地就像是有人正拿着一把槌子不轻不重地敲击在他们的耳膜之上。   只听他继续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另外,他不是我的情人,而是男朋友。要是哪天你们再遇到关注这些事的人,记得纠正一下你们的措辞,不要小情人小情人的叫。如果被我听到……”   他顿了下,而后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我不介意让你们公司的掌权位置换个人坐。”   众人听到这话,都像个被踩中尾巴的猫,瞬间惊得流出了一身冷汗。   而洛根那张带着笑的面孔当场僵住,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   威廉难道不知道承认自己喜欢男人的后果吗?   像他们这种人,在圈子里都只是玩玩,没有谁真的动真格,也没有谁会把这件事搬到台面上或者直接说出口。   而他们最后的归宿,除了商业联姻就没有其他选择,所以很多富豪从孩子一出生开始就培养感情。   再不济也是表面夫妇,背地里各玩各的,从没有谁会把这种事大肆宣扬出来。   此刻,洛根脑子里都是:对方不在意继承权吗?诺大的家产都不要了吗?就为了个男的要抛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吗?   他满头问号,一头雾水。   直到看到晏迟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整个人才猛地回神,就像是谁拿着一盆冷水从他头顶整个倾倒下去,浇得他里里外外全是凉意。   洛根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不安。   威廉……   不会要整死他吧? 第55章 会所   会所里昏黄耀眼的光徐徐洒下,在一群公子哥中鹤立鸡群的男人单手插兜,光线笼着他的侧脸和睫毛,垂下一小片阴翳,气质冷得宛如初冬夜里的一捧新雪。   出乎洛根的预料,晏迟生并没有对他发作什么,也没有趁机下他面子。   而是——   “还有其他事吗?”他的目光不冷不淡扫过众人,而被他扫过的人无不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双翡翠般的清绿眼睛。   洛根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了。”   边说,还边自觉让出位置。   跟在身边的公子哥们也一窝蜂散开,给晏迟生留出一条通行的道路。   晏迟生在离开前,视线短暂地停留在洛根身上,不过几秒,很快收回。   后者身体紧绷,不敢抬眼,冷汗顷刻间覆在他的额头和手心里。   水晶吊灯下,晏迟生眼里闪过微光,唇角轻轻扬起,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   十分钟后,他跟着侍员乘电梯来到俱乐部三楼专门招待VIP客户的包厢里。   推开门,礼炮的响声乍然炸在耳畔,缤纷多彩的丝带纷纷扬扬从空气中飘落下来,有十几条彩带勾在晏迟生的头发、肩膀和衣服上,其中细碎的闪片于灯光下晕出一圈圈涟漪。   “Surprise!”   “好久不见啊,我们的大忙人。”   包厢内不约而同响起两道熟悉的声音,前者是麦德龙,后者是杰森。   另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阿宴你迟到了啊。”说着,他就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微微摇晃,冲着晏迟生挑眉示意。   说话的人是谢予。   晏迟生走到桌边拿起倒满的小杯,不间断地一连喝了三杯,喝完放到桌上,才随口提起自己迟到的原因:“我们聚餐的消息被人透露出去了。”   他说的很委婉,在场其他三人却秒懂,脸色一瞬间难看起来。   谢予操了一声:“这群人怎么跟个死皮赖脸的狗一样,被人当枪使了还傻逼地往前凑。”   麦德龙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用地道的英语不重复地骂了几句脏话。   坐回沙发里的杰森则摸着下巴,常年带笑的眼神里沁了几分冷,不紧不慢道:“看来会所对客户的隐私保护存在很大问题啊。”   谢予眉眼收敛,沉稳地接上杰森的话:“明天我找个时间整顿一下。”   杰森点头,“早该这么做了。”   “好了,你们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总不能只是单纯聚聚吧,晏迟生问。   麦德龙听到这句话第一个不满:“不是,没事就不能找你聚了?”   谢予附和道:“就是,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杰森虽然没说话,但表情也是一脸不赞同。   被集火的晏迟生:“……”他就问问。   不过这句话在他们之间说出来的确有些伤感情,晏迟生很快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自罚两杯。   “爽快啊老哥!”麦德龙吹了声口哨。   这时,包厢门被人从外打开。   会所经理领着一群肤白貌美的小姐走了进来,这些人排成一列站在玻璃长桌面前。   站定后,经理带着讨好笑容,微弯着腰说:“几位少爷,晚上好。今天这事是我们会所招待不周,回头我一定好好整改,保证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在会所里能干到经理的都是人精,在收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赶过来赔礼道歉,给足客户面子的同时还将这事不着痕迹地带过。   比如,招待不周就是管理出了问题,好好整改就是现在立刻马上去处理,一来表明了态度,二来也避免了谢予亲自出手造成会所的巨大损失。   当事人晏迟生对这件事根本没放在心上,自然不会牵连无辜之人,他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闻言,经理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吊着那块不上不下的巨石也跟着落了下来。   “这些人……”晏迟生皱着眉头,目光扫过面前的莺莺燕燕,刚想开口让经理遣散她们,就被一旁的麦德龙高声打断。   “威廉!你有家室,我们可没有啊。”   晏迟生轻瞥了眼麦德龙,后者犟着脖子回以视线,大有一种“你要是把她们遣散,就是剥夺我唯一的快乐,剥夺我唯一的快乐我就要和你冷战十分钟!”的表情。   半响后,晏迟生倾身拿起面前的酒,垂下眼看着手中折射出银光的杯子,不再理会。   经理察言观色,见晏迟生没再反对,便给姑娘们使了个眼色,十二个姑娘不动声色间分成三拨人,三三两两地往除了晏迟生的方向靠近。   谢予和杰森对这事不反感,也不热情,所以他俩身边只坐了两个女生服侍,唯有麦德龙那家伙前前后后围了一圈姑娘。   姑娘们扬着甜美的笑容,垂肩的垂肩,倒酒的倒酒,有的站在两侧抚摸脸颊的,还有的边端着果盘喂葡萄,边给他讲笑话的。   晏迟生看了眼后,就嫌弃地移开视线,除此以外再没什么感受,这种行为在圈子里很常见,更过分的数不胜数。   所以对于麦德龙,晏迟生的要求是别太过分,别舞到他面前,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多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和爱好。   “你们也听到谣言了?”晏迟生晃了晃酒杯,漫不经心问。   “关于你的消息怎么可能瞒得住我们。”杰森顿了下,又说:“倒是你,怎么背着我们不声不响谈了恋爱?”   晏迟生陪了杯酒:“刚确定关系,改天再把他介绍给你们认识。”   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惊。   “我去。”   “你认真的?!”   晏迟生闭了下眼睛,“不然?”   谢予靠在沙发上,感慨了一句:“铁树开花啊你。”   杰森之前没说话,现在却忍不住开口问正在闭目养神的人:“你很喜欢他吗?”   “喜欢。”晏迟生掀开眼睛,眸子里晕着一层温柔。   杰森:“我还以为你不会对谁动心。”   晏迟生顿了下:“我之前也这么以为。”   杰森目光敛着,说了声:“挺好。”   像是没听到好友话里的不对劲,晏迟生轻弯了下眼:“嗯,他很好。”   杰森没接这话。   麦德龙看了眼杰森,心道不好,这小子还是没忍住暴露了,他又抬眼看晏迟生,发现对方脸色没有什么异样,暗暗松了口气,转移话题:“威廉,你那智脑是确定今年上市吗?”   谈起正事,晏迟生收了表情:“嗯,三月正式发售。”   “那不就赶上我们旅游了吗?”麦德龙啧了声,“你到时候不会又一声不响鸽了我们吧。”   “不会。”晏迟生说,“在哪都可以工作。”   麦德龙愣了下,而后反应过来:“你是想在游轮上给那些家伙展示一下智脑?”   游轮上的乘客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富豪,他们的消费能力绝对首屈一指,要是宣传好,在他们身上捞个几千亿都不成问题。   晏迟生还没说什么,麦德龙就竖起大拇指,连声说了句“牛逼”,又说:“不愧是我们的首席执行官,你天生就该吃资本家这碗饭!”   “……你说够没?”晏迟生无语地睨了麦德龙一眼。   麦德龙立马老实:“够了够了。”   谢予也是佩服晏迟生不管到哪都能算计一番的商业头脑,好笑道:“你当时答应我们出来旅游不会打着就是这个主意吧?”   晏迟生毫不隐瞒,点头承认。   谢予和麦德龙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前者为发小的耿直弄得哭笑不得,后者却是直接被这句话一箭穿心。   “威廉,你这个人真是冷血无情呜呜呜……”麦德龙一个大猛男直接捂着眼睛,假哭起来。   晏迟生:“……”   坐在一旁的杰森突然笑出声,他似乎放下了什么,再看向晏迟生时眼里已经少了那些不为人知的情愫,清明地就像是未曾喜欢过这个人,而是把对方当作正常朋友来相处。   他的笑令假哭的麦德龙卡壳了下,放下手,他看到杰森恢复平常那副不把什么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后,打从心底为对方松口气。   于是,他也笑出声。   “迟子,不是我说,你这个性格也只有我们几个人能忍的了你了”谢予调侃道。   晏迟生耸耸肩,不置可否。   几人互相打趣一番后,就开始聊起商业上的工作和金融投资。虽然麦德龙嘴上总是谴责晏迟生谈工作,但真正聊到一块时,即使晏迟生不说,他也会不自觉偏向这类话题。   “如果智脑覆盖全球……由威廉你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必然也不输于你的家族,所以什么继承权,就让它见狗去吧!”麦德龙说。   同为富N代,麦德龙感同身受,当年他也像是晏迟生一样和几十个家族子弟争夺继承权,算计是小,最阴险的莫过于买凶杀人。   后来他主动放弃继承权,逃过一劫。   可心里还是不甘心。   归根结底,还是他手段不够狠,也没有晏迟生那般神通广大的能力,要不然,他肯定会和那些小人拼一把的。   在这件事上,麦德龙一直佩服晏迟生的心理承受能力。   晏迟生笑了下,没有提他在背地里暗暗收购罗福旺斯家族企业股份的事,也没有提他如何给那些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一个一个下套。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笑——   笑那群人的不自量力。 第56章 合作   半小时前,沈亦白和肖明辉也来到了华尔第四大道。   根据投资人的身份,他们特地挑选了当地最出名的娱乐会所,尴尬的是,俩人都不是会员,投资人知道后哈哈一笑,让他们到了就给他打电话,他派人出来接他们。   “二位是沈先生和肖先生吗?”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青年走到他们身边问。   沈亦白点头:“我们是,你是……?”   青年微微一笑:“我是霍利斯的助理,维恩。”   互相介绍完,三人也没寒暄客套,毕竟霍利斯还在包厢里等着他们。   维恩走向前台,向前台小姐出示了会员证,并提交了申请带客的相关材料和手续,待核实完,前台小姐才面带微笑同意放他们进去。   “这里管的真严。”肖明辉在他耳旁低声说。   沈亦白不置可否,国内就走个过场,这里却要上交书面申请。   “好了,我们走吧。”维恩说。   两人点头,跟在维恩身后往B区的方向走。   在经过一个圆形环厅时,沈亦白侧头跟肖亦辉商量一会该怎么和投资人沟通时,余光间不经意落在通往A区的一处甬道——   沈亦白脚步顿了下。   甬道尽头,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那个背影怎么那么眼熟?   他还来不及多想,走在前头的肖亦辉就催促他:“快走呀,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想到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沈亦白便打消了过去一看究竟的打算,转头跟上肖明辉的脚步,心底却是起了一点疑心。   那是晏迟生吗,他怎么在这?   这里不是只有会员才能进吗?   他的朋友也是这的会员?如果是的话,那些朋友又是晏迟生的什么朋友?   上电梯时,沈亦白连忙甩掉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念头,他不该怀疑晏迟生的,对方明明下午还约他一起来见朋友,如果是那种关系,对方怎么可能还会跟他说呢?   他突然又想到,这里是供有钱人消遣的会所,会所里有小姐,自然也有漂亮的男生,正所谓玩物不分男女,不过是价高价低的区别。   想到这个,沈亦白心脏就微微一疼。   如果这里就是晏迟生原来工作的地方,那他来这里见朋友便也说得过去。   可……   沈亦白总感觉哪里不对。   不对在于那群围着晏迟生的人从衣着上看就像是来这里消费的客人,而不是供人消费玩弄的“商品”。   “叮,四层到了。”   随着电子音响起,电梯门向两边缓缓滑开。   沈亦白收起心底乱七八糟的想法,跟在维恩身后走进华丽璀璨的走廊,那熠熠闪烁的灯光,跟随着他们一路涌进走廊里的某个包厢里。   *   投资人霍利斯,智诚旗下子公司的副总经理,主要研究人工智能领域,这次出面是代表智诚与其他科技公司进行合作交谈。   在他看来,五年前智脑的诞生几乎横扫全球创投圈和各大新闻版头条,催生了有史以来估值最高的科技公司,并在业内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创新浪潮。   而这样的智诚,在五年后显然是行业内高不可攀的存在,尤其智脑的发布会即将到来,多的是大公司上赶着找他们合作,怎么也轮不到Z国一个上市不到十年的小公司和他们签合同。   霍利斯百思不得其解。   他打从心底不想和这种公司谈生意,可这指令又是从威廉身边的特助林森下达,换句话说,这指令就是威廉特意下的。   “霍先生,很高兴见到您,这位是我的合伙人,沈亦白。”肖明辉介绍道。   沈亦白伸手与对方握了下,而后微微一笑:“我有看早报的习惯,对您这张脸格外熟悉,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和您面对面交谈,如果按我家乡那边的话来讲,这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亦白人长得好看,面上带着的笑容谦虚而不引人反感,流利的口语和不俗的马屁犹如一股清泉倾泻而出。   没人不喜欢被拍马屁,尤其是这马屁完全拍到了点子上。   因沈亦白这一两句话,霍利斯对这小公司的观感好了许多。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切入正题:“听说贵公司的研究方向是家用机器人?”   “是的。”沈亦白一提起工作,整个人就格外正儿八经,他谈起机器人前景和未来发展简直可以用夸夸其谈四个字来形容。   “机器人在实验室和工厂等受控环境中表现良好,在家庭生活上却一直处于停滞状态,由于机器人缺乏精确的控制和协调能力,且天生不具备实用物理意识,再加上环境复杂多变,家用机器人的设计一直都很困难。”   霍利斯沉吟了下:“比如?”   沈亦白回道:“比如它们很难做到叠衣服、做饭、打扫卫生等一些对人类来说很容易的事,如果能让他们具备芯片里储存的Ai意识,这些问题都可以得到有效解决。”   霍利斯挑了挑眉:“为什么不选择创建一个“机器人互联网”?”   沈亦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无非是搭建一个网络平台,将全球合作收集到的数据容纳在一块供所有人参考使用。   面对霍利斯审视的目光,他忍不住苦笑一声:“您的这种想法我之前不是没有尝试过,四年前我还为此专门设立了一个重点项目,可事实证明,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新一代的科学家和发明家认为,Al技术,尤其是生成式AI和深度学习,可以使机器人更快地学习新技能并适应新环境,家用机器人就是其中一种。   而数据的收集对于使用Al技术训练机器人至关重要,但有关拿盘子、开冰箱、叠衣物等行为动作的数据较为稀缺,更别提较高难度的行为举止了,类似于做饭、晾衣服、打扫房间各个角落这种行为。   即使建立了全球合作网,没有人创造出这一数据,也根本无济于事。   促使家用机器人像人一样流畅自然地做出高难度的打理和清扫动作,正是沈亦白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除了智脑超出时代的科研技术,在这个世界上就没人可以解决这一难题了。   对于沈亦白公司的燃眉之急,霍利斯沉吟片刻,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芯片并不是万能的,假使你真的获得了芯片的应用权限,但无法将其融为一体到头来也是功亏一篑,我想知道,这个问题你有想过怎么解决吗?”   虽然威廉交代的事情他是一定会按对方的意思完成,但在这过程之中,还是有他可以发挥的余地。   面对这个刁钻的问题,沈亦白不仅没怯场,还流畅自如地用专业词汇回答对方:“这个您不用担心,早在去年,我就已经建立好芯片与系统数据的联结模型,只等着将来有一天能与贵公司进行深度合作。”   肖明辉把手中的平板电脑放在转盘上,用手转到霍利斯面前,“这是联结的大致模型,您可以过目一下。”   十分钟后,霍利斯放下手中的平板,心中对此次合作的排斥已经不复存在。   “你的模型很成熟。”霍利斯抬起眼,真诚地夸了句。   “谢谢。”沈亦白顿了下,在霍利斯略带欣赏的目光中,他谦虚而认真地轻轻一笑:“我相信贵公司与我们合作会是双赢的局面,虽然我不能保证今年就把融合了芯片的家用机器人推出市场,但我保证,这个合作在将来绝不会让你们亏哪怕一分钱。”   霍利斯看着对方自信满满的笑容,难得没有说出“年轻人话不要说太满”这种打击的话,但他也没有说出“加油我看好你”这类鼓舞人心的话,他只是瞥了眼站在右手边的维恩,后者立马领悟他的意思,从公文包里掏出此次合作的合同文件。   “你拿回去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就找个时间签署协议。”   霍利斯说完,维恩刚好走到俩人身边。   后者面带微笑将一沓合同递给面前的沈亦白和肖明辉两人。   这时,霍利斯胳膊放在桌上,十指交握在一起,像是某宗教圣徒祈祷的姿势,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味不明地提醒了句:“合同文件比较多,你们记得找律师帮忙看看,别不小心掉进坑里了。”   沈亦白和肖明辉听到这句话都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对方这样板正的人还会开这种冷笑话,要知道,像智诚这样的大公司,实力是过硬的手段,也是让他们在这个行业里屹立不倒的资本。   再说了,行业里对他们全是赞誉有加,多年来积攒的好评哪犯得上诓骗他们一个小公司?何况他们公司的注册资本还没有对方旗下的一个小项目赚的多。   当真是——   人比人,气死人;司比司,直接死了这条心。   肖明辉哈哈一笑:“您说笑了,要是您都给我们挖坑,这世界上的其他坑不得直接埋死我俩?   霍利斯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端起桌上的酒杯,手腕抬起,与他们遥遥一碰。   “cheers.”   沈亦白和肖明辉对视一秒,那一秒足够他们看清彼此眼中的激动和兴奋,他们正式谈下了合作!   于是俩人转过头就把这个冷笑话抛之脑后,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说:“感谢您的信任。这杯,就敬我们的双赢!”   *   谈完合作,沈亦白和肖明辉二人便在包厢里与霍利斯吃了一顿愉快的晚餐。   饭后,霍利斯带着助理维恩告辞二人:“不用送,就在这里别过吧。”   不知想到什么,他笑了下:“对了,你们两个年轻人没来过这个地方吧,乘此机会,你们可以在这边放松娱乐一下,所有消费都记我账上。”   沈亦白和肖明辉当即摆手:“不了不了,怎么好意思让您请我们。”   霍利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别客气,这是我作为东道主应该做的,如果你们再推辞,就显得我有些小气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亦白和肖明辉也只能答应下来。   “谢谢您,那我们就不跟您客气了,日后这钱一定在产品发售后给您加倍挣回来。”沈亦白说。   听到这话,古板的霍利斯也忍不住失笑:“好,我期待那天的来临。”   霍利斯走后,俩人站了好一会,时间在他们之间缓缓流逝,而后,不知是谁发出的第一声笑,从喉咙里滚出来的笑声越来越大,像是要把所有的开心和兴奋全部释放出来。   俩人互相捏了一把脸,感到痛觉后确定这不是一场梦才放肆地欢呼起来。   “我操,咱真的签约了!”肖明辉大喊大叫,全然没了富家子弟的骄矜风度。   沈亦白走回自己的位置倒了杯红酒,冰凉且刺激的液体滚过喉咙,一路烧到胃中,这种感觉在此刻恰到好处,能在一定程度上压住他疯狂跳动的神经。   肖明辉也走了过来,举起酒杯,仰着下巴闷头喝的一滴不剩。   喝完,他放下酒杯,抬手擦了擦唇边的水渍,感叹了句:“爽!活了大半辈子,老子真他妈没想到天降馅饼这种事也能砸到我们头上。”   沈亦白笑笑,不置可否。   他拿起手机,刚想要和恋人分享一下喜悦,却在看到手机页面上半小时前对方发过来的消息后,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冷的他心凉。   在进这个包厢之前,他给晏迟生发了条消息问:“你现在在哪?”   当时急着要见霍利斯,他没有及时查看回复,现在拿起手机才发现。   对方回的是:在海港码头,你呢? 第57章 谎言   倘若这条消息是在半小时后发的,沈亦白一定会给对方找好理由:对方是来会所和朋友碰面,然后一起去海港码头的。   可这条消息偏偏是在半小时前,他刚见到晏迟生背影的不久之后。   不过短短几分钟,对方就已经开到海港码头那边了?   这不是开车,是开火箭吧。   沈亦白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颤,脑袋有些混乱,对方为什么要骗他呢?   实话实说不就好了,他又不会说什么……   他闭了下眼睛,难道对方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来这个会所吗?担心自己会生气所以才选择撒谎?   沈亦白想了下,觉得事实很可能就这样。   “小白。”肖明辉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亦白抬眼:“怎么了?”   肖明辉放下酒杯,说:“没事,就感觉你今晚走神了好几次,怎么了?”   沈亦白摇头:“没什么。”   他不打算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和对方在背后议论自己男朋友总归是不太好的。   见沈亦白不愿说,肖明辉也没有过度探查对方隐私,转而换了个话题:“合作已经谈好了,我们在这边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百分之九十,就差找时间签合同,我爸那边已经在催我回去过年了,你怎么说,等签完和我一起回去还是?”   沈亦白心不在焉地说:“我想想……”   见好友又走神,肖明辉也懒得问了,左右不过是恋爱的事,他可还记着对方跑去和对象跨年旅游,开开心心地双人滑雪,狠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寒冷彻骨的华盛顿。   他摆摆手:“你慢慢想吧,机票就定在五天后,你这几天做好决定再联系我。”   沈亦白点头,目光落在雕丝金镂的包厢门上,脑子里不断循环晏迟生欺骗他还有可能待在这个会所一直不走的念头后,整个人就像是快要爆炸的火药桶。   “嗯。”   肖明辉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时间还早,咱要不就留下来玩玩?”   沈亦白眸光一闪:“可以,不过分开玩吧。”   肖明辉:“……为什么?”   沈亦白:“我找人。”   *   另一边,晏迟生看着自己页面上的消息,头一回感到事情是那么的棘手。   原本他打算带沈亦白来见自己好友的同时顺便和对方坦白一下真实身份,可惜沈亦白没空。   这个时机错过了那就下次再坦白。   这没什么。   问题在于,麦德龙临时更换的地址竟和沈亦白谈合作的地点撞上了。   他也是刚来才知道,还是从负责人霍利斯特地发来的消息上知道的。   晏迟生当时看着满屋子的莺莺燕燕,一度觉得画面不堪入目,便打消了告诉对方真话的念头。   他可不想沈亦白突然找上来的时候看到这幅画面,然后把他和麦德龙那家伙混为一谈,认为他也是个爱搞爱玩的不正经人。   所以他撒谎了。   他说他在海港码头。   消息发出去的两分钟之后,晏迟生后悔了,可是又撤回不了,心里止不住有些慌。   他等了五分钟,对方还没有回消息。   这种慌乱就像是一把大手紧攥住他的心,连和好友聊天的心思都没有了。   又坐了五分钟,对方依旧没回消息,晏迟生开始猜测对方应该是在谈合作没有看到,但事情不在眼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猜测对不对,又担心对方在会所里看到他发现他在说谎。   晏迟生有想过和对方在手机上直接摊牌,可又觉得不好,要是自己撒谎这件事给对方留下不好印象怎么办?   他纠结在承认自己错误和继续撒谎当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之间。   又过去五分钟。   晏迟生突然站了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三人微微一怔:“怎么了威廉?”   晏迟生没时间解释,抓起手机丢下一句话就推门出去了,“抱歉,我有事先回家了,你们继续喝吧,酒都记我帐上。”   他推门而出,在走廊上边走边叫代驾,他得赶去海港码头才行,万一到时候沈亦白要来接他发现他不在码头,他撒谎的事肯定就会暴露。   *   十分钟后,代驾将车停在码头路边。   “先生,到了。”   晏迟生偏头看向暗色弥漫的无边天际,感觉心脏随着暗潮汹涌的海浪起起伏伏,在达到一个零界点时,被更大更猛烈的浪花席卷压下,不受控制般沉入更深的海底。   他这么做……   是对的吗?   发了一会呆,彻骨的凉意刮过脸颊引起皮肤干燥的疼意时,他才稍稍回神,转头对代驾说:“谢谢,麻烦你了。”   代驾朝他鞠了一躬,然后小跑到后车厢里取出折叠自行车,丝毫不怕冷一般迎风骑去。   晏迟生收回视线,又把目光投向码头路边三三两两走过的行人,那些人中,有的是相互依偎的情侣,有的是独自夜跑的青年,还有的是蹒跚作伴的老人……   看到老人在这样的天气里都出来散步,晏迟生心中不自觉浮起他和沈亦白老年的生活画面,那时候的他们,会不会还在一起?像这对老人一样,顶着寒风瑟瑟漫游水边?   晏迟生找了个长椅,从大衣里拿出纸巾扫落上面的积雪,才缓缓坐下。   他要在这里等沈亦白的合作结束。   可能是脑子冻僵了,也可能是欺骗沈亦白好多次,他难得没有去思考为什么不找一个暖和的地方等待对方。   他目视前方,行人从他面前来来往往,经过时留下的足迹和飘下的雪,仿佛电影镜头前滑过的残影一般,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沈亦白的身影。   再眨眼仔细去看,却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那人不是沈亦白,只是身形很像罢了。   何况,沈亦白还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而自己也没有告诉对方他具体在哪个码头位置。   晏迟生垂下眼睫,感到密密麻麻的无措从心口扩散。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对喜欢的人撒谎。   虽然撒谎这件事在商场上根本算不了什么,不过是拿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圆他撒下的弥天大谎,好达到他的最终目的。   