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哭包被暴躁竹马捡走后   作者:糖炒刀子   文案:   喻白是个天生有点迟钝的小呆子,长得白净,生了双泪眼,看起来既没脾气又好欺负。   他这辈子做过最蛮横的事情,就是在发现男朋友出轨女生后,把亲手做的小蛋糕糊到了对方脸上,红着眼圈骂了句:“恶心。”   两年时光喂了狗,喻白分手后蹲在家门口闷不吭声地掉猫眼泪。   头上突然落下一道听起来很不好惹的声音,“你谁?”   喻白没反应。   “蹲我家门口干嘛呢?赶紧走,不然报警了。”   “一。”   “二。”   喻白这才迟钝地抬起头,露出一张鼻涕眼泪糊到处都是的小脸。   不好惹最后一个“三”字未出口,人愣了下,“小呆子?”   喻白有点迷茫地眨了下泪眼,“请问您是?”   陆断:“。”   哭得这个熊样,还挺讲礼貌。   -   陆断的朋友都知道他儿时有个小竹马,长大后两人几年没见过面。   然后前两天偶遇,陆大少爷抬手就把人拎自己家里去了。   说是家门口捡的,小猫崽子似的不经吓,一凶就掉眼泪,整个就一小哭包,特烦。   朋友还知道陆断脾气不好,每次数完‘123’准有人遭殃,警校几年都没把他一身暴戾反骨剃干净。   朋友猜测:小哭包跟他住一块,不得被欺负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直到某日聚会,好友看到陆断把喻白圈在椅子上,戾气深重地质问:“因为一个破前任,你跟我吵架?”   “还哭?”   “别哭了听见没?”   陆断绷着脸冷声:“1。”   喻白呜咽一声,憋着豆大的泪珠瞅他,眼圈红红可怜兮兮。   “2——操真服了你。”   陆断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动作却极其流畅地单膝跪在喻白面前,脊背低伏地给人抹眼泪,“我错了祖宗,不哭好不好?”   围观好友目瞪口呆:你妈?就这?跪了!?   “没招。”陆断怀里抱着软乎乎的喻白,表情暗爽,“我宝宝娇贵,不哄不行。”   #陆·我数到三就要跪下哄老婆了·断os:很麻烦但这是我老婆哄一下就能香一个简直太他妈划算了你们这些俗人懂个屁#   #陆断:什么数到三?别开玩笑,数不到一点#   换攻/日常/竹马/久别重逢/宠妻狂魔   【排雷】:   *1v1,双洁,受19攻24,年上,背景大学加都市。   *甜口,换攻,开篇即分手,一些祖宗文学。   *攻前期脾气一般,对受会收敛但也就那样,后期脱胎换骨宠上天。   *虚构小说,请勿代入现实,日常感情流,睡前读物。   *小白文,流畅,能看懂,大家看个开心。   *已排雷,拒抬杠,谢支持。   *作者亲妈,希望你们喜欢。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轻松   主角视角:喻白,陆断,配角 :暂无   其它:于2023.1.21截图——   一句话简介:我老婆不哄不行   立意:每一个人都要热烈而积极的活着,正能量积极向上! 第1章 小呆子   “啊啊啊啊白白,我发誓我这次真的要创死全世界!!!”   电话刚接通,手机里就传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喻白反应不过来,耳朵硬生生承受了整个声浪攻击的洗礼,之后头顶的毛都炸了起来。   他苦恼地揉揉耳朵,把手机放到大理石台上,用没沾到奶油的手指伸过去打开免提。   “怎么啦姜姜,医院又要你值夜班吗?”   温温软软的声音带着细微的电流仿佛有魔力,姜姜不由自主地变得心平气和,收起自己冲破云霄的嗓门,“那倒不是,许老师答应我可以提前下班。”   “那为什么要生气啊?”   正值晌午,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厨房,一片暖洋洋的光晕铺洒开。   喻白身上披着层柔光,站在案台前,身上扎着小围裙,半长的黑发在后脑勺扎了个啾,皮肤白净细腻,睫毛长卷而翘,低头认真询问的模样看起来很是乖软。   “因为约我的那个男生放了我鸽子,他约我!我为了他特地求老师让我提前下班,他居然放我鸽子!是不是很过分!”   “…嗯,很过分。”喻白呆呆地眨了下眼,“他没有跟你解释吗?”   “完全没有。”姜姜咬牙切齿,“我已经把他拉黑了。”   “我的乖宝呀,你以为谁都像你家季学长一样干嘛都跟你报备啊?他是二十四孝好男友,我这个就是混蛋。”   听姜姜提到自己男朋友,喻白低头抿唇,腼腆一笑,“也没有啦~”   虽然季述安确实是对他十分体贴周到。   “还没有啦~”姜姜笑着学他的尾音,忍不住调侃,“幸福死你了呢。”   “对了,你今天不是要给你家季学长做生日蛋糕吗,成果如何?”   “我觉得很好。”喻白眼里亮晶晶的。   他满意地看着案台上自己做了一个上午的爱心蛋糕,内心很有成就感。   今天是他男朋友季述安的生日,也是他们恋爱两周年纪念日,对喻白来说很重要。   本来他们约好晚上见面吃饭,但喻白瞒着季述安特意跟实习的宠物医院调了休,打算提前去准备惊喜。   电话挂断,喻白抬起手,羊脂玉般白嫩的手指轻轻抚摸脖子上的小鱼形状的项链吊坠,眼睛弯了起来。   这是上个月他生日的时候季述安送给他的礼物。   这次喻白攒了一个月的钱,为两个人买了一对情侣戒指。   他男朋友一定会喜欢。   为了确保惊喜能够万无一失,他在路上还问了问季述安现在在做什么。   季述安今年大四,比他大两届,这个暑假开始了正式实习,每天都很忙,陪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几分钟后,喻白收到对方的语音回复,“我才看到消息,怎么了宝贝?我在工作呢,有什么事你说,我听着。”   季述安的嗓音十分温柔宠溺,大概是因为疲惫而带着淡淡的沙哑。   这种感觉仿佛他人就在喻白面前低着头说话。   喻白听完偷偷抿唇笑了一下。   不在家就好。   他有点不好意思,嗓音软软的,“没事啊,就是有点想你,我们晚上见。”   外面太阳很火辣,他只是下车后在路边站了这么一会儿,白嫩的脸蛋就已经被晒得微微泛红,额头和鬓角浮起一层薄薄的汗珠。   他生了双偏圆的泪眼,此刻在刺眼的阳光下不舒服地眯成一条缝。   已经到了。   喻白低头走到季述安的公寓门前,从口袋里翻出钥匙。   他已经想象到季述安看到惊喜的样子了。今天一定是一个开心的纪念日。   “咯哒”一声,门锁打开。   一声细碎的女人呻。吟先从门内传了出来。   喻白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没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又有一声比刚才还大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断断续续,混杂着男人的低沉粗。喘,和隐约的人声。   这一瞬间,喻白完全懵掉,嘴巴微微张着,大脑一片空白。   季述安不是在公司吗?   他的家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喻白的睫毛不住地颤抖,提着手提袋的手指不安攥紧,步伐也不受控制地变得沉重。   卧室的门虚掩着。   透过门缝,床上的混乱看得清清楚楚,喻白的耳边轰然拉起长鸣。   “季述安……”   喻白推开门的时候,手和胳膊都在颤抖,声线颤颤巍巍,眼底惊恐异常。   “小白?”季述安听到声音,扭头发现门口站着喻白,立刻翻身下来,“你怎么来了?”   那女人尖叫一声,缩进被子里。   季述安扯过浴巾围住自己,平时在喻白面前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慌与狼狈,“你听我解释……”   “你不要说话。”喻白眼神空洞,心如刀割,眼皮瞬间酸涩起来。   他是天生有点迟钝,是反应慢,但不代表他傻,更不是瞎子。   “这是你的工作吗?”他哽咽。   “不是,小白,我……”季述安大步过来,紧张地想要抓住喻白颤抖的手。   “你别碰我!”   喻白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手里的袋子朝他的脸丢过去。   “啪”地一声,里面的蛋糕掉在地上,奶油崩得周围到处都是,蛋糕上的红色爱心落地后只剩下一半。   隐约还能看出上面写着‘季述安,生日快乐’几个字。   喻白亲手做的蛋糕被他亲手糊到了季述安的脸上。   曾经所有的甜言蜜语和温柔爱意,此刻都和地上的这块被糟蹋的蛋糕一样荒诞可笑。   “喻白!”季述安抹掉眼睛上的黏腻奶油,瞪着平时在他面前乖乖软软的像洋娃娃一样的人,满脸不可思议,“你疯了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真恶心……”喻白用力咬着嘴唇,可眼泪就是止不住。   他咽掉流到嘴里的眼泪,眼圈忍得通红,“季述安,你真恶心。”   -   喻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的。   他脑袋里面一团糟,整个人混混沌沌昏昏沉沉,眼睛已经哭得又肿又疼,视线也看不清晰。   像个灵魂空荡荡的、游走在街上的布娃娃。   等喻白从男友出轨的冲击中稍微缓过来一点的时候,人已经在家门口了。   他吸吸鼻子,掏出钥匙开门。   不知道是不是人越不顺的时候越倒霉,喻白把钥匙插进去拧了好几下都打不开门。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却只是让钥匙卡在了门锁里。   “……”   拔又拔不出来,连手机也显示电量不足,喻白一瞬间心如死灰。   他的眼睛里露出些许迷茫,身体背靠着门缓缓下滑,最后环着膝盖蹲在了家门口,脑袋一点一点埋在臂弯里。   没几秒,空旷的楼梯间再度响起断断续续抽泣声。   -   “我告诉你哦儿子,你回家之后先去楼下找喻白,你林阿姨打电话说他现在一个人住呢,你多照顾他。”   电话里,女人温婉的声音,温婉地念叨:“你和小喻白这么多年没见,他胆子小,你好好打招呼听见没有?收收你的臭脾气!”   楼下,男人举着手机,懒散而疲惫地坐在银色行李箱上,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一屈一直,随意撑着。   没几秒,打个哈欠。   头顶的棒球帽投下的阴影遮住额头和他整个眉眼,只露出下半张脸,鼻挺唇薄,嘴里咬着根棒棒糖,口齿却极其清晰。   “行,知道,挂了。”   说话声音也清冽好听,只是语气稍微透着点不耐烦。   他刚挂断电话没几秒,马上又来一个。   陆断拧眉接起来,打断对方的问候和客套,“直接说事。”   那头小声说了什么。   “坏了就登记联系负责人报损更换,屁大点事也打电话问我,要不然你工资也给我?”   陆断两句话训完人,直接挂断。   他腿撑了下,站起身,肩背挺得笔直,常年训练让他身形挺拔,紧实流畅。挺高的个子跟模特一样显眼。   气质卓越乍一看教养良好,但又不多。毕竟此刻绷紧的唇角让他看起来真的很燥。   刚才黎女士在电话里把一件事从他下飞机开始翻来覆去地说了一路。   陆断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不就是去楼下看一眼邻居家的小屁孩么,还收收脾气?他就不信小时候一凶就哭的人,长大了还能那样。   陆断没当回事,一口咬碎嘴里的糖,在“嘎嘣嘎嘣”的声音中迈开长腿,随手把棒棒糖棍扔到垃圾桶里,提着行李箱进楼。   电梯停在16B,“叮”地一声,门朝两侧缓缓打开。   ……   喻白已经蹲在家门口掉了很久的猫眼泪了,眼泪就好像流不完一样,刚抹掉就又有。   他甚至已经从被背叛的悲痛里逐渐哭成了麻木,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偶尔还喘不过气来。   “你谁?”   忽然,喻白头顶落下一道听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声音。   听着很凶,喻白的心脏随着这道声音莫名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问你话呢,说话。”见这人没反应,陆断的嗓音似乎更冷,“哑巴吗?”   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青天白日地蹲在他家门口哭,闹鬼似的,脑袋上还扎个啾,这“啾”还敢不理他。   “蹲我家门口干嘛的?赶紧走,不然报警了。”   “一。”   “二。”   喻白这才有些迟钝地仰起头,露出一张鼻涕眼泪糊的到处都是的小脸。   天生的泪眼看起来尤其无辜可怜。   陆断一个“三”字卡在喉咙,目光触及到这双记忆深处令他熟悉的眼睛,人愣了下,脱口而出,“小呆子?”   喻白有些迷茫地眨了下哭肿的泪眼,没认出来,“……请问您是?”   陆断:“。”   哭得这个熊样,还挺讲礼貌。   他低眼注视喻白。   看着模样漂亮不少,人却跟以前一样呆,一副白白净净很好欺负的样子。   陆断心里确认了这是谁,一手揪着喻白脑袋上的头发啾啾,一手抓着胳膊把人拎起来,“哭什么,你爸妈呢?”   喻白像布娃娃似的随他摆弄,脚蹲麻了站不稳,双手下意识扒在了陆断的手臂上,指尖揪得很紧。   陆断顿了下,收回一半的手又递出去。   “…谢谢。”喻白觉得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是哭太久让他大脑浑浊,很难清晰地思考。   只能先老实回答,“爸爸妈妈出差了。”   “那你蹲这儿哭什么,为什么不回家,钥匙丢了?”   “我回家了。”喻白指了指身后,声音委屈到极致,“钥匙卡住了。”   陆断偏开头,视线越过喻白的耳朵,看向后面的门锁,皱了皱眉,又抬头确认是门上牌子是1602没错。   而小呆子家应该是1502。   “你家几楼?”   喻白:“15。”   “嗯。你知道这是几楼?”   喻白泪眼模糊的,回头看了眼,嗓音还有点哽咽,“15啊……”   15个屁。   陆断翻了翻身上没纸,直接用手给喻白抹干净他那蒙蔽视线的眼泪,按着肩膀让人转身。   修长有力的手指自颈侧绕过,抬起喻白的下巴,语气很凶,“再看,门牌,几楼。”   喻白被迫仰着头,眼睁睁地看着原来视线里的“1502”变成了“1602”,眼睛一点一点瞪圆。   16?   这怎么会是16?他记得自己上楼时明明摁的是15B。   这时候他慢半拍地还没联想到16B住的人是谁,满脑子都是自己走错门的尴尬和无措。   喻白一吸鼻涕,刚要开口道歉,身体又被人按着转了回去。   “看清楚了?这我家。”陆断觉得这事很糟心。   他今天倒飞机真的很累,耐心早在路上以及几个电话间消耗没了。   但这呆子不知道为什么哭成这个熊样,睫毛湿漉漉的,还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副随时继续哭给他看的样子。   “…对不起。”喻白咬着嘴唇,跟犯了错误的小猫一样,指尖揪着衣服站在角落不吭声,脸蛋羞得通红。   “挺厉害啊。”陆断压着火,食指抵着小猫的脑门,每往后推一下,问一句,“多大的人了,还能找错家,脑子呢?嗯?”   喻白被他推得脑袋往后一仰一仰,软乎乎地没半点脾气。   磕磕巴巴道:“…我手机没电了,要不然您、您先叫人开锁,我充上电把钱赔您。”   说话时眼圈红红,看着马上又要掉眼泪。   陆断:“……”   “歇着吧你。”他拿这样的没招,沉下一口气,扣响指节。   然后单手扒开喻白,颇有侵略性的高大身体斜靠着门,手背青筋鼓起,拔了下卡在门锁里的钥匙。   卡得很紧,怼钥匙的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这钥匙屁股后面挂了个小兔子,套着粉红背带裤,悬在空中没心没肺地一晃一晃。   摇摆的笑脸仿佛在向他挑衅:今天谁都别想进这个门嘿!   陆断黑着脸盯了这破玩意儿两秒,两眼一闭,硬是气出一声冷笑。 第2章 陆断哥哥   ……   走廊内蓦地安静了几秒,直到喻白实在憋不住吸了下鼻涕,打破沉默。   陆断立刻低眼睨着他。   喻白抬着脑袋跟他对视,眨了下眼,“您真的不打电话吗?”   陆断咬牙,实在忍不了这个敬称,把喻白往身侧扒拉,“闭嘴。”   一口一个“您”,喻白怎么还这么迟钝,到现在都没认出来他是谁。   不是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黏黏糊糊一口一个“陆断哥哥”的时候了。   喻白乖巧地往旁边退了一步,不吱声了。   他看到面前的人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手攥着门上的钥匙,脚尖抵着门,猛地收紧小臂往左边一转,“嘎吱”一下再往外拔,钥匙就出来了。   “哇。”好厉害,力气好大。   喻白惊叹,低头看了看的自己的胳膊,还没人家手腕粗,心生羡慕。   陆断忽略他奇怪的眼神,把“落败”的粉色背带裤兔子还给喻白,掏出自己钥匙开门。   还好锁芯没被怼坏,门还能开。   随着开门声,喻白脑子里断掉的那根“关于16B到底住了谁”的筋终于连上,捂着嘴惊呼,“你住、你是陆”   话说到一半,后衣领子被人拎了起来,喻白“陆”字没说完,唔唔两声。   陆断先丢的行李箱,再抬手提起喻白,像扔小猫崽子似的把人随手往屋里一推,伴随着沉冽的声音,“进屋。”   -   喻白六岁的时候,十一岁的陆断就搬到了他家楼上。黎阿姨和喻白妈妈是好姐妹,两家关系自然好。   很多小孩儿都喜欢跟比自己年纪大一点的孩子玩,小喻白也是,整天缠着大他五岁的陆断。   陆断每天上下学回家,准能在电梯口看到蹲守他的小不点。   小小一只,说话做事都呆呆的,每天穿得漂漂亮亮,跟洋娃娃一样,每次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都亮晶晶的。   即便如此,陆断一开始也不愿意和小喻白玩。   他觉得小喻白又矮又笨,反应迟钝还整天娇滴滴的,只会拖后腿。   小喻白为了讨好他,送过他很多玩具,陆断都不要。   有一次,陆断发脾气,把小喻白的玩具汽车摔得七零八碎。   小喻白摔了个屁股敦儿,呆滞几秒,然后张开嘴巴,“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麻麻,陆断哥哥不喜欢跟我玩……”   陆断看到他哭,心里慌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给他抹眼泪,用手捂他的嘴巴,“你别哭了,别哭!”   谁知道小喻白越哭越厉害,陆断只好哄着他说,“好了好了,我跟你玩还不行吗,你不要哭了。”   “真的嘛?”小喻白渐渐止住哭声,抽噎两下,湿润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他委屈巴巴地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钩,陆断哥哥以后都要跟我玩~”   “真幼稚。”陆断像碰瓷娃娃似的,轻轻抹掉他眼睛上的眼泪,板着脸跟他拉钩。   从此以后,他身后就多了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小呆子跟屁虫。   陆断对喻白一直是凶了又哄,哄完又凶。   喻白在他跟前从小哭到大,那双天生的泪眼也就逐渐被陆断印在了记忆深处。   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   “我刚刚想起来了,你是陆叔叔和黎阿姨的儿子。”   进门后,喻白就小尾巴似的缀在陆断身后。   “洗洗你的脸。”陆断头也不回地说。   喻白这才发觉眼泪干掉后自己的脸确实很紧绷,于是掉了个方向,乖乖去卫生间洗脸。   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陆断不轻不重地哼笑一声。看这样,小呆子这几年没少来他家。   喻白洗完脸也没顾得上擦,看到客厅没人,他又去陆断的卧室,发现陆断在铺床,行李箱立在衣柜旁边。   “哎,”喻白双手扒着门边探头,心里其实有点高兴,“你是今天才回来的吗?”   他小时候就喜欢和陆断玩,对陆断有种潜意识里的亲昵和依赖。   但又因为多年没见,忽然间见到还有点小小的生疏。   这种惊喜参半的情绪冲淡了喻白一大部分失恋的痛苦,目前占了上风。   “嗯。”陆断转头瞥向他,哼笑,“我没名字吗?”   要么‘您’,要么‘陆叔叔和黎阿姨的儿子’,现在居然直接变成语气词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叫什么?”陆断走过来,双手撑着膝盖,俯身盯着喻白湿漉漉的小脸,不爽地眯起眼睛质问。   喻白摇头,手摆了摆,喊他,“陆断。”   “你以前是这么喊我的吗?”   陆断弯腰从行李箱里随手拿了条毛巾抻开,往喻白脸上一盖,声音散漫,“重新叫人。”   “唔。”喻白抓着滑落的毛巾犹豫两秒,咬了下嘴唇,小声改口,“陆断哥哥。”   停顿一秒,陆断才直起身“嗯”了声,眉梢微扬。   时隔多年,喻白的声音比起以前成熟很多,虽然没那么软萌,但还是轻柔乖巧的调子,听着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总之,在这声“陆断哥哥”后,陆断心里压了半天的烦躁感奇妙地消散不少。   “可是我已经十九了。”喻白把脸擦干净,眨了下紧绷的眼皮,感觉有点疼,他揉了揉,“这样叫好奇怪。”   陆断诧异瞥他,“是吗?”   怎么看着还跟未成年似的?   “也对,六年了。”喻白听到这人似乎有些感慨地开口,“你还是这么点儿。”   陆断现在心情还行,抬手比划,“有一米七吗?”   “一米七六。”喻白觉得自己不算矮。   但……他抬头看着已经长成好大一只的陆断,不太高兴地抿唇,“我还会再长的。”   一米九五的陆断点头敷衍,“随你吧。”   -   短暂的闲聊后,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距离感消了不少。   喻白这一下午哭得眼睛疼,眼皮肿成了悲伤蛙。他躺在沙发上敷眼睛,耳边断断续续传来陆断在厨房忙碌的声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下吃晚饭,只是刚刚他肚子叫了,陆断沉默两秒就去了厨房。   过了会儿,喻白在放空状态下听到陆断喊他,“洗手吃饭。”   日头西沉,余晖透过玻璃窗在地上铺出有棱有角的光影。窗户开着,陆断到阳台点了支烟,影子在地面上被拉得很长。   听到身后问,“你不吃吗?”   陆断夹着烟的那只手摆了下,烟雾在半空中打了个弯,很快被风吹散。   喻白就“奥”了声,坐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饭。   陆断只煮了一碗面,上面铺了小青菜和胡萝卜,还有几片火腿,口味清淡适宜。   喻白吃饭也慢,时不时还要抬头看陆断一眼。最后连汤也喝了,揉揉肚子,打了个嗝。   “吃完了?”陆断听到动静,转身过来,拉开椅子坐在喻白对面,“吃完说说为什么哭。”   他吹了半天风,身上烟味散得差不多,一只手懒散地撑着脸侧,漆黑的眸子探过来。   喻白吸吸鼻子,想到了季述安。   他想到自己在公寓里看到的那一幕,想到那张被糊了一脸蛋糕之后震惊愤怒的脸。   以前季述安对他一直都是温声细语的,今天下午是第一次对他发火。   喻白很心痛很难过,可他又没有错。   错的是季述安,是季述安出轨。   如果季述安真的喜欢女孩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好,让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爱的。   喻白这么想着,心头一酸,眼角热意弥漫。   “怎么又哭。”陆断眼睁睁看着他的小脸就这么垮了下来,眉头皱起,抽了两张纸递过去。   喻白觉得不好意思,“没有。”   陆断抬手往他眼角一抹,然后摊开湿润的指腹,语气不好,“这什么?”   喻白不说话了,用纸巾擦眼泪,小小的肩膀塌下来,整个人变得很低落。   见喻白似乎不愿意说,陆断在“继续逼问”和“适可而止”两者间抉择了一番,选了前者。   好歹他也算半个看着喻白长大的家属,喻白哭成这个可怜样,哭得他头疼心烦的,他怎么就不能问了?   “喻白,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让人欺负了?”   他的眉眼轮廓都很深邃,黑发利落,五官棱角分明,眼神凌厉,一旦认真起来就显得人有点凶,压迫感十足。   也或许是因为他在警校几年磨练出来的气场,叫人对上他那双眼睛就不敢说谎。   喻白看着他,眼圈逐渐变得更红,“我…我男朋友出轨了。”   “什么玩意儿?谁?怎么?”   陆断一时之间竟然在“男朋友”和“出轨”之间分不出哪个令他震撼的程度更甚。   喻白低着头,手指局促地绞在一起,泪珠子掉在手上。   ……   陆断用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消化“喻白谈了个男朋友还被出轨”的事实。   六年……这小呆子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男生的?   “谈多久了?”他嗓音很淡。   “两年。”   “你十七就谈恋爱了!?”陆断一下就火了,站起来问:“怎么认识的,叔叔阿姨知道吗?”   “不知道。”喻白被他凶的肩膀一缩,眼泪掉的更凶,哽咽道:“上大学认识的。”   陆断看喻白又开始掉眼泪,太阳穴抽筋似的突突跳了两下。   “行了别哭。”他重新坐下,语气不自觉缓和了点,“所以你谈了两年地下恋,”   他话音一顿,嘴边这句“发展到哪一步了”到底还是没问出口,嗓音稍冷,“挺新潮啊。”   喻白边擦眼泪边抽噎,“你能不告诉我爸妈吗?”   他怕陆断不答应,又可怜巴巴地补了句,“陆断哥哥。”   陆断压着脾气没说话,从面部轮廓看,后槽牙明显牵动了两下。   “行。”半晌,他沉声开口,“以后离你那什么男朋友远一点。”   喻白乖乖点头,“已经是前男友了。”   他现在已经单方面和季述安分手,明天就去店里把情侣戒指退掉。   “知道是前男友还哭?”陆断眼神犀利。   “我憋不住……”喻白目光怀念地看着某处,似乎又回忆起了什么过去。   “还想!还想?”陆断敲了两下他的脑袋,把他飘走的目光敲回来,“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出…分就分了,踢了换一个。”   他完全不懂失恋的感觉。   喻白眼泪还挂着,听到这话吭唧一声,缓缓抬起头,水汪汪的眼里真挚而疑惑,“你这几年谈过恋爱吗?”   “。”陆断。   他转头看着喻白,阴恻恻地反问,“你这几年挨过打吗?”   “……”   在无声的凝滞间,喻白的眼神越来越飘忽不定,眼睫轻颤,逐渐不敢直视陆断漆黑的双眸,脑袋一点一点转了个方向,抹抹泪珠。   直到陆断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伸手指了指喻白,才接电话。   又是黎女士打来的“慰问”电话,问他见到了喻白没有。   “嗯,见到了。”他看了眼喻白红肿的眼睛,回道:“他么?看着不怎么好。”   “怎么了?”   陆断稍一停顿,喻白赶紧抓着他的衣服摇头,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想要他保密。   呵。   陆断冷笑一声。   电话里,黎女士还在焦急追问。   “没什么,就在家门口摔了一跤。”   陆断举着电话,扒开喻白抓着自己的小手,垂眼盯着他,语气微讽,“把脑子摔坏了。”   喻白咬了下嘴唇,委委屈屈地低下头,不敢反驳,又开始吧嗒吧嗒。   他听到陆断去窗边打电话,凉凉的嗓音顺着夜风吹到耳边,“嗯,今晚让他住我这。”   之后没多会儿,喻白的脑袋被人揉了两下,紧接着,轻哄的嗓音落下,“好了,不哭了。”   -   喻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累了睡着的,总之陆断应该陪了他很久。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陆断的卧室,陆断的床,陆断的枕头和被子……   喻白爬起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陆断呢?   他提了口气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看到沙发上好长的一条身影,睡着的样子很像委屈窝在猫窝里的大型犬。   陆断还是昨天那套衣服,腰间搭着薄毯子,半条小腿悬在沙发边缘,一条手臂搭在小腹,另一条手臂曲起横在额头,睡得很沉很疲惫的样子。   喻白愣了一下,想到昨晚陆断分明很累却还硬提着精神陪他的场景……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愧疚。   今天外面起了风,看着马上要下雨。   喻白看着陆断腰间的薄毯子,想了想,扭头去卧室抱了空调被出来。   他两手抓着角抻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上,想给陆断盖盖好。   结果刚盖上腿,陆断忽然翻了个身,支出来的膝盖正巧怼在喻白腿弯他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被子一起砸到了陆断身上。   嘭!只听一声闷哼!   身下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喻白!”   “对不起对不起……”喻白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扒了扒已经严丝合缝捂在陆断脸上的被子。   往下扒着扒着,就对上了陆断那双往外冒火的漆黑双眼……   喻白心里一慌,吞了下口水,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本能行动。   两手一兜,被子又给他盖回脸上。 第3章 拉钩   陆断没想到还有这出,一把扯掉被子坐起,伸手揪着喻白的耳朵,“你想干什么?杀我灭口?”   “不是……”   他动作太快,喻白反应慢,没来得及跑。   膝盖抵在沙发边,脑袋顺着他手的力道往前倒,晃悠两下,栽在陆断怀里。   “唔!”喻白发出一声闷哼,温热的呼吸洒在陆断胸口。   陆断松开手低骂一声,睡意彻底被搅没了。   喻白撞在他锁骨上,鼻头一酸,可怜兮兮地从他胸前抬起头,柔软的掌心还撑在陆断肩头。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给你盖被子。”   他揉揉鼻子,脸和耳朵都羞愧红了,一双泪眼刚好撞进陆断眼里。   陆断深吸一口气,像是满腔怒火一股脑浇进了水里,噗呲噗呲地全灭了。   “一边儿去,我要洗澡。”   -   陆断洗澡的时候,喻白揉着耳朵去卧室拿手机。   他的手机从昨天下午关机到现在,一打开,消息排山倒海般地“叮叮”过来。   姜姜发了很多微信,问他约会怎么样。   喻白抿着唇,打字回复: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还有黎阿姨和妈妈的未接电话、微信,关心他的情况。   除此之外,还有十多条是季述安的信息,问他在哪,说很担心他之类的。   「学长」:小白你别这样,别让我找不到你,有什么话我们见面说好不好?我当面跟你解释。   喻白眼眶酸酸地攥着手机,深吸了口气,给季述安发“分手”,把所有联系方式都拉进黑名单。   姜姜教过他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喻白平复了好一会儿起伏不定的心绪,才给妈妈回电话报平安,说自己没事,和陆断见面了,玩得很好。   等跟妈妈聊完,浴室的水声还没断,喻白就到楼下去买早餐。   豆浆油条,小米粥,还有蒸饺。   陆断擦着头发出来,看到桌上的东西,眉间最后一丝戾气也散了。   小哭包还挺会来事。   “可以吃饭啦。”喻白坐在对面,察言观色地看着陆断的表情。   毕竟陆断昨晚没休息好,是因为他。   今早被吵醒,还是因为他。   甚至还被他用被子埋了……   “看什么?”陆断陡然掀眼皮。   喻白被抓包了有点尴尬,挠挠脸,闷声闷气地低头喝粥。   过了会儿,又把脑袋抬起来,话似乎已经憋了很久,“…昨天的事你能不能帮我保密?陆断哥哥。”   “你有事求我的时候才这么叫是么?”陆断抬眼看他,冷哼一声,“知道了。”   不就是和一个狗男人谈过么?   有什么值得说的?   “拉钩。”喻白伸出手,小拇指翘出来。   陆断:“。”   “你多大了?幼不幼稚。”   喻白瘪瘪嘴,主动去够陆断的手。   他刚摸到手指,陆断就把手拿下桌面,同时身体往后撤,笑着睨他,“干什么?跟我来硬的?”   餐桌太宽,而且上面还有吃的,喻白摸不到他了。   他半个身体都扒着桌子,抬起头,一双眼睛委屈而幽怨地看向陆断,两侧嘴角往下一耷。   “你敢哭一个试试?”陆断指着他警告了句。   到底还是板着脸跟他拉了钩。   -   喻白还有一周实习就要开学了。   他今天是晚班,回自己家洗了热水澡,又换了干净衣服,把头发重新扎了一个揪,背上书包出门。   雨要下不下,喻白又回去取了把伞,到宠物医院是十二点零七。   “小白来啦~”前台姐姐一看到他就弯着眼睛笑起来。   就连她怀里的大肥猫也跳上了台子,急切地冲着喻白“喵~”了两声,屁股左右扭扭。   “哎呀哎呀,花花一看到你就来劲,都不高冷了。”   喻白笑了下,露出小白牙。   花花一看喻白不摸它,赶紧用圆圆的脑袋使劲儿拱喻白的手心。   “…你又胖了。”喻白给他顺毛,咕哝一句,挠挠它的下巴。   花花只管享受:呼噜呼噜~   “喻白。”林医生穿着白大褂从诊室出来,招呼道:“正好你来了,这有两个切片要看,给你吧。”   “好,来了!”喻白眼睛一亮,拍拍猫头,进了化验室。   …   喻白看完两个切片,又把上午的病例打印出来收好。   人刚出化验室就被刚做完手术的姜姜拽进了药房。   喻白身形一晃,“哎呦。”   姜姜神色焦急,“怎么不回消息啊,什么分手了?季述安怎么你了?”   提到季述安,喻白眼圈控制不住地发酸,他忍了忍,闷声把情况都说了。   “出轨!?”姜姜“嗷”一嗓子,又赶紧瞅了眼外面,捂着嘴,“他怎么……”   “这狗渣男!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姜姜满眼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哄道:“没事咱不伤心嗷,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你把他拉黑了没?”他警觉。   喻白呆呆的,“…拉黑了。”   “那就行,对渣男就该这样果断,我们白白真棒!”   话没说几句,听到外面有人叫诊。人声交谈中混杂着小猫病弱的叫声。   林医生在前面诊室喊:“来个人!要10ml注射器。”   “来啦!”   姜姜仰头立马应了句,表情“呼啦”一变。   他伸手拿注射器的同时严肃认真道:“许老师今天没来,你换完工作服直接去化验室啊,我们需要你!走了。”   说完就风风火火出了药房,到诊室门口又镇静自若地走进去,“林医生我来了……”   紧接着,整个医院就跟陀螺一样忙碌起来。   -   喻白虽然平时反应有点迟钝,看起来呆呆的,但做事的时候特别认真,尤其是在化验方面。   他面对不同的宠物主人的时候多少有些不知所措,软乎乎的脾气只会让人觉得他没脾气好相处,却不信服。   但是对着这些仪器就不一样了,喻白可以心无旁骛地和它们“相处”。   这一下午,喻白看了十几张染色切片,同时还做了很多个化验,板子都丢满了垃圾桶。   晚上8:25,马上下班。   喻白整理好仪器,揉了揉发酸发涩的眼睛,捏捏脖子,站起来蹦蹦跳跳地活动了一圈,放松下来。   然后绕到前台撸花花,等着到点下班。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姜姜今天是全班,早九到晚八点半,这会儿累的跟狗一样,不知道从哪摸了条果冻在吸。   还顺手塞给喻白一个,“草莓味的。”   喻白跟他排排站,也吸吸果冻。   “哎?小白你对象来接你啦!”韩娟在外面拉卷帘门,忽然看到个人影。   他们医院的人都知道喻白有个男朋友,来接喻白也很常见。   “你好。”季述安对韩娟点点头,视线往后放到喻白身上,满脸恳求,“小白,我在外面等你。”   “他还有脸来?”姜姜身上竖起刺,立刻拉着喻白上楼。   更衣室在二楼。   喻白换完衣服下来,韩娟也对完了今天的账,看到喻白挥了挥手,“还有个帅哥也找你!”   ……帅哥?谁呀?   喻白站在楼梯上愣了愣,眨了下眼。   “什么帅哥?”姜姜眼睛一亮,噔噔噔地先冲下去,往门外看了一眼,瞪大眼,又仔细看一眼。   然后“啊啊啊”地冲回喻白身边,激动地抓他胳膊,“卧槽真是帅哥!好帅的哥!双开门!我活了又活了!”   “白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极品!”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门口。   “下班了?”   “小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双开门帅哥’陆断带着黑色棒球帽,黑T短袖,和季述安一左一右站着。   在城市夜幕笼罩的灯光下,无论是从身高、体型还是颜值方面来说,陆断都赢麻了。   喻白看到季述安的脸就忍不住心里泛酸,扭过头,“你来干什么?”   “小白,昨天的事,我有话想跟你说。”   季述安上前一步,“我昨晚去你家找你了,你不在家。那么晚你去哪了?我很担心你。”   “…我去哪都和你没关系。”喻白往后退,身体朝陆断的方向挪了挪。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已经和你分手了。”他嗓音隐忍哽咽,“也不要来我家,不然我就报警。”   季述安急切:“小白!”   姜姜刚要张嘴骂,结果有人比他先,声音冷得能掉冰碴。   “还叫?听不懂人话吗?”   陆断拦住季述安,长腿一抬,几步走到喻白身边,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之后目光冷厉地转向对面,语气了然而嘲弄,“你就是那个劈腿男。”   所以小呆子昨天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哭成那样?   “你!”季述安瞬间涨红了脸,他从刚才就想问了,“关你什么事?你是谁,你和小白什么关系?”   “你管人家呢!”姜姜语气更冲,“一个前任话那么多,要不要脸?”   季述安恼怒:“我没答应分手!”   “用你答应?”陆断一把将低头抹眼泪喻白扯到自己身后,不再废话,薄唇一掀,“滚。”   “你!”季述安喘了口大气,气得往前走两步。   但陆断无论身高还是体型都能完全压制他,哪怕什么话都不说,抬抬眼皮子也显得气势凌人。   季述安喉头郁,盐一哽,说不出话。   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我们两个的事没必要跟外人说。小白,我知道你还喜欢我,这几天你冷静一下,过段时间我们见面聊,好吗?”   “聊你妈。”陆断陡然戾气横生,指着他,“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滚1。”   “2。”   陆断加重语气,往前走一步。   “等等等……你、你什么人啊你!”   季述安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学生,被陆断逐渐逼近的骇人气场吓到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陆断浑身的劲儿瞬间散开,忍不住讽刺,“怎么能看上这玩意的……”   “你还真打算动手啊?”姜姜心有余悸地看着他。   “你觉得呢?”   陆断好歹也是在警校接受过红色教育的人。和平健全的法治社会,他可没打算先动手。   “怪吓人的。”姜姜诚恳点评。   大帅哥脾气挺爆。   陆断看他一眼,扭头把喻白从自己身后捞出来,“还没哭完?”   喻白闷头哭。   从刚才陆断把他拉到身后的那一瞬间开始,他的眼泪就收不住了。   “白白……”姜姜一脸心疼地拍拍他的背。   喻白抬手抹抹眼泪,哭腔很重,摇摇头说:“我没事的。”   “…我很快就好了。”   “好什么?泪珠子都崩我脸上了。”陆断冷笑,抬手摘掉棒球帽往他头上一扣,“回家。”   本来因为一个劈腿男在这死缠烂打半天就够让人火大了。喻白又在这哭,还为了一个傻逼前任哭。   从昨天到今天,哭得陆断满肚子烦闷郁火没处撒,胸腔里像塞了个定时炸药。   “他有什么值得你哭的?”   “你是疯了还是瞎了?”   “那怂货pua你了??”   陆断一时没控制住,发出不可置信地几连问。   喻白一个都回答不上来,被这人凶得一愣一愣的,目光呆滞地抬头看着陆断戾气深重的眼睛。   配上他宽阔的体型,压迫感无声无息笼罩着,像要吃人。   喻白鼻头一酸,刚擦完的眼睛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湿润起来,眼泪瞬间掉得更狠,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吧嗒吧嗒、吧嗒吧嗒……   陆断:“。”   太阳穴突突两下。   “那个……”姜姜硬着头皮要说什么。   陆断一记冷眼过去。   姜姜心神一震:好吧,对我更凶……   胸腔里的炸药在倒计时。   陆断面部扭曲,燥地往后抓了把头发,俯身盯着喻白,咬牙威胁,“我说回家,你走不走?”   喻白哭得眼圈通红,乌黑发丝贴着耳垂,反应过来后很有骨气地把脑袋往旁边一扭。   陆断:“1。”   他这招刚威胁完别人,喻白有点怕,湿漉的眼睫颤了下。   一只手伸过,捏着他的下巴,喻白脑袋被迫转回去,在一片泪眼模糊里看到陆断掀了下唇,“2。”   喻白心里慌慌的,忍不住抽噎一声,但就是杵着不动。   “3。”   陆断掷地有声,转身就走。   身后的哽咽戛然而止,气声断掉一样。   “操!”陆断止步,低骂了句,在喻白无辜呆滞的表情当中大步折返,低头,弯腰,动作迅猛带风。   一条孔武有力的手臂环住喻白的腰,青筋暴起,将人扛到肩上就走。   “唔!”   一阵天旋地转,喻白陡然腾空离地快两米。   他的身体几乎和地面平行,吓得喻白僵硬两秒,之后瞪大眼睛,手脚在空中胡乱一扑腾,“陆断……你放开我!”   “再动把你扔了。”   他头顶扎起的揪在视线里晃晃,陆断脸色缓和一些,反手兜住人。   “哦……”腰上箍着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喻白不扑腾了,眼尾挂着泪珠,吸吸鼻子,用力抓着陆断,揪得他胸前衣服都变形。   而后不冷不热的嗓音传入耳中,   “最近小区里有变态,阿姨知道了不放心,让我看着你。”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跟我住。” 第4章 梦呓   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夜晚的城市灯火摇晃,车流渐密,行人稀少。陆断扛着人没走几步路,打开副驾车门把人塞进去。   喻白的魂儿上一秒还在空中摇晃不安,下一秒屁股就落在了实物上,双手抓着陆断的肩头一愣,表情惊疑茫然,“哎?”   “哎个屁,松手。”   陆断的颈侧被他呼吸喷洒,痒意搔得他耳朵动了下,偏头扒开喻白的爪子。   然后骨节突显的手伸向喻白的腰侧,一拉一扣,动作间,锋利的下颌和覆着阴影的喉结在喻白眼前一闪而过。   喻白缓缓眨了下眼,低头一看,是陆断顺手把安全带给他系上了。   “…谢谢。”他愣了愣,手抬起来把带子扭曲的地方整理好。   陆断哼一声,手痒在他头上的啾啾上薅了一把,然后捡起掉在车门口的棒球帽拍拍灰,重新压回自己头上。   黑色车身流水般扬长而去,转眼混入车流消失不见。   姜姜杵在原地,孤单寂寞地望着那道无形的车尾气,挠了挠头:那我走?   …   “你居然有车。”喻白瞬间忘了自己刚才被他凶过的事,刚哭的眼圈还红着,坐在副驾好奇地左右望望,小声感叹,“什么时候买的啊?”   “下午。”陆断:“什么叫居然?”   是新车啊。   到处都好新,玻璃好亮,坐垫好软,空间好大,好舒服。   喻白一双白嫩的小手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扭头瞅陆断,眼睛里有着星星点点的羡慕,“多少钱啊?”   “问那么多,你给我啊?”   喻白赶忙摇头摆手,语气惶恐,“那我还是不问了。”   陆断:“……”   车是下午去4S店提的,30w出头,全款,差不多掏空了他现有的流动资金。   陆断顿时有种“再不挣钱就要回家继承上亿资产”的危机感。   他就开新车去了一趟正在筹备开业的拳击馆,昨天被他在电话里训过的员工看到他就笑得满脸恭维,手却抖得像筛子。   陆断以为他心里有气,扔了副拳套过去问他来不来。   对方直接抱着拳套溜了。   陆断觉得没劲,检查了一圈打算回家补觉。赶上几个警校的战友约他晚上吃烧烤,一群人刚吃上没多会儿,林阿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说是小区业主群这两天有好几个人遇见了变态。   变态出没地点不定,时间一般是晚上,希望各大业主注意安全,最好结伴同行。   如果有人见到变态,及时举报并且在有能力的情况下愿意见义勇为的话,还有奖金。   喻白爸妈人在国外出差,实在放心不下宝贝儿子,只好拜托到了陆断的身上。   陆断挂断电话从烧烤摊走人,按着地址来接喻白下班。   之后就那么好死不死地门口遇上了劈腿男对小呆子死缠烂打,说什么“我知道你还喜欢我”的狗屁话。   一个男的,长相一般,身材一般,人怂又没品,还敢说他是“外人”?   陆断嗤之以鼻,眼尾余光扫了喻白一眼:什么眼光。   -   晚上九点半多,小区门口人不多,但都成双成对的。   巡逻的保安比平时多了两个,腰里别着对讲和警用棍,来来回回虎视眈眈。   喻白看到这种场面才忽然想起陆断说小区有变态的事,而且还说什么来着?   他们之后要住一起。   住一起啊……   同、同居吗?   喻白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事,提了口气。   陆断刚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听到声音扭头,眼神不解,“怎么?”   “还不下车,等我请你呢。”   “哦,陆断……我们真的要住一起吗?”喻白赶紧解开安全带下来,发现这车门居然还有点高。   陆断“嗯”一声,拎猫似的把喻白拎出来,关好车门,大步往电梯走。   喻白的腿没他长,但小碎步倒腾得快,在电梯里真心实意地问:“你不是读警校了嘛?不可以把变态抓起来吗?”   陆断侧目,“你知道咱们小区多大么?鬼知道他藏在哪。”   “我自己日子不过了,我去蹲他?”   喻白想了想好像是有点难度,有点失落地“哦”一声,看着电梯上递增的数字不吭声。   刚才陆断摁的是15B,那陆断是要住他家吗?   喻白抿抿唇。   “不想跟我住?”   正想着,耳畔忽然传来陆断凉凉的、略带有一点压迫感的声音。   喻白被戳破心事,抬头看他一眼。   “叮!”   正好电梯门开,喻白趁机后退一步,往角落挪挪。   两个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在电梯门口,看到人高马大的陆断先是震撼了一秒,然后默契地站到了看起来就纯良无害的喻白那边。   电梯门又缓缓合上。   四个人在本就不大的空间里陷入沉默,陆断一个人恨不得圈了一半的地盘。   他在一侧,对面是三个小不点。   画面像极了一头狼同时逮住了三只可怜无助的小绵羊。   喻白睁着双大眼睛眨呀眨,无辜地看向陆断。   “问你话呢。”陆断无视其他两人,懒散地靠着电梯侧壁,眼皮子一掀,睨着喻白,“别跟我在这蒙混过关。”   嚯,好像有瓜!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努力把自己往电梯侧壁里嵌了嵌,降低存在感,耳朵偷摸儿竖起来。   喻白舔舔嘴唇,诚实道:“哦,不太想。”   “。”陆断:“理由。”   他语气明显比刚才冷淡许多,夹着一点不爽。   喻白眉头轻蹙,不知道该怎么说,看起来有点憋屈的样子。   两个女生吃个瓜吃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更着急等答案:快说啊!我们也想知道。   不过下一秒,她们就知道了。   只见双开门大高个帅哥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就把她们这边的小可怜给捞到了自己身边圈住。   而小可怜抗议了一下,却因为身高不够,力气太小,所以抗议失败。   “让你跟我住一起还委屈你了?”陆断像个**的君主,“我家还是你家,自己选。”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瞳孔震颤:什么!住一起?强取豪夺!!!   喻白闷头不说话。   正好电梯到了15层,陆断就先拎着一脸不服的喻白出去了。   电梯门关成一条缝的时候,里面隐约传出女生的激动的对话声。   一个:“救命!剧情好刺激好喜欢!”   另一个:“体型差哎嘿嘿嘿……”   陆断:?   刺激什么?   -   最后喻白还是要住陆断家。   因为妈妈给他打电话说了这件事,而且语气格外严肃,让他听陆断的话。   他们小区里已经有好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被变态尾随过。男女都有,都跟到家门口了,差点就出事。   甚至还有好几户人家里的锁被人半夜撬开,丢了很多私人物品。   这已经远远超过“变态”的性质了。   喻白本来还没意识到严重性,现在一听这个,心里就有点害怕,后背泛着丝丝寒意。   一张漂亮的小脸煞白,吞吞口水道:“我…我去收拾东西。”   陆断挑眉“嗯”了声。   他们两家楼上楼下住着,喻白没拿太多。   洗漱用品拿了自己的,怀里另外抱了玩偶熊,就老老实实地跟着陆断回家了。   进屋后,他到卫生间摆自己的洗漱用品,陆断好奇地拿起其中一瓶看了看,挑了下眉,又放回去。   玫瑰味儿沐浴露,还怪精致的。   喻白简单收拾完,开始抱着小熊跟在陆断屁股后面。   看他收拾客房,喻白开始没话找话,“你昨天怎么不收拾?”   还要睡在沙发上。   陆断床单一扯,冷笑,“我昨天有空收拾?”   喻白想了想,陆断昨天好像光陪他耗着了,确实没时间。于是理亏地不吭声,手一下一下揪着熊耳朵。   陆断没管他,收拾完客房又去洗澡。   人都到浴室门口了,结果回头一看小尾巴还在他身后缀着。   陆断纳闷,握着门把手,单手撑门,“我洗澡你也要跟着?”   “不是不愿意跟我住吗,跟这么紧干什么?”   “没有。”喻白被他说的脸有点红,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吞吐道:“…我也要洗澡。”   陆断垂眼,若有所思地盯他两秒,侧身一让,“行,那你洗。”   喻白看着他,嘴唇动了一下,把小熊往陆断怀里一塞,进去了。   大概半小时后,喻白磨磨蹭蹭地从浴室出来。   陆断在阳台打电话,喻白看了会儿他那因为宽阔而显得格外有安全感的背影,从沙发上抱起被陆断遗弃的小熊,凑了过去。   “……大学军训吗?我考虑一下吧,过两天给你答复。”   陆断挂断电话,听到声音一扭头,果然又看到了某条尾巴。   小呆子脑袋上的啾散开了,头发已经吹干,有点长,黑发乖巧地垂落在脸侧,刚好露出有点肉的耳垂,让人看了很想伸手捏一下试试手感。   脸颊被蒸汽熏得透红,泪眼水汪汪的,嘴巴也好看,鼻尖有颗小痣,整个人漂亮得像颗晶莹剔透的水晶。   离近了还能闻到一点似有若无的玫瑰香味儿。   看着哪都好,就是眼光不行。   陆断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略一沉吟,“洗完了?洗完睡觉去。”   喻白站着没动。   “嗯?”   陆断刚迈出去的脚又退回来,没太明白,“还有事?”   “…没有。”喻白捏了捏耳朵,“我睡哪里?”   陆断感觉他在废话,按着肩膀把人掉了个个儿,弯腰,下巴自然地搁在喻白脑袋顶,手一指,“你睡我屋,我睡客房。”   “您看这样安排行吗祖宗?”   喻白吞吞吐吐地“哦”一声,感觉脑袋上一轻,迟疑了几秒才慢吞吞地抱着玩偶熊走进卧室。   奇奇怪怪的。   陆断蹙眉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这呆子脑袋里面又在琢磨什么。   在电梯里那么抗拒跟他住,这会儿突然黏什么人?   …   喻白躺在床上,眼睛睁得老大。   过了会儿,他想起来拿手机回姜姜的消息。   姜姜相当好奇晚上的大帅哥到底是谁,一直在微信轰炸他。   喻白就跟他讲了自己和陆断以前的事,还说到了小区里有变态出没,而且不是一般的变态。   「姜姜」:这么吓人,那你自己在家怎么办啊?屋里不会进人吧?要不然我去陪你好了。   喻白回:不用的,我住陆断这里了,就在我家楼上。   姜姜反应激烈:竹马!还同居!   但考虑到喻白刚失恋,他又立刻撤回了这条消息,发了别的。   「姜姜」:那还行,他看着挺能打,肯定可以保护你,你自己也多小心。   「姜姜」: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要再想季述安了!!!   喻白看着熟悉的名字,呆呆的抱着手机,回了个“好”。   -   深夜,陆断洗完澡出来,到冰箱拿水,顺路去卧室看了一眼。   屋外的灯光从门虚虚透进去,发现喻白已经睡了。   睡觉乖乖巧巧的,侧身微蜷,单薄的空调被贴合身体被勾出起伏的轮廓,脸蛋贴着被子,隐约透着点儿红。   陆断靠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刚准备掩门离开,忽然听到喻白黏黏糊糊地说了句什么。   他身形一顿,犹豫一秒还是走了进去。   离得近了就能更加清楚地看到喻白的表情。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轻轻蹙着,看起来有些难受地攥着手指,眼睫轻颤间迷迷糊糊地叫一个人的名字,说自己害怕。   陆断靠近听了听,薄唇抿起。   就那么喜欢?   连分手了做梦都要喊别人,难怪不情愿跟他住一起。   陆断忽然想起今天晚上喻白的奇怪举动,意识到了什么。   小跟屁虫似的黏了他半天,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就不能直接跟他说一句“害怕”?   他是会吃人还是怎么?   床上的喻白还在小声梦呓,陆断听得烦,眉眼一压,沉着脸把他紧攥的手指一根根扒开,塞进被子里。   …   第二天一早,喻白从睡梦中醒来,揉揉眼睛,蹭掉眼角的湿意。   卧室外面有动静,喻白坐起来缓了一会儿,起床循着声音去找人。   陆断在厨房弄早餐,转身看他一眼,神色淡淡。   “好香哦。”喻白闻到了鸡蛋饼的香味,扒在厨房门口嗅了嗅,脚步轻快地去洗漱。   餐桌上一盘鸡蛋饼摆得整整齐齐,两碗粥,一杯热牛奶。   喻白捧着碗喝得正香,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冷笑。   喻白:“……?”   他“咕咚”一声咽下去,放下碗,有些疑惑地看向对面的人,舔舔唇边的米粥,“陆断,你怎么了吗?”   他一抬头,眼睑下面一圈淡淡的乌青就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   因为本身皮肤白皙就显得更加碍眼。   陆断没说话,绷着眼皮,面无表情看他两秒,突然筷子一撂,站起身,拿起车钥匙就走,留下一个戾气深重的背影。   “砰”地一声,门关了,整个客厅跟着震了一下。   喻白的嘴唇动了动,呆呆地看看门口,又看向对面碗里往外冒热气的粥。   一头雾水地眨了下眼:…挺好喝的啊,生什么气呢? 第5章 危险   地下停车场。   陆断倚着车门抽烟,右手垂在腿侧,金属质感的打火机在他手里灵活旋转。   他思考的时候手里总要有点什么,直到电话响了才收起火机,空出手接电话。   “陆队,干什么呢?”一战友在那头问,嗓门有点粗。   “抽烟。”陆断顿了下说:“说了多少次别叫陆队。”   “断哥,断哥总行吧?你不是说要戒吗?还抽。”对方纳闷。   “你支的招没用,那破糖能齁死我。”   对方一乐,“嘿,怎么能没用呢?我就那么戒的,你嫌甜就买酸点的呗,非要吃甜的可不齁么?你有空来我这拿一桶,我有。”   陆断“嗯”了声,嗓音一沉,“江徊,帮我个忙。”   江徊一秒严肃起来,“有任务?”   “私事。”陆断皱眉掂量了一下性质,“稍微有点麻烦,叫上陈最他们吧,拳击馆见面说。”   “是!”   -   喻白不知道陆断为什么生气。   饭都不吃。   那么好喝的粥,陆断连碰都没碰一下,简直暴殄天物。   喻白一个人吃不完,拍了张照片发给姜姜。   喻白:姜姜,你要喝吗?我带去医院给你。   喻白:是陆断早上煮的,但他没有碰过,干净的哦~   「姜姜」:喝喝喝!你竹马还会煮粥!?帮我带着,正好我的包子在地铁上让人啃了T~T   「姜姜」:我还看到旁边有鸡蛋饼了,我也要~~~   包子在地铁让人啃?   喻白有点想象不出画面,晃晃脑袋,默默回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好~医院见。   他收起手机,要回楼下自己家拿保温餐盒。   很巧的是,在电梯又碰见了昨晚的那两个女高中生。   “是你呀!”   “小可怜?好巧哦~”   或许是因为陆断不在,两个女生比昨天热情很多,主动和喻白挥手打招呼。   喻白疑惑地摸摸脸:小可怜是什么?   不过他还是点了一下头,“你们好。”   “你好可爱哦。”女生笑了笑,完全把他当成了同龄人。   她们看喻白是一个人,忍不住提醒,“最近小区还挺危险的,一个人出门要小心哦。”   “我们班有个男生也住这,差点就……哎反正要小心,尤其是晚上。”   差点出事的是他们班的一个很可爱的男同学。   而眼前的男生长得这么漂亮,看起来又很好欺负的样子,感觉很容易被犯罪分子当成目标。   “好,我知道的,谢谢你们。”喻白心慌意乱地点头应下。   因为那个“变态”的事,他昨晚就已经很害怕了。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房间里面还有陆断,他或许都没办法入睡。   本来一晚上过去已经好了点,现在被这么一特别提醒,喻白就又恐慌起来。   他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没有摁电梯,现在已经下降到7层了。   喻白小脸一揪,有些懊恼,只能现摁。电梯在一楼停下,两个女生跟他挥挥手告别。   没有其他人上来,电梯门重新合上的时候,一双惨白细长的手从突然中间的缝隙中伸出。   喻白本来就慌,现在直面暴击,吓得“啊”了声,“噔噔噔”地后退几步,浑身汗毛瞬间竖了起来,眼睛惊恐瞪大。   “吓到你了吗?”   是一道温和的嗓音,大概是因为变声期,所以听起来稍微有点沙哑。   一位穿着和女高中生同款校服的男生走进来。   他有些抱歉地对喻白点了下头,“抱歉呀,我赶电梯,东西落在家里了。”   “…哦哦,没事没事。”喻白拍拍胸口,心跳快得像要飞出来。   刚刚那幕几乎和恐怖悬疑电影里的画面一模一样,他有点缓不过来劲儿。   还好只是个学生。   身旁的男生比他高一点,有点瘦,皮肤很白,戴着眼镜,站得笔直,言谈举止让人感觉家教良好。   喻白心有余悸地捂着小心脏,看到对方摁了“14A”。   这个人住在我家楼下吗?   喻白仔细回忆了一下:怎么好像没见过呢。   “你住15层啊?”男生显然也看到了十五层的按钮亮着,笑了下说:“好巧,我家刚搬来没多久,我们是邻居哎。”   “我叫宋朝文,朝阳的朝,以后多多关照。”   原来是新搬来的。   喻白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多少有一点疑神疑鬼了。   他有些抱歉地点头,礼貌客气跟他客套,“你好,我叫喻白。”   “喻白……你看起来真可爱。”   喻白愣了下,还没说话,电梯停在14层“叮”地一声。   “我到了。”宋朝文跟他挥手,“有机会再见。”   …   这个小插曲总让喻白感觉哪里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   他取完保温饭盒回来,把有点凉掉的粥和鸡蛋饼用微波炉加热一遍,打包装好,出发去医院。   因为在电梯里的事,喻白下楼的时候难免心慌,眼睛左右疑神疑鬼地望望。   不过外面晴空万里,太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喻白出来没多会儿,肩头被烤的温热,空气也很舒服。   他又安心下来,蹦蹦跳跳地上班去了。   而就在头顶的高楼上,一道瘦高的身影立在窗边,静静地注视着他……   -   接下来连着三天,喻白都是早班。   下班时间早,小区出入人多,天也没黑,他就算独来独往也平安无事,根本不用陆断接。   喻白原本因为“变态”而恐慌的心情就逐渐稳当了点。   他觉得陆断这几天也非常忙,而且好像都是从晚上开始忙。   对方每天雷打不动地提醒他锁好门窗,告诉他如果害怕就自己拿平板看动画片和综艺。   有时候喻白睡觉之前陆断还在家,但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一看,客房就是空的,人走了。   然后第二天早上起床,陆断又出现在餐桌前。   给喻白看得一愣一愣的,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   他只是肉眼可见地看到陆断下巴上的胡茬冒了出来,每天很疲惫的样子,身上还有烟味。   就跟天天晚上都不睡觉,天天晚上都出去蹲着打猎一样。   喻白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工作,也不知道陆断每天不在家的时候,人都在哪。   但是只要他稍微有一点害怕的时候,好像在那个时候,陆断都在客厅里。   喻白问他什么也不说,人怪怪的。   …   今天是宠物医院的会员日,有很多来做宠物体检的。   喻白又在化验室忙活一天,中途还跑了几趟诊室帮姜姜给小猫咪抽血。   下班的时候脖子酸疼一片,内心却格外踏实,他捏了捏后颈,换衣服下班。   姜姜一如既往地提醒他,“回家要小心,注意身后,有事随时打电话。”   喻白乖巧应下。   不到晚上六点,天边落日余晖,高楼大厦后面层层叠叠的云染着渐变的橙红色。   微风一吹,慢慢悠悠地飘好远。   喻白骑着共享单车,带好头盔,轻轻哼着歌,身影在落日余晖里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小区门口人来人往,偶尔能从几个人的对话中听到对那个“变态”的议论,说这两天没听说有什么事。   “是不是已经抓起来了?”   “抓起来肯定就通知咱们业主了,没准是那个变态自己走了呢?”   “嘿,也说不准……”   喻白锁好单车,路过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点点头,也这么觉得。   他走路也哼着歌,越过“哗哗”的中央喷泉,走到健身器材的时候,喻白却忽然听到背后有声音。   哼着的调子一停,他喉结滚了下,紧张兮兮地揪着书包带子,扭头看了眼。   身后还是刚才走在路边的那几个人,有对夫妻刚接了小孩回来,边说边笑,十分温馨,耳边是茂密园林鸟叫声和蝉鸣。   好像没什么异常。   喻白惊疑不定。   是因为人太多,所以听错了吗?   似有若无的危机感开始笼罩着他,喻白立刻又惴惴不安起来,步子越迈越快。   在离单元门越来越近的时候,喻白很清楚地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并且在跟着他的频率变化。   哪怕人再迟钝也感受得到。   霎时间,喻白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脊背森然发凉。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单元门,想转身重新回到密集的人堆里去。   结果一回头,一个人影落下来,喻白直接撞到了别人怀里。   喻白吓得:“啊!”   “喻白,是我。”宋朝文后退一步,脸上有些局促,“我是不是又吓到你了?”   喻白在看清他的脸后,瞬间松了口气,捂着心口,“…是你啊。”   原来是那个邻居,好像几天没见到了。   “是我啊,我刚在那边就看到你了,没好意思跟你打招呼。”   宋朝文挠挠头,有点好奇,“你怎么突然转过来了?”   身边多了个认识的人,哪怕和这个人只有一面之缘这时候喻白也没刚才那么怕了,摆摆手说:“没什么。”   他总不能够说:对不起,因为我差点把你当成了小区里的变态。   宋朝文没追问,“那我们一起走吧。”   两人一起往楼里走,喻白听到他疑惑的语气,“你怎么总是自己一个人呢?”   “我早班呀。”   “我还以为你是学生呢。”宋朝文看他,“你看起来很小。”   “我已经大二了,暑假在实习,你呐?”   “十八,今年高三。”   喻白“唔”了声,眉头疑惑蹙起,“…那你不上晚自习吗?”   宋朝文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嗯,要上的,晚休,回来吃饭。”   喻白明白了,缓缓点头。   说话间就到了电梯,宋朝文摁完“14A”之后,指尖往上在“16B”停了一下,眼神一暗,落下去摁了“15B”。   喻白伸出手取消重新摁,“那个,我到16层,谢谢你啊。”   “是吗?不是15啊。”宋朝文淡淡回了一句,仿佛一点都不意外。   喻白点点头,“嗯嗯。”   “这样。”宋朝文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了下。   电梯缓缓上升,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电梯在十四楼停下。   宋朝文笑着对喻白说:“我到了,有机会再见。”   和几天前早上一模一样的话,喻白呆呆点头,“好的。”   他刚要摁关门,却见前面的宋朝文猛地转过了身。   喻白又被他的回马枪吓到,捂着心口,“怎么”   “喻白。”宋朝文高高瘦瘦的身体正对着他,忽然歪头笑了下,“你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很危险哦。”   …这一瞬间,喻白眼睛睁大,呼吸几乎停滞。   -   直到回到家里,喻白的心跳还在狂飙,手脚冰凉一片。   他喝了好几口水,靠着桌边轻轻喘气,缓了又缓。   宋朝文最后露出来的笑容诡异地让喻白头皮发麻,后脊梁骨凉飕飕的,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   可是宋朝文不是在提醒他注意安全吗?   是他今天太疑神疑鬼了吗?   喻白烦恼地捂着脑袋“嗯”了声,脑海中又回想起那个笑……   呜呜呜还是好可怕!   陆断今天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喻白心慌意乱地回到卧室抱着小熊呆坐了一会儿,越回想电梯里的对话,越感到毛骨悚然。   宋朝文……是怎么知道他“总”一个人的?   喻白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陡然瞪大,瞳孔颤抖,汗毛直立,连呼吸都停了好几秒。   他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手脚变得冰凉麻木,漂亮的脸蛋吓得惨白。   宋朝文真的住在楼下吗?   喻白的脑海里飘过这个疑问,但他根本不敢出去确认,甚至感觉此刻门外就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等着他……   吓得他一个哆嗦,赶紧抹了抹湿润的眼角,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给陆断打电话。   “嘟”地一声。   “喂,干嘛?”那头,陆断的嗓音低而沙哑,隐隐给人一种冷漠的威慑感。   喻白听到他的声音后瞬间红了眼圈,一开口就带着长长的哭腔,“…喂,陆断,你在哪儿啊?” 第6章 安全感   小呆子哭了?   陆断疲乏倦厌的神色陡然严峻起来,呼吸有点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我不知道,我好像遇到变态了,我好害怕啊陆断,你可不可以回来一趟啊……”   喻白说话的时候始终感觉有人在门外等着他一样,连卧室都不敢出。   一段话结结巴巴,伴随着啜泣和语无伦次,平时柔软的嗓音现在听起来惊恐而脆弱。   “好,我马上回。你先别慌,跟我说说,是遇到了奇怪的人对吗?”   陆断很冷静,用牙咬掉带子,脱掉拳套丢给旁边的江徊,单手撑着跳下台子。   江徊双手接住稳稳一抱,比口型:谁啊?   身后的陈最和周寻昭也在好奇张望,互相看看彼此,不明所以。   陈最咳了声,硬着头皮过来问:“断哥,又出什么事了,你们小区那个咱不是刚抓了吗?”   陆断皱眉,打手势示意他们安静,然后继续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就说、说住我家楼下,还问我怎么总是一个人,可我才见过他两次,他还对我笑,笑得特别瘆人……”   喻白断断续续地想把话说清楚,但越说声音越小,逐渐抽噎哭泣起来,“我好害怕。”   “不要怕,我在路上了。你先把门反锁,无论谁敲门都不要开,在家等我好不好?”   喻白哭得眼睛有点花了,抹掉眼泪,说了声“好”。   “乖,没事的,我在呢。”   陆断柔声安抚,大步走出拳击馆,上车,带上蓝牙耳机。   “白白,你听我说,门锁着没人能进去,不要自己吓自己,电话不要挂,我会在这边一直陪你说话,好吗?”   他镇定而有条理的话语仿佛有抚慰人心的能力,声线沉缓可靠,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喻白紧张的情绪在无形中得到舒缓,吸吸鼻子,摇头,“嗯,我不挂。”   “那,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很快。”   陆断发动车子,双手紧握方向盘,加速行驶的同时和喻白闲聊,“今天上班是不是太累了?”   “啊?我……”喻白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卡了一下壳才答:“还好。”   “嗯,我记得你马上就要开学了?”   喻白跟着他的问题走,小声“嗯”了下,“还有两天。”   陆断听到喻白的小声哭泣,继续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茶几抽屉里给你新买的漫画看了吗?好看吗?”   “…看了。”喻白呆呆地抹掉眼泪,想到前天看到的情节,皱着哭花的小脸说:“不好看。”   “……”陆断一噎,顺着他,“行,那以后不买这个。你想看什么,带你去书店挑。”   喻白听到这些,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边吸鼻子边小声嘀咕,“我想看的才买不到呢…”   “嗯?说什么,没听清?”   前面堵车,陆断低头看了眼路线,皱眉,表情并不好看,但声音却格外温和有耐心。   而后他换了路线,方向盘往左一打,车身继续疾速行驶。   喻白摇摇脑袋,“没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三言两语地聊着,无论有没有营养的话都要拉出来说两句。   甚至还聊到了小时候的喻白非要往陆断被窝里面钻,不让钻就坐在床头哭的糗事。   听得喻白耳朵红红,臊得脸蛋发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喻白仿佛忘记了最开始打电话时候的恐惧,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陆断怎么说,他就怎么应,声线也明显地松缓自然。   手机上的通话时间持续拉长。   喻白的双腿一开始还缩着,后来慢慢地伸展出去,自己都没意识到。   直到听见陆断对他说:“好了,喻白,现在开门。”   喻白才傻愣愣地举着手机,哭得发红的眼睛往卧室门外看了一眼。   “你……”   “我在外面。”陆断说。   喻白这才反应迟钝似的下床,鞋都没穿就小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陆断高大宽阔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面前。   喻白看到他人,神情有点恍惚,干巴巴的嘴唇张开一条缝,“你……就回来了?”   “我说了很快。”   陆断随手带上门,双手按着喻白的肩膀,俯身低头,“现在还怕吗?”   说话间,凛冽沉稳的气息瞬间靠近,给人莫大的安全感。   喻白这才终于后反劲儿似的呜咽一声,十分后怕地把脑袋往陆断怀里一抵,“呜呜呜陆断,吓死我了……”   眼泪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吧嗒吧嗒。   陆断被他扑得身形僵滞了一瞬,停在空中的手缓缓挪到喻白的后脑勺上,轻揉了揉,“没事了,不哭,我在。”   …   喻白埋在陆断怀里哭了一小会儿,肚子忽然“咕噜”一声。   “饿了?”陆断把人拎开,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眼泪鼻涕分不清。   他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在喻白湿润的眼睛底下抹了抹,那块皮肤似乎更红了。   陆断收回手,咳一声,“去洗洗脸,等下又肿了。我先去厨房弄点吃的。”   其他的事等喻白情绪稳定一点再说。   喻白后知后觉,为自己刚才的糗态感到不好意思。   真的有点丢人。   但他还是对今天的事心有余悸,洗完脸就跟猫似的窜到了厨房。   陆断烧开水煮小馄饨,喻白站他旁边可怜兮兮的守着。   他刚哭完,洗了脸也盖不住痕迹。眼睛红得像兔子,配上一双天生下垂的眼尾和红红的鼻尖,整个人小小一只,没安全感的样子格外惹怜爱。   陆断的速冻馄饨放进去煮,偏头,似乎毫无波澜地看了喻白一眼。   “还是害怕?”   喻白看着锅里沸腾的水又平复下去,摇摇头,又点头,老实道:“有一点点。”   陆断没忍住揉了下他的脑袋,“我在你怕什么,窝囊样儿。”   喻白没吭声。   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下肚,喻白吃得饱饱的,面色红润,仿佛吓丢的魂儿又回来了。   陆断这才仔细询问喻白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唔,就是前几天……”喻白把能想到了都说了。   但他又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恐慌才导致的误解,舔舔嘴唇道:“但是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我想多了……”   陆断深思熟虑了一番,起身,“我去楼下看看。”   “那我也要去。”喻白现在就是不想一个人待着,紧紧抓着陆断的衣服一块下楼。   他记得宋朝文摁的电梯是“14A”,对应的就是1401。   喻白站在别人家门口,心里直打鼓,害怕误解人家,但又急于想确认答案。   陆断抬手敲门。   “谁啊?”开门的是一位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嗓音嘹亮,手里还拿着锅铲,看到门口一大一小两人愣了下,“你们找谁?”   陆断:“你好,请问宋朝文在吗?”   “找我儿子啊?”中年女人说:“他不在家,吃完饭回学校上晚自习了,你们谁啊?”   陆断皱了下眉。   宋朝文还真住这?   “他真住、陆断,那我……”   喻白的小脸又红了,觉得自己过度揣测,误解了人家,十分愧疚。   陆断安抚性地拍拍他,一脸严肃对女人说:“我是新来的保安,这两天小区不是不安全吗?领导让我们又查了一遍监控,发现有个男生应该是被人盯上了,就住这栋楼,而且和你儿子身形有点像。”   他看了眼女人明显慌乱起来的脸色,继续道:“但是监控画面太糊,看不清脸。刚好这位同学说他认识宋朝文,我就让他带我来确认一下是不是。”   “如果是的话,我们好重点跟踪保护。不是的话,你也能放心。”   “要是能早点把人抓到,大家都安生。”   他一番话说的十分有底气,而且逻辑通顺,言辞恳切不似作假。   加上小区最近确实不太平,女人丝毫没怀疑,“那、那小文也不在家啊,这可怎么办啊?”   “全身照有吗?最近拍的。”陆断问。   “有!有的!你们等等!”女人立刻扭头回屋拿照片,“这是月初出去玩拍的。”   是一张旅游时候拍的全家福,儿子站在父母中间。   陆断接过照片给喻白看,“是吗?”   喻白在看清照片上的脸之后倒吸一口凉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目光惊悚地抬头。   说话声音开始抖,“不、不是他……”   他见到的‘宋朝文’和照片里的人长得完全不一样,甚至是天差地别。   那个人的名字和身份都是假的。   喻白再度浑身冒凉气,吓得腿软,六神无主地被陆断提回了家。   “陆断……”他猛地提了口气,“我、我是不是被变态盯上了?”   “…嗯,大概率是。”陆断顿了顿,没拿假话哄他。   喻白还低着头,眼泪掉了出来,“…那我该怎么办啊,要报警吗?”   陆断犹豫了一下。   这种情况他们没有证据,直接报警容易惊动嫌疑人。   看对方今天对喻白直接坦白挑衅的样子,十有八九是个心理变态,自己马上要动手了才会这样说,完全不怕暴露。   可一旦惊动警方,对方绝对会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藏起来。   而警方不会一直看着喻白,几天看不到嫌疑人就不会再花时间耗着。   谁也说不准这个藏在暗处的老鼠会不会在潜伏一段时间后再出来盯着喻白?   他会不会直接跟到医院、跟到学校去?又会持续多久?   小呆子今天就吓得够呛,如果这样的日子再持续一段时间……   陆断低头看了眼泪眼模糊的喻白,心里一紧。   “先不报警。”他说。   “喻白,你看着我。”陆断抿唇,双手捧着喻白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拇指在他耳后轻柔地刮了刮,“你信我吗?”   喻白被他温柔而坚定的神色冲击到,眼泪停了,吸了下鼻子,缓缓点头,“信。”   从小到大,好像只要陆断在,他就不用担心什么。   哪怕陆断总是凶他。   “好。”陆断似乎笑了下,揉揉他的脑袋,“那就听我的,我们一起把坏人抓起来。”   -   第二天,喻白本来是早班,但是和同事调成了晚班。   陆断让他稍微晚一点回家,装成加班的样子,正常回家,其他什么都不要担心,都有他在。   晚上快十点,整个园区人影寥寥无几。   喻白心里知道陆断在附近,但还是忍不住害怕,他忍着眼泪,脸憋得通红,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往家走。   他回家的这条路两侧都是小区为了提高绿化环境种的树,生长得十分茂密,遮天蔽日。   但晚上在月下就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喻白一个人走着,浑身的毛都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而在他身后十米左右的地方,陆断带了两个人,缀在喻白屁股后面跟着,还有一个在对面。   他们都穿了一身黑,藏在树后面的阴影里,很难看得到。   陆断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喻白那弱小无助似乎还隐约发抖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后面的两个在小声嘀咕。   “…最子,咱一共蹲几天了?”江徊压低声音问。   “三天?”   陈最也没数日子,他们几个最近天天跟着他们断哥在这个小区蹲点、蹲人。   白天看监控,然后分析那个变态可能出现的地方,分头蹲,作息乱得像狗屎一样。   今天凌晨刚抓了个贼,本以为都结束了,结果晚上断哥接了个电话就走。   回来就说今儿夜里要‘钓鱼’。   他们来之前没想到‘鱼饵’是这么个小不点,也不知道是谁,但……   陈最看了眼前方一步一步缓缓挪动的陆断:反正他们断哥挺紧张的。   周寻昭在他们对面,忽然比了个手势:有人。   陆断也看到了,眯起眼睛,压低的身体像一支绷在弓上的箭。   喻白也听到了脚步声,而且离他越来越近。他控制不住地稍微加快脚步,对方也跟着加快。   然后喻白忽然停了,瑟瑟缩缩地转过身……   “嗨。”   ‘宋朝文’站在他对面不远处,丝毫不意外自己被发现了。   镜片后的眼睛里甚至有些兴奋和期待,笑着挥手打招呼,“喻白,又见面了。”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雨衣,带着帽子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白日那副教养全然不见,手垂在身侧的袖子里,锋利的刀尖泛着森然寒光。   依旧是那把斯文温和的好嗓音,说出来的话却如恶魔低语,“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晚上一个人出门么?”   “为什么不”   话戛然而止,转而发出一声惨叫。   陆断早已无声接近,二话没说一个飞扑把人抱住,在地上滚了个圈,伸手就是一拳,把人制服。   对方的脸猛地被挤到地面上,镜框掉在旁边。   “别动!”陆断用膝盖抵着他的身体,以一个擒拿的姿势把人死死摁住,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傻站着的喻白。   喻白震惊地看着这场面,眨了下眼,嘴巴张着。   ‘宋朝文’:“……”   他死命挣扎,但徒劳无功,甚至又挨了一拳。   “卧槽,断哥你这么快就显得我们三个很没用了啊!”   “就是啊,一点机会都没有,好没劲。”   喻白甚至都还没意识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坏人就被抓了。   就这么……抓了?完了?   他看见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四面八方地朝他走来,先看他一眼,然后默契地把地上那个围了起来。   “看好了,报警。”   陆断把人移交给江徊,大步越过他们走向喻白,拍了他脑袋一下,“吓傻了?”   喻白真吓傻了,傻愣傻愣的。   他的眼泪还在眼圈里打转,要掉不掉的,惊疑不定,“啊?”   “真呆。”陆断没事人似的转了转被地面挫到的手腕,低声安抚他,“已经没事了,人被你抓到了,很安全,不用怕了。”   喻白呆呆地“哦”了声,迟钝点头,跟着他说:“嗯……抓到了,不怕。”   “嗯,不怕。”月光下,陆断抬手揉了揉喻白吓到炸毛的脑袋,勾唇笑了下,“我们白白真勇敢。” 第7章 叫谁哥哥   警笛在深夜中长鸣,惊动了大半个小区的人。   楼上的矩形格子一扇一扇亮起来,不少人探头探脑地朝楼下张望。   整个小区逐渐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接到报案电话来出警的是位中年警察,五官锋利,一脸正气。   “谁报的案?”他走过来,看到陆断和江徊他们,愣了一下,“又是你们?”   “嗐!”江徊惭愧一挥手,“鲍队,又见面了哈。”   他和陈最把嫌疑人提溜了过来,‘宋朝文’脸上不慌不忙,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疯狂的笑。   “拷上带走。”鲍毅对身后的徒弟说。   然后直接看向陆断,“说说具体怎么回事,同一个小区一天抓两个,有点能耐啊。”   他知道陆断是几个人里领头的,虽然还年轻,但隐隐可见气场摆在那,做不了假。   “鲍队。”陆断拎了拎身边的喻白,对鲍毅点头,“他差点成被害人,我们直接跟你回局里说吧。”   这一大堆连车带人,还带个死变态,总不能深更半夜杵在这唠,哪有去局里喝茶慢慢说舒坦,而且流程他们都熟。   鲍毅一下就乐了,他就喜欢这种利落的脾气,伸手拍拍陆断的肩,“走。”   -   喻白做完笔录出来还一脸懵,觉得这件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生死关头,下一秒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但是陆断看起来却好像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在门口和鲍毅不知道在谈什么,表情礼貌而抗拒。   喻白在下面的台阶上站着,被人围住了。   “你就是喻白?”   “你就是断哥几年没见的呆子小竹马?”   江徊,陈最,周寻昭稀奇地绕着喻白转圈圈,但只有两个人在说话。   这三个看起来身强体壮人高马大的,喻白后退一步,模样有点怂,“你们认识我吗?”   “听过,但没见过。”   “嗯哈哈哈你果然有点呆哎呦,谁他妈踹老子?”   江徊屁股上挨了一脚,扭头发现是他断哥,当即嘴脸一变,“踹得真好,正好我屁股痒。”   “你可真贱。”陈最往旁边挪了一步。   陆断抬腿给了他们三个一人一脚,语气有点冲,“围着人家干什么呢?找抽?”   喻白抿抿唇,自动站到了陆断身后。   这是今天他的所有安全感的来源,挨得越近就越安心。   始终没说过话的周寻昭自觉地找了个台阶站军姿,一本正经道:“我觉得我这一脚挨得有点冤。”   陈最见状,也到他旁边站军姿,“好兄弟有难同当。”   “不是,凭什么就我被踢两下啊!?断哥!”江徊愤愤不平,身体挪过去跟另外两个排排站。   陈最依旧,“好兄弟有难同当。”   江徊&周寻昭:“……”   “行了别贫了。”陆断看着三个在他面前站得整整齐齐的战友,还有斜后方揪着他衣服的喻白,脑仁生疼。   “都散了回家睡觉去。”他的嗓音透着浓浓的疲倦,捏着眉心,“这几天谢了,明晚请你们吃饭。”   “喻白,你也别看了,睁着个大眼睛卖什么萌。”陆断说着就拎了拎喻白的衣服领子,要带人走。   “哦~断哥,所以他真是你以前提、我靠靠靠”江徊又挨了一脚。   他十分夸张地捂着屁股,“我就说几句话都不行么!?你不都还为了……”   “1。”陆断黑沉沉的眼眸注视着他。   操!数到三警告!   “错了错了。”江徊条件反射似的紧急闭嘴,两手搭着陈最和周寻昭,嬉皮笑脸告辞,“我们走了断哥,明儿见。”   没走几步,他又扭头冲喻白打了个招呼,“明晚吃饭你也一起来啊,小竹马!”   “闭上你的狗嘴。”陈最一手把他的脑袋掰回来。   喻白看着他们三个整齐的背影,歪了下头。   听起来,好像是陆断跟他们提过自己的样子?   “看什么呢?好看么?哪个好看?”   喻白摇摇脑袋,实话实说:“他们都没有你好看。”   “嘴这么甜。”陆断唇角上扬,随手一揉喻白脑袋,打了个哈欠,“走了,回家睡觉。”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睡好觉了。   喻白跟他屁股后面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嘴唇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干什么?有话就说。”   “哦。”喻白眨了两下眼睛,有点不好意思,“那几个哥哥是你警校的同学嘛?你是不是跟他们提……”   车身一个急刹,陆断暴躁抬眼,“什么玩意儿哥哥?”   “你管他们叫什么?叫谁哥哥?”   “你不是十九岁了不能叫人哥哥了吗?我刚才是幻听了吗?我听你叫的挺甜啊。”   一连几句话机关枪一样,喻白中途都插不上嘴。   “不是,”他揪着安全带的手指扣得紧了点,“我又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能这样喊,你干嘛生气……”   “…我生个屁。”陆断脸色古怪,肚子里一股邪火瞬间被呲灭了,重新发动车子。   过了会儿,他又说:“最傻逼的那个叫江徊,眼角有道疤。说‘有难同当’的那个是陈最,话最少的叫周寻昭,他比较靠谱。”   他顿了下,冷飕飕地撂下一句,“我说了你能记住?”   “可以的。”喻白乖巧点头,眼里亮晶晶的,“陆断,你抓重点好厉害,你如果说衣服我可能就对不上人了,但你没有哎。你比我们有些老师好,他们说整本书都是重点。”   陆断:“……”   一时间分不清是真的夸还是在怼他,陆断沉默下来不说话了,表情有点烦闷。   胸口憋得慌,陆断有点想不明白了,他刚才突然生得什么气。   喻白就一小屁孩。   -   回家后,喻白。精神了一点,去洗了澡除除晦气,带着一身玫瑰香味儿就出来了。   他的沐浴露已经见底,明天要去超市买新的,打算换个味道。   陆断拎着衣服进浴室,懒懒道:“自己去,我不陪你。”   “我知道,我没有让你陪我呀。”喻白认真解释,“就是和你说一声,我明天要和姜姜去逛超市,可能要逛很久,晚饭不回来吃了。”   后天他开学,所以许老师说明天不用上班。   因为这个,喻白现在有点高兴。   “。”陆断面无表情,“哦,关我屁事。”   他反手关上浴室门,洗澡去了。   喻白歪头看了看被他摔得震天响的浴室门,感觉这人好像又生气了。   不懂。   他空下来给妈妈打了电话,没提自己遇到的事,只说小区的变态被抓了,以后都安全了。   林女士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母子两个又聊了一会儿才挂电话。   喻白又给姜姜发消息,这回没瞒着,说的是实话。   「姜姜」:我的天啊这么危险!你换班的时候也没和我说啊喻白!   「姜姜」:你让我缓缓,所以你们没报警,是你竹马和他朋友把盯上你的那个变态抓了???   喻白:「小猫点头」是真的。   「姜姜」:我滴乖乖,你老实说,你这竹马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喻白老实回:他大学念警校,然后黎阿姨说他还在警队两年,现在退役了。   「姜姜」:两年就退役?不应该啊,天!他该不会是受了什么伤吧?   喻白看到这条消息猛地心头一跳。   对哦,陆断为什么提前退役?   不会真的受伤了吧?   他正想着,浴室的水声停了,陆断穿了件无袖T出来,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线条,右手臂上面还有几道疤。   