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美人怀了死对头的崽   作者:八千楚翘   简介:   陆遗星冷漠高傲,学生时代就和贺嚣不对付,两人大大小小打了无数次架。   一次意外,两人春风一度,陆遗星揣了崽。   陆遗星表示:我的崽,和贺嚣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贺嚣还是知道了,翻墙过来把他堵在后花园。   陆遗星撸起袖子:怎么,打一架?   贺嚣把他拉到怀里:别乱动!   ……   于是为了照顾肚子里的宝宝,两人暂时放下过往恩怨,拟定了孕期和平共处休战协议。   贺嚣搬进来同居,每天给他做营养餐,讲睡前故事,按摩肩膀揉脚。   而陆遗星受孕期激素的影响,变得有些黏人……   孕期后,休战协议作废。   陆遗星活动了一下手脚,冲过去找贺嚣打架。   贺嚣正在给宝宝冲奶粉,单手抱住陆遗星的腰,另一只手遮住宝宝眼睛:“非礼勿视。”   *   书房有贺家生意上的机密文件,贺嚣一直护得很紧。   后来小崽子满世界乱爬,将他爹的机密文件仙童散花。   陆遗星蹲下整理,余光看到照片上青涩的人,瞳孔放大。   纸片纷扬落下。   全是年少时的自己。   吊儿郎当纯情攻X清冷傲娇大美人受   双初恋,甜文,生子。 第01章 舞池   陆遗星见多了处心积虑爬他床的小明星,还是第一次碰到想潜他的,凤眸微抬。   他是那种过目难忘的惊艳长相,此刻晚宴的灯光照在那张清冷无暇的脸上,冲淡了疏离感,反倒多了种惊心动魄的美。   小富二代看呆了。   在国外这么多年,什么美人没见过,就是没碰到过这么带感的。   “这是我的名片。”他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急于标榜自己价值,“最近火的那些节目,都有我家的投资,我看你眼生,应该没出道多久吧?”   陆遗星扫了眼那张滑稽的小纸片。   小富二代直勾勾盯着堪称绝色的脸:“我知道你们来这种场合是拉资源,如果你想好了——”   “混账!”   一声怒斥传来。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面带愠怒。   富二代回头:“爸?”   男人忽视他,直直朝陆遗星走过去,陪笑:“好久不见。”   富二代一头雾水:“爸你怎么——”   “还不闭嘴!”   男人提高音量,下意识想找顺手的东西抽过去,想起不比家里,硬生生忍住了。   他刚才听到家里这位逆子对着陆遗星各种轻佻,血压都高了。   自己对陆遗星都尚且顾忌几分,这混账!一回国就闯这么大的祸。   “见笑。”   他举起酒杯,赔礼,“犬子不懂事,多有得罪,我先干了!”   陆遗星晃了晃酒杯,没喝:“言重。”   小富二代又看呆了,偷偷看了两眼快速垂下眼睛。   两人寒暄了两句,男人跟他道别,扭头沉声道:“跟我过来!”   富二代哆哆嗦嗦跟着他爸走。   完了。   又要被揍了。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   陆遗星靠在椅背上,抬眼——   二楼栏杆处有人正支着下巴看热闹。明明是应酬性质的商业场合,这人却松弛懒散,深蓝休闲衬衫领口微敞开,半叼着吸管,桃花眼无聊地垂着,和满座精英格格不入。   对上他的视线,勾唇,嘴边露出讨人厌的浅涡。   即使刚才的富二代在面前胡言乱语,陆遗星也没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但对上这张脸,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差点捏碎手里的酒杯。   他闭上眼睛。   贺嚣。   这么讨厌除了贺嚣还有谁?   陆遗星拳头硬了,良好教养使他冷静下来,再次睁眼,狭长凤眸云淡风轻。   今天是慈善晚宴,他向来喜静,应付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便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待着。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贺嚣。   真是阴魂不散。   陆遗星起身,往外走。   宴会厅富丽堂皇,极尽奢华。香风靡乐中,几个人坐在一起聊天:“如今年轻人中最顶尖的两个,一个是陆遗星,另一个是贺嚣,我这么说没人反对吧?”   “我看还是陆遗星更好一些。”   “我也更看重陆遗星。贺嚣太张扬乖戾,不按常理出牌,让人头疼。”   “听说贺嚣把董事会的几个股东气得血压飙升,相对比之下,陆遗星可稳重太多了。”   “哈哈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陆老有福气,得了这么一个好外孙。”   ……   陆续有几个人过来搭话,陆遗星喝了两杯酒,从容应付完。   晚上七点舞会开始,不时有人邀请他跳舞,被身边的助理应对过去。最后碰到个难缠的,黎助理没办法,自己陪着去舞池。   陆遗星闭目养神。   古典音乐让人整个神经都放松下来,眉头舒展——   “可以邀请你跳支舞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   陆遗星脸上的惬意凝固,抬头。   璀璨灯光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贺嚣朝他伸出手。   陆遗星压着冲到嘴边的“不可以,滚”,淡声说:“当然可以。”   舞池中央精致的男女伴随着浪漫的圆舞曲跳交际舞,优雅又绅士,曲调热烈而不轻佻。   很快有人注意到这两位顶尖的商业新贵在舞池中央,均是身形修长,气质高贵,养眼又般配。   他们虚虚地靠在一起,像是最亲密无间的伙伴。   不时靠近轻声耳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隐秘暧昧。   没人知道表面和谐之下暗流涌动。   贺嚣:“看到我开心吗?”   陆遗星微笑:“开心。”   贺嚣诧异:“真的么?有些受宠若惊。”   陆遗星:“知道是假的还问?”   “陆遗星。”   陆遗星:“什么在叫。”   贺嚣却不恼,勾唇:“那跟我跳舞的陆总是什么?”   那张薄唇吐出四个字:“爱犬人士。”   “哦,”贺嚣忽略有些字,又刻意强调有些字,“爱。”   “你!”   冷淡漠然的脸终于被逼出怒色。   他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腰部勾勒出漂亮纤细的腰线,俊秀尊贵,仪态挺拔,往那一站就是最漂亮骄傲的白孔雀。   贺嚣的手虚放在他腰间。   陆遗星挑眉:“手不想要了?”   “有人在拍照。”   陆遗星扫了一眼。   现场邀请了不少媒体,镜头对着他俩的方向闪。   贺嚣提醒:“笑好看点。”   话音刚落,表情有点微妙。   陆遗星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原话送回去:“笑好看点。”   空气中散发着微妙的火药味。   贺嚣:“你把手松开。”   “你先。”   “那我数三下,我们同时松手——”   他俩几乎是同时与对方分开距离。   古典小提琴曲进入气氛浓烈的部分,为爱私奔的男女控制不住倾吐爱意,暧昧音乐和昏暗浪漫灯光最能挑逗情绪,周围舞客投入而忘我地沉浸其中。   他俩在这边僵持着,山雨欲来风满楼,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旁边的人摇晃了过来,看了眼他俩。   他俩同时与对方拉近距离。   舞客朝陆遗星笑了笑。陆遗星颔首回应,一走神就忘了舞步,踩了贺嚣一脚。调整的间隙,又踩了两脚。   要是换成别人早就手忙脚乱狼狈不堪了。   可陆总不是普通人,依然高傲地扬着下巴,一脸我没有踩你,是你感觉错了的理直气壮。   就是贺嚣的脚遭了殃。   贺嚣:“陆遗星,你好擅长跳舞。”   “过奖。”   陆遗星:“刚才在二楼看热闹开心么?”   贺嚣:“还可以,陆总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陆遗星微恼:“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说话间又踩了他一脚。   贺嚣:“要不是了解陆总实力,还真以为是故意踩我泄愤——十三下了。”   陆遗星:“你邀请我跳舞不就是为了被踩?”   “不是,只是为了欣赏陆总想杀人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   他俩的手在热烈圆舞曲中虚虚贴在一起。   这是件很惊悚的事。   ——陆遗星完全不敢想象他俩肢体接触竟然不是为了打架?   走神的功夫,又踩了贺嚣一脚。   贺嚣叹气,手虚放在陆遗星腰间,在他耳边说:“右脚,往左,后退……”   他的脚终于得到解救。   但这种提线木偶般受制于人的感觉让陆遗星很不爽。   陆遗星:“来都来了,打一架?”   贺嚣慢腾腾道:“尊贵的陆总怎么总想着和我打架?”   陆遗星:“优秀的贺先生怎么总是嘴欠?”   贺嚣看着他笑。   舞池上方灯光耀眼。   圆舞曲进入盛大浪漫的高潮,身后有人舞步太大撞了过来,陆遗星腰间一紧,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怀里。   鼻尖掠过衣襟,嗅到清淡好闻的气息。手指被贺嚣手指圈着,能感觉到指尖的薄茧。   他抬头,对上贺嚣灿若星辰的眼睛,睫毛很长,眼尾像……花瓣,笑起来比繁花还浓烈。   眉毛却是英挺的剑眉,和眼眸颜色一样漆黑。鼻梁高挺,英气逼人。   陆遗星:“丑八怪。”   话音刚落,脚下一绊,身体惯性前倾,嘴唇贴到贺嚣脸上。   “啧。”   贺嚣挑眉,在他耳边问,“丑八怪好亲么?” 第02章 对峙   陆遗星又羞又恼。   明明是他轻薄了别人,自己倒像受到极大的屈辱。   所幸贺嚣勾了勾唇,没再提这茬。   两人在盛大浪漫氛围中手指虚贴,肢体间的距离亲昵又不失礼貌,任谁看来都是和谐融洽的一幕。   贺嚣:“陆总真是日理万机,好几天都没见人影。”   陆遗星:“哪里比得上大名鼎鼎的贺先生,人虽然不在眼前,到处都是传说,躲不过。”   贺嚣大言不惭道:“想必听得很开心吧。”   “当然开心,”陆遗星慢声说,“家犬得道,与有荣焉。”   贺嚣回想起脸颊的触感,叹气:“那么软一张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陆遗星:“那你现在知道了。”   贺嚣手指扣入他指间。   陆遗星顿了顿:“干什么。”   “别乱动。”   陆遗星扫过去,这才发现他俩在舞池中央最显眼的位置。   众目睽睽之下,贺嚣手指就这么扣入他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他想挣开,却被扣得很紧。这时再看贺嚣,嘴角浅涡都泛着坏意。   陆遗星:“你完了。”   贺嚣的气息挨得很近,攻城略地。陆遗星正要避开,对上他挑衅的眼神,立刻凑近了几分。   ……   直到两具身体紧密贴在一起,气息交缠,睫毛都要碰在一起,近距离互相盯着对方,谁也不肯率先让步。   不得不承认这一幕十分养眼。   贺嚣稍高一些,不加修饰的休闲西装衬出一副好身材。陆遗星更清瘦,冷傲漠然,两人靠在一起有种张扬华艇撞上冰山的视觉冲击感。   音乐急转直下,贺嚣放缓脚步,陆遗星不留神,又是一脚,身体往前,嘴唇贴到贺嚣脸上,愣怔一秒,快速分开距离。   贺嚣嘴角往上:“梅开二度了,陆遗星。”   陆遗星握了握拳。   贺嚣这次却没打算放过他:“原来陆总打的这个主意,难怪靠我这么近。”   陆遗星:“我——”   “你这样有损我清誉,”贺嚣摇摇头,“陆遗星,我对你很失望。”   陆遗星深呼吸。   贺嚣:“陆总轻薄了我,还毫无悔过之意。这么多眼睛看着,谁不知道我贺嚣脸皮薄?”   陆遗星咬牙:“不然打一架?”   贺嚣:“我正经人家的小孩,干不出打架这么粗鲁的事。”   陆遗星抬手揍他,被握住手指,十指重新扣在一起。   舞池灯光打得昏暗,场外的宾客自然没看到太多细节,在一起谈笑:“两个年轻人也不知道在谈什么生意上的事。”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俩是有多年交情的故友。”   “好像还是同窗?”   ……   和贺嚣同窗真是陆遗星遇过最倒霉的事。   A大附中校规甚严,校风庄重严谨,所有人都规整板正,唯有贺嚣。   贺嚣目无法纪,罔顾规则,张扬招摇,无恶不作。   他曾支着头看着他那位高高在上的、面无表情的、品行高雅的、各个方面都可以称得上全校模范的同桌,发表言论:“有趣的事都写在校规禁止事项上。”   “人生并非一帆风顺,我愿意牺牲自己成为大家前进道路上的挫折,动容吗?陆遗星。”   在外界看来无所不能的陆遗星也有短板——   肢体不协调。   中学有门交际舞课,陆遗星生平第一次有挫败感,又好面子,独自找了个安静的废教室记舞步。   躲在桌子下的贺嚣捂着嘴笑得发抖。   后续当然是两人打了一架。   他俩被通报批评,老师说同学之间要友爱,让他俩组成帮扶小组,期末汇报表演一起交结课作业。   那真是一段黑暗的日子,他和贺嚣相看两生厌又不得不低头不见抬头见,一有空就戴着手套练习,不肯跟对方肢体接触。   偶尔还会在空教室扭打在一起,直到结业作业得了A。   “二十一。”   陆遗星回过神,下巴微扬,心里因为没完没了的舞曲有些恼,像只气冲冲拖着羽毛的小孔雀。   偏偏这时候贺嚣来招他,手指轻轻勾了下他指节,只是一瞬,所以在外人看来还是在规规矩矩的跳舞。   陆遗星冷冰冰:“找死。”   贺嚣:“一直朝这边看的是不是你们公司的艺人?”   陆遗星看过去。   不远处有个高挑帅哥,眉眼青涩,看着年纪不大,看到陆遗星看过来,慌乱垂下眼睛,又偷偷抬起头,腼腆地笑了笑。   “怎么了?”   陆遗星懒散道。   “你好像很捧他。”   陆遗星抬眸:“我捧谁需要跟你解释?”   贺嚣:“你喜欢他。”   “……”   陆遗星声线冷淡,“因为他有商业价值。”   “贺先生,我是商人,商人利益至上——不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个?”   贺嚣嘴角勾了勾,整个人如沐春风,脾气特别好地继续拉着他跳舞,还专门往舞池中央最显眼的地方走。   陆遗星觉得丢脸:“贺嚣你在发什么神经。”   贺嚣:“我很不喜欢他。”   “为什么?”陆遗星踩着乐曲尾声明显舒缓下来的舞点,“梁宿外形条件好,人也努力,不恋爱脑,不会给我搞出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   说起绯闻,他又想起他家那群热搜常客,一群感情史惊天动地的祖宗们,头轻微发疼。   “你确定?”   贺嚣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陆遗星掀起眼皮:“查到了什么?”   “没有,”贺嚣毫不讲理,“就是单纯不喜欢他,凭直觉。”   “……”   以前也没有发现舞曲这么漫长,漫长得没有尽头。陆遗星微微走神,手指隔着袖口虚捏贺嚣手腕。   半晌,贺嚣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意犹未尽?”   陆遗星回神,这才发现音乐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周围的舞客都在礼貌地和舞伴握手拥抱。   他立刻毫不眷恋地松手,看都没看贺嚣一眼,甚至还想给手消个毒。   陆遗星应酬颇多,空了看到他家那个小艺人在角落局促地坐着,走过去。   梁宿像是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腾地站起来:“陆总!”   陆遗星:“不要这么一惊一乍。”   “好。”梁宿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搓了搓手,耳根泛着红,半天后才说,“谢谢陆总的伞。”   陆遗星:“什么。”   梁宿小声说:“上次下雨——”   陆遗星稍微有了点印象,之前雨下得大,他在颁奖典礼后台看到这人,让助理送了把伞:“不客气。”   “我敬您一杯。”   ……陆遗星躲酒躲到这边,没想到还是避免不了喝酒。   今晚喝得太多,这杯下去没多久,便有些犯晕,眼神却是清明的,一如既往地冷淡从容。   这是他面对外界最熟练常见的样子,仿佛初始程序一样刻在基因里。   小艺人还在那边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借口去洗手间,拿冷水冲了把脸。   他酒量尚可,这几杯酒不至于让他不清醒。陆遗星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有些模糊,晃了一下,重新聚焦。   宴会厅三楼有专门的休息室——   “陆总。”   镜中出现另一个人的脸。   “陆总身体不舒服吗?”   梁宿担忧地问。   陆遗星抬眼:“你怎么过来了?”   “我……我看到陆总身体好像不太舒服,担心……陆总需要帮忙吗?”   陆遗星嗤笑一声:“胆子真大。”   梁宿微微愣神,瞪大眼睛:“我不懂您的意思。”   这拙劣又做作的演技……   陆遗忍不住怀疑他经纪人是不是没带他上培训班?   “您状态不好,我送您回房。”   说着就伸手扶他。   陆遗星:“什么时候下的药。”   梁宿忙说:“没有。”   陆遗星看着他。   空气凝滞了半秒,梁宿低下头:“我爱慕您。”   陆遗星麻了。   这破公司是被诅咒过吗?   怎么这么多拎不清的恋爱脑。   梁宿还在那里剖明心迹:“我看到您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努力站这么高,就是为了让您看到我。”   陆遗星:“…………”   他抬头,痴痴望着高高在上的人,语气恳切:“您也是喜欢我的吧,不然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为什么给我送伞——”   陆遗星:“你只是员工。”   “可是您对我不一样。”   陆遗星毫不留情打断他的幻想:“因为看中了你的商业价值,换而言之,如果出现另一个商业价值更高的,关注点就会放在他身上。”   梁宿:“可是我好爱您,好感激您,您可以试着接受我……”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面前的人还在这里不知所云,陆遗星有些烦躁。   感激我不应该提高实力创造业绩?怎么光想着爬床。   小艺人有些着急地上前,“陆总,我很干净,我想您喜欢这样的。”   陆遗星抬眼:“你敢。”   只是很轻的两个字,甚至没带情绪和温度。   梁宿的手停留在空气中。   久居高位的人身上的气场可怕又瘆人,即使被下了药,还是冷淡自持,高高在上,像是永远不会被世间的污垢欲望把持。   陆遗星:“滚出去。”   梁宿红着眼眶:“陆总……”   陆遗星往外走。   到了没人的地方,眸色微动,指甲嵌到肉里。他按了楼层,等电梯,半天没动静,不得已走楼梯。   所幸楼层不高,走到三楼,前面有人挡住他的去路。   他移到左边   那个人也往左。   他往右。   那人又挡在右边,存心跟他作对一样。   他无暇顾及,换了个方向,又被堵住,抬头——   在峰峦叠嶂的灯光看到张英挺张扬的脸。   那人勾唇,恶劣地挡着他。   陆遗星:“让开!”   挡路者环着胳膊,像没听到一样。   陆遗星上前拽着衣领:“贺嚣我警告你——”   “生病了?”   贺嚣手贴在他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瞬间缓解了烦躁,贺嚣手腕抚过鼻息的那一秒,陆遗星止住了呼吸。 第03章 一夜   陆遗星:“快滚——”   话音未落便往下倒。   贺嚣忙把人捞到怀里:“好好,我让开就是,不至于被气晕。”   他脑袋埋到贺嚣怀里,这人身上的气息像是催化剂,本就刻意压制的东西冲破禁锢,来势汹汹地反扑,蚕食着陆遗星所有意志。   他手指抓着贺嚣衣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仰头去嗅贺嚣的味道,很热……   贺嚣顿了顿:“喝酒了?”   陆遗星发烫的脸贴在他脖颈处,给自己降温,可是怎么都不够。   有件事他十分确定,他现在、此刻、非常想跟贺嚣打一架。   贺嚣皱眉,抚上他红得不正常的脸颊:“喝了多少——”   下一秒被人按到墙上。   陆遗星:“打一架?”   贺嚣笑:“就你现在这样?”   陆遗星已经扯住他领带,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手指扯着那条暗红纹络的领带缠了两圈,拽紧,终于说出今晚一直想说的话:“穿的是什么,不伦不类。”   被扯住领带的人只是动了动喉结:“陆遗星,你喝多了。”   陆遗星拽紧。   贺嚣:“我不和醉鬼打架。”   他卸下领间的力道,转而将陆遗星半环在怀里,“你房间在哪儿?”   他半强制带人从楼梯间到微黑的走廊。   走廊很安静,静到能听到火苗在空气中撩起的声音。   陆遗星听到了耳边变重的呼吸。   走廊密不透风,无穷无尽的热将他包围。他脸颊去贴贺嚣的手背,指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些。   贺嚣手指避开。   陆遗星不悦,整个人都攀了上来。   脸颊触碰到冰凉的手指,陆遗星哆嗦了一下,贴在他掌心蹭了蹭。向来清冷的凤眸蒙了层朦胧的光,其间流淌的疏离变了味,柔软,又毫不设防。   永远一丝不乱规整系到最顶端的领口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露出白得刺眼的肌肤,和一小截通红的锁骨。   贴着的冰凉手指突然变得滚烫,他嫌弃了,拍开,却被钳住下巴:“陆遗星。”   陆遗星毫不客气:“找你爹有事?”   贺嚣闷笑,手指捏了捏他脖颈。   凉快。   陆遗星眯起眼睛,像是被捏着柔软颈皮舒服躺平的猫。   他睫毛很长,黑而浓密,半眯着像把漂亮的小扇子。这小扇子也很骄傲,尾端微微往上翘。   唇色绯红,像是雨天被打湿了的樱桃,泛着漂亮的水光。   发梢从鼻尖掠过时,贺嚣嗅到了淡淡的酒味,还有……阳光下校服的味道。   脑里的弦断了。   难言的感觉袭来,大拇指酸筋抽动,往全身蔓延。他指腹蹭了蹭陆遗星的脸,克制地一寸寸移动,听到自己哑涩的声音:“带你去医院?”   陆遗星屈膝:“你在装什么。”   说完这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拽进屋内,重重按在墙上,砰地一声,门重重关上。   屋内灯没开,两人在黑暗中贴在一起,呼吸咫尺可闻。   他仰头找到贺嚣的呼吸,这时候还不落下风,嘲讽:“怎么还不送我去医院。”   贺嚣捏着他的下巴,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这副样子能让谁看?”   陆遗星又羞又恼,抬手揍他,脸颊传来轻柔的触感。他顿住,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眨了眨眼。   贺嚣的呼吸就在旁边。   陆遗星怒道:“你敢亲我?”   可是他忘了贺嚣一身反骨,越是禁止的事偏要做。话音刚落,另一边脸颊也落下轻柔湿润的触感。   陆遗星抬手,却被按住手腕,双手举高按在墙上,手腕被禁锢着,额头上也落下了冰凉的吻。   陆遗星莫名屈辱:“松开。”   他推开贺嚣,拨通电话:“黎青,过来接我,地址——”   电话被挂断。   贺嚣又亲了过去,这次嘴唇准确无误地贴上了他的唇。   两人均是一愣,却都没有推开对方。   陆遗星眼睛睁着,嘴唇微张,不知道是震惊无措还是……其它,直到尖尖的虎牙在唇上咬了一下,才拉回意识,不甘示弱回咬了一口。   他胸腔呼吸有些稀薄,也去堵贺嚣的呼吸。   两人像较劲一样,都不肯让对方呼吸。   贺嚣却没一直继续这种无聊的较劲,攻势开始绵软。陆遗星懵了一下,睫毛动了动,慢慢闭上眼睛,抬手抱住他脖子。   手机一直在响。   黎青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焦灼不安地走来走去。打到第二十二个,谢天谢地终于通了,忙道:“陆总——”   那边传来陌生的声音:   “不用过来了,他跟我在一起,贺嚣。”   黎青惊恐脸,还想说些什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他更焦灼了,疯狂走来走去。   那两位在一起不会打起来吧!!!   事实上那边的战况确实进入胶着状态。   贺嚣嘴唇微微破皮,虎牙抵上近处的唇瓣。   陆遗星:“你敢!”   然后嘴唇被尖尖的虎牙咬了一口。   他握拳。   总有一天,他要把贺嚣的狗牙磨平!   陆总现在还没认清形式,还在那里张牙舞爪,颐指气使。贺嚣扯下领带,绑住他手腕。陆遗星抬腿踹他,又被按住,整个人都压了下来。   以前他俩打架时,陆遗星触碰到他的身体,硬邦邦的,像是铜墙铁壁。   他今天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无缝可击!   贺嚣被咬了一口,闷声:“陆遗星。”   他凑到陆遗星耳边:“又想亲了?”   陆遗星顿了顿,没反应过来,唇上又传来柔软的触感。   ……   他能坚持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偏偏贺嚣这个蠢货好像不会一样。陆遗星咬牙:“能不能快点?”   “不能。”   贺嚣慢条斯理地说,“因为贺嚣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宇宙第一大混蛋,很坏,性格恶劣,还很丑。”   陆遗星气得鼻头都红了。   这混账!   这个时候跟他翻旧账!   “怎么办呢?”贺嚣叹气,“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有情绪了,他现在很不爽,他一不爽就不想让别人爽。”   陆遗星咬唇,侧头看向别处,嘴唇张了张,能屈能伸道,“你不是。”   贺嚣捏他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陆遗星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世界上最柔软的存在,身上的盛气凌人完全不在了,头顶的黑发被揉得打了卷,毫无攻击力。   “我不是么?”   贺嚣心脏软软往下塌陷,亲他耳朵,“那你说说我是什么。”   陆遗星哆嗦了一下:“你是,你是好的。”   总有一天,他要跟贺嚣狠狠算这笔账!   “毫无诚意,具体说说。”   陆遗星声音带了鼻音,“你……你人缘很好,朋友多,讨人……讨人喜欢……”   百倍,不,千倍奉还!   “我丑么?”   “我……我不知道。”   最好祈祷别落在他手里。   贺嚣的吻落到眉毛眼皮和鼻尖。   “不要乱亲!”   陆遗星抬手揍他,胳膊却缠上他脖子,那些凶巴巴的巴掌全化成虚张声势的爪印。   ……   陆总真的很难伺候,轻了不行,重了不行,他又是不肯受委屈的主儿,牙尖嘴利的——   凌晨,贺嚣半跪在床边,认真把陆总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剪成光秃秃像狗啃过的。   陆遗星早就睡熟了,眼皮泛粉,睫毛全湿,可怜地垂着。   贺嚣看了许久,凑过去,低唤了声:“陆同学。”   陆同学嘴唇不满地动了动,抬手,啪地照头打了一下:“说了不来了!”   白白挨了打的贺嚣:“……”   贺嚣在床边,玩他被修剪光滑的手指甲,过了会儿自己在床上找了个地方睡觉。   觉当然是睡不着的,眼睛盯着一个地方,手指拨着陆遗星的额发数,不知不觉窗外的深蓝变成浅蓝。   他抚开陆遗星额发,掌心贴上,温度有些高。   贺嚣去楼下买退烧药,想着是不是该买些消肿的药,但他没做过这方面的功课,上网搜了半天。   买完药,又想着是不是再买些早餐。   等他提着包子豆浆一大堆消炎退烧药回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车内很安静,前排的黎青小心觑着上司脸色,没敢说话。   这位不苟言笑的上司比平日更冷,脸色苍白,身上散发着杀人的气场。   黎青后背出了冷汗,车开得比平时都稳。   陆遗星闭着眼睛,靠在还算软的高级靠背上。   浑身都疼,隐秘部位更是针刺般痛。   刚才下床那一下没设防,差点要了他的命。   说实话杀了贺嚣的心都有了。   他离开可不是怕贺嚣!   他是怕那禽兽再来一次!   现在不是贺嚣对手,好汉不逞一时之勇。   等他——   陆遗星握了握拳头。   等他恢复了——   前面是红绿灯,车身慢慢停了下来。   陆遗星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前倾了很小的幅度,低头,闭上眼睛。   他要把贺嚣阉了。   幸好路况好,没怎么颠簸就到了家。   陆遗星强忍不适往前走,冷冷扔下句:“贺嚣与狗不得入内。”   他养的大白狗撒欢跑了过来。   陆遗星改口:“贺嚣不得入内。”   他想洗个澡,可实在不舒服,沾床就睡了过去。   果不出所料,回来没多久,贺嚣就过来了。   门禁不放人。   贺嚣把东西递过去:“这——”   他顿了顿,依陆遗星的性子,不炸才怪。   还是亲自给。   陆宅奢华幽静,院墙高耸,四处都是监控。   傍晚十分,后院传来动静。   巡逻的保安看了一眼,没异常,继续往前走。   墙头草轻微晃动一下,一道身影从墙头跃下,不着痕迹地稳稳落在地面。   贺嚣拍了拍手。   许久不翻墙,生疏了。   陆家别墅后院偏僻,安保防控最为薄弱,黄昏光线昏暗,几个房间稀疏亮着灯。   他大概判断出陆遗星房间的方位,在二楼,粗略估计一下高度,问题不大。   他往前走了几步,发觉空气中安静得诡异,隐约听到呼噜声,看过去,黑暗中亮着绿光。   半人高的影子猛地扑过来。   靠。   贺嚣快速躲过。   那大狗半人高,被喂得如坦克般敦实,恶狠狠地磨着牙,喉间频频发出呼噜声,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伺机进攻。   大狗叫了一声,扑过来。   贺嚣侧身躲过,以极快的速度捡起绳索,往那笨脑袋上一套,拽着绑在树上。   大狗扑过去咬他,被绳索牵制住,放声嚎叫。   后花园声音嘈杂,灯全都亮了起来,犬吠和人声混杂,场面一时间十分混乱。   陆遗星刚睡醒,拉开窗帘——   对上一张帅气张扬的脸,黑发有些凌乱,微喘着气。   这歹徒一看到他就笑了,勾起的嘴角和窗外月光交相辉映,嘴角露出漾着欢喜得意的酒窝,隔着玻璃朝他挥挥手。   仿佛他不是来送死的,而是来上演罗密欧朱丽叶月下相会。 第04章 算账   后花园亮如白昼,大家四处找人。   陆遗星无法想象这人是怎么爬到的二楼,现在是什么姿势,当然也不愿意想象这种有失风化的事。   他面无表情打开窗。   贺嚣有些意外,竟然肯放自己进来。   陆遗星冷声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推下去喂狗。”   贺嚣真信他能做出这种事,快速从窗口翻进来:“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陆遗星一天没吃东西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心想他还知道自己没吃饭——   然后看到贺嚣郑重其事从怀里取出几瓶药和两管药膏。   陆遗星闭上眼睛,压住冲到喉间的“滚”。   贺嚣靠近一些,抬手想摸他额头:“还烫吗?”   “你在假惺惺什么。”   陆遗星冷脸避开。   “哪里假惺惺了,我是担心你身体。”   贺嚣掌心贴在他额头,强硬地没让他动弹,“今早给你买药,结果一回来人就没影了——”   他停顿了一下,漂亮深邃的桃花眼丧气垂着,看着委屈又可怜:“我过来他们不让我进,只好想办法翻过来,陆遗星,你这样不打招呼就消失很不好。”   “本来就是你的错。”   陆遗星拽过他手中的药,怒目看过去:“怎么,我不走难道等你回来——”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他可不想跟贺嚣讨论这种事情。   贺嚣轻咳一声,尽量严肃着脸:“这个是外用的,早晚各一次。退烧药饭后吃,你吃饭了么?”   “小少爷!”   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陆遗星:“什么事?”   “贺嚣好像混进来了!”   管家着急地说。   陆遗星:“……”   “刚才狗在叫,我查了监控,疑似贺嚣。”   “已经加强戒备了,保证一只蚊子都进不来,不过还是要注意点。”   ……屋内的贺嚣摸了摸鼻子。   陆遗星看了他一眼,淡声道:“知道了。”   管家守在门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禁贺嚣进入。   他在楼道上走来走去,心里碎碎念,没事的,贺嚣不可能混进来,这么多人还防不住一个贺嚣?真是笑话。   当他们陆家的人是吃白饭的吗?   突然有人问他:“厨房在哪儿。”   “在——”   管家顿了顿,回头,满脸惊恐,恨不得立刻拉响警报:贺嚣,全体注意!   十几号人在大厅严阵以待,忧心忡忡地盯着二楼亮着灯的房间。   然后看到这个需要高度警惕的危险分子在厨房忙来忙去,熟练地开火,倒油,滋啦一声,香味传了出来。   贺嚣煮了鲜虾笋丁面,在众人或惊恐或疑惑或震惊或警惕的目光中,堂而皇之进了陆遗星房间。   他们还在呆着,管家的声音传来:“都愣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   陆遗星已经换了家居服,没客气,接过捞了一筷子。可能是饿狠了,也可能是有点好吃,还没反应过来就完了,眼睛眨了眨。   他云淡风轻地放下碗,抬起下巴,漠然说了声:“清汤寡水。”   贺嚣递过分好的药片:“你不就应该吃点清汤寡水?”   陆遗星抬眼:“我在跟你打情骂俏?”   “不,”贺嚣痛心疾首道,“陆总在跟我算账。”   陆遗星喝了口水,顺下药片。   修长脖颈间的喉结动了动,从一个浅色吻痕移到另一个浅色吻痕,又回到原位。   他身体很容易留下痕迹,不光脖颈,贺嚣记得——   “你可以滚了。”   陆遗星抬头,对上他晦暗的眼神,直接找了个枕头砸过去。   贺嚣接住枕头,耳根有些红,轻咳一声,有些哑的声音毫无说服力:“你别误会。”   陆遗星躺回床上,半靠在床头,长腿随意伸展开,眯着眼睛开始算账:“贺嚣,你昨晚凭什么要第二次。”   贺嚣简直冤枉:“你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第二次是你要的。”   陆遗星厉声道:“我是药效未尽,你呢?”   贺嚣老老实实:“我是天性放荡。”   陆遗星:“你还磨磨蹭蹭!”   贺嚣脸一红:“陆遗星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他深呼吸,尽量很放松的样子,“不懂吧,我那是前戏。”   戏字刚说完,陆遗星又砸了个枕头给他。   贺嚣拿着两个枕头抱好。   陆遗星闭上眼睛,事情已经发生:“昨晚我们是各取所需——”   贺嚣震惊:“怎么就各取所需了?是你取所需,我出于江湖道义帮你。”   陆遗星挑眉:“你敢说没有掺杂个人恩怨?”   贺嚣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眼疾手快接住迎面扔来的第三个枕头。   整个人都快埋在枕头里头。   他压了压嘴角,看了眼气头上的陆遗星。   陆遗星:“你还敢嬉皮笑脸?”   贺嚣轻咳一声,又一次严肃道:“对不起。”   “不该磨磨蹭蹭,不是……怕你疼么……”   陆遗星感觉很魔幻。   他俩竟然在一个房间讨论这方面的事。   贺嚣慢慢将枕头们放在床上,对上陆遗星要杀他的目光,快速说:“陆遗星我警告你对我态度好点。”   陆遗星等着他出什么大招。   结果贺嚣:“昨晚可是我第一次。”   陆遗星差点气笑:“第一次?”   再次抬眼怒火更盛:“第一次就可以按着别人发疯?第一次就可以污言秽语欺负别人?第一次就可以不知节制不管别人死活?”   “第一次?第一次是什么免死金牌吗?”   “难道你第一次我就应该给你颁个奖,表彰你勤恳敬业,劳苦功高?“   贺嚣笑出声。   这种时候不想笑,可是陆遗星一本正经骂人的样子好可爱。   陆遗星的枕头都用来砸他了,腰下和头下都是空的。   贺嚣将枕头塞在他腰下,陆遗星抬腿踹他,自己吃痛皱眉。贺嚣按着人,半跪在床上给他揉腰:“你要怎样才能消气?”   不等陆遗星说话,提醒,“杀人犯法。”   陆遗星看着他:“什么都可以?”   贺嚣:“嗯。”   “你在下面一次。”   贺嚣犹豫了一下。   陆遗星冷笑:“不愿意?”   贺嚣实话实说:“不太想。”   他又道,“不过那样你能消气,可以。”   陆遗星冷冷道:“回去做好准备吧。”   贺嚣:“那——我回去了?”   陆遗星闭上眼睛。   贺嚣静了两秒,往外走。   “站住。”   陆遗星的声音传来。   贺嚣嘴角微微勾起。   陆遗星:“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   “……”   当贺嚣从二楼窗户往下跳的时候,后花园的人都在瞻仰他的英姿,大狗蓄势待发冲开绳索,喉咙发出呼噜声。   贺嚣一跃而下,淡定站好,抬头。   回应他的是哗地拉上的窗帘。   次日,沿海路39号羲和娱乐集团总部。   面容冷峻的人扔过去一份文件:“这个人,别在我面前出现。”   黎青看过去,心里一惊,压下心头的疑问:“好的陆总。”   外界都说陆遗星年少英才继承家业,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临危受命,力挽狂澜,让一个僵化的老古董公司跃升到业界第一。   羲和娱乐之前是盛极一时的老牌娱乐公司,日渐式微,陆遗星上台后,大刀阔斧改革。管理层大换血,全用新人,不出两年时间,成为业界只手遮天的存在。   羲和娱乐盛产神颜,上个世纪以来创造了无数颜值神话。但最美的还是大老板陆遗星。   网上有一部分无脑狂舔陆遗星颜值的,还有一部分骂陆遗星黑心资本家吸血鬼,但都不影响集团在业界无法撼动的地位。   有人把陆遗星参加宴会的照片发在论坛上,立刻掀起惊涛骇浪。   【美炸了美炸了】   【我心跳骤停】   【不敢想象天天面对这张脸我能有多开心】   【求问有陆总代餐吗】   【陆总真的不考虑进军娱乐圈?】   【楼上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一听到讨论39号那位我就过来了!】   【心狠手辣拆cp能手,拆散一对是一对】   【王母娘娘的名号有谁还不清楚吗】   【粉他家艺人的有福了,不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嫂子或姐夫】   【我担没那本事】   【我担没那本事+1】   【我担要和天王影帝一家公司他做梦都能笑醒】   【那位现在捧人全凭心情吗】   【这么大的公司资源总倾向于给那几个人是不是不太公平】   【现在捧的那几个也太丑了吧,怕不是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   【陆遗星吸血鬼黑心资本家】   【辣鸡公司早日倒闭!】   【靠谁他妈在删帖】   ……   陆遗星当然对网上的精彩言论一无所知,衬衫扣子系到最上头,一惯的精英冷漠。他回复着邮件,没注意到邻座卡牌上的名字。   旁边椅子发出轻微声响。   陆遗星没抬头。   然后脑袋被纸团砸了一下。   陆遗星漠然看过去。   贺嚣在他旁边坐下:“刻意给我安排的这个位置?”   陆遗星:“……”   陆遗星低头回复邮件:“我认识你?”   会议主办方是叱咤风云多年早已退出江湖的企业家,如今褪去锋芒,嘴里全是正确但没用的话,听得人昏昏欲睡。   陆遗星面无表情听着会议,手指在桌面上一下没一下地轻点,脑里早已昏成一片。   好催眠。   想找个地方睡觉。   手指被什么碰了碰。   陆遗星动了动手指,不动声色地扣下小纸团。   他目视前方,修长手指一点点拆开小纸团,垂眸扫了眼。   上面画了只昏昏欲睡的小胖猫。   手指将纸条团成团。   没多久,手又被碰了碰。   他不动声色拿过,打开,又垂眸扫了眼。   是只严肃的小胖猫。   毛茸茸的有点胖,所以故作严肃显得滑稽又可爱。   纸条又被无情地团成团。   没多久,新鲜的纸团又过来了。   陆遗星不理。   手指被碰了碰。   他快速接过,打开瞟了眼。   还是那只小胖猫,正强打着精神钓鱼。   当然像陆遗星这么洁身自好的人是不屑于和他同流合污的,团好纸条便不再理会。   只是那只小胖猫实在太可爱,陆遗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说来贺嚣这人真幼稚——   胳膊突然被戳了下。   陆遗星抬头。   贺嚣压低声音:“在叫你。”   陆遗星正正神色,站了起来。   现场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陆遗星隐隐感觉哪里不对。   老企业家笑道:“没想到遗星主动请缨,来,我们欢迎他讲两句。”   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掌声。   陆遗星走上台,简单说了两句,思路清晰,谈吐得体。   老企业家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   当陆遗星走下台时,杀了贺嚣的心都有了。   贺嚣低着头,肩膀抖了抖。没多久,他的手指被纸团碰了碰,打开一看。   还是他画的小胖猫,只不过眼里的瞌睡变成了快要飙出来的小刀,旁边两个字力透纸背:天台。   五月已经有了夏意,夜晚清爽怡人,夜空辽阔,沉沉如水。   陆遗星去了宴会厅顶楼,才发现今晚有月亮。   游泳池里波光粼粼,光华流转。   他等了会儿,没见到人影,看了眼时间。   贺嚣这缩头乌龟不会不来了吧?   没多久,上楼声传来。   贺嚣姗姗来迟。   陆遗星看过去。   他换了身衣服,刚才黑色正式的西装变成了浅灰休闲西装,胸口绣了朵奢华怒放的玫瑰。   陆遗星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贺先生,你是来打架的,不是来领证的。” 第05章 泳池   陆遗星身后是游泳池,一轮巨大月亮倒映在池水中。   他站在月光下,像是踩着月光而生的最矜贵的小王子,领带一丝不乱,发丝规整,光洁额下是双淡漠无情的眼睛。   有人生来自由随性,无所拘束。有人生来众星拱月,受尽万千宠爱。   陆遗星就是后者。   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陆遗星矜贵克制,冷静理智,从未在外界表现出有失风度的样子。   除了和贺嚣在学校篮球场打架,在击剑室打架,在器材室打架,在晚自习的操场打架……   他俩自小不对付。   贺嚣喜欢恶作剧,陆遗星冷漠自持,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交集,偏偏冤家路窄。   陆遗星走在路上,脑袋被什么砸了一下,抬头,贺嚣正半躺在树上无辜地抛野果玩。   于是贺嚣翻墙时,陆遗星记下,贺嚣衣冠不整,陆遗星记下,贺嚣逃课,陆遗星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巷口。   他回去后就发现了后背上的小纸条,兜帽里的野樱桃,还有抽屉里的青蛙。   这种明里暗里的对抗贯穿了他的整个青春期。   陆遗星环着胳膊:“我以为你不敢来。”   贺嚣腆着脸:“我不得打扮一下自己?”   “……”   贺嚣叹气:“也许能激起陆总的怜香惜玉之心。”   陆遗星木着脸:“嘴巴闭上。”   他嘴角紧绷着,胸腔轻微起伏了一下,神情依旧高冷。   贺嚣突然觉得,今晚不适合打架,倒适合……看星星。   可惜这个想法还没多久,他快速侧开,堪堪躲过撞向腰间的拳头:“这么突然?”   他握住陆遗星手腕,被陆遗星反手制住。   贺嚣:“我叫了。”   陆遗星深呼吸:“……闭嘴。”   都在胡说八道什么。   贺嚣从怀里拿出个东西。   陆遗星警惕挥开,闪着亮光的东西呈抛物线往后坠落,看清是什么后,眸色顿了顿,伸手去接,身体往后倾倒。   宝石扳指稳稳落入掌心,他也直直往后倒去。贺嚣伸手拉他,被拽着一起往下。   两人双双跌落池中,砸碎一池月光。   池水刚到肩膀处,陆遗星扑腾了两下往后倒,抓着贺嚣衣领站定。   池水清凉舒适,洗去一天的躁意,水面在月光下泛着浅蓝,几近透明。   陆遗星一边站稳,一边提防着贺嚣突袭他,整个人手忙脚乱非常忙。   贺嚣笑出声。   陆遗星脚又往后滑。   贺嚣抱住他:“先站稳。”   “陆总!”   黎青的声音慌忙传来。   陆遗星顿住,没出声。   黎青着急不已。   刚才看到贺嚣往这边过去了,要是他俩碰到,不得又打起来!他可不想这事上明天的社会新闻。   黎青匆匆跑到顶楼。   顶楼安静,偌大的场地空旷无人,中央泳池月光流淌,角落处波痕一点点漾开。   虚掩着的花草中,陆遗星捂着贺嚣的唇,从稀疏花草缝隙中看着匆匆找来的助理。   贺嚣眉梢动了动。   陆遗星捂紧。   他最在乎形象,怎么可能让下属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   掌心传来湿热的呼吸。   像生出钩子一样一点点挠着掌心。   贺嚣的唇很软——   某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袭来。   比如脸颊忽如其来的触感,较劲一般的亲吻,炙热的呼吸和体温,骨髓发麻震颤的感觉……   陆遗星睫毛动了动,松开手,眼神警告他不许发出声音。   助理还在那边找人。   贺嚣慢腾腾凑过去,欣赏他表情,眸里的戏谑直白又明晃晃。   陆遗星瞪回去。   贺嚣看热闹不嫌事大,低声评价:“陆总还挺要面子。”   “……”   贺嚣又挨近了些。   陆遗星嫌弃地屏住呼吸。   眼前的人突然勾唇,手往下,挠了下他的腰。   水面波纹散开。   陆遗星始料未及。   这狗东西竟然这个时候挠他痒痒!   他躲开,又被拉到怀里抱好,轻轻挠了一下。   这下漂亮的眼睛瞪大,深呼吸。   是了。   他怎么忘了这个人的恶劣本性。   贺嚣抱着人,本来想多挠几下逗一逗,手指碰到陆遗星柔韧的腰肢,顿了顿。   陆遗星腰很细,近乎苛刻的自律使得腰腹紧实,覆着薄薄一层漂亮的肌肉。   腰侧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在白得刺眼的肌肤上召显存在感,让人情不自禁想亲吻——   刚才还恶劣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和他保持距离,礼貌得像变了一个人。   陆遗星:“?”   黎青没找到自家老板,又跑下楼去别的地方。   水面发出很大的动静。   贺嚣快速说:“打人不打脸。”   “我也没做什么,”他辩解,“就是挠了你的腰,你也挠我的腰。”   陆遗星:“谁要碰你的腰。”   他一步步去岸边。   贺嚣靠在泳池边沿,打电话叫人送了两套衣服。   安娜很快带着衣服上楼,看到泳池旁的后脑勺,张了张口,震惊地把东西放好,快速往下走。   陆遗星额发垂落下来,眉目黑得像清水洗过,干净又漂亮,低头擦着头发,过了会儿,抬头。   贺嚣的手停留在空气中。   陆遗星:“想打架?”   贺嚣收回手,视线移到旁边:“有干净衣服。”   “……”   陆遗星背对他换上衣服,低头看偏长的袖子,还有不伦不类的领口。风吹来,竟然有些冷,抬头,贺嚣又在看他。   他轻咳一声,贺嚣的视线仍没有动静,像是被定住一样。   他略带疑虑地拿指腹擦了擦脸。   贺嚣低头笑。   “……”   这人脸上带了两颗水珠,一缕湿发垂落下来,给清冷的眉眼添了几分柔软。   贺嚣随手帮他整理领口,随口一问:“我宝石呢?”   陆遗星诧异:“什么宝石。”   贺嚣慢悠悠道:“奸商又坑人东西了。”   陆遗星面不改色。   贺嚣问:“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陆遗星慢声道:“你不是很会翻吗?翻出来。”   “……”   贺嚣压着声音:“还有——”   陆遗星皱眉:“你声音突然那么低做什么?”   于是贺嚣清清嗓子,声音大了些:“那天晚上你说让我在下面一次,我准备好了。”   “…………”   陆遗星又差点上去捂他的嘴,握了握拳,耳朵覆上薄红。   “急什么,”他冷冷看过去,“就这么期待?”   “有点。”   “……”   诡计多端的诱受。   黎青终于看到了自家老板,一向傲慢的青年身上带着冷气,面无表情地迈步下楼。   “陆总!”黎青迎上去,顿了顿,“怎么换了衣服?”   陆遗星照常往前走:“你每天没有自己的事?不要总是找我。”   黎青:“?”   助理的工作不就是这样。   陆遗星:“没事的话自己找个地方玩。”   黎青:“……哦。”   陆遗星坐在车后座,把黑名单里的H放了出来。   手机振动,H发了个表情包。   陆遗星:“……”   H刚被放出来,呼吸着自由空气,又发了个表情包。可能是发现自己没再被关进去,恃宠而骄,又突突发了几个。   陆遗星按灭手机屏幕,闭目养神。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自己口袋里镶着宝石的大扳指。   冷淡瞳孔放大,泛着漂亮的光。   好大。   亮晶晶的。   好喜欢。   他打开抽屉。   一堆亮瞎眼的大宝石扳指,配色浮夸,亮到不讲道理。   他眼睛眨都不眨,看了半天。   但是不可玩物丧志,又很克制地关了抽屉。   晚上做了个梦。   梦里热气蒸腾,暧昧急速蔓延。   粗糙指腹抚上凸出的锁骨。   陆遗星颤了颤,看到近处那双桃花眼,魔怔般浑身没力气。   衬衣松垮遮在腰间,维持最后的体面。   贺嚣稍一用力。   陆遗星:“你敢?”   回应他的是真丝衬衫撕裂的声音。   他威胁了多少遍“你敢”,贺嚣就用实际行动贯彻了多少次“我敢”,他真的无语,索性说,来来来过来亲。   贺嚣顿了顿,好像脸红了。   不过他没看清,因为贺嚣遮住了他眼睛。   贺嚣这人还会脸红?   陆遗星心情复杂地坐在床上,怎么会做这种梦。 第06章 赛马场   脸红这个词和贺嚣根本扯不上关系。   他的厚脸皮千百年城墙都自愧不如。   陆遗星懒洋洋躺在床上不肯动。   他真的堕落了。   之前雷打不动五点起,健身,处理文件,精力旺盛,经常连轴转十几个小时。   最近精力不太好,容易犯困,可能是天气转热,胃口也不是很好——   刷牙时薄荷的凉气减缓了突如其来的呕吐感,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眯起眼睛。   商业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标志性双子楼高耸入云,云梯直达最顶层的办公室。   十六楼正在拍广告。   偶像团体是近些年新增的板块。当时鼎鼎大名的金牌制作人罗依柔正和国外公司闹解约,陆遗星高调把人抢了过来,答应的条件是给她绝对的创作自由,不用应酬不参加酒席随心所欲。   就这样罗依柔空降管理层,还不是陆家内部的人。   董事会大惊,全是反对声。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不错。   罗依柔出手就是爆款。   前几天罗依柔一手带起来的女团参加节目,团内小幺口无遮拦上了热搜。   小幺有一种脑袋空空不谙世事的美,采访时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场面十分惊心动魄。   陆遗星:“把人叫过来。”   顾岚这段时间在减肥,只吃营养师配好的健身餐。吃到第三碗时,听到陆遗星要见自己,筷子都没拿稳,快速吃完手上的东西,跑去找人。   “进来。”   陆遗星声音一惯冷静。   顾岚推开门,桌前的人在垂目批文件,打招呼:“陆哥——不对,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陆总!”   “……”   陆遗星批完手上的东西,抬头。   虽然已经做好准备,顾岚还是在看到他脸的那瞬间震撼,很想发动陆总去隔壁的废物男团当门面,或者扮女装在女团当门面。   “这段时间怎么样?”   顾岚回过神:“很开心。”   “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么?”   顾岚摇头。   陆遗星看着她:“顾岚,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   是要……潜规则吗?   都说陆遗星冷情冷性,没想到也——   顾岚毫不犹豫:“我可以。”   “你可以?”   陆遗星反问。   对上这张脸,顾岚本就贫瘠的大脑更加空乏,只顾着点头。   陆遗星起身,走过去。   顾岚懵了懵:“这么快吗?虽然我小时候仰慕过您,但这也——”   陆遗星递过去一本书:“背完。”   ……顾岚低头,眼前赫然一本厚厚的《基础采访话术》,眼前一黑:“不是陆哥——”   她最讨厌背书,每天辛苦练舞就是为了过上光鲜亮丽骄奢淫逸的偶像生活,没想到还是要天天学习。   顾岚看着装订很厚的书,万念俱灰:“这哪能背完?”   陆遗星坐回椅子上:“后天罗依柔验收结果,没通过的话,等着你哥接你。”   顾岚开开心心过来,哭丧着脸出去。   陆遗星比她大不了几岁,行事作风怎么像个迂腐的夫子?   刚送走妹妹,哥哥就打电话过来了,邀请他去赛马场。   陆遗星正想出去散心,答应了下来。   赛马场上,俊冷青年骑着白色骏马,一身白色修身赛马服,黑色铆钉军靴,腰带勾勒出完美的腰线,身姿挺拔,尊贵耀眼。   蓝天草地,辽阔无际,马背上的人意气风发,如银色闪电疾驰而过。   他从马背上跳下来,摸摸白色骏马脖间的鬃毛:“今天怎么跑这么慢?”   陆遗星牵着马送过去,摘下头盔,汗湿的头发垂落下来,可能是热的,白皙的皮肤带了些绯红。   迎面飞来一瓶水。   陆遗星接住:“谢了。”   “陆遗星你退步了。”   戴墨镜的人躺在太阳伞下的躺椅上调侃。   “阿星!”旁边戴桃心墨镜和太阳帽的娃娃脸挥挥手,“过来这边!”   他弯着眼睛往旁边移了移,在太阳伞下留了个位置,“好久没见你了,大忙人。”   他们三个自小认识。   白绵长得乖,性格也软,上学时都是陆遗星护着他。   好久不见,他有很多话想说,喋喋不休拉着陆遗星聊了好一会儿。   陆遗星唇角微扬,喝着矿泉水听他说话。   顾耀早就无聊地把帽子盖脸上休息了。   马喂好了,陆遗星又去赛马场:“谁去。”   两人同时把帽子盖在脸上睡觉。   陆遗星坐在马背上,倒也适应了慢腾腾的节奏,风景好心情也好。不远处的人撞入视野,陆遗星轻收马鞍,停了下来。   那人也注意到了他,步伐调转了方向,慢腾腾踱过去。   直到立于马蹄之下,看着陆遗星。   陆遗星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垂眸和他对视。   马下之人虽处于低位,却没有丝毫要臣服的意思,坦然直视他眼睛,嘴角勾着,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吊儿郎当样。   陆遗星从身侧箭筒取来弓箭,弦拉满,往下对准。   贺嚣举手投降。   陆遗星:“上马,比一场。”   赛马场周边都是靶,弓箭呼啸而过,传来破风声,箭羽正中靶心。陆遗星微扬唇,又取了支箭——   身后传来破风声,另一支箭疾速正中靶心。   “他俩不会打起来吧?”   白绵紧张地站起来,拿着望远镜看。   “放一百个心,”顾耀躺在躺椅上,太阳帽盖在眼睛上,“打不起来。”   陆遗星一记漂亮的拉弓,结束了战斗。   贺嚣看了他一会儿:“想起了一件事。”   “不许想起。”   “嗯,”贺嚣只好说,“没有想起陆总小时候被马吓到,在马背上偷偷哭鼻子。”   陆遗星:“我没有哭。”   贺嚣配合道:“只是肩膀有些微微颤抖。”   “……”   陆遗星拿弓箭指着他,又翻身下马,把胡说八道的人甩在身后。   白色赛马服显得整个人劲瘦挺拔,腿又长又直,气场凌人,摘下头盔,半湿发梢被风吹起。   他去更衣室换衣服,出来时,贺嚣正在系外套扣子。肩宽腰窄,配上近一米九的身高,天生的衣服架子,只是随意系扣子,荷尔蒙扑面而来。   陆遗星和他擦肩而过,评价:“很一般。”   贺嚣侧头,对上这人不可一世的小巧下巴,轻轻说了声:“裤子拉链开了。”   陆遗星一顿,快速低头,哪来的拉链,拳头握了握,抱着头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出来时,那两匹马挨在一起蹭脸颊。   “?”   你们在干什么?   饲养员忙过来拉开两匹马,解释道:“这种现象很正常,刚才比赛过于激烈,它们体内肾上腺素飙升,以为是爱情。”   “……”   尽管如此,陆遗星还是瞪了眼贺嚣的红棕色高头大马。   马随主人,不成体统。   余光看到贺嚣往这边走,陆遗星直接离开。   过了会儿,回头,贺嚣仍跟着他。   贺嚣是被顾耀请来吃饭的。   西欧田园风棚架下,陆遗星腰背挺直,优雅地吃草,没吃多少就放下叉子。   蔬菜沙拉食而无味,他拿过旁边作为摆饰的柠檬,挤了些柠檬汁淋上,勉强对胃口。   旁边的白绵吃着奶油小蛋糕,嘴边沾了点奶油,陆遗星递过纸巾。   “谢谢。”   白绵擦干净嘴角,啊呜又是一口。   陆遗星弯着唇。   他自己吃饭没有胃口,看别人吃饭倒看得挺开心。   他吃了口面前盘子里的虾仁。虾仁浸了柠檬汁,又带了点辣味,酸辣美妙中和在一起,和谐又解腻,意外的好吃。   过了会儿,视线扫到顾耀身上:“顾耀你一脸要笑不笑的是干什么。”   顾耀摇头,憋笑喝蘑菇汤。   贺嚣正戴着手套剥虾,很快,漂亮肥嫩的虾仁又出现在陆遗星面前盘子上。   陆遗星却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仿佛他盘子里的虾没有壳是天经地义的。   他吃相相当赏心悦目,慢条斯理,极具风度。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都受到了讨好,心情愉悦。   顾耀看了看他,再看看贺嚣,八卦之魂按捺不住了:“还谈着呢?”   陆遗星手微微用力,差点把玻璃杯捏碎。   高中时他和贺嚣在操场打架,刚好学校突击抓情侣。手电筒照过去,他俩正抱在一起,拽着对方衣服难舍难分,谁也不肯率先放手。   教导主任惊呆了:成何体统,当自己的面还不松手,简直是挑衅,无法无天,胆子太大。   于是他俩的名字在通报栏里贴了一学期。   也被吃瓜群众磕了一学期。   唯一的好处是,抽屉里的情书少了很多。   但贺嚣那边就不一样了。   每次打完球,队友都有人送水,他没有,不服气地叫嚷:“我水呢!”   陆遗星每次都暗爽地从旁边路过。   陆遗星不愿意和他闹绯闻,约他出来澄清。贺嚣笑了:“你怕。”   陆遗星:“你说谁怕?”   “你,陆遗星不敢。”   贺嚣慢条斯理,“缩头乌龟,胆小鬼。”   陆遗星也笑了:“没有我不敢的。”   于是两人为了证明自己不怕,都不肯后退一步,就这样一直到毕业。   陆遗星语气平静:“没谈过,我俩清清白白。”   话音刚落,贺嚣脚在桌下碰了他一下。   “……”   陆遗星握着叉子,神情自若地踩住那只作乱的脚。   侍应生过来问来点什么。   白绵和顾耀都喝经典款加冰抹茶奶绿,贺嚣:“那我也——”   “他要黑咖啡。”   陆遗星轻声道,“根据学生时代那点交情,贺先生好像喜欢喝这种有风味的饮料,不是么?”   贺嚣表情微滞,然后缓声道:“嗯,那给陆总来点菠菜汁吧,据我所知,陆总很喜欢这种健康的东西。”   他俩均笑得很友好。   没多久,饮料上来了。   白绵浮夸道:“这种奶茶可好喝了,顾耀干杯!”   顾耀和他干了一杯。   贺嚣看着黑漆漆的美式,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缓了很久。   陆遗星欣赏着他的表情,垂眸,看到了自己面前惨绿色的菠菜汁。   他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绿色蔬菜清苦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他俩同时去摸桌子上的糖,手指碰在一起,互相看了一眼,快速收回手指。   “菠菜汁新鲜么?”   贺嚣问。   陆遗星:“新鲜,美式够不够浓郁?”   贺嚣微笑:“很浓郁。”   两人盯着对方,你一口我一口,毫不示弱地把杯子里的东西喝完。   白绵叼着吸管吸奶茶,眼珠子转来转去。   好怕他们打起来。   聚餐结束,陆遗星脑里的菠菜味挥之不去。   好讨厌。   他要把所有的菠菜地都踩烂!   还要把贺嚣摁在菠菜地里看地! 第07章 酸杏   陆遗星去便利店买水,走到没人的地方,拧开喝了一口,勉强压下那一言难尽的菠菜味。   不远处杏枝探出墙头,上头结满沉甸甸的杏子,还没有熟透,黄中泛着青。   酸涩的味道直冲味蕾,口齿生津。   一看就很好吃。   陆遗星其实不喜欢吃这些,但今天不知为何,魔怔了一样,想摘几个。   他盯着,眼睛眨都不眨。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就像只眼巴巴蹲在葡萄树下的馋狐狸。如果有尾巴,能看到蓬松毛绒一团很克制地摆动。   身后传来一声笑。   陆遗星回头。   贺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正抱着胳膊看他,嘴里咬了根棒棒糖。   他走过去,在陆遗星身旁站定,并肩看杏树。过了会儿,胳膊肘碰碰他,提议:“翻过去?”   陆遗星和他分开距离。   贺嚣又靠过去,怂恿:“不高的,没人会发现。”   陆遗星面无表情挪开。   贺嚣贴着挪了过来:“不想吃么?”   他循循善诱,“可以先摘两个,过过嘴瘾,再去给果园里的人付款。”   陆遗星看了眼杏子,有些动摇。   贺嚣趁热打铁:“我来摘就好。”   陆遗星矜持抿唇,这次没再分开距离。   贺嚣低声跟他制定策略:“我翻墙,你放哨,发现可疑情况立刻通知我。”   陆遗星没有说话。   但以贺嚣对他的了解,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悄悄的。”   陆遗星下意识看了眼周围。   贺嚣为难:“但我爬不上去,需要你帮忙。”   陆遗星开口了:“怎么帮。”   “你蹲下,我踩你肩膀上。”   “?”   贺嚣按了按他肩膀,作势要踩下去:“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陆遗星犹豫了一下,屈了屈膝。   贺嚣没忍住,笑出声。   怎么这么可爱。   陆遗星总算反应过来了,脸一阵红一阵白。   明知道这人没个正形,还认真陪他玩。   “真想吃?”   贺嚣凑近,低声道,“酸的,还没熟。”   陆遗星不愿再理他,沉着脸往外走。   贺嚣忙拉住:“好了好了,带你去摘。”   他拉着人从侧门进去。   这是个农家乐庄园,果树众多,院里鸡鸭遍地跑,吵闹喧杂。   “在这里等我。”   贺嚣拍拍他的肩,跑过去。   陆遗星站在原地,远远看到贺嚣在和老板打招呼。   两人像是许久未见的故友,聊了很久。   贺嚣指了指杏树,说了声什么。   农家乐老板看过去,忙摆手。   贺嚣把人拉到一旁,皱着眉,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农家乐老板犹豫了一下,点头。   然后他看到贺嚣不知从哪儿找来支长竹竿,勾着树上的杏子,带着叶子的杏果一颗颗从枝头掉落,砸在草地上。   过了很久,贺嚣终于跑过来,手里是半篮洗干净的黄杏。   “给你。”   他眼睛很亮,一路跑来气息微喘。   篮子里的杏果又胖又圆润,黄澄澄的,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泛着光。   陆遗星:“你们认识?”   贺嚣:“四海皆朋友。”   “……”   陆遗星问:“他原本不愿卖杏子,后来怎么肯了?”   贺嚣眼神躲闪了一下。   陆遗星看着他。   贺嚣轻咳一声,支支吾吾:“咳……因为我动之以情……嗯……”   不知在心虚什么,视线都没看他。   陆遗星懒得理会。   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胡话。   他太馋酸杏了,不知为何,连这点自控都没有。食物在他看来一向只是果腹的存在,很少有口腹之欲,从来没这么渴望过一种东西。   圆滚滚的杏果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酸涩的汁液迸发在唇舌间。   陆遗星瞬间被酸得眯起眼睛。   可是心里舒服,神清气爽。   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圆滚滚的杏果上又多了个豁口。   贺嚣在一旁看傻眼了:“不酸?”   陆遗星递过去一个给他。   贺嚣拒绝。   陆遗星狐疑地看着他:“你不吃为什么要摘。”   “好玩。”   贺嚣做事从来没有理由,自由随性,随心所欲。   不像他,计较利弊得失,凡事都想求得最优解。   他又咬了一口。   贺嚣观察着他的微表情,轻轻勾唇。   这人也是怕酸的。   每次眼睛都会眯起来,长睫毛簇在一起显得浓密,很快眉毛舒展开,又不长教训地再咬一口,眯起眼睛。   他很少看到陆遗星这个样子。   又菜又跃跃欲试。   陆遗星一口气吃了三个。   “好了,”贺嚣及时制止,“回家再吃,一次不要吃太多,太酸。”   他想起陆遗星今日的反常,又道,“身体是不是不舒服?去医院检查一下。”   陆总完全不知什么是吃人嘴短,板着脸:“管太宽。”   “我说真的,”贺嚣好笑,“你觉得你今天口味正常么?不要硬撑。平日压力不要太大,注意休息。”   陆遗星拿手堵住耳朵。   啰嗦。   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个战略,想烦死自己。   他俩回去时,顾耀和白绵在玩游戏,白绵皱着脸,脑门贴满了纸条。   “笨。”   陆遗星拿过骰子替他出气。   很快,顾耀输了。   白绵立刻道:“我来!”   他兴奋地撕了张纸条,迫不及待按在顾耀额头上:“继续继续!”   没多久,顾耀脑门上也全是纸条,骰子一丢:“不玩了!”   白绵傻乐,挨着陆遗星。   陆遗星递过去杏果:“好吃。”   “真的吗?”   白绵弯起眼睛,傻乎乎选了个好看的,咬了一口,瞬间皱眉,像是十万个杏子在他嘴里把舌头和牙齿揍了一顿。   他吸了口气,面不改色地递给顾耀:“好吃。”   顾耀毫不设防,在另一边咬了一口,“靠”了一声,差点吐出来,对上陆遗星真诚的目光,咽下那句“没熟”。   他看向贺嚣。   后者眼神无辜。   黎青过来接他老板,看到小篮子,好奇:“这是什么?”   陆遗星心情不错:“尝一个。”   傻助理便乐呵呵当场尝了一个,眼泪都差点酸出来,好半天才缓过来:“陆总,算工伤吗?”   陆遗星板起脸:“去开车。”   虽然不被众人理解,但陆总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心情一好就容易做美梦。   梦里都是果香,后来酸而清香的味道变得浓郁,熟透了一般。   贺嚣嘴里却是草莓味。   和那晚一样,只不过场景变成了树下。   ……   陆遗星从惊慌失措中醒来,后背半湿。   心脏还没从梦中回过神,噗通噗通地跳。   他呆滞了半天,睫毛动了动,罕见地发懵。   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第08章 睡回去   陆遗星躺在床上,出神望着天花板。   他有种跟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放松涣散,没有表情的脸带了点儿呆,手放在腹部,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胖了点。   他分析这段时间的症状,很快缕清前因后果:   两个月前和贺嚣睡了,身体出现异常反应,容易犯困,胃口变差,偶尔还会梦到那晚——   很明显,他对那晚产生了滞后而强烈的应激反应。   简而言之就是他对那晚的事有阴影,造成心理创伤,潜意识在排斥这件事。   解决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来睡贺嚣的事必须提上日程了。   周六陆老寿宴,山上老宅来客众多。陆老在时代潮流里折腾半生,老了喜静,呆在这边修身养性。   这是个占地很大的中式庄园,清雅幽静,宾客送的礼物堆满庭院,两旁还立了几棵苍劲墨绿的迎客松。   管家笑着在门口迎接客人。   庄园人流众多,像是节假日人满为患的景区。人流交错中,少女鬼鬼祟祟地举手机拍照,快速后退两步,不知撞到什么上,叫了一声,抬头一看,手机没拿稳,直直往下掉。   她还没反应过来,套着粉色保护壳的手机被拎到眼前。   陆唯接过手机,快速站好:“哥。”   陆遗星:“冒冒失失做什么?”   陆唯偷偷说:“我在拍贺嚣。”   “?”   “拍他干什么。”   “很帅啊!”   “?”   他该拿什么拯救世人的审美。   “当然哥哥最好看了!”小堂妹眼里冒着真诚的星星,“哥哥是天仙下凡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很有距离感的美!”   “贺嚣是那种帅到炸裂,荷尔蒙爆棚,性张力满满的帅!”   她越说越激动,连手带脚地比划着,“我还有同学专门从财经杂志上剪下他的照片贴笔记本上。”   陆遗星:“?”   “哥,听说你们是同学,你对他了解多少。”   陆遗星:“不熟。”   “啊?”   陆唯蔫蔫的,她和她的那些同学翻不进去高中部论坛,所以对贺嚣知之甚少。   只知道“少年天才”、“最年轻天问科技奖获得者”、“国际论坛演讲”、“网红智能机器人”等牛逼轰轰的头衔和光环。   “有人说贺嚣徒有其名,团队作品挂着他名字,他家世背景强大,背后有团队推动,真的吗?”   贺嚣年轻太轻,免不了这种猜测。   “假的。”   陆遗星道,“小智第一版在他十五岁就做出来了。”   陆唯惊得睁大眼睛。   陆遗星:“更早还有其它作品。”   陆唯比了个卧槽的口型。   当然没说其它“作品”是什么。   贺嚣从小捅的篓子千奇百怪,包括但不限于把教室灯拆了,校长室门拆了,校庆投影仪偷梁换柱……   “哥,哥哥,贺嚣喜欢什么类型?”   陆遗星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人:“他喜欢可爱的。”   “那哥哥你呢?”   陆遗星:“我喜欢什么样的不清楚,但知道不喜欢什么样的。”   “你哥不喜欢长得高话多的。”   身后传来清朗磁性的男声。   陆唯回头,看到来人后,化身哨子精。   “……”   陆唯很激动,星星眼:“你知道吗?我在英语阅读题上见过你的名字。”   贺嚣:“……”   贺嚣脸上表情凝固了。   不是他怎么会出现在那种脏东西上。   陆唯想了想:“是强化卷的阅读理解。”   贺嚣恨不得遮住脸。   完了,晚节不保。   他的名誉权。   陆遗星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说他什么。”   逃课上网,不学无术?   陆唯一板一眼地答:“代表变革创新的青年精神,我当时还不会拼写创新。”   贺嚣听不下去了:“我还有事,你们聊——”   陆唯忙翻书包:“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贺嚣:“……”   最后贺嚣在她签了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送走小迷妹,果不其然收到来自陆遗星的嘲讽:“可惜早生了几年,没做到那道题。”   “……”   贺嚣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谁说我喜欢可爱的。”   陆遗星怼开:“不是你自己说的?”   之前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喜欢的类型,问到贺嚣。刚好陆遗星经过,贺嚣抬眼看着陆遗星,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我喜欢可爱的。”   贺嚣好笑:“陆遗星你真的——”   “你记性怎么这么好啊。”   他忍不住抬手,在陆遗星脑袋揉了一把,把人家精致禁欲的霸总发型揉乱了。   “贺嚣!”   “好好。”   贺嚣又很自觉把他头发重新拨弄成霸总模样。   他就知道外公寿宴贺嚣也会来。   陆老是老顽童性子,最喜欢新奇古怪的玩意,不知怎么和贺嚣建立的友谊,在年轻后辈中最喜欢贺嚣。   陆遗星过去主厅,外公正和贺嚣甜蜜双排。   贺嚣带的礼物是新型游戏机,送到陆老心坎上了。他这些年玩游戏玩得老花加深,贺嚣帮他把游戏投屏到墙壁上,窗帘一拉,游戏体验拉满。   他俩在玩某款风很大的江湖手游,贺嚣在商店兑换了两双弹簧鞋子,一蹦三尺高,带着陆老来回蹦跶。   陆遗星:“……”   玩到兴头上,陆老问:“阿嚣,我家有没有你看上的,爷爷给你说媒。”   贺嚣笑着斩怪:“谁都可以?”   陆老大笑:“当然了。”   除了他最宝贝的陆遗星。   陆遗星是他最得意的小辈,也是他已故小女儿的儿子,他总觉亏欠,把那份愧疚的父爱投射到这个外孙身上。   “外公。”   陆遗星走过来。   陆老:“哎!你怎么过来了。”   “外公玩多久了?”   陆老心虚:“咳,也没多久。”   他老实递过游戏机,“你会玩吗?你俩玩,外公眼睛疼。”   陆遗星看了贺嚣一眼。   不要老带着他玩游戏。   陆遗星接过手柄,代替玩。为了避免被这个心理年龄过分成熟的外孙叨叨,陆老跑下楼找朋友喝茶。   陆遗星玩游戏和贺嚣截然不同。   十分专注,目标明确,就是要拿第一。如果不是为了胜利,开这局游戏毫无意义。专注于战略布局,力求自己掌控范围内的完美。   贺嚣则不是这样,玩到哪儿是哪儿,开心就行。   过分随心所欲,走走停停,一会儿摘朵花往陆遗星身上扔,一会儿在草地上躺一躺。   短短几分钟已经换了三套皮肤。   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件稀有皮肤,特效相当拉风吸睛,蓝银色长裙身后拖着九条张扬的狐狸尾巴,在陆遗星面前飞来飞去。   陆遗星无视。   “不漂亮吗?”   说着又要换衣服。   陆遗星看着倒计时:“漂亮。”   贺嚣立刻又展示了一遍变身特效。   然后往草地上一躺,整个人被来回晃悠蓬松毛绒的九条尾巴围绕。   陆遗星跨过。   他争分夺秒找最后一片碎片,回头一看,贺嚣又不见了,抬头——   贺嚣正爬到花架上拿绣球,拿到绣球,往下一丢。   陆遗星接住。   贺嚣跳下来,提议:“顺便结个婚?”   陆遗星:“……”   陆遗星一脚把绣球踢爆。   最后一片碎片掉落。   他俩快速往回跑。   最后有惊无险拿了第一。   贺嚣:“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游戏体验。”   陆遗星掀起眼皮,毫不客气:“换装游戏体验?”   “……”   他跟外公打了声招呼,去小西楼休息。回到卧室刚七点,想起什么,给贺嚣发消息:“我突然有兴致了,晚上八点,过时不候。”   贺嚣看到消息已是半小时后,当即推了棋局跑过去。   这里到小西楼要穿过半个庄园,路上人来人往,热闹喧杂。几个人盘腿坐在草地上玩牌,看到贺嚣,邀请:“一起玩!”   贺嚣:“不了不了,有事。”   没走几步又被认识的人叫住,拉着一起喝酒,好不容易推脱,又碰到玩飞盘的朋友。   他没想到不算远的几步路,阻碍竟然这么多。   这样没完没了明天早上都到不了。   “阿嚣我上次组装的新车——哎人呢?”   陆遗星洗了澡,正准备休息,窗外传来机器轰鸣声。   楼下是辆巨大推草机,发动机发出夸张跋扈的声音,搅动着草地灰尘飞舞。   陆遗星眯眼。   里头有人隔着玻璃朝他挥手,随即跳下,冲过来。   愣神的功夫,敲门声响起:   “陆遗星,开门!”   墙上钟表嘎达响了一下,秒针正好走到整点。   陆遗星打开门,差点被迎面扑来的草屑呛到,往后避开,冷静道:“去洗澡。”   贺嚣乖乖去洗澡。   过了会儿,水声停了,贺嚣的声音传来:“没干净衣服。”   陆遗星:“没衣服就光着出来。”   “好的。”   贺嚣声音带着明显的欣喜。   陆遗星真怕他光着出来,找了件睡袍,从门缝里丢过去。   贺嚣出来后,感叹:“我真是清水出芙蓉。”   “……”   陆遗星懒得理他,还是那张冷脸:“知道我让你干什么来了么?”   “知道,让我在下面一次。”   他说得恬不知耻。   陆遗星耳根发红,冷声道:“知道就行。”   他今天确实是要狠狠欺负他的,在自己的地盘,多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他躺在床上。   贺嚣自觉躺在他旁边:“什么时候开始。”   陆遗星:“急什么。”   贺嚣侧身支着脑袋看他,认真道:“春宵——”   陆遗星快速捂住他的嘴。   他穿着丝绸质地纯白睡袍,冰凉光滑,手腕牛奶浸泡过一样白,能看到青蓝色的血管。   腕间是沐浴后的清香。   贺嚣喉结动了动。   那晚没看清,现在陆遗星看清了。   贺嚣是真的脸红了,特别是耳朵,红得像是熟透一样,几乎要冒热气。   他好奇摸了下发红的耳朵。   贺嚣僵住,呼吸都变了,胸膛起伏。   陆遗星皱眉,像是跟贺嚣杠上了,摸了摸另一个耳朵。   贺嚣哑声说:“你别。”   陆遗星面红耳赤,差点拿枕头蒙住他脑袋。   那晚就是这样在他耳边说话的。   陆遗星怒道:“闭嘴,知不知道是谁的地盘?”   他继续摸贺嚣的侧脸,鼻梁,动作在安静的晚上窸窸窣窣的,像小猫拿湿润的鼻子慢慢嗅猎物。   贺嚣那晚是怎么对他的,他现在要全数报复回去,给自己一个交代。   贺嚣盯着他。   呼吸在他的动作下变重。   陆遗星翻身按在:“贺嚣,是你自己过来的,可别怪我。”   他在那里大放厥词,实际行动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甚至还把自己衣襟收了收。   贺嚣好笑:“什么时候开始?”   “就这么期待?”   贺嚣点头。   陆遗星:“我可不会给你前戏。”   贺嚣低笑,催促:“好的,快些。”   手掌顺势贴在柔韧的侧腰。   腰间酥麻电流划过,陆遗星抖了一下,可怕的感觉又来了,僵住:“我没兴致了!”   说着起身,却被贺嚣拉到怀里,“那我怎么办?”   贺嚣在他耳边说,“我可是克服重重关卡过来,陆总一句没兴致就打发了?真没契约精神。”   陆遗星眼尾被激得发红,挣脱不得,痒意和麻意一起袭来,咬了咬牙:“关灯,我要关灯。”   “嗯?”   陆遗星:“不想看到你哭哭啼啼。”   眼前归于黑暗。   他脸埋在贺嚣衣服里,说在上面就在上面,不肯下来,嘴里说着:“都说我没兴致了!”   贺嚣调笑:“这不是挺有的。”   陆遗星呼吸乱了,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   黑暗中传来纸巾窸窣声。   陆遗星脸埋在被窝里,恨不得自己是聋子。   偏偏贺嚣还低声说:“陆总真是生龙活虎,龙马精神。”   灯开了。   陆遗星眼尾泛红,泪水在眼眶里将落未落,特别可怜,偏偏他还很要面子,不肯让那些蓄积着的生理盐水落下,还想憋回去。   贺嚣手指触碰他眼眶。   那点生理盐水在外力作用下没憋住,珍珠般坠落,他气得瞪大眼睛。   贺嚣将那些眼泪尽数揩去:“憋着干什么,又没人看到。”   陆遗星:“我没有。”   贺嚣自觉将眼泪抹在自己眼皮下。   陆遗星没忍住,肩膀抖了抖:“滚开!”   是不是有毛病。   这个时候逗别人笑。   他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   “它可以吗?”   贺嚣晃晃右手。   陆遗星脸一红,重重拍开。   贺嚣对右手说:“他用完就不要你了,乖,不委屈。”   陆遗星踹了他一脚。   可进入贤者时间的腿脚软绵绵的,毫无震慑力。   贺嚣抱住他:“刚做完那种事要对我温柔点,你是渣男吗?”   陆遗星:“我就是渣男。”   贺嚣对着右手说:“听到了吗?下次对你的渣男哥哥别那么好。”   陆遗星又羞又恼,拿胳膊肘怼他。 第09章 确诊   贺嚣:“好了,当渣男不好,让我抱三分钟,不然会有心理阴影。”   陆遗星开始倒计时。   贺嚣好笑,手在他鼻尖刮了一下。   陆遗星僵了僵,表情微妙:“哪只手摸的我鼻子?”   贺嚣无辜:“右手,怎么了。”   陆遗星怒道:“你温存完了吗?什么时候回自己客房。”   “没有。”   贺嚣胳膊横抱住他,“这次算你在上面么?”   陆遗星:“无论如何这事我们一笔勾销,你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   “不想睡我了?”   他怎么能这么坦然说出这种话?   陆遗星咬着牙:“不想,你可以滚了。”   贺嚣叹气:“大晚上你让我去哪儿,客房离这边要穿梭大半个庄园,是你要我过来,我过来又赶我走。”   陆遗星:“怎么过来的怎么过去。”   贺嚣似笑非笑:“可是我右手废了,开不动除草机。”   说完立刻道,“我不想提,你非要诱导我提,擦边男。”   陆遗星踹他,被按住腿,不甘示弱抬起另一只脚。突然皱眉,僵着没动静。   “怎么了?”   陆遗星轻微倒吸了口气,没回答。   他抽筋了。   好久没抽过筋。   他低头,脑袋重重闷在床上,等着那劲儿缓过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腿抽得没完没了,疼得额上沁出冷汗。   他还是青春期长身体那会儿晚上空调太凉抽过腿,这些年勤于锻炼,早忘了抽筋是什么感觉。   突然,温热的掌心抚上小腿。   陆遗星下意识想躲,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相反,伴随着有技巧的按摩,小腿处疼痛略有减缓。   他垂眸,看到半跪着给自己按摩小腿的人。   手掌几乎覆盖住整个小腿肚,掌心温热粗糙,把紧绷着的肌肉很耐心地一点点揉开。   疼痛一点点消失,很剩下余酸。   半晌,陆遗星脚动了动:“好了。”   贺嚣握着他腿放进被子里:“该补钙了,陆遗星。”   他自觉今晚劳苦功高,主动躺在旁边。   陆遗星勉强收留他。   他俩安安静静躺在一张床上。   气氛突然平和,陆遗星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别扭地翻了两次身。   “不睡觉?”   贺嚣声音响起。   陆遗星:“卧榻之侧,岂容——”   “可是我们不是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了。”   他的声音很轻,平日里的荒诞不经褪去,在夜色中格外认真,“除了那晚,还有一次。”   那道声音轻而温柔,像是怕惊扰了回忆:“我之前梦到过你。”   “毕业那会儿喝多了,梦到你照顾了我一晚上。”   身旁许久没动静,贺嚣凑过去看。   刚才还翻来覆去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呼吸均匀。   ……   陆遗星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他对贺嚣的触碰不是很排斥,还挺……喜欢。   之前的结论推翻,并不是什么心理阴影应激反应,还是得去医院。   白绵小大夫正在坐诊。   白家是医学世家,大哥二哥异常优秀,他是家里最笨蛋的小儿子,在大哥医院实习。   今天忙得没时间吃饭,顾耀过来给他送饭,两人跟往常一样打闹,白绵指腹往顾耀腕间一摸,震惊:“你别动。”   他探了探,煞有其事:“喜脉。”   “满月酒别忘了请我。”   陆遗星声音传来。   白绵惊喜,跳起来挥手:“你来探班了?”   “挂号体检,”陆遗星将手腕送到他面前,“练手。”   白绵眸光晃了晃,感动得不行,“你相信我?”   “嗯。”   陆遗星笑着说,“你不是小天才吗?”   “哪有,”白绵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好多都不懂。”   顾耀在一旁说:“不靠谱,庸医。”   白绵瞪他。   既然陆遗星相信他,他便郑重其事地把手指搭在那雪白腕间,神情认真。过了会儿,中指微动,眉头疑惑地皱起:“嗯?”   还挺有模有样的。   陆遗星嘴角轻轻往上。   白绵眉头皱得更深了,指腹探着腕间脉搏。   两秒后,表情变了。   “好了。”陆遗星不再逗他,正想收回手,却被严肃地按住:“等一下。”   白绵腰板都挺起来了,陆遗星还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好笑:“怎么了?”   白绵:“你最近有没有恶心干呕?”   陆遗星点头。   “食欲不振?”   陆遗星点头。   “提不起力气?”   陆遗星点头。   他每点一次头,白绵脸色就差一分,最后手指都在微微发抖:“陆遗星……”   他不敢相信,整个人在怀疑人生和怀疑医术之间拉扯:“陆遗星,你……”   “我猜猜?”   陆遗星配合道,“喜脉?”   白绵猛地看向他,狂点头。   陆遗星笑出声:“好了,让顾耀陪你玩。”   白绵拉着人就去大哥办公室,嘭地关上门:“给他做一个B超检查,立刻马上。”   办公桌前的人抬头。   男人和白绵眉宇间有些像,五官更硬朗坚毅,穿着白大褂,神情严肃。   白城看着胡闹的弟弟。   白绵再三强调:“你亲自检查,不能有外人。”   陆遗星莫名其妙被拉着做了检查。   白城把检测报告放在他面前。陆遗星看了眼,有些无奈:“你们兄弟俩的恶作剧什么时候结束?”   “不是恶作剧,你腹部有个胚胎,九周了。”   白城指了指阴影,“你考虑一下,要不要留下。”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白绵还是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看向陆遗星。   陆遗星视线缓缓移向纸上那团初具人形的阴影,晃了晃,看向下面罗列的一行行数据。   超声所见……   胎儿……   胎心率……   左侧附件区……   ……   终于意识到,白城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白绵已经惊恐到说不出话,拽着他哥衣服才能不至于再从椅子上滑落,看着陆遗星。   陆遗星仍在看报告,仿佛这东西和公司的文件没什么区别,视线久久停留在阴影处。   白城:“男子受孕的案例之前也有,如果决定取掉胚胎,可以提前预约,你有一周时间考虑。”   “不用了。”   陆遗星说。   他极为冷静,习惯了在最短时间做出利益最大化的决定:“什么时候复查?”   两人同时看向他。   陆遗星:“我决定留下。”   话音刚落,白绵直接从椅子上滑落。   饶是白城见多识广,也有些惊讶。   陆遗星问:“胚胎状态如何?”   “很健康。”   他表现得事不关己,仿佛这只是一个很常见的突发项目,看了下行程安排,预约下周四检查。   白绵还在那里发愣。   陆遗星收好报告,跟往常一样打趣:“原来你不是小庸医。”   白绵拉他胳膊,认真说:“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陆遗星轻声:“嗯,我知道。”   白绵:“我之后会给你发注意事项,你……有什么难受的跟我说,不要硬撑。”   陆遗星:“刚好以后不用考虑联姻的事,麻烦。”   “那你自己呢。”   “什么,”陆遗星往外走,“你觉得我养不起?”   白绵张了张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陆遗星:“没有,只是意外。”   白绵又是眼前一黑:“那那……”   半天都说不出话。   陆遗星接了个电话回公司。   顾耀匆匆追出来:“不是陪阿星体检?怎么失魂落魄的。”   “你别管。”   白绵皱着眉,忧心忡忡,回去查资料。   陆遗星马不停蹄回到公司,项目合作的人提前到了,忙完已经是晚上。   他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咖啡?”   黎青问。   陆遗星:“白开水。”   身体里这个新项目远比想象中更难,比他接手过的任何项目都难。   他越发频繁地干呕,什么都吃不下去。   向来精力旺盛,习惯了连轴转十几小时。如今仍是行程多得停不下来,却总想打盹。   慈善拍卖会的会前仪式漫长又无聊,他胃空得绞痛,却毫无胃口。茶歇处奶油散发着油腻的甜味,腻人的感觉从喉间袭来,极力忍着,才不至于失态。   他喝了口白水,勉强冲淡了那种感觉。   拍卖会开始了,陆遗星在二楼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不起精神。他对展品不感兴趣,过来只是例行捐款,还有生意上的应酬往来。   楼下喊价声起伏,伴随着不时的落锤声。   陆遗星捻了颗话梅干送到嘴里,慢慢吃完,又捻了一颗。   贺嚣在楼下,视线不时移过去,看他吃得这么专注,也从面前碟子里捻了颗。刚放进嘴里就眉头皱起,差点吐出来。   怎么这么酸?   陆遗星面无表情地吃东西。   只有贺嚣喊价时,才加点筹码,享受这种压他一头的感觉。   吃了几颗酸话梅,开始饿了。   但只想吃肉,那种大块的肉。   他有些诧异,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他在饮食方面一向自律,数年如一日的健身餐,甚少有口腹之欲,馋这个词跟他扯不上关系。   如今想起肉串,眼里都冒着一根根肉串。   想起以前上自习时,贺嚣翘课去买烧烤,故意在他面前晃,拉他同流合污,差点被罚站。   记忆里味道已经很遥远了,只记得是那种撒了辣椒和孜然的大肉块——   胃里是空的,偏偏结束后还有人过来敬酒:“陆老身体还好?”   陆遗星接过。   那人举高率先喝了口。   陆遗星进退两难,一双手伸到他面前,拿走那杯酒。贺嚣声音在旁边响起,替他回了酒:“陆老身体很硬朗,好久不见。”   他俩聊了会儿,相谈甚欢,约好下次老地方见。   待人走后,陆遗星眼神狐疑。   贺嚣凑到他耳边:“其实我没见过他。”   “……”   陆遗星冷静遮住腹部。   乖,别学。   贺嚣视线往下:“胃疼?”   陆遗星往后退了一步:“不疼。”   “那你捂着肚子干什么,”   贺嚣笑,凑过去,“藏什么宝贝了?” 第10章 馋   他只是开个玩笑,陆遗星反应却很大,脚下又退了半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桌角快要抵住他的腰,贺嚣拉了一把,把他拉到怀里。   陆遗星僵住。   贺嚣胳膊环着他的腰,离腹部只有半寸。   他只需稍微收紧,就会发现腹部隐藏着的秘密。   他手再往下一点,就会察觉到腹部很小的凸起,在这具消瘦的身体上显得突兀,察觉到这具身体因为戒备在微微发抖——   这个高傲尊贵的天之骄子,腹腔里孕育了一个生命。   他此时只消勾勾唇轻描淡写几句,他这位从不肯低头“宿敌”的所有伪装和骄傲都能溃不成军。   “要磕到了。”   贺嚣将他往前拉了拉,松开手。   陆遗星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贺嚣哪知道他心里的大起大落,懒懒道:“好无聊啊。”   陆遗星:“无聊就找一些有趣的事情做。”   “你要一起吗?”   贺嚣来了兴致。   陆遗星拒绝。   贺嚣继续:“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就在附近,带你过去。”   陆遗星再次拒绝,并和他保持距离。   贺嚣:“我们从侧门偷偷溜出去,不会被注意到。”   ……   陆遗星跟他来到人少的地方,才反应过来。   我在干什么?   我竟然跟着贺嚣鬼混?   还翘了接下来的会议。   他不敢相信地站在原地。   贺嚣低声道:“猫着腰,别被发现。”   陆遗星弯了弯腰。   贺嚣笑出声。   陆遗星:“……”   再信贺嚣他就是傻子。   他甩开贺嚣,大步往前走。   贺嚣追上去:“你走那么快知道侧门在哪儿么?”   陆遗星:“不用你管。”   贺嚣乐哉哉跟在他身后:“太好了,陆遗星要带我做坏事了。”   陆遗星脚步一顿:“你声音低点。”   贺嚣:“又没别人。”   陆遗星:“……”   他不打算告诉贺嚣小……胚胎的事。   贺嚣跟自己抢怎么办?   谁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这人恶劣惯了。   身后有人拿着手电筒照过来:“谁在那儿?有证件吗?”   贺嚣皱眉:“不好。”   陆遗星抿了抿唇,静观其变。   贺嚣:“你留下,掩护我。”   陆遗星:“?”   陆遗星甩开他,快步往前走。   手腕被捉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带着往另一边。   他们从偏门的工作人员通道跑出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陆遗星今天出门特意挑了定制休闲西装,如今材质极好的衣角被风吹起,领带飘得不伦不类,额发也乱了。   他停下来,心跳如鼓,头发垂落在眉间,衬得瞳眸乌黑漂亮。   贺嚣在旁边笑。   头顶是风,风间枝叶繁茂。   陆遗星心脏乱跳,喘着气,浑身细胞叫嚣着痛快。   太痛快了。   连日的不爽沉闷一扫而光。   不用嗅宴会厅甜腻反胃的气味,面对无聊的应酬,头疼该怎么躲酒——   他心情舒畅,侧头,对上贺嚣的脸,表情一滞。   他竟然跟着贺嚣鬼混!   贺嚣看着他的表情,笑出声:“陆遗星,你这种爽了后骂别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我什么时候——”   陆遗星顿住。   贺嚣不知也想到什么,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前面有片海。”   是片不大的海,没有商业化的痕迹,只是沙滩上有个招牌五颜六色的小酒馆。   月光下沙滩雪白,浪花卷着碎石贝壳冲到岸边又退回去,只有海浪声轻轻按压着耳膜。   贺嚣躺在沙滩上:“真的很难相信大家放在这么好的地方不待混迹在乌烟瘴气的金钱交易场所。”   他侧头,陆遗星还在很矜贵地叠西装外套,勾唇,忍不住多看了会儿。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也不知道会不会叠,折腾了会儿,把那叠东西轻轻放在石头上。   他又很讲究地挽起袖口,抬手解开衬衫最上头两颗扣子,扭头看到贺嚣躺在地上,怒道:“贺嚣你怎么随地大小躺!”   贺嚣慢悠悠:“你管得着吗?”   陆遗星气得不轻。   贺嚣席地而躺没关系,但是影响他的胎教。   他自认为是一个极注重教养的人,腹中崽儿大概率继承了他这一优良品质是个乖崽儿,金贵,情趣高雅,富有教养。   贺嚣枕着胳膊:“我有些诗兴大发。”   陆遗星压了压嘴角:“闭嘴。”   他尊贵地坐在贺嚣旁边。   贺嚣提议:“躺下来?”   陆遗星拒绝。   贺嚣起身,把外套脱了垫他身下:“好了吧。”   陆遗星这才躺在他旁边,半屈着腿,睁眼便是蔚蓝的天。   海也是蔚蓝的,他看呆了,海风一吹,大脑就空了,所有汇率利润图表符号都被吹散。   脑边只有来自大自然的白噪音。   无比惬意——   不过还是想吃烧烤。   他屈着腿,尽量不沾上沙子。   贺嚣不知看到什么,跳起来:“等我。”   很快他就风尘仆仆回来了,搬了几个看不出用途的铁架子,哐当组装了一番,眨眼的功夫,眼前出现巨大的架子。   又跑去不远处的酒馆,回来时手上拿了堆烤串。   陆遗星看傻了。   等他反应过来烧烤架平地而起,大块肉串整齐码在烤架上,橙红色火焰跳跃舔舐,很快,嫩红肉块变得焦黄,刺啦流油,带起更高的火焰。孜然辣椒往上一撒,海滨都是浓郁的香味。   陆遗星已经坐起来了,等着开饭,眼睛眨都不眨。   贺嚣递过烤好的串。   陆遗星迫不及待地张口。   贺嚣:“吹一吹。”   陆遗星鼓着腮帮子吹了两下,咬下,幸福得忘乎所以,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眯起眼睛,瞳孔微缩,整个人都震撼在绝妙的味蕾体验中。   他垂着睫毛,张口咬肉串,又怕弄脏手指,指尖小心碰着竹签,除嘴唇以外的地方都避免和竹签接触。   可还是无法避免地鼻尖出现小黑点,嘴角酱料晕染开,像只可怜巴巴很久没吃东西的小脏猫。   贺嚣好笑:“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陆遗星又气又委屈。   他很久没吃饱过了。   今天一整天没吃下饭。   他现在控制不了欲望,控制不了胃口,控制不了睡眠。   他是那么恼怒,以至于忘了用餐礼仪,大口一咬,这下不光唇边,鼻尖也沾了点蘸料。   失控的感觉让他不爽,他闷闷吃着东西,生气地啃肉串,鼻头又多了点蘸料,表情愤愤的,像那种张牙舞爪要跟世界干架的小猫咪。   结果世界给它开了个罐罐,只能很不甘心地翘着尾巴扑过去。   陆遗星余光往烤架上看。   贺嚣很有耐心地翻面。   眉目在火光中英挺璀璨。   他看了眼贺嚣,不情不愿,含糊不清地说:“谢谢。”   贺嚣浮夸:“我听到了什么?”   “……”   他拿着串儿递过去,耳朵也送过去。   陆遗星怒道:“滚蛋,谢谢。”   他今天太能吃,贺嚣又跑回去拿了堆烤串,烤了一大堆。   陆遗星:“不要挠我小腿。”   贺嚣无辜地晃了晃双手。   可小腿的痒意仍在继续。   陆遗星:“……”   这下不敢动了,吃的动作也停下,求助般看着贺嚣。   贺嚣低头一看:“八只腿。”   陆遗星:“你帮我拿开。”   贺嚣:“那你要给我一点儿好处。”   “这个给你。”   陆遗星将吃剩的串递过去。   贺嚣失笑:“真会给啊,陆遗星,小奸商。”   他捉住那只螃蟹,丢到大海里。   陆遗星:“这个不好吃,不要烤了。”   看得出来真的吃饱了,开始挑了。   烤架火早就熄灭了,陆遗星慢吞吞地吃着东西,突然想起一件事,会议那边不知道怎么——   手机屏幕亮起,黎青的电话来了。   陆遗星嘴里是东西,不好说话,接通送到贺嚣嘴边。   黎青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陆总您……又去哪儿了?”   贺嚣还是那句熟悉的开场白:“他跟我在一起,贺嚣。”   黎青再次惊恐。   陆遗星靠近贺嚣耳边,含糊不清地说:“让他不用等我,找个地方住,报销。”   贺嚣传话:“你老板说不用等他,找个地方住,他报销。”   陆遗星满意点头。   黎青在那边大叫:“陆总!陆总你还好吗?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贺嚣挂了电话。   等他们收拾完残局,小酒馆五颜六色的招牌已经熄灭了。   贺嚣认真道:“被你吃垮了。我刚才过去时,老板哭着说只剩下最后一盘肉。”   “……”   陆遗星面无表情:“一天不贫嘴会死吗?”   “会,满身才华无处伸展。”   陆遗星嫌弃,扭头不看他:“你注意影响。”   贺嚣凑过去:“这儿除了我们还有第三个人?”   陆遗星噎了一下,指尖动了动,冷静道:“人在做,天在看。”   贺嚣长长“哦”了一声,勾唇:“你遮着肚子我还以为是你肚子里的小馋虫在看。”   一向镇定的人竟然磕巴了一下:“你……胡说什么。”   贺嚣戳戳他横在腹部的胳膊,却是看着他眼睛:“是吧,小馋虫。”   “……”   贺嚣把烧烤架下方的轮子调出来推着还回去,动作熟练得像是背着他在烧烤摊打了八十年工。   回来时,陆遗星衣着早就规整,坐在石头上休息。   起身时,贺嚣拉了他一把,手指从腹部略过。   陆遗星没察觉。   贺嚣低头笑,过了会儿,“陆遗星你知道吗?”   “嗯?”   贺嚣:“你浑身都很瘦,就是肚子圆了点。” 第11章 胎教   他冒着被打的风险说出这句话,没想到陆遗星一反常态没怼他,而是顿了顿:“因为……我刚吃饱。”   他那双凤眼生得傲慢,不知是心虚,还是夏夜海风太过温柔,亦或今晚烟火气太重,眼尾都弱化下来,软软泛着红。   贺嚣拿湿巾,将他脸颊边那点污渍细细擦掉:“以后吃不下饭可以找我。”   “为什么?”   陆遗星疑惑,都忘了躲。   贺嚣:“因为我秀色可餐。”   “……”   拜贺嚣所赐,他今晚吃了这段时间以来最饱的一顿饭,晚上也睡得很香,一觉到天明。   有其父必有其崽。   陆遗星坚信他的小崽子情趣高雅富有教养。   直到有天半夜,他情趣高雅富有教养的崽儿想吃泡面。   泡面这种东西,陆遗星向来是不沾的,家里自然不会有。   他睡不着,翻来覆去,又抱着肚子坐起来,眼巴巴馋了半宿。   周四,陆遗星从一堆文件中脱身,想起今天是复查的日子。   白绵像小尾巴跟在他身后,紧张到不行。   陆遗星抱着胳膊,调侃:“深呼吸。”   白绵:“呼。”   陆遗星笑:“有没有好点?小活宝。”   “……”   白城是佩服他的,心理素质过于强大,怀疑陆遗星是事先设定好的程序,一切都按照标准运行,没有七情六欲。   白城问:“最近有什么异常?”   陆遗星:“总想吃奇怪的东西算么?”   “有多奇怪?”白城皱眉,“严重可考虑异食癖。”   陆遗星:“泡面你知道么?”   “……”   陆遗星给他台阶下:“我也只是小时候看到贺嚣吃那种东西。”   ……白城第一次感觉到跟陆遗星这种人有壁,保持医生的职业素养:“可适量吃。”   陆遗星:“还想吃烧烤冰淇淋麻辣烫。”   白城斟酌了一下措辞:“一般来说,小小的宝宝是背不动这么大锅的。”   陆遗星看着他。   白城屈服了:“但也有例外。”   两天后具体报告出来。陆遗星往外走,刚出医院大门,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脚步顿住。一只胳膊从后面勒过来——   他面无表情拿胳膊肘怼回去,却被勒得更紧了,整个人都被带着靠过去,抬眼:“你怎么在这里?”   贺嚣收收胳膊:“这家医院有我的投资,应该是我问你吧,为什么刻意和我偶遇?”   “……”   陆遗星懒得搭理。   贺嚣看了他一会儿,笑了。   陆遗星今天穿了灰白宽松休闲服,简单随意,衬得整个人眉目清朗,慵懒闲适。   他个子高腿长,气质不俗,一眼看过去就是个大帅哥。   没人知道柔软布料覆盖下的遮掩。   小崽子像是一夜之间长起来了,不得不拿宽松的衣服遮住。   再过几个月,可能用不了那么久,腹部的变化就会更加明显。   到时候又得考虑另外的问题。   问题将层出不穷,习惯于掌控全局的人却反常地没去想这些,不愿意为这种小事耗费心神,走一步看一步。   不一样的陆遗星让人新奇,贺嚣勾着唇,胳膊勾着他脖子,哥俩好地走路。   毫无意外被怼了。   “一定要这么走路?”   “好兄弟都这么走。”   “谁跟你是好兄弟?”   “那你想跟我做什么,陆总?”   “你说呢?”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不打一架说不过去。   如果是往常陆遗星会跟他在跆拳道馆或者拳击馆、击剑馆酣畅淋漓打一场。   但现在他不方便。   再者,他现在是两个人,他可不想以多欺少。   “下午有什么安排?”贺嚣邀请,“去击剑室?”   陆遗星拒绝。   他下午要去熏陶他崽子,让其知道谁才是爸爸。   希望被熏陶后的小崽子不要老想泡面了。   他多多少少也被影响到了。   “拳击馆呢?”   贺嚣拨弄他垂下来的额发,不依不饶。   好像非得打一架才能痛快。   陆遗星看了他一眼,鬼使神差地说:“要不要一起去音乐会?”   