尔虞我诈、明枪暗箭、勾心斗角这类的戏码,早已成为家常便饭一样。   他是在谎言中长大的,也是在谎言中成长的。   他对别人撒谎和别人对他撒谎这两码事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更没想过从漩涡中逃离——因为他早已深处黑暗。   可如果有一天,谎言是针对自己重要的人——那这个谎言就会像一把回旋镖毫不留情地扎入他的心脏,激起钻心的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朵脸颊都被冻僵了,捂在口袋里的手机终于发出一声震动。   晏迟生抽出口袋,滑屏打开。   发现是对方发来的消息,唇边不自觉牵起一抹笑。   可在下一秒看清对方发的内容后,那上扬的弧度下意识一滞。   ——你确定你在海港码头吗?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界面上的消息,仿佛再次站在悬崖峭壁之上,向前是万丈深渊,后退是蛛丝网罩。   坦白,还是继续撒谎?   晏迟生攥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   在他迟疑的这段时间里,沈亦白又发来一条消息:迟生,回答我。   沈亦白应该是不知道的……   他想。   应该没那么巧,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自己在A区,对方在B区,隔着一栋楼,对方怎么可能看见他?何况他离开的时候对方还在谈合作,所以,他不应该这么一惊一乍的。   想通之后,他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码头的照片给对方发过去。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对方都没有回复。   就在晏迟生要给对方打去电话时,沈亦白回复了。   ——地址发我,我过去找你。   晏迟生无声地松了口气,看来真是他想多了。   在等待沈亦白的这段时间里,晏迟生微弓着腰,手肘撑在大腿上,支着下巴开始对自己的内心抽丝剥茧。   说起来,他到底是为什么喜欢上沈亦白,又为什么会在对方的事上丧失理智和判断呢?   如果是以前,他根本就不会纠结这件事对不对,只要是他想,不管是风险巨大还是面临亏损,亦或者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他都会去做。   他有试错的成本,也有承担风险的能力。   可在感情上,它不同于商场的权谋算计,一步踏错,可能未来步步都是错。   撒下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最初的谎。   而他,还没有做好承担谎言被揭穿的后果。   这时候,他就会忍不住头疼地想,当初自己为什么会期待对方揭穿他的谎言啊?是不是有病。   如果沈亦白知道,他就是威廉,不是什么男公关,而是一开始要找床伴的金主,那对方会怎么想?   关键是,他明知道沈亦白的身份,却刻意隐瞒,还待在对方身边看着对方被蒙在鼓里的傻傻模样。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在一起几天了,他却一直没和对方坦白。   哪怕事出有因,他也是确确实实欺骗了对方。   如果被沈亦白知道,对方会不会认为他对这段感情根本没放在心上?或者认为,他对这段感情根本就不在乎?以及更深处次的……   是他从来没信任过对方。   如果再往下挖,沈亦白会不会误会他把合作给他们公司,其实是一种施舍?会不会认为,他在否定他的个人能力?   晏迟生垂下头,睫毛投下的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担忧。   或许是得到了之后,才会深刻地明白——   有些东西,是他小心翼翼、拼命抓住也不想失去的存在。 第58章 失恋   “在海港码头。”   沈亦白看着那条信息,突然觉得屏幕的亮度很是刺眼。   他想要给晏迟生找借口,却发现脑袋像是被水泥糊住僵硬地不能思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对方为什么要骗他呢?   沈亦白面色难看,打字的手都有些颤抖:“你确定你在海港码头吗?”   他在给恋人坦白的机会。   只要对方说不在,哪怕是一个不,他就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深究对方为什么要欺骗他这件事。   他不需要对方的解释,他只想要对方和他坦诚一点。   不知是不是他的问话带了点逼问的意思,对方没有及时回复,而是沉默了很久。   于是他缓和了语气,再发:“迟生,回答我。”   沈亦白攥着手机,心怀最后一丝期待。   然而,一张茫茫夜色的码头图片直接打破了他的所有侥幸。   这张图片,明晃晃告诉他,对方人就在码头那边,结合对方前面的话,他很难不怀疑对方是专门为了圆谎特地跑到码头那边的。   一瞬间,像是有酸涩的硬块堵在喉间,令他难以发声。   过了好久,沈亦白才说——   地址发我,我过去找你。   在饭桌上他沾了点酒,和肖明辉又是同坐一辆车过来的,所以他没有叫代驾,而是走出会所招手叫的士。   “怎么了帅哥,失恋了?”司机是个热情的中年大叔,一看到沈亦白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忍不住发问。   沈亦白回神,把目光从窗外移到前方的后视镜上,对上司机偷偷探究的目光。   要不是现在是红灯,沈亦白可能会提醒司机一句注意开车。   而这过分的热情,令他忍不住想起国内那些滴滴师傅,思乡之情在这刻开始涌现,说起来,他好像在国外待了将近有两个月了。   面对司机的问题,他回道:“没有,没到失恋的程度。”   司机挑眉:“那是和女朋友吵架啦?因为什么吵架啊?”   面对司机的刨根问底,沈亦白叹了口气:“没吵架,只是突然发现他骗了我件事。”   司机问:“什么事?”   沈亦白说:“就是,我发现他待在A地方,他却说他待在B地方。”   司机啧了声:“她出轨了?”   沈亦白迟疑了下:“应该没有,他只是骗了我而已。”   晏迟生挺持久的,半小时除去到码头的时间,十几分钟应该不够他来一发。   司机笑了声:“我还当什么事呢……帅哥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吧?要我说,恋爱其实是门学问,要多学习也要多解决问题,有时候欺骗可能是善意的谎言,也有可能是她迫不得已撒的谎,我建议啊,你找个时间和她聊聊,说开就好了。”   沈亦白十分认可地点头:“我也这么想的,所以我现在就是过去找他问清楚。”   司机见自己又挽回了一对失意的情侣,心里很是满足,绿灯亮起启动车后,口中忍不住哼起英文歌来。   伴着那不成调的哼唱,以及窗外掠过的重重梧桐树影,沈亦白心中的沉重兀自减轻了许多。   十五分钟后,司机把车停在码头路边。   沈亦白扫了码后,笑着跟司机说了声谢谢。   后者憨厚一笑,摆摆手说:“快去吧,谈恋爱就是要好好沟通的,祝愿你们长长久久!”   目送司机走后,沈亦白转身朝定位的方向走去,码头上的风潮湿又冰冷,风刮过脸颊时呼呼作响,冷得像是有把锋利的刀子重重划过。   走了大概三分钟,沈亦白才在一个长椅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不知对方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竟许久未动而任由那一层雪堆积在他的两侧肩膀上。   看着那道孤零零的背影,沈亦白来时的生气和不满在一瞬间便化为乌有,他突然心疼起来,想着对方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对他撒谎。   以他对晏迟生的了解来看,对方不像是玩弄他感情的人。   沈亦白朝对方走过去,边走边想,既然对方不想让他知道,那他还是不要过度探究好了。   他静悄悄地走到人身后,对方想得出神竟没有一丝察觉。   随后,沈亦白微微弯腰,从背后双手圈住对方的脖颈,头低着搁在人耳侧,轻声开口:“怎么在外面坐着?不冷吗?”   晏迟生感到温热触感的刹那,侧过头,唇瓣擦过沈亦白的脸颊,没有一触即离,而是长久停留。   “小白……”   沈亦白收拢了双手,说:“我在。”   两人相拥的温度驱散了周围的寒气,晏迟生在等待过程中积攒的低温渐渐回暖。   近在咫尺的距离,令晏迟生清晰看到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盛满了灯塔散发出的银白光线。   俩人维持着这个姿势默契地沉默了好一会。   良久,晏迟生才开口:“你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有。”沈亦白垂着眼,慢慢地说:“我和肖明辉今天去谈了一单大合作,合作方是众所周知的大公司,你应该也知道,就是智诚旗下一个研究人工智能的子公司,负责人看着和蔼可亲,问的问题却犀利无比,不过嘛,我全都流利回答了,席间他对我赞赏有加,最后也成功谈下了合作……”   说到这,他突然用头发蹭了蹭晏迟生的脸颊,一副求表扬的口吻:“怎么样,我厉害吧?”   柔软的头发蹭过脸颊时激起一阵阵酥麻。   晏迟生心间微微触动,笑了起来:“嗯,很厉害。”   沈亦白满意了,松开对方的脖子,绕过椅子坐到对方身边。   “你朋友呢?”   晏迟生顿了下:“他们都回去了。”   沈亦白噢了一声,仿佛不经意间问起:“你朋友是你以前的同事吗?”   晏迟生没有想太多,只以为对方是按照他男公关的身份进行逻辑推演,认为他交往的朋友就是日常接触最多的同事。   可晏迟生不是男公关,而且他迟早有一天要和沈亦白坦白,在这种小事上实在没必要再欺骗对方。   所以他摇头,说不是。   沈亦白听到这个回答,神色顿时一僵。   脑海里不断闪过在会所园厅里看到的那一幕——   晏迟生被那群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包围着,隔着长长的甬道,他只能看到那些人带着笑意的脸庞,似乎聊的很开心,显然一副熟知的样子。   他默默收紧手指,低哑着嗓音问道:“你今晚一直都在这边吃饭?”   这个问题……   晏迟生偏头看身旁的人,对方刚好抬眼看向他,幽深的瞳孔里所有情绪一览无余,没有他想象中的质疑和审视,只有平静,仿佛这个问题只是随意问起一样。   晏迟生收回视线,觉得自己今晚有些疑神疑鬼了,他在心底自嘲一番后,才缓缓回道:“嗯,我们吃的是海鲜,有大闸蟹、三文鱼、金枪鱼、龙虾……”   沈亦白耳边嗡嗡,手下忍不住揪紧衣角,呼吸停滞,后面晏迟生还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还在骗他……   不触及隐私的事,也在骗他。   为什么?   “……都挺好吃的,改天我带你来品尝一下。”晏迟生话落时偏头,等待对方的回答。   他看到对方抿着嘴垂眼,睫毛微微轻颤,双手交握在一起不断搅着指骨,晏迟生轻皱了下眉头,觉得对方这样子有些不太对劲。   “小白?”他说的海鲜都是实话,会所里上的海鲜还都是价格昂贵的,只不过在地点上他更换了下,好圆他之前撒下的谎言。   沈亦白没有回话。   他们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就在晏迟生打算说点什么时,沈亦白突然站起身。   坐着的晏迟生看不到对方的面色,只能听到对方辩不出情绪地说了一句话:“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晏迟生从对方平淡的语气中,莫名感到了一丝失望:“等等。”他伸手拉住沈亦白的手指,微仰着头看着对方,语气有些急迫。   “你……”   他卡壳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底的不安似乎冲破瓶颈快要满溢出来。   对方难道发现他在说谎了?   如果发现了,对方现在是不是很生他的气?   他该怎么办,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跟对方解释他不是故意要说谎的?   沈亦白垂下眼,看着对方剔透地像是绿宝石一般的眼睛里第一次闪烁着无措的光芒,骤然绷紧的心间突然就软了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吗……   就像司机所说的那样,或许对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能不断撒谎也并非对方的本意,只是因为不断有人探究,才让撒谎的人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掩盖真相。   是他太过于较真,心眼小,容不得一丝欺骗。   沈亦白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正对着晏迟生轻而慢地开口:“迟生,我们是恋人对不对?”   晏迟生怔了下,点头说对。   沈亦白循循善诱:“既然是恋人,那我们就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如果你在经济上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告诉我,我都会尽全力帮你解决的。”   晏迟生不知道说什么,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今晚上这么不对劲竟然是在担心他的经济情况。   他有些哭笑不得,说:“小白,你想多了,我不缺钱的。”   沈亦白顿了下,问:“那除了这个,你最近有遇到什么生活上的困难吗?”   晏迟生心底惴惴不安的大石终于安心放下,他笑着说:“没有,我真没事。”   “真没事?”   “嗯,我能有什么事啊?”晏迟生好笑地看着人。   沈亦白思考了几秒,说:“比如欠高利贷或者因为经济困难打算重新回会所工作。”   听到这个,晏迟生真的笑出了声:“我没欠高利贷,也不想回去工作,何况我都答应过你了。”   “是吗?”   “是啊,这我还能骗你吗?”   沈亦白看着对方的眼睛,见对方没有说谎后,一阵沉默。   这个没有欺骗,那之前呢?   他想,原来难言之隐这个说辞在对方身上已经不管用了。   那就只剩下一个——   对方背着他联系前金主却不想让他知道。   如此一来,他在会所里看到的那一幕,以及对方撒下的一个又一个谎言就解释地通了。 第59章 车祸   虽然知道有这个可能,但沈亦白没有妄下定论,也没有在当下直接质问对方,而是不动声色地将一些负面情绪收回心里,想着日后找到切实证据在找对方算总账。   接着,他又在心底叹了口气,想着这回是真的栽了。   就在刚才,他一想到对方有可能给他戴绿帽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和对方分手,而是装作不知道忍过去。   “……”   忍他妈。   沈亦白崩溃地想,他不会就是世人口中唾弃不已且无药可救的恋爱脑吧?!   补药啊!!   晏迟生没有读心术,听不到沈亦白内心里的弯弯绕绕,如果被他知道,一定哭笑不得对方的脑回路。   他跟着站起身,自然地牵过对方的手,一如从前一样。   远处灯塔投射过来的灯光映亮了晏迟生那双清澈的眸子。   沈亦白看到的刹那微微一怔。   心想,这瞳孔好像故乡里挂在天幕上熠熠璀璨的星星。   他张了张嘴,思绪在瞬间翻转,那句“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别人”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吐出来。   “小白,我们回家吧?”   那道低沉清冷却夹杂着一丝温柔的声音轻轻落在他的耳畔。   沈亦白指尖蜷缩,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嗯。”   晏迟生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沈亦白,眸子沉了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边叫车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今天怎么了?我感觉你好像有心事,能和我说说吗?”   沈亦白顿了下,抬起眼欲言又止:“你……”   晏迟生眼皮一跳:“我怎么了。”   沈亦白盯着他看了有好几秒,才说:“你有没有欺骗我什么?”   话落的瞬间,晏迟生心口骤然一缩。   “……如果我说有的话,会怎么样?”   沈亦白眯起眼,呵呵一笑:“那你最好祈祷别被我发现。”   晏迟生:“……”   沈亦白转过眼,再开口时语气里似乎透露着不耐烦,俨然一副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的样子。   “好了,回头再说吧,先回家。”   晏迟生适时噤声,任由沈亦白在前头快他一步拉着他的手走。   他们俩手牵着手从码头走到路边的街道。   按着手机的车牌,俩人很快找到早已等待许久的出租车。   拉开车门,沈亦白本来想坐副驾驶的,可晏迟生在看到他的动作后,就拉住他的胳膊,也不说话,就和沈亦白对视着。   后来司机催促,沈亦白无奈先败下阵来。   “……跟你坐跟你坐。”   晏迟生收回手,一言不发拉开车门,把沈亦白塞进去后,自己才坐进去。   关好车门后,前面开车的司机就锁了车扣,打转方向盘离开这里。   在路上,俩人谁都没有说话。   晏迟生似乎也被沈亦白的情绪影响到,心神恍惚。   他用胳膊肘抵着扶把手,手掌撑着下巴,转头看着窗外掠过的高楼大厦,沉默不语。   如果是平常看到晏迟生这幅诡异到平静的模样,沈亦白一定心慌不已。   然后再凑上去宝宝宝贝的叫,左一个亲爱的,又一个好迟生地哄对方。   可是碰到现在这种情况,他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情去搭理对方。   晏迟生发呆了好久,对方也没有开口的打算,他僵硬着脖子扭过去分毫,只见对方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好像要把冷战这个词贯彻到底。   “……”   他又扭回头,心想不说就不说,反正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样安安静静地挺好。   可他虽这么想,那颗心却是一点又一点地往下沉。   怎么办……   对方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听那口气,难不成真是容忍不了他的欺骗,哪怕是一点也有可能和他提分手吗?   喁稀団   他最初,也不过是希望沈亦白对他的感情能一直保持现在这样的纯粹。   如果可以,他宁愿瞒对方一辈子也不让人知道他就是智脑的创始人威廉。   他就想像平常人一样,和对方谈一个简简单单又甜甜蜜蜜的恋爱。   因为他喜欢沈亦白叫他迟生,喜欢对方给他戴上的围巾,喜欢和对方一起在沙发上工作……   不仅如此,他还喜欢沈亦白能无所顾忌地和他耍小性子,喜欢对方每晚等他回家和他一起轮流做饭或者洗碗。   当然,他更喜欢对方那双看向他时饱含纯粹又热烈的眼睛。   沈亦白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   他不希望对方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对他趋炎附势,百般讨好。   他只希望,能有一个人不为了钱或者利益无条件地爱他。   如今,他已经找到了这个人。   却总是因为害怕失去,选择了用一个个谎言来掩盖他内心的脆弱。   车外落雪飘飘,两个人坐在车上各怀鬼胎。   司机本身也是个闷葫芦,见乘客不说话他也乐得清闲,就在他把车开到十字路口过红绿灯时,远处突然打来一道闪光灯。   深夜路上车少,宽阔的大马路上只有零星几辆车。   他们走的这边虽然是十字路口,但路道格外偏僻,车本来行驶到马路中间,要直行的。   结果司机的视线被强光闪到,方向盘不小心打偏。   沈亦白坐在驾驶座后边,视线本就是看着前方,在强光打过来的瞬间,他借着驾驶座遮挡,看到了副驾驶前方——不远处朝他们疾驰冲来的大卡车!   瞳孔在瞬间骤然收缩。   电光石火间,大脑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已扑到右手边还在发呆的晏迟生身上。   他用手将对方身体下压至胸膛的地方,整个人罩住对方的身子,然后用右手护着对方的头,避免撞击时磕到对方。   这一系列的动作只发生在两三秒之间,晏迟生错愕回神的时候,也不过在人扑上来的前一秒。   他刚想说什么,声音就被剧烈的碰撞淹没在刺耳的摩擦声和爆炸声中。   撞击的刹那,被人护着的晏迟生都能感到全身骨头被人打碎重组又猛然打碎的疼痛,更不用说护着他的人。   短暂的耳鸣过后,耳畔突然从近处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哼。   那闷哼似乎压抑着巨大的痛楚。   听到声音,晏迟生整个人像是掉入冰窟之中,全身冷得发抖。   他想抬手触碰面前因为疼痛扭曲着面孔的人,却因为被车门挤压以及对方牢牢护住他的身体压着,根本抬不起手。   或许是司机的手抖,大卡车撞过来是擦着轿车边缘过去的,不过好在司机在关键时刻猛打方向盘,车顺着惯性拐着弯撞到了马路边上。   他们撞的地方刚好在路灯下,昏黄的光照亮了对方从额角不停流下的血液。   那暗沉的红在晏迟生过去的噩梦和现实中反复出现,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当这抹红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时——   他才知道,原来他只是习惯自己受伤。   一旦这伤是别人为自己受的,他就无所适从。   因为,他从来没被谁如此珍视过。   珍视到……   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他护在身下。   晏迟生感到血液倒流、思维僵滞的同时,心脏也像是被一只大手给紧紧攥住,令人难以呼吸。   “小白……”他开口的声音发着抖。   “小白你醒醒……沈亦白……”   对方紧闭着眼,似乎是强撑到了极限,哪怕晏迟生开口叫了他好几声,也难以把他从疼痛中唤醒过来。   整个车斜着翻在马路边,晏迟生顾不上驾驶座昏迷的司机,喊两声后没反应,他就用脚大力踹向车门,踹了十几下,才把车门踹开。   他把昏晕过去的沈亦白反抱在怀里,然后弯着腰,紧咬着牙把人抱出车里。   安全出来后,晏迟生站起身,看向了不远处撞到马路栏杆上的大卡车。   那里火光冲天,也不知道驾驶的人是逃出去了还是丧命在了火海之中。   晏迟生垂下眼,看怀里的沈亦白的情况,见对方还有呼吸,心中的惶恐和害怕才稍稍减轻。   他不敢想,如果他在这刻失去了沈亦白,他以后会怎么样。   是发疯,还是拉着所有人一起去死?   没等他打电话叫人来,在暗处一直监视他情况的手下就在第一时间派离这最近的警署出警,然后又叫了救护车,专业得像是处理过很多次这种情况。   晏迟生把沈亦白安放在树底下后,又把驾驶座里的司机捞出来。   做完这些,闪着红□□的几辆警车、价值斐然的越野车以及一辆救护车快速冲到了他们面前停下。   “威廉先生!”   “少爷,您没事吧!”   “这里有伤者,快把坦架拿下来!!”   ……   沈亦白醒来的时候,口鼻间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道,入眼是铺天盖地的白和精密仪器遍布的房间,思维回笼的瞬间,五脏六腑的疼痛便接踵而至。   他疼得蹙紧了双眉,眉眼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正当他龇牙咧嘴实在忍不住要喊疼时,目光忽然落在了一旁趴在被子上的人。   晏迟生?   对方眉眼紧闭,眼下的青黑和拉碴的胡子显出对方近日来的疲惫和颓靡。   他还是第一次见晏迟生这幅模样。   明明在他印象中,对方一直是爱干净的,甚至洁癖到碰别人的东西都要擦手的地步。   “……”   沈亦白轻动了下手,一旁坐着的晏迟生就瞬间惊醒。   这三天他一直都睡的不安稳,每天除了帮对方擦洗身体换洗衣服外,他还要处理车祸后的一些重要事宜。   他忙得顾不上吃饭,每天睡眠不足三小时,除了查凶手,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坐在病房里一眨不眨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好像只有这样,对方才不会从他眼前消失……   “小白……”   晏迟生看见对方醒来的瞬间,眼眶登时通红。   “你终于醒了啊。”   再不醒来,他真的要和那些人同归于尽了。   看着这样的晏迟生,沈亦白有些别扭地嗯了下,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自己又听不得那些煽情的话,所以在晏迟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连忙打断。   “谢谢就免了,我救你只是因为我想,不需要你以身相许啊。”   晏迟生愣了下,而后心底涌起密密麻麻的感动,他垂着眼,说:“我知道……”   沈亦白转过头,不想看对方那双又红了眼眶的眼睛。   他想,怪别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人不应该哭,一旦哭起来,总透着股惹人怜惜的感觉,弄得他下面差点抬起了头。   草。   他精虫上脑了吧?!   “小白……”   晏迟生黯下眸子,他现在一想到对方待在自己身边会面临这样的危险,整个人就愧疚不已。   “你回Z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第一次描写车祸嗷,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大家多多担待,别太在意哈哈哈哈哈   小宴只是渴望一个人不为了钱和利益能无条件爱他。   这是他隐瞒身份的根本原因,他不希望沈亦白知道他身份后对他感情变得不纯粹,然后像其他人一样对他有利可图。   小宴甚至想过瞒对方一辈子的想法,每次说坦白,其实心底根本不想坦白。他是可以干出让谢予等人陪他一起演戏的事。(叼烟)(叹息) 第60章 酸涩   “……你什么意思?”沈亦白沙哑着嗓音问道。   晏迟生看对方难看的表情就知道人误会了。   在对方发作之前,他起身将人揽进怀里,头低着贴近对方的肩窝,温柔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白,这次车祸不是意外。”   沈亦白心底燃烧的怒火被这句话给扑灭了,他怔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你是说……这是人为造成的?”   “嗯。”   晏迟生闷闷的声音里透着沈亦白读不懂的情绪。   虽然不懂,但沈亦白能猜到那是后怕和愧疚。   沈亦白不是蠢人,他知道国外不安全,买凶杀人这种事其实经常发生在报纸上,但他没想到这种暗杀会针对他身边的人。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说:“我这伤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你头颅因车祸造成挤压的那部分淤血已经做手术清理出来了,对生活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但,手臂上造成的粉碎性骨折……”   说到这,晏迟生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闷:“……需要六个月才能恢复完成。”   沈亦白哦了声,又问:“你希望我马上回国吗?”   晏迟生低低嗯了声,说:“你待在这边不安全,回国的话我比较放心。”   沈亦白沉默了下,刚熄灭的怒火隐隐有冒头的趋势:“那你呢?你就安全了吗?先不说那些人是不是亡命之徒,就你一个人,你怎么解决?”   “你别担心,我有办法解决的。”晏迟生安抚道。   沈亦白轻呵了声,他用没有骨折的另一只手推开面前的人,质问道:“什么办法?赶我回国的办法?”   晏迟生刚想解释,就被沈亦白打断:“晏迟生,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又在编造谎言来骗我?你想分手你直说啊!你整那么复杂干什么?我又不是不答应,搞得好像是我非你不可一样……”   话落,病房里陷入了一阵压抑的沉默。   晏迟生看着对方嘲讽的表情,心里就像被千刀万剐了一样,他想要张口解释,却知道对方现在远离他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经过这事后,针对他的举动已经摆在了台面上。   家族中一些人开始行动,也有一些人把他当成弃子收回赌注,更有一些人开始火上浇油打算趁着这次机会踩上他一脚。   毕竟树大招风,智脑的崛起在无形之中动了很多人的蛋糕,一旦有人开始带头针对他,背后看他不爽的其他人就会像闻到味道的锥蝽一窝蜂涌上来吸他的血。   如果沈亦白待在他身边或者和他再扯上一丁点关系,这些人就会把矛头指向沈亦白,甚至可能把他悄无声息地抓起来作为威胁他的一个致命弱点。   不知过了多久,沈亦白看向晏迟生的目光里已经布满了浓浓的失望和难过。   “你滚吧。”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晏迟生。   再开口时,声音透着强烈的苦涩和无力。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晏迟生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背影,心脏就像是被人插了无数把刀,疼得他喘不上气。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   想开口再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鱼刺卡住一样疼痛且酸涩,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从心底深处拼命涌出。   “小白……”   沈亦白宛如应激了一般,尖利地大喊:“别那么叫我!滚!你他妈给我滚!”   晏迟生垂下眼,极力掩盖住眸底的苦涩和悲伤。   “好,我滚……你别生气。”   沈亦白不说话了。   良久,房间终于恢复了安静。   在门锁关上的前一秒里,仿佛从远方传来的声音,极轻且极低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对不起……”   *   三天后,晏迟生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目光怔怔地看着那架离地面越来越远的飞机。   站在他身后戴着墨镜的男人沉稳道:“少爷,沈先生坐的那架飞机已经过我们全面排查,没有发现任何炸弹和故障设备,还有,此次护送沈先生的下属也经过了严格审核,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或者对方安插的眼线,我敢保证,沈先生的回国定然没有任何问题,您不用太过担心。”   “嗯。”晏迟生收回目光,眼底存留的温柔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变为狼一般的狠戾和阴沉。   “我表哥怎么样了?”   男人垂下头,恭敬地回道:“按照您的指示,我们派人搜寻到的罪证已经递交到了法庭之上,一共三项指控有法律效应,他的罪状包括但不限于伪造商业记录、涉嫌非法干扰选举、拐卖儿童和妇女,虽然在纽约州,伪造商业记录属轻罪,但如果被告伪造记录的目的是进一步实施另一项犯罪或隐瞒犯罪,那么该指控就将转为重罪,这次,威莱德免不了要遭受牢狱之灾。”   晏迟生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他沉吟了下,突然说:“回头你让艾伦动点手脚,给威莱德再安几个成立的罪名,最好给他判死刑,如果判不成,无期也可以。”   艾伦是晏迟生安插在政府的一个钉子,当年在晏迟生的推波助澜下,对方成功当上了加州法院的大法官。   追溯过往,晏迟生大学学的是法律专业,他是在模拟法庭上结识的艾伦,经过一番了解,他发现对方有这方面的志向后便动用人力和财力,通过舆论战争将对方送到了高位。   艾伦今年五十三岁,和晏迟生是忘年之交的同时,也自愿为其充当眼线。原因在于晏迟生的能力和当年的支持。   但更重要的,还是晏迟生与对方相互缠绕且坚不可摧的利益关系,晏迟生作为艾伦在加州法院的强大背景,而艾伦为晏迟生提供在执法上的帮助和便利。   在M国,总统掌握行政权,国会执掌立法权,而大法官就是握有最高司法权,美国联邦法院是美国最高级别的联邦法院。   但美国各个州还有地方的最高法院,它们属于美国地方法院,与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不相隶属,比如说,在加州法院判处A有期徒刑10年,联邦法院无权干涉。(1)   也就是说,各州最高法院的组成方法和司法领域不尽相同,那么,在执法范围内可操作的空间就大大增加了。   想到这,晏迟生漫不经心地笑了下。   当然,这也需要他表哥真的把这些罪名坐实了才行,不然,他也不能随意编造出罪名就毫无证据地安在人头上啊……   *   2035年2月18日,纽约州法庭对罗福旺斯家族威莱德的审判开庭。   在庄严的法庭面前,威莱德一共面临23项刑事起诉。   晏迟生端坐在台下,看着对方用憎恨和仇恶的目光瞪向自己时,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才哪到哪。   公开的起诉书显示,对方犯有13项故意杀人的重罪,还全是一级谋杀。   每项罪名的最低刑期为10年,最高刑期为25年,若所有罪名都以最高刑期计算,则其最高或可被判刑325年。   当象征着庄严和正义的法槌重重敲下时,威莱德疯了一般朝旁听席的晏迟生猛扑过去时,站在他两侧的执行人员仿佛早有预料,抢在威莱德冲出去的前一秒就抓住了他。   “老实点。”执行人员面无表情地说道。   威莱德猛地挣扎,可抓着他的手如铁钳一般牢牢箍着他,让他动弹不得,更别提扑到晏迟生身上撕了对方。   这时候的他全然丢了罗福旺斯家族的礼仪和端庄,脏话粗话全部骂了出来,不顾在场还有媒体在,朝着晏迟生的方向大吼大叫。   “狗杂种的,你去死吧!你怎么不去死!我要杀了你!!”   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晏迟生慢条斯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脸上的淡然和从容,与面孔扭曲的威莱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威莱德面前。   他比威莱德高出整整一个头,不管是从身形上还是颜值上,都完全碾压对方,整个人站在灯光下,阴影便笼罩下来。   顷刻间,巨大的威压铺天盖地朝威莱德的脊梁猛压下去,一时之间,他竟忘了挣扎。   晏迟生单手插着兜,看着威莱德落魄颓靡的模样,他的眼睛冷得像是凝聚了深冬的寒冰。   在威莱德惊恐和不安的眼里,面前的威廉就好像举着一把镰刀的魔鬼,朝他弯起了一道残忍的弧度。   “从你惹我的那天开始……”   魔鬼的声音如对待情人一般柔声呢喃。   可这话落在威莱德耳朵里,却像是魔鬼对他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的尖利獠牙。   “你就该知道你会有这一天啊。”   转身之前,晏迟生丢下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表哥,好好享受你接下来的牢狱生活吧。”   在他身后,威莱德早已没了刚才的嚣张火焰,现在,他的脸上布满了一片苍白,瞳孔里只剩下害怕和绝望。   一种深深的无力和后悔彻底席卷了他的全身,令他根本站不稳脚步跌坐在地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威廉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威莱德后悔了。   他真的应该听劝,不该招惹对方的……   作者有话要说:   (1)来源于网络搜索 第61章 回国   1月9日晚上十点二十五分。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首都机场,外面温度12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等飞机完全停稳后,请你再解开安全,整理好手提物品准备下飞机……”   空姐甜美的声音在中英文之间来回切换,沈亦白偏过头,看着窗外暗沉的夜幕,微微发怔。   “从行李架里取物品时,请注意安全。您交运的行李请到行李提取处领取。需要在本站转乘飞机到其他地方的旅客请到候机室中转柜办理,感谢您选择国际航空公司班机!下次路途再会!”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了一阵后稳稳停下,沈亦白解开锁扣,拿出手机开机,只等空姐说可以离开后起身。   手机一开机,各种消息不停弹出,握在手心里能感到持续的震颤。   嗡嗡的声音让本就心烦的沈亦白连看两眼消息都没心情,不过事关接机的事,他没直接锁屏关机屏蔽那些繁杂的信息。   从微信上,他找到之前就联系好的人,给对方发了一个我下机了,十五分钟后到机场门口。   对面回了一个“OK,车牌号京A00009”   这时,空姐拉开帘子,微笑地告诉众人可以离开了。   沈亦白坐在头等舱,刚起身却发现挡着头等舱和经济舱之间的门没什么动静。   他不由疑惑地多看了一眼,他记得登机的时候挺多人的啊……   沈亦白转头看周围的头等舱,衣冠楚楚的上层人士,西装革履眼带墨镜,有的看报纸有的看手机,全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   难不成宴迟生给他买的航班目的地不在首都?整个飞机该不会只有他一个半途下的吧?   仔细想来,这架飞机好像从始至终都很安静,以往他坐飞机都会听到说话声和婴儿的哭声,就算没有,也会制造出一点动静,哪像他这架飞机似的死气沉沉,活像夜半三更送葬的队伍一样。   想到这个,沈亦白就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突然冒起的鸡皮疙瘩。   他别是失恋后又遇上飞机惊魂的倒霉蛋吧?   呸呸呸,这也太诡异了……   拿起手提电脑包,沈亦白一溜烟儿就跑下了飞机。   穿过长长的通道时,沈亦白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头等舱的人连同经济舱的人竟然也从飞机上走了出来。   卧嘈!见了鬼了!   他顾不得疑惑,赶忙加快脚步往人多的地方走。   快步走到行李转运的地方,他才停下脚步来想,这些人都是办理转机的吗?   那为什么刚刚空姐让下机这些人根本动也不动,直到他下了飞机他们才开始下飞机,整的就好像是——他们是依据自己的行动而行动。   人机吗这是。   还来不及往深想,他就看到那群人三三两两往他这边走来。   沈亦白身体一僵,双腿比脑子先行动跑到离他们远远的地方。   那些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收回视线。   不像是要来抓他,倒像是看一个神经病。   “……”沈亦白想到这个形容词,也觉得是自己太过一惊一乍,怎么就被晏迟生那番危言耸听的话给影响了。   一想到晏迟生,沈亦白的心脏就骤然收缩,窒息且痛苦,仿佛无数把刀凌迟在他的心尖之上,那个位置曾无数次为一个人跳动过,现在,却成了他的受刑场,   转送行李的履带开始行动,从闸口打开的地方输送着一个个行李。   沈亦白等了两分钟,看到自己的行李后就上前从履带上拿下。   黑亮的行李箱放在地上,被主人心不在焉地往前拖走。   这时候的沈亦白已然将前不久的怀疑和毛骨悚然全部抛之脑后,殊不知,在他身后的那些人耳朵里都戴着隐藏耳麦,目光也齐齐落在他的身上。   其中,有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特制全球无限电话,在手机键上按了几个按钮,给远在国外的总部打去电话。   不过几秒,一道清冷干净的嗓音就从话筒里响起。   “他怎么样?”   “boss,沈先生安全抵达首都机场。”男人言简意赅地说明当下情况。   “嗯,继续跟着,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男人郑重地答应后,对面挂了电话。   他收起特制手机,转头问身旁的手下:“车准备好了吗?”   穿着常服的手下面瘫脸回道:“准备好了。”   另外一个单手托举着平板电脑的手下接话道:“追踪定位系统也已装上任务目标的手机,根据聊天内容显示,任务目标即将坐的是车牌号为京A00008的法拉利,地点是二环内的沈家。”   男人点点头:“好,通知其他人跟踪的时候距离拉远一点,别让任务目标察觉。”   “收到。”   *   机场门口。   沈亦白拖着行李箱往共享定位的方向走去,其实不用定位,在一群灰扑扑且普通的大众车里,打眼一瞧就能看到那骚包的红色跑车。   来接他的人是他从初中到现在还在联系的朋友,也是圈子里有名的富二代。   “沈少!这儿!”   周时生戴着个细钻手表,挥舞手臂的时候在路边灯光的映衬下还能反光。   沈亦白回以招手,然后走过去打开后座的门把行李放进去。   “谢了。”坐进副驾驶的沈亦白边系安全带边说。   “害,你跟我客气什么?你一句话我还能不来接你?咱这什么关系……”周时生转动方向盘,大咧咧地说。   沈亦白客气话漂亮话都会说,见对方这么说后,也不再整那些虚的,笑着说:“行,回头请你喝酒。”   “你刚回国怎么着也是我们给你接风,哪轮得上你请,下次吧。”   沈亦白也没客气,答应下来后就定了明天的香莱阁。   “对了,肖少呢?他不跟你一起吗?”   沈亦白想起肖明辉在上机前对他的痛骂,抬手摸了摸鼻子,回道:“买了不一样的航班,明天他才回。”   周时生目不转睛看着前方,随意问道:“怎么不转航班?我们肖少不至于缺那点钱吧。”   沈亦白心说,缺钱是假,登机前才知道这事儿是真。   当然,沈亦白不会提这事,便轻描淡写地揭过去,免得对方刨根问底。   因为他现在只要想到这趟回程票是晏迟生买的,就一定会联想到三天前在病房里的不欢而散。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很多东西其实不用说得太过清楚,简单一两句暗示就可以把一段关系给斩地一干二净。   从车祸醒来到和晏迟生闹掰,他在病床上躺了半天后就开始拿起手机搜关于车祸的新闻报道。   当看到车祸是由司机酒驾引起,并且畏罪潜逃不久就被抓捕归案后,他对晏迟生的阴谋论由半信半疑到嗤之以鼻。   真是不冤枉对方,为了分个手都要和他编故事。   如果这事是有人在背后针对晏迟生或者买凶杀人的话,这条社会消息定然不会正大光明地摆在台面上,而会被人千方百计地压下去。   再说了,晏迟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哪犯得着道上的人拿钱买他的命?   就算晏迟生之前当法律顾问,可能帮智诚做事招来了杀身之祸,也不至于会在报纸上留下痕迹。   假设晏迟生是被人针对到要取他性命,作案原因是涉及公司和经济案件,那么这种性质的车祸就该做到悄无声息,免得被雇主的对手公司看见,留下致命的把柄和弱点。   那这不就得不偿失了?   何况晏迟生是个普通人。   再简单粗暴地讲,晏迟生的命哪有那么值钱?   一番推理下来,沈亦白断定晏迟生就是为了分手才会编造出这种无厘头的阴谋论。   而沈亦白在病房里生气的根本原因在于,他刚救了晏迟生,刚从危险之中清醒过来,这人就轻描淡写来了一句“你回Z国吧。”   这搁谁谁不生气?   沈亦白气地肺部隐隐作痛,感觉气急攻心还不够,连肺部的空气都在不断压榨。   草。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晏迟生。   沈亦白失神地看向窗外流过的浮光掠影,不禁想起车祸前偏头在窗外看到的一景一树。   当时下着雪,车内放着舒缓动人的流行音乐,司机还是个有情调的,在角落里放置了好闻的香薰,口鼻间的花果香都快满溢出来,清新淡雅地令人心情愉悦。   可一想到坐在旁边的人,还没扬起的心情就快速落下。   认知里,他们那时的状态应该属于冷战范畴。   沈亦白在知道晏迟生骗自己后,除了生气,更多的还是伤心。   他总觉得晏迟生不信任自己。   不管是什么事,对方都对他有所保留,哪怕是工作的具体内容,也是三言两语地揭过去,明显不想让他过度探究。   不探究就不探究,沈亦白也不是对别人隐私特别感兴趣的人,他只是希望,晏迟生在某些小事上能对他坦诚一点。   这很难吗?   沈亦白不理解,但尊重。   既然两个人无法在某些事情上达成统一,那分手就是既定的结局,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宝宝们~   我很抱歉之前说甜甜没有虐,不过在我看来这其实算是酸涩,不是虐。   情侣之间总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两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个体,存在明显差异,一帆风顺从头到尾只有甜对于他们来说太过虚假,只有经历过吵架和误会,才知道两人之间的问题出现在哪里,然后大家开始就这个问题分析然后解决。   很快就见面和好啦~大概~再铺垫一下~ 第62章 沈家   骚包的法拉利一路疾驰开到二环的联排别墅区,周时生的家就在他家往左边数第四个,肖明辉的家则和他相邻,两家不仅是邻居,父辈也是好友。   所以沈亦白和肖明辉才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   “沈少,你这手臂怎么了?”   沈亦白就知道回国会面临这个问题,所以一早就打好了腹稿回道:“不小心摔骨折了。”   周时生关心了一番后,又问:“沈少,我听别人说你去国外揽了个大项目,真的假的啊?”   别墅门口有保安审查,最少也要十来分钟,查别墅房号家庭人口户主情况等等,然后再上报给家里人核查,严谨细致地排查掉一些为非作歹的人。   两人坐在跑车里,在保安给他们爸妈那边打电话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真的。”沈亦白支着颐,目光落在外头的芭蕉树上,有些漫不经心。   “什么来头啊?能和我讲讲吗?”   周时生主动过来接人倒不是因为他和沈亦白有多要好,而是因为最近圈里传的小道消息,传闻沈亦白和肖明辉走了狗屎运竟搭上了智诚的大腿。   他爸收到消息后,立马派他过来盘敲侧击到底怎么回事。   沈亦白听出对方话里的试探,懒得应付就直接说了实话,反正这事也瞒不了多久,有个人当小喇叭帮他宣传也省的他一个个解释了。   “智诚,合作内容主要是他们开放智脑芯片给我们,我们和他对半分。”   不是二八,也不是四六,居然是五五。   周时生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让利这么多?”   这还是资本家吗?   沈亦白谈起这个也很惊讶,他想了下:“可能是我们的模型打动了对方?”   “你们什么模型这么值钱?”周时生摇摇头,“就算是头部大模型供应商都不敢这么谈,你们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沈亦白收回目光,好笑道:“我们看起来很好骗吗?营业执照不看合同不过目就跟个二傻子被人牵着走?”   周时生思忖了下,觉得被骗这个可能放在沈亦白这个人精身上的概率大抵是零。   想到这是事实,他惊讶地都合不拢嘴巴:“不是,你们这天上掉的馅饼这么大的吗?”   沈亦白也不居功,直接说:“都是肖明辉的功劳,他参加了博源举办的晚会,途中刚好碰见威廉然后和人家搭上了话……”   周时生沉默了,我草,肖明辉那小子这么走运的吗?!   “搭话就注意到了?这……”周时生一脸怀疑人生,那他爸爸求爷爷告奶奶找人搭线都无果是什么个情况?   沈亦白耸耸肩:“这我不清楚,等他回来你再问他吧。”   周时生挑眉:“你没跟他一起?”   “没,那天我有事。”   周时生听到这便没再问了。   这时,保安也核查完信息,按下按钮给他们放行。   周时生重新启动跑车,轰鸣的声响吐出一溜烟,踩下油门往别墅的大道开去。   五分钟后,跑车停在沈家门口。   “今天真的谢了。”沈亦白拿行李下车后,对着周时生礼貌地笑了下。   周时生吃到了第一手瓜,心情却说不上有多好,表面上却不显,回以笑容:“你看你,又客气了,回头请我喝酒就行。”   沈亦白:“包的。”   周时生单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朝沈亦白挥了挥:“我走了啊,这么晚就不进去了,你替我和叔叔阿姨他们问个好。”   “OK,拜。”   沈亦白目送对方离去后,才缓缓收回视线,拉着行李的杆子往家门口走。   沿着大理石铺成的小路,能看到院子里的花草都被人精心裁剪得很好,一看就是他妈每天闲来无事就打理的杰作。   走到大门,他深吸了口气,吐出时空气中便有一团白雾飘散。   “咚咚咚。”   他敲了几下门,不到一会儿就有人来给他开门。   “哥哥!”   沈亦白一愣,他没想到开门的人既不是他爸妈也不是阿姨,而是眼前这个没他膝盖高的小不点。   小不点扑上来抱住他的小腿,黏糊糊地像是年糕一样。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小不点沈原阳仰着小脑袋,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声音软糯糯地回答他:“等哥哥你呀。”   沈亦白心间像是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他不讨厌弟弟的原因根本在于对方太乖了,整天哥哥哥哥叫个不停,在他面前几乎很少哭闹,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挂着一个暖洋洋的笑脸,很难不让人喜欢。   他蹲下,用没受伤的手将沈原阳抱在怀里:“爸爸妈妈呢?”   沈原阳还没回话,楼梯的方向就传来拖鞋趿地的声音,“我们在这儿呢。”   从楼梯走下来的女人年过四十,皮肤却保养地格外的好,看上去不过二三十,衣着朴素,穿在她身上竟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高雅和美韵。   “妈。”沈亦白叫了声人。   女人看到他手臂上的伤时,错愕了一下,然后满是心疼地说:“你这怎么弄的?严不严重啊?疼吗?就这样你还抱你弟,你快把他放下来,他可不轻的。”   沈亦白听到这些话,心里顿时划过一道暖流:“没事,不小心摔到的,医生说很快就好了。”   虽然沈亦白说没事,但女人还是小跑上前把孩子抱到怀里。   沈亦白也不和他妈抢,把小孩塞到对方怀里。   “爸呢?”   “他刚被你吵醒正不爽呢,一会就下来。”女人顿了下,又说:“你这小兔崽子回家也不好好挑个时间,净挑个我们都要休息的时间把人吵起来才满意。”   她妈话里虽是嗔怪他,但脸上看到他时的欣喜和开心却怎么也藏不住。   “抱歉抱歉,下次一定注意。”沈亦白老实认错。   他妈笑了下,朝他张开手臂:“回来就好。”   言女士怀里抱着小不点,和他相抱的时候把小孩夹在中间,这小孩被夹的也不哭不闹,只一个劲地咯咯咯的笑。   言女士很快松开他,然后拉着他上下左右看了好一会,才说:“我怎么感觉你出趟国回来还胖了?”   沈亦白:“……”   那可不,他三餐顿顿不落,和晏迟生一起胡吃海喝,能不胖吗?   言女士瞅了他几眼:“你谈恋爱了?”   “……”   沈亦白打着哈哈:“怎么会,要谈的话我肯定是认真的,既然是认真,我肯定把他带回来给你们看的。”   言女士半信半疑。   在她身后,走过来一个板着脸的中年男人,一脸起床气却压着脾气跟他说:“我听说你在国外的事了,明天起来后你来书房和我详细讲讲具体情况。”   这就是他爸,沈董事长,一个古板又正经的男人,面对两个月没回家的儿子一句嘘寒问暖都没有,上来就是问工作情况。   他还没说什么,言女士就瞪了他爸一眼:“你怎么回事的?孩子刚回来你就和他谈工作?你生活除了工作就没有其他了?那要不你去和工作结婚吧,咱也别过了。”   他爸张了张口,一句反驳话都不敢说。   沈亦白看到他爸吃瘪的样子就乐的欢,他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今天麻烦你们出来接我了,快回去睡觉吧。”   他爸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就拉着他妈上楼了,然后留下他和被他妈放在地上的沈原阳大眼瞪小眼。   “哥哥,爸爸妈妈走了。”   “嗯,我看到了。”   “那……哥哥我跟你睡可以吗?”   “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间?”   沈原阳两只小手扒拉着沈亦白的裤子,软声求道:“我想跟哥哥睡嘛,可以吗哥哥……”   沈亦白沉默了下,他看着那双盈着水光的大眼睛,根本没办法拒绝。   “……嗯。”   沈原阳顿时露出一口小白牙,乐呵呵的。   “哥哥你最好啦!”   沈亦白垂眼,目光复杂地看着对方,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着人上楼去他的房间。   推开房门,他看到里头的陈设和两个月前一样,半点没有主人离开后就落了灰,一看就是阿姨经常打扫过的功劳。   他把沈原阳抱到床上,跟人说:“我去洗个澡,你困了就先睡,别等我。”   小团子揉了揉眼睛,点点头。   沈亦白担心对方强撑着睡意等他,又把话重复了一遍,特别强调困了就睡这四个字。   沈原阳眨巴着大眼睛,说好。   沈亦白见他答应,就转身去衣柜找换洗衣服,然后走进卫生间。   洗澡的时候,他特别小心翼翼,生怕水溅到他包着布的左手臂,总之洗得很困难,出来的时候比平时洗澡都要慢上半小时。   换好衣服,他就站在盥洗室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目光下移到那条吊着的手臂,一阵不是滋味。   回想三天前那个晚上,他脑子第一反应居然是保护对方。   他这是……   有多爱啊?!   为了救人搭上一条胳膊就算了,没想到对方还不领情,甚至为了分手还编造谎言骗他!   沈亦白垂下眼,右手五指抓着盥洗池子,紧握着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碾碎。   晏迟生……   晏迟生晏迟生晏迟生晏迟生晏迟生晏迟生晏迟生晏迟生晏迟生晏你他吗的!   再让老子看见你就把你打出屎来!   沈亦白对着镜中臭着一张脸的人冷哼了声,然后面无表情地洗漱,洗漱完收拾好表情才走出卫生间。   回到房间,床上的小孩已经倒在大床上睡过去了。   他看了眼,无声笑笑。   走过去把人抱进被窝里,才躺在另一边睡下。   或许是太累了,这天他睡得很沉,沉到一夜无梦。   ……   第二天一早,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   沈亦白从床上睁开眼,入目就是睡姿不端正流着口水的沈原阳。   他看了一会,莫名其妙拿出手机给人拍了一张照,留下对方小时候的糗照才满意地起床去洗漱。   五分钟后,他吊着个胳膊下楼看到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报纸的沈董事长,便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早啊爸。”   他爸瞥了他一眼,声音沉稳平直,听不出是不是在关心:“你胳膊怎么回事?”   “妈没跟你说吗,就不小心摔了啊。”   他爸幽幽地看着他:“这话你信吗?”   不信。   沈亦白笑了笑,果然知子莫如父。   “不小心出了车祸,肇事司机酒驾,而我乘坐的那个司机及时地打了方向盘,没多大事。”沈亦白避重就轻地说了几句。   他爸皱了下眉头,把报纸叠起放在一旁:“医生说几个月才能恢复?会留下隐患吗?”   沈亦白:“六个月吧,医生说不会。”   听到不会留下隐患,他爸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你先吃早餐,吃完早餐来我书房一下,我们聊一下智城的事。”他爸站起来,拿起报纸说。   沈亦白说好,然后趿着拖鞋走向阿姨准备的一桌早餐。   他爸上楼后,待在厨房里的阿姨便探出脑袋:“小白,你别看董事长那样,其实他在家老念着你,只是他不擅长跟你表达。”   沈亦白笑了下:“谢谢阿姨,我知道的。”   说完这句后,阿姨也不多说,她转了个话题问沈亦白在M国的情况,吃的好不好,睡的习惯不习惯,以及有没有谈对象啊之类的。   在餐桌上边吃早点边应付完阿姨后,沈亦白就上楼到书房找他爸了。   他爸不是周时生,想知道具体情况不会拐着弯问,直来直去,每个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再加上本身专业和阅历过硬,沈亦白也不用多费口舌解释什么,两人的对话流畅自如、简明扼要,不到半个小时就聊完了。   末了,他爸夸了他一句:“干得不错。”   得到表扬的沈亦白在关门时,嘴角都是上扬的,要知道,得到他爸一句夸奖可不容易,就比如当年他拿自己的钱开公司时,也没得到他爸一句赞扬。   沈亦白下楼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动,他不用猜,都知道是肖明辉打来的电话,刚好这个时间点是对方下机的时间。   “沈少爷,你不会忘记我今天要回来吧?你人呢?!”   沈亦白好笑地说:“大哥,你七点半下飞机,难不成要我六点起来专门给你接机?”   肖明辉不干了:“我不管,我就在机场这等你,限你半小时过来,你要不过来我就在这等你一天!”   “……”沈亦白无语了下,然后无奈地说:“行行行,你在那等着,我现在过去。”   肖明辉满意了:“快点啊,半小时内。”   “…….”   沈亦白直接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二十七分钟后,沈亦白把家里司机带上,让人开着一辆低调的奥迪停在机场门口。   他降下后车窗,朝着带着眼镜,穿着棒球外套的肖明辉招了招手。   后者拉下鼻梁上的眼镜,看到他时愣了下:“你这手……怎么回事?”   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沈亦白面对半知半解的肖明辉,也选择了隐瞒过去:“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被车撞了,六个月就能恢复好。”   “你走路不看路?”肖明辉拉开车门问。   “是司机不看路。”沈亦白纠正过来。   “哎,我们才刚签下大单,你就被撞,这是什么运气守恒啊?”   “……滚。”   拌了一会嘴,肖明辉就收起笑,对他嘘寒问暖了半天。   沈亦白听他婆婆妈妈地嘱咐注意事项就一阵头大:“行了,你再说下去我就把你扔到马路上。”   肖明辉很识趣地闭上嘴。   可他到底不是安分的主,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又开口:“对了,你那个男朋友呢?不和你一起回来吗?”   坐在前面开车的司机:!!!   撑着下巴看外面风景的沈亦白:……   肖明辉像是察觉不到沈亦白难看的脸色,追问道:“他人呢?你之前不是老跟我提他吗?我还没跟他见过面呢,你不安排一下介绍我俩认识认识?”   沈亦白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肖明辉,你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   肖明辉一脸茫然:“咋了嘛?我有说错什么吗?   沈亦白深吸了口气。   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他死了。” 第63章 想你   同一时刻,正在监听沈亦白和肖明辉谈话的某组织成员们,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为首的西装刀疤男沉默须臾,命令道:“这段掐了。”要是被威廉知道,他们年终奖想都不要想。   站在身后的一群手下表情裂了又裂,一脸不可置信地倒抽了几口凉气。   坐在刀疤男旁边的技术帝表情也没好到哪去,他神游了会才抬手理正鼻梁上的眼镜,木然地应了声,手下便如耍杂技般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不过两三秒就把正在录音的音频给悄无声息地抹去一小段。   “这就是boss喜欢的人吗?”   “是……”   “…….”   “好,好有个性。”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往不着调的方向拐去时,刀疤男一句“好了,别随便议论boss的私事”,刚还喧闹的别墅内立时噤声。   技术帝撑着下巴,打破寂静:“现在有一个问题。”   刀疤男偏头:“什么?”   技术帝眯着眼回道:“就是那截音频虽然是删了,但如果boss仔细听的话,绝对是能听出什么问题来的,到时候,各位该如何解释?”   刀疤男和一众人:“……”好问题。   最终还是刀疤男揉了下眼穴:“这你们不用管了,我来解决。”   技术帝耸耸肩:“行。”   大有一种甩手掌柜的意思。   “真神奇啊……”一道女声倏然响起,在一大众粗旷的男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什么?”有人问。   “还能什么,当然是我们的boss居然会动心啊~”   在一方长方形桌子上,坐在刀疤男斜右侧的女子漫不经心地撩卷着自己的头发,一举一动尽显妩媚与俏皮,红唇轻启,话语里带了点小抱怨:“难怪boss最近火气这么大,亏我之前还以为是没长眼的惹了他,想着帮对方免费解决一些小杂鱼能讨人欢心,结果……”   她无所谓地笑了下:“是我多此一举了。”   一群见识过女人真面目的手下:“……”   tui!你这个表里不一又蛇蝎心肠的死人妖!竟还敢把主意打到boss头上?!   刀疤男一脸黑线地说:“行了,你们继续监听,我上去给boss打个电话。”   手下齐齐应声,然后在心底为自家老大默默点蜡。   刀疤男上楼后找了个房间进去,关门,锁门,待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后才用特质无线手机给晏迟生打去电话。   电话两三秒后接通,一道不冷不淡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说。”   刀疤男原先斟酌了好几句措辞,一通电话后就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问候。   那头沉默了几秒,有些凉的声音慢慢响起:“加百利,你是不想活了吗?”   加百利登时毛骨悚然:“……”   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的时候,他脑内的CPU开始高速运转,在晏迟生不耐烦要挂断电话的前一秒,他脱口而出:“等等boss!沈先生他说……”   听到关于沈亦白的消息,晏迟生放在挂断键上的手顿了下,眼睫垂下,开口时透露出一丝微不可秒的温柔:“他说什么了?”   加百利碾着指腹,斟酌开口:“沈先生说……说……”   “什么?”晏迟生话语里多了点不耐。   加百利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道:“他说他想您了。”   晏迟生愣了下。   良久,话筒里响起一声短促的笑意。   “是吗……”   加百利冷汗直下:“是的boss,但我们这边出了点小状况。”   晏迟生好心情地问:“什么状况?”   加百利唯唯诺诺地编了个谎言:“就是,库奇在监听的时候忘记录音了……”   库奇就是技术帝。   晏迟生沉默了下:“他会犯这种小错误?”   加百利低低地嗯了一声。   “……”   晏迟生过了一会儿才说:“算了,下不为例。”   电话挂断后,加百利把手机哆嗦地收回外套兜里,然后抬手擦了擦快要流下脸颊的冷汗,悻悻地松了口气。   很好,成功糊弄过去了。   *   肖明辉听到这话,一脸懵逼。   “啥?你认真的?前几天你和他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沈亦白提起对方时发光且明亮的眼睛,仿佛在眼中对方就是最独一无二且耀眼的存在。   可如今,那双倒映着潋滟月光的眸子却抹上了一层沉沉雾霭,不仅少了原本的亮色,还多了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是失望,还是无力?   不管是什么,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发小这次陷得很深了。   见沈亦白看着窗外出神的面孔,肖明辉再次出声:“是他提的分手吗?”   “……不是,他没有提。”   没有提?肖明辉挑了下眉:“那你提的?”   “也不是。”   肖明辉不明白了:“那你为啥说他死了?”   “想说就说了。”沈亦白顿了下,一脸不耐烦,“咱别提他了行吗。”   “行行行,我不提了。”   肖明辉见发小实在不想说,也没有深入探究,因为他感觉沈亦白现在就像是快要点燃的炸药桶,只要一点火星,便可以炸得旁人面目全非。   他可不想惹祸上身。   于是识相地转了个话题:“对了,我听周时生那小子说他今晚要给我们办接风宴,你要去吗?”   “去呗。”沈亦白淡淡道,“都一个圈子的,也不能扫对方面子不是?”   肖明辉笑了下:“你说的对。”   沈亦白支着额头,说:“等会我和你一起回家,好久没见叔叔阿姨他们了,顺便过去打个招呼。”   “行,你要是来的话我爸妈肯定乐得合不拢嘴,你是不知道我们这次拿下大单后我爸妈怎么说的,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他们从垃圾桶捡回来的了……”   沈亦白颇感兴趣:“怎么说的?”   肖明辉白了眼沈亦白,然后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他爸妈的原话:“他们说,我能签下这次大单全都是因为沾了你的光,要不是当初你拉着我创业,绝对没有我今天的成功!不是,你评评理,他们说的这是人话吗?到底我是他们亲儿子还是你是啊?咱俩生下来那时候该不会抱错了吧,其实我才是沈家的真少爷?”   说着说着,肖明辉自己把自己给说乐了。   “噗呲。”他笑出声,“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呢。”   毕竟他们两家从父辈的交情到公司上业务的来往,一直都是可靠信任的合作伙伴,从小他们就经常串对方的门,就连过年的时候都可以坐在对方家的餐桌上一起吃饭。   他爸妈从小就喜欢沈亦白,对沈亦白就跟对自家孩子一样。   而沈亦白爸妈也不例外,每次他去沈亦白家,沈亦白妈妈都会做一大桌子好吃的招待他,就连沈亦白那面瘫的爸都会对他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温声慰问他最近的生活情况和公司上的业务问题,有时候还会帮他分析问题所在或者替他解决怎么也办不好的事情。   所以,他们俩一定是小时候被抱错了吧?!   沈亦白敷衍地嗯了几声,然后又转头看向窗外发呆。   阳光炽烈的早上,依据东八区到西五区的时差来看,他们大概间隔十三小时,所以M国现在应该是繁星点点的晚上。   从车窗外看去,雪道两旁的路灯早已铺满一条光路。   隔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依然能遥遥看见夜幕之下绵延不绝的雪山。   而灯塔之上,由菲涅尔透镜射出的光线远远映照出波光粼粼的海面,沿着时光的路径,他们是否会默契地抬头,一起望向同一轮高高悬挂的明月?   那瞬间,他的脑海中不自觉掠过和对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像是胶卷录像带,每一帧都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想,他一定是魔怔了。   不然,他为什么又不受控制地想起晏迟生那个混蛋?   沈亦白垂下眸子,手攥着衣角,心脏持续不断地抽痛起来。   关于这个问题,他找不到准确答案。   就像一道数学题,明明有正确答案,可不管算几次,得到的都是错误答案。   他很害怕他深究下去,也和一次又一次算不对的数学题一样,得到的不会是自己想要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宁愿从一开始就不要解这道题。   实在不会的话,跳过就好了——   他又不是非得满分不可。   *   晚上七点,香莱阁。   一辆深蓝色的布加迪Chiron划破幽黑长夜,从远处不疾不徐地驶到喷泉近处。   门口站着的经理见到那显赫的车牌号,脸上的神情立马变得恭敬,朝旁边的侍者连忙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小跑上前给跑车开门。   双开门的布加迪犹如展翅飞翔的蓝色机械鸟,流利的曲线弧度以及那锃亮的表面轮廓,瞬间吸引周围的路人慢下脚步,纷纷举起手机拍照留恋。   拉好刹车档,驾驶座的肖明辉便把车钥匙丢给泊车员,走下车来。   今天他穿的是一件和跑车相适配的宝蓝色西装,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在灯光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亮眼无比。   而从副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一身黑色西装修身剪裁,手腕上未加任何装饰,举手投足间便轻而易举透露出富贵人家才能陶养出的矜贵气质。   美中不足的是,他手臂上缠绕的绷带。   “沈少,肖少,二位这边请!”   他们由经理亲自带到香莱阁的包间里。   当他们进去的时候,里头已经坐了十几个熟人,还有几个陌生面孔,想来是圈子外的人,经人介绍才勉强挤进圈子里。   一见到他们,这群公子哥顿时眼睛一亮。   “哟,这不是我们的沈少和肖少嘛?”   “来来来,你们今天迟到了,自罚三杯哈,一杯也不能少!”   沈亦白和肖明辉拿起小酒杯毫不犹豫地干了。   喝完,众人又是一阵起哄,气氛瞬间就炒了起来。   大家都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推杯换盏间聊着各自最近的生活和工作上的事情,不然就是一些圈子里的八卦和小道消息。   有些甚至还叫上了特殊服务,宛如帝王选妃一样在一排女人里挑了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姐在一旁陪酒聊天。   沈亦白不动声色皱了下眉,却很快隐藏起来,状若无事一般继续喝酒。   不一会儿,这群酒量不怎么样又特别爱混着喝的公子哥们很快就上头了。   他们大着舌头拉着肖明辉玩真心话大冒险,故意针对一般,让肖明辉这个酒桌游戏渣渣狠狠栽了个大跟头,被人不停追问在国外签下大单的具体细节。   沈亦白一贯不爱凑热闹,这些人也不强拉着他,就任由他在角落里独自喝闷酒。   他喝着喝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旋律。   沈亦白微微一怔。   他还记得,那是他和晏迟生在雪村小镇上吃饭时听到的音乐,当时窗外飘着绵绵细雪,雪山蜿蜒匍匐在天际脚下,连同他的心跳声,一起蔓延到了世界尽头。   “除了吃饭,我们每年都来滑一次雪吧?”   或许是气氛刚好,他看着人就脱口说出了这句隐晦的话。   那人偏过头看他,琥珀绿眼里除了窗外的雪白,还倒映了一个小小的他。   “好。”   时光流逝,记忆似乎褪去了它原本的颜色,变得面目全非。   唯独那声温柔的好,他一直记到了现在。   不曾褪色,也不曾变质。   恍惚间,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轻柔地问他:“你怎么了?”   桌上堆满了十几瓶空的酒瓶子,里头的酒液全都进了沈亦白的肚子里,他醉醺醺地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能喝,视线一片模糊,而在那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片金灿灿的光。   “……晏迟生。”   女人不解地低下头,对方说话声音太小,根本没听清在嘟囔什么。   沈亦白沉默了会,突然开口:“你知道404吗?”   这回听清了,女人想。   她笑着问:“你指的是网站没了的代码吗?”   沈亦白迟滞地点点头,眼角却荡开一抹醉人的泪光:“那你知道403吗?”   女人没上过高中,更对电脑一窍不通,她诚实地摇头说不知道。   “404是客户端报错,403是网页无法访问。”沈亦白垂下眼,慢慢道:“就像我从来都不怕消失,我只怕无法访问——”   某个人的心。   一个,他一边讨厌又一边忍不住想念的……   “混蛋……”   沈亦白像是支撑不住混沌不清的大脑,朝着沙发的靠垫倒了下去,身子蜷缩起来,整个人像个小孩一样,喉咙里不断念出同一个名字。   晏迟生,晏迟生,晏迟生,晏迟生,晏迟生,晏迟生,晏迟生……   “……你怎么那么烦啊。”   现实欺负我就算了。   就连梦里,你也要来骚扰我……   这算什么嘛,沈亦白想。   我一点儿也不想你。   一点儿……   也不……   想你。 第64章 特殊   不听医嘱乱喝酒的下场就是伤口发炎被再次送进医院。   沈亦白头晕眼花,伤口不断发烫、肿胀,血管渗出。   收到消息的父母连忙赶来医院,碰到站在病房门口忐忑不安的肖明辉时,温声安抚了几句就推开病房门进去。   病房里站着一名白袍医生和三名护士,医生对着床上的人低声开口嘱咐着什么注意事项,旁边站着护士则低头在手中记录下来。   “……除了烟酒,饮食也要注意,要忌辣忌油腻忌含糖量高的食物,千万不能再像这次一样了。”   沈亦白从送进医院后酒就差不多醒了,此刻一脸怏怏,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劲乖巧点头。   “医生好,我们是病人的家属。”等医生说完,夫妻俩才开口。   医生转头看到两个衣着不菲的中年人,点点头:“病人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之后要多多注意身体,你们多看着他点,不要让他再乱来了。”   夫妻俩答应下来,然后礼貌送医生和护士离开。   等无关人员走后,夫妻俩还和和气气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齐齐看向病床上心虚不已、眼神乱飘的儿子。   “你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还断着个手?这么喝是不要命了?”言女士机关枪一样开始教训起来。   站在一旁的沈董事长面色发冷,一言不发的模样活像是索人性命的阎王。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沈亦白小声道。   言女士冷冷道:“你还敢有下次?”   沈亦白头低地更低了:“不敢了……”   从进门到现在都没开口的沈南京突然问:“你在国外发生了什么?”   沈亦白沉默。   沈南京盯着自己儿子好一会,才说:“你不告诉我们可以,但要自己调整好,别再拿身体开玩笑,知道吗?”   “……我知道,下次真的不会了。”沈亦白说。   沈南京点点头,说了句早点休息,就拉着自己妻子离开。一分钟后,房门打开又关上,单人病房里就只剩下沈亦白一个人。   他转头看着窗外寥阔寂静的黑夜,目光如一潭死水般平静无比,安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大洋彼岸的另一头,在收到沈亦白住院的消息后,晏迟生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给专人打电话叫来了私人飞机。   走上天台,刚要坐上飞机时,躁乱不安的心情突然慢慢冷却下来,思维回笼,理智便勉强压垮住感性的一面。   “先生?”机长看着半站在台阶上迟迟没有动作的晏迟生,疑惑问道。   晏迟生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扫下一片阴翳,对于机长的疑惑,他半天也没有开口。   直到机长第二次出声询问。   他才抬眼,淡淡道:“不用了,你开回去吧。”   说完,转身离开。   走下天台,他也没有往楼下走去,而是靠在阴影笼罩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抽了好几根烟。   烟雾弥漫中,他的神情阴沉无比。   得加快进度了……   不能再和这些人耗下去。   不然,沈亦白出事了他都不能赶到对方身边。   想起沈亦白,他的神情便慢慢缓和下来。   再等等,等他把所有事情处理完。   把挡在他们之间的障碍清理干净——   他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对方身边,和对方坦白一切。   这次,他保证不会再隐瞒什么了。   *   两个月过去,沈亦白的生活状态逐渐调整到最初的模样。   虽然偶尔会想起晏迟生,但也没有最开始那般频繁,更不会再因为对方情绪低落到需要用酒精才能麻痹自己。   他现在准时上班到点下班,没事就和肖明辉互串家门,因为工作问题,他们连飙车这种剧烈运动都不玩了,平常除了探店吃饭,就是去会所玩牌,除了烟酒不碰,其他东西沈亦白都能玩的很开。   这天下班,群里又组局去香莱阁玩。   肖明辉和沈亦白到了之后,就听到这群人在聊M国上层社会的事。   “罗福旺斯家族已经被人大洗牌了,不出意外的话继承人应该就是那位。”   “那位?真的假的,我记得他之前不是因为性向的事一直不被家族认可吗,而且三个月前爆出来私生子被认领回去的事后,不是一直有人看好私生子嘛,怎么才两三个月过去,这事就反转了?”   有些人不太关注国外的事,茫然问道:“你们在说什么?那位是谁?”   “罗福旺斯家族啊,全球十大家族之一,你不知道?”   “那位就是罗福旺斯家族的正牌继承人威廉,听说还是京都晏家的外甥来着。”   “京都晏家?是我以为的那个吗?”   京都晏家是三代传承下来的百年家族,在他们爷爷那辈晏家曾陪同首领一起打下江山,哪怕早已退位也影响不了晏家在世家面前的悍然地位。   像他们这样的富二代,在对方小辈面前还要低一头,从首都住的位置就可以看出来,晏家在一环,他们在二环,地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晏家商业联姻联到国外去也是没谁了。”   “那是人家的本事,要你联姻对象是罗福旺斯家族的小姐,你会不愿意?哪怕是入赘,都心甘情愿吧。”   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嗤笑:“怕是入赘你们都不够格。”   所有人偏头看向坐在角落的男人,本来被讽刺的人正打算发作,一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后,立马夹起尾巴,如同缩头乌龟一般把到嘴的话赶忙咽了回去。   那男人叫谢玉安,在他们一圈人中地位最高,他突然出声讽刺,也不是没有缘由。   毕竟在圈内,谢家和晏家交好不是什么秘密,另外,谢家总部在国外还有所发展,甚至和罗福旺斯家族联系密切。   所有人都不敢接这话。   倒是最近和谢玉安走近的沈亦白当起了缓和气氛的角色:“谢哥,是他们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谢玉安看向说话的沈亦白,原本阴沉的脸色在瞬间犹如变脸一般恢复平常模样。   “嗯。”   所有人:“……”   他们在谢玉安和沈亦白之间来回偷瞄,表面沉默不语,内心却是惊疑不定。   谢玉安在圈里是出了名脾气古怪乖张的主儿,向来对他人没什么好脸色看,心情更是阴晴不定,就比如他上一秒还跟你和和气气地谈笑风生,下一秒就会面无表情将你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这种人,不可能对谁低头或者听谁的话。   可就在刚才……   沈亦白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谢玉安就收起尖利的脾气不再针对他人,要换作平常,那些嘴碎的人肯定要被谢玉安变着法折磨一番。   说起来,谢玉安这样地位的人是怎么和他们混到一起的?   好像是……   沈亦白带的人过来?   可是,他们俩人又是怎么认识的?   以前也没听说过沈亦白认识对方啊,而且像谢玉安这样的人,明显不是一两个月就可以交好的人啊……   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人在内心里腹诽着,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一头雾水。   这时,肖明辉也开始缓和气氛,转移话题:“你们怎么看五天后的游轮之行?”   “海洋和谐号吗?当然去啊,最近工作太累了,正好可以去那好好放松一下。”   “如果去的话咱要不一起?”   “不了,我跟女朋友一起去的,到时咱在轮船上见吧。”   “行。”   ……   就在众人讨论时,安静了一会儿的谢玉安突然看向沈亦白问:“你有票吗?”   他出声后,所有人仿佛同时被按下暂停键,不说话了。   一片寂静中,沈亦白笑了笑:“辉子弄到了两张,谢哥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把我那张让给你。”   反正他对全球环游这类东西兴趣不是很大,还不如待在公司研究和智城的合作,好好努力赚钱呢。   谢玉安轻笑着摇头,旁若无人地和沈亦白进行单独对话:“不用,我要你票干嘛,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帮你搞来一张。”   沈亦白心底划过一丝惊疑,面上却笑着回道:“谢哥你对我可真好啊。”   谢玉安不置可否:“还好吧,你是我朋友啊。”   所有人的嘴巴无不惊讶地张开,大得都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了。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了,这是……   搭上大腿了吧?!   对于谢玉安口中的朋友,沈亦白点头附和。   可在内心,他却是困惑不已。   他和谢玉安的相识还蛮戏剧化的,俩人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什么交集,最多也就是在宴会上碰到了打个招呼,算作点头之交。   可现在,却莫名发展成比较熟的朋友。   而这一切,都要从两个月之前说起。   那时他刚出院不久,被家里人勒令不能出入香莱阁这类声色犬马之地,言下之意就是断了他喝酒应酬的源头。   又因为手臂骨折的问题,他连攀岩、赛车、冲浪这些极限运动都不能做,哪怕是玩游戏也不可以。   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生活难免少了一些乐趣。于是,他妈建议他多去接触一些艺术,陶冶陶冶一下情操,别整天那么躁动。   母命难违,沈亦白便真的在画廊和音乐厅这类地方频繁出入。   然后有一天,他买的音乐剧票和谢玉安买的是同一场,更巧合的是,他俩买的是邻票。   就这样,他们机缘巧合地结识了。   然后在交谈中,发现彼此兴趣爱好相同,来往也就频繁了一点。   后来,他解除禁闭。   对方便跟着他一起去了香莱阁这种地方,不用他介绍什么,单以对方的身份,不到一会就在他们二代圈里混开了。   而在所有人眼中,谢玉安对他的特殊简直肉眼可见。   沈亦白也不是铁石心肠,自然能够察觉。   可对方进退有度、绅士有礼,不占身体便宜,也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看向他时眼里更是一丝一毫的情意都没有,而且据他所知,对方很明显是直男才对。   正因如此,沈亦白才感到困惑不已。   既不是喜欢他,又为何对他如此特殊?   沈亦白觉得自己的疑惑要是没解开,日后和对方的相处就总会产生别扭和尴尬的情绪。   于是出了会所后,他特意把人叫到一个空旷的位置。   走到天台的时候,他刚斟酌了一路的话在看到对方明显比他还要紧张的神色后,顿时卡住。   沈亦白:……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吧?这么紧张干嘛?他又不是要吃了他……   何况,他现在心里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哪怕已经和那人分手,他也很难再接触新的人和新的感情。   所以他才想和谢玉安说开,免得造成什么不好的误会。   “谢哥,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对我很好,只是有时候我觉得你的好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沈亦白顿了下,继续道:“我就直说吧,如果谢哥你图我一些东西……”他还没把余下的“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要是有肯定会给你”说完,面前的谢玉安就露出一副惊悚和扭曲的诡异神情。   “等等等……”谢玉安不由分说地打断他的话,急忙否认道:“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我什么都不图,你可千万别乱想啊,我不是,我没有,我喜欢女人的!”   沈亦白:“……”   不是,他也没说什么误会的话吧。   沈亦白被谢玉安这番话给整懵了:“呃,我没有误会,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回换谢玉安呃了几声,然后吞吞吐吐地说:“可能……因为我们比较投缘吧……总之,我对你没那方面的想法,当然,你也不能对我有,呸,你肯定不会对我有的,我这个人可差劲了,也就是在你面前装一装而已……”   说到最后,谢玉安自暴自弃地操了一声:“好了,你别想太多,我对你真就是正常朋友的好,没别的意思……对了,你也不许有别的意思,知道吗?”   沈亦白:“……”   人怎么可以自恋到这种地步?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回了一声“知道了,我也没想多,就只是随便问问。”   听到这个回答,谢玉安僵硬的身躯才稍稍放松,他抬手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冷汗,恢复平常模样,说:“没误会就好,咱解释清楚就行,之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道:“走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沈亦白点点头,也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跟在人身后一起下了天台。   看着谢玉安的背影,沈亦白若有所思。   虽然误会是解决了,可他心底总感觉还漏了点什么东西。   他甚至开始惊讶,谢玉安的性格原来是这样的吗?   好跳脱,还好……   奇怪。   沈亦白漫不经心地想,真的太奇怪了,哪里都奇怪。 第65章 游轮   转过身的谢玉安在心底重重地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他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要是被威廉知道沈亦白可能对自己有意思,那他一定活不过明天的太阳,   谢玉安想到这,又叹了口气。   