他扭头看到喻白还在沙发上坐着,有些意外,“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去睡?”   “人都抓了还害怕?”   “…不怕了。”喻白摇摇头,一本正经又嗓音柔软地说:“…陆断,我觉得我今晚已经经历了生死,现在胆子很大,什么都不怕了,就和破茧重生一样。”   陆断点头“呵”一声,“你最好是。”   他困得要死,懒得管喻白,自己回屋睡觉。   都是十九岁的成年人了,又不是心智不全,管他怕不怕,喊不喊哥哥,管他死活。   他闭眼在床上想,睡意渐浓。   手臂突然被人戳了下,陆断眉心一抽,睁开一只眼,扭头,半张脸压在枕头里,“又干什么?”   “你是不是受伤了啊?”喻白对姜姜的话有点念念不忘,软声软气地关心。   “是是是。”陆断敷衍地把晚上抓人的时候被擦伤的那只手伸给喻白,“快打120,不然愈合了。”   喻白:“……”   他发觉陆断误会了,低下头呆呆地看着陆断虎口内侧的擦伤,因为洗澡沾了水而有点红,有种要发炎的样子。   喻白抿抿唇,到客厅拿了碘伏棉签和创可贴,给他涂完,又吹了吹,轻轻摁上了。   “嗯?”陆断是真的又困又累,没太注意,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视线里是卡通创可贴的兔子屁股。   “。”陆断:哪来的热风?   还挺舒服,他继续睡。   喻白把问题憋回肚子里,也回房间睡觉去,打算改天问。   凌晨两点半,喻白做了噩梦。   他在梦里看到‘宋朝文’越狱了,浑身是血地提着刀来捅他,还对他笑。   吓得喻白满头大汗地从床上惊醒,呼吸急促,眼泪都飙了出来,眼睛红通通。   房间好黑,好可怕,感觉到处都是人……   喻白心里发毛,纠结两秒,也不管男男大防了,心慌意乱地爬下床,抱着小熊去客房。   …   陆断鼾声不大,睡得正香。忽然感到身旁有动静,好像有小猫爪子一下一下地扒拉他。   “陆断,陆断……”   扒一下叫一声,叫魂一样,叫得人不得安生,想睡觉更是不可能。   “喻白!你特么大半夜不睡觉要上天是不是!?”   陆断忍不了了,烦躁地睁眼起身,黑沉的眼底满是戾气地瞪过去。   然后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喻白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   小哭包可怜兮兮地趴在他床头,小猫似的,脸蛋煞白,怀里抱了个破熊还跟他哭唧唧,“陆断,我做噩梦了呜呜呜……”   “所以?”陆断气得肝疼,“自己睡不着就过来让我也别睡?”   “…我没有。”喻白摇头,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被角,“我就是想问你,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啊,我有点怕。”   陆断:“……”   他面部表情扭曲了两秒,然后绷着下颌,手一指,“不行,你跟我睡像什么样,回你屋去。”   喻白似乎愣了愣,嘴角一撇,失落地“啊”一声,抱着小熊站起来。   他光着脚往外走,楚楚可怜地一步三回头,伴着轻轻啜泣声,回头看的每一眼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然后没两秒。   “操!”陆断低骂一声,掀开被子过去将人拦腰捞起,往堆叠的被子里一丢,站在床边吼:“睡,现在就把你那破熊扔了给我睡!”   喻白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后生怕陆断反悔似的,忙不迭地钻进被子里躺躺好,红着眼圈小心探头,“那晚安哦。”   陆断:“……”   “…………” 第8章 你家陆断   陆断背对着喻白躺下,高大宽阔的身体侧过来紧巴地挨着床边,额角突突跳了半天都没消停。   他知道小呆子喜欢男人,所以一开始抗拒跟他住一起。   陆断担心他不自在,每天还尽量减少在一个空间相处的时间。   现在倒好,这人深更半夜自己过来爬床。   开始不把他当男人看了?   陆断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满腹怒气地转头一看,某个没心没肺的小不点居然已经睡了。   而且抱着被子睡得特香,脸蛋红扑扑的,甚至还能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   “。”陆断。   真是祖宗。   …   他忽然想到喻白八岁那年发高烧。   一场病毒性感冒,小喻白在家输液输了好几天。   那几天喻白很黏着他,每天的晚饭一定要他亲自喂着吃才行,否则就委屈地缩在被子里掉眼泪。   因为喻白的爸爸妈妈担心把病毒传染给陆断,平时都不让喻白和他接触太多。   熬了几天,喻白的病终于好了。   小呆子第一时间就跑到他家去等了一天,等他放学,晚上还要赖在他家住。   “陆断哥哥,我就想要和你睡一个被窝嘛~”小喻白死死拽着床边不松手。   陆断那时候马上中考,每天都要学习到十点之后,和喻白的晚睡时间根本对不上。   “不行,回你家去。”陆断掰开小喻白的手要把人拎回去。   小喻白顿时就哭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嘴里不停地喊着“陆断哥哥”、“陆断哥哥”……让人一听心就软了。   陆断还能怎么办?只能蹲下来哄他,然后把人抱到床上去,给他盖被子,还要拍拍哄哄才能睡着。   然后陆断才去写作业。   有了第一次之后,小喻白就总来钻他被窝。   没想到如今隔了几年,喻白都十九岁长成大人了,居然还来。   不过那时候好歹嘴里还软萌软萌地喊着“陆断哥哥”呢,现在倒好,开始直呼大名。   被拒绝也不撒泼了,而是委屈地扭头就走,不求他也不赖着他。   陆断黑着脸想完,没忍住伸手捏了下喻白软乎乎的脸,然后起身去客厅。   他本打算在沙发上对付完后半夜拉倒,但没想到大概四点多的时候,喻白睡着睡着又哼唧起来。   也不知道是又做噩梦还是怎么,眼睫毛都哭湿了,但人没醒。   陆断没招,只能坐在他旁边时不时拍一拍,轻声哄一下,直到喻白再次睡熟。   -   拳击馆开在市中心,某座办公大楼附近,不远处就是大学城,可谓是占尽了地理优势,就等着开业挣钱。   里面有两层,面积很大。一楼除了有几个拳击台,还有基础的健身器材,沙袋对称着吊了一片。   一条走廊两侧的构造是对称的,休息室、更衣室和卫生间,绕到最后面是个设施健全的泳池,年卡会员免费制。   客人来了只能在一层活动,二层是私人的。   陆断在二层搭了个简单的小型训练场,另外还有电竞游戏区,投影仪,沙发床,卫生间浴室什么也是独立的,自己住。   和家差不多,但比家大。   陆断到拳击馆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多,要到楼上补觉。   陈最本来在楼下打拳,看到陆断来了就收起拳套跟着上楼。   “断哥来了?”周寻昭做完最后一组卧推,卷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走过来神色一顿,“你这眼睛…昨晚没睡好吗?”   陆断倦厌地“嗯”一声,拉开沙发床,打着哈欠倒下去。   陈最若有所思,“…因为你那小竹马?”   陆断懒得答,转了个身不说话,脑袋下面垫了个抱枕,头上还盖着一个。   这是烦得拒绝沟通了。   陈最看周寻昭一眼,耸肩,比口型:肯定是。   而且他猜测,断哥前几天带着他们满小区蹲人,蹲得满身蚊子包也是因为小竹马。   就是没料到嫌疑人直接找上了喻白本人。   难怪断哥昨晚脸那么臭,嫌事办的丢人,只字不提。   他们几个兄弟到现在对断哥和喻白之间的事都一头雾水,好奇的要命。   “断断断断断哥,我听前台美女说你来”江徊是从楼下游泳池喊着跑上来的,刚到门口就被陈最制服并捂住了嘴巴。   他套了件浴袍,里面只有泳裤,被陈最一拉扯,浴袍基本散了,露出古铜色的胸膛。   江徊瞪着眼睛,警惕地一拢衣袍:你他妈搞基!?   “断哥睡着呢,别吵。”陈最嘴角一抽,嫌弃地松开手。   然后压低声音说:“我现在不制住你,待会儿你就被断哥拖到拳击台上捶,揍不死你。”   “哦……”江徊顿时安静下来,做贼心虚似的觑了眼沙发那边的人影。   妈的,就露个后脑勺也帅得那么有味道,不愧是他断哥。   “那去临川大带军训的事断哥答应没?”江徊把陈最和周寻昭拉到一边,“你们到底劝没劝,怎么感觉只有我跟断哥提过这事?”   陈最诧异:“还有这事?”   周寻昭点头,“确实没提。”   江徊:“……”   他刚要发火,就听周寻昭说:“队长不会去的,他的脾气去管大学生,和你死我活没区别。”   江徊不赞同,“哪有那么严重。”   “不上网啊你,现在大学生都是脆皮,动不动就进医院,真按咱们平时那力度来,人能给你哭出花来。”   陈最一想到那鸡飞狗跳的场景就头疼,“我都受不了,别说队长了。”   他们断哥最受不了矫情的。   江徊想想也是,认同点头,“说的有道理!那等断哥睡醒我再问问。”   “……”   气得陈最直接给他一拳。   半天白说。   …   喻白和姜姜在商场逛了一上午,花钱购物,久违且难得的放松。   还聊了不少关于昨晚那个变态的事,不过那个人具体是怎么回事,喻白也不清楚。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准大三学生而已。   姜姜一脸怜惜地问他:“昨晚肯定吓得没睡好吧?”   “嗯……做了噩梦,但后面还行。”喻白有点吞吞吐吐地答,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后半夜他在陆断那里睡得挺好的,还梦到小时候陆断在床边哄他呢。   姜姜摸摸他的头,“那就行,以后不想了,都过去了。”   喻白小小地“嗯”了声。   …   他们中午饿了就在商场美食城里面找了家铁板烧,边吃边聊。   马上就要开学,他们临川大学又要涌进一批新鲜血液了。   姜姜作为马上大三的学长,最期待的事就是在新鲜血液军训的时候,手里举着西瓜和冰糕,从一排小绿人旁边清清凉凉、欢声笑语地走过。   可他的期待今年是难以实现了。   今年临川大学军训改革,大一军训要去基地封闭式训练,不在学校。   昨晚发的临时通知,上面清清楚楚:新生军训去基地,每个学院大二和大三的要各选出几名志愿者去当助教。   “还给学分啊。”喻白才掏出手机看班群,感叹道。   “肯定啊,军训基地环境多差呢。”   姜姜吃饱打了个嗝,眼里有光,“不过听说教官都是从警校请的,那应该身材很好?会不会和你家那双开门竹马差不多?”   “白白,他不也是警校的吗?你说会不会就正好有他?”   喻白迟缓摇头,“他都退役了。”   “而且他叫陆断。”喻白很认真地纠正,“不是‘我家那双开门竹马’。”   姜姜被他这固执的小模样给可爱到了,嘿嘿一笑,“好好好,陆断,你家陆断总行了吧。”   喻白动了下嘴唇,想反驳也不是他家的,姜姜就打岔说了别的。   “反正我不报名志愿者,你呢,有想法吗?”   “我也不去。”喻白摇摇头。   他们专业大三的课不少,他心里清楚自己不是多么聪明的人,消化知识的速度慢,所以不太想浪费时间。   …   等吃过午饭,喻白和姜姜又去电玩城玩了一下午。   他反应慢半拍,跳舞机总是玩不过姜姜,别的项目也不行,只有唱歌能略胜对方一筹。   因为姜姜跑调实在太厉害。   喻白捂着耳朵从小KTV里面出来,感觉头晕眼花。   一看时间,已经不知不觉下午四点多了。喻白手机上有院里党支部郑书记的两个未接电话。   郑书记是出了名的严格。   喻白心里一慌,赶紧回电话过去。   通话几分钟,郑书记想让喻白去军训基地给新生当助教。   因为喻白大一开学生病,当时并没有完整地参加军训。   郑书记的意思是他既然身为院里支部的一员,又是预备党员,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去体验一下。   “网上现在不是都说什么,‘没有军训的大学,人生是不完整’的么?”   郑书记说:“喻白你考虑考虑,老师真的希望你去,晚上给我答复好吗?”   喻白在电话里乖巧说好,挂断后就皱着小脸看向姜姜。   “让你去?没事的,你真不想去她也不能勉强你,按你意愿来。”   姜姜安慰完他,脑袋一歪,“咱们接下来去哪?超市?”   “嗯嗯。”喻白点头。   新学期要买的东西也不少。   他买了新的床单被套,还有新品牌,新味道的洗护产品。   “你居然换了!你终于换了!” 姜姜看到购物车里几个奇异果香气的瓶瓶罐罐,感到不可思议。   因为他知道喻白是那种一旦习惯了某样东西就很少改变的人,和性格一样慢吞吞的。   喻白唇角敛起,轻轻“嗯”了声。   他本来就没有很喜欢玫瑰味的沐浴露,只是以前有人闻到了,说喜欢,喻白才用的。   两年了,东西也应该和人一样换掉的。   …   一天下来,两个沉甸甸的袋子把喻白两只手占满。   东西很重,他拎着有些费劲,肩膀吃力地往下塌,白嫩的小手也被带子勒红了。   姜姜想帮忙,但有心无力。   他个子比喻白低一点,东西买的却比喻白多,这会儿正自顾不暇。   于是他撺掇喻白给陆断打电话,请求帮助。   喻白犹豫了一下,按下蠢蠢欲动的想法,还是摇头。   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他半夜又去吵陆断睡觉,这已经很折腾人家了,喻白不想这点小事也麻烦陆断。   也不是小孩子,什么都要小时候的哥哥帮,太依赖了。   姜姜有些失望,“好吧,那你就只能打车了。”   他家在反方向,算是临川郊区,挺远的,姜姜自己也得回去收拾行李,管不了喻白。   “好~”喻白跟他挥挥手告别,让姜姜路上小心。   喻白打车回到小区,路上提着东西换了好几次手,才到电梯口。   他回的是自己家。   因为明天就要开始就住宿舍,不住陆断家了,要收拾行李。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15B。   喻白手腕发酸地拎着两个购物袋出来。   塑料袋底下被里面某个锋利的东西划破,喻白没注意到,胳膊用力往上一提叽里咕噜掉满地。   喻白:“……”   他低头看着散落在地的东西,瘪瘪嘴,蹲下来一样一样捡。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手,对方弯腰帮他捡起一袋橘子递过来,同时熟悉的声音响起,“小白……”   喻白怔愣地抬头一看,是季述安。   他手指一颤,扔掉东西站起来,后退一步,皱眉看着季述安,“你来干什么?”   “小白,你冷静点,我们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好不好?”   “不好。”   “我不是说过不要你来我家吗?你为什么还要来?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喻白看着他的脸,没说两句就不争气地红了眼眶。他深深缓了口气,强忍回眼泪,嗓音却控制不住地染上哭腔, “季述安,我真的会报警的。” 第9章 紧张   临川大学明天报道,季述安知道喻白一定会回家,在这等了一下午。   “小白你别哭,你这样我心里难受。”他蹲下来把散落在地的那些东西一样一样捡起装进袋子里,用手兜住漏掉的袋子底部。   季述安站起来没动,没逼喻白太近,只是看着他,嗓音一如既往地温和,脸上带着不知真假的愧疚,“我来跟你道歉,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们不在外面,进去慢慢说。”   “我不会让你进我家的。”喻白红着眼睛摇头,“我们已经分手了。”   买的那些东西他也不想要了,喻白转身摁电梯要走。   “你说分手就分手吗?我不同意。”   季述安扔掉东西,上前一步抓住他摁电梯的手腕,将人往门口这边拉,神色隐隐激动,却尽量维持声线的平稳,“我们在一起两年,你只在微信上跟我说一句分手就把我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   “你就这么狠心,一点都不顾我们这两年的感情吗?”   喻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季述安,声线颤抖,“季述安,是你出轨!”   就在他们两周年纪念日的当天。   到底是谁不顾他们这两年的感情?   季述安喜欢上了女孩子可以直接跟他说,为什么要一边瞒着他,一边对他好?   喻白在纪念日当天没有反应过来这些,后来每次静下来的时候都控制不住地会想,甚至有时候连做梦都是季述安那张脱掉温柔面皮后满是欲望和丑陋的脸。   季述安被喻白一句话问得口无言,脸色不知道是因为难堪还是被当面戳穿而急速涨红,“对不起。”   “那件事是我的错,是我没控制好自己,我可以解释。”   “我不想听。”喻白挣脱开他的手,还是要走。   季述安不甘心地重新握住他的手腕,他力气大,喻白再用力挣不过他,手腕被攥得通红,忍不住哭着吼:“你放开我!”   “吵什么吵啊!”隔壁邻居的门突然打开,两人均是一愣。   季述安也是在这一秒迅速放开喻白,整理了一下衣服,在外人面前保持他一贯衣冠楚楚的模样。   “你们有完没完?烦死了!”   邻居是最近才新搬来的,不是原来的那户人。   他这几天就没看对面有过人,第一次见到活人就在走廊吵架,他斜着眼睛一脸烦躁鄙夷,“分个手这么费劲,两个男的,要吵去公安局吵,无语。”   说完又“嘭”地一声又关上了门。   喻白低着头,眼泪垂落在脚边。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堪过,这一瞬间的羞耻感侵袭了他的整颗心脏,让人喘不过气。   季述安喉结艰难滚动,手指颤抖地碰他,“对不起小白,我刚刚不……”   喻白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摁电梯下楼。   “小白,我真的不喜欢她,我爱的是你。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你总不能、不能因为我犯了一次错就把我们以前的所有都否认了,喻白,你不能这么狠心。”   季述安走下来的一路都在说类似的话。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上满是虚伪的深情,喻白愣了愣,忽然觉得恶心。   他抹掉脸上的泪水,“…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述安:“我……”   “一个月?两个月?”喻白的手在身后紧紧攥着,指甲嵌入手心的软肉里面,咸涩的眼泪滑入唇角,嘴唇颤抖,“半年……?”   季述安始终没有应答,脸色却因为喻白的声声质问而变得越来越惨白,嘴唇颤抖了一下,眼睛心虚地转向一边。   所以起码有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喻白的眼前还是一片模糊,看他仿佛在看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你不喜欢她还能和她在一起那么久,能跟她、”   “季述安,你真不要脸。”   他用手背擦擦眼泪,擦的湿漉漉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小白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季述安懊悔不已,神情急切,“我当时就是一时脑子糊涂,就这一次错,以后不会了,我发誓。”   他激动地上前一步,眼睛瞥到喻白衣领侧边露出来的项链,眼里瞬间流露出希冀,“你还戴着我送你项链是不是?说明你还是喜欢我的,你原谅我,算我求你。”   喻白嘴唇惨白像纸,身形原地晃了下,手颤抖着抬起从衣领间拽出项链。   他手太抖了解不开,就用力扯了几下把项链硬生生扯下来,不管后颈的火燎似的疼痛,把东西丢到季述安身上。   转身离开的背影单薄脆弱,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   “喻白,喻白你站住!”季述安求了很久也不见对方回心转意,喻白朝他扔项链的动作似乎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心里防线,恐慌的同时彻底崩溃。   他没管从他心口滑落的项链,什么温柔斯文体面此刻全都不顾地追了上去。   “喻白!我们在一起两年一直偷偷摸摸的,你爸妈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你考虑过我吗?”   “校里校外我顶了多少压力你知道吗?”   “你大一的时候说你害怕需要时间,所以我不碰你,就连亲你我都不敢!什么情侣在一起两年能像我这样不舍得碰你不舍得跟你上床!?”   “我一直那么照顾你的情绪,可我也是人,我也有欲望,所以我才找了别人……你不能那样苛求我。”   季述安喘着粗气,黑发阴影下的脸阴鸷丑陋,一把拽住喻白的手臂大力往后拽,“喻白!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喻白像个没有力气的布娃娃一样被他拽得险些摔倒,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他就那么被人拽着,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季述安看到他惨白的脸,狰狞的面孔顿时僵住,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都说了什么。   下一秒他那满是怒气的眼睛就变得恐慌起来,急迫地握住喻白的双手贴向自己,喉结滚动,“不是白白,我……”   却说不出别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他从来没有见过喻白这样,那张向来明媚乖巧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涣散没有落点,好像一碰就碎。   喻白像是呆滞了很久才忽然回神,他没在流眼泪了,手腕被死死抓着也感觉不到疼。   只是微微抬头看着季述安,像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一样,连声音轻得几乎要没有,“…可我以前是不喜欢男人的啊,季述安。”   -   “断哥还没醒啊?都睡一天了。”   江徊百无聊赖地瘫在地摊上,四肢叉开,“等的我黄花菜都凉了。”   陈最摇头,继续低头玩手机游戏。   断哥上午来了就在这睡,一天了,除了中午那阵起来上过一次厕所以外,再没动过。   哦,偶尔还会翻个身。   看样子回临川这几天是真累到了。   江徊:“不是说请我们吃饭么?我还等着断哥把他那小竹马带来呢。”   那小孩看着怪呆萌可爱的,断哥自己几年没见过人家,结果一回来就联系上了。   怎么联系的?还怪上心。   “老周,你去喊喊。”江徊踢了下一直沉默的周寻昭。   周寻昭面无表情地挪开身体,十分抗拒,“要找死你自己去。”   正说着,沙发床的陆断忽然动了下腿。   江徊立刻从地毯上爬起来,脑袋凑过去,“断哥你醒了啊?”   “要被你吵死。”陆断一只手张开按着自己隐隐发胀的太阳穴,一只手拨开江徊的脑袋,嗓音有点哑,“几点了?”   “六点十七。”陈最刚好关掉手机游戏,看了眼时间。   陆断曲着一条腿,转头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天空,黑沉沉的一片,像是要下雨。   楼上没开灯,有点暗,难怪他不知不觉地睡了这么久。   这天几天前就开始闷着,要下雨肯定是场声势浩大的,估计是雷暴雨。   陆断起身的时候脑海里忽然闪过喻白昨晚说的,要和那个什么姜逛超市逛很久,晚上不回来吃。   那小呆子白天出门带伞了没有?   别回去淋成落汤鸡,身体不好又要发烧感冒哭鼻子。   外头忽然横空一道闪电,劈的整个室内闪了一片瘆人的白。   陆断眼皮子一跳,眉头皱起,莫名心慌了一下。   “吃饭去吗?”江徊早都饿了,他瞅了眼窗外,“感觉外面要下了,要去咱得快点。   陆断回神“嗯”了声,弯腰从沙发床的缝隙里翻出车钥匙。   “断哥,去临川大带军训的事你……”江徊顺势问了句。   他自己也要去带训,还有一个位置,断哥去就留下,不去就一直空着,反正够训那帮兔崽子。   江徊没别的原因,就是想和他断哥一起。   陆断直起身,答得干脆,“不去。”   江徊:“……”   “都和你说了,非不信。”周寻昭说:“我订了餐厅和卡座,报的你名,断哥。”   “行。”陆断昂首,神色似有犹豫,但转眼又消失不见。   陈最瞥了眼,适时问:“不叫喻白吗?昨晚说了的。”   “就是就是,兄弟和竹马不分上下,大家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呗。”江徊附和。   陆断眉梢挑起看他一眼,从兜里掏出手机,姿态懒懒道:“那我问问。”   结果电话打了几遍,没接通。   外头又是一声闷雷,陆断的眉头逐渐拧紧。   喻白从小就害怕打雷,每次打雷都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几年过去也不知道好点没有……   要在外面逛得多开心才会不接电话?   陆断心里有点乱,摁着手机又打了一遍电话。   里面传来冷冰冰的女声,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陆断当即心头一沉,脸色难看地转身大步迈开,“我回家一趟,你们先去。”   他走得太快,后面三个人面面相觑:见鬼哦,断哥那么紧张? 第10章 跑咯   外面电闪雷鸣轰然作响,乌黑的云层翻滚,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骤然卷下。   陆断开着车一路飞驰,下车的瞬间就被浇透了,结果回家一看屋里黑漆漆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又立刻去楼下找,只在电梯门口看到一片狼藉。   两个装着生活用品东的袋子敞开着,东倒西歪地在电梯门口,不知道躺了多久,没人管,现在混着他脚边的雨水痕迹。   像有人在这片混乱中争吵过,要么就是出事了。   小区里还有没抓到的变态?   陆断心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气息微乱。他闭眼冷静了几秒,用力捶了几下喻白家的门,没人应答。   “又谁啊?你们没完了。”邻居又听到动静出来,一开门看到浑身浓重戾气的陆断吓了一噎,“你……”   这人一副要杀人的气场,他不敢再说话,脑袋缩回去要关门。   一双大手猛地伸过来撑住门边,陆断盯着他问,“你看见什么了?还有谁来过?”   邻居被他吓得直吞口水,哆哆嗦嗦道:“刚才有、两个有个男的,好像闹分手,吵架……”   “然后呢?”   “然后我喊了他们,他们好像下楼走了……”   陆断沉下一口气,“大概什么时间,到现在多久了?”   “我…我不知道。”邻居被陆断的眼神吓得抖了两下,喉结一滑,努力回想,“好像有、有半个多小时……”   半个多小时……那个劈腿男把喻白怎么了?   陆断没再想,迅速到楼下保安室,说家里人丢了,要看四十分钟前的监控。   保安神情严肃积极配合,陆断从在屏幕里看到季述安那一刻就握紧了拳。   他全程压着怒火,快进过屏幕里那些不完全的挣扎画面,看到喻白最后一个人跟游魂似的出了小区,朝右侧走了。   陆断就顺着右侧的街走,在狂风暴雨中被迫眯着眼一路仔细搜寻,终于在某个烧烤店外面,隔着玻璃窗看见了人。   小小一只,落寞地缩成了一团。   陆断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烧烤店人很少,喻白坐在靠窗的一桌,桌面上几瓶啤酒,喝得满脸通红,目光模糊地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焦点放空。   他的双手双脚都没安全感地蜷缩在椅子上,外面雷声响一下,被雨水打湿的身体就瑟缩地颤抖一下。   喻白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产生了幻觉,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外面站着陆断呢?   陆断怎么可能在这儿呢?还淋着雨,和电视里的水鬼一样。   喻白歪着头,视线一直盯着那个幻觉里的陆断,看到对方进店,身后冒着黑气地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好逼真的幻觉啊……   “你这个鬼长得……和我陆断哥哥好像哦。”   喻白脸颊绯红,看着他嘿嘿傻笑,眼睛却红肿得只能眯成一条缝。   然后又自觉不对地摇摇头,抬手拍了拍红扑扑的脸蛋,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外面一道突然落下的雷声吓得一头栽下去。   陆断心一提,赶紧伸手接。   喻白撞得“唔”了一声,没动静了。   陆断死拧着眉,垂眼看着一脑袋磕在自己手心上就不再动弹的人,眼底又怒又心疼,“傻不傻啊你。”   喻白没反应,像是喝多了酒,终于撑不住睡了,湿漉的衣服贴在单薄的脊背上缓缓起伏。   陆断在烧烤店老板好奇的目光下结完账,偏头看向他身后的几把折叠伞,“伞卖吗?”   …   人影寥寥的大街上,陆断微伏着身,背着喻白,手臂夹着一把斜歪歪且土到爆的蓝色小碎花伞,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喻白的下巴靠在陆断肩头,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陆断颈侧,掀起密密麻麻的痒意。   陆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也莫名跟着痒。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没有空手推喻白的脑袋,硬是绷紧下颌忍了一路,终于到家。   房间里面有点潮湿,陆断把身体软成烂泥一样的喻白放沙发上,走过去关窗,顺手取下阳台上晾干的衣服,冷不丁听到身后“噗通”一声。   他赶紧回头一看,喻白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大概是摔疼了,喻白哼唧一声,眼睛眯起一条缝坐了起来,终于看到了人。   他半醉半醒,疑惑地歪歪头,“陆断哥哥…?”   居然不是水鬼啊?   陆断眼皮子一抽,拎着衣服过去捞人,“醒了?”   “…醒了。”喻白坐好,双手老实地放在膝盖上,模样又呆又乖。   “醒了自己把湿衣服脱了。”陆断蹲在了他面前,干衣服放在喻白屁股旁边,“换这个。”   喻白慌乱摇头,两手捂着胸口,好像生怕被欺负似的,“不要,不脱。”   “不换你就感冒。”陆断吓唬他,但看他这会儿没什么自理能力,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过去,抿唇试探问:“…我给你换?”   喻白迷迷糊糊地不愿意,还知道反抗,张嘴就在伸来的大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操,你给我松嘴!”陆断吃痛,按着他的脑袋推远,收回手甩了甩,憋了许久的火有点压不住,捏着喻白的脸吼:“喻白你不分好坏是不是?”   “因为一个男人自己折腾自己,还喝酒,跟谁学的?”   “老子给你背回来你还咬我,自己衣服不换等着感冒呢?明天不上学了?打算在家瘫着等我伺候你?”   一通火气发下来,对方没半点回应,醉酒后的眼神还是那么呆,盯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跟没听到一样。   陆断一个人无能狂怒完,阖眼,胸口起伏不定。   服了,他跟一醉鬼发什么火。   空间异常沉默下来,外面的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听起来异常清晰。   好一会儿,喻白看着陆断,眨了下通红的眼,豆大的泪珠突然滚下来,“你凶我……”   刚要哄人的陆断一噎。   “你们都欺负我。”喻白似终于压抑不住,崩溃地低下头,捂住脸,汹涌的泪水顺着他的指缝间淌出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无意识地嚎啕大哭。   陆断被他突然间的爆发惊到。   一声无奈叹息过后,陆断一只膝盖抵着地毯蹲在喻白面前,心疼地拥住他,宽大温热的手掌扣着他的后脑轻揉,任由喻白借着酒劲儿发泄。   “好了好了我错了,不凶你了,不哭了啊。”   孽不是他造的,但他愿意接下喻白这份压抑许久的情绪反扑。   过了一会儿,喻白哭声渐小,脑袋一点一点靠在了陆断的肩膀上,最后连啜泣也低不可闻。   “傻子。”陆断面部肌肉绷得很紧,手指反复摩挲喻白的后颈。   这是他从小哄到大的人,一直在他身边窝里横,他每次就算再凶,也不会真舍得喻白难受。   现在就因为几年不见,小呆子就在别人那里受委屈受欺负,陆断怎么可能不心疼不火大。   他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翻滚的复杂情绪,轻声哄喻白,“他是混蛋,我们不想他了好不好?不哭了,乖。”   “陆断哥哥。”喻白迷迷糊糊地把头埋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受伤的小猫一样本能寻找安慰,小声而脆弱地喊着:“陆断哥哥……”   “嗯,我在。”陆断低缓应声。   他侧了侧脸,下巴抵在喻白毛茸茸的脑袋上,哄小孩似的,“白白听话,我们去把湿衣服换了睡觉好不好?”   喻白却又没声音了。   陆断等了几秒,发现喻白大概是又哭累睡了过去。   醉得糊里糊涂的,说不定连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陆断之前有再多的火气也早歇了,拿他没招,抓起沙发上的衣服,将人捞起来带去浴室,又搬了把椅子。   他开了暖风,让喻白坐好,然后站在原地胡乱地抓了抓头发,不知该如何下手。   怎么脱?全脱吗?   他是不是得稍微避个嫌?   妈的,好烦。   “唔……”喻白睡了但没完全睡,大概是开始觉得衣服湿漉漉地糊在身上难受,开始闭着眼睛自己扒。   他是两只手乱扒,扣子都不解,硬勒着脖子,脸都憋红了,身体东摇西晃。   操。陆断赶紧按住他的手,“别动,我给你弄。”   喻白就像听到了似的,靠着椅背坐好,脑袋一垂,乖乖不动了。   陆断“啧”了声,到底还是亲自动手,总不能真让喻白感冒。   他一边给喻白脱衣服,一边自暴自弃地想:避个屁嫌,喻白身上哪他没见过。   就是该哄的还是得哄。   喻白闭着眼睛突然哼唧两声不愿意了,陆断就得温声细语地哄哄他。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他妈跟个变态一样,一边甜言蜜语哄骗喝醉酒的小男生,一边把人从里到外像扒洋葱似的扒了个干净。   白皙细腻的皮肤在浴室的灯光下直晃人眼睛。喻白不止脸颊飘着醉态的红,浑身上下都仿佛透着一层粉红色的光晕。   陆断抬起的手顿了下,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一圈,而后迅速别开视线,把干净衣服给喻白套好,浴巾一包隔住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动作利落地将人弄回卧室的床上。   然后抽回浴巾,站在床边深喘了两口大气。   没几分钟,喻白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在熟悉而温暖的气息下抱着被子睡熟了。   陆断眼皮一跳。   你倒是舒服。   他自己身上还半湿着,迅速洗了个澡,把自己和喻白换下来的衣服,还有沙发套都扔洗衣机里开洗,又到楼上把地上那两袋零碎东西捡了回来。   电梯门口有监控,这点东西没人拿。   他回来放下东西,到冰箱开了罐雪碧,一大半喝下去,还是觉得热。   心头仿佛有把火再烧。   陆断满脸躁郁,不知道自己又在抽什么风,脑子里全是浴室那一幕光景。   他摒弃杂念,闭上眼,扯着领口抖了抖。   疯了吧陆断。   几分钟后,江徊他们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到饭店了,问陆断什么时候到。   陆断坐在光秃秃的沙发上举着手机,偏头瞥了眼卧室内熟睡的身影,果断给兄弟放鸽子,“改天。”   被挂断电话的江徊:???   陆断给沙发换了新的沙发罩,又折腾出一身汗,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这回彻底冷静了。   -   凌晨四点,喻白忽然惊醒,眼皮刺痛地像被火烧过,眼尾还有点湿。   怎么回事?   他好像在梦里哭着把季述安揍了,感觉好痛快。   喻白捂着胀疼的脑袋摇了摇,断片一样的记忆疯狂在他脑海中回溯。   他记得昨天摆脱季述安后想去借酒消愁,但又不敢一个人去酒吧,外面突然下雨,他被雨浇进了路边的烧烤店,就在那里喝了点酒……   然后呢?   然后喝醉了,好像还看到了……   啊!   喻白忽然眼睛一瞪,低头掀开被子,两手颤抖地抓着衣服和大裤衩,神情惊恐,小巧的喉结上下一滑。   这是陆断家,是陆断给他换的衣服???   内裤都换了……   那、那岂不是,他全身上下哪儿都被陆断给看光了!   而且他昨天好像还抱着陆断哭?还咬了陆断一口。   喻白的嘴唇张着一条缝,彻底呆住了,大脑宕机。   过一会儿,他的头发一点一点炸开,热意蒸得他脸蛋和耳朵都慢慢地红透了,身体往下一滑钻进被子里。   他以后该怎么面对陆断?   简直要丢死人。   喻白回想完自己丑态,臊得差点哭出来。   他抹抹眼睛,一颗小心脏乱跳不止,蹑手蹑脚地下床,趴到客房门口一看,陆断正睡着。   喻白松了口气,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东西,纠结着留了张纸条,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   外头还下着小雨,喻白看见门口有把蓝色碎花伞,一起顺走了。   …   第二天早上七点,枕边的闹钟响起,陆断闭着眼反手摁掉,半张脸陷进枕头里,眉心习惯地挤在一起。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陆断的手背搭在眼皮上又眯了几分钟,才翻身起床,准备给家里尊贵的大学生做早餐。   结果一出客房,发现卧室门开着,里面被子叠的整齐,沙发上东西人没了,人也没了。   空荡荡的茶几上躺着一张孤独的字条,用钥匙压着。   「陆断,我去学校了,封闭军训半个月,之后住宿不回来,没事我就不打扰你了,拜拜」   陆断:“……?”跑了?   他垂眼看到自己手上的牙印儿,联系想到昨晚种种,捏着纸条呵笑一声。   行,能耐了。 第11章 他追来了   上午十点,临川大学校园内人声鼎沸。   天早放晴了,空气当中没有雨后的湿凉与寒意,倒有股清新的气息,令人放松舒适。   是个迎接新学期的好天气。   新生报道处在南广场,从雕刻着“临川大学”的石碑南门进去,经过颇有历史学感的雕像和一大片音乐喷泉,再穿过主教学楼,就能看到两排红红绿绿的四角帐篷。   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喻白在四脚帐篷里扯着衣领抖啊抖,脖颈之下的白肉若隐若现,认真仔细地低着头核对登记。   他一头柔软的黑发今天没扎成啾,乖顺地披着,出了点汗,鬓边湿漉漉地贴着耳侧,露出来的耳垂白嫩莹润。   “学长,可以加个微信吗?”一位在旁边登记完的男生忽然转头看向喻白,眼神很亮,问的直白。   喻白怔愣抬头,在姜姜的手肘示意下才拿出手机跟学弟扫了码。   他不是学生会的人,本来可以不管迎新,但他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好从昨晚尴尬害臊的窘迫状态里出来。   于是他就和姜姜一起来迎新生了,想着提前接触一下同院的新生。   毕竟他凌晨才和郑书记说自己愿意去军训基地当助教,未来半个月都要和学弟学妹们打照面。   加他微信的男生叫温庭,皮肤有点黑,五官阳光帅气,个子不矮,体型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精气神很足。   这人在微信热情地给喻白发了条问好消息,喻白回完就没再管,怪忙的。   直到中午有学生来换岗,喻白和姜姜才在一群清澈而迷惑的目光中撤离,逃离了这个是非喧闹之地。   两人忙一上午都饿,一起去觅食。   喻白摸了摸脖子,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泛着潮湿的热气,像刚出锅的包子。   他用纸巾擦擦汗,又喝了口水,才跟姜姜说了自己要去当助教的事。   “啊?”姜姜吃惊,嘴里的饭都不香了,“为什么啊?不是说耽误课吗?”   喻白支支吾吾,“去体验一下。”   他不好意思说真正的原因是自己没脸见人了。   毕竟喝醉被陆断扒光了换衣服这种事毕竟还是太私密,即便他和姜姜关系再好也羞于启齿。   而且喻白大一入学生病住院半个多月,确实没有军训过,他去了就当锻炼。   只是这半个月的课程要麻烦姜姜帮他录下来了。   姜姜:“你确定?那可是军训基地哎,在深山老林里面,都说没有网的,而且断电断水的时间都很早,一个屋要住十几个人,没零食没汽水还没空调,又挤又臭,你这……”   他家白白这干干净净的小模样往那儿一站就是个软萌小可怜,去军训基地跟小绵羊单挑狼窝有什么区别?   喻白听得直愣,眨巴着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啊?”   “新生群都传遍了。”姜姜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算了你去锻炼一下也好,我在学校做你坚不可摧的后盾,祝好!”   喻白:“……”   那么可怕吗?郑书记没说呢。   -   这一届新生都觉得运气一般,考上临川大学是实力,但赶上了军训改革要受罪,就有点倒霉。   他们白天要忙着登记报道走流程,宿舍和学院两头跑,办各种卡,身心俱疲。   终于熬到晚上清静一点的时候,同宿舍的一起出去聚个餐,又被通知明早六点就要去学校南门坐大巴去军训基地。   一点喘气儿机会都不带给的。   学校周边的各大烧烤店火锅店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段发出吱哇乱叫的痛苦呼救。   军训通知明确要求每人只能一个书包的东西,多了不行,助教也一样。   喻白多了个新的Q群,里面除了辅导员,只有本学院的大一新生和本院的八个助教。   另外七个学生喻白都认识,里面有五个都是郑书记从支部里薅的人,常去支部的熟脸。   可见这“志愿者”的身份是有多不吃香。   喻白在收拾东西,他要装个人洗漱用品,还现去买了一次性拖鞋。   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喻白心一慌,这一整天他都在害怕陆断给他发消息,每次手机响就慌一下,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哪怕隔着屏幕。   偏偏他又不能像放假实习的时候那样开免打扰。   喻白抿唇拿起手机一看,神色顿时放松下来,还好不是陆断。   消息是新好友温庭发来的。   温庭:「好巧啊学长,你居然是我们助教。」   喻白忙着收东西,回了个常用的猫猫点头表情包。   温庭:「那学长明天也和我们一起坐大巴吗?」   喻白回:是的。   温庭:「那太好了,对了,我可以直接叫你喻白吗?感觉一直叫学长好生分。」   喻白感觉这个学弟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干脆坐在椅子上敲字:可以啊,没关系。   温庭:「好的喻白。咱们学院的学生都住这栋吗?我刚刚下楼打水好像看到还有人文的。」   喻白很有耐心地回:左侧是咱们动科院,右侧是经管和人文,他们人少一点。   温庭:「这样啊,我住402,学长你呢?」   喻白:609   喻白回完迟疑了一下:是有什么事吗?   那边没回,喻白也没管,继续蹲下收拾东西。   他们学校是四人寝,上床下桌,有独立洗浴和小阳台,环境很好,但还是有两个室友从大二开始就办手续出去住了。   现在就剩他和姜姜住宿舍,姜姜这个时间还在学生会开会,没回来。   喻白没关门,温庭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蹲在地上的身影。   他的头发扎起来了,在后脑勺扎了个揪,跟随他叠衣服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温庭没忍住笑,敲门,“喻白。”   因为太突然,喻白吓了一跳,坐地上扭头,“啊?”   他看到人愣了下,用了几秒才把门口的黑皮帅哥和刚刚跟他聊天的人对上号,抓抓头发起身走过去,“是你啊,有事找我吗?”   温庭拎了拎手里的牛皮纸袋,挠挠头说:“下午去对面超市买的蛋黄酥,感谢学长帮我答疑解惑,”   “这样啊,那谢谢你哦。”喻白没有拒绝,接过牛皮纸袋,又到书桌抽屉里拿了一盒巧克力给他,“这个回礼。”   温庭没想到还会收到回礼,他意外地摸了下鼻尖,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谢谢学、谢谢你啊喻白。”   喻白点点头,“不客气。”   两人一直是在宿舍门口说的话,现在说完了,喻白疑惑地看着温庭,眼神仿佛在问:你还有事?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学长早点休息啊,拜拜。”   喻白跟他挥挥手。   温庭拿着巧克力,哼着歌下楼,明朗帅气的脸上始终带着笑。   真可爱。   没几分钟,喻白又收到了温庭的一条“晚安”。   喻白抿了抿唇,看了桌上的蛋黄酥一眼,没有回复。   他的视线下移,在聊天列表的“陆断”上多停了几秒。   坏脾气这么安静。   看来他走之前留了纸条是对的,陆断应该不会管他了。   就是……喻白摸了摸有点发热的脸,感觉哪里怪怪的。   -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在南门音乐喷泉集合。姜姜困的眼皮都睁不开还要来送喻白,两人抱了抱告别。   两百辆大巴车声势浩大地出发了。   每辆车差不多刚好一个班的人学生,再放一个助教。新生们互相也不熟悉,一开始聊天的人很少,但没一会儿大家熟络开就聊了起来。   喻白没参与,只是让他们声音稍微小一点,不要影响司机开车。   他模样看着乖乖巧巧的,说话没什么力度,但新生对“助教”身份有种本能惧怕,倒也还算听话。   喻白在座位上犯困,身边突然有人换了位置,他迷糊地睁开眼一看,居然又是温庭。   “好巧啊喻白,你刚好负责我们班。”温庭自然的像是两人已经认识许久,“昨晚没睡好吗?”   喻白犹豫,“还好。”   他只是做了个梦,梦到陆断居然也来当教官了,还在军训的时候趁机“欺负”他,拿前天晚上的事情威胁他做牛做马,给喻白吓醒了。   好在只是个噩梦。   …   军训基地在山上,有穿着绿色迷彩服的人和带队老师交涉完,就一起带着他们上山了。   临川大这届新生八千多人,每个班班主任也都来了,还有每个学院的助教,一行人背着包排着队往山上走的场面像极了万里长征,喻白以前想都不敢想。   这一路给喻白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荒无人烟。   姜姜说的一点错没有,真是深山老林,这里除了树还是树,喻白走了二十分钟,视野才开阔起来。   前方是他们即将要生活半个月的军训基地,以前是做什么的不知道,总之规模很大,四面八方一眼看不到头,说这里是个小型大学也不为过,还是军用的那种。   周围都是铁丝网围成的墙,正前方的广场上有一个升旗台,住宿的房子是三层的,整体是白绿色调,出乎意料地干净整齐。   众人一片哗然,惊讶议论的声音根本压不住。   “我去大场面,像拍电影!”   “怎么有种被拉来充军的感觉?”   “你们说那边的铁丝网带电吗?”   “好好好,真军训是吧,姐不活了……”   喻白也晃神,感觉自己像真到了上世纪某个军事的秘密训练基地一样,瞬间隔离了普通人群,变得不真实了。   他咽咽唾沫想:来之前,郑书记也没说这么大场面啊……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到了这里开始眼皮子就一直跳,心慌意乱的。   很快,有老师喊助教来组织站队,按专业和班级贴着站。   喻白收拾收拾飘走的思绪,默默举起手中的红色小旗子晃晃,大声喊:“动物医学一班的同学请到这里来站好。”   他们来的时候按班级坐的车,所以对应的学生都在附近,只是三两个聚着堆儿,没有站队。   而喻白略显柔软的声音在人声鼎沸中完全被吞噬,周围还是叽叽喳喳的,不听指挥。   喻白叹了声气,心里开始后悔觉得自己还不如回去面对陆断。   但是来都来了,作为学长,他得厉害点儿才能吓唬人。   他刚清清嗓子准备加大音量,就听到旁边有人帮他喊了一遍,嗓音嘹亮,相当有穿透性。   “哎,学长喊咱们了,快站快站。”   “靠,你比我矮,前边去。”   这次有学生听到了,然后一个传一个,陆陆续续站好了队。   喻白看向站在第一排的温庭,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唇,“谢谢你啊温同学。”   “应该的。”温庭看着他笑。   喻白捏了下耳朵不说话了。   站好队,广场上的骚动声也不见小,但每个学院有老师在,还不至于失控。   那个带路的教官看了眼某堵墙后面的人影,收到指示一般地点点头,拿起大喇叭走上升旗台。   “安静!全体师生保持安静!”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穿着迷彩服站得板直,气势威严十足,瞬间镇住了场子。   “为广泛提高大学生综合身体素质,从今天起,大家将在这里度过为期十五天的封闭式军训,希望各位师生可以听从指挥,服从安排,积极训练……”   上面滔滔不绝,温庭看了眼身后远处的大铁门,偷偷对喻白说:“感觉关上这道门,我们就要开始与世隔绝地‘坐牢’了。”   毫不夸张,喻白也有这种感觉。   两人的关系熟络了一些,脑袋不自觉地靠在一起说小话。   直到听见大喇叭里面喊:“下面为大家介绍这次军训的总教官,陆断。”   “哎?”   喻白顿时大脑宕机,抬头一看,原本生动的笑脸一点一点地僵滞下来。   视线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脸,还有那熟悉的气场。   哪怕在人群里他们并没有对视,喻白还是本能地在陆断上台的一瞬间“咻”地低下了脑袋,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糟糕,陆断怎么追来了?   “喻白,”温庭不明所以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第12章 算账   喻白不说话。   身旁的温庭坚持不懈地拍了几下,莫名有种感觉:就算他今天把喻白的肩拍折了,喻白也不会理他。   “大家好……”陆断已经在带路教官手里接过了大喇叭讲话。   内容很套路,是来这里之前江徊给他的稿子。   江徊原话是:断哥那个嘴,啧……   这个“啧”就很灵性,完事还被陆断踹了一脚。   陆断眉目如常地背着稿,表情看不出喜怒,鹰一般的眼神在台下的队伍中一排排扫过,仿佛寻觅猎物。   终于在某个队伍前方,看到了一个缩头缩脑的人影……的脑袋尖,后脑勺的啾啾变成了冲天辫立着,随穿过树林的山风无助摇晃。   瞧着怪可怜的。   陆断挑了下眉梢:逮到了。   虽然他的讲话内容一般,但吸引人注意的是连粗糙大喇叭也掩不住的一把好嗓音。   冷冽沉缓,有一点磁性又不过分,让人不自觉听得入迷。   底下的不少女同学耳朵半边酥麻,神情兴奋又害羞地捏着耳朵。   “啊啊啊啊没人跟我说现在教官说话是这样的啊,请狠狠训我!”   忽然有个女孩子呼吸一滞,“…等!他刚才是不是笑了一下!!”   就在上一秒,大喇叭里某句稀疏平常的套路语句中,某个不起眼的字上忽然扬起了语调,众人隐约听见一声浅淡的哼笑……   只有那么不到一秒,又恢复了原样。   “现在军训吃这么好吗?我都不敢想这样的声音在我耳边嗓音含笑地说情话我会有多爽!”   “胆小鬼,我就敢想……”   “谁懂啊,感觉下一秒身边就要出现一个大帅哥强硬地捏着我的下巴用那种薄凉又含笑的嗓音说‘抓到你了’……”   这几个激动的女大学生刚好是动物医学一班的,声音不小,喻白在前面听得清清楚楚。   他默不作声地将脑袋埋得更低,好不可怜地想:确实抓到了。   陆断不会是来跟他算账的吧……   一旁的温庭皱着眉,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有哪里让喻白反感了,怎么忽然完全不理他了?   陆断背完全部的稿大概两分钟,几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他结束后交还大喇叭,带路的那个教官开始介绍其他教官。   喻白恍惚中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江徊。   他是副教官中的一个。   这次军训不分几排几连,只有总教官和副教官。每个教官负责带一个班级,一个教官配一个助教,简单有序。   远处一排身穿迷彩服的教官身形挺精神抖擞地走过来,依次在每个班级的队伍面前站好,逐个分配。   喻白偷偷瞟了眼在他侧前方站军姿的教官,不认识。   还好不是陆断。   总教官好像不会亲自带班级军训,而是负责监督和管理。   喻白松了松心。   他们助教也不需要跟着训练,主要都是在旁边监督,然后处理学生出现的各种情况。   这样想的话,他和陆断应该没有太多见面的机会。   而且广场这么多学生,说不定陆断都没看到他呢。   喻白觉得自己有点太敏感了,于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刚一抬起,他就对上了一道犀利的目光,对方不知道已经盯了他多久,好像就在等着他抬头。   “……”   喻白怔愣两秒,又把头低了回去,干咽一下。   还是被发现了。   在旁边看他抬头刚要搭话的温庭:???   陆断挪开视线,轻牵了下唇角,上台拿起大喇叭,严肃宣布:“分配完毕,现所有人跟从带队教官去宿舍楼领取军训服,熟悉环境。”   “注意,教官务必保证所有师生的人身安全,请老师和助教协同监督管理。”   “是!”底下一排教官朗声回应。   喻白也弱弱地应了一声。   认命了。   -   一班的教官叫陈阔,是个五官严肃的硬汉,喻白和他简单地认识了一下,确定对方不是陆断派来为难他的。   他的噩梦应该不会实现。   学生军训服是有规定样式的迷彩,比陈教官身上的颜色深一个度。   而喻白身为助教,和他们的衣服都不一样,他是蓝色迷彩,皮肤又白,这要扎人堆里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们一班所有人都住三号宿舍楼的二楼。宿舍没有姜姜说的那么夸张,但也是十人间,里面只有简陋的上下铺和一张大桌子。   每个学院的八个助教住在一间,尽管少了两个人,但在炎热的夏日也没好哪去,深山老林里到处都是叫不上名字的虫。   走廊中间有单独的公用洗漱间,澡堂在另一栋楼,每晚九点半断水断电。   这些陈阔都带着学生们一一走过,喻白在他斜后方老实跟着,好奇张望,看得很仔细。   跟在他后面的学生们在叽叽喳喳地聊天。   在讨论刚领的军训服的尺码大小,什么环境很差,宿舍人好多,鞋子很硬,没见过那样成排的洗漱池等等等等……   “学长!喻白学长!我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你吗?”一男生突然举起手嬉笑着问。   与此同时他旁边的男同学还使了个古怪的眼色。   他们一开始都没想到这个又呆又好欺负的人居然会是大三的学长,明明看着跟高中生似的,他们不怎么服,存着一种想要捣乱的心理。   喻白的思路被打乱,转过身看着说话那人,有些迟钝地“嗯”了声,“但我不会什么都帮你们的,你们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他十分认真地说:“希望你们可以好好表现,评为优秀标兵。”   那男生笑嘻嘻地说了声“行”,然后眼神古怪地在喻白身上多停了一秒,又和身边的男生脑袋挨一起说话去了。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吐槽,说:看他回答问题那傻样子,真呆。   喻白转回来摸了摸微微发热的脸,对这件事没太放在心上。   他觉得自己身为学长,表现的还不错。   等差不多都走了一圈,陈阔宣布解散,正式的军训明天开始。   学生们一哄而散,三三两两地去熟悉环境,温庭和喻白打了个招呼,也被室友拉走。   喻白有点累,抱着迷彩服打算回宿舍休息,转身的时候被一个男生跑过来撞了一下。   对方速度很快,力度也重,喻白被他撞到旁边的墙壁上,捂着肩膀抬头,漂亮的脸蛋皱起来。   “对不起啊学长,不是故意的。”是刚才问问题的那两个男生。   一个留着寸头,一个染着一脑袋蓝毛。   “学长也太瘦了吧?这么不经撞,sorry咯。”   他们都比喻白高,站在喻白面前双手插兜,很没诚意地笑着道完歉就勾肩搭背地走了。   喻白一句“没关系”憋了回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咬了咬嘴唇,脸颊带着薄怒的红。   浅绿色的墙面掉灰,他有点不高兴地揪着衣服侧边,脑袋往后扭努力看后背,在染了绿色的布料上拍了拍,没拍掉。   喻白瘪了瘪嘴,要回宿舍换衣服。   “喻白。”身后有人喊住他。   喻白一扭头,发现是一班的班主任刘睫,礼貌点头,“刘老师好。”   刘睫温和地笑了一下,“陆教官叫咱们开会,我看你没回群消息,就返回来找你了。”   她刚才是在解散后和陈阔一起离开的。   喻白愣了一下,赶紧点头,“好的,谢谢老师,我忘记看手机了。”   两个人一块儿下楼,喻白比刘睫高大概十厘米,身形却没比对方宽阔多少。   身为男生,他还是太纤细了。   开会地点在一号楼,说是楼,但就是个一层平房,空间不是很大,专门给教官们住的,里面有间会议室。   喻白和刘睫推门进来的时候,里面说话声很小,还有其他老师和助教没到。   陆断坐在领导位上,江徊在他左手边,前者目不斜视好像没看到进人,后者对喻白眨了一下眼。   喻白:“……”   更吓人了。   只不过江徊很快又严肃起来。   他们这次军训和临川大学的领导已经协商好了,在保证所有学生生命财产安全的情况下,全程由总教官负责指导。   原本江徊是总教官,但他昨天早上接到了他断哥的电话,说来。江徊立刻就把总教官的位置给了他断哥。   队长到哪都是队长,他习惯了听指挥听安排。   喻白低着头往里走,第一时间就想往陆断对角线的那个位置坐。但他身边还有个刘老师,并且刘老师坐在了江徊旁边。   喻白有点紧张地咽咽唾沫,只能跟着刘老师坐,稍微一扭头就能看到陆断,但他不扭头。   更不知道陆断有没有看他。   没几分钟,人齐了,会议开始。   陆断双手合拢放在桌面上,声音清晰又明朗地一条一条陈述军训期间的所有注意事项,神色认真,说到关键点的时候还会反复强调。   因为他们是在山里,所以学生的安全尤其重要。   喻白听着听着,慢慢忘记了尴尬和忐忑,好好学生一样地端坐起来,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断看。   他以前没见过这样的陆断。   依旧是给人沉稳可靠的感觉,但又和从坏人手里救下他,能给他安全感又能让他抱着哭的那个陆断不太一样。   这一回好像更公事公办、严肃冷漠一些,少了私下里在他面前的温暖和坏脾气,看起来没有任何私心。   喻白忽然觉得有点小小的羞愧。   他居然梦到陆断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   ……   会议持续了二十分钟,老师和助教们互相打打招呼,结伴离开。   “喻白,回宿舍吗?”同一个支部的助教檀子丛过来问他。   喻白抿抿唇边,余光看到陆断还在和某个老师说话,稍微有点犹豫。   到底要不要打招呼啊?   刚刚整个过程陆断都没有多看过他一眼,是要避嫌还是陆断生气了?   他们要装作不认识吗?   喻白咬了下有点干的嘴唇,还是决定和同学离开。他推开椅子,人刚站起来一半,腰还弯着。   只见陆断冷不丁抬起手,一边神色无碍地和老师交谈,一边把A4纸往桌上一摁,骨节分明的手虚握成拳,似随意敲了下。   很小的“咚”地一声。   喻白心头一颤,立马一屁股坐回去,扭头对檀子丛说:“你先回吧,我腿有点麻,等一下再走。”   檀子丛挠挠脑袋,“那我等你一会儿……”   “不用的。”喻白捂了捂脸,声音很小,透着一种莫名的心虚,“你先走吧,檀同学。”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檀子丛只好离开。   很快,和陆断说话的那个老师也笑着告辞,整个会议室只剩下了两个人。   喻白埋着脑袋没说话,心虚慌乱,不怎么敢看人。脑子里都是陆断把他扒干净换衣服的画面,耳朵一点一点红了。   桌面上被人扔过来一个白色纸团,喻白觑了眼,觉得眼熟,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一下,没拿。   “怎么不看?”陆断的身体往后靠着椅背,之前的冷漠严肃全然不见,懒散许多。   他盯着喻白缓缓抬起的脑袋,不爽地眯了下眼,声音不冷不热,“大清早留个破纸条就走人,谁教你的?” 第13章 堵墙角   他一副教训人的口吻,还把当天早上的“罪证”摆了出来。   喻白理亏,小心翼翼地抬头,笑得十分讨好,“陆断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啊?”   “少卖乖,也别给我转移话题。”   陆断起身过来站到喻白身侧,伸手揪住他的耳朵,皮笑肉不笑,“还哥哥,你今天就是叫爸爸也没用,我让你解释。”   他照顾了一晚上的人,特地定了早上闹钟起来做饭,一睁眼喻白没良心地跑了。   而且就留个纸条,搁谁心里没气?   “我……”   喻白脸蛋羞得粉扑扑的,话到嘴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但陆断一直等着,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今天喻白要不说个一二三出来,这事过不去。   过几秒,喻白才认命似的小声地嘀咕:“那谁让你给我换衣服的……”   “说什么呢?”陆断眯了下眼,俯身侧头,耳朵凑到喻白嘴边,“大点声,我也听听。”   喻白自暴自弃地一捂脸,脑袋往桌上一埋,露在外的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我说你给我换衣服了!”   “…扒光换的,内裤都换掉了。”   “我、我不好意思……”   声音闷闷的,语气委屈可怜得要死,陆断听完额角一抽。   就这事?   陆断哑然两秒,一把转过喻白的椅子让人正对自己,一只脚踩着椅子腿,手掐着他的下巴往上抬,“就为这个?你小时候身上我哪没看过?”   “你都说是小时候了……”喻白被迫仰头,害臊烧红了脸,熏得泪盈盈的眼睛不看陆断,“我现在都长大了。”   长大就害臊了?长大就……   陆断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浴室里的某个莹润白嫩容易令人遐想的画面,倏地松开手,身形微滞,“…哦。”   “长大了也没见你少哭几回。”他表情有几分不自然地说。   “那不一样。”喻白搓搓发热的脸,感觉一旦说出来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我又控制不了泪腺。”   陆断没反驳,低眼看着喻白。   小呆子耳朵脸蛋都红成一片,细嫩的脖颈也透着薄薄一层红晕,像灯光下的暖玉,泪眼汪汪的模样好像被人怎么欺负了似的。   他又没欺负。   陆断的喉结不自然地滚了一圈,直起身,踢踢椅子腿,似有不耐,“知道了,别给我哼唧。”   凳子被他踢的一晃,喻白立刻哼唧一声,抓住陆断的袖子。   陆断:“。”   他直接顺手把人拉起来,拎了拎站好,“行了,吃饭去吧。”   下午五点多了,已经到了饭点。   喻白抹了抹湿润的眼尾,人还红着,眼睛微微睁大,有点不敢相信似的,“…你就跟我算完账了吗?”   “先这样吧,你还希望我怎么跟你算?把你裤子扒了摁这打屁股?幼不幼稚。”   陆断开玩笑地说完,视线在他屁股上滑过,神色一顿小屁股还挺圆……   操,我他妈是变态吗?   陆断当即脸色一变,下颌绷紧开始撵人,“你再去晚点就没饭吃。”   “啊,怎么这样?”   喻白赶紧抱起自己垫屁股的迷彩服,一溜烟跑了。   陆断:“……”   也不问我吃没吃?小没良心。   -   军训基地的食堂有两个三层楼,喻白一个人吃完饭,又在路上吹了会儿风才回宿舍。   “喻白你回来啦。”檀子丛对他招招手,“我们都选好床位了,我给你留了个下铺,上下床方便点。”   喻白怔愣两秒,“谢谢你啊檀同学,你好贴心。”   “没有没有。”   檀子丛有点不好意思,“对了,刚才有个叫温庭的新生给你送了这个。”   他把东西给喻白,“我看着好像是驱蚊的。”   “啊,好。”喻白有点儿惊讶。   他没想到温庭会这么周到地给他送这个,赶紧拿手机跟对方道谢,然后把东西收好,开始铺床。   檀子丛看了喻白一眼。   喻白疑似喜欢男生,经常有一个大四金融系学长来找喻白。他们私下里有议论过这件事,但并没觉得怎么样。   都常见了,大家不会觉得奇怪或者排斥同性恋。   相反的,因为喻白平时软乎乎很好说话的模样,他们都挺照顾他。   感觉怪可爱的。   屋里的大长桌上有教官送来的水盆,每人一个,蓝色的,样式朴素。   喻白简单整理完一下床铺,试了试迷彩服,腰身肥很多,但扎上腰带看不出来。   他挺满意,从书包里掏出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去澡堂了。   军训基地的澡堂里有小隔间,虽然前面只用帘子挡着,但也好过没有,喻白下午看到的时候心里还庆幸了一下。   他可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洗过澡的,感觉怪怪的。   比陆断给他脱衣服还怪。   喻白找了个在角落的小隔间,边上都没人。   他窃喜着放下帘子,脱衣服,哗哗的花洒声仿佛给他上了一层模糊的结界。   刚洗上没几分钟,帘子外面突然传来对话声。   “断哥,这有空的,来这吧。”江徊朝身后挥手。   陆断“嗯”了声,嗓音有些闷。   他掐着喉结走过去,视线不经意间随意一扫,看到角落帘子下面露着的半截小腿和一双白嫩的脚。   一晃眼和小呆子一样白。   陆断愣了下,妈的,他怎么又想起喻白了?   莫名其妙的,陆断觉得自己抽风,有点烦地走到隔壁放下帘子,手扯着后衣领轻松一拽,把脱掉的衣服搭在旁边。   隔壁竖着耳朵的喻白:!!!   是陆断?   他听着旁边很快就响起了水声,连呼吸都放的很轻缓,动作不自觉加快。   没一会儿,对面隔间也来了两个男生。   时间到了,来洗澡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聊天,周围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江徊大咧咧地跟他断哥聊天,“断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啥又答应我来带训了?让你当总教官都答应。”   他断哥分明很讨厌这种麻烦事的。   “看你求我可怜,想来就来了。”水声将陆断的声音混得模糊起来。   “不信,我今天还看见你那小竹马了呢,他居然来当助教,那细胳膊细腿的……不会是你们说好的吧,你是不是为了照顾他才来的?”   陆断冷笑一声,“别说这种恶心话。”   他来教训人还差不多。   “恶心?那你之前还为了他让哥几个在你家小区蹲点喂蚊子呢!”江徊不服,“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他吐槽完没等回复,突然又神经质地来了一句,“妈的,现在的大学生一看就不好对付,今天我带那个班有几个跟我说床太硬,问我有没有软的床垫,我看他们像床垫……”   陆断讽他,“什么脾气?跟他们好好说不就行了。”   “哟哟哟队长你的脾气好,你脾气最好了。”江徊阴阳怪气,丝毫不怕挨揍的样子。   陆断:“。”   旁边边洗澡边偷听的喻白:“……”   他揪着眉头想:蹲点喂蚊子是什么意思?   陆断什么时候为了他让江徊他们蹲点喂蚊子去……喻白脑子里某根筋突然搭上了,嘴巴讶然地张开一条缝,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随着眨眼掉了下来。   他想到前几天小区里那个变态还没抓到的时候,陆断半夜总是不在家,难道是……   如果是真的,那陆断怎么不告诉他啊?   喻白心里有点小感动,脸不知道是被洗澡水蒸的还是怎么,有点热还有点红。   他赶紧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关掉花洒,穿衣服离开。   “哗啦”两声,两道拉帘子的声音几乎重叠。   喻白从隔间迈出一只脚,脑袋茫然地往旁边一转,和正好刚出来的陆断来了个四目相对。   喻白:!!!   他什么时候洗完的!怎么没听到声音啊!?   “小…”陆断显然也没想到,他皱了下眉,考虑到这里人多没继续说下去。   江徊端着盆出来,眼睛一扫,“呦小白白唔唔唔唔唔”   被他断哥一手捂着嘴带走了。   喻白看着他们的背影,在湿闷的热潮中呆滞地眨了两下眼睛,脑袋一低,跟了出去。   外面天黑了,只有路灯和微弱的月光。   他在澡堂门口左右看了看,一条胳膊不知道从哪伸出来,一下把他拽走。   喻白吓得连“啊”都没喊出来,转眼的功夫就被陆断堵在了墙角。   这旁边没人,人都在里面洗澡,听不到。   “故意偷听我们说话?”陆断宽阔的身影将喻白挡得严严实实,嗓音有点冷。   “…我没有。”喻白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摇头,“我先到的。”   江徊:“那你怎么不跟我们打招呼啊?”   他刚才被捂嘴还被断哥踢了一脚,自己忘了避嫌,心里有气。   喻白疑惑抬头,“要说什么啊?”   难道要他拉开帘子说:好巧,你们也来洗澡啊。   江徊想了一下也觉得哪里怪怪的,嘴角抽了一下。   他瞅着喻白纳闷:看着老实好欺负的样儿,还怪会怼人。   刚这么想完就收到了他断哥的一记冷眼。   江徊立刻,“我先回了断哥,你俩聊。”   然后抱着盆就跑了。   喻白:“……”   人走后,他好奇瞅着陆断,“我听见江徊说,你们蹲点……是真的吗?”   “假的。”   “那真的是什么啊?”喻白眨了下眼,眼底亮晶晶的。   “……”   “操,给我收起你那副不信的嘴脸。”陆断低骂一声,觉得那事有点丢人,一个字儿都不想提。   他伸手捏喻白的脸,语气很凶,“谁教你这么问问题的?我干什么是我的事,用你管吗?”   喻白被他捏的“唔唔”两声,嘴巴鼓成一个“O”形,模样可怜地扒扒他的手,直摇头。   陆断冷眼,“说不问了。”   “布唔了布唔了。”喻白口齿不清,白嫩的手指抓着他。   “乖。”陆断这才松开,从兜里掏出一小瓶眼药水似的东西扔给喻白,懒散道:“给,睡前涂身上。”   下午忘了给,遇到了正好,省得他电话喊人出来。   “驱蚊液啊?”喻白打开小瓶子闻了闻,抬起头,眼底单纯干净,“可是已经有人给我了啊。”   “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他把小瓶子还给陆断。   陆断:“?”   他没接,眉头拧成麻花,“谁给你的?白天跟你说话那黑炭?”   喻白想了一下“黑炭”是谁,皱眉说:“人家有名字的,叫温庭,不是黑炭。”   “我管他什么。”陆断把驱蚊液往喻白盆里一扔,“铛”地一声,不耐道:“别人给的东西你也敢随便用?我让你用我的。”   喻白动了动唇,欲辩解什么。   陆断就拎着他的后脖颈把人往前一推,“行了闭嘴,赶紧回去睡觉。”   喻白猝不及防地往前跑了两小步,鞋底摩擦地面发出不小的声响。   墙角之外,刚洗完澡出来的蓝毛端着盆吓了一跳,站在澡堂门口惊疑不定,“谁啊?谁在那边?” 第14章 挨罚   喻白被突然响起的人声吓了一跳,拖鞋刚才窜到了脚踝,一半踩在脚底下,脚趾露在外面无措地扣着水泥地上的细沙。   “是你?”有人抱着水盆拐过墙角,就是白天和朋友一起撞过喻白的那个蓝毛。   他发现角落里是喻白后,原本惊慌的表情瞬间消失,翻了个白眼,“你干嘛在这装神弄……那又是谁?”   蓝毛冷不丁看到喻白身后还有一个人,笼罩在阴影里,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缓缓向外走来。   陆断的身高和体型都很容易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就好像有人不打招呼就侵入了他的领地一般,从黑暗深渊里走出来一头野兽。   蓝毛下意识后退一步。   学生们白天只听过陆断讲话,没看清陆断的脸,所以蓝毛没认出来这就是他们的总教官。   喻白深吸一口气,弯腰把拖鞋重新套回脚上,拍拍掌心的灰,“这是陆断教官,我们刚好遇到了。”   “哦,陆教官好。”蓝毛一听是教官,心里再不情愿也老老实实地打了个招呼。   随后眼睛一转,目光隐晦而狐疑地在面前的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   这喻白一看就是个gay,蓝毛之前聚会见到过这样的,凭借无辜可怜的外表被富豪或者富少爷包养着,出来恶心人,以为谁都吃那一套。   但这个总教官看起来可不好说……   蓝毛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扭头就走了。   喻白松了口气,看了看陆断,小手缩在胸口前面小幅度地挥了挥:我也走啦。   陆断忽然觉得他这模样好玩得很,唇角微扬,下巴一抬:去吧。   …   喻白回到宿舍后和其他几个助教打了声招呼,又去把温庭的驱蚊液还了回去。   惦记了一路的事终于做完了,喻白心里踏实,坐在床边用湿巾擦干净脚才窝进被子里躺躺好。   他和姜姜聊天,才一天过去就有很多话想说。   比如军训基地的环境,比如陆断,那两个白天故意撞他的人,还有他刚才差点被蓝头发发现自己和陆断认识的事。   山上信号不好,一条微信消息要转好久的圈才能发送成功,两人是用发短信聊的。   姜姜前一分秒还在激动:我就说你家陆断可能会在吧!!   下一秒又怒气冲天:白白你明天军训盯死那两个欺负人的,没组织没纪律,反了他们!   喻白就笑,还得反过来让姜姜消消气。   等到九点半准时熄灯,一屋子的人都睡不着,东一句西一句地扯闲话,内容无外乎就是教官怎么怎么样,学弟学妹们怎么怎么样。   喻白打了个哈欠,没参与,打算睡觉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陆断:「驱蚊液擦了没?」   喻白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从枕头底下摸出小瓶子挤出一点涂脸和脖子,最后搓搓手,回:擦了。   然后重新倒回去盖好被子睡觉。   过一会儿,他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又亮了一下。   短信from陆断:擦的谁的?   喻白手机静音了,闭着眼睛没看到。   -   第二天一早,喻白揉着眼睛去洗漱,听走廊里面好多同学抱怨这里蚊子多,还被咬了。   喻白低头看看自己,没半点事儿。   这都过了一晚,他还隐约能闻到自己身上驱蚊液的味道,不刺鼻,淡淡的,有股草木的清香,还挺好闻。   他想了想要给陆断发短信感谢,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一条没回。   擦的谁的?   喻白一撇嘴,打字:你的你的。   洗漱完之后,喻白和刘老师反应了蚊子多这个情况。刘睫和其他老师在群里商量完,当天下午就有车送来了驱蚊套装,迅速发了下去。   虽然做不到彻底解决,但起码能防范一些,毕竟只是军训就已经相当难捱了。   他们早上要空腹站半个小时军姿,然后才能去吃早饭,吃完饭继续回来训,满山都是“121”的空荡回声。   太阳一点一点从山头升起来,从八点左右就开始发挥它的毒辣。   喻白虽然不用跟着训练,但也得在旁边看着,不好意思真到树荫底下坐着。   他穿着一身蓝色迷彩,热得满脑袋汗,伸手摸了下发现衣领里面都湿漉漉的,被帽子压着的黑发软趴趴的蔫着。   大学生们在混着蝉鸣和鸟叫的闷热天气里蔫头耷脑,没有一个笑脸。   等到中午一休息,大家就开锅了一样,怨声载道地跑去食堂干饭,然后争分夺秒地睡午觉。   睡醒了,下午继续训。   一天下来胳膊腿全是酸疼的,晚上洗澡的时候发现皮肤肉眼可见地黑了一个度。   大多数助教们也都一个样。   喻白倒没晒黑多少,但他晒得疼,凡是被阳光照过的地方都红了一大片,洗完澡坐在床上抹芦荟胶。   屁股后面的手机忽然响了。   喻白拿起来一看,是陆断发来的短信,让他去会议室。   他瘪瘪嘴,不愿意动弹,躺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还是去了。   怕回头挨说。   陆断听到敲门声,让人进来,把喻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迷彩服是有点肥,肩膀多出一块撑不起来,松垮塌着,往下一点点收拢到腰带里,一把细腰下面又是圆鼓鼓的弧度。   脸蛋白里透红,除了脖子晒红得有点过分,其他地方看着还行。   “没精打采的,能受得了?”陆断把人拎直站好,从椅子上拿了个塑料袋扔他怀里,“里边东西挑能用的用。”   喻白好奇地打开塑料袋,“什么啊?”   里面零零散散,防晒霜,芦荟胶,晒后急救修复的面霜,清凉贴,没巴掌大的小风扇,薄荷糖……很多。   “哇,你给我开小灶啊。”喻白惊喜抬眼,看着陆断,“你怎么会有这些啊?”   陆断手痒,轻扯他的脸,“管那么多?爱用不用。”   “用的用的。”喻白嘿嘿一笑,乖巧卖好。   陆断大手一挥,“行了,回吧。”   喻白就美滋滋地抱着塑料袋走了,步伐都比来的时候轻快很多。   -   这样的军训日子重复过了两天,有人坚持不住,变得不耐烦起来,在方队里训练的时候也会偷懒。   喻白被衣领遮住的后脖子上贴着清凉贴,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实在累的不行的女孩子,喻白还会和陈阔教官商量让他们去树荫底下休息五分钟。   男生就铁骨铮铮地继续熬。   陈阔脸上都要黑得反光了,吹完哨气势滔天地喊:“是爷们就都别矫情,都给我挺住了!”   “放屁,老子就不想练。”寸头硬捱了两天,熬不住了,“我从小就没受过这样的罪。”   蓝毛和他挨着站,抬起一条腿还在练齐步,小声说:“我也服了,来读书的又不是来当兵的,搞这么认真干什么啊。”   “谁在底下说话?出列。”   陆断不知道什么时候巡视到了一班。   喻白刚刚在发呆,听到声音也吓了一跳,小步挪到陈阔旁边站好。   方队里面,寸头和蓝毛不约而同打了个激灵,低着头不敢承认。   “训练的时候要把自己当成兵,听从指挥服从安排,说话做事都要打报告”这是陈阔第一天就跟所有人说过的。   现在有人没做到。   陆断盯着他们,冷声:“我再说一遍,出列!”   底下依旧没反应,屏息而立。   “好,没人承认。”陆断点头,轻描淡写地说要罚所有人绕场跑三圈。   只是三圈,这是放宽了惩罚力度的。   底下立刻一片骚动,小声怨声载道起来。   “凭什么啊,我们又没说话,谁说的话谁站出去啊,无语。”   “就是,到底谁啊,赶紧出去认错,别连累集体。”   寸头和蓝毛羞愧难当,瞬间就涨红了脸。   他们在旁边人一种“你再不认错我就要举报你”的鄙夷眼神下,气急败坏地举起了手。   “好。”陆断点头,“主动认错,给你们一次不连累集体的机会,你们两个自己去跑。”   寸头和蓝毛低着头,在心里无能狂怒地骂了一大堆,不情不愿出列跑步去了。   紧接着,陆断锐利的目光扫向陈阔,“陈阔,你跑十圈。”   “是!”陈阔敬了个礼,转身提臂就跑,没有半点怨言。   全班的人都傻眼了,包括喻白。他们都没想到陆断惩罚人会这么迅速利落。   平时也不是没有偷偷说话的人,陈教官和喻学长也给他们会放水,这两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怎么陆教官就一点人情味都不讲?   “都愣着干什么?继续训练。”陆断劈头盖脸地呵斥完,转头看喻白。   喻白立刻站得板直,小巧的喉结紧张地上下一滑。   他知道,陈教官监管不力被罚十圈,现在轮到他这个助教了。   陆断脸色难看地盯他好一会儿,嘴角抽搐,最后眼睛一闭,烦躁道:“你也三圈,跑完到那边树根底下站十分钟军姿。”   “是。”喻白揪着小脸跑了,汗流浃背。   他越跑越远,只听见陆断的声音随着山风落在身后,“都记住这次教训,你们犯错受罚的不只是自己,还要连累战友,甚至连累集体。”   “再有下一次,我会跟你们一起受罚,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大学生们几近怒吼。   你妈的,破教官凶得要死,帅顶个屁用。   …   今天晚上又要开会,喻白刚到宿舍楼下就蔫蔫地转去会议室,疼得想哭。   寸头和蓝毛躲在门口怨恨地盯着喻白的后背。   “你说他和陆教官认识?确定?”寸头问蓝毛。   蓝毛腿还在抽筋,龇牙利嘴道:“十有八九,我前两天洗完澡出来看到他俩在一块呢,还说偶遇,换你你信吗?”   今天因为那个陆断,他们跑完步都累成了狗还要继续训练,一转头却发现喻白在树根底下躲清闲。   “他俩要是不认识,教官怎么不让喻白到太阳底下站军姿?”   蓝毛说着有点不耐烦了,“你就听我的得了,教官咱们对付不了,还不能整喻白出气吗?”   寸头皱眉,显然有些顾虑,“你打算怎么弄?别做太过分。”   “我又不打他。”蓝毛直接拉着寸头转身,笑得十分恶劣,“跟我走,今晚让他睡不了觉。” 第15章 打架   会议室内。   临川大的老师们觉得这两天学生军训绷得太紧,担心他们怨气太大会造反,提议周末由各班分别组织娱乐活动,劳逸结合。   陆断极其不赞同这种决定。   但转而又想起下午巡查时看到的那些脆皮大学生半死不活的样子,最后还是勉强点头。   意见达成一致,老师们满意了。   他们还希望周末那天下午三点就停训,各班由班主任和助教筹备开篝火晚会一类的,陆断只说随便。   他心里烦得很,这些老师屁大点事也要开会浪费时间。   喻白下午跑得脚疼,坐在椅子上低头偷偷地想: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篝不篝火不知道,反正会议开了二十多分钟,最后周末的活动就这么定了下来,散会。   有了上次的经验,喻白这次依旧留到了最后。   室内只剩他的陆断的时候,沉默无声蔓延,喻白抬头瞅着陆断干瞪眼。   几秒后,陆断突然咳了一声,好像打开了什么专属于两个人的开关似的,抿唇问:“脚疼不疼?”   语气都和开会的时候不一样,低缓许多。   “疼啊。”喻白说着就晃晃脚,军训鞋底硬得跟铁板一样,不疼才怪,他瘪嘴,“明天就好了。”   陆断往后抓了把头发,没了刚才开会时不耐烦的样儿,神色僵硬试探,“下午罚你跑步,生气了?”   说完就在心里低骂一句。   明明是按制度办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还他妈有种该死的种负罪感。   但是不问一句,他憋得更难受。   “有一点点。”喻白舔了下嘴唇,小声嘀咕:“但你不是又让我去树荫下面站着了吗?”   所以他跑的时候偷偷骂陆断,跑完往树根底下一站,抬头看到遮天蔽日的大树,又不骂了。   陆断神色难辨地“嗯”一声,手摸着喉结,“行,回去吧,晚上自己泡个脚揉一揉。”   喻白起身挥挥手,“知道啦。”   他离开后,陆断盯着门口冷不丁冒出一个想法:要是在家里会怎么样?   估计是他把水烧好倒好,亲自伺候这祖宗。   妈的,我怎么又想这些?   陆断眉头一拧,陡然起身,迎着即将到来的夜色出去跑圈了。   他也跑三圈冷静冷静,不对,跑十、二十圈。   …   喻白这边刚慢吞吞地走到楼下,就见檀子丛迎面匆忙跑来,“你可算回来了,我正要去会议室找你呢。”   “怎么啦?”喻白虽然一头雾水,但也跟着紧张,“有学生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学生,是你,你的床全都让人弄湿了。”檀子丛声音急促而恼怒,“就我们刚才出去洗个澡的功夫。”   “什么?”   而且不只是喻白的床铺,是他们宿舍空着的那几张床全都被人浇了水,底下的木板都湿得透透的。   这可是整个军训基地唯一空下来的几张床,喻白今晚睡哪啊?檀子丛急得直挠头。   喻白心口悬着,也顾不上脚心的酸疼,一路小跑回到宿舍。   在看到屋里一片狼藉后他呆在了原地,彻底傻眼了。   他的被子让人扔到了地上,被子里的棉花吸了水看起来十分沉重,褥子上面还有杂乱的鞋印,被人特意踩上去的,水混着泥沙,十分脏乱。   活了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喻白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恐怖得让人遍体生寒。   他吸了口气,眼圈瞬间就泛起了红。   喻白想问点什么,但喉咙处仿佛有团东西噎着,根本说不出来。   “这咋了?”有附近寝室的同学凑到门口围观。   “不知道,好像有人把喻学长的床弄湿了,你看那地上都是水。”   “谁这么缺德,这没法住人了吧,还有没有空床了?”   “没有吧,就里边那几张空着的……”   “我靠,这他妈不是欺负人么?”   “谁干的?”温庭刚洗澡回来就听说这事,扔下盆就赶紧跑了过来,瞪着旁边的人问:“你们谁干的?有没有人看见是谁?”   “不知道啊,我们刚才都洗澡去了……”   其他人再义愤填膺也不想引火烧身,议论纷纷地撤回寝室干自己的事去了。   温庭愤怒地喘了两口大气,把喻白宿舍的门关上。   喻白宿舍还有三个人没回来,檀子丛和另外三个站在旁边,都想说点什么安慰喻白,但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   因为被欺负的人不是他们,没办法彻底感同身受。   大学他们也念了几年,再加上高中三年,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明晃晃的、恶劣的欺负人的手段。   这事说不出来的恶心,只有他们认知里的地痞流氓才能干得出来。   “那个喻白,没事的啊,我去把床单被套拆了扔洗衣机里洗了,被子明天晒一天就好了。”   温庭过去和檀子丛他们一起被子捡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拍了下喻白的肩膀,慌乱无措道:“你、你别哭啊……”   檀子丛的手不知道往哪放,“是啊你别哭,你今天住我的床,我和林奈对付挤一宿就行。”   “我没事。”喻白站在原地咬着嘴唇颤抖,愤怒无助和委屈齐齐涌上心头。   尽管不想哭,可遇到这种事他根本控制不住,豆大的泪水顺着下巴掉下来。   他从惊吓和愤怒中缓过神来,能想到的幕后黑手只有下午军训受罚的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第一天就故意撞他欺负他,除此之外喻白连话都很少跟别人说过,可是他没有证据。   军训基地这边没有监控。   喻白气得轻轻抽气,咳得眼泛泪花。他用手背用力蹭掉脸上的液体,跟着其他几个人把床单被套枕套全都拆了下来,放到盆里。   “温庭,你知道你们班的那个蓝头发,还有那个寸头住哪吗?”   喻白忽然问了一句,嗓音有点哑。   “蓝头发和寸头……”温庭皱眉,“你说林粤和曲文俊啊?”   “他们住我斜对面,218,你觉得是他们干的?”   “就是他们两个。”喻白的胸口起伏两下,哽咽着咬牙,一把抓起盆里湿漉漉的枕套,转身就走。   温庭和檀子丛他们愣了一下,对视一眼,心道不妙,跟了上去。   …   “嘭”地一声。   曲文俊和林粤正在玩单机枪战游戏,宿舍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谁他妈有病啊?”曲文俊也就是寸头把手机往桌上一摔,起身转头。   喻白大步过来,把湿掉的枕套往他手机上一摔,红着眼睛,连声音都在抖,“是不是你们干的?”   “……”   他直接闯过来还真在曲文俊和赵粤意料之外,他们还以为这傻子学长遇见事儿肯定会忍气吞声当受气包呢。   没想到……   “是喻学长啊,我还以为谁呢。”林粤拎着枕套甩了甩,看热闹似的看着喻白笑,“你有证据吗?”   喻白泪眼模糊,脸涨红一片,“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哦,所以呢?就是我们怎么了,你告诉老师和教官去啊。”   林粤耸肩,阴阳怪气道:“你看你多可爱啊,撒个娇卖个萌,说声“求求老师了”,那他们不就过来帮你出气了?”   “你!”喻白被他羞辱,愤恨地紧咬着牙,眼睛红得厉害,瞪着两人,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喻白!”温庭和檀子丛追到了门口,刚好看到他们对峙。   曲文俊上下打量喻白,十分瞧不起他这弱鸡样子,讥笑道:“就你还想跟我们动”   喻白真的就动手了。   “我去……”檀子丛和温庭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反应过来后赶紧过去拉人。   没人能想到整日里看起来温吞呆萌的喻白会跟人打架,因为感觉“打架”这两个字就跟他不沾边。   可他们差点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喻白现在就是只受了委屈和欺负、红了眼的兔子。   …   “陆教官!我们班有人打起来了!”有一班的同学飞奔到操场上,扯着嗓子喊陆断。   陆断正跑到第十六圈,闻言转身跑了过去,手撑着大腿喘了口气,满脸写着烦躁,“带路。”   以前警校里也经常有这种事,基本都是打一架就好了,陆断没当回事。   毕竟围观的人不是傻子,有人知道来找他,就一定有人知道拦着。   这些大学生白天军训没见有精神,一个个的大晚上反而来劲了。   不省心,真他妈会找麻烦。   陆断臭着脸跟那位同学一路走到事发地点,门口一堆学生在那叠着凑热闹,里面传来乱哄哄的叫骂声和肢体碰撞声。   “都在这干什么呢!?”他在走廊冷喝一声,吓得其他人赶紧让路。   陆断走近一看,里面打得人仰马翻,蓝色的塑料盆摔裂在门口。   有六七个人打得难舍难分,倒在地上身体纠缠在一起,他连一张脸都看不到,整体战况混乱不堪,分不清谁是谁。   “都给我停!”