贺嚣以为是那种露天荧光棒无比浪漫的音乐会,没想到是在庄严肃穆的音乐厅。   典雅空旷的殿堂,大师级别的演奏,穿着燕尾服的指挥家,深呼吸一口都是艺术的芬芳。   他忍不住怀疑这是陆遗星新想出来的折磨他的法子。   他俩选了一个中间靠后的位置。   陆遗星对这个位置很满意。   扩音均匀,可以全方位熏陶他崽子。   贺嚣也对这个位置很满意。   真的太好睡觉了。   陆遗星自认为是有几分艺术鉴赏能力的,听得入迷。   没多久有些想打哈欠,极力忍着,眼尾都红了。   贺嚣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板着脸故作严肃的陆遗星,忍不住勾唇。   他瞌睡时眼尾会泛红,生气委屈时也会,像是受了莫大的欺负,却仍然表现出不可一世的样子。   肤色白得过于纯粹,眼梢稍微带点儿颜色就显得艳丽。   贺嚣移开视线,防止自己心猿意马下去。   音乐大师忘我地挥动指挥棒,贺嚣又瞌睡了,眼皮开始打架,撑着脑袋,手指头顺势撑着眼皮。   过了会儿再也睁不开了,两只手撑着眼皮,严肃又好笑。   陆遗星也没有好到哪儿去,眼皮也在打架。   可是他强烈的自尊和那么一点儿艺术家的自觉不允许他打盹。   陆遗星看向旁边:“不许睡觉。”   他睡过去自己也睡过去那岂不是很尴尬?   贺嚣不满:“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凑过去,“你掐我一下。”   陆遗星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嘶,真掐啊?”贺嚣闷声说,“我也要掐你一下。”   “不行。”   陆遗星躲开。   贺嚣的手已经揽了过去,很歹毒地找下手的地方,终于在他腰间挠了一下。   陆遗星痒,又不好躲,幸好贺嚣没有得寸进尺,只挠了这么一小下。   他懒得理会,因为胎教的事聚精会神,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遗星睡得好香。   贺嚣就趴在他旁边,两人脑袋靠在一起睡觉,像很多年前趴在桌子上无数次那样。   直到清场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说:“回去睡了。”   贺嚣先醒来,揉他脑袋:“醒醒。”   陆遗星被吵醒,还是懵的状态,不知道在哪里发生了什么,揉了揉眼睛。   他懵懵的像是没睡过来,有些愣怔,脸颊上硌了一个印儿,看着傻乎乎的,几根刘海翘着,任由贺嚣拉自己走出艺术的殿堂。   凉风一吹,陆遗星清醒了。   真是一场闻所未闻毫无可取之处一塌糊涂的胎教!   他在心里谴责自己:“宝宝对不起。”   贺嚣也是刚睡醒的状态,听到这话,愣在原地。   他叫我宝宝。   是在……叫我吗?   为什么叫我宝宝。 第12章 嘴欠   凉风吹得贺嚣心神不定。   他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忍不住道:“陆遗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遗星看向他。   贺嚣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忽闪到另一边:“就是……你刚才为什么喊我宝宝?”   “……”   陆遗星面无表情把手放在他脖子上。   贺嚣不怕死地说:“我都听到了,你说宝宝对不起。”   他颇不好意思,垂着睫毛,耳朵红了:“怎么这么叫我,好肉麻。”   脖间手指微微收紧。   贺嚣还在那里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道歉,但是没关系——陆遗星你掐你宝宝脖子有点狠了。”   陆遗星松开手,冷静道:“没叫你。”   贺嚣:“这里除了我们没有第三个人。”   “……”   你确定?   陆遗星懒得跟他掰扯,迈着刚睡醒懒散的步伐往前走。   他高雅音乐熏陶计划宣告失败。   不靠谱的伙伴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条路不通,陆遗星决定换个策略,改天去画展熏陶一下。   陆遗星是有点绘画天分在身上的。   小时候有段时间迷上画画,但所有看过的人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参赛也被打了下来。   外公怕他受到打击,哄道:“没关系——”   陆遗星板着小脸:“你知道梵高么?”   “……”   天才注定不会被理解。   陆遗星不怪他们。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伯乐。   那是个国外流浪艺术家,留着大胡子,落魄又忧郁。   当时陆遗星坐在公园树下画画,伯乐看到他的画作,惊为天人,高价买下了所有。   艺术沾染上金钱就不纯粹了。   陆遗星对艺术的清高孤寂滤镜破碎,再加上有家业要继承,这一爱好就搁置下来。   如今在极简风现代画展晃了一圈,尘封的天分又回来了。   办画展的老同学忙着接待宾客,陆遗星自己四处走了走。   旁边有个隔间展着艺术品。他以为是什么名画,结果走进去,是幅……贺嚣沉睡图。   外头人来人往,他独自躺在这边椅子上,枕着胳膊睡得潇洒。   窗微敞,风把纱帘吹得乱飘,贺嚣斜盖着毯子,躺得肆意随性,全然不顾一墙之隔的书画爱好者和媒体。   毫无美感,不伦不类。   陆遗星走过去,轻阖上窗。   贺嚣被吵醒,侧头看了眼,很有艺术品的自我修养,评价自己:“好一幅美人憩息图。”   “……”   陆遗星冰块脸:“你这段时间怎么这么闲。”   “别提了。”   贺嚣盯着天花板晃躺椅,“董事会那些人看我不顺眼。”   他爸把他从实验室踢出来,试图往管理层发展,他最讨厌那些弯弯绕绕,每天和董事会斗智斗勇,好不容易躲开。   陆遗星改口:“哦,应该叫贺总。”   比叫贺先生还阴阳怪气。   前方举办方单独辟了个小空间,展出珍藏的私人画作,无关艺术,只是个人审美。   陆遗星走过去。   贺嚣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揽着他往别处走:“你过去做什么?那边不对外开放,除非有个人作品。”   陆遗星从手机翻了张自己幼时的作品。   贺嚣:“……”   贺嚣被那团不明动物的花色震撼到:“小鸭过河?”   “?”   陆遗星怒道:“那是百鸟朝凤!”   贺嚣憋着笑:“我真是有眼不识凤凰。”   陆总斜看了他一眼,顶着那张清冷绝伦的脸,淡声道:“可以让开了么?”   他的表情太坦然自信,理直气壮,如果不是那团东西实在离谱,贺嚣差点怀疑自己审美。   陆总长得好看就算了,画技也就这么算了。   这边看客寥寥无几,陆遗星穿梭期间,也不着急,慢慢看过去。   他注意到有支画架装裱简单,孤零零立在角落,走过去。   贺嚣挡在他面前。   陆遗星:“?”   贺嚣胳膊再次搭上来,吊儿郎当带他往相反方向走:“不饿么?带你去吃饭。”   “不饿。”   陆遗星推开他。   贺嚣快速挡在他面前。   “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陆遗星扫了他一眼,“怎么,那边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贺嚣快速说:“没什么。”   “是么?”   陆遗星看着他慢慢变红的耳朵。   贺嚣耳边红意蔓延到脖子,语气仍是轻松自然的:“附近有家私房菜,平时过去都需要预约,我带你——”   陆遗星直接大步往前走。   角落画架静静展了幅画。   画纸有些年头,泛着黄,中心是个抽象歪扭的平行四边形,线条粗犷简陋,构图大胆到狂妄的地步,不知作者想表达什么,标题是春天,右下角落款处写了个陆。   怎么会在这里?   不应该跟着流浪画家去了布宜诺斯艾利斯?   陆遗星皱眉。   身后贺嚣喉结动了动,手不知往何处放,视线也心虚地移到天花板。   陆遗星看了许久,一想到这副画辗转欧洲美洲漂洋过海回归故土,穿越时光长河再次出现他面前,有些触动。   他回头——   刚才还躁动的人突然安静下来,躲开他的视线,低头看脚尖。   陆遗星了然:“自惭形秽?”   “……”   陆遗星心情好。   都能想象到他崽子如何才华横溢惊才绝艳,在奶瓶都拿不稳的年纪趴在地上来了幅清明上河图。   如果贺嚣的基因没拖后腿。   陆遗星问:“你小时候有什么特长?”   “擅长拆家算么?”   “……”   乖,不听。   这个可以不遗传。   外头茶歇区人渐渐多了起来,不知道哪儿飘来炸鸡味,淋了芝士甜酱的那种。陆遗星皱眉,一股油腻感从胃部泛了上来,脸色发白,快步去洗手间。   他难受得干呕了好一会儿,胃部是空的,抽搅得难受,激得他眼眸泛湿。   背上有只手很耐心地一下下轻拍,直到他平复下来,又把纸巾递过去。   陆遗星想着他总算做了件人事,谁知身后人下一秒就嘴欠:“怀了啊。”   陆遗星抬手揍他,被握住拳头。   “我摸摸。”   他逮到机会就想逗陆遗星。   反正横竖会被揍,不如更过分一点。   温热的手触碰到腹部。   陆遗星微不可察滞了一下。   腹里小崽子好像感觉到另一个爹的气息,刚才还在兴风作浪,现在一下子安静下来。   贺嚣掌心温度高,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贴在腹部,暖烘烘的,甜腻带来的不适感瞬间消失。   “还真是圆了点。”   贺嚣故作惊讶。   陆遗星咬牙,瞪了他一眼。   他被禁锢在怀里羞辱,“把柄”以这种姿势覆盖在人掌心下,让他不好轻举妄动。   贺嚣不怕死地说:“几个月了?我这么摸会感觉到吗?你说宝宝感觉到我欺负你会不会给我一脚?”   陆遗星成功被带偏,真的怕小崽子这时候突然给上一脚,那他就——   贺嚣指尖碰了碰腹部,低声道:“怎么这么不听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腹部有了轻微的动静,像是小崽子在跟他另一个爹打招呼,陆遗星心脏一跳,快速拿胳膊肘怼过去。   “靠,”贺嚣吃痛,“陆遗星你怎么每次都下这么狠的手。”   陆遗星推开他,头也不回往前,他追上:“生气了?我开玩笑的。”   “我怀了我怀了行了吧?”   贺嚣拉着人去附近私房菜馆,找了个热水袋让他抱着。   胃痛是一种常见的总裁病,特别是陆遗星这种标准高冷霸总。   “还在生气?”   陆遗星诧异:“空气中怎么有狗在叫。”   贺嚣好笑,拉过他的手:“你也摸我。”   陆遗星碰到他紧实的腹部,毫不客气:“怀了?”   “嗯,你的。”   “……”   贺嚣慢声道:“陆总要负责么?”   陆遗星怒道:“你怎么这么——”   不知羞耻!   贺嚣点了几道招牌菜。   陆遗星没胃口,在一旁喝白开水。   没多久,青花椒鱼上来了。   大片白嫩鱼肉藏在墨绿酸菜间,几颗青花椒点缀在表面,青花椒的麻味彻底被滚烫的油激发出来,空气中满是酸辣焦麻的味道。   陆遗星直着腰,坐得板正,像是要给这些鱼开会一样,夹了个泡椒放在嘴里。   贺嚣一个没看住:“喂——”   酸辣直冲天灵盖。   陆遗星眉头微皱,闭上眼睛,取过手边的白开水。   他脸颊都辣红了,鼻尖出了汗,眼睛却是亮的,有几分被这种辣味讨好的愉悦。   他额发垂落下来,夹了块鱼肉,腮帮子动了动,像是不承认很好吃,犹豫了一下,不服气又夹了块鱼肉。   黑发后隐形的猫耳竖了起来,舒服地抖动,尾巴也在蜷缩着晃。   米饭很香软。   陆遗星埋头吃饭,神色专注,像是在做什么人生大事。   从贺嚣这个角度能看到他鼓起来的两腮,金鱼吐泡般幅度很小地不时动一动。贺嚣低笑,慢慢把那些泡椒花椒粒挑出来,看他快吃完了,又及时添饭。   就这样陆总不知不觉吃了三碗,还意犹未尽。   贺嚣:“帮你把锅端过来?”   陆遗星如梦初醒,抬头,看到桌边摞起来的三个空碗,察觉到失态,手指动了动,快速放下手里的筷子。   他在干什么?   他竟然毫不顾忌形象埋头吃了三碗米饭。   贺嚣立刻有种把陆总饿到的罪过感:“你吃,我再给你添饭。”   新盛的米饭冒了尖,陆遗星分了半碗给他,满足地吃着东西,想着待会儿怎么狡辩。   后厨送来饭后水果。   陆遗星叉了块蜜瓜,半眯着眼睛,胃部的满足感让他整个人膨胀成白白胖胖的稻米。   贺嚣忍笑看他。   陆遗星敛了神色:“笑什么。”   鼻尖一凉,贺嚣拿湿巾擦去他鼻尖的米粒。   “……”   陆总吃饱喝足便恢复了淡漠的神色,过了会儿,通红的嘴唇张了张:“你要知道……”   贺嚣洗耳恭听。   陆遗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 第13章 颁奖礼   其实陆遗星挺鄙弃这种贪吃控制不住欲望的行径,他觉得自己表里不一又当又立人设崩塌。   但高傲如陆总,很快就完成了逻辑自洽。   ——总不能饿到小崽子。   贺嚣问:“你上次的检查报道没取?”   陆遗星:“嗯。”   “那我下次取的时候,顺便帮你——”   陆遗星快速说:“不行。”   他一想到是去检测什么就心虚,特别文件离贺嚣那么近,仿佛纸张能冲破文件袋飞到贺嚣面前,向他明晃晃地展示致力隐瞒的秘密。   贺嚣:“你真没事吧?”   “没事。”   贺嚣:“那为什么每次跟我在一起都吃那么多。”   陆总面无表情:“因为你秀色可餐。”   “……”   贺嚣一向在他面前嘴没把门,这次冷不丁被反将一军,一时没说出话。   过了会儿,笑了一声:“确实,你眼睛好了?”   “……”   陆遗星并不是每天都有闲情逸致熏陶小崽子,大多数时间都忙得连轴转。没几天飞去a城参加颁奖典礼。   这届金像奖含金量极高,入围的除了两个老艺术家,还有陆遗星他家势头正盛的影帝,还有个富二代,整个文艺圈都在猜谁得奖。   世纪大楼星光耀眼,红毯从台阶直铺下去蔓延数米。大楼外围了很多记者,拍艺人拍得没新意,扛着相机靠在一块唠嗑:“你们知道39号大老板很好看么?”   旁边的人叼着烟:“能有多——靠!”   迎面走来几个人,不用人指,就知道陆遗星是哪位。   太扎眼了。   即使是在俊男靓女遍地的娱乐圈,也美得独一无二。   是那种矜贵高高在上不可染指的美。   清冷,无欲无求。   几个人扛着镜头对着那边闪了几下,看着成图,脱口而出:“我草。”   陆遗星回复邮件,椅子腿一直被身后的人蹭,侧头:“霍二少。”   霍池:“叫我霍影帝。”   这富二代好好的家产不继承,逐梦娱乐圈。出道三年,代表作还是他的富二代身份。   去年痛定思痛,找人量身定做了转型剧本,小众文艺片,票房扑得一塌糊涂,奔着拿奖去的。   霍池脑袋往他手机屏幕上凑,自来熟地说:“陆遗星你好爱我,专门过来听我念获奖感言。”   陆遗星:“嗯,是。”   霍池笑得跟花一样:“你觉得我的胜算大,还是你家穆影帝胜算大。”   陆遗星懒得纠缠:“你。”   “我也觉得是我呢,从此影史留名,走上人生巅峰——”他不知道从哪儿变来一把瓜子,热情邀请,“吃瓜子吗?”   陆遗星拒绝。   他又转过身邀请身后的老艺术家们吃瓜子,遭到大家一致婉拒,又转过来找陆遗星说话。   陆遗星支着脑袋装睡。   霍池:“起来嗨!你看我今天衣着得体不?演讲稿都准备好了——”   陆遗星:“开始了。”   霍少爷立刻打起精神。   主持人一如既往地插科打诨,卖关子不肯说这届的影帝,经过漫长的铺垫,终于说出了那个万众瞩目的名字——   霍池挺直背,拿着发言稿准备站起来。   “天才影帝,恭喜我们的老朋友穆十!”   “靠!”   霍池暴躁,“陆遗星你是不是贿赂评委了!”   陆遗星:“表情管理。”   霍池挤出一个笑,等那破镜头摇走了,愤愤扔下句,“黑幕,一定是黑幕!你究竟给塞了多少?”   “有钱了不起啊,你们娱乐圈真阴暗!”   陆遗星看着领奖台上的沉稳青年,挽起袖口:“是你技不如人。”   穆十属于天赋型演员,现在才三十出头,能拿的奖几乎拿了遍。   “每年都是他。”霍池郁闷靠在椅背上,嗑瓜子,“还给不给我们这些有实力的年轻人一点活路了?”   陆遗星:“离场把垃圾带走。”   霍池不服气地收拾瓜子皮,嘴里嘟囔,“……管真宽,我又不是你的人。”   散场后人走得差不多了,陆遗星去后台:“穆老师,恭喜。”   穆十看到他就笑了:“这次纯属运气好。”   他话不多,光站在那儿就有种抓人注意力的魔力,脸是可塑性很强的电影脸,眼里有光,盯着人看时,深情沉默流淌而出,没有人不会被迷倒。   他往旁边一看:“我……对象来了。”   陆遗星顿时眩晕:“别说了。”   他血压要高了。   当时这两人绯闻曝光,微博爆了几页,公关部的人整宿没合眼。公司想把事情压下去,但影帝恋爱脑,要给人名分。   穆十多年没绯闻,结果一来就来了个大的。   他查了那人的底细,和穆十一个孤儿院长大的,长大后又以弟弟名义同居。   来人年纪不大,套着卫衣帽子,小声叫了声“哥哥”,然后垂着睫毛,不敢看陆遗星,像是受了莫大的欺负一样。   陆遗星快要给他鼓掌了。   穆十捉住他的手,温声道:“不怕,陆总不吓人。”   弟弟这才抬眼,鼓起勇气说:“要来家里吃顿便饭吗?”   他看向影帝哥哥,弯了弯眼睛,“我给哥哥做了一桌好吃的。”   陆遗星:“改天。”   穆十有些失落:“那改天一定要过来。”   “嗯。”   弟弟从兜里拿车钥匙,套着红外壳的东西掉落下来。   “不好意思,”他忙捡起来,“这是我和哥哥的户口本,是不是很像结婚证?”   陆遗星面无表情目送两人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霍二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笑得肚子疼,“那个小绿茶为什么故意气你?”   陆遗星:“可能是因为我之前派人跟踪他。”   “……”   “话说陆总,”霍池幽幽说,“你当年拉我出来挡热搜的事我能恨你一辈子。”   陆遗星当然对他无所谓。   又不是自家艺人。   粉圈都说陆遗星吸血鬼,但业内人都知道陆总是有名的护短。   霍池向他显摆腕间的红绳:“看,招桃花的,我之前跟贺嚣一起去月老庙求的。”   “?”   你们什么时候混在一起的?   “我俩校篮球队的,你不知道贺嚣篮球打得好吧?哦,你怎么可能知道。”   他欲言又止,不知在暗示什么。   陆遗星:“……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们是不是真谈过?求你了,给我个痛快。”   这个问题困扰他好几年了。   陆遗星:“没有。”   “我不信!”   陆遗星冷静道:“谈过,隐婚八年了。”   霍池:“我就知道!”   “……”   当晚的热搜很热闹。霍池的红绳还真起了作用,他的绯闻很快冲到顶位,私会神秘人。   营销号又扒出神秘人是39号那位。   网友锐评:还不如抱着冰块过。   39号那位,狗都不谈。   公关部惊心动魄地删着帖。   这届网友嘴是淬过毒吧?   另一边鼎盛科技董事会议室。   “家人们,又见面了!”   贺嚣拎着奶茶姗姗来迟。   董事会那些严肃的老头看到他头发就簌簌往下掉,视线落到那杯奶茶上,连连叹气。   贺嚣吸了口奶茶,贴心道:“这个你不能喝,血糖高。”   他还记得这位伯伯上次在股东大会上晕倒。   贺厉把这个混世魔王移到管理层,动了很多人的蛋糕,偏偏贺嚣光环满身,实绩耀眼,大家敢怒不敢言。   开会时提到国外的板块。   贺嚣说:“王总儿子可以,对国外熟。”   王总立刻赔笑:“快别说笑了,犬子哪懂那些。”   “就是不懂才需要学习,再者你家公子刚从国外回来,有丰富的项目经验。”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王总噎了一下,把话忍下去。   让那畜生没事调戏人。   王公子三个月前莫名被发配到苦寒之地,刚回到祖国的怀抱,从来没有这么热爱故土,成天花天酒地。   但在酒吧猎了一圈艳,都没有那天的陆总要他命。   一想到那位傲慢美人,小富二代抓心挠肺的。   他趴在床上跟新认识的网友聊天。   他爹刚回来,冷着脸:“澳洲有个项目。”   小富二代立刻道:“我不去!”   他不服气地嘟囔:“怎么又是我,有没有搞错!我刚回来!”   “由不得你。惹上不该惹的人了,一身的坏毛病好好改一下!”   “就是那个大美人?”   他心跳差点停了。   他爹直想拿皮带抽他,丢过后天的飞机票:“陆遗星手伸不到我们这里,过去好好呆着。”   “不是!”小富二代一看来真的,从床上跳起来。   不是。   他不过冒犯了陆遗星两句他是触犯了天条吗!   犯得着这样? 第14章 你怎么乱拜   在粉圈眼里,陆遗星就是典型的大反派,总想害他单纯不谙世事的哥哥姐姐。   在路人眼里,陆遗星是貌美大反派,虽然行事作风不近人情,但养眼。   总体上都不算什么好评价。   黎青开车送老板回家,路过窄旧居民区,感慨:“我突然想起以前上学时经常翻墙上网,老板你会逃课吗?”   “你觉得呢?”   黎青一想,也是,像陆总这种人,怎么可能跟逃课联系在一起。   黎青还在那里追忆青春,话痨似的说了半天,从后视镜看到陆遗星看着窗外:“陆总?”   陆遗星回神,视线从闪烁的网吧灯牌上移开,过了会儿:“黑网吧好玩?”   黎青愣了一下,唠这他就有的说了,老江湖一样:“嗐,主要是一种热火朝天的氛围,所有热血少年心驰神往的地方。”   他看陆遗星在听他说话,嘴上越发没把门:“不过现在去的少了,有时候还挺怀念以前在网吧开黑的。”   “经历过就懂了。”   陆遗星看着越来越远的灯牌:“停车。”   黎青降低车速:“那我呢。”   “你下班了。”   这边是老旧居民路,几个路灯坏了,剩下几盏苟延残喘发着幽暗的光,很符合他记忆中黑网吧所在地的形象。   他刚开完会,长久的周旋令他略有倦色,气场却沉稳冷静,随手解了最上头的扣子。   陆遗星往前走,后知后觉顿住脚步。   等等,他想去哪儿?   他竟然想观摩一下网吧。   陆遗星眸色一颤,压下莫名其妙的念头,皱眉。   他竟堕落至此。   陆遗星略微恼怒,走向相反的方向,面无表情想小崽子的胎教问题。   白日被工作占据全部时间,现在终于可以安静考虑这些。   首先,乖崽大概率很文静,随自己,真会遗传。   陆遗星以身作则,高雅的他带着他高雅的崽儿走在月光下。   其次,宝宝的胎教环境一定要好,像网吧这种地方是断然不可的,注意。   至于贺嚣?瞒不住了怎么办。   陆总不愿想那么远的事,开始有些动摇,要不要告诉贺嚣。   他有空得去医院取报告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再三强调,宝宝可以长得像贺嚣,但性格必须随自己,不敢想象养一个贺嚣会有多崩溃。   陆遗星漫无目的散步,看到一个人摇摇晃晃跟在一女孩身后,进了巷子里。   他走过去。   小巷深处传来醉醺醺的声音:“穿这么骚,一晚上多少钱?”   女声:“那要看你家死的人多不多,专业哭丧,包你惨。”   那醉汉没想到这丫头瘦小,嘴巴却这么毒,骂了句脏话,伸手就想扯人衣服。脖后一紧,后衣领勒住了脖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被很大的力量甩到地上。   醉汉捂着脖子咳嗽,空气酒意熏天,摇摇头,费力稳着身体站起来,大骂:“你他妈谁?多管什么闲事。”   陆遗星看了眼旁边:“走。”   女孩快速往外跑。   醉汉骂骂咧咧走过来。   陆遗星一脚踹过去。   饶是醉汉人高马大,身形也晃了下,被踹得发蒙,费力稳了稳。   面前这人个子很高,谈不上强壮,气场却凌厉强势,凤眼淡漠上扬,居高临下看着他。   巷口.射来一道光:“谁在那里打架!”   巡逻的小警察对着对讲机,“报告,这边有情况。”   大部队很快过来。   小警察说:“这两人在互殴!”   陆遗星皱眉,不满:“不是互殴,是我单方面揍他。”   队长闻言皱眉,哪来的法外狂徒在逃张三,看过去,卧槽了一声:“嫂——陆哥!”   陆遗星:“…………”   陆遗星脑海里搜寻半天,才将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黄毛联系在一起。   据监控显示,那醉汉跟踪单身女性,一路尾随到巷子里试图猥亵,陆遗星路过,就有了后面的事。局里暂定把醉汉收押起来,调查有没有案底。   陆遗星在局子里喝茶,顺便叙旧。   小王看到他还挺意外的:“今天该我执勤。陆哥好久没见你了,我老大最近还好吗?”   他以前经常跟着贺嚣鬼混,成天嚷嚷着反了,谁能想到后来竟然考了警校,真是……造化弄人。   陆遗星:“还好。”   小王:“这么多年了你们感情还是这么稳定。”   陆遗星心累,无力解释,突然想起什么:“不要告诉贺嚣。”   王队嘿嘿举起手机:“已经说了。”   “……”   果然没多久,贺嚣就风风火火跑来看热闹:“陆遗星我来捞你了!”   ……陆遗星抿唇,不愿理他。   贺嚣浮夸道:“这不是我们陆总吗?怎么落到这种地步了?”   陆遗星不说话,想拿什么遮住脸。   想了半天,手支着下巴,矜持挡住半张脸。   贺嚣绕过去:“我看看我看看,不愧是陆总,这个时候都这么高冷。”   陆遗星扭过头,神色傲慢,仿佛他是上头派来巡视的。   贺嚣脸凑到他面前,近距离观察着:“啧,陆遗星这种情况你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的。”   陆遗星警告:“我劝你最好见好就收。”   小王一过来就看到他俩又打情骂俏,感叹:“你们还是这么甜。”   陆遗星:“?”   你是不是对甜有什么误解。   小王给他老大送去水:“今晚是陆哥见义勇为,跟人打架——”   陆遗星不满:“是我揍他。”   小王忙说:“这可不兴说。”   贺嚣笑,眼睛却是看着陆遗星:“不给我陆总颁发奖章?”   陆遗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贺嚣低声道:“那我给你盖个章。”   说着大拇指在那白净脸颊上按了个手印。   陆遗星皮肤很白,在外人面前常冷着张脸,所以没人知道陆总皮肤其实很薄,手指一按,就会多一小块红印。   贺嚣遮住他的脸。   陆遗星冷静道:“我不介意今晚再揍一个人。”   小王在旁边磕糖磕得荡漾:“老大你没看监控,不知道我陆哥身手有多好。”   贺嚣当然知道了,陆遗星揍人很疼,嘴上却说:“是吗?有空打一架。”   这么一想,好久没跟他打架了,心痒痒。   陆遗星瞪过去,掰了下手指骨节。   什么毛病。   小王这口糖从高中吃到现在,有些羡慕。   贺嚣问:“你跟弟妹怎么样了。”   小王叹气:“什么弟妹,八字还没一撇呢。”   陆遗星想了想:“班花?”   贺嚣不悦:“班花是我。”   陆遗星:“……正经点。”   班花当年磕糖最起劲,黄毛总把最新情报送过去。当时贺嚣就知道这小子不对,果然。   小王把他俩送了很远一段路,挥挥手:“路上慢点,常来喝茶。”   两人:“……”   小王:“呸呸呸,这可不兴说。”   他改口:“百年好合!”   他俩同时侧过头,在心里呸了一声。   凉风吹过,陆遗星突然意识到一个惊悚的事实。   他,竟,然,带,着,他,崽,打,架。   每个字都往陆总心头敲,击垮他的认知,让他不敢相信,难以接受。   陆总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手下意识移到腹部。   不是,他竟然带着他端庄自持的崽儿打架?   真是一场前所未闻一塌糊涂人神共愤令人不耻的胎教。   幸好这么晚,小崽子应该睡着了。   他安慰自己。   偏偏贺嚣这时候说:“把陆遗星从局子里捞出来了!”   陆遗星快速道:“你声音低点。”   贺嚣:“怕吵到谁。”   陆遗星睫毛动了一下,侧过头:“不是……不是怕吵到谁,大街上影响不好。”   贺嚣好笑:“你怎么在这里?”   陆遗星:“陶冶情操。”   “哦,陶冶到局子里。”   陆遗星:“你懂什么,不许再提。”   贺嚣捏他脸颊。   陆遗星挑眉:“找打是吗?”   贺嚣嘴角笑涡勾人:“是啊。”   陆遗星垂眸,视线落到他腕间:“你求的红绳呢。”   “什么红绳,”贺嚣想起来了,有些好笑,“说起这事,我那天和霍池过去,虔诚拜了半天,结果拜错了,拜成了送子观音。”   “…………”   他还在那儿说,胳膊往陆遗星脖子处伸:“你说应该没关系吧,他俩是一个系统的同事,互相转告一下很方便吧。”   陆遗星深呼吸,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怒道:“你怎么乱拜!” 第15章 要抱   黎青汇报下周行程,赛车俱乐部发了邀请函过来,可以过去放松。   陆遗星:“不去了。”   要是往常就过去散心了,现在还是算了。   怕吓到他崽子。   他没打算去,比赛那天还是忍不住过去,虽然不参加,一饱眼福还是可以的。   现在自控力差了很多,有什么念头冒出来一定要执行。之前想做什么,闭上眼睛就压下去了,现在总算知道挠心挠肺是什么感觉。   场地有人在检查重型机车,寸头,年纪不大,不时抬头,视线四处搜寻。终于眸里一动,走过去:“陆哥。”   “你今天比赛?”   陆遗星找了个位置坐下。   “是啊,”他坐在陆遗星旁边,“陆先生没报名?”   “嗯。”   男孩坐在他旁边,一边喝水,余光偷偷看陆遗星。   有的人五官生来友好讨喜,不笑胜似笑,不做表情都笑眯眯的。   陆遗星显然不是这种。   他五官冷得很,冷漠傲慢,拒人千里之外,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个子很高,垂眸不说话时,倒真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只是陆遗星大概率都不知道其存在,谈何瞧不起。   何野张了张口:“陆先生……不记得我了么?”   陆遗星不知道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他记性挺好的:“记得,我们前两年一起比赛,有打招呼。”   “除此之外呢?”   “还知道你签了这家俱乐部。”   何野张了张口,没说话,过了会儿,鼓起勇气张口:“陆哥,你后天有——”   有人坐在他俩中间,隔绝了对话。   陆遗星抬眼,总是淡漠的脸出现了波动。   是不是有毛病?   这么宽非要往这边坐?   “聊什么呢,聊这么久。”   他无聊地伸了个懒腰,一条胳膊顺势把陆遗星揽在怀里,“陆总今天也过来了?”   陆遗星拿胳膊肘顶开:“没报名。”   贺嚣失望:“你不玩啊?那也太没劲了。”   陆遗星起身往别处走。   何野跟过来,走在他旁边。   贺嚣又从他俩中间挤过去。   “?”   是不是有毛病。   贺嚣最近闲,专门过来放松。他来得晚,重机车就剩了辆很土的,大体黑调点缀了点白色,调侃了声:“黑白小碎花。”   他慢吞吞去休息室换上比赛服,也是黑白相间的,黑色占大部,好符合那台黑白小碎花的气质。   他没什么胜负欲,咸鱼一样,慢腾腾地挪动。   更何况陆遗星不玩,更加无所谓了。   旁边的小平头哭丧着脸:“爷,我求你了,你打起精神吧,你知道我刚才买了你赢吗?你知道多少人买你赢吗?稍微重视一点啊!”   贺嚣:“哦。”   小平头起劲晃他:“醒醒啊,我的钱,我的银子。”   他自己不急,小平头倒皱着脸,急得跑来跑去,给贺嚣捏肩膀递毛巾送水。   陆遗星嗤笑。   他早就习惯了贺嚣的一向作风,一点儿也不担心。   贺嚣突然看过来。   陆遗星板起脸,给他比了个中指。   贺嚣笑出声。   角落里的人一直在看陆遗星,看到他视线始终在贺嚣那边,看到他勾唇笑,看到他对贺嚣比中指。   那层冰冷的外壳似乎破裂开,生动又鲜活。   但是,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   比赛快开始了,解说员的声音激动昂扬,室外气氛热烈,赛道绵延千里,每隔百米设置障碍点和急转弯道。   贺嚣还在慢慢戴手套,黑色头盔遮住低沉眉眼。   耳边吵得不行,陆遗星在观众台上撑着脸,看下方赛道。   小平头在旁边捧着心脏碎碎念:“我的天,我的小心脏,真怕他给我睡着。”   陆遗星:“放心。”   有了陆遗星这两个字,他稍微安心了些,没多久心又提了起来。   他本以为只是贺嚣懒散,所有车都出来遛了一圈后,才发现贺嚣这大爷选的是什么破车。   别的车外表酷炫亮眼,看着就专业,又快又拉风的那种。相比之下,那辆黑白小碎花破破烂烂的,配上贺嚣吊儿郎当的样子,活像乡绅进城扫年货。   直到一个惊险的弯道,黑白小碎花跃了很高直接飞了过去,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都盯着空中那道弧线,落地的那瞬间,胆子小的直接闭上眼睛。   车辆平稳落下,嚣张招摇的引擎几乎震破而膜,一路冲到终点。   “他是会飞吗?”   小平头乐了,咧嘴露出白牙,“就那么飘了过去。”   “赚死了赚死了呜呜呜。”   小平头冲过去抱贺嚣被推开。   贺嚣摘了头盔,往另一边看,半湿额发垂落,还朝他笑出了一个酒窝。   陆遗星突然想到,根据遗传定律,他崽儿大概率也会有酒窝。虽然长在贺嚣脸上不好看,但长在他崽儿脸上,一定非常可爱。   结束后,贺嚣走过去,亮出自己的牌子让陆遗星玩:“亮晶晶的,喜欢吗?”   陆遗星:“不喜欢。”   贺嚣邀请:“兜一圈?”   “那你慢一点。”   贺嚣怀疑自己听错了:“慢一点?”   “嗯。”   “这可不符合你的一惯作风。”   贺嚣丢过去头盔,调整好带子,“抱好。”   陆遗星不愿意地抱着他的腰,在他耳边说:“慢点。”   于是性能顶尖的赛车沿着街边慢悠悠地骑,陆遗星趴在他背上,无聊得都快睡着了。   他摇摇头,觉得贺嚣不太行。   贺嚣好笑:“快了骂人,慢了又昏昏欲睡说别人不行,怎么这么难伺候。”   他顿了顿,偏过头,通红的耳尖暴露在陆遗星眼前,“某些时候也是这么难伺候。”   陆遗星胳膊锁着他的腰,趴在他背上说:“你腰很细。”   贺嚣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伤害,立刻道:“不要说我细,谢谢。”   陆遗星在他耳边说:“就是很细。”   贺嚣停了下来。   陆遗星拍他腰:“继续啊。”   贺嚣带着他兜风。   结束后,陆遗星长腿一扫就下车了,帅得不行。坐了很久腿脚酸麻,活动了一下,突然僵住,倒吸一口冷气,曲着腿。   “别动。”   贺嚣蹲下,手抚上他小腿。   肌肉又紧绷在一起,勒着抽动,他掌心覆上,慢慢把紧张的肌肉揉开。   陆遗星坐在椅子上等人。   过了会儿,贺嚣跑出来:“好些了吗?我背你回去。”   陆遗星扭过头:“抱。”   贺嚣耳朵一下子红了,但他脸皮厚,故意说:“嗯?什么。”   陆遗星仍保持着这个姿势,只是下巴抬了抬:“要抱。”   他可不想背,背着腹部会和贺嚣亲密接触,他不愿意。   贺嚣把人抱了起来。   陆遗星不肯搂他脖子,只是两只手矜持地交叠在一起,试着往对面袖子里钻。   贺嚣好笑:“丢了。”   陆遗星:“丢吧。”   贺嚣:“劳烦陆总把金贵的胳膊放在我脖子上。”   陆遗星单手搭上他脖子,然后一顿。   他在干什么?   竟然让贺嚣抱?   算了,他很快说服自己。   只是替崽崽承担另一个爹的爱意而已。   他抬眼,对上清晰的下颌线,顺着移到高挺鼻梁。   墨发被风吹动,贺嚣没再说话,眸色沉沉与夜色融为一体。   有时候觉得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知什么时候长大的,好像有一天突然见到他,就变了。   懒散无聊的桃花眼会沉下来,盛了很多看不懂的情绪。   其实贺嚣很白。   不是那种柔和浅嫩的白色,偏象牙白,夏天有时候会被晒黑,捂一段时间又白回来。   眉眼墨黑,棱角凌厉,眼尾双眼皮往外勾,气势凌人。嘴唇却红得很,还喜欢穿黑色休闲外套,不知道会让自己唇色显得更红。   他又是自由不羁的性子,懒拖拖的,成日吊儿郎当,插科打诨,那点强势凌厉便不显了。   有时候幼稚乖张,让人琢磨不透,恶劣起来让人恨得牙痒痒。   强势起来又像是在发疯,眼尾红意溢上来,不留一点缝隙地将猎物拆吃入腹,不留骨头。   这时候他浑身无处不是硬的,像铁做的混账。   陆遗星无可避免想到那晚。   贺嚣垂眸。   陆遗星对上他漆黑的眸,心脏突地一跳。   “看什么呢,”贺嚣捞着他膝盖往上,勾唇,“好看吗?”   陆遗星冷漠:“眼睛快瞎了。”   贺嚣故意说:“陆遗星,你重了。”   陆遗星一顿:“哪里……重了。”   竟然在意这个。   不愧是自律到苛刻喜欢骂人丑八怪的陆遗星。   贺嚣认真道:“现在是两个人的重量。”   陆遗星脸色一变:“你在胡说什么。”   “真的,”贺嚣轻轻颠了颠,“胳膊都麻了。”   陆遗星:“你放我下来。”   贺嚣:“抱好。”   他抱着他宝贝往前走。   哪里知道抱的是他宝贝和小宝贝。   陆遗星单手搭在他肩膀上,累了,两只胳膊抱住他脖子。   贺嚣脚步停了。   黑暗中耳朵红得可以,然后继续走,脚步是稳的。   陆总金贵地说要眯一会儿,吩咐:“抱不住我的话,提前说一声,别把我摔了。”   贺嚣:“好。”   陆遗星成了软乎乎一团,像任人拿捏的团子,眯着眼睡觉,手还不忘搭在贺嚣脖子上。   贺嚣叫车把他俩送到陆宅附近,又把团子抱下来,走了会儿:“你看我们在哪儿。”   陆遗星看了一眼,他家附近。   贺嚣提议:“我都抱了你很久,你也抱我走一会儿。”   陆遗星昏昏沉沉听不清。   贺嚣气笑:“你别这样,坑人的小奸商。”   陆遗星直接睡死。   陆家的人见到鬼一样:“贺嚣,全体——”   陆遗星手从他脖子上下来,交叠在胸前,懒得不行的样子:“没事,让他进来。”   贺嚣说:“陆遗星你是不是放纵了点。”   陆遗星不理他。   贺嚣把人抱上楼,放在卧室床上,注意到床头的钙片,想着这人还知道补钙。   陆遗星闭着眼睛,手顺势放在了腹前。   这个姿势很别扭,贺嚣想把他手挪开,伸手,快碰到腹部——   陆遗星快速捏住他手腕,睁眼看他。   “嘶,废了!”贺嚣脸都白了,“陆遗星你怎么每次都下死手!”   “……”   陆遗星松手,床头是白绵寄过来的一堆补剂,叶酸片混在最后,不动声色拿书挡住。   贺嚣:“饭不好好吃,吃补充剂。”   陆遗星脑袋慢腾腾往下,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露出眼睛,说:“想喝鱼汤。”   他想贺嚣可能会调侃一句,你看我长得像不像鱼汤。没想到贺嚣起身,出去了。   “?”   被我气走了?   也是,他一个大少爷,一晚上把自己抱来抱去又被使唤来使唤去肯定受不了闹脾气了。   走了也好。   反正他不想看到贺嚣。   陆遗星躺在床上睡觉。   现在想一出是一出,不知怎么就想喝鱼汤。   要那种奶白的,清淡不加其它料的鱼汤。   他喉间有些痒,在床上翻了个身。   过了会儿,门开了,贺嚣端着冒着热气的东西进来。   陆遗星瞬间坐起来。   不知是因为心心念念香气浓郁的东西,还是突然出现的人。   贺嚣往他那边一送:“喝吧,祖宗。”   鱼汤用青花白瓷碗装着,奶白浓醇,表面飘着几粒枸杞。   陆遗星张口:“为什么?”   贺嚣好笑:“你不是想喝?”   他突然想起什么,表情一滞,“你别告诉我逗我的。”   “没有。”   陆遗星接过,“我想喝你就煮给我喝?”   贺嚣顿了下,视线垂下,手指无意识挠着床单:“就……顺手的事。”   他按了下陆遗星脑袋,揉他头发,怒道:“你出什么事我跟谁打架!”   “……”   然后蹲在地上,又滚到床沿发疯:“什么时候打一架吧,我快憋死了。”   陆遗星冷漠喝汤。   有毛病。   鱼汤是过滤好的,浓醇没有杂质。这青花瓷碗太大了,陆遗星没有用勺子,嘴唇对着碗边,倾斜碗慢慢抿了一口,看着脑袋快要掉进碗里。   好喝。   陆遗星眸光微晃,很清淡,但鲜美浓郁。   是脑补的味道。   他喝了两口,停下来,慢慢回味。   “为什么这么白?”   陆遗星问。   贺嚣:“因为我在它耳边念叨,白一点。”   “…………”   太多了,陆遗星喝了小半碗,胃舒服,鼻尖冒出汗。   贺嚣:“再喝两口。”   他突然一步步往床尾挪,脑袋藏好,快速说了声,“下奶。”   枕头兜头而来。 第16章 你再摸摸   贺嚣生气地顶着发青的眼圈回家。   不过开了句玩笑,就被捏着鼻子灌了半碗鱼汤,简直不可理喻。   他又不是真怀孕。   开句玩笑怎么了。   而且哪里说错了,鲫鱼汤就是下奶。   亏他还专门熬了汤,好心当作驴肝肺。   现在除了半夜实验室的人打电话求助基本没什么事,他给自己争取了五点下班,快下班就开始倒计时。   四点五十九,贺嚣蹲下系鞋带:“五,四,三……”   小经理踩点让他批文件,想着在这位年轻的领导面前混个脸熟,拍拍马屁,显得自己勤奋敬业,等在门口,抬手准备敲门。   门开了。   贺嚣旋风般冲过来,堪堪擦过他,小经理差点在原地转了一圈,吓得没回过神。   “下班了!”   贺嚣宣布。   有人把情况反映到贺总那边。   贺总勃然大怒:“胡闹!”   还能一直待在实验室不学着管理公司?!   贺总打电话骂儿子。   那边传来欢快的声音:“老爹!怎么了?”   贺厉:“听说你踩点下班。”   贺嚣:“那我总不能早退吧——不说了,开始了。”   贺厉:“你在干什么。”   “打架。”   贺总气得不行,找老婆告状。   陈清河正开会,以为是什么重要事,结果就这:“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爹味真重。”   贺厉:“……”   贺嚣跑去了常去放松的拳馆,他要抗议董事会那群老古板,誓死不加班,意外看到了陆遗星。   他最近怎么跑来跑去?   陆遗星在找胎教地方,晃着晃着就到了之前常来的拳馆,下意识觉得不好,转念一想,这是竞技体育,不是打架。   他平日围着工作转,没有什么娱乐。唯一的放松时间都用来跟贺嚣较劲了,不是在球场,就是在赛场,导致想找个正常点的放松地方,也没有头绪。   拳馆今天人不多,最显眼的是宋家小少爷,个头不高,派头十足,大摇大摆走在最前头,身后跟了一群巴结他的人。   他从陆遗星进门起就注意到了,又被那副清冷自持的样子气到。   陆遗星真的好能装,怎么能装得这么浑然天成?又没人看他,还搁这儿装,装逼技能仿佛刻在了基因里,逼王!   他带着几个狐朋狗友走过去,听到陆遗星在电话里说:“就这样,你自己决定。”   宋琢更生气了,他装什么装?他在这种地方接电话是提醒别人他家大业大日理万机吗?   陆遗星刚挂了电话,听到旁边有人说:“比一场?”   陆遗星看了眼来人:“不比。”   他身上的傲慢劲儿没了,整个人带点懒散。宋琢忍不住说:“陆总在娱乐圈名利场混久了,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就当是吧。”   他重拳出击,没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又气又说不出话。正咬着牙,旁边传来慢悠悠的声音,“想打架,非要找陆遗星么?”   那人桃花眼懒散地笑着,“你看我行不行?”   这是下战书,宋琢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不行,他自认为也练了几年,不会比任何人差,应了下来。   贺嚣凑近,报备:“我上台了。”   陆遗星手指勾近他衣领,板着脸:“下手轻点。”   “爱哭,哭了家里人找我。”   贺嚣:“那你给我加油。”   陆遗星:“我们两个都会给你加油。”   “?”   你们两个?   他看了眼陆遗星空空的身旁和身后。   陆遗星很淡定。   他懂什么。   既然陆遗星说下手轻点,贺嚣就当玩一玩,百无聊赖地做热身,有一下没一下,广播体操一样,极其敷衍。   陆遗星远远看着他,嘴角扬起。   旁边工作人员实在看不下去,提醒贺嚣:“他挺厉害的,你注意点。”   贺嚣:“好的。”   宋琢可能真的挺厉害的,每招扫来都带着风,又狠又快,贺嚣侧过,再侧开。   宋琢:“你能不能认真点?”   贺嚣眉梢沉了沉,一腿扫过去,把人扫哭了。   陆遗星:“!”   让你注意点。   宋琢哭得很大声,比赛只能暂停,他还在那里哭着嚷嚷要重新开始。裁判员哄着他,还是算了吧。   贺嚣也没想到他竟然那么脆,手指一圈圈勾着解了绑带,去休息室换衣服。陆遗星靠在旁边看,突然被拽了过去。   隔间帘子被拉下。   贺嚣拉过他胳膊,让他环着自己的腰:“细么?”   “……”   这个小心眼的人。   他腰部窄而劲瘦,肌肉紧实,和细沾不上边。   陆遗星不回答,贺嚣就不让他离开,也不换衣服,就这么往后半靠着储物箱,手禁锢他手腕,强迫他抱着自己。   夏天已经开始很久了,陆遗星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暑气蒸腾。   手下肌肉紧实,爆发力很强,蕴藏着吓人的力量,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每一次的攻击都能把灵魂撞出去。   贴着腰腹的掌心开始变烫。   陆遗星:“不细,像水桶行了吧。”   “好吧。”   贺嚣满意了。   他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情很好地开始换衣服,正要抬起胳膊,看到陆遗星看着他,支吾了一下:“你……看什么。”   “……”   他背过陆遗星,快速把衣服换好,回头,陆遗星正抱着胳膊,视线毫不遮掩地打量他五官。   “?”   还好,宝宝像他也不赖。   陆遗星走过去,手指触碰他嘴角,又移到脸颊边,往里陷了陷,模拟宝宝笑起来的样子。   酒窝在这里会很可爱。   他嘴角不自觉轻扬,眸色柔和下来,   贺嚣被他触碰得耳根通红:“你干什么呢?我可是正经人。”   并不会你笑一笑我就跟你走了。   虽然陆遗星笑得浅又好看,像夏日里一堆碎冰里头卧着的甜汤圆。   陆遗星收了笑,分开距离。   他又不愿意了:“哎!”   不肯放陆遗星走,堵着陆遗星,想跟陆遗星在这狭窄的空间多待一会儿。   他注意到陆遗星的手又遮在了腹部。   这人这段时间手总喜欢往肚子上放,好像那种藏了好东西不肯让人知道的吝啬财主。   他越藏着不肯让人知道,贺嚣越想知道,挠心挠肺,手痒得很,就想触碰陆遗星肚子。   陆遗星察觉到危险,挑眉:“想打架?”   “不是。”   贺嚣制住了他胳膊。   然后真正的危险落了下来。   贺嚣的手放在了他肚子上。   陆遗星额角跳了跳,正欲发作——   这时,腹腔传来轻微的动静。   蝴蝶震动那么轻,就那么一下,惊得陆遗星心脏快跳到喉间。他呆滞着,感受着崽儿在另一个父亲掌心下作乱。   贺嚣明显也察觉到了,大拇指疑惑地摸蹭紧贴的腹部,不解地看向陆遗星。   那点微小的触动停止了,小家伙又恢复了安静。   贺嚣:“你心跳好快,肚皮上都可以感觉到。”   “…………”   陆遗星本该推开,可他是个风险主义者,喜欢冒险,喜欢刺激。   于是对贺嚣说:“你再摸摸。”   贺嚣又轻轻摸了摸。   陆遗星盯着他,赌他猜不到,有一种在暗处掌控全局的爽感。   贺嚣问:“最近胃不舒服?”   陆遗星:“还好。”   贺嚣搓热了手帮他暖着。   陆遗星竟然没反抗,只是看着他,是那种猫捉到老鼠拿爪子玩弄的神情,每次他势在必得时都是这种眼神。   贺嚣不知为何他突然是这种眼神,有时候猜不透陆遗星。   这么一想,又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忍不住多摸了会儿,肚子小腹都摸了个遍。   陆遗星这个笨蛋。   肚子圆了好多,下巴却更尖了。   不知怎么照顾的自己。   陆遗星玩够了,推开他:“好了。”   贺嚣指腹无意间轻按到腹腔,感觉到什么:“等等——”   他把陆遗星揽到怀里,在腹腔处再次探究般按了一下,皱眉,“这里是什么。”   陆遗星暗道不好。   贺嚣:“有个硬块。”   陆遗星拍下他的手,冷淡道:“那是腹肌。”   贺嚣摸了摸自己腹部,回想那种感觉,确定不是腹肌:“你有去医院检查吗?”   陆遗星往外走。   贺嚣追上:“陆遗星,你能不能把自己当回事?”   陆遗星不回答,他就一路跟在身后,盯着他后脑勺。   陆遗星停住脚步,回头。   贺嚣堪堪刹住脚步,两根手指了指自己眼睛,反手转向他:“我会盯着你,一直。”   “……”   神经病。 第17章 胎教圣地   陆遗星又选了一个胎教圣地。   这是一家黑网吧,位置偏僻隐蔽,绕了很久才找到,墙上贴着禁烟标志,未成年人不得入内。里面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游戏音效声、各种骂人声以及一个坐得很直,仿佛在课堂上,面无表情的陆遗星。   他不是带着宝宝鬼混,他只是教宝宝如何不受环境影响,抵制不良诱惑。   这地方很久没来过了,上次来这里还是逮贺嚣。后来老板认识了他,每次贺嚣过来就给他传照片发情报。   网吧翻新过了,墙面有模有样贴上了黑白瓷砖。   之前他把贺嚣按在墙上,动静一大,雪白的墙皮簌簌往下掉。   贺嚣脑袋被砸了一片,冷静道:“陆遗星你停一下,是不是下雪了。”   下一片落到陆遗星脑袋上。   陆遗星嫌弃地把脑袋上东西拍下来。   贺嚣帮他拍了拍:“不是有个词吗?什么淋了雪什么共白头——呃——”   他脖子掐住了。   陆遗星打开笔记本回复邮件。   旁边一小黄毛路过,在心里骂:真能装好能装,大学生就不要过来占用中学生的公共资源了啊!   他抓着同伴看。   你看这人,真是气死人了,仿佛在跟人炫耀什么,而且他一脸正气,一看就是那种人,大家都懂的。   他们在这里混得很熟了,找老板告状:“外头那个人,好凶的,是不是哪个学校政教处的助教?”   老板正在调试设备,眉头一拧:“胡说八道,我这地方怎么可能混进那种东西。”   他擦干净手,走过去一看,眼睛眯起。   我是不是瞎了。   他揉了揉眼睛,拍照问贺嚣:【这是谁?】   贺嚣正趴在桌子上一份份看文件,无聊得很,手机响了一下,扫了眼,立刻有了精神:【等着,马上。】   你也有几天!   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来捉人了!   小经理带着文件找他来批,这次不是踩点过来,应该不会出差错了,深呼吸,换上笑容,正要敲门,门开了,贺嚣小旋风一般从身边冲过,他差点又原地打了两转。   耳边传来几声优美的国粹,还有菜鸟砸桌声。陆遗星完全不受影响,一个小时批完了文件,靠在电竞椅上,闭目养神。   许久,轻睁开眼。   之前注意力总在贺嚣身上,没闲情逸致观察这个地方。角落那个灯是以前就有的,记得以前会摆书架,入口处有两棵发财树——   他看向入口,坐直了身体。   入口处的高挺青年手插兜,视线漫无目的搜寻,突然抬眸转向他这边。   陆遗星:“!!!”   贺嚣:“!!!”   贺嚣冲了过来。   陆遗星快速低头,卫衣帽子套在脑袋上,抽筋收紧到极致,皱巴巴的,圆圆一圈,只露出一点儿脸。   有人坐到他身边。   陆遗星没抬头看。   但嗅到味了,狗味。   贺嚣冷笑一声,凑过来。   陆遗星侧头。   贺嚣阴魂不散,从上方探过去。   陆遗星低头,快要探进桌子里。   贺嚣脑袋又伸到下面。   贺嚣指了指自己眼睛,再指向他。   说!了!我!会!一!直!盯!着!你!一!直!   陆遗星抬头,冷淡镇定,面容静得如月光撒在霜上。   贺嚣举起手机对上他:“现在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陆遗星抿唇,抬手去拿手机。   贺嚣收了手:“已经拍好了。”   “陆遗星你也有今天。”   陆遗星:“小人得志。”   贺嚣好笑:“你过来干什么,缅怀青春?”   他腆着脸说,“我这么大一个青春在你面前你不缅怀偷偷来这边。”   陆遗星冷漠脸。   贺嚣越看越心痒,把陆遗星挤到角落。   他开了局游戏,陆遗星在旁边看。   过了会儿,几个人神色慌张地往外走。   陆遗星皱眉:“出什么事了。”   贺嚣:“可能是学校有人来查了。”   他研究着地图,兑换装备,扭头一看,陆遗星不在了。   “?”   人呢。   小腿一痒。   有人在桌下戳了戳他的腿。   贺嚣:“………………”   他缓缓低头,对上了一截熟悉的袖口。   那袖口缩了缩,隐到桌子下了。   贺嚣轻声:“来了。”   桌底传来窸窣的动静。   陆遗星又往里缩了缩。   许久,戳了三下他的腿。   走了吗?   贺嚣悄声:“还没。”   陆遗星又戳了几下。   什么时候走。   贺嚣往那边看了看:“好像逮到一个学生,吵起来了。”   陆遗星把自己缩好。   贺嚣:“你刚才看清来人是谁了吗?”   腿被戳了下。   谁。   贺嚣扬唇:“好像是那个特别喜欢你的老师,每次看到你就说我们班陆遗星啊,人中龙凤,清水出芙蓉。”   他的腿被捏了一下。   贺嚣嘴欠:“老师揪着人过来了,你不打招呼啊,小龙凤,小凤同学,蓉蓉。”   桌底人又重重戳他的腿。   贺嚣正要说话,大腿传来痒意,脸一红:“陆遗星你干什么呢?”   伸手就去拽他。   陆遗星缩好,恶作剧在他大腿内侧轻挠了下。   贺嚣这下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僵坐在那里。   没人知道有人在桌下给他……挠痒痒。   真的很单纯地挠痒痒,他脑子里却不知进了什么废料,耳根红得滴血。   那双手放在他大腿上。   他好想说……再往上一点。   贺嚣呼吸重了,深呼吸,手背上青筋鼓了鼓,青天白日,公共场合,墙上还贴着核心价值观,他却……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想起陆遗星那双漂亮的手,修长笔直,指尖总是冰冷的。青色血管在冷白肌肤上,看着没有温度。   和主人一样漂亮冰冷的手,也和主人一样凶。十指相扣时,陆遗星反手就崴他的手。   可是这么一双手,会紧紧抓着床单,会抱着他脖子,会在他身上留下爪印,会崩溃,会蜷缩,变得通红。   大白天的,他就这么带着一脑袋的废料——   他微躬着上半身,哑声说:“走了。”   桌下传来窸窣动静。   一朵灰色的太阳花冒了出来。   贺嚣一看就乐了。   卫衣帽子还套在他脑袋上,收紧了,肩膀上是圆圆的一颗脑袋。   贺嚣笑出声。   陆遗星看向别处。   他有些恼怒,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拍拍衣袖,又拿湿巾把手擦了好几遍。   贺嚣:“不闷?”   陆遗星解卫衣帽子处的抽绳,但刚才一急之下打成了死结,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贺嚣手伸过来,帮他解开,又把外套帽子放下。   头发被憋太久了,往上翘着,乱七八糟的,像是争先恐后呼吸新鲜空气。   贺嚣揉了一把,拿手指顺顺:“好了。”   陆遗星问:“人走了?”   贺嚣脱口而出:“什么人。”   陆遗星看着他。   贺嚣:“……”   贺嚣快速往外跑。   差点被人追着揍一顿。   外头月光明亮,照着这个精挑细选的胎教圣地,以及胡作非为的胎教者。   陆遗星冷静了一下:“咳。”   他抬抬下巴,并不会在意这点失误,矜持坐在台阶上,指着贺嚣,发号施令:“你,念东西给我听。”   “?”   贺嚣:“凭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让我念我就念?真是欺人太甚。”   “你确定不念?”   陆遗星淡淡看了他一眼。   贺嚣话被堵住,真的好讨厌他这幅胜券在握这种样子。   陆遗星:“我建议你念。”   贺嚣生气道:“念什么。”   “没想好,你先念,念着念着就有想法了。”   贺嚣随便找了首诗:“后来青黄不接,我们去看牵牛花,篱竹缠绕,星烛漫天。你会走神,而我长久地看着你,你那边寂静,我这里兵荒马乱,暗……暗……”   舌头打结了,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   结巴了?   他憋了半天,快速说:“不认识那个字。”   然后跳过继续,“是说不出口的心事。”   他长长出了口气,被月光照了身汗。   陆遗星有想法了:“要听道德经。”   “……”   他看了陆遗星一眼,恶狠狠地搜道德经,心脏还有些余震。   这次不结巴了,念完前两节。   事实证明这种经典并不能静心,因为他一边念一边在心里吐槽,陆遗星太过分,把自己当奴隶一样使唤!   肩膀一重,清淡冷香靠了过来。贺嚣又开始结巴:“我我……”   他自知失态,解释,“我今天在网吧受到惊吓,所以——说话不利索。”   “别动,”陆遗星往他肩膀上靠了靠,闭着眼睛,“宝宝累了。”   “?”   陆遗星现在都自称宝宝吗?   他配合道:“好的,宝宝。” 第18章 压到宝宝了   贺嚣回到家,看着相册里的视频,找了帧最好看的截图。   照片里的小灰太阳花面无表情,大半张脸在卫衣帽子里,鼻尖微翘,偏长眼眸一片冷清。   他拿手指把眼睛部分放大,瞳孔偏浅,好像没什么能入他的眼。他在心里吐槽陆遗星骄傲自大,目中无人。   照片太素了,总觉得应该加点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照片旁已经点缀了很多爱心。   他在那里乐,意识到什么,揉了揉笑僵的嘴角,不是,他只是——   单纯喜欢p图。   他想拿这张加了爱心的照片当屏保,又怕被人误会,忍痛舍弃这张,拿原始照片当屏保。   晚上他在家里写作业,小腿一痒,低头。   陆遗星穿着校服缩在书桌下。   他惊讶:“啊?陆遗星你怎么在我家?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遗星不说话,手指挠了下他小腿。   他说:“你快走吧,待会儿我爸妈回来了。”   陆遗星的手往他腿根滑,扯他裤绳。   他吓得差点跳起来:“你别。”   “我们不能这样!我还是小孩呢!”   陆遗星说:“你是小孩天天梦到我?”   他给陆遗星解释:“因为我青春期,很懵懂,在发育,不关我事。”   陆遗星就拿手握着他。   贺嚣摔到床下,把自己摔清醒了。   他心跳很快,快要冲破胸膛,窘迫又狼狈,兵荒马乱冲到洗手间洗澡。   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备受折磨的青春期仿佛又回来了。   还有三个月前难以启齿的开荤戒断期,刚开始那几天,天天梦到陆遗星。   有时候西装革履,有时候穿着校服,垂眸看他,傲慢得狠,又眼圈发红,咬着唇骂他混蛋,把他脖子抱紧。   贺嚣甩去脑里的画面。   频繁的冷水澡没冷静下来,差点把他折腾感冒。   这几天热得要死,半夜又收到实验室的求助电话,闭着眼睛:“来了。”   小组人员全在外头讨论问题,看到贺嚣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匆匆迎上来。   贺嚣换上白色实验服,白框护目镜压住了墨黑眉眼,一边戴手套一边往前走:“哪里出问题了?”   助理快步跟在身后皱眉汇报。   处理完就凌晨五点了,一群人横七竖八躺在沙发上,互相看了一眼,大笑。   贺嚣摘了手套,笑着骂了一句:“净会给我找事。”   有人说:“哎呀,忘了贺总日理万机。”   “贺总真的不回来吗?”   “贺总要继承公司了,不跟我们一起混了。”   “人家是资本家,咱们苦命科研人。”   “靠,知道就行,以后别半夜吵我。”   他往沙发上一躺,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以前没日没夜赶项目的时候,经常待在这里,看圆滚滚的机器人在黑白空间里穿梭,不知外界是白天还是黑夜。   陆遗星这几天忙得可以,差点被上头请去喝茶。他家一位大宝贝碰敏感题材,跑到国外参展,被举报了。上头文件发下来,要求整改。   红头文件一堆堆往这边送,批了一半已经是下午两点,滴水未进。   腰有些疼,陆遗星拿过靠垫靠在腰下,直接打电话骂人:“不碰红线不会导?”   电话那边说:“陆总你现在脾气好大。”   他打感情牌,“想当初我跟你爹妈在意大利留学那会儿,你妈刚有了你,还说要给我当干儿子呢。”   打完感情牌又开始画饼:“我在养精蓄锐,只是现在挣不到钱,以后羲和还要靠我撑门面。”   陆遗星:“回国了吗?”   “没有。”   陆遗星:“在外头保重身体,争取给我多找点事。”   黎青忙得团团转,又抱了堆东西过来,看到办公桌旁睡着的人,放在桌子上,轻阖上门。   陆遗星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更不会随身带零嘴,胃空也没有垫的东西,把手上文件清完,开车出去吃饭。   他找了家麻辣烫店,点了份鸡汤,坐在位置上等。   贺嚣踩点下班,一路冲过来吃晚饭,挥手:“老板!”   他等着自己麻辣烫,视线被角落里什么吸引,愣了愣,不由笑出声。   他的霸道大总裁竟然会在这里。   他好像以为这是他的总裁办,眉目沉敛,抿着唇,等下属给他送文件。   过了会儿,陆总好像无聊了,注意到手边装满瓜子的盘子,犹豫了一下,手指拿了粒送到嘴边,一咬,瓜子皮和瓜子仁一同落下。   他也不恼,还是略带无聊的样子,垂眸,把落下的东西摆在旁边的纸巾上,又面无表情拿了粒瓜子,送到嘴边,轻轻一咬,嘴边是瓜子皮,瓜子仁落了下来,不知掉到哪儿了。   没多久,鸡汤送来了。陆遗星结束了无聊的消遣,舀了勺汤。   略微寡淡,但聊胜于无。   他垂眸,又喝了一口,鼻子动了动,嗅到浓郁的呛辣椒香气和芝麻香。   贺嚣端着满满一碗麻辣烫坐他旁边:“真不会享受,不知道什么是最好吃的。”   陆遗星冷漠:“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贺嚣:“瓜子好吃吗?”   陆遗星嘴硬:“我又不是为了吃,磕着玩。”   他扫了眼贺嚣碗里。   碧绿的生菜和豆皮冒了尖,表面是一层黑红油亮的辣椒和芝麻酱,很呛的辣味和芝麻浓郁香气混杂在一起,直往鼻子里钻。   他视线不由多呆了两秒,喉结克制轻滚。   贺嚣:“口水。”   陆遗星下意识去擦,手停留在空气中。   贺嚣低笑,把上头那层辣椒挑出去了些,推到陆遗星面前。作为交换,陆遗星把鸡汤给他。   贺嚣:“喝吧,都是你的。”   “今天又一整天没吃东西?”   他早就看透了陆遗星。   陆遗星没说话。   贺嚣捏他后脖:“胃口这么怪,一会儿吃那么多,今天又一口不吃,小心胃。”   陆遗星不悦:“啰嗦,管我。”   贺嚣便开始在他耳边全方位无死角重复播报:“好好吃饭好好吃饭好好吃饭好好吃饭。”   惹来不少注目。   陆遗星无语:“知道了。”   生菜清脆爽口,裹了点调得正好的麻酱,意外的好吃。他又把鹌鹑蛋送到嘴里,停也不停地尝沾了辣油的豆皮,又捞了点红薯粉慢慢吸。   他吃东西很安静,像是担心会被烫到,每次总要停顿一下再吃,唇间呼出细小的气,然后张口,腮帮子鼓起小的幅度。   他在那里吃饭,贺嚣就笑着看他,慢慢嗑瓜子。   旁边桌的人正在追剧,讨论最近热播剧的剧情。   女主怀孕了,正值男女主冷战,男主没察觉到异常。直到老婆跑了,手机收到妇产科的短信。   贺嚣磕着瓜子笑。   一边竖着耳边听乐子,一边闲散地嗑瓜子,听到大家吐槽男主迟钝,深以为然,勾了勾唇。   陆遗星:“好笑吗?”   “好笑,”贺嚣往他那边靠了靠,“真有人那么迟钝?连自己老婆怀孕都不知道。”   陆遗星面无表情:“不清楚,应该没有那么笨的。”   贺嚣摇摇头:“也太不上心了,在本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年纪无所事事地傻乐。”   他自己乐着,闲散神仙般磕瓜子,勾勾唇,露出一无所知的雪白又愚蠢的牙齿。   陆遗星:“……”   傻子。   傻子傍晚要去打篮球,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陆遗星刚吃饱,正好散步消食。他最近疏于锻炼,正想带着崽崽感觉一下运动场上的活力。   贺嚣上场前把外套郑重其事托付给他。   陆遗星冷脸扯过,帮他拿着。   他背对球场,接了个电话,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黄昏了。   球场被笼罩在黄昏下,栏杆呈橘红色,原本人不是很多,突然多了好多人,坐在一起看帅哥打球。   他睫毛微眯,在黄昏中找帅哥。   空气被球砸得晃动了一下,他一眼注意到贺嚣,似乎连日落也格外偏爱他,均匀笼罩下来,单独给他上了滤镜。   他刚扣了个球,篮筐震动,又是一阵喝彩。   凉风吹过,陆遗星脑里琐事散了些,放松下来,睫毛没有睁开,就那么半眯着休息看球赛,任由自己放纵。   他手指动了动,这才察觉到拿着贺嚣外套,叠好放在膝盖上。   一切都很平稳正常。   可是膝盖上的外套不知为何,突然烫了起来,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陆遗星目视前方,没理会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个眼神都没有赏过去。   过了会儿,手指无意识地在外套上轻挠了挠。   指腹感觉到贺嚣沉沉的气息。   很舒服。   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快速缩回手。   外套成了烫手的山芋,想扔掉。   他闭了闭眼睛。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可是指尖的触感让他挠心挠肺,想被贺嚣的味道包裹。   他俩有一次打架,贺嚣落于下风,出阴招拿校服闷在他脑袋上。   可能是在刚割剪草地上滚了很久,空气中全是晒得很浓的青草味,他被蒙在校服里,和青草阳光隔绝开,嗅到了少年身上有点凉的薄荷清香。   视线再一次落到外套上。   陆遗星看了看周围。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球场,没注意他这边。   他抿唇,犹豫了很久,浅淡唇色都抿得通红,鼻尖凑近,做贼般快速离开。   他心脏直跳,看了眼周围,没人注意。   可刚才太慌了,什么都没嗅到。   只能再嗅一次。   他鼻尖凑近,是淡檀木的熏香,两秒后,快速分开距离。   他越心虚,越面无表情,手指攥紧贺嚣衣服。   刚才嗅的那下没起到安抚作用,反而起了反作用。   他还想再感觉一下。   他握了握拳,鼻尖凑近,睫毛动了动,脸颊贴上沾着贺嚣气息的外套。   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他快速移开,冷静扫过去。   球场刚才有了个漂亮的进球,欢呼声一片。   贺嚣视线在四处找什么,墨黑剑眉被橘色晃了一下,显得温柔。   陆遗星忙坐直。   贺嚣看到他,笑出声。   怎么坐得跟上课一样?   他哪知道陆遗星刚做了什么坏事。   陆遗星视线和他对上,移开。   心里有些恼怒。   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被鬼附身了?   他还记得是来带崽儿感受运动活力的,专注看比赛。   陆遗星不情不愿地给崽儿介绍:“喏,最高个那个,你爹。”   “他要丢球了——好吧他没丢。”   “真遗憾。”   贺嚣跳跃能力极强,站在那儿意气风发,每次投篮,带着t恤往上,露出后腰处紧绷肌肉。   之前每次打完球,都一身臭汗冲过来,把他脑袋往怀里按,当然免不了要被揍一顿。   被揍了还很委屈,挂在陆遗星身上说陆同学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每次都下手那么狠。   他推又推不开,快被热死了。   贺嚣现在更高了,肩膀更宽,有些时候会突然安静下来,有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   陆遗星喉结滚了滚,手指抓紧外套,松开,薄外套皱皱巴巴。   陆遗星继续心无旁骛地跟崽儿培养感情:“你爹又进球了……这场真逊啊,用了这么久。”   贺嚣和队友击了个掌,孔雀开屏一样跑过来,朝他这边看。   陆遗星索性支着脸看向另一边,不理他。   鼻尖不小心靠近膝盖上的东西,胸腔呼吸不够用,被迫深吸了一口气,全是贺嚣的气息。   这下彻底满足了。   心脏鼓鼓的快要漂浮在橘红的空气中。   他耳朵有点红,手放在腹部:“你就那么喜欢你另一个爹的味道?”   陆遗星买了瓶矿泉水,叠好发皱的衣服,将水放在衣服上。   没多久,贺嚣冲过来。   陆遗星皱眉,手下意识往前抵:“臭。”   贺嚣扬眉,把他按在怀里,使劲揉他脑袋:“臭么?嗯?”   陆遗星被闷得喘不过气,在他腰间狠狠拍了一下,挣开后脸颊发红,快被气晕了的样子。   贺嚣拿过自己外套,拎着挥到肩膀上。注意到陆遗星手里的矿泉水,很自觉地拿过:“谢谢。”   拧开就往嘴里灌。   陆遗星怒道:“那是我给自己买的。”   “可我已经喝了,你来抢。”   他不知羞耻地举高,t恤领口半湿,露出因为剧烈运动红了一片的锁骨。   陆遗星:“无赖。”   那无赖胳膊一伸,没骨头一样往他身上压,毛茸脑袋很自来熟地往他肩上按:“好累。”   “很重!”   他就这么往身上压,压到宝宝怎么办!   贺嚣感觉着他的僵硬,调侃:“怎么,压到我们宝宝了?”   陆遗星猛地看向他。   贺嚣:“你最近不是喜欢自称宝宝?”   “……” 第19章 我生的更可爱   晚上睡得很好,可能是在篮球场抱着贺嚣衣服,梦里都是贺嚣的气息。   醒来有些不习惯,想抱个东西。   特别是那种被晒得暖烘烘的,带着轻微檀香的东西。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唾弃,什么狗味。   现在胃口好了点,但仅限于跟贺嚣撞上,吃上一些以前绝不可能吃的东西。   尤其馋汤,这些天喝了不少汤,都没有贺嚣那晚的鱼汤好喝。   他把念头甩开,尽量减少应酬,工作量比之前少了快一半,仍有些吃不消。   黎青汇报着接下来行程,在心里吐槽他老板这一半比别人正常工作量还多得多,可见以前是什么工作狂魔。   白绵偷摸溜过来,在总裁办门口露出一点儿脑袋:“你还好吗?宝宝还好吗?”   他抱着一个大靠枕,塞陆遗星腰下,“我是来对你进行心理疏导的。”   陆遗星:“该心理疏导的是你吧。”   还记得他倒在地上的傻样子。   ……白绵当时确实有点丢脸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陆遗星,他事后缓了很久,才镇定下来,做了大量功课,过来见自己这位冷静骄傲的朋友。   真的无法想象陆遗星会为另一个人生下孩子。   如果这都不算爱——   白绵:“我要振作起来,为你保驾护航。”   “对了,后期可能会行动不便,要我过来照顾你吗?”   陆遗星靠在他送的靠枕上,腰舒服了很多:“后期的事后期再说。”   白绵跟宝宝打招呼:“嗨,小宝贝。”   白绵:“别闹你爸,等你出生,叔叔给你买世界上最最最大的婴儿车!”   陆遗星:“……”   白绵看看陆遗星,忍不住道:“乖宝一定长得很好看。”   陆遗星笑。   白绵:“你对宝宝有没有血脉压制,比如你碰一下崽儿,本来调皮的崽儿就会变得特别乖。”   陆遗星想了想:“好像没有。”   “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呢?”   陆遗星:“……他好像会一点。”   白绵松了口气。   还好,看来他把这事跟孩子另一个父亲说了,只要不是一个人承担就行。   白绵看着四平八稳的人,摇摇头:“除了贺嚣,还有什么能挑动你情绪的?”   陆遗无语:“别跟我提他。”   “酒是不能碰了,知道吧?”   白绵倒了杯白水。   “嗯,这几天一直没碰酒。”   白绵坐在他对面:“讲讲你们的故事。”   “谁,我和贺嚣?”   “不,你和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   有没有可能,这是一回事。   白绵:“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你是不是很爱他?”   陆遗星露出那种“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的表情。   白绵:“我我认识吗?”   陆遗星挑眉。   白绵:“你这是什么表情。”   陆遗星:“认识。”   认识?   白绵脑里飞快转过很多人的身影,孩子父亲是谁,列了一大堆人名,首先用排除法,先排除贺嚣,再从剩下的人里挑选。   自己和顾耀也不可能,剩下的从他们公司和合作伙伴里头选。   不行,人太多了。   陆遗星好爱他,把他藏得那么深。   不过问题不大,既然自己认识,总能扒出来。   白绵:“对了,受激素影响,你可能会比较黏人。”   陆遗星笃定:“我不会。”   他会证明,他是例外。   *   陆遗星这段时间想避开贺嚣,但不现实,他跟贺嚣从小一起念书,社交圈重合度太高。   海岛上,陆遗星躺在躺椅上吹风,看着踩着滑板冲浪的人。   ……上蹿下跳,精力旺盛的像只猴子。   今天是一个合作方的生日会,陆遗星本想推拒,想着带宝宝四处走走也不错,过来赴约。   顾耀和白绵毫无疑问也在,三人躺在太阳伞下晒太阳。   七月末夏意很盛了,海边不时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海滩上全是晒太阳的人,度假大酒店那边更热闹,正在为寿星摆酒塔。   顾耀喝了口果酒,味道不错,问陆遗星喝不喝。   陆遗星拒绝。   “嫌不够烈?”顾耀从躺椅上起来,“这边还有威士忌。”   白绵骂:“你有毛病吧,别人都说不喝,你还一直劝酒。”   顾耀:“……”   喝个酒这么严重?   陆遗星:“不用,我喝白水就行。”   桌上碟里摆着坚果蚕豆,没多久,侍应生送来了海鲜。   白绵:“这个牡蛎可以吃,补锌的,蚕豆也可以,你抓一把。”   陆遗星抓了小把蚕豆,当零食吃。   顾耀:“?”   顾耀:“我呢?怎么不跟我说什么可以吃。”   没人理他。   贺嚣在海边挥手:“陆遗星!”   陆遗星看过去,那人踩在蓝色海浪上颠簸,大笑,在海浪声中朝这边大喊:“你过来玩吗?”   顾耀看得心痒痒,跑过去:“我来!”   那人还在挥手,被浪淹没了又踩着冲浪板漂浮在最上头:“陆遗星!”   顾耀大喊:“他不玩,我来了!”   他这才放弃挥手,继续踩着颠簸的海浪往前冲。   陆遗星无聊地嗑蚕豆。   白绵:“等宝宝出生再玩。”   陆遗星算了算时间,遥遥无期。   白绵:“对了,有一件事忘了说。”   “虽然不知道你和孩子父亲怎么样了,但是,孕早期严禁同房,严禁!”   陆遗星:“……”   陆遗星:“放心,不可能。”   如果他和贺嚣躺在一张床上,毫无疑问,那张床一定会被打塌。   白绵也抓了小把蚕豆,想起了什么,手一抖。   等等,孩子另一个人父亲是不是就在今天这群人里头?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要关注陆遗星和谁互动多,不就很容易猜到孩子另一个父亲?   晚上飘了雨,露天晚宴改到室内,   有人找陆遗星喝酒。   陆遗星没躲成,捉着酒杯进退两难。   旁边有双手拿走了他的酒杯,帮他喝了。   接下来陆遗星多了个挡酒机器,一杯杯挡掉递来的酒。   贺嚣喝着酒,停顿了一下。   不是,自己怎么就默认给陆遗星挡酒了?   凭什么?   贺嚣你站起来,不要再让陆遗星对你呼来喝去。   贺嚣:“我去那边了,不想喝酒自己拒绝啊,学会拒绝。”   “……”   等他绕了一圈,交际花一样跟n个朋友打完招呼,再看过去,陆遗星正举着酒杯,看向他。   贺嚣握拳。   不要过去,他甚至没有张口叫你名字。   争气点,从今天开始,陆遗星再也不能对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陆遗星比口型:贺嚣。   “来了!”   贺嚣冲过去。   贺嚣给他挡了酒:“白天怎么不玩冲浪板,你不是最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运动?”   陆遗星:“不喜欢了。”   贺嚣:“陆总变心真快,不过在跟我作对这块儿倒是一如既往的执着。”   可能是刚才淋了点雨,陆遗星现在有些头晕,不想跟他斗嘴。   他嘴巴发苦,想去茶歇处找点糖含着。身后的架子晃了晃,毫无觉察。   两秒后,陆遗星抬头,木质架子已经落了下来,几乎同时,有人冲过来,把他护在怀里,“砰”架子压在胳膊上发出重的声响。   替他挡了木架的人却丝毫察觉不到疼痛,摸了摸他,“没事吧。”   陆遗星呆愣许久,任由胸膛起伏着,看着眼前的人,眸里有几分疑惑。   贺嚣轻喘着气:“砸到了吗?”   陆遗星说不出话,呼吸混乱地看着近处这张脸。   宴会经理忙过来道歉,赔笑解决问题。   陆遗星:“你胳膊。”   “没事,”贺嚣活动了一下胳膊,“我皮厚。”   很快小岛上的医生过来了,检查了一下,没事,被蹭到的地方有些红。   贺嚣:“我就说没事吧。”   待其余人走后,陆遗星:“谢了。”   贺嚣:“?”   贺嚣:“我没听到,大声点!”   陆遗星字正腔圆:“谢了,滚。”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抿唇:“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我挡?”   “咳,”贺嚣咳嗽了两声,有些不自在,“我这不是怕……怕你受伤了,没人跟我打架,嗯。”   “其实也不是跟你挡,”他无奈地叹气,手指勾了下自己的刘海,臭美地说,“我从小就比较有奉献精神,你以为我那十几个三好学生的奖是白拿的?告诉你,我那是同学一票一票投的,实至名归。”   陆遗星懒得理他。   晚上下了大雨,酒店海景房静谧黑暗。陆遗星睡得不踏实,脑里全是温暖的胸膛,还有抬头时看到的那张脸。   除了父母,贺嚣是第一个这样保护自己的。   他头有些晕,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几点睡着,醒来雨停了。   头有些晕。   应该是感冒了。   陆遗星皱了皱眉。   没想到身体变得这么脆皮。   现在腹部多了个崽儿,跟以前不一样,不能仗着身体好就乱来。   他不能乱喝感冒药,多喝了两口水,拿被子捂紧自己,发身汗就好了。   顾耀和白绵一大早没看到他,溜到房门口,敲门。   陆遗星:“没锁。”   一进门就看到裹得跟毛毛虫一样的陆遗星。   顾耀被逗乐:“怎么裹成这样?”   陆遗星:“感冒了,在发汗。”   “啊?吃药了吗?”   陆遗星摇头:“睡一觉就好了。”   顾耀还想说些什么,白绵说:“你好好休息,待会儿醒了叫我,我让厨房煮些白粥。”   陆遗星点头,脑袋从被子里钻进去。   再次醒来后背是湿的,脑袋舒服多了,陆遗星慢吞吞从被子里出来,靠在床头,整个人蔫乎乎的。   有人敲门。   陆遗星:“进来。”   贺嚣端着粥:“听说你感冒了。”   ……陆遗星刚生了点小病,还没好完全,一点点从床头往下挪,脸遮在被子里,只露了眼睛在外头。   不知为什么。   现在不想看到他。   他还不如跟自己打一架。   贺嚣:“是白绵让我帮忙送粥的,他临时有事。”   陆遗星:“哦。”   贺嚣:“能起来吗?喝点。”   陆遗星又慢吞吞坐起来,靠在床头,勺子舀了勺绵软的粥,吹凉,送到嘴里。   头顶因为刚睡醒有些炸毛。   喝完粥,医生过来了。   这个医生是昨天给贺嚣检查胳膊的医生,笑说:“我的眼睛就是台b超机,一看,就知道他胳膊没事。”   陆遗星一听到b超两个字就精神了,快速把粥喝完,碗放在桌子上。   那个“肉眼b超机”医生要给他量体温。   陆遗星心虚:“我自己来就行。”   医生犹豫了一下。   贺嚣:“我来吧。”   贺嚣拿自动测温仪在他额头叮了一下,持续数秒,一看:“温度正常。”   医生活跃气氛:“让我对你扫射检查一番。”   说着眼睛对他进行扫射。   陆遗星冷静道:“扫射出什么了。”   医生说:“你挺健康的,就是营养有些不良。”   贺嚣:“他营养不良?”   “是啊,”医生收好体温测量器,“你看他瘦的,多补补。”   贺嚣:“让你不好好吃饭,工作起来什么都不记得。”   陆遗星:“啰嗦。”   他俩还在斗嘴,医生已经收拾东西走了。   白绵跟医生打了声招呼,端着碗粥进来:“你们怎么在一块儿?”   陆遗星:“?”   他手里怎么也端着粥。   贺嚣跳起来:“没想到吧,陆遗星你又上当了!”   “…………”   白绵坐在床边,从怀里掏出三个热乎乎的煮鸡蛋:“他又过来吵你?”   “没有,怎么拿这么多鸡蛋?”   “不多。”   白绵在床头磕鸡蛋,费力剥皮。   陆遗星拿过来,鸡蛋皮在他手里就听话多了,很快剥了个完整洁白的水煮蛋,送到他嘴边。   白绵吃下,反应过来不对:“唔,这是让你吃的。”   陆遗星好笑:“我吃不下,你吃吧。”   最后两人分着吃了鸡蛋,白绵犹豫着:“有件事,我收到通知,国外有个项目,关于男性生子的,我想过去学习,不然总放不下心——”   陆遗星:“去吧。”   “那你怎么办?”   陆遗星:“我是小孩吗?”   白绵:“你和孩子另一个父亲怎么样了?”   陆遗星想了想:“有些乱。”   “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做?”   白绵惭愧地说:“我会大哭一顿,把眼泪流干,哭着问周围所有的人怎么办。”   陆遗星被可爱到了,笑。   白绵:“除非,除非我对那个人……”   爱得盲目。   他仿佛抓住了盲点,看向陆遗星!   “……”   陆遗星似乎猜到他的想法,无语:“没有的事。”   中午的聚会陆遗星没参加,躺在床上看书,在书柜上找了找,竟然有本胎教指南,翻了两页就丢在一旁。   窗户动了动。   一盘烤鱼从窗口送了进来。   陆遗星:“你有本事自己也翻进来。”   贺嚣看了眼盯着他的安保:“我没本事。”   他选择从门进入,把窗口冒热气的烤鱼送过来:“吃点东西吧。”   一过来就看到旁边的东西,“这是?”   陆遗星看过去。   旁边是自己无聊翻到一半的胎教指南。   陆遗星下意识要把东西收起来放柜子里。   贺嚣放好烤鱼,抢先拿起来,翻开看了眼封面的字体,“胎教指南?”   “……”   贺嚣坐在床边,笑着看目录,“陆总已经无聊到要看胎教指南?”   陆遗星抬手夺,书被收好。   贺嚣偏不给他,嘴上打趣:“本以为陆总是那种雷厉风行的铁血霸总,不曾想,也是个需要自我胎教的小宝宝。”   “书上有没有提到我这种几百个月的宝宝怎么带?”   陆遗星冷静拿过烤鱼,谨慎地扒拉一下盘子,检查里面有没有藏东西,拿筷子夹了块背部的鱼肉。   贺嚣倒在一旁看了起来,看到插画里的婴儿,对陆遗星说,“这个宝宝可爱。”   陆遗星心说,这有什么,我生的更可爱。   贺嚣看得直乐。   一想到陆遗星无聊到翻看这种东西就想笑。   陆遗星:“看得开心么?”   “挺开心的。”   陆遗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开心。”   贺嚣:“不过怎么没有几百个月的宝宝怎么带,陆总对这方面有研究么?”   陆遗星面无表情在他耳朵上捏了一下。   贺嚣被碰的地方红了一片,躲开,“动手动脚,擦边男。”   “……”   外头飘了雨丝,陆遗星慢慢吃着鱼,贺嚣在旁边翻书,室内安静平和。   一家三口就这么待在一起休息。   一家三口?   陆遗星甩去脑里这个想法。   也许是雨天感性,也可能是气氛过分温馨,脑里不知不觉就冒出这个词。   他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   “吃好了?”   贺嚣收好空盘子。   陆遗星靠在床头:“说说你小时候的事。”   他抱有一丝希望,“你小时候乖么?”   贺嚣:“我小时候的精彩事迹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陆遗星头有点疼,拍拍他脑袋:“快别这么说了,你乖点。”   贺嚣顿了顿,耳根红了:“还好,挺……乖的。”   陆遗星满意点头。   贺嚣继续看那本胎教指南。   陆遗星:“看这么认真,你家有小孩要带?”   贺嚣:“你是说我爸妈?”   陆遗星:“我说你。”   贺嚣:“我怎么会有。”   陆遗星:“万一呢?”   贺嚣顿了顿,缓缓抬头:“你是说——”   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自己腹部,“我自己生?”   “…………”   他也觉得自己脑洞过大了,打了个激灵,快速把那本胎教指南翻完,丢到一边。   这人脸颊真的消瘦很多,贺嚣说:“医生刚才不是让你多补补,你晚上想喝什么?”   陆遗星:“鸡汤。”   贺嚣:“海岛上好像没养走禽,佛跳墙?”   陆遗星:“我想看你跳。”   贺嚣从窗口跳出去端汤去了。   陆遗星摇摇头,靠在床头思考问题,脑里有些乱。   余光看到抽屉里有个东西,拿出来一看。等贺嚣回来,丢过去,“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什么。”   贺嚣拿起来看了一眼。   ……陆遗星没想到他真不认识这东西。   也是,他要是有这东西,自己还会……现在这样?   贺嚣翻到背面,看到上头的“超薄”字眼,红着耳朵,咳嗽:“陆遗星你——”   “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贺嚣坐在床边:“其实那天的事我做得挺不好的。”   “哪天?”   贺嚣:“那晚,我确实过分,没控制住。”   陆遗星面无表情:“我允许你坐在我床边,不是听你说这些荤话的。”   下午终于出去了,他睡饱了,精力很足,特别喜欢宴席上的酸黄瓜,又脆又开胃,吃了个光。   临回去前,贺嚣给他拿了一小罐酸黄瓜,让他回去慢慢配粥吃。   又背了两条咸鱼回去孝敬爸妈,差点被他妈拿着咸鱼敲脑袋。   贺嚣:“为什么对我这么苛刻,你们是看我不顺眼,想逼我娶媳妇吗?”   “?”   他妈说:“成天想着娶媳妇,你看你李伯伯家的孩子,三十了还在忙工作,你才二十三,成天想着结婚。你再提结婚的事,咱俩就没什么可谈的。”   “?”   哪里不对。   不过他妈还是想让陆遗星来家里吃顿饭。   贺嚣:“您想得真远,陆总大忙人。”   “你是你,我是我,你们关系不代表我们关系。”   他父亲说:“也不代表我们关系。”   贺嚣:“?”   你们什么时候叛变的。   还是不是我爸妈。   陈清河给陆遗星发消息,邀请他哪天过来家里吃饭。   陆遗星收到消息时刚开完会,心头微动,回复:好,有空一定。   想了想,又发了一个笑脸。   之前上学时,贺嚣母亲没找到贺嚣位置,错坐在自己身边,帮忙开家长会。   那是陆遗星最开心的一个家长会。   他听到了很多夸奖。这位漂亮温柔的阿姨一直夸自己优秀,不相信有小孩会这么聪明乖巧,讨人喜欢。   小陆遗星攥着拳,第一次像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向她表述更多自己做过的事,想要更多的夸奖。   他想爸妈在天上看到也很开心。   陆遗星揉了揉太阳穴。   *   陆遗星自从发现自己在胎教这方面很有想法和创意,越发放任自己胎教。不敢想象耳濡目染之下,宝宝有多乖巧文静。   白城委婉:【还没到胎教的时候】   陆遗星眉梢动了动。   白医生改口:【但凡事都有例外】   然后催他取报告,都拖多久了。   陆遗星问宝宝:“今天你想做什么,什么样的胎教你会开心。”   “看电影?也行。”   陆遗星让助理买了两张票,去电影院看天文科普性质的纪录片。   他打开微信,随机摇个人一起看。   白绵:今天加班大哭.jpg   顾耀:不在国内大哭.jpg   他俩都因为错过了和陆遗星看电影的机会大哭。   这可是陆遗星,霸道总裁啊,包场看电影一掷千金,吃的爆米花都镶钻。   陆遗星又问宝宝,那怎么办,你两个叔叔都没空——你想跟你爸看?   “也行。”   陆遗星无奈,面无表情戳开贺嚣聊天框。   他这才发现贺嚣昨晚给他发了张星空图。   “?”   陆遗星揣测他的意图是什么。   之前明明都是沙雕表情包。   陆遗星:【过来看星星】   贺嚣:【?】   贺嚣:【为什么要对我撒娇,为什么要自称星星?】   陆遗星打开浏览器搜索,脑子不好会遗传吗?   小智:智障是一种重大的遗传性很强的精神病。   陆遗星:如果双亲一方极其聪明,另一方是智障?   小智:极其聪明那方跟智障有了孩子,说明也不是很聪明。   被骂了的陆遗星:“……”   两人相约在电影院门口。   现场很多亲密的情侣,他俩严谨保持着距离,跟热闹氛围格格不入。   两人一起去买爆米花。   收银员推荐情侣套餐。   他家同时说:“我们很像情侣吗?”   又互相看了一眼,挑剔地纠正,“我们不是情侣。”   陆遗星:“有没有敌人套餐?”   收银员:“……”   有没有可能,敌人是不会来一起看电影的。   最后只买了普通双人套餐。   贺嚣看了眼惊悚流血的海报,顿了顿:“我们要看的电影是电锯惊魂?”   陆遗星指了指前面。   贺嚣脸色恢复正常。   “怕鬼?”   陆遗星往前走。   贺嚣:“怎么可能?”   他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小战士,不怕。   电影院里,贺嚣抱着大桶爆米花,不时捻几颗送到嘴里,推过去:“吃么?”   陆遗星摇头。   就这么拿手抓着吃,太不优雅了。   过了会儿,无聊得很,往旁边看。   爆米花香甜的味道传来……   他趁贺嚣不注意,犹豫了一下,手指头伸进去捻了颗爆米花,放进嘴里。   脆的。   他刻意和贺嚣错开,趁他手拿出来的间隙,手指伸进去拿爆米花。   贺嚣目不斜视,嘴角轻微往上。   爆米花桶里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在一起,贺嚣触电一样收回手。   陆遗星:“……”   陆遗星:“我只是怕你吃不完。”   贺嚣镇定地说:“刚才是静电。”   他把爆米花桶推到陆遗星面前,方便他拿。偶尔两人指尖触碰到一起,贺嚣镇定地搓了搓手指。   不知是不是错觉,爆米花桶里像藏了台发电机,每颗爆米花都带着电。   贺嚣手指快麻了。   陆遗星不时捻一颗,吃得极度认真,看得也认真,视线没从屏幕上移开。   专注吃爆米花的陆遗星看着呆呆的,今天没穿正式的衣服,套了宽松休闲装就过来了。   陆遗星侧头,面露不解。   贺嚣凑过去,咬耳朵说话:“你是不是没衣服了?我待会儿带你去买。”   “……”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现在衣服还可以穿上,但再过几个月——   就没这么潇洒自在了   都可以预料到到时的狼狈和……孤军作战。   还好,小事一桩。   贺嚣看着眼周围,挨近陆遗星:“你算什么霸总。”   别的霸总请人看电影都包场的,还撒花,不懂浪漫。   陆遗星:“看电影时别跟我说话。”   贺嚣看了眼屏幕上的宇宙:“破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陆遗星看向他。   贺嚣笑:“你喜欢看星空,我可以带你去天文台。”   陆遗星扯过他耳朵,在他耳边说:“没时间。”   他吃爆米花吃得上瘾,没多久,渴了,看向贺嚣的大杯奶茶。   贺嚣知道他不喝这种东西,递过提前买的矿泉水。   陆遗星拧开喝了一口,低头一看,爆米花已经见底了。   贺嚣:“好吃吗?”   好吃,脆的。   贺嚣:“陆总真是惜字如金,吃饱了也不说,一直吃一直吃,没一会儿就把爆米花吃完了。”   ……陆遗星面无表情。   结束后,贺嚣带他四处走了走,活动了一下胳膊:“为什么约我出来?”   陆遗星卡了一下。   贺嚣:“是不是想找个地方跟我打架?”   陆遗星:“成年人了,不要总想着打架的事。”   贺嚣:“那你——”   陆遗星也说不出理由。   主要是小崽子太喜欢贺嚣了。他看到贺嚣胃口会变好,晚上腿都不抽了。   原来血脉压制是存在的。   贺嚣身上的狗味竟然能压住孕反。   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   陆遗星:“让你多看纪录片,修身养性。”   “哦,”贺嚣忍笑,“原来看电影还能修身养性。”   商城四面都是小吃店,食物浓郁的香气传来,贺嚣不时问:“关东煮吃吗?”   “冰淇淋吃吗?”   “鱿鱼须吃吗?”   陆遗星:“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吃这些?”   贺嚣比口型:真的好装。   陆遗星挑眉。   贺嚣鼓掌:“真的好健康。”   陆总刚嫌弃完就打自己的脸。   两人一起在烤肉店吃饭,陆遗星吃着全麦意大利面,馋,偷偷拿了根烤脆骨吃。   贺嚣:“你在吃什么呢?”   陆遗星顿了顿,认真看了一眼,“刚才眼花,这不是青菜吗?”   贺嚣看了又看。   陆遗星看着他,“我觉得是青菜,会觉得呢?”   许久,贺嚣终于认出来了:“是青菜,这个品种的青菜不常见,多吃点。”   旁边桌的人都惊呆了。   什么时候也能拥有这种指肉为菜的本事?   陆遗星拿生菜卷烤好的五花肉。   贺嚣:“五花肉再来一盘?”   陆遗星:“这是牛肉。”   贺嚣:“你看我糊涂了,这可不就是牛肉?”   旁边桌的人手一顿,持续震惊中。   好的,指猪为牛。   陆遗星毫无心理负担地吃了几口健身人士必备的:“鸡胸肉。”   好的,又指猪为鸡。   贺嚣推过去:“我们再喝点黑咖?”   陆遗星鄙视:“这是可乐,我不喝可乐。”   影响宝宝牙齿发育。   过了会儿,贺嚣:“我给你点了香喷喷的全麦谷物棒,不过是这种圆形态的。”   旁边桌炫饭的人已经习惯了,看了眼刚出锅的鸡米花,小声对同伴说:“我瞎了。”   “我也瞎了。”   “诡计多端的小情侣。”   吃完饭,陆遗星摸了摸肚子,有种负罪感。   贺嚣:“不,是你太矜持了,吃饱了不好意思说,我又不懂察言观色,一直喂一直喂。”   陆遗星发自内心道:“你在你家公司职位高不高?不然来我这边工作。”   高低得提拔你。   手机屏幕亮了下,工作上的事来了,陆遗星手油——   贺嚣帮他接通,送到耳边,然后眼睁睁看着陆遗星换了副冷淡精英面孔。   嗯,变脸国粹。   结束后,他又帮着挂了电话,屏幕上是一直没退出的搜索页面,贺嚣看到了历史记录。   【智障的鉴别方法】   【敌人是智障怎么办】   【欺负智障犯法吗】   【智障会遗传吗】   “陆遗星你还挺操心我老贺家的后代问题。”   “…………”   就在我肚子里。   他走去安静的地方打了个电话说事,过来时,脚步顿住。   有个小孩好像落单了,独自在哭。   贺嚣蹲着,手里拿着糖哄:“给你家长打电话了,马上就过来。”   “看,糖果。”   “真聪明啊,还知道大人手机号。”   “以后出去玩跟紧大人,拉住他们的手。”   陆遗星看了许久。   其实他对贺嚣是有偏见的。   他没见过贺嚣跟小孩相处。   如果他是对自己孩子,是不是也这样温和,有耐心,充满爱意。   因为私人恩怨瞒着怀孕的事,不管对贺嚣,还是对宝宝都不公平。   陆遗星手指触碰了下腹部。   孩子的父母很快赶来,孩子扑到爸妈怀里。   年轻夫妻忙道谢。   贺嚣笑着挥挥手。   陆遗星嘴角轻轻往上,心头柔软。   然后贺嚣做了个鬼脸,手指拉着眼睛,把小孩吓哭了。   陆遗星:“………………”   刚才那点儿触动消失殆尽,荡然无存。陆遗星嘴角抽了抽,对腹部宝贝说:“乖,不告诉他是为你好。”   贺嚣灰头灰脸地滚回来,真心反省,嘟囔着:“有那么吓人吗?”   陆遗星懒得理他,往前走。   “陆遗星。”   陆遗星回头。   贺嚣手指扯着下眼皮,做了个鬼脸。   陆遗星冷静道:“……有病就去治病。”   他刚才怎么会对贺嚣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   贺嚣遇到了怪事。   这几天晚上莫名睡不着。   他睡眠质量是有名的好,不存在失眠,哪怕晚上通宵,白天也能见缝插针眯一会儿,秒睡。   今晚却失眠了。   翻了个身,想到陆遗星尖瘦的下巴,再翻身,脑里是他吃东西的样子,医生说他营养不良,终于坐起来。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关我什么事。   他又躺回去。   可是他那么反常,口味反常,行动轨迹反常,自己没注意到吗?   他又坐起来。   少管闲事,小心被揍。   他又躺回去。   就这样仰卧起坐,折腾很久,终于起身下床。   直到站在灶台边,才反应过来,等等,我大半夜在干什么?   一只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开了火,往锅里添水。   不是,他精神分裂地按住自己的手,你想干什么。   是不是有毛病大半夜不睡觉发疯给陆遗星煲汤?   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口嫌体正直地将乌鸡斩块焯了水。   然后泡香菇,八角桂皮党参桂圆放好,又准备了几颗红枣。   他按住自己的手,住手,我不允许你再继续!   他只是觉得陆遗星太瘦了,看着难受。   这几次看到陆遗星,下巴更尖了,眼底总有很淡的淤青,想起陆遗星吃了三碗米饭,喝着外头勾兑的鸡汤,又想起陆遗星缩在他怀里抽筋,更心疼了。   他找出家里没用过几次的砂锅,将备好的食材放里头,添足纯净水,开火。   凌晨两点,贺嚣盯着蓝色的火苗发呆。   没多久,水沸腾了,转小火。   他也不是关心陆遗星,他就是——   他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就是觉得陆遗星……太……瘦……   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能做到视而不见。   他只是怕陆遗星硌到他,说起来他俩很久没打架了。   香味慢慢散出来,贺嚣往里撒了几颗红枣,汤勺搅着汤,陆遗星腿那么长,踹人狠,那晚陆遗星腿在他腰间——   “嘶。”   他满脑子废料,走神的功夫,结结实实被滚烫的砂锅烫了一下。   鸡汤煲了三小时,最后尝咸淡,撒上枸杞,六点出现在陆遗星家门口。   不是我有病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他想着要不要回去,可是来都来了,在门口徘徊,终于像下了重要决定一样,硬着头皮往前。   陆遗星正好出来散步,看到门口的人:“?”   陆遗星狐疑地看着他,视线移到端着的砂锅上:“?”   他抬抬下巴:“我现在不想打架。”   “给。”   几乎同时,贺嚣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晨光凝滞了几秒。   半晌。   陆遗星:“青蛙?”   “?”   贺嚣:“是鸡汤!”   “?”   贺嚣直直往他家里走,生气地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好心当成驴肝肺。   没见过陆遗星这么坏的人。   陆遗星平静神色出现一丝裂缝:“你别告诉我是你煲的?”   他看了眼天色,“你大晚上不睡觉给我煲汤???”   难以置信。   还有比这更惊悚的事吗?   “没有,”贺嚣自尊心受挫,有点被戳破的窘迫心虚,嘴硬,“我买的。”   “那为什么给我送过来?”   他再次确认,“真不是青蛙?”   “……”   “蚂蚱?蚯蚓?蜘蛛?巫婆汤?魔药?”   贺嚣生气了,打开砂锅盖。   浓郁香气扑鼻而来,吵醒了懒散成团的稀疏晨光。   砂锅里卧了整只老母鸡,已经炖得软烂,汤表面散发金黄的光泽,卖相很好。药材香气中带着一丝甜味,汤表面飘了几粒枸杞。   陆遗星愣了愣。   贺嚣:“吃完饭再去跑步。”   “……”   多年的相处经验让他保持谨慎,拿筷子看里面是不是藏有其它东西,是不是恶作剧。   贺嚣在鼻子里出气。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自己大费周章,他还在这里疑神疑鬼。   陆遗星拿了两个碗,和他一起喝汤。汤勺将那浓郁的香气搅开,鸡肉炖得软烂,一戳就散了。   “你煲的?”   “买的。”   贺嚣再三坚持。   贺嚣:“我不小心路过鸡汤店,不小心路过你家,不小心遇到你。”   陆遗星表情有些奇怪:“你是说你早上五点不小心路过鸡汤店,在大概率不开门的情况下把老板叫起来给你煲汤,然后不小心路过我家门口,再不小心撞到我,再不小心把东西递给我。”   贺嚣脸不红心不跳:“嗯。”   虽然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卖相太好,他这段时间就喜欢喝这些汤汤水水,喝了一口。   做好了齁咸的准备。   结果意外的好喝。   鲜甜浓郁,比在外头买的不知好喝多少倍。咸淡适口,中药材的味道融入期间,增香又不喧宾夺主。   这么会做饭?   他狐疑地看向贺嚣。   视线在贺嚣身上扫了一圈,移到手指时,顿住。   中指有个青紫的水泡,微鼓起来,因为没及时处理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发黑。   陆遗星放下勺子:“手怎么了?”   贺嚣低头,这才发现烫了的地方鼓起来个水泡。   “笨手笨脚。”   陆遗星起身离开。   贺嚣生气了。   本来就因为半夜干蠢事别扭,又因为发疯给人送汤自尊心受挫,如今更没面子了,好像什么见不得人的心事赤裸裸暴露在别人面前。   结果这人还不领情。   没多久,陆遗星返回来。   贺嚣生气极了,多种情绪积压在一起:“陆遗星你知道吗?你对我很不好,从我们认识开始你就对我不好。对别人好歹外冷内热,有时候很细心,对我是表里如一的不好。”   他说了一大堆。   陆遗星:“说完了?”   “完了。”   陆遗星拉过他的手,拿出膏药一点点涂到肿了的指头上。   伤口传来轻微刺痛。   陆遗星动作更轻了些,耐心薄涂,透明微黄膏药泛着油光。   他睫毛专注垂着,唇微抿,侧脸仍是看不出表情。   贺嚣僵着,一动不敢动。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这人微翘的鼻尖,弧度精致。清晨太安静了,又是在家里客厅,陆遗星身上的高冷霸道全没了,只有很舒展的烟火气。   他今早穿着家居服,不知为何,是很宽松的款式,不符合他的一惯风格,却让他看着温柔纯稚,硬邦邦的冰块变成夏日柔风。   陆遗星嘴是抿着的,没说话。   微凉指尖贴过去,不怕麻烦地一层层薄涂,涂完又细细检查其它手指头有没有烫伤。   然后拿小号纱布包好。   他塞过烫伤膏药,面无表情:“一天两次,薄涂。”   “哦。”   贺嚣半夜开始折腾,心里活动异常丰富,都没怎么出汗,如今被陆遗星这么一碰,受刑般出了汗,抬手去摸。   “不能沾水。”   陆遗星冷声说。   他扯过纸巾,抬手帮人擦去额角的汗。   贺嚣僵在那儿,任由腕间冷香在鼻息游走。   怎么办。   想给陆遗星煲一辈子汤。   陆遗星擦去他额角的细汗,又滑到鼻尖,对上那双墨黑眼睛,怔了下,松手,若无其事地说:“吃饭吧。”   贺嚣翘着烫伤的手指喝汤。   手指被裹着纱布,白白胖胖的。   陆遗星问:“疼吗?”   “不疼。”   “来,我戳一下。”   “……”   “有点疼。”   “知道疼就注意点,别把自己搞废了。”   “哦。”   贺嚣红着耳朵吃东西。   陆遗星想捞个鸡翅,又觉得吃起来麻烦,又想着吃鸡胸肉,可鸡胸肉太柴了。   贺嚣给他夹了个鸡爪。   他便开始啃鸡爪,胶质弹软,拿筷子夹着,费力地一点点吃,没劲儿,直接上手,嘴巴都黏糊糊的,想生气,又面无表情地继续啃。   贺嚣看着他和鸡爪较劲的傻样子笑。   过了会儿,陆遗星放下筷子,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有事求我?说吧。”   贺嚣好笑:“为什么是有事求你。”   陆遗星希望是有事相求。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遗星慢慢擦着嘴:“你说,我会酌情考虑答应你。”   贺嚣:“昨晚睡得好么?”   “还好。”   昨晚倒是没抽筋,不过五点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下楼散会儿步。   贺嚣本来没事,突然想起什么:“还真有件事。”   他太熟悉陆遗星了,陆遗星的一点变化都逃不过他眼睛。   反常。   太反常了。   虽然很喜欢他那种像流浪小猫一样的吃法,真实又放松,但如果以牺牲健康为代价,不愿意见到。   “白家老大说你一直没去取体检报告,改天有空一起过去。”   陆遗星:“……”   陆遗星:“行,没问题。”   贺嚣:“所以哪天?”   他不依不饶,现在就要约好。   陆遗星:“明天下午四点,我下飞机。”   贺嚣好笑:“又去哪儿,大忙人。”   “管得宽。”   他又喝了两口汤,随意一问:“贺嚣,你喜欢小孩吗?”   贺嚣毫不犹豫:“不喜欢。”   陆遗星:“慎重回答。”   