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喜剧   作者:梦里長   文案:   颁奖礼上惊鸿一瞥,江叙白对大明星商砚一见倾心。   可所有人都知道,商砚和江家有仇,对江家的人都没有好脸色。江叙白自然也不例外。   可看都看上了,江白不吃一口实在心痒难耐,于是他隐藏身份,化名“姜白”为爱入圈。   同组拍戏,商砚对“姜白”冷淡疏远,不是把他赶出房间,就是喊他滚远一点。   江叙白百般心思,花了两个月也只是浅尝了个鲜。   就在他失去兴趣,索性放弃的时候,商砚的态度却一改从前,不仅在酒会上主动援手把他带走,让他得尝所愿。   江叙白餍足尽兴,想要跑路,却在一个午夜听见商砚睡梦中叫了声他的名字。   江叙白,他的真名。   江叙白:.....?   到底谁演谁?   商砚x江叙白   禁欲系变态vs暴骄系作精   高亮:   1.本文风格难以界定,轻松向带点非典型小狗血   2.攻受都有点病,但是双初恋,搞纯爱   3.相关疾病皆为剧情服务而杜撰,不可考究   4.看不下去不必勉强,及时退出,对你我乳腺都好,感谢(比心   一句话简介:禁欲系变态vs暴骄系作精的演戏二三事   标签:年上,有些许狗血元素,攻受都不太健康,但尽量纯爱,以及绝对HE,前期受追攻,后期攻追受 第1章   《无声喜剧》   商砚x江叙白   01   车载广播里,女主播轻灵含笑的声音正在和搭档畅聊,从提醒广大群众避开堵得水泄不通的江东路,聊到在江边举办的星光之夜,各路明星盛装出席,好不热闹。   江叙白倚靠着真皮座椅,懒洋洋地侧首望向车窗之外。   立春时节天色暗得快,暗淡夜幕下,城市霓虹与落日余晖交互镶边,一眼望去,高高耸立的A字型标志建筑最为醒目。   和五年前相比,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滚动字幕从给某位明星庆生的内容变成了星光之夜赞助广告,另一侧的LED大屏则多了个Lynx的巨幅广告,代言人俊美矜傲的脸极具冲击力。   江叙白目光停了一会儿,察觉到手机震动便收回视线。   临时收到消息的谢霄询问他怎么突然一个人回国了。   江叙白想了想,打字回复:“听外婆说我爷爷身子不太好,我不得回来混混眼熟,别到时候他给我忘了,分财产都没我的份。”   谢霄乐了,语音说:“那不会的,谁不知道江老爷子最宠你小子。”   江叙白笑了一声,心说那可不一定。   谢霄今天有工作,没能来接机,所以安排了司机,又问江叙白找着车没有,别走丢了。   江叙白无语,有些不耐烦地说他都二十三了,不是十三,不至于连个车都找不到。   片刻后,谢霄又回过来一条语音。   广播里女主播已经从红毯介绍聊到了知名导演正在筹备新电影,说前段时间大热的cp组合有望再次合作,这回两人还一起走了红毯,影帝商砚在传出绯闻之后这般不避嫌,cp粉这回或许是搞到了真的。   接着便是一阵调笑声,江叙白没能听清谢霄发的语音内容,便开口说:“把广播关了。”   青年音量有些沉,漂亮的眼睛因为长途飞行而流露些许疲惫和不耐。   司机连忙恭敬地道了声“好”,抬手关掉广播。   嘈杂消失,车内变得寂静,江叙白将那条语音转文字。   谢霄说他几年不见脾气倒是越发大了,这么凶。   江叙白翻白眼,直接不回了,结果没一会儿谢霄电话打了过来。   谢霄也是真担心自己只派了个司机过去,惹他不高兴,小少爷脾气大,得哄着,想了想便问他要不要来自己这边玩玩。   左右回到江家也是一个人待着,江叙白便没拒绝。   蹭亮的奔驰商务拐上高架,驶往江东路。四十分钟后,江叙白站在了星光之夜的vip内场。   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的谢霄匆忙走来,见到人就要抬手去抱,江叙白抬手挡了一下,嫌弃道:“别这么肉麻,搞得我害怕。”   谢霄挑眉,手不但没收回去,反而更强硬地一把给人揽住:“怕什么怕,来自长辈的问候,好好受着吧。”   长辈是真长辈,亲舅舅,只是谢霄今年不过二十九岁,和江叙白就差六岁,舅甥俩相处状态和兄弟俩差不多。   谢霄早就习惯了他的没大没小,抱一下就松开了,问他累不累。   江叙白一边四处打量,一边随口说:“还行。”   谢霄见他情绪不高,又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红毯上星光璀璨,闪光不断,内场倒是简单得多,大大小小的明星三三俩俩聚在一块,穿着燕尾服的侍者端着酒托来来往往。   江叙白口渴,伸手拿起一杯香槟,谢霄皱了下眉,刚要抬手拦,江叙白就说:“好得很,不好小姨也不会让我回来啊。”   谢霄也就没说什么,只叮嘱他少喝点,别喝醉了。   江叙白翻白眼,心说看不起谁呢,他酒量也没这么差好吧?   有工作人员过来找谢霄对流程,小谢总一会儿要给某个明星颁奖,谢霄叫来自己的随行秘书让他照顾好江叙白,自己先离开了。   江叙白不喜欢被当作重点保护对象照顾,拿了秘书的通行工作证,摆了摆手让秘书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管他。   在国外的这五年,江叙白几乎不关注国内娱乐圈,因此,会场里除了一些红了很多年的中老生,新兴起的明星他都不认识,在他四处张望的时候,也有不少视线看向他。   毕竟江叙白长着一张可以原地出道的脸,却穿着一件格格不入的休闲T恤配长风衣。在第三个自称某某经纪的人过来搭讪之后,江叙白觉得无趣,放下酒杯走向了VIP休息室附近的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江叙白终于撞上了一点有意思的事儿。   走廊拐角的小露台传来轻浅的说话声。   “徐导那边,谢谢你帮我说话,我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算不上帮你。”   相较于前头那道声音温柔缱绻,情意绵绵,后头那道就要平淡得多,温和中透着股淡淡的矜冷之意。   江叙白侧眸看过去,隔着半人高的绿植,看清了高个儿的那位。   好巧不巧,正是A字大厦巨幅广告中的Lynx品牌代言人,也是女主播口中提到的那位双金影帝,商砚。   对方身穿一身低调奢华的蓝黑色的高定西服,大开领,锁骨中间配有一条嵌有小克拉蓝宝石的Lynx高珠,配上他那张颠倒众生的华美浓颜,一眼,便足以让人屏息驻神。   而在他对面,站着位同样长相出色的年轻男人,只是有了商砚对比,对方的好看便显得有些平和温吞,小家子气了。   结合刚才听到的新闻,江叙白猜测他对面那位应该就是和商砚暧昧不清的新晋小生穆楠。   “那我也该谢谢你,各方面都是,如果可以,晚宴结束之后我想请你吃个饭。”穆楠温声道,柳叶眼里满是期许。   “不用,你不必太在意这件事。”商砚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总归是比广告中看起来要温和得多。   接二连三地拒绝让穆楠有些着急,下意识抬手去抓商砚的手:“我怎么会不在意呢,如果不是砚哥你帮我说话,我就没戏了,再说了,我对你……”   后面的话他声音很小,也没说完,当然也不必说完,这欲语还休的口吻,配上略带羞赧的表情,隔着几步远的江叙白都听明白了。   他这是撞见人家诉衷肠了啊。   江叙白轻笑一声。   下一瞬,穆楠便紧张地朝着绿植的方向看过来:“谁在那里?!”   江叙白倒很从容,慢悠悠地走出来,和侧眸看过来的商砚对上视线。   和神情警惕的穆楠相比,商砚神色平静得几乎漠然,也陌生。   “你是谁?”穆楠拧着眉问道,“在这里做什么?”   在这个场合,只看江叙白的脸,会下意识认为他是哪个明星,但他的穿着又十分休闲,不够正式。   不像受邀嘉宾,也不像工作人员。   “在卫生间还能做什么?”江叙白没去看穆楠,目光始终停在商砚脸上,“至于我是谁……”他不太想说。   这个微妙的停顿就像是在等着商砚回答。   穆楠抬头去问商砚:“你们认识?”   商砚收回视线:“不认识。”   江叙白笑了一声:“巧了,我也不认识你。”   穆楠更觉得他可疑,将人上下打量,最后目光停在他胸口口袋里露出的一小截蓝色,认出那是工作牌,他刚要过去和这位不懂事的工作人员提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经纪人打来电话催促他回到座位,颁奖要到他了,他只好和商砚告辞,先离开了。   商砚倒没往会场内走,而是转头走向了卫生间的方向,没给江叙白一个眼神,也没有要和他说点什么的意思。   江叙白主动开口:“你不和我说点什么吗?”   商砚侧眸看了他一眼。   江叙白好心提醒:“比如让我出去不要乱讲话之类的。”   商砚这次没有沉默,在他面前两步的距离停下:“没有必要。”   近距离看本人,商砚是要比广告硬照里美得更有冲击力的,也没那么冷锐,大抵是因为他天生笑唇,冲淡了过于深邃的眉眼带出的锐色,眼睫微垂会给人一种温和的错觉。   也不见得是错觉,毕竟他的态度和方才那位对比明显。   短暂的安静后,商砚复又客气地问:“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麻烦让过。”   堵在卫生间入口的江叙白:“……”   他侧身让开,错身而过时,视线擦过商砚的下巴,同时嗅到了对方身上很淡的檀香调香水和一点烟草味。   一缕烟似的绕个圈就消失无影,江叙白的呼吸却停了片刻。   他没有离开,静静地看着商砚走近洗手台,微俯下身洗手,目光不自觉落对方被水打湿的一双手上。   难怪A字大楼上的广告照片除了脸还有手。   都十分赏心悦目。   水声停止的时候,江叙白忽又开口:“我还有个问题。”   商砚抬眼,江叙白直接问道:“你不喜欢刚才那个人吗?网上都说你们是一对。”   他几次三番的无礼逾矩,终于让商砚平静无波的神颜流露出些许不耐:“抱歉,我不接受没有预约的采访。”   “……”   “那我现在预约呢?”   “我拒绝。”   耐心耗尽,商砚没有再理会他,错身离开了。   看着对方背影走远,在拐角即将消失的时候,江叙白忽然高声喊了一声“商砚”。   对方脚步一顿,幅度很小地侧眸。   江叙白迎上他变得冷漠的余光,笑得很灿烂:“其实我认识你。”   商砚显然对这句废话毫不在意,脚步不停地转身,消失在江叙白的视野中。   江叙白回到会场,在角落的位置坐了一会儿,颁完奖的谢霄便走了过来。   他拿起江叙白放在座椅上的外套:“走吧,带你去吃饭。”   江叙白没动,而是眺望着明光烁亮的舞台最前方。   颁奖嘉宾正在公布年度最受欢迎男演员的奖项,一阵故弄玄虚的沉默之后,“商砚”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   台下掌声雷动,聚光灯追随着的那道高挑身影步履从容,神色矜贵,从头到脚都挑不出毛病,不愧是被称为“女娲炫技之作”的“真·美神下凡”。   这个奖实至名归。   充满冷寂感的美人对着镜头莞尔一笑,如春风化雪,草木萌生。   江叙白开口喊了声“小舅舅”。   谢霄:“嗯?”   江叙白:“你能把我送到商砚身边去吗?”   谢霄:“……啥?”   江叙白仍旧看着舞台方向,用十分平静的口吻说着百分骚动的话。   “我想和他睡一觉。”   【作者有话说】   我梦里长开始更新啦,这篇文我也不知道应该算什么风格,反正走细腻感情流,大家随便看看。   祝大家七夕快乐呀,求海星收藏啵啵啵。 第2章   江叙白自小受宠,行事虽恣意妄为,却算不上离经叛道。   谢霄印象里,这小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在情爱这事儿上,却一直没有什么苗头,还是个纯情小白。   可现在,纯情小白刚一回来就想和当红大明星睡觉,比他这个娱乐公司总裁还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谢霄只当小白是在开玩笑,又或者是在国外这几年受刺激,学歪了?   “我没开玩笑。”用完晚餐,回到江家住宅的路上,江叙白又一次重申,并且给出理由。   “我就是觉得商砚长得好看,我喜欢他那样的长相,所有明星里,他最合我胃口。”   谢霄这会儿也不质疑他了,顺着他的话笑道:“长得好归长得好,你这上来就胃口大开,要睡觉,搞得我也害怕。”   江叙白挑眉:“你们娱乐圈不都这样吗?”   谢霄“嘿”了一声:“谁说都这样?当然也有不这样的。都先走心,再走肾的。”   江叙白神情微顿,旋即摇头笑道:“走心算了,我没时间了,还是走肾比较快,又简单,还容易抽身。”   谢霄皱起了眉头:“什么叫你没时间了?乱说什么呢。”   江叙白无所谓地笑了笑:“那谁知道呢。”   谢霄神情凝重,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怜惜说:“你要是真喜欢他,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但商砚可不好搞。先不说他本人个性如何,就单单是商江两家现在的关系,你要接近他就比旁人要难得多了,他对江家的人一向没什么好脸色。”   关于两家的恩怨,江叙白是知道的。商江两家在京市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早些年因所处行业不同,一直没什么私交,后来随着各自集团拓展商业版图,渐渐在一些行业重叠,开始有了些交集。   五年前,也就是江叙白出国之前,商砚一家还受邀来参加了江叙白堂兄的订婚宴,然而谁也没想到两家会在这场宴会上交恶。   商砚撞破了江叙白的另一位堂兄干的龌龊事儿,暴怒之下不仅动了手,后来还吃坏东西过敏住进了医院,商家动了大怒,事后都没让江家的人去探望。   那天江叙白也在,知道这件事儿,还亲眼见到商砚动手。   所以他跟商砚说的那句“其实我认识你”是真的,只是商砚已经彻底不认识他了。   或许认识,但不想再认识了。   “你后来出国了,所以不知道,之后两家生意上又因为一家药企的并购产生摩擦,以至于几年过去,算是真的交恶了。   “商砚虽然没有接手家族企业,一心拍电影,但到底是商家的人,有那么几次遇到江家的人,他都没给好脸色,上回遇见你那个堂兄,还当着好多人的面直接骂他‘令人作呕’,厌恶得很明显。”   而谢霄因为和江家的关系只停留在江叙白这一脉,又同和商砚在一个圈子里,关系网多少有些重叠,明面上和商砚的关系到还算过去的,目前也有一些共同的合作项目在推进。   所以江叙白真的想要把商砚搞到手,谢霄是有机会牵个线的,但估计作用不大。商砚这人本身就难搞。   听完这些,江叙白没接茬,只是侧首看着窗外。   街灯投下的光影在他面上打转,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抽离的怅然,以及近似落寞的疲惫。   谢霄视线停在他的眼睛上,忽然说:“我就说怎么感觉你好像有哪儿变了,你那颗泪痣呢?”   江叙白躲开他伸过来的手,随口敷衍了一句:“不吉利,点掉了。”   谢霄叹了口气儿,见他神色疲惫也就没再说什么,体贴地给人送到屋里才离开。   两天后,江叙白倒完时差,去了一趟谢霄的公司,领导视察似的随手翻阅谢霄办公桌上的文件,最后挑出来一本只有三页纸的剧本,说他想演个角色。   谢霄还以为他突发奇想想进圈演戏,低头一看剧本——   进圈是假的,想睡人是真的。   电影本子正是新月娱乐参投的悬疑片《归途》,主演已经定了商砚。   他想演商砚戏里的弟弟,戏份还挺多,算得上男三了。   谢霄顿时觉得有些难搞,“啧”了一声说:“你不是说要去老爷子面前混眼熟分家产,现在是干什么?”   江叙白耸肩,无所谓道:“我爸说了,爷爷现在身体还好,这会儿正在晨鸣寺斋戒,离回来还得一个多月。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   谢霄无语,只能说:“这个角色前两天刚定了,导演自己定的,合同都签了,我不好插手。”   这部悬疑片投资不小,不管是导演还是编剧都是圈内顶尖儿,新月娱乐参投不多也不少,话语权有,但因为徐导这人有些恃才傲物,重要角色从来不允许旁人随便塞人,都要他亲自一一面过才行。   江叙白指尖在角色名上划过,淡声问:“定了那个叫穆楠的?”   谢霄挑眉:“你怎么知道?”   江叙白没说话,只是皱起眉头又将那三张剧本捡起来瞧了瞧。   谢霄有些忙,哄着似的说会让秘书再给他找个角色,就先去开会了。   等到会议结束,谢霄回到办公室,一秘告诉他江少爷已经离开了。   谢霄有些不放心,打了个电话问人去哪了。   江叙白说去了音乐学院见朋友。   谢霄想起他有个关系不错的发小在音乐学院就读,也就没多想,嘱咐他和朋友好好玩,没事别想着睡这儿睡那儿的,当然后面这句他没说出口,只在心里祈祷着。   接下来几天,江叙白没再提过商砚相关,也没来找他要角色。   就在谢霄以为这事儿到此为止时,他却在《归途》的第二轮试镜上,见到了打扮清俊的江叙白。   谢霄刚想开口,江叙白就冲他恭敬低头:“谢总好,我是姜白,是来试镜的。”   谢霄:“???”   说起来不怕笑话,这是他这小外甥这么多年里头一回对他恭恭敬敬。   江白又是什么鬼?怕被认出来就改名了?   徐导和编剧这会儿正往酒店包间里走,来往试镜的人很多,谢霄嘴角抽抽,缄默地受了他的大礼和眼神示意。   直到那边试镜开始,谢霄才找到机会给人拉到一边,问他这是在演哪出。   江叙白:“演质问哥哥为什么把我丢下的那出。”   ?   谢霄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剧本,才明白这小子说的是他领到的试镜片段,一看还真是男主弟弟的角色。   谢霄惊了,问他找了谁帮忙。   江叙白斜了他一眼,颇有几分得意:“我是凭自己本事,被徐导期亲自邀请来的。”   不等谢霄质疑,江叙白又幽幽道:“毕竟俗话说得好,靠人不如靠己。”   “……”被内涵的谢霄气笑了,却也没觉得江叙白在撒谎,毕竟江家虽然势大,但并没有涉足娱乐圈。   外头来的人有新星流量,也有一二线的实力演员,小白一个半吊子都算不上的路人,没靠谢霄的操作到这来,想来是费了功夫的。   的确费了功夫,但也不能说一点儿没靠谢霄,毕竟江叙白能在音乐学院偶遇徐导,就是从谢霄秘书那里来的消息。   《归途》里男一号的弟弟会拉小提琴,是个较为重要的设定。原本江叙白没太当回事,后来又听秘书说,之前导演和编剧在男主弟弟这个角色的选角上有分歧,编剧觉得穆楠适合,而徐导似乎不太满意。   江叙白这才去了音乐学院,和徐导来了一出偶遇。   他跟谢霄说得简单,只说自己上台拉了一段圣桑-引子与回旋曲,就被徐导看上了,叫他过来试镜。   谢霄讶然,还想细问,外头有人来敲门找他,他也就没再多问,先去见导演了。   谢霄进去之后没多久,江叙白也被选角导演喊进去。   包厢里空间不大,几张长条桌后坐着四个男人,依次是编剧,导演,制片,以及谢霄。   导演和编剧年纪差不多,四十左右,前者肃穆微胖,后者儒雅瘦削,制片人倒是年轻一些,三十七八的样子,长相还算周正,但和谢霄相比,就差了一截,没后者年轻,也没他五官俊秀。   江叙白装作不认识谢霄,乖乖地一一打招呼,他今天穿着简单的圆领卫衣配牛仔裤小白鞋,额发落下来,半遮住眉眼,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一样稚嫩青春。   导演冲他点了点头,旋即转头对编剧说:“这就是我前两天跟你说的那小孩儿,一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示意一旁的助理给江叙白递了把小提琴,让他再拉一次圣桑-引子与回旋曲选段。   江叙白乖巧接琴,试了下音。   那琴半新不旧,透着股廉价感,比上回江叙白手里的琴差远了,琴音也不够准。   谢霄以为江叙白会嫌弃,没想到这小子乖得像个小白兔,自己简单地调了调,就直接开拉。   江叙白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少年时因为生病被拘在家里,打发时间学了不少乐器。   小提琴的技艺虽然没到一鸣惊人的地步,但也称得上出彩,他长得又好,微侧着的小脸专注优美,在场众人都难以将目光移开。   琴音悠然,谢霄盯着小白看了一会儿,复又低头看起导演先前给他的剧本。   这个版本要比他办公桌上的那三页纸详细得多,因此他也对这个故事有了更详尽的了解,明白徐导为什么会看上小白。   男主弟弟这个角色算是承接了男主的过去和现在,衔接八年前和八年后的几桩命案。故事开始于经年之后兄弟俩再次相遇,哥哥隐姓埋名回到家乡,弟弟也改头换面有了新身份,俩人相逢不相识。   弟弟喜爱小提琴是剧本里现有的背景设定,而圣桑-引子与回旋曲,则是江叙白根据故事调性,结合弟弟这个人物的成长变化选的曲子。   既有舒缓悠然的浅淡忧愁,也有紧张急促的激愤宣泄。不管是曲子带来的情绪氛围,还是小白刻意的一番打扮,都和剧本中最关键一幕的弟弟完美契合。   难怪徐导满意。   想明白这些,谢霄顿感欣慰和惊喜,然而惊喜之后就是忧愁。   什么狗屁的圣桑的引子和回旋曲,谢霄只觉得这是他多嘴带小白去星光之夜的引子和回旋镖!   不然也不会看上商砚这个祸水。   想祸水祸水到。   受邀而来的商砚听见室内传来的琴音,本想等待试镜结束再进去,可导演助理被导演叮嘱过,直接推开门,让商砚进去。   房门悄然推开,江叙白抬眼,和进门的商砚有一瞬间的对视。   再次相见,商砚的神色仍旧是漠然,陌生得仿若两人从未见过。   琴曲陡然进入激昂的快节奏,琴弦极速颤动,江叙白上扬的凤眼里陡然迸发出些许锐色,激扬的琴音如疾风骤雨,随着他眼睫低垂又徐徐回落,流露出几分忿忿哀戚,不过几瞬,琴音戛然而止。   江叙白倏然睁眼,冲着台下微微一笑,眼神阴郁,梨涡狡黠。   商砚平静的眸光有短暂的凝滞,而徐导已经是莞尔笑开,扭头去问编剧:“觉得如何?”   编剧靠着椅背,指尖转折钢笔套,盯着江叙白看了一会儿避重就轻地说:“琴拉得还行。”   导演不置可否,让江叙白休息片刻,准备演一段看看。   江叙白又是乖巧地应了,他完全是个外行,徐导体贴地给他找搭戏的人,正好商砚到了,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导演便喊商砚上去帮忙。   江叙白和商砚尚未开口,谢霄却是忽然跳出来:“让商老师去搭戏,是不是给小孩太大压力了,还是换个人吧。”   “……”   江叙白眼睛转过来,颇有些无语。   谢霄在心里冷哼,心说我还就是要做这个棒打鸳鸯的棒槌了。   商砚毕竟咖位在这,谢霄说得有理,导演便让助理上场帮忙。   结果自然是不尽如人意,江叙白完全一演戏小白,演技是没多少的,不过今天他特地贴近角色打扮了一番,让这画面勉强能看,不至于尴尬得让脚下酒店变城堡。   导演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编剧也摇了摇头,一旁的制片人更是笑着直言:“这比穆楠差得远了。”   装乖半天的江叙白没忍住瞪过去一眼。   就你有嘴巴!   “小孩儿还是个新人,半路出家,比也不是这么个比法。单说演技是欠缺了一点,但要是说这形象和琴技,”谢霄勾起嘴角笑了一声,“那确实差得远了,有眼睛长耳朵的都知道哪个更好。”   就是就是。   江叙白在心里疯狂点头。   制片人没想到谢霄会这么说,乐呵呵地笑了两声,道了一句“演戏还是得靠演技说话”,复又目看向了尚未发表意见的商砚,问:“商老师觉得怎么样,毕竟这个角色跟您关系最深。”   众人闻言便一同朝着商砚看过去,还站在场中的江叙白忽然有些紧张。   商砚神色淡然,漆黑如墨的眼睛和他对视片刻,薄唇轻启道:“不怎么样。”   江叙白:“……”   超,好气。   【作者有话说】   注意看文案排雷,这本攻受都有点大病,但是双初恋,搞点纯爱。   暂时更二休一,上榜之后更六休一,或者更五休二这样。继续求海星啵啵啵 第3章   方才那制片人语气温和,但多少有点在点谢霄不够专业只看脸的意思。   现在商砚又这么不留情面。谢霄顿时不爽,下意识开口护短:“谁不知道商老师要求高,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也得演得入木三分才能入眼。”   气氛忽然有些微妙,被阴阳的商砚好脾气地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什么。他过来是因为导演让他来看女一的试镜,没必要去管旁人。   制片也没想真把气氛搞僵,开口打圆场,说他们都是随便聊聊,都是为了电影好,然后又把导演和编剧推出来,说还是让最了解电影的人拿主意。   江叙白早早被请出来,不知道他们又聊了什么,他没急着走,等了二十分钟左右,谢霄找了过来。   “走吧,”谢霄看了眼腕表,对江叙白说,“带你去吃饭。”   “不想吃。”江叙白坐着没动,听见试镜间有女演员进入,便探头张望。   谢霄有些不高兴:“是不想吃,还是想在这等人。”   这不明知故问。   谢霄叹口气,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不问我你试镜结果怎么样?”   “那必然是选上了。”江叙白勾起嘴角,梨涡若隐若现,“要是没选上,你肯定一出来就嘲笑我了。”   谢霄挑眉:“就这么自信?你那演技我都没法儿夸,凭什么你认为你能挤掉穆楠。”   “谁说我要挤掉穆楠?”江叙白斜了他一眼,“我虽然试的是弟弟的戏份,但和他不冲突,徐导想让我演的是鹿鸣,一个活在鹿承幻想里的弟弟。”   谢霄闻言眉头跟着眉尾一起扬起,心说他还真的小看了这小外甥。   故事里的弟弟鹿鸣人设有些复杂,除了改头换面之后以林路的名字活着故事发现线,还存在于男主的追忆和幻想中,时而阴郁,时而开朗。   “编剧看好穆楠,觉得他的形象贴人物,演技也有那么一点,但他毕竟是歌手出道,徐导担心他的演技撑不起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物特点,两人有分歧,但最后还是统一了意见,合同都签了,徐导不至于为了换个男三和编剧闹翻。”   江叙白说:“我看了一点徐导的作品,他擅长在叙事结构上做悬念,为了隐藏林路就是鹿鸣这个谜底,他多半会选两个人分别饰演,穆楠定了林路,那我不就是鹿鸣。”   至于为什么确定导演会定他,一是因为今天来试鹿鸣这个角色的,就他一个,二则是因为,徐导虽然看重演员演技,但对新人很宽厚,他享受调教新人的乐趣。商砚就是被他调出来的。   谢霄作为投资人,是知道些内幕的,但他没想到小白也能想这么多。   凭着他桌上的简易大纲梳理人物关系,理清人物心理,还根据徐导过往作品揣测徐导的心理,投其所好。   这小子聪明的让谢霄很烦躁。   费这么多心思接近商砚,显然是真的想要,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电影前期拍摄地点还是在西北的偏远山村里,小白真跟组去了那里,万一有点什么事,他怕是要以死谢罪。   不行。   “就算今天我演得不行,没能彻底征服导演,我这不还有你嘛,”江叙白抬手揽住谢霄的肩膀,“我的好舅舅,作为投资人,这点儿话语权还是有的吧。”   谢霄:“……”   对上江叙白漂亮灵动的一双狐狸眼,谢霄心头顿感不妙。   “当然你要是不管的话,我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果不其然,撒娇没用,就用上了威胁,江叙白阴恻恻道,“你也不想我背着你去搞事吧,我可什么事儿都敢干的哦。”   “……”干你个大头鬼。   谢霄无奈:“你就非要跟着那个商砚?剧组环境很差的,在大山里,没网没美食,很辛苦的你知不知道。”   “嗯哼,”江叙白又笑起来,不以为然,“俗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能搞上人。”   “……”什么狗屁的俗话,哪儿来那么多俗话!   话已至此,与其让江叙白背着自己搞事,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歹在剧组里,他能护着人。   “给你这个角色可以,但你一定要记住,你才是最重要的,一切以你自己为先。”谢霄说,“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   得到想要的答案,江叙白瞬间收回胳膊,起身敷衍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少点啰嗦我会更好,说不定活久点。”   谢霄:“……乱讲什么!”这也就是隔着一层,不能动手揍。   俩人起身去吃饭,行至走廊尽头时,正好撞上商砚从试镜间走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位长相清纯温婉的女明星,笑起来更是甜美纯真。   女明星这会儿正柔声细语地跟商砚道谢,谢谢他帮忙搭戏,又说之后请多指教之类的话。   商砚笑唇微扬,神情不算热络,但并无漠然之色,和面对江叙白时是截然不同的温和。   “指教算不上,大家互相学习。”   江叙白微微眯起眼睛,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番,狐狸眼里闪过微妙的光。   两人瞧见谢霄,便停下交谈。   江叙白不露声色地落后半步,和谢霄错开身,在谢霄介绍自己之前主动开口:“两位老师好,我叫姜白,是谢总公司刚签约的新人。”   女明星笑着应了,还和他握了手。江叙白立即看向商砚,商砚却只是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点头应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江叙白脸上露出羞涩和局促的表情,怯生生地问:“商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上周见过的。”   “是吗?”商砚神色淡淡,“倒没什么印象了。”   “不记得没关系,”江叙白笑了笑,“下次见面,你总该记住我了。”   商砚不置可否,敷衍地点了下头,就对谢霄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江叙白盯着商砚的脸,看着他嘴角笑容消失,神情冷漠地走向另一个方向,还不忘甜甜地说:“商老师再见。”   女明星也告辞离开,等商砚走没影,江叙白迅速收敛笑容,撇嘴骂了句:“死装。”   谢霄:“……”   谢霄乐得笑出声:“死装你还要追,这是打算以毒攻毒地追?演什么呢。”   “你懂什么,我这叫投其所好。”江叙白板着脸叮嘱,“你记好了,我现在的人设是刚入圈的新人小白兔,主打一个纯情柔美惹人爱,你别给我露馅儿了。”   “谁告诉你商砚喜欢这样的?”谢霄惊奇。   “他自己在采访里说的啊,他喜欢小白兔,”江叙白丧丧道,颇有些鄙夷,“那个穆楠是这样的,刚才那女明星也是这样的。”商砚对这俩都和颜悦色,偏偏对他没好脸色。   谢霄下意识想反驳,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珠子一转点头道:“确实,我跟你说,他不仅喜欢小白兔,他还格外喜欢勤奋好学的小白兔,你去了剧组,有什么不懂的,就缠着他问,让他教你,然后你再借机送点东西给他,嘘寒问暖的,最好时不时来点肢体接触,嗯……咳咳这个就算了,别带坏你了。”   他说得煞有介事,江叙白神色狐疑:“真的?”他印象里的商砚好像不喜欢话多的。   “当然是真的,圈里谁不说商砚性格好,一看就是温和有礼的斯文人。”当然后面还有一句“实际上是个拒人千里笑面虎,不是好东西”。   江叙白信了,暗自记在了心里。   不是好东西的商砚这会儿刚推了和导演的晚餐邀约,冷着脸回到预定好的酒店房间。   一进门,他就迅速将身上的衣服一一脱下,走进浴室。   助理李北跟在后面接衣服,闻到那浓郁的香水味皱了皱眉,跟另一位助理傅途吐槽:“真搞不懂徐导在想什么,选个女主还非要砚哥过去来陪着搭戏,说什么砚哥太久没有拍过有感情戏的电影,要先看看有没有cp感,天,我们砚哥跟谁没有cp感?一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乱拉cp,超话都能冲进二环,要不怎么说流水的cp铁打的砚台呢。”   傅途将两个硕大的行李箱放进玄关柜里:“你快别叨叨了,没看见砚哥心情不好啊。”   浴室里水声淋漓,李北没顾忌,一边麻利干活一边压低声音吐槽,从女主人选说到导演编剧好像是想要换掉穆楠。   “要真换了还是好事,早知道那个穆楠会对砚哥动歪心思,当初我就不该让他给救了,砚哥替我还人情,倒惹出了烂桃花来。”   傅途:“要不是他正好遇上,你就要瘸着腿在山沟里过一夜,还能不能见到太阳都不一定呢。”   李北闻言横眉瞪过来:“你丫的就不能盼着我的好。”   傅途顿时不吱声。   不多时商砚洗完澡出来,换上干净清爽的衣物,肃穆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李北还是没敢再呱呱呱,将傅途刚买回来的热牛奶端过去。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弹出消息提醒,李北瞥了一眼,见到那熟悉的名字,没忍住翻白眼。   商砚拿起手机瞥了眼又放下,让李北将剧本拿过来。   李北忙不迭去了,商砚便坐在落地窗边看剧本。   之后李北将衣物送去干洗,路上接了通电话,是穆楠,说是给商砚发信息没回复,来问问情况,寒暄两句便向李北打听今天试镜的情况,问导演找了个新人是不是真的,商砚怎么看的。   怎么看,用眼睛看,比你好看。   当然李北张嘴说的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只说不清楚,打哈哈敷衍过去。   回到酒店房间,商砚仍坐在那里看剧本,李北过去将电话说了,商砚头都没抬,随口应了声,表示知道了。   李北没忍住嘀咕:“这穆楠的消息未免也太快了,咱都是到了现场才知道导演找了新人,他怎么这么快就得到信儿了,也不知道导演会不会换人。”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李北也不在意,正准备问商砚什么时候用晚餐,扭头就见商砚仍然垂眸看着剧本最后一幕,眼神晦暗,情绪难明。   室内变得安静,只有茶几上的牛奶尚未平静,有微末涟漪轻轻扩散。   商砚想起那个新人拉琴时的样子,一张可以称得上精致漂亮的面容,一首符合故事人物变化的曲子。   画面贴近剧本故事,可在故事之外,还有一丝微妙的似曾相识。   脑海深处泛起一段朦胧记忆,面容模糊的少年只一双颜色稍浅的灵动眼睛,以及右眼下的一点泪痣格外清晰。   随着思绪发散,那双眼睛逐渐和琴音戛然而止时充满狡黠的笑脸重合。   江白……   商砚眉心轻蹙,心头闪过那个几乎已经要被他遗忘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哈哈,本文又名《小戏精遇上大影帝》《小狐狸狂钓老变态》 第4章   十天后,《归途》剧组在西北祁连市山丹县的绿园村举行开机仪式。   江叙白提前一天到达剧组,身边跟着一个谢霄安排的助理,叫秦越,俩人住一个屋。   到了地方,江叙白才深刻认识到,谢霄嘴里说的环境艰苦,并不是夸大其词。   低矮逼仄的水泥平房,鼓包斑驳的花绿墙纸,几个破旧发黑的木头家具,以及挥之不去的霉味儿。   江叙白站在房间门口,问一旁领他们过来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不住酒店?”经过县城时,他明明看到县里有座还算繁华的酒楼,没道理没酒店。   要换了别人这么问,这统筹可能就直接开怼,但这个姜白名不见经传,戏份也不多,上头却给他安排了个相对不错的房间,所以统筹态度还算好。   “这哪儿有酒店,县里倒是有宾馆,但导演说了,山路来往不方便,怕耽误拍戏,所以就都住在村里,之后拍县里的戏份,再回县里住,大家都这样,就连商老师也住在村里,就在前头那间院子。”   江叙白探头看了一眼,入目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屋子,独商砚那边有个白墙红砖小楼房,旁边还有棵比楼房还高的翠绿梧桐树。   可见人比人气死人。   统筹又说:“您这屋子虽然旧了点,但该有的都有,两张床还用隔板隔开了,也算是两室带独卫了,别地儿可都是一屋两床,卫生间还都在院子里。”   话都说到这了,江叙白也就没再挑剔,直接走进屋子。   助理秦越扭头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出去将他搁在门口的行李提进去,转头从自己包里拿了两瓶辣椒酱塞给统筹,一边道谢一边将人送出院子。   江叙白带了两个行李箱,一箱子衣物和床品,还有一箱是药和生活用品,以及一张单独包装的蚕丝棉薄毯。   秦越将屋子收拾干净,换上被单,江叙白又拿了香水喷了喷,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点。   第二天一早,剧组举行开机仪式,整个剧组两百多号人全都到了场。   除了在村头的小广场办了个开机仪式,导演还带着主创主演随着村长去拜了村里世代供奉的山神庙。   江叙白饰演的角色也是主角之一,所以他也得跟着。   前一晚本就没睡好,又早起罚站,站完还得跟着一块爬山,江叙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臭,只能靠着商砚那张脸,一步步坚持。   商砚作为主演自然是跟着导演编剧身边,走在最前面,江叙白跟在后面,抬头就能看见。   三月底的气温还很低,商砚穿了件带亮橙色的拼接款冲锋衣,显白,也显年轻,说话时面上始终带着笑,这样的人站在云雾飘渺的山道上,画面无疑是好看的。   江叙白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商砚像个胡萝卜,而他则是被胡萝卜吊着的驴。   或许还有别的驴,比如比他更近一步,走在编剧身边穆楠。   这么想着,江叙白自嘲似的笑了一声,笑完就脚下不稳,踩着碎石差点跌倒,还是秦越手快,抓了一把他的手腕。   “你没事吧。”走在后头的女演员问了一句。   江叙白摇了摇头,说没事。   女演员看了一眼他脚上的头层牛皮靴,将手里不知道在哪儿捡的一根粗木棍递给他,说他的鞋不好爬山,拿着当登山杖会好一点。   江叙白刚想拒绝,女演员就已经脚步轻松地越过他往上走了。   他只好拿着这根半路出家的登山杖继续往上走,一抬头,发现商砚已经抛下了导演等人,走没影了。   一个小时后,众人到达半山腰的山神庙,江叙白后背出了一身汗,喘顺了气才接过秦越递来的保温杯。   等他喝完水,神庙前的祭台也准备好了,工作人员叫他们过去上香。   江叙白拿着香弯腰叩拜的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他心有余悸地按了下心口,再抬眼看向“胡萝卜”的时候目光就不自觉充满了幽怨。   好巧不巧,前头的商砚刚敬香完扭头,俩人目光不期而遇。   江叙白微蹙的眉头倏然放松,嘴角向上,冲他露出个甜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商砚目光停了一瞬,旋即幅度很小地点头,算是回应。   江叙白心里的不满散了些许,想来商大明星这回总算是记住他是谁了。   这是个好的开始。   事实证明,这是江叙白想多了。因为开机之后的一个星期里,他都没能再见到商砚。   徐导注重剧本保密,不仅给演员裁剪过的剧本,还在分组拍摄时严格把控无关人员的进出。以至于分到B组的江叙白想去商砚所在A分组遛弯,都找不到机会溜进去。   江叙白戏份少,一周下来就拍了两场戏,不仅没机会见商砚,就连番位排到男三的穆楠也见不到,大多数时间不是在候场,就是在屋子上谢霄安排的表演课。   实在无聊,也是在枯燥,大锅饭不合胃口,木板床也让人失眠。江叙白开始靠吃药缓解不适,甚至都在想着要不回去享福算了,这美好的日子,他何必在这受这种罪?   都说人生注定是要有一些遗憾,让商砚一直是那个遗憾也没什么不好的。   正当他打退堂鼓的时候,窗户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痛呼,江叙白起身拉开窗帘,正好和半跪在院墙上准备跳下去的女士四目相对。   不是旁人,正是同组的一位女演员,上回好心给江叙白登山杖的那位。   江叙白:“……你这是?”   容悦嘴角抽了抽:“看看风景。”   江叙白挑眉,刚想说那你继续,就听墙的另一边传来清脆带口音的少女音催促道:“悦姐姐,你快下来啊,再不来商老师的戏都要拍完了。”   容悦:“……”   江叙白拉窗帘的动作一顿:“你说的风景,是商老师拍戏?”   “是啊,”容悦只好点头,还硬着头皮客套邀请,“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江叙白没回答,双手撑着窗台直接翻了出来,不带停地走到了容悦面前,一脚踩着墙角的石头,一手撑着墙头,跃身跳上去。   “走吧。”   容悦:“……”这身手矫健的。   墙另一边催容悦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鹅黄色的薄棉衣,戴着当地特色风格的毛毡帽,黑白分明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叙白看。   江叙白冲她笑了笑,听容悦介绍,说这是村长家的女儿,叫格桑,容悦前几天帮她找到了走丢的小羊羔,俩人就认识了,关系还不错。   格桑知道容悦喜欢商砚,恰好商砚今天的戏就在她家老屋拍,她可以带容悦过去看戏。   江叙白长得好看,格桑看着就喜欢,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三个人一块去了那栋废弃老屋附近。   绿园村经济落后,但环境好,江叙白烦躁了一个星期的心情,因为这春色有了些许放松。   当然,也还是因为这春色之中,还有美色。   商砚饰演的男主鹿承,是个金盆洗手的赌场打手,今天这场戏拍的就是鹿承上门追债的戏份,有一场一对五的打戏。   为了贴合角色,商砚脸侧化了伤痕妆,上半身只有一件工字背心,裸露的皮肤都用粉底涂成了蜂蜜色,一块块肌肉随着他的运动拉扯紧绷,张力爆棚。   而且商砚大抵是特地学过搏击,姿势动作都非常标准且优美,当他旋身一脚踹飞对手,一边揉手腕,一边慢条斯理地走到倒地那人身边,一旁的格桑兴奋地开始鼓掌。   江叙白看着商砚又冷又傲的侧颜,脑海里却想起了很多年前。   时间让人变得成熟,性感,锋芒毕露,唯一不变的,大抵就是江叙白逐渐不平稳的心率。   还是别让商砚继续成为他的遗憾了,毕竟他来都来了。   这场戏拍得很快,不过半小时就结束。助理给商砚送来衣裳,美色尽数被遮挡,江叙白嘁了一声说:“有时候演技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容悦点头:“就是。”   江叙白侧眸看了她一眼,轻轻咳嗽一声:“这位小姐,你是不是应该矜持一点。”   容悦挤出笑脸,干笑两声,心说你一男粉都不矜持,我有什么好矜持的?   三天后,新晋男粉江叙白终于有了和商砚同场景的戏份。   江叙白摩拳擦掌,心潮澎湃,早早背好走位和台词,结果一上场就ng,甚至都还没到他和商砚的对手戏,仅仅是他的单人镜头都没能通过。   候场的商砚待在化妆间没出来,但江叙白还是非常郁闷,特别是导演让他休息,实在不行就先拍穆楠的戏份,江叙白被晾在场上。   穆楠好心地替江叙白说话,说他不着急,多等一会儿没关系的。   江叙白:“……”   后来还是先拍了穆楠的戏份,结果人穆楠上去两条就过了,引起一片掌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化妆师过来给江叙白补妆,用眼线笔将他右眼下边儿靠近眼球位置的泪痣加深了一些,又给江叙白的黑眼圈上了点遮瑕,端详江叙白的脸的时候,笑着说了一句:“诶,要不说徐导会选人呢,你还真是和穆老师长得有些像,特别是有了这颗泪痣之后。”   江叙白本就有些烦躁,闻言微蹙眉心:“你说我像谁?穆楠?”   “是啊,”化妆师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穆老师的眼睛出了名的漂亮,会说话。”   江叙白忽然笑了一声:“说到眼睛,张姐你今天戴的这副隐形眼镜蛮好看的,是什么款式啊?”   张姐一愣:“我没戴隐形眼镜啊。”她都不近视,戴什么隐形眼镜。   “是吗?”江叙白真诚地建议说,“那还是戴吧,好看不一定,好用是真的。”   最起码能让眼睛看得更清楚一点,别分不清好赖。   化妆师一脸错愕。   江叙白没管她,说完就要转身离开,扭头却正好看到从化妆间走出来的商砚,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两人目光碰上,江叙白立即换了一副谦逊脸色:“商老师来了呀。”   商砚:“……”   虽然两人已经见了好几次,但大多数时候,商砚都没有在意过这个人,也就没有认真仔细地端详江叙白的脸。   这次两人面对面,商砚的目光在江叙白脸上停的时间便久了一些,从他弯起的眼尾,到他嘴角露出的浅淡梨涡,最后又回到他的眼尾。   “你之前说你叫江白?”商砚开口问。   江叙白内心无语,心说特么你是有健忘症吗?脸上却是羞涩地甜甜一笑:“是的,这次商老师总算是记住我了。”   商砚也温和地提起嘴角:“江河的江?”   江叙白摇头,热情地介绍自己:“不是,是生姜的姜,纯白的白。”就像我这人一样,又辣又纯,又白又浪。   商砚闻言却是忽然笑了一下,带声音的,江叙白心头一怔,莫名觉出些许微妙。   导演那边催促开拍,两人的对话便到此结束。   有徐导的调教,也有商砚旁观的压力,江叙白这回ng两次之后总算是过了自己的个人戏份,然而却还是耽误了时间,没能拍上他和商砚的对手戏。   因为这个场景发生在日落时分,有时间限制,所以导演只能作罢,说是明天再拍。   江叙白懂事儿地道歉,说明天一定好好努力,导演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有不懂的就多问。”   当晚,江叙白就去敲了商砚的房门,特地挑了个导演没空的时间。   毕竟导演发话了,不懂的他得多问。导演不在,他只能问商砚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刚走到商砚住的小楼附近,他就遇上了从外头回来的商砚,对方手里拿着一条软皮鞭,看着像是马鞭。   没等江叙白问他刚在干什么,商砚先开了口,问他在这里做什么。   江叙白按照给自己设定好的戏份,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殷切地说他去隔壁楼找导演给讲戏,但导演不在,他只好过来商砚这边碰碰运气,毕竟明天是他俩的第一场对手戏,希望商老师能帮帮他。   “谢霄没给你找表演老师?”商砚问。   “啊,谢总那么忙,怎么会特地帮我一个小透明找表演老师,”江叙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我是自己在网上报了课程,学得不太好,希望商老师能教教我。”   江叙白说着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软鞭,心说这道具都有了,可不得好好教,当然,要是能进房间教就更好了。   商砚不知他所想,转身走到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下的空椅子坐下。   江叙白连忙跟过去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拿出自己带来的剧本,一副好学宝宝的样子。   商砚还真给他调整了一下台词节奏,江叙白只得认真地仔细地琢磨着那几句台词,将其他的有的没的暂且按下。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只有小楼走廊的一盏钨丝灯照出一片朦胧的光亮。   江叙白坐在梧桐侧面,大半身子都背光,他调整了一下手里的剧本,抬眼便察觉到商砚的视线停在他脸上。   过了足足有五六秒,对方都没有移开视线。   “商老师,”江叙白装作很天真地扬起脸,“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商砚没回答,却直接抬起手,用皮鞭撩起了他遮住眼尾的那缕额发。   “你的泪痣呢?”   江叙白心下一震,皮鞭触碰的眼睑皮肤开始发麻。 第5章   “嗯?”江叙白心跳加速,下意识反驳,“我没有泪痣呀,之前的是化妆师用眼线笔画的,说是为了贴角色,给我加上了。”   软鞭的投影正好打在江叙白的眼睛里,于是他眼里那一瞬间的慌乱和怔然都被遮掩,商砚无所觉,又或是本就随口一问,没兴趣地收回手:“这样啊。”   江叙白还有些懵,点头:“嗯啊,是这样的。”   商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让他把台词读一遍,又点出了几个情绪转折点之后,问他:“还有问题吗?”   江叙白笑了笑:“没问题了,谢谢商老师。”   其实是有的。   比如你刚才问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我发问,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人。   商砚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打算离开。   江叙白却忽然伸手抓住了商砚的小臂,掌心的羊绒大衣被夜色浸得冰冷,一如商砚垂眸看过来的视线。   “你刚才问我泪痣,是因为穆楠?你也觉得我和他长得像吗?”江叙白紧盯着商砚的眼睛,好像孤注一掷,问出了他在意的问题。   商砚闻言皱起眉头,垂眸抽回了手。   江叙白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厌烦和冷漠,心脏像是被刺了一样,那股气陡然松懈。   “抱歉商老师,”江叙白低头道歉,半真半假地说,“我只是有些不喜欢被当作别人。”   江叙白以为商砚不会理睬他,出乎意料的,商砚淡声反问:“所以呢?我应该跟你道歉?”   江叙白一怔,抬眼正好看见对方指腹摩擦着皮鞭手柄,连连否认:“当然不用,是我应该是我该跟你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别抽我。”   商砚:“……”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江叙白的脸上,俯视的角度可以将他那张脸看得清清楚楚。   包括他拙劣的演技,故作无辜的,像狗一样的漂亮眼睛。   “戏对完了,你该走了。”商砚厌烦似的移开目光,转身走向屋内,将手里的皮鞭扔给走廊下的助理,“送他出去。”   “唉,好嘞!“李北哒哒哒跑过来,笑眯眯道,“这位老师,我送你。”   不欢而散。   江叙白却还是记得人设,规规矩矩说了句“商老师再见”,然后跟着李北离开小楼。   万籁俱寂,江叙白站在浓厚夜色中,抬手摸了下自己右眼眼睑。   是因为穆楠?   对于江叙白的试探商砚没有否认,而是顺着他的话应了,可江叙白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毕竟方才商砚眼里的厌烦和五年前面对“江叙白”时如出一辙。   江叙白默然半晌,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现在最好只是姜白。   至少没前科。   第二天的拍摄还算顺利,江叙白虽然卡了几次,但总算是赶在日落前拍出了能用的片子,导演沉着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叮嘱:“今天状态还不错,明天继续保持。”   江叙白谦逊地低头说好,和导演说了句谢谢,又说:“这要感谢商老师,昨天晚上他帮了我很多。”   导演正在听副导演说话,顺势回了句:“挺好,你跟着他多学学。”   江叙白一听这话扭头就去看商砚,想传个圣旨,结果该接旨的那位早就走远去卸妆了,旁边还跟着穆楠。   江叙白连忙跟上去,喊了两声“商老师”。   商砚本想装没听见的,可旁边的穆楠却回头看了一眼:“商老师,有人叫你。”   于是两人停下脚步,看着江叙白扬着笑脸小跑过来。   今天拍的戏是鹿承鹿鸣兄弟俩在梧桐树下抓羊的戏份,江叙白以鹿承幻想中的弟弟长大的模样出现,是少有的几段温情戏份。   为了表现出那种清澈阳光的氛围,江叙白今天的发型的妆容都又素又纯,眼睛圆润,嘴唇嫣红,一颗梨涡若隐若现。   戏里他只穿着圆领卫衣和牛仔裤,跑的时候是对着镜头,现在身上多了件圆滚滚的大白羽绒服,朝着商砚跑过来时,让他想到了外租家里养的那只萨摩耶。   直到狗,哦不是,人跑到面前停下,商砚开口:“什么事?”   “我刚才是不是演得还可以?”江叙白眼含期待。   商砚好像看见自己扔出去的飞盘被萨摩耶叼回来邀功摇尾巴。   这是很不适宜的想象,让商砚感到不满,他蹙起眉心说:“导演说可以就是可以。”   江叙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瞥了一眼旁边看着他俩的穆楠说:“这多亏了你昨晚费心思地教我,谢谢商老师。”说着江叙白还煞有介事地鞠了浅躬。   商砚冷淡地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江叙白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穆楠冲他笑了笑,口吻温和:“商老师昨晚教你演戏?”   “是啊。”江叙白点头,“商老师一句一句教我怎么念台词,和我对戏。还亲自送我回去。”亲自开口让助理送我回去,没差别。   “是吗?”穆楠仍旧笑得温和,好像并没有在不满。   “是啊。”   “商老师人很好,遇上同组演员过来请教,即便很累了也不会拒绝,”穆楠说,“但你该知道分寸,台词这种小事没必要去麻烦他。”   江叙白:?你在教我做事?   商砚都没让我知分寸,你算老几?   原本打算炫耀一番就走的江叙白调转脚步,装出一副无辜天真模样:“这样吗?可是昨天在片场是导演让我去问商老师的,他没让我去问别的老师,应该是别的老师演技不好,人也不好吧。”   昨天拍的是他们三个人的戏,除了导演,就他们仨在场,这个演技不好人也不好的老师还能是谁。   穆楠当即沉了脸色。江叙白没看见似的哀叹:“不过穆老师说的对,我以后还是在商老师不累的时候去请教他吧,谢谢穆老师提醒。”   江叙白说完就走了,没一会儿便听见背后一声沉闷响动。   啧,看来这个穆楠脾气不好啊。   江叙白顿时乐起来,觉得装小白花茶一茶也还是挺有趣的嘛。   这天之后,江叙白的排戏变多了,不过都是单人戏,或是和其他配角的对手戏。   大概是导演见他状态不错,所以赶紧多拍几条。   而商砚的戏份集中在和男二饰演的警察你追我逃,和江叙白的戏份八竿子打不着,没机会遇上,也没机会溜出去观赏。   连续三天,江叙白被拘在片场候场,除了等待就还是等待,这让他很烦躁。   在看见秦越拿来的盒饭又是淡如水的白菜豆腐,江叙白彻底爆发,扔了筷子。   “拿走,我不吃。”   秦越皱了皱眉:“今天的戏要拍到夜里,不吃晚上可不好受。”   说江叙白从小娇生惯养是一点不为过,小时候光是伺候他吃饭的保姆都有三四个,江家还有一整个营养师团队为他服务,变着法儿的给他做好吃的。   在吃的上,他除了吃过药的苦,别的苦是一点儿没吃过。   最开始到剧组,江叙白的确不适应剧组做的大锅饭,后来每天吃一点,加上有秦越带来的辣椒酱下饭,吃惯了也就没那么挑剔了,但最近三天,不知道是不是后勤组没钱了,秦越拿来的盒饭不仅见不着荤,还回回晚点,他都饿过头了,才姗姗来迟。   “饿就饿着吧,反正现在吃不下。”江叙白不高兴。   秦越只好将盒饭收起来,容悦过来瞧见:“你怎么现在才吃上饭?”   江叙白:“错,是没吃上。”   容悦低头看了一眼餐盒里的菜,压低声音问他:“除了那化妆师,你是不是还得罪后厨了?”   因为之前一时嘴快阴阳了化妆师眼瞎,江叙白被化妆师记恨,这两天他去再早都排最后一个化妆,昨天差点耽误江叙白上戏,还是容悦让她助理给江叙白遮了黑眼圈,让他赶在导演发飙前上场。   有过先前一块赏春色的经历,再加上这么一出美救英雄,俩人关系亲近起来,候场时还一块打牌。   “今天的盒饭是有羊肉的,你这啥也没有。”容悦说。   江叙白扭头去看秦越,秦越说:“我去的时候厨房说羊肉没有了,就剩这些了。”   江叙白:“……”   进组之前,江叙白有提醒过谢霄别做什么暴露他身份的事,太明显的不能做,一些小方面谢霄肯定还是打点了一番,各方面都过得比较顺遂,只有在居住环境和商砚那里受了点委屈,前者是客观条件,谢霄也改变不了,后者纯粹是他自己私欲,赖不上别人。   一回两回可能是真没有好菜了,连着三天,那必然是有人故意让他吃不好饭。   江叙白笑了一声:“真幼稚。”   吃饭的问题不难解决,江叙白回去给秦越微信上转了二十万,让他去租个厨房,再请个厨师,他以后就不随大流了,开小灶解决。   秦越看着微信上的转账,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不够吗?”江叙白说,“这边物价应该不高吧。”   “……”   秦越用无语且仇富的目光看着他:“你少转两个零都够了,但是村里老人多,没人用微信支付,只认现金。”   江叙白转而掏出了一张卡,直接告诉秦越密码,让他明天去县里取钱。   秦越:“……”   “你就这么把密码告诉我了?不怕我卷钱跑了?”秦越皱眉,觉得江叙白这少爷做派未免也太不谙世事了一点。   江叙白冲他笑了笑:“你不敢。”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让秦越感觉到了挑衅,他哧了一声说:“人的胆量是会根据利益多少而变化的,只要利益够大,就没什么不敢的。”   江叙白挑眉,看了他两秒,说:“那我这卡里的钱应该没你胆子大。”   秦越没接茬,沉默片刻将卡放了回去。   “上次让我买洗衣机的钱还没用完,我继续用那些就好了。”   江叙白应了一声,没强求人家非要拿自己的卡。   这个助理不喜欢他,他多少也能感觉到,从入住第二天他直接转了五十万,让秦越去买新床垫新家电开始。   秦越当时直接不屑地吐槽:“不如直接换个房子?”   锦衣玉食长大的江叙白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夸张,直到后来开机仪式结束,回来一看别人都这么住着,没谁大动干戈搞居家改造,他也就消停了,只让秦越买了个洗衣机,毕竟他实在不能接受洗衣机和别人共用。   翌日秦越去县城取了现金,江叙白又让他多买了几床被子,以及水果零食之类的东西。   钱取到了,但找厨房却碰了壁。   几年前有个开发商看上了绿园村的山川景色,想在这开发度假村,建个小农庄,结果办了一年就倒了,剧组租的房子就是这倒闭的农庄,正好容纳了他们两百多号人。   农庄有个大的酒店式后厨,剧组用来做大锅饭,还有两个是小楼自带的煤气灶,以及一个用来体验的传统柴火灶区域。   小楼自带的厨房分别是导演主演们用着,而在后勤组住的那排屋后的柴火灶,因为不方便,平时没人用。   秦越最初是打算在村里找户人家,但因为农庄距离村子聚集地还有段距离,来回没车也不方便,经人提醒后头还有个柴火灶,他便想着找剧务负责饮食后勤这块的人问一问,能否借那个柴火灶用一用。   结果不出意外,被拒绝,还讨了一顿骂。   江叙白找过来的时候,正好撞上。   先是拿腔拿调阴阳姜白事儿多,说什么别人都能吃就你们不能吃,一个个都来搞特殊,以后还怎么协调工作?   不等秦越说什么,就又啐道:“戏演得不怎么样,屁事儿还挺多的,人家商老师开小灶,人家是主演,是影帝,你们算什么东西?”   秦越沉了声:“张总,这话说的有些过了。”   张总嗤笑:“过了?真把当自己当大明星了啊?更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呢!”   “说什么?”江叙白冷着脸从屋后走出来。   众人循声看过来,张总一看是江叙白,脸上仍旧挂着轻蔑之色。   江叙白闲庭信步地走过来,清冷的眼睛掠过张总看向秦越,皱眉问道:“秦越,你刚怎么跟张总说话呢?”   秦越眉心蹙起,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而张总神色则越发得意了,抬着下巴等着江叙白点头哈腰地道歉。   然江叙白却慢悠悠补充道:“你这么安安静静不卑不亢,显得张总大呼小叫像个疯子一样,多丢人呐。”   【作者有话说】   小白:论阴阳,我是专业的。 第6章   张总顿时暴怒:“你他妈在放什么屁!”   江叙白不为所动,对秦越说:“你看,更像了!”   秦越:……   张总恨不得直接给人暴揍一顿,作为整个剧组后勤的一把手,没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骂他疯子。   当然动手是不可能的,张总冷笑一声:“姜白是吧,这么嚣张,你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统筹和其他围观的人,有人唉声叹气,也有人幸灾乐祸。   秦越在来之前是得到谢总亲自叮嘱过要好好照顾姜白的,所以即便不耻,此刻却也同情地看着张总,心说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江叙白余光瞥了一眼侧后方,慢条斯理地又往前走了两步,他个儿高,压了那张总半个头,靠近之后,眼中的俯视和鄙夷不加掩饰。   “你不是已经不让我吃不了饭了吗?就这点本事?”江叙白骂道,“没种的东西!”   他声音不高,但离得近的几个人都听清了,张总脸色剧变,下意识抬手指着江叙白:“你他妈给我再说一遍!”   秦越以为他要动手,当即要冲过去一把扣住张总的小臂,挡在江叙白身前半个身位。   “干什么?想跟我动手?!”张总气结,拉扯想要抽回手。   秦越当然不想,刚要松手,江叙白忽然双手抱住他的胳膊往后拉,同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往后倒。”   秦越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小腿膝窝吃痛,接着就被一股力道推得往后踉跄好几步,差点仰倒在地。   还没站稳,就听江叙白对着张总委屈大喊:“你干嘛动手打人啊!”   秦越:“……”   围观的统筹一脸懵逼,张总更是悬着手一脸愕然,他可什么都没干!   然不等他开口辩解,侧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喝声:“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侧后方的小道上,走来一行人。男女老少,俊男靓女,正是导演和几位主演,以及今天过来探班的总制片人方总。   放才那声暴喝,是站在总制片人身边的穿着西装的矮胖中年人喊的。   见众人皆是脸色难看地瞪着这边,张总冷汗瞬时就下来了,连忙端出一副和颜悦色。   “没干什么啊,就,说说话,有些事情要和姜老师沟通。”   待这群大佛靠近,江叙白飞快地抬眼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商砚冷淡的目光,连忙低下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假装很小声地嘀咕:“你是在沟通吗?不就是借个厨房,做几瓶辣椒酱,又是大小声,又是推人让人滚的。”   ???什么辣椒酱?   张总瞠目结舌:“你在乱放什么屁!我他妈什么时候推你——”   “好了张鹏!怎么说话呢!”听他脏话都飙出来了,穿着西装的矮胖中年人皱眉喝了一句。   江叙白侧眸看过去,认出这是秦越说过的执行制片,方总的手下,张总的亲戚兼靠山。   果然执行制片开口,张总涨红着脸不敢再说什么。   江叙白十分有眼力见地朝着大佛们鞠了个大躬,温声道歉:“对不起,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徐导还皱着眉,但脸色好看了一点。江叙白又掉转头,拉着秦越一块朝着张总鞠躬,诚挚地道歉:“对不起张总,我不知道这小厨房是你的私人区域,我以为没人用,打扰你们聚众赌博了,对不起。”   神他妈聚众赌博。   张总差点没气死,脸色几变看向总制片人的方向,那执行制片果然怒目而视,还带着几分不成器的谴责。   张总蔫了。   其他人也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独独商砚和他旁边一个面向周正的年轻人,前者始终面色淡然,好像不是很关心这场闹剧,后者一脸看戏,甚至在江叙白话音落下时笑出了声。   “抱歉。没忍住。”周呈笑着拳头抵在嘴边,对江叙白说,“你要做什么辣椒酱,我哪儿有个厨房不常用,借你用用。”   这是本剧男二,演电视剧出身的,拿过视帝,据说私下玩得很开。   江叙白看了一眼商砚,见他还是那副死样子,心里吐槽小气鬼,还不如人家男二懂事。   “谢谢周老师,就不麻烦您了。”   “不麻烦啊,”周呈很热情,“你做好让我尝尝就好。”   江叙白:“……”尝什么尝,有你什么事?   “好了,你别瞎捣乱。”徐导看不下去斥了一句周呈,对江叙白说,“这厨房空着就是空着,你要用就用吧。”   “谢谢导演!”江叙白立即抬眼,余晖落进去,亮晶晶的。   商砚的视线擦过他嘴角的梨涡,在那抹亮光里停了片刻,在江叙白看过来之前转开眼,一副没想多看的样子。   江叙白余光一直注意着他,自然没错过他目光转动间,流露出的一点嫌弃。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他更讨厌我了。   我演得不行?   闹剧结束,导演和制片人继续往前头的小楼走,江叙白忽然开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叫住了跟在队伍后面的穆楠。   穆楠眉心蹙了一瞬,旋即微笑道:“有什么事吗?”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江叙白手举在耳朵边,冲他招招手。   穆楠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他侧眸看了一眼前面的商砚等人。   “好吧,那我在这说了。”江叙白端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上次的事儿我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气。”   穆楠心里陡然升起一丝警惕,不等他大度地装不知道什么事,江叙白故技重施,摸着脑袋说:“刚才那张总说我得罪人了他才为难我,我思来想去,好像就是上次说话没注意,惹你不高兴了。”   前头的一行人走的还不算远,穆楠连忙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周呈停了脚步,一脸的忍俊不禁,而商砚就站在他前面两步远的距离,显然也是听见了。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什么时候得罪我了,我怎么不知道?”穆楠凭借强大的表情管理和演技,端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迷茫。   江叙白也迷茫,摸了摸下巴:“这样吗?那可能是那个张总故意挑拨离间吧。哈哈。”   哈你吗个头。   穆楠说:“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吧,当面说清楚就好了。我和那位张总都不认识,怎么会让他为难你。”   江叙白:“是这样啊,那最好不过了。”   穆楠:“……”   前头制片人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穆楠便没再和江叙白说话,转身继续跟上队伍。   江叙白目送众人远走,回头对上脸红脖子粗的张总,笑眯眯地说:“明天记得把厨房腾出来哦。”   张总气得踹翻了椅子!   回去的路上,秦越问江叙白:“你刚才跟穆老师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张总是受他指使?”   江叙白:“那谁知道呢?”   秦越皱眉:“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说是他。”   江叙白停住脚步,盯着秦越较真的神色看了两秒,有点好笑地问:“我单纯恶心他不行吗?”   如此主观的言论,让秦越脸上露出不满神色。   “你不会是他的粉丝吧?”江叙白神色古怪,嫌恶道,“那你赶快脱粉吧,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   秦越听出江叙白话里有瓜,克制着没多问,左右他们这些神仙互掐,和他这种小虾米无关,只说了一句“我不是他粉丝”就不再多言。   江叙白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想了想说:“对了,刚刚话都说出去了,辣椒酱还是得做,辛苦你了。”   “嗯?”   江叙白解释:“上回我不是找你拿了两瓶辣椒酱送给导演了嘛,他还挺喜欢的,有借口不用白不用。”   秦越:“……”   “正好吃完了,做好了再得给导演送两瓶。”江叙白一蹦一跳地踩着石板,显然心情愉悦,“这回还真是多亏了你带来的辣椒酱。”   吃过都说好,都成剧组下饭神器了。   秦越不愧是谢霄选的人,为人细心周到,性格和善沉稳,不仅将江叙白照顾得很好,和剧组其他人也处得不错,在剧组的人缘比江叙白不知道好了多少。   这回如果不是张总从中作梗,秦越早就和那统筹打好关系,借来厨房用。毕竟那柴火灶没打理,又不好用,闲着也是闲着,借出去还能赚个人情,只是没想到有人从中作梗。   不过也多亏了那统筹给的消息,江叙白才知道商砚这两天和女主的戏份拍得不顺利,磨了两天还没拍好,今天收工之后导演等人仍旧会从这里经过,于是江叙白掐着时间,在制片人导演主演等一堆大人物面前把这事儿给办了。   “这事儿你只要跟谢总说一声就行了,何必费这么大劲儿。”秦越不解问道。   “我也不能什么都指望他,这点小事我自己办了就是了。”跳了几步江叙白就停了,他按了下胸口,又揉了揉太阳穴,等那阵不适过去,“虽然烦了点儿,但还真是一场痛快的窝囊啊。”   秦越:“……”   虽然这话说的不着调,但秦越到底是对江叙白改观了一点,觉得这菟丝花还有点自尊,也知道应该自立。   还是有救的。   其实江叙白主要是觉得商砚或许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谢霄这张牌用多了,难免这人真的猜出来他是谁,那可就不好玩了。   要不然他才懒得费这功夫,一通电话能解决的事儿何必傻兮兮地和傻逼演戏。   另一边,江叙白转身离开之后,周呈还在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挂着饶有兴趣的笑。   “刚那小演员是谁?叫什么名字?”他问穆楠。   穆楠:“叫姜白,是个新人。”   周呈点了点头,想起在演员表上这号人物对应的角色:“就是那个和你演一个角色的?眉眼的确和你有点像,不过那小子显然更灵一点。”   穆楠的脸黑了一瞬,周呈好像没察觉异样还问商砚:“你觉得呢?”   商砚:“没注意。”   他一贯这么冷冷淡淡,跟个无性无语的神仙似的,周呈也不再多问。   总制片难得来一趟,导演让主演们收拾完去他院里一块和制片人吃晚饭,也叫上了女主演唐思雨。   穆楠的住处和商砚在一条道上,等其他人都各回各屋,穆楠叫住了商砚。   “砚哥,刚才那个姜白,他乱说的,那天在化妆间,他讲话的确不好听,但我没放心上,更没有去针对他。”穆楠跟他解释。   那天江叙白在化妆间的一通阴阳,商砚其实是听见了的,当时他什么都没说,穆楠也没有解释。   本来不是什么事儿,可今天江叙白鬼使神差地来道歉,就好像坐实了是他伺机报复。   自从星光之夜之后,商砚对他又冷淡了几分,可穆楠不死心。   商砚口吻仍旧很淡:“你不用和我解释,和我没关系。”   可穆楠没让开,堵在商砚面前:“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我。”   他表情真挚,微微耸起的眉心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紧张,落日余晖也正好照亮他眼底的无辜和期待。   商砚毫无征兆地想到了另一双眼睛。   其实是不像的,穆楠的演技显然更加成熟,表演痕迹没那么明显,于是这张脸的表情也就没那么精彩纷呈,让人觉得好笑,反而有些索然无味。   短暂发散的思绪被商砚遏制,他没了耐心,侧身绕开往前走,穆楠不死心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几乎是在皮肤相触的一瞬间,商砚便抬手挥开,眼里的反感没了遮掩:“我对你没那个意思,别再自讨没趣。”   【作者有话说】   《其实是不像的》 第7章   秦越第二天便给小厨房的一个柴火灶收拾出来,一边准备做辣椒酱,一边找合适的厨子解决江叙白吃饭问题。   他忙起来,难免就对江叙白这边有了疏忽,当然也还是因为那张总那口气没咽下去,故意给江叙白使绊子,不仅没按时通知他的排戏时间,还让给剧组送蔬菜的老农不许卖辣椒给他。   不过幸好江叙白近期就剩一场戏待拍,还是有容悦在的场景,有她提醒,因此倒也没耽误事儿。   “买辣椒的事儿我跟格桑说了,她今晚就会给你送过来。”容悦说。   江叙白一番壮举,容悦第二天就听说了,还提醒江叙白负责剧务的那张总是执行制片的表妹夫,让他小心点。   江叙白不当回事儿,原本是想让秦越直接去县里买辣椒的,既然格桑家的大棚里种了一些,他也就没舍近求远,买下了格桑家的红辣椒。   江叙白点点头:“谢了。”   “没事儿,你让秦越做完送我两瓶就好了,没辣椒酱,饭都不香了。”容悦说着看了一眼江叙白,关心地问,“你怎么回事儿,感觉很没精神,感冒了?”   江叙白揉了下太阳穴:“没有,就是药吃多了,头疼。”   容悦:“啊?吃什么药?”   江叙白随口说:“治失眠的,睡不好觉。”   “哦哦,”容悦没多想,只说她也睡不好,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和孙老师的戏她就烦。   江叙白问她孙老师怎么了,容悦愣了一瞬,旋即笑笑说:“没什么,就是压力大,怕演不好。”   江叙白直觉她脸色有异,人家不愿讲,他也没多问。   傍晚时分,格桑牵着一匹驮着两筐子红辣椒的小马来找江叙白,后头还跟着一只还没人小腿高的小羊羔。   秦越还在厨房忙着,江叙白帮着格桑把两筐子辣椒搬进去,猛然弯腰时,江叙白眼前发黑,撑着竹筐喘气,心跳得有些快。   “小白哥体力这么差吗?”格桑天真地问,“那还是我来搬吧。”   “……”   江叙白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电子表,心率还算正常,刚要一鼓作气证明自己,秦越已经听见声音走出来,轻松地将两筐辣椒搬了进去。   忙完回去的路上,正好遇上下戏的容悦,经过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事,遇上送道具的车正在卸货。   破损的包装袋倾泻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堵在路中间,和江叙白吵过架的剧务正拿着个喇叭大声嚷嚷瞎指挥,让人再从树下的绳子上扯几床被单过来,把道具用被单先裹起来搬进仓库。   江叙白烦躁地皱眉,正想从后面的小路绕过去,却见货车另一侧堆着个鼓囊囊的被单。   那熟悉的颜色,熟悉的花纹,正是他不远万里从国外带来的那条蚕丝棉薄毯!他的入眠宝贝!   一股怒火中冲脑门,江叙白一个箭步冲上去,喝问:“谁干的?!”   忙碌的工作人员怔然回头,对上江叙白冷冰冰的脸,有人不以为意,也有人尴尬无语。   秦越一见那被单就暗道不好,旁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这小毯子有多重要。江叙白每天晚上都要把它裹在身上才能安然入睡。前几天因为下雨,小毯子洗了没干,江叙白就坐在床上熬了一晚没睡。   “他妈的谁干的?!”江叙白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大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容悦懵了,不太明白前两天面对张总满嘴喷粪他都能云淡风轻地装小白,今天怎么因为一条毯子就化身暴怒大白,狂飙脏话,可见是真的动了怒。   “干什么?鬼叫什么?”那个叫张鹏的剧务走过来,“不就是个毯子,一会儿赔你一条就是了。”   “你他妈赔得起吗?”江叙白冷笑。   跟在张鹏身边道具师脸色一变,猛地将手里的夹板拍在货车上:“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   “砰”的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眼看这是要起冲突的节奏,连忙有人上来劝架。   张鹏挥开了当在他前面的道具师,嘴上骂骂咧咧: “一条破毯子,大吵大闹,你跟谁在这他妈他妈的,老子真是给你脸了。”   说这他一把夺过道具师手里的木板扔了出去,正好砸在江叙白脚边的石头上,木板反弹出去打到了江叙白的小腿。   那疼痛很轻微,可江叙白却忽然开始身体摇晃,甚至一把撑在了那堆道具上才稳住身体。   张鹏惊了:“草,你干什么?明目张胆的碰瓷?”   江叙白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左手腕上的腕表弹出橙色的警告数值,不过无人注意。   秦越离得近,抓着江叙白的胳膊,问他:“没事吧。”容悦和格桑也跑过来,看他脸色惨白,露出担忧神色,   江叙白头疼欲裂,昏沉感愈发深重,足足过了有十几秒才回过神。   他缓慢地直起身,摇了摇头,看向张鹏,语气危险:“怎么?还要动手吗?”   张鹏见他脸色苍白,也真怕这人再来一出颠倒是非,他这一滩烂摊子还没处理可不能脑袋了,遂没再与他纠缠,让人把那毯子腾出来还给江叙白,骂了句“晦气”。   江叙白瞥了一眼脏兮兮的毯子,挣脱秦越抓着他的手,冷声道:“扔了。”   道具还没卸完,再耽搁下去就天黑了,工作人员也不再管他,各自忙去了。   “你刚才不是演的吧?”容悦有些不放心,“都给我吓到了。”   “当然不是演的,”江叙白目不斜视往前走,听见容悦问,便说,“我有心脏病,刚才差点病发,交代在这了。”   话音落下,身边三人同时停住脚步,形成了一座凹形山。   两大一小皆是瞪大眼睛,嘴唇微张,沉默又茫然,连带那只小羊羔也懵懂地歪头。   江叙白看了他们一会儿,扑哧笑出声:“骗你们的,刚才就是有点低血糖,我演技这么好了?都信了。”   容悦猛地松了口气儿:“你真是,随地大小演啊。”   江叙白停了笑声,脸上的笑容却没消失。“锻炼演技嘛。”   “不过你刚才是真生气了吧,那毯子对你很重要嘛?”容悦想了想说,“不会是你妈妈亲手给你织的什么的吧。”   江叙白:“……”   “当然不是她做的,是她买的。”在去世之前,还把整条生产线都买了。   “是在你小时候买的吗?”格桑忽然插话问道。   江叙白点头。   “哦~”格桑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我知道了,那是你的安抚巾,哄小宝宝睡觉的那种,从小睡习惯就离不开了,我弟弟也是,没有就不睡觉。”   江叙白:“……”虽然这么回事,但怎么莫名羞耻呢。   江叙白刚想找个别的话题岔过去,一扭头瞧见了一个熟人坠在他们身后。   李北和江叙白的目光对上,当即露出尬笑,说:“晚上好,我刚回片场拿衣服的,正好路过。哈哈哈哈。”   不是故意偷听的,也没想听,可走着走着就听完了,这也不能怪他。   江叙白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众人就此分别。   李北回到小楼,商砚还待在浴室没出来,傅途正在准备晚餐,见李北就问他不就是拿个衣服,怎么去这么久。   李北:“哈哈,我路上看了场戏。”   他把商砚落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扭头和傅途八卦,“就那个姜白你知道吗?前两天摆了剧务一道的那个。”   “知道啊,怎么了?”傅途问。   浴室的水声停了,但李北正说得起劲儿,没注意,就把刚才在路上看到这人发了一通脾气把自己气到晕倒的事儿说了。   “这人可真逗,我以为他要来一波大的呢,结果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给自己气晕了。”   “真晕了?”傅途愣了,“就为了一个毯子啊。”   “没,差点儿。”李北说,“后来我听他们聊天,说是那毯子是什么安抚巾,小宝宝用的那种,姜白没有睡不好觉。啧,也能理解,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小癖好,就像咱们砚哥,看起来冷若冰霜,谁能想到他床上放着个一米八的粉红豹,还时不时用布带把自己五花大绑捆起来才能睡好。”   傅途:“……“你要不回头看看呢。   他咳了两声,给李北使眼色。李北后背一冷,连忙生硬地转移话题:“听说那个姜白做的辣椒酱很好吃,明天我看看能不能买一点。砚哥,你要不要吃啊?”   商砚裹着浴袍,头发还在滴水,裸露出的脖颈和锁骨皮肤透着片片霞云般的绯红,可见洗得很彻底,听见李北的问话,他直接理都没理,换了条干毛巾擦头发。   李北察觉到他的低气压,不再废话,压低声音跟傅途吐槽,说这一场亲密戏拍得辛苦,好在总算是过了。   “砚哥本就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偏他敬业不用替身,幸好只是被摸两下抱两下,没有吻戏,也没有床戏,不然我都怀疑砚哥能给自己搓破皮。”   傅途瞪了他一眼,让他别说了。李北闭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药盒,见里面已经空了便又放上明天的分量。   过了一会儿,商砚擦干头发,饭也不吃,直接换上了一身运动服,让李北把他的马鞍和皮鞭拿来,一个人踩着夜色出了门。   绿园村不少村民家里养了牛羊,还有马,电影设定里有骑马放羊的戏份,所以剧组租了两匹当地的马养在附近,商砚有事儿没事儿回过去骑一骑,一边和马儿熟悉,一边让自己放松。   有了这半个多月的相处,那匹头顶有一撮白毛,名叫“小白”的马儿已经和他熟悉了。   商砚熟稔地装上马鞍,安抚性地摸摸了马儿的脑袋,然后长腿一抬,翻身坐上去。   先是从缓慢踱步,踢踏踢踏地走出马棚附近,待到广袤的草原,商砚挥鞭加快速度,皎洁月色下,青草曼波犹如海浪一般翻涌,一波接一波被他踩在脚下。   四月初的气温已经回暖,商砚将外套脱了,让汗水肆意。他在越发急促的呼吸中感到畅快,堵在胸口的烦躁和阴郁好像也被夜风吹散,于月色中皎洁澄澈。   一直跑到浑身湿汗,商砚才原路返回。   夜色寂静,只有些许虫鸣,远处的万家灯火已经熄灭大半。商砚缓慢地踱步在归途之上,感受着只有在乡下才能体会到的清净与安宁。   行程过半时,前头的草丛里出现些许微末的光亮,接着是一阵郁闷的抽泣声。   马蹄声逐渐靠近,蹲在路边的青年猝然抬头。   夜色朦胧,江叙白没能看清马上坐着的人,马上的人却是借着他手机屏幕的光亮,看清了他。   雪白的脸,紧咬的唇,以及漾着水光的泛红眼睛。   商砚:“……”   这是没了安抚巾,小宝宝躲这儿哭呢?   【作者有话说】   以后还要在你床上哭呢。 第8章   江叙白的确睡不着,这段时间他一直睡得不好,没了宝贝小被子,就更难入睡了。   看见月色正好,他便套了件外套出来透气,还拍了张圆月亮发朋友圈。   之后没一会儿就接到谢霄打来的电话,问他怎么还不睡。   江叙白说他赏月呢。谢霄听见他有气无力,紧张地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江叙白说没事,两人聊了几句,谢霄忽然说:“你爸今天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你在哪。”   “哦,”江叙白没什么情绪地说,“我爷爷回来了,说要见我。”   江崇傍晚的时候给江叙白打了通电话,不过江叙白当时光顾着生气,没听见手机响。后来看见了,就回了通电话,父子俩不尴不尬地问好,然后结束通话。   这种通话在江叙白出国的这几年时有发生,逢年过节,又或是隔半个月一次,江叙白称之为血缘版藕断丝连,不亲密,但也不会断。   这就是他和他爸之间的关系。   今天这通电话,江崇多问了一句江叙白在剧组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早点回去,他派人来接他回家。   江叙白心还没来及软和,江崇又说了一句“爷爷回来了,要见你。”   哦,那就更不想回去了。   谢霄说:“老爷子回来了,你不得赶紧回去尽孝心,混脸熟。”就别在那山洼洼里待着了,怪烦人的。   江叙白无所谓:“不着急,主角往往要延迟出现,才能达到震惊四座的效果。”   谢霄:“……”   “我看你是被美色迷了心。”   江叙白笑了一下,可能是吧,虽然没什么进展,但能看到那张脸也挺好的,毕竟那是一张伟大的神颜,只是看着就让人愉悦。   沉默片刻,江叙白又问: “你跟我爸说我来拍戏了?”   “啊,”谢霄无奈,“就算我不说,你爸也有一百种方式知道。”   那倒是,毕竟是江家掌权人。   沉吟片刻,江叙白好似随口一问: “他有没有说什么?”   “那倒没有,就说随你开心,让我照顾好你。”谢霄说,“对了,我过两天要去一趟剧组,给你探个班,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没什么要带的,我在这过得挺好。”江叙白嘴硬。   谢霄:“真没有?”   江叙白点头,谢霄说行,要挂电话的时候,江叙白没忍住说有。   结果这家伙电话挂得太快,根本没听见,江叙白气鼓鼓地给他发微信,让他去江家,在他衣帽间最里间的衣柜,从上往下数第三排,拿最上面的一条毯子,一定要最上面那条。   小时候江叙白和谢霄一起住过,所以谢霄对他的小癖好很了解,回了条语音揶揄他:“没想到我们小白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哈哈哈。”   哪怕是亲舅舅,江叙白也羞得耳热,利索地回了句“滚蛋”,结果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道散步散到哪里来了,远处黑漆漆一片,回去的路都分不清了。   森冷的夜风吹得他背后发凉,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把助理叫醒过来接自己,后背突然传来马蹄声。   江叙白猝然回头,漆黑的人影轮廓隐隐绰绰,吓得他瞪大了眼睛,往后一蹦,抖着声喊 :“卧槽,见鬼了啊?!”   “……”   大抵是江叙白被吓得一蹦老高的样子有些滑稽,商砚沉默着没骂人。   静了片刻,江叙白回神慌忙地点开手机手电筒,一片朦胧光亮里,他先是看见了一只握着缰绳的手臂,薄肌嘭鼓,青筋蜿蜒,再往上是裸露的宽肩,修长的脖颈,以及那张熟悉的冷颜美脸,白光一打,更添几分冷峻美感。   江叙白看得有些呆,直到商砚受不了刺眼光线侧脸说了一句 “拿开”,江叙白这才将手机挪开了些许,没对着对方眼睛,对着他被汗水打湿的背心,隐约可见两块凸起的大胸肌。   “是你啊,吓我一跳。”江叙白一双眼睛在黑暗里肆意打量。   “到底谁吓谁一跳?”刚发泄一通,商砚这会儿心情不错,主动问他,“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睡不着,出来散步啊。”江叙白说。   江叙白背光,商砚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他的目光落点,但手电筒的灯始终对着自己的胸膛,莫名让商砚产生了袒露身体的不自在,他皱了皱眉,拉扯缰绳示意马儿继续错开他,继续往前走,顺口说了一句:“是散步还是躲着哭?”   江叙白一愣,马蹄声的动静中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躲着哭?   “你说什么?”   商砚自知失言,偏过脸说“没什么”,便要架马离开。   江叙白连忙伸手去拦,正好一巴掌拍在了马脖子上,马儿吃痛顿时低鸣出声,扬起前蹄。   商砚脸色一变,立刻拉住缰绳同时出声喊了一句:“小白!”   江叙白一愣,躲避的动作都停了,马蹄高高扬起,又倏然坠下,正好砸在了江叙白的脚踝上。   “啊——疼死我了。”江叙白吃痛低呼出声,弯腰抱住了腿。   商砚稳住了马,扭头朝他喝道:“你在干什么?!”   马蹄坚硬,虽然只是砸到了脚趾,但疼痛却是钻心,又被这么怒喝,江叙白委屈极了,懒得演戏,直接暴露本性反吼回去: “你在干什么?!”   “你不知道躲吗?”商砚愠怒道,“傻站着等着挨踢?”   “我怎么没躲!”江叙白拧着眉朝他喊,“不是你突然叫我,我怎么会躲不开!”   手机在刚才的动静中掉落在地,背面的手电筒朝上,照亮这一片区域。   商砚居高临下俯视,这回倒是看清了江叙白生气的模样,眼神很凶,眼眶也更红了,水汽几乎兜不住,随着加快的呼吸要坠不坠,又凶又可怜巴巴的。   商砚偏过头,语气缓和了些许:“我没叫你。”   “……?”   江叙白瞪他:“这里就我们两个活物,你不叫我,你叫谁?”还有谁叫小白?   商砚面无表情地反问:“谁说这里就我们两个活物?”   江叙白一愣,视线下移,看向那匹沉默的马。   “……”江叙白气笑了, “不是,你叫一匹黑马‘小白’?”   商砚垂眸看着马背上那一缕细长的白色鬃毛,少见地开始为自己辩解:“又不是我取的名字。”   江叙白:“……”   “那我不管,现在是你在骑马,它踩到我了,你得负责。”   最开始那股疼痛已经缓解,江叙白却仍然拧着眉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商砚觉得可笑,这家伙是不知道自己演技很差吗?   他没了耐心:“难道不是你自作自受吗?”   “那我怎么知道你的马这么敏感,碰一下就发疯。”江叙白气得一滞,嘴上却缓和了语气。   他现在可以确认了,商砚不太喜欢他,即便语调口吻还是平时那副和气模样,但言语之中却夹着刺。   温和是表象,冷漠才是真实。   硬碰硬的确行不通。   江叙白只好继续卖惨:“我疼得走不了路了,你不送我回去,我一个人在这怎么办啊,万一有狼,我跑都跑不了。”   商砚:“……”   “不信?”江叙白踢掉拖鞋,长腿一抬就要往他眼前杵,还拿手机照着,生怕他看不清自己变得红肿的小拇指。   江叙白的脚很白,那点红肿就格外明显。   商砚目光停落片刻,便移开:“我叫人过来接你。”   “这不好吧,这都快两点了,别扰人清梦了,”江叙白目光流连在他的胸肌上,“你骑马带我回去就是了,还有你能不能先下来,我仰着头跟你说话怪累的。”   江叙白一边说,一边一蹦一跳地穿回了被踢远的拖鞋,还时不时发出嘶嘶抽气声。   商砚沉默地看了他片刻,最后翻身下马。江叙白内心无语,心说这人还真是吃软不吃硬啊,真烦。   “上去。” 商砚说。   江叙白又装了起来:“怎么上啊?我不会,商老师,你得教我。”   商砚既然决定把他带回去,这会儿也就没再废话,让他抓着马鞍,又指着马镫让他踩。   “不手把手教吗?”江叙白问。   商砚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江叙白连忙闭嘴,一一照办。   这匹马是蒙古马,个儿不高,只有一米五不到,对于身高接近一米八的江叙白来说算比较好上的马,可江叙白拉着马鞍却是费劲儿半天上不去。   “商老师,你能不能帮我一下,我是使不上劲儿。”江叙白柔柔弱弱地说。   商砚面无表情地站一旁看着他演,用温和的语气说着恐怖的话:“上不去就走回去,或者留在这喂狼。”   江叙白:“……”   看出商砚不打算帮忙,江叙白只能收了几分演技,不装了。在他又一次用力弹起,长腿挂上马背之时,被他折磨半晌的马却是没了耐心,烦躁地蹬了两下蹄子。   江叙白身形不稳,沉沉往下坠,张嘴惊呼刚喊了一半,便有另一股力道托住了他的。   江叙白身体陡然一僵,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一样不再动弹。   商砚也是完全怔住,他侧眸看向自己的伸出去的手掌,以及掌下柔软而圆润的臀肉。   江叙白睡衣裤子是绸缎的,很薄也很滑,因为上演手心用力,那柔软的屁股蛋子甚至被捏出了几个指窝。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   直到马儿出声催促,商砚才压着情绪用力推了一把,将江叙白推上马。   江叙白抱着马脖子,整个人像条鱼一样趴在马背上,脸埋在马鬃间,半真半假地做出一副羞赧姿态。   “坐好。”商砚视线略过他塌下去的腰和翘起来的屁股,口吻变得生硬。   江叙白沉默地把屁股挪到该放的位置,闷声说:“坐好了。”   夜风习习,虫鸣蛙叫一声接一声,分明是宁静安远的氛围,俩人一马间的气氛却凝滞尴尬。   商砚握紧缰绳,拉着马往前走,想要用缰绳粗糙的质感祛除掌心残留的柔软触感。   江叙白倏地抬头:“你不上来吗?”   好心情荡然无存,商砚周身气氛冷得吓人,同骑一程什么的绝无可能。   江叙白皱起眉头,心说都摸我屁股了,现在又是在避什么嫌?   而且被占便宜的是我,你脸色那么难看是什么意思?   江叙白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一边放肆盯着商砚宽阔而流畅的背肌和后腰。   不看白不看,多看我多赚。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回到宿舍区,灯光大亮,江叙白还悄摸拍了两张照片,于是也借着亮光发现,商砚的耳朵怎么那么红?   “下来。”商砚侧身,耳朵又隐于黑暗中。   江叙白还在盯着看,心里盘算着,这家伙刚才是害羞了?   草,这么纯情吗?   “下来。”商砚加重了语气。   江叙白本打算自己下来,结果一听他声音这么冷,就又开始作:“太高了,我有点害怕,你过来扶我一下。”   商砚冷冷地看着他,江叙白也固执地回视。   于是他发现商砚的好脾气已经完全消失,温和的表象尽数被收敛,流露出他最真实的冰冷与不耐。   明明江叙白处于俯视的高姿态,却还是在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一种让他不爽的蔑视,好像在看什么厌恶至极,不愿意触碰的东西一样。   多日积攒的不满在此刻爆发,江叙白心里涌出一股冲动,于是他在商砚的注视下,抬腿由跨坐改为侧坐,然后猛地一跃而下,裹挟着夜风朝着商砚扑了上去。   落地声响起,江叙白好似没站稳一样跌进了商砚怀里,将人当桩子抱住。   肌肤相触的地方随着体温传递开始颤栗升温,商砚全身僵硬,一时竟没了动作。   “你不愿意扶我,我只好用自己的办法下来了。”江叙白口吻带着报复劲儿,在他耳边开口,“商砚,这是你捏我屁股该付的酬劳,不客气。”   【作者有话说】   此时的小商已经硬成了木头桩,各种意义上。   下一章开始更六休一,感谢bb们追更呜呜呜呜梦里长亲亲大家啵啵啵 第9章   商砚带着满身戾气回了屋。   李北正好起来喝水,睡眼朦胧地看着商砚用力将软鞭和外套被扔在了地上,风一般的冲进浴室。   接着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跑完马洗澡是正常操作,可李北想到方才商砚那阴沉的神色便有些担心,在客厅坐着等了一会儿,于是他便在水声间隙,听到了短促而沉闷的声响,像是拳头砸在墙壁的动静。   李北顿时睡意全消,磨磨蹭蹭地靠近浴室喊了两声“砚哥”。   过了好一会儿,商砚低沉地应了一声,那声音比平时沉,还带着喘,不过李北没能发现,确定他没事就又坐回沙发上。   又过了大概半小时,商砚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径自走向壁橱,拿出药盒打开,一口吞了。   “哥,你今天不是吃过药了,”李北看呆了,连忙走过去,“等会,你怎么洗冷水澡,这天还没热,着凉了怎么办?”   商砚平复了呼吸,右手拳头仍然紧握:“没事,你去睡吧。”   李北担忧地看了一眼他泛着不正常潮红的拳头,目送商砚回房,他才老老实实回去睡下。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啊?   商砚没能睡着,被冷水淋透的皮肤变得冰冷,可他仍然觉得燥热,特别是肩颈和耳后的皮肤,被呼吸摩擦过的触感仍然存在,火烧一般让他血液沸腾。   这些年经过治疗,一些轻微短暂的纸贴触碰他已经能够平常心面对,而今晚那意料之外的触碰以及拥抱,显然是超过了他所能接受的程度。   冷水肆意冲刷也始终无法摆脱那令他躁动的触感,甚至在那人脱离怀抱时,有一瞬间他脑子里升起想要挽留的恶念,渴望更多的接触。   “操。”商砚暴躁地骂了句脏话,指甲嵌入掌心,疼痛蔓延,直到药效发挥,他指尖的轻颤才逐渐平复。   这一夜,谁都没能睡个好觉。   江叙白回来的时候,他屋子里那盏昏昏暗暗的灯还亮着,秦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靠在床头看江叙白带来的一些关于表演的书。   见江叙白回来,他也没多问,直到发现江叙白走路姿势不太对他才开口问了一句,然后拿来药膏给他。   抹了药,疼痛散了不少,江叙白仍是没睡意,直到他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找出一件手感和小被子差不多的衣服盖在被子上,他才终于能安稳躺着。   在他刚有睡意迷糊起来的时候,他听见了秦越接电话的动静。不多时秦越起床离开,江叙白躺在窝里,看了一眼窗外,然后也起了床,他今天有一场戏要拍。   洗漱完出门,江叙白抬眼看见屋舍外围的小道上停着一辆噌亮的大G。   这在小山村可是不常见的,江叙白目光停了片刻,然后就看见秦越车后冒出了头,显然是从另一面的车门下的车。   江叙白挑起眉梢,瞧见在他后面车里又走下来一个年轻男人,车身遮住了男人大半身型,只能看到那人比秦越矮了大半个头,露出的半张脸下颌利落,唇角含笑,应该是个长相清俊的青年。   江叙白莫名觉得眼熟,还待细看,那人却转过了和秦越握了下手,就回到了车上。   于是江叙白只看到那人腕上带了条红色的手绳,没看清到底长什么样。   不多时,秦越回到住处,手里提着包装好的早餐。   “你朋友来看你了?”江叙白随口问了一句。   秦越愣了一下说:“不是,是送厨师来的。”   想来能开的大G的厨师应该手艺不错,江叙白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秦越那儿剩的钱还够不够。   秦越点头,江叙白也就没多问,在超市塑料袋里翻了翻,把之前让秦越买的台灯放在秦越桌上了。   中午的时候,秦越送来了做好的午餐,刀工精致,口味考究,吃惯了剧组粗茶淡饭的江叙白,一时惊为天人,还多吃了一碗饭。   秦越的确细心,找的是做京市口味的厨师,江叙白在心里盘算着回去得让谢霄多给秦越开点工资。   江叙白等了五个小时,最后等来通知他今天的戏拍不了了,道具组的布景又出了问题,有处石膏板裂了,得重新换,但材料不够,今天只能先紧着主演那边用。   “这都第三回了,也不知道是安装有问题还是材料有问题。”有工作人员吐槽。   另一人嘁了一声:“那你猜,这么简单的东西安装能有什么问题?”   那人还想说什么,见江叙白走过来便没再开口,点头打了招呼快速离开了。   江叙白没当回事,仍旧盯着场中正在走戏的容悦,以及和她搭戏的演员,一个姓孙的中年男演员。   因为出道早,辈分高,这位孙老师在剧组备受尊敬。江叙白小时候看过这人演的武侠剧,当时对大侠有滤镜,现在亲眼看见这人演戏,滤镜便碎了一地。   容悦饰演的角色是位舞蹈老师,而孙老师饰演的则是学生家长,同时也是村里的祝祷师,这场戏是“祝祷师”以权谋私,和舞蹈老师有一场较为亲密的跳舞戏。   老东西的手一开始还是规矩地虚放在容悦的腰上,但随着动作逐渐变动,那只手便有意无意地往下移。   容悦像是没察觉一样神态自如,流露出剧中人物该有的温润媚态,旋转跳跃,直到导演喊咔才停下。   那姓孙的却说他刚才有个地方没处理好,争取再来一次,容悦只好陪着,两三遍后,终于顺利通过。   