陆断一头俩大,太阳穴突突地抽痛,怒吼一声。   他体型高大宽阔,满身低气压地走过去,三两下就把几个打红眼的人一左一右拉开,黑着脸训人,“老实站好了,谁都不许动。”   喻白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大力扯到一边,头发上的啾早都散了,柔软的发丝乱糟糟地和眼泪一起糊在脸上。   他听出了陆断的声音,瞬间冷静下来,犹如一盆凉水浇头上,垂着脑袋不敢再动。   “行啊,一个个大晚上挺精神啊。”陆断满肚子蹿火,眼睛扫了一圈,厉声道:“都给我把头抬起来!”   几个鼻青脸肿的人磨磨蹭蹭地抬起了头,心虚地不敢和陆断那双寒冰利刃般的眼睛的对视。   还有一个脑袋始终低着,陆断冷眼盯他后脑勺两秒,忽然眉头一皱,感觉哪里眼熟。   不太对劲。   “你抬头。”他心跳紧急加速,拧眉重复一遍。   喻白身体一个哆嗦,惨兮兮地抬起小脸,泪眼扑闪好不可怜,“陆教官……”   陆教官当即眼前一黑。   真他妈是祖宗。 第16章 手牵着   喻白的脸上红了两块,嘴边红一块,眼圈里含着眼泪,头发乱糟糟,人又瘦,肩膀缩着站得老实。   这一副惨样让人完全没办法把他和刚才在地上厮打的那堆人联想在一起。   可怜得像被群殴过的流浪小猫。   陆断准备骂人的话在他唇齿间饶了两圈又烫嘴一样地硬憋了回去,憋得他面目扭曲,血压飙升,又气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疼。   “门口的都给我滚蛋。”他只能对别人吼,吼完闭眼缓了口气。   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喻白,看向其他几人,一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算账的口吻,“谁先动的手,出来解释。”   前面一排鼻青脸肿的没人吱声,还在小声骂骂咧咧。   两秒后,喻白耷拉着脑袋,在他身后弱弱地举起一只手,磕磕巴巴道:“我、我先……”   声音居然从身后传来。   陆断眼皮抽搐,陡然扭头:“?”   他表情过于惊愕,喻白垂下眼睛不敢直视他。   陆断万万没想到,打架的人里面有喻白就算了,居然是他先动的手,太阳穴和额角齐刷刷抽了几下。   可是以这呆子平时软趴趴的好脾气……估计是气得狠了,否则不可能。   “原因呢?”陆断拧眉,低头看着喻白。   虽然表情依旧严肃,但手却极其自然流畅地把喻白脸上的头发扒到耳侧,嗓音比起刚才不自觉放缓许多。   喻白喉头一滑,看向对面的曲文俊和林粤,哽咽委屈道:“他们两个、他们把我床和被子都弄湿了。”   说着就吸吸鼻子,刚平复下来的眼圈又泛起红,站在陆断身后看起来小小一个,仿佛在外受了天大委屈跟家长告状,等着家长撑腰的小孩。   陆断垂在身侧的手克制地动了一下,寒刀一般的眼神立刻扫向对方,“你们欺负他?”   “没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曲文俊一言不合就指着喻白吼,“你有证据吗?”   陆断脸色阴沉,抬臂摁下曲文俊的手,语气警告,“指什么。”   曲文俊被他气场吓得不敢说话,手背到身后。   喻白嘴唇动了动,疑似骂骂咧咧,愤恨的冷哼中又不自觉带了几分得意,“我有录音。”   曲文俊和赵粤顿时瞪大了眼,“你!”   喻白的声线虽然柔软,音量也小,但这四个字就像炸弹一样丢出来,让人措手不及。   陆断眉梢一抬,有点意外。   温庭和檀子丛也十分惊讶地对视一眼,喻白刚才跑过来那么快,居然还有时间录音?   看来是他们都下意识觉得喻白性子软了。   喻白的手机刚才打架的时候摔地上了,他捡起来小声念叨两句,发现没摔关机,眉心一松,调出录音当众播放。   录音里面把喻白和他们对峙的话录得清清楚楚,包括后面林粤说喻白“可爱”、“撒娇”、“求情”……那种阴阳怪气侮辱人的内容。   再后面就是打起来的杂乱,劝架声一开始还有,后面就没了。劝架的人莫名其妙加入了战场,不分敌我。   陆断每多听一秒,脸色就冷上几分,唇角绷成一条直线,下颌咬紧,强行忍住自己在队里训人的那一套。   他隐忍着用力扣了下指节,先罚所有人各写一千字检讨。   然后针对性地看那两个混混一样的学生,“曲文俊和赵粤是么,你们两个明早在主席台跟喻白公开道歉。”   打架斗殴无论在哪发生都是可大可小,一旦欺负同学就涉及到校园暴力。   陆断胸口压抑着起伏,“这事我会上报你们学校,明天你俩道完歉就滚蛋,评分资格取消,回去学学怎么做人。”   陆断冷声说完,看向喻白,态度骤缓,“放心,会给你个交代。”   喻白愣了下,然后点头,轻轻地“嗯”一声。   他对喻白的态度和其他人完全是天翻地覆两个样子,自己都没发现的那种明晃晃的维护。   温庭似有察觉,看向陆断和喻白,皱了下眉。   曲文俊和林粤的脸憋得发青。   不军训可以,好像谁稀罕一样,但是他们不想给喻白道歉。   那可是一千字的检讨,还当着所有大一新生和不少老师的面。   以后四年他们两个在同年级里还怎么混?脸都要丢尽了。   陆断看他们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憋了什么屁。   但既然敢做就要承担以后走到哪都被人戳脊梁骨的准备。他们最好庆幸自己是在学校,庆幸他现在是陆教官,而不完全是陆断。   否则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陆教官。”   一班班主任刘睫也赶来了,她这两天感冒,本来都躺下睡了,听到消息硬是爬起来换衣服赶来,喘着气说:“这么大的事,我来晚了,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   陆断点头,本来事情他都处理的差不多,剩下的烂摊子没多少就交给刘睫管。   他看了眼站在旁边不吭声的喻白,无奈又心疼,“不是说被子湿了?带我去你宿舍。”   喻白“哦”一声,慢吞吞地转身带路。   “我不服!”半天没说话的赵粤忽然在两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大喊出声,“你们两个本来就认识,他先动的手,凭什么不让他给我们道歉?”   “喻白是gay,你这么偏向他,谁知道你们两个什么关系?”赵粤表情扭曲。   这话一出,无论是屋里还是走廊一直看热闹没走的学生都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异样眼神看向喻白和陆断。   gay?男的跟男的那种,同性恋?   那喻白这几天都是怎么看他们的啊?   陆教官看起来确实护着喻白啊,他俩会不会……   一瞬间有无数的想法在这些人脑海里闪过。   “我们什么关系?”陆断猛地转身,幽深的眼神死盯着赵粤,勾着唇角笑了,“你说,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身形高大,冷着脸这一笑瘆人极了,看得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   感觉如果他不是碍于教官的身份,下一秒就会把说话的人摁在那打死。   “你把嘴闭上,瞎说什么!”刘睫见情况不对,先骂了赵粤一句,然后担忧地看向陆断,“对不起啊陆教官,学生瞎说的,你别生气……”   喻白怔愣几秒,反手抓住了陆断的袖口,心底莫名涌起一股难受委屈,泪意上涌。   “没事,别怕。”陆断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轻拍了拍喻白的手背。   他刚要开口,喻白就吸一口气,先他一步说:“我是喜欢男生。”   陆断诧异转头,眼里的怒火还没散干净。   “但我现在已经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了。”   喻白抬手抹掉眼泪,脆弱而坚定地说:“陆教官是我邻居家的哥哥,就这么简单,检讨我也会写,其他随便你们怎么想。”   “陆教官,我们走吧。”   喻白用力攥着陆断的袖子离开,在走廊的两侧人堆里穿过,留下满地面面相觑。   他们分明看到陆教官怒火中烧,但还是那么顺从地被喻白扯着走了。   -   还有十分钟就要九点半熄灯。   陆断到喻白宿舍看了眼,刚压下去的火又窜上来,骂了那两个混蛋玩意几句。   这账他记下了,光道歉不行,必须得跟临川大校长讨个说法,否则没完。   “这不行,你今晚住我那儿。”陆断皱眉拎了下还没从刚才的状况中彻底出来的喻白。   这呆子脸上的伤还要处理。   喻白眨了眨眼,“啊”一声,“好。”   两人离开的时候还在门口遇到了温庭和檀子丛,温庭手里拿着两瓶云南白药喷剂,“喻白你还好吗?这药……”   “谢了,我那有,你自己留着用吧。”陆断警惕地看黑炭一眼,凉凉撂下一句,轻推着喻白的肩走了。   他要带喻白去教官宿舍。   路上走到一半就断电了,整个基地顷刻间陷入一片黑暗。   深山老林里的一片黑能营造出来的氛围感可不是闹着玩的。白天遮天蔽日的大树此刻在月光下成了在深夜里伸向每一个胆小鬼的阴暗爪牙。   喻白咽了下唾沫,紧紧抓着陆断的袖子。   “害怕?”陆断身形微滞,顿了下,骨节分明带有薄茧的手向身后摊开,夜色掩着他紧绷的神色,“手牵着。”   喻白闻言愣了下,本来有点犹豫,但一阵风穿过树林发出鬼哭一样的呼啸,他吓得一激灵,立马握住了陆断的手。   宽大温热的手掌裹着他,力道瞬间收紧,喻白得到了安全感,心底莫名烫起来,耳朵也无声无息地红了一点。   陆断抿唇,心脏突然抽风了似的跳得飞快。   他不太自然地一滚喉结,沉下一口气,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照亮,牵着喻白往前走。   …   江徊在和战友们夜聊,将近两百个人住一栋教官楼,他们环境更简陋,十六个人一间屋。   几位教官三言两语地聊一下白天那些脆皮大学生,顺便好奇他断哥怎么熄灯了还没回来。   正说着,门突然被推开了,一道白光闪进来。   “卧槽!”江徊吓一跳,从床上支楞起来,看向门口,“什么鬼?断哥回来了?”   “你爹。”陆断冷声,手机光芒晃到江徊脸上。   江徊:“……”   其他教官:“……”   “吓我一跳,我寻思闹鬼呢。”江徊嬉皮笑脸地翻身下床。   一言寓  他刚要问他断哥话,只见陆断大步进来,转身,手臂往门外一伸,又拎了个人影进来。   “躲什么,我还能让他们吃了你?”陆断把喻白推进来。   江徊:?小竹马??   其他教官也“蹭”地坐起来:这谁??   他们不约而同拿手机开手电筒照向门口,表情比见了鬼还惊讶。   陆教官熄灯之后带了个学生回宿舍,看衣服居然还是个助教?   什么情况?怎么感觉有点刺激?   “教官们好。”喻白被一束束白光晃得眯起眼睛。   十几双眼睛看着他,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展览馆里的展品,有点局促,脸瞬间就红了。   “看什么看?”陆断警告一句,拉着喻白到桌边坐下,自然道:“正好,手电筒都先别关了,我给他上药。”   说罢从某个床底下掏出一个塑料袋,喻白在看见陆断在里面翻了翻,挑挑拣拣拿了几样出来。   碘伏,棉签,跌打损伤药,创可贴,一样一样摆桌上。   这宿舍被光晃得很亮,喻白乖巧坐好,盯着陆断眨了下眼。   陆断对上他受伤的脸,心疼又没好气儿,“看屁。”   “我在看你啊。”喻白嘀咕一句。   操。陆断又骂了自己一遍,干脆闭嘴。   两边上下铺的教官们好奇地瞅着,没人询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就这么看着他们一贯雷厉风行的队长伸手抬起一个即使受伤也难掩漂亮精致的小男生的下巴,皱着眉头,满脸心疼紧张地用棉签蘸碘伏给人涂药。   平时给他们上药但凡矫情一句说疼就恨不得直接摁死他们的那双手,此刻动作轻柔的不得了,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看得他们一愣一愣得。   甚至还边上边问,“疼不疼?”   “疼。”   “现在知道疼了,动手的时候想什么了?”   喻白仰着微红的脸蛋,睫毛扑闪扑闪的,“我生气……”   “生气也要掂量掂量本事,细胳膊细腿你能打过他们两个?如果没人帮你怎么办?不在学校里怎么办?”   陆断越是设想就越感到后怕,棉签一扔,双手捧着喻白的脸,“你以后再有这种事就直接找我行不行啊祖宗?”   喻白不吭声。   陆断感觉自己能操心死,但又好奇,“怎么打的?”   “就、”喻白攥起拳头在陆断耳侧“用力”挥了一下,比划道:“就这样……”   然后手腕就被陆断用两根手指抵住,他看起来完全没费劲儿,表情一言难尽,“就这样?”   喻白认真点头,“嗯。”   陆断:“。”   举着个小棉花拳怎么没让人欺负死?   喻白也举着手意识到什么,眼睫一颤,不说话了。   室内沉默几秒,突然爆发出一阵杠铃般的吵闹笑声,“噗哈哈哈哈……”   “不行了断哥,你从哪带回来的小孩,这也太可爱了吧?” 第17章 异样反应   “弟弟,你那小拳头能打过谁啊?你得像我这样,”   一教官说着就对着空气迅猛地出了两拳,拍拍自己胸前的腱子肉,“看见没?”   “就是!这才是打拳嘛!快准狠啊!”   江徊在旁边笑得龇牙咧嘴,“断哥你拳击馆不是回去就开业么,倒是教教小……”   陆断抬眼看他们,“闭嘴。”   谁他妈想听你们怎么打拳。   人声戛然而止,一众教官有的自己捂自己嘴,有的捂别人嘴,瞬间安分。   喻白被他们笑着调侃了两句,脸臊得通红,觉得有点丢人,默默低下了头。   “还有哪挨打了?”陆断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抿唇道:“我看看。”   喻白垂着脑袋支支吾吾,被黑发改住一半的耳尖在手电筒的灯光下隐约透着红。   这是又不好意思了?就看个伤,有那么容易害羞?   陆断皱眉深思。   作为一个和江徊陈最他们一块搓过澡的人,他对这种难为情很难感同身受。   即使他知道喻白喜欢男人,但那也是陆断没涉足过或者说刚刚才开始涉足的领域,纯愣头青。   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就不能去澡堂,不能搓澡,不能脱了上衣给人看伤了?   屋里没人说话,教官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断哥一会儿躁得挠头,一会儿站起来满身摸打火机,一会儿拿着棉签不知道在顾虑什么?   一副“我很烦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办法”的样子。   明明喻白脸上的药已经上完了,满屋子都是他们熟悉的云南白药味。   断哥还找啥呢?   “这样,”陆断想到什么,又坐下来,踩着喻白的那个椅子腿,一只手伸到喻白肩膀侧按住椅背,侧身靠近,偏头,耳朵凑到喻白脸边,压低声音问:“你偷偷跟我说,还哪疼?”   虽然这种说悄悄话的举动麻烦又矫情,但陆断没意识到他皱着眉头做起来有多自然。   喻白感受到靠近的气息也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边,嘴巴几乎要贴到陆断耳朵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咕哝,“肚子被打了一下,有点疼。”   “肚子?”陆断应一声,耳朵被他呼吸喷洒痒得厉害,伸手掀喻白的衣服。   喻白眼睛瞪圆,一把按住腰间的大手,“陆断!”   周围手电筒的灯光很亮,达到了一种冷光灯的效果,衬得他的手如同羊脂玉一般白润,死死压在陆断那只黑了两个度的大手上,连手指尖都是粉色的。   蓝色迷彩服下闪过一截嫩白的细腰,刹那间仿佛错觉,陆断却被晃得愣了下神。   紧接着,心脏狂跳起来。   他之前在浴室给喻白都脱干净的时候也没这样。   陆断像被烫了似的收回手,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都被后撤的力度顶翻,瞬间被阴影覆盖的神色晦暗不明。   操,他是不是疯了?这些天第几次了?   凳子倒在铁床上下铺的梯子上,发出巨响,差点砸到一个教官,他躲开之后扭头和江徊面面相觑。   江徊:断哥又咋了?   另一个教官:不知道啊咱也没说话。   江徊看向一脸无辜的喻白和陆断:谁都没惹,那他断哥突然起什么急?   看着也不像生气,还站着不动,走神呢?   喻白手压着衣角,看了陆断一眼,眼睑绯红,小声说:“好多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陆断掀衣服,他真的不好意思。   “嗯?”陆断还有点失魂落魄的,被喻白柔软的嗓音叫醒后转头扫了一圈。   一屋子男人跟狼似的盯着他和喻白看。   陆断刚才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忽然感觉这些臭男的一个个看喻白的眼神跟他妈要冒绿光一样。   妈的,那刚才喻白的腰他们都看见了?   陆断心里不知道从哪窜出一股邪火,“全体都有。”   “是!”   “把手机都关了,转过去眼睛闭上。”   “是!”一群人摸不着头脑,但齐刷刷照做,服从命令,不问原因。   心里头估计是:伤在屁股哪了吧?小孩儿抹不开面,能理解。   屋里的光线转瞬就暗了下来,只有陆断自己的手机开着手电筒摆在桌上。   江徊还瞅着他断哥想事,突然被踢了一脚,“聋了?”   “没”江徊不知想到什么,眼皮一跳,心惊肉跳地爬回自己床上面壁去了。   妈的,他在想什么,邪门。   不可能的,断哥不是那类人。   那喻白呢?他是弯的吗?   想到之前行为反常的陆断,江徊搓了搓脸:不能吧……   室内安静了,除了喻白和陆断,其他人都在装死。   “这样能行?”陆断把倒了的椅子拎起来,指了下自己,“能看?”   没有那些热切的注视,喻白轻松多了,小幅度点点头,手指抓着军训服的边边掀开来一点。   陆断坐回来没说话,压着心里异样的感觉,直接帮他全掀上去了,手抓着布料抵在喻白锁骨下方。   喻白的小腹左上方,靠近肋骨那里有一大片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骇人。不像拳头打的,是脚踢的,要么就是膝盖顶的。   陆断看到后,一瞬间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了,恼火地低骂一声,“这孙子下这么重的手。”   喻白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严重,他只是觉得疼,刚才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忍。   现在看着青青紫紫一片,还怪吓人。   陆断眉头揪死,动作小心地给他用碘伏擦了擦,云南白药喷上厚厚一层,手刚要碰到喻白小腹的时候却顿住了。   嗓音低哑:“你自己揉一下,把药揉开,力度由轻到重,忍着点疼,感觉发热了再停。”   “喔,好。”喻白呆呆点头,自己忍着细微的疼痛轻揉起来。   陆断身体靠后坐着,在一小块范围的手电筒灯光下看喻白。   小呆子眼睛和鼻子都好看,因为疼而轻轻吸气的时候隐约露出来的牙齿又白又齐,也好看。   嘴唇怎么那么嫩,粉嘟嘟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下巴也尖尖的,一米七六,喻白看着有一百斤吗?   太瘦了。   感觉那腰他一只手掌就能完全拢住。   陆断的思维不断发散,视线不受控制地从喻白的脸上缓缓移到他的小腹上,紧随着喻白的手在白嫩的皮肤上绕圈,被摩擦过的皮肤外围泛红,上面是湿漉漉的一层。   一圈又一圈……着了魔似的。   喻白忽然停了。   “好像有点热了。”喻白抬起手,指尖悬着,抬头瞅了陆断一眼。   看他愣着,喻白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轻声:“陆断?”   陆断猛地回神,抬眼对上喻白澄澈明亮的双眼,一种从没有过的罪恶感陡然从心底生出。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顿时清醒了。   “你干嘛啊?”喻白小声惊呼,抓他的手。   “没什么,提神。”陆断指了一张空着的床,哑声:“那是我的床,你去睡。”   喻白纠结,“我今晚都还没洗漱。”   陆断默了下,敲敲桌子,问:“谁有湿巾和漱口水?”   “报告!我有!”一个背对着两人的身影喊道,从枕头旁边掏了个塑料袋扔下去,得意道:“我对象给我准备的。”   好多教官都有对象,给他们准备了不少东西,前两天断哥从他们手里分别搜刮了一批不知道用哪去了,还好他藏了不少。   “那谢谢弟妹。”陆断接过,有点心不在焉,把东西扔给喻白,“对付用。”   “好。”喻白双手捧着点头,泪眼弯起来像个小月牙,笑得很可爱。   陆断也弯起唇,意识到之后嘴角一抽,起身下命令,语气有点警告的意思,“都转过来睡觉吧,眼睛别乱看。”   有人举手:“报告,我能问……”   “问题也别问。”陆断指了他一下,“我出去抽根烟,江徊看着点。”   今晚是他妈神经异常,他得冷静一下。   陆断来这之后晚上出去抽烟是常有的事,一屋子大老爷们都习惯了,他会在外面把味道散干净再进来。   其实不用,他们没人在意味道。   “你要抽烟啊?”   喻白低着头用湿巾擦脸,听到了,闭着眼睛小声嘀咕道:“那你现在抽完都没办法刷牙了,漱口水能管用吗?感觉还是会有味道,而且对牙齿不好的吧……”   “……”   陆断都走到门口了,听到喻白念叨这些,陡然转身,眉眼压着紧盯喻白。   一众教官立刻警惕起来。   完蛋,这小助教敢管队长的事,队长给他上个药他就觉得自己啥都能管了?   江徊心里悬着:断哥最讨厌别人指手画脚。   喻白这回……   大家都没说话,趴在床上偷偷看,听见他们断哥语气恶劣地对小助教说:“废话怎么那么多,你还想说什么?给你三个数的时间,一块说完。”   “1……”陆断懒散地拖着字音。   喻白闻言眨了下眼,抿唇为难道:“…那我说了啊,你不要出去抽烟了吧。”   其他人惊悚:靠!大胆!!!   断哥都三个数警告了,这小助教还真敢管!   简直仗着嗓音软和就为所欲为!   喻白说完就低下头,闷声踩掉厚重的军训鞋,弯下腰想擦脚,却不料腹部拉扯带来一阵痉挛疼痛。   “嘶…”他轻轻抽气,脑袋埋着,听起来像是要哭了,“好疼啊陆断,我擦不到……”   众人齐齐提着口气。   沉默几秒,只见他们断哥突然低头骂了句,自暴自弃似的大步走过来,咬牙切齿,“服了,放那儿我给你擦。”   众教官惊悚:!!!!!   这断哥是假的吧?这小教官到底谁啊,居然被特殊对待?   江徊比他们谁都觉得震撼恐怖。   他面目扭曲地想:断哥这种退让到底是单纯对发小对竹马好一点,还是……   江徊心跳很快,他觉得自己仿佛要撞破什么惊天秘密,就差临门一脚。   他憋得难受,想给陈最他们说。   但转念一想,断哥自己意识到了吗?   万一他会错意,那不成罪人了?   还是憋着吧。   憋着安全。   江徊被子一盖,安息了。   屋里的氛围有些诡异的安静,但这些安静仅仅只在江徊和其他教官之间流淌。   俩主角这边儿岁月静好一样。   陆断单膝跪在椅子边儿捞起喻白脚,把袜子扒了,大手托着他的纤细脚腕,抽张湿巾给他擦。   表情看起来躁得下一秒要毁灭世界,实际手上动作却细致得不行。   有人偷偷看了:连脚趾头缝儿里面都没错过,断哥真都给擦了,一点没糊弄。   喻白的脸有点红,还热。   军训鞋捂脚,鞋里有汗,他的脚没办法像平时那样一点味道都没有。   陆断都没说话嫌弃他,他却很不好意思。   “行了。”陆断擦完了,扔掉湿巾又抽了张新的擦手,垂眼看着他白嫩光滑的脚,思索两秒。   然后果断弯腰捞起喻白,给人扔自己床上,“睡吧。”   “那你睡哪里啊?你不去抽烟了吗?”喻白扒扒被子。   “懒得抽了。”陆断余光扫了眼桌子,手臂一抬把喻白往床里侧推,“我睡边上。”   “可是……”喻白还想再说什么,被陆断捂着眼睛往床上一按,身后床板一沉,凛冽的气息瞬间靠近,“睡觉,再说话揍你。”   喻白不吭声了,身体往里挪紧贴着墙。   没一会儿,又窝回陆断怀里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山头的太阳还没升起来,室内一片昏暗,躺在床上的陆断在满屋呼噜声中猛地睁开眼。   一屋子汗臭味糙汉,就他怀里圈了个又软又香的,跟他妈做梦一样。   喻白就蜷缩在他怀里,睡容宁静,脸蛋红润,一条腿搭在陆断腰上扣着,手抱着他的脖子,呼吸均匀地喷洒在他颈窝。   睡梦里无意识的亲昵,几乎黏在他身上。   陆断喉结一滚,胸口剧烈地起伏两下,腹部绷紧,全身热得不行,感觉体内所有的热浪都朝着下腹冲击,聚集。   操,他突然呼吸一变,睁大眼睛,身体僵硬地挪开喻白,几乎是狼狈地下床,出门。   开始迎着清晨的山风发泄怒跑,反思:老子是变态。   …   喻白睡醒的时候才五点十分,居然满屋子人都不在。   他睡得挺好,挠挠头回自己宿舍洗漱,很巧地在洗漱间遇到了温庭。   “喻白!”温庭抱着盆走过来,担忧问候:“昨天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喻白刷着牙,含糊道。   “那就行。”温庭看起来有几分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问,“一会儿曲文俊和赵粤要公开给你道歉,咱们吃完饭一起走吧?”   喻白点点头,吐掉牙膏沫子。   温庭动了下唇,“昨天那些同学说的话你不用太在意……”   “我知道的,没关系。”喻白眼神明亮,有些疑惑地抿唇反问:“温同学,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说啊?”   温庭一愣,挪开视线,咳一声,“就是后天不就周末了吗,篝火晚会有可能分组做游戏……”   他越说耳根子越热,晒得比之前更黑一点的脸可疑变红,俊朗五官显得羞涩,一鼓作气道:“其实我也喜欢男生,喻白,我能不能邀请你跟我一组啊?” 第18章 西 图 澜 娅 不想理你   喻白唇边的牙膏沫子还没洗掉,呆愣住了。   他缓缓睁圆眼睛,有些结巴,“你、温同学你……”   为什么要突然说这样的话?感觉好奇怪。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温庭看喻白好像被他吓到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莽撞,都快成变相表白了。   明明这两句话他本来是想分开说的,结果没想到喻白主动问他,他一紧张就连到了一块。   靠,他怎么这么蠢啊!   温庭十分懊恼地抓了下头,有些局促地解释:“就是我想表达的是喜欢男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喜欢,所以其他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   “我邀请你是因为、总之和前面那句话没关系,我就是……”   他刚说错了话,导致现在有点语无伦次,好像怎么解释都不对,垂头丧气道:“哎,不好意思啊。”   喻白疑惑歪头,“你担心我被他们排挤吗?”   “…不全是。”温庭抿唇,诚实道:“我是真心想和你一组的。”   喻白大概明白了,点头认真道:“谢谢你啊温同学,但我没关系的。唔,你也不要在意,不用觉得我会被排挤。”   “其实你的同学们只是一时觉得奇怪,也许明天就好了,就算他们接受不了,我也不会再因为他们感到难过的。”   他早在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就想通了。   “如果到时候一定要分组的话,我应该会和陈教官。”喻白嗓音柔软,态度却很坚决,“抱歉哦,不能答应你。”   温庭被说的愣了愣。   他忽然发现,喻白其实比他想象的通透许多,而真正在意议论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喻白只是看起来迟钝呆萌,其实心里干净,什么都明白。   这样的人好难得。   温庭垂下眼帘,感到自惭形秽。   一个尴尬的话题就这样自然略过。   喻白洗干净脸,用毛巾擦干净,“你洗漱好了吗?我们去吃早饭吧,要到时间了。”   “啊,马上马上。”温庭回神,迅速跟喻白一块离开。   …   操场上像平时一样站满了方队,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整齐地像古代战场上的兵队,场面相当壮观。   喻白只是人群中的一个小点点,兜里还揣着刚才没时间吃完而剩下的两个小笼包,还热乎的,猪肉玉米馅的,香气诱人。   他吞了下口水,忍住。   而现在,要向喻白道歉的那两个,曲文俊和赵粤被班主任刘睫看着,陆断亲自带他们上主席台。   大多数其他学院的学生都不知道昨晚的事,正煎熬地站着军姿呢,忽然前面一阵骚动。   “什么情况?这俩人谁啊?”   “这气氛……陆教官怎么跟压人上断头台一样?”   “我听动科院的朋友说是他俩欺负助教学长,把人被子都用水浇了,这是要道歉。”   那人不可置信,“啊?欺负人?怎么都大学了还这样啊……”   “所以说人品和学历真没关系。”   “太坏了,不想承认他们是临川大的,好丢人。”   “更丢人的是他们学院吧,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学生啊?”   “哎,叫曲文俊和赵粤是吧……”   “……”   一传十,十传百。   新生军训期间有很多出名的人,但没人以这种方式被人钉上耻辱柱的。   自作自受。   曲文俊和赵粤低着头站在主席台上,一瞬间感受到了人生中从未有过的羞耻,脸色铁青。   他们听不清底下的同学具体都在说什么,平时不让他们说话的那些教官此刻并没有出来阻止,整个基地都是嗡嗡的人声,可想而知议论有多激烈。   道歉信是昨晚班主任刘睫亲自看着他们两个写的,不能提任何关于“喻白是gay”的事,否则事情闹得更大,他们可能会被劝退。   临川大学对品行不端的学生容忍度不高。   这是班主任刘睫警告他们的话。   陆断打开大喇叭,冷冷地瞥他们一眼,“开始吧,一个一个来。”   曲文俊和赵粤身侧的拳头攥紧,艰难地走上前,每个人一字一句地为昨天“捉弄”、“欺负”喻白的事道歉。   好像他们每说一个字,落在他们身上鄙夷的视线就多一道,嫌弃的议论就多一句,如芒在背。   曲文俊和赵粤明明没有动一下,却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般,大汗淋漓,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躲一辈子。   尤其是赵粤,他那一头嚣张的蓝毛此刻仿佛人人喊打喊杀的活靶子。   是真的切切实实地受到了教训,真的后悔了。   “对不起喻白学长,我真的知道错了。”   温庭在队伍里听到这句话,想要看看喻白是什么反应,结果一抬头,发现喻白在偷吃兜里的小笼包,嘴唇上都是淡淡的油光。   温庭:“……”   难怪刚才喻白要打包。   太可爱了,温庭看了一会儿,没忍住笑。   …   一共就两个小包子,喻白因为偷吃所以心虚吃得不快。等他吃完的时候,一抬头发现那两人的歉也道完了。   他看着主席台上的人,嘴一撇,轻哼一声,勉强接受。   现在知道教训了吧,看你们以后还敢欺负人。   主席台上的道歉结束,两个众矢之的灰溜溜地被刘睫带了下去。   这还没完,他们还要等着学校里的处分,陆断今天给校长打电话聊了一个小时。   陆断宣布训练继续,目光下意识朝喻白这边投来。   他发现小呆子不知道在低头捣鼓什么东西,看起来鬼鬼祟祟。   喻白把装包子的塑料袋团吧团吧塞进迷彩服裤兜里,掏出纸巾擦擦嘴,享受地打了个嗝。   真的好香。   他晚上还要吃。   -   下午学校派车来了,喻白他们学院来了个老师,要带曲文俊和赵粤返校上几天思想教育课。   新生们要训练不能跟出来看热闹,一个个身在曹营心在汉,但喻白可以。   陆断过来一班找喻白,招了招手,带他出去。   “许老师?怎么是你来啦!”喻白发现来的人是许应,眼睛一亮,远远挥手。   许应年近三十,因为至今未婚,被院里很多女学生奉为清冷禁欲系的男神。   他就是那个喻白实习医院的许院长,也是临川大学的解剖学老师,专业能力相当强悍。   喻白和姜姜大一就开始跟着他实习了,关系亲切亦师亦友,私下里就像大哥哥一样照顾他们。   喻白这会儿完全忽视了身旁的陆断,在山路上小跑到许应面前,扬起脸蛋的瞬间在阳光下明媚得像道彩虹,眼睛里的仰慕都快溢出来了。   陆断脚步一顿:?   来的人是什么神仙,小呆子这么开心?   他皱起眉,抬眼看过去。   一个看着比自己大几岁的男人,长得挺帅,黑发有点长,冷白皮,体态气质不错,成熟稳重多金的模样。   此刻他半侧着身,抬手揉了下喻白的脑袋,满脸无奈。   操,陆断突然脑子一抽地想:小呆子不会喜欢这种的吧?   许应只是像平时大家在医院那样轻轻揉了一下喻白的脑袋,就收回手,“咱们学院的人惹事,院长让我过来的,我顺便看看你。”   “你这脸上的伤,”许应微微皱眉,“上过药了吗?”   “嗯嗯。”喻白点头,“教官给我上过了。”   总教官陆断:?   他现在在喻白嘴里就成一句“教官”了?   甚至都不跟这什么许老师介绍一下他?   许应点头,抬眼看向喻白身后那位把一身军用迷彩服穿出野蛮气息的高大男人,淡淡点头:“多谢照顾我学生。”   “不用客气,许老师。”   陆断一把搭上喻白的肩膀往自己这边拢了拢,散漫地笑着,“白白是我发小,我应该的。”   他说完顿了下,伸出手,“陆断。”   “许应。”许应和他握手,浅灰色的眼底有些许意外。   意外喻白和这位教官的关系,也意外来自于陆断身上那份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细微敌意。   如果没记错,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许应收回手,并没有表露自己的疑惑,而是对喻白说:“老师下午还有课,要先走了。你自己多注意,暴露伤口不要沾水,我等你返校之后来实验室。”   他这趟来主要是为了带那两个惹祸的学生回学校接受批评教育,并且确认喻白的安全。   现在已经没有别的事了。   “好!”喻白连连点头,挥挥手道:“许老师再见。”   一旁的陆断看起来十分高冷地对许应点了一下头。   山路上一辆车匆匆而来,带着俩孽障匆匆离开,押犯人一样。   喻白还有点眼巴巴地看着那边,车胎卷起的灰尘扑到脸上都没在意。   陆断眯了下眼,抓着衣领把他往后拎,按住肩膀把人翻过来,俯身,语气有点危险,“别看了,人都走了,还舍不得呢?”   “什么舍不得?”喻白回神,对上陆断幽深的眼神。   陆断表情扭曲,严肃警告道:“喻白,他得比你大十岁。”   “什么大十岁?”喻白先是茫然,后反应过来,在陆断的注视下“嗖”地涨红了脸,“…什么啊,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老师!是偶像!”   许老师可是业内的“骨科圣手”,喻白每次看他的手术视频都很入迷,真心佩服。   偶像啊……   陆断心里莫名松了口气,站直身体,挠挠眉梢,“哦。”   喻白红着脸,气鼓鼓地看着陆断。   他怎么能乱说话呢!   “别这么看我,我这也是替林阿姨看着你。”陆断绷紧下颚咳嗽一声,“省得你招惹一些乱七八糟的男人。”   季述安就是个臭例子。   “…你才乱七八糟呢!”   自己的偶像被这样说,喻白瞬间又炸毛了,气得踩他一脚,愤愤不平地推开人往回走。   陆断嘴角一抽,抬腿跟上去,“你往哪走?马上晚休了,去吃饭。”   “不和你吃!”   “那你晚上过来找我上药。”   “不要。”喻白头也不回,生气地踢走脚边地一块石头,踢得他脚趾疼,顿时更生气了,“别跟我说话,不想理你!”   愤怒的背影像个倔强的小野猫。   陆断没忍住笑,双手插兜缀在他身后,扬着眉梢道:“真生气了?我错了,你等等,我跟你道歉。”   “1……”他语调懒洋洋的。   “3!”喻白还在气头上,直接替他数完了。   陆断愣了下,嘴唇一掀刚要夸他能耐,就看到前面的小身影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撒腿就跑。   陆断:“。”   跑那么快,他是会吃人吗?   -   “打架道歉”风波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掀过,新生们虽然也还有议论,但更多的是被军训磋磨,无心顾及其他。   他们终于熬到了周日下午四点的篝火晚会,将死的灵魂才重新活过来。   篝火晚会是以班级为单位的放松项目,喻白和陈教官以及一班的同学围坐成了一个圈,中间是一团烧的正旺的篝火,算是应景。   陈教官捡了树枝回来点的,手法相当熟练,收获了一系列好评。   喻白双手托腮,盯着跃动的火苗发呆。   周围学生叽叽喳喳的。   “好不容易休息,咱们玩击鼓传花吧?陈教官敲,咱们先定好惩罚,轮到谁谁去大冒险,不可以耍赖,怎么样?”   一个学生兴奋地站起来提议。   班级少了两个人似乎对他们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大家也没在明面上议论过喻白性取向的事情,照旧该练练该玩玩,并没有排斥。   温庭坐在喻白对面苦笑一声,看来真是他多想了,根本没人说什么。   “我觉得可以哎!”一个女孩子站起来说:“谁输了去那边找陆教官跟他撒娇,就说‘陆教官,陆哥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对我们那么凶啊~求求你了~’”   “语气必须要和我差不多才行!不可以念台词!”   说话的女生用了一种很夸张的撒娇口吻,在场不少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靠我靠!好肉麻,男生也这么说啊?”   “对啊,怎么了,要玩就玩大的玩刺激的,你们男生玩不起啊?”   “屁,谁玩不起!来就来!”   现场一瞬间水深火热起来,喻白这才回过神来。   陆断就在他们对面二十米左右,他没到任何一个班级里去,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一堆火,不知道听到他们说话没有。   喻白把脑袋转回来。   这里四十多个人,他应该没那么“幸运”吧?   陈阔还挺想看到他们队长应对那场面会是什么诡异的表情,从地上捡起树枝敲了下,闭眼说:“那开始了。” 第19章 撒娇   陈阔用树枝忽快忽慢地敲着水泥地面,大家都憋着口气尽量不发出声音,手上忙碌。   被当成花球的军训帽子从男生女生手里快速传来传去。   有两个女生存着抢帽子去撒娇的心思,谁也不让着谁,结果胳膊肘一拐,帽子就飞到了还在看热闹的喻白怀里。   喻白睁着大眼睛愣了下,手忙脚乱地要把帽子给下一个人。   结果陈阔手一停,睁眼,“停。”   “哦吼!!!喻学长!”耳边传来一阵热闹的欢呼起哄。   喻白低头看着尚且还勾在自己指尖的小绿军训帽,一脸茫然,“…啊!?”   “哦哦哦哦哦!”   “学长!学长!学长!”周围开始起哄。   篝火烧得正旺,火星子噼里啪啦,燎起的黑色烟灰在火光周围打转儿。   喻白的脸蛋被烤得绯红,大概是火光的烘托,他白皙的脖颈也染了点颜色。   “快去呀学长!愿赌服输!”刚刚提出撒娇惩罚的那个女生薅着自己的双马尾激动起身,直接对二十米开外的陆断挥手呐喊:“陆教官,我们学长有话跟你说!”   喻白惊慌抬眼: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吗?   陆断听到声音,抬起头转到这边来,曲起一条腿,手搭在膝上,眉梢一抬:怎么?   喻白:“……”   “喻学长!”双马尾女生扯着嗓子。   “好了好了听到了。”喻白捂了捂耳朵小声道。   他在催促中慢吞吞起身,站好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然后在一道道火辣热切的注视下,迎着陆断的目光走近,离得越近脸就越红。   “陆教官……”   陆断撑着手看他,“嗯”一声,淡声,“游戏输了?”   喻白低着脑袋点头,乖巧地站在陆断面前,手揪着已经毛糙的军训服下摆,发丝垂在脸颊两侧,和它主人一样柔软。   “我就说怎么一天半没搭理我,现在突然有话要跟我说。”陆断扣了下指节,不冷不热地哼笑一声。   呵,就因为他说了那个许应一句“乱七八糟”,药都不找他上。   还得他把药送到这祖宗宿舍去。   喻白一噎。   陆断心里憋闷得慌,侧过头,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冷声,“来吧,我听听你有什么话。”   “哦吼”喻白又听到了身后的起哄声,如同花果山逃窜出来的猴,兴奋又激烈。   一班的学生都凑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围着他们两个眼巴巴地瞅着。   明明是喻白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断,这会儿他却心慌意乱,害羞又无措,不敢看陆断的脸。   当众撒娇什么的……好难为情。   偏偏陆断还那么从容地等着。   死吧。   喻白深吸一口气,闭眼小声道:“陆教官,你以后……”   “嗯?陆哥哥呢!?”   “语气语气!学长!不许念台词,要撒娇!”有人不满。   陆断听着感觉情况不太对劲,神色一变,默默坐直身体,抬起头盯着喻白,喉结一动。   黑眸幽深有暗光流动,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一旁的篝火在跳跃,烘得周围的空气都灼热起来,掺着似有若无的暧昧。   喻白的脸又烫又红,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他忍着羞耻,咬了下嘴唇,一双雾蒙蒙的泪眼垂下,好不可怜,“陆教官,陆、哥哥,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对我们那么凶啊……求求你了~”   尾音柔软,小钩子一样挠人。   陆断浑身一震,搭在膝盖上的指尖蓦地收紧。   操。   撒娇了。   小呆子跟他,怎么那么软,小猫一样。   本就软乎乎的声线配上害羞腼腆模样,瞬间击中所有人的心脏。   身后沉默一秒,齐齐发出尖锐的爆鸣。   “啊!!”   “喻学长啊啊啊啊!”   一群大老爷们捧着心口。   男孩子撒娇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太犯规了,他们心都要化了!   喻白燥得捂住滚烫的脸。   陆断却跟什么都听不到一样,满脑子都是那句颤着尾音的“求求你了”。   和小呆子以前跟他撒娇的感觉完全不同。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杀伤力很大。   感觉就算是求他死,他似乎都可以考虑一下自己挖个坑在坑底躺平等埋。   为什么?   陆断下颚紧绷,看起来神色如常,实际胸腔里的一颗心脏诡异猛烈地几乎都快跳了出来。   起哄的那个女生看到陆教官的身体似乎已经凝滞了。一直盯着喻白,如同蛰伏在暗不怀好意的猛兽。   而喻白站在他面前,被黑发遮住只露在外面一半的耳朵红得滴血,手足无措像个无辜小可怜。   一坐一站,一高一低。   他们后面是在黄昏里跳动的篝火微光,模糊交错的影子,隐约伴随着心跳的起伏。   女生近距离看着这画面差点没晕过去:!!!   邻居竹马、兄弟伪骨科、体型差、野蛮狼狗x无辜小猫……   仙品!   简直磕死她了好不好!!   欢呼起伏持续了足足十几秒,喻白的反射弧终于上线,满脸通红地逃了回去。   击鼓传花游戏还要继续。   喻白却说什么也不玩了,到一边去环膝坐着,毛茸茸的脑袋埋进臂弯里。   他在陆断面前脸热心跳的感觉还没消退,得缓缓。   陈阔看了缩成一团的喻白一眼,又转头看他断哥。   断哥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陈阔疑惑:怎么没反应?   喻助教刚刚那么可爱。   难道他断哥一个钢铁直男糙老爷们,被男孩子撒娇吓到了?   正想着,僵硬半天的陆断突然动了。   他低下头,宽大的手掌抬起遮住了大半张脸,颧肌不断上移,藏在手心内侧的唇角抑制不住地越来越高,快咧到耳根了,根本忍不住。   妈的,想不通啊。   大脑没法转动思考,爽麻了。   陆断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突出的喉结上下一滑,用力往后抓了把头发,头皮扯得生疼也有点难清醒。   陆断,抽什么疯啊?   他眼尾一扫,发现又有人朝他这边走来。   是个女生,身后跟着和刚才一样的一群人。   陆断目光略过这一群,在夹缝里发现喻白的小身影还在原地坐着没动。   眼前的画面和几分钟前喻白过来的时候有几分相似。   要干什么不言而喻。   “。”陆断眼皮一跳,唇边的弧度瞬间僵硬。   女孩子人长得漂亮,羞红着脸,声音好听娇软地跟他撒完娇。   陆断沉默几秒,陡然冷静了。   好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把他身体里那点躁动不安的火苗灭得干干净净。   心跳瞬间回到了正常的范围。   陆断没直接给小姑娘难堪,而是抬手指着看热闹的陈阔,心如止水地命令道:“带着你们班的人,换个人祸害。”   “再过来一个集体罚站军姿。”   陈阔:“……”   一班全体:“……”   人均沉默,只有人群里的双马尾女生视线在喻白和陆断身上绕了一圈,嘴角诡异地勾起。   哦吼吼~老娘怕不是磕到真的了!   -   小插曲过后,篝火晚会的持续进行,天色也随着热闹越来越暗。   陆断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身影已经不在原地,没人注意到。   “快看日落!好美!”忽然,班级里有人大喊了一声。   几十双眼睛纷纷看向天边,惊叹:“哇!”   喻白本来在和姜姜聊天,闻言也抬起头望过去,眼底瞬间铺满色彩。   山边的一片金黄色也越来越浓郁,大半片天空的云层染上落日的橙红色,灿烂得如同一副氤氲着浪漫色彩的油画。   学生们偷偷掏出手机拍照,两个班挨着的人教官们勾肩搭背看了眼,也没管,随他们享受最后的悠闲。   操场上不知道哪个角落的班级忽然唱起了歌。   不是铿锵有力的军歌,喻白没听过,但旋律很好听,浪漫而壮阔,闭上眼听仿佛能描绘出祖国的美丽山河。   他陶醉其中,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喻白睁开眼,双手环着膝盖疑惑扭头。   “跟我来。”陆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居高临下地对他伸出一只手。   高大的身影站在他旁边,头上的帽子遮住了一半的落日余晖,凛冽的眉眼没入阴影里,下方的唇鼻在夕阳下看起来较往日温柔许多。   喻白眯了下眼睛,鬼使神差地把手递出去。   陆断牵住他,稍一用力就把人拉了起来。   他们走出了军训基地,外围是树林和山。   喻白清凉的迎着山风懵懵地跟他走了好几分钟,才想起来问,“要去哪啊?”   “现在才问。”陆断转身吓唬他,“把你卖了去。”   喻白眨了下眼,小声嘀咕,“…你骗我的吧。”   陆断:“……”   他垂眼看着喻白。   分明是一副用两根棒棒糖就能骗走的傻样儿。   怎么就……   “走。”陆断继续拉着他的手腕走,指腹微热。   喻白:“到底去哪啊?”   “到了就知道了。”   大概又在昏暗的树林里走了几分钟山路,喻白眼前突然开阔明亮起来。   前方是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远处没有遮挡,整个落日的画面尽收眼底,仿佛缀在天边的画卷近距离在眼前展开,稍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浪漫而震撼,梦幻般得不真实。   “好漂亮!”喻白惊喜地扭头看陆断,“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乱逛逛到的。”陆断一脚踩上石头,手撑着干脆利落地跳上去,逆着光伸出手,“上来看?”   “嗯嗯!”喻白把手放到陆断手心,一股大力拉着他上去。   两人坐在大石头上看落日,喻白脚尖轻晃,眼里亮晶晶的,浮着一抹橙红的光晕,色彩明亮动人。   陆断摘掉帽子放到腿边,露出整张成熟而不失少年凛冽感的英俊脸庞。   偏头看了喻白一眼,没忍住勾唇,“开心吗?”   “开心!”喻白转头看他,笑得眼睛弯了起来,“谢谢你呀陆断,我好喜欢。”   陆断被他笑眼晃过,莫名喉头发紧,“…哦。”   他僵硬地把头转过去,按了下震动的心口。   出来乱逛冷静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安分心脏又开始发疯。   落日持续不了很长时间,喻白在这坐了大概十几分钟,太阳就彻底藏起来了。   美好神秘落幕,看不到了。   喻白有些意犹未尽地长舒一口气,莹润的唇瓣上下一动。   陆断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抒情小作文,耳朵都准备好了。   结果这呆子弱弱地来了句,“…我饿了。”   什么狗屁浪漫全无。   陆断嘴角一抽,没好气儿地把人拉起来,“回去吃饭。”   他们原路返回,光线却比来时暗得多。   这里没有灯,茂密的树林一遮,好像进入了另一片幽深寂静的世界里。   喻白有点怕地抓着陆断的袖子,没走两步,手心一热,整只手就被扣住。   “牵好了。”陆断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有点冷,掌心却是湿热的。   喻白莫名脸热,“喔。”   没走多远,旁边的杂草里突然传来一声异动,好像有什么野兽擦着野草经过一样。   喻白吓得浑身的毛炸了起来,“陆、陆断……”   “没事,有我。”   陆断把人护在身后,还没等靠近,草丛里又传出一声细弱的猫叫。   “喵……”   “嗯??”喻白愣了一秒后仿佛血脉觉醒,一把扒开前面挡着的陆断,“有猫猫哎!”   陆断:“……”   你敢再无情点? 第20章 紧急警报   泥草堆里趴着一只虚弱的小奶猫,毛发脏兮兮地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可怜地望着他们,“喵”了一声。   喻白刚要伸手就被陆断拎着后衣领扯到一边儿,“这是野猫,你别动。”   说完,陆断自己要弯腰拎猫。   小猫躺在杂草里一动不动,被陆断袭来的身影吓得瑟缩了一下,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又抗拒地哼哼。   “不行陆断,你太凶了,吓到它了。”   喻白蹲着拱开碍事的陆断,软着嗓子,语气严肃而认真,“我可以,我是专业的。”   “。”陆断嘴角抽搐。   他干嘛了就凶?   “咪咪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喻白小心地朝着小奶猫伸出手,试探着一点一点靠近,轻声轻调的安抚。   大概是感受到了喻白身上亲切的气息,小奶猫这次没有躲开,而是伸出舌头舔了下喻白的手指,毛茸茸的脑袋无力地拱了拱他的手心。   仿佛在说:救救我。   “乖哦,我带你回去。”   它没有攻击性,喻白放松地笑起来,用手指揉揉它的脑袋,借了陆断的帽子装猫,要带回去。   小猫只有巴掌大点,一路上都在他怀里安静地闭着眼睡觉,腹部微弱起伏,乖巧得不像话。   喻白的心更软了。   陆断边走边皱眉,“它这样带回去能活?”   “可以吧,留在那儿肯定会死的。”喻白抿了抿唇边。   而且小猫身上虽然没有看到暴露性伤口,但不确定骨头有没有受伤。   陆断没反驳,垂眼打量满脸担忧好像肚子里揣了颗菩萨心的喻白,“你是打算以后见到一只救一只?”   “…那好像不太现实吧。”喻白瞅他一眼,轻轻摇头,“遇到要看具体情况的,但它应该有救。”   陆断心想还行,不是个一股脑只想着犯傻的。   免得到时候有的猫救不活,自己再哭鼻子难过。   他淡淡开口:“基地没有治疗的环境。”   “没关系,如果受伤了我就给许老师打电话,拜托他把猫带回医院。”   “……”   又是许应。   之前小呆子就因为许应生气不理人。   导致陆断现在一听到这人名字就很不爽,眉眼一冷,抿唇道:“随你。”   -   喻白把猫带回宿舍,和其他几个在医院实习过、有经验的助教们一起围着检查了一圈。   好消息是小猫骨头没受伤,只有爪子有点伤,指甲裂了混着泥土和杂草,嘴里也有,估计是饿得不行啃过草吃,身上瘦得不像话。   喻白用温水泡了点饭堂的鱼肉一点点喂给它,小不点撅着屁股吃得很起劲儿,一宿舍的人围着它,齐齐松了口气。   “不愧是野猫,生存能力就是强。”   “看这样应该是没事了,精神还不错,还呼噜呼噜呢。”檀子丛说:“就是身上有点臭。”   喻白拆了枕巾给它叠了个窝,想了想说:“过两天我给它洗洗。”   虽然小奶猫打完疫苗之前不建议洗澡,但如今毕竟情况特殊,几个人都没什么意见。   小猫吃完还在屋里走了两圈,然后自动窝到喻白给它叠的枕巾里睡去了,看着是要养精蓄锐。   等到后半夜,小猫突然叫唤两声起来,这边嗅嗅那边闻闻,最后在檀子丛床底撒了泡尿,还拉了一小坨便便。   这是排便也没问题了,没因为吃泥吃草把肠胃堵住。   大半宿没睡觉光看着它的喻白瞬间松了心,从床上爬起来给它收拾干净。   第二天,喻白把陆断那个洗好晾干的帽子收起来,送去了教官宿舍。   陆断抬起他的脸,皱眉,“没睡好?黑眼圈快掉地上了。”   喻白打了个哈欠,含糊道:“看猫来着。”   “嗯?”陆断挑眉,“怎么没给你那伟大的偶像许老师接走?”   他重音强调“伟大”、“偶像”、“许老师”。   “没有啊,猫没受伤,感觉情况挺好的,我再看看。”   喻白没听出来他的阴阳怪气,小声嘀咕,“这里开车一个来回要三个多小时,希望它没事,这样就不用麻烦许老师了。”   陆断冷哼一声。   还知道不麻烦外人。   …   没出三天,小猫基本上大好了。   军训基地里冷不丁出现这么个个小家伙,自然就成了团宠,喻白的宿舍都快成了参观景点了。   小家伙在各种投喂下肚子吃得圆鼓鼓的,精气神好得和刚捡回来的时候比像换了只猫一样。   还学会了上厕所前要扒门叫唤吸引注意力,叫唤起来十分起劲儿。   它喜欢黏着喻白,把救命恩人当成了主人,没事就往他脚边窝,其他人谁都不认。   喻白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摆摆”。   因为它走路不稳,总是摇摇摆摆地过来扒喻白的裤腿,笨拙的样子十分可爱。   就是身上还脏兮兮的。   喻白这天下午跟陈教官请了一会儿假,把小脏猫捞到澡堂用热水洗了个澡,然后迅速擦干晒干,省得感冒生病。   洗干净后,摆摆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基本上是白色的毛发,背上有两块棕色的花斑,像三花,但又不是,估计是混血。   小猫眼睛很圆很漂亮,亮晶晶湿漉漉地像玻璃珠,性格也好,活泼但不闹人,很乖巧,叫名字就会蹬着短腿跑过来。   喻白很喜欢它。   他白天在外面看学生军训,关了门让摆摆自己在宿舍待着,中午和晚上回去给它带饭。   摆摆隔老远听到走廊有声音就开始叫唤,等喻白一开门,它的破锣嗓子瞬间变成嗲嗲的喵叫,跑过来要抱。   它还太小,跳得不高,但从它扒着喻白裤腿往上爬的样子,已经可以隐隐窥见以后窜到喻白肩头的气势了。   檀子丛哭笑不得,“小东西还有两幅面孔呢?我刚才进屋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也没这么对我,这几天白给他喂好吃的了,没良心啊。”另一位助教吐槽。   其实摆摆对他们还好,它似乎更不喜欢陆断。   大概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留下了心里阴影,摆摆始终觉得陆断是个刁民,要害自己。   不让他碰也不让他摸,只有喻白在的时候,勉强能窝在喻白怀里让陆断碰一下。   几次三番,气得陆断肝疼,再没搭理过他。   檀子丛看向喻白:“摆摆把你当爸爸了,就喜欢你。”   “雏鸟情节吧。”   喻白笑了下,蹲下来给扒在他裤腿上的摆摆吃火腿肠,伸手戳戳他的脑袋,眼睛弯着心情很好,“摆摆,你好黏人啊,我要忙的。”   摆摆吭哧吭哧地吃着,尾巴竖起来贴着喻白的手臂晃晃,算是回应。   “还有几天就军训结束了,你打算把摆摆带回去吗?”檀子丛问。   喻白挠了下脸,“宿舍不让养吧,到时候看看医院方不方便,实在不行就带回家养好了。”   摆摆跟听明白了什么似的,停下吃火腿肠,舔舔嘴巴,脑袋蹭了下喻白的手,“喵。”   喻白心里一软,“嗯嗯”两声,哄道:“知道啦知道啦,不会不要你的。”   大不了,他去求求陆断。   …   这几天很顺利,在军训结束的前一天晚上,摆摆突然喵喵叫着挠门。   “要拉臭臭了吗?”喻白带着它下楼,在宿舍楼侧面的角落让它自己挖坑解决。   忽然,整个军训基地猝不及防地响起警报声,划破寂静的夜空长鸣,传遍基地的每个角落。   喻白吓了一跳,慌张地抬起头却也不知道看哪儿才好。   这警报声不是他们平时军训的时候能听到的那种,像是军用基地原来自带的设备发出来的,意味着这次的指令不同寻常。   发生什么事了?   喻白顿时紧张起来。   “全体师生请注意,所有人现在立刻回到宿舍,关门熄灯,不要在外逗留。”   陆断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从广播里传出,嗓音听起来比任何时候都严肃,“再次强调,是所有人、立刻、回到宿舍关门熄灯,绝对不可以在外逗留。”   楼内楼外一瞬间传出嗡嗡人声和跑动声,喻白心里一紧。   这是陆断回到临川以来,他第一次听到陆断用这样的口吻发出警告。   就连上次抓那个‘宋朝文’,陆断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紧张。   这里恐怕是要有危险。   喻白想到这里,打了个冷颤。   上次他感到这么恐惧还是半个月前发现‘宋朝文’不对劲的时候。   周围是一头雾水但却听话往宿舍楼里跑的学生,还有几个刚从澡堂出来,满脸懵逼。   喻白赶紧弯腰捞起还在埋屎的猫崽子,跑过去催他们快点回去。   他吸了口气,又咬牙不管不顾地去澡堂里面转了一圈,催剩下几个冲水的学生快点。   然后才自己抱着猫一路快跑回宿舍,气息不均地和檀子丛他们聚在一起,把门反锁。   “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檀子丛看起来也很紧张,“怎么了?外面什么情况?”   “还不知道。”喻白失魂落魄地摇头。   他们都不傻,发生这种情况当然知道很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所以第一时间配合广播行动。   这深山老林的,难道有恐怖袭击?还是犯罪分子?   楼里的学生能想到这点的不少,不约而同打了个冷战。   他们活了十几二十几年的,生活最大的磕绊就是和学生争执打架,考试不及格或者挂科,几乎没有经历过这种可能存在更大危险的事,能做到配合就已经用光了勇气。   有脑补过度的已经哭了起来,怕受伤,怕死。   各学院各班的老师们收到了一条通知,脸色一变,纷纷去宿舍楼引领、安抚学生。   两百多名教官在广场乌泱泱地集合又分散开,一部分人到各个基地各个除了宿舍楼以外的地方搜索防止有人落单。   另一部分跟着陆断在军训基地门口,处于紧急待命状态。   陆断带着蓝牙耳机,神色冷静地和那边的鲍队对话,临时配合警方行动。   说话间,他抬头目光暗含担忧地看了某个窗户一眼,紧抿了下唇角。   喻白他们在宿舍里等着,屋里关了灯,只有月光照进来,光线很暗,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无形中只觉得危机四伏。   很快,广播再次响起,这次是江徊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宿舍不要出去,尽量不要发出声音,不要惊慌,关灯,不要在窗前逗留,请相信教官,我们绝对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同样的话说了三遍,含糊透露了外面确实有危险,警告他们听话配合,同时也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摆摆大概是感受到了紧张和危险的氛围,缩在喻白怀里不安地恐慌地小声叫唤起来。   喻白蹲在墙角,小手冰凉地捂住摆摆的嘴巴,颤抖着声线哄道:“乖啊不叫,没事的没事的。”   他也害怕,怕得红了眼圈,眼泪就在眼尾打着转,漂亮的脸蛋煞白。   说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猫,还是安慰自己。   陆断呢?   广播里说话的人为什么变成了江徊,陆断在哪?   他出去了吗?会不会有危险?   喻白心慌得厉害,想给陆断打电话又怕添乱。他无能为力,豆大的泪珠滚下来,又被他无声抹掉,红着眼圈忍住。   …   这样紧绷严肃的情况大概持续了四个多小时,期间隐约听到山里传出过好像是枪响的声音,回声很大。   喻白和所有人一样,熬着漫长的时间,大脑神经始终不敢放松一点,不敢发出声音。   直到广播滋啦两声,江徊低沉的声音稳稳传来,“全体师生注意,安全解散,明日正常返校。”   一句话,喻白浑身绷着的那股劲儿瞬间就松了,抱着猫吧嗒吧嗒掉眼泪。   无论大家心里是虚惊一场还是劫后余生,现在都安全了。   哪怕没人说,他们也知道是有那些始终他们负重前行的群体站在前线,才没让危险真的冲到他们面前。   那陆断呢?为什么广播里还是没有陆断的声音?   喻白抹掉眼泪,他现在只想听到陆断的声音。   他脑海中不断闪过几个危险的猜测和画面,吓得止住抽噎,颤抖着摸出手机给陆断打电话。   打了几遍都没人接。   喻白心跳更快了,麻着腿脚扶床起身,不顾室友的反对,非要出去。   结果宿舍门刚一打开,迎面来人,喻白眼前一黑,闷头撞进一个夹带着淡淡血腥味的、结实宽阔的怀抱里,“唔!” 第21章 亲昵依赖   喻白吓到呆住,埋在人怀里还没等反应过来,拥着他的双臂倏地一紧。   “怎么还投怀送抱,吓傻了?”陆断低缓清冽的嗓音自上方落下,语气带着点故意开玩笑来缓解紧张氛围的意思。   “刚出了事就往外跑,你要去哪,不害怕吗?”   要不是军训基地现在因为突发状况给了电,开了灯,他都看不清怀里的人。   “唔嗯…找你。”喻白的声音被闷得含糊,双手抵着陆断的胸口把人推开。   陆断似乎“嘶”了一声,绷紧的双臂松了力道。   喻白紧张兮兮地抬起脑袋,眼圈红得像受惊的兔子,哭腔很重,“你受伤了?”   他看到陆断的迷彩服上有血,在肩膀的位置,血迹晕开一大片。   陆断垂眼,懒懒地“嗯”了声,带有薄茧的手伸过来给喻白抹眼泪,“没多大点事,哭什么。”   “我害怕……呜呜呜陆断,我真的好害怕。”恐慌和担惊受怕的情绪反扑而来,喻白哭得泪如雨下,“广、广播里听不到你的声音,我以为你出事了。”   “那么紧张我啊?”陆断心脏抽痛,故作轻松地扯了下唇,抚在喻白眼尾的指尖一顿,“我这不是好好的。”   喻白呜咽一声,脑袋再度往他怀里一埋,双手紧紧揪着陆断腰侧的迷彩服边缘,将哭声全部淹没。   这是他从小跟到大的哥哥,他信任依赖陆断,哪怕时隔多年也依旧刻在骨子里。   小时候陆断哪怕跟人打架伤个脸、伤个胳膊腿,喻白都得揪心揪肺地哭上好半天。   他真的没办法想象如果有一天陆断真的出事,他该怎么办。   陆断抬起的手僵了下,然后缓缓将人环住,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抱一下就不哭了啊。”   嗓音简直温柔得不可思议。   从刚才到现在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七个助教:“……”   他们彼此对视:所以我们是透明人对吗?   而且凶巴巴的陆教官什么时候跟人说话这么轻声细语了?   现在这画面不得不令他们费解、深思,顿悟。   然而不管他们是兄弟情还是“兄弟情”,都必须有勇士站出来出来终结眼下局面。   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了,大家身心俱疲想睡了。   “喵!喵!”摆摆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喻白脚边,低吼两声,爪子扒着喻白的裤腿,急得吱哇乱叫,以为自己主人被欺负哭了。   檀子丛浑身一震:勇士来了!   他急忙跟上勇士的步伐,“那个……陆教官,你的伤真的不需要先包扎吗?”   对哦,陆断的伤。   喻白后知后觉地从陆断怀里出来,后退一步,抹掉眼泪,担忧地看着陆断。   摆摆在他腿上前后荡悠了一下,“喵呜~”   喻白愣了下,弯腰把它抱起来,继续看着陆断。   他的脸蛋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红扑扑的,眼尾和鼻尖也都是粉红色,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陆断怀里突然一空,怅然若失地收回手,指腹交错轻磨了下,“处理过了。”   檀子丛:真的吗?我看你肩膀上有新的血迹渗出来了呢。   说实话,他们看到猫猫狗狗受伤是经常事,但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带血浑身煞气地站在他们面前……   比如陆断刚进门的那一下,气势像土匪提刀进村找压寨夫人他们还是有被吓到的。   喻白吸吸鼻子,抱着小猫泪眼汪汪,“真的吗?”   摆摆舔舔喻白下巴上的眼泪水,疑惑歪头,“喵?”   一大一小都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瞅着陆断。   “嗯,真的。”陆断好心情地勾唇应了声,抬手在喻白头上揉了把,感觉伤口都不疼了。   他对那几个说:“赶紧睡吧,明天正常返校,军训汇演也在你们校内,不用担心。”   “小…喻白,”陆断冷眼看了喻白怀里和他不对付的孽猫一眼,身侧指尖微蜷,略微绷紧了下颌问:“你今晚在这还是跟我走?”   “啊?”喻白愣了下,然后忙不迭点头,“跟你走,我跟你走。”   他现在本能地想要待在陆断身边,这样才放心。   “那去把明天要拿的东西收拾了。”陆断点头说。   檀子丛偷偷瞟了他们陆教官一眼:噫,那表情在暗爽什么呢?   -   江徊在教官宿舍哭丧个脸。   今晚大部分教官都已经提前散了,包括他和断哥在内还剩三十个管事的人,明天送脆皮大学生返校。   现在这屋就他自己。   他担心他断哥,断哥肩上那伤口刚才根本没好好处理,随便弄了下就不管了。   江徊当时着急忙慌地问赶来的急救车跟车护士讨药,结果一扭头断哥人就给他留个利落的影子。   迷彩服束着倒三角背影逆光离开,帅得跟他妈漫画里的英雄谢幕一样。   但伤不管了?不怕感染了?   江徊吓得赶紧追上去,但是断哥头也不回地命令他先到广播室给临川大的师生喂定心丸,自己不知道跑哪去了。   江徊坐在椅子上,黑着脸猜测:怕不是找小竹马去了吧。   那么紧张,断哥自己真没意识到?   等明天回市里之后他非得找个机会试试他断哥,心里好有个准数,不然他觉都睡不踏实。   正琢磨着呢,宿舍门开了。   他一扭头,发现断哥带着小竹马回来了。   断哥手里拎着书包,小竹马怀里揣着只猫。   画面和谐得跟一家三口似的。   江徊干瞪眼:我就知道!   “断哥。”他大步过去,死盯着陆断的肩膀,“你伤口又流血了,赶紧的,我给你上药。”   江徊经验丰富,从桌上翻出药来,开始叨叨:“刚才让你先跟车回医院你不听,非说自己没事,你看你现在嘴唇白的……”   “少废话。”陆断把喻白摁到椅子上坐下,三两下脱掉上衣,“赶紧。”   他裸。着精壮悍利的上半身,身材自是好的没话说,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青年野蛮性感的荷尔蒙气息。身体上面交错的陈年旧疤没让他有任何丑陋,反而看起来极富有男人的攻击性。   喻白没心思欣赏,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陆断肩胛那里的伤口上,连猫什么时候从他身上跳下去都不知道。   那伤口大概三厘米,像刀伤,看着很深的样子,边缘皮肉外翻,江徊手里的棉球每碰一下,伤口就往外冒一点血。   喻白刚消下去的眼圈瞬间又红了,拖着长长的哭腔,“…为什么不去医院?”   “不严重。”陆断抿唇,“真不严重,你别哭,我明天去也来得及。”   这伤对他来说真不是大事,毕竟头两年连枪子都挨过。   江徊沾着碘伏的棉球在他伤口上用力摁了一下,冷笑,“是啊,断哥明天再去医院缝针也来得及。”   陆断忍着抽痛,在底下给了他一脚。   “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的?还这么严重……”喻白慌乱地抹掉眼泪,越抹视线越糊,哽咽道。   陆断:“没什……”   “就一个贩。毒的老窝被警察端了,漏网之鱼挟持人质从破厂子一路开车跑上山……”   陆断冷眼警告他:“1。”   江徊遵循本能地抖了一下,但即使这样也拦不住他此刻想造反的心。   于是他继续顶着断哥的三个数警告和杀人的目光说:“基地这几年都有不同的大学申请军训,警方那边有记录,就通过你们倒霉学校联系上了断哥。”   “断哥跟鲍队,哦,就是之前在你们小区抓人的那个刑警队长,临时配合完美发挥,带着我们里应外合把那些个杂碎前后包抄。”   江徊给陆断缠纱布,舔了下干巴的嘴皮子继续叭叭,“…后来断哥冲上去救人质的时候和那毒。枭头儿一块滚坑里去了,就伤了。”   一说起这个江徊就来气,暴躁道:“狗东西枪都被断哥卸了居然还藏了刀,我操他妈的……”   今晚的一切情况都太紧急了。   通知紧急,应对策略紧急,他们这些退役人员临时出动也紧急,面对那些亡命之徒要保证几千条大学生的安全更是他妈的急上加急。   哪怕对方只有三十几号人,可他们把十几辆车全部停在了狭窄的山道上,故意把后面的警察堵死,就算基地有两百多人,可他们没武器。   这期间但凡有几个杂种带着枪从哪个犄角旮旯摸到了基地,看到这群清澈单纯的大学生,随时都可能有人丧命。   亡命之徒不讲道理。   他们几个小时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关键时刻绝对会垫上自己的命来保护这些祖国未来的花花草草。   幸运的是警方动作快,支援快,收网进展顺利,没真轮上他们嗝屁。   最后贩。毒头目挟持人质跟他们对峙的时候,周围除了树就是草,乌漆麻黑的啥都看不清楚。   偏他断哥长了双鹰眼,找准时机二话不说就对着人冲了上去。   别说毒。枭头儿了,连离得最近的江徊都没看清。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脚底下就多了把断哥扔过来的军。用。手。枪,和那个人质女高中生。   那人跟断哥在坑底肉搏几分钟,硬生生被锤了一顿才伏法,但断哥也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那狗逼的刀就是对着断哥心脏捅的,要不是断哥反应快用肩……”   “江徊!”陆断听他说这些,厉声喝止。   前面那些话说了也就说了,让喻白知道社会险恶,以后出门在外能多加防范也算好事。   但后面那没发生的情况就没必要往外讲出来吓唬人。   什么刀对着心脏不心脏的?   老子不是没死?   陆断脸色相当难看,心虚地瞥向喻白。   喻白越听越心惊胆战,后脊突突冒冷汗,嘴唇比受了伤的陆断还苍白,手不停的颤抖。   什么毒。枭,枪,人质,刀子……江徊说的那些根本不是他平时能接触到的。   对他们普通人来说,这些事似乎都遥不可及,他们生活在相对平静安宁的社会里享受吃喝玩乐。   每天最大的烦恼不过就是学校老师,单位领导,一些家长里短,以及工资多少有没有准时到账。   可对陆断他们来说,对那些人民警察而言,这些听起来遥不可及的危险其实近在咫尺。   稍不留神就会丧命。   喻白呆愣着,忍不住想,如果陆断没躲开那一刀呢?   如果刀尖就扎进了陆断的心脏呢?   他不敢想,巨大的后怕汹涌袭来将喻白彻底吞噬淹没。   他眼睫颤抖,怕得不停往下掉眼泪,捂着胸口低头生理性干呕,被泪水呛到了就不停地咳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死死抓着陆断的手不放。   “白白!”陆断吓了一跳,赶紧给喻白拍拍后背。   他知道喻白是真的被吓到了。   无论是因为那些平时接触不到的危险,还是因为他差点重伤也许没命活。   鬼知道他当时一瞬间想到的就是喻白这双泛红的泪眼。   陆断眉头拧死,用力把人揽到自己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脑袋轻声安抚,“没事了白白,不怕好不好?都已经过去了。”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嗯?”   “我现在都已经退役了,这次只是意外。”   喻白埋在他温暖踏实的怀里,揪着他的衣服不断哭泣,想应什么,喉咙却堵着根本说不出来话,哭到嗓子嘶哑疼痛。   “乖……不哭了。”   他哄了很久,喻白最后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亦或者是哭的,总之是在精神紧绷一晚后,疲惫地在陆断怀里睡了过去。   …   再睁开眼时,喻白人已经坐在了返校的大巴车上。   窗外天光大亮,他意识混沌昏沉。   陆断就在他旁边,怀里搁着他的书包,拉链拉开了一条缝,摆摆在里面探头探脑。   看到喻白醒了就愉悦地“喵”一声,爪子开始不安分地扒拉。   喻白茫然地揉了揉胀痛的眼睛。   “醒了?”陆断嗓音有些哑,他察觉到喻白动了,睁开阖着的双眼。   喻白呆呆地“嗯”一声。   “醒了就自己抱着,这破猫十分钟能他妈挠我八次。”陆断困得像狗,相当暴躁地连书包带猫往喻白怀里一塞。   喻白:“……”   还没等他反应,肩头倏地一沉。   “伤口疼,让我靠会儿。”   就见刚发完脾气的陆断突然把脑袋往他肩膀上一搭,挺拔而宽阔的身体在狭窄的空间显得格外委屈。   喻白一愣,迟钝地想:可是…这样扭着不会更疼吗?   陆断不管那些,搭在喻白小腹上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被挠了两道红痕,有点憋屈地闭眼哼道:“祖宗,你这猫跟我不对付。”   他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混着困倦的鼻音隐约有种亲昵感,“要养的话,”   “你得跟我回家住。” 第22章 躁动的心   “什么?”   温热的呼吸落在颈窝, 喻白的耳侧敏感地红了一小片,下意识偏头躲,捏了下耳垂。   刚刚陆断的声音很轻而且有些含糊, 像是半睡半醒间无意识说出来的, 喻白没太听清楚。   管不了猫?然后呢?   要养的话怎么?   喻白没听到回复,疑惑地转头,发现陆断紧紧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疲惫地睡着了,眉心紧蹙。   他嘴唇动了动,话又憋回肚子里。   过了几秒,又转头用手指抵了抵陆断的眉心,直到陆断松开眉头,他才蜷着指尖缩回手,老实坐好。   喻白打了个哈欠想:陆断的睫毛还挺长呢。   这会儿功夫,摆摆已经扒开书包拉链钻出来了大半个身子, 蹭着喻白,嘴巴一张,“喵……唔!”   喻白赶忙捏住猫崽子的嘴巴, “嘘。”   “大家都在休息, 不可以叫哦。”喻白小声。   摆摆听不懂人话但能从嘴巴被捏住这个动作里领会主人的意思, 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一下,打个哈欠,在喻白怀里窝了个舒服的姿势, 圈起尾巴睡觉了。   …   因为昨晚的事, 没有几个大学生能心大的睡好觉, 这会儿都在后面坐着闭着眼睛半死不活。   喻白本来都醒了,但是大巴车摇摇晃晃, 他颠了会儿又睡了过去。   到学校还是温庭把他喊起来的。   “嗯……”喻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睛的酸涨感好了不少,茫然道:“温同学?”   温庭的精神也不怎么好,哑声道:“到学校了。”   昨天危机解除后,他回过神来去喻白的宿舍想关心一下情况,但是檀学长说喻白已经和陆教官走了。   温庭晚了一步。   今天早上学校来车的时候,他还看到陆教官背着喻白上车,那么大的动作都没能把喻白吵醒,睡得很安心。   足以看出喻白心底对陆教官的信任和依赖,但却又好像没有那种感情。   难道是竹马之间的牵绊吗?   温庭没有竹马,感觉自己有点看不明白了。   毕竟那位平时雷厉风行没个好脸的陆教官,现在正靠在喻白的肩膀上,大概是察觉到什么,呼吸不如刚才平稳。   “那我先下车了。”温庭的视线从喻白肩头挪开。   喻白没应声,他迟钝的大脑才开机,身体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酸疼。   他活动了几下,陆断也睁开眼。   睡着的时候姿势太扭曲,扯到了右肩的伤口,陆断忍着困倦疲惫起身的时候皱了下眉,但没说话,周身气压有点低。   喻白歪头瞅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伤口疼了吗?”   “用你管。”   某人起床气大得吓人,莫名其妙地就发了火。   喻白瘪瘪嘴,不管他了。   谁要哄你。   陆断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去了,暗暗在心里骂了声:老子傻逼。   学生们陆陆续续下了车,喻白抱着猫和陆断最后才下。   “白白!”姜姜早在南门等着了,看到喻白就是一个虎扑,“啊呜呜我想死你了,半个月不见你怎么……你怎么一点都没黑?”   旁边的学生一个个都快黑成碳了,蔫头耷脑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更别说还经历了昨晚的事,院里的几个助教都没好哪去。   “哎不管了,你安全就好。”姜姜安心下来,“这半个月的专业课我都给你录像存u盘里了。实验课你回头自己找老师说一下,跟其他班没上的一块补吧。”   “…好,谢谢你啊姜姜。”喻白乖巧点头,视线一转,看到了许应。   他眼睛一亮,惊喜道:“许老师,你怎么也来啦?”   “我听说了昨晚的事,不放心来看看,没事就好。”   许应温和地笑了一下,目光缓缓落在喻白身后不远,礼貌地对某个从下了车就开始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的男人点了下头。   陆断面无表情地回了他一个点头。   他和江徊下车后没往大学生们那边靠,两人在不远处站着。   江徊觉得他陆断现在应该去医院处理伤口了,但断哥好像在等人。   至于等谁,那就不言而喻。   就去个医院还要小竹马陪着,至于?   断哥不是最受不了矫情了吗?对喻白特例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自己也成矫情本矫了?   江徊不吭声,瞅了眼不远处展露笑颜和朋友说话的喻白。   心说:长得倒是挺漂亮,挺白。   他正想着,身边突然传来冷冽的嗓音,“你觉得他帅吗?”   “谁?”江徊大脑短路了一下。   下一秒才发现他断哥那双盯毒。枭头儿的眼睛此刻在盯着一个男人,不知道以为对面是什么犯罪嫌疑人。   那男人站在喻白对面,五官优越,眉眼之间有些说不上来的清冷感,看着也得有一米八几,削瘦挺拔,气场温和。   江徊摸了摸下巴,由衷点评,“挺帅的。”   “他帅还是我帅?”陆断“唰”地扭头看向江徊,脸黑得厉害。   江徊:“……”   断哥怎么事儿?   不是看小竹马吗,怎么看起别人来了。   “…断哥,你俩不是一个类型的吧。”他硬着头皮说,“我觉得不相上下。”   陆断冷笑一声。   “但我觉得还是你帅点,你气场强,他跟你比不了一点。”江徊立马改口。   是么?   陆断看向喻白对着许应时那张快笑开花的漂亮脸蛋,又是一声冷笑,别开脸靠着门口的石头,闭眼。   江徊:“……”   是错觉吗?空气怎么酸酸的。   …   喻白没跟姜姜和许应聊几分钟,他还记得陆断身上的伤,扭头回去找人。   “陆断,我们走吧。”   陆断睁开眼,瞥了下他空荡荡的怀里,眉头一皱,“你猫呢?”   “我交给许老师了啊。”喻白嘀咕,“他说中午下班带回医院去,要给摆摆做个体检。摆摆在野外待久了,身上好像有皮肤病,可能要剃毛,哎,剃了毛就要变丑了,光秃秃的……”   谁想听你说这些。   陆断面部抽搐,“什么意思,你嫌丑就不养了?”   “要养啊,剃了毛也会再长的,可能比原来还好看呢。”   喻白抬起头看他,眼底似有不解,“但我不是要陪你去医院吗?又不能把它带去。”   陆断绷紧下颚“哦”一声,拉着喻白往门口走,抬手拦车,似不经意问:“我在车里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宿舍不让……啊,对,”喻白扒开陆断,眨了下眼,“当时没听清,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啊?”   陆断:“。”   他没好气儿地把喻白推上出租车后座,自己也钻了进去。   江徊摸了下鼻尖,自动坐去了副驾驶,对司机说:“麻烦您,去第一医院。”   说完就闭上眼装死人,耳朵却竖起来听后面他断哥和小竹马的对话。   陆断:“那猫不是挺黏着你的,你得自己养吧?不能一直放医院麻烦别人。”   “嗯嗯是的,我自己养。”   陆断不看他,“带回家养?叔叔阿姨跟你说最近要回国了没?”   “我妈妈说她们国庆才回来,休完假就又要走了。”   喻白不太高兴地攥了下手指,“那个,陆断,军训发生的事能不能别告诉我爸爸妈妈?”   陆断本来是闭着眼睛的,闻言掀开眼皮子睨他一眼,“你指哪件?”   “打架还是昨晚上的?”   喻白听他又提打架的事,脸有点热,小声说:“都、都别告诉。”   “求我?”陆断抬手捏了下他的耳朵,低声,“你之前有事求我的时候叫我什么?”   “陆断哥哥……”喻白不情不愿地哼一声。   有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憋屈感。   “啧。”陆断不满意,“没了?”   喻白咬着嘴唇,轻轻扯了下陆断的衣角,声音软软的小小的,“求求你了。”   “求谁?连起来。”   喻白不可置信地瞪眼看向陆断,但陆断显然就是故意的,悠哉悠哉地看着他。   他低下头动了动唇,疑似无声骂骂咧咧,到底还是红了耳朵,闷声,“求求你了,陆断哥哥。”   “嗯。”陆断眉梢一扬,顿时感觉身心舒畅。   前面的江徊:“……”   受不了,你们拿我当个人吧。   陆断好心情地松开捏着喻白耳朵的手,“叔叔阿姨那边我不说,那猫呢,是不是也想放我家?”   陆断在车上的时候说的就这个事,他早料到的情况,当时困蒙了,顺嘴就说了出来。   再问一遍,确定一下。   陆断轻扣了下指节,指尖在膝盖上点点。   “可以吗?”喻白眼底亮晶晶的,嘴唇抿着有点不好意思。   “可以,但我管不了它,要养你自己回来养。”   喻白反应过来了,抿抿唇边,“…原来你在车里说的是这个啊。”   “不乐意?”陆断倏地坐直了身体。   喻白摇头,“没有啊,就是感觉有点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搬回来不就得了。”陆断的身体又放松地靠了回去,懒懒道:“又不是没住过。”   喻白扒着手指头,小声抱怨,“可是我从宿舍到教学楼都要走十五分钟呢,从家里到学校要费更多时间,早八的话,那我、我不到七点就得起来……”   陆断还以为多大事,眼皮子一掀,“我开车送你,二十分钟从家到教室。比你平时就多五分钟,不用你走路。”   “那多麻烦你,多不好意思啊。”喻白仰起小脸。   陆断冷哼,“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高兴的那个熊样,还装。   喻白:“……”   听完他们全部对话的江徊:“……”   以前从来没见过断哥这样,这几天是他妈哪哪都不对劲。   江徊觉得自己的猜想要成真,他得缓缓,脑袋要炸。   02.   陆断的伤口要重新上药包扎,脱了上衣坐那儿等。   实习的男护士在旁边戴着口罩,期间偷偷瞟了陆断好几眼,被对方冷不丁刀来的一个眼神吓到,低下头不乱看了。   真是戾气好重的一个人。   医生问他怎么伤的,有点严重,怎么才来医院。   陆断神色如常地说:“昨晚上抓贼,打起来了,不小心。”   喻白微微睁大了眼睛看他:好厉害,撒谎脸都不会红的。   “看什么。”陆断别开脸。   医生信了。   毕竟这一看就是刀伤,小伙看着又帅又稳重,不像那种一言不合就动刀子的混混。   他带着手套的手在伤口周围扒了扒,“有点深,但还行,起码没对着心脏,缝几针吧?”   不缝合光涂药也能好,就是慢很多,感染风险更大,这要看患者意愿。   喻白在旁边小鸡啄米点头,接医生的话,“要缝的。”   陆断看他一眼,对医生笑了下,“缝。”   医生转头吩咐实习生,“准备局麻。”   “不用上麻药,大夫,直接缝吧。”   “为啥不上?”没等医生说话,江徊先没绷住,“现在又不是没条件。”   “就是就是。”喻白也眨了下眼,睫毛扑闪扑闪的。   “耽误事。”陆断言简意赅,抬眼对医生说:“麻烦您了。”   患者本人都这么说了,医生也不能按头硬来,点头道:“行。”   …   陆断不喜欢打麻药,那种明明是属于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却一点点没了知觉和存在感的状态会让他感到烦躁不安。   所以只要不是那种非要上麻药不可的大手术,他宁愿忍。   医生给陆断缝合的时候,喻白的眼睛紧张地瞅着,小脸皱成包子样,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无意识蜷缩。   “嘶……”喻白眼睁睁看着针尖从皮肉穿过,边缘渗出血珠,又被护士用浸润了碘伏的棉球擦掉,头皮发麻。   “缝你身上了?”陆断额头冒了点细汗,嘴唇也因为疼痛而有些泛白。   但他还是没忍住勾了下唇,咬着牙齿嗓音压抑,气息有些重。   “没,”喻白看了陆断一眼,瞬间眼泛泪光,“可是看着就好疼啊……”   猫狗的忍痛能力是人类的几十倍不止,猫狗缝合都要打麻药的。   陆断这么硬生生忍着,那得多疼啊。   陆断沉默了下,垂眼看他,警告,“喻白,你别给我在这掉眼泪,多大点屁事,憋回去。”   江徊瞅他断哥:是,多大点儿屁事,那你歪什么嘴啊?   得意什么呢?   “那…那你中午想吃什么啊?”喻白吸了下鼻子,有些哽咽,“补一补吧,补一补,我一会儿去买点好吃的。”   “你买?我想想,”陆断舔了下嘴唇,“麻辣兔头、爆炒蛤蜊、酱牛头,羊骨汤……”   “忌荤腥咸辣酒,忌发物,忌熬夜。”医生刚好缝完最后一针,丝毫不给面子地说:“你抽烟吗?最好也先停了。”   喻白说:“他抽。”   “戒烟有点难。”陆断说完就“嘶”了声。   医生摁他伤口了,“行了完事,还挺能忍。”   第一次见有人缝针不打麻药还顾着聊天开玩笑,甚至还报菜名的。   他把一个医用敷料“啪”地贴他刚缝完的伤口上,尽职尽责地嘱咐,“最近少用右手,少借力,别扯着伤口。”   虽然说看着口子不大,但是深啊。   “给你开两个药,内服外敷,内服的看说明书,外敷的早晚各换一次,换药之前用碘伏消毒,家里没有的去药店买。”   “你不住院吧,待会儿去打破伤风,七天后来我这检查一下,肉长得好就拆线。”   陆断懒洋洋地“嗯”了声,“谢谢大夫。”   医生啪啪敲键盘,头也不抬地说:“去个人跟护士拿药。”   江徊自动举手,跟着护士小哥走了。   喻白没动,陆断眼尾余光一扫,发现这小呆子的表情看起来比他本人还认真。   “愣着想什么呢?”陆断眉梢抬起,长腿一伸,脚尖过去碰碰喻白的。   喻白思绪发散,眨了下眼呆呆道:“感觉人和宠物的术后监护流程没差多少啊……”   “。”陆断嘴角抽搐。   表情那么认真,就想这些?   故意气他的吧?   医生的视线落在喻白身上,“家属……你是他弟弟吧?我刚才说的饮食和作息,你看着点儿你哥,别让他偷吃。”   陆断脸一沉,反驳,“他不……”   “好的医生,我记住了。”喻白乖巧点头。   操。陆断面部扭曲,一瞬间又歇菜了。   狗屁的“哥”,听着就别扭。   …   他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是十二点多,江徊接了个电话,说有事要先走。   他想把药袋子给喻白,手还没拍到肩膀,就被他断哥横过来的一只手截了去。   喻白低着头在前面叫车,没注意到。   江徊嘴抽,“那我走了,陈最他们那边我报平安。”   陆断“嗯”了声。   “拜拜~”喻白跟江徊挥手。   然后转头看陆断,“你饿不饿?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不吃。”陆断神色厌戾,人还是有点烦,“回家。”   “那还是要吃的。”喻白低着头小声咕哝,“我下午一点半还有课,时间不够了,你要不要跟我去学校食堂吃?”   “我刚刚都定了目的地是学校了,我们食堂其实有一家汤还挺好喝的,很清淡,你也能喝,我都半个月没喝到了……”   说着还十分可疑地吞了下口水,一双泪眼里流露出星星点点的向往来。   视线里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捏住了喻白的脸,往上抬了抬,嗓音微冷,“是你受伤还是我受伤?”   陆断眯着眼,目光危险,“喻白,你不是要给我补补吗?”   “时间不够……”喻白扒着他的手,嘴巴被捏着,含糊不清地吐字,“那晚上,等晚上,我下课的。”   陆断“啧”了声,收回手,勉强应声。   但还是莫名烦得慌,他从裤兜里翻出一盒烟,拿了一支夹在指缝,打火机“叮”地一声,火苗刚窜起来。   他就在跳跃的火苗后面看到了喻白的脸,喻白干巴巴地动了一下嘴唇。   “干什么?”陆断唇齿间咬着烟,点着了。   喻白不太高兴地嘟囔,“你还抽烟啊,医生都说最好不要抽的。”   “就抽,怎样?”陆断俯身靠近,恶劣地对着喻白皱起的小脸吐出一口烟雾。   喻白呛了下,偏头躲开,“陆断!”   “你这样好像以前你高中的时候,校门口那个总骚扰女生的混混。”   陆断:“。”   妈的,老子在干嘛?   喻白捂着鼻子,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看着陆断,“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不喜欢。”   “……”   陆断低头盯着他沉默几秒,猛地一个转身,把烟摘了扔垃圾桶里。   “你要掐灭了再扔啊,不然会烧起来,很危险的。”   软绵绵又认真的嗓音从身后飘来。   陆断忍着心跳如雷的异样,头也不回,恶狠狠地发言,“废什么话,老子知道。”   …   半小时后,喻白如愿喝到了临川大学二食堂三楼香溢居的山药龙骨汤。   他滋溜完最后一口,放下碗,眼巴巴地看向对面求认同,“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陆断恹恹地“嗯”一声。   他不是临川大学的学生,基本一眼就能看出来,年纪不一样,气场也凛冽强悍很多。   