贺嚣慎重想了想,小心地问:“我喜欢么?”   陆遗星怒道:“喜欢!”   贺嚣低笑:“喜欢,怎么了。”   结果陆遗星哼了一声:“没什么。” 第20章 被发现   第二天准时在医院门口碰面。   陆遗星刚下飞机,衣服还没换,随手解了颗袖扣,想起今天来做什么,表情有些不自然。   ——取体检报告,准确来说是产检报告。   贺嚣早就等候多时。   两人并肩往前走,贺嚣突然说:“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或者找信得过的朋友,不要一个人承担,知道吗?”   陆遗星:“我发现你现在特别啰嗦。”   “我啰嗦?”   贺嚣气笑,“口袋呢。”   陆遗星看了眼周围,矜持撑开口袋,不知被放了什么,垂眸看了一眼,五颜六色的果冻。   贺嚣按着他肩膀让他看向自己,总是泛着笑意的桃花眼沉了下来,与暗下来的暮色融为一体:“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风吹过,陆遗星恍了一下神,面前的人与记忆里打闹作对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仿佛上一秒还滚在草地上有你没我。   下一秒的现在,他们之间多了一个惊天秘密。   ——说出来没人会相信的,只有他知道的惊天秘密。   他声线有些晃,手下意识隔在他俩之间:“知道了,不劳费心。”   白医生看到西装革履的陆遗星,惊为天人。倒不是被帅得惊为天人,而是作为医生对这种不听医嘱人的愤怒:“我以为你修养生息了,怎么还这么忙?”   “你怎么可以完全不受影响?”   陆遗星:“还好。”   只有他知道腹部有微小的隆起,胃口时好时坏,半夜有时候会抽筋。   白城:“你以为我是在表扬你吗?”   陆遗星看过去。   但愤怒的医生没有屈服他的淫威。   他只能说:“太忙了,而且有在补充营养和认真胎教。”   白城无奈,取了他的文件袋递过去。   里面是各项指标和彩超单。他们这儿病人隐私保护得很好,文件袋外表和普通棕纸袋无异,封着口,外表不显示任何患者信息。   贺嚣去别的科室取了自己的体检报告,追上去:“医生说什么?”   陆遗星:“没说什么,一切正常。”   贺嚣松了口气:“那就好。”   陆遗星突然有些内疚。   但他是什么人,时间用来内疚毫无意义,于是那点心思转瞬即逝。   他俩并排往前走,出口方向有人慌忙跑来,从他俩中间挤过,胳膊不小心碰到文件袋,哐当两声,文件袋掉落在地,那人忙说了声抱歉,又冒失地往前跑。   贺嚣想帮他捡,陆遗星心里有鬼,率先捡起自己的文件袋,顺手把贺嚣的塞他怀里,直接回了家。   回家后第一件事不是看检查报告,而是关在书房处理文件。   直到夜深,实在逃不过了,才回卧室。   他是有些逃避的意思在里头的。   突然有些不敢看。   曾经做过的功课,在各类网站查到的东西,看过的相关论文,那些因为多次查阅变得耳熟能详的名词都会出现在他的报告单里。   彩超单还会有成型小崽子的模样。   口袋有什么东西硌到他,拿出来一看,是贺嚣给的果冻。他研究了半天,费力拆开,挤在嘴里。   不是他想吃。   他只是替小崽子收下来自另一个父亲的投喂。   可能是最近有些累,也可能是越来越有存在感的崽儿让他自顾不暇,也许是贺嚣低沉的声音蛊惑了他,他第一次产生一个想法——   找人一起承担未免是件坏事。   或许他应该告诉贺嚣。   作为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他有权知道。   陆遗星拆开文件袋。   外头突然有人敲门:“小少爷。”   “什么事?”   “贺嚣又过来了。”   “?”   他过来做什么。   陆遗星拆着封口:“不用管。”   他现在就想看到报告,好不容易建立的心理秩序不允许被任何人打断。   他打开文件袋,将厚厚一叠报告单取了出来,眉头都没皱,镇定扫过去——   报告单名字那一栏赫然写着两个字:   贺嚣。   陆遗星手一抖,不可思议抬起头,瞳孔微缩,脑里突然撞入医院门口那一幕,他俩文件袋——   那贺嚣手里的?!   楼下传来狗叫声,贺嚣闯进来了。   他家狗看贺嚣不顺眼,看到就叫。   楼下声音杂乱。   如果说之前相处带了点不值一提的心虚,现在则是猝不及防被揭开真相的慌乱。   陆遗星在慌乱中变得极为冷静。   他过来干什么?   质问自己为什么瞒着他?   怀疑这是自己一手策划的恶作剧?   或者用他那什么都不在意的口吻表达对自己的嘲讽?   过来亲眼见证自己的狼狈,击垮他高高在上的自尊心,然后作为赢家宣告自己的胜利?   他不可能让这种场面出现。   他不会见贺嚣。   就算要摊牌也绝不是现在。   他要掌握绝对主导权。   后花园乱成一片,管家预判了贺嚣的行动路径,把所有人调到后花园,跟上次一样,一部分人牵着狗守在陆遗星窗下。   贺嚣的目标无疑是自己房间,陆遗星再清楚不过,直接往楼下走。   出门便撞上熟悉的人。 第21章 摊牌   今晚夜色阴晴不定,仅有的薄弱月光被浓云遮住。   贺嚣站在那儿不知等了多久。   所有人都在后花园严加防守,不知道他会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不遮不掩站在最显眼的地方。   他长身挺立,肩上落了光,如雕塑般沉默无息,衣服不见一丝凌乱,不知道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过来又做到这些。   只是手里拿着个文件袋,手指捏得很紧。   空气有了微妙躁动,像是被凿开个口子。   陆遗星看不清他的表情,在心里想,可能他没有看到报告的内容,发现拿错了,专程过来还。   可是月光从浓厚的云后散下来,照着他面上的晦暗不明,陆遗星就知道——   他看到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贺嚣朝他走来。   陆遗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贺嚣一言不发走过去。   空气沉默,后花园隐约传来杂乱的喧闹和狗叫声。   陆遗星忍着后退的冲动,扬起头,神色傲慢:“打一架?”   贺嚣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该庆幸贺嚣只是看着他的脸,没看他的腹部,不然他会无地自容。   月光隐去又散出来,模糊地发着光。   这么近的距离,陆遗星终于看清了他的表情,对上他眼睛。他眸里静得可怕,安静深刻,是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垂眸,看到贺嚣捏紧了文件袋,另一只手微蜷着。   气氛应该是剑拔弩张的,却没有对峙的氛围,有的只是静静流淌的躁动。   他已经做好跟贺嚣干架的准备了,袖子往上:“打一架?”   贺嚣终于开口:“你鞋子呢?”   陆遗星低头,这才发现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一只。   他还未反应过来,脚突然悬空,下意识抓住手边的东西,抱住了贺嚣脖子。   贺嚣抱着他往前走。   老管家喜滋滋过来邀功,这么久没动静,应该是把贺嚣防住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不中用了,没想到还尚有一丝年轻时的风采,宝刀未老——   “贺嚣!”   管家瞳孔地震,“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放下他!我跟你拼了!”   陆遗星觉得丢人,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被公主抱还是因为有这么不靠谱的家人:“……没事,你让大家散了吧。”   贺嚣看了管家一眼,抱着陆遗星往楼上走。   他把陆遗星放在床上,顺势半蹲在床边,视线恰好与陆遗星腹部平齐。   他俩都没说话。   陆遗星真受不了这样的贺嚣,他摸不清贺嚣在想什么,和他预想的所有反应都不一样。   抛去肢体碰撞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不知道怎么跟贺嚣相处了。   “打一架?”   他不死心地说,迫切打破可怕的僵持。   肩膀被按住,贺嚣气息强势,没让他动。   陆遗星被迫坐在床上,一只脚上是家居鞋,另一只脚光秃秃的,作为包裹的浅灰袜子暴露在空气中,脚指头无意识缩了缩。   贺嚣终于说话了:“你就这么讨厌我?”   他像是自问自答,问完就笑了,“是了,陆总一直都讨厌我。”   他手放在膝盖上,没有用力,却让陆遗星喘不过气。   离腹部只有不到一寸,却没有覆上去,抬眼看向陆遗星。   陆遗星睫毛一颤,移开视线。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贺嚣问。   “一个可有可无的无聊存在?一个供消遣的小丑?一个讨厌又不得不见的人?一个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刷存在感纠缠不清又摆脱不了的死对头?”   他明明是半跪着,却是强硬掌控的姿态。   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在他腹部,腹部却像是能感觉那双宽大和炙热,烙得他身体发烫,心脏快要跳出来。   陆遗星知道他在看自己的脸,压着心跳扫过去。   贺嚣眼里情绪浓得化不开。   再多的肆意张扬都没有了,玩世不恭消失了,连带着他的骄傲和意气风发。   他有点受伤,难过,暗淡着,有什么在碎掉。   “陆遗星。”   贺嚣看着他,又叫了声,“陆遗星。”   他把报告看了好几遍,一路上想了很多。   他担心陆遗星的安全,关心陆遗星的身体,想抱着他。   他很生气,想质问陆遗星为什么不告诉他,作为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他有知情权。   但陆遗星不愿意告诉他。   陆遗星没给他关心和生气的资格。   陆遗星把他所有路都斩断了。   他的所有害怕慌张担忧都被单方面堵住,没有宣泄的出口。   他的慌张小心翼翼都是没有意义的,陆遗星不在意,不愿意看到。   陆遗星把他排除在生活之外,自始至终。   “你就这么想摆脱我?”   贺嚣闭上眼睛。   他不想这么说。   有无数办法把事情拉回正轨,让事态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让局面对自己更有利。   他应该插科打诨让陆遗星先平静下来,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他,随叫随到。   他应该给这个小奸商分析利弊。   他应该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把陆遗星骗进圈套再一点点收网。   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情绪全然性压倒理智,把场面弄得这么糟。   不该说的话还在脱口而出:“你担心我知道后对你更加纠缠不清?”   “如果你觉得我们之间是对峙,那么一开始你就赢了。”   陆遗星没说话。   那只没穿鞋子的脚微蜷缩,薄袜沾了灰尘略显狼狈。   也不知道他脚凉不凉。   贺嚣起身,去楼下找那只遗失的鞋子。   陆遗星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从来没觉得你会对我纠缠不清,你那么潇洒。”   贺嚣折回来:“潇洒的是陆总吧,独断专制一个人就决定了孩子的事。”   陆遗星:“是的,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贺嚣气笑,蹲下:“听到你爹说的吗?剥夺你另一个爹的知情权还这么理直气壮。”   陆遗星:“你不要在宝宝面前说我坏话。”   贺嚣突然抱住他,脑袋闷在他肩颈处,许久没说话。   陆遗星推他,发现他整个人在微微发抖。   “别动,我抱一抱。”   贺嚣抱紧他。   “好狠,陆遗星。”   他闷声说。   “对不起,”他抱了好久,才道,“这些天很辛苦吧。”   “小家伙一直在闹你是不是?害你胃口不好。”   陆遗星侧头,没说话。   本来没什么,现在情绪急转直下,竟然有些委屈。   “你揍我吧。”他捉着陆遗星的手,“打我一顿出出气。”   陆遗星:“我要注意胎教,不能动手。”   贺嚣:“你是最好的,不需要刻意胎教。”   好吧。   陆遗星原谅他刚才乱说话了。   “我真笨,我怎么没想到。”   一次次踩在正确答案的边缘却没有猜到正确答案。   明明离得那么近了。   贺嚣轻轻摸他的背,低声道:“我很害怕,一路上想了很多,担心你身体,又没立场,我慌不择言,还把自己微不足道的感受放大了,真是混蛋。”   陆遗星同意:“嗯。”   贺嚣笑,松手看他。   陆遗星在昏黄灯下扬着下巴,神情仿佛被疯狗莫名其妙拱了一顿的无语孔雀。   贺嚣说:“我确实会对你纠缠不清。”   陆遗星别过脸。   谁要他说这些。   贺嚣捏了捏他冰凉的小腿,热意蔓延开,有种酥酥麻麻的舒服。   陆遗星没躲。   鬼知道他前段时间抽筋高发期晚上抽筋时多想有人帮他按一按。   贺嚣叹气:“另一只鞋子落在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   “那我给你找。”   “嗯。”   陆遗星轻踹他膝盖。   “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贺嚣掌心往上,覆上大腿。   难怪其它地方都很瘦,只有腹部胖了些。   原来——   他一路到腰部,停顿了一下,试着问:“我可以摸一摸吗?”   陆遗星不说话,默许了。   温热掌心贴在他腹部。   贺嚣笑,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小崽子:“好乖,一动不动的。”   “……”   他眼睛亮了起来:“陆遗星你怎么什么都会。”   陆遗星扬着头,施舍给他一个下巴。   他就是什么都会。   而且冷静从容优秀耀眼。   众所周知的。   贺嚣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血缘关系真的很神奇,有什么正在把他和陆遗星联系起来。   “好乖。”   他忍不住说。   他是如此情感真挚沉浸其中,陆遗星便没有告诉他摸的是自己的胃。   反正暖烘烘的挺舒服。   贺嚣找回鞋子,又送了杯热牛奶。   陆遗星激怒了别人,冷眼旁观别人千里迢迢跑来失控发疯,还无辜地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   贺嚣:“那你应该挺爽的。”   陆遗星回味了一下:“是。”   贺嚣气笑,看他喝完牛奶躺回床上睡觉,自己守在床边。   陆遗星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眼睛:“你怎么还不走。”   他顿了顿,“你是来干什么的?”   贺嚣:“我是来让你笑话我的。”   陆遗星轻飘飘“哦”了一声。   这种胜券在握的样子真的非常气人。   贺嚣想揪他鼻子,可这坏蛋被挡得只剩下眼睛,只能在额头上刮了一下:“睡吧,我陪你。”   “不舒服喊我。”   陆遗星看了眼文件袋。   贺嚣:“一起看?”   陆遗星:“外套脱了,上来。”   贺嚣躺在他旁边。两个年轻爸爸一起靠在床头,气都不敢出地看小崽子的报告,眼睛眨都不眨。   虽然陆遗星做了很多功课,第一次看到实物,说实话,看不太懂。   贺嚣:“你看到了吗?龙凤胎。”   陆遗星打了他一下。   就一个,哪来的龙凤胎。   贺嚣笑:“小手指小脚趾都有了。”   陆遗星瞪大眼睛:“这是手指吗?”   贺嚣轻声:“嗯,是不是跟你的手指一模一样。”   陆遗星闷笑,打了他一下。   “脑袋好圆,”贺嚣指给他,“这是眼睛,鼻子,嘴,不太明显。”   陆遗星都不敢呼吸了,手下意识放在腹部。   贺嚣:“但可以依稀看出和我长得很像。”   陆遗星又打了一下他。   不贫这么一下浑身难受?   贺嚣凑过去:“我看一眼宝宝。”   陆遗星捂住肚子,不让看。   贺嚣便轻轻拿手挠了下他腹部衣服,翻了页,靠过去给他说各方面的指标:“这个胎心胎芽的数据。”   陆遗星点头。   这个能看懂。   “宝宝好健康。”   贺嚣认真道,“陆遗星你自己瘦了,却把宝宝照顾得这么好。”   陆遗星撇撇嘴。   他确实把宝宝照顾得很好。   虽然总是饮食不规律工作强度大吧。   贺嚣轻捋他额间碎发:“怎么会有这么会照顾宝宝的人。”   陆遗星:“我就是很会。”   贺嚣笑。   陆遗星累了,他真的好累,这几个月总是各种折腾,今晚终于卸下一个重担,长长松了口气。   可能是紧绷太久,听着贺嚣说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靠在他肩膀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醒来浑身舒坦,厚重窗帘遮着天光,看不出是几点。陆遗星有些恍惚,梦境与现实混在一起,骨头都酥麻,不想动。   稍侧头,看到了椅子上放着的外套。   这下更加不想起,懒洋洋赖了很久,摸过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多。   陆遗星迈着懒散的步伐下楼,家里空气浓郁鲜甜,像是被混着香料煮开一样。   贺嚣端上最后一道菜:“醒了?”   “嗯。”   鼻音很重。   他确定了下今日行程安排,抬眼,眸光一晃,肚子叫了一声。   太丰盛了。   贺嚣这个傻子,竟然炖了三份汤。   丝瓜鲫鱼汤,木瓜炖牛奶,花生猪蹄汤。   怪怪的,但说不出哪里怪。   但卖相漂亮,陆遗星没多想。   贺嚣耳垂有些红,神色可疑地摆好碗筷。   “……”   陆遗星淡然尝了一口鲫鱼汤,手指蜷缩,怎么能这么好喝?   又尝了花生猪蹄汤,不一样的浓郁咸香。   木瓜炖牛奶更是清甜,挑逗着清晨刚复苏的味蕾。   他喝了好几口。   “好喝吗?”   贺嚣问。   “可以。”   贺嚣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那你多喝点。”   他坐在对面,看陆遗星小口喝汤。   陆遗星:“说。”   贺嚣轻咳一声:“首先我不是引战,大家是抱着科学探讨的严肃态度讨论这件事的——”   陆遗星抬眼。   贺嚣:“你不要生气。”   陆遗星放下勺子,狭长凤眸扫过去。   贺嚣小声问:“你有没有其它奇怪的变化。”   不问还好,陆遗星微恼:“到处都是奇怪的变化!”   贺嚣耳朵更红了:“那你多喝点。” 第22章 吃醋   有些事还是要查阅更多资料。   他决定先不要给陆遗星压力,不谈这事,夹了个软烂的猪脚给他。   贺嚣提出要搬过来。   陆遗星:“等我吃完再回复。”   他吃人嘴短,不好拒绝,直到吃饱了,才理直气壮地拒绝:“不可以。”   “……”   总有一天我会进这个门的!   两天后,陆遗星受邀参加顾家晚宴。   顾老亲自写邀请函送过来,开玩笑说大忙人务必给他这个老头一个面子。   顾家权贵世家,行事低调,商界精英都想巴结。   顾家最小的女儿仍未成婚。   此次家宴说是晚宴,实则都知道选女婿。   至于女婿人选——   “不是陆遗星就是贺嚣。”   一群人在一起讨论。   贺嚣实验室呆了五年,管理方面没经验。   陆遗星擅长管理,最会收买人心。   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孩,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一群大佬对他死心塌地。   他这人冷情冷面,原则性极强,公事公办,绝对的利益至上者,交手过的人都知道,面冷心狠,占不到便宜。   就是这么一个不讨喜的人,一众大佬跟随。   刚开始都以为是陆老面子,这两年陆老退居幕后,这些论断也站不住脚了。   羲和的那位穆影帝身价吓人,早该解约单干自己成为资本,却仍然甘愿续签卖身契。   “你们说那小公主会选谁?”   “陆遗星吧。”   “难说,也有可能是贺嚣。”   “听说顾老喜欢陆遗星,有意撮合。”   那些人便纷纷变卦,买股陆遗星。   听八卦的贺嚣:“?”   你们这群墙头草能不能坚定点。   刚开始不是还站我?   “陆遗星与那小千金真是郎才女貌。”   陆遗星和谁不郎才女貌?   “听说还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是我,谢谢。   “陆遗星确实好啊,陆遗星看着稳重,会疼人。”   贺嚣差点笑了。   是的,陆遗星会疼人。   陆遗星打人可疼了。   他在心里调侃,对这些言论不屑一顾,懒散抬眼,赫然看到二楼熟悉的人。   旁边就是今晚的女主角。   “这么一说他俩还真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周围人都笑。   贺嚣气到啃拳头。   珠联璧合!   珠联璧合是什么好词吗?   真没想到这群人生意都做这么大了,还这么八卦!   好你个陆遗星。   难怪不跟我同居!   原来是迫不及待过来当顾家乘龙快婿!   二楼雕花栏杆处,陆遗星:“采访话术背完了?”   顾岚没想到这种场合还要接受老板检查,十分紧张:“完了。”   “大家都在准备巡演,你在这里,”陆遗星看了眼楼下的适龄男子,以及打扮得像抛绣球一样的顾岚,“相亲?”   “我是被逼的!”   今天那扫盲班,不是……文化规培中心竟然在讲马原!实在不想听。   “不爱学习现场选一个嫁了吧。”   “!!!”   顾岚觉得自己虽然又懒又馋,但心地善良,团结队友,没做过坏事,罪不至此。   她保证:“我会认真参加每次培训,你让我考研我也愿意。”   顾岚:“老板。”   “非工作时间。”   顾岚一乐,改口:“陆哥。”   陆遗星无奈:“走吧,下楼。”   顾岚不愿意下楼,独自躲在这边,她今天化着长辈喜欢的妆容,没有舞台浓妆的保护色,害怕。   陆遗星便领着傻丫头下楼。   所有人都看到两人从楼梯上下来,顾岚本就模样明艳,竟被旁边之人的清冷疏傲压了下去,她垂头跟在陆遗星身后,倒像……老父亲带着女儿。   顾岚一下楼就慌了。   好多人啊。   她应该在扫盲班,不应该在这里。   起码队友们温柔又好看。   眨眼的功夫,老板不见了,四处寻找,没找到。   “你怎么在这里?”   陆遗星抽出胳膊,看着眼前气冲冲的人。   一下楼就疯狗拽到角落。   贺嚣:“我不在这里怎么能看到你带着我崽跟别人眉来眼去?”   “?”   阴阳怪气什么。   陆遗星往外走,贺嚣气得跟在他身后。   他不是为了陆遗星,也不是不愿意别人跟陆遗星说话,他是为了崽崽。   有人迎上来敬酒。   贺嚣接过:“多谢。”   那人愣了愣。   若是别人截酒,肯定觉得这人成何体统,有失礼数,但做这事的人是贺嚣,就很合理了。   贺嚣做什么都很合理。   陆遗星走到哪里都有人敬酒。   贺嚣眨眼功夫喝了四杯,冷声道:“都知道陆总是顾家乘龙快婿。”   “?什么乘龙快婿。”   贺嚣:“你说呢?你刚才在和谁聊天。”   陆遗星扫了眼没有他带领又躲在角落里玩手机的顾岚,希望她在镜头前也能这么收敛。   贺嚣挡住他视线。   陆遗星懒得理会。   又有人过来敬酒,他叫了声:“贺嚣。”   贺嚣:“我就是你的挡酒机器人是吧?”   陆遗星:“宝宝不能沾酒。”   贺嚣火气散了。   第一反应是陆遗星自称宝宝。   很快意识到不是这个,心跳快了起来。   他们真的有一个宝宝。   他连挡两杯酒。   陆遗星安抚他:“我肚子里有你的宝宝。”   贺嚣红着耳朵:“你还知道?”   “我想着晚上给你和宝宝做什么饭,结果来这边走过场就看到你迫不及待当顾家的乘龙快婿。”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贺嚣又气又委屈:“我看你快活得很,完全忘了还有一个宝宝。”   也忘了自己。   不对,他从来没在乎过自己。   身后工作人员说:“什么味,怎么这么酸。”   贺嚣心头一跳,快速说:“我没吃醋。”   工作人员忙跑过去:“原来是果酒碎了!”   贺嚣:“……”   幸好这时候顾大公子走过来:“这个梅子酒好喝,你们尝尝?”   陆遗星拒绝。   顾耀:“贺嚣,要试吗?”   陆遗星:“他不喝,自产自销。”   “……”   贺嚣对他崽儿的占有欲太强了,只是带着崽儿跟别人说话,他就醋成这样。   他俩找了个地方坐下。   贺嚣:“你一会儿不要带着我崽儿跟别人跳舞。”   “管我。”   贺嚣:“宝宝怕生。”   陆遗星差点被逗笑,懒得理他。   周围说笑声散去,所有人都看向一个地方。   小公主朝这边走来,换了鹅黄礼服,衬得面容明艳。她母亲本就是有名的美人,这位小女儿遗传了母亲的所有优点,更是漂亮耀眼。   她要走向谁?   在场所有人都提起心。   谁不想和顾家攀上关系?   所有人视线都移过去,看她走到陆遗星身边,转向贺嚣。   贺嚣:“?”   你别过来啊!   又绕过贺嚣。   贺嚣身后那位头发不是很多轻微发福的老板美滋滋地想:小公主竟看上了我。   难怪总往我这边看。   他心里美滋滋。   这小公主单纯不谙世事,今晚是不是可以留下。只是这小千金在娱乐圈抛头露面,不过他可以忍一段时间,像他这么大度的人不多了。   知情人说小公主喜欢成熟的能帮她解决问题的类型。   自己年纪大就很成熟。   而且肚子圆圆的很可靠。   顾岚撅着嘴从他旁边路过,扭扭捏捏坐到顾耀旁边:“哥。”   所有人的视线都失望地收了回去。   怎么是去找哥哥?   秃头圆肚霸总:她明明想过来找我,最后还是退缩了,真害羞。   贺嚣问:“你待会儿和谁跳舞?”   陆遗星:“看情况吧。”   贺嚣:“你不能和别人跳舞,吓到宝宝怎么办。”   “我崽儿没这么容易被吓到。”   贺嚣:“但相对比之下,崽儿比较黏我。”   陆遗星看了他一眼,慢声道:“什么意思,贺嚣。”   贺嚣支支吾吾:“如果你躲不过去,非要跟人跳舞,可以跟我。”   “不用。”   贺嚣:“我想跟你跳行了吧。”   陆遗星似笑非笑:“可是我不会跳,容易踩到你脚,到时候你又要用语言凌辱我。”   贺嚣怕了,记性那么好干什么?   他咬牙:“我喜欢被你踩行了吧。”   “不想踩你。”   “那你想踩谁?”   贺嚣怒道,“除了我不能踩别人,只能踩我。”   他说这话时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陆遗星哼了一声,视线散漫移开。   贺嚣太了解他,很明显是占了上风心里在得意。   可恶的陆遗星!   顾耀出去了一趟,妹妹落单了。   秃头圆肚男趁机过来,手从花瓶中揪了根玫瑰,递过去:“送给你。”   顾岚:小朋友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为什么要逃培训?别人都在那里练舞,你在这里相亲。如果乖乖听公司话,是不是可以不用经历这些。   陆遗星勾唇看了会儿热闹,他家员工实在无助,便过去救了个急。   那人试图三句话拿下顾岚,攻势渐猛。   空气中传来疏清的声音:“打断一下。”   顾岚如同看到救星。   陆遗星问:“上次的事讨论到一半,方便过来这边么?”   顾岚飞奔过去。   她如蒙大赦,跟着陆遗星过去,一眼就看到贺嚣,打招呼:“贺嚣学长。”   贺嚣友好:“请坐。”   顾岚坐在他对面。   贺嚣:“背单词。”   顾岚打开手机,乖乖背英文单词。   陆遗星:“?”   过了一会儿,顾岚从满屏英文中抬头:“我爹说今晚我和谁跳舞,就真可能和谁结婚。”   陆遗星看热闹:“你怕?”   顾岚哭丧着脸:“我怕。”   陆遗星:“我跟你跳。”   贺嚣:“你们三个怎么跳?”   陆遗星挑眉:“那你们两个跳。”   贺嚣:“不然我们四个一起跳?”   顾岚:“啊?”   她手指伸到屏幕上,悄悄切换应用,打字:【江湖救急】   【家里人逼我结婚,我要退团了】   她上司闻言,拿了本宪法,蹬着球鞋,披上外套就骑电瓶车跑了过去。   顾岚家里竟然还要上山,真是穷乡僻壤。电瓶车停在众多豪车间,保安挡住,客气地问:“是有人点了外卖么?”   罗依柔没想到自己在国外勤工俭学送了几天外卖,时隔多年身上竟然还有这种气质。   顾岚偷偷溜去接人,一碰面被兜头盖脸骂了一顿,闭着眼睛缩脑袋。   好。   领导骂完上司骂。   顾岚把蓬头垢面的人拉到化妆间,一通收拾,舞会早就开始了,她离场许久,赶紧拽着救星跳舞,边跳边缩着脑袋挨骂。   “什么事都找我,我是你妈?”   顾岚指了指楼上:“我妈在那里。”   楼上珠光宝气的贵妇皱眉,这傻闺女,让她跟陌生人交际,怎么跟她朋友一起跳?   所有人看到贺嚣和陆遗星待在一起,下意识觉得他俩要起争执,都盯着看热闹。   没想到贺嚣:“方便跳支舞吗?”   陆遗星起身。   他俩在华丽音乐中慢慢跳舞。   陆遗星故意揽着贺嚣的腰,让他跟着自己节奏。   贺嚣:“为什么要选不熟的舞曲?”   陆遗星:“因为想看你跳女步。”   “可我觉得你应该选步数少的。”   腰间多了一双手,陆遗星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乱,被打乱节奏,逼着跳回女步。   陆遗星:“你完了。”   贺嚣:“那么多人看着呢。”   贺嚣:“宝宝乖不乖,我们跳一会儿就溜出去。”   陆遗星声明:“那是我宝宝。”   贺嚣:“好,那是你宝宝。”   你是我宝宝。   陆遗星余光不知扫到什么,皱眉:“我好像看到认识的人。”   贺嚣:“这边谁不是你认识的人?”   陆遗星:“不是,我公司的人。”   他看着跟小公主跳舞的那个身影,应该不是,他家二把手不会穿这么高的高跟鞋。   贺嚣:“专心点。”   陆遗星:“管真多。”   贺嚣:“不管你难道看你带着我宝宝跟别人跳舞?”   陆遗星:“只跟你跳。”   贺嚣的气一下子就消了,还主动把跳回女步。   “?”   贺嚣竟然吃这一套。   陆遗星:“你不是说过,谁跳女步谁是老婆?”   贺嚣支吾:“我是你老婆。”   陆遗星也熄火了。   谁会凶自己老婆啊。   反正陆遗星是不会凶自己老婆的。   陆遗星有些不自在,脸上仍未表现出半点波澜。   贺嚣脑补了一下他面无表情疼人的样子,开口:“你会疼人吗?”   “?”   你在说笑?   贺嚣:“你试着疼一下我。”   陆遗星面无表情:“我打人很疼,你要不要试一下。”   贺嚣:“好吧。”   他慢腾腾捉着陆遗星手腕,踩着古典乐节点刻意把节奏放得很慢。   后脑勺被轻蹭了一下。   贺嚣没反应过来:“嗯?”   陆遗星又摸了摸他后脑勺。   贺嚣结巴了,脚下差点把自己绊倒:“陆遗星,你……”   “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吗?”   陆遗星神色冷淡,“疼你。”   “……”   贺嚣怕他脚累,没多久就带着他往外闪,拉到安静的地方休息。   陆遗星想喝那天的木瓜牛奶。   贺嚣想起了什么,垂着眸,支吾着说:“就是……陆遗星,你是自己想吃,还是为了应对身体变化?”   陆遗星恼怒:“当然是应对身体变化!”   他觉得那种甜甜的饮品会让心情好。   贺嚣脸发烫,不想聊这种话题,难以启齿,但为了陆遗星的健康,还是认真说:“你有什么变化都可以告诉我。”   “你还好意思说,”陆遗星指了指脑袋,“发涨。”   每天事情多得头疼。   贺嚣垂着眸,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听到了那句“发涨”,脸腾地变红。   他没想到陆遗星竟说得那么直白!   但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他忙安抚陆遗星:“不管你出现什么变化,我都会喜……喜……洗心革面如常对待你。”   他语法乱七八糟的,陆遗星脑里更烦:“涨得发疼。”   他也太口无遮拦了!   贺嚣哪听过这种话,直接从脸红到脖子根,他也说不出“我给你揉揉”这等污言秽语,只能在心里着急。   好半天,他才发出低如蚊呐的声音:“那你自己揉揉。”   陆遗星:“那当然。”   贺嚣真的刮目相看,他以为陆遗星做不出这种事。   那如果陆遗星真的做不到呢,只能自己帮忙——   他耳根红到滴血,脑袋埋到手臂弯。   陆遗星:“有点饿了。”   贺嚣忙跑去宴会厅的假树上给他薅了几颗巧克力。   结果是酒心的,陆遗星不能吃。   陆遗星嘴巴都张开了,满眼期待,还主动往那边凑。   贺嚣把巧克力塞到自己嘴里。   “?”   陆遗星在他鞋子上踢了一脚。   贺嚣又跑过去薅了奶糖。   陆遗星摇摇头。   好惨。   崽崽跟着贺嚣只能吃点糖果腹。   贺嚣握拳:“你等我。”   他跑去打猎,但这穷乡僻壤,不是……这里很偏僻,没任何商家,外卖更是送不过来。   贺嚣:【你在附近是不是有个房子?有吃的吗?我过去。】   顾耀正在打字聊天,顺便回复他:【门没锁,冰箱有吃的。】   贺嚣在最短的时间赶过去,时间有限,只能准备最简单的汉堡。   冰箱有两块牛肉,他开了火,煎牛肉,煎了煎面包片,夹几片球生菜,西红柿,又放了些酸黄瓜碎,拿油纸袋包好,一路跑回去,给老婆孩子送饭。   陆遗星两口一个,腮帮子鼓圆,吃完了看着他。幸好贺嚣做了三个,全部递过去。   陆遗星吃了两个就饱了:“牛肉好吃。”   贺嚣擦他的嘴角:“好吃就行。”   他拿出手机和陆遗星看宝宝,上次直接把检查单拍照留存在手机里。   凉风习习,陆遗星胃里餍足,轻靠着他。   贺嚣:“好秃啊。”   陆遗星怒道:“不要说宝宝秃!”   贺嚣:“可确实没头发。”   陆遗星:“有没有可能还没长出来?”   毕竟只是那么大一丁点的崽儿。   他很饱,懒洋洋眯着眼睛。   贺嚣摸摸他眉毛:“你在家里有不方便吗?”   “还好。”   “晚上还会抽筋么?你有没有想过,再过几个月怎么办?”   他一连串问了很多。   陆遗星:“还好,不怎么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哦,那你胃口好吗?”   “挺好的。”   陆遗星抬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嚣:“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同居。”   问这话时肩膀都僵直了。   “天天打架?”   贺嚣:“怎么可能,难道我们除了打架没有别的事情做?”   陆遗星:“可我看到你就忍不住。”   贺嚣一喜:“没想到我竟然这么有魅力。”   “…………”   他收起玩闹的神色,认真说:“考虑考虑,住在一起方便我照顾你。”   陆遗星不敢想象跟他同居有多鸡飞狗跳。   “你一个人在家,我会担心,可以让我帮你承担一点儿吗?我想照顾你和宝宝。”   陆遗星撇撇嘴。   谁要你担心。   陆遗星:“我想想。”   贺嚣:“你今天走了不少路,待会儿回去,我给你揉揉腿。”   “嗯。”   罗依柔救完场准备骑电驴回家,余光扫见熟悉的人,快速把电驴藏好,走过去。   陆遗星看到一女士提着裙子,快步而来,架势有点熟悉,以为是谁家名媛,走进了一看,调侃:“罗总。”   “刚才在宴会厅看到你,还以为认错人了。”   罗依柔要说什么。   陆遗星打断:“非工作时间,不聊公事。”   他问:“带外套了吗?”   “带了。”   “怎么过来的?”   “开车过来的。”   陆遗星欣慰。   他早就看那台破旧的电驴不顺眼,专门送了辆车让她当代步工具。   陆遗星:“好了,不谈工作。去玩吧,开心点。”   “好。”   直到陆遗星走远,她才披着外套,骑着心爱的小电驴扬长而去。   顾耀美滋滋回到家,发现冰箱被洗劫一空,皱眉,暗道不好,四处翻看了一遍。   不是,我空运过来的牛排呢???   我打算送给陆遗星的牛排呢?   全被那臭小子拿走了??   幸好给白绵买的零食还有一点。   还有一瓶红酒,到时候再给陆遗星吧。   散会后,黎青开车送老板回家。   陆遗星无意间看到外头走路的人:“停一下。”   黑色加长款迈巴赫在贺嚣身旁停下,车窗开了条缝,面容冷酷的大老板问:“要一起回去么?”   贺嚣坐在车后座,对上黎青惊悚的眼神,一副宠辱不惊的正室姿态。   陆遗星闭目养神:“好好开车。”   贺嚣握拳。   他真傻,真的。   那些人说的对,陆遗星确实会疼人。   他心疼我,不愿意我走路,主动载我回家。   回家后主动给陆遗星放好热水。   待人洗完澡,又给他按摩小腿。   小腿有些肿,如果不好好按摩,晚上大概率会抽筋。   陆遗星闭着眼睛,舒服得不想说话。   贺嚣看着他懒洋洋的样子,轻笑:“要不要考虑让我搬进来?”   陆遗星想了想。   他搬进来确实也可以。   “只为了照顾宝宝,不夹杂任何私人恩怨。”   贺嚣向他保证,“我绝对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陆遗星:“好,先试着搬进来。”   贺嚣:“饿不饿,晚上要不要吃点什么?”   陆遗星:“想喝木瓜牛奶。”   贺嚣没想到他想喝这个,耳朵一红:“很想喝啊。”   “嗯。”   他便去厨房准备。   木瓜削皮切块,放入微沸小奶锅里,没多久,木瓜的味道混杂奶香飘出来。   他端过去给陆遗星。   陆遗星吹了吹,直接对着碗沿,橙花玻璃碗稍微倾斜了些,慢慢抿。   他现在很喜欢这种清甜的小饮品,心情愉悦,睫毛都晃动了下。   贺嚣问:“还涨吗?”   “有点。”   贺嚣:“那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陆遗星闭上眼睛,等着他揉自己脑袋。   胸口一热。   他缓缓低头。 第23章 同居未遂   贺嚣被揍了一顿,大揍特揍。   他被连夜赶出去,此时离陆遗星答应同居还不到一小时。   他不愿意陆遗星承受那种乱七八糟的苦,才会抬手帮他,只是——   他低估了陆遗星的自尊心。   他真傻,真的。   他明明知道陆遗星要面子,容易恼羞成怒,还戳破陆遗星的秘密,把这种事放在台面说。   贺嚣气得啃拳头。   差一点就搬进来了。   就差一点。   总有一天,他会进这个门。   第二天他带着炖的补汤过来赔罪。   陆遗星牵着狗绳,坐在院里椅子上,半靠着椅背,看到门口的身影,抬起下巴,眸里漠然。   贺嚣:“陆遗星,我来给你送营养汤了。”   大狗叫了一声。   贺嚣试着往前走了一步。   大狗狂吠。   他只能先停下脚步。   陆遗星提高声音:“你还有脸过来?”   贺嚣:“昨天真的是意外,我想歪了。”   陆遗星:“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这都能想歪。”   贺嚣怕激怒他,也不好再提产...什么的事。虽然他昨晚查了查,确实有这种可能。   贺嚣老实道:“我错了,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陆遗星冷笑:“羞辱我的机会?”   贺嚣试着走过去。   那只大狗狂吠,要不是陆遗星拉着,都能磨着牙冲过来和他决一死战。   他只能停下来,冷静地给陆遗星分析目前形势:“我们是死对头。”   “我们作对快十年了。”   “我们是不是一开始就互相看不对眼?”   “你就算不相信我还不相信我们的敌情吗?”   陆遗星怒道:“那我肚子是怎么回事?敌情坚定到多出了一个崽崽?”   贺嚣哑言,支吾了半天。   陆遗星放狗咬他。   “那我不进去了,”贺嚣委屈,把一直抱着的砂锅放在台阶上,桃花眼垂着,“你记得把汤喝了。”   陆遗星闭上眼睛:“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贺嚣欣喜若狂,他今天一整天都表现很好,怕陆遗星应激,晚上专门换了芒果炖牛奶。   陆遗星没喝出区别,反正在他看来都只是甜的饮品。   他蹲在床边,给陆遗星揉小腿。   没有陆遗星允许不敢上床,轻轻扯他衣角。   陆遗星:“上来吧。”   贺嚣像得了圣旨一样,快速上床抱住他,另一只手摸了下宝宝,好像怕把小崽子碰疼一样,轻轻摸了一下就快速收手。   “宝宝好乖。”   他轻声说。   陆遗星抬起下巴:“也不看看是谁的宝宝。”   “嗯,你最好了。”   贺嚣轻笑,心底都是软的,侧身看着陆遗星。   陆遗星闭上眼睛。   贺嚣:“现在要准备胎教故事吗?”   陆遗星勾了勾唇:“太早了。”   “哦,”贺嚣挨他近了些,给他整理被角,“我讲的胎教故事可能比较保守传统,你有什么想法?”   陆遗星:“到时候找几本名著。”   “好。”   贺嚣:“那要我唱歌吗?摇篮曲。”   “……”   贺嚣不好意思地说:“胎教时需要我一展歌喉吗?”   陆遗星压着嘴角,打了他一下。   胡说八道什么。   他眉梢动了动,警告:“不要再聊胎教。”   那聊什么?   贺嚣:“不然讨论宝宝以后结婚我们穿什么出席?”   陆遗星睁眼了。   贺嚣憧憬:“要穿西装吗?”   陆遗星:“你觉得情侣装好不好?”   贺嚣耳朵有些红:“当然……最好。”   他觉得今晚的陆遗星温婉平和,卧房暖光撒在他额发处,看着可爱,手指轻拨开那点碎发,“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不让我穿裙子。”   “……”   陆遗星冷静道:“是我,不是我们。”   “没有我?”   “嗯。”   贺嚣难受得好半天没说话,手移到陆遗星腹部,隔着薄毯触碰小崽儿,小声说:“到时候你爸爸不让我去。”   好像他陆遗星是什么拆散别人父子亲情的大反派。   陆遗星倒也没绝情到这种地步,妥协:“到时候你可以出席。”   贺嚣:“衣服我定吗?”   “你定。”   陆遗星睡不着,翻到另一边,又翻回来。   贺嚣问:“不舒服?”   陆遗星努嘴,小声说:“肚子撑。”   贺嚣:“因为宝宝么?”   “……嗯。”   其实是因为今天晚上有贺嚣在,不自觉吃了太多,还没消化。   ……他不会真的秀色可餐吧?   陆遗星看着近在咫尺的英挺五官,啧,口味真重。   贺嚣环过他的腰,轻轻按摩肚子,因为宝宝的缘故,按摩得更轻了。   陆遗星慢慢闭上眼睛。   气氛平和静谧。   贺嚣揉了许久,刚开始真的只是单纯帮助他消食,不知怎么,突然意识到,旁边可是陆遗星。   那个冷傲自负,跟他打了无数架的陆遗星。   所有跟陆遗星有关的记忆都复苏。   第一次滚到草地上,第一次在器材室互相勒着对方脖子,第一次在拳馆打得裁判大惊失色。   他们总是贴得那么近,他了解陆遗星青春期时的每点细小变化。   有时候一暑假不见,陆遗星又蹿高了一节,更加目中无人。   那双长腿气势凌人,会锁着他的腰,稍微用力,带着他俩一起滚在地上,又快速拿腿锁住他脖子不让他动。   这时候往往陷入僵局,怎么结束忘了。   只是当天晚上大概率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在脑里复盘那场争斗,复盘,嗯,只是复盘,只是想赢。   后来长大一点,他有时候会想陆遗星会做那种事吗?应该不会,陆遗星和凡人不一样,没世俗的欲望。   可是那天陆遗星却露出了那种表情,那种受不了的要碎掉的表情。   一边恨不得打他巴掌,一边搂着他脖子抱得更紧。眼尾红意和紧绷脚尖暴露了他的快活。   陆遗星牙尖嘴利,一直在威胁,斥责,辱骂,嘴硬,挑衅。   每次的辱骂都在提醒他,这是陆遗星。   这可是陆遗星。   他把陆遗星那层骄傲坚硬的蚌壳撬开了,在品尝最鲜嫩甜美的白肉。   他知道陆遗星外冷内热,可究竟有多热多软,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身上出了汗,掐了自己一把,住脑,不能再想了,再想陆遗星就要把他踢出去了。   这可是他留下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拼命转移注意力。   陆遗星侧头,顿了顿:“你流汗了。”   贺嚣:“嗯。”   陆遗星抬手去擦。   贺嚣躲开。   “躲什么,”陆遗星皱眉,“怎么不看我。”   贺嚣闭着眼睛:“在看。”   他主动提出要同居,如今却不理自己。陆遗星不悦,捏着他下巴:“看我。”   贺嚣看着他。   然后如碰到洪水猛兽一样,快速退到床沿。   陆遗星挑眉:“你怎么回事?”   贺嚣避开他:“没什么。”   陆遗星:“说。”   贺嚣:“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   陆遗星看着他。   僵持许久,贺嚣拉着他的手往下。   两秒后,被人拼命往下踹。   他还很委屈:“都说了你不会想知道!是你非要问我的!”   陆遗星掌心发烫,想找个地方擦手,生气地反复在被子上摩擦,可那种感觉还在,骂道:“无耻。”   贺嚣:“而且我是开诚布公抱着科学研究的态度跟你汇报情况,一点儿旖旎的想法都没有。”   “我是我,它是它。”   贺嚣跟那玩意儿分清界限,“我早就心如止水了,只是它有些滞后反应,还没下去。”   陆遗星踹他:“你还给我讲荤话!”   贺嚣抱着他的腿不肯走,找外援:“崽儿你评评理。”   陆遗星:“不许吵到宝宝。”   贺嚣:“这种事情警告一次就行好不好?我也是第一次跟人同居,没经验,保证没有第二次。”   陆遗星差点气笑。   怎么这种事情还要经验的。   真会强词夺理。   贺嚣:“我第一天过来当然需要磨合。”   陆遗星:“又是第一次是吗!”   “嗯,”他委屈,“除了你,我跟谁躺在一张床上过啊。”   陆遗星怒道:“什么都是第一次,第一次就搞出个崽儿!”   贺嚣顿了顿,低头,红着耳朵,拼命压着嘴角。   陆遗星:“竟然还敢笑?”   他真想扯扯贺嚣脸皮,看看究竟有多厚,竟能如此不知羞耻!   贺嚣:“我…….”   他红着脸,“大家正在吵架,你好好的,干嘛突然夸我?”   但他很爱听。   迎面就是一个枕头,他快速抱住,又极有经验地抱住第二个,第三个,又被恼羞成怒的人按在枕头里闷。   陆遗星反问:“我在夸你厉害?”   他正在气头上,枕头里那双手安抚般摸了摸他脑袋,顿了顿,没反应过来,被人翻身虚按在身下。   耳边是低沉带磁性的声音:“我厉害不厉害,你不知道么?”   轻微电流从耳廓划过,陆遗星脸涨红,握拳,极力克制那股震颤。   贺嚣嘴爽了,闭上眼睛,等着被揍。   拳头竟然没抡下来,有些欣喜。   陆遗星面无表情地宣布:从现在开始,他彻底完全失去卧室进入权。   贺嚣:“不通融一下?”   陆遗星:“滚下去吧。”   贺嚣抱着他晃:“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   陆遗星拍开。   贺嚣可怜巴巴捉着他衣角:“陆同学。”   陆遗星推他。   贺嚣拽紧那棉质家居服,不肯撒手,僵持间,撕拉一声,从领口到锁骨被扯开一条缝,露出雪白的肌肤。   陆遗星不可思议地垂眸。   贺嚣忙松手,手指不小心勾了下布料,剩下那点布料也被扯开,裂缝蔓延到心口。   他被雪白中的两点淡粉晃了眼,鼻血流了出来。 第24章 七夕   贺嚣彻底失去进入陆遗星房间的权利。   每天送饭做饭,成了流动的厨子。   贺嚣气得啃拳头。   真的差一点就搬进来了,只差一点!   如果他最后没有不小心撕破陆遗星衣服。   他真傻,真的,他明明知道陆遗星嘴硬,顺着他来就行了,为什么要拽他衣服?   说来也不能全怪他,是那衣服质量不好。   他现在最后一次机会也用完了,算是跟同居这个词绝缘。   贺嚣蔫蔫地拿汤勺搅着汤,汤色奶白,很容易联想到那晚的雪白。   他想起那点可爱的淡粉,心头微涨,鼻血又流了下来,仰着头,狼狈地摸去客厅找纸巾。   有时候陆遗星回来,会看到在厨房忙活的人,暖黄灯光和氤氲香气构成舒适平淡的人间烟火。   他这个阶段要多吃肉,多喝水。贺嚣继续煲着汤,基本上一天过去一次,鸡汤排骨汤莲藕海带汤换着送。   导致陆遗星看到汤就皱眉,又没办法,捏着鼻子喝下去。   有时候九点了还没回家,就会收到贺嚣的夺命连环call。   陆遗星在车上,接电话:“要回来了。”   窗外车流不息,昏黄灯光晃过留下一道道残影,天桥却很遥远,显得这座城市空荡安静。   推门便看到贺嚣。   贺嚣坐在桌前等他:“洗手吃饭!”   “就等你回来了。”   桌前白气氤氲,陆遗星胃是空的,自知没把宝宝照顾好,承认错误:“我以后会注意照顾宝宝。”   “那你自己呢?”   贺嚣好笑,自己也在旁边喝汤。   “难道没有宝宝,陆总就不注意自己身体?”   “快喝,还等你卸货后和我打架。”   “……”   送完饭又开车回去,精力旺盛,不知疲倦。   今天是七夕,广播里放着甜美的女声:“近日,郊区采摘园的百年合欢树成了最新网红打卡点,不少情侣过去合影打卡,宝宝们注意开门时间,不要错过哦。”   陆遗星下车买了一小盒巧克力。   今天七夕?   贺嚣听着广播,七夕就该一家三口一起过。   他不是想跟陆遗星一起过七夕,只是想跟宝宝待在一起。   他打电话问陆遗星:“今天干什么了?”   “工作。”   “哦,晚上有时间吗?带你去一个地方。”   晚上,贺嚣带他来到郊区的水果采摘园。   确切来说,是果园外头,已经过了营业时间,大门紧锁。   陆遗星:“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想不想尽情吃水果?”   陆遗星反应了一下,皱眉:“你竟然带我偷鸡摸狗?”   贺嚣气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是朋友家的。”   他当场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很快,“大晚上的,不要打扰别人谈恋爱,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好意思的?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待会儿帮我把果园门关好。”   然后挂了电话。   贺嚣:“信了吧。”   陆遗星四处看了一圈:“门关着,我们怎么进?”   贺嚣把他带到小门前:“我们可以从这里过去。”   陆遗星沉下脸:“你竟然让我钻狗洞?”   贺嚣:“话怎么能这么说?这只是一个比较小的门,它比一般的门小已经够伤心了,还要被陆总唤为狗洞。”   陆遗星沉着的表情好了些。   他们蹲下研究那个狗洞,也不算小,大概有一米高,小孩可以轻松跑进去,对于他们两个成年人,可能就比较狼狈了。   贺嚣放弃了,决定去找钥匙。跑到大门口,试着在邮箱里翻了翻,摸到个铜制物,试着开门,竟然打开了,忙跑去告诉陆遗星。   过去一看,陆遗星不见踪影。   他试着喊:“陆遗星?”   没动静。   贺嚣皱眉。   大晚上的,他对这边不熟,又是个路痴,待会儿出事怎么办?   正要打电话,脚底传来窸窣声。   狗洞旁的杂草动了动,露出个脑袋,那张冷静的脸上仍没什么表情,半弯腰从狗洞里钻出来。   他脑袋上沾了草,那根杂草沾了他的光都显得高高在上,拍拍手,语气平淡地说:“我刚才探了下路,能进去。”   语气仿佛是在自家会议室宣布某项方案能通过一样。   今晚是个阴天,月亮这时候从云里钻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钻狗洞的原因,这人白净的脸沾了些灰,总是规整的衣服也皱了,头顶几根杂草,滑稽又可爱,像只落魄的雪白兔子,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的。   陆遗星垂眸,注意到指尖的灰,没地方擦,局促地在空气中动了动,抿着唇。   贺嚣低笑,拿出纸巾帮他擦手。   陆遗星:“你笑什么。”   “我说了你别生气。”   贺嚣轻摘下他头顶的杂草。   陆遗星:“说。”   贺嚣拿出那串钥匙。   陆遗星脸色一变,怒道:“你竟然骗我钻狗洞!”   贺嚣:“我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陆遗星手放上他脖子:“天知地知我知就行了。”   贺嚣:“不带这样的,我当真不知道哪里有钥匙,后来才想起来。”   “而且……”   他看了眼陆遗星,“我也没想到你真钻啊。”   “你!”   贺嚣:“我哪想到你行动力这么强。”   陆遗星松手,不愿理他。   他钻狗洞没什么,问题是——   陆遗星手轻微颤抖,完全不能接受。   他竟然带宝宝钻狗洞。   真是一场史无前例极其糟糕人神共愤的胎教。   “好了,摘葡萄。”   贺嚣拉着他过去,“我们现在是搭档关系,你拿手电筒照着,我负责摘。”   “好。”   两人击了个掌,暂时从死对头无缝转接成合作伙伴关系。他俩配合默契,没多久就摘了半篮子葡萄,还有一点儿提子。   贺嚣给了他一个棒棒糖。   陆遗星咬在嘴里,举着手电筒照藤叶。   突然有人问:“谁在那里?”   贺嚣顿了顿,快速拉着陆遗星躲在树后。   陆遗星:“?”   陆遗星:“这不是你朋友的果园?”   “确实是。”   “那你躲什么。”   “但我不认识刚才那个人,我怀疑走错了。”   “………………”   陆遗星眼前一黑,也就是他从今天开始可能还会再多一个偷果贼的名号?   工作人员走近:“是谁?”   贺嚣:“嘘。”   陆遗星推了推贺嚣。   贺嚣:“?”   陆遗星:“你出去解释。”   贺嚣:“你要我顶罪?”   陆遗星:“是。”   贺嚣:“可我们不是搭档吗?搭档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现在不是了。”   贺嚣提醒:“大家刚才击掌了。”   陆遗星扫了他一眼:“我们一直是死对头。”   贺嚣:“我去,陆遗星,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陆遗星面无表情:“我们当了十几年死对头,搭档才几分钟,危急关头,死对头关系占了上风,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贺嚣震惊,他怎么能用这么正气凛然的表情理直气壮说出这么不讲道理的话?他在谈判桌上就是这么坑人的吗?   陆遗星嘴里还咬着那根棒棒糖,气定神闲,毫不慌乱。   贺嚣气得从他嘴里夺棒棒糖。   陆遗星瞪着他,咬紧棍子。   他还要夺。   陆遗星嘴巴挪了挪,张口在他指尖上咬了一口。   菠萝味散发在空气中。   贺嚣突然凑近。   陆遗星:“你干什么。”   贺嚣:“小声点,待会儿被发现了,会上社会新闻,影响不好。”   那人捏着手电筒巡视。   陆遗星大气不敢出。   贺嚣:“可能要在头条上滚动好几天,震惊,陆大老板竟然去果园偷东西!”   陆遗星咬牙:“你!”   他耳朵尖有灰尘,可能是刚才探路时留下的,贺嚣拿指腹轻轻揩去。   陆遗星抖了一下,下意识抓紧他衣领。   贺嚣问:“我们现在是搭档还是死对头?”   陆遗星:“敌人。”   “敌人?”贺嚣低笑,指腹触碰腹部的隆起,“那这是什么?”   陆遗星抖了抖。   “是我们的宝宝吗?”   “宝宝都有了陆总还这么说真让人心寒。”   陆遗星咬牙。   总有一天,他要把贺嚣这张嘴缝住。   “宝宝知道他爹和另一个爹是敌人吗?”   没有人比贺嚣更会气人。   他疑惑地问:“打了十几年架,怎么会打出来一个宝宝?”   “嗯?”贺嚣笑,“你告诉我,宝宝是怎么来的。”   陆遗星压着声音:“我一定要揍死你。”   耳廓一热。   贺嚣在他耳边问:“是不是陆总和死对头偷偷做了舒服的事?”   陆遗星握拳,这人身上气息和空气中的花香混在一起,搅得人心烦意乱,抓紧贺嚣衣领,瞪过去。   贺嚣喉结滚动:“陆遗星你这个样子我真想——”   他眼睛睁大。   合欢树开了满树的花,月亮又出来了,又圆又大。果篮孤零零立在地面,两人僵持着贴在一起。   他俩鼻尖擦着鼻尖,气息交缠,过了会儿,陆遗星牙齿松了松,放过了那小块地方。   贺嚣嘴唇本来就红,被咬了一下,那一小块地方更红得滴血。   贺嚣脚下趔趄了一下,往后退,得救般快速呼吸。   手电筒照过来。   贺嚣还在原地发愣,唇间还留着陆遗星嘴里的菠萝味,鼻息间是清淡冷香,他差点被淹没在由陆遗星构建的那片欲海里,劫后余生地呼吸着。   这边猛地跳出来个人影,巡视的人吓了一跳,看清脸后,松了口气,“是你啊,贺少爷,我家老板说你今天过来我还不信,想着大晚上你跑过来干什么。”   贺嚣打招呼:“陈叔。”   陈叔笑:“你慢慢逛,我转到那边就休息了,七夕快乐。”   陆遗星在葡萄架下冷漠吃葡萄。   贺嚣也坐在他旁边,拿过一个吃,汁水碰到破皮的嘴唇,有些刺痛。   他俩都不说话。   风吹过,合欢树发着幽香,枝叶在明暗不定的月下摇摆。   贺嚣摸了摸嘴唇。   陆遗星:“你刚才在发什么疯?”   贺嚣:“谁让你跟我分清界限,我只好提醒一下宝宝是怎么来的。”   “……”   陆遗星撇撇嘴:“今天好像是七夕。”   贺嚣诧异:“是吗?今天竟然是七夕。”   “……”   他俩同时侧过头说:“七夕竟然跟你待在一起。”   过了会儿,贺嚣妥协了:“我们两个待在一起就一起吧。”   陆遗星:“是三个。”   贺嚣嘴角轻轻往上:“嗯,一家三口。”   陆遗星从兜里掏出个东西:“给。”   贺嚣一愣。   陆遗星板着脸:“顺手拿的,本想垫肚子,实在吃不下。”   贺嚣拆开精美的包装盒,是爱心巧克力,耳根有些红:“谢谢。”   他拿了一小块放在嘴里。   陆遗星:“好吃吗?”   苦得要命。   贺嚣:“好吃,你给的毒药也好吃。”   陆遗星:“乱说什么。”   虽然此刻很平静,但也不能忽视这是场不合格胎教的事实。   他们都想到了这一点,同时沉默。   半晌,贺嚣跟崽儿打招呼:“嗨,小陆总。”   小小的崽儿被戴了好高的帽子。   陆遗星:“……”   贺嚣感觉着腹部的动静:“放心,宝宝睡着了。”   话音刚落,手心被踢了一下。   他俩同时看向对方。   陆遗星紧张得都不会呼吸了。   贺嚣掌心僵住,手背青筋鼓了鼓,好半天才稳下来:“你感觉到了吗?”   “宝宝在踢我。”   “嗯。”   贺嚣调整着呼吸,忍不住笑,又抿嘴,像个反复不定的傻子,又低声认真问,“你疼不疼。”   陆遗星摇头。   他俩都不说话,傻乎乎呆坐着,在月光下共享着这份喜悦和紧张。   过了会儿,贺嚣低头乐。   陆遗星勾唇。   不好的胎教急需念点正经东西对冲一下。   陆遗星觉得还能补救:“我想听菜根谭。”   贺嚣震惊:“这么狠?”   陆遗星点头。   没办法,刚才太不像话了。   贺嚣搜出来,轻声念给他听。   陆遗星脑袋轻靠在他肩膀上。   贺嚣:“愿意走路吗?不愿意我抱你出去。”   陆遗星:“不愿意。”   贺嚣乐得抱他,嘴角上扬,捞过他腿弯颠了颠:“怎么重量没变化?”   陆遗星懒洋洋:“嗯。”   “想吃什么?明天给你送过来。”   陆遗星想了想,摇头,视线放在他脸上。   贺嚣:“鸡汤。”   陆遗星拿手捏住鼻子。   贺嚣好笑:“那骨头汤。”   陆遗星摇头,胳膊搭在他脖子上。   贺嚣顿了顿,“鱼汤可以吗?放木瓜。”   陆遗星听到有水果:“行吧。”   他胳膊绕到贺嚣脑后,扯了下贺嚣头发,另一只胳膊也搭上来,勒紧,试图把贺嚣勒得喘不过气。   贺嚣耳朵红了:“抱好。”   陆遗星趁机勒他,注意到破了皮的下唇,泛着深红,轻咳一声,松了手。   贺嚣勾了勾唇:“还好,不疼。”   陆遗星:“你应得的。”   “是。”   贺嚣好笑地颠了颠他,“可不是我应得的?”   陆遗星突然说:“你搬过来吧。”   贺嚣顿住。   陆遗星:“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贺嚣快速:“好。” 第25章 同居   第二天贺嚣就搬了过来。   陆遗星后悔了。   贺嚣大包小包站在门口:“不带这样的。”   陆遗星:“不好意思,你过来干什么?”   贺嚣:“照顾宝宝。”   “宝宝不需要你照顾。”   贺嚣:“我是欣赏你的品格想近距离观摩学习可以了吧?”   陆遗星面无表情:“可以了,搬进来吧。”   管家看出贺嚣今时不同往日,地位已然不一样,不知道仰仗着什么,在群里让大家都对贺嚣客气点,不要像以前那样严加防守。   陆遗星看着堆积起来的东西:“你东西怎么这么多。”   贺嚣:“带东西少了让别人小瞧我。”   “……”   你是出嫁的大姑娘吗?   早晨陆遗星睡眼朦胧出来,看到厨房的歹徒,脑子比身体快一步做出反应。   【扫描到贺嚣——天敌——提高戒备——进入战斗状态——准备攻击】熟悉反应回路直接被激活,冲上去干架。   贺嚣看着他。   陆遗星放下袖子,冷静道:“忘了。”   平底锅滋啦作响,   贺嚣勾唇,墨黑的眸沉沉看着他。   陆遗星怒道:“糊了!”   “没糊。”   骨节分明的手拿着锅铲翻了个面。   他个子高,站在窗前系着围裙,身上的桀骜散去,在煎蛋的香气中竟然有种诡异的……人夫感。   身材是雕塑般黄金比身材,煎蛋成型着空隙,半环着胳膊无聊地等着,好像那种桀骜又回来了。   陆遗星:“丑八怪。”   贺嚣把两个煎蛋放在盘子里,走到他面前:“那丑八怪做的饭你别吃。”   “别忘了这是谁家厨房。”   “是啊,还有陆总肚子有谁的宝宝。”   陆遗星恼怒。   “吃饭了。”   贺嚣从他身边路过,轻飘飘扔了句,“小宝宝。”   陆遗星握拳。   总有一天,他要把贺嚣赶走。   贺嚣又去拿鲜榨果汁。   陆遗星跟过去盯着:“你几点起的,为什么做这么多饭。”   贺嚣好笑:“干嘛一直盯着我。”   陆遗星:“因为你这人需要高度警惕。”   “嗯?”   他半靠在柜台上喝果汁。   陆遗星支吾:“为什么没有我的。”   贺嚣:“你不是喝豆浆了吗?”   陆遗星:“我都要。”   贺嚣便切水果给他现榨。   陆遗星帮他拿着果汁,上下打量他,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别扭感。   好怪。   再看一点。   也许多看一会儿能看顺眼。   贺嚣好笑:“这么提防我?”   “嗯。”   贺嚣榨好芒果葡萄汁,递过去:“怕我半夜溜进你房间啊?”   陆遗星捂住他的嘴。   贺嚣打了个哈欠,慢腾腾收拾厨房。   昨晚没睡好,先是整理东西,又看了一整夜报告,还在网上查小崽子的事,看完更睡不着了。   他从背后一头倒在陆遗星身上,额头抵着他肩膀,身体力量却没落下来,就这么拖拖拉拉地走,闷声说:“陆遗星我认床。”   陆遗星面无表情:“认床就回家。”   贺嚣不愿意,不悦地又往他肩膀抵蹭,黑发蹭到脖颈嫩肉处,痒痒的。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微湿,身上是清淡海盐柠檬的气息。   “……”   心累。   贺嚣半眯着眼睛,像只大树袋熊,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在他肩膀上拖拖拉拉地逛了半个房间。   管家过来,看到这一幕受到了惊吓,冷静退出去,还是没忍住给陆遗星发短信:【此子野心勃勃居心叵测,必有所图,断不可留啊】   陆遗星:【少看小说】   陆遗星当然知道他有所图。   他图他宝宝。   陆遗星把人喊过来,立规矩:“虽然大家有个孩子,但还是死对头。”   贺嚣问:“那你的死对头可以摸摸我们的宝宝吗?”   陆遗星:“偶尔可以。”   贺嚣:“可以睡在一张床上吗?”   陆遗星:“看情况。”   贺嚣:“可以拥抱吗?”   陆遗星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你注意点,我们是死对头,不是新婚夫夫。”   “虽然同居了,但一码归一码。”   要注意维护死对头关系的纯洁性。   贺嚣:“宝宝昨晚乖么?”   “嗯。”   宝宝喜欢被他碰,好像有血脉压制般,贺嚣靠近时,小崽子特别乖。   他这几天睡得特别好,一觉到天亮。   贺嚣:“我今晚要过来睡,照顾宝宝。”   陆遗星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可以,照顾完回隔壁。”   晚上贺嚣洗完澡过来和宝宝培养感情。   陆遗星又被摸了好一会儿胃。   贺嚣嗅到他身上沐浴后的香气,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明白:“我们谈谈。”   “嗯?”   陆遗星眯着眼睛,半睡半醒。   “就是……”   贺嚣支吾了一下。   陆遗星睁眼。   贺嚣:“我这段时间做功课时,有提到身体其它方面的变化,比如说——我说了你别生气。”   陆遗星示意他继续。   贺嚣视线移到他胸口。   陆遗星:“?”   贺嚣慢吞吞:“会不会产……”   陆遗星翻身掐住他脖子。   “这么凶干什么。”   我让你有变化!   陆遗星恼羞成怒,膝盖抵着贺嚣的腰。   贺嚣是真不敢动,只能让陆遗星按着他,手在旁边虚扶着:“我是关心你。”   羞辱我还敢假惺惺?   陆遗星气得眼前发黑,胸膛起伏。   他就没见过贺嚣这么恶劣的人。   “难怪!”   他怒道,“难怪你之前说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煮那些奇怪的汤!原来是你觉得我能……能……”   “没有,”贺嚣解释,“刚开始是跟着攻略做的,后来是看你喜欢喝。”   “我不喜欢。”   “好,不喜欢,我们不生气。”   他捉着陆遗星的手,哄着,“你揍我一顿。”   “我能产,我可以行了吧。”   陆遗星:“你明明不能。”   贺嚣:“我尽量能。”   陆遗星肩膀抖了抖,又气又憋着笑。   他这样骑在贺嚣身上,俯着身,衣领轻微敞开,半截锁骨都露在外头。贺嚣视线移到旁边,抬手去给他整理衣领。   手指不小心碰了下红点。   陆遗星身体瞬间升起触电的感觉,被碰的地方几乎挺立变化,愣住,缓缓低头。   贺嚣也愣住,看着他那处,喉结滚动了一下。   空气中的死亡寂静持续了几秒。   贺嚣哑声:“你……”   陆遗星脸涨红,一脚把人踹下去。   贺嚣因为胡言乱语再次惨失陆遗星房间的进入权,还不服气地浏览网页,都是这样说的。   陆遗星今天没去公司,在书房办公,贺嚣就在旁边查资料。   他抬眼看到贺嚣,恍了下神,仿佛回到中学课堂。   那时手边是呼呼大睡的贺嚣。   这人睡饱就百无聊赖勾他的笔,扯他校服,手欠得很,各种小动作。非要人忍无可忍揍他,他才委屈地说:“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贺嚣不知在看什么,很专注,几个小时都没挪位置,不时手写笔记。   “?”   陆遗星走过去,看到了满屏英文。   贺嚣笔记已经记了大半本。   像他这种人,从不屑于笔记这种流于形式的东西。   陆遗星想了想,坐在他旁边:“贺嚣,你跟我谈谈,你是不是有新的职业规划。”   “什么。”   贺嚣低头整理。   陆遗星认真问:“你是不是打算做月嫂。”   他问得一本正经,贺嚣真想看看他脑袋里在想什么,低头笑了会儿:“陆总在跟我讲冷笑话吗?”   他熬了几个小时把相关文件孕期注意事项分类整理在一起,终于困了,趴在桌子上,胳膊伸长,仿佛只壁虎。   手指挪着往前够,隔着半个桌子戳陆遗星:“所以你前段时间在胎教?”   “嗯。”   贺嚣笑:“你的胎教就是带着宝宝打架上网?”   陆遗星顶着清冷的脸,淡声道:“贺嚣你说话真的很难听,那不是打架,是见义勇为。”   他发现陆遗星的话有时候即使没道理,但说得非常有信念感。   可以想象平时是怎么把黑的说成白的忽悠合作商的。   陆遗星穿着薄款家居服,半截冷白手腕暴露在空气中。贺嚣手欠地戳了会儿他袖子,又扯了扯,讨厌得不行。   陆遗星忍无可忍:“你怎么跟以前一模一样。”   贺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陆遗星顿了一下:“我,你以前是什么样的我怎么知道?”   贺嚣又勾着他袖子玩,声音黏黏糊糊的:“陆遗星,今晚我可以进房吗?”   “不可以。”   “好吧。”   他有些失落,起身往外走,突然想到什么,耳朵红了,“对了,我查到一件事。”   陆遗星看着他。   贺嚣快速闪到门外,把门关得只留一条缝,然后不怕死地说:“男性是不会产……的,你不要害怕。”   说完一个文件夹飞面而来。   贺嚣快速关上门。   “砰”的一声,文件夹撞击上门板。   虽然不被允许进入房间,但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   夜半三更,整个陆宅陷于安静。   一道身影从楼道闪现出来,蹑手蹑脚移到主卧。   门把手往下弯了弯,木头摩擦很轻的一声,门开了一条缝。   床上的人睡得香沉。   贺嚣关好门,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床前。   陆遗星正侧身睡觉,胳膊横在腹间。   贺嚣靠过去,鼻尖快要贴近那突出的地方,侧耳听了听,又低声告状:“看到了没?你爹有多心狠手辣,把你另一个爹拒之门外。”   自己做了什么事是一点儿都不提。   陆遗星碎发垂落在额角,眼底有很淡的淤青。这些天贺嚣缠着他,他不像之前行程排得满,但也累得够呛。   “乖点,不要闹他。”   他今天是来让崽崽感觉父爱的,不是来看陆遗星的。   贺嚣视线努力移开,又不受控制移过去,看了很久。   他想知道陆遗星晚上是怎么度过的。   想知道陆遗星睡得好不好。   希望陆遗星能一觉到天明。   安静空间只剩下他的呼吸。   他克制地看过去,看陆遗星沉睡的脸,垂着的眼睫。   床上的人发出声呓语。   贺嚣心头一跳,快速闪到床头柜后,憋着气,不想被陆遗星发现。   被发现了他颜面何存?   垂着的薄毯角晃了下,又没动静了。   被床头柜遮挡的贺嚣:好狼狈,像贼一样。   他贺嚣一向光明正大,竟然有这么一天?   好好的人不当,大半夜过来做贼,传出去让人耻笑!   床上的人似乎翻了下身,然后闷哼一声,床有了轻微晃动。   贺嚣探出头,看到陆遗星蜷缩着,眉头痛苦地缩起,薄毯里的腿僵直着,一动不动。   陆遗星皱着眉,半梦半醒。   好疼,又抽筋了。   他太困了,眼皮黏在一起睁不开,遵从本能调整呼吸。   突然小腿一热。   他眉头皱得更深,试图醒来,又是抽筋又是遭梦魇——   “是我。”   小腿处是熟悉的温热,梦里的恶鬼低声说,“放松。”   安抚性的声音让他放松下来,过了会儿,疼痛缓解,试图分开的眼皮也彻底粘在一起。   早上醒来,陆遗星皱眉,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没印象,好像是鬼压床,可小腿温热的触感很真实。   他努力回想,心不在焉地洗漱,一路走去客厅,一过去就看到他的死对头堂而皇之出现在他领地,身体率先战斗状态,冲过去打架。   贺嚣刚将排骨汤端到桌前,看着他。   陆遗星及时顿住,冷静道:“又忘了。”   贺嚣拿纸巾擦着手:“帮你记?”   “什么。”   陆遗星没反应过来,被拉到怀里。贺嚣拉着他胳膊让他抱住自己的腰,告诉他,“我们在同居。” 第26章 偷感很强的胎教   陆遗星脑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   昨晚贺嚣是不是溜进来按摩小腿了?   不太可能。   毕竟半夜偷溜进别人房间这种事怎么听都很猥琐,就算贺嚣脑干缺失,也不可能离谱到这种地步。   他手贴在那紧实的背部,抬头,这才注意到这人竟然穿着短袖,怒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   知道的知道他穿了短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穿了肚兜,能让陆总愤怒至此。   “夏天了,不应该穿短袖?”   陆遗星实在不能忍受贺嚣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除非他包裹得很严实。   无所谓了。   反正对自己来说也只是一躯行走的碳基生命,身上的肌肉无非是生物学意义的纤维组织,骨骼架构无非比一般人更高大完美些,对他产生不了一点影响。   贺嚣给他挑排骨。   陆遗星:“不吃。”   “两块。”   他挑了两块最嫩的,“多补钙。”   陆遗星突然想起了昨晚。   贺嚣也想到了,做贼心虚,有点羞耻。   他不确定陆遗星昨晚有没有印象。   陆遗星:“好吧。”   贺嚣松了口气。   应该是没醒。   一回生二回熟。   昨晚还有一种从此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屈辱,今天就十分光明磊落,大大方方,可见底线之低。   贺嚣熟门熟路,几乎是没有声音一样飘进来,蹲下就是一句很热情的:“你爹又来了!”   时值凌晨两点,整个世界都很安静,只有一个亢奋如猴异常癫狂风风火火的他。   贺嚣先摸了摸宝宝,耳朵贴近听动静,给陆遗星盖好薄毯。   等他反应过来,又盯着陆遗星看了很久。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跟宝宝说悄悄话,鼻尖快要贴着腹部的薄毯:“给你起个名字吧。”   陆遗星胳膊仍旧遮着腹部,半晌,小腿动了动。   贺嚣以为他又抽筋,正要去揉小腿。   陆遗星坐了起来。   贺嚣僵了两秒,轻闪到床头柜旁。   熟悉的屈辱感再次席卷而来。   他虽不是那种高冷仙气卓然的类型,但怎么说也算得上……英俊潇洒仪表堂堂吧?   怎么能做这么猥琐的事!   他在心里唾弃自己。   陆遗星没开灯,迷迷糊糊去洗手间,又返回来,躺回床上接着睡。   过了会儿,拍了拍被子,嘟囔了一声:“狗贺嚣。”   他脸埋进被子里,闷声说:“一股狗味。”   贺嚣:“……”   等他睡着后,贺嚣就指着他鼻子骂,以后别喝我煮的汤。   他俩赶在夏天的尾巴结成胎教同盟。   陆遗星给他划定了抚摸范围,手掌只能在宝宝栖息地移动。   “这里,”他在腹部划了一圈,“记住了吗?越界剁手。”   贺嚣没想到他这么霸道,告状:“崽儿看你爹多小气——”   陆遗星怒道:“别在宝宝面前说我坏话。”   正值最热的八月,陆遗星换上丝绸睡袍,没事靠在沙发上看杂志。   贺嚣睡在沙发上,找人,脑袋挪了挪,枕在他大腿上。   陆遗星视线从杂志上移开,冷漠垂眸。   贺嚣:“哎,看你爹好好看。”   “……”   陆遗星面无表情,继续看杂志。   贺嚣仰视他,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鼻梁精致的弧度,额发垂落,沾了熹微晨光。   贺嚣视线长久停留,勾了勾唇,轻声问:“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陆遗星眼睛都没动:“谁。”   “海绵宝宝。”他好笑,“你不看动画片吗?   “……”   陆遗星捏了颗提子吃。   贺嚣:“啊。”   陆遗星不理他。   贺嚣嘴张得老大:“啊。”   他张了半天口,没东西落下,告状:“你看到了吗?你爸就是这样对我的。”   陆遗星把一串葡萄塞到他嘴里。   管家进来看到的便是贺嚣躺在人腿上,慢悠悠地一颗颗摘葡萄吃的画面。   管家痛心疾首:“咳。”   贺嚣:“他咳我。”   陆遗星:“别咳他。”   管家难受啊。   这狐媚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小少爷对他言听计从。   前几天陆遗星竟然说这边不需要收拾,让大家别过来了,有没有想去旅游的,包全程。   明显是在疏远自己。   他又看了贺嚣一眼。   贺嚣:“他竟然用那种眼光看我,仿佛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陆遗星:“别用那种眼光看他,阿叔,你歇着。”   “……”   贺嚣好有手段地吃了粒葡萄。   过了会儿,贺嚣在他腿上换了个舒服的躺姿,说:“你听到了吗?他刚才离开时又哼了我一声。”   陆遗星扯他耳朵:“差不多行了。”   大家都说贺贵妃是真的今时不同往日了。   几个月前还不得入内,如今堂而皇之进房,跟陆总成双成对。   他在陆家大摇大摆,所有人见了他都恨不得叫声陆总夫人,他被捧得高,差点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陆遗星。”   “嗯。”   陆遗星慢慢喝着汤。   他们宝宝都有了,还同居了,贺贵妃不得给自己争个名头:“宝宝出生后你该不会赶我走吧?”   什么叫赶你走。   那是你回自己家。   陆遗星:“当然会。”   贺嚣生气:“你以后别喝我煮的汤了!”   陆遗星不理会,挑了两块最嫩的肉吃:“待会儿洗碗。”   晚上贺嚣偷溜进来胎教的时候:“从前有个姓陆的财主,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他看人家贺嚣长得漂亮,就抢过来占为己有。”   “可怜那贺嚣孤苦无依,只能跟着他,夜夜供他——”   他意识到这是个崽儿听的故事,改口,“夜夜同他一起学习。”   陆遗星睡得好沉。   贺嚣搬过来后他的睡眠质量大幅提升,闭眼一觉到天亮。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我跟你爹聊一会儿。”   他轻碰了下崽儿以作告别,看向陆遗星。   凌晨两点,陆遗星进入深度睡眠,打雷都不醒。   世界万籁俱寂,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不合时宜地亢奋,好几天了,一直没消停下来。   他凑近,看着那浓密垂下的睫毛,嘴唇靠近,终于还是没能落下一个吻。   早上陆遗星喝着汤,略带沉思:“昨晚。”   “嗯?”   陆遗星:“昨晚我感觉不对。”   ……天天不睡的贺嚣后知后觉到羞耻。   贺嚣现在缠着他,他这几天没去公司,文件都在书房里批。整个人懒散没劲儿,看到贺嚣,提议:“打一架?”   贺嚣拒绝。   陆遗星直接拽过人往沙发上撂,骑在他身上,手指虚扣他喉咙。   “别乱动。”   贺嚣扶着他的腰。   陆遗星俯身,胳膊横抵着他喉咙:“怎么不还手。”   贺嚣:“你赢了。”   陆遗星面无表情:“你不还手我不尽兴,一不尽兴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肚子会疼,肚子疼代表着什么你知道吗?”   贺嚣好笑:“宝宝知道他爹成天想着和另一个爹打架么?”   陆遗星:“小打怡情。”   贺嚣半坐起来,揽着他腰让他再靠近一点:“不然换种怡情的方式?”   陆遗星恶狠狠在那张英挺脸上揉了两把。   好没劲儿!   什么时候开战!   他快要憋死了。   当晚贺嚣的胎教内容变成了陆财主威逼利诱步步为营,贺美人不卑不亢死守清白。   可能是营养补太多,陆遗星有时候骨头会痒,怀疑自己要长个子。   “你说崽儿出生后我不会长高吧。”   贺嚣:“已经够高了,要长到两米?”   陆遗星从后面拿胳膊勒住他脖子:“打一架?”   贺嚣看着他。   陆遗星:“行不行,小打一架。”   仿佛之前死缠烂打跟我打架不是你一样。   陆遗星活动了下骨节,骨头嘎嘣响。   一双手按上他肩膀,不轻不重揉开。   “……”   陆遗星忍受不了这种有架不能打的感觉,去拳馆。   他前脚出门,贺嚣后脚就跟了过来。   陆遗星活动手腕,做简单的热身运动,很舒服,浑身的紧绷都好了很多。   他跟主办方的人聊天,抬眼——   贺嚣杀气腾腾冲过来。   主办方的人暗道不好!   完了!   又要打起来了!   陆遗星:“贺先生,好巧。”   贺嚣:“陆总。”   主办方的人在心里捏了把汗。   看来今天免不了一场恶战。   别把他这地方拆了就行!   旁边围了好几个人,在那边议论:“你知道去年的盛况吗?”   去年他俩打得不可开交,招招致对方于死地,裁判拉不住,哨子都吹哑火了,结束后又从比赛台打到更衣室。   今天不会又打起来吧?   所有人都看过去。   陆遗星往休息室走。   贺嚣后脚跟了上去。   “看到了吗?比赛还没开始就迫不及待打架!”   “你说谁能赢?”   “去年谁赢的?”   “好像两败俱伤。”   “他俩这是多大仇多大怨。”   ……   贺嚣躲过挥过来的拳头,把人拉到怀里:“一眼没看住,你就不见了。”   “骨头痒。”   陆遗星胳膊肘怼他,被两手制住,贺嚣小心把人平放倒在沙发上,不让动。   陆遗星没反抗,也没恼怒,慢声说:“肚子疼。”   贺嚣瞬间松手。   陆遗星翻身坐在他腰上,垂眸看他。   半晌,勾唇:“贺嚣,我好像发现了你的死穴。”   有人可以拿钱收买,有的人重情重义,有的人热爱自由,有的人耽于酒色玩乐。   他一直不知道贺嚣缺什么,要什么,似乎什么都可以,又什么都不可以。   时至今日,陆遗星终于知道他缺什么了。   他缺一个孩子。   陆遗星因为自己这个古怪的想法别扭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最终拿小崽儿制住了他。   ……怪怪的。   贺嚣好笑:“你觉得我的死穴是小崽儿?”   “不然呢。”   贺嚣叹气:“陆遗星,你可真会伤我的心。”   陆遗星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你又在阴阳怪气。”   贺嚣:“不要乱跑,你现在是可以剧烈运动的时候?”   陆遗星:“还好,这不是压住了你?”   贺嚣无奈,看天花板,腿只是稍微动了一下,陆遗星皱眉,他立刻不敢动了。   他正要说话,陆遗星:“肚子疼。”   他立刻乖乖闭嘴。   他看着陆遗星坐在腰上耀武扬威,忍不住笑,胸腔震动了几下。   陆遗星:“受制于人的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挺不错。   贺嚣倒希望他能一直这样。   陆遗星慢声说:“我故意过来的,就喜欢你不得不忍耐的样子。”   他勾了勾唇,露出恶劣的小白牙。   一个潇洒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突然畏手畏脚,拿捏起来多有趣。   贺嚣任由他坐在自己身上,看了一会儿:“这么喜欢往腰上坐?”   陆遗星往前挪,坐好。   对,他就是要这么坐。   没人能管得了他怎么坐。   贺嚣:“知不知道这个动作很危险?”   陆遗星察觉到什么,脸色一变,握拳,不肯示弱:“我不觉得危险。”   贺嚣半坐起来,揽着他的腰,顺势将他俩姿势变成陆遗星坐在他怀里。两人面对面距离很近,贺嚣:“建议你现在下去。”   他凑到陆遗星耳边说,“如果你不希望崽儿多一个弟弟或妹妹。” 第27章 脏东西   所有人都在猜测休息室内的情况,耳朵时刻注意那边的动静,也不知道谁赢了。   里头突然传来一声重响,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看到了八卦和震惊。   竟然打得这么激烈!   贺嚣躲过摔来的矿泉水瓶,把人拉到怀里:“不来了。”   “贺嚣!”   贺嚣:“随口说说,我也没那么厉害。”   “你还说!”   贺嚣顺着他的背,哄着:“我给你生,不生气。”   “谁要你给我生!”   贺嚣:“让你生你生气,我给你生你又不愿意——”   陆遗星掐他脖子。   贺嚣苟延残喘将矿泉水递过去:“你喝口水,说……那么多话……嗓子不干……”   外头的人怂恿工作人员去拉架,出人命了怎么办?   工作人员哪敢过去,上次那个裁判都差点被误伤,在门外踱来踱去,耳朵贴在门上听休息室的动静。   陆遗星坐在沙发上喝水。   贺嚣蹲在旁边:“不气了,肚子疼不疼?”   陆遗星面无表情:“疼。”   贺嚣凑近,在腹部亲了一口。   陆遗星正欲发火,顿了顿,表情复杂地说,“你感觉到了吗?”   “嗯?”   陆遗星:“刚才又动了一下。”   贺嚣笑,手贴过去感觉,又脸颊贴着,轻声道,“喜欢被我亲?”   陆遗星脸一红:“你在说什么污言秽语。”   贺嚣又亲了一下。   陆遗星想揍人,可他亲的是崽崽,只能握拳。   贺嚣站起来,俯身:“他爸爸是不是也想被亲?”   陆遗星:“你在胡说什么。”   贺嚣嘴唇在他发间蹭了一下。   工作人员耳朵贴在门上,动静好像小了些,正想再靠近些,门突然被打开——   他后退了两步。   陆遗星快速往前走。   贺嚣嘴角勾了勾,跟在身后。   “来了来了!”   一群人装作在聊天,视线偷偷往那边看。   “你看到了吗?”   “陆遗星脸是红的。”   “贺嚣耳朵也红。”   “被打的。”   “我去,好激烈。”   ……   陆遗星还是不能适应家里有贺嚣的痕迹,他的每样东西都像跟自己示威一样。   “这是什么?”   他指着阳台上的陌生花盆。   贺嚣看了眼:“我的花。”   陆遗星:“你怎么什么都搬过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贺嚣慢腾腾地说,“花是我的本体,不然我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人比花娇。”   陆遗星路过时,面无表情在他本体上揪了一下。   让你人比花娇。   “这又是什么!”   贺嚣探头看了眼:“是我的篮球。”   陆遗星抬眼,瞳孔地震:“你穿的是什么!”   贺嚣看了看自己的t恤和运动长裤:“我要去洗澡,不能穿成这样,要光着身体去吗?”   “……”   贺嚣笑:“你要给我搓个背吗?”   陆遗星:“滚。”   过了会儿,贺嚣在浴室喊:“陆遗星。”   陆遗星捂住耳朵。   贺嚣电话打了过来。   陆遗星接听,那边说:“可以拿套换洗的衣服吗?衣服湿了。”   陆遗星挂了电话。   半晌,从文件中抬头,去隔壁卧室给他拿衣服。   房间里还遗留着贺嚣的气息,布局简单,干净又整洁。   衣柜衣服分类挂在一起,不同于陆遗星清一色西装的衣柜,贺嚣衣柜丰富很多。   休闲外套占多样,几套西装,几套运动装,各种颜色的棒球帽,甚至还有双毛绒小熊袜,另一边是清一色的衬衫,几件家居服,睡衣。   哪来这么多衣服?   陆遗星嫌弃。   他拿了件顺眼的家居服,手指从旁边的衬衫上划过,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在手上打了一下。   你没自己的衣服吗?   陆遗星敲了敲浴室门。   贺嚣伸出胳膊。   陆遗星挑眉,作势要打开门。   贺嚣忙拉紧:“你干什么呢?”   陆遗星慢腾腾把衣服送进去。   贺嚣不满:“怎么是这件,我不爱穿。”   陆遗星:“我管你爱不爱穿,快出来。”   贺嚣套上那件银灰家居服,他不喜欢这么正式的款式,一款家居服竟然做得这么拘谨,松着袖扣:“陆遗星。”   陆遗星抬头,顿了顿,然后低头,冷静翻杂志。   靠。   洗完澡人模人样的,扣子扣到最上头,露出一点锁骨,腕口也收得紧,银灰冷色袖扣竟然有几分禁欲,不知是不是穿着陆遗星自己选的衣服,看着顺眼很多。   贺嚣坐过去,咬着吸管喝水:“你在看什么?”   陆遗星:“家里哪来的吸管杯。”   “我带来的,带了好几个。”   怎么什么都带。   陆遗星看过去,柜子上摆了好几个玻璃吸管杯。   他发稍微湿,发眉都墨黑,显得五官更英挺深邃,咬着吸管说:“还有我用习惯的厨具,陆遗星,你家锅的种类好少。”   陆遗星走到厨房,被震了一下。   全自动早餐机,面包机,紫砂炖锅,还有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他是嫁过来了吗?   带这么多陪嫁。   贺嚣又在喊他:“陆遗星我后背痒,给我挠个痒痒。”   “滚。”   “我也会帮你,”贺嚣说,“如果我倒在你家你要承担责任。”   “……”   陆遗星抬手,面无表情给他挠痒痒,又戳了下他的腰。皮这么厚,还会痒痒。   陆遗星去阳台透气,抬头,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缓了缓:“这又是什么!”   贺嚣:“我的内裤,刚洗,你需要洗吗?”   “你怎么会有这种脏东西。”   贺嚣无辜:“你不穿的吗?”   说着挑开他裤头就要往里看。   陆遗星红着脸打他。   不行。   他不能接受!   陆遗星想了想,认真道:“不然你搬回去吧。”   贺嚣:“所有人都知道我搬进来,才几天时间,你就赶我回去,好像我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大家都会笑我,对我名声有影响。”   “他们会在背后议论我没有把你伺候好。古时候也没有无缘无故赶人走的,也要有个由头——”   陆遗星:“半年,宝宝出生后就走。”   “一年,”贺嚣还价,“你能照顾好刚出生的宝宝?”   陆遗星反问:“你能?”   贺嚣:“我能。”   陆遗星:“……”   可是一年也太长了。   半年也很长!   贺嚣提出想进房间,被拒绝。   贺嚣:“你信我,类似的错误不会再犯,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四五六次。”   陆遗星冷笑。   最后各退一步,贺嚣可以进房胎教,但是不能留宿。   晚上贺嚣洗完澡水灵灵地过来,结果陆遗星看都没看一眼,晃了一圈,摸摸崽儿,又水灵灵地回去。   真是暴殄天物。   陆遗星制订了严格的胎教计划,目前半个月先给宝宝读理想国。   贺嚣欲言又止。   陆遗星:“你不愿意?”   贺嚣:“愿意。”   贺嚣从第一章 开始读,边读边在心里吐槽。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懂胎教?   为了宝宝健康成长,他阳奉阴违,夹杂私货,见缝插针施行自己那一套。   午休时,陆遗星听到很轻的脚步声,没有睁开眼睛。   脚步声在自己身边停住,是贺嚣的气息。   贺嚣蹲下来,低声吐槽:“他懂什么胎教?”   又在宝宝面前说我坏话。   陆遗星睫毛不悦地动了动。   他倒要看看贺嚣懂什么是胎教。   空气响起轻微翻书的声音,嗅到很淡的油墨香。   贺嚣的声音很低,像是怕吵到熟睡的人:   “陆大美,竖起你的小耳朵。”   “?”   等等,陆大美是谁?   “陆很帅也可以酌情听一听。”   “??”   陆很帅又是谁。   “注意看,这个女孩叫小红帽。”   “……”   “她今天要去看生病的外婆。”   贺嚣讲的是小红帽的故事,俗套掉牙,平平无奇,直到大灰狼捏着嗓子,瓮声瓮气地用苍老的声音说:“我是外婆啊。”   陆遗星肩膀抖了抖。   贺嚣凑过去:“醒了?”   陆遗星拍开他脑袋,捂着肚子笑。   贺嚣很有职业素养地继续胎教。   陆遗星快速捂住他的嘴:“不许讲了。”   他漂亮的眸里蒙了层水光,不知道是笑出来的还是刚睡醒,懒洋洋地在晃动,像是雪山瞬间消融。   笑起来很好看,五官是冷淡的,凌厉傲慢的眼眸却往下弯了弯,眼尾泛着浅红,眉梢也松动了,嘴角扬起来,温柔又亮堂,反差极大地朝人心窝子戳。   让人上一秒还天寒地冻的,下一秒就猝不及防过渡到另一个暖洋洋的世纪。   贺嚣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凑过去:“还没讲完。”   陆遗星板起脸:“不许,花里胡哨的。”   贺嚣合上书,看着他笑。   陆遗星看他嘲笑自己,绷直嘴角,抬手揍他,却被握住手,掌心也被挠了一下。   他收回手,打了下贺嚣脑袋,又抽出贺嚣手里的书,翻开看,嫌弃:“这都是什么,好幼稚。”   贺嚣和他一起看,手从腰间环过去。   陆遗星侧眼看他,警告意味明显。   贺嚣厚着脸皮道:“我想摸一摸。”   陆遗星大度道:“摸吧。”   他的胃已经做好准备了。   贺嚣挠了挠小崽子。   他很喜欢摸小崽子,也喜欢陆遗星刚睡醒懒洋洋的样子,摸了好久。   可是陆遗星吃饱午休后的胃实在承受不住如此沉重的父爱,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我的胃。”   贺嚣动作顿了顿,试着往下一点点:“这里?”   陆遗星的表情告诉他没摸对。   他认真环好陆遗星,右手继续往下:“在这里?”   “还是这里。”   他的位置越来越离谱,陆遗星板着脸:“在我脑袋上。”   贺嚣忍俊不禁,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   陆遗星:“……”   贺嚣:“……” 第28章 产检   陆遗星拉着他的手放到正确位置:“蠢,在这里。”   “哦。”   贺嚣继续源源不断释放父爱。   过了会儿说:“名字我都想好了,女孩叫陆大美,男孩叫陆很帅。”   陆遗星:“?”   当即剥夺了他的起名权。   贺嚣不服气,和他大吵一架,然后被派去遛狗。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贺嚣好不容易制住大狗,问旁边的人:“它叫什么。”   “加贝,贝贝。”   “加倍?”   怎么起这种名字。   园丁知道他最近很红,很得宠,陆总走到哪儿都把他带上,傍晚会一起散步,有时候晚上还会留宿,听说在谈恋爱,就跟他打好关系:“老板起的。”   贺嚣在心里嘲笑。   和自己的起名技术半斤八两,还好意思嫌弃自己的陆大美陆很帅。   虽然陆财主又剥夺了自己一项权利,但贺嚣根本不放在心上。   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他继续着秘密胎教,固定半夜两点,不知疲倦,充满热情。   但陆遗星这两天像是察觉到什么,锁门了。   贺嚣很有耐心,守在门口等。   终于第四天,门没反锁,窃喜。   今天时间还早,才十一点,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偷溜过去:“来了来了,久等!”   仿佛故友重逢:“爹今天来给你们故事了!”   从他进门那一刻,陆遗星就睁开了眼睛。   他就知道梦中的狗味是有来由的。   陆遗星握了握拳。   真想打爆贺嚣狗头。   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   他能感觉到一直黏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纳闷,不应该和崽儿培养感情,怎么一直看我?   额间一痒,贺嚣轻轻拨弄他头发,手指划到眉间摩挲。   “?”   他在干什么。   鼻尖也被刮了刮。   陆遗星有些不自在,紧绷着。   接下来会触碰哪儿?   陆遗星心头泛上痒意,手指动了动。   其实他今天的异常已经很明显了,很容易被发现装睡。但贺嚣被和崽崽的重逢冲昏头脑,初为人父的吗喽脑容量就那么点,没察觉到异常。   贺嚣气息靠近。   他……   他要亲下去吗?   陆遗星紧张起来,腿紧绷着。   但那点气息仅停留在空气中,没有再靠近。   紧接着陆遗星感觉小腿被摸了摸,温热的触感熟悉又舒服。   他想起那天的梦魇,好笑又好气。   原来真是他。   这么处心积虑偷溜进来胎教,好像是自己心狠手辣拆散了他和崽崽。   贺嚣和大宝宝培养完感情,开始和小宝宝培养感情,手指轻触腹部:“爹要讲故事了!”   声音很轻,说是东胜神洲有块石头,吸收天地精华孕育出一只灵猴。小灵猴聪明可爱,去灵台方寸山拜师学艺,终学有所成。时有妖僧大闹天宫——   陆遗星:“?”   什么。   妖什么。   小猴子护送他西天取经。临行前,观音大士给了小猴子一个紧箍,说你且哄他戴上,那妖僧再滥杀无辜就念紧箍咒。   陆遗星:“???”   “好了,明天再讲。”   贺嚣俯身,鼻尖几乎贴到腹部,声音轻到震动不了一点空气,“乖,别闹你爹。”   他给陆遗星盖好被子,陆遗星睡得安静,没声儿,他怕憋着气,把被子轻轻扯开。   陆遗星突然坐了起来。   贺嚣瞬间闪到床头柜旁,借阴影挡着自己。   陆遗星从床头拿水杯,喝了口水,又躺下了。   贺嚣松了口气,重新蹲在床边。   床上的人皱眉,发出声呓语。   贺嚣沉着气,没再躲。他知道陆遗星偶尔有说梦话的习惯,不会醒来。   陆遗星翻身,胳膊随意一搭,压在他手上,像是做了什么梦,拍了拍他手背。   贺嚣不敢动,不好抽出手,又过了会儿,陆遗星胳膊挪开。他却舍不得陆遗星走了,伸手去捉陆遗星的手指。   他轻轻抚摸陆遗星指尖,扯过被子帮他盖好胳膊。   陆遗星:“……”   真是胆大包天。   小动作这么多,不怕我醒?   他现在还不想拆穿贺嚣,便由着他去。   贺嚣捋开他额发,借着月光看这张漂亮精致的脸。   他和年少时不一样,那点稚气退去,终于变得清冷高傲,气场很强。   可他又一模一样,睡着的样子一模一样,生气起来一模一样,咬牙服软时一模一样。   贺嚣手指在发间划动,俯身,克制着,嘴唇在他发间轻碰了一下。   门轻阖上,房间恢复安静幽暗,像是不曾进来过另一个人。   两秒后,陆遗星猛地睁眼,机械般抬手摸自己额头。   刚才什么东西。   软的。   漂亮的眉眼越来越困惑。   不是——   陆遗星猛地坐起来。   他不会真以为在我脑袋上吧!   别人养胎都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陆遗星倒好,瘦了很多。他工作起来没时间概念,贺嚣准备了小零食让他带着。   陆遗星嫌弃,不愿意。   贺嚣把东西装在小布袋里,让他挂在车上,饿了吃点。   陆遗星穿着黑色休闲外套背了个包就出来了。   黎青震惊:“老板你就……穿这个?”   “嗯。”   陆遗星上车靠在后座。   衣服是贺嚣让穿的,宽松遮肚子还防晒。   他拿出那个小零食袋,表面是金蓝相间的刺绣,收口处用细绳勒紧,打开看贺嚣给他带了什么。   坚果,糖,果脯,粗粮饼干,肉干。   种类还挺多。   会议结束,他吃不下去东西,打开零食袋。   黎青扭头,看到他陆总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黑色衣领快要遮住脸,嘎嘣一声,嘴里嚼着什么。   这样新奇的陆总很像一个人,一时想不起是谁。   过了会儿,陆遗星慢慢磕着瓜子。   黎青看了一眼,满脑子都是,下凡了下凡了。   大老板下凡了,竟然在嗑瓜子。   他嗑瓜子都和别人都不一样,顶着高冷没有表情的脸,动作却像小学生做题一样,一颗一颗的,很认真。   陆遗星抬眼。   黎青干笑。   陆遗星问:“饿么?”   说着打开自己的零食袋,松着系绳,“你想吃什么。”   他自己挑了半天,全部倒出来,给了黎青几包巧克力奶糖。   黎青拆开一吃,顿觉惊艳:“好吃,什么牌子的?”   “回去帮你问。”   “!!!”   老板娘买的?   他们有老板娘了?   他俩一起吃得很香,差点忘了这是规整的会议室,刚开完会,桌上摆着老式茶杯。   黎青捏核桃,捏不开。   陆遗星捏破一个给他。   黎青:“谢谢老板,这些太好吃了,在哪儿找来这些宝藏零食,牌子都没听过。”   陆遗星:“回去帮你问问。”   黎青:“有喜事了?”   崽崽怎么能不算喜事?   “嗯。”   “恭喜啊!”   陆遗星扫了他一眼:“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啊?”   黎青冷不丁被问这么一句,没反应过来。   “海绵宝宝,”陆遗星闭上眼睛休息,慢声道,“你不看动画片吗?”   “……”   陆遗星:“对了,采购一套四大名著。”   “四大名著?”   “对。”   为了防止有些人滥用胎教权给宝宝讲乱七八糟的故事,他只能这样。   黎青:“好的。”   助理办事效率高,下班前就拿了套精装版四大名著。陆遗星带回去,专门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   下次检查是后天,他问贺嚣:“想不想看到宝宝?”   贺嚣一顿:“什么意思?”   陆遗星轻描淡写:“产检。”   贺嚣肉眼可见有些紧张,问:“我需要带什么?”   陆遗星:“带上脑子。”   “……”   陆遗星提前跟白城打招呼,说会带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白医生好奇。   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提前打招呼还好,这么提前一说,白医生无比期待那天,挠心挠肺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入陆遗星的眼?   下午他在办公室,贺嚣过来了。   白城一乐:“你怎么有空过来,最近这么闲?不在实验室待着。”   “下午好。”   贺嚣坐在旁边玩他的笔。   他俩聊了会儿,白城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待会儿有人过来,改天聊。”   贺嚣应了声,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拿着他的笔转了两圈。   白城拽下,就剩这一根,经不住转。   陆遗星的消息发过来:【在停车,马上】   白城心道不好,这两位不对付,碰到就不好了,当场打起来都有可能。   再者陆遗星是来产检的,这种事情怎么好让外人知道?   他开始下逐客令:“预约的人要来了,你什么时候走?”   贺嚣深呼吸一口气:“好紧张。”   “?”   看到陆遗星紧张?   还是待会儿要打架紧张?   这小地方可经不住这两位大神折腾。   白城正要把人往外赶,房门被敲了一下,陆遗星来了。   白城瞬间站了起来,往他身后看——   传说中孩子的另一位父亲!   “?”   背后空空,就他一个人。   白城四处张望:“你一个?”   “不然呢。”   陆遗星走过去,坐在贺嚣身旁,“来这么早疯了?”   贺嚣本来就紧张:“你怎么才来!”   白城提醒道:“二位注意点,这是医院。”   有什么私人恩怨可以先放下。   白城:“贺嚣你先出去。”   陆遗星:“不用。”   “啊?”   陆遗星:“他留下。”   白城:“他知道?”   陆遗星:“嗯。”   白医生脑容量有些不够了。   这种事贺嚣怎么会知道?   不过陆遗星让他留下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他不再过问,往外走,一边戴消毒手套,悄声问陆遗星:“那个人呢?”   “哪个?”   “就是那个——”   白城想了想弟弟的话,跟他们站在同一战线,“脑干缺失不知天高地厚攀龙附凤的渣男。”   陆遗星看了贺嚣一眼。   贺嚣:“……”   贺嚣提醒:“医生,是不是该开始了。”   “好。”   白城准备仪器,余光看到贺嚣看着他,灵光一闪,“卧槽你就是——等等不会吧——”   贺嚣:“重新认识一下,我就是那个脑干缺失不知天高地厚攀龙附凤的渣男。”   “……” 第29章 克制   贺嚣盯着屏幕,紧张得不敢呼吸。   陆遗星就稳重多了,冷淡地斜了他一眼。   没见过世面。   “是那两个吗?陆遗星。”   陆遗星:“是,你看长得像不像你。”   “像。”贺嚣说,“左边的陆大美像你,右边陆很帅像我。”   白城忍无可忍:“那是他的肾!”   他把画面放大调清晰。   四个月的小婴儿发育好了,小小一团缩在腹腔,懒洋洋的,动也不肯动。   刚才还在犯傻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空气安静很久。   小婴儿在几道目光注视下,乖乖地在睡觉。   旁边的人憋着气。   陆遗星提醒:“可以呼吸。”   贺嚣:“疼吗?”   陆遗星:“?”   陆遗星:“不疼。”   贺嚣又盯着看了很久,很没见过世面地说了句:“看到了吗?是个小孩。”   “……”   不然呢,是只猫?   净说傻话。   贺嚣:“竟然会动。”   陆遗星面无表情:“还会飞。”   白城在心里乐,收拾着仪器:“你们家陆很帅比一般小孩长得小。”   “需要我做些什么。”   白城:“不用,是健康的。”   陆遗星没其它问题。   倒是贺嚣大惊小怪,事无巨细,问了一大串,说陆遗星胃口总是不好,要吃清淡些还是不用那么苛刻?还说七夕那天宝宝踢了他一下,下个月是不是该做四维彩超?   陆遗星:“……”   白医生一一回答,又说了些注意事项。   陆遗星听着,擦去腹间冰凉的耦合剂。   白城:“还有,有些事上,尽量克制。”   他俩同时说:“我们不可能做那种事。”   然后互相看了一眼,扭过头。   白城:“……”   那宝宝是怎么来的?   虽然他们现在确实缓和很多,但这是孕期限定关系,本质还是死对头。   两人都觉得纯洁的死对头关系受到了玷污。   结束后,贺嚣借口有事,没跟陆遗星回去,返回医院,问白城:“手术有风险吗?”   白城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又不好多问他俩之间的事,压下心头的疑问。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   可是他怀疑这么说贺嚣会把他医院端了。   