孙老师笑得格外和蔼,夸赞地说她跳得很好,演得也很好,还顺手拂开落在她肩头的长发。容悦尴尬地道谢,恭维两句连忙下了场。   “总算是拍完了。”容悦的小助理不满地嘟囔。   容悦叹气:“还有一场才是真的完了。”   接下来还需要容悦换上剧中设定的村里用于祭祀用的祝祷华服,再来一次才算结束。   容悦抬头看见江叙白还在,敛去不自然的神情说:“你的戏往后延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脚不疼了?”   自然是还疼的,他今天走路都有些不自然,不过似乎只有容悦看出来,问了他两句。   “没什么事。”江叙白说。   “哦,我知道了,你是在等商老师过来吧。”容悦笑起来。   江叙白:“一会儿有他的戏?”   “是啊。”容悦看了一眼正在和导演说话的孙老师,“因为孙老师档期问题,所以这几天集中拍他的戏,一会儿我和他拍完,就是他和商老师的戏。听说这回商老师上衣全脱,要画祭文,啧啧,你小子又有眼福了。”   江叙白翻着手里的剧本:“我又不是没看过。”   容悦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你在哪儿看的?”   江叙白回神,咧嘴一笑:“秘密。”   容悦还想八卦,却被化妆师叫过去换衣服。   江叙白没离开,回到自己的小躺椅坐下,翻出手机里存着的昨晚偷拍的照片,欣赏片刻,江叙白心情变得很愉悦。   他以为商砚会把他推开,所以并没有抱很久,但商砚好像仍然处于惊愕之中,神情似震惊又似震怒,直到江叙白跟他说了再见转身离开都没有动手,也没有开口。   于是江叙白只记得他身上掺杂着沐浴乳香味和一点汗味的气息,以及他不知为何变得通红的皮肤。   商砚竟然这么纯情吗?   他在娱乐圈不是已经身经百战吗?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了李北那充满特色的活力声音,江叙白倏地抬头,看见商砚带着李北正往这边的化妆间走。   江叙白连忙坐直身体,恰好一人从他身边匆忙而过,撞上他的胳膊肘,手机便脱手而出,在水泥地上来了个前空翻三周半,然后颤巍巍地停在了商砚面前。   李北一眼看见,弯腰就去捡,于是看清了还没锁屏的偷拍照片。   昏暗的路灯下,穿着工字背心的商砚一手捏着软鞭,一手牵着缰绳。很明显照片时坐在马上的人拍的。   李北瞪大了眼睛,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抬头茫然四顾,看了看商砚,又看了看前头的姜白。   所以昨晚砚哥是去约会了?   短暂的惊诧之后,李北回过神,还没拿到手机,身侧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他一步捡起手机。   商砚面无表情地点亮屏幕,冷光映在他的眼底。   江叙白暗叫不好,起身就要冲过去,可因为脚还疼着,猝不及防地用力便在疼痛中身形不稳,下意识去抓住了商砚稳住身形。   这回没能成,商砚反应极快地躲了一下,于是江叙白的手指便擦着他的胸膛,勾住了他的衬衫口袋,差点没给撕破。   指尖触感隔着一层布料,却仍然能感觉到那处肌肉。   是软的耶。   商砚黑了脸,却仍然克制着没有一把将人掀开:“姜白,请你自重。”   江叙白一愣,收回手的时候还顺手给他理了理衬衫:“不好意思商老师,见到你太激动了。”   两人距离很近,江叙白说话间的呼吸,和他身上浅淡的香水味避无可避地拂过商砚口鼻,胸口的触感让那股微妙的颤栗复又升起,商砚沉了语气,“滚”字刚吐出来,李北连忙过来拉住江叙白。   “姜老师没事吧,怎么平地也走不稳,是不是脚扭了啊?我扶你过去坐着,快快快。”   江叙白听到了那声滚,也没有太过分,退开些许:“没事,就是没站稳。”   他一边忙着应付李北,余光还注意着商砚,于是就见这人指腹点开手机屏幕,熟练地选了删除键。   “诶!你干吗删我照片?!”江叙白惊叫起来,伸手去抓手机,却碰到了商砚的手背。   商砚避开他的触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谁的照片?”   “……”   江叙白昨晚就拍了两张,商砚一一删除,可下一秒屏幕上显示出的照片仍然是商砚,不过这回是某个杂志的硬照,他穿着真空大v领的白西装,露了大半胸肌腹肌。   明明是网上公开的照片,可商砚却还是脸色一黑,继续点了删除,结果下一张更过分,直接没了上衣,是他前年拍的一部关于拳击的电影剧照,肌肉喷张,汗水淋漓,充满肉/欲。   商砚:“……”   【作者有话说】   小白:((>^ω^<))喜欢!爱看!多拍!   小商:拳头硬了。   之后一周六更,周三不更,欢迎bb们追更,多多留言( ̄▽ ̄) 第10章   他还要继续删,江叙白人都麻了,李北还在旁边阴阳了一句:“原来姜老师耶是砚哥的粉丝啊。”   “是,我是粉丝。”没错,就是你想象中满脑子yy正主的渴睡粉。   江叙白讨好地笑了笑:“商老师,这些照片网上都有,没必要删吧。”   商砚停了动作,手机屏幕上的人依旧是他,不过这回不是人像照片,而是一张没画完的水彩人像画,人物五官中只有一双眼睛是被精准塑造的,可商砚却一眼认出来,这是他唯一一部电视剧《交换生》里的一幕,被粉丝称为一眼沦陷的深情眼。   抬眼对上江叙白的目光,商砚冷着脸把手机扔出去,警告他:“别有下次。”   江叙白抬手接住手机,乖巧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商砚冷着脸走进化妆间,李北跟在后面欲言又止,直到商砚让他拿湿纸巾过来,他才斟酌着开口:“砚哥,刚才是不是忘记把回收站的照片也给删了啊?”   “……”   商砚擦手的动作一顿。   还真是给忘了。   “我在回去一趟,让他删干净。”李北说,“防止他以后把照片发出去造谣碰瓷。”   商砚制止了他:“不用了。”   “嗯?”李北疑惑道,“为什么?”   湿巾凉润的触感抚平了腕骨上残留的燥热,商砚将湿巾捏成团,扔进垃圾桶,声音冰冷且厌恶:“因为他的野心不在造谣碰瓷。”   李北跟在商砚身边有五年了,不知道见过多少想要扒上商砚的人,见怪不怪。   但刚才看到照片,意识到昨晚商砚不仅让姜白上马,还亲自给他牵马时,他是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商砚对姜白的感官不错的,最起码比穆楠好,可现在听到商砚这么说,就明白过来是他想多了。   他砚哥一如既往守身如玉,冰清玉洁,平等地厌恶着每一个想纠缠爬他床的人。   姜白不是例外。   “那可不一定,万一他就是呢。”小助理蹲在容悦面前,替她整理戏服裙摆,不满地吐槽,“那姓孙的和莫阿姨演跳舞戏的时候,手可是绅士得很呢。”   容悦清了清嗓子,提醒她别乱讲话,人多嘴杂的,传出去不知道要惹多少麻烦。   小助理叹了口气儿没再多说,专心的帮她将戏服外围的金属装饰扣好,可这戏服质量不行,她捏了半天卡不住卡扣,最后还是叫来了江叙白帮忙。   那金属卡扣的确坚硬,江叙白按的手疼才给扣上。   “这戏服的质量未免……有点不太好啊。”负责服装的工作人员进门,小助理及时改了口。   江叙白看了一眼容悦身上的衣服,戏里的祝祷服饰参考了少数民族的服饰样式,非常华丽也非常神秘,不仅满是刺绣花,还镶嵌了许多彩色宝石,构建成独属于戏中村落的民俗信仰。   小助理吐槽的就是衣服外面用来镶嵌宝石的金属网架,有好几颗宝石边缘的卡扣翘了起来,不仅宝石看着像要随时掉下来,那些卡扣的突起耶十分尖锐,容易刮伤皮肤。   “这不得找个钳子夹一下,不然拍的时候掉了多出戏。”容悦让小助理去问负责服装的工作人员。   那人过来看了一眼,烦躁地摆了摆手:“没事儿,掉不了,你没近景特写看不出来的,别烦了,我这忙着呢。”   小助理还想理论,容悦拦了下,笑着跟人家道谢,没再麻烦他。   剧组就是个小社会,还是等级分明的那种,咖位小,就会被各种人怠慢轻视。   容悦习惯了,盘算着自己找工具加固一下。   “还是别折腾了吧,”江叙白忽然开口,“人家负责人都说没事了,万一你给弄坏了岂不是更麻烦。”   容悦有些迟疑,江叙白目光掠过她后腰处的金属卡扣:“你演的时候注意一点,手只要不乱放,就伤不到你。”   容悦一怔,刚想说什么,江叙白跟她说了句“加油,好好拍,争取一条过”,就转身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容悦戏份结束,回到休息室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江叙白刚挂了谢霄的电话,问她:“拍得不顺利?”   “没有,很顺利,两条就过了。”容悦无奈地笑了一声,“但是孙老师后面的戏就不好拍了。”   江叙白皱起眉头,容悦告诉他姓孙的手伤了,在右手大拇指上,伤口不算深,但很长,横跨了他大拇指指腹。   这种小破皮伤在片场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接下来孙老师的戏份需要双手出镜,且还不是简单的露个手,而是要用手画祭文图腾,在商砚的身上画。   这场戏原本是要请专业的画师来画的,因为孙老师自己就会画画,他提出要自己亲自画,导演答应了。   现在他受了伤,影响画画,还会穿帮。   导演脸色很难看。   “他怪你了?”江叙白皱眉问,好像容悦点头,他就要去找导演理论。   容悦笑了笑:“导演没怪我,把负责服装的那人骂了一顿。”   “那就没事了,”小助理松了口气,“只能说是那姓孙的活该,要不是他手乱——”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助理倏地闭了嘴,听见外面有工作人员恭敬地说:“穆老师来了啊。”   接着是穆楠的声音响起,问现在是什么情况,接下来的戏还拍不拍。   江叙白看了一眼神色低迷的容悦:“你别想太多了,和你没关系,快回去休息吧。”   容悦点了点头,又问他:“你不回去吗?”   “嗯,”江叙白勾了下嘴角,“我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片场里,徐导脸色的确难看,孙老师因为档期问题,明天就得离组,现在找手替容易,但要找个会画人体彩绘的就不那么容易。   这场戏的布景已经完成,不拍就完全浪费,整体进度都要往后延。   全场唯一觉得不拍挺好的,大概就只有李北了。   作为商砚身边的生活助理,是除了商砚家人以外,最了解商砚的人,所以他很清楚商砚有心理疾病,厌恶和旁人有肢体接触,过度接触时甚至会引发震颤筋挛的躯体化反应。   所以他拍戏不多,也几乎没有感情戏,这几年间定时去心理诊疗,加以药物控制,这毛病已经好很多了,拍戏基本上不会受影响。   进组之前,医生说可以减少药量,逐渐停药了。   李北以为他要好了,结果昨晚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让他的状态又开始不稳定。   “总是要拍的,早拍早结束。”商砚平静地说。   李北想想也是,反正只是在身上画一些祭文,还是用画笔画,总不会比之前那些什么救人抱着滚的戏难拍吧。   可事实证明,这场戏并不轻松。   因为那个画画的人,从姓孙的,换成了姓姜的。   当导演在现场问有没有人会画画的时,只有江叙白亮着眼睛举手站了出来,自告奋勇:“我会画,我可以试试吗?”   “你会画画?”徐导惊讶,这又会小提琴,又会画画,这么多才多艺吗?   “嗯,国画油画水彩画我都会画。”   导演又问:“人体彩绘也会?”   江叙白看了一眼商砚所在的方向,正好对上对方微蹙的眉心和戒备的眼神,他弯起嘴角,说:“会的。”   导演眼睛放光,连说:“好好好。”   李北拧起眉心,连骂:“靠靠靠。”   “他怎么这个时候蹦出来了,要是他来画,他肯定要趁机吃你豆腐,啊不是,是肯定要耽误拍戏的。”李北没忍住在商砚身边嘀咕,瞥见穆楠看过来又连忙改口。   穆楠弯了下嘴角:“姜白看起来挺单纯的,应该只是想帮忙,毕竟今天这戏不拍,孙老师之后就不一定有时间了。”   李北:“……”单纯?和你一样单纯吗?   毕竟这周围还有很多人,李北管住了嘴,看着导演领着江叙白走过来。   导演跟商砚说了他打算让江叙白试试,问商砚的态度。   商砚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江叙白,然后叫李北过来撸起袖子,让江叙白先画一画,看看实力。   “OK。”江叙白点头,接过导演助理拿来的画笔,起笔在李北的胳膊上勾出一只马头的轮廓,然后换笔填色。   十分钟后,惟妙惟肖的马头出现在众人眼前,导演大大地松了口气儿:“小白啊,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多才多艺啊,又会拉琴又会画画的。”   江叙白谦逊地笑了笑,手上又换了支笔,蘸取白色颜料在黑色马鬃中间拉出一道白色。   然后抬头看向商砚:“商老师,你觉得这小白画得怎么样?”   这话说得有歧义,看似在问商砚马儿小白画得如何,可落在旁人耳朵里,这个“小白”便是在指他自己,像撒娇一样,多了点亲密的意味。   一时围观众人眼神各异。   商砚对上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马不错。”   江叙白也不恼,反正马也是他画的,左右是夸他的,真心实意地笑弯眼睛,没有泪痣的一双眼睛很亮,也很灵。   商砚目光一顿,旋即收回视线,和导演说可以拍。   经过一番沟通,江叙白拿到了图腾的样图,只要照着往商砚的背上画就好了,除了由草木鸟兽组成的图腾以外,还有一些古老的祭文,需要画在胸口和手臂上。   江叙白细细将图案观察一番,虽色彩繁复,但明暗结构简单,不算难。   心下有了数,江叙白抬眼将视线从图样上移,看向长身玉立站在自己面前的商砚。   商砚眼神沉静,神色无波,慢条斯理地将衬衫扣一颗颗解开,露出他白皙紧实的身躯。   “画吧。”   【作者有话说】   嘻嘻,人体彩绘什么的,我梦里长最喜欢了(搓手手 第11章   这不是江叙白第一次看见商砚赤裸的上身。   那天晚上天色暗,加上商砚还穿着个背心,江叙白其实没太看清,只觉得比从前宽阔,健硕。   此刻衬衫褪去,没了衣物的遮挡,商砚上半身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都在江叙白面前袒露。   热爱运动,经常健身,商砚的身材自然是不俗的,即便没有特地发力,胸前那两快胸肌也隆起了不俗的弧度,下边的腹肌轮廓也清晰可见,江叙白不自觉数了数,靠近人鱼线的不明显,但也有八块呢。   “可以开始画了吗?”见江叙白站那不动,只盯着自己胸前猛看,商砚没忍住开口提醒。   江叙白收敛绮思问:“就在这画吗?”   李北不客气地接话反问:“不在这画你想在哪儿画?”   江叙白扭头看向导演,导演说:“就在这画,我要拍过程。”   原本这场戏就是包含画祭文的过程的,现在临时换人画,江叙白等于是给孙老师做手替,让导演捕捉一些画画的特写镜头让故事连贯。   导演清了场,只留下了一些必要的工作人员,穆楠和其他演员则在外围候场。   江叙白按照导演的要求,撸起袖子,摘了腕表,走到商砚身边。他也没着急动笔,围着商砚开始打转,眼睛仍旧肆无忌惮地盯着商砚的身体看。   一旁的李北没忍住提醒:“姜老师,别只顾着看啊,赶紧画啊,咱们这么多人可都盯着你呢。”   江叙白:“……”   他是真没想动什么歪心思,毕竟进组这么久,他苦吃了一堆,一丁点甜头都不算尝到,就已经惹得商砚不快了,再继续惹人不喜,估计到戏拍完了那天,他都没机会摸到商砚的房门,更何谈上床。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机会挽回好感度。只是眼下这机会,他想不大饱眼福也不行啊,总不能把眼睛闭上吧。   江叙白冲李北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只顾着看,是在了解我要画的画纸,好确定下笔的位置是不是合适。”   李北哪儿能信,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一旁看热闹的穆楠点头说:“确实得想好再画,不然后面出问题就不好办,还浪费了大家时间。”   前面两句没问题,后面那句浪费时间,江叙白怎么听怎么就觉得这家伙在点他。   江叙白像是有些顾虑一样,停了要下笔的动作,转头看向导演,天真地问:“导演,要是我最后画得不好,你不会怪我浪费大家时间了吧。”   穆楠:“……”   导演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摆手说:“不怪你,你安心画吧。”   江叙白微蹙地眉心顿时放松下来:“谢谢导演,我一定好好画。”说完他又转头对商砚说:“商老师,我要开始画了,从背后开始画,可以吗?”   商砚眼尾瞥了他一眼:“你应该问导演。”   江叙白只好问了导演,导演说随他,他便又冲商砚笑了笑,说:“你有哪里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商砚简短地应了一声,闭目养神,不想多言的样子。   江叙白绕到商砚背后,用还没蘸取颜料的画笔,点在的商砚的脊柱中央。   “我从这里开始落笔。”   商砚没应声,只有那片皮肤紧绷了一瞬。   大庭广众之下,江叙白也的确没有多余的心思,只盯着画笔下的那片肌肤,于是他发现随着他不断落笔,商砚背后的肌肉越发紧绷,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正常来说,冰凉的颜料落在皮肤之上,会引发应激反应,诸如皮肉紧绷和起鸡皮疙瘩之类的,可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落笔,皮肤会逐渐适应这种微妙的刺激,恢复最初的放松状态。   但商砚显然没有。   直到江叙白出声提醒,商砚才会短暂地放松一会儿,之后随着颜料不断地堆砌,没一会儿他的肌肉又会开始紧绷,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隔着一支笔,江叙白也能感受到他肌肉的僵硬。   等到导演的特写镜头从商砚面前移开的时候,江叙白从后面探过脑袋问他:“你是不是冷啊?”   商砚余光瞥过疑问的眼神。   江叙白指着他手臂,说:“你起鸡皮疙瘩了,冷的话,我们跟导演说一声,去屋子里画,要拍的时候再出来。”   商砚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会儿,没什么情绪地说:“不用了,你画你的。”   江叙白皱了下眉头,想起先前李北提防他的样子,想着商砚不会是担心进屋子里他会伺机吃豆腐吧。   “……”   江叙白在心里翻白眼,嘴上却是关切地问:“真不冷吗?那你怎么一直这么僵硬?”说着江叙白指腹按在了已经画到后腰的笔触上,“线条有点—— ”   “不平整”这三个字还没能说完,商砚双肩后沉,腰身猛地往前一挺,下巴差点撞上江叙白的脑门。   江叙白手指一僵,愕然抬眼看向商砚:“这么敏感吗?”   商砚侧首斜眼看过来:“需要上手吗?”   江叙白睁着无辜的眼睛,理所当然:“需要啊,这位置刁钻,笔没有手指灵活,容易画歪。”   商砚:“……”   “不过既然商老师这么敏感的话,”江叙白收回手,指腹碾着湿滑的颜料,体贴道,“我下次用手的时候会提前告诉你一声。”   商砚没领他的情:“不用了,你继续画吧。”   江叙白点头,右手大拇指指腹再次按上了商砚后腰腰窝的位置,将那一道笔触抹匀。   商砚紧绷的皮肤仍旧没放松,江叙白感觉到手下腰肌紧实而滚烫,显然非常有劲儿。   “商老师,你可以放松一点。”江叙白这会儿起了点坏心思,故意在商砚背后说,“要是实在不能放松也没事,肌肉硬着比软着好画。”   商砚没讲话,江叙白注意到商砚搁在大腿上的手攥成了拳头,好似在隐忍着什么,真怕给人惹毛了,江叙白没敢再屁话,正直地遏制住要往下流的思绪,和想要下流动作。   及时画完收回了手,江叙白扭头去叫导演,问能不能在室内画,说风大了,吹着怪冷的。   四月底的气温已经回暖,虽然今天太阳很大,但此时他们在山上,山风时不时是吹来,穿一件单衣觉得正好,什么都不穿肯定是有些凉的。   导演也怕商砚真受凉,同意让他倆进屋子里画,只需要中途出来补几个镜头就行了。   今天这场拍摄地在山神庙附近,唯一能空出来让他俩画祭文的地方就是临时隔出来做仓库的小隔间。   这隔间空间不大,摆上一张桌子放颜料,再腾出让江叙白和商砚好活动的地方,就没了别人能下脚的地儿。   李北不放心想跟进来,屏息收腹缩在门后才能不碍事儿。   江叙白瞥了一眼,有些无语,却也什么都没说,专心地继续将商砚后背上的似树似雀的图腾填补颜色。   一个小时后后,江叙白完成了背上的图腾,他停了手,问坐着一直没动也没放松的商砚,要不要起来休息一会儿。   正好导演让他出去配合拍几个镜头,商砚便离开了这处小隔间。   “咔——”   商砚从角色状态抽离,睁开眼睛时,李北已经拿着矿泉水走过来:“砚哥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商砚应了一声,接过水喝了两口。   李北注意到他手心的指甲痕,压低声音问:“我带了药,要吃一片吗?”   商砚沉默片刻,说:“不用。”他接下来还有一场重要的戏,吃了药会影响他的专注力,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姜白不搞事儿,他是可以控制得住自己的躯体反应不过激。   “好吧。”李北有些担忧,却也没有多劝,“幸好快画完了,咱们快点拍完就结束了。”   “嗯,没事,”商砚说,“你自然点。”   “哦。”李北撇嘴,想了想又说,“咱们还是要警惕一点,我刚听说孙老师手会受伤好像就和那个姜白有点关系。”   商砚侧眸看了他一眼,李北靠过去嘀嘀咕咕将他刚从化妆师那听来的传闻说了,说是姜白让容悦别处理那些钉子,反正受伤的不是她。   “我看这个姜白和穆楠一样没安好心,”李北下截断,“都狼子野心,觊觎你的美色。”   商砚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沉默着往隔间走。   推开隔间大门,江叙白正翘着腿坐在凳子上玩手机,姿势不羁且放荡,见商砚进门,江叙白连忙放下腿,站直身体,喊了声“商老师”。   这迅速变脸变乖巧的样子,商砚似乎已经习惯了,应了一声说:“继续。”   江叙白收了手机,重新拿起画笔。   这回要画的是前胸的图案,导演的意思是不需要画大面积的图腾纹饰,只需要画由特殊字符组成的类似藤蔓爬满身体的纠缠状态,至于怎么缠,江叙白可以随意发挥。   显然,导演对江叙白的手艺很满意。   江叙白站在商砚面前,仍旧和之前一样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的身体,肩颈,胸腹,以及若隐若现延伸进裤腰里的人鱼线。   这赤裸的目光其实是让人感到不自在的,商砚竭力忽略那点异样感,坦然地与他相对。   足足过了有两分钟,江叙白都没有下笔,李北没忍住开口催促,问他还没想好怎么画吗,江叙白才放松眉心,说已经想好怎么画了。   江叙白拿起了画笔,附身靠近,在落笔的瞬间却又忽然顿住。   在商砚的前胸作画,和在他背后作画,对江叙白来说,其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倒不是说商砚的后背不够诱人,而是前边的风景更盛,他胸肌轮廓明显,即便是放松状态也足够圆润饱满,他皮肤白,衬得两处珠珠色泽格外绮丽。   很小巧,很软弹的两颗,但却让人亚历山大。   江叙白错开眼只盯着眼前的肌肤纹理,想象这只是一张画纸,可那些沟沟壑壑,明暗凹陷,随着商砚的呼吸有节奏的起伏,蓬勃的力量感又让他拉回现实,心脏不自觉加速跳动。   “你在等什么?”   商砚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江叙白头皮微妙地发麻,他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终于点在他胸口正中,落下第一笔。   粗糙的笔尖辗过皮肤,轻微的凉意和轻微的刺痛感随着江叙白的笔触游走蔓延。   商砚喉结梗了一瞬才压制住这触感带来的刺激。   两个人的呼吸都被刻意放轻,没谁再开口说话。   一个安静地用目光随着笔尖游走于肉体之上,一个安静地用触觉感受笔尖游走于血脉之中,不同的方式,引起了相同的颤栗。   室内变得安静,只有窸窣而黏腻的画笔在发出动静。   李北似乎也感觉到了空气里那股微妙的凝滞氛围,跟着放慢呼吸,放轻动作,直到有人过来找他帮忙,他才抽离出来,和商砚说了一声,走出隔间。   一笔接着一笔勾勒,描绘,商砚白皙的皮肤在江叙白的手下变得不再洁净,一道道黑色的祭文缠绕上那些紧绷的肌肉,古老而复杂的文字图形压过肉体本身带来的色yu,带来新的蛊惑人心的神秘和诡异感。   江叙白脑子里的念头从下三路转到了上三路,这种美感短暂的压制了他的绮思。可没能压制多久,当画笔重新聚焦于胸肌之上,江叙白发现那什么粉色的小珠子,不知何时已经战栗着,凸显起来了。   江叙白闭了下眼睛,让自己忽略这个现象,纵着画笔碾压过去,用黑色颜料覆盖那一抹艳色。   但商砚却因为这刺激猝然沉了呼吸,江叙白动作一顿,抬眼对上商砚紧压着一双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江叙白连忙收了劲儿,连连道歉。   商砚沉沉地看着他,余光注意到他逐渐变得通红的耳朵时,心里充盈的烦躁收了一瞬。   这一点微妙的红,遏制了商砚的暴躁。   但江叙白没停手,粗糙的笔尖再次落下,并且还旋转似的左右拧了拧,商砚当即变了脸色,呼吸错乱,垂在身侧的手指也轻微地发起抖来。   江叙白无所觉,他只想着快点把这给涂起来,不然他还真没办法静下心好好画下去,要是被商砚察觉到他会出现一些生理反应,刷好感这事儿要黄中黄了。   又是一次碾磨之后,商砚猛地抓住了江叙白的手腕。   “嗯?”江叙白懵然低头,小臂上的力道不重,但对方掌心温度很高,迅速就让他的皮肤也跟着升温。   随着柔软的笔尖收劲儿轻扫而过,商砚目光又沉了些许,下颌也跟着紧绷。   “我真不是故意的,”江叙白连忙开口解释,声音小小的,“就是你这儿硬着,凸起来的地方有点不太好上色。”   听到他这有歧义的表述,商砚眯了下眼睛,反问:“是吗?你之前不还说硬着不是比软着好画吗?”   【作者有话说】   硬的比软的好,谁赞成谁反对? 第12章   对上商砚似笑非笑的神情,江叙白心头一突,还没开口再给自己找补点什么,就感觉到商砚手上用力,捏得他小臂生疼。   “姜白,”商砚嘴角弧度加深,用近乎温柔地语调问他,“收起你的龌龊心思,好吗?”   江叙白觉得有点冤枉,他是真没想有什么龌龊心思。   虽然最开始出头接下这活儿,他是有那么一点占便宜的心思,可当他真的开始画,也就没心思去想着做点什么,毕竟现在有点受不了的是他。   “我没有。”江叙白有些委屈地辩解。   商砚自然不会信,甩开他的手。   江叙白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又垂眸看了看他已经被颜料遮了大半的胸膛,迟疑着说:“要不,剩下的你自己画?”   商砚简直无语,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江叙白说:“就你胸上这一点儿,这块不复杂的,直接用颜料盖住就可以了,一会儿我再拿勾线笔在旁边补上细节,不碰你哪儿。”   最后那几个字声音很小,说着他还给商砚递上图纸,指着指定位置的图案给他看。   的确不复杂,就是符文里两处落笔交接,重合的部分正正好可以盖住。   商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然后抬手用指腹抹了两笔,把那处颜料抹均匀。   那手指修长笔直,手背青筋起伏,指腹带着力道按上去,碾磨拨动,配上商砚低头敛目的无欲神色,简直不要太诱人。   这比江叙白自己直接上手还要刺激。   江叙白咽了下口水,开口提醒道:“那边也要。”   于是商砚照办,手指移动抹上另一边胸口,将那处也涂上颜料覆盖。   天,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玩自己那里。   我超,这也太那什么了。   江叙白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热炸了,瞥开眼不敢再看,怕自己忍不住原地升旗。   商砚面无表情地做完这些,抬眼就看到江叙白罚站似的侧身面对着墙壁,瞪着一双眼睛,耳朵红得像烙铁。   “好了,”商砚莫名其妙也跟着嗓子发干,烦躁地开口,“你继续。”   江叙白没动:“啊,好的,等会儿,晾一晾,等它干一干。”   商砚:“……”   他也没再继续催,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努力放松自己逐渐滚烫的身体,和逐渐躁动的神经。   恰在此时,副导演敲门进来,让他们出去再补拍几个镜头。   江叙白立马转头说好,拿着画笔和调色盘准备走的时候,发现商砚还坐着没动。   “商老师,我们准备出……”江叙白对上商砚黑沉沉的一双眼睛,疑问没说完,就好像有点get到了商砚为什么不动。   补拍过程的镜头势必就是要江叙白接着往下画,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室内描绘那个地方就已经有点微妙了,出去之后,大庭广众,无数镜头,这还真是有点尴尬。   江叙白察觉到商砚的这点羞赧心思,心里那点旖念顿时被恶趣味压制。   “商老师你怎么不动?导演让我们出去呢。”江叙白故意问。   商砚沉着脸看着他:“别跟我演,你没有演技这种东西。”   “……”   “我演什么啊?”江叙白装傻充愣,“我就一只手出镜,不用演啊。”   “……”   导演敲门来催,商砚忍无可忍说:“姜白,你够了。”   江叙白还想着要刷好感呢,逗一逗就算了,毕竟他自己也不想让旁人去盯着商砚的小红豆看,不然为什么非要把祭文画到那里盖住?   “商老师别生气,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江叙白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开始将那两块色块细化,“谁让你刚才讲话那么难听,我怎么就心思龌龊了?”   “我虽然是有点故意要让祭文从在这里过的,但我可不是为了占你便宜,要真占你便宜我就直接上手了,用什么笔啊。”江叙白一边画一边说话,好让自己心思分散一点,“我是觉得你好像很不喜欢这样不穿衣服,不喜欢被人……围着看,我是想给你遮一遮。”   他本想说不喜欢被人碰,一想到自己刚才没少用手碰,这话说出来会影响他这番剖白的可信度,便改了口。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体贴?”商砚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即便不看,他也能感觉到江叙白的笔尖避开了最敏感地方,或轻或重地点涂在周围,所以他容忍了江叙白的聒噪,勉强信了那么一两分。   江叙白冲他笑了笑:“倒也不用,就是别误会我就好了,我心思不龌龊的。”   话音落下,那两处的祭文已经补充完整,与肩膀上的祭文链接,江叙白停了手,放下笔,抽了张湿巾给商砚递过去。   “你自己能看见就自己擦一下。”江叙白指着他胸肌下面滴上的那一点多余颜料。一副我多正直,我根本不想碰,没想吃你豆腐的样子。   商砚面无表情地接过湿巾,低头擦拭。   忙完的李北跑进来,问他们画好没有。   江叙白点头,说:“差不多了。”   此时整个绘画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商砚背部的图腾完全展露,色彩妖冶,线条利落,那雀羽和树藤真有几分栩栩如生。   李北:“你这画得确实可以啊。”   江叙白矜持地说:“还行吧,能过导演那关就行。”   李北瞥了一眼江叙白表面谦逊实则矜骄的脸,疑惑问道:“这一看就是专业的,可是我听说你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啊?”   江叙白愣了一下,旋即想起来自己当时随便胡邹的身份背景,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商砚。   商砚低眉敛目坐那用湿巾擦手,好像没注意到他们的聊天内容。   “是啊,”江叙白说,“没谁规定音乐学院的学生不能学画画啊,我闲着没事,随便学了学。”   “随便学学?”李北看着商砚背后那色彩鲜艳,神韵精准的图腾纹饰,惊诧道,“随便学学就能画成这样?那你很厉害啊,砚哥之前学了大半年还只会画苹果。”   商砚:“……”   江叙白眼睛倏地睁大,侧眸去看商砚,正好瞧见他抬眸睨了一眼李北。   江叙白没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想起来去学画画啊?你能坐得住?”   商砚擦手的动作一顿,侧眸看向他问:“为什么坐不住?”   铅灰、颜料什么的,你个洁癖受得了?   江叙白差点说漏嘴,临时改口:“你不是,在采访里说你的业余爱好是运动吗?画画太安静了,不像是你的爱好。”   商砚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旋即起身往外走,好似完全没兴趣和他讨论自己的业余爱好。   补了几个镜头之后,导演为了接下来的戏份连贯,没让他们再进去,直接就在场地中给画完。   参与这场戏的演员都在一边看着,商砚有那么一瞬间在庆幸江叙白用祭文给他身上的敏感点遮起来了。   他的确不喜欢那些朝自己投来的目光。   他们或许只是单纯欣赏,又或许只是单纯给目光找个落点,又或许是有那么一些目光是带有欲望的,投射到商砚身上,会牵引他的情绪,让他反感,厌恶,甚至一起厌恶自己这副模样。   得到别人的喜欢,对他的病似乎没什么用。   所有祭文进入最后的收尾,只剩腹肌以下的火焰纹图腾,江叙白忽然开口道:“商老师,这里我要用手画了。”   商砚睁开眼睛,与单膝跪在自己胯前的江叙白四目相对。   这双眼睛映着无数明亮灯光,自下往上看过来,有那么一瞬间让商砚看见了近乎虔诚的澄澈,安安静静的一汪深潭。   因为他的回视而有了期待的波澜,和无畏的坦然。   商砚心头充盈的躁动短暂地静了一瞬,迅即又开始汹涌。大腿内侧的肌肉逐渐紧绷,沉在深渊的欲望有了复苏的趋势。   他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那双眼睛仍然看着他,然后充盈水汽,擦过泪痣掉下泪来。   没有怜惜,只有粗暴地按着对方的头顶,让他狼狈吞咽。   这是纠缠他五年,无法彻底忘掉,也不能彻底想起的一段记忆,噩梦一般无数次将他拉入欲海,无法自拔。   冷冽的触感倏地抵上腰腹,随着手指揉捻逐渐升温,商砚短暂地从记忆中抽离,身体再次变得紧绷,是比之前更加沉重而抗拒的紧绷。   单膝跪在他面前的江叙白可以清晰地看见每一块腹肌轮廓,那处皮肤血肉硬梆梆地抵在他指尖,轻颤着发烫。   他眉心轻蹙,狐疑着原来商砚最敏感的地方是这里吗?   这也太敏感了。   明亮的橙色和黄色交相错映,好像真的有一把火从腰腹烧了起来,那幅漂亮而健硕的身体爬满了祭文,犹如被业火灼烧但仍然反抗的妖孽。   江叙白目光自下而上,一寸寸扫过那些被束缚的紧绷皮肉,然后停在商砚因为蹙眉而变得冷戾的那张脸。   真是漂亮啊。   仿佛被妖孽摄住心魄,江叙白陷入怔然失神,直到商砚突地睁开眼睛,那双漆黑而明亮的眼睛将他锁定,他胸腔的心脏开始砰砰狂跳,心悸不止。   然而下一瞬,这妖孽像是真的入了魔,大掌伸出,猛地按在他头顶,抓住他的头发。   拉扯和紧迫感自头顶传来,江叙白猝然一惊,双眸瞪大,手里的画笔也跟着啪嗒掉在了地上。   清脆的一声磕碰,打破了诡异的梦魇。   商砚眼中的狠戾褪去,猛抓在江叙白头皮的手也跟着松开。   揉软的发丝从紧绷的手指中擦落,商砚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用平静地口吻道歉:“抱歉,我入戏太深了。”   江叙白一整个懵逼,头顶皮肤残留轻微痛感和灼热感还没消失,心跳也没有平复。   他不觉得商砚这是入戏太深,只觉得这是商砚在警告他,恐吓他,又或者是在惩罚他。   小气鬼,有病吧! 第13章   因为是拍摄绘画过程,所以没有剧本,除了摄影机要捕捉特写镜头的时间以外,导演让他俩随意,他看着拍。   所以他俩没什么限制,该说话说话,商砚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也没有惊动其他人。   只有导演愣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说,清场让江叙白离开,要接着拍后面的戏份。   至此,江叙白的工作算是完成了,他下场退到一边,没走远,在一个摄影机拍不到的位置,看商砚演戏。   《归途》是个和乡村民俗有关的悬疑片,讲述主角鹿承金盆洗手之后回村,却接连被牵扯进凶杀案中。   今天这场戏是个群像戏,商砚饰演的鹿承作为被选中的祭生,参与村里的祭神活动,祭生跟着穿着祝祷服的村长绕着神龛舞了一出“六旬老头手持木剑大战恶祟附体的小妖孽”。   江叙白看的认真,根本没找到有哪一出是要“鹿承”伸手抓别人头发的戏。   所以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   江叙白郁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疼倒是不怎么疼,相较于肉体的触感,当时商砚给到江叙白的精神压力更明显,那双冰冷的眼睛有冲出牢笼的审视与怀疑,还有一丝诡异的让他颤栗的欲念感。   正思索着,秦越走过来,把手机和腕表递过来,并告诉他:“谢总来了。”   “这么快?”江叙白将腕表戴好,“他人现在在哪?”   秦越回头朝着神殿外的大树抬了下下巴,谢霄果然站在那,穿着香槟色衬衫和米白休闲裤,带着个墨镜,装逼范儿十足。旁边站着个穿休闲西装的矮胖中年人,是驻扎在剧组的执行制片,姓陈。   谢霄冲他招了招手,江叙白也就走了过去。   在谢霄开口前,江叙白规规矩矩地喊了声“谢总”,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样。   谢霄嘴角动了下,点头应了。   那姓陈的执行制片瞧了一眼江叙白,笑着对谢霄说:“我说谢总怎么突然来这边了呢,原来是来探姜老师的班啊。”   在娱乐圈泡这么久,谢霄当然能听出这家伙的言外之意,他笑了笑否认:“那倒不是,只是有个在祁连的项目启动,顺路过来看看你们这边拍得怎么样了。”   执行制片也是人精,听他否认也没再往这边发散,说拍得挺好的,又夸了江叙白几句,说这小孩儿有灵气,谢总有眼光。   谢霄不置可否,见江叙白听彩虹屁都兴致缺缺,便没有和执行制片多聊,这人也识趣,眼见导演那边也要收工了,也没多留,去安排晚上的餐厅。   外人走干净了,谢霄也就懒得装不熟,将江叙白仔细打量,叹息说:“我们小白瘦了不少啊,看来是真受苦了。”   江叙白翻白眼:“少肉麻。”   谢霄哈哈笑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条状的小东西扔给他:“可以啊你,都能让导演给你加戏了。”   江叙白抓住一看,是他爱吃的一款进口糖,荔枝味儿的,他忙到现在的确有点饿,一边拆一边说:“屁的加戏,我就是个手替。”   “不满意自己的戏份少?”谢霄顺势说,“那咱不拍了,回去我给你找个戏多的,当主演。”   江叙白顺手将包装塞进谢霄的裤兜,问他:“那能让商砚来给我演男二吗?”   谢霄:“……”   “你小子满脑子就只有商砚吗?”谢霄恨铁不成钢,“这一个月你还没对他幻灭?”   江叙白反问:“为什么会对他幻灭?他又没毁容。”   “……”   说不过他,谢霄悻悻闭嘴。   江叙白咬着糖果,忽然察觉到有道目光注视着他,回头往山神庙方向看过去,瞧见已经收工的穆楠正望着这边。   江叙白偏了下目光,瞧见穆楠不远处正在和导演说话的商砚。   距离有些远,但仍然能看清他缠满图腾的背部。   此时已至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半边天,这人的宽肩窄腰,翘屁股大长腿,都笼在灿烂的余晖里,像一幅画。   “脸好,身材也好,”江叙白单手插兜地感慨,啧了一声又说,“就是有点难搞,他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有点琢磨不透。”   “以前?”走在前面的谢霄回头问,“你们以前接触过?”   江叙白转身继续往下走,迎着落日眯了下眼睛:“是啊,江晟订婚的时候,他不是跟他姐一块来了。”   江晟,江叙白大伯的儿子,他订婚那天也就是江商两家交恶的那天。   谢霄没多想,劝导说:“我早说他难搞了,典型的面热心冷,你呀,还是趁早放弃吧。”   “你上回不还说他脾气好,是个温和有礼的斯文人。”江叙白无语反问。   谁家温和有礼的斯文人一言不合揪头发?   “他对你脾气不好啊?”谢霄作出惊诧样,“那你更别上赶着了啊,受这气做什么。”   江叙白:“……”合着你总有理呗。   江叙白斜了个眼刀,咬碎棒棒糖说:“虽然我不是来追人的,只是想睡个觉,但也是满足我的私欲,受点气不是很正常?再说了,我又不是光受气没占到便宜,这半个月我多少还是有进展的。”   二十天就能让商砚当着他的面玩自己的胸肌,三十天岂不是就能让他玩鸡……咳咳。   “什么进展?”谢霄不知道这一出,拧眉问,“刚才那场戏你们干什么?”   江叙白:“没干什么啊,就是在他身上画了幅画,顺便摸了几把。”   谢霄一个趔趄,差点没栽进山沟沟里:“你,你摸了,摸了什么?”   “啊,”江叙白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无语道,“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摸了几下。”   摸几下甭管摸的哪儿,总比摸几把好。   谢霄松了口气儿,悻悻道:“这算个屁的进展,撑死算你今天运气好,正好赶上孙新伤了手,你又正好会画画。”   “……”   是运气好吗?或许是的,毕竟当时江叙白提醒容悦时,也不知道孙新接下来和商砚的戏,是要在商砚身上画画。   就那么巧,阴差阳错给了江叙白大占便宜大吃豆腐的好机会。   “这是我运气好吗?”江叙白转着手里的棒棒糖小棍,笑眯眯地说,“这分明就是好人有好报,恶人自有恶人摸啊!”   谢霄:“……”这小子无药可救。   江叙白乐完又收敛了神色,他又一次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商砚大抵是看出了他的色心何企图,这倒不重要,毕竟他不是来追人的,只是睡个觉,早点挑明,也好早点达成共识。   他的确是在商砚那占了点便宜,但刷好感失败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被看穿的危机感。   总觉得商砚好像有点认出了他,不然为什么那么抵触他?   “姜白”有那么不讨人喜欢吗?   容悦和格桑不就挺喜欢的吗?   江叙白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在手机里翻出了自己十几岁的照片。   不应该啊。   他们拢共也没见过几次,还时隔多年,江叙白如今的脸虽然五官没有太大变化,但已经完全没有十几岁时的稚嫩感,脸颊消瘦,轮廓分明,那颗泪痣消失之后,他的气质里那一点阴柔感也被张扬明亮取代。   江叙白叹笑一声,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期待被认出来还是不被认出来了。   “怎么了?累了?”谢霄见他神色又低迷下去,有些担心地问。   江叙白说:“有点。”   “那晚上去吃饭,你还去不去?”谢霄说,“或者我直接带你去酒店休息。”   谢霄作为投资人,来剧组了自然是要组个局给他接风的,村里没法弄,执行制片便安排了去县里的酒楼,导演主演全都去。   “姜白”咖位不够,但剧组里谢霄公司的演员就他和另一个女二号,自然是要一起去的。   江叙白本来是不想去的,如果商砚真的怀疑他,那谢霄和他一起出现,稍有不慎就会坐实他的身份。   思忖片刻,江叙白点头说去,然后神情郑重地对谢霄说:“小舅舅,到时候你得配合我,在商砚面前演出戏。”   谢霄:?   你演戏演上瘾了?吃个饭还要演?还特么拉着我一起演。   【作者有话说】   商砚:0演技战五渣又来现眼了。 第14章   回去洗了澡,换了身干净且清纯的浅蓝卫衣配休闲裤,又抓了抓头发,喷了点香水,江叙白坐上谢霄的车。   谢霄带着一秘来的,顺便也给他当司机,见江叙白过来,一秘直接替他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江叙白也没矫情,直接坐上去。谢霄坐在后头,旁边还坐着个长相英气的小姑娘,是谢霄公司的小花赵思琪,饰演剧里的女二号小警花。   因为俩人的戏份不重合,所以这些天,江叙白没和她见过几次,俩人不熟,上车之后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不再说话。   一个半小时后,三人到达目的地,山丹县里最高档的明辉酒楼。   这地儿和江叙白从前出入的餐厅肯定是比不了的,但在山里待着,见惯了泥瓦土砖的小平房,眼前这金碧辉煌的老土小洋楼也是能入眼的。最起码脚下踩着的是干净反光的地板砖,不是乌漆嘛黑的水泥地。   剧组来的人不多,导演副导演加上几个主演正好凑个十人桌。   走进包厢的时候,里边就只有导演和副导演以以及前天过来还没走的总制片方竞在,见谢霄进来,副导演起身,顺势把导演身边的位置让给他,自己则去了洗手间。   “没想到方总还没走呢。”谢霄对着总制片说。   方竞笑了笑:“这不是听说小谢总来了,自然要留下来陪你喝一杯再走。”   “喝一杯怎么行,留都留了,自然要多喝几杯。”谢霄走到导演身边的座位坐下,抬眸看了一眼江叙白。   这家伙已经非常懂事地拉开一把座椅,示意赵思琪先坐。   赵思琪看了一眼谢霄,见谢总没有指示便直接坐下,江叙白则挨在她坐在靠近门的另一边,俩人和谢霄还隔着两个空位。   不多时周呈和穆楠一快到来,俩人进门和众人打了招呼。周呈见到江叙白也在,径自就坐在他身边。而穆楠则瞥了一眼上坐的方总等人,紧挨着周呈坐下,和方竞还隔着一个位置。   “姜小白,听说你今儿帮了导演大忙,替孙老师把那画给画了?”一落座,周呈便主动和江叙白说话。   谁跟你江小白?   叫白酒呢。   心里腹诽,江叙白脸上却是羞赧笑了笑:“承蒙导演看得起,让我试了试。”   这话官腔且谦虚,其他人听了这话都是哈哈一笑,开始就着这事儿聊起来,夸他有才,让人意外什么的。   谢霄见他低眉垂眼似羞似怯的小气模样,嘴角直抽抽。   就这演技,竟然还能在商砚那占到便宜?   商砚是疯了吗?   不过这来人顺序,以及落座位置,还真让这小子猜准了。   周呈对江叙白画画的事儿很感兴趣,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画画,最后还玩笑的说以后有机会给他也画一回。   江叙白在心里呵呵,琢磨该说点什么的时候,背后传来敲门声,商砚和女一号秦瑶前后脚走进门。   谢霄接到江叙白的眼神,便开口让他俩坐自己身边的座位。   人到的差不多了,也就没空几个位置,谢霄身边正好有俩,商砚和秦瑶便一块朝着谢霄走过去。还没落座,方总忽然开口说那边对着换气扇,秦瑶感冒还没好,让坐他身边。   秦瑶笑着说了句“方总还是这么体贴”便过去落座。   最后从洗手间回来的副导演坐在了赵思琪身边的空位,十人落坐完毕。   江叙白和商砚之间隔着俩人,不过江叙白不在乎,只要商砚如他预期坐在了谢霄身边就行。   剩下的就看谢霄了。   有了这大半个月的剧组生活,众人彼此都熟悉了不少,上菜开席,酒桌上的氛围倒也轻松,推杯换盏必然是免不了的,江叙白作为咖位最小存在,难免多敬了几杯酒,从导演到主演,一个没拉下。   谢霄在心里叹气,也不知道这商砚是有什么魔力,勾的这小子不得手不罢休。   思量着,他便不自觉侧眸去观察身边的人。   这脸确实无可挑剔。眼窝深邃,鼻梁挺直,垂眸时的眼神沉静,有几分凌厉的肃冷感,可他偏又是天生猫唇,唇珠明显,嘴角上扬。   眼波流动,神色转变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压住了面容的冷肃之气,反倒是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温和出尘,是个勾人的禁欲系。   再看他的身材,坐姿板正,身躯挺拔,比谢霄还要高上几公分,吃饭时一举一动都轻缓有序,得体优雅。   妈的,单看外貌确实没什么可挑剔的。   配小白确实配得上。   “谢总是有什么话要讲吗?”商砚察觉到他上下打量的目光,侧眸问了一句。   他大抵是心情不好,开口时没能完全隐藏住眉心的那一点蹙起,整个晚上话也很少,基本没有主动开过口。   谢霄思忖着开口:“啊,没什么,就是先前听他们说今天的戏,是我公司新签的那小孩儿救的急,那画是在你身上画的。他没冒犯你吧?”   商砚动作一顿,眼尾朝着江叙白的方向瞥了一眼,这人正在回周呈的敬酒,咬在玻璃杯上的嘴唇鲜红晶亮。   “没有。”商砚收回视线,压住了眼里那一点波动。   谢霄继续说:“要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也别太和他计较,毕竟这是导演的安排,他也不知道你的毛病。”   商砚侧眸看过来,嘴角是笑着的,可眼神却有些冷:“我什么毛病?”   “还能是什么,”谢霄无所谓地耸肩,“不就是你不喜欢别人碰你。”   商砚神情没变,也没开口反驳。   厌恶和旁人有身体接触这个事儿,商砚并没有跟旁人提起过,这也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事,但若是稍微细心观察一点,也不难看出来,圈里和商砚接触多了的人多少都能察觉到,只是没人把这当这病看,也没人知道商砚已经进入病态。   谢霄知道一点情况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这个时候提出来。   “这小子年纪小,做事有点莽撞没分寸的,”谢霄端着酒杯在商砚手边的杯子上碰了碰,带着点揶揄,“商老师您是前辈,多担待啊。”   酒桌上的话题基本聚焦在方总和导演那边,两人说话倒没什么人注意。   商砚垂眸看了一眼酒液晃荡的酒杯:“谢总似乎对他很关照啊。”   谢霄在心里“哈”了一声,铺垫半天总算是引他问到正题上了。   “我有个外甥,江家的那个,你知道吧。”谢霄靠着椅背,随口闲聊似的开口,“这小子和我那外甥长得有点像,连名字都像,我头一回见也吓了一跳,以为小白偷偷从国外跑回来跟我开玩笑呢,还打电话去问了我姐,结果不是。俩人就是长得像,我见他没公司,顺手让人给签过来。”   说完余光觑着商砚的神色,也不知道这小子信没信,他可是拿出毕生所学,跟合作商谈判拉扯时也没这么用心地演。   商砚神色平静,只在谢霄最开始提起外甥时,抬了下眼睫,直到谢霄说完,他提起嘴角,很轻地笑了一声:“那还真是挺有缘分的。”   “是啊,”谢霄松了口气儿,“既然有点缘分,可不就得照看点。这小子有这么张脸,再争点气,我在他身上肯定是有的赚的,你说是吧?”说着谢霄又一次冲他举了下酒杯,显露出他商人做派的一面。   商砚余光在江叙白脸上停了片刻,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端起酒杯碰上去。   “谢总的意思,我明白了。”   谢霄看他终于是端起酒杯一口饮尽,也跟着饮尽,放下杯子舒了口气儿。   看来是信了。   目的达到,谢霄没再继续聊这事儿,找了个别的话题聊了几句,又是一轮推杯换盏,谢霄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观察多时的江叙白按耐着没跟上去,悄么着给谢霄微信上发了个小猫侧耳朵偷听的表情包。   担惊受怕不是江叙白的风格,而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更偏向于商砚没认出他,可能就是觉得有点眼熟。   毕竟如果真的认出来了,商砚没理由任由他演戏占便宜,不戳穿他。   五年前,在医院最后一次相见,商砚可是都没正眼看他,就毫不留情地让他滚。   江叙白正思量着,手机震动,谢霄回了个小猫作揖。   【小的都按照您的吩咐办了,小燕子已然尽信,您老可安心了?】   江叙白龙颜大悦,回:“朕心甚慰。”   谢霄给他来了个暴打小猫头。   江叙白按灭手机,等谢霄回来落座之后,他才离席去了趟卫生间解决生理需求。   出来时,在卫生间边的小阳台上,他看见了一点猩红在夜色中明灭,接着是低沉的声音“嗯”了一声,江叙白听出这是商砚,对方一手香烟,一手电话,背对着他站在背光的地方。   “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商砚说完挂了电话,转过身时,正好与探过脑袋的江叙白四目相对。   江叙白连忙解释:“我没可没偷听你打电话,我刚来,路过听见声音有点耳熟就看了一眼。”   商砚目光在江叙白脸上停了可能就半秒,没等江叙白说完话,他便收回了他冷淡的、没有情绪的漠然目光。   江叙白拧起眉心,心里升起了一股被忽视的不爽。   他站在那里没动,商砚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将手里的烟按灭在垃圾桶上的碎石头里,抬腿便要离开。   江叙白忽然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商砚拧着眉,反应很快地后退开,避免了两人的触碰。   醉意上头,江叙白心头的积郁开始难以抑制。   狭窄的小阳台上,烟草味和酒气互相碰撞。江叙白沉声喊了声“商老师”。   “我是哪里惹你生气了吗?”他问。   商砚垂眸看过来,这回没有很快地移开视线。   此时两人正好站在顶灯之下,商砚的双眼拢于眼窝阴影中,出尘的脸现在只有阴沉,目光阴冷。   “如果是今天画画的事儿,我跟你道歉。”江叙白视线错开了他的脸,看见他衬衫领子下面,被搓红的大片皮肤。   可见洗澡的时候下了狠手。   “如果不是,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让你讨厌吗?”   或许是受了酒精的影响,此时的江叙白没了平时的轻浮随性,在这个夜里,在这个只有他们俩的私密角落,显露出内心真实的执着,好像不得到答案就不会让开。   这让商砚心里被烟草缓解的那一点烦躁变成了恶劣,随着对方身体的温度和气味的扩散靠近,压在心里的恶意在此刻翻涌。   哪里让他讨厌吗?   “全部。”   拙劣的演技,轻浮的行为,满肚子的龌龊坏心思,为一己私欲的种种僭越,以及此时抬眼看过来,漂亮的眼睛。   这是一张足够漂亮的脸,也是足够诱人血液加速的一双眼睛,流露出的委屈和倔强,引人征服又引人破坏,让他沉寂许久的欲念逐步复苏。   全部都让他讨厌。   “你,你说什么?”两个字砸得江叙白脸色一白,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商砚。   “我说,全部,”商砚毫不留情地重复,用沉静悦耳的嗓音,说着让人如置炼狱的话,“你所言所行,所有一切都让我反感,厌恶,甚至恶心。”   “这个回答你满意吗?”商砚微俯下身,唇角上扬,“现在可以滚开了吗?”   【作者有话说】   嘴上:全都讨厌,给我滚   心里:太诱人了,好想超 第15章   有那么一瞬,江叙白觉得他幻听了,为什么这么难听的话会从商砚嘴里说出来呢?   商砚是疯了吗?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种种情绪,无外乎他接受不了商砚一句接一句的“厌恶,恶心”,以及最后的一句“滚开”。   “不好。”江叙白战得笔直,抬眼直视商砚的眼睛。   灯光照耀下,他两只眼睛亮得像要发射的火炮,想要拼个两败俱伤。   “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江叙白?”   商砚拧起眉心,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江叙白捕捉到了,霎时清醒了一些,原来他内心深处是希望商砚不要认出他的。   他希望自己是姜白,没有过去的姜白。   于是他垂眸错开视线,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谢总说我和他的小外甥长得有点像,而你和他外甥家关系不好,所以你不喜欢我。”   说到这情绪又没控制住,江叙白声音重了一些:“你这是迁怒,你讨厌江叙白的,和我姜白有什么关系?!我姜白又没有得罪你,没骂过你,也没打过你,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够了。”商砚忽然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脸,将他按在墙壁上。   后背猛地撞上硬物,疼痛让江叙白有些被吓到,却还是咬着牙说完:“你凭什么把我当成别人,凭什么迁怒我,还要打我吗?”   记忆里的脸已经完全模糊,而眼前这张脸却是清楚的,一颦一闹都是清晰而生动的。   温软的脸颊被捏得变形,抛开了虚伪做作的假面,流露出的情绪没有了惺惺作态,那双眼睛里充盈着恼怒,还有藏不住的委屈。   相似还是不相似,姜白又或者是江叙白,商砚根本不在意,也不想探究。   可这人偏一个劲儿地往前凑,像扰人清静的苍蝇一样在身边停停飞飞,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心绪不安,不断地和欲望拉扯。   “姜白是吧,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在这委屈?我需要为你的情绪买单吗?”商砚逼近他,警告他,不再平静,充满怒气,“我只需要你离我远点,有多远滚多远。”   气息扑进口鼻,柔软而滑腻的皮肤触感自掌心蔓延,商砚情绪有些失控,指尖更是抑制不住地轻颤,他猛地松手推开了眼前的人,大步流星地离开。   这回商砚下手比下午的时候重,江叙白脸颊的痛感许久没有消散,他靠着墙,舌头顶了顶脸颊,胸膛因为情绪波动而急速起伏。   其实商砚说得很对,他的确不需要为自己的情绪买单,一厢情愿缠上来的是自己不是吗?   商砚作为被骚扰的一方,有点脾气是很正常的。   是江叙白的问题。   他从来都不讨人喜欢,习惯了。   这么想着,江叙白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看着前面走远的商砚,抬步跟上去,然后脚步逐渐加快,在离对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抬腿屈膝,一脚踹出。   “啪!”   商砚挺翘的屁股上赫然出现一个大脚印,而江叙白却因为弹力后退几步,差点摔了个屁股墩儿。   “对不起啊,我没看见你。”江叙白冷着脸跟他道歉,睁眼说瞎话,明目张胆地报复。   我就是不讨人喜欢,那又怎么样?   从包厢推门出来的一秘正好全都看见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江叙白,又看了看沉着脸的商砚,然后后退一步,回到包厢又给门关上了。   商砚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余光瞥过,像看路边莽撞碍事的野小狗一样,毫不在意地拍掉脚印,走回包间。   过了大概十分钟,包间里的酒席结束,众人鱼贯而出,相互恭维着离开。   江叙白一直坐在大厅的一张椅子上,歪着脸发呆,两只手叠加按在椅背上,给下巴当枕头。   直到谢霄和赵思琪走过来,他也没有动。   谢霄见他那无神发白的小脸,不知道刚还当皇上的小少爷现在怎么一副失了根的太监模样。   顾及着还有旁人,他啧了一声说“这是喝醉了啊”,然后让秘书过来把人扶起来,带回酒店。   江叙白全程都安静如鸡,半真半假地演喝醉喝懵的样子。   上车时,商砚跟导演一行人在他身后,谢霄的一秘还记得演戏,说:“你也太没分寸了,别以为自己跟小少爷长得像,就真把自己当少爷了,谢总心善,但你心里得有数。”   然后得到江叙白一记大大大白眼。   一秘:“……”   “行了,赶紧给他送回去睡一觉,明天再说。”谢霄摆了摆手,转头去和导演方总道别。   江叙白被带到谢霄下榻的酒店,死鱼一样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谢霄不放心,没着急离开,坐在床边问他:“真喝多了?”   江叙白酒量不好是真的,醉意有,但没到不清醒的地步,他不讲话,睁着眼睛发愣,小脸红扑扑的。   谢霄叹气:“我不是都按你说的演了吗?人商砚也信了,你后来又干什么了,梁庭说你踹了商砚一脚,哎,我的小少爷啊,你说你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江叙白忽然鲤鱼上岸似的弹腿,啊啊啊大叫了几声,然后又转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咬牙切齿地说:“我想干死他!”   谢霄:“……”哪种干死啊?   下一瞬,江叙白忽然又抬起头,皱着脸,一把将枕头扔了。   “臭死了,一股霉味儿。”   谢霄:“……”   谢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气不过地踹了他一脚:“活祖宗。”   然后起身打电话让一秘去他房里,把他出差必带的DOLOMIA金珀魅影深睡王拿过来,给祖宗换上。   江叙白心情好点了,他翻过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他说我让他恶心。”   谢霄点手机的动作一愣,侧眸看向江叙白,枕头的质量大抵是真不好,这小子脸颊鼻尖,以及眼尾都有点红。   瞳孔里映着水晶吊灯的光华,却没有半分光彩。   “我换了个身份,换了个性格,什么都还没做呢,他说我让他恶心。”   谢霄心里忽然有些不好受,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慰,江叙白忽然骂了声脏话:“他算老几?他凭什么觉得我恶心?我特么还觉得他恶心呢。”   谢霄:“……”   要不要这么阴晴不定。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在床边坐下。   江叙白在床上猛拍了一巴掌,骂骂咧咧,什么“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那么冷血无情的话”、“白长那么漂亮一张脸,眼睛是瞎的,”、“我要是恶心,他就是恶心他爹”、“算了,我一个要死的人了,跟傻逼计较什么”。   听到最后一句,谢霄没忍住给了他一巴掌:“你37度的嘴也没吐出什么好话来。”   江叙白抬手按了按胸口,腕表上的心率有些高,但还在正常范围,他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不多时,梁庭把DOLOMIA金珀魅影深睡王拿过来,请少爷挪窝到小沙发椅上瘫着,给他换床品。   江叙白老实挪到沙发继续瘫着。   谢霄递了杯牛奶过来,江叙白接过,突然又坐起身,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他是不是有病?我到底哪惹到他了?”   谢霄一脑门黑线,没好气:“我看你有病。”   江叙白苦着脸,郁闷地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牛奶:“我确实有病。”   谢霄看他那委屈模样,又开始心软,在旁边的沙发椅坐下,双手一摊:“好吧,我坦白,商砚的确有病,还病得不轻。”   江叙白耷拉的眼皮倏地抬起:“啊?”   “没多少人知道,我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出来的,”谢霄说,“他有洁癖,还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你应该察觉到了吧。”   “嗯嗯。”江叙白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洁癖不算什么,讨厌肢体接触是因为他有肢体接触恐惧症,严重甚至会肌肉痉挛,恶心反胃。”   江叙白愣住了。所以画画的时候,商砚肌肉紧绷不是因为敏感,而是因为他有病?   “所以他说你恶心,可能就是字面意思。”谢霄说,“谁让你色欲熏心摸他的。”   “不会吧?”江叙白拧着眉,不可置信又有些茫然,“他以前不这样啊,我亲他,抱他,他ying的就只有——”   “你说什么?!?!”谢霄惊得一口牛奶喷了出来。   江叙白没跟他解释:“你听谁说他有这病的?”   “这重要吗?”谢霄瞪着眼睛,直接站起了身,“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亲他抱他,你个臭小孩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就当我发酒疯吧,你快告诉他这病你听谁说的?别不是你骗我的。”   “我骗你奶奶个腿。”谢霄骂道,对上江叙白无辜泛红的一双眼睛,他又悻悻地坐下,“商砚经纪人那儿得来的消息,我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了。”   江叙白忽略他最后一句话:“现在这个经纪人?”   谢霄点头:“嗯。”   江叙白了然,商砚现在这个经纪人是在他出国的第二年,商砚拍完了那部《交换生》之后上任的。   既然商砚之前没这毛病,那就是在江叙白出国之后才有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   难怪性情大变,敏感得像个刺猬。   江叙白低着头没再说话。   谢霄脑子里也在盘算思索。他早就觉得江叙白对商砚突如其来的执着劲儿很诡异,现在才明白,狗屁的一时兴起,分明是蓄谋已久。   这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交集,且还不浅,都亲了抱了,还他妈硬//了。   谢霄在心里狂飙脏话,什么纯情小白,算算时间这小子比他还早一步破处!   没天理了。   商砚个狗东西,什么时候拱了他的小白菜?   “你小子赶紧给我老实交代,你和商砚到底是怎么回事?”谢霄大马金刀地摆出审问架势。   既然说漏了嘴,江叙白也没打算瞒了,他仰躺着,一副摆烂模样。   “就那么回事呗,我们亲过,抱过,还睡过,就是江晟订婚那天。不过事后这家伙提上裤子不认人了。”江叙白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哈哈,他把我忘啦。”   【作者有话说】   确实睡过,也确实有失忆梗,不过问题不大,bb们就当这是篇狗血文吧。 第16章   这段过往过程有些曲折,也有些俗套,但江叙白说得简单。   大概就是商砚在宴会上喝多了,和江叙白二伯家的堂兄江耀动了手,江叙白正好遇上,拉完架之后带着商砚去楼上休息。   都不太直的孤男寡男同处一室,又都喝了酒,不怎么清醒,江叙白给商砚换干净衣服的时候擦枪走火,后面的事儿就都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拥抱,亲吻,只用手的葫芦交流,单方面的嘴巴交流,以及因为江叙白太紧张最后只成了负三公分的浅入交流。   当然这些细节他没有告诉谢霄,模糊带过。   那晚他从昏迷中醒过来,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商砚消失无踪。   两天后,江叙白才从听说商砚住院了,说是在订婚宴上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引起了严重的过敏反应。   江叙白第一次过去探望,遇上了商砚的姐姐,商雪听说他是江家人,对他不甚客气,说商砚不方便见客便给他赶走了。   又过两天,在江家二伯带着江耀去探望并道歉的时候,江叙白也跟着去了,这回他倒是进了门,也清楚了商砚为什么会对江耀动手。   这孙子艳羡大哥江晟和顾家的小姐订婚,不甘落于人后,就把歪主意打到了商雪身上,想给她酒里加东西,结果阴差阳错那酒被商砚喝了,他察觉到不对,于是出手给江耀揍了。   二伯等人被商家人打发走,江叙白没跟着离开,他独自留下,一直等到商砚醒过来,出来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江叙白才终于见到了人。   脸色苍白,一脸病容的商砚见到他就皱眉,开口第一句话,问的是:“你是谁?”   然后一听他姓江,眉心就拧得更狠,厉声斥责说:“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你就老老实实滚了?没揍他?”谢霄捏着拳头,气得不轻。   “我打不过啊,”江叙白疲惫地叹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牛奶杯子,“而且那会儿我又觉得理亏,那晚的事儿也不能全怪他,是我先忍不住对他动手动脚的,说起来倒算是我乘虚而入了。”   谢霄冷笑。他没有批判这件事儿谁对谁错,两个大男人也不说谁吃亏谁占便宜,但到底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外甥,谢霄屁股天然歪,怜爱江叙白。   结果下一瞬,这小子又暴躁冷嗤道:“但是他竟然把我忘了!他把我这样那样一通操作,然后给我忘了!这特么就太过分了!”   谢霄气笑了:“……合着你过了五年才反应过来要生气?”   那晚宴会他也在,却没想到这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事后大抵是江老爷子觉得丢人,把这事儿按了下来,连他也不知道。   要不然他必定要给商砚胖揍一顿的。   江叙白翻白眼:“那会儿要动手术,没心思跟他计较。现在我还活蹦乱跳的,既然遇上了,可不得把这口气给出了。”   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他这口气儿还没出,就又受了新的气。   一肚子气。   这个臭商砚人如其名,石头一样又硬又难搞。   “算了,你要真想出气,我给你找别的法子,你别再去招惹他了。”谢霄摸了摸他的脑袋,“何苦来的,在这山洼洼里受罪。”   江叙白看了谢霄片刻,偏过头,低声说了句:“我想想。”   时间不早了,谢霄也没再多劝,让他早点休息,就回自己房间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谢霄开完了两个线上会议,江叙白才起床,打电话过来说想吃火锅。   谢霄让他吃点清淡好消化的,他不干,谢霄只好妥协,让他等十分钟,忙完带他去县里唯一一家羊蝎子火锅店吃了火锅。   江叙白吃得热火朝天,毛肚牛肚牛羊肉,虾滑酥肉大肉丸,每样都吃,但每样都没吃多少,脸色有些苍白,想来昨晚受气,没休息好。   “还不高兴呢?”谢霄把小罐可乐拧开递给他。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江叙白轻嗤,“睡不到就睡不到呗,我又不是非他不可,小爷我不跟他玩了。”   “哎嘿,这才对嘛,你想通了就好。”谢霄很欣慰,跟他碰杯,“今天咱们在这逛逛,明天你跟我一块回京市。”   江叙白喝着可乐不置可否。   可惜,山丹县没什么好逛的,唯一的景点是峯山,江叙白没兴趣,想了想说要回去睡觉。   回酒店的时候,俩人意外在酒店楼下的电梯口遇到了商砚。   县里的酒店其实就是个六层高的宾馆,进出就一个电梯,速度很慢,还没信号。   谢霄正好在和江叙白小姨讲电话,聊工作上的事,两人便没有进电梯。   江叙白蹲在电梯口的花坛上,百无聊奈地欣赏花池里橘子树上边儿开的几朵小花。   好不容易等到谢霄讲完电话,他又给手机递给江叙白,江叙白接了,但那头却不是他小姨,而是他外婆。   老人家责备他回国了不去看她就跑个没影了。   江叙白只得好颜色地认错,说了好些好话才把老人家哄住。   电梯第三次到达,江叙白腿都蹲麻了,从花坛上跳下来,一边说着“要进电梯了,我保证回去就去看您”,一边往电梯走。   外婆在那边叮嘱他照顾好自己,江叙白软着声音撒娇:“我有按时吃药,好好睡觉,没乱跑乱跳,也没有乱发脾气,我很乖的好不好。”   电梯打开,里面的人走出来时,江叙白正金鸡独立地躬着身揉他发麻地小腿肚子,他分心思哄老太太,猝不及防没站稳,踉跄着往前栽,接着眼前一黑,他的脑门便撞来人胸口上了。   冰凉凉的,又硬梆梆的。   江叙白皱着眉,嗅到了不算浓郁的檀香,抬头便看见熟悉的冷脸,半句“不好意思”卡在嘴里,就被商砚横着胳膊给挡开了。   “砚哥,你没事吧。”李北从后头跟出来,一看见眼前的俩人,愣了一下便说,“原来是谢总和姜老师啊,姜老师你没事吧?”   江叙白没理他,后退一步和商砚拉开距离,继续跟电话那边的外婆说话,没有理会眼前人的意思。   商砚漠然的视线掠过江叙白,对着谢霄开口喊了声谢总。   谢霄倒也没有江叙白那么幼稚,装看不见,走上前和商砚寒暄,随口问商砚这是干什么去。   商砚:“爬山。”   谢霄疑惑:“这个点去爬山啊?”   “嗯,”商砚说,“上去正好赶上日落。”   谢霄了然地点头:“好兴致。”   寒暄的话到这里差不多了,李北非常懂事地伸手替他们按住了快要自动关闭的电梯门,招呼他们进去。   谢霄迈步走向电梯,跟他道谢。后头的江叙白没动,眼睛一眨不眨地跟着商砚移动。   商砚戴着鸭舌帽,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上衣拉链拉到顶,浑身上下只露出半张脸,阴影压着眉眼,冷酷得像个夜行杀手,还是那种能迷死人的冷酷杀手。   除了最开始迎面撞上商砚看了他一眼,之后一直到现在,两人擦肩,距离不过一掌,商砚都把他当空气。   微风带过身侧,浅淡的檀香扩散在空气里,江叙白忽然喊了一声“商老师”。   商砚脚步顿住,幅度很小地偏头看过来。   江叙白看着他拢于帽檐阴影下的侧脸,觉得如果不是谢霄在场,他或许连个侧脸都吝啬给他。   没办法,这个坎,他现在还是过不去。   “昨晚的事儿,我想我该跟你道个歉。”江叙白转过身,正对着商砚的背影,很真诚地说,“虽然你讲话难听,但我再怎么也不该对你动手,哦不是,是动脚,我喝多了,真的对不起。”   谢霄:“……”我真服了。   你个瓜儿子,不是说不跟他玩了吗?   商砚没理他,转身直接走了。倒是李北瞪着眼睛像是有点嫌弃一样看了一眼江叙白,才扭头快步跟上商砚。   坐上预定好的车,李北还是没忍住开口问:“砚哥,刚才那个姜白说昨晚他动手动脚了是怎么回事啊?你昨晚睡不好不会又是因为他吧。”   李北有点不高兴。按照赵医生的治疗进程,他砚哥本来是要进入停药期的了,可这几天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仅没能停药,还多吃了一些。   昨晚商砚更是一晚没睡,如果不是顾及着李北是个正常人,晚上要睡觉,他是打算半夜去爬山看日出的。   骑马,画画,都和这个姜白有关,昨晚甚至还动手动脚?李北越琢磨越觉得这人可恶。   “这人一定是和我们犯冲,坐个电梯他也能撞你身上,咱们以后要躲着点。”   躲着点吗?   在走出电梯的那一瞬间,以商砚的反应,其实是能躲开的。   只是他在那一瞬间愣了神,因为听见那人没有任何矫揉造作,完全是自然流露的温软嗓音。   拖着尾音的撒娇口吻像突然冒出来的狗尾巴,不经意地拂起一点熟悉痒意,让商砚错过了躲开的机会。   很乖?   商砚在心里轻嗤。   混账玩意儿乖个屁,道歉也是阴阳怪气的。   “再阴阳怪气那也是道歉,”对于江叙白又一次变脸,谢霄没忍住说了脏话,“我看你小子就是被美色迷了眼,猪油蒙了心。”   江叙白耸肩:“那没办法,他确实好看,穿得跟个杀手似的也好看。”   “……”   江叙白:“不好看吗?”   谢霄都要醉了,一脚踹过去,喊他滚滚滚滚滚出去。   “好啦,”江叙白避开了他乱弹的短腿,在沙发上瘫坐,“我也不全是因为他好看我才要道歉,想想还是气不过啊,这回必须得换我把他这样那样一通操作,然后来个下床不认人!”   谢霄表示无语。   “再说了,半路撂挑子可不是我的风格,这戏总得拍完吧,那我就玩到杀青呗。”江叙白笑了一下,“成与不成,就到此为止了。”   “呵。”谢霄指着他,“你猜我信吗?”   江叙白撇了撇嘴,静默片刻,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想了想,其实我还是有机会的。”   谢霄:“?”   “刚才在电梯口,商砚出电梯肯定看见我,他看见我还不躲开我,等着我撞上去,既没发飙也没犯病。”江叙白煞有介事,“而且正常状态下男人的胸肌是软的,只有故意发力绷起来才是硬的,可我刚才脑门撞上去,商砚胸肌是硬着的。”   谢霄:“???”   “这说明什么?”江叙白眯着眼睛,哼笑两声,“说明他在偷偷发力凹造型等着我撞上去。这个死闷骚在跟我玩欲擒故纵,钓我呢,看我不狠狠报复他!”   谢霄:“???????”   【作者有话说】   小商:?   小白:我要我觉得不要你觉得 第17章   谢霄气的当晚就给江叙白打包送回了剧组,然后连夜从祁连飞回京市。   爱谁谁吧,他管不了。   江叙白回到住处,他睡的那张床上,被他堆成猫窝的被子此刻叠成了整齐的豆腐块,上面放着一条同样叠得整齐的新的蚕丝棉薄毯,是江叙白睡觉必备的“宝贝小被子”。   屋子里处处被秦越收拾得紧紧有条,但秦越人却不在。   江叙白坐车坐得难受,给谢霄塞给他的金珀魅影深睡王枕头扔回床上,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躺回床上。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江叙白愣了一瞬,然后起身掀开被单,发现这床不是他原来那个翻身就会吱呀的薄板木床了,变成了粗壮夯实的实木床,垫在床板上的也不是棉花被,而是DOLOMIA的床垫。   就连床单也不是原来的廉价纯棉被单,换成了他睡惯了的SFERRA。   “可以啊。”江叙白开心地笑了一声,又大字型地躺回去,摸出手机给谢霄微信发了个“小猫亲亲”的表情包。   秦越一直到凌晨才回来,江叙白已经睡了,第二天才知道秦越昨天回来晚,是因为他被拉去当群演去了。   绿源村偏僻,村里的人口也不算多,不像在横店那般有大把大把的演员,剧务一时调不来足够的群演,除了在村里招募,还拉上了剧组的工作人员凑数,秦越也在其中。   江叙白知道之后什么都没说,他自己接下来几天都没有戏份,闲着也是闲着,便让秦越跟那个爱吃辣椒酱的统筹打听商砚接下来的戏份,他好找机会去缓和一下关系。   那统筹也是真把秦越当朋友了,当天晚上就回消息,说是商砚接下来三天都没有戏份,他人也不在剧组,有工作安排去了北市。   江叙白“啧”了一声,转而又想这人不在也好,冷静几天,等人回来说不定就那么生气了,他也可以多点时间想想对策。   毕竟五年没回国了,江叙白对国内的事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对商砚的了解也都局限于网络,还有和他并不太熟的谢霄。   鉴于现在的商砚有些阴晴不定,江叙白觉得他得找个和商砚熟悉的人打听情况。   他所熟知的商砚的好友,还真有那么一个,叫涂远,也是圈里的,不过深耕电视剧圈,江叙白和这人也不熟,不过他有个发小的哥哥倒是和这人关系不错。   发小叫简然,比江叙白小两岁,在音乐学院读大三,当初江叙白混进音乐学院化身“姜白”去见徐导,就是简然帮的忙。   简然是个乖仔,江叙白让干嘛干嘛,也没多问,说是等他哥哥出差回来就让他去问涂远。   两人聊了几句结束通话,江叙白闲来无事翻了翻微博,倒是发现热搜上有好几个词条和,商砚有关,诸如#网友峯山偶遇商砚#,#商砚无死角生图#,#商砚 禁欲的神#之类的词条。   除此之外,还有两条关于穆楠,有人拍到他在峯山山下,连着商砚的那条热搜,两人的cp名#赏心悦目#也出现在了热搜上。   江叙白冷着脸把每个词条都点开看了一遍,顺手把cp词条里最热门的微博举报了,理由是“造谣诽谤”,然后又给评论里一些说“不配,勿蹭,让格格独美”的言论点赞,黑着脸退出微博。   商砚家里有满族血统,加上他面容俊美高贵,所以有些粉丝就叫他和哥哥谐音的“格格”。   江叙白加的粉丝群名就叫“格格屋”。   翻了翻群消息,江叙白得知商砚离开剧组是去参加某个电影节的活动,一连三天仍没回来。   江叙白趁着姓孙的杀青离开,捏爆自己屋子里的水管,又用几瓶新做好的辣椒酱贿赂了统筹,顺理成章地搬到他空出来那间屋子里去,住在了商砚屋后。   小院是个小平房,之前是个茶室,附带一小片茶园,以及一个小花园和两棵茂盛的梧桐树,梧桐树中间则开垦出了三垄小菜地。   这片废弃度假村的西边连着一大片青草地,以前是跑马场,后来荒废就成了村民放羊的地方。   格桑来得最勤,梧桐树间的小菜地就是她和弟弟俩人重新耕了一番,种着一些黄瓜,西红柿,小辣椒之类的蔬菜。   江叙白就是听她说这边屋子空出来,才动心思搬过来。   搬过来的第二天早上,格桑牵着一匹驮着小竹竿的马儿过来给黄瓜搭架子,旁边还跟着他弟弟,一个性格内敛的小少年,以及过来凑热闹帮忙的容悦。   格桑说因为接下来要开始筹备村里的山祭,所以趁现在有时间,赶紧把这事儿了了。   “小白哥,是不是还没有吃早餐,这个给你吃。”格桑弯腰,将仅有的一个红了的西红柿摘下来,扔给他。   江叙白伸手接住,说:“你还是叫我姜哥吧,小白哥听着跟喂鸟儿似的。”   格桑没听明白,容悦笑着跟她解释,是个谐音梗,格桑恍然哈哈大笑,说她记住了,又指着几个已经变黄的西红柿说:“这些过几天就熟了,江哥想吃可以随便摘,都很甜。”   作为回礼,江叙白从屋里给他们拿了一些谢霄带来的进口棒棒糖。   他自己也拆了个叼在嘴里,站在篱笆外,看着格桑熟练地插好竹竿,用绳子固定。   相较于她这般熟练,容悦那边可就完全是磕磕绊绊。   第二次将竹竿弄倒的时候,江叙白把手里的西红柿放在木桩子上,长腿跨过篱笆,伸手帮她把竹竿插进泥土里稳定,然后熟练地抽出一根细竹竿架好固定,指挥她在相交处缠上绳子。   “厉害啊,你竟然会这个?”容悦很惊奇,“还这么熟练?”   “这有什么厉害的?”江叙白说,“以前干过几次,就记住了。”   容悦看他的眼神更惊奇了:“你家庭条件应该很好吧,怎么还会做这个?”   这话说出口容悦就有些后悔了,讲不定人家是那种有钱有闲会在家耕地开垦小菜园的家庭呢,而她这样问话,就有点打听江叙白江叙白背景的意思了。   江叙白却不以为意:“还行吧,不过我不是在家干的,我家可没人有这闲情逸致。”   说到这,江叙白脸上浮起了一抹讲不清是怀念还是带着讪讪的笑容,总之有那么点微妙,他说:“以前去我外婆家,隔壁领居家的一个,”他顿了顿,才说了称呼,“哥哥,他为了演戏有代入感,自己挖了块地种菜,我跟着帮了点忙。”   容悦了然,随口说:“那你这个哥哥还蛮敬业的。”   江叙白笑了一下,抬眼掠过前头那栋小楼:“是挺敬业的,所以现在很红。”   容悦听到这话心里有了判断,难怪江叙白在剧组的待遇不像是个寻常新人,她没有八卦地问这人是谁,只说:“敬业的演员就该红。”   江叙白垂眸看了一眼容悦,对方垂着眼,专注地缠着绳子,未施粉黛的脸色有些憔悴,显出几分落寞之色。   “你也很敬业,演技又不错,所以你也会红的。”江叙白不甚擅长地宽慰了一句。   他看过容悦演戏,见过她在天还冷的时候光着胳膊演尸体,一句怨言也没有,导演让干嘛干嘛,所以这番话倒也是真心。   容悦牵了下嘴角,感叹道:“我是没可能红了,能有戏演,解决温饱我就很满足了。”   江叙白:“为什么没可能红?”   容悦摇了摇头,没想多谈,走出两步弯腰去拿格桑堆在墙角的竹竿,刚抽出一根,却带着那一大捆都倒了下来。   哗啦啦的动静彻底吵醒了小洋楼里熟睡的人。   商砚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没关严实的窗户,窗外蓝天白云,梧桐树影,隐隐约约的人声随风传递。   江叙白扶住了倒向自己这边的竹竿,顺手抽了一根,继续往下搭架子。   容悦接了通电话,没避着江叙白,江叙白听了一耳朵,听出来似乎是她的某个通告取消了,且她在这边的戏份过两天就要杀青结束了。   江叙白皱了皱眉,他依稀记得容悦的戏份是比他多的,怎么也要到下个月才能结束。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江叙白问,“那姓孙的伤了手,所以为难你了?”   “没有,孙老师没为难我,他挺好的,当时也没怪我。”容悦干笑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或许是我应该感到抱歉才对。”   其实这事儿本不该和姜白聊的,但那天的事儿她也不好跟别人说,姜白是知情人,人也不错,话题聊到这,容悦没忍住把在心里憋了几天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天孙老师的手是在拍戏拍一半的时候伤的,容悦察觉到了,但孙老师却没有出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说台词。一直到导演喊了“咔”他才从戏中状态回神,没第一时间说自己受伤,而是向导演确认了这条是否能用,得到肯定之后,他才下去处理手上的伤,也没声张。   因为他受伤,导演沉了脸,将负责服饰的工作人说了一顿,容悦倒没挨骂,她心有不忍去向孙老师道歉,孙老师温和地说没事,说不是她的问题,又夸她演得好,说和她拍戏让他很享受。   “虽然没人怪我,但我心里却还是有点不好受,”容悦低着头,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甚至我觉得可能之前也是我的错觉,孙老师可能只是因为拍戏不小心才碰到我,是我过于敏感想多了。”   毕竟她之所以被封杀,只能到处做配角,跑龙套,就是因为从前拍戏的时候,她没忍住当场给了搭戏的男演员一巴掌。   没能解气,反而被反咬一口说她敏感,后来那男演员持续走红,打压之下,她只能越来越糊,没了出头之日。   对于容悦这番自省,江叙白拧眉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你自己的问题?”   容悦:“啊?”   “当时发现衣服坏了,你也问过负责衣服的人,那人嫌你事儿多不管,她工作不到位,出事挨骂是她活该啊,”江叙白说,“至于那姓孙的,是他的行为让你不舒服,那肯定是他的问题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容悦:“……”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你觉得被冒犯,那肯定是对方的言行过了界。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少为难自己。”江叙白说,“而且作为女生,在这种事情上,敏感一些有什么错?”   【作者有话说】   小商:说别人一套套的,自己过界就委屈上了是吧?   小白:拜托,喜欢看大美人大乃至的我能有什么错?要错也是你的错,谁让你长个大乃至。 第18章   江叙白说完就没再管容悦,将剩下的两根棍插好就走出了小菜园,去拿放在木桩上的西红柿,准备洗洗吃吃。   头顶忽然传来有些刺耳的摩擦声,江叙白循声抬头,看见楼上窗户里的人,他先是愣了一瞬,旋即眼睛冒出光彩。   “商砚,你回来了啊。”   商砚脸色有些沉,因为这人叽叽喳喳讲不听,也因为这窗吱吱呀呀关不上。   江叙白视力好,注意到商砚头发有些乱,眼角还有轻微的睡痕,立刻歉疚地说:“我们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啊?不好意思啊。”   容悦闻言也反应过来自己等人的动静的确不小,睁大眼睛道歉:“对不起商老师,我们会注意的。”   商砚居高临下地扫过楼下两大两小四脸呆楞,矜持地说“没事”,同时松手,放弃了跟他作对的移窗。   格桑一直到人在窗户前消失才回过神,感慨道:“商老师真的好好看啊,没睡醒的样子也这么好看,就是好像有起床气呢。”   江叙白回味着方才商砚穿着睡衣翘着头发的样子,笑着接了一句“挺可爱的啊”。   商砚:“……”   睡是没法再继续睡了,商砚索性起床。   昨天回来的晚,开夜车的傅途还在睡,倒是李北已经起床,在空房间里和哑铃打架,听见商砚起床的动静,便去准备早餐。   半小时后,在健身室里慢跑的商砚听见了门外传来说话的动静,那声音有些耳熟,但他却没有出去看情况。   又过了十分钟,李北端着一碗青菜面进了屋,商砚走下跑步机,在堂屋的餐桌坐下,李北跟他说,刚才姜白来了,说是因为打扰商砚休息,所以来道歉,还带了早餐。   “我知道你肯定不吃,所以拒绝了。”李北说。   商砚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搬到咱们后面小屋住着了,希望他能老实一点。”李北说。   傅途正好起床,拉开门问谁不老实。   李北说没谁,让他赶紧洗漱,过来吃早餐。   傅途晃着脑袋点头,走出门去外头的卫生间洗漱。   商砚和李北俩人面吃了一半,傅途还没回来,李北朝着窗户大声喊了一声傅途,随后听见他应了一声“来了”。   不多时傅途走进门,手里多了个东西。   “你干什么去——你拿了个什么东西?”李北伸着脑袋,看清傅途手里提着个保温桶。   通体淡蓝色,质感考究,材质上乘,把手上面竖着俩圆润的猫耳朵,这么童趣的保温桶,可不就是他刚才拒绝的那个。   “我去,姜白又来了?”李北简直无语,“你怎么还给收了?”   傅途懵懵道:“这是姜白的?那怎么挂咱院子的树上?”   李北简直无语,特别是看见那盒子已经打开过,食物的香气四溢扩散,让人馋涎欲滴。   “你竟然还偷吃了。”李北气得嘴都歪了,鼻子确实诚实的耸动,什么玩意儿这么香。   “我没偷吃!”傅途立即臊红了脸,特别是瞧见商砚的眼神也有些无语。   “我是看见这玩意儿被挂在树上,上面贴了个纸条,”傅途都不敢进门了,站那儿解释道,“我本来就是随便看看的,结果闻着怪香的,就没忍住打开看看。”   李北:“呵,是没忍住张嘴尝尝吧。”   “我没吃,真就看看。”傅途举着保温桶,很真诚地说,“你们不觉得很香吗?闻着就好吃。”   商砚看了一眼那充满童趣的保温桶,有些无奈地开口说:“想吃就拿进来吧。”   傅途顿时烧红了脸,低头不讲话。   李北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坐回去继续吃面的商砚,然后扭头对傅途说:“吃吧吃吧,青天白日的,人家肯定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毒。”   傅途干笑两声,将保温桶放在餐桌上,推到两人面前。   李北吸着鼻子,探头去看里面的食物,商砚没动,只是眼珠瞥过来,看了看挂在猫耳朵上的小纸条。   那小纸条边缘不规则,像是随手从本子上撕下来的一条碎纸,上头的字迹倒是张扬飘逸,潦草,却又不至于让人认不出来。   写的是:一点赔礼,希望商老师不要生气。   下面落款是“小白敬上”,只是那笔画太潦草,“白”子像个长了根毛耳朵的鹅蛋,猛一看像是“小6敬上”。   小6,我看是个老6。   商砚鼻腔发出一声很轻的哼笑,将纸条扯下来捏吧捏吧扔进垃圾桶。   傅途正准备伸筷子,见商砚这动作又不敢动了。   商砚无语地扫过眼前俩吃货,没好气地说:“都拿回来了,吃吧,吃完处理干净。”   说完他就放下了筷子,起身离开餐桌。   反正他不吃。   李北一边吃一边数落姜白有毛病,人走了把保温桶放树上,这不是逼着人收下吗,以后指不定又要怎么来烦砚哥。   傅途一边大口干饭,一边冲他笑笑:“没事的,砚哥要真不高兴就不会让我拿回来吃的。”   李北偏头看了一眼商砚走远的方向,没再说什么。   江叙白把保温桶挂在树上的时候,其实心里没什么把握商砚会收下,所以当他看见李北将空饭盒送回来的时候,笑容立刻就更明媚了。   果然冷静几天,脾气下去不少。   “商老师吃得怎么样?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很多。”   “不用了,砚哥不爱吃,”李北不高兴地说,“是傅途觉得浪费粮食不好,才拿回去吃了。”   “这样啊。”江叙白接过餐盒,客气邀请,“你们要是觉得好吃,可以随时来吃。”   “不用了,”李北抵抗住了内心的诱惑,义正言辞,“你以后别送了,也别挂树上,砚哥不会吃的,他也不喜欢浪费食物。”   想到上午李北拒绝时说过商砚不吃旁人送的食物,江叙白非常好说话地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下次不送了。”   李北意外这人这么上道,不满少了那么两分。   希望你说到做到,别再纠缠。   江叙白的确说到做到,没再继续送吃的,也没有停止纠缠。   他现在住的这间屋子是个平房,和商砚的屋子有一段距离,还隔着一道矮墙,距离上来说是互不相扰的。   但是因为江叙白的院子里有两棵高大的梧桐,其中有一棵栽种的离商砚的小楼很近,且过于繁茂的枝叶几乎溜进了商砚房间的窗户,像一座鹊桥,将两处连接。   商砚发现江叙白,就是在这棵离他很近的树干上。   这晚他洗完澡,听见窗外传来窸窣动静,还当是过来小憩的的那只奶牛色小野猫,走过去费了点力气拉开窗户,入目就是这人双手垂直按在身前,跨坐在梧桐树树干上。   坐姿势跟经常过来小憩的野猫一般端正,只是这家伙是人,且离商砚的窗户太过靠近,更像是预备翻窗入户的野贼,和端正没有半毛钱关系。   “商老师啊,”江叙白连忙解释,“您别误会啊,我不是要偷看你,我是上来绑秋千的。”   商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视线下移的确看到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绑着个尼龙绳做的简易秋千。   “真的,这是格桑自己弄的,我看绳子有些松了,就上来看看。”江叙白继续解释,“再说了,你那窗户是磨砂的,我啥也看不见啊。”   “你还想看见?”商砚反问。   总算不是沉默和视而不见,又或是极其敷衍的一声“嗯”,虽然这句话的口气也不算好,但总算是破了冰。   江叙白在心里叹了口儿,脸上却是笑起来。“那倒也没有,我又不是偷窥狂。”   见他笑得这般灿烂,商砚觉得碍眼,转身要关窗户离开的时候,江叙白忽然又叫他:“商老师,你吃不吃西红柿?”   说着江叙白指了指树下的小菜园,前几天还是黄黄绿绿的西红柿,现在已经红彤彤的了。   “格桑自己种的,很新鲜的。”江叙白努力推销,试图继续破冰。   商砚冷淡拒绝:“不用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关了窗户。约摸过了两分钟,楼下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我靠”的痛呼。   接着商砚听见住在他楼下的傅途喊:“姜老师,你怎么给秋千坐塌了?没摔坏吧。”   商砚:“……”   这野猫贼爬上树一通操作操作了个什么玩意儿?   该。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商砚摆出的笔墨纸砚,“宁静致远”刚写完一个“静”字,就听见有小树枝砸在窗户上的动静,他本想不理会,可这动静持续了一两分钟都没停,让他落笔都受了干扰。   他只好走过去,再次拉开窗户。   江叙白仍旧坐在那个位置,正探身去折小树枝,另一只手里则托着个红彤彤的大西红柿,见他开窗立刻笑起来:“我就说你不可能这么早就睡嘛。”   商砚无语:“你搞什么鬼?”   “我没搞鬼,就是想让你尝尝这个,接着。”江叙白说着便将手里的西红柿朝着商砚扔过去,像是笃定商砚能接住一样,根本不怕直接来个番茄版的“血肉模糊”。   商砚也的确下意识抬手,一把接住,这个西红柿显然是刚摘下来,表面硬度不错,一摸就知道新鲜脆甜。   “好吃的,你尝尝。”江叙白说。   商砚看了一眼手里的番茄,毫不客气地扔了回来。   “自己留着吃,别来烦我。”   窗户再次关闭,这回倒是真的安静下来,商砚得以静心写完一篇《清静经》。   然而第二天一早,商砚起床拉开窗户换气,垂眸就看到窗台上搁着个红彤彤的大西红柿。上面蓄了层露水,越发显得新鲜。   而西红柿下面则压着张纸条,纸条比上回撕得规整,有些湿润,但那狂草字迹仍旧可以辨认,鬼画符一般写着“只是粉丝的一点心意,商老师不要生气嘛。”   落款这回不是小6了,是“十6&格桑”。   商砚仍旧没收,任由这颗番茄在窗台放了一天,被野猫当玩具呼到地上,然后进了鸟雀的肚子。   夜里窗台再次传出动静,商砚选择听而不见,没有理会,第二天果然如他所料,窗台上有东西。   大概是怕被野鸟野猫迫害了,这回多了个某进口糖果的塑料盒包装,里边的纸条也从长条变成了正方形,除了狂草的字迹,还有四小格简笔画。   第一幅画的是一颗长在茎干上的西红柿。   然后下一幅里西红柿上面多了一把剪刀尖儿,下边儿则多了个四方糖果盒子,接着西红柿的茎被尖刀剪断(配音写了个“咔擦”),西红柿掉进四方盒子。   最后糖果盒子盖上,出现在商砚的窗台上。   下边写:“本人确保这颗西红柿全程无污染,无毒无害,放心食用。”   ps:昨天偷吃的小鸟还活得好好的,无病无灾,商老师明鉴。(*ˉ︶ˉ*)   商砚:“……”   【作者有话说】   小商内心os:怪可爱的。   脸上:不行,不可以,一点都不可爱。   bb们有没有海星给梦里长投一点叭叭叭( ^ω^ ) 第19章   这份粉丝的心意,商砚仍然没收,江叙白先是叹气,再是生气,觉得这哄人简直比演戏要难一百倍。   不过郁闷没多久,江叙白又找到了新的方向。   这天他一个人待着无聊,去片场溜了一圈,正好遇上拍大场面群演戏,秦越和好些村民都在里面凑数。   大抵是拍戏不顺,片场气压极低,负责的副导演极其暴躁,从主演骂到群演,还带上了脏字和侮辱词汇,江叙白听得耳朵疼,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回去的时候却遇上出来放羊的格桑,以及混在羊群里,她正在抹眼泪的弟弟。   江叙白摸了摸口袋,摸出一根巧克力糖给了弟弟,问他这是怎么了,受谁欺负了。   弟弟比格桑小两岁,长得人高马大,却是个害羞的性子,没好意思拿巧克力,也不好意思讲话。   还是格桑替他收了糖果,告诉江叙白,是因为他去当了几天群演,却没拿到工资,刚才去找负责人,还挨了顿骂,这才委屈地抹眼泪。   江叙白眯了下眼睛,记起管这事儿的就是上回跟他因为厨房有矛盾的剧务张胖子。   想到听人说过这人有些好赌,江叙白便多问了几句,从弟弟那里知道不仅是他的群演工资没拿到,这人还因为道具问题,损坏了山神庙的神幡雕塑,和村里差点起了矛盾。   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那个张胖子和执行制片有亲戚关系,最后肯定有人解决问题,况且谢霄前几天还提到过新月娱乐的第二笔投资款这几天就会到位。   江叙白安慰了弟弟几句,让他等几天。   三个人一群羊慢悠悠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一片茂盛草地羊群忽然开始躁动起来,江叙白吓了一跳,还是格桑眼尖,发现羊群里冲进来一只迷路的小野兔。   小野兔势单力薄,蹦跶没一会儿便摔在草丛里不动了,也不知道是吓懵了,还是受伤了。   格桑兴奋地冲过去,拨开小羊一把抓起兔耳朵:“哇塞!今晚可以吃兔子了!”   江叙白眉头一抖,看着那兔子迷迷瞪瞪的黑豆眼睛:“……你要吃?”   你这样的小姑娘不应该“怎么可以吃兔兔吗”。   “对啊。”格桑非常自信地发出邀请,“我阿妈做的红烧兔肉可好吃了,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不了不了,”江叙白连连摆手,“我不吃这个。”   虽说江叙白不是什么善心爆棚不吃荤腥的人,但见到变成菜的兔肉,和看到还没成为菜的兔肉,对他的冲击还是不一样的。   那小野兔估计也就几个月大,不过还挺胖的,两颊和肚子都圆鼓鼓,此时它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变成一盘菜,蹬着小短腿,茫然地看着江叙白。   