喻白带他刚到食堂的时候还在门口引起了一小片骚动,几个蠢蠢欲动的女生被陆断的冷脸给吓退了。   这才安安分分地吃上饭。   他面前这份汤和饼都是喻白刷的饭卡,也算喻白请他吃了。   “我吃完了。”喻白看了眼手机时间,一下站起来,“完了我来不及了,陆断你吃好把盘子端到那边,我先走了哦,拜拜~”   陆断咬着汤勺,话都还没说,喻白已经跑了。   妈的,什么破事儿。   他把勺子一摔,端着碗把剩下的汤一饮而尽。   喻白的书本和笔有姜姜给他带,他一路小跑到了教室,姜姜已经在第一排占好了位置。   他们动物医学的小动物方向是小班授课,全院只有两个班。所以有很多专业课不和大动物方向的人一起上。   细胞学老师看了慌慌张张的喻白一眼,端着菊花茶,笑着逗他,“还有半分钟呢,不着急,喘口气啊喻白同学。”   教室内响起同学们友好的笑声。   喻白坐下来,脸红,“…好的,谢谢老师。”   “怎么来这么晚?”姜姜小声说,把桌上的书本推给他,“你的。”   喻白想了想,不知道从哪开始说,最后干巴巴地四个字总结,“一言难尽。”   姜姜:“……”   铃声响了,教室里的嗡嗡的闲聊声戛然而止,都开始认真听课。   他们这专业,都大三了课也不见少,学都学不完。   一节大课一个半小时,中间有五分钟休息时间。   喻白一边记笔记,一边用手肘怼了下姜姜,含糊道:“姜姜,我要申请不住宿舍了。”   “哦哦好……”姜姜正在回微信,随口应完之后意识到不对,脑袋一扭,扯着嗓子不可思议,“啥?你要干啥?”   03.   姜姜的大嗓门引来全班侧目。   “小声点,小声点。”喻白拍拍他,脑袋抵在桌面边,把摆摆的情况解释了一下。   “它不放许老师医院找人领养吗?”姜姜也用额头抵着桌边。   两人只露着两个脑袋靠在一起说话。   “我想自己养,摆摆好乖。”   “没看出来,它上午还朝我哈气。”   姜姜不满意地一撇嘴,有点委屈,“你为了一只猫要抛弃我,宿舍就剩我们两个了,你走了就剩我自己,你也忍心。”   “而且你回家住…那路上多费时间?”   喻白捏了下耳朵,感觉有点热,“陆断说他开车送我……”   “什么!他这不是明摆着跟我抢人吗!”姜姜又急了,刚抬起身子又被喻白抓着袖子拉下来。   “我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只能把猫放在陆断那里。”喻白说,“不然我不放心。”   “那直接让他帮你照顾不就得了。”   喻白也很苦恼,“可是摆摆总凶陆断,陆断说他们不对付,让我自己负责。”   而且摆摆本来就是他的猫。   “陆断他是狗吗?”姜姜咬牙切齿。   猫和狗才不对付呢!   喻白不吱声了,有点哑口无言的小模样。   过了几秒,他才舔舔嘴唇小声说:“他昨天晚上受伤了,好严重的,上午还去缝针,我想这段时间能照顾他一下。”   “受、受伤了啊。”姜姜听到陆断受伤,这才有点被说动了,“那好像是该照顾一下。”   毕竟喻白和陆断是竹马,有好几年的情分呢。   “那你能应付过来吗?”   “嗯嗯。”喻白很有自信,“我今天听医生说了,其实和照顾猫狗的流程一样,陆断比猫狗听话,我可以的。”   “好吧。”   姜姜还是有点沮丧,“呜呜呜乖宝,我回宿舍会想你的。”   喻白安慰他,“我们还要一起上课,以后还要一起上班的啊。”   “那倒也是。”姜姜瞬间就被劝好了,“反正课多。”   “对了,军训基地那两个欺负你的,前两天院里给他们下处分了。”   姜姜一说到这个又精神了,“四年取消所有评优资格,记大过,以后还要写在学信档案上,虽然说不写明吧,但毕业后面试也有他们解释的。”   “许老师说好像本来不会罚这么重的,不知道为啥,反正是真解气,活该,让他们欺负你。”   “这样啊。”喻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吗?   …   陆断下午本来想在家补觉,但是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原因说不清楚,反正心烦意乱。   尤其是关于那小呆子的事,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过分在意了。   死活想不通为什么,陆断自暴自弃地起身去阳台吹风。   他想点根烟抽,脑子一抽又想起中午在医院门口喻白说不喜欢的时候的那双泪眼。   眼圈有点红,怪可怜的。   陆断闭了下眼,暴躁地把烟怼回烟盒里,大半盒扔进了垃圾桶。   破烟早就想戒了,现在快过去一个月了,根本没上心。   尼古丁他妈的害人不浅。   陆断在沙发上低头冷静了一会儿,咬了根牙签等这阵儿瘾过去。   然后给江徊打电话,“哪呢?”   “厂子里啊,咋了断哥?”对方声音很大,背景音有些嘈杂。   江徊算是个富二代,家里祖传的印刷厂,现在退役了开始回去接手工作。   “你之前说要给我那糖放哪了?我去拿。”   江徊刚到人少的地方,愣了下,“拳击馆沙发后面,断哥,你这回真戒啊?”   “试试看吧。”陆断说,“谢了。”   他拿钥匙出门,开车去了趟拳击馆二楼,在前台“老板好”和“老板再见”的轮番问候中,拎了桶棒棒糖离开。   超市收银台常见的那种桶装,陆断扒拉着看了两眼,不是西瓜就是橙子味。   他挑了颗橙子味的,剥开,含嘴里,眯了下眼睛。   酸甜的还行,起码不腻。   里面得有四五十根,不知道小呆子平时吃不吃?   好像没看到过他吃糖。   搁在大腿上的手机震了一下,陆断回神:我怎么又想他?   嘴里的糖嘎嘣咬碎,他拿起手机一看。   是刚才想的人发来的消息。   喻白:「陆断我五点十分下课,还要去支部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晚点请你去吃饭行不行啊?」   陆断嗤一声,把备注改成“呆子”,懒散地打字回:不行。   呆子:「啊,你是有事情吗?那太好了,明天呢?」   “。”陆断嘴角一抽:就今天,多晚?几点?去哪?   呆子:「喔,我还没想好,你晚上开车来学校吗?我们可以直接去吃饭哦」   呆子:「许老师说摆摆剃好毛了,不怎么好看,他没给我发照片,我们晚上去把它接回家吧。」   后面还傻兮兮地配了个「小猫打滚」表情包。   陆断唇角一勾,戳破他:想蹭车就直说。   撒什么娇。   喻白这下回的是语音,他估计是下课了在楼梯上,人声很杂而且空旷,但柔软的嗓音还是能清晰地传过来。   “我没有,就是想今晚刚好把事情都做完。”   “明天开始我有好多课要补……但是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自己打车也可以的。”   声音越来越小,听着还怪委屈的。   陆断:“。”   他不可置信地又听了一遍语音,拧眉盯着屏幕:这呆子什么时候学会以退为进了?   “快开完会的时候发消息给我。”陆断服了,冷着嗓子回了句。   等了会儿,喻白没再回,气得陆断差点没把手机摔了。   真行,目的达到了。   用完就扔。   …   喻白没想到能在支部办公室待到晚上八点多,他肚子都快饿瘪了。   郑书记问了很多军训时候的事,关于他的,还有关于昨晚的紧急警戒。   这事儿不小,学校怕大学生们弱小的心灵受到伤害,要求各学院组织学生进行心理辅导讲座。   这回心理社团忙起来了,还得去心理学专业借老师,还得排号。   喻白就是负责去借老师,约演讲时间的。   任务还行,不复杂,明天就去。   他和郑书记打了招呼,揉着肚子离开办公室。   一个小时之前他就给陆断发消息说要开完会了,结果现在才出来。   喻白路对面停着一辆在路灯下闪闪发光的新车,陆断高大的身体倚靠着副驾车门,正往这边看。   喻白心里一紧,忙不迭小跑过去。   刚过去就被陆断拎住了,陆断提着他的耳朵,“这是你说的马上?”   “我…对不起嘛。”喻白捂着耳朵,顺着他的力道垫脚,委屈道:“我判断失误了。”   陆断不说话,低头看他这副“再骂我我就哭给你看”窝囊样儿,感觉憋得一肚子不耐烦没地方发。   喻白的肚子又“咕噜”一声,饿得很想啃桌子。   “行了,继续吃食堂吧。”陆断推了他脑袋,没好气儿地说:“带路。”   喻白乖乖点头,“好。”   一天两顿,都是食堂。   陆断好歹也是一个伤员,就这破待遇。   甚至他们要是再晚一点,食堂都关门了。   喻白也有点不好意思,让陆断坐着等,自己殷勤地跑去给陆断买饭。   “是你?”陆断身后突然有声音。   “你怎么在这,是白白带你来的?他在哪儿?”   陆断一扭头,看见了那个劈腿男,戾气横生地眯了下眼。   叫什么玩意来着?季述安?喻白梦里喊过这玩意儿的名字。   这才消停几天,真他妈闹挺。   “跟你有关系?”   陆断看了眼在那边点餐的喻白,站起身遮住面前的混蛋,戾气横生,“上次就是你到家里找喻白,”   “老子没去找你算账,你还敢凑上来找打。”   季述安往后退了一步,但又觉得在学校陆断不敢对他做什么,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我不找你,我要找喻白。”   之前他和喻白不欢而散。   喻白跑去军训基地躲着他,他今天回学校就是想找喻白的,但没找到,姜姜也不告诉他。   没想到这么晚了居然能在食堂遇到。   季述安有点兴奋,往陆断身后看,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白……”   “你他妈敢喊一句试试?”   陆断冷声打断,他音量不高,但威慑感很强又很凶狠,完全是要和犯罪嫌疑人对打的架势。   吓得季述安一时之间没敢说话,嘴唇颤抖了一下。   喻白马上要回来了。   陆断沉下一口气,二话不说就抓着季述安的衣领,捂着嘴,把人拖去了楼梯拐角的洗手间里。   “哎?人呢?”喻白端着饭,转身时刚好错过陆断拖着人进去那幕。   陆断怎么不在位置上了?但是手机还在桌上。   刚刚路上说渴,不会是去外面买水了吧?   那他不带手机怎么付款啊,陆断有现金吗?   喻白两个人的饭分别摆好,坐在椅子上托腮等陆断回来。   好饿。   干锅土豆散发的香气在诱惑他……要不还是先吃吧。   喻白舔了下筷子,开动了。   …   与此同时,没隔多远的洗手间内,季述安被陆断堵在墙角。   这个时间段食堂人少,洗手间空荡荡的,他开始本能地对陆断感到恐惧,张了下嘴。   “喊,大点声,让喻白过来看看你这窝囊德行。”   陆断冷眼打量他,肺子里仿佛有把火在焚烧,“我不知道喻白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   “但是你,你现在有什么脸来纠缠他?”   “你知道什么,我对他那么好。”季述安脸色一白,“我们在一起两年,我不信他说没感情就没感情了。”   “是吗?多好,来,我听听。”陆断气笑了,侧了侧头,狠声:“我让你说。”   他一直没问过喻白上段感情具体怎么回事,一是觉得没什么立场,二是怕提起来喻白伤心,   如今陆断倒是想知道知道,他不在的这几年喻白到底看上了什么货色?   “我…我追了他一整个夏令营。”季述安被这么一吓,居然就真的说了,声音颤抖,“他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都给他买,兼职挣的钱都给他买了礼物,我喜欢他……”   当时喻白拒绝了他,说不喜欢男生。季述安表示自己可以等,他丝毫没放弃努力追求。   是他不停地对喻白好,所以喻白才松口说:可以试一试。   “他大一军训第一天就生病发烧了,那也是我每天下了课就往医院跑,我照顾他,他想吃什么我就给他买什么,喜欢什么我想办法给他。”   “他生病经常做噩梦,我就晚上守夜,我哄着他睡觉。”   “他说脚凉,我就给他捂脚。”   “我给他剃鸡翅的骨头,给他挑小鱼刺,给他剥虾,剥螃蟹……”   季述安目光茫然放空,陷入回忆里,也不知道是说给陆断还是说给自己听,“我们当初那么好,他对我也好,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   “他一直都那么听我的话,那么乖,送我礼物,我们所有的情侣装都是他买的,他亲手为我做蛋糕,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   “我说喜欢他身上玫瑰味沐浴露的味道,他就两年没有换过,就连跟我分手之后他都还带着我的项链……”   “可是我只是犯了一次错,我和那个女的没有感情,我都没有去找男人 !”   季述安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自我欺骗地摇头,“白白不会对我没感情的,等他想通了就好了,他会原谅我的……”   “别做梦了。”   陆断身侧的拳头不知不觉攥紧了,攥得他生疼。手背和手臂上的青筋同时暴起,恨不得立刻一拳打过去。   但他还是忍着,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地讽刺,“你是不是还觉得你找的是女人就不算对不起喻白,就不算出轨?”   “真他妈让人恶心。”   就这么一个烂人,把喻白掰弯了对喻白好,转头又背叛、辜负了喻白。   小呆子居然就为了这种人哭,梦里哭着喊他的名字,为了他喝酒买醉。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陆断的满腔愤怒当中还藏着无以复加的心疼,怒火点燃的嫉妒心简直要烧得他失去理智,身侧的手在颤抖。   明明之前不这么清楚知道的时候,他还能控制。   “我是犯了错,可那就能否认我曾经对他的好吗?”季述安不知道被哪个字眼刺激到,情绪激动起来。   “好?就你的那点自以为是的好!”   陆断怒不可遏地抓着季述安的衣领把人怼到墙上,双目猩红地地死盯着对方因为窒息感而逐渐肿胀的脸,咬牙低吼,“我告诉你,就那点事老子早八百年前就做过了,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遇见你是我没看住,我的错。但以后我都在他身边,你要是再敢来找他,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   “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陆断把人扔到地上,一字一句地警告。   “我……你、你……”季述安像狗一样地靠在墙角,脸涨成了青紫色,大口大口贪婪地喘着粗气。   陆断按着肩膀的伤口甩了甩手,如同扔掉了什么脏东西,转身离开。   待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语气讽刺,“还有,喻白吃螃蟹会心悸。”   杀人诛心。   陆断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彻底击碎了季述安心里那些引以为傲的“好。”   “不可能!”季述安的瞳孔一点一点放大,在他身后虚弱的喊,“不可能我不相信!你站住,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你是他男朋友?不、不对,不可能,那为什么,你为什么……”   “怎么不对?”陆断突然转身,不知道从哪窜出一股邪火,咬紧后槽牙冷笑一声,“我就是他男朋友。”   这一瞬间,下午那些他死活都想不通无形中好像要逼死他的事仿佛在龟裂的泥土中露了头,一闪而过却还是让他抓住了马脚。   “我就是喻白的男朋友。”陆断重复了遍。   “所以我说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他用力摁着门把手,嗓音因为克制而染上些许沙哑,“给我在这待着,别让喻白看见你。”   …   “怎么还不回来啊?”喻白的饭和菜都快吃完了,还没见陆断人影。   他瘪了下嘴,刚站起来想去找人,就见陆断居然从洗手间那边出来了。   “你去厕所啦?我还以为你去买水了。”   原来是去放水。   喻白惊讶地瞪了下眼睛,“但是我刚才好像听见那边有人在吵架,不会是你吧?我听着不像呢,都没敢过……唔,陆断你干嘛啊?”   陆断大步过来,抓着喻白的手腕转身就走。   “你手机……”喻白赶紧抓起桌面上的手机,被他用力往前拽着,跟在后面小跑下楼。   他刚才甚至连陆断的脸都没看清,人还在状况外,懵懵的,“你怎么了啊?怎么突……陆断你……”   喻白抬着头,隐约在食堂灯光下看到陆断的眼睛好像红了。   “陆断哥哥…”他吓得连称呼都变了,紧紧攥着陆断的袖口,小心翼翼地吞了下口水,磕巴道:“你、你是哭了吗?” 第23章 嫉妒   哭个屁。   老子这是心疼, 你个傻子。   陆断的脚步停了下来,立在原地没动,也没回头看喻白, 喉结艰难地滚了一圈。   从他的侧面可以看到锋利的下颚骨线紧绷着, 单薄布料下的背肌抽风一样地起伏,上午刚缝合的伤口怕是裂开了,呼吸声听起来浓重而又浑浊。   陆断知道小呆子喜欢男人。   以前他不去想喻白和季述安之间的情况是一回事,猜到了一点但不愿意问也不深究是一回事,今天亲耳听到那混账说的那些话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发现自己根本接受不了。   那是他从小不点就开始护着的人,却让一个烂人给欺负了。   陆断不知道喻白对季述安的喜欢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出于依赖,因为感情的组成成分本来就很难说清楚。   喜欢本来就是不纯粹的。   只有背叛和辜负是真的,是真血淋淋地往人心脏上捅刀子。   季述安把喻白辜负了。   陆断闭了下眼,不停地调整呼吸。   他身上气压太低了,阴冷的气息像沙漠里即将卷来的风暴。喻白一时之间没敢说话, 往前探身仔细看了眼陆断的脸。   原来陆断没有哭啊。   就是眼睛很红,看起来像是眼泪的其实只是食堂里闪烁的灯光。   “陆断,”喻白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嗓音一贯柔软地关心, “你到底怎么了?”   “是伤口又疼了吗?”都把眼睛都疼红了, 喻白抿唇,“我们再去趟医院吧。”   陆断喉结一滚,哑声道:“不用, 回家。”   喻白一路被他拉着上了车, 手腕被攥出来一圈醒目的红痕, 他闷着头没吭声。   “你”陆断系安全带的时候看到那一截细白上刺目的红,愣了一下。   喻白湿漉漉的眼睛仿佛会下雨, 将他失控的怒火浇得只剩愧疚,“对不起。”   “疼吗?”   “刚才有点疼,现在没事了。”喻白按着手腕摇摇头,很乖的模样。   “疼为什么不说?”他轻轻托住喻白的手腕,僵硬地吹了吹,也不管有没有用,不管喻白的表情有多惊愕。   他低头问:“干嘛一直忍着?”   “你不高兴啊。”喻白被他吹得手腕痒,缩缩手,睫毛颤了两下,“我不想说,疼一下下就好了。”   “什么叫疼一下下就好了?”陆断像是听到了惊天谬论,面部肌肉倏地紧绷,牙关紧咬,“什么叫好?怎么算好?”   “你是不是傻子?”   “我不在几年你就像这样一直被欺负?”陆断的手掌用力攥着方向盘,脊背低伏不让喻白看到自己急速变红的眼眶,嗓音哑得厉害,“你就是傻子。”   “疼了就说,难受就喊,忍着干什么?”陆断咬牙切齿,“以前我但凡不顺着你你就撒泼打滚的劲儿呢?”   “对我用行,对那个混蛋不行?”   喻白愣愣的,“什…什么混蛋啊,不是说手腕吗?已经不疼了啊,你看都没那么红……”   他声音越来越小,从陆断的话里反应过来什么,有些局促地舔了下嘴唇,“…你是看到季述安了吗?”   “别给我提这晦气名字。”   陆断一副吃了死耗子的表情。   “那混蛋…”喻白咽了下口水,乖乖改口,“在厕所跟人吵架的人是你啊,你和季…和混蛋吗?”   “你没、跟他打架吧?”喻白抿着唇,有点结巴。   “怎么?”陆断笑得阴森森的,“我把他打废了,你心疼?”   “不是、没有。”喻白摇头,两只手都抬起来抗拒地摆摆,小声解释,“医生说你的伤不能借力,少用手,上午才缝的针,崩开了怎么办啊?再缝一次多疼啊。”   “而且打人本来就不好,我不想你惹麻烦。”   “…你还关心我?”   陆断像是饿了的野兽突然被喂了口好吃的,心里的焦躁愤恨嫉妒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复杂情绪瞬间被抚平大半。   他冷静下来语气也缓和下来,“没打。”   只是拽领子勒了下脖子而已,体表伤口都不会有。   “那就好,那就好。”   喻白松了口气,抓着安全带低头嘀咕,声音轻轻柔柔,却很有条理,“而且我和季、和他已经分手了,没必要做不值得的事情,那个人我不想在乎,就不会在乎了。”   “你看我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没有那么大怨气,能想开的。”他还反过来安慰陆断。   “你怎么知道不值得……”陆断似乎低声说了句,含糊地压在嗓子眼里。   喻白没听清,耳朵竖了过去,“什么?”   “没什么。”陆断捏了下他的耳垂,脸色古怪地转移话题,“不是要接猫吗?现在去。”   “好啊,那我问下老师!”喻白直接给许应打电话。   陆断:“。”   没见你跟我这么积极。   -   他们宠物医院正常是八点半下班,现在已经快九点半了。   但是许应整理病例还没走,喻白和陆断就直接过来了,也是赶巧。   医院里就剩许院长一个人,他笑了下说:“猫在楼上,你不在的时候它有点脾气,看见我估计会不高兴,自己去抱吧。”   “好~”喻白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从货架上拿了个猫包就上楼了。   走到楼上又匆忙对着下面喊:“陆断,你先帮我付一下猫包的钱,我怕等下会忘。”   “谁要管你。”陆断冷哼,抬眼看向眼里带笑的许应,嘴角一抽,“多少钱,扫哪?”   …   摆摆这会儿被关在猫住院部的铁笼子里,脖子上带着耻辱圈,身上的毛几乎剃没了,体积比原来的巴掌大还小,尖嘴猴腮的模样乍一看像哪个外星来的诡异生物。   喻白站在笼子前面陷入了沉默。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他差点没认出来,但摆摆可记得自己主人身上的气息和味道,积极主动地从笼子的缝隙里伸出爪子使劲儿勾喻白,不停叫唤。   听着又是卖惨,又是控诉。   今天有好几个人围着它对他这这那那,还剃它的毛!   “哎,”喻白搓了搓脸,不愿意面对,“好丑啊,摆摆。”   摆摆似乎看出了主人的嫌弃,呜呜地“喵”了一声。   这下不会掉毛了。   喻白把它抱出来放进猫包里,乐观地想。   他抱着猫崽子下楼,透过玻璃窗看到陆断和许应都在诊室,陆断的上半身衣服还脱了,许应穿着白大褂背对着他,只能看到陆断半个裸。露的身体。   问诊台上放着碘伏罐子和棉球,还有平时做简单处置用的止血钳套装。   “这是怎么了啊?”喻白紧张地推门进来。   许应没说话,低头收拾手里的东西。   “线崩开了。”陆断有点心虚地撇开视线,迅速套上黑色半袖。   他忍了一路,刚才揉了一下肩膀,就被许应看出来了,说能处理,看他敢不敢。   陆断太阳穴突突两下,经不起一点挑衅,真就让他弄了,用的还是猫狗用的那种针线。   刚缝完就被喻白看到了。   “你抱猫这么快?”他瞟了眼喻白手上的猫包,瞬间满脸嫌弃。   什么丑东西。   摆摆抬起爪子在透明罩子上扒拉扒拉,瞄了两声像在骂他。   喻白嘀咕,“抱猫又不需要多久,摆摆很乖。”   陆断瞧那小猫崽子冲他张牙舞爪的样儿,冷笑。   信就有鬼。   …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喻白困得眼皮子睁不开。   他给摆摆放出来让它自己熟悉环境,自己钻进浴室里洗澡。   陆断在干苦力。   喻白在车上就把任务给他安排好了,倒猫粮,添水,添猫砂……伺候一个他看不顺眼的小崽子。   陆断臭着个脸把蹦蹦跳跳来捣乱的猫崽子拎起来扔开,“滚蛋。”   “喵呜?”   摆摆在地毯上灵活地打了个滚儿,又竖着尾巴过来,在猫粮跟前儿嗅嗅,也不吃,昂首挺胸地贴着陆断的小腿走了。   “你再耀武扬武一个试试?”陆断“啪”地把猫饭碗摔下,在偌大的客厅里冷飕飕地瞪着一只猫。   吓得摆摆赶紧缩到沙发底下去。   “陆断,你不要凶摆摆,它刚换环境容易应激,会害怕的……”   喻白软绵绵的声音混着淅沥沥的水声,隔着浴室门传了出来,空旷而模糊,尾音有点替猫说好话求饶的调调。   它害怕个鬼。   陆断在心里骂了句,没好气儿地喊,“知道了!”   喊完又听着哗啦啦的水声顿了下,突然太阳穴一抽想到了什么事,猛地起身,大步走到浴室门口咚咚敲门,表情语气都阴森森的,“喻白,你用的哪个沐浴露?”   站在温暖水蒸气里的喻白愣了下,关掉花洒说:“我的啊。”   “之前放这、玫瑰味儿那个?”   喻白不明白他,“啊,还剩一点的,怎么了?”   他新买的还在学校呢,没带回来。   操。陆断低骂。   那狗渣男喜欢的东西喻白还用着干什么?看着闻着不闹心?   他以前是猪油蒙心了居然还觉得香。   香他个奶奶腿儿。   陆断顶着张送葬脸,语气很凶,“别给我用那个,你把那破玩意扔了,用我的,蓝色瓶子的。”   “可是……”喻白呆呆地看了眼几乎覆盖全身的泡沫,鼻尖里也全是玫瑰香,莫名有点心虚,声音很小,“可是我已经用了啊。”   “那就冲了重洗。”陆断此刻完全不讲道理,满腹妒火烧得他肝疼,恐吓道,“快点,不然我进去给你搓干净。”   “不要不要。”喻白光着身子,听到这话吓得瞪大眼睛摇头,脸蛋瞬间爆红。   赶紧打开花洒冲水,闭着眼睛慌慌张张地喊,“在洗了,我在洗了。” 第24章 心思   陆断的沐浴露是梧桐木香味的, 有种自然的清新,喻白用上后,瞬间有种处于森林深处的感觉。   喻白低头嗅嗅。   好闻, 有一种很温和的侵略性, 一点一点地把他包围,让人安心。   他慢吞吞洗好,吹完头发出来,裹着热气一开门,就被一股大力拽到了旁边,喻白身形晃晃,“哎呦”   “你干……”他不满意地抬起头,话说一半,余光里就多了个伏下来的身影。   陆断把他抵在墙上,弯腰埋在在他颈窝猛吸一口。   “味道盖住了。”他爽了。   “你、你……”喻白结结巴巴地捂着脖子,指缝间刚被他埋过的细嫩皮肤泛起莹润的粉红, 眼神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惊慌。   靠!   陆断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像个流氓变态,猛地撤身后退,满意的神情逐渐被僵硬取代, “我……”   眼前的人身上又热又软又香, 一双泪眼哪怕不流泪平时看起来也是湿漉漉的, 含着层雾气,刚被欺负过一样。   陆断看得愣了下,而后倏地别开脸, 喉结一滚, 光影之下的耳根子隐隐变红, “对不起。”   “…没关系。”喻白摸着心口,缓了口气。   他只是突然被陆断吓到了, 而且那么亲密的动作……呼吸靠的那么近,好像要亲上了一样。   喻白心跳有点快,蜷了下指尖,低着头闷声说:“那我去睡觉了。”   “嗯,好,睡觉,睡觉好,去睡觉吧。”陆断的脸依旧转向别处不看他,点了几下头。   …   深夜,陆断倒在床上,困得像狗,但睡不着。   满脑子就一个想法:喻白身上有我的味道。   我的……味道。   陆断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滚烫起来。他躁动不安地抹了把脸,转身曲腿把脸埋进被子里,头皮发麻感觉要疯了。   紧接着不知道哪根儿神经一歪,想到什么又开始生气。   妈的,凭什么之前两年季述安能在喻白身上闻到玫瑰味儿?   他们平时都靠那么近?   陆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房间内静悄悄的,没开灯,他漆黑的眼底仿佛藏有风暴。   是了,他们之前谈恋爱。   谈恋爱、谈恋爱肯定会近距离接触了,肢体接触,什么牵手,拥抱……   妈的,凭什么?   季述安他凭什么?   陆断咬牙切齿胡思乱想了一大堆画面,又在脑海里一幅一幅撕成碎片。   这些事之前没仔细想过,也不怎么在意。   现在在意的要命。   今晚才真真实实地意识到,喻白有过男人。   陆断烦得用力抓了把头发,气急败坏地到卫生间把铁架子上的几个粉瓶都沐浴露扔垃圾桶里。   扔完又不解气,他又把垃圾袋收口系好,拿着钥匙下楼,彻底扔个干净。   摆摆在沙发上睡觉,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又不理会地继续睡了。   谁知道这个人类在发什么疯?   在外面夜风一吹,陆断躁动的心绪才平静了些,站在阳台在自己身上摸索一圈,才想起来烟被自己扔了。   大半桶棒棒糖还在后备箱里。   真服了。   陆断整个人混乱不堪,游魂似的在客厅走了几圈,然后身形一顿,换了方向,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不干什么,就想看看人。   一片漆黑中,陆断高大的身影站在喻白床头,静了几秒,突然抽了自己一巴掌。   小呆子住这里是信任你,你却半夜守床头看人家睡觉。   变态吗?   -   早上闹钟响起,喻白起来发现卧室门开了个小缝。   他呆坐在床上等着大脑开机,疑惑地揉揉眼睛,记得自己昨晚关门了呀。   吃早饭的时候,喻白还顺口说了一句。   陆断陡然攥紧筷子,低头故作无事,“猫扒的吧。”   摆摆:“喵?”   “摆摆?”喻白偏头笑了一下,“你还挺厉害,不过你不能睡床哦,我给你买个窝放在客厅吧,好不好?”   他跟猫说话比平时还多了点嗲声嗲气,陆断没忍住抬头往那边看了眼。   摆摆在喻白旁边的椅子上正打哈欠,听到疑惑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自己的主人。   什么事啊?猫猫真的一点不懂。   “…你昨晚没睡好吗?”喻白吃完了,看向陆断,“是不是伤口太疼了啊。”   他看陆断神色很疲惫的样子,黑眼圈也很明显,有点担忧。   陆断昨晚是熬到三点才睡过去的,六点生物钟就让他起来下楼晨跑,买早餐,等着喻白。   但睡不着不是因为伤口疼,陆断抿唇,表情不太自然地“嗯”了声。   “那…那等会儿我给你换完药你就再睡一下好了。”   喻白看着满桌早餐,有点感动,“我自己去学校就行,你好好休息。”   “不用,我又不是瘫床上了。”陆断几口吃完,干脆利落地起身道:“现在换药,换完就送你,答应过你的事。”   “喔。”喻白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好。”   陆断没想到换药对自己来说居然也成了一种折磨。   白嫩的指尖时不时轻轻擦过他的皮肤,视线里是喻白靠近的脸,眉头微微皱着一副很怕他疼的模样,还撅起小嘴对着他伤口轻轻吹气。   软声软气地问他,“疼不疼啊?”   陆断还疼个屁。   哪有心思疼。   他眼皮不停地跳,干脆闭上眼在心里默背党章党规。   喻白看他冷冰冰有点严肃的样子,也闷头不说话。只当陆断是疼,晚上没休息好,累到了。   等终于上完药,陆断把喻白送去了学校。   言行举止看似一切正常,实则心里的狼狈不堪只有他自己知道。   -   喻白开始忙碌起来了。   他有很多专业课和实验课要补,支部里郑书记交代的任务要完成,还要去心理学院联系老师,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几天下来忙得晕头转向。   周五晚上十点,喻白在客厅补完实验报告,抱着摆摆给陆断发消息:怎么办啊陆断,我感觉脑子要不够用了,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几天陆断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每天除了早晚接送他,其余时间也见不到什么人影。   比如现在,家里就他自己一个人。   如果有事情基本都是在微信上面聊,有时候喻白总感觉陆断好像有点躲着他的意思。   可是他又想不到原因,摇摇头就当是自己的错觉。   陆断正在和江徊他们聚会。   刚结束了饭局,现在在KTV的包间里,桌上一排啤酒,五颜六色的灯光昏暗晃动,手机扣在桌面上,没看到。   江徊点了首《死了都要爱》,踩着沙发拉着麦克风唱得淋漓尽致,完全不顾自己兄弟们的死活。   陈最捂着耳朵忍无可忍,把这糟心玩意儿的歌切了。   鬼哭狼嚎戛然而止,江徊扭头,“你干啥??”   “你闭嘴吧,跑调了心里没数。”他一把抢过麦克风,交给周寻昭,“寻昭,你来首抒情的,安静点那种,洗洗耳朵。”   他们哥几个里唱歌最好听的是周寻昭,沉缓舒适,和他性格一样稳重。   断哥的音色最好,但很少唱歌。   他们在警校的时候全封闭没机会出来聚,后来毕业各自散开工作,断哥在刑警队两年,平时也是任务繁多,能聚一次太难得。   现在好了,断哥的拳击馆马上就开业了,他们也有时间,以后兄弟之间感情只会越来越浓厚。   只不过……陈最怼了江徊一下,往身后使眼色,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断哥今晚异常沉默?”   虽然以前聚会断哥也不怎么爱说话,但好歹会损他们几句,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坐着一动不动的。   伤没好不喝酒能理解,怎么连话也不跟他们说?   “你今天这歌都唱成这样了,断哥竟然没过来揍你?”   “对啊,他居然没”江徊反应过来,“不是,你什么意思?损我呢。”   “你心里没数?哎,我跟你说断哥呢,我感觉他有心事。”   陈最说完,转头看向坐在昏暗角落里的陆断。   断哥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跟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这会儿更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忧郁迷茫的气息,恨不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江徊也瞅了眼,咂摸了一下嘴,“问问呗。”   陈最立马离他八丈远,这么危险的事,“要问你问。”   “断哥啊!”江徊眼睛一瞪,说干就干,凑到他断哥旁边一屁股坐下,“半天没说话了,唠会儿呗?”   陆断抬眼,他这几天都没睡好,神色厌怠,“唠什么?”   “唠唠喻白呗。”江徊心里怀疑的那点事儿跟谁都没说,“兄弟几个好奇老久了。”   一听这话,陈最心一跳,默默坐了过来,“…是好奇。”   周寻昭不唱歌了,也坐过来,点头,“好奇。”   陆断看他们三个排排坐,捏了下眉心。   他这几天本来就因为喻白心神不宁,心里好像有什么事要确定,但又不敢确定。   面对罪犯向来勇往直前的陆断这几天变成了一个操。蛋的怂包。   是挺烦躁的,烦自己。   陆断抿唇,“他有什么好说的。”   “那可太多了,你看,我们只在警校听你提过喻白,知道他是你竹马,再就没了。”   “你不是说联系方式都没了吗,怎么一回临川就联系上的?喻白弟弟是什么样的人啊?”   “管谁叫弟弟呢?”陆断神色不爽,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下,嗓音有点凉却显得比平时有耐心,“我回来那天在家门口捡的。”   “矫情,爱哭,不让凶……”陆断脑子里浮现出喻白的脸,咳了下,言简意赅道:“就这样。”   江徊心说这三条不就是你平时最讨厌的那类人的特点么?   可说的时候,那表情是真看不见一点烦啊。   江徊真想拿个镜子给他断哥照照。   “确实看着跟小猫似的。”陈最回忆了一下初次见到喻白的画面。   简而言之,哭包一个。   他没去军训基地,对喻白和陆断之间的事毫不知情。   只是默默地和周寻昭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想:喻白这样的,小哭包?跟断哥待一块儿不得被欺负死。   毕竟断哥刚到警校的时候什么样他们可都还记得,整天和人对着干。虽然几年过去断哥收敛很多,但那一身暴戾反骨肯定没剃干净。   从他抓捕罪犯时候那凶狠的劲儿就能看出来。   现在即使收敛,那也不耽误有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时候,断哥会烦得发脾气。   所以断哥今天心情不好,是被喻白烦到了?   看看刚才,连提都不想提呢。   这屋里,也就是陈最和周寻昭没见过陆断哄喻白的样子,但凡他们看到陆断一反常态、耐心温柔地把喻白抱在怀里哄的那一幕,下巴都得吓脱臼。   江徊当时就是。   但现在在其他两位无知的兄弟面前,他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断哥的心事,只有他挖到了苗头。   “走了,你们玩,我买单。”陆断拿起手机看了眼,突然站起身。   周寻昭看了眼腕表,“现在就走?”   “什么急事啊断哥!”陈最没叫住他断哥,人推门走了,步伐很快,背影匆忙。   陈最莫名联想到了自己表哥晚上被查岗,“啧”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老婆等他呢。”   “谁说不是呢。”江徊一反常态地没有咋咋呼呼,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他心里边怀疑的事不打算和兄弟们说,虽然有八成把握,但万一弄错呢?   万一断哥就是念在发小情分上,把那喻白当成弟弟宠呢?   江徊心痒难耐地想,他得攒个局,试试断哥。 第25章 心意   马上十一点, 喻白正在家陪摆摆玩。   陆断给他回消息说是一会儿回来,喻白也不知道这个“一会儿”是多久。   摆摆身上长了点小绒毛出来,身上像盖了层雪一样, 看着有点很奇怪。但它偶尔去穿衣镜前照照, 也不嫌自己丑。   喻白手里拿着逗猫棒晃晃,看着摆摆的小身子左右乱扑,然后跟着笑。   客厅的猫窝是个小别墅造型的,双层,里面都铺了厚厚的毯子。猫砂盆是自动清理的,流动式饮水机,半自动喂食机,旁边一个小推车的冻干罐头零食。   一个巨大的猫爬架在阳台窗户旁边摆着,摆摆白天就喜欢到那上面晒太阳,底下是各种各样的猫抓板、猫玩具……   喻白每天要去学校,回家还要补前半个月落下的专业课, 这几天一直没怎么注意。   这才惊觉家里不知不觉间多了这么多给摆摆的东西,差不多占了小半个客厅,给摆摆得意得不行。   而这些都是陆断在这周的时间里一点一点更换或者添置的。   可陆断明明还是对摆摆没有好脸色, 整天一副很烦猫崽子的样子。   他给摆摆买这些好东西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   奇奇怪怪的陆断。   喻白心里想着这些事儿, 手里的逗猫棒就没怎么动了。   摆摆本来玩得正在兴头上, 现在不开心了,嘴咬羽毛撅着屁股往后拽,想要吸引自己主人的注意。   “嗯?”喻白回过神看了努力的猫崽子一眼, 无奈又敷衍地晃了两下, 把逗猫棒扔了。   摆摆惊愣抬头, “喵呜?”一副被戏耍的了表情。   “我累了摆摆,要不明天给你买个飞盘玩吧?”喻白蜷着腿窝在沙发上, 双手托腮好奇问:“你会叼飞盘吗?像狗狗那样。”   摆摆“喵”了一声,叼了逗猫棒跳上沙发蹭喻白的脚踝。   喻白摸了摸它,“不玩了哦,已经玩二十多分钟啦。”   陆断还没回来。   这“一会儿”也太长……   心里正抱怨着,房门开了。   “陆断?”喻白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往玄关那边探头,“你回来啦?”   “嗯。”陆断换了鞋进来,他手里拎了个塑料袋,随着走路摩擦出窸窣的声响。   他看向喻白,眉头皱起,“怎么不穿拖鞋?”   “这不是有地毯嘛。”喻白低头看看,脚趾缩了一下,咕哝一句,“而且还没到秋天呢,又不冷。”   说他一句总有千百句等着还嘴,陆断噎了下,“地毯上脏。”   “那一会儿就洗澡了啊,没事的。”喻白问:“你买了什么呀?”   他指了指陆断手里的袋子,双眼明亮,好像看到了吃的。   “。”陆断声音冷了点,“把拖鞋穿上。”   大晚上露个白嫩的脚丫子给谁看呢?那破猫还蹭个没完。   他把视线从喻白脚上挪开,手里塑料袋往沙发上一扔。喻白就瘪瘪嘴坐下来。   穿就穿,凶什么凶。   喻白脚上慢吞吞套着拖鞋,手指快速挑开塑料袋。   “核桃牛奶、杏仁、腰果,复合维生素……?”喻白拿起其中一个瓶子,抬起头有些迷茫而失落地看向陆断,“…你买的这些,我还以为是零食呢。”   “不是你抱怨说脑子不够用了吗?给你补补脑。”陆断撂下一句话就回了客房,把门一关。   喻白对着他的房门不服气地动了几下嘴皮子。   又没惹你,阴晴不定的怪哥哥!   …   其实自从辗转反侧的那晚后,陆断这几天一直在思考。   他对喻白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   有时候他的嫉妒和心疼似乎远超过哥哥对弟弟的感情,很多以前从没在意的细节,最近这段时间开始变得时刻在意起来。   就连喻白在家光着脚他也不敢看,喻白洗完澡又香又软地出来,他也想要回避。   如果不能及时回避,他的视线就会像被蛊惑了一样往人身上瞟。喻白的脸蛋、脖颈,锁骨,以及那单薄睡衣之下藏着的一切,都让他心里生出一种该死的冒犯感。   这几天喻白每次早晚给他伤口换药,陆断的心也完全静不下来,党章党史都快约束不了他。   而且之前在军训基地的某个早上,喻白趴在他怀里睡得安详,可他却……   操,陆断烦躁地闭上眼,在床上翻了个身。   他不确定是因为早上刚起床精。力。旺盛,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是他对喻白,一个小孩,对他从小看到大的弟弟有那种想法!   我真该死啊。   陆断“唰”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眼底惊愕:难道老子弯了?   这个突然冒出头的可能性让一个当了二十六年直男并且没谈过恋爱的陆断此刻脑子里一直堵死的那根筋好像通了一般,整个开了窍。   他弯了?   可是喻白也没掰他啊!对他完全就和以前一样。   他就弯了?   那以后怎么办?   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要是知道了他的心里这些龌龊想法,混合四打都得给他打成残废。   陆断倒不怕挨打,但是喻白是他弟弟啊。   这窝边草啊,窝边草……   “陆断,”喻白软乎乎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你现在就睡觉了吗?晚上还没换药呢,等下再睡啊。”   小呆子说话小心翼翼的,生怕吵到他一样。   那么关心他。   陆断自暴自弃地闭了下眼睛,薅了把头发利落起身,“来了。”   一瞬间什么纠结想法都没了。   妈的,不管。   不都说窝边草啃着才香?   …   “…感觉你伤口现在长得很好哎。”喻白在客厅给裸。着上半身的陆断涂药,沾了药膏的棉签在边缘扒了扒,笃定道:“后天肯定可以拆线的。”   他说话的时候脑袋靠得很近,呼吸喷薄在陆断肩头,“我周天不用去学校,陪你去医院吧。”   陆断半低着头,看似在盯地毯上的白条花纹,实则眼尾的余光却落在喻白身上。   小呆子皮肤白,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能看得清楚。   睫毛也长,凑过来习惯性给他吹吹伤口的时候嘴巴撅着,腮帮子蓄力鼓了起来。   真可爱死了。   陆断一时之间有些失神,唇角不自觉扬起。   “陆断,我在和你说话呢。”喻白拍了他肩膀一下,“你怎么发呆啊,我弄疼你了?”   “你弄什么?你能弄疼我什么。”陆断的脑回路不知歪到了哪去,声音有点卡壳,语气也怪。   他下颌牵动绷紧,脑袋扭开,耳根子隐隐发热,“这就换完药了?”   “对啊,我在说周天陪你去医院拆线呢,你都不理我。”喻白有点不满意。   “走神了。”陆断摸了下鼻尖,“你想的话就一起去。”   话是这么说,藏在手心里的嘴角可是偷摸翘了起来。   陆断拎起沙发上的半袖套好,起身,垂眼看着喻白,对方的头发刚吹过不久,蓬松乖巧地搭在脸侧,身上是淡淡的梧桐木香。   “洗澡还挺快。”陆断挑眉。   “洗澡还要多慢。”喻白怼了一句,又想到了什么,嘀咕,“你把我之前的沐浴露扔了,我这几天用的都是你的,明天要去超市买新的。”   “什么意思?我的不好闻吗?还是不好用?”陆断立刻眉头皱起,语气不悦。   他把原来的扔了就是为了让喻白用他的,结果这呆子居然说要买新的。   陆断伸手捏着喻白的下巴,微微眯眼,“嫌弃我?”   “没有没有。”喻白被他捏的嘴巴鼓起来,含糊道:“姜姜约我逛超市,顺便想买。”   “那买同款。”陆大少爷松开手,勉强做出退让。   喻白揉揉脸蛋,瞅他一眼,“…好吧。”   陆断:“那个什么姜姜,他怎么天天约你出去,他自己没事做吗?不学习?不谈恋爱?”   “他没有落课啊,也没男朋友。”喻白说。   “男朋…你说他也喜欢男的?”陆断猛地看过去,眼底竖起防备,“那他对你”   “唔,姜姜说我和他撞号了。”   喻白也是后来才弯的,什么1啊0啊这些都是姜姜给他科普的。   他目光古怪地瞅瞅陆断,“你怎么这么大反应啊,他又不会喜欢你。”   姜姜肯定知道陆断是直男。   谁他妈管那块姜喜欢谁?   陆断心想:老子现在是对你不单纯。   他故作淡定地点了下头,打算一会儿回屋就搜搜“撞号”是什么意思。   顺便再了解点别的,拓展新领域。   “你今天是喝酒了吗?”喻白突然凑近嗅了嗅,“我刚才就闻到了一点,你伤口还没好,怎么能喝酒呢。”   淡淡的酒气萦绕在衣服上,陆断脱了衣服上药的时候就没那么明显。   他的语气里满是不赞同,陆断听得额角一抽,冷言冷语,“我敢喝吗?”   他不爽地揪着自己的衣领闻,“江徊他们喝的,你鼻子怎么那么好使?摆摆都比不上你。”   陆断轻踢了踢在喻白脚边晃晃的猫崽子。   “因为你最近身上没有烟味了,其他味道都很明显。”喻白说着,踢开陆断的脚,护着摆摆。   “哦,你说这个。”陆断坐了下来,看起来突然有些惆怅,“戒烟太难受,这两天又想抽了。”   “那怎么办?你伤口要好了就不戒烟了吗?”喻白微微抿唇,眉心微蹙。   “你不喜欢?”陆断跟他确认,“是不喜欢,还是担心我伤口才让想我戒烟的?”   “我……”   “我要听实话。”   “那我不太喜欢。”喻白捏了下耳朵。   陆断:那就是一定要戒,必须得戒,为以后做打算。   “哦。”他睨喻白一眼,咳了声,“我没说不戒,就是没动力,要不然……你给点奖励?”   后面几个字听起来咬字有点含糊,某个大老爷们第一次提这种心机要求,有点不好意思。   “奖励吗?”喻白却听清了,疑惑地瞅着陆断,觉得稀奇。   陆断耳朵更热,捏着耳根把脑袋往旁边一扭,“看什么,不是你说让我戒烟的吗?你不负责管到底?”   “你小时候有一年牙疼忌甜食整天哭天抹泪的时候,我不也经常给你奖励么?”   “我给你行,现在我管你要就不行了?”   一连几句让喻白想起自己以前的丢人事,默了默,脸比刚才红了点。   他轻轻咬了下嘴唇,“…我又没说不给,那、那你要什么啊?”   “先欠着,到时候再说。”   陆断得了个好处,心满意足地揉了下喻白的脑袋,笑得一脸得逞,“行了,去睡觉去。”   “记得欠我一个奖励。”   喻白回房间了,闻言朝身后挥挥手,打着哈欠说:“你先戒掉再说啊。”   陆断:“……”   -   第二天,周六早上八点多,家里来了几位客人。   门被敲响时,喻白和陆断刚吃完早餐,喻白正在给摆摆喂猫条。   来人是鲍毅和他的徒弟,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生面孔,没见过。   徒弟手里拿着个卷起来的锦旗。   陆断扫了眼,心里有数了,请人进来。   鲍毅今天来主要就是给陆断送锦旗的,一是为一个月前陆断他们抓了小区里那个变态宋朝文,二是感谢之前他们在基地协助警察抓人。   之前太忙了,一直没时间。   “也要感谢喻同学,”鲍毅看喻白就像看自家孩子,笑得和蔼,“你那天晚上也很勇敢。”   “还有我的啊。”喻白给几个人倒了水,两眼放光地接过锦旗,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谢谢您。”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锦旗呢,真光荣。   不过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长得还挺好看的。   而且她从进屋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陆断,一副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鲍队客气了。”陆断神色不变,“宋朝文那边什么情况了?”   “他啊,他是你们楼下那家的外甥,本名叫李昀辉,确实是心理变态。”   “这人小时候父母双亡,叔叔婶婶养大的,在老家就犯过案,把亲叔叔一家全都毒杀了,他自己也中了毒,耗子药,差点死了,所以当时没人怀疑到他头上,这次是自己招的。”   陆断看了眼喻白,眉头拧死,“判了?”   “判了。”鲍队拍拍他的肩,“放心。”   对方审讯的时候供认不讳,看起来总有种求死的感觉,很多反社会人格的心理变态落网之后都有这种情况。   鲍毅已经见怪不怪了。   陆断听完也点了下头。   喻白在陆断身后害怕地拍了拍心口:是把亲叔叔一家毒死的人啊,外表斯斯文文的一点都看不出来,真的好恐怖。   “啊对,还有这位姜媛同学,是你从毒贩手里救下来的人质,说一定要来谢谢你。”鲍毅笑了下,开始介绍人。   陆断摸了下鼻尖,“不谢。”   他是真没认出来。   那黑灯瞎火的,他就知道对方挟持了一个女高中生,哪有功夫看人。   姜媛看陆断不记得自己,眼里有些失落,但只有一秒。   她整个人显然还是很激动,红着脸说:“没关系的,我就是想谢谢你救了我,陆先生,要不是你,我可能就……”   这场面和话术对陆断来说多少有点矫情,但人家毕竟是真心实意的。   陆断抓了下颈侧,“职责而已。”   那只是曾经身为人民警察的他该做的事。   鲍毅笑了笑,之后叹了声气,唇边的弧度一点一点地放下来,“陆断啊,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到我房间吧。”陆断也严肃起来。   两个男人起身去了客房,姜媛看向一直在陆断身后的漂亮男生,好奇道:“那个,请问你是陆先生的弟弟吗?”   “我…算是吧。”喻白说:“他是我邻居家的哥哥。”   “邻居为什么会住一起呢?”姜媛抱住跳到她腿上的猫,“这是你们一起养的猫吗?”   喻白觉得这个女孩子问的隐私有点多,抿抿唇,“嗯”一声。   没具体答,姜媛愣了一下,低下头也没再问。   很快,陆断和鲍毅从客房出来,鲍毅就带着人离开。   离开前,姜媛想加陆断的联系方式,陆断只说了句“没必要,以后不会联系”。   绝情得很,女孩子差点没当场无措地掉眼泪,被鲍毅的小徒弟挡住了。   等人终于走后。   喻白看陆断一脸严肃的样子,“什么事啊,你脸色怪怪的。”   总感觉鲍队长和陆断在房间里说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没什么。”陆断推开喻白靠近的脑袋瓜,顺手揉了下,刚要说话,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来看,是江徊发来的。   “江徊说有个朋友的酒吧刚开业,晚上让我带你一起去玩,你去吗?”陆断还在拨弄喻白后脑的啾啾,玩上瘾了。   “酒吧吗?”喻白抓住陆断乱动的手,抬起头,眼里有些期待,“…想去。”   陆断看了眼两人触碰到一起的手指,按捺住躁动的心,绷着嗓子“嗯”了声。   他直接用另一只手语音回的,“问了,他说去。”   那边似乎料到了一样,很快发来一个地址,附带一句: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江徊打完字,在厂子里摸着下巴咋舌,自言自语道:“不是吧断哥,这都做不了主啊……”   -   喻白上午和姜姜逛超市,顺便逛了个商场全当放松身心,买了不少东西回来。   有和陆断同款的沐浴露,也有很多零食,给摆摆的小衣服,还有一副要送给陆断的拳套。   为了感谢姜姜给他录课,喻白也送了姜姜一顶帽子,某个潮牌的最新款,大几百。   一直到下午,姜姜的嘴角还高兴地咧着。   喻白是三点去实验室,他先打车把东西送到了家里,也没告诉陆断,都暂时堆在了沙发上。   实验课是他们几个助教和一些挂科要补考的人一起补,里面没有大一大二的,但喻白五点多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还是偶然见到了温庭。   “喻白!”温庭很是惊喜,挥手打招呼,“好几天没见了。”   前几天心理讲座的时候他也没看到喻白。学校太大了,大一的和大三的学生很少有接触的机会。   喻白:“是温同学啊,你也来上实验课吗?”   “不是,我来给老师送材料。”温庭笑了下,“那个,你还是叫我温庭就行,你这两天还好吗?应该没吓到吧,我看你都没去心理讲座。”   返校第一天他就去喻白寝室了,结果姜学长说喻白已经回家住了。   他以熟悉的姿态扑了个空。   “挺好的啊,我没事。”喻白看了眼手机,陆断发消息在催他了,他急忙道:“我先走了啊温同学,拜拜。”   “哎”温庭在他身后,远远看着背影,叹了口气。   话都说不上几句,喻白还是叫他温同学。   到底是谁给喻白发的消息啊,看那么严。   …   “不是才五点多吗?还有好久,你催我干什么……”喻白坐上副驾,嘴里小声念念叨叨的。   “嘀咕什么呢?”陆断侧身靠近,手臂伸到喻白腰侧要拉安全带。   喻白本来要自己系的,屁股刚坐稳就被突然靠近的陆断吓了一跳。   在同一个位置,他的手就这么被陆断宽大温热的手掌轻而易举地覆盖,喻白心头一跳,抬起头。   而陆断也刚好转头面对他,两人瞬间离得很近。   呼吸间,谁都反应不过来,喻白的唇角从陆断耳朵上轻轻擦过。短暂的触碰如同昙花一现,却在人内心深处漾起涟漪。   喻白呆愣了下,俩人无声对视。   陆断放在喻白手上的那只手倏地收紧,却不想将喻白握得更紧,手心贴着的那块白嫩皮肤好像着了火似的燎人。   连耳缘被碰过的地方也烫得厉害,陆断全身僵住。   喻白难得有一次反应比陆断块,“咻”的收回手,低着头,身体无措地往后面的靠背里嵌。   他红着耳朵,声音很小,“陆断……”   喊了一声,陆断没反应,半个身体依旧横在他身前。   喻白没办法,只好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这人,“陆断,我们该走了……”   陆断这才回神,迅速给喻白扣安全带。   手有点抖,比他第一次摸到枪的时候还抖。安全带卡扣几次没对准,陆断的耳根子越来越烫,心里骂自己傻逼。   喻白抿抿唇,自己接过来“吧嗒”一声,扣好了。   陆断整个人身体一松,颓废地坐了回去,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低下头。   好他妈丢人。   “刚才……”喻白低着头,摸了摸脸,有点热,“我不是故意的。”   他是gay,但陆断又不是。   看陆断刚才的反应……应该很反感吧,突然被男人亲了一下耳朵什么的,虽然只是轻轻碰到了。   耳朵,一个那么隐私又亲密的位置,陆断不会觉得恶心吧?   喻白有点难堪地咬了下嘴唇,眼圈瞬间红了点,“…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陆断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语速飞快,“不就亲了一下耳朵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想亲亲哪儿都行……”   “啊?”喻白呆呆地看向他,眼里隐约还闪着泪花,只是有点戛然而止,“什、什么亲哪儿……”   陆断也傻眼了,立刻把嘴闭死。   靠,我在说什么。   小呆子才分手多久,他这样说话合适吗?   陆断恨不得给抽自己一巴掌,但是又抹不开面,于是二话不说,直接装聋作哑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连车尾气都仿佛带着气急败坏的味道。   喻白:“……”   他当然也不会问第二遍。   只是陆断刚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好像挺紧张的,搞得他也跟着一起紧张。   陆断不是不喜欢男人吗?   那刚才都在说什么啊,什么亲不亲的……   喻白捂了捂发烫的脸,吐出一口热气。   …   和江徊他们约定去酒吧是八点,陆断先带喻白去吃了点晚饭垫肚子。   今天只是去捧场,他不会喝酒,也不会让喻白喝。   吃吃饭聊聊天,两人之间因为在车里亲密接触又口不择言的尴尬终于消散了。   陆断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懒洋洋的却不好惹的模样,隐约比平时多了点……躁动不安。   他们七点五十准时到达酒吧。   “嘿!断哥!喻白弟弟!”江徊就在门口等着他们呢,“来啦!”   “叫谁呢?”陆断凉凉地扫他一眼。   江徊改口很快,“喻白,喻白总行了吧?”   “几天不见,你又白啦?”   “你好。”喻白腼腆地笑笑。   陆断抬头看了眼酒吧名字“Fvk CLub”   不知道是什么含义,但牌头字样和灯光做的都挺狂野,有种进去之后如果不喝个你死我活就不好意思出来的既视感。   “那咱们进去?”江徊眼珠子一转,忐忑不安地带着两人往里面走。   这酒吧虽然才开业没几天,但人还真不少。   门厅昏暗,灯光闪烁,陆断越走越感觉不对劲怎么他妈的到处是男人?   他拧着眉,眼睛随意往角落一撇。   我操,怎么还有穿黑丝超短裙的男人!?   他对面那个赤。裸上半身的彪形大汉又他妈是什么东西?   下一秒,那两个人还搂在了一起,亲了上去!   这要是再反应不过来,陆断就是纯傻逼。   他一把将喻白拉到自己怀里,胸膛贴着喻白的后背,反手捂住喻白的眼睛,心跳声震耳欲聋。   “江徊!”陆断气得直接给他一脚,压着嗓子咬牙切齿地怒吼,“你他妈让我带他来哪呢?” 第26章 学习BL   几分钟后, 喻白有点郁闷地坐在车里吃陆断给他的棒棒糖。   陆断刚才把他塞进副驾驶的时候问:“吃不吃糖,要西瓜的还是橙子的?”   喻白有点懵地选了西瓜味,于是他现在攥着棒棒糖棍品尝嘴里的酸甜, 偶尔露出的舌头已经被糖染红了一片。   他歪了下头看向车外, 有热闹。   一片车窗之隔,江徊在陆断对面站着军姿挨骂。   上次喻白看见这个场面,还是在军训基地的时候,江徊教官训学生呢,现在也轮到他自己了。   “我错了断哥。”江徊怂得很快。   陆断的脾气大得很,这是江徊早知道的,但他没想到断哥这次能发这么大火。   他刚在酒吧里被踹的屁股还疼着,也不敢揉,“断哥,陆队,这来来往往好多人呢, 咱能不能换个地方训?给我留点面子呗。”   “面子?你还知道要面子!”陆断笑了起来,令人脊背发凉,“你他妈让我带喻白来这鬼地方的时候脑子里想什么了?”   “没想过挨揍是不是?”陆断拎着他的衣领往酒吧门口拽, “睁眼看看这是哪儿?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江徊眼睛一瞪, 敬了个礼, “报告,这是Gay吧!”   一句话差点没把陆断气死在这,他打了下江徊脑袋, “我让你答了吗?手放下!”   陆断感觉要丢死人, 手一抬, 指着酒吧牌子,“这里面乌烟瘴气的, 俩男的大庭广众就在那儿亲上了!你自己愿意去就去,没人拦着。”   “你让我带喻白来这儿,啊?他进去不让那些男的给吃了!”   陆断一想到喻白那诚惶诚恐的小猫样儿,再往里走两步那不得吓哭?   江徊挺大一个老爷们,被他断哥踹得重心不稳,还抓了下断哥的手臂才站稳,辩解的同时还有点得意地抖了下腿,“那不能,有咱俩在肯定能保护好他……”   “你再说一句?”陆断瞬间沉下脸,双眸布满杀气地盯着他。   江徊后颈一凉,立刻夹腿站好,目视前方,“我错了,不说了。”   他后来被踹的这几下其实不怎么疼,但是架不住断哥气势太瘆人,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拖到格斗场上挨揍了。   警校四年,他就没在他断哥手底下不负伤的出来过,次次鼻青脸肿。   陆断低骂一句,手指着他,“我数到三,江徊,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今天晚上到底憋了什么屁。”   “1。”   “…不是,断哥,这真是我朋友新开的酒吧。”江徊火急火燎地说:“我也是早上才知道酒吧性质的,那我给你发地址的时候…你也没问。”   他挠了挠头,显然就是心虚。   “我问的是这个吗?”陆断冷声,“2。”   江徊立刻双手举起,“我招我招。”   他眼睛一闭,一口气全盘托出,“断哥我就是发现你对喻白跟对谁都不太一样,你跟他和跟我们这些兄弟也差别对待。你对他太好了但是我又不确定是哪种好,实话说了,我乱猜半个多月了有时候觉都睡不好。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和喻白到底谁是弯的,那小孩看着挺像的可又不好说。我觉得你弯了但又不确定,所以就自作主张想带你们来这里试探一下反应……”   江徊像念绕口令似的说完,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思路居然没乱。   陆断听完了,沉默下来,半低着头,眉眼下垂,神色晦暗不明。   “断哥,”江徊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我承认这事是我做的不……”   “很明显吗?”陆断突然抬头看向他,眉心疑惑地蹙起。   江徊一个大脑死机,舌头打结,“啥?”   “我说,我对喻白……很明显吗?”   “额,这个,就,是我理解的那个,”江徊CPU有点烧得慌,大脑高速运转后抹了把脸,“挺明显的。”   所以还真是让他给猜中了。   断哥就是对喻白有意思。   陆断的眉头皱得更死,“那他怎么看不出来?”   “他?”江徊看了眼他断哥的车。   从车外看不到车内,但他能感受到喻白这会儿肯定在看他们两个。   对啊,喻白到底是不是基?   他断哥不会喜欢上个直男,自己把自己掰弯了吧?   江徊挠挠脸,猜测,“可能年纪太小,没开窍?没意识到?”   陆断没说话。   他没说喻白以前谈过。   谈过男朋友的人怎么可能没开窍?之前一直没开窍没意识到的人分明是陆断。   “行了。”陆断的神色若有所思,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在耳侧摆了两下,“明天拳击馆打一场,这事翻篇。”   他转身抬腿往车那边走,江徊龇牙咧嘴地跟在后面,“真打啊断哥?”   光是想想,江徊就已经开始疼了。到时候让陈最看见他鼻青脸肿,又要嘲笑他。   陆断“嗯”一声,拍了下他的肩,笑得不像好人,“友好切磋。”   江徊:“……”   他转移话题,“所以断哥你是真喜……”   陆断转身看他,用食指压了下唇,眉眼冷厉。   “OK,OK。”江徊会意,立刻给自己嘴巴上了个拉锁。   …   “你还好吗?”喻白转问坐在车后面的江徊。   他刚才看到江徊被陆断踢了好几脚呢。   陆断捏着他的下巴,强势地让他转回来,不爽道:“你管他干什么。”   “对啊你不用管我,我好得很!”江徊瞟了他断哥的后脑勺一眼,感觉凉飕飕的,“我好到一口气能吃八碗饭!”   所以您可千万别管我!   他断哥看起来吃醋没个边儿,江徊可不想明天再拳击馆挨更狠的揍了。   喻白顺着陆断的力道把脑袋扭回去,嘀咕,“…那你还挺厉害的。”   他扒开陆断的手,皱皱眉头,“你轻点啊。”   陆断手一顿,僵硬地“哦”一声。   江徊看到这一幕,内心深处如同打了鸡血,但几年警校的锻炼让他做到了处变不惊。   他断哥也有被训的时候,哦吼吼!以后有地方告状了!   车子起步,喻白扒着车窗望向外面,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陆断开着车问。   喻白毫不掩饰自己的可惜,“我还没去过gay吧呢。”   他刚才都没看清里面什么样,就被陆断捂着眼睛带出来了。   江徊这次没忍住,“你想去gay吧?哦~你果然也喜欢男……”   陆断咳了一声。   “是的啊,我喜欢男生。”喻白轻轻眨了下眼,没有隐瞒,同时疑惑地转头,“陆断,你嗓子不舒服吗?”   陆断:“……”   江徊憋笑,嘴角压成了略显扭曲的弧度。   “对对对,断哥最近有点上火。”   “那明天拆完线顺便再买点清火药好了。”喻白说。   车开出去挺远了,喻白还是觉得有点遗憾,眼巴巴地说,“之前姜姜还说要带我去长见识呢,一直没时间,看来只能等下次。”   “不行。”前方红灯,陆断直接一个急刹,“那是什么地方,姜姜是什么人?你们两个去能全须全尾地出来吗?”   喻白被他凶了一下,肩膀往后缩,“里面有那么吓人吗?”   “你以为?那就是个虎狼窝。”陆断沉声训人。   喻白瘪瘪嘴,“凶什么凶,我就是好奇嘛,刚才那家不还有好多人去……”   “你和他们能一样?”陆断捏喻白的耳朵,“别人谁去都可以,你想都别想。”   刚接触同性恋大门的陆断显然已经被刚才亲眼看到的一幕冲击到了。   万一喻白去了被哪个不怀好意的臭男的拐跑了怎么办?   里边的肌肉男一个个眼神跟头狼似的,满厅寻找猎物。   这呆子进去就是个活脱脱的清纯小白兔。   陆断的视线落在喻白脸上,他手上没怎么用劲儿,但喻白的耳朵却红了,嫩的很,眼睛里也湿漉漉的。   “可是……”喻白揉了揉自己被捏的耳朵,有点不太服气,“你怎么那么了解啊?你去过吗?”   一句话问到了关键。   陆断一噎,憋出一句,“我去个屁。”   他重新发动车子。   喻白:“你说那些是不是吓唬我的?”   “不是。”陆断冷眼瞟他,“我二十五了,知道多点不是很正常?”   “…哦,也是。”喻白动了下唇,表情有点呆,“你都二十五了啊。”   陆断比他大六岁呢,小时候还没怎么意识到年龄差距,现在才惊觉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   他伸出小手拍拍陆断,“哎,陆断,三岁一个代沟,那我们中间有两个代沟哎。”   “。”陆断额角青筋乱蹦,“我是二十五,不是五十二,什么三岁一个代沟,都假的,我跟你哪来的什么狗屁代沟。”   “可是你就不知道我喜欢看什么漫画啊,你买的那几本都不好看。”喻白嘀咕。   “是么?”陆断:“我就是十九也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和年纪没关系。”   这点陆断很清楚,他对喻白少了几年的了解。   “来,你现在跟我说说。”陆断皮笑肉不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喻白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唇,眼睛瞟了眼后面,往陆断那边儿凑了点,小声说:“我看BL的。”   “什么L?”这个陆断真不懂,转了下头,眉头皱得老高。   喻白瞅他。   满脸写着:你看,你还说没代沟?   陆断:“……”   操,他在心里骂了一句,不问了。   …   晚上到家,摆摆先黏到了喻白身上,亲昵地蹭蹭,喵喵两声。   这小家伙现在已经能连跳带爬地站到喻白肩膀上指点江山了。   陆断在沙发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一眼过去十分精准地看到了那副黑红配色的拳套。   “给我的?”他大步过去,从一堆零食里掏出来,手勾着带子甩了下,“我的礼物?”   “嗯嗯。”喻白眼睛很亮,“这段时间你帮忙照顾摆摆,还给它买东西,我想送你。”   陆断挑了下眉,“跟我客气什么。”   神色明显就是很得意,江徊要是在这里只怕又要“哟哟”两声。   喻白:“我不会挑,这是店家推荐的,你看看喜欢吗?”   “喜欢。”陆断勾着唇角,都快成了翘嘴,“谢了。”   别说,收到小呆子的礼物还真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陆断揉了下他的脑袋,拎着拳套回屋了。   拍照,不同角度都要拍,拍九宫格,发朋友圈,不配文字,等着人问。   不多会儿,有人评论区问,他就统一回复:家里那小呆子送的。   江徊敲评论的手一抖,立马给自己一巴掌:我就是贱。   他划了两下手机,跳到和他断哥的对话框,发消息:断哥,你怎么打算的?   江徊:「喻白说你们有代沟哎!」   江徊:「男人之间那些事儿你都懂吗?」   断哥没回。   江徊想了想,又发了句:「要不我去问我朋友要个文包给你?就那个gay吧老板。」   陆断本来在百度界面看“什么是BL漫画”,上面消息不停的弹,烦得不行。   等点开看完,陆断手指敲了下手机背壳,嗤笑。   「这点小事,用你操心?」   -   第二天一早,喻白陪陆断去医院把线拆了,医生问他要不要祛疤的药膏。   陆断指着自己手臂上十几厘米长的疤说,抬眼问:“对这种陈年的疤有用吗?”   “额,这种,如果坚持用的话也能见效。”医生说。   那就是没什么用。   陆断翻译了下,“那不要了,谢谢大夫,再见。”   他拉着喻白走了,到医院楼下的时候喻白还念念不忘要买清火药的事。   陆断:“没上火,不买。”   “那就不买了,你不要这么大力拽我,刚拆完线就不疼了吗?”喻白柔软的嗓音有些许严肃,“后面一周还是要注意点的。”   “哦。”陆断顿了一下,开始卖惨,“你这么一说,确实还有点疼。没力气,换你拽着我得了。”   喻白停了下来,狐疑地瞅瞅他。   看到陆断表情似笑非笑的,笃定道:“你是唬我的吧。”   “噗,”旁边两个结伴的女生路过刚好听到这段对话,没忍住笑出来。   喻白脸一红,拉着陆断的手臂赶紧离开了。   后面俩女孩脑袋凑到一起小声八卦,“好甜哦~”   “嘿嘿~”   -   喻白中午吃完饭,一点又去实验室了。   还有三天他爸爸妈妈就要回来了,喻白心里很高兴,跟陆断说今晚要回自己家,提前收拾房间。   那喻白就要搬回去家住了?   陆断有点儿郁闷地“嗯”了声,“那晚上做完实验我去接你。”   他去了趟拳击馆,到台上和江徊“友好切磋”。   周寻昭和陈最不在,一个去相亲了,一个在家应付什么哪家的生日宴。   江徊挨了几下重的,吃痛闷哼,结束后两人身上都大汗淋漓,陆断尤甚。   江徊喘着粗气,腹部肩膀都疼,他坐在台边儿瞟他断哥一眼,怎么感觉断哥兴致不高呢?   喻白给断哥气受了?   “我走了。” 陆断起身拍了下他的肩,摘下拳套,拎着毛巾去洗浴间。   拳套是旧的,新的在家供起来,没舍得用。   江徊原地踢了下腿,“去哪啊断哥?”   他断哥没回,场馆内瞬间空落落的,江徊倒下了,躺成一个“大”字,幽幽感慨:“哥大留不住哦。”   …   四十分钟后,陆断站在“Fvb Club”门口,犹豫两秒,抬腿进去。   这是下午三点,酒吧还没有顾客,一个人趴在吧台后边呼呼大睡。   “咚咚”   陆断走过去,敲了两下台面,淡声,“你好。”   “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那男人眼睛还没睁开,刻在骨子里的话术已经脱口而出。   陆断:“……”   男人一头银发,带了个耳钉,神志不清地睁开眼,等看清了来人,瞬间精神起来,睡意全无,“呦,帅哥,这个点儿就来酒吧玩啊?”   这还是个双开门神颜级别,极品顶A啊,搁圈里就是抢手货。   银发男人十分热情地堆起笑脸,朝陆断“wink”一下,挤眉弄眼道:“这么早就来找0啊?” 第27章 gay吧抓包   陆断沉默几息, 他知道1和0是什么意思。昨晚在百度搜索顺手把相关词条全部跳转了一遍。   但……   “我找1。” 他淡声开口。   “啥!?”   如同平地惊雷的一句话给银发男人听得瞳孔地震。   他挤眉弄眼盯了这帅哥半天,决定这人再不说话他就自己上手撩。   结果这人找1。   一个人高马大,身高直逼两米, 气势凛人的壮汉, 顶着顶A配置的脸和身材的男人是个0?   你你他妈哪像0啊?   银发男人消化完这个惨无人道的事实,心里可惜得要命,但面对潜在顾客依旧保持热情,“帅哥,我们这是酒吧,不是会所,正规营业的,你这上来就问我要1,我也不能凭空给你变一个出来呀是不?没到营业时间呢,晚上六点哈~”   陆断皱了下眉,“晚上没空。”   如果不出意外, 他应该是和昨天一样,五点要去接喻白。   陆断耐心不多,直接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台面上, 用食指压着, 低声问:“或者你有认识的吗?熟人最好, 靠谱一点。”   “不是,帅哥你什么意思啊!?”银发男人大惊失色,吓得直推陆断的手, 好像那几百块钱是会让他送命的凶器。   “我们老板明令禁止过, 我们不做那种生意, 男人找男人也算嫖。娼的吧?你再这样我可报警了啊,你帅也没用。”   退役警察陆断:“……”   他一掐眉心, “我的意思是,我想找个人请教BL。”   网上什么都有,也未必符合现实生活,还有很多人在口嗨。   相关的小说漫画倒是一大堆,他点进去看了几个,不是尺度劲爆色。情广告就是某个充满诱惑性但风险未知的链接。   陆断没点进去。   最后考虑半天,还是来了这里。   “请教?”银发男人大概是琢磨过味来了,动作小心地撩了下头发,试探道:“直男?弯了?”   陆断:“嗯。”   “不早说,吓我一大跳。”银发男人这才敢伸手摸向红色钞票,咳了声,“那这就是咨询费了啊,合法的。”   陆断压在钱上的手指用了下力没让他拽走,略微偏头,冷声,“人呢?”   “咳,你看你弯了也是1对不对?那你找1请教没有用啦,你得找我,我懂得才多呢!”   银发男人本着“有钱不挣是傻子”的想法,卖力推销自己,“帅哥,0最了解0,你看你要问哪方面的?是怎么追人,还是追到了该怎么关怀发展下一步?还是关于……那方面的?”   他话里有那么半秒微妙的停顿。   陆断被他一个媚眼抛的浑身恶寒,松了手让人把钱拿去。   他忍着心里的不适,皱眉道:“我不确定我是对男人感兴趣,还是对他。”   比如昨晚在这短暂的那几分钟里看到的那些男人,陆断甚至有种毁天灭地的冲动。   “啊?”银发男人懵了,“她不是男人?”   “他是。”陆断抬眼,“但他不一样。”   “……”   银发男是天生的gay,还没成年就对这些事无师自通。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些后天的出柜男脑子都在想什么。   不都是gay?哪不一样?   陆断扫他一眼,面无表情地举例,“比如你像刚才那样对我抛媚眼,我很反感,甚至想吐。”   “但如果换成是他……”   陆断似乎幻想到了什么画面,唇边微妙地牵起一抹弧度。   如果是喻白,一定是故意在跟他搞怪。   小呆子多可爱。   银发男人:“???”   你多少有点冒犯了啊!   他这类型在圈子里好歹也是很受欢迎的,什么叫“反感”“想吐”?   人长得挺帅的,嘴这么这么臭?   要不是看在这五百块钱的份上……银发男心里骂骂咧咧。   不过他倒是也明白了陆断的心理,“我总结一下,你的意思就是,你可能只是对他这个人本身有感觉。不管男女,你只是对他,而不是广泛地对男人或者女人…?但是以上我说的这些你没发现,也没什么概念。”   “帅哥,是这意思不?”   陆断思考了一番,觉得有理,点头。   这人刚才看着不怎么靠谱,现在倒是让他有点另眼相待了。   “那假如现在有几个漂亮男人跟你贴身热舞,你什么想法?”银发男人又问了句。   陆断闭眼想象了一下那场面,瞬间嫌恶皱眉,“恶心。”   脸臭的像是要去送葬。   “……”银发男人抓了抓脸,“那你这不是很清楚吗?还要确定什么。”   陆断顿了下,眼底似乎有一丝茫然,“清楚什么。”   “你非他不行啊!”   银发男人两手一拍。   后天出柜的男人都这么笨吗?非要他给总结。   他靠着台面长叹感慨,“帅哥,看不出来你还搞纯爱啊……”   说实话,有点让人眼酸。   这帅哥明明是一张下海挂牌几万起价的脸,只要一句话肯定上赶着有人排队,说句难听点的就是完全可以炮。友无数的类型,毕竟他们这圈子本质乱得很。   结果……   gay圈天菜,是个纯爱。   陆断似懂非懂,大概领会了一点,“那我……”   “你都纯爱了还学什么?顺其自然就行。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你的心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该怎么做。”   银发男人的表情难得认真起来,说了句略显文艺矫情的话。   人在环境里久了,再随波逐流,也难免会有想要追求真挚感情的时候,就是难。   他压下心里的羡慕,脸上很快笑开,伸出一根手指在陆断脸前晃晃,“当然,钱不退哈。”   -   “好,下课,来几个男生把兔子带回院里,实验报告下周一交给到我办公室。”   实验课老师留下一句话后就潇洒走人。   喻白原地伸了个懒腰,白大褂前襟上沾了不少血,这会儿已经干了。   他掏出手机一看,才三点半,今天就一个实验,比平时早一个多小时。   “喻白,来帮忙抬一下呗!”有男生喊他搬兔子。   喻白收起手机,“来啦。”   等下再给陆断发消息好了。   他跟男生把几笼小兔子抬到某个教室,刚要离开,肩膀被人拍了下。   “喻白,听说你是同性恋。”是刚才喊喻白帮忙的那个男生,他压低声音问:“是真的吗?”   另外两个人跟他是一起的,也在旁边看着。   他们都是听院里的大一新生说的。   没人刻意去传,就是闲言碎语中漏出来的一些八卦,他们也不确定,现在都跟喻白这位主人公上了两次实验课了,实在忍不住想问。   喻白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是。”   还真是基!   旁边围观那男生立刻后退一步,满脸防备,“你平时不会都带有色眼镜看我们吧?”   “我不懂,喜欢男人……男的跟男的怎么搞啊?”   另一个男生上下打量喻白,视线最后停在喻白的屁股上。无论有没有恶意,这种行为都十分冒犯,让人不适。   “哎,你们俩有点过了。”最开始问问题的那个男生抿了下唇,对喻白说,“对不起啊,我们就是好奇。”   “没事。”喻白眨了下眼,嗓音柔软,“你们不用担心,我眼光很高的,不会喜欢你们。”   “你们不用那么自信的。”   那个男生一噎,神色古怪起来。   “至于男生跟男生怎么搞…我没试过,但我看过一些漫画,如果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推荐给你们,或者你自己找人去试一下、”   喻白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他们,满眼真诚,“我还知道一家gay吧,要不然我告诉你们地址?”   “……”   略显无辜的脸蛋,天生湿漉漉的泪眼,连嗓音听起来也软绵绵的,说话时脸颊有点红,看起来就是没脾气又好欺负的样儿。   没想到一开口就是王炸,几句话一本正经地将对面三个男生堵得哑口无言。   似乎每一个字都在暗示他们:我可是不好欺负的,别来惹我。   带头问问题的那个男生顿时一脸尴尬,“不,不用了……”   “那好吧。”喻白离开前,抿抿唇看似很是为难地提醒他们,“学长们要好好做实验啊,期末再挂科是要留级的。”   “唔…沈老师脾气不好,再补考他就不要你们啦。”   “……”   三个人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   喻白转身走了,下楼的时候边走边解身上的白大褂,小脸气鼓鼓的,后反劲儿的眼圈都气红了。   都是什么人啊?自恋狂。   真讨厌。   他本来是要给陆断发消息的,但现在还早,喻白打算先回宿舍找姜姜。   姜姜刚睡醒,这一周他基本都在忙学生会的事,看到喻白回来愣了一下,然后惊喜地从床上跳下来。   “乖宝!你实验课结束啦?”姜姜抱了下人,“我都独守空房好几天了,你今晚要回来住嘛?”   “…不是,”喻白举了举手里的白大褂,“弄上血了,我想洗一下。”   今天做了个气管实验,同组的人没拉住线,血飞出来溅了他一身。   果然还是实验室更适合他,显微镜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很可爱。   “那我陪你去。”姜姜说:“正好给你试试我新买的洗衣液,可香了。”   “好啊。”喻白弯起眼睛笑。   洗衣服的时候,喻白跟他说了刚才在院里的事,详述自己是怎么怼人的。   姜姜听得又生气又爽快,伸手捏捏喻白的脸蛋,“对对对,以后再有人来膈应你,你就把我教你的那套都使出去,一定要心平气和地说,气死他们!”   而且喻白本身性子就软,他慢吞吞地说那种话更有奇效,威力能强百倍。   喻白用力点头,“好!”   姜姜又瞅他一眼,狐疑道:“你说的时候自己没哭吧?”   “没有,我忍住了。”喻白有点骄傲,停下搓衣服的手。   姜姜鼓掌,“哇喔~好厉害哦,我们白白再也不是受气包了!”   喻白:“我本来也不……”   “所以你说的那个gay吧是怎么回事?”姜姜精准地抓住了喻白话里的关键词,微笑着问:“什么gay吧地址?”   “喻白,你不会背着我偷偷去玩了吧?”   “没有没有。”   喻白洗完了,把白大褂放到甩干桶里,在一片“轰隆隆”的声音里坦白,“是陆断的一个朋友带我们去的。”   “陆断朋友是gay?”姜姜“嘶”了声,感觉信息量有点大,“那陆断”   “不是不是。”喻白摇摇手,“是他朋友的朋友酒吧开业,陆断带我去捧场的,我们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是gay吧。”   “这么巧吗?”姜姜摸了摸下巴,“然后呢,你感觉里面好玩不?”   “然后陆断就捂着我眼睛,把我拎出去了。”   喻白说到这里还是很遗憾,“我都没看清。”   更别说玩了。   “他把你拎出去干啥?”姜姜一脸莫名其妙,“我记得他是直男?”   “是的吧。”喻白想到昨晚自己不小心亲到陆断耳朵那一下,脸有点热。   陆断后面还说什么亲不亲的……奇奇怪怪。   搞得喻白都有点不敢确定了。   “他是直男他不想看就捂自己眼睛啊,你又不是,他捂你眼睛干嘛?”   姜姜义愤填膺,“害你什么都没体验到!”   “就是。”喻白舔舔嘴唇,嘀咕一句,“他说那里面是虎狼窝,不让我去。”   “他不让?他是你谁呀?顶多是你哥,还是没血缘的,再帅也不能管那么宽。”   “你也是,你怎么什么都听他的?”   姜姜双手叉腰,“地址在哪?我今天非带你去,咱还就去那个!”   “可是……”   “别可是了。”姜姜也就去过一次gay吧,现在听喻白说完心里直痒痒,“衣服甩完了,赶紧晾上走,难得有机会。”   姜姜拉着喻白回寝室,“你不用回家换衣服,穿我的。”   “我有两件战袍,借你一件,迷死那些男的。”   喻白被他扯着走,边走边碎碎念,“可是陆断说等我实验课结束来接我,我爸爸妈妈还有三天就回来了,我今晚要回家收拾房间……”   “那不是还有三天呢嘛,明天后天也来得及啊,你今天收拾完明天又要落灰,又得收拾。”   姜姜有条有理地说:“陆断的话,你就给他发消息说实验课要上到很晚,你晚上跟我在学校吃,就不回去了。”   喻白被他劝的抿了下唇,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陆断不让他去,姜姜要带他去……   “白白!”姜姜双手按着喻白的肩膀,痛心疾首道:“你想想咱俩说要去都说多久了?”   “从大一说到现在都大三了,以前你有对、算了不提那渣男,以前不方便去就算了,但现在,你是自由的!”   “我们又不是要去吃喝。嫖。赌,只是想去一次酒吧而已,有什么错?”   姜姜晃了晃喻白,撒娇道:“哎呦白白~我们今天就去看看呗,酒吧里面都有监控呢,不会出事的。”   喻白被他说得心动,指尖轻轻攥了下,低着头,脸有点热,“…那、那好吧。”   “我们去待半个小时就出来?不能喝酒。”他提条件。   “行,没问题!”   喻白就按照姜姜说的那样给陆断发了消息,有点心虚地把手机一扣,不敢看了。   …   姜姜给喻白的那件战袍,是件白衬衫。   特别的地方在于这件衬衫没有第一颗扣子,两条袖子镂空,而且前胸两侧都是蕾丝,上面覆盖了一层羽毛。   看起来什么都能遮住,但偏偏是这样,反而容易引人想要深入窥探。   喻白局促地收拢衣领,脸红的要滴血,“姜姜,这、这不太行。”   他胸口被透过蕾丝的羽毛绒绒刮得很痒,自己低头看都脸红心跳的,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怎么啦?”姜姜自己身上穿的这件更露骨,“白白你不用不好意思,去酒吧怎么都要打扮一下的。”   “而且我这不是还特意给你准备了外套嘛,你套上就好了。”   喻白听他的话穿上外套,瞬间多了安全感,确实感觉好很多。   就是稍微有一点点闷热。   姜姜还用卷发棒简单地给他卷了下前面的头发,后面还是扎起来的啾啾,整个人精致又可爱。   “大功告成,乖宝你怎么跟洋娃娃似的啊,可真好看,我要是1我就追你。”   喻白被他夸得要害羞死了。   姜姜又转圈给两人喷了点香水,深吸一口气,“Ok!出发!”   -   下午五点半了,陆断还在“Fvb Club”吧台没走。   一个小时前本来要走的,但喻白给他发消息说今天会很晚,要和那个姜姜在学校吃晚饭。   还说什么“吃完再给他发消息”,陆断嗤了声:真拿老子当司机。   他被放了鸽子当然不爽,正好银发男跟他说不如晚上在这看一会儿。   “你在这看看我们圈里什么样,正面接触之后,应该就更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陆断想反正喻白也不管他,干脆点了头,要了杯柠檬水在这等着。   “不喝点酒?”   银发男人叫徐应盏,刚才聊天聊的两人熟悉了一些。   他还跟陆断交换了微信,方便及时交流后续情况。   换句话说,徐应盏现在成功发展成了陆断的情感军师。   陆断:“开车了。”   “叫代驾呗。”   陆断又点了点自己肩膀,淡声,“有伤。”   “啊?什么时候受的伤?”   “上午拆的线。”   徐应盏了然,“是你喜欢的人不让你喝吧。”   陆断没吭声。   妻管严潜质可见一斑徐应盏默默在心里评价了一句。   “快到点了。”徐应盏套上工作服,“我去准备一下。”   陆断散漫地摆了下手。   没几分钟,“Fvb Club”开始陆陆续续来人了,这的客人基本都是30以内的少年或青年,点了酒。   音乐灯光都备好了,场子开始预热。   一些人的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地往陆断这边瞟。   “穿裙子长发看着像女孩的,其实是0,还有那个穿衬衫但肌肉很明显的是1……”   徐应盏在旁边给陆断指了几个,“还有那个,那个都是0,1比较少,大多数人都是可攻可受,在上面下面都行。”   “是不是感觉一眼就能看出来?”   “嗯。”陆断头有点晕,人更憋得慌,没劲。   他看这些人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是真闹心,被人要微信也很烦,脸臭的要命。   徐应盏观察他的表情,笑了下,“也有不明显的,你看左边那个卡座,刚坐下的。”   “挺高挺帅吧?跟你比也没差多少。但他是0,开业第一天就来过,只看不玩,清冷禁欲型的,特别受欢迎。”   徐应盏的语气明显是有点羡慕那个人,陆断压着不耐烦偏头看了眼。   对方离他十米左右,侧身坐着,皮肤冷白,在灯光下衬得很显眼,没坐下多久左右就有人蠢蠢欲动了。   陆断眯了下眼,“许应?”   这家伙怎么在这?   “谁?”徐应盏大吃一惊,“你认识他?”   “在学校见过几次,不熟。”陆断收回视线,不打算管别人的私生活。   不过……许应居然也喜欢男人?   现在的同性恋者这么常见吗?怎么小呆子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   幸好是0,不是情敌。   不然就看喻白那么喜欢许应的架势……啧。   陆断仰头,喉结滚动,把柠檬水喝出了一种伏特加的气势。   徐应盏又给他添了一杯,随口聊,“他是老师?”   “嗯。”   徐应盏笑,“听起来更禁欲了。”   陆断不说话,反正他除了烦和嫌弃那些人以外,没有任何感觉。   没必要再待下去,有这个时间不如练拳,他起身,“买单吧。”   这二十分钟已经够他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了确实非喻白不行。   弯了但没完全弯,心动对象只是喻白,和性别无关。   纯爱吗……   陆断明明没喝酒,却感到胸腔内燃着一团炽热。   “这就走啦?”徐应盏还有点舍不得,给他结账,眼睛随意瞟向门口。   突然眼神一亮,“嚯,这两个好嫩啊,看着跟高中生似的,真可爱……”   一句话里也不知道哪个字眼触到了陆断的神经,眼皮一跳,转头看过去。   门口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拉拉扯扯。   头上有啾的那个抓着另一个的胳膊,满脸好奇,睁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到处乱看,隔着老远都能看出他的新奇和兴奋。   操。   陆断的脸色陡然一沉,浑身气压骤降,钱往台面一拍,大步朝着门口走过去。   徐应盏被他突然变脸吓得一头雾水:难道认识?   正看向门口的许应也注意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但不确定,他皱了下眉,同样起身过去。   喻白正在门口和姜姜一起试探地往里走,姜姜是想直接冲进去,但是喻白揪着他衣服,他只能配合。   “…我有点紧张。”喻白扭头看着姜姜,缓缓吞了下口水,“感觉有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而且他穿的有点多,这里又燥又热,才进来就出汗了。   “有人贪图你的美貌。”姜姜老神在在地说:“不用紧张,咱俩是来长见识,又不是来偷。人”   视线里突然多了个气势汹汹的人,姜姜神色一变,瞬间闭上了嘴,眼神转开。   喻白捏了捏发热的耳朵,“怎么了?”   “你猜。”   陆断阴森森的声音从喻白后脑勺传来,听起来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雪一般刺骨,穿透耳膜,好像要刀人。   “唰”地一下,喻白的后颈冰凉一片,大脑瞬间死机,张着嘴巴身体抖了一下,僵硬扭头。   “陆、陆断……”他干巴巴地动了一下唇,声如蚊蝇,甚至都不敢抬头。   陆断宽阔的身体投下阴影将人完全罩住,低着头,幽深的双眸死死盯着喻白,气息如缓缓逼近的野兽,忽地咧嘴一笑。   救命!   喻白的睫毛颤了两颤。   与此同时,许应也从侧面走来,离得近才终于看清了人,还真是他的两个学生,“小白,姜姜?”   “许老师?”   “陆先生?”   “许应?” 第28章 憋屈   “老师您也在这!?”   “你们两个怎么会来这里?”   “许应, 你过来干什么。”   四个人在大厅门口聚堆,三个人几乎同时开口,每人一个语气, 一个声调。   人声在昏暗的彩灯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不甚明显, 却感觉尤其混乱。   喻白埋着头装鹌鹑,手指偷偷揪着身上的外套往中间拢,拢了又拢。   “姜姜,你……”许应眉心微蹙,清俊的脸庞上写满欲言又止。   他这学生到底穿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整个前胸几乎都敞着,还挂着几根链条。   许应一个快三十的人看一眼都脸红。   周围开始有人聚集过来,都以为是什么小情侣现场捉奸的极限修罗场,还是四个人的,这得多热闹?   1对3还是2v2啊?有点微妙呢。   有些小声议论细细碎碎地传进几人耳朵里。   