沈亦白的疑惑也不是没有道理,就连他自己要是碰到这种相识没多久就对他很好的朋友,心里一定会怀疑人家的真正意图。   况且以他的身份,根本就没必要和一群游手好闲的二世祖玩在一起,要不是为了方便监视沈亦白的交友情况,他才懒得花时间融入跟他不是一个level的圈子。   一切不过是受人之托。   众所周知,他们谢家总部在M国,与罗福旺斯家族关系密切,而作为谢家的一个旁支,他们自然是沾了不少光。   就说这些年,他们借着总部的人脉和资源,在时代浪潮前下海经商,一路扶摇直上,不仅家业比几十年前翻了好几倍,更是巩固了谢家在京圈里巍然不动的坚固地位。   因此,总部如果有什么需要,他们谢家断然是不会拒绝的。只是没想到,总部的需求竟是让他去接近一个富二代。   哪怕是不苟言笑的谢董事长,当初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也很懵逼,他反复和总部确认,直到确认无误才把这消息和谢玉安传达。   后来,他从表弟口中得知,那富二代竟是威廉亲亲男友,是的,他没有听错,原话就是“亲亲男友!”   这可把他给激动坏了。   要知道,威廉在他印象中一直都是封心锁爱的工作狂,在对方认知里,生活恐怕只有赚钱和工作这两种东西,感情?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他还以为威廉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谈恋爱了。   结果没想到……   人家不仅谈了,还是认真的那种!   听到消息的那刻,谢玉安的内心写照be like:我草(一种植物)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妖精……呸不是,哪个男人把威廉这个冷血无情的资本家给收了。   所以,就有了他刻意安排的巧遇,意气相投的交流,以及费尽心机成为朋友融入对方生活圈子等一系列事情。   这哪里是什么巧合,不过是他蓄谋已久的接近。   说起来,威廉那边似乎是已经解决完所有棘手的问题了,那接下来……   是不是要回来找他的亲亲男友了?   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了解,沈亦白似乎并不知道威廉的真实身份,不仅如此,两人之间貌似还存在一个很大的误会。   误会具体是什么谢玉安不清楚,但可以得知,这误会是沈亦白单方面生晏迟生气的根本源头。   甚至在沈亦白内心里,他和威廉已经因为这个误会分手了,还达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而威廉那边,似乎早就知道两人之间有误会,却碍于和家族那些人交手争斗,一直脱不开身来处理这些问题。   谢玉安虽然不了解威廉本身,但以他对这种人的了解,一旦对方真的对谁动心,那绝对是忠贞不渝的。   所以对方不是不想解决问题,而是无法在那段时间解决。   如今威廉解决好一切,也是时候回来找人把误会解释清楚,而为了让一切事情水到渠成的发生又不显得违和突兀——   一个契机,就显得尤为重要。   于是,海洋和谐号提前环游世界,从原来的3月28日改到了3月20号发船。   换句话说,这是威廉为自己和对方特意创造的重逢场面。   盛大,又不失一种浪漫。   完全不像是威廉这种人能做出来的事。   所以说,爱情真的很奇妙。   不仅让威廉这种不管做什么事都风轻云淡的人丧失了平常该有的冷静,更是让人失去了原本的理智和清醒。   突然间,他想起了一句话:   “爱情,恐怕是世间最难阐释的一道谜题。”   而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人之间产生的感情——   便是那谜题中无法用思维和逻辑推演的根本导向。   爱情……   还真让人欲罢不能呢。   走到楼下的时候,谢玉安突然转身问身后的沈亦白:“我一直好奇……你那前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   沈亦白愣了下,而后开口。   “一个……”他似乎笑了下,眼底却没有什么笑意,“吃干抹净却不想负责的混蛋吧。”   谢玉安:?!!   沈亦白:“怎么了?突然问这个问题。”   谢玉安:“……没什么。”   如果能穿越,他一定要穿回两分钟前,然后把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给抽一个大嘴巴子!   让你好奇让你好奇……   现在好了吧,全被人给监听了去。   到时候要是再传到威廉耳中……   如果能重来,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被威廉听到后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草……   他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监控器,他怎么这么难啊?!!   *   五天后。   海洋和谐号停在南海岸边,那巨型的庞然大物几乎把半边天都给遮掩住,由它所罩下的阴影绵延至排成长龙的人群中。   这些人都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就是衣着华贵、身份显赫。   早在三天前,这片海域附近的通道和港口都进行了全面封闭,专门留出安全特殊的区域供有钱人通行。   沈亦白和肖明辉还有谢玉安三人也早早就下榻在附近酒店,等到开船那天才开车过来排队。   游轮前铺了长长的红毯,从起始一直延伸到尽头,周围除了一些人带来的保镖,还有游船和当地掌权人特地安排的执行人员维持现场秩序以及检票工作。   “感觉这个比泰坦尼克号还要大。”肖明辉戴着副太阳镜,双手背着抱头,懒洋洋道。   沈亦白不置可否。   这艘游轮大得简直堪比海上都市了,恐怕比五个泰坦尼克号还要大,迄今为止,在全球范围内还没有哪个游轮大且豪得过它。   内部设施奢华先进,从五星级套房到美食餐饮,从休闲娱乐到刺激项目,不管你想做什么,这艘游轮几乎都能满足你所有的需求。   比如水上乐园、艺术博物馆、赛车道、歌舞厅、水疗中心、酒吧、赌场、购物场所、海洋影城电影院、高尔夫球场、健身俱乐部……   奢华无比,应有尽有。   难怪一票难求。   三人排队到一半时,恰好听到后边人在讨论智脑的事,从智脑三月末要开发售会聊到了智脑创始人,然后由对方的身世一直讲到对方的成功事迹,话语里半是感慨半是羡慕,一丢丢嫉妒也只是因为年龄与对方相仿却没有人家那么成功。   肖明辉听到“威廉”的时候就开始蠢蠢欲动,也不知道触碰了他什么雷达,就在两个年轻人说话到一半停顿时,他这个社牛突然就凑过去插入人家的对话中。   “我在M国见过威廉喔。”   两个年轻人刚听到这声音时还有些懵,一听到肖明辉说见过威廉,眼睛就亮了起来:“你见过?真的假的?”   另一人也说:“威廉不是很低调吗,听说他几乎不怎么出席公开场合和晚会,见他跟中彩票似的。”   肖明辉摇头:“低不低调不知道,反正我是在晚会上见到的他。”   他顿了下,脑海中想起那惊鸿一瞥的面孔,笑道:“人不仅年轻,还长得好看,颜值比娱乐圈那些小鲜肉还要顶。”   矮一点的那个年轻人说:“听你这么一说,感觉更戳心了。”   高一点那个问:“和年轻时候的小李子比呢?”   肖明辉不好评价:“各有各的帅吧,不好说。”   矮一点那个接着问:“身高呢?”   肖明辉这回答得很快:“压小李子一头。”   听到这个答案,两个年轻人唏嘘了一会。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么完美的人真的存在这世界上吗?”   两人小小抱怨了下,然后开始自我介绍。   “我叫孟文,很高兴认识你。”矮一点的年轻人朝肖明辉大方一笑。   “罗旭言。”高一点的说。   肖明辉也报上自己的名字,顺带着还介绍起了站在他前面明显不在状态走神的两人。   “这我好哥们,沈亦白,而这位呢……”   肖明辉正斟酌地要怎么介绍对方,孟文就巧妙地接上话。   “好巧啊,谢少,我刚还和旭言说你这背影有点眼熟,没想到还真是你。”   谢玉安抬起眼,漫不经心的样子倒真有点斯文败类的模样,唇角轻轻上扬,熟稔地和二人打起招呼。   沈亦白不动声色地打量过三人,孟文和罗旭言的名声他是听过的,名门世家出身,主要活动于沪圈的上流阶层,身世比起京圈的太子爷谢玉安,不遑多让。   “对了谢少,你不和刘少一起来吗?”罗旭言的目光扫过肖明辉和沈亦白,在后者身上停留几秒才重新落回谢玉安身上。   刘少,刘泉涛,一个憨厚爱笑的胖子,和谢玉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   在他们记忆中,这俩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怎么突然谢玉安身边就换人站了?   在提到刘泉涛时,谢玉安脸上的笑意真诚了点:“他一直嚷嚷着要在明年瘦到一百二,然后刘叔就把他扔军队里去了。”   “噗。”孟文笑出声,“原来是这样。”   谢玉安收敛起笑容,淡淡地嗯了一声。   又叙了一会旧后,两人明显感觉到谢玉安兴致不是很大,于是便把话头绕回威廉身上。   孟文语带暧昧,低下声音来像是在说一件很神秘的事。   “你们听说没?”   “什么?”肖明辉问。   孟文笑了笑,语气更促狭了:“威廉也在这艘船上哦~” 第66章 重逢   沈亦白听到这个名字,已经从最开始的好奇变成现在的麻木。他想,不管换做是谁,一个名字反复在耳边来回念叨,都会产生一种淡淡的厌烦感吧。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好友听到这话后露出一个十分明显的惊讶表情,没一会儿,便问:   “你们不是说威廉很低调吗……?据我所知,这艘游船可承载了不少人,他要是来,那不就等于直接在众人面前露相?这和低调貌似扯不上边吧。”   话落,众人很默契地忽视了肖明辉调侃中带着那一丝嘲讽。   孟文笑了下,不置可否:“在这个圈子里,有谁真能瞒着一辈子不见人?何况威廉还是智脑的创始人。”孟文说到一半,便把目光转向肖明辉:“以你对智脑的了解,你觉得它会成功吗?”   肖明辉思索了下,而后中规中矩地回道:“不好说,智脑的技术领先时代前沿是一方面,可形成许久的商业格局难以改变又是另一方面,树大招风,难免不会被人在背后捅上几刀……”   他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没错。”罗旭言声音很是沉稳,说话时总给人一种谈判的感觉,“这的确是智脑近几年来一直面临的困境,不管是海内还是海外,抵制智脑的资本只多不少。毫无疑问,智脑动了绝大多数人的蛋糕,往小了说,这事会导致大部分人丢饭碗,往大了说,这就是影响国计民生的毒瘤……”   在场人都听出这话还有所保留。   罗旭言突然很轻地笑了下:“可现在,这些问题都被人巧妙地抽薪止沸。”   肖明辉点了下头,对这话不置可否:“售出智脑芯片的使用权,是智诚打出的第一手好牌,之后的结果大家都有目共睹。”   要说他这两个月来接触最多的是什么,首当其冲的绝对是智脑和智诚。所以对于这方面的事,他比谁都敏感且一清二楚。   “嗯,威廉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聪明。”孟文说这话时,眼里透出一丝欣赏和心服:“他不仅懂得如何利用弱势扭转乾坤,更擅于拿捏人性,平衡所有人的利益和需求,进而达到他想要的且所有人都想要的……一个互利共赢的局面。”   谢玉安在一旁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现在的注意几乎都放在“威廉也在这艘船上”。   虽然一早就得知对方要来,可临到关头他还是有些紧张,这种紧张,类似于一种“害怕被正主发现他这个插足者然后找他秋后算账”的感觉。   当然,他不是插足者。   他只是担心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然后被威廉找上门算总账,他自己被揍事小,连累谢家事才大。   想到这,他的目光悄悄落在一旁的沈亦白身上,后者低垂着眼,视线不曾从手机上移开分毫,漫不经心的样子比自己还不在意这些人的话,甚至还有一点点的……   不耐烦?   呃,是他看错了吗。   面露迟疑的谢玉安又瞅了几眼。   不知沈亦白脑袋上是不是长了双眼睛,总之在谢玉安投来视线的下一秒,前者便缓缓抬起眼:“怎么了?”   被发现的谢玉安面不改色道:“我好像看到你眼睛旁边有眼屎。”   沈亦白沉默了两秒,然后抬起没受伤的手擦了一下右眼,发现没有又擦了下左眼……   还是没有。   “眼屎在哪?”沈亦白干脆放下手,看向人问道。   谢玉安被人戳穿谎言也没变什么表情,仿佛这件事真就是他看错一样,接着人的话,他顺杆子往下爬:“抱歉,可能是刚刚风太大,不小心看错了。”   沈亦白:“…….”刚刚有风吗?   暗暗审视了几秒,沈亦白也没能从对方那张脸上看出丝毫破绽,便直接问:“谢哥,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有点怪怪的,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你别想太多,我就是走神了而已。”谢玉安敷衍道。   对方都这么说了,沈亦白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便点点头。   十分钟后,一行人都验证完身份且顺利地登上轮船。在入口全身检查确定没有危险物品后,才由侍者接过行李帮他们送至相应的房间,之后所有人就可以随便行动了。   孟文和罗旭言把行李交付给侍者后,就走过来邀请他们一起去玩牌,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是想邀请谢玉安,而邀请谢玉安就免不了捎上沈亦白俩人。   “可以,玩几局吧。”   小玩怡情,也不是什么无伤大雅的事,谢玉安自然没有不识趣到张口就拒绝,而沈亦白和肖明辉就更不用说了,这种时候他们如果拒绝,就相当于驳人家面子,还给自己找了不必要的麻烦。   五人乘坐电梯下甲板负一层。   “叮”   电梯门向两边滑开,五人从辉煌的电梯走入负一层时,明显感到周围光线降低,再往里走,发现这里的格调布局整体偏暗,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纸醉金迷且奢靡的金钱味道。   “你们有什么想玩的吗?”孟文问。   谢玉安唔了一声,转头问沈亦白:“你会玩什么?”   后者正在想事情,突然被问到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说:“二十一点和轮盘吧。”   这种东西他和肖明辉之前去港澳旅游玩过几次,就算不是逢玩必赢的老手,也不至于像个小白一样什么都不懂。   “好,那我们就玩二十一点”,谢玉安说。   因为这一句话,孟文和罗旭言多看了一眼沈亦白。   *   casino和其他娱乐设施都是分开且独立运营的,位置分布不一,五人按照手机地图显示,穿过了几条甬道才走到门口。   站在门口两边训练有素且体格健壮的保镖抬手将他们拦下,并用英文礼貌地对他们说了一句“请各位配合一下检查”。   五人停了下来,谁都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情绪,骨子里良好的教养绝不允许他们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性格上的缺陷。   按着规矩,他们又检查了一遍全身。   在检查过程中,肖明辉口袋里装的打火机和烟盒被人给无情收走,还没等肖明辉说什么,那人就开口致歉:“抱歉了先生,上面有规矩不能吸烟,我们只能按规矩办事。”   肖明辉听闻,冒到嗓子口的火也只能暗暗压下,小声嘟囔了句:“哪个孙子规矩这么多?”   一旁听到的孟文笑了声,也压下声音和肖明辉低语:“这艘轮船明面上是M国游轮度假公司斥巨资联合打造,但实际上,却是威廉名下投的资产之一,所以这上面的人,很有可能会是他。”   肖明辉沉默片刻后,才问:“他不喜欢抽烟?”   孟文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倒不是,只是听说他首次登船来这里玩时,就被缭绕的烟味熏得眉头直皱,还没坐下就直接转身离开,之后几天再没踏足过这里一步,等人从轮船离开后,casino才多了这一条新规定。”   站在一旁听到这话的沈亦白,心里对威廉的印象又多了一条:说一不二的资本家。   孟文口中虽然没透露太多,但内行人都知道这话背后透露出的真正意思——无非是当时入驻casino的资本家因为没有定好相关规矩,就被威廉给残忍地踢出局,之后casino全面整改,又换了人来重新经营。   罗旭言站在最后,等他检查完工作人员才将五个精致的面具递给他们。   “各位客人,里头有规矩,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肖明辉转头问孟文:“这又是哪门子规矩?”   孟文上过几次轮船,却也没听说过这个规矩,当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上次来还没有的。”   五人拿面具分了一下,沈亦白拿到的是半遮住脸的狐狸面具。   肖明辉拿到面具后实在好奇,便问工作人员:“这规矩什么时候定下的?”   工作人员面带微笑,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三天前。”   五人:“……”   三天前是轮船在太平洋西岸正式发船的时间,南海是轮船途径时接乘客的一个港口,并不是最初发船的地点。   所以,是这次轮船开始后临时修改的规定?   槽点太多,五人不知该从何说起。   戴上面具后,五人便跟随侍者进入内部。   环顾一圈,沈亦白便觉得眼前的景象和澳门里最大的casino没什么区别,只是少了老虎机这些机器。   头顶巨大的玻璃吊灯摇曳下一片金光璀璨,揉杂着衣香鬓影和珠光宝气,两边镶嵌着栩栩如生且精美无比的浮雕花纹,哪怕是角落里最不起眼的金丝孔雀像,造价都有上千万了。   谢玉安和孟安坐在牌桌前,其余三人站在俩人身旁观望,桌上除了荷官,还有四个人,三个内地人,一个外国人。   那三人明显认识谢玉安和孟文,不看脸都知道是谁的熟悉。   “谢少,孟少,别来无恙啊。”   都是一个阶层的,谈不上谁恭维谁,简单打过招呼,就定下了游戏玩法和局数。   予兮读家   “那就逆时针坐庄吧?”红头发青年先用中文说了这话,再用英语跟那老外说。   老外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开口就是流利的中文:“我没问题。”   红头发青年挑挑眉,也没说什么就让荷官发牌了。   年轻貌美的荷官洗得一手漂亮的牌,纤纤玉手翻转间便划出一道道残影。   “请闲家下注。”   谢玉安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牌,侧头问了沈亦白一句:“这把你来吧?”   后者挑挑眉,而后笑着调侃:“谢哥就不怕我把你家底输光?”   谢玉安失笑:“这才多少钱……你过来玩吧,赢了算你的,输了全算我头上。”   在桌上也是有讲究的,沈亦白之所以不上桌,主要是地位还没够到,而罗旭言不上桌则是因为人数够了。   眼下谢玉安当着其他人的面把沈亦白抬上桌,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场上几人暧昧地对视一眼后,朝沈亦白笑道:“谢少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一起玩玩呗。”   沈亦白自然知道谢玉安这番举动是为了他好,上桌的好处一方面在于这些人会对他留下印象,另一方面也为他结识一些人脉铺了道路。   只是……   这种好让他有些无福消受。   他垂下眼,没有拒绝,走上去和站起来的谢玉安换了一个位置。   谢玉安的桌上,堆了将近两千万的砝码。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是?”红头发青年等沈亦白坐下后,开口问道。   “沈亦白。”   “喔,小沈啊,你要下多少?”   “all in的十分之一”   沈亦白伸手将面前的砝码往前推去,场上的五人看到后也下了差不多的数。   随后由荷官用牌尺将砝码推至下注圈中央。   闲家下完注,就到了发牌时间。   荷官面带微笑,弯腰为自己和牌桌上的六个人各发了两张牌,其中一张为明牌,另一张为暗牌。   沈亦白低头用食指和拇指压着牌,看了眼牌数后就摁下。   明牌9和暗牌8,一共是17点,离21还差4。   二十一点这个游戏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根据点数计算:每张牌都有点数,2到10的牌点数是其卡面上的数字,而J、Q、K的牌点数全算作10。   其中A有两种算法,1或者11,如果总和小于21,A便算为11,反之,则A算为1。   例如(A,8)是19点,(A,7,J)则为18点。   他抬眼环顾一圈众人的神情,由于面具挡住看不太清楚其他人到底是得意还是失望,这给游戏增加了不少难度,但在场的都是人精,那点情绪还不至于直接表达在脸上,所以有面具和没面具其实都差不多。   再看荷官两张牌中的明牌是k后——   沈亦白轻呼了一口气,这个点数虽然很接近21,可再来一张大于4(不等于4)的数他就爆牌了。   除非,那牌正正好是4点,否则他毫无胜算。   而沈亦白对自己的运气一向不看好,所以……   荷官微微一笑:“要加倍吗?”   六人中有人加有人不加,沈亦白就是其中之一。   “好的,请选择是否要牌。”   话落,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stay(停牌)”   沈亦白与剩下没出声的二人面面相觑后选择了继续要牌。   “Hit(要牌)”   他虽然对自己运气不看好,但也知道不能马上就停牌,因为从他上桌的那刻开始,这场游戏就不仅仅是游戏了。如果他连拼一把的勇气都没有,那这些人对他的印象可能从一开始就大打折扣。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荷官再次发牌后,沈亦白没有第一时间翻牌查看,而是看了眼站在他旁边的谢玉安,后者的注意几乎都放在他身上,所以在他看来时就弯腰把耳朵凑过来,“怎么了?”   沈亦白看着凑得很近的谢玉安,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稳住身子,语带笑意对后者说:“谢少,打个商量。”   谢玉安挑挑眉:“你说。”   沈亦白眉眼微弯,轻声问:“如果这把我赢了,我可不可以直接下桌?”   谢玉安还以为是什么事,答应下来:“可以,这把你赢了就换我来。”他顿了下,又问:“你不喜欢玩吗?”   沈亦白摇摇头,说了一句“只是不喜欢赌的感觉”便转头翻牌了。   谢玉安直起身,若有所思地思考这句话。   是不喜欢赌的感觉,还是……   害怕赌上自己所有的筹码却收获令人失望的结果?   修剪圆润的食指抵着牌面,拇指轻轻翘起一角,翻开看是红桃三后,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惊喜的表情,而是像前两次发牌一样不动声色地压下牌。   “all in.”   这话一出,场上场下拿牌的围观的都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   肖明辉更是凑到沈亦白耳边问:“你牌刚好是二十一点?”   后者摇摇头,说:“没有。”   肖明辉:“……那你all in什么?”   沈亦白笑笑,没有回这句话。   在扑克游戏中,'all in'是最具戏剧性和风险性的动作之一,玩家将自己手中的所有筹码全部押注在某一轮比赛中。   通常,这意味着玩家将自己的全部赌注投入到一手牌中,要么赢得所有对手的筹码,要么输掉手中所有的筹码。   老外听到这话后,耸耸肩,然后把面前的暗牌翻过来。   暗牌是6,加上第一轮的明牌k(10)和现在发的7,一共是23——超过21点,说明爆牌了。   另外一个就是红发青年。   在听到那声all in后,他就不断打量着坐在他右侧方的人——那里原本是属于谢玉安的位置。   不过两三秒,沈亦白就回以他目光,对他露出一个很难引起人反感的温和笑容。   随后,他又将目光移到站在一旁如同护花使者的谢玉安身上,见人对自己眨眨眼,仿佛暗示一般——   他在心底啧了一声,随后选择弃牌。   弃牌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的牌没有丝毫胜算,恰恰相反,他的牌刚好在二十一点,估计是场上赢面最大的玩家了。   可刚刚谢玉安那一眼……   算了,就当卖对方一个人情,改天再要回来就好了,反正他也不差这几千万。   荷官也翻开了牌,她面前的牌全是点数大的,开到暗牌时很明显超出了二十一点。   所以刚开场的这轮游戏,很明显是最接近二十一点的沈亦白赢了。   沈亦白没有赢钱的狂喜,而是环顾一圈对其他人微微一笑:“承让了各位。”   其他人也微微一笑:“哈哈哈哈恭喜,旗开得胜啊。”   沈亦白谦虚道:“运气好而已。”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呢。”红发青年挑着丹凤眼笑道。   这时,沈亦白的肩膀感到了一点重量,他抬眼,瞧见谢玉安按照原先的约定对众人说:“好啦,小白的运气估计已经用完了,接下来就换我继续和你们玩吧。”   红发青年吹起口哨:“谢少,你这就有些不厚道了啊,把人用完就丢。”   谢玉安朝对方投去一眼,那一眼包含太多警告,以至于红发青年微微一愣便不再说什么。   另外两人中,戴眼镜的男人察言观色后抬了抬眼镜,适时把话茬的空档补上:“换谢少来吧,小沈今天运气太好赢了我们这么多钱,再不从谢少身上捞回来就亏大发了。”   一阵笑声后,气氛又轻松下来。   老外觉得自己和这群人融不到一块,玩完就下桌换罗旭言上;沈亦白也跟着一起下桌,换谢玉安。   又开一局后。   他和肖明辉就站在一旁观看,没有离开。   红发青年玩牌时漫不经心的,all in的动作很是随意,根本不在意这点对于普通人来说几辈子都赚不到的筹码,边玩还边挑起话头。   “诶,这次你们准备待几天?”   从谢玉安的嘴里,沈亦白得知了那红发青年叫蒋舟,戴眼镜的那个叫莫云川,另一个长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叫陈树。   陈树说:“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半个月左右,如果提前见到威廉,时间估计会缩短。”   蒋舟点头:“也不知道这消息准不准确,我前几次来都没碰到过他,怎么这次突然来了兴致要上船?诶,谢少,你主家不是和威廉家族关系密切嘛,知道什么内幕吗?跟我们透个信呗。”   谢玉安正垂眼看着手中的牌思考,闻言抬起眼,淡淡笑道:“威廉的事我爸都不一定知道,我能知道什么?”   这话在理,谢家虽是一个大家族,但京都谢家不过是其中一个分支,话语权相比主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莫云川把牌掀开,一张黑桃K一张红心A,天选21点。   半响,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我倒是知道一点。”   其余人纷纷看向他,注意根本不在输了几百几千万的筹码上,“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道听途说罢了,我就随便说说,你们也随便听听,真不真我不知道,假了回头也别来找我。”莫云川收了桌上的筹码,一点一点仔细地摆好,那副认真的模样与他漫不经心的口吻显出了一种反差。   “你别卖关子,快说。”蒋亦舟催促道。   莫云川无奈地瞥了眼急性子的蒋舟,然后才说:“智脑腹背受敌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上面和各方的资本都很期待这次三月末的发售会,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眼前,就是智脑在海内的市场还没有完全打开,而威廉在发售会前突然上船——估计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蒋舟笑了下:“你把这个说出来就不怕我们抢了你的机会吗?”   莫云川摊摊手:“无所谓啊,反正就算我说了你们也绝不可能搭上这条线。”   “喂,你这话扎心了啊”,娃娃脸陈树不满道。   唯一知道内情的谢玉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或许不止这些人,还有宴会上所有打着威廉主意的人,看着他们被蒙在鼓里的模样,谢玉安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那种“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却只有他知道”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虽然莫云川说对了一点,但这丝毫不妨碍谢玉安内心里的恶趣味疯狂滋长。   在第十局游戏时,谢玉安故意把手上的筹码全部输出去。   “不玩了,没筹码了。”   蒋舟挑了下眉:“这才第几局,你就不玩了?”他没说扫兴的话,但话里话外都在点谢玉安,“我不相信谢大少连换筹码的钱都没有。”   谢玉安摊摊手:“我忘带U盾了。”   蒋舟:“……”6   “行吧,那就玩到这,要一起去喝一杯吗?”蒋舟提议道。   谢玉安没立刻回答,而是转过头问沈亦白:“你想喝吗?”   