白医生说:“和普通宝宝无异,剖腹产很成熟了,放心。”   因为白医生的一句“克制”,他俩思绪万千,都觉得纯洁的感情被玷污了。   夜深人静,贺嚣应该来和崽儿培养感情了。   可今天已经十点四十,还没来。   陆遗星翻了个身。   他倒不是期待贺嚣过来,只是无聊睡不着。   翻了两次身,十点四十五。   应该快过来了,也不知道那傻子今天讲什么故事。   当然他内心是十分唾弃这种笨蛋行径的。   十点五十。   怎么还不来。   今晚转性了?   陆遗星翻了个身,手虚放在腹部——   门的方向发出轻微响动。   陆遗星快速闭上眼睛。   贺嚣关好门,十分熟练地溜到床边,低声道:“来了来了,久等!”   他有着丰富的胎教经验,完全不需要铺垫,上来就十分热情:“准备好了吗?孩子们。”   “是的,船长。”   “太小声喽。”   “是的!船长!”   他声音过分夸张生动,并且很有信念感。   不知道他是怎么自问自答说出这些话的。   陆遗星半张脸在被子里,笑得快背过气,胸腔空气不够用,极力忍着,微躬身体,尽量不抖动,极力掐着自己大腿才能忍住不笑出声。   他庆幸是半夜,贺嚣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还是那个矜持严肃的人。   “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海绵宝宝。”   贺嚣讲到一半,顿了顿。   床上的人在轻微发抖。   又抽筋了?   贺嚣掌心握住他小腿,揉了揉,软的,没有抽筋,松了口气,给他盖好被子。   然后不受影响地继续胎教。   没有什么能浇灭他的胎教热情。   “方方黄黄伸缩自如。”   “海绵宝宝。”   陆遗星蜷着身体。   他快憋死了,被子里没空气,悄悄把下半张脸露出来,轻声呼吸。   可惜贺嚣太忘我了,沉浸在胎教中,没发现这么明显的动静。   等他结束了一段,才发现刚才还蒙在被子里的人往上了一些,脸颊很红,眉头微皱,睫毛晃了晃。   贺嚣:“那就敲敲甲板让大鱼开路。”   好半天没继续,陆遗星都能猜到下一句是什么,忍不住说:“海绵宝宝。”   贺嚣:“…………”   饶是贺嚣没皮没脸,也有些尴尬,臊得耳根发烫,局促蹲在床边不知道做什么。   陆遗星懒洋洋睁眼,眼尾的水光还未完全褪去,在夜色中竟有种潋滟朦胧的感觉。   贺嚣面不改色:“好巧,真没想到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被你发现了。”   陆遗星:“妖僧。”   “……”   陆遗星肩膀抖了抖,憋笑憋得辛苦。   贺嚣心里一横,索性上床抱住他,闷声说:“你又不让我进房。”   陆遗星拍了他一下:“下去。”   贺嚣听不到。   陆遗星扯扯他耳朵:“大半夜不睡觉,吵我和宝宝,不怕我把你赶走?”   贺嚣生气道:“你赶吧,反正你讨厌我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以后搬进来。”   陆遗星轻飘飘说了声。   贺嚣一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每天半夜偷溜过来,还得专门给他留门。   陆遗星板起脸:“但是不能乱碰。”   这人前科累累,陆遗星给他划定了范围,手只能在宝宝栖息地活动。   真的非常宽宏大量了。   于是贺嚣搬了进来,衣服都挂在衣柜里,和陆遗星衣服并排挂在一起,用的也是房间浴室,洗了澡就迫不及待上床。   终于!   他终于真正意义上留下来了!   两人躺在一起,陆遗星突然想跟他打架:“你能睡着么?”   “嗯?”   陆遗星跃跃欲试:“打一架?”   “……”   他翻身按住人:“你不手痒吗?好久没打架了。”   腰间一痒,滚到贺嚣臂弯里,又往贺嚣身上翻,被人拿胳膊制在怀里,抬腿蹬贺嚣,被贺嚣蒙在被子里。   陆遗星:“不打了。”   “嗯?”   陆遗星在被子里什么也看不清,嘴里却傲慢得很:“因为我现在是两个人,不想以多欺少。”   他正式向贺嚣发出战书,“等我卸货后,就不会对你客气了,大家真刀真枪地来一场。”   贺嚣将被子往下扯,两人暴露在新鲜空气中,好笑地看着他。   陆遗星看过去,过了会儿,率先移开视线。   贺嚣:“?”   贺嚣:“为什么不看我?”   陆遗星不理他。   他凑过去。   陆遗星躲开:“干什么。”   贺嚣:“你怎么不看我。”   “……”   无聊不无聊。   贺嚣觉得自己不受尊重,长得这么好看却不被欣赏,虚撑在上方,追着陆遗星视线,非要他看。   陆遗星无语,看过去。   其实——   是好看的。剑眉英挺,鼻梁很高,眼眸墨黑,漂亮得很。   空气安静很久。   直到那双桃花眼里的荒诞不经褪去了,慢慢沉了下来。   陆遗星恍神,仿佛嗅到花香。   很多年前,他俩打架时滚到树下。   刚好刮了一阵风,碎花如雨般飘落,淋了他们满身。   陆遗星被迷得睁不开眼,花粉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通过气管钻进身体里,心脏也痒得怪异,直想打喷嚏。   贺嚣也不对劲了,那个春天不再与他打架。   据他所知,他们患上了一种奇怪的春季综合征。   后来夏天在篮球场碰到,酣畅淋漓地打了一顿,又痊愈了。   可现在,多年后的今天,他却嗅到记忆中很淡的花香。   明明是夏天,他青春期经历过的漫长春季综合征又回来了。   像是地震后大地的余颤,也像不期而遇的某种潜在后遗症,心脏痒麻。   近旁呼吸炙热。   可能是夜晚的加持,他的眼眸黑得可怕,又有很亮的东西在燃烧。陆遗星四肢都被炙烤,像是要化了的黄油,呼吸却越来越稀薄,只能靠胸膛起伏来获得。   唇间传来柔软带花香的触感。   他像是抓紧救命稻草一样,品尝那张唇上的回甘。   唇是软的,唇缝软又湿热。   他想着春季综合征,今年春天还没有宝宝,他俩一月见两次,见面斗嘴骂对方。   他想起贺嚣之前的恶劣行径,拽紧他衣领。贺嚣嘴唇磕到牙齿上,舌尖尝到血腥味。   他清醒了,睫毛一晃,看到近在咫尺的脸。   贺嚣睁眼,低声道:“吃干净。”   然后按着他的肩,嘴唇往他唇间送,直到血味变得很淡。   他俩同时转过身,都没和对方说话。   陆遗星盯着窗帘,真太荒唐了!   真是一场闻所未闻人神共愤一塌糊涂的同床共枕!   “对不起,”贺嚣声音率先传来,“我不知道对视会这样。”   陆遗星:“没关系,我也有问题。”   他说,“但是你不该把血往我嘴里抹。”   贺嚣还没说磕破了自己嘴,他竟然先告状占据道德高地。   贺嚣:“刚才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他怎么闻到了花香。   陆遗星:“狗味。”   “……”   空气又安静了一会儿,陆遗星问:“你谈过恋爱吗?”   “来,”贺嚣直接气笑,翻身转过去,揽着他肩膀让他转过来,“陆遗星你再说一次。”   陆遗星板着脸:“这么凶干什么,宝宝睡了。”   贺嚣:“宝宝知道你把我嘴咬破了吗?”   陆遗星捂住他的嘴:“你怎么能在宝宝面前说这种话。”   过了会儿,他说:“你没谈过恋爱是因为你太丑了,你打扮打扮。”   贺嚣:“哼,我就不打扮,可能就有人喜欢我这种清水出芙蓉的。”   陆遗星学他说话:“哼。”   贺嚣被逗笑,轻捏他脸。   视线又撞到一起,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同时移开视线,转过去背对着对方。   陆遗星:“大家以后注意点。”   贺嚣:“下不为例。” 第30章 剧院   陆遗星终于适应了生活中全是贺嚣的痕迹,厨房的炖锅,沙发旁的球鞋,玄关处的衣服,健身房的器械,早餐夜宵,补汤按摩,还有——   奇奇怪怪的胎教故事。   陆遗星直接剥夺了他胎教权。   贺嚣不服气,质问原因。   陆遗星冷漠脸:“因为你的胎教故事太乱七八糟了,没有文化价值和教育意义。”   贺嚣:“谁说没有,你只是没听完,小红帽下一秒就进了大庄园。”   陆遗星揪他耳朵。   现在还跟我扯。   于是只能念官方指定唯一胎教教材《理想国》。   晚上开始报复性胎教。   贺嚣:“话说那陆财主抢走贺嚣后,强迫贺嚣与他欢好。贺嚣哪能从?性子刚烈,一头往砚台上撞去。”   “那陆财主吓坏了,一口一个心肝儿心肝儿叫着。”   “?”   什么乱七八糟的!   凭什么我是反派。   “贺嚣柔弱,大病一场更别有一番风味。那陆财主常常看得难耐,不时占个便宜,今天摸个手,明天擦个脸儿。常常贺嚣在看书,他便夺走灯,调笑两下。”   “?”   陆遗星哪里受过这屈辱,抬手揍他。   贺嚣:“你醒了?”   陆遗星骂道:“大半夜不睡觉在发什么疯。”   贺嚣摇摇头:“你就不如陆财主怜香惜玉,你不会疼人的。”   贺嚣抱住他,妥协:“睡吧,吵到你了,明天再讲。”   陆遗星:“好的,心肝儿。”   贺嚣:“……”   贺嚣:“……”   两秒后,贺嚣:“嗯?”   陆遗星面无表情:“心肝儿。”   贺嚣红着耳朵:“哦。”   在的。   陆遗星真像那种土财主,借崽崽的名义压榨漂亮单纯的贺美人。   贺嚣忙来忙去,端着汤煲从厨房出来。   他倒好,悠哉哉躺在沙发上,顶着高冷的脸摇腿,活脱脱一个小纨绔。   只不过别人摇得流里流气,他不一样,搭在膝盖上的小腿在空气中一晃晃,小孩装大人一般,有种跟自身反差很大的可爱。   “吃饭了。”   贺嚣喊他。   陆遗星张口,希望食物能懂事点,自动掉进他嘴里。   贺嚣好笑,走过去,捞着膝盖把人抱起来,颠了颠:“小崽子好像重了一点。”   “嗯。”   陆遗星翘着脚,防止拖鞋掉下去。   贺嚣把他抱到桌前:“吃吧。”   陆遗星看了眼桌上的菜色,评价:“不错,心肝儿。”   “……”   周日他俩去剧院胎教,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陆遗星觉得宝宝应该看巴黎圣母院。   贺嚣坚持童话故事更适合宝宝。   陆遗星:“幼稚。”   贺嚣:“苛刻。”   “没有深度。”   “是,你不幼稚,最有深度。”   “我确实成熟。”   “你的成熟就是带着宝宝去网吧?”   陆遗星:“我没有,那只是意外。”   贺嚣刻意加重声音:“那些。”   “……”   贺嚣妥协:“那我们各胎教各的。”   陆遗星看了他一眼:“贺先生你好像弄错了,宝宝在我身上。”   他慢声说:“好像我的权重更大一些,可以一票否决你的建议。”   贺嚣说不出话,一气之下咽下那口气。   他们都不肯妥协,最后分道扬镳。   陆遗星满意地带着宝宝去经典名著歌剧那边,路过四叶草形状的院馆,看到墙上巨大的白雪公主海报,顿住脚步。   他刚记事那会儿,白得像个小姑娘,爸妈当时还在,说笑要带他去剧院看白雪公主。后来没看成,而他长成了一个风评不怎么好的小大人,更不会来这种地方。   贺嚣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去隔壁巴黎圣母院剧场找陆遗星,找了半天没看到人影。   第一幕落下,白雪公主被猎人放跑。   陆遗星看得认真,懒散靠在椅背上,欣赏浮夸的表演和不时突如其来的歌声。   主角害怕时唱一段,高兴时唱一段,无助时唱一段,他快要被泡在歌声里。   等待接下来的剧情时,无意往旁边一瞟,顿住。   “!”   他不是在外头闹别扭吗?   怎么出现在这里。   贺嚣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   陆遗星心道不好,弯着腰悄悄退出来。   他可不想出尔反尔被贺嚣抓到现行。   他借着周围红布的遮掩移到楼道,又猫着腰往后退,从旁边房间躲进去。   道具房堆满杂物,陆遗星从门缝里往外看,楼道里演员走来走去,不时说笑。   贺嚣朝这边走来。   他把手机静音,四处看了看,缩到一个苹果头套里头,来不及穿道具服,只套了个头套,躲在苹果堆后。   他安心待在这里,等待贺嚣离开。   过了会儿,几个工作人员有说有笑地走进来:“你呆在这里,这里安静。”   然后是熟悉的声音:“多谢。”   陆遗星:“!”   他怎么也进来了。   有个工作人员说:“没事,总能找到的。”   “对,你多打几个电话,哄一哄。”   陆遗星探头看了一眼。   有几个人正在和贺嚣聊天。   “……”   怎么和谁都能聊起来?   他安静躲在后头的一堆苹果道具中,等着贺嚣离开。   贺嚣:“我跟他因为孩子的事闹别扭。”   旁边的人热心肠地说:“小事,你不要太担心,你老婆消了气就来找你了。”   “……”   谁是他老婆。   另一个人说:“你老婆长什么样啊,我们看到会转告的。”   贺嚣笑,“不用了,多谢,我猜到他在哪儿了。”   那两位工作人员让他在这里休息,自己出去集合了,又安慰了两句吉人自有老婆。   小道具间有点热。   陆遗星坐立难安,贺嚣怎么还不走?   脚步声靠近。   陆遗星心提起,转念一想,脸已经被遮住了,怕什么。   贺嚣走过去,看到一颗巨大的将近一米八六的苹果。   他打招呼:“你们待会儿上台?”   大苹果点头。   贺嚣:“有没有看到我老婆孩子。”   小蝌蚪找老婆吗?逢人就问。   大苹果摇头。   他的头套太大,每次脑袋移动都慢吞吞的。身体跟大头套相比窄瘦很多,仿佛把他分成了两个风格,看身体是风度翩翩矜贵青年,肩膀以上是滑稽的大头套。   贺嚣低笑,掌心在苹果顶部绿叶处摸了摸:“苹果成精了。”   “毒苹果,你还记得接下来的剧情么?”   ……陆遗星没想到他跟一只苹果都能唠起来。   外头传来歌舞落幕的声音。   贺嚣:“好了,该你上场了,我带你过去。”   “!!!”   我不会演。   贺嚣:“门在这边,直通舞台。”   大苹果抱着道具不肯走。   “还是颗有个性的苹果。”   贺嚣慢声说,“你知道剧情是什么吗?”   “?”   苹果还有戏份?   不该好好待着?   贺嚣讲解剧情:“白雪公主要咬苹果,苹果不愿意被咬,被追着满场跑。”   “……”   贺嚣低笑,拉过他的手,手指从腕间手表处划过:“既然你不熟悉戏份,我提前跟你排练一下。”   “要咬苹果了。”   说着拉过他的手往嘴边送。   陆遗星快速收手,动作过大,头套晃动了一下,忙扶好。   贺嚣:“一般苹果这么好动,可能是有蛀虫。”   陆遗星揍他。   你才是蛀虫。   贺嚣把人拉到怀里,认真检查蛀虫,摸到腰腹时,诧异:“这是什么?”   “是你宝宝!”   陆遗星怒道。   贺嚣笑出声,把那个巨大的头套拿下来,解救出他面带愠色的大老板。   陆遗星脸通红,不知是闷的还是害臊还是被气的,倒真像白里透红的苹果。   “闷不闷?”   他拿湿巾擦去陆遗星鼻尖的细汗。   陆遗星:“我看你玩得挺开心!”   “哪有开心,”贺嚣顺好他乱糟糟的头发,“不是在四处找你么?”   陆遗星大步往外走。   事已至此,两人终于在今天的胎教歌剧上达成共识,一起在观众座位上观看白雪公主。   舞台上,几颗小苹果唱着歌跑了出来。   “……”   陆遗星冷眼扫过去,“看我干什么。”   仿佛之前那个大苹果不是他一样。   贺嚣憋笑。   陆遗星看着歌剧,心想这堆小苹果不会真的被白雪公主追着满世界跑吧?他脑补了画面,离谱,成何体统。   小苹果们表演完就退了下去,巫婆变的老奶奶递过道具苹果,白雪公主咬了一口,晕了过去。   陆遗星:“……”   贺嚣问:“你猜然后呢。”   陆遗星:“她装的,将计就计。”   贺嚣:“难不成你真是天才。”   “……”   结束后,陆遗星环着胳膊,冷漠脸:“就这?”   很没有深度。   贺嚣:“渴不渴,喝点东西?”   陆遗星皱眉:“不喝鸡汤。”   贺嚣好笑:“这里哪来的鸡汤?想喝都没有。”   可能是太热了,他鼻尖一直在冒汗,贺嚣拿湿巾擦去,手在他脸旁轻轻扇风:“喝奶茶吗?”   陆遗星:“我从来不喝。”   他撇撇嘴,“但是现在我有宝宝。”   “所以?”   陆遗星:“我要喝两杯。” 第31章 拿捏   陆遗星像只鱼宝宝一样低头吸奶茶,不时嚼一嚼吸到的珍珠。他实在喝不下宝宝那杯,推给贺嚣:“我替宝宝谢谢你。”   贺嚣:“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喝的。”   陆遗星专门选了个靠窗隐蔽角落,让巨大的盆栽挡住他们。   贺嚣牙尖轻咬吸管:“你这样搞得我们像偷偷约会的高中生情侣。”   陆遗星提醒:“我们是敌人。”   贺嚣:“一众情侣中混进了一对敌人。”   “嗯。”   就像高中小树林那样。   对面的人吸了一大口,不知吸到什么,睫毛动了动,腮帮子很忙地工作起来。   “好喝吗?”   贺嚣问。   陆遗星点头:“这是什么味的?”   贺嚣:“皮蛋芋泥啵啵奶茶。”   陆遗星皱眉,这搭配听起来很黑暗,但味道不错。   桌上有便利贴,贺嚣撕了张,转着笔,随意勾了两下,画了只神气又傲娇的小猫。   他看着陆遗星,又笑着在旁边画了只更小的小猫崽儿。   小猫带着小猫崽儿。   陆遗星看了眼,嫌弃:“画的这是什么。”   贺嚣还在那里耐心地给小猫添胡须。   大艺术家实在看不惯,拿过那张纸条,刷刷在旁边画了只更大的猫,歪头添上毛,总算解救了这幅蹩脚的画。   他很满意,把小猫一家三口贴在表白墙上最显眼的地方。   贺嚣看着他走向花花绿绿的墙,抬高手,把便利贴贴在最显眼的高处,稍微歪了,郑重其事按了按边缘。   他回身,身后是色彩杂乱的便签墙,头顶上方是歪歪扭扭的小猫一家三口,一愣,“看我干什么?”   他大步走回桌边,“嫉妒我的才华?”   贺嚣低头笑,浑身血液都往陷下去的心窝倒灌。   不知是因为崽崽,还是贺嚣,工作狂陆总最近放纵了起来,隔三差五不想去公司,穿着浅银丝绸家居服在书房办公。   他发现了新的乐趣——   使唤贺嚣。   比如现在,他没事干,便想差使贺嚣:“你,给我倒杯水。”   贺嚣看着他。   陆遗星闭上眼睛,皱了皱眉。   贺嚣气笑:“好,你等着。”   陆遗星:“你是在威胁我吗?”   贺嚣敢怒不敢言,给他倒了杯热水。   陆遗星:“没味,不会加点柠檬?”   贺嚣给他加了两片柠檬。   陆遗星伸懒腰:“不想喝了,办公喽。”   贺嚣眼前发黑,又气又好笑,也不能拿他怎么办,自己把那点柠檬水喝完败火。   消停了一会儿,陆遗星:“肩膀酸。”   贺嚣放下手上的东西,给他按摩肩膀。   陆遗星:“左肩膀轻点,右肩膀重点。”   贺嚣乖乖听话:“满意吗?”   满意,太爽了。   已经很久没东西让他爽过了。   他现在工作时间大幅缩减,没有加班到两点的那种肾上腺素飙升感,也没有艺人给他找事情血压飙升眼前一黑的感觉,也不会心堵,极限运动不能玩,贺嚣也不跟他打架,生活索然无味。   现在有趣的感觉又回来了。   任劳任怨的贺嚣成了他的新乐子。   贺嚣顾及宝宝不跟他打架。   他的能言善辩也变得没有用武之地。   陆遗星:“我想看你吃青菜。”   贺嚣:“?”   陆遗星眼神认真。   贺嚣:“陆遗星你太过分了,难道你想看我吃我就必须得吃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陆遗星闭上眼睛,皱了皱眉。   贺嚣生气地吃青菜给他看。   晚上,陆遗星没穿袜子,踩着竹拖鞋,雪白脚掌踩在贺嚣膝盖上:“你——”   暂时想不出奴役的事,便先踩着,慢慢想。   那只脚白得刺眼,很瘦,青色血管明显,脚指头粉嫩,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贺嚣手指握住他脚踝。   陆遗星:“我还没想到事。”   贺嚣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大拇指在脚踝处一寸寸移动,粗粝指间快要磨破那处肌肤。他手心太烫了,陆遗星想缩回,脚腕却被握得更紧。   “袜子穿上。”   贺嚣拿过薄袜,套在细白的脚上。   什么态度。   陆遗星不悦,在他膝盖重重踩了一脚。   “好了。”   贺嚣声音有些哑。   “叫我一声哥哥吧?”   陆遗星想出新要求了。   “陆遗星。”   陆遗星:“叫一声。”   贺嚣不愿意叫。   陆遗星便看透了他:“你对你宝宝也不过如此。”   然后闭上眼睛,皱了皱眉。   贺嚣气笑:“你现在是拿捏我了是不是?”   当然。   多好的机会,现在不拿捏,等崽儿出生后大家恢复成敌人再拿捏吗?   陆遗星拿出脚往他膝盖上踩。   贺嚣呼吸一重,浑身的火都往下蹿:“你真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陆遗星抬眼看他,淡声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贺嚣气笑,老老实实:“我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   陆遗星便露出胜利者的姿态,脚丫从他膝盖处移开。   贺嚣快被折磨死了,他每日和陆遗星同床共枕,给宝宝念故事,偶尔还给陆遗星揉酸痛的小腿。陆遗星穿得薄,隔着薄薄一层面料,仿佛能触碰到月光般的肌肤。   最近陆遗星还喜欢脚丫往他膝盖上踩,有时候晚上睡熟了,无力地在他腿上蹬一下,害他一晚上睡不着。   他现在只盼着天气冷点,这祖宗能包裹严实,穿得厚些。他不至于时时刻刻能嗅到他身上清淡的香味和冰凉清霜般的气息。   早上跑步消耗多余的精力,跑了半小时,做了几组卷腹。   “贺嚣。”   陆遗星又开始使唤他。   小祖宗使唤不到他,四处找人,绕到健身房:“贺嚣。”   贺嚣浑身汗湿,运动t恤湿透了,头发也是湿的,汗水侵染得眉毛颜色更深,很长的眼睫尾部似乎也是湿的。   陆遗星顿了顿,没说出话,半天才道:“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不伦不类。”   怎么就不伦不类了?   贺嚣不服气,胳膊从后面绕住他脖子,下巴也抵上他肩膀,泄愤般重重摁了摁。   陆遗星憋住呼吸说:“臭。”   贺嚣把他往自己怀里按。   陆遗星脸都白了,手使劲推他的腰,碰到紧绷的触感,被烫到一样移开,没地方放。   “又叫我干什么?”   贺嚣稍微收了力,摸他干燥的头发。   陆遗星推开他:“没什么!”   他气得脸通红走了。   贺嚣冷水冲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走过去哄人:“嗯?刚才找我什么事。”   陆遗星:“你以后在家里不能露胳膊。”   “?”   “这也要管?”   “嗯。”   贺嚣无疑是在挑衅他。   他这几个月没有锻炼过,健身房的门都没有踏进,别说是腹肌,胳膊上也快没有训教过的痕迹,每天的运动可能就是在花园里走走。   “这么热,我不穿短袖穿什么?裙子啊。”   陆遗星拿文件袋砸他。   贺嚣坐在旁边,跟陆很帅诉苦:“哪有你爹这样的?”   作为交换,贺嚣提出:“你脚也不能往我膝盖上搭。”   陆遗星挑眉,脚丫当场搭在他膝盖上。   那又怎样?   今早的精力耗费好像没有效果,贺嚣又开始躁动,喉结滚了滚,捉着那只脚踝轻放下去:“因为这个动作危险。”   陆遗星想了想:“好吧。”   贺嚣松了口气。   终于算是免除了一桩酷刑。   晚上靠在床头翻书:“今天讲什么故事好?”   “不听贺美人,”陆遗星把他的路堵死,“也不听童话故事。”   贺嚣翻着书:“那我看看。”   陆遗星靠过去一起看。   过了会儿,瞌睡了,拍拍贺嚣。   “宝宝要睡了?”   陆遗星点头。   贺嚣合上书:“你也早点睡。”   “好。”   陆遗星抬头看他。   这双眼睛太漂亮了,在昏黄夜灯下看着乖软,带着让人误会的依恋,没有人被这种眼神看着不会沉沦。   贺嚣心里一动,在他头顶上亲了一下:“晚安。”   他俩都顿了一下。   陆遗星不解地看向他。   贺嚣僵了两秒,卡壳了,半天蹦出两个字:“宝宝。”   陆遗星松了口气。   原来是在和宝宝培养感情。   他在心里谴责自己。   陆遗星啊陆遗星。   你这样和陆财主之流有什么区别。 第32章 偷鸡   贺嚣占用了健身房。   陆总眼馋,也想做卷腹练肌肉,奈何身体不允许,便在旁边跟着视频练习……太极。   贺嚣正在做仰卧起坐,笑得差点没直起身。   太极这项无欲无求的老年运动和陆遗星适配度太低,偏偏他还面无表情,很郑重其事,像那种圆脑袋的小和尚学大人做事,可爱得不行。   陆遗星仙风道骨地做完一小节,侧头——   贺嚣正对着他笑:“陆道长,”   好一个浪荡子弟,大清早就勾引人家端庄矜持的陆道长。   可陆遗星是什么人,理都没理。   他做这项运动太可爱了,贺嚣每次都想逗,跟在屁股后陆道长陆道长地叫:“陆道长是要带着崽儿修仙吗?”   “陆道长道心乱了吗?”   陆遗星漠然推开他的脸。   那张脸闪过来:“陆道长道心这么坚定怎么会有一个崽儿?”   陆遗星直接在他脖子上拍了一下。   欠打!   九月空气没那么烫了,贺嚣带他出去吃烧烤,找了个最好的位置。   好几年没过来,上次来这边还是追杀贺嚣。陆遗星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桌上的油污。   贺嚣拿酒精湿巾将污渍擦干净:“环境是不太好,但味道是你喜欢的,我们少吃点辣好不好?”   陆遗星点头。   贺嚣让他坐着,自己去点肉串,路过旁边桌,碰到熟悉的人,打了声照顾。   陆遗星:“……”   他怎么哪里都有熟悉的人。   陆遗星拘谨地坐在小凳子上,手放在膝盖上,乖乖等他。   过了会儿,观察四周。   旁边几个带金链子纹身的江湖大哥在聊什么江湖大事。   陆遗星竖起耳朵。   “刚才跟你打招呼的就是贺嚣吗?”   “我去,我一个男的都觉得好帅,有对象吗?我给他介绍一个对象。”   堂堂大哥竟然这么喜欢说媒?   “别想了,他有对象,好了很多年。”   “对啊,谁不知道贺嚣对象?长得跟画里出来的一样。”   “?”   他寡成那样哪来画里出来的对象?   “他俩当时高调得狠,有种小情侣跟整个世界对抗的孤勇。”   要不是认识贺嚣,还真的差点磕到了。   陆遗星继续听。   “真的好看?”   “好看,我跟贺嚣认识骗你干什么?”   “他对象很黏人,贺嚣又是个惧内的,每次他对象过来,立刻跟着回去。”   “我去。”   “到底长成什么天仙样能把贺嚣拿捏成这样?”   陆遗星冷漠脸。   这么离谱的流言,他们竟然还传得有鼻子有眼。   过了会儿,贺嚣回来了,拿了瓶热豆奶,吸管插上:“喝点热的。”   陆遗星叼着吸管,温热微甜的液体进入喉咙,慢吞吞说:“在他们眼里,你有一个黏人的天仙般的对象,不知哪个傻子这么荣幸?”   “在校内跟我传绯闻,在校外跟别人传绯闻,没想到你还挺厉害。”   突然有人喊:“贺嚣。”   贺嚣抬手。   陆遗星好奇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惊喜:“嫂子!”   陆遗星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   贺嚣:“叫你呢,傻子。”   那人跑到陆遗星面前:“好久不见。”   陆遗星还在懵,贺嚣在耳边问:“荣幸吗?傻子。”   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感叹时间过得好快,记得上次看到陆遗星时,凶得要死,只是因为有人靠近贺嚣,就吃醋。   “……”   不要那么喜欢脑补好吗?   有人感慨:“当时你们感情真好,成天黏在一起。”   陆遗星总喜欢拿手机拍贺嚣,走到哪里拍到哪里。   陆遗星:“?”   那是罪证!   可以当呈堂证供的那种。   大家羡慕极了,本来就配得要死,还天天在他们面前秀恩爱。   贺嚣也乐在其中,每次都说看到陆遗星提前告诉他一声,仿佛离不开陆遗星。   贺嚣:“?”   我那是好提前跑路!   你不知道陆遗星有多可怕!   大家摇摇头,真是神仙眷侣,没人知道这对神仙眷侣的脚在桌下互相较劲。   半晌,贺嚣收了脚,剥了虾喂过去。   陆遗星直接就着他手吃,忍了很久才忍住不咬他手指。   陆遗星很少来这种旮旯角落,吃完串儿四处转了转。   路过矮墙时,一只鸡从墙头跳了下来,落到他怀里。   他哪里碰到过这种事,愣了愣。   贺嚣走过去,惊道:“我一过来就看到你在偷鸡!”   “不是我——”   贺嚣:“人赃俱获你还狡辩?好你个陆遗星,才短短几秒,就捉了这么肥一只鸡,没想到你还挺有天赋。”   陆遗星张手丢掉,那只鸡又飞到他怀里,鸡爪紧紧抓着他胳膊,他只能手足无措地月光下抱着大芦花鸡。   贺嚣:“跟着你不用愁了,没想到养尊处优的陆总,还有这本事。”   陆遗星:“你就这点追求?”   “嗯。”   贺嚣脑袋蹭了下他,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得意地说,“我就这点追求。”   陆遗星说不过他,又确实人赃俱获,不再说话,抬头看矮墙,想着怎么丢回去。   他把鸡放在地上,结果那只鸡很舍不得他,挥着翅膀又往他身上飞,根本丢不掉。   不远处陆续传来人声:“我家的鸡好不容易喂那么肥,不知道是哪个贼干的!捉到那小子,一定扒了他一层皮!”   一群五大三粗的人抡着棍子走来。   陆遗星心道不好,快速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贺嚣怀里。   贺嚣:“?”   贺嚣:“陆遗星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陆遗星:“我一直是这种人,这种不利于团结的废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那几个壮汉说:“今晚一定要抓住那偷鸡贼!”   “是啊,连续几晚过来了!”   “我也蹲好几天!”   “别让他跑了。”   陆遗星看了眼贺嚣。   这个倒霉蛋,好像要替别人背锅了。   走神的功夫,贺嚣把鸡又放在他怀里。陆遗星抱着那只烫手的鸡,想丢丢不掉,推给贺嚣:“你抱着。”   贺嚣:“我傻啊。”   陆遗星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贺嚣:“我一直是这种人,这种不利于团结的废话以后不要说了。”   陆遗星:“我肚子里可有你的宝宝。”   贺嚣:“那你呢。”   “我还是你传闻中的——”   他咬了咬牙,一狠心,“对象。”   贺嚣心痒,真想在他脸上亲一口,接过,把那只又胖又笨的鸡丢远:“我们又没有偷鸡,丢掉就好。”   大芦花鸡又扑着翅膀飞过来,灌木丛动静很大。   “我看到了,在那里!”   旁边一个黑影突然闪出来,惊慌失措地往前跑。   陆遗星一脚踹翻。   几个捉贼的快速跑过来,按着地上的人,拿手电筒一照:“对,就是他。”   他们对陆遗星说:“谢谢。”   还热心肠地邀请,“要不要来家里喝点鸡汤?”   ……陆遗星捏住鼻子。   那人还想说点什么,旁边的人使眼色:“小情侣约会呢,你凑什么热闹。”   直到他们声势浩大带着偷鸡贼离开,贺嚣还在发愣。   那么大的人,他就一脚踹翻了。   知不知道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四个多月的宝宝!   贺嚣上下摸了一遍:“还好吗?有没有事。”   陆遗星拍了拍手上的鸡毛:“能有什么事?”   他在月光下一脸高冷,脑袋上还顶了两根鸡毛,怀里乱成一片,灰扑扑地沾了堆杂草。   贺嚣:“……”   陆遗星看了他一眼:“你刚才太过分,我跟你势不两立!”   贺嚣追上:“好了,顶着一脑袋鸡毛,让人笑话。”   他按住陆遗星,把他头发上那几根鸡毛拨弄下来:“看来踹我多少是脚下留情的。”   陆遗星:“想被踹?”   “想了。”   还想他腿缠在自己腰上。   “……”   死变态。   贺嚣给他拍干净:“衣领上也有,抬手,我看看胳膊。”   陆遗星张开胳膊,任由他整理。   贺嚣笑着把灰头土脸的陆总整理干净,摸到腹部时,察觉到微小的动静。   他俩如梦初醒。   这是什么糟糕的胎教?   贺嚣:“《菜根谭》?”   陆遗星:“快念。”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第33章 柠檬   回到家贺嚣给人按了会儿小腿。   可能是今晚太刺激,小崽子有些兴奋,跟他俩交流了好一会儿感情。   “乖,不踢了。”   贺嚣说。   陆遗星宠得不行:“你让他动。”   小崽子动了一会儿。   陆遗星戳戳腹部:“好了,睡觉。”   陆遗星说:不睡觉你爹就给你讲故事了。   贺嚣乐:“他爹就谁?”   陆遗星:“不知道是哪个喜欢偷溜进来胎教的混蛋。”   贺嚣笑着把他和宝宝都抱在怀里:“睡觉睡觉。”   为了配合陆遗星,贺嚣晨起运动变成了五禽戏。   四目相对,陆遗星差点笑出声:“你别在我面前出现。”   他喝汤喝腻了,各种粥也喝腻了。   贺嚣提议:“明早喝豆花。”   “好。”   陆遗星很期待。   豆花莹白细嫩,贺嚣买的咸口,配了小虾米,花生碎,辣椒油,醋,榨菜碎。   “可以么?”   贺嚣问。   陆遗星点头。   贺嚣也凑过来喝一口。   陆遗星护住碗:“你要把我的喝完了!”   中午还是热,陆遗星手指戳了下他:“你知道,有些东西我从来不吃。”   “比如呢?”   “比如有些凉凉的,甜甜的东西。”   贺嚣好笑:“冰淇淋啊。”   陆遗星矜持:“既然你说是,那就是。”   贺嚣买了两盒冰淇淋回来。   陆遗星拿勺子慢慢挖着吃,舌尖眷恋勺子上那点甜味,慢慢舔去。   可惜只能吃两口,恨不相逢未怀宝宝时。   剩下的贺嚣吃完。   陆遗星看着他,眼睛都不眨:“好吃吗?”   贺嚣又喂了他一口。   陆遗星抿着那点冰凉奶甜的东西,慢慢品尝。   这两天手头闲下来,陆遗星带着崽儿去片场晃了一圈。   刚好撞到导演在骂人,现场没一个人敢出气。   陆遗星:“你好大的官威啊。”   游导一顿,差点以为看错了人,回头道:“都停下,调整一下状态。”   他走过去,笑:“几百年不见的大忙人——嗯?你怎么穿成这样。”   “……”   贺嚣外套果然不行,认识的人都这么说。   游导:“大老板是视察来了还是跟我唠嗑来了?”   陆遗星往椅子上一躺:“唠嗑,最近闲。”   这样的陆遗星可真稀奇,游导心情也轻松了不少,靠在导演椅上:“你是不是胖了?”   天天灌鸡汤你也胖。   陆遗星现在脸颊有了些肉,崽儿在长大,他体重也增加了些。用贺嚣的话来说,先胖带动后胖,实现共胖。   陆遗星笑出声。   导演觉得今天一定眼瞎了,这还是那个陆遗星?怎么笑得春心荡漾。   “谈恋爱了?”   “什么。”   陆遗星敛了表情。   陆遗星包了全场奶茶,让助理看着点。   没多久奶茶送过来了,他自己也拿了一杯,喝了口。   没皮蛋芋泥的好喝。   昨晚剧组全体熬夜,今天早早又开机,全靠咖啡续命。游导习惯了喝咖啡,本以为陆遗星也热衷美式,没想到竟然碰了奶茶。   稀奇。   陆遗星:“哪有你这么压榨人的,难怪风评不好。”   游导笑:“还好意思说我风评不好。”   游导指了指不远处对戏的人:“看我选的男主角,怎么样?”   陆遗星看过去。   长相寡淡,不符合他审美。   陆遗星审美是:五官要凌厉漂亮,一眼惊艳的好看,皮肤白,黑发红唇。   不过认真看挺耐看。   可能是刚出校门,没经历过什么事,一眼便能看清他眼里的单薄。   陆遗星评价:“慢慢来吧,看着踏实。”   游导笑了,他在几千人中海选的男主角,到陆遗星这儿就换了句,看着踏实。   这模样身段气质哪样不是最顶尖的?   游导:“刚毕业的小孩,虽然青涩,但态度好。好演员本来就是要调教的,谁跟你家穆影帝一样天赋异禀。”   陆遗星嘴角轻扬。   游导看他心情不错,有意引荐:“气质适合正剧小生,想往电影这边培养,指不定能成为穆影帝接班人。”   陆遗星:“你胃口真不小。”   游导咖啡杯碰了碰他的奶茶杯:“我胃口当然大,不然怎么走到今天?”   他问:“你家那位被封杀的大宝贝还在国外躲着?”   陆遗星:“是啊,看走眼了,当年应该签你。”   游导笑骂:“让谁给你卖命呢。”   不远处几个人围在一起:“那是谁啊。”   “不知道,应该不是圈里的。”   “导演朋友吧。”   “导演那种坏脾气的人竟然还有朋友?”   工作人员扛着设备路过:“你们不认识陆遗星?”   那几个人同时看向他:“哪个陆遗星。”   工作人员:“能有几个陆遗星?被他看上你就发达了的陆遗星。”   那几个无声地比了个口型:“卧槽。”   “这么年轻?”   “这是年轻的问题?怎么长得这么——”   说话的人憋了半天,说出一个字,“绝。”   男主过来找导演,注意到躺在一边椅子上看剧本的矜贵青年。   风衣领口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傲气凌人的丹凤眼,让人忍不住想探究,是露出了五官最好看的部分,还是这只是冰山一角。   陆遗星抬头,下半张脸也露了出来。   五官搭配得完美,冷白肌肤没有半点瑕疵,气质冷淡华贵,让人不敢染指。   他呆了呆,意识到失态,忙听导演讲戏,过了会儿,余光看向陆遗星。   陆遗星正在看手机,修长手指飞快打着字,眉梢动了动,又是不同的风景。   他被扰了神,心不在焉,下场戏频频出错,连拍二十条都没过,去洗手间冷静了一下。   结果看到陆遗星在旁边楼梯口接电话。   打字不够,非要打电话。   陆遗星无奈,专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和人煲电话粥。   贺嚣:“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陆遗星服了:“说。”   贺嚣哼了一声:“你在哪儿呢。”   陆遗星:“我在哪儿要跟你报备?”   贺嚣:“你不要带我崽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陆遗星:“你管得着吗?”   贺嚣:“小心我跟崽儿告状。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晚饭吃什么,我要给管家打电话,让他准备。”   陆遗星想着他在管家面前故意气人的样子,忍笑:“别闹,吃蛋炒饭就可以。”   “这个我会做。”   贺嚣问:“你七点能回来吗?”   “嗯。”   “回来给我捎瓣蒜。”   “…………”   陆遗星挂了电话,往外走,碰到楼梯间的人。   “陆总。”   陆遗星认出来了。   这不是刚才导演夸的那个小孩?   那人说:“总听说您,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我遇到了点困难,能麻烦您帮我对戏吗?”   陆遗星接过他手里的台本,看着荧光笔标注的笔记:“从哪里开始?”   小演员指了指剧本下方。   手伸过来时,陆遗星嗅到他身上某款青柠香水的味道。   刚才怎么都过不了,结果在陆遗星身旁,情绪不知为何就对了,台本流畅顺了下来,有些欣喜,“待会儿您能不能在旁边看着我演?”   为何不增加导演工作量,陆遗星就站在旁边看着,想起贺嚣要的蒜,让黎青买瓣蒜送到家里,转账过去。   黎青看着后面那串零,惊恐。   老板你是不是对蒜的价钱有误解啊!!!   这价钱可以买一吨了。   他买了一斤蒜送到老板家楼下,管家下来取东西,愁眉苦脸。   黎青问:“怎么了?”   管家摇摇头,不想说话。   那妖妃一回来就霸占了厨房,还使唤他下楼拿蒜,真的是被小少爷宠得无法无天了!   陆遗星看了眼时间,跟导演打了声招呼,准备回家。   男主冲过来,“陆总,您——”   他有些羞赧,“我知道,喜欢您的人特别多,但……”   他递过自己名片,眸里的爱慕不加遮掩。   陆遗星:“……………………”   海选的都是什么人。   小演员没有把名片送出去,有些失落,旁敲侧击问导演,“陆总是不是结婚了?”   “他怎么可能结婚,没有人能入他的眼。”   游导抬眼,视线扫过去,“劝你别想不该想的,把一手好牌打烂。”   回到家七点多,推门就嗅到香气。   他脱了外套去厨房看,刚好火苗燎起,惊了一下。贺嚣随手颠了两下锅,米粒翻炒均匀,中间夹杂着青菜豆芽。   贺嚣:“去洗手,准备吃饭。”   没有复杂的调料,只是很简单的蛋香和米香,蛋炒饭粒粒分明,配料丰富。   陆遗星:“你学过做饭?”   贺嚣:“?”   贺嚣:“做饭还需要学?不就跟做实验一样,配比对了就行。”   陆遗星:“……”   贺嚣厨艺刁钻,怕油腻,加了菠萝丁一起炒。   幸好陆遗星现在胃口也刁钻,专门挑着菠萝粒吃,水果的清酸中和了油腻,开胃又爽口,吃了一碗半,又喝了一小碗丝瓜瘦肉汤,有些撑。   贺嚣笑,去玄关处收他衣服,顿了顿,嗅到很淡的柠檬味。   哪个狐狸精喷这么呛的香水?   他把衣服放脏衣篓里,本想明天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连夜把黑外套洗了三遍。   还是自己的外套!   陆遗星晚饭还没消化,靠在床头看书。   好不容易贺嚣进房,他往里挪一挪:“肚子撑。”   贺嚣躺在旁边给他揉了揉。   他侧头,看到贺嚣的脸,舒服了。   这才是好看,真正的大帅哥。   比今天看到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赏心悦目。   游导海选出来的都是什么?   他墨黑额发垂落下来,陆遗星忍不住抬手触碰:“贺嚣,你嘴唇很红,气血足。”   贺嚣随口问了声:“谁嘴唇不红?”   “嗯?”   贺嚣轻轻地按摩,慢声说:“陆总觉得我嘴唇红,是和别人对比过来的么?”   陆遗星:“说人话。”   贺嚣撇嘴,闷声说:“我闻到了。”   他率先发难,自己还挺委屈,不再给他揉肚子,坐在床边,背对他。   “……”   贺嚣:“我闻到了柠檬味,是谁身上的香水吗?”   陆遗星回想了一下,无语。   什么狗鼻子。   贺嚣:“你怎么能怀着我宝宝穿着我外套,沾上别人的香水?”   陆遗星:“……”   陆遗星:“今天去了片场,应该是帮一个演员对戏,那人喷了香水,所以我外套上也沾些,忘了叫什么——你是狗鼻子吗?”   贺嚣:“这样?”   “不然呢。”   贺嚣嘴角翘起来,“你不礼貌,都不知道别人叫什么。”   陆遗星回想了一下:“……确实没太关注他叫什么。”   为什么要关注一个无关紧要人的名字。   贺嚣转身,躺回去,继续给他揉肚子,“你解释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在意,你这样搞得我很小心眼。”   “……”   贺嚣:“你不说我会以为你吃柠檬了。”   陆遗星:“是你吃柠檬了吧。”   贺嚣挠他咯吱窝,被踢了下,抱着他:“我气血很足吗?”   陆遗星嫌弃:“不足了。”   贺嚣把嘴唇凑近:“你再看看。”   陆遗星嫌弃挪开。   “我也看看你的。”   他凑过去看。   陆遗星唇色浅,偏淡粉色,轻轻一咬,干净的淡粉就会变成漂亮糜艳的深红。   他俩视线撞在一起,粘连缠绕,气息不由自主凑近。   幸好想到上次对视发生了什么,生生止住,强行终止,未雨绸缪地同时翻身,背对着对方。   那种荒谬的事可不能再发生了! 第34章 玩弄   明里暗里的对峙仍在进行着。   陆遗星不打算和他有多和平友爱,不可能,现在好多刺激的不能玩,唯一能玩得就是贺嚣。   过来和崽崽培养感情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作为一个理直气壮的坏蛋,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他跟贺嚣打交道多年,总能精准找到贺嚣弱点。   玩起来不要太简单。   之前陆遗星经常被气到,现在反过来了,贺嚣一天要被陆遗星气好几回,火气大,牙龈肿痛腮帮子疼。   贺嚣洗完澡,找睡衣,四处没找到。   门口有个影子,手指勾着睡衣慢悠悠地晃。   他冷静道:“陆遗星。”   陆遗星:“爷爷在。”   贺嚣把门开出一条缝,伸出手:“衣服。”   陆遗星:“再往前一点就够到了。”   贺嚣稍微往前了一些。   陆遗星:“左一点。”   贺嚣往左。   陆遗星:“又跑到右边了。”   那双手明显顿了顿。   陆遗星:“贺先生有何感受?”   在楼梯口堵我是不是这样的。   贺嚣:“……”   没见过这么记仇的。   浴室内许久没动静,陆遗星:“贺嚣,这次真给你,手拿出来。”   那只手又不长教训地拿了出来,真等着他给衣服。   逗弄间,本就留了一条缝的门松了些,陆遗星没有一丝防备,对上只围了浴巾的躯体。   贺嚣拿过他手上的衣服。   他俩都没说话。   陆遗星靠在床头翻书,贺嚣转向另一边睡觉。   空气罕见的安静。   幸好都没提这茬。   不过晚上梦到了贺嚣,身上浸出细汗,像在梦里淋了场春雨。   做的什么脏梦?   孕期激素这么快就发挥作用了?   陆遗星皱眉。   第二天,贺嚣在桌前等着他吃早饭,   陆遗星捧着杯子喝豆浆,抬眼,对上他眼底淡的淤青。   一向精力旺盛的混世魔王竟然有几分疲惫。   玩贺嚣这项娱乐活动乐此不疲地进行着,从没失过手。   陆遗星戳他:“我有东西落在杂物间了。”   贺嚣怒道:“什么东西,你的良心吗?”   陆遗星慢吞吞:“钙片。”   他领着贺嚣去楼梯下的储物室。   明显是坑。   贺嚣看某人憋着坏的样子,无奈又好笑。   里头窄小昏暗,一过去,声控灯及时亮了起来,光线一晃一晃的。   贺嚣走进去。   陆遗星快速把门从外头锁住,趴在门口听了会儿。   ——怎么没动静?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叫了声:“贺嚣。”   没人应答。   他拍拍门:“贺嚣?你还好吗?”   里面没声音。   这地方很少有人过来,杂乱拥挤,虽然定期会打扫,但——   陆遗星打开门,探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皱眉,唤道:“贺嚣?”   不会出事了吧?   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他又往里面走了些,拿着手电筒四处找:“你在吗?”   突然有人从身后捂住他的嘴:“唔。”   手电筒滑落,光照被房梁切割的支离破碎,在地面投下摇晃的光斑。   他感觉到身后熟悉的气息,不解:“唔?”   贺嚣这两天憋坏了。   上火了,牙龈肿痛,腮帮子发疼,喝再多冰水无济于事,踩在跑步机上消耗精力,结果一看到陆遗星,火气又上来了。   他老实去公司呆着,不再踩点下班,老实本分待到很晚。和人周旋了一天,心累,但要的就是这种筋疲力尽的效果,带着近乎变态的自虐,放心回家。   结果碰到客厅里看杂志的陆遗星,精力陡然回升,再去健身房待一小时都没问题。   宝宝快五个月了,腹部的弧度已经明显。   他掌心轻贴上去。   陆遗星得了呼吸,推他:“你干什么。”   结果被抱得更紧,脖颈处呼吸很重。   眼前微黑,鼻间淡香挑拨着每根岌岌可危脆弱的神经,贺嚣:“你竟然敢进来?”   陆遗星:“我有什么不敢的!”   贺嚣咬着牙:“你怎么敢进来,嗯?陆遗星。”   “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让你怀了孕的男人,”他在陆遗星耳边说,“知不知道跟我单独待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的唇似乎都贴上陆遗星的耳朵,“是想再怀一次么?”   陆遗星猛地抓紧他。   这才察觉到他此刻的状态,手指触碰到紧绷肌肉中暴起的血管。   陆遗星警铃大作:“我不想,我跟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   “嗯,同你玩乐。”   贺嚣低笑:“那我能这样同陆总玩乐么?”   “你……不能。”   陆遗星按住贺嚣的手,整个人都在抖。   他怕了,记忆中可怕的感觉袭来,他真怕贺嚣再来一次,那晚临近最后的失控疯狂让他心乱:“我带你出去好吗?”   “其实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他把自己说得跟大善人一样,“我跟你玩乐,好久没听到你的动静,便来带你出去。”   “我怎么出去。”   贺嚣近乎泄愤地把尖牙抵在他脖颈处,“我这样子怎么出去?”   陆遗星:“那我出去。”   “想得美。”   陆遗星觉得他已经开始了,他在开始他那日口中的“前戏”,磨蹭折磨人不给个痛快,急了:“你敢!”   “我敢。”   那只手绕到下巴,解了上衣最上头的扣子。   陆遗星忙说:“宝宝在呢。”   “那你低声点,别吵到宝宝。”   “我现在不能——”   “陆遗星你没查过资料吗?”他耐心科普,“过了三个月是可以的。”   “而且——”   话说到一半,存心停了下来。   “而且什么。”   “而且,这样有助于胎儿出生。”   陆遗星眸里震颤,“你在胡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贺嚣缓声说,“孕后期要扩张产道,帮助——”   每个字都在陆遗星耳膜里震动,他眼前眩晕,三观尽毁,无法接受地抓着手下胳膊,打断他的话:“你在胡说,明明是做手术……”   说到最后自己也不确定了。   他默认手术取出,没问过,也从来没关注过。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他第一次感到害怕。   “胡没胡说你查资料就知道了。”   他下巴抵在陆遗星肩膀上,逗小猫一样,轻轻温柔地蹭。   陆遗星真的在回想查过的资料,脑子一片空白——   “到时候还不是要劳烦我帮你。”   陆遗星不由跟着他走了:“帮……怎么帮?”   贺嚣:“你可以选择,用那种东西,或者用我。你要自己来?”   陆遗星羞耻,不敢想象。   “嗯?”   他没注意到贺嚣语气中灼热压迫早就变成轻松打趣。   陆遗星咬着牙:“要你帮。”   他怎么可能放下心理负担做那种事。   “那我便辛苦一点。”   贺嚣展望了下光明的未来,开始说眼下的事,烦恼,“现在怎么办?”   陆遗星抓着他胳膊,感受到了他的平静,说:“我们出去。”   “我不愿出去,你把我关在里面,我便要一直呆在里面。”   “我在与你玩乐,是友好的,大家都很开心。”   他说得真诚,一点儿看不出在哄骗人。   贺嚣在心里揉捏这个小奸商。   “可是我不开心。”   贺嚣在他耳垂上轻咬一口,“我出不去了,我喜欢这里。”   陆遗星感觉到他在轻解自己裤子:“不行!”   他抓贺嚣手腕,两只手被单手禁锢在一起,这下动不了了。   “你不能,宝宝在看。”   “让宝宝看弟弟妹妹怎么来的不好么?”   陆遗星瞪大眼睛。   他怎么说出这种话!   知道这些天他是怎么过的吗?   贺嚣抱着人,舍不得松手,虽然不敢做些什么,过过嘴瘾心里也舒服。   “要准备东西。”   陆遗星灵光一闪,仿佛抓到救命稻草。   “可是我们第一次就没有。”   “不也挺好的?”   外头传来动静。   管家过来收拾房间,楼下空荡,没人影,在心里骂那狐媚子不知又把自家小少爷拐到哪儿去了。   他在冰箱里添了些东西,厨房打扫干净,去杂物间找梯子,门是锁着的,懒得回去找钥匙,去花园拿备用的梯子。   黑暗中,陆遗星紧张地抓着他。   贺嚣在他耳边说:“你哄哄我,我便不这样了。”   陆遗星忙说:“哄你。”   贺嚣笑:“就这啊。”   陆遗星脸颊贴在他耳朵上,说:“哄你。”   贺嚣被他这可爱滑稽的小动作弄得心头发软:“没事,待会儿就走了,别怕。”   贺嚣多抱了一会儿。   陆遗星感觉到他体温的平和,不疯了,不想在这个狭小黑暗的空间多待,危险的火苗随时可能再燃起:“我们出去再说好吗?”   “不好,”贺嚣笑,“我傻啊。”   “出去后你不得揍我?”他脑袋在那脖间蹭了蹭,“不把我赶出去?”   陆遗星指腹触碰他胳膊,安抚地说:“不会。”   陆遗星轻声道:“相信我。”   结果出去后就把人揍了一顿,手指一抬:“门在那边。”   “带着你的破东西走。”   贺嚣站在客厅角落。   陆遗星:“站好。”   贺嚣老实站好。   现在腮帮子不肿了,牙也不疼了,就是付出的代价有些大。   陆遗星给白城发消息,手都在抖:“白医生,胎儿足月后怎么出生?”   白城:“手术取出,怎么了。”   陆遗星:“不需要辅助措施?”   白城许久才回他:“比如?”   陆遗星:“没事了。”   陆遗星看向罚站的人。   贺嚣站得很好,态度端正。   陆遗星:“资料给我。”   “什么资料。”   “扩张——”   他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   哦。   贺嚣离开自己的罚站角落,搬来笔记本电脑,打开网页让他看。   陆遗星扫到不堪入目的情节标题,一阵眩晕:“这就是你的资料?站好!”   贺嚣无辜站墙角。   怎么不算资料呢? 第35章 可恶的孕期激素   贺嚣举着那台龌龊y秽的笔记本在墙角站了三天,每天半小时。   他错了,下次还敢。   陆遗星生气。   如果是不涉及那方面的角逐,他绝对可以。但一旦事情往那方面转变,……他脸皮薄,没贺嚣那么不要脸。   现在很多东西变了。   可能是身体激素不稳定,很多东西都会想到那方面。   比如打架。   以前互相禁锢不会让对方得手,那时候气氛是剑拔弩张的,僵持焦灼。   现在当他骑在贺嚣胯上,掐他脖子,贺嚣反而会轻捉他手腕,笑着看他,仿佛他们在做什么亲密的事。   当他冲过去揍人,贺嚣会自觉把他抱在怀里,仿佛他在投怀送抱。   哪怕贺嚣早上做饭,他故意捣乱,藏了贺嚣的筷子,贺嚣也会拿手掰点烤好的面包片让他尝,仿佛喂小孩。   他晚上挤贺嚣,抢他被子,贺嚣把两条薄毯都让给他,自己只占一点角落,隔着被子抱住他,仿佛这些小打小闹都是什么闺房之乐。   虽然他们确实因为宝宝住在一起,但还是清清白白的。   贺嚣每次回来都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陆遗星有时候在书房,没听到,他就跑到书房门口:“我回来了!”   陆遗星:“嗯。”   有时候在客厅,没回复,他就又说一声:“我回来了!”   陆遗星:“嗯。”   非要等到一声“嗯”来罢休。   每天出门又是一句热情满满的:“我走了!”   然后伸着耳朵等回复。   陆遗星坐在客厅看他:“好。”   董事会的人因为私人恩怨吵起来了,贺嚣偷拍,让他看。   陆遗星:“………………”   陆遗星:“正经点,好好上班。”   贺嚣:“本控场王要出手了!”   陆遗星:“……”   陆遗星无奈,摇摇头。   贺嚣精力旺盛,光是清晨就能无缝切换做很多事。做饭,锻炼,过去闹一会儿陆遗星,吃饭,临走前再磨蹭一会儿——   陆遗星皱眉,伸了个懒腰,被人顺势捞起来:“吃饭了。”   陆遗星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上,感觉着那双手在肩膀上揉捏,把僵硬的骨节揉得咔嚓作响。   陆遗星坐在桌前,打了个哈欠,直到味蕾被温热的糯米粥唤醒。   贺嚣把每次检查时间都记得准,临睡前说预约了检查,他迷迷糊糊应着。到了那天,听着啰里啰嗦的检查注意事项,捂紧耳朵,跟着贺嚣走。   过去抽了一管血。   贺嚣:“疼吗?”   “……”   陆遗星摇头,棉签按了会儿针口,丢进医疗垃圾箱。   大惊小怪,不过一管血。   陆遗星身体素质确实好,一切指标正常,肚里的小宝贝活泼好动,喝了假酒一样,慢吞吞动着手脚。   贺嚣看着又长大一圈的宝宝,轻轻弯唇:“还是那么秃。”   “?”   贺嚣:“秃脑壳。”   陆遗星:“你别那样叫他!”   两人去附近商场走了走。前面是气.枪玩具场,陆遗星没兴趣,看到奖品时,目光顿住。   贺嚣看过去。   最上头有只小熊穿着粉色的裙子,脖子上挂了个硕大的钻。   贺嚣冷静道:“你不是要去前面——”   陆遗星拉住他衣角:“想给宝宝抓一个玩具。”   他身上穿着淡蓝休闲外套,也是贺嚣的。   现在衣服混穿,基本上都穿贺嚣的,有时候在衣柜里随手拿了件就穿上了,有时候贺嚣哄着他穿。   以前的衣服全穿不了,衣柜里都是新添的纯棉睡衣和宽松衣服。   陆遗星很久没碰过气.枪,掂量了一下,玩具的,轻得很,不过聊胜于无。   他看向贺嚣,“比一场?”   “悠着点。”   贺嚣笑着拿过。   旁边不知不觉围了很多人,都在猜谁更胜一筹。   陆遗星半眯着眼,枪口正对靶心,连放数枪,一帧都没停留,靶心瞬间多了好几个点。   爽。   旁边的惊叹传到耳里。   他很谦虚地对贺嚣说:“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说着看向旁边,贺嚣朝靶子扫射一圈,弹孔拼成爱心的形状。   陆遗星挑眉:“干什么?敷衍我。”   贺嚣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好了。”   拿着你的丑娃娃走吧。   陆遗星:“还想。”   老板瑟瑟发抖,对贺嚣说:“我这可是小本买卖,你们……砸场子啊。”   贺嚣:“放心,他就喜欢那个粉的,别的没钻,他不要。”   玩了几局,陆遗星作罢。   老板拿竹竿指了指最上头那个丑东西:“你确定是这个?”   “嗯。”   他靠到贺嚣耳边,担心地问,“是不是舍不得卖?”   “……”   老板把积压已久的丑娃娃卖了出去,有些过意不去:“要不再拿点什么?”   陆遗星摇头。   剩下的没这个好看。   他玩得这么轻松,没什么难度,旁边围着的人也跃跃欲试,当即也玩了一局,一环也没击中,脸有些挂不住,摇头:“这枪坏的,做了手脚。”   陆遗星宝贝一样拿着丑娃娃。   贺嚣:“我帮你拿着。”   陆遗星递给他,过了会儿,把他手按在钻石上:“捂好。”   “……”   就一个塑料钻石谁要。   小孩看到都皱眉。   他渴了,让贺嚣抱着娃娃等他:“看好。”   奶茶店店员正在清扫柜台,空气上方传来清冷干净的声音:“你好。”   店员抬头,被扑面而来的美貌击中。   帅哥开口了:“两杯皮蛋芋泥啵啵奶茶。”   店员:“啊?”   现在的美人都搞抽象吗?   正怀疑人生时,一个高挺帅哥跑过来,桃花眼憋着笑:“麻薯芋泥啵啵奶茶,常温,三分糖,谢谢。”   高冷帅哥侧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贺嚣低声说:“我没想到你真信。”   话音未落被胳膊肘狠怼了一下。   回到家,陆遗星把小熊身上的钻石拆下来,妥善收藏,小心打开抽屉,被一堆亮晶晶的东西晃了下眼。   不可玩物丧志。   他没多看,按捺着心跳将粉红大钻石放在抽屉里。   然后让贺嚣把娃娃的小裙子洗了。   贺嚣在洗手台边,打着洗衣皂,把那粉色的小裙子搓洗干净,又把小熊刷了刷,一起搭在阳台上。   阳光照在巴掌大的小裙子上,旁边小熊歪歪扭扭,风吹过,一摇一晃,在地板上留下一小点儿水渍。   陆遗星在家附近散步,有人叫他:“陆哥。”   何野笑着跑来:“好久不见。”   可能是穿得厚,陆遗星身上那层薄冰似乎消融了,以前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也淡了些。   “我……”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陆先生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中学便知道您,您之前资助我上学,有印象吗?”   陆遗星没印象,他有固定做慈善的习惯,也有长期合作靠谱的福利机构。   “也是,大忙人怎么会记住这些细节?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感激您。我来到这座城市,就是想靠您近一些,亲自说一声谢谢。”   但不知道如何靠近,好几次到那座大楼下,都觉得自己好笑。   后来去俱乐部打工,没想到会碰到陆遗星。   陆遗星张了张口:“抱歉,没印象——”   “我想请您吃顿饭,不要拒绝我好吗?”   陆遗星给家里那位发消息:【不回来吃饭了】   西餐厅环境优静,菜肴精致考究。   很久没吃过这样的东西,贺嚣做菜的风格是大块的肉往里丢,什么都是大块的,有时候卖相也没有,看一眼都嫌弃,味道倒是可以。   不是,想他干什么。   陆遗星挥去脑里的念头,喝了两口汤。   贺嚣也会煮汤,但也是那种粗犷豪放的煮法,拳头那么大的排骨,吓人,不过每次喝得过瘾,鼻尖上都是汗。   “不合胃口吗?”   何野问。   陆遗星:“太破费了,你一个学生,不用来这种场合。”   “我愿意来这边。”   他觉得这里才配得上陆遗星。   他跑去买单,被告知已经买过了,脸都红了起来。   陆遗星好笑:“改天送我张赛车俱乐部的会员卡。”   何野又跑去买了两朵向日葵给他。   陆遗星:“?”   陆遗星收下他的感激,带着向日葵回家。   贺嚣今天收娃娃时,不小心把小裙子勾坏了,坐在沙发上缝补。   门口传来动静,抬头,注意到陆遗星手里的向日葵。   “陆总回来了?”   “嗯。”   陆遗星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   贺嚣不再说话,专心补衣服。   陆遗星过去看一眼,走线歪扭。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小针,画面违和,缝补的动作不标准,别扭又笨拙。   “笨蛋。”   贺嚣头都没抬:“当然比不过别人,心思活络会给陆总送花。”   陆遗星坐在他旁边:“把我的小熊衣服扯坏了?”   贺嚣不说话。   陆遗星凑近看,这么一点缝了那么久,针功蹩脚,像蜈蚣爬在上面。贺嚣把针抽出来,唇抿得很紧,桃花眼耷拉着。   陆遗星:“我今天碰到了何野,有印象吗?”   “嗯。”   陆遗星:“和他吃了顿饭。”   缝补的动作停下,针头惯性往前,戳破指尖,豆大血粒冒了出来,怕滴到小熊裙子上,指头缩了缩,针线挽了个结,最后那点线头剪掉。   陆遗星拿过小裙子一看:“还挺像模像样。”   他给毛绒熊套上小裙子,注意到贺嚣模糊的手指,拽过来,“手指流血都不知道?”   他拿出抽屉里的医疗箱,棉签沾了碘酒给伤口消毒,又贴上创可贴。   贺嚣:“谢谢陆总关心。”   陆遗星在他指头上拍了一下:“说人话。”   贺嚣垂眸,无聊地把玩那只被裹着的手指头,无所谓地说:“我这种不会送花的粗人哪能说出讨人喜欢的话。”   陆遗星看了他一会儿,逼近,胳膊横着抵上他喉咙。   他俩对视了一会儿,陆遗星嘴角轻扬,胳膊抵得更紧了:“你在干什么。”   贺嚣不看他。   他胳膊几乎能感觉到那压抑滚动的喉结,兴致更深:“贺嚣你告诉我你在干什么。”   贺嚣:“我在心平气和地允许你带着我宝宝跟别人吃饭接受别人的花。”   “是吗?你这是心平气和?”   贺嚣抱住他的腰,让他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陆遗星胳膊用力抵住他脖子:“松手。”   贺嚣抱得更紧,几乎是按在自己怀里。于是陆遗星的胳膊更逼近他喉咙,两人呼吸都变得困难。   陆遗星:“好的,我再接再厉。”   “不行。”   陆遗星不再拿胳膊强抵着他,指尖挠了下喉结:“那你说你在做什么。”   贺嚣喉结动了动,不肯张口。   僵持了一会儿,陆遗星从他怀里挣脱,往厨房走。   没走两步被人拿胳膊捞到怀里,从背后抱紧:“我在吃醋。”   陆遗星耳朵有些红。   贺嚣收紧胳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声音有些闷:“我在吃醋可以了吧。”   贺嚣生气道:“他居心不良。”   陆遗星:“是么?你怎么知道。”   贺嚣:“你以为无缘无故就碰到了他?一定是他蹲了你很久,这种无意间装作偶遇的把戏我最——”   他堪堪刹车,挤出四个字,“最鄙视了。”   陆遗星:“你好懂。”   贺嚣:“有研究过一点心理学。”   陆遗星转过身:“有给我准备晚饭么?”   贺嚣:“怎么,陆总没吃饱?”   陆遗星:“嗯,并不是所有人都跟贺先生一样秀色可餐。”   “……”   他现在要多吃鱼虾,贺嚣晚上炖了大黑鱼,自己一个人没吃两口,还在温着,端过来,又盛了半碗米饭。   陆遗星挑了根炸土豆条,外壳酥脆,里面绵软入味,又仔细吃鱼肉,腮帮子鼓着,很认真地吃米饭。   他想用什么词形容贺嚣做的饭,一时想不出来。   陆遗星:“想加点酸。”   贺嚣去拿醋。   陆遗星叫住他:“不用,你坐着就行。”   贺嚣仿佛蒙受奇耻大辱。   偏偏陆遗星不放过他:“你再靠近点,味道更浓郁些。”   贺嚣:“你不要欺人太甚。”   陆遗星无辜:“合理利用资源不可以吗?”   贺嚣:“你!”   陆遗星晃了晃腿。   他对宝宝的占有欲太强了,只不过带宝宝跟别人吃顿饭,他就气成这样。   何野第二天还要约他出去。   贺嚣:“怎么又见你,他是上瘾了吗?”   陆遗星:“他要说当时学校的情况。”   贺嚣:“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   贺嚣给他俩挑选相同款式的衣服,理直气壮:“我要照顾宝宝。”   何野紧张地坐在桌前,终于看到陆遗星,笑了,又瞟到身后的人,笑容消失。   他怎么也来了?   陆遗星坐在他对面:“不用管他。”   何野:“知道为什么送您向日葵吗?”   贺嚣挤到陆遗星旁边:“说什么呢,我也要听听。”   气氛被破坏,何野停顿了一下。   贺嚣笑问:“所以为什么送向日葵,因为能嗑瓜子?”   何野对陆遗星说:“因为向日葵永远追逐太阳,而您就像太阳。”   “噗。”   贺嚣笑出声,尖牙轻咬吸管。   陆遗星:“……”   何野:“我好崇拜您,我以前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您这么优秀的人,耀眼夺目——”   贺嚣笑出声,凑到他耳边说:“我看是霸道无礼。”   何野:“高贵圣洁。”   贺嚣小声:“脾气坏。”   何野:“成熟稳重。”   贺嚣小声:“幼稚。”   他每说一句,贺嚣就嘴欠地在耳边补一句,陆遗星全程面无表情。   “没有人会不喜欢您,”他顿了一下,解释道,“我说的是崇拜尊敬的喜欢。”   陆遗星看了眼旁边,慢声道:“巧了,还真有人不喜欢我。”   贺嚣懒散叼着吸管喝饮料。   “陆先生,”他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券,“要去泡温泉吗?”   贺嚣知道陆遗星不会去。   没想到陆遗星看了他一眼,轻笑:“可以。”   贺嚣面无表情把吸管咬了个豁口。   何野喜出望外,站起来:“我带您过去。”   陆遗星慢步跟在后面。   何野犹豫了一下,看向贺嚣:“可是只有两张。”   陆遗星:“不用管他,我跟他不熟。”   何野笑:“好的。”   贺嚣在原地待了几秒,烦躁地解了两颗扣子。   陆遗星当然不会泡温泉,升级了两间单人高级包厢,何野就在隔壁那间。   他解着衣服,门口传来动静,以为是工作人员送东西:“放下就行。”   有人靠近,从背后抱住他。   陆遗星抬手拍了下身后的脑袋:“怎么进来的?”   “没有我溜不进来的。”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陆先生!”   陆遗星:“怎么了?”   何野:“吃水果吗?我给您送水果。”   陆遗星:“不需要。”   贺嚣冷笑。   别人泡温泉你送水果,怎么会有这么没边界感的人?   “那您需要帮忙可以叫我,我随时都在。”   “好。”   泡个温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很明显心怀不轨。   墙体被敲了敲,声音很小,“陆哥,我就在隔壁。”   “知道了。”   贺嚣环着胳膊,听他俩互动:“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关你什么事,大家又不熟。”   墙又被敲了敲,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欣喜:“陆哥。”   “怎么了?”   陆遗星提高声音。   “没事。”   那边是极力按捺的欢喜。   贺嚣:“你们还挺甜。”   陆遗星:“除了你,我跟谁不甜?”   贺嚣深呼吸。   陆遗星不打算泡温泉,穿着宽松衣服,坐在旁边休息。   贺嚣摸了过来。   陆遗星拍他。   贺嚣理直气壮:“我只是摸我宝宝。”   不知是温度高,还是空气中浓郁的熏香,扰得人心烦意乱。   泉水热气氤氲,贺嚣:“你不泡温泉?”   陆遗星摇头。   贺嚣好笑:“藏这么严实干什么。”   陆遗星脸都闷得发红,仍不肯脱衣服。   贺嚣心痒,又不安分了,手不规矩起来。   陆遗星:“宝宝在那里?”   贺嚣无辜:“抱歉,我忘记在哪儿了。”   陆遗星瞪着他。   就知道溜进来准没好事。   这里隔音太差,一墙之隔的声音听得清楚。   大厅里有人聊天,夹杂着木质椅凳移动的声音。   贺嚣不知什么时候靠得更近:“跟我不熟?”   陆遗星下意识躲开,却被人环着,“那这里是什么。”   隔壁传来清晰的人声,他怕贺嚣又跟储物间那天一样发疯,主动说:“是我们的宝宝。”   “隔壁那位似乎很崇拜你,他知道你怀着我宝宝吗?”   陆遗星踹他,结果上衣被剥开,上半身不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下意识遮住腹部,没摸到布料,慌乱中怎么遮不住,脸色早已发白。   他肚子一直藏着,不肯让贺嚣看,贺嚣每天只能凭感觉触碰,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陆遗星一直表现得不在意,只不过因为一次意外,肚子里多了个东西。冷静如他,不会受到影响。   知道事情的其他人都比他这个当事人焦虑害怕。   但他洗澡时根本不敢细看,不敢照镜子。   他那么骄傲,不允许另一个人看到这个部位,不允许圆鼓的腹部暴露在任何人眼前。   他抬手。   贺嚣拉过他高举的手,送到自己脸边:“想打就打。”   “想怎么揍都可以。”   “消气就行。”   陆遗星整个人都在发抖:“你开心了是吗?”   “看到我这样是不是很得意?”   “在你心里我缺点更多了是吗?”   “不是缺点,是宝贝。”   贺嚣半跪下来,离他腹部很近,“这里是我们的宝贝。”   “你也是宝贝。”   “抱歉,你是最好的,再凶点脾气再差点也是最好的。”他忍不住触碰发抖的人,“真的很好看。”   陆遗星身体被捂了一个夏天,不见太阳,白得跟牛奶浸泡过。腰部窄瘦,腹部却有了明显的凸起,皮肤被撑得发亮,发着圣洁的光,像蒙着层亮亮的奶皮子。   “你不许看!”   “我不看,”贺嚣闭上眼睛,嘴唇触碰了一下,“乖。”   陆遗星看着他发顶,竟然可耻地有了……,快速系好衣服,一脚把他踹到温泉里。   贺嚣泡在温泉里。   陆遗星坐在岸边,小腿泡着温泉。   贺嚣:“以后不要刻意藏着,在我面前。”   陆遗星:“……”   死变态!   贺嚣:“因为是你,什么都是好的。”   陆遗星顿了顿:“你在胡说什么。”   贺嚣:“本来就是,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他们仰慕你的光环,我不一样。”   他半认真半带着玩笑,“大家作对了这么久,在我面前不必有负担。”   陆遗星扭头,不理他。   贺嚣轻声道:“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不管变成什么样。”   陆遗星:“你对我的敌情不会因为这些有所消减?”   贺嚣:“我对你的感情。”   陆遗星:“你又在胡说。”   贺嚣笑,视线往下移:“你刚才是不是——”   “没有。”   贺嚣手贴上他小腿。   陆遗星心跳一快,忙说:“我不要——”   可贺嚣已经逼近,扯过毯子铺在地面,让他躺着:“声音低点,隔壁有人。”   陆遗星瞳孔放大,下一秒紧紧咬牙,难奈地绷紧身体。   他怎么……   说来就来。   他凭什么?   陆遗星想蹬开,可腿却不由自主夹紧。   只有废物才会求别人,强者要骂回去,哪怕十分被动,也要过足嘴瘾。   “你等着,我现在,我现在只是……有心无力,等宝宝出生后就收拾你!你完了。”   不愧是陆总,这时候还不忘威胁人。   “好,我等着。”贺嚣说,“不过这之前陆总是不是该关心一下自己?”   陆遗星:“待会儿我……等我出去后,你就完了。”   “好害怕,都不敢动了。”   陆遗星抬腿蹬他:“快点。”   陆总牙尖嘴利,直到嘴唇被亲得特别软,整个人也变得特别软:“谁……让你亲我的!”   贺嚣:“我想亲就亲了。”   “混蛋,王八蛋,丑八怪……嗯……”   “丑八怪在做什么?”   陆遗星说不出话。   贺嚣替他回答:“丑八怪在帮世界上最高贵的陆总。”   “你!”   陆遗星猛地起来又无力躺下。   陆遗星越是牙尖嘴利,他心跳越快,浑身的血都在沸腾滚动,越骂越想亲他,哑声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嘴是软的。”   陆遗星握拳,半起身,脑袋靠在贺嚣肩膀上,咬他衣服:“笨蛋,蠢货,丑八怪。”   贺嚣被骂得浑身发疼,空着的那只手捏他下巴:“再骂就亲你了。”   剩下的话憋回去,陆遗星把嘴唇咬得通红,没忍住又骂:“混蛋。”   那混蛋低笑:“就这几句,没新鲜的了?“   他手上快了些,“说句好听的。”   陆遗星声音带着鼻音:“我不,我不会说好听的。”   贺嚣:“那你叫我声好听的。”   陆遗星:“陆很帅爸爸。”   贺嚣心被击中。   怎么能说出这么戳自己的话。   冰冷傲慢的陆总,为什么有时候专往他心窝里戳?   他看着那张沾上情.的脸,白净冷淡被搅开,如清冷月光照在波纹荡漾的湖面:“自己会做这种事吗?”   “这几个月肯定没有,”他自问自答,“那以前会这样做吗?”   陆遗星咬着牙。   上次也没这么折磨人,今天不知受什么刺激了!   “我猜猜,十五六岁那时候,是不是刚学会这样?想的谁。”   想的谁?   那时候想的谁?   他被贺嚣声音操控着,不受控制地看向贺嚣的脸。   ……   贺嚣好笑,手指在眼眶下一碰,生理泪水便落了下来。   陆遗星握着拳:“我没哭,我从来不喜欢哭。”   “嗯。”   太爽了,比熬夜加班还爽。   这是什么人间快活?   陆遗星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甚至觉得可以每月来一次。   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肮脏的东西,恼羞成怒,在贺嚣脖子上咬了一口。   贺嚣正愁拿什么宣示主权,笑着哄他:“再咬一口。”   陆遗星没有依,用嘴唇吮了个红痕。   何野在外头等了好久才看到陆遗星。   可能是刚泡完温泉,他脸颊泛着红,跟平日里的冷淡矜贵不同。他总是紧绷着,何野差点忘了,这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没多久,贺嚣走过来,陆遗星视而不见。   何野:“贺嚣又过来了。”   陆遗星:“谁是贺嚣,不认识。”   贺嚣拿了瓶水给他:“补充点水分。”   “……”   陆遗星握拳。   贺嚣现在醋意全消,顶着红痕坐在旁边,表现出大房风度,何必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计较。   陆遗星:“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跟你很熟?”   贺嚣低声说:“不熟你给我盖章?”   陆遗星:“肚子疼。”   贺嚣跑去买热水。   等送来热水,陆遗星又不想喝了,说:“你给我捏捏肩膀吧。”   贺嚣又给他捏肩膀。   何野张口说:“陆哥,我请您吃饭,这次务必让我来付款。”   贺嚣:“谢谢,我正好饿了,你们大学生人真好。”   “……”   三个人坐在西餐厅靠窗的位置。   何野借口接电话,跑去买单,已经有人买过了。   旁边的人朝他挥挥卡。   我老婆孩子,不用你请。   何野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痕迹,皱眉,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有老婆了还缠着陆遗星。   陆遗星和小馋崽现在吃不下去这么精致的食物,贺嚣剥了虾,蘸了酸辣酱汁,放在盘子上。   陆遗星:“想吃凉拌牛肉。”   贺嚣:“那我去看看。”   贺嚣跑去后厨。   何野看他离开,斟酌了一下措辞:“陆哥,他脖子上的痕迹你看到了吗?”   陆遗星轻咳一声,掩饰般喝水。   “他老婆留下的。”   陆遗星:“……”   谁是他老婆!   后厨送来凉拌牛肉,芥末味太重,陆遗星不喜欢,只吃了几口。   贺嚣:“我回家做给你吃。”   “嗯。”   何野顿了顿,好半天没说出话:“你们……住在一起?”   陆遗星:“差不多。”   他终于知道贺嚣炫耀的红痕是怎么来的。   何野:“你们在……谈恋爱?”   陆遗星:“不,我们在谈恨。”   刚才在温泉馆还吵架了。   争执得厉害,差点打起来。   他想起那销魂滋味,心头——   不是。   可恶的孕期激素,害他变成这样。 第36章 校庆   何野:“他做饭……很好吃吗?”   “谈不上。”   陆遗星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终于想起一个恰当的词,“家的味道。”   也不是什么太高的评价吧。   何野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贺嚣勾着唇,心情很好,回到家还一直磨蹭着逗他,“家的味道?”   陆遗星:“……”   无聊。   十月初母校百年校庆,他俩都收到邀请函。   贺嚣在玄关处打领带,磨蹭半天。   陆遗星看了一眼,嫌弃,走过去,勾着领带把人拽过来:“哪有你这样系的?”   他们贴得很近,贺嚣呼吸就在上方。   陆遗星抬手把领结散开,重新打得规整,又调整了个衣领,“好了。”   贺嚣笑。   他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在玄关处给要出门的父亲系领带。   西装革履的陆遗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们现在好像调换了一下,贺嚣西装革履,陆遗星穿得懒散闲适。   现在崽儿五个多月了,腹部凸得明显。自从那天在温泉坦白相对,潜意识里那些别扭就消失了。   陆遗星认为对的事情从不在意外界看法,要忙得事情太多了,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内耗。   他去学校的衣服是贺嚣选的,黑色宽松休闲服,遮肚子,帽子内衬深蓝,带了点活泼。   “好看,”贺嚣给他翻好衣领,“像大学学长。”   贺嚣:“要带着宝宝去学校了。”   陆遗星眉头皱了皱,抓住他的手。   “嗯?”   陆遗星把他手放在肚皮上。   小崽儿动了一下。   贺嚣感觉到小不点的动静,蹲下,耳朵靠近听,笑问:“宝宝喜欢去学校?”   陆遗星:“……”   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这次百年校庆请来很多优秀校友,陆遗星坐在主席台下。先致辞的是贺嚣,因为贺嚣是民心所向,得票最高。   老校长干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按照稿子来啊。”   “好的。”   校长年过半百,头发花白,还是不放心,临上台前又说:“一定要按照稿子来啊。”   他内心忐忑,回想有没有做过对不起贺嚣的事,往贺嚣手里瞟,发现他手里没拿事先准备的演讲稿,差点眼前一黑。   脑里闪过这小孩做过的各种惊世骇俗的事,心凉了,捧起茶杯一下没一下喝水。   贺嚣在台上说一句话,他心脏就跳一下,生怕下一句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所幸贺嚣只是说些烘托气氛的段子,全场气氛热烈。   老校长一颗心起起伏伏,直到最后一秒才落地,下次不能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投票了。   贺嚣下台,坐在陆遗星身边,慢悠悠地说:“男神坐在你旁边是什么感觉。”   陆遗星:“什么在叫?”   虽然刚才场子暖得特别热,但陆遗星学长上台的时候,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不由自主看向他。   他的声音像在冰泉浸过,干净清澈。跟贺嚣不同,他冷淡板正,让人想到月亮,无悲无喜,生来便与大地存在距离。   贺嚣也看着他。   却想到了小猫鼻尖的酱料,想到了冰凉的小奶糕,想要今天早上离家前陆遗星给他系领带。   想到陆遗星昨晚懒洋洋地听故事。   想到他俩相拥而睡,凸起的肚子顶到自己,陆遗星敲了他一下,又换成了往常的陆遗星侧躺着,他从后面抱住陆遗星。   陆遗星允许他这样抱,方便触摸宝宝。   他哪里是想触摸宝宝?   他们盯着陆遗星,他们知道陆遗星眼尾红起来的样子吗?   他们知道没有七情六欲的陆学长,蓬勃的昂扬会在他手中跳动吗?   他们知道陆遗星另一种声音吗?痛苦的,欢愉的,哀求的。   他们知道陆遗星会吻人吗?   他们知道陆学长骂人那么狠,嘴却很软吗?   他不加掩饰地直白望着陆遗星,用脑里的想法给这张雪白的纸染上各种颜色,丰富炫丽,浓稠的油彩往下流。   陆遗星下台了,坐在他旁边。   主席台上的流程仍在继续。   陆遗星:“?”   陆遗星:“我脸上有东西?”   贺嚣递过水。   结束后,陆遗星在校园走了走。   教学楼书声琅琅,熟悉又陌生的建筑,陆遗星心旷神怡,终于来对了地方。   这应该是他制订胎教计划以来,来得最对的一个地方。学生们都去上课了,陆遗星四处转。   操场又翻修了一遍,小树林还在,他想起在这里,他掐着贺嚣脖子,贺嚣的嘴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脸——   不是,这不是他该想的。   还有那晚,不知道亲了多少下,他本来是想数的,但后来,后来他觉得强者不应该任人宰割,蠢得只会数这些,应该掌控主导权——   他摇摇头,将脑子里的想法挥去,走到墙边,想起贺嚣非要拉着他跳墙。   从教学楼走过去,看到贺嚣在教室睡觉,这混账竟然在教室吃自热火锅,搞得一教室的咽口水声。   实验室和器材室挨在一起,他模糊看到两个少年扭打在一起。   不是——   怎么总想起这些?   陆遗星轻声道:“教室是学习的地方,乖,别学。”   “操场是跑步的地方,小树林是早读的地方。”   从他踏进校门,腹部的小宝贝就在躁动,像是跟这里气场不合,翻来翻去,不时踢踢他,像是提醒,该走了该走了。   趁着没放学,陆遗星去超市转了一圈。   说是超市,就是大一点的便利店,大屏幕正播放电视剧,没几个人看,很冷清。   陆遗星穿梭在各个货架,兴致缺缺,走到放泡面的货架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了。   一个声音说,陆遗星你就是这样给宝宝做榜样的?   另一个人声音说,可是宝宝想吃,不能委屈宝宝。   陆遗星犹豫了一下,抬手。   下课铃突然响起,几个学生瞬间拥了进来,有个直奔泡面区,看到他,眨眨眼睛:“学长?”   “是陆遗星学长吗?”   “哇,学长。”   陆遗星手指微顿,移到旁边拿了瓶水。   学生说:“学长我好喜欢你,你是来买水的吗?”   陆遗星:“嗯。”   待人走后,陆遗星又折回泡面区,正要抬手拿——   那位学生又折回来,带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同伴,星星眼看陆遗星。   陆遗星又拿了瓶矿泉水。   一只手从他面前拿了桶泡面,又顺手拿了火腿肠卤蛋,纳闷:“陆遗星你买这么多水干什么。”   ……陆遗星没理他,拎着五瓶矿泉水去付款。   陆遗星:“没收,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吃泡面。”   然后把自己的矿泉水推过去,“多喝水。”   他一路走到实验室,又从后面绕到器材室,在门的最上方摸到了钥匙。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钥匙还放在这个地方。   以前陆遗星要踮着脚够一够,现在抬手就能碰到。   他开了门,轻声关好。   陆遗星撕开泡面包装,耐心把粉包,酱包,蔬菜包都倒进去,眼睛亮了,满怀希望地去楼道接热水,又小心捧着泡面回器材室。   他学贺嚣样子,拿叉子叉在泡面盖旁,可是插不进去,只能拿手按着。   隔壁书声琅琅,在上语文课。   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有只饿狼如何馋得跟了一路。   陆遗星凑近闻了闻,嗅不出味道。   他严格计时三分钟,迫不及待揭开盖子,香味扑鼻而来。   他眸光晃动,很有仪式感地缩在桌子形成的隐蔽空间,搬了个小凳子坐好。   一切准备就绪,拿叉子挑了几根弹软的面条。   香气熏得他大脑空白,迫不及待吃了一口。   不软不硬。   好会泡。   他又眯眼喝了口汤。   连水的比例都掌握了那么好。   他把自己夸奖了一万遍,在香气氤氲中吃得满头大汗。   以前都是让助理点健康餐,都知道他口味淡,经常杂粮饭配上各种蔬菜鸡胸肉牛肉。   这段时间跟着贺嚣,虽然不寡淡了,但也是营养为上。哪吃过泡面这种好东西?   他挑了一大口,吹了吹。   面量少,担心吃完就没了,吃得慢了些。腮帮子专心鼓动,又挑了一大叉子,大口吃下。   正吃得忘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馋猫,香不香?”   陆遗星吓了一跳,回头,嘴里还咬着半截泡面,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脸颊有些红,一副要咽不咽的模样,好像只要不咽下去,就不是他陆总吃的。   贺嚣好笑,蹲下:“好吃吗?”   陆遗星不说话。   贺嚣摸摸他头发:“没事,慢慢吃。”   嘴里的泡面慢慢往上,垂落的部分越来越短,都进了陆遗星嘴里。   贺嚣坐在他旁边,看他吃东西,嘴角轻轻上扬。   器材室是废教室改造的,墙上还贴着名人画像,几张桌椅摞在一起。   他挨着坐在旁边,看他的陆同学吃东西。   真是怕了他。   哪来奇奇怪怪的包袱?   泡面不多了,陆遗星挑了一根面,慢慢吸到嘴里,认真品尝味道。   贺嚣笑:“是谁躲在这里吃泡面?原来是我们最不喜欢垃圾食品的陆总。”   陆遗星:“你想干什么。”   贺嚣:“笨蛋,你收买我,收买我就好了。”   陆遗星把香肠给他。   不爱吃。   贺嚣被逗乐,挨着他,就着他举起的手咬了口香肠。   陆遗星:“你把这吃完。”   不好吃。   他还是馋泡面,就是一桶有点儿少,叉子仔细捞了捞,又捞了几根。   一颗卤蛋在泡面汤里沉浮,光滑铮亮。   贺嚣说他想到了校长。   陆遗星面条还在嘴里,差点呛到,肩膀抖动,揍了贺嚣一下。   是不是有毛病?   贺嚣笑:“怎么总喜欢往这里躲?”   “没有。”   他又喝了口汤。   贺嚣:“好了,最后一口,嗓子会干。”   陆遗星乖乖停下。   他有种了却夙愿的轻松,问贺嚣身上有没有泡面味。   “我闻闻,”贺嚣笑着凑近,在他脖间嗅了嗅,呼出的气息让陆遗星缩了缩脖子,“没有。”   “哦。”   陆遗星推开他。   贺嚣拧开矿泉水让他喝了两口,给他擦干净嘴,又把垃圾收拾好:“饱了?”   陆遗星点头。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贺嚣:“我在家里买些泡面,一月吃一次好不好?”   陆遗星心里一喜,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好。”   贺嚣丢掉垃圾,收拾好残局,拉陆遗星起身,给他整衣服,对肚子里的小宝宝说:“器材室是放器材的地方,乖,别学。”   陆遗星不甘示弱:“教室还是学习的地方呢。”   贺嚣:“那我们是什么?”   陆遗星:“打架的死对头。”   他俩四处走了走。   下午第一堂课,操场上没人,单杠刷了新漆,篮球场翻新,柳树枝稍转黄,他们胳膊轻靠在一起,不知不觉到了小树林。   陆遗星体内战斗因子蠢蠢欲动,死去的条件反射复活了,抬手袭击,被拉到怀里护好。   陆遗星:“你真要等到宝宝出生后再跟我打架?”   “可能吧。”   陆遗星:“你真的好宝贝你宝宝。”   贺嚣笑:“确实很宝贝。”   不能打架就只能看风景,和那些小情侣一样。陆遗星叹气,从口袋拿出零食袋晃了晃,问他吃不吃。   贺嚣:“你吃。”   陆遗星也不饿,就这么勾着零食袋晃着走:“你以前在这里亲我脸了。”   “谁让你挑衅我。”   本来做了那样的梦很生气,偏偏陆遗星过来找他麻烦,打闹时,嘴唇不小心碰到了陆遗星的脸。   结果陆同学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说你竟然敢亲我?   这有什么不敢的。   他越颐指气使,贺嚣越想亲,后来上头了,按着人,把那白皙的脸颊亲得通红。   他看着陆遗星,抬手取下头顶的落叶:“秋天了。”   陆遗星:“好快。”   贺嚣突然说:“老师。”   陆遗星毫不犹豫把人拽到自己身前挡着。   贺嚣:“陆很帅你看到了吗?这种行为是坚决不可取的。”   陆遗星:“说谎更不可取。”   贺嚣:“陆遗星,真坏。”   陆遗星拿自己零食袋揍他。   贺嚣好笑抢过:“这里头可有坚果。”   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平和地走在小树林。   以前这边很多约会的小情侣,甜蜜恩爱里夹杂着大煞风景的他俩。   现在他俩暂时停战,气氛开始怪了起来。   贺嚣笑,嘴角浅涡轻漾上来:“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   他比了比个子,眸里温柔,“我们只有这么大,你很高傲,目中无人,我跟你握手,你竟然拒绝了。”   陆遗星:“因为你跟所有人都握手。”   贺嚣伸出手:“那现在呢?”   陆遗星顿了顿。   贺嚣问:“可不可以和二十三岁的陆同学握个手?”   陆遗星手放在他掌心。 第37章 月老庙   贺嚣真买来了好几桶泡面。   但陆遗星刚尝味儿,怎么可能一个月吃一次,馋虫在心里耸来耸去。   一个声音说,大家说好一个月吃一次。   另一个声音说,你竟然把贺嚣的话奉为圭臬,忘了你们是什么关系?   后面那个声音占了上风,继续说,你是不是怕他?   等崽儿出生后,他会捉着你畏手畏脚的小辫子尽情嘲笑你。   你们每次打架他就说,陆遗星你揣崽儿那时候我都不想说你——   陆遗星果断拿了桶泡面,配上卤蛋香肠,去吃大餐。   晚上贺嚣打电话问他吃点什么。   陆遗星刚吃完好的,对其它东西没有世俗欲望:“没胃口。”   贺嚣又双叒叕带了鸡汤。   陆遗星现在出了汗都是鸡汤味的,捏着鼻子喝了两口,不肯喝了,挑里头的山药吃。   贺嚣收拾东西时发现泡面发现少了一桶,好笑。   校庆后下了几场雨,天冷了下来。   贺嚣整理着衣柜,又添了几件合身的秋装。   陆遗星在书房开会,他拿着红豆圆子羹送过去,一进门就感觉到压迫感。   屏幕那边在汇报工作,很明显准备不足,磕磕巴巴,漏洞百出,汇报完可能是心虚,大气不敢出。   狂风暴雨迟迟没落下来,更让人提心吊胆。   陆遗星接过甜汤尝了两口:“明晚重新做一份给我。”   连日阴雨快让人长毛了,这几天放晴,贺嚣带他去郊外看桂花。   山上有一大片桂花林,这个季节游客颇多,数十里桂花香得人快晕过去。附近有家名气很大的点心店,贺嚣买了招牌桂花糕。   陆遗星吃了好几块。   “喜欢?”   陆遗星:“桂花很香,不是很甜。”   贺嚣又找老板买了瓶干桂花:“自家新晒的,回家给你煮桂花糖水。”   陆遗星:“可以。”   他走得很慢,好几次陆遗星停下来等他,不得已只能跟着慢吞吞走。   “前面是什么,”陆遗星又吃了块点心,“为什么很多人朝那边走?”   “那边有个月老庙。”   陆遗星停下,问:“是你和霍池去的那个吗?”   “嗯。”   贺嚣笑着把他嘴边的点心渣挠下。   陆遗星也要过去,等他们慢吞吞走到月老庙,已经快要关门了。   陆遗星探头往里看,游客还是很多,几个人正在院里扫落叶,问贺嚣:“你要求姻缘么?”   贺嚣:“不求。”   陆遗星:“你上次拜错了,这次补上。”   他主动捂住耳朵。   我不听。   贺嚣还是没求,找了个视野好的亭子,和他在上头看风景。庙门口人头攒动,香火缭绕升起,百年老槐树挂满红绳。   陆遗星打开瓶子,拿指尖蘸了点桂花吃。   没什么味道。   他想找个地方靠,轻咳一声:“你宝宝累了。”   贺嚣往他那边凑了凑。   陆遗星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手拆着零食兜,翻吃的。   贺嚣:“这几样是不是吃腻了,要不要给你换新的?”   陆遗星摇头,解开小袋子,一粒粒吃开了口的松子。他注意到旁边的小商店,自己过去买水,让贺嚣等着他。   贺嚣看着他过去,透过玻璃窗户,看到他在货架上拿矿泉水,又看到有个小女孩,只到他膝盖处,抬头呆呆看他。   他不知道怎么应对,低头,露出自认为最友好的表情。   小女孩跑了。   又有几个人和陆遗星说话,拿出手机要加微信,陆遗星说了什么,那几个人又把手机放回口袋。   他回神,放空望着人烟变少的庭院,香火升到半空中消散开,朦胧一片,远处有钟声响起,余韵悠长。   他闭上眼睛,低声道:“我之前拜错了,现在重新拜一次。”   许久,他说:“希望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停顿很久,埋在心底的名字浮了又沉,远处檀香被风吹开,浑厚钟声余音晃动。   一旦动了念头,那个名字就忍不住挣脱束缚从喉间溢出来:“他叫——”   “谁啊?”   陆遗星耳朵凑了过来。   贺嚣心里一跳,抬头,怔怔看着那张脸,干涩的声音不受控制:“陆遗星。”   “嗯?”   陆遗星坐在他旁边,“你刚才在说什么,在许什么愿?”   他手里拿了两瓶水,还给贺嚣买了根黑胡椒热狗肠,理直气壮:“我不能吃,但我想看人吃。”   贺嚣低笑,拿过咬了一口。   “好吃吗?”   “好吃,真会挑。”   陆遗星问:“你刚才许什么愿?”   “没有,”贺嚣慢慢吃完,靠他近了些,“起风了,冷不冷?”   陆遗星摇头,起身。   贺嚣抬手扶他。   陆遗星不要扶:“刚才好几个人,说我……长得好看。”   “你确实好看。”   陆遗星摇摇头,一群凡人,好看只是他最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优点。   “跟我要联系方式,还说是星探,会捧我。”   他眉梢动了动,露出那种不知该说什么的嫌弃表情。   贺嚣:“还有女孩加你微信。”   陆遗星:“我说我有孩子了。”   又刮了阵风,陆遗星拢好衣领,没多久风雨大作,他俩找了家店避雨。   都没想到会突然下雨,店里挤满了避雨的人,幸好他们来得早,坐在最里头靠窗的位置。   贺嚣点了刚磨的黑芝麻糊,送来还是烫的,浓浓的黑芝麻香飘散在微凉空气里。陆遗星拿着勺子喝芝麻糊,嘴边黑了一圈。   贺嚣捏他的脸,捏就算了,还嘴欠:“圆了。”   陆遗星咬他,将那截手指吐出来,打了下。   外头雨点打在窗户上,才五点,天已经黑了,远处暗压压的云快堆到地面。   陆遗星趴在桌子上睡觉。   雨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脑袋被揉了揉:“回家了,我去开车。”   陆遗星点头,继续趴着睡。   后来迷迷糊糊被贺嚣带到车上,在副驾驶睡觉,到家天彻底黑了,被抱上楼,全程眼睛都没睁一下。   他睡眼朦胧,脸颊突然被咬了一口,生气,又做不出狗咬了我我也咬狗的事。   他就像颗白白的汤圆团子,贺嚣说:“刚才把你咬破皮了,溢出了甜芝麻。”   陆遗星捞东西打他。   贺嚣上床搂着他:“你晚上不洗澡?”   陆遗星装睡。   贺嚣:“臭了,我要告诉宝宝你不洗澡。”   陆遗星捂住肚子,崽儿又听不懂。   贺嚣在他脖间闻了闻:“真的臭了……”   那就臭着吧。   贺嚣在浴缸里放了水,调好温度,把人抱过去。   陆遗星慢吞吞脱了衣服,泡在浴缸里,眼睛一闭,又不说话了。   贺嚣背对着他:“好了吗?”   陆遗星:“嗯。”   贺嚣:“那你站起来,擦干水,注意滑。”   陆遗星:“嗯。”   过了会儿,回头一看,还泡在里头。   贺嚣:“你别让我捞你出来,我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也许顺便帮你解决解决也说不定。”   陆遗星睁眼:“怎么这么不要脸?”   贺嚣勾唇:“对啊。”   陆遗星:“转过去。”   半晌,他说:“好了。”   贺嚣回头。   陆遗星裹着睡衣,张开手:“愣着干什么。”   怎么把我抱过来的怎么抱回去?   贺嚣把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抱着闻了闻:“还是臭的。”   陆遗星:“我看你是讨打。”   贺嚣又闻了会儿。   陆遗星:“好像又要下雨了,窗关紧了吗?”   贺嚣起身检查,都关紧了,又扑到床上,继续闻他。   “宝宝乖吗?有没有动。”   陆遗星:“刚才泡澡的时候动了两下。”   贺嚣:“说明特别喜欢洗澡。”   陆遗星慢腾腾地说:“好像不是。”   他被拉近怀里,圆鼓鼓的肚皮快要贴着腹肌,用手摸了摸,想象是自己的腹肌,等他卸货后——   贺嚣小腹紧绷着,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   陆遗星:“……”   陆遗星滚到旁边,在他脑袋上揍了一下。   贺嚣:“你现在真的好香。”   陆遗星:“你是不是有病。”   刚才还说我臭。   “陆遗星。”   “嗯?”   他挪过去,下巴在陆遗星肩膀上蹭,陆遗星躲开,被按住:“宝宝睡着了吗?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还要避着宝宝?   贺嚣:“悄悄话,说给你一个人听。”   陆遗星犹豫着把耳朵凑过去。   贺嚣低笑:“笨蛋陆遗星。”   他就知道没好话!   贺嚣轻声问:“要不要和解?”   陆遗星愣了下,抬头去看他,被遮住眼睛。   窗外起了风,贺嚣声音响起:“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一秒钟也没有。”   陆遗星顿了顿。   他声音轻哑,跟平时不一样。陆遗星侧头,想看看他,却被遮得不留缝隙:“别看。”   “我……”   他声音有些哑,有些话磕磕绊绊在心头打转,却说不出,仿佛一个语言不通的外来客,一个有表达障碍的失语者。   窗外雨声落下,大滴打在窗户上,从窗帘缝隙隐约可窥见那可怜一点儿雨光。   贺嚣终于又说话了:“再者,双亲是朋友比是敌人好得多,你觉得呢?”   陆遗星:“我以为把手放在你掌心时,就已经和解了。” 第38章 宠着   他就不应该说这句话。   因为贺嚣跟没交过朋友一样,他靠在沙发上看杂志,猛地扑过来:“我好大一个朋友。”   “别逼我揍你。”   他躺在窗边躺椅上。   贺嚣非要挤过来。   陆遗星:“下去,这是双人躺椅。”   我和我宝宝两个人就够了。   贺嚣不愿意,非要抱着他,一家三口慢悠悠地晃。   贺嚣:“既然和解了,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陆遗星懒得理他:“比如。”   贺嚣张开手,如同骄奢淫逸被惯得没形的宠妃:“你现在把我从这里抱到床上,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   陆遗星差点把他从躺椅上呼下去。   早上贺嚣在健身房锻炼,看到陆遗星就迷迷糊糊站不稳,往他身上倒:“好累。”   陆遗星:“一身臭汗。”   “是吗?”贺嚣叛逆地把自己往他背上揉。   陆遗星闭上眼睛,冷静。   贺嚣脑袋抵在他肩膀上:“宝宝乖吗?有没有闹你。”   “我宝宝当然乖。”   陆遗星夸完宝宝,再看看他,怒斥,“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贺嚣无辜:“我只是站没站相,什么时候没坐相了?不过既然你都这样说了——”   他坐着也开始往陆遗星身上倒。   他像是得了肌肤饥渴证,每一秒都不愿意离开陆遗星,近乎偏执地要掌控宝宝的所有动向,关于陆遗星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每天早上陆遗星会测量体重,称完就把数字忘了,贺嚣倒是一点点记录下来。   宝宝又长大了点。   陆遗星要更辛苦了。   陆遗星脚肿了些。原本劲瘦的脚圆了一圈,像是被马蜂蛰过,有些滑稽。   他不愿意让贺嚣知道,这几天没让贺嚣按摩小腿。结果半夜抽筋了,肌肉痉挛得厉害,咬着牙,尽量不发出声响。   贺嚣半梦半醒间去感觉他的气息,察觉到异常:“陆遗星?”   旁边的人在深深吸气。   “别动。”   他立刻猜到又抽筋了,开了灯,掌心抚上抽筋的小腿,很有技巧地按摩,直到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他这才注意到那双圆了一圈的脚,白白的,看着可爱,忍不住亲了一口。   陆遗星使劲踹他。   他笑着在另一只也亲了一下。   陆遗星今晚吓到他了,他失去了掌控感,担心有自己错过的变化,把陆遗星身体一寸寸触碰,直到确定是完好的,完完整整的,健康的陆遗星。   陆遗星咬着牙:“你再摸我就带你看心理医生了。”   死变态!   贺嚣在做仰卧起坐,他在一旁练太极,越练越气,每一招都凶巴巴的。   好好的修身养性老年运动被他做得杀气腾腾。   贺嚣笑。   陆遗星走过去,又不方便蹲下挠他痒痒,拿脚丫挠。   贺嚣僵住,在他准备再来一下时,几乎是弹起来,耳根还是红的,板着脸:“陆遗星你怎么这么坏,不给宝宝做好榜样,净做欺负人的事。”   陆遗星慢腾腾地说:“我怎么了。”   他现在觉多,有时候午休很久,晚上便睡不着了,大半夜也懒得去书房,眼巴巴地看着贺嚣。   贺嚣怕了他,下次午休超过半小时,就去摇人:“醒醒。”   陆遗星不理他。   贺嚣揉面团一样:“醒醒醒醒。”   陆遗星拍了他一下,吵。   贺嚣:“再睡就亲你了。”   陆遗星管他亲不亲,赖着不动,根本不怕,索性努起嘴,亲吧。   贺嚣挠他:“晚上还睡不睡?”   他这样吵来吵去,陆遗星也睡得没意思,张开手:“从这里到书房,看看诚意。”   贺嚣笑:“学我,好的不学学坏的。”   陆遗星终于舍得睁眼,扫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是坏的?”   “反正在你心里我什么都是坏的。”   他把大宝贝抱起,很明显能感觉到多了个小宝贝的重量,小崽子存在感很强,“累不累?”   陆遗星摇头。   过几天产检,贺嚣记得宝宝三个月的样子,四五个月的样子,半个月过去,变化很大,唯一不变的——   陆遗星:“唯一不变的是什么,你的父爱?”   贺嚣:“还是那么秃,秃脑壳。”   陆遗星:“不要说他秃!”   陆遗星又抽了一管血,回家后,贺嚣煮了猪肝汤,陆遗星捏着鼻子喝了一口:“你尝过吗?”   贺嚣:“确实不太好喝,但大补。”   陆遗星:“来,你也补。”   两人捏着鼻子把那点猪肝汤喝完,出的汗都一股味,不愿跟对方接近。   白城私下跟贺嚣提了一嘴,尽量控制崽儿体重,不要长得太大,会加重陆遗星负担。   贺嚣记在心里,有意陪陆遗星四处走动,饮食方面也克制了些。   他们说好吃三根牛肉干,结果一没看住,陆遗星又往嘴里塞了两根,抬手去夺。   陆遗星咬着,不肯松口。   僵持几秒,陆遗星眸里晃了晃。   不让我吃东西。   贺嚣忙说:“不是……我……”   陆遗星松口,去床上背对他睡觉。   “陆遗星。”   陆遗星不肯理他。   “给你送来一根,你不吃了?”   贺嚣哄着,“怕宝宝长得太大,你难受,不觉得重么?”   陆遗星转身,就着他的手把牛肉干吃完:“我心里有数。”   他很生气:“拜谁所赐,是谁非要往里头——”   实在说不出那个字。   贺嚣好心帮忙,红着耳朵小声:“射。”   然后被揍了一顿。   陆遗星:“不知道带——”   贺嚣再次好心:“套。”   陆遗星:“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他却想却气,“我当时明明可以去医院,是谁勾引我,不送我去医院。”   “?”   贺嚣:“是我,我用下半身思考。”   虽然没明说,但大家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胎教合作伙伴关系。   贺嚣正在做饭:“什么关系,你再说一遍。”   陆遗星宣布:“胎教搭子。”   “陆遗星你过来。”   陆遗星大摇大摆过去,手放在腹部,拿着胡萝卜放在他嘴边:“你是有意见,想发言?”   