陆断深吸一口气,按着喻白的肩头让他转身, 顺势单手往怀里拢住,压着怒火沉吟一声,“先出去。”   于是忽略身后的八卦目光和议论, 四个人一个护一个地离开酒吧。   现在九月末, 入了秋, 外头有点风,可喻白的脸依旧滚烫,甚至有点汗流浃背。   他不敢说一个字, 蔫头耷脑的模样让人舍不得指责。   陆断胸口起伏, 看起来像是在竭力平复不稳定的情绪。   “你们, ”许应叹了声气,默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姜姜。   “谢谢许老师……”姜姜尴尬得要死, 低着头瞟了一眼人。   看许老师的表情,应该是被他今天得性感战袍震撼到了。   唉,真的太社死。   他兴致勃勃地非要带好朋友来gay吧涨见识,结果刚进门就被老师兼老板、还有好朋友的哥哥抓了个现行。   都凑成一桌麻将了。   姜姜甚至都不敢再问第二遍那两位怎么也在gay吧。   尤其是陆断,那表情比第一次在医院门口遇见季述安的时候更像要杀人。   他满头大汗地想:乖宝,祝好。   喻白真的不是很好。   刚刚陆断拨了下他的外套边缘,蕾丝外的羽毛蹭了好几下,磨得他胸口一痒,身体敏感地抖了一下,泛起红。   “喻白!”陆断一晃眼就看到了喻白里面的衣服,眼底的震惊无法形容。   他“唰”地一下用外套给喻白包得严严实实,身体往前一挡,额角青筋直跳,“许老师,我先带他走了。”   “刚才的事”   “放心。”许应点了下头,他明白陆断的意思,语气稍微有些严肃,“姜姜,你也跟我来。”   他得把这位“衣衫不整”的好学生安全送回才能放心。   四个人总不能就这么站着让路人看热闹,酒吧门口还跟出来几个探头探脑的围观群众,注定是要两两散开的。   两方各自分开走的画面,在围观群众眼里像极了家里大人来抓青春期的叛逆小孩回家。   差别是,一个头上扎啾的是被拎着走,另一个则是老老实实低头跟着人走的,保持着一段距离。   酒吧里知道一点内情的,就能从中品出一丝不一样的意味:前面那对关系不太简单的样子。   那位双开门大高个的反应有点微妙啊。   喻白像只小猫崽子似的被浑身窜火的陆断扔进了车的后座。   副驾驶平时都放着那桶戒烟用的糖,他这会儿没心思挪。   喻白屁股刚挨到坐垫,抬头就看到按着车门气势汹汹的陆断,吞吞口水,打开另一侧车门窜了下去。   陆断刚合上这边的门,一抬头发现喻白居然从对面钻出来了,隔着一辆车试图躲避他。   他在震惊和愤怒两种交织的情绪中怔愣两秒,随即嘴角一抽,气笑了,“你还敢跑?”   陆断咬牙切齿地招了下手,“过来。”   “…我不要。”喻白惊恐地摇摇脑袋,他感觉陆断的样子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那你就打算穿你身上这破衣服在大街上站着?赶紧上车。”   “…那你别凶我,我就上。”   “呵,我目前为止哪句话凶你了?”   “你明明哪句都很凶……”   喻白隔着一辆车,猫捉老鼠似的很没底气地跟陆断对峙,声音不大,气势也无,偏偏能让陆断一度十分无语。   “行,我不跟你算账,咱们回家,你不是要给叔叔阿姨收拾房间?”陆断暂缓了语气。   他变脸太快,喻白狐疑地瞅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眨巴着泪眼抿唇问:“真的吗?”   “嗯。”   “那,那你别骗我,我只是和姜姜来看看的。”喻白怂的不行,还不忘解释一句。   陆断又“嗯”。   喻白这才慢吞吞地上了车,毕竟他也不想被人围观。   陆断把人哄住了,深吸一口气,上车发动车子,径直回家,一路没说话,车内气氛莫名凝重。   直到到了地下停车场,喻白的小心脏始终紧张的悬着,他眼皮一直在跳,似有若无的危机感始终包围着他。   “到了。”   陆断已经下了车,但喻白的手还抓在车门的卡扣上犹豫。   陆断却没给他犹豫的机会,直接从外面打开车门,弯腰把人拎了出来。   “哎”喻白被抓着手臂和衣领,吭吭唧唧地挣扎了几下,结果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被陆断抗到肩头,打了下屁股。   他瞬间就老实了,蔫头耷脑地红了半截身子。   陆断怎么还拍人屁股啊,他他他……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喻白闷声闷气地说,柔软的嗓音仿佛带着潮意。   陆断冷笑,“放你下来?然后你打算满停车场跟我玩捉迷藏?”   喻白被堵得没话说了,就这么被抗到了电梯门口脚才落地,被陆断推了进去。   还好电梯里没其他人。   “你现在还有一分钟想想待会儿怎么跟我说。”陆断用力摁了下电梯按钮。   喻白吸了下鼻子,有点委屈,眼圈红红,“你不是说不算账了吗?”   “假的。”陆断咧嘴笑,笑意不达眼底。   电梯到了,陆断抓着喻白的手腕把人带回家。到门口鞋都没顾得上换,直接将人扔到了沙发上。   喻白惊慌失措地要跑,又被陆断拉回来用双手圈住,结实有力的手臂挡在喻白两侧,让人无处可逃。   摆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想亲昵主人,却被陆断吓得没敢靠近,竖着耳朵警惕地蹲在旁边。   陆断一点一点地俯身靠近喻白,眯了下眼,语气危险,“我昨天是不是说过,不让你去那种地方。”   “是,”喻白垂着脑袋不敢看人,声音很小,“但是我,我……”   完蛋,他狡辩不出来。   “你?你都干了什么?”陆断一只膝盖抵在喻白腿边,身体还克制地保持着一定距离。   他低垂着眼,语气不冷不热,听起来却莫名瘆人,“跟我发消息说实验课晚点?”   “晚饭和朋友在食堂吃?”   “放我鸽子?”   “然后背着我去gay吧?”   “我看你是想去‘吃’顿好的,是吗?”   陆断忽然低头靠得更近,在他颈侧嗅了一下,偏头在喻白耳侧冷笑,“还喷香水。”   他说着,伸手拨开一点喻白本就有点乱了的外套前襟,指尖在露出来的羽毛边缘轻轻弹了两下,羽毛下面,白嫩的皮肉隔着一层蕾丝隐约可见。   陆断的眼底隐隐发红,“蕾丝,羽毛,挺性感。”   “行啊喻白,我看你是要去吃人啊。”   他克制而颤抖地收回手,在他耳边笑得凉飕飕的。   这呆子就没想过穿成这样无形中暗示了那些成年人什么?   但凡换个人,去了就他妈是等着被吃的。   喻白被他的呼吸接连扫过,浑身一个激灵,身体往一侧缩缩,嗓音添了点哭腔,“…不是,我是好奇才去的。”   “好奇。”陆断点了下头,身体后撤坐到茶几上,胸口起伏,神色难辨分不出喜怒。   这和他以往发火的态度不太一样,喻白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陆断……”   “你、你别生气,我以后不去了,真的,陆断哥哥……”   陆断冷静了几秒,被他湿漉漉的泪眼一看,软乎乎的嗓音一喊,骤然泄了火,空落落的,心里生出几分茫然。   按在茶几边缘的手背上青筋微微鼓起,他想质问的话都问完了,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答案。   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   有点生气,有点嫉妒,要说发火他也发了,还是觉得胸口沉闷。   没名没分的,更没立场。   很憋屈。   还能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强行把喻白身上那碍眼的衣服扒了,再换上他自己的衣服,让人浑身上下都沾染他的气息和味道吗?   陆断觉得自己真是下午在酒吧呆魔障了,居然有这种想法。   “去洗澡。”他闭了下眼,手指着浴室,“把你身上乱七八糟的味道洗干净,衣服换了。”   喻白瞅着他,小心地挪挪屁股,忙不迭跑进卧室拿衣服,然后钻进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出来,陆断还坐在沙发上,鞋已经换了,给他准备的拖鞋也放在浴室门口,沙发整理过,地扫过,茶几也清理干净了,上面只放了那副红黑配色的拳套。   陆断坐在沙发上,看着拳套,好像在发呆一样。   喻白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你不生气了嘛?”   “嗯。”陆断看了半天喻白送他的礼物,已然熄火了,冷静后声音压得极低,“我凭什么生气。”   喻白没听清,“什么?”   陆断却站起身,“没什么,上楼吧。”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不能让喻白继续把他当成哥哥。   而是一个可能会发展成更亲密的关系的男人,有各种情绪也有欲。望的男人。   毕竟是第一次开窍尝到了喜欢的滋味,陆断目标明确,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只当什么狗屁“哥哥”。   否则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他想约束人,但凡小呆子硬着脾气说一句“你凭什么管我”,他都会哑口无言。   光是想想那种情况,就令他憋屈的要死。   杜绝,必须杜绝!   …   喻白跟陆断一起倒楼上收拾房间,其实要整理的东西很少,卫生打扫一下,床单被套换一下,换下来的洗干净晾好。   再没什么别的事了。   喻白收拾浴室的时候,陆断眼睛一瞟看到了某个沐浴露,“你在家也用这个?”   还是那玫瑰味儿的,喻白家里的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换掉。   喻白摇头,“我买新的了。”   “哦。”陆断其实根本没管他用不用,拎起来反手扔进垃圾桶里。   “还有什么?”   喻白正在洗手,闻言愣了下,有点懵,“什么还有什么?”   陆断绷着下颌,淡声,“你家里还有什么和那个男的有关的东西?”   “项链?”他目光扫过喻白的脖子,这几天没发现小呆子戴项链,也不知道放哪了。   喻白呆呆地“啊”了声,“我扔了。”   “别的呢?情侣装?戒指?以前他送的那些礼物,都扔了?”   喻白“唔”了声,想了想,“衣柜里好像还……”   “找出来,我帮你扔,现在就扔。”陆断冷声。   喻白:“……”   是他的错觉吗?   感觉陆断好在意他和季述安的事,连这些东西都要管。   而且因为他偷偷去酒吧的事,喻白总觉得陆断还没完全消气,这人浑身低气压得很,他一直也没怎么敢主动说几句话。   陆断突然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愣着干什么?”   “喔。”   喻白就乖巧地去收拾了,陆断跟在他身后。   每当喻白从衣柜里翻出来一件衣服,陆断的脸色就黑一个度。   衣柜翻完,还有抽屉要翻,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还真不少,什么手链手表手环,情侣对戒,情侣胸针的……都是喻白和另一个男的谈过的证明。   看得陆断直牙酸,他没好脸色地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垃圾袋里扔,也不说话,后槽牙几乎要磨碎。   喻白收拾完了,慢吞吞地蹲在陆断面前。   陆断陡然抬眼,“没了?”   “没了。”喻白点点头,小声说:“真的都要扔吗?有的可以挂二手网站卖掉的……”   “差你那点钱?你就当卖我了,我给你折现。”陆断掏出手机,先给喻白转了一万块钱。   喻白大惊失色,“我不用,陆断,你怎么还转这么多啊……”   他没打算要陆断的钱,这都是他实习三个多月的工资了。   “你自己买,别以后有男的给你买点什么,你就哭天抹泪地跟人好。”陆断心里酸得不行。   “我没有跟……”喻白呆呆的,抿了下唇,“可是……为什么啊?我不能要你的钱。”   “没为什么,看不顺眼,给你的你就收着。”陆断把一堆垃圾装好打了个死结,拎着几个黑色垃圾袋起身,下楼。   喻白小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小声嘀咕,“我真不能要你的钱。”   “那你想要谁的?”陆断倏地转身。   喻白冷不丁撞到他怀里,鼻尖酸了一下,“我谁的都不要,我自己会挣钱的。”   而且爸爸妈妈每个月都给他生活费,喻白从来不缺钱花。   陆断没说话,越过喻白大步往前走,不想继续这个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陆断,你等等我啊,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喻白小跑追上去,跟着他上电梯。   到家门口的时候,陆断开门进屋,等喻白进来后,忽然开口,“喻白。”   他语气莫名有点严肃,喻白一愣,被他眼神盯得心慌慌的,“怎…怎么了?”   救命,陆断今晚回来之后怎么一直哪里怪怪的……   陆断喉结滚了一下,不想等了,哑声,“你怎么就不问,我晚上为什么也在酒吧?” 第29章 直男出柜   这话问得其实有点突然, 喻白从被抓之后就一直心慌慌的,还没想过这些。   他怔愣两秒,眨了下眼, “对哦……”   “许老师怎么也在那里?”   陆断青筋一蹦, 咬紧后槽牙,“我让你问我。”   “啊?你不是去给朋友捧场的吗?”喻白这时候反应倒快了,尽管表情还有点懵。   “难道不是吗?”   “不是,那是江徊朋友,又不是我的。”   陆断心里很燥热,呼之欲出的兴奋和激动险些让他按捺不住,他压制着,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捏了捏喻白的耳朵,“再想。”   啧,小呆子怎么这么嫩,他手上都没用劲儿, 白皙的耳垂就红了,看着就让人想轻轻咬上一口。   陆断想到这里,骤然凝神靠, 这两天越来越像变态了。   “唔…”喻白微微皱着眉, 狐疑道:“你不会是猜到我会去, 所以故意去堵我吧?”   “你、你跟踪我!?”喻白吃惊。   陆断嘴角一抽,没忍住用力碾了下他的耳垂,“不是,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甚至怀疑他跟踪, 都没往正确的方向上思考。   “啊……”喻白被他捏得有点疼, 轻轻扒掉陆断的手,自己把耳朵越揉越红, “那为什么,想不到了……”   他是真的有认真思考,但完全没有想出为什么陆断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gay吧,还把他把逮个现行。   一个直男,没理由呀。   陆断干嘛非让他猜。   喻白放弃思考了,有点埋怨地小声嘀咕,“反正总不能是因为喜欢男生才去的吧…”   他这句无端端的猜测说出来后,身旁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陆断垂眼看着喻白,没说话,眼底藏着说不清的情愫涌动。   过了几秒,喻白反应过来不对劲,惊疑不定地抬起脑袋,“你…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什么?”陆断微微抬眼,“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说得很对,我是喜欢男生。”   喻白的瞳孔缓缓放大,好像被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手脚僵硬,大脑死机,吞了下口水,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   “嗯?我,我怎么样?”   想让人知道的目的达成,陆断状态显然比刚才放松许多,笑了一声,“我可没说过我不喜欢男人。”   那你也没说过你喜欢啊!   喻白震惊到差点连喘气都忘了,呆滞地张着嘴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脑袋嗡嗡作响,好久才深吸一口气。   陆断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   那之前陆断还把他扒光了换衣服……岂不是更羞耻了。   热意上涌,喻白的脸颊倏地爆红,低头捂住自己,被黑发遮挡住一半的耳朵在灯光下一颤一颤的,透着诱人的红。   傻眼了吧。   陆断躁动不安的心顿时软成一片,伸手揉了把喻白的脑袋,将他顺好的毛揉乱,最后轻轻拍了一下。   心道好好缓着吧,今天的惊吓已经够了,他的心意可以再缓一段时间,等喻白自己发觉发觉。   省得到时候吓到。   反正,窝边草他看得住,早晚都是他来啃。   …   喻白晚上一点也睡不着,连爸爸妈妈在群里发的消息他都回复得心不在焉。   姜姜也给他发了很多条微信。   姜姜:「乖宝,你还好不?你家竹马你家陆断应该不舍得打你的吧?」   姜姜:「你说他怎么会在gay吧?还有许老师!许老师怎么也在啊!!你不知道他送我回学校的时候,在车上我都尴尬死了」   姜姜:「哎,我也不敢问许老师是不是gay,但我觉得是,藏得好深啊……」   之前在医院实习的时候,许老师都知道喻白和季述安谈过的,当时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姜那时候还觉得是许老师情绪心态稳定,没想到居然是同道中人。   不然哪有正常直男闲得没事去gay吧啊?   总不能是专门为了抓学生吧?   那可是他们的私生活,没。嫖。没。赌的,老师也不能管那么多呀。   而且怎么就那么巧,陆断和许老师竟然都在!   姜姜:「啊!乖宝!我现在真的开始怀疑陆断了,他不会也喜欢男的吧???」   这些消息都是姜姜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他的反应就比喻白快很多,那时候喻白还傻愣愣地在自己家里收拾垃圾,并没有看到。   后来喻白就收到了来自陆断的“惊喜暴击”,精神状态到现在还有点飘忽不定。   感觉脑袋空空。   喻白抓着手机,指尖悬在对话框上方,点了几下,「他说是」   没过几秒,姜姜的电话就飚了过来,风风火火如他本人。   喻白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紧闭的卧室门,小心翼翼地接通电话,“喂,姜姜……”   “陆断跟你说他喜欢男的!?”姜姜一贯不知道委婉两个字怎么写,直接开问:“今晚?怎么说的?”   “你小声点。”喻白丢走的魂都被姜姜的嘹亮嗓门喊了回来。   他缓了缓把今晚的情况全都老实交代了。   姜姜听得很仔细。   “他让你把以前那些东西都扔了的?还在旁边看着你扔?”   “还让你跟他用同款沐浴露!?”   “他还亲口告诉你他喜欢男的……”   姜姜把关键信息在心里归纳总结了一番,震惊地瞪大双眼,惊声尖叫,“那他不就是喜欢你吗?”   “不是不是。”喻白的心脏“咚”地跳了一下,慌乱道,“怎么会呢?他是我哥哥啊。”   “谁家哥哥还让弟弟跟自己用同款沐浴露啊?”   姜姜举着手机,缓了口气,“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可没觉得他喜欢男的,白白你知道我gay达很准的,说明起码那时候他不喜欢男的啊。”   “你家陆断心思不单纯啊,他肯定是直男出柜,还是近期的事……”姜姜有条有理地分析,“而且他身边不就你一个男生吗!?”   姜姜的语气分明十分激动。   最开始他还偷偷地想磕过喻白和陆断,但是喻白刚分手的状态不是很好,基本每天上班眼睛都是红的,而且又遇到了那么多事,姜姜就把磕cp的想法压了下去。   没想到啊没想到。   一个多月过去了,“正主”居然在亲自给他喂粮!   好好好,他就说怎么今天下午在gay吧被逮住的时候,陆断的表情为什么像要杀人似的呢。   这下破案了。吃醋,酸的。   “不可能的。”   喻白感觉自己的脑袋里面好像炸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不会的。”   “怎么不会?竹马一起长大有感情基础,你又这么漂亮可爱,谁在你身边被掰弯不是很正常的事?”   姜姜就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在他心里白白就是有那样的魅力。   喻白有点头大地捂住脑袋,手机放到旁边开免提,倒在床上,蔫蔫地否认,“…我没有掰他。”   “那就是他自己弯了,哈,陆断肯定是贪图你的美色!”   喻白被他说的脸有点红,小声说,“可是我们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每天都见得到。”   怎么会和什么“美色”有关系呢?   “那他回来那天,你不还是没认出来他?”姜姜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而且我记得你说,他一眼就认出你了啊?”   “你们两个不是分开了几年吗?说不定他走之前就对你有想法了!要不然时隔…几年?六年?六年不联系,还能看一眼就认出邻居家的弟弟?”   姜姜真是越理越有底气,“他还对你那么好,每天接送你,帮你照顾猫,他自己不是不喜欢猫吗?”   喻白都被他一连串声嘶力竭却又异常坚定有理的论据给说服了。   他明明不困,但现在莫名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用力摇了摇脑袋,保持清醒,“还是不对。”   “小时候陆断就对我这么好了,不能因为这个就说他喜…那、那什么我吧。”   喻白把自己说脸红了。   什么陆断喜欢他啊,他从来没想过这种事。   “要是家里的亲哥哥离开六年,回来也能认出弟弟的吧?”   隔着手机,喻白的声音听起来很小很小。   “那你怎么认不出来你亲哥哥呢?”姜姜此刻兴奋得很,思路比平时做实验做题都清晰。   “他走的时候都已经成年了,长相不会再怎么变,你认不出来。但那时候你才多大啊,13?你都没长开呢,现在肯定变模样了,他还能一眼认出来你!”   “知道这说明什么吗?”姜姜扬着音调。   喻白捏了捏开始发烫的耳朵,“什么啊?”   “说明陆断这几年心里一直惦记你。”姜姜在电话那边捂着心口感叹。   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磕到真的了。   喻白听完后抿了抿唇,“我只是记性不好……”   “不是,白白!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姜姜有点急。   有时候他真恨不得撬开喻白的小脑袋瓜,钻进去看看。   他深吸一口气,“好,那你怎么解释他跟你说他喜欢男人的事?”   “想让我以后注意点……别靠太近?”喻白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憋了几秒,憋出这么一句。   姜姜:“……”   姜姜:“”   不错,真想给你piapia鼓掌。   月老的牵的钢筋到喻白这里都能给他一句话掰断了。   姜姜无奈叹气,“乖宝,你说实话,是不是感觉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   “…嗯。”喻白让被子闷得脸比刚才热,咬了下嘴唇,“而且、而且你说的这些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呀。”   “万一……”   “万一是我们想多了,尴尬是吗?”姜姜冷静下来了。   他其实还是能理解喻白的想法的,开始后悔自己嘴快,“啊啊啊怪我,一下子和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呜呜呜对不起啊乖宝。”   “没事啊,没事。”喻白赶忙说:“没关系的,我没有怪你。”   “那咱们就自然点,不想了?”姜姜的音量也减小了,“你们就和以前一样相处嘛。”   喻白“嗯嗯”两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眨了下眼,“好。”   只是陆断也喜欢男生这件事,喻白觉得自己可能还得适应几天。   -   陆断做了个梦,三点半不到,惊醒了,满头冷汗。   他梦到喻白知道他喜欢男人后就开始处处躲着他,跟他保持距离。   梦里的小呆子也不再软声软气地叫他“陆断哥哥”了,而是冷冰冰地改口叫“断哥”,和江徊那几个一样。   猫也送走了,人从他家里搬了出去,有事也不找他。   摆明了一副从此划清界限,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既视感。   陆断睁眼后心悸得厉害,小臂横在额头上喘着粗气骂了句:什么B梦。   要继续睡也睡不着,陆断干脆起来冲了个冷水澡,换了套衣服,到卧室门口往里看了喻白一眼。   还行,睡得挺踏实。   陆断松了松心。   客厅里,摆摆也蜷在猫抓板上呼呼大睡,陆断花了大几百块钱给它买的猫别墅从来都不睡,二十块钱的纸壳宝贝似的扒着不撒手。   野猪吃不了细糠。   陆断像是抽风了一样,大步走过去,用力在猫崽子头上揉了好几下。   摆摆一脸懵逼地睁眼,伸出前爪,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   “不许叫。”陆断指着它压低声音警告。   然后拎着猫丢进了猫别墅里面,因那个破梦而烦躁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拎着车钥匙扬长而去。   迷迷糊糊被扔到毯子里的摆摆:0.0?   人类的心思,好难猜。   凌晨四点,江徊鼾声如雷。   一阵催魂般的手机铃声忽然响彻整个室内,江徊“唰”地睁开眼,心脏突突两秒,接通电话。   “江徊,没睡吧?”电话里,陆断懒倦的声音在美妙的夜晚听起来如同恶魔低语,“来一趟?”   江徊:“……”   四十分钟后,拳击馆在一片晨曦微光中开了门。   江徊打着哈欠跟在他断哥后面,眼袋吊着老高,“干啥啊断哥,这么早喊我,不是下周才开业么?”   陆断没说话。   江徊揉了下眼睛,警觉起来,“你不会找我来陪练吧?”   “我肋骨上的淤青还没散呢,断哥你当个人……”   陆断回头看他一眼,“打会儿游戏?”   江徊傻眼,“啊?”   拳击馆二层就有电竞设备,陆断前几天新装上的,陈最和周寻昭喜欢玩,每人资助了一台电脑供他们平时过来的时候,自己玩。   “寻昭相亲怎么样?”陆断开电脑的时候随口问了句。   江徊有点魔幻,“没听他说呢,昨儿下午才相的亲。”   所以他断哥到底为什么凌晨四点不睡觉喊他出来打电脑游戏,聊得确实寻昭相亲的事?   这到底哪个跟哪个搭边儿了?   “昨天下午?”陆断皱眉,“是吗?怎么感觉过去很久。”   “断哥你一晚上没睡?”人不会懵逼了吧。   江徊瞅他断哥一眼,眼睛不经意瞟到电脑屏幕,瞪大眼睛,“你这玩的啥?咱不是打lol吗?”   “没精力。”陆断是在网页上随便点开的一个小游戏,他扫了眼名字,拖着调子念,“…呆呆小猫就酱紫开跳、吧?”   江徊:“……”   陆断:“……”   操,这什么鬼东西。   他放在鼠标上的手指抖了一下,游戏开始了。   陆断:“……”   “游戏名是‘小猫蹦极吗’。”江徊憋着笑,“断哥你念的是小游戏简介。”   其实就是个躲避型小游戏,上面有火烧,下面有安全的平台和刀山火海,每往下一层都有积分,不知道极限在哪。   “。”陆断冷笑一声,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它爱蹦不蹦。”   江徊看了眼屏幕,小猫在他断哥英明神武的指挥下已经掉进刀山了,血条没一半。   而他断哥看起来神色严肃,显然已经认真对敌。   江徊挠了挠脸,没敢说话,自己打lol去。   他输了几把,玩不动了,又开始困。   扭头一看他断哥,居然在走神,屏幕上一个灰色的“OVER”看起来停了很久。   “断哥?”江徊拍他一下,“咋啦?”   昨天下午打拳的时候就兴致不高的样子,怎么今早还这样?   断哥凌晨喊他出来到底干啥?   江徊不信真是单纯打游戏。   陆断被他拍得“嗯”了声,眉头微皱,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不知道,有点担心。”   “慌。”   “要是真接受不了怎么办?”   “又不能来硬的。”   “啧,好烦。”   江徊:“……”   完了,断哥疯了,说的话他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啥来硬的?”   江徊这会儿怎么都是只能联想到喻白身上,吓得瞪了下眼,赶紧劝道:“硬…硬来不合适吧。”   断哥不是应该才确定对喻白的心意不久吗?怎么进展这么神速,都到那一步了吗?   “那种事不得水到渠成才行?”   “不能来硬的断哥,这绝对不行,你可千万别冲动。”   “别烦,忍住脾气,真的,你别伤到人家。”   江徊火急火燎地劝了好几句,结果他断哥根本没听,还在那盯着电脑屏幕出神,唇角绷得老直。   “要不还是我给你要文包吧,你看看发泄一下……”江徊说:“顺便提前研究研究?”   “什么文包?”陆断偏头,顿了下,“行,给我吧。”   江徊:“……”   这句话这倒你听见了啊???   …   喻白早上七点的闹钟,在床上赖了五分钟等身体和大脑开机。   出了卧室就习惯性地往厨房跑,扒在门口探头探脑,“今天早上吃什么啊陆断?”   陆断刚从微波炉里取出牛奶,闻言转过身,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喻白漂亮的脸蛋上停顿两秒,忽然笑了下,“早。”   “早啊。”喻白愣了愣,拨拨自己睡乱的刘海,很执着地问:“吃什么?”   “你最喜欢的南瓜三明治,还有你不喜欢的牛奶。”陆断清了清嗓,眼看着喻白的小脸垮下来,“那也得喝,就一杯,必须喝完。”   喻白瘪嘴,“喔。”   陆断端着牛奶走过去,推了推喻白的肩,催促道:“洗漱了吗?就知道要吃的,快去。”   喻白小声“切”了下,伸手揉了揉跳到他身上的摆摆的脑袋,刷牙洗脸去了。   陆断这顿早饭吃得有点爽。   怎么说呢。   小呆子看起来还是平时样子,并没有他想象中可能会发生的那种生疏和不自在。   他担惊受怕一早上的心安定不少,人也没那么烦躁了。   喻白知道他喜欢男人后没有避开他,也没表现出什么明显的不自在。   果然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要不是在车上给喻白系安全带的时候,喻白抿起唇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往后躲了一下,陆断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没说过自己“喜欢男人”的话。   喻白害羞了。   开始把他当男人看了。   陆断心情愉悦,顿感前途一片大好。   -   愉悦的日子持续了两天,周三这天,喻白的爸爸妈妈周三要回来了。   陆断坚决不同意喻白把猫也一起挪回家。   “叔叔阿姨就回来七八天,你折腾猫什么,我帮你照顾,你想看它随时过来,又不是没钥匙。”   “那也行,那就辛苦你了啊。”喻白想了想,补上一句,“陆断哥哥。”   陆断“啧”一声,“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下午四点,飞机落地,现在三点四十。   喻白坐在陆断的车副驾上,好几次诚惶诚恐地转头瞅着陆断,“你答应过我的啊,不可以跟爸爸妈妈说我谈恋爱的事,还有军训……”   “知道。”陆断有点不耐烦,“早上醒了就在念,你再提你那破恋爱一次试试?”   尽管喻白一次没提名字,但“季述安”三个字已经在他脑子里转大半天了。   小呆子和那个烂人有过一段就已经够让他心里长刺的了,还提起来没完。   喻白怯懦,“那我不是怕你……”   “1。”陆断凉飕飕地扫他一眼。   喻白立马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还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越靠近机场,他搓手的频率越高。   “你紧张?”陆断抓着方向盘的手心在冒汗,“接叔叔阿姨你紧张什么?”   他现在才是真有点紧张。   喻白垂眼,突然有点哽咽,“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爸爸妈妈从他上了大学开始就变得很忙很忙,天南海北地到处飞。发消息、回消息几乎都是断断续续,基本不在一个时间段上,连视频电话的机会也很少。   喻白很想他们。   陆断默了下,抬手轻揉了下喻白的脑袋,“一会儿不就见到了?不哭了,乖。”   喻白哼哼唧唧地“嗯”一声。   这个时间机场人来人往,喻白的手腕被陆断牵着,说是怕走散。   其实怎么会呢?但喻白就是傻愣愣地让陆断拉着了。   因为他觉得陆断个子高,穿了一身黑还戴帽子,爸爸妈妈出来肯定一眼就能看到。   没想到事实也确实如此。   四十出头的喻明生身形偏瘦,气质儒雅,右手推行李,左手牵着自己老婆的手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某个大高个。   他定了定神,看到大高个身边还牵了个矮点的。   “是咱儿子和陆家小子。”喻明生拍了下老婆的手,神色隐隐有些激动。   林菁却已经松开他的手往那边走了。   她穿了条连衣长裙,身上的防晒服长款飘逸,走路飘逸带风,“白白,儿子,宝贝,妈妈在这里呢!”   喻白耳朵一动,“倏”地看过去,看到熟悉的人影后皱着的眉头立马松开,高兴地往那边跑,“妈妈!”   他越过人群,过去抱了抱母亲,思念之情与委屈齐齐涌上心头,到底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睛,抬手抹了下,“妈妈我好想你啊。”   “妈妈也想你,让我看看,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一样哭鼻子呀?”   林菁比喻明生大一岁,外貌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保养得当的脸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眉眼明艳,五官很漂亮。   她的眼里也闪烁着泪水光芒,抬头看着喻白,还捏了捏他的脸,“长高了,还胖了点,真好,我儿子更帅了。”   喻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对了,你陆断哥哥呢?”   “妈妈,我爸呢?”   母子俩似乎才想起这场温馨会面还少了两个人。   “你还记得你爸?”喻明生提着俩行李箱过来,惯来儒雅的脸上有些许委屈,叹气道:“唉,这么多年啊,老婆不管我,儿子也不说想我。”   喻白摸摸鼻子,“爸爸,我也想你的。”   他说话的时候,陆断也适时走到了喻白身后,默默接过喻明生手里的行李,弯着背点头道:“阿姨叔叔,好久不见。”   “陆断啊,我们好几年没看到你了,长这么高了。”喻明生拍拍他的手臂,点头赞叹,“真好啊,结实。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白白了。”   “你多大了?24是不是?”   “谈对象没有呢?”   这个问题问的自然是女朋友……   喻白和陆断同时陷入微妙的沉默,陆断看了眼喻白,镇定道:“还没,不急。”   就是希望未来真到了那一天的时候,您老先别急。   林菁不赞同地怼了喻明生一下,对陆断笑了下,客气道:“你喻叔就是好奇。”   喻白没说话,低着头想:爸爸妈妈你们还是别好奇了。   “没关系,我们走吧,车在外面。”陆断说:“喻白亲自订的餐厅。”   一家人团聚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在机场时的那仅有的一点因为时间产生的生疏,在三言两语中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吃饭的时候,喻明生和林菁对陆断的称呼也从“陆断”变成了,“小陆”。   喻白的眼角眉梢都写满了高兴,甚至还陪爸爸喝了口酒,白的。   他以前没喝过白酒,烈酒入喉,辣得他直吐舌头,抗拒道:“不行……”   喻明生爽朗地笑了几声,“我看这方面你还得跟爸爸学习。”   “儿子才多大,让他喝什么白酒,你这当爸的真是……”林菁往喻明生碗里夹了牛肉,“吃你的,少说话。”   陆断把手边的西瓜汁往喻白推了推,低声,“喝点饮料压一压,胃里难受吗?”   “没事。”喻白摇摇头。   陆断点了下头,站起来敬酒,“叔叔,我敬您一杯。”   林菁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儿子手里的西瓜汁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陆断这个当哥哥的还是这么照顾弟弟。   平时聊天他们也听喻白说陆断对他很好,但总归是亲眼看到的才更好。   国庆之后他们还要走,最后一次,年关回来就再也不往外跑了。   后面这几个月还是要拜托陆断多照看她儿子。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陆断酒没少喝,但看起来并无醉意,神色依旧。   吃完饭到楼下大厅的时候,陆断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他看向喻白,“我去接个电话,你先带叔叔阿姨到那边坐一下。”   “啊,好。”喻白点点头,喊爸爸妈妈一起过去等了。   陆断掏出手机看了眼刚才未接的来电显示:鲍毅。   他神色一凛,想到之前鲍队来送锦旗的时候在房间说的那些……   -“徐豹还有几个小弟,当时人没在工厂,听到信儿就跑了,他们知道老大被抓的事儿,不敢动警方,很有可能会回来报复你。”   -“我会监督他们的动向,及时电话通知你。陆断,他们手里可能有枪,你千万要小心。”   当时鲍毅说了这些,这几天陆断虽然时刻都有注意,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没人跟踪,没人监督。   陆断本以为那几个漏网之鱼不会这么快找上来。   毕竟按照以往的办案经验,这些毒贩被通缉之后起码会先藏最少两三个月,才会再次有所行动。   但鲍毅的电话现在打来,说明敌人已经转回临川了,未来几天怕是不消停。   妈的,危险提前就提前了,怎么偏偏是今天。   就非得是今天?   陆断紧紧抓着手机站在门口,看了眼喻白那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坐在沙发上说着话,很温馨的场面。   喻白还发现他在看,弯着眼睛朝着这边挥了挥手。   陆断就也笑着对他摆了下手,转身就变了脸色,沉下一口气,回拨电话,“喂,鲍队。” 第30章 受伤卖惨   喻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陆断打完电话回来就说临时有急事要处理,必须现在离开一趟。   陆断的神色有几分严肃与冷然,喻白突然想起陆断上次受伤, 满脸担心, “你会不会有危险啊?”   他也不知道陆断要去做什么事,但经过前面几次,本能地有点慌。   “不会。”陆断这种时候在喻白面前反而能够静下心来,轻轻揉了揉喻白的头发,“我喊了人来接你们,你和叔叔阿姨先回家。”   喻白点点头,又摇头,“我们打车就可以了。”   “不要打车,我让周寻昭过来了,你们见过,等下他来你可以放心跟他走。”   陆断轻轻拍了下喻白的肩膀, 转身去和喻白爸妈简单说明了情况,让他们在这里等大概十五分钟左右。   然后又看了喻白一眼,才大步离开饭店。   他总是能在各种情况下给人以莫大的安全感, 连背影也仿佛能撑起一方天地。   “陆断, 陆断。”喻白没忍住小跑着往前追了两步, 漂亮眉眼间的担忧溢于言表,“你不要受伤了。”   陆断笑了声,答应, “好。”   他走了, 喻白听他的话, 和爸爸妈妈在这等人来接。   俞明生身上酒气有点重,但人还是很清醒, 思衬道:“小陆念的警校,这是出任务去了?”   “不能,你忘了黎姝跟我聊的时候说陆断已经提前退役了,他回临川创业的。”林菁说:“他现在长大了,稳重多了,干什么心里有数,不用大人操心。”   黎姝就是陆断的妈妈,和她十多年的好姐妹了。   喻明生:“那他刚才一脸严肃是怎么了?还不让咱们打车,儿子,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刚才看见自己儿子和陆家小子在那边偷偷说话了,看起来关系还和小时候一样亲密。   喻明生笑了下,儿子有个哥哥关心照顾,是好事。   “他没说。”喻白摇摇头,“不过应该没事的,爸爸你放心吧。”   “哎,成年人谁没点急事啊,白白遇到夜诊急诊不也着急忙慌往外跑么?”   林菁轻拍喻明生的手,“别管了,小陆给咱们接风做的这么周到,明天中午我下厨,喊他来家里吃。”   “我知道了,老婆。”喻明生这会儿醉意有点上来了,靠着林菁的肩膀,闭眼道:“你和儿子说说话,我缓缓。”   “难受就说啊。”林菁叹气,转头和儿子说话去了。   他们聊点日常生活,家长里短,时间无形中过得很快。   十几分钟后,周寻昭到达餐厅,走进来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叫周寻昭,是陆断的战友,他让我来接你们。”   “喻白,我们之前见过一次。”周寻昭转头,笑了下,“还记得我吗?”   “记得。”喻白点头,“陆断和我说了你会来。”   周寻昭点头,“好,那我们走吧。”   这个饭店离喻白家里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其实很近,如果不等周寻昭的话,这会儿他们可能都已经到家了,但陆断怕不安全。   周寻昭把喻白一家人送到,然后给陆断发了条消息:安全抵达。   没一会儿,陆断回了个“OK”的手势,「谢了。」   周寻昭挑了下眉,收起手机。   断哥找他帮忙的时候不说怎么回事,感觉不对劲。   …   陆断在警局听鲍毅说了许久那几个流窜毒贩的逃窜路线,对方是趁着国庆人多的流量才回到临川的。   他们可以跑,可以出境,完全可以不回来,如果他们有心藏起来,那警方可能要花费一年半载甚至几年的功夫才能把人挖出来。   或者永远挖不出来。   但他们回来了,说明就是冲着抓他们“大哥”的人来的,也就是冲着陆断。   亡命之徒,回来报仇的,对方估计在这个国庆假期内就会动手。   现在警方有点被动,所有的排查都不能大张旗鼓,怕对方狗急跳墙伤害人民群众。   陆断大概了解完情况,手搭在会议桌上敲了两下,神色微沉,“不能给我配枪,是吗。”   “是。”鲍毅说:“但我会让小薛和浩子暗中保护你,陆断,我们这次必须得抓住他们。”   “我知道你已经退役了,也没有重回警队的打算,这连续几次波及到你我很抱歉,但现在没有办法,我们需要你配合。”   陆断点头,“我知道,这几天晚上我会挑人少的地方走,给他们机会,能不能抓到就看你们了,鲍队。”   “防弹衣穿着。”鲍毅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都是对陆断的欣赏,拍了下他的肩,“把人身安全在第一位,记住了,别不要命。”   陆断稍一沉默,“是,收到。”   -   这几天喻白和陆断断了联系,陆断在微信上告诉他自己要配合警察完成一个任务,让他记得到楼下喂猫,但不能把猫抱回家。   摆摆是陆断留在自己家的“人质”。   喻白没有问他是什么任务,只是让陆断注意安全,爸爸妈妈喊陆断吃饭也让喻白搪塞了过去。   他和陆断微信聊天很频繁,聊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可一旦放下手机就会开始提心吊胆。   喻白会不受控制地脑补一堆危险的事发生在陆断身上,所以只要空了的时候,他就想给陆断发消息。   一晃就是四天过去,这四天喻白过得有点煎熬,每天晚上都入睡困难,睡也不安稳。   凌晨一点,喻白惊醒,他被噩梦吓得满头大汗,嘴唇惨白地翻出手机给陆断发消息,问他在干嘛。   没想到陆断居然秒回:「这么晚不睡?你最近怎么有点黏人。」   大半夜的,他站在一家酒吧侧面的小巷子里,靠着墙,指缝夹了根烟,没抽,就那么点着,回消息的时候嘴角带笑。   离他不远的地方是和女警假装暧昧的两个保护他的刑警。   鲍毅在车里,没有露面,因为那些人认识他的脸。   第四天了,陆断有种强烈的预感,今晚对方一定会动手。   他已经在这家酒吧晃悠了四天了,白天回拳击馆睡觉,跟喻白发消息喂定心丸,晚上就来这家酒吧“浪”。   再不动手国庆假期都结束了,那些人还得谋划跑路,起码预留两三天时间,前面再观察陆断几天,怎么算都是今晚动手。   陆断这不就出来抽烟给他们提供机会了么?   手机突然“叮咚”一声,陆断收到了喻白的一条语音。   “陆断,我做噩梦了,我梦到有人拿枪追你……”   柔软的嗓音似乎打了个寒颤,足以证明他有多担惊受怕。   陆断听到一半就把手机摁灭了,转过身来,抬眼看向另一侧的巷口。   漆黑的昏暗光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了两个人,他们背着光,看不清脸,但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穷凶极恶之徒。   “你叫陆断。”   陆断挑眉,慢悠悠地挑衅道:“是我,你们有事?”   “呸,别装模作样,老子知道外面有警察,但老子今天必须杀了你给我哥报仇!”   两个人中的那高个子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完,把手从衣服胸口里拿出来,干脆果断地举枪对着陆断就是一下。   没有听到枪响,对方装了**,就是来要人命的。   子弹的速度太快,陆断神色一凛,凭着本能险险躲过,身体灵活地转到巷子外,背靠着墙,喉结滚动,心想:还真让喻白梦着了。   不过警方的伏击部署很全面,两个男警察注意到陆断这边出事,立刻靠近。   陆断伸出两根手指:两个人。   巷子里那俩人一下没得手,对视一眼,矮个子犹豫着要不要追出去,高个子那个却气血翻涌一心复仇,不管不顾地拿着枪追出。   他的枪藏在袖口里,人刚从巷子出来就被一个埋伏好的男警踢掉了枪。   陆断立刻把地上的枪踢到另一个男警那里,没想到那毒。贩反应也是很迅速,丢枪后立刻从腰间拿出一把刀,对着陆断的小腹捅过去,怒吼,“我杀了你!”   他挣脱力道大的身后的男警根本控制不住,大喊:“小心!”   另一位警察捡完枪就起身往陆断面前挡。   可惜晚了。   亡命之徒速度快力气大,陆断徒手握住半个刀柄,锋利的刀身穿过他的手心,刀尖险险地只扎进他左下腹的皮肉里面一点。   对方面目狰狞可怖地用力跟他抗衡,试图把刀子怼到陆断身体里。   “操”陆断忍着掌心的刺痛翻转手腕,神情狠戾,一脚踢在那人膝盖上。   对方噗通倒下,终于被两个警察彻底摁住。   “里边还有一个。”陆断转头喊。   周围一片混乱,俩警察去抓里面那个,鲍队和其他几个警察把这个围了,拷上手铐压上车。   他看向陆断,紧张道:“受伤了,车在那边,去医院。”   陆断眉头紧锁,抬起往下淌血的手,掌心隐约可见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边缘皮肉外翻,鲜血不停地往外涌。   你妈的,怎么不把老子手砍断。   陆断在心里骂了好几句,对鲍毅点头。这会儿不能逞强,手废了可不行。   他前几天才答应喻白不会受伤,操,转头就失信。   真服。   刚才那场面还不得不用空手接白刃,陆断心里不爽,没好气儿地看了眼鲍毅,直白道:“鲍队,你这几个手下反应太慢,欠练。”   不然他完全可以不受这个伤。   鲍毅:“……”   半小时后,陆断在医院做好止血和急救,才掏出手机给喻白发消息。   陆断告诉喻白自己没事,任务结束,明天可以去他家里吃饭。   喻白一直在床上等他的消息,几乎是秒回,「那你呢?你受伤了吗?」   陆断勾唇笑,「这么关心我啊?」   「就伤了手。」   喻白:「多严重?你现在去医院了吗,在哪个医院啊?疼不疼啊?」   他一连问了很多,显然是担心极了。   陆断其实还没那么严重,他受伤的那只手现在甚至还能拿着手机打字。   但他又觉得能打字就说明他手没那么疼,那喻白怎么心疼他?   于是陆断眼神一暗,犹豫两秒,把刚打的一排让喻白放心的字全都删了。   几秒后,喻白收到了一条语音,他心慌意乱地点开。   手机里面,陆断懒散的声音慢悠悠地传出,听起来莫名有几分故意撒娇卖惨的意思。   “很疼,疼死我了,一动不敢动,明天吃饭都得你喂。”   喻白抓着手机一愣,“啊?” 第31章 要抱   陆断在语音里面这么说, 反而让喻白有点分辨不清他伤势的轻重真假。   毕竟上次陆断受伤,说自己不严重,结果那一刀其实差点扎进心脏里。   喻白现在想到军训基地的那个晚上还是会害怕。   他摸了摸跳动很快的心口, 还是想到医院去看看, 但陆断不让。   “白白,我马上就回家了。”陆断给喻白拨电话,皱眉道:“现在太晚,你别出来。”   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喻白看了眼时间,舔舔嘴唇,小声问:“那…要不然我去你家等你?”   “现在?”陆断显然愣了一下,他意外喻白会主动这样说。   陆断刚才想提来着,但又想让喻白睡觉,所以没开口,觉得都忍这么多天没见面了,再想念也不差一晚。   没想到喻白先提了, 陆断喉结滚了下,心脏重重一跳。   喻白闷闷点头,发现隔着手机陆断看不到, 于是轻轻“嗯”了声。   他想亲眼看看陆断的伤到底严不严重, 这几天总是提心吊胆的, 慌得厉害。   “好,你有钥匙,回家等我。”   陆断轻声说完, 挂断电话, 上一秒严肃淡定的表情立刻就绷不住, 咧着嘴角,喜上眉梢地立刻回家。   几天没见到了小呆子了, 是真的想,发再多条微信消息都不如见一面。   鲍毅见状说要送他,陆断手一抬,“鲍队的警车我就不坐了,再见。”   “哦对,这次别送锦旗了。”陆断转身,心情很好地开了句玩笑,“为人民服务。”   他急着回家见喻白,步伐很快。   “等一下,陆断。”鲍毅坚持地跟在他身后,“虽然我之前和你提过几次你都拒绝了,但我还是想问,你真的不打算再回警队吗?”   陆断头也不回,语气果决,“不打算。”   “你很出色,真的。”鲍毅当刑警十来年了,眼看着就要四十岁,他的各项指标都在下降,仅剩的优势就只有多年的办案经验。   他迟早要退的,刑警队长这个位置要是能有陆断这样的人来坐,他会很欣慰。   “我徒弟你今天也看到了,他再过几年都不能到你现在的水平。”鲍毅神色动容,“陆断,我能看出来,你天生就是吃警察这碗饭的。”   他问老朋友调过陆断在警校和滨州刑警队的卷宗,成绩全优,实战全优,在刑警队两年破获了很多大案,表现出色,却突然在两年整的时候,退役离职了。   报告原因就一句:不想当警察。   警方又不能绑着人,该做的思想工作肯定都做过,最后还是放人了,说明陆断当时很有决心。   但鲍毅想不通为什么。   干他们这行是需要天分的。头脑,体力,勇气,心智都能决定一个警察的上限。   上次陆断配合他们围剿毒贩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冷静程度,判断力,执行力和决断能力都远超其他同龄人,甚至是在行业里混迹了五六年的老人。   陆断真的太适合当警察了,如果不多争取一下,鲍毅会遗憾。   “鲍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退役就是冷静思考之后的选择。这几次我配合警方,要么是情况使然,我要保护身边的人,要么是不得已,比如这次,我要保护的人是自己,不是什么伟大无私,默默奉献。”   陆断沉下一口气,觉得有些话最终还是要和鲍毅说清楚,“您高看我了。”   “鲍队,刚才的话,可别哪天让你徒弟听到了啊。”   陆断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看向追上来的鲍毅,靠着门笑了一下,“虽然接触不多,但他挺好的。”   鲍毅的徒弟就是捡起枪后想来给他挡刀的那个。   虽然反应慢一点,但那一刻想要救他的举动是毫不犹豫的,好好培养也会是个好队长。   “他是好孩子。”鲍毅也笑了一下,有点不是滋味地点了根烟,又给陆断递一根。   陆断拒绝,“不了,家里人不喜欢烟味。”   “女朋友啊?”鲍毅把烟塞回烟盒,顺口好奇,“上次去你家怎么没看到?”   “不是女朋友,是喻白,你看到了。”   陆断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轻笑了下,“我喜欢他。”   “这、”鲍毅万万没想到能听到这话,夹烟的手一抖,差点烧到嘴边的胡茬,“他不是男的吗?”   他记得喻白是个看起来漂亮干净,又乖巧勇敢的小男生。   “那怎么了。”陆断抬了下眉梢,开玩笑地反问,“犯法?”   他坦坦荡荡的模样反而让鲍毅认识到是自己有偏见,抱歉地抓了把头发,“倒没有,就是没想到。”   陆断点头,“是,我也没想到。”   虽然是意料之外的事,不过他这个人认定什么,就会做什么,不愿意犹豫,也懒得浪费很多时间纠结。   “挺好的。”鲍毅三两口抽完一支烟,他看陆断要走了,打算最后争取一次,“真不回警队?临川总局上下都很期待你来。”   “包括你徒弟?”陆断笑了下,“别了鲍队,我理解你不想损失我这个人才,但我真不想当警察,你总不能把我绑了。”   “当警察哪不好呢?社会和人民都需要我们,警察赋予我们荣誉感与自豪感,这些别的行业给不了你。”   “可我家里人也需要我。”   陆断十分冷静地自己内心的想法,“这几次我的配合可能给你造成了错觉,鲍队,实话说了,我是个很自私的人。”   “但如果当警察,我就没办法自私。”   “要把人民群众永远放在第一位,我知道,但我心里做不到。”陆断苦笑一下,“这对警察尤其是对刑警来说,不是好事。”   如果让他在亲人朋友与人民群众之间座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可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刑警,比如他的师傅,就会选择后者。   那结果呢?师娘死了,师傅最后也没活,赵肃臻同志是伟大的烈士,是英雄,他被人感怀,记挂,被人哭着千恩万谢,说一辈子记得他的恩情。   可那都是赵肃臻同志殉职之后的事,人活着的时候什么看不到。   鲍毅第一次在陆断面前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他严肃沉声:“这是我们的职责。”   “那是作为警察的职责。”陆断十分勉强而苦涩地牵了下唇角,“不是我的。”   鲍毅神色复杂地看着陆断,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纠正陆断这种思想。   陆断没再多解释,只是拍了下鲍毅的肩膀,“鲍队,您是好警察,人民和国家有你们就够了,少我一个不会怎么样。”   “我先走了,有人等我回家。”   再不回去,说不准小呆子就等急了。   鲍毅看着他的背影,最终只是停在原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惜啊,这么好的苗子。   …   陆断跟出租车司机报了地址,靠在后面闭眼休息。   刚才对鲍毅说的那些话,让陆断自身的情绪也产生了很大的起伏,需要缓缓。   陆断还是警察的时候,以自己为荣,一身警服是他作为人民骑士所有的信仰与荣光。   但他现在不是警察,也没觉得自己可耻。   哪怕刚宣布退役的时候,队里曾经有人指责他是逃避职责的懦夫,是怂逼,一边哭一边拽着他的领子骂得很难听。   陆断否认过,解释过,郁闷过,最后也都看开了。   人总不能奢求每个人都理解自己的内心想法。   他和鲍毅他们的选择不同,道不同。   这世界上有像他师傅一样愿意付出一切的人,甚至付出生命。他们伟大,是救人于水火的人英雄,陆断敬佩他们,敬佩赵肃臻同志。   但世界上也应该允许有像他这样,只想平安过日子的普通人存在不是吗?   任何人都可以说他不当警察是自私,但不能说他错了。   只有这一点,陆断不认自己有错。   他睁眼看向窗外,即便是深夜,城市在一片静谧中,依旧灯火通明,繁荣昌盛。   手机震了一下,陆断低头看,是喻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在这样的夜晚里,有心之所向的人,等他回家。   陆断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头也不抬地问司机,“师傅,您会飙车吗?”   “啥?”司机摇头,“会也不行啊,我这是出租车,稳稳当当的,安全第一。”   “那麻烦您还是开快点吧。”现在这速度也过于稳了点。   陆断收起手机,臭着脸想:要不是老子手坏了,就自己上。   -   喻白是深更半夜偷偷摸摸到陆断家去的,出门的动作很小心,没有惊动爸爸妈妈。   现在他坐在陆断家里的沙发上,客厅灯光大亮着,摆摆亲昵地趴在他腿上,觉都不睡了,只顾着使劲儿蹭喻白。   陆断二十分钟前回消息说在车上,喻白就没再问。   客厅太安静了,他到客房把陆断的平板翻出来搁在茶几上,随便挑了部动漫播着。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响动。   “陆断?”喻白起身,小步跑过去,“你回来啦。”   陆断关上门,转身就看到喻白跑过来,愣了一下,原本有些烦躁不安的内心一瞬间被这道小小的身影安抚到。   原来家里有人等是这种感觉,陆断心里有暖流划过。   “回来了。”他哑声。   喻白看到陆断的一瞬间,忐忑不安的心才放下来,人真的没事。   好几天没看到陆断了,喻白这会儿看到陆断的脸,莫名有点想哭。   不过他忍住了,看向陆断包扎好的手,赶紧弯腰给他放好拖鞋,起身时一张漂亮的脸蛋上写满担忧,“我看看你的伤。”   陆断受宠若惊,看了喻白一眼,把鞋换好,推着喻白到沙发那边坐好,手掌摊开伸向喻白。   “要解开吗?”   “不解不解。”喻白摇摇头,“都包好了,不能解的。”   陆断:“那你想怎么看?”   对哦。   喻白抿了下唇,“那明天换药的时候我再看手,你身上有受其他的伤吗?”   “这里划了一下。”陆断指了指自己下意识绷紧的左下腹,眼底微沉,“你要检查吗?”   喻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紧张道:“嗯嗯,你把衣服掀开,我看一下,划了一下不用消毒吗?不擦药啊。”   陆断看他低头认真关心自己的模样,原本要掀衣服的手垂了下来,喉结一滚,“手疼,动不了,你要看自己掀开了看吧。”   “那那你手别动了。”喻白挪挪屁股,往陆断那边坐近了点,咬着嘴唇,揪着眉,小心翼翼地掀开陆断的衣服。   他被刀尖扎到的地方有点往下,喻白还往下扒了扒陆断的裤腰,白嫩的手指就在他的黑色内裤边缘移动。   陆断眼睛一热,僵硬地转开脸。   操,早知道刚才他就自己给喻白看了,这是折磨谁呢。   他瞥了眼喻白,这小呆子也是,不问问他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怎么不能“动”?   那么傻,说什么都信。   陆断的呼吸比刚才急促了点。   “好像是不那么严重。”喻白心无旁骛地看了陆断下腹的伤口,稍微放心了点,“但是你怎么没让医生给你处理啊?”   “这又没事。”陆断说。   喻白:“那也不行呀,万一感染呢。”   “那你给我弄。”陆断往沙发上一靠,自己拎着衣服掀起来,一副等着喻白“宠幸”的兴奋样儿。   喻白看他一眼,没说话,默默拿了碘伏,蹲在地上,动作利索地给他消毒之后,又涂了点之前陆断肩膀受伤时候的药。   按照之前给陆断换药的习惯,喻白下意识想给他吹吹。   陆断看他脑袋凑过来,身体瞬间紧绷,连忙伸手按住,嗓音哑得厉害,“不用吹了,祖宗。”   鬼知道他这几天无聊的时候为了学习看了多少江徊给他发的文包,聪恶心震惊,到想了一下如果换成是自己和喻白做那种事……陆断又能接受了。   喻白就这么蹲在地上 ,毫无察觉地把脑袋凑过来,鬼知道陆断有多热血沸腾,脑海里又闪过多少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现在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在喻白面前狼狈失态。   总不能这么快就让喻白发现自己是变态。   “啊?”喻白完全没意识到,抬起头,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地看过去。   几秒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啊”了声,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耳尖有点红,“习惯了。”   他爸爸妈妈以前就这样给他上药,说吹一吹好得快。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但陆断也喜欢男人,刚才那样确实有点亲密了。   陆断浑身燥热,身体内一股浊气往下聚集,他忍着,放下衣服坐直身体。   然后左手把喻白从地上捞起来,捏他的脸,凑近说:“给别人上药不许这样。”   “什么,哪样啊?”   “还能哪样?不许给别人这么吹。”陆断喘了口粗气。   “可是我没有给别人上过药啊。”喻白眨了下眼,看到陆断臭着张脸,乖巧道:“好吧,我知道了。”   “乖。”陆断随手拨开跳到喻白身上的摆摆,有点嫌弃:“它怎么一直黏你。”   “唔……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没怎么来看它,所以总想要抱抱吧?。”   喻白这几天放假,都在家里陪爸爸妈妈。   他说完,把猫崽子抱到腿上,一下一下摸着它的脑袋。   陆断看着喻白柔软的小手,突然觉得自己头也痒,他脑子里哪根筋儿一抽,脱口而出,“我这几天也没见到你,你怎么不抱我?”   喻白愣了一下,手停在猫脑袋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操,心里想法说出来了。   陆断本着一种“说都说了不捞点什么得亏死”的心态,厚着脸皮豁出去了,“不管,我都受伤了,我也需要安慰。”   喻白和他对视几秒,脸蛋轰地红了,“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我也要抱。”陆断喉结一滚,干脆主动伸手把喻白揽到怀里,伏着身,下巴靠在喻白肩头,眼睛的余光里是喻白发红的耳朵。   明明自己拢在喻白后背的手都在轻轻颤抖,却咽了下口水,嘴硬地说:“以前又不是没抱过,你害羞什么。” 第32章 意味不明   喻白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 一下一下又重又清晰,仿佛能听到胸腔内“咚咚咚”的声音。   又因为他和陆断的身体贴着,让人难以分清楚这心跳究竟是谁的。   好热……   喻白半仰着头, 唇瓣微微张开一条缝隙, 轻轻吐出一口气,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陆断,”他弱弱喊了一声,双手抵着陆断的肩膀想要推开,却听到伏在他肩头的人痛苦地“嘶”了一声,“疼,白白。”   喻白就不敢动了。   他能感受到陆断拥抱他的力度在缓缓收紧,身体伏得更低,更加靠近他,更加亲密。   “再抱一会儿,两分钟。”   陆断低声说话时嗓音微哑缱绻, 听着有点闷,呼吸间歇地落在喻白颈侧,滚烫灼热。   喻白指尖一缩, 将陆断的衣服抓出几道褶皱, 身体敏感地抖了一下, “你,那你别说话。”   他感觉自己要被蒸熟了,又不敢推开陆断, 怕陆断会疼。   “好。”   陆断似乎轻笑了一声, 闭上眼, 脑袋在喻白颈窝处舒服地蹭了蹭。   小呆子好骗,他伤的又不是肩膀怎么会疼?   不过喻白没拒绝, 说明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依赖信任他的。没有设防,没因为知道他喜欢男人就躲避遮掩。   这情况可比刚开始喻白住进他家的时候那不情愿的样子好上太多了。   陆断竟然有点欣慰。   鼻尖处是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和他身上的一样,但喻白闻起来就是比他香。   喻白身上还软乎乎的,人又瘦又白,在他怀里就那么小一只,稍微一拢就全遮住了,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心疼怜爱。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能抱着喻白简直就是前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么想,陆断心里又开始控制不住地疯狂嫉妒。他在喻白颈侧埋着头,声音低哑几乎淹没,“季述安以前也这么抱过你?”   靠,话说出来更嫉妒得要死。但这类问题时不时就在心头浮现,膈应他好久了。   陆断的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什么?”喻白愣了一下,有点意外陆断突然提季述安。   “算了没什么。”陆断自己问完自己又后悔,别扭改口,“我什么都没问。”   不想听喻白和季述安怎么样过,而且这么一问,喻白又要回忆和那男的有关的事。   这么温情的时刻却要拈酸吃醋,烦得很。   他否认完,喻白的指尖却缩了一下,下巴搭在陆断肩头吸了下鼻子,闷声答,“没有。”   “没有?”   陆断吸了口气,扣在喻白脊背的手掌收紧了一点,情绪大变,“谈两年没抱过?”   “抱过的。”喻白被他抱的过了刚开始不自然的劲儿,心跳平稳一点。   他呆呆地看着在陆断背后直晃尾巴的摆摆,老实道:“但是没有像你这么抱我。”   说完,喻白有点不好意思地舔了下嘴唇。   “我怎么抱了?”陆断不满,包扎过的那只手又往里拢了拢喻白的腰身,还是忍不住,“那他抱一下就松手,跟社交礼仪那样?”   喻白再一次被迫贴着陆断,整个身体都往上移了移,他“嗯”了声,抿唇道:“陆断,你抱得好紧,我要喘不过气了。”   “别管,就这么抱,你别动,动一下我手就疼。”   陆断嘴上这么说,实际还是偷偷松了点力道,怕喻白真觉得难受。   喻白:“……”   他反应再慢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微微皱眉,“陆断,你是不是唬我……”   “那牵过手,亲过?”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喻白愣了一下,先改口,“牵过。”   “也亲过了?”陆断五官扭曲地挤出一句。   他就贱得慌,非要问。   都告诉自己别问,还他妈问,傻逼。   陆断心里连骂自己两句,紧张得手心都是汗,想知道答案。   “没有亲。”喻白摇摇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亲。”   这下陆断心满意足地摁住他的后脑勺,舒坦地吐出一口气,“知道了。”   小呆子初吻还在,以后是他的。   亲都没亲过,更不可能一块睡过觉,不可能做过。   陆断没问喻白为什么谈了两年都没接过吻,总之喻白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怎么突然问他啊?”喻白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掌心一拱,“陆断,你不高兴了吗?”   他感觉陆断气压有点低,好像没有刚才抱他的时候那么高兴了。   “嗯,不爽,想到他就不爽。”陆断实话实说。   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从认清自己心意后,“季述安”就像根刺一样永远扎在他心里,不知道以后要多久才能拔除干净。   那么一个人渣辜负过喻白的真心。陆断眉眼下压,五脏六腑往外突突窜火。   喻白不说话了,手轻轻拍了拍陆断的后背,“我都没有想了,你也别想了吧。”   陆断笑了声,“你这什么意思,安慰我?”   “嗯?”喻白刚刚只是想拍拍陆断就拍了,没深想过为什么。   他抿唇小声,“你说是就是。”   反正顺着陆断说总是没错的。   陆断心道可以,喻白现在都会拿捏我了。   “陆断,你还没抱好吗?”喻白轻轻呼了口气,推他一下,“我好热啊。”   陆断“啧”了声,不接话茬,直接换了个话题,“这几天是不是很担心我?从早到晚发消息,黏不黏人。”   “担心啊。”喻白果然上当受骗地跟着他的问题走,“怕你像上次那样受伤。”   虽然这次也伤了,但喻白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好像强了很多。   上次他吓哭了,这次都没有呢。   “为什么这么担心我?”陆断心跳开始加速了,隐隐有些期待。   这个问题回家的时候就想问,居然现在才矫情地憋出口。   喻白眨了下眼睛,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我哥啊。”   “哥?”   上一秒还在转移话题只想多抱喻白一会儿的陆断,这一秒立刻松开喻白,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什么哥?”   “你关心我就是因为把我当哥?”陆断的脸色黑得可怕,唇边绷成一条直线。   他的情绪仿佛在坐过山车,刚才还扶摇直上,现在就急转而下。   陆断所感受到的两人之间的那点暧昧瞬间烟消云散,速度快得他心梗。   喻白被他态度的转变吓到了,往后挪了下屁股,“不…不是吗?”   陆断对上他明亮清澈的双眼,沉默两秒,松开手,烦得抓了把头发,转过身郁闷开口,“不想是。”   “不想你把我当哥。”   嗓音沉闷,喻白偷偷靠近才听清这句话,愣了下。   不想是?   那陆断是什么意思?   喻白联想到姜姜几天前说的那些话,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倏地收紧,干笑,“你不是一直都是我哥哥嘛,从小就……”   “白白。”陆断突然转回身看他,眼神幽深,“你不知道哥哥,和哥,意思不一样吗?”   “你自己想,你平时都叫我哪个。”   喻白嘴唇动了下,“陆断哥哥。”   他声音很小,陆断捏了下他的耳朵,“嗯”一声,“没觉得哪不一样?”   “没有……”喻白抿唇。   陆断眼皮一跳,“他们都直接叫我断哥。”   那才是“哥”,和“哥哥”的差别海了去了。   从小到大,他就只能接受小呆子这么喊他。   喻白顿了顿,慢吞吞地开口,“哦,断哥。”   “你他妈、”陆断气得想骂人,但因为是喻白又硬憋回去。   他伸手掐着喻白的脸往上抬,鼻尖靠近,抵上去,咬牙切齿道:“我是让你改口吗?我是那个意思吗?”   “什么哥哥会在意你和你那狗屁前任的事?”   “我让你别把我当哥。”陆断干脆不拐弯抹角了,直白道:“以后别喊我哥,哥哥也不行,就叫名字。”   他就不信纠正不过来喻白的思想。   “喔。”喻白垂眼,小幅度点了下脑袋,双手抱住摆摆,有点慌乱地在它脑袋上一下又一下地划拉。   “喔就没了?”陆断拎他耳朵,“我之前跟你说了我也喜欢男人。”   “现在是让你以后把我当成一个成熟的男人看,听明白了?”   喻白耳朵被他捏的有点疼,漂亮的小脸仰了起来,眼神乱飘,含糊应答,“明白了,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陆断松开手,没好气的一指卧室门,“别回家了,再吵到叔叔阿姨,就在我这睡。”   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了,再继续下去陆断得吃速效救心丸。   喻白说了声好,然后忙不迭钻进卧室里。   陆断等他进去,抿唇说了句,“门关好,锁上,反锁。”   “我二十六,一个精力旺盛的成年男性,睡觉不知道防着我吗?”   他真怕自己变态属性再爆发,进去偷看。   喻白被吼得不敢吱声,赶紧把门关好反锁。   整个空间瞬间就安静下来,仿佛刚才在客厅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喻白背靠着门,手按着心口,指尖蜷缩,攥了下衣服布料。   心跳好快,掌心被一下一下地冲击着,呼吸也有点快。   喻白低着头,嘴唇微张,轻声吐纳。   好一会儿,他抬起脑袋,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轻轻颤了两下。   -   早上七点多,喻白睡醒了要回家,陆断晨跑发泄精力回来,换了身衣服,说一起。   两人都默契地没提凌晨的事,包括那个拥抱和那些意味不明的话。   喻白感觉氛围稍微有点古怪,心里有一点点不自然,但很就被陆断的话打消掉。   “先给我换个药,”陆断解着纱布,睨喻白一眼,“一会儿看见伤口别吓哭了。”   “伤的那么严重啊?”喻白坐下来,打开医药箱,皱眉道:“我看看。”   “不严重,你胆子多小,心里没数?”陆断不冷不热地讽了一句。   喻白不说话了,他干脆自己上手给陆断拆纱布。   纱布上面都是血,过去几个小时已经变成暗红色了,掌心是道很触目惊心的伤口,缝合的痕迹像蜈蚣一样恐怖。   喻白瞳孔放大,抓着纱布边缘的指尖颤了下,吓得呼吸都变了,“怎么会这样!”   这伤口再深一点,陆断的手就要顺着这道伤口被割断了。   陆断眉梢一抬,“有人捅我,我把刀握住了。”   看这样,喻白是心疼他了吧?   经过昨晚的事,陆断这次打算狠心点,不装没事人骗喻白说自己没大事了。   他事大得很!喻白最好多心疼心疼他。   “疼死了,你上药轻点。”陆断好不要脸地说:“别忘了给我吹吹。”   喻白不说话,就闷着头,动作小心地给他抹药。   嗯?   陆断正好奇喻白怎么一声不吭,指腹突然一湿,有什么凉凉的液体落在他手上。   陆断心头一跳,另一只手抬起喻白的脸,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红透的泪眼,睫毛湿漉漉的,还使劲儿憋着眼泪呢。   “我就说你别吓哭了。”   陆断既心疼又无奈,大手兜着喻白的半张脸,指腹在他眼尾抹了抹,“别哭了祖宗,没下次了。”   “你上次也说没有下次的。”喻白的眼前一片模糊,哽咽道:“可是还是受伤了。”   “这回真是最后一次。”陆断噎了下,举起手发誓,“我保证,真的”   喻白抽噎一声。   “别哭,白白。”陆断喉结滚了下。   这回倒好,不用喻白心疼他了,看见喻白掉眼泪,他先心疼得要死。   “就是看着吓人,我手还能动呢,又没废,你看。”陆断搁在桌上的那只手虚虚握了几下。   操,真疼。   陆断额角青筋蹦了蹦。   “你别动了,别动。”喻白看得心惊肉跳的,生怕伤口崩开。   他赶紧按住陆断的手腕,怕泪水落到陆断伤口上,转头抹干净,很快给陆断上好药,犹豫一下,还是低头吹了吹,然后重新包扎好。   “要好好养。”喻白止住眼泪了,但嗓音还有点闷,“不然会影响以后用手的。”   “好,你监督,我保证听话。”陆断偷看喻白,抿唇,“不哭了?那回家?”   喻白点了下头。   这个时间,爸爸妈妈应该已经醒了。   陆断前面几天和他们一点没联系,这次一进门就先道歉,态度诚恳。   具体原因没有解释,两位长辈也没问,心里都有数。   喻明生说:“小陆来了就不对付吃了,我做点好的,昨晚买的鱼还新鲜呢。”   他说完就去了厨房。   林菁倒是看了眼跟在陆断身后的自己儿子,疑惑道:“妈妈早上起来没看到你,你怎么和陆断一起回来的?”   “我去晨跑。”   “我找他换药。”   两人同时开口,但一点默契都没,喻白脸一热,有点尴尬无措。   陆断看他一眼,对上林菁微皱的眉头,笑着说:“林阿姨,是我带喻白晨跑,顺便让他帮我换个药,手伤了。”   他伸出一直背在身后那只包着纱布的手。   “哎呦怎么搞的?”林菁没管别的了,赶紧关心道:“严不严重,去医院了没有?”   她问完转头对厨房的喻明生说:“那鱼别做了,陆断受伤了,吃鱼不好。”   喻明生:“受伤了,去医院看了没有?那我弄汤吧?”   “不用,叔叔,喻白喜欢吃鱼。”陆断朝里面喊了句,“我来帮忙。”   “你坐着。”林菁不赞同地瞪他一眼,“手伤了还乱动,你妈知道这事吗?”   “没跟她说。”陆断笑了下,“一点小事,麻烦您帮我保密。”   黎女士这段时间大概是有点忙碌,已经一个多礼拜没给他打电话查岗了。   林菁叹气,“行,那你们坐着,等着吃饭。”   “儿子,茶几上有水果,你照顾点你陆断哥哥。”   喻白点点头,乖巧道:“知道了,妈妈。”   夫妻两个都进厨房忙活了,喻白和陆断坐在沙发上默默对视一眼。   这画面莫名很那种第一天带男朋友回家……   “你、你要吃哪个?”喻白好像触电了似的挪开视线,从果盘里拿了个水果,自问自答,“那我给你扒个橘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乱似的模样。   陆断“嗯”了声,歪着头看喻白扒了几下,到底忍不住笑,“扒不开?”   “祖宗,”他有点无奈,轻轻按住喻白的手,“你要不要看看,你拿的是橘子吗?”   喻白一愣,听到陆断问他,“这是你家,你在慌什么?” 第33章 投喂“猫猫”   这话问得好, 喻白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尤其在陆断问完之后,心跳都比刚才快了点。   他低头看, 手背让陆断的掌心压着, 里面是个小橙子,颜色大小差不多,皮还挺硬。   喻白:“……”   难怪扒不动。   “那你别吃了。”喻白有点恼羞成怒,拨开陆断的手把橙子丢给他,起身去厨房,“你不要跟过来。”   怎么还生气了?   陆断刚抬起来的屁股因为喻白一句话又坐了回去,挠了下眉梢,不敢动。   他掂了掂手里圆鼓鼓的橙子,这上面已经被喻白用指甲扣了几个月牙似的小印子。   小呆子的指甲一直都修剪得和指肚的肉平齐,多出来一点就会吵着不舒服,难怪扒不开橙子。   以前都是陆断给他剪指甲, 这次回来好像都没机会帮喻白剪过。   可惜啊……这么亲密友爱的互动。   陆断眼睛一瞟看向自己的手,眉峰微抬:我指甲是不是也有点长?   喻白进厨房发现爸爸妈妈好像在争吵着什么,油烟机声音很大, 他从背后凑过去, 在两个人中间探头, “吵架啦?”   “哎呦,吓妈妈一跳。”林菁推开他的脑袋,侧身朝客厅看了眼, “你到厨房来干什么?怎么不陪你陆断哥哥。”   “妈妈我都十九了, 你别总说‘你陆断哥哥’了, 直接叫名字就好了嘛。”喻白不满嘀咕。   林菁笑着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发, “这不是叫习惯了吗?小时候你就整天喊人家‘陆断哥哥’,跟在陆断屁股后面跑。”   “人家陆断当年要读警校,你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哭,妈妈喊你吃饭都不吃哦,还得陆断敲门进去哄你,这些你不记得了?现在觉得不好意思啦?”   “我没有,妈妈你别说了。”喻白一听到以前的糗事就脸热,开始转移话题,“爸爸你做鱼汤吗?”   “鱼头剁了弄汤,其他给你清蒸了吃。”喻明生正在往鱼肚子里塞葱姜,“你爱吃。”   喻白弯起眼睛,“好啊好啊,谢谢爸爸,爸爸最好了。”   喻明生哈哈一笑,“就你嘴甜,好了快出去陪陆断吧,别让人一个人在客厅待着,老婆你不管管儿子?”   “我一会儿就出去。”喻白扭头瞅了眼在沙发上坐着的陆断。   对方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看起来不像需要他的样子。   喻白吸了下鼻子,把脑袋转回来,“你们刚才在吵什么啊?”   他好奇,爸爸妈妈这么多年几乎没红过脸,以前每次吵架都和小两口调。情一样。   “还不是你爸,”林菁表情不满地拍了喻明生的肩膀一下,“昨晚我让他去超市买橘子,我说我想吃点酸的,结果他买一兜小橙子回来,还非说是超市售货员摆错地方了。”   喻明生没说话,被蒸汽熏着的侧脸看起来有点红。   “啊,那橙子是爸爸买的啊。”喻白摸了摸脸,“我也以为是橘子呢。”   林菁忍不住笑,“行了,你们父子俩一个样儿。”   喻白动了下嘴唇,刚要说话,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白白。”   “嗯?”喻白转头就看到陆断好大一只地靠在厨房门口,“干嘛?”   陆断一只手背在身后,姿态懒洋洋地用受伤的那只手对他勾了勾手指。   “什么事啊?你的手别动了。”   喻白看他这样总感觉没什么好事,但顾虑到陆断的伤,还是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陆断的左手从身后拿出来,手里是刚刚那个橙子,松散的橙子皮裹着成瓣的果肉,有点讨好似的,“我剥好了,尝尝。”   他说着,手抬起来喂到喻白嘴边,喻白愣了一下也就自然地张嘴含住。   “这个好甜。”喻白舌尖一卷,眼睛亮了点,抬起头来看陆断。   陆断被他看得没吃橙子也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勾唇笑了声,没说话,又喂给他一瓣。   于是喻白的嘴里很快就鼓了,他边嚼边摆手,满嘴汁水地含糊道:“我自己吃。”   “我喂你。”陆断用指腹抹了下他的唇角,“我刚才洗过手了,你手脏。”   喻白轻哼一声,没跟他争执这个,就着陆断的手把整个小橙子都吃进肚子里了。   两人就在门口,一个喂,一个吃。   喻白等吃完了才听到身后有笑声,一扭头发现爸爸妈妈居然都在看着他和陆断。   他们的眼神就跟看自己家里两个的儿子一模一样。   但因为喻白和陆断彼此间那点心知肚明的特殊取向,这意味看起来就很不一样。   “爸爸,你锅烧开了。”喻白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匆忙抓着陆断的衣角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陆断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又拿起一个橙子,歪头看向喻白,“再吃一个?”   小呆子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特别可爱,他有点喂上瘾了。   喻白:“……”   一门之隔的厨房内,林菁和喻明生默契地对视一眼。   “小陆手坏了还给儿子扒橙子吃呢。”喻明生感叹。   “他们兄弟两个从小就感情好,比亲兄弟还亲呢,隔了好几年都没生分。”   林菁笑着说:“这样好,过两天天我们走了也放心,陆断是个细心的孩子。”   “是,他毕竟比咱儿子大…几岁来着?”   “24,大六岁。”   “也不小了,怎么还没对象呢?”喻明生又开始好奇,夸赞道:“个子高,长得也帅。”   林菁:“人家心里有数,你整天操心这个,儿子不也没对象吗?”   “白白还小呢,那不一样,咱儿子不着急。”   喻明生护犊子似地说完,突然感伤起来,“以后娶了媳妇就得搬出去住了,哎。”   “还好几年的事呢,男人迟早得成家立业。”林菁根本不愿意想这个,怼了喻明生一下,“赶紧炒菜。”   …   这顿饭是十点多吃的,不早不晚,早午饭。   喻家没有稳定的一日三餐时间,饿了就吃,不饿就缓缓。   大概是长辈和晚辈一起吃饭总爱聊些家长里短,喻明生吃饭的时候又提了句陆断怎么还没找女朋友的事。   没有恶意,就是单纯觉得纳闷,觉得陆断这么优秀的小伙子没女朋友?   这事没道理。   喻明生:“我有个朋友,他女儿刚从国外回来,小陆你……”   “我用不上,喻叔。”   陆断用受伤的那只手给喻明生夹菜,表情有点抱歉,意有所指道,“有喜欢的人我会追的,不用担心。”   他现在也不好说,我心里打的是您宝贝儿子的主意。   林菁有点生气了,填了满满一碗米饭往老公面前一摔,“问问问,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错了老婆,不问了,”喻明生赶紧认错,“来小陆,吃菜吃菜。”   “好。”陆断偏头看了眼闷头吃饭、装聋作哑的喻白。   小呆子今天没扎头发,看着比平时扎啾啾的时候少了点活泼,但出奇的乖。   他的手现在使筷子有点疼,但毕竟是在喻白爸妈面前,陆断一声不吭地忍了下去。   甚至还能用点巧劲,夹断清蒸鱼的鱼尾放到喻白碗里。   喻白装了半天透明人,脑袋始终低着,视线里突然多了条他最喜欢的鱼尾。   他呆呆抬头,看到陆断对他挑了下眉。   仿佛在说:怎么?米饭都不配点菜就能吃那么香吗?   喻白抿了下唇,“…谢谢。”   “你手不疼吗?”   他看着陆断包着纱布的手,又想起来早上给陆断上药的时看到的可怕伤口,皱起眉头来。   我疼,你能喂我?   陆断在心里想完,觉得那样卖惨也不错,等叔叔阿姨走了再使这招。   他看了眼喻明生和林菁,在对方关心的视线里说:“不疼。”   林菁自责,“怪我们,疏忽了小陆的手。”   喻明生不敢在这时候在他老婆面前说话,讪讪一笑。   “你等等啊。”喻白跑去厨房拿了个勺子给陆断,愧疚道:“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夹到碗里,你挖着吃好了。”   陆断刚说“不用”,但喻白已经把勺子塞他手里,顺便把筷子也抽走了。   陆断:“……”   喻白给他挖了勺番茄炒蛋到碗里,眼巴巴地瞅着他,“你拌一下,爸爸做的甜口,可好吃了。”   “。”陆断无奈一笑,“好。”   没办法,他只能跟小孩似的用勺子挖饭,吃完了整顿。   要是让江徊他们看到这一幕,能笑他一年。   不过陆断还挺享受的。   喻明生和林菁看着这一幕,又不约而同地想:这兄弟两个亲近的,关系是真好。   好啊,真好。   …   国庆假期的第六天,喻明生和林菁又要飞去国外了。   喻家最近没几年才开始做的红酒生意,起步很稳,今年在国外谈了家酒庄,预计年底就能成。   之后在国内稳定,就再也不用离开临川了。   喻白和陆断送他们夫妻两个到机场。   林菁舍不得儿子,母子俩在旁边眼泪含眼圈地道别。   喻明生在另一侧拍拍陆断的手,沉声道,“小陆啊,白白一个人在临川,我和你林姨总是不放心。他遇到事也不跟我们说,你人稳重,就拜托你多照顾他了。”   “有事没事都打电话啊,小陆。”   陆断用力回握喻明生的手,“喻叔,你们放心。”   “我一定会用心照顾好白白的。”   他的表情认真恳切到就差发誓了,但语气又带着点意味不清的意思。   喻明生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好像从陆断眼里看出来了那么几分愧疚。   什么意思?   难道是岁数大了,眼花?   没时间让喻明生细想,登机播报催促着他们夫妻两个离开。   等人都登机走了,喻白的眼圈还红通通地盯着登机口,舍不得。   “好了,乖,林姨不是说年底就回来了吗?两个多月,很快的。”   而且下次等回来,还说不定是什么样。   陆断的心思又活跃起来,轻揉了下喻白的脑袋,哄道:“我们也回家?”   他急着让喻白搬回自己家里,“你这几天不在我那,摆摆天天晚上不睡觉,满屋乱窜。”   陆断张嘴就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又进一步。   “我知道了。”喻白吸了下鼻子,还有点郁郁。   “我想换个新床单,手快疼死了。”陆断用受伤的那只手牵住喻白的手腕,低声,“祖宗,回家帮帮我?”   “啊?好。”喻白这才依依不舍地被陆断拉着离开。   陆断现在不方便开车,他们是打车来,现在也打车回。   喻白刚和爸爸妈妈分别,心情不大好,在车上也不说话,一直看着窗外。   外面景色飞速划过,从郊区到市区内,路过了一家游乐场,欢声笑语听起来很明显。   “游乐场好多人啊。”喻白被吸引了注意,转过身眼巴巴地看向身后越来愈远的地方,“好热闹。”   “想去?”陆断抬手按在喻白后颈,捏了两下。   喻白摇摇头,遗憾道:“放假人太多了,姜姜找我去我都没去。”   “这两天人少。”陆断敲了下司机的座椅,“师傅,麻烦改路去游乐场。” 第34章 摩天轮   喻白没想到陆断说去就去, 利落得不行。   “不着急回家了吗?”   “不急,回家是早晚的事,你又跑不了。”陆断挑眉, “先带你去玩。”   喻白被他哄得心里舒服, 弯起眼睛笑了一下,软声软气道:“谢谢你啊陆断。”   “口头感谢?”陆断把手伸给他,“我指甲有点长,手疼不方便,晚上你帮我剪。”   这指甲他已经忍了几天了,就等着喻白搬回来住这天。   喻白抓着他的手低头看看,指甲是有点长,那陆断这几天应该很难受吧?   他点点脑袋,“好,晚上回家给你剪。”   陆断满意地哼一声。   心想着游乐场也很好,二人世界, 增进感情。   可喻白觉得既然都来游乐场了,就想叫上从国庆放假就开始念叨想来玩的姜姜。   不然到时候姜姜知道他偷偷来玩,该生气了。   他发了条邀约消息, 姜姜收到后想都没想就从宿舍床上爬起来换衣服, 回了条, 「来了乖宝!!!」   配表情包:「小猫咪火速飞奔!」   喻白转头对陆断腼腆一笑,“姜姜一会儿就到。”   “谁管他。”陆断臭着脸。   妈的,二人世界这么快泡汤了, 烦死。   喻白小心翼翼地拍他, “我喊姜姜, 你生气啦?”   明明是陆断要带他去玩的,他却喊了其他人, 是他不对,但是机会难得啊。   陆断睨他一眼,“我生气你会哄我?”   “别生气了嘛,姜姜真的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喻白的语气软软的,有点像撒娇,“他一直对我很好的。”   “对你好还带你去gay吧。”陆断冷嘲热讽。   经过那次,他对“朋友”两个字严重存疑。   喻白惊呼,“你怎么还记仇啊?都多久的事了。”   “九天前的事。”陆断反手捏他下巴,“喻白,你穿成那样去gay吧。”   蕾丝,羽毛,香水……陆断想到那一幕,眯了下眼,“我能记到死。”   喻白被他吓到,讪讪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陆断,你不要总把‘死’字挂嘴边啊,不吉利的。”   不说就不说。   陆断冷哼,绷着唇角,“那抱一下。”   “什么?”   “抱一下我就不生气了。”陆断说完,耳根子有点烫。   他现在怎么提这种要求都不过脑子了,张嘴就来。   “真的吗?”喻白迟钝几秒,之后两只手环着陆断的腰侧,抿唇过去轻轻地贴了一下。   陆断身形微滞,手还没搭上喻白后背,怀里的人已经撤开了。   操?   这小呆子……让抱就抱?   虽然只是很短暂地一个拥抱,但却是喻白主动的,陆断爽了。   二十六岁刚出柜不久的大男人,一秒就被喜欢的人轻而易举地给哄得没脾气,出息得很。   然而陆断万万没想到的是,半小时后,游乐场门口居然足足聚齐了……七个人。   “哇,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喻白看到江徊他们,表情很是惊讶。   江徊和陈最是一起来玩的,偶遇了周寻昭。   周寻昭带着他的相亲对象,一个模样气质都很温婉的女人,名字叫夏楠。   喻白两边是姜姜和陆断,几个人面对面。   没有提前商量过,他们三拨人,纯属偶遇。   “是啊好巧,断哥,你带喻白来这玩啊?”江徊欠嗖嗖地撞了下陆断的肩膀。   从刚才碰面开始,他断哥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一沉到底。   “滚蛋,别他妈跟老子说话。”陆断冷飕飕地瞪他,低骂一句。   二人世界没了就算了,多个姜姜也无所谓,毕竟喻白抱他哄他了。   但这是七个人都能见鬼的碰到一起,算他妈怎么回事?   