江叙白盯着这兔子的黑眼睛,半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要不你别吃了,这兔子给我吧。”江叙白说。   格桑:“好啊,你带回去按你的口味自己做着吃。”   江叙白:“我不吃,我养着。”   格桑打量着兔子:“是有点小,养肥了再吃确实更好。”   “……我不吃!”江叙白无语地再次重申,一手抓着兔耳朵,另一只手托着兔子屁股,挽救了一只小生命,“我养着它去以柔克刚。”   毛茸茸又温热热的触感落在掌心,江叙白心跳也跟着软了一瞬。   这么软的东西,总能哄好那气性大的硬砚台了吧。   小野兔没受伤,先前一动不动估计是被羊群撞晕了。   江叙白给它拎回去,找了个纸盒子简单地做了个窝,然后吃饭洗澡,盘算着明天让秦越明天去县里买一些宠物用品。   江叙白洗完澡出来,小野兔很乖巧地蜷在盒子里面,软和的一团,睁着个黑豆眼睛,江叙白盯着看了一会儿,点评了一句:“长得还挺可爱。”   就是有点胆小,不让人碰,毕竟是野兔,他得好好养一段时间,养熟了才行。   最好是养在商砚能看见的地方。   江叙白起身去了院子里,环顾一圈,还没找好位置,倒是在前头院子的羊肠小道上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是穆楠,穿着一件大v领的绸缎衬衫,胸口要露不露的,衣摆掖进裤腰,掐出腰线,手里还提着瓶酒,行走的方向正是商砚住的屋子。   这么晚了,他穿成这样拿着酒来找商砚,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事儿。   江叙白眯起眼睛,喊了声“穆老师”。   “你回来了啊。”江叙白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工作还顺利吗?”   穆楠见到他在这有些意外,他这几天没在剧组,还不知道江叙白搬到了这里。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意外之色,温和地说:“挺顺利的,你怎么在这里?”   “我住这里啊。”江叙白说,“之前的屋子水管爆了,正好商老师这边空出来,就让我搬过来了。”   他这几句话分开看句句是实话,可连在一起就容易让人误会,当然江叙白要的就是让人误会。   不过穆楠倒是很平静:“这样啊,想来是谢总的安排。”   江叙白装出懵懂的样子问:“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这是谢总的安排,原来穆老师不仅和方制片关系好,和谢总也很熟吗?我倒是没听谢总说过。”   察觉到穆楠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锐利,江叙白在心里得意冷笑。   俩人正在商砚屋边言语交锋,正主商砚这会儿还在导演房里,看导演和编剧商量之后修改好的一段剧本。   室内气氛安静,只有导演吹着茶杯里浮沫的声音,和嘬茶叶的动静。   两三分钟后,商砚放下了剧本。   “怎么样?你能接受吗?”导演放下水杯,“再在你身上画一回。”   商砚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还是那个姜白来画?”   “嗯,”导演说,“这戏份改成他上,自然是他来画最自然,不过画的图案要有所调整,毕竟一个是八年前一个是八年后。”   听到这个答案,商砚没说话,视线沉默地停在了剧本上。   这是一段原先没有的剧情,加的不仅是姜白和他的戏份,也还有穆楠。   根据已经拍了的戏份和自己手里的剧本,商砚大概能够理解导演加这一段戏的目的。   这是一场对比,也是一场试探,更是鹿承内心的迟疑和道德终于落定的转折点。   是怀疑到确认,是歉疚和赎罪,也是逃避到承担。   可以说是完整了鹿承决定帮助弟弟复仇的内心转折。   商砚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他开口问的是和剧情不相关的问题:“为什么突然给他加戏?”   大抵是没想到商砚会问这个,徐导愣了一下,却莫名其妙知道他问的是谁,回答说:“这还是你给我的灵感呢。”   ?   商砚也没想到这个答案,抬头去看导演。   导演拿出电脑,调出一段拍好的片段,正是先前俩人作画的一段视频,是商砚突然睁眼,伸手抓住姜白头发,迫使他抬头的那段。   “我不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不过这个怀疑和狠戾的感觉倒是很对。”导演摸着下巴,“先前老秦说本子里模糊掉这个怀疑或许会让观众的思绪更加发散,我一开始也这么觉得,可后来看了你这段,多了个这个过程,情绪会跟浓一些。”   “两个版本我都觉得OK,至于最后才用哪个,那就剪辑的时候再考虑,我想的是现在先拍出来。”   商砚:“……”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也和他猜测的情况不一致,让他莫名有种搬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   徐导毕竟和商砚合作过好几次,对于商砚的毛病他多少清楚一点,之前所有的亲密戏,他都提前和商砚沟通得到确认才安排,这回也一样。   “毕竟是在你身上画,得问问你的意见。”导演说。   【作者有话说】   画画call back,小商破防防(≧≦) 第20章   和导演聊完,商砚没有多待。   走回自己屋子时,老远就看到屋后有两个人在讲话,红砖矮墙跟楚河汉界似的将他俩隔开,莫名有几分剑拔弩张。   商砚眉心很轻地纵了一瞬,但很快就消失,因为那俩人发现了他,和颜悦色地跟他打招呼。   “砚哥,你刚从导演那里回来吗?是说戏份调整的事吗?”穆楠很亲热地问他。   商砚又是冷淡地应了一声,余光不自觉瞥了一眼矮院墙那边的江叙白,正好看见这小子翻白眼。   “我回来的有些晚,找你有急事,就还没去见导演,要不你先跟我说说?”穆楠直接撇下了江叙白,径自走向商砚。   “哎呀,穆老师,这好像不对吧,”江叙白演起来了,“既然是导演要调整你的戏份,你肯定要去问导演,商老师怎么知道你的戏份呢,现在还不晚,导演肯定还没休息,说不定正在等你过去呢,是吧商老师?”   商砚闻言看向江叙白。   这人双手插兜站在那里,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情,都是毫不掩饰的娇柔做作。   微挑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无不写着,我就是在搞事。   大抵是他做作得过于得意,竟没能让他生出反感,倒觉出几分趣味。   而穆楠呢,他也是在演,演出的一点尴尬,和一点委屈。   没那么生动,也没那么有趣。   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商砚倏地止住思绪,收回视线对穆楠说:“既然你找我有事,那就进来吧。”   话音落下,江叙白和穆楠皆是一愣,前者愤慨震惊,后者震惊愉悦。   接着两人并肩离开,留江叙白一个人在浓墨夜色之中。   交谈声随风传来,江叙白听见商砚问穆楠找自己什么事,穆楠解释说是来道歉的,他的粉丝因为网上的舆论在机场冲撞了商砚,他很歉疚。   之后俩人进屋关门,江叙白没听到商砚的回答。   不过这两句话已经足够了。   同样是道歉,商砚对他的各种示好不理不睬,偏偏就让穆楠进了门。   穆楠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番,空气里还残留着他的香水味,带着蛊惑的迷迭香,还带了一瓶龙舌兰,在这种时刻上门道歉,真的只是道歉吗?   江叙白思绪翻转,给自己气了个半死,踢了一脚矮墙,结果给自己踢疼了,他又暴躁地骂了句脏话,转身回屋。   小兔子已经睡着了,江叙白给自己摔在床上,抱着被子,一通乱弹,又觉得商砚不至于这么没眼光。   刚这么想着,江叙白往外看了一眼,瞧见商砚房间亮起了灯,看不见人影,却让人多了更多的联想。   操。   那么大的小楼哪儿不能谈,非要去房间谈?   江叙白坐不住了,起身出门走到小菜园边上。楼上窗户紧闭,听不见声音,窗台上放着他可怜兮兮的西红柿。   江叙白在墙角喂了半小时蚊子,又看了一眼他包装好的西红柿,最后怒气战胜道德,他架梯子爬上了树干。   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真的站上了树干,江叙白又有些胆怯了,他盯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迟迟没有靠近。   就在江叙白纠结的时候,右前方的石子路上传来脚步声,江叙白看见穆楠的身影,他低着头,缓步往前走着,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显然情绪不佳。   一直目送穆楠消失在夜色中,江叙白激荡的思绪平静了一些。   前后也就半个小时,应该没发生什么吧?真要发生什么,穆楠也不该是这副烦躁模样。   前方传来刺耳的刺啦声,关着的窗户被打开,商砚出现在江叙白眼前。   他还穿着方才那件衬衫,只是领口多开了两颗纽扣,露出性感的喉结和锁骨,手里捏着一支点燃的香烟,正拧着眉,眼神沉着地盯向江叙白。   江叙白忽然开始心慌,以及尴尬。   “你还真是道德低下,偷窥成瘾啊。”商砚冷笑着讥讽。   “我没有,我是来拿回我的东西的。”江叙白狡辩,顺带阴阳,“你不要也不能扔这儿浪费,人家辛苦种的呢。”   商砚垂眸看了一眼窗台上放着的糖果盒,今天没太阳,西红柿除了顶上的叶子有些萎靡,还算新鲜。   “这种蹩脚的理由,你觉得我会信吗?”商砚毫不在意地顺手将烟灰点在糖果盒上。   他神色很冷,动作却很慢,不疾不徐,但江叙白知道,他是真的在生气。   “没脸没皮到这种地步,谢霄知道吗?”   听他提到谢霄,江叙白皱眉:“跟谢总有什么关系?”   商砚没回答,江叙白连忙解释:“我和他不是那样的关系,我没有金主。”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穆楠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你知道的倒挺多。”商砚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说,“看够了就滚。”   三番几次被叫滚,江叙白脾气上来了,特别是从窗户缝隙,他还看见商砚身后的桌子上,放着穆楠带去进的那瓶酒。   “我不滚。”江叙白控诉,“凭什么穆楠跟你道歉,你让他们进门,我跟你道歉,你不是骂我就是让我滚,这不公平,你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商砚简直气笑了,“你道歉我就一定要接受吗?”   “那为什么穆楠道歉你接受?”江叙白说,“不就是一瓶酒吗,他给的我都能给,他能做的我也都能做,为什么他行我不行?”   为什么他行我不行。   这声音充满不服,尾音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一点哽咽委屈。商砚吸烟的动作停了一瞬。   窗户不算大,因此屋内透出来的灯光昏暗而朦胧,正好投射在那根梧桐枝桠上,让江叙白的身影有几分虚幻,他裸露的胳膊上,有细微的擦伤,应该是爬树的时候蹭的,倒是显出几分可怜。   可偏偏他的神情是强硬的,眼神在夜色中格外倔强。   商砚安静地看着他,冷漠的壳子似乎有融化的迹象。   江叙白要比他想象中执着。   商砚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纠缠,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先礼后兵。   有分寸的回避,拒绝,一般人也都适可而止。可还是会有人不死心,那商砚多半没了好脸色,强硬,冷漠,以及到最后恐吓,威胁,让对方知难而退。   将这些麻烦隔绝在安全范围之外,又或者直接从生活中剥离。   “要公平是吗?”商砚开口问,音色还是冷的,但没那么强硬,他往后退了两步,偏头冲着室内幅度很小地侧了下脑袋,“OK,那我让你进来,就从这里。”   从这个窗户。   梧桐树离房屋最起码有四五米,最近的树干距离窗户有两米远,而那根枝干尽头不过手臂粗,哪能支撑住他,稍有不慎他就会从二楼掉下去。   可江叙白没有胆怯,他反而笑了起来,然后起身,从跨坐便成直立,就这么朝着商砚走过来,然后纵身一跃,小猎豹似的抓着旁边窗柩,一脚踩在了窗台上。   商砚眯了下眼睛,没有阻止他从窗台跳进房间。   这一跃并不轻松,江叙白的膝盖在窗台上磕了一下,疼的他眼泪都要出来了,可他仍旧忍着没出声,刚稳住身形,准备起身,余光里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一根二指宽的木棍按在了他的肩头,商砚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起来做什么?”   江叙白不解抬眼,顺着那根木棍往上,碰上商砚漆黑深沉的眼睛,听见他轻描淡写地吩咐:“跪下吧。”   “嗯?”江叙白有些蒙,肩头的力量并不重,可商砚居高临下的凌厉神色,充满危险感的目光让他没有轻举妄动。   商砚微微俯下身,那张充满不屑和冷峻神颜骤然靠近,温热的檀香味儿和烟草味朝着江叙白侵袭而来。   “来道歉,这点诚意都没有吗?”商砚问他,“不是说他能做的你都能做吗?”   江叙白承认这样的商砚有种危险的性感,让他心脏狂跳,可这话里透露的信息,又让他下意识抗拒。   见他仍旧不动,商砚直起身,提着的那根登山杖松了劲,却没离开,而是从江叙白肩头徐徐往内移动,粗粝的木头划过衣领直接抵在他裸露的皮肤上。   商砚慢条斯理地点了下握着登山杖的食指,木棍倏地往下滑落,压着江叙白T恤的领口,使他半遮半掩的锁骨完全袒露,然后木棍顶端又从他锁骨凹陷之处徐徐往上,顶在他的喉结上停住。   这让江叙白感觉到了窒息与压迫。   “既然这都做不到,”商砚嘴角含笑,不疾不徐地问,“那接下来,我让你脱光衣服做的事,你还能做好吗?”   这话露骨且直白,江叙白面上有一瞬间的懵然,旋即迅速爬上绯色,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睁大,明亮得慑人心魄。   喉结轻颤的动静随着木棍传递到手心,商砚手上用了些力,逼迫江叙白抬起下巴,漆黑的眸光将他锁定。   拒绝没用,恶语也没用,短时间内无法被隔绝,也无法被剥离。   那该怎么办呢?   满足他,又或者……驯服他。   “姜白,”商砚命令道,“衣服脱了,跪下。”   【作者有话说】   小商的防御系统即将崩坏。   明天休,后天入v双更,欢迎大家踊跃追更啵啵啵~~ 第21章   江叙白从商砚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秦越已经回来了。   小屋亮着灯,江叙白速度缓慢地踱步进门,老远秦越就发现他走路有些一瘸一拐,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揉屁股。   秦越皱眉,问他这是干什么去了,哪里不舒服。   “哄人去了。”江叙白一屁股坐在客厅的软沙发上,捱过棍子的地方疼得他轻“咝”了一声,小声骂着什么“下手真重”。   秦越不明所以,但从他走来的方向推测,他这个哄人,哄的应该是大明星商砚。   缓过屁股的疼痛,江叙白靠着沙发蹬掉拖鞋,把脚踝架在小板凳上,又给裤腿卷起来,膝盖磕肿了,还破了皮,渗出了些许血丝。   江叙白叹气:“幸好哄好了,不然我真是白受罪了。”   他还因此搞清楚了商砚的喜好,也摸索出了一点对付他的门道。   商砚喜欢小白兔是真的,但不一定喜欢柔弱小白花,穆楠那样的,他显然不喜欢。   有洁癖,没耐心,逼急了会发脾气,但要是继续没脸没皮,或许就能得到转机。   看着江叙白时而叹气,时而微笑,秦越拧了下眉,也没多问,去拿来了医药箱,蹲在一边查看他的脚踝和膝盖。   不严重,一点红肿过两天就会好。   秦越没着急喷云南白药,而是站起身,说去小厨房拿冰块过来。   约摸过了七八分钟,秦越去而复返,江叙白已经去浴室冲了个澡,脸红扑扑的,痛苦神色没了,反而有些轻松。   “你脚怎么样?”秦越皱眉问他。   江叙白摆手说没事,重新把腿架在小凳子上,秦越用毛巾包好冰块,给他脚踝敷上,然后从小药箱里摸出碘伏,让江叙白自己给手肘和膝盖消个毒,贴上创可贴。   江叙白照做了,丢棉签的时候,不小心膝盖碰了下秦越的腋肋骨,秦越轻轻抽了口气儿。   “怎么了?”江叙白问,他刚才那动作不至于碰疼人才对。   秦越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江叙白眉心轻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就从他短袖的袖口看见他左手胳膊的大臂上有一道伤痕,腋下肋骨处也有,前者是青紫,后者是红肿的伤口。   虽说两人朝夕相处了一个月,但两个人其实也还是不太熟。   秦越这人话少,还有些闷,属于实干派,除了帮着江叙白背台词的时候话多一点,会跟他聊几句,一般时候俩人都不咋聊天。   相处这么久,江叙白只知道他今年28岁,当过八年兵,有个妹妹,不吃香菜,以及对演戏感兴趣。   后面两条还是江叙白自己观察发现的。   如果只是青紫伤痕,秦越不说,江叙白可能就不问了,可他腋下靠近后背的肋骨红肿破口,显然不是随便碰撞碰出来的。   联想到秦越这几天都在做群演,似乎还有动手的动作戏。   江叙白摸了根新棉签,挑了下秦越的袖子。   “你身上这伤哪儿来的?”   秦越抬眼看了一眼江叙白说:“不小心撞的。”   “撞的?”江叙白皱眉,“上哪儿能撞成这样?”   这分明是什么重物砸的,重物上还有尖锐的东西,所以造成了破皮的伤。   秦越没说话,也没有抬头面对江叙白,调整了一下包着冰块的棉布,随口道:“没事,不影响行动,也不影响干活。”   江叙白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出秦越的敷衍,也能感觉到秦越对他有些抵触。   可能是因为他对商砚的行为暴露了他的性取向,也有可能单纯是对他这个人不喜,所以也不屑他这不必要的关心。   “不影响干活吗?”江叙白有些不高兴,反问道,“你这几天没影响干活吗?”   这个干活自然不是简单的做事干活,是他作为助理该干的活儿。   江叙白知道秦越对演戏感兴趣,所以他被拉去做群演,江叙白默许了,偶尔因为拍戏耽误江叙白吃饭和休息,江叙白也没太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江叙白这个雇主当得太随意了,还是秦越觉得他反正这段时间没有戏份,闲人一个,饭菜吃食也有小厨房准备,没什么事儿要做。   这两天秦越回来得越来越晚,饭菜也没能按时给江叙白送过来,今晚还是江叙白饿急了,摸去小厨房才填饱肚子。   秦越沉默着没反驳,手上动作因为江叙白这话重了一瞬,江叙白疼得轻轻抽气,秦越又再次道歉。   江叙白晃着脚丫子,看红肿消退了一些,也就收回腿,没什么情绪地说:“谢总是让你来这儿给我当助理的,我对你也没有什么硬性要求,你私下去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你,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到我。”   “抱歉,这是我的问题。”秦越微微低头,保证道,“之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江叙白应了一声,问他:“你这伤,那姓张的给你赔偿了吗?”   秦越一怔,知道他瞒不过也就没否认。   “不是大问题,也不需要赔偿。”   江叙白笑了一声:“不仅是赔偿,你连群演工资都没拿到吧。”   秦越不说话了。   江叙白也没继续揭老底,摆了摆手说:“行了,给你放三天假,明天去县里拍个片子看看骨头,回来告诉我,钱不用你出。”   “不用了。”秦越连忙说,江叙白没理,甩下一句“用不用你说了不算,困了,我睡觉去了”,起身回屋。   秦越第二天没有去县里,而是去了片场,江叙白临时调整了戏份,下午的时候在山神庙有一场戏。   这场戏是个大群戏,本剧的露脸的主演基本都在,还有许多的群演参与。   江叙白因为脚疼,膝盖疼,所以是最后一个爬上山的。   他到的时候导演已经拍上了,江叙白和容悦以及其他几个认识的演员打了声招呼,就径自走到临时搭出来给主演们休息的地方,找商砚去了。   商砚正在化妆室里化妆,这场戏属于现在进行时,商砚饰演的鹿承金盆洗手之后,是个小学体育老师,为了隐藏他曾经的凶相,所以剧里他日常打扮都偏向斯文,总是浅色的运动服,又或者是T恤运动裤,不长不短的额发梳下来,压着一副无边的窄框眼镜。   江叙白过来敲门的时候,妆造已经做完。   商砚坐在镜子前头,抬眼看过来,和他在镜子里对视一眼。   江叙白不自觉滚了下喉结,心说他现在这人模狗样的禁欲感,可比昨晚拿着棍子威胁人的样子要斯文败类得多。   这时候商砚要是抽鞭子挥棍子让他衣服脱了跪下,讲不定他就愿意了。   江叙白在回味昨晚,商砚也在看见他那张笑脸的一瞬间,想到了昨晚。   让他意外也让他无奈的“昨晚”。   商砚说出口的那句跪下口吻不沉,反而很温和,可压迫感却实实在在的。   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在命令。   命令姜白,衣服脱了,跪下。   江叙白看着他,没有动作,没有说话,两个人短暂的陷入了僵持状态。   过了好几秒钟,见江叙白脸上仍然是一副蒙蒙的样子,商砚认为自己的目的达到,失去兴趣般收手,将压在江叙白喉结上的棍子移开。   那股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可江叙白却没让,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棍子尾端,拧着眉心,有些困惑地问:“你喜欢玩这种吗?”   商砚没说话,沉默应对。   江叙白歪着头啧了一声,有些为难地说:“那怎么办,我好像有点玩不来这个。”   玩不来最好,知难而退,趁早滚蛋,别再来烦他。   “那你可以走了,”商砚用力抽回棍子,语气淡漠道,“别再做无谓的纠缠。”   他话音刚落,江叙白便发出一声痛呼,眼眶瞬间湿了。   先前商砚说了好几次“跪下”,江叙白的膝盖始终都悬于半空,没有屈服。这回却因为商砚用劲儿拉棍子,给他带着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他这膝盖刚在窗台上磕了,疼痛还没缓解,又来一下,江叙白疼得心脏都有点不舒服了。   商砚动作顿住,神情却没有半点怜惜之色,冷冷地看着他腰臀用力,往后仰着直接一屁股坐地上,然后曲起双腿,伸手轻轻地揉着膝盖,委委屈屈地开始讲道理:“我怕疼得很,你跟我玩这个,要是打我,我讲不定会还手。”   商砚:“……”   “那你要是真想玩,只能我打你了。”揉好了腿,江叙白抬手用手背抹了下眼尾沁出来的生理性眼泪,小声说,“但我感觉我打你,你也是会还手的类型。”   真的服了。   如果现在是动画片,商砚的脸一定是黑色,并且头顶还有一连串的省略号和一大片的黑线。   这都不能表达他此时的无语。   比赶走穆楠,开窗看见江叙白爬上树试图偷窥时还要无语。   当时商砚当着他的面让穆楠进门,多少是有故意的成分在的,可江叙白这人的反应却是刷新了他的下限。   没脸没皮地爬树偷窥,英勇无畏地跳窗进门。   而当商砚用上逼退穆楠的说辞时,这人的反应仍然让他意外。   毕竟这种自尊心强且不吃亏的人,要么像穆楠一样无法接受,体面离开,要么就是直接拒绝,大骂变态。   若是他野心大于自尊,能忍着抗拒心来配合,那商砚也还有更恶劣的方式将人逼退,赶走。   可现在这人却委委屈屈地坐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跟他讲道理,想商量出一个大家都能统一的办法。   让商砚无法应对,也无法生气,先前的种种考量和作戏在这傻子面前都成了笑话。   “上床就上床,搞这么复杂做什么?”江叙白想了想,仰起脸继续说,“不过你要是真想玩,我也是可以配合的,但是你得下手轻点。”   说着江叙白重新伸手去抓他的棍子,将棍子抵在了自己的喉结上,告诉他:“这个力度OK的。”   他眼眶的水迹没完全消失,一双眼泪蒙蒙的,神情乖巧的仰头看着商砚,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以一个虔诚的姿势献出自己的最脆弱的脖颈。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章。   不是艾斯爱慕哈,长佩不让写,小商也没这个癖好,就是吓人的。 第22章   江叙白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非常容易激起商砚骨子里的凶性,和压抑的性激素。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商砚有了假戏真做的冲动,满足对方,又或是满足自己。   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手上不自觉加重力道,沉声问道:“你当我是在和你商量玩什么过家家游戏吗?”   喉结上传来的痛感让江叙白皱起眉头,他幅度很小地往后退了一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才说:“不是玩游戏,那是什么?”   商砚没有回答,也没有松手,目光仍旧危险。   而江叙白依旧仰着头,神色坦然没有后退,端的是一派天真和无畏:“你要真抽我,虐我,给我抽出好歹来,那可是犯法的,商老师我相信你是守法好公民,不会做这种事儿的。”   后面那话带着点笃定的笑意,商砚微微眯起眼睛,见这人脖子抵着木棍尖端,脸上却没什么痛苦神色,嘴角甚至抿着笑出了一点梨涡,他心下一怔,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小子看穿了。   商砚猛地将登山杖扔开,沉了语气:“做不了就滚。”   “别啊,我来都来了。”江叙白撑着地要起身,却因为疼痛身体踉跄,往前一载,两只手无意识地往前扑腾,一把抓住还没和他拉开距离的商砚,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江叙白轻轻咝气,脸上浮起些许痛苦神色,连忙将重心转移到左脚上。   方才跳窗户的时候,他不仅磕了膝盖,好像还崴了脚,因为膝盖太疼,他倒没注意到脚踝,这会儿猛然起身才因为疼痛发觉。   不等他活动脚踝确认严不严重,右手小臂忽地又是一痛,商砚隐忍怒气的一声“滚开”在头顶爆开。   视线下垂,江叙白的注意力这才回到了他伸出去的两只手上。   方才情急,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商砚稳住身体,抓的是衣服,没碰到身体,一只手处于悬空状态,另一只手却是抓实了,皮带扣下面,还有两根手指不小心戳到了腹肌下头。   指腹的感觉有点紧绷,还有点嗯……   江叙白不自觉动了两下,不等确认,眼前阴影一闪而过,接着喉结一紧,窒息感再次朝他侵袭而来。   商砚一把掐住了他的下颌,像抓小兔一样提起他的脸,语气危险地开口:“虐待你吗?不至于,但你要是继续纠缠,想上我的床,我不会满足你,但这根登山杖可以,要试试吗?”   面对商砚幽沉如深潭的眼睛,江叙白承认他感觉到了一丝畏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奇怪的平静,以及一种微妙的兴奋。   这样的商砚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透出一股子变态的恶劣,美神在这一刻变成恶神,暴力因子在逐渐觉醒,拉人入地狱,但也还是蛊惑人心的。   只是随着下颌上的痛感持续传来,江叙白却并没有感觉到呼吸困难,于是他又确认了另一件事。   他没有挣扎,对视几秒钟后,口吻平静地开口问:“你刚才,也是这么吓唬穆楠的吗?”   商砚冷冷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在吓唬你?”   或许是不满他转移话题,他五指用力,江叙白脸颊的肉被捏出了红印,疼痛开始蔓延。   “不然呢,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也没有这种兴趣爱好。”   他相信一个曾经因为被撞破手//淫而羞愧到脸色爆红,欲言又止地问他“你不觉得恶心吗?”的纯情男大,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江叙白笃定道:“你就是想像吓退穆楠那样吓退我。”   商砚手上的劲儿没松,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眼里有不满,也有烦躁。   江叙白知道自己猜对了,商砚就是在吓唬他,这家伙虽然变得死装,嘴毒,但内心仍旧是正直善良且洁身自好的。   这让江叙白感到了一点愧疚,于是他不再撒泼,也不再发脾气,口吻真诚地告诉商砚:“那我还是选留下。随便你对我做什么,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说来道歉是真心的,我之前不知道你生病了。”   掐在脖颈的手松了一瞬,商砚眉心却猛地拧起,江叙白连忙解释说:“谢总跟我说的,你不喜欢肌肤接触,是因为你有肢体接触恐惧症。”   “肢体接触恐惧症。”商砚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带着些许轻嘲,但江叙白这会儿没心情去揣度背后的含义,只能继续摆明自己的立场。   “我以后不会随便碰你。刚才也不是故意的,我脚好像崴了,所以没站稳,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也不要讨厌我。”   这番话江叙白说的真心实意,真心道歉,伏低做小,可商砚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商砚毕竟是影帝,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只要他想,江叙白这种演技为0的家伙,他可以轻易看穿,就像之前他种种娇柔做作一样,所以现在他也能看得出来江叙白没有说谎,也看得出来江叙白内心渴望。   不要讨厌他。   一个有些卑微的渴求。   可能是因为江叙白骨子里的真实是要强的,所以他同样真实的示弱,展露出他脆弱柔软的一点情绪就格外让人心软,商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过分。   毕竟画画那事儿,江叙白或许真不是处心积虑,而是帮朋友之后意外促成的一个巧合。   是他自己心性不坚,因为对方的触碰,浑身战栗,心起波澜。   况且当时江叙白是帮忙解决了问题,让拍摄能够顺利不是吗?   如果换了别人,商砚也会这么冷硬,用过分的言语对待他吗?   或许不会。   江叙白低头提裤脚给商砚看,他穿着拖鞋的脚踝上的确有一块红肿:“没骗你,是真的。”   商砚垂着视线没说话,片刻后,松了手。   江叙白抬手摸了下泛疼的脸颊,无法从商砚的神情看出他在想什么,却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在轻微的颤抖。   没等他细看,手指蜷缩握成了拳头,收紧,手背上绷出性感的青筋。   江叙白心下一跳,连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捡起那根登山杖,递给商砚:“你要真想揍我,那就揍吧,随你出气。但是别打脸,后天我有戏。”   商砚盯着他看了两秒,这张脸已经被他捏红了,更可怜了。   可他还是接过棍子,抬手一挥,教训小孩儿似的,啪的一声打在江叙白的屁股上。   没留手,这一声很响,也很疼。   江叙白挺尸一样僵直,捂着屁股,瞪着眼睛:“你真打?!”   商砚冷嗤:“爽了就赶紧滚。”   爽你个头。   江叙白在心里怒骂,却也察觉到商砚的怒气值正在下降,这时候不能硬碰硬,只能继续乖巧:“好吧,我踢你屁股一次,你打我屁股一次,咋们算扯平了,你不能再生我气了。”   屁股屁股屁股,商砚听得眉头直皱,用了很大精力才让自己没有去在意被江叙白揉来揉去的软弹屁股肉。   见商砚不表态,江叙白不放心,转过身翘着屁股对着他:“你打我这一下比我打你疼多了,肯定留印子了,你得答应我不生气,不然我不白挨了。”   商砚喉咙发紧,垂在身侧的拳头捏得更紧了一点。   “别发骚,赶紧滚。”   江叙白一愣,他属实是没想到商砚嘴里会说出这个字,蒙了好几秒,才不好意思地缩起屁股。   “那我当你答应了,我回去了。”   说着江叙白一瘸一拐地走向窗台,正当他撑着窗台往上爬的时候,商砚无语地喊了一声:“回来。”   江叙白眼睛一亮,很快扭头:“你要留我过夜啊!”   “……”   “我不想这里成为凶案现场。”商砚抬手指向房门,示意他从这里安全地滚蛋。   江叙白撇嘴,乖巧道:“好的,我保证安全回去,谢谢商老师关心。”   谁特么关心你了。   “安静地滚,别吵醒楼下的人。”商砚又说。   走到房门口的江叙白回头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做作地压低声音:“我知道,偷情嘛,得背着人。”   商砚几乎是从齿缝挤出的一声:“……滚!”   “好勒。”江叙白歪着脑袋探进来,抬手在耳边抓了抓,“商老师再见,商老师晚安。”   商砚闭上眼睛,听见一深一浅的动静逐渐下行,然后消失。   那个不断在他神经上蹦跶的混蛋离开了。   室内恢复寂静,可他却迟迟无法获得平静,激素汹涌,神经亢奋。   许久,商砚才睁开眼睛,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   脸颊柔软的触感似乎仍有残留,掌心灼热温度没有任何平息的迹象。   那股渴求的颤栗也没有消失,想要再次触碰,轻抚,捻摩,甚至于狎弄,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以此熨贴他内心真实的渴望。   肢体接触恐惧症?   商砚发出一声嗤笑。   如果只是恐惧的话,他也不必活得这般艰难了。   不必对江叙白的触碰避如蛇蝎,又食髓知味,饥渴成瘾。   “姜老师有什么事吗?”李北没有情绪的声音响起,打断两个人的想入非非。   “来看看商老师,”江叙白冲他笑了笑,直接走向商砚,然后抬手丢了个东西丢到商砚怀里,“给你的。”   李北刚想去拦,就见商砚直接伸手接住了,是个西红柿,新鲜的,用保鲜膜缠得严严实实。   “我助理洗得干净,可以直接吃,”江叙白自来熟地靠在梳妆台上,笑眯眯地说:“我是不是很贴心,没有碰你,也没有碰西红柿。”   “……”   商砚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江叙白,把西红柿放回桌上:“你别搞这些有的会的,会更贴心。”   “那不行,说了是真心道歉,怎么好半途而废呢。”江叙白乖巧地说。   商砚知道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懒得纠缠:“OK,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gu——”   “真的?”不等商砚说完,江叙白就开口打断他,皱眉做出苦恼状态,“可我怎么感觉你的气还没消?得等你什么时候不跟我说滚了,才算是真的消气吧。”   商砚咽回那个到嘴边的“滚”,嘴角微微勾起,朝着西红柿抬了下下巴:“这我收下,你可以回去了,”他强调,“圆润的,转着圈,回去。”   “好勒!”江叙白笑着弹直身体,抬手在耳朵边抓了两下,“拜拜,一会儿见。”   李北震惊了,不明白为什么一晚过去,姜白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这么活泼开朗自来熟,有种不要命胆大妄茶。   商砚呢?他对江叙白的态度也突然大转弯,好像没那么反感,反而有几分无奈,让俩人间的气氛从之前冷漠疏远变得平和……暧昧。   而且,怎么好像他砚哥是被拿捏的那一个?   李北看着那颗缠着保鲜膜的西红柿,想到了今天早上出现在商言的床头柜上,那个用糖果盒子装着西红柿。   而在糖果盒子旁边,放着一个小药瓶。   商砚的病具体是什么情况,李北其实也不清楚,但他知道商砚抗拒身体接触并不是单一的心理疾病,还有生理上的基因病,因此需要服用好几种调整不同激素的药物。   而那个小药瓶,则是他已经停药许久的己烯雌酚片。   对他的作用是缓解性冲动,抑制亢奋型性饥渴。   【作者有话说】   呜呜这篇文有点凉,bb们多多评论给点海星鼓励一下梦里长吧(>人<;) 第23章   进入工作状态,商砚就完全收敛了自己脸上的冷峻神色,变成戏里那个在阴郁和温和之间来回切换的鹿承,和追着他来的小警察缠斗在一起。   招招狠戾,拳拳到肉,直到他用一个帅气的过肩摔将警察摔倒在地。   “咔——”   随着导演开口,这场发生在半山腰的武打戏份收工。商砚拍了拍手上沾上的泥土,走过去拉了一把被他掀翻在地的周呈。   “得罪了。”商砚说。   周呈笑着说了一句:“嗐,都被你揍习惯了。”   他演的是个刚上任的新兵蛋子刑警,和商砚的对手戏很多,这话说得倒也不假,俩人相视一笑,周呈便去准备特效妆。   李北递来水杯,商砚喝了两口水,便被导演叫过去看监视器。   俩人就着刚才的戏份聊了聊,导演说这几天要赶个进度。   村里过几天要准备三年一次的山祭,因此他们要在山神庙取景的话,就得在这几天赶进度拍完,不然耽误后面他们转移到县里的安排。   只是事与愿违,山崖边的戏还没拍完,就有个导演助理慌忙地从山上跑下来,带来个坏消息,说是有村民过来闹事,不让他们进山庙里拍摄。   徐导沉了脸,一边问是怎么回事,一边跟着往山庙走。   商砚见导演助理面露难色,支支吾吾,意识到事情恐怕不好办,所以识趣地离开了。   剧组决定在绿园村取景时,村长是很乐意将山神庙以及一些公开区域借给剧组取景,不收费,当这是行善,也是宣传。   可后来拍了几场戏之后,因为剧组的道具不结实,给山神庙里的神幡砸坏了,这对村民来说可不是好兆头,村里便有些不满,赔偿还没谈好,守山神庙的老人又知道剧组接下来还要在山神庙里拍一场激情戏。   这在信仰山神的村民眼里可是大不敬,加上绿苑村三年一次的山祭盛会快要举办,村里的老主祭和守山老人便不打算让他们继续在山神庙取景,省得耽误事儿。   这事儿前几天就闹出来了,那叫张鹏的剧务去交涉过几次,不过没什么效果,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闹起来了。   徐导到的时候,村长和村里的负责山神庙事宜主祭老爷都来了,面对两个老人,徐导亲自过去交涉一番,也没能将事情平息,提出付酬劳也不行,双方僵持不下。   张鹏恼怒之下放了几句狠话,说什么“给脸不要脸”、“老顽固不识抬举”之类的话,村长和主祭气得不打算再跟他们谈,甚至都要把他们放在山神庙里的东西往外扔。   眼看着今天的戏要拍不成了,徐导一脑门官司,气得把张鹏凶了一顿。   张鹏也气愤骂道:“我看这群人就是想讹钱,一个破雕塑又不是不赔,拍完了自然会解决,再说了,本来说好免费借给我们用,我们给他们宣传,现在拍一半反悔,妨碍拍摄,这不明摆着想让我们花钱了事,还装什么清高不要钱,放他娘的狗屁!”   “你闭嘴!”徐导喝道,将手里的分镜剧本猛拍在桌上,“不该给的钱你没给,该给的你给了吗?你拖欠村民群演工资又是怎么回事?”   每天两三百人,前后拍了三四天的戏,这工资可不是小数目。   “这也不能怪我啊导演,道具损耗严重,经费紧张,群演工资只能等谢总那边投资款到了一起结,谁知道他们今天会来闹事。”张鹏在心里暗自骂了句脏话。   这事儿前两天就在闹,他私下明明和村支书谈好了,说好拍摄结束再谈赔偿神庙的事儿,他已经哄的谢总那边的负责人愿意提前打款,钱到手,他就能结清欠的款,周转开。可谁知道,那边刚要延迟打款,这群刁民就跑来闹事,跟约好了似的,一股脑给所有事儿捅上了台面。   看见手机上来自自家姐夫,也就是执行制片的电话,张鹏心如擂鼓,脸色白了又白。   徐导亲自给谢霄打了电话,结果得了几句敷衍,说是会尽快,但最快也要到明后天了,眼下矛盾激化,村民那边半步不退,甚至都不肯好好谈,谁去都没用。   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江叙白忽然过来跟徐导说,他有一个想法。   徐导问:“什么想法?”   江叙白说:“我觉得可以让商老师去试试,村长家那个叫格桑的小姑娘是他的粉丝,我看小姑娘也在也,商老师去试试,说不定能不能缓和一下关系。”   徐导一听也有道理,便扭头去叫商砚。商砚没有拒绝,目光淡漠地掠过江叙白,然后抬步朝着山神庙走过去。   担心一会儿拍摄穿帮,所以商砚还是先前那场戏的打扮,脸上和衬衫上赃物没清理,脸上画了几道伤口,打碎的眼镜摘掉之后,禁欲的气质便被打破成了战损破碎感。   两分钟后,商砚走了出来。   面对徐导一脸期待,商砚偏过脸,轻咳一声说:“不行。”显然他这副惨兮兮的模样没能引起怜惜,倆老头照样不留情地给人赶走。   徐导大叹气,江叙白则抿着嘴唇忍笑,听见周围的人都在议论还能找谁去当说客,不说把事儿解决,就是能缓和一下气氛也行啊。   江叙白想了想,看向容悦所在的方向说:“容老师,你之前好像去村长家里吃过饭吧,想来关系应该不错,要不你去试试?”   “啊?”容悦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帮格桑放了次羊,没什么交情的。”顿了片刻,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导演,我觉得倒是可以让姜老师的助理去试试。”   “谁?助理?”徐导诧异地看向江叙白。   江叙白也露出茫然的表情看着容悦:“我助理怎么了?”   容悦说:“之前我听格桑说过,说是秦助理帮忙当群演的时候,好像为了保护山神像受了伤,村长和守着神庙的老爷爷对他印象应该挺好的,现在让秦助理去试试,讲不定能缓和一下。”   江叙白眉心轻蹙,看向自己身边懵逼的助理:“所以你那伤是这么来的?”   “其实也不——”秦越突然被所有人注视,有些不适和尴尬,下意识开口解释。   然而没等他说完,江叙白抬手按在他肩膀上:“那要不你去试试吧,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导演,可以吗?”   美人计都用了,再来一次挟恩图报又有什么关系?所以徐导点了点头,让秦越去试试。   话赶话说到这,秦越也没再推拒,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叙白,然后走向村长所在的地方。   “容老师,”江叙白走向容悦,用他以为很小声,但离得近的人都能听清的语调问,“你跟我说说我那助理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啊?要不是我昨晚偶然看见,都给他瞒过去了,他后背那块口子还怪深的,伤了有几天了,这闷葫芦不讲也不好好处理。”   容悦叽里咕噜地说了。   就是前天的事儿,有块布景板没定牢,有个小哥在拍打戏的时候撞上去,给布景板撞倒了,秦越正好和一个小孩儿站在神像边上,下意识抬手挡一把。   那背景板不算重,不至于将神像撞倒,但肯定会刮花,所以秦越这一手救了那小孩,也救了那神像。   “当时陈副导演让他去医院看,回来找后勤报销的,他没去吗?”容悦问。   “没呢。估计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事儿多吧,毕竟之前因为厨房的事儿,张总……”说到这江叙白瞥了一眼一旁抽烟的张鹏,意味深长地适时住嘴。   张鹏听见了,立即骂了一句:“你在那指桑骂槐说什么呢?!你助理不去医院,还能怪到我头上?”   江叙白也不怕他,明着阴阳:“我没这个意思啊,可能秦越就是觉得您这群演工资都给不出来,医药费他不好意思要吧。”   张鹏当即要跳脚。徐导烦躁地喝了一声“够了”,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江叙白后面这几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自己助理好心帮忙却受了伤,工资拿不到,受伤也没人管,不满是很正常的,徐导没有苛责江叙白,只是警告地看了一眼江叙白,说:“你助理受伤的事儿回头再说,现在都消停点。”   挨了训,江叙白老老实实“哦”了一声闭嘴。   秦越已经进去了好一会儿。等在外头的人开始议论为什么还不出来,有人说这秦助理说不定还真能说服那俩老头,不然怎么还不出来,然后得到张鹏叼着烟的一声冷哼,说导演的面子人家都不给,除非钱给够,他还真不信一个小助理能解决问题。   可是打脸就是来的这么迅速。   又过了五分钟,秦越走出来,叫了一声导演,说村长愿意再谈谈。   徐导顿时松了口气儿,拍了拍秦越的肩膀:“小秦是吧,你那伤明天去医院看看,别拖了。”   秦越还有些蒙,点点头目送徐导走进神庙,扭头就见张鹏僵在原地,三角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火冒三丈的目光,直到他手里捏着的烟灰掉下来烫着他的肥肚皮,这人才像个猪八戒一样跳脚拍肚子。   秦越没笑,反而很礼貌地跟他点头示意,张鹏气得脸变成了猪肝色,却又不能发作,还得捏着鼻子咬牙切齿地跟他道谢。   江叙白蹲在石头上,手里玩着一根狗尾巴草,欣赏这小丑跟他助理低头,眼角眉梢都挂着愉悦。   少顷,他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扭头看过去,便对上商砚漆黑如墨的目光。   又沉又轻的,江叙白当即朝他笑,一脸明媚跟讨好,然而商砚却是不高兴似的别开脸,不看他了。   欸?   这是什么意思?   江叙白歪着头喊了一声商老师,从石头上跳下来跟过去,晃着小草小声问:“我又那里惹到你了吗?”   商砚目光微侧,静静地看了他两秒,似笑非笑反问道:“你说呢?拿我给你助理当陪衬?你倒是好算计啊。”   “我不是我没有,”江叙白一脸无辜,“我算计什么了啊?”   商砚冷笑一声,迈着长腿甩下他径自离开了。   “……”   江叙白困惑地挠了下耳朵。   这就又生气了?   耍大牌的娇宝宝,要时时刻刻哄着是吧。   【作者有话说】   小商就喜欢小白哄着自己,是那种追到老婆以后,埋颈子沉默着撒娇的类型。 第24章   徐导和村长等老人谈了一个小时,这戏总算是能继续拍下去了。   前前后后耽误了两个多小时,都要日落了,徐导只好将一部分演员的戏份取消,只留了商砚和周呈,拍了接着半山腰之后的戏份,其他人就先收工下山。   好在两位演员的状态没受什么影响,结束第二场戏份之后,导演看着监视器,指出几个细节点,让周呈眼神的凶狠劲儿收一点,之后的细节处理按照这个情绪更合适。   商砚没怎么听,他余光的墨绿山林间多了一抹灰色身影,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会儿正值日落时分,云层很厚,霞云被一抹厚重的乌云贯穿,压着灿橘色的太阳,抿出一道道狭窄橘芒,天空像个黑麦配流心馅儿的三明治。   三明治下边是层峦叠嶂的山林,应该下山离开的江叙白非但没下山,反而继续上山,这会儿正站在一处露出的峭石上,身后的不远处还站着格桑和容悦以及姓秦的助理,三人站在石台另一边的安全范围,只有江叙白一步步靠近石台边界,面对着悬崖深山。   雾霭蒙蒙,山风狂啸,距离有些远,商砚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低着头凝视悬崖底下,衣裳被山风吹得鼓起飘飞,好像要随着风跳下去似的。   刚这么想着,那人还真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山间,商砚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但见另外三人神色安然,他那口气又暗自吐出。   “商砚,跟你说话呢。”导演出声叫他,周呈已经不在旁边了。   商砚收回余光,大脑复盘,想起方才导演说的是:“我还是倾向于让姜白来画祭文的戏,会更流畅,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上回在导演屋里,商砚答应可以拍,但画画的人得换掉。导演说让他想想,此刻再次提起,想来想想的结果是他觉得姜白最合适。   商砚知道徐导对自己的作品要求高,一而再的,他也不好再拒绝,遂点头:“那就这么拍吧。”   周呈的妆补好,导演招呼商砚继续拍摄。   走回镜头前,商砚复又看了一眼山间,如他所想,江叙白没有想不开跳崖,不多时便从山崖另一侧爬上来,手里多了一支殷红的花束,除了走路有些轻微的跛,没什么别的异样。   半小时过去,这场戏顺利收工,商砚回到庙里的小隔间,让李北给他卸掉伤痕妆,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侧面窗户忽地响起“笃笃”声。   闭目养神的商砚睁开眼,侧眸就看见江叙白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缝,他往里头看了一眼,直接将窗户拉开,笑着说:“收工了啊。”   李北停下动作,有些不悦地问他:“姜老师怎么还没下山?”   江叙白张嘴说瞎话:“我等商老师呢。”   知情的商砚在心里呵呵,不知情的李北警惕问他:“等砚哥做什么?”   江叙白朝他笑了笑,示意他放松,然后看向商砚,同时他背在身后的手忽地绕出来,递过来一支又大又热烈的映山红。   “我看这花开得不错,就带回来了,”江叙白说,“正好恭喜你今天顺利收工。”   商砚:“……”   虽已到了四月份,各种鲜花都逐渐开放,但鲜少有开得这般热烈的花,仿佛已经到了盛春之际,张扬舞爪的绽放自己的颜色。   商砚没有收下的打算,也没说话,视线停在江叙白被花遮住,只好歪着头看过来的脸上。   赶不走,也吓不退,怪烦人的。   他不讲话,李北替他讲:“用不着,砚哥要是收工就收花,那这整座山上的花都不够收的。”   江叙白也不恼,笑眯眯地说:“那我这肯定也是山上最好看的一支,我特地选的呢。”   李北:“……”服了,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商砚还是没说话,甚至再次闭上了眼睛。   江叙白手都有些酸,搭在窗台上借力,有些无奈地说:“商老师,你别生气了,我真没拿您给我助理当陪衬的意思。”   商砚撩起眼尾朝他瞥了一眼,江叙白继续说:“我当时真的只是想帮忙解决问题来着,免得耽误咱们拍戏是不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助理能真给村长说通。”   商砚轻嗤道:“你是不是觉得就你自己很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江叙白:“……”我可没这么说。   商砚的眼睛很漂亮,眼型狭长,黑如点漆,浓眉一压,目光便带出几分矜贵的审视,不轻不重,却很有分量。   加上这话语气并不客气,江叙白和他对视片刻,便知道自己这次被看穿了,没必要用没有的演技去演多余的解释。   他的确是故意让导演叫商砚出面,也知道商砚出面解决不了问题,甚至这次闹到台面上的大矛盾有一多半都是他主导的。   至于目的,一半是为了叫张鹏吃瘪,另一半也是解决剧组的问题。   拖欠工资的事儿,江叙白其实最开始没想管,毕竟执行制片是张鹏的姐夫,会给他兜底,不至于最后真的不发工资,但是这人连演员受伤也不管,就有些过分了,更何况这受伤的演员还是他江叙白的人。   自那回在小厨房的交锋之后,这张胖子没少找事儿,秦越做好辣椒酱之后,也不是没动过心思把小厨房夺回来,后来还是谢霄的到访让这人消停。   张胖子碍于谢霄,不敢真的对江叙白怎么样,对秦越就不一定了。   不管秦越这伤是不是有对方故意报复的成分在,总归是影响江叙白吃饭了。   所以他让谢霄晚几天打钱,又借着谢霄的名头先让格桑牵线,让他和村长以及守山神庙的祭守先谈了一次。   “其实主要还是那个过来谈话的张总态度不好,他骂主祭爷爷老古董,封建残余什么的,村里人都很生气,我阿爹也不好做。”格桑说,“阿爹本来还打算邀请你们一起参加山祭,说是让你们感受一下这边的风俗,也能给村里宣传宣传。”   江叙白想了想问:“那姓张的去谈的时候,有说要给钱吗?”   “说了的,不过主祭爷爷还是没答应,他说那点钱别说山神看不上,就他也看不上。”   所以说到底还是钱就能解决问题,但偏偏张鹏现在给不出钱,还趾高气昂。   于是江叙白有了个可趁之机,顺带让秦越在导演面前漏了个脸。   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商砚肯定没法看出来,但当时江叙白故意跟容悦聊起秦越受伤的事儿,估计在场的好几个人精都看出来了。   江叙白叹气:“别人傻不傻我不知道,你可一点不傻,太聪明了,聪明得我五体投地,顶礼膜拜。”   他拿映山红叩首,做出膜拜姿势,半真半假地讨饶:“我知道错了,以后必不再犯,原谅我吧。”   商砚被可爱到,又不承认,嘴硬吐槽:“演技不怎么样,嘴皮子倒是厉害。”   “你怎么知道?”江叙白问,“你亲过啊。”   “……”   商砚目光停在他嘴唇上,说:“抱歉,我不吃猪嘴。”   “……”江叙白嘁了一声,用花指着商砚:“你人身攻击!”   商砚:“嗯,也不吃公鸡。”   李北本来很震惊商砚对江叙白的态度像打情骂俏,在心里腹诽江叙白不要脸,结果听见商砚这话直接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江叙白更气了,狐狸眼都瞪圆了一些,没注意到商砚抿着的嘴角几不可查地上扬些许。   猪鸡,猪你奶奶个腿的鸡!   又不是没吃过!   呸呸呸!   江叙白在心里一通腹诽,收回手里的花,转身就走:“不给你了,没品,太没品。”   “等等。”商砚忽然开口。   江叙白矜持地停住,扭头看回去,然后就看见一道红色残影朝自己飞过来,他连忙伸手抓住。   正是他上山之后送来的那颗西红柿,原模原样,一个指纹都没多。   “这个也一起拿回去。”商砚没有情绪地说。   江叙白心头一堵,盯着商砚看了两秒,又反手更用力地扔回去:“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这么没品的事儿我不干。”   商砚接住东西,没开口讲话,安静地看着他。   就在江叙白以为对方要说什么“那就扔掉,我不吃垃圾”之类的话时,商砚用平静的嗓音说:“那花也留下吧。”   【作者有话说】   嗨呀,别扭小商。(其实大多数时候小商都是在气自己,不能平静面对小白(_)   现在嘴硬以后有他后悔的嘎嘎嘎 第25章   剧组和村里暂时达成了统一意见,在不影响山祭的前提下,可以继续让他们在山神庙取景。   于是接下来几天,剧组集中拍摄山神庙相关的戏份。   其中就有导演新加的第二次画祭文。   江叙白收到消息的时候着实有点小意外,上回因为这出戏,他给商砚得罪了,俩人“大打出手”,没想到还要再来一回。   在剧组待了这么久,江叙白也多少能感觉到,商砚地位很高,要修改他的戏份,导演必须要提前问过才行。   商砚竟然同意了?不担心他心思龌龊了?   回味一番上次在商砚身上画图的场景,江叙白脑门发热,思绪却是很清醒,直觉这怕不是什么鸿门宴,商砚擎等着收拾他。   所以这回江叙白乖得不得了,出门前做了好一会儿仰卧起坐,试图甩掉多余的精力,让自己无心起色心,甚至在爬山的时候,他还带着耳机听了一曲《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满脑子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哼哧哼哧地爬了一小时山,江叙白到了片场,喘着粗气觉得自己早上的运动很多余,这爬山已经累得他脑袋空空,画都不想画了,只想躺着。   这场戏除了江叙白和商砚以外,还有另一个主角,就是扮演改头换面的鹿承真弟弟的穆楠。   通过寥寥几句台词的剧本,加上导演讲戏内容,江叙白大致推断这出戏是真弟弟借着度假回村,机缘巧合下出手帮鹿承画祭文,参与祭祀仪式。由此勾起鹿承回忆,在幻想与现实之间拉扯,隐约猜出真弟弟的身份,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交锋。   得,上回是给孙老头当手替,这回是给穆楠当手替。   江叙白在心里翻白眼,感叹他这当替的一生。   这是继翻窗那晚之后,江叙白第一回和穆楠正面碰上。   穆楠还是和之前一样,挂着温和的笑脸,周到地和每个人打招呼,对待商砚也一如从前,喊“砚哥”,但江叙白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声“砚哥”,比之前少了一点的亲昵,多了一丝客气。   想来穆楠送酒道歉的那晚不是个愉快的夜晚,商砚用了手段,或威胁或恐吓,总归是让穆楠止了心思。   少了个对手,江叙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可能是因为他早就隐隐意识到商砚对穆楠没那意思。   商大明星或许真的转性喜欢柔弱小白花,但显然不是穆楠这朵小白花。   这场戏的主角毕竟是穆楠和商砚,起笔要由穆楠开始,穆楠和导演确认好站位灯光,对江叙白说:“一会儿还请姜老师多指教,我没画过,你得费点心思帮我了。”   江叙白冲他笑笑:“没事儿,你有手就行,拿支笔蘸点颜料画几道直线,剩下的交给我,我会看着找补的。”   穆楠笑了笑说:“好的。”   待商砚准备完毕,跪坐在神像之前,穆楠站在他背后开始落笔画直线。   江叙白站在一旁看着,随后便发现商砚今天状态似乎不错。除了最开始颜料落在皮肤上时出现了些许僵硬,之后他的皮肤都还算松弛,鸡皮疙瘩也很轻微,可以忽略不计。   起笔镜头拍摄完毕,穆楠就退开来,换江叙白上,他就着穆楠画的竖线,开始勾勒图腾形状,整个片场都安安静静的,商砚低眉敛目沉默不语。   一直到线条勾勒到他的肩膀,江叙白出现在他身侧,可以看见他的脸,商砚才侧眸看了他一眼。   此时镜头已经移开了,江叙白便开口跟他讲话:“你今天状态挺好的啊,是不是有了上次,这回适应多了。”   商砚不咸不淡地说:“你好好画,我状态会更好。”   “……”   “我哪有不好好画?”江叙白小声嘀咕,“别说的好像我满脑子都是坏心思似的。”   商砚眼尾瞥过来,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像笑又不像笑。   江叙白是真的没心思去想有的没的,毕竟今天不是在封闭空间,四周全都是摄像头,他都没敢上手画。   线条勾勒到腰侧位置,导演让江叙白下来,换穆楠上去接着画,他需要捕捉商砚审视穆楠的画面。   腰侧的祭文算是最为复杂的部分,且因为位置刁钻,不太容易画,特别穆楠还是个不会画画的人,所以他画笔落上去,颜料便超出了该填色的区域。   导演没叫停,穆楠便自作主张,伸手想要用指腹擦掉多余的颜料。   指腹碰上皮肤的一瞬间,穆楠便察觉到商砚眉心轻蹙了一瞬,腰侧肌肉也跟着紧绷,他动作一顿,指腹未能抹掉那点颜料,反而破坏了一点图腾线条。   导演喊了声“咔”,穆楠连忙道歉:“抱歉,我画错了。”   商砚垂眸看了一眼腰侧,敷衍地应了一声,跟导演一块扭头看向一旁的江叙白。   江叙白闲庭信步地走过来,蹲在商砚面前,用不知道从哪里拿过来的毛巾,一点一点擦掉那处失误。“没事,能救。”   他动作很轻,毛巾竟然还是温热的,擦在皮肤上是很舒适的感觉,像是把掖进脖颈的衣领翻出来的那一瞬间。   商砚眸光微动,没有制止他的行为。   直到江叙白不经意抬眼,撞上他黑沉沉的目光,视线交汇,有无形而微妙的波动一闪即逝。   手里的毛巾彻底变凉,商砚开口问他:“擦好了吗?”   “好了。”江叙白笑了一下,站起身退开些许距离,拿起画笔,继续描绘那处的图腾。   这位置的确不好画,江叙白有些迟疑,却没有像上次那样用手涂抹,而是换了两三次不同尺寸的笔,才将这出描绘完成。   粗粝的画笔混着粘稠的颜料不断地碾磨肌肤,或轻或重的触感点落,是很细微的摩擦,却引起了并不轻微的颤栗,那处皮肤逐渐升温,泛起了薄红。   商砚喉结滚动,目光不知何时停在了江叙白的脸上,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低垂,眼神清澈专注,除眼前图腾之外再无杂念。   不多时,江叙白停了笔,商砚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江叙白没有继续画,而是去问导演还需不需要拍画腰侧祭文,如果不需要,他先将这几处最为复杂的画好。   得到准许之后,江叙白复又回到商砚身边,告诉他,自己要从右侧腰肌继续画。   画笔再次落下,江叙白重复之前的动作,大抵是因为这半边身子还是空白,所以他费的时间更久,也靠得更近,呼吸喷洒在皮肤上,让温度失衡,也让隐蔽的渴望开始蔓延。   在江叙白第二次更改画笔的时候,商砚目光掠过他轻蹙的眉心,开口说:“你用手吧。”   “嗯?”江叙白抬眼看向他。   商砚说:“用手画。”   江叙白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商砚竟然会主动要求他上手摸?   “我可以吗?”他确认了一遍,“碰你。”   竟然这么乖。   商砚错开眼,语气硬了些许:“画吧,别浪费时间了。”   既然他都主动邀请了,江叙白也就不为难自己了,直接掐住商砚的腰侧,用大拇指指腹将体温染烫的颜料揉捻均匀。   指腹的触感和画笔的触感截然不同,手指既温热又灵活,明明只在那一小片肌肤游走碾磨,却给商砚一种被摸遍全身的错觉。   商砚眸光倏然一沉,放在膝盖上的手收拢握拳,遏制住了神经末梢因为过度兴奋而产生的轻颤。   好在江叙白今天非常乖,并没有刻意拖延,很快就收了手,换上画笔继续专注描绘线条。   在画到靠近臀线附近的时候,他凑到商砚耳边小声说:“这里还能用手吗?”   商砚斜了他一眼:“别得寸进尺。”   江叙白撇嘴,老老实实拿画笔点图。   摄影机持续运行,或许是为了在情敌面前实力装逼,又或许是想在商砚面前保持正经,江叙白今天状态挺好,他画画的戏份基本上都是一条过,没出岔子。   后来穆楠也聪明了,问导演自己是否可以假画,借位拍摄,免得破坏了图腾画面,导演想了想,答应了他的要求。   一个多小时后,商砚背后的图腾完成大半,导演让他们稍作休息,起来活动活动。   商砚回到了他专属的小化妆间,江叙白小跑着也跟了过来。   “姜老师有什么事儿吗?”李北站在门口,略带着些警惕。   江叙白清了清嗓子,说:“是有点事。”   见商砚也看过来,江叙白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我看导演这意思好像是要全程都拍,画前面也要拍,我就想着过来先把那什么给画了,你觉得呢?”   李北没听懂,看着江叙白,皱眉问:“什么那什么啊?要怎么画应该要听导演的吧,你擅自做主不好吧。”   江叙白没理他,只看着商砚。   对方上身未着寸缕,俩人距离拉开,江叙白真的很难不去看他胸前那两块点着一抹粉色的大寿桃。   一瞥又一瞥,想看不敢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两块肌肉好像轻轻弹动了一瞬,勾引人似的。   不等他细看,商砚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有些沉的“嗯”,然后转身对李北说,“小北,你去帮他把颜料拿进来。”   【作者有话说】   小商开始暗戳戳满足自己。 第26章   李北嘴唇微张,愣怔着点头出去了。   不多时,工具到齐,江叙白重新提起画笔,站在商砚面前。   可能是羞赧,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小跟班李北被商砚打发出去,于是狭小的室内只剩商砚和江叙白两个人,一站一坐,静默相对。   江叙白收敛思绪,做了个深呼吸,默念一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提笔从商砚的肩膀开始勾勒祭文。   随着一笔笔祭文成型,江叙白心思逐渐宁静,想起这似乎是重逢以来,他和商砚之间氛围最平和的一次,没有剑拔弩张的恶语相向,也没有冷漠的拒人千里,虽然没有开口交谈,身处沉默中却也不尴尬。   商砚的脸色虽然有些冷,但那些冷并不是针对他,而是因为不适应颜料堆砌在身上,洁癖不适应很正常。   “商老师,”江叙白主动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商砚撩起眼尾,未置可否。   江叙白便当他默许,直接问:“你为什么会有肢体接触恐惧症呢?这个病是先天性的,还是,后天有什么诱发原因?”   商砚抬眼看过来,目光让人捉摸不透。   “你怎么在这待着,砚哥呢?”傅途走过来,看见李北蹲在神庙侧门的石头上扯野草。   李北朝着化妆间抬了下下巴。傅途要进门时,李北却开口拦了一下,让他先别进去。   傅途以为是砚哥在休息,结果李北却说里面有别人。   “谁啊?”傅途疑惑道,“姜白?”   对于这人一下猜中,李北愣了一下,有点不高兴地说:“你也发现了是吧。”   “啊?发现啥了?”傅途也不问姜白在里面做什么,跟着蹲在李北旁边,门神一样守着门。   李北无语,睨了他一眼说:“发现砚哥对姜白的态度不一样。”   傅途想了想说:“好像是有一点。”   李北看了一眼远处的穆楠,叹气似的说:“我一开始还以为姜白和穆楠一样,后来发现是我想错了,这俩人从头到脚哪哪儿都不一样。”   “你这不废话吗,”傅途笑道,“他俩又不是双胞胎,咋可能一样。”   李北真是服了这直男癌晚期。傅途摸着下巴又说:“顶多就是有一点像,就你说的那个绿茶。”   确实都挺茶的,可就是因为这一点相像的茶,反倒让商砚对姜白容忍度多了一些。   李北嘁了一声,用力丢掉手里的草屑。   能在商砚身边待这么久,李北多少对商砚的喜好有所了解,所以察觉到商砚对姜白态度缓和,他很惊讶,但又没那么惊讶。   原因有二,其一是商砚不喜欢和心思深的人打交道。   虽然身在娱乐圈,名利场,但他并不喜欢名利场里各种惺惺作态,懒得去猜对方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什么时候在演什么时候不是在演,也极少会这么行事。他的家族背景,圈内地位足够让他抛开这些虚与委蛇的行事风格。   而他不张扬是因为他习惯内敛克制,所以看起来温和好脾气,但其实内里既孤傲又冷淡,还特别嫌麻烦。   姜白和穆楠这样心怀不轨的绿茶,就都是麻烦。   可这俩麻烦却因为有了对比,倒显出姜白的几分不一样来,他更简单,更容易看穿,他的茶和演都太假了,反而有几分“我懒得演,你将就看”的真。   你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在演,也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骨子里真实的倨傲和随性。   而穆楠太过周到,看不出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反而会让人有种打棉花的烦躁感。   讲难听点就是不叫的狗比会叫的狗危险,应付起来要费的心思也更多。   “至于另一个原因……”李北拧眉沉吟,没把握的猜测还没说出来,傅途忽然说:“这我知道。”   “啊?”李北惊诧,“你知道?”   傅途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因为那个穆,他是方总的人,这事儿砚哥早知道了。”   八卦从天而降,李北把自己的猜测抛开,瞪大眼睛:“那我怎么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傅途摸了下鼻子,说穆楠来找商砚道歉的那晚,他起夜不小心听到两人谈话了。   那晚傅途和李北因为出差都有点感冒,休息得早,商砚怕在楼下打扰他俩休息,所以让穆楠上了楼,并且没关房门。   对话就这么传了过来。傅途听见穆楠又一次暗示自己可以为商砚做的事儿有很多,希望能有一个机会留在他身边。   而商砚对此的反应,是一句毫不留情地讥讽:“方竞满足不了你吗?让你想来爬我的床?”   穆楠大抵是没想到商砚知道他和方竞的关系,也没想到商砚会近乎羞辱地戳穿,于是他只能狼狈离开,暂时止了心思。   李北顿时了然,难怪穆楠消息灵通,资源多多。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李北叹气。   “那你要说什么?”傅途以极其肤浅的视角揣测,“因为姜白长得更好看?”   李北无语地瞪他,傅途无辜道:“难道不是吗?碰甭管同性恋,异性恋,喜欢更好看的不是很正常?”   “呵呵,”李北翻白眼,“你以为砚哥跟你一样肤浅吗?你不如说是因为他叫‘姜白’呢。”   傅途:“嗯?叫‘姜白’怎么了?”   李北没说话,沉默了足足有五六秒,才轻声说:“砚哥生病之后,在接受第二阶段治疗的那段时间,也就是《交换生》快拍完的时候,我经常听到砚哥夜里做梦喊了一个人的名字,有时候叫‘小白’,有时候叫江什么白的。”   “然后每次醒过来,他都是低气压,要么冷水洗澡,要么冷水吃药。”   吃戒断成瘾的药,吃调整激素抑制性冲动的药。   之后治疗有了成效,商砚睡眠变好,很少会在做梦,可这几天,他睡眠不佳,多梦多思,又开始吃药了。   这个病是先天性的,还是有什么后天诱发原因吗?   商砚没回答,静了片刻,反问:“为什么好奇这个?”   “因为,我有个发小,也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不过他只是因为性格比较i,没那么严重,不会应激,一碰就发脾气。”江叙白说到这顿了顿,义正言辞地声明,“我没有阴阳你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这个病怎么会这么严重,你别误会我。”   商砚不错眼地盯着江叙白,漆黑的眸光带着审视的压迫感,看得江叙白心里毛毛的,想着不会随便问问你又应激要生气吧。   出乎预料的,商砚没生气,他反而勾了下嘴角,有些似笑非笑:“你猜。”   江叙白嘴角抽抽,下意识接话:“猜对了你就告诉我是吧。”   商砚不置可否,轻笑了一声,神色有些冷。   江叙白忽然觉得他身上那点微末的轻松消失,有不知名的情绪浮起,拉着他下沉。   没得到答案,江叙白也没再继续多问,毕竟他俩现在的关系只能说是稍有缓和,还没亲近到可以聊自己的病症的地步。   室内恢复寂静,只有笔刷搅弄颜料的动静。   约摸过了十分钟,肩膀上的祭文画到胸口区域,江叙白及时收手,开口说:“还和上次一样,你自己先拿黑色颜料给抹均匀,我再来补一下细节。”   商砚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按在他调色盘里的黑色颜料上。   白皙的手指上墨色蜿蜒滴落,江叙白视线停在他的指尖,牵出一道无形丝线,如果说风筝在江叙白的眼睛里,那掌控风筝的便系在商砚的指尖,他指尖微动,便牵扯随行。   然而在即将碰上他胸口的那一点殷//红小丘时,商砚手指蓦地停住,悬在半空没有按上去。   “你在期待什么?”男人低沉的嗓音忽地响起。   那根线陡然断裂,江叙白倏然一怔,瞳孔像断线风筝一般颤动摇晃,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错开视线:“啊?什么期待什么,我没期待什么啊。”   “是吗?”商砚不错眼地盯着他,手指作势按向自己胸口那一点,“你不是想看我自己弄这里吗?”   “嗡”的一声,江叙白整个人像是被火点着了,从头烧到了脚底板。   不等他开口辩驳,商砚又风轻云淡地往里面填了一把柴:“上次不就是因为这个,你当着我的面发情。”   发情,近乎侮辱的词汇。   江叙白僵在原地,狐狸眼瞪得很圆,因为羞愤泛起薄红,也因为羞愤变得明亮。   商砚咧开嘴,笑得有些恶劣,在江叙白又呆又亮的目光注视下,他没有用蘸着颜料的手指取涂抹自己的胸口,而是伸手抓住江叙白还没放下画笔的那只手,强硬地带动他,将笔刷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江叙白刚恢复的那一点理智再次崩盘,全身的感官在一瞬间消失,只剩下手背上滚烫的温度,和眼前被粗粝画笔拨弄碾磨的ru洙。   商砚的手劲儿很大,温度很高,江叙白感觉到被灼伤般的疼痛,可疼痛在这瞬间成了助燃剂,让他心口的火烧得更旺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商砚带着他的手,在自己胸口上画出两道交错的黑线,将另一颗ru洙遮挡的瞬间,禁锢在手腕上的力气松开了。   “硬了吗?”商砚轻声问道,他眉眼含笑,满是揶揄之色。   江叙白心底涌出莫大的羞耻感,兔子一样拔腿就跑了出去。画笔掉落在地,被踩成两段。   商砚神情未变,眼睫都没动一下,直到室内恢复安静,只剩他自己越发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呼吸缓和,他弯腰捡起那支画笔,丢进了洗笔的脏水桶里。   李北回到化妆间,闻到了浓郁的烟草味。   商砚裸着上身站在窗户边,手里拿着一支快要燃尽的香烟,稀薄的白烟里,他脸色很冷,身上可见的皮肤却浮起了大片绯红,不用靠近也能感觉到他体温灼人。   “砚哥,你没事吧?”李北没敢靠太近。   “没事。”商砚吸了口烟,吐出烟圈之后,将烟头按在用来给画笔吸水的毛巾上。   “去把我的药拿来。”顿了顿,他补充说,“放我床头的那瓶。”   【作者有话说】   小商坏东西。 第27章   江叙白去山崖边吹了十多分钟的山风,再次回到开拍场地时,他已经恢复了从容,除了眼睛被风吹得有点红。   商砚从休息间出来的时候,江叙白正在按照导演指示配合灯光师定位灯光,听见导演叫商砚也过去站好时,江叙白扭头朝他看过来。   两人目光对上,商砚神色微顿。   江叙白没讲话,商砚也没有,两个人沉默地回到拍摄位置。   直到开拍,江叙白才说了一句:“商老师,我要继续画了。”   声音冷淡,透着生硬。   商砚视线在他有些红的眼尾停了片刻,然后错开视线“嗯”了一声。   这是生气了,或许还气哭了。   稍纵即逝的,商砚心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悔意。   画画过程的戏没什么难度,江叙白只需要认真画就行,唯一的台词就是喊两声哥哥,还是对着摄像头喊,所以后面的戏很顺利。   倒是商砚的部分卡了两次,一次是江叙白蹲在商砚面前画腹肌上的符文,仰头喊哥哥时的时候,商砚走神了一瞬,另一次就是画画的人换成了穆楠,商砚眼神威势太强,穆楠没接住戏。   历经三个多小时,江叙白的戏份结束,他没着急走,而是给秦越打电话,问他花拿到了没有。   一个小时后,秦越带着一束花上了山,在远离剧组人群的地方把花交给了江叙白。   “咔——”   随着导演拍手喊了一声,原本谨肃的片场顿时放松,镜头前的僵持的演员们也跟着松了心神,互相说着“辛苦了”。   “拍完了,收工。”   商砚拍掉手里的灰尘,回头寻找李北身影的时候,瞥见神庙外大树下捧着花的人影,视线蓦地停下来。   一直到李北拿着擦手毛巾走过来,叫了一声“砚哥”,商砚才收回视线,接过毛巾。   李北有些好奇地巡着他的视线往外看,眉稍扬了一下说:“这回是包好的花啊,要是收了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   商砚慢条斯理地擦手,平平淡淡地说:“谁说我要收了?”   “啊?”李北抬眼,见商砚神色很淡,但并无冷漠抗拒之色,甚至还有点笑意,他后面的话识趣的没讲出来,扭头又见江叙白拿着花往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李北故意问:“那我先去回绝了?”不然等人家送上门你肯定与欲迎还拒,一番拉扯,半推半就地让人哄着收下。   可不等商砚开口,江叙白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把花递给了刚和助理拍完杀青照片的容悦面前,笑着说:“恭喜你杀青。”   “小白你,”容悦受宠若惊,脸上浮起灿烂的笑脸,“真是,太谢谢了,你有心了。”   她一个不知名配角,就算杀青也没人记得,更不会有人给她庆祝,江叙白这一束花虽然不值钱,但确实让她心暖极了。   “杀青不都得有花吗?没什么好客气的,”江叙白无所谓地笑了笑,“祝你健康平安,诸戏顺遂。”   室外俊男靓女对这一束花言笑晏晏,神庙里的李北却嘴角抽搐,他侧眸觑向商砚,只看到一个冷白的侧脸,以及飞回自己手里的脏毛巾。   “收拾东西,回去了。”商砚转身离开,没再看室外一眼。   “哦哦,好的。”李北连忙跟上去了,心说姜白这小子段位挺高的啊。   下山的时候,导演过来找商砚,说是有件事和他商量。   “什么事儿?”商砚问。   导演有些尴尬地开口说:“跟村里谈续租神庙这边,他们加了个要求,说是希望我们能请几个演员去参与他们的山祭仪式,村长女儿是你粉丝,所以点名要你去。”   商砚:“除了我还有谁?”   “还有秦瑶,不过秦瑶档期撞了,村长女儿也喜欢那个叫姜白的小子,就换成他了,让你俩一块。”导演说,“要不去玩玩?就当是宣传民俗文化。”   商砚轻轻压了下眼尾,侧眸看了一眼窗外山间。   江叙白正在外边和那个叫容悦的女演员讲话,那束花让容悦助理抱着,旁边还站着江叙白的助理秦越。   所以江叙白那晚整那么一出,除了是要给他助理出气,还在盘算这件事儿吗?   导演见商砚不讲话,神色也有些冷,以为他不愿意,毕竟大明星,出场逼格都高,出场费更高,还挑搭档,免费活动不愿意也常见。   “这事儿看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再和那边谈谈。”他很周到地说,“或者换个人跟你搭档?”   “不用了,”商砚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跟谁都一样。”   导演松了口气儿,见姜白还在,便把人叫过来,把这事儿说了。   江叙白看了一眼商砚,冷冷淡淡,恭恭敬敬道:“商老师都答应了,我自然是没问题的。”   “OK,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导演欣慰点头,对江叙白说,“你和那个叫格桑的小姑娘认识吧,那小姑娘说她会来安排你俩,剩下的事儿你们自己盘,我就不管了。”   说完导演就走了,商砚眼尾带过江叙白,叫了声李北,说:“我们也该走了。”   江叙白没什么表情,静默片刻,语气恭敬地喊了一声“商老师”。   商砚侧眸看过来,江叙白公事公办地说:“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到时候有事儿需要沟通不方便,加个微信吧。”   若是从前,李北肯定就上前说有什么事儿可以跟他沟通,但这会儿他却识趣地闭嘴,想看看商砚的态度。   商砚脸上没有表情,目光停在江叙白递过来的手机二维码上。   捏着手机的手指上还残留着没能洗干净的颜料,凸显出他指腹一圈套一圈的小螺纹,视觉刺激到思想,腹肌的肌肉好似再次受到抚摩,逐渐开始紧绷起来。   见他不讲话,也没有拿手机的的打算,江叙白不高兴地收回手:“不想加也没事,大不了我有事儿直接去敲你窗户,虽然是有点麻烦有点危险,但也没关系。”   商砚眼眸轻抬,看向江叙白的脸,眼神静静,没有不满也没有不耐。   江叙白挤出一个颇有些没脸没皮的笑,行走转身间挥扰气流,惊动了空气没散去的颜料气味,以及他身上从鲜花上沾染的香味。   商砚忽地勾起嘴角,有些恶劣道:“那你爬吧,能爬进来我就让你加微信。”   江叙白一愣,刚想说“你是在邀请我翻窗去找你偷情吗?”,商砚已经是从他身边错身走过,还不轻不重地撞了下他的肩膀。   故意似的。   【作者有话说】   是谁醋了我不说。   明天没有,后天见( ̄▽ ̄) 第28章   容悦为了感谢江叙白的一束花,要请他吃饭,又叫上和她住一块的一位女演员,加上格桑姐弟,秦越,几个人凑一桌,算是个小小的杀青宴。   原本她已经订好了位置,结果来接他们的车半路抛锚,一来一去要耽误两个小时,容悦和自己的小助理商量了一下便作罢,借了江叙白占用的那个小厨房,打算自己下厨做几个菜,格桑更是直接从家里带来半只处理好的小羊,弟弟跟着搬来烧烤架,来了个露天烧烤。   小厨房这边连着的小楼是那个剧务张鹏和他的两个下属住着,小厨房更是他们聚众打牌赌,博的据点,若是之前,容悦是断不可能在这里搞什么露天烧烤,庆祝自己杀青的。   但因上回村里那么一闹,拖欠群演工资的事儿摆上台面,继而又牵扯出剧组的账务有问题,张鹏和他两个下属被叫回去调查,暂时不在剧组。   “我听说他好像不止拖欠工资,还贪污,所以剧组的道具都很次。”和容悦的同住的小丁八卦着自己听到了风言风语。   “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不得坐牢啊。”格桑天真道。   “不至于,他不是还有个表姐夫。”容悦有些无力地说,“他表姐夫可是咱们总制片的亲弟弟。”   虽然不是一个爹,但毕竟有血缘关系,总制片想帮肯定是能帮的上的。   这一层关系不是秘密,容悦一提,众人了然。这个圈子说到底就是拼关系,拼人脉。   众人有不满也有轻哧,只有江叙白笑了一声:“姐夫有个屁用,反正这个剧组他肯定是待不了了,别的剧组以后也够呛。”   众人一听就朝他投来八卦小眼神,只有心思聪敏的容悦和了解姜白背景的秦越神色不变,多少有些猜测。   “你怎么知道?”格桑问。   因为是我搞的他啊。   当然江叙白没直接这么说,只说:“用眼睛看的啊,要真没事怎么可能被带走调查。”   一开始江叙白知道这人好赌也只是猜测,他只是过来搞定商砚,没想去管这些闲事,但这人偏偏几次三番惹到他头上来,那就没必要再让这人在眼前蹦跶了。   一番设计,又和谢霄通气让他找人过来调查,没想到还真查到点东西,具体是什么江叙白没问,总归是足够让这人在这一行混不下去,别说有表姐夫,就是有个表丈夫都不行。   另一边,商砚也在和经纪人聊这个事儿,不过经纪人郑慈的重点是谢霄是怎么发现的。   他知道这事儿之后多方打听了一番,知道那姓张的从业这么多年,没少在各个剧组中饱私囊捞油水,只是这回金额太高,影响拍摄,又被谢霄查了个正着,兜不住了。   “那姓张的有他那个姐夫作保,现在把钱吐出来还不至于太糟糕,”郑慈庆幸道,“这事儿幸亏发现的早,处理也够迅速,总归没对剧组也没造成太大的损失。”   电影都还没官宣,各方面都还处于保密状态,要是相关的第一条热搜是丑闻,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郑慈又感慨:“还真是巧了,让谢总派过去的人逮了个正着,查了个底掉。”   商砚想到那只演技很差的小狐狸,轻笑一声没讲话。   前头村民刚把事儿闹大,谢霄就派人过来查,这哪是什么巧合,这八成是小狐狸早看出端倪,给人下套呢。   这小子的确很聪明,也很机警。若不是郑慈跟商砚说了后续,他可能也只当江叙白当时只是想给助理出气,不会想到他的目的是查贪污。   同时,这小子也不忘给自己谋福利,不仅拉他做衬,还拉他作陪,一环套一环的。   想什么来什么,郑慈提起商砚答应参与山祭的事儿。这事儿是导演提的,算是人情,没钱赚郑慈作为经纪人也不会多说,只是对于同和商砚参加的演员,只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姜白,他有些不满。   什么咖位啊,跟商砚同台吃饭。   更何况他还从李北那里知道,这个姜白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对商砚心怀不轨,甚至还影响到了商砚的状态。   “谢总那边刚发了一通雷霆,剧组这边要好声好气地供着,咱们没必要,你要真烦他,我来安排。”郑慈说。   对此商砚没说话,他的思绪还停在村民闹事的那晚,江叙白的表现。   最开始知道村长要求他和江叙白一块参加山祭的时候,商砚第一反应的确是江叙白是为了接近他,可知道张鹏被调查之后,商砚又有了那么一点不确定。   解决贪污的事他不方便出头很合理,可是当时出面和村民和谈,是一件冒头的好事儿,可他却把机会让给助理,让他在导演面前露脸……哦不对,江叙白当时第一个推荐的人,是那个叫容悦的女演员。   先前江叙白也是帮着她,教训了那个疑似性骚扰的孙新。   现在人家杀青,他还特地送了束花,在小厨房请客吃饭。   商砚抬眼看了一眼窗外,梧桐树边的小院仍旧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可真是个细心又体贴的好人呢。   “对了,还有个事儿,今儿有个狗仔联系我,卖了我一爆料,说你剧组霸凌新演员。”郑慈的话拉回了商砚的思绪。   郑慈问他:“照片我发你了,你这都给我吓着了,什么情况啊,真动手了?”   照片是偷拍,正是那晚在县里酒楼,商砚没控制住情绪,给姜白按在墙上的一幕,灯光昏暗,拍的很模糊,但足够看清商砚的大半张脸,以及眉心流露出的厌烦情绪。   看着照片里江叙白露出受伤神色的侧脸,商砚眉心很轻地拧了下,说:“没动手,照片处理了。”   “早处理了,”郑慈笑了笑,“我猜也是‘看图说话’,我留神多问了几句,那边也没瞒着,说最开始爆料的人是要黑那个叫姜白的,阵仗挺大,照片也有不少,有跟你的还有别人的。”   “还有什么照片?”商砚问。   “应该是他跟谢霄一块回酒店的照片,还有合同组女演员的,估计是想毁他名声。”   这种黑料不致命,可姜白到底是个新人,刚出道就只有黑料可不是好事。   郑慈想了想说:“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谢总的人,咱们要不要跟谢霄通个气?”   “不用。”商砚看了一眼桌子上已经蔫了的映山红,直接拒绝,口吻冷硬。   郑慈跟在商砚身边有四年了,知道他就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性子,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商砚心情不美妙,想来应该是真的挺烦这个叫姜白的。   郑慈都想问一句,要不要顺势推一推,给点警告。   然而商砚下一句接的是:“你顺手都给处理了。”   “嗯?”郑慈愣住,这是要帮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商砚没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的“杀青宴”还在继续,美酒,烧烤,好不热闹。   江叙白话很少,酒倒是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秦越在一旁皱眉,劝了两句少喝点,被怼了一句:“死不了。”   格桑说:“没事,我阿爹酿的米酒度数不高的,还加了药材,对身体好呢。”   那酒度数的确不高,还有点清涩的甜味,秦越劝不动大少爷,也就不再劝,可他显然高估了江叙白的酒量。   还没到散场的时候,江叙白已经喝多了。   见他有些发晕,秦越便给他送回去睡觉。江叙白嫌自己脏,不乐意上床,就在沙发上瘫着,开口给秦越打发回去,说别最后的狼藉都让几个姑娘收拾,让他帮着点,他给涨工资。   秦越无语嘟囔一句:“就你有钱。”   江叙白听见了,跟着嘟囔:“我当然有钱,我贼有钱,整个剧组我最有钱!我比商砚还有钱!”   秦越:“……”   见他真的醉了,秦越拿了杯酸奶塞他手里,然后才离开。   江叙白坐了一会儿,受不了自己身上的烧烤味,爬起来去浴室冲澡。热气一蒸腾,酒劲儿上来头更晕了,躺了好一会儿没睡着,江叙白又爬起来,拿着酸奶走到院子的秋千坐着。   商砚的窗户没亮灯,估计睡了,江叙白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气不过,随手折了截小树枝扔了上去。   凭什么我气得睡不着,你睡得这么香。   “咚”的一声轻响,动静并不大,可出乎预料的是,小飞棍落在窗台的瞬间,屋内跟着亮起了灯光。   江叙白:?   这灯是声控的?   还是说商砚被这点动静吵醒了?   那睡眠质量也太差了吧。   江叙白一通咕哝碎碎念,并没有这会已经凌晨,他是在扰人清梦的自觉。   而商砚也并非是被那一点动静吵醒,他睡得不安稳,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梦魇之中。   说是梦也不确切,毕竟梦里有一半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儿,只是因为药物治疗,那段记忆变得模糊。   最开始商砚只记得一杯加了药的酒,一场带着宣泄意味的性。   后来随着治疗深入,他慢慢想起了一些细节,记起那个任由他予取予求,跪坐在身上艰难起伏的少年姓甚名谁。   可他在清醒之后却想要忘记,想要抹去。   想要让自己像从前一样,像一个健康的正常人生活。   郑慈没说错,他的确很烦江叙白,因为这个人正在让他沉寂的病情复苏,也因为这个人或许就是他的病因起源。   因为五年前的那场失控的性,事,商砚从父亲那里遗传来的基因病被诱发。   肢体接触恐惧症的伪装下,是亢奋型性缘饥渴症。   进入青春期性成熟,这病最初的表现只是激素失调,比正常男性更容易产生性冲动,有轻微的皮肤饥,渴症状,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可在初尝禁果之后,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他的症状开始加重,发展到重度皮肤饥,渴,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爱抚拥抱,渴望着亲密接触,甚至想要沉迷于性,欲宣泄。   身体在激素兴奋中产生渴,求感,少年的面容逐渐清晰,似痛苦似愉,悦,商砚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和自己高,耸的欲,望源头面面相觑。   因为“姜白”的出现,他不再无欲无求了。   【作者有话说】   亢奋型性缘饥,,渴症,是我编的,总结就是离了老婆活不了,老婆一碰就梆嗯,一碰老婆就高(潮) 第29章   商砚起身,倚靠在床头,在吃药和抽烟之间,他选了后者。   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灭,苦涩的尼古丁流经肺腑,化作白烟飘散,商砚的面容被夜色笼罩,显出几分阴翳感。   一连抽了三支烟,商砚皮肤表面的紧绷才逐渐放松些许,可那个地方却依然没有消下去的意思。   窗外月色稀薄,入目皆是一片昏暗,桌上的那支映山红犹如一道擦不掉的黑色阴霾,映在商砚眼底,也印在他心里。   那股厌恶感和兴奋感并没有被压制,始终郁结在胸口。   寂静蔓延,烟火暗淡,烟头积蓄着的烟灰扑簌掉落,商砚抬手,一点猩红随之移动,最终悬于他裤腰凸起的上方停驻。   商砚面无表情,将烟头往下按去。   在即将触碰到同样火热的欲望源头时,窗台突地传来一声轻响。   商砚停了动作,侧眸看见窗外梧桐树影轻轻摇晃,伴随着不真切的说话声。   不是风,是人。   沉默少顷,那点猩红移开,被按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商砚丢了烟,按下了开关。   屋内骤然明亮,驱散了黑暗,让那支映山红恢复出它即将消逝的一抹颜色。   树影消失,但动静没停。   商砚起身下床,走到窗边,看见梧桐树下,那个让他厌烦的人穿着一身白衣,歪着头靠在秋千绳上,嘴里咬着吸管,像个坐化在秋千上的艳鬼。   然后艳鬼一抬眼,看见他,把自己吓得四仰八叉,差点摔个屁股蹲儿。   无人察觉,商砚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一瞬。   江叙白眨巴着眼睛,愣了片刻,跳下秋千,嘴唇张合说了句话。   隔着窗,商砚没太听清,见这人张着嘴准备大喊,商砚拉开窗户,冷声问他:“你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的风?”   “你才抽风,”江叙白仰着头,声音不大不小地反驳,“我是在吹风,吹风你懂不懂。”   小平房的走廊亮着灯,加上些许月色,商砚可以清楚地看见这艳鬼潮红的脸,以及和平时不同的迷蒙眼神。   “是喝醉了发酒疯吧,”商砚抬手,给窗台的树枝弹飞回去,“滚回去睡觉。”   小树枝掉差点砸中江叙白,又听见这个滚,他心头火起,仰着头,很霸道地说:“我就不,非要滚也是滚到你床上睡,你又不和我睡,你管我。”   这幼稚但暧昧的一句话,让那些方才出现在梦里的画面,再次在商砚脑海中浮现。   跪坐在他身上艰难起伏,又或是跪伏在他身下痛苦呜咽的少年,模糊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   泪痣消失,眼神灵动,同样蒙着一层迷离的水气,像清晨的雾,密不透风地裹过来,让人烦躁又让人舒爽。   平息的欲,望有了逐渐复苏的趋势,商砚眉心微拧,拳头握紧,周身的气场也倏地冷下来,   他在忍耐着身体的兴奋,可在江叙白眼里,俨然是在压制怒气。   “又生气了,你怎么脾气这么大?”江叙白忿忿控诉,“碰一下就生气,说一下也生气,玩笑开不起,动不动就生气,难怪你粉丝叫你格格,架子是真大啊。”   商砚冷冷地看着他,看他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像小孩一样借着酒劲儿发脾气。   到底是谁在生气?   “好了,我不跟你计较。小砚子格格,小人知道错了,”江叙白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俯首弯腰认错。   商砚:“……”   他神色刚有缓和,江叙白又抬起头说:“对你硬我有什么办法?我性取向是天生的,你长成这样也是天生的,能怪我吗?要怪你怪老天爷啊。”   这家伙是真喝多了,什么没脸没皮的话借着酒劲儿一咕哝全都说出来,全然不管这是在室外,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听见,反正商砚是听不下去了。   “够了,闭嘴。”他呵斥道。   他越凶江叙白越不服气,指着他说:“你又凶我!你在我上面,站得高了不起啊,有本事你下来,我们当面说,你看看我现在还嗯不嗯得起来。”   欲,望无法消解,商砚已经够烦躁了,又遇上醉鬼胡搅蛮缠,一口一个“嗯嗯嗯(硬)”。   江叙白嗯不嗯他不清楚,他现在是嗯得很。   索性直接关上窗户,眼不见鸡不嗯。   被这么直接拒绝,江叙白也急了,在下面有气无力地喊:“格格千岁饶了我,别不理我啊。”   商砚没反应,江叙白想起白天商砚说让他爬上去,他立即转身要去爬树,还不忘把没喝完的酸奶一股脑全吸到嘴里,夯哧夯哧往上爬,可他是在低估了自己的醉酒程度,刚爬上第一个树杈,就一屁股掉在了地上,摔出一声痛呼。   商砚听见了,但硬着心肠没去管,可短暂的消停之后,窗户投射进来的树影又开始摇晃不停。   那醉鬼显然没放弃,估计这会儿正一边揉屁股,一边嘟嘟囔囔往上爬。   一直到树影簌簌的动静停下,商砚走回到窗前,看见江叙白已经爬上树了。   不过这一回,他没踩上和窗户齐平的那一根粗壮树枝,而是踩着更矮一截的树杈上,双手撑着那根齐平的树枝,稳住身体,像个树袋熊。   听见商砚开窗回来的动静,树袋熊倏地扭头看过来。   那双含着醉意的眼睛在夜色里竟然亮得吓人,而他嘴唇殷红,唇侧粘着一点没吃掉的酸奶。   一瞬间,商砚好像又被拉回了那段模糊的记忆中,熟悉的心悸和饥渴感从身体内部升起,让他喉咙发紧,一时失声。   江叙白抱着树干,朝他傻笑起来:“我爬上来了,你说加微信的。”   商砚没讲话,沉默好几秒,他才开口,嗓音很沉地命令:“下去。”   江叙白脸上的笑容消失,化作了不满和委屈:“你讲话不算数。”   商砚盯着他看了两秒,再次抬手关上窗户,隔绝了他委屈的眼神。   然后转身离开,消失在窗前。   室内灯光熄灭,江叙白独自站在树桩上,夜色倏地压下来,将他笼罩在黑暗之中,万籁俱静,好像世界都跟着熄灭了。   过了好一会儿,江叙白的脚跟传来酸麻感时,他轻哧似的笑了一声,慢腾腾地转过身。   刚想要从树上跳下去的时候,侧前方的石头路上忽低出现一道亮光,轻浅而缓慢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待那点亮光从阴影进入廊灯范围,江叙白看清了来人。   商砚站在小院的矮墙前,没有表情地看了一眼呆愣在树上的江叙白,然后他抬起长腿,踩着破碎的石堆,跨过矮墙,一步步走到了梧桐树下,走到了江叙白眼前。   “可以下来了吗?”他开口问,嗓音在夜色里又轻又沉,分辨不出情绪。   江叙白却在这一瞬间被汹涌的情绪笼罩,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温柔的风。   酒真是个好东西啊。   让他没脸没皮,让他不管不顾,让他被情绪掌控,短暂放纵。   夜风呼起,江叙白松手从树上一跃而下,又一次将商砚当木桩子抱住。   温热的体温将他包裹,浓郁的酒气和浅淡的奶香味掌控嗅觉,商砚皱着眉,下意识想要将人推开,耳边却响起江叙白低哑声音。   “你不要讨厌我。”   商砚动作一顿,抗拒被截断,任由江叙白贪得无厌,得寸进尺,将意外变成拥抱。   这个拥抱没能持续多久,在第三次深呼吸之后,商砚推开了的江叙白,让他站直身体。   江叙白眼神迷离地看着商砚,不讲话,黑亮的眼珠子幅度很小地上下左右移动,像是在琢磨这个穿着长袖睡衣的商砚是真是假。   混合着檀香味的晚风吹得他口干舌燥,他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   商砚眉心拧了一下,猝不及防地伸手扯着江叙白的短袖,碾磨过他的嘴角,将那碍眼又暧昧的奶渍擦掉。   “站好。”商砚手上用力,按在他肩头,像摁木桩子一样给他固定不摇晃,然后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江叙白“哦”了一声,乖乖站好,问他:“还生气吗?”   商砚面无表情。江叙白捧着手机又问:“不生气可以加微信吗?”   如果商砚这个时候不是商砚,或许就会发现他心里无奈是大于烦躁的。   以及江叙白这样又乖又不乖的样子,是不让他讨厌的。   “不加。”商砚说。   江叙白(_):“那你来干什么?”   “……”   商砚盯着他看了两秒,不想跟醉鬼废话:“请你回去睡觉,不要半夜扰民。”   又是爬树又是跳树,江叙白现在的确有些难受,身体想回去躺着,脑子却不想动,并且固执地将无赖进行到底:“那你跟我加微信。”   眼见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商砚只能无奈地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你扫我。”江叙白提要求,商砚之好退出二维码,点开扫一扫。   好友申请发送成功,江叙白满意地收了手机,嘴角抿出一个很浅的梨涡。   商砚叹气:“可以了吧。”   江叙白点头,转身往回走,没走两步就一个踉跄,差点撞上树干。   商砚彻底无奈了,环顾一圈没见到人,也不见江叙白的助理,只好走过去,十分纡尊降贵地抓着江叙白的胳膊:“好好走路。”   江叙白穿的短袖,所以商砚抓着他的胳膊是没有布料相隔的,严格来说,这是要比刚才的拥抱还要直接的肌肤接触。   还是商砚主动的,掌心贴着他的皮肤,抓得很紧。   江叙白瞪圆眼睛看着自己的胳膊,商砚的体温好高啊,还有一些湿汗。   而商砚的感觉和他相反,江叙白在室外待得久,皮肤处于一种舒适的凉润状态,像是热燥之后抓住一捧凉水的感觉,很舒适,甚至想要揉捏。   静了好几秒,商砚都没松开,江叙白问:“你主动的就可以吗?”   商砚睨了他一眼,拉着他往屋里走:“别废话,赶紧滚回去睡觉。”   江叙白这回没听见滚就跳脚,他顺势把重心往商砚身上靠了一点,脑袋蹭着他的肩头,撒娇一样:“抓胳膊有点疼,可以牵手吗?”   说着他的手心朝上还在虚空抓了两下,做出邀请:“你主动。”   商砚喉咙越发干涩,滚了滚,也只说了一句“闭嘴”,又威胁道:“不然把你微信删了。”   江叙白哈哈一笑:“我还没通过,你删不了。”   商砚:“……”这时候又清醒了是吧。   “那等你通过了我再删掉。”他说   江叙白瞬间变脸,威胁道:“你敢删我就天天骚扰你!”   “不删你就不骚扰我了吗?”商砚好笑地反问。   “嘿嘿,我不骚扰你。”江叙白乖乖地保证,“你不生气,我肯定不骚扰你。”   商砚看着他又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和软软的舌尖,还有个小虎牙若隐若现。   夜风拂过,商砚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脸上有笑容闪过,笼罩在他心头的那股阴沉病态情绪,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消散了。   回过神来,他已然抬手抓住了那只等候多时的小手,手心传来温润柔软的触感,尤胜夜风舒爽。   “那你最好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说】   嘿嘿,小商你就嘴嗯吧,求一下海星啵啵啵 第30章   第二天商砚有一场早戏,到中午结束,李北把商砚手机递过来,上面有郑慈发来的微信,说营销号那边打点好了。   商砚点开微信,先看见的是在郑慈头像下边的新好友。头像很可爱,是只雪白的萨摩耶,趴在抱枕上吐舌头,但昵称就很中二了,叫“江小白全球总代理”。   是谁不言而喻。   聊天记录停留在好友通过之后,总代理发的“小猫晚安”,商砚没有回复,对方也一直安静,有听从商砚的吩咐,没事别骚扰他。   昨晚醉鬼除了要加微信,要牵手,还领着商砚去看兔子,给兔子尾巴从卷卷团扯成条条棒,问他兔子可爱吗?说要送他。   商砚说不喜欢,那小子说他:“骗人,你明明就喜欢,以前还养过呢,还说过小兔子比仓鼠可爱。”   后面那句商砚没听清,但听清了那句以前养过,他问江叙白怎么知道,小醉鬼冷笑不讲话。   “那照片大部分都是在剧组,是剧组的人拍的,”郑慈后面还有一句,“咱们认识的营销号都打点好了,但防不住人家再找别家爆料,不过估计也掀不起风浪,这姜白太白了。”   纯新人,不捆绑商砚,压根炒不出热度。   商砚这边不好惹,对方也不是没可能再去捆绑别人,总归这事儿不算是完全平了。   沉默片刻,商砚回了一句:“剩下的交给谢霄。”   郑慈疑惑:“就一小新人,小破事儿,人谢总会管?”   商砚不置可否,回想当时江叙白醉蒙蒙的样子。   熟悉感在变得清晰,和记忆里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重叠,他眼底流露出几分微妙,对郑慈说:“管不管要先试了才知道。”   和郑慈预料的一样,爆料人没放弃报复江叙白。一周后,在《归途》发布概念海报之后,有几个整天带节奏的营销号放出了关于《归途》除主演之外的演员消息,顺带黑了一把姜白。   在一群有名有姓的明星演员里,姜白这个全新的名字很突兀,加上营销号故意引导,,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传闻,什么资源咖,什么新人出道作品就是徐导电影,还和目前当红小生穆楠演同一角色,很快就吸引了网友的视线。   有的网友开始深挖,也有网友放出路透偷照片,不过很快就被谢霄那边处理了,处理得非常干净,一张照片都不剩。   郑慈很意外,然而更让他意外的却是,在几天后电影正式官宣主演时,不仅没有姜白的官宣照片,博文里面就连姜白演员信息都没有。   这可不像是要捧人的样子。   商砚对此,却是神色平静,好似早有预料。   郑慈没有多问,关心了一下拍摄,又跟商砚提了一下后面的行程,《归途》最多还有一个月就能杀青,之后到八月,商砚的工作只有两个杂志拍摄,一个电影首映礼,和Lynx时装周活动。   在娱乐圈,想要长红就要持续出现在大众视野,但商砚不这样,他就像是命里该红。   18岁出道是因为陪着朋友去试镜,被导演看上演了个配角,之后他发现自己对演戏有兴趣,潇洒地放弃了已经考上的商学院,转而去考电影学院,考上的那年,赶上电视剧播出,新晋校草立刻就有了红起来的势头,顺势接了个班底极好的青春恋爱剧《交换生》,结果拍一半他生病了,要退出剧组的时候正好遇上剧组停工,最后竟然神奇地顺利把电视剧给拍完了。   之后商砚休息了一段时间,看心理医生,做各种治疗。病情稳定回归后,他接戏越发挑剔,也不接综艺之类的通告,前经纪人甚至以为他要息影而跳槽,就在这时候那部《交换生》直接爆了,商砚火的程度都超过了男女主,一跃成为新晋顶流。   即便如此,商砚也仍旧慢条斯理地选自己感兴趣的题材,跑去电影圈混,甚至还亲自做导演拍了一部,没水花也没什么,他后面接了部和拳击相关的竞技电影,担任主演,连斩两座含量极高“最佳男主角”,成了最年轻的双金影帝。   其实红不红的,商砚根本不在意,他在这个圈子里,是少有的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儿的人,也是少有的有底气能这么做的人。   所以做他的经纪人很轻松,也很痛苦,商砚太有主意,郑慈基本上是听他的吩咐办事儿,比如《交换生》电影版这个事儿。   三月份的时候那边就联系过问过商砚的档期,最近项目定了,制片找过来,给商砚开出了个天价。   之前剧版的《交换生》,商砚演的是男二,现在以他的咖位肯定不可能再给别人做配,所以那边邀请他演男主。   虽说同一部作品,演了男二又演男主,多少有点奇怪,但作为经纪人来看,这片子制作班底不错,片酬更是不错,还具备天然热度,利肯定是大于弊的。   可郑慈做不了主,不甘心地特地跑来探班,又问了一次商砚的意思。   商砚仍旧是兴趣不大,漫无目的地刷手机,听完报价,他笑了一声:“我现在这么值钱?”   “是啊,而且这片子班底还是不错的,你来扛票房绝对值得。”郑慈说。   商砚没讲话,郑慈注意到他在往下翻的聊天页面,靠下的位置有个江小白全国总代理。   商砚的拇指悬在那总代理上面,将点未点。   “你朋友圈还有卖白酒的啊,”郑慈好奇问,“你什么时候换口味喝江小白了?”   商砚:“……”   他喝个屁的江小白。   就算真要喝,这总代理在他这也是一毛钱的生意都做不成的。   加上微信的一个多星期,除了有天早上看见总代理蹲在门口喂兔子,听他喊了一声“商老师”,这小子还真是一点没有来骚扰他,安分守己得跟失踪了一样。   还真说到做到,不生气就不骚扰。   这小狐狸精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郑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把话题拉回来了:“这片子找了梁洁导演,最擅长拍这种爱情片了,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听张总那意思,你要想加估计还能往上加一点。”   “不考虑,”商砚关了手机,轻哧道,“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贵的。”   郑慈:“……?”   您是在说片酬吗?我怎么听着不像呢。   【作者有话说】   小商:我又要生气了! 第31章   江叙白不在剧组,回了一趟京市。   江晟儿子周岁,江老爷子也从寺里回来,要江叙白也出席,他只好回去了一趟。   在国外待着的这五年,江叙白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和他爸江崇关系都不算亲近,更别提这些叔叔伯伯了,但江崇如今掌控着江家的经济大权,江叙白作为江崇独子,这些亲戚对他的态度还算亲和,却也没忘记在江老爷子面前上眼药,说他回国也不回家见见长辈,倒是往谢家那边走得勤。   江老爷子倒仍旧是那副和善模样,关心了两句江叙白的身体,还说他在寺里给江叙白求了佛牌,护佑他健康。   江叙白乖乖地说谢谢爷爷,说他身体好得很,吃嘛嘛香。   老爷子哈哈大笑,他对江叙白是真的宠,这么多年几乎没红过脸,甚至公司里的一些重要决策他还会去问江叙白的想法,尽管江叙白当时还是个高中生,什么都不懂。   今天小重孙抓周,对着一堆黄金钞票,小萝卜精挑细选抓住了江叙白的手,老爷子乐得夸这孩子有眼光,以后能干大事儿。   江叙白汗颜,抱了会儿小孩,就先出去了。   在庭院深处,他看见了他爸江崇,穿着一身黑,黑马甲黑衬衫黑西裤,同色礼服外套挂在臂弯,长身玉立地站在车道旁边,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多时,远处传来车声,锃亮的宾利车逐渐驶近,停在他面前,车里下来一个三十出头的清俊青年,是江崇的助理林轻,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笑着走向江崇,递文件的同时也自然地从江崇臂弯里接过他外套。   江崇签了字,合上文件的时候抬眼看向林轻,两人说这话,江叙白没听清,只看见江崇伸手理了理林轻的衬衫领。   林轻笑着,有些不好意思,江崇神色自然地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外套,目送林轻上车。   直到车辆启动,离开,江崇才转过身,走了两步,他看见了江叙白。   “爸。”江叙白主动开了口。   江崇应了一声,问他:“累了?”   “没有,出来透透气。”江叙白说。   江崇看了他一会儿,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江崇结婚早,有江叙白时也不过20岁,二十多年过去,他仍旧风华正茂,俊美儒雅,只有眼尾些许褶痕,平添几分沉静气质。   江叙白那双漂亮的眼睛就是遗传自江崇,两人站一块,一眼看去更像是长得颇为相似的兄弟倆。   可这么多年沉浮商场,江崇身上积蓄的那股上位者的压人气场是江叙白不能比的,江叙白从小对他都有些敬畏,闻言乖乖走过去。   江崇像刚才一样随意,伸手拿掉他头发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小片树叶。   “累了就回去休息,”江崇说,“没人会怪你。”   “我不累,那有那么脆弱。”江叙白嘟囔。   江崇盯着他消瘦的脸看了一会儿,问:“回来打算待多久?”   “后天就走。”江叙白说。   静了一会儿,江崇问他:“喜欢演戏吗?”   江叙白想了想说:“还行吧,挺有意思的。”   江崇侧眸看了他一眼:“是演戏有意思,还是演员有意思?”   江叙白闻言一怔,皱眉有些不高兴,像是被侵犯领地,露出几分警惕。   江崇也停下脚步,沉默片刻说:“不是要干涉你,只是问问。”   江叙白没讲话,显然是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江崇见他不想说也没多问,说了句“进去吧”就先走进室内。   江叙白没进去,他走到花园边的长椅上坐下,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找到一个没保存的号码打过去。   只想了两声,那边就传来一道低沉男声。   “江少爷。”   “嗯,让你查事儿怎么样了?”江叙白问。   那边的男人啧了一声:“有点难,那毕竟是商家的医院,不过还是打听到一点消息的,那位的确是五年前才开始经常现身医院,最初做过几次经颅微电流刺激,之后一直都是做的心理诊疗,看起来像是抗抑郁,但不能确定。”   抑郁?   显然不是,经颅微刺激疗法针对的是精神类疾病,肢体接触恐惧症也算精神类疾病。   江叙白沉默许久,才问:“这种治疗有效吗?”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然后说:“应该是有效的,就是有点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可能会对记忆有些影响。”   江叙白倏然一怔。   记忆吗?   所以商砚才会不记得他吗?   “目前我只能了解这么多,商家对这方面保护得太严密了,更具体的没办法拿到资料。”   “嗯,知道了。”江叙白挂断电话,眼神无焦距地凝在虚空。   头顶的太阳逐渐西斜,手机屏幕反射出刺眼的光,江叙白才眯起眼睛有了动作。   他先是看了一眼沉寂一个星期的新好友,商砚的头像是一片白,什么都没有,昵称也只是简单的sy,朋友圈更是空白,三天可见,啥也米有。   未读消息里有格桑发来的消息,说山祭要穿的衣服已经按照他们的尺寸改好了,问江叙白什么时候回去试试。   江叙白说后天,转而问她:“商老师的,他试过了吗?”   “试了,我昨天下午送去的。”   “他问起我了吗?”江叙白又问。   格桑这回没有秒回,江叙白指腹点着手机,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等来了他要的消息。   “问啦,问我你的衣服是什么样,是不是和他穿一样的,我说有点不一样,你的更修身一点,是红色的。”   江叙白:“就没了?”   “啊……没了。”格桑想了想,又说,“哦,不对,好像还问了一句‘他人不在,衣服尺寸要怎么改’。”   这不就是在问他人怎么不在吗?   这高贵傲娇的格格都主动过问他,不就代表上心了。   都上心了,那下一步不就能上床了。   江叙白轻蹙的眉心徐徐放松,露出一点浅笑:“我很快回去。”   商砚是在山祭当天清晨才见到的江叙白。   他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当地服饰,戴着一顶插满鲜花的无顶毡帽,柔软的头发在晨风中飞舞,回头看见商砚就笑开了,冲他挥手喊:“商老师。”   清晨的阳光不够热烈,风也有些凉,但江叙白却像是一团火热的艳阳,笑得圆鼓鼓的苹果肌上还画着两道金芒,更显的笑容摄人心魄。   商砚呼吸停了一瞬,那阵晨风吹过停歇,江叙白已经跑到了他的身前,商砚看见他手里还拿着几朵花。   “好久不见啊,你有没有想我啊。”江叙白站在台阶下,仰着头问他。   商砚嗅到了清浅的花香,他往后退了一些,错开眼没理他。   江叙白不解,怎么感觉这人又在不高兴。   不过即便冷脸也还是好看的。   和江叙白一样,商砚穿的也是当地的服饰,棉麻质地的长外袍和方便骑行运动马裤长靴。   交领外袍的样式有些像汉服版型,但是要更加干练,肩线明显利落,衣襟边领绣着花草图腾,和南红玛瑙之类的串珠,上衣外袍长度到小腿以下,用同样镶嵌串珠的腰带收腰,大衣摆正好遮住里面方便骑马的紧身裤和长靴。   商砚这身是白色为主,红色点缀,搭配繁复精美的纹饰,他头上戴着的帽子没有簪花,只是简单的锦缎装饰,坠着大小不一珍珠和红玛瑙,更显出几分冷寂的华美。   “等等,我给你带这个来了。”江叙白叫住了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白色的孔雀翎。   商砚记起,那个叫格桑的小姑娘来送衣服时说过,帽子上面有个地方是用来放孔雀翎的。当时李北还疑惑既然是用来放孔雀翎装饰,怎么没有孔雀翎,格桑说是孔雀翎都送去山神庙赐福了,还没拿回来。   “这东西为什么在你这?”商砚问他。   江叙白一愣:“啊?为什么不在我这,这是我买的呀。”   这回轮到商砚愣住了,江叙白顿时明白过来说:“这不是格桑准备,是我准备的,送你的,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商砚收回视线,“不用了。”   江叙白可不管,旋身转个圈挡在了商砚面前,衣摆也跟着绽开,他说:“格桑说雀羽是帽子的灵魂,你不要有点不太好哦。”   商砚无奈,伸手去拿,江叙白又收手躲开:“我帮你戴上去。”   商砚没讲话,沉默地看着江叙白,这小子嘴角露出梨涡,不怀好意也催他别耽误时间,去晚了不好。   远处已经传来奏乐的声音,商砚只好默许。   江叙白兴冲冲地跳上旁边的石阶,垂眸看着突然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商砚,然后跟神棍一样拿着雀羽在他脑门上绕圈。   商砚眉心皱起,刚想说话,抬眼就见江叙白双手合十,夹着雀羽,闭着眼睛说:“希望你平安,健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他神色虔诚,语气温柔,商砚心头一跳,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祝愿结束,江叙白认真地将雀羽插好,跳下石阶,背着手满意地将商砚一番打量。   “好看。”他说。   商砚看了一眼江叙白带着的帽子,花团锦簇的,却没有孔雀翎。   一直到两个人走到村口,见到等候多时的格桑,商砚才知道为什么江叙白的帽子衣服和他不太一样。   因为江叙白穿的是女装,红白两色为主,和他身上这身是一对情侣装。   其实当地的服饰对男女的区分并不明显,只是女款开领更深,配有同色内衫,整体也更为修身,衣摆更长更宽,坠下来时可以完全将里面的马裤遮挡,看起来就像是长裙。   江叙白没穿里面的内衫,只穿了单件外袍,他个儿高,裙摆只到膝弯,因此看起来并不奇怪。   格桑等在这里,就是给江叙白送来她阿妈才做好的精煅毡帽,换掉他头上那个女孩子才会戴着的簪花帽。   “没想到你戴这个花帽也很好看。”格桑夸赞道。   “这主要看脸你知道吧。”江叙白撇了一眼旁边的商砚,“你信不信,商老师戴了比我还好看。”   商砚没理他,他的视线被前面一户人家门口的场景吸引。   院子里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父亲身前,闭着眼睛乖乖地让父亲给自己戴上帽子,然后父亲拿着一支雀羽在他脑门上绕圈,开口祝愿,再将雀羽插在帽子上。   整个流程和刚才江叙白对他做的一模一样。   商砚:“……”   【作者有话说】   小商:想了半个月,回来当我爹?   小白:乖宝(*ˉ︶ˉ*) 第32章   江叙白给簪花帽还给格桑,扭头正好撞见商砚收回视线朝他看过来,那目光有些冷,又有些似笑非笑。   江叙白直觉这人好像又在不高兴,还没开口哄哄,商砚忽然对他说:“过来。”   “嗯?”江叙白虽然疑惑,但还是走近,然后就见商砚从他手里接过那只红色的精煅毡帽,瞄他的头顶。   “你要……你要给我戴上吗?”江叙白受宠若惊地问。   商砚应了一声,江叙白还没来得及高兴,头顶就是一重。   这哪是戴帽,这是扣帽。   江叙白不高兴地撇嘴,用手把帽子扶正,余光瞥见商砚背后的那户人家,父亲正在给第二个儿子戴帽子。   福至心灵,了然商砚这一出是在干什么了。   他有点好笑地问:“商老师,你不会觉得我刚才是在占你便宜,所以现在报复回来吧。”   商砚冷哼一声,拿雀羽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这死傲娇。   江叙白忍着笑,看着他说:“那你知道这个习俗其实不是只有老子对儿子做祝福,平辈的,夫妻或者情人之间也是这样祝福的。”   商砚动作一顿,垂眸落进江叙白明亮的一双眼睛里,碎光灵动。   “这可不是我占你便宜。”江叙白笑得狡黠,“你主动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说商砚就有要收手的趋势。   可就在江叙白以为商砚这是要拒绝继续仪式的时候,他听见商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几不可查的笑意:“那你觉得,我是把你当儿子,还是当情人呢?”   青蓝色的孔雀翎停在了脸侧,有风吹过,雀羽扫过皮肤,带起了轻微的痒意。   江叙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于是他笑起来,大胆地抓着商砚拿着雀羽的手,带着他继续未完成的仪式。   “不如床上当儿子,床下当情人呢?”   这可真是胆大包天没脸没皮的垃圾话。   商砚冷笑一声,说“你想得倒美”。江叙白却没松手,只看着他说:“你还没祝福我呢。”   “祝你平安,健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商砚原封不动地照搬祝福。   江叙白还是不松手,说:“我不要这个。”   商砚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在江叙白眼睛里看到了很宁静的期待,这种违和却又奇妙的平静,让商砚不自觉放缓了呼吸。   “那你要什么?”他听见自己问,然后他也看见江叙白笑起来,很浅却很张扬。   远处天光大亮,阳光穿透晨雾,泼洒金芒。   “我要你,”江叙白说。   商砚眯起眼睛,就见他勾唇一笑,继续说:“祝我得偿所愿,不留遗憾。”   绿源村的山祭仪式第一步,就是上山祭祀山神。   清晨时分由村长和守山的老人领着祭祀仪队上山,商砚和江叙白作为被邀请来的嘉宾,扮演的是祭使,要跟着村长一起敬山神,敬天地。   格桑说能被挑选成为祭使的,都是村里的杰出青年,又或是对村里做出贡献的人,这是一份殊荣。   山路本就不好走,人又多,商砚没让李北跟着,只身前往。大影帝都这样,江叙白自然也没让秦越跟着,两人一块跟着村民上山,还有一个村长从剧组借来的摄影是跟随拍摄,不单单只拍商砚。   村里的人对商砚很好奇,基本上每个路过的都要过来看两眼,有过来和他握手的,也有些拉着他合照的。   商砚倒没有摆架子,和颜悦色地配合,直到一个过分热情的阿姨要把脑袋往他肩膀上放,他才很轻地皱了下眉头。   江叙白拿了水正好过来,抬手挡住了下,没让阿姨脑门上的汗蹭到商砚下巴。   “阿姨,您累着了吧,来喝点水。”江叙白顺手给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一个错位挡在了商砚面前。   阿姨喜笑颜开地接了水,又问江叙白能不能也和她拍个照片。   江叙白看了一眼村长所在的方向:“可以啊,但是得等会儿,村长在催咱们了。”   今儿毕竟有正经事,阿姨没多纠缠,其他看热闹的人也都各司其职,继续往山上走。   江叙白把手里剩下的那瓶矿泉水给商砚,商砚没接,说他不渴,江叙白也不强求,拧开瓶盖,往自己嘴里倒水喝。   因为刚才给了一瓶给阿姨,就剩一瓶,所以江叙白没让瓶口碰着自己嘴唇,倒得猛了,水从嘴角流下来,顺着脖颈淌进了胸膛。   大抵是热,江叙白里面没穿内衫,领口也因为走动被拉得很开,露出锁骨和小片紧实胸膛。   江叙白的锁骨很漂亮,明暗间有几个蚊虫叮咬的红痕附着,半遮半掩,水流蜿蜒而过,那点红痕无端被侵染出几分欲感。   商砚目光在他滑动的喉结上滚过,眸色陡然深了一瞬。   江叙白浑然无觉,抬起手背擦了下嘴,软唇被揉出了更深的红色,水光一闪,逼得商砚近乎慌乱地错开目光。   “人多,你走这边舒服点。”江叙白拧好瓶盖,走到商砚左边,隔开了他和人群。   商砚自然知道他是为何,说:“不至于,我没那么娇气。”   江叙白笑起来说了句话,但前头骤然响起了唢呐声,商砚没听清。   “你说什么?”他问。   站在更高一阶山路上的江叙白回头,伸手挡了下差点戳到商砚的树枝,俯身凑得更近,胸口衣领顺势滑落,商砚的视线避无可避地落进去,碰上那更惹人兴奋的一抹浅粉色。   “我说,很至于,你脸都红了。”   这回听清了,同时也感觉到了更强烈的燥热,商砚眉心轻蹙,往后退了些许。   江叙白只当他是犯毛病了,不喜欢有人靠他太近,所以站直身体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前走。   山路不难走,但今儿人多,空气都不清新了,江叙白见商砚脸色冷峻,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蓝牙耳机。   “要听音乐吗?能放松一点。”他递给商砚一只。   商砚看了一眼耳机,好像很没办法拒绝一样,伸手接过了。   或许是有了轻音乐的放松,商砚心里那股燥热感逐渐平复,又过了半小时左右,仪仗队终于到了山神庙。   江叙白被村长叫过去拿东西,往回走的时候,他手机震动,来了通电话,江叙白想也没想地接听,听到简然在那边紧张地问:“小白,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我呢?是生气了吗?”   “生什么气?”江叙白说,“我这有事儿,没看微信。”   “哦,那就好。”简然大大地送了口气儿,说他前段时间忙着比赛,所以这两天才有空去找季柯让他打听事儿。   “什么事儿?”江叙白问。   “就是商砚啊,你不是想了解他吗?”简然说。   江叙白这才想起来自己半个月前好像是让简然去问过这事儿,没等他开口,简然直接吐露道:“我哥说啦,商砚是个性冷淡,男的女的都不沾,让你趁早放弃这个阳痿男。”   “嗯?性冷淡?”江叙白表情震惊,旋即变得古怪,“不是吧,他以前很硬——”   话没说完,江叙白突然想起来,他还有另一只耳机不在自己耳朵上!   草,完了。   【作者有话说】   小商:已气死,勿Q。   小白:(′_`) 第33章   “草!”江叙白骂了一句,大拇指抽风似的狂按关机键,差点给手机关机。   为了防止这傻子在打电话来,他又连忙发微信,说有事儿晚点说。   接着江叙白焦急四顾,方圆十米内没看到商砚,那颗悬起了心才开始慢慢回落。   超出范围了,商砚那只耳机应该听不见吧?   回到山神庙,看到商砚站在梧桐树下,原本带着耳机的左耳空了,江叙白的心才算是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等他走过去,商砚便将耳机还回来,没什么情绪地说:“仪式要开始了。”   江叙白有些心虚地点头,心不在焉地跟着走。   商砚是性冷淡?   怎么可能?   五年前那晚,就那尺寸、那硬度、那持久力,怎么也不可能是性冷淡吧?   还有什么男的女的都不沾,所以这五年里,商砚没有任何的感情经历?   不知道为什么,江叙白心里生出一股微妙的愉悦,以及一点诡异的隐忧。   阳萎又是怎么回事?   江耀加在酒里的东西真给他吃出毛病,之后五年他都不行了?   胡思乱想间,江叙白差点撞到前面的人,还是商砚伸手拉住他的后领,来了个锁喉。   待江叙白站好,一声嘹亮的唢呐声响起,爆竹声随之炸开,祭祀仪式正式开始。   穿着深色祭祀服的守山老人扛着比他人都高的香走进神庙,吟唱着极具异域风情小调。村民们拍成两列纵队,井然有序地俯身叩拜。   在这种对无上信仰的尊崇氛围感染下,哪怕不信这些的人,站在此地,也会觉得神庙庄严,宝相神圣,浊心短暂净化。   江叙白脑子里那些绮念也逐渐收敛,专心地注视着眼前的祭祀场景,看了没一会儿,他又开始开小差,凑过去跟商砚说:“商老师,你说这像不像是在拜堂成亲啊?”   村民由祭司长领着,俩俩上前,穿着样式差不多的服饰,手持鲜艳花环,并肩走进神庙,随着守山老人的唱和声,对神像叩拜,又对天地叩拜,然后像山神献上花环。   除了没有夫妻对拜,这流程几乎一模一样啊。   “……”商砚冷淡反问,“谁成亲这么多人一起拜堂?”   江叙白嘿嘿一笑,已读乱回:“那你这意思是,就我俩才算?”   商砚:“……”   没等他开口说话,旁边的村长递来两个由映山红、野蔷薇以及桃花点缀的花环,示意到他们了。   江叙白接过,做作地歪着脑袋摆出请的手势,送出一支到商砚面前:“请吧商老师,咱们成亲去。”   流光溢彩的雀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商砚的目光掠过,停在他因为俯身而垂落的前襟上。   少顷,他拿走花环,一言不发地走上前。   商砚拿走花环的力道不轻,花环的枝桠甚至在江叙白手里刮出一道红痕,像是很不高兴,之后的仪式里江叙白没敢再打嘴炮,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俯身叩拜,还不忘去观察商砚。   于是他发现,不管是附身叩拜,还是伏身跪拜,商砚的动作都极其标准,神色平静,眉眼间甚至有几分虔诚。   他身上也总有一股檀香味儿。   所以,商砚是信神佛的啊?   这么想着,江叙白觉得有些惭愧,脑袋埋得更低了一点,虔诚地许愿,希望商砚也不要生他的气。   这边的祭拜结束之后,山祭的流程还没结束。   很多年前,绿源村的山神庙是修建在山顶的,后因一次地震,山涧意外塌陷一处,上山的路被截断收窄,行人难过,存在安全隐患,村里便将山神庙挪到了山腰处,只有重要的祭祀活动才会派几个人爬到山顶的神庙,求山神赐福。   用来别在帽子上的雀羽,就是山祭之前由守山老人带去山神庙旧址,放一整晚,得了山神赐福之后,再拿回来分给村民们的。   去山神庙旧址的事儿不需要江叙白和商砚这俩外来者,商砚拜完山神就走出庙宇,江叙白拿着从商砚这里要回去的白色孔雀翎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直到继续上山的仪仗队准备出发,江叙白才又出现,手里空空如也,商砚听见村长在跟江叙白说什么“要到傍晚的时候才能拿回去”,江叙白点头跟村长道谢,然后回到商砚身边。   “商老师,那边山上有棵神树,据说许愿很灵,你要去看看吗?”江叙白指着远处山间一棵长得跟银杏叶似的的松树,问商砚。   左右也要等祭祀人员下来才能一块下山,待在这里还要应付好奇的村民,商砚点了点头。   “格桑说这棵树是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而且以前被雷劈过,仍旧长得好好的,所以是棵有神性的树,神不神的不知道,但是被雷劈了还活着,确实有点神奇。”江叙白说。   商砚看他在漫野绿草里轻车熟路地走着:“你之前来过?”   “嗯,送你的映山红就是在那棵神树下面摘的,”江叙白回头问他,“你没扔吧?”   商砚没讲话,江叙白停着不动,他只好说:“没有。”   江叙白笑起来,跨过石阶继续走。   不知道是不是是因为今天没吃早饭,又一直消耗体力,跳过两块大石头组成的沟壑时,江叙白眼前发黑,气息也有些不匀,他停下步子缓了两口气儿,抬头发现商砚在等他。   “体力这么差?”   江叙白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体力差,我是身体差。”   商砚垂眸看着他,好像不是很相信,毕竟这小子爬树翻窗样样精通。   江叙白撑着膝盖,冲他抬起一只手,弱着声说:“你扶我一把。”   商砚没动,目光也没离开。   江叙白俯身的角度几乎平行地面,所以胸前的衣领也最大限度的落开,迎着阳光,里面的风光一览无余,除去那些令人躁动不安的粉或红,商砚还看见了一道半指长的疤痕,在胸肌正中间。   像是刀疤。   商砚目光不自觉停得久了一些,直到听见江叙白开口喊了一声“商老师”,商砚倏地抬眼,喉结滚了一瞬。   “拉我一把,我可能低血糖了。”江叙白说。   这回商砚没有沉默,一步跨回去,抓住了江叙白的手。   江叙白顺势用力,跳到商砚踩着的石头上,结果用力过猛,直接扑了过去,给商砚压了个结实,所幸商砚背后就是高大山石,俩人没往后倒也没往下掉。   这不是第一回抱了,但是商砚第一回回抱,虽然只是下意识本能,但的确是抱实了,江叙白甚至隔着衣物感觉到商砚滚烫的体温,和紧绷到发硬的胸肌。   抬眼一看,果然商砚皱着眉,脸色冷峻。   江叙白单手撑着后面的山石,拉开些许距离,似撒娇似玩笑:“商老师,咱们刚都拜堂成亲了,按理说洞房都可以,现在就是一不小心抱一下,就别黑着脸了。”   “洞房?和你吗?”商砚冷硬道,“没兴趣。”   江叙白挑眉,要退开的动作停住,他微微眯起眼睛,死盯着商砚的脸:“没兴趣吗?那你刚才在看什么?”   商砚神色不变,抬眼平静地反问:“你觉得我在看什么?”   江叙白笑得得意,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露一半的胸膛。   答案不言而喻。   商砚忽地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他伸手提起江叙白胸前那松垮的衣领,和衣挡住大片风光。   “别用这种无聊的手段勾引我,”他拍了拍江叙白的脸,“没用的,我性冷淡。”   【作者有话说】   小商,敢不敢脱裤子看看!   bb们中秋节快乐呀(>^ω^<) 第34章   江叙白有些不服,他眯起眼睛盯着商砚看了两秒,旋即视线下移,掠过他腰腹处衣衫堆砌突出的那里。   商砚察觉到他的视线,正想将身上的人推开,江叙白忽然伸手往商砚腰腹之下探过去。   不过他刚碰到柔软的布料,就被商砚一把抓住了手腕。   “干什么?!”商砚低喝。   江叙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你的衣服上沾了根草,我想帮你弄干净而已,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商砚自然是不信,握着他的手没松开。   江叙白又咧嘴笑起来,凑近了说:“干嘛呀?你总不会是怕还有什么其他的反/应被我发现了吧?”   被说中的商砚:“……”   掌心的温热的皮肤触感在这瞬间变得像火炉,商砚血液里的兴奋因子在这瞬间全部调动,想要收紧手心,也想要过分揉/捻,不仅仅是手腕,还有其他更让他兴奋,让他渴望触碰的地方。   不过这一切都被理智压制。   商砚松开江叙白的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少跟我耍嘴皮子。”   小心我C翻你。   山祭不仅仅是要去山神庙举办祭祀仪式,还会在村里举办一场表演盛会,有山歌山舞的表演,还有骑射比赛,村里准备了不少奖品。   两人从山上下来,商砚又被村长请去给比赛盛会剪彩,江叙白没去凑热闹,他被两个游客打扮的高大男人围住。   跟在村长身后的商砚脚步顿了一瞬,侧眸看见江叙白神色平静地领着俩人走到偏僻的无人角落,然后其中一位青年和江叙白说了两句话,江叙白点了点头,那人往耳朵上戴了个什么东西,将手伸向了江叙白的胸口。   商砚皱了下眉,前头村长再叫催他上台,等他再回头去看时,那青年已经收回了手。   青年收好听诊器,温声和江叙白说:“小少爷,您最近得多休息,尽量避免高强度的运动。”   在江崇问出那句演戏还是演员有意思的时候,江叙白就猜到江崇肯定在剧组做了安排,今天要不是江叙白在山上出现身体不适,这俩人估计不会出来。   江叙白不喜欢这种感觉,却也没有对这俩人表现出来,敷衍地应了一声,说:“别跟我太近,我不想让人知道。”   待这两人混入了人群里,江叙白转身就听见格桑在叫他,抬头一瞧,除了看见格桑姐弟,还看见秦越和容悦,俩人穿着自己的衣服,脖子上戴着当地庆典用的花环,后者脑袋上还戴着一顶簪花帽,一整个花容月貌。   “你怎么在这?”江叙白走过去,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帽子递给秦越,还叮嘱了一句“别弄丢了”。   “怎么,不欢迎我啊。”容悦笑着说。   江叙白说没有,容悦解释说剧组这边说有一场戏要补拍,就被她叫回来了,正好赶上庆典就来玩玩。   “可以啊你,都和商老师同台参加活动了。”容悦揶揄他。   江叙白笑了笑,往盛大的篝火台上看去。即便穿着相差无几的服饰,商砚也还是鹤立鸡群,叫人一眼看见,难移目光。   商砚和村长一起剪短彩带,笔力遒劲的对联坠落,彩带飞舞,村长高声宣布庆典竞技正式开始。   人声鼎沸中,商砚面含微笑,视线掠过人群时,和江叙白有一瞬间的对视。   很快江叙白就收回了视线,侧身和身边那个叫容悦的女演员说话。   商砚目光多停了一秒,然后走向和江叙白相反的方向,经纪人郑慈和助理李北正等在那里。   “后边应该没你事儿了吧,是要回去休息,还是在这玩会儿?”郑慈环顾四周,带着点稀罕劲儿,“这地儿确实偏,以你的知名度在这种人多的场合,大家竟然该干嘛干嘛,没来围观你。”   “我已经在这待了快两个月了。”商砚接过李北递来的湿巾,慢条斯里地擦手。   “也是,爱看热闹的肯定早就围观过了,也不稀奇了。”郑慈说。   商砚蓦地想到了早上上山时的情景,余光朝着西南方向瞥去一眼,江叙白已经不在那了。   “那边是要开始比赛了,”一阵欢呼声响起,郑慈好奇地张望,“比赛马啊,不知道能不能下注。”   李北说:“不能下注,但是能下场。”他看见姜白挑了匹马,跃跃欲试要进场的样子。   “那我可不行,我可没你砚哥那么好的骑术,”郑慈坐了回去,问商砚,“要不要去玩,你上应该能赢到奖品吧,我看摆在那大台子上好像还有个金牌。”   “没兴趣。”商砚直接拒绝,“想要自己去拿。”   郑慈撇嘴,看着赛马场,忽然又说:“欸,那不是你的小白吗?怎么也被拉去比赛了?”   商砚侧眸,视线先是停在了江叙白身上,然后才移向不远处一位高壮汉子牵着的马上。   那马通体漆黑,油光水滑,马鬃中间一抹白,正是在剧组陪了他一段时间的“小白”,上周被主人接回去,说是要准备比赛。   “那才是它的主人。”商砚说完,顿了顿又说,“过去看看。”   绿源村几乎家家都养羊,所以赛马也不仅仅是骑马比速度,还比抢羊,有点像接力赛一样,四个人一组,从起点抓羊传递,最先把羊送到指定地方的队伍获胜。   商砚看见那个叫格桑的小姑娘也在参加比赛,带着他弟弟还有另外两个小伙子,四个人一组。   小姑娘看着瘦小,骑术却很是不错,力压那些粗旷的小伙子跑了个第二,江叙白和容悦都很兴奋地在给她加油,前者还很绅士地替后者挡住了那些挤过来的人群,就像之前上山时一样,用自己帮身边的人圈出一块安全范围。   还真是贴心啊。   只是这贴心用在别人身上,就变得惹人厌烦。   一连两场,格桑带着的小组都发挥稳定,第三场时小组内部却出了矛盾,另外两个小伙子不知道怎么突然起了口角,甚至动了手,以至于后面的合骑障碍赛直接比不了了。   格桑又急又怒,都要哭了,江叙白弯腰递纸巾去给小姑娘擦眼泪,不知道说了什么,格桑愁绪收敛,眼睛都亮了。   商砚离他有一段距离,听不见具体的谈话,还是去买东西回来正好经过的李北说了一嘴。   “那俩小孩打起来,谁也不服谁,现在要换人,换姜白上,”李北觑了一眼商砚,吐槽说,“没想到他也会骑马,之前还装不懂和傅途闲聊。”   如他所言,格桑那边换了江叙白上场,   商砚没反应,只问他:“快递拿到了?”   李北点头,递过塑料袋,郑慈从里边那矿泉水看见里面有个快递盒子,问了一嘴:“这买的什么东西?”   “绷带。”李北说。   “用这玩意干嘛?你受伤了?”郑慈立即看向商砚问。   “没有。”商砚说。   他没说绷带干什么用,李北解释了一句:“拍戏的时候用的。”   郑慈不再多问,循着商砚的目光,也看向格桑一行人所在的方向。   格桑将自己的马交给了江叙白,江叙白接过缰绳,视线环顾一圈,抬起胳膊,冲着观众席的另一个方向招了招手。   不多时,先前拦着江叙白的那两个青年走了出来,说了几句话之后,江叙白让先前摸他胸口的那人翻身上马。   商砚忽然开口对李北说:“你去问问阿劲,小白闲下来没有,闲了借来我用一下。”   【作者有话说】   争取三章内让小商破防,我们小白浅吃一下! 第35章   李北虽有疑惑商砚为何要用马,但还是老实应了。见商砚拿出那个快递盒子,他又不解地问:“砚哥,你现在就要用吗?”   商砚没讲话,李北想了想,告诉商砚可以去比赛场地外边的帐篷里,那是村长特地给他准备的休息的地方,里面没人。   “少,小白,这个比赛不适合你,”带着听诊器过来的医生开口劝道,“你的身体,最好不要参与这种剧烈运动。”   江叙白不以为意:“这一共两百米不到,速度又不快,能有什么事。”   那医生还想再劝,格桑听见了,问:“怎么了?小白哥哥你身体怎么了?”   “没事儿,之前有点低血糖,我吃过东西了,没什么问题。”江叙白说。   格桑看了一眼旁边的青年,她不知道这是医生,只当是江叙白的朋友,见这位朋友仍旧皱眉一脸不赞成,她也有些退却,怕江叙白上场比赛的时候出意外。   容悦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过来问怎么回事,格桑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容悦也露出愁容:“确实不行,输了比赛没事,你要是受伤,那就完蛋了。”   江叙白无奈了:“真没事,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清楚。”   “我再去问问阿叔,看能不能找谁来帮忙吧。”格桑说。   她话音刚落,容悦看着她背后,忽然开口说:“其实还有一个会骑马的,就是感觉不太可能。”   “啊?”格桑茫然扭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阿劲将马儿交给商砚。   “你说商老师啊,”格桑小声说,“我能请得动他吗?”   江叙白闻言也跟着扭头,恰好商砚朝他们这边看过来,视线相碰,江叙白一怔,心跳都慢了一瞬。   商砚怎么还在这里?   他不应该早早回去休息吗?往人多的地方扎干什么。   看完那棵神树之后,商砚的脸色就有些冷,下山时,也没让江叙白再靠他很近。   江叙白心里也不舒服,明明被偷看的是他自己,商砚还生气,所以憋着气没去哄他。   现在见到人还在,他心里那点气又浮起来,特别是看见商砚面前那匹和他同名的小黑马。   很显然,商砚是来和这个“小白”打招呼的,跟他这个小白没关系。   他收回视线,当没看见,格桑却是直接开口喊:“商老师。”   商砚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一脸和煦。   格桑顿时心头狂跳,勇上心头,跑过去问:“商老师,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赛马比赛啊?”   “比赛?”商砚好似刚知道,露出些许兴趣。   “嗯嗯。”见他没直接拒绝,格桑秃噜秃噜把这边的情况说了,说着说着,她的情绪就又落了回去,因为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后面的比赛是双人同骑,要商砚和陌生人同骑一匹马,那怎么可能呢?   可商砚却仍然神色和煦,看了一眼她身后,问道:“那我的搭档是谁?和你弟弟吗?”   格桑整个人都惊喜懵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不只是他,就连江叙白都震惊地看过来。   商砚这么好说话吗?   “您,您愿意啊?”格桑找回了声音。   商砚说:“既然答应过来帮忙宣传,参加一下比赛也没什么。”   “好的好的,你真是太好了。”格桑捂着嘴感动得都要哭了。   江叙白见商砚来真的,立马走过来说:“既然商老师答应帮忙,那还是我和商老师一对吧,格桑你带你弟弟。”   格桑毕竟是个女孩,和江叙白同乘一匹马不合适,其他人都没觉出什么猫腻,认为这样比较合适,只有商砚抬眼看向江叙白,没讲话。   江叙白以为他不乐意,没好气地解释:“格桑毕竟是女孩子,我带她不合适,只好委屈商老师你和我同乘了。”   一旁的医生刚想开口,就遭到了江叙白的一记白眼。   商砚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应了一声,好像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格桑兴奋地跑去和裁判报备,江叙白将手机交给助理,再回头的时候,“小白”真正的主人已经离开,商砚一手牵着缰绳,一手安抚似的摸着马背上的鬃毛,问那匹马:“还记得我吗?”   “小白”打了个响鼻,商砚笑起来,柔声说:“等会会有点重,你忍耐一下,我相信你可以的。”   江叙白:“……”   什么鬼,怎么这么萌。还有,谁重?他又不胖!   见商砚侧眸看过来,江叙白连忙收敛情绪,清了清嗓子说:“你带过别人骑马吗?”   “放心,不会让你摔着。”商砚恢复了冷淡,抬了下下巴,“上去。”   江叙白不高兴地撇嘴。   我也是小白,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呢。   不就是蛐蛐了两句你性冷淡么。   江叙白嘟囔着踩着马镫,翻身上马,身姿矫健,潇洒利落。   商砚目光掠过他衣摆下紧身马裤包裹着的臀肉和长腿,开口让他往前坐一点。   江叙白照办,方便商砚上马,他还往前俯下身,臀部肌肉绷出圆润的弧度,没注意到商砚喉结滚动。   一阵轻微的晃动,江叙白身后刮起烈风,接着他鼻息间马匹的味道被檀香味取代,身后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的气息,朝他包裹而来。   “坐好。”商砚伸出双臂拉着缰绳,江叙白身体倏然一紧。   后背环拥这是完全不同于正面拥抱的感觉,商砚的呼吸就在耳侧,厚实的胸膛就在背后,只要直起身体就可以触碰,这打破了未知,又创造了新的未知,让他既紧张又期待,既安全又危险。   “坐好。”见江叙白没反应,商砚用两条长腿夹了一下他的屁股。   江叙白神经一跳,暗自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坐直身体。   这没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同乘一匹马。   只不过现在他长高了,商砚也长高了,坐下之后,仍然高了他大半个脑袋,呼吸一下一下打在他的耳廓上。   “先适应一下。”商砚说着拉动缰绳,让小白慢慢踱步。   江叙白后背撞在了商砚胸口上,隔着几层布料他也能感受到对方胸肌的紧绷,余光里商砚眉头紧锁,江叙白心里有点郁闷,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往前让了一点。   蛐蛐人性冷淡的事儿还没过去呢,别又在这惹人不高兴了。   江叙白体贴地微微俯下上身避让,屁股底下的马儿却是忽然加快了一点速度,颠簸之下,他又随着惯性直起身,撞进商砚的怀里。   余光里商砚还是那副表情,江叙白又调整姿势往前挪了一点,拦在他身侧的两只胳膊忽然往内收紧,江叙白又一次被圈进商砚怀里,脸颊耳朵还撞上了商砚的下巴,疼他皱眉。   他痛呼还没发出声,就听商砚不耐烦地问他:“你在乱摇什么?”   “什么乱摇?”江叙白不满反问,接着就感觉到大腿靠近屁股的位置被马鞭捣了一下,商砚沉声命令:“屁股坐好。”   江叙白一愣,反应过来商砚说他在乱摇屁股,他故意往后贴了一点:“这叫什么摇,我还能更会摇。”接着又嘁了一声,“我只是怕你犯毛病不自在,才想躲着点的。”   商砚目光在他撅起来的嘴唇上停了片刻,说:“你别乱动我就自在了。”   “你有什么好不自在的?你不是性冷淡吗,我还能给你蹭出反应来?”江叙白嘴比脑子快,说完就有些懊恼。   他怎么又提这事儿。   果然他看见商砚眯了下眼睛,好像又不高兴了。   前面经过一道长杆障碍,马儿的速度陡然加快,烈风呼啸,江叙白腰腹一紧,后背发沉。   商砚一手横在他身前收紧,同时俯身压过来,将他压倒完全贴伏在马背上。   胸膛压着后背,胯骨抵着臀部,毫无缝隙,完全亲密,江叙白被商砚的身体完全侵轧,密不透风都是他的气息。   在声如擂鼓的狂风里,江叙白听见商砚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我性冷淡,但你不是啊。”   江叙白有一瞬间的愣怔,接着商砚性感得要命的嗓音复又在耳边响起,字字清晰。   “还是说,你就是喜欢所有人都看见你在我怀里发/情,把自己给蹭/硬,了吗?”商砚贴近,含笑的嗓音又问,“爽吗?”   胸膛震动,气息灼热,他的嘴唇更是像吻一样,随着那两个字落在江叙白耳朵上,烫得江叙白头皮发麻,血液翻涌。   草,真硬,了。   【作者有话说】   啧啧,真是坏东西。   最近写文的状态不太好,写得很难受,调整一下更新频率,更二休一的样子,谢谢大家看文。 第36章   其实在江叙白看来,商砚一直都是个很温和的人,像夏日雨后的晚风。   15岁那年初次见面他就这么觉得。   尽管那个暑假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还是给江叙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于是有了16岁的暑假相遇,也有了17岁的暑假,不过当时商砚在拍戏,江叙白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再见面,就是他18岁,江晟的订婚宴上。   其实这些时间加一块都不过半个月,实在很难说什么了解,但在江叙白心里,商砚温和的形象根深蒂固,他所表现出来的冷淡壳子像一层脆冰,看着冷,其实一敲就碎了。   商砚身边没人,或许只是因为没人敢去敲掉那层冰,又或是没人有耐心去敲掉那层冰。   这两个月里,面对商砚比从前冷漠百倍的态度,江叙白还能越挫越勇,就是因为他内心深信这一点。   经年累月,那层冰变厚了。   江叙白敲得费劲,敲出了从未见过的强势和锋芒。从商砚身上剥离的尖锐的冰屑,时不时也会刺的江叙白方寸大乱,不明所以。   比如商砚偶尔说出的近似羞辱又近似调情的话,也比如此刻被商砚压在马上。   这实在不是个好姿势。随着马儿颠簸,江叙白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了很多废料,全都是下三路相关,马背变成床,变成车,又变成马,颠鸾倒凤,震进震出。   商砚压着江叙白,始终没松劲儿,涌动的风也压着商砚,将他们一起束缚在单薄的马背上。   江叙白的心跳超出了正常水平,甚至感觉到了呼吸困难,可对方用力压在身上触感又实在刺激,他完全没心思去想别的,也没注意到商砚此时的呼吸也并不平静。   通过障碍之后,马匹奔跑的速度逐渐缓和,商砚直起身,来自后背的压迫力消失,江叙白却迟迟无法直起身体。   直到又经过一处障碍,需要江叙白去拿木架上的花球,商砚拿着马鞭的手拍了拍江叙白的脸。   柔软的手指和粗粝的马鞭一同擦过脸侧,江叙白在灼热和疼痛中回神,看见商砚眉眼含笑,问他:“现在知道害羞了?”   这个笑不同于之前商砚所有的表情,不是冷笑,不是哼笑,也不是似笑非笑。他眉眼放松,嘴唇上扬,是很轻松且愉悦的笑容。   江叙白呆了一秒,然后烧红了耳根。   “别发呆了,到你了。”商砚拍了下他的屁股。   江叙白掩耳盗铃一般猛地坐直,观察了一番,然后上身起跳,一把抓住挂在木架衡量上的一颗红色绣球。   绣球到手,江叙白屁股也重新落回去,还往后蹭了一截。   商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气息下沉,腿部肌肉变得紧绷,血液也跟着沸腾,甚至夸下缠着绷带的地方传来了被束缚的痛感。   怀里的人仍旧离他很近,皮肤的温度,身体的气息无不蔓延将他包裹,随着呼吸进入肺腑,疼痛在这一刻倒成了助兴,让他更加性奋。   商砚猛地挥起马鞭,破空声里,马儿奔跑的速度猝然加快,江叙白因为惯性靠近他怀里,商砚顺势收紧胳膊,在一众尖叫和欢呼声中,拥着江叙白冲过了终点线。   他俩的名次还算不错,结合之前的几场,格桑的小队可以拿到前三甲。   终点线离观众区还有一段距离,商砚拉着缰绳,让“小白”慢慢踱步回去,江叙白抱着绣球,挡住了自己尴尬部位。   小白好像通人性,走到一片人少的地方才停下,商砚率先下了马,江叙白还坐着没动。   商砚抬头看了一眼江叙白还红着的脸,又看了一眼他抱在身前的绣球,眼里浮起点笑:“可以下来了。”   江叙白没动,背着光的脸色很不好看。   商砚当他反应没消,贴心地把缰绳给他:“你自己再去转一圈。”   江叙白没接,目光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忽然说:“你挺会欺负人的。”   他声音很轻,相较于控诉更像是陈述,说完就把绣球抛过来,翻身下马,径自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他抛得不准,还是商砚愣了一下神,那竹编的绣球从商砚身上弹掉在了地上,上面描金的祝词也随之沾染尘埃。   商砚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走过去捡起绣球,指腹轻轻磨蹭,擦掉了灰尘。   晚上答应了村长的邀约,要一起吃晚饭,所以商砚一直待到了日落时分,郑慈还有工作,热闹看完了就打算回京市,李北开车送他去县里坐车。   商砚随着村长一块往吃饭的地方走,路上听见村长问起姜白,格桑说姜老师去了山上。   “啊,对,我想起来了,小白先生应该是拿孔雀翎去了。”村长说。   商砚心头一动,想到了早上被江叙白要回去的那支孔雀翎,他喉间发出了一声疑惑。   村长解释:“早上在山神庙的时候,小白先生拿过来一支白色的孔雀翎,好像就是小商先生戴的那个,说是没有请山神赐福,让我带到正庙去请福,算算时间差不多,他应该是去拿回来了。”   商砚神色微顿,抬头看了一眼上山的路。   “他一个人去的吗?”   格桑点头:“嗯,秦越哥回去给他拿药了,所以他一个人上的山。”   “药?”商砚皱眉。   “嗯,他说是治胃疼的,他今天没吃饭胃有点不舒服。”   商砚想到了早上江叙白气喘吁吁,头晕不适的样子,沉吟片刻说:“他去多久了?”   格桑想了想:“蛮久的了。”   说着格桑掏出手机想通过聊天记录判断具体的时间,商砚垂眸看见对话框里,一个小时前格桑发出的信息,江叙白没有回复。   江叙白不是故意没回复,是他手机没电了。   若不是山上下雨,他想找人过来送伞,他都没发现手机没电了。   幸好山上的雨是阵雨,没一会儿就停了,江叙白在半山腰的山神庙休息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往山顶走,他之前跟着格桑来过一次,认得路,早上祭祀队伍又走了一次,山道的草路有明显的痕迹,所以江叙白还算顺利的到了山顶的神庙旧址。   相较于新神庙的整洁干净,神庙旧址就显得又些残垣断壁的,有一处屋檐缺角塌陷,草木张牙舞爪的侵蚀过来,有几分阴森。   江叙白在心里嘀咕,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个赐福之所,倒像是招鬼的地方。   随着他的靠近,残留香烛味儿逐渐浓厚,进去一看,庙里边倒是很干净,大多数墙面都有修缮的痕迹,外面的断壁是因为靠近悬崖,所以不好修。   旧址神庙处处都是岁月的痕迹,那些斑驳和古旧,在宝相庄严的神像注视中,平添出更深厚的悠远和神秘感。   白色的雀羽放在一个木盒子里,置于神像之前。江叙白走上前,恭敬地请了香,拜了神,然后才去将雀羽拿回来。   雀羽和之前没什么区别,非要说区别,可能就是熏了一整天的香,变了味儿。   江叙白其实不信神佛,也不觉得这根雀羽在这破山庙里放一会儿,就能给人带来福气。   格桑给他的那支不是接受过山神赐福吗?他也并没有向商砚祝愿那样,平安健康,开心快乐,反倒是受一肚子气。   江叙白把玩着雀羽,心里想着这东西拿回去估计也是吃灰的份儿,自己其实没必要跑这一遭。   走出神庙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草丛里传来窸窣动静,有人在靠近。   上山时江叙白也感觉到有人跟着,起初以为是跟着他的那两个保镖,抬头看过去才发现不是。   是商砚。   他仍旧穿着早上那身白衣,突兀地出现在浓墨重彩的山林间,江叙白心头猛跳,一脸错愕:“你怎么会在这?”   商砚将他上下打量,最后目光停在他手上的白色雀羽上:“来找你。”   江叙白受宠若惊,眼睛眨巴眨巴,看见商砚的衣摆和头发都湿了,显然淋了雨。   他捏着木盒的手徐徐收紧,觉得这支雀羽或许真能给人带来福气,嘴上却是语气不善:“你找我干什么?又要羞辱我吗?”   商砚:“没有,只是怕你耽误大家吃晚饭。”   江叙白气得一噎,重重地哼了一声。   商砚嘴角多了点笑:“好了,回去了。”   江叙白很没出息地平复了脾气,迈步走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江叙白不讲话,商砚也不讲话,一直经过那道由两块大石头组成沟壑,到天空又开始飘雨。   商砚回头刚想说话,就见江叙白拉开衣襟,把那支获得赐福的雀羽塞进了衣服里。   他的话卡了壳。   江叙白抬眼看过来,问:“干嘛?”   商砚没讲话,把手伸过去,江叙白以为他是想要雀羽,皱眉说:“这个我不想给你了。”   “我没要这个。”商砚的目光从他胸口移向他的脸,昏暗夜色下,眼神很轻又很沉。   “那你……”   江叙白话说一半,忽然有了个很大胆的猜测,然后看见雨水砸在商砚手心,听见商砚没什么情绪地说:“下雨了。”   “……”   江叙白生硬地“哦”了一声,刚想跨过那道沟壑,商砚却突然一步跨回他面前,牵起了他的手。   “牵好。”他说。   雨声突然剧烈,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江叙白错愕着被商砚拉着越过沟壑,往回前行,像被十六七岁时遇见的晚风吹拂一般,沁凉温润,又滚烫撩乱。   【作者有话说】   咳咳() 这时候应该唱: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 第37章   这场雨不同于之前的蒙蒙细雨,来得又急又快,山风也越来越喧嚣。俩人淋了个半湿,不得不在山腰的山神庙里避雨,等雨停才好下山。   可左等右等,风雨丝毫不见停,反而越发瓢泼,甚至吹倒了山路边的一棵大树,拦住了上山接人的人,也困住了想要下山的他们。   所幸山神庙有休息的地方,除了守山老人的住所以外,还有之前剧组用来堆放设备和休息的地方。   之前剧组赶戏时,没少熬大夜,因此这里面不仅有没吃完的泡面面包,还有一些洗漱用品,甚至包含一次性内裤。   这些零碎的一点东西,后勤统筹没带下山,而是留下送给守着山庙的老人,现在倒方便了江叙白和商砚。   除此之外,江叙白还看见了两套戏里用的祝祷服,挂在木架上。   商砚说这应该是损坏的戏服,废弃之后被节俭的守山老人捡了回来。   江叙白仔细看了一下,还真是看到了几处破损,同时也闻到了淡淡的香皂味,想来老人家洗过了。   守山的老人此刻正在村长家里,商砚和山下的助理打电话时,江叙白让他问了一嘴,这衣服能不能借他穿穿。   见商砚看过来,江叙白瞥了一眼他印出皮肤纹理的湿衣,说:“今晚我们可能下不了山,总不能穿着湿衣服过夜吧。”   更何况他今天这一番运动,还出了不少汗,淋了雨之后,身上难受得很。   这衣服本来就是剧组的,老人自然答应,还说他们晚上可以在山上休息,等明天天亮,雨停,山路收拾出来再下山。   山上几间屋舍虽然简陋,但设施一应俱全,有浴室也有卫生间。   江叙白吃了两块面包填饱肚子,拿上衣服就去了老人屋子后边的浴室。   屋外雨势依旧瓢泼,偶尔还有雷鸣闪电,幸而几间小屋都有长廊连着,也没停电。   商砚坐在休息室里,桌子上放着江叙白从仓库里找出来的法式小面包,小面包旁边,就是那根让他们被困于此的白色孔雀翎。   商砚没拿面包,拿起了那根孔雀翎。   通体洁白,只有尾羽有些暗淡,那是被湿衣服洇湿的痕迹。   商砚不自觉又想到了江叙白在旧神庙跪拜的样子,其实那是一副有些违和的画面,就像有时候江叙白给他的感觉一样。   要说江叙白信这些,他没要祈福过的蓝雀羽,换自己买的充数,说他不信这些吧,他又花心思请山神给这支充数的白雀羽赐福,一个人费劲地走到旧神庙,虔诚地敬香。   开口祝愿是平安健康,自己却没把“安全”放心上,敢大半夜从树杈往窗户里跳,也敢在天要黑时独身去山顶,甚至站在山崖边时,会出现一种淡然的平静,好像就算失足掉下去也没关系。   怕疼但不避危险,任性却又知道体贴,骚话常常挂嘴边,真逗一逗,又恼羞成怒闹别扭。   “吱呀——”老旧的木门发出岁月声响,商砚闻声抬头,无神的视线倏然聚焦。   一抹五彩斑斓的白色身影跨出门栏,江叙白抓着潮湿的额发往后捋开,白里透红的脸在夜色中明亮,眼珠如墨,唇色如血,侧首看过来的一刹那间,明珠流转微光,比闪电还要动人心魄。   祝祷服不合身,江叙白穿得随意,粗粗套在身上像穿了个睡袍,行走间,满身珠翠叮叮哐哐,压不过若隐若现的粉白皮肤,潋滟生光。   肆无忌惮,又有恃无恐。   不知道自己是在雷区试探,也不知道自己是就是罪魁祸首,欲念源头。   让商砚厌恶,又让他不自觉目光停住。   一直到江叙白进门,看了一眼拿着手机商砚,说:“你也去洗洗吧,别感冒了。”   商砚应了一声,声线有些沉,然后伸手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谢总方才打电话来,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江叙白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没电,秦越已经从李北那里知道情况,但跟着他的那俩保镖就不一定了,指不定会兴师动众找谁报告。   “哦。”江叙白应了一声,接过显示在通话记录页面的手机,拨通最上面那串陌生号码。   商砚没有听他打电话的意思,在江叙白背过身时起身走了出去,步履比之前更快。   江叙白给谢霄报了平安,说他和商砚两个人在山上,让他放心。谢霄放心又不放心,挂电话之前,又提醒了一句:“那是山上,什么都没有,你可别乱来。”   现在的江叙白可不是小白,一听就知道谢霄什么意思,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是傻子。”   有过一次不成功的经验,江叙白自然知道做那种事儿要装备齐全,不然不仅深入交流变成浅入交流,还疼得他眼泪狂流,小鸡萎靡。   但知道归知道,这会儿被困山上,孤男寡男,晚上还要同宿在同一间屋子里,白天骑马的时候,江叙白又刚被撩了个狠的,不可能不心猿意马。   只是“意马”意了一半,又想起性冷淡三个大字,那会儿在马上,他俩贴得那么近,又是那么暧昧的姿势,商砚却没有/反/应。   江叙白的后腰不止一次碰上去,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   这么想着,江叙白的脸色便开始变得难看。   浴室里,商砚的脸色同样难看。   衣衫尽除,绑在腰腹下边的绷带露出全貌,即便有了束缚,那股冲动也还是存在。   甚至在冷水肆意冲刷下,火热滚烫的东西也没有消停。   商砚神色紧绷,垂眸看向角落里堆着的脏衣服。   一片艳丽的红色刺绣面料中,露出一团柔软的奶白冰丝,些许湿渍沾染,点缀出星星暗色。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商砚眸色陡然转深,青筋虬结的手臂肌肉随之紧绷。   好几个呼吸后,他才像是忍无可忍一般,伸手将紧缠的绷带一圈一圈解开。   束缚感消失的瞬间,商砚吐出一口浊气,接着便是更重的呼吸,他像是濒临失控的兽类,困在这狭小的浴室和自己作斗争。   就算掐住了猎物的咽喉,他也不甘妥协去鲁动,只能像是惩罚一样握紧,让疼痛一步步侵蚀不该存在的欲,念。   半个小时后,商砚走出浴室。   休息室里灯光昏暗,剧组用来补充照明的手电躺在躺椅边,光芒自下而上,斜照着一把展开的躺椅。   江叙白就睡在那明亮的光源之下,脑袋歪抵着躺椅边缘,胸口的衣襟被挤得鼓起来,挡住了胸口风光也挡住了小半下巴,湿润的头发落下几缕,连接侧颜阴影,便显出几分安然的乖顺。   不是说小宝宝没有安抚巾睡不着吗?   商砚走过去,借着灯光看清他眼下疲惫,显然今天累着了,一双手温顺地抱在肚子上,手心握着手机。   商砚沉默地看了片刻,伸手拿出手机,没惊动熟睡的人。   屏幕感应亮起,商砚随手拨弄便解锁打开,并非是结束通话的页面,而是搜索网页。   江叙白翻了他的手机。   商砚查证一般滑动手机,看见打开的软件只有通话和搜索。   看起来像是没动过其他app。   这么乖吗?   这么想着,商砚随手点开了搜索网页,看见没有清除的搜索记录——   “助兴的药会让人变成性冷淡吗?”   “为什么人会突然变成性冷淡?”   “助兴的药会让人阳萎吗?”   “阳萎有的治吗?怎么治?”   “想和阳萎的人,上床应该怎么做?”   “让阳萎的人当0会爽吗?”   商砚:“……”   乖个屁。   商砚没好气地关了手机,目光落在江叙白面上。   窗外风雨更盛,气温也低了许多。   商砚开口喊了一声“姜白”,江叙白没反应,他又叫了一声“江叙白”,江叙白眉心很轻地动了动,但仍然没醒。   商砚索性伸手去拍他的脸,却碰到了胸前鼓起来的衣领,没了遮挡,灯光溜进他的胸膛里,让商砚得以看见他胸口那道疤痕。   那是从前没有的。   约莫半指长,在胸骨最低处口,像是刀痕。   商砚有些疑惑,正待细看时,江叙白大抵是脖子不舒服,突然像小猫一样蹭了蹭脑袋,衣领随着动作变化,挡住了那道疤痕。   等人再次熟睡,商砚伸手拉开衣襟,指腹碰到了那道疤,江叙白没醒,商砚也没动。   不同于其他皮肤的细腻,那疤痕的触感有些粗糙,接着指腹传来的粗糙的触感被温热的体温占领,商砚的手指不自觉磨蹭,从疤痕移动到光滑的皮肤。   这细腻而温热的触感让商砚指腹发麻,心底的渴求和欲,念得到了短暂的满足,很快又引发了新的不满足。   修长白皙的手指徐徐移动,沿着胸骨往上,停在了锁骨凹陷处,再往上是江叙白尖尖的下巴,微微嘟起的红润嘴唇。   窗外风雨越发瓢泼,水汽充裕,商砚却突生燥感,暗火自心底蔓延,一经指尖点燃,心火轰然传遍全身,几乎烧掉他所有的理智。   没了绷带束缚的那处又一次斗志激昂。   商砚喉结剧烈滚动,再睁眼时,指腹已经按在了江叙白的嘴唇上。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柔软触感,这里更温软,微亮,随着呼吸有热气不断拂过,这一点细微气流带来的颤栗让商砚呼吸粗重,想要蹂,躏的念头达到了顶峰。   而熟睡的人无所觉,甚至还无知觉地噘了下嘴巴。   这比呼吸还要轻的一吻稍纵即逝,商砚却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收回手。   天空霎时响起一道惊雷,商砚五指扣在躺椅扶手上,青筋鼓动,指腹发白。   火热之处,更是硬得像烙铁,几乎生出痛感。   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想要疏解放纵,玩,弄眼前大片的白皙柔软,弄脏这罪魁祸首的安然睡脸。   江叙白被雷声惊醒,感官陆续恢复,最先察觉到的是耳边粗重的呼吸,他循声看过去,看见披着件雪白外衣的商砚。   他的头发也还湿着,被他抓到脑后,神颜的张扬锐利之色尽显,因为他轻蹙的眉心更显出几分压人之势,猛一眼看过去,江叙白被美色冲击得呆愣住。   “你,坐在这干什么?”江叙白懵懵地问。   静了片刻,商砚才开口,嗓音很沉:“叫你去里间睡。”   “哦。”江叙白坐起身,本就松散的外袍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肌肤。   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先是抬手蹭了下眼睛,又摸了下嘴唇,嘟囔着:“怎么感觉刚才睡觉的时候嘴巴上有东西。”   “啊,不会是虫子吧!”江叙白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大惊失色,狐狸眼都瞪圆了。   商砚:“……”   他梗着脖子没回头,生硬地说了句:“没有虫子。”   江叙白放了心,身体松懈下来。旁边的商砚起身要走,江叙白连忙哎了一声,同时伸手抓住了商砚的衣摆。   商砚没转身,只是侧首瞥过来,可还是将江叙白裸露的身体映入脑海。   “你扶我一下,我腿有点麻。”放才睡的时候,他一条腿始终压在了另一条腿下面,酥麻感让他五官都皱起来了。   指尖的轻颤有了复苏的趋势,商砚握紧拳头,想要挥开江叙白抓在他神经上的狗爪子。   坐在躺椅上的人却是已经察觉到他不正常的气场,江叙白用力拉了一下他衣摆,本意只是不高兴地发个小脾气,却将他披在身上的长袍扯落。   白衫飘然而落,像是屋外的狂风吹进了室内,掀开了暴雨来临前的宁静。   宽松长裤不足以遮挡的东西,就这么出现在江叙白眼前。   江叙白嘴唇微张,衣衫不整地坐在那里,刚睡醒的脸上浮现迷蒙和惊讶,狐狸眼微微张大,映着灯光格外明亮。   “你怎么……”江叙白看着那到明显的痕迹,懵懵地说,“你,你没有阳萎啊。”   商砚周身的气场随着衣衫退去而下沉,他站在那里,自下而上的灯光,让他的脸看起来有几分阴翳。   听见江叙白这话,他的反应意外平静,只是微微侧眸,很轻地哼笑一声:“对,我没有阳痿,也不是性冷淡。”   江叙白莫名地松了口气儿,他也笑了一下,喉结滚动,仰着头问:“那你现在这样,是因为我吗?”   商砚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坦然与他相对的同时,也用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射向他。   视线相触,呼吸变得又轻又沉,一点星火有了燎原之势。   少顷,商砚伸出滚烫的手摸向江叙白的脸侧,指腹按在他的嘴唇,用不算轻的力道揉,捻,摩擦。   “我说是的话,”他问,“要张嘴舔吗?”   要张嘴,舔吗?   江叙白一时没能说出话,心脏因为这句话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短暂的安静后,按在他嘴唇上的手指离开,商砚的大掌磨蹭置他的脑后,往前带了一下。   江叙白像是如梦初醒,又像是着了疯魔,他怔怔地抬手碰向那里。   碰上裤腰松紧的时候,置于他脑后的手倏然收紧,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   仓皇的目光刚抬起,便被阴影笼罩,到嘴边的痛呼和喘息也都被吞噬,江叙白眼睛睁得老大,天旋地转,只有商砚滚烫炙热的亲吻。   【作者有话说】   嘿嘿,小商真的要憋坏了。   想要点海星~~ 第38章   与其说是这是一个吻,不如说这是在撕咬掠夺,气息,唾液全都被吞噬。   商砚像是凶猛的饿狼,强势地压下来,咬住他心念已久的猎物。   凌乱的衣衫被剥离,火热的掌心贴着皮,肉,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揉,捏,江叙白被压回了躺椅,只能被动地承受。   一切都是那么汹涌,渴望与满足如同屋外急切的风雨,以瓢泼之势兜头罩下,砸出阵阵喘息和声音,散于空气。   江叙白心率失衡,终于回神,抬手拥抱伏在身上的人,笨拙地回应这个吻。   在双手伸进衣服,抚上紧绷的背肌时,他听见商发出沉重的粗喘和闷哼,接着便察觉到他膝盖抵着的地方陡然一热。   温润的湿意侵过布料,江叙白睁开迷蒙的眼睛,察觉到商砚汹涌的情绪正在消退,揉在他后腰和胸口的手也停了下来。   “……”   “你……”江叙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商砚蹙着眉,漆黑的眼底欲,望并未消散,他的呼吸仍旧很急促,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才从方才那种极致的满足中找到理智,微微起身。   江叙白微微收拢了一下膝盖,趁着商砚起身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哪里有一小块暗色湿痕。   “原来是早xie啊。”江叙白嘴比脑子快,嘟囔出来就后悔了,只好蹩脚地安慰,“没事的,你可能是太久没有弄过了,一紧张就……”他搁在商砚背后的手还安抚性地摸了摸。   “闭嘴。”商砚嗓音沙哑,头皮发麻,埋在江叙白颈侧不断地做着深呼吸,可属于江叙白的气息不断充盈,又一次将他拉进了欲,望的潮涌之中。   江叙白忽然轻轻地“咝”了一声,收拢五指抓在商砚的背肌。   商砚猛然回神,松开咬在他锁骨上的唇齿,用尽理智才让自己起身,脱离这片欲望海洋。   “欸,你去哪?”江叙白见他要离开,下意识伸手去抓,手指擦着商砚的腹肌时,他看见商砚像是兴奋到极致一般,轻轻颤抖了一下。   那个地方竟然依旧精神抖擞,一点萎靡之色都没有!   商砚没有理他,近乎仓皇地快步离开,留下江叙白蒙在原地。   淋着雨,回到浴室,欲望没有消失,反而在得到满足之后越演越凶。   “砰——”商砚一拳砸在的墙壁上,冷水从喷头喷洒,浇在商砚肌肉蓬发的身体上,随着时间过去,竟然蕴出一层白色水汽,可见他体温是有多高,并且始终没能消解。   江叙白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太久没有弄过。   压抑太久,也积蓄太久,猝然感受江叙白温热的唇舌和皮肤肌理,在那一瞬间就到达了高潮。   大脑皮层神经活跃,脑海里反复回味放才的亲吻和爱抚,那种爽到仿佛要死掉的快感让商砚畅快,也让他心惊。   无上的欢欣和愉悦充斥在每一颗细胞里,怦然爆开的滋味让人如痴如醉,不可自拔,仿佛一脚踏进了极乐世界。   可对商砚来说,这种极乐之地和地狱没什么区别。   有父亲的前车之鉴在,他明白人的欲望永远不会得到满足,沉迷其中只会毁了自己,也会毁了身边的人。   商砚脸色铁青,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鼻腔里都是水腥气,可他仍然能从中捕捉到属于江叙白的气味儿,让他在欲望和理智间拉扯不停。   那反应始终无法消失,商砚忍无可忍,终于伸出了手。   水花四溅,时间流逝,却怎么也得不到宣泄,直到门外传来一声带着试探的呼喊。   商砚神经一跳,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堆在矮凳的红色衣裳中,多了一道湿白痕迹,正好落在那团柔软的米白色布料上。   他注视着那道湿痕良久,自嘲地笑出了声。   “商砚,你还好吗?”江叙白侧耳贴在老旧的玻璃门上,只听见水声淅沥。   他又敲了敲门,见里面没反应,便直接拧着把手将门推开。   冷冽的水汽扑面而来,入目便是商砚赤裸胸膛,江叙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视线闪躲着垂眸,却又看见底下同样未着寸缕。   那东西深红充血,青筋虬结。   江叙白也跟着红温,小声说:“你这都待了快一个小时了,我就过来看看。”   “现在看见了?”商砚问。   江叙白尴尬地点了点头,正迟疑着下一步是走是留,胳膊一沉,接着便撞进滚烫的胸膛里。   来不及站稳身体,他下颌便是一痛,抬眼对上商砚覆满阴翳的一双眼睛。   江叙白心脏重重一跳,后背发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双眼深邃如黑洞,凶戾如猛兽,藏着未知的危险。   不等江叙白讲话,商砚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迫使他蹲下身。   “舔。”他言简意赅地命令。   江叙白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满,可看见眼前那东西又忍不住心猿意马,兴奋渐起。   他抬眼看了一眼商砚沉着的眼睛,战栗的皮肤肌理,张开嘴,试探地伸出舌尖。   刚一碰上,江叙白下颌又是一阵生痛,商砚虎口卡在他的下巴命令道:“嘴张大点。”   江叙白张嘴刚要说话,那东西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腥甜和滚烫在口腔爆开,江叙白喉管收缩,下意识吸吸,他技术不熟练,牙齿也有磕碰,可还是让商砚又一次踏进了极乐之地,咬紧了牙关才控制着没有大肆活动。   浓眉压着眼睫,眸底情绪难明,有火光跳跃,也有大雨倾盆。   果然,他还是不满足。   还想要做更过分,更恶劣的事情。   随着唇舌的游走,时有时无地舔舐,喉间腥甜爆开,江叙白口腔不断分泌唾液,因为嘴唇合不拢,涎液流出,滴落,在他脖颈画出一道道晶亮的水线。   下巴处的桎梏松开来,商砚五指捋开他温软的额发,忽然开口问:“这是你要的吗?”   江叙白说不出话,抬眼看过来,那双眼睛浮着水汽和埋冤,似嗔似怪。   商砚忽然笑了一声,将那东西拿出来,些许白色牵连挂丝。   有了前两次,这次很少,大半都落在了地上。   商砚的手指磨蹭着江叙白的头皮,缓过那阵强烈的刺激之后,指腹又重新揉,捻在江叙白潮湿的嘴唇上,问他:“小白,你来剧组是为了什么?”   江叙白还在活动有些酸胀的口腔,雨声嘈杂,没听见他叫了自己什么,只听清后面那句。   “为了来和我上床吗?”商砚蹲下身,掌心蹭着江叙白的脸侧,神色有少见的温和。   江叙白有些疑惑,不太明白商砚这是怎么了,那么强势不容抗拒地让他舔,还没吃两下又松开他,摆出一副要跟他谈心的架势。   是因为秒社所以破防了?   这么想着,江叙白看着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对,我想和你上/床。”   商砚不意外,但还是为这句话忡怔,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如此坦然。   可又没必要问。   因为江叙白是个健康的正常人,有健康的性需求很正常,对此不以为耻更正常。   只有他这种不正常的人才会避如蛇蝎,用厌恶对抗沉沦。   商砚松开手:“你也看到了,我不正常,所以,你收了心思,离我远点吧。”   这话他说的平静,平静得和他眼底的欲望截然相反,江叙白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宽慰他:“第一次都这样的,你要是不行——”我也是可以当1的。   商砚眸光凝了片刻,嗤笑一声打断他:“谁跟你说我第一次?”   江叙白双眸陡然睁大,失神地问:“你,你之前有过别人?”   商砚没讲话,这在江叙白看来就是默认,他心里莫名有些发堵,可还是试探着问:“也是这样,不顺利吗?”   “什么叫顺利?”商砚反问,嘴角的笑变得冷漠且凉薄,“失去理智,被欲望掌控,像只知道交配的牲畜一样不断发情,叫顺利吗?”   江叙白闻言蓦地一震。   什么叫失去理智被欲望掌控,像只知道交配的牲畜一样?   为什么会失去理……   等等,失去理智?   所以是五年前的那一晚吗?   因为药物,所以失去理智,被欲望掌控。   这个猜想让江叙白心神巨震。   “你……”记得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江叙白胸口发涨,喉咙生涩,没能将话问出口。   看见商砚嘴角那让他熟悉,让他难受的,带着讥讽和凉薄的笑意时,江叙白已经在心里确认。   “性这种东西,在我这只有厌恶,没有享受。”商砚语速缓慢,神色冷淡,那黑如深渊的眼底,浓厚的厌恶与难以抑制的悲凉逐渐浮现。   “是我最不需要的东西。”   江叙白还在因为他刚才那句话出神,眼前商砚的面容和从前一样,却又和从前不一样,多了江叙白看不懂的许多冷漠和许多阴云。   他没有忘记。   他记得那一晚。   可是在他看来,那是“失去理智,被欲,望掌控,像只知道交,配的牲畜一样”的一晚。   他应该是觉得恶心,想要抹去吧,所以才会在见面之后,问江叙白“你是谁?”,所以他才会格外厌恶和江叙白长得相似的姜白。   “你非要凑到我面前,得到的只会是屈辱。”商砚伸手拍了拍江叙白的脸,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动作有一瞬间的微顿,但他还是继续说,“所以,滚吧。”   商砚收回手,指腹温柔地带走了江叙白眼尾下不知为何涌出的一点湿润。   满室寂静,只有屋外风雨如旧。   又是一道雷鸣之后,寂静被打破,江叙白缓慢地站起身,他看着商砚,提起嘴角笑了一下:“知道了。”   “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脚步决绝,没有半分留恋。   商砚眼珠随之微动,垂在身侧的手虚握了一下,到底没有抬起。   淅沥的雨声有了渐息之势,可造成的泥泞却无法收场。   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商砚才终于抬手,重新打开淋浴。   冷水泼洒而下,他静站了片刻,弯腰捡起江叙白换下来的衣物,亲手弄脏,又亲手搓洗干净。   【作者有话说】   呜呜,有点酸酸的。   商·冷脸洗内裤·砚,收拾收拾准备追妻吧。 第39章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被困山上的俩人平安下山。   当晚江叙白就有些发热,不过幸好不严重,吃了退烧药,又喝了感冒灵,休息两天之后状态就好了很多。   导演还是给他的戏份往后推了两天,据说是商砚身体也不舒服。   江叙白沉默片刻,没多问,领了最后一场戏的剧本就走了。   最后一场戏分两段,其中有一点小段和商砚的对手戏,很简单,也很短。   江叙白戏份少得可怜,虽说比普通演员在剧组里地位高一点,事实上没人把他当回事,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是他最后一场戏份。   就连导演都没意识到他杀青,江叙白也不在意,敬业地起了个大早,在秦越的陪同下赶到了片场。   这部分戏应该是电影的结局,所有主演都在,挤在片场的一处小院子里。   江叙白连个休息室都没混上,他也不在意,随便找了棵茂盛的大槐树,让秦越支着一张躺椅。   “不进去打个招呼吗?”秦越问。   “没必要。”江叙白摆了摆手,找了个最凉快的位置躺好,拿出手机玩手游。   他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做演员,也没必要尊崇娱乐圈那套谦卑行为,去和各位大咖结善缘。   左右这场戏拍完,他就要回去做他的大少爷去了。   娱乐圈,爱谁谁吧。   不过江叙白不去找别人,倒有人主动过来和他打招呼,先是穆楠经过喊了一声“姜老师”,后又是赵思琪过来关心他的身体。   江叙白说没事,已经好了。   赵思琪走后,江叙白又垂眸继续玩手机,准备上去开技能gank的时候,周呈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提醒他对面打野在。   江叙白扭头看了一眼,就这么一迟疑,江叙白操作的英雄失去了刺杀时机,在草里待了一会儿,果然看见对面打野过来了。   “他没大,现在可以打了。”周呈又说。   江叙白半信半疑,一通操作拿了两人头。   之后周呈又让他蹲在一处三角草丛,阴到了赶来支援的中单,顺手又干掉一个,之后一波推上高地拿下游戏胜利。   江叙白笑起来,说:“你很厉害啊。”   周呈挑眉:“你也很厉害啊,手速那么快,我都要怀疑你还是个处男了。”   江叙白笑了一声,没接茬。   周呈问他怎么在这待着,也不嫌晒,还邀江叙白去他的休息室里待着,说一块玩游戏。   江叙白看了一眼主演休息间的方向,婉拒了,说在这里待着挺好,空气清新还能看风景。   那阵大雨之后,山里的气温便降了几度,日头虽高,但在枝繁叶茂的槐树下待着倒也还好,不热也不冷的。   周呈没勉强,让自己的助理搬了把椅子过来,和江叙白加微信好友,组队打起了游戏。   一直到助理过来叫周呈去上戏,俩人才分开。   往片场走的时候,周呈的助理问:“呈哥,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叫姜白的吧?”   周呈脸上的笑还没消失,挑眉看过来。助理说:“我听说这个叫姜白的不简单,不然他一个新人怎么在剧组这么大的普,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不简单吗?”周呈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躺尸的江叙白,笑道,“那才有意思呢。”   助理眉心拧起,刚想说什么,见到前头商砚从休息处出来,连忙喊了一声“商老师”。   周呈也笑着跟商砚打招呼。   或许是因为前几天生病的缘故,商砚表情很淡,和周呈的笑容满面截然相反,神色淡漠地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商砚情绪不佳,在僻静处抽烟,脑子里一会儿是台词,一会儿是江叙白和周呈凑一块笑呵呵的模样。   一支烟燃到尽头,还想点第二支,最后还是嗓子的不适让他停了手。   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商砚才转身往回走,进过屋檐转角时,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槐树下挪窝挪到这里的江叙白和他的助理。   江叙白仍旧软骨头似的躺在躺椅上,看着片场的方向,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手机,嘴里点评着镜头前的武打演员某个动作不够利落。   “不过周呈还挺让人意外的,”江叙白啧啧道,“没想到看着瘦,脱了衣服这么有料啊,这胸肌练的。”   烟草的苦味还在喉口,商砚喉结滚了滚,神色变得不虞。   江叙白没察觉后面有人靠近,还在跟助理说:“我听说周呈是个双,不知道他和男的在一块,是在上面还是下面。”   秦越是个直男,对上面下面的不感兴趣,只说:“那你要去问他。”   江叙白翻白眼,刚想说没兴趣,余光瞥见身后有人走过来,扭头看过去,他嘴角那点笑意就绷直,消失了。   商砚目光掠过他的嘴角,没讲话。   还是秦越先打破了沉默,喊了一声“商老师”。   于是江叙白也跟着微笑,收腿起身,让开路:“商老师,您请。”   商砚仍旧沉默,视线停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觉着他这点笑意比刚才不笑还让人不爽。   “商老师是还有什么吩咐吗?”见商砚没动,江叙白又问了一句,旋即做出恍然样,看了一眼隔壁的休息室,“啊,抱歉,我马上换个地方。”   说着他就让秦越去挪躺椅,商砚冷着脸,说:“不必,你好好坐着吧。”   待商砚走开,江叙白脸上那点笑容瞬间消失,也没了心思再去琢磨又有哪个演员的身材好不好。   秦越敏锐地察觉到江叙白的情绪落下去,蔫蔫的,以为他不舒服,问他要不要再换个凉快的地方。   “不用了,在哪儿都一样。”江叙白说。   秦越不再说话,安静地待在旁边,过了一会儿,周呈和配角这部分戏份结束,到了和商砚的对手戏。   江叙白看着摄像头聚焦的地方,忽然问:“秦越,你要是早氵世,会从此厌恶和别人上床吗?”   “……”秦越木着脸:“我不早泄。”   江叙白笑了一声,仰身躺回去,叹息一般说:“是我错了。”   “咔——”   拍摄结束,周呈丛破碎的木屑里爬起来,商砚过去拉了一把,说了声“抱歉”。   周呈笑笑说“没事儿”,又玩笑似的夸他:“商老师演技又精进了啊,刚才那眼神凶的,我都没接住戏,幸好你给我掀飞了,镜头没拍着我的脸。”   商砚笑笑,不予置评。   这场戏结束就是江叙白的戏,他换上了和穆楠一样的衣服,头发和脸上的妆也做了相同的处理,和穆楠一块往这边走。   周呈看见了,“嚯”了一声说:“这么一看,他俩还真是有点像,跟双胞胎似的,是吧?”   商砚未置可否,目光多停留了几秒才收回视线,对周呈说:“你去穿件衣服吧,这两天气温低,别着凉了。”   “还好吧,不太冷。”周呈说。   商砚看了他一眼,没有放弃自己的热心,还以自己为例:“我之前也没觉得冷,后来还是感冒了,影响了拍摄。”   说到这里了,周呈想想也是,向他道谢,回去休息间补妆顺便穿好衣服。   江叙白这场戏很简单,和穆楠戏份一样,就是跑过去扑进商砚怀里,喊一声“哥哥”。   上场之前,江叙白和商砚目光碰一下,他又摆出从前装出的那副谦卑有礼的样子,不过这回倒是有几分真心:“商老师,一会儿要得罪了,你忍忍。”   面对这种客气,商砚眉心蹙起,却也只能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没事,好好拍。”   “我会争取一条过的。”江叙白继续客气地跟他保证。   商砚应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他了。   正式开拍,倒没那么顺利,江叙白情绪有些找不准,咔了两次,第三次冲进商砚怀里,察觉到商砚身体僵硬,江叙白走神了一瞬,又没过。   “抱歉。”江叙白跟导演和工作人员道歉,静静站了一会儿,对商砚保证说,“实在抱歉,这次一定过。”   商砚反常地没生气,甚至温和地说没事,然后按照原定的位置站好,目光追随着江叙白。   远处灰尘满天,江叙白灰头土脸的从废墟中爬起来,在对视的瞬间,他迷蒙的眼神瞬间亮起,好似找到了依靠,全力奔赴而来。   不过两三个呼吸,温热的躯体开怀抱上来,惯性冲撞下商砚的胸膛也跟着震动,下意识伸出手臂回抱过去。   熟悉的颤栗自脊柱扩散,激起一圈圈涟漪不散。   “哥哥。”江叙白仰头望过来的眼神,含着委屈和期待。   明知是演戏,可商砚还是感知到自己有一瞬间的失措和心软,那是源于戏外的,一股陌生得让人心慌的感情。   “咔——”随着导演喊出声,江叙白迅速敛去情绪,从商砚怀里脱离,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这场戏过了。   可商砚脸色却并没有好转。   江叙白则是欣喜地笑着,跟周围的工作人员道谢,一圈谢完,他的目光才又看向商砚。   “谢谢商老师。”江叙白微笑着,用很轻松也很认真的语气说,“我杀青了,再见,哦不对,应该没机会再见了,那就不再见。”   说完这句话,江叙白便转身离开了,背影潇洒,步履坚决。   拍摄仍在继续,只是不太顺利,导演见商砚脸色不太好,便让他先去休息了一会儿。   在休息室里,李北倒来了热水,在商砚找他拿药时,小心翼翼地提醒:“赵医生说过的,小乙片不能和感冒药一起吃。”   小乙片便是调整激素、抑制性冲动的己烯雌酚片,为了不让有心人听去,李北便给每种药都取了小名。   商砚闻言没再说什么,眼眸低垂,看着自己腰腹以下的位置。   就这么静坐许久,待到绷带缠绕的地方疼痛稍有缓解,他才仰头喝了口水,然后拿起手机,点开赵医生的对话框,敲键盘打字。   【绷带没用了,换成金属的吧】   按下发送之前,商砚手指微顿,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既然不再见,那换成金属的也多半用不上。和过去几年一样,药物,绷带,就可以避免他出现不得体的反应。   于是那几个字又被删除,商砚放下手机,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少顷,傅途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束花。   明亮的橙色包装,鲜艳热烈的向日葵和黄色月季玫瑰为主,点缀满天星和浅蓝绣球,是热烈又清新的一束春色,卡片上写着“杀青大吉,平安喜乐”。   “砚哥,花送来了。”傅途拿着花走过来,“姜老师的戏拍完了吗?应该没晚吧。”   应该没有,导演刚才说还有几个特写需要他补拍。   商砚看着那束花,觉得傅途这回的眼光不错,是个让人心情明媚的颜色。   “拿去给他吧。”   傅途点头,拿着花出去了,但没一会儿又拿着花回来,说姜白补拍镜头拍完就走了,已经离开片场,他没追上。   “那就收工之后再送过去。”商砚说。   可等到收工回去,这束花仍旧没能送出去,江叙白住的小院一片寂静,早已人去楼空。   “这也太不巧了,又错过了。”傅途说。   商砚神色微顿,收回投向小院的目光,转身回屋。   “扔了吧。”   傅途点头照办,刚走两步,又见商砚顿住脚步,垂眸看着那束花。   “算了,”默然片刻,他说,“给我吧。”   【作者有话说】   小商晚上开始睹花思人。   半夜坐起来大喊,臭小子真走了啊!还走那么快!生气! 第40章   江叙白拍摄结束,就被一辆大G接走了。   走之前,他干了一件大事——当着剧组众人的面,给执行制片打了。   因为那执行制片给他养的那只小野兔做成了兔肉锅子。   江叙白当场掀了餐桌,哗啦啦满地狼藉。   那执行制片震惊之后就是爆喝,口出狂言,放肆大骂,脏话一箩筐,江叙白其实还没有气到失去理智,直到那执行制片说他没教养的狗东西,有娘生没娘养,都已经转身要走的江叙白上去就是一脚给人踹翻,捡这一块碎碗抵在对方的脖子上,“信不信我让你这张猪嘴再也不能讲话?”   剧组围观的工作人员都吓懵了,还是正好过来的周呈反应快,给江叙白拉了起来。   江叙白脸色冷白,眼神阴沉的周呈都有些吓到。   那执行制片被震慑,一时没能说出话,江叙白冷冷地剜了一眼,丢下沾血的碎瓷离开了。   商砚回来的时候这事儿风波未平,剧组的随行医务人员在给执行制片处理脸侧的伤口。   “跑了?”执行制片对着自己的助理怒喝,“狗逼崽子动了手就这么跑了?你他妈的是废物吗?就让他跑了?”   助理一脸为难,只能承受暴怒。   “那小子哪家公司的?马上给我找人把他抓回来,找不到就报警,让警察给我抓。”执行制片气得脸色爆红,“这事儿没完,我要让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司总您消消气,来喝点水。”旁边沉默的周呈递过去一杯水,“这事儿闹大了也不好,报警就没必要。”   旁边的副导演也跟着劝:“是啊是啊,您要出气可以私下解决,报警就算了。”   执行制片也只是嘴炮,要是报了警,事儿传出去对剧组也不好。   另一边狂打电话的助理终于回了信:“问到了,说是那个叫姜白的坐车去县里了,我已经让人开车去拦了,他是谢总公司的,是个新人,就是之前和张总有矛盾的那个。”   执行制片一听这话当场把茶杯扔出去,“啪”的一声,碎片飞溅,室内静若寒蝉,只有执行制片阴测测的怒骂:“不知好歹的狗逼崽子,看我不弄死你。”   “弄死谁?姜白吗?”商砚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闲庭信步地走进来。   执行制片看了他一眼,沉着脸没说话。   商砚踢开了挡在脚边的碎片:“今儿这事儿,不是你先动了人家的宠物吗?一只小生命换你流这点血,你该偷着乐了。”   在座众人都没想到商砚会这么讲话,一时脸上都各有各的惊讶,执行制片脸色更是难看,捏着拳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别的意思,”商砚站在那,神情淡漠,但自带威压,“就是我希望这事儿到此为止。”   执行制片眯了下眼睛,冷笑一声:“商先生这是要为那个姜白出头?”   商砚不置可否,执行制片站起身:“倒真是让人意外啊,可是你凭什么认为你一句到此为止,就能让这事儿揭过?”   商砚笑道:“那你可以试试看。”   执行制片气得一滞,此时的屈辱感比方才更盛,可他畏惧商砚的家世背景,只能咬着牙关,暗自怄气。   商砚扫了一眼他爬满阴翳的眼睛,又说:“你若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冲我来。”   “商先生这架势,是真要护他到底了啊。”执行制片冷笑,“就是不知道这样一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你能不能护得周全了。”   “我护不住他,”商砚目光陡然锐利,“那方竞就能护得住你吗?”   执行制片彻底讲不出话了,虽说他也是方家的人,可他手里所有的资源势力都来自方竞。   商砚连方竞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话都讲出来了,显然是来真的。   “还是那句话,你有任何想法,冲我来。”商砚说完这话,环顾一圈,“今天这事儿,在这就平了,已经离开的人也没必要再叫回来。”   最后那句话显然是对执行制片的助理说的,那助理觑了一眼已经怄成猪肝的老板,打电话让去追车的人回来。   这事儿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商老师会出面帮忙,”周呈跟着商砚一块走出来,递了支烟过去跟他闲聊,“之前我还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姜白呢,看来山祭的时候你们相处蛮愉快的,早知道我也去玩玩了。”   商砚接过烟,未置可否。   周呈吸了口烟说:“其实你不帮忙,姓司的也不能把姜白怎么样,谢总那边会出面的。”   商砚抬眸看了一眼周呈,说:“他和谢霄不是那种关系。”   “是吗?”周呈笑起来,“那是我误会了啊。”   他的笑容很轻松,带着点惊喜的感觉。   商砚眉心轻蹙,有一瞬间后悔刚才的解释,吸了口烟说:“姜白不是同性恋。”   周呈愣住,皱眉用大拇指挠了挠额角:“不是吗?我的直觉出错了?”   “嗯。”商砚点头,将手里的烟按灭在旁边的石头上,“他不是,你别招他,小孩单纯不经逗的。”   某不经逗的单纯小孩这会儿正在酒吧,被美女围一圈。   这局说是给江叙白组的,但来的人里面一多半江叙白都不认识,都是来凑热闹的,闹来闹去吵得江叙白兴致不高,没待一会儿就想走。   正好收到简然的微信,说他也要过来。   江叙白看了一眼周围左拥右抱,吞云吐雾的众人,让简然别来了,没什么好玩的。   简然说他不是过来玩的,是要去小别山的一家疗养院,看他爸爸。   江叙白左右没兴趣在这待着,索性让简然顺路接上他,一块过去。   半小时后,一辆迈巴赫停在酒吧楼下,开车的人不是简然,而是季柯,简然曾经的哥哥。   季柯穿着黑色T恤,车窗降下来一半,露出他锋利的侧脸,比从前成熟了很多,但眉宇间的痞气一点没散。   简然跟个乖宝一样坐在副驾驶,见到人出现,立刻拉开车门下车,亲热地迎过去,又体贴地拉开后座的车门,让江叙白上车之后,自己也跟着坐进后座。   “他一身酒儿,你挨他那么近也不嫌臭。”前头的季柯回头说。   “你大爷,你才臭。”江叙白一脚踹在座椅上。   季柯比江叙白大两岁,小时候仗着自己年纪大,没少欺负江叙白,要不是后来简然和他成了一家人,江叙白是没可能心平气和地和他成为朋友的。   季柯“啧”了一声:“脾气还是这么冲,也就然然能忍你。”   简然笑笑,凑近闻了闻:“不臭,小白酒量不好,肯定没喝多少。”   江叙白翻白眼,让他从车载冰柜里给自己拿酸奶冰淇淋。   季柯见简然拿了两盒,立马说:“你不许吃,刚才已经吃过一个了。”   简然:“……好吧。”   江叙白说:“他都不是你哥哥了,你还这么听他的话干什么。”   简然和江叙白是正儿八经的发小,隔壁邻居,只不过后来简家出了事儿,简然被他妈妈带走了几年,一直到上初中的时候,简然的妈妈和季柯爸爸再婚,简然才回到京市。   这个重组家庭也没能维持几年,就又和平分开,简然仍旧跟着妈妈生活在京市。   季柯哼笑:“你别一回来就挑拨离间,按道理,你也该叫我一声哥哥。”   “好啦,你们别一见面就吵架,”简然倾身,拍了拍季柯的肩膀,“哥哥,你好好开车吧。”   “怎么想着晚上去看简伯伯?”江叙白一边用小勺子吃着冰淇淋,一边问。   “老师临时通知我明天又要去集训了,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回来,肯定要错过我爸的生日了,今晚有时间就先来看看。”简然说。   江叙白点了点头,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听简然讲话。   不多时到了目的地,三人一块进去,陪着简爸爸说了会儿话,就准备离开了。   走出疗养院的时候,简然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跟江叙白说:“你喜欢的那个大明星,商砚,他父亲也住在这呢。”   江叙白意外地扬眉:“是吗,这么巧啊。”   “嗯,有一回我来看我爸,见他俩在一块看电视,我才知道的。”简然说。   江叙白对商砚父亲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印象里是个长相颇为俊秀的中年人,皮肤很白,有些虚浮的老态。倒是不清楚怎么病了,怎么就到了住疗养院的地步。   他正想问问,就听季柯插话说:“让你爸别跟他玩,那老头不是好东西。”   简然皱眉:“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   “总归就是不好,少打听。”季柯抬手在简然头上按了按,没打算多解释。   江叙白皱了皱眉,在两人去卫生间的时候,问了一嘴。   季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小白,你还真对商砚上了心啊,他爸你都要关心。”   “上个屁的心,”江叙白不屑道,“我纯八卦。”   季柯笑了笑,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说商砚他爸还不到60,就已经虚得要进疗养院,不是因为生了病,而是因为他纵欲过度,肾亏亏得狠了。   江叙白对商砚的家庭情况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知道商砚除了同父同母的亲姐姐,还有个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弟弟,在7岁的时候被认了回去。   当时商砚的父母没有离婚,这种大家族财产分割麻烦,轻易不离婚也不奇怪,一直到商砚18岁,他父母才走了离婚程序,当时为了将离婚的影响减少到最小,大部分财产股份都转到了商雪和商砚身上,私生子商墨被送出国,也拿到了一部分信托基金。   季柯知道这些,是因为他和商砚是高中校友,他们的父母那时候也有多有往来。   “其实一开始,商砚父母感情很好的,那时候我妈总念叨商老头是好男人,疼老婆有顾家,直到后来私生子闹出来,”季柯顿了顿,有些讥嘲似的笑了一声,“好不容易求了老婆原谅,不离婚,结果还是不安分,自己不要脸,还带着我爸——”   说到这他噤了声,脸上神色彻底冷下来。   直到简然找过来,听见温软的声音喊“哥哥”,季柯立刻收敛冷色,揽着简然往外走,走两步又回头对江叙白说:“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小白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江叙白闻言好笑地哧了一声,嘀咕道:“我倒希望商砚是个玩咖呢。”   你情我愿的约个炮,睡一觉谁也不亏欠谁。   结果偏偏不是。   不仅不是,商砚还因为五年前那个意外出现了心理障碍,对性反感厌恶。   江叙白但凡有点良心,再有点骨气,知道商砚内心的真实想法之后,都不会再去这棵早泄的歪脖子树上挂绳子。   除非他想当吊死鬼。   这么想着,江叙白暗自摇头失笑,一抬眼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深邃深情眼。   江叙白心脏倏地停跳了一瞬。   眼前这双眼睛在他看过去的瞬间,便绽放出明亮的笑意。   “Hallo,好久不见啊,小Echo。”英俊高大的男人操着一口中英文混杂的清凉声线,抱着手靠在某间房的门框上。   江叙白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啊,看来是还记得我呢。”男人似庆幸似幽怨。   “你怎么会在这?”江叙白问他。   前头的简然听见声音,回头看过来,茫然地问:“这是你认识的人呀?”   “啊,”江叙白说,“算是认识吧。”   “什么叫算是认识?”男人十分不满,一连串不停顿地补充,“我们可是差点就在拉斯维加斯结婚但因为某人不讲信用临时跑路所以才没能领到结婚证耶。”   简然瞪大了眼睛,一瞬间怀疑自己听不懂中文。   江叙白嘴角抽搐,还没开口骂人,就听这人一本正经地对简然,补充道:“准确来说应该是,我是他的未婚夫。你好,我叫Summer。”   简然更懵逼了,茫然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没能说出来一句话。   “你够了,谁特么是你——”江叙白的呵斥还没说完,Summer又做恍然样,对简然伸手:“啊,这是在国内,那重新来,你好,我叫商墨,商人的商,墨子的墨,很高兴见到你。”   江叙白瞳孔震惊:“……?”等会,你说你叫什么?   谁的子?什么墨?   【作者有话说】   此时的小商还不知道老婆在被弟弟挖墙脚。 第41章   砚,墨,又在这里出现。   看着商墨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睛,江叙白情绪复杂。   难怪会长得像,人就是亲兄弟。   靠,他这是怎么逃也逃不出商砚地宇宙了是吧。   在国外偶然遇见一个长得有点像的人,竟然是商砚的亲弟弟?   “Echo,你怎么了?”见江叙白脸色几变,最后停留在无语,商墨问他,“我的名字不好听吗?”   “好听,”江叙白点头,“太好听了。”   商墨眯了下眼睛,没管他的敷衍,只说:“现在我找到你了,你可不能再逃跑了。”   “……”江叙白大惊,“你可别说你回国就是为了找我结婚。”   商墨不置可否地朝他笑,那笑容比明天早上的太阳还明媚,倒是和商砚一点都不像了。   “可惜了,国内同性婚姻还没通过,”江叙白耸肩说,“所以你就把那晚的赌约当成个屁,放了吧。”   商墨皱眉:“Echo,你怎么回国变粗俗了,不符合你美人的人设。”   江叙白:“……”   “我谢谢你,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江叙白不想再多废话,赶紧错身离开。   商墨伸手拉一下他的衣袖:“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又让我找不到你。”   前头的简然还在等着,眼看商墨不打算罢休,江叙白少做思忖便和他加了微信。   回到车里,果然简然一脸八卦的模样,好奇江叙白怎么有了个未婚夫。   江叙白抬手抚额,把他在拉斯维加斯喝多了和别人打赌的事儿说了。   其实很简单,就是小姨去那边处理工作,江叙白也跟着去玩。在一间酒吧里偶遇了商墨,因为这人和商砚有几分相似,江叙白多看了几眼。   谁知道商墨是个超级E人,直接过来搭讪请他喝酒,江叙白也没拒绝,萍水相逢俩人只交换了英文名,后来聊的还挺愉快,就又去赌场玩了玩,江叙白喝多了,莫名其妙应了围观群众说的结婚赌约,结果输了。   商墨说要送他回酒店的时候,江叙白清醒了几分,拒绝了他的好意,第二天自然也就没有去赴结婚的约。   他只当这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谁知道回国之后还会遇上,而那个幽默风趣阳光开朗的大男孩Summer,竟然是商砚的亲弟弟。   “没想到你们还挺有缘份的。”简然感慨,“这都能遇上。”   “有缘份吗?”江叙白看着窗外。   “是啊,”简然认真地给他科普,“据不科学统计,地球上的两个人偶遇的概率只有0.00487,那再次重逢的概率就只有,嗯,0.0000巴拉巴拉,不是缘分是什么?”   三位数的平方口算算不出来,简然确认四个零就糊弄过去,逗得江叙白和季柯都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江叙白笑了一会儿,垂眸看了一眼手机里刚添加的微信,目光又掠过之前加的那个。   他想到十几岁的时候和商砚初次见面,又想到之后的重逢。   重逢的确很可贵,只是没什么用。   沉默片刻,他轻笑了一声,关了手机。   “大概是有缘无份吧。”   江叙白回来一个月的时候,江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江老爷子在晚餐的时候,提起他有位故交的外甥女也留学回来了,要来江家做客,让江叙白陪着。   江叙白放下汤勺,看着老爷子说:“爷爷,你不会是想让我相亲吧?”   餐桌上静了一瞬,江老爷子笑了笑说:“没那么正式,就让你们年轻人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交朋友可以,但相亲可不行啊,”江叙白摇了摇头,说,“我是同性恋,要相亲也得和男的相亲。”   随着他两句话话音落下,整个餐厅都静了下来,一家子十几口人全都侧目,只有江崇安然自若地喝着汤。   江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倏地收敛了。凝滞的气氛持续许久,还是江耀先打破了沉默,一脸匪夷所思:“草,你刚才说什么?你是同性恋?”   “对啊,”江叙白坦然点头,“不可以吗?”   江耀差点要笑出声,觑着江老爷子脸色发沉才忍了回去。   “小白,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不想相亲也不能乱找借口。”旁边的二伯开口打圆场。   江叙白压根不接:“我没开玩笑。”   江晟也说:“我看你就是没交过女朋友,在国外待久了,思想被荼毒了。”   江叙白笑了一声:“和那没关系,我十六岁就知道我喜欢男人了,性取向天生的,没法改。”   “乱讲什么,性取向怎么就天生的,你才多大,你懂什么?往后的路还长着呢。”江晟的母亲也跟着劝,“我看你大哥说的对,你就是在国外呆久了,也不知道你小姨他们是怎么照顾的你,把你给照顾成这个样子,说什么喜欢男人。”   江叙白不以为意,平淡地说:“喜欢男人,大概也和我的心脏一样,是基因带的吧。”   “放肆,乱讲什么!”一听这话,大伯父猛地拍了桌子。   “好了。”江老爷子沉声开口,众人一时不再言语,只有江叙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老爷子先是侧首看了一眼江崇,然后才将目光移向江叙白,被皱纹压踏的眼睛浑浊却锐利非常。   “你认真的?”   “嗯。”江叙白坦然点头,还有胆子开玩笑,“所以爷爷,你要是给我介绍对象,就给我找几个帅哥吧,又不用结婚,我也不耽误人。”   江老爷子沉着脸看了他几秒,然后收回目光,伸手拿起筷子:“继续吃吧。”   这事儿就这么掠过了。   事后江耀很不解,忿忿地跟他妈,也就是江叙白二伯母吐槽:“我真是搞不懂了,爷爷未免也太偏宠小白了,这小子当着一家子人面前出柜,说他十六岁就喜欢男人,爷爷竟然都不生气。我特么就是泡了几个小明星,一点捕风捉影的新闻,他就骂我不知检点,让小叔一杆子给我支到西北待了三个月。”   “好了,你别总跟小白比。小白自小没了妈,又偏偏遗传了他妈的心脏病,阿崇因为工作对他多有疏忽,老爷子怜他,不是应该的吗?”二伯母说。   “是怜他,怜的整个江家都给他们家了。现在好了,小叔真要绝后了。”江耀嗤笑一声,旋即又回过味儿,带着点幸灾乐祸。   江老爷子将权柄交给江崇,老大老二家不是没意见,只是江崇有实力,江叙白又得老爷子喜欢,甚至说小白是江家最大的福星。老大老二家没法改变,且想着小白估计活不了多久,江崇没后,最后继承权还是要在他们两家挑人,所以就没所谓。   江叙白15岁查出先天性心脏病,之后江家和谢家都在花钱想法子,找国内外最先进的技术给他治疗,手术,让他好好地活到现在,他要是性取向正常,在身体好的时候娶妻生子,江崇有了孙子,继承权可就是真的拿不回来了。   江耀现在还真盼着他能找个男人过一辈子,要是没有,他可以帮忙介绍。   美男嘛,娱乐圈多的是。   江耀勾唇一笑,喃喃道:“我就当一回好哥哥吧。”   江叙白此时还不知道即将有一场美男大秀等着他,他这会儿正在谢霄公司里,等着谢霄带他去尝尝新开的泰国餐厅。   “对了,我才听说,你回来那天给司平打了?”谢霄接过一秘递来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太妃糖递给江叙白。   “是啊,”江叙白伸手接糖,动作一顿,“你才知道?”   “昂。”   当时江叙白打完就被林轻接走了,对在剧组的事儿闭口不提,没和谢霄说这件事儿是因为他相信谢霄会处理好,他说不说都无所谓。   那姓司的显然不是个吃亏的性子,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怎么可能现在才找到谢霄这里来?   还是说是当时江崇让人处理过了?   江叙白神色缓和下来,接了糖果,就听谢霄说:“打了就打了呗,还怕我知道。”   江叙白翻白眼:“我只是懒得浪费口水。”   “行,大少爷口水都比别人金贵。”谢霄笑笑,又说,“我看你这意思也是不打算混娱乐圈了,电影那边说要拍宣传剧照,你要去吗?”   江叙白往嘴里喂糖的动作顿了一瞬,不过舌尖还是尝到了糖果的酸涩滋味。   宣传剧照,自然是主演都要在,去了就有可能遇见商砚。   既然说了不再见……   “不去,”江叙白扔了糖纸,“没意思。”   “行,都随你。”谢霄点头,让秘书去处理。   江叙白这边回绝了宣传照的拍摄,可几天后,他还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摄影棚。因为商墨提了好几回见面,江叙白拗不过,最后答应了他的晚餐邀约。   当天商墨临时有事,要帮朋友拍一组照片。江叙白从医院出来,见时间差不多,便让司机直接送他到了商墨工作的地方。   进去还没见到商墨,他就先见到了商砚。   当时江叙白正在休息室等候,有个小帅哥过来给他送咖啡,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小帅哥离开,江叙白觉得休息室里的香薰有些熏人,推门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经过的商砚。   两人动作皆是一顿,对视之后沉默蔓延,后来还是江叙白先回神,侧身退开的同时欠了下身:“抱歉。”   商砚始终沉默,目光停在他身上。   休息室的门正要关上的时候,不远处商墨高声喊了声“小白”,江叙白心绪忽然一紧,手上松了劲儿,休息室的门啪的关上了。   商墨端着相机快步跑过来,刚要推门叫人,忽地看见站在绿植旁边的商砚,他笑起来,说:“哥,你来了啊。”   “嗯。”商砚应了一声,目光从紧闭的门上移开,看向商墨,“你刚才叫谁?”   “啊,小白啊。”商墨指了指休息室,笑得坦坦荡荡,春心明媚,“我跟你说过的,我在赌城遇见的那个很漂亮的crush,要结婚的那个!”   商砚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从齿缝吐出那两个字:“结,婚?”   【作者有话说】   小商:我看你是想死一死。 第42章   商墨愣住,脸上笑容没了,声音也小了一点:“还没结,结的时候肯定会告诉你和姐姐的。”   商砚神色缓和些许,说:“婚姻不是儿戏。”   听到这话,商墨又笑起来:“我没儿戏,我认真。”   商砚看着商墨,嘴唇张了张,远处主编叫了一声商砚的名字正往这边走,商砚侧眸看了一眼休息室的门,留下一句“别乱来”,就走开了。   今天商墨在这里拍照,还是因为商砚,他听说有个摄影师到不了场,所以让商墨过来帮忙,只是没想到会见到江叙白,他早听说新月那边给姜白和电影做了交割,不参与拍摄宣传照,后续也不参与电影宣传。   这不奇怪,江家的小少爷没必要来混娱乐圈,当配角。   但还是遇到了。   江叙白比一个月多月之前看起来更精致松弛一些,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矜贵。从休息室出来之后,找了个沙发坐着,没骨头似的窝在那玩手机,也引得好些人侧眸,还有人问他是哪家的艺人,得知不是,动了签约的念头。   江叙白应付得烦了,换了个人少的地方,偶尔会看向摄影棚,目光大多数时候停在了商墨身上。   十几分钟后,商墨的工作结束,他跟江叙白说要过去跟他哥哥打招呼,江叙白到嘴边的拒绝慢了一秒,就被商墨拉着走了过去。   “哥。”商墨喊了一声。   商砚转头看过来,目光掠过商墨抓在江叙白腕上的手,应了一声。   “这是小白,小白这是我哥。”商墨给他俩介绍。   商砚这才将目光投向江叙白的脸上。   江叙白脸上情绪很淡,有些冷,嘴角幅度很小地弯了一下说:“商先生好。”   先生,都不是老师了。   这是装不认识,甚至将剧组的两个多月全部抹去。   商砚眸色微顿,沉默地看了他几秒,说了句:“你好。”   商墨对两人之间的氛围好似无所觉,问商砚说他们要去吃晚餐,哥要不要一起。   见江叙白皱了皱眉,商砚便说他接下来要和某个杂志的主编有约。   于是商墨和江叙白相伴离开。   结束拍摄之后,商砚没去和主编吃饭,而是去了一趟私人医院,见他的主治医生赵医生。   在房间里和赵医生聊了一个小时,出来时商砚脸色并没有好多少,甚至还多了几分疲惫。   上车之后,李北一时没敢说话,直觉商砚这会儿的低气压多少有一点和那个姜白有关。   一个月前,姜白杀青离开,商砚吃药的频率有所下降,一切都好像回到最初的样子,他还为此庆幸,可谁知道今天又会遇见,且那个姜白竟然又勾搭上了二少爷。   刚想到这,就听开车的傅途说:“对了,二少爷好像就是在金茂这边吃饭,他没车,要不要顺路接上他?”   李北:“……”服了这死直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从后视镜瞪了一眼傅途,傅途看见了,但显然会错了意,又说:“哦,应该不用,说不定二少爷吃完饭还有别的活动呢。”   李北:“……”   他余光瞥了一眼商砚,见商砚还是那副淡漠表情,只是拿起了手机,李北觑着,瞧见微信页面,对面是“小墨”。   “吃好了吗?”   “顺路接你回去。”   商墨这会儿正好走出餐厅,方才用餐的时候,他说楼下有音乐会表演,邀请江叙白去听,但江叙白没答应,说他有些累想回去休息,商墨也就没强求。   他刚回国没多久,还没配车,也不喜欢劳烦司机,所以看见商砚的微信,就跟江叙白说:“我哥来了,我们坐他的车,送你回去。”   江叙白立即就拒绝:“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那怎么行,我要送你回去。”商墨笑着说,“而且你不是很喜欢我哥吗?不想和他见面啊,可以让你偶像送你回去耶,这可是其他粉丝都没有的待遇哦。”   江叙白:“……”我还要谢谢你是吧。   当初在国外和商墨刚认识的时候,江叙白说过觉得商墨长得像一个明星,商墨问他是粉丝吗,他没否认,商墨也没说商砚是他哥哥。   江叙白还想拒绝,商墨说车已经到了。   是一辆奔驰商务,江叙白看见车门打开,李北从副驾驶下来,喊了一声“二少爷”,然后又冲着江叙白点了下头。   接着李北替商墨拉开了后座的门,江叙白看见后坐前排靠左边的位置坐了个人,没看着脸,但只看个半个身子,他也知道那是商砚。   “哥,”商墨喊了一声,又说,“你怎么不去后面坐啊。”   商砚侧眸往车外瞥了一眼:“不想动,你自己去后面坐。”   商墨显然对商砚有畏惧,“哦”了一声,回头跟江叙白说:“我去后面坐,小白你就坐在我哥旁边吧。”   江叙白站在车门边,老实说他其实很想扭头就走,但一不留神,事情已经发展到眼下这境地,现在扭头就走会显得很没面子,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因此江叙白只犹豫了一秒,就踩着踏板上了车,还不忘端出微笑说了一声:“谢谢商先生。”   商砚应了一声,错开视线不看他。   车辆驶出商场,商墨在后面问小白住在哪里,江叙白说:“送我到嘉园就行了。”   那是他上高中时住的一套公寓,位置不算好也不算差,蛮符合“姜白”的身份。   商墨上车之后接了通电话,一直在用英文,说的是他在国外的作品送展的事情,车里除了他的英文,再无其他声音。   商砚和江叙白分坐在左右两边,不约而同地侧头看着窗外,车窗倒映着他们的脸和对方的后脑勺,陌生如同隔了楚河汉界。   过了十分钟左右,到了李北的住处,李北下车,商墨终于挂断电话,他从后座探过头,跟小白道歉。   江叙白说没事,商墨又叫“哥”,说:“小白是你的粉丝,你一会儿给他签名吧。”   江叙白:“……”   商砚侧眸看过来,江叙白都想翻白眼,却还是客气地说:“看过商先生的电影。”   车内灯光昏暗,商砚的神色不明,眼神却很沉,看着他问:“是吗?都看过什么?”   江叙白愣了一下,随口说:“《交换生》。”   “那是电视剧。”商砚说。   江叙白:“……”   神经病啊。   后座的商墨笑起来:“差不多嘛,反正都是你演的。”   商砚不置可否,商墨盯着车外看了一会儿,忽然喊:“途途,你在前面的路口,我去买点东西。”   傅途应了一声,拐过路口停了车,商墨从后面挤出来:“小白,你等我一会儿。”   “嗯。”   随着商墨离开,车内再次变得寂静,一直到傅途下车去捡路边滚出来的塑料瓶,江叙白受不了这种气氛,开口说:“商老师别误会,我认识商墨的时候,不知道他是你弟弟。”   商砚眼珠微动,侧眸看向江叙白对着他的侧脸,路灯透过车窗打在他下颌处,强烈的明暗对比,塑造出了他少有的抗拒感。   “现在不装不认识了吗?”商砚说。   江叙白怔了一下,侧首看过来。   他漂亮而精致的眉眼在灯光中显露,嘴角那点笑意让抗拒消失,冷淡却仍然如旧。   “我说了不会纠缠你,就不会再刻意接近。”江叙白说,“装不认识也只是不想让商墨知道,平添麻烦。”   七月份的气温已经很高了,车内开了冷气,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辆停着没动,车内的空气变得沉闷,让人喉咙发堵。   商砚没讲话,扭头将车窗开了一条缝,温热的风吹进来,并没有缓解他的不适。   江叙白也挺烦的,避免再有更多的误会,他又说:“就送到这里吧,你跟商墨说一声,我自己回去了。”   说着他便要去开车门,刚一起身,手腕却是一沉,接着便感觉到了对方手心的灼热。   商砚神色还是和平时一样淡漠,只是下颌有些许紧绷,手腕上的力道不算重也不算轻,在江叙白错愕回头的时候,他静了一瞬才收回手说:“小墨回来了。”   车外商墨小跑着靠近,傅途也回到了车上。   江叙白却没有坐回去,仍然拉开车门下了车。   车门自动合上,隔绝了一切目光,也隔绝了独属于江叙白的气味扩散。   商砚垂眸,回握手心,像是在克制,又像是在回味。   约摸过了半分钟,车门打开,商墨垂头丧气地独自上车,手里拧着个纸袋装着的蛋糕,是一中附近很有名的私房蛋糕,Blue。   这里离嘉园很近,拐过两个路口就到了,江叙白自己说走回去就行,商墨也没办法,只能让人走了。   “哥,你是不是把他吓到了啊,他说他很喜欢吃这个蛋糕,我特地给他买来,他都不要了。”商墨很郁闷,“早知道不让你来接我了。”   商砚瞥了他一眼:“那你滚下去。”   商墨瞪大眼睛,不敢再埋冤,安静片刻,又讨好似的把蛋糕塞到商砚手里:“给你吃,吃点甜的心情好。”   商砚倒没把蛋糕扔了,他垂眸看了一会儿,还真打开盒子,用勺子挖一块塞到嘴里,然后说:“难吃,以后别买了。”   商墨:“……”   “哦。”   静了片刻,商砚开口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是去年元旦的时候,在赌城的酒吧遇见了,一会儿喝了两杯酒,就认识了。”商墨说。   商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商墨心领神会,又将这事儿说得更详细了一点,诸如小白当时说他在酒吧说他多看了几眼商墨,就是因为觉得商墨像明星。   “他真是你的粉丝,手机里还有你照片。”商墨说。   这倒是真的,商砚亲眼见过。   商墨还在说着回国偶遇的事儿,感慨缘分奇妙,商砚已经将掏了个大洞的蛋糕放到一旁,从暗格里找出一张电影剧照,就是江叙白曾经存在手机里肉欲爆棚的那张,刷刷刷签好名,递过去,还附带了一张电影首映礼的门票。   商墨:?   商砚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和:“不是要签名照吗?”   “那这电影票,”商墨不解,“怎么就一张?”   “就剩一张了,”商砚轻描淡写地合上暗格,“反正你不爱看。”   商墨:“……”   【作者有话说】   bb们,国庆我要出去玩一下,存稿没几章,所以就先隔日更哈,节后我再补回来,爱你们啵啵国庆节快乐~~ 第43章   签名海报江叙白没收,电影票自然也没要。   首映当天,商砚没见着人,倒是听到了关于江叙白的传闻。   两位女演员在他后面小声聊天,说明天在听雨阁有个酒会,当红歌手周让办的,请了不少圈内的人。   “倒是有听说,不过我不打算过去,劝你也别去,没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听说其实是江家那个二少爷让周让组的局,那位二少爷虽说不是咱们圈子里的,但既然邀请的都是圈内的人,说不定是有兴趣进圈呢。”   “你都打听到了是江家二少组的局,就没发现邀请的大多都是男的吗?”   “啊?那位二少爷不是直的吗?”   “是直的啊,所以这场酒会他不是主角,而是江家那位刚回国的三少爷,是要给他挑人呢。”   商砚:“……”   能耐了,这都要公开选妃了。   江叙白是到场看见满院子帅哥,才从李恕嘴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恕是和江叙白是一个圈子里的二代,俩人小初高都在一个学校,关系还算不错,不过后来江叙白出国,联系少了,关系就淡了一些。   今儿这场酒会,便是李恕邀请的江叙白。因为这小子也是gay,前两年也出柜了,结果差点被老爹打断半条腿,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这回听江耀说江叙白也出了柜,可不就来了精神,有种找到同盟的感觉,忙不迭把江叙白拉到这场酒会,要给他找个对象。   “你怎么还是这么笨?你以为江耀是真想让我找对象?”江叙白说。   “嗨呀,你管他呢。”李恕说,“你当着一家子面出柜,你爷爷都没说什么,可见有多宠你,就算你真找了个男的谈恋爱,该是你的不还是你的。”   默许也不一定是宠,也可能只是不在乎。   不过这话江叙白是不会说的,只是侧眸打量李恕一番,笑道:“几年不见,倒稳重不少啊。”   李恕冲他弹舌:“走吧,去楼下看看,万一真有看对眼的呢,来的好些人都是混娱乐圈的,皮相总归是能看的。”   江叙白扫了一眼,的确却是看见了不少曾在电视或者广告上看见过的面孔,装修雅致的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二十多个人,无一不是长相出众。   就算如此,江叙白的容貌也是不输分毫的,他今儿穿了一身样式简单大方的礼服,墨绿色斑驳领西装外套,配米白色v领衬衫,腕上仍旧戴着那支可以测心率的腕表,没戴多余的首饰,只有右边耳垂上多了一颗祖母绿耳钉。   他跟李恕结伴而行,时不时和其他人点头打招呼,笑起来的时候,梨涡若隐若现,贝齿,红唇,绿宝石闪着微光,矜贵中又多出少许风流撩人。   商砚进来没多久,便一眼看见了他。   “不是说不来吗?怎么又改主意了?”齐闲端着杯香槟走过来。   商砚接过香槟,收回了视线。“闲着无聊。”   齐闲笑起来,叹息道:“你可真是厉害,闲得无聊还推了那么多通告,你这么淡泊名利会显得我很菜哎!”   齐闲就是那个商砚陪着去试镜的朋友,也算是商砚入圈的领路人,俩人风格不一致,戏路也不一致,不过因为是好友,网友们也时常拿两人做对比。   和商砚一年一部戏,偶尔几次活动亮相相比,齐闲就忙得多了,一年到头不是在跑通告就是在跑通告的路上,人气却也没有比商砚高多少。   商砚不置可否,抬眼时,那道白色身影已经不在原地。   江叙白这会儿正在游戏区看热闹。   那是一个整蛊游戏机,规则参与游戏的人轮番往投掷飞镖,根据积分不同,游戏另一边的水桶会注入不同的清水,投完飞镖的人会站在水桶下面,等待下一个人投完飞镖,当积分达到提前设置好的数值,水桶里的水就会兜头泼下。   江叙白就是等着看哪个倒霉蛋变成落汤鸡。   随着水桶里的水越来越多,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终于在第三个人掷出飞镖之后,奖励音乐响起,倒霉蛋浑身湿透,变成落汤鸡。   李恕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啧啧”,说:“这小子身材不错啊。”   的确很不错,这倒霉蛋身高腿长,穿了件白色衬衫,湿透之后全都贴在了皮肤上,勾勒出他优越而蓬勃的肌肉线条,胸肌,腹肌,样样出挑。   围观群众或是大笑或是尖叫,那男人却没有丝毫羞赧,无奈地撸了一把头发,露出一张俊秀非凡的脸。   李恕问江叙白:“这脸也很带劲儿啊,怎么样?”   江叙白目光扫了一圈,点了下头,承认这人的确有几分姿色。   李恕一听就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场中那人扭头看过来,目光在李恕脸上停了一秒,旋即稍稍偏移,停驻片刻后,大方地冲江叙白笑了笑。   江叙白挑了下眉算是回应。   “绕了一圈了,好像就刚才那个你多看了几眼,你小子原来是喜欢身材好的啊。”李恕感叹道。   “不然呢?”江叙白新奇道,“不喜欢身材好的,难道喜欢猪?我可没兴趣哄抬猪价。”   李恕摇头失笑:“那就刚才那个,走,去认识认识。”   “你急个屁啊,人又不会跑。”江叙白说。   李恕啧了一声,也不再催他,见旁边还有热闹可看,就又去看是哪个倒霉蛋变落汤鸡了。   外边有些热,江叙白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经过一处喷泉,脚下忽然踩到漫过来的水渍,身体不受控地往后栽倒。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旁边的假山,不过没能抓到,腰身一沉,反而被拉进到一个灼热坚硬的怀抱里。   混着烟草气息的檀香味儿窜进口鼻,男人冷峻的下颌线出现在颠倒的视野里。   江叙白懵了。   商砚怎么在这?   短暂的愣怔之后,江叙白回过神,对上商砚拧着的眉心,肩膀紧绷,让自己站直身体。   禁锢在他腰上的手没松劲儿,江叙白用手推了推,没推动,只好开口:“谢谢,可以松开了。”   商砚喉结滑动,短促地应了一声,然后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站好。   一时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还是商砚旁边的齐闲看着江叙白说:“你是……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江叙白一愣,这才扭头看向商砚身侧,思忖片刻说:“没有吧,你可能认错人了。”   说完江叙白就打算离开,转身时,商砚突地开口:“又装不认识吗?”   江叙白身形一僵,不解地回过头。   商砚比他高,这会儿背着光,显得脸色很沉,好像很不高兴。   江叙白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我没有啊,商老师是还有什么事吗?”   又换回了称呼,可商砚还是不满足。   特别是看到他平静无波的眼睛,那是和方才他看向别人露出兴趣时,截然不同的平静漠然。   商砚沉默地注视着江叙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少顷开口说:“没事,走路看着点。”他声音很沉,口吻带着点不满的谴责。   江叙白在心里翻了白眼,应了一声再次转身离开。   齐闲摸着下巴看着江叙白远走,他还是觉得眼熟,不过既然说是认错了,他想了想就把这事儿给放下了,扭头去叫商砚。   商砚眉心仍然轻蹙着,脸侧下颌线,包括胳膊手掌都绷着劲儿。   “你没事吧?”齐闲是知道一点商砚的病情的,以为他是因为刚才出手救人,距离过近而难受。   商砚回过神,好笑一样问他:“我有什么事?”   你没事,你这要吃人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齐闲莫名其妙,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引着他往另一侧人少的露台走,走到清净的地方,齐闲才开口问:“我听小北说,你最近状态又不好,回来去见过老赵了吗?”   “嗯。”商砚应了一声。   “他怎么说?”齐闲又问。   商砚没有很快回答齐闲的问题,他侧眸看了一眼远处的白色身影,沉默片刻才说:“他建议我停药。”   “停药?”齐闲扭头看过来,眼里有欣喜之色,“那不挺好的。”   挺好的吗?   商砚轻哧一声没讲话。   远处的江叙白又在和其他的男人说说笑笑,绿宝石闪着微光,那笑容憎恶得想让人毁掉,又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商砚安静地注视着,眼神中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放肆欲望,和即将破土的冲动疯狂。   “如果调整激素的药对你的作用在减退的话,我建议更换治疗方式。”   “一味的依靠药物压制,总归不是长久之道,对你的身体也有损伤。”   “堵不如疏,既然那个人对你影响如此之大,不如和他试试,做脱敏疗法。”   脱敏疗法。   压制激素的药物没用,放纵接触又怎么会有效果?   简直可笑。   “为什么?”   “因为我试过。”   在见到江叙白的第一眼。   拒绝没用,恶语也没用,短时间内无法被隔绝,也无法被剥离。   那该怎么办呢?   满足他,又或者驯服他。   那是驯服他,还是驯服我呢?   结果显然是后者。   为了抵抗兴奋刺激,所以一次次触碰刺激源头,一次次地让欲望占领高地,他的阈值不会提升,只会让欲望会像毒/品一样蚕食掉理智。   那不是治疗,那是自暴自弃,那是臣服欲望。   是弱者为自身不够坚定而找的借口,是饮鸩止渴。   商砚不需要,他足够坚定,也足够坚韧,他自信自己绝不会屈服身体激素,也绝不会像父亲一样沦为欲望的囚徒。   他不是弱者,所以他拒绝了赵医生的提议。   楼下的落汤鸡已经换好了衣服,招摇过市地走向了江叙白,两人相谈甚欢,相伴成为游戏桌上的一员。   或输或赢,或嗔或笑,绿宝石的光芒变得刺眼非常。   商砚冷冷地注视着,冷眼旁观着不能坚守信念的弱者,他居高临下,他满目鄙夷。   然后他怦然破碎。   在落汤鸡故意将房卡输给江叙白,两人相继离开时,商砚紧握的掌心传来尖锐刺痛。   “啪”的一声脆响,栏杆上的塑料装饰球被生生掰断,在掌心变得扭曲破碎,尖刺扎进皮肤,颗颗血珠涌出,汇聚成流蜿蜒滴落。   “你没事吧?”齐闲吓了一跳,抬眼看过去。   “没事,”商砚云淡风轻地摊开掌心,甚至嘴角还带着点笑,“这东西质量有点差啊。”   【作者有话说】   小商已经嗯到神智不清了,哈哈哈。 第44章   落汤鸡叫霍勉,出身北市霍家,不是艺人,但也算是娱乐圈的,是位很有名的造型师。   有才又有颜,家世还不错,且如李恕所言,他对江叙白或许是真有那么点意思,换完衣服就直接找了过来。   说话谈吐表现得健谈且有礼,是个很容易得到他人好感的人,加上李恕一直在旁边撮合,江叙白也就顺势接了他递来的酒,跟着霍勉一块走上了游戏桌。   几局游戏下来,江叙白玩得还算愉快,霍勉看过来的视线偶尔过于露骨,但言语和行为上还算得当,且在玩游戏的时候也没有故作姿态,给江叙白放点水,让一让他之类的表现。   两个人有输有赢,聊得也更投机,江叙白真心觉得这人不错,是很愿意和他交个朋友的,所以当霍勉将印有联系方式名片当作游戏赌注时,江叙白赢了游戏,也就顺势收了。   只是没想到那薄薄的卡包里除了一张名片,还有一张房卡。   江叙白是走出游戏区,在一处露台抽烟时发现的,他指腹捻着那有些厚度的卡包,笑了一声问跟霍勉:“什么意思?你开酒店的?”   霍勉没想到他会这么讲,愣了一下,也笑起来说:“嗯,算是吧,欢迎你来住。”   后面那五个字霍勉是紧盯着江叙白说出来的,语速缓而轻,眼神里的暗示不加掩饰。   他相信江叙白懂他的暗示。   江叙白却忽然觉得有点扫兴,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放在嘴边,说:“可惜我有地儿住了。”   “今晚吗?”霍勉问。   江叙白听出他误会,笑了笑没否认。   霍勉也不觉得可惜,反而迈步靠近,指腹擦过火机,双手拢在江叙白嘴边替他点烟。   江叙白一贯是习惯旁人伺候自己的,所以没拒绝,轻轻吸气,让那火星闪耀。   “我的邀请又不局限于今晚,”霍勉收了火机,作势又将那张枚卡包放回江叙白胸前的口袋里,“随时欢迎你。”   话音未落,一墙之隔的地方忽然传来了玻璃落地破碎的动静。   江叙白陡然一惊,抬手挡开霍勉还没放进去的房卡,探身看向了动静来源。   他先是看见了亮白的地砖上一滩透明酒液,四散破碎的高脚杯,端着托盘的侍应生站在一旁,面露茫然。   而在他旁边,则是穿这一身黑色礼服三件套,气质华美高贵的大影帝,商砚。   大影帝面色冷峻,嗓音沉着紧绷,对侍应生说:“抱歉,让人过来收拾一下。”   侍应生这才从影帝突然抽风砸酒杯的震惊中回过神,点头应了一声,走开去叫人了。   霍勉也走过来看见了,温和地开口问:“这是怎么了,没受伤吧?”   商砚这才抬眼看向两人的方向,目光落在霍勉脸上,片刻后又看向江叙白,他神色平静,没有丝毫异色,也没有理会霍勉。   霍勉也不尴尬,见这人不搭理自己,便开口对江叙白说:“我们走吧。”   江叙白轻应一声,正要转身,背后传来商砚的声音。   “站住。”   两人停下脚步扭身看过来,商砚的目光仍旧紧盯着江叙白,没有丝毫放松。   江叙白皱了皱眉,听见商砚用命令的口吻说:“过来。”   叫的是谁,不言而喻。   “商先生有什么事吗?”江叙白语气平淡地问道。   “嗯,有事。”商砚说。   也不说什么事儿,站在那看着江叙白,俨然在等江叙白走过去,可现在的江叙白显然是不听话的,站在原地没动,问他:“有什么事?”   他这副冷漠的,和别人站在一起与自己僵持拉开距离的样子,让商砚心头恼火更盛。   不过一个呼吸,商砚迈步,踩着碎玻璃走过来,伸手抓住江叙白胳膊。   从绿源村回来,商砚肤色晒黑了一点,显得人更硬朗,那股淡然的气息被一种更原始的野性取代,大抵是因为大影帝的脸色太冷了,野性就变成了凶性,霍勉下意识前一步做出了阻挡的姿势。   这一点动静让商砚眸底又晦暗了几分,他微微侧眸,冷眼瞥过这不知好歹的落汤鸡,在江叙白皱眉开口时,抬手扣住他的后脑,直接吻了上去。   “商——”   后面不管是先生还是老师,都被唇齿阻隔,被亲吻取代。   江叙白懵了,眼睛微微睁大,一个愣神的功夫,商砚的舌头已经舔过他的齿缝,攻略城池一般深吻纠缠。   两三个呼吸之后,江叙白回过神,刚要动手推开,商砚松开他的唇齿,微微偏头看向霍勉。   “看够了吗?”   霍勉因为惊讶而挑起的眉梢落回去,他低头失笑:“OK,你们继续。”   说完他看了一眼江叙白因为亲吻变得红润潋滟的嘴唇,转身离开了。   这一隅,再无其他令人不快的东西,氛围却并没有好多少。   江叙白抬手抹了下嘴唇,抬眼看向商砚,嗤笑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商砚目光落在他红艳的嘴唇上,想起方才霍勉那一眼,心头的怒气与冲动再次难以抑制。   “没什么意思。”   可真是有意思。   江叙白冷笑,猛地推开商砚,转身就要走,可商砚没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给人拉回来。   “要去找刚才那只落汤鸡吗?”   “你管得着吗?”江叙白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他这模样激怒了商砚,商砚拧开最近的一间休息室房门,锁门的一瞬间便欺身将江叙白抵在了墙上,锁在自己怀里。   “就这么想找男人上床吗?”   江叙白简直要气笑了,他还算平静地反问:“不可以吗?”   商砚没说出话,漆黑的眼睛沉得像暴风雨来临的海面,脸色紧绷,竟流露出几分挣扎与痛苦。   一部分源于紧绷西裤里肿胀到生痛的东西,一部分源于折磨他许久的渴求被满足,又被拉扯出更多的不满足。   理智和欲望像一柄锯刀,反复割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恼怒,甚至迁怒。   江叙白没察觉,勾起嘴角问他:“食色性也,我吃饱喝足,找个人上床有什么不可以的吗?还是说商先生厌恶性,都厌恶到这个份上了,别人床上的事儿你也要管?”   怒气占了上风,将想要惩罚发泄的欲念推上高位。   “吃饱喝足,找个人上床。”商砚几乎是咬着牙重复这几个字,然后他抬手一把掐住江叙白的下颌,抹掉他嘴角令人不爽的冷笑,“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吗?”   江叙白不挣扎,瞪着眼睛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有恼怒也有凉薄,但依然亮得慑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凶狠地瞪着商砚。   商砚咧开嘴笑起来,替他回答:“不可以。”   “不可以。”像是命令江叙白,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等江叙白出言讥讽,商砚的吻再次落了下来。这是比之前还要凶狠的吻,啃咬吞噬,像是惩罚一样,同时商砚的手也伸进了江叙白的衣摆,大掌用力碾磨着温热柔软的皮肤。   江叙白试图挣扎,可商砚常年锻炼,力量强横,江叙白挺腰扭动,也只是把自己往前送,胸口,腹肌忽远忽近地磨蹭在商砚身上,惹得他呼吸越发粗重,这个吻也越发强横,几乎让江叙白感觉到了窒息。   气急了,也因为自身不容抗拒的出现反应,江叙白狠心一口咬了下去,商砚吃痛闷哼,可却没有松开,江叙白尝到了血腥气,心神一震,猝然松了口。   商砚的吻因为疼痛而越发激烈,血腥气在口腔里弥漫。江叙白心脏狂跳,不知道是因为血的味道,还是因为商砚的吻带来的激烈刺激,他挣扎的动作逐渐收敛,泄漏出沾染清欲的喘息。   可商砚却没有收敛,他甚至报复性的卷着江叙白的唇舌,用牙齿碾磨,揉捏后腰的那只手也拿出来,强势又不容抗拒的扣着他的后脑,攥着头发让他仰着头,只能被动地承受。   嘴唇和舌尖都被咬破了,江叙白抵在他肩膀胸口的手,也扣紧了皮肉,痛感不断蔓延,却仍旧抵不过在每一颗细胞里叫嚣的欲念。   直到混着血迹的涎液从江叙白嘴角流出,商砚终于松开了他的唇齿,垂眸看着他张着嘴大口呼吸。   屋里没开灯,只有从窗户泄漏进来的一点璀璨光亮,足够他将江叙白此时凌乱的模样看清,溢出水汽但仍然倔强的眼睛,潋滟红肿的嘴唇,以及嘴角蜿蜒的水渍。   西裤里的疼痛越发明显,商砚喉结滚动,低头还要继续吻的时候,江叙白扣在他胸口的手,猝然掐住了他的脖颈。   “商砚,”他声音颤抖,咬着牙逼问似的开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喉结受到挤压,轻微的窒息感压迫着神经,商砚被江叙白那双在黑暗中仍旧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神经一阵狂跳,西裤内瞬间传来湿热感。   舒爽感传遍全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放松,可仍然不够。   商砚做了个深呼吸,深深地凝视着江叙白,好像要用眼神将他吞噬,以满足自身,可这显然是不能的,于是商砚松开扣在他后脑的手,手掌覆在他的脸侧,指腹按在湿润柔软的嘴唇上。   似爱抚,又似引诱,极具请色意味的揉,捻。   江叙白呼吸仍旧没有平复,他能感觉到商砚身上那种紧绷着的束缚感没有消失,囚笼中的困兽仍旧没有被解救,乃至于触碰过来的灼热指端,都还在神经质的轻颤。   像是极力忍耐但无法克制,又像是因为极度兴奋而不受控制。   “知道。”商砚擦掉了江叙白嘴角的血迹,嗓音沉得像是从海底发出的呼救声。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商砚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晦暗一片。他犹如野兽般低头靠近,一口咬住江叙白的脖颈。   深渊已然将他吞噬,困在心底的恶魔也终得放肆。   江叙白尚未在疼痛中回神,身体猛然悬空。   商砚直接一把将他扛起来,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然后倾身,不容抗拒地压过来。   【作者有话说】   嘿嘿,下章上正菜,bb们多点评论海星吧,今天我过生日呢( ̄▽ ̄) 第45章   对江叙白来说,这是极其混乱的一夜。   在那间隐蔽的休息室里,江叙白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商砚。   凶狠,强势,甚至于暴戾。   不管是亲吻,还是抚摸,都带着一股戾气,他给江叙白的,除了直白的情欲刺激,还有很多的疼痛。   在对方又一次咬在胸口,用牙齿碾磨的时候,江叙白没忍住动了手,给了商砚脑袋一闷锤。   他没说谎,他在床上的确是那种会忍不住还手的类型呢。   商砚松了口,起身抽出江叙白腰上系着的皮带,给江叙白的双手绑起来,然后顺势圈在自己脖子上,让江叙白被动的拥抱他。   衣裳被扯得凌乱,露出大片肌肤,掌心游走揉/捏,很快就浮起大片红/痕,商砚又去吻江叙白的嘴唇,抢夺他的注意力。   这里毕竟只是一间供人短暂休息的休息室,没有套也没有油,在江叙白的痛呼里,商砚找回了一点理智,没有直接破门而入,只是将人固定在身上,时而柔捏他柔软的肚皮,时而摩蹭他解开的西库。   江叙白嘴唇被亲得发麻,几乎失去触觉,鼻息间都是商砚的味道,有苦涩的烟草味,也有浅淡的檀香味,还有浓厚的麝香气息。   有温热的夜体一滴一滴落在他皮肤上,江叙白被折磨得难耐,不满商砚只顾着自己,趁着对方唇齿松开嘴唇,咬在锁骨时,溢出几声恳求。   “你碰一下,前面。”   商砚满足了他,让他他和自己贴在一处。属于另一个人的高温让江叙白激动得腹肌紧绷,商砚的呼吸也越发粗重。   不多时,商砚黑色的西装沾染了星点白色,江叙白的白衬衫也晕染大片深色。   商砚仍旧情绪高涨,接连三次都没能让他收敛,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鞘,想要放肆驰骋。   可这里不行,商砚压着江叙白的腿,又是一通折腾之后,江叙白的身子已经完全软下来。   商砚被亢奋的激素逼到了极致,凭着仅存的理智找到自己的手机拨了通电话。   张嘴喘气醒神的江叙白没听清商砚说什么,就被飞过来的一件宽大外套包裹,浓郁的檀香味儿扑进口鼻,下一瞬,他便被打横抱起。   “干什么?”手上的束缚还没解开,江叙白慌张地只能攥着商砚的衬衫马甲。   “干,你。”商砚言简意赅,抱着他走出了休息室。   室外的喧嚣顿时倾泻而来,江叙白听见了躁动的音乐,欢呼的人声,而他西裤半退,衬衫大开,满身的白色星点,只靠着商砚的一件西装外套遮挡。   好在商砚抱得很稳,脚步飞快,可见他相当急切,前后不过五分钟,江叙白就被扔在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之后的事就变得更加混乱,江叙白只记得不间断的疼痛和愉悦,相互交织出无尽的空虚和渴望。   从无色无味的油,到糖果味的套,江叙白一直被压着不能动弹,经历了很多的疼痛和很少的快乐。   商砚却不是这样,在触碰到更深层次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被这种灭顶般的刺激包裹,江叙白的身体在这一刻变成了极乐之地,无尽的吸引力在拉扯他,控制他。   这是很疯狂的一场情事,江叙白在疼痛和快,感中反复横跳,抗拒却没有很多。一半是因为商砚太过强势,他无法反抗,另一半是因为他不想反抗。   确认商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之后,江叙白对后面的事儿多少有数,不想去追究事情为什么发展到这一步,顺其自然,及时行乐,一贯如此的江叙白没理由不接受。   只是没想到商砚会如此疯狂,早xie都变得无关紧要。   反正总是能很快恢复状态,那玩意儿就像个永动机。   江叙白成了一个破布娃娃,在商砚的掌下,被折腾出各种资势,各种凌乱的呼喊,各种荒诞的清态,以及各种潮热的,体夜。   第四次进入不应期的时候,江叙白已经体力不支,意识昏沉,不知道浪在哪里的李恕终于想起来他不见了,打来了电话。   没人去管叽叽喳喳的手机铃声,可电话不消停,江叙白不想让人担心,趁着商砚进入不应期的时候,挣扎着爬过去捞自己的外套。   包裹感消失的瞬间,商砚扣在江叙白大腿上的手就再次收紧,抬眼便看见深红收缩的小圆洞,白,沫混着清,液一滴滴坠落。   商砚眸色转深,一把人捞了回来。   江叙白腰疼得抽气,马儿尥蹶子似的往后蹬了一脚,即便如此,钳着他的手也没松开,反而更用力,接着商砚滚烫的胸膛再次压过来。   “你大爷的。”   江叙白气若游丝地骂,商砚闷不作声地干。   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江叙白费了老大劲儿,扒拉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李恕。   他今晚肯定是走不了,得跟李恕说一声。   但江叙白没想接电话,准备挂了发微信,商砚却先一步拿走手机,点了接听,李恕焦急的声音传来,问他哪儿去了。   江叙白瞪了一眼商砚,刚要开口,身后碰,撞的动静突然剧烈起来,他控制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电话那边的声音陡然变得紧张,问他怎么了。   室内安静,商砚能听见电话那边的声音的,所以碰,撞的动静越来越重,啪啪,声伴随着江叙白断断续续的喘气声,作为回应相继传了过去。   “没事,在忙。”江叙白终于挤出这几个字。   “我去,小白你可以啊,”那边的老司机李恕也懂了,怪声怪气地笑了两声说,“好好玩,慢慢玩。”   江叙白没能说出话,商砚变得凶狠,用力的那一下,让江叙白身前落出了一道清液,他就像是被掐住了麻筋,两条长腿甚至筋挛似的轻轻抽搐,整个人都车欠下来,脸埋在被子里发出呜呜声。   这滋味太恐怖了,江叙白两只手胡乱地扑腾,想要抓住什么来缓解身体的难受感觉,好不容易抓到一样东西,手心却传来痛感。   他愣了下神,还没明白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商砚已经倾身贴过来,强势地掰开他的手。   东西脱手的一瞬间,江叙白便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缓和下来。   快速积累的欢愉短暂的消减,江叙白清醒了一些,这个时候也看清了那玩意儿,正是霍勉给的那张塞着房卡的名片卡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塞的。   商砚沉着一张脸,仍然是漂亮的,沾染了无尽的欲望,却也还是压不过那股肃杀气,打量那张卡片的神情似轻蔑又似恼怒。   他抽出那张房卡,五指收拢,房卡生生在他手中变形断裂,然后被丢向扔满了湿套子的垃圾桶里。   “你……”江叙白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又为什么没说出口。   可商砚显然是误会了,以为他不舍:“我不能满足你吗?”   冲,撞猛然又开始变的剧烈,江叙白甚至觉得自己的尾椎骨都要碎了。   臀,肉晃出了模糊的波浪,江叙白不受控地叫出声,那声音极其靡离,转着弯地勾人。   “慢,一点......商砚,你慢一点......啊......”   商砚眯着眼睛欣赏他这副模样,片刻后,又觉得不够,忽然捡起丢在一旁的手机和那张名片,照着号码要拨过去。   “要不要让他听听你在我床,上有多,爽?”   极速地刺激下,江叙白很快又要被抛上了一次高,潮,大脑一片空白,没听清商砚在说什么,只是无助地去抓商砚的手,喊他的名字。   “不要,商砚,商砚……”   商砚听不得拒绝,拇指拨动,将电话打了过去。   嘟嘟声中,江叙白断续的拒绝被商砚用嘴唇堵住,惩罚似的肯咬结束,商砚问他:“你叫我什么?”   “商砚,你大爷的,我,要被你弄/碎了。”江叙白从剧烈的刺激中回神,张嘴发出气音。   他扣在商砚肩膀上的手指已经掐破了皮肤,可商砚不在意,冷笑一声说:“知道我是谁就好。”然后将已经接通的电话挂断。   还在缓和不应期的江叙白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想推他,可推不动,说自己疼,商砚才缓了动作,抹了一把江小白流出来的精酿,彻底毁了名片,顺手也把手机关机扔下床。   商砚扣着江叙白的五指,俯身贴近他,一下又一下地吻他,开始又一轮驰骋。   江叙白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意识昏沉了,眼角被逼出了热泪,指甲在商砚手背,胳膊上抠出一道道红痕。   商砚也不知道疼,听见江叙白在骂他让他轻点,他也不说话,掰着他的下巴去吻他,叫他“小白”。   见江叙白跪不住,又把人翻过来抱在怀里,面对面的深入交流。   “抱着我,”商砚呼吸打江叙白耳边,命令他,“抱紧我。”   江叙白在颠簸中魂飞魄散,只能依靠他,抱紧他,皮肤紧贴,挤压又靠近,好像他们只是一对恩爱的情人,情至深处,要将彼此融入自己的骨血。   不断地摇晃,亲吻,啃咬,疼痛和快乐持续翻倍,在又一次强制性,高,潮时,江叙白张嘴一口咬在了商砚的肩膀上。   他尝到了血腥味,可是还是没有结束,这个时候他已经被超服了,可怜兮兮地撒娇说:“不要了,我好疼,求求你,心疼心疼我。”   “我心脏疼,我是个病人啊,商砚哥哥,心疼心疼我。”   商砚的动作终于有所缓和,低头看着江叙白泛红的眼睛和被咬的红肿的嘴唇,心软又被更多更多的凌虐感倾轧。   心底的野兽没了理智,却还是会因为他这般模样产生本能的爱怜。   商砚低头亲掉他的眼泪,舔他的眼皮,嘴唇,然后把他的拒绝都堵回去,又或者是吞掉。   接吻不方便下面动作,商砚扯过来自己的领带,塞进了江叙白的嘴巴里,彻底堵住了他的拒绝。   江叙白已经没了力气,去听商砚的话,要抱着他,抱紧他。于是商砚自食其力,拉着江叙白的手抚摸自己,安慰自己。   一直到月色高悬,江叙白身上每一处骨头都写满的疲惫,沁满酸胀,汗水不断地冒出来,又不断地蒸发。   皮肤摩擦不再是战栗,而是粗粝的刺痛,江叙白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也没有一处是商砚不曾抚,摸,不曾舔,舐的地方,甚至于手指都被商砚咬在唇齿间碾磨,亲吻,然后被带动着抓住自己已经快要弹尽粮绝的“小大白”。   这对江叙白来说,仍然是过分的刺激,配合着商砚因为江叙白的眼泪而放缓的节奏,持续不断的爱,抚下,小大白终于不堪重负,流出淅淅沥沥的黄色液体。   江叙白在轻微疼痛中升天,又在极致的快乐中崩溃,眼泪不断地涌出来,然后被商砚的舌头卷走,吞掉。   眼前的商砚不再禁欲,也不再冷淡,他变得直白而热烈,强势而凶悍,对江叙白展露的是不加掩饰的占有,是完全放肆的操,干。   可他那双深情的眼睛里,仍然蒙着一层阴翳,像是很舒畅幸福,又像是很煎熬痛苦。   江叙白无法读懂其中情绪,只是在某一个瞬间,相信这场性,爱,不完全只有性。   也或许,有一些爱。   【作者有话说】   bb们请吃,好吃的话请给小梦一点海星星!!! 第46章   在第二天傍晚时分,江叙白才睁开眼睛醒过来。   身体很热,像是被埋在了火炉里一样,其实他只是被包在了被子里。   热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不用摸额头,江叙白都知道自己发了高烧,浑身上下都酸软无力,就连嗓子也干得像砂纸,张了张嘴,话都说不出口。   江叙白闭了下眼睛,缓过最初的头晕感,开始打量四周。   入目全是白色,就连他身上的被子也是,唯一的亮色是抹茶绿的窗帘,从房间陈设来看,这里不是医院,也不是酒店,更不是昨晚胡闹的那间房。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唯一熟悉的,可能就是他身上的睡衣,在绿源村时,看见商砚穿过同款。   而他身上这件袖口过长,很明显不是他的尺码,极有可能就是商砚穿过的那件。   所以江叙白猜这里应该商砚的住处,像是不常住,整个房间里除了能动的他,没有半分生机。   就只是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江叙白的腰部肌肉,以及屁股后面就传来难以言喻的痛感,他骂了声操,刚想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开门声响起,李北走了进来。   “你醒了啊。”   江叙白翻了个白眼算是应了。   “要喝水吗?”李北很快地走过来,先是搭把手帮他微微支起上身,再是端起水杯喂他喝水。   温热的水流缓解了嗓子的干涸,江叙白缓了口气儿问他:“商砚人呢?”   他声音沙哑,李北基本没听见,连蒙带猜理解了一下,回答说:“砚哥有事在忙,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在忙?   忙他爹个蛋。   把他这么折腾,结果一醒来看不见人。   凭什么这孙子还能正常下床,去忙?   江叙白心里窝火,发烧也让他没有食欲,皱眉说了句“不吃”,就又躺回去。   李北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那要上洗手间吗?”这都睡了快一天一夜了。   江叙白没感觉,闭眼拒绝。   李北也不走,还在一边站着。   江叙白又睁开眼,看着他,用眼神问他干什么。   李北眨着大眼睛问他要干什么。   江叙白气得一滞,想了想,用气音说:“我手机呢?”   李北看型猜字,回答说:“你的手机坏了,拿去修了,还没送回来。”   想到手机为什么坏,江叙白沉默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总之脑子晕晕乎乎很难受,他不再开口,躺了会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天色擦黑的时候,隐约感觉到胳膊有针扎的刺痛,江叙白眼睛掀了条缝,看见有两个人在床边,没看清脸,只注意到其中一个握着他的手,另一个拿针筒在给他打针。   江叙白头晕,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也当这是梦。   第二天醒了才知道,昨天有医生过来给他打了退烧针和葡萄糖。药物作用下,江叙白的体温降了一点,低烧状态人清醒了一点,仍旧没见到商砚,只有李北在旁边候着。   江叙白本想找李北要他的手机用一下,想了想又说“算了”,他现在这副模样不管让谁来接,估计都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遂让李北去给自己找身能穿的衣服过来。   李北一听这话就瞪大了眼睛,露出警惕:“要衣服干什么?”   江叙白无语地乜了他一眼,费劲地掀被子,挪动他几乎瘫痪的下半身。   “你要走啊?”李北大惊,“不行的,你现在还没退烧,不能走的。”   除了腰腿酸痛,最难以忽视的是屁股,其实他也清楚自己现在这情况,别说站着走出去,就是从床上挪下来,都疼得他受不了,可他心里有气,浑身难受。   江叙白轻轻呼出一口气:“去找辆车送我。”   李北摇头:“不行,砚哥说了,不让你走。”   江叙白听见这话是真的气笑了,不管不顾就算了,还不让走,把他当小娇妻吗?   搞笑呢。   “你还发着烧呢,不过医生已经来看过了,没事的,吃了药休息两天就好,你可以好好在这里休息。”李北在旁边劝他。   身体酸痛,头晕脑热,江叙白刚动两下就觉得疲惫,盯着李北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耍脾气,为难他挺没意思的,遂烦躁地躺了回去。   李北松了口气儿:“吃点东西吧,然后把药吃了。”   江叙白这回没拒绝,先让李北给他拿来的洗漱用品,费劲地洗漱之后,吃东西吃药。   “行了,你出去吧。”江叙白躺了回去。   李北出去之后,没一会儿,就接到了商砚的电话。   “他怎么样?”   商砚的嗓音也很哑,透着浓厚的疲惫,以及一点不易察觉的虚弱。   李北老老实实地说了,说江叙白要走的时候,商砚沉默的时间有些久,电话那边只有医疗器械发出的滴滴声。   一直到李北说江叙白吃了小半碗南瓜粥,又吃了药,现在已经睡下,商砚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儿,说:“照顾好他。”   “我知道的。”李北有些担心,张了张嘴也只说出了这一句。   挂了电话,李北轻轻地拧开次卧的门看了一眼,江叙白已经睡着了,只是眉心依然拧着,显然也不好受。   李北叹了口气儿,再不经人事,看到江叙白出现在商砚屋里,他也能猜到这俩人肯定不单纯了,更别说商砚给江叙白换衣服的时候,他在旁边不小心瞄了一眼。   绝了。   江叙白身上简直是没一块好皮,青紫红痕天女散花似的,甚至眼睛下面和脸颊都有吻痕和牙印。   李北惊讶又没那么惊讶,当然更多的是没想到,他砚哥看起来那么禁欲的人,真搞起来会这么凶狠,搞得现在两个人都要看医生,难怪要一直吃药抑制。   时醒时睡了两天,第三天早上,江叙白的体温才彻底恢复正常。   这三天里,商砚仍然没出现。   江叙白也不问了,既来之则安之,老老实实地躺着,按时吃饭,按时吃药,乖乖睡觉。   或许是这次真的给身体累到了,又或许是吃的药有助眠成分,这两天没有小被子,江叙白在这里竟然也睡得还行,没半夜醒过,只是每天晚上都会做梦。   最开始没退烧的时候,梦是最混乱的。   从他十岁那年开始,他独自站在满目苍白的医院,仰望着大人们来来去去,人影匆匆而过,然后刺目的白色开始黯淡,周遭又变得一片漆黑,黑色的棺椁,苍白的照片,他仍然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人来人往。   身边站着他高大的父亲,面前是凝固微笑的母亲,有人在安慰他不要伤心,也有人在叹息他母亲的可惜。   江叙白在梦里痛苦地逃跑,可跑着跑着他开始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受阻,心脏传来钝痛感,天旋地转,江叙白又回到了医院,成为了被围观的那个人。   那些人像一堵墙,挤挤嚷嚷的那些熟悉面孔,看过来的目光一如先前,或是沉凝肃穆,或是遗憾可惜,将他紧紧束缚。   压迫感越发深重,让那些视线扭曲变形,化成蝴蝶状的刺目灯光,江叙白躺在了手术台上,像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眼睁睁地听着,感受着,利刃割开皮肤,又锯断骨头,血液滴落,血管涌动,心脏的跳动开始变得缓慢,甚至停滞。   “救救我。”他张大嘴巴,想要呼救,可喉咙却像是被灌了岩浆一样,沉痛刺痛,只能发出破风箱一样的粗喘。   冷和热在他身体里冲撞,几乎要将他撕碎,江叙白痛苦地喊叫,灯光变得模糊,那只蝴蝶飞起来,变幻凝聚成一只手,最终飞落在他脸上。   浅淡的檀香在鼻息间绽放,束缚在身上的力量随之消失。   江叙白麻木的躯体开始恢复知觉,紧咬着的嘴唇被拨开,尝到了湿热的腥甜,像是有尾受伤流血的热带鱼钻进了他的口腔,渡给他生存的氧气,又夺走了他的呼吸。   那只解救他的蝴蝶开始在他身上游走,贴在后颈,然后是手臂,腰背,或是轻轻抚摸,或是缓力揉按,甚至游走到他屁股中间,温润的凉意和温柔的揉按,逐渐将他的痛苦缓和。   或许是因为这个梦,第二天晚上江叙白又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被裹在茧里的那种,浓郁的檀香混着药物的味道将他紧紧包裹,他变成了蝴蝶,扑向滚烫的火焰,然后火焰爆开,或是像拥抱一样缠绕着他,又或是像亲吻一样触碰他的身体。   江叙白不清醒,只知道很热,贴着他的那些火烫得他心慌,又缠得他贪婪,没有抗拒,全盘接受。   第二天醒来身上都是汗,不过好在退烧了,江叙白精神好了一些,酸痛的身体也能动弹了。   江叙白拿到自己的手机,最后问了一次李北商砚在哪,李北只说砚哥有事。   江叙白不问了,也不想和李北扯皮,说想吃鲜记现包的小馄饨给李北支开,自己趁机拖着酸痛的腰爬起来,他先是开衣柜,找衣服,不过他这个房间的衣柜里,除了新给他添置的睡衣没别的衣裳。   江叙白遂慢吞吞地出了次卧,摸去了商砚的主卧。   主卧的装修风格和次卧差不多,简单明亮,唯一不同的就是商砚床上干净整洁,一点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江叙白冷着脸,在里面转了一圈,然后去了衣帽间,令他惊奇的是他在衣柜里看到了一只很大很长的粉红豹,塞在衣柜的角落里,像是怕被发现一样。   除此之外,他在找皮带的时候,还抽屉里看到了一卷两指宽的棉布绷带,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江叙白没多探究商砚的奇怪癖好,随便换了身衣服准备离开,只是没想到商砚的裤子太长了,歪歪扭扭地往外走时,因为踩着裤脚栽了个跟头,江叙白的屁股又遭了大难,疼得他眼冒金星,眼冒泪花,恍惚间好像听见商砚的声音,喊了一声“小白”。   缓过那阵疼劲儿,江叙白环顾四周,安静的房间内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响起。   江叙白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是很快门外就传来开门的动静。   他起身的动作一顿,旋即又放松地坐了回去,看见李北去而复返,空着手径自朝着主卧走来,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摔着了。   江叙白眯起眼睛,审视他片刻说:“没事,随便转转。”   李北看他身上的衣服:“你这是,要偷跑啊。”   江叙白笑了一声:“跑不成了,你不是回来了吗?”   李北不高兴地皱眉:“你身体都还没好,就别乱折腾了。”   “嗯。”江叙白纡尊降贵地抬起手,“扶我起来。”   李北把江叙白扶起来,江叙白不提要走的事儿,也不问自己的小馄饨在哪,换回了家居服,回到次卧躺着。   一切如常,李北没再出门,叫了跑腿买来江叙白要吃的小馄饨,江叙白安安分分地吃了,然后喝水吃药。   只是在李北没看到的时候,江叙白又给药吐了,他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到天色全黑,等到李北离去,也终于等到门锁再次打开。   总是在梦里出现的檀香气息,开始靠近,变得浓郁。   黑暗中,江叙白提起嘴角,无声冷笑。   抓住你了。   狗东西。   【作者有话说】   某人因为搞得太狠,只敢在半夜出现(_)   明天开始连更,bb们多给小梦一点评论海星叭叭叭叭叭! 第47章   江叙白没有直接发作,而是又等了会儿,等到来人在床边坐下,伸手靠近他脸侧的时候,才出手一把抓住。   触手并非印象中的滚烫触感,而是冷冽的凉,不过这也不影响他认出这是商砚的手。   商砚显然是愣了一瞬,手悬在半空没了动作,江叙白抬起头,另一只手在被窝按下了遥控器。   灯光大亮,商砚背光的侧脸出现在他眼前。   江叙白冷冷地盯着他,四目相对,一时没人讲话。   过了有两三秒,江叙白才支起上身甩开他的手:“大忙人,可算是有空出现了啊。”   宽松的睡衣前襟因为江叙白的动作下滑,露出他红痕未消的锁骨和胸膛,商砚扫了一眼便很快错开视线,顺带掩饰掉那一点尴尬,问他:“怎么还没睡。”   “等着抓贼啊。”江叙白说。   明知道他在阴阳自己,商砚仍然神色自如,说“没有贼”,还顺手去帮他拉衣领。   江叙白冷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干什么?啃的时候那么欢,现在又不敢看了?”   “……”   商砚无奈:“你冷气开太低了。”   “不劳你这个大忙人管。”江叙白这会儿浑身是刺,气鼓鼓地瞪着他。   商砚收回手,沉默片刻说:“那你早点睡。”   说着他便起身要走,江叙白脸色冷了下来,喝了声:“站住。”碰上商砚侧眸投下来的视线,又觉得矮人一大截没气势,遂坐直身体,抬着下巴:“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商砚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白的灯光照射下,显得脸色有些苍白,甚至疲惫,看过来的目光轻飘飘的,好像有很多复杂的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要说什么?”他问江叙白。   江叙白忽然觉得,自己这好像在要说法的样子,有点好笑,也很没必要,于是绷着的尖刺收敛下来。   “算了,没什么,”他放松地靠回床头,“你走吧。”   商砚没动,垂眸看着江叙白,好像有些好奇和担忧。   “嗯?”江叙白挑了下眉稍,勾起嘴角,掀开了被子,“不走?那一起睡?”   睡衣因为他动来动去,已经散开了几颗纽扣,遮不住他雪白的胸膛,那些暧昧痕迹大剌剌地袒露在商砚眼前。   那晚疯狂的画面在脑海里回放,灭顶的块感和渴/求感有了要复苏的趋势。   商砚喉结滚动,收回目光背过身,冷硬地说:“不用了。”   走到房门时,商砚停下脚步,在控制面板上将冷气调高了一些,然后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江叙白坐在床上,仍然在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安安静静的,只注视着他,带着一点撒娇似的嗔怪。   商砚心头忽然一软,张了张嘴,不算熟练地说了一句:“早点睡,晚安。”   关上房门,商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向自己的房间,脱掉外套,衬衫,裤子,以及缠绕的绷带,赤身裸体的走到淋浴室。   水流冲刷在他冷白的皮肤,蜿蜒流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暗色长痕和红色斑块,刺痛不断传递蔓延。   江叙白留下的抓痕咬痕已经结痂,痛感主要来源于他胸口和腰腹上电击留下的水泡伤痕,商砚面不改色,脑子里都是江叙白满身/痕迹,不住喘/息的样子。   经过微电流厌恶治疗和抑制激素的药物压制,胯,间那东西已经没了斗志,垂头丧气,可精神层面的渴求却没有半分消减,肉,体的疼痛也无法压制。   这几天,只要是清醒着,商砚无时无刻不在承受这种渴求,有很多个瞬间,他开始理解他父亲为什么臣服于欲望,终身沉浸于欲望宣泄。   那的确是灭顶的快感,无上的极乐。   可就是因为这一点理解,他又忍不住地厌恶。   厌恶这种欲望,击垮了他那个对爱人忠贞不渝的父亲,也毁掉了他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开始明白,欲望本身就是痛苦的根源,他注定无法剔除,也无法逃离。   过了一个小时,商砚走出浴室,披了件浴袍去了客卧,他站在床前,看着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已经熟睡的江叙白。   借着床下感应灯带的光亮,依稀可以看见他仍然皱着眉,眼睛下面的吻痕只剩下一点痕迹,就像从前那颗泪痣没有消失一样。   随着时间流逝,商砚身上没擦干的水汽已经被体温蒸发,手指回温,摸上去的时候,江叙白没有应激反应,依旧安然地熟睡着。   “你们是不一样。”   “他不能代表你,你也不一定会成为他。”   “他不能坚守的事情,不代表你也不能坚守。”   “商砚,有时候,痛苦不一定是坏事,理智也不一定绝对正确。”   是这样的吗?   商砚手上用了些力,从脸颊到颈侧,再到胸口柔软的乳王朱,粗糙的疤痕。   实验又一次证明,满足欲望只能带来短暂的快感,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空虚和更多的渴求。   商砚想做的更多。   他和父亲是一样的。   大概是痒,江叙白幅度很小地动了一下,蹙着眉心,轻轻地喘息。   那细弱的气流搅出了风浪。   商砚盯着他微张的嘴唇,良久,低头俯身。   向欲望俯首称臣,向痛苦请求嘉奖。   第二天早晨,李北照常过来送早餐,江叙白洗漱出来,意外商砚也在。   江叙白开朗地说了声“早”,商砚冷淡地应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江叙白也不在意,走过去在商砚对面坐下,一手叉子戳可颂,一手去端牛奶杯,然后端牛奶的手被商砚拦住了。   “烫,稍微冷冷。”   “哦,”江叙白收回手,“谢谢。”   商砚眉心很轻地蹙了一瞬,刚要开口,江叙白手机就响了。   屏幕弹出微信消息,商砚扫了一眼,还没看清,江叙白就拿起手机开始回消息。   他姿态放松,神情愉悦,一口一口咬着小面包,一边飞快地打字回信息,完全没了前两天的虚弱小可怜模样。   餐桌上除了餐具碰撞餐盘发出的声音,只有他发消息的“咻咻”声,意气风发,眉飞色舞。   期间江叙白误触了一下对方发来的语音条,商砚听见了刚睡醒的男声喊“Baby,你可算是想起我了啊”。   暧昧的,又亲密的声音。   商砚脸黑了,李北察觉到餐桌的氛围超着诡异的方向发展,提着空餐盒就先离开了。   江叙白吃了三个小可颂,放下叉子,也放下手机,端起没那么烫的牛奶喝了一口,舔了下嘴唇说:“我吃好了,你慢用。”   他这话语气很随意,就像是习惯性语句,可商砚还是觉得那股客气劲儿让人不爽。   江叙白无所觉,拿起手机起身:“我还有事儿,就不等你吃好了,走了。”   商砚眉心拧得更狠了:“去哪儿?”   江叙白说:“回去啊,我现在能走能跳,没道理还待在这。”   “回哪儿去?”商砚问。   江叙白没讲话,有点好笑地看着商砚:“我们应该不是需要报备行程的关系吧?”   商砚心头一滞,心里的不满却莫名少了一点,江叙白这样带着点不爽,好像在逼他承认关系的样子,要比刚才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轻松模样,讨人喜欢得多。   商砚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江叙白转过身面对他,微微侧着脑袋,好像很好奇一样问他:“商砚,我好几天前就在好奇了,你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要跟我上床呢?”   是一时冲动,又不是一时冲动,没有确定好之后该怎么办,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商砚没讲话。   江叙白皱眉,做出思索状:“我不围着你转,也不烦你了,你不应该高兴吗?怎么那天我和别人在一块,你却好像很在意,很不爽的样子,就像是……在吃醋一样。”   商砚仍旧是那副冷淡如风的神情,可心里的不满却逐渐消失,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无措,和一点点尴尬。   江叙白撑着餐桌,微微低头看着商砚的眼睛,问他:“商砚,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那两个字猝不及防地砸过来,挑明了一切,可商砚也只是抬起眼睫,迎上江叙白探究的目光。   “你想要我给你什么答案?”商砚直勾勾地盯着他,把问题抛了回来。   他深邃而沉静的眼底漆黑一片,像是藏着的情绪被剖开之后仍旧坦然,又像是其实什么情绪都没有,因为没有所以坦然。   江叙白盯着商砚看了一会儿,弯起嘴角笑起来:“我不需要你的答案,因为我本来也没想要你喜欢上我。 ”   “那你是为什么?”商砚打断道,目光变得沉了一些,“为什么跟着我跑到了剧组。”   “不是说了吗,为了跟你上床。”顿了顿,江叙白又补充道,“约炮那种。”   “那为什么是我呢?”商砚又问他。   江叙白短暂地愣了一下,没去深究商砚为什么深究,很坦然地给出理由:“其实你是我的性启蒙对象,因为你,我才知道原来我喜欢男的,想和你上床很正常吧。”   这话比之前的话都要真诚一些,可商砚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反而觉得有些烦闷。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跟你上个床而已,没有要纠缠你的意思,刚才那些问题也只是想要说清楚。”江叙白无所谓地说,“睡都睡了,虽然你把我搞得有点惨,但我也的确有爽到,事后你也让人给我照顾得不错,所以,就这样吧。”   江叙白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将他们之间的关系下了判断,也做了了断,他神情轻松且愉悦,好像根本没有很在乎商砚有没有喜欢自己,也好像根本没想过要继续和商砚有什么发展。   他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就只是为了约个炮,搞一夜情。   商砚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郁堵,在这个时候,他觉得还是昨天晚上阴阳怪气的江叙白比较可爱。   这个轻轻松松,轻浮无情的江叙白有一点讨厌。   可他还是拦住了这个江叙白,为了留住他做出了努力。   “可是我希望这个关系可以继续。”商砚说。   江叙白脸上轻松的表情凝滞了一瞬,惊讶得几乎有些茫然。   商砚抬头看着他,很郑重地开口:“小白,我需要你,留在我身边。”   “他答应了吗?”   傍晚时分,商砚坐在没开灯的阳台和和商雪打电话,只是商雪的问题商砚不想回答。   于是商雪从沉默中得出答案,她好似无奈地叹息一声:“小砚,你就是喜欢他,脱敏治疗只是借口,是不是?”   商砚还是没有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那他现在拒绝了,不想帮你治疗。”商雪想了一会儿,说,“他不喜欢你啊。”   又是一阵沉默蔓延,满室的黑暗披在商砚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孤寂和沉重,他目光放空地看着远处城市灯光,好像根本没听商雪在说什么。   商雪还在说要不要再跟赵医生探讨一下,换一个治疗方式,或者是换一个人。   电话那边的商砚忽然开口:“他以前说过我很性感,我不恶心。”   商雪:“……?”   “为了我跑去演戏。”   “爬了很高的山崖,给我摘了花。”   “爬树又爬窗,来哄我不生气。”   “像小狗一样撒娇,要跟我牵手才肯乖乖去睡觉。”   “我是他的性启蒙对象。”   “他不喜欢我吗?”   “我不信。”   【作者有话说】   小商:老婆不喜欢我?不可能。   小白:狗东西,拜拜了您嘞。 第48章   从商砚那里离开,江叙白没有回江家,而是去了嘉园。   这套房子是他高中时候住的,回国之后,江叙白偶尔不想在家住就会待在这里,算是属于他个人空间的一个小窝。   定期有人打扫,屋子很干净,和从前没什么区别。江叙白躺着休息了一会儿,闲着无聊,从柜子里翻出一辆平衡车,在小区花园里转圈圈。   十五岁那年检查出来心脏病之后,江叙白就被严令禁止一切剧烈运动,篮球,马术,足球,赛车等等一系列男高中生热爱的活动跟他无缘,不想打网游的时候,江叙白就踩着平衡车消遣,以前是遛狗,后来狗生病没了,他就改溜小孩,享受小区矮萝卜们艳羡的欢呼和崇拜的眼神。   今儿江叙白没享受多久,有个小萝卜过来砸场子,抱着手趾高气昂的说他有更好玩的玩具,一辆儿童汽车,是他妈妈给他买的生日礼物,去他家里玩就可以看见,还能吃蛋糕,Blue家最好吃的兔子蛋糕!   小孩是最容易满足也最容易变心的,可以开汽车,还能吃蛋糕,一股脑就都跑了。   那儿童汽车拥有者的高贵小萝卜,走之前还得意地看了一眼江叙白脚下的平衡车。   “这都是我玩剩下的,嘁!”   江叙白:“……”   江叙白气笑了,站那乐了好一会儿,心说你得意什么,谁没有汽车了哈,我不仅有,还是加大成人版。   至于蛋糕。   江叙白摸出手机,拨了通电话给谢霄:“小舅舅,我要吃蛋糕,小兔子,哦不大老虎的,来的时候给我买。”   谢霄:“什么玩意儿?”   江叙白笑笑,挂电话,扛着平衡车回去了。   半小时后,司机开着谢霄的宾利到了楼下,江叙白拉开后座车门,里头除了谢霄,座位上空空如也,别说大老虎蛋糕,一根毛都没有。   “马上去吃饭,吃什么蛋糕。”谢霄说。   江叙白:“……”   小萝卜,你有妈妈,你赢了。   晚餐在谢霄朋友新开的一家法国餐厅吃,前两天开业,谢霄就打算带江叙白去吃,不过当时江叙白还在床上瘫了,谢霄没联系上他,要不是几个小时后,江叙白拿到手机回了信息,谢霄估计会找到江家去。   这会儿接到人,谢霄便问他前几天干什么去了。   江叙白敷衍地说没干什么,在床上躺着发呆睡觉打游戏,这也不是算是撒谎。   谢霄侧眸看了他一眼:“一个人?”   江叙白愣了一下,总觉得谢霄话里有话,皱眉盯回去:“不然还有谁?”   “商砚啊,还能有谁。”谢霄说。   江叙白皱着眉没讲话。   谢霄啧了一声:“还真是你。”   江叙白:“……”合着你诈我呢,但是什么叫真是我?   谢霄没回答,拿着手机点了点,然后给江叙白看手机页面。   那是一张微博热搜的截图,内容是营销号爆料双金商砚恋情,配图是模糊的偷拍,商砚公主抱着一个人在地下停车上上车,偷拍的角度不佳,因此只拍到了商砚的背影,他怀里的人被外套遮住,只露出一点头发和一只戴着腕表的手。   能看出来是个男人,不过看不出是谁,这个爆料发出去没多久,商砚经纪公司就迅速发了声明,说是朋友醉酒而已,暗地里顺带处理了照片。   谢霄就是觉得那只手上的腕表眼熟,所以诈了一下,结果就给他诈出来了。   江叙白不太想节外生枝,所以解释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的确醉了,他就是顺手帮了我。”   谢霄微笑:“商砚这么热心吗?”   江叙白想了想说:“他是有事儿找我帮忙。”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轻描淡写,谢霄最开始没信,但看见他那双总是透着张扬狡黠的眼睛,这会儿安安静静的,透出几分认真,甚至慎重,说“至于是什么事儿,涉及他的隐私,我不太方便跟讲。”他便信了那么几分,也没多追问。   其实江叙白也不算是在撒谎,商砚的确有事需要他帮忙,只是这事儿听起来有点扯,所以江叙白刚开始听见的时候,以为商砚是在开玩笑。   他的心理障碍不是肢体接触恐惧症,而是什么亢奋型性缘饥渴。   没听说过。   具体表现为在性事上容易冲动,更容易上瘾。   这像话吗?   药物治疗作用不大,所以需要江叙白配合他做脱敏治疗。   我可去你的吧。   这简直比“商砚是喜欢他所以在想尽办法留住他”还要更扯一些,如果商砚真这么说,江叙白或许还会多考虑一下,冲着那句“我需要你”。   商砚没有,他只是简明扼要地说了医生的治疗建议,祈求江叙白可以配合。   江叙白几乎没有犹豫地拒绝了。   他自己的病都还是个未知数,哪儿有闲工夫帮别人治病。   到此为止,对彼此都好。   只是世事难料,江叙白很快就再次遇见了商砚。   简然的父亲最近状态不好,简然也跟着情绪不佳,影响了比赛,正好季柯朋友在京市郊区的海滩开了一个度假酒店,带着简然过来度假,江叙白闲着没事也跟着来了。   遇见商砚不是在度假酒店,而是在附近海滩的微电影拍摄现场。   微电影的主角是简然的偶像,投资拍摄的又正好是新月娱乐,江叙白便跟谢霄打了个招呼,顺便带简然来见偶像。   这处海滩还有另外几个摄影组,工作人员说是瑞来杂志在拍下期封面,江叙白没太在意,和简然直接去了男歌手的休息间。   在简然和偶像聊天说话的时候,江叙白看见了个熟人,曾经在绿源村给他当过一段时间助理的秦越。   不过现在秦越不做助理,改做艺人了,今天这场微电影就有他的参演。   这其中有江叙白的功劳,不过他能通过测试正式成为演员,也是因为自己的能力达标,江叙白让他不用感谢自己。   秦越也就没再多言,江叙白就是在这个时候,瞥了一眼海滩方向,然后就看到了站在礁石上,聚焦中心的商砚。   除了他以外,杂志拍摄区还站着另一位长相柔美,气质清纯温婉的女星,韩雨,那部的《交换生》中的女二,商砚带着一起爆火的cp女主。   当年让商砚强势出圈的一幕深情凝视画面,目光落点就是她,剧里cp大爆,剧外假戏真做的绯闻也不断,直到商砚息影了一段时间,这阵风头才算过去。   俩人拍的应该是单人封,分开拍摄,各自结束之后,才在一块讲话。   江叙白没想多看,正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商砚突然毫无征兆地侧首,朝着江叙白这边看了一眼。   江叙白戴着墨镜站在遮阳篷里面,和拍摄地隔着人群和一段湿沙滩,没觉得商砚能看见他。   商砚也的确像是偶然一瞥,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然后接过韩雨助理递来的浴巾,展开,给韩雨披上。   江叙白收回视线,转身加入简然和偶像的音乐交流。   方才没太仔细看,这会儿江叙白加入交谈才发现,这偶像江叙白一周前曾在李恕办的那场酒会上见到过,当时身边还跟着的小男生。   这人没认出江叙白,江叙白也就没点破,左右是人家的私事儿。   偶像十分健谈,不仅和简然拍了合照,聊到后来还和简然交换了联系方式,简然心情不错,走出门的时候脚步都变得轻快。   “没想到他本人这么亲和,我以为是冷冰冰的那种人设呢。”简然有些雀跃,“他还说,我练琴谱曲的时候可以发给他听,教我编曲。”   江叙白笑笑:“是吗?”   “嘿嘿,他还说请我去听他的音乐会。”简然笑眯眯地说,“他人真好。”   “这就真好了?你也太容易被收买了吧。”江叙白拉了一把简然的胳膊,避免他撞上正在搬运设备的工作人员。   “而且我发现他本人比电视里好看很多。”简然又说。   听到这话,江叙白皱了下眉:“你可别被皮相迷惑,喜欢音乐可以,喜欢人就算了,混娱乐圈的,没几个好东西。”   “我没有。”简然无语,想了想又说,“我偶像也不算是混娱乐圈吧,他又不演戏,也没有绯闻。”   江叙白:“……”   “总之别被你的偶像滤镜所迷惑了,没有绯闻也不代表洁身自好,谁知道人家背后是什么样,讲不定是个男女通吃的花花公子。”江叙白随口恐吓他。   简然也不傻,没进过娱乐圈,还没吃过娱乐圈的瓜吗。   “放心啦,我——”话刚说一半,身边的江叙白忽然顿住了脚步,看着侧前方。   简然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站在两米开外的大明星,商砚穿着拍摄封面的真空西装,禁欲又性感,就是脸色有些不好看,微微拧着眉心看着江叙白。   一时没人说话,气氛有点尴尬,江叙白正准备当没看见带着简然走,商砚忽然开口:“娱乐圈也不都是花花公子,也有专一不乱来的。”   他音量有些低,嗓音也有些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飘忽,听起来竟有几分委屈,像是在替自己辩解。   “……”   【作者有话说】   开始追妻的小商:老婆看见了,老婆吃醋了,老婆喜欢我。( ̄  ̄)   还在生气的小白:什么鬼?(_) 第49章   有那么一瞬间,江叙白觉得商砚下一句话说的会是:“比如我。”   江叙白表情古怪,甩开这奇怪的想法,没什么情绪地说:“是吗,那就当我以偏概全了吧。”   商砚仍然看着他,漆黑的眼底闪烁着好似无奈的微光,随着视线下移,掠过江叙白揽在简然肩头的手上时,这点微光很快就变得暗淡,他嘴唇紧抿流露出几分不高兴。   江叙白听见他“嗯”了一声,说:“不混娱乐圈的,也有很多花花公子,招蜂引蝶的。”   这很难不让江叙白觉得他是在阴阳自己,即便如此江叙白也没松手,挑衅似的看了他一眼,就揽着简然要走。   “小白。”商砚开口叫住了他。   这过分亲密的称呼让江叙白愣了一瞬,旋即他拧着眉心侧眸看向商砚:“商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可以谈谈吗?”商砚看着他说,“上次,我可能没有说清楚。”   江叙白瞥了一眼满眼都是八卦的简然,笑着说:“应该没必要吧,上次我的话应该说得很清楚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拜拜。”   有工作人员过来找商砚,工作还没结束,所以这回商砚没能阻拦,江叙白很顺利地带着简然离开了。   踩着沙滩走到停车的马路旁边,俩人正好碰上谢霄过来,江叙白没打扰谢霄工作,打了个招呼带着简然先回度假村。   离开的时候,谢霄叫住了他,从自己车里拿出来一个包着粉蓝丝带的蛋糕盒。   正是Blue家的虎皮蛋糕。   谢霄给蛋糕盒子递过来:“老虎没有,吃个皮吧。”   江叙白目光落在那块新鲜的蛋糕,没伸手接,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有些出神。   谢霄晃了下手:“怎么了,之前不是说想吃吗?”   江叙白忽然笑了一声,有些无奈:“我现在不想吃了啊。”   “……”   “惯的你,”谢霄没好气地把盒子塞他手里,“爱吃不吃,滚蛋。”   江叙白:“……”   江叙白提着蛋糕和简然一块回了度假村,路上简然没多问,只是帮忙接走了他手里的蛋糕。   两人刚走到门口,季柯就迎了出来,一脸的不高兴。   “看什么偶像啊,去这么久。”   简然:“也没有很久啊,你开完会了?”   “嗯。”季柯又看了一眼简然手里的东西,“哪儿来的蛋糕?偶像送的?”   简然说:“不是,是谢小舅给小白买的。”   季柯看了一眼江叙白,放心了。   江叙白翻白眼,骂了句“神经”,然后从简然手里给蛋糕拿回来。   季柯啧了一声:“骂谁呢?你小子找打是吧。”   江叙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很欠揍地说:“整天防这个防那个,不如防防你自己吧,死直男。”   季柯眯起眼睛,刚要呛回去,简然已经是先一步拉住他的手:“好了,我们是出来玩的,不是换个地方让你俩吵架的。”   江叙白抬着下巴轻哼,提着蛋糕进了门。   简然在季柯身边小声说:“小白好像心情不好,你别惹他。”   “谁惹他了?”季柯看了一眼抓在自己小臂上的手,到底是没撇开,“是他非要惹我。”   简然:“……”   江叙白没有心情不好,就是天气有些热,燥得他不舒服,回屋里洗澡换了清爽的短袖短裤,喝了杯冰奶昔就舒服多了。   度假村靠山临海,有大片露营营地,以及一大片有机果蔬园。晚餐他们准备自己弄食材做烧烤,江叙白下楼和简然一块准备食材的时候,发现李恕也跑过来了,带着刚空运回来的夏洛莱牛肉。   “本来还想带海鲜过来的,后来想起来这儿临海,咱们直接出海,吃最新鲜的。”李恕大爷似的瘫在折叠椅上,眯着眼睛看太阳,“白天太热了,晚上咱们出海,夜钓也蛮有意思的。”   “你买游艇了?”江叙白问他。   “我买那玩意儿干嘛,八百年用不了一回。”李恕笑眯眯地看着季柯,“我们季总不是有嘛。”   季柯没理他,问简然:“想去?”   简然扭头看江叙白:“小白想出海吗?”   季柯:“……”   江叙白笑起来:“好啊。”   简然点头,又问他:“那明天早上我和我哥去晨鸣寺上香,你去不去?正好赶上寺里大师做法会呢。”   “不去,”江叙白立刻皱眉,“我可不信这玩意儿。”   季柯笑了一声,揶揄他:“是不信还是记仇啊?”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简然高中的时候,有一回学校组织春游,路线经过晨鸣寺,正好遇到个骗子装寺里的和尚在那摆摊看面相,花言巧语的骗了不少不谙世事的高中生,简然和江叙白也没能幸免。   一开始那骗子给别人的批语都不错,哄着人家买了几串保平安的手串就算了,到江叙白这,骗子看出江叙白家境殷实,给他的批语不好,说他耳小外翻,个性叛逆,眼尾生泪,生命波折,情感不顺,要请一座价值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足金佛才能逆天改命。   江叙白气得差点没给人摊子掀了,扭头报警这有人搞迷信诈骗,给人送进局子,叫他知道什么叫个性叛逆,什么又叫生命波折。   后来才知道,那骗子真是寺里的和尚,江叙白连带着晨鸣寺一块记恨,再也没来过。   江叙白懒得和他掰扯,提着桌上的小篮子:“走吧然然,不是说让我陪你去摘葡萄吗。”   简然连忙点头,把手里的竹签都给了季柯:“哥,交给你了,我去摘葡萄给你吃。”   “……”季柯没好气,“我不吃,你给我坐这儿,陪我穿签子。”   简然皱眉:“可是我想吃。”   季柯:“……”   他哼了一声,幽怨似的说了句“滚吧”,然后简然就欢欢喜喜地跟着江叙白一块滚了。   到了葡萄园,江叙白就有些后悔,室内大棚葡萄园,虽然晒不到太阳,但依然闷热,江叙白的澡白洗了。   待了没一会儿,他甚至觉得有些缺氧似的气闷。   见简然已经爬上了人字梯,正专心地拿剪子剪葡萄,江叙白扭头走到靠近通风口的花架上蹲着,没一会儿听见李恕的声音,在往这边靠近。   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声音低沉,性感,且十分耳熟。   江叙白诧异扭头,果然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商砚换掉了拍摄穿的真空西装,只穿了件v领的短袖衬衫配黑色长裤,即便如此,气质也仍然带着星光,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可他的目光却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江叙白。   李恕也看见了江叙白,开口喊了一声。“江小白。”   江叙白:“……”   他现在好像有一点体会到当初商砚在绿源村见到他时的感受了。   “这是季哥的学长,那个大明星商砚,你知道吧。”李恕跟他介绍,“就你身上这衣服,就是他代言的。”   江叙白:“……”特么用你介绍?   江叙白嘴角抽抽,正想顺势装头回见面,商砚喊了他一声“小白”,然后对李恕说:“我们认识的。”   “认识?”李恕惊奇地挑眉,“你不是和江晟有——”   “我刚摘的葡萄,拿回去洗洗吃了。”江叙白忽然把手里装着葡萄的篮子捣到李恕怀里,撞得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这一下不轻,李恕疼得皱眉:“你轻点啊,我肋骨都要给你撞断了。”   “你脆皮鸡啊,一碰就断。”江叙白没好气地吐槽。   李恕眼尾瞥了一眼旁边的商砚,手也不揉了,清清嗓子说:“什么脆皮鸡,我常年锻炼,有腹肌的好不好。”说着他还要去掀衣摆。   “……”你个白斩鸡有个屁腹肌。   江叙白又撞了一下这个现世宝,让他别浪。   经过这么一打岔,李恕忘了问他俩怎么认识的,也就避免了江叙白啪唧掉马。   踩在人字梯上的简然听见动静也爬了下来,他先是看向了一直盯着江叙白的商砚,然后又看了看一副事不关己的江叙白,最后开口叫李恕:“摘得差不多了,恕哥,你先帮我一块拿回去吧。”   李恕应了一声,扭头看向商砚:“那我们回去吧。”   商砚没讲话,目光仍落在蹲在花架上的江叙白身上:“你先回去吧,我找小白有事。”   李恕狐疑的目光在俩人身上转了一圈,还没发出疑问,被简然拉着走了。   “说吧,都跟到这来了,看来我不听也不行了。”江叙白没好气地说。蹲得时间有些久,腿麻了,说话时,他手肘轻轻撑着后面的板子,悄悄放松腿部肌肉。   商砚察觉到了,伸手要去扶他,江叙白反应很大地躲了一下,眼睛都瞪起来了。   商砚手悬在半空,看过去的眼神好像有些受挫,很无奈地喊了一声“小白”。   江叙白有些受不了似的说:“别这么叫我,我们没那么熟。”   商砚目光一动不动,漆黑的眼底有些晦暗。   他将手撑在花架上,是一个环抱,也是一个阻挡的姿势,压迫着靠近:“都上过床了,还不熟吗?”   江叙白皱眉,抬眼迎上他近乎逼视的目光。   他没讲话,就这么冷冷地回视着商砚,好像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些问题的答案,又好像是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答案。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商砚收敛目光,然后倾身靠近,双臂收拢一把将江叙白抱起来。   “你干什么?”江叙白一整个惊了,推拒的手慢了一步,身体已然悬空。   “不想掉下去就别乱动。”商砚沉声说。   两条腿悬空垂落,不断传来细细密密的酸麻感,江叙白脸都皱成了麻花,却仍然有恃无恐,赌气不肯抬手回抱。   商砚双臂用力掂了一下,将这不安分坏东西颠得不得不抱住他,然后将人抱紧在怀里,大步走到一旁供人休息的长椅。   给人放在长椅之后,商砚顺势蹲在江叙白身前,抓住他短裤下露出的小腿,不轻不重地揉捏,帮助他缓解那股难受的酸麻。   这感觉简直揪心,江叙白抗拒的手刚伸出去,就听见商砚低声问道:“既然上了床也不算熟,那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做,我们才能熟起来?”   那股酥麻的感觉好像从腿上蔓延到全身,钻进肺腑,钻进心脏。   江叙白看着商砚那双深情眼,伶牙俐齿一瞬间瓦解崩盘。   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江叙白下意识地一脚踹出去,商砚猝不及防地后仰,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江叙白慌张地收回腿,扭头看见季柯带着简然正在靠近,再看商砚,他原本悬空的膝盖落了地,半蹲变成了单膝跪地,看过来的目光三分诧异三分受伤。   少见的,江叙白有点尴尬。商砚倒是大度,伸手将掉在旁边旁的拖鞋捡起来,放在江叙白脚边,还用一副平淡中带着点委屈的口吻说:“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那就听你的,我都可以,没关系的。”   江叙白:“……”   你这茶茶的语气什么意思?   换你茶我了?   【作者有话说】   小商:没事的,我OK的,我怎么样都没关系的。(可怜巴巴)   小白:……(黄豆流汗) 第50章   来人是季柯和简然,来看热闹的。   商砚会过来葡萄园找江叙白,都是季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撺掇李恕带人过去葡萄园的。   这里是度假村,商砚出现不奇怪,但先前季柯就听简然说过江叙白回来臭脸是因为看见了商砚,所以商砚出现时,环视一圈的眼神就变得有点耐人寻味。   只不过因为简然笨蛋,踩到葡萄园入口的一个小水坑,pia哒pia哒给江叙白发现了动静。   季柯遗憾地啧了一声:“这新鲜的瓜吃不着了。”   “……”简然胳膊肘捣了他一下,让他别这样。   季柯勒着简然的脖子,忿忿道:“我才是你哥。”   简然:“……”   江叙白不想说的事儿,简然一般不会主动问,不过有个不会看眼色的,张嘴就问了。   回到酒店烧烤的时候,商砚已经回自己的屋了,李恕回过味儿,过来问江叙白:“你怎么会认识商砚?看起来好像还挺熟?”   “……”江叙白:“不熟。”   两个字说出来,气氛短暂的静了一瞬。   简然:“嗯嗯。”   季柯:“呵呵。”   李恕:“啊哈?”   江叙白扫了一眼眼前这三人,叹了口气儿说:“我之前闲着无聊,去拍了个电影,他是主演。”   “我去,”李恕想起来了,瞪大眼睛,“所以你回国几个月不在京市,真是去拍电影去了啊。”   “嗯。我用的艺名,他不知道我是江家的。”江叙白说着抬头,环视一圈,最后盯了一眼季柯说,“所以你们别给我露馅了,叫我姜白。”说这他指着旁边的姜末,“这个姜。”   李恕:“……”有区别吗?   他嘴角抽抽:“行吧,你高兴就好。”   江家和商家不合是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事儿,说严重吧,也没到势如水火,见面就掐的地步,说不严重吧,商砚的确对江家的人都没好脸色。   江叙白此举若是为了省事儿也能说得过去,所以李恕没有深究,反而很八卦地问他:“那你知道商砚是不是那个吗?”   “哪个?”江叙白不解。   李恕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就是咱们这样的,同类,他是吗?”   看着李恕眼里的期待和兴奋,江叙白动动脚趾头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商砚这脸,甭管异性恋同性恋,都是天菜脸。   不只是江叙白,简然也挺明白了,他觑了一眼江叙白面无表情的脸,清了清嗓子说:“他应该不是吧,看起来不像。”   “不像?我怎么觉得很像?”李恕扔了颗小番茄在嘴里,“前两天我还看到他的新闻,夜会好友,哪个直男夜会好友公主抱啊。”   江叙白:“……”   简然:“……”   简然并不知道那个好友就是江叙白,他只想打消李恕的邪恶心思,又说:“那我今天还看见他和女明星在一块呢,都上热搜了,不信你自己去看。”   李恕面露狐疑,掏出手机还真看到了商砚的热搜绯闻,说是影版《交换生》开始筹备,韩雨商砚有望合体,今天还有人拍到他们一起拍杂志,“燕燕于飞”cp再续前缘。   营销号搬运之后,又翻出两人以前的绯闻,说什么破镜重圆走进现实,细数两人恋爱细节。   “说得跟真的似的。”李恕拿着手机问江叙白,“你说呢?商砚和这个韩雨是真的吗?”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啊。”江叙白面无表情,说完没好气地丢了手里的烤串,“热死了,自己吃自己烤。”   江叙白随口一说,李恕还真就去问了。   晚上出海的时候,李恕邀请了同住在隔壁楼的商砚。江叙白慢腾腾地走到码头,简然和李恕他们已经登上了甲板,商砚站在登船口。   见到江叙白过来,商砚对他笑了一下。   他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宽松的无袖背心,露出漂亮的臂肌,单手插兜站在那里,深蓝的海和朦胧的灯光,让这个微笑既风流又禁欲。   海风吹来,有淡淡的檀香和沐浴乳的果香味儿,江叙白呼吸错了一瞬:“你在这干吗?”   “你的朋友邀请我一起过来玩。”商砚说。   我问你不上船站这干什么?   