贺嚣哪敢有意见,哪敢发言:“我扁桃体发炎。”   “尝尝香蕉派,甜不甜。”   陆遗星龇牙,咬了一点点,生怕把自己烫着,“唔可以。”   他又就着贺嚣的手,把那一点点香蕉派吃完,嘴唇努着,吹了好几下,还是吃得嘴唇通红冒热气。   入秋后一天比一天凉,陆遗星穿得厚,真说不出是穿得臃肿还是肚皮越来越圆了起来。   老管家要被送去马尔代夫度假,非常生气,一定是贺嚣在小少爷面前说了什么坏话。   贺嚣在花园遛狗,还没和加贝培养好感情,被追着跑。   管家:“咳。”   他虽然要去度假了,但要给贺嚣立规矩,先来了个下马威:“你知道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吗?”   以前小姐和姑爷出了车祸,他接到电话,忙赶过去,把幼小的陆遗星抱了出来。   小陆遗星被保护得很好,没有受伤。   他没有哭,等待救援时自己把车里的血擦干净。   围观的人说这小孩没有心,亲眼目睹父母死亡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真是个冷血的,像个漂亮的假娃娃。   管家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跟贺嚣推心置腹,不是,他为什么要跟这狐媚子说这些,一定是被蛊惑了心智。   管家:“算了,你告诉我要在宁古塔——不是马尔代夫待几个月?”   贺嚣:“五个多月。”   管家:“哼。”   一定是他妖言惑众,挑拨离间。   陆遗星在思考如何跟贺嚣做朋友。   两人有着丰富的敌对经验,做朋友他就没头绪了。   他上网搜,出来的答案全是同床共枕,一起洗澡,亲脸,勾肩搭背,抱着睡觉——   有一定的道理,但哪里不对。   他按灭屏幕,思考着,坐在窗前躺椅上摇啊摇,贺嚣躺上来,抱着他和宝宝,一家三口摇啊摇。   陆遗星:“快塌了。”   “塌不了。”   贺嚣抱着他,“问你一个问题,宝宝以后一定要特别优秀吗?”   “当然不用,他开心就行。”   贺嚣:“你也不用优秀,开心就行。”   陆遗星看向他。   贺嚣摇着躺椅,勾了勾唇:“哪怕成天什么都不做,躺在这里摇啊摇,就很可爱,招人喜欢。”   陆遗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   贺嚣张手:“来,表示一下。”   脚尖在他小腿踢了一脚。   贺嚣:“陆遗星你怎么不穿袜子!”   陆遗星低头,脚已经被抓住,按在怀里,被套了巨丑毛茸茸的灰袜子。   既然饮食上控制不了,就多走动,反正宝宝也活泼好动。两人出门散步,附近荷塘已经枯了,有几个人正在挖莲藕,贺嚣问他吃不吃,这个季节的藕最好吃。   陆遗星:“不吃。”   回家就变了卦,看着贺嚣。   贺嚣好笑:“想吃了是不是?”   陆遗星点头。   不知为何,突然嗅到了荷塘里的甜味。   贺嚣出去给他找莲藕。   等到晚上才回家,外套有些湿,鞋子像是在淤泥埋了很久一样,裤腿带着泥点,连手都是脏的,提了袋东西。   看他一直看自己,贺嚣笑:“闭眼,脏兮兮的好看?”   他也不知为何会这么狼狈,明明穿了雨鞋雨衣,戴了手套,莲藕也轻松挖出来了,还是弄脏了衣服,在陆遗星面前露出不好的一面。   贺嚣:“我本以为自己出淤泥而不染,没想到还是不能免俗。”   陆遗星笑出声,走过去。   贺嚣躲开:“我要去洗漱。”   等他洗出来,陆遗星正在看裹着淤泥的莲藕,脏兮兮的,样子丑,手指头摸了下,染上泥巴。   他抬手,在贺嚣身上找地方抹。   贺嚣拿纸巾给他擦干净。   陆遗星问:“泥里有螃蟹吗?”   “没有,”贺嚣说,“等宝宝出生后,带你去挖。”   陆遗星:“友谊也不知道能不能持续那么久。”   “你再说一句。”   他把人捞到怀里,避开腹部,小心摸着腰边的嫩肉,“就算看在莲藕的份上,友谊也得多持续一天。”   他去洗莲藕,用高压砂锅炖了莲藕排骨汤,半个小时排骨就烂了。   汤里没加其它佐料,全是秋藕的清甜,陆遗星咬着排骨,又去吃绵甜的莲藕,顿了顿,慢慢嚼着,吃了小两碗。   贺嚣:“剩下的给你做成藕饼,好不好?”   陆遗星:“好。”   他低着头,慢慢喝汤,又抬眼,去看贺嚣。贺嚣正笑着看他,嘴唇很红,像雨淋过的樱桃。   陆遗星:“贺嚣,你过来。”   贺嚣靠过去。   陆遗星小声说:“我想吃樱桃。”   贺嚣笑:“樱桃?”   陆遗星:“你嘴唇很红,像樱桃。”   贺嚣顿了顿,凸起的喉结滚动,笑意都化成沉沉情欲,爬到墨黑眉梢,升腾着。   陆遗星快速低下头:“你坐好吧。”   贺嚣轻笑,坐在对面慢慢喝汤。   陆遗星有些乱,咬了咬牙,上网求助,网站提示他是游客,不能发言,当场注册了一个账号。不知为何问起,想了想——   很多嘴巴:【问一下,可以打朋友么】   1l:【楼主你暴力狂啊】   2l:【怎么能打朋友】   3l:【怎么会有人问出这种话,是在玩抽象?】   4l:【楼主一定没有朋友吧】   陆遗星想了想,有,但跟他们相处很轻松,没有这些困扰。   很多嘴巴:【这个朋友特殊,我总想跟他动手】   5l:【真的,楼主,你每次想动手就亲亲他,可不能再动手了】   6l:【会伤别人的心,有的人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很在意。】   ……   贺嚣怎么可能伤心?   陆遗星无语,按灭手机找人,结果看到贺嚣在阳台上搭衣服,眼眶通红。   他顿了顿,“贺嚣?”   贺嚣笑:“你怎么起来了?”   陆遗星走过去,在他眼皮上亲了一口。   “?”   他想摸陆遗星额头,可刚切了洋葱,不好碰。   “好了。”   陆遗星又在另一只眼皮上亲了一口。   贺嚣耳朵爆红。 第39章 糖人   后续结果是被洗了手的贺嚣按在床上摸额头:“你生病了?”   “……”   陆遗星去楼里反馈。   网友1:【你看他多感动啊】   网友2:【以后继续这样】   网友3:【你没注意到细节吗?他当时眼眶红的,但还是对你强颜欢笑】   网友4:【他还摸你额头,你看把孩子感动成什么样了】   “……”   如果真按照大家说的,“每次想揍人,就亲亲他”,那不得嘴巴亲麻?   晚上陆遗星憧憬:“以后陆很帅的家长会,我要去。”   作为全班最乖小朋友的家长,他要坐在第一排。   “好,你去。”   陆遗星:“你不要跟我抢。”   贺嚣嘴角轻扬。   陆遗星这才意识道:“我怎么说了这么有利于团结的话。”   他正了正神色,“以后这种太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了,万一真成朋友怎么办?”   “什么意思,陆遗星。”   贺嚣虚撑身体,去挠腰间多了的那点肉,“和我当朋友是什么很丢脸的事吗?嗯?”   陆遗星推他,曲着膝盖抵抗。   他俩穿着同样款式的睡衣,贺嚣准备的,以前那种精致带刺绣高奢质感家居服都被抛弃了,变成了浅灰浅白全棉宽松睡衣。   他觉得丑。   贺嚣:“那我也穿行了吧。”   陆遗星:“这根本起不到安慰作用,你一直穿得很丑。”   今晚气氛过于温馨和谐,陆遗星两手捏他脸颊:“你讲点以前的事,防止我们到时候转换不过来。”   贺嚣:“什么是、到时候、转换不过来。”   陆遗星:“我们还攒了很多架要打。”   “行,”贺嚣说,“今天的胎教就是给宝宝讲他两个爸爸怎么打架。”   陆遗星遮住他的嘴唇。   贺嚣凑到耳边:“崽儿睡了吗?只跟你一个人说悄悄话。”   陆遗星点头。   话说陆遗星以前特别彪悍,不知道哪一句话惹到他了,追着他跑了整整三条街。   三条街啊,打球消耗都没那么大。   “不过三条街。”   陆遗星咬着牙,“你嘴欠地说我脸白得像个小新娘。”   很好,仇恨又回来了。   贺嚣:“你还记得那里有个卖糖人的老爷爷么?”   他们以前在那里约架,有一个卖糖人的老爷爷。   陆遗星眼里立刻冒出了两颗漂亮的星星。   贺嚣:“我不带你去。”   陆遗星:“陆很帅爸爸。”   贺嚣拉着他去巷子里找,老爷爷出摊时间不固定,不确定能不能找到。   他俩今天运气好,大老远就看到老爷爷骑着车在前面。   贺嚣:“等一下!”   老爷爷没听到。   贺嚣:“你在这里等我。”   然后跑去追老爷爷。   老爷爷怀疑自己出现幻听,总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一位高挺少年追着他跑。   他心里一惊,三轮车蹬得更快了。   贺嚣本来拉近了距离,结果看他更快:“喂!”   他也跑得更快。   老爷爷从后视镜中看到越来越逼近的青年,皱眉,车闸放到最大。   他已经十几年没这么惊心动魄过,浑身热血沸腾,仿佛重返十八。   贺嚣停下来喘气,看了眼四周的窄巷。   这人紧追不舍。   老爷爷有着丰富的躲城管经验,拐进了一个窄巷,想着终于甩掉了,不然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他擦了把汗,慢腾腾往前骑,刚一拐弯,高挺帅哥从墙头跳下来,喘着气:“爷爷,我买东西!”   陆遗星坐在台阶上等人,肩膀轻微发抖。   他从贺嚣追老爷爷开始就没忍住,太失态,脑袋埋在肩膀里。   贺嚣跑过来,手里拿了三个糖人,喘着气,整个人累得够呛。   陆遗星直接笑出声。   “看到我出丑就开心?”   “嗯。”   他抬手给贺嚣擦汗。   腕间气息在贺嚣鼻前飘了一下。   陆遗星拿过糖人,慢吞吞地吃。   糖人太大,不知道从何咬起,又怕蹭到鼻尖,举着麦芽糖,牙齿咬了一点点。   结果麦芽糖拉丝了,怎么都咬不断,举着糖试图远离自己,结果拉了更长一截,细的糖丝怎么也扯不断,好不容易断开,又飘忽粘在他嘴边和鼻尖上。   为了尝这么点儿甜味,竟然这么狼狈。   他耳朵红了,幸好周围没有人。   贺嚣拿湿巾把鼻尖嘴巴擦干净,又拉过黏糊糊的手,擦干净:“你和糖人是打了一架吗?小花猫。”   陆遗星长了教训,慢慢抿着糖人边角,把甜津津的麦芽糖抿化。   牙齿被黏住,他睫毛动了动,面无表情地拽开,拉了很长的糖丝。   他吃得狼狈又生气,直接把黏糊糊的糖团子整个吃到嘴里,太甜,眉头皱了皱。   贺嚣感叹。   上次在这里约架,现在竟然一起吃糖。   以前陆同学精力旺盛,追着他跑,整条街的狗都被吓得乱叫。   “我克狗。”   他吃着第二个小糖人。   贺嚣凑近,歪头咬下。   陆遗星眼睁睁看着多了那么大的豁口:“没了!”   “还有一根,”贺嚣递过去,“小心牙疼。”   天上飘了点小雨,细得跟盐粒一样,空气泥土气息浓重。贺嚣拉着他在屋檐下躲雨,低声说:“我记得你以前喜欢淋雨。”   “嗯?”   “上学那会儿。”   陆遗星吃着糖:“你记我以前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贺嚣轻咳一声,耳根变得又红又痒,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   陆遗星伸手触摸雨粒。   贺嚣把他拉到怀里一点。   陆遗星:“不会淋到宝宝。”   “我是说你。”   陆遗星胳膊往后,触碰到很快的心跳。   贺嚣肩膀微湿,气息在昏暗雨天沉了下来,有一种存封许久熨贴又舒适的甜,怀里带着融融暖意,让人安心。   陆遗星看向他,张了张口。   嘴唇全是糖浆,黏糊糊的,舔了一下,感觉更不对了,想拿什么擦一擦。   他注意到贺嚣发红的唇,雨丝中干净红润,天地间独一份的好看。   他想贴上去,感受一下。   贺嚣凑过来时,他亲了上去。   真的柔软干净,不黏糊,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种不好意思很快就没了,因为贺嚣把那点糖浆一点点吃了进去。   嘴唇水淋淋的,泛了层漂亮的水光。   他抿唇感觉了一下,意识到是什么脏东西,抬手,在贺嚣脖子上呼了一下。   贺嚣:“疼!”   陆遗星把剩下那点儿糖人塞到他嘴边:“不是喜欢吃?吃完!”   贺嚣:“关我什么事,是你贴上来的。”   “我是孕期激素,你是什么。”   “什么,”贺嚣笑着搂他肩膀,“你再说一遍是什么。”   “孕期激素。”   “还有这东西呢?”   贺嚣吃完擦了擦嘴,“你要擦吗?哦,忘了。你嘴巴现在是干净的。”   陆遗星:“你没做功课?”   贺嚣想了想,“好像是存在这个名词。”   陆遗星:“而且你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近?如果不是你离我那么近,事情至于——至于变得这么遭?”   “……”   如此强词夺理,不愧是你,陆遗星。   “你还!你还在我嘴巴上留口水!”   贺嚣顿了下,视线侧向别处,小声说:“那我回去再做点功课。”   晚上贺嚣过来:“我做功课了,是有那个东西。”   “?”   怎么笑得狗里狗气?   陆遗星警惕。   贺嚣坐过去:“可是我查到的孕期激素更严重,不止这些,还有——”   他悄悄告诉陆遗星,“还有那天你在温泉那样,甚至更过分。”   说完立刻道,“纯理性探谈,拒绝动手。”   陆遗星:“嗯,确实有点。”   贺嚣轻咳一声,跳到床上,盘腿坐在他对面:“你展开说说。”   陆遗星捏住他耳朵。   “疼。”   贺嚣委屈道,“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我是真关心你。”   陆遗星:“用不着,我不是很严重。”   贺嚣张手。   陆遗星:“干什么。”   贺嚣:“网上说孕期激素作用下,可能会黏人,你要抱抱么?”   陆遗星握拳。   原来如此!   他就说!   陆遗星挪过去,抱住他的腰,抬头看贺嚣。   贺嚣耳尖红得不行,手放在他背上,安抚般拍了拍。   陆遗星:“你以后自觉点,让我抱。”   “好。” 第40章 摸索   陆遗星也是第一次和贺嚣做朋友,在这件事上是一片空白,得慢慢摸索,用做实验的公事公办的态度对待。   早上贺嚣在厨房做饭。   陆遗星放轻脚步过去,想着从后面打他一下,捣点儿乱,把糖当成盐给他。   他意识到这种想法,伸到空中的手顿住,陆遗星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朋友?   他张开胳膊,从后面抱住贺嚣的腰。   这是他能想到最柔和的处理办法。   贺嚣顿住了,拿着锅铲的手不会动,感受着身后淡香。   “糊了。”   贺嚣翻了一下。   “今早还是三明治?”   “嗯。”   贺嚣撕了一点儿边让他尝,陆遗星下意识咬他,想起现在不是敌人,不能这么暴力,舌尖轻轻划过。   他吃完,拿纸巾擦干净他的手指。   谁能不说他是一个称职的好朋友?   不愧是做什么都上手特别快的陆遗星,没多久,就在这段友谊中游刃有余。   贺嚣钻到他的躺椅上,嫌弃归嫌弃,还是会撇撇嘴搂住他的腰,抬头。   贺嚣耳根已经红透。   陆遗星:“你热还抱我?”   说着就要分开距离。   贺嚣忙说:“要抱。”   说着快速抱住他,轻轻晃动他们三个。   陆遗星早上练了半小时太极,贺嚣在旁边运动,若是往常,他会有些微妙的不爽,过去挑衅,或者捣乱中断他的运动。   但现在——   陆遗星走过去。   贺嚣快速起来,完全是防备的姿态。   他可不想大早上就那么狼狈。   陆遗星走近,抬手,擦了擦他额间的汗。   快夸我。   真是和人交朋友的神级天才。   以前有人说他刻薄没人性,他深以为然,并不在意,他陆遗星本来就没那东西。   现在看来,他还是有的,下次出现那种东西直接删帖。   贺嚣:“你……”   陆遗星:“怎么了。”   贺嚣笑:“晚上给你带什么。”   “还没想好。”   陆遗星慢慢往外走。   吃完饭,贺嚣在玄关处:“我走了。”   陆遗星坐在沙发上看金融杂志。   贺嚣冲到他面前,低头从下面看他,宣布:“我走了。”   陆遗星放下杂志,给他整理好领带:“知道了。”   又低头继续看杂志。   贺嚣临近关门,又说:“我走了!”   陆遗星抬头:“路上慢点。”   贺嚣乐,冲过来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晚上回来一起看电影。   陆遗星选了鬼片,面无表情盯着屏幕上双目流血的女鬼。   诡异的音乐响起,后面的女鬼猛地冲过来。   贺嚣拿手遮住眼睛,五指分开,从缝隙中看,另一只手给陆遗星捂着。   “?”   陆遗星打下他的手。   影响我看电影。   贺嚣手往下,给宝宝挡着。   女鬼往电视外爬。   陆遗星眼睛都不眨,专注地看。   贺嚣从指缝里惊心动魄地看。   陆遗星:“你没看到吗?窗户外有双眼睛,这种第一人称追随视角有种被窥探的感觉,你觉得呢。”   贺嚣:“啊?”   贺嚣:“对对对。”   下一镜头是老式绣花鞋。   陆遗星:“你信不信鞋子的主人上吊了?”   贺嚣脸都白了。   陆遗星手在旁边摸零食袋:“你不喜欢剧透?没事,我瞎猜的,也可能不是鞋子的主人。”   贺嚣直接闭上眼睛。   陆遗星靠在他肩膀上,摸过零食袋解开,嘴里嘎嘣了一下。   贺嚣又害怕又好笑,这个时候还能吃下东西,侧眸看他,再次抬眼时,屏幕里缠绕的头发飘过来,心脏差点吓停,闭上眼睛。   陆遗星无聊得睡着了。   零食袋还开着,纸巾上是横七竖八的坚果壳和干果核。   贺嚣按遥控,开了灯。   “结束了?”   贺嚣点头。   陆遗星:“你要我抱你吗?”   “……”   贺嚣收拾零食袋:“明天一起去超市。”   “好。”   陆遗星站起来,微俯身要抱贺嚣,“是不是腿脚发软?”   “……”   他觉得很有意思。   贺嚣竟然怕鬼。   那还喜欢往犄角旮旯里钻?   那部鬼片太刺激了,完全成了贺嚣的成年阴影。   他监督陆遗星洗澡,自己匆匆睁着眼冲了下,跑出来抱着人睡觉。   “准备好了吗?”   陆遗星点头。   贺嚣关了灯。   黑暗袭来,脑里闪过绣花鞋,风吹到窗户上的声响都诡异起来,贺嚣身上出了汗,控制自己不乱想。   恐惧这种情绪如此强大,必须用另一种更强大的情绪压制。   他十分聪明地转移注意力,用情欲盖过恐惧。他想象着陆遗星跟他结婚了,很爱他,自己在脑里导了部科幻片。   在被恐惧控制和被情欲操控之间,选择了后者。   “贺嚣。”   “嗯?”   贺嚣回神。   陆遗星推推他:“你身上好烫,热。”   陆遗星转过来,面对他,“睡不着,讲个故事。”   贺嚣讲了陆财主偷看贺美人洗澡的故事。   贺美人精壮结实,高大威猛,那陆财主看得心神摇曳,起了色心,面上不表露分毫。   “?”   一日,他把贺美人骗到柴房,欲行那……孔孟圣贤之道,二人阅读到深夜。   大腿太疼了,贺嚣不情不愿地改口。   “为什么睡不着?”   他正想问陆遗星是不是害怕。   陆遗星:“在想明天买什么。”   贺嚣:“泡面。”   陆遗星满意地说:“你是有审美的。”   他拍拍贺嚣肩膀,“真是我的好兄弟。”   贺嚣笑,在他鼻尖咬了一口。   陆遗星张口,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   贺嚣掌心在他口上拍了拍。   陆遗星:“哇哇哇。”   陆遗星:“…………”   贺嚣笑出声:“睡吧睡吧,明天买泡面了。”   第二天开车去了离家最近的连锁超市。   贺嚣:“你认识创始人吗?”   陆遗星:“……”   我是神仙吗?谁都认识。   贺嚣:“我认识。”   陆遗星:“哦。”   陆遗星很少逛超市,特别是这种大型综合商超。他之前工作行程集中,空闲下来都是运动看书见朋友,脑里没有“可以逛逛超市”这个概念。   陆遗星:“打扮得真热闹。”   “前不久不是刚国庆?”   贺嚣推了个小推车,陆遗星十分拘谨地站在他旁边,跟着他走。   今天人不多,他和贺嚣穿着同样款式衣服,老土黑休闲外套,贺嚣那个笨蛋刻意给他买大了一号,袖子有点儿长。   贺嚣带着他一个区域一个区域逛,不时往购物车放点东西,他每放一个,陆遗星就拿出来看是什么,好奇宝宝一样。   意大利面,橄榄油,番茄酱。   怎么都是这些?   他们从粮油区逛到零食区。   贺嚣突然想起:“家里是不是黑胡椒粉没了?”   陆遗星正在研究最新款香菜味薯片:“可能吧。”   贺嚣又返回去拿胡椒粉,等他回来,陆遗星人已经不在了,只留下购物车。   速食区有很大一堵泡面墙,货架摆得满满的,从上到下,各种颜色各种口味的泡面整齐罗列。   陆遗星看呆了,眼睛眨都不眨。   第一次感觉到人类在泡面墙面前的渺小。   他仰着头,看最上面的泡面桶,又移到左边,视线一点点挪过来。   他就像一只小猫猛然闯入巨大的罐罐世界,仰头看着数不清的美食,碰也碰不到,望眼欲穿,只能很不甘心地晃尾巴。   贺嚣胳膊碰碰他:“馋了?”   陆遗星看他。   贺嚣:“我记得家里还有很多。”   陆遗星:“没了。”   被我吃完了。   也不知道及时补上。   贺嚣拿了两桶番茄味泡面。   陆遗星看着他。   贺嚣又拿了几桶橙的红的紫的。   陆遗星这才移开视线。   他俩在零食区晃来晃去,陆遗星放了几包好看的小零食。   贺嚣看得眉头直皱:“买芥末味的做什么?”   陆遗星:“我想看你吃。”   “?”   陆遗星又逛到另一排,拿顺眼的零食,看到漂亮的就放车里。   贺嚣拿了些黑巧坚果杂粮饼干果脯,翻了翻购物车,把那些配料表不健康的零食放回原处,又检查了一遍,防腐剂太多的也放回原处,购物车里的好看零食几乎全军覆没。   陆遗星冷笑。   就这还朋友,算了吧。   果然,死对头发展来的友谊不牢靠。   胎教搭子就是胎教搭子。   贺嚣拿了两包速食粉。   陆遗星:“这是什么,螺蛳——?”   贺嚣:“我自己吃的,你应该吃不惯。”   他俩又去冷冻区买了牛腩和牛排,三文鱼,结账时陆遗星还抱了瓶罐头。   贺嚣:“祖宗,我们怎么拎回去?”   陆遗星:“我来拎。”   付款时,陆遗星:“刷我的,”   他拿过黑卡一刷,也算是略尽朋友之谊。   两人分工合作,很公平,谁也不欺负谁。贺嚣提着大袋东西,陆遗星拿了两包巨大的薯片,足足180克。   回到家,贺嚣给自己煮了包螺蛳粉。   陆遗星刚洗完澡,出门闻到一股恶臭,皱眉:“贺嚣你在家里做什么。”   他捏着鼻子往外走,气味越来越浓郁,看到贺嚣在吃东西,表情略微裂开:“你在吃什么,你疯了吗?”   他拿着晾衣杆,离得很远,小心戳了戳贺嚣胳膊:“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他拿晾衣杆把家里所有窗打开,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漂亮的眉头皱了半天。   他现在好歹和贺嚣是朋友,劝着贺嚣:“不要再吃了好吗?你让我害怕。”   他过去拯救贺嚣,皱眉看了眼碗里。   晶莹洁白的米粉,汤表面是辣油,飘着的腐竹,花生米,还有煎蛋。   贺嚣:“尝一口?”   陆遗星摇头。   “来呗。”   继续邀请。   陆遗星犹豫着,嘴巴张开,抿了根粉,顿了顿:“好怪。”   再尝一口。   最后拿着筷子,坐在旁边和贺嚣一起吃。   吃完推着贺嚣去洗澡,再三叮嘱多洗几遍,怕贺嚣把被窝染臭。   贺嚣洗完澡,看他躺在床上:“你洗了吗?”   陆遗星:“我不臭。”   “是吗?我闻闻。”   贺嚣扑过来,挠他咯吱窝,两只胳膊夹着他咯吱窝,脑袋在他脖间嗅:“臭。”   陆遗星学着他之前,衣服往他脑袋上闷。   贺嚣鼻尖蹭到圆鼓鼓的肚皮,低头亲了一口。   陆遗星顿住。   腹部有撑起来的痕迹,但不是凸起的腹部,是贺嚣的脑袋。   炙热的呼吸在腹部游走。   陆遗星有些不自在,推了推他,没动静,又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找他耳朵揪,被按住手。   贺嚣亲了好几口,不带一点儿情欲地触碰,嘴唇在腹部留下烙印。   陆遗星挣扎不得,索性不去看。   贺嚣在心里叹气。   陆遗星。   他的陆遗星。   脸颊轻贴腹部,说不出什么感觉。   腹部越来越鼓,他心里总是抑制不住沉了下来。   他好像很卑劣地用了某种手段,把陆遗星变成小团子困住了。   陆遗星腿抖了抖,咬着牙:“你,好了。”   鼻尖最后蹭了一下,贺嚣脑袋露出来:“难受?”   陆遗星侧头,不看他。   贺嚣:“要不要帮你?”   陆遗星:“你在乱说什么。”   “温泉那天。”   他盯着陆遗星的脸。   陆遗星听得心头一跳,浑身细胞叫嚣着想,手却快速把他拽过来:“你不用做这些。”   贺嚣看着他,眸里是漆黑的旷野,沉沉黑色中蹦出欲望的火星。   说不出是想谁帮谁。   陆遗星看得心乱,松开手,背对他侧躺着,感觉到贺嚣跟往常一样贴上来,脑袋放在他肩膀上,安心地闭上眼睛。 第41章 埋衣服堆里   陆遗星最近问题有些多,上网咨询情感专家,被一个头像是荷花的人吸引,名字是【专业律师-情感咨询】。   看着很靠谱。   陆遗星:【情感专家?】   黄律师:【是的,我是专业的】   陆遗星简单说了下情况。   黄律师很无助:【你是说你和你死对头正在同居,每晚同床共枕?】   陆遗星:【是的】   那边沉默了很久,再次确认:【你确定不是新婚夫夫是死对头?】   陆遗星:【对】   陆遗星:【准确来说,以前是死对头,目前是朋友,以后还会恢复成死对头】   黄律师:【……嘴唇碰了好几次是亲嘴的扩写吗?】   陆遗星:【客观来说,是】   每个字都超出他的理解范畴,黄律师好恨自己懂中文,又怀疑自己不是那么精通中文,结束咨询后,把昵称换成:【专业律师-心理咨询-风水命理】   黄律师给的解决方案只有四个字:顺其自然。   俗话说得好,大道至简,字越少,分量越重。   陆遗星想了很久:【顺其自然真的可以?】   黄律师:【何止顺其自然,大胆点你甚至可以反倒天罡】   【嘴唇碰了一下而已,大惊小怪。】   【想亲就亲,不想亲创造条件亲,亲腻就不想亲了,看到对方根本不会有波动】   【到时候你还会有这种小烦恼?】   【现在的直男拥抱睡在一张床上很正常,偶尔打闹也会乱摸,平时摸脸调戏很正常!亲脸也很正常,有些人还会互相疏解,你懂的!】   【心态放平,不要畏手畏脚,刻意回避反而心里有鬼。】   陆遗星豁然开朗。   成为朋友先从一起看片开始。   正好他最近沉迷恐怖片。   没有什么比恐怖片更能下饭。   陆遗星吸着螺蛳粉,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屏幕,刚好穿戏服的女鬼从屏幕里扑了出来,面无表情把叼着的那根粉吸进嘴里。   旁边很安静,他侧头扫了眼。   贺嚣手掌放在眼前,五指分开,露出那么点儿缝,选了个缝往外看,猛地看到那截衣服,半闭着眼睛,嘴角浅涡都盛满惶恐。   有趣。   他一直觉得恐怖片全是无聊的套路和氛围烘托,没想到跟贺嚣一起看这么有意思。   这几天两人每天雷打不动看一部鬼片培养感情。据陆遗星所说,贺嚣的表情很下饭。   贺嚣愤怒至极,开始反击。   他想着把陆遗星不知从哪儿囤的鬼片掉包,换成动画片,自己这边没有动画片的资源,上网问网友谁有葫芦娃高清片源。   网友说:【兄弟懂你】   然后发了链接。   贺嚣点开一看,是葫芦娃,直接编了个程序,把链接植入恐怖片中间。   陆遗星在书房。   他喊:“陆遗星,看片了。”   很快陆遗星就跑了出来,拿了几包小零食,积极坐好。   开头氛围恐怖,一群男女去山间别墅旅游,那别墅一看就是闹鬼的样子,还有个神神秘秘的老太太。   一般这种恐怖片一定会有个队友非要单独行动,然后在宅子里迷路。   陆遗星看了眼旁边,竟然没有捂眼睛,逗他:“待会儿很可怕,这个老奶奶不是鬼,但是壁画有问题,刚才没看到壁画动吗?”   “……”   这个时候还吓我,你等着。   落单的那个人顺着壁画往前走,看到落锁的房间。老奶奶出现了,让他离开,他不听,非要打开那扇门。   门后是一片茂盛的葫芦架,架子上挂了七个色彩不同的葫芦。   陆遗星:“?”   他感觉色调不太对,但没多想,就喜欢这种猜不透的感觉,而且接受能力强,多抽象都可以承受。   一个卡通画风的白胡子老爷爷走出来,给葫芦架浇水。   “??”   哪里不对。   刚才那个落单的人呢?   贺嚣憋笑。   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下一秒,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接吻。   贺嚣:“!!!”   不是!   他忙说:“不是,怎么是这个?”   陆遗星无语:“有时候恐怖片里出现这种擦边很正常。”   但是葫芦娃里出现这不正常啊!   贺嚣快速按遥控关掉,不小心按了快进,两个接吻的男人已经躺在了沙发上。   陆遗星淡定。   他只是觉得有些怪,恐怖片擦边一边是男女情侣,没想到还有男男,好新的擦边方式。   贺嚣几乎是跳起来,挡住他的视线,手忙脚乱按遥控器,一通操作后,那两个人已经赤身裸体只留了内裤滚在沙发上。   陆遗星皱眉。   “!!!”   贺嚣耳朵通红,越急越乱,一个劲按遥控器,直接快进到一个人趴着,一个人站在身后——   他快速遮住陆遗星眼睛,自己也闭上眼睛。   空气中安静了两秒。   然后是屏幕里声情并茂的声音。   陆遗星总算意识到不对。   贺嚣尴尬,另一只手慢慢往下移,顺便护住崽儿。   陆遗星怒道:“还不快关掉!”   贺嚣老实站墙角。   他解释:“原本想把可恶的恐怖片换成动画片,没想到后面是这个,不好意思,你揍我吧。”   好消息:陆遗星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坏消息:陆遗星把他赶到了隔壁。   他很伤心地带着枕头以及自己衣服回到了冰冷的隔壁。   活该。   也不知道哪来的这种乱七八糟东西。   陆遗星不再理他,但习惯了被他抱,晚上竟然有些睡不着,打开衣柜,想找件他的衣服抱着。   结果衣柜里贺嚣的衣服都被拿走了。   很好。   他这是要绝自己后路!   陆遗星很生气,关了柜门,睡在贺嚣平时躺过的地方,嗅着那么一点点味道。   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决定铤而走险,去隔壁房间拿件他的衣服。   贺嚣这个点不会回来,他走到贺嚣房间,打开衣柜,嗅到熟悉的气息,差点没忍住,握紧拳,缓了缓。   一个声音叫嚣着:快扑上去嗅一下。   陆遗星骂道:混账!   他岂能做出那种不知羞耻的事!   那个声音继续引诱他:埋进去嗅一嗅,没人会知道。   陆遗星捂住耳朵,等声音散去了,视线移过去,心脏遏制不住突地跳了一下。   他不知道贺嚣为什么会那么好闻?   高中时好闻,现在好闻,打球后也好闻。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喜欢就埋里头,把自己裹起来,滚一滚,不敢想象有多舒服。   他捂住心脏,低骂,你在瞎激动什么?就那么喜欢他的衣服?   心脏根本不理会理性的陆总,跳得飞快。   人体是听大脑指令的,大脑和心脏都偏向贺嚣,指挥着手臂往前——   陆遗星指腹触碰着贺嚣衣服,想着挑哪一件好,既不容易引起贺嚣注意,又能最长时间保持贺嚣的味道。   最后挑了件衬衫。   他低头,鼻尖蹭到布料上,躁动的心安静了下来。   贺嚣真的知错了,他要跟陆遗星道歉。   陆遗星那种人,可能都没看过那种东西,结果被自己拉着——   他生气是应该的。   也不知会怎么想自己。   贺嚣提前回家,家里安静得很。   他知道陆遗星在生气,很自觉地端正好态度,没有跟往常一样大喊我回来了。   他老实去厨房热了杯牛奶,走到房门口,低声道:“陆遗星。”   房间内没回应。   贺嚣说:“给你热了牛奶,我可以进来吗?”   没人回答。   他说:“我数三下,不回答就是同意了。”   数完三个数,推开门,房内没人。   人呢?   他把牛奶放在床头,心想陆遗星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故意躲着他,盘算着待会儿怎么道歉,心事重重地回自己房间。   隔壁房间里。   陆遗星抱着衬衫,正准备出去,门的方向发出响动。   今天怎么回这么早?   他进退两难,一急之下躲进衣柜。   一进去就知道选错了地方。   他快疯了。   这里贺嚣的气息太浓,铺天盖地往他身上爬,把他裹紧缠绕。   他满足得快要晕过去,刚开始理智尚存,两分钟后,索性自暴自弃,一件件扯过衣服裹在身上,把自己埋了起来。   一点儿都感觉不到闷,也感觉不到热,整个人舒服得昏昏欲睡。   光是这点儿不够。   他又扯能够到的其它衣服。   是宝宝喜欢,不关他的事。   他把衣服往腹部堆,可是其它部位也需要,身体下意识往衣服里缩,一件一件堆高堆满。   贺嚣换下外套,正准备给陆遗星打电话,察觉到衣柜处轻微的动静,慢慢走过去。   他打开柜门,眸光顿住。   陆遗星被裹在衣服堆里,脸颊有些红,皱着眉睡觉,胳膊抱紧了衣服。   半晌,他俯身,摸了摸发红的脸颊,把人抱了出来。   陆遗星正沉迷其中,被碰了一下,惊醒,腿差点往上踢了一下,快速说:“不是——”   贺嚣:“昨晚没睡好是不是?”   “是不是很难受?”   陆遗星本来有些恼羞成怒,可是贺嚣这么轻跟他说话,他就没来由有些……委屈。   贺嚣把人抱了出来,放在主卧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我以后不去隔壁睡了,你赶我我也不去。”   “你歇一会儿。”   他拿嘴唇一下下地触碰他头发。   陆遗星冷静了下来:“你,去墙角站着。”   贺嚣:“你睡着我再去。”   他俩开诚布公谈了一下,贺嚣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风度。之前陆遗星对他有死对头滤镜,觉得这个人叛逆随性,罔顾规矩,没心没肺,幼稚恶劣,可恶至极。   可是抛去死对头滤镜——   其实,他也是一个人。   贺嚣根本没有嘲笑他,而是笑着问:“宝宝闹你?”   陆遗星喝着牛奶点头。   贺嚣:“没想到我闹你,我的崽儿也闹你。”   他真的说到陆遗星心坎里去了,陆遗星点头。   “没事,宝宝出生就好了,”贺嚣轻声说,“你给崽儿开家长会,坐第一排接受老师表扬。”   陆遗星点头,说:“那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很多年以后。”贺嚣声音很轻地飘过来,想起什么,笑了一声。   窗外风声温柔,玻璃折射出室内的昏黄灯光,温馨暖融。   贺嚣不但给他台阶下,还主动承认了错误,都是他喜欢在陆遗星身上蹭,害得宝宝习惯了他的味道。   陆遗星没想到还能这么解释,心理包袱没了,抱住他的腰。   “难受了跟我说,”贺嚣揉他脑袋,“哪里出状况要及时告诉我,不要让我一个人想东想西。”   陆遗星仰头看他。   “我会抑郁的。”   现在已经开始有点多想了。   陆遗星怔怔看着他,手指触碰自己心口,眉头皱了皱,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眸里划过一丝不解,张口:“难受。”   “哪里难受?”   “心脏。”   贺嚣低头,鼻尖蹭过他头发:“这个帮不了你,因为我比你更难受。”   宝宝出生你就好了。   但我不一样。   陆遗星:“我觉得你身上的狗味没那么重了。”   贺嚣:“……”   贺嚣:“你再闻闻,可能还是很重呢。”   陆遗星突然被放倒,红着脸打他。   他翻身骑在贺嚣腰上,被挠了下腰,找东西绑他的手。   陆遗星:“是不是该说移花接木的事了?”   贺嚣:“真的是意外。”   陆遗星挑眉:“有没有看过?”   贺嚣:“看过一点点,我不能接受。”   “?”   陆遗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气笑,“贺嚣你再说一句?你不能接受?”   好意思这么说。   那晚发疯的人是谁啊!   贺嚣:“是你就可以。”   “……”   好吧,陆遗星原谅他了。   谁让他把自己捧得这么高。 第42章 第42章   他俩友谊更进了一个台阶。   陆遗星最近在研究贺嚣,乐在其中。   有时候贺嚣没醒来,他会拿手碰贺嚣耳朵,沉睡的神经好像会率先清醒,耳根变红。   很有趣。   他耳朵难道跟脸不共用皮肤?   有时候会触碰贺嚣凸起的喉结。   有时候会拿脚触碰贺嚣的腿。他目测贺嚣和他差不多高,但是一同站在镜子前,是比他高一点。   他把腿伸直,试着触碰贺嚣脚尖,又拿手比着,一寸寸丈量他上半身。   比自己高在哪儿了?   贺嚣是个迟钝的,一直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他便一直乐此不疲地玩着。   在他醒来,贺嚣还没醒的间隙,研究那很长的睫毛,墨黑的浓眉,手从高挺鼻梁上滑下。   好看。   他不愿承认。   但承认又能怎么样,没有谁规定不能觉得自己朋友好看。   他手指移到贺嚣唇上。   一个坏蛋死对头。   一个甜言蜜语的漂亮朋友。   贺嚣眉头动了动。   陆遗星闭上眼睛睡觉。   早上贺嚣抱着他称体重。   陆遗星迷迷糊糊还没睡醒,被迫站在体重秤上,眼睛都没睁,张手,要贺嚣抱他回去睡觉。   贺嚣记下数字,将大宝贝抱下来。   陆遗星:“重了吗?”   “没有。”   他每次都说没有,可陆遗星明显感觉到重了,懒得计较,任由自己半梦半醒间被抱去称体重。   他察觉到自己的懒散,下次称体重时认真了一些,目视前方,手臂贴在腿边,站得很端正,一本正经的像是在做什么重大事情。   贺嚣笑,记录下数字,将他抱下来。   “重了吗?”   陆遗星问。   “没重。”   “好的。”   陆遗星抱着他脖子,嘴唇贴在他耳边,触碰了一下,耳根就红了。   贺嚣看着他。   陆遗星不怕:“你丢了我吧。”   “我哪舍得丢你?”   贺嚣好笑,把他放在床上,手指往咯吱窝伸,陆遗星叫着抬腿踢他。   他现在有宝宝,实在不是贺嚣的对手,被混蛋按着腿欺负。   贺嚣鼻尖蹭他脖子,气息一点点游走。   陆遗星:“你别忘了大家本质上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他鼻尖着迷地在陆遗星发间移动。   终于胖了点。   前三个月瘦得人心疼,养了这么久,终于多了点儿肉。   陆遗星:“死对头。”   十年的恩怨可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贺嚣喉间发出笑:“死对头啊。”   他揉团子一样揉陆遗星的脸,“巧了,我就喜欢欺负死对头。”   那张漂亮干净的脸被揉得变红,腮帮子也鼓了起来,一点儿尊贵的样子都没有。   陆遗星头发乱了,凤眸瞪大,眼里都是水光。   贺嚣:“要给死对头生小宝贝吗?”   陆遗星跟他划清界限:“那是我宝贝。”   可是贺嚣太坏了,仗势欺人,他现在真的受不了,只是暂时服软:“生,要生的。”   强者就是比较能审时度势,不逞一时之勇,这个道理他一直都懂。   贺嚣看着他:“嗯?”   陆遗星咬着牙说:“要给死对头生小宝贝。”   小本本记上:等卸货后,一定要卸了贺嚣胳膊,再跟他打二十六次架。   “好。”   他侧躺着睡觉,贺嚣总是从背后贴上来,抱住他,说这样会安心,稍微有动静他都能察觉到。   陆遗星:“有病就去看看病吧,谢谢。”   他说得神乎其神,说什么陆遗星稍有动静就能察觉到,结果陆遗星转了身,戳他耳朵玩,他都没察觉到,气息沉沉。   陆遗星冷笑:“还想让我给你生小宝贝。”   他恨得牙痒痒,在那通红的耳根上咬了一口,“等我好了后,把你锁起来,给我生一堆小宝贝。”   贺嚣动了动,稍微离他远了些。   竟然敢躲。   他不悦,拉过贺嚣胳膊放在自己背上,往他怀里钻。   有些人表面看上去很喜欢他宝宝,没想到潜意识却想挪远。   他抱了会儿,贺嚣没有被吵醒,胆子更大了,嗅贺嚣的头发,贺嚣怎么对他的,他就怎么还回来,学着贺嚣的样子嗅他脖颈。   凸起的喉结很快红了一大片。   陆遗星今晚不知怎么了,越来越觉得不够,想寻他的气息,慢慢挪到呼出气息的地方。   其实他一直好奇贺嚣嘴唇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擦了口红,拿手指去摸。   指腹热气滚烫,他看了看手指,没沾上颜色。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红得这么好看。   贺嚣身体紧绷着,他又凑到锁骨处,嗅了下带着清淡檀香的气息。   他脸皮薄,有些事难以启齿。   幸好贺嚣足够迟钝,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缓解身体因为激素变化带来的躁动。   早上又被贺嚣抱着称体重了。   陆遗星没睡醒声音有些闷:“混蛋,你每天可恶得仿佛盼着过年的农户。”   贺嚣:“重了一点点。”   陆遗星:“更像了。”   贺嚣笑了好久,把人抱到怀里,让他继续补觉。   陆遗星说:“我要跟你从宝宝出生打到宝宝满月。”   贺嚣:“再打到宝宝周岁。”   陆遗星从鼻子里出气。   贺嚣:“再打到宝宝上学。”   陆遗星正要反驳,突然睁眼。   “嗯?”   陆遗星:“踢了我一下。”   贺嚣掌心贴着感觉,动作很轻,把突然躁动的小家伙安抚下来。   陆遗星:“他是不是喜欢上学?”   贺嚣:“你真敢想。”   “……”   陆遗星每天见缝插针地缓解着躁动,据他观察,贺嚣黄昏最好闻,其次是清晨,有时候做饭的时候抱着也很舒服,当然最上头的还是剧烈运动后。   他摸到健身房,开始仙风道骨地开始每日太极,余光看贺嚣。   贺嚣已经在跑步机上跑了大半小时,黑背心半湿,肱二头肌因为运动绷起,皮肤表面细汗渗出,额发湿了,垂落下来触碰到墨黑剑眉。   陆遗星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到时候可能会打不过贺嚣。   贺嚣走过来。   陆遗星抬手抵住,顿了顿,抬手搂着脖子,脸颊往脖颈处贴。   腰间力度几乎立刻重了些。   他立刻说:“当心宝宝。”   贺嚣僵着,不敢动,任由他抱着自己。   陆遗星:“你以后不要锻炼了。”   “嗯?”   陆遗星抬着下巴:“你这属于作弊,弯道超车。”   贺嚣笑着把他抱到沙发上。   “对我不公平。”   陆遗星屈腿,环着胳膊半靠在沙发上,“我怕我打不过你。”   “你不是挺厉害的?”   他去碰那条总是凌厉踹人的长腿,结果手腕被狠狠夹住,差点没抽回来,“嘶,断了。”   陆遗星快速起身。   贺嚣心脏快停了,扶好。   陆遗星打下他的手,半跪在沙发上,垂眸俯视:“贺嚣,你知道你很迟钝吗?”   贺嚣护着他:“哪里迟钝。”   笨蛋,被占了这么多次便宜都不知道。   陆遗星看着那张一无所知的脸,明目张胆地在喉结上亲了一口。   贺嚣没反应,只是把他穿了薄袜的脚塞薄毯里。   陆遗星在心里摇头。   他属于那种皮肤薄,对外界触碰很敏感的,没想到竟然还有贺嚣这种神经大条的人。   他偷碰了下腹肌。   贺嚣在专心地回复消息。   晚上往贺嚣怀里拱,都迟钝得不会醒。   他更加胆大,有一次甚至把手探进衣服,指尖触碰紧绷的肌肉。   贺嚣动都没动,仍在沉睡。   他继续自己的小游戏,然后发现,贺嚣好像在躲着他。   有时候确实是有事,半夜赶去公司,有时候回家会晚一些,有时候却是刻意和自己分床,偷溜到隔壁。   比如现在。   陆遗星抬手,没摸到人,起床喝水,路过隔壁卧室,虚掩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他就知道!   贺嚣这两天在躲自己。   虽然两个人挤在一起确实热,但——   他没必要这样悄悄溜到隔壁,可以跟自己沟通,他又不真是那种苛刻无理的人。   他想不通隔壁次卧有什么更好的。   让他可以抛弃自己宝宝。   他明明那么在乎他崽儿。   陆遗星走过去。   隔壁卧室安静得可怕,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不会睡着了吧?   怎么灯都不关?   陆遗星轻推门缝,手指触碰到木质门板烫手般快速缩了回来,眼睛直直看着房间那幕,涨红了脸。   贺嚣在——   床头那点昏黄的光刚好照到他身上,照出每点儿细节。   身体覆了层薄毯,手却不在外头,薄毯被撑出明显的形状。   他应该避开。   可脚黏在地板上一样。   他听到压抑的息,呼吸的主人半敛着眸,眼尾赤红,眉间和脸上都是浓沉色.欲。   他呆站在门缝外,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身体越来越烫的温度快要让他蒸发了。   他视线往下,看不到突起薄毯里的场景,只能看到隐约的动静。   那双眼睛突然抬起,往这边看来。   他强装镇定对视。   不知道贺嚣有没有看到他,他在暗处,又没有发出声响。只看到贺嚣身体突然绷直,空气中呼吸蓦地变重,喉间声音哑涩溢出——   与此同时,那只暴着青筋的手扯过枕头遮住脸。   陆遗星不知道怎么回的卧室。   其实这种事情正常。   这是贺嚣的隐私。   他应该避开。   可脚像粘在地板上一样,看了全程。   他躺在床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贺嚣。   他刚才注意到自己没?   今晚还会过来睡么?   他俩同居三个月了,从来没见过贺嚣做这种事,平日里搂搂抱抱,有时候他会有感觉,可贺嚣没有半点异样。   他一直以为他身上的父爱战胜了世俗的欲望,这段时间他是没有欲望的人——   没想到。   门的方向发出动静。   陆遗星快速闭眼。   床往下陷落,身侧位置多了熟悉气息,安静地躺好。   他俩都平躺着,中间空出一点儿距离,礼貌又客气。 第43章 第43章   陆遗星像发现什么重大秘密一样,有些不自在。贺嚣倒跟平日没什么区别,给他夹菜。   陆遗星:“咳。”   贺嚣:“昨晚没睡好?”   陆遗星反问:“你昨晚睡好了么?”   贺嚣笑道:“还可以。”   看来是没发现自己。   陆遗星松了口气。   明明做坏事的是他,紧张的却是自己。   脸皮还是太薄了。   他去拿纸巾,刚好贺嚣也去拿,手指触碰在一起,快速缩回。   “嗯?”   贺嚣扯了张纸巾给他擦脸颊上的碎渣,“刚才有静电?”   陆遗星垂眸,注意到骨节分明的手,不知联想到什么,整个人冒热气,低头喝了两口粥。   贺嚣:“吃点青菜。”   陆遗星:“你现在很啰嗦。”   贺嚣:“我是因为谁变得这么啰嗦?”   陆遗星:“这本来就是你的爱好。”   贺嚣:“我的爱好可不是这个。”   陆遗星心说你的爱好当然不是这个,你的爱好可广泛了,还会自己在隔壁卧室——   他又想歪了。   贺嚣:“昨晚没睡好?怎么心不在焉。”   “没睡好的人是你吧?”   陆遗星观察他表情。   “还好,”贺嚣慢吞吞撕面包边,放在嘴里,眼底坦然平静,“我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错。”   看来他确实没发现自己。   陆遗星松了口气。   这事就告一段落,只是再常见不过的小插曲。只是陆遗星偶尔看到他长而劲瘦的手指,会脑补那晚薄毯下的动静——   贺嚣握着签字笔,笔杆靠在虎口。   他心道,怎么不拿毯子遮一遮,那天晚上都知道遮。   签字笔随意地转了两下,他都没看清是怎么转的,手指倒是灵活。   贺嚣抬眼。   两人对视,陆遗星面无表情纠正了视频会议报告里的一个漏洞。   晚上,贺嚣给他按摩小腿。   指腹处的粗糙薄茧蹭得人舒适,他很酸地想,真会奖励自己。   也不想想我。   我是被谁害成这样的。   也不说奖励奖励我。   之前还会开玩笑说帮我,这几天是一点儿也不提了,哪怕提一下,也会半推半就依了他。   贺嚣做早饭,颠勺翻了个面,手背青筋凸起。   那晚手背也是这样,带着绷起的色.欲,表面是明显凸起的青色血管——   他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贺嚣,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幸好实验室临时有事,贺嚣这几天不回来。   陆遗星如释重负,迫不及待:“什么时候走?只待一周?”   贺嚣:“你就看我这么烦?”   陆遗星:“崽儿会想你。”   贺嚣订了营养中心餐食,每天固定时间会送过来,让陆遗星按时吃饭,拍照给他看,闲下来会检查,还有每天抽空视频十分钟。   一切安排妥当,抱了抱他,再摸摸小宝贝:“乖,不要闹爸爸。”   陆遗星:“你真的肉麻。”   家里终于清净了下来,陆遗星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一个人看鬼片没意思,工作瘾犯了,去书房处理工作,从早忙到晚,根本停不下来。   晚上靠在椅背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贺嚣的视频电话传过来,按了接听。   那边的人靠在椅子上,笑:“照片呢?陆遗星。”   陆遗星:“你信不过我?”   “明天发过来——”   信号突然断了。   陆遗星拿着手机各种角度找信号,没反应,通话被迫结束。   陆遗星不情不愿地给他拍一日三餐照片,打卡。   两天后的早晨,贺嚣和他视频,打了个哈欠,很疲倦地半闭眼睛,低笑:“在吃早餐,这么乖?”   陆遗星在吃上次在超市买的燕麦玉米饼干,在牛奶里泡一泡,蘸着吃。   贺嚣:“谁告诉你这么吃的?”   陆遗星:“我自己发明的。”   他告诉贺嚣,燕麦玉米的颗粒太硬,在牛奶里泡几秒钟,没那么硬了,又沾了牛奶的香气,嚼起来还有谷物的韧劲。   陆遗星:“等你回来一起吃。”   “好,”贺嚣闭上眼睛,“我眯一会儿,午餐照片也发给我,我都有看。”   陆遗星:“那你休息吧。”   贺嚣不肯挂断:“跟你说话就是休息了。”   陆遗星:“咳。”   贺嚣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多了笑涡:“衣柜抽屉左下角的隔间,有厚袜子。”   陆遗星动了动光秃秃的脚趾。   贺嚣:“记得穿上。”   “哦,”陆遗星轻咳一声,“我每天都有称体重,重了很多。”   贺嚣:“嗯?看来我不在家称坏了。”   陆遗星:“你一直在骗我。”   说什么不重,只重了一点,只重了五六斤。   算了,他也不是很在意这些数字。   贺嚣:“想你了。”   陆遗星心脏突然跳了起来,张了张口:“宝宝也想你。”   挂了电话,陆遗星莫名感觉空荡荡的,埋头工作都没有缓解。   晚上攥着被角,睡不着。   都怪贺嚣,他从来没有跟人一起睡的习惯。   现在倒好。   他半靠在床头,拿过夹了书签的故事书,翻开,低声念给崽崽听。   凭心而论,他的胎教故事比贺嚣正经多了,贺嚣总喜欢魔改,一点儿都不适合小孩子听。   他手指触碰了一下腹部:“动一动。”   崽儿没动静。   陆遗星:“陆很帅,你睡了?”   等等,宝宝不会真的要叫陆很帅吧?   他伸长胳膊够字典,想重新起一个好听的。   过两天睡前又视频了一次,结束后,陆遗星睡不着了,走来走去,路过隔壁卧室,顿住。   他推开房门,走过去,躺在床上。   那天好像贺嚣就在这个位置,薄毯就在旁边。他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勾过那张薄毯。   等等——   他在干什么。   陆遗星猛地清醒,快速坐起来,像远离洪水猛兽一样离开这张床。   那混账,偷偷摸摸只顾着自己舒服!   那晚真应该拿枕头丢他,当场揭发他的罪行,让他无地自容。   他看这张床越来越不顺眼,回了自己房间。   回房后,打开衣柜,把贺嚣衣服抱出来,一件件叠在身上,闷住,搭建了由贺嚣气息组成的牢笼。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问大脑。   这样就舒服了是吧?   大脑说,是的,这样就舒服了。   你可以再往里头埋一埋。   身体又往里缩了缩。   衣服是高塔,他是困在里头的可怜王子。   两天后的清晨,他在塔里睡得迷糊,塔身动了动,摇摇欲坠,不悦地抱紧。   他梦到贺嚣回来了。   他把贺嚣狠狠揍了一顿。   你还知道回来?   自己舒服完就走了。   哪有你这样的?   也不想想我,有那本事也不帮帮我,真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看不得我好。   他双腿微屈,感觉塔要塌了,抬手扶着,指尖触碰到微凉的东西,不属于这个温暖的房间,拽住。   熟悉的气息靠近,隔着众多衣服抱紧了他。   陆遗星惊醒,猛地坐起来。   眼前是熟悉的人,还有满床狼藉。他张了张口:“我……我是。”   贺嚣抱住他:“好想你。”   陆遗星握拳:“嗯,知道了。”   陆遗星:“我……准备叠衣服,所以都翻了出来。”   “嗯。”   贺嚣闭着眼睛,嗅他发间。   七点钟营养中心的早餐送过来了。   贺嚣取了餐,把人抱过来吃饭。   陆遗星跨坐在他怀里,脑袋靠在脖颈处,不肯动。   贺嚣维持着这个姿势,打开饭盒看了看,参汤和菜包,还有个白水煮蛋:“吃不吃?”   陆遗星摇头:“你吃吧。”   最后两人一起把那点营养餐吃完,贺嚣问:“你的饼干吃完了?不是要教我吃。”   陆遗星来了精神:“你等着。”   贺嚣:“我去热牛奶。”   陆遗星执意要自己来:“不,你等着。”   他踩着拖鞋跑去热牛奶,从零食架拿了饼干,跑过去教贺嚣。   他拆开包装,给贺嚣拿了片饼干:“你泡一泡。”   贺嚣在热牛奶里蘸了蘸。   陆遗星严谨道:“多泡一会儿,还没入味,玉米粒还是硬的。”   贺嚣泡了几秒,咬了一口。   他问:“好吃吗?”   贺嚣:“好吃,我以后也这样吃。”   陆遗星:“准了。”   他看着贺嚣吃东西,注意到眼底的淤青,视线往下。   贺嚣不解:“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陆遗星摸了摸他下巴冒出的小青茬。   贺嚣顿了顿,飞快冲到洗手间。   怎么这么不注意?   多日未见,结果一见面就是这不修边幅的丑样子。   红意从耳边升腾,贺嚣简直无地自容,愤愤收拾自己,勉强好看了些才敢出去。   陆遗星在书房处理工作,过了会儿,抬头,对面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找了个薄毯,走过去给盖上。   贺嚣睡了很久,容光焕发,又专注于逗弄陆遗星,摸一摸,揉一揉。   没瘦,学会照顾自己了。   还很会吃饼干。   陆遗星:“滚蛋,我是小孩吗?”   贺嚣把床上堆着的东西叠好。   陆遗星:“你看你东西有多少,家里到处都是你东西,没我的。”   贺嚣:“我是你的。”   陆遗星顿了下:“好吧。”   贺嚣:“笨蛋,收拾东西把自己收拾到里头?”   陆遗星心虚:“因为我没有经验。”   中午他想吃辣椒炒肉。   贺嚣去辣椒籽,他在旁边看,抬手揉眼睛。   贺嚣:“纸巾,不要拿手碰。”   陆遗星扯纸巾擦了擦,被辣椒呛得流眼泪,出去洗手。过了会儿,又走过来,观看。   贺嚣把青椒切成丝:“出去待一会儿,厨房会呛。”   陆遗星:“那你呢。”   贺嚣:“我被呛到你不正好开心?”   陆遗星:“不影响开饭的话,确实会很开心。”   贺嚣:“来,你过来。”   陆遗星挪开,主动拿木勺盛饭,两个碗都盛得满满的,冒着尖儿。   贺嚣:“你盛的米饭最好吃了。”   陆遗星:“嗯,我知道。”   他完全忘了那晚的插曲,又恢复了之前的探索,腿搭在贺嚣腿上睡觉。   贺嚣醒来,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只是笑着问:“怎么抱着我?”   陆遗星闭着眼睛反问:“不可以?”   “可以,”贺嚣笑,“你骑在我身上揍我都行。”   “可是我只想抱你。”   陆遗星迷迷糊糊地说。   晚上贺嚣的手虚放在他腹部,陆遗星手指从指尖划过,察觉到薄茧,尘封的记忆又回来了。   真没想到贺嚣会做那种事。   可贺嚣这混账,怎么可能不做那种事?   这段时间的坐怀不乱差点让他忘了贺嚣某方面的恶劣。   他手指从指腹移到掌心,想起了外公家老宅那次,还有温泉,难怪那么熟练,怕是没少做这些!   这混账,倒会享受,对自己还挺好。   陆遗星不同,没这些变态的癖好,很少那样,更没见过别人。   他长腿微屈,床单皱出好看的纹络。   贺嚣就在背后,温度比他高,靠着舒服。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胸膛,腿也几乎靠在一起。   以前没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现在却品出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地方,试着分开。   身后人却抱得更紧,胯部都要抵着他。   他反手去推,触碰到坚实腹肌,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   他今晚想入非非,堕落得狠,手蠢蠢欲动又不得章法,指尖乱戳着,没有目的地。   手腕被人捉着拉到目的地。   陆遗星几乎跳起来,快速收手,被按住手腕动弹不得,耳边声音很低,“那晚你看到了是吗?”   陆遗星僵住,抽出自己的手,转身:“是,我看到了。”   他不允许自己落于下方,抢先占据道德高点,“没想到你竟然做那种事,真是不知害臊。”   贺嚣慢声说:“你偷看都不害臊,我为什么要害臊?”   陆遗星:“你不知羞耻。”   “如果真的不知羞耻,就不会去隔壁了,而是躺在这里,看着你的脸。”   陆遗星捂住他的嘴。   贺嚣:“每天被小色鬼摸来摸去我自己疏解一下也不行?”   陆遗星:“我是探究。”   “探究?”贺嚣在嘴里过了遍这两个字,“那我也探究探究你好不好?”   说着就要探究。   “不好,”陆遗星察觉到他的变化,“你去隔壁。”   “去隔壁干什么,”贺嚣说,“反正我不知羞耻,就在这里,看着你的脸。”   陆遗星:“你。”   贺嚣:“偷窥狂。” 第44章 所谓暧昧   他用词怎么这么不知检点。   陆遗星:“那不是偷窥,是不小心看到。”   贺嚣问:“好看么?”   “快。”   贺嚣挑眉。   陆遗星:“你急了。”   “我急什么,”贺嚣慢声说,“难道不该是怀了宝宝的人急?”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陆遗星不愿与他继续这种话题,平静道:“既然已经说开了,你以后注意点,把门关紧。”   贺嚣:“那如果我忘了关,你不小心看到,记得闭上眼睛。”   陆遗星比口型:我偏不闭。   贺嚣:“你说什么?”   陆遗星抵住他:“你不要在这种状态跟人说话,去……隔壁。”   贺嚣:“不去,我不知羞耻,就要在这里,看着你的脸。”   陆遗星:“来。”   贺嚣顿了顿。   他俩互相盯着对方,陆遗星怕他真那么变态,不敢睡觉,眼睛都酸了。   “睡吧。”   贺嚣主动服软。   陆遗星:“那你不要对着我脸——”   贺嚣:“我开玩笑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   第二天两人又开诚布公谈了谈。   陆遗星大度地说:“同居出现这种事情很正常,是我欠考虑,没想过这种可能。”   “这事就这么过去吧,我就当不知道。”   贺嚣:“我无所谓,被你偷窥了而已。”   陆遗星纠正:“是不小心看到。”   他俩在一起吃牛奶泡饼干,贺嚣怕吃不饱,还煎了两块牛排。陆遗星突然:“你很会吗?”   贺嚣差点呛到,对上那道探究的视线,冷静道:“我觉得我挺会的,再说,你不是……知道?”   陆遗星:“你为什么在这种事上很会?”   贺嚣:“不要问了。”   陆遗星:“哦。”   贺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陆遗星暂时拒绝。   贺嚣问医生孕期激素的事。   白城:【身体激素是会有波动,脾气可能会坏一些,情绪反复无常】   陆遗星本来脾气就……很能唬人,再坏一点不得把家拆了?白医生在心里给贺嚣点了根蜡。   贺嚣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他的陆遗星脾气并没有更坏。   相反,变软和了。   陆遗星情绪稳定,要给崽儿做榜样,而且他每天心情都很好,生活舒适惬意,根本找不到发火的事。   以前有点强迫症,完美主义,现在有崽儿,竟然好了点,学会了松弛。   贺嚣这段时间忙了起来,他自己一个人对宝宝进行胎教。   医生说陆很帅小朋友很好动,可以带着他出去走走。陆遗星直接带着崽儿去看演唱会,人山人海,他倒要看看崽儿有多好动。   结果陆很帅这种胆小宝宝,在家里很躁动,出来就乖了下来,安静得不行。   陆遗星轻戳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有多外向。”   他家大热男团,脑回路有些……一言难尽,每次演唱会都要出幺蛾子,热搜霸榜几天,根本盯不住。   有个粉头发的决定待会儿唱歌时狂野地撕破上衣,露出腹肌,好让全场沸腾尖叫。   结果他正要撕破上衣,突然看到他不苟言笑的老板静坐在vip区域,带着口罩,看向这边。   有位成员还准备了扭胯舞,展示自己的电动小马达,上波热搜。   这下都乖乖地站直,恨不得肩并肩唱少先队歌,一个比一个拘谨。   结束后去后台,大家都非常安静,经纪人打着官腔,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陆遗星关注点却在另一件事上,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   很明显,难道没有一个人发现?   他之前唯恐被看出端倪,可如今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竟然没一个发现,甚至没人把视线移到腹部。   “黎青。”   “哎。”   陆遗星:“你没发现我哪里有变化?”   黎青:“说真的吗?”   “嗯。”   黎青:“服装风格变了,您以前不可能穿这种风格的衣服。”   陆遗星:“没发现我胖了?”   黎青眯起眼睛,往后退了退,煞有其事地端详了好一会儿:“脸色是好了些,不过还好,你看我肚子。”   他把衣服勒紧,露出圆鼓鼓的肚子。   陆遗星:“……”   陆遗星冷静道:“你该减肥了。”   男团小伙伴们私下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个人送陆总回家,以汇报行程规划的名义,讨好陆总,让陆总对他们刮目相看。   粉发帅哥自告奋勇,让他去,这件事包在他身上,他一定会办妥。   他性格确实活泼外向,大家都很放心。   黎青在前面开车。   陆遗星触碰着乖崽:“你真没发现我有什么变化?”   黎青:“更帅了!”   陆遗星:“过两个月给你放假。”   黎青:“老板您要开了我吗?”   陆遗星:“让你休息。”   顺便减肥。   黎青:“我不要放假!”   陆遗星:“行吧,开你的车。”   黎青:“老板你要换了我提前给我打声招呼,不要突然开了我。”   陆遗星闭目休息。   黎青:“我要天天跟您呆一块儿!上班!我爱上班!”   “……”   毛病。   一直安静的粉头发说话了:“陆总,我知道您哪里不一样。”   陆遗星看过去。   粉头发:“您把刘海放了下来!”   “……”   陆遗星问前面的人:“他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粉头发长得很可爱,一路叽叽喳喳的,如果不走那种油腻撕衬衫发癫路线,可能会好很多。   到家后,粉头发也跟着下来。   陆遗星:“想上去坐坐?”   粉头发站好:“不,我要给陆总一个惊喜。”   他站好,九十度鞠躬,然后开始变魔术,不知从哪儿变出一颗魔法棒。   “砰。”   他挥挥冒出桃花的魔法棒,做法事一样,弯腰,递过去,“送给你!”   陆遗星冷静打开车门:“进去。”   他把魔法棒丢给前排的黎青,在窗边问:“他一直这么不正常?”   “听说是有点……那个。”   陆遗星:“他们队不正常的多不多?”   黎青:“……”   陆遗星:“把人安全送回去。”   “好。”   陆遗星回家,推开门:“我回来了。”   说完顿了顿。   他怎么也学贺嚣这套?   贺嚣正在沙发上办公:“嗯,忙完手上这点,马上。”   陆遗星才不会麻烦他,自己去厨房盛了一小碗酥肉汤,又盛了一小碗米饭。   小乖崽没见过那么多人,在外头乖得不行,没什么存在感,一回家就自在了,活跃了起来。   贺嚣又去厨房做了份白灼生菜。   陆遗星:“谢了。”   贺嚣又去办公了,神色专注得让人害怕。   要是以往,他早就丢了工作黏过来,今天有些不对。   但他一向不把贺嚣的狗样子放在心上。   贺嚣收拾好,洗了澡上床,讲胎教故事,里头有个粉色的喜欢拿着魔法棒的反派。   陆遗星:“……”   陆遗星憋笑看他。   贺嚣不解:“看我干什么。”   陆遗星挠了他一样。   贺嚣很平和。   陆遗星捏他鼻子。   贺嚣把人捞到怀里:“他是谁啊?为什么要送你东西。”   陆遗星:“我去看他们演唱会了。”   “们?”   贺嚣整个人都散发着春风细雨般的平和:“你怎么能带宝宝去别人演唱会?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其实看演唱会很暧昧。”   “你想想那种昏暗浪漫的场合,是不是很容易培养感情,你没发现现场情侣很多?”   “……”   要是有人知道陆遗星过去暧昧来了,可能会立刻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谁要和陆遗星这种人暧昧。   陆遗星倒抓住了一个名词:“暧昧?”   贺嚣:“暧昧就是两个人眼神拉丝眉来眼去每天黏黏糊糊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陆遗星想了想:“我们挺暧昧的。”   贺嚣:“不不是这么用的。”   他看了眼陆遗星,低声说,“因为一般用在情侣之间,所以,你别乱用。”   陆遗星:“好。”   贺嚣直接转身,背对他,不再说话。   陆遗星:“你刚才胎教故事讲了一半。”   贺嚣不说话。   “贺嚣?”   没反应。   陆遗星揉他脑袋。   贺嚣:“我头发黑色的。”   陆遗星拍拍:“哄你。”   贺嚣:“……”   他抱住好大一个贺嚣:“给你买一墙球鞋。”   贺嚣转身,看着他。   陆遗星:“喜欢?”   贺嚣温和说:“到底是谁喜欢球鞋?陆总是不是记混了。”   陆遗星还真回想了一下。   贺嚣看着他。   陆遗星:“你不是有打球的习惯?”   贺嚣的温和才散了些。   陆遗星:“忘了是谁家收藏了一墙球鞋。”   贺嚣再次温和:“你还知道别人家里收藏了一墙球鞋?”   陆遗星:“朋友圈看到。”   贺嚣愈发温和,笑说:“你看别人的朋友圈干什么,关心员工?”   陆遗星:“有人截图发给了我。”   贺嚣:“哦,你知道我朋友圈发了什么吗?”   “?”   贺嚣对上他一无所知的眼神,就知道他从不关注自己,从鼻子里出了口气。   陆遗星:“我不刷朋友圈。”   他没有刷朋友圈的习惯,现在开始做功课,点开贺嚣朋友圈。   每天都是【做饭了做饭了】。   往下拉:【耶】   配图是两个大行李箱。   那天他搬过来同居。   再往下:【万能的朋友圈,有人知道胃口忽好忽坏是怎么回事吗?在线等,急】   再往下:【下班倒计时】   再往下:【我的】   配图是很漂亮一片星空,不知道他在哪儿拍的。   ……   这几个月动态很多,再往前没这么频繁,一周发一条,有时候两周发一条,还都是凌晨半夜。   怎么没自拍?   他想看贺嚣照片。   贺嚣凑过来,看他对自己这么上心,低声问:“在翻什么。”   陆遗星:“你不自拍?”   “想看我照片,”贺嚣一乐,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让他看自己手机屏保上的小灰太阳花,“好看么?”   陆遗星顿了顿:“好丑,快删掉。”   “不删。”   贺嚣收了手机,“我还想当社交头像。”   “可以么?”   他摇摇陆遗星。   陆遗星:“不可以。”   他也不在意,抱着陆遗星:“你也可以拿我照片当屏保,你不是有很多我的丑照?”   “我怎么会有你照片。”   贺嚣:“你以前不是拍了很多我的罪证?”   陆遗星:“早删了,留着那做什么。”   贺嚣松手,背对他,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第二天也不说话,一个人在那儿沉默地拖地。   莫名其妙。   陆遗星根本不把他的反常放在眼里,专注干自己的事,结果贺嚣一直拿拖把怼他鞋子。   陆遗星看向他。   贺嚣:“我在拖地。”   陆遗星没跟他计较,抬脚。   过了会儿,他又磨蹭拖第二遍。   陆遗星忍无可忍:“贺嚣你——”   贺嚣:“我打算一整天不说话。”   ……陆遗星丢了个东西过去。   贺嚣正要拖走,顿住,丢了拖把跳起来:“陆遗星,这不是?”   陆遗星:“一整天?”   贺嚣厚着脸皮说:“我的一天一直就三秒钟,你又不是不知道。”   贺嚣踹开拖把,捡起东西冲过来抱他。   陆遗星嫌弃:“你怎么阴晴不定?”   “因为我怀了我怀了行了吧。”   他傻乐,“这不是我的照片吗?”   陆遗星:“你之前沾到我校服上的,忘丢了。”   红底证件照上的少年笑得灿烂,蓝白相间的校服也遮不住他的意气风发。   贺嚣把证件照捧在心口。   他们还是有可能的。   大胆点,他俩现在已经有点小暧昧了。 第45章 买宝宝衣服   如果之前是见缝插针工作,现在则是见缝插针带着陆很帅逛。   陆遗星穿着很厚,走了两步就开始热。已经十一月了,今天却热得堪比夏天。   贺嚣给他松开围巾,脖子露出来些,松了颗扣子。这下舒服了,眯着眼睛,任由贺嚣带着他慢吞吞地走。   他现在一定丑到难以忍受。   陆遗星看了眼自己圆圆的影子,再看看旁边那个高挺的影子,一看就是帅哥。   没想到贺嚣竟然还有这种小心思,存心比自己帅,这个时候还想着压自己一头。   陆遗星:“你穿这么少做什么?”   贺嚣:“我心机深沉。”   他俩穿着同款灰蓝情侣外套,不过陆遗星里面的卫衣帽子挺了起来,遮住耳朵,还多了层灰蓝围巾,不得不频繁抬起下巴呼吸新鲜空气。   不远处的海面被晒得波光粼粼,泛着金光,沙滩上人不多,可惜了大好太阳。贺嚣拉着他,沿着沙滩慢晃,轻微海风不时撩起头发。   贺嚣在酒屋里给他烤肉。   陆遗星想捡贝壳,可不方便蹲下,只能找了个长钳子,又找了个小红水桶,慢吞吞把贝壳夹到桶里。   贺嚣从窗口看了一眼,笑出声。   不远处的宝贝大企鹅提着红水桶,另一只手拿着钳子,四处找贝壳。   他把水桶放在沙滩上,长钳仔细拨弄沙子,找了个贝壳,夹着丢桶里。   就这么无聊的小游戏,一个人玩了好久。   刚才被哄着戴了口罩,只能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心情不错,瞳眸闪着轻微的光。   身后是一片海,海面波光粼粼,幽透深蓝。   陆遗星把那一小块沙滩上的贝壳都捡完了,抬眼。   竟然在拍他丑照!   陆遗星举起钳子,指指他。   信不信把你也夹进小红桶。   他今天收获颇丰,捡到好几个好看的贝壳,决定给贺嚣一个,再在宝宝房间摆两个,剩下的不怎么好看——   旁边的人说:“哇,你的贝壳好好看,可以卖给我吗?”   陆老板怒赚20块,给贺嚣买了杯热奶茶。   贺嚣把他拉到怀里,抬手把微乱的额发顺好,“给我的?”   陆老板点头,财大气粗地说:“刚才成交了一单二十元的大交易,以后卖贝壳养你。”   贺嚣笑,摸了摸奶茶:“还是热的。”   陆遗星点头。   贺嚣喝了口:“红糖?”   陆遗星抬着下巴。   他说是给对象买的,对象最近阴晴不定,脾气很大。   陆遗星伸手。   贺嚣把手放在他手上。   陆遗星:“……”   陆遗星:“手机,我要看刚才拍的东西。”   贺嚣:“真没什么,没拍。”   陆遗星夺过手机。   很多丑照。   往前翻,竟然还有刚睡醒的丑照。   刚睡醒竟然这么丑?   他无法接受,要删,贺嚣抢过放好,哄着人吃薄饼卷烤肉,又喂了口猪肚豚骨汤。   “冷不冷?”   他去摸陆遗星的手,一乐,“热的?”   陆遗星点头。   因为袖子太长了,一直缩在袖子里。   贺嚣夸道:“你把自己照顾得真好,给我也暖暖。”   陆遗星矜持地把手给他,脸颊却一冰,被人贴着脸颊暖手。   贺嚣被揍了,乖乖捧着奶茶暖手。   他俩侧着头,从窗口看海。   海浪一遍遍翻滚过来,亲吻沙滩,像是在恋爱。   贺嚣看了眼旁边的人。   他想说陆遗星你知道吗?这就是暧昧,海浪滚向沙滩,分不开般贴在一起。   他想吻陆遗星。   小酒屋里温暖安静,窗外是漂亮的海,陆遗星晃着腿,舒适惬意得不行。   贺嚣还在喝奶茶,这么久已经凉了。   陆遗星:“别喝了。”   贺嚣:“我要喝完。”   “……”   他耳尖是红的,很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打下阴影,抿嘴,那点点浅涡漾出来了,垂眸吸着奶茶。   窗外阳光照在耳边黑发,薄红耳尖上的绒毛都可以看清楚,皮肤很白,衬得那点浅涡特别可爱。   陆遗星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贺嚣顿了顿,指尖把奶茶杯捏变形,睫毛动了动,抬眼看他。   陆遗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快速挪开,被扣住后脑勺。   陆遗星镇定:“朋友之间亲一口很正常吧,大惊小怪,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贺嚣:“我也想。”   陆遗星张了张口,没说出话,睫毛轻颤,不在意地把脸送过去:“你可以亲一下表达友好。”   贺嚣想吻他。   不是表达友好,是表达欲望和爱意。   陆遗星微握拳,硬着头皮等待脸颊上的触感,半天没动静,抬眼。   贺嚣凑近。   他闭上眼睛。   略乱又快的气息移到浅淡唇边,没亲下去,往上移,在头发上触碰了一下。   陆遗星睁开眼睛,摸摸头顶:“你心里有鬼!”   贺嚣笑:“嗯,我心里有鬼。”   小呆鬼。   陆遗星心里没鬼,回去时惬意地窝在贺嚣怀里,让崽儿贴贴他爹。   他侧躺在床上,大大方方拉过贺嚣胳膊,自来熟地枕上,指挥贺嚣做事。   贺嚣:“是不是该洗澡了?”   陆遗星装睡。   他自己先去洗,回来时陆遗星仍没动静,凑过去,在他耳边说:“洗澡。”   陆遗星张嘴:“枣。”   “……”   没想到给自己找了事,下楼给他找枣干。   陆遗星嚼完继续睡。   贺嚣:“我拿手机拍下来了。”   陆遗星睁眼。   不是他不想洗,是真的不方便。   而且浴室太冷了。   贺嚣放好热水,把人抱到浴室。   陆遗星这才懒洋洋地睁眼:“转过去。”   然后是淅沥水声。   过了许久,又一句:“转过来。”   贺嚣把已经裹好的人抱回去。   快活似神仙。   他俩靠在床头,翻看杂志商量宝宝房的壁纸风格,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贺嚣指着粉色花海:“这种好看吗?”   “不好看。”   又指了指浅蓝天空:“这种呢?”   什么审美。   陆遗星摇头,自己翻着宇宙星空图。   贺嚣指着薰衣草花海:“这种总可以吧?很适合宝宝房。”   陆遗星嫌弃:“你喜欢的都是什么东西。”   贺嚣笑着反问:“你说我喜欢的都是什么东西?”   陆遗星:“不是好东西。”   “哦,”贺嚣笑意愈甚,“你觉得你是什么东西?”   陆遗星:“我不是东西。”   贺嚣乐。   陆遗星反应过来,骑在他身上掐他脖子。   宝宝房间的壁纸暂定为晨间森林小道。   贺嚣:“崽儿到时候不会以为自己是动物吧?”   陆遗星:“?”   陆遗星:“你以为我宝宝是你?”   怎么说出这么离谱的话的。   他们一起去买宝宝的小衣服,第一次来大商场的婴幼儿用品店,看呆了。两个大高个站在婴儿用品店,视线从左到右,每件衣服都很软萌可爱。   两人父爱爆棚,觉得每件都很适合崽儿,各种颜色买了一大堆。   贺嚣:“生了个小圣诞树。”   陆遗星:“你不要说他。”   两人合作把小衣服叠好,贺嚣负责叠,陆遗星在旁边喝着牛奶监督。   花花绿绿很大一堆。   贺嚣:“到时候每天换一身,不重样。”   陆遗星笑:“你以为是换装小游戏。”   他突发奇想,像陆很帅这种文静好学的宝宝应该很喜欢书架,不然在房间里放一个大书架?   贺嚣:“到时候爬来爬去,不方便。”   “也行。”   陆遗星又有了新的想法,可以在墙上挂一副现代主义极简风格的画。   不行,他得联系老同学买自己那副画,多有传承意义。   贺嚣快速说:“你亲自画,想必这么多年画技一定精进了不少。”   陆遗星便勉为其难亲自动笔,坐在阳台上,铅笔不时勾勒几下。   过了会儿,贺嚣过去看,眼睛疼,好抽象,以对陆遗星的了解:“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是我们一家三口。”   贺嚣震惊,到底是见过小鸭过河大世面的:“难怪左边那朵越看越像我。”   陆遗星沉着添了两笔,吩咐贺嚣裱好,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两个爸爸父爱没收住,小衣服买得太多了,叠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叠完。   宝宝衣服只有巴掌大,贺嚣拿手指提着,刚开始没有手感,违和又笨拙,像玩不熟练的折纸游戏,折了几下,慢慢上手了些,调整好边角,把小衣服叠成小纸块。   衣服太小,手掌又太大,不方便,拿手指提着很小心地叠好,笨拙但很仔细。   陆遗星视线从他手指移到脸上,嘴角有了弧度:“笨蛋。”   贺嚣被嘲笑,耳根都红了,把小衣服叠好就去找人算账。   他把人抱着回卧室,放在床上。   陆遗星:“痒痒。”   贺嚣:“你现在连痒痒都不肯自己挠了是不是?”   陆遗星点头。   贺嚣贴过去,给他挠挠后背。   陆遗星摇头:“不是这里。”   贺嚣换了个地方,还是摇头,不满,又换了个地方。   他懒洋洋地快睡着了,还摇头,否定贺美人的劳动,觉得真是挠不到位置。   “腿疼不疼?”   “不疼,”陆遗星感觉到探进衣服里的手,提醒,“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什么位置。”   那只手挠他痒痒肉。   陆遗星躲开:“宝宝爸爸的位置。”   他使唤着:“再往下一点。”   贺嚣:“知道再往下是哪儿么?”   陆遗星:“你不会自觉点,主动避开?”   贺嚣这人最不知道什么是自觉了:“之前每个需要自觉的晚自习我都在干什么?”   陆遗星抬手。   贺嚣躲开。   “过来。”   贺嚣老实过去。   陆遗星两只手扯着他腮帮子,往两边扯。   还敢跟我提以前?   很好,消失的仇恨又死灰复燃了。   贺嚣龇牙咧嘴,也去扯他腮帮子,揪住了一点嫩肉。   陆遗星:“!!!”   宝宝真的太影响他发挥了。   不然他现在就可以把贺嚣打得满地找牙,跪地求饶。   陆遗星被按住,脸颊落在人手里,暂时服软:“你不要掐。”   “没说要掐。”   贺嚣轻柔挠了下。   陆遗星:“你真好。”   贺嚣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陆遗星顶着牙印坐在他怀里揍他。   如果以前上自习,陆遗星拉着他腮帮子往两边扯,他会做什么?   他高低要躲在书后和陆遗星交换一个吻。 第46章 宝宝颜值培育计划   书上说多看看好看的人,宝宝会长得好看。   陆遗星叹气,可惜找不到帅哥。   贺嚣:“?”   贺嚣脸凑近。   陆遗星东看看西瞧瞧,苦恼,四处找帅哥。   贺嚣脸凑得更近了。   陆遗星歪头。   他挪过去让人看。   实在找不到帅哥,陆遗星只能摸过镜子看自己,镜子被夺走,贺嚣脸出现在眼前。   陆遗星低头。   贺嚣枕在他腿上,指了指自己眼睛,指向他。   陆遗星闭眼。   贺嚣脑袋在他腿上滚:“陆遗星你睁眼啊陆遗星你睁眼。”   他有那么丑吗?   陆遗星半睁着眼看了一眼,被吓到一样,快速闭上眼睛。   贺嚣坐起来,捧着陆遗星的脸让他看自己。   这么近,陆遗星睁着眼,被迫承受了波颜值攻击。   为什么……以前没发现?   贺嚣怎么每个点都往他审美上蹦跶?   好看。   想亲一口。   不是——   孕期激素太可怕了,竟然能这么颠倒黑白?   “好看吗?”   陆遗星:“我喜欢圆脸。”   贺嚣:“我就是圆脸。”   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圆脸。   陆遗星和他打闹,像被翻过来的乌龟一样受制于人,无力蹬那两条大长腿。   贺嚣很久没被踹过了,想念。   特别是陆遗星拿腿锁住脖子,他会呼吸困难,沉迷在陆遗星的气息里。   黄律师:【你说什么】   为什么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看不懂?   陆遗星:【我总想亲我死对头】   黄律师:【哦,正常】   “?”   正常?   这竟然正常?   黄律师晒出自己的律师证、心理咨询师证、国学周易讲师证,向他证明自己此刻说的这些话的权威性。   【想亲就亲,堵不如疏】   【从科学角度来看,这是人体激素作祟,压抑可能会变成更加可怕的东西。现在如果不亲,指不定以后会变得更严重】   陆遗星陷入沉思。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贺嚣电话打过来:“我快回来了!”   “嗯。”   贺嚣笑:“要吃什么吗?”   “宝宝想吃冰粉。”   “这种天气吃冰粉?”他声音都带着笑,“想吃什么味的。”   “全家福。”   冰粉是夏天限定,陆遗星偶尔在路上看到过,一直想象不出味道,刚才脑里突然冒出这个东西。   现在这个季节没有卖冰粉的,贺嚣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了家冰粉店,现在不供应,好说歹说,后厨被哄得乐呵,当场做了料很足的一大份。   旁边是排长队的糕点店,枣糕刚出锅,香飘十里。又买了点坚果枣糕。   回到家,枣糕还是热的,掰开手都烫,送了点到陆遗星嘴边。   陆遗星含糊不清说:“好吃。”   绵软香甜,中间夹杂着烘烤过脆脆的坚果仁。   他拆开盒子吃冰粉,尝了口:“不冰。”   贺嚣笑道:“叫冰粉就冰,那冰糖冰不冰,冰糖葫芦冰不冰?”   陆遗星:“我没吃过冰糖葫芦。”   贺嚣:“明天给你买。”   “嗯。”   他掰开枣糕喂贺嚣,手里的冰粉吃了两口,新鲜劲过了,也给贺嚣吃。   奇怪的是贺嚣没变胖。   贺嚣收拾好东西,把缩在沙发上的大懒蛋抱回房,洗完澡,把装睡的大懒蛋揉起来,抱到浴室。   陆遗星坐在浴缸里发呆。   贺嚣吓唬他:“怎么没声了?我转身了。”   陆遗星拍拍水,发出点声音,做样子搓了两下胳膊,又偷懒发呆。   贺嚣又说:“转身了。”   衣角被拽了拽,“你转身。”   贺嚣转身。   陆遗星头发微湿,垂落额间,冷白肌肤沾了清水更加干净无暇,像浸在水里的银尾美人鱼。   那双凤眸因为浴室的蒸汽更是软化下来,沾了些纯稚,趴在浴缸边缘:“贺嚣你知道吗?”   陆遗星脸上没什么表情,细小水珠从冷白肌肤滑落,捉着他衣角的手指蜷缩发红:“听说,我也是听说的。”   “什么。”   贺嚣将他半湿头发捋开。   他肤色那么冷白干净,声音那么小,说出的话却是那么勾人:“和好看的人亲亲,宝宝也会长得好看。”   贺嚣喉间滚了滚:“有这种说法?”   陆遗星点头:“有的。”   “知道了。”   就说句知道了?   陆遗星:“转过去,要穿衣服了。”   半晌,贺嚣把人抱到床上。   陆遗星脚尖动了动,丢下拖鞋,真的懒得一步路也不愿意走。   关于今晚的胎教,陆遗星的故事过于晦涩,贺嚣又过于天马行空,他俩中和了一下,最后都不情不愿地选择了童话绘本三只小猪。   贺嚣开始念故事了。 第一章 ,三只小猪进大观园。   陆遗星揪他耳朵。 第二章 三只小猪护送唐僧西天取经,第三章三只小猪与魔镜。   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猪。   墨镜说,当然是你啊,我亲爱的小猪,你是最可爱的。可是在邻边的小木屋里,有只小猪,比你胖一百倍。   陆遗星快要把陆很帅笑出来了。   崽儿也听得很开心。   陆遗星摸摸腹部,乖,不许听这混账乱讲。   贺嚣亲了亲他发顶:“晚安。”   陆遗星拽住他衣领,张口说:“想宝宝长得好看。”   贺嚣凑过去。   陆遗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心脏跳得厉害。   贺嚣:“就一口?”   陆遗星点头:“一口就够好看了。”   就这么一下,他的宝宝颜值培育计划完成了,贺嚣却心痒得不行:“再亲两下好不好?”   陆遗星严肃道:“也不需要长得那么好看。”   “陆遗星。”   陆遗星肩膀抖了抖。   贺嚣抱着他:“明天给你买糖葫芦。”   “好。”   贺嚣买了三种糖葫芦,一种是冰糖草莓,一种圆的去核夹流心糯米的,还有一根扁的去核中间夹豆沙的。   陆遗星各咬了一口。   贺嚣:“哪种好吃?”   陆遗星让他尝夹心糯米的:“这个。”   所有不用吐核的都好吃。   他舔了舔糖壳,又把脆壳咬得咔嚓作响,很自律地只吃了几颗,都留给贺嚣。   他摸摸贺嚣肚子。   胖了没?   贺嚣笑。   陆遗星张口:“宝宝想要变好看了。”   大帅哥说:“来,亲吧。”   陆遗星在他脸颊上留下很黏的亲亲。   贺嚣:“噫。”   陆遗星挑眉。   贺嚣:“黏糊糊的。”   陆遗星又凑近亲,贺嚣刚好侧头,差点亲到嘴上。   “往哪儿亲呢?”   他恶人先告状,“陆遗星,你不会想亲我嘴吧?”   陆遗星气得捏他脸。   陆遗星看到冰糖葫芦,联想到冰,又联想到滑雪,看着贺嚣。   贺嚣:“很会联想。”   腹中崽儿六个月了,再不趁这两个月多走走,孕晚期就走不动了。   陆遗星:“现在不就是滑雪的季节?我们这边有个很大的滑雪场——”   “预约不上。”   “你可以的。”   陆遗星说:“别逼我强迫宝宝变好看。”   贺嚣真的很怕被他亲脸颊,当场上官网预约。   这边国内著名的天然雪场,雪原一望无际,浩瀚无垠。远处赛道气氛热烈,两边树上系着彩色丝带。   陆遗星穿着滑雪服,滑不滑雪无所谓,主要是想带着崽儿有点参与感。   他脚都没沾雪地,坐在小木屋里烤手,看贺嚣穿着深蓝滑雪服,从最高处跃下,沿着陡峭赛道滑下来。   这边有比赛,参赛者会获得很有纪念意义的小吉祥物摆件,放在宝宝房间一定很好看。   陆遗星看着他踩着雪板绕过障碍物,从弯道滑过,这点儿难度对他一点儿挑战也没有。   他专注看着外头,没发现旁边金发碧眼的帅哥坐了过来。金发帅哥跟他打招呼,用蹩脚的中文说:“来杯烧酒。”   陆遗星:“在忌口。”   金发帅哥邀请:“滑雪很好玩,要一起玩吗?”   陆遗星婉拒,视线看着窗外。   他五官清冷漂亮,不笑时看着冷漠,高不可及,眸里似乎装不下任何东西。   金发帅哥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那边是皑皑雪山和喧闹的人群,比赛热闹异常,苍远的雪山更显孤寂清寥。   金发帅哥正要说你跟雪山很像——   旁边的人站起来,往前走去。   他看过去。   穿着滑雪服的高挺帅哥跑进来,笑着挥手里的吉祥物。   刚才的冷淡青年抬手,拍他肩膀处的雪。   “好看吗?”   贺嚣把吉祥物塞他怀里。   “嗯,”陆遗星把肩膀上的碎雪拍干净,“放在宝宝房间。”   鼻尖一凉。   贺嚣指腹冰了下他。   两人坐在暖和小木屋窗前。   贺嚣:“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好位置?”   那当然。   陆遗星推过去热红酒。   贺嚣喝着暖了暖,在中央大火炉烤了烤饼,掰了一小块喂他。   陆遗星:“唔,脆的。”   贺嚣慢慢掰开喂他:“烫不烫?”   “不烫。”   “好吃么?”   “嗯。”   他倒好养活,一点儿烤饼都吃得香,干净漂亮的脸颊鼓了小包,不时动一动。   贺嚣拿他脖子暖手。   “?”   陆遗星气得打他。   贺嚣:“等宝宝出生后带你过来,你来滑雪。”   陆遗星:“友谊不一定能维持到那时候。”   贺嚣夺他嘴里的烤饼。   陆遗星咬住不松口。   贺嚣凑近:“我要强行让宝宝变好看了。”   陆遗星:“……”   乱说什么,大庭广众。   他俩察觉到一旁的视线,看过去。   金发小哥举起酒杯:“百年好合。”   陆遗星纳闷:“他在说谁?”   贺嚣不解:“是我们俩么?”   陆遗星说:“应该不是吧,明眼人都能看出我们是死对头。”   “别吃死对头的东西。”   贺嚣夺他嘴里最后那点儿烤饼。   陆遗星咬住,下巴指指大火炉边的烤肉,含糊道,“还要吃那个。”   贺嚣乖乖去买了新鲜串好的肉串,亲自上手烤,还拿了小包烤板栗。   “你跟你家死对头过来滑雪啊?”   “嗯。”   贺嚣剥好板栗壳,喂他吃肉:“你死对头对你还挺好的,还给你剥栗子壳。”   栗子肉绵软香甜,微微有些烫,陆遗星睫毛晃动了一下:“唔,因为宝宝。”   贺嚣等温度凉了点,又剥了一个,喂过去:“原来你们有一个宝宝。”   “既然是死对头,宝宝是打架打出来的?”   陆遗星:“因为有人不要脸乱——”   他顿了顿。   贺嚣低头笑。   两人都不再讲话。   杯盏的牛乳茶表面结了奶皮,陆遗星喝了口,腻,喝不下去,推给贺嚣。   贺嚣慢慢喝着,红润嘴唇沾了点白色。   陆遗星越看越别扭,不知想到什么,从耳朵红到脖子根。   贺嚣抬头,嘴边沾了白.浊。   陆遗星:“咳。”   贺嚣勾唇:“乱想什么呢?”   陆遗星:“我没乱想。”   贺嚣擦去嘴角的奶渍,鞋尖轻蹭了下他鞋子:“知道的还挺多。”   “……”   陆遗星:“你不要胡说。”   贺嚣笑,把那点儿牛乳茶喝完。   陆遗星看着窗外的雪山:“你有没有觉得很像侦探小说里的场景,雪山,旅游的人们,小木屋,暴风雨山庄。”   贺嚣:“……别说了。”   陆遗星:“你有没有看过闪灵。”   贺嚣:“……没有。”   贺嚣打开相机,调好角度,对准他俩:“我们拍一张,留作纪念。”   陆遗星严肃看着镜头。   按快门时,贺嚣突然在他脸上咬了一下。   陆遗星抬手打他,又被抓拍了好几张。   贺嚣低头看刚才拍的照片,笑。   陆遗星:“给我看。”   贺嚣递过去:“多好看。”   两个般配的大帅哥坐在窗前,窗外是皑皑雪山。清俊帅哥严肃地看镜头,另一位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之后那几张是陆遗星恼羞成怒打人,但眼里没有怒意,更像打闹。   陆遗星伸手就要删。   贺嚣:“好了好了,我们拍张好看的。”   他俩正经对着镜头,贺嚣也收了玩闹,嘴角勾了勾,露出点儿小虎牙,跟嘴边浅涡交相辉映,笑得阳光又肆意。   陆遗星面无表情,在按快门前,手悄悄往上,在肩膀边偷偷比了个耶。 第47章 大大方方的亲吻   陆遗星出去站了会儿。   贺嚣踩着雪板不时冲到他面前,炫技显摆,孔雀开屏一样东摇西晃,围着陆遗星转。   陆遗星:“无聊。”   贺嚣:“我在给你准备礼物。”   等了会儿,陆遗星:“礼物呢?”   贺嚣却有些不自在:“算了算了。”   陆遗星:“多动症。”   贺嚣跳下来:“回家喽!”   陆遗星摘了他帽子,嫌弃地拍下碎雪,又把乱糟糟的头发拨弄好。   他俩往前走,身后有游客眼尖,惊讶:“这是什么?”   “这是谁滑的爱心?”   陆遗星回头。   刚才多动症患者划过的雪面,冰刃反复移动形成了完美的心形划痕。   他看向贺嚣。   贺嚣轻咳一声,红着耳朵故作轻松地说:“略施小计,比较有才华。”   “……”   回到家把冰雪吉祥物放在宝宝房里。   虽然还没出生,但宝宝房间已经很热闹了,小柜子堆满好看衣服,床头摆放了几颗贝壳,还有只穿粉色裙子的小熊。   贺嚣畅想:“缺个摇篮,蓝粉色的。”   陆遗星打着哈欠往外走:“行。”   贺嚣揽着他肩膀:“宝宝一定很乖,软乎乎的。”   “?”   陆遗星笃定:“不会,他一定是那种铁血硬汉崽崽。”   跟我一样。   贺嚣:“再铁血硬汉也得捧着奶瓶喝奶。”   陆遗星:“那就是捧着奶瓶的铁血硬汉宝宝。”   贺嚣按着他坐在床上,蹲下按摩小腿,抬头,眸色温柔:“跟你一样可爱。”   “……”   贺嚣看着他笑。   陆遗星脚掌在膝盖上踩了踩:“上床,睡觉了。”   产检时,医生说:“你们宝宝可能有些活泼。”   他俩都不以为然,能有多活泼。   贺嚣:“巴掌大的小婴儿还能抱着奶瓶上天入地?”   陆遗星捂住他的嘴:“不要给他提供思路!”   回家后,陆遗星骑在他身上耀武扬威:“重不重。”   贺嚣感觉着那团弹软,快爆炸了。   遭罪。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更……翘了,充满肉.欲……   他实在不想把这些词和陆遗星联系在一起。   他把人拉下来抱在怀里,讲睡前故事:“上次讲到哪儿了?”   陆遗星想了想。   他讲过正经的胎教故事吗?   贺嚣:“上回我们说到——”   陆遗星:“不许讲任何和白雪公主大观园小红帽有关的元素。”   那只能讲陆财主和贺美人了。   话说那陆财主得不到贺美人,挠心挠肺,整晚睡不着。无奈贺美人心如磐石,撬不动分毫。   他只能在墙上开了个洞,夜夜看贺美人洗澡,缓解情.欲之苦。谁知看到精壮的身体,更加馋了,恨不得扑上去好好疼疼他。   陆遗星面无表情:“你是不是有毛病。”   贺嚣笑着把人拉到怀里。   陆遗星鼻尖碰到他锁骨,忍不住多蹭了一下,牙齿咬了一口。   贺嚣:“睡觉了。”   陆遗星抬头:“我想吃烤鸭了。”   贺嚣:“是隐喻还是真烤鸭?”   “真烤鸭。”   贺嚣笑:“真假?我总觉得你是在讽刺我。”   陆遗星眼巴巴,含含糊糊地说:“真的,非常想吃。”   “来,你告诉我,”贺嚣轻捏他后脖,不轻不重让人舒服得直缩脖子,“是怎么从我联想到烤鸭的?”   陆遗星憋着笑。   贺嚣起身。   陆遗星抱住他:“干什么。”   察觉到自己黏人,松手。   贺嚣俯身抱了他一下,拍拍背:“去给你买烤鸭。”   陆遗星:“我说的是明天吃。”   “今晚吃不到你能睡着?”他重复陆遗星刚才可怜巴巴的语气,“非常想吃。”   陆遗星肚子适时叫了一下。   陆遗星:“你不用做到这样。”   贺嚣穿好了外套:“我怕我宝宝饿到。”   “不用这么惯着宝宝——”   贺嚣俯身,在他耳边碎发蹭了蹭:“是惯着你。”   他出门很久了,陆遗星还在想那句“是惯着你”,抬手,按了按嘴角。   半个多小时,贺嚣回来了。   专门挑的部位,师傅片鸭子的手艺不错,每片都瘦多肥少裹着鸭皮。   陆遗星快速坐起来去桌前吃饭。   贺嚣拆开盒子,打开锡箔纸包着的烤鸭,戴一次性手套。   他也跟着戴一次性手套,然后看贺嚣的动作。   贺嚣揭了张薄饼,涂上酱料,放上带脆皮的鸭肉,再放上黄瓜丝,胡萝卜丝,葱丝,山楂条,卷得白白胖胖,送到他嘴边。   陆遗星张大口,将那团全部吃下。   鼓起的腮帮子鼓了鼓,感觉着多种味道奇妙的碰撞:“好吃。”   他也学着贺嚣的样子卷了一个,喂给他。   贺嚣:“好吃,不愧是陆遗星卷的饼。”   陆遗星又快速卷了一个。   贺嚣笑:“你自己不吃了?”   陆遗星卷了一个巨大的塞他嘴里。   贺嚣吃了好久:“笨蛋,卷了两张。”   陆遗星撕了张饼皮,试着再分开,果然又分成了薄薄两片。   他戴着手套尝椒盐鸭架,还有份鸭汤,喝了口,腥得很,皱着鼻子。   贺嚣笑:“喝不惯?”   陆遗星点头。   嘴边送来个烤鸭卷。   他捉着贺嚣手腕,咬了一口,就着他的手慢吞吞吃完。   陆遗星吃饱了,小声说:“其实你人挺好的。”   贺嚣:“这句话保质期有多久。”   陆遗星诚实:“没多久。”   贺嚣:“才一百年?”   陆遗星耳朵有些红:“你不要乱说话。”   陆遗星:“宝宝想变好看。”   贺嚣看着他油乎乎的嘴:“不,宝宝不想。”   陆遗星:“?”   陆遗星凑过去亲他脸,被躲开,换了个方向去亲。   贺嚣突然侧头。   嘴唇贴着嘴唇亲了一下。   贺嚣:“占我便宜啊,陆遗星。”   陆遗星快速分开距离。   怎么又亲了。   也太不小心了。   但是宝宝美貌度+10   陆遗星还惦记着他朋友圈的星空图,问他是在哪儿拍的。   贺嚣:“改天带你去。”   陆遗星:“改天是哪天?”   贺嚣看了下最近的天气:“后天。”   陆遗星很矜持,到了那天蠢蠢欲动,提起精神,穿着黑色风衣外套,又酷又帅,如果不是稍微臃肿了点。   贺嚣给他戴上围巾:“观星台冷。”   贺嚣开车过去,再坐观光车去山顶。陆遗星没坐过缆车,想坐缆车上去。   贺嚣:“宝宝出生后再带你坐。”   陆遗星说:“我自己坐,不需要你。”   “那我和宝宝看着你坐,让宝宝看他爸耍帅。”   “嗯。”   陆遗星点头,允许了。   观星台建筑边人很多,陆遗星看着人群,嘴巴凑过去,喝他送来的热水。   天文望远镜旁挤满了人。   贺嚣笑:“怎么办?抢不到位置了。”   陆遗星却不担心。   他知道贺嚣会有办法。   贺嚣去附近租了个小型望远镜,搬过去,找了个极佳观测点,跟他一起看。   陆遗星从仪器往外看,调整角度,一颗颗比平日亮很多倍的星星映入眼底。   很久没看过星空,记忆里满天繁星还是中学那会儿,比较闲散,晚自习的操场头顶闪烁。   他让贺嚣一起看。   贺嚣靠过去,脸颊轻贴。   “好亮。”   陆遗星说。   “你看到西边那颗了吗?”他调整着角度,脑袋蹭过贺嚣,让他过来点。   “嗯……”   贺嚣回神,通过仪器往外看。   陆遗星呆呆地看着,嘴里说:“好亮,喜欢。”   贺嚣勾唇,偷偷看他的脸。   结束后,陆遗星等他归还完仪器,交流心得:“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发红光的星星。”   贺嚣:“是不是飞机?”   陆遗星:“我还能分不清飞机和星星?”   他俩就是飞机还是星星争论起来,陆遗星得出结论:“你是不是没认真看?”   “我……”   陆遗星抓住他的小辫子:“你都没看还好意思跟我争执?那么久你在做什么?”   贺嚣低头:“咳。”   贺嚣妥协:“是星星,我没注意到那颗。”   只顾注意身边这颗了。   附近商店展着的竹灯很好看,竹篾做的,青绿漂亮,里头放着闪烁的灯块。   他俩又争执起来。   贺嚣:“这个小兔子可爱。”   陆遗星:“我觉得大灰狼更威风。”   店主说:“可以给喜欢的人亲自做一个,多有意义。”   他俩互相看了一眼。   算了。   店主:“你们不是情侣?”   他俩同时说:“不是。”   两人找了个地方歇脚,等下车的观光车过来。   陆遗星:“我去买点喝的。”   贺嚣:“附近有,我去买。”   “嗯。”   待人走后,陆遗星去刚才的店里,想买两个竹灯,被告知看上的那两个灯早就被买走了。   “可以自己编,我们这里有材料包,十几分钟就好。”   陆遗星看着一根根的竹篾,离成品还差得远,伤脑筋,有多棘手可想而知。   算了。   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竹灯又很好看。   他只能带着宝宝做手工编小兔子。   虽然大灰狼更威风点。   店里不少情侣都在合作编玩具,陆遗星买了材料包,找了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他没做过手工活,上手脑袋是空的,捏着不听使唤的竹条,完全没头绪,跟着图纸看步骤来。   但进入状态很快,天生的专注耐心,又怕贺嚣回来找不到他,效率很高,虽然歪歪扭扭,但慢慢有了轮廓,煞是可爱。   如果有人路过这边,便会看到眉眼清冷青年坐在桌前专注地编东西。   他穿得宽大外套,下巴隐没在领口,袖子偏长,半搭在冷白的手背,显得肤色更白。   头顶的氛围灯暖色昏黄,照出慢慢显出形状的可爱兔子,还有他眼尾轻散开的柔意。   十几分钟的事,旁边的情侣们还在研究,他已经差不多竣工了,在兔子肚里放了灯快,一摇,闪闪烁烁,拎在身后去刚才的地方等贺嚣。   许久,贺嚣跑回来,手里拿着热奶,还提了两盒零食:“久等。”   陆遗星捧着歪歪扭扭的小兔子给他,抬着下巴,神色骄傲。   爱要不爱。   贺嚣愣了愣。   然后从身后拿出一盏超级大超级威风的大灰狼,一摇,闪闪烁烁。   陆遗星愣住了。   贺嚣眼里笑意浓郁化不来,声音带笑:“对我这么好?我要飘了。”   陆遗星面无表情拽住他。   不要飘。   贺嚣笑出声,抬手,捋开那凌乱的额发。   陆遗星面无表情,却对意外得到的大灰狼喜欢得很,手指一下没一下地摸大灰狼脑袋,不小心晃了下,灯便亮了起来,照着他掌心金光闪闪。   “冷不冷?”   陆遗星摇头。   贺嚣揽过他肩膀,挡着风,一人拎着个竹灯走。   陆遗星:“其实应该给宝宝再准备一个。”   贺嚣口袋拿出一只很小的竹团子:“顺手做的,回家一起放在宝宝房间。”   “好。”   他俩坐观光车下来,陆遗星挨窗靠在他怀里睡觉,觉得贺嚣抱得不紧,拉着他的胳膊环紧自己。   贺嚣抱好,看看窗外,手指轻蹭他头发,低头,嘴唇在柔软发间碰了一下。   陆遗星猛地睁眼:“贺嚣,你知道你很不正常吗?”   “哪里不正常。”   他拿衣服裹好陆遗星。   陆遗星说:“其实亲额头亲脸是正常的,大大方方就是了,你这样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反而心里有鬼。”   贺嚣顿了顿,笑:“乱说。”   “真的。”   贺嚣:“那你正常一下让我看。”   陆遗星在他脸上很响地亲了一下。   贺嚣心快要化在这个大大方方的亲吻里,可是低头,只敢吻他发梢。   陆遗星笃定:“你心里有鬼!”   “是是是,”贺嚣抱紧,口中调侃,“那种占我便宜的小色鬼。” 第48章 不,穿,秋,裤   贺嚣不知从哪儿找来巨丑的秋裤。   陆遗星:“我不穿。”   贺嚣走过来。   陆遗星满世界躲,他不可能穿那么丑的东西!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他自认为审美高极,极其注重外表风度,每次去公司西装革履,谈合作正式端庄,宴会也会精心搭配,平时一个小小的袖扣都会注意。   如今穿贺嚣的休闲外套已经是巨大的妥协,他是不可能穿秋裤的。   贺嚣竟然没找到他,好笑,去窗帘后看了看,没人,又去卧室床下,没人,储物间也看了,没身影。   最后去自己房间。   衣柜处传来轻微的动静,他拿着小熊秋裤走过去,调侃:“衣柜里是不是闹耗子?”   他打开衣柜,慢慢的,一点点把他宝贝从一堆衣服里掏了出来。   陆遗星抿着嘴,面无表情,抱着衣服不肯撒手,头顶翘着的头发都在抗议。   不,穿,秋,裤。   最后被人按着套上秋裤,天都塌了,眸里晃了晃,不可思议地盯着覆盖在腿上的布料。   裤子上的那只灰色小熊似乎都在嘲笑他。   他胸膛微微起伏,不敢想象:“还是高腰的!”   贺嚣哄着:“裤子提得越高,官越大。”   陆遗星踢他。   贺嚣:“陆遗星,你怎么又不穿袜子。”   管我。   陆遗星拿脚丫踢他,脚背一热,怒道:“死变态!”   他往客厅跑,被按住,套上配套的棉袜子。   陆遗星:“现在才十一月多,春捂秋……冬冻,没必要穿这么厚。”   贺嚣给他整理卫衣帽子,慢声说:“咚咚是什么?”   “……”   陆总是不会为这种小事耗费心神的,在桌前处理工作,面无表情,眉梢都没动,很成熟地用嘴角那点撅起表达抗议。   中途开了个会,声音冷淡果断,理智从容,还是之前那个陆总。   没人知道屏幕那头的人今早还被强行套了秋裤,撅着嘴处理了一天工作。   如今剥开清冷理智的外壳,全是懒洋洋的稚气。   腹中小崽子过于活跃,陆遗星怀疑他在自己肚子里……翻跟头。   “宝宝在踢我。”   贺嚣手抚上:“疼不疼?”   陆遗星摇头。   贺嚣跟小崽子交流了好一会儿感情。   但宝宝现在长大了点,有点儿叛逆,血脉压制不起作用,贺嚣一离开,他就又开始动。   孕期的陆遗星更叛逆,干脆带着他走来走去。   贺嚣护在身后,成了全家最成熟的人。   真是……匪夷所思。   陆遗星和他视频时,他竟然在忙工作,让人……无法想象,很惶恐。   之前他都会拍乱子视频,恨不得公司里的人都打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旁边的人说:“贺总。”   陆遗星没忍住笑。   贺嚣:“……”   结束后,贺嚣松了松领带:“陆遗星。”   陆遗星:“你今早什么时候走的?”   贺嚣好笑。   今早临走前,他还专门亲了亲床上的人头发,说临时有事出去一趟,记得吃早餐。   陆遗星应了一声。   结果现在又不记得了。   贺嚣:“你当时还在睡觉,公司临时有点事。”   陆遗星摇摇头,抬手给他鼓了两下掌。   “……”   陆遗星自己找合适的胎教场合。   首先要热闹,图书馆书店被排除。   其次要充满活力,但不能暴力,拳馆赛车场排除。   要稍微熟悉点,高雅歌剧院被排除。   适合独自过去,水族馆那种亲子交流向的被排除。   最好有教育意义。   他还排除了鬼屋,游乐场。   网吧去过了,排除。   最后精挑细选,终于选了个天选胎教场合。   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酒吧很安静,零散几个人在喝酒。