葫芦娃救爷爷,还是召唤神龙?这得喻白抱多少下才能弥补他破碎的二人世界梦?   陆断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他甚至想拉着人转头就走,但喻白看起来兴致不错,一句“那要不要一起玩啊,陆断”,就把他套得死死的。   算了,小呆子高兴了就行。   陆断沉下一口气,站喻白旁边,不说话,雕塑一样。   姜姜到这里后,视线就没离开过喻白和陆断,一直在察言观色。   他心里是认定了陆断对喻白心怀不轨,今天非得挖点什么实锤出来。   姜姜想:为了乖宝的幸福,他必须盯死!   陈最也往他断哥那边看了眼,觉得奇怪:怎么看着跟保镖似的,脸黑得像块碳。   他和江徊属于两个散客,喻白提出要一起玩,他们当然没意见,聚到了就是缘分,两人都随性。   周寻昭转头询问夏楠的意见。   “我都可以。”夏楠抬头对他笑了一下,“既然都是你朋友,那就一起吧。”   看她答应了,周寻昭点头说:“好。”   七个人一起买了票进园区,他们人多,个个模样气质又不差,三两个错开同行,十分引人注目。   门口有小摊卖趣味发箍的,老板一眼把他们盯上了。   这么多人谈成了就是“大生意”啊!   老板逮住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喻白,眼睛都恨不得冒绿光。   “小帅哥买发箍不?我看你们七个人,一人一个,给你们便宜。”   老板大手一挥,指着周围,“你看这来的玩人都带,拍照片好看,可上镜了。”   “你们几个朋友一起来玩,不得拍照留个纪念嘛?等晚上玩完发箍还能交换送给对方,以后看到了就能想起这段珍贵的友谊,多美好多有意义的事。”   不得不说老板这套营销说辞在游乐场里简直有奇效,喻白被他说的狠狠心动了。   “那就买吧。”   喻白转头看向其他几个人,眨眨眼,“你们也选吧,我请客哦,不用客气。”   姜姜立刻举手,“乖宝!给我来个最酷的!”   江徊和陈最自己凑过来挑,周寻昭侧身笑着让夏楠选,他都可以。   只有陆断无动于衷,在喻白身后低头看手机忙着什么,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陆断陆断。”喻白扭头戳了戳他的手臂。   “嗯。”陆断应声,头也不抬,自觉地掏出钱夹,“多少钱?”   他在警队的时候一直有用现金的习惯。   喻白:“……”   “不是要你付钱,我有钱的,是让你选发箍,你不要吗?”   “不要。”陆断看了一眼小摊,有点抗拒。   什么天使恶魔角,小猫小狗小鹿小羊小狼的,幼稚。   “那好吧。”喻白垂眼,有点失落地抿着唇角。   陆断感觉不对,立刻警觉起来,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消息也不回了。   他低眼看着喻白,两秒后在旁边陈最“断哥怎么可能戴这东西”的信誓旦旦下,嘴皮子一碰,满脸无奈,“…行行行,我要。”   刚说完的那句话的陈最:“??”   他震惊地看向他断哥,满眼写着:鬼上身啊?   “啧啧啧。”江徊作为知情人,手搭着陈最的肩膀,得意道:“少见多怪。”   陈最心觉有事,眯起眼睛看他,“你知道什么?”   江徊示意他附耳过来,然后故作神秘地在他耳边大喊,“叫爸爸就告诉你!哈哈哈!”   “你妈。”陈最半点没犹豫,直接给了他一脚。   喻白已经笑着在问陆断要选哪一个了。   姜姜在他们俩旁边笑得歪嘴:哟哟哟~   他本着一种磕cp的敬业精神,在便利签上写下记录:陆断上一秒不要发箍,下一秒看喻白不高兴了就改口,宠的嘞。   由于姜姜一点都没遮掩自己的笑声,喻白好奇扭头,“你怎么啦?在笑什么?”   “没什么,你们继续选。”姜姜捂住嘴,隐晦地看了陆断一眼。   陆断敏锐地注意到了,也有点莫名其妙。   喻白仰头问陆断:“你喜欢哪个啊?”   “都行,你帮我选。”陆断学周寻昭那一套。   喻白就认真选起来,每个款式都举起来在陆断头上比划一下,惊叹,“你头好大。”   陆断:“……”   他个高腿长,肩宽腰窄,倒三角,有腹肌胸肌背肌肱二头肌人鱼线……这么多优点没见喻白夸过一次。   脑袋大小也是跟着身高比例来的,警校体检的时候护士都夸他是模特身材,怎么到了喻白这就剩一句“头大”了?   靠,不服,   早晚得让小呆子好好感受他的身材。   距他们几米外有对大学生情侣。   男生刚好比女生高了一个头,弯腰低着头,没长手似的等着让女朋友给他戴发箍。   女生头上是个天使发箍,她给男朋友戴好,笑着说:“我男朋友好可爱啊。”   “我女朋友更可爱,来抱一个。”   说完就拥抱,男生还在女朋友脸颊上亲了一口,掏出手机拍甜蜜合照。   两人在游乐场门口大大方方地秀恩爱。   “啊啊啊!”姜姜酸得像只尖叫鸡,捂着嘴小声喊,“好甜好甜,甜晕我辣!”   他头顶的狼发箍随着他跺脚的动作在乱晃。   喻白刚刚调发箍没注意周围,抬起头一脸迷茫,“…啊?”   “你啊什么。”陆断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喻白手里小天使发箍,轻咳一声,下颚绷紧,“挑半天也没见你挑个花出来,不用挑了,就那个。”   他似乎随手一指,却精准地指中了喻白左手边的恶魔犄角发箍。   “你喜欢这个啊?”喻白拿起来递给陆断。   “别管。”陆断直接俯身低头,没人看到的角度下嘴角一勾,笑得有点浪,“你给我戴。”   喻白举着发箍看了眼陆断还缠着纱布的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心里还是偷偷嘀咕了句:没长手啊。   姜姜在旁边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备忘录上又新增一条“证据”。   选完发箍,陆断对着手机屏幕看了眼头上的恶魔犄角,又伸手弹了下喻白头上的小天使光环,满意地笑了。   喻白要付款,陆断把他手机抢了没收,给了老板二百现金。   “陆断,我有钱的!”喻白抗议无效,连手机也没要回来,被陆断揣进自己兜里。   “跟我出来还用你掏钱?老实待着。”   陆断也体验了一把霸总发言,确实很爽。   喻白:“……”   姜姜和江徊在旁边看得直牙酸,默默撇脸。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小摊前潇洒离开。   临川十月份已经入秋了,现在下午五点多,天气虽然不冷,但晚上还是有点凉风。   几个人在不长不短的队伍里排着项目。   陆断来之前说得对,临近假期的尾巴,很多人甚至都没有七天假,已经上班了,现在人不算多。   周寻昭把带来的外套披到夏楠肩上,去找陆断,“断哥,我想带她先走了,你们玩。”   陆断一只手悠哉地捏在喻白的后颈,看了眼夏楠,点头,“有事招呼我们。”   周寻昭就转身带着夏楠离开。   远远的,陆断看到夏楠转身的时候对周寻昭莞尔一笑。   这笑容可比一开始在游乐场门口答应“一起”的时候真诚得多,不显客套。   周寻昭走后,江徊凑过来发言:“嘿,寻昭看着老实,心里鬼着呢,带对象过二人世界去了。”   陈最:“还没谈吧。”   “那也快了。”   相亲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后还能再约出来,双方肯定都有意思,奔着结婚去的。   陆断皱眉,薄唇一动刚要说话,就听到一直闷头的喻白突然开口,“他应该是担心夏楠姐姐跟我们一起玩不自在吧。”   他眉心微蹙,有点愧疚地抿唇,“这么多人,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也不熟悉,肯定会不自在……都怪我,在门口不应该喊一起玩的。”   江徊听完一愣,猛地看向喻白:靠,这么细节?   他怎么半点没察觉到这点,难怪断哥以前只夸寻昭办事周到细心。   “你自责什么?”陆断显然也是能看出来的,挑起喻白的下巴,低眼看他。   “周寻昭自己长嘴了,有事会说。”   刚刚这不就察觉到,立刻带人走了?小呆子又在多想。   喻白被他捏的脸伤的肉瘪下去一块,可怜巴巴地点头,“我知道了,你别捏我了。”   陆断松手,背到身后捻了下指腹。   小呆子脸蛋又嫩又软,碰一下就红了。   妈的,想亲,想咬一口。   陆断的鼻息乱了点,压抑住,继续低头跟人发消息。   他从进游乐场就开始捣鼓手机,喻白自己的手机被没收,好奇地看向陆断。   陆断手臂一抬,不给他看。   “你在干嘛?”喻白不满意地瘪瘪嘴。   陆断终于回完消息了,闻言眼皮子一掀,“你想管我啊?”   其实他是在私底下偷摸问酒吧军师徐应盏:和喜欢的人来游乐场过二人世界,苏突然多了几个八百瓦灯泡怎么办?   徐应盏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回消息断断续续的。   他言简意赅:「坐摩天轮,去鬼屋。」   陆断刚才看完消息茅塞顿开,心里有数了。   摩天轮能有什么意思?他果断选鬼屋。   陆断抬头看了眼前面队伍,破天荒地主动提议,“要不去鬼屋?”   姜姜脑袋直点,“好啊好啊!”   “可是这个快轮到我们了啊。”喻白说:“玩完这个再去吧。”   陆断:“海盗船有什么好玩的。”   “我就是想玩。”喻白唇角下垂。   “……”   陆断“啧”了声,推推他,哄道:“玩,你玩,又没说不让你玩。”   喻白这才弯眼笑起来,“那等下再去鬼屋!”   “好啊好啊。”姜姜倏地低头,疯狂写备忘录。   江徊和陈最什么都不管,反正他们只是来放松的,玩啥都行。   …   喻白从海盗船上下来,心跳还有点快,但很刺激,很兴奋。   本来说好了去鬼屋,但喻白又临时反悔,想先去过山车和跳楼机。   几个项目连番下来,姜姜显然已经不行了,腿软脚软,抱着喻白不松手,“呜呜呜乖宝,跳楼机太吓人了,怎么还带天女散花的呜呜呜呜……”   “陈最,扶着点人。”陆断在喻白身后,抬手把姜姜扔到陈最那边。   江徊骂骂咧咧,“这他妈比我飙车抓罪犯刺激多了。”   “确实。”陈最说:“缓一缓去鬼屋吗?”   “嗯嗯。”喻白也头晕,轻轻喘了几口气,抹掉刚刚在半空吓出来的泪花,精神还有点恍惚。   他和陆断的位置挨着,在空中害怕的时候,陆断握住了他的手。   那一瞬间他悬在空中,失重感几乎要让他心脏骤停,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分不清是惊恐还是刺激的尖叫。   喻白感觉自己都快要死了。   是陆断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让他喊出来。   喻白低头,蜷了下指尖,手心里的汗还没消下去,仿佛残留着陆断的温度和气息。   真的好有安全感啊。喻白轻轻吐出一口气,眼圈有点热。   “回魂了。”陆断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一些吃的回来,给人分了,单独递给喻白,“怕成那样还要玩。”   喻白呆呆地接过玉米,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来都来了嘛。”   他咬了口,眼睛一亮,“陆断,这玉米好糯好甜啊。”   “能有你甜?”陆断无意识地顺口接了句,肉麻得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断。   原地休息的几个人均是愣住。   陈最惊愕扭头,看向江徊,头皮发麻大胆猜测:不会吧,不会是我理解的那样吧?   江徊挑眉:傻眼了吧哈哈!   喻白更是连尾音都颤,“啊?”   “夸你不行?”陆断话都说了,他肯定不能表现出尴尬来,紧绷下额装没事人,“赶紧吃,吃完去鬼屋。”   一个破鬼屋,他惦记几个小时了。   结果几分钟后,工作人员满脸愧疚地告诉他们:鬼屋今日不开放。   说是前几天npc被吓到反应过激的游客打到脑子了,现在人还在医院。   工作人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在招聘兼职NPC了,几位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   “没兴趣。”陆断的脸瞬间比锅底还黑,板着臭脸像是要去送葬。   去鬼屋是陆断提议的,提了好几次,也等了很长时间。他是揣了小心思的,现在说不失望是假的。   没人能懂他现在的心情,根本不是因为玩不到那什么破鬼屋。   操,感觉好事都被打破了,真不爽。   陆断抓了下头发,头上的恶魔犄角被他弄歪,“走了,玩别的。”   江徊和陈最不敢吱声,江徊咳嗽一声,偷偷怼了下喻白。   挤眉弄眼表情十分用力:说话啊喻白,这时候你说话才管用啊!   喻白心领神会地拽拽陆断的袖子,安慰道:“没关系的陆断,我们下次再来鬼屋玩嘛……你先低头。”   陆断的步伐停下来,“干什么?”   “你的犄角歪了,我给你弄弄。”喻白有点强迫症。   还以为你要亲我。   陆断被自己的美梦噎了下,顺从地低下头来让喻白给他弄。   弄好后喻白满意了,拍拍陆断,手指向远处,眼神明亮,“陆断,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陆断心说摩天轮也行,起码是两个人独处。   他点了下头,“走吧。”   这边晚上亮了灯,远远望去整个游乐场一片璀璨星光。   摩天轮是只能容纳两个人的豪华包间。   喻白自然是和陆断待在一个空间里,大家好像都默认了这个现象。   姜姜甚至还轻轻地推了喻白一下,小声说:“快去,乖宝,在最高处记得拍照,合照~”   喻白呆呆点头,“好的。”   陆断一言不发地抬腿进去,转身向外伸手,喻白自然地把手搭到他手心,下一秒,整个人被用力拽进去。   喻白“哎呦”一声,腰上就多了张温热的手掌,用力箍着他,他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陆断大腿上。   摩天轮的门缓缓合实,喻白的身体一僵,脊背瞬间绷直。   陆断的大腿好硬……喻白一时之间失了神,竟然都忘记起身。   腰间的手似乎并没有松开他的打断,喻白反应过来,红着脸低头,扭着身体,一只手往腰后摸索几下,另一只手扒扒陆断,“你……”   “别动。”   腰间的手一紧,身后传来的嗓音略带沙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喻白颈侧,带着强烈的灼烧感,喻白的脊背像触电一样泛起焦麻,电流传到指尖,僵住。   陆断提一口气,用力扣住喻白那只乱摸的手,鼻息低沉急促,听起来有几分难耐,“你往哪碰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喻白也感觉到自己摸到了什么硬。挺的东西,意识到后慌得不知所措,脸烫红得吓人,匆忙挪开屁股。   陆断也不敢再箍着他不放,赶紧松开手,放人,闭上了眼,胸口起伏。   喻白忙不迭坐去了对面,手指抓着膝盖上方的布料,心乱如麻,不敢抬头。   空间不大的摩天轮内隐隐压抑着陆断略显粗重的喘。息,他侧过身,一只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僵硬地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   半晌,才吐出一口灼热的白气。   摩天轮已经升起来了,喻白微微抬头,“陆断……”   “嗯。”陆断抬起幽深的双眸望过去,连喉结也克制到泛红,嗓音艰涩,似无奈又似恳求,“让我缓缓吧,祖宗。” 第35章 他的心声   不知不觉间, 他们所在的摩天轮已经上升到最高处,透明玻璃外是被灯火照亮一半的夜空,下方璀璨繁华。   可惜这样好的风景此刻两个人都没心思欣赏。   喻白几乎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陆断说要缓什么, 他知道,刚刚也感受到了。   他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陆断也太敏。感了吧……   喻白想起那晚陆断意味不明的、像是暗示又不能确定的话语,心里咚咚咚地直打鼓。   他咬了下嘴唇,不敢继续想,轻轻呼出一口热气,感觉身上的热意快要把他整个人蒸得熟透冒烟了,不知所措。   几秒后,还是陆断先动了下腿,脚尖碰碰喻白,打破狭小空间内无声的尴尬 , “到最高点了。”   喻白“啊”了声,惊弓之鸟似的缩脚,但因为本就在角落无处可缩, 所以就小猫似的把脚抬了起来, 眼睛瞪得圆圆的。   一整个草木皆兵。   “。”陆断直接气笑了, “我是能吃了你吗?”   “…没有。”喻白摇摇脑袋,把脚放下,心脏跳得很快, 脑子里面也好乱。   尤其是现在面对陆断, 好像有什么答案要呼之欲出一样。   “不是要拍照吗?”陆断已经神色如常。   摩天轮在顶点这里停不了多久, 陆断的话刚说完,摩天轮就开始下行, 像是无声催促。   “过来我这。”陆断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立刻抓着喻白的手腕把人带过来挨着坐。   一手把人环住,另一只手举起手机,定格,拍照。   喻白完全没反应过来,屁股就已经挨到坐垫了,一只手从他脑袋一侧圈过来,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他感受到陆断的脑袋靠了过来,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有点命令似的语气,“抬头,笑。”   距离太近,喻白耳边“嗡”地一声 ,大脑一片空白,却乖巧得让笑就笑。   他头上有一小撮头发支楞着,笑起来眉眼弯弯漂亮得紧,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喻白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镜头上。   眼神在照片里显得有点呆呆的,由于角度问题,他看起来像是半依偎在陆断怀里。   睫毛也很长,静态照片看着却感觉扑闪扑闪的,像只被捧在掌心呵护的可爱娃娃。   “好了。”陆断勾唇,揉了下喻白的脑袋,恶作剧似的把他头发弄得更乱。   “就拍好了吗?”喻白扭头,疑惑而迷茫地看向陆断的侧脸。   真的好奇怪,陆断是怎么做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   明明刚才反应很大的人是陆断。   现在坦然自若拍合照的人还是陆断。   怎么好像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尴尬在害臊,在心乱如麻?   是我想太多了吗?   喻白搓了搓脸,强行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清掉。   不能想了,不准想了。   只是意外!   “那多拍几张。”陆断还巴不得,他看了眼玻璃窗外,“一会儿落地了。”   然后喻白就被陆断拉着又拍了好几张合照,人被拎出摩天轮的时候都还有点恍惚。   他们刚一落地,陆断就立刻发了朋友圈。   依旧没配文,等着人问。   光明正大的。   “乖宝!”姜姜从后面过来,神色莫测地在喻白和陆断脸上转了两圈。   虽然两个人现在的表现看起来很正常,但可能是姜姜心里有滤镜吧,反正他怎么看怎么感觉俩人之间气氛明显不对劲。   陆断一下来就低头玩手机,而且喻白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待在陆断身边。   在躲避什么呢?   摩天轮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姜姜轻轻撞了下喻白的肩膀,小调侃:“乖宝,拍照了嘛?脸好红哦~”   喻白睁大眼睛,惊讶地捂脸,“我现在脸还红吗?”   “还?”姜姜敏锐捕捉关键词,“什么叫还?‘还’是什么意思?嗯嗯嗯?”   只是拍照为什么会脸红!?   “你们在摩天轮里干嘛了?”   喻白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他不受控制地想到自己坐到陆断大腿上那一幕。   陆断滚烫的呼吸落在他后颈,沙哑的嗓音,还有那一瞬间的灼热和躁动……   “白白!你耳朵都红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姜姜此刻抓心挠肝的。   喻白被他喊得回神,捂住滚烫的耳朵,眼神飘忽,“没有没有,什么都没……”   天啊,当时慌乱可能还没完全意识到,现在一“回味”简直不得了。   喻白也是看过很多bl漫画的,他和陆断当时到底是什么糟糕的姿势……   “喻白你不老实!你对我有秘密了!”姜姜不满地跺脚。   “他有什么秘密?”   陆断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他们这边了,大手捏着喻白的后颈,把人拎到自己身侧,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姜姜,“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没。”姜姜立刻偃旗息鼓。   他对陆断的第一印象除了高帅双开门以外,就只剩凶狠了。   所以面对陆断的时候,姜姜心里有点打怵,再多的话也只能憋心里不敢说。   不过问题不大,反正姜姜晚上会微信轰炸喻白,非要问个答案不可。   不死不休!   …   游乐场之行圆满结束,江徊和陈最想撺掇大家一起吃晚饭。   但是姜姜要回学校,喻白不饿,他现在也没心思,站在喻白身后的陆断更没心思,于是几个人就这样散了。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喻白一路心绪不稳地跟着陆断回到家,门一开,摆摆“喵”了一声,跳了几下跳到喻白怀里蹭了蹭。   “下去。”陆断直接把猫拎起来丢到地毯上。   摆摆不甘心地还要再来,陆断十分威严地指着它,“再过来试试?”   可怜的小猫崽子受迫于人,龇牙喵了两声,跑去猫抓板上挠纸壳去了。   “这几天你们关系都没缓和吗?”喻白换了拖鞋进屋,找话题打破一路上两人微妙的沉默。   气氛真的太怪了,暧昧又尴尬。   “你就说这个?我在游乐场帮你解围,你怎么不谢谢我?”   陆断反而问了自己憋了一路的问题。   “什么解围?”   “姜姜不是问你为什么脸红吗?”陆断目光幽深地盯着喻白看。   喻白惊讶,“你都听到了?”   “他那么大声,我又不聋。”陆断抬眼,“我当时如果不管你,你难道要被逼的说实话?”   喻白:“……”   怎么说实话?   说因为自己没站稳坐到了陆断硬邦邦的大腿上,然后发现陆断硬邦邦的异样反应,所以自己才害臊到脸红、而且还一想到就反复脸红吗?   喻白臊得不行。   啊,可恶。   明明在路上他都一直在告诉自己别在想这件事。   结果陆断居然还提。   他有点埋怨地瞪了陆断一眼,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喻白现在脑袋里面乱糟糟的,他一点都不想理罪魁祸首,一溜烟钻进了卧室,“咚”地一声,把门反锁。   陆断:“……”   又跑什么?   他过去敲门,低声道:“我点外卖,等下你出来吃点,不然半夜会饿。”   “知道了。”   喻白的声音闷闷的,他把自己团进了被子里,在床上滚了两圈,脚晃了晃,悬在脚尖的拖鞋掉在地上。   然后把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闭眼睛陷入深思。   手机“叮叮”地响。   不出所料,姜姜的轰炸已经来了。   「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在摩天轮上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为什么脸红?」   「你当时在回味什么?」   「文件.doc」   「白白你快点看这个!」   喻白本来想装死躲过姜姜的死亡逼问,但那个「文件」实在让他好奇,于是指尖一动,点了接收。   手机又嗡嗡两声。   姜姜:「好啊,你果然在装死!(咬牙切齿)」   姜姜:「呜呜呜我要闹了,我真的要闹了」   喻白无奈地回了串省略号,跳转过去看文件。   标题是细数“竹马”对你图谋不轨的证据。   喻白眼睛一瞪,从床上坐起来,“嗯???”   姜姜把自己在游乐场记得那些备忘录一条条地整理排列,移到了文件里。   “证据”大概只有三四条,都是陆断哪里哪里对喻白不一样。   但底下起码有五百字,是姜姜在根据“证据”论证自己的论点,总结下来一句话就是陆断肯定喜欢你!   喻白认认真真地全部看完了,也是真的心乱如麻,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火上焚烧,一点都静不下来。   他舔了舔嘴唇,想打字,但还是皱着眉头,摁着语音条回姜姜,嗓音很闷,“姜姜,其实我也有点觉得……”   觉得陆断好像对他有意思。   从陆断受伤那晚回来那样拥抱他,跟他说那些意味不明的话……不对,或许是从更早的时候开始。   应该是从陆断把他从酒吧抓回来的那天晚上,陆断对他说自己也喜欢男人。   从陆断那么介意他用季述安喜欢的那款沐浴露,强硬地在他家里要把他和季述安相关的东西全部丢掉的时候开始。   喻白就隐约察觉到有一点不对,但他一直不去想这种可能性。   如果偶尔想到,就反复告诉自己这是哥哥对弟弟的关心照顾。   因为他内心深处不太敢接受。   包括今天晚上在摩天轮……喻白很难不意识到,自己离那个猜测到的答案更进一步了。   如果陆断真的喜欢自己呢?   喻白害怕自己和陆断原本稳定牢靠的关系,转变成另一种不稳定、甚至不值得相信的情感。   他吃过季述安给他的教训,他可以不要季述安,但不想没有陆断。   陆断对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只是想到也许有关系破裂的一天,喻白的心脏就像被生扯着似的疼。   姜姜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喻白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接通电话。   他小声嗫喏,柔软的声音染上了无助的哭腔,“姜姜,我真的不知道……”   “你别哭啊乖宝。”姜姜愣了一下,“要不你直接问,他不说清楚,你就打直球。”   “你喜不喜欢他不重要,先确定他的答案。”   “可如果他不喜欢我,我们不就会变得很尴尬吗?”喻白哽咽一声。   “他肯定喜欢你。”   姜姜的语气简直比陆断本人还确定,“上次我还不敢说,这次绝对是,我今天盯你们俩一晚上了。”   “乖宝,你为什么会觉得不是呢?”姜姜很纳闷,开始耐心地充当起了心理辅导老师,“他是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不确定吗?”   喻白仔细想了想,视线被泪水晕得有点模糊,“因为他一直就对我很好啊。”   所以很难分辨出来,即便现在有九分的猜测,也始终有一分不敢确定。   “而且这两天,他经常来我家……吃饭、我也没觉得有哪里特别。”   喻白说着就有点委屈,吸了下鼻子,“他就是一会儿让我感觉他好像喜欢我,一会儿又和没事人一样。”   “而且他还抱我,和以前不一样那种……”   “在你家的时候抱你?”姜姜严谨道。   喻白闷声,“在他家。”   “在我家的时候他又变正常了。”   除了喂他吃过一次橙子……喻白把这点小事自动忽略掉。   姜姜挠头,“那在你家的时候叔叔阿姨不是都在吗?”   他现在算是明白喻白到底在纠结怀疑什么了。   “你谈恋爱都不敢让叔叔知道,他们也不知道你出柜了,陆断要是在当着他们的面表现明显,那不一出出俩!?”姜姜拍拍心口,“吓死人啦?”   “而且他都没表白,更没追到你,在你家也不能表现得太浪吧?要是在你爸爸妈妈面前做什么,那多尴尬啊,会留下坏印象的。”   姜姜一番话说得十分在理,堪称心灵导师。   喻白举着手机呆了好久来消化这段话。   好像……确实很有道理?   “是这样吗。”喻白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好像通窍了。   “是啊,所以陆断肯定是喜欢你,站在他的角度,他也会小心对待的啊。”   姜姜跟喻白打包票,“乖宝,你先别纠结那么多,咱就先去找他确定,拿回主动权!”   “陆断他要是有种,一定会承认。”   “啊?”喻白被姜姜的豪言壮志吓到了,内心退缩,小声道:“…可是我不敢。”   “哎你真是……”姜姜无奈叹气,“那要不然你就偷偷确认。”   喻白耳朵动动,“怎么偷偷?”   “笨,你今天不是又搬回陆断家住了嘛?”   姜姜胸有成竹地一笑,“陆断要是真喜欢你,现在没了顾忌,最晚明天,他绝对会对你发起猛烈的攻势!”   “真的……”   喻白舔了下嘴唇,刚要说话,卧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白白。”陆断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嗓音沉缓,哄着人似的,“外卖到了,出来吃饭。”   “我不吃了,我不饿,你自己吃好了。”   喻白心慌意乱地捂着手机,小声喊了一句,继续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像座小山。   门外没了声音。   电话那头传来姜姜小心的询问:“怎么啦,他这么快就开始攻势了?”   “不是的,就喊我吃饭。”喻白在被子里摇摇头。   话音刚落,敲门声再度响起。   本以为陆断走了就已经没事了的喻白被吓一跳,脑袋从小山一样的被子里探出来,脸蛋闷得红红的,眼睛瞟向门口,“…干嘛?”   门外沉默一瞬。   陆断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喻白一直不开门让他郁闷得很,背影落寞寂寥到像无家可归的流浪大狗。   “祖宗,”他紧绷着下颌,垂眼看着手上的纱布,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可怜地唤人,“我伤口好像崩开了,疼得我想哭,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第36章 表白   喻白听到这话, 心跳乱了一拍,赶紧跟姜姜挂断电话。   他心里着急,拖鞋在床尾没顾得上穿, 打开反锁的门就往陆断的右手上看。   “怎么又光脚。”   陆断皱眉, 他右手的纱布在第二次敲门之前就已经被自己拆了,露在外面的伤口看起来恢复情况良好。   喻白盯着他的手心,人呆住,“哎?”   这伤口哪里像是崩开的样子?   “你唬我的啊。”   “是啊,骗你的,不然你能出来?”陆断刚才守在门口那副可怜样子瞬间烟消云散,撒完谎脸都不红。   他看到喻白微红的双眼,语调一变,“你哭了?”   陆断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下,有点无措。   “是不是我晚上……吓到你了?摩天轮上,我不是有意、”   陆断欲言又止, 忽然感觉自己解释不清,毕竟确实是他没控制住。   反应太大,吓到喻白了。   小呆子不会从此就认定他是变态吧?   “哎呀你不要再说、说那个事了。”喻白低着脑袋, 耳尖通红。   怎么又提, 他现在已经够混乱了。   陆断抿唇, “那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喻白捏了捏发热的耳朵。   “你没生气,那为什么躲在房间不理我?”陆断低声, 语气听起来竟然有点委屈, “还反锁门。”   “不是你让我把门反锁, 防着你的吗?”喻白想都没想地还嘴。   “。”陆断顿时一脸正色,“现在才几点, 又不是睡觉的时候。”   喻白小声回怼,“不睡觉就不能防了吗?”   也许是因为刚才和姜姜通过电话,喻白受到影响,虽然怂但也有点小莽。   加上他心里对陆断的暧昧含糊的态度有点怨气,软言软语怼得那叫一个顺口。   陆断默了两秒,忽然伸手扯了扯喻白的脸蛋,表情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可以,现在顶嘴挺厉害。”   “你干嘛啊?你别弄我了。”   喻白不满地扒开他的手,尾音软软像是撒娇。   他脸颊微红,没有抬眼,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一下,挣脱开陆断之后就想要关门缩回卧室里。   陆断神色一暗,察觉到他的意图,眼疾手快地按住房门,脚也抵着,二话不说就在喻白的惊呼中,弯下腰把人抱了起来。   “陆断,你放开我!”   喻白被他像抱小孩似的那么抱着,重心不稳,几乎半个屁股都坐在了陆断的手臂上,连上半身也高出陆断一截,僵硬紧绷得厉害。   他记事起就很少被人用这种姿势抱了,由于心慌害怕,所以只能伏低身体,用手紧紧环住陆断的脖子,当做唯一的支撑。   抱得还挺紧。   陆断眉梢一抬,箍在喻白大腿外侧的手收紧了点,隔着单薄的布料,指腹轻压,陷进他柔软的皮肉里。   好在卧室离客厅只有几步远,喻白被陆断放到了沙发上。   他屁股沾到软垫就连连往后退,曲起膝盖缩在一角,还拿了个垫子护在胸前,仰起小脸看向陆断。   “我是让你吃饭,又不是要对你、”   陆断被他这防备的样子气得额角青筋乱蹦,暗自咬了下牙。   他坐到地毯上的蒲团上,一条长腿看起来有些憋屈地支出去,半侧着身,单手打开外卖盒,眼皮子一掀,“过来吃东西。”   喻白弱弱地“哦”一声,挪了挪屁股坐过来点。   “坐这。”陆断指了下自己旁边的蒲团,不冷不热道:“坐那儿撅着吃不难受吗?”   “…难受。”喻白舔舔嘴唇,乖巧地坐过来,瞅了陆断一眼。   陆断无语,“好好吃你的饭,我又不会吃了你。”   茶几上摆着的几盒外卖都是喻白平时爱吃的口味。   他偏爱清淡的甜口,偶尔也馋辣的,太咸的就一口不吃。   陆断在警校警队的时候吃得都是食堂大锅饭,肉多菜多,油盐重,早都习惯了。   但是自打回临川后,他负责做饭,口味全都跟着喻白走。   单从这方面看,他就活该一辈子让喻白牵着鼻子走。   喻白本来没那么饿,但闻着饭菜的香味,馋虫自然就被勾了出来,吞了下口水,拿起筷子开动。   陆断单手撑着额头,懒洋洋地斜靠在旁边的沙发上,眉眼低垂,目光温柔地望着他。   “你怎么不吃?”喻白吃到一半,举着筷子扭过脸来,疑惑道:“看我干什么?”   不是陆断点了外卖,还硬把他抱过来吃饭的吗?   怎么只是看着他吃,自己不动?   喻白嘴里还嚼着虾仁,说话的时候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看你吃东西,好看。”   陆断情不自禁地伸手戳了他脸蛋一下,轻扯唇角,“我今天手疼,用不了筷子,你自己吃吧。”   他喉结滚了一下,别开眼,似有难言之隐。   “啊?那、那么疼吗?”   喻白紧张起来,抓住陆断的缠着纱布手,轻轻碰了碰,眉心紧蹙,“那你这几天都是怎么吃的啊?”   “别管我了。”   陆断颇有些自嘲地笑了声,落寞垂眼,“今天去游乐场,手总要用力,回来之后就不敢动,跟残废了一样,还能怎么办……”   “你别这么说。”喻白捂住陆断的嘴,认真摇头,“不吉利的。”   白嫩的指尖贴在陆断嘴唇上,泛着一点潮意,陆断忍着没舔嘴唇,把喻白的手拉下来,圈在手心里捏了捏,舍不得放开。   “你手都受伤了还带我去游乐场,是我不好,都没注意到。”   喻白既愧疚又心疼,“但是,但是陆断,饭还是要吃的啊。”   “…哦。”陆断瞟了眼外卖,蠢蠢欲动地舔了下嘴唇,“那你喂我?”   喻白懵懵抬头,“什么?”   “你喂我吃,我就吃。”陆断重复一遍,身体直起来,靠近喻白。   一副“我准备好了”的样子。   “喂你……”喻白干巴巴地动了下唇,有点结巴,“可是你又不是小孩子,小孩子吃饭才需要喂啊。”   “你不愿意?”陆断又往后靠回去,转开头,绷紧的下颚显得有几分委屈,“那就不吃了。”   “没事,饿死我也没什么大不了。”   陆断低声,“饿死我,以后早上没人给你做早餐。”   “没人给你的猫铲屎。”   “没人带你去玩,没人给你盖被子,没人哄你,没人让你抱着哭。”   “以后你害怕,也没有人的被窝能给你钻,你想听故事也没人给你讲了。”   陆断喉结一滚,作势要起身,“我没什么,你继续吃,吃得饱饱的,我饿一顿也没关系。”   “你……”喻白目瞪口呆地抬头仰视他。   “虽然在警队的时候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熬出了胃病……”陆断苦涩一笑,“但是没关系,我有胃药。”   他用眼尾余光观察着喻白的表情变化,故意放缓起身的动作,似自言自语,“啊,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胃药吃几颗好呢?”   “好像还剩半瓶,都吃了算了……”   “你别这样,陆断。”喻白被他一通胡话吓得心慌,匆忙揪住陆断的衣摆,不想让陆断走。   他看起来十分紧张地摇头,仰起脸蛋望过来的时候,眼圈有点红,声音也闷,“我喂你吃还不行吗,你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   陆断心脏一紧,立刻从心地坐回原位,“好。”   他指腹在喻白眼尾发红的位置轻轻抹了一下。   操,刚刚是不是装得有点过?   好像把小呆子吓到了。   陆断到底还是舍不得,抿唇坦白,脸色有点僵,“其实我刚才说那些吓唬你的,我手能动,就是想让你喂我吃饭。”   “对不起,你别生我……”   “我知道的。”喻白吸吸鼻子轻哼一声,拿起筷子嘀咕,“…你那么明显,我又不傻。”   “陆断,你想吃什么啊?”   陆断一愣,下意识答:“都行,你喂的我都爱吃。”   然后才有些紧张而迫切地追问,“你知道我是故意的,还答应我?”   喻白就这么纵容他?   “嗯,我不想听你说那些话。”   喻白眨了下眼,挑挑拣拣地按照陆断平时爱吃的口味给他夹菜,送到嘴边,哄小孩似的做口型,“啊。”   陆断嘴唇颤了一下,顺从地张开嘴,心口燥热地嚼了几口咽下去。   妈的,食不知味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喻白,菜是咸的辣的都不知道。   哪怕喻白是把他当几岁的小屁孩那样喂饭,陆断都跟吃了蜜一样,就尝出甜了。   这谁家的小呆子?简直可爱得要命。   陆断的喉结可疑地上下一滑,随手一指,耳根子隐隐发热,“我还要。”   “这个?”喻白夹起一块肉。   都行,管它什么。陆断心道:能吃就行。   他咳一声,“太烫了,你吹吹再喂我。”   “都放了那么久,早就不烫了啊。”喻白咬着嘴唇看了陆断一眼。   陆断心跳很快,矫情道:“别管,你都答应喂我了。”   “那好吧。”喻白无奈,但还是把菜放到嘴边,给他吹吹再喂。   粉嫩莹润的嘴唇微微嘟着,看起来又香又软,陆断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要完。   真的好想亲上去。   喻白这不是喂他吃饭。   是勾引他犯罪。   陆断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忍住。   一顿饭吃了足足二十分钟,吃得陆断既甜蜜又煎熬,一颗躁动炙热的心几乎要按捺不住,一下一下跳动得厉害。   “好了好了,吃完了,我收拾一下。”喻白喂饭也把自己喂得很热。   他想到姜姜说的那什么“攻势”,给陆断喂饭的时候突然就意识到了,也体会到了“攻势”的具象化。   陆断大概是真的……   喻白捏捏耳朵,吐出一口热气,“等会儿我再给你剪指甲吧,陆断。”   “白白,你要是这么纵容我、”   陆断原本一直低着头,却在这一句话后,突然拉住喻白的手。   他喉咙发紧,仰着头看向喻白,眼底漫红,根本藏不住爱意,“你这样,我真的要忍不住了。”   “什、什么?”喻白浑身一麻,被牵住的手腕开始发烫。   陆断握他更紧了点,指腹微热,“白白,我喜……”   “陆断!”喻白。精神一紧,匆忙打断他,有点结巴也有点语无伦次,开口带着恐慌的哭腔,“你别说,你不要说好不好……”   “白白?”陆断愣了下。   他感受到喻白在抗拒他,甚至抗拒到连身体都在细微的颤抖。   看样子喻白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就这么讨厌吗?   “你是不是接受不了?”陆断有些失落,他很紧张,掌心浸了层薄汗,但却没有松开喻白的手。   喻白预料到了,他心跳如雷地被陆断牵着,转过身来,之后两只手都被陆断紧紧握住。   “可我今天一定要说。”   虽然时机有些突然,但刚刚那一瞬间爱意涌动,直接冲破血管和心脏,血液汇聚到大脑,陆断根本忍不住,想要表白。   告诉喻白,让喻白知道我喜欢他。   内心深处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呼唤,入魔了似的不停地暗示陆断。   喻白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视线里,陆断微微仰头看着他,幽深的瞳孔深处只映着他的身影,“你知道我喜欢你,你发现了。”   陆断嗓音低哑压抑,“摩天轮之后,看你的反应,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你好像接受不了。”   “可是白白,我的心意藏不住。我想让你面对,让你知道我不只是你邻居家的哥哥……我还是个男人。”   陆断说着便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喻白那双和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上,闭上眼,感受心脏有力的跳动,感受满腔赤诚的爱与热烈,诚挚吐露心声。   “有时候我嫉妒季述安嫉妒的要疯了,但我发现自己没有资格。”   “虽然我也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对你产生这种心思的。”   “可我真的想让你明白。”   “喻白,我喜欢你。”陆断贴在喻白手背上的眼皮十分滚烫,“真心的。”   “不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你不要觉得我疯了,我很清醒。”   “我对你是有欲望、想跟你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不是一时受多巴胺分泌影响,而是想一辈子待在你身边的那种喜欢。”   “我也想让你的心里有我,喜欢我,只有我。”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陆断一贯是个强势而主动的人。   既然要表白,就要让喻白对他的心意明白透彻,要清清楚楚。   他抬起头,用了点力气,把喻白往自己膝前拉了拉,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靠得更近。   喻白动了下唇,却没有发出声音,轻轻喘着气,泪眼闪烁着水光。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但亲耳听到还是受到了一点惊吓。不只是惊吓,还有恐慌,担忧,欣喜……总之情绪很复杂,让他想逃。   可陆断真的很坏,偏偏不让他逃跑,让他不得不面对。   陆断对上喻白失魂落魄的表情,无奈地牵了下唇角,“是不是吓到你了。”   “白白,我不是让你现在就回应我,只是想说给你听,让你明确我的心意,也好提前做心理准备。”   “喻白,要开始追你了。” 第37章 一步到位   “乖宝, 我怎么感觉你今天魂不守舍的?”   今天是国庆后的第一天课,下课后姜姜撞了下喻白的肩膀,关切道:“刚才老师提问你都差点没答上来, 怎么啦?是不是之前落下的课程没补回来?”   “还有黑眼圈, 昨晚没睡好吗?”姜姜眉头一皱,警觉道:“还是陆断怎么你了?”   “…嗯,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喻白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精神一点。   他吐了口热气,小声说:“陆断跟我表白了。”   “啊!?”姜姜瞬间把眼睛瞪得老大,“他表白了?昨晚?这么快!”   这完全是他没预料到的事。   “是啊。”喻白又拍了拍脸,把白皙的脸颊拍得通红,“我也觉得好突然。”   “好家伙,好家伙……”姜姜从震惊中回神,看向喻白,赶紧拉下他的手, “哎呀你先别海豹拍脸了,说正事,然后呢?”   看喻白今天这样子, 不像是答应了陆断。   所以后续是什么?   “然后……”喻白怀里抱着课本, 揪起小脸。   然后昨晚他一直不说话, 陆断就把他拎到卧室里面去了。   “他说让我自己缓一缓。”喻白蔫头耷脑,“我现在还有点还没缓过来。”   “……”姜姜嘴角一抽,“我的乖宝, 你真的就这点出息。”   他觉得无奈又好笑, “我居然还指望你直接问陆断, 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结果他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姜姜摸摸下巴,“不简单啊你这竹马。”   他原本的猜想是, 陆断先对喻白发起猛烈的攻势,无声无息地先暧昧一段时间,试探喻白的心意,最后再水到渠成地告白。   毕竟是竹马,如果一击没中,没能发展成恋人,说不定以后连兄弟都再难做了。   “没想到你家陆断居然敢直接表白。”姜姜又感慨一句,“不按套路出牌呢。”   一出手就稳准狠,真不愧是直面过犯罪分子的人。   瞧瞧,都给喻白吓懵了,连去食堂的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该拐弯了乖宝。”   姜姜拉着喻白的手臂往右转,有点想笑。   他问喻白是什么想法,“反正看陆断这样是下定决心要把你拿下了,你呢?”   喻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对他有没有一点点那种感觉?”姜姜的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   “好像…哎,我也不知道。”   喻白捏了捏耳朵,连自己都有些迷茫,“姜姜,我在陆断那里,有点分不清。”   姜姜有些小心地提了个人,“跟你面对季述安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也没有完全不一样吧。”   喻白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提及季述安居然没以前那么郁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陆断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   还是已经彻底看淡了。   “姜姜,你不用这么小心的,随便说就好啦。”他笑了下。   “我还不是怕提了渣男让你难过。”姜姜一撇嘴,好奇道:“那你说说哪里一样?”   喻白凑到姜姜耳边,很小声的说:“我都会害羞。”   “这也算?”姜姜翻了个超大的白眼,“那是你脸皮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喻白挠了挠耳侧,“不一样的。”   “我是心跳很快的那种。”喻白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坦诚地说:“以前季述安靠近我的时候我就会那样,而且…我还有点害怕。”   “害怕?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啊。”姜姜紧张起来,“你怕什么?”   喻白抿唇,“怕他亲我。”   他和季述安除了牵手、拥抱,一直没有更亲密的举动,都是因为喻白害怕。   一开始是因为喻白才十七岁,还没成年,也是因为他刚被掰弯,对这个领域十分生疏,什么都不懂。   所以季述安答应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勉强他。   在这条路上,一直都是由季述安小心呵护着带喻白往前走,体贴照顾。   故事的开始总是很美好的,季述安曾经认认真真地对喻白好过,付出过真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喻白成年后,在季述安提出亲密请求的时候,喻白还是会恐慌,会拒绝。   明明漫画和动漫看过很多,也经常看得他脸红心热过,但喻白就是接受不了和季述安亲密接触。   所以故事的最后,季述安就找别人去了。   喻白不想评价任何对错,用力搓了搓脸,“好费脑子,我不想了。”   “哎,没事。”姜姜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那咱们就顺其自然,看陆断怎么做吧!”   喻白呆呆地点了下头,“好。”   -   话虽如此,但喻白这两天在陆断面前还是紧张慌乱,明显还是有点躲着人。   早上起床后喻白照常吃饭,但就闷着头,不像之前那样跟他互动,不爱说话了。   陆断故意做喻白不爱吃的东西,主动跟他搭话,喻白就用“嗯嗯,哦,好的,没关系”这样的话应付过去。   等中午和晚上,喻白就躲在学校和姜姜吃食堂。   陆断晚上想早点接喻白回家,喻白就说要去实验室,很晚才从学校出来,回家后跟猫玩一会儿就说累了,要洗澡睡觉。   他整天泡在学校,哪怕陆断有心对喻白发起攻势,都找不到一点机会。   陆断想故技重施,说自己手疼不能做这做那,喻白就看他一眼,闷声吐槽,“这招你已经用过了。”   软声软气,却堵得陆断想死。   周三下午,陆断又去了“Fub Club”,他只挑没人的时间去,店里只有徐应盏。   徐应盏白天就住店里,他一头银发最近新染了渐变蓝,把调好的酒递给陆断,挑眉好奇道:“断哥这是怎么了?”   “我跟他表白了。”   陆断心里实在憋闷得不行,举着酒杯一饮而尽,嗓音有点哑,“十月七号晚上。”   “大前天啊?你动作这么快,然后呢?”   陆断:“我说我要追他,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徐应盏不知道陆断喜欢的人是竹马,听着觉得有趣,“那他什么反应?”   “躲我。”陆断敲了下杯子,有些挫败,沉声道:“直接给我来一瓶。”   “你这伤……”徐应盏瞥了眼他手上的纱布,“没好利落吧。”   “明天拆线,不用管,给我拿酒。”   反正小呆子现在也不关心他。   徐应盏耸肩,拎出一瓶伏特加给他。   陆断喝得很猛,半瓶下去眼皮微微发红,但意识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甚至还有点委屈,“一直躲我,以前从来不这样。”   每次他想发动攻势,刚起个头就被小呆子给堵了回来。   “那他以前对你什么样?”徐应盏单手托腮,开启了吃瓜模式。   陆断:“很亲近,爱跟我撒娇,爱碎碎念,遇到事就跟小尾巴似的甩不掉,   “胆子还小,晚上害怕就来爬我的床……”   可现在话都不怎么跟他说。   陆断更郁闷了,   爬床?   徐应盏纳闷地抓了下自己的蓝色发尾,“我现在能问他是谁吗?”   怎么感觉关系这么微妙?   “我邻居家的弟弟,小我五岁的竹马。”   “窝边草啊!”徐应盏顿悟了,摸摸下巴,“你们这关系突然要变质……吓到人家了吧。”   “我不说他就能装一辈子傻。”陆断心烦意乱,又闷一口酒。   “那想办法先把眼前的隔阂打破呗,他躲着你就是一时的,一旦破冰就好了。”徐应盏说。   陆断抬眼,“你有主意?”   “没有。”徐应盏耸肩,“我又不知道你们过去什么样,你要是实在约不出来他,就想办法让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景重现呗。”   “我的建议是,你整点刺激的,直接一步到位。”   情景重现?刺激?   陆断垂眼,指腹摩挲着杯缘深思熟虑起来。   突然间,他紧皱的眉头一松,“可以。”   “谢了,我先走了。”陆断面露喜色,拍了下徐应盏的肩,“下次来请你喝酒。”   徐应盏眉梢一挑。   陆断离开的步伐可比来的时候轻快多了。   这是有主意了?   真不知道陆断能想出了什么招来,能骗骗窝边草。   -   喻白从实验室出来是晚上快十点,他在门口跟许应告别。   “不早了,我顺路送你回去。”许应看了眼时间。   喻白笑了下,“不用了许老师,我自己可以的。”   今天陆断没给他发消息说来接,大概是不来了吧?   喻白躲了陆断两天,现在陆断不来,也不发消息,他心里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   哎,他可真奇怪。   “我走啦,许老师,明天见。”喻白跟他挥挥手。   许应正好来了电话,他拿出手机看了眼,眉头轻蹙。   他没接电话,而是对喻白点头道:“那你路上小心,到家发个消息。”   学生不住校,当老师的就是要多担心一些。   “好,拜拜!”   喻白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表情微怔。   陆断…他居然来了?   这人又高又显眼,斜靠着门口的石雕,臂弯挂了件冲锋衣外套,   他看到喻白过来,大步迎过去,嗓音有点冷,“舍得出来了?”   “那我刚做完实验嘛。”喻白小声解释。   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陆断的语气里面有点怨气呢?   这两天天气转凉,也不知道陆断在这等了他多久。   “你车呢?”喻白突然想到,朝马路两边张望。   “没开。”陆断大手兜回喻白的脸蛋,“别看了,打车回去。”   冲锋衣袖口戳着喻白的脸,喻白动了动鼻子,嗅嗅,“你喝酒啦?”   他刚刚都闻到味道了。   陆断撇他,冷漠地“嗯”一声,把带来的外套披到喻白肩上,拉锁直接拉倒脖子。   “我不冷的。”喻白往后仰着脑袋。   陆断拉着他走,“那也穿着。”   “……”喻白小声嘀咕:“好霸道哦。”   “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喻白赶忙摇摇脑袋,看向陆断的手,欲言又止道:“…不是明天才拆线吗?你今天怎么喝酒啊?”   “而且就算拆了线也起码要再缓一周才能喝酒呢……是没忍住吗?”   “呵。”走在前面的陆断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你还记得我明天拆线?”   “我还以为你不管我死活呢。”   这话说得直白又阴阳,喻白嘴唇动了下,局促地不知道说什么,手指揪了揪衣服下摆。   关键时刻,还是装聋作哑算了。   陆断拦了辆车,回头看他一眼,“愣着干什么,上车,回家。”   一路无话。   回到家惯例先听到猫叫,摆摆这小家伙毛发长出来不少,像个雪球,喻白更喜欢摸他了。   而且这几天因为要避免和陆断说话,喻白整天和猫崽子“厮混”,关系亲得不行。   这一回家,喻白就又去逗猫了。   看得陆断眼睛直发酸,他又憋屈又生气,大步过去把蹲在地上的喻白拎起来,面对自己,“你眼里就只有它。”   猝不及防的,喻白被他吓了一跳,人有点呆,“我……”   “我生气了,表现得还不明显吗?”   陆断都已经矫情一路了,觉得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绷着下颚,酸唧唧地说:“就知道哄猫,都不哄我。”   喻白:“……”   “…那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喻白发觉自己还是躲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他小声叹气,低着头说:“不是你让我缓一缓的吗?我还没缓过来。”   陆断被他的说辞气笑了,“你就是反射弧饶地球两圈,现在也该缓好了。”   “两天了,喻白,你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喻白咬了下嘴唇,不说话,表情有点委屈。   那他也不是故意躲着的嘛,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陆断。   他总觉得自己以前经常和陆断做的那些举动都被无限放大,变得暧昧不清起来。   操!   看喻白又闷头不说话,陆断心里低骂了句,双手按着喻白的肩,缓声道:“我不是逼你。”   这两天陆断也品出来了一点,小呆子在渣男前任那里受过伤,一时半会儿可能接受不了新的感情,可能会害怕。   “但是白白,你总得面对我喜欢你的事实,给我个机会,别把路都堵死行吗祖宗?”   陆断的鼻息有点重,双手从喻白的肩膀上挪到脸侧,用手捧住,乞求道:“你说句话,看我一眼。”   喻白抬起头,他的眼圈被陆断的话说得有点泛红,瓮声瓮气道:“…那我、我怎么给你机会啊?”   松口了就好。   陆断提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他惦记着自己那一步到位的“刺激”,扣了下手指,直接语出惊人。   “以后晚上让我跟你睡卧室。”   陆断想几个小时,没有什么比睡一张床更一步到位了。   “嗯?”喻白瞳孔颤了一下,震惊抬眼,“什么?这…这不行。”   他们两个现在的情况怎么能住一块呢?   “你哭着喊我睡我的床可以,我要睡你的就不行?”   陆断喉结一滚,装委屈,“喻白,你这没道理。”   “不是,”喻白面露为难,“之前和现在情况又不一样……”   “不管。”陆断松开喻白,往沙发上一坐,“反正现在客房已经没法住人了,你要是忍心,就让我每天睡这个破沙发,腿都伸不开,翻个身就能掉地上。”   “还是你想让我在客厅打地铺,现在天冷了,你忍心?”   喻白被他一通输出说得哑口无言,反应了几秒,脸蛋揪起来,他捏了捏耳朵,“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但是客房怎么不能住人了啊?”   陆断下巴一抬,有点心虚地把视线挪到角落的猫爬架上,“你自己去看。”   喻白就转身去了,客房的门刚一打开,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怎么整个房间都空了!!?   他扭过身子看向陆断,白嫩的指尖指着空荡荡的室内,唇瓣颤了一下,不敢置信道:“…这床呢?” 第38章 躁动   陆断下午从酒吧回家是四点, 动作很快,不到两个小时就把客房拆空。   用的甚至还是没完全恢复好的缠着纱布的手。   喻白早上出发去学校的时候整个家里还好好的,现在全没了, 说目瞪口呆都是轻的。   陆断靠在沙发上看着喻白。   他当然很得意, 但得意中也有一点“自己都想骂自己狗”的心虚,挠了下眉梢,嘴唇又控制不住上扬。   喻白要是再反应不过来就是真傻子。   “你是故意的。”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控诉:“我要抱摆摆回家住!”   “……”   出乎意料的,陆断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反对他,而是看着喻白沉默良久,眼底压抑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最后他苦笑,薄唇轻动,低声,“好,你搬。”   “今晚你就可以搬回去。”   他的反应和以往不同, 喻白站在愣了愣,瞳孔轻颤。   “摆摆的东西都在客厅,猫砂盆, 猫粮, 猫爬架和别的重物我会帮你抬到楼上, 你自己的东西记得收好,衣服和洗漱用品别落下了……”   陆断双手搭在膝盖上,脊背低伏, 说话时身上仿佛萦绕着一团黑气。   明明是宽阔健硕让人一看就心生畏惧的体型, 此刻看起来却落寞得像沙漠之中的一棵即将枯死的树。   陆断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颓丧过, 喻白有点被吓到了,试探地往前迈了一小步, “陆断……”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陆断开口打断他,浓重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晦涩不明,“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我表白之后你就一直躲着我,说话也是敷衍两句,这几天连药都是我自己换的,我知道你不关心我了。”   “你冷着我,不理我,怕我。我心里难受,不想一直这样,所以我床拆了,想跟你睡一起。”   “你不愿意,是想避嫌,你要带猫回去住,是想跟我彻底撇清关系。”   陆断低声说着,将脊背低得更低,压抑道:“就因为我喜欢你。”   “现在你要走,我连你的人都不敢留。”   喻白动了下唇,“我……”   “白白,你六岁的时候,我家搬来,你身体不好,又喜欢缠着我,我烦你烦得不行,趁机欺负你,但你一哭我就心软,还要哄你。”   “后来,你的衣服我给你换,饭我给你喂,你住我家,连睡觉前洗脚也是我来。”   “八岁那年你发烧,脸通红地躺在被窝里,意识不清地喊着‘陆断哥哥抱’,我一整晚不睡,用酒精给你擦身体。”   “九岁你被同班同学欺负,我找人去给你报仇,你在后面丢石子把自己绊倒了,哭了还是我哄。”   “十一岁那年你弄丢了叔叔阿姨给的零花钱,眼睛都哭肿了,我把我的都给了你。”   “十二岁你本命年,生日时我送了一个你喜欢很久的兔子玩偶,你说要每天抱着睡,但你现在睡觉抱着的却是不知道哪来的熊。”   “你十三岁刚念初二,我高中毕业要走。你知道我要念警校,整天就怕我死了,在房间哭,不吃饭,连门都不出。”   “但我今年回来,你却没有认出我,你连我长什么样都忘了。”   陆断缓缓抬起头,看向喻白,漆黑的眼底蓄满悲伤与失落,“白白,其实六年过去,我们还是生疏了是吗?”   “我喜欢你,你不愿意面对,所以、”   陆断似再也忍不住心中痛苦一般,紧绷下颚转开脸,隐忍道:“所以,我们曾经那么深的感情你也不管不顾,随便就说要搬回去。”   “你是不是想着…今天回去后就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以后再也不理我?”   “不是的!陆断,我不是那个意思。”   喻白的表情明显紧张起来,匆忙反驳陆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说了句搬回去住,陆断就把事情想的这么严重,还表现得这么难过。   好像以后两个人就要断绝关系一样。   他明明不是那样想的呀!   喻白有点急地小跑到陆断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袖子,摇摇头,“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他被陆断说得那些往事勾起回忆,心中动容,人呆又好骗,拖着可怜的哭腔把心中的顾虑一口气全交代了。   “我就是…害怕你现在喜欢我,万一、万一你以后不喜欢我了,不理我,我就再也没有你了。”   喻白哽咽,“我不想那样。”   他越说哭得越厉害,眼睛鼻尖都红了,睫毛被打湿,泪水成串地往下掉,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尖,吧嗒吧嗒地落到陆断膝上。   “陆断,”喻白泪眼模糊地看他,说话断断续续的,“我没有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你可不可以、你不要那样说,我害怕。”   “白白……”   他一哭,陆断立刻就心疼,双手有些无措地捧着喻白的脸给他擦眼泪,轻声哄道:“别哭,我知道了,你别哭。”   原来小呆子心里是这样想的陆断闭了下眼,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这一剂药下得太猛。   但如果不下,可能就打不破这僵局。   陆断只能狠心了。   他无声叹息,满眼心疼地将喻白揽到自己怀里,轻拍拍背,“我不说了,乖,不哭了好不好?”   “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种话。”   喻白埋在陆断胸口哭得厉害,鼻涕眼泪都混在一起蹭到了陆断的衣服上,头发也被蹭得乱糟糟的。   他抬起头,微肿的眼睛眨了几下,泪水刚出来就被陆断用温热的指腹抹掉。   “不哭了,我以后都不那么想了。”   陆断眉头微蹙,用额头贴了贴喻白的额头,温声细语地哄了好一会儿,才见喻白把眼泪止住。   就连摆摆都察觉到氛围不对,安分乖巧地趴在沙发两人旁边,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陆断的手指插进喻白的柔软的黑发里,给他理了理,抿唇抬眼,“那…你还继续躲着我吗?”   有些事到底还是要言归正传,要个结果的。   喻白摇头,眼睛红得像兔子。   “还要带摆摆搬回去住?”   “不搬了。”喻白刚刚被陆断的反常吓到了,心有余悸地继续摇头,模样乖巧。   陆断心里一松,嗓音发哑,“住一张床…你不介意了?”   “嗯……”喻白含糊地应一声,眼睛乱瞟,没有看陆断,“不盖一个被子。”   没关系的,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反正以前和陆断一个被窝都睡过。   都是男人,只是一张床上躺躺而已,不要太敏感。   “好。”陆断勾唇,揉了揉喻白的脑袋,“听你的。”   能睡一张床就行,最起码先让身体保持一个亲密的距离,其他再打算。   “白白你相信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陆断就差原地发誓了,喻白迟疑两秒,点点头,捏着耳朵说:“…知道了。”   -   晚上,陆断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喻白的心情缓和下来,靠在床头跟姜姜发消息。   他说了今晚的事。   姜姜:「???我怎么隔着屏幕闻到了一股卖惨博同情的茶味?   姜姜:「你家陆断这么会的?」   什么意思?   喻白疑惑歪头,「怎么了?」   姜姜:「不好说,反正我有点怀疑他是故意的,就是骗你跟他睡一张床。」   他的直觉一贯很准,很多时候一眼就能看清那些个臭男人的套路。   喻白迟疑,「不会吧,他当时说的好诚恳,而且看起来好脆弱。」   姜姜瘫在宿舍椅子上,看到喻白发来的消息,五官扭曲地挤在一起。   突然想到网上的一个梗:他都快碎掉了,你快抱抱他啊!   姜姜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怎么都没办法把一米九五壮得像牛一样的陆断跟“脆弱”两个字扯上关系。   好梦幻。   他摇了摇脑袋,以梗回梗,「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喻白蹙眉,转头看向大床空着的另一侧。   另一张空调被是陆断找出来的,不可避免地压着他的被子,两个枕头之间有大概两个手掌的距离。   陆断口中的那个“破熊”在那儿摆着,像是楚河汉界。   现在不管陆断刚才是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喻白都已经答应下来了。   算了,还是不要想了,越想越心乱。   喻白揉了揉脸。   姜姜已经开始分享别的八卦,十分兴奋,「我今晚在食堂门口看见许老师了,旁边有一个男人!」   姜姜:「你说会不会是男朋友?」   喻白瞬间好奇:「真的吗?」   姜姜:「我骗你干嘛?但是没看清脸,个子很高,和你家陆断差不多,感觉起码一米九。」   姜姜:「看着挺亲密的,你说会不会是许老师男朋友啊……」   两人八卦了一会儿这个话题,喻白就困了。   姜姜:「对了乖宝,这周末我们要去医院一趟,有个助理姐姐要结婚,我们去顶个班~」   喻白:「好~」   他不想等陆断洗澡回来睡觉,总感觉奇怪又尴尬。   为了避免直面那种暧昧不清的场面,喻白直接缩到了被窝里,闭眼催眠自己睡觉。   一开始他还心跳很快,但是因为白天太累,晚上又哭过,所以没一会儿就真的酝酿出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断手上有伤,洗澡很麻烦,他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喻白已经睡着了,小小的一团,看着很惹人怜。   他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梢:睡了?就这么信任我?   虽然陆断说了不会对喻白做什么,但这小呆子真信?   就不怕他做点什么?   比如趁机抱一下,偷偷亲一下,或者更多男人可以趁着男人睡着能做的事。   陆断**着上半身到床上,膝盖将被子顶出一个窝,他偷偷靠近,从后面轻轻拍了下喻白,“白白。”   喻白哼唧一声,肩膀动了动。   陆断呼吸凝滞两秒,发现喻白并没有醒,而是往枕头里埋埋脑袋,睡得有点熟。   这么毫无防备?   陆断看着他纤细的脖颈,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在喻白身侧躺了下来。   他开始为了自控,还是背对着喻白躺着。但没几分钟,陆断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装了磁铁一样,一直往喻白那边靠近。   压根控制不住一点。   喻白身上香香的,不完全是和他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还有身上特有的香味,陆断闻到过好几次,说不上来是什么。   总之像是又蝴蝶挥着小翅膀飞到他鼻子里,随便振振翅膀就能牵起他一片心猿意马。   就在这时,喻白动了一下。   他侧身蜷缩起来,小屁股就自然而然地顶到了陆断的大腿上,就差一点碰到哪里。   操陆断彻底顶不住浑身燥。热,“蹭”地从床上坐起来,眼底发红地盯着喻白。   妈的,小呆子用屁股对着他?   二十多岁没谈过恋爱但文包倒是看了不少的陆大少爷年轻气盛,这一瞬间满腔热血与冲动无处安放,腹部绷。紧滚烫,血液直冲大脑,撞出了满脑子少儿不宜的画面。   老子自作孽。   陆断闭眼骂了一句,狼狈逃去卫生间。   于此同时,他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两条消息同时传来。   徐应盏:「怎么样断哥?你的感情牌有用吗?」   赵萱:「陆断哥哥,月末我爸爸忌日,你会来滨州看我的对吗?」 第39章 在意   “陆断…哥哥?你是说除了你, 还有人管他叫哥哥?”   隔日,教学楼外,姜姜听完喻白的话, 一惊一乍道:“我的乖宝, 你确定没看错?”   喻白摇摇头,“没看错。”   “你问陆断那人是谁了吗?”   “没有问,我那时候在装睡呀,他走了我才看到的。”   喻白还是不小心瞟到的,蹙眉说:“名字好像是赵萱。”   昨晚陆断洗澡回来的时候他确实已经睡着,但是被陆断拍了一下就醒了。   当时他迷迷糊糊的也知道陆断在自己身后,又困倦又不好意思转身看陆断,索性就继续闭眼装睡。   可是陆断一直挨他很近,喻白想要稍微离远一点,就躬起了身子,结果好像是屁股撞到了陆断的大腿……?   喻白不确定, 总之当时他感觉背后的人整个气息都变了,变得深重而急切,和当时摩天轮上的气场有点像。   他连呼吸都不敢, 在紧张中听到了陆断下床的动静。   然后喻白才小心翼翼地按着心口转身, 凑巧又看到陆断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好奇心驱使之下, 喻白往陆断手机屏幕上瞟了一眼。   就这样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陆断确实是故意跟他打感情牌的,而且已经成功。   因为这个,喻白今天都没陪陆断去拆线。   第二是:还有一个人也叫陆断哥哥, 还提到了谁的祭日, 而陆断月末可能要回滨州。   喻白刚刚下课把两件事都和姜姜说了, 姜姜昨晚就猜到了前者,所以只关心后者。   他好奇那个叫陆断哥哥的人到底是谁。   “赵萱……”姜姜略一思索, “听起来像女生的名字啊,女生情敌?应该没事吧,陆断总不会突然又直回去?”   “要不你直接问陆断?”   喻白赶忙摇头,“不行不行,那他不就猜到我在装睡了嘛?还偷看他手机。”   “也是,那就看他自己跟不跟你坦白吧,能坦白问题就不大。”   姜姜瞟了喻白一眼,见他表情郁闷,调侃道:“乖宝,你是不是吃醋啦?”   “嗯?”喻白愣了下,摇头,“我不清楚。”   他承认自己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心跳和平时不一样,感觉不太舒服。   因为陆断之前掐着他的下巴和他说过,“哥”和“哥哥”不一样。   喻白在那句话里察觉到了自己喊“陆断哥哥”的特殊性。   而陆断那晚开始不让他这么叫人,可是现在却有别的人这样喊陆断。   所以喻白有点失落,觉得好像是属于自己的蛋糕被人分走了。   喻白低念,“姜姜,我这样算吃醋吗?”   “算也不算。”姜姜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不管你喜不喜欢他,这都是正常会有的情绪,占有欲而已。”   “他就是你亲哥你也会有的,但你的这种情绪有多重我就不清楚啦。”   占有欲轻重取决于喻白对陆断的感情性质,这点只有喻白自己能体会,姜姜是管不了咯。   虽然他打心眼里觉得,喻白和陆断早晚能成。   “算了,我还是先不想这个了。”喻白晃了晃脑袋。   比起姜姜口中的“情敌”是谁,他更关心另一点,“今天早上吃饭,陆断没有提要回滨州的事。”   喻白心里更在意的是那条消息里的“祭日”两个字。   这两个字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看,都是沉重悲痛的,代表着故去的人无法再回到身边。   陆断回临川后,喻白从来没有问过他在警校和滨州的事,不知道陆断这几年都经历过什么,过得好不好。   喻白抿了下唇,他竟然才发现自己对陆断缺少了那么多关心。   所以昨天陆断说他们之间还是生分了,会不会……也不完全是感情牌?   那些话现在想想感觉半真半假,喻白也不知道那里面藏了陆断多少真心话。   他轻轻叹气,心里边对陆断故意糊弄他的怨气瞬间烟消云散。   “你担心这个啊,那陆断早上情绪咋样?”姜姜问。   喻白回想了一番,摇头,“看不出来,感觉和平时差不多。”   “这,咱俩在这干猜也没用,要不然你晚上回去再观察观察?”   “他要是真不开心的话,不可能一直都伪装的那么好吧。”   喻白认同地点了两下头。   那他今天晚上就多盯盯陆断好了。   预。研拯里“哎白白,那是不是许老师?”   两人刚走到校南门口,姜姜突然抬手一指,另一只手抓着喻白的袖子激动起来,“快看许老师旁边那个男人!我昨晚跟你说的人就是他!”   可惜离得有点远,他们还是看不清脸,只能通过身形和气质认出相对熟系的许应。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喻白自然也好奇的看着许应那边。他看到两个人比肩站着,靠得很近。   “牵手了牵手了!白白你看啊!”姜姜兴奋地喊了出来。   他嗓门一贯嘹亮,又不懂控制,一句出来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喻白想捂他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许应也听到了,他松开面前男人的手,在好奇张望的人群当中,转身看向叫喊声的源头。   “救我!”姜姜一脸心虚地往喻白身后躲。   喻白:“……”   这肯定是被许老师发现了,不打个招呼说不过去。   喻白慢吞吞地往那边走,姜姜双手按着喻白的肩膀,跟在他身后低着脑袋那样的丧尸走法。   “许老师好。”喻白用力把姜姜从自己身后拖出来,干巴巴的笑了下。   姜姜讪讪挥手,“好巧啊许老师,中午好,你也来校外吃饭呀?”   “嗯。”许应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点头。   他身后的男人也笑着对他们点了一下头,十分绅士得体。   喻白和姜姜的眼睛余光都忍不住往许应身后瞟。   一眼又一眼。   我靠,好美艳的……男人!笑起来就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仙品!仙品!   姜姜内心深处激动不已,表情显然有点控制不住。   自上次几个人在gay吧无意撞见对方之后,许应就知道喻白他们心里有猜测。   他虽然不介意自己的私事被人看到,但面前毕竟是他的学生……   “要不然你先去餐厅等我,我和学生说几句话就过去。”许应淡声。   男人弯唇轻笑,看向许应的眼神透着无奈的纵容,“好吧,听许老师的。”   他说到“许老师”三个字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像是原本喊习惯了的的称呼这会儿不方便,所以才临时改了口。   姜姜撞了喻白肩膀一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男人转身离开了。   许应没提刚才,而是说了周末两天让喻白和姜姜来医院顶班的事,又道:“我按兼职给你们算工资,一个小时20?”   “好啊好啊。”姜姜也没客气。   比一般兼职工资高哎,有钱不挣王八蛋。   喻白犹豫了下,“许老师,我可以不排晚班吗?”   “好,我和韩娟说一声,让雯雯她们顶一下。”许应说:“那周末就麻烦你们了。”   现在到了换季时候,不仅生病的人多,患病的猫猫狗狗也多。   周末宠物医院忙不过来,临时招人的话又不熟悉医院的运作,否则许应也不会在学期中旬麻烦喻白和姜姜。   “对了。”许应又想到了什么,叮嘱道:“上周医院寄养了一只拉布拉多,力气很大,平时不怎么乖,你们接触的时候要小心点。”   “尤其是你,小白,遛狗要小心,别被它牵着走。”   喻白看着比姜姜高一点,但细胳膊细腿的,感觉一阵风就能吹跑。   而姜姜只是看着小,肌肉扎实着呢,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好的好的。”喻白乖乖点头。   话说完了,两个人跟许应道别,去了街对面的一家黄焖鸡米饭店里吃午饭。   许应目送他们进店,肩膀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下。   他回头,表情微变,“傅朝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餐厅……”   “去了,但我不放心,就回来看看我男朋友是不是被自己学生绑架了。”傅朝年回答得很认真。   许应看他一眼。   这人也真是的,不就是想说等得时间有点长吗?   “你们做律师的说话都喜欢弯弯绕绕吗?如果别人领会不了怎么办?”他问。   傅朝年弯起眼睛,他那张脸一笑起来就像男狐狸精似的,声音好听,话也好听,“别人不清楚,但我男朋友很聪明,一定可以。”   他说完,想继续牵许应的手,被许应不着痕迹的躲过,“都说了不要在校门口牵手。”   刚刚他就要拒绝的,晚了一步,还是被自己学生看到了。   许应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尴尬和难为情的。   他抬手摸了下喉结,故作无事地看了眼旁边人,抬腿往前走,声音落在身后。   “傅朝年,别总把‘男朋友’挂在嘴边。”   -   陆断感觉喻白今晚有点奇怪,自他把人从学校接回来开始,喻白就时不时地盯着他看。   现在他都洗完澡了,故意没穿上衣满屋乱晃,喻白居然还在看他,都不脸红的。   而且不是那种“想通了,开窍了,决定和他谈恋爱”的看法。   就是纯盯着。   好像要在他脸上盯出来个花一样。   看得陆断莫名其妙地心慌,跟做了错事似的。   要知道他上次被人这么盯着看,还是一年多前在警队出任务失误受伤的时候。   那时候,他的师傅赵肃臻同志就用这种审视的眼神看他,训斥他,“受伤了为什么不上报?陆断!你骨头很硬吗?”   陆断刚入警队的时候也是行事鲁莽,赵肃臻同志每天为他担惊受怕,怕他哪天一不小心就死在歹徒手里。   可到最后,陆断学会了冷静分析判断情况,赵肃臻同志却牺牲了。   陆断闭了下眼,深呼吸一次。   大概是因为昨天赵萱发来的消息,他今天经常不受控制回忆以前的事,觉得沉痛难过。   其实师傅祭日那天,他肯定会回滨州,这点不用赵萱说,陆断一直记在心里。   “陆断,是不是有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啊?”   喻白在陆断脸上看到了不对劲的表情,他觉得陆断看起来有点难过。   平时这人总要说点什么话逗他的,今天见面后却一直很沉默,很压抑,这让喻白心里也闷闷的。   “嗯?”陆断闻言愣了一下,“你看了我一晚上,就为了问这?”   “我开不开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喻白认真点头,“你不开心的话,我也会觉得有点不开心。”   他心里惦记着那个“祭日”的事,抿唇道:“你可以跟我说啊,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上忙,但是你说出来没准会好受一点。”   陆断没说话,低头看着喻白,眼底情绪翻滚不休。   小呆子怎么就这么好?   不管他问你什么,喻白都会认认真真地回答。   这换了谁,谁不纯爱?   “我要是说出来,觉得更难过了怎么办?”陆断沉声,扯了下唇,“你对我负责吗?”   这么严重!?   喻白愣了愣,有些局促地搓了下手,耳朵动动,“你先说说看嘛,我……你要是实在难过,我再安慰你好了。”   “怎么安慰我?和以前一样抱我?”   陆断没忍住笑了声,揉了揉喻白的脑袋,温热的指腹擦过头皮,最后挪到喻白耳朵上,暧昧地捏了捏。   “白白,我可是没穿上衣,你要是这样说,我很容易趁机得寸进尺的。” 第40章 质变   陆断和喻白呆在一块儿的时候, 总是燥得慌。   所以洗完澡就没穿上衣,只套了条运动裤,腰间的抽绳耷拉着, 随着他的步伐乱晃。   身材好的人总该是很惹眼的, 但喻白竟然才注意到。   他的瞳孔一点一点放大,原本担忧的目光在陆断刚才那几句话后,不受控制地从陆断脸上挪到脖子、锁骨,再到裸。露的胸口……   他呼吸一滞,“唰”地低下头,热意瞬间上涌,脸红起来,睫毛颤动,语气有点急,“陆断,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得寸进尺, 这人还想怎么样?   “我说你别太纵容我,不然我总想做过分的事。”   陆断继续用指腹捏揉喻白的耳垂,俯身靠了过去, 落在耳畔的嗓音低缓, “比如…我今晚想就这样抱着你睡?”   “不行!”喻白一下子抬起脑袋, 紧张得音调都变高了,眼睛瞪得圆圆的。   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显得很不淡定, 于是清了下嗓子, 嘀咕道:“现在外面降温, 好多人生病,我们房间里还没有暖气呢, 你还是穿着衣服睡觉吧,穿着……”   “陆断,你还是现在就把衣服穿上吧,然后我们再说好不好嘛?”   这听起来,语气还有一点卖乖讨好意味。   陆断扬眉,“所以你的重点在我穿不穿衣服,而不是,我说要抱你睡觉?”   “呃?”喻白有点迟钝,嘴唇动了两下,“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陆断绝不会把马上到嘴的便宜让出去,随手捞起沙发上的睡衣,一秒套好,“我今晚就穿着衣服抱你睡。”   喻白:“……”   他吸了下鼻子,脑袋歪到一边,抿唇拒绝,“…不行。”   “怎么不行?”陆断又开始套路,双手捧着喻白的脸转回来,盯着他,“你以前钻我被窝里,大热天的手脚都缠在我身上抱着我睡可以,我想抱你就不行?”   他一脸皮笑肉不笑,“喻白,你什么道理?”   喻白恼羞成怒,“你…你怎么又把以前的事情拿出来说!”   “那以后的事不是还没发生么?我说的了?”陆断回得理直气壮。   他用力揉了把喻白的头发,连哄带骗,“乖,听话。我说过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说话算数。”   “喻白,难道你从来都不相信我吗?”   怎么还上升到信任层面了?   喻白干巴巴地摇头,“不是,是我……”   “白白,你不是让我跟你说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陆断突然拉住他的手腕,坐到沙发上,眉眼又阴郁起来,“我现在跟你说好吗?”   喻白就呆呆地坐他旁边,“好。”   思路完全被带着跑,一点都不记得继续拒绝刚才陆断说“抱他睡觉”的事。   半点不长心,半点没防备,好忽悠得很。   陆断眼神隐晦地瞟了下喻白,有一瞬间想笑,唇角抽搐了两下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口吻认真,“其实是因为我师傅的忌日要到了,十月二十三号。”   昨天赵素臻同志唯一的女儿给他发消息询问,陆断回了个“嗯”。   其实赵萱心里清楚他会去,但还是要问一句。   陆断不清楚她到底有什么心思,或许以前也能察觉到一点,但他仅仅只把赵萱当成妹妹看待,别的都没有。   “在警队的时候,师傅看起来对我很凶,其实最照顾我的就是他。”   陆断陷入回忆,“我脾气差,刚进警队的时候到处碰钉子,谁都不服,一个月恨不得写四回检讨,师傅给我放水,安排我去出任务……”   “有一次我闯祸,他给我担责,在领导那挨训,回队里再骂我。”   赵肃臻同志也是嘴毒脾气差,骂起人来狗血淋头,把陆断贬得一文不值,权当孙子训。   陆断想到这些笑了一声,眼底隐隐发红,“我可是警校优秀毕业生,全科第一,他那么骂我,我怎么服气。”   于是陆断就板着脸梗着脖子跟他师傅对着干。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陆断跟了一个拐卖人口的嫌疑人两天两夜,几乎没睡过,饿了就吃压缩饼干兑矿泉水,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精神紧绷起来。   他前期都完成的很好,但最后还是差点挨枪子。   那人藏在在废旧工厂的二楼柱子后面,漆黑的枪口正对着陆断。   那是陆断进警队后第一次心生恐惧,双脚像灌了铅似的动不了。   还是赵肃臻同志冲过来一脚给他踢出去,却替他挨了这枪。   幸运的是,赵肃臻同志出动前穿了防弹衣,那一枪打在他肋骨处,受了点冲击性轻伤,人没大事。   师傅救了他,对陆断来说,这是个让他铭记一生的教训。   从那之后,陆断开始收敛锋芒,变得稳重,学会冷静思考,判断……赵肃臻同志教会他很多道理,无论是做警察,还是做人。   只是可惜,后来这么好的一个人,牺牲了。   他葬身火海,从此永远埋在了黄土里。   陆断思虑良多,也和喻白说了很多话,说到嘴皮子都干了,到后面深藏于内心深处的酸涩与苦楚蔓延开来。   他喉结艰难一滚,停下话音,闭上眼,抬手按了下充血发胀的眼皮。   “陆断……”   喻白看他情绪消极低落,心里也跟着难受极了,眉心紧锁,咬了下嘴唇。   这个人平常看起来霸道又不讲道理,但真的遇到事情总会第一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收敛情绪,变得冷静可靠,给人以莫大的安慰和安全感。   就算受了伤,陆断为了不让他担心,一般也会说没事。   只有在特意卖惨博取同情,有目的,想做什么事的时候,才夸大其词地喊疼。   很多时候,喻白心里都知道他是装的,但就是狠不下心,做不到不管不顾。   今晚是喻白第一次看到陆断在他面前露出相对脆弱的一面。   好像一块硬骨头剖开碾碎了,让人看到了里面的骨髓,柔软而惨烈,让人心疼。   喻白也红了眼圈,他在沉默中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陆断手臂,笨拙安慰,“陆断,你别难过,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才好,但是我,我可以……”   陆断突然侧身用力抱住了他。   喻白戛然而止,余下的话音尽数消散。陆断的呼吸落在他耳畔,每一下都带着潮湿的温热,扑在他细小的绒毛上,痒痒的。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让我抱会儿就行。”   耳边响起含糊低哑的声音,很轻,却有着穿透耳膜传入心里引起悸动的力量。   好热……而且湿湿的。   喻白的耳尖敏感地动了一下,小声问:“陆断,你哭了吗?”   “是,所以你别想着看我。”   陆断深埋在他颈窝,不管有没有真哭,他都不想起来,深嗅喻白身上的味道。   小呆子乖乖的,香香软软的。   “二十二号我去滨州,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他突然问。   喻白小声,“可是我学校还有课,去不了的。”   “那周六我拳击馆开业,你能来吗?”陆断皱眉,退而求其次。   “我……”   喻白的声音听起来更小了,有点心虚,“周末两天答应了许老师去医院帮忙,所以、可能也……我晚上再过去是不是来不及啊?”   “怎么哪都有许应?”   陆断咬了下牙,十分不满,报复性地将喻白抱的更紧,似乎想把人嵌到怀里,“说什么都不行,你总得补偿我点什么?”   喻白动了动唇,脸很热,“补偿什么?”   “你之前还欠我一次,这是第二次,都先攒着,等我想到再说。”   陆断的呼吸声落在他身边。   “补偿”现在用太亏,都留着,留到在一起之后,到时候可以提点过分的。   喻白没吭声,半仰着头被陆断抱着,眼尾和脸颊在灯光下透着莹润的粉色,好欺负的样子。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扣在他腰后的这双手。   感觉……力道很微妙,哪怕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指腹很烫,五指收拢的时候要松不松,欲挪不挪。   一下一下,碰得喻白很痒,细微的电流顺着他的脊骨末端一路往上,窜到大脑炸了一下,腰背敏感地僵着。   他忍不住面红心热,胡思乱想怎么会有人、有人把拥抱都能抱成这样子的……?   “陆断…”喻白闷了好半天,脸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红。   直到感觉自己快蒸熟了,他才瓮声瓮气地说:“你好点了吗?”   “喵~”摆摆也过来跳了几下,找存在感。   “没有。”陆断其实早就好受多了,但不想松手,“再抱一会儿。”   “可是……”喻白打了个哈欠,讪讪地闭上嘴巴。   “困了?”陆断侧过头。   这一下,他的嘴唇直接贴在了喻白肉肉的耳朵上,轻含着耳朵边缘。   电流窜过,两人身体均是一僵。   喻白瞪大眼睛,整个人爆红,“唰”地推开陆断,站了起来,低头,“没有,不是,对我我困了,嗯嗯,我想睡觉……”   简直和胡言乱语没两样,被刚才那一下冲昏头了。   陆断冷不防怀里一空,手指动了几下,忍着心里的躁动装没事人,舔了下嘴唇,“那一起睡。”   