蒋舟:“……”妈的,谢玉安什么时候这么gay里gay气了?   他现在合理怀疑谢玉安刚刚故意输是因为沈亦白。   沈亦白从刚刚他们提到威廉时就有些倦怠了,一想到这些人去酒吧喝酒也要聊威廉聊个没完,他就一阵头大,于是找了个借口推辞道:“我有点困了,你们去喝吧。”   肖明辉关心了一句:“你熬夜了?”   沈亦白十点睡的,却回道:“嗯,现在想回去补个觉。”   谢玉安二话不说就让人赶紧回房间休息。   沈亦白和众人告别后,就转身往大门口的方向离开了。   他垂着眼,除了怠倦,还有浮上心头的不解和无奈。   天台那次,他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可谢玉安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对他还是那副没有道理的好。   这种好,不管是对谁,都已经超出了正常朋友的范畴。   如果不图自己什么,沈亦白是绝对不信的。   可问题在于,谢玉安是个直男。   所以……   对方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深红色地毯吸纳了周遭人的交谈和下注声,头顶撒下的光影随着沈亦白的走动不断变换,正低头想事情的他并没有关注到前方被牌桌阴影挡住的身影,只循着亮光的地方往前走去。   于是——   他不小心地撞到了一个人。   “呃……!”   在随着惯性要往后倒的时候,一只手适时扶住了他的腰。   沈亦白低头时看见那只扶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食指骨和无名指之间还有一粒不易察觉的黑痣,仿佛墨水落在宣纸上未被晕开的一个黑色小点。   站稳后,他扶了下歪斜的面具,抬起眼说:“抱歉……”   可下一秒,扑面而来的清香令他神情微微一僵。   那是…….   山茶花香。   “没关系。”   对方低低开口,声线干净清冽,如海上清风徐徐拂过。   仿佛在霎那之间,天上飘着的一朵朵白云和人心头上那点挥之不去的闷热便销声匿迹。   下一秒——   云开雾散,天光乍破。   “你……”   沈亦白睫毛微微颤抖,手指下意识收缩,心脏的疯狂跳动似乎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他迟滞地没有抬起眼,而是垂着头看着对方西裤包裹下那双笔直的长腿以及那剪裁得体的西转衬出的落拓身形。   指骨之间的黑痣、熟悉好听的声音、料峭清隽的身形……   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那瞬间,周围人的声音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亦白抬起眼。   四周一切已经变成虚影,唯有眼前这个戴着黑色白羽面具的青年身影清晰可见。   视线里,青年那一双璀璨漂亮的翡翠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目光揉杂着专注、满足、温柔、欣喜、想念……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好像这一刻,对方已经期待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换小宴的视角,小白的视角已经结束啦~   很抱歉没有提前预警,如果踩到大家雷的话我先给你们滑跪一个(抱歉抱歉…… 第67章 和好   “晏迟生。”   那声音跟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从喉咙里干巴巴地挤出来,说得异常艰难且勉强。   “……是你吗?”   象征时间的沙漏从手指缝隙缓缓流逝,矗立在二人之间的壁垒轰然倒塌;嘈杂而琐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如潮水般涌入耳廓。   “是。”   余下的喧嚣,在这句话落地后变得愈发清晰,也变得尖锐刺耳。   沈亦白沉默了一瞬后,突然伸手推开了面前的人。   “小白,你手怎么样了还疼……”晏迟生还没说完,就被对方高声打断。   “我说了——”   他冷冷道:“别那么喊我。”   晏迟生微微一怔。   被推开的手停在半空不上不下,好半响,才垂落身侧。   除了病房那次,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沈亦白如此尖锐地对他。   霎那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种感觉,就像是剖开橘子皮尝到了一瓣又酸又涩的果肉,微苦的口感一直在舌尖上蔓延,泛到心底迟迟消散不去。   就在人要转身离开时,他感到自己心猛地下坠。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出去抓到了对方的衣角。   他垂着眼,声音被他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曾有过的请求。   “别走……我们聊聊,行吗?”   沈亦白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压抑着心底深处疯狂滋长的失望和委屈,尽量维持平静的情绪,说:“行,聊什么?”   晏迟生松开衣角,不由分说去牵对方的手腕。   “这里人多,我们出去说吧。”   他拉着人就要走,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   “你就在这说。”   晏迟生顿住脚步,耳边听着那平淡且无波澜的声线,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涌上心头。   “小白。”他转身,对上那道讽刺的目光,尽力收敛起所有的负面情绪,说:“我们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沈亦白环胸看着人,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问:“你找的下家呢?”   晏迟生皱了下眉:“什么下家?”   沈亦白讽刺道:“踹了我以后找的下家啊。”   “……”,晏迟生想起自己欺瞒对方的身份,一时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奈,当即否认道:“没有下家。”   沈亦白一脸不信:“那你怎么解释你会在这里?”   登船条件其实并不苛刻,普通人花三千八就可以在邮轮上玩一天。   但这并非畅所游玩,因为在轮船上的某些场所,是只针对一小部分人开放的空间。   比如casino这类场所。   一般能进来这儿的都是来自世界各地最顶层的那批有钱人,就连沈亦白和肖明辉也是沾了谢玉安的光才能进来,否则早就被拒之门外了。   除了这些人,再能进来的就是他们带在身边的伴儿了。   所以晏迟生……   会是某个人的男伴吗?   “因为我是……”他顿了下,突然觉得自己的本名难以脱口。   “你是什么?”沈亦白紧接着话问。   晏迟生张了张口,却依旧没有把“威廉”这两个字说出来。   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机。   不然,他也不会戴着这张面具来见对方了。   沈亦白盯着人,突然嗤笑一声:“晏迟生,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晏迟生听着对方喊着自己的大名,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沉默了一会后,才说:“小白,我们没有分手。”   沈亦白愣了一下。   随后眉毛微微挑起,似乎是对这句话感到好笑:“哈……如果不是分手,那我请问这两个月你在哪呢?”   “我……”   晏迟生垂着的眼微微颤抖,心底顿时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不是故意不来找你的……”   无法抑制的苦涩堵塞住喉咙,让他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去解释自己的难处和遭遇。   可不开口,就无法解释这两个月以来他为什么没有联系对方,以及解决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种种问题。   “我只是遇到了一些事……”他沙哑着嗓音,低声道:“那些事,导致我无法在那段时间去找你,如果可以,当初我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国的。”   “…….”   沈亦白头一回见对方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无助且难过的表情,在那瞬间,心脏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一样难受。   他垂下眼睫,看着对方握着自己腕骨的手,半响,才开口:“你说我们没有分手是吗?”   晏迟生见对方愿意和自己继续谈下去后,话语里多了些欣喜:“嗯,没有分手。”   沈亦白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又问:“也没有找别人对吗?”   “一直都只有你。”   晏迟生顿了下,又说:“小白,我只喜欢你,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找任何人了。”   沈亦白被这句话说得彻底没了脾气,但他又不想这么快原谅对方,神情有些尴尬又有些别扭地喔了一声。   喔完,还反思自己语气是不是有些冷淡。   “……知道了。”   晏迟生听出对方缓和下去的态度,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才缓缓道:   “你走后,我真的反思了好久。”   沈亦白真的难以想象晏迟生这种人会反省自己的问题,一时有些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可能是因为长久的相处下来,他发现晏迟生其实并不像其他男公关一样无条件顺从他的所有要求,相反,这人有时候比他还像个金主高高在上地主导他们之间的关系。   也只有对方在向他表露爱意的那刻开始,那种令人感到不适的居高临下和冷漠无情才渐渐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温柔。   这种感觉,曾经让沈亦白暗爽了好久。   可在两个月前,晏迟生的那一番话深深地刺痛了他,有了先前的欺瞒,车祸的事就被他下意识认为是对方想要分手找的借口。   晏迟生离开前关门的声音,直到现在依旧回响在他的脑海里,那时候的他只以为自己在对方眼里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差别,因此,他才会那般的失望和委屈。   现在对方主动提起这件事,他也不可能虚伪地说他不在乎,于是便问了一句:“……反思了什么?”   晏迟生面露歉意,话语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反思了我撒谎和语言不当的事。我很抱歉那天骗你说我在海边,也很抱歉在医院那会不顾你的感受对你说出那句让你回国的话……真的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沈亦白唔了声,然后问:“所以车祸之前,你在哪里?”   离开病房那天,晏迟生就特意抽调了他在会所里的所有监控,然后他发现——沈亦白看到了他。   所以他撒谎的事,对方其实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揭穿,甚至还给他留了坦白的机会。   知道这件事后,他无比后悔当初随口撒下的谎言——告诉对方自己在海边,而不是在会所。   后来他每每回想,每每懊悔。   其实说实话根本没有什么,只不过是自己把在商场上的那套习惯下意识用在了沈亦白身上。   “在会所,和朋友他们一起吃饭,当时撒谎是因为我不想你误会我在那种地方……乱来,然后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所以……我说谎了。”   “对不起。”晏迟生诚恳地继续道:“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小白,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沈亦白听到对方的坦白后,心底的气早已消得一干二净。   “迟生。”   他反握住对方的手,与人十指相扣,待看到对方因惊讶而微微张大的瞳孔后,轻轻一笑。   “我觉得恋人之间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没有谁规定谈恋爱后就要对恋人毫无保留,当然,也没有谁规定恋人吵架之后不可以和好。”   晏迟生眸光微微一动,问道:“所以……你是原谅我了吗?”   沈亦白环顾了下四周投在他们身上若隐若现的目光,无奈一笑:“我要是不原谅你,还能牵你手吗?”   晏迟生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眼里少了念所不及的阴霾,多了一些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忍不住说:   “小白,我好开心。”   沈亦白与人贴着手腕,走动间肢体时不时亲密接触,他撩了人一眼,懒懒笑问:“有多开心?”   “开心到——”   “好像拥有了全世界。”晏迟生微弯着眉,音调微微上扬,柔和的笑意和满足顷刻间泛上眼角眉梢。   令那双清冷冷的翡翠眸子,宛如初春时长出的第一株嫩芽。   “噗”,沈亦白笑得双肩颤抖起来,“你这土味好重啊。”   “有吗?”   “有啊!”   晏迟生突然停了下来。   察觉到他的动作,沈亦白也停了下来,“嗯?”   下一秒。   在辉煌灿烂的灯光下和络绎不绝的人群中,白羽面具的青年堂而皇之地将一个吻轻落在身边人未被面具遮挡住的唇角。   “小白。”   晏迟生与人四目相对,那双独特的绿眸在灯下漂亮地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他从来不相信爱,也不相信肾上腺素催生的荷尔蒙能证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有多浓烈。   可这一刻,看见对方的那一刻——   他开始愿意。   愿意相信童话般描写的爱情真实存在。   “你说什么……?”   沈亦白微微一怔。   心跳快得不可思议,在胸腔里咚咚咚咚,简直比赌徒孤注一掷压下所有赌注时的心跳声还要激烈,要不是有肋骨做围墙,那鼓动的心脏恐怕就要从他身体里跳出来了。   晏迟生轻轻一笑,凑得更近了点。   “我说,我爱你。”   温热的呼吸铺洒在脸颊之上,犹如电流一般迅速蔓延全身。   不过几秒,从心底泛起的甜意如云朵般密密麻麻裹挟着他,飘飘然地像是要飞到天上一般。   心动、雀跃、开心……   种种情绪如海水一般快要将他淹没。   但没真的淹没。   那没过头顶的海水带来的并不是窒息。   它很温和。   温和到沈亦白以为自己能在海下自由呼吸。   “……你说得好慢啊。”   沈亦白小声地抱怨了一句,而后掀起眼笑起来,眼尾微微上扬,显得人恣意明亮。   晏迟生不解其意,问:“什么?”   沈亦白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在晏迟生疑惑的目光下——   他微微倾身,双手抱住了晏迟生。   就像是——   抱住了他的全世界一样。   然后,他将头埋在对方的肩窝里,用力地呼吸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熟悉香气。   山茶花香。   在此之前,也是属于他的味道。   晏迟生愣了下后,很快抬起手放在对方的腰间,继而整个圈住了对方。   在人来人往、纸醉金迷的世界里。   他拥有了自己独一无二且无比珍贵的财富。   对他来说,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成为了他一生中难以逃避的宿命。   如莫比乌斯环。   在无限延续和循环往复的环扣中,没有起点和终点,有的——   是那永恒不息的生生爱意。 第68章 日落   黄昏、海浪、微风。   整个世界就像是被包裹在朦胧绚烂的光芒下,层层叠叠的浪花扑在坚硬的船壳上激起细小的涟漪,随即落回海面泛起粼粼的波光。   腥咸的海风夹杂着快要入夜的清凉拂过俩人的发梢,吹起额前丝丝缕缕的碎发。   两人站在甲板的栏杆边,双手或交叠或随意搭在上面,迎着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两个月来没有对方在身边却照常吃饭喝水睡觉的无聊生活。   其实也不无聊,至少在晏迟生看来是这样。   不管是对方抱怨父母的严格管控,还是吐槽探店时吃到头发丝的悲催,亦或者是听到一首好听的歌,看到一朵好看的云,闻到路边盛开的花……   他都觉得很有趣。   虽然他早就从监控的屏幕、整理的文字、他人的口述中得知过这一切。   但,这和他亲耳听到还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比起那些冷冰冰而触不到的虚体,眼前人的存在才是他最能感受到生命真实绽放的最佳诠释。   它生动、活泼。   不仅有心跳,外表还很可爱。   “小白。”   他偏头,目光聚焦于身旁背对着大海,胳膊肘半搭在栏杆上,正眯着眼闲散吹风的人。   那个它——   是沈亦白。   也只能是沈亦白。   “你有想过人死后会怎么样吗?”   沈亦白睁开眼,金光随着睫毛的颤动轻轻跃下,他瞥了眼沐浴在夕阳下的晏迟生,无声轻晒。   “这还是你第一次跟我讨论关于人生老病死的问题呢。”他顿了下,轻笑出声:“可能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指引地上无数迷途的羔羊吧……但也有可能——会化作无数滴水珠融入大海,再汇入世界上弯弯绕绕的大江大河,最后受地表自然蒸发形成水雾,进而参与到大自然的生态循环系统吧。”   晏迟生也笑了下:“是个不错的归宿。如果是我的话,也会选择在死后把骨灰扬进大海,让生命随着海水流逝,然后永远地埋葬在海底深处。”   沈亦白不置可否。   安静了一会儿后,沈亦白缓缓开口:“问你一个问题。”   晏迟生嗯了一声:“什么?”   在风中,沈亦白的下巴微微扬起。   脑袋朝下,目光朝上,看着余晖渲染的天空,突然问道:   “站在这里眺望大海,你会产生一种罪恶感吗?”   晏迟生愣了下,然后说:“如果你是指对大自然的迫害,那我们的确恶贯满盈。而在一些教派主张的‘人生来有罪’的观点下,我也十分认同人类需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进行忏悔和赎罪。”   “对。”沈亦白转了个身,面朝快落入地平线下的夕阳,眯起眼,懒洋洋道:“如果以迫害大自然的程度判刑,我和船里的那些人恐怕会牢底坐穿……而直接判处死刑的,恐怕就是那些投资打造这一艘艘邮轮的人。”   “……”   晏迟生莫名感觉这话在点自己。   沉默了下,他选择性避开这个有关于自己的话题。   “对于大自然而言,邮轮的排放污染堪比一座中型城市,但对于旅游经济来说,大型邮轮只有一艘又一艘地造下去才能真正带动产业发展,创造更大的经济效益。”   “以海洋号为例,八十亿元的造价背后,就隐藏着逾两千亿元的产业链,以及成千上万的就业机会。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它推动了全社会乃至全世界的正常运转,在经济发展趋势下,它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要求和进步……”   晏迟生顿了下,接着道:   “但与之相对的,这也是时代的一种无力和悲哀。”   沈亦白有些惊讶地看向晏迟生。   耳边是汹涌澎湃的波涛、震动鼓膜的汽笛、窃窃私语的人声,以及海鸥掠过水面扇动翅膀的簌簌声。   夕阳似乎格外偏爱对方,橘黄的光线铺满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染红了海面,也染红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发尾处,细碎的光点好似乐队主唱衣服上闪闪烁烁的亮片,轻盈而扑朔。   “迟生。”   “嗯?”   黑发青年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金发青年的眼睛上,认真地问道:“你真的是男公关吗?”   晏迟生:“…….”   还没等他说什么,沈亦白又问:“我一直好奇你都有正经工作了,为什么还要去会所里当一个男公关……难道你很缺钱吗?”   他唔了一声,进而说出自己的猜测:“你是不是家里中途破产,小小年纪身上就背负了几亿或几十亿的负担,长大后一直不停被讨债公司追着要钱,不得已之下,你才选择了男公关这个副业?”   沈亦白越说越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转头看向晏迟生,希望对方能为自己的说法盖棺定论。   结果,他却看到对方正一脸难以言喻地看着自己。   沈亦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晏迟生诡异地沉默了良久,然后说:“这个话题我们过几天在讨论好不好?”   “嗯?”沈亦白挑起眉,语气微微上扬:“你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吗?”   晏迟生欲言又止。   见他这样,沈亦白无趣地偏开目光,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抱怨道:“话说,你这面具什么时候能摘下来啊?我想亲你都不好亲了。”   晏迟生笑了下,伸手揽过对方的腰肢,转身将人抵在栏杆上。   “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   说着,他便抬起手摸到了面具边缘。   咚,咚咚,咚咚咚……   沈亦白的心跳随着晏迟生的动作逐渐加快,在他眼中,后者的一切行动都被不知名的力量给放慢,从唇角上扬的弧度到倾身缩小的距离,都在无形之中不断冲击他的心脏。   呼吸变得紊乱,心跳变得急促。   直到——   一个温柔的吻轻轻落在他的唇上。   太温柔了,温柔地让人忍不住摧毁。   心脏的空虚在疯狂叫嚣着:不够,完全不够……   他抬起没有骨折的右手,绕过对方的脸,捏上人修长温热的后颈,将人猛然拉向自己——   两人肢体相撞,嘴唇磕到牙齿,还来不及吃痛,金发青年微微张开的唇瓣就被人以不容抗拒的力量强势入侵。   晏迟生瞳孔微微收缩。   讶然刚浮上心头,一种微妙的愉悦就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压过所有情绪。   比起心动,快.感更像是这场追逐中才会获得的战利品。   下唇被咬的时候,他想,沈亦白在这些方面的强势,也不失为一种专属于他们之间的独特情.趣。   很快,晏迟生就不再满足于被单方面追逐、搅乱的局面。   他开始掌握主动权,与人互相角逐追赶。   紧接着不断勾连、相缠……   最终化为难舍难分的绵绵情意。   夕阳余晖下,两道身影绵延伸长,随着动作不断晃动,可不管晃到哪,都避免不了融为一体的结果。   身影尚且如此。   那么人,自然也是一样的。   比起影子的虚无缥缈,对方身体完全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晏迟生对沈亦白的熟悉不亚于本人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他很快找到对方腰后的敏感点,轻轻一捏,看着对方在自己手里酥软成一滩水后又凝聚起力量反击回来。   对方向来是不服输的。   从哪里吃亏,就要从哪里找回面子。   腰被人狠捏了一下后,唇瓣的吮吸也变得更加用力。晏迟生微微挑眉,任由对方肆无忌惮地在某个地方发泄自己的不满。   那股劲儿,令晏迟生忍不住在心底失笑。   对方就像个被摸屁股的幼年老虎,张牙舞爪地扬起还没长出尖甲的肉垫啪地一声反击到敌人——晏迟生脸上。   不仅毫无攻击力,还很……   可爱。   一吻完毕,夕阳已经彻底沉入地平线下。   银丝在分开的间隙被折射的粼光显得若隐若现,四目相对的刹那,银丝轻轻垂落,隐匿于唇角。   低缓腔调从晏迟生喉中流出,伴随着一丝轻笑,缠缠绵绵涌进沈亦白的耳朵。   “你好可爱。”   话落,沈亦白的耳垂、脸颊、脖颈肉眼可见地泛上了绯红的颜色。   羞得实在不行的他实在承受不住对方真诚且温柔的视线,索性逃避般迅速低下头颅,小声反抗:   “喂……你有点犯规啊。”   晏迟生单手撑在栏杆上,侧身看着近在咫尺的沈亦白,笑意更加浓烈:“哪里犯规?”   沈亦白忍不住抬起手捂住自己快要酥软怀孕的耳朵,“羞愤”地抬起眼,瞪向晏迟生:“你不许说话了!”   逗弄成功,晏迟生心情愉悦地点头。   沈亦白又瞪了人一眼,发现对方真的不说话后,又别别扭扭地凑上前说:“……你还是说话吧。”   晏迟生听到这句话后,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小白。”他用另一只手捏了下对方通红的脸颊,轻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可爱到……   他都不忍欺负对方了。   沈亦白轻拍开他的手,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跟水洗过一样,亮得像是不久之后会升上夜幕的星星。   “你饿不饿?”   不等晏迟生开口,他就下了结论:“我有点饿了,我们快去吃饭吧。”   晏迟生笑笑,没有揭穿对方转移话题的小心思,点头说:“好,走吧。”   沈亦白顿了下。   从握着人手腕很快改为牵着对方的手指,然后在走动间一点点挤入指缝,变成十指相扣。   晏迟生笑而不语。   面上仿佛只是一潭池水泛起细微涟漪,可心底,却像是海水下的暗潮汹涌。   平常不会显露锋芒,唯有在特定情况下才会掀起万丈波澜,将一切浮于表面上的平静尽数吞没。   ……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上一秒还是192的营养液下一秒就变成461!!究竟是哪个小天使人美心善还是读者爱我爱得太深沉……》   上午十点左右我看还是192,切换一个界面后突然就变成461,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赶紧切换刷新……   结果……真是461!   (尖叫)(尖叫)(翻滚)(尖叫)(来回翻滚)(持续尖叫)(反复叫基友确定)(尖叫)(基友确定)(不敢置信)(尖叫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开心!!!!)   读者后台这边没看到一键感谢霸王票,我一会看看滚屏,感谢mmzb小天使(鞠躬)让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营养液(抱花)爱你!   对了,邮轮设定我改了一下,邮轮上也有普通人,现实里票价最低3800,最贵舱位单价高达100万元。   谢谢“72739668”小天使的地雷~ 第69章 好吃   海洋号就像是一座漂浮的海上堡垒。   甲板共有15层,三层往上是休息区,每层都有100个房间,而最小面积的有170平方米,比三室两厅还要大,最大面积的皇家套房则有将近800平方米。   每个房间还会配一位24小时管家,打理客人入住期间一切杂事;而对于顶级套房的客人,轮船会专门提供“七对一”的服务,配备管家、女仆、贴身仆人等七人,几乎是客人走到哪就服务到哪的地步。   但这豪华级别的服务全被沈亦白给强烈推掉了。他推掉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和晏迟生吃烛光晚餐的时候还要跟这些人大眼瞪小眼。   “你想去花园还是海底?”沈亦白转头问道。   花园餐厅位于甲板正中间的大厅,可同时供千人用餐,而海底在甲板负二层,那里专门打造了全透明的防护玻璃,坐在餐厅里,可360度无死角欣赏海底风光。   “你想去哪个?”晏迟生反问。   沈亦白失笑:“我问你啊,你怎么还把问题抛给我。”   “那海底?”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晏迟生偏头对上沈亦白的目光,轻笑出声:“小白,希望你下次能像你的吻一样直接。”   头顶光带绵延至走廊尽头,光线随着俩人的走动光影变幻,听到这话时,沈亦白刚好走到光线正明亮的地方。他猛然顿住脚步,后知后觉的羞意覆盖上他的整张面孔。   灯光下,晏迟生能清晰地看见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以及那红透的脸颊。   红釉的唇瓣犹如上了亮晶晶的唇膏一般。   像是Q弹可口的荔枝果冻,好想咬一口。   晏迟生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他一向是行动派,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没什么是不能做到的。   