调酒师随意晃着酒瓶,浅蓝液体冒出火红,像是海底火山喷发。他炫着技,无意抬眼,酒瓶差点没接稳。   “哎!”   陆遗星坐在他面前。   调酒师惊喜:“你怎么过来了?”   陆遗星:“育儿。”   “啊?”   陆遗星:“放松一下。”   调酒师乐得不行,笑了好半天:“你怎么也学会开玩笑了?”   他要给陆遗星调制新品。   陆遗星:“以后吧,我现在不喝酒。”   今天确实是来育儿的。   没有比酒吧更得天独厚的胎教圣地。   小崽子本来在家里翻江倒海,一到这边,就安静了下来。   陆遗星坐在偏点的角落,拿了本杂志,闹中取静。   不远处,一个人叹气,跟同伴吐槽家里人如何管得严,比他家大一级的合作方太难缠,不按常理出牌。   他六个月前被发配到西伯利亚,三个月前被发配到澳大利亚,在那里天天被袋鼠追着打。   上周被袋鼠打骨折,终于因为负伤回到祖国怀抱。   他朋友说:“太惨了太惨了。”   王公子摇摇头,痛定思痛:“所以我现在清心寡欲,再好看的人都不会有想法。”   他喝了口酒,视线四下转了一圈,心想这地方也没有比那日的清冷大美人更吸引人的,不知看到什么,目光顿住。   老天垂怜他。   时隔半年,受了那么多罪,终于见到了那日的绝色美人!   青年像是被裹在薄薄一层透明玻璃罩里,和周遭混杂环境格格不入,还是那么矜贵高傲。   衣着比上次随意,遥不可及的气质散了些,多了几分让人心驰神往的人间烟火。   他被袋鼠踢伤的腿还没好,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嗨。”   陆遗星抬头。   王公子失去呼吸,呆呆看着他:“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的。”   陆遗星低头,翻杂志。   杂志上竟然有育儿板块,写着如何应对各种类型的宝宝,他勾了勾唇,眼尾轻微上扬。   王公子看得心驰神往。   没有什么比冰美人笑起来更要人命的,他手竟然有些颤抖,递过自己名片:“你好。”   陆遗星扫了眼那张滑稽的小纸片,想起来了:“是你。”   “你记得我?”   王公子惊喜。   当然会记得。   那天被他递小卡片,再被员工告白,喝了下料的酒,被贺嚣折腾了一晚上。   王公子:“我对你是真心的,不是玩一玩,哪怕被四处流放。”   调酒师晃着酒瓶耍酷,看到角落那幕,嗤笑,谁这么不长眼,竟然跟陆遗星搭讪?   “我尝尝最新款。”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调酒师回过神,抬头:“贺嚣!!!”   他又惊又喜。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连碰两位大佬!   转而想起上次这两位在酒吧大打出手,差点把这点破地方拆了,笑容僵住。   他俩这次不会也过来打架吧!   贺嚣拿着调好的酒,抬眼,看到角落的人。   难怪定位显示这里。   他盯着陆遗星,希望陆遗星能感觉到来自他这边的压迫感,迷途知返,结果陆遗星一个眼神都没看过来。   王公子:“是啊,澳大利亚的袋鼠真的会打人!肌肉很发达!我的腿就是那么骨折的。”   “我们加个微信吧,我让你看袋鼠照片。”   一个手机递到他面前:“加我微信行不行?”   贺嚣坐在旁边,看着陆遗星,话却是对王公子说的,“怎么不讲了,我也想听。”   这人谁啊,坏别人好事。   王公子不悦,侧头对陆遗星笑:“我们去别处,我讲给你听。”   陆遗星看着来人,还记得他给自己套秋裤的恶劣行径,嘴角微撅以示抗议,确保贺嚣看到了,才放下来。   贺嚣有些想笑。   王公子搓搓手:“陆总,我知道您家财万贯,不在乎我家那点小钱,但我的心是真的。”   “退一万步来讲,我们也算门当户对。”   贺嚣:“退得太多了吧。”   关这人什么事?自己表白他在旁边碍眼就算了,还冷嘲热讽。王公子忍了忍,继续表明心迹:“你别看我这人花心,一旦收了心——”   “你都说了一旦。”   王公子握拳,欺人太甚,有没有打听自己是谁?   他调整好心态说:“你可以考虑一下我,虽然我不是最帅的,也不是最有钱的,也不是最有能力的——”   贺嚣慢声说:“那为什么要考虑你啊?”   不应该考虑最帅最有钱最有能力的我?   王公子握拳:“你还有完没完了!又不是跟你告白!”   陆遗星:“我渴了。”   贺嚣跑去吧台,拿了瓶热牛奶,拧开,递过去。   王公子忙说:“不要在酒吧乱喝东西。”   陆遗星叼着吸管喝牛奶。   王公子:“你就是被保护太好了,不知道人心险恶。”   “很吵。”   陆遗星低头,翻杂志。   好不容易美人不抗拒他,也没有迂腐的老爹阻止,王公子忍不住想培养感情。   不知道他爹为什么那么迂腐?就算他追陆遗星,又怎么了!至于大惊小怪,真的越老越保守。   拼一拼,他家也能通过商业联姻再往上跨一个阶级。   王公子:“不过没关系,你以后来这种地方,可以找我,我保护你。”   贺嚣笑出声。   你保护陆遗星?   陆遗星一脚下去,你人都没了。   王公子:“我们换个地方。”   陆遗星喝着热牛奶。   都说了有点吵。   王公子:“我家有好几套城市亿光的房子。”   贺嚣:“有名的烂尾楼盘。”   王公子:“你觉得我怎么样。”   陆遗星正要说话,表情顿了顿。   贺嚣脚在蹭他小腿,往上,划到大腿根。   “……”   陆遗星去洗手间。   贺嚣紧随其后。   黑暗的杂物间,陆遗星慢声说:“把我拉到这里干什么?”   贺嚣捏他后脖,又轻挠咯吱窝:“你告诉我怎么想的,来这种地方胎教。”   陆遗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贺嚣理直气壮:“我定位了你手机,你也可以定位我。”   陆遗星懒得跟他计较。   贺嚣:“我要告诉别人你穿了秋裤。”   陆遗星捏他脸颊。   你还敢提。   贺嚣低声说:“刚才那个人喜欢你。”   陆遗星:“见色起意罢了。”   贺嚣眉间的郁闷散开了,揉他脑袋笑:“嗯,还挺聪明。”   贺嚣:“那你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吗?”   陆遗星遇到过无数爱慕的目光,收到过无数表白,还没有人给他科普过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洗耳恭听。   贺嚣轻声说:“真正的喜欢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带企图心的,哪怕你不那么光环满身,也会喜欢。”   “会想让你开心,而不是想着自己开心,如果他的喜欢造成困扰,会不在你面前出现,克制那种感情。知道吗?你用心感觉能感觉到。”   陆遗星皱眉,手指移到心口。   不要跳。   他在给你解释什么是喜欢,不是在说什么。   贺嚣顿了顿,喉结滚动:“所以你不要被那些爱慕的眼神和花言巧语骗到,跟人待在一起不适就不用理会。”   “如果……我很开心呢。”   贺嚣眼前一黑,没想到他会这么接:“那只能说明那个人极其会花言巧语,是个情场高手,更加不可以,绝对要警惕。”   “哦。”   他真的怕陆遗星被人骗去:“让他追,追死他。”   陆遗星点头。   他稍微安心了些,又问:“你……好追吗?”   “什么?”   “没,没什么。”   他又把话题拐了回来,“不可以带着宝宝来这种场合,很暧昧。”   陆遗星:“你看什么都暧昧。”   贺嚣:“你不觉得在酒吧聊天很暧昧?光线昏暗,距离又近,再加上酒精,容易对一个人产生朦胧的感情。”   陆遗星:“你喝酒了。”   “哦,喝了一口。”   陆遗星撇嘴:“酒品差。”   贺嚣:“我酒品最好,喝多了只会乖乖睡觉,你不最清楚?”   他想起毕业那会儿喝多了,狐朋狗友给陆遗星打电话接人。他梦到陆遗星照顾了他一晚上,给他擦脸,耐心陪着他,听他说胡话。   陆遗星:“当时把你丢下就走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大宝贝,专门留下来照顾你。”   贺嚣哼:“我当然不是大宝贝,不像别人被袋鼠踹过,有这么离奇的经历让陆总解闷。”   陆遗星扯他脸颊:“可以了你。”   贺嚣不愿意让他出去,想多待一会儿:“还记得之前在这里打架吗?”   当时贺嚣想找个静点的地方打电话,一进来就看到陆遗星。   陆遗星让他出去。   他说凭什么。   陆遗星说:“我先来的。”   贺嚣:“我昨天来就发现了,比你更早。”   陆遗星:“现在是我先到。”   “你说你先到就先到,有监控证明么?这里写你名字了?”   他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躺,枕着胳膊,腿搭在另一个椅子上,一点儿位置都不给陆遗星留。   然后又滚在一起。   陆遗星突然想重温一遍。   贺嚣:“好,记在你的小本本上。”   陆遗星提议:“我可以欺负你,你不还手。”   贺嚣挠他:“你平时欺负我还少?”   陆遗星躲,嗅到了酒味:“我也想喝酒。”   贺嚣很宝贝地揉他:“牛奶不好喝?”   “想喝酒。”   贺嚣:“宝宝出生后带你喝,但是不能来这里,知道来这种地方喝酒会怎样么?”   “会怎样,”陆遗星想起来,“你不就刚喝了酒?”   贺嚣顿了顿,体内那点沉睡的酒精因为这句话苏醒,熏得头昏脑涨,情绪不受控制。   贺嚣:“会做出一些事。”   “什么?”   陆遗星边问,边靠近。   贺嚣喉结滚动:“你该庆幸你不能沾酒。”   “我可以。”   陆遗星手抓住他肩膀处衣服。   调酒师焦灼不已。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   靠,他怎么忘了!这两人一碰到就打,从高中打到现在!怎么能让他们单独待在一起!   要死啦!   他跳起来,匆忙跑过去。   王公子半天找不到人,问冲过来的调酒师:“你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着急的人撞开。   王公子拽住:“他俩什么关系。”   真的很好奇。   “死对头的关系,纯死对头不掺杂一点儿杂质!”   王公子松了口气。   他以为他俩之间无时不流动的东西是性张力,原来是恨张力。   小房间房门紧闭,里头安静得可以。   调酒师焦灼地转来转去。   怎么这么安静,不会出人命了吧?要不要叫救护车!做个小本生意怎么就这么难?   他抬手,敲了下门。   贴着的唇分开。   陆遗星还没尝到酒味,张口。   贺嚣手遮在他俩唇之间:“不可以。”   陆遗星在他虎口咬了一口。   调酒师在门口焦灼大喊:“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贺嚣闷笑,挠了挠陆遗星头发,对门外道:“没打,马上出来。”   调酒师这才放心地离开。   陆遗星抿唇,浅淡唇色变得通红,想尝酒味,舔了舔唇间的一丁儿酒气,又想到可能有贺嚣的口水,“呸。”   贺嚣摸自己的唇,心头酥痒,夹杂着对唐突举动的懊恼和仍压不下去的躁动。   陆遗星倒不介意:“宝宝美貌度+10。”   他俩一同出去,现在外头人已经很多了,摇滚乐炸裂,舞池热闹,灯光昏暗说话得凑到耳边才能听到。   陆遗星:“像不像你刚才说的那样。”   昏暗,酒精,很近的距离,要素齐全。   陆遗星活学活用:“我们还挺暧昧的。”   说完他俩都顿了顿,同时和对方分开距离。   结果欲盖弥彰更奇怪了,空气飘动着不安分的因子。   贺嚣急于打破尴尬:“这不是暧昧,是——”   驻场歌手大喊:“这首两情相悦送给大家。”   陆遗星:“……”   贺嚣:“……”   他俩同时咳嗽了一声,深呼吸。   没事,不是在说他们。   驻场歌手拿着话筒:“讲的是青梅竹马暗恋成真的故事。”   贺嚣拳头虚握放在嘴边:“咳!”   陆遗星:“这地方果然不适合胎教。”   驻场歌手对着话筒喊:“祝所有小情侣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陆遗星:“咳!”   贺嚣:“确实不适合胎教。”   气氛十分尴尬。   调酒师过来敬酒,给他俩一人一杯,和他俩各碰了杯:“这两首歌都好欢乐啊,仿佛身处婚礼现场哈哈哈。”   正举着杯的两人:“……”   调酒师一饮而尽:“有种喝喜酒一样的感觉。”   他注意到一直盯着他的两人,“嗯?看我干什么。”   哪里说错了?   陆遗星:“我不喝酒。”   “我喝。”   贺嚣把两杯都喝下去。 第49章 乖宝宝培育手册   调酒师说:“你们真的成熟了好多,没有打到这边,缩小了破坏范围。”   贺嚣:“以前也没那么夸张吧。”   调酒师:“有。”   调酒师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再打了,真心希望你们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他俩说:“好。”   都说好了,语气肯定要和善点。   贺嚣:“回家吧,我的宝贝死对头。”   陆遗星:“好,心肝儿死对头。”   贺嚣突然凑近:“想不想宝宝变好看。”   陆遗星嫌弃:“这么突然。”   “嗯。”   说着脸颊靠近。   陆遗星在他脸上找了个地方:“宝宝美貌度+1。”   贺嚣:“怎么才加1?”   刚才明明+10。   陆遗星:“一直都是加1。”   贺嚣笑,抬眼,看向盯着他们的富二代。   富二代气得握拳。   明晃晃的挑衅。   他倒真要查查这人什么来历!   两块小干戈一起回家了。   贺嚣今天不想捏腿。   可贺嚣还是给他揉捏了一会儿。   脚一天比一天水肿,太咸的东西不敢让吃。有时候会不顾陆遗星抗议,跪在床上,抬起他的腿上下活动,防止肿得更严重。   陆遗星:“……”   陆遗星无语地把腿抬高,往他身上搭。   贺嚣:“这样会促进血液循环。”   “……”   陆遗星腿长,轻松搭在他肩膀上,脚跟抵着往下按了按,懒洋洋地抬眼看他。   贺嚣握住他脚踝。   “痒。”   陆遗星缩了下。   贺嚣手动捉着他的腿,抬高,拍了拍,消肿。   “……”   陆遗星平躺着,任由他帮自己运动,看着天花板无语。   虽然没要到微信号,还被挑衅。王公子心情还是很好,起码跟人说话了。   真的是非常好的开始。   他决定天天去酒吧蹲守,总能再碰到他。   他爸面带愠色踹开门:“你这畜生!”   王公子:“又怎么了?”   “你喜欢大自然?”   王公子一头雾水,“不喜欢。”   “那为什么我会收到这封邮件?”   他爸把东西丢过去,让他看。   王公子从床上爬起来。   【贵公子天真烂漫,热爱自然,刚好公司有非洲大草原的项目,想必贵公子非常喜欢】   王公子跳起来:“不是——”   腿还没好,“哎呦”了一声。   他爸:“你又做什么事了!就是管不住自己是不是?”   王公子脑里一闪:“靠,爹,你不是说合作方那边有个让你头疼的人?”   他爸:“贺家少爷,贺嚣。”   又瞪过去,“在外头不能说这种话。”   王公子想着那张扬挑衅的脸,握拳:“我草,他就是贺嚣。”   他爸丢过去一张机票:“收拾收拾快走。”   王公子瞳孔炸裂:“怎么说走就走,我腿还没好!”   机票背面龙飞凤舞的钢笔字:   不是喜欢讲故事?争取找到新素材。   *   周末,两人去书店挑育儿书籍,找了个位置一起看。 第一章 是宝宝哭闹怎么办。   陆遗星说:“我们宝宝不会哭闹的,很乖。”   贺嚣听他说话就失去理智,盲目吹捧:“嗯,你生的宝宝怎么会做这么有失风度的事?”   虽然他不相信崽儿,但他相信陆遗星很会生。   于是两人跳去这段,快进到对那种很乖的宝宝如何表扬。 第二章 是如何夸奖很乖的宝宝   陆遗星弯了弯眼睛:“这章要仔细看。”   “好。”   于是这章仔细看,还折了角,做了标记。 第三章 是调皮捣蛋的宝宝要打吗?   陆遗星说:“不能打,很暴力。而且我们宝宝不会调皮捣蛋,不看。”   “好。”   贺嚣无脑同意。   又跳过。 第四章 如何对待安静害羞的宝宝。   陆遗星说:“这不就是陆很帅?要看,不但要看,还要认真看,反复看。”   “好,认真看。”   贺嚣毫无原则。   贺嚣说:“虽然现在比较辛苦,但宝宝出生就轻松了。”   “嗯。”   陆遗星很同意。   两人心驰神往,就等宝宝出生了。   街边有人捧着关东煮走过。   贺嚣透过玻璃窗看到,问:“要不要吃关东煮?”   陆遗星期待:“我可以吃吗?”   贺嚣心疼坏了:“可以。”   立刻就去给他买,还带了一杯热牛奶,一杯奶茶。   陆遗星拿着签子咬了一口,烫的,有点甜:“这是什么。”   “萝卜。”   “?”   他又尝了两口,好像真是萝卜,又吃海带豆腐土豆。   贺嚣在对面吃牛肉丸,蟹黄球,芝士培根卷。   对比惨烈,一看就知道谁在受虐待,谁在家里地位高。   窗外路过的人摇摇头。   这么好看的男朋友,让他吃素。   而且他的好看男友竟然不反抗,乐在其中,吃得那么认真,恋爱脑。   陆遗星一边吸热牛奶,一边和贺嚣一起看书。   贺嚣扔垃圾的功夫,陆遗星位置就多了张小纸条。   “?”   看不出我们是一对吗?   真是明目张胆!   粉色小纸条写着:【你好好看星星眼】   贺嚣四处看,到底谁是作案人员,觉得每个人都有嫌疑,刚买的奶茶都不好喝了。   陆遗星回复:谢谢。   然后折好,放在旁边。   贺嚣:“你为什么回复啊?”   陆遗星:“说谢谢不是基本礼仪吗?”   贺嚣在心里哼,憋着气。   你哪会注意这些虚的,一定是觉得别人小纸条可爱。   他不服气:“也许是给我的,不小心放在你那边桌子上。”   “给我的。”   贺嚣:“给我的,你忘了我情书收得比你多?”   贺嚣确实情书比他收的多。   说来也奇怪,他上学时基本上没收到过情书,每次都看着贺嚣嘚瑟。   他懒得理。   又不在意这些。   他在这方面迟钝,一直没想过情书的事,现在一想,不对劲。   他怎么可能没收到过情书,他哪里比贺嚣差?   贺嚣还在盯着小纸条,四处张望,找作案者,吐槽:“不好好看书,拿这种粉粉嫩嫩的东西给别人传纸条,还画那种丑星星眼,真是居心叵测。”   最讨厌这种人了!   陆遗星要去再买一本书,让贺嚣跟他一起挑。   贺嚣:“我不去,我要盯着那个人。”   “快点。”   贺嚣不情不愿去挑书。   回来时,陆遗星位置又多了张小纸条。   贺嚣眼前一黑,气冲冲帮忙打开:   【你男朋友也好看星星眼】   贺嚣的气一下子消了,盯着男朋友三个字看了许久。   不管是谁传的纸条,都很真诚勇敢。   眼光毒辣,有智慧,喜欢看书。   而且用这么安静的方式传递信息。   好有素质的。   就说喜欢粉色的人不会坏到哪儿去!   他嘴角都要到耳边了。   陆遗星正要回复不是男朋友。   贺嚣:“你不要回复,打扰到别人看书怎么办?”   ……陆遗星懒得理他。   贺嚣没收粉纸条,咧着嘴在男朋友下头画线回复:谢谢吖!   陆遗星面色复杂。   贺嚣:“你懂什么,要给别人基本的尊重。”   他把小纸条放在旁边,心情很好地吸奶茶,又挨过去,和陆遗星一起看书。   “你写过情书吗?”   陆遗星突然问。   贺嚣顿了顿。   陆遗星:“也是,你连作业都不会写。”   “咳。”   贺嚣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们一起看育儿书籍,陆遗星要去再买一个笔记本,去文具区域看,视线被文具筐的东西吸引。   里头摆着一个粉色很厚的笔记本,外表平平无奇。可是——   封皮上镶了一个巨大的钻。   很大。   亮晶晶的。   他赶紧拉着贺嚣过来。   贺嚣一过来就被丑到了,要瞎了,不愿意再看一眼。   太丑了。   陆遗星:“好看吗?”   贺嚣艰难说:“很脱俗。”   陆遗星:“我想要。”   贺嚣:“买!”   陆遗星:“那边人很多,你拿去付款。”   因为这种粉色东西和他人设不符,他不愿意拿着。   “好不好?”   贺嚣完全拒绝不了:“好。”   陆遗星再三叮嘱:“你记得把钻石捂好,别被别人看到。”   贺嚣:“放心,没人跟你抢——”   你的破钻石。   他拎着笔记本去付款。   旁边几个小孩打闹,突然有人看到了钻石,呆住,旁边的同伴也注意到了,张大嘴巴,呆呆地看过去,盯着高大的贺嚣,和他手里好看的笔记本。   贺嚣有一种公开处刑的尴尬感,如芒在背,拿手遮着脸,在众多艳羡的目光中拿到前台付款。   付完款像做贼一样,把笔记本藏在衣服里,冲到窗边,拿出来给陆遗星。   陆遗星:“你保护得这么好?”   贺嚣:“嗯。”   他坐在对面,拿手遮着脸,降一降温度。   陆遗星直接把大钻石掰下来,放在口袋,把笔记本送给贺嚣,让他拿着写:“你不是有个死亡笔记本?”   贺嚣没反应过来:“什么。”   陆遗星记得很清楚:“说是专门记讨厌人的名字,伺机报复。”   贺嚣耳朵一下子变红:“等等,先别说。”   陆遗星继续:“我看到上面有我的名字。”   贺嚣耳朵更红了:“别别说了。”   他疯狂吸奶茶,把剩下的一口气喝完,还咬着吸管不松口。   “我已经很久没写了。”   “哦,”陆遗星无语,“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贺嚣出了一身汗:“没紧张,你说你看到过——”   陆遗星:“你有次午休时在写,我不小心看到了。”   他准备从后面偷袭,结果看到贺嚣在写日期天气,然后在第一行写:陆遗星。   贺嚣发现了他,两人又打闹了一番。   贺嚣心脏狂跳:“是吗?”   他扯扯嘴角,“当时好幼稚。”   陆遗星递过纸巾。   “嗯?”   陆遗星:“你手心在冒汗。”   贺嚣擦掌心的汗。   陆遗星:“我们再看两章就回家吧。”   他迫不及待想安放自己的钻石。   “好。”   回家后,陆遗星把大钻石从口袋掏出来,放在抽屉里,掌心拍了拍那堆东西。   好好待着!   贺嚣这几天晚上都在书房办公,前段时间把自己书柜那些都搬了过来,书房够大,一人一个书柜,互不干扰。   他走到书柜前,做贼一样抬手,在自己书柜第二层摸到了一个本子,心跳更快了,看了眼书房门口。   没人。   打开笔记本。   扉页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字:我!是!不!会!喜!欢!陆!遗!星!的!   他视线像是被烫了一下,只看了一眼,快速合住,放回原处。 第50章 揉通   贺嚣给宝宝讲胎教故事。   传说有个山洞藏满宝石,很多贪财的人慕名前去,结果都被吓了出来。   原来有条恶龙趴在宝石上,守护着宝石。   恶龙可宝贝它的宝石了,每天都要贴一贴,拿爪子捂着看一眼,呆呆地说:“好大,亮晶晶的,好喜欢。”   陆遗星看着他。   贺嚣:“难道别人就不能说这句话?”   陆遗星掐了他一把。   这恶龙还喜欢掐人,骑在别人身上耀武扬威。   陆遗星从他身上下来,滚到怀里,过了会儿,伸手挠挠他下巴:“后来呢。”   后来还没编好,贺嚣好笑:“还听啊?”   一般这个时候不应该和他闹一会儿就睡觉?   陆遗星点头。   贺嚣:“后来山下闹洪水,那些人成天哭闹,恶龙烦得不行,出山治了洪水,把自己的宝石拿去赈灾。”   大家都很感激它,给它建了庙供着,说它是祥瑞。   恶龙心想岂有此理!我是什么身份你们是什么身份!竟敢让我当祥瑞!   它气冲冲飞过去,吓人。   可是人们不怕它,都说,真是一条善良温柔的大龙啊。   它仿佛收到奇耻大辱,当场发飙,一怒之下竟拿爪子拍碎了一颗苹果!   可是三岁小孩也不怕他,摸它胡须。它气炸了,飞回去,趴在宝石上大哭了一场。   陆遗星无聊地睡着了。   贺嚣嘴唇在他发间触碰了一下:“晚安。”   陆遗星现在就像个软绵绵的大宝宝,懒洋洋靠在躺椅上晃,每天只工作八九个小时就撂了胆子。   他现在胃口怪得很,专喜欢啃骨头猪蹄。又不怎么会吃,每次戴着手套,张大嘴,只能咬下那么一丁儿皮,很珍惜地慢慢嚼着。   再一大口,又是可怜巴巴一点皮,牙齿慢慢咬着,看着大猪蹄望眼欲穿。   贺嚣拿着手机拍。   陆遗星:“不许拍!”   “已经拍了,”贺嚣收了手机,“到时候打印下来四处散发,贴到你公司门口。”   陆遗星起身收拾他。   贺嚣还在那里说:“标题就是,陆遗星私下里就是奶茶猪蹄都来的啊。”   他就是讨打。   陆遗星揍他。   贺嚣抱住,侧头咬了一口他手里的东西,连皮带肉很大一块,胶质弹软,辣中带着花生粉的咸香:“确实好吃。”   陆遗星眼睛都瞪大了。   贺嚣:“咬这里。”   陆遗星乖乖咬了一口,果然好大一块肉,慢慢吃着,鼻尖多了蘸料。   吃完饭运动,往健身器材上一躺,形式感满满。   贺嚣蹲下:“哪来的小乌龟,要不要翻个面?”   陆遗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贺嚣笑,拉他的手:“这是什么打哈欠法,把我当外人?”   陆遗星鼻尖都红了,打了他一下。   打哈欠你也要烦!   贺嚣:“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朋友。”   陆遗星:“没有了!”   贺嚣叹气,捞起他往客厅走:“看来又要劳烦我修复友谊。”   陆遗星躺在沙发上,索性手一张:“来。”   他突然这样,贺嚣倒顿了一下。   陆遗星面无表情:“来来来,快修补。”   贺嚣忍笑。   陆遗星:“你不修补我就修补你了。3,2,1——”   他翻身按住贺嚣,骑在他身上,对着那张恶劣的帅脸一阵揉。   贺嚣怕他动静大倒下去,小心扶着,更是助长了嚣张气焰。   陆遗星往前挪了挪,坐稳。   这人现在哪里肉都多了一点。   还不规矩地乱坐。   贺嚣摸到他腰间的冰凉:“又没穿秋裤?”   “……”   陆遗星快速起身往外跑,满世界乱躲,最后被人按着套秋裤。   贺嚣:“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   陆遗星不理会。   贺嚣:“好的,我帮你。”   陆遗星拽着裤头,捂紧:“你转过去。”   他不情不愿地套上小熊秋裤。   成熟的人不会大吵大闹,只会用嘴角的幅度表示抗议。   贺嚣:“再置办几件风衣。”   陆遗星抬手。   来吧,量尺寸。   贺嚣抱了好一会儿:“累不累?”   陆遗星摇头。   贺嚣笑,稍微比划了一下:“裤子订制成高腰的,提到这里。”   他指了指陆遗星胸口,“远远一看,好大的官。”   陆遗星压嘴角,板着脸:“怎么不系到我脑袋上。”   他现在被养得面色红润,笑起来绵软可爱,凤眼消了凌厉,往上轻扬,乖得不行。   皮肤白得透亮,泛着光,像牛奶最上头那层晶莹白皙的奶皮子。   贺嚣轻声说:“宝宝颜值计划还进行吗?”   陆遗星摇头。   贺嚣挠他的腰。   陆遗星认真说:“我觉得宝宝也不需要太好看。”   贺嚣额头抵着他额头蹭:“陆很帅陆很帅,都叫陆很帅了,只是一般的帅不行吧。”   陆遗星:“你好不要脸。”   陆遗星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宝宝美貌度+1。   贺嚣没忍住,在近处脸颊轻咬了下,像光滑乳白的布丁,似乎还尝到了奶香。   陆遗星脸上的牙印好久没散,骑在贺嚣身上揍了他一顿。   他也就现在这么威风,等以后崽崽出生,贺嚣肯定一拳头就能把他撂倒,越想越气,咬他脖子。   贺嚣喉结艰难滚了一下:“别咬。”   陆遗星:“以后干架的时候,你先单方面让我揍十局。”   “好。”   贺嚣跟他勾了勾手指。   陆老发消息说想他了,让他过来吃顿便饭。   陆遗星现在哪能在外公面前出现,借口有事推掉。   真刺激。   到时候瞒着所有人生了个崽儿。   他倒看得开,在心里调侃。   贺嚣凑过来,胳膊从他胳膊下穿过,不小心蹭过哪里,他倒吸了口冷气。   “怎么了?”   贺嚣忙顺他的背。   陆遗星皱眉:“没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两天胸部有些刺痛——   贺嚣:“哪里不对要及时跟我说。”   陆遗星:“你先别靠近我。”   他不确定是因为贺嚣的触碰,还是孕期激素的影响……一些地方好像……真有点儿不对……   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缓缓呼气。   有崽儿尚且能接受,腹部变化也能接受,可现在完全意料之外,他无法接受自己——   偏偏贺嚣还在他面前出现,各种哄着他喝补汤。   陆遗星迁怒:“都说了不喝补汤。”   就是因为你一直煲汤,我才会这么奇怪。   “好,我们不喝。”   他给陆遗星揉肩膀,“好有个性。”   “……”   陆遗星有些焦虑,又做不到自己研究。   晚上贺嚣从背后抱他,揉搓团子一样,嘴唇触碰他后脑勺:“今天怎么不理我?”   陆遗星:“我不爱理你。”   贺嚣:“但我喜欢缠着你。”   陆遗星转过身,看着他:“等宝宝出生,你就走吧。”   “好啊。”   贺嚣笑着说,视线却占有欲很强地黏在他脸上,捉过他的手,一根根搓过手指。   陆遗星:“我们就跟以前一样。”   “嗯,”指腹摩挲到小指,额头又凑过贴着他额头,“我知道。”   他手指往下,哑声说:“我摸摸你。”   他只不过触碰了胳膊,陆遗星就有些抖:“等宝宝出生就不让你碰我了。”   贺嚣呼吸移到他脖颈处,手往下撩开上衣,触碰宝宝,又往上。   他顿住,再也顾不上陆遗星是不是在说气话,掌心放上不敢动:“是不是……大了……”   陆遗星:“我怎么知道!”   贺嚣:“你别怕,我记得之前你有胸肌。”   陆遗星:“你现在分辨不出?”   贺嚣哪会分辨这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我摸摸。”   他涨红了脸,感觉着,说:“好像是有硬块……我也……”   陆遗星:“你按一按。”   贺嚣闭了闭眼,又睁开,按了按:“好像不是硬块。”   “你痛不痛?”   陆遗星:“……”   最羞耻的是,他手掌移上来,刺痛感就消失了。   陆遗星:“不痛了。”   “之前痛是不是?”他反应过来了,心疼,“那我多给你按一按。”   他揉了会儿,按捺着悸动,看了眼陆遗星。   刚才一直不敢看他,现在才发现他也没看自己,一直咬着牙。   “什么感觉?”   他问。   舒服的感觉。   陆遗星难以启齿:“正常了些。”   贺嚣笑:“那我多给你揉一会儿。”   “……”   刺痛的感觉可能是受身体激素影响产生的假性发育,每周多揉几分钟,揉通就好了。   陆遗星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每个字都在冲击他三观,什么叫……   贺嚣:“都说了是假性,会有内部反应,没有外部表征。”   陆遗星松了口气。   不是,内部反应也很——   贺嚣却没往歪的方面想,认真道:“今天周三,我下周三再给你揉一会儿。”   他说得稀疏平常,就像在说“下周三在给你捏一会儿脚”一样。   陆遗星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羞耻了:“嗯。”   贺嚣抱着他:“今天在想着这事是不是?”   陆遗星点头。   贺嚣许久没说话,过了会儿,低声说:“如果怀孕的是我,你就不用受这苦了。”   陆遗星:“说这话有用吗?”   “没用。”   贺嚣老实亲他头发,“好香,晚上喝牛奶了?”   陆遗星:“!!!”   陆遗星脑里的弦断了。   他今晚没喝牛奶。   陆遗星:“你说……你闻到了什么味?”   贺嚣蹭了蹭:“奶香味。”   陆遗星抓着他衣领。   贺嚣反应过来了:“我向你保证,不会。”   陆遗星咬着牙:“如果有呢?”   贺嚣对天发誓:“……我全部喝完。” 第51章 外公突袭   早上缩在贺嚣怀里不愿意起,手机响了下,接起来,外公声音传来:“还没起啊。”   陆遗星:“没,外公早上好。”   外公笑着说:“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懒?”   陆遗星:“身体有些不舒服。”   “严重吗?”   陆遗星摇头,下巴在贺嚣肩膀上走路,“休息几天就好,等我恢复了去看外公。”   “你这孩子,”电话那边的人笑着说,“外公来看你了,家里怎么这么安静?”   陆遗星:“!!!”   外公说:“在上楼了,卧室门打开。”   陆遗星猛地看向旁边的人。   贺嚣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正要开口,陆遗星快速捂住他的嘴。   敲门声响起。   陆遗星:“等一下。”   贺嚣撑着脑袋,大清早衣衫不整,慢腾腾地说:“我要打声招呼吗?”   他就像那种霍乱朝纲的妖妃,早上别人过来有正事,还厚着脸皮不避开。   陆遗星提着他衣领:“躲好,别发出声音。”   他四处看了看,下床,打开衣柜,“进去。”   贺嚣不肯:“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又不是那种没名没分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遗星拎着踹了进去。   关柜门前再三:“安静点。”   陆遗星开窗透气,四处扫了眼有没有另一个人存在的痕迹,打开门。   外公笑:“怎么这么久——你穿这么厚?”   陆遗星声音有些闷:“这几天生病了,怕冷。”   “怕冷窗还开这么大?”   陆遗星:“刚打开,室内空气不流通。”   外公说:“照顾好自己,工作别太累,你看你都——”   他顿了顿,“胖了。”   陆遗星嘴角扬了扬,拉着外公往外走:“外公怎么突然过来,也不打声招呼。”   外公说:“前两天不是说身体不舒服?我刚好没事,过来看看你。”   他这个小外孙很怪,但看不出哪里怪。神色还是平静镇定,看不出一起破绽,就是——   陆老视线停留在他厚棉衣上。   就是把自己裹得太严实了。   卧室传来轻微的动静。   陆老看过去——   陆遗星:“刚才窗没关,果然风大。”   他刚好有工作上的事要请教,扯了个话头把话题转移了过去。   陆老慢慢喝着茶,听着他的思路,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笑,不时点头。   好。   不愧是他最看重的陆遗星。   永远这么缜密沉稳让人放心。   如果他知道他最疼爱的陆遗星此刻肚子里藏了一个崽儿,可能会当场晕过去。   “不谈公事了。”   陆老放下茶杯,“有没有喜欢的人?”   陆遗星停顿住。   怎么这么突然。   陆老大笑:“看上谁外公去给你提亲。”   卧室又传来轻微的动静。   陆遗星:“今天风大,外公还专程过来看我——”   他咳嗽了一声。   陆老:“感冒几天了,吃药了吗?”   “今天已经好多了,谢谢外公关心,”陆遗星眼底笑容清浅,“过段时间身体好了过去吃饭。”   “好,到时候给你炖点鸡汤补补。”   “……”   别,他现在看到鸡汤就腻。   许久,终于把人送走。   陆遗星目送外公离开,去卧室找贺嚣算账:“刚才那两声动静是怎么回事?”   贺嚣:“我感觉我没有存在感,想参与。”   陆遗星上前扯他耳朵。   “好了好了,把衣服脱了。”   他真的穿得太厚了,正常人在家里都不会穿这么厚的棉服。   陆遗星:“还不是为了遮肚子?”   他越想越气,自己在跟外公斗智斗勇,他倒好,悠闲躺在这边看热闹,还搞破坏。   猪队友。   贺嚣给他脱了外套,果然脖颈都热得泛红,轻轻扇风:“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也有作为你这边的阵营参与进去。”   “那你说说你起了什么作用?”   “营造紧张的氛围。”   “……”   陆遗星冷笑:“你该庆幸瞒了过去,要是外公发现你在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为什么。”   “你说呢?”   陆遗星扯他微敞的衣领,“大清早衣衫不整,浪.荡不堪,明眼人都知道做了什么。”   贺嚣:“你这么说我还真要做些浪.荡不堪的事了。”   陆遗星抬脚踢他。   贺嚣:“真打断我腿怎么办?”   陆遗星诧异地看着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成年人了,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还有,请务必不要牵扯到我。”   陆遗星面色沉静,和他保持距离,拍拍自己被蹭到的肩膀。   贺嚣:“我就说我们情比金坚,情投意合,天崩地裂都要在一起。”   陆遗星:“你快走开。”   贺嚣:“到时候一定也会罚你。”   “……”   陆遗星扯他脸颊:“不许乱说,他到时候逼我们结婚怎么办?”   贺嚣笑:“那值了。”   一条腿算什么。   今天不知什么好日子,外公早上刚走,下午又有朋友来访。   白绵刚从国外回来,观摩了大量男性生子案列,还挖回来了好几个专家。   陆遗星:“?”   陆遗星:“大量?”   “也就三个。”   他和顾耀一起过来的,本来只想一个人过来,但没摆脱掉顾耀。   陆遗星穿得厚,四肢修长,只腹部看着臃肿了些。   “宝宝预产期是明年二月底三月初——”   他看向从厨房走出来的贺嚣,“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遗星没想瞒着:“方便照顾我。”   “他欠你钱了?”   “……”   顾耀在厨房问:“不是,什么情况,你……有进展?”   “没有。”   “那为什么住在一起。”   “方便照顾他。”   “你欠他钱了?”   “……”   顾耀一看到陆遗星:“怎么穿这么厚!”   陆遗星看向白绵,你没告诉他?   白绵用眼神回答,当然没有告诉他。   陆遗星看向他俩带过来的东西,那你买这么多孕期补品他都不觉得哪里不对?   白绵摇头,他当然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顾耀冲过去,抬手往陆遗星肩上拍,笑:“好啊你,这段时间神出鬼没的——”   两个知道真相的人忙冲过去护着陆遗星。   白绵刚挡在身前,贺嚣就已经把陆遗星护在怀里。   “?”   你对你债主还挺好的。   顾耀被他俩这架势吓到了,停顿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   就肉做的普通的手,陆遗星没这么弱不禁风吧……   陆遗星推开贺嚣:“大惊小怪。”   他俩吃了顿贺嚣做的饭,留下来和贺嚣一起洗了碗,依依不舍地离开,回头看,又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知半解的疑惑。   顾耀:“不是,贺嚣护着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也护着?陆遗星比你强壮多了吧。”   白绵:“不是,为什么贺嚣护着可以理解?”   “……”   *   贺嚣现在是全家最成熟的人,每天工作结束不但要哄未出生的小宝宝,还要管教陡然叛逆的大宝贝。   陆遗星本以为他潇洒无羁,肆意张扬,大家会是很好的胎教搭子。   没想到也是这种迂腐之人。   陆遗星:“不穿秋裤。”   贺嚣:“要穿。”   “不穿棉袜子,不冷。”   “会冷,听话。”   陆遗星:“我们晚上吃螺蛳粉。”   贺嚣:“红烧排骨,垃圾食品半月吃一次。”   陆遗星很失望,摇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贺嚣把他衣领扣到最上头。   陆遗星精力还算旺盛,不飞来飞去应酬,时间剩很多,用不完,坐在客厅打游戏。对面网友在骂人,他关了语音,玩得开心。   贺嚣回家听到了枪战声,脱了外套,“饭吃了吗?”   陆遗星没理他。   贺嚣临走前炖了鸡汤,去厨房一看,没动,站在他面前。   陆遗星伸长脖子看屏幕,嘴里说:“你回来了?”   贺嚣坐在旁边:“要不要外援?”   “要。”   在贺嚣的帮助下,他很快顺利封顶,拉着贺嚣再玩一局。   贺嚣按灭屏幕,把他抱到沙发上:“玩了多久,没吃饭?”   陆遗星停顿了一下。   他竟然玩了一下午游戏?   贺嚣把游戏机顶拆了,只留了个空盒子。   陆遗星摇头:“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贺嚣坦然听着:“嗯,我比较双标。”   陆遗星面无表情看他,脸上没任何波澜,只是嘴往上撅。   贺嚣抬手按,按不下去,抱他去吃饭,加热好饭菜:“新鲜的不吃,非要吃加热的。”   陆遗星点头。   为了哄他开心,贺嚣给换了件好看的秋裤。   陆遗星:“秋裤就是秋裤,就算把它打扮成花,也还是秋裤。”   “镶满钻呢?”   陆遗星眼里亮闪闪:“可以。”   当然不可能给他镶钻,还是毛茸茸很保暖的绵软秋裤。   “你有穿么,”陆遗星不悦地扒他裤子,“你没穿。”   贺嚣:“对啊,我比较双标。”   “……”   陆遗星骑在他身上打他。   贺嚣摸了摸他胳膊,触碰腰腿,哪里都热乎乎的,放心了。   “今天周三。”   手指捋开微长垂落的额发。   陆遗星没反应过来。   贺嚣:“帮你揉揉?”   陆遗星想起一周前的羞耻事,快速跟他分开距离:“我,我已经好了。”   自从上次几分钟,他这一周确实没任何不适……但……   刚才提了这么一嘴,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又有些热。   “有用?”   贺嚣手隔着棉质睡衣往上,触碰到之前不适的地方。   陆遗星绷直身体,联想到不好的地方,看贺嚣,却是一脸正直地帮忙,把不好的念头甩下去。   这次和之前不一样,非但没起到效果,越来越不对劲。   掌心下   贺嚣极力忽视触感,好想……亲一亲……不,他不想。   十分钟过去,贺嚣清心寡欲移开手。   陆遗星莫名冒出些空虚感,张口,没说出话。   贺嚣关了床头灯:“放心,没变化。”   陆遗星:“嗯。”   但我心里有奇怪的变化。   贺嚣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下周三?”   “好。”   两人掰着手指头等下周三。 第52章 奶香味   贺嚣现在越来越过分,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不可以。陆遗星恨不得崽儿提前三个月出来,好和他狠狠打一架。   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去。   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   以前还装得到处带他游玩,吃东西,现在装都不愿意装了。   贺嚣藏了泡面,把零食架上速食收拾好,只留下健康供磨牙的零食。   “……”   果然由死对头发展成的友谊不牢靠。   陆遗星摸了桶泡面,去储物间偷吃,打算找部下饭电影,还没拆开包装贺嚣就进来了。   陆遗星:“你不用一直盯着我,虽然大家是敌人,但好歹有个孩子不是吗?”   贺嚣伸手。   陆遗星面无表情:“什么意思。”   “泡面。”   陆遗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这里没那种东西。”   贺嚣在他衣服间摸了一遍,确实没摸到。   陆遗星:“你可以出去了吧。”   余光看到货架下的东西,贺嚣抬手去拿。   陆遗星快速挡住,索性躲在货架下不出来。   “那下头不挤?”贺嚣好笑,朝他伸手,“快出来。”   陆遗星守着泡面,不肯出来。   贺嚣钻进去。   陆遗星快速点开恐怖片,屏幕怼向他脸。   贺嚣冷静了一下:“你先把恐怖片关了。”   陆遗星拿着吓他。   刚好女鬼扑过来。   贺嚣:“……”   陆遗星解说:“你身后有头发。”   配着杂物间晃晃悠悠的灯,还真有那种感觉。   贺嚣:“……”   贺嚣手摸到泡面。   “!!”   陆遗星抬手去抢。   “没收了。”   贺嚣把那桶东西收好,从货架底出去。   陆遗星跟着出去,拿恐怖片吓他:“你看,流血了。”   贺嚣拍了下他衣服上的灰,直接把人抱出去。   客厅明亮宽敞,陆遗星抿唇,手虚放在腹部,不说话。   贺嚣把他拉到怀里:“你不是前天刚煮了粉。”   陆遗星不说话,心寒。   “想吃?”贺嚣把面无表情的小脏猫头发整理好,“我煮给你好不好?我煮得更好吃。”   陆遗星点头。   贺嚣在厨房泡面,粉包和酱包只放了三分之一,又打了两个荷包蛋,撒了一大把青菜。   陆遗星没察觉不对,慢吞吞吸弹软的面条:“好吃。”   比泡的还好吃。   他觉得美味,专心地一点点吃泡面,咬了口溏心蛋。   吃完后,又给自己转了个小猪杂粮包,拿在手里慢慢啃着吃。   好像被虐待了很久一样。   贺嚣蹲在旁边看他。   陆遗星啃得更可怜了。   反正贺嚣虐待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样的苦日子他早就适应了。   贺嚣笑着揉他脑袋。   “周一了。”   贺嚣突然说。   陆遗星心突地跳了一下。   周二,周三……手里的杂粮包都不香了。   这一天过得真慢,到周二时气氛就有些不对,两人都没有提明天晚上即将要发生的事。   第二天中午,陆遗星抬眼。   贺嚣在对面办公,神色专注。   他移开视线。   贺嚣突然说:“今天周三。”   陆遗星:“嗯,差点忘了。”   他强定心神,把注意力放到工作上。   不知不觉天黑了。   贺嚣:“你晚上加班到几点?”   陆遗星:“再一会儿。”   贺嚣陪着一起。   陆遗星回复着邮件:“你今晚要处理工作么?”   贺嚣:“我也处理一会儿。”   “好。”   八点了,谁都没说话,都工作得很认真。   安静的书房只有书页翻动和键盘声。   终于,贺嚣开口:“你什么时候休息?”   陆遗星:“快了,你呢?”   贺嚣:“我去洗澡。”   他走后,陆遗星长长松了口气,在书房装模装样待了会儿,回房。   他俩僵直躺在床上,都没有主动提那件事。   又正常地聊了下天气好不好。   贺嚣:“你这一周身体有没有不适。”   陆遗星:“还好。”   贺嚣:“那可能是那段时间激素波动,现在已经好了。”   陆遗星:“我问过医生,确实是暂时的假性症状,不用刻意揉通。”   贺嚣手都触碰到他胳膊,闻言,收了回去。   陆遗星僵直躺着,手虚攥成拳放在身体两侧。   贺嚣:“你自己感觉一下。”   陆遗星咬牙:“我做不到。”   “我来,”贺嚣侧身,手伸过去,贴在之前不适的地方,掌心拱着感觉了一下。   被冷落的另一边生出不满。   陆遗星闭了闭眼睛,睁开,用平静的口吻说:“贺嚣,另一边。”   另一边也满足了。   羞恼和诡异的麻意交缠在一起,   身体该不会真的出现问题了?   他身体之前裹着一层薄薄的漂亮肌肉,这段时间疏于锻炼,紧绷感消失,手感软了一些,绵软地覆盖在骨骼上起保护作用。   现在穿的睡衣宽松舒适,很薄,能感觉到贺嚣宽大的手掌,指腹带着薄茧。他嗅到贺嚣的气息,突然皱眉,睁开眼:“我,我闻到了奶香味。”   贺嚣:“怎么可能。”   “真的……”   他眼眸害怕地晃动了下,嗅贺嚣袖口,很淡的带点甜的奶香。   “是不是我身上的?”   他按着贺嚣脑袋,让他闻。   贺嚣鼻尖凑近,嗅了嗅:“没有啊。”   “没有,陆遗星。”   他灼热气息沾染过薄的布料,哑声引诱。   陆遗星:“你尝一尝。”   贺嚣手背青筋跳动了一下,耳朵红得吓人,浑身热意蒸腾,手指都要去解领口,停顿住,许久,“可能是我用了奶糖味香水。”   陆遗星像抓住救命稻草:“真的?”   “嗯。”   贺嚣说,“刚买的,明天让你看。”   陆遗星长长松了口气,抬手揍他:“你有毛病啊,买那种东西。”   贺嚣无辜:“我也没想到你会多想——陆遗星——”   他顿了下,“你腿在做什么?”   陆遗星这才注意到微屈蹭着的双腿,浑身血往脸上涌:“不是——你手可以移开了。”   贺嚣手移开,往下。   ……   不到三分钟。   贺嚣忍笑:“没事,很正常,已经很久了。”   陆遗星:“你还说!”   贺嚣:“你是孕期激素影响,所以会快一些,上次和上上次都很久。”   陆遗星闷在被子里,不愿意说话,进入贤者时间的大脑昏昏欲睡,很快就半失去意识。   快睡着时,感觉旁边的人移开,抓紧,迷糊说:“你干什么。”   贺嚣:“我去隔壁。”   陆遗星半睁眼,不让他走:“去隔壁干什……”   贺嚣:“怎么?你又要过来看。”   陆遗星快速松手,骂:“死变态。”   贺嚣:“偷窥狂。”   “……”   第二天,贺嚣给他展示奶糖味香水,透明瓶表面是极简字母,往袖口沾了点:“你闻闻,是不是那种味?”   陆遗星嗅了嗅,眉头微蹙。   贺嚣好笑:“是么?昨晚在乱想什么,自己吓自己。”   陆遗星看向他。   贺嚣没察觉到什么:“现在有没有轻松多了?”   陆遗星深呼吸,指了指客厅角落。   贺嚣老实站墙角。   他承认,确实是想逗他,但不是……中途收手了么?   这也要站角落。 第53章 假性喜欢   陆遗星坐在篮球场旁,指尖转着篮球过手瘾。太阳照在头发上,脸颊浅色绒毛都很清晰。   广场很多鸽子。   陆遗星唤了声:“咕咕。”   没鸽子理他。   他放下篮球,蹑手蹑脚走过去,鸽子一哄而散,又面无表情坐回去转篮球,抬眼看到什么:“贺嚣,你又在拍我丑照。”   贺嚣买了一小袋鸽粮,鸽子被吸引全部飞了过来,围着他啄食。   他俩晒了会儿太阳,四处走了走。路过街边的商店,陆遗星注意到橱柜里的小火车:“贺嚣,你小时候玩具多吗?”   贺嚣:“我玩具都是自己做的。”   小时候经常拆家,把爸妈车头拆了,他妈首饰盒口红也不能幸免,还翻到邻居家屋顶找猫。   ……陆遗星快速捂住腹部。   别听。   别学。   贺嚣问:“你呢?”   陆遗星往前走。   他小时候不玩玩具,从来不喜欢这种浅薄无意义的东西。更小的时候,爸妈给他买了辆小火车,他去哪儿去抱着,后来一起碎了。   贺嚣给他拢好衣领。   陆遗星:“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明天圣诞。”   陆遗星在他耳朵上扯了下。   贺嚣笑。   上学那会儿的平安夜,大概是高一,贺嚣主动给他送苹果,眼神真诚。   陆遗星看着红润漂亮的苹果,心里一动,收下,咬了一口,没味道,蜡做的。   虽然贺嚣一再声明是可食用蜡做的,还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第二年他又去送苹果了。   陆遗星冷笑:“又是蜡做的。”   “不是,你闻闻,还有果香。”   陆遗星咬了一口,磕到牙齿,又是一场恶战。   贺嚣举起手:“今年是真苹果,我给你挑个最好看的。”   他跑去路边小摊,挑了个包装漂亮的大苹果,跑过来给陆遗星。   陆遗星正看着橱柜里的圣诞树。   贺嚣:“喜欢?”   陆遗星:“怎么可能,花里胡哨。”   他没有过节日的习惯,从来没关注过这些,只是节日当天行程会松散一些,很多合作会堆到节后。   回到家,贺嚣把苹果削皮切块,拿着叉子喂过去。   陆遗星吃着苹果,脚上套了圣诞袜,第一次这么有仪式感。   如果家里有个圣诞树就更好了。   半夜醒来,一摸,旁边没人,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窗外传来微弱的光,陆遗星下床,从窗帘缝隙看过去。   贺嚣正在外头挂星星和小彩灯。   陆遗星在窗帘后看。   花园路灯昏黄,贺嚣踩着梯子挂花绿装饰。   家里的树木绿值有一半已经被污染,不知道他挂了多久。   没多久,昏黄灯光中飘来细白的小点,风吹过,小白点越来越密集,下小雪了。   贺嚣搓了搓手,梯子搬到另一棵树下,再踩上去,把那点花绿滑稽的摆件一个个挂上。   陆遗星垂眸,在窗边看他,他挂了多久,陆遗星就看了多久,直到那笨蛋收了梯子。   陆遗星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半晌,门发出轻微的声响,带来一丝外头的冷气。   贺嚣迟迟没上床,不知在倒腾什么。过了会儿,躺在床上,体温不那么冷了,才钻进被窝。   陆遗星靠近温暖的躯体。   早上穿袜子,陆遗星察觉到里头有东西,很大一只,皱眉。   贺嚣:“圣诞老人给你送东西了。”   陆遗星从袜子里取出来,是辆小火车。   贺嚣:“和你爸妈给你买的那个像不像?”   陆遗星:“……”   陆遗星:“你好无聊,待会儿放宝宝房间。”   “好吧。”   贺嚣揉他清晨凌乱的头发,“你去看天亮了没?”   陆遗星不动,回答他:“亮了。”   “那你看看今天太阳好不好?”   陆遗星看手机:“阴转晴。”   “那你拉窗帘,确认一下。”   陆遗星看着他尽量矜持又按捺不住的傻样子,起身,过去拉窗帘。   贺嚣几乎是紧跟在身后。   陆遗星打开窗帘。   楼下树上全是繁琐花哨的彩灯和装饰,虽然没亮起来,但颜色热闹,花花绿绿吵眼睛。昨晚只飘了那么几粒雪,看不出痕迹。   贺嚣偷看他反应。   陆遗星弯唇:“喜欢。”   贺嚣嘴角抑制不住:“晚上会更好看,树上都是一闪一闪的。”   “嗯。”   贺嚣:“我们到时候坐在院子里吃烤串,还是你想吃火锅?”   陆遗星眼眸轻晃,拽住他衣角:“火锅。”   晚上吃的鸳鸯锅,一半菌汤,一半番茄锅底。贺嚣在室外架了个火锅炉,准备一堆配菜,涮着肉,陆遗星吃得嘴通红。   彩灯亮了,夜里闪烁热闹。   陆遗星很喜欢:“天天都要吃。”   “不行。”   贺嚣拒绝,把菌汤煮的豆腐夹到他碗里。   陆遗星:“你也吃。”   “好。”   他俩一边看灯,一边热火朝天地吃东西。陆遗星被呛了一下,喝白开水。   他现在不能吃太辣,等宝宝出生要吃辣锅。   脚上踩着棉绒拖鞋,贺嚣专门给他换了圣诞袜,上头镶着亮片,他研究亮片,再抬头看看干净冷清的天空。   贺嚣:“星星真好看。”   “可是天上没星星。”   陆遗星眨了眨眼,认真看,怀疑自己这几个月没出去晨跑眼睛近视了。   贺嚣:“过年我们把这些全部换成灯笼。”   “嗯。”   贺嚣乐:“还能跟你过一个年。”   陆遗星问:“你不回家?”   贺嚣:“我爸妈应该不会催我,如果催我,我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陆遗星拒绝。   他是觉得自己腹部真不明显?   陆遗星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妈以前给我开过家长会。”   “嗯,她当时没找到我在哪儿,便宜你了。”   陆遗星吃得肚子撑,在楼下走了两圈,贴着贺嚣,昏昏欲睡。   “还能走得动么?”   陆遗星摇头:“要抱。”   贺嚣耳朵爬上红意:“抱回去?”   “嗯。”   他脸闷在贺嚣怀里,不肯走了。   贺嚣把他抱了回去。   那个幼稚的小火车被放在宝宝房间,陆遗星不时替宝宝玩一玩,没几天就没电了,心虚藏好。   贺嚣又换上新电池。   陆遗星现在睡不太好,半夜醒来尽量不吵醒贺嚣,慢慢挪动身体,转过身看他的脸。   贺嚣呼吸很近,胳膊搭在他身上。   陆遗星不受控制地凑近,感受他的呼吸,皱了皱眉,按住心口。   宝宝好像在踹他心脏。   陆遗星问:【怀孕会影响荷尔蒙?】   白城:【会,影响挺大的】   陆遗星:【会被迫喜欢上一个人吗?】   白城:【!!!!!!!】   白城:【你喜欢谁!!!】   没有。   他只是怀疑自己对贺嚣产生了假性喜欢。   事情越来越不妙,生个崽儿,不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吧?   更难以启齿的是——   体内沉睡的.望愈发频繁地苏醒。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贺嚣把他拉到怀里。   陆遗星:“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我偏要出现。”   还要变着花样出现。   陆遗星做事他总是突然冒出脑袋,非要找存在感。   陆遗星被逗乐,又气又好笑:“走开。”   洗完澡贺嚣就那么钻进他被窝。   陆遗星原本还好,但现在身体反应大,僵着躲了躲。   “这么讨厌我?”   贺嚣捉着他的手,一根根搓手指头。   陆遗星轻微颤抖,可是不肯抽出手,希望他再过分一点,不只是手指头。   “宝宝这几天又闹你了?”   陆遗星不理他。   贺嚣欠得很,越不理越要逗,摸了摸宝宝,揉揉糯米团子:“好可爱。”   他嘴唇蹭了下近处的头发,在耳边说:“陆遗星怎么这么坏,又坏又可爱。”   又咬了下他耳朵,“嗯?还不理人啊。”   陆遗星心脏抖得厉害:“你不要说话。”   “你不理我我就一直说。”   陆遗星声音都有些不对:“理……理你。”   贺嚣以为自己过分了,乖乖松手。   不理就不理吧,他开心就行。   但陆遗星这两天一直看他不顺眼。   贺嚣:“我也算个帅哥吧。”   陆遗星:“哪有人自称帅哥的。”   贺嚣一直帅而很自知,帅得张扬高调,猜测:“难道我这段时间疏于打扮,入不了陆总的眼?”   “……”   陆遗星心跳很快,不知如何对抗:“贺嚣,贺嚣……”   “哎。”   贺嚣笑着看他。   陆遗星说:“贺嚣,我不吃你做的饭了,不需要你照顾我,不要你给我按摩腿,也不想听你讲故事,不要你陪我走路哄我开心……这些通通不要。”   “我不喜欢这样。”   “你离我远点,明天你就睡隔壁。”   贺嚣以为他在说气话,没想到第二天真赶自己去隔壁。   小没良心的。   他心都快碎了。   陆遗星没办法,控制不了体内的躁动,再跟他待下去人都要爆炸了。   他今晚想书解一点儿。   他把贺嚣赶到隔壁,想到待会儿要做什么就口干,下楼拿了瓶常温水。   房间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关门时,做贼心虚,探头多看了眼外头,贺嚣没在,这才反锁了门。   竟然反锁门。   他这是铁了心不要我。   贺嚣难过极了,躲在床底尽量不发出动静。   陆遗星深呼吸,做好心里建设,去洗澡。   床底的贼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听到浴室的水声,探头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又躲回床下。   幸好床底干净。   他想着待会儿等陆遗星睡着,脱了外套,上床抱着宝贝睡觉,反正自己孤零零在隔壁也睡不着。   陆遗星从浴室出来了。   空气突然安静得有些奇怪。   床轻微动了下,又安静下来,他上床休息了。   好安静。   他在睡觉吗?   灯关了,本就黑的床底更透不到光,贺嚣往外有光的地方挪了挪,眼睛逐渐适应黑暗。   陆遗星现在睡眠好了些,虽然半夜有时候会醒来,但入睡快。不出十分钟就能睡着。贺嚣耐心地等。   床轻微晃动了一下。   他在翻身,有时候睡不着就会翻来翻去。但这段时间作息规律,……应该是现在还不到他的睡眠时间。   床又晃了晃。   空气有轻微的气息。   又抽筋了?   贺嚣正想出去帮他按摩腿,上方气息重了些,不是那种抽筋发出的气声,是陆遗星有些时候咬着牙齿不肯屈服的声音。   布料摩擦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那吭声带了分服。   他在——   贺嚣浑身的血往上涌,黑暗的床底成了火海。   他听到轻微的声。   他这个视角看不到,在想象,想象得浑身发疼。   他是不是脚在抵蹭单,有没有踢东西,他有时候会控制不住乱蹬,他是怎么拿手——   陆遗星的手。   陆遗星拿着钢笔批文件的手,把每颗扣子严谨系好的手,带着青色血管皮肤很薄的手,握拳揍人的手,正在触碰——   不行。   怎么都不对,差一点。   都怪贺嚣,都怪他成天抱着自己。   脑里出现贺嚣的脸,他不肯妥协,可怎么都不对,妥协了,想着那张混蛋的脸,低骂:“混蛋。”   如果是贺嚣就好了。   他想象是贺嚣,想着他好看的桃花眼,笑起来又痞又帅的样子,那两颗偶尔会露出来的尖牙。   感觉对了。   都怪那个狗混蛋。   狗贺嚣。   他很难过,忍不住唤了声,“贺嚣。”   声音软软地往上勾。   每叫一声舒几分,想着他的脸,他的体温,自暴自弃地喊他名字,声音甚至有些撒娇了。   “混蛋贺嚣……”   贺嚣听到一声声自己的名字,浑身发疼,往外了些。陆遗星另一个手垂落在床边,他克制不住凑近,想闻一闻,鼻息快靠近时,移开。   他克制不住往床上看去。   窗外月光很亮,透了一些在房间,昏暗中带着幽光。骄傲矜贵的青年躺在床上,腿上凌乱覆盖了毛毯——   贺嚣意识到这一幕心脏跳动起来,他在看陆遗星自……   他不愿意将那个词和陆遗星联系在一起。   圣洁的月光充满房间,他还怀了他的孩子。   可是没有比高高在上的陆遗星屈服情更美好的事。   这可是陆遗星。   周一他会穿着校服,规整清冷,眸里无波无情,所有人都看着他,没有人敢臆想他。   周五他坐在主席台上,所有人都觉得陆遗星没有七情六欲,独自处在一尘不染的另一个空间。   他西装革履出席会议,高冷傲慢,所有目光都对着他。   他参加宴会,清疏得体,绅士又迷人。   他在开会,袖扣整齐,额发下是光洁的额头,和薄而清冷的五官。   他讲话很稳,寥寥数语,喉结不会滚动,只是有时候生气了,喉结会沉着滚两下,放下戒备喝水时,喉结一下下动着,有时候水会顺着下巴流到锁骨。   多少人想他,又触碰不到,希望能被施舍一个目光。   就是这么一个陆遗星,现在在做什么。   他怀了孩子,肚皮圆滚滚的。   他主动把密不透风的冰壳打开了,把紧密的蚌壳掰开了,把自己身上别人赋予的面纱扯下来,露出汁水丰盈的样子。   他看到陆遗星的腿露了出来,毯子被蹬开了,在床单上难地,呼吸——   他真蠢,真的,他怎么能放任陆遗星自己来而旁观。   陆遗星想着那张脸,仿佛是被贺嚣触碰,脚上腿上被打上烙印——   不是!   他吓得打了个哆嗦,差点直接跳起来,被捂住嘴巴:“唔。”   他惶恐又屈辱,眼眶立刻红了,贺嚣亲他的右手,干燥的唇移过去:“要不要帮你?”   “我不要,滚。”   贺嚣亲他手指,他羞耻得发抖,那人却笑,按着发抖的躯体:“好不好。”   陆遗星还是说:“你滚。”   “可是你自己可以么?”   “陆遗星好迷人。”   他干燥的手捉着沾湿的掌心。   陆遗星还是踢他。   “我在,我一直在。”   贺嚣亲他发间,慢慢往下,“你喊我我就会出现。”   ……   终于,平复了下来。   枕边早已泪湿,陆遗星咬了咬牙,抬手打他巴掌。   贺嚣凑过去亲手掌。   他吓得缩回手。   贺嚣嘴唇靠近他的唇。   陆遗星避开。   他不要尝。   他不要脸还想带着自己不要脸!   贺嚣在他的目光下,手指擦去嘴边的东西。   陆遗星:“你还可以再不要脸吗?”   “可以啊。”   他伸出殷红的舌尖让他看。   陆遗星脑里轰地一声,有什么炸开。他抱着被子,羞辱让他睫毛湿了,忍着泪不让掉落。   他从没经历过这么羞耻的事,如果让他一头撞墙也愿意。   贺嚣拿湿巾帮他擦手,又擦去,床单上倒没什么,明天再洗。   陆遗星已经尴尬到极点,   可他还像正常人一样。   陆遗星:“我讨厌你。”   贺嚣挠他鼻尖:“你不是一直讨厌我?再讨厌我,我不也还是住了这么久。”   他跟没事人一样。   陆遗星的羞耻淡了些。   “喝水么?”   贺嚣说着开灯。   “不要开。”   贺嚣开了床头小灯,喉结攒动。   陆遗星眼眶一红,忍着眸里的晃动:“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怪我,我混账。”   他哄着,“这没什么,我也会,人之常情。”   “我不会。”   “嗯,你不会,等宝宝出生就好了,我不会觉得你屈服望。”   “我本来就不是那种人。”   贺嚣抱着他擦眼泪,好笑,“这有什么?”   “我从来不那样,很少。”   结果最丢人的一次就被他发现了。   “都怪我。”   贺嚣拍拍他的背,“给你说我的糗事,比你严重多了。”   “你没经历过青春期偷洗内裤被爸妈发现么?”   陆遗星摇头。   贺嚣叹气:“说来丢脸,我当时才十五,晚上做梦,醒来尴尬跑去洗,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你想一大早就洗内裤,还能是什么?”   “早上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是家里小孩大了的调侃。”   贺嚣想起来也耳尖通红,笑:“很丢脸,是吧。”   “你再怎样还有我当年丢脸?你起码成年了,我当时可是小孩。”   陆遗星被带进去了:“那你好丢脸,后来呢。”   “后来他们打趣了我几个月,气得我不想回家。”   陆遗星问:“你做了什么梦?”   贺嚣卡住,看着他,半晌,轻笑:“忘了。”   “你不跟我待在一起就是因为这个?”   陆遗星点头。   贺嚣:“容易有反应?”   陆遗星:“没有,我就是闻不得狗味。”   贺嚣:“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陆遗星:“你怎么在房间。”   贺嚣顿了下,没想到陆遗星这个时候跟他算账:“我我提前躲床下。”   陆遗星气得咬牙:“你!你是当过贼吗!怎么净做这种事!”   “刚才舒服吗?我第一次……做这种事。”   陆遗星涨红了脸,点头,又说:“你不用做到这些。”   “以后还要我帮忙么?”   “不用了,”陆遗星冷淡地说,“我感觉以后不会。”   贤者时间的陆总很自信。   两人也算是说开。   贺嚣非但没取笑他,还讲了自己青春期那时候的糗事。   这让陆遗星感到莫大的宽慰,人还……挺好的。   陆遗星有点触动。   什么时候开始,贺嚣竟成了宽慰他的人。   而自己……竟然成了需要依赖别人的人。   他有些别扭。   但贺嚣没有取笑他,确实让他心里很舒服,慢慢能面对这种事。   “我们把这事忘了,如果我取笑你,你也可以拿我的事取笑我。”   陆遗星看着他,点头。   手指又触碰到心口,有种很复杂的感情。   可能是觉得……欠他人情?   第二天,他拿着字典和纸笔,苦思冥想,给宝宝起了另一个随贺嚣姓的名字。   贺嚣多喜欢宝宝他能感觉到,他希望自己也做些什么,冲淡这种亏欠感。   “叫什么。”   贺嚣问。   陆遗星:“贺大宝。”   贺嚣笑。   “开心吗?”   “嗯。”   陆遗星:“别看这个名字简单,其实很隐晦,拆起来别有洞天。”   他当场拿起纸笔,演示推理过程。   贺拆开是加贝,加贝谐音是加倍,加倍英文是double,谐音大宝,所以叫贺大宝。   贺嚣:“难不成你真是天才。”   陆遗星矜持不语。   贺嚣看着纸上的漂亮字体,“等等——”   “嗯?”   “贺拆开是什么。”   陆遗星脱口而出:“加贝。”   陆遗星:“……”   心道不好,快速躲开。   贺嚣去堵他。   陆遗星:“你别过来啊,我肚子里可有你宝宝!” 第54章 亮晶晶   陆遗星这次的贤者时间持续了小半个月,这段时间完全没有世俗欲望,什么孕期激素,根本对他产生不了影响。   就是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想去校门口的小吃街,不知怎么开口,含蓄:“我们中学校门口那条小吃街,你去过吗?”   贺嚣经常去,呼朋引伴一大群人。   陆遗星:“我没去过。”   贺嚣把他抱起来穿衣服:“带你过去走一圈。”   陆遗星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围巾遮着小半张脸,围巾里头还有一层口罩。   风吹过,吸了吸鼻子。   “冷?是不是感冒了。”   “不是,”陆遗星只露出一双眼睛四处看,慢吞吞地说,“想吸,有氛围。”   “……”   周五晚上街上全是穿校服的学生,成对结伴手里拿着吃的。每路过一个人,陆遗星视线随着手里的东西跟过去。   贺嚣拽紧,防止他被拐走。   陆遗星:“这条街上的东西我可以吃吗?”   贺嚣:“不能,全是添加剂。”   陆遗星:“别人做生意不容易,为什么非要诋毁,我们去买吧。”   为了吃东西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贺嚣捉着他袖子走路,手往袖口伸,触碰到缩在里头的温热手心:“我照顾叛逆宝宝也不容易,你也体谅体谅我。”   陆遗星:“那我买来不吃,闻一闻。”   他让贺嚣专门买一些闻香气,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眼巴巴看着贺嚣,对宝宝说:“没关系,你爸爸不让我们吃东西,我们就饿着吧,饿几顿没事。”   他让贺嚣买了个白馒头,围巾往下拉一拉,再摘了口罩,送到嘴边慢慢啃:“其实白馒头也不错,慢慢吃也挺甜。”   “我们吃点白馒头就好,不要奢想太多。”   贺嚣好笑,看四周有什么他能吃的东西。   旁边路过的人无意间看过来,胳膊怼了怼同伴,快看,帅哥!   只见一个穿得很厚的高挺青年走在小吃街,身体裹得臃肿,四肢却瘦长,皮肤雪白,单手拿着馒头慢慢啃。   好漂亮。   第一次觉得白馒头这么香甜。   没多久,另一个大帅哥跑过来,手里拎着买的东西。   “这个小鱼干,你尝尝。”   他取了小条,送到陆遗星嘴边。   酥脆带点甜辣,上面沾着白芝麻。   贺嚣问:“辣不辣?”   陆遗星摇头:“就着我的白馒头吃。”   贺嚣好笑,他那么丁点儿馒头,好半天都没吃完。   当然不会吃完。   这是他让贺嚣妥协的道具。   他不知看到什么,快速把手上的东西吃完,伸着手指。   贺嚣拿湿巾把手擦干净,抬头——   前面有个亮晶晶的摊位。   贺嚣暗道不好,拉着他走:“我们去那边。”   陆遗星完全忘了想尝的小零食,小鱼干也不吃了,走过去。   摆摊的是个年轻女孩,没想到年纪不大,眼光却这么好。   陆遗星看着摊位,眼花缭乱,每颗钻都很大,亮晶晶地折射着光。   一整片都是带钻的配饰。   他想要最大的,很快就注意到角落里的黑色头绳,上头镶着亮晶晶的硕大钻石。   女孩戴上一定很好看,可惜陆很帅是男孩,头发目前不是很多的样子。   陆遗星:“这个。”   摊主惊了一下:“这个?”   这人长得好看就算了,审美也就算了。   “嗯。”   陆遗星怀疑舍不得售卖。   摊主:“这个两块。”   “两块?”   “两块,不能再少了,我是看你眼光独到,没虚要价。”   陆遗星往后看,抬了抬下巴。   过来。   贺嚣捂着脸过去。   陆遗星:“有零钱吗?”   贺嚣嘴咧了起来,乐地给他付款:“要多少?”   “两块。”   贺嚣:“?”   贺嚣扫了两块。   摊主说:“我们家店在楼上,有兴趣可以去逛。”   贺嚣:“!!!”   别给他说啊。   他真会去的。   陆遗星顿了顿,像是承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可以随便进么?”   “当然可以了。”   陆遗星看向贺嚣,眼里就两个字:想去。   楼上二元店。   陆遗星像发现大本营,呆了好几秒,不愿意走了。他摘了口罩,下巴抬了抬,露出整张脸。   周围的人频频望过来。   贺嚣露出一个笑,在轻快的音乐中,捉着陆遗星的手指搓。   他跟着陆遗星逛了会儿,小声说:“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陆遗星握着一把亮晶晶,视线还在搜寻:“什么。”   “……”   陆遗星:“有筐子吗?我需要筐子装。”   “好像都没有拿筐子。”   但是陆遗星还要挑东西,拿不了那么多,看中了贺嚣的手,让他把两只手并在一起。   贺嚣照办,手上多了堆亮晶晶的带钻不知名小玩意儿。   陆遗星一口气买了二十块钱的亮晶晶,付款时,看向贺嚣。   贺嚣心里乐,拎着沉甸甸的粉色袋子。   陆遗星评价:“收获很大。”   贺嚣忍笑。   刚才街上人还没这么多,现在越来越多了,陆遗星:“为什么这么多人。”   “因为别人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但陆遗星的夜生活结束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小皮筋上的钻石拆下来,光秃秃的黑绳给贺嚣:“你戴上。”   贺嚣挂手腕上,抱着他去洗澡。   陆遗星今晚心情好,洗澡都没闹情绪,过了会儿,叫他:“贺嚣。”   “这么快?”   “没好,你转过来。”   贺嚣转过去。   陆遗星放掉浴缸里的水,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是不是很吓人。”   腹部凸出,圆滚滚的,住一个小生命。   陆遗星呼吸了一下,用不在意的口吻说:“我是不是很怪。”   像个怪物。   当时很快做出决定,留下宝宝,他知道会这么一天,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   贺嚣俯身,气息快要贴近腹部:“不吓人,不奇怪,只是没腹肌了,陆遗星还是很好看,大帅哥。”   他鼻尖蹭过,很虔诚地认真亲了一下。   嘴唇一下下触碰着,喉间干涩。   他不敢想象,陆遗星是怎么带着宝宝走来走去,走了那么多路,他累不累,重不重,难受吗?他甚至情绪都很稳定……   陆遗星拍拍他脑袋:“好了——”   他顿了顿,不敢相信地伸手去摸,“你竟然对着我肚子流口水?”   贺嚣闷笑,捉着他的手,亲了一口,过了会儿,抬头,把他脑袋抱在怀里。   “还洗吗?”   陆遗星在黑暗里摇头。   贺嚣裹着他,抱去床上。今天走了太多路,要揉会儿腿,不然明天肿得厉害。   陆遗星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拍拍他肩膀:“坚强点。”   贺嚣笑。   陆遗星:“你去煮点儿泡面哄自己开心,我就闻一闻。”   “不行。”   “……”   圣诞后下了雪,陆遗星靠在书房的躺椅上,看着窗外素白安静的冬天。   他眯起眼睛,在温暖中极其惬喜,还没过过这么舒服的冬天。   他刚进公司还没毕业,当时正是一团乱的时候,经常几宿不睡觉,白天匆忙赶回去上课。   贺嚣买了烤红薯和糖炒栗子。   他拿小勺子挖蜜薯吃,贺嚣坐在飘窗上给他剥栗子。   贺嚣说过两天要在家里铺上棉地毯,防止陆遗星只穿着薄袜乱踩。   陆遗星让他看自己的棉袜子,脚踝处一圈毛绒,也不知道贺嚣在哪儿买的。   贺嚣:“宝宝学会爬的时候再铺厚一层,家具边角裹上海绵。”   “好。”   陆遗星挪了挪,让他过来躺着。   贺嚣蹲在旁边,喂他吃板栗,笑:“双人椅,放不下我。”   陆遗星嘴巴咬住他指间的板栗,感觉到袖口的凉意,脸颊贴了贴。   贺嚣:“明年雪化了,就会冒出来一个小宝宝。”   陆遗星笑。   “怕不怕?”   陆遗星摇头。   很期待,他快憋死了。   雪停了,贺嚣下楼堆了个小雪人。   陆遗星不知从哪儿翻了个小破瓢,让他扣在雪人脑袋上。   时间越近,贺嚣越焦虑,在陆遗星面前不表现出来,天天烦医生,白城都和他聊出了巨轮,很无语。 第55章 肋骨疼   宝宝这几天又活跃了起来,劲儿很大,踢得陆遗星肋骨疼。   以前和贺嚣打架,撞到树上肋骨疼,现在又被他宝宝踢得肋骨疼。   贺嚣抱着他,手被隔着肚皮踢了一下,可想而知陆遗星有多不舒服,俯身,给他吹了吹。   陆遗星:“一个两个都欺负我。”   “我没有吧?”   “有。”   陆遗星说,“你说我对你不好,你对我也不好,总捉弄我。有一次我们打架,你撞疼了我的肋骨。”   准确来说是他跟贺嚣滚在地上打架,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树干上,肋骨疼。   但不想说这么多细节   他记仇,一直记到现在。   “很疼?”   “嗯。”   贺嚣手隔着衣服触碰到肋骨:“这里?”   陆遗星早就忘了,就想控诉他,“嗯。”   贺嚣轻挠了一下,吹了吹。   陆遗星一向大度,他态度这么好,便准备把这件事翻篇。   衣服被往上推了推,温热的唇在肋骨上留下烙印,陆遗星烫得差点跳出来:“可以了——”   贺嚣:“我补救来得及么?”   “怎么补救。”   “还疼么?”   他嘴唇碰着突出的每根肋骨,呼出的气息轻又烫,气息游走带来可怕的感觉。   陆遗星快速推他:“好了,不疼了。”   贺嚣却不放过他,“我还碰到了哪里?”   “这里有么?”   “这里?”   气息在陆遗星身上游走,试图用温和的亲吻覆盖曾经的交锋,用柔软的嘴唇化解曾经的争执。   陆遗星浑身绷直:“没有。”   “我忘了。”   “原谅你了。”   说着推他脑袋。   贺嚣避开宝宝:“这里呢?”   “我……真忘了。”   “这里?”   陆遗星推他,被按住手。   如果所有争锋相对过的部位都用嘴唇对待一遍,是不是那些矛盾芥蒂都可以被覆盖,成为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东西。   他们在草地上,空教室里,操场上,不是扭打在一起,而是像现在这样——   贺嚣气息又重又烫。   陆遗星脚趾蜷缩着,无力地蹬他:“不用补救了。”   他终于改口,“我们不是敌人。”   “那是什么。”   “是……”   “你是宝宝的父亲。”   贺嚣嘴唇触碰到膝盖关节:“还有呢?如果我之前就这样对待你,我们是什么。”   “是……”   陆遗星不敢想象这种可能性。他被逼急了,害怕贺嚣发疯,声音很低地传来,“是小竹马。”   他把贺嚣闷在枕头里狠狠揍了一顿。   贺嚣:“打归打,大家以后真是小竹马了。”   “……滚。”   “是你亲口说出来的。”   “你诱导我。”   “我怎么诱导了?”   陆遗星说不出话,继续拿枕头闷他。   是小竹马的话,是不是可以期待另一种可能?贺嚣:“陆遗星,你能不能跟我——”   那三个字,想都不敢想。   终于只是笑了笑,调侃:“你谈起恋爱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老欺负别人,命令别人。”   陆遗星从他身上下来,拘谨地抱着被子:“不会,我会很宠着。”   贺嚣:“跟你谈恋爱真好啊。”   陆遗星点头。   总算说了句自己爱听的,   他现在还是每天称体重,每次站上去都在想,体重秤会不会发出嗡鸣。   “再站十个你都不会嗡鸣,你才多重?”   贺嚣记下数字标注在数据表格里,把他抱下来,“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好看。”   陆遗星:“少来。”   “真的,”他嘴角漾着浅涡,“不过同样觉得你高傲自大,徒有其表,喜欢端着,很装。”   “…………”   就知道贺嚣对自己的初始印象很不好。   “当时大家才几岁,就你和别人不一样,每天板着脸,工整规整,一丝不苟,从不犯任何错误,所有老师长辈都喜欢你。”   “但你呢,从不看我,从不对我笑,不跟我握手和拥抱。”   陆遗星撇嘴:“这有什么,喜欢你的人那么多。”   贺嚣:“喜欢你的人也多,但没胆子告白。”   陆遗星:“就你敢拉着我打架。”   “不然怎么引起你注意?”   陆遗星磕巴了一下:“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   陆遗星肚子像个小球,本来就容易飘,更飘了。他一向把皮囊看得不重,从不在这方面自恋,更注重的是端庄得体。   但自从贺嚣说了他好看,他每次路过镜子都会看自己。   瞧半天都瞧不出花。   但贺嚣说好看,那就是真很好看。   贺嚣说陆遗星很好,整个世界都甘愿臣服在他脚下。   “那你呢?”   贺嚣正半跪着给他揉脚,如信奉神明般虔诚,抬头:“你说呢?”   快过年了,新年新气象,陆遗星头发长了些,贺嚣要给他剪。   “?”   “你会?”   贺嚣找工具,给他说自己上学那会儿躲在理发店差点被大师傅收为关门弟子的事。   当时店内首席tony老师看他手指很长,说他有天分,天天说要收他为徒,还把自己家传工具送了他一套。   吓得他再也不敢去那家理发店。   陆遗星笑。   贺嚣:“给你剪好看,宝宝一出生就看到这么帅的爸爸。”   “真的,工具还在。”   他在杂货间翻出东西。   陆遗星:“那么多年了还在?”   “嗯,以前的东西我都保留——”   他顿了下,按着陆遗星坐下,给他脖子上围了块布。   “你有想要的发型吗?”   陆遗星有种不祥的预感,起身,被捧住脑袋,立刻有种头颅在别人掌控中的感觉,冷静道:“剪短点就行。”   “这简单。”   陆遗星能感觉到那把剪刀在耳边咔嚓响,提醒:“我肚子里可有你的孩子。”   不要公报私仇。   “放心。”   他好自信,自信得陆遗星害怕。   大家这段时候挺融洽的吧?   应该不会趁机报复。   等等,他该不会故意让自己松懈,然后趁机报复自己。   陆遗星瞪大眼睛,十分紧张,后悔坐在这里。   剪刀移到额前,他闭上眼睛。   贺嚣轻轻剪过,拿毛巾擦了擦,动作轻柔,手指轻略过陆遗星脸颊。   有那么一瞬间,陆遗星觉得误会他了。   很快,察觉到哪里不对:“为什么还没结束。”   贺嚣如梦初醒,停止炫技,拿毛巾擦掉鼻尖上的碎发,把额前的头发小心抚去,沉默了一会儿。   他按了按刘海翘起来的豁口,按不下。   陆遗星看着他。   贺嚣:“嗯……挺好看的,清爽,”   陆遗星去照镜子,被挡住:“就是那个……”   陆遗星冷着脸:“哪个。”   “可能出了一点……问题……”   他没挡住,陆遗星沉着脸走过去。   额前有个豁口,七扭八歪,拨不上去,也顺不下来,就那么翘在那儿。   陆遗星没见过这么丑的头发。   “其实认真看,你认真看,会发现挺好——救命!”   贺嚣被追着满家里跑,还不忘提醒:“注意宝宝。”   “过来,让我打。”   “要不要这么霸道?”   他乖乖走过去,闭上眼睛,“打人不打脸。”   陆遗星看着他,握拳:“算了,我要胎教。”   幸好现在不怎么出门,不然一定把贺嚣揍一顿。   贺嚣:“我觉得挺好看的,留长就好了,你光头都好看。”   陆遗星:“剪刀给我。”   贺嚣不情不愿地给他。   陆遗星在他头顶剪了一小撮泄愤,放在桌子上。   真的很睚眦必报。   贺嚣头发很多,没受到影响,把地上的碎发收拾干净。看到桌上的头发,想起什么,取了他俩一小撮头发,放在一起,让陆遗星看。   贺嚣:“你有没有听过那个说法?”   陆遗星:“拿人头发下咒?”   他果然不懂浪漫,不知道什么是结发夫夫。   贺嚣不跟他计较,用很细的红绳取了两撮头发绑好,偷偷保存。   贺嚣要闭关一周多。   陆遗星:“再久一点,等你回来,宝宝都出生了。”   贺嚣:“这样接下来半个月,以及宝宝出生后的一个月,我都能专心照顾你们。”   行吧,反正陆遗星天天看他也腻。   他现在不能出去逛了,在家里待着没事,打电话让助理抱账本过来。   黎青抱着一摞快超过脑袋的新旧文件,一步步上楼,把东西放在书房。   陆遗星呛了下,拿起一本甩了甩。   黎青开了窗,在旁边帮着整理。   其实他一进门就察觉到不对,走进书房,这种不对更明显了。   桌子对面摆着不属于陆总的东西,刚才客厅也有另一个人的痕迹,他老板……在跟人同居。   陆遗星乐颠颠地翻旧账,挨个打电话,搞得人心惶惶。   这几天处理了几个漏洞,他跟陆很帅仿佛天选父子,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忙的时候,陆很帅在睡觉,他工作间隙数胎动,陆很帅就很乖地踢两下,在的在的。   贺嚣终于回来了。   陆遗星拽着他衣领:“你知道吗?宝宝颜值滑落很多。”   他要+1+1地补回来。 第56章 出生   最后这段时间,陆遗星觉多了起来,梦也多了起来。   他忘了那天要去做什么,大家都很开心,他捏着小火车,跟爸妈玩手指舞,肢体不协调还被笑了。   梦里传来巨响,那么突然,车玻璃被撞碎,玻璃渣扑面而来,但他什么都没感觉到,爸妈同时把他护在怀里,他被堵在密不透风的小空间。   那是真的身躯组成的肉墙。   血滴到他脸上。   他抬头,被捂住了眼睛。   “乖,不看。”   “不要哭,开开心心的。”   “为什么?”陆遗星身体在发抖,“为什么会保护我。”   贺嚣抱住他。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我们宝宝,因为我爸妈也很喜欢我。”   “我真的不爱哭,我答应爸妈不哭的。”   他低声呢喃,“他们走的时候我没哭,我把他们脸上擦干净了,还是好看的爸妈。”   “后来意识到他们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也没有哭。”   “他们保护了我,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小孩是个很好很有价值的人,我要代替他们活下去。”   “最讨厌哭了,贺嚣,讨厌情绪失控。”   他攥着贺嚣衣服,脸埋在怀里,低声说,“很久没梦到过,现在我要做爸爸了,梦到了爸妈。”   “是不是我表现得还挺好的?”   贺嚣说:“很好。”   那天忍的泪落了下来。   还有幼时每晚的想念,梦里醒来想父母。   陆遗星藏着脸,贴着的衣服洇湿了大片。   陆遗星累了,睡着了。   醒来眼前是黑的,胀痛的眼睛有热气熏着,上头敷了热毛巾。   热毛巾温度下降了些,贺嚣取下来,重新浸了热水拧干,蒸腾热气熏着酸胀的眼睛。   他嘴角扯了扯:“昨晚……怎么了……”   贺嚣取下变温的毛巾。   陆遗星看着他,眼睛痒,抬手拿胳膊擦。   贺嚣笑,按着他胳膊,吹了吹眼眶下方,隔着纸巾轻挠。   贺嚣亲了亲他头发,又啄了下耳朵。   陆遗星握拳。   完了。   有个声音说,你是不是喜欢贺嚣。   他骗不了自己。   最近心脏一直在跳。   他开始觉得贺嚣很甜,很招人喜欢。以前看到他就别扭想打架的感觉消失了,他想和贺嚣好好说话。   贺嚣嘴跟吃了蜜一样,知道他爱听什么,总把他哄得很开心。   声音也好听,脸也长得自己喜欢的样子。   陆遗星看他在厨房给零食贴标签,把家具边角都拿海绵包起来,还买了巧克力和待产包。   宝宝的蓝粉小摇篮被铺得特别厚,小团子都能陷落进去。一进门,贺嚣自己先笑了,花里胡哨。   他把阳台躺椅挪开,在下面铺了羊绒毯,蹲下检查了好几遍,抬头,笑:“看我干什么?”   陆遗星:“我有穿袜子。”   “这么好?”贺嚣拍拍躺椅,笑着说,“宝宝出生后,你就躺在这里摇。”   陆遗星张了张口。   贺嚣拉着他,坐在沙发上,从抽屉里取医疗心率器械:“今天测心率了吗?”   陆遗星摇头,撸起袖子,深呼吸。   仪器戴在手腕上,贺嚣在调整参数,陆遗星视线从他手指移到脸上。   贺嚣:“?”   “心跳怎么这么快?”   贺嚣很担心,手轻顺着后背,让他平静下来:“不要紧张,呼气。”   心率更快了。   陆遗星也没办法,一直让心脏别跳,可心脏不听他的,只屈服于贺嚣。   他靠过去,张了张口:“我想——”   贺嚣看过去,顿了下:“想宝宝变好看?”   陆遗星:“不是。”   “怎么了,”贺嚣把他额发拨开,“是不是不舒服?”   陆遗星摇头。   他突然想起他俩第一次,有宝宝那晚。   怎么就——   是怎么做到的?   陆遗星感觉空气都湿哒哒滴着水,抓过贺嚣头发,揉得乱糟糟。   贺嚣勇于承认错误,虽然不知道哪里做错:“我保证下次不惹你生气。”   陆遗星却说:“你之前说过——”   他都不知道这几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脸涨得发红,“扩张……有助于宝宝出生,你要……实践一下吗?”   他被魔鬼操控了理智,语言机制混乱,“确实需要……你可以……”   贺嚣拨开缺了口的刘海:“不可以。”   陆遗星:“你轻点,不要撞到宝宝……可以。”   贺嚣捧着他脑袋,凑近听了听,又揉了揉:“你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事后,陆遗星理智回笼,想起刚才的惊人言论,呆滞了很久,不敢看贺嚣。   贺嚣幽幽道:“知道的还挺多。”   这段时间有种浑浑噩噩很圆满的感觉,其实贺嚣可以不帮他,忍一忍就过去了。但他每次要,贺嚣就给,不肯让他难受,情况才一天天更夸张。   有时候会想自己跟贺嚣之间的这点事,也不清楚是情窦初开还是依赖。   有个声音说:“不管是那种,都否认不了你喜欢他吧。”   陆遗星:“滚。”   贺嚣:“?”   陆遗星:“没骂你,我在精分。”   那个声音说:“陆总,卸崽后怎么收场?”   陆遗星:“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贺嚣:“?”   陆遗星:“在精分,没跟你说话。”   那个声音说:“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陆遗星:“他……不喜欢我喜欢你?”   “他喜欢宝宝。”   陆遗星闭眼:“贺嚣。”   削好的苹果送到嘴里。   他自诩情绪稳定,结果被问了这么几句,看到贺嚣就生气:“我讨厌你。”   贺嚣笑眯眯的,也不生气,甜言蜜语哄他:“我不讨厌你,我看到你就喜欢。”   自己说胡话,他也跟着说胡话。   陆遗星更生气了:“烦你烦得要死。”   贺嚣就半开玩笑地说:“喜欢你喜欢得要死。”   各种吹捧,说陆遗星迷人高贵,脚趾头都会发光。   陆遗星只能说:“好吧。”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遗星:“来个坦白局,你有喜欢的人吗?”   贺嚣重咳一声,结果真被空气呛到,疯狂咳嗽。   “……”   再十多天宝宝就出生了,贺嚣精神高度集中,预估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一切准备就绪。结果陆遗星一直搞他心态,扯耳朵要玩坦白局。   他真怕说出那个名字把他吓到。   陆遗星睡前还开玩笑:“到时候出了问题,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你一定会握着我的手说,陆遗星你永远活在我心里。”   半夜醒来,贺嚣红着眼睛盯他。   陆遗星抬手,在他眼前一挥。   贺嚣:“陆遗星你别吓我好不好?”   陆遗星真的怕了。   好不容易开个玩笑。   “在呢,”陆遗星只能安慰他,“这么大一个人。”   他一句话把人吓出了焦虑症。   每晚一动,贺嚣就会惊醒,抱住他。   太烦了。   陆遗星怀疑他精神状态,找了题让他做,自己在那里加加减减诊断出了中度焦虑。   “?”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贺嚣,看着潇洒不羁,结果就这心理素质?   贺嚣否认:“这种题目不科学,我没焦虑。”   然而每天还是半夜盯他,摸他胳膊,还拿嘴巴乱碰,确定他的存在。   陆遗星:“下去。”   贺嚣老实下床。   陆遗星:“你把睡袍解了。”   贺嚣没反应过来。   陆遗星把他往床边拽,要解腰带。   “不是。”   贺嚣耳朵红了,按住他的手,哑声说:“别。”   陆遗星:“快点,看一眼。”   贺嚣抿唇,妥协了,“那我自己来。”   指尖泛着红,解了腰带,睡袍下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只穿了内裤,两秒后,快速绑好。   陆遗星已经在两秒内扫了一遍。   很白,肌肉匀称漂亮,下腹鼓囊囊的。   贺嚣扑到床上,使劲揉他头发:“陆遗星。”   陆遗星:“你生气了?”   贺嚣顿了下:“没有,是害臊。”   陆遗星挑眉:“这招以毒攻毒怎么样,不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了吧?”   “…………”   陆遗星每天盼着宝宝出生。   他的好日子要来了。   2.26号没动静   2.27没动静   2.28两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吵陆很帅,不知道宝宝是不是另有打算?   2.29宝宝没动静,晚上贺嚣都不敢闭眼,严阵以待,3.1号早上仍然没动静,他俩互相看了一眼,是不是不想出来。   陆遗星:“怀了个哪吒。”   中午陆遗星腿搭在他腿上看书,腹中阵痛,猛地抓住贺嚣胳膊。   贺嚣以极快的速度开车带他去医院。   陆遗星躺在手术台上,天花板是刺眼的白,打了麻醉,张口,没发出声,也听不到贺嚣说话,只看到他亲自己手指,嘴唇在动。   他能猜到,肯定在说什么“我在”之类的话。   这个时候,他突然好奇一件事——   贺嚣刚好凑到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有那么一秒,陆遗星能听到他声音,又听不到了,眼前逐渐变黑,没了意识。   他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做了很长的梦,明明是好梦,却很难受。   他梦到模糊的身影,贺嚣抱着宝宝离他好远,他看不清。   他很难过,这些天构建的温暖的家,嫌弃的补汤讨厌的贺嚣每天都要摸一摸的宝宝……   突然白白嫩嫩的小宝宝飞扑过来。   他抱了满怀。   贺嚣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回家了。”   心脏蓬勃跳动,眼尾有很细的水珠,滑落下来消失,只留下不清晰的水痕。他嗅到消毒水的味道,睫毛动了动,第一缕亮光进入瞳孔,适应了一下,睁眼。   床边的人对他笑。   他听到梦里那句:“回家了。” 第57章 白嫩小崽儿   贺嚣眼眶熬得通红,眼球血丝遍布,嘴角勾了勾,脸颊贴在他掌心上轻蹭。干裂的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   自己生孩子,为什么他这么狼狈?   醒来时,陆遗星侧躺着,认真研究襁褓里睡觉的小婴儿,手指想戳宝宝的脸,在空气中弯曲了一下。   贺嚣看得入神。   陆遗星抬手,戳贺嚣脸,对宝宝说:“看你爸。”   贺嚣唇弯了弯。   陆遗星遮住他眼睛:“看我干什么,看宝宝。”   贺嚣取下身上的薄毯,凑过去一起看宝宝。   两人挨在一起不敢呼吸,生怕惊扰了小崽子。   婴儿是那么小,呼吸也轻,好像那点小心脏只能承受住这点呼吸,身体泛着粉红,皮肤皱巴巴的,眼睛紧闭,小拳头攥得很紧。   宝宝颜值培育计划失败了。   “好小。”   陆遗星说。   “好丑。”   贺嚣说。   陆遗星:“不要说他丑。”   贺嚣改口:“跟你一样漂亮。”   陆遗星冷静:“算了,跟你一样漂亮。”   贺嚣:“不不,跟你一样。”   贺嚣:“你说他怎么不哭?”   陆遗星:“能不能盼着点好。”   他和贺嚣同时去碰宝宝拳头,两个大人的手笨拙地触碰到一起。   他俩又没声地看了会儿。   陆遗星抬头,对上贺嚣的视线,那双眼睛很温柔,藏着能照亮夜空的星星。   “回家?”   陆遗星:“嗯。”   出院时,陆遗星身轻如燕,竟然有些不适应,恨不得狂跑五公里。   贺嚣说他就像峨眉山放出来的猴子。   陆遗星揪他耳朵,又顿了顿,现在不是贺嚣百依百顺的宝贝了,要注意点,松开手。   贺嚣嘴角扬了扬,拢他衣领:“别着了风。”   贺嚣一直用那种眼神看他,他以为自己一定很帅,结果回到家照镜子,被丑到了。   这张脸贺嚣是如何用那种眼神看下去的?   虽然手术还没完全恢复,但他现在身轻如燕,憋了十个月,迫切想——   挑战贺嚣?   他看了眼自己软乎乎的胳膊,又不傻,贺嚣一拳下去自己人都没了。   孕期无时无刻不困扰的隐晦感情终于消失了,整个人舒畅敞亮。   他三个台阶三个台阶地迈,从沙发上跳下,高抬腿,活动肩颈手腕,绷着脚尖踢高处的东西。   卧室传来哭声。   陆遗星忙跑过去,蹲下拍拍:“不哭。”   宝宝还在哭。   陆遗星认真地说:“陆很帅,不要哭。”   宝宝哭得更大声了。   他急了,摇摇篮,讲道理,板着脸威慑,都没用,手忙脚乱地去取晃铃。   回来时,宝宝被贺嚣抱在怀里,叼着奶嘴,已经安静下来。浓密的睫毛还带着泪水,鼻尖通红。   贺嚣轻拍两下,那么丁点小崽儿,像是胳膊上的小装饰物。   他举着晃铃无措在旁边。   没一会儿,贺嚣把睡着的小崽子放在摇篮里。   “待会儿又要醒,”他拉着陆遗星出去,“早上吃东西了吗?温着的汤有没有喝?”   陆遗星坐在桌前喝汤,嘴巴撇了撇。   凭什么贺嚣比他会照顾小孩。   贺嚣看着他笑,轻轻摇着他取来的晃铃,逗他。   陆遗星这两天活跃,要不是拉着,贺嚣都怕他在家里翻跟斗:“好了,刚做完手术。”   “你怎么畏手畏脚的。”   没有圆鼓鼓的肚皮,他俩距离更近了。   贺嚣习惯性胳膊捞过他,怀里空了好大一截。   陆遗星也有些不适应,试着往下钻,竟然钻了出去。   “……”   他又跑去看宝宝,踏进房门,看到摇篮里的白嫩小不点,愣了愣,又重新进了一遍:“这是谁家宝宝?怎么比昨天好看了!”   乖崽儿在睡觉。   陆遗星算是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   但他觉得他努力一点,还是能轻松跨越。   可是贺嚣却告诉他,我们跨越那干什么,没挑战硬找?贺嚣带他抄了近道。   贺嚣真的很会抱小孩。   陆遗星小声说:“你教我。”   “要学?”   陆遗星点头。   贺嚣:“你把手张开。”   陆遗星张手。   贺嚣拉着他胳膊,让他抱住自己,诧异:“这不是挺会抱的?”   陆遗星在他腰上拍了一下,想松手却被按着:“多练习一会儿。”   小婴儿变化特别大,几乎一天一个样。   刚回来时像只粉红的小猴子。这才过了几天,脸颊白嫩胖嘟嘟的,睫毛很长,明显的双眼皮也出来了,眼型偏长,可是瞳孔又大又圆,乌黑明亮,水汪汪的。   肉拳头有五个很明显的窝,小胳膊一截一截,像白嫩的藕,腿也圆圆胖胖,凑近还能嗅到奶香。   颜值培育计划还是有效的。   陆遗星小心抱起又香又软的小奶包,轻轻扶着脑袋,虽然还是笨拙,但熟练了很多,他抱着宝宝爱不释手。   两人抢着抱崽儿,最后商定一人抱十分钟。贺嚣抱着宝宝,陆遗星眼巴巴跟在后面:“该我了。”   他抱着宝宝,贺嚣跟在后面逗,过了会儿:“累不累?我来抱。”   陆遗星不愿给他。   好不容易该贺嚣。   他又眼巴巴跟着:“该我了。”   崽儿看到陆遗星兴奋,喜欢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好小一只,像能从细缝里掉下去的沙子。   陆遗星感觉快掉下来了,忙说:“贺嚣。”   贺嚣接过。   小宝贝从一个爸爸怀里到另一个爸爸怀里,继续蹬腿动。   贺嚣真的很会带小孩。   他可以在婴儿哭闹声中,从容不迫地冲奶粉,把控好比例和温度。然后把哭闹的宝宝抱起来,单手抱着,另一只手喂奶。   还能不时拍一拍。   耳边立刻安静了。   陆遗星站在旁边,观摩了这一幕,全程没有出力的地方,手里还拿着那只小晃铃,“你好会带宝宝。”   贺嚣:“另一种宝宝我也会带。”   “今天钙片吃了吗?”   陆遗星不情不愿去吃钙片。   晚上两人仍住在一个房间,宝宝的粉蓝小摇篮就在旁边。   贺嚣给他涂疤痕膏。   陆遗星:“不用。”   话刚说完被放倒,上衣下摆往上推。   陆遗星捂住他眼睛,不让看。   贺嚣:“那我闭上眼睛。”   陆遗星抿唇,不相信他,扯了条领带蒙着。   贺嚣手指在腹间摸索,却一直没找到疤痕处。陆遗星有些难耐:“再……再往上一些。”   粗糙指腹触碰到刀口。   陆遗星几乎被烫了一下。   他手指离开,笨得再也找不到地方。陆遗星只能拉着他的手:“在这里。”   “疼不疼?”   贺嚣摸着那道刀口。   陆遗星摇头。   打麻醉睡着了,醒来稍微有点疼,但就一丁儿——   陆遗星差点弹起来。   干燥的嘴唇在伤口处轻轻磨蹭,气息滚烫。   陆遗星动弹不得,咬牙,这人真喜欢磨蹭,涂个药也这么磨蹭。   终于,贺嚣把疤痕膏薄涂在刀口处。   待那透明膏体成膜,才放下他上衣。   他不介意,但陆遗星那么骄傲自律,一定不想留疤,所以他比陆遗星更上心,一天两次,准时按着人涂药膏。   今晚陆很帅特别乖,房间安静,陆遗星翻了个身,后知后觉,宝宝都已经出生了,那他们现在——   不想还好,一想就停不下来。   按理说他和贺嚣要开战了,他俩囤了很多架要打,但……   目前形势出现了变化,小崽子磨人,暂时没空打架。   他每天看着贺嚣哄宝宝,熟练地冲奶粉,洗宝宝的小衣服,挽着袖子做早餐,实在下不去手,再等等吧。   贺嚣:“不睡?”   陆遗星动都没动,觉得贺嚣是不是成精了:“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呼吸都没有,你睡着了呼吸很沉。”   “……”   贺嚣胳膊环过来,手照常放在腹部,摸了个空,像是还没习惯一样,顿了下,然后手往前,隔着睡衣触碰到平坦的腹部,笑出声。   陆遗星也跟着笑。   他卸货了!   贺嚣轻声道:“嗯,你不是小乌龟了。”   陆遗星翻身,面对面看他。   往常这个姿势,腹部会隔开他俩,现在可以轻松地靠在一起。   陆遗星有些不习惯,手下意识放在肚子上,贺嚣手贴在他手上。   肌肤相触,陆遗星手指跳动了一下,想起孕晚期的荒唐,脸涨红,快要被羞耻淹没。   幸好贺嚣像没事人一样,一直没提。   空气中有种微妙的安静,各种说不出口的情绪踩着细丝保持平衡。   贺嚣察觉到空气中的微妙:“不然把宝宝叫起来哭两句?”   陆遗星笑出声。   贺嚣凑近,手指触碰他脸颊:“好看。”   “明明不好看。”   他都照镜子了,刚出院的时候,丑得不行。   陆遗星:“那天你很害怕?”   “嗯,很害怕。”   那有什么好怕的?   大惊小怪。   贺嚣轻叹口气。   陆遗星不懂他的担心虚惊一场和劫后余生,突然意识到,他俩瞒着所有人生下了一个宝宝。   外公这边,贺嚣爸妈那边,还有不知情的众人——   刺激。   还是跟贺嚣生的。   更刺激了。   小事,他很淡定。   可以收场,问题不大。 第58章 baby无齿   养崽也不过那么回事,很简单。   没有陆遗星不会的东西。   小宝宝哭了,陆遗星快速冲去拍拍:“你别哭。”   然后跑去冲奶粉,手忙脚乱地调整比例和水温,打仗一样匆忙,还碰倒了一本书。   小宝宝根本不给他面子,不喝,哭得很大声。   陆遗星努力讲道理:“哭闹解决不了问题。”   然后被更大的哭声逼到角落。   “这谁家小孩,哭得这么可怜?”   贺嚣把宝宝抱起来,拍了拍背,轻轻晃了晃。小宝宝止住哭,眼睫毛又长又湿,黑葡萄眸里还有泪晃动。   “爸爸给你冲的奶也不喝?”   他拍着宝宝,喂奶,崽儿一边吮吸奶嘴,一边乐,腿蹬了蹬。   陆遗星郁闷,蹲在沙发边,被抱到沙发上,揉脑袋。   他完全忘了前车之鉴:“你教我怎么哄宝宝。”   贺嚣指指自己脸颊。   陆遗星捏了一下。   贺嚣:“宝宝被哄好了。”   陆遗星:“……”   好讨厌。   总是藏着掖着。   他开始研究怎么煮鸡蛋羹,没想到第一次就煮熟了。   贺嚣:“宝宝现在还不能吃。”   陆遗星:“给你做的。”   贺嚣受宠若惊,嘴角疯狂上扬,迫不及待接过,拿勺子挖了一点:“好吃,很有嚼劲。”   他嚼着柔韧的蛋皮,感觉到了内里溢出来的滑嫩,“外壳有嚼劲,里面却是嫩的,了不起的火候掌握。”   陆遗星:“……”   反正他跟贺嚣这种天赋型育儿选手是比不过的,就放弃了这一赛道。   贺嚣:“但在可爱赛道一绝前尘。”   陆遗星扯他脸颊。   他现在对贺嚣满心都是纯洁又高尚的死对头情,昔日战斗因子复活了,冲过去找他打架。   每次施法都被小团子打断。   贺嚣在沙发上补觉,单手抱着四处乱看的小胖崽。   小崽儿喜欢让人抱,一放下就哭。   贺嚣只能见缝插针补会儿觉。   贺嚣单手抱着小崽子,靠在沙发上补觉。   陆遗星蹲下。   小笨蛋眼睛笑成月牙。   陆遗星挠挠他鼻子。   宝宝:“波。”   陆遗星:“叫爸爸。”   宝宝瞪大眼睛,很努力,吹了个泡泡。   陆遗星:“爸爸在睡觉,我抱你好不好?”   宝宝懒得换位置。   就缠着贺嚣一个人闹。   真是他的宝贝儿子。   陆遗星捉着圆圆的手,不让闹贺嚣,蹲着陪他玩,想了想,做了个鬼脸。   崽儿笑出泡泡,露出光秃秃的牙床。   陆遗星拿纸巾擦去口水:“没有牙齿的小宝贝——baby无齿?”   上方传来轻笑。   贺嚣醒了,把他拉到怀里。左手抱着崽儿,怀里是陆遗星,一手抱一个,笑道:“不休息?”   陆遗星摇头。   但贺嚣很困了,闭着眼睛小憩。   陆遗星:“宝宝给我,你去床上睡。”   贺嚣把他抱紧,带着朦胧睡意,脑袋蹭他脑袋:“就要这样睡。”   一手一个,心里都是满的。   宝宝皂快用完了,陆遗星自告奋勇出去买。   他快要憋死了,一个多月没出门散步,拍下宝宝皂牌子,迫不及待往出跑。   贺嚣把人拉回来,套上外套:“外头有风。”   陆遗星着急地等他套外套,都快要跺脚了,迫不及待往下冲。   贺嚣在窗口看他:“慢些。”   陆遗星像脱缰的马,跑得更快了,长腿迈动,外套都鼓着风和阳光。   四月阳光很好,春意弥漫。陆遗星去便利店买了婴儿皂,路过花店,门口繁花似锦,浪漫又热闹,心头一动,走进去。   他想买束花给贺嚣,还人情。   这样就不会有别扭的感觉了。   漂亮修长的青年走进花店,琢磨送什么好。   首先排除红玫瑰,象征着甜蜜的爱情。   再排除百合,百年好合。   也排除康乃馨,不适合贺嚣。   菊花也排除。   店员迎上来,笑问:“是买给谁的?”   陆遗星:“一个认识了十多年的——”   他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店员推荐了满天星。   