他也站起来,捏着喻白的后颈,“之前说好了,我要抱你睡。”   喻白下意识想要否认,却被陆断截了话,“你不是要安慰我吗?”   “喻白,你想说话不算数。”   怎么听都像是有人恶人先告状,没安好心,而且本来也不是那么回事,但喻白这会儿心里慌乱也没头脑细想,只应了声,“没有,我没有说话不算数……”   陆断:“那就是答应。”   他说完直接将喻白打横抱起,抬腿往卧室走,得逞地勾起唇角笑了下,“乖,睡觉。”   …   喻白睡不着,他躺得像一具僵硬的尸体。   但没有尸体是热的,他明明感觉自己的体温已经很高了,但环在他腰侧的手、横在他小腹的手臂似乎更烫。   陆断抱他真的抱得好紧……   两人离得近,呼吸声听起来也好明显,一轻一重,一缓一急,好像勾缠在一起,好暧昧。   喻白觉得有点难耐,唇角紧抿地转过身,背对着陆断。   操,小呆子又用屁股对着他。   陆断眼皮一跳,一瞬间无耻地想了很多事。   他闭着眼睛,揽着喻白腰的手指收紧,要克制到极致才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说要抱着睡,也不知道折磨的是谁。   陆断感觉喻白也不是全然没反应,否则也不会两个人都躺下快一个小时了,谁都没睡着。   忍吧,忍几天,总要习惯的。   陆断反复给自己洗脑,他浑身上下哪里都绷得难受,低下头,滚烫的额头轻抵在喻白后颈,把这一点触碰当做慰藉,狼狈地吐出一口浊气。   呼吸落下,喻白浑身一个激灵,感觉颈后皮肤贴合的地方不断升温,潮湿的感觉仿佛被亲吻一般,酥麻异常。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的黑暗当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的到。   连空气都变得焦灼炙热起来,本就暧昧的相拥而眠此刻发生了类似质的变化。   因为在黑暗中,所以这种焦灼感更甚,更清晰。   喻白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凌乱,他忍不住,身体又小幅度的动了一下,屁股也跟着挪了挪。   “别动。”   腰间的手倏地加大了力气陆断用力将喻白揽回,额头依旧抵在他后颈,嗓音沙哑得厉害,低声恳求道:“别动,祖宗。”   “…可是我有点难受。”喻白尾音轻颤,好像被人怎么欺负了似的,身体又动了一下。   “喻白!”陆断骤然压低声音,有些警告地喊了一声,喘。息深重。   理智告诉他该松手的,但今晚突破很大,能亲密到这种程度,陆断真的舍不得,脑子里有根神经始终紧绷着。   所以哪怕忍得再辛苦,忍得生疼一片,他也一定、   “陆断……”   突然,喻白含着细微哭腔的柔软嗓音在黑暗中响起,打断了陆断的思绪。   听起来委屈无助至极,“你、你戳到我了……”   操啊陆断瞳孔放大。   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啪”地断了。 第41章 亲吻   有那么一瞬间, 陆断觉得不如让喻白弄死他算了。   他顶着浑身燥热翻身而起,一把将在被子里缩成团的喻白也捞起来。   喻白被陆断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陆断拦腰翻了个面。   黑暗中, 他全身滚烫, 一脸懵懂茫然地与陆断四目相对。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危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喻白鼻息一滞,不敢喘气。   一只手伸过来,精准地捏起了他的下巴,用力往上抬。   陆断俯身贴近,另一只手攥着喻白的手腕,灼热的呼吸落在他脸上,双目猩红,“如果我现在要亲你或者对你做什么,你觉得你有反抗的余地吗?”   “我……”喻白有点喘不过气,眼里很快就积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他的鼻尖与陆断相抵, 只能看清面前的一双眼睛,幽深而危险,如千年古潭一般让人心惊胆颤, 仿佛薄冰之下蛰伏的凶兽在伺机而动。   这是喻白从来都没见过的, 充满原始欲望与野性的陆断, 让他心生恐慌与惧意。   “你什么?”陆断深呼吸,偏头让鼻尖相错,垂眼盯着喻白的脸, 薄唇一点一点靠得更近, 距离只剩分毫。   喻白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脑袋本能地往后仰,又被陆断按着后脑压回原处, 眼中泪花闪烁。   他说不出来话,因为陆断的嘴唇几乎要贴了上来,只要稍微一动,蠢蠢欲动的火苗就会被点燃。   下一秒,喻白听到了陆断沙哑难耐的粗声喘息。   他在深重急促的呼吸声中说:“白白,我想亲你。”   陆断垂眼盯着喻白,神态填满欲望与恳求,似乎在审判者对他下达指令。   喻白瞳孔轻颤,瞪大了眼睛,电流在身体内窜过,带起浑身酥麻,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   因为在黑暗中看不清陆断的脸,所以每一寸呼吸,每一下心跳,身体的每一点变化都会被无数倍地放大。   喻白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他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几乎要将他煮熟,热意与燥意在体内不安分地流窜。   身上的睡衣领口宽大,现在斜着落下去不少,露出大半片锁骨和肩膀,空调被鼓鼓囊囊地堆叠在他腰胯之间,跪坐着,膝盖顶着陆断的大腿。   “为什么不说话。”   半晌,陆断闭了下眼,嘴唇从喻白脸前缓缓挪开。   温热的唇贴着熟透了的耳朵,陆断忍耐不住,牙齿在上面轻轻咬了一下,有些恼怒,“为什么不拒绝我?”   “我是不是说过,我对你有欲。望,如果你继续纵容我,我会忍不住做过分的事。”   陆断低声,声音克制到颤抖。   他的手掌宽大炙热,按着喻白露在外面的那侧肩膀,贴着皮肤,指腹沿着锁骨的轮廓向内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挪动……   最后,陆断轻轻掐住了喻白的脖子,拇指抵在他小巧的喉结上,指腹往下按了按。   陆断的手心紧贴着喻白颈侧细嫩的皮肤,能清楚地感受到动脉的跳动的频率。   “你的心跳和我一样快,白白,你在想什么?”   他与他呼吸纠缠。   喻白仰着头,喉间溢出一声轻。吟,声音连自己听得都羞耻,大脑炸开了般空白一片。   下意识含糊不清地喊人的名字,嗓音柔软,“陆断……”   恍惚间,喻白听到陆断似乎是笑了一声。   而后,他的脖子被人掐着用力,脑袋后仰。   陆断低头,亲吻了他的喉结。   一瞬间,喻白停止了呼吸,手指倏地抓得更紧,将被子抓出几道旋涡。   只是亲吻,陆断犹觉不够,按捺不住地用舌尖勾着轻舔。   一下又一下,而喻白似乎只知道被迫承受。好像不管陆断做什么,他都会一声不吭地默认,允许。   “…你到现在还不推开我。”陆断倏地抬起头,额头覆着一层薄汗,青筋鼓起。   一步一步地试探底线,到了这个地步,他感觉自己要被怀里的人逼疯了。   “喻白,你是真的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陆断咬牙拉住喻白的手,手指沿着他的指缝插入,十指相扣,掌心潮热一片,分不清是谁的汗水,“你很紧张。”   他靠过去,额头抵在喻白的锁骨上方,哑声自嘲,“可你心里知道我不会真的欺负你,喻白,你真是有底气。”   阴影之下,陆断的眼睛红得瘆人。   他们今晚有多暧昧,陆断知道,小呆子心里也一定清楚。   今晚发生的一切早就越过了两人目前关系的界限。   热血涌上大脑冲击神经的时候,陆断完全无法自抑。他的情绪有多浓烈,相信喻白能感受得到。   就如同他能感受到喻白一样。   既然已经越界,那不如也干脆一步到位,彻底打破他们之间那最后一层脆弱的“兄友弟恭”。   “我数到三,如果你再不拒绝我……”   陆断哑声,揽着喻白的腰让他们身体贴近,另一只手继续十指紧扣,引着喻白环住自己的脖子。   喻白早已经被他撩动得浑身发软,腰身软绵绵地依偎在陆断宽阔滚烫的怀抱里,泪眼朦胧一片。   好热,身上好热,陆断好热,空气好热,凡是他们碰到的地方几乎要灼烧起来。   今晚之前,喻白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有这么敏感。   “1。”陆断突然抱起喻白,调整姿势,让喻白跨坐到自己腿上,薄唇再一次向他靠近,“2……”   “陆断!”喻白颤抖着轻喊了一声。   他的另一只手也无助地攀附到陆断的脖子上,两只手臂紧紧圈住陆断,把自己挂住了。   “3。”陆断还是数完了,手扶着喻白的腰顿了一下,指腹收拢,“你这是拒绝,还是邀请?”   喻白不说话,脑袋埋到陆断颈窝里轻蹭了一下,似乎不想面对。   柔软的发丝擦过皮肤,痒痒的,在人心里牵起一片涟漪。   “别蒙混过关。”陆断咬紧牙关,用力抬起喻白的下巴。   单薄的月光洒进卧室,喻白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了陆断满是侵略性的双眼,怔愣一下。   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了……陆断眼底的欲。望。   “白白。”陆断眸光一暗,不再有任何犹豫地吻了上去。   嘴唇毫无缝隙地贴合,喻白湿漉漉的泪眼瞬间瞪圆,身体彻底僵住了。   他们亲、亲了!   出乎意料的,喻白居然没有感到任何反感,心脏反而在躁动不安地跳动。   陆断碰到喻白的嘴唇后,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在等喻白的反应。   感受到喻白的身体僵了一下之后又重新软化下来,呼吸变了频率,却没有推开他。   “白白,闭眼。”   陆断欣喜若狂,在他唇上碾转。他循着本能,用舌尖描绘喻白嘴唇的形状,一点点加重了这个原本浅尝辄止的吻。   喻白听话地闭上眼睛,紧紧搂着陆断的脖子,半是被动地承受着亲吻,鼻息愈发急促,身体越来越热。   慢慢的,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   陆断愣了一下,指尖颤抖,看到喻白朦胧地眯着双眼。   一道粗。重的喘息过后,他的舌尖顺着缝隙伸进去,轻而易举地就撬开了喻白的牙关,卷起喻白的舌尖,含住,用力吮吸。   好像失去理智,疯了一般,陆断不再有任何克制和顾虑,不管不顾地索取,侵占喻白口腔内的每一寸领地。   耳边的吞咽声从含糊变得越来越清晰,两个人的呼吸亲密地融合在一起,分辨不清。   因为生疏,所以完全是凭着本能在横冲直闯地亲吻,牙齿偶尔磕碰到一起,发出的响声为这个吻增添了几分真实。   喻白被亲的神志不清,不得要领不得章法,跟不上陆断的节奏。   他抓在陆断颈后的指尖用力收紧,直至陷入皮肉里,喻白断断续续地喘不过气来。   刺痛传来,陆断这才理智回笼,依依不舍地在喻白唇上轻咬一下,放过了他,若即若离的唇角牵扯出一道黏连的银丝。   “喻白,是你纵容我的。”   他用额头抵着喻白的额头,指腹抹掉喻白唇角的莹润,忍不住低声笑起来,胸腔震颤。   真的好甜。   只是一个吻而已,小呆子怎么能这么甜,让他控制不住贪。欲。   空气重新涌入肺里,喻白靠在陆断身上忙着胡乱喘气,眼泪从眼角滑落,颤动飘忽的嗓音含着哭腔,“我好难受……陆断……”   “我知道。”陆断含糊应声,忽然打开了床头灯。   灯光下,他看清楚了喻白的表情。   小呆子脸颊上飘着一抹诡异的红,眼尾绯红,泪眼里蒙着一层水雾,眼睛被光线刺到眯了起来,目光迷离得好像是落在他的脸上,又似乎没有焦点,找不到归处。   陆断呼吸一窒,心跳漏了几拍,视线下移,发现喻白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透着粉红。   明明只是亲吻而已,喻白却好似被欺负了一般,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将泣不泣。   “白白。”   陆断心神大乱,摸了摸喻白湿润的眼角,手伸进堆叠的被子里触碰他。   “陆断”   喻白全身颤栗,扬着的尾音一抖,音调几近破碎,望向陆断的泪眼里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你、 你不要……”   “乖,别怕。”陆断亲了他一下,将话堵回去,哑声蛊惑,“我帮你,好不好?”   …   凌晨一点多,喻白躺在床上双目涣散地望着天花板。   身体内的震颤的酥麻感还没完全褪去,他侧身动了下腿,抓起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连脑袋也一起捂住。   耳边还能隐约听到卫生间水流的声音。   方才的一幕幕再度浮现在眼前,喻白臊得的脸蛋通红,浑身冒热气。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那个地步的?   喻白迷迷糊糊的,回过神来就已经发生了。   因为一时冲动,禁受不住诱惑,以及遵循身体本能的欲望……导致他和陆断的关系,从今晚开始彻底变质。   喻白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和季述安在一起两年,凡是亲密接触都感到紧张害怕。可为什么在陆断面前,他羞恼的情绪胜于一切。   甚至还有点愉悦。   喻白赶紧用力捂了捂脸,蔫蔫地想:呜呜呜,我不干净了。   “你蒙被子里干什么?”   陆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卧室,他刚解决完自己,上床掀开被子。   喻白“蹭”地坐起来,条件反射似的抓着被角,“你还给我!”   “还在害羞啊?”陆断松开手,颇为有趣地盯着喻白红透的耳尖,眉梢一抬。   喻白低着头不看他,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到现在依旧是脸红心热。   “逃避可耻。”陆断已经见过了喻白因为他而动。情的模样。   他捏着喻白的耳朵,笑着说:“现在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一半、”   至于更多,那是早晚的事。   陆断将后半句话藏在心里,喉结滚动,开始盘算,“你以后还想把我当哥哥,不可能。”   “没有谁家哥哥会帮弟弟弄……”   “你闭嘴!”喻白反应很大地捂着了陆断的嘴,瞪着眼睛恼羞成怒,“你不要说话了,我都已经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以后不能再把陆断当成哥哥看待了。   但心里知道和陆断当着他的面亲口说出来,这是两码事。   “你知道?”陆断抓住他的手,目光幽深地盯着他,“好,那你说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都到这一步了,喻白总不至于连个名分都不给他。   结果……   喻白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我我还没想好。”   “什么?”陆断原地炸了,掐着喻白的脸,震惊道:“你再说一遍,你没想好什么?”   “喻白,老子跟你亲也亲了,该伺候的也伺候了,你现在爽完了不认账?”他冷着脸质问。   喻白的嘴巴被他捏成一个“O”形,含糊不清地辩驳:“明明是、是你先亲我的,然后我才那…那样的……”   陆断一噎,面部古怪地扭曲起来。   小呆子的逻辑竟然还挺清晰,他没能蒙混过关。   靠,好烦。   “你放开我,陆断。”喻白用力扒着陆断的手指,眉头蹙起,“捏得我好疼。”   陆断松了手,头低着,有几分说不出的颓废,“那你什么意思?”   他在身上摸索了几下,郁闷地想找烟抽,又想起来自己正在戒烟瞬间更郁闷了。   “…我不知道,我想缓缓。”喻白脑子里、心里都很混乱。   他对事情的反应和消化速度本来就慢半拍,事发突然,就更需要一点时间捋顺清楚。   他对陆断到底是今晚一时冲动,还是有好感有喜欢?   就算是喜欢,那他要不要跟陆断在一起?   如果在一起了,以后分手怎么办?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又该怎么定义?   啊啊啊好烦!   喻白短时间内胡思乱想了很多,感觉头都要炸开了,最后疲倦地往枕头上一躺,自暴自弃地捂住脑袋,“…好困,我不想想了。”   “……”陆断坐着嘴角连连抽搐。   所以现在是几个意思,他的手被白嫖了?   但是又不能硬逼这呆子。   算了。   陆断闭了下眼,粗鲁地给喻白掖好被子,躺到身边紧紧抱着人,没好气儿道:“你现在不想给我名分可以,我等着,但你要是敢因为今晚的事躲着我”   他话没说话,但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嗯嗯……”喻白是真的有点困了,他打了个哈欠,哼哼两声算是应答。   陆断又生气又无奈,拍了拍喻白,“行了,睡吧。”   喻白没说话,没多久,他脑袋一转,闭着眼睛拱到了陆断怀里,小猫似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俨然睡着了。   陆断:“……”   操,小没良心的,说睡就睡,不管我死活?   -   周六早上,喻白起晚了。   他答应了许老师上早班,八点半到医院,但睁眼就已经八点半了。   “你怎么不喊我起床?”   他甚至都没时间回忆昨晚的事,匆忙跑去卫生间洗漱。   陆断让他吃早饭,喻白没空吃,急匆匆地换好了衣服。   陆断:“……”   “不就是去要医院帮忙,至于这么急?”他解开身上的围裙往椅子上一丢,“慢点,穿鞋,我送你过去。”   怎么昨晚的事跟他妈没发生过一样?   但现在看起来不是讨说法的时候,陆断心里又郁闷了,挠了下眉梢,给喻白拿了个面包让他在车上吃。   喻白被他送到医院,下车就往医院里面跑。   姜姜说许老师今早有台重要的手术,喻白是一定要看的,估计现在已经开始了。   “小白来啦。”前台姐姐韩娟打完招呼,好奇地看着门外,看到了一个略显落寞的大帅哥杵在门口。   大帅哥的目光一直盯在喻白身上,眉头紧锁,满脸就差写着“求你跟我说句话”。   可惜……喻白头都没回地跑去了楼上。   陆断连声“拜拜”都没等到,感觉自己要心梗,低骂一声,愤怒转头离开。   今天拳击馆开业,他还得露面去忙。   之前预定的客人很多,加上开业优惠力度大,办卡的人一个接一个,陆断监督工作,亲自在拳击馆坐镇了一整天。   前台员工从没感觉自己工作这么严肃认真过,在老板眼皮子底下生怕出半点差错。   江徊,陈最和周寻昭今天自然都在。   他们几次喊断哥,断哥都不理会,只知道皱眉盯着一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几天陆断才把店名改成了“LY拳击俱乐部”,招牌和会员卡全都重做,什么原因不言而喻。   今天开业没在陆断身边看到喻白,江徊心里是有点意外的。   难怪断哥一整天神游,魂不守舍的,身在曹营心在汉。   江徊都懒得点破他。   “断哥,该吃晚饭了。”陈最拍了下陆断,“这不用你看着了吧,走着?聚一聚去?”   陆断回过神“嗯”一声,起身问,“几点了?”   “马上五点。”   “你们先去,我接喻白下班。”陆断拎起车钥匙,似乎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抬腿就走。   江徊:“……”   他摇摇头,“恋爱脑真没救。”   “没救。”陈最也已经知道了陆断对喻白的心思,和江徊比肩站着,看着陆断背影,八卦道:“你说断哥这么积极,人追到了吗?”   “肯定没。”江徊笑,“真追到了他不得显摆死。”   陈最:“也是,估计八字都没一撇。”   “你们在说什么?”周寻昭作为全场唯一不知情的人,疑惑询问:“断哥在追谁?喻白?他出柜了?”   “是啊。”江徊拍拍他的肩,“我前两天都发微信告诉你了。”   足足五百多字的文档。   周寻昭嘴角一抽,“我以为你又发了什么没用的文件,就没点开看。”   陈最痛心疾首,“寻昭啊,你也看看兄弟们的消息吧,别整天只围着女朋友转。”   游乐场那天后,夏楠就正式成了周寻昭的女朋友,正热恋中。   江徊指指点点,“一个两个都是恋爱脑,可耻。”   “可耻。”陈最附议,“走吧,咱们先去餐厅,等会儿断哥肯定要把人带来的。”   三人对视一眼,说走就走。   而另一边,开车在路上的陆断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姜姜用喻白的手机打过来的,语气紧张匆忙,“陆断,喻白受伤了,你快来啊!” 第42章 烈烈丢了   “我没事姜姜, 只是磕了下腿,烈烈怎么办啊?”   喻白被姜姜扶着,站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 目光紧张而急切地朝远处搜寻。   “烈烈”是一只拉布拉多犬, 前几天寄养在医院的,性格很活泼,许应之前也提醒过他们要小心。   喻白发誓自己今晚真的已经很小心了,结果还是被那么大一条狗带着飞了出去。   他摔倒的时候手肘怼在台阶边缘,手瞬间麻了,失控,没有力气,狗绳一松,烈烈就撒腿跑远了。   在宠物医院,不论是什么原因,不论是谁, 弄丢客人的狗都是大忌。   喻白现在心里紧张害怕得很,根本没心思管自己的伤。   就连刚刚打给陆断的电话都是姜姜抢了他的手机打过去的。   “娟姐他们已经去找了,一般跑了就在这附近, 应该没事。”姜姜把手机塞回给喻白, 安慰道:“你先别担心。”   之前这种情况也不可避免地发生过, 只是很少。   喻白第一次摊上这种事,当然害怕。   但是,姜姜眉头紧锁, “先看看你自己吧, 你这腿像是“只磕一下”的样子吗?”   刚才隔着一道玻璃门, 他可是亲眼看到了烈烈冲出去的时候,喻白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带了出去。   脚下是台阶, 喻白摔得几乎是趴在那里,吓死人了。   这要是磕到鼻子眼睛什么的……姜姜都不敢想。   现在喻白从膝盖往下到小腿肚,范围老大的一道擦伤,血珠子密集地往外冒,光是看着就火辣辣地疼。   “我没事的。”喻白的裤脚刚才已经卷起来了,他忍着疼痛皱眉,单腿蹦着被姜姜搀进医院里。   刚好许应也听到出事从楼上下来,他手上还拿着刚解下来的手术服,走过来扶了下喻白,“你怎么样?”   喻白摇头,愧疚道:“对不起许老师,是我没拉住,烈烈跑了。”   内心强烈的自责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知道,这不怪你。先来诊室处理伤口。”许应点头,把手术服扔进垃圾桶里,神色冷静。   他知道韩娟已经带着美容部的几个男孩去找狗了,对医院来说,狗跑了确实重要,但喻白这个受了伤的大活人也很重要。   许应既是老板也是老师,他要分得清轻重缓急,要对一切事情负责,不能因为一点事情就自乱阵脚。   他的镇定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到了喻白和姜姜。   喻白抹了抹眼睛,心情复杂,丝毫没注意到手上的血被他蹭到了脸上。   受伤疼痛的感受远不如弄丢了狗带来的自责与恐慌感强烈。   他更怕烈烈找不回来,怕它跑出去在路上出什么意外。   如果真的有那种情况,那就不是喻白赔偿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你别哭白白,肯定没事的,你放心。”姜姜拍了拍喻白,用直接给他擦掉脸上的血。   他当然清楚喻白是很有责任心的人,如果烈烈有了什么意外,先不管主人怎么追究,追究到哪种程度,喻白都会愧疚一辈子。   生理盐水冲在喻白的小腿上,止血钳夹着酒精棉顺着伤口一路点按过去。   喻白低头盯着看,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刺激下,疼得想哭,但还是咬着嘴唇忍住。   陆断怎么还没来啊?   喻白往门外看了眼,心里极其没有安全感地想要见到人。   韩娟姐姐和美容部的人也还没回来,说明还没找到烈烈。   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喻白心头一跳,唇角抿紧。   “好了,没事,伤口就是看着吓人。”   许应给他处理完,涂了点医院备用的消炎药膏,用纱布把喻白的小腿一层层缠好。   “谢谢许老师。”喻白想站起来,脚腕却传来一阵剧痛,“嘶…好疼。”   他又跌坐回了椅子上。   刚才还没觉得,现在后劲儿上来,喻白感觉自己脚腕疼得厉害。   “脚腕也扭到了?到楼上拍两张片子。”许应皱眉,看向喻白,“你给陆断打电话了吗?”   “打过了。”喻白低头按着手心。   他的手心里有被狗绳用力勒过、摩擦过的痕迹,也有摔倒在台阶上的时候被台阶边缘压出来的一道印子。   喻白越看越感觉视线模糊,他抹了抹眼睛,把眼泪憋回去。   现在他连出去找烈烈都办不到,只能无力而焦灼地在医院等待未知的结果。   姜姜跑上楼又跑下来,手里拿着冰袋,神色焦急,“周医生现在在X光室呢,有病例。”   “那去医院。”许应说:“你先把冰袋给他敷上,我去开车,你们告诉陆断一声。”   没想到他刚走到门口,就迎面遇上了神色匆忙赶来的陆断。   本来就生的高大健硕的人,不管不顾推门进来的架势像是来要债的,走路仿佛夹着风。   许应侧身躲开人,眼底浮现出几分诧异:这男人也来的太快了点。   “白白。”陆断没顾得上跟许应打招呼,大步流星地往喻白那边走。   他眉头紧锁,视线里只有喻白,边走边紧张地问:“伤哪了?”   妈的,这一路上没吓死他,心跳比他妈车速还快。   现在看到小呆子还清醒着,陆断的心才勉强踏实一半。   “陆断……”喻白看到他就像做错事之后没安全感的小孩见到了家属,彻底忍不住眼泪,手里的冰袋掉到脚边,哽咽着叫人。   “乖,我在。”陆断赶紧抱了抱他,心疼地安抚。   他走近了才看到喻白的裤子被卷了起来,膝盖和小腿上都缠着纱布,明显是许应帮忙处理过了。   “我先看看伤。”陆断蹲下身,一手拖着喻白的脚底,一手按着手腕,试探地活动了一下,疼得喻白直接喊出声。   陆断抿唇,把人打横起来,对许应点头,“谢了,我带他去医院。”   “我也去!”姜姜赶紧捡起冰袋跟上。   “许老师……”喻白双手环着陆断的脖子,放心不下地看过去。   许应缓声说:“去吧,等韩娟他们几个回来我告诉你。”   “好。”喻白吸着鼻子点头,陆断直接抱他走了。   -   片子拍了几张,喻白的脚腕有点软组织挫伤,及时冷敷处理的很好,不算真的“伤筋动骨”。   但是要静养,每天都要冷热敷,配合吃药治疗。   还有喻白手肘也磕得青紫色,大片的淤青上面还有擦伤,没流血,看着也是薄薄的一层,喻白在许应那里没顾得上说。   医生都给他一起做了处理,陆断把喻白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还有哪疼?”   “后背?屁股?”他问。   喻白摇摇头。   “有就要说。”陆断加重声音,他怕喻白觉得不好意思,不敢给医生看。   喻白:“真的没有了。”   陆断这才“嗯”了声,认真地问护士记下注意事项,然后付款,抱着喻白要回家。   “我想去医院。”喻白抿唇,眼圈通红,“许老师还没给我打电话。”   都过去快要两个小时了,烈烈还没找到。喻白知道自己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但就是做不到安心回家等消息。   这是他惹出来的祸事,不管怎么样,他得负责。   “别哭。”陆断把人放进车的副驾驶,低头问:“到底怎么回事?”   姜姜言简意赅:“医院有只拉布拉多,白白下班前溜它的时候被它带出去了。”   原因是医院对面的灌木上有鸟在飞,烈烈看见了动态的东西就兴奋,想要追捕。   它往前冲的时候喻白刚好是单手握绳,在侧身关门。   烈烈往前跑得不管不顾,而喻白不敢松手,只能被迫往前踉跄两步,栽到了楼梯上,被磕到了才不得不松手。   这完全就是事发突然,无法避免的意外情况,才有了后面的事。   “怎么是你遛狗?”陆断不了解动物医院的工作流程。   那么大一只狗,喻白这恨不得一捏就碎的小身板怎么牵得住。   “我们就是要做这些的。”喻白吸了下鼻子。   他们下班之前要寄养在医院的狗,姜姜去遛了一只撒手没的二哈,还剩一只泰迪和一只前几天来寄养的拉布拉多。   喻白身为男孩子,也不可能让雯姐去遛大狗,所以就主动承担了拉布拉多。   他没想到会这样。   陆断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没再问,开车带喻白回了许应的医院。   他们都从医院折腾一趟回来了,但烈烈却还没找回来。   许应也皱眉,“已经报警了,警方会看周围监控的,再等等看。”   喻白紧紧攥着陆断的袖子,神情有些恍惚,他怕烈烈出事。   干这行的人都知道,狗一旦丢了是真的不容易再找回来,尤其是那种胆子大,会满大街跑的,基本是找不回来了。   发生这种事,医院要负全责,他们不能瞒着宠物主人,许应打电话告知了这件事。   烈烈的主人是位女士,得到消息立刻从出差的城市往回飞。   她后半夜才回到临川。   喻白就在医院精神紧绷地等到了后半夜,女人神色焦急地进来,在得知已经过去一晚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没被找到的时候,忍不住哭诉起来。   “许院长,我是相信你们医院才把烈烈放到这寄养的,你们怎么看都看不好?”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女人哭着瞪向喻白,眼妆俨然哭花了,痛心疾首地指责,“就是你把烈烈弄丢的是不是?”   “我告诉你,如果烈烈找不回来,我一定会去法院告你们。” 第43章 交给我   医院前台, 女人的情绪很激烈,不管不顾地发泄心中的焦虑与埋怨,沾满泪水的脸庞让人看起来十分揪心。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喻白受伤的那只脚脚尖点地, 站不稳当,愧疚地向女人鞠躬道歉。   喻白也喜欢猫猫狗狗,祸是他惹的,挨再多骂也应该。   他宁愿烈烈主人骂得再狠一点,起码这样会让他现在心里好受。   但陆断可不会管那么多。   他舍不得见喻白这样,眉头拧成川字,心疼得要命,手一伸就把喻白扶起。   然后自己上前一步,宽阔的身体半挡在喻白面前,看向已经转开头抹眼泪的女人,微微鞠躬, “我和他一起向你道歉,对不起。”   “但这种事也不是我家小孩想发生的,他也受了伤。”   “当然, 我们没有任何逃避责任的意思, 现在警方已经在找了, 我们先冷静下来等结果好吗?”   “如果有任何意外的话,你想走司法程序或者其他怎么都可以,我们都会配合。”   许应看了陆断一眼, 递给女人几张纸巾。   他一贯镇定, 声音沉缓地安抚道:“是的蒋小姐, 这件事我们医院全责,绝不会逃避。”   “其实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烈烈有事, 喻白更是,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要紧的是先把烈烈找到。”   “这我当然我知道!”蒋小姐别开脸。   她刚刚发泄完心里的冲动,听到陆断和许应这么说,情绪稍缓。   毕竟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会不讲道理。   在烈烈的情况分明之前,她也不想歇斯底里地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   陆断和许应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说话时把姿态放得很低,让人先泄愤。   等人的情绪冷静下来,才好继续谈话。   蒋小姐从许应手里接过纸巾擦脸,微肿的眼睛看向陆断。   这张人很陌生,她没在这家动物医院见过。   蒋小姐看了眼被他护在身后的喻白,问陆断,“你又是谁?你说他是你家小孩?”   “你是他哥?这件事你能做主能负责吗?”   “不是的!”喻白在后面急切地扯陆断的衣服,“和他没有关系……”   “我可以负责。”陆断的手背到身后按住往前挤的喻白,强势护短,“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只要别冲着喻白就好。   今天这件事,小呆子心里一定已经自责难过极了。   陆断知道喻白不会逃避,但他舍不得喻白面对这些压力。   “我什么都不要。”蒋小姐紧紧攥着纸巾,她看到喻白有人护着,忍不住又流起了眼泪,哑声道:“我只要找到烈烈……”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地理解她对烈烈的感情。   大学毕业到现在,烈烈陪了她六年,她们一起住过出租屋,一起过过苦日子,熬了两三年才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她每天只在单位和家里两点一线,每周最多的娱乐时间就是到楼下遛烈烈、陪烈烈玩的那一个小时。   无论她白天工作多辛苦,受了领导多少气,家人对她一个人在外漂泊有多不理解多不支持……   但是只要回到家,打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烈烈摇着尾巴朝她扑过来,她这颗孤独疲惫的心就会瞬间得到治愈。   烈烈对她而言不只是一条宠物狗而已,还是她的心血,是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外的所有精神寄托。   蒋小姐越想越难过,哭得越厉害。   喻白听着也就越自责越惭愧,红着眼睛,抿唇问:“蒋小姐,烈烈它有没有认路的习惯?”   陆断看了喻白一眼,眉梢微动。   这个问题也是他想问的,看来小呆子的思绪还没乱,没有慌到只知道哭的份上。   陆断:“或者你经常带它去玩的地方,有吗?”   蒋小姐一愣,止住眼泪,赶紧说:“有、有的!”   “它记得家在哪,小区附近常去的地方也都记得。”   她的烈烈很聪明,很勇敢。   “但是……”蒋小姐看向许应,“你们医院离我家有点远,我不知道它、不行,我得现在就回家看看。”   喻白连忙抬起头,“陆断……”   “嗯,放心。”陆断对他永远有回应,轻拍了拍喻白,抬腿跟上蒋小姐,“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   许应起身,淡声道:“这是我们医院的责任,还是我去吧,你陪喻白。”   “你?”陆断目光有些怀疑地看了许应一眼。   这个时间,单身女性走在路上多少有点危险,而许应在他眼里并不是强壮的类型。   陆断沉吟一声,“是白白想去,我只是作为家属替他而已,他现在不方便。”   起码是陆断去,喻白能安心一些。   而且陆断知道,小呆子现在心里不好受,因为他的失误会牵扯到医院,他对烈烈主人和许应都有愧疚。   有些话陆断在这说没用,必须得许应这个院长来开解。   “那也好,麻烦你了。”许应大概猜到陆断心中所想,暗暗感叹陆断竟然比想象中的要细心。   姜姜连连点头,“你放心好了!”   陆断又俯身克制地拥了下喻白又松开,轻声道:“乖,把一切都放心交给我。”   喻白轻轻点了下头,看着陆断和蒋小姐一起离开了医院。   …   现在已经很晚了,该下班的人早就下班。他们两个人一走,医院前台只剩下喻白,姜姜,和许应。   姜姜扭过头来开始安慰一脸沮丧颓废的喻白,宽心的好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输出。   喻白感谢他的好意,想笑一笑,唇角一动,却有些勉强,“谢谢你啊姜姜。”   许应接了两杯水给他们。   “许老师,对不起,我给医院添麻烦了。”喻白低头道歉,感觉无地自容。   许老师是他的偶像,他却一时疏忽闯下这么大的祸,既让烈烈主人伤心难过,又要让医院在业内的名声受到影响。   全都怪他,他真是太没用了。   “没关系。”许应淡声,“是我让你和姜姜来医院帮忙的,我有责任。”   话虽如此,可今天的事依旧给了半只脚刚进跨职场的喻白很大的挫败感。   他眼泪含眼圈,失望地哽咽道,“…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喻白觉得,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他反应慢,做事慢,不如姜姜那么聪明能干,还不会和客人交流,现在连遛狗这种小事都出岔子。   甚至还没用地摔伤了腿,想去找狗也动不了,只能依靠陆断,自己惹的祸,却帮不上半点忙。   “胡说!”姜姜一下跳起来,反应很大,“你怎么就什么都做不好了!?”   “你可是每学期都拿一等奖学金,校三好学生也是你的,还是预备党员,你哪里不好了?”   “咱们专业课老师但凡有实验要做,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说大二动医一班有个叫喻白的学生细胞学特别厉害,我偷听到过好几回呢!”   “不信你问许老师,咱们那些学姐学长谁能像你一样随便拿个片子过来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的,知道哪里病变的?”   “白白,你才大二就这么厉害了,以后肯定更牛!”   姜姜情绪激动,说得自己脸都涨红起来,“谁没犯过错误啊?反正你不许不自信,也不许贬低自己。”   “你就是全天底下最好的白白!”   喻白泪眼模糊地看向姜姜,满心满眼都是感动,“谢谢你姜姜。”   姜姜真的是他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哎呀你哭什么,哎呀!”姜姜也哽咽起来,给喻白抹抹眼泪,故作嫌弃道:“等会儿陆断回来看到你哭,他该找我算账了。”   喻白被他逗的没忍住,这才破涕为笑。   许应也牵了下唇,“小白,别有负担,我是你们院长没错,但我也是老师。”   “你很优秀也很努力,老师希望你不要只是看到自己的缺点和偶尔一次的疏忽,要多想想自己的优点,才能做的更好。”   “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没办法静下心做事,我的导师让我看玻片,我把玻片样本打碎了。”   姜姜诧异扭头,“真的吗?”   他们一点也看不出来许老师学生时期是那样的人呢!   明明现在看起来说话做事都十分成熟稳重,冷静理智到好像天塌下来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是真的。”许应笑了一声,坐了下来,拍喻白的肩,“所以不要妄自菲薄。”   “我的导师以前告诉我,只有你心里觉得自己是最优秀的,做事才能自信有底气,才能变得优秀。”   许应轻声,“老师现在借花献佛,把这句话送给你们两个。”   喻白有点愣愣的,“谢谢许老师,我好像明白了。”   “嗯,烈烈的事情也同样,有警察和陆断帮忙,一定能找到它的。”   话是这么和学生说,但许应心里多少也有点没底。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是怎么了,我一来就有幸喝到许院长煲的心灵鸡汤吗?”   含着笑意的嗓音蓦地传来,一个男人慢条斯理地推门而入。   前台扎堆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姜姜内心:是那个长发漫画美男!   喻白看看许老师,又看看刚进门的男人,眨了下眼,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他现在开始想陆断了,也不知道那边顺不顺利。   陆断脾气不大好,应该不会和人吵起来的吧?   许应看到傅朝年有些惊讶,起身走过去,低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他瞟了眼腕表,这个时间傅律师应该早就睡了才对。   “我男朋友这么晚没回家,我不放心。”傅朝年微微蹙眉。   明明是担心人的话语,但因为他是附耳轻声说的,听起来反倒给人一种咬着耳朵说情话的感觉。   许应有点耳热,咳了一声,转身淡定介绍:“这是傅朝年,他是律师。”   “你们好。”傅朝年抬起一只手晃晃,“我是你们许院长的男朋友。”   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的话确实实打实地在宣示主权。   许应动了下唇,没反驳,认下了。   反正也是瞒不了的事,但这人明显就是在记仇他上次不介绍人,还赶人走的事。   “你好你好。”喻白和姜姜都乖乖地跟傅朝年打招呼问好。   许应把今天的事跟傅朝年大致说了一遍。   “我知道了。”傅朝年一贯用理性思维分析事情,他慢条斯理地说:“做最坏的设想,如果狗真的找不回来,对方要走司法程序,我可以帮忙。”   “虽然我是做刑事诉讼的,不过我的人脉还不错,你们可以放心。”   喻白和姜姜哪听过这种话,脸当即就白了。   这么久都还没找到烈烈,难道他们真要走到上法庭的那一步吗?   “傅朝年,”许应表情平淡地看向他,嗓音更淡,眼底隐隐有几分威胁。   傅朝年短暂地沉默一秒,弯唇笑起来,改口道:“当然,我认为这种事不会发生。”   “你们不要听我刚刚的话了,许院长说得才对。”   喻白:“……”   姜姜:“……”   …   大概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凌晨四点左右,陆断打来电话说:和警察一起把狗找到了。   姜姜已经撑不住趴在前台睡了过去,喻白也困,但他内心更煎熬,根本没办法安心睡觉。   接到陆断的电话后,喻白喜极而泣,心口的大石头终于在一瞬间落了地,感觉背上都轻快许多。   许应和傅朝年也没有闭眼。   医院前台空间不算大,四个人靠墙坐着,傅朝年用手肘轻轻撞了下许应的手肘,低声笑着,“男朋友料事如神。”   许应用手肘撞回去,“傅朝年,我不是说了,不要总是把男朋友挂嘴边。”   “我是在提醒你,毕竟我们在进行新型的恋爱,我怕许先生忘记我们之间的关系。”   傅朝年一本正经道:“这对于律师来说可是很吃亏的,你不觉得吗?”   “你……”许应不想理他。   这个人总是能有无数种方式堵住他的嘴,让他哑口无言。   “陆断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许应转头问喻白。   喻白拍了拍脸,保持清醒,“大概四十多分钟。”   但其实没用上四十分钟,陆断就回来了,神色透着几分疲倦。   喻白站起来迎他,眼巴巴地往他身后瞅,“烈烈呢?”   蒋小姐已经带烈烈回家了吗?   陆断看喻白腿脚不便却还要站起来,立刻紧张地拉着他的手腕,皱眉,“你给我坐那儿。”   “哦,喔。”喻白被凶了一句,讪讪坐下,“怎么回事啊?在哪找到的?狗呢?”   “刚才在电话没来得及细说,狗找是找到了,在别人家里,很安全。但现在问题是,对方不肯把烈烈还给主人。”   说什么他们捡到了就是他们的,没有证据证明这是她的狗。   而且对方还说,烈烈撞坏了他们家里一个祖传的花瓶,如果蒋小姐想要把狗带走也行,必须要给他一万块钱赔偿,否则想都别想。   陆断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捏了下眉心,“警察现在已经把他们都带回局里了。”   他就先回来,好让喻白放心。   “怎么会有这种事,这不是无赖吗?”喻白被震惊到了,目瞪口呆,“太无耻了。”   “许老师,烈烈的狗牌在我们这吗?”   许应:“在的,我记得烈烈之前装了芯片。”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种流氓的明抢行为居然还能被他们碰到。   本来喻白就因为弄丢烈烈而感到自责,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却又被坏蛋扣住了。   他义愤填膺,“走,我们带上狗牌去警局找蒋小姐去。”   陆断看他一瘸一拐的,忍不住笑,抓着一把将人拉回来,“行了,不是多大点事,我和许应去处理就行,你给我安分等着。”   “不行,我得亲眼看到烈烈跟它主人回家我才能放心。”喻白摇头,“不然我睡不着。”   小呆子脸色都苍白成什么样了?   陆断脸一沉,不赞同,“你”   “陆断~你就带我去吧,求求你了。”喻白拽了下陆断的袖子,晃了两下。   “。”陆断的话憋了回去,嘴角抽搐两下。   他伸出一根手指摆到喻白眼前,没好气儿道:“就这一次。”   喻白乖乖地“嗯嗯”两声。   这是答应了,许应静静地看着他们明目张胆旁若无人的互动,微微抬了下眉。   哦,难怪之前陆断莫名其妙地对他有敌意,原来如此。   现在许应肯定是要跟着去警察局看看情况的,但是……   他转头看傅朝年,“你先回去吧,今晚辛苦你了。”   “不回,我当然是要陪男朋友一起去警察局,然后等你一起回家了。”   傅朝年当着好几个人的面,甚至还有刚回来不知道他们关系的陆断,说起这种话来面不改色,脸都不带红的。   他甚至还对许应笑了一下。   许应看似淡定,“你去干什么?”   “我好歹也是律师,关键时刻可以恐吓对方。”   要知道,法律是最震撼人心的武器。   许应:“……”   好歹你也是律师,“恐吓”这种用词真的合适吗?   傅朝年察觉出许应不会松口,于是将目标转向喻白,撩起耳侧头发对他微微一笑,礼貌询问:“喻白?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你想去就去,问我家白白干什么?”   陆断条件反射,直接挡在喻白面前。   他表情古怪地看了许应和傅朝年一眼。   那眼神嫌弃的,仿佛在说:许应你能不能管好你的人?   眼睛一眯笑得跟狐狸精似的,想干什么?   许应只好松口,让傅朝年得逞了。   他们都开了车,各自开车前往警局,喻白原地没动,表情呆呆的,仿佛还沉迷在傅朝年刚才的那个笑容里。   “回味什么呢?”陆断臭着脸捏住喻白的耳朵,把人抱起来走,扔到副驾驶上。   喻白不说话,有点心虚地揉了揉耳垂。   许应和傅朝年的车在前面,喻白看到陆断从另一侧上了车,默默地转了个头。   “他好看吗?那么入迷……”   “今天谢谢你啊。”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均是一愣。   陆断抿唇,不太高兴,“你跟我谢什么,我们都……”   话说一半,陆断又闭上了嘴,发动车子追上许应他们。   喻白难得反应快,似有所感地垂下眼睫,耳朵被揉得红了点。   车内一时沉默无声。   过了会儿,喻白看向陆断的侧脸,看到了他紧锁的眉头和几乎抿成直线的唇角。   他知道陆断一定很累,都是为了他。   喻白心头微热,眼里含着一层雾气,再度开口还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想谢谢你。”   “嗯。”陆断应了声,意有所指,“白白,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个。”   “我只希望你以后再遇到任何不好的事,如果解决不了,能第一时间选择依靠我,就像以前一样。”   陆断的声音有点冷沉,“而不是像今晚那样,急着跟我撇开关系,你受伤了,连电话都是姜姜打给我的。”   “我是不想什么事都给你添麻烦,但还总……”喻白闷声,眼泛泪花。   “麻烦?”   前方红灯,陆断猛地踩下刹车,身体由于惯性往前一栽。   他双手攥着方向盘,脊背微弯,哑声道:“喻白,我从来都不觉得你是麻烦。”   “你心里应该明白,我从来没把你当成、”   陆断转头,看到喻白的表情,声音一顿,“好,就算你之前不明白,那我现在告诉你。”   他目光坚定而认真地看着喻白,仿佛要将一颗赤诚真心全部奉上,“喻白你听好,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你都可以选择信任我依赖我。”   “我陆断,永远是你的后盾,随叫随到。” 第44章 礼物   许应和傅朝年已经到了警察局门口, 跟在他们身后那辆车也停了下来,却没动静。   许应疑惑地皱了下眉:喻白和陆断怎么还不下来。   “我猜,他们在卿卿我我。”傅朝年看着那边, 形状漂亮的眼睛眯了下。   可以模糊看到, 挡风玻璃后面,一道宽阔的身影从主驾驶侧身过去,覆盖了另一道小小的人影。   在接吻吗?   傅朝年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在转回头看身边的许应时,喉结上下缓缓滑了一下。   许应似有所感,淡淡抬眼,“别看我,男朋友。”   他学傅朝年的称呼。   “好。”傅朝年微微一笑,却还在盯着看。   视线从许应那双看起来透着几分冷淡的眼睛上,越过鼻梁,下移到嘴唇……   许应经常称呼他为“傅朝年”或者“傅律师”, “男朋友”这三个字,傅朝年很少听到。   他觉得很不错,尤其是从许应嘴里说出来, 有种很不一样的味道。   傅朝年很喜欢。   他垂在腿侧的指节微动, 想要触碰距离不远的一只手, 许应却突然转身,“他们过来了,走吧。”   傅朝年遗憾收手, 低眉顺眼地跟着, 安静不语, 耳边的长发竟然透出他几分乖巧来。   初次见面时,许应一度想过, 这人除了身高体型,到底哪里像1?   他们前后也不过在警局门口等了两分钟。   “许老师。”喻白靠陆断的手臂撑着身体站稳,乖巧打招呼,讪讪道:“我们进去吧。”   他不是有意在车里耽误时间的,只是刚刚安全带卡住了,陆断帮他解,弄了一会儿才弄好。   许应他们没问,所以尽管傅朝年偶尔间扫过他和陆断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喻白也没多解释什么。   陆断更是,他根本懒得搭理这个狐狸,对许应点了下头,拉着喻白进去。   有警察给他们带路,里面在吵架,走的越近能听到声音越大,还有狗叫。   喻白耳朵动动,“烈烈在叫。”   这属于废话,陆断却还是“嗯”一声,应答。   好好一个庄严肃穆的警察局,调解室的门一推开,搞得像村头聚众吵架。   比起对方地痞流氓似的毫无原则底线并且不讲道理的嘶声怒吼,蒋小姐属于完全吃了文化人的亏。   烈烈在对方手里,脖子上的狗绳被一双黝黑看起来混浊而沾满油腥的大手紧紧握着。   他们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不让烈烈过去,烈烈愤怒吼叫,咧开嘴想回头咬人,又被蒋小姐急忙喝止。   她不愿意跟这种人多牵扯,她很累,愿意出钱。   但对方就地起价,见主人在意这狗,开始的一万就变成了五万。   蒋小姐怒不可遏,“你们这是在敲诈!警察同志……”   烈烈像被绑架的孩子,在妈妈面前嗷呜地“汪”了一声。   “敲诈?我们怎么就敲诈了?你说这是你的狗,你有证据吗?”   旁边就是警察,这对中年夫妻竟然丝毫不惧怕,浑浊的眼珠一转,“我还说这是我和我老婆从小养大的呢,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你想要我的狗,可以,算你买的,拿钱来!五万,一分都不能少!”   蒋小姐脸气得涨红,“你!你们无赖!”   “安静!都安静一点!”今晚值班的是个刚入职没多久的小警官。   或许是没有什么办案经验,也可能是第一次遇见这类人,带他的师傅去处理别的案子了,他看起来有些难以招架这种混乱的局面,声音也不够大。   真没用。   陆断看不下去眼,直接推门进来,拿出以往在刑警队的骇人架势,冷喝,“都吵什么?当警察局是你家门口?”   他一句话,直接就镇得住场。   门口站了四个人,调解室里的人一个头两个大,都没注意到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喻白看到烈烈,小声喊道:“烈烈!”   烈烈认识喻白,记得喻白,想往这边扑,又被那对夫妻死死抱住。   蒋小姐情绪不稳,夹着无助哭腔,“许院长,你们可算来了。”   “嗯,我们差不多都听到了,你别着急。”   许应从口袋里拿出烈烈寄养时存放在医院的狗牌,“这个给你。”   然后他又推了傅朝年的后腰一下,淡声,“这位是傅律师。”   律师?什么律师?   没读过多少书的人对律师这种职业有本能的惧怕,那对夫妻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心里怀疑,并不确定。   但有陆断盯着,气场怪瘆人的,他们安静如鸡地低下了头。   陆断脚踢了踢地面,鹰隼一样的目光看向蹲在地上抱着狗死活不撒手的那俩人,“怎么不说了,不是要证据吗?”   喻白:“证据我们带来了,这是烈烈的狗牌,上面有详细信息。烈烈体内还注射了芯片,用机器扫描一下就知道了。”   他红着眼睛看向那位警察,“警察大哥,狗是我下午五点左右弄丢的,你们应该看过监控了啊。”   喻白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不能直接把烈烈从那两个坏人手里抢回来,还给蒋小姐。   这不是明摆着就是蒋小姐的狗嘛?   小警察之前没证据也很难办,这会儿精神一振,接过东西,往桌面上一按,底气十足,“好好好,这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还不赶紧把狗给人家!”   那俩夫妻一看情况不对,心虚地立刻改口,“反正这畜生是我们捡回来的……我们说它是我们的有什么错?   “再说、它它在我家屋里乱跑,打碎了我家祖传的花瓶,那怎么算?”   “狗可以给你,你得赔钱!”男人目光贪婪地看向蒋小姐,“不然我就告你!”   “我才不信你家有什么祖传花瓶……”喻白恼怒极了,不服气地喊了句。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无理敲诈的人居然还敢反咬一口。   陆断按了下喻白的肩,安抚他。   许应看了傅朝年一眼,傅朝年耸肩,上前一步。   他温和淡声,“两位,根据有关条例,敲诈勒索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多次敲诈勒索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1)   “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2)   他斯文地站着,垂眼看向地上那俩人,眼底深处藏着淡淡的嫌恶,“那么请问,你们今天想要多少钱呢?”   “我会按不同的标准,替我的当事人,去法院向两位发起诉讼。”   那夫妻俩迷茫滴对视一眼,“这……你们什么意思!?还想抓我们?警察了不起,律师了不起啊?”   陆断没那么好的耐心,直白翻译道:“敲诈要坐牢,现在听懂了吗?”   “看你们今天想敲这位女士多少钱,不同数额坐牢时间长短不一样,三年五年十年,你们要不然现在商量一下?”   他单手拢着喻白的肩膀,满脸地皮笑肉不笑,言语讽刺。   “不然的话,现在滚蛋还来得及。”陆断话锋一转。   那两人明显是被吓到了,脸一瞬间涨成了青不青紫不紫的颜色。   没了刚才的耍赖嚣张的气势,他们夫妻两个的嘴脸变化也很快,放开狗,从地上爬起来,干巴巴地笑,“误会,都是误会……”   烈烈摇着尾巴,委屈巴巴地扑到了蒋小姐腿上。   事情得到解决,那两人迅速且狼狈地逃离了这里。   蒋小姐牵着烈烈,边哭边向喻白他们几个道谢,并且想要留下傅朝年的联系方式。   毕竟,发展一个律师人脉是很有利的事。   傅朝年委婉拒绝,“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通过许应联系我。”   蒋小姐深感可惜,又转头看喻白,神色有点复杂,“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没控制住情绪。”   “没有没有,是我的失职。”喻白连忙摆手,“是我该跟你道歉。”   大家都很疲惫,而引发这一系列事情的烈烈看起来依旧很有活力。   他的前肢踩到喻白腿上,想表示亲昵,然而喻白小腿和脚腕传来剧痛,没站稳,被陆断从身后扶住。   蒋小姐赶紧让烈烈回来,在陆断不满的目光下说:“抱歉。”   “没事没事,”喻白低头摸了摸烈烈的脑袋,“乖,以后不要这么调皮了啊。”   现在狗狗找回来,喻白再想到下午和晚上的事,想到自己受的伤,也难免有点委屈。   但还是弯起眼睛笑了下,“就是希望您别因为我,觉得我们医院不好。”   这是自然的,蒋小姐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何况他们今天还帮了自己。   几个人在警察局门口分道扬镳,许应绅士地要送蒋小姐回家。   陆断把喻白扶进车里,关上车门后却并没有上车,而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找人。   “蒋小姐。”陆断在身后叫住她,“有些话他们医院的人不能说,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他垂眼看向冲到脚边,张着嘴巴喘气的拉布拉多,冷声道:“我不知道也不理解你和你的狗感情有多深,不清楚它对你多重要,但你作为主人,有责任把它教好一点。”   陆断动了动腿,后退一步远离烈烈,“喻白对我来说重要得多,你的狗丢了你心疼,喻白受伤了,我比你还心疼难受。”   “他不是有意弄丢的,你也看到监控了,在台阶上你的狗突然发狂了一样往外冲,白白摔倒了还抓着绳子,如果不是疼得实在受不了,他根本不会让狗跑掉。”   陆断现在一想到自己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想到小呆子那笨拙的身影,心脏就跟被人用刀子扎似的疼。   他沉声,语调没有刚才稳定,“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白白今天不只是摔倒腿,而是摔了脑袋,脸,眼睛,摔断肋骨,或者腿和脚摔得再严重一点、”   陆断声音一顿,闭了下眼睛,“到时候需要负责的人就是你。”   “说句更难听的话,无论是在道德还是在律法层面,你的狗一条命,远不如一条人命重要。”   如果当主人的不能教好他们视若家人的宠物,以后这种危险大概率还会发生。   这次只是幸运而已,那么下一次的结果呢?   喻白到现在都还在自责,明明他自己也面临了巨大的危险,只是伤了腿都还算是逃过一劫。   “我……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教它的,谢谢你的提醒。”   蒋小姐被毫不留情地指责后,脸有点羞愧发红,她之前确实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牵着烈烈的手攥紧了些。   “也麻烦你帮我跟喻白再说声抱歉。”她轻声。   陆断淡淡点头,转身离开。   …   陆断很快回到车上。   “你去干嘛啦?”喻白靠在椅背上歪头看人,   他现在腿脚不好,刚刚没能下车去找陆断。   “我看见你和烈烈主人说话……”他好奇道:“你们说什么了啊?”   事情不是都顺利解决了嘛?   “她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陆断没隐瞒刚才的事,简单说完,后怕地一把将喻白拉到怀里抱住,哑声道:“以后不管什么事,先顾好自己的安全行吗祖宗?”   喻白被他抱得呆了下,但陆断的怀抱太温暖了,好像可以缓解他所有的担惊受怕和疲惫。   他没忍住,脑袋在陆断怀里蹭了下,闷声答:“我知道了。”   “你别只是嘴上知道、”陆断松开他,捏了捏他的手臂,肩膀,脸蛋,手张开在喻白纤细的脖颈间比划了下,皱眉。   瘦成这样,难怪牵不住狗,吃也吃不胖。   陆断收回手,“等你腿养好了,跟我到拳击馆打拳锻炼。”   “啊?我不想去……”喻白对那种听起来就很危险的锻炼项目有些抗拒,摇摇脑袋,“我不想学打拳。”   “那就只锻炼。”陆断捏了捏他的脖子,“我监督你,没得商量。”   喻白讪讪地缩脖子,“那好吧。”   陆断满意了,发动车子,神色有几分疲惫,“回家睡觉。”   “可是陆断,我想先回一趟医院……”   陆断刚发动的车子一秒熄火,他转头盯向喻白,“医院是你家吗?这都什么时候你还要去?”   喻白搓了下手,小声说:“我东西还在医院,想去拿。”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白天再去拿不行?”   喻白看他一眼,突然扭捏起来,哼哼两声,含糊道:“反正就是很重要,你不送我就自己叫车去。”   你还委屈上了?   “操。”陆断服了,认命地把车掉头。   他一路上全程低气压,喻白到医院,才发现医院的卷帘门没拉下来,姜姜还在一片黑暗中趴在前台睡觉。   啊!姜姜!   天呢,他们怎么会把人给忘了?   喻白急忙开门进去把人叫醒,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让姜姜回家。   “…解决了就好,可是现在没地铁了啊。”姜姜睡的有点懵,脸上被压出几道印子。   喻白:“那你到我家睡呀,等下和我们一起走,陆断……”   他扭头看向陆断,可怜兮兮的。   陆断臭着脸看了眼姜姜,对喻白说:“随便,你说了算。”   这事就这么定了。   “你不是要拿东西,在哪?”陆断抬抬下巴,扶着喻白。   喻白小声:“楼上更衣室。”   陆断就扶着他,让喻白大半个身体都挂在他身上,上楼。   姜姜在背后看着他们,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想:啊,真的好磕……   …   陆断不知道喻白有什么重要东西非现在拿不可,还装在书包里,一路上藏着掖着的,不给他看。   等他们到家,天都快大亮了。   姜姜是第一次来陆断家,自来熟的人突然踏足别人“小两口”的领域,难得有点拘谨。   但他很快就被喵喵叫的摆摆吸引了注意力,跑去逗毛发长出来处于尴尬期的猫崽子玩了。   “可真丑哈哈哈哈哈……”姜姜疯狂拍照。   一晚上没吃没睡,喻白现在又困又饿,瘫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肚子咕咕叫。   陆断煮了点挂面,喊喻白和姜姜来吃。   喻白吃的饱饱的,脸蛋红扑扑热乎乎的,揉揉肚子打了个嗝,模样很是可爱。   陆断揉了揉他的脑袋,要分配房间,姜姜立刻举手:“我住客房就行!”   他懂,他都懂的。   喻白在一旁有点尴尬且不好意思地转开眼睛,“姜姜,客房……没床。”   姜姜一愣,突然就大笑起来,“那我住沙发,我个矮,睡这不会不舒服。”   喻白:“可是……”   “没有可是,哎呀我还想逗摆摆玩呢,你快休息去了,一晚上没睡,不困是不是?”   姜姜连连把喻白往卧室门口推,同时十分隐晦地看了眼陆断。   陆断挑眉,“客房里有独立淋浴间,你可以用。”   姜姜挥手,“OK,3q3q~”   陆断跟在喻白身后进卧室,小呆子是跳进去的,陆断没扶他,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护着人,唇角微扬。   一蹦一蹦的,真可爱。   他等喻白坐到床上,看了眼床尾鼓鼓囊囊的书包,又追问起来,“到底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唔……在车上不方便,我现在给你看。”喻白眨了下眼,慢吞吞地打开书包拉链,手伸到里面掏啊掏。   陆断:“……”   他一言不发地坐到喻白旁边,没打断,眼睁睁地看着小呆子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红包?   “喏,这个是给你的。”喻白抓过陆断的手,把沉甸甸的厚重红包塞到陆断手心,可惜道:“有点压皱了,早上还很新的呢。”   “你、”陆断一愣,指腹压着红包边缘,缓缓收紧,“给我红包干什么?”   “开业礼物啊,我在里面包了8888哦,会发财的。”   喻白有点高兴地看他一眼,又在书包里掏掏,掏出了一个金色的摆件,又塞给陆断。   “还有这个,招财猫。”   “爸爸妈妈以前跟我说做生意的店里一般都要放招财的东西,金蟾蜍,貔貅,招财猫什么的……我中午去店里看了看,感觉这个比较好看。”   喻白自顾自地小声嘀咕,嘀咕完才想起来看陆断,弯起眼睛笑着问,“你感觉怎么样?你喜欢吗?”   “这里,你碰一下,它还会招手呢。”   喻白看向陆断的眼睛亮亮的,像是盛满了星河,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喜欢。”陆断握着还没他巴掌大的小招财猫,抬起头看着喻白,哑声重复一遍,“喜欢。”   小呆子送给他的东西,他怎么会不喜欢?   “喜欢就好,哦对,还有这个……”喻白说着又掏出一对黑金配色的护腕。   陆断有点愣神,既感动又有点忍不住笑,抬手捏捏喻白的脸,“你是什么哆啦A梦吗?这么可爱。”   这一样接一样,小呆子这是给他变魔术呢?   怕他觉得不够惊喜是吗?   “你别捏我。”喻白扒开他的手,被陆断刚才那句“可爱”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脸蛋飘红。   陆断顺势握住喻白的手腕,心头微热,忍不住把人揽到怀里紧紧抱住,“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喻白被他抱着,吸了下鼻子,轻轻推开人。   他低着头,嗓音闷闷的,“对不起陆断,今天太糟糕了,你拳击馆开业我都没有去祝贺,准备的礼物也送晚了,而且还要你那么晚去街上找……唔!”   下巴突然被人抬起,唇上一重,传来柔软湿漉的触感。   陆断低头含住了喻白的嘴唇,克制地吻了一下,就放开他。   “你,你你……”喻白脑袋后仰,捂着嘴巴,瞪大眼睛看人,“陆断,你怎么亲我。”   “嗯,怎样?又不是第一次亲。”   陆断大言不惭地说完,手抚上喻白的脸,指腹在他唇角按了一下,低叹,“白白,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如果下次你再觉得抱歉,可以主动亲我一下,起码我还会开心点。”   喻白被他的流氓谬论说得目瞪口呆,忘了反应,嘴唇张着一条缝。   他怎么记得,他们还没谈恋爱呢!?   “白白……”陆断喉结一滚,舔了下唇边,如同被蛊惑了似的,再度低头靠过去。   “啪”地一下,就在要亲上时,喻白的手不轻不重地拍到陆断嘴上,捂住。   他力气小,不轻不重的,陆断都感觉不到疼。   陆断抓着喻白的手腕,抬眼,吻了吻他的手指,挪开他的手,脑袋继续下沉靠近,在喻白唇边一寸的距离停住。   如同之前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一样,喻白再一次听到陆断说,“我想亲你。”   “3?”陆断试探道:“2……”   “不行!”喻白慌忙转过身去,双手按着心口,感受到自己的小心脏在砰砰乱跳,脸上热得要冒烟。   啊啊啊好害羞,好害羞,陆断怎么还亲他手指啊?   刚刚……看起来好涩,他差点又没把持住!   喻白小声喘着气,不知所措地往被子里一埋,闷声,“我困了,我要睡觉。”   陆断挑了下眉梢。   他算是发现了,小呆子一旦想逃避什么问题的时候,就会喊困,跟他耍赖。   陆断把床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坐到喻白身边,伸手捏他的耳垂,嗓音含着沙哑的笑意,“耳朵好红,呆子。”   喻白不说话也不动,但耳朵却不受控制,有点痉挛似的抖了一下。   “我知道你没睡。”陆断侧身躺下,和喻白面对面,有些难耐地伸手揽住喻白的腰,呼吸落在他脸颊伤,“而且我也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感觉……”   “所以白白,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第45章 拿捏   “这俩人说什么呢, 听不清啊?”   卧室门口,姜姜撅着屁股,以一个稍显诡异的姿势趴在门上, 侧脸挤压成饼, 嘴里嘀嘀咕咕。   什么都听不见啊!   小白和陆断贴在一块儿说悄悄话呢?   姜姜直起身,盯着门板吐槽,“什么破门啊隔音这么好……”   想偷听个八卦都不行。   没劲。   姜姜索然无味地扭头,回到沙发上继续玩猫去了。   一门之隔,喻白被陆断抱着圈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对刚刚的直白询问充耳不闻。   腰间的手越收越紧,陆断不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跟我装聋是不是?”   喻白将脑袋埋得更低。   陆断笑了声,又靠近一些,额头贴着喻白的, 手上使坏似的捏他脸颊上的软肉,“我以后每天问一次,看你能躲避到什么时候。”   装睡的喻白:“……”   “哎, ”他闷声叹气, 听起来很是惆怅, 脑袋无意识地往陆断怀里一拱,打着哈欠含糊道:“真的好困。”   陆断无奈,“服了你。”   一有点什么事就撒娇, 萌混过关。   陆大少爷暂且将喻白这种亲昵的蹭脑袋行为定义为撒娇, 他很吃这套。   他借着身高优势, 唇角在喻白额头亲昵地贴了贴。   伴随着一句湿漉漉的“晚安”,喻白缓慢安心地进入梦乡。   下午一点, 喻白醒了,卧室的大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旁边是空的,而且看起来空了很久,喻白刚睁眼的时候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他睡得还不错,揉揉眼睛,等大脑开机后趿拉着拖鞋蹦蹦跳跳出卧室。   果不其然在厨房看到了陆断,喻白扒着门问:“姜姜呢?”   好像每次不管什么时候他睡醒,第一时间都是来厨房找陆断,而且陆断一定会在。   但是客厅没别的人了,摆摆在猫抓板上踩来踩去。   “他去医院了。”陆断侧身看喻白,眼里的情愫丝毫不掩藏。   喻白皱眉头,“怎么没喊我啊,我今天也要去的。”   “他说自己昨晚睡了,想让你多睡会儿,而且……”   “而且什么?”喻白看到陆断突然皱眉朝自己走过来,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下一秒就被陆断抱起来。   “你干嘛啊?”   他被陆断放到了沙发上,“你自己看看你的脚,还想去医院,去了等着别人照顾你吗?”   喻白抓了抓脸,无力辩驳,“喔,也是,那还是不去了,我给许老师说一下。”   “我和跟他说过了。”陆断蹲下来,握着喻白的脚腕,给他换药。   他们两个也是奇怪,前段时间喻白每天给他换药,现在反过来了。   “你有许老师电话啊?”喻白好奇地眨了下眼睛,小声咕哝,“什么时候存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上存的,怎么,我的事什么都得告诉你?”   他还加了姜姜的微信,发展内应,以备不时之需。   陆断掐着喻白的下巴,眯起眼睛笑着问:“喻白,你是我谁啊?”   他的每日一问开始了,喻白垂眼,嘴巴闭得很紧,装糊涂,装听不懂。   陆断冷哼一声,把药箱收好,敲了下喻白脑壳,起身到厨房洗干净手,再把东西都端到餐桌上,一敲桌面,没好气儿道:“自己走过来吃饭,还等我抱你呢?”   “哦。”喻白单腿撑着起身,一直脚尖点地,表情有点不满,“那你还把我抱过来……”   “嗯对,我故意折腾你,想让你求我抱你。”陆断说。   喻白惊讶地抬起头看陆断,表情有几秒的凝滞,不可置信似的。   有些人说话好像越来越……无耻得理直气壮了。   以前还没这么明着来呢。   喻白摸了摸鼻尖,不跟陆断顶嘴,反正也说不过。   …   喻白的膝盖和小腿侧面的擦伤很快就结痂了。   长肉的期间有点痒,喻白总是忍不住想挠,挠掉了几次痂,鲜血渗出来。   陆断是晚上给喻白换药才发现的,第一次只是警告。   后来喻白再忍不住伸手想挠的话,就会被陆断凶狠地打一下手。   陆断在情急之下下手也没控制好轻重,有两次给喻白白嫩的手打的通红。   然后在喻白怔愣的含着泪光目光下,陆断一秒低头道歉,举起手发誓说自己绝对没有暴力倾向。   喻白:“……”   倒也没那么想。   不管怎么样,他腿上的外伤,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难缠的是脚腕,喻白在家靠陆断强制性扶着或者抱着,在学校走路靠自己,上楼靠姜姜。   陆断操心得要命,给他弄了对双拐,喻白没用。   毕竟在校园里面,拄着拐对喻白来说还是稍微有点夸张,他蹦一蹦也不是不能走。   温庭知道喻白受伤后,把给喻白送的补品送到了寝室,喻白拜托姜姜尽数退回。   他察觉得到温庭对自己的心思,所以想断了对方的念想,礼物不收,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就算见到了,也是客套地打一下招呼,而且……陆断防得也怪严的。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喻白和温庭碰到或者说话,陆断总能精准地在那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或者突然出现,就跟在他身上装了监控一样。   不过在陆断的精心照料下,十月二十号这天,喻白的腿终于能走了。   虽然还是有点跛,但他可以自己上下楼,不用像老爷爷那样被人扶着。   22号陆断要去滨州,喻白那天有科考试,没时间陪他。   也许是离师傅忌日越来越近,这两天陆断心情不好,虽然他在喻白面前有所克制收敛,但人消沉得很明显,喻白看得出来。   他不想让陆断难过,又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暗戳戳地和陆断贴贴,抱抱。   反正陆断每次只要稍微跟他亲昵一点,神色就慰藉几分。   所以尽管喻白再不好意思,也只能笨拙地用这种最简单粗暴且有效的方法。   每天晚上抱一抱就能安慰陆断,喻白是愿意的。   他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季述安了,大四临近毕业的学生基本都不在学校。   这个他曾经喜欢过的人在他记忆里的身影越来越淡,逐渐被另一道每天都在喻白身边的那个身影取代。   以至于,喻白再次见到季述安的时候,一时间恍如隔世一般。   “白…喻白,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图书馆门口,季述安还是以前那副温和的模样,神色自若,好像两个人之间什么都不曾有过。   “怎么是你?”姜姜护犊子似的护在喻白面前,横眉冷对,“你有什么好说的?”   季述安看姜姜一眼,淡声:“我在和喻白说话,不是和你。”   他看起来终于不疯癫不激动了,言行举止都很正常。   “你想说什么?”喻白伸手扒开姜姜,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放心。   这是图书馆门口,喻白不想有任何吵闹给其他同学造成困扰,于是和季述安到楼梯侧面讲话。   姜姜在不远处盯梢,拍了照,手上飞快地给陆断发消息。   「断哥速来,有敌情,危!(图片)」   喻白有些防备地看季述安一眼,嗓音倒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没有任何怨怼,“现在可以说了。”   “有时间吗?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去你喜欢的辣鸭堡那家,我们边吃边说?”季述安问。   喻白摇头拒绝,“你有话就在这里说。”   他的伤还没好,陆断不让他吃辣,而且他吃惯了陆断做的饭菜,现在不喜欢辣鸭堡了。   “季述安,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以后哪怕见面也当做不认识,可以吗?”   季述安沉默良久,苦笑一声,“好。”   “我其实…只是想跟你道歉。”他这段时间忏悔过了,“喻白,我承认我劈腿我有错,陆断说的对,是我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我是人渣。”   “但是我对你的喜欢是真心的,我马上就要回老家那边实习,毕业了就去工作,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喻白,你可不可以不恨我?”   喻白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摇头,“我没有恨过你啊。”   开始被季述安劈腿那几天,他心里是有怨气,但更多的是伤心和愤怒。   要说“恨”,这个字眼对他而言有些太重了。   何况现在两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季述安一愣,“也是,你怎么会恨。”   他差点忘了,喻白不是会产生那种极端情绪和情感的人。   喻白总是太随和,太单纯,好说话好拿捏,乖巧听话。   因为这点,季述安不舍得碰他。也是因为这点,季述安才觉得就算自己犯错也没关系。   因为潜意识里,他觉得无论发生什么,喻白一定会原谅他。   却没想到,喻白分手分的那么干脆果断,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给他留。   说到底,喻白可能喜欢过他,却从来没有爱过他。   没有爱,又哪谈得上恨呢?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喻白歪了下头。   他看了时间,陆断要来学校接他了。   要是让陆断知道他和季述安不仅见面还单独说话,这人又要生气。   陆断这几天本来情绪就很低沉,他还得花时间哄。   季述安:“我……”   说到底,季述安还是舍不得曾经的那两年。他觉得自己和喻白本不该是现在这样的结局。   “好吧,我总想如果我不犯错,我们是不是会有更好的结果?”   反正今天是最后一次说话了,季述安干脆坦言道:“喻白,我真的有点不甘心,那个陆断……”   如果不是陆断从中作梗,几次阻拦,或许喻白真的会原谅他呢?   “你和陆断已经在一起了是吗?”季述安缓了口气。   “我没有和陆断在一起。”喻白很认真地看向季述安,“但是陆断跟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没有关系。”   “我和你的事就是我和你的事,我和陆断,就是我和陆断。”   喻白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给季述安讲道理的一天,以前都是面前这个人教他道理。   而且他现在格外地心平气和,甚至有些疑惑,“你不甘心,是因为你觉得陆断几次不让你跟我说话,你错过了最好的挽回时间,所以我才不原谅你,不跟你和好吗?”   内心的想法被直白戳破,季述安一噎,对上喻白清澈通透的眼神,无言以对,只得承认,“是。”   喻白的眉头微微皱起,“就算没有陆断,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你曾经说过是因为你舍不得碰我,所以才去找别人……”   喻白说到这里,想到季述安那天来找他说的那些话,心里难免有几分细微的刺痛。   他压了下来,直白道:“我觉得很恶心,很虚伪。”   对季述安,喻白其实也有许多话憋在心里很久。之前他想不明白,现在也是时候该说清楚了。   他看着季述安,眨了下眼睛,缓缓开口,“我以前不喜欢男人,是你把我掰弯,让我喜欢你。”   “我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都告诉我在成年之前不可以谈恋爱,但我还是瞒着爸爸妈妈和你在一起了。”   “情侣之间,不能接受亲密举动的一方难道就有错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怕你亲近我,就是很紧张很恐惧,我也很愧疚,所以才想要加倍对你好,从来不跟你生气,发脾气。”   “但是这就成了你出轨的理由吗?”   喻白永远不能理解,“那些本来就不是我必须要履行的什么义务和职责。”   他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埋怨,听起来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   喻白摇摇头,“如果你接受不了不能和你接吻上床的男朋友,你可以和我说,我们分手。”   “但你没有说过这些,你只是说爱我,尊重我,转头却和别人持续了半年以上的性关系。”   “我想,是我们的认知有偏差,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喻白一口气说完这些,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垂下眼睫,轻声说:“从你出轨的那天起,你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再跟你好了才对。”   季述安内心痛苦愧疚,眼里流露出悲哀,“可你那么心软,如果我求你,我一直求你……”   “不会的。”喻白打断他,笃定地说:“没有那种可能。”   “我看过你和别人光着身子在床上的样子,所以只要你靠近我,我都会觉得抗拒恶心。”   “季述安,你出轨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有以后的。”   “如果你觉得我会原谅你,那就说明你不了解我。”   “我从来都没有做错任何事,是你背叛我,是你的错。”   “你不甘心,是因为你没办法面对自己的错,不是因为喜欢我。”   “你喜欢的人是你自己。”   “我觉得,你还是好好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以后不要再耽误了别人。”   喻白积攒在心里很久的话,现在当着季述安的面,一口气,一句接着一句地说出来,心里顿时畅快淋漓。   他轻轻吐了口气,热气在十月末的冷空气里打了个圈儿,很快消散。   “我说完啦,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喻白笑了一下,转身离开,没有半点犹豫。   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小小的一只,肩膀很窄,很瘦弱,明明无论怎么看,都是需要被人保护的模样。   可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能用那样温缓柔和的小小嗓音,认真而坚定地说出刚刚那些字句诛心的话语。   一字一句,皆是真相。   季述安被喻白震在原地,抬不起脚,更抬不起头。   这应该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季述安到现在才惊觉,原来他真的不了解喻白,一点都不。   喻白那副柔弱好欺负的外表都是假象,是保护色,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拎得清楚。   那么,陆断知道吗?   那个陆断曾经为了不让喻白看到他,把他堵在食堂的卫生间里面差点掐晕这样袒护喻白的陆断,他就真的了解喻白吗?   他知道喻白其实是一个内心这么通透的人吗?   季述安垂下颤抖的眼睫,挡住眼底的红,理了理被封吹乱的衣领,转身朝反方向离开。   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而且再也没有了。   …   另一边,喻白刚走到姜姜对面,一抬眼就看到了陆断的影子。   陆断站在姜姜身后大概两米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神色晦暗。   喻白心里立刻“咯噔”一声,心虚地扭头看了眼自己刚刚和季述安说话的地方。   那是个楼梯侧面的拐角,怪隐秘的,所以看起来就更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陆断怎么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到季述安了吗?听到多少?   喻白原本轻快的步伐瞬间慢下来,磨蹭着一点一点向陆断他们那边挪过去。   同样的,姜姜转头看到陆断的时候,心里也“咯噔”一声。   我靠,刚才光顾着偷听喻白的精彩发言了,忘了观察周围情况。   这哥什么是飞来的吗?这么快!   气氛诡异,太诡异了!   姜姜憋着气,往旁边稍稍,把主场让给喻白和陆断。   等喻白磨蹭着走近,再没了躲避的余地,陆断突然动了。   他把喻白拉到自己身边,微微俯身给人拢紧身上的风衣外套领子,沉声说:“今天风大,早上给你放在沙发上的冲锋衣为什么不穿?”   “你的外套太大了……”喻白嗫喏一声,脸上的笑容有点讨好卖乖的意思。   那黑色大冲锋衣要是一穿,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穿了别的男人的衣服。   现在那么多人都知道他喜欢男人,又要议论来议论去。喻白虽然不怕议论,但也不想当别人私下里的谈资。   陆断默了两秒,“嗯”一声,轻推喻白的肩膀,“走吧,车在外面,你不是想喝汤么。”   他看向姜姜,“有时间一起吗?这段时间麻烦你在学校照顾白白。”   姜姜:“呃……”   说实话,以这两人此刻看起来不太妙的氛围,他不太想去凑这个热闹。   但是姜姜又很想亲眼看看自己在的磕cp的后续情况发展。   陆断刚才只字未提季述安,说明他肯定看到也听到了,以这人以往的酸劲儿,估计是看他在旁边才忍着没发作。   这差不多的情节放在姜姜以往看过的漫画里,小白回家后可是要被陆断翻来覆去这样那样的!   姜姜隐隐有些期待低搓了搓手,飞走理智在喻白一声“姜姜”中被拉了回来。   不行不行,这是他好朋友,是他的乖宝,他在想什么呢!?   姜姜哈哈一笑,“我晚上跟我妈还有个约,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哈哈哈~”   他在疯狂八卦和明哲保身中,选择了后者。   不如给陆断一点发挥空间,让两个人暧昧的关系更进一步。   于是姜姜溜了,转头就跑,溜得飞快。   此时此刻最不希望姜姜离开的喻白:“……”   好的,他现在一点保障都没有了,在陆断充满压迫性的目光下,背后发毛。   后颈被微凉的手掐了一下,陆断垂眼看他,淡声:“愣着干什么,脚疼?要我抱你?”   喻白摇摇脑袋,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走,他的脚还没完全好,所以走的有点缓慢。   平时就算他的脚没受伤,陆断也一定会照顾他的感受,放慢脚步或者站在原地等他。   但是今晚没有。   没一会儿,喻白就被个高腿长的陆断落出去很长一段距离。   喻白看了眼前面那个步伐不停的宽阔身影,再低头看看自己一瘸一拐的脚,突然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委屈漫上心头,眼圈说红就红。   他抿了抿唇,停下来,站在灰白色的水泥地砖上,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陆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陆断没听到身后有声音,察觉到不对,转身一看,喻白在他二十米开外。   不大点一个,影子投落在地面上,被月光和两侧的路灯拉得很长,很委屈的样子。   陆断在原地伫立几秒,眉头拧死,到底还是叹了声气,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喻白看到陆断站到他对面,低着头问了一句,“脚疼了?”   他吸了下鼻子,忍住眼睛的酸涩,偏开头说:“疼。”   明明刚才还不疼,现在突然就疼了,心口也酸酸的。   陆断转身在他面前蹲下,宽阔的后背对着他,沉声,“上来。”   “嗯…”喻白乖乖爬上他的背,屁股被人用手往上兜了一下,接着是两条大腿被稳稳拖住。   他步伐稳健,背上背着人也一样,喻白用手环着陆断的脖子,靠在他肩上,闷声不说话,眼圈越来越酸,视线也被泪水占据,越来越模糊。   陆断没往前走几步,颈侧皮肤突然一湿,温热的液体在他衣领处蔓延开来。   陆断脚步一顿,唇角瞬间绷直,低压的眉眼扫了扫周围。   前面不远处就是假山,是片树林,左手边有个小路可以横穿假山,学生们白天都走那里,晚上只有下了晚自习的时间段才有人。   七八点钟这个时间的话,很少有人走小路。   陆断本来没打算带喻白走假山,背着人毕竟不方便,怕喻白被横出来的树枝划到。   现在临时改了主意,陆断抬腿往那条小路走。   喻白一直闭着眼睛,闷声掉眼泪,没注意到路线发生了变化。   他就在一片黑暗当中,忽然被人拖着屁股和腿,身体直接在空中转了一圈。   喻白吓得睁开眼,紧紧抓着陆断的肩膀,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坐实到了什么东西上,吓得喻白“啊”了声。   假山里面有个凉亭,他知道,一直没往这边靠近过。   可现在就坐在凉亭的石桌上,周围被树遮着,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般,他陷入一片昏暗里,连人脸都看不清楚。   陆断单手按在喻白腿侧的桌面上,小臂和他的大腿没留下半点缝隙。   高大的身影投下,将他尽数覆盖,有些凉意的指腹轻轻抹过喻白眼角,蹭了蹭,声音从上方落下,“哭什么?”   喻白偏了偏头,答非所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来把话说清楚,外面不方便。”陆断用双臂把喻白圈得死死的。   “说话,哭什么?为什么站在原地不走,我不等你,你觉得委屈了?”   喻白声如蚊蝇地“嗯”一声,柔软的声音染上哭腔,“我觉得你生气了。”   很凶,很冷漠,让他心里恐慌害怕得不行。   陆断垂眼看他,面无表情地给他擦掉眼泪,“我为什么生气?”   “你是不是听见我和季述安说……”   “我说了别在我面前提他。”   陆断像突然被戳了敏感的痛处,嗓音一冷,打断喻白,连指腹也用了点力气,按着喻白脸颊上的软肉。   “疼……”喻白抬起头哼哼一声。   陆断神色一变,立刻松手,有些烦躁地扣了下指节。   五脏六腑酝酿了半天的醋坛子,现在让喻白亲手打翻了。   “你都看到了。”喻白揉了揉脸蛋,很小声,“你怎么不问我?”   “都听到了,没什么好问的。”陆断绷着脸。   突然间,他鼻息一重,又变得咬牙切齿,“喻白,我长眼睛也长耳朵了,能看见也能听见,但我为什么不说?嗯?”   “我不想说,不想提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事,你非要说,还跟我闹情绪、”   “是你先跟我生气的。”喻白一双眼睛里泪花闪烁,怔怔地看着陆断,闷声哭诉,“你先不理我的。”   陆断连连冷笑,简直要气冒烟,“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喻白,我没跟你说话?”衣服领子不也是他给整理的?   