黑发青年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人朝自己倾身过来,看着对方眼里的情意倾泻而出,看着对方光彩的眸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仿佛只是咬一下,咬完就分开,一点也不留恋。   “就这样?”听语气,说话的主人明显没有满足。   晏迟生轻笑一声:“要吃饭呢。”   沈亦白一脸黑线,瞪了眼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覆上对方的后颈,手心用了点力往下,将人脑袋压向自己。   “你不觉得……我比饭更好吃?”   话语里带着若隐若现的勾引。   晏迟生微一挑眉,顺着力道环住对方的腰,避免一个不小心磕着对方,随后另一只手撑在对方耳侧的墙壁上,微微低头,任由对方长驱直入。   无数耀眼的火花在一瞬间迸发而出,随着头顶的灯光,深深地刻入二人的记忆里。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无人所觉的角落里——   黑发青年双手圈住金发青年的脖子,膝盖微弯,脖子高仰,喉结缓慢滚动,从脊椎骨蹿起的酥麻一路爬升到大脑皮层,愉悦感深深渗透进骨头里的每一寸地方。   交换口水的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   当沈亦白感到肺部空气快要被榨干时,晏迟生慢条斯理地松开了他,修长指尖轻轻一划,唇角的水渍便沾染上那节指腹。   晏迟生看着看着,又低下头啄了一口。   “很好吃。”   轻而缓的磁性腔调,仿佛带了点海风的微凉,清凌凌流进黑发青年的心底。   后者痴痴地笑了一声,手去牵对方的手,轻盈地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嗯。”   晏迟生看着对方始终带着笑意,倘若这幅表情被手底下的助理和组织里的雇佣人员看到,绝对要他们大跌眼镜。   可不嘛,这两个月以来,晏迟生的表情阴沉地仿佛能滴出黑水来。   凡是在那段期间和他对上的人无不怨声载道——下绊脚的、撞火枪口的直遭大霉,没碰上的则避之若浼,生怕被殃及池鱼。   所有人在那时都生出了一个认知:惹谁都不要惹威廉,他能把你整到怀疑人生!(具体参考威莱德325年的刑期)   谁承想,在外人眼中阴晴不定、眼高于顶的罗福旺斯继承人,竟然会向一个人低下他高贵骄矜的头颅,并长久而专注地注视着对方,哪怕是说话的声音,也与对待他人时完全不同——低低地,仿佛温柔到骨子里。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交谈的声音在走廊上渐渐远去。   而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走廊的某个拐角处正站着一个表情错愕到呆滞的男人。   ……他,他没有看错吧?   那个金发碧眼的特征,深邃浓睫的眉眼,高挺完美的鼻梁,优越无死角的侧脸……对方长身玉立地站在那,一如几年前的晚宴上,那个站在聚光灯下被所有人众星捧月的小少爷一般无二。   威廉……   不是,这怎么可能呢……?   对方难道不应该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吗?即便是面无表情,那双瞳孔中也会流露出淡淡地轻蔑和冷淡的意味,在他的认知里,对方理应平等地看不起每个人,而不是——   用这种能腻死人的声音和表情缱绻地和某个人谈情说爱!   好割裂……   真的好割裂……   他崩溃又难以想象这超出他认知程度的事情。   蒋舟靠着墙角,一脸荒诞和不可置信。   那沈亦白究竟是何方人物?竟然能让威廉这种人为他弯腰!   想到这,他忽然生出了点庆幸,庆幸于自己在牌桌上没有忽略谢玉安那一眼,庆幸于人情世故在那刻压过了他可有可无的胜负欲。   幸好……他没有惹到沈亦白。   不然以威廉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要是被人知道他欺负了沈亦白,他绝对要完……   绝对的。   蒋舟低垂着头,站着缓了十几分钟也没缓过来,直到一通电话打进,熟悉的铃声骤然打断了他纷杂的思绪。   “喂?”   对面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总结就是他们现在在bar喝完了酒现在打算去海洋餐厅就餐,让他赶紧一起过去。   蒋舟想到二人刚才的对话,当即说道:“别去海洋,去花园!”   对面的莫云川感到疑惑:“怎么突然去花园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   蒋舟额了一声,随便扯了个谎说:“海洋的景看腻了,饭也吃腻了,偶尔也要换换口味。”   莫云川沉默了一瞬,感觉蒋舟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蒋舟汗颜,突然觉得发小过于了解自己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莫云川不耐地打断他:“行了,花园就花园,给你十分钟赶紧过来。”   挂完电话,蒋舟绷紧的肩膀才彻底耸下,他吐出一口气,又深呼吸一口,待平静好心情后,才收起手机往电梯方向走去。   以威廉那股子腻歪的劲儿,现在恐怕最不想的事就是让别人打搅他俩的甜蜜恩爱。   蒋舟可不想撞人枪口上,于是果断而又机智地选择了明哲保身,顺带着,也救了一下他的损友们。毕竟大家平时都在一个圈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实在没必要这么坑害对方。   我这个人真是太好了,蒋舟想。   等这阵子过去,他一定要把事情好好地跟他们说说,他才不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呢,怎么着这些人都得欠他一个人情,来日必须还给他才行。   *   海洋餐厅。   两人沿着螺旋玻璃台阶往下走,玻璃里头的细闪好似沙滩上被夕阳照得波光粼粼的金沙,浮动间,映亮了俩人的眸底。   越往下走,周围的光线愈发黯淡。   甫一拐角,深邃幽暗的克莱因蓝瞬间笼罩住他们整个身躯,目光所及,是旖丽的海水和游弋的带鱼,绚烂夺目的画面仿佛置身于真正的海底世界。   “二位贵宾,请到这边来。”   侍者微微弯腰以示晚上好,并拱手朝外,面带微笑地为他们带路。   侍者带着他们穿过弧形的走廊通道,通道两旁有各式各样由海洋生物点缀其间的房门。他推开了其中一扇门,门上是一条红色的小丑鱼。   晏迟生来过几次,并没有多少感觉,倒是他身旁的沈亦白流露出一点点的惊喜。   头顶的圆弧由细碎耀眼的星光组成,比他们刚走过的玻璃台阶要暗,却比玻璃里的细闪要更亮。   晏迟生和沈亦白落坐在里头一面巨大宽阔的落地玻璃窗前,周围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似乎是被餐厅特意隔绝开的大包厢。   轮船缓缓行驶着,鱼儿聚成一群从他们眼前飞快掠过。   大一点的鱼似乎不惧这庞然大物,好奇的大眼睛凑到玻璃窗外,或用嘴巴或用身体撞了一下玻璃。当发现撞不破也看不到里头的一切后,又摇曳着尾巴往深海游去。   “小白,你喜欢这里吗?”   晏迟生看着正侧着头聚精会神看着玻璃外的沈亦白,如果喜欢的话,他可以把海洋号转让给对方,然后每周或每个月带对方来吃一次。   “没人会不喜欢吧。”沈亦白回道。   “那以后有时间我们常来吧。”晏迟生这么说。   可沈亦白却摇头,目光从玻璃转向坐在对面的人:“看过一次就够了。”   这幅口吻,令晏迟生想到俩人在甲板上的聊天,笑了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沈亦白又转头看了会鱼,然后和晏迟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两个月前发生的各种事,中间侍者推着餐车进来又离开。   大概二十分钟,等菜全部上齐后,沈亦白突然双手撑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晏迟生。   “迟生,还没有问你……”沈亦白撑着头,淡淡问道:“你是怎么出现在casino的?”   轮船不知行驶到了哪个海域,星光头顶随之暗了下来,两人于昏暗又深邃的光线下彼此相望。   金发青年犹豫的目光被沈亦白尽收眼底。   还没等晏迟生回答什么,沈亦白便轻声说道:“你有事在瞒着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晏迟生垂着眼睫,避开那道目光。   沈亦白笑了下,可眼底在头顶星光的映照下,却分明没有什么笑意。   “不要欺骗我迟生。”   轻而慢的语调,仿佛情人间呢喃:“我这个人……最讨厌被欺骗了。” 第70章 嫉妒   晏迟生心脏微微一沉。   “小白……”   沈亦白伸手拿过一旁的红酒瓶,扭开瓶塞动作优雅地将酒缓缓倒入高脚杯中,斟到一半便停下,微微举高,薄唇的弧度渐渐消失。   “迟生,我只要你和我坦白这件事,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那……就在不久之前,我试过把这事儿翻篇当不知道,或者是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问,我也想如你所愿,再过段时间……”   沈亦白顿了下,一丝偏执随即漫上他的眼眸:“可是不行,迟生,从我们重逢开始,我只要一想到你有可能是因为别人才进来casino的我就……就嫉妒的要发疯了。”   晏迟生怔了一瞬,他似乎没想到沈亦白会这么想,也没想到对方就那么直接地说出来。   怎么说呢,他有点开心……   也不是有点,是很开心很开心。   当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拥有和自己一样的感情后,那种开心,是很难形容的。   晏迟生说不出来,他的感情一向藏得很深。   就像深埋在大海底下的礁石,沉进海底就难以浮到表面。只有被人亲自用手打捞起来,那份真挚动人的感情才得以问世。   “小白。”晏迟生坐直了身体,手肘撑在桌布上,双手交握,目光专注地直视上对方的眼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这话就是坦白的前奏了。   因为晏迟生要交代自己,沈亦白的心情变好了不少,于是顺着晏迟生的话回忆起两人初始的场景。   只稍一回想,以前不曾注意的细节开始显出端倪。他面上露出迟疑,再一思考,脑海里便升起了一丝荒诞的想法。   “该不会……”   晏迟生似乎看穿了沈亦白的想法,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担忧。   他的沉默,在侧面上佐证了沈亦白的想法。   后者骤然瞪大眼睛,荒谬感直上心头:“你那天其实是去找……”男公关的?   沈亦白顿了下,眉眼似乎有些阴郁,刚升起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他忍不住想,如果那天他没有意外地躲进那个房间,那么,和晏迟生上床的会不会就不是他了?说不定,当时在晏迟生床上的就会是那个无意中救了他一把的男生……   一想到这个,沈亦白心里的负面情绪就持续暴涨。   “……”晏迟生看着对方逐渐阴翳的表情,指甲狠狠掐进掌心,蹭破了皮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就那么直直看着人,脸上丝毫不见半分痛苦的痕迹。   沈亦白闭了闭眼,努力消化了下这个事实真相。   再睁开眼,表情已恢复正常。   看着晏迟生,他轻声问道:“所以,你的身份本应该是金主,而不是男公关?”   晏迟生微微放松肩膀,说:“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沈亦白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那为什么……你第一天去我公寓那会要骗我说你是呢?”   晏迟生指甲刚松开,复又掐进划出血丝的伤口,他心底微微沉了沉,仿佛陷入冰凉的海水里,窒息又难受。   “对不起……”   他除了说这个,别无可说。   沈亦白深吸了口气:“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骗了我?”   晏迟生在此刻终于感觉到从皮肤伤口处传来的阵阵刺痛,他轻扯下唇,低声道:“有,我的职业……”   沈亦白沉沉地看着人:“职业……那你专业呢?学校呢?这些也都是假的吗?”   晏迟生被这番质问弄得有些不适:“……不,专业和学校都是真的。”   沈亦白右手抚上左手臂,指腹轻轻来回刮蹭,神情像是在思考,半响才开口:“好吧,让我猜猜,你的身份是不是某家高科技领域的公司高层?然后这家公司……是不是智诚?”   晏迟生惊叹于沈亦白的直觉:“……是。”   沈亦白得到这个答案后,并没有深入探究对方身份具体是什么,而是问:“你以前……有过几个?”   对方没谈过恋爱他是知道的,在面对男公关身份的晏迟生,他不会执意探究对方有过多少金主,或者说,他不在意那些。   但现在得知对方原是金主的身份后,他却莫名计较上了,不仅想要探究对方有过几个小情人,还想要知道他和那些小情人的感情状况。   “……就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三个。”   沈亦白听完,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此刻的他——嫉妒地快要发疯了。   “……好,你喜欢他们吗?”   会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他们吗?   沈亦白紧紧盯着对方的嘴巴,仿佛只要那张嘴说出一个“嗯”或者“喜欢”,他就会冲到对方跟前狠狠咬住那张嘴,叫那张嘴再也说不出他不想听的话。   晏迟生看着那张铁青的脸,认真地说:“不喜欢。”   听到这个回答,沈亦白蹙紧的眉略微一松:“那,只喜欢我?”   晏迟生高高吊着许久的心在感受到对方身上浓重的醋意后安稳下落,他心底一松,脸上的表情就沉稳了下来。   “对,只喜欢你。”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对方那双黝黑的眼睛,仿佛在接受对方的审视一般,光明磊落而坦坦荡荡。   如同——   他的爱意。   沈亦白皱起的八字眉终于松开,他笑了,笑得很开心:“不行,喜欢还不够……你要说,我只爱沈亦白一人。”   “好。”晏迟生眼角眉梢也被那笑意给感染,轻而缓地告白:“我只爱沈亦白一人……这辈子非他不可。”   沈亦白眉眼微抬,笑意更深了:“谁让你加戏了?”   晏迟生话语里带着宠溺:“不是加戏,是真想这么说。”   “……啧。”沈亦白面露吐槽,心底却炸响了无数朵烟花,噼里啪啦,连同他的心跳声一样震耳欲聋。   “你对几个人说过这话?”沈亦白目露审视,问道。   晏迟生好笑地反问:“除了你,还能有谁?”   沈亦白撇撇嘴:“谁知道呢,你的过去我又没有参与。”   “可是同样的,我也没有参与你的过去。”晏迟生缓缓起身,椅子向后移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紧接着,他踩着满地的星光,朝着坐在对面的黑发青年走去。   “小白。”   他走到人面前站定,垂下的目光带着缱绻和温柔,指腹贴上人脸颊,边蹭边说:“我曾无数次希望——我能和你早点相遇。”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早早就把你栓在我身边,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勾引下套,都会牢牢将你圈在我能看见的视线范围内。   沈亦白听到这句话,心尖微微颤动,脸蛋不自觉去蹭对方的掌心。   那副乖顺的样子,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晏迟生藏在心底深处极为隐秘的情感。   “我也是。”沈亦白笑着说。   虽然他们过去都没有彼此的痕迹,可是未来,他会持着画笔在对方那张白纸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   *   另一边,花园餐厅。   千人同在大厅里用餐,画面很像是泰坦尼克号上那些贵族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场景。   蒋舟走过去的时候,谢玉安等人面前已经摆满了十几道菜肴,就坐着等他过来一起开动。   “你们先吃啊,等我干嘛,万一我再来晚几分钟,这菜不就凉了?“蒋舟拉开椅子坐下,笑着说。   莫云川幽幽地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敢晚来几分钟,别说座位了,碗筷都不一定有你的份。”   蒋舟噎了一下,很识趣地没还嘴。   谢玉安见人来后,也不顾其他人,就直接拿起筷子夹菜。   凭他的身份,能等蒋舟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此刻动筷,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相反,还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这是圈子里约定俗成的默契。   在同一桌子上,往往都是地位高的人先动筷——   倒不是说蒋舟和莫云川身份低谢玉安一头,而是他们三人地位相当,谁先动筷都没什么两样,何况蒋舟这边还迟到了让人等,所以谢玉安动筷就是理所当然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秉持着“食不言”的良好教养,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发出的丁零声。   用餐进行到最后,蒋舟唤来服务生开了几瓶珍藏好酒,一群在bar早已经过足瘾的也不嫌肚里酒多,全部满上。   他们边喝酒边聊股票、投资以及世界局势问题,除了这些就是聊名酒、跑车和足球,基本不会去聊女人怎么怎么样。   因为到了他们这个阶层,漂亮女人俯拾皆是,不用刻意勾搭,只要摆出身份,再好好打扮,多的是人主动贴上来。   这也应了那句话: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也不会在意。   孟文:“十几年前全球芯片短缺的时候,苹果为此还削减了iPad产量,丰田、本田等公司也宣布汽车减产,又过了几年,半导体开始呈现短缺态势,这种短缺一直持续到五年前才有所好转,很难说这不是威廉的功劳。”   陈树点头:“没错,他要是再愿意开放芯片权限,那些old money和新资本估计会对他转变敌对态度,但与之相对的,智脑短期收益就大大减少了。”   听他们又提到威廉,蒋舟莫名心虚地喝了一口酒,虽然当时是为了不让大家撞枪口才阻止他们去海洋餐厅,但在心里,他还是存了点别的心思。   诚如莫云川之前所说,他们提前遇见威廉的概率就像是火星撞地球,先不说智脑噱头和小道消息让很多人对和威廉搭上话趋之若鹜,就说威廉不喜欢这种交际经常隐身于众人之间,不到必要场合的出席时间,绝对不会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不是一次两次了。   要不是他在casino多回头看了一眼,也不会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并跟踪他们,最后亲眼目睹了让他震惊万分的亲热场面。   心思百转间,他已然凑到谢玉安身边,端着香槟杯,神情伪装成如往常一样的漫不经心,故作无意地问道:“在桌牌上,你为什么那么护着小沈啊?”   谢玉安掀眼瞥了他一眼:“你管呢。”   蒋舟嘿了一声,有些不满:“你什么态度,别忘了你还欠我人情好吧。”   谢玉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淡道:“一码归一码,以后再还你。”   蒋舟:“……”草,谢玉安这傻*逼,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   “你还跟我玩起信息差了啊……老子认识你十几年就没见你对哪个人这么特殊过。”   装什么装,蒋舟在心底唾弃道。   谢玉安懒得理他:“不该问的别问。”   蒋舟:“……”   草,谢玉安这*^%#%*   沉默了下,而后皮笑肉不笑地说:“行,我不问他跟你,我就想知道——他和威廉什么关系?”   谢玉安晃酒的动作整个停住,他缓慢地转过眼,眸底的诧异和惊疑几乎溢于言表。   “你……什么意思?”谢玉安收敛起表情,听不出情绪问道。   蒋舟放松地靠上背椅,脸上似笑非笑,他已从谢玉安的神情中证实了某种猜测。   看来威廉不是玩玩……   而是认真的。 第71章 日出   “我什么意思谢大少不知道吗?”蒋舟侧过身子,双手抱臂正对着谢玉安。   “呵。”谢玉安嘲讽一下,“如果你有那心思,我劝你趁早打消,别弄巧成拙。”   蒋舟神色一凛:“我什么心思?你觉得我犯得着自降身份巴结一个人吗?”   谢玉安冷嗤一声,没再说什么。   蒋舟被他这态度弄得恼火,干脆歇了话题,举起酒杯咕噜咕噜整杯下肚,就站起身,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莫云川略微挑眉,他虽然刚刚全程在和陈树交谈,可余光一直落在谢蒋两人身上,这俩人也不知在讲什么悄悄话,凑的很近,面色看不太清,但这会儿瞧着蒋舟难看的神色,想来刚刚的交谈是剑拔弩张的。   蒋舟离席后,谢玉安也紧跟着站了起来,目光看向正和孟文聊天的肖明辉:“肖少,你吃好了吗?”   肖明辉冷不丁被叫,转过头微微一愣,而后察觉到视线中的暗示,随即点头:“好了。”他转过头对孟文抱歉笑笑:“明天咱遇上再聊吧。”   孟文表示理解:“OK,回见。”   谢玉安和肖明辉走后,整张圆桌就只剩下三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一瞬后,孟文忽然开口:“蒋舟刚刚去哪了?怎么一回来神色就不大对劲?”   莫云川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那表情,像是见鬼了一样。”罗旭言没有多少情绪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你是说……”孟文瞬间get他的意思,眼睛微微睁大:“不可能吧……”   罗旭言笑了下:“有什么不可能?除了那位,在这艘船上还能有谁让蒋舟那家伙失去分寸?”   莫云川见他们俩人猜的头头是道,摇摇头,也没加入他们的话题,起身拉开椅子,说了声“你们聊,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失陪了。”   等人全部都走只剩下孟文和罗旭言时,俩人彼此相望,都默契地看出了对方眼里看戏的意思。   “你怎么看?”孟文撑着下巴问。   “用眼睛呗,现在也看不出来什么,再等等吧。”莫云川这么说着。   哪知这一等,就是四天。   这四天里,晏迟生和沈亦白几乎把船上的各项娱乐设施都玩了个遍,还专挑那种私人包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密闭空间。   两个月不见的想念在目光对视上的刹那就转化为炽热滚烫的火花,擦过二人的肌肤,点燃心间里的每一寸地方。   智能浴缸,星空影院、豪华套间、水疗温泉、高空观景泳池等地,都留下了他们不少厮磨过后的浪荡痕迹。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在数百人同在的歌剧厅里于黑暗中交换深吻,于甲板最顶层的观测舱内依偎在一起俯瞰整个海面风光,在无人的角落背靠着悬在天边的月亮边喝酒边畅聊人生经历。   他们就像是平常的情侣一样聊些琐碎的日常,或者聊些什么未来的规划,以及谈些小时候的趣事。   早上五点半,天边渲染了层层叠叠的橙黄、紫蓝、青灰,种种颜色交织在一起汇成一副日出画卷。   站在甲板上,俩人撑着栏杆眺望远方。   “你是不知道……小时候我可闹腾了,爸妈还经常说我像个野猴子,整天就知道爬树摘一些没熟的果子,我第一次吃的时候根本没过喉咙直接就吐了出来,太酸太涩了,难吃的要死,所以摘下来的果子都被我收集起来埋进树下的土里,想着等哪一天它在老树下生根发芽,长出一颗新的小树。”   想到小时候,沈亦白的眼里多了许多光彩,笑意直接染上他整个眼尾。   “后来小树没长成,我倒是越长越高了……就像,曾经需要搬凳子垫脚跟才能够到的树枝,如今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抓住。”   晏迟生听得很认真,那些故事对他来说都很新鲜,不过如果换个人来讲,他可能就没那么有兴致听了。   所以重点不在故事,而在于人。   “你呢?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沈亦白侧过头,问他。   晏迟生望着远处刺眼的朝阳,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我的小时候啊……很无聊的,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没什么好说的。”   沈亦白沉默了下,然后伸出手去握他的手。   晏迟生怔愣,感受到掌心的温度,轻轻一笑:   “我没事,长大以后再回首过去,只会感谢当时专心埋头读书的自己。”   沈亦白也笑了,眉眼漾出浅浅的温柔:“迟生,你小时候应该很乖吧。”   晏迟生对上那道目光,只觉烫的要命,心尖不自觉颤动。   还没等晏迟生说什么,沈亦白又说:“如果我能穿越到你小时候,我一定会抱一抱这么乖又这么让人心疼的你,然后和你说——‘未来的你很棒很优秀,生活也越过越精彩,不要太着急长大,一步一个脚印,你终将会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以及本就属于你的幸福。’”   他顿了下,再捕捉到对方眼神里的光芒后,接着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还会和你说‘未来的我会好好爱你的,不要对爱情失去希望,也不要觉得没有人会无条件地爱上你,你值得,迟生,你值得被所有人喜欢,而我所有的偏爱都将会属于你,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珍宝,也是我无可替代的骄傲,所以,慢慢长大吧,我会在未来等你的……’”   晏迟生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那张薄唇一动一动,然后等到它不动的时候,他突然不受控制地摸上对方的脸颊。   周边的潮水似乎从耳朵之中一泻千里,褪去了全部的喧嚣与躁动,只剩下……   胸腔内持续不断发出的长久震鸣。   无法自拔,也无法抑制。   最终让情绪毫无保留地将他淹没,任凭自己身体支配大脑,既急迫又虔诚地低下头,跟随着心意去吻那张能说会道的嘴。   日出下,他像是吻上了自己的神明。   神明发着光,那光也照进了他心底的每一寸角落,似是将所有的阴霾和黑暗全部驱散。   直到现在,高高在上的他终是丢盔弃甲,心甘情愿地在神明面前弯下他不可一世的脊梁,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忠心和爱意。   最后在那无上的圣宠面前,俯首称臣。   说不清到底是他被神明俘虏,还是他俘虏了神明,将神明据为己有并困在自己的身边,让那身上发出的光芒只为自己照耀。   “小白,一直爱我吧。”   他用头抵着对方的额头,轻轻呢喃着。   一直爱他,不要中途反悔将他丢下。   听到这句话,黑发青年的眸光愈发深邃明亮,他弯了弯唇,笑得和熙又明媚,就像日出的太阳一般温暖。   “好,一直一直爱你,哪怕未来我们争吵不休、问题不止,彼此之间都褪去了最初的新鲜感,我也不会放弃这段感情,有问题我们就解决,有难关我们就一起闯……迟生,你不在的时候我想你想的要命,我当时就在想,我恐怕真的完了,这辈子就是栽在你身上了,我开始想和你白头到老,想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看山看海,一起相伴漫步于夕阳西下,不管是平平淡淡还是轰轰烈烈,只要身边是你,我都愿意……”   “迟生,有些话说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够,但我还是想说……”   余下的话,辗转在喉咙里。   黑发青年突然举起手作喇叭状放在唇边,深呼吸一口气朝着远方的日出掷地有声地喊出:   “我——爱——你!”   “晏迟生……”   “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我要你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不许离开我!”   晏迟生心底的所有晦暗被一扫而空,那点阴霾也在暖阳下照得消散干净。   “知道了……”他沙哑着嗓音说。   