但他不想再问一遍,显得他好像很想知道商砚是不是在等自己。因此江叙白没讲话,收回视线径自走向游艇。   登船时,察觉到商砚仍然站那没动,江叙白幅度很小地回头看了一眼,顺便也看见,不远处小跑着过来的李北,手里还拿着装着外套的纸袋。   江叙白:“……”   他收回视线蹬蹬蹬快步上船,没察觉到商砚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多了点笑。   前后不过几秒钟,李北已经将衣服送到。商砚接过,踩着阶梯登船,很快就追上了江叙白。   江叙白目不斜视,当没察觉到他的靠近,直到他的手臂碰上了商砚的手臂,两人在狭窄的过道并肩贴近。   浅淡的香气随着海风一起将他完全包裹,商砚含笑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衣服是借口,我就是在等你。”   江叙白心脏突地一跳,侧眸对上商砚沉静的眼睛。   “没必要,”他故作冷硬地说,“我又不会迷路。”   商砚笑笑没讲话。   等到游艇启动到深海区,甲板上的钓台已经搭好了,江叙白自觉地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待着,李恕热情地迎上了商砚,带他过去另外一边。   商砚看了一眼江叙白的方向,没有拒绝。   简然作为润滑剂卡在了季柯和江叙白中间,夜晚的海上气温正好,湿咸的海风吹在身上,有种深秋的凉爽感。   江叙白不会游泳,因此钓鱼的经历不多,技术自然也不怎么样,他答应来海钓纯粹就是凑热闹,本来夹着鱼竿无所谓能不能钓上鱼,可随着李恕一条接一条的上钩,他开始有些认真了。   又是李恕的一声惊呼响起,江叙白烦躁地拧眉,扭头却发现这回钓到鱼的人不是李恕,而是商砚。   那鱼个头应该不小,江叙白看见鱼竿都弯成了弦月,商砚漂亮的小臂绷起淡淡的青筋,蔓延往上,是线条流畅且丰满的臂肌,优越的头肩。   海风将他的背心吹得鼓起,江叙白甚至从他侧面袖口看见了他鼓囊囊的胸肌,粉色珠珠下面,还有两道没能完全消失的抓痕。   聊胜于无的背心在这瞬间消失,江叙白的脑海里不自觉冒出了赤裸的皮肤,汗津津的肌肉,随着挺腰不断震动。   “……”   江叙白喉结滚了滚,赶走脑子里的旖旎,刚要收回视线,商砚却忽然有所感似的看过来。   江叙白掩饰似的眯了下眼睛:“挺厉害的呀。”   商砚挑了下眉,旁边的李恕还在惊呼,说着牛啊,江叙白收回了视线,靠在椅子上好像很风轻云淡一样玩手机。   李恕帮忙将那条鱼送进网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商砚聊天,说着说着就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好像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商砚是不是单身。   商砚眼尾抬了一下,瞥向侧后方的江叙白,少顷,他说:“不算是吧。”   李恕面露愕然,就连简然都侧眸看过来了。   窝在椅子里的那个却是一动不动,好像根本不关心。   “不会就是网上说的那个韩雨吧。”李恕好像有点遗憾。   这回商砚倒是很快回答:“不是,我和韩雨其实不太熟,只是合作过而已。”   “这样啊。”李恕笑了笑,扭头看了一眼简然,“你看我就说吧,网上的传闻没一个能信的。”   简然:“……”   他刚想讲话,季柯拉了他一把:“别理他,让他骚,会有人收拾的。”   简然看了一眼江叙白,没再搭理这“你爱我我爱他太爱他”的大戏。   后来俩人又聊了一会儿,李恕去旁边接了通电话,江叙白的鱼竿终于有了动静,他手忙脚乱地从椅子里蹦起来,身边忽低落下一片阴影,商砚握住他的手,帮着他稳住了鱼竿。   江叙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直接松手将鱼竿给了商砚,等他把鱼捞上来,才开口说了句:“谢了。”   旁边的季柯和简然已经收获满满,去做大餐了,江叙白看着自己钓了半条才钓上来的小鱼儿,觉得没劲,转身就要回船舱。   商砚拉住了他:“等等。”   江叙白垂眸看了一眼他握在自己小臂上的手,笑着问:“又是抱,又是抓的,不怕犯病吗?”   他语气很平淡,可商砚却听出几分讥讽,他也没觉得冒犯,反而笑了笑,甚至拇指暧昧地摩擦:“现在还能控制。”   江叙白莫名有些不爽,抽回了手。   “小白,”商砚说,“你生气了。”   江叙白皱起眉头,商砚和颜悦色地问他:“是因为我和韩雨的新闻吗?”   “你的新闻和我有什么关系?”江叙白有点好笑似的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真的没有生气吗?”商砚问。   眼下这场景,这对话,和上回在商砚家里发生的那场对话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被质问的人变成了江叙白。   于是江叙白也把问题抛回去:“你想听我回答什么呢?”   商砚没讲话,仍旧安静地看着他。   江叙白抱着手,脑袋靠在船舱壁上,用略带戏谑的目光看着商砚:“商砚,现在不是我在在意你的那些绯闻,而是,”他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仰起头,气息扑在商砚的口鼻,“你在期待我的反应。”   商砚的呼吸蓦地沉了下来,眸色转深,船体摇晃,吊灯也跟着摇晃,碎光晃在商砚的眼底,让他沉静的眼神不再宁静。   江叙白嘴角微勾,忽地抬手,两根手指按在他痉挛似轻颤的喉结上。   皮下血肉倏地紧绷,脉搏似的跳动,随着手指徐徐往下,划过锁骨,鼓点似的躁动也跟着往下,蔓延出更多的渴求。   江叙白那张漂亮的脸在灯光下变得灵动,狐狸眼流露锋芒,微光婉转,是浸润过情欲之后的一把勾子,只是一个呼吸,一点触碰,就轻而易举地点燃商砚隐忍的冲动,让他硬了个彻底。   可在商砚欺身捕捉的时候,那只手停下了,停驻在他胸口正中的衣领边缘。   江叙白面无表情地提起他敞开的衣领,遮住那片风光。   “还有,别用这种无聊的手段勾引我。”他拍了拍商砚的胸口,“我可不是性饥渴。”   【作者有话说】   梦里长一生挚爱call back(●°u°●) 」   记仇的小白啊! 第51章   这场夜钓,除了江叙白,其他人都收获颇丰,季柯将鱼交给了后厨处理,又让人在甲板上摆上了烤台,配上酒水,说是赏月。   左右时间还早,睡也睡不着,江叙白没有扫兴,跟着一块坐下了。   季柯看了他一眼,问他:“商砚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江叙白:“我怎么知道。”   季柯笑了一声:“我刚还看你们在一块,你不知道啊。”   江叙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简然连忙夹了一块嫩鱼肉递过来:“小白你吃这个,好吃的。”   江叙白受用地张嘴,听见从船舱走过来的李恕说:“估计是今天工作累了,我刚去找他的时候,他在洗澡,准备睡了。”   季柯挑了下眉,捏着酒杯的手晃了晃:“你小子进展够快的啊,都看上洗澡了。”   他话是对李恕说的,可眼睛看得却是江叙白。江叙白懒得理他,闭着眼睛喝了口酒,李恕却反应很大地说:“我没有看,我听见水声就没进去,在门口问的。”   季柯笑笑,不置可否。   李恕还在为自己辩解:“我可是很有原则的,从不乱来。”   简然听不下去了,也给李恕夹了块烤鱼。“嗯,你有原则,所以人家都说他不算单身了,你就别乱来了。”   李恕有些遗憾地啧了一声:“太可惜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本人比电视还好看这么多,早知道我就早点去认识一下了。”   “早点认识也没用。”江叙白忽然说。   “嗯?为什么?”李恕倨傲地问,“我拿不下他?”   江叙白眼尾瞥了一眼李恕,喝了口酒,没讲话。   他这一眼倒不是看不起李恕,也没有丝毫敌意,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在很早之前,李恕就曾见过商砚,简然也见过,只不过,除了江叙白,他们都忘了。   李恕收了心思,关于商砚的话题自然很快就过去,几个人吃吃喝喝聊了些从前的事儿,海风逐渐凉爽,酒劲儿也逐渐上头,众人就都各自回屋。   江叙白还不算困,一个人留下待了一会儿,一个人又喝了两杯酒,酒劲儿上来,迷迷糊糊窝在躺椅上睡着了。   大抵是因为方才和朋友们聊天提到了从前,江叙白做了个梦,梦到了初见商砚时的情景,一个相当普通的偶遇,在梦里却仍然清晰。   那会儿江叙白刚确诊,遗传了她母亲的先天性心脏病,除了偶尔胸闷气短,头晕心慌以外,不算特别严重,也没有影响到日常生活。但家里长辈还是对他管控严格,像马术、篮球、网球这类较为激烈的运动,他都不被允许再碰。   遇见商砚就是在马场,江叙白百无聊赖地看着几个好友在马场里遛弯,时不时嘲讽几句李恕不像是骑马,像是在骑猪,还是抱脖子那种,还不忘拉踩季柯,说他就知道坐马上装逼,真跑起来也是个菜鸡。   几个人呛起来,插科打诨,就是不带江叙白玩,美其名曰为了他身体好,给江叙白气得够呛,更加无差别攻击,把整个马场的人都数落一遍,这里面就包括商砚。   他那张脸无论何时都是瞩目的存在,更何况他骑术的确出彩。   十八九岁的商砚不像现在那么沉稳冷淡,没穿骑装,简单的白T恤配黑色运动裤,策马时满脸都是张扬笑意,风扬起他的头发,阳光下的那张脸,可以成为任何人对于青春荷尔蒙的想象。   简然在旁边小声惊呼,说这个人好厉害,江叙白扭头就看见商砚坐在马上,遥遥地冲着场外挑眉一笑。   当时的江叙白不明白这一眼意味着什么,还嘁道:“半吊子不好好骑马,就知道耍帅,最烦装逼的人。”   江叙白并不知道他这话被齐闲听见转述给了商砚,他在自由草场旁边喂小马被商砚堵住的时候,还有点蒙。   商砚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问他:“小孩儿,就是你刚才骂我半吊子是吧。”   江叙白从小到大都是不怕事儿的人,昂着头:“怎么,你还想要骂回来吗?”   商砚笑了,握着马鞭笑得肩膀抖。   江叙白不高兴地瞪过去,商砚收了笑声:“难怪人家不带你玩,你这小孩是挺讨厌。”   “关你屁事。”江叙白恼羞成怒地骂道。   商砚也不恼,微笑着看了他一会儿,问他:“要骑吗?”   江叙白一愣,看看他,又看看他屁股下面那匹高大神骏的马。   商砚见他不讲话,一个劲儿瞅马,想骑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笑了一声,直接翻身下了马。   “不是说我半吊子吗,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一整个吊子。”   什么鬼。   江叙白被商砚弄得有些无措,安安分分被管了这么久,也的确手痒脚痒浑身痒,鬼使神差地问他:“真让我骑?”   “嗯,但不能骑太快,安全第一。”   江叙白抬着下巴,好像只是因为商砚言辞恳切,他没办法才答应一样,矜傲地接过了缰绳。   商砚安抚性地摸了摸那匹黑马的鬃毛,扭头刚想跟江叙白说可以上去了,就见这小孩儿已经非常潇洒地踩着脚踏翻身跃坐。   眼中惊艳一闪而过,商砚总算明白这小孩怎么敢在马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了,是个会骑马的,骑术或许还不错。   不过即便如此,商砚也没让江叙白撒开跑,他的马性子烈,江叙白会骑马也不一定能驾驭。   可就这么踱步慢跑,江叙白不得劲儿,问商砚:“我真不能跑快点吗?”   商砚觉得他有点好笑,看起来趾高气昂很是任性的样子,实际上挺乖的,不让跑快就真不跑快,想跑还要问他可不可以。   “想跑?”商砚问他。   江叙白扯着缰绳,又摸了摸马鬃:“你这马一看就是赛级,这么牛逼的马,不撒开跑怪委屈它的。”   我看是怪委屈你的。   商砚笑起来,伸手拍了下他的屁股。   江叙白立刻当大眼睛:“干什么!”   “往前去点,想跑我带你跑。”商砚说。   毕竟是人家的马,自己的身体也不太好,江叙白虽然心里有点微妙,但还是没拒绝,给商砚腾了位置。   上一次坐在前面被护着同乘一匹马,还是江叙白小时候学马术,也是江崇为数不多陪他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商砚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的哥哥,江叙白有些不适应,好在随着马儿逐渐加速,江叙白逐渐开怀,久违地享受没了束缚的短暂放肆。   可是跑着跑着,过快的速度与剧烈的颠簸开始江叙白胸口发闷,呼吸受堵。   空气像一团团棉絮一样堵住口鼻,鼻腔里本该是浓郁的青草味,以及若有似无的,属于商砚身上的柑橘调柔顺剂的气味,在这个时候变成了湿咸的海风气息,混杂着浅淡的檀香。   梦境周遭明亮的大片绿色陡然黯淡,江叙白脸侧摩擦着的柔软触感,也逐渐变得滑腻滚烫,软棉布料变成了皮肤肌理。   商砚脸上没了笑模样,变得成熟的同时也变得冷漠,厌烦,他把江叙白压在马背上,随着马的奔跑而颠簸,冲幢,说着让人难过的恶言恶语。   江叙白的情绪陡然下落,被浓郁的恼怒占据,颠簸没有停止,随着体温升高的情动也没有停止,江叙白跪伏的地方不再是马背,变成了柔软的床。   不停歇的颠簸来自背后,他想要逃开,可有一只手攥紧了他的脚腕,让他无法挣脱,只能任由那只手从脚踝往上,抚摸揉捏他的小腿肚子。   恍惚间,江叙白好像又梦到今天刚发生的事,商砚蹲在他面前,只是夜色朦胧,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捏在他腿上的手不断升温滚烫。   “小白。”有人在叫他。   又有声音在问他:我们要怎么才能熟起来?   江叙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闭上眼睛似的逃避。   于是那只手继续往上,卡在他的腰身,钻进他的衣摆,又或是贴在他的脸侧,抚摸他的嘴唇。   江叙白嗅到了浅淡的沐浴乳的香味儿,那味道陌生又熟悉,混着一点檀香,让江叙白感觉到了热。   在身体内部,随着不断升腾的欲望逐渐扩散,无法宣泄,他咬住嘴唇,却没感觉到疼痛,只是尝到了更加浓郁的香味儿,取代了海风的气息。   于是他又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一场春梦。   说是梦可能不贴切,这毕竟是从前真实发生的事。   只不过梦里的商砚更为成熟,没了当初的少年感,身上穿的睡袍不是白色,而是浅橘色,背景也不是晨光,而是昏暗的夜色。   商砚坐在那里,睡袍敞开,露出胸腹肌肉,以及下面的东西。   赤红色的,青筋虬结。   而商砚的脸上没有丝毫情欲之色,只有完成任务一样的机械动作。   江叙白记得这是在他们初遇之后第二年的事情,他意外撞见这一幕,可是现在的梦境显然是混乱的。   梦里的商砚手里握着的不是那玩意儿,而是是盛着酒液的玻璃杯,腹肌之下的那东西也不是完全赤裸,而是束缚在冰冷的金属之中。   没等江叙白想明白为什么他会梦到这个,那只滚烫的手重新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触碰到那冷硬的银色金属。   然后商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含着笑意的那双眼睛像紧盯着猎物似的将他牢牢锁定。   “小白。”   “你硬了。”   【作者有话说】   变态小商!   嗯……有几句话在这里倾诉一下,或者说是拜托(>﹏<)。   很多作者都说写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心态好,我一直觉得我的心态还行,有情绪不好的时候,但很快也能调整好,很少在社交平台发泄负能量,但是这一次,有点没办法了(>人<;)。这篇文连载到这里,各方面的数据都跌破我的预期,之后甚至不能上首页一个很重要的收益榜单了,很感谢一路追更的读者朋友们,你们的评论海星点击,给了我很多鼓励,特别是我生日那天收到很多很多的祝福,谢谢大家,我肯定还是会努力好好写完,说这么多就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各位读者宝宝们,如果觉得这篇文可以看,请帮我发发推文吧,助力小梦冲一下榜单,多一点曝光,拜托拜托了(>﹏<) 第52章   身体反应其实是能感觉到的,不然也不会出现早上被硬醒的情况,但是这会儿江叙白显然是迷糊的,还当是做梦,盯着商砚看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   他在想,当时的情况好像不是这样。   他没硬,商砚也没有这么坦然,他紧张,甚至尴尬,一整天都没怎么和他讲话。   江叙白其实有时候也会觉得他和商砚挺有缘的,比如在马场那一次偶遇之后,他们还有交集,不然他应该也会像简然李恕他们那样将这段交集忘记。   也不一定,毕竟后来商砚成了大明星,他还是很容易看见那张脸,意识到这张脸,很好看。   第二次见面,是在商砚客串的那部电视剧播出之后,在江叙白外婆家邻居的院子里。   江叙白一大早被楼下叮叮哐哐的挖地动静吵醒,爬起来一看,隔壁院子的另一片地正在开荒,挖土翻地,三天后,种上了巴掌大小的葡萄苗,在地里浇水施肥的人,就是商砚。   隔三差五的早上,江叙白听着地里浇水的动静起床,夏天本身就醒的早,江叙白倒也没有发起床气,因为身体状况不太好,不被允许出门,只能趴在窗台上看种地,闲来无聊还画了幅画。   这种互不打扰的模式在第三天被打破,商砚笑着扔了个红艳艳的西红柿过来。   “干什么?”江叙白接得手疼,有点不高兴。   商砚说:“偷看好几天了,不是想吃吗?”   江叙白:“……”   “谁想吃了,是因为你扰民!”江叙白没好气。   商砚笑起来,衣服上沾了泥也依然干净,好看。   “不想吃啊,”他说,“我还说贿赂你,让你来帮我个忙呢。”   江叙白嘁着翻了个白眼,盯着他身边一堆木棍子看了一会儿,没忍住问:“帮什么忙?”   商砚冲他招了下手:“过来,我告诉你。”   阳光下,商砚笑容澄澈,因为过于俊美而产生的距离感变得亲和,江叙白鬼使神差地放下了画笔,跑到了隔壁院子。   商砚说让他帮忙搭葡萄架,等葡萄熟了,请他吃葡萄。   江叙白不屑于他的画饼,说不吃葡萄,商砚又给他摘了个西红柿,说很好吃。   怪他太热情,江叙白只好收下了。   之后几天,江叙白成了这片菜园的常客,他和商砚开始有一点熟悉起来,互通姓名之外,他还了解到商砚准备放弃商学院,去考电影学院,特地开了块地体验种菜,是因为有个角色喜欢种菜。   商砚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两个人其实也不常见面,真正让两个人熟起来交换联系方式,是在商砚走的前几天。   江叙白中途回了一趟京市做检查,再回北市这边的时候,顺手带来了简然送他的小仓鼠。   江叙白对养仓鼠没兴趣,这只小仓鼠,是一个意外,意外怀孕的意外。   没分笼意外生出来的一窝小仓鼠,让简然心力交瘁,只好送了几只出去。   作为好兄弟,江叙白自然也得到了一只,他顺手就给带到了外婆这里。   原本是养在他的房间,后来他嫌弃仓鼠半夜跑酷转圈圈太吵闹,就给放到了楼下,让保姆照料。   只是没想到这仓鼠聪明极了,学会了越狱,也不知道它怎么做到的,从仓鼠别墅钻了出来,跑不见了。   江叙白去看的时候,只剩一个空别墅。   外婆安慰他,说可能就是跑出去玩了,饿了肯定就会知道回来的。   于是江叙白给仓鼠别墅打开,放满了食物,还贴心地拎到没有阶梯的院子里,防止这小仓鼠不会爬楼梯,就这么等着小鼠玩累了回家吃饭。   等了两天,没见着仓鼠的影子。好消息是食物少了一点,江叙白精神一振,觉得这仓鼠肯定会回来的,于是熬夜守着。   正当他屏息着“守窝待鼠”的时候,隔壁传来一声狗叫,吓得江叙白一哆嗦,气鼓鼓地跑出去一看,见到商砚牵着一只雪白的萨摩耶回来。   小狗好不容易回家,显然很兴奋,上跳下窜的,看见江叙白出来,还很亲热地要往江叙白身上跳。   江叙白竖着手指在嘴边“嘘”了半天,让他小点声。   商砚挑眉,叫了声“豆包”,耶耶立刻就坐好不叫了,笑眯眯地冲着江叙白吐舌头。   江叙白松了口气儿,商砚问他在干什么。江叙白把他在等仓鼠的事儿说了。   商砚想笑,但见江叙白煞有介事的样子,他又没真的笑出声,甚至把狗送回去之后,还过来问江叙白等到了没有。   江叙白说没有。   这会儿夜深了他开始犯困,哈欠连连的,商砚刚想说别等了,不会有的,就见江叙白猛地抬起脑袋,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亮起来。   “你听见了吗?”江叙白压低声音问他,“吱吱吱的声音。”   商砚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还真听到一点窸窣动静。   江叙白猫着腰,做贼似的靠近,商砚跟在他后面,还得根据江叙白的眼神放轻脚步,以防吓着归家的仓鼠。   结果两人走近了,确定那窸窣的动静来自仓鼠别墅,只不过搞出动静的不是洁白可爱的小仓鼠,而是大两倍的黑老鼠。   甚至在江叙白停下脚步的瞬间,那只老鼠还扭头,用黑豆的眼睛盯了他一眼,然后一溜烟要跑,结果慌不择路,没找准大门,记得在里面打转。   商砚这回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叙白的脸,可真是又白又黑,是吓的,也是气的。再也不敢碰那仓鼠别墅了,并且耍赖似的将这事儿怪在了商砚头上,一会儿说是他的大耶耶吓跑了他的小仓鼠,一会儿又说是因为他挖地种葡萄,挖到了老鼠窝,害得大老鼠没了家,只能到这来安窝。   商砚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说赔给他一只仓鼠,不过他第二天去街上没买到,只好买了只小白兔,说小白兔比仓鼠可爱多了。   江叙白承认小白兔可爱,可他心里难还是受,又不能养,怕养不好,只好让商砚带走了兔子自己养。   第二年夏天,既是因为惦记兔子,也是因为惦记葡萄,江叙白又去了外婆家过暑假,一直到暑假快结束,商砚才过来看望他奶奶。   一年没见,商砚变得成熟了一点,戴着墨镜,很高也很酷,身旁还站着另外一个人,也很高,但没有商砚那么冷酷,有些风流相,两个人说说笑笑,很亲密的样子。   江叙白站在院子门口,没有贸然上前打招呼,直到商砚看见他,叫他“小白”,他才抬了抬下巴,说:“好久不见啊。”   商砚向齐闲介绍他,说是领居家的小孩儿,齐闲摘下墨镜,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江叙白,说:“就是你说的那个,眼睛长得像狗的小孩?”   江叙白:“……”什么鬼。   商砚无语,他原话明明是眼睛长得像耶耶,笑起来像小狐狸又像小狗的可爱小孩,经齐闲这么一转述,就跟骂人似的。   他踹了齐闲一脚:“别乱讲话,小心小白揍你。”   齐闲大笑,笑完又问江叙白几岁了,想不想当明星。   江叙白没兴趣,问商砚小兔子怎么样,商砚说养得很好,还是那么可爱。   江叙白放心了。   当时齐闲和商砚两个人正准备出去海钓,遇上江叙白,便问了他去不去,江叙白没有拒绝,跟着一块去了。   就是这一次出海,江叙白撞见了那一幕。   陡然离家,没有宝贝小被子,当晚在床上,江叙白睡得不好,起的也很早,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淋浴的声音,他意识到商砚也起得很早,等到水声停止,江叙白便爬起来去找商砚,想问问他早上吃什么。   商砚睡得这间房原本是江叙白挑的房间,不过后来因为发现房门有问题,门锁不上,商砚就和他换了一间。   江叙白进门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可是进去之后就完全愣住了。   商砚身上披着一件白色浴袍,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衣袍敞开,一只手捏着支点燃的香烟,另一只手垂在大腿上,中间那东西就这么大剌剌地袒露着。   大片白色中,那抹深红很明显,可吸引江叙白目光的却是商砚的脸,和平时温和的模样大相庭径,眉心轻蹙,带着些许烦躁和不满。这样的他是冷静的,漆黑的眸光冰冷如深潭,审视的眼神甚至于凶厉,让他周身充满着禁忌感。   可他那儿却如烙铁吧狰狞,随着他手/上/动/作吐/露出晶莹的液体。   江叙白恍惚间好像在布料摩擦的动静中,听见黏腻的水声,于是他从愕然中回神,想要逃离。   商砚却在此时察觉到动静,眉心猝然一厉,目光带着压迫朝他射过来,将他定在原地。   商砚那张禁欲的脸上不再面无表情,而是浮现出少见的慌乱,以至于他竭力克制的欲望情态从眼角眉梢泄漏出些许。   那一眼其实很短暂,或许只有一秒,商砚就很快地合拢衣摆,江叙白也很快地跑开。   可在很久之后,在他们彼此从尴尬中将这件事儿揭过之后,江叙白仍然会想起这一幕,那一秒钟被无限拉长,凝固在商砚脸上的慌乱和某一刹那的情迷。   那是成熟男性不经意间泄漏出的性魅力,或是坦然,或是羞赧,那一幕频繁出现在江叙白的梦里,发展出不同状态,逐渐让江叙白意识到,他的性取向大抵是异于常人的。   所以江叙白说商砚是他的性启蒙,不是骗人的话,也不是借口。   只是这一回,这个梦让江叙白觉得久违,也觉得新鲜。在某一个刹那,商砚脸上近似兽类锁定猎物的眼神,又将江叙白扔回到那充满情欲和疯狂的晚上。   他被束缚,被掌控,承受另一个男人时而强势,时而温柔的抚摸和亲吻,主动又或是被动的享受、高潮,甚至他好像听见了商砚的声音,压抑而克制的低沉嗓音,叫他“小白”,微笑着问他“梦到了什么”,又凶狠地问他“我是谁”,他好像说了商砚,又好像叫了哥哥。   耳边的风声变的汹涌,又或是呼吸变得粗重,皮肤表传来轻微的压迫感,和湿热感,像是抚摸,又像是舔舐。   时而出现在胸口,时而出现在手腕,大腿,而他指腹触碰到的属于金属的冰冷触感,也在逐渐升温,变得灼热,被带动着游走,轻抚又或是揉捻。   那触感太过真实,让江叙白分不清是记忆还是梦境,直到一阵剧烈的摇晃,混乱的画面破碎,天旋地转,在心慌的失重感中,江叙白脱离梦境。   鼻息间湿咸的海风,和清新温热的檀香变得真实,江叙白睁开迷蒙的眼睛,看见商砚利落的下颌,和微垂的眼睛。   他被商砚悬空抱在怀里,站在船舱走廊入口。   “你……”江叙白头重脚轻,神情呆呆的。   “醒了?”商砚问。   肩膀和膝窝被束缚的感觉变得明显,身体的热度也还没有消失,冷风一吹,江叙白这回是真的醒了,他皱着眉,问了句:“你干什么?”   “抱你回去睡觉。”商砚说。   身体反应还没消,江叙白一下就想歪了:“不要,放我下来。”   商砚没听他的,一边走一边说:“你要在这睡,最好的结果是感冒,最差的,是掉海里喂鱼。”   江叙白:“……”   “那也不用你抱我,我有腿,会自己走。”   商砚没理他,三两步走到江叙白房间门口:“到了,开下门。”   商砚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拂在江叙白嘴唇上,让江叙白身体的温度始终下不去,心虚时下意识听话,伸手拧开门。   这艘游艇不算大,房间有些狭窄,几步就到了床边,商砚给江叙白放回了床上。   江叙白立刻盘着腿,扯了扯衣摆和裤子,让那反应被遮挡。他松了这口气儿,刚想说“你可以走了”,又被商砚身上穿的浴袍吸引目光。   暖光灯下,白色的浴袍显露出浅淡的橙色,梦里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有那么一瞬间和眼前的商砚重合,江叙白眸光不自觉往下,盯向商砚的腿间,衣带褶皱出有微妙的突起。   “在看什么?”商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江叙白抬眼问他:“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大概一小时前?”商砚想了想说。   “是吗?”江叙白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商砚:“刚刚。”   江叙白眯了下眼睛,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商砚的手。   手心是热的,但手背很凉。   没等商砚讲话,江叙白把他的手扔回去,轻轻嗤笑了一声。   “怎么了吗?”商砚疑惑地问。   “我睡着的时候,”江叙白紧盯着他,“你做了什么?”   商砚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说:“没做什么。”   江叙白没讲话,屈起一条腿,仰靠在床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影帝就是影帝,那张脸上除了平静就是坦然,他甚至还贴心地将掉在床位的拖鞋捡起,放回床边。   江叙白眼眸微垂,视线跟着他移动,从他那张禁欲的脸,到他严丝合缝的浴袍。   商砚蹲在床边将他两只拖鞋摆好,刚要起身时,江叙白突地抬腿,赤脚踩在了商砚的大腿根。   “那你这反应是怎么来的?”   【作者有话说】   偷偷摸摸搞出来的呗。   这里几章有一些插叙以前的事儿,铺垫交代一下感情开始,可能节奏会很慢,还有一小段回忆,就没有插叙了。谢谢大家追文,更谢谢大家的评论海星,爱你们,我调整一下状态,明天休息一下哦。 第53章   顶灯照射下,江叙白的小腿和脚背皮肤细腻雪白,清晰可见的青筋透出无形的诱惑力。   商砚眼中的平静有了破碎的迹象,那一层浴袍如同虚设,江叙白精准地踩在了他的兴奋点上。   束缚的疼痛感,和亢奋的渴求感,一并从下往上蔓延扩散。   商砚指尖微动,静了片刻,伸手抓住江叙白的脚踝,低沉的嗓音似克制,又似无奈:“小白,不帮我,就别勾引我。”   “怎么帮?”江叙白勾了下嘴角,“给你舔,还是让你c?”   商砚没讲话,幽深的眼神泄漏了他的欲望。   江叙白看了他两秒,直起上半身靠近,踩在他腿上的脚逐渐受力,让商砚的大腿肌肉紧绷僵硬。   “可以。”江叙白微笑着,伸出指尖点了下商砚额前落下的一缕头发。   “衣服脱了,跪下,嗯?”   又是一句似曾相识话,商砚对上江叙白轻浮明亮的眼睛,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   “这么记仇吗?”   他这样讲,江叙白有些不高兴,悻悻地靠回去,收回腿。   商砚没让,掐在他腿上的手收紧,指腹轻轻地磨蹭着。   这两下仰卧起坐让江叙白堆在腰间的衣摆变得平整,身体反应暴露出来,商砚的视线他从赤裸的小腿往上,掠过那处,停在江叙白脸上:“要我帮你吗?”   江叙白其实应该拒绝,可看见商砚那双漆黑的眼睛,道嘴边的拒绝变成了轻笑。   好像这不是暧昧的邀约,而是捕获的信号。   他掀开衣摆,歪了下脑袋:“舔吗?”   商砚眸色转深,掐在他小腿的手逐渐往上,视线胶着在江叙白的眼睛里,他没有着急直奔目的地,而是偏过下巴,微微低头,嘴唇印在了江叙白的脚踝。   呼吸像羽毛一样扫过皮肤,江叙白呼吸乱了,他错开眼,身侧的手攥紧了被子。   细密的吻蔓延到小腿,商砚膝盖点地,在察觉到江叙白呼吸变得粗重时,猛然用力揽住他的腰往下带。   江叙白在猝然出现的失重感里头晕目眩,接着肚皮一凉,腰腹和大腿齐齐暴露在空气里,他被握住,拢住,承受轻吻,和含弄。   头顶的光变得刺目而绚烂,酒精的后劲在这一刻开始澎湃,他听见海浪声,风声,以及细腻的嘬弄,和口水吞咽的声音。   像是被捕获,又像是被同化,江叙白也跟着吞咽,呼吸一声沉过一声。   黏腻的搅弄声好像随着皮肉,血液扩散在耳边,让他耳朵升温,头皮发麻,腕表上代表心率的数据不断上升,亮起浅橙色。   这感觉太奇妙了,让他抗拒,又让他沉迷。   人的舌头可以那么灵活吗?   事实上是可以的,从商砚的吻技就可见一斑。   只是现在这个的“吻”,显然是要比咬他嘴巴时要更温柔,温柔的给他包裹感,吮,吸感,让江叙白更为心软,在被完全吞咽的时候,他甚至明白并且原谅了商砚的早泄。   这也太爽了。   可江叙白较着劲儿,腰腹肌肉绷紧,甚至在灭顶的快感里往后退缩,不肯那么早交代。   商砚没让。   他甚至抓住江叙白攥紧被子的手,用强硬又温柔的力气抓开,带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小白,看着我。”   染了情欲的嗓音在这个时候无疑是催情剂,小小白颤颤巍巍的突出一点清液。   商砚笑了一声,鼻息喷洒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江叙白浑身一抖,垂眸和商砚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一道白芒闪过。   喷了商砚满脸,浓稠的白色一部分挂在他的鼻梁,一部分挂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商砚没有躲,承受之后,带着笑意挑了下眉,江叙白脸色滚烫,不自然地瞥过脸。   “可以了,你去洗洗吧。”他想要抽回手,商砚没松劲儿,江叙白不得不又挪回视线,于是他看见,商砚抓着他的手,微微偏过头,伸出舌尖舔掉他指尖挂着的一点白色。   我操!   “你……”江叙白心脏猛地一跳,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心悸,指尖那一点湿热触感如野火燎原,将他烧了个彻彻底底。   好像一瞬间,他在商砚的目光中被牢牢捕获,无法离开视线,也无法阻止波澜蔓延。   “尝尝什么味儿。”商砚倒很坦然。他脸上还脏着,也不在意,在床头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巾,慢条斯理地给江叙白擦掉手上其他的白色。   等到那阵过于强烈的心悸消失,江叙白才发出一点声音,偏开视线:“去洗脸。”   商砚抬眼冲他笑了下,说:“好。”   等到商砚离开,江叙白猛地仰躺回去,一只手按在胸口,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炫目的灯光。   直到眼眶酸涩湿润,他才抬手捂住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儿。   印着灯光的表盘上橙色灯光没有熄灭。   商砚出来时,江叙白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屈膝坐在床头,手里还点了支烟,看见商砚这么快出来,他好似很随意地问:“没自己弄?要我帮你解决?”   “不用。”商砚说。   江叙白挑了下眉,目光掠过商砚的下身,浴袍下看不出什么动静。   不过既然被拒绝,江叙白也不再多说什么。   商砚此时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金属的束缚力远比绷带强,带来的疼痛也比绷带多很多,不过商砚这会儿却不在乎。   既然提前享受奖励了,现在就该接受惩罚。   “我走了,”商砚看着江叙白,语气温柔,“你早点睡,晚安。”   江叙白点了点烟灰,眼尾抬起看了一眼商砚,又很快撇开,说:“等等。”   “我们聊聊。”   商砚有些意外,不过没拒绝,走到床边坐下,侧眸看着江叙白:“聊什么?”   两个人的距离不算近,也不远,只是商砚动作自然,甚至透露出几分亲密感,江叙白有些不适应,想踹人,但忍着没动手。   吸了口气烟之后,他说:“和我说说你那个病。”   上次江叙白没耐心,觉得商砚在耍他,所以没细问,囫囵地了解到商砚的目的就拒绝走人,这会儿他主动问,商砚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讲,想了想说:“哪方面?”   江叙白:“怎么来的?”   商砚忽然想到了一周前,他曾在疗养院见过一次江叙白,和那个叫简然的大学生在一块。   父亲形销骨立的样子浮现在眼前。   商砚给遗传换了个说辞:“天生的。”   “先天性激素异常。”   江叙白:“既然是先天性的,那你小时候也有症状?”   “有一些,”商砚说,“十几岁的时候只是有些敏感,容易有反应,吃药调节激素就可以控制,和人相处稍加注意不会有什么问题。”   江叙白认识商砚的时候,商砚19岁,那会儿江叙白的确没感觉到他有什么不正常,有洁癖,不太喜欢肢体接触,也都在正常范围,不像重逢之后,一碰就炸毛,凶得像怪兽。   “那后来,为什么……”后面的话,江叙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   为什么病情加重变得像刺猬,还是为什么要找他做脱敏治疗?因为有过经历,这样有效吗?   这些话问出来很像是他很在意,江叙白不可以问。   商砚大概能懂,他看了一眼江叙白,说:“后来出了点意外,因为某个人,我的病情开始不受控制。”   江叙白果然眼中又露出了好奇。“谁?”   商砚却不说了,他伸手拿起床头的烟盒:“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是不是该礼尚往来一下,轮到我问你了。”   “……”江叙白问,“要问什么?”   商砚看着他:“刚才高潮的时候,在想什么?”   “……”   江叙白没好气乜了他一眼,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商砚早有预料,忽然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说着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夹在手中:“我拿着这支烟,你就可以问我问题,我只有回答了,才能把烟递给你,问你问题,你回答就可以继续问我,不回答我就可以继续问,如此反复,这支烟在谁手中燃尽,谁就输了,要答应对方一件事,怎么样?”   江叙白:“可以撒谎吗?”   商砚闻言轻轻笑了一声,他拿烟头点了点烟盒:“如果你能骗得过我的话。”   江叙白:“……”   可真自信。   江叙白不信邪,冷哼一声,拿起打火机点着火,商砚顺势将烟咬在嘴边,就着火点燃烟头吸了一口烟:“问吧。”   江叙白却没讲话,愣愣地看着商砚。   他刚才洗脸的时候打湿了额发,也没仔细擦脸,额头和鬓角还有水珠,低头咬住点烟的侧脸,在灯光下呈现一种温润的玉质感,可他呼吸又是热的,水珠从鬓角落过下颌,江叙白又想到了他方才被射一脸的情形。   那种干净被弄脏的破坏欲,拉神下神坛的得意感。   有点让人着迷啊。   或者说,是眼前这个人让他着迷。   “嗯?”商砚扬了扬眉,江叙白鬼迷心窍似的脱口而出:“为什么是我?”   他没说是什么事儿,可商砚听得懂,他注视着江叙白似冷似热,又似暗似亮的眼睛,告诉他:“因为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恭喜小商张嘴也长嘴了 :P 第54章   江叙白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问:“喜欢和我上床吗?”   商砚没讲话,目光深深地看着他,江叙白笑着道了声:“抱歉,应该是你问我了。”   说着要从他手里接过烟,商砚没松手,也没讲话,目光凝在江叙白脸上   安安静静地室内,只有两个人缓慢的呼吸声,以及浮荡着的苦涩烟味。   江叙白挑眉,收回手:“不玩了?”   商砚好似无奈地出了口气儿,说“玩”,将积蓄的烟灰点在了床头的烟灰缸里,才又递过去。   “和我上床,你是什么感觉?喜欢吗?”   这个问题和方才那个高潮时在想什么属于同类型,江叙白有些诧异商砚在意这些,没让自己深思,用很轻松的口吻说:“感觉我要死在你床上了,不过也还行,挺爽的。”   商砚笑了笑,从他手里把烟拿回来。   江叙白问:“你之前除了吃药,还做什么过什么治疗?”   商砚指腹磨蹭着烟嘴,看了一眼自己的他的双腿之间,感受着金属的束缚和压迫,然后吸了一口烟。   怎么说呢,几乎所有可以改善的治疗他都尝试过。包括但不限于最基础的心理诊疗,脑内微电流刺激,机械性地排精,再加辅助用具的束缚抑制,甚至于通过疼痛产生条件反射,来达到矫正目的的厌恶疗法,进行欲望剥离,甚至记忆剥离。   这些东西听起来就让人厌恶,所以他挑了两个较为温和的,作为答案。   “心理治疗,以及一些电理疗,矫正激素分泌。”   这和江叙白上回找人调查的结果相同,江叙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香烟再次回到江叙白手上,商砚的问题依然直白:“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烟嘴被咬过的位置,有些许湿润感,抵在舌尖,传递难以言喻的旖旎。   看着商砚那双看狗都神情的眼睛,江叙白感觉到了一点烦躁,他皱眉说:“没有。”   商砚:“撒谎。”   江叙白:“……”   “那就当我有。”江叙白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把烟递回去。   轮到江叙白提问,原本他想问的问题是,那个让你病发的人是谁,脱敏治疗怎么不找他吗之类的,可在商砚这个问题之后,这么问就有些不合适,于是随口换了个问题。   “让你病发的那个意外是什么?”   商砚没有很快回答,看过来的目光沉了些许,眼神中带着审视和探究,莫名让江叙白不安,眼皮轻颤地眨了眨。   这一点细微的动作好像打破了商砚眼中的凝滞,他敛去情绪,说:“一次宴会,我误喝了加了药的酒。”   江叙白错愕抬眼,如坠冰窖。   宴会。   加了药的酒。   江叙白甚至不敢去问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有了答案。   所有的事情都连贯起来,变得合理。所以商家和江家结仇,商砚对江耀厌恶至极,嗤之以鼻,之后他开始频繁出现在医院,对一切的触碰避如蛇蝎,厌恶被欲望掌控,失去理智的自己。   因为他的病,也因为那杯酒。   江叙白眼中情绪太过明显,商砚眼神顿动,沉默片刻才又继续说:“我遇到一个人,他帮了我。”   “帮了你吗?”江叙白看着他,声音带着点轻嘲,“不是害了你吗?害你病情不受控,五年都在接受治疗。”   商砚没有讲话,脸上的表情逐渐收敛,漆黑的眼底有微妙的情绪在涌动。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江叙白要在他面前装成“姜白”,千方百计地隐藏身份。   因为感到歉疚了吗?   从前的商砚不稀罕这份没用且不必要的歉疚,可现在,这份延迟了五年才传递的歉疚,让他感到了些许愉悦。   或许是有用的,也是他需要的。   “药不是他下的,那不是他的错。”商砚说,他眼眸微垂,流露出恰如其分的叹息和温和,“之后发生的事,也应该是我感到抱歉。”   江叙白盯着商砚看了片刻,忽然轻声问道:“如果是他的错呢?”   商砚闻言抬眸,目光直视江叙白的眼睛:“为什么是他的错?”   在几乎被看穿的目光里,江叙白猝然回神,偏开脸,说了句“那谁知道呢,我随便问问”,然后拿过他手里的烟,下意识猛吸了一口,烟草流过肺腑,稍稍平复了他不安的情绪波澜。   商砚目光停在他咬过烟嘴的嘴唇上,忽然说:“这烟我刚才吸过。”   “……”江叙白愣住,咬着烟嘴,吸也不是,不吸也不是。真烦。   商砚见他这样,笑了一声说:“没事,阴*都互相吸过了,共吸一支烟算什么。”   这粗鄙的词让江叙白大受震撼,猛吸一口气,结果让烟呛在嗓子里,咳得他脸色通红,骂人都骂不出来。   商砚连忙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有点好笑地说:“让我口的时候不是很大胆吗?怎么又被吓成这样了。”   江叙白一肚子脏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这下心里是什么情绪都没了。   “你不要这样讲话,”他斥责道,“没素质。”   “好,我不这样讲话,” 商砚被他逗笑,一边说,一边抬手指腹抹掉他眼尾咳出来的生理性眼泪,“这么不经逗。”   不管是他的动作还是表情都太过温柔,那是很难让人拒绝温柔。   江叙白嗓子的难受在逐渐缓和,脸上的温度却持续升温,他有些不自在地往后让了让,将已经燃了大半的烟灰点在烟灰缸里。   “到我问你了?”商砚说。   江叙白喉咙里“嗯”了一声。   商砚接过烟,指腹轻轻在湿润的烟嘴上捻了捻,看的江叙白又是一阵脸热,等待商砚开口的那几秒钟都变得有些紧张。   “小白,这些年,你有和别人交往过吗?”   江叙白又想吸烟了,但忍着没动说:“没有,我对谈恋爱没兴趣。”   商砚挑了下眉,江叙白很快地把烟递过去,像是要堵他的话题:“如果不做脱敏治疗,你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继续吃药抑制。”商砚顿了顿,又风轻云淡地说,“药吃多了,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得一些肾病,真的变成阳痿,又或是记忆力减退,得阿兹海默的概率增高而已。”   江叙白:“……”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商砚笑了笑,把烟递过来。   江叙白突然觉得很不爽,沉默着接过烟,听见商砚问他:“你期望的恋人,是什么样的?”   江叙白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商砚从善如流地补充:“如果你突然对谈恋爱感兴趣的话。”   “……”可真严谨。   在商砚沉静的目光注视下,江叙白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所期望的恋人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就像小时候老师布置的命题作文,“我的梦想是什么”,“我长大了要做什么”,一样的虚无缥缈,一样的胡思乱想,没有具体的标准答案。   是一个即便树立的目的地,也仍然会变得空泛的远大目标,百分九十九点九会和现实截然相反,让多年后长大的自己回想起来啼笑皆非的天真。   可是在15岁之前,江叙白对于长大要做的事儿有很具体而标准的答案,他要当老板,帮他爸爸打理公司,替他爷爷壮大公司。   在15岁之后,江叙白要做的事儿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活着。   一个好像很简单,又好像很困难的事儿,有宏大的目标,也有广泛的天地,可实施起来,每一步都是虚无缥缈,踩不到实地,让人清醒着迷失,又在迷失中清醒。   他这一生,大多事情都没有意义。   恋人大抵属于这其中的一项,贴上期望的标签和要求,也不能够给他指一条明确的路。   所以江叙白没想过,可他现在必须给个答案,于是江叙白在短暂地思考之后,告诉商砚:“花心一点吧,大家都玩玩不要太当真。”   商砚眯起眼睛,审视的目光投出些许不满,江叙白抬了抬下巴,很镇定地迎上他的目光:“怎么了?又要说我撒谎?那你说,你期望的恋人,是什么样的?”   商砚没回答,只是忽然将手伸到他手边,展开掌心,避免滚烫的烟灰落在江叙白的手背上,灰烬上火星明灭一闪,熄灭在他手心。   江叙白的心跳停了一秒,某一个瞬间,他好像看见了一条清晰的道路。   路的尽头站着他所期望的爱人。   “我希望他能爱我。”商砚在这个时候开口。   “爱我的正常,也爱我的不正常,他给我忠诚,我也会给他忠诚,我们相爱,也相伴。”   他说话时的口吻情绪很淡,低沉的嗓音像刚刚起调的大提琴音,平缓而镇定地娓娓道来,可你被他那双眼睛注视时,就会知道,在不远的将来,这琴音的回响会震颤人心,余韵不停。   稀薄火光仍在缓慢蚕食烟草,苦涩的烟味扩散进鼻息,江叙白心口有些发堵,只好任由那种迷失感重新将他包裹,收敛一切动容与不安。   他垂下眼睛,从商砚手里拿回了几乎燃尽的烟,轻笑叹息:“看来我要输了啊,早知道换个更难的问题了。”说着又抬了眼尾,咬着烟嘴问:“你要我答应你的事儿,是配合你治疗?”   商砚看着他,瞳孔里闪过些许微光,他没回答江叙白的问题,而是问他:“困了吗?”   “还行,有一点吧。”江叙白说。   商砚应了一声,抬手从他嘴边将烟嘴拿了下来。指背擦过时,拨弄了一下江叙白柔软的嘴唇。   江叙白愣住了。   商砚没什么表情地捏着烟嘴,咬在自己嘴边,吸完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   火光彻底熄灭,问答游戏结束。   “是我输了。”商砚偏过头,冲江叙白弯了下嘴角,“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包括——”   “不再打扰你。”   有海浪打来,船体微微摇晃,江叙白的心脏也跟摇晃,团云似的郁堵不仅没能消散,反而又腾起几分歉疚,以及后悔。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要踏上那条路,往前走一走。   【作者有话说】   啧啧,小商,以退为进算是让你玩明白了。 第55章   毫无疑问,经过这一番谈话,江叙白对商砚的病信了那么几分,也明白当初在山神庙,商砚所说的被欲望掌控,并不单指那杯酒。   而是这个病。   江叙白后半夜几乎没怎么睡,他回想起梦里那段记忆,商砚坐在那里,衣袍敞开,面无表情地自给自足。   其实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青春期的江叙白也不是没自己弄过,因此撞破之后他这么安慰自己,当做没发生,没看见,见面也闭口不谈。   可商砚显然是尬住了,一整天都若有似无地回避江叙白的视线,虽然也正常说话,但显然是避免了任何肢体接触。   这让江叙白心里有些愧疚,毕竟是他没敲门,一直到晚上要下船之前,他在齐闲的诱惑下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儿主动和商砚道了歉。   商砚说:“没事。”然后他又略带讥讽地笑了一声,“让你看见这么一副恶心的画面,是我不好,你赶紧给忘了吧。”   江叙白闻言一怔,然后蹙眉:“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   商砚笑了笑,没讲话,捏着酒杯喝了口酒。   江叙白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感觉到商砚的情绪有些不对,他挠了挠脑袋,凑过来说:“这有什么恶心的,男人不都这样吗?”   商砚微微侧眸看过来,心说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弟弟懂什么。   江叙白神色却很认真,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羞赧。漂亮的,像小狗一样的眼睛,瞟着商砚,磕磕绊绊地说:“我没觉得恶心,我觉得你,啧,还有点性感。”   “性感?”商砚觉得稀奇。   “嗯。”江叙白咬着酒杯,小声说,“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性感,我没觉得恶心,不恶心的。”   海上起了风,海浪打过来,船身猛地摇晃,商砚的心脏也跟着荡了一瞬。   悬空,又落下。   商砚安静地看着江叙白,看他那双眼睛睫轻轻颤抖,看他眼下那颗泪痣在阴影中,若隐若隐。   很神奇的,被一个弟弟安慰到了。   他摸了摸江叙白的脑袋,笑着说:“好好学学语文吧。”   江叙白:“……”   他不服地嘁了一声,说:“不劳你操心,我可是学霸。”   商砚闻言笑起来,神情放松,动作自然地在他脑袋上抓了一把。   “嗯,学霸。”   虽然商砚好像没太信江叙白是学霸,不过这事儿总归是过去了,后来他俩还一块喝酒。   江叙白不出意外地喝多了,回去的路上,一蹦一跳,商砚就跟在后面看着,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江叙白不蹦不跳了,只是夸张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缓慢走,表情凝重,也不讲话。   商砚问他:“怎么了?”   江叙白朝他嘘了一声,说:“我在玩不踩黄砖会死掉的游戏。”   商砚听得一脑门问号,低头看他脚下,才发觉两人脚下的石子路分了条纹格,每隔两三块就会有重复红黄蓝色块。   江叙白自创的游戏,就是跳过红蓝色,只走黄色石板。   这是真醉了。   商砚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看着继续走,刚一迈脚,江叙白扭过头说:“那是红色。”商砚只好往前挪,踩着黄砖。   然后江叙白满意地点头,说:“恭喜你,获得十分健康值!”   商砚觉得他这小孩儿实在可爱,笑着说了声:“谢谢。”   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踩着黄砖往前走,进过一处转角时,色块分布发生了错位,黄色砖块间隔有四块,纵使商砚腿长一百一十公分也有些难度。   江叙白站那不动了,商砚看戏似的盯着他,刚要开口,就见江叙白直接半蹲,起跳,一个立定跳远跳了过去,完了还得意地回头,冲商砚挑眉,好像在说,看你怎么过。   商砚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江叙白嘿嘿笑起来,商砚不禁莞尔,刚要走过去,江叙白忽然又调转脚步走回来上商砚面前。   “怎么了?游戏结束了?”商砚好奇问他。   江叙白无奈似的说:“嗐,我人美心善,我来帮你。”   商砚还没想明白他帮自己什么,江叙白忽然半蹲下身,双臂环绕抱住了商砚的大腿,用力往上一提,就这么直接将商砚抱了起来。   商砚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了江叙白的肩膀:“干什么?”   这会儿江叙白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但身高已然有了成人体格,抱起商砚有些吃力,却也还算稳当。   “嘘,我在救你的命。”他说,“千万别动。”   于是商砚抑制住了突然与旁人亲密接触的不适应,不敢再动,也明白过来江叙白说的帮他是帮他什么。   他薄唇紧抿,沉默地垂眸看着江叙白憋着劲儿给他抱起来,跨过那些代表着不幸运的阻碍,让他在代表着幸运的地方成功着陆。   “你有点重,不过还行。”江叙白酒劲儿上来本就有点晕,这么一闹就更晕了,脑袋抵在商砚胸口,长长地出气。   商砚没有抗拒,沉默着让江叙白靠着他喘过气儿,才扶着他站直身体。   “你这帮了我,自己不就踩着其他颜色了吗?”商砚问他。   江叙白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啦,我攒够了幸运值,分你一点没关系的。”   他站在那里朝着商砚笑,笑得有点傻,可商砚还是被传染了,跟他一块笑。   一年没见的陌生感在这一刻全然消弭,甚至于还让他们变得更亲密了一些。   江叙白现在回想,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亲密,一年之后他们在江晟的订婚宴上重逢,商砚理智摇摇欲坠时,才会信任他跟他走。   可他实在是算不上帮了商砚,他趁虚而入。   发生那场“意外”,让商砚病发。   江叙白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神情游离,眸色晦暗。   不是他的错吗?   分明就是他的错啊,五年前,他就错了。   甚至在五年之后,他死性不改。   翌日清晨,游艇早早靠岸,商砚是第一个走出房间的,之后是季柯和简然。   三人遇上,互相打了招呼,说起要去晨鸣寺看法会,季柯顺口邀请了商砚。   商砚婉拒,说他之后还有事,回头看了一眼船舱的方向便下了船。   简然这会儿也洗漱结束,蹲在餐厨的小冰箱边,往兜里装酸奶和小面包,顺便偷摸拿了盒冰淇淋,然后被季柯抓了个正着。   “大早上,吃什么冰淇淋。”   简然不高兴撇嘴,余光瞧见江叙白打开房门走出来,张嘴就说:“我不吃,我给小白拿的。”   江叙白还有点蒙,唔弄着说:“我不吃”。季柯冷笑看着简然,简然干笑补充:“不是给你吃的,给你拿了敷眼睛的,你眼睛有点肿,没睡好吧。”   江叙白:“……”   江叙白不高兴地翻白眼,没骨头似的靠在简然身上,从他兜里摸了个酸奶。   “你起这么早干什么?”简然顺手给他插上吸管。   “你们太吵了。”江叙白说。   简然瞪大眼睛,对此存疑,刚才就两个人说话,还没超过五句。   除非江叙白对某人的声音过敏。   “走吧,不是要去上香么?”江叙白打了个哈欠,顺手将简然头上的帽子拿过来自己戴上,率先下船。   “你也要去?”简然顿时被转移注意力。   “来都来了。”江叙白说。   “好吧。”简然笑起来跟上去,经过季柯身边顺手给他的帽子拿来自己戴上。   季柯:“……”   三人一块下船,晃着步子往晨鸣寺的方向走。   柏油路边的宾利车里,商砚坐上后座,喝了一口李北带来的咖啡。   傅途刚要启动车,瞥见后视镜里熟悉的身影,他回头看了眼商砚:“砚哥,姜老师和他的朋友们也下船了,要栽他们一程吗?”   商砚偏过头,透过稀薄的晨光看见江叙白双手揣兜,慢悠悠地走着,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   “不用,他们不和我们同路。”   “哦,”傅途点头,又说,“那要打个招呼吗?”   江叙白等人已经从沙滩走上了柏油路,大抵是踩到了石头,江叙白身形踉跄了一下,站稳身体之后,报复似的提了一脚,砂石咕噜噜滚老远。   商砚弯了下嘴角,然后收回视线说:“不用了,我们走吧。”   李北神色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的江叙白,又转回脑袋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商砚。   眼巴巴地追过来哄人,又见面不打招呼。   怎么觉得好像彻底掰了呢?   车辆启动驶入环海马路,晨雾中的人影逐渐缩小消失,李北终于没忍住开口:“砚哥,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你昨天在度假村好像被拍了,郑哥让我问你,你对姜白是来真的,在追他,还是就是……”   就是什么不用说,被拍了什么也不用说,总归是感情方面的问题,是经纪人最在意,也最没想到会在商砚身上出现的问题。   商砚先是看了一眼微博,确定照片什么的都被处理之后,关了手机,回答李北的后面的问题。   “当然是真的。”   李北显然有些错愕:“那刚才为什么不打招呼啊?”   商砚从抽屉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拿在手中,眼里的笑意变得明显,有志在必得的微光一闪而过。   “我要等他先开口。”   那才意味着我赢了游戏。   可以领取奖励。   江叙白昨晚几乎没怎么睡,有些虚,所幸晨鸣寺海拔不高,不过他还是因为人太多而觉得气闷,早早地下了山。   半道上他又遇到了有和商摆摊算命,其中还有个穿僧袍留长头发的漂亮男人,吊儿郎当给路过的小姑娘算病,瞧见江叙白木着脸看过来,他还热情地过来跟江叙白搭讪,手里抛着铜钱问他要不要算一卦,包准的。   江叙白冷哼,正想骂人的时候,长头发“和尚”背后走来个西装革履的大帅哥,叫了一声“沈澶”。   一听这声,这漂亮的假和尚顿时就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神情恹恹地拍了下江叙白的肩膀。   “兄弟,我还有事儿,先走了,顺便多说一句,我看你这面相是个命里带病的,不过气运不错,有财有桃花,别错过了,能救命呢。”说着这人还跟江叙白挑了下眉稍,然后就被西装男一把拉走了。   江叙白:“……”傻逼。   两人一块走远,江叙白听见西装男不高兴地让他别到处哄人,假和尚笑着揽在西装男的肩膀,长发蹭在人脸侧:“不能哄别人,那能哄你吗?帅哥,我看你面色红润,命犯桃花啊!”   江叙白:“……”吗的,大傻逼。   大抵是昨晚没休息好,下山之后,江叙白有些头晕,回度假酒店休息的时候,遇到过来找他的谢霄。   简然偶像的微电影拍摄已经结束,谢霄也趁机过来度个假,见江叙白不舒服就没多打扰,走之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江叙白还想不想演戏。   江叙白看出他有话要说,没着急回答,等他说完。   结果谢霄说完,江叙白直接没办法回答了。   因为邀请他参与电影拍摄的人,是商砚。就在昨天江叙白带着简然从微电影拍摄现场离开之后,商砚主动找商谢霄时,提出邀约。   他还没掉马,他是“姜白”,商砚要找机会接近他,请他演戏无疑是很快速而有效的办法。   “要答应吗?还是我给你回绝了?”谢霄试探着问。   江叙白没讲话,谢霄也不催促,也没多问,让他先好好休息就先出去了。   等人离开,江叙白独自待在安静的房间里,看着阳台外的梧桐树发呆。   天色擦黑的时候,他直起有些僵硬发麻的腰,拿起手机给商砚拨了通语音通话。   系统铃声在寂静中流淌,一直到江叙白不耐地皱眉,电话才终于被接通,不过那边传来的不是商砚的声音,而是李北。   “商砚呢?”江叙白问。   “砚哥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李北的声音有些低,像是故意压着的。   江叙白起初没察觉到异常,快要挂掉时,听见了那边传来其他人找医生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里?”江叙白问。   “啊?”李北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犹豫了两秒,告诉了江叙白他们在医院,商砚在接受治疗。   治疗什么不言而喻。   江叙白询问了医院的地点,不过李北出于谨慎没有告诉江叙白。商砚的病是不能被泄漏的秘密。   一个小时后,治疗结束的商砚走出治疗室,因为电流刺激,他意识有些昏沉,四肢也酸麻无力,是在轮椅上推着出来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接受治疗,李北很熟练地推着轮椅,带着商砚上车离开。   回到住处时,商砚意识恢复了清醒,也可以站立行走,李北刚要将江叙白打过电话的事儿说出来,一旁的傅途已经是喊了一声“姜老师”。   在电梯口,江叙白靠墙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一支没燃尽的烟,在他脚边的垃圾桶上方的石槽里,也戳着好几只烟头,可见他等了有好一会了。   商砚披着一件外套,身形有轻微的佝偻,他脸色苍白,眼露疲惫,垂在身侧手指还在轻轻颤抖。   江叙白看着他,一时没能说出话。   商砚也在看着他,那双总是深情的眼晴里,却在此时流露出疑惑。   “你是……?”   江叙白心头怔忡,眼中情绪瞬间都变成了懵然。   什么意思?   又把他忘了吗?   【作者有话说】   放心,虽然是有点狗血元素,但不是大开大合的那种,不虐的嘿嘿( ̄▽ ̄) 第56章   时间退回到四小时之前。   商砚处理完工作,直接去了赵医生的私人诊所。   又一次躺在了那张医疗床上,接受欲望剥离治疗。   这种治疗,商砚目前经历过两次。   一次是五年前,他因为那杯酒病发。激素水平无法用药物控制,只能采用较为激烈的人工干扰,利用微电流刺激,疼痛刺激产生的应激反应激发出厌恶心理,从而摆脱对欲望的渴求。   经过三天治疗,他的激素水平开始稳定,可大脑皮层的活跃却并没有消失,一次又一次地回想那些缠绵的画面,宣泄似的块感,仍然会让商砚达到颅内高,潮。   脑神经过分活跃,可器官却毫无反应,这错位的身体/反应,带给商砚的痛苦难以言喻,他几乎不能正常的进食,也不能正常的睡觉。   一次又一次的煎熬之后,赵医生建议提高治疗的强度,通过建立条件反射,覆盖那段记忆,达到一定程度的记忆剥离。   这种治疗技术不够完善,不管是对大脑,还是对身体都有所损伤,所承受的痛苦,也不是麻醉剂能够减少了的。   而商砚为了避免记忆力加速减退,往往是选择不注射麻醉的。   除去难捱的疼痛之外,治疗也有很大概率产生副作用,诸如末端神经轻颤,一定程度上影响行动力,短时间的意识模糊,产生认知错误,失去记忆之类的。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刺激消失,大脑神经自我修之后,这些副作用也会跟着消失。   一周前商砚因为嫉妒失控,把江叙白搞的下不来床,后果是自己也在医院下不来床,只能依靠疼痛抵抗那股从骨血中渗出来的,无法消解的瘾。   这一回治疗,商砚的情况没有第一次严重,没到记忆剥离的程度,只是仍然需要定期过来做程度稍浅的抑制治疗,让他不受身体和记忆反应的干扰,可以正常工作。   商砚赤裸着上身躺在医疗床上,头顶悬着电疗头盔,胸口和手腕则贴着连着仪器的拇指大小的导电片。   赵医生站在旁边调整仪器,看见屏幕上显然高于常人的激素水平,问他:“昨天和小白在一块?”   “嗯。”商砚点头。   赵医生了然,又问他:“疏解过吗?”   商砚想到了江叙白熟睡时的样子,隔着一层金属罩,他的手被自己带着轻抚,游走,在皮肤表层引起战栗,然后被打湿,又被擦干净,一切无知无觉,悄无声息,是商砚一个人的极乐。   屏幕上的脑电波曲线发生波动,商砚克制住了想要回味的想法,说:“有过一次。”   赵医生又问他:“时间上呢?”   多年的治疗已经让两人熟悉,商砚并没有任何羞赧的情绪,说:“十分钟。”   严格意义上来说,商砚并非早泄,初次时间长短不会影响他复起的效果,之后随着阈值耐受力的建立,时间会持续拉长,一两个小时也是有的,而相对的,他对欲望的渴求也会成倍增长,继而形成成瘾状态,无法抽离,没东西射了,也还是硬着。   十分钟已经要比他第一次碰江叙白时,时间长很多了。   赵医生神色平静地点头:“说明你的耐受力有所提高,是有可能建立一定程度的脱敏的。小白答应你了吗?”   “没有,”商砚不是很在意地笑了一下,“没用了,对他我脱不了敏。”   赵医生看了商砚一会儿,叹息似的说:“所以你也知道,你现在对他反应这么大,不只是因为你的生理病况,还因为你的感情。”   除去本身的激素异常,商砚的智商思想等其他方面毫无疑问都很正常,可以正确理解感情,也可以区分情和欲。   对江叙白的欲望或许有一部分是源于他身体上病态的生理反应,但追本溯源地深究下来,就会发现,在那些汹涌生理欲望之外,还有一些被商砚刻意忽略掉的感情。   那些纠缠他的梦魇,有江叙白似痛苦似愉悦的颤抖,也有他因为自己而哭花了脸声声讨饶。还有陷入性瘾的父亲,癫狂的多人运动,肮脏的令人作呕的画面,以及母亲从痛哭到失望麻木的脸。   那些让商砚痛苦让他无所发泄的憋屈和恼怒,如洪水倾泻而过之后。   落幕的总会是江叙白眯着眼睛笑着的脸,梨涡若隐若现,跟他说:“不恶心的,很性感。”   不恶心的。   或许在很多年前,那个少年就在商砚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不能接受江叙白和别人发生关系,也不能接受江叙白变的不喜欢自己,商砚对自己的感情有清晰的认知。   是喜欢的。   治疗仪器调整完成,赵医生在启动开关前又说:“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仍然建议你和他配合做脱敏治疗。但作为朋友,”他顿了顿,叹道,“我的建议是,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去好好谈个恋爱吧。”   商砚没有开口,他伸手从赵医生手里拿过最后一灭贴片,熟练地放在心口的位置。   “可能有点困难。”他笑了一声,有些苦涩的味道。   赵医生挑眉:“嗯?”   在确定自己的情感之后,商砚有思考过接下来要怎么做。   没有见面的那几天,商砚给自己做了许多的假设,还请教了姐姐和母亲,得到的建议和赵医生的相差无几,可他仍然没有贸然行动。   在接受欲望剥离治疗的时候,他无数次拷问自己,无数次剥离欲望本身,去探寻自己心里最深处的渴求。   除了发泄和享受欲望之外,拥抱小白,和被小白拥抱,是让他拥有满足的,纯粹的快乐的。   那是“喜欢”的具体感受,那是痛苦之外,唯一让他抛弃厌恶的乐巢。   他是想要的。   也希望这条路上不是不归途。   “我让他伤心了。”商砚低声说,带着一点无措,和一点失落。   赵医生失笑道:“哄哄吧,哄好了就不要再让他伤心了。”   商砚想到江叙白听完那句“我喜欢你”之后的反应,也想到他询问过去得到答案的错愕,或是敷衍或是抗拒,像是愧疚又像是悲伤。   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回放,最终定格在晨雾中走路踢踏踢踏的小白人,他踩着彩虹似的人行道,说:“我在救你的命。”   夜风拂袖而过,好像真的有幸运女神经过,分了他一点幸运。   “会的。”说完他便闭上眼睛,等待着仪器启动,微电流从贴片传递蔓延全身,带来强烈的痛感,和更强烈的渴望。   会哄好的。   也会不再让他伤心的。   显然,治疗出了岔子,这一句“你是?”还是伤害到了江叙白。   江叙白脸上一片空白,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商砚,冷笑反问:“你问我是谁?”   商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皱了皱眉:“抱歉,我现在可能有些不清醒。”   江叙白看一眼他身边的李北。   李北也很蒙,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治疗的副作用了。   以前治疗商砚也曾出现过短暂的认不清人的状态,大多都是不太熟悉的。方才离开医院的时候,商砚对他和傅途没有表现出陌生,他也就没意识到这件事儿。   没想到会连江叙白都忘了,李北也来不及震惊,为了他砚哥的幸福生活,连忙凑到他耳朵边叽里咕噜。   江叙白依稀听见了什么,这是姜白,之前和你一起拍过戏,你们关系,关系不太一般什么什么的。   商砚听到这话也没有表现出诧异,目光安安静静地看着江叙白,也不知道是想起来还是没想起来。   江叙白却觉得没劲儿极了,合着谁都记得,就总是忘了他。   他按灭了手里的烟,说:“既然不清醒,就好好休息吧。”说完他便迈步离开。   错身而过时,商砚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江叙白顿足,侧目看过来的眼神冷冷的:“干什么?”   商砚还是那副平静的表情,手上的力气却逐渐收紧,苍白的手背上,青筋凸起,而在他手腕内侧靠近脉搏的位置,有拇指大小的圆形红痕,上头还起了几个水泡。   “别走。”他说。   江叙白目光微垂,嗓音忽然就有些沙哑:“怎么?记起我是谁了?”   商砚没回答,皱眉想了会儿说:“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应该对我很重要,看见你,我很高兴。”   讲不清听到这话心里是什么情绪,但江叙白没有甩开商砚的手,也没有再迈步离开。   李北眼珠子转了一圈,非常识趣地拿出手机,假模假样地看了一眼,又傅途使眼色,说自己家里有急事,让傅途赶紧送他回去。   “砚哥刚做完治疗,身体还有些虚弱,就拜托姜老师照顾一下了,拜托拜托。”李北双手合十,乞求完就拉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傅途逃似的走了。   江叙白:“……”   江叙白无语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商砚,然后这人就偏过头轻咳一声,气弱地说:“麻烦你了。”   “……”   “走吧。”江叙白臭着脸转身,伸手要去扶好像随时都要踉跄的商砚,然而他刚转身靠近,臂弯和肩膀同时一沉。   商砚没让他搀扶自己,而是直接张开手抱了过来,给江叙白抱了个满怀。   浅淡的檀香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钻进口鼻,江叙白愣住了,然后很快皱眉:“你干什么?”   商砚没松手,偏过头看江叙白的脸:“不可以抱吗?”   “不可以!”江叙白没好气地推他,“我们只是合作拍过戏的关系,抱什么抱!”   “是吗?”商砚松了手,拧起眉心,“可是刚才小北说我们关系不一般,应该不只是拍过戏的关系。”   江叙白:“……”   他在内心冷笑,想说所以呢?可看商砚紧皱着好像很不舒服的眉心,又说不出口。   “我们睡过是吗?”商砚看了一眼自己轻轻颤抖的指尖,忽然又问。   江叙白面无表情:“没有。”   商砚:“那就是睡过。”   江叙白:“……”   商砚:“你是我老婆,为什么不可以抱?”   ???   江叙白愕然抬头,一脸的怀疑人生:“你说什么?”   “是还没结婚吗?”商砚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思忖着给出结论,“那就是未婚夫。”   【作者有话说】   小商:总归必须是名正言顺可以抱的关系! 第57章   江叙白简直无语,商砚这治得什么病?神经病吗?   “谁跟你说上过床就是要结婚的关系?”他反问。   商砚皱了皱眉,好像江叙白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江叙白笑了一声:“这要是睡了就要结婚,那你岂不是老婆成群?”   确实是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商砚眉心拧得更狠了。   “不可能。”他坚定地反驳,“我是不会随便和人发生关系的。”   江叙白挑眉:“哦?你不是失忆吗?这么确定?”   商砚木着脸说:“是有些记不清楚,但不是傻了。”   “……”江叙白:“呵呵。”   商砚察觉到他在不高兴,往前走了一步:“我很确定,我没有和别人上过床,只有你。”   大影帝就是能把平平无奇的语调说出念台词的韵律,尽管这是寻常的电梯间,却还是让江叙白心里冒出了“你在演偶像剧吗?”的疑惑。   突如其来的类似告白的庄重感,让江叙白有些尴尬,他眨了眨眼睛,错开视线:“行了,别乱说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充其量只是帮你做脱敏治疗的炮友。”   商砚仍然拧着眉心,对他的形容很不满意,也很不高兴。   “我也不是那种会随便和人当炮友的人,所以我不信。”说着他伸手去拉江叙白的手,像哄他示好一样,“你是因为在生气,所以这样说的,嗯?”   “……”   “爱信不信。”江叙白甩开手,率先走进了电梯。   回头看着电梯外面站着的,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好像很受伤的商砚,他又没出息地心软,伸出了手:“还不进来。”   商砚抬起眼皮,笑意一闪而过,上前抓住那只手,走到江叙白身边,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从他白皙漂亮的脸,到他到他不知何时开始变得通红的耳尖。   他的眼尾很干净,没有泪痣,却也不影响商砚心里充盈着的饱胀情绪,那几乎是本能一样的确认感,也同样是本能,商砚因为江叙白蹙起的眉心而歉疚。   “对不起。”商砚忽然说。   江叙白麻了,心里的情绪很怪,狐疑又很不适应地看了一眼商砚,对上他苍白的脸,到底是没有用力把手抽回来,一直牵着到进门。   甚至最后还莫名其妙地留下过夜。   当然没有一起睡。   他可没有因为商砚脑子不清楚的几句话,就真把夫妻关系坐实。   如他所言,他是来帮助商砚进行脱敏治疗,而不是脱衣治疗。   所以在他曾经睡过的那间客卧睡下了。   最开始江叙白完全睡不着,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商砚的病,想要了解一切的心到达了顶峰,可又克制住了没有真的刨根问底,他害怕后果自己无法承受,只能逃避似的刻意忽略。   脑子里时而浮现出五年前那个温和开朗的商砚,又时而想起五个月前那个冷漠凶戾的商砚,回忆相互纠缠,拉扯不清,江叙白疲惫不堪,最后竟然还是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在这儿睡过,嗅到卧室里浅淡的檀香气息,江叙白这一觉竟然睡得很熟,所以他没察觉到夜半时分,商砚拧开房门,在他身边驻留。   用目光探索他的轮廓,又用手掌描绘他的身体,在短暂满足和极力克制之后,在他嘴角落下一吻,然后悄声离开。   第二天江叙白是闻着食物的味儿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缓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商砚家里,静坐了片刻,江叙白起身下床。   打开房门,他看见商砚穿着和他身上同款的墨绿色家居服,腰上围着一条粉色的围裙,正在厨房做早餐。   室内弥漫着南瓜粥和煎牛排的香味。   “早啊,小白。”见江叙白开门,商砚跟他打招呼,把煎好的牛排放进餐盘里,“过来吃早餐吧。”   江叙白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像做梦一样,站在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随便做了一点,你看看能不能吃得下,不想吃的话,我给你点外卖。”商砚给他拉开了座椅。   江叙白看见他手腕上的红痕消了一些,但脸色还是有些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色,从前总是红润的嘴唇颜色也变浅了一点。   虽说没有病气,但和江叙白红润的脸色相比,他肯定是要虚弱一些的。   江叙白忽然有些心虚,对李北的嘱托感到惭愧。   “不用麻烦了,我不挑食,随便吃一点就行。”他说。   商砚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刚热好的牛奶。   江叙白喝了一口,问他:“今天有时间吗?带我去见一下你的主治医生。”   商砚抬眼看过来,眼神有些疑惑,江叙白说:“不见医生,我怎么知道脱敏治疗要怎么做?”   听他提起这个,商砚复又轻轻皱了下眉,沉默着,好像有点不情愿。   江叙白内心狐疑:“你这是还没想起来?”   商砚放下手里的筷子:“想起来了一些。”   江叙白吐了口气儿,刚想说那就好,就听商砚说:“好像是你追的我,拍戏的时候。”   江叙白:?   “不是吗?”商砚问他,“你说你是为了我才去的剧组,给我送花,还半夜翻我窗户,给我送你种的西红柿。”   说着商砚竟然还笑起来,好像因为这些回忆而愉悦。   江叙白嘴角抽抽,声明:“我那不是在追你。”   商砚挑眉,安静地看着他,好像在说我看你怎么狡辩。   江叙白真是麻了,舔了下嘴唇说:“我的确给你送过花,但那不是追你,是因为你生气,我——”说到这他住了嘴。   我在哄你,和我在追你有区别吗?   如果商砚脑子没出问题,可能还能承认有区别,但现在的商砚只怕会说:“你哄我不就是在意我,在意我不就是在追我,追我了我们不就是要结婚的关系?”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这一连串的脑补,给江叙白尬在那里不知所措,商砚还在用很认真的表情等待他后面的话。   恰在此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解救了江叙白的尴尬。   商砚在江叙白起身之前说:“我去。”   这本来就是商砚的住处,江叙白心里还是拎得清的,万一遇上什么人,可就有点说不清了。   正当他这么想着,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清脆男声:“早上好啊,哥!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江叙白心头一惊,扭头就看见商砚侧身让出玄关的空间,商墨紧接着跳进来,招财猫似的举着手,摇晃着手里的礼盒。   卧槽!   没等江叙白作出反应,商墨已经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儿,把礼盒放下就往里面走:“好香啊,哥你做了什么,正好我还没来得及吃早——”   后面的话没能说完,商墨张着嘴巴,神情错愕:“小白?你怎么,在这?”   江叙白:“……”我说我也刚来你信吗?   显然是不信的,商墨垂眸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睡衣,又扭头去看走过来的商砚。   好家伙,同款同色。   深沉浓厚的绿。   “他在这很奇怪吗?”商砚江礼盒顺到旁边,平静地问。   商墨合上嘴,眨巴眼睛看着神情平淡的商砚,好像自己在这大惊小怪真的很奇怪似的。   “不奇怪吗?”商墨眉稍飞起来,拔高了一点音量,“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这么熟了?他怎么还在你这过夜了?”   大概是商砚神情太坦然,商墨这话压根没有往歪处想的意思,他哥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商砚疑惑:“什么叫背着你?”   “不是背着我吗?”商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哥这状态怎么好像有点敌意,“上回见面你们还不讲话,你冷着脸还把小白吓跑了,害得小白不收我蛋糕就走了。”   “送蛋糕?”商砚眉心皱起,声音也沉了一点,“你给他送什么蛋糕。”   商墨一整个震惊,直觉他哥不是在问字面意思,而是在表达谴责,好像他不配,不能,不道德!   “什么意思?”商墨也皱起眉头,埋冤似的控诉,“我在追他啊,不给他送,给你送啊!”   “追谁?”商砚眯起眼睛,平静的口吻带着冷冷的讥讽,“追你嫂子吗?”   哈?????   商墨瞬间失声,那双和商砚有几分相似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又懵又惊地看向江叙白,脑袋全都是问号,甚至他还掏了下耳朵,确认自己听力没问题。   “谁?嫂子?我哪儿来的嫂子?”   江叙白嘴角抽抽,抬手抚额,这特么是什么抓马场景。   他看了看两兄弟,沉默片刻决定先解释一下嫂子这个事儿,他对商墨说:“你哥他昨天去医院,做了治疗,现在脑子不清楚,说胡话呢。”   商砚眯起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好像没想到江叙白会先给商墨解释。   “是这样吗?”商墨松了一点点气,没敢松太多,毕竟是亲哥,又关切地问,“哥,你身体又不好了吗?是又做了什么刺激的治疗吗?怎么会给我乱认嫂子啊?吓死我了。”   商砚没理他,紧盯着江叙白,原本苍白的脸不白了,黑了。   江叙白忽略了他的目光,又跟商墨解释说:“忘记跟你讲了,我之前拍了电影,和你哥有一点合作,所以我们认识,昨天我有事儿过来找他,遇到他身体不舒服,就留下来照顾了他一下。”   “只是一点合作才认识的吗?”商砚沉声开口,眼神幽怨,“不是你为了追我,所以才跑去拍戏吗?”   江叙白:“……”你快给我闭嘴吧你。   “不会吧,哥,”没等江叙白反驳,商墨先开口说,“小白是你的粉丝没错,但不是私生那一种。”   商砚冷冷斜了他一眼:“他当然不是私生,他是我老婆。”   江叙白:“……”   为了避免场面更加混乱,江叙白拧眉喊了一声“商砚”,商砚紧盯着他,少顷眉心轻轻蹙起,有些难受似的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也低了下来:“怎么?难道我们订婚的事儿还没有公开吗?”   江叙白:“……”你这脑子能不能好了?怎么就订婚了?   “抱歉,我不知道,”商砚好像也很勉强一样,叹息道,“不过现在已经被他撞见了,只能坦白了。”   “坦白什么坦白?你——”江叙白的话还没说完,商墨终于从那句“老婆”带来的冲击里回神,喃喃地问了一句:“怎么可能?”   商墨的眼神又一次他落在江叙白身上和他哥同款的墨绿色睡衣,心里陡然升起一阵委屈:“小白,你和我哥……那我算什么?”   “算什么?当然算弟弟,”商砚替他回答,嗤笑道,“难不成你还想算小三?”   江叙白:“……”   “什么小三?我才不是小三!”商墨没好气地瞪着商砚,“是我先认识小白的,在赌城我们就有婚约,按时间算,哥你才是小三,难怪你给我安排海南的工作,你调虎离山,挖我墙角呢。”   江叙白倒是不知道商墨这段时间在海南的工作是商砚安排的,表情古怪地觑了一眼商砚。   “……”商砚垂着眼,又开始捏眉心,“闭嘴,吵得我头疼。”   【作者有话说】   商砚:小三?呵,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第58章   商墨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脸都红了。江叙白受不了地翻白眼:“够了!首先,我和你们谁都没有婚约,其次,我和你们一样,是个男的,不是谁的老婆。”   他带着不耐和怒气的话说完,两兄弟都噤了声。   商墨幽怨又忿忿地瞪了一眼商砚,商砚没理他,沉默着走到江叙白身边,低声问:“生气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小子今天会来。”   商墨:?????   他眼睛一瞪,立马不甘示弱地也去道歉:“小白,对不起,我也没有说你是我老婆的意思。”   然后收到商砚冷漠的视线。   江叙白:“……”   他烦躁地叹了口气儿,目光在商墨脸上停了片刻,说:“不是没吃早饭吗?吃吧。”   桌上还有一小锅南瓜粥,以及切好的牛排和煎蛋。   商墨识趣地闭嘴,冲江叙白笑笑,然后就进厨房拿餐具。   趁着他离开的间隙,江叙白冲商砚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自己朝客厅这边走了一点。   “他对你的病知道多少?”江叙白压低了声音问。   商砚有些诧异他的敏锐,沉思片刻说:“他不知道,他也以为我是有比较严重的肢体接触恐惧症,做矫正治疗。”   江叙白皱眉看了商砚一会儿:“知道了。”然后又说,“你脑子不清醒,就少说话。”   商砚垂下眼皮,好似不经意地问:“小墨说的赌城的事儿是真的?他比我先认识你的?”   “……”江叙白没好气,但仍然没有抬高声音,“这重要吗?”   商砚没讲话,沉沉的眼神压过来,让江叙白有点无力招架。   要说谁先认识的,那当然是商砚,不过那是从前的“江叙白”,不是现在的“姜白”。   江叙白还不想让商砚知道自己的身份。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讲,商砚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一个深呼吸之后闷声开口:“你没答应,你们的婚约就不算数。”   江叙白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商砚在在意什么,这话翻译一下就是“不算数,所以我不是小三”。   哈哈。   江叙白有点好笑地故意问:“那要是我答应过呢?”   那你不就是小三?   商砚拧起眉心,沉默片刻叹息似的说:“现在你跟我在一起,你和他说清楚。”   所以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没得到的那个自然出局。   江叙白哧笑一声:“谁跟你在一起?说几遍了,我不是你老婆。”   商砚毫不在意,只是略微低头靠近江叙白,声音压得很低:“你是不喜欢‘老婆’这个称呼吗?”   “……”江叙白无语,“重点是这个吗?”   商砚目光停在他沾了奶渍的嫣红嘴唇上,喉结轻微地滑动,饥饿感开始蔓延。   “那……老公?”   他靠得近,呼吸碰洒在江叙白的耳边,那两个字更是像触电一样,让江叙白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嘴角梨涡浮现。   “老公。”商砚故意又叫了一声,目光流连,满意地看着江叙白脸色逐渐变粉,浮起绯红。   “别乱喊!”江叙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余光见商墨从厨房出来,要往后躲,和他拉开距离。   商砚嘴角弯起,忽然伸手拉住了江叙白的手,换了个称呼,真心实意地道歉:“宝贝,别生我气,我可能不太会爱人,你得告诉我,教教我。”   江叙白心脏不受控地开始加速,商砚掌心的温度从皮肤蔓延不断蔓延,一把火似的烧到了天灵盖,他面红耳赤地抽回手,快步走开,两步之后又退回来,指着商砚:“这个也不准喊!”   商砚看着他生动表情,眼里有温和的宠溺,也有放松的愉悦。   “好的,”他说,“宝宝。”   江叙白瞪大眼睛,脸色爆红,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从厨房出来的商墨停下脚步,目光停在商砚的脸上。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年少时,看见了从前那个明澈,平和,像阳光一样和煦,偶尔又会露出几分促狭的哥哥。   阔别多年的,那个温润少年。   之后商墨坐上餐桌,三个人沉默地吃早餐,一时没人再讲话。   直到江叙白吃完最后一点牛肉,商砚问他是不是吃好了,得到点头之后,商砚自然地起身,将自己和江叙白的餐盘端到了厨房。   经过商墨身边时,还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   商墨嘁了一声,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牛肉!   江叙白拿湿巾擦了擦嘴角,才抬头迎上商墨透过来的幽怨目光。   “别这样看我,我和你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说。   “哪样?”商墨不高兴地问。   你在不高兴什么?   我特么又没有真得对不起你!   江叙白烦死了,觉得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想了想又懒得解释:“反正没有要结婚。”   商墨抬了下眼睛,轻轻哼了一声:“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咯。”   “……”深井冰啊!   江叙白真想大喊一声救命,怎么这俩兄弟一个个是听不懂人话吗?   有时候太有魅力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特别是他只想安静度日,远离桃花的时候。   不过没等江叙白发脾气,从厨房返回的商砚冷冷开口:“什么机会,被赶出门的机会吗?”   商墨:“……”   被怼了商墨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扭头看着商砚:“大哥,你讲不讲道理?小白都还没说话,你急什么?怕小白真选我啊。”   江叙白:“……”吗的,又开始了。   他烦得擦手指都用了上了劲儿,正要扔掉湿巾离席的时候,商砚伸手过来,一手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拿过湿巾,动作温柔地帮他擦手。   “行,那让他选,选吧。”商砚一边擦,一边大度地说。好像很笃定江叙白会选他。   事实上,江叙白懒得陪他们玩,气得要收回手,但没能成功,被商砚紧紧抓着。   商墨:“……”   “不是让他选吗?那你倒是松手啊。”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靠着椅子撇嘴嘲讽商砚,“胆小鬼。”   商砚往他椅子上踹了一脚,下逐客令:“吃完就给我哪儿来的滚哪去。”   商墨皱着鼻子狠狠地“嘁”了一声:“滚就滚,我生气了!”   吃完早餐,商墨的确麻溜的滚了,走之前他问了江叙白一个问题,江叙白没回答,商墨也没追问,笑了笑就离开了。   他前脚走,江叙白也回房换掉了身上的家居服,他在商砚这的衣柜只有合身的睡衣,家居服。唯一一套能穿的外衣,还是上回在酒会上那套。   那晚那么混乱地换了几个地方,江叙白还以为丢了,结果看见衣服好端端地待在衣柜里,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两身尺码偏大的睡衣,飘荡着淡淡的檀香味儿。   江叙白要离开,商砚没有理由强行留人,思忖片刻,只好答应带着江叙白去见了他的主治医生。   一个小时后,江叙白坐在了赵医生的办公室。   赵医生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鹰眼,薄唇,戴着一幅粗边的黑框眼镜,不显呆板,反而让他过于凌厉的五官添了几分亲和力。   对于江叙白的到来,赵医生表现出了欢迎,不仅给他和商砚泡了两杯花茶,配上巧克力饼干,还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面了”。   江叙白诧异地看了一眼商砚,莫名觉得眼下这情形不像是见医生,倒像是带家属见亲友的感觉。   经过多年的治疗,赵医生可以说是在这个世上,除了商砚自己,最了解他的秘密的人,所以俩人关系不错,的确算得上好友。   “你知道我?”江叙白问。   “嗯,”赵医生说,“商砚的心理诊疗也是我负责。”   江叙白了然,他克制住了没有深问,只说:“那建议他找我做脱敏治疗的,也是赵医生你吗?”   “是的,既然你们一起过来,那你们应该就是……”赵医生看了一眼正盯着他的商砚,顿了下,找了个合适的词,“约定好了?”   “算是吧。”江叙白说,“您跟我说说,具体要做什么?”   赵医生又看了一眼商砚,好像有些奇怪商砚这个患者为什么没有自己告诉江叙白一样。   江叙白察觉到,突然问:“他失忆了,赵医生不知道吗?”   闻言赵医生收回视线,神色平静地说:“连这个也忘了啊,没事,这种情况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的。”   江叙白眼尾瞥了一眼正吃着巧克力饼干的商砚:“那最好不过了。”   之后赵医生把话题拉回到脱敏治疗上,他简洁地说了一番治疗原理,无外乎就是通过肢体接触刺激,配合间歇性的戒断,逐渐提高商砚的耐受力和欲望阈值。   “肢体接触呢,就从最初级的四肢触碰开始,你可以用手碰他的胳膊,肩膀,这样的触碰是最基础的。经过药物治疗,一般情况下,这样的触碰是不会让他产生反应的, 但你和别人不一样,可以从这里开始。”赵医生说。   江叙白听得很认真,在赵医生说让他试试的时候,他也听话地把手放在了商砚的小臂上。   “感觉怎么样?”赵医生问商砚。   商砚因为身上有伤,穿的是长袖,所以这最低级的触碰,还隔着一层布料。   能有什么感觉?   “没感觉。”   江叙白刚还因为那句“你和别人不一样”而心猿意马,听见这话心里有点微妙,下意识去看赵医生。   不过没等赵医生讲话,商砚已经自己动手,开始解袖口了,他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重新放到江叙白面前。   “这样直接碰试试看呢。”   江叙白听话地把手放上去。商砚垂眸看着,安静地感知了片刻,在江叙白问怎么样的时候,他忽然往回抽手。   皮肤轻轻摩擦带起一阵痒意,商砚没有完全收回手,而是在手心擦过江叙白掌心时,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像只是为了治疗一样,将皮肤和皮肤简单的触碰,变成了牵手,然后暧昧地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这样比较有感觉。”商砚说。   【作者有话说】   小商,我都懒得说你了,啧啧啧。   明天没有,后天见~~ 第59章   这十指紧扣,着实有点暧昧了。   江叙白心里闪过一丝狐疑,看了一眼商砚,又扭头去看赵医生。   赵医生嘴角有很浅的笑,揶揄似的对商砚说:“你的感觉应该只是情绪上的吧。”在这假公济私。   商砚神色平静地反驳:“情绪不属于生理反应吗?”   赵医生:“……”   他看着商砚好像带着警告的目光,迅速收敛了想要发笑的心情,点头说:“是这样的没错,你做得很好。”   然后他又对江叙白说:“商砚的应激大多都起源于纯粹的皮肤接触,有点类似皮肤饥渴症,你在帮他脱敏的时候,是应该尽量直接触碰他的皮肤,先从不那么敏感的地方开始,就这样牵手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江叙白打消了内心的狐疑,也没有收回手,仍有商砚抓着,并且幅度很小地收拢手指,磨蹭他的掌心。   “也可以适当的抚摸,”赵医生瞥了一眼,适时开口,“从手这种不那么敏感的地方开始,你可以根据商砚的状态,调整位置,和力度,找到他的敏,感,点,进行刺,激,最开始不建议时间过长,可以少量多次。”   江叙白点点头:“那具体的时间要怎么判定呢?”   “可以根据他的bo//起时间,等他反应,消失再进行下一步刺激。”赵医生说。   江叙白闻言不自觉又看了一眼商砚,心里觉得这治疗方式未免有些太折磨人了吧。商砚却神色平静,见江叙白看他,他还把手里的巧克力饼干递到江叙白的嘴边。   江叙白有点不好意思,往后躲了一下,听见旁边的赵医生说:“还有一点,就是在这个过程里,你要尽量安抚他,让他的心情保持愉悦。”   “……”江叙白看了一眼好像因为被拒绝而不高兴的商砚,伸长脖子给巧克力饼干咬了回来。   商砚弯起嘴角笑了笑。   江叙白坐回去,摆出好好听课的架势,看着赵医生。   赵医生毕竟职业素养在这,神色平静地拿出一张关于商砚激素水平的图表说:“商砚算是自控力较好的那一类,所以他的激素波动大多数是在夜里,发生在他意识没那么清醒的时候,所以你对他的刺激最好是避开在睡前,不然会影响他的睡眠质量。”   为什么影响睡眠质量,自然不用多说。   不过江叙白没心思去脸热,他看着那张对比了普通人的激素图标,开始意识到,商砚的病对他自身的影响要比他想象中多很多。   正当他看着图表沉思的时候,赵医生又对商砚说:“做脱敏治疗的话,你之前的那些物理手段……”说到这,商砚有些凶地皱了下眉,于是赵医生心领神会,意识到两个人之间还没有完全坦诚。   不过江叙白还是听见了,问了一句:“什么物理手段?”   商砚适时开口:“排//精。”   江叙白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是什么,他有些愣地看着商砚。   “别乱想,”商砚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低缓开口,“一般都是用道具,或者电击刺激。”   江叙白听到后面那两个字不自觉收紧了手,这种事儿对别的男人来说是自给自足的娱乐方式,是享受,是块感,可商砚却需要用电击刺激来达到疏解目的。   那只会是折磨。   商砚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然后看向赵医生:“你说这些用不上了,是让小白帮我吗?”   赵医生:“……”我是这个意思吗?   顶着商砚的眼神压力,赵医生想了想,说:“是可以适当疏解的,甚至这个过程也可以当作一个脱敏过程,通过刺激停止,提高一下阈值。”   直白点,就是控///射。   江叙白的脸刷得变红,商砚的脸冷了。   赵医生还非常好心地补充道:“现阶段不建议,刚做过欲望剥离,你俩最好别有性//行为,边缘也不行。”   商砚:“……”   结束了对江叙白的医嘱,赵医生还提出请他俩一块吃晚餐,不过江叙白有事儿没答应。   离开的时候商砚接了通电话,江叙白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回头问了赵医生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商砚之前做过哪些治疗。   赵医生没有直接回答,他说:“这是病人隐私,你问他或许会更好。”   江叙白:“我现在不是在问赵医生,而是问商砚的朋友。”   赵医生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他摘下眼镜,用近乎严厉的目光盯着江叙白看了一会儿。   