喻白一噎,“…可是你走路那么快,都不等我。”   “明明、明明你都知道我脚受伤了,还不等我。”喻白很委屈地哽咽道:“你就是生气了,才不理我。”   “喻白、”陆断加重语气,掐了下眉心,忽然笑了一声,“是,我是生气,我嫉妒他。”   “我喜欢你,所以我一直嫉妒你和那姓季的有过一段,你不是不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白白。”   一片昏暗中,陆断眼底的红也看不真切,他垂下眼,用有些自讽的语气反问:“你是不是知道我一定会回头,所以才敢站在那里不走?”   小呆子和季述安在那里一条一条把是非对错都数的那么清楚,说得那么明白。   难道喻白心里会不清楚他们两个之间现在的关系?   他陆断是风筝,喻白就是放风筝的人,手里的线想收就收,想放就放,随随便便就能拿捏住他。   就看喻白想不想。   陆断承认自己只要看到喻白和季述安站在一起,听到喻白说的那些话,就会失控地脑补喻白和季述安在一起的那两年。   那两年发生过什么,喻白和另一个男人都是怎么相处……只要一想到,陆断就生气,吃醋,恼怒得要命。   可偏偏又是过去式,改变不了。   而他现在又没什么正了八经儿的名分。   他能不酸?   陆断今晚不想发作,本打算吃过晚饭,自己消化一下就得了,不会影响到他和喻白。   但是喻白敏感,闷不吭声地趴在他背上哭了,还非要主动说这件事,眼泪牵出他的心疼和怎么都压不住的妒火。   狗屁的自我消化。   陆断沉下一口气,抬起喻白的下巴,刚想着发狠要在喻白嘴唇上狠狠咬上一口。   胸膛忽然却被人一撞。   猝不及防的,喻白抱住了他,整个人用力扑进他怀里,脑袋在他心口蹭蹭,瓮声瓮气道:“我承认。”   陆断妒火发泄到一半被打断,有点卡壳,“什么?”   “我承认,我当时觉得你会回头。”   喻白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了,说话时哭腔很重,“但是我一开始也没有完全那么想,只是觉得你一直往前走的样子很陌生,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有点害怕。”   就好像只要走远,陆断就再也不会回来,不会再对他好了。   所以就连喻白也不知道,自己停下来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在想什么。   到底是“笃定”多一些,还是“赌”多一些呢?   喻白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看到陆断回头后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时,他松了口气,很高兴,也很安心。   当然,也有一点赌赢了的小小得意,感觉像吃到了一口酸甜的糖那样。   “白白……”陆断被他一番话说得愣住了,之后反客为主地用力抱住喻白,揉了揉他的后脑,闭着眼,哑声低叹,“是我做的不好。”   如果他做的足够好,喻白就不会这样没有安全感,不会在季述安带给他的阴影里走不出来。   “以后我会做的更好,不会逼你。”陆断跟喻白保证。   他会用行动一点一点证明,直到喻白愿意完全相信他。   从来都是喻白一哭,陆断就半点脾气都没,他低头哄人,“不哭了好不好?”   “那你还生我气吗?”喻白抽噎两声,从他怀里出来,主动解释,“不是我去找季述安的,是他来……唔唔。”   “我知道。”陆断捂住喻白的嘴,额角一抽。   好吧,他还是没办法做到在听见那个渣男名字的时候心里不犯膈应。   或许以后可以,但现在恕他无能。   陆断很坦然地想:我就是小心眼,怎样?   喻白的眼泪都蹭到了陆断衣服上,垂着眼睛,可怜兮兮抓着陆断的地说:“你就当,就当我今天是和过去告别,以后都不会再想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   “好好说话,撒什么娇。”陆断分明是笑着捏喻白的脸,得了便宜还卖乖,“抱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喻白垂眼,扭捏起来,“我刚刚已经抱过了。”   “那亲一……谁?”陆断刚想得寸进尺不要脸一番,突然听到奇怪的声音。   他转头,视线锋利地扫向一棵树后,侧身将喻白挡住。   那边有片杂草野花,窸窸窣窣地传来响动,还有地上枝干被压断的声音,两个黑色身影从里面出来,慌忙地从另一侧往外跑远了。   这一幕可给喻白吓坏了,跳下桌子,睁大眼睛躲在陆断身后,抓着陆断的肩膀,小声说:“陆断,刚刚有人。”   “看到了。”陆断嘴角抽搐两下。   小呆子在说什么废话?   他走过去,喻白也一步步跟着他走。   靠近后,陆断一条腿踢开杂草丛,视线在被压平的地面上看了一圈,在触及到地上的一个小塑料纸时,目光微顿。   “那是什么?”喻白显然也看到了,好奇地要过去捡。   “没什么。”陆断“唰”地抬腿,让杂草把里面挡住,牵起喻白离开这里。   喻白:“???”   他被陆断抓着走,走得踉踉跄跄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到底是什么啊,你看清楚了吗?”   路灯灯光下,陆断的耳根子有点红,“没什么,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现在的小孩玩得真野。   喻白低着头,睫毛颤了两下,恍然大悟地“哦”一声,“有人在涩涩!”   地上的东西是避孕套!   陆断猛地扭头看他,“你知道这些?”   他还担心吓到喻白那颗纯洁无瑕的小兔子心,这才没说。   喻白脸有点红,很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我在漫画里看到过啊。”   很X很XX,当时看得他脸红心跳的,都得从手指头缝里扒着偷偷看。   “。”陆断沉默了。   忽然想起来,喻白是看过很多bl漫画的人。   而就他在网上搜到的那些bl漫的情况来看,这类漫画没几个是素的。   所以是他多虑了,喻白根本不是小兔子心。   这呆子根本什么都心里门儿清。   陆断掐了掐眉心,低眼看着喻白逐渐烧红的耳根,突然福至心灵,精神振奋。   那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的白白以后也能接受一些大尺度……   操!   陆断不知道脑回路瞬间歪到了哪里,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大庭广众的,你他妈越来越变态了啊陆断。   现在才发展到哪一步啊!   喻白吓一跳,“你怎么又打自己?”   陆断不会有什么自虐倾向吧?   “别管。”陆断绷着脸,蹲下来,继续背着喻白走。   顺便转移话题,“你刚刚说让我当你跟过去告别,那未来呢,以后呢?”   喻白懒洋洋地靠在他肩上,身心放松,想都没想就顺嘴答道:“以后那不是有你嘛。”   “嗯?”陆断挑了下眉。   喻白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蛮不好意思地埋下脑袋,“哎呀我不是那意思……”   “嗯,你不是那个意思。”陆断明显被取悦了,不怀好意地颠了颠背上的某人,笑着说:“我是,行了吧?”   喻白害羞地抿唇,圈着陆断的脖子,不说话了。   -   十月二十二号,陆断上午九点二十的飞机。   他起飞的时候,喻白在学校上早八的后半节。   姜姜发现喻白这节课上的有点不专心,三番五次看手机,打字回消息,不像喻白平时的模样。   下课后,他们都没走。等会儿就要在这考试,用不着换地方。   姜姜撞了下又在鼓捣手机的喻白的肩膀,“你干嘛呢?”   “给陆断发消息?你俩谈啦?”   那天晚上的事有这么突飞猛进的效果?   喻白摇头,“还没呢,陆断今天回滨州,跟我说起飞了,我回他消息呢。”   他叹一声气,“明天是他师傅的忌日,我早上感觉他情绪不高。”   姜姜:“啊,那怎么办?你安慰安慰他,肯定管用的吧。”   “我不知道说什么呀,感觉能说的话都说了,咱们今天有考试,我又不能陪他去……”   喻白声音越来越小,从陈述事实,转为有点不满的碎碎念。   “哟哟哟~”姜姜怪腔怪调地学他,“我又不能陪他~”   “白白,你还没谈呢就恋爱脑了,还敢说你不喜欢陆断!”   喻白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转开视线,不承认,也不否认。   姜姜这还有什么你明白了,简直太明白了。   “拖吧,谁能拖过你啊。”姜姜幽幽感叹,突然站起来把喻白手机抢了,“交出手机考试!拒绝恋爱脑!”   喻白:“……好喔。”   考试两个小时,喻白没有提前交卷的习惯,他还和高中一样,会在老老实实地答完之后检查一遍,看看哪里有需要补充,或者改改不对劲的地方。   大学里面很少有学生这样做了,但喻白总要这样查一遍才踏实。   结束考试已经大中午了,陆断一直没有发消息给喻白,估计还在飞机上。   今天外面有点冷,喻白穿了和陆断同款的冲锋衣。   那天晚上,他说过陆断的衣服太大了之后,第二天陆断就去商场买了件一模一样的小码。   情侣装一样,喻白忍不住抓起领子嗅了嗅,衣服是早上陆断给他放在沙发上的,总感觉上面有陆断的味道。   姜姜大惊,“你干嘛呢乖宝?我都说了不许你恋爱脑!”   这闻衣服是要闹哪样!?   喻白回过神,整理好衣领,故作淡定道:“我没有。”   姜姜无语,“…我瞎了吗?”   喻白嘿嘿一笑,装傻充愣,拒绝回答。   他们排队打饭,吃饭。   喻白吃饭慢,快吃完的时候,扣在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陆断,打的还是视频电话。   喻白看一眼就无意识弯起眼睛,拨了拨刘海,在姜姜一脸“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惊悚目光下,举起手机接通,嗓音软甜,“喂,陆断。”   屏幕上出现一张棱角分明的帅脸,连旁边的姜姜都瞬间有一种惊鸿一瞥的感觉。   怪不得白白沦陷呢,光看脸也很难不沦陷啊!   “白白,我落地了。”陆断大概是刚拿完行李出机场,手机那边看起来有点乱,屏幕有轻微的晃动。   好在他带着耳机,传来的人声还算清晰,其他人如果不大声说话就不会吵到喻白。   喻白看他神色有些疲惫,担忧道:“你怎么现在就打电话,怎么不先到酒店啊?”   “先跟你说,报备一下。”陆断笑了声。   旁边有女孩子红着脸跟他要微信,陆断侧头指了指手机屏幕,毫不掩饰地说:“抱歉,有喜欢的人了。”   女孩子被拒绝了是什么心情,喻白不知道,他自己倒是闹了个大红脸。   啊啊啊,陆断现在真是越来越不遮掩了。   真的好让人不好意思啊。   姜姜在旁边听得直牙酸。   他看到喻白耳朵脸蛋通红一片地摆了摆手,“那你先去酒店吧,先挂了。”   陆断笑着,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   “陆断哥哥!”   几米外,伴随着清甜的嗓音,一道人影猝不及防地扑进陆断怀里,撞的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手臂不稳,手机摔到地上。   屏幕对面,喻白亲眼看着视频通话里的画面颤动颠倒,从陆断的脸变成女孩子淡蓝色大衣衣摆,女孩的手搭在陆断腰上的画面一晃而过,最后只给喻白留下一个空荡而冷漠的机场吊顶。   喻白的心也跟着颠三倒四地乱跳了几下,然后一紧张,手抖,摁了挂断。   姜姜:“……”   他骤然冷笑着“哈”一声,拍桌而起,“真是好大的一声陆断哥哥啊!”   “喻白,你听没听见?有人喊你的陆断哥哥呢!”姜姜的语气十分之阴阳怪气。   “…听到了听到了。”喻白赶紧拉着姜姜坐下,“大家都在吃饭。”   姜姜一屁股坐下,不服气道:“你听到了你还没反应?敌军都打上门了,那女的谁啊?”   喻白眨眼,“赵莹,就是陆断师傅的女儿,烈士家属。”   “哦,这样这样。”姜姜肃然起敬,声音小下来之后又觉得不对,“不是,那也不能上来就抱人吧啊。”   喻白抿唇,“可能是太久没见,太激动了?”   “什么啊?”姜姜一脸怒其不争,“很明显有敌情好吧,喻白你怎么回事,自己给自己找借口呢?”   “难道我看错了,其实你不喜欢陆断!?”   喻白干巴巴地动了几下嘴唇,没出声。   “那不就得了,虽然你们还没在一起,但你们现在肯定是默认的这个了”   姜姜把两只手的拇指怼在一起碰碰,“现在有人惦记你的人,你得宣示主权知不知道?”   喻白搓了搓脸,“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严重的很。”姜姜加重语气,“你家陆断是突然弯的吧?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再突然直回去?”   “你还矜持,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喻白被姜姜一副“如临大敌”的语气和状态感染到了,心里竟然也有点小小的紧张,捏着耳朵问:“那怎么办呀?”   “当然是杀过去!”姜姜一把揽住喻白的肩,手一抓,“然后告诉她,陆断是你的人。”   喻白顿了下,觉得姜姜好像演入戏了,有点夸张。   他皱眉纠结,“可是我明天还有课……”   “请假!一节课哪有你终身大事重要?”   姜姜二十分钟前还在让喻白不要恋爱脑,现在转眼就成了恋爱脑领头军,拍着喻白的肩,眯起眼睛,铿锵有力道:“喻白!你,必须去!” 第46章 主权   喻白原本想的是自己每天跟陆断通个电话就好。   才几天而已, 陆断又不是不回临川了。   但在姜姜的怂恿和颇有感染力的发言之下,喻白动摇了。   后面两天一共只有两节课,其实他去陪陪陆断也不是不行……嗯。   于是此时此刻, 下午两点。   喻白坐上了前往滨州的高铁。   手机上有几个陆断的未接电话, 是他在食堂手抖挂了视频后陆断又打过来的,姜姜摁住他的手不让他接。   说是,直接过去给陆断一个惊喜。   喻白抿了下嘴唇,心说惊喜不一定,姜姜想让他打陆断一个措手不及才是真的吧……   可是临川到滨州的高铁,全程要六个多小时。   而且太久不回陆断消息,陆断会着急的吧?平时这人消息就发的很频繁。   本来就面临着师傅的忌日,陆断的心情一定已经很低沉了,喻白不想让陆断担心。   如果现在正常聊天,那么等晚上他再突然出现在陆断面前,应该会更“惊喜”吧?   喻白多多少少也存了点坏心思, 点开微信给陆断发,「我在实验室啦,不能接电话」   指尖划了下屏幕, 再上面几条消息是陆断发的, 「怎么不接电话?」   「生气了?」   「刚刚就是赵莹, 我和你说过的,她是我师傅的女儿,我跟她没有其他关系, 不要误会」   「真的, 我当时就推开她了。」   「白白, 祖宗,你理理我。」   很是急着解释。   喻白有点高兴, 抿唇笑了笑,继续回,「我也没有误会哦」   他本以为陆断和滨州的朋友们很久没见,忙起来肯定没时间看手机,没想到陆断居然秒回。   「真没有假没有?视频挂的那么快」   回复速度快到好像一直守着手机似的。   喻白:「真的没有」   陆断反而不满意了,「那你为什么不误会,为什么不生气?喻白,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喻白:「……」   看样子陆断现在的心情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好,居然还有心思无理取闹。   「你没有正事要忙吗?」喻白真诚发问。   陆断回的语音,嗓音分明带着笑意,“懂了,开始嫌弃我了,还没在一起就嫌弃我,那以后怎么办?”   喻白听完之后唇角抽动,摘掉蓝牙耳机,手机往小桌板上一扣,假装信号不好。   其实仔细想想,他在视频里看到赵莹冲过来抱住陆断的时候,好像真的没有感到生气。   就是被吓了一跳,有点惊讶,当然再惊讶之余……喻白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还有点泛酸。   真就是那好大一声的“陆断哥哥”,有点刺激到了喻白患得患失的神经末梢。   喻白心里已经承认自己有点喜欢陆断了,是男人对男人的那种。   可是说到底,他都还没答应和陆断在一起,要说吃醋的话,好像也一样没有名分。   “唉……”喻白搓搓脸,叹了声气。   原来没名没分没立场是这种感觉,他现在终于体会到陆断的心情了,确实有点焦躁不适。   喻白既想维持目前稳定关系,又期待更进一步,又恐惧更进一步。   因为“一旦分手就失去陆断”的后果是他完全无法承受的。   这种设想就像一道坎横在他心里,怎么都跨不过去。   他一个人心里想这些,憋得实在难受,编辑了好长一串文字,把想法跟姜姜坦白了。   姜姜:「总结一下就是你只想和他暧昧,不想确认关系。」   喻白:……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有点害怕。」   姜姜:「…别人都是婚前恐惧,你是恋爱恐惧,这和还没结婚就想离婚的人有森么区别?」   「乖宝,你说实话,和季述安在一起的时候也想这么多吗?」   「也害怕未来有一天会分手?」   喻白:「好像没有哎」   他不由得想:陆断和季述安怎么能一样呢?   姜姜:「嚯,说明你没就那么喜欢季述安,你看你谈了两年都不敢跟他亲密接触!试想一下,陆断亲近你你也怕吗?」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喻白就想起了某个“水深火热”的夜晚,他和陆断……   喻白“啪”地摁灭手机,热意蒸红了脸,鬼鬼祟祟地看了一圈周围。   高铁上的乘客基本都在睡觉,包括喻白旁边的小姐姐,大家都很安静。   喻白心虚地重新拿起手机,给姜姜回,「还好……」   姜姜秒懂,「那就是不怕呗,我早就发现了,你和陆断在一块的时候状态都不一样」   以前季述安也是让着喻白,但总感觉喻白还是小心翼翼,从来不会发脾气,两人也不吵架。   恋爱谈的和温水一样,相敬如宾,毫无波澜。   但是在陆断面前……呵,那喻白简直要被惯到上天了。   姜姜噼里啪啦打字,「别想太多,放心大胆地给我爱!」   「好~可是姜姜,我这样是不是有一点渣啊?」喻白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才分手不到三个月,就喜欢陆断了?   姜姜举着手机以为自己看花眼不识字了,直接从学生会的活动现场离开,一言难尽地到走廊给喻白发语音。   “不是你脑袋里又胡思乱想什么呢?你哪渣?是季述安出轨还是你出轨?你是分手之后才喜欢陆断的,这有什么问题?”   “爱是自由意志,麻烦降一降你的道德底线ok?”   “还有,你和陆断认识是最近这两三个月的事情吗?”   “你们都认识几年了,年纪小就不算数?”   喻白被姜姜劈头盖脸一顿训,嗓门大的他赶紧摘掉耳机举在耳朵旁边偷偷听。   “你以后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就告诉陆断!”   喻白怕得很,连连摇头,小声应答,“不想了不想了……”   他刚刚那句话本来就是一时动摇,说出来就是为了让姜姜帮他一起否定的。   算给自己小小的道德标准一个心里安慰。   “呵!”姜姜顶顶瞧不起地撂下一句,“季述安他算什么?顶多算陆断不在你身边时候的一个替身罢了!”   谁都不能让他磕的cp有任何坎坷,就算是正主也不行!   喻白:“……”   坏了,这下竹马同居+体型差+年上狼狗+替身文学的buff算是让姜姜这个“读书人”给叠满了。   姜姜自己给自己喂了一口好粮,心满意足地叮嘱喻白,让他到了滨州一定要在赵莹面前摆足气场。   最好是刚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把场子震住。   要向全世界宣布陆断是你的人,这!就是你的主场!   喻白被姜姜一通鸡血打的热血沸腾,在高铁座位上挺了挺腰板,目光坚定地看向窗外穿梭的景象,明亮的眼里仿佛有小火苗在窜。   丝毫忘记了自己半小时前想着的还只是去滨州陪陪陆断而已。   当然,喻白身体里的这股热血没能持续多久。   几个小时后,到滨州高铁站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睡蔫了。   滨州的地理位置比临川要靠北一些,今天刚好又是阴天,外面飘着雨夹雪。   喻白刚出高铁门就被冷空气扑了一脸,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屏息几秒,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呼出的气体都成了白雾。   雪花落到脸颊上转瞬就化开,只留下冰凉湿润的触感。   好冷啊。   喻白赶紧掏出手机给陆断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发完之后搓搓手心取暖,跟着人群从高铁站出来。   他身上的棕色大衣徒有美观,几千块钱穿在身上跟筛子一样四处漏风。   早知道就把和陆断同款的冲锋衣套在里面了。   真是失策。   喻白暗自懊恼,实在捱不住,到路边的成衣店里买了件棉服给自己裹上,防止自己在等陆断回复的期间被冻死。   别人还没到“战场”,就身先士卒。   陆断的回复比想象当中要快。   喻白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脑海里飘过一句:这人不用忙吗?怎么一直盯着手机?   “喂,陆断……”他声音小小的。   “你在哪?”陆断上来就问,声音听起来隐隐有些急切与期待。   该不会是被猜到了吧?   喻白稍一沉默,心里打鼓,“…我……我在学校啊,你呢?你在哪,在干嘛啊?”   “白白,你一撒谎就结巴。”陆断顿了下,深吸一口气说。   喻白:“……”   哼,可恶。   他看了眼手机通话界面,微微蹙眉:当过警察的人都这么敏锐吗?   “你…还在高铁站?”陆断惊喜交加,说不出的心绪激荡,几乎是跑着离开酒店。   他刚刚从喻白发来的消息里猜到了一点,但不敢确定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直到喻白刚才的沉默,让他确定了内心的猜测。   妈的,喻白竟然来滨州看他!   小呆子来看他!还是没打过招呼,偷偷的那种!   陆断恨不得立刻就发个朋友圈昭告天下!   喻白吸了吸通红的鼻子,见瞒不住,才老实报了地址。   二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成衣店门口。   陆断透过玻璃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坐在椅子上,心跳瞬间加速,心口如同煨了火似的不断升温发烫。   小呆子背对着他,隐约能看到脚丫一晃一晃的。   陆断勾唇,大步走过去推门。   “您好,欢迎光临。”老板是个小姐姐,声音很温柔。   没人不愿意跟帅哥做生意,刚刚的小帅哥还在店里没走,又来个大帅哥。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她桃花运来了。   本幻想着能有一场艳遇的老板下一句话还没问出口,就见刚进门的大帅哥直奔在店里等人的小帅哥而去。   老板:?   等下,怎么不太对劲儿呢?   她的视线紧追着陆断飘过去哎?那小帅哥怎么看见人就站起来了?   “你来啦。”喻白仰起小脸,笑了一下。   明明身上穿的是颜色暗淡的绛蓝色棉服,脸上却笑得跟花一样灿烂。   亲眼在别的城市见到人又是另一层意外之喜,陆断一把将人抱住,激动得指尖都在颤抖。   几米外,老板的眼睛瞬间瞪大:“!!!”   苍了天了,是男同,好磕爱磕。   “你怎么来了?”陆断的手臂越收越紧,嗓音微哑,“怎么不跟我说,我好提前来接你。”   “…我想给你个惊喜啊。”喻白抻着脖子,推他肩膀,“陆断,我要喘不过气了。”   陆断这才松开手,挠了下眉梢,“知道你过来就已经很惊喜了,我很高兴。”   所以就没控制住力道。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反倒让喻白有点不好意思。   大概是店里暖气太足,成衣店里的暖灯光晃得他脸有点红,喻白在老板趣味盎然的目光下轻轻扯陆断,小声说:“走吧走吧。”   两人离开了,陆断拦车报地址,和喻白挨着坐。   他旁边明明有那么大的空间,却非要紧贴着喻白。而喻白靠着车门,扭头看了眼,已经没地方再给他挪了。   “来都来了,你躲什么?”陆断挑眉,手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就把喻白捞回自己身边,“还矜持上了。”   喻白“哎呀”一声,差点又坐陆断大腿上。   他上次坐陆断大腿还是在摩天轮上……喻白缩了缩开始泛红的脖子,乖巧坐好。   “你住酒店嘛?”喻白转头问,他记得陆断刚刚跟司机说的地址是酒店名字。   陆断揽着他的肩,“嗯”一声,反问,“不然?”   “我以为你会住师傅家里呢。”   陆断忽然变了脸色,不再有半点轻佻,沉声道:“师傅和师娘都去世了,家里只有赵莹一个人。”   “啊,”喻白张着嘴,顿时有点无措,“对不起啊陆断,我不知道。”   “没事,你没错,别动不动就跟我道歉。”陆断捏了捏他的耳朵,“抱一下比什么都有用。”   他只是想到了以前,赵莹住校的时候,他也经常到师傅家里蹭住。   因为师傅家距离滨州警察局很近,陆断夜间出完任务,要么睡警局,要么被赵肃臻同志连打带骂地带回家里。   每次过去,师娘都会给他煮一碗热汤面。   只是可惜……   可惜了那么好的两个人。   陆断沉下一口气,不再去想,手臂横在喻白胸前,低头看了眼腕表,皱眉,“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这都晚上九点多了。   喻白揉了揉肚子,“好像有点饿。”   陆断垂眼看着他,眼里都是宠溺爱意,“想吃什么?”   “滨州有什么特色美食啊?”   “和临川大差不差,看你喜欢。”陆断说。   喻白就想了想,“那等下就在酒店楼下吃面条吧,外面好冷,我想喝点带热汤的。”   陆断说“好”,抬手理了理他身上的棉服领子,“在刚才那家店买的?”   “嗯嗯。”喻白抬眼问:“怎么样?”   “还行,不傻,知道保暖。”陆断低头看了眼他的鞋子,“脚不冷吗?”   “不冷。”   喻白晃晃脚,又听见陆断问,“手也不冷?”   “不……冷。”喻白的手被牵住,很突然,他连说话都卡了一下壳,呆呆的眨了下眼睛。   “看什么?”陆断歪头看着他,一脸坦然,“我冷,给我捂捂。”   喻白:“……”   捂吧捂吧。   喻白放弃挣扎了,反正就算他把手抽出来,陆断也会再强制牵他。   牵手嘛,又不是没牵过。   又……不是不喜欢。   喻白羞涩地抿了下唇边,肚子开始咕咕叫,这下更不好意思了。   “乖。”陆断伸手给他揉了揉,眉宇间有些懊恼,“快到了。”   是他的失误,来的时候应该买点面包和水再过来的。   但当时陆断一心惦记着喻白来了,大脑神经兴奋得只想快点见到人,才没想那么多。   索性,司机师傅似乎感受到两人的急切,后半段默默加快了速度。   陆断住在“枫华酒店”,对面就有面馆。   喻白吃了个饱,热气一蒸,脸红红的,连棉服都脱了。   吃完离开的时候,喻白热到不想再穿,陆断又强行给他裹起来,跟包粽子一样。   两人吃饱喝足就回酒店,喻白前脚刚走进酒店大厅,后脚就看到前面飞奔过来一个浅蓝色的身影。   不得不说,这抹蓝色眼熟得不行。   以至于一向反应迟钝的喻白都在这一瞬间想起了姜姜的强调:主权!主权!主权!   他看着来人,脑海内无声拉起警报。   “陆断哥哥!”赵莹小跑过来,亲昵地抱住陆断的手臂,“你去哪啦?我都在这等你十几分钟了。”   “说了多少次让你叫我名字,你已经二十岁了,又不是小孩,别总拉拉扯扯。”   陆断余光瞟着喻白,迅速推开赵莹的手,严肃地咳嗽一声。   “那我又不是外人!”   赵莹被推开不太高兴,化着精致妆容的漂亮脸蛋露出不满。   她眉眼下垂,抱怨道:“别人不行,我还不可以嘛,陆断,你不要每次都对我这样嘛。”   “赵莹。”陆断冷声,目光警告地看她一眼。   赵莹瘪了下嘴,不敢再多说什么,视线落到紧挨着陆断的喻白身上,“他是谁啊?你的朋友吗?长得好漂亮哦。”   终于回到正题了。   陆断清了清嗓子,正式道:“介绍一下,这是喻白,我……”   “男朋友!”   喻白正头脑风暴想着怎么才能做到姜姜口中的“宣誓主权”呢,刚好就听陆断说到这里。   冲动之下,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一抽,急忙抓住陆断的手臂,往他身上一靠,弯唇笑着,“男朋友、我是他男朋友。” 第47章 这算调戏   “什么、”赵莹登时后退一步, 不可思议地看着喻白,“你开什么玩笑?”   “陆断……”她急于向陆断求证。   谁知一转头却看到陆断僵在原地,人好像傻了一样地盯着喻白, 表情怔愣着, 看起来比她还震惊。   赵莹瞬间头皮发麻,舌头打结,“什么意思?你、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陆断神色一变,手下滑用力反握住喻白的手,抬眼对面前的女孩强调,“是,他说的对,我是他男朋友。”   他眉梢高挑,唇角怎么都控制不住地爬高,故作淡定的神态之下藏着得意洋洋。   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一样。   赵莹张着嘴, 表情古怪地扭曲了一下,轻声,“啊, 疯了吧。”   “你们认真的?”她忽然觉得滨州的天确实太冷了, 不然怎么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赵莹搓了搓手臂, “喻白?你是陆断的、男朋友?”   她在“男朋友”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明明都听到陆断亲口承认了,还是不相信。   陆断也一同看向喻白,眼底写满期待。   “是……”喻白摸了下发热的脸。   现在他冷静下来了, 有点懊悔自己刚刚冲动, 又觉得尴尬害臊。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 喻白不会自己反驳自己。   刚回答完,喻白的手就被身侧之人握得更紧, 他象征性地挣脱了一下,没挣开,暗戳戳地瞅了陆断一眼。   干嘛啊,握这么紧……他又不会跑。   “我不信。”赵莹的眼睛忍不住酸涩发红,泪水浸润眼眶,视线里陆断的脸变得模糊起来,“我不相信。”   她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抹干眼泪看着陆断,“他说他是你男朋友……这么重要的事他难道没提前通知你吗!?”   赵莹不是傻子,陆断刚刚的表情明明就和她一样,是才知道的。   陆断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一定是陆断察觉到了她的心意,才叫人来演的戏。   喻白捏了下耳朵,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这次确实是偷袭。   “我确实才被我男朋友通知到。”陆断倒是坦然,一点也没瞒着,“说实话,我刚才比你惊讶。”   当然,更多的是惊喜,“我早等着这一天了。”   他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赵莹还有什么不懂的。   “陆断哥哥,你疯了。”她牙齿打颤,“他是男的,你们怎么可以……是他追求你吗?”   陆断:“是我对他死缠烂打,我喜欢他。”   酒店大厅有几个人凑过来看热闹,陆断不想让赵莹一个女孩子在这被人围观,无奈低声,“阿莹,你想让我把话说到多清楚才愿意接受现实?”   “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   终于,赵莹的冷静彻底被粉碎,用力咬了下嘴唇,眼泪止不住,逃一样地撞开陆断的肩膀,跑出酒店。   喻白“哎”了一声,下意识要追,被陆断拉着手扯回来。   后背撞到陆断结实的胸膛,视线里,女孩的背影很快在两人眼前消失。   酒店短暂的喧闹就此落幕,刚刚看热闹围观的人也散了个干净。   喻白皱眉,目光望向空落落的门口,有点担心,“不追吗?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 不用,她没有那么脆弱。”陆断拉着喻白进电梯,“师傅师娘把她教的很好。”   头顶就是电梯监控,喻白靠着电梯侧壁低头,抿了抿唇,闷声说:“可是她喜欢你啊。”   “喜欢”这种情绪,好像能在短时间内击碎一个人的内心。   喻白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愧疚,手指揪着棉服外套边缘,绞在一起。   “明天就是你师傅的祭日了,我刚刚还那样说,刺激她。”   刚刚看到赵莹哭着跑出去的时候,他很自责。   陆断心疼地揉了下喻白的脑袋,“傻不傻?那也是我的问题,话都是我说的,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喻白抬头看陆断,眼里也有泪花闪烁,“可是……是我先说我是你男朋友的,如果我不说那句话就好了。”   “白白,她只是有点依赖我,不一定就是喜欢。”   陆断顿了一下,“而且她早晚要面对的,从我知道你来找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打算这样告诉她了。”   无外乎就是当面坦白和私下坦白,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陆断牵着欲言又止的喻白出来,刷房卡开门。   漆黑的酒店房间瞬间光亮一片,喻白轻轻眯了下眼,被牵到沙发上坐下。   陆断给他倒了杯温水,看喻白情绪依旧不高,缓声问:“还在担心?”   “陆断,你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喻白眉头揪着,看向落地窗外面隐约的城市灯火,“…都十点了。”   “没事的,放心。”陆断捏他的脸,无奈道:“我忘了跟你说,赵莹高中时期就连续拿了三年全国武术大赛的冠军。”   是竞技赛,不是花拳绣腿的表演赛。   “而且她跟我一起学过几年拳击,一个老师教的,单论技巧,陈最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啊?”喻白没想到情况是这样,给他听得一愣一愣的,瞪大眼睛。   赵莹的外形条件完全看不出来是会打架的人呢,个子也高,气质出众像跳舞的。   陆断看他这傻样,没忍住笑起来,“傻眼了吧?”   “她抓过贼,还制服过家暴男……”陆断说着,手伸进喻白柔软的黑发里,轻捋了捋,“身上算有好几个三等功。”   喻白完全听呆了,张着嘴巴由衷感叹,“好厉害啊!”   “所以不用担心她的安全,坏人碰上她要先考虑自保。”   陆断算是彻底给喻白喂了颗定心丸。   喻白瞅他一眼,小声嘀咕,“难怪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全,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陆断眉梢挑起,眯起眼质问:“以为我是那么狼心狗肺的人,连师傅留在世上唯一的女儿都不关心照顾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啊。”喻白摇摇脑袋,一副被戳破心思的模样。   “这样啊……”陆断慢悠悠地用手指挑起喻白下巴,靠近问,“那我的白白,其实是想说什么呢?”   喻白的眼神左右乱飘,轻轻咳嗽一声,偏开脸,默默转移话题,“那要是她伤心难过怎么办啊?”   “她伤心难过就更不想看见我们了。”陆断冷声说:“让她一个人自己想清楚。”   陆断对赵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那个在他面前偶尔娇滴滴地喊“陆断哥哥”的女孩,骨子里就不是脆弱的人。   虽然说,他出柜的事对赵莹来说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冲击。   但这种事,只能赵莹自己想清楚,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她明天就会好了。”陆断说完,突然把喻白拉进,“白白,我觉得你现在的重点好像偏了。”   猝不及防地,喻白扑进他怀里,人有点懵,“什么?”   “我忍了很久了,白白。”陆断单手拖着喻白的脸,“关于你在楼下说的话,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想再确认一下。”   这做梦一样的好事,让陆断觉得恍惚。   “你说,你是我男朋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鼻息也比刚才急促一点,颤抖的指尖足以看出激动与克制。   喻白被迫抬着脑袋,呆呆地望着眼前人,反应过来后“啊”了一声,“是……”   话音未落,倏地一下,他的腰被用力拢紧,整个人瞬间贴在陆断身上。   耳边响起陆断含着热气的声音,“所以是真的。”   “你答应了,愿意跟我在一起?愿意给我名分了?”   一连三问,迫切得很明显。   喻白吸了吸鼻子,伏在他肩头,闷声,“这种事还可以有假的吗?”   “没有,当然没有。”陆断扣住他的后脑,“我只是确认而已,就算是你想反悔也来不及。”   “男朋友。”陆断笑了起来。   妈的,开心,真的开心。   以前熬了几个大夜亲手抓到罪犯的成就感都不如此时此刻的心情激动。   喻白被他低哑而蛊惑的嗓音喊得心尖一颤,快速眨了两下眼睛,“你干嘛啊?”   不是有名字吗,为什么不叫名字?   “这样讲好肉麻。”喻白小声,耳朵和颈侧一点点漫上红色。   陆断眼睛一瞟就看见了,放开喻白,双手按着喻白的肩,眼底的欢喜与爱意浓郁到几乎要将人溺死,“这就肉麻了?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身上无论哪里总是粉粉嫩嫩、香香软软的,话没说两句人就红了,那么可爱,那么让人想欺负。   这可是他的男朋友啊……陆断咧着嘴笑,感觉自己中了人生的头彩。   喻白被陆断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脸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热,低着头不答话。   干嘛啊?陆断的眼神怎么那样……   突然,喻白听到陆断骂了句脏话,暧昧气息戛然而止。   他愣了下,抬起头看人,还没问什么就先听到了这人的自言自语。   陆断的表情有点古怪,“妈的,不对,怎么变成你先跟我说的?”   喻白不懂,“嗯?”   “让我缓缓。”陆断也是刚刚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身体靠后看着喻白,皱眉抓了把头发,扯得自己头皮生疼。   他的反应看得喻白一头雾水。   要知道在今天之前,陆断不知道多少次幻想自己该怎么跟喻白表白。   要先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对喻白的心意多一点的确定。   烛光晚餐,红酒,鲜花,礼物,惊喜,配上事先准备好或者临时吐露心声的情话……   虽然老土,但陆断觉得这仪式感里面的无论哪一项都不必不可少。   今天全没了。   喻白一句“我是他男朋友”,轻而易举地让他自乱阵脚,缴械投降。   这么看,他好像被攻略了,还是被拿捏。   陆断虽然很愿意,但是……   “不行,今天不行。”陆断突然拉着喻白的手说:“换一天。”   喻白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人一样,莫名奇妙,“你在说什么啊?”   陆断虽然脑子有点抽筋,但还是冷静的。   他有商有量道:“换一天好不好?换一天我跟你表白,你再答应我,今天不算。”   先不论谁主动的问题,首先今天日子不对,不能当成他们的恋爱纪念日。   喻白:“……”   确实是疯了吧,赵莹说得好像没错。   陆断弯下腰,脊背低伏,额头抵在喻白的手背上,低声恳求,“祖宗,我有点不知道以后每年的今天该用什么心情先跟你过纪念日。”   明天就是师傅的祭日,那种“今日欢喜明日悲”的转变,今年有一次就够了。   多了的话,陆断怕自己人格分裂。   更何况……   陆断哑声,“他们说恋爱要从一束花开始,白白,我还没送你花。”   “所以换一天好不好?给我一点时间准备,我想给你一次更好的表白。”   呼出的热气落在手上,喻白被他的迫切烫了一下,愣愣点头,“…好。”   他现在知道陆断在介意什么了。   “那、那今天不算,你哪天准备好了再跟我说。”喻白另一只手捏着滚烫的耳朵,低头看着陆断的后脑勺。   因为莫名紧张,所以他还有点结巴。   救命,好奇怪。   为什么他和陆断谈恋爱会有商有量的……选日子?   “好。”陆断十分自然地亲了亲他的手背,坐起来翻手机,冷静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去洗澡,该睡觉了。”   “浴室有一次性浴巾和洗漱用品,你先用。”   喻白:“……”   是错觉吗?   怎么感觉自己和陆断的关系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陆断刚才是亲他手了对吧,是亲了吧?   那现在怎么又变这样?   喻白慢吞吞地站起身,瞅着陆断,“你在干嘛?”   “翻黄历。”陆断头也不抬,语气认真,“我先选个好日子,表白这种事要重视起来。”   喻白抓了抓脸,“你还信这个的吗?”   他不明白陆断,刚才还知道是因为师傅,但现在却真的有点迷糊了。   “别管。”陆断手指顿了下,耳根子一烫,用手机指指浴室的门,“洗你的澡去。”   “……”喻白真的就不管了。   他有点莫名其妙地进浴室,莫名其妙地洗完热水澡,舒舒服服地叹了一声,十分满足。   然后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没有带换洗衣服,里外都没有。   喻白在一片热气腾腾的水雾中,光着身子,素白的手指抓着喷头,僵住了。   “陆断……”他在里面轻轻敲门。   酒店大床房的浴室玻璃门总是做的半遮半掩,磨砂玻璃从锁骨开始遮挡到大腿,朦朦胧胧的一个影子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忍不住想要靠近,窥探。   “怎么了?”陆断喉结滚动。   从浴室的水声响起开始,小呆子那半截白嫩的小腿和脚丫就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他根本没法静心。   此时此刻,陆断就恨不得打碎玻璃,哪怕吞下血腥也想拥抱占有喻白。   听到柔软的声音从磨砂玻璃里面传来,尾音轻轻的,勾得人心痒,“我没带衣服,你能不能先借我一件啊?”   “好。”   陆断的声音比刚才更哑,克制地闭了下眼,到行李箱翻出一件干净的黑色衬衫,敲门。   浴室门打开一条小缝,喻白沾染湿气的手臂伸出来晃了一下,只拿走衣服。   操?折磨谁呢,怎么不顺手把他也拽进去?   陆断低头看了眼自己胯。间妈的,真不争气。   黑色衬衫很大,连对陆断来说都是宽松的版型,更别提喻白穿在身上了,像唱戏的。   衬衫长度都能遮住屁股,喻白挽好袖口,脸红得像是要渗血,双腿局促并拢,再度开口,声如蚊蝇,“内裤和外裤……也要。”   陆断在门口没听清,“什么?”   喻白就重复了一遍。   “…你等等。”陆断发誓自己已经达到了忍耐巅峰,猛地转身到行李箱里面翻。   在把东西递给喻白前,他看着叠放在睡裤上的黑色内裤,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应该不合身,要不你干脆别穿了。”   反正……也不是没见过,碰也碰过。   陆断的手心出了点热汗。   喻白:!!!   隔着一道门,喻白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脸瞬间又红了一个度,“不行!”   他“唰”地从门缝里抢走衣服,关门反锁,一气呵成,捂住滚烫的脸。   “。”陆断:我还能闯进去?   小呆子要羞成这样了。   喻白扇了扇不停发热的脸,迅速套好里外两层裤子。   睡裤倒是还好,腰围是松紧的,挽好裤脚就勉强能穿。   但是内裤确实很大,腰围也宽,有点往下掉。   陆断不止身高体型比他强壮,而是哪里都很……壮,嗯。   喻白冷不防联想到自己在bl漫画里看到过的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血液上涌冲到脑子,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   他面露惊恐,小巧的喉结上下一滑。   天呢,这……哎,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还不出来,你今晚要住里面?”陆断突然敲了下门。   喻白“啊”了声,匆忙收拾起胡思乱想,打开门,脑袋先探出来,“好了好了,你不要催。”   “这不是能遮住?”陆断上下打量喻白。   黑色衬衫足够能盖住喻白圆鼓鼓的小屁股,前面后面都能挡住,下面的睡裤看起来画蛇添足。   上面的话……以陆断的高度,什么都能看见。   衬衫在他瘦弱的身体上显得空荡荡的,尤其是黑色衬得喻白皮肤更白,胸前更粉。   那里都粉。   陆断幽深的目光变了又变。   喻白臊得不行,手指在衬衫领口收紧,“哎呀,你别管我了。”   他身上拖拖沓沓的,甚至都感觉自己现在像拾荒人。   “行。”陆断点头。   他看喻白耳朵脖子脸都红得厉害,转过头没忍住勾唇一笑,下巴一抬,“床上等、睡觉去吧。”   喻白乖乖点头,尽力不让自己看起来有什么异样,小步小步地磨蹭到床边。   他正往床上爬,膝盖刚碰到被子,身后突然传来一句,“里面内裤是不是要掉了?”   喻白身子一僵,小腿的筋都抽了两下。   “你自己考虑晚上要不要脱了睡,反正被子一盖我也看不到。”   陆断有点不怀好意地留下一句话,转身进浴室洗澡。   水声一响,喻白忙不迭钻进被子里,给自己盖盖好,盖到下巴,遮得严严实实。   这算调戏吧。   陆断刚才是在故意调戏他吧!   不穿裤子?那不就是真空?如果不穿内裤,那他今晚还能睡了吗!?   啊啊啊。   喻白抓起被子蒙过脑袋,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陆断洗的是冷水澡,为了让自己消消躁动不安的火气。   作用不大,聊胜于无。   浴室上方的玻璃被他用手反复抹掉过水雾,他能清楚地看到喻白在床上的所有反应。   从钻被子,到盯着天花板发呆,再到用被子捂住通红的脸……不知道小呆子又脑补了什么,一副被欺负了的可怜样。   冷水哗啦啦地兜头而下,陆断闭上眼想:老子都还没做什么。   等他洗澡出来,床上被子里的人身影背对着他,没有反应。   陆断以为喻白睡了,轻手轻脚地走到床的另一边,吓一跳。   小呆子睁着一双圆溜溜黑亮亮的泪眼看着他,缩在被子里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有点可怜。   “怎么了这是?”陆断一瞬间心疼坏了。   喻白眨了下眼睛,用被子遮住一半脸,“你怎么不穿衣服?”   “这不是?”陆断低头,指尖勾了下自己的内裤边。   他现在,浑身上下就这一件。   “睡裤给你了,我要是只穿睡衣看起来不是更奇怪?”那会像个变态。   陆断觉得自己现在的心里已经足够变态了。   他的嘴角抽了两下,走动时腹部和大腿的肌肉线条跟着牵动,看得喻白脸红心跳。   但是他又想看,于是眯起了眼睛,半看不看。   喻白看到陆断几步就走到了床边坐下,“要不然这样你把睡裤脱了还我。”   “你穿或者我穿,二选一。”陆断合理提议。   喻白:“…那还是我穿吧。”   陆断刚才在浴室门口看他的眼神跟狼一样,喻白觉得有必要自我保护一下。   “那就睡觉。”陆断躺下,从喻白手里抢被子,侧身把人搂住,反手关灯。   小呆子把被窝都捂热乎了,那也不如他身上热。   “晚安。”   喻白已经被抱习惯了,面对面,脑袋抵着陆断的肩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躺好。   黑夜无声蔓延,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喻白感觉自己躺了很久很久……还是睡不着。   抱着他的陆断像个会呼吸的火炉子,连带着他也浑身燥热不安。   心里一团乱麻,喻白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想什么,呼吸频率变快了,偷偷张开嘴喘了口气。   “睡不着?”   就这一下,陆断就发现了他的异样,在黑夜中睁开眼,嗓音低哑,“觉得难受?”   “…有一点。”喻白说的是自己很热。   他想翻个身,让陆断不要抱着他睡觉了。   但陆断炙热的手掌从喻白的后腰挪到小腹,还在继续往下移动,找到肥大的衬衫边缘,摸索进去。   “陆断……”喻白匆忙按住他的手,眼睫湿润,尾音都打着弯儿一样,“我不是、不是说这个……”   “是吗。”   陆断碰了碰喻白,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我怎么感觉你在说谎?”   说话的同时,他的指尖还在不安分地乱动。   “我没有……你、你手拿开。”喻白有点受不了,鼻息急促,身体刚要往后挪,却被陆断拉回来。   湿漉漉的眼睛上落下一个轻吻,之后是鼻子,脸颊,嘴唇。   喻白呆呆的看他,只能看到轮廓好看的下巴,“你亲我。”   还亲了好多下。   “嗯。”陆断舔了下嘴唇,喻白脸上什么都没抹,但他却尝出来一点甜。   “不可以吗?你不是说我是你男朋友?”陆断的下一个吻落在喻白的眉心。   喻白的睫毛轻轻颤了两下,“你说今天不算的。”   “我错了,那就从明天开始,今天不算。”   陆断呼吸湿热,捏住喻白的下巴,嘴唇贴过去碾着喻白的唇边,低沉而含糊地发出命令,“白白,张嘴。”   喻白闷声哼唧一下。   他知道陆断要做什么,却置气一般地咬着牙。   “乖,不伸舌头怎么接吻?”陆断撬开喻白的牙关,开始暴风骤雨般地席卷一切。   他开始吻得又凶又急,伴随着耳边急切的吞咽声,喻白招架不住,只能学着配合他,后面才一点点变得温柔缠绵起来。   直到喻白喘不过去,“唔唔”地求饶,陆断才放过他,额头相抵,手伸到被子里。   明明接吻前碰的那几下,喻白还没这么厉害。   当然,陆断自己现在也很辛苦,还是哑声道,“帮你。”   喻白摇头,眼里含着眼泪,眼尾发红,睫毛颤抖。   他觉得现在的陆断真是坏透了,只知道欺负他。   “我的宝贝下次可以再坦诚一点。”陆断却顿了下,再度笑起来。   因为离得很近,喻白能感受到这人胸腔的震动,让反而他内心更加羞耻。   燥热的身体和早就躁动的灵魂……喻白的脚趾头蜷缩起来,在陆断逐渐娴熟的本事下,一点一点,闭上眼放弃抵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陆断已经半压在喻白身上。   他曲起一条腿抵在床上作为支点,被子在两人之间堆叠。   陆断一只手在被子里面掌控全部,低着头,另一只手掐着喻白的脖子接吻。   柔软的舌头勾结纠缠在一起,连呼吸的空档也密不可分。银丝黏连,涎液从唇角顺着下巴在喻白纤细脆弱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湿漉的水痕,一路没进敞开的黑色衬衫衣领里。   喻白身上那件陆断早就看不顺眼的画蛇添足的睡裤,这会儿安静可怜躺在床边地上,无人理会。   …   十月末的滨州是冷的,越到夜里越冷。窗外的雨夹雪没有要停下来的架势,反而越下越厉。   一窗之隔,却是热得如同火炉一般。   喻白环着陆断的脖子,某个瞬间小臂倏地收紧,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焦,连视线里吊灯的光都碎成了一片一片。   他恍惚听到了自己含着哭腔的声音,戛然而止地被陆断吞进火热的深吻的当中。   “白白……”陆断的嗓音哑得厉害,膝盖一动,抱着身体颤抖得厉害的喻白,湿热的手牵过他的手,“礼尚往来,好不好?” 第48章 妻管严   喻白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 他的手腕还是酸的,手心的软肉甚至擦破了一点皮。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暧昧不清的味道,床上和床边的地面昨晚被陆断收拾过, 已经看不出一点异样。   垃圾桶里面的袋子也都系好了, 一切都整理的很干净。   喻白打了个哈欠,捏着酸软的手心,昨晚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他第一次看到那样意乱情迷的陆断。   平时总是那么凶巴巴的一个人,居然也会露出那样色相的表情,盯着他的眼神充满侵略性,下一秒陷入沉沦里。   还说什么礼尚往来……讲得那么文明,最后他没力气的时候还不是陆断握着他的手没完没了。   坏蛋。   喻白嘴唇动了下,偷偷在心里骂陆断。   “醒了?”陆断单膝跪在床边,牵过喻白的手亲了亲,“早餐想吃什么?”   “猪肉玉米小笼包,南瓜粥。”   喻白闭上眼, 收起脑海里乱七八糟的画面,被亲的指尖颤抖,想缩回手又被捉住, “你不出去吗?”   今天就是陆断师傅的忌日了。   陆断低“嗯”了声, “要出去。”   “早上赵莹给我打过电话了, 还没到时间,不急。”他把赖床不起的喻白拉起来,“我抱你去洗漱。”   “不要。”喻白身上软绵绵的没力气, 吸了下鼻子, 感觉自己有点鼻塞, 闷声问:“她还好吗?”   “中气十足。”陆断简短评价了一下电话里赵莹的状态,开玩笑道:“感觉能上山打虎。”   喻白放心了, “陆断,那我今天不跟你一起出去了吧?姜姜要给跟我打视频的。”   “你们两个一天不见面都不行?”陆断皱眉。   “我是要打视频听老师讲课的,你怎么乱吃醋?”喻白瞅着他,小声埋怨,“不都是为了来这里找你嘛。”   “而且摆摆都还在家里没人管,幸好猫粮猫砂都够它用,不然我今天一定要回去的……”   “好好好,我错了。”陆断认错比吃醋要积极得多,抱着喻白亲了一口,哄道:“别念我了,祖宗。”   喻白被亲的嘴唇泛着水光,有些古怪地看了眼陆断。   怎么感觉现在陆断亲他越来越自然熟练了?而且还都那么有感觉。   刚才是,昨晚也是。   “陆断,”喻白吞吞吐吐地问,“你以前别人接吻过吗?”   陆断高高地扬起眉梢,不答反问,“你一直赖床不起是回味什么了吗?”   “没有!”喻白“唰”地掀开被子,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你不要乱讲。”   “嗯,我不乱讲,那你脸红什么?”   陆断捏了捏喻白的脸蛋,笑着说,“你这个问题,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吻技好吗?”   喻白转开脸,红着耳朵嘀咕,“反正你一点都不生疏。”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和陆断接吻的感觉。   总之每一瞬间,舌尖划过的每一个位置,都能很撩拨人心,让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陆断一脸正色地解释,“嗯,是第二次,上一次舌吻还是跟你。”   “白白,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么有感觉,其实是因为你的身体其实很敏感。”   “…你在说什么啊?!”喻白恼羞成怒地瞪他。   陆断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将“舌吻”、“感觉”、“敏感”这种字眼挂在嘴边都不害臊的?   明明都做了一样的事,到头来就喻白自己一个人害羞。   “我错了,但你确实很敏感。”陆断认错了,但没完全认,甚至变本加厉地回味起来,抚摸着喻白的发丝说:“量很多、而且……”   喻白把枕头砸到陆断脸上,“你还说!”   “错了错了。”这下陆断真的闭嘴了,低声下气地给喻白顺毛。   喻白瞪他一眼,配上微红的面颊,娇娇的。   这模样看得陆断心里欢喜,抱着人低声感叹,“这么娇贵。”   他不哄可不行。   …   陆断点的外卖很快就到,喻白洗漱完和陆断一起吃饭。   猪肉玉米的小笼包是喻白自打军训之后最爱吃的早餐,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吃起来没什么味道。   喻白从刚才起就有点没精打采,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去漱口,又洗了把脸,上床睡回笼觉。   今天好像比昨天还冷,他缩在床上,把被子盖得很紧。   “白白,你体温有点高。”   陆断吃饭的时候就察觉到喻白情况不对,坐在床边,用手背贴了贴喻白的额头,有点热,估计要发烧。   他眉头紧锁,“头疼不疼?身体冷不冷?”   喻白哼哼两声,感觉脑袋沉甸甸的好像粘在了枕头上一样,还有点晕。   连呼吸声听起来也比平时浓重,“冷……”   蔫吧吧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疼,陆断打电话叫服务员送感冒药上来,用热水冲开,温声细语地哄喻白喝药。   “乖,我尝过了,不苦。”   喻白从小到大吃药都怕苦,有一次连着输液几天,连喝口水嘴里都是苦巴巴的药味,从那之后就怕了。   但这一回,喻白却出乎意料地乖巧配合。   他眯着眼睛把药喝光,靠在陆断怀里小声叫人,“陆断哥哥,陆断哥哥。”   “嗯,我在。”陆断动作小心地给他擦嘴,心脏都要被他软绵绵的嗓音喊得化掉。   他亲昵地贴了贴喻白的额头,温柔地亲吻眉心,“我的宝贝怎么这么乖。”   “别亲,会传染……”   喻白有点迷迷糊糊的,强撑着精神睁开蒙着水雾的眼睛,扯扯陆断的衣袖,“我已经吃好药了,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   陆断沉默地坐在床头,握着喻白的手不说话。   “陆断,我想睡觉了,你快去忙吧。”喻白重新缩回被子里,只露出眼睛,模样乖乖的。   如果可以,他不想在今天给陆断添一丁点麻烦。   陆断低头注视着喻白,用指腹刮蹭他的脸颊,既放心不下,又舍不得,眼里的情愫浓郁得化不开。   “去呀。”喻白小声催他,“我睡一觉就好了。”   又过了几秒,陆断才不得不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轻声道:“闭眼,我等你睡了再走。”   “我会很快回来,你醒了不要出去,就在这等我。”   “好。”喻白乖巧闭眼。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头也越来越晕,没一会儿就在药效的作用下陷入沉睡。   陆断用热水打湿毛巾,解开喻白身上的衣服,给他擦汗。   他目光触及到的白皙皮肤上晕染着粉红,上面一层莹润的水光,陆断看向喻白的脸,满心担忧,一点旖旎心思都没有。   赵莹的电话打来了,问他是不是在路上,陆断“嗯”了声,挂断电话。   时间上已经不能再拖了。   陆断又试了试喻白的体温,感觉还行,将湿毛巾敷在喻白额头上,这才收回目光,离开。   到了酒店大厅,他还是不放心,脚步一转走向前台。   “先生您好。”前台姐姐露出得体的微笑,“请问有什么需要?”   陆断:“1208房,我对象发烧了,可以请你们每隔半个小时去房间确认一下他的情况吗?”   这里好歹也是四星级酒店,有专业的团队。   “当然可以。”前台姐姐似乎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体贴道:“请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陆断点头,“有事联系我,麻烦了。”   他离开后,前台小姐姐立刻联系医护团队说明情况,那边表示收到。   前天有两位小姐姐,事情安排好后,她们看四周没人,对视一眼,目视前方地小声交流起来。   她们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轻轻飘出来的。   “又帅又体贴女朋友的男人啊,羡慕。”   “是男朋友,昨晚我在大厅看到人了。”   “男朋友?更羡慕了,他对象好看吗?是什么类型?”   “一个漂亮无辜的小可爱。”   “哇哦~”   -   “你迟到了,陆断。”   烈士墓园门口,赵莹不满地瞪向手里捧着花的陆断,红着眼睛问:“我爸的忌日你都迟到,你到底在想什么?”   陆断沉声,没有解释原因,只说:“抱歉。”   “算了,也没迟多久,走吧,其他人都到了。”赵莹说。   赵肃臻同志的墓碑和妻子的墓碑挨着,面前站着两排穿着警服的人民警察。   刑警队里平时再混不吝的人此刻也沉痛地低着头默哀,陆断站在几个前辈身后,抬起手,敬礼。   师傅师娘,我来看望你们了。   陆断有无数的话都在心里,他垂眼,遮住眼底的红。   赵莹站在最前面,她今天没有化妆,黑色风衣胸口的白色菊花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她看着灰色照片里的两个面孔,一个坚韧正义,一个温婉和善,忍不住落泪,“爸妈……”   赵莹又不想让人看见她哭,于是迅速转过头去,抹掉眼泪。   整个仪式其实进行的很快。   所有人心里满怀敬意与钦佩,所有人的内心都很沉重,但没几个人说话。   这里的警察基本都认识陆断,打过招呼,再说些想说的话,安慰完赵莹之后也就要离开。   他们还有任务在身上,要赶回去处理。   今天到场的人不是全部。实际上,接触着大案要案的几个刑警根本无法分身,耽误一秒都有可能损失一条人命。   陆断曾经是刑警队1队的队长,他没见到自己的组员,倒是有几个新面孔。   “队里来了几个新人,都挺不错。”已经退休的老刑警拍了拍陆断的肩,“真不考虑回来啊?”   “你那几个兄弟虽然当时都埋怨你,但其实他们心里都盼着你回来继续训他们呢。”   陆断有些勉强地牵了下唇,目光悲切地看向墓碑上的金色名字,低声道:“谢谢您,陈队。”   这是委婉拒绝了。   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决心,好说歹说都不肯再回来当刑警。   老陈队长叹了声气,“那你和赵莹再待会儿,我们这些人就先走了。”   陆断点头,目送一行人离开。   赵莹没管他们,毕竟现在的她对警察有爱有敬,也有怨,情感很复杂。   她的眼泪被风吹干了,蹲在父亲的墓碑前,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人,“陆断哥哥,你怕死吗?”   “怕。”陆断没有看赵莹,目光落在灰色照片上。   没有人不怕死,也有人说自己不怕,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接触到真正的死亡。   所以赵肃臻同志也怕,但他却始终怀抱着一颗随时牺牲自己的心。   师娘也一样,是勇敢伟大的女人。   “我爸还没到44岁,他去年说不想过生日,因为觉得这个数字不吉利……”   赵莹背对着陆断,抹掉眼泪,哽咽道:“结果他出事那天,离生日就剩一个礼拜。”   所以爸爸说得对,这个数字就是不吉利,真的会害死人。   还有她的妈妈,也是在生日前去世的,比爸爸还早一个月。   看,现在他们连墓碑都紧挨着。   陆断按着心口,压下阵阵顿痛,身侧的拳头不断收紧。   再难过也要撑起当大哥的样子啊。陆断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他沉了口气,俯身轻拍了拍赵莹的肩膀,“师傅师娘都不愿意看到你掉眼泪,阿莹,他们希望你快乐。”   所以陆断也控制住了情绪,在师傅以及旁边的师娘面前。   “我知道,我知道,他看到又该在底下和我妈说我娇气了。”   赵莹哭着转头,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视线模糊地看着陆断,“你看我这不是在擦了吗?”   陆断沉默下来,递给赵莹一包面巾纸,“阿莹,跟我一起给师傅师娘磕个头吧。”   赵莹跟陆断并排跪着,连磕了三个头。   昨天刚下完雨夹雪,现在地面还湿着,寒气顺着天灵盖冲到神经末梢,刺得人浑身上下都疼。   “爸妈,陆断哥哥对我很好。”赵莹站起来,苍白的嘴唇弯起来笑了一下,“你们可以放心。”   “其实我没那么喜欢你,陆断,我在你面前那娇滴滴的样子都是装的。”   “是我朋友说你这种直男会喜欢温柔可爱的女生,但你见过我打架的样子,所以你压根就不动心。”   “你也知道我是装的对不对?”   陆断有些哭笑不得,“多少能猜到一点。”   所以他昨晚根本就不担心,喻白倒是担惊受怕得不行。   赵莹看着陆断,坦然道:“ 当初是我爸妈说你是个很好的人,长得又帅,又有能力……”   “他们说想把我嫁给你,还说如果你不愿意,就用师恩挟持你娶我,我知道他们是开玩笑的。”   赵肃臻同志自己就是刑警,每天生死一线,妻子也因为他而死。   “我要考警校他们都不让,我爸妈都舍不得我。”   夫妻两个又怎么可能会让唯一的女儿也嫁给警察呢?   但她又觉得,爸爸妈妈心里其实是真的有那样想过的,如果陆断不是警察的话。   赵莹干涩发红的眼睛里再次流出眼泪,她偏头抹掉,茫然地望着远方,“但是你离开滨州之后,我就想啊,那陆断不是不当警察了吗?”   “所以就当留个念想也好,反正我也觉得你不错,试一试也没什么。”   昨天晚上赵莹离开后去了酒吧。   她哭得很难过,但那些眼泪里面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因为陆断,更多的是因为去世的父母。   赵莹只是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让她无条件依赖信任、对她好的人,似乎又少了一个。   没能把爸爸的徒弟绑自己身边,赵莹也没办法啊,她性别又不对。   “我昨天撂倒了两个、阿不,是三个喝多了想占我便宜的男人。”   赵莹呼了口气,笑起来,脆弱的面庞上表露出得意,“厉害吗?”   陆断听赵莹说这些话,心里复杂,不是滋味。   “嗯,厉害。”陆断哑声答复。   他抬手为她整理耳边的被风吹散的头发,“让人骄傲。”   “你男朋友一看就是需要保护的类型吧,我穿高跟鞋就比他高了,如果打架的话,我一定能打过他。”赵莹说。   陆断说“是”,笑了下,“但是他也很坚强,他很好,很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   “我又没说他不好,切,这才说他两句你就护上了。”   赵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似乎终于放下心结,露出原本的样子,自由自在地像一缕风。   她拿掉胸前的花放在墓碑旁,起身胡乱抹了抹脸,振奋精神,“行了,走了,都说了这么多了,不能继续在这别打扰我爸妈清净。”   陆断最后像师傅师娘敬了个礼,抿唇,沉默不语地跟在她身后。   赵莹边走边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早上迟到肯定是因为他,喻白?他怎么了?”   陆断说:“着凉了。”   “刚来滨州就生病,他是什么男版林黛玉吗?”   赵莹没忍住吐槽了一句,又看着陆断的脸色,关心道:“吃药了吗?”   “吃过了。”陆断说:“我走之前拜托了酒店员工帮忙照看。”   “啊,就是因为这个才迟到的吗?我爸知道会揍你的。”   “师傅不会。”   “…好吧,也是,我爸也一定希望你幸福快乐。”   赵莹哽咽,“你说他做什么不好?非要当警察,死老头,就那么想不开,狠心扔我一个人不管……你说是不是?陆断哥哥。”   “我尊重师傅的选择。”陆断说。   这世界上总有人做事或者做选择是不需要别人来理解的。   赵莹有些嫌弃地看他一眼,打趣道:“陆断哥哥,你可真没趣,没情调,你男朋友不嫌弃你吗?”   “这种时候你应该安慰我这个妹妹才对啊。”   “。”陆断:“赵莹,你如果不想笑,不用在我面前强撑着,我是你哥。”   赵莹扬起的嘴角倏地一僵,苦哈哈地“哦”一声。   “鬼天气,冻死我了。”她停了几秒,掏出车钥匙扔到陆断怀里,钻进副驾驶坐好,闭眼说:“我累了,你开我车,我要跟你回酒店。”   陆断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我送你回家。”   “不回,我就要去你住的酒店。”   “你想干什么?”陆断眯起眼睛,冷声问。   “别那种语气,我知道今天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对我发火。”   赵莹眼睛都不用睁,悠哉道:“干嘛?我又不会真的和你男朋友打架。”   “我就是好奇……”她突然声音很轻,“想看看我哥喜欢的男生究竟什么样。”   陆断闭眼,嘴角抽搐两下,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   喻白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睡得浑浑噩噩,满身大汗。   他隐约听到了一点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塑料袋撕开包装时的那种。   还闻到了很香甜的味道。   喻白的味觉比意识先清醒,鼻子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视线由模糊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喻白正呆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漂亮女孩子的脸。   伴随着一句,“哥,你对象醒了!”   她嘴里甚至还吃着薯片,刚刚窸窸窣窣的声音正是她撕包装的声音。   喻白被她吓得瞳孔扩张,心肝乱颤。   赵莹?   她怎么会在我的床边?   “醒了。”陆断从阳台过来,没敢靠近喻白,站在床尾,一脸关心紧张,“怎么样,还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烧已经退了,不冷了吧?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喻白坐起来,人有点木,消化不来陆断一连串的问题,轻声说:“…我先缓一下。”   “嗯,乖。”   “好像没事了,就是腿有点酸。”过了几秒,喻白被子里的腿动了一下。   陆断就坐在床尾,掀开被子,抓起喻白的脚踝搭在自己大腿上,宽大的手掌轻轻地给他揉按小腿。   他低着头,眉眼间温柔得不可思议。   喻白现在鼻子不塞了,于是敏感地闻到了淡淡的烟味,“你刚才抽烟了吗?陆断。”   “啊。”陆断卡了下壳,心虚撇开视线,“一时没忍住,对不起。”   喻白抿了下唇,他能看出来陆断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抽烟的,于是弯起眼睛笑了笑,“没关系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有点可惜而已啦。”   明明陆断都很努力地戒了那么久了。   陆断认错,“以后不会了。”   “陆断……”喻白欲言又止,突然很想想以前那样抱抱陆断。   “我天……你俩说话一点都不避着我吗?”   赵莹嘴里喀嚓喀嚓,忍不住感叹,“英勇神武的断哥,小妹第一次看见你这样。”   “你是妻管严吗?哥。”她好奇地看了眼陆断,又看向喻白,突然有个想法,“喻白,我哥说你比我小一岁,那我能不能认你当弟弟啊?”   “啊?”喻白完全没想到赵莹会这样说。   他以为赵莹喜欢陆断,现在看起来又不像了。   这个女孩子怎么看起来和昨天在酒店大厅里哭哭啼啼的那个判若两人?   “什么、为什么啊?”他好奇道。   “不为什么。”赵莹“嘶”了声,嘿嘿一笑,“你想,你是我弟的话,陆断是你对象,那样我就可以当我哥的姐了。”   她兴奋地扭头看陆断,眨了下眼,“是吧,弟夫?”   喻白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陆断嘴角一抽,起身走过来,把赵莹提起来往旁边推,“闭上你的嘴,走开。”   “我的薯片!”赵莹手里的零食差点洒出来,不满道:“你让我走去哪?”   陆断随手一指,“阳台,走廊,都随你,在那边待五分钟再回来。”   赵莹打量他,“把我支走…你想干嘛?”   “我要抱他一会儿。”陆断站在床边垂眼看着喻白,漆黑的眼底翻滚着浓郁的情愫,直白而突兀地说,“从回来开始,已经忍很久了。” 第49章 嫂子好   喻白闷头不说话, 盯着堆叠在腰间的被子看。   他的头发越来越长了,松散地垂落在两侧,眉眼低垂, 带着一点病气, 在酒店暖色灯光的映照下漂亮得不像话。   自从陆断表明喜欢他之后,说话总是很露骨,喻白现在不好意思看旁边的赵莹。   “真冒犯。陆断,从现在开始我觉得我要烦你了。”   赵莹一边往后退,一边抬起手对陆断竖了个中指,黑钻美甲闪闪发光,“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个对你抱有过爱情期待的‘小女孩’吗?”   “你20了。”陆断平静。   赵莹不屑,把零食袋捏得哗哗响,“哈,我80也是小女孩,成熟女孩懂吗?”   “那需要我给你介绍男朋友吗?江徊还是陈最?你都见过, 他们都退役了。”   陆断淡漠抬眼,看向已经退到门口的赵莹,挑衅地抬了下眉。   “他俩?”赵莹回忆了一番这两号人物, 嫌弃摆手, “他俩不如搞基, 别管我,走了。”   “哦对了、”她关门离开前,突然想到什么。   赵莹扭着身体看向喻白, 夹着嗓子道, “白白弟弟, 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啊,姐姐的嘱咐要记住, 生病了千万不可以涩涩哦~”   陆断咬牙,“赵莹!”   “拜拜弟弟弟夫,明晚见!”赵莹嘻嘻一笑,“砰”地关上门,溜了。   全然不管不顾自己刚才草丛里丢下的这点火星子,洒脱的不行。   喻白:“……”   他向赵莹挥手的那只手还举着胸前,眨了下眼,看向陆断,表情有点茫然。   眼里仿佛写着:原来她是这样的女孩子。   “她说的明晚见是什么意思啊?”喻白好奇询问。   陆断:“明晚我和警队的兄弟约了聚餐,她想让我带你一起。”   他挠了挠眉梢,“那个,你愿意来吗?”   陆断也不敢保证喻白愿不愿意见他朋友。   “那就去嘛,感觉我明天就能好的差不多了。”喻白点点头,没什么顾虑。   “好。”陆断心里一松,笑起来,牵起喻白的手捏捏,“现在你看到赵莹真实样子了,还担心吗?”   “女孩子喜欢嘴硬的嘛,万一她回去偷偷难过呢。”喻白小声说。   陆断一脸无奈,“你现在生病,不要想太多。”   “我跟她的具体情况,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跟你说,行吗祖宗?”   “好啊好啊。”喻白点点头,有点高兴的样子。   他最喜欢吃饭的时候听八卦了,简直就是枯燥饭菜的调味剂。   陆断揉了揉喻白的脑袋,看到小呆子缓缓对他张开双臂。   “干什么?”陆断歪头,挑眉。   喻白眨眼,“你不是要抱抱我吗?不要了吗?”   他刚刚就有点想抱抱陆断的。   喻白能看出来陆断心里难过,只是不说,所以才会忍不住抽烟排遣。   陆断笑了起来,伸手将人拢住,抱在怀里紧紧贴着,心口煨热温暖,“要抱的。”   他只不过是在明知故问,逗逗小呆子而已。   喻白轻哼了声,他的头发有点散乱,在陆断颈侧蹭了蹭。   这算是他撒娇的方式,指尖在陆断背上蜷缩起一点,小声安慰道:“那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头发被蹭的更乱了,发丝进到嘴巴里,鼻尖传来淡淡的烟草味,喻白不太喜欢,吐吐舌头,没忍住轻轻呸了两声。   “好,听你的,我不难过。”陆断顿了一下,小孩似的不满,“但你突然呸我干什么?”   喻白可怜巴巴的,“头发进嘴里了。”   “好像是有点长了,要不要剪短一点?”   陆断松开喻白,把他的头发捋到耳后,指腹摩挲喻白的眼尾,轻声问:“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等回临川再剪好了。”喻白用手指勾了勾耳边的发丝,泪眼轻抬,“几点了啊?”   “不到两点。”   “我睡了这么久,好像不怎么饿。”喻白抿唇,改口:“但还是要吃的吧,吃完还要吃药呢。”   “这次生病怎么这么乖?”   喻白有点不满,“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别小看我。”   陆断不在的六年,他要实习要上课,照顾猫猫狗狗是很辛苦很麻烦的事,他每次生病都是自己扛过去的,连爸爸妈妈都没告诉过。   “好,不小看你,你最厉害。”陆断心里有些自责,轻声哄人,亲了亲喻白的额头。   喻白赶紧用手捂着陆断的嘴,摇头,“会传染!”   拥抱已经算亲密接触了!   “别听赵莹的鬼话。”陆断嘴角抽搐,无语道:“她故意的。”   “她不那样说我也知道会传染啊。”喻白很认真地看着陆断,“陆断,我感冒好之前,你还是不要亲我了。”   “而且我还不是你男朋友呢,你说今天开始就不算的。”   怎么又亲又抱的?   陆断沉默两秒,脑袋一转,全当没听见,“想吃什么?”   喻白让他自己看着点外卖。   “我三点半还有课,姜姜让我三点十分给他打视频。”喻白提醒,“要快点哦。”   他下床去翻自己背来的书包,心里有点小庆幸,还好没有睡过头,不然亏了身体又折了学业。   …   陆断点了三菜一汤,菜都是清淡口,汤是老母鸡汤,连着煲一起送到了酒店。   吃饭之前,陆断换掉了身上沾着烟味的衣服。   酒店前台打来电话,体贴地询问生病的人的情况,是否需要他们的专业医疗团队照顾。   陆断:“不用了,谢谢。”   开玩笑,有他在还需要别人?   喻白没怎么吃主食,但他听着陆断和江莹,还有师傅、刑警队的事,也津津有味地吃了不少菜。   还有陆断在警校发生的一些事,陆断和江徊他们不打不相识,故事都挺有趣。   连汤也喝了两小碗,喻白还在陆断的连哄带骗之下,把炖得烂到脱骨的鸡腿啃了一个。   最后撑得他瘫在沙发上揉肚子,脸颊红亮地打了个嗝,“好饱……”   “那我给你揉揉。”陆断收拾完桌面,坐了过来。   喻白往旁边挪屁股,“你现在不要碰我,我怕吐出来。”   食物已经顶到他嗓子眼了,喻白摸了摸喉结,委屈道:“你以后不要骗我吃这么多东西了。”   “这才多少?你太瘦了。”陆断觉得自己有点冤,“要多吃身体才好得快。”   “不管。”喻白任性扭头,不理陆断了。   他翻出平板和手机,给姜姜打视频。   在对面接通前,喻白扭头问陆断,犹豫道:“你不睡一会儿吗?”   陆断腆着脸往喻白身边凑,想要抱人,“不困。”   “那你不要打扰我哦。”喻白小声说完,踢了踢陆断的大腿,把人踢走,带上耳机和姜姜说话去。   陆断:“……”   靠,这是嫌他碍事?   …   上课的时候两个人都很认真,没有闲话。   下课后,因为姜姜知道陆断就在喻白旁边,他也不好说什么骚话。   只是看喻白脸色不怎么好,关心地问了问情况。   喻白收起电子笔记,“早上发烧,现在已经没事啦。”   “那就好那就好,陆断一定会照顾你的哦。”姜姜的内心顿感愧疚,他还以为白白昨晚被陆断糟蹋了,嘴唇都发白呢。   他咳了声,“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明天?后天?乖宝,好想你哦~”   “明晚我要和陆断的朋友们出去吃饭哎,应该不行。”喻白转头问陆断,“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陆断收起手机,抬眼,“后天早上?”   “好。”喻白和姜姜转达。   姜姜点头,两手比比划划,拇指往一起怼怼,“你们?嗯嗯嗯?”   这都要带去见朋友了。   “哎呀,我回去再和你说嘛。”喻白不好意思地捏捏耳朵,“我先挂啦。”   姜姜没吃到粮,有点不开心,套上衣服去社团了。   话说回来,十月马上就要过去了。   每年双十一姜姜都会组织活动,这次该拉社团和喻白去什么地方玩呢?   游乐场已经去过了,大冬天的,要不然就……温泉山庄?   “Ye~可行!”姜姜两手一拍,开始看攻略。   …   晚上十一点多,喻白又发热了一次,38.2℃,不算严重。   陆断把他衣服解开,用温水给喻白擦身体,还喂了药。   好在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药效发作之后喻白的体温就慢慢降了下来,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什么“谢谢陆断哥哥”的好听话。   嗓音软乎乎的,惹人恋怜爱。   陆断偷摸拿出手机录音,额头贴了贴喻白的,哄他,“你说陆断哥哥最好了。”   “…嗯,陆断哥哥最好了。”喻白哼哼唧唧,被骗了都不知道。   陆断勾唇,把录音的手机挪的更近一些,轻言慢语地蛊惑道:“你说,你最喜欢陆断。”   喻白鼻息有点重,含糊道:“你最喜欢陆断……”   陆断:“……”   我喜欢自己干什么?我自恋吗?   他“啧”了声,把录音保存,重新录,继续哄骗,“乖,你说,我最喜欢陆断。”   “我最喜欢…陆断。”   喻白轻声。   他睫毛轻颤,脸蛋红扑扑的,像小孩子学大人说话一样碎碎念,舔舔干燥的唇边,重复了一遍,“我最喜欢陆断。”   “真乖。”陆断含糊的笑声闷在胸腔里,心情很好地保存录音。   并且十分可耻地将文件命名为“小呆子表白语录1”和“小呆子表白语录2”。   之后想了想,还觉得不满意,陆断又把“小呆子”三个字换成了,“宝宝”。   完美。   陆断自娱自乐自我满足结束,用棉签沾了水耐心地给喻白涂嘴唇。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喻白小声喊他名字,“陆断……”   “嗯,我在,怎么了?要喝水吗?”陆断耳朵凑近。   他本以为是喻白哪里不舒服,结果却听到喻白软乎乎地说了句,“陆断哥哥,抱抱。”   陆断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好。”   然后上床把人搂到怀里,亲亲喻白的眼睛,腻歪得齁死人,“晚安宝宝。”   -   刑警队的兄弟难得有空,今天凌晨刚蹲点结束抓了个强。奸犯。   白天睡了一天,刚睁眼就被赵莹催来了餐厅聚餐。   曾经的刑警1队来了三个人,都是当初和陆断关系好的,他们都在陆断提出退役的时候对陆断破口大骂过。   还跟陆断打过架,没打过,陆断当时甚至让他们好几下,但他们最后还是被反揍了一顿,到现在还是队里的时不时拿出来调侃的“洋相”。   其实当时,每个人心里都知道他们陆队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反悔,但就是舍不得,不愿意接受。   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心里的愤愤不平也都静了下来。   看开想开了,不会再有怨言,只想见到人,聊聊天。   包间里,韩阔几次看向门口,急得直抖腿,皱眉道:“陆队怎么还没到?我记得他以前没这么磨蹭啊。”   蒋升打了个哈欠,“就是,居然还有我们等他的一天,我都还没睡够呢。”   睁眼就被赵莹薅了过来。   “肯定是退伍之后懈怠了!”林天涯一拍桌子,“等会儿来了灌他!”   “别了,明天还得出任务,你消停点。”蒋升严肃拒绝。   赵莹踩着高跟鞋,手里拎着两打啤酒进来,往桌上一撂,“急什么?不是跟你们说了陆断要带对象来么。”   “嘿,你一说这个,我还真好奇陆队找了个什么仙女,她得多漂亮才能让断哥这棵铁树开花?”   “肯定不止脸好看啊,当初追陆队的还有明星模特呢,你看他多看一眼了么?”   “陆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阿莹你说,嫂子什么样,你昨天不是见过了?”   “呆呆的很可爱,其他的嘛,无可奉告。”赵莹神秘一笑,表情有些微妙,“一会儿人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绝对的惊喜刺激。   “……反正咱嫂子肯定也不差,有颜有身材有涵养。”   韩阔瞟了眼赵莹,“肯定不是小辣椒的类型。”   “你内涵谁呢?”赵莹捡起一盒餐巾纸扔到韩阔身上,皮笑肉不笑,“不服出去打一架。”   她以前经常跟着陆断,表情学到了陆断的精髓,看起来还挺有压迫感。   韩阔双手合十,“我错了姑奶奶,你是女中豪杰。”   其他两人看热闹,在旁边哈哈笑,本来就是开玩笑,没人会当真。   “赵莹。”林天涯问:“不是说了不喝酒,你拎这么多干什么?”   “我和陆断喝。”赵莹翻了个白眼。   “哥哥们,等下见面收收你们的脾气,OK?”   她身为赵肃臻烈士的女儿,在场唯一的女孩子,对几位平均年龄比他大四五岁的大男人耳提面命,操心道:“陆断对象胆子还蛮小的。”   昨天中午在床头睁眼看到她都能吓得脸色惨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女鬼。   真是的,世界上有她这么好看的女鬼吗?   三人大手一挥,“那必须听你的!”   大概不到十分钟后,陆断牵着喻白走到了餐厅楼下,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到包间。   包间门关着,里面传来男人们大嗓门的笑声,中间夹杂着赵莹的豪言壮志。   马上就要看到陆断的朋友了啊……和之前见江徊他们的时候不一样。   现在是,他和陆断的关系本质变了。   喻白心里清楚,有点紧张,伸手扯了扯陆断的袖子,推他,“…你站前面。”   “怎么还怯场了?放心,里面都是我朋友,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陆断觉得喻白这样很可爱。   他嘴上这么安慰着,但宽阔的身体还是将喻白挡住,手背到身后牵着他,“别担心。”   喻白轻“嗯”一声,乖乖点头。   “那我敲门了?”   “好。”   陆断又等了几秒,给喻白缓冲,才抬手敲门。   包间里面瞬间一静,脚步声传来,很快,门在眼前打开。   “陆队!”   陆断看向韩阔他们,视线一一扫过,笑着点头,“好久不见。”   三个大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到陆断的时候,莫名想哭。   但要是真哭了那可就太丢人了,三人的脸色绷了一下,笑呵呵道:“好久不见,你怎么还这么帅啊。”   但是、他们的嫂子呢?   蒋升瞟了眼陆断的脚下。   好嘛,他光看见了四只脚,还都穿的男款运动鞋。   蒋升想:原来嫂子走的还是休闲运动中性风,难怪断哥会喜欢,合拍啊!   喻白被陆断遮得严严实实,他甚至还低着头,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里面三个陆续好奇地站起来,只有赵莹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托腮观看接下来的名场面。   哥,给这些臭男人们一个冲击吧!   也得让他们这些整天满身汗臭味的看到世界上还有香香软软的男孩子啊!   “嫂子呢?”蒋升倒还记得赵莹的提醒,小声问陆断,“脸皮儿薄啊?”   这两字称呼成功取悦了陆断,他的手在身后捏了捏喻白,忍笑道:“嗯,胆子有点小。”   一般他们警队兄弟带家属出来吃饭,家属肯定少不了被起哄调侃一顿。   就算他是陆断也不例外,韩阔他们看陆断依旧死死护着人,当然有点不满意了。   三个人依次站起来,跟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问:“陆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把嫂子藏起来干什么?”   “就是,我嫂子呢?”   “嫂子呢?”   喻白在陆断身后,被他们一口一个“嫂子”喊得脸要红得滴血。   可他是男生啊!!!   这下喻白更不好意思从陆断身后出来了。   “好了,没事的。”陆断感觉继续下去不妥,给韩阔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背在身后的手一个用力。   只见一个模样漂亮乖巧的小男生被他们断哥从身后拎了出来,身体栽了一下,斜斜歪歪地抓着陆断的手臂站稳,表情略显惊慌地看着他们。   这回喻白没地方躲了,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僵硬抬手晃晃,“你们好。”   “额,你好,这是、啊?”几人懵了,怎么也没想到陆断会从自己身后薅出来个男生。   男、男嫂子!??   陆断颔首,肯定他们的猜测,嗓音含笑道:“嗯,他就是你们嫂子,叫他喻白就行,不然他不好意思。”   室内安静了几秒。   喻白正垂眼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听到面前传来一阵爆发般的热烈掌声,“哈哈哈欢迎欢迎,嫂子好嫂子好!”   “还叫嫂子,断哥都说了人家叫喻白,这名儿多好听。”   “可不,真的和阿莹说的一样可爱啊!靠,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生?”韩阔觉得自己今儿算是看了眼了,   这情况转变太快,喻白有点懵地抬起头,但也感受到了来自陆断朋友们的善意,心里暖暖的。   肩膀身旁的人撞了一下,陆断捏了捏喻白的后颈,“听见了吧,夸你可爱呢。”   他“啧”了声,语气透着说不出的得意,叹道:“一个个的,都羡慕我。”   “……”喻白抬头瞅瞅陆断。   啧,好臭屁哦。 第50章 告白预热   聚餐很热闹, 陆断不可避免地喝了些酒,脸红眼睛也红,散场的时候整个人晃晃悠悠, 沉甸甸的身体靠在喻白身上。   嘴里吐字不清地念叨着什么“白白最喜欢我”之类的话。   听得在场几人直咬牙。   喻白扶着陆断, 瘦小的肩膀架着人高马大的陆断,脸也不知道是臊得还是憋得,总之红得厉害,“…陆断,你好重。”   “我真服了,陆队什么时候酒量这么差了。”韩阔帮着喻白一起,把陆断扔到出租车后座里,揉了下肩。   身体突然受到冲击,陆断侧身干呕一声。   前头司机吓坏了,紧急回头大喊,“哎哎哎, 吐车上加二百啊。”   喻白钻进车里,抱歉点头,“我知道的, 不好意思啊, 师傅。”   “完全是酒鬼啊。”蒋升大咧咧地叉着腰, “喻白,以后麻烦你看着陆队,别让他在外面喝酒。”   这德行简直丢他们滨州刑警队的人, 他明明记得以前也没这样啊?   林天涯瞟了眼靠在座椅上闭眼哼哼的陆断, 没有说话。   “…我尽量吧。”喻白搓搓脸, 也上了车,朝他们挥手, “谢谢你们,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拜拜拜拜。”三人站在路边对喻白点头,目送出租车离开。   “啊,阿莹那丫头还在包间喝呢?”韩阔扭头折返餐厅,“她现在怎么能比陆队还能喝啊?”   都给陆队喝得不省人事