沈亦白面上露出了不满,声音却依然是带着笑:“不行,我要你对着日出发誓,发誓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晏迟生带着无奈和宠溺看着人,没多久就败下阵,在对方执着的目光下,他双手拢起放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学着对方的样子,朝着天边日出喊道:   “我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沈亦白的!”   喊完,身边就发出清脆而爽朗的爆笑。   他偏头,看着人笑得肩膀颤动,笑得微微弯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在笑。   晏大少爷这辈子没被人这么笑过。   看着沈亦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后,晏迟生又气闷又好笑地说:“有那么好笑吗?”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沈亦白笑得被自己口水呛着了。   晏迟生连忙抬起手拍上对方后背给人顺气,待人顺好气后,他才半是无奈半是责怪地说:“让你笑,笑出报应了吧。”   沈亦白顶着对方幽怨的目光,赶忙认错:“错了错了,不笑了……”   “很好笑吗?不是你让我这么说的嘛……”晏迟生越说越小声,语气中带着点小妇人的怨气和若有似无的委屈。   沈亦白没见过这种样子的晏迟生,稀罕地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我去。”   晏迟生:?   “你也太他妈可爱了吧!”   “……”,晏迟生无语片刻,然后说:“别说脏话。”   沈亦白很听话地哦哦几声,那双大眼睛像两颗星星一样闪闪地注视着他。   “迟生,我们做吧?”   趁着日出,躲进被窝里去干一些没羞没躁的事。   不用说,这一定很爽。   无与伦比的爽。   于是,他们回了房间。   在落地窗前,披着满身日光——   上演了一场活春宫。 第72章 掉马   晚七点,宴会厅灯火通明。   沈亦白和肖明辉在会场门口出示了身份证明,紧接着侍者拿着两副单框眼镜递过来,肖明辉问这有什么用,侍者一脸神秘地回答:“等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您戴上就知道了。”   话说完,谢玉安就朝他们走了过来,扫了眼他们手里的眼镜,似笑非笑:“估计和智脑有关,芯片植入在当下这个场合展示有一定难度,这应该是简易版。”   肖明辉惊奇地盯着手中的眼镜:“我去,我和智城打交道起码有两个月了,这简易版是听都没听过,他们藏这么紧的吗……”   谢玉安见怪不怪:“威廉打的就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主意,不过是宣传的一种手段罢了。”   耳边听着俩人的对话,沈亦白垂眼打量着手中的玩意,它和普通眼镜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连接镜片的框架稍宽,类似控制屏,可以手动操控。   打量完,他又拿在手心掂了掂,很轻,感受不到一点重量,不像其他手机品牌推出的智能VR眼镜沉甸甸的,倒像是只有通话功能的那种智能眼镜轻巧。   “好了,我们进去吧。”沈亦白说着,就把眼镜别在西装领口上,率先迈开步往会场里走。   因谢玉安的缘故,好多在平常趾高气昂的富三代都上赶着和他们攀谈,其中少不了一些和肖明辉有过节的人。   当时打得有多凶,现在人脸上的笑容就有多巴结,沈亦白不用去看,就知道好友脸上的表情得意地不行。   沈亦白没有和人交恶的习惯,他的脾气在圈内是公认的好,不管对谁都是如此,既没有因为身份的差距对上位者百般讨好,也没有因自身富二代的身份产生高人一等的自满,凭着那股子浑然的柔和气质以及能说会道的口才,他在社交场合里很快混到中心的地位。   “沈少,两个月前你和肖少在M国签的单子真的震惊了不少人,当时我们那小群里一直在打探你们呢,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就因为这件事,我爸当时还让我专门飞去首都和你结识一下。”   沈亦白面对周围的恭维,半是谦虚半是羞赧地笑道:“多谢诸位抬举,改天找个时间我拿好酒来招待大家。”   众人笑开,又聊了一些时政和金融。   沈亦白对这类话题信手拈来,只要一个人开了头,他就能立马接下去,根本不会让对方的话茬落到地上,而且话题衔接的也非常丝滑,从股票基金这些深度话题巧妙地转到四月份可以一起飞去迪拜玩玩。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沈亦白背后响起。   周围见到来人,脸上一阵惊喜。   “呀,这不蒋少嘛?”   “蒋少怎么不跟莫少一起?”   蒋舟和周围打过招呼后,把视线落在沈亦白身上,温和着说:“云川和别人聊去了,我来是想找小沈的。”   话落,周围一阵起哄声,暧昧视线不断在沈亦白和蒋舟身上流连。   站在不远处聊天喝酒的谢玉安听到动静后转头看来,一见蒋舟,那眉就挑的老高,然后皱在一块,那眉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在聊四月份出去玩的事。”沈亦白先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才问:“怎么了蒋少,找我有什么事吗?”   蒋舟满面笑容,刚想开口说什么,谢玉安讨人厌的声音就从不远处响起。   “蒋舟。”   不善的语气令站在周围的人目露生疑,也没消息传出啊,这俩人什么时候结梁子了?   蒋舟挑眉看向阴沉着脸的谢玉安,似笑非笑:“干嘛?我只是想找小沈聊聊天,你至于吗火气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沈是你什么人呢……”   谢玉安听到这个当即炸锅,快步走上前拽住蒋舟的领结,怒视着人,压低声道:“操,你他妈的是不是欠揍?”想找死别拉上他啊!   蒋舟心里打得就是拉人下水的歪主意,这会见人被自己激怒,笑得更放肆了。   周围人被他们突如其来的动手惊地退了几步,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拉架,同时心里忍不住嘀咕,这沈亦白到底是什么角色,怎么惹得两个圈里的大少为此起冲突?   他们不知道,作为当事人的沈亦白更是不知道。   他懵了几秒后,很快上前扯开两人绞在一起的手臂,好脾气道:“怎么了这是,蒋少想找我聊就聊嘛,不至于和谢哥动手。“   这话表面上看似是在维护蒋舟,实际却是在奚落蒋舟无缘无故激怒谢玉安。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都听出来了,尤其谢玉安,他的脸色好了不少。   其他人正想着怎么打圆场时,蒋舟却突然笑出声。   众人又是一阵惊疑,按理来说,被人下面子的蒋舟此刻应该怒甩脸色掉头走人才是,怎么还笑起来了?   这一点也不像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有脾气当场就发的蒋大少。   “小沈,那天在casino我就发现你脾气挺对我胃口,当时你走得急我就没来得及说,这几天也没见到你人,现在终于找着机会……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蒋舟从谢玉安手上挣脱后,一张俊脸直勾勾盯着沈亦白,那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什么鲜美肥肉一样。   沈亦白被心中的形容给激起一阵恶寒,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很给面子地说:“好啊,能和蒋少做朋友真是我的荣幸。”   “那加个微信?”蒋舟拿出手机,说。   谢玉安脸色又沉了下来:“蒋舟,你差不多行了。”   沈亦白本来还对蒋舟突然和他交好的举止感到奇怪,现在却对谢玉安接二连三的阻止感到不解。“谢哥?”   肖明辉也站在一旁劝说:“谢哥,蒋少他应该没别的意思。”   还没别的意思,那意思都快摆到台面上了。   谢玉安瞪了眼蒋舟,心里想着到时候倒霉了别怪他没提醒,再转向沈亦白时,他眼里闪过无奈,这小傻子是不知道他对象醋劲有多大是吧。   恐怕……也不知道他家对象有多大能耐。   算了,他已经尽力了,谢玉安想。蒋舟想找死就找死吧,反正他是劝过了。   气氛沉静了好几秒,一道欢快轻扬的声音顺势插了进来。   “大家都在呢~”   沈亦白转头,看到孟文和罗旭言,以及站在旁边的莫云川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周围的人见到这三人,表情就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精彩。   今天他们这是走了什么运,京圈和沪圈两个圈里最高的人物怎么都过来他们这边了?   孟文环顾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谢玉安和蒋舟身上,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你们又吵起来了?”   谢玉安将头撇向一边:“没吵。”   蒋舟双手抱臂,轻呵一声:“是没吵,不过是某个人莫名其妙动手了而已。”   谢玉安冷冷地看了眼蒋舟。   蒋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   两人就跟小学鸡吵架一样,沈亦白摇摇头,转头问:“宴会大概什么时候开始?”   罗旭言低头看了下腕表:“快了,还有十分钟吧。”   沈亦白点点头,正打算给晏迟生发消息问他在哪,蒋舟就凑到他身边,无法,他只能将手机收起,和人拉家长里短。   蒋舟也是个健谈的人物,原本沈亦白还有几分漫不经心,可是真正聊到感兴趣的话题后,他也不自觉被对方带进去,认真聊了起来,聊着聊着,突然发现他们彼此挺聊得来的。   不止沈亦白这么觉得,蒋舟也是如此,他本来是想着拐弯抹角打听威廉的消息,结果聊上头了,重要的事情就被他抛之脑后。   站在一旁时刻关注二人的谢玉安忍不住拍额头,造孽啊,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蒋舟这孙子。   他这么想着,也就说出来了。   蒋舟轻瞟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要说孙子,四大行才是跌成孙子了吧。”   好巧不巧,四大行有一行是谢玉安家的。   沈亦白装作听不懂蒋舟的嘲讽,回道:“模块需要轮动的,换句话说,跌了才有钱涨。”   蒋舟笑笑,继续嘲讽:“涨那点也叫涨。”   谢玉安忍无可忍,刚想要反击就被沈亦白拦下:“谢哥,先让我和他聊聊好吗?”   “……好。”谢玉安不想看那张欠揍的脸,转身就走远了。   沈亦白轻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向笑得得意的蒋舟,无奈涌上心头:“蒋少,聊了这么久,我们干脆开门见山吧。”   蒋舟装傻:“小沈,你这话说的,我开什么门见什么山啊?”   “蒋少。”沈亦白脸色沉了下:“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了气谢玉安吗?”   蒋舟右边的眉挑高:“为谁?谢玉安??”他顿了下,随即冷嗤一声:“他脸哪有那么大。”   沈亦白听出了苗头:“那蒋少是为谁而来?总不能是为了我吧。”   蒋舟笑了笑:“为你是一半,剩下一半……”   话还没说完,宴会厅的灯突然就全部暗下。   蒋舟的话瞬间被音筒的声音盖过,沈亦白还没仔细去辨听,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欢呼声随即淹没蒋舟余下的话。   “Ladies and Gentlemen,Welcome to Ocean Harmony!”   话落,彩炮从两侧喷泻而出,无数彩片在空中飘飘扬扬,由头顶射出来的灯映照出琉璃的光。   全场的气氛随着彩炮和主持人欢快的声音烘托到了一个极致。   主持人讲了个幽默的开场白,引得众人哄堂大笑,笑完,主持人也不说废话,直接进入正题:“大家进场的时候都拿到眼镜了吧?”   场内的气氛组公子立马高喊:“拿到了拿到了!快说说怎么用啊?”   主持人卖了个关子,随后被急性子的老外说:“好了好了,快点说使用说明吧!”   被催的主持人:“好好好,老总们都先别急,你们一急外头可就要天凉王破了。”   这话一出,场内又是一阵笑声,有些外国的老总没懂,旁边站着的翻译就快速用通俗易懂的话转换,外国老总懂了后,唇边的法令纹笑得越来越深。   “好了,不说废话了,现在请大家把眼镜都戴上吧。”   沈亦白从衣领处把眼镜取下,戴上。   “第一步,先把食指放在右侧的控制屏上,认证一下各位的指纹。”   还真叫控制屏,沈亦白这么想着便照做了。   他刚把食指放到黑屏上,一道电子音就响在耳侧——   “亲爱的沈亦白先生,欢迎您登陆智脑系统~”   随着声音落地,眼前的一切就像是电影里分崩离析的碎片滑过,然后重新组合。   目之所及的一切变得愈发清晰,也变得愈发……科幻。   与此同时,周围人发出大大小小的惊呼声。   “我去,它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啊啊啊啊啊这么高级的嘛?”   “不是,眼前的一切怎么变样了?我擦……真的变样了,喂,喂喂,你看到的是什么啊?”   主持人的声音仿佛穿过重重幻镜,直达众人心底。   “很神奇吧各位?指纹的录入是根据大数据确定各位身份的,只要成功录入指纹,这幅眼镜就专属于本人了,除非升级和换用,别人绝对是不可以用的,就比如你有一天不小心把眼镜丢了或者在路上走被人抢了,这眼镜其他人也不能打开使用。”   所有人大呼神奇。   而老总们端坐在位置上,对这副营销了有五年之久的智脑在今天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他们还以为只能植入大脑呢,没想到……   主持人听到自己想要的反馈后,接着道:“到了第二步,请各位按一下左边凸出的那个小按钮,这是启用触屏的开关,要是大家不想在日常生活中不小心点到什么可以选择关掉,除了按一下关闭,还可以呼唤你的智脑指示它帮你关闭,不用特定词汇,只要表达清晰就行。”   有人问:“怎么表达?”   主持人笑笑:“比如你想关机就说关机,想关触屏就说关触屏。”   沈亦白按了下开关,眼前赛格朋克风格的各种各样虚拟银光间突然蹦出一个闪着荧光的触屏。   触屏高二十厘米,宽三十厘米,是一个长方形的屏幕。   沈亦白手指在上面一划,屏幕就像手机一样划到另一个界面。   界面很简洁,触屏就像是手机和电脑的结合体,甚至可以分出虚拟键盘,声效就像是在打真的键盘一样,别人还听不见。   各种小方格只要点开就可以分出其他界面,再点开其中一个小方格[互动],树状式的联系人就从触屏底部蔓延,叠加在荧幕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网名出现在树枝上,沈亦白看到其中一个熟悉的网名后,就点了一下。   站在旁边的肖明辉哇哦了一声,立马抬眼看他:“小白,我这边显示你跟我打招呼诶。”   沈亦白从眼镜里看不到肖明辉的界面,只能看到对方在空气中比划,其他人也是如此,脸上的神色如颜料盘一般精彩。   感叹、震惊、惊喜、激动……   种种情绪都表明了在场的少爷、千金以及上了年纪的老总很满意他们所看到的东西,他们无不被这个智脑眼镜给征服了。   不得不说,威廉压了许久的消息到了今天真的给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和无与伦比的震撼。   他正想着威廉这个人,主持人就开口了:“最后一步,请大家点开’传送’,拿出手机扫一下二维码付款,这幅眼镜就真正属于各位了。”   众人被主持人逗比的语气给弄笑,也没觉得什么,都纷纷掏出手机去扫二维码。   不扫不知道,一扫吓一跳。   “我没看错吧?!这居然就要五千二???”   “比三折叠还便宜好几倍啊我去,真的假的??”   “威廉是给我们打折扣了吗?”   主持人笑着回答所有人的困惑:“大家没看错,发售价就是五千二,这个价格是威廉先生特意授意的,其中含义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吧?”   所有人哇哦一声,各种惊讶和八卦满天飞。   “威廉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这是告白?要不要这么浪漫啊……”   大家调侃着,手上也没忘记付款,等那声电子音响起———“叮咚,恭喜主人成功拥有智脑~智脑今后诚心为您服务,请多指教!”   付完款的人都开始专心研究起手上的光屏。   沈亦白刚付完款,就听到周围的好友连声感叹,那话语里对威廉的膜拜简直上了另一个新的高度。   他刚想低头研究智脑,身边就凑过来一个人。   “小沈,那个人是你吧?”   沈亦白愣了下,不解其意地看向一脸八卦的蒋舟:“什么意思?我没懂。”   蒋舟一副“装,你接着装”的表情,他啧啧几声,感叹:“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智脑创始人还是个痴情种啊。”   沈亦白皱起了眉:“智脑创始人……你说的是威廉?可我不认识他啊。”   蒋舟瞪大眼睛:“你还装!小沈,都这样了你还瞒着!要不是前几天我亲眼看到,我都不知道你和威廉还有那层关系……”   沈亦白立刻打断:“等等,你看错了吧?我根本不认识威廉啊,你说的那是我吗?会不会搞错了……”   蒋舟见沈亦白的表情不像是在装后,也疑惑地挑高眉:“你前几天在走廊上是不是和一个金色头发,绿色眼睛,长相精致到不像人的男人亲热?”   沈亦白都懒得吐槽“长相不是人”这种形容了,他点头:“是,可这和威廉有什么关系?”   “……”蒋舟短路了几秒,一脸不可置信:“我去,你不知道和你亲热的人是谁吗?”   沈亦白:“……谁?”   “威廉啊!和你吻的那个人就是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才更了三个字就不小心点了发表,所以赶紧锁章了。   另外,为了剧情发展,这章是小白的视角,sorry,下章马上换回来。 第73章 完结   宴会进行到了尾巴,作为话题中心人物的威廉却迟迟没有出现。   十一点钟声敲响,宴会开始作清扫工作,宴会厅却还有一些人眼巴巴地看着门口,期待那里能出现一道身影。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半个小时过去……   依旧没有。   他们只好失望地放弃。   又过去半小时,十二点钟声敲响。   宴会厅的灯即将熄灭,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楼梯上。   晏迟生垂着睫看着靠坐在椅子上的人,那颗毛茸茸的头一如既往的翘起了呆毛。   “小白。”   被他叫的人好久没有反应,等到他走到身边时,才僵硬地转过头,像个刚上发条的机器人一样。   “…….”   对方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一直都没有说话,这幅样子令晏迟生有些心慌。   “小白,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   沈亦白:“在等你。”   晏迟生微微皱眉:“等我做什么,你没有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吗,我有事不能来,你怎么一直傻傻地在这等啊,走吧,我们快回房间吧。”   他刚拉上人手腕,就听到对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都这时候了,你还不跟我坦白吗?”   这话一出,晏迟生心中不好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我……”   沈亦白掀起眼,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地看着他:“我该叫你晏迟生,还是……威廉?”   那刻,晏迟生大脑懵懵的。   为什么对方会提前知道?   他本来是想等宴会结束后单独和沈亦白坦白的,结果现在全部打乱了节奏。   如果沈亦白提前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又一次欺骗了对方?   明知道对方讨厌欺骗,可他还是选择隐瞒。   就因为贪恋对方不知道自己身份也依然喜欢自己的美好,他一次又一次错过坦白的机会,选择了隐瞒。   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生平第一次开始担心自己会失去什么。   头顶仿佛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他忐忑又不安,最终在那张平静到极致的脸败下阵来,垂着头,认命般等着承受对方滔天的愤怒和指责。   他以为对方会对他失望,或者质问他是不是在玩弄他的感情,随后果断提出分手……   他千想万想,却没想到会等来一句——   “你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花我的钱呢?”   晏迟生怔愣了下。   “啊?”   沈亦白坐在椅子上,抬眼望着他:“啊什么啊,你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我有点养不起你啊。”   “……”晏迟生好半响没说话,被震惊的。   沈亦白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诶,回神了,我也就是说说,你不至于这么失魂落魄吧?”   对方的嘴唇在一张一合,晏迟生却好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愣愣地看着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   所有的杂音如潮水般迅速向后褪去,眼前仿佛只能看见这个人。   “小白你……你不生气?”   沈亦白听到这句话,失笑:“哈,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伴侣这么优秀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再说了,你隐瞒身份和你喜欢我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吧?你为什么要这么怕呢,真是笨蛋。”   晏迟生盯着眼前这张带笑的脸庞,胸腔里的某个器官一下一下,蓬勃而雀跃地跳动着。   它似乎不会停止,不会衰竭,只为眼前人而跳动。   “太好了。”他弯腰,去抱坐在椅子上的人,抱的十分用力,像是要把对方融进自己骨子里一样,“你没生气,真的太好了……”   沈亦白笑出声,没有理会骨头的酸麻,而是回抱住对方,温柔地说:“你脑回路真是太新奇了,我怎么可能为这事和你置气啊。”   晏迟生单膝跪在地上,身体向前倾,把头埋在对方腹部里,闻着那熟悉的山茶花香,深深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太害怕了……”   沈亦白微微一愣,良久,他才问:“怕什么?”   晏迟生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在心里说:   我怕,怕你像我父母一样认为我不好,从我生下来那刻就丢弃我。   虽然晏迟生没回答,沈亦白却能从过往和对方的聊天中拼出一些支离破碎的过往。   想到对方谈起爱情和亲情时空洞的神情时,他的心脏就忍不住绞痛,他垂睫看着在外人眼里不可一世的人此刻跪在自己身边寻求慰藉的模样,心脏又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盖过了那抹疼意。   “乖,先松开我。”沈亦白拉开对方缠绕在自己腰间的手,在人恍惚错愕间,从椅子上起身,和人一同跪在了地上。   “怎么……”晏迟生呐呐开口。   下一秒,他就被人抱入怀中。   “迟生,你别怕。”   温柔的声音像是海水包围了晏迟生整个身心,暖融融的。   “我一直在。”他说,“现在,未来,都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   威廉在众人眼中似乎一直是高不可攀、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形象,就像是神明一般完美无瑕。   可对沈亦白来说,这样的威廉就像是独自生活在一颗星球里的小王子,他把自己全身心都包裹起来,不愿再与人接触。   一旦有人愿意耐心地倾听他说话,温柔地陪伴在他身边,并坚定地爱他的话,他就会真诚且炽热地将一整颗心全部奉上。   威廉其实很简单。   简单的纯粹,简单的傻白甜。   他并非外人口中所说无坚不摧、心思深沉。   他也会有自己的情绪,他会难过,也会烦恼……   他还会撒娇,会委屈,会没有安全感。   威廉这个人啊,有太多太多面了,需要他慢慢去了解,去挖掘,去开发。   晏迟生从温热的怀抱里抬起头,看向人,他极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   沈亦白笑了笑,不由分说低头去吻对方的嘴唇。   “我会。”   “我以我的资产发誓,我会一直陪着你。”   晏迟生的心脏仿佛涌入一股股暖流,流到血管,流到四肢百骸,整个手脚都变得酸软,完全提不上力,只想彻底软在对方怀里,紧紧抱着对方。   “……我很好养的。”   沈亦白被这句话给逗笑了:“你当然好养啊,不挑食,陪我逛超市会买特价商品,去菜市场买菜还和我一起砍价,就连在雪村那里买的衣服也都是给我买的,你不好养谁好养啊?”   “那你要一直养着我吗?”晏迟生眨着眼睛问。   沈亦白没忍住,亲了亲对方的眉眼:“我愿意养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努力赚钱养你。”   不管是说话的人,还是听话的人,谁都没有想到被养的人资产本身远远大于要养的人。   “这是你说的。”   他相信了。   沈亦白温柔地扬起唇角:“当然。”   这句当然,令两个心思早已不在拥抱上的人回到了房间。   落地窗外,夜色漆黑,一轮素月高高悬于天线。   “小白……”   晏迟生嘴角噙着笑,修长的手指伸进对方的指缝间,眸光闪耀:“你真好。”   室内昏暗,唯有零星的月光跳动在二人周身,晏迟生低头看着人,看着对方潋滟双目中似有水光要漫溢出。   指缝渐渐收紧,直至豪无缝隙。   火光在沈亦白漆黑的双瞳里跳动,再沉入眼底。   “……我还有更好的呢。”   说罢,沈亦白就翻身将晏迟生压在身下。   后者猝不及防被压,还没反应过来,更大的刺激就从上方传递到每一寸骨头。   如同电流,激得全身酥麻颤抖。   沈亦白就那么……   缓慢又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晏迟生微微睁大眼睛,心跳几乎快了半拍,在他胸膛里急促地跳动起来。   “小白你……”   沈亦白压抑着疼痛,一点点移动,等适应地差不多,他自己就能动了起来。   面对着晏迟生,他双眸中隐有水雾氤氲,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爽意冲击过大脑。   晏迟生被这幅诱人的画面深深吸引,也深深的打动着。   他凑上前,亲了亲努力动作的人,像是在亲吻他挚爱的珍宝一样。   随后,他握起对方垂落在身侧无力的一只手,轻轻捏住,轻轻钻进,与人十指相扣。   他从不相信佛祖一说,也不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可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他突然希望世间有佛祖,有神明,他愿意为道观修建寺庙,捐献香火,只希望对方一生顺遂,身体健康。   从出生到现在,他想要的东西几乎是伸手就可以够到,不管是什么,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得到,所以他对很多东西都丧失兴趣,并不期待着能拥有什么。   可是啊……   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以光鲜亮丽的姿态闯入他的世界里,把他那黑白分明的世界搅成了五颜六色。   他开始不舍,开始依赖,开始喜欢……   他无法再放手。   久而久之,他开始想要拥有什么。   拥有一个……   永远不会离开他并愿意待在他身边的人。   因为太想得到了,他总是会克制不住自己阴暗的念头,可每每看向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时,那份念头刚冒出头就被不知名的力量强行压下。   所幸……   他想要得到的人也想得到他。   “小白,我们结婚吧?”   累得实在不想动的人听到这句话还是动了一下:“你想拴牢我啊?”   晏迟生笑了下,凑到人嘴角边吻了吻:“嗯,被你发现了……”   “可以吗?”   沈亦白想也不想,回道:“这不废话。”   晏迟生眼睛亮了亮:“那……”   沈亦白失笑,随后回吻了晏迟生,沙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很温柔:“当然可以……”   “我们结婚吧,一起白头到老。”   再也不离开彼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