江叙白毫不避让,大有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趋势。   门外是商砚模糊的打电话的声音,大概是在亲人说话,说着我很好,没事,放心吧之类的安慰之语。   赵医生叹了口气儿,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作为朋友,我都希望这些事是由商砚本人来告诉你。或许那个时候,他才是真的接受了他自己。”   江叙白脸上的表情从紧绷到放松,瞳孔里微光暗淡消失,又逐渐浮现,他捏了下指尖,开口问了第二个问题。   “那现在,我帮他做脱敏治疗,能治好吗?”   赵医生沉思片刻,说:“我不能说绝对有效,只能说这种治疗方式,给商砚带来的痛苦,要比其他方式少很多。”   江叙白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指尖传来刺痛感时,轻声开口:“他以前,受了很苦吗?”   “很多。”   很多。   离开医院之后,江叙白和商砚分开了。商砚还有工作要处理,虽然他向江叙白发出了要他陪同的不理智的邀请,但江叙白还有理智,明确地拒绝了。   毕竟是个大明星,大庭广众带着个小透明一起去公司工作是什么意思?给微博程序员送去加班福利吗?   江叙白没心情,拒绝之后,回了趟江家。   今天有家宴,他在外面浪了好几天没回家,得回去露个面。   江家住宅占地好几亩,分了好几处主次住楼,江叙白的叔伯们各自结婚生子,但都没有搬出去,都在各自的宅院里住着。   江老爷子就像个吸铁石一样,牢牢地吸着一大家子人。   当然,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在外面有住所,出去住是少数,只有江崇是个例外,从他进公司开始,他在外面住和回来住和其他人完全相反,他得老爷子器重,被当作继承人培养,老爷子不说什么,其他人也没谁能去置喙。   五年前,在他全面掌控江氏之后,更是直接搬到了离公司更近的住所,除了家宴基本很少回江家那栋属于他的别墅楼居住。   不过自从江叙白回来之后,江崇好像又搬了回来,江叙白在家的时候,江崇基本都会回来,不过因为江崇工作忙,俩人碰上的次数也不那么多。   今天江叙白进门时,正好遇上江崇在院子里和一位中年男人说话,江崇穿着黑色衬衫,黑色西裤,微微续长的额发往后梳了个随意的造型,露出他添了岁月痕迹也依然漂亮的凤眼,他和对面的中年男人几乎是一样穿着,却因为面容过于俊美,显得像是两个年龄层。   江叙白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没被察觉,他只当是那人是生意场上的人,没心情去打招呼,径自往屋里走,上楼回了房间。   洗澡换衣服,再下楼的时候,江崇已经站在门口在送客了,他俩身边又多了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是江崇的助理林轻,女的是位年轻女孩儿,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暖黄色的小香风连衣裙,颇有几分俏皮,通过不算清晰的对话声判断,女孩儿是那中年男人的女儿。   司机拉开车门,中年男人和少女分别从两侧上车,车辆启动时,女孩儿忽然透过车窗往楼上看了一眼,和江叙白视线交汇的那瞬间,她眼中露出惊喜,笑开冲着江叙白摇手打招呼。   江叙白有些莫名,没回应,转身离开,下楼的时候,林轻正在和江崇告别,江崇瞥见江叙白也不意外,继续跟林清说让他明天早上过来和他一起吃早餐。   林轻说好的,然后也跟江叙白打了招呼,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林轻就离开了。   “刚才看见有客人,怎么也不过来打声招呼。”江崇目送林轻离开,然后转身回屋,跟江叙白说话。   “不认识,懒得讲话。”江叙白说。   对于他这副任性模样,江崇没有恼怒,只告诉他:“那是宋家的,小姑娘还是你高中校友。”   宋家。江叙白思忖片刻,反应过来是上回爷爷提起过的,那位孙女刚留学回来的故交。   原本要安排给江叙白的相亲对象。   还是他高中校友?   “完全没印象。”   江崇看了他一眼,随口说:“见面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江叙白一听这话就皱眉:“没必要吧。”他扭过头看向江崇,语气不善:“我不是说了,我不喜欢女孩子吗?”   江崇安静地看着他,他的神情很平和的,可久居上位的眼神却是自带压力。   江叙白忽然嗤笑一声:“爸,你不是也很厌恶包办婚姻吗?”   明明你也深受其害啊。   江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心很轻地皱了一瞬。   “总之我是不会去和刚才那个女孩儿见面相亲的,您别操心这事儿了。”江叙白说完起身就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我之后可能要在外面住一段时间,那些跟着我的人,都撤了吧,不方便。”   江崇沉默地看着江叙白,不置可否。   “我没那么脆弱,死不了的,”江叙白感慨,然后又很故意地说,“再说了,要真有问题,没有适配的心脏,你也救不了我。”   江崇皱眉,神情一下变得有些凶:“不要胡说八道。”   江叙白迎上江崇严厉的目光,平静地反驳:“那你们就不要把我当一个脆弱的瓷器。”   需要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护着,密不透风地包裹。   这种小心关照,或许有几分真心,又或许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不管是什么,总归对江叙白来说,这不是关照,是烦恼,是厌恶,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区别于正常人,提醒他前路未知,脚下时时刻刻都会踩空。   这么多年江崇对江叙白一贯没要求,相对应的,江叙白也很少会对江崇要求什么,难得强硬一回,江崇沉默少顷最后同意了。   家宴一如既往,江叙白接受各位叔伯婶婶在爷爷面前表现的关心,这一回,江叙白心里的烦躁有些多,得益于江崇答应不再让人跟着,他没有发作,沉默地吃着晚餐。   吃到一半的时候,江叙白收到了商砚发来的微信,问江叙白要不要和他一起吃晚餐,他过来接他。   江叙白看了一眼面前丰盛的晚餐,回复:“不用了。”   “不用了。”   看着这三个字,商砚眼中情绪沉了些许,可没等他编辑好下面的话,对话框里又突然弹出新消息。   “我自己过去。”   心情倏地阴转晴,商砚弯起嘴角,说:“好的。”   “我等你。”   后面还又加了个红着脸笑弯眼睛的“愉快”表情。   江叙白看着那个小表情,表情有点古怪,起身说了一句“我吃好了,你们慢用”,就拿着手机离席。   有人问他去哪里,他头也不回地冲一桌子人摇了摇手机,嗓音含笑。   “约会。”   【作者有话说】   这和在谈了有什么区别(●°u°●) 」 第60章   商砚定了家私密性很好的餐厅,江叙白跟着侍者穿过好几个长廊,怪过最后一个拐角时,江叙白远远便看见兰花状的暖光灯下,商砚站在门口等他。   江叙白脚步顿了一瞬,旋即又不自觉加快。   商砚微笑着替他推开门,江叙白又看见他的座位上放着一束包装精美的鲜花。   这束花不是纯粹的玫瑰花束,而是由一支向日葵配黄粉环绕的月季玫瑰为主,周围点缀满天星和浅蓝绣球,整个花束打眼一看只觉得热烈且清新,可细看却又能在中间拼成爱心状的粉红玫瑰中看出几分旖旎暧昧。   江叙白撇了下嘴,侧眸去看商砚:“干什么啊你?”   商砚说:“来的路上我看花店的花开得很好,就买了一束,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江叙白给花拿起来放桌上,坐下问,“点过餐了?”   商砚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虽然江叙白说不喜欢,但在侍者上菜时问起要不要将花拿下去的时候,说了“不用”,于是整餐饭,那束花始终在江叙白的手边。   因为在家吃过了一点,整个晚餐下来,江叙白没吃多少,只有最后上甜品的时候,他让侍者给布丁换成了蛋糕,不过蛋糕可能也是不合口味,尝了两口他也就放下了。   结果就是离开餐厅之后,他在车里看到了一块“Blue”家的兔子蛋糕。   傅途刚开车买回来的。   “这个应该和你口味吧?”商砚问。   江叙白看着蛋糕,抑制住了上扬的嘴角。“还行吧。”   商砚笑了笑:“那我们回家吧。”   江叙白一怔,坐好之后说:“这段时间我住你那,只是为了帮你治病,你不要多想。”   商砚眼尾瞥过他有些泛红的耳朵,笑笑没讲话,朝他伸出了手。   “干什么?”江叙白问。   商砚:“治病。”   “……”   江叙白只好把手放上去,和他十指紧扣。   把两人送回去,傅途便驱车离开了,屋里只剩下江叙白和商砚两个人,时间尚早,两人没有各自休息,而是开始探索试验第一阶段的治疗,找到商砚的敏感点。   避免气氛过于暧昧,江叙白将地点选在了影音室内,还特地选了一部画面精美但剧情稀烂的动画电影,作为背景音。   可当商砚坐在他面前的时候,脱掉浴袍之后,江叙白还是有点抑制不住的心猿意马,他抱着从商砚书房找到的纸笔,很严肃地说:“不要这么直接,先把衣服穿好,我们从手开始。”   商砚说好,乖乖地把浴袍穿上,撸起袖子露出胳膊。   江叙白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擦着他的小臂轻轻抚摸:“什么感觉?”   “有点痒,你可以用点力。”商砚说。   江叙白点点头,抚摸的力度大了一点,还来回揉捏。   商砚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叙白:?   “你别揉面团。”商砚说。   江叙白:“……”   他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商砚不笑了,滚了滚喉结说:“你要挑逗我。”   江叙白翻白眼,没再揉面团,而是继续往上,手指钻进浴袍的袖口,然后并拢中指和无名指,按在他靠近腋下的大臂肌肉,原地打圈片刻,然后慢慢往下移动。   温热的痒意在皮肤上引起颤栗,商砚小臂肌肉变得紧绷。   江叙白惊喜扬眉:“现在有感觉了?”   “嗯。”商砚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克制地说,“有一点。”   “只是一点?”江叙白指腹继续在他皮肤上画小圈圈,瞄了一眼商砚的浴袍衣摆,见没动静,忽然抓起商砚的胳膊,同时低头靠近,在他手臂上亲了一下。   还不是单纯的嘴唇贴上去,而是嘟起,mua啵一下。   这猝不及防的一啵让商砚胸腔一抖,喉结剧烈滑动,不过江叙白没察觉,又连亲了好几下。   “这样呢?”   商砚嗓音沉了一些:“有。”   江叙白松了口气儿,抬头问他:“那你现在什么感觉?”   “想亲你。”商砚说。   江叙白一愣,然后放下他的手,严肃地说:“不可以。”然后又拿起纸笔,像个老师一样一边记录,一边又问他,“硬了吗?有多硬?”   商砚没说话,目光紧盯着他,觉得他这样严肃又认真的样子有点过分可爱了,心里想要揉弄的同时,也想这样安静地看着。   “还行。”他说,“不是特别硬。”   江叙白点点头,瞥见小帐篷的幅度不是特别高,又刷刷刷记录。   商砚处于倒着的视角不太能看清他记录的内容,却能看出他的字圆圆的,很秀气规整,最后一句依稀能看出写的是“亲手臂会硬,硬度大概5分左右”。   “……”   商砚不禁莞尔,心里那股厌烦的情绪淡了许多。   之后江叙白又反复地亲了几下他的手臂,观察帐篷的起伏程度,到商砚都要忍不住笑的时候,他才停止,问商砚:“现在感觉是不是好一点了,不像第一下那么刺激?”   “嗯。”商砚目光很沉,里面有清晰可见的欲望。   江叙白挫败地“哦”了一声,又去看小帐篷:“完全0-!--起立了?”   商砚喉结滚动,在他的目光下感受到了一股更强烈的热意往下涌。   “还没有。”他撒了谎。   江叙白想了想,又一次低头,不过这一回落在商砚皮肤上的不再是mua亲亲,而是湿热的舌尖。   商砚呼吸猝然沉了下来,紧紧盯着他和舌尖一样嫣红的嘴唇,细腻中带着点粗糙的触感猝然在皮肤上擦过,像是火柴头猛然擦过磷片,瞬间燃起火焰。   江叙白还没来得及问,手腕骤然一沉,商砚反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进怀里,低头靠近。   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落下来时,江叙白及时撑住了商砚的胸膛:“别!”   商砚呼吸发沉,眼里的欲望不加掩饰。   江叙白膝盖正好往前抵在了小帐篷上,可以确认硬度百分百。   “忍住,不可以亲我。”江叙白严肃地说,同时也强迫自己忽略那股不断侵扰他的檀香气息。   好在商砚很配合,他闭上眼睛,短暂的几个呼吸之后,他松开了江叙白的手,重新靠了回去。   江叙白连忙用膝盖蹬蹬爬到一边,捡起纸笔,记录“不能舔”,然后想了想又改成:“不能亲亲之后舔?有待试验。”   写完之后他才扭头看向商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商砚掀开眼皮,眼神沉的让江叙白心头咯噔一下,小帐篷仍旧支棱着,没有要消下去的意思。   但现在显然是不能处理的,得让他转移注意力,让反应消下去,江叙白想了想说:“要不我给你唱个歌吧。”   商砚挑眉,江叙白清了清嗓子,正好看见动画电影里海水里的海鱼,他想也没想开始唱:“别看我小,别看我小,我有雄心志气高~”   “……”   商砚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   “……”江叙白木着脸,“笑什么笑?”   商砚连忙说:“没有,没听过。”   “那你现在听过了。”江叙白瞪了他一眼,然后闭着眼睛继续唱:“别看我小,别看我小,小得让你找不着~当我出现在你的面前,把你吓一跳吓一跳,啦啦啦啦啦~~~~”   商砚拿出他影帝的信念感才能忍着不笑出声,一直到江叙白啦完,才微笑着点头说“嗯,确实吓一跳”,他的神情很放松,也很温和,笑意止不住,然而他0-!--还是这样支棱着。   这都没笑萎。   好在商砚现在很清醒,是能控制的,没有对江叙白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   江叙白换了个首儿歌,又唱了一首《两只老虎》,还被商砚指出他最后唱错了,把“真奇怪”唱成了“真可爱。”   江叙白恼羞成怒,不唱了:“算了,我还是给你倒杯冷水把。”   “好的,”商砚点头,“马小跳。”   江叙白回头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商砚从善如流地改口:“小可爱。”   江叙白:“……”   离开影音室,江叙白没着急去厨房倒冷水,而是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等到心里那股微妙的波澜平息之后,他才转身去了厨房,倒好水。   自己先喝了两杯,又故意多待了一会儿,给商砚一点时间平复反应,江叙白才往回走。   行至门口,他又忽然顿住脚步。   门没关严,缝隙足够让他看清室内的情形,商砚仍然坐在那里,动画电影正聚焦于亮色画面,屏幕投出的光影,打在他锋利的侧面轮廓,他的目光聚焦的不是屏幕画面,而是那只被江叙白亲过又舔过的手。   江叙白看见他嘴角有很细微的上扬弧度,可随着他的视线偏移,聚焦于自己的双腿之间,他脸上的笑意倏然化作了冷意。   光影变幻,室内陡然暗了下来,浓厚的暗色像雾霾一样从他身后侵蚀,将他笼于黑暗,只有那只手还悬于光亮之下。   商砚仍然注视着自己的身下眼底一片晦暗,那是江叙白熟悉的厌恶。   江叙白心脏好像条件反射一样,产生了当初的那种钝痛感。   他推门走近,电影画面再次变得明亮,商砚回头看过来,暖色的光亮驱散了他脸上的冷意,他微笑着,朝着江叙白伸出了手。   鬼使神差的,江叙白伸出空着的手牵了上去。   商砚:“欸?”   江叙白回过神,连忙把手里的水杯塞过去,还故意合拢两只手握了握:“拿住,别掉了。”   商砚一愣,然后笑起来:“那不如你喂我吧。”   江叙白白了他一眼,走回原先的位置,去收拾他的笔记。   “今天就到这,不然影响你睡觉。”   商砚不置可否,只是在江叙白拿着纸笔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展臂靠过来,抱住了江叙白。   “干什么?”江叙白这回没有推他,只是偏了下脸,没让商砚的鼻梁蹭在他耳朵上。   “惩罚结束了,得给我一点奖励。”商砚软着声音,好像撒娇一样,“宝宝,让我抱一会儿。”   江叙白耳朵顿时烧红了,色厉内荏:“不许乱喊。”   “好的,”商砚笑着,脑袋埋在江叙白颈侧,“那我乱抱。”   江叙白:“……”什么鬼!   【作者有话说】   甜甜捏,求海星求海星~~ 第61章   商砚的脑袋靠在江叙白颈侧,头发蹭出了一点痒意,江叙白抑制住了心软,很正经地挡住了他抱过来的手:“不可以,这对你病没有帮助。”   商砚轻轻笑了笑,然后直起上身:“那不给抱,陪我把电影看完吧。”   江叙白侧眸看了一眼这有些古早的动画电影,想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但最后还是坐在了商砚身边,陪着他看电影。   最后江叙白电影看进去了,扭头却发现商砚睡着了。他侧着上身,身体倚在沙发上,脑袋却侧靠在沙发座椅旁边的一个巨大的抱抱熊上面。   这不是江叙白在商砚家里看到的第一个玩偶熊,有粉红豹在前,再加上这部动画电影,江叙白只当商砚有童心,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孤独,让这个巨大的玩偶熊坐在这里陪他。   可是现在这么看着,江叙白忽然又觉得不不止如此。   这只玩偶熊在商砚脑袋靠过来之后,因为受力,也自动地歪着脑袋靠着商砚,看着就像是依偎着拥抱他一样。   精神病科将皮肤饥渴症定义为心理问题,患者会渴望带有爱意的抚摸,拥抱,是典型的缺爱的表现。   商砚是不是缺爱,江叙白没办法确定。只是在这一瞬间,后悔刚才拒绝了他的拥抱请求。   电影还在继续,江叙白的目光却再也没有看向大屏幕,直到商砚眉心轻轻蹙起,发出了细微的梦呓。   江叙白倾身靠近,依稀听清他喊的是“姜白”。   ?   这是记起他了?   江叙白盯着商砚熟睡的脸看了一会儿,又有点生气,恶狠狠地低声警告道:“你已经忘记了我两次,再有下一次,我可不会再轻易放过你的。”   商砚无知无觉,只是眉心逐渐放松。   江叙白坐直身体,刚准备关掉电影时,忽然又听见商砚呓语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这回不是“姜白”,而是——“江叙白”。   ???   什么玩意儿?   江叙白第一反应是商砚认出了他。   可很快又下意识否认。   如果真认出来了,为什么上次玩问答游戏时提起那个意外,商砚没有戳破。   江叙白神色狐疑地盯着商砚,只见他眉心又逐渐皱起,神色变得痛苦,喉间还发出了类似抗拒闷哼。   那沉闷的声音让江叙白的心逐渐下沉,他突然很想叫醒商砚,问他梦到了什么,刚才叫的又是什么?   是他的名字吗?   那为什么你神色如此痛苦。   但他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伸出手,指腹点在商砚拧着的眉心,好像想要抹掉他的难受和痛苦。   商砚没有醒过来,他眉心短暂地蹙起之后徐徐放松,甚至偏着脸在江叙白的手心轻轻蹭了蹭,喊“小白”。   江叙白一怔,他的心脏像是有水流缓缓淌过,又酸又软。   因为商砚这睡在了影音室,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所以早餐是叫餐厅送来的。   江叙白打着哈欠落座,商砚照例给他倒牛奶:“没睡好?”   “嗯。”江叙白随口应了一声,觉得自己得回趟家,把小被子拿过来。   “你睡得怎么样?”他喝了口牛奶,问商砚。   “还行,”商砚说,“你怎么把我一个人扔在影音房?”   江叙白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又不是小宝宝,睡觉还要人陪?”   商砚笑了笑:“要啊,要你陪我。”   江叙白用叉子咬了一小口糯米烧卖,悻悻道:“我看不是要我陪,是要别人陪吧。”   “嗯?什么意思?”商砚问。   江叙白:“你昨晚做了什么梦?”   “我说梦话了?”商砚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很短暂,但江叙白还是察觉到了,这让他心里郁堵,面上还是正常演。   “嗯哼。”   “我说什么了?”   江叙白:“你问我?你自己梦到谁你不知道吗?”   商砚看着他:“梦到你了啊。”   江叙白眼神闪躲了一瞬,嘁道:“你叫的可不是‘姜白’,三个字的。”   “是吗?”商砚撑着手露出疑惑神情,故意问,“那是江小白?”   “是‘江叙白’,”江叙白盯着他,突然发作,“说!你和谢总小外甥什么关系!”   商砚:?   江叙白这好似精神分裂的倒打一耙,给商砚整不会了。   少顷,他反问:“你说是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江叙白没好气,又问,“你不是很讨厌他吗?是不是在梦里也觉得他很讨厌?”   商砚目光沉了一些,他神色温和地看着江叙白,有些心疼,也有些后悔。   “我没有讨厌他。”商砚说,顿了顿,他又叹息似的说,“或许从前有过一些怨怼,但那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与其说讨厌他,不如说我讨厌我自己罢了。”   讨厌那个沉迷欲望,失去控制的自己,也讨厌那个口不对心的自己。   商砚说这话时的神色很淡,江叙白还是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压力裹挟着,心脏酸酸涨涨的,那是心疼,也是惭愧。   “我不讨厌他,”商砚看着他,弯起嘴角又说,“我喜欢他。”   江叙白心头一怔,几乎不敢直视商砚近乎真挚的眼睛,只好错开视线,冷笑一声:“哼,你果然是个花心大萝卜。”   商砚:“……”   被扣了个“花心大萝卜”的帽子,商砚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可他也能察觉到江叙白现在还没有对他坦诚,所以也就没有戳穿,顺着他的话说:“那我不喜欢他了,喜欢你,只喜欢‘姜白’。”   “……”江叙白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没好气地把烧卖怼到他嘴边,“闭嘴吧你。”   之后几天,江叙白都留在商砚这里,而商砚也推掉了需要外出的工作,一直待在家里,和江叙白进行脱敏治疗。   有时候是在上午,有时候会在下午,可惜效果总是差强人意,江叙白摸了三天,仍然止步于摸商砚的手臂。   甚至第三天的时候,江叙白还没上嘴亲亲,商砚就已经因为他的抚摸而硬度百分百。   这是因为先前欲望剥离的效果在消失,商砚的激素水平逐渐恢复,对江叙白的触碰又开始变得敏感。   这让江叙白感到挫败,商砚还宽慰他,没事,慢慢来。   江叙白看着商砚一次又一次地忍耐克制,掌心都被指甲掐出了血痕,心里很不好受。   转折出现在三天后的下午,江叙白接到了他小姨的电话,小姨问他在国内玩的如何,什么时候回去,江叙白说他短时间内不打算出国,小姨没多说什么,只说她下周会回国,等她回国见面再说。   江叙白因为这通电话有些心不在焉,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踩到水渍差点滑倒,撞到了脚踝,商砚正好在,伸手扶了他一把,揽着他给他带到了沙发。   “怎么这么不小心,很疼吗?”商砚掀开他的裤腿,看他脚踝骨有没有磕破。   没破皮,就是撞到了是骨头,很疼,不过江叙白嘴硬:“不疼。”   商砚没说什么,拿来止疼的喷雾,喷上之后用手在他碰上的边缘区域慢慢地揉,江叙白除了最开始抽了两声气儿,之后就一直沉默。   只是在商砚碰到伤处中心区域的时候,忽然伸手过来抓住了商砚的手臂。   像是下意识找依靠的小孩子一样,商砚不禁莞尔,转移他的注意力问他:“刚才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没什么。”江叙白说,抓在商砚胳膊上的手rua了两下,又来回抚摸。   商砚有些疑惑,但没多问,又过了大概半分钟之后,商砚松了手:“好了,过会儿就不会疼了。”   江叙白收回手,却没把自己的腿从他的腿上挪下来,而是盯着在商砚的大腿中间:“刚才我碰你的时候,你有感觉吗?”   商砚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这才意识到方才江叙白在做什么,他笑了笑说:“有一些,但没那么强烈。”   江叙白眼睛亮了亮:“真的吗?”   商砚点头,江叙白连忙收回腿,摸着下巴思忖着:“只有一点,还要排除一下你碰我的原因,那么这么说的话,我们之前的治疗可能是因为目的性太强了。”   商砚不置可否,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我知道了!”江叙白一拍大腿,就要起身去拿他的笔记本,更改治疗计划。   商砚坐在沙发上,看着就江叙白一瘸一拐,一边因为腿疼而抽气皱眉,一边又因为他想到的好点子而亮着眼睛,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久违地感觉到了一点温暖和开怀。   他想到了那个纠缠他半生的梦魇,他曾经亲眼所见的赤裸人群交叠耸动的画面,父亲的堕落烙进他的眼底,从此性在他的世界,只有晦暗,只是深渊。   所以当他自己也成为欲望的囚徒时,成百倍成千倍的痛苦同样成为他世界的晦暗底色,江叙白和他的那一晚也成那些噩梦中的一部分。   可是现在无数的记忆画面在脑海里反复,一幕又一幕,江叙白生动的面容,或是高兴,或是哭泣,或是纯粹,又说是诱欲,开始占据所有,带来的不再是厌恶,和痛苦。   曾经向欲望臣服的慌乱,难堪,以及挥不去的恼怒和恐惧,是商砚厌恶自己的开始。   在很多年后。   又成了他接受自己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还是个救赎文呢()hahaha   明天又要去搞一下装修的事儿,小梦申请请假一天( ̄  ̄) 第62章   江叙白想出来的新点子,就是在商砚意想不到的时候偷偷进行触碰刺激。   名为“出其不意”,实际“偷偷摸摸”。   电话那边的赵医生非常有职业操守,没有笑出声,而是肯定了江叙白的想法,可以玩点情趣,哦不,是可以玩点出其不意。   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江叙白没有告诉商砚,并且在当天傍晚进行了试验。   商砚在筹备他的下一步要拍摄的电影,这回是商砚自主投资,他不参演,而是做导演。   江叙白看他看得入神,正式好时机,为了掩盖自己的目的,他还特地用洗碗机洗了一碟提子,端了进去。   商砚跟他说了谢谢,问他是不是觉得无聊,江叙白说没有,靠在办公桌上:“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商砚看着他,露出迷死人的笑容。江叙白觉得有点脸热,又说了一声:“忙你的吧,我就随便看看。”   于是商砚不再看他,将目光投向面前的资料。   江叙白没有贸然行动,他安静地吃着提子,等了又十分钟,见商砚目不斜视地盯着资料,他才伸出了手,手指轻轻搭在商砚手臂上。   商砚很敏锐地察觉到,他便说:“水弄到你手上了。”然后两下抹掉那几乎看不见的水滴。   商砚不置可否,复又看起了资料。   江叙白就守在旁边,一边吃水果,一边装作很不经意地动作间用手背蹭他的胳膊,然后用余光观察商砚。   商砚的反应并不强烈,偶尔只是眼神瞥过来,江叙白又会找借口,诸如:“你专心一点,看我干什么?我打扰你了?”   商砚只能笑着摇头,说没有,继续任由他在旁边搔首弄姿。   江叙白先借着拿水果用手背若有似无地蹭商砚小臂,后又借着擦桌子一把抓住起商砚的手,进行了或大或小,或长或短的触碰,这十几分钟里,商砚没有起反应。   这让江叙白感到雀跃,他把果盘端出去,蹬蹬蹬又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刷刷刷记录,然后咬着转着笔思忖片刻,又回到了书房。   商砚在开会,江叙白不方便出镜,所以没有靠近,拧开门看了一眼要退出去。   商砚按下静音键:“没事,我没开视频,你可以进来。”   江叙白挑了下眉,背着手走到商砚旁边,瞥见商砚的麦还是关着的,就伸手抓住了商砚的手。   商砚一愣,江叙白把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拿出来,商砚看见一个小巧的指甲剪,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找到的。   “我看你指甲有点长,我给你剪剪。”   商砚看了一眼自己长度尚未超过指腹的指甲盖。“长吗?”   “嗯,这不卫生。”江叙白抓着他的手,“你开你的会,别管我。”   商砚:“……”   电脑里不断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商砚听完编剧提出的意见,打开了麦克风,开始说出自己的观点。   江叙白假模假样的给他剪掉一点指甲,然后开始偷偷摸摸,时而手掌沿着他的手腕往上抚摸,时而勾弄他的手指。   这些动作不明显,好像真的只是在调整商砚手指的位置,可移动的时候总会故意停留,轻轻磨,蹭。   商砚不察觉是不可能的,但他没吱声,沉默地消化着手背、手心,乃至手指缝上不断传来刺,激。   江叙白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同时观察着商砚的腿,间,没看到小帐篷,然后又去看商砚的脸,他微微皱着眉,神情很肃穆,江叙白只当他是因为会议内容不悦耳。   草草剪了指甲,江叙白松了商砚的手,刚准备起身功成身退,手腕和腰同时一沉。   商砚反客为主直接给他拉到怀里,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叫,我没关麦。”   江叙白瞪着他,开始挣扎起身,可商砚没让,反而让他坐实了。   “别蹭了宝宝,我要硬了。”商砚呼吸很沉,气息打江叙白耳边电流一样,让他也开始升温。   江叙白面红耳赤压低声音:“那你还不放开我。”   商砚低笑了一声,用气音说:“你玩了我半天,总得给我一点补偿吧。”   江叙白:“……”   谁玩你了,我明明是在给你治病。   商砚读懂了他的眼神,撒娇一样说:“就抱一会儿。”   江叙白心软了,不再挣扎,只是稍稍挪了挪屁股,尽量不碰到那个地方,不引起反应。   会议还在继续,商砚转而投入讨论,江叙白被迫听着,但其实注意力都在商砚身上,他低沉的像是大提琴音的声音就在耳边,甚至江叙白能够感觉到他胸膛的轻微震动。   被体温加热的檀香气息将他包裹着,江叙白好歹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这些日子整天和商砚摸来摸去,他本来就有些蠢蠢欲动,这会儿思绪一旦发散,就有些忍不住,慢慢地有了点反应。   江叙白尴尬地挪着腿,问他:“抱够了没有。”   商砚感觉到他都要掉下去了,手臂用力带了一下,胳膊擦着江叙白的裤子,给江叙白吓了一跳,一脚踢在了桌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会议中的其他人听见了,有人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谁摔着了?”   商砚在江叙白大腿侧面靠近臀部的位置拍了一下,示意他安分一点,然后笑着回答:“抱歉,我家的小可爱有点太闹腾了。”   其他人只当是宠物,又或者什么别的,轻咳着缄默不语,或是转移话题。   江叙白烧红了脸,凶恶地瞪着商砚,用口型说:“你给我松开。”   商砚不露声色地按下了静音,仍然故意压低声音,暧昧地问:“要不要我帮你?苦着我就算了,不能苦着我们小白啊。”   他弯着嘴角,眉梢微微上扬,面容因为情绪变得生动,透出几分少见的坏。   江叙白愣一下神,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商砚,温和的,又偶尔有点坏坏的。   现在的商砚无疑是更成熟了,五官利落,那点坏儿沾染欲望之后,便格外的蛊。   江叙白好不容易降下去的一点反应,瞬间加倍反弹。陌生的人声一句接一句,他被商砚抱在怀里,莫名有种大庭广众之下偷情的感觉,更刺激了。   可这不是能刺激的时候,江叙白羞恼地给了商砚一肘子,咬着牙骂了一句:“滚蛋。”   商砚吃痛,看见江叙白耳朵已经红得滴血,没闹得太过,松手把人放走了。   但江叙白还是生气了,取消了正常的脱敏治疗之摸摸手臂,早早回房睡觉。   商砚却睡不着,半夜爬起来摸到江叙白的房间里,抓着江叙白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主动完成了今日摸摸任务。   江叙白:“……”   他没睡着,也没睁眼,好在商砚也没做什么别的,只是脸贴在他手心靠了一会儿,偏头亲了一下,就把他的手放了回去,然后给他掖好被子,商砚又低声说了句“晚安”就退了回去。   江叙白却睁开眼睛,在黑夜里静了许久都没能睡着。   第二天他起的有些晚,开门出来的时候,看见李北也在,带来了早餐,也带来了商砚的工作安排。   有宣传片拍摄,商砚提出让江叙白同行,被江叙白拒绝。   “我只是你的脱敏搭子,没必要如影随形吧。”   商砚手背试了试牛奶的温度,觉得OK才给他递过去。   “你也可以不是脱敏搭子,以其他身份和我如影随形,比如……”   说到这商砚顿了顿,就在江叙白以为他会说什么“老婆老公宝宝宝贝”之类的话时,他吐出了“助理”两个字。   江叙白:“……”   商砚对上他的表情,笑得有点坏:“怎么,你是在期待我说别的吗?”   得到江叙白一记斜眼,商砚又温柔地说:“你想要什么身份,我都配合你。”   江叙白也跟着坏:“那就陌生人,配合吗?”   商砚:“不行。”   江叙白翻白眼:“那你讲屁。”   商砚笑了笑,又说:“那你在家等我回来。”   “不等,我又不是你养的金丝雀。”江叙白放下空的牛奶杯,“我今天要回去。”   商砚皱眉:“嗯?会哪儿去?”   江叙白看了他一眼,心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黏人呢,但还是解释了一句:“我家里人今天下午回京市,我去接人。”   商砚了然,也就没再说要他跟自己一块,还问他要不要司机,江叙白断然拒绝。   下午三点左右,江叙白和司机谢霄一块在机场接到了归国的小姨。   小姨今年刚过四十,长相英气,气质利落,丹凤眼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过她看见江叙白还是很快就露出笑脸,过来和他拥抱,问他在国内过得开心吗?身体怎么样。   江叙白一一答了,然后小姨欣慰地松开他,转头打量一番谢霄,问他公司亏损是什么情况?是不是他又光顾着玩,粗心大意叫别人坑了。   谢霄:“……”   为了避免自己继续被挑错,谢霄连忙说饿了,餐厅订好了,马上去吃饭。   谢霄选的是从前小姨还没出国时喜欢的餐厅,古朴清幽的一间别院,三人坐在临窗的包间里,小姨担心江叙白的身体,话题始终围绕在他身上。   江叙白却不想多谈,脸上笑意也淡了。   后来窗外有路人在讨论刚才看到明星了,谢霄顺势把话题转移到了江叙白也拍了个电影,还提到了合作演员是大明星商砚。   小姨看了一眼江叙白,问他当初非要回国就是想追星啊?   谢霄哼笑一声:“那可不是简单的追星。”   “……”江叙白瞪了他一眼。谢霄又问起商砚说的那部合作电影,问江叙白答应没有。   答应什么答应,江叙白清楚那就是商砚的套路,这么些天两个人电影什么没少看,拍不拍倒是一句没提。   说曹操曹操到,忙完工作的商砚也跟着新剧编剧一块走进了这间餐厅。   在两人遇上之前,江叙白先看见了另外一位熟人,在去往卫生间必经的露台上,江叙白听见楼下院子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垂眸往下望,看见了江崇的特助林轻。   而在林轻身边的人,正是上回在家里见过的宋家的伯伯,以及他的女儿宋小姐。   江叙白心里闪过一丝微妙,没露面,径自去了洗手间,然而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时,却正好遇上林轻从包厢出来。   两人迎面遇上,林轻愣了一下就很快笑起来,亲密地问他:“小白?你怎么也在这里?”   “和我小姨来吃饭。”江叙白表情很淡地回答,然后问,“你呢?”   林轻说:“请合作方吃饭,有些事要谈。”   江叙白眯了下眼睛,心里升起不满和不爽,面上还是微笑着:“是吗,那不打扰你,那我先走了。”说完他便继续往前走,可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忽然打开,宋小姐走出来,看见江叙白愣了一下。   “你是……江叙白?”   江叙白脸上笑意消失,面无表情没接话。   林轻以为他不认识,适时介绍道:“这是宋家的二小姐。”   宋二小姐微笑着伸出手:“你好啊,我叫宋冉。”   江叙白没动作,半垂的眸底有不断积蓄的烦躁。   合作方……   联姻合作方吗?   嘁,还真把自己当江家的人了吗?   气氛在江叙白的沉默中变得尴尬,林轻意识到什么,收敛微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长廊尽头的又一间包厢门打开,鱼贯似的走出来两个说笑着的中年男人,在他们身后,是身高腿长的商砚。   听见熟悉的声音,江叙白下意识侧眸看过去,而商砚也似有所感扭头看过来,两人目光不期而遇。   江叙白忽然咧开嘴低声笑起来,他收回视线先是瞥了一眼林轻,然后看向宋冉,开口回复她的打招呼。   “你好啊,我是金丝雀,”江叙白抬手指向商砚,补充道,“他家养的。”   宋冉因为他的话而神情错愕,林轻则是拧起眉心。   江叙白笑得更开了,摆着手留下一句“不打扰了”就潇洒转身走向商砚,并且主动伸手握住商砚的手,和他十指紧扣。   【作者有话说】   商砚:?(不太理解,但支持( ̄  ̄) 第63章   商砚有些蒙,但还是本能地牵紧江叙白的手,低头正要开口,就听江叙白挨着他压低声音说:“别讲话,赶紧走。”   商砚没多问,牵着他一直往前走,直到前面刚和商砚谈完工作的编剧和同行演员回过头,愣愣地看着他俩。   “商老师,这是……你家里那个小可爱?”   江叙白这会儿理智归拢,听出这是白天电话会议里的声音,羞耻心让他想躲,结果被商砚拉得更紧。   商砚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笑着点头说:“是,刚好碰上了。”   编剧看了一眼江叙白,以为这小孩儿胆小,和善地笑笑:“那咱们一块?”   那可不行,小姨还在等着他。   江叙白捏了捏商砚的手心,商砚非常善解人意:“不用,他还有其他事儿。”   “行。”编剧点头,又看了一眼江叙白,然后和同伴一块去新换的包厢了。   人一走,江叙白立马质问:“谁是你小可爱?”   商砚挑眉,跟着压低声音:“难不成我要说金丝雀?”   ……???   “你听见了?”江叙白一下有点慌,有点后悔刚才呈口舌之勇。   “嗯。”商砚矜贵地抬了下下巴。   江叙白不死心:“都听见了?”   商砚看着他,想了想说:“也没有,就听见最后一句,你跟人家说,你是金丝雀,我家养的。”   江叙白松了口气儿,回头看林轻和宋冉已经不在那里,啧了一声,开始瞎掰:“刚那两个人是你的粉丝,认出我跟你一起拍过电影,嘲讽我咖位小,我一时上头,就说了那话。”   方才那两人中的女孩对商砚来说是陌生人,可青年分明就是在江崇身边待了六七年的特助。   商砚憋着笑,挑眉:“是吗?那你还不够上头啊,金丝雀算什么?你就该说你是宝贝,我家的。”   江叙白最受不了他这样讲话,一拳头打在商砚肩膀上:“别在这骚。”   商砚闷笑出声,抬手捏了一下他气鼓鼓的脸颊肉:“哎哟,我们小白怎么这么可爱。”   江叙白:“……”   “少动手动脚的,”江叙白瞥了一眼他的腿间,“你想明天上热搜吗,大影帝大庭广众搭帐篷。”   商砚被他逗笑,笑得都弓起腰,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你给我挡挡。”   江叙白还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有了反应,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白?你怎么——”   江叙白猛地一激灵,啪的给商砚推开了。   商砚懵了,刚才开口的小姨和他身后跟着的谢霄也懵了,四个人八只眼睛各有各的不明所以。(′_`)   “啊,这,那个,你们吃好了?”这应该是江叙白最慌乱的时刻,手指抽搐似的东南西北上下左右晃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才问出了一句废话。   “还没有。”小姨目光落在了商砚身上,带着审视的探究。   商砚这会儿从错愕中回过神了,明白江叙白这受惊的模样是为何,他没着急开口,而是看向了江叙白。   江叙白终于找回来一点理智,跟小姨介绍:“这是商砚,和我一起演戏的那个,那个明星。”然后他又看向商砚,底气有些不足地说:“这是我……妈。”   这称呼一说出口,除了江叙白以外的三个人同时眉梢抽抽,气氛开始变得诡异。   小姨的公司所属行业和商砚以及商家都是八竿子打不着,这么多年又一直在国外发展,商砚应当是没见过的。   想到这,江叙白硬着头皮继续说:“她为了感谢谢总对我的照顾,所以请谢总在这吃饭。”   谢总:“……”我真是谢了。   谢霄瞥了一眼板着脸的姐姐,率先反应过来,在背后偷偷扯了扯自家姐姐的衣服。   小姨久经商场,察言观色的能力一流,立马露出亲和的微笑接着说:“你出来这么久,原来是遇到朋友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江叙白的错觉,总觉得“朋友”那两个字小姨说的有点怪。   江叙白心虚地瞥向商砚,见商砚神色平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谦卑,跟小姨说了一句“阿姨您好”,他顿时就放了心。   “偶然遇见的。”他说。   “小商是吧,一个人吗?要不要咱们一起吃?”小姨面含微笑。   可江叙白却觉得那笑容瘆人,连忙抢先开口:“不用不用不用,他还有工作,不跟我们一起吃。”   商砚看了一眼江叙白,江叙白连忙跟他使了个眼色,商砚在心里无奈叹气,配合他的演出:“抱歉阿姨,我的确还有工作,下次有机会我再请您吃饭,还请您一定要赏光。”   小姨淡淡地应了一声:“那你们聊吧,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到这里,戏差不多演完了,可谢霄看见江叙白松下去的肩膀,恶趣味斗升:“江小白,原来不仅你和我那个小外甥长得像,你妈妈和我姐姐也挺像的啊。”   江叙白:“……”像你个茶壶泡泡盖!   谢霄见他瞪着眼睛想吃人,憋着笑连忙走了。   商砚脸上还是没有什么情绪,垂眸看着江叙白。   江叙白在心里盘算着刚才那一出到底有没有让商砚起疑,自己是继续找补,还是索性破罐子破摔,垂在身侧的手忽然又被商砚抓住。   商砚好似失落的低沉声音响起:“跟我在一起让你很有压力吗?”   “嗯?”江叙白一愣,以为商砚是在为自己推开他而难过,他刚想说不是的。   商砚捏了捏他的手,颇有几分语重心长:“别有压力,我没有怪过你,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以后,小白,你永远不必对我感到歉疚。”   江叙白内心怔忡,愣愣地看着商砚。   在某一个瞬间,他们错位的聊天同频了,压在江叙白心里的惭愧和内疚因为这一句话而被抚平,可下一瞬间,又因为心脏传来的钝痛而卷土重来。   “好了,你快回去。”商砚说着松开了手,不过一个转瞬,江叙白忽然又收紧手心,将商砚抓住。   “嗯?”商砚疑惑地抬了下眉头。   江叙白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真的什么都不怪我吗?”   商砚也安静地看着他,接住他的目光和情绪,点头:“嗯。你在我这,永远有特权。”   江叙白回到包间,气氛明显沉闷了一点,谢霄原本想打趣,但看到江叙白好像脸色不太好,也就没开口。   一直到用完餐,回到谢霄的住处。   小姨要倒时差,没睡着,在客厅看电视打发时间,江叙白也睡不着,也坐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小姨顾虑到他的身体拦了一下,江叙白躲开了:“没事。”   他情绪下落的太明显,小姨思忖片刻,开口问:“小白,你这次回国,是为了那个商砚吗?你喜欢他?”   江叙白没讲话,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浅褐色的液体随着电视屏幕的光影不断变幻,可本质是不会变的。   他的目光逐渐放空,脑海里浮现出商砚的模样。   笑着的,温和的,禁欲的,冷脸的,又或者是轻挑放浪的,脑子不清醒,语出惊人的。   直到屏幕画面定格,光影停驻,江叙白脑海里浮现深情而温和的商砚,跟他说“你永远不必对我感到歉疚”。   “嗯,我喜欢他,”江叙白低声说,“十六岁就喜欢了。”   小姨抬起眼皮,有些错愕,江叙白神情却非常平静,好像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他反复放弃又反复失败的挣扎,无数次想起又无数次强迫自己忘掉的煎熬,都在这轻飘飘地一句话概括里,都在他平静如水的眼底。   可小姨确感觉到了他平静底下不平静的,这神情她从前见过一次,是在江叙白18岁那年,准备接受手术,踏上飞往加州飞机的那天。   小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握紧了酒杯,面上却是轻松地笑了笑:“挺好的,我们小白也有喜欢的人了。”   江叙白笑了一下:“一点都不好。”   小姨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往江叙白身边挪近了一些,拍他的手:“别担心,EVAHEART第七代已经有了成功案例,我联系过医生了,你的情况不严重,移植手术的成功率很高的。”   江叙白不置可否,沉默片刻说:“小姨,我暂时不想跟你回去。”   小姨一愣:“为什么?因为商砚?”   江叙白摇了摇头:“不是,和他没关系。”   小姨微微皱眉,显然是不信。江叙白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没着急喝,静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五年前的那次瓣膜置换手术,我在手术过程中醒过一次。”   医学上称之为“麻醉觉醒”,发生的概率极低,可偏偏就发生了。   意识恢复,身体却毫无知觉,江叙白像一缕幽魂一样清醒地感觉到胸腔被打开,也清醒地感知到心跳的停滞,生命的流逝。   那短暂的几十秒被无限拉成,成了一个逃不开的梦,这个梦里只有毫无知觉的他自己,以及刺目的、让他晕眩的大片苍茫白色,像蚕茧一样将他紧紧包裹,又像一望无际的雪原地狱将他放逐,压抑得令人窒息,又空茫得令人恐惧。   那滋味,和死亡没有区别。   小姨手腕猛地一颤,酒杯砸在桌子上碰出一声尖啸似的声响。   “你……”她脸上满是震惊和错愕,甚至一时失语。   江叙白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经历过无数个噩梦之后,他好像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那一次经历了。   “所以,我回国其实是不敢再做手术了。”   “小白,那是个意外,是个偶然事件,”小姨慌张地宽慰他,“这一次我们换医生,换医院,手术方案也不一样,一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江叙白笑了笑,反手拍了一下小姨的手背:“我知道那是偶然事件,不一定会再次发生。”他喝掉杯子里最后的酒,强忍着喉咙那股酸涩辛辣,少顷,很没办法地闭上了眼睛:“可是小姨,我好像变得,更胆小了。”   我怕那个万一,我怕我不能从那个噩梦中醒过来。   那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商砚又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别担心,这不是个虐文,最多有点酸酸涩涩。梦里长保证! 第64章   江叙白人生有两次觉得“是死是活都随便了”的时刻。   一次是五年前决定和小姨一起出国接受心脏瓣膜置换手术,另一次是五年后得知瓣膜出现问题需要替换。   五年前的那晚,江叙白察觉到商砚身体不适的时候,最开始真的只是想要帮帮他,可是当两个人独处,江叙白发现商砚不单单只是醉酒时,他单纯帮助就开始有了变化。   所以商砚说得不完全对。   商砚强撑着意识让江叙白去帮忙叫人,送他去医院,可江叙白看着他因为欲望而浑浊的眼睛时,拧在房门上的手做出了相反的选择。   门被反锁。   江叙白走回到商砚身边,蹲下身说:“商砚哥哥,我可以帮你。”   两年没见,商砚变得更加成熟,而江叙白也完全褪去了稚嫩,接近成人的面容年轻而青涩,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纯欲,让商砚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不是当初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了。   他长大了,五官出落得越发精致,一双灵动的狐狸眼巴巴地看过来时,可以轻易地勾起他人的色,欲。   江叙白没有得到回答,好几秒的沉默之后,只有商砚压抑的一句:“别开玩笑,去叫人过来。”   江叙白没有听他的话,他鼓起勇气一把抓住商砚按在被褥上青筋绷起的手。   “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江叙白心跳得几乎要蹦出来,“商砚,我喜欢你,我想,我想和你上床。”   因为他直白的性暗示,也因为皮肤接触,商砚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他深吸一口气,本能地攥紧了江叙白的手。   江叙白感觉到了疼,可更多的是激动,他莽撞的像兔子一样抬头去亲商砚,碰一下就几乎烧红了脸。   可这轻如羽毛的吻和呼吸落在商砚脸侧,却在瞬间搅翻了商砚的理智。   他掐住了江叙白的脸,眼神沉如夜色:“小白,别招惹我。”   江叙白脸红透了,却仍然往他身上贴,甚至大胆地伸手去碰他撑起来的西裤。   在碰上的一瞬间,江叙白眼前阴影放大,商砚低头咬住了他的嘴唇,两个人像是莽撞而稚嫩的小兽,在这无人的房间彼此慰藉。   那段经历对于江叙白来说其实挺痛苦的,他没经验,商砚又不清醒,用嘴巴,和用腿都让江叙白吃了很多苦,可他忍了下来,看着商砚难受,他比谁都着急。   最后跌跌撞撞用商砚的东西来当油润润,却还是没能成功。撑开的感觉疼得江叙白一直流眼泪,双手却还是撑着商砚的胸膛,艰难地往上抬,又克制地往下坐,想要吃,进,去。   商砚就那么安静地按着他,没有人知道商砚是否清醒,也没有人知道商砚在那几秒钟里想了什么,最后,他在江叙白的眼泪里缴械投降,抱起他,让他并拢腿,放弃了那个诱惑着他的极乐洞府。   江叙白后来在家躺了好几天才敢出去见人,他其实不怪商砚,事后发现商砚不记得他时,除了生气和伤心之外,他心里还有一些些庆幸。   表白了,还亲亲了,甚至还做了很多江叙白在梦里都不敢直面的事情,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所以他毅然躺上手术台,接受手术,那场手术很成功,没有并发症,手术带来的副作用凝血问题也可以用过服用药物解决。   而过程中的短暂意识觉醒,江叙白起初以为是梦,随着他的术后恢复,午夜梦回回想起,才确定那不是梦,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惧和害怕。   所幸手术非常成功,江叙白也就将这事儿放在了心里,谁也没说,不过心理压力仍然让他的身体虚弱,那几年江叙白待在国外修养,到身体大好也仍旧没有回国,没有出现在商砚面前。   直到五年后他突发性心脏供血不足,意外昏迷,听见医生告诉小姨,他当初废了半条命给心脏搭进去的瓣膜,出现了功能衰弱的迹象。   这种变化很细微,也很缓慢,但极具不可控性。   表面上江叙白看着和正常人无异,可随着时间流逝,瓣膜功能失效,他的心脏会逐渐衰竭,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三五年,乃至更长时间,没有人能敢打保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再次手术干预,选择保守治疗徐徐图之,又或者进行心脏移植手术,一劳永逸。   可配型成功的心源可遇不可求,相关的人工心脏也依然存在隐患。   江叙白其实很多时候是觉得死了也没什么的,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胆小鬼。   所有的无畏包藏下,是他的种种畏惧和害怕。   小姨第二天就回了外婆家,江叙白也跟着一起去看了外婆,在那边歇了一晚才回来,当晚商砚颇有微词,在微信上说了几句什么想你之类的话,搞得江叙白心里怪怪的,骂了一句黏人精,然后翌日就回了京市,不过商砚有工作没结束,江叙白回了趟江家拿自己的宝贝小被子,一进门他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   大伯二伯以及大哥都在客厅坐着,甚至还有一位公司的股东,老爷子的亲信,而老爷子本人则在江崇的书房里,骂人呢。   所以外头这些各个面容肃穆,喝着茶不讲话,但细看还是能看到几分幸灾乐祸的。多半也是因为请来了老爷子,才敢这么登堂入室看笑话。   江叙白哟了一声,说这是在开会呢,公司不够你们开的?   江晟见他回来,神情缓和了些许,过问了几句他最近在忙什么,江叙白随便答了,同时也了解到这么大阵仗是怎么回事。   “不过就是丢了个项目,这弄的,跟我爸搞得江家要破产了似的。”江叙白嗤笑。   大伯父皱眉斥了他一句“别在这不懂事儿”。   江叙白翻白眼,他的确懒得管,上楼的时候,瞧见在书房门口,林轻和江崇另一位手下在书房靠近露台的位置等着,林轻一贯温和的脸上有明显的烦躁,手里夹着只没点燃的烟。   另一位助理在劝他别太自责,项目丢了不全然是某一个人的问题。   “如果当时我跟紧一点,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林轻说,抬眼见到江叙白,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烟,察觉到没点着时放松了一点,叫他“小白”。   江叙白应了一声,这会儿情绪没那么冲了,说了句:“你们忙,我拿点东西。”   林轻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眼下显然不合适。   回房间,江叙白洗了个澡,然后拿上自己需要的东西就下了楼,楼下的“告状大会”已经结束,江叙白下楼时正好遇上老爷子从江崇房间里出来,林轻和另外一个助理已经不在了。   爷爷脸色很差,走出书房的时候,眼神锐利地回头看向江崇,警告似的:“感情用事也要有个度,别忘了林轻这小子进公司是为了什么?!”   江崇沉着脸,簇着眉心,似乎是想开口,可看见江叙白便没有说什么。   江叙白开口喊:“爸,爷爷。”   老爷子扭头看见他,顿时缓和脸色,嗔怪却不严厉地问江叙白整天在外面乱跑在干什么,这又是要去哪里。   江叙白笑起来:“我哪有乱跑,昨天和小姨去看外婆了。”   “你小姨也回来了?”江崇眉心轻蹙了一下。   江叙白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应了一声。   “那过几天请她来家里吃个饭。”江崇又说。   “嗯,”江老爷子也附和说,“把你外公外婆一块接来,也好久没和他们见面了。”   江叙白把爷爷送上回主宅的车,扭头看见把董事送走的林轻又回到了客厅,正在和江崇说着话。   江叙白拿上自己的小被子,准备叫司机送他离开,林轻主动撇下江崇走了过来。   “小白,和我聊几句?”   其实江叙白不讨厌林轻的,甚至他还挺喜欢林轻的,这个大他十岁左右的哥哥为人亲和,细心又周到,曾经还救过他的命。   江叙白的心脏问题算不上疑难杂症,他的病麻烦,是麻烦在他的血型特殊,以至于手术风险更高,心脏配型的成功率也要比常人还要低很多。   十五岁那年生日,江叙白学摩托,偶然摔伤了腿,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儿,可他那段时间正是心脏开始出现问题的时候,有些贫血,因为受伤失血过多差点休克,是当时刚刚大学毕业的林轻路过给他献的血。   事后江叙白带着礼物去感谢他,两人算是认识了,当时林轻正好进了江氏实习,可能是避嫌,他很少和江叙白联系。   一直到三年后,林轻在江氏转正,调到总裁办,成为了江崇一众助理中的一员,他和江叙白的联系才多了一些,对他的照顾也更多了一些,江叙白在嘉园的那套公寓从选址到装修都是林轻一手帮他操办的。   江叙白垂眸看了一眼林轻手腕上的红色手绳,应了他的要求:“要聊什么?”   “前几天在月澜,我和宋家小姐一块吃饭,不是你想的那样。”林轻神色温和,告诉他,“公司的项目出了问题,我找宋总是想看看能不能换个方式合作,带上宋小姐是宋总的意思。江董已经明确地回绝了宋家想要联姻的心思,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女孩儿,怎么还会撮合你们呢。”   江叙白皱着眉,扭头看向江崇的方向,发现他爸不在厅前,而是拿着花洒走到花园里在浇花。   “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遇见你,”林轻笑了笑,“你别生气,江董很尊重你的想法。”   江叙白收回视线,抬眼看向林轻。   那个丢了的项目应该价值不低,林轻面容疲惫,一向得体的他此刻下巴上的胡茬都没来得及打理。   “我知道了。”江叙白说。   林轻笑了笑:“那就好,你去哪儿?我送你?”   江叙白没讲话,沉默片刻,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林轻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为何道歉,笑了笑说没事儿。   对于林轻和江崇的关系,早在五年前,江叙白就察觉了。   那段时间正是江崇全面接手江家的时候,面对各方的刁难,江崇始终沉稳面对,雷厉风行。   江叙白也以为他爸始终游刃有余,可在某一天晚上,他却撞见江崇坐在工作室的椅子上,卸下强硬,寻求依靠一样,抓着林轻的手抵在自己额间,疲惫地叹息,说有一点累。   江叙白很早就知道父母在一起是因为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只是因为江家需要谢家的独家专利,而谢家需要江家的财力支持,19岁的江崇就和20岁的谢琼结了婚。   这段一直持续到谢琼心脏病发离世,看似持续十年,实际上在江叙白3岁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完全分居,婚姻名存实亡。并非是因为有第三者插足,只是因为两个人都因利益交换失去自由而已。   母亲去世之后很多年,江崇身边都没有人出现,所以乍然发现江崇和林轻的关系,江叙白当时多少是有点接受不了。   可现在想想,两个人能遇见,能互相喜欢,还能朝夕相处,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啊。   多少人可遇难求。   多少人只有遗憾,不能陪伴。   林轻开车给江叙白送到了商砚的住处,下车时,林轻没忍住又叫住了江叙白,顿了片刻才开口问:“你和商砚,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吧?”   江叙白闻言一愣,然后想起那句“金丝雀”,他笑了下没说话。林轻没有继续多问,叮嘱了:“保护好自己。”   听见这话江叙白有点想笑,可是两个小时后,当他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江叙白上楼的时候,商砚还没回来,给江叙白发微信让他先休息,他很快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拿到了自己的小被子,又或者商砚家里这张床他已经睡熟了,江叙白没等到商砚回来,他就自己睡着了,直到半梦半醒察觉到房门打开,有人在靠近。   熟悉的檀香调喝一点陌生的木质香水味变得浓郁,江叙白感觉到床垫塌陷,他还不太清醒,以为是在做梦,直到商砚抓着他露出来的脚腕,揉弄他的脚踝皮肤,之后这种或轻或重的触碰从下往上移动,触碰到大腿的温热皮//肉才停下。   可商砚仍然没有离开,再次抬手触碰江叙白的脸颊,脖颈,甚至还抓着他手的带动他抚摸自己的脸。   呼吸声逐渐变沉,接着是带着热息的吻落下,从额头,辗转到了江叙白裸露的颈侧。   这撩人的触感让江叙白睡意消散,逐渐清醒,也逐渐觉察出几分熟悉,于是意识到从前很多次他以为是做梦的夜晚,都不是梦。   商砚这个老变态,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江叙白:“……”   他是得保护好自己,最起码睡觉得关门!不然谁知道这憋坏了的大变态半夜会干什么!   在那只为非作歹的手又一次揉捻自己的嘴唇的时候,江叙白没忍住张嘴,一口咬了下去,尝到了微苦的洗手液的味道。   夜色中泄漏出一声沉闷的喘息,那只手也瞬间在齿间变得僵硬。   江叙白没咬多大劲儿,威胁似的滋着牙碾磨了两下,商砚勾了下指尖,碰到了他软弹的舌头,呼吸骤然更沉了,作乱的手没往回撤,反而又拨弄了一下,江叙白神经一抖,连忙松了嘴,呸呸两声。   商砚这会儿确定江叙白醒了,收回手没开口。   江叙白翻身坐起,打开灯,看见商砚坐直身体,但是偏着头看向了房门的方向,有种理直气壮的做贼心虚感。   “……”   【作者有话说】   小商:失策了,我该怎么狡辩呢(′_`) 第65章   “哼。”江叙白抱着手,抬着下巴故意哼了一声。   商砚这才把头转过来,神色自若地问他:“怎么还睡啊。”   江叙白故意说:“被你这么摸,谁还睡得着啊?”   商砚:“……”   “我以为你睡了。”商砚声音低了一点。   忙了一整天,商砚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他身上穿的还是西装,沾染了淡淡的香水味,必然是一回来只顾得上洗个手就过来了。   这么想他吗?   江叙白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刚想说:“摸好了就赶快回去休息”,却忽然注意到商砚的耳朵尖已经由粉变红了,他顿时恶心趣味斗升。   “我睡了你就能这么干吗?不是第一回了吧。”江叙白抬着下巴,兴师问罪,“我要是没醒,你还打算干什么?水煎我?”   “……”因为他离谱的猜测,商砚笑了一声,好像有点无奈地否认并且解释,“没打算干什么,我只是补一下这三天的治疗。”   江叙白:“……”信你个鬼。   “好了,不早了,你继续睡吧。”商砚拍了拍江叙白的被子,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裹着一件没见过的小毯子,应该就是那个用来助眠的“宝宝毯”,想了想又问,“之前你在我这睡得不好吗?”   江叙白愣了一下,说:“也没有,你来偷鸡摸狗,哦呸,偷鸡摸白我也没醒啊。”   商砚被逗笑,伸手又爱怜似的摸了摸江叙白的脸。“以后不会了。”   “睡吧,晚安。”商砚说完便起身,江叙白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吃药了?还是又去赵医生那做了电疗?”他皱着眉,神色有些严肃。   商砚当即说:“没有。”   “那你摸了我半天怎么没反应?”江叙白奇怪地盯着商砚的腿间,那里安静如鸡,只有裤子褶皱自然的弧度。“憋坏了?还是我对你没有吸引力了?”   商砚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可能没有吸引力,他这几天只要想到江叙白都会有些反应,为了工作方便,都戴着金属的抑制器,能看到反应就有鬼了。   “没有,刚才说话的时候,反应消下去了。”他说。   江叙白不太信:“是吗?这么容易?”   “这多亏了你啊,这段时间的脱敏是有效果的。”商砚又想碰他,于是克制地只是牵他的手,可还是没忍住还是低头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那好吧。”看着商砚低头的样子,江叙白好像被说服了,在商砚起身松手的时候忽然又反手抓住,幅度很小地摇了摇,说:“我之后几天都会在你身边,晚安。”   既然治疗有效果,江叙白自然是再接再厉,除了固定时间的触碰脱敏,他也没忘记在商砚忙其他事儿的时候,时不时去碰碰他。   一天下来,商砚的反应都不算明显,江叙白也不再局限于只触碰商砚的手臂,开始碰他的腿,或者是脖颈以及躯干的位置,商砚的呼吸变得很沉,看向江叙白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侵略性,可江叙白察觉到他的小帐篷仍然没什么变化,这让江叙白感觉狐疑。   他想要去碰的时候,正巧李北过来送文件,顺便带来了午餐。   坐上餐桌,江叙白还有些奇怪,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商砚正在和李北沟通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江叙白盯着他发呆,桌子下面的腿在调整姿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商砚的小腿。   商砚没反应,所以第二次碰上时,江叙白直接没挪开。   商砚也还是没反应。   江叙白想了想,索性直接踢了拖鞋,赤脚抵在他的小腿上,故意很暧昧地蹭了两下。   商砚终于停下话语,朝他看过来一眼,李北不明所以也看过来,江叙白自顾自的吃着饭,迎上视线还露出一副“怎么了”的样子。   商砚只好收回视线,继续问李北:“徐导定的试映地在哪里?”   李北说在徐导家里。   商砚点点头,察觉到那只不安分的脚沿着小腿已经搭上了他的膝盖。   即便隔着一层休闲裤的布料,那一点温热感还是很明显,商砚克制着滚了滚喉结,抬腿动了一下,可江叙白并没有挪开腿,反而顺势直接把脚架在他的腿上。   李北又问了关于代言续约的事儿,商砚眼神看向正在吃蛋羹舔勺子的江叙白,回答的话音蓦地沉了一些。   江叙白察觉到他的眼神变化,脚仍然没收回来,反而继续往前,几乎要碰到商砚的腿间深处,商砚只能将手移向餐桌下,一把抓住了这不安分的小狐狸。   “别闹。”他低声喝了一句。   李北不明所以地愣住,视线偏移,瞥见商砚身前垂落的桌布凸起一块区域,而商砚放在桌下像是抓住了什么,而对面的江叙白,则上身微微后仰,姿势也怪异。   饶是李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所以瞬间明白这两人在桌子下面干什么。   “……”我这么没存在感吗?   被阻止了,江叙白也就没再继续,收回了腿,穿好拖鞋,而商砚也继续和李北沟通工作事宜,只是在重新拿起筷子的时候,被江叙白制止,推过来湿纸巾的盒子。   商砚笑了笑,没拿,而是把手伸到江叙白面前,意思很明显,谁惹的事儿谁来善后。   江叙白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抽出湿巾,给商砚擦手消毒。   李北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缠缠绵绵的两只手,心里冒出一只又一只不会说话,只会吐泡泡的鱼——无鱼。   “砚哥,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李北识趣儿地说。   “等等。”商砚终于依依不舍地收回了手。   李北:?怎么,还非得我在这看着你们秀是吗?   商砚显然不是这意思,他让李北给江叙白准备一套礼服,徐导安排的电影试映,他和江叙白一起去。   得,他一个观众不够秀的,得有更大的舞台,更多的观众才行。   一开始江叙白没想去,但商砚要求,还说出了“你说会陪我的”这样类似撒娇的话,江叙白就答应了。   就在这样充满恋爱酸臭味的背景音里,李北安排好了造型师,也安排好了车,叫江叙白过来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江叙白跟着商砚进了他的卧室。   商砚正在脱衣服,江叙白则抱着手在后面看。   李北:……要不要这么粘人?   他识趣地退出来,门关上的时候,最后听见江叙白说:“怎么不继续脱了?我不能看吗?”   李北摇摇头,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连忙跑开了。   事实上,衣帽间里的两个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描述,商砚没有当着江叙白的面脱掉裤子,而是哄他说:“不想让我出不了门,就还是出去等着比较好。”   江叙白神色狐疑,视线略过他西裤拉链的位置,沉默片刻,转身出去了。   半小时后,两个人坐上车出发,   傅途开车,李北坐在副驾驶,黏黏糊糊的两个人坐在后座,除了挨得比较近以外,倒没有什么特别过分的接触,但李北还是运气很好地看见了商砚把江叙白垂在身侧的手抓在手里,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他的手背。   江叙白可能是觉得痒,两个人你拉我扯的,你我摸我手,我就摸你的腿。   李北满头黑线,真是服了。   下车到达目的地时,他没忍住叮嘱了一句,让江叙白等会注意一下场合,别太粘人,万一被有心人拍到了,会很麻烦。   可事实上,进了徐导家里,江叙白就没有任何的亲近的举动,称呼也从“商砚”变成了“商老师”,看起来好像他真的只是搭顺风车,和商砚没有半点超出“认识”意外的关系。   而商砚呢,不仅目光总是随着江叙白,一会儿没看见就要到处找,还上前打断江叙白和周呈讲话,护崽子似的挡住周呈看向江叙白的目光,然后用各种蹩脚的理由让江叙白跟在自己身边,后来甚至直接率先带着人走进没开灯的放映室,解渴似的在黑暗里抓着人的手不放开,用眼神把人亲了个彻底。   李北在角落盯着看有没有人拍照,心里暗自叹气,没想到这俩人粘人程度不相上下。   不过他倒也不奇怪商砚会这样,他跟在商砚身边这么久,其实多少是能感觉到商砚那副端着的沉稳外表下,是孤独的内心缺失,是沉默的渴望陪伴。   这铁树开花,确实来势汹汹哈。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独处很久,电影开始之前,商砚起身出去接电话,之后江叙白便收到他的微信,说他有事儿要离开一下,等到试映结束,他会过来接江叙白回家。   江叙白心头一紧,拿着手机回拨电话。   商砚还没走,正在电梯间等电梯,旁边的李北正在打电话让开小差出去吃夜宵的傅途赶紧回来,送商砚去疗养院。   “怎么了?”走出来的江叙白上前问道。   商砚安抚性地说没事,说是工作上有些事儿需要他去处理。   可江叙白已经从李北那里听见了“疗养院”,他看着商砚沉着的脸,没有多问,只说:“着急的话,我送你过去。”   见过小姨之后,江叙白就开始烟酒都不沾了,所以今晚就他没喝酒,等不来傅途,只能他开车送商砚过去。   商砚有一些犹豫,但可能是因为事态紧急,最后还是同意了。一路上江叙白没有多问,商砚主动开口说:“是我父亲出了点事儿,不是大事,你不用担心。”   江叙白点了点头:“你也别着急。”   商砚弯了下嘴角,笑意有些牵强。大约半小时后,车子驶进疗养院,商砚下车之前对江叙白说:“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处理好,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江叙白看着他:“没事,我等你。”顿了顿,他又说:“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   商砚像是听懂了江叙白给他的分寸和一些支撑,他解开安全带,倾身靠近,那是一个亲吻的姿势,可是吻却没有落下来,只有打在江叙白嘴唇上的克制的呼吸。   商砚目光深深地看着江叙白,然后退开:“就在这等我。”   “好,”江叙白看着他,承诺似的说,“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十章左右的样子就要完结了涅~ 第66章   江叙白曾听季柯提起过商砚父亲的桃色传闻,也曾在赵医生给商砚开的诊断书上看到过“遗传性激素紊乱”的字样,所以他多少也猜到商砚的病,或许和他一样,是从父母那里遗传而来。   既然商砚不想让江叙白知道,江叙白就不问,不知道,安静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叙白坐在车里,逐渐觉得气闷,他降下车窗,却在这时听见了旁边车锁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交谈的女声逐渐靠近。   起初江叙白没太在意,可随着刻意压低的交谈声里出现了商砚的名字,江叙白不自觉侧耳倾听。   两人应该是疗养院的员工,正在讨论着刚刚发生的八卦——那位大影帝的父亲,这一次竟然在病房里,扑倒了一位长相柔美的男性护理师,意图强行猥亵。   “真是受不了,这个病也太折磨人了。”其中一人摇头轻叹,“病发了就变得跟个种马一样,满脑子只有那种事儿,这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这样,犯病了逮着个人都想上。”   “啧,难怪他老婆早早离婚出国不回来了,真是……而且我听说这病还是遗传的,也不知道那位会不会也变成这样,那也太……哎。”   “不会吧,也没见他有过什么绯闻,看起来清心寡欲,洁身自好的样子。”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私下里跟他爹一样玩的花——”   “咖”的一声轻响,打断了两人恶意的揣测。江叙白手里捏着一支烟,沉着脸拉开车门,扫向那两人。   八卦正欢的两人吓了一跳,抬头对上江叙白冰冷的眼神,忙不迭地噤声上车离开了。   一直到车灯远走消失,停车场再次归于黑暗,江叙白的脸色才稍有缓和,他下意识咬住那支在车里找到的烟,摸上打火机的时候又突然作罢。   他把打火机丢进车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后又百无聊赖地在各大app里面逛街,在逛到微博时,看见商砚上了热搜。   江叙白心里一紧,点开才发现是《归途》宣传片的预热。   江叙白松了口气儿,随手翻了翻,热搜词条里还有一些前两天商砚出席某颁奖典礼,因为绅士的扶起某个摔跤的女星,被夸绅士贵公子之类的。   江叙白用欣赏的目光一一点开,然后把没拍到女星的单人照保存。   商砚的网评一向不错,评论大多都被粉丝,或者是影迷占领,夸赞颜值的,夸赞演技的,当然肯定也有一些刺耳的评论,江叙白像往常一样复制粘贴(反弹)骂回去,骂了三四条之后,他突然停了手,目光聚焦于一条有些长的评论。   这人抨击粉丝们给商砚贴标签是在做梦,说商砚本人绝对不是什么热心温和的人,表面绅士有礼,实际上他个性压抑,甚至心里住着野兽,不然为什么这么喜欢演暴力狂,甚至自导自演的电影也都是和暴力相关,充满着宣泄的快意。   其实在看到前面说商砚不是热心温和的人时,江叙白是想要反驳的,可是看到内心压抑的时候,江叙白脑海里却不受控地浮现出一幕画面——商砚独自坐在昏暗的影音室内,神色冰冷地盯着自己的两腿之间,即烦躁,又厌恶,这样的商砚的确和温和不沾边,像困兽一样,他厌恶却无可奈何。   甚至用上了类似贞操锁的金属锁。   江叙白按灭手机,扔进车里,烦躁地闭上眼睛,脑海里的画面却没能消失,甚至自动补齐了背景音乐。   动画电影里的老妖怪,用苍老嘶哑的声音说着那句经典台词:“我告诉你什么事情最可悲:你遇见一个人,犯了一个错,你想弥补想还清,到最后才发现你根本无力回天,犯下的罪过永远无法弥补。”   江叙白静静站着,心里的烦躁难以抑制,他拉开车门找到打火机,将那支烟点燃,可除了第一口,他没再继续吸一口烟。   烟草味逐渐弥散,江叙白靠着车的身体不断下滑,到最后几乎蹲坐下来,被深重的夜色包裹,只有那一点猩红安静地燃烧着。   当那支烟燃到一半的时候,江叙白站起身,从车里扒拉出手机,迅速拨了通电话。   嘟音响了三下,电话接通。   江叙白喉结滚动,沙哑着嗓音喊了一声“小姨”。   “怎么了?小白?”小姨问。   江叙白靠着车,没讲话。   心里却在想当初他为什么回国。   为什么?   因为觉得遗憾,也因为不甘。   想要回来一趟,再试一次,圆了五年前,甚至更早之前的遗憾,那之后他再躺回手术台,是死是活都没所谓了。   可是……   “我想错了。”江叙白没头没尾地说。   小姨一下子沉默了,她听见电话那边只有江叙白压抑的带着轻颤的呼吸声。   “我发现,遗憾是填不满的。”   他遇见一个人想要相伴一生的人,犯了一个让两个人都会痛苦的错。   他想弥补还清,到最后才发现他根本无力回天,犯下的罪过永远无法弥补,也永远填不满遗憾。   江叙白从前从来不信鬼神,可是现在他想要世上真的有神佛,只要他真心祈求,会有神灵听见他的心愿。   让他这个胆小鬼,拥有一个好下场吧。   最后的那一点烟按在地面上,猩红熄灭,白烟飘散,江叙白眨了下眼睛,敛去水光湿润,他说:“小姨,我同意做手术。”   我想要……   活下去。   和商砚在一起。   做了决定,江叙白很快就又拨通了另一通电话,嘟声响起第二声,听筒里边传来商砚的声音。   “小白?怎么了?”   “商砚,我要过来找你了。”江叙白说着便往疗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商砚似乎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说:“好。”   江叙白扬起嘴角笑起来,他的脚步不断加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开始奔跑,朝着商砚所在的方向。   前后也不过几十秒,江叙白就在灯光明亮的大厅看见了同样朝他走过来的商砚。   他全力加速,奋力往前跑,冲破所有有形或无形的障碍,冲向身处璀璨光亮中的商砚,一把将人抱住。   “商砚,对不起,”江叙白说,“可是我爱你。”   商砚几乎是本能地抱紧了扑到怀里的人,他心里本就觉得有些奇怪,听见那三个字更是心神一震,愣愣地看着江叙白。   “小白你……”话没能说话,还在大口喘息的江叙白仰着头,眼里有温润的水光,也有充盈的爱意。   在这一刻,想要吻他的欲望达到了顶峰,可商砚仍然没有动作,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牙关紧锁,脖颈上青筋鼓动。   明明猎物就在手心,唾手可得,可他也只是强忍着本能,用眼神将他捕获。   江叙白笑了起来,刚想说不用忍着,就停一道清冷的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这位小姐,工作不想要了吗?”穿着白色职业西装的商雪站在前台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台值班的小姑娘举着手机准备拍照。   能住进这间疗养院大多非富即贵,所以在这里工作的员工都会签保密协议,更何况这里本身就是商家的产业。小姑娘一听这话连忙收了手机,道歉说对不起,说她没有拍。   商雪瞥向把医院大厅当舞台表演深情对望的两个人,浅浅翻了个白眼,然后板着脸对闻讯赶来的护士长说:“如果有照片流出去,就会是你的责任,明白吗?”   护士长连连点头,说前台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又检查了前台的手机,确定没有照片。   江叙白这会儿也终于理智归笼,低着头没好意思去看商雪。   商砚倒是很从容,问他:“怎么了?”   “没事儿,等的就有点久了,有点担心。”江叙白胡扯。   商砚笑了笑:“没什么事,已经快处理好了,再等我五分钟,嗯?”   “好。”江叙白点头。   商砚扭头看向商雪所在的方向,然后跟江叙白说:“那是我姐姐,要过去打招呼吗?”   商雪和五年前相比也成熟了不少,气质和他小姨有些像,但要比小姨年轻许多,也要盛气凌人一点。   江叙白想到了五年前,稍作迟疑却还是说:“好。”   于是商砚牵着江叙白走过去,跟商雪打招呼,说:“这是小白。”   商雪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叙白,那目光不挑剔,也不让人反感,好像只是好奇,稍纵即逝她就收敛好奇,微笑着说:“你好,我是商雪,你跟小砚一样叫我姐姐吧。”   江叙白点头:“好的,姐姐。”   商雪笑容更开了一些:“还挺乖。”   江叙白:“……”   病房方向有医生过来找病人家属,商雪看了一眼商砚说:“我去吧。”   “不用,”商砚开口说,“我去处理。”   商雪愣了一下,眼神看向江叙白,旋即默许了商砚的安排。   等到商砚跟着医生走进病房,商雪示意江叙白跟她去旁边的长椅坐下等待。   “小砚会带你到这里来,让我有些意外。”商雪开口说。   江叙白闻身侧眸,听她笑了一声继续说:“这么说好像有点搞笑,演电视剧似的。”   江叙白没讲话,眼睛瞪圆了一点,商雪和他印象里有些不一样。   “随便聊聊,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商雪开玩笑似的说,“我们小砚谈个恋爱不容易,我可不能给他搅黄了。”   江叙白:“……”   他说:“我没有心理压力,你也搅不黄。”   商雪闻言挑眉:“看来你很喜欢我家小砚啊。”   江叙白看着商雪的眼睛,很坦然地点头:“是,我很喜欢他,我喜欢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病。”   商雪没想到江叙白会这么讲,在他认真注视中收敛笑意,眼神变得犀利,盯着江叙白讥讽似的问:“如果他以后跟我父亲一样失控了呢,你还会喜欢他的病?”   江叙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告诉商雪:“他不会。”   商雪眯起眼睛:“你这么相信他啊。”   “不是我相信他,”江叙白说,“是他让我相信。”   商雪愣了一下,又故意问:“那如果他就是失控了呢。”   江叙白也很快地给了答案:“那也简单,我把他关在我家里,锁我床上。”   商雪啧了一声:“你这小孩儿,头回见面,你跟我聊这个。”   江叙白:?   不是姐姐你跟我聊的吗?   “不过既然聊到这了,”商雪上下打量他,“姐姐还是要说一句,注意身体。”   江叙白:“……”   按照现在的氛围,江叙白应该笑着打趣说他身体很好,可是他只是幅度很小地弯了下嘴角,看着商砚走来的方向。   “嗯,我会注意身体的。”   在商雪离开之后,江叙白看见商砚走过来,还没等他开口讲话突然伸手拉着他胳膊,带着他闪身进了一间空着的病房。   在房门落锁的瞬间,江叙白欺身吻了上去。   嘴唇被咬住,唇缝也被舌尖顶开,商砚尝到了很浅的烟草味涩味,味蕾和身体同时反应,接管了江叙白这个吻,将他的唇舌全都咬住碾磨。   唇齿交缠,黏腻的嘬弄声和喘息不断响起,直到江叙白感觉到了缺氧,商砚才放开他,嗓音沉得像砂纸。   “怎么了?”他问。   “满足你。”江叙白笑着,黑暗中一双眼睛明亮慑人,“你不是想吻我很久了吗?”   商砚喉结滚动,欲望从灵魂深处剧烈席卷,可他仍然没有行动,江叙白又一次吻了上来,这次只是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嘴角。   “先回家,让你亲个够。”   说完他便拉着商砚走了出去,也不担心商砚的反应,反正有束缚器。   江叙白踩着限速飞快地驱车回家,一进电梯,就又吻上了商砚的嘴唇。   辗转进到玄关,商砚全身上下已经硬,得发疼,但仍然存有理智,看向江叙白的眼神有赤裸的欲,望,也有不解的疑惑。   江叙白仍然吻着他,双手在他身上即是安抚也是掠夺的抚摸触碰,扣在裤,腰上的时候,被商砚掐住了手腕。   “小白。”   “嗯?怎么了?”江叙白问他,“不想做吗?”   怎么可能不想,商砚硬得几乎要爆炸。   “别怕,商砚,”江叙白靠近他,告诉他,“你不会变成他。”   钳在江叙白腕上的手骤然松了劲儿,江叙白在商砚眼底看到了不平的波澜,和错愕的懵然,于是他冲商砚笑了笑。   “没关系的,商砚,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商砚说不出来话,牙关近乎咬碎,刻着克制的那根弦在摇摇欲坠,那是灵魂深处发出的警告,也是灵魂深处求救的信号。   我会变成他那样吗?   会给小白带来伤害吗?   “不会。”   “你不会。”   江叙白已经隔着西裤握上了上锁的金属笼,他急促地喘息着,带着难以抑制的心疼:“别用这种东西,想做就做,”江叙白凶狠地吻他,告诉他,“我就在这,我会永远陪着你,我做你的钥匙。”   “商砚,你不需要这个,你有我,”江叙白红着眼睛承诺,“我做你的钥匙。”   那根弦终于还是断了,可商砚并没有如坠深渊的惶恐,他被接住了,在江叙白看向他的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里。   所有的不安,惶恐,欲望,渴求,全都被接住了。   商砚猛地将江叙白按在门板上,用尽力气去吻他。   “好。”   “你做我的钥匙。”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 第67章   江叙白很快就后悔自己说的那句“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这段时间商砚显然是憋坏了,做的时候又凶又猛,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治疗有效果,商砚没有早泄,撑了半小时才交代第一次。   之后的两次,时长都超过了四十分钟,最后一次,更是接近一个小时,江叙白已经完全没力气了,用尽了办法才让商砚从那股着魔的冲刺中缓和下来,屁股都被撞麻了。   不过好歹这次商砚很温柔,会在他喊疼的时候,细细密密地吻他,舔他,叫他“宝宝”说他很棒,叫的声音很好听。   江叙白哭得眼睛都疼了,也不是他想哭,可就是忍不住,下面上面一块哗哗流,水,搞得商砚额头青筋都绷了出来,想要继续狠狠次奥他,又心疼他这样哭。   “宝宝,对不起。”商砚咬着牙又去吻他,下面依旧杵着,不出来。   江叙白抱着他的脑袋,清醒了一点:“别道歉啊,我爽着呢,没事的。”   商砚看着他眼睛、嘴唇都飘着旖旎的红,哪哪儿都是情态,那双眼睛像湖水一样,清澈漂亮,又浑浊勾人。   更硬了。   又是新的一轮颠簸,江叙白咬着嘴唇,让自己的哭声不要泄漏,商砚心里不知道什么情绪,心脏有些疼,这点疼痛在巨大的快感面前,应该是微乎其微的,可是看着身,下的小白,像宝贝一样的乖宝,心脏上的疼痛就被无限放大了,压过了吞噬理智的瘾,他俯身靠近,抱紧他的宝贝,和他胸膛紧贴,感受到另一股微弱的心跳,隔着血肉直达灵魂深处,让他的动作逐渐缓和下来。   从剧烈的冲幢变成了缓慢的碾磨,江叙白断断续续的哭声,变成了拉长的呻吟,痛苦变成了愉悦。   商砚脑袋埋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声音,嗅着他的气息,心里那股怎么也填不满的空虚,在逐渐充盈,让他感觉到了满足。   “宝宝,我爱你。”他忽然开口。   江叙白愣住了,他顾不得身体内部传来的痒和爽,睁着眼睛,在商砚那双深情眼里看见红着眼睛自己,酸涩感和饱胀感同时朝他侵袭而来,海水一样将他包裹,淹没。   “和我在一起好吗?”商砚又问。   江叙白嘴唇颤抖,眼泪又开始往外涌。   “好。”江叙白抱紧了他,一遍遍说着“好”,又一遍遍叫着商砚的名字。   他们抱在一块,用力地亲吻着对方,在心里刻下对方的名字,爱好像在逐渐具像化,化作眼前爱人的眉眼,爱人的呼吸,爱人的眼睛,随着眼泪流出来,又被爱人吞噬入腹,爱让他们交融在一起,从此不会再分离。   这场情事的收尾,依然是江叙白累极睡过去,不过这回他醒来身边不是空无一人,而是守在他身边的商砚。   这会儿天还没亮,江叙白是渴醒的,睁开眼看见商砚就坐在他身边,裸着上身,手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瓶威士忌,和几个杯子。   “怎么了?”见江叙白醒过来,商砚又给他掖了一下裹在他身上的小被子,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江叙白嗓子哑,开口就说了一个“渴”,商砚便拿起另外一个空杯子,在保温壶里给他到了一杯温水。   江叙白拖着酸痛的腰支起上半身,就着商砚的手喝了半杯水,商砚扶着他躺好。   “你怎么还不睡?睡不着吗?”江叙白哑着声问他。   商砚说:“没事,你睡你的,我在这陪你。”   江叙白实在是累,眯缝着眼睛,伸手去摸商砚的腿,碰到还精神着东西。   “你也太厉害了。”江叙白无奈地嘟囔,说着用手抓了抓,“要我帮你吗?”   商砚笑了笑:“不用,你给的奖励已经够多了。”   江叙白睁开眼睛,借着微末的灯光,看清了商砚眼底的红血丝,心疼得不行。   “可是我不舍得你难受。”他唔弄着说。   商砚心脏像是被抓了一把,垂眸盯着江叙白看了很久,还是没忍住低头吻他,轻轻地吻,慢慢地舔舐。   他嘴唇上还留着江叙白失禁时咬出来的破口,轻微的疼痛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刺激,那玩意儿迅速冲血,心里的瘾涌了上来,可商砚的心情却很平静,依旧温柔地吻着江叙白。   “小白,我好喜欢你啊。”他说。   江叙白抬起酸胀的胳膊抱着他:“我也喜欢你。”   商砚埋首在他颈侧,亲他的锁骨,在吻痕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然后抬头,看进他湿漉漉的眼睛里。   “睡吧,我没事。”   商砚坐起身,把助眠的宝贝小被子给江叙白裹好。   江叙白以为他要走,偏头亲了亲他的手背:“你别走,抱着我睡吧。”   商砚说“好”,跟他一块躺好。江叙白温顺地靠近,把自己蜷缩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的时候又说:“你要实在难受,允许你用我的腿,屁股太疼了,不行。”   商砚没忍住笑出了声,亲了亲他的额头:“睡吧,我忍得住。”   这一觉江叙白睡得沉,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商砚仍然守着他,见他睁眼,放下剧本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身上的有些酸痛,这一回江叙白倒没有上次那么不适,头晕可能是睡得太久。   商砚手背贴他的脸,跟他讲他昨晚有些发烧,现在退了,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他说。   江叙白却是问他:“你昨晚一整晚没睡?”   “也没有,早上睡了一会儿。”商砚又问他,“饿不饿?我给你煮东西吃。”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江叙白很饿。商砚给他热了杯牛奶,煎了一小块牛排,还要给江叙白送到床边,江叙白无语,说他还没到下不来床的地步。   商砚笑了笑,直接给他从卫生间抱到餐桌。   江叙白一边吃一边盯着商砚看,也不知道是不因为确定关系了,他总觉得商砚更粘人了,时不时就要摸摸他的手,又或者是碰碰他的脸,看过来的眼神,腻得江叙白自己都耳朵发烫。   不过这感觉还真是不赖。   “你感觉怎么样?”见商砚脸色有些白,江叙白有些担忧,“不会还硬着吧?”   “没有。”商砚说,见江叙白好像不信,直接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裤子上,“你自己摸。”   “我吃饭呢。”江叙白吓了一跳,但还是感觉了一下,有一点硬度,没有昨晚那么吓人。   商砚笑起来,手上松了劲儿,但没有完全松手,仍然抓着他的手,玩他的手指。   江叙白随他去了,填饱肚子之后,不放心的偷摸给赵医生打了一通电话。   可怜的赵医生也刚睡醒,毕竟好不容易休假,昨晚还在为患者操心。   江叙白有点尴尬,但好在这是电话,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还是说出了那句:“昨晚我们上床了。”   然后听见赵医生平静的一句:“嗯,我知道。”   江叙白:“?”   “昨晚商砚有给我打过电话,”赵医生说,“简单和我说了一下他的情况。”   知道找医生,那他的状态就还好。江叙白松了口气儿,“哦”了一声又问:“那他现在的状况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赵医生想到昨晚的那通电话,难得的想叹气。   江叙白第一次昏睡,是在做的过程中,商砚压着他叫他的名字,他还迷迷糊糊给了两声回应,商砚察觉到他的气弱,强忍着叫嚣的欲望抽身,用他的手把自己打出来,然后抱着人去清理。   之后江叙白睡熟了,商砚还清醒着,那玩意儿也还像个烙铁,他给江叙白抱到干净的次卧,自己又回房吃了抑制x欲的药,然后给赵医生打了电话。   其实商砚当时第一想法,是想去做电理疗的,可就是在嘟嘟声的那几秒,他又想到江叙白跟他说的话,他要做他的钥匙,那股亢奋的战栗和慌乱短暂的偃旗息鼓。   身体仍然很难受,但理智已经开始有了恢复,商砚看着凌乱的床上放着的属于江叙白的衣服,身体里不断攀升的渴求感中,逐渐浮现一股从前没有的安心感。   这时候赵医生已经接通了电话,问他怎么了。   商砚说他今天和小白上床了。   赵医生愣了一下,然后从睡意中翻出了职业素养,问商砚的状态如何。   “还行,能控制。”商砚把江叙白的衣服拉过来,攥在手里,嗅着空气里残留的属于江叙白的味道,欲望再次高涨。   赵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商砚都能理智的回答,这让赵医生松了口气儿。   “看来让你谈个恋爱,是真的谈对了。”   商砚笑了一声,看着被弄得更脏的衣服,用自责的语气道:“但我还是把他折腾得昏睡过去了。”   “……”赵医生说,“至少你现在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像上次那样不管不顾,这是很大的进步,小白不会怪你的。”   商砚:“他没有怪我,他说他很爽。”   “……”这其实可以不用告诉我。   赵医生只能附和说:“很好。”   然后他就听见商砚有些苦恼地说:“他可能是太喜欢我了,不肯跟我说真实想法。”   “……”   赵医生继续宽慰自己的病人:“或许他说的就是真实想法,你可以试着相信他。”   商砚说:“他说的是“爱”,他爱我。”   “……?”   赵医生愣了一下,然后福至心灵get到商砚的重点,他笑道:“这样啊,那他对你的感情一定很深,喜欢跟你亲近,是很正常的。”   商砚没讲话,赵医生循循善诱,又说:“就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和你发生性关系,他肯定也是享受其中的。小白是个性格直爽的人,你可以相信他对你的表达。”   商砚:“你很了解他?”   “……”OK fine,陷入亢奋的病人,情绪不稳定是这样的,这很正常。   赵医生捏了捏眉心,平静地说:“我并不了解他,只是通过你的描述,能感觉到他对你的情感表达很直率。”   电话陷入那边短暂的安静,然后赵医生听见商砚像是没能忍住的笑声。   “我也很喜欢他。”   赵医生:“……”够了。   【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做心理医生也挺无助的。 第68章   作为主治医生,赵医生可以说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商砚的人,他知道商砚拥有比常人更坚韧的毅力,不会轻易失控,他身上受承受的绝大部份压力,其实是来源于他自身的心理压力。   所以赵医生才会建议他去谈一场恋爱,接受别人的触碰,也接受自己的生理反应。   目前来看,是有效果的。   赵医生很有职业操守,没有将昨晚的通话内容告诉江叙白,只跟他说,商砚目前的情况处于高敏状态,应当以安抚为主。   如果药物效果不明显,商砚仍然觉得难受的话,是可以做一些疏解的,渡过这个戒断期,就会好很多。   江叙白放心了不少,最起码没到要去做欲望剥离的程度。   不过,他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高敏状态的商砚真的太粘人了。   一整天,商砚都没有让江叙白离开自己的视线,挨在一块要抓着他的手,又或者是把他的腿架在自己腿上,按摩,揉捏,然后过来抱抱他,连他去洗手间商砚也要跟着,说是怕他摔着。   江叙白没让。昨晚爽过头了,当着商砚的面在床上……那画面不堪回首,现在青天白日的,还要当着他的面尿,江叙白是万万不能的,最多只能接受他在门口等着。   然而江叙白低估了商砚,他只是在洗手间多待了两分钟,商砚就开门进来。   见江叙白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揉腰,商砚目光掠过他细窄的腰和圆润挺翘的屁股,喉结滚动,走过来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怎么了?”江叙白吓一跳,连忙挂在他身上。   商砚呼吸有些沉:“你在勾引我。”   江叙白:“……”   “我没有。”他说。   商砚停下脚步,微微皱眉侧眸看过来:“没有吗?”   “我就洗个手,怎么勾引你了。”江叙白说。   商砚抿着唇,把他放在沙发上,江叙白看着他低垂的眼帘,觉察到他的情绪下落。   “怎么了?你又硬了?”江叙白说着,伸手去拨开他的衣摆,想看看是不是起帐篷了,商砚却挡住了他的手,说:“没事,我不弄你。”   江叙白觉得商砚这声音有些低,但他还没太当回事,直到晚间休息的时候,商砚送他回主卧,然后自己起身离开,要去次卧睡。   这一整天,商砚的反应虽说没有很强烈,但一直没消,江叙白以为他是怕憋着难受,所以要分开睡,也就没提让他留下的事儿。   于是商砚看了他几秒钟,说“晚安”就转身出去了。   江叙白回味着商砚方才的眼神,心里觉得有些怪,想了想掀开被子起身,结果发现商砚就站在他门口,手里捏着支没点着的香烟。   看见江叙白起来,商砚愣了一下:“怎么了?”   江叙白这会儿才意识到赵医生说的高敏,不仅包括身体,还包括情绪。   高敏的商砚就是个脆弱小狗。   江叙白没说话,忽然伸手抱住了商砚。“一起睡吧。”   商砚没讲话,江叙白仰头看着他:“我们总得习惯一起睡吧,难不成以后都分房睡?”   商砚眸色沉了一点,不过身上那股低郁的情绪却是散了一些。   贴得近,江叙白腹部感觉到不寻常的硬度,想了想说:“你要是担心你的反应,我可以帮你,我不想你难受。”   “你要怎么帮我?你屁股还肿着。”商砚问。   江叙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用手呗,我手又没肿。”然后抬头亲亲他,用气音说:“或者我还有嘴呢,”他曲起膝盖蹭商砚的腿间,“商砚哥哥,不想要我亲亲它吗?”   这才是真正地勾引,商砚几乎是立刻就冲破了药物的压制,咬住江叙白的嘴唇,气息交换的时候,一把给人抱起来,又命令他:“抱着我。”   商砚给江叙白抱回床上,却没有更多的动作,于是江叙白发现,其实商砚很喜欢拥抱,相比他抚摸自己,其实他更喜欢江叙白抚摸他。   江叙白摸他的时候,商砚会发出很性感,很满足的喘息声,会温柔的叫他宝宝,说好喜欢你。   江叙白心里冒泡泡,却没有太惊奇,只是手上更卖力。   可是已经宣泄过几次,就算处于高敏,商砚也没那么容易s出来东西,江叙白手都酸了,最后还是上了嘴。   商砚一开始有些凶,随着江叙白流出眼泪,他又开始温柔,低头亲亲江叙白的嘴唇,说“抱歉”。   江叙白安抚地揉了两下,再次低头,这回商砚要温柔的多,江叙白也逐渐找到节奏,不轻不重地刺激着商砚。   在江叙白又一次因为顶到喉咙而眼眶泛泪的时候,商砚没有低头吻过来,而是伸手摸掉他的眼泪,忽然问:“宝宝,我可以s在你脸上吗?”   江叙白:“……”   他没能说话,抬眼嗔怪似的那一眼,瞬间让商砚缴了械。   江叙白的脸被弄脏,又重新变得干净,商砚一边亲他一遍道歉,可眼睛里都是满足的笑意。   江叙白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下不为例。”   事实上,还有很多个下次。   商砚的戒断期有点久,到第四天他的反应才稍微收敛一些,江叙白屁股好多了,和他做了一次,带着一点惩罚性质的玩了一次控//s,商砚的阈值已经提高了很多,江叙白有意延长了他到达的过程,让他体会过程中的快乐,而不是只有宣泄的那一瞬间畅快。   商砚被搞得趋近于失控边缘,但江叙白温柔的亲吻,轻哄的问询和夸赞安抚,又始终吊着他的神经,没让他失控。   这次做的有些久,江叙白腰酸得坐不住的时候,才将主动权交给商砚,后果就是他又一次面对湿透的床单。   江叙白疲惫至极地躺在干净的被子里,还不忘问商砚:“做得开心吗?”   商砚没讲话,只是低头吻他,埋头在他颈侧,说了一声:“谢谢。”   江叙白笑了笑:“有什么好谢的,我又不是没爽到。”他摸着商砚的侧脸,手指捏了捏他的耳垂,忽然说:“跟你做,我很开心的。”   商砚真的很顶,他好像天生适配江叙白,就算很莽撞也能给江叙白很极致的快乐,很多的满足。   度过这混乱的几天,积攒的工作无法不处理,商砚终于出门去北市完成早先定好的通告,而江叙白也抽空回了一趟江家。   小姨早早过来了,又问了一次江叙白上回电话里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江叙白这一次没有迟疑,很笃定地点头。   小姨很开心,没有问他为什么改变主意,而是跟他简单说了EVAHEART第七代的情况。   江叙白作为患者本人,私下里也了解过很多关于人工心脏的资讯,他知道EVAHEART第七代是第六代团队中分支出去的研究团队领头研发,他小姨还给他们投过一个小目标,资助研发。   第七代也的确做到了突破第六代的局限性,几乎可以比拟真正的活体心脏,延长使用寿命,两个月前刚获批投入使用。   由于造价昂贵,目前全世界范围只有三位心脏病患者接受移植,且其中一位患者病情和江叙白极为相似,上周刚做完手术。   小姨突然回国就是因为这场手术,对江叙白的病情很有参考意义。   现在江叙白虽然错过了手术,但那位患者手术非常成功,目前也没有产生什么排异反应,小姨仍然打算带着他去看望这位患者,给他增加信心。   江叙白没有拒绝,只是将时间往后推了推,最好是能定在商砚抽不开身的时候。   当然,江叙白并非是想要瞒着商砚去做手术,他只是想要自己先确定那位患者的情况,再去面见医生,得到针对自己的治疗方案,然后再一一告诉商砚。   等待未知结果的过程有多煎熬,没有人比江叙白更懂,所以他不希望商砚跟他一起煎熬。   商砚只需要等着他手术成功就好。   其实江叙白甚至希望商砚那几个小时的煎熬都不必经历,可私心又希望自己最无助最害怕的那几个小时,商砚能陪着他。   这是江叙白这个自私的胆小鬼,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要做手术的事儿,江叙白是没办法瞒着家里的。小姨在和他沟通医生给的治疗建议时,也没有避着江崇,旁听的过程里他没怎么开口,只是在送走小姨之后,问江叙白这几天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为什么突然决定做手术。   江叙白说没有不舒服,最多就是腰有点酸,屁股有点痛,当然这些时没必要说的。   至于为什么决定做手术,答案很简单。   “能活下去,谁不想活呢?”   江崇沉默下来,他那张总是严肃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悲怆,可他不善表达,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只是拍了拍江叙白的肩膀,让他早点休息,别担心手术的事。   江叙白朝他笑了笑,转身回房时,又扭头说:“爸,我要做手术的事,就别让其他人知道了吧。”   这些其他人指的自然是江家的其他人,江崇了然,点头道:“嗯,在你痊愈之前,不会有人来烦你的。”   第二天早上江叙白和江崇一起吃了早餐,没吃多少,脸色也有不好,江崇摸了他的额头,发现他有些低烧,遂取消了会议带着他去医院。   入了秋,有些降温,江叙白就是昨晚在阳台和商砚打电话时吹了点风,他自己没太当回事,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即将手术,给人造成了他现在弱不禁风的错觉,江崇不容置疑将他带到了医院,做全面检查。   让江叙白惊讶的是,给他做检查的正是当初在国外给他主刀的华人医生,也由此江叙白知道了当初他回国的时候,主治医生就被江崇请回了国。   甚至这位主治医生还去过EVAHEART研究基地观摩,加州那位和江叙白病情相似的患者,做心脏移植手术时,主治医生全程参与其中。   隔着监察室的玻璃门,江叙白神情错愕地看向江崇。   江崇并不知道里面的人说了什么话,只当他害怕,于是做了个口型,说的是“别怕”。   江叙白忽地想起,当初他被推进手术室,隔着即将关闭手术室大门,最后看见的,是江崇充满镇静的眼神,在跟他说:“别怕。”   检查结果和江叙白回国之前那一次没什么区别,只是瓣膜的功能又下降了几个数值,继续服用药物的话,不影响日常活动,可医生还是叮嘱了一句避免剧烈活动,以及性生活也得稍稍控制一下。   江叙白刷的脸色爆红,都没敢去看江崇。   好在江崇什么都没说,只是取走他腕上的手表,换了一个配套有项链的,说是新增了功能,除了监控心率更灵敏更精准以外,还会根据江叙白的情况发送实时报告到云端数据,主治医生那里会收到,江崇也会收到。   江叙白有点抗拒,这不就等于他要是和商砚那什么,就是在江崇眼皮子底下嘛。   江崇:“我让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和你二十四小时戴着这个,选一个。”   江叙白:“……”   最后江叙白选了腕表和项链,好歹中间没人经手传消息。   离开医院之后,江叙白的心定了不少,他给商砚打了电话,不过大影帝还在忙着拍摄宣传片,接电话的是小北,说还有两个小时拍摄结束,今晚他们应该可以赶回京市。   江叙白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忽然变得急切。   坐上车准备过去接人时,江叙白才恍然,其实粘人的不是只有商砚,还有他自己。   于是两个半小时之后,他到了拍摄地,可是敲开休息室的大门,他首先看见的不是商砚,而是一位容貌清俊,颇具东方气韵的年轻男人。   江叙白看了一眼门牌,非常确定这是商砚的休息室,可眼前男人衣着不菲,气质低调,不像闲杂人等,也不像是合作明星。   “你是谁?”江叙白皱眉,有点不高兴。   男人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亲和的笑容,朝着江叙白伸出手:“你好,我是苏南,Lynx的珠宝总监。”   【作者有话说】   嘿嘿,点心老师,好久不见啊。(*ˉ︶ˉ*) 第69章   江叙白对苏南的名字感到陌生,对Lynx却并不陌生,毕竟他的衣服配饰一多半都来自Lynx,且商砚去年还拿下了Lynx的全球代言。   江叙白脸色缓和下来,伸手回握:“你好,我是江叙白,来找商砚。”   苏南笑起来,让开身:“商老师在呢,请进吧。”   江叙白点头,然后走进休息室,回头看见苏南出门离开了,想来应该是他正好要出去,两人撞上了。   休息室内商砚正在更衣室里换衣服,李北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件外套。   见到江叙白过来,李北刚要开口,更衣室里面传来商砚的声音,说衣服拿错了,配套的腰封尺寸不对。   李北连忙应声,重新在衣架上找到对应的尺寸,刚要开门递进去的时候,江叙白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走了腰封,冲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伸手拧开门,把腰带递进去。   商砚循声回头,伸手去接腰带,那只抓着腰带的手却没松,商砚看着那只手上陌生的腕表,皱眉问了一句:“干什么?”   “嘀——”一门之隔的江叙白字正腔圆地模仿机械音,“指令错误。”   商砚一愣,抓着腰带的手瞬间改为抓着手腕:“小白?”   江叙白笑起来,说“指令正确”,然后另一只手推开房门,闪身钻进去。他还没来得及喊了一句“surprise!”,就被商砚一把拉到怀里抱住。   “你怎么来了?”商砚的呼吸打在他脸侧,混着衣物和化妆品的气味。   江叙白呼吸也跟着沉了下来,他抱住商砚,笑眯眯地说:“想你了啊。”   商砚抱紧了他,低头作势要吻下来的动作停了一瞬,旋即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不管不顾地继续吻下来。   江叙白被咬着唇舌,尝到了一点口红的味道,之后随着这个吻的深入,他又尝到了商砚嘴里属于烟草的苦涩味道。   商砚烟瘾其实不重,大多数时候都是用烟来压制另一种瘾,他嘴里味道苦,室内的空气里除了衣服化妆品的香水味,还有一股不算淡的烟草味。   可见两天没见,商砚也很煎熬。   这个吻,商砚有点凶,却也没有太过火,缓过最开始那股强烈的兴奋感之后,他就逐渐放开了江叙白,抱着他,脸埋在他颈侧平复身体的战栗。   反应很难消。   江叙白安抚地抚摸他的背,门外有小北看着,他倒不怕有人撞见,低声问商砚:“要不要我帮你弄一下?”   商砚摇头,打了发蜡的头发有些硬,蹭在江叙白的下巴有些刺痛,但江叙白没躲:“真不用?你现在这么激动,时间应该用不了多久。”   “……”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话。   商砚无奈地笑了一声,惩罚似的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你骂我呢。”   这不高兴的语调,江叙白反应过来,笑得胸膛都在抖。“我没有,我就是怕你憋的难受哦。”   商砚又亲了亲他的脖子,手摸到江叙白下面,坏心思地抓了两下:“那你得陪着我难受。”   江叙白也被撩起了火,还真是难受了。   外面传来李北的说话声,江叙白也就没在撩拨商砚,把人推开:“陪你就陪你,反正我软得快。”   “你还把这当荣耀了啊。”商砚又被逗笑了。   “那怎么办,”江叙白也很无奈,眼神瞥他下面,“跟你这个热得快比谁不是软得快。”   “热得快”·商砚真是要笑死了,这么一打岔,他心里那股渴求感有所下降,抵着江叙白的肩膀笑了好一会儿,反应也没那么强烈了。   软得快江叙白先平复了情绪,于是率先从更衣室走出来,李北看了一眼江叙白红润润的嘴唇,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十分钟后,商砚也换好衣服走出来,造型师也回来继续给商砚化妆。   听到一声弹舌声音的时候,江叙白才发现今天给商砚做造型的人,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霍勉。   “还记得我吗?”霍勉见到江叙白有些意外,主动过来跟江叙白打招呼。   江叙白眼尾瞥向闻声睁开眼的的商砚,笑了笑说:“记得。”   霍勉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也有拍摄?”   “不是,我过来玩玩的。”江叙白说。   霍勉挑眉,刚想继续说什么,正在化妆的商砚忽然开口喊了一声“小白”。   江叙白扭头看向商砚,商砚冲他招了下手,示意他过去。   化妆师因为商砚的动作停下来,在旁边等着,江叙白便在商砚的注视下走过去。“怎么了?”   待到人至面前,商砚才冲江叙白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弯下腰。   江叙白听话地俯身:“干什么呀?”   商砚没讲话,伸手从一旁的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按在江叙白的嘴角:“刚才弄上去的口红没擦干净。”   江叙白一怔,碰上商砚沉静的眼睛,瞬间明白这家伙是在做什么了。   一个闲杂人嘴上有商砚嘴上同款色号的口红,稍微动动脑子就能回过味来。   “是吗?”江叙白抬手想要接过纸巾,商砚却没让,应了一声,抬起另一只手捏住江叙白的下巴,缓慢又温柔地替他擦干净嘴上的一点绯红。   江叙白也随他去了,等他擦完,还配合地把下巴放在他手心,任他端详:“满意了?”   商砚点头,拇指指腹没忍住揉了一下他的嘴唇:“嗯。”然后他侧首看了一眼霍勉,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霍先生可以继续工作了,配饰高珠方才苏总监已经送来了。”   霍勉作为情场老手,自然能看到出来这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也能意识到商砚对他的敌意,这让他感到好笑,也感到兴奋。   坏东西走过来,路过江叙白身旁时,故意伸手点了一下江叙白的脸:“这儿好像还没擦——”   江叙白愣了一下,然后本能似的一脚踹了上去,刚好踹到霍勉的膝弯,给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踹了个踉跄,回头震惊地看着江叙白。   一旁的化妆师也震惊了,这瓜吃的,可真是撑啊。   只有商砚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偏头笑起来,看向霍勉却带着警告:“我家小白脾气不好,霍先生注意点。”   霍勉真是有点惊讶,笑笑做出举手投降说:“行,我的错。”   江叙白瞪了他一眼,回去坐下了。   后面的工作都很顺利,霍勉进入工作状态之后就很专业。江叙白对时尚不怎么关注,但就从商砚的造型来看,霍勉应该很有能力。   为了适配由苏南设计的“黑月”高级珠宝,这次造型风格走的是恶魔主题。   那套高珠高珠是由一块环月形的黑色欧泊石为主题,辅以黑钻蓝宝石环绕,做出群星环绕的黑夜概念的项圈链。霍勉给商砚选的服饰却是银色缎面的异形裁剪,连发色也给改成了偏暗的银灰色,妆容上到是极其简单,加深面部轮廓,强调黑色的眼睛和绯红的嘴唇,更大胆地用一条菱形黑钻高珠作为额饰,悬于眉间。   商砚的面容轮廓偏硬朗,可他眉眼温柔淡漠,有种介于硬帅和美润之间的矛盾,霍勉的一通操作让这种矛盾发挥到了极致,让商砚看起来像神,又像魔,总之美得不像人。   江叙白看呆了,商砚抬眼看过来,弯唇一笑,江叙白心脏狂跳。   几秒钟后,他收到了腕表发出的警告,以及江崇发来的微信——“注意身体”。   江叙白:“……”   他顿时闹了大红脸,没再去盯着商砚看,随手拍了张照片发给他爸,说自己只是刚跑了两步。   江崇回:“嗯,慢点跑。”   “跑过去让你的小男朋友把衣服穿好。”   江叙白:“……”   他点开图片一看,照片不小心拍到了商砚,而且还是商砚进入拍摄,把身上那件像袍不像袍的衣裳脱掉了,露出大片胸膛的样子。   “……”   江叙白关了手机,做了两个深呼吸,还是没忍住去盯着商砚看。   一直到他旁边走来个人,给他递了一杯水过来。   江叙白侧眸,看见了苏南。   苏南笑得很温和,看了一眼热得都红透的耳朵:“今天有些热,喝点水?”   江叙白不好意思说不是因为天气,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苏南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旁边跟他聊天,问他是不是也是演员。   江叙白没回答,而是疑惑地看向苏南,苏南说:“商老师的《归途》你也有出演吧。”   这电影前几天刚释出第一条宣传短片,的确有江叙白的镜头出现。   短到江叙白自己看第一遍都没注意到。   “对,我有出演,”江叙白笑了一声,“戏份很少的,你竟然能注意到我。”   苏南看着他说:“你的长相,应该不属于难记住的类型。”   江叙白扬了下眉:“你是在夸我长得好?”   “这显而易见。”苏南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可能造成了误会,他笑了一声,表明自己的来意,“不知道江先生有没有兴趣做模特?产品是一套珠宝。”   江叙白挑眉不语,苏南又说:“你的气质很适合这套珠宝,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会正式向你的经纪公司发出邀请。”   江叙白刚说完“没兴趣”,苏南背后忽然想起一道低沉男声,叫了一声“苏南”的名字。   江叙白回头看了一眼,第一感觉就是这男人好高,气势很盛,脸上的笑容却很温柔,目光落点是他眼前的苏南。   苏南看见霍闻声也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跟江叙白说了一句抱歉,失陪,就迎着霍闻声走过去。   “怎么来的这么快?”   霍闻声十分自然地牵着他的手,带着他一块走到遮阳伞下。“结束得早,就早点来接你了。”   苏南看了一眼拍摄场地,说:“这边也快了,等方小可过来,一起看一下成片就差不多结束了。”   “原本交给他就可以了,你非要自己跑一趟,见到你偶像了?”霍闻声故意咬重那两个字。   也不知道怎么看个电影有了灵感,就莫名其妙多了个“偶像”,还要把最新款高珠给他首戴,说是气质合适。   苏南哈哈笑起来,故意说:“见到了,本人比电影里帅。”   霍闻声看了一眼拍摄场地里面袒胸露乳的商砚,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又朝着江叙白的方向抬了下下巴:“那小孩儿是什么情况?”   “也是个演员,不过好像不怎么红。”苏南说。   “那是他不想红。”霍闻声说,“那小孩儿江家的。”   苏南挑眉:“京市那个江家的?”   霍闻声点头,苏南说:“难怪,我问他愿不愿意来做模特,他不鸟我。”   霍闻声挑眉:“你又找上他了?”   “嗯啊,”苏南凑过来,“你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小狐狸吗?又乖又不乖的感觉。”   霍闻声对他的形容不置可否,盯着江叙白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你是想让他给梁哲缠着你一块做的小狗系列当模特?”   “什么小狗系列,”苏南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人梁哲做的明明是玩具珍珠系列。”   对于梁哲捣鼓的那套珍珠猫猫狗狗,小鱼小虾,霍闻声不予置评,如果不是有苏南把关且参与制作,他是绝对不肯让梁哲的小玩意儿上下季新品的。   霍闻声伸手捏着苏南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别再一直盯着人家小孩,还真开始喜欢年纪小的了?”   “哪有,我一直都喜欢年纪大的好不好。”苏南哭笑不得。   “商砚的年纪可不大。”霍闻声说。   苏南冤枉:“我又不喜欢他,我只是欣赏他……的电影,我喜欢的人,可只有你。”   霍闻声轻轻哼了一声,松了手,低头替他整理口袋里的配饰丝巾。少顷,忽然说:“我才39,也没有很年纪大。”   苏南忍俊不禁,点头:“嗯嗯,我们霍总年纪不大,”见霍总还是臭着脸,苏南靠近,膝盖蹭了一下他的腿,压低声音,“这里大,能把我c高潮。”   霍闻声眼神沉下来,一把搂住苏南的腰,警告:“别在这撩拨我,又不管灭火。”   苏南笑得不行,贴在他耳边说:“那我们早点回去?”   商砚这边的拍摄很顺利,一个小时不到就收工。   方可仕过来看了照片,非常满意,但最后挑选主图却犯了难,不过这和现在的商砚没什么关系了,他结束拍摄就拉着江叙白回休息室。   这会儿休息室里没别人,只有李北帮商砚卸妆。   “刚才我拍照的时候,你跟苏总监在聊什么?”商砚拉着江叙白的手,又开始玩他的手指。   “没聊什么,他问我是不是演员,想邀请我给他的珠宝当模特。”江叙白对上商砚的目光,立刻说,“我没答应。”   李北瞪大了眼睛,看江叙白的眼神从震惊到更震惊:“你拒绝了?你知不知道那个苏总监是珠宝圈的大佬啊,那两颗闻名世界的双子蓝宝石,就是他切出来的,后来他设计的那套银河系列珠宝,都能当传世之作了。”   江叙白扬了扬眉:“原来是他啊,那还真是有点才华在身上的啊。”   李北:“对啊!你竟然拒绝他!”   “有才也和你没关系,他有对象。”商砚说完踢了李北一脚,想起什么似的,皱眉说:“你跟郑哥说一声,跟Lynx的续约加个条件。”   “啊?加什么条款?”李北问。   “以后Lynx给我送来的所有衣物配饰都要全新的,没人穿过戴过的。”商砚说。   李北又是一整个蒙圈,卸完妆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去给郑慈沟通了。   江叙白看了一眼商砚:“怎么了?这套珠宝本来不就是你首戴吗?”   商砚想到先前霍闻声送苏南来时,他意外听到苏南哄霍闻声的几句话,什么这种飞醋也要吃吗?首戴明明是你。   所以明面上这套恶魔珠宝首戴是商大明星,事实上,珠宝设计出来之后,苏总监就先给霍总试戴过了。   霍闻声才是全球首戴!   【作者有话说】   商砚:呵,没心情成为别人小情侣play的一环。   小白:……   -   霍总:条件可以答应,代言费打折。   点心老师:……   -   本章又名:醋坛子打翻的小气鬼老攻们…hahahaha 第70章   因为江叙白的这个惊喜,商砚也没有着急到连夜赶回京市,只是很着急地给江叙白带回了酒店。   鉴于江叙白的屁股刚好一点,商砚非常体贴的没有弄到最后,只是用了一下江叙白的手,腿,嘴巴之类的地方。   江叙白大腿根部被磨红了,有一下没一下地蹭到敏感地带,江叙白也很不好受。   其实刚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是男性之后,江叙白是有一点害怕的,在网上了解了一下同性恋相关之后,好几晚上都没睡好,好不容易接受自己喜欢男人,但还是不太能接受同性之间的性是用那里做那种事。   毕竟那个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用来发生性行为的,可是现实中小0的占比高出小1一大截,又让江叙白疑惑了,看了很多资料都说做0很爽,江叙白内心存疑,后来他和商砚之间发生关系,之所以默认自己是下面那个,其实也是有点担心商砚接受不了做0,那他就完全没戏了,只好躺下,为爱做0。   事实上,一番经历,他仍然没能明白做0竟然会爽,毕竟他得到的只有疼痛,也是那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来竟然这么喜欢商砚,纯粹靠着这份情感,压过疼痛,体会到了肌肤之亲的满足和快乐。   器官的反应不再代表什么,内心充盈着的那些虚无缥缈的,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东西,才是爱情的本质。   一直到五年后他完全成功,和商砚做到最后,也做到透彻,江叙白在很多的疼痛之外,终于体会到了难以言喻的爽感。   那种感觉真的是让人头皮发麻,爽到了天灵盖,甚至让器官失禁。   江叙白明白了为什么当0会爽,也开始学会体会当0的爽,所以现在商砚这样杵着,前前后后,来来回回,就是不进去,让他心痒难耐。   “不如直接进来吧。”江叙白扭过头,小声跟商砚商量。   “我弄疼你了?”商砚把他抱怀里,靠得更紧了一些。   “没有,你这样搞得我有点难受。”江叙白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到不了,我也到不了。”   商砚忍了忍心里的那股冲动,指腹温柔地摸了一下江叙白的那里,用了一个手指,江叙白发出了轻轻的抽气声,商砚没再继续,却也没拿出来,用手找到那个地方缓慢的碾磨。   “这样呢?”商砚问他。   “不要这样。”江叙白觉得有疼,但更多的是不满足感,“你进来。”   “不用,我看着你就好。”商砚嗓音发沉,沾染情欲的声音格外性感。   江叙白很快就在他的手下讲不出话,只有一声更比一声颤抖的喘息。商砚抱着他,一只手在前面,一只手在后面,两边一起,让江叙白连着大腿也开始颤抖,他痴迷地看着江叙白露出迷人的情态。   “商砚。”江叙白感觉被抛到了半空,然后停住,迷茫地睁开眼睛看着停手的商砚。   商砚眼睛有些红,下颌剧烈滑动,等到江叙白稍微从那迷离的快感中抽离的时候,他低头吻过来,咬着江叙白的嘴唇,碾磨,发出粗重的喘息。   这回商砚真的没有做到最后,只是最后弄了江叙白满脸白//浊,隐藏x癖被开启,着了魔一样。   缓过那阵深入骨髓的瘾,商砚抱着软骨头的江叙白去浴室清理,难得这会儿江叙白清醒着,还有兴致坐那看商砚洗澡,然后故意把泡泡丢到他的胸口,抬着下巴说:“那里还没洗干净。”   商砚抬手抹掉了,然后江叙白趁人不注意,又捧了一朵泡泡糊上去。   商砚挑眉:“干什么?”   江叙白:“帮你洗澡啊。”   商砚笑笑不讲话,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掌,按在自己的胸肌上,将那一朵泡沫抹开打散,在皮肤上按出深深浅浅的透着红痕的水迹。   江叙白滚了滚喉结,非常庆幸自己在上床之前把手表摘了,可是他不知道胸口的项链也有传感器。   商砚抹完泡沫之后还有意无意地拨了一下自己的那颗珠珠,江叙白眼睛一瞪,气息下沉,然后手就被抓住了。   商砚把他拉过来:“你还真是喜欢看我自己玩自己啊。”   江叙白笑:“其实我也喜欢自己上手玩。”   商砚的呼吸又沉了下来,浴缸的水面钻出一尾红色长龙,商砚却没去管,而是抓着江叙白的手按在他自己的胸口。   “现在轮到你玩给我看看了。”商砚在江叙白耳边说。   江叙白耳根顿时烧起来,胸口和手心的双重触感,让他觉得很别扭。   “不要,我没有自己玩自己的癖好。”   商砚笑笑,强行带着他的手抚摸,碰到手术留下的伤疤时,江叙白心跳忽然停了一瞬,他手腕一僵,听见商砚问他:“这道疤是怎么来了?”   江叙白心跳开始变快,深呼吸之后说:“以前做了个小手术。”   “是吗?”商砚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声音很沉。   “嗯。”江叙白安抚性的反手抓住他的手,“没事了,你别担心。”   商砚垂着眼皮,眼底情绪显得深沉,江叙白忽然很心虚,转移话题,抓住水下面的东西,啧了一声说:“你这样以后会不会肾亏啊?”   商砚额角直跳,把人翻过来按在怀里:“那得在它亏之前好好用回本。”   还是没能忍住做了一次,这回因为是在里面,商砚的时间不算长,动作也很温柔,半小时的样子就结束了。   江叙白膝盖有点疼,别的倒都还好,被抱回床上,他还有精力去亲亲商砚的脸问他:“爽了吗?”   商砚应了一声,他又笑笑说:“真棒,我也很爽。”   商砚看着他,又觉得不满足,却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只是亲亲他的脸,脖颈,然后咬住那个镶着蓝宝石的金属项链,问他这是什么。   “项链啊。”江叙白有些眼神闪躲,“我爸给的。”   商砚又瞥了一眼床头放着的新手表,拿过来问:“表也是?”   “嗯,怎么了?”江叙白伸手要去接,但商砚没给,“我爸的醋你也要吃?”   商砚端详着手表,这只表和之前的腕表有些相似,都是电子表,款式简单精致,屏幕上显示的除了时间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看不懂的数字。   第一次和江叙白上床的那个混乱夜晚,商砚是发现手表发出不寻常的动静的,当时他只当是手表有检测心率的功能,而江叙白因为高潮而心率不平稳很正常。   这会儿却觉出些疑惑来,商砚目光沉沉地看着江叙白,少顷,亲手帮他把表戴在手腕上。   “既然是岳父大人送的,那你就好好戴着。”商砚说。   江叙白愣了一下,然后没好气质问:“凭什么是岳父,你怎么不说是公公?”   商砚亲了亲他的手指:“随你,反正老公老婆我都可以。”   江叙白:“……那你还真不挑。”   商砚笑起来:“跟你没什么可挑的,只要是你就成。”   江叙白没有讲话,他并非不想坦诚,只是想要更确定一些,把握更高一些的时候,再告诉商砚。   可现实却总是玩弄人心,他越害怕发生的事儿,就越是不可避免。   加州那位刚做完人工心脏移植手术的患者,出现了排异反应,又一次住进了ICU。   江崇收到消息的时候,江叙白正好在场,前一秒他还在微信上嘻嘻哈哈地游说商砚接下一部即将在北美上映的电影的宣传通告,因为宣传时间正好是他要去加州的时间段。   商砚:“要去的话,我最起码要一周才能回国,你真想我去?”   “也没有很想,就是你这段时间都没有工作,万一不红了,不就赚不到钱了?”江叙白胡乱地回复。   商砚发来一个小猫抿嘴,头上六个点的无语表情包。江叙白刚露出笑容,就见坐在他对面的江崇沉了脸色,看了他一眼之后,出去接电话。   江叙白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一直到晚餐结束,江崇过来跟他说去加州的时间要改一改,医生那边的时间有变,而他也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   江叙白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问江崇:“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江崇说:“是。”   他语气笃定,神色自若,应该是很让人信服的样子,可江叙白却压不下心头的不安,他叫了一声“爸”,又一次问:“真的只是这样吗?不要骗我。”   看着江叙白像小兽一样偏执的眼睛,江崇迟疑了片刻,旋即侧眸看了一眼正在花园里浇水的林轻,想起他说过的关于真诚和欺骗的话,江崇改口,告诉江叙白真正的原因。   江叙白脸色变得很难看。   “埃森目前没有生命危险,而且经过治疗,他的排异反应昨晚已经开始减缓。”江崇说,“之所以想要晚点带你去加州,就是想要等他状态好一点。”   “我知道了,”江叙白看着江崇,笑了一下,“那就等人家状态好一点吧。”   埃森的状态什么时候好转,谁都说不准,江叙白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心上,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恋爱就恋爱,可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被江爷爷知道了。   那天江老爷子特地把江叙白叫过去,沉着脸问:“为什么要做手术的事,还要瞒着我?”   江叙白心头一紧,连忙说:“就是不想让你担心嘛,别我没什么事儿,给你急出个好歹。”   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重重地磕了一下拐杖,布满沟壑的脸上一派沉着怒气。   江叙白大概是江家唯一一个不怕老爷子的人了,毕竟出生时就被批过是个福星命。   起初没谁把老方丈的话当回事儿,可就在江叙白抓周那晚,他吐奶吐了老爷子一身,老爷子不得不回去换了身衣服再出门,就是这耽搁的几分钟,让他避开了必经之路上的一场车祸。   虽然那场车祸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但还是让江老爷子把这事儿放心里了,后来江叙白三岁的时候,因为发高烧,着急用车去医院,老爷子让司机先送江叙白,自己则坐了另一辆车去签合同,结果路上抛锚,让他错过签约时间,项目告吹。   可半年后,那项目暴雷,参加投资的基本都亏了个底儿掉。   一来二去,江老爷子真的信了江叙白是福星,对他多有宠爱,甚至动过念头把他培养成继承人,一直到后来江叙白查出心脏病,才作罢。   “身体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做手术?”老爷子问。   江叙白:“我心脏里面放进去的那个瓣膜出了点问题,看着好好的,但没准哪天就没用了,所以还是换颗心脏,一劳永逸。”   “你爸的意思?”老爷子眼神有些冷。   江叙白愣了一下:“不是啊,是我自己要求的。”   老爷子没讲话,泛白的眉毛下,那双苍老而浑浊的眼睛浮起显而易见的怜惜。   “真没事儿,就是个小手术。”江叙白心头一软,拎起煮好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别大惊小怪的。”   江老爷子看着江叙白,忽然叹了口气儿:“你还来宽慰我,你小子……别担心,人工心脏用不了,自然还有别的心脏。”江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爷爷不会让你有事的。”   江叙白拎着茶壶盖的手一顿,茶水泼洒出来了一些,热茶的水汽充盈在手心,暖流一样,江叙白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我没担心,我肯定会没事儿的。”   老爷子拿茶巾擦干净水渍,粗粝的大掌握住江叙白的手:“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毛手毛脚。”   “明明就是你拍的我好吧。”江叙白无语。   江老爷子笑笑,又低声说了一遍:“爷爷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话江老爷子从前也说过,江叙白也没放心里,只当是老人家让他宽心的安慰之语,可事实上,江老爷子这两句保证并非随便说说。   他的确能找到比人工心脏更好,更合适的,别的心脏。   在林轻的胸膛。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三四章的样子…… 第71章   江叙白知道这件事儿,是在三天后,很偶然的他夜里睡不着,出来透气,听见了江崇和林轻爆发了争吵。   林轻在江家过夜的次数不算多,毕竟江崇自己都很少在家里过夜,也是因为江叙白在,江崇回来的次数才开始频繁。   说是争吵,其实也算不上,只是林轻提高了声音,在质问。   林轻一向温和,江叙白几乎没见他红过脸,所以猝然听见这一声高声质问,他下意识地走近了一点。   书房的门没关严实,江叙白看见林轻站在书桌边,桌上摆着一些文件,而江崇则站在靠近房门的位置。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江崇开口解释,声音很沉,少见的有些焦急。   但林轻这会儿显然是不在意他的焦急的,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哪样?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和小白配型成功了吗?”   江叙白浑身一颤,直觉认为这个配型指的不是血型,事实也如他所想。   林轻捡起桌上一份纸质文件:“你要告诉我,这份配型报告上的人不是我吗?同为RH阴性血,身高178体重137,除了是我,还有谁?”   江崇没能说出来话。   林轻做了个深呼吸,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你早就知道,所以你把我调到你身边,是为了方便管控吗?”   “不是。”江崇说,“轻轻,不是的。”   他走过去,抬手想要去碰林轻的脸,却被林轻躲开了。   “别这样叫我,江董。”林轻神情讥讽,语气冷漠。   江崇下颌紧绷,悬在半空的手迅速抓住了林轻的下颌,逼迫般的告诉他:“林轻,我再说一次,我留你在我身边,不是因为你的心脏。”   林轻这回没有反抗,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眼泪在眼眶打转,在终于落下来的时候,他轻声开口:“江崇,我说过,我不喜欢隐瞒和欺骗。你只要告诉我,”他深吸一口气儿,继续问,“早在五年前,你就知道这件事,是不是?”   江崇死死盯着林轻,下颌鼓动许久,不舍得松手,又不舍得骗他。   沉默蔓延,林轻心里有了答案,他抬起手,动作缓慢但坚定地拂开了江崇的手,然后退开半步,神情平静地看着江崇,一字一句地开口:“江董,我的这颗心,不属于你了。”   林轻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江叙白不知道。在意识到配型报告是指的心脏时,他就慌乱地跑回了房间,第二天早晨的餐桌上,不见林轻,也不见江崇。   江叙白没心思吃早餐,直接去了江老爷子那里。   第一句他就问的是“林轻的心脏配型是什么时候做的”,老爷子喝粥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江叙白,然后放下勺子,冷了脸。   “谁告诉你的?”   江叙白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是因为以前他给我献过血吗?”   老爷子依旧沉着脸:“你爸告诉你的?”   江叙白:“是爷爷你的意思是吗?让林轻进公司。”   老爷子看着江叙白,少顷,好像败下阵一样:“这些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不用管。”   “我不管吗?”江叙白拔高了声音,“我的心脏我为什么不能管?”   老爷子一怔,怒气在看到江叙白眼睛都瞪红了的时候,忍了大半:“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江叙白捏着拳头深呼吸,闭了闭眼睛才开口:“就算人工心脏没用,我也不可能用别人的心脏,这事儿你们别想了,别去伤害无辜的人。”   江老爷子似乎还想说什么,江叙白没给机会,直接走了。   事后江崇和江老爷子之间又爆发过一次争吵,不过江叙白不知道,他离开江家,开车去了商砚那里。   路上接到了江崇的电话,说埃森已经醒了,他的情况好转,已经从ICU出来了,江叙白的情绪松了一点,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林轻是个很好的人,你别让他伤心。”   商砚今天有个很早就签好的品牌站台活动,江叙白到的时候,活动刚结束,商砚妆都没卸,只换掉衣服就过来找他。   因为狗仔太多,商砚让傅途套上他穿过的外套装成他先上保姆车引开了狗仔,自己才偷偷上了江叙白的车。   “大明星就是麻烦,这跟偷情一样。”江叙白撑着方向盘嘟囔,商砚看了他一眼,立刻附身靠过来亲他。   一吻作罢,江叙白气喘吁吁,商砚好整以暇地抹掉他嘴角的水迹:“偷什么情,我们正大光明。”   江叙白笑了笑,让他坐好,然后启动车。   “下个月开始,我的工作会少很多,有很多时间陪你。”商砚说。   “干什么?”江叙白一愣,然后说,“我也没有说你工作多的意思。而且你不工作怎么赚钱,我可是很能花钱的。”   商砚:“多点时间陪你不好吗?”   “好啊,”江叙白转着方向盘,扭头笑了笑,好像很随意地说,“但也不要太恋爱脑吧,之前那个电影宣传的活动,你接吧,好歹是要进军欧美圈呢。”   商砚笑笑没讲话,江叙白余光察觉到他在看自己,莫名有些心虚,问他怎么了。   商砚说没事,就是想亲你。   江叙白无语翻白眼,趁着红灯的时候,拉着他的手亲了一下,好歹哄住了这个恋爱脑。   一个小时后,两人到了家,江叙白停车之后,没着急下车,而是从后座拿出来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盒子,抱在手里。   商砚问他是什么,他笑得神神秘秘说:“等会儿就知道了。”   进了屋子,江叙白先去卫生间把卸妆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坐在沙发上,让商砚躺在自己腿上,他来给他卸妆。   旁观过几次李北操作,江叙白自认为学会了,于是开始拦下了这活儿。   商砚闭着眼睛躺好,像个乖巧漂亮的洋娃娃一样,让江叙白一通摆弄,擦擦干净,然后目送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商砚看见江叙白等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笑:“你到底在玩什么啊?”   江叙白笑得像个小狐狸,牵着他到房间,然后开始扒商砚身上的浴袍:“先把衣服脱了。”   商砚被惹得火起,热度一升再升,浴袍脱离上半身,露出全部胸膛时,商砚终于忍不住要抓人,江叙白又一溜烟跑到床边。   商砚看到床边的地毯上放着那个神秘的黑盒子,而他的床上则多了一件很难形容试衣服的布料。   江叙白把那黑色的到处漏风的布料拿过来,往商砚身上缠。   “这是什么?”商砚抬着手配合。   “礼物。”江叙白一脸的兴奋,把“礼物”穿在了商砚身上。   严格来说这的确不是一件衣服,更像是一条做成衣服的绑带,能够遮住的皮肤只有后颈肩膀,和一点背肌以及腰上那一圈。   江叙白在他手臂下面钻来钻去,把绑带上的一些类似固定的芯片整理整齐,一分钟后,商砚像是礼物一样被江叙白绑了起来。   “你的礼物是要跟我玩这个?”商砚要笑不笑的,身体反应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   “别闹,我干正事儿呢。”江叙白在他那儿拍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将他打量,确定处处都完全贴合皮肤,然后说,“你站着别动,我抱一下。”   商砚规规矩矩的站好,展开手,然后江叙白靠近,非常小心翼翼地抱住他,旋即用力抱紧。   商砚刚要抱回去,江叙白说了句“别动”,商砚就停住不动,他被撩弄得实在是有点煎熬,气息都开始乱了。   然而江叙白却又很快退开,登登登跑到床边,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拖来的玩偶熊塞到商砚敞开的怀抱里。   “抱着。”   商砚:“……”   他老实听话,刚要开口,忽然觉得腰部的束缚带开始受力,传来压迫感。   江叙白从玩具熊后面冒出脑袋,亮着眼睛问他:“怎么样?有没有感觉?”   商砚挑了下眉:“这到底是什么?”   “爱的抱抱?”江叙白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小程序,跟他讲,“这玩意儿是我让人改造的,可以模拟我刚才抱你的力度,你抱着这熊,就像是我在抱着你一样,我还可以用手机操控,选择力度,等会儿我们多录入几个。”   商砚没讲话,眼睛里的笑意开始收敛,少顷,他忽然问:“你就在这,我为什么要抱着个熊当作在抱你?”   江叙白点来点去的手指顿住,侧眸迎上商砚的视线。   “我现在在这,但之后可能就不在啊,就……”   “为什么会不在?”商砚扔了熊,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沉。   “我,我是说‘偶尔’,比如你出去工作,或者我有其他的事儿,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江叙白看着商砚,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像哄他一样捏了捏,“我问过赵医生了,你现在性//欲需要控制一下,不能总是弄,但这个皮肤饥//渴的症状,多安抚安抚是可以的,你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啊?”   商砚没有直接回答,沉默地看着江叙白,那目光颇有几分山雨欲来的压力,江叙白甚至有些想要避开这样的眼神。   “喜欢,”商砚终于开口,伸手把江叙白抱在怀里,“但我更喜欢你。”   江叙白心脏猛的一跳,霎时间涌起一阵阵酸麻,只能更加抱紧商砚,说:“我知道。”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商砚好像叹了口气儿,松开江叙白,爱怜地伸手摸了他的脸,然后捡起手机,问他:“还要录吗?爱的抱抱。”   江叙白点了点头,一番操作之后又一次抱住了商砚,用比之前都要重的力道,让绷带里面的记忆芯片记住,也像是让商砚记住。   出国的时间很快就定了下来,比原来的时间更早一些,很巧的是,那天商雪办了个小型酒会,让商砚带着江叙白一块过去玩玩。   这场酒会算是突发事件,江叙白当时有点慌,在电话里随口找了个借口,说谢霄给他安排了工作,去不了,商砚没说什么,就说那下次再带他去玩。   江叙白松了口气儿,可他并不知道两分钟后,商砚就在活动现场遇见了谢霄。   商砚并没有戳穿江叙白的谎言,只是在当天晚上,弄江叙白弄得有些狠。   江叙白也很配合,给亲给抱用嘴也用腿,或许是因为马上要分开一段时间了,江叙白几乎是予取予求,还主动缠着商砚又做了两次。   到最后商砚有些失控,还是江叙白说疼,他才停下来,抱着人问他:“今天怎么这么乖?”   江叙白说不出来话,张口就是喘息,断断续续的说着“我好喜欢你”。   商砚咬在他的肩膀,疯狂地运动之后发泄出来,他埋首在江叙白颈侧,没忍住问他:“小白,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江叙白可能还在高潮里面,意识不太清楚,漂亮的狐狸眼里都是商砚干出来的绯红和水汽,一滴滴地落下来。   商砚静静地看着,心里的爱和怜不断充盈,到底还是舍不得,低头吻干净他的眼泪,从眼尾到脖颈,再到胸膛的疤痕。   或许是因为累,江叙白这晚睡的很沉,也不知道是夜里,还是清晨的时候,迷迷糊糊听见了商砚的说话声,像是在打电话,之后卧室里恢复寂静,江叙白感觉到商砚在摸他的脸,他歪着头蹭蹭了,半睁开眼睛,问了句:“怎么了?”   商砚红着眼睛,手辗转到他的脖颈,很凶狠地说:“我真想操///死你,让你只能待在我的床上,哪儿也去不了。”   江叙白还没完全清醒,以为他又硬//了,对此只是弯了下嘴角,亲了亲商砚的手背,把腿缠到商砚身上:“你自己弄吧,我好困,要睡觉。”   商砚当然没有自己做,他只是低头吻了吻江叙白。   在密密麻麻的亲吻中,江叙白复又昏睡过去,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商砚不在,走出房间,看见李北在客厅坐着玩手机。   江叙白问他商砚去哪了,李北犹豫了一秒才说:“砚哥临时有工作。”   商砚之后一周的行程,江叙白早就清楚,听见这话有些狐疑地皱了皱眉,刚要开口问,就接到了江崇打来的电话,说马上过来接他,要出发了。   挂电话之后,江叙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跟李北说他也要出去工作了。   李北好像有些为难问:“现在就走啊,要不等一下,我刚点了餐,你先吃点东西吧。”   江叙白觉得今天李北很奇怪,但也没多想:“不用了,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说着江叙白就要换衣服出去,李北跟在他旁边,像是有些着急,又问他赶不赶时间,不赶时间他有事想让江叙白帮忙。   江叙白问什么事,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江叙白停下脚步:“你不想让我走?商砚说的?”   李北嘴角抽抽:“也不是。”   江叙白心里又些不安:“他人去哪了?”   一早被商砚叫过来,李北就察觉到商砚状态很差,即便他竭力克制,但看向熟睡的江叙白时,他身上还是泄漏出了沉闷的气压和隐忍克制的欲望。   李北只当是商砚又做过了头,所以要去赵医生那里,至于让他留着江叙白,可能也是因为怕他身体不舒服吧。   李北有些纠结,但迫于江叙白的眼神压力,还是小声说了。   江叙白神色稍稍放松了些许,他给赵医生打了电话,得知商砚的确去过他那里,做了一次欲望剥离,他状态还算可以,现在已经离开了。   江叙白悬着的心静了下来,有些后悔昨晚缠着商砚,毕竟商砚今晚还要去参加商雪办的酒会,没有戒断期会比较难熬。   江崇的车已经到了,江叙白要离开时,李北没拦他,然而等到江叙白下楼,先看见的不是他爸的车,而是商砚的车。   宾利车门打开,商砚从车里下来,迎面遇上江叙白,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商砚,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江叙白忽然有些紧张,同时又有很多的担心。   他看见商砚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而那双熟悉的总是溢满神情的眼睛,这会儿也没什么光彩,甚是有点空茫。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江叙白缓步走近,想要去抓他的手臂,却抓了个空。   商砚避开了。   江叙白一愣,神色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然后看清对方漠然的眼神,和因为疑惑而蹙起的眉心。   “你是谁?”   听见这熟悉的问话,江叙白犹如雷劈,瞳孔猛然扩张又迅速收缩,片刻,他笑了一声:“别开玩笑了,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商砚看着他,神色冷漠,语调无情:“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私生?”   悬在半空的手猝然垂下,江叙白受伤一样后退两步,看向商砚的眼睛涌出阵阵酸涩,很快就溢出水汽。   商砚神情毫无破绽,好像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又为什么露出这副表情。   江叙白心里涌出一阵悲哀,旋即又变得庆幸。   好吧。   忘了就忘了吧。   大概也是好事儿吧,毕竟如果他这趟去的结果不好,这还真就是好事儿了。   强忍着喉间酸涩,江叙白笑起来:“我不是私生,我就是路过而已。”他朝着商砚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可刚走出两步,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江叙白以为是江崇,掏出手机却看到了另一个名字,被他用两颗红色爱心包裹起来的名字。   江叙白猛地回头,看着身后拿着手机的商砚。   “你……”眼泪瞬间充盈眼眶。   那双方才还只有漠然的眼睛,此刻泛出大片红色,像穷途末路的野兽,绝望又不甘。   商砚看着他,抬手将手机放在耳边,江叙白本能地接听,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他听见商砚开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江叙白。”商砚注视他,喉结滚动,声音紧绷,“这是第三次了,你要怎么惩罚我?”   江叙白脑袋不清楚,很懵,心脏也很痛,不知道是因为商砚叫他真正的名字,还是因为商砚说第三次。   “你已经忘记我两次了,   “再有下一次,   “我可不会再轻易放过你。”   商砚死死盯着他,那目光像是带着恨,不断地涌出来,缠上来,像是恳求一样:“别放过我,小白。”   “别轻易放过我。”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甜虐甜虐的呢……   今天比较空,要是能写完,就一起都发出来。勤劳的小梦如是说。 第72章   江叙白眼泪像是下雨,随着他的哽咽疯狂地往外涌,视野模糊到看不清商砚,可又能看得清商砚。   看清他眼睛里的恨,也看清眼里的爱,心脏从来没有这么疼过,疼到发麻,疼到江叙白无法忍受,也不想再忍受。   他拔腿狂奔,扑到商砚怀里,哭着说“对不起”,一声声地说:“对不起”。   商砚捧着他的脸,爱怜但冷漠:“我要的不是对不起。”   江叙白泪眼婆娑,仰头看着商砚,眼睛红得像个兔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商砚心疼得要命,可仍然不肯,吻他的眼睛。   “我要什么?你告诉我。”   江叙白攥着商砚衣服的手上崩出青筋,难受得心都要碎了,哽咽着说:“我不走了,我不离开你,不离开你。”   得到了保证,商砚才终于松了钳制,然后低头吻过来,用更凶狠的强势钳制江叙白,掠夺江叙白。   甚至让江叙白感觉到了痛苦,从嘴巴到胸腔,到身体的每一颗细胞,一直到他几乎喘不过气,几乎站不稳,商砚才放开他,指腹很用力地按掉他的眼泪:“你要说到做到。”   然后是爱怜的吻落下来,尝到了眼泪。   江叙白近乎号啕大哭,这些天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眼泪打湿商砚的衬衫,也打湿商砚的胸膛。   得知江叙白所隐瞒的是他即将做手术的事,商砚真的有想要弄坏他的念头,想要惩罚他隐瞒,也想要教训他的不坦诚,可到底还是抵不过心疼,抵不过害怕。   商砚所有的怒气怨怼都在江叙白的哭声中偃旗息鼓,除了抱紧他,感受他真实的体温,真是的呼吸,也没有别的办法。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在地下车库抱着痛哭,跟下楼的李北和坐在车里的傅途都心酸酸的,自觉地走远了一些,一直到被江叙白摔在地上的手机再次响起。   那股沉闷的让人心酸痛苦的气氛出现裂缝,商砚吻了吻江叙白的额头,放开他捡起手机,看见屏幕上跳动的“爸爸”,是江崇的电话。   商砚看了一眼江叙白,擅自作主按下了接听。   “江叔叔,我是商砚。”商砚说。   电话那头的江崇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察觉到儿媳妇声音不对,沉声问:“小白在哪里?”   小白正手忙脚乱地抹眼泪,要去拿手机,商砚没让,捏着自己的袖子替他擦,嘴上还在跟江崇讲话:“小白在我旁边,他没事,我很快带他过来,您稍微等一会儿。”   商砚挂了电话,牵着还在抽抽噎噎的江叙白回了车上,李北非常贴心地递过来湿纸巾,然后被商砚赶下车:“去给我收拾行李。”   江叙白愣了一下,心虚地瞥了一眼商砚没敢说话。   傅途默默地把车开出去,视线环顾一圈,看见小区门口有辆从未见过的劳斯莱斯打着双闪,回头看了一眼商砚,得到示意,傅途把车到旁边停下。   劳斯莱斯降下车窗,露出江崇严肃的脸,司机同时下车过来替江叙白拉开车门,商砚牵着江叙白下车,连带自己一块送上的劳斯莱斯。   江崇看见两人通红的眼睛,神色有些微妙,少见的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怎么了,又不是不回来,弄得跟……”嫌不吉利,江崇把那四个字咽了回去,目光不善地看着商砚。   江叙白这会儿开始护犊子了,对江崇说:“没怎么,你不要这么凶。”   他脖颈还有没消的暧昧痕迹,又刚哭过,讲话还有很重的鼻音,一句话怼得江崇表情古怪,有些恨铁不成钢。   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护着。   商砚牵着江叙白的手,礼貌地跟江崇打了招呼,然后说:“我也一起去。”   江叙白心里有所预料,倒没有很吃惊,看了一商砚:“那你姐姐那边……”   “没事,你最重要。”商砚说。   江崇看了一眼两人跟粘在一块的双手,不忍直视似的撇开脸,让司机开车。   好在这趟出国,江崇安排的私人飞机,多商砚一个也没所谓,而商砚也因为江叙白的撺掇,接了国外的工作,早早办好了签证。   飞机上见了小姨,商砚也和颜悦色的打招呼,直接喊小姨,江叙白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小姨看了他一眼,他才想起来,他可从来没在商砚面前叫小姨“小姨”的。   上回,他叫的是妈。   这会儿家长都在,江叙白也没好意思问,他刚醒,肚子空空,又哭过一场,上飞机之后没多久就有些头晕,商砚给他送回房间休息,然后吩咐乘务组做了餐食,又细心地叮嘱了牛奶不要脱脂的,沙拉和牛排不要放碎芝麻和迷迭香。   之后用餐,商砚也都陪在江叙白旁边,给他倒牛奶,切牛排,就差直接喂江叙白了。   江崇就在对面坐着,跟江叙白说着去了之后的行程安排,说完看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小姨在外面喝红酒,见到江崇出来,问了句:“小白睡了?”   “没有,”江崇说,“有人陪着呢。”   小姨怔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商砚这小子对小白应该是认真的。”   江崇不置可否。   这会儿没旁人了,江叙白终于是没忍住问商砚,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是什么时候认出他的,总不会是上次见到小姨就知道他在骗人了吧。   商砚看着他,似笑非笑的:“你还真把我当傻子啊,还是你觉得你的演技好到我都佩服?”   江叙白:“……”   他心虚地牵了一下商砚的手,小声辩解:“我没有,就是一开始以为你讨厌我,后来又觉得我骗你了,不敢跟你说。”   “我是不是说过,我没有讨厌你。”商砚很不高兴地捏着他的下巴,“你全当听不见吗?”   “没有。”江叙白撒娇一样拖着尾音,低着头,没敢去看商砚的眼睛,“我就是,就是觉得我太自私了,五年前我故意不帮你叫车送你去医院,害你病发,我明明做错了事儿,还觉得是你不对,又换个身份故意接近你,纠缠你,好不容易让你喜欢我,我又要……又要……”   江叙白声音又开始哽咽,又要什么他不必说,商砚替他说了。   “又要做手术。”商砚轻声问,“你怕我会离开你吗?”   “当然不是,”江叙白很快反驳,抬眼看向商砚,很难过地说,“我怕你跟我一起担心。”   商砚看着他,心脏不断传来钝痛,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江叙白,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我不担心。”商砚伸手擦掉江叙白眼尾沁出来湿润,“手术成功率很高,你会没事,我知道的。”   江叙白低头靠过来,脑袋抵在商砚的胸口,很重地点头:“嗯,我会没事的,我知道。”   “别哭了。”商砚亲了亲他的脸侧,“哭得一会儿你爸爸又以为我欺负你了。”   江叙白破涕为笑:“我爸他才不是呢,他是自己失恋了,所以心情不好。”   “是吗?”商砚挑眉,跟着八卦,“我还以为他不喜欢我呢。”   “管他喜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就行了。”江叙白靠在商砚身上,和他一起看着窗外近在咫尺的彩霞夕阳。“他自己的感情都一团糟,还想来管我吗?”   商砚被他这得意的模样逗笑:“那他确实不如你,你感情一团好。”   十二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加州,安排好的车已经等候多时,将他们一行人带到江崇提前买好的别墅。   休整两天,倒过时差,江叙白去医院看望了埃森,商砚陪着他一起。   埃森的状况比江叙白以为的要好很多,先前的急性排异反应已经完全消失,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他终身都需要服用抗排斥的药物减小影响,因为年纪大,也要避免剧烈运动,严格控制血糖血压。   见到状态不错的埃森,江叙白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许多。之后他又去见了医生,之前被江崇请回国的盛医生也提前来到这里,和主刀心脏移植的专家一起给江叙白做了系统的检查,讨论手术事宜。   幸运的是,因为江叙白年轻,且他小时候病情发现及时,之后的治疗也很妥当,心脏的状态要比埃森好很多,术后出现排异反应的可能性也要小很多。   当然,江叙白现在还不能直接接受手术,还需要先调养身体,将状态调整到最佳,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血型特殊,要在手术前准备好备用血源。   备血这事儿医生们都没让江叙白知道。离开医院回到家,江叙白的低沉许久的心情终于是大大放松,送江崇先回国处理工作之后,他还提出要陪商砚去旧金山参加那个电影的宣传通告。   商砚不同意,甚至已经和让经纪人去谈违约事项了。   江叙白有些无奈,说他没那么脆弱,医生说他身体状况很不错,除了要控制血糖血压以外,没有太多的注意事项。   商砚只说,这工作他原本就不想去,江叙白心里有些微妙,小声说:“这明明是个很好的机会,让你红遍全球。”   商砚看着他:“我倒也没那么大野心。”   江叙白没再说什么,这事儿按下不提,只是在晚上的时候,江叙白亲商砚亲得有点过火,可商砚并没有要纾解的意思。   这几天两人整日在一块,晚上也睡一块,也不是没有擦枪走火时候,商砚大多数时候都是忍下去。   飞来加州那天商砚去赵医生那里做了一次欲望剥离,所以刚过来那两晚,江叙白和商砚睡一起,商砚出现一点反应,没让江叙白帮他,江叙白以为是治疗的效果还在,他现在的欲望没那么强,加上江叙白自己对手术心里没底,也没什么心思,就没有强求。   可随着时间过去,他们来加州已经有一周了,商砚一次没碰过他,现在他主动求欢,商砚仍然拒绝,就让他觉得有些郁闷了。   “你是担心我的身体吗?”江叙白蜷缩在怀里,亲他的喉结。   商砚的呼吸很沉,扣在江叙白后脑上的手用了些力,可江叙白倔得很,又咬了一口。   “我也没有脆弱到一碰就碎,之前不都好好的。”   商砚其实非常不好受,身体和心里都是,闻言没忍住说:“之前是我不知道,下手没轻重。”   江叙白一下子说不出来话了,他不告诉商砚除了不想让商砚担心以外,还有一些原因就是不想要商砚过度为他着想。   忍住了心里的酸涩感,江叙白又亲亲商砚的嘴角:“你没有没轻重,我也没有因为你身体不舒服,我很喜欢和你做的。”   他这样软着声音哄人,商砚哪里还能抵抗,顿时就心软一片,吻了吻他的额头:“我知道。”   “你也不要憋着自己。”江叙白说着手已经往下伸过去,碰到了状态很亢奋的东西。   商砚抓住了江叙白的手,对上他渴求的眼睛,听见他说“让我弄一下嘛,我很想它的”,到底是没能推开。   江叙白又去吻他,辗转到他耳边,轻声说:“你也摸摸我嘛,我很想要。”   商砚呼吸猝然沉了下来,亲吻都变得凶狠,但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很快他就放开江叙白,亲吻一路往下,触碰到江小白。   可能是太久没做了,江叙白有点敏感,很快就交代了,然后他就察觉到商砚起身,拿纸巾给他擦干净,然后盖好被子。   “睡觉吧。”   江叙白:?   他刚才根本就没有爽到!   按照他们从前的习惯,商砚是习惯先让江叙白出来一次,像开胃菜一样,为之后更绵长更强烈的快乐做准备。   可现在江叙白刚吃完了开胃菜,兴致勃勃准备大干特干,商砚走过来一把撤席,告诉他结束了。   江叙白:???   “你敷衍我!”他不高兴地蹬腿。   商砚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抬手抹掉嘴角的白色:“没爽到吗?”   这模样简直性感的犯规,江叙白瞬间红温,脸上气鼓鼓的,褪间也跟着气鼓鼓的。   “爽了,”他说,“但没完全爽。”   商砚挑了下眉:“爽了就行了。”   !   你倒是听完后面的话啊!   江叙白气完又顾及着商砚还没弄出来,刚想说让他回来,商砚已经转身走到了卫生间,之后又是禁欲的三天。   江叙白实在无奈了,见医生复查的时候,询问了自己的主治医生。   盛医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是可以的,但尽量不要太频繁。”   江叙白问:“多久算频繁,一次三四次算吗?”   盛医生:?   你的频繁是这么算的吗?   “嗯,就,尽量不要太过火。”盛医生绞尽脑汁,用自己贫瘠的经验说,“一次两次左右吧。”   江叙白挠了下脑袋:“我男朋友和别人不太一样,我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我的一下两次可能不够他用。”   盛医生:“……”这可以不用告诉我。   “他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在意我,现在都憋着,也不上我。”江叙白苦恼,“一会儿你帮我跟他说,我可以和他做的,我说他不信。”   盛医生:“……好吧。”   【作者有话说】   盛医生:轮到我了是吧。   赵医生::)   晚点应该还有几章更新,小梦正在哐哐狂写!!! 第73章   盛医生脸皮薄,但在江叙白的目光恳求下,还是当着商砚的面,说了一句:“保持身心愉悦也很重要,所以适度的性生活是可以的。”   商砚闻言扭头看向江叙白,看到这家伙笑得一脸淫荡,抬着下巴还颇有几分得意。   “知道了。”商砚牵着江叙白,“我会让他身心愉悦的。”   盛医生:“……”这也可以不告诉我。   江叙白喜滋滋地跟着商砚回了家,一进门就听见商砚说:“衣服脱了。”   江叙白眼睛亮光,刷刷刷就脱掉外套,抱着商砚就要去啃,然后被商砚一把拦住。   “干什么?”   商砚面无表情地捡起它丢在地上的弄脏了的外套,说了一句“待着别动”,就走进了房间。   江叙白还以为商砚是要搞什么惊喜,乖乖地呆着别动,结果十几秒不到,商砚从房间里出来,依旧衣着整齐,只有手里的外套换了一件干净的,他走过来给江叙白穿上外套:“穿上,我们出去吃饭。”   江叙白:“……”   “谁要吃饭啊,我要做饭!”江叙白不高兴。   商砚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好像妥协了:“不吃饭哪有精力做饭?”   江叙白眉梢一扬,瞬间转怒为喜,倨傲地抬着下巴:“那行吧,先吃饭。”   事实上,两人出去吃完饭回来,也没能做上饭,小姨过来告诉江叙白,他们得去一趟赌城,给江叙白续办休学。   这五年,江叙白在国外除了治病修养身体,他还上了个大学,在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   后来因为心脏瓣膜出了问题,匆匆回国,他申请休学,只有半年的时间,现在休学时间过了,他又要接受手术,得重新回去再办一年的休学申请。   江叙白忙着谈恋爱,倒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经小姨提醒才想起来。   虽然当初江叙白只是让自己有个事儿做,不至于闲的发霉,但学都学了,还是想要有始有终,江叙白本想让小姨代处理,谁料商砚提出了反对意见,说他想去学校看看,顺便了解这五年江叙白的生活。   商砚这样讲,江叙白哪有不愿意的,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带着商砚去了赌城。   江叙白当初申请这边的学校,主要是因为小姨当时正好在这边有投资,要在这边工作几年,江叙白就直接搬过来住,回国的这几个月,庄园依旧每天有人打扫,负责照顾江叙白饮食起居的管家苏姨也还在。   苏姨早早接到消息,在庄园门口等着,见到江叙白就笑容满面的迎过来,江叙白拥抱了她,说给她带了礼物,然后向他介绍了商砚。   “这是商砚,”江叙白补充道,“我男朋友。”   其实不用江叙白介绍,苏姨就认识商砚,不过听到男朋友的时候,还是惊喜地扬起眉头,对商砚说:“真是太好了,可算是见到本人了。”   江叙白见苏姨慈爱的目光太过露骨,又说了一句:“苏姨看过你的电影,算是你的影迷吧。”   商砚微笑着打招呼,说谢谢喜欢,苏姨笑弯了眼睛迎他们进去,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苏姨是跟着江叙白一块过来的,手艺高超,因为有江叙白提前叮嘱,晚餐都是江叙白和商砚爱吃的。   晚餐之后,时间尚早,江叙白带着商砚在屋子里转了转。江叙白养病的时候闲着无聊学了不少东西,什么琴棋书画之类的都学过一些,庄园里有琴室,画室,甚至还有一间击剑室,旁边还摆了一张乒乓球桌。   商砚一一看去,好像看到了那些不曾见面的日子里,江叙白百无聊赖地在各个地方消磨时间,寻找兴趣。   “击剑我还没学会,小姨就不让我玩了。”江叙白说,“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的瓣膜又出现了问题。”   商砚看着江叙白,没讲话。江叙白有点受不了他这种心疼的眼神,笑笑又说:“不过幸好我本来也没什么兴趣。乒乓球桌是我有几个外国同学喜欢玩,他们又菜又爱玩,没回都被我虐。”   商砚笑起来,江叙白拉着商砚出了击剑室,跟他说隔壁是棋牌室,商砚挑了挑眉,江叙白能明白他的意思,摆脱拉斯维加斯可是赌城,随处可见的赌场,谁会在家里做棋牌室。   江叙白:“我小姨喜欢打麻将,偶尔会叫我约同学回来陪她玩。”   “你不喜欢玩?”商砚问。   “嘿嘿,”江叙白摸了摸鼻子,“我也挺喜欢玩的,比赌场有意思。”   商砚不置可否,经过画室的时候,因为气味儿有些重,江叙白没带他进去看,还说“我画的不怎么样,避免丢人,就别看了吧。”   商砚不置可否,粗粗扫了一眼,只能看见里面收拾得很整齐,大部分画都被白布遮着,只有一些草稿一样的素描纸放在桌子上,依稀可以看见画的是一双眼睛。   商砚的目光停的久了一点,江叙白拉着他要走,刚走两步手机上来了导师的回复邮件。   在他低头看邮件的功夫,商砚已经走进了画室。   那些整理整齐的素描纸上,的确画的都是眼睛,从最开始的潦草,到最后的细致,熟悉感扑面而来。   商砚一张张看完,然后掀开了白布。   在或大或小的画板上,他看到了很多个自己,大多都是电影海报,又或者是杂志封面。   尽管这些画有些线条太过粗犷,但仍然能看到他五官的神韵,其中出现频率最多的便是他的眼睛,那是他唯一一部电视剧里面的剧照画面,被粉丝称为一眼沦陷的深情眼,至今,在某站视频混剪中,必出现的慢镜头画面。   也是他曾经在江叙白手机里看见过的,那张只有一双眼睛被精准塑造的水彩人像。   商砚无法抑制地开始幻想,江叙白坐在这里,对这一张剧照临摹,又或者是因为看过千万次深刻于心,不需要参考就能够复刻。   一笔一笔勾勒,一寸一寸思念,那是多年没有磨灭的一场无声暗恋。   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是心动,又或者是心痛,商砚穿过自己的眼睛,看见了另一个人。   江叙白找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大作”在商砚眼前展开,有点尴尬,也有点惭愧,他摸了下脸:“说了我画的不怎么样,别看了吧。”   说着他伸手要去盖上白布,商砚却扣住了他的手。   “画得挺好的,”商砚注视着他。用这双真实额深情眼,“一看就知道用心了。”   江叙白在商砚的眼神中失神,直到被按着后脑吻住。   很温柔的吻,但很轻易地就撩拨起江叙白的欲望。   商砚吻技高超,江叙白原本还在问他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激动,但很快就在他亲吻下说不出来话,被抱上画室的长桌,抖着腿缠上商砚的脖颈,嘴里叫着他的名字。   和之前一样,江叙白很快就交代了第一次,不过这回之后商砚没有停手,在江叙白气喘吁吁的时候,抱起他回了房间。   江叙白等着吃正餐很久了,特地带了套和油,商砚细致地吻他,给他放松状态,甚至手指特地避开了那一点,要等到结合之后才肯让江叙白尝到快感。   禁欲这么多天,江叙白难受得很,终于等到被填满,他长舒一口气儿,还不忘捧着商砚的脸问他:“爽不爽?”   商砚咬紧牙关才克制着想要全速冲刺的冲动,缓慢地碾磨,直到江叙白哼哼唧唧的说我也很爽的时候,他才加快了一些动作,双手也不忘抚摸江叙白的身体,从他的眼睛到嘴唇,然后伸进嘴里,搅弄他的舌头,让江叙白流露出淫////靡的色////情模样。   随着江叙白扣在被子上的手逐渐绞紧,商砚又开始缓和动作,等到他度过那阵强烈感觉才重新开始动作。   如此反复两三次,前头临门一脚又被堵住,江叙白再精虫上脑也察觉到商砚在干什么。   他咬了一口商砚的嘴唇,气愤地说:“赵医生让给我控你,没让你控我。”   商砚笑了一声,着迷似的看着江叙白,亲他的眼睛:“我喜欢你快要高潮的样子,和我一起好吗?”   江叙白一愣,低头看了一眼商砚拿出来的,沾着粘稠液体的东西,说:“好吧。”   虽然被控住有点难受,可是按照商砚的时间来算一次的话,时间反而更久,这样快乐的时间也更久。总好过他s了之后,商砚又说什么医生说只能两次来堵他的话比较好。   这一回,总要做尽兴才行。   商砚却并没有再继续折磨他,在江叙白神色之间淫////靡之后他开始变得更兴奋,很快让江叙白到了顶点,他贪婪地盯着江叙白因为情///欲而变得迷离空忙的表情。   小狐狸没了锋芒,只有纯粹的情,,态,像是红润饱满的桃,咬一口,汁水瀑流,色/清泛滥,完完全全填补了商砚内心的渴求感。   商砚抱紧他,埋首在他胸口,听见那颗心脏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动静,终于是交待出来。   “小白。”   两人抱在一块大口喘息,江叙白回过神,看见商砚因为强忍着而咬破了嘴唇,心里爱怜充盈,抬头又去亲他,慢慢地吻他,问他:“爽吗?”   商砚应了一声,江叙白笑起来,竖了个大拇指按在他的胸肌上,给他点赞。   “做得不错,我也很爽。”   商砚有时候不知道江叙白在想什么,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做这种哄小孩儿的事情,傻得可爱。   这种纯粹,即便幼稚,却实实在在能放松商砚在发泄之后的空虚和烦躁厌恶。   性不再是可怕的怪物。   而是可爱的。   可以爱的。   他不会变成怪物,也不会失控。   因为江叙白,是他的钥匙。   周一一早,江叙白带着商砚去了学校办休学手续,因为是在国外,商砚的出行要方便很多,也不需要做什么遮挡,最多就戴个墨镜,出门也没有和江叙白避开肢体接触。   结果就是商砚和江叙白在学校举止亲密被一些留学生拍了照片,穿到了社交网络。   当时还没什么,直到傍晚时分,晚餐前,江叙白坐在花园里喝奶茶,看着商砚帮着苏姨在小菜园里摘菜,正当江叙白在那指点江山,钦点晚餐吃什么的时候,商砚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江叙白看了一眼,来电是他的经纪人郑慈,商砚这会儿手上都是泥,便让江叙白接了。   这段时间两人形影不离的,郑慈听见江叙白的声音也没有惊奇,说关于后面的工作都调整好了,除了推不掉的,其他的都往后安排了。   在江叙白手术成功痊愈出院之前,商砚是不可能离开他的,两人没谈过这事儿,但都对此有了共识,因此江叙白没有发表异议,只是挂断电话之后没有放下手机,他的手机丢在屋子里充电,这会儿拿着商砚的手机给菜地里的商砚拍照。   拍完照片,江叙白本能地点开了社交软件,倒是看见商砚上热搜了,不过位置很低,话题是网友偶遇商砚和友人出游之类的,江叙白点进去看了一眼,照片就是他和商砚在学校的照片,不过都比较模糊,只有商砚的侧脸比较清晰,江叙白几乎没正脸。   江叙白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看到广场有人说无关偶遇的话,说什么照片删得快之类的。   评论区逛几圈,江叙白差不多了解到了全部。   最开始网友发出来的图片大概是姿势更亲密的照片,然后被删掉了,应该是商砚经纪人的手笔,且不是第一回了,有很多网友深扒说商砚和照片里的男生绝对不简单,还攀扯出之前几次商砚被拍的照片。   江叙白仔细翻了翻照片,发现好几张都是他,都没有正脸,因为衣服和配饰不同被打成了各种各样的人。   再加上一些和其他人拼凑剪出来的亲密片段,从前的绯闻之类的cp,就变成了商砚玩得花,男女不忌之类的传言,什么鬼话连篇的谣言都冒出来了。   江叙白越看越气,特别是看见有“知情人”爆料,商砚父亲就是圈子人尽皆知的玩咖,玩到进医院,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之类的话,说商砚有其父必有其子,能是好东西吗?   虽然这人用了缩写,还有emoji的香蕉黄瓜之类的表情,说得隐晦,但只要冲浪就必然看得懂。   江叙白气得都要捏爆了手机,直接骂了一句:“放你爹的屁。”   这还不解气,江叙白噼里啪啦的一通打字,什么“你的嘴和菊花倒反天罡就赶紧去厕所喝两壶,在这乱吠满嘴喷粪你爹脸都给你丢尽了”巴拉巴拉,他打字打得正起劲儿,身旁投下阴影。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商砚的声音响起,江叙白一愣,下意识退出了骂人的页面,然后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商砚的手机。   刚才的微博好像也是商砚的账号?   ?!!!!   江叙白吓得手忙脚乱地点开,果然看到商砚两个金灿灿的红v出现在人评论区,以及转发区。   不仅骂了,还把人挂了。   “怎么了?”商砚看着江叙白吓得跟着八脚虾一样乱弹,不明所以。   “完了,”江叙白赶紧删除,然后尴尬地看着商砚,“我刚才好像用你的微博骂人了。”   商砚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我当什么事儿呢,骂就骂了,人肯定该骂。骂赢了吗?”   “……”   这能赢吗?   江叙白把手机给他塞回去:“你赶紧发个微博澄清说被盗号了吧。”   商砚自己点开微博,也是巧了,正好看到一个鲜红的数字1。   正在冲浪的齐闲给他评论:【?被盗号了?】   商砚看了一眼一脸做错事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好像很忙地喝奶茶的江叙白,弯起嘴角,回复齐闲:【没有,我家小白玩我手机呢[笑哈哈]】   此时正在睡大觉的郑慈还不知道,他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搜,不到半小时卷土重来,并且喜提一二三四五个红彤彤的爆。   【作者有话说】   郑慈:我真是服了。   我这么勤劳怎么评论越来越少,小梦伤心的大喊大叫(>人<;)   还没写完,继续写…… 第74章   江叙白删微博的速度算快的,但还是被截图留存,经过营销号搬运,#商砚骂人#、#商砚网暴素人#很快就上了热搜。   同时#商砚 没有盗号#也被一起顶上来了,这几个词条凑一块显然是奔着黑他来的。   郑慈骂骂咧咧地从被窝爬起来,听助理说完网上的情况,心脏跟坐秋千似的忽高忽低,一直到听到助理说,商砚回复齐闲,说是小白玩他手机,他心里更是骂娘。   早先商砚第一次被拍的时候,他就和商砚谈过这个问题,商砚对此的态度是不必否认,只需要控制舆论不要影响江叙白,尽量不让江叙白暴露在大众视野,至于商砚的恋情之类的传闻可以开始为之后的公开做铺垫。   谁能想到郑慈前脚铺垫好隐藏住了江叙白的身份,后脚商砚直接自爆,现在除了黑他的热搜,还有真实的粉丝路人一起发出的疑惑——#我家小白# #小白是谁# #商砚到底什么意思#。   郑慈也想问,您遛我好玩呢。   电话那边商砚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态度:“不用特意压,只需要把控一下方向,我不想看到一些影响心情的言论。”   郑慈:“……”那您两位倒是注意点啊。   人怎么可以捅这么大篓子。   商砚其实是完全不介意公开的,只是因为现在时间不合适,他不想让小白在这个时候还要面对一些莫名其妙的舆论,不过好在他们这会儿在国外,不至于被狗仔围追堵截,只要不上网,影响就不大。   捅这么大篓子在可能不上网,江叙白晚饭之后就一直观测着热搜动向,自然也就看到了商砚回复的那句“我家小白玩我手机呢”,他还配了个[笑哈哈]的表情包,显然心情很愉悦。   他这条回复有些模棱两可,“我家”显得亲密,“小白”又太大众,网友一时众说纷纭,有人猜是恋人,也有人猜是弟弟侄子之类的小孩儿,还有人猜是宠物,说商砚以前微博发过一只萨摩耶,好像叫“小白”。   江叙白:“……”   他跑去问商砚:“你给你的狗取名叫小白?”   商砚愣了一下:“我没有狗啊,以前外婆家里那只,你不只是见过吗,叫豆包。”   “那有人说你养狗也叫小白,说刚才你骂人的话,是狗成精了,替主人反击呢。”江叙白阴阳怪气。   商砚笑出了声,捏着江叙白的脸:“你是我的小狗吗?”   江叙白看着他,忽然很凶狠地“哇呜”学狗叫了一声。   商砚笑得肩膀一直抖:“我家狗狗小白好凶啊。”   江叙白嘁了一声,把手机扔回桌子上,商砚靠过来,抱着他的腰,仰头问他:“那我现在发微博,说小白不是小狗,是我的宝贝老婆,怎么样?”   “谁是你老婆,又没有结婚。”江叙白说完,又严肃地说,“什么都别发,就让他们当你说的‘小白’是小孩儿吧。”   商砚不笑了,问他:“为什么?不能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江叙白握着他的手:“不是,公开了影响你工作。”   商砚没讲话,江叙白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了想说:“等我手术成功之后,你要是想公开,就再公开吧。”   商砚还是没讲话,眼神沉静地看着江叙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好。”   处理完休学的事儿,两个人没着急离开赌城,在这边多住了几天。   商砚不在国内,也没有出席活动,更没有正面回复小白到底是谁,网上的新鲜事儿一件接一件,关于他的舆论也就逐渐散去。   之后出门,江叙白还是谨慎了一些,挑一些傍晚时分天色擦黑的时候和商砚出去散步。   不过可能是因为《归途》正在国内上映,这段时间商砚人气又新高,带来很多神秘传闻,两个人有一回晚上逛街,去Lynx专卖店买围巾的时候,还是被认出来了。   这回先被认出来的江叙白,他当时正在珠宝配饰的柜台瞎逛,总觉得旁边有个男的鬼鬼祟祟的盯着他,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又看看江叙白。   在对方偷偷拿手机拍照的时候,江叙白没好气地开了口:“中国人?”   这男的很年轻,穿着色彩明艳的短款飞行夹克,露出腰线很高的腿,踩着挂着金属链叮叮哐哐的马丁靴,头发蓬松,小狗眼,珍珠唇,脖子上戴着镶有珍珠的项链。   听见江叙白讲话,他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然后问:“你是不是姓江?”   江叙白皱眉,这人又看了一眼手机,然后露出很惊喜的笑脸,走到江叙白面前:“你是江白吧,我叫梁哲,我大表嫂,苏南你见过吧,他还说邀请你做模特的,你记得吗?”   梁哲太自来熟了,笑眯眯地让江叙白有点无从招架,不过好歹是听懂了一些。   “我看了你的电影,不得不说我南哥眼光是真好啊,我也觉得你非常适合我做的珠宝,哎呀,我当时就应该来找你的,现在都上市了。不过也没关系,我还有一套新作品,你要不要试试,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梁哲一通突突,江叙白完全能插得上嘴,还是商砚听见加联系方式,叫了一声“小白”,然后走过来,面色不太善地看着梁哲。   梁哲瞪着眼睛看了看商砚,眨巴眨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代言人广告牌:“商砚?”   商砚点了下头,牵着江叙白刚要走,梁哲连忙拦住了。   “你别误会啊,我不是坏人,苏南也真是我表嫂。”梁哲指着玻璃柜台的珠宝首饰说,“你刚才盯着看的这组珍珠对戒就是我的作品,你看这儿写着lz,梁哲,就是我,不信你问她,”梁哲又指着店员,“Lynx老板霍闻声是我大表哥,我是表少爷。”   江叙白:“……”谁关心你是谁了,话怎么这么密。   “Okok够了,我没说你是骗子。”江叙白真是服了,真想拿东西给人嘴堵上。   商砚听见这人这么一突突也意识到方才自己想错了,收敛的外放的生人勿近的气势。   梁哲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那你有兴趣来当模特吗?我的新作品和这个系列风格相似,你看是不是很适合你。”他指着橱柜里的对戒,“你刚才看了很久,应该也挺喜欢的吧,我拿出来给你试试。”   “不用了,我就随便看看。”江叙白瞥了一眼身旁看向橱柜的商砚,对梁哲说,“抱歉,我没兴趣做模特,我们要走了。”   “啊~”梁哲很失落,“真的不试试吗?这个对戒很适合你,们的。”   梁哲总算是聪明了一回,见商砚仍然看着那对戒指,他连忙又说:“我设计的时候特地考虑到了同性恋人,所以是开口可以调节尺寸的,这可是孤品,只有这一对哦。”   江叙白拉着商砚要走,没拉动,听见商砚问了一句:“为什么叫‘礼物’?”   梁哲一听有戏,连忙开始介绍他的戒指,以及设计理念。   这对戒指的主体戒圈是双轮铂金戒环,点缀白钻,中间环绕着一颗巴洛克异形珍珠,是个半躺的爱心形状,不过不够圆润也不够规整,甚至一侧还能看到一道灰色的细长瘢痕。   可是当梁哲把两枚戒指并排放在一块的时候,两颗异形的心重叠就变成了一只张扬随性的蝴蝶。   “因为有残缺,所以不够标准,但两颗凑在一块就会变成一只完整的蝴蝶,那它们彼此,就是自然给对方的礼物,所以就叫‘礼物’咯。”梁哲有些得意,“而且这两颗异形珍珠还是一个蚌体出的,天生就是一对,注定不会分开。”   梁哲自信自己的设计理念能够精准击中小情侣的心,什么命中注定,永不分离之类的不就是小情侣最爱听的。   可事实上,江叙白听完就只说了一句“还挺会说,当什么表少爷,就该当销售才对”,然后拉着商砚走了。   梁哲:“……”   走出店里,商砚将刚买的围巾给江叙白围上,问他:“为什么走这么急?”   “不走他就要强买强卖了。”江叙白胡扯。   商砚笑笑没讲话,两个人牵着手继续往回去的路上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靠近Clark County Marriage License Bureau,街边处处都能看到首饰店,对戒更是主推。   江叙白并不想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要买下那对对戒的,也不想承认他也在那一瞬间退缩了。   商砚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讲话,直到江叙白差点撞到路人身上。   江叙白跟那对满面笑容的情侣道了歉,商砚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小白。”   “怎么了?”江叙白问。   商砚问:“是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是有点冷吧,我们快回去吧。”说着江叙白就要走。   商砚却没动,扭头看向街边一栋房屋说:“这是结婚登记处吗?难怪这么多珠宝店。”   “嗯,这里结婚方便,闪婚的人很多。”江叙白说。   商砚转过头看着江叙白,眼神安安静静的,江叙白却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又说了一句“该回去了”,可商砚没动,仍旧安静地看着他,江叙白在他的目光里开始心跳加速,他张了张嘴:“你是要……”   “嗯,我想要。”商砚握紧了江叙白的手,郑重而深情地开口,“江叙白,你愿意和我去登记结婚吗?就现在。”   这段日子江叙白整天嘻嘻哈哈好像很快乐一样,但其实商砚是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害怕的,不管是每次面见医生时紧握的手,还是睡着时无意识地捂胸口的动作,又或者在某一个深夜,江叙白梦呓似的没头没尾地叫商砚的名字,说对不起。   商砚爱透了他,自然也看透了他,明白他的每一声对不起,也明白他深埋内心的歉疚与胆怯。   如江叙白所想,他给商砚的的或许是自私,但他也给了很多的无私,无私的包容,无私的予取予求。他给过商砚痛苦,但也给过商砚很多不痛苦,给他厌恶性的开始,又给他爱上性的结果。   商砚可以无声无息地包容他,也可以在此刻无声无息地逼迫他。   江叙白张着嘴,没发出声音,只觉得喉咙生涩,心脏像是泡在水里温润,又像悬在半空惊险,飞快地跳动着,和商砚安静的眼神一起发出无声的催促,和本能地冲动。   “我们结婚吧,小白。”商砚又说。   江叙白眼眶泛酸,瞬间就红了,说:“好。”   商砚笑起来,拿手机给苏姨打电话,让司机送护照过来,而他们则飞奔回去,买下那份“礼物”。   如果五年前江叙白的趁人之危真的是错,那商砚也是犯错的同谋。   胆小鬼,应该同罪。   无可饶恕就要一起无可饶恕,要被宽恕就该一起被宽恕。   总之要在一起。   怎么样都要在一起。   注定相爱的人,就应该注定相伴啊。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完结。 第75章   在结婚登记处登记之后,他们还需要在找到具备公正资格的牧师或者公证人,举行仪式,并在结婚证书上签字。   这个婚结得仓促,但不草率。江叙白花了五十刀找了个牧师,买了鲜花和对戒,在牧师的见证下和商砚宣读誓词,交换戒指,然后拥吻,签字。   他和商砚结婚了。   像一场梦一样,醒来直接抵达最幸福的时刻。   拿到用于纪念的结婚证书,江叙白还有点恍惚,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我们结婚了,商砚。”第不知道多少次,江叙白看着商砚说出这句话。   商砚宠溺的笑着点头:“嗯,我们结婚了。”   江叙白猛地蹦到他怀里,抱着他大喊:“我们结婚了商砚!”   商砚也跟着很大声地重复:“嗯,我们结婚了!”   一个月后,两个人拿到了正式的结婚证书,很巧的是,第二天就是江叙白手术的日子。   江叙白住进了医院,结婚证书是江崇拿来的,很不高兴地说:“我儿子结婚,我竟然是看到结婚证书才知道。”   江叙白笑笑:“这多稀奇啊,您要是羡慕,您自己也去结一个就是了,反正林轻不是也来了嘛。”   江崇臭着脸,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儿子打趣的一天。   不过林轻的确是也来了洛杉矶,起初见到两人一块过来,江叙白还以为他俩和好了,事实上并没有,两人之间的相处状态疏离冰冷。   林轻单方面的。   他之所以跟着江崇过来,是因为放心不下江叙白,相同的血型难找,他过来最起码可以让江叙白缺血的时候能有人及时输血。   这让江叙白心里不好受。   “没事的,是我自己要求过来的。”林轻宽慰他,“如果你非要谢谢我,就等你痊愈之后给我投资吧,我打算辞职单干了。”   江叙白:“……”   他瞪大眼睛瞥了一眼旁边气压低沉的江崇,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那就等我手术做完再说吧。”江叙白笑笑,在林轻出去之后跟江崇说,“Daddy啊,你倒是好好追啊,怎么还让人辞职了啊,要不要我给你传授一点经验?”   江崇睨了他一眼,江叙白嘻嘻哈哈笑起来,拉着商砚的手:“你不信啊,商砚可难追了,我费了好大的心思才追到的,林轻应该比商砚好追吧,我教你肯定可以的。”   江崇黑着脸,看了一眼正在给江叙白整理枕头的商砚,冷哼一声,起身要走。   江叙白哈哈直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总看到江崇在林轻那里吃瘪,江叙白现在也不怎么怕江崇了,反而和他关系变得亲近了一些。   手术当天,是个阴天,病房里来了好些人,除了江崇林轻,还有小姨和谢霄,甚至江老爷子都赶了过来。   江叙白笑得很开心,第一件事就是跟爷爷说了他结婚的消息。   “这就是我老公,”江叙白抓着商砚的手,冲江老爷子摇,“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江老爷子木着脸,有些无语,江叙白哈哈直乐,又说:“头回见面,爷爷你得给红包哦,不过因为你也刚知道,所以就慢慢准备吧,等我做完手术出来再给也行。”   “你小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江老爷子嗔怪似的,可眼睛却有点红,看了一眼旁边周正的商砚,又说,“放心好了,少不了你的。”   “哈哈。”江叙白拉着商砚的手,看着眼前这一大家子,“别担心了,医生都说了,我状态很好,手术肯定会成功的。”   商砚没讲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用力抓着自己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背。   “是,肯定会成功的。”   手术室已经准备完毕,盛医生过来通知江叙白,让他进去做麻醉。江叙白握在商砚的手陡然攥紧:“好,我现在过去。”   商砚牵着他慢慢地走过去,一直到手术室门口,江叙白才抬头看向商砚。   他眼睛是笑着的,可同样也是红着的。   “别怕,没事的,”商砚抬手覆在他的脸侧,“睡一觉就好了,我在这里陪着你。”   江叙白笑了一声:“我不怕,你也别怕,我很快就会出来。”   商砚点头,听见医生再叫江叙白的名字,江叙白要走,他却没松手,忍了又忍,然后低头亲了一下江叙白的嘴唇。   “我在这等你,等你出来和我办婚礼。”   商砚松了手,目送江叙白离开,直到手术室大门关闭,红灯亮起,他通红的眼睛才终于闭了闭,酸意和心脏的钝痛感没有消失。   他想到了昨天晚上,江叙白在他怀里问他“怕不怕”。   他没说怕什么,可商砚懂,他抱紧江叙白说:“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会没事。”   可是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直到他彻底看不见江叙白的这一刻,商砚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害怕的手在发抖,害怕的双腿无力,害怕得不敢眨一次眼睛。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江叙白的脸,有年少时的狡黠羞赧,也有成人后的张扬跋扈,还有温存时的温软可爱,念结婚誓词时的楚楚可怜,那些灵动的,鲜活的,可爱又可怜的江叙白,已经完全占据了商砚的生命。   是不能失去的,也是不能放手的。   商砚信过神佛,他吃斋念佛,想要清心禁欲,可神佛没有给他好的结果,他的病仍然无药可救,直到江叙白的再次出现。   如果真的是神佛心软,让他遇见了江叙白,那就请再心软一次,让注定相爱的他们,也能注定相伴吧。   或许是真的有心软的神路过,两个小时后,红灯转绿,手术结束。   商砚茫然地抬头,长久的僵坐让他一时竟然没能站起身,险些栽倒在地,还是旁边的林轻扶了他一把。   直到他看见迎上医生的江崇和谢霄露出如释重负笑容,医生口中的那句“手术很顺利”缓慢地传递过来,商砚才好像又活过来了,胸腔里的心脏在某个瞬间跟随江叙白的心脏一起重新跳动。   商砚捂住脸,终于没能忍住哭了出来。   真是……太好了。   江叙白的手术非常顺利,术后也没有出现排异反应,毕竟是换心手术,他在ICU住了几天。   期间商砚有进去看望过,不过江叙白都不太清醒,基本都是商砚沉默地陪着他,一直到他生命体征平稳,医生说可以搬出ICU的那天,商砚才见到了清醒的江叙白。   起初江叙白还有些不清醒,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才逐渐聚焦到商砚脸上,认出人的瞬间,他就笑了起来。   商砚瞬间湿了眼眶,哑着嗓音叫“小白”。   江叙白听见了,朝他笑,笑着笑着眼睛也跟着湿了,呼吸器因为他的气息浮起雾,商砚靠近了,听见他说:“我做了一个梦。”   商砚抓着他的手,像是不想惊醒现在这个梦。“什么梦?”   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梦。   梦里仍然有大片的空茫,到处都是刺目的白色,江叙白像一只蜉蝣一样,漂浮在那样的空茫之中,没有前路,更没有着落,只有微弱的,像心跳一样的鼓动声,一声更比一声慢地响着。   江叙白感觉到了孤独,也感觉到了恐惧,他疯狂地朝着声源跑过去,想要遏制它的停止。   人生好像被按了倒退键,江叙白往回跑,走马灯一样跑过他很多的从前,从23岁,跑回到了18岁,然后他看见,大片大片的荒原一样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清晰的道路。   迷雾散去,路的尽头站着十八岁遇见的商砚。   那年的混乱初夜,商砚没有不清醒,也没有不记得,他在江叙白说出那句喜欢之后,也说了“喜欢你”。   所有的恐惧都化作了前进的冲动,江叙白飞快的奔跑着,心跳声不断加速,江叙白心里越发清晰,他好像又从过去跑到了现在,从商砚的18岁,跑到了他的26岁,继续往前,是他们一起。   “我梦到了我十八岁那年,你就喜欢我。”   十八岁的那年。   商砚的目光聚焦又分散,然后低头笑了起来,轻柔的吻落在江叙白的无名指上。   “嗯,你十八岁的时候,我就喜欢你。”   江叙白闻言愣了一下,他没什么力气,但还是弯起嘴角,笑得很开心,缓慢地翻过手,手指穿进他的指缝,握住他的手。   铂金戒指碰撞出轻微的声响,两颗残缺的异形珍珠逐渐靠近,化作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是灵魂在发出新生的动静。   往后漫漫余生,胆小鬼们互相陪伴。   阳光落在指尖,闪耀光彩,江叙白眼神沉静地看着,带着巨大的喜悦和庆幸:“我得救了。”   商砚收拢五指,扣得很紧,这辈子不会再放开。   “是我得救了。”   -   江叙白离开ICU的那天,沉寂许久的商砚更新了一条微博,回答了网友的疑问。   #小白到底是谁#   商砚:【是我相伴余生的人。】   配图是江叙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侧影,他笑容明媚,阳光穿过他的发丝,勾勒他的侧颜,让他闪闪发光,是阳光赐予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就到这里了,我们停在这里,但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感谢各位bb们三个月的陪伴,小梦感激不尽,这篇文数据很差,前所未有的差,甚至一度让我怀疑自己只会产出垃圾,能完整写完我真的费了很多的力气,崩溃又修好,反复怀疑又反复坚定,这其中最感谢的就是各位追更的bb们,你们一路鼓励,每一条评论,每一颗海星都让我继续完整,终于写完了这个故事。   希望下一个故事,还能再见,爱你们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