陆遗星看过去,一眼就很喜欢,很适合贺嚣。   他选了最大最漂亮的,一大捧粉蓝相间的碎花像满天繁星,热烈又浪漫,拿着水笔,在带着淡香的卡片上写下贺嚣名字。   这花太庄重正式,包装精美,他有些不自在,看着像是精挑细选的,贺嚣误会怎么办?   又往里夹杂了几根狗尾巴草,这样看着随意些。   他单手抱着花回家,另一只手上提着宝宝的婴儿用品。   天气已经转热了,他成日待在家,浑然不觉。今天穿着浅色灰白薄毛衣,外头还套了灰蓝外套,这么走了一大圈,很热。   高挺白皙的青年抱着圆而饱满的大捧碎花,极其养眼的一幕,吸引了不少目光。   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发亮,高挺矜贵,很瘦,每处细节都透露出养尊处优,花束上覆盖着漂亮修长手指。   快到家,附近的老爷爷戴着老花镜在自家花园修剪花草,看到他笑:“去告白啊?”   陆遗星认真说:“不是——”   他是还人情。   老爷爷说:“狗尾巴草的花语是暗恋,说不出口的爱。”   陆遗星愣了一下,脸发烫,脑袋埋在花后头。怀里的花变得烫手灼热,耳朵有些红,嘴巴干,小声说:“不是……哪有……”   不知不觉到了家附近。   他想把花丢掉,不忍这么漂亮的花沾了灰尘,想送给别人,又不愿意,回家给贺嚣吧,又怕他误会,在家附近踱来踱去。   情急之下把花藏到外套里,拉链拉紧,不露出一点儿痕迹缝隙。   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到时候放在书房,就说自己买的装饰物,也不会误会。   他硬着头皮往家走,进门后大步往边上一躲,身体藏在家具后。   “怎么才回来?”   贺嚣听动静走过来,接过他手里袋子,“热?把外套脱了。”   陆遗星快速护住外套,“我……我先去工作了。”   他一点点往书房挪,被人从身后抱住:“肚子里藏什么东西了?”   贺嚣好笑,“又有了一个宝宝?”   说着手去摸,陆遗星按住他的手。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方面对。   陆遗星毅然转身,拉开拉链。   一直被捂着的大捧鲜花一下子冒了出来,迫不及待往外跳着恢复原状。   花瓣小而繁密,热闹堆在一起,一大捧声势浩大又热烈的满天星。   但没有抱花人红着的脸好看。   陆遗星硬着头皮:“给你!”   贺嚣没反应。   陆遗星又往他那边晃晃:“喏。”   快拿着。   贺嚣如梦初醒,接过花,嘴唇张了张,“谢谢。”   陆遗星扭过头,不在意地说:“其实只是顺手买的,我在路上恰好看到,……这花好看,不知不觉就买了下来,嗯……我……我走回来……就……”   贺嚣拥抱他。   陆遗星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   他不会知道花语吧?   为什么要心血来潮加狗尾巴草?   花语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太羞耻了。   贺嚣:“因为你觉得我带宝宝很辛苦,想还点人情。”   陆遗星:“对!”   贺嚣笑:“很漂亮,我很喜欢。”   低头嗅了嗅,“还是鲜花。”   陆遗星点头。   藏着花的怀里都带着清香,薄毛衣蹭了点装饰在花上的亮晶晶银点。   贺嚣:“冷不冷?”   “外头热死了!”   陆遗星抱怨着脱了外套,还有薄毛衣,换上家居服,洗手冲去卧房看宝宝。   小崽儿还没醒,长睫毛半湿,看来睡觉前又在哭。陆遗星坐在毯子上,脑袋凑到摇篮边看粉嫩小团子,惊讶:“一会儿不见又好看了!”   贺嚣抱着花,笑着在门口看他俩。 第59章 怀民亦未寝   崽儿越来越像陆遗星,只不过是Q版陆遗星,白嫩脸颊上的奶膘能流下来。   小婴儿的眼睛很圆,眼尾却有了凤眼的感觉,爱笑,一笑就蹬腿,露出没有牙的牙龈。   他喝奶最积极,一看到他的奶瓶就疯狂蹬腿,两只手抱着奶瓶,喝完也不松手。   宝宝很喜欢被人抱,一贴着陆遗星就乐得乱动,陆遗星抱得紧紧的,生怕摔掉。   偏偏贺嚣还在后头逗。   崽儿就跟疯了一样,蹬腿蹬得起劲。   陆遗星:“贺嚣,你别逗了!”   贺嚣接过崽儿,举高。   宝宝惊得眼睛瞪圆,张大嘴巴,去啃吊灯。   贺嚣又把崽儿抱到怀里,看他漂亮的眼睛鼻子,笑:“还真是一个小陆总。”   只是陆遗星的五官干净清冷,宝宝太元气了,像冰原上的大红花,随着太阳晃来晃去。   陆遗星认真看了很久:“我觉得更像你。”   “是么?”贺嚣凑过去看他,轻声说,“一人一半。”   陆遗星因为这四个字产生极大的触动。   有个小崽儿,和他长得像,又和贺嚣长得像。   宝宝手指缩了缩,摸东西,竟然摸到了自己的脸,惊呆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东西。   他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往下摸,摸到了自己的躯体和四肢。   之后每天醒来都会惴惴不安地摸一遍,如果都还在,就很安心,今天的奶也会喝得格外香。   “换衣服喽。”   宝宝最喜欢换衣服,乐得直蹬腿。   换衣服时,不蹬腿不哭,乖乖让换。   一天换一身,好一个漂亮宝宝。   孕期买的小衣服派上用场,有穿不完的好看衣服,今天小黄鸭,明天粉色小花。   阳台上全是宝宝的小衣服,各种浅嫩的颜色,有种春天万物向上的感觉。   贺嚣给换了件奶黄连体小褂,看着圆嫩可爱。   “洗澡了!”   陆很帅最讨厌洗澡了!想跑,可他都不会爬,只能任由他爹抱着他洗澡。   他眼泪汪汪地看陆遗星,请求爸爸帮助。   陆遗星:“……我有宝宝时那么爱洗澡怎么会生出这么不爱洗澡的宝宝?”   真是想不通。   贺嚣忍笑。   陆很帅不再是刚出生几天只会睡的小奶包,作息不规律,半夜会哭醒。   陆遗星要起床,被身后的人抱紧,“好好睡觉。”   陆遗星心想这次他先哄,明天自己哄,再加上实在困,就沉沉睡了过去。   贺嚣抱着哭闹的崽儿,在客厅走路。   说来也怪,只要抱起来走两步,就不哭了,放下来又继续哭。   贺嚣好笑:“这么折腾人?”   小崽儿才不懂,在他怀里跳来跳去。   有一次,宝宝看到了窗外的月亮,呆住,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贺嚣把他嘴巴手动合上,松手,崽儿又张大嘴巴。   真的很吃惊。   “月亮,”贺嚣好笑,抱着在客厅散步,“半夜三点了知道吗?”   崽儿蹬腿,要出去。   贺嚣抱着包裹严实的崽儿出去,父子俩半夜激情走了五公里,天微亮,陆很帅满足地睡着了。   贺嚣顺便做了早餐,去书房处理工作。   陆遗星晚上睡得香极了,不再总想着贴贴亲密接触,整个人完全恢复正常。   他就知道是孕期激素的锅。   他在床上伸展四肢,侧头看向旁边的摇篮。   宝宝睡得很香,贺嚣却不见人影。   陆遗星出去找他,推开书房门。   贺嚣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连开门的动静也没有察觉到。   想来是昨晚小崽子闹了他许久。   陆遗星走过去,拍拍:“起来去房间睡。”   贺嚣眉头动了动,抬手揉他脑袋:“早饭吃了吗?在厨房温着。”   陆遗星:“你不要每晚都哄他,今晚我哄。”   “好。”   宝宝半夜哭,陆遗星快速起来,可身后的人抱着他,低声说:“没事,你再睡会儿。”   陆遗星摇头。   可是贺嚣太会哄他了,嘴唇触碰他头发,轻声说:“乖,睡觉。”   陆遗星无法拒绝舒适的梦乡,沉沉睡了过去。   贺嚣哄完大宝贝去哄小宝贝,抱着陆很帅去客厅走路。   可是陆很帅尝到了户外夜游的甜头,再也不满足客厅那点地方,哭得更狠,脑袋侧过,看窗外的月亮。   贺嚣:“要出去啊?”   小崽儿仿佛能听懂,不哭了,睫毛很湿。   贺嚣只能抱着崽儿激情又走五公里,大半夜,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崽儿兴奋得直蹬腿,咿咿呀呀发出含糊小奶音。   贺嚣:“扰民了你。”   崽儿兴奋地跳来跳去。   贺嚣:“开心了吗?陆怀民。”   崽儿开心地手舞足蹈。   贺嚣:“我不开心,何夜无月,你为什么非要今晚看?嗯?”   小崽儿露出光秃秃的牙根:“呀!”   贺嚣笑:“小无齿之徒。”   宝宝白天睡觉,为晚上的五公里养精蓄锐,一到晚上就精神地等贺嚣抱。   绕是贺嚣也被折腾得眼底发青,作息昼夜颠倒。白天他睡不着,始作俑者却睡得很香,他蹲到摇篮旁:“你睡着了吗陆怀民?起来夜游。”   宝宝睡得很香。   贺嚣:“你醒醒啊,陆怀民,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陆!怀!民!”   当然叫不醒,半夜继续叫他夜游。   父子俩精神抖擞走五公里。   贺嚣:“这几天都没跟你爸陪养感情,我还没追到手知道吗?”   准确来说,最近太忙了,还没来得及追。   宝宝发出“嗯呀”的音。   贺嚣:“在你爸爸面前帮我说点好话。”   宝宝蹬腿。   贺嚣笑:“你就是这样说好话的?”   宝宝今天戴了黄色婴儿帽,长得跟苹果一样,脸圆圆的,晃一下脸上的奶膘都在动,滚圆手脚裹在小花猫卡通装里。   贺嚣打了个哈欠:“回家了回家了!”   陆遗星对半夜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直到有天五点醒来,看到刚夜游回来的精神抖擞的贺嚣和半睡着的陆怀民。   “?”   贺嚣把宝宝放在摇篮里:“我去做早饭。”   陆遗星:“回来。”   陆遗星走到他身边,看他眼底的淤青,皱了皱眉。   贺嚣:“嗯?”   陆遗星指了指床上:“去睡觉。”   成仙了你。   陆总都发号施令了,他只得乖乖睡觉,折腾几天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白天,陆很帅在为夜游养精蓄锐,陆遗星把人叫起来。   崽崽要哭。   陆遗星摇摇晃铃。   他立刻被那声音吸引,睁大眼睛,张开嘴。   陆遗星手动闭上,他又张开。   陆遗星晃铃。   宝宝开心得直蹬腿,抬手去够,小肉拳头攥着抬起来:“啵!”   没一会儿,他对摇铃失去兴趣,期待更有趣的夜游,准备睡觉。   陆遗星在他耳边打了个小响指。   宝宝惊醒。   什么!   陆遗星又打了个响指。   宝宝惊讶地四处乱看。   什么在响?   陆遗星张开手。   崽儿又在每根指缝里都找了找。   什么都没有。   陆遗星好笑,大拇指和中指一碰,发出清亮的声音。   他惊讶地看着爸爸,放在软垫子上的小嫩手也跟着学,白胖的大拇指和中指一搓,打了个软绵绵的不响指。   白天折腾了一番,晚上终于睡着了,没再想月亮和夜游的事。   贺嚣终于睡了个好觉,晚上哈欠连天。陆遗星被逗笑,手掌去拍他嘴,被人搂到怀里。   “欠你一场坦白局。”   贺嚣嘴唇触碰他头发。   陆遗星抬头:“问什么都可以?”   贺嚣:“嗯。”   陆遗星表情认真了些:“你有喜欢过谁吗?”   贺嚣没想到他问这个,顿了顿。   陆遗星:“算了,不问了。”   贺嚣快速说:“有。”   陆遗星:“?”   陆遗星:“你看我。”   贺嚣闭着眼睛,不肯看,等着陆遗星问下一个问题,可是陆遗星很久没开口,忍不住睁眼看他。   陆遗星:“怎么了?”   贺嚣:“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陆遗星:“没什么好问的。”   贺嚣:“你继续问,求你了。”   陆遗星问:“现在还喜欢吗?”   贺嚣点头,喉结动了下,在紧张。   陆遗星又不问了。   贺嚣低声说:“你继续问啊,求你了。”   陆遗星闭着眼睛,不愿问了。   他好生气,拉着陆遗星的手,一根根手指头乱搓:“你问我,你问我好不好。”   陆遗星睫毛颤动,心跳加速。   靠,他怎么感觉贺嚣——   贺嚣这狗是不是喜欢……喜欢…… 第60章 高冷大总裁回来了   陆很帅醒来,把自己摸了一遍,长长松了口气。   他白嫩的手指一搓,还是软绵绵的不响指,一颗宝宝心非常忧伤。   他躺在摇篮上,那么小一点儿,双手捧着脸,陷入沉思。   贺嚣:“抱着你的脸想什么呢?”   小崽儿呆住。   贺嚣指指他脸颊:“脸。”   小崽儿瞪大眼睛。   没想到他这么小的宝宝竟然有脸,还这么圆。   贺嚣:“手。”   陆很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动了动,抓住贺嚣衣服。   贺嚣:“对,手就是这样用的。”   他抱着崽儿,让崽儿站在自己胳膊上。   宝宝惊呆了,低头,看着胖乎乎的脚丫。   没想到这东西除了吃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陆遗星正在刷牙,探头看了眼父子俩。   宝宝呆住,抬手,手指放在嘴里,学着爸爸的样子,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刷了好久。   陆遗星笑出声。   你哪来的牙齿。   市中心最繁华地段,标志性双子楼直冲云霄,最繁忙的周内,俊男靓女不时进出,阵势浩大,记者扛着相机约采访。   几个员工等电梯,一人看到了什么,呆了呆,胳膊怼同伴,另几个人同时看过去。   西装革履的人迎面走来,扣子严谨扣到最上,面无表情,狭长凤眼眸光凌厉,禁欲又压迫感强。   助理快步跟在后面汇报工作。   几个人低头道:“陆总。”   新入职的小伙伴捂着心脏。   我靠。   传说中的大总裁。   云梯直达总裁办,陆遗星待得最久最熟悉的地方。黎青汇报着今日的行程安排,在心里感叹:他老板真的胖得快,瘦得也快!   年后就没见过面,工作都是线上交待的,再见面竟然瘦了这么大一截!   也有可能是天热,他的臃肿冬装换了下来。   陆总又变回西装革履的工作狂陆总,冷淡从容,效率至上,永远不会被任何事物影响。   下午飞去另一个城市出席为期两小时的会议,在飞机上小憩了会儿。   场地金碧辉煌,入场时,俯身签字笔签下陆遗星三个字。   忙完回来天已经黑了,从落地窗俯瞰,繁华夜景尽收眼底,放松下来,突然有些……不适应,总感觉生活中缺了什么。   他工作起来一直很专注,有成就感,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我回来了。”   陆遗星在玄关处松领带。   沙发上的父子俩一起回头。   崽儿惊呆了,黑葡萄眼睛定定看着爸爸,一动不动。   “看什么?”   陆遗星好笑,解着袖扣。   宝宝奶都不喝了,吹了个泡泡。   人类幼崽看到超级帅的爸爸就是这种反应。   陆遗星笑,脱了西装外套,没有一丝凌乱的白衬衫勾勒出劲瘦的上半身,洗手液喷了几下手,一边擦干净,走过去。   “今天在家乖不乖?”   陆遗星接过宝宝。   宝宝拍他头发。   陆遗星捉着他的手:“打了发蜡。”   贺嚣接过宝宝让他先吃饭:“爸爸帅不帅?”   宝宝含着手指,使劲蹬腿,发出坚定的小奶音:“嗯!”   贺嚣举高:“不知道你爸穿西装好看吧?还有更帅的。”   宝宝在空中蹬腿乐。   被别人夸奖也没什么,但——   怎么被这对父子吹捧就这么开心?   贺嚣说他差点把两个多月的人类幼崽帅到会说话。   陆遗星:“少来。”   贺嚣:“去吃点东西。”   陆遗星去厨房把冒热气的海鲜粥端出来,稍微吃了点儿。   收拾好去看宝宝,小笨蛋已经被哄睡着了,圆胖脚丫并在一起,肉拳头放在脑袋旁,睡得七扭八歪。   陆遗星笑,随意把白衬衫从西装裤里拽出,没拽动,抬手解皮带,啪嗒一声,金属卡扣解开的声音。   他在床边换衣服。   西装裤褪落,露出笔直长腿,雪白腿根缠着黑色带子,三根细绳往上勾住衬衫下摆,解了衬衫夹,紧绷着的衬衫松了些。   他拿了件宽松睡衣,抬手,套头穿衣服,雪白腰肢纤细又带着力量感,腹部绷直着,直到被柔软布料覆盖。   他去洗澡,出来时,贺嚣已经休息了。宝宝出生后,身体激素恢复正常,两人心照不宣地各盖一条被子。   陆遗星钻进柔软的被窝,舒服得直想伸懒腰:“宝宝白天乖吗?”   “还可以,一直在睡觉,”贺嚣抬手给他捏肩膀,“肌肉僵硬,白天没活动一下?”   “僵硬吗?”他扭了下脖子,“没感觉。”   陆遗星:“白天睡饱了,大概率晚上要闹。”   贺嚣笑:“没事,你睡觉。”   他隔着衣服把陆遗星肩膀那块儿的紧绷揉开,轻声说:“喂夜奶我来,我夜猫子。”   陆遗星舒服得不想说话,脑袋忍不住往贺嚣那边靠,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嘟囔:“找个专业的人带他,我们别管了。”   “嫌我不专业啊?”   陆遗星:“我是怕你累到。”   他有根头发落到鼻梁上,贺嚣抬手帮忙抚落,到中途,指尖顿了下。   陆遗星察觉到痒,抬手拍下头发,睁眼。   贺嚣:“今天吃了什么?”   陆遗星支吾了一下:“咳。”   贺嚣:“明天中午发照片。”   他说,“不是管你,你刚生完宝宝。”   “嗯。”   陆遗星看了他一眼,垂下睫毛。   明明孕期激素已经没有了,为什么心脏还有些奇怪?   他不懂自己身体了。   难道那种东西还会在身体里潜伏?   早上陆遗星在打领带。   小胖崽儿呆呆的,还没适应这么冷酷的爸爸,模仿爸爸的表情,眉头一皱,十分严肃。   陆遗星好笑,在宝宝白净的脸上亲了一口。   贺嚣:“其实我也会模仿你。”   陆遗星手指勾过他衣领:“你跟小孩比?”   贺嚣:“今天中午记得发照片。”   陆遗星:“哦。”   贺嚣把宝宝放摇篮里,送他下楼,递过零食袋。   陆遗星愣了一下,耳朵红了:“我现在不要这个。”   贺嚣把那东西的绳圈慢慢套在他手腕上:“提好,中午饿了吃。”   陆遗星低声:“我现在不吃零食了。”   “不是零食。”   车上,陆遗星打开沉甸甸的零食袋。   是蛋白棒,还有独立包装的五香牛肉,手撕鸡胸肉,开袋即食三文鱼。   他最近恢复了锻炼,要多补充蛋白质。   中午果然没安排好时间,开会时,陆遗星手掌放到嘴边,许久后分开,面上没有波澜。   只有侧后的黎青看得清楚。   老板在偷吃东西。   什么东西那么好吃——   不是,他老板竟然开会时吃东西???   结束后,陆遗星给了他几袋,垫肚子。   黎青一看全是肉,怕添加剂多:“这个会不会发胖?”   “放心吃,他是成分控。”   又是老板娘准备的零食。   老板娘可真好!   虽然没见过,但一定很温柔善良。   黎青突然很好奇神秘老板娘。   下午一点,贺嚣突袭检查,催照片。   陆遗星哪有照片发给他:【我吃了,但没拍】   贺嚣:【宝宝今天可喝了两瓶奶,我要告诉他爸爸不好好吃饭】   陆遗星要面子:【不行】   贺嚣:【不好好吃饭以后中午就给你送饭了】   陆遗星心跳飞快。   不是紧张什么,而是想起,以前上学时,中午总会有家长给孩子送饭,拿着那种保温饭桶。   他拳头虚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让助理去楼下买份饭。   吃饭时开了视频。   贺嚣把小胖崽抱过来,宝宝看到爸爸在吃东西,馋得流口水,摸过奶瓶,咕咚咕咚喝奶。   陆遗星报菜名:“海鲜烩饭。”   “好吃吗?”   陆遗星:“外头东西不都一个味儿?”   贺嚣:“你公司楼下有家拉面馆,味道不错。”   陆遗星:“那我下次尝尝。”   宝宝扭来扭去,触摸屏幕里的爸爸,双手按住手机,按紧,用了吃奶的力气要把爸爸救出来,浑身奶膘都在抖。   贺嚣好不容易才救下自己手机。   宝宝因为用了太多力气满脸通红,摸奶瓶喝奶补充体力。   陆遗星笑声传来:“笨蛋。”   宝宝狂喝奶,补充体力,准备下一轮的救援。   陆遗星笑着看父子俩,很下饭:“我今天晚点回来。”   贺嚣:“好。”   宝宝挥奶瓶。   陆遗星:“宝宝。”   贺嚣半开玩笑应着:“哎。”   宝宝着急地蹬腿:“嗯!”   是在叫我。   陆遗星看向贺嚣:“宝宝。”   宝宝抢先:“嗯!”   贺嚣低头笑。   挂了电话,手机锁柜里,防止大孝子拿着乱拍救爸爸。   大孝子口水兜全是奶渍和口水。贺嚣抱着去宝宝房:“换衣服喽。”   陆很帅最喜欢换衣服了!   贺嚣把宝宝抱到衣柜前:“穿哪套?”   宝宝兴奋地蹬腿,丢掉奶瓶。   都要。   贺嚣把崽儿平放在床上,挑了件嫩绿小鹅连体衫,三两下换好,抱起来拍了两下奶嗝。   宝宝被拍得舒服,看着房间漂亮的壁纸,还有墙上挂着的三朵花花。   贺嚣把小奶包放摇篮里,手掌拍着哄睡,自言自语:“最后那声没叫你,叫我呢。”   “他跟我开玩笑,逗我。”   “他逗人时就是这样,冷不丁一下。”   刚才奶瓶不知被摔到哪儿了,贺嚣找了半天才在柜子下找到,洗干净。 第61章 下战书   陆遗星回来宝宝都睡着了,家里安静,没有咿呀婴语,厨房温了宵夜,不太饿,还是过去喝了一点儿银耳羹。   陆遗星正式下战书:“贺先生,明天想邀请你去拳馆。”   贺嚣:“让你十招的那种?”   陆遗星挑眉:“瞧不起谁?”   贺嚣当然乐意奉陪。   赛台上,陆遗星一身白色赛服,黑腰带勾出很细一截腰肢,往手上缠着绷带。   贺嚣肩膀重重挨了一脚。   陆遗星一顿。   怎么不躲。   贺嚣勾唇,看他。   陆遗星突然想起他之前嘴上没把门说什么[想被踹]之类的话——   死变态。   今天是来打架的,不是打情骂俏的。   他抬腿把人踢得后退两步,乘胜追击抬高腿,被人握着往下拽。   他翻滚在地,还不放过贺嚣,夹过他的腿双腿用力,绊倒贺嚣,两人扭打在一起。   “!!!”   裁判忙吹哨子,过来拉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他俩同时说:“我们之间没有友谊。”   全场哗然,捏了把汗关心比赛进度。   陆遗星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贺嚣怔了下,反应过来已经仰面躺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   陆遗星胜。   只准他耍小聪明,自己不能还回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接下来的交锋贺嚣好像在用眼睛搞他,但动作是正直的。   陆遗星每次都觉得他要搂自己腰,触碰自己胸口,但没有。   他脑里产生歧义,脸发烫。   他想把贺嚣打倒。   不是仇恨,是因为他面对贺嚣总失控,想用这种办法把不可控因素变为可控因素。   他挑贺嚣漏洞,把贺嚣按倒压在身下,握拳砸过去,每次都砸歪,拳头落在地面,又挥拳过去。   观众都看傻眼了。   哪有这样肉搏的?像有深仇大恨一样。   贺嚣反手制住,脱身按住他,又被人腿夹着腰,僵持着。陆遗星腿修长,力道却极大,贺嚣制着他胳膊,没提防住腿,肩膀一重,被死锁住脖子。   主办方工作人员觉得今天比赛可以结束了。   这两位必须得走,出事了负不起责任。   裁判朝僵持着的人吹哨子,“结束了结束了。”   又挥挥舍不得走的观众,“结束了,等下一场,明天下午两点。”   陆遗星:“明天两点来不来?”   主办方的人心惊,您两位就算了吧。   陆遗星松了力,起身,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快速侧开,晚了,胳膊被人从后制住,心里暗骂一声。   这个姿势陆遗星不好发力,试着过肩把贺嚣摔到前面,可自己发力点有限,这人又实在太稳,只能带着他往后退了两步,用了蛮力,两人同时往地上摔。   他平躺在地面,大口喘着气,胸膛起伏,后背汗湿,湿的刘海垂落下来,汗水流到眼里带来涩意。   痛快。   浑身都舒服。   他侧头。   贺嚣也平躺在地面,喘着气。   两人同时笑出声,剧烈运动后的胸腔起伏着。   过了会儿,贺嚣起身,拉他。   陆遗星借力站起来:“还打吗?”   “不打了。”   贺嚣说,“回去给宝宝冲奶粉。”   贺嚣丢过去一瓶水。   陆遗星接住,拧开瓶盖,往嘴里灌。   贺嚣指腹碰他发红的手背,捏肩膀:“摔疼了没?”   “你这么小心眼,肋骨的事都记得那么清楚,以后不会找我算账吧。”   陆遗星想起肋骨,脸开始冒热气。   他俩那几个月都在干什么。   过了两天自己去俱乐部。   赛车俱乐部过年时好像新装修了,一时没找到入口。   “陆哥。”   旁边传来欣喜的声音。   何野跑过来。   有那么一秒,他觉得陆遗星又变回去了。   去年见陆遗星时,这人多了温和慵懒,现在那点懒散消失了,恢复了之前高傲矜贵的模样。   可是又不完全一样。   他以前身上裹着冰壳,整个人是紧绷着的,现在放松了一些,容光焕发,更迷人了。   陆遗星选了最拉风最酷的,纯黑侧边划了道流畅的红色条纹,比贺嚣去年的黑白小碎花不知漂亮多少倍。   他勾了勾唇,粘着黑色皮质手套侧边,护腕戴好。   非比赛时间,俱乐部签约选手在练车,观众席空旷,赛道不时传来引擎声。   陆遗星戴上头盔,前视镜折射出凌厉的光芒。他没在意策略技巧,只想爽,油门直接给到最大。夸张引擎声中,黑色飓风飙出,冲到最前面。   陆遗星痛快跑了一圈,摘了头盔,半湿额发往后,凉风吹过舒适得很,后腰半靠在机车上休息。手指划看贺嚣发过来的宝宝照片,保存到相册。   何野跑过来给他送水,刚好看到屏幕上的粉嫩小宝宝照片。   好漂亮。   陆哥亲戚吗?   跟他长得好像。   陆遗星笑着抬头。   何野又呆了呆,递过水:“哥你喝点儿,待会儿我请——”   陆遗星笑:“不了,要回家了。”   他抬手,对着天空拍了张照片,给贺嚣发过去。   报复性玩了几天,躺平了,瘫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沙发上,一条腿垂在地上,别说帅,一点基本的形象都没有了。   贺嚣抱着宝宝在楼下走了一圈,又在客厅晃,小崽儿在他怀里咿呀地跳。   陆遗星躺在沙发上看父子俩。   贺嚣抱着崽儿看他。   宝宝张手要抱。   陆遗星笑,抬手抱过。   宝宝趴在他怀里,抬手,要抓他头发。陆遗星捉住小胖手,看着那张白净奶乎乎的圆脸:“这是谁家宝宝?”   宝宝好像听懂了,憋着口气,肚皮鼓了起来。   陆遗星:“原来是我家宝宝。”   宝宝红着脸,长长松了口气。   小崽儿一天换一套皮肤,陆遗星每晚都会看宝宝,看着摇篮里的精致乖崽:“嗯?小龙猫?”   又退出房间,重新进了一遍,“原来是我家陆很帅。”   贺嚣好笑地看他。   崽儿开心得手舞足蹈,把奶瓶丢远,开心完喝奶,手指弯曲了半天也没感觉到到奶瓶。   奶瓶呢?   那么大一个奶瓶呢?   有几天陆遗星回家晚,西装外套挂好,直接趴在沙发上,不肯起来。   “喝酒了?”   贺嚣给他捏肩膀。   陆遗星舒服地眯着眼睛,懒洋洋说:“两口。”   客厅离卧室太远,一点儿路都走不了,陆遗星抬手。   贺嚣把他抱起来。   圆鼓鼓的肚皮消失,现在抱起来很方便。贺嚣像抱小婴儿一样,竖抱着,胳膊托着他屁股。   他腿夹着贺嚣的腰,胳膊圈在脖子上,脑袋垂到肩膀上睡觉。   到了卧室,还不肯醒。   贺嚣顺势把人放在床上,虚撑在他上方:“那你歇会儿我叫你洗澡。”   “嗯……”   等等。   陆遗星突然清醒。   他现在不是贺嚣小祖宗了,怎么能跟以前一样让人照顾。   洗澡时他又想起冬天那会儿冷,不愿意洗澡,每次都是贺嚣调好水温,把他抱到浴室,洗完又抱回去。   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一想——   贺嚣还真是脾气好。   旁边摇篮里的宝宝睡着了。陆遗星洗完澡,爬上床睡觉,被子往上扯了扯,只露出双眼睛。   一想起那些事就停不下来。   孕后期的荒唐历历在目,陆遗星很羞耻,脑袋往被子里缩,人怎么能那么离谱?   他难堪地握紧被角,心情复杂,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眷恋,眼尾泛出漂亮的红。   好像是习惯了被人抱,现在有些不适应了。   一大早,贺嚣给他准备要带的零食。   陆遗星突然想从后面抱一下他。   “坚果开口器给你放里面了。”   他递过鼓囊的零食袋。   陆遗星:“不用,我真的不用……”   贺嚣:“中午肚子空了吃点,我还不清楚你,没人看着不吃饭。”   陆遗星:“我……”   “拿着吧,怕你饿到,”贺嚣笑,“不是想找回腹肌?不能太瘦。”   陆遗星不愿意地收下,抬头看他。   贺嚣以为他在乎仪表,上下看了一眼:“很好,出发吧,陆总。”   陆遗星到车上一看,还是那些种类,增肌的高蛋白零食。   ……他也不怕到时候一拳就把他打倒。   如贺嚣所料,陆遗星一工作起来就没时间概念,吃饭要看着。也就孕期会儿胃口好,吃饭积极了些。   贺嚣抱着宝宝和他视频:“是谁不好好吃饭。”   宝宝很着急地让看自己嘴巴,张大。   可是我没有牙齿呀。   “不是你,你吃饭很好,是有的人。”   当宝宝的面被点名了,陆遗星很羞耻。   宝宝抱着奶瓶喝奶,喝一半吐一半,衣服惨不忍睹。贺嚣:“哎你——”   他拿纸巾擦干净,又抱着宝宝去换新衣服。   陆遗星这边看不到他俩,只能听到贺嚣哄崽崽“抬胳膊”、“不要乱蹬你爹”的声音,笑。   换了新衣服的宝宝过来了,穿着红色麋鹿连体装,垂下来的帽子带着白色毛绒耳朵。   他脸蛋白里透红,半藏在帽子里,抓着奶瓶往嘴边送。   陆遗星的饭也过来了,专门说给贺嚣听,反驳:“我有在吃饭。”   宝宝喝完甩甩奶瓶!   喝完了。   贺嚣看向屏幕:“有人能吃完吗?”   陆遗星握拳:“我可以。” 第62章 携崽潜入   贺嚣有时候叫不回来人,陆很帅出马就很有用,低着头,撅嘴,强忍着不让泪掉下。   演技指导,贺嚣。   十点多了,还没回来。贺嚣打电话:“加班有瘾啊?”   陆遗星:“马上马上。”   要不是贺嚣监督,他连中午饭都忘了吃。   陆遗星听着他声音心痒:“要视频。”   贺嚣开了视频,笑:“想宝宝了?”   陆遗星点头,过了会儿,低声说:“你。”   还有你。   贺嚣把胖嘟嘟的崽儿抱过来。   宝宝看到屏幕那边的爸爸,伸手要抱。   陆遗星:“马上就回来了。”   宝宝隔着屏幕摸他的脸。   贺嚣:“这是谁?”   崽儿努力说话:“啵。”   贺嚣:“爸爸。”   陆很帅瞪大眼睛,很努力:“波!”   贺嚣笑:“陆坏蛋又把他宝宝一个人留在家。”   宝宝好像听懂了,眼里含泪,张手要爸爸抱。   贺嚣:“我们孤儿寡父的,待在冷清的家里,没人心疼。”   宝宝扁嘴,努力忍着泪,要落不落的。   陆遗星心疼坏了:“贺嚣快闭嘴。”   贺嚣:“不要熬太晚,早点回来好不好?”   陆遗星点头。   “好了,爸爸要回来了。”   陆很帅跺脚,脸上胖乎乎的奶膘都颤动了一下。   这天又忙了一中午,两点停下来,陆遗星看手机,没有未接来电,微信也没有未接通话,给贺嚣打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   陆遗星轻咳一声:“宝宝乖吗?”   贺嚣声音有些喘,笑:“中午吃了吗?”   陆遗星:“没有。”   敲门声响起。   电话另一边说:“开门。”   陆遗星:“!!!”   陆遗星快速打开门。   门口的人全副武装,黑色风衣帽遮住头顶,只露出下巴和高挺的鼻梁,手里提了个篮子。   陆遗星:“…………”   陆遗星冷静道:“你怎么这幅样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行刺来了。   贺嚣往门内挤,“门口的人不放我进来,我只能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进来。结果总裁办的直达电梯不对外开放,我没有卡,只能员工电梯转楼梯——”   他往后摘了风衣帽,“给你送饭来了!”   陆遗星:“……”   陆遗星闭上眼睛,算了,也是自己原因。   贺嚣递过篮子。   陆遗星接过,皱眉,“这么重,你做了什么饭?”   “打开看看。”   陆遗星打开篮子,吓得差点跳起来。   宝宝在篮子里蹬腿,看到爸爸乐得不行,张手要抱。   陆遗星眼前一黑,有种眩晕感,缓缓看向贺嚣。   “饭在这里!”   贺嚣从身后拿出个饭盒:“番茄炖牛腩和土豆鸡块!”   陆遗星:“……”   陆遗星冷静道:“也就是你把宝宝放在篮子里走了一路,被拦下来后,从楼梯通道溜了进来?”   崽儿在篮子里“啵”地喊他,小奶音软软的,陆遗星:“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他把小胖崽抱了起来,宝宝一到爸爸怀里就委屈了,眼里水汪汪的。   “怎么了。”   陆遗星低头去看。   宝宝把脸埋在怀里不让看。   陆遗星心疼坏了,抱着哄了会儿。   “吃饭了,我来抱。”   陆遗星瞪了他一眼,孩子给他。   饭菜还是热的,米饭香甜有嚼劲,还有炖得大块的肉,比昨天的外卖不知好吃多少。   胃已经习惯了贺嚣的厨艺,每次许久没吃,再次尝到都会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家的味道”。   贺嚣在沙发上逗宝宝,陆很帅要吃手,贺嚣捉着不让吃。   宝宝委屈地喊:“啵……啵。”   贺嚣拿出奶嘴让他含着。   陆遗星慢吞吞吃着,在饭菜香气中看着父子俩玩闹,低头笑。   他的办公室从不夹杂私事,灰白色调冷清得很,极简风格最能提升效率。他在这里熬夜,开会,听报告,看窗外的夜景。   却从来没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贺嚣在隔间洗餐盒。   陆遗星在桌前办公,宝宝坐在他怀里吃手,啃他西装扣子。陆遗星笑,夹着咯吱窝抱起来,“长牙了?爸爸看看。”   崽儿乐得眼睛都没了,露出白花花的光秃牙床。   门外有人道:“陆总。”   “进来。”   黎青大步往前,把手里的方案送过去:“这是——”   他说到一半注意到陆总怀里的奶娃娃,惊恐得好半天没说出话,直到陆遗星抬头,才镇定说完。   陆很帅看爸爸很严肃,自己也严肃着脸,眉头拧了拧,小奶音萌得发颤:“嗯。”   太像了。   怎么会这么像?   亲生的都不会这么像——   等等,老板前段时间该不会是去陪产了?   那位贤惠温柔美丽大方的神秘老板娘为老板生了个孩子?   黎青压下心里的八卦,继续汇报工作,有件小事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一下,说:“监控半个多小时前发现有可疑人员潜入公司,从员工电梯进来,又出现在步行通道,现在还没找到人,已经联网搜寻——”   宝宝:“嗯!”   陆遗星捉下他含在嘴里的手:“是误会,撤了通报吧,我的人没看好。”   黎青:“好。”   他纳闷今天是怎么回事,那个可爱宝宝一直冲他笑,心痒痒,想逗一下,越看越像陆总,抬眼,有人从隔间走出来。   “!!!”   贺嚣?   怎么会是贺嚣。   他怎么在这里?   他现在心里的惊悚程度不亚于看到小宝宝。   偏偏那个可爱宝宝看到贺嚣就开心得蹬腿,“啵啵”地吹泡泡。   贺嚣笑:“给我吧,我抱回去。”   陆遗星把孩子送过去。   回家再跟他算账。   “黎青。”   “哎。”   黎青整个人恍恍惚惚。   “开车把他俩送回去。”   “好。”   等红灯的功夫,黎青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和贺嚣也有点像。   他整个人都凌乱了。   车窗外有个大网吧,白天灯牌没亮,巨大招牌竖在外头。宝宝看到了,像是受到了什么神秘召唤,呆呆看了很久,眼睛瞪圆,兴奋地直蹬腿。   贺嚣笑:“嗯,你的快乐老家。”   陆总正在谈生意,还不知道胎教时捅了多大篓子。   陆很帅不满足于抚摸四肢了,开始啃手,掰着脚丫就啃,像是跟自己有仇一样。   陆遗星冷静拿纸巾擦他的手。   小崽儿:“波。”   陆遗星:“爸爸。”   小崽儿憋了口气,超大声:“波!”   陆遗星笑着挠他脸颊:“不许吃手了,还有脚丫。”   贺嚣:“好吃吗?撒点盐好不好。”   小崽儿疯狂蹬腿,弯着眼睛,似乎有了一点点牙根,脸颊边笑出浅浅的小涡。   陆遗星:“你别乱说话。”   宝宝牙根痒,四处找东西啃,有时候叼着奶嘴不松手。   他盯上了摇篮边边,认真地啃,口水流了一地,而木质摇篮毫发无损。他又啃被子,咬着不松手,偶尔捉到积木,也要送到嘴边,整个人啃得发抖。   他陆很帅今天一定要把这个积木咬断!   他爹给他手腕上挂了个磨牙棒,小崽儿每天都弯着眼睛咬磨牙棒,迷得不行,像那东西拿肉汁泡过一样。   当宝宝学会翻身,就不满足于只睡在摇篮里了,盘算着越狱。   没有什么能难倒他陆很帅。   没有!   他一点点挪着,把摇篮里的棉垫往地上蹬,怕摔到自己,摔到就不好吃了。   宝宝费了好大的劲儿,棉垫才挪了一点点,但不灰心,继续挪。   肖申克的救赎摇篮版。   没多久,陆遗星过来看宝宝,刮刮那白嫩脸颊:“垫子怎么歪了?”   然后把崽儿抱起来,垫子垫好。   陆很帅,功亏一篑。   但他不放弃,夜以继日地挪动。   每次喝奶都喝好多,偶尔也会在摇篮里活动手脚,为今后越狱打好基础。   宝宝胖胖的手指一搓,打了个软绵绵的不响指,让爸爸看,憋着口气等表扬。   陆遗星:“真棒。”   宝宝这才红着脸,长长松了口气。   他让爸爸看他啃的摇篮边边,憋着口气,肚皮圆鼓鼓的,等表扬。   陆遗星情绪极其稳定:“真棒。”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不许乱啃,知道吗?”   陆很帅开心地蹬腿,白嫩藕臂乱挥,让爸爸抱。   陆遗星抱着崽儿,回想育儿书上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没看吗?   不可能,他和贺嚣一起看的。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第63章 金闪闪   陆遗星在健身房跑步,贺嚣靠在门口看他,仿佛看到圆滚滚的小汤圆在打太极,眸里温柔。   六月过了大半,陆遗星穿着运动t恤,手脚修长,皮肤蒙了层薄汗,眉眼干净得像水洗过。   他擦汗,看到门口的人,热血沸腾冲过来,差点平地摔,被接在怀里:“累不累?早餐做好了。”   陆遗星摇头。   还要做仰卧起坐。   他做了两下仰卧起坐,感觉腹部的紧绷,胳膊肘半撑起身体,不经意撩衣角,炫耀自己平坦的腹部。   虽然腹肌没回来,但很漂亮。   贺嚣笑,半蹲在旁边手指触碰腹部,没摸到刀口。   但他知道在哪个部位。   在那个地方,有道六厘米的刀口。   干燥嘴唇贴上。   陆遗星抖了下,松了手,那截衣角垂落了下来。   贺嚣脑袋蒙在衣服里。   陆遗星推他,低头,看到圆鼓鼓的突起。贺嚣脑袋在里面,他张了张口,想骂人。   可是,可是——   手指抓贺嚣肩膀处衣服。   想让他再往上一点。   这几个月一直坚持涂疤痕膏,伤口淡了,只有一道细小的白线,肉眼几乎看不出,可是嘴唇还能感觉到。   舌头末端触觉灵敏,也能感觉到。   就算有一天舌尖也感觉不到了,可是心脏还能感觉到。   他一辈子都能感觉到。   陆遗星有些抖,抓他头发:“贺嚣,别,出、出了汗。”   贺嚣脑袋出来。   陆遗星垂眸,刚好看到他脑袋从衣服里出来的这一幕,脸涨红。   贺嚣凑近,笑道:“感觉到了,练得挺好。”   陆遗星把他揍了一顿。   贺嚣:“下手真狠啊,真舍得揍我。”   也不看我成天照顾宝宝。   陆遗星小声说:“我有什么不舍得的。”   贺嚣生气地去找宝宝评理。   崽儿刚睡醒,热身了一番,试图越狱。可是爬不起来,费了吃奶的劲儿才翻了个身,气得泪眼汪汪,真是一个无能的小婴儿。   他啃了啃拳头,惩罚自己。   可是连牙齿都没有。   “又乱吃。”   贺嚣把崽儿抱了起来,举高。   小宝贝立刻开心得蹬腿。   贺嚣再举高。   小宝贝开心疯了,使劲蹬腿,咯咯笑,缩在他怀里,漂亮的眼睛四处找爸爸。   陆遗星上次送了花,这次又琢磨着买点什么给贺嚣。   陆遗星问:“你说送什么东西比较有诚意。”   开车的黎青:“那要看送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   “他在家里……比较辛苦。”   那必然是送给老板娘了。   更加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拿下陆总。   黎青:“钻石。”   这提议说到陆遗星心坎上去了。   没有人不喜欢亮晶晶。   黎青:“黄金也可以。”   陆遗星嘴角扬了扬,“好。”   他要给贺嚣买钻,买珠宝,买黄金。   床上堆满黄金,贺嚣金闪闪地躺在上面。   他脑补了一下,眸里晃了晃。   好喜欢。   很适合贺嚣。   家里的贺嚣正摆弄着毛线,打了个喷嚏,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变得亮光闪闪,贵气逼人。   他在学习织袜子,现在开始学,等到冬天宝宝就可以穿了。但没想到织毛衣这么简单,看着视频学习,不到一小时织了一双,毫无挑战性。   织毛衣变成了无聊的机械性活动,他无聊地看电视,小心避开恐怖片类目,手上织着围巾。   陆遗星在珠宝店挑珠宝。   黎青一看款式,应该是送给男士的,大着胆子说:“老板,男士应该不喜欢这种。”   陆遗星看向他:“那你觉得贺嚣喜欢哪种。”   黎青惊恐:“买给贺嚣的?”   陆遗星没否认。   但是也没承认!   黎青松了口气。   他就说,怎么可能?   有个绿眼睛帅哥正在和柜姐说笑,余光看向这边,顿了顿。   他自诩见多识广,见过不少美人,小美人谈过不少,但都娇软可爱,没这种冷淡有气场的。   那双绿色眼睛眨都不眨,顶着一头浅咖色卷毛,笑得风流多情。   “你好。”   他走过去,中文不太顺畅。   柜姐:“老板。”   绿眼睛笑着:“美女姐姐,你去忙。”   柜姐去了另一边。   “这个。”   他从玻璃窗后拿出浅灰胸针,用同样不顺畅的英文说,“和你的气质很搭。”   陆遗星却看向另一边,玻璃柜后躺着硕大的深红钻石胸针,很心动,握了握拳:“那个。”   绿眼睛帅哥震惊地给他拿出来。   陆遗星放眼望去,没有比这个更大更亮的,满意地让包装起来。   绿眼睛帅哥:“再见,期待下一次见你。”   “再见。”   绿眼睛帅哥呆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审美也那么神秘,更迷人了。   陆遗星有些担心贺嚣经济状况,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家带孩子,没去公司。   “啊?”   黎青懵了懵,好小众的文字。   “贺嚣怎么会没钱花,老板……您没看新闻吗?年前他们团队刚得了奖,轰动业界,这半年正是最风光的时候……”   “不过之后贺嚣甚少出现在公众视野,采访也没有,很低调,没想到他这人还挺淡泊——呸。”   他快速改口,“我站您这边。”   陆遗星这才意识到。   难怪贺嚣那边开年股票涨得厉害。   黎青找出视频让他看。   鼎盛科技新品发布会,震撼盛大,科技炫目,随后的颁奖礼,男人西装革履,沉稳看着下方,脱稿发言。   孕晚期那会儿,他黏贺嚣,两人形影不离,后面贺嚣甚至有些焦虑。   无法想象还抽空参加了这个。   可是视频里的人确实是他,衣着笔直,神色坚定。陆遗星愣了愣,恍神。   一时无法将他与那个嬉笑叛逆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贺嚣沉稳了起来。   玩世不恭的气质,棱角分明的个性,都完美包裹在沉稳气场下,再也瞥不见分毫。   不知不觉到了家,黎青挥手:“我回家了,老板,有事call我!”   陆遗星:“没事可以多休息几天。”   黎青不愿意:“我爱上班!”   “……”   “等等。”   陆遗星突然叫住他。   黎青惊喜:“怎么了?”   陆遗星:“如果有人突然给你送珠宝,你什么反应。”   黎青:“那要看男的还是女的?”   “如果是男的,怪怪的,如果是女的,说明她喜欢我。”   陆遗星:“如果是我呢。”   黎青差点跪下,惊恐脸。   陆遗星:“你会不会觉得我喜欢你?”   “我去,”黎青惊恐万分,“老板你别逗我,我快吓哭了,当然不会!!!”   他怎么可能觉得老板喜欢他!   陆遗星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人!   陆遗星慢步往前走:“合作方送来的东西不都堆在十楼,你喜欢哪个自己拿。”   家里客厅乱成一团,毛线堆得到处都是。   陆遗星那点儿触动消失了,冷静道:“贺嚣。”   贺嚣被一堆毛线缠绕,在……织毛衣。   宝宝的摇篮在客厅,挥着白嫩藕臂牙牙学语。   贺嚣织着毛衣:“回来了?”   摇篮里的宝宝也扭头看,看到爸爸,差点在三个多月高龄跳起来,创造生物史上的奇迹。   陆遗星脱了外套,去洗手,迫不及待抱他崽儿。   崽儿泪眼汪汪。   陆遗星好笑:“这是怎么了,才几个小时不见就哭。”   宝宝把脸埋在他怀里。   没有哭。   没有想爸爸。   贺嚣:“我给他织了双小袜子。”   陆遗星看了眼,浅黄色和淡绿交织在一起,挺可爱。   贺嚣:“是不是很显嫩。”   陆遗星:“…………”   他都这么嫩了再显嫩要嫩到哪里去?   虽说是还人情,但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直接给太突兀了吧?   哪有人一言不发送珠宝的。   怎样才能装作不经意地丢过去,像是不小心送给他的。   他很苦恼,戳宝宝脸蛋,想起容易流口水,刮鼻尖。   宝宝鼻梁很高,鼻尖微翘,唇色鲜润,漂亮得不行。   陆遗星从没想过,会有一个缩小版的自己,长着相似的脸,但却爱笑,活泼好动。   很神奇。   贺嚣也蹲在旁边看,气氛静谧温馨。   陆遗星:“对了,我看了你们公司去年发布会视频。”   “嗯?”   贺嚣把摇篮里的空奶瓶放在桌上,“网上传得很火的那个?”   “别提了,我当时迫不及待回来找你们,事后都没留下开会。”   “虚头巴脑的东西,还不如回家亲你一口来得实际。”   他意识到话里的不对,改口,“——我说的当时。”   当时他俩就是……比较亲密。   现在没乱想。   陆遗星耳朵有些红。   空气有些微妙,宝宝又开始充当破解尴尬的工具宝宝。   贺嚣:“他头发好少。”   陆遗星:“?”   陆遗星:“这么小的小孩头发本来就不多。”   贺嚣:“可他是旁边有一点点,发际线处却没有。”   陆遗星怒道:“你别说他!”   贺嚣憋着笑,“好,不说,宝宝是最可爱的,头发浓密,浑身是毛。”   陆遗星打了他一下:“这个给你。”   “什么?”   贺嚣打开精美的盒子,顿了顿,“打一下给一个宝石?”   陆遗星看着他。   贺嚣收下。   一个字,大。   两个字,好大。   总之很符合陆遗星财大气粗的审美。   “给我的?”   陆遗星不自在:“爱要不要。”   他补充说,“刚好珠宝店大促销,嗯。”   贺嚣笑:“是不是门口还放喇叭,说快要倒闭了,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   陆遗星被问住,好像听过这种广播,但也不确定:“有放吗?我没注意。”   贺嚣忍笑,看了又看:“好看,适合我。”   陆遗星抬着下巴。   也不看是谁的审美。   “以后都戴着你送的胸针。”   陆遗星点头。   贺嚣:“你待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陆遗星耳朵发红:“我不是待你好,说了……是要倒闭了……我随手拿的……你不要乱想。”   贺嚣:“你觉得我陪宝宝辛苦,想补偿我。”   陆遗星点头。   贺嚣叹气:“我怎么可能乱脑补?我还没有自我感觉好到那种地步。”   陆遗星侧开他视线:“明早你睡个懒觉,别起来做饭了。”   贺嚣:“那我们吃什么。”   陆遗星:“我是请不起人还是没有手?” 第64章 管家回来   清晨,贺美人在柔软的大床上醒来,拿床头准备好的温水漱口,窗帘贴心地没有开,下床,踩着奢贵羽毛毯走过去,开了窗。   窗外枝叶繁茂,鸟声阵阵,空气自由。   只有他,像只被关在华丽笼里的金丝雀。   他有些羡慕,许久,叹了口尊贵的气,打开衣柜,衣服目不暇接,懒懒选了件。   洗漱完,去楼下,等待他的是满汉全席。   被宠坏的贺美人不由挑剔:“天天都吃燕窝,说了多少遍,不想吃佛跳墙。早上胃空,吃不下海鲜。”   陆遗星看了他一眼。   贺嚣乖乖过去吃饭,夹了个包子,喝豆浆。   包子速冻的,豆浆让人买的。   “小少爷!”   门外传来很大的动静。   管家在小岛上呆了几个月,遇到大雾,海上多飘了两个月,兜兜转转,终于回来了,看着家里亲切的一草一木,老泪纵横。   他丢了行李,冲到客厅。   吃早餐的两人同时看过去。   空气安静了很久。   “?”   贺嚣怎么还在!   小少爷不是胖了点,怎么又瘦了?   自己不在,小少爷就吃点包子喝豆浆吗?   陆遗星率先开口:“回家了?吃了没,一起吃。”   管家:“早上吃了黑松露海鲜粥,还有两根糯米糍夹心油条。”   贺美人闻言,看了陆遗星一眼,继续没脾气地啃白菜馅的包子。   陆遗星:“……”   管家环视四周,总感觉哪里不对,家里多了些婴儿相关的东西,又不确定,去厨房转了圈,转回客厅看着奶粉罐发呆。   楼上突然传来哭声。   管家:“!!!”   什么声音?   怎么会有婴儿哭声?   是不是在海上飘了太久,幻听了?   他神色恍惚地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抬头,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扶着沙发。   什么?   那是什么?   贺嚣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腕间手表一直在叫,机械女声提醒:“您血压波动过大,请注意情绪管理。”   陆遗星去扶他。   管家摆摆手:“我没事我没事。”   贺嚣抱着宝宝从楼梯走下来。   管家张口:“玩具?”   陆遗星:“小婴儿,我的孩子。”   他怕老人家晕过去,“还好吗?”   管家深呼吸,稳住身形,看了看贺嚣:“那孩子母亲——”   陆遗星想着怎么说出真相他能接受,毕竟阿叔思想保守——   管家:“贺嚣是孩子生母?”   “他是双性人?还是他为了拴住你吃了生子药?”   陆遗星:“你小说看太多了。”   陆遗星抱过孩子:“阿叔,看一眼。”   管家眼眶一红:“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擦了擦眼泪,“长得好小,有三个月吗?”   “快四个月了。”   他算了算时间,那岂不是自己离开的时候,贺嚣就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   他想起自己当时的态度。   贺嚣当时一个孕夫,自己看他不顺眼,各种挑剔示威,自责又内疚。   他一个男人,不顾外人眼光,为陆家诞下一子……   管家看着襁褓里跟贺嚣几分相似的婴儿,擦了擦眼角的泪,对贺嚣说:“我之前对你声音太大了,你辛苦了。”   贺嚣大度道:“没关系。”   “身体恢复了吗?”   “只是偶尔头疼。”   管家忙说:“那是坐月子时着了凉,你快坐。”   陆遗星:“???”   不是!!!   贺嚣坐下。   管家:“你哪里不舒服跟我说,心情好一些,不要郁郁寡欢。”   “……”   郁郁寡欢这个词和贺嚣有关系吗?   贺嚣叹了口气:“这几个月一直提不起精神。”   管家皱眉:“是产后焦虑吗?”   “不清楚,”贺嚣往旁边看了一眼,“陆遗星你对我也不上点心。”   管家总是偏向小少爷的,劝道:“他也是第一次当爸爸,不懂,这样吧,我让我的中医朋友给你开药。”   贺嚣:“?”   陆遗星:“开药太慢了吧,给他扎一针。”   贺嚣:“!!”   管家想了想:“可以,我这就——”   贺嚣立刻道:“我不晕了!我是没睡好。”   管家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陆老知道吗?”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不知道。   刺激。   贺嚣登录游戏号,陆老已经许久没上号了,给老人家送了套稀有皮肤,爆了堆金币。   管家对贺嚣心有亏欠,嘘寒问暖,态度好了很多。   白绵买了世界上最最最大的婴儿车。   顾耀也要跟过来:“我们三个一起的,你俩别想瞒着我有行动——你买婴儿车干什么?”   白绵:“准备红包了吗?”   顾耀:“?”   到了陆家,顾耀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久久没说出话。   陆遗星从哪儿变出来个孩子?   私生子?   没想到他们三个中最道貌岸然的陆遗星竟然瞒着所有人搞了个私生子!   白绵塞了两个厚厚的红包给大侄子。   顾耀两手空空,尴尬得直搓手:“好突然啊。”   他快速打电话让司机送现金过来,包着红包的那种,再买最奢侈的婴儿用品。   小婴儿跟陆遗星长得很像,很爱笑,笑起来——   顾耀突然说:“你有没有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像阿星。”   “确实很像阿星,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但——还有另一个人的感觉。”   他这么一说白绵也察觉到熟悉。   特别是下半张脸,笑涡浅浅。   “还有酒窝啊。”   他俩被酒窝转移了注意力,没再想孩子的另一位家长是谁。   回家后,两人排除了起来,把所有认识的人罗列在一张纸上,无论男女。   顾耀:“怎么可能是男的,现代医学已经这么发达了?”   白绵:“看没看过新闻?”   顾耀勉强接受。   有个男的……给陆遗星生了个宝宝。   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陆遗星这种人,男女通杀。   最后范围缩小到和陆遗星接触频繁的。   可陆遗星周围的人太多了,根本无从查起。   “对了,”顾耀想起,“阿星家里人有谁有酒窝吗?爷爷奶奶再往上都没有吧。”   白绵摇头。   他俩只好剑走偏锋,“那谁有酒窝?”   顾耀:“贺嚣?”   这两个字戳中了莫名的笑点,他俩同时:“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白绵笑得打滚。   顾耀也没好到哪去,捂着肚子。   怎么会产生这么离谱的推测?   孩子是打出来的吗?   他俩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没几天又滚过来了,这次陆遗星不在家,让他俩随便玩。   宝宝被抱去散步了。   他俩在陆家花园里走,自来熟地跟园丁打招呼。管家回来了,另一边的小楼忙了起来,不知在热火朝天做什么。顾耀突然想起那天的笑话:“宝宝的另一个爸爸是贺嚣。”   两人又同时笑了起来,笑得在草坪上打滚,一路滚到贺嚣脚下,抬头。   贺嚣正抱着宝宝喂奶粉,无语地看着他俩。   你们比陆很帅大几岁?满地打滚。   空气安静了很久。   贺嚣抱着宝宝绕开他俩。   顾耀胳膊肘碰碰旁边的人:“怎么这么怪异?”   他怎么会喂小孩?   不是——   他怎么会抱着大侄子?   他凭什么自来熟地抱着人家孩子在花园里走来走去熟练得像在自己家一样。   他俩越来越觉得奇怪:“为什么陆很帅让他抱。”   “也让我们抱。”   “也是。”   “那为什么贺嚣会在?还抱得这么熟练?”   顾耀反应过来了:“贺嚣应该在追他。”   “?”   “什么追他,”白绵扩写了一下,“追着打他?”   “追求他。”   顾耀说,“你真看不出贺嚣喜欢他?”   “……”   “那个,我给你说件事。”   顾耀小心地坦白,“初二的时候,咱们仨不是刚开始一起玩?那是因为贺嚣安排我进来当他的眼线。”   白绵:“…………”   顾耀举起三根手指头:“但是后来我从来没给他说过阿星的任何情报!我觉得你们挺好的,真心跟你们做朋友。”   白绵:“那会儿就喜欢?”   顾耀:“后来才喜欢上的,不过他也没明说,我猜的。”   白绵想了很久:“有没有可能……你猜错了?”   “不可能,太明显了,我一般拿这个跟他打趣,他从不反驳,就是默认了。”   白绵张口:“那……那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可不可能是贺嚣?”   说完他俩没忍住:“哈哈哈哈哈。” 第65章 你胖胖的   陆遗星已经很久没出席过这种场合。这段时间谢绝邀请,推了不少应酬,如今现身很多酒躲不过,眨眼功夫,几杯入腹。   青年西装革履,矜贵冷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跟以前不同,仍是那张脸,不笑时冷漠,但稍微勾勾唇,便光彩照人。   不远处的绿眼睛呆住。   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再遇到那天的人,真的是缘分!   旁边谈合作的人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笑着介绍说是他们大老板。   绿眼睛顿了下:“你也没说过,你们大老板这么好看。”   “……”   还用说吗?谁不知道好看,只是拿好看来概括一个人太浅显了。   绿眼睛:“我上个月过来怎么没看到。”   那人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要碰运气。”   陆遗星走过来,打招呼:“又见面了。”   绿眼睛欣喜。   他也没想到神秘大美人竟是合作伙伴。   两人交谈生意,顺着话题聊开,相谈甚欢。绿眼睛英文会基础的,中文更不通,两人用意语聊天。陆遗星说自己去过佛罗伦萨附近的一个古老小村庄,房子是石头砌成的,很美丽。   绿眼睛就是那个小村庄出生的,眼睛都亮了,小时候在乡下,生活清苦,后来被他爸接回去。   所有人都爱慕繁华,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还是那个充满青草香气的小镇,那是他回不去的故乡。   “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因为回去没意义。”   时间如金,他家兄弟姐妹又多,没必要为了抓不住回忆,放弃成百上千的金币。   两人留了联系方式。   陆遗星手机亮了,打了声招呼,去安静的地方接视频。   他和宝宝视频,屏幕大半却是贺嚣。   因为宝宝的脑袋被挤在左下角,只露出一点点,在那里“呀”了一声抗议。   贺嚣理直气壮:“我又听不懂婴语。”   贺嚣:“宝宝想你了。”   宝宝在左下角露出可怜的一点点脑袋:“啵。”   贺嚣:“是哪个小笨蛋还不会说话?”   宝宝不服气地嘟囔了一长串。   不是他。   他会说话的。   只是还不会说大人的话。   “少欺负我崽儿,”陆遗星瞪了他一眼,转而温柔看宝宝,“让爸爸看看牙齿。”   小崽儿呲牙,露出一点点牙根。   陆遗星:“嗯,很了不起。”   小崽儿飘了,憋红了脸,肚皮圆鼓鼓的,快成了随时飘走的气球。   贺嚣把宝宝抱在怀里,一起视频:“少喝酒。”   陆遗星:“没喝。”   贺嚣低头:“爸爸是不是很厉害。”   宝宝漂亮的凤眼笑成月牙眼,傻乎乎的。   贺嚣捉着他的手,挥挥,“让爸爸去忙。”   宝宝认真点头。   忙!   都忙。   忙点好啊。   挂了视频,陆遗星心里有些空。   兜里还放着宝宝给的铃铛,临出门前,父子俩共同给他表演了一个杨柳惜别。   他笑出声。   绿眼睛:“陆遗星。”   陆遗星笑意未散去。   太迷人了,绿眼睛被迷得晕头转向:“我就这样称呼你了。”   他手指上空的,没伴侣。   绿眼睛欣喜,想约他吃饭,又不好目的性太明显,按捺下心跳,“期待下一次见面。”   他忍了两天,终于忍不住邀请陆遗星,以谈工作的名义。   往日贺嚣都不过问,但今天,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起来还有些别扭:“你……去干什么?”   “谈工作。”   见面的地方是咖啡馆,陆遗星有些诧异,但也能理解这种比较休闲的工作方式。   店员推销恩爱情侣甜蜜套餐。   陆遗星婉拒:“在谈事情,我们不是情侣。”   管家在家里带陆很帅。   总裁夫人全副武装,再一次开着定位找到陆遗星。   咖啡馆?   贺嚣戴着侦探帽,穿着咖棕条纹风衣,躲在发财树后头,观测情况。   旁边桌的人在追剧,外放的声音传来:【男人变心的几个征兆:早出晚归,注重外表,性格变得不一样,还有就是有时候会给你送东西,因为心虚】   全中了。   难怪,难怪给我买珠宝?   等等,他都没有对我动过心,谈何变心?   他连酸的资格都没有。   对面那人去了洗手间。   贺嚣跟过去。   绿眼睛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中文不好,对着镜子发出蹩脚的:“我爱你。”   旁边有人洗手,他看过去。   那人主动跟他打招呼:“你好。”   “你好。”   绿眼睛继续对着镜子,手放在心口,“我爱你。”   “是要告白吗?”   旁边的好心人用英语问。   绿眼睛点头。   那人拿纸巾擦干手:“我们这边告白不说那三个字,很唐突,我们比较委婉含蓄。”   绿眼睛怔了下,点头,确实是这样。   他今天遇到了好心人。   好心人继续说:“我们都用另外四个字告白,含蓄又有诚意。”   “什么。”   好心人用中文说:“你胖胖的。”   绿眼睛跟着发音:“你旁旁的。”   好心人不厌其烦教他:“你,胖胖的。”   他反复很有耐心教了很多遍,直到绿眼睛发音标准,才满意点头。   绿眼睛紧张地坐回去,对陆遗星说,有些话,本可以用他们国家的语言说,但是用陆遗星母语会更真诚些。   “?”   绿眼睛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说:“你胖胖的!”   陆遗星:“…………”   贺嚣躲在绿植后头笑得发抖。   陆遗星:“我胖?”   “你胖胖的。”   “……”   陆遗星看着窗外。   他虽然是没以前那么瘦有肌肉,但——   也不至于有礼貌的友人也说胖吧。   绿眼睛问他怎么不回应。   陆遗星总不能反驳说我不胖,友好笑了笑,表示会注意身材管理。   绿眼睛摸不着头脑,问他喜欢听这种话吗?   陆遗星:“我想,没有人喜欢听这种话。”   但是,真的……   绿眼睛叹气,又认真地说:“你胖胖的。”   陆遗星:“……”   陆遗星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礼貌跟人告别。   绿眼睛提到自己刚才遇到了一个热心市民,主动帮助他,聊了他很多东西。   陆遗星:“?”   陆遗星四处看了看。   陆遗星冷静问:“那人很高是吗?帅不帅。”   很帅,但不是绿眼睛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帅,压迫感太强,很有特点。   但是——   他用中文说:“你胖胖的!”   陆遗星扫了眼周围,扭头,身后不远处绿植后头露出一截鬼鬼祟祟的衣角。   虽然不知那个词原词是什么,但根据绿眼睛的表情,是褒义词,类似于你很迷人你人品好之类的,说:“谢谢,生活愉快。”   绿眼睛依依不舍地分开。   陆遗星走过去。   那人拿书挡着脸。   陆遗星一拍,露出张憋笑的脸。   “就知道是你在恶作剧。”   贺嚣心虚,倒打一耙:“我在家里带宝宝,你跟别人约会。”   “在谈事情。”   贺嚣不说话:“他不知道你有家室吗?”   “他怎么会知道?我脸上写了四个字:已有家室?”   贺嚣不说话,偏偏旁边的绿植也欺负他,长叶子他身上掉。   贺嚣接住那两片带长梗的落叶,手指绕着柔韧根茎轻打了个结,两片叶子挨着像振翅蝴蝶一样。   “你怎么跑过来了?”   “哦。”   陆遗星看他委屈的傻样子,“穿成这样。”   贺嚣抬头。   陆遗星笑出声:“以为自己拍电影,是福尔摩斯?”   贺嚣:“这是我的伪装。”   他俩好久没有出来,既然出来了,多待了一会儿。   店员这次过来却没推销那个情侣套餐。   陆遗星也不好明说,看着店员暗示。   店员没看懂。   陆遗星只能:“有没有推荐的?”   “茶青拿铁。”   “名字长点的。”   “爱心桂花拿铁。”   陆遗星视线移向一直玩落叶的贺嚣。   店员秒懂:“恩爱情侣甜蜜套餐。”   陆遗星:“那就这个吧。”   贺嚣抬头。   陆遗星板着脸:“看我干什么。”   贺嚣笑:“你说他不知道你有家室。”   “嗯。”   贺嚣拉过他的手,把刚才用叶子编成的东西套在无名指上,红着耳朵,“这样就知道了。”   陆遗星手指动了一下,无名指的指尖变得通红。   贺嚣:“有些仓促,应该贵点,银制的,有大宝石。”   “胡说什么。”   “脑袋那么大的钻石。”   陆遗星拒绝不了:“好吧。”   贺嚣捉着他手指,局促地拽了拽,挠着从窗口落在指尖处的那点阳光。   陆遗星:“……”   “您好。”   店员送来咖啡,注意到他俩触碰在一起的手。   送完咖啡,转身,对着对讲机呼叫:“气氛组在哪里?有顾客求婚成功了!”   陆遗星抽回手指,慢慢喝咖啡。   谁都没有说话,贺嚣看着他垂着的浓密长睫毛。   陆遗星:“好甜。”   “我的应该还好?”   贺嚣把未动的咖啡送到他面前,两人对调了一下。   服务员对着对讲机:“顾客都喝交杯酒了,气氛组呢?”   陆遗星:“你这杯真的不甜。”   “可能巧克力还没融化。”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空气中礼花散开,几个店员拿着粉气球,小蛋糕,唱着歌围上来。   贺嚣愣了愣:“你准备的?”   陆遗星:“?”   陆遗星:“我还以为你又在恶搞!”   那几个人欢快地唱歌,店里所有人都看过来。气氛组的人说:“让我们祝这位先生求婚成功,祝他俩百年好合。”   现场掌声雷动。   就是贺嚣这种社牛,也有些想个地缝钻进去。更别说陆遗星这种脸皮薄的。   店员送上漂亮小蛋糕:“新婚愉快。”   什么……   八字还没一撇。   贺嚣张口:“我们只是——”   现场所有人都投来期待的目光,他俩象征性吃了两口。   又是雷鸣般的掌声。   “……”   贺嚣十分窘迫,抬眼,陆遗星耳朵红了,嘴边却是奶油,拿纸巾擦掉。   陆遗星拍下他的手,不要再提供素材了。   他俩怀着复杂的心情和新婚礼物离开,看了眼店名,好的,避雷这家疯疯癫癫的咖啡厅。   两人都抬不起头。   管家还以为他俩怎么去了,原来是偷偷约会,笑着说:“宝宝在睡觉。”   陆遗星抬头,这次发现贺嚣一路上都穿着这衣服,不敢想象围观群众的脑补:“快把衣服换掉!”   他把草戒指小心放在他珍藏的亮晶晶库里。   虽然是花草,但和他的大宝石一样耀眼。 第66章 告白   贺嚣也想告白,想说我爱你,但连我喜欢你这几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跟在陆遗星身后,从早上就开始烦:“你早上吃饱了么?”   “穿厚点啊。”   “不要太累。”   “多放松一会儿,笑笑。”   “玩游戏吗?”   “要吃零食吗?”   “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陆遗星:“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嚣张口:“我心疼你啊。”   陆遗星撇嘴,小声说:“毛病。”   贺嚣笑,揉他脑袋。   贺嚣蹲在摇篮旁,烦恼地啃拳头。   宝宝张大嘴,啃香喷喷的拳头。   陆遗星一过去就看到父子俩一起啃拳头,冷静了一下。   他就说宝宝为什么成天啃拳头?   贺嚣狡辩:“关我什么事,他这个年纪正是啃拳头的年纪。”   “那你呢。”   贺嚣不说话。   他这个年纪当然是吃醋的年纪,疯狂吃醋,为爱发愁。   告白为什么这么难?   他该怎么告白。   他应该选一个浪漫的场合,准备鲜花红酒,烘托铺垫,一点点表达心意。   贺嚣看着他,忍不住开口:“我——”   然后右眼皮疯狂跳动起来。   做饭时右眼皮也一直在跳。   餐桌上,陆遗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右眼皮为什么要贴张白纸?”   贺嚣:“右眼皮一直在跳,我让它白跳。”   用魔法打败魔法。   “……”   陆遗星:“晚上回来晚一点,去顾耀会所。”   贺嚣总算知道为什么右眼皮老跳了,八成今天会被撬墙角。   他冷静了一下,按住陆遗星肩膀:“今天如果有人跟你告白,不要答应。”   “?”   是不是毛病。   别人好好的为什么跟我告白?   “你要提高警惕,不要被人骗了都不知道,”贺嚣苦口婆心,“不要脑袋一热答应对方知道吗?”   陆遗星无语看着他,肩膀被使劲摇晃,只能说:“知道了。”   他随口一问,“喜欢也不能答应吗?”   贺嚣天都塌了,“你知道什么是什么喜欢吗?”   陆遗星:“我是傻子?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贺嚣委屈:“那你说说什么是喜欢。”   陆遗星拍拍他脑袋:“走了。”   临走前,贺嚣拽住他:“你咬紧牙关,不能答应。”   陆遗星想了想:“好。”   贺嚣在家里右眼皮一直跳,下午崽儿睡着了,让管家帮忙看着,自己去顾耀家会所。   好巧不巧,刚过来就看到抱着花徘徊的绿眼睛。   绿眼睛是千方百计跟过来跟陆遗星再次表白的,还带了花,去音乐宴会厅等陆遗星。   “陆哥。”   何野惊喜,“我今天在这边做课业实践,没想到能看到你!”   他搓搓手,忍不住说,“哥待会儿在宴会厅等一下我好吗?我有话跟你说。”   贺嚣抬眼,又碰到了抱着花过来的何野。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连续碰到两个情敌。   右眼疯狂跳动。   完蛋。   今晚不会有人要告白成功了吧?   不是,陆遗星是什么绝世宝贝吗?   怎么人人都喜欢他?   就算人民币也不是人人都喜欢吧?   真的看不起这群跟风的人。   你们认真看看啊!   很凶的。   让我一个人被他凶不好吗?   音乐宴会厅小提琴声缓慢清扬,今日没大活动,宴会厅零星几个人。环境清雅宜人,确实很浪漫。   有几个人抱着花说,好久没碰到陆遗星了,今天好不容易在这里,要送花。   贺嚣额角跳了跳。   什么日子,各位情敌欢坐一堂。   而且他翻了黄历,今天不宜告白,傻子才会选今天,都翻车吧。   陆遗星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他本该笑看众人闹笑话,可怎么都坐不住,更何况别人手里都捧着花,他什么都没拿,气势上就——   顾耀这里他熟人很多,刚进宴会厅就碰到几个认识的人,光是打招呼就用了很久。   何野注意到他了,抱着花走过去:“你怎么也在?”   贺嚣:“我要跟陆遗星告白。”   “?”   何野表情露出一丝茫然。   贺嚣环着胳膊,慢声说:“我喜欢陆遗星啊,你不知道?”   贺嚣笑,没想到竟然真有人看不出自己喜欢陆遗星,无奈,“我喜欢陆遗星的事不会真有人不知道吧?”   空荡的宴会厅回声很大,小提琴声也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绿眼睛正“你胖胖的你胖胖的”练习,也看了过去。   “我以为很明显了,全世界都知道呢。”   他懒散地说。   现场安静下来,贺嚣笑,环视全场,几乎放肆地宣布,“好,那现在都知道了。”   “我,贺嚣,喜欢陆遗星。”   他提高声音,坚定地一字一句说。   久久没人说话。   贺嚣耐心等了许久:“还有谁不知道吗?”   “我。”   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刚才还在高调告白的人僵住,垂着的手指蜷缩起来,脑里是空的。   如果窘迫慌乱有实体,一定是他现在的样子。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都听到了?   贺嚣僵在原地,憋了很久的情感被抽离出来,整个人空荡了,像具空壳。   小提琴声又响起,宴会厅恢复了之前样子。   他跟在陆遗星身后,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来的,那些情敌后来怎么样了……   陆遗星一言不发。   他俩都没说话。   贺嚣低头,拽住他胳膊,声音干哑:“我——”   陆遗星:“你反应好快。”   陆遗星:“你是怎么想到这招的,为了防止别人纠缠我是不是?”   他抬头,视线落到树上,又看向旁边路灯下发光的树叶,很轻松地说,“很有效果,多谢。你没看到你说完后所有人都散了?我怎么没想到可以这样——”   “我喜欢你。”   贺嚣打断他的话。   陆遗星张了张口,耳朵红了。   路灯下透明叶子浮着绿光。   贺嚣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按住陆遗星肩膀。   陆遗星惊到一样看他,嘴角往上牵强地扯了扯,要说话。   “陆遗星,我喜欢你——”   很久了。   他要说的话又被卡在了嗓子眼。   尘封多年的喜欢一旦松了口,自发地源源不断往外冒。一长串喜欢控制不住,报复性地往外跳:“真的,喜欢你。”   他失去灵魂般喃喃自语,不断重复:“我喜欢你。”   很多不经润色的,没有逻辑的,干巴巴的“喜欢”砸向陆遗星。   陆遗星忙遮住他的嘴。   那些话还是无法阻止地从缝隙里传来:“陆遗星,我喜欢你。”   陆遗星心头一跳:“我,我知道了,别说了。”   贺嚣心里酸涩,懊恼,又失落,被抽空了力气,肉.体安然无恙,灵魂却出了汗,像生了场大病。   他看着陆遗星。   陆遗星张了张口,没说出话。   贺嚣:“没关系,你跟平时一样就行。”   “这是我的事,你不要有负担。”   “是我唐突了,什么都没有准备,环境也不是很好,连花都没有,可能只有我这么……表白了。”   “幸好月色不错,又是公用的,不能独属于你。”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面对陆遗星,他不知道该给什么好,“你想要什么,我去准备。”   陆遗星侧头,不看他。   贺嚣垂眸,难过:“今天,我右眼皮一直在跳,我就知道……”   陆遗星张口:“你没睡好。”   贺嚣:“我好像完蛋了……”   陆遗星:“我说你没睡好。”   贺嚣顿了顿,抬头看他。   陆遗星红着耳朵往前走。   两人在月光下一前一后回家。   小宝贝在睡觉,没人看管仍是高难度的躺姿,脚丫并在一起,拳头放在脑袋旁,呼呼大睡,还不知道他爹今天经历了多大的劫难。   贺嚣抱着被子去自己房间。   陆遗星拽住他。   贺嚣:“你知道我喜欢你了,还敢跟我睡在一个房间?”   陆遗星松手。   贺嚣又过来把宝宝摇篮搬走:“晚上会醒,吵到你。”   一眨眼失去宝宝和暖床人的陆遗星:“…………”   昨晚有些突然和混乱,第二天陆遗星找他谈了谈。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一年以来大家朝夕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些时候又那么亲密,培养出感情很正常。   更何况还有一个宝宝,如果能放下恩怨培养出感情,那是最皆大欢喜的事。   “你……这样想的?”   最怕的还是发生了,他就怕陆遗星这么想。   “不然呢?我们俩的条件也很般配,不管是从利益角度还是——”   贺嚣:“不要那么想,跟我谈恋爱,跟我谈恋爱好吗?”   “不要把我当成朋友,什么胎教搭子利益同盟。”   陆遗星抿唇:“那把你当成什么?”   “当成你的追求者,爱慕你的人,准男朋友,爱人。”   “我要你喜欢我,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想跟你谈恋爱的,想了好……久,不敢想象会有多开心。”   1   “陆遗星,”他眼睛发着漂亮的光,“你谈恋爱凶吗?”   陆遗星小声说:“不凶。”   他被这番告白逼到了绝路,无措地说,“是你的话,还可以再不凶一点儿。” 第67章 助攻   昨晚告白被认识的人拍了视频发朋友圈,贺嚣手机快炸了,一直在响,冒出无数小红点。   顾耀:【原来你一直不说是想搞个大的,是我小瞧你了】   白绵:【???竟然是真的?】   他妈:【你昨晚告白了?是不是喝酒了】   他爸:【周末回家一趟】   高中同学A:【知道啊,你喜欢陆遗星的事我们都知道】   高中同学B:【我就知道我磕到真的了】   朋友CDE:【老大昨晚好帅,在宣示主权吗?祝久久】   合作伙伴:【是打算跟陆家联姻,策划了这个东西造势?】   合作伙伴:【是要跟陆家联姻?】   ……   唯独陆老不知道,还乐呵呵地在小岛上和战友们待在一起。他从过年就过去了,环游到一半还没回来。   贺嚣脑袋埋在枕头里。   自从早上说了那番告白的话,可能把人逼急了,陆遗星已经两天没理他了。   他把事情搞砸了。   现在家里最快乐的就是陆很帅了。每天抱着奶瓶喝奶,奶粉真的太好喝了,又香又甜,悠闲地动脚丫。   往常两个爸爸都会蹲在旁边和他玩,今天不知怎么了,永远只能看到一个。   小乖崽捧着奶瓶,脚心并在一起,咕咚咕咚喝奶。   他开心时要喝奶庆祝,难过时要闷奶浇愁,可奶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口烈奶灌下去,烈奶浇愁愁更愁。   那两个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把自己只有几个月的宝宝丢在一旁,越想越难过。   偏偏陆遗星探进来脑袋。   宝宝再也忍不住了,大哭起来。   陆遗星抱起来哄:“怎么哭了?”   宝宝一颗婴儿心想不通,这个年纪并不豁达,嘴扁着,泪眼汪汪。   陆遗星哄不好,朝外喊:“贺嚣,一直哭。”   贺嚣走过来,一边说:“应该是假哭吧,我教的。”   陆遗星好气又好笑地看他。   两人终于同框了。   贺嚣抱着宝宝,陆遗星在后头逗。   宝宝把脸凑过去,要爸爸亲。   陆遗星笑着亲他脸颊。   小宝贝突然看到地上的东西,缩头看。   陆遗星亲了个空,嘴唇惯性往前,贴上贺嚣脸颊。   贺嚣耳根通红,扶好乱动的宝宝。   陆遗星红着脸。   宝宝:“嗯!”   这样就对了。   他满意地喝奶,晃脚丫。   没有自己他俩可怎么办。   宝宝低头,看到自己脚丫一直在晃,眉头一拧,丢了奶瓶,手去抓脚丫。   他俩同时去拦宝宝,脑袋磕在一起。   贺嚣低着头,久久没动静。   陆遗星面无表情抬头。   宝宝惊呆了。   不知道为什么磕到脑袋脸会变得这么红?   他摸爸爸的脸。   贺嚣捉着小脏手,不让乱碰,拿纸巾擦干净。   “疼不疼?”   贺嚣给他揉脑袋。   陆遗星摇头。   贺嚣把小乖崽放在摇篮里。   两人蹲在旁边看宝宝。手指虚靠在摇篮边,挨得很近,又各自往旁边移了移,微妙地分开一点距离。   宝宝注意到摇篮边发红的指尖,慢慢吮着奶嘴,拿奶瓶碰他爹手背。   陆遗星怕拍得没轻没重,去捉宝宝的手,宝宝手缩回,他的手贴在贺嚣手背上,顿了顿,缩回。   贺嚣反手捉住他的手。   陆遗星脸都红了。   好甜啊。   宝宝吮吸着香甜的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着他俩越来越红的脸,不解地瞪大眼睛。   贺嚣松手。   陆遗星快速缩回。   宝宝奶喝完了,甩甩奶瓶。   没啦!   陆遗星快速说:“我去冲奶粉。”   “不用,”贺嚣拦住他,“不喝了,让他睡会儿。”   贺嚣好笑:“还能争分夺秒一直吃?他刚生下来并不胖,看现在,圆嘟嘟的。”   宝宝并不知道在说他胖,笑得眼睛都没了,脸颊处的梨涡像是被婴儿肥填满,就剩很浅一点儿。   贺嚣手掌贴着宝宝肚子一下下轻顺。   宝宝打了个嗝,没多久睡着了。   婴儿房安静了下来,空气又有些不自在。   陆遗星起身去书房。   贺嚣堵住他去路:“那个——”   陆遗星镇定看他。   贺嚣:“你是不是躲着我?”   陆遗星:“没有啊。”   “哦。”   贺嚣垂眸,反倒不敢看他了,看自己指尖,“有件事,我爸妈让我回去一趟,我想带你和宝宝一起回去。”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打什么好算盘。   还没追到手,就想带着人见家长。   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自暴自弃地说,“我想带你回家见我爸妈。”   陆遗星:“……”   贺嚣拿手遮着脸。   陆遗星真希望宝宝能哭两声救救场。   可宝宝已经睡着了,胳膊舒服地往上伸展。   都是大人了,要成熟点,不能总靠家里小孩。   贺嚣:“那我在爸妈面前旁敲侧击一番,让他们有心理准备再说。”   陆遗星:“好。”   贺嚣笑:“明天要来家里吃顿便饭吗?我妈一直想请你吃饭。”   陆遗星:“明天约了饭,已经应下了。”   “好。”   贺嚣说,“好好吃饭,少喝点酒。”   “就……我给你说的事你别忘了。”   “什么。”   贺嚣在他耳边说了四个字快速往外跑。   陆遗星停顿了许久,耳朵慢慢红了。   他怎么又说?   第二天中午贺嚣回了爸妈家一趟。   那天的视频已经让删了,但他爸已经保存了下来,跟他妈一起反复观摩。   贺嚣:“……”   “贺嚣穿的这是什么?”   “他怎么这么中二。”   他妈阴阳怪气地模仿:“我肚子疼的事情还有人不知道吗?”   他爸跟着说:“我工作忙的事情还有人不知道吗?”   他俩同时说:“这下好了,都知道了。”   贺嚣无语。   他妈继续模仿:“我被降职的事还有人不知道吗?”   贺厉正要跟队形,顿了顿:“嗯?你又被降职了?”   陈清河:“最近职场不顺,一般情场顺的时候职场就不怎么顺。”   最近一直跟她没怎么碰面的父亲陷入沉思。   情场顺……是什么意思?   今天家里有客人过来,爸妈要做大餐。   贺嚣:“?”   贺嚣:“不是我回来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做大餐——”   他妈往他手里塞了把芹菜:“去择菜。”   爸爸去菜园揪了几根小葱和蒜苗,贺嚣看着有趣,拍给陆遗星。   家里的大猫正在伸懒腰,有趣,也拍给陆遗星。   陆遗星一直没回他,可能在忙。   贺嚣蹲在厨房揪芹菜叶子,好想他,忍不住发消息:你看我择的菜绿不绿?   [照片]   贺嚣:让你不跟我回来吃饭。   贺嚣傻乐,什么都能想到陆遗星:你不是爱吃鱼吗?今天有酸菜鱼,新鲜大黑鱼。   一家人热火朝天配合着做菜。   陈清河诧异:“贺嚣,你做饭手艺长进了不少,以前只会捣乱。”   贺嚣笑:“那是。”   一道道菜端上桌,贺嚣看着跳了保温档的电饭煲,心想,陆遗星盛的饭可好吃了。   他去厨房端最后一道菜,顺便看手机,想跟陆遗星视频。天都快黑了,陆遗星好几个小时没回他。端着东西出来时,看到陆遗星在门口对他笑。   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待在原地不动。   陆遗星提着东西,被两个家长迎接,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带什么,就买了最贵的,还塞了好几张卡,他们也不缺这些。   “抱歉,我今天有点忙,所以来迟了。”   他看着盯着他的贺嚣,脸红了。   贺嚣脸也红了,把东西放桌上,提醒过分热情的父母:“咳!”   能不能注意点,我还没追到手呢,吓跑怎么办。   陆遗星洗了手,过来直接吃饭有些不太好,像是来蹭饭的。   陆遗星:“我去盛饭。”   贺嚣跟上去。   陆遗星把每个小碗都盛得冒出个小尖,压实。贺嚣也不阻挠,在一旁笑。   陆遗星:“今天太忙了,在飞机上。”   “下车想回你消息,不知道怎么回,想着过来看到你再说,我开车过来——”   贺嚣揉了下他脑袋。   爸妈看着冒尖的饭,十分惶恐,压得还十分实在,再看了看满桌的菜,不知道能不能消化得了这孩子的爱。   贺嚣给人挑鱼肉,剥虾。   陆遗星看了他一眼。   贺嚣抿唇笑,又给爸妈一人夹了点东西,低头扒饭。   这顿饭吃得非常融洽,爸妈都没想到陆遗星吃饭这么好,一点儿都不挑食。陆遗星:“因为我中午没吃饭,所以吃得比较多。”   两个大人被可爱到了。   陆遗星怎么这么可爱,跟小孩一样。   吃完饭,妈妈和陆遗星一块儿下棋,谈到了以前误打误撞给陆遗星开了家长会的事,再次感叹:“如果是我儿子就好啦。”   陆遗星说:“贺嚣也挺好的。”   “你觉得他好?”   陆遗星轻轻点头。   贺厉叹气。   贺嚣接过他手里的碗,冲洗第二遍,想着陆遗星笑。   贺厉提了下老婆被降职的事,又说了什么情场得意职场失意之类的话:“你妈不会不要我了吧?”   贺嚣想着陆遗星,心不在焉:“可能吧,像我妈那种有权有势有能力又漂亮的女性身边的追求者一大把。”   贺厉:“我可是你爸啊。”   贺嚣问:“你怎么把老妈追到手的。”   他爸说:“没追,联姻的。”   “哦,”贺嚣往伤口上撒盐,“没感情基础啊。”   他爸:“陆遗星答应你了吗?你那晚的告白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陆老知道你拱了他最得意的小外孙吗?”   贺嚣:“我可是你儿子啊。”   贺厉:“看来有感情基础也不过这样。”   贺嚣嘴又扬了起来:“我跟陆遗星有感情基础吗?我怎么不知道。”   收拾好,他迫不及待把陆遗星往自己房间拉,引来父母侧目:“要不要去我房间……看变形金刚。”   他只想着带喜欢的人钻进自己的安全空间,却忘了这里头有什么。   他年少时住在爸妈这边,成年后就单独住了,只有逢年过节回来住几晚。   房间还是以前的摆设,陆遗星环视房间,脑里忽然冒出年少时的贺嚣。   那个张扬叛逆,意气风发的少年。   房间有乐高积木拼成的大型机甲模型,带着盔甲。陆遗星看呆了:“酷。”   “七千块乐高搭的。”   贺嚣活动机甲长臂,操控着让他看。   陆遗星:“厉害。”   贺嚣搬过一个箱子,乐高全撒在地上,拉着他坐在地上拼乐高,陆遗星没拼过,对着模型研究了半天。   贺嚣看他耳间的头发,耳廓外圈泛了红,可爱得很。   “这个应该——”   陆遗星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贺嚣呼吸乱了,控制不住地盯着他看。   陆遗星捏着东西,没地方躲,视线不知该如何移动,嘴唇发干。   他俩彼此看着,呼吸急促地呆愣。   贺嚣好想吻他。   敲门声响起。   贺嚣像抓住救命稻草,快速起身,冲过去开门。   他妈送来洗好的樱桃和蓝莓:“看个变形金刚脸这么红?”   “……”   贺嚣快速接过水果:“谢谢,不要打扰我跟我同学哈。”   陆遗星站起身,探头说了谢谢,又玩了会儿,吃樱桃。   贺嚣手掌巴巴地伸到他嘴边。   ……陆遗星把樱桃核吐到纸巾上。   贺嚣乐得收手,搓了搓掌心。   两人拼了半小时乐高,陆遗星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   他从来没来过贺嚣房间,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过来。如果当年贺嚣邀请他来家里玩,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如果贺嚣当时喜欢他——   不是,他在想什么。   贺嚣怎么可能当时喜欢他。   陆遗星甩开脑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镇定地环顾房间。   贺嚣突然瞥到什么,快速挡住陆遗星视线。   他怎么忘了!   以前在床头写化学公式,旁边还写了陆遗星三个字。   视线又看向书架书桌那边。   后背慢慢出了汗。   这哪是什么甜蜜小屋。   分明处处是自己埋的雷。   “贺嚣,你还看书?”   陆遗星往书桌边走。   贺嚣快他一步过去,揭下书桌上的照片塞在抽屉里,平整的书本放倒,遮住桌面刻的东西。   陆遗星调侃:“我以为你只知道逃课打架。”   他注意到满满一书架的书,有些意外,走过去。   贺嚣冲过去,挡在他身前。   “?”   贺嚣耳朵在闹热气。   陆遗星看了眼粉色的书架:“你看言情小说?”   贺嚣镇定:“嗯。”   架子上摆着贺嚣小时候的照片。   陆遗星:“我发现你跟陆很帅挺像的。”   贺嚣好笑:“是他像我好吧?”   陆遗星:“我想看一眼照片,方便么。”   贺嚣当然乐意:“随便看。”   陆遗星拿起那个相框。   相框背面的东西暴露在贺嚣视野里。   贺嚣:“!!!”   怎么这里会有陆遗星照片。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陆遗星手指摸到什么,翻过来——   贺嚣握住他的手。   他俩都顿了顿。   贺嚣松手。   陆遗星把东西放回去。   气氛有些微妙,陆遗星和他分开距离。   贺嚣大着胆子:“你今晚留下好不好?”   陆遗星看着别处,“嗯”了一声。   陆遗星在小小的房间里晃。   每到一个地方贺嚣就挡一个地方,背后出了汗。不知道年少时的小脑瓜在想什么,留这么多跟陆遗星有关的痕迹。   陆遗星去洗漱了。   贺嚣长松一口气,把跟陆遗星有关的都塞进去,该撤的都撤下来,床头桌面的名字都拿贴画遮好。   突然又听到浴室的水声。   整个人有些割裂,像是在做梦。   他把陆遗星带回家了。   陆遗星就在他卧室。   他心跳又快了起来。   陆遗星待会儿出来穿什么?   他打开衣柜,翻出高中时的校服,手遮着脸,可真敢想。   最后还是给陆遗星送去了睡衣。   陆遗星擦着头发出来,看着他坐立难安的傻样子,反客为主:“你去洗漱吧。”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贺嚣抱着被子,幸福地傻乐。   这是告白后第一次同床共枕。   竟然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没有一点点过渡,陆遗星就这么钻进他被窝。   他心潮澎湃,睡不着,又爱又不知该说什么,借着月光,看着近处那张脸,“陆遗星你怎么这么……没心眼?”   “嗯?”   “都知道我的心思,还往我卧室跑,往我被窝钻,就不怕……不怕我欺负你?”   陆遗星靠近。   贺嚣后退了一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陆遗星睫毛动了动,尾端的轻微弧度像钩子一样抓人。   贺嚣心痒,厚着脸皮说:“你这边有什么……要表达抒发的吗?”   陆遗星勾过他衣领,把他扯了过来。   贺嚣瞬间口干舌燥。   勾的是衣领吗?不,是他的心。   陆遗星:“我觉得你挺好的。”   “那……”   贺嚣心跳快了,忍不住凑近。   “但是有人曾经告诉我,别人告白不能随便答应,让他追,追死他。”   贺嚣:“世上竟然有用心如此险恶之人。”   陆遗星点头。   贺嚣可怜巴巴看着他,手指轻戳:“喜欢也不能答应吗?”   陆遗星勾着他衣领,慢慢捋齐整,叹气:“我哪知道什么是喜欢。” 第68章 上头   贺嚣只想着谈情说爱,差点忘了这次回来最大目的:旁敲侧击。   临走前,贺嚣:“你们想不想家里多个孩子。”   他爸轻咳一声,用那种眼神看他。   贺嚣:“……”   不管了,已经旁敲侧击了。   能不能悟到是他们的事。   回来后一直缠着陆遗星,刷存在感。陆遗星去洗手间,他堵在门口,一副死缠烂打的流氓做派。   陆遗星环着胳膊,抬眼看他:“干什么?”   贺嚣:“想多瞧两眼,我现在比较上头。”   陆遗星勾着他衣服推开。   贺嚣跟在后头:“你不上头吗?”   陆遗星摇头。   贺嚣:“你也上一个呗。”   陆遗星被吵得不行,去公司办公,吃牛肉干,包装袋里掉出来小纸条,上面是贺嚣画的黄豆脸表情包。   他拿了块黑巧,拆开包装,包装上是贺嚣画的略略略鬼脸。   旁边是小字:恭喜你,开出了隐藏款。   陆遗星好笑,转了两下笔,点开手机找他,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看到他发的宝宝照片。   陆遗星:【发张自拍】   这话可鼓励了贺嚣,贺嚣一口气拍了十张,每张都认真看了看,不满意:【我自拍好丑,我怕让你下头】   他很快发:【本来就没上头】   陆遗星笑,拿着巧克力放在嘴里,团着小纸条,对着聊天页面看了半天。   晚上贺嚣堵住卧房门,挤了挤,挤在门缝里,手里变出一朵玫瑰花。   陆遗星接过花。   贺嚣变出两颗奶糖。   陆遗星手指捉过掌心的奶糖。   贺嚣从身后变出杯热牛奶。   陆遗星一口气喝完,杯子给他。   贺嚣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宝宝乖吗?”   “乖。”   他忍不住又挤进来一些,被陆遗星拿手指头抵着,心痒,再挤进来一些。   陆遗星把他一点点往外戳。   贺嚣呆呆感觉着他手指隔着布料戳着自己心口,心都给他了,直到被关在门外,恍然若失。   门开了条缝,里头送出条深蓝领带:“明天你系这个,适合你。”   第二天贺嚣在打领结。   陆遗星看了会儿,过去帮他调整好,又找了个领带夹固定好。   现在他不用特意带宝宝了。婴儿期要多陪伴,不然以后容易形成回避型依恋。   贺嚣:“但是你没有,你情绪稳定,很会疼人,你爸妈当时一定很爱你。”   陆遗星:“嗯!”   贺嚣笑着揉他脑袋。   陆遗星:“整理好了。”   贺嚣:“今天我沾染了陆遗星的优良品质,一定会比平时专注认真。”   陆遗星:“那我天天给你系。”   “好。   贺嚣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快步往快冲。   陆遗星愣了愣,去窗边看他。   楼下的人飞快跑,一点儿稳重的样子都没有。   陆遗星摸了摸发热的耳廓。   什么我很爱你。   第二天晚上又过来了,还是扒门缝的非正经人做派。   陆遗星面无表情把他衣领遮好。   贺嚣又不小心露出来一点。   “……”   就这点本事了是吗?   贺嚣:“你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   “花。”   贺嚣:“再猜,你喜欢的。”   陆遗星想了想,嫌弃:“你难道要把自己——”   他顿了顿,收了要说的话。   “嗯?”贺嚣嘴角再也收不住,“什么意思啊?”   他给点阳光就灿烂,往门里挤:“你喜欢什么?”   陆遗星快速关门。   “哎,别啊,”贺嚣说,“东西在我口袋,你自己拿。”   陆遗星手伸向他口袋,顿了顿:“这么大?硬的。”   贺嚣:“对。”   陆遗星拿出亮闪闪的大宝石,不知道他在哪儿挖的,没多雕琢,幽蓝幽蓝的,有半个拳头那么大。   “好看么?”   “好看。”   贺嚣慢慢往门内挤:“那其他你喜欢的还要不要?”   陆遗星伸出手指头,一点一点把他戳了出去。   贺嚣心痒,扒拉门:“陆遗星我喜欢你天王老子来了我都喜欢你。”   陆遗星打开门。   贺嚣顿了下,刚才还没皮没脸地乱喊,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突然开门。”   陆遗星:“声音小点,吵到宝宝了。”   又递过去一条领带,“明天系这条,我的。”   贺嚣抱着闻。   晚上下班后,贺嚣:“我又来啦,猜我带了什么。”   陆遗星摇头。   猜不到。   贺嚣拿出冰粉。   陆遗星有些惊喜。   贺嚣笑:“笨蛋,现在正是吃冰粉的季节。”   今天在路上,看到很多摆摊卖冰粉的,突然想起去年陆遗星想吃。   他俩坐在客厅桌边一起吃,头顶是盏昏黄的小灯。   还是相同的东西,吃起来的感觉却不同了。   去年甜味淡而悠长。   今天的酸甜冰凉。   贺嚣嘴唇被冰得通红,吃了两口,看着他发呆。   陆遗星捞了个葡萄干吃:“看什么。”   贺嚣傻乐,脸埋在胳膊里:“在上头。”   “……”   一想到跟陆遗星告白了,陆遗星知道他的心意,还跟他单独相处,他就……疯狂上头。   贺嚣:“好开心,现在就这样,不敢想象谈了后有多……”   陆遗星:“我们不就在——”   “就在什么,你说啊。”   贺嚣嘴又合不拢了。   陆遗星抿紧唇,慢慢吃东西。   贺嚣整颗心上蹿下跳,恨不得扑到他面前,把他扑到地板上,乱蹭一通。   陆遗星吃完,起身回房。   他跟在陆遗星身后,使出杀手锏:“陆遗星你知道我很会谈吗?”   陆遗星微皱眉:“谈什么。”   “恋爱。”   陆遗星:“……我们成年人不谈恋爱。”   “你谈一次就知道了。”   “哦,”陆遗星停下来,用那种眼神看他,“谈过的都说你好?”   “说什么呢。”   贺嚣一脸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的表情,“我就只跟你谈,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遗星:“我知道啊,你没谈过。”   贺嚣:“但是,我真的,很会谈。”   他确信。   说着递过一小颗奶糖。   陆遗星没收,塞回他口袋里:“睡前吃奶糖,牙齿掉光。”   直到被关在门外,贺嚣还没反应过来,对着门缝喊:“陆遗星你好可爱!”   陆遗星好笑,蹲着看睡着的漂亮宝宝。   宝宝跟着他特别乖,贺嚣在就特别喜欢闹,真是他的乖崽儿。   第二天,陆遗星在跑步机上跑步,牛皮糖又缠上来了,往旁边一靠,“陆遗星你也是初恋吧。”   “………………”   不想跟他聊这么无聊的问题。   贺嚣在一旁叹气,摇头。   陆遗星面无表情跑步,放慢速度,从逐渐停下的跑步机上下来,擦着汗往前走。   贺嚣绕到他前面,嘲讽:“你是不是没谈过,怕在我面前露怯。”   陆遗星挑眉:“你说谁没谈过。”   贺嚣:“你啊。”   陆遗星平静了一下,嘴角轻微勾了勾,不再与他继续这个话题:“去给你儿子冲奶粉。”   贺嚣果然垂头丧气起来:   “哦。”   宝宝在摇篮里翻了个身,手一撑,把自己胖胖的身体撑了起来。   他好吃力,白嫩脸颊上的奶膘都在抖。   摇篮旁的两个大人立刻露出大惊小怪的表情,爸爸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好骄傲,一下子没撑住,倒了,脸颊贴在棉毯上,压变形。   陆遗星把崽儿翻过来:“了不起。”   宝宝被夸了,迫不及待想再来一次,可胳膊软绵绵的,再也起不来。   陆遗星:“好可爱。”   贺嚣轻笑:“这么可爱的宝宝是谁生的。”   陆遗星:“我!”   贺嚣:“你怎么什么都会?除了谈恋爱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又来。   陆遗星扯了下他脸颊,好笑。   贺嚣:“不行,你别对我笑,上头。”   陆遗星板起脸,指指他,对宝宝说:“你爸,傻子。”   中午工作间隙,陆遗星去楼下拿东西,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亮,跳出来一个id【专业律师-心理咨询-风水命理】   贺嚣无意抬眼瞥见:“?”   陆遗星这么迷信?   突然脑子里就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个id很特别,贺嚣在网上找到了这个id,看了眼主页,根据主页留的联系方式加了微信。   黄律师:你好,心理咨询法律援助专业招桃花哦。   贺嚣:【红包】   贺嚣:【帮个忙,你是不是有个大客户】   黄律师:?   黄律师客户少,这几个月就一个,id是很多嘴巴,再看看贺嚣名字,一拍大腿。   敢情这两人是一伙的,故意套自己话。   黄律师:我正经人,诚信友善,从来没做过昧良心的事。   贺嚣:你告诉那个人,明日下午,犀山脚下的犀牛雕塑旁有个穿蓝衣服的人,手里拿着矿泉水。那人是他的有缘人。   黄律师:【我堂堂国学传承人怎么能做这种欺骗别人乱点鸳鸯谱的事!】   贺嚣:【红包】   黄律师:【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们这对有钱人我帮定了。】   黄律师切换软件,问:【你跟你死对头怎么样了?】   等了许久。   陆遗星看着那三个字许久,像是不认识一样,扬唇:【就那样】   黄律师:【说来也怪,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的姻缘,今早特地为你占一卦,你猜怎样,竟然算到你今天会碰到桃花】   陆遗星:“……”   我每天都会碰到。   黄律师:【说来稀奇,你那桃花在山脚下,是朵男桃花,我没看到他的脸,只依稀看到他站在犀牛雕塑下,穿着绿衣服,手上拿了瓶水】   陆遗星:“……”   他今天确实要去酒庄见朋友,会路过犀山风景区。这人神神叨叨,陆遗星没当回事。   刚入了伏,暑气正盛,他在衣柜里拿了件薄外套当防晒衣穿。   九点开车过去。   回来时拿了两瓶好酒,打算晚上跟贺嚣喝。   大热天,贺嚣专门裹了件蓝外套,里头t恤也是蓝色的,拿了瓶水,在山脚下的犀牛雕塑旁守株待兔,整个人蓝得跟片天一样站在那儿。   他生怕特征不够明显,热得要死,不敢脱外套。   黄律师:【我预感到了,桃花越来越近】   陆遗星:“……”   倒想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陆遗星正好渴了,下车去买水。   “你好。”   身后有人叫他。   陆遗星回头,有人穿着绿t恤,手里拿了瓶水:“是不是渴了,送给你?”   陆遗星:“……”   陆遗星怀疑地看了眼四周。   那人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第一眼,就一见如故。”   陆遗星:“你们串通好的?”   绿衣服的人愣了一下:“什么?”   陆遗星:“……”   各种把戏见多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套路。   两人在商店门口的树下说话。   贺嚣快闷死了,舍不得脱外套,在原地走来走去,手里的冰水化了,打算去再买一瓶。   结果一过去就看到陆遗星旁边有个陌生男人。   “!”   贺嚣:【你给他说了吗】   黄律师:【说了啊,提醒了好几遍,要素齐全】   【绿衣服,水,犀牛雕塑】   贺嚣:【什么颜色的衣服?】   黄律师:【绿色啊,不是说好的吗?】   贺嚣:【你往上翻】   黄律师:【靠!!!我靠!!对不起!!】   黄律师飞速退还了所有红包,发了下跪的表情包。   贺嚣:【有用吗?】   黄律师:【那让他明天再过来】   贺嚣:【骗子,举报了。】   黄律师:【我可以将功补过】   贺嚣看着树下的两人。   原本是装偶遇,多浪漫。   如今只能直接过去,一过去就听到他们是校友。   贺嚣惊讶:“巧了,我也是那个学校的。”   陆遗星:“?”   陆遗星:“你怎么穿成这样。”   那人问:“他是?”   陆遗星:“他也是校友。”   那人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有空联系。”   陆遗星:“家里人不让。”   贺嚣顿了顿。   脑里把这句话过了好几遍。   家里人。   我……是家里人。   他突然就不那么小肚鸡肠了,大度道:“没事,加吧。”   陆遗星看了他一眼,当然还是没加,打发走人,抬眼:“穿这么厚不热?外套脱了。”   贺嚣脱了外套,里头还是蓝t恤。   陆遗星:“……”   贺嚣拉着人四处走,专门走到犀牛雕塑前,站定。   陆遗星却没反应。   贺嚣:“咳。”   陆遗星:“原来你就是我的桃花。”   陆遗星问:“看到我的咨询记录了?”   “没有,只看到那个人的名字。”   神神叨叨的名字给了他启发。   贺嚣把水递过去。   陆遗星摇头,不想喝水。   贺嚣在地图上找到最近的奶茶店,跑过去买奶茶。陆遗星鼓着腮帮子吸珍珠。   傍晚去景区游乐园晃了晃。   人不是很多,四处花绿热闹,晚风带来凉意。   陆遗星被风吹得舒适惬意:“以后带宝宝过来玩。”   贺嚣:“你小时候玩过吗?”   陆遗星摇头。   贺嚣拽着他过去,“这个是旋转木马。”   陆遗星快速摇头。   不玩。   贺嚣把他拉到打气球摊边:“打枪呢?”   陆遗星玩过了,四处看了眼,目光停留在大摆锤上:“那个。”   贺嚣犹豫了一下:“不好吧,那个很晕。”   他小时候玩过一次,童年阴影。   陆遗星走过去,让他在下面等着自己。   贺嚣当然不愿意和他分开。   一冲动就坐在了他旁边,系好带子,侧头给他检查。   大锤子升高,贺嚣脸都白了。   陆遗星捉住他的手。   贺嚣突然忘了身在何处,浑身的触觉都停留在指间。   耳边是游客夸张的尖叫,整个世界在摇摆中上下颠倒,心肺都错了位,头也晕了起来,他还能清晰感觉到陆遗星指尖的温度。   他头重脚轻地下来,晕得眼花,只能看清陆遗星的脸。   陆遗星神清气爽。   失重的感觉像极了上头。   贺嚣晕头转向地笑:“再玩一次。”   陆遗星拧开水送过去:“你还好吗?”   贺嚣:“想住在上头。”   他喝了两口水,缓了过来,拽着陆遗星袖子晃。前面有个传声装置,贺嚣让他耳朵贴上,在另一边说:“喂喂喂。”   他抬头,“能听到吗?”   陆遗星茫然。   贺嚣:“我喜欢笨蛋。”   说完抬头,一脸坦然,“能听到吗?”   陆遗星没说话。   贺嚣窃喜,在那边说:“如果你觉得谈恋爱幼稚,我们就结婚吧,结婚后再谈。”   陆遗星示意他耳朵贴上。   贺嚣耳朵贴上。   陆遗星在另一边说:“你说我能听到吗?”   陆遗星:“待会儿在我面前再说一次。”   贺嚣同手同脚走到他身边,扯着他衣角揉,四处乱看:“天气真好。”   陆遗星:“是啊。”   贺嚣:“你手真好看。”   陆遗星看了眼,“确实。”   贺嚣鼓起勇气:“羡慕我可以牵。”   陆遗星看他。   贺嚣缩了缩手,不敢牵了。   陆遗星手指蜷缩了下。   贺嚣放眼望去:“情侣好多啊。”   陆遗星看了眼空荡荡的周围:“也没有很多,就一对。”   贺嚣猛地看他。   陆遗星指了指便利店两个聊天的店员。   贺嚣:“人家不是情侣,并不是一起聊天就是情侣。要那种气氛微妙,笑得很好看的才是情侣。”   “哦。”   贺嚣跑去便利店买了支甜筒,给陆遗星吃:“我刚才问了,不是情侣,那……”   “那现场还有情侣吗?”   陆遗星拿着甜筒,四处看了看,指了指收费处。   “人家是夫妻,还有吗?”   “你吃了我冰淇淋,可要好好指。”   陆遗星当他的面咬了口冰淇淋,慢慢抿着,四处找不到人。   贺嚣:“还有我一个单恋的,和一个狠心的你。” 第69章 你…男朋友   贺嚣要玩摩天轮。   没有猛男可以拒绝摩天轮,没有。   ……陆遗星无语地抱着胳膊。   贺嚣期待:“玩吗?”   陆遗星:“这么高,你不害怕?”   “这个不吓人,很好玩。”   贺嚣拉着他过去。   陆遗星坐在发着光的摩天轮里,一脸无聊地看他。   贺嚣认真坐在对面,腿并着,乖乖小学生的模样。   陆遗星好笑,侧头看透明舱外。   摩天轮慢慢升起,地面的音乐喷泉流光起伏,还有顺着河边挂着一桥的彩灯,天暗了,整个城市都窝在静谧浪漫之中。   贺嚣坐得很直。   他策划着在最高点亲陆遗星。   陆遗星好不容易陪他犯次傻,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错过就没了。   一定要把握住。   摩天轮缓慢上升,地面的建筑物逐渐变小,只剩下镶边的各色灯光,空气安静。   陆遗星看着窗外,长睫微垂,眸里点落了些细碎灯光。   贺嚣握拳,计算着角度和时机,要在转到最顶点那一秒亲,听说那样会一直在一起。   他视线移到那浅色的唇上。   似乎嗅到了清淡草莓香气。   小型观景舱内,两人膝盖靠在一起,小腿轻贴着。   贺嚣:“是不是很好玩?”   陆遗星点头。   贺嚣:“还有更好玩的,一会儿到了顶尖会很浪漫。”   陆遗星眉梢感兴趣地动了动。   贺嚣可太喜欢他这幅样子了,恨不得把什么东西都捧着送到他面前。   贺嚣侧开腿:“挤不挤,腿过来一些。”   陆遗星靠着他腿,膝盖蹭了下。   贺嚣膝盖骨都酥了,晕乎乎,从对面窗户上看到自己不甚清晰的倒影,视线看着窗外。   视野辽阔,建筑物已经成了豆腐块大的亮点,五光十色点缀在夜色里。摩天轮还在缓缓上升,还有四分之一就到顶点,他深呼吸,做心理准备。   会不会太幼稚了?   可是真的好想亲他。   陆遗星好安静,像是任何过分的行为都会惊扰到他,想让他专心看风景,又想满足自己那点儿小私心。   还差一点点就转到顶点,他在心里倒计时,十,九,八……   还是别亲了,没头没脑的。   不,就是想吻他。   三,二,一。   他在脑海里想象着如何吻他,就当在顶点时跟一直喜欢的人接了吻——   唇上传来轻柔的触感。   陆遗星俯身,吻上他的唇。   贺嚣呆了呆,瞳孔瞪大,定定看着近处的人。唇间是草莓冰淇淋的淡香,很软,鼻尖蹭着鼻尖,陆遗星长睫低垂,手撑在他身后,俯身亲他。   摩天轮在最高点停顿了两秒,更多小灯亮了起来,几声欢快的音乐声后,悠然往下转。   陆遗星分开距离,坐回去。   贺嚣喉结动了动,咽了下口水,直直挺背坐着,手指放在膝盖上。   唇间的柔软触感挥之不去,贺嚣抿了下唇,似乎能尝到那点儿甜味。   陆遗星膝盖动了动,和他侧开了些。   贺嚣膝盖跟回去,贴着他,视线更是直勾勾盯着。   陆遗星脸被盯得发烫,看看窗外,再研究头顶,假装看风景。   可那道视线太灼热直白,快要把他烧穿了。   贺嚣腿挨着他,好像在这个空间里离不开陆遗星似的。就想贴着,有肢体接触,这个时候不让他碰一碰,浑身难受。   从最高点往下落,又是漫长安静的一段距离。不同于升上去时的忐忑和筹划,下来心绪完全乱了。   半空夜景繁华,星点灯光闪烁着,整个世界都沉沦在那个突如其来的惊喜的撩人心弦轻吻里。   窗外建筑物放大变清晰,各个彩色小点恢复原状。摩天轮降落,陆遗星率先下来,满怀是清凉的晚风,还有,突然强势拥抱他的贺嚣。   “别动,”贺嚣手放在他背上,搂紧,嘴唇触碰着柔软的头发,轻声说,“你刚才吻了我,我还给你一个拥抱好不好?”   陆遗星更加用力地搂紧他的腰。   回到家很晚了,两人蹑手蹑脚去宝宝房看熟睡的小宝贝,好乖,被人哄睡后安安静静的,也不蹬被子。   贺嚣悄悄把摇篮转移到自己房间,陪宝宝睡。   这两天很明显管控变松,时机很成熟了,宝宝开始策划着越狱。   摇篮里的小崽儿静悄悄的,憋着气,一点点把棉垫往下挪,又翻又挪,终于功夫不负有心宝宝,成功越狱。   胖乎乎的身体在摇篮边上摇摇欲坠,终于一狠心,坠落下去。   他愣了愣,屁股火辣辣的。   这才知道,原来摔到地上会疼,大哭起来。   贺嚣快步过来,抱着哄:“谁家宝宝这么大本事?从摇篮里翻了出来。”   宝宝鼻子都哭红了,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好可怜。   幸好地上铺了厚毛毯,崽儿也穿得厚,没事,贺嚣哄着:“太可怜了。”   小崽儿哭得更伤心了,黑葡萄眼珠泪汪汪的,扁着嘴,哭得发抖。   贺嚣轻轻拍背,奶嘴让他含着。   好半天才哄下来。   “怎么了?”   陆遗星进来,把小宝贝抱在怀里。   宝宝缩在爸爸怀里忍着泪,招人疼得不行。   活脱脱一个小艺术家。   贺嚣:“他刚才从摇篮里翻了出来。”   陆遗星好笑:“还敢吗?”   宝宝小肩膀抖了抖。   再也不敢了。   两人围在摇篮边哄着小笨蛋,小崽儿忘性大,很快就忘了,手脚并用抓空气中的晃铃。   过了会儿,宝宝打了个哈欠,眼皮动了动。   他俩都安静了下来,怕吵到宝宝。   陆很帅不愿意睡,眼皮跟困意打着架。陆遗星看得好笑。   贺嚣余光看着他,勾唇,手指悄悄挪过去。快要触碰到——   宝宝被空气呛到了。   他轻扶起来,顺顺背。   昨晚应该是变相确认关系了,他也不好意思问,想牵手。   书房就他俩,贺嚣指尖往旁边移,陆遗星的手指修长漂亮,快要碰到时——   手机铃声响起。   贺嚣快速拿起旁边的杯子,喝水。   花园应该没问题了吧。   这个手今天一定要牵。   他邀请陆遗星去花园散步,拐过弯,垂着的手指蠢蠢欲动,快要碰到近旁的手指,刚好拐弯了,装作不经意移开。   手指在空气中可怜地弯曲,终于心一横——   管家从对面跑来。   贺嚣缩回手,抱着胳膊四处乱看。   管家过来打了声招呼,跟小少爷说了会儿事。陆遗星看向旁边的人:“上楼了?”   “哦。”   晚上哄睡宝宝,陆遗星拿了瓶红酒,邀请他去露台吹风。   露台清凉,小圆桌摆着红酒,头顶的光照亮着这一小块空间。   陆遗星在栏杆边伸了个懒腰,舒服。   贺嚣笑,给他揉捏开颈部紧绷的肌肉。   陆遗星抬手,撩开他头发。   贺嚣呆了呆。   清淡气息移开了。   陆遗星眼眸弯起来,眸里清浅柔和,手垂落在身侧。   白天想方设法拉手,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又犯了傻,呆想着陆遗星怎么笑得那么好看。   “你谈恋爱是什么样的?”   陆遗星问。   贺嚣不知道。   但他想在陆遗星面前表现自己,诱惑陆遗星,想告诉他,自己很会谈。   陆遗星:“会犯傻。”   贺嚣顿了顿,嘴角控制不住上扬,余光看了眼陆遗星。   陆遗星没看他,嘴角勾了勾。   贺嚣合不拢嘴,好半天嘴角才放下来,嘴部肌肉恢复正常:“那是不是……我谈了一个会宠人的人,你谈了一个会犯傻的人?”   陆遗星:“算是。”   贺嚣嘴部肌肉又不正常了,可能是露台不够宽敞,胸腔空气有些不够用:“亏不亏?”   陆遗星:“亏。”   贺嚣:“啊?”   陆遗星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一下。   陆遗星:“回去吧。”   贺嚣拽住他胳膊:“再待会儿,我想跟你多待。”   胳膊上的手顿了顿,往下,终于捉住了他的手,攥紧。   陆遗星被他攥得脸热,又待了会儿。   露台栏杆前,两人一个比一个站得直。   贺嚣:“你……男朋友……”   陆遗星心跳了一下。   他没纠正,贺嚣嘴角不禁上扬:“做什么你会开心?”   陆遗星镇定地说:“都是……了,做什么都会开心,只要不捏我的手。”   贺嚣快速松手。   陆遗星揉了揉被攥得发麻的手。   “疼么?”   “不疼。”   陆遗星手放在嘴边吹了吹。   贺嚣这才看到手背都红了,心疼,凑过去轻吹。两股气息碰在一起,陆遗星快速抽回手。   两人一口酒没动地回房。   宝宝在摇篮里睡得乖,小拳头攥着放在脑袋旁,过了会儿,吧唧了下嘴。   两个爸爸笔直地躺在各自被窝里,像两具傻乎乎的木乃伊。   贺嚣手钻进陆遗星被窝里,轻轻拉住他的手,被瞪了,还傻乐。   “睡觉睡觉。”   他大拇指摩挲着掌心那只手的虎口。   贺嚣挪过去,靠近了些:“晚安。”   陆遗星仰头,等待发顶落下的吻。   贺嚣轻拨弄开额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陆遗星诧异:“你不是喜欢亲头发吗?”   贺嚣笑。   陆遗星把他拽下来,在他额头上也亲了一下:“晚安。”   贺嚣晕了下。   陆遗星捧着他晕乎乎的脸,端详半天:“还挺好看。”   “不丑了?”   贺嚣脸颊轻蹭他掌心。   陆遗星想了想:“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第70章 接吻   早上,陆遗星给宝宝擦草莓味宝宝乳,指尖点了些在脸颊,轻轻涂抹均匀。   宝宝深呼吸,被自己香到了,好一个香宝宝。   陆遗星笑。   宝宝也笑。   陆遗星:“你笑什么呢?”   宝宝虚握成拳的手指动了动,用力发出萌颤人的小奶音:“嗯!”   掌心剩了点儿宝宝乳,刚好贺嚣过来。   陆遗星在他额头上点了点,鼻尖下巴点上,拿指腹拍匀,双手捧着他的脸,揉了揉:“好了。”   贺嚣一大早享受了跟宝宝一样的待遇,整个人被迷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真想跑过去跟陆很帅交流心得。   陆遗星躺在椅子上午休,崽崽闭着眼睛缩在他肚子上,一大一小在阳光下摇晃,身上盖着薄毯。   他俩长得很像,睡着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贺嚣看了很久,宝贝给他生了个小宝贝。   贺嚣把小宝贝抱去摇篮。   过了会儿,陆遗星摸小崽儿,摸到很大一个,眼睛都没睁,懒散道:“会塌。”   贺嚣给他盖好薄毯:“不会,我尽量轻一些。”   陆遗星扬唇:“宝宝呢?”   “抱去卧室了。”   贺嚣笑着抱住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下,看他懒洋洋的可爱样子,心里一动,脸颊边也亲了亲。   陆遗星抬手,摸他的侧脸,也学着他,亲了下他脸颊。   贺嚣心痒:“亲我?”   陆遗星点头。   贺嚣凑近,吻他的唇,快要吻上时——   “小少爷!”   两人快速分开距离。   陆遗星:“咳。”   贺嚣也红着耳朵,疯狂咳嗽。   他俩做贼一样,有一种被家长撞破的心虚。   陆遗星快速拿了本书看。   贺嚣从躺椅下去,蹲着假装浇花。   管家:“小少爷,新鲜桃子运过来了,吃桃子吗?”   陆遗星翻了页书:“那洗两个吧。”   管家:“好嘞!”   他侧头,“贺先生蹲在那里做什么?注意身体啊。”   贺嚣:“嗯,多谢关心。”   他俩偷偷看了眼对方。   贺嚣:“你书拿反了。”   “!”   陆遗星快速看了眼,是正的,气冲冲过去揍他。   贺嚣满屋子跑:“要不要这么凶。”   陆遗星拿了个抱枕丢过去。   贺嚣抱住:“你什么态度?你就这么对你——”   陆遗星把他按在沙发上。   贺嚣:“就这么对你男朋友吗?”   陆遗星手一顿:“胡说什么。”   贺嚣揽着腰,让他贴近,鼻尖亲昵地蹭鼻尖,又靠近了些,低笑着,带点哑的声音挠得人心痒:“刚才没亲到。”   陆遗星脸变红。   “水果来了!”   两人快速分开距离,陆遗星坐起来,拿了本书,低头翻看。   贺嚣没事做,书也没抢到,蹲在地上拿纸巾擦地。   管家把果篮放好,里头是洗干净的漂亮水蜜桃:“贺先生,你歇着,擦地这种事有人做。”   陆遗星:“不用管他,那是他的爱好。”   “……”   待人走后,陆遗星丢了书。   贺嚣丢了纸巾。   陆遗星皱眉:“刚才打到哪儿了?”   贺嚣:“我给你削水果。”   他把水蜜桃削成一块一块的,插上牙签,方便陆遗星吃。   贺嚣:“你知道刚才吵到哪儿了吗?”   陆遗星:“嗯?”   贺嚣:“刚才没吵,我们准备接吻。”   陆遗星脸比水蜜桃还红,踢了下他鞋子,拿牙签吃桃块,水蜜桃的颜色和那浅粉唇色相得益彰。   他慢吞吞地吃桃子,半截露在外头。   贺嚣凑近,快速咬了口,嘴唇触碰到冰凉的嘴唇:“甜的。”   陆遗星耳朵爆红,握拳,整个人都被热气笼罩。   贺嚣偷偷看陆遗星,胳膊小心环住那窄细腰肢,靠近,在比水蜜桃还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陆遗星低声说:“你讨打是不是?”   贺嚣:“我们把刚才那个吻补上。”   陆遗星板着脸。   “好不好?”   贺嚣挠他痒痒。   陆遗星躲不过:“好好好。”   管家一边进门一边问:“桃子吃完了吗?要不要再补一些。”   贺嚣一跃三尺远,装作研究墙上的装饰。   陆遗星低头咬水蜜桃。   管家觉得哪里怪怪的,没多想:“小少爷,这个花瓶摆件好看吗?”   陆遗星看了眼:“可以。”   管家又拉着他去另一栋楼看。   他很久才回来,没看到贺嚣身影,去找宝宝玩了会儿。出来路过楼梯旁的杂物间时,突然被人拦腰抱进去。   陆遗星吓了一跳,被从身后连拖带抱关进杂物间。   终于没人了,贺嚣狠狠搂紧他,轻喘着气,下巴抵着他脖颈蹭。   陆遗星拍他后脑勺。   什么毛病。   搞得跟偷情一样。   “我再抱抱。”   贺嚣舍不得撒手。   ……陆遗星无法想象他这么大费周折就是为了把自己拖进来抱一下,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他后脑勺。   贺嚣抱够了,晃晃他:“我想吃米线。”   陆遗星:“去吃。”   贺嚣:“想吃学校门口的。”   陆遗星看着他。   贺嚣厚着脸皮:“想你陪我吃。”   “……”   陆遗星半靠在柜子上,环着他的腰:“别的地方不行么?非要吃学校门口的。”   “不一样。”   行吧。   刚谈恋爱的陆总格外包容,答应陪他过去。   傍晚就开车去了那家店。陆遗星看着熟悉的建筑,好的,新仇旧恨全回来了。   贺嚣看着他笑。   哪有新仇旧恨?   陆遗星看着店内的布局:“我想起来了。”   之前贺嚣记恨被他举报,约他过来算账。   他赴约,结果看到里头很多人,怀疑贺嚣在这里设下埋伏,就没进去。   那时候大家都带喜欢的人过来吃东西。   贺嚣也想带喜欢的人过来,骗陆遗星,想骗他一起。结果等了很久,都没等到这个小坏蛋。   贺嚣笑:“你觉得是埋伏?”   陆遗星:“不然呢?”   不行。   十年的仇恨占了上方,迫不及待想跟他打一架。   贺嚣捉着他的手,勾了勾,化解了那点儿小恩怨,绝美爱情又占了上风。   陆遗星心痒,在桌子和他偷偷牵了下手。   两人点了一个锅,双人份过桥米线,贺嚣频频看他,压着嘴角,腿挪了挪,贴着他小腿蹭了下,低头笑。   圆梦了圆梦了。   陆遗星垂眸,吹了吹米线,慢慢吃。   贺嚣开了瓶热豆奶。   陆遗星:“我要喝白的。”   贺嚣递过去:“热的。”   陆遗星不情不愿地叼着吸管,“你喝杏仁露。”   贺嚣:“啊?”   陆遗星鞋尖碰碰他鞋尖:“有营养。”   贺嚣捏着鼻子喝杏仁露。   吃完后在附近走了走。   贺嚣手指动了动,轻轻拉住垂下来的手。   陆遗星随意捉住,慢晃。   贺嚣牵着他,在学校门口,刚吃了东西,好像在和他的陆同学早恋。   陆遗星:“这条巷子怎么这么熟悉?”   他想起来了,眯眼看着贺嚣。   贺嚣忍笑。   “还有这棵树。”   陆遗星跳过去,指着树,“我们是不是在这里打过架?”   贺嚣走过去看:“记性这么好?”   “嗯,”陆遗星扬着下巴,勾勾手指,“过来,打败我——唔。”   贺嚣把他按在树上,手腕轻制着,亲他的唇。   “还在哪里打过架?”   贺嚣稍微分开,轻声问。   “还在这里。”   陆遗星跑到前面废弃的棚子下。   贺嚣四处看了看,好笑。   陆遗星挑眉:“就是在这里,你蹲守很久,跳出来偷袭——”   他被按在里面亲。   也算是……换了种方式偷袭。   两人靠在小巷深处接吻,彼此拥抱着。   陆遗星配合着,仰头亲他的唇。   分开后,陆遗星嘴唇被亲得泛了红。   贺嚣凑近,又亲了一下。   陆遗星轻轻呼吸,下意识吞了吞口水,顿了顿。   贺嚣笑,被在后脑勺轻拍了一下。   “再走一会儿。”   贺嚣拉着他,舍不得离开。   陆遗星:“还想去哪儿?”   “还想开房,想——”   他在陆遗星耳边说了两个字,被扯住耳朵,改口,“做恨。” 第71章 外公光临   宝宝能坐起来了!   他被扶着坐在摇篮里,两只脚丫并在一起,很稀奇地戳腿上的肉,低头啃了一口。   自从上次摔痛,再也不敢轻易越狱,乖乖坐在摇篮里,警惕地抱着胖胖的自己。   贺嚣在书房办公,崽儿就坐在旁边的婴儿车里,玩脚丫,不时拍一拍。   贺嚣把书柜整理了一下,看到以前的照片,拿出来,一张张看。   陆很帅瞪大眼睛:“波!”   贺嚣笑:“嗯,是爸爸。”   贺嚣把儿子抱在怀里,指了指照片上穿校服的人,轻声道:“是爸爸小时候。”   宝宝开心地蹬腿。   贺嚣轻笑,慢慢看了几张,怀里小崽子太闹了,只能把照片都收好,放回原处。   陆很帅眼睁睁地看着爸爸被关在柜子里,手脚挥着,大喊:“波!”   贺嚣抱起崽儿,举高高。   宝宝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在空气中蹬腿,眼睛都笑没了。   陆遗星腹肌回来了,让贺嚣看。   贺嚣:“你确定让我看?”   贺嚣抱着他坐在运动器械上,低头在腹部亲。舌尖认真感觉着腹部,感觉那个浅到不能再浅的刀口。   陆遗星抖了抖:“腹肌不在那儿!”   贺嚣这才想起是感觉腹肌,嘴唇往上,认真感觉着薄薄一层漂亮的肌肉。   事后,陆遗星揍他。   贺嚣不说话,委屈地给宝宝冲奶粉。   还说什么会疼人。   还说什么是我的话会不凶。   陆遗星指着他:“你也根本不会谈恋爱。”   “骗子,还说什么自己很会。”   贺嚣狡辩:“我是还没进入状态。”   陆遗星冷笑。   贺嚣:“而且昨天,前天,大前天都亲得很舒服的。”   陆遗星快速捂住宝宝耳朵。   非礼勿听。   不要听这人胡说八道。   贺嚣每次都声势浩大地把人往杂物间拖,拥抱,亲两下。   陆遗星:“你偷情有瘾?”   贺嚣在他脸上亲:“这里不会冒出奇奇怪怪的人。”   他可以专心亲一会儿。   贺嚣亲了亲他脸,又捉着手指亲:“玩秋千吗?我在花园里做一个秋千,你坐在上头晃。”   陆遗星挑眉:“我是小孩?”   他整理好仪表,去看小宝贝。   宝宝世界的时间很夸张。   小胖崽好久没见到爸爸,漫长到觉得自己都要长大了,看到陆遗星,扁嘴,眼里泪汪汪的。   陆遗星抱起来:“你不是一直在睡觉吗?”   崽儿在他怀里擦眼泪。   陆遗星心疼坏了,抱着宝宝下楼走了走。   贺嚣闲下来修了秋千,拿木头做的,边上缠绕着花,梦幻得不行,下面又铺着软垫子。   陆遗星:“爸爸。”   崽儿握拳,大喊:“波波!”   陆遗星:“我看看牙齿。”   崽儿:“啊——”   陆遗星:“这样。”   宝宝龇牙。   那点点小牙冒出来一点,就没再长了。   陆遗星说:“是不是你偷偷啃东西了?把牙齿磨没了。”   宝宝把脸埋在他怀里。   陆遗星抱着崽儿坐秋千,贺嚣在后头轻晃,另一只手护在空气中。   贺嚣还想在花园另一边修个小池子,铺上鹅卵石,宝宝再长大些夏天了可以在里面玩水。   陆遗星看着脏兮兮的人,对宝宝说:“闭上眼睛。”   乖崽闭眼,长睫毛小扇般铺在下眼睑。   陆遗星看着可爱,亲了下宝宝脑袋。   贺嚣低头笑,开玩笑:“我也要——”   他顿了顿,摸了摸嘴角。   陆遗星松了他衣领,咂嘴。   还挺好亲的。   陆遗星看着他的脸,叹气:“你说为什么你脏兮兮的,我还觉得你挺好看。”   贺嚣耳根都红了,捂着脸:“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   陆遗星慢慢说:“还挺聪明。”   每次给宝宝涂完婴儿乳,碰到贺嚣,剩下的都会给他涂上,贺嚣不仅很聪明,还会变得很香。   父子俩每天都非常幸福,宝宝翘着脚丫,贺嚣晕乎乎的,在摇篮边交流被陆遗星摸脸的心得。   终于……   外公大驾光临。   陆老过来了,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整个人年轻了一大圈。   好突然。   陆遗星还没想好怎么说。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过那则流传很广的贺嚣求爱视频。   “怎么又瘦了,忽胖忽瘦的。”   外公大笑,拉着他坐下。   陆遗星:“每次都让外公自己过来。”   “哪里的话,你这孩子,我刚回来。”   外公笑着看房间,敏锐察觉到哪里不对。家里铺了地毯,边边角角都包着海绵。   ……陆遗星小心将地上的积木玩具藏在身后。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外公说,“我刚回来就收到了礼物,你跟贺嚣,一人送了只独角兽,你俩还真有默契。”   陆遗星轻咳一声。   他没送,应该是贺嚣买的,以自己名义送过去。   陆老悄声说:“你告诉外公,你俩是不是有矛盾?”   陆遗星:“没有——”   “有什么事不能调解?这样吧,外公请你俩吃顿饭,有什么事咱们说开。”   “……”   看来外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了,你卢爷爷家的小孙女还有印象吗?”   陆遗星摇头。   “上次小姑娘还问起你了,说小时候陆遗星哥哥带她玩,还拿糖哄她。”   陆遗星:“?”   陆遗星:“是不是记错人了。”   “你这孩子!”外公好笑,“该考虑成家的事了。”   “对了,”外公心情好,比往日更健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陆遗星张了张口:“外公觉得贺嚣怎么样?”   外公:“除了你,这群小孩里我就喜欢的就是贺嚣。”   陆遗星心里一喜:“那如果……如果我跟他……”   外公:“跟他?”   陆遗星耳朵有些红。   外公:“跟他化干戈为玉帛?”   陆遗星:“再近一点。”   “成为朋友?”   “再近一点。”   “结拜成兄弟?”   “……”   外公大笑:“哈哈好啊!我第一个赞成。”   “陆遗星。”   贺嚣穿着家居服,从二楼走下来,笑着跟老人家打招呼,“外公好啊。”   陆老:“?”   贺嚣像在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烫了茶具,给外公倒了杯茶。   ……新媳妇就是要跟长辈奉茶的。   陆老皱眉,很快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拿着扫把冲过去:“你穿的这是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嚣:“好久不见,送的礼物还满意吗?对了,我给您账号充了金币,买了新装备。”   “你少给我说这些,我问你怎么在这里。”   陆遗星把人护在身后:“因为我们在同居。”   外公握紧扫把。   陆遗星:“我喜欢他。”   身后的贺嚣垂眸看他。   陆遗星:“你要生气就打我吧,你别打他,也别凶他,我……受不了。”   外公浓眉倒竖,眼里怒意明显:“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前。”   “不久前就爱成了这样子?”   贺嚣把人拉到身后:“我爱他,是我死缠烂打。”   外公:“……”   他俩什么意思,把自己置于不仁不义之地,他做什么了,未婚同居还不能生气了?   管家过来就看到这一幕:“陆老!陆老!”   他匆匆跑上去,“您这是在做什么?这俩孩子到今天不容易啊!”   陆遗星:“?”   贺嚣:“?”   还好,挺容易的。   管家老泪纵横:“您是想打贺先生吗?您知道贺先生受了多大苦吗?”   楼上传来婴儿哭声。   两个爸爸跑过去看宝宝。   贺嚣把崽儿抱起来哄,抱着宝宝走路。   陆老呆住了,看着那个跟陆遗星很像的小婴儿,以及抱着婴儿的贺嚣。   管家说:“我是亲眼看着贺先生住进我们家,当时对他态度不好,不知道他腹中有陆家骨肉,正遭着罪。”   陆遗星:“?”   贺嚣:“可以了,别说了。”   我宁愿被揍一顿。   “不!我要说!为什么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不肯让人知道?”   管家声音已然哽咽,“后来我回来,贺先生产后虚弱,面色很不好,我才知道他……”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陆老触动很大,早就把扫把扔了。   他不敢相信带他打游戏的贺嚣竟然是:“双性人?”   陆遗星:“啊?”   你们老人家脑洞都好大啊。   贺嚣沉默。   陆老当他默认了,忙说:“你先坐下,阿嚣,你有委屈尽管跟我说,你爸妈知道你这事吗?”   贺嚣摇头。   陆老心疼:“你们的婚事我做主了,陆家一定给你一个名分!”   陆遗星凌乱:“?”   贺嚣抱着孩子,手指轻拍:“什么名分不名分的,我不在意那些。”   陆老:“这是哪里的话,陆家岂能亏待你!再说我们是队友,无论你身体有什么……不同常人的地方,外公都不会有任何想法,你还是那个聪明讨人喜欢的贺嚣。”   贺嚣:“谢谢外公。”   陆老:“婚期定了吗?”   陆遗星怕他俩说下去明天就该结婚了,转移话题:“外公不生气我瞒着你就行。”   陆老:“孩子叫什么。”   陆遗星:“陆很帅。”   “?”   陆老:“这是什么名字。”   陆遗星毫不犹豫出卖贺嚣:“他起的。”   陆老笑:“挺耐听的。”   陆老看了眼宝宝,越看越喜欢。小婴儿也不怕他,瞪大眼睛,捉着手吃,过了一会儿,笑着把湿漉漉的手指头递过去。   一起啊。   陆老突然想起:“孩子几个月了?”   陆遗星:“五个月了。”   陆老算了下时间,也就是去年生日跟贺嚣打游戏时,腹中就有了孩子,即使如此,他走位还是那么强,不由佩服。   又想起去年冬天过来,贺嚣肚子应该很大了,不知独自待在哪儿,不由叹了口气。   陆遗星不知道他又脑补了什么:“外公——”   外公:“我以后天天让人送补汤。”   陆遗星捏着鼻子:“别吧。”   他拽过贺嚣让外公看,“你看他面色红润,长得又高,根本不需要补。”   贺嚣:“他给我准备了补品。”   “那就好。”   许久,外公依依不舍离开,嘱咐贺嚣照顾好身体。   两人松了口气。   管家早就难受得除草去了。   “……”   他俩直直躺在沙发上。   要命。   过了会儿,贺嚣凑过来,鼻尖蹭他:“小企鹅,我的小企鹅。”   陆遗星好笑躲开:“干什么。”   贺嚣搂着他的腰:“讨补品啊。”   来自星星的补品。   “你怎么让我补补,嗯?”   说着在陆遗星脸上亲了两口。   贺嚣:“我爹妈那边还要来一次。”   陆遗星:“石头剪刀布——好吧,这次我生。”   贺嚣亲昵蹭着他脸颊:“你喜欢我?”   “?”   贺嚣眸里笑意愈深:“你刚才在外公面前说喜欢我。”   陆遗星拍拍他:“我是为了保护你,谢谢。”   贺嚣根本听不进去,低声说:“真的,那一瞬间我已经想好了,腿打断都值,命也给你。”   “?”   不要给自己加戏。   可能今天刺激有些大,晚上贺嚣有些反常,往日都是小学鸡恋爱,今天却不太一样。贺嚣在他脸上亲着,每一下都弄得像在咬人。   陆遗星看向一旁安静的摇篮:“好了……”   贺嚣又亲他的唇。   陆遗星推他脑袋,指腹摩挲发烫的耳骨,仰头,也去亲他的唇。   唇瓣只是贴在一起移动和吮吸,就很美妙了。   陆遗星揪着他耳朵扯远:“好了——”   柔软嵌着的唇瓣被迫分开,发出“啵”的声音。   陆遗星腮帮子疼,揉了揉腮帮子。   贺嚣帮他揉,笑说:“亲个嘴亲得腮帮子疼。”   “嗯。”   贺嚣:“让你咬牙,不让我亲舌头。”   陆遗星臊得捏他脸。   他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贺嚣揉脸揉得更轻了,白净的脸颊在掌心鼓了个包,变形,嫩肉在移动。   贺嚣在旁边被窝睡觉,靠近,胳膊伸出来,隔着被子抱他。   陆遗星掌心拍他额头,被拉着送到嘴边。贺嚣抬眼,当他的面亲了下那白净手心,还用眼神污染他。   陆遗星被看得心跳慢了半拍,抽回手:“你再这样盯着,我们就到这了。”   贺嚣压着嘴角,凑过去:“什么到这了?”   陆遗星顿了顿,脑袋往被子里钻。   贺嚣不肯放过他:“嗯?陆遗星。”   陆遗星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谈恋爱。”   贺嚣勾唇。   他怎么那么爱听陆遗星说这三个字。 第72章 打架和接吻哪个   贺嚣现在脸都不要了,早上哄宝宝的间隙,都能快速在他脸上亲一口。   陆遗星:“宝宝在看。”   贺嚣遮住宝宝眼睛,重新亲了一下有礼貌而文雅的。   陆很帅呆了呆。   不知道天怎么就黑了。   他眨眨眼睛,黑的,闭上眼睛,再睁大,还是黑的。   天终于亮了,他抬手让爸爸抱。   陆遗星把小奶包抱起来。   贺嚣在身后逗。   宝宝乐得直蹬腿。   陆遗星:“可以了,贺嚣,我快要抱不住了。”   贺嚣:“他喜欢举高。”   陆遗星举高。   崽儿在空气中疯狂蹬腿。   陆遗星真怕摔了他,抱回怀里。   崽儿靠在一边肩膀上,贺嚣从背后抱着陆遗星,脑袋抵着另一边肩膀,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逗宝宝,对陆遗星说,“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陆遗星看他。   贺嚣:“就昨晚说的。”   陆遗星:“谈恋爱?”   贺嚣压了压嘴角,还是受不了,“我去看宝宝奶粉还剩多少。”   话还没说完就逃了。   他跟陆遗星谈恋爱了。   他每晚可以亲陆遗星,陆遗星也会亲他,亲心爱的人那种亲法,陆遗星还当外公面说喜欢他……   本来就挺不要脸的,陆遗星说跟他谈恋爱,对他主动,他害羞归害羞,害羞完了继续不要脸。   最常不要脸的地方就是那个储物间。   陆遗星路过,突然被人拦腰抱到储物间。   “睁眼到现在,还没亲几口。”   贺嚣把人抱坐在桌子上亲吻。   陆遗星也确实想他,配合地贴着亲了两口。   以前躲在一起是打架,现在却亲得难舍难分。   贺嚣在耳边不住说,“好喜欢你。”   贺嚣亲他,在脸上亲了亲,又珍重地亲他的唇。   陆遗星:“可是——唔。”   张唇的间隙,被亲得更深。   “可是什么——你怎么老咬我,害我只能亲到牙齿。”   陆遗星:“那你想办法让我不要咬你。”   贺嚣钳着他下巴亲吻,强迫他张着口。陆遗星想闭嘴闭不上,只能搂着他脖子吞咽着,被动承受。   贺嚣半遮住他眼睛,亲他被捏红的下颌骨,哑声问:“疼不疼?”   陆遗星缓了缓,把话说完:“我还想跟你打架。”   “我要对比一下,打架跟……接吻哪个更舒服。”   贺嚣低笑:“路走窄了,陆总。”   宝宝这两天比较操心。   他惦记着书柜里的爸爸,想爬出去解救爸爸,可怎么都学不会爬,勉强只会拿肚皮挪动,气得捶捶摇篮,咬拳头。   好难。   也不知道那些大人是不是都会爬。   宝宝在摇篮里等开饭,好久都见不到人影。   “来喽。”   贺嚣抱起来喂奶。   宝宝湿了的睫毛垂下,嘴唇快速吮吸奶嘴,饿坏了。   贺嚣哄着:“怎么把宝宝忘了?”   小崽儿被转移注意力,早就忘了刚才为什么哭,笑着抓摇铃。   “因为我在谈恋爱,和你爸爸。”   贺嚣抱着小乖崽冲来冲去,模拟火箭。   小乖崽吓得瞪大眼睛,动也不敢动。   陆遗星看着他俩笑:“你慢一点,吓到他了。”   陆遗星每次路过楼梯间都很当心,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突然摸出来的人拦腰抱到里头。   “靠。”   陆遗星脚离地,还是被不知什么时候钻出来的人拦腰抱着往里拖,锤他肩膀。   贺嚣搂着亲两下脸,啄嘴角。   黑暗的储物间,交织着的气息又急又乱,陆遗星锤他肩膀,胳膊抱住他的腰。   贺嚣没有章法乱亲一通,还要来。   陆遗星打了他一下。   “怎么了,磕到你了?”   贺嚣半跪着摸他膝盖,“我看看。”   陆遗星怕他乱来,快速蹲下。   贺嚣笑出声:“什么意思。”   他慢腾腾帮忙揉了下膝盖,“脑子里想什么。”   “……”   贺嚣问:“你会想占我便宜吗?”   陆遗星露出微妙的嫌弃。   贺嚣有理有据:“你不占我便宜,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们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你占我便宜,我也占你便宜,这才是谈恋爱。”   陆遗星面无表情:“有道理哦。”   贺嚣立刻付诸行动,主动让人占便宜,撩开衣角,让他看了一眼,飞快遮住。   陆遗星:“没看清。”   贺嚣顿了顿,衣角往上一些。   陆遗星看了一眼。   紧绷的腹部,凸起的块状腹肌不是很夸张,但很漂亮,有力量感。   “要摸吗?”   说着拉过他的手。   陆遗星指尖触碰了一下,有点烫,紧实有弹性,比以前练得更好了。   贺嚣:“胸肌……也有。”   陆遗星:“你。”   你怎么跟个流氓。   青天白日的就搞擦边。   贺嚣脸都不要了:“我知道你想碰。”   陆遗星手触碰了一下。   是有。   贺嚣后退半步:“今天的占便宜就到这儿了。”   陆遗星顿了顿:“明天……还有?”   贺嚣:“每天都有。”   陆遗星长呼一口气。   贺嚣指着他:“陆遗星你就是个色鬼。”   他矜持道,“你有什么抒发表达的?”   陆遗星慢慢给他整理领口:“你真是活菩萨。”   虽然跟他接吻很舒服,但打架也很舒服,他得估量一下哪个更舒服。   这意味着他选择敌情还是……爱情?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贺嚣确认了一遍:“真打?”   “真打。”   贺嚣求他:“那我们在床上打吧,这样我摔了也不疼。”   陆遗星一向疼他,就答应了。   卧室大床上,贺嚣捉住人脚踝,陆遗星倒地将他也扫落在地,第一时间拿小腿锁住他脖子。   贺嚣被勒得喘不过气,脖子到脸红了一大片,鼻间全是陆遗星的气息,着迷地凑近嗅他。   陆遗星没察觉到有变态,腿锁紧。   小腿气息灼热。   陆遗星差点吓得跳起来。   松开的间隙,贺嚣挣脱,将他按在身下。   陆遗星不服,翻身重新按住他,腿跪夹在他腰侧。   果然还是打架爽。   比喘不过气的吻爽多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贺嚣突然用力,再次调换两人位置。   陆遗星抬腿蹬他,两条大长腿被跻身过来的腿分开,两只手也被禁锢住。   陆遗星:“有意思吗?这样你也动不了。”   可是还有嘴。   贺嚣开始亲他,含着唇瓣啃咬吮吸,两人身上的汗水混在一起,在床单留下小块水痕。   陆遗星浑身血液沸腾,强烈的荷尔蒙激得他头脑发热。他不能落于下方,挣扎着翻到上面,腿夹着贺嚣的腰不让他乱动,低头亲他。   贺嚣这人坏得可以,嘴唇却又乖又甜,果冻一样,红软好亲。他想怎么亲都行,忍不住想咬,不薄不厚,形状漂亮有弹性,舍不得分开。   一场战斗变成了无穷无尽的接吻。   陆遗星浑身湿透,低喘着气。   “哪个更爽?”   贺嚣抵着他额头。   果然路走窄了。   陆遗星爽得说不出话,边打边亲爽。   晚上还意犹未尽要跟贺嚣打架,一只手往上按着贺嚣手腕,另一只手抵在贺嚣喉咙处,稍稍用力,垂眸看他。   掌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陆遗星满意地看着他受制于自己,学着他白天的那样,腿跻身过去,察觉到膝盖处的夸张。   他顿了顿。   贺嚣:“手再收紧些。”   陆遗星突然脸热,以为自己不敢?   他腿制着贺嚣,喉间的手收紧。   贺嚣:“好了,别奖励我。”   “……”   陆遗星快速松手,从他身上翻下。   死变态。   陆遗星不在的时候,贺嚣在书房照顾宝宝。   贺嚣在办公,宝宝坐在婴儿车里,看自己肚子。   贺嚣给他盖好:“进风,肚子会痛。”   宝宝坐在爸爸怀里,和爸爸一起看文件,不时用白嫩藕臂指点江山。   贺嚣:“饿不饿?爸爸给你冲奶粉。”   崽儿:“嗯。”   贺嚣:“看看牙齿。”   崽崽龇出一点点小白牙,冒出头的小奶牙圆圆的。   贺嚣:“我们下周喝米糊糊。”   崽儿:“呼!”   贺嚣:“叫爸爸。”   崽儿超大声,认真得眼睛都瞪圆了:“卟卟!”   贺嚣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冲奶粉。   宝宝看到自己的奶粉罐,开心地嘟囔了一长串话。他不会说话,但爱说,非常喜欢表达。   贺嚣每次都连猜带蒙不让冷场:“是哦,奶粉。”   “是陆很帅的干粮。”   “陆很帅是谁?是你啊。”   宝宝点头,两只手抱着奶瓶,嘴巴叼着奶嘴吮吸。   贺嚣:“开会喽,陆很帅安静。”   陆很帅坐得直直的。   镜头当然照不到他,但他很有小陆总的自我修养,小脸严肃。   贺嚣:“我晚上过去一趟。”   宝宝以为在跟他说话,小奶音上扬:“嗯!”   贺嚣低头看了一眼,继续视频,笑说:“家里的小孩还不会说话。”   陆很帅扭来扭去,过了会儿,泪眼汪汪地要爸爸。   贺嚣看了眼时间,举高崽儿:“带你去看爸爸。”   他从柜子里找出陆遗星小时候的照片:“这是爸爸小时候,好看吗?”   宝宝摸爸爸脸。   贺嚣笑,只让碰一下就收好,不舍得。   他又找了张照片。   宝宝看了眼里头,嘴巴张大,好多爸爸。   “爸爸在跑步。”   陆很帅笑得露出一点点奶牙。   “给你找爸爸小时候的玩具。”   贺嚣找到一支旧的竹蜻蜓,宝宝要拍,贺嚣舍不得他拍,怕拍坏,收好东西,“玩积木了!”   宝宝眼睁睁看着爸爸被关在里头,张手要救爸爸。   贺嚣把他举高。   他立刻把爸爸抛到脑后了。   这次会议的事很快被贺董事长知道了,贺总大发雷霆,告诉老婆:“你儿子——”   陈清河正在开会,以为又是什么芝麻蒜皮的事:“你能不能正常点,不要每天挑阿嚣的刺,有你那么当爹的?”   “不是——”   陈清河说:“你真是太自私了,孩子成天实验室公司两边跑,你还看他不顺眼,非要我儿子把自己分成好几份?”   贺厉:“你儿子在外头有一个儿子。”   “……”   两人很快约了见面,贺厉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贺厉:“难怪他上次回来旁敲侧击,我还以为他是在催我,没想到!”   陈清河皱眉:“他对得起陆遗星吗?他不是刚告白。”   她不相信贺嚣是这种人,两人一同去贺嚣家堵他,没堵到。   贺母叫人查了下贺嚣定位。   定位显示在陆家。   两人开车过去质问,路上冷静了一下。   贺厉摇摇头,想着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他老婆已经叫人调贺嚣这段时间的行程了。   贺厉:“你这是犯法。”   陈清河:“不好意思,就假公济私这么一次。”   黄昏时,贺嚣推着小推车带宝宝在家附近散步。婴儿车的纱帘放了下来,只能看到两只圆圆的脚丫探出来晃来晃去。   橘黄的夕阳落下来,晒得宝宝好舒服。   陆遗星每次回家都是更晚的那个,今天比贺嚣晚一个多小时。   他刚到家门口,贺嚣推着婴儿车散步回来,夕阳把身影拉得很长。   陆遗星在夕阳下看了很久。   橘色暖光落在贺嚣肩上,整个人温暖亮堂。他推着宝宝过来,陆遗星被落日余光晃了下,眯起眼睛。   贺嚣靠过来的身体挡住了夕阳。陆遗星睁眼,笑着拍了下贺嚣头发,低头,透过纱帘看里头的漂亮乖崽。   宝宝在装睡,肚皮一鼓一鼓,套着可爱婴儿鞋的圆脚丫却晃来晃去。   两人一起慢慢推着宝宝回家。   贺嚣往后看了一眼。   进门后,贺嚣说:“刚才有人在拍照。”   “嗯?”   陆遗星脱外套。   贺嚣:“应该是我妈的人。”   父母看着传来的一张张照片,眉头越皱越深。   夕阳下一家三口温馨地散步,推着婴儿车的两人不时说笑。贺母缓了很久,看着照片上的人,再看看那个小宝宝,照片一张张往前翻。   本来是要算账的,猜到真相沉默了。   陆遗星那么骄傲的小孩。   贺厉赶紧哄老婆:“没事,不怪你。”   他俩开车去幼婴店买东西,买了一堆补品,还把祖传镯子拿出来,按照陆遗星喜好订制了一番。   门卫呼叫:“贺总和陈副部长过来了。”   陆遗星:“贺嚣,你爸妈过来了!”   正好,该来的总要来。   贺嚣做好应战的准备,在门口等着,大老远就看到了父母:“爸,妈。”   他妈绕过他,径直过去抱住陆遗星:“好孩子,是不是受委屈了?”   陆遗星没反应过来:“嗯?”   妈妈把手镯送给他。   陆遗星眼睛被闪了一下。   好亮。   妈妈已经把亮晶晶镶了一圈钻的镯子套上他手腕:“传家宝,给你了。”   “我不能收。”   他忙褪下,低头,又被闪了一下。   妈妈说:“收着吧,妈以后再给你好东西。”   贺嚣探脑袋:“那个,我——”   他爸把他挡在身后,给红包:“爸没什么给你的,你先把红包收下。”   贺嚣探脑袋:“那个,我——”   两人挡住他,妈妈关心道:“累不累,要不要帮你带几天宝宝?你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跟爸妈说,爸妈再怎么也比你有经验。”   爸爸说:“我也很会带小孩。”   贺嚣探脑袋:“我——”   妈妈说:“真好,又多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爸爸欣慰:“是啊。”   父母去看宝宝,笑:“这不是一个小遗星吗?”   “跟贺嚣小时候也像,笑涡讨人喜欢。”   宝宝这两天老被人观赏,不过婴儿肚里能撑船,不跟他们计较,捉着手吃,吐了个奶泡泡,   他笑点很低,呆呆和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使劲蹬了下腿,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贺嚣终于挤进了通话,看到陆遗星手上的东西,被晃了下眼睛:“好丑。”   他爸:“你懂什么,亮晶晶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没审美。”   送走爸妈,两人重重躺在沙发上,应该没人了吧?   去年七夕陆遗星给他送了巧克力。   今年又买了盒巧克力,还开了瓶红酒等他。   宝宝被爸妈接去玩了,两人可以过二人世界。   贺嚣抱着花回来,送给他:“今晚吃什么?”   陆遗星:“牛排。”   贺嚣煎牛排,跟着教程摆盘,旁边放了两朵花。   客厅灯突然灭了。   “灯泡坏了?”贺嚣往外看,“别怕,马上就好,我会修。”   陆遗星:“……”   陆遗星在心里叹气,点事先备好的蜡烛。   贺嚣出来便看到跳跃着的精致蜡烛,旁边是红酒和浪漫的花束,桌前的人脸颊在烛光下泛着好看的浅红。   陆遗星抬着下巴:“烛光晚餐知道吗?”   贺嚣坐在对面,拉过他的手,亲了一口:“你怎么这么好。”   陆遗星好笑。   点个蜡烛,摆个红酒就好了?   陆遗星:“这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所以正式一些,以后就不会了。”   贺嚣捉着他的手亲了两口,从指尖亲到手腕,又反复亲他手心。   陆遗星痒,收回手,垂眸抿了口红酒。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烛光,脸颊比平时红,像飘在酒面沾了醉意的华丽桃花。   贺嚣:“还记得去年七夕么?”   陆遗星:“嗯,我给你送了巧克力。”   贺嚣:“钻狗洞。”   陆遗星:“?”   陆遗星诧异:“什么钻狗洞,我做过那种事?”   贺嚣冷静道:“没有,是我,我还偷了葡萄。”   陆遗星松手。   贺嚣偷偷看他。   他往日各种小动作,偷情偷得开心。   如今给他创造了私密空间,他倒有些不自在了,规矩得手不知往哪里放。   陆遗星俯身,沾了红酒的唇亲他。   贺嚣按着他后脑勺,加深这个吻。今晚陆遗星太勾人,他有些停不下来,抱着他亲回了卧室。   柔软的大床往下塌陷,贺嚣禁锢着他手腕,另一只手往下,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   陆遗星睫毛动了动,睁眼:“嗯?”   贺嚣:“我……没买东西。”   陆遗星摸了摸,“你没需求吗?怎么不准备。”   靠。   贺嚣人差点没了,整颗心都跟着他手走了,不肯让他移开,哑声唤:“老婆……”   陆遗星拍他。   乱叫。   贺嚣嗅着他,呼吸变重。   陆遗星没想到他这么不经逗,快要握不住:“你的东西怎么跟你一样混账?”   他快要骂脏话了,“别动了,怎么不听话。”   贺嚣闷笑,亲他耳朵,“因为你跟它不熟。”   “多培养培养感情,就会听你的。”   陆遗星脸一下子涨红。   哪来这么多荤话!   贺嚣逗他,“你亲一亲——”   “我开玩笑的。”   “我跟你的就很熟。”   贺嚣也帮他。   过了会儿,贺嚣叹气,“是吧,我跟你的就很熟,很听话。”   第二天,贺嚣去超市给宝宝买奶粉,结账时拿了两盒套。一回来就看到刚回到家的宝宝在练习爬,肚子下垫了个抱枕,趴着挪动。   很努力。   购物袋在地上放着,宝宝大老远认出了自己的奶粉罐,挪过去,拍着罐儿流口水。他把袋子拍开,零食散落一地,抱着罐罐亲。   贺嚣把宝宝抱着放在小推车里,一点点把东西收拾好,完了发现少了两盒东西。   他买的东西呢?   怎么找都找不到。   陆遗星收拾客厅里的积木,手在沙发下碰到一个盒子,拿出来一看,掌心被烫了一下。 第73章 见朋友   晚上气氛正好,贺嚣又刹住了。   陆遗星:“嗯?”   贺嚣:“没东西。”   陆遗星故意问:“你不是买了么?”   贺嚣鼻尖蹭他脖颈:“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买了,但找不到了。”   “哦。”   陆遗星说,“你是不是没买,找借口。”   贺嚣箭在弦上,又急又好笑:“真丢了,真的。”   陆遗星叹气,拍拍他脑袋:“看来是上天不让你吃肉。”   贺嚣:“也有可能是,上天想让我抱二胎。”   陆遗星躲开,“你看抽屉里有什么——”   贺嚣堵住他的唇。   陆遗星看着不吃肉兢兢业业搞擦边的人,无语又好笑,很快笑不出来了,轻推他。   贺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吗?”   陆遗星脸有些烫,点头。   贺嚣又笑着亲了好几口。   陆遗星手指摸他的脸,挠了下他耳朵。   贺嚣:“不要碰耳朵。”   陆遗星:“我就要碰,因为会变红,很好看。”   “其它地方也会变红,你也碰一碰?”   什么话从他嘴里转一圈都会变成荤的。   贺嚣吸取教训,多买了几盒,第一时间放在卧室床头柜抽屉里,打开抽屉就看到了一盒东西静静躺着。   那他昨晚还忍成那样——   陆遗星换好衣服,靠在门边看他,叹气,“看来老天不让你吃肉。”   他今天要去赛马场见朋友。   很久没去过了,上次来这里还是和贺嚣在马上比射击。应两个朋友的强烈要求,他带了宝宝过去。   某个自称“大宝宝”的人也跟了过去。   “宝宝!”   两人看到宝宝都喜欢得不行,爱不释手。   陆很帅社牛,不怕生,话很多,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婴语。   顾耀:“叫叔叔。”   陆很帅:“乎乎!”   白绵乐:“好聪明啊。”   陆很帅脸都红了,尽量稳重,不显出那点得意。   他就是很聪明。   众所周知的。   陆遗星跑出去看马,最漂亮的小白马被喂得毛发油亮,打了个响鼻,缩在阴凉处吃草。那只膘肥体壮的棕红大马又来拱人家。   白绵从窗口看:“他俩不会打起来吧,”   “不会,你忘了?贺嚣喜欢他。”   不说还真忘了。   “那阿星对他呢?”   “根据我的推测,好像也缓和了不少,喏,现在不正和平地摘果子?”   他指了指窗外。   八月多,杏树早就落了果,枝头光秃秃,只有墙内酸甜的石榴香气。   陆遗星想起什么,笑了会儿。   贺嚣:“有杏干,要吃吗?”   陆遗星点头。   贺嚣拉着他从前面跑进去:“老板!”   老板一眼就认出了他,热情道:“是你啊,去年你过来——”   贺嚣突然想起什么,快速打断他的话:“那个,我们买杏脯!”   老板笑着问:“你老婆生了吧?”   陆遗星看向他。   贺嚣干笑,点头。   老板:“恭喜啊!”   老板对陆遗星说,“你不知道,去年杏子还没熟,他过来要摘,我当然不肯了。结果是他老婆怀孕了,想吃酸的。”   贺嚣嘴角扯了扯,接过那瓶杏脯,付了钱:“谢谢。”   陆遗星冷静,这有什么好气的,仿佛自己是他那怀孕的老婆,还是没忍住:“贺嚣!”   贺嚣拿出一个让他吃,甜的。   陆遗星含糊鼓着腮帮子:“你成天胡说八道什么?就是你成天乱说乱拜!我才有了宝宝。”   贺嚣无辜:“有宝宝难道不是因为我们做了——喂很疼——”   两人打打闹闹回去。   崽儿从窗口看到两个爸爸,跳着挥手:“嗯!”   贺嚣冲进来,抱起宝宝。   顾耀:“人家喊陆遗星爸爸,你抱什么。”   崽儿在他怀里乐得蹬腿,抬手,要举高高。   贺嚣把宝宝举高。   崽儿在空气中蹬腿,扑到他怀里。   他俩看着这一幕,好笑。   顾耀:“你猜我想到什么?”   白绵:“你是不是怀疑宝宝的另一个父亲是贺嚣。”   他俩:“哈哈哈哈哈哈。”   他俩笑得满地打滚,滚着滚着就滚到贺嚣脚下。贺嚣在逗宝宝笑,两人露出一模一样的下半张脸和酒窝。   白绵当场晕了过去。   顾耀忙掐他人中。   好不容易醒了,他也有些晕,两人互掐人中,维持清醒。   没事,别这么武断,也许只是巧合。   陆遗星进来,对上两道求助的目光,语气自然:“贺嚣,你待会儿带着宝宝回家,我去趟公司。”   两人眼前一黑。   陆遗星:“抱歉,没告诉你们,我们在同居。”   他俩疯狂互掐人中,不能晕。   陆遗星:“其实也是最近在一起的。”   没事,还有一线希望。   可能贺嚣只是照顾宝宝而已。   陆遗星:“他是宝宝的另一个爸爸,有血缘关系的。”   两人同时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突然想起,去年冬天还碰到贺嚣在陆家——   这个世界太癫了。   贺嚣慢慢戴上红宝石胸针。   他其实不想炫耀这些,一来身上戴这种东西容易磕到宝宝,二来性格本身也比较低调内敛。   两人被闪到了。   顾耀嫌弃:“什么审美,真恶俗。”   陆遗星面无表情看他。   顾耀:“…………”   顾耀改口:“真适合你。”   陆遗星看向白绵。   白绵:“宝石配帅哥,贵气,富太太。”   他俩干笑。   贺嚣在一旁不骄不躁,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完全就是被宠坏了的总裁夫人模样。   他俩气得握拳。   两人换着抱大侄子,想把宝宝偷回家,一人家里待上几天,把宝宝接下来的形成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俩逗着宝宝,感叹:“真好看。”   “怎么能这么好看?”   两个爸爸同时开口——   陆遗星:“因为我和贺嚣都好看。”   贺嚣:“因为宝宝颜值培育计划。”   陆遗星:“…………”   贺嚣正经科普:“多看好看的人,宝宝会好看。”   陆遗星:“……对。”   陆遗星拉着他去了一个地方。   他无意间发现的小公园,往林子里钻有个湖泊的尾巴,很安静,没人打扰。   他以前有负面情绪不愿被发现,就会过来安静呆一会儿。   贺嚣笑。   陆遗星:“你怎么不惊讶?”   贺嚣惊讶:“草地好大,好安静,你是怎么找到的?”   陆遗星:“还不是因为你。”   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又跟贺嚣有了过节,他气得四处暴走,不想被发现这么失态,专门往偏的地方钻,找到了这个地方。   他在这边打水漂,骂贺嚣出气。   四面树木稀疏,阳光落下来,在草地投了大块光斑,周围环着星星点点。不远处假山上的凉亭露出个角,风一吹,大片叶子往地上掉,草地上铺了很厚一层。   “我当时就是这样说的。”   他捡了个石子,打了个漂亮的水漂,大声喊,“讨厌鬼。”   他拍拍手,慢慢道,“当时想着哪天把你套上麻袋拐过来揍一顿。”   贺嚣笑,把自己送过去:“我过来了。”   “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他长叹口气,看着贺嚣,轻轻勾过衣领,“但是现在只想亲你。”   他声音很低,“以前过来还看到过萤火虫,当时只觉得是普通的小虫子,现在想和你一起看。”   贺嚣眼里带笑:“好,以后每年都看。” 第74章 仙童散花   家里早就铺上了毛毯,家具角都包了边。   宝宝终于学会爬了,爬得十分认真。   不知怎么从婴儿房钻出来,看着楼梯,小心翼翼地挪脚,像被烫到一样,缩回脚,又慢慢往下挪,一节台阶一节台阶往下。   所有人看得惊心动魄,屏住呼吸,不敢打扰他。   他们都不会爬吗?   下楼后,陆很帅扑到爸爸怀里。   刚才真的好害怕。   楼梯咬他。   他趁没人注意,一个人飞快往外爬,看什么都新奇。   啊,地板,脸颊贴贴。   大狗,脸颊贴贴。   花,脸颊贴贴。   小蜜蜂,脸颊贴贴。   陆很帅哭着往回爬,黑葡萄眼蓄满泪水,伤心得快要爬不动。   管家爷爷看到他:“宝宝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   崽儿露出被蛰红的脸。   他的贴贴错付了。   管家爷爷给两位爸爸说了声,给崽儿涂上药水,包了层纱布。   小崽儿忘性大,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只不过不敢四处贴贴了,这一路都把自己保护得更好,避开一切边边角角带刺的东西。   他本来都忘了,结果贺嚣看到后,问:“你脸怎么了。”   崽儿扁了扁嘴。   “是不是被蜜蜂蛰了。”   崽儿很坚强,忍着没哭。   贺嚣:“真是心疼死了,小小年纪就经受这种痛苦,不敢想象该疼成什么样。”   陆很帅再也忍不了,扑到爸爸怀里委屈大哭起来。   贺嚣:“哈哈哈。”   陆遗星:“…………”   陆遗星指了指角落。   贺嚣:“……”   贺嚣在角落罚站。   陆遗星:“这个人,我们不跟他玩。”   宝宝点头。   可当贺嚣逗他时,他又不长教训地过去玩。   贺嚣:“凶一点。”   宝宝握拳,整个人都在抖。   贺嚣:“不够凶,再凶点。”   宝宝凶巴巴呲起小奶牙。   贺嚣:“好凶啊,一看就很厉害。”   宝宝凶狠地呲牙爬来爬去。   这下没什么敢欺负他了。   他膝盖和手腕都有棉绒套子护着,一天爬下来,身上脏兮兮。   当他把家里地形摸清后,有了新的主线任务:解救爸爸。   陆很帅拍拍书柜,耳朵贴近听,再拍拍。   陆遗星好笑,抱起宝宝:“别碰你爸东西。”   宝宝呲牙满地爬。   陆遗星纳闷:“他最近怎么一直这副表情?”   贺嚣:“我我……教的。”   陆遗星差点揍他。   贺嚣立刻说:“你舍不得。”   陆遗星气笑,在他脑袋上轻拍一下。   他给宝宝擦脸。   贺嚣凑过去,也要。   陆遗星:“宝宝叫我爸爸,你也叫我爸爸?”   宝宝说:“爸爸。”   他俩愣了愣,同时看过去。   宝宝脸都红了,嘴巴碰了碰,发出含糊软乎小奶音:“爸爸。”   “哎!”   他俩过去抱宝宝,一人在脸蛋上亲了一下,“再叫一声。”   宝宝握拳,超大声:“爸爸!”   两个爸爸都在他脑袋上亲了一下,一左一右,他快要幸福晕了。   他还会喊:“妈妈。”   贺嚣:“哎。”   崽儿指指柜子:“爸爸。”   陆遗星好笑:“书柜。”   宝宝很认真,坚持:“爸爸!”   他是亲眼见到的,里头好多爸爸。   崽儿坐在书房地毯玩积木,抬头,爸爸不见了,看向柜子,积木一丢!   他陆很帅今天一定要把爸爸救出来!   他努力爬到书柜上,拍拍抽屉,小声说:“爸爸。”   不要怕,宝宝来救你了。   古有沉香劈山救母,今有陆很帅爬书柜救爸爸。   他好不容易爬上去,吓得不敢动,好高,他告诉自己一点儿都不怕,一拍,把文件拍下来。   陆遗星:“好,下周我要看到报告。”   他挂了视频,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狼藉,冷静了一下。   陆很帅憋红了脸,用了吃奶的劲儿,要把抽屉打开。   陆遗星好笑:“爬那么高干什么?怎么爬上去的。”   崽儿着急地拍拍抽屉:“嗯!”   他打不开,捏紧突出的木头疙瘩。   陆遗星走过去:“乖,别碰爸爸东西。”   陆很帅用力,打开了抽屉,看到爸爸,一股脑把爸爸捧起来,往下挥洒。   陆遗星头都大了,哭笑不得。   他碰贺嚣文件做什么?   这下好,全乱了。   他蹲下整理,一张张捡起报告,看到旁边的照片顿住。   少年穿着校服,面容青涩,抿着唇,神色冷淡又骄傲。   他手指发颤,指腹去触碰。   背面有字:xx年夏天,陆遗星在操场【爱心】   他眸光滞了两秒,手突然在地上的文件里乱翻。   大孝子又看到一堆爸爸,双手捧了一把,往下一洒,再捧一把,往下洒。   陆遗星被淋了满头。   一堆暗恋挥洒而下。   全是,全是……   陆遗星低着头,呼吸快了起来。   照片里的少年在午休,在打球,在演讲,板着脸的,发呆的,正面的,侧脸,背影,各个角度,他在吃饭,他在走路……   右下角小心翼翼记录下日期和爱心。   夹杂着彩色小纸条,几张粉色情书,不知什么来历的树叶被做成标本,旁边日期泛黄。   “我回来了!”   贺嚣进门大喊,没人回应,一路冲到书房,“我回来了!”   他推开书房门,顿住。   满地狼藉,陆遗星在纸张狼藉中蹲着,看不清神色。   宝宝红着脸坐在书柜上,气还没喘匀。   他终于把爸爸救出来了!   都来夸他!   这不得左脸右脸各一个亲亲!   宝宝肚子圆鼓鼓的,好骄傲,好有成就感。   空气安静很久。   贺嚣不知是怎么走过去的,像是被揭开了惊天秘密,里头是他捂得很紧的暗恋,藏着他不为人知的心事和错乱躁动的青春。   陆遗星一直没看他,手指触碰着纸片,一动不动。   贺嚣把柜子上的宝宝抱下,放在棉毯上,蹲下来整理。   谁也没说话。   陆很帅还没碰到过这么沉默的画面,挪过来,加入沉默中。指了指照片:“爸爸。”   贺嚣:“嗯,是爸爸。爸爸小时候很好看。”   崽儿指了指红心:“嗯!”   贺嚣:“这是爱心,用来表达喜欢。”   崽儿看他手上:“爸爸。”   贺嚣:“爸爸在睡觉,被变态拍下了。”   “因为变态在偷偷喜欢他。”   他一张张整理。   崽儿瞪大眼睛:“嗯!”   “这个是爸爸画的画,参赛被退下来,怕你爸爸不开心,找人买下了。”   “这是……日记本。”   “这是扣下来的情书。”   宝宝爬过去看爸爸,爸爸低着头,看不见脸,他便歪着脑袋,使劲往下看,然后瞪大眼睛,捧着自己的脸。   脸红红的。   像朵小太阳花。   陆遗星沉默着一张张收拾好。   贺嚣也在收拾。   他俩都没说话。   手指碰到一起。   贺嚣试着去拉他的手:“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捉到了陆遗星手指。   陆遗星没移开,他又小心翼翼全都捉到手里,指尖冰凉,不敢揉搓,就这么牵着。   陆遗星:“你不说点什么?”   “我……”   “我当年在偷偷喜欢你。”   陆遗星红了眼睛:“你就是混蛋。”   “嗯,我是混蛋,当年就喜欢。”   贺嚣说:“当年喜欢陆同学,现在也喜欢,一直喜欢。”   陆遗星抬手。   贺嚣:“我喜欢你。”   陆遗星抱住他脖子。   胸膛心跳很快,贺嚣张了张口,说出干涩的话:“什么意思陆遗星……你有讨厌我吗?”   陆遗星勒紧他脖子:“你说呢。”   “讨厌我也没用,已经喜欢很久了。”   “除非你杀了我,只要我活着——”   陆遗星:“你的嘴是用来要死要活的?”   贺嚣突然亲他。   宝宝在他俩中间看肚脐眼,扯衣服给自己盖好,会进风,抬头,脸蛋被夹了一下,黑漆漆的,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好不容易爬出来,被从天而降的毛毯罩住,抬手扒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贺嚣按着陆遗星后脑勺亲,咬他唇。   陆遗星闷声说:“你就是这么喜欢的?”   “我还要怎样才算喜欢?死乞白赖出现你在面前不够,偶遇不够,那晚没有送你去医院有了宝宝不够?”   陆遗星膝盖碰他:“你混账。”   贺嚣亲他。   “你呢,被混账亲。”   他纯情少年的面纱被揭开了,压抑许久的欲望迸发出来,陆遗星握拳,忍受脖间湿润的触感。   宝宝手忙脚乱。   他今天好累,解救完爸爸,还得解救自己。   陆遗星推他:“宝宝。”   贺嚣亲了他一口。   陆遗星一脚踹开,起来竟然有些腿软,将毯子扯开,崽儿抱到怀里:“把你的破东西都收拾好!”   “是我宝贝。”   贺嚣视线看着他,当他的面,在照片上的少年脸上亲了一口。   陆遗星把宝宝哄睡,靠在书房门口看他整理东西,走到他面前,趾高气扬地拿脚踢他鞋子。   贺嚣抬头,鼻尖蹭他小腿。   陆遗星吓得缩回腿,死变态。   贺嚣盯着他,拽着他腿,鼻尖往上蹭。陆遗星缩了缩,脚往后一滑,坐在了地毯上,身下是贺嚣的手。   他快速往后退,被人扯腿拉着坐在怀里。贺嚣凑过去就亲,忝他后脖。   陆遗星咬着牙:“你真是……变态。”   “那你怎么不跑,喜欢变态吗?”   陆遗星手往下按,成功引起闷哼:“你觉得我喜欢么?”   贺嚣盯着他。   陆遗星:“破东西收拾好了?”   “是说我宝贝小时候的照片?”   “每张都亲过,都对着……”   他在陆遗星耳边说了两个字。   陆遗星抬手打他,被捉着手指头亲,“陆遗星你高中时候真好看,你每次凶我,我都难受。”   “你他……就只会难受!”   “你以为我不想做些什么,你那时候凶得要死。”   陆遗星抬手揍他。   “来强的我又舍不得,想跟我宝贝两情相悦。”   “早知道这种感觉这么好,被打死也要给刚毕业的陆同学开.苞,也不会苦苦等那么多年,在晚宴上尝到那点儿糖。”   “那点儿糖甜吗?”   贺嚣小腹绷紧,没说出话。   陆遗星:“哑巴了?”   “甜,甜得我夜夜在想,像病了一样,后来你肚子大了,我——”   他皱眉,去捉陆遗星的手:“不要碰了……”   “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药,小小年纪就勾引我——”   陆遗星问:“那时候是勾引,现在是什么。”   “发s。”   陆遗星脸涨红,真想给他一巴掌。   贺嚣急切地亲他,嘴里说:“陆同学……”   又转了口,喊,“老婆……”   陆遗星咬牙,踹他。   贺嚣却被踹得兴奋,眼眸染上炙热的红:“我没给你说过你踹人很好看?”   死变态!   贺嚣从他脖子往下亲,衬衫扯开,沾上水痕,“我那时一直幻想我们正在打架,你突然让我帮你。”   “我扒了你裤子给你囗。”   “或者你按着我脑袋,非要我帮你。”   昏暗的书房,纤细的脚踝在空气中起伏,把空气都晃出水纹。   陆遗星软瘫在地,从濒临窒息中眼神聚焦,凑过去亲他。   贺嚣笑:“漱口了,怎么,想尝啊。”   陆遗星在他脖上打了一下。   “以后有的是机会。”   贺嚣摸他冰凉的脚,就这么把人竖着抱起来去卧室,边走边亲。陆遗星低头,抱着他脖子急切地亲吻。   被摔到床上锁上了门。   陆遗星抬头亲他,解纽扣,怎么都解不开,一撕,裂了,骂:“死变态,衣服都跟你一样变态。”   “多骂点,爱听。”   陆遗星咬了咬牙:“混蛋。”   贺嚣亲了下他脸:“怎么反反复复就这么两句。”   陆遗星膝盖重顶。   “坏了你今晚怎么办?”   贺嚣扯过枕头垫他腰下,“今晚全部说给你听好不好?”   他低声哄着,眸里认真,“都说给你,我是怎么喜欢了很多年。”   陆遗星声音发颤:“好。”   照片撒到床上,陆遗星抖了抖,头脑发热,视线无法聚焦。   “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把我蹭.就跑了。”   “谁……蹭你!”   陆遗星咬了他一口,有毛病,又着迷地亲贺嚣漂亮的肌肉。   贺嚣在戴囗,那玩意根本戴不上,越乱越狼狈,嘴唇一点点亲他,隐藏自己手上的笨拙。   陆遗星察觉到了,手往下帮他。   两人更乱了。   最后变成帮他上下滑动。   贺嚣闷笑:“不戴了吧,再生一个,想小企鹅了。”   贺嚣笑着,往下亲到肚皮:“算了。”   他不舍得,他宝贝再躺在手术台上。   脑袋往上钻,陆遗星被磨得不行,推他。   “还有这张,你在讲话,台下的人都盯着你,校服总穿得那么工整勾引谁呢?”   “你也就只会意淫了!”   “那我现在在干什么,总不会在意淫吧,意淫陆总在我身下叫,腿缠着我。”   圣洁月光照进房间,满床狼藉中是青涩的回忆,漂亮青年身上沾满情.欲的红痕。   ……   陆遗星吃不消了,鼻音重,“好了么?”   “半夜了。”   “贺嚣,不来了。”   贺嚣说:“还有二十张。”   “……” 第75章 情话   陆很帅又又翻出来了!   他在自己房间爬来爬去,又鼓起勇气,一只脚伸到台阶上,慢慢地一点点往下挪,过了很久,挪下一个台阶,宝贝地摸了摸自己,还在,放心了,继续往下爬。   好不容易下楼,他爹大步走来,单手把他拎起。   贺嚣没想到冲个奶粉的功夫,宝宝就神通广大地溜了出来。   宝宝:“爸爸!”   贺嚣单手抱着他,遮好露出来的肚子。   陆很帅抱着奶瓶喝奶。   贺嚣:“陆很帅我们好好算一账。”   宝宝咕咚咕咚喝奶!   贺嚣:“好你个陆很帅,谁让你翻我东西的?”   宝宝笑得露出牙根,递过奶让他喝,抬手,要举高高。   贺嚣抱起来,举高。   宝宝乐得缩在他怀里,四处看:“爸爸。”   贺嚣笑:“爸爸在休息呢。”   中午给陆很帅冲米糊糊,拿小勺子喂他。   宝宝握拳:“嗯!”   “好喝吗?”   贺嚣问。   陆很帅点头。   小笨蛋吃个南瓜泥,吃得鼻尖都是,脏兮兮的手递给爸爸。   吃。   甜的!   贺嚣拿纸巾擦干净:“你吃。”   陆很帅喝了小半碗米糊,肚皮圆鼓鼓的。   贺嚣问:“谁家的小宝宝吃饭这么好?”   宝宝红着脸,憋着气,肚子更鼓了。   贺嚣:“原来是我家陆很帅。”   宝宝长长松了口气,好骄傲。   贺嚣:“再吃一口。”   宝宝张口吃掉,咬住勺子,整个人都在抖。   他一定!要把!这个!勺子!咬!断!   好半天才哄着小笨蛋松了口。   陆很帅在自己婴儿车里晃脚丫,摸纱帘,他的东西都特别好看,又大又软,很喜欢。   他想从小推车里翻出去,但被纱帘转移了注意力,呼呼吹着玩。   厨房好呛,宝宝打了两个喷嚏,泪汪汪的眼睛四处看,想挪着小车离开。   “抱歉抱歉,刚才厨房门没关好。”   贺嚣赶紧通风。   陆很帅身手麻利地翻出来,一个个台阶往上爬。   爸爸还没醒,他正要拍门,再次解救爸爸,整个人升了起来。   “才九点,让爸爸睡。”   门的方向发出动静。   宝宝扭头:“爸爸!”   陆遗星穿着家居服,整个人高挺懒散,一边擦头发,睡眼朦胧看着父子俩,把宝宝抱了过来。   宝宝泪眼汪汪扑到爸爸怀里。   陆遗星抬眼:“你又欺负他了?”   什么叫又。   贺嚣冤枉:“陪他玩了一早上。”   “不多睡一会儿?”   他自知理亏,看到陆遗星就开心,轻声道,“累不累?”   陆遗星:“我认识你?”   贺嚣忍笑:“不认识不认识。”   陆遗星又在床上躺了会儿。   床单软绵干净,贺嚣昨晚都收拾好了,窗帘半拉开,外头是个大晴天,室内亮堂。   宝宝从床头爬到床尾,往爸爸腿上爬,腿好长,爬得他都快要长大了。   陆遗星笑,小腿抬了抬,把宝宝抱到怀里。   他睡衣扣子扣到最顶端,遮住脖颈间的密麻吻痕。   过了会儿,贺嚣敲门:“吃饭了。”   贺嚣好可怜,做完饭,又洗衣服,把宝宝的小衣服搓洗了挂在阳台上,又洗昨晚的床单,洗陆遗星的衣服。   陆遗星过去,看到他手里自己的贴身衣物,脸一红。   变态。   他这两天没让变态靠近。   贺嚣挠心挠肺,试着问:“跟我熟了么?”   陆遗星:“半生不熟。”   贺嚣:“那就是三分熟,最合适的口感。”   陆遗星拍开他,去书房看那些东西,视线移到粉色日记本上。   贺嚣握拳,露出公开处刑一样的表情。   陆遗星勾唇,没看。   他皱了皱眉:“为什么别人送给我的情书会在你这里?”   贺嚣:“你忘了?当时老师反其道行之,让我管纪律,我就——”   “我最看不惯不好好学习的人,没收了好多情书。”   “要不是有我的监督,试图跟你早恋的那些人能考上大学?”   “……”   陆遗星打电话给之前举办画展的老同学。   老同学说:“哦,那画是贺嚣的私人珍藏,他当宝贝一样,专门展出向人炫耀。你上次也看到了是吧?难看得要死。”   陆遗星:“…………”   贺嚣扯他衣角,老老实实:“你当时不是周六下午喜欢去公园树下画画?我在路上拉了个外国人,让他帮我演戏,说你是个天才,买下你的全部画。”   他小时候太皮了,爸妈老断他生活费,攒了好久的压岁钱就这么用了出去。   “我都收藏着,还有一些在我家里,很好看,我可宝贝了。”   陆遗星突然有些心虚:“好看么?”   贺嚣:“好看!信我!你画画最好看了!”   陆遗星:“还有吗?”   “你还敢听么?”   “那要看你敢不敢说。”   贺嚣拉着他去了一个地方。   陆遗星不解:“之前不是带你来过?”   贺嚣把他带去不远处假山亭子里,很隐蔽,树林中不容易发现。   这边正好占着地理上的优势,可以看到树林下的湖泊尾巴。   特别是用望远镜。   陆遗星胸膛起伏。   贺嚣:“我跟踪你。”   当时只是跟着他,想看他去哪里。本想恶作剧,却看到陆遗星安静地坐在那里。   他想陪着,又想着陆遗星不愿意见他,就……   陆遗星抬手。   贺嚣在被打之前说:“我爱你。”   陆遗星在心里骂他混蛋,拽过他衣领,拇指按着他的唇,“嘴是干什么用的?”   贺嚣笑,亲他。   贺嚣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之前陆遗星看到他就炸,现在聚餐都带着他。   顾耀和白绵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   物是人非。   以前不对付,现在孩子都有了。   他们朝着陆遗星挤眉弄眼,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贺嚣:“我想喝水。”   陆遗星看过去:“你们呢,喝什么?”   他俩呆呆说:“随便。”   待人走后,顾耀:“竟然让陆遗星给你买水,好大的脸。”   “这有什么?他疼我。”   贺嚣慢慢道,“陆家上下都知道,你们打听一下,陆家现在谁最大。”   他靠在椅背上,恃宠而骄,完全是被惯坏了失去自理能力的绝美贵妃。   衣服领口亮晶晶的,是陆总送给他的宝石。   陆总说了,抽屉里的亮晶晶随便拿。   以后看上什么就买,一排全给他包下来。   很有那味儿。   白绵咬牙。   饶是顾耀之前站他俩,也有些听不下去。   “都知道,陆遗星在家把我当娘娘一样供着——”贺嚣看了眼自己尊贵的手指,“十指不沾阳春水,舍不得我做这个,舍不得我做那个,饭都要亲手喂。”   两人嫉妒到发疯。   陆遗星一定只是跟他玩玩!   陆遗星只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跟他在一起!   没有感情的婚姻就是一盘散沙!   “说了多少遍不听情话,非要念给我听。”   就是光秃秃的手指上还没婚戒,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   “他还会说情话?”   “我不信,阿星最多对喜欢的人温和点,不可能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贺嚣慢声说:“他天天给我讲,耳朵都起茧了。”   陆遗星把水放在桌子上。   贺嚣抖了一下。   陆遗星递过去一颗糖。   贺嚣坐直。   陆遗星在手机上查着什么,眉头微皱:“贺嚣,我有什么缺点?”   贺嚣:“没有!”   陆遗星用那种语气念:“不,我缺点你。”   我草。   两人被尬到发抖,抱紧自己,太可怕了。   他是怎么面无表情说出这种话的?   陆遗星问:“小蛋糕好吃吗?”   白绵:“好吃!”   顾耀:“有点甜,不会有比这更腻的了。”   陆遗星拿叉了块带水果的蛋糕,喂给贺嚣:“贺嚣更甜。”   他俩缓缓张口:“我他妈。”   贺嚣挺直背。   还好,习惯了。   那种被惯坏的总裁夫人什么样,他什么样。   陆遗星:“我昨晚没睡好。”   白绵:“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我都说了不要那么工作狂,等我回家给你寄一个好用的枕头!”   顾耀:“不会是你家陆很帅闹你吧,都说了那么小的崽儿最吵人,这样吧,你寄到我家,我帮你带!”   白绵嘿嘿:“好呀我赞同。”   陆遗星看着贺嚣:“因为你在梦里蹦来蹦去。”   他俩:“……………………”   白绵跳起来,拿吸管指着陆遗星跺脚:“退!退!退!”   贺嚣低头乐。   两人受了很大的伤,目送妖妃得意忘形离开,心裂成八瓣。   顾耀还不死心,大喊:“可以把崽儿寄过来!”   白绵:“对啊,这么小的宝宝最闹人了,我帮你们看着。”   贺嚣在车上就开始蹭他。   黎青摇摇头,真是世风日下。   这贺嚣不知怎么回事。   以前老板看到他就不悦,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哄着陆总今天出门都带着他。   他从那天在陆总办公室看到贺嚣就纳闷,又不敢相信这两人真的在……谈恋爱?   黎青面露惊悚。   贺嚣小声说:“他那是什么眼神啊,用那种眼神看我,仿佛我是什么一样。”   黎青默默摇起挡板。   贺嚣:“顾耀发消息气我,说我这么张扬跋扈在宫斗剧里活不过五集。”   陆遗星:“你还说不过他?”   贺嚣戳他:“这种事自己说有什么说服力……”   陆遗星拿过他手机,慢慢发语音:“他跟谁宫斗?我只有他一个人。”   顾耀受了重伤。   贺嚣乐:“你可以翻我手机。”   “?”   我为什么要翻你手机。   贺嚣期待。   陆遗星把自己手机递过去。   贺嚣还在那儿装:“不好吧。”   陆遗星闭着眼睛,懒得理他。   贺嚣:“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看一眼微信吧。”   陆遗星的社交软件非常老年人,工作私人同一个号,消息一直在冒。   贺嚣事情很多:“我怎么不是置顶。”   “自己设置。”   贺嚣把自己设置成置顶,备注“亲亲老公”。   陆遗星看了一眼:“…………”   三人群里,那两位又在公然吐槽贺嚣。   陆遗星哄着:“你回复吧。”   两人正聊得起劲,陆遗星突然冒泡了。   陆遗星:突然出现.jpg   陆遗星:小猫窥屏.jpg   陆遗星:眨着我的卡姿兰大眼睛.jpg   他俩手一抖。   是不是被盗号了?   贺嚣:“你真好。”   陆遗星拍开:“坐好。”   贺嚣:“你亲我一口。”   陆遗星捏着他脸,找能下口的地方,在嘴角啄了一下。   贺嚣把他扑倒在后座上,从额头开始亲。   陆遗星:“别闹。”   贺嚣低哑声音从唇间缝隙传来:“不会闹,我有数。”   陆遗星揪他耳朵:“刚才在吹什么牛?”   “嗯?”   贺嚣应了声,上衣下摆往上推,熟练地将嘴唇移到腹部。   陆遗星推他,还是被亲了两口,又亲又咬,稍一用力,推开他。   贺嚣不倒翁一样贴过来,嘴唇在脸颊边移动:“陆总这么好,我总该报答你——”   到家门口,黎青敲了敲隔板。   陆遗星率先下车,衣衫规整,神色并无异常,随口交代了几件事。   黎青一一记下。   贺嚣一直在偷偷拉他手,活脱脱一个勾引人让人不事朝政的妖妃。   但他陆总是什么人,根本不理会这种小妖精,快步去旁边接电话。   黎青愈发佩服。   贺嚣勾着零食袋玩,抛了抛,接住。   黎助理低声提醒:“老板的东西不喜欢人碰。”   “这么宝贝?”   贺嚣勾唇,“我送的。”   黎青眼前黑了一下。   什么意思。   贤惠温柔的绝美老板娘一直都是他? 第76章 恶趣味   贺嚣积压多年的欲望来势汹汹,不满足只喝点肉汤,成天盯着陆遗星。   陆遗星在给宝宝洗澡,衣服溅了水,把崽儿抱回房间后,出来换衣服。被狗东西按在卧室墙上,扒开那块儿透明的地方吃。   他是那种饿急了不讲究的吃法,陆遗星怵得发抖,身体像化掉的黄油,粘稠拉着丝,无力推他脑袋。   最后“狗混蛋”“混账”“死变态”什么话都骂出来了。   但他不敢在宝宝面前放肆。   特别是现在宝宝热衷越狱,一般的小摇篮关不住他,每晚都躺在陆遗星身边,缩在爸爸怀里睡。   宝宝好幸福。   贺嚣好惨。   几天下来,陆遗星都有点可怜他了。   他当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就喜欢遛狗,穿着贺嚣衬衫,在他面前晃。   陆遗星从书架上取书。   身后有人贴了上来,体温滚烫灼热,抬手帮他取下:“这本?”   陆遗星转身,半靠着书架看他,手腕抵在他胯骨上。   这狗东西眼神都要把他剥光了,还搁这儿装。   陆遗星:“要吃橘子。”   贺嚣剥了橘子皮,橘瓣白络剥干净,喂过去。   陆遗星张口,咬住他手指,舌头把那瓣橘子勾过去,柔软舌尖蹭过指腹。   贺嚣眼里都冒火星了,指腹往他唇上按。   陆遗星拿纸巾擦嘴,隔绝开作乱的手指,无辜道:“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宝宝在书房地上玩积木,把3往1里使劲按。   他今天一定要把这个东西摁进去。   贺嚣走过去,好笑:“3在这里。”   宝宝已经把变形的3摁进去了。   贺嚣夸道:“真是要力气有力气,要智慧有力气。”   陆遗星蹲在旁边笑,抬眼,贺嚣又盯着他。   “嗯?”   陆遗星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他撩狠了,被拖到隐蔽处,呼叫自己的小护身符:“陆很帅救命!”   宝宝呆住,含着奶嘴四处看。   谁在叫我?   他在窗帘缝里找了找,又在鞋子里找,沙发缝里也没放过,谨慎入微,都没找到。   没想到他这么小的宝宝耳朵竟然这么不好。   还是要多喝奶啊。   宝宝摇摇奶瓶,还有好多。   他爬出了财大气粗余粮很足的步伐。   他在杂物间外头踌躇,试着往前爬了一点点,又后退,太黑,不敢进去,绕到别处找爸爸。   闷热黑暗的杂物间,陆遗星腿根被咬了一口。   晚上陆遗星抱着小护身符睡觉。   宝宝躺在最里面,缩爸爸怀里,陆遗星朝里侧躺着,贺嚣从背后抱着他俩。   就像孕期时那样。   陆遗星轻挪了挪,转过来些,在贺嚣脸上亲了一口。   可怜的贺嚣:“又来?”   陆遗星:“讨厌的贺同学。”   贺嚣火一下子起来了,大拇指摩挲他脸颊。   但有小护身符在,他不敢放肆。   陆遗星故意说:“想你了。”   贺嚣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有时候是宝宝睡中间,幸福地四仰八叉,睡着就无意识缩到爸爸怀里。   陆遗星摸了摸宝宝脑袋,凑近问近处的贺嚣:“贺嚣同学憋几天了?”   第二天,贺嚣给崽儿穿上漂亮的小衣服:“带你去奶奶家好不好?”   宝宝认真点头。   贺嚣举高崽儿,带去爸妈那儿。   爸妈稀罕这个小宝贝,乐得合不拢嘴。   漂亮宝宝一点儿也不认生,在爷爷奶奶怀了滚了一圈,视线被大猫吸引,含着奶嘴,追着大猫爬。   他穿着芒果柠檬毛绒连体服,戴着黄色婴儿帽,嘴里含着奶嘴,抱着比他还大一圈的猫,轻轻摸了下脑袋。   大猫保姆很不情愿地带宝宝。   陆遗星擦着头发出来:“回来了?干什么去了。”   他走过去,亲了下贺嚣下巴,调侃:“这眼神,是要尝点肉汤还是肉渣?”   贺嚣把他抱起来亲,一边走回卧室。   陆遗星察觉不对:“宝宝!”   “嗯?”   贺嚣让他胳膊环着自己:“在喊我?”   “宝宝呢?”   “被送走了。”   贺嚣把他压在床上,脱衣服,露出精装的上衣,“要吃肉了。”   我漂亮的陆同学。   陆遗星被动承受贺嚣给他的舒服:“唔,宝宝什么时候回来。”   “把这些用完。”   陆遗星吓得往床头挪,被拽到怀里,低笑,“不是想我了?”   他记得上次贺嚣也没这么磨人,这才过了几天,就有一种要被吞没的失控感。   他揍了会儿,逐渐得了趣,拳头变成了勾人的羽毛,难耐地触碰。   贺嚣浑身绷紧,身体上是利落的肌肉线条:“趴着好不好。”   他怕贺嚣乱来,不愿意,捧着贺嚣的脸,服软了:“不要做恨了好不好?”   贺嚣说:“那要看我们之间有什么。”   陆遗星说:“有爱的,所以……”   贺嚣:“说完。”   陆遗星从牙缝里轻轻吐字。   那两个字从那张薄唇里吐出,又轻又勾人。   陆遗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种话,脸涨红,抿嘴,再也不肯发出声音。   贺嚣把他额发温柔撩开,在耳边说话。   陆遗星整个人都在抖:“你不要说那些污言秽语,我不爱听。”   贺嚣无辜:“没有说污言秽语,在阐述事实,确实很热,很多。”   贺嚣说他身体什么都很漂亮,不介意更漂亮些。   奶奶家的阿彪好可爱,胖胖的,陆很帅每天贴着它喝奶。   陈清河想让小孙子往政界发展,开着新闻联播。   宝宝乌黑的眼睛转来转去。   他不关心政治,不关心国家大事,只关心他的奶凉没凉,好不好喝。   贺厉想让崽儿从商,给他念财经报纸。   陆很帅双手捧着奶瓶。   真好喝呀。   爷爷给他讲股票,奶奶给他讲国际形势,两人因为小孙子教育观念吵了起来,宝宝抱着奶瓶,在中间调和。   都给我陆很帅一个面子!   他最喜欢家里的丧彪。   丧彪是只蓝色的胖英短,国际形势和股票都没有它可爱。   陆很帅跟着阿彪爬来爬去。   晚上跟爸爸通电话,泪眼汪汪,低头极力忍着,肩膀轻轻抖动。   他已经开始喝米糊,不是那种只能喝奶的小孩了。   挂了电话,喝了两口奶,拿阿彪擦眼泪。   阿彪:开庭时拿着你的破奶瓶。   第二天,第三天,陆很帅还没回来。   陆遗星:“用完了!”   大家说好的。   贺嚣说话算话,用完便不再开始,抱着他在沙发上纯聊天,手往旁边摸,结果在沙发缝里摸到了一盒。   陆遗星:“!!!”   贺嚣也没想到那天丢的另一盒竟然在这里找到,笑了声:“看来是上天想让我吃肉。”   当然没舍得欺负。   就按在沙发上啄了下脸。   贺嚣:“不来了,我亲一亲。”   陆遗星点头。   他快化了,半眯着眼,视线模糊,感觉着脖颈处的脑袋。恍神的功夫,贺嚣嘴唇触碰到小点,然后陆遗星感觉到……有什么……液体……从那里……流了下来……   他吓得坐起来,清醒了。   “嗯?”   贺嚣不解地抬头,嘴边还沾了奶渍。   陆遗星低头,衬衣凌乱半挂着,看着泛红的地方,挂着可怜的几点乳白。   “贺嚣。”   他吓得抓住贺嚣衣领。   怎么会有呢?   怎么会突然有。   初期都没有,都这么久了怎么就——   贺嚣像是才发现异常,咂了下嘴,关心道:“你这几个月一直感觉不对?”   陆遗星摇头,他从来没感觉到不对。   不是——   准备来说,他从来没关注过这个地方。   一定是这段时间开了荤,被贺嚣又亲又咬,才会突然这样。   贺嚣若有所思,安慰道:“别怕,可能滞后反应。”   他把嘴边那点白色涂到陆遗星唇上:“你也尝一尝。”   陆遗星握着拳发抖。   贺嚣哄着:“没事,不会有人知道。”   “我帮你吸通,把那些……喝完就没有了,不多,只稀薄的一点儿。”   “不帮你吸完,可能开着会,衬衫就被浸湿了。”   陆遗星屈辱地把脸埋在枕头里。   贺嚣凑近看他,却发现他眼眶泛红,被吓到了,忙起身抱着哄:“怎么了?”   陆遗星摇头。   贺嚣心疼坏了,拿出事先藏好的牛奶。   他刚才趁陆遗星闭着眼睛,喝了口牛奶,然后嘴边才慢慢凑上去,在上头留了点……   陆遗星冷静了一下。   今天贺嚣必须死!   突然又想起他之前买奇奇怪怪的香水就为了捉弄自己。   陆遗星拿出五桶1L的牛奶,按着贺嚣头:“喝,全部喝完。”   不是喜欢喝?   两天后,崽儿穿着灰白毛绒小兔子衣服,帽子上的大耳朵垂在脸边,比脸都大。   他脸颊藏在里头,拍门。   你们宝宝又回来了!   他耳朵贴近听了听。   贺嚣开了门,接过宝宝:“谢谢爸妈,爸妈再见。”   爸妈:“?”   这臭小子。   贺嚣只好跟爸妈寒暄了会儿,叹气,一家人还需要寒暄,真是生分了。   他举着宝宝冲到客厅。   宝宝张牙舞爪。   父子俩非常有气势。   陆遗星身着家居服,刚刷完牙,慢慢走下楼:“嗯?漂亮宝宝。”   崽儿泪眼汪汪,好想爸爸!   陆遗星接过来抱了一会儿。   早上一家人吃早餐。   宝宝和陆遗星都喝牛奶,贺嚣不肯喝。   大孝子拍拍牛奶杯:“嗯!”   爸爸也喝。   贺嚣看到牛奶就腻,被五桶牛奶支配的恐惧袭来,冷静了一下。   陆遗星发话了:“宝宝的好意。”   贺嚣捏着鼻子喝牛奶。 第77章 正文完   宝宝站起来,晃着走了两步。   贺嚣冲过去,快速按倒:“让他爬!”   陆遗星:“………………”   据贺嚣说,走路早容易手脚不协调晕车路痴唱歌跑调。   陆遗星冷静,指了指角落。   贺嚣在角落罚站。   八成又在鬼扯。   陆遗星走路就很早,没这些毛病。   宝宝继续爬来爬去,穿着最喜欢的绿色恐龙套装,尖尖的尾巴拖在身后。   他的尾巴太可爱了,所有人都要摸一摸,没多久尾巴尖脏兮兮地垂着,不知道爬到那个旮旯角落被勾住,尾巴掉了。   他难过极了,捧着尾巴找爸爸:“爸爸……”   贺嚣把宝宝抱到沙发上,给他换干净衣服:“张手。”   宝宝乖乖举高手,眼前一黑,光溜溜的,再一黑,就换上了新衣服。   贺嚣给他补好尾巴,衣服也洗了一遍,烘干,在太阳下晒,午休起来就好了,小恐龙装带着暖烘烘阳光的味道。   “穿衣服了!”   陆很帅迫不及待张手。   一通操作后,宝宝穿上恐龙装,摸了摸自己尾巴,笑出小酒窝:“嗯!”   他又拖着尾巴四处爬。   有一次去陆遗星公司,在会议桌上爬来爬去,大家都面色严肃,他也严肃起来。   几个严肃的爷爷伯伯叔叔姨姨都偷偷揪了下他尾巴。   刚缝好没多久的尾巴又掉下来了。   他又捧着尾巴找爸爸,可怜巴巴:“爸爸……”   陆遗星蹲下,笑:“尾巴掉了?”   黎青找来针线:“这种事——”   陆遗星接过:“我来吧。”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耐心给宝宝缝尾巴。   宝宝光溜溜地缩在毯子里等着。   陆遗星不擅长针线活,小心地缝合,尽量不让针碰到自己,费了很大劲儿。   中途甚至想拿订书机订住,或者拿胶带粘起来。   “好了。”   他给宝宝穿上,尾巴歪歪扭扭地翘在身后。   宝宝太偏爱这件恐龙装,衣服严重磨损,尾巴处都是缝补的痕迹,还不肯换下,买件一模一样的也不肯,就要这件破烂。   后来贺嚣给他多缝了两条尾巴,他更宝贝了,拖着三条胖尾巴爬来爬去。   陆遗星被晃得眼睛疼,抱起来:“这是谁家小脏宝宝?”   宝宝灰扑扑的脸埋在陆总的昂贵西服里。   陆遗星教他说话。   宝宝盯着自己房间里那副牡丹花:“发发。”   陆遗星:“这是我们一家三口。”   崽儿认真教他:“似发发。”   崽儿指着画:“鸭。”   陆遗星:“是百鸟朝凤,谢谢。”   崽儿认真教他:“素小鸭。”   贺嚣靠在门口,看他俩各执己见,都想教会对方说话。   陆遗星出去的功夫,被拦腰抱到楼梯角落。   他也不做什么,就是想摸一摸,啃一啃,舔一舔,犯这么一下贱,非要别人揍他那么一下。   “有腹肌了?”   唠这个陆遗星可有话说了,谦虚:“还好,没专门练。”   贺嚣撩开衬衫下摆,凑过去亲。   这都能开始!   陆遗星无力地推他:“你——”   贺嚣牙齿咬他裤头,往下拉。   陆遗星蜷缩起来,按他脑袋:“大白天的,可以了——”   陆很帅四处看了看,静悄悄往窗帘后挪,从里头掏出颗奶糖,塞嘴里含着,腮帮子圆鼓鼓。   真好吃。   他爬去柜子处,找到了自己的奶粉罐,用力拍了拍。   你们乖乖的!   然后含着糖,爬来爬去。   “干什么呢?小胖崽。”   他爹把他抱下来,“去书房学习喽。”   贺嚣教他搭积木。   他力大无穷地把7往1里按。   一定要摁进去,他可以!   宝宝整个人都在发抖。   好一会儿,爸爸才过来,他挥手:“爸爸!”   陆遗星走过去,声音还是平静又轻:“在拼什么。”   崽儿很得意地让他看。   陆遗星:“真棒,要力气又力气,要智慧有力气。”   崽儿脸好红,一直往肚子里吞气,被夸得要飘起来了。   贺嚣指尖触碰到他指尖。   陆遗星诧异:“我认识你?”   贺嚣忍笑,厚着脸皮牵他手:“不认识不认识。”   过年了,宝宝要亲手挂小灯笼。   贺嚣把他举高,陆很帅打扮得像喜庆的年画娃娃,捧着一盏迷你小灯笼,挂在树上。   好漂亮。   宝宝脚丫开心地晃。   连爸爸都说,“嗯?陆很帅挂的灯笼怎么比别人亮。”   宝宝:“嗯!”   家里买了很多年货。   陆遗星是家里最自律的,负责看管年货。   陆遗星在家里晃,看着他负责看管的那些年货。   怎么有那么多没见过的零食?   尝一尝。   几天过去,堆成小山的零食失去了尖角。   又过了几天,年货山海拔又降了一些。   陆遗星重新摆了一下,看着很多的样子。   贺嚣没发现,表扬了他:“明年还是你负责看管年货。”   陆遗星:“嗯!”   陆很帅穿着最喜庆的深红新衣服去拜年,滚圆手脚套都是红的。   裹肚上绣着平安喜乐,衣襟处是一圈白色毛茸茸,他手里抓着奶瓶,低头看口袋上的刺绣青白小狮子。   好威风。   他好喜欢。   宝宝开始了他的长途旅行。   年前就很多人问陆遗星过年来不来,去年过年都没有见他,今年一定要见面。   过来请务必带着宝宝。   喜欢宝宝的人太多了,长得可爱就这点不好。   他敲敲门。   门内的人:“谁啊?”   陆很帅怕吵到他,小声说:“叔叔。”   是陆很帅呀。   白绵纳闷,打开门,看到地上那么小一点,发出哨子音把他哥也喊了过来,开心地抱起宝宝:“原来是陆很帅啊。”   宝宝又去顾耀家。   “谁啊?”   女孩声音传来。   顾岚打开门,尖叫。   传说中的神秘小太子!   她把宝宝举起来,果然跟大老板一模一样,探头往外看。   大老板提着东西笑,旁边是穿黑风衣的贺嚣。   顾耀冲过来,惊喜:“是陆很帅啊!”   顾耀家里好多人,但是宝宝一点儿也不怯场,挨个叫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从这个怀里到那个怀里转了一圈。   又去了太公家。   太公今年没折腾,坐在宅子里会会客,喝喝茶,见谁都要抱着陆很帅。   陆很帅坐在太公膝盖上,抱着奶瓶喝奶。   ……   最后又回去爷爷奶奶家。   好多人。   这才串了几家。   两个爸爸累得倒在沙发上。   爸妈家里今年人也多。他俩被人分开了,见不着面,贺嚣视线四处找他,好不容易找到人,又被挡住。   陆遗星也在找他。   视线一旦碰到一起就舍不得分开。   贺嚣发消息:楼下,花园。   陆遗星偷跑过来找他,被拉到旁边的树丛。   贺嚣一见面就抱住了他。   陆遗星抱紧他的腰。   两人拥抱了很久。   耳边是停不下来的鞭炮声,头顶不时砰地散开几声烟火,楼上人影散乱,欢声笑语一片。   他俩在安静的楼下拥抱彼此,舍不得松手。   晚上宝宝被爸妈抢走了,陆遗星躺在贺嚣房间,终于只剩下了两个人。   他俩笑着看对方。   贺嚣捉着他手指头亲,悄悄量着尺寸,私下定制戒指。   贺嚣去洗澡了。   陆遗星查询民政局预约,停顿了一下,笑出声。   是不是太快了?   他看着书架和桌子,仿佛看到小贺嚣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地写作业,低头笑。   贺嚣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陆遗星笑着靠在床头等他的画面。   墙头有卡通贴纸,陆遗星侧头看了会儿,察觉到下头有什么遮着的东西,看向贺嚣。   贺嚣:“咳。”   陆遗星揭下。   下面是【陆遗星】三个字。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我用小拇指都可以打败你】   陆遗星挑眉看他。   贺嚣:“你听我解释……”   陆遗星勾勾手指:“过来,用小拇指打败我。”   窗户没关,漫天鞭炮吵得人睡不着,他俩抱在一起,交换了一个温柔缠绵的吻。   贺嚣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   陆遗星订了一束玫瑰,要最大最好看最华丽的。   花店的人诧异,一早上收到两个顾客的订制都一模一样,奇了怪。   两人约了傍晚在山顶见面。   陆遗星抱着花走在路上。   他要优雅从容有风度沉得住气。   可是那边等着的人是贺嚣。   因为是贺嚣,他的所有矜持从容都没了。   一秒钟也等不及,迫不及待想看到他。   他跑了起来,衣角是风,风里是紧促的呼吸。   漂亮青年跟花的适配度太高,美人抱着花,在风中奔跑,飘起的衣角搅着浮尘变成带着闪烁的碎星。   他越跑越快,奔向贺嚣,耳边风声夹杂心跳,怀里是沾了露水的鲜花,护得很紧。   快到地点时,贺嚣也从另一边跑来,他们喘着气对对方笑,同时冲过来,同时送过手里一模一样的花。   “我喜欢你!”   他俩同时说。   陆遗星率先亲了他一下。   贺嚣:“嗯,你动作更快。”   陆遗星又亲了亲另一边嘴角。   “这么浪漫?”   贺嚣嗅了嗅玫瑰。   陆遗星抱着花:“我们的玫瑰怎么一模一样。”   害他想比贺嚣更大更好看更华丽都不行。   贺嚣:“默契。”   陆遗星笑。   贺嚣说:“你之前还送过我满天星。”   “记那么清楚?”   “嗯,哪里收过那么浪漫的礼物?”   贺嚣轻声说话,声音在夜色里温柔,“你还带我去你发现的地方,说要带我捉萤火虫,在摩天轮最高点亲我,给我准备烛光晚餐,我这辈子所有的浪漫都是你给的。”   陆遗星眸里动了动,轻声倒计时。   贺嚣不解。   陆遗星突然拽过他的衣领,仰头亲上他的唇。   头顶烟花四起,大朵银花绽放,聚合散开,遍布夜空,像是漫天银河流动,落下来又像在安静的夜里下了场盛大漂亮的雪。   “喜欢吗?”   陆遗星稍微分开。   “喜欢。”   气氛到这儿了,陆遗星脱口而出:“愿不愿意嫁给我?”   贺嚣:“愿意。”   陆遗星顿了顿。   这话是头脑一热说出口的,完全是计划之外,没准备戒指。   贺嚣戳他。   陆遗星:“咳。”   贺嚣手指往他手指上靠,无名指蹭着暗示什么。   陆遗星:“不然你忍一忍,别嫁了。”   贺嚣从怀里拿出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是样式简单大方的对戒。   他单膝跪地,头顶烟花仍未散尽,眸里映着星光烟火,笑着看他:“我愿意,你呢。”   自己的烟花为别人做了嫁衣。   好他个贺嚣,可真会坐享其成。   无名指多了冰凉的东西,尺寸刚好。陆遗星也给贺嚣套上戒指,把他拉过来:“是我求的婚。”   贺嚣:“嗯,下跪的人是我。”   陆遗星很满意这样的安排,很合理,挑不出毛病。   虽然在计划之外,但谁能否认——   这是一场喜闻乐见处处都是可取之处的求婚。   贺嚣看着爱人。   放在心头多年的人在未消的银色烟火下笑,矜持着,尽量不显出那点儿得意和骄傲。   众所周知,他是那么擅长胎教,画画和养崽,有着出色的审美能力。   两人单手抱着花,空下来的手指勾在一起。   贺嚣脑补的婚礼现场就是这样。   其实陆遗星最初的设想是银色烟花定制成贺嚣的名字,旁边闪出粉色亮晶晶的爱心,但贺嚣名字太难写了。   不然会更好看。   贺嚣:“你的审美总是这么让我心动。”   他俩今天晃太晚了,附近找了个小旅馆。   贺嚣亲他凉的唇,指腹在柔韧腰间摩挲:“今晚不做。”   刚求完婚,不想和老婆在这种地方洞房。   小旅馆条件不是很好,贺嚣环着他:“像不像学校的小旅馆?我们两个像试图初尝禁果又不敢的小情侣。”   陆遗星:“如果是当时,你敢吗?”   他抢先说了声,“我敢。”   贺嚣笑:“我不敢。”   两人和宝宝视频。   宝宝低头,小肩膀抖了抖。   贺嚣抱着老婆:“你别信,他这套还是我教的。”   陆遗星瞪了他一眼。   陆遗星:“宝宝怎么还不睡?”   陆很帅哽咽着:“爸爸。”   想爸爸。   陆遗星恨不得飞回去。   管家抱歉地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玩的好好的,接了电话就这样。”   贺嚣:“看我说演的吧。”   贺嚣:“嗨,陆很帅!”   陆很帅:“嗨!”   贺嚣:“谁是战士。”   宝宝举手:“我。”   贺嚣:“大声点,听不到。”   宝宝捏着穿裙子的小熊,声音震天:“我!”   贺嚣:“战士该睡觉了。”   宝宝飞快缩到被窝里睡觉,等着表扬。   陆遗星都看呆了,说:“好令人敬佩。”   宝宝把脸埋在被子里,完全承受不了这么隆重的夸奖。   贺嚣也说:“明天举高高。”   宝宝点头。   他要睡觉了。   大家道了晚安,挂掉通话。   两个爸爸依偎在一起,脑袋靠着,互相挤,较着劲。   贺嚣脑袋往前凑,嘴唇往他唇边送,但是迟迟没亲下来。   陆遗星努嘴。   贺嚣笑出声,被人骑在身上制住了手腕。   左手无名指处的银制戒指碰在一起。   贺嚣轻声说:“不大,不是很亮晶晶。”   陆遗星:“如果是大钻石,容易被人惦记,我得不时捂好,耗费心神。”   贺嚣笑:“腰塌一塌。”   “嗯?”   陆遗星不解。   贺嚣:“你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陆遗星趴着,耳朵贴到他唇边。   “你知道每次你骑在我身上,我在想什么吗?”胯部往上轻撞了一下,“想你坐上来自己动。”   陆遗星脸涨红,快速从他身上滚下来,被拉到怀里亲吻。   “好不好?”   贺嚣轻咬他唇舌。   陆遗星:“唔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贺嚣哑声说:“哪天你来一次我就圆梦了。”   “那你还是做梦吧。”   贺嚣搂着他,和他一起看手机里的视频。   陆遗星服气:“你又来,你哪来那么多小视频,我不看的——”   贺嚣点开孕期拍的大宝贝视频。   陆遗星:“……”   贺嚣忍笑:“想什么呢?”   “嗯?在想什么。”   贺嚣不放过他,往他脖间蹭着调侃。   陆遗星红着脸和他看视频。   小企鹅在摇摇晃晃地运动,打太极拳,又懒又凶。   视频里小汤圆穿得太厚了,看着圆滚滚的,脸颊多了些肉,眼睛弯着喂鸽子。   过去多久了?   突然有些怀念。   青年气质清绝,眼里带着笑意,腮帮子是鼓的,嘴边还沾了酱料。   他脚边是红桶,拿着钳子捡贝壳,抬眼发现了镜头,蹬过去。   还有他俩的合照,陆遗星的睡颜,有一次不知怎么了,可能是贺嚣藏他吃的,是撅着嘴睡的。   贺嚣抱着怀里的人,看着他此刻的脸,无比迷恋,视线舍不得移开。   陆遗星闷声说:“你真的好无聊,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遗星指着照片:“我有这么傻吗?”   “不傻,”贺嚣抱紧,认真道,“很好看。”   “我要看一辈子。”   春节过后,挑了个双休日溜进空荡荡的校园。   今年春天来得格外早,空气带着湿意,一挤就能挤出些青涩的意气风发的回忆来。   陆很帅歪歪地戴着牛仔帽,穿着背带牛仔服,很酷。   他不要含奶嘴了,他在学习走路,不肯让人抱。   他撅着屁股一点一点挪。   他可以!   小黄鸭鞋子走起来叽叽喳喳,极大调动了宝宝走路积极性。   宝宝累了,抬高手。   贺嚣举起来:“带你去看爸爸。”   教学楼旁边的优秀校友墙,上排是最耀眼夺目的高冷少年,穿着校服。   “哪个是爸爸?”   宝宝指了指爸爸,再指了指另一个爸爸。   宝宝着急道:“我,我。”   这个时候有我吗?   贺嚣故意问旁边的人:“这个时候有宝宝吗?”   陆遗星:“还没有你。”   宝宝长长叹了口气。   好失望。   怎么能没有自己。   一家三口从教学楼往外晃,一年又一年,曾经的少年长大了,牵着更小的小不点,小不点牙牙学语,摇晃着蹒跚学步。   贺嚣陷入回忆中:“当年的陆同学温柔体贴,关心同学,一举一动让人暖心。”   “贺嚣同学也是,热爱学习,品学兼优,奋发图强的精神让人感动。”   “我还记得陆同学当年最喜欢黏着我,”   “我也记得贺嚣同学最喜欢的地方是图书馆。”   “陆同学过奖了,我品学兼优这件事一直很低调。”   “贺嚣同学也别声张,我温和热情的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教学楼是学习的地方。   操场是锻炼的地方,小树林是早读的地方。   宝宝抬脚,轻轻踩下去,小黄鸭鞋子吱呀一声,再抬脚,轻轻一踩。   林边树后,陆遗星被按着亲吻。   “一直想在这里亲你。”   贺嚣又轻啄一口。   “陆同学,想跟你逃课吃烧烤,想带你逃学,想光明正大向所有人介绍你,我男朋友。”   “想跟你在停电的教室偷偷接吻。”   陆遗星揉他头发,“想着吧。”   贺嚣搂紧,“还想在这里跟你告白,做梦都想。”   贺嚣拉着他出去,无名指对戒轻碰在一起,手指勾着晃了晃,好笑:“来到这边就想亲你,当时真该每天把你按着亲,你瞪我一次,我就下课把你拉到这里亲一次,让你再用那种眼神勾我。”   陆遗星拍他后脑勺。   宝宝在两步远的地方挪着走,撅着屁股,不要人抱。   “怎么办,还有很多事情想跟你一起做。”   贺嚣声音很轻地传来,攥着他的手,“我怎么越来越贪心了?”   陆遗星:“我也爱你。”   贺嚣愣了愣,哑声说:“我爱你。”   陆遗星:“那些话晚上再说一遍好不好。”   贺嚣呆在原地,鼻血差点流出来。   陆遗星摘了片叶子给宝宝。   宝宝黑葡萄眼睛亮着光,很宝贝地放在心口,好漂亮的树叶,好喜欢哦。   他让爸爸看树叶。   贺嚣手里也有一片。   父子俩被两片树叶哄得非常开心。   贺嚣陪宝宝学习走路,把叶子放在嘴边,吹出清亮的声响。   宝宝有样学样,放在嘴边:“噗。”   “是这样。”   贺嚣教他。   崽儿鼓着腮帮子,认真吹树叶:“噗。”   陆遗星低头笑,抬眼,青绿油画色调在天边浅淡晕染开,天绿得泛湿,沾染着年少的回忆也湿漉漉的。   穿着校服的少年坐在台阶上,长腿伸着,树叶放在嘴边,无聊地吹着玩。   陆遗星也摘了片叶子,学他的样子放在嘴边,“噗”吹破了。   他很恼怒。   最近看贺嚣越来越不顺眼了,偏偏在哪里都能看到他,闭上眼睛,梦里都是讨厌鬼。   他从台阶跳下去,靠在树下看书,中午困倦,不知不觉睡着了。   鼻尖痒痒,下意识抬手拍走,听到熟悉的笑声。   他睁眼。   梦里挥之不去的讨厌鬼追了出来,勾唇笑,一只手给他挡着光和飘下来的花瓣,另一只手拿狗尾巴草挠他鼻尖,少年气的浅涡漾着温柔。   春天了,跟初恋有关的春季综合征复发。   “陆遗星!”   陆遗星回神。   宝宝不知不觉已经走这么远了,好得意,着急地想让他知道,回头大喊:“爸爸!”   记忆里的少年奔向了他,衣角带着温柔浅淡的风,身影快被吹模糊,面孔却不断清晰放大。   有人冲过来,笑意风生,没站稳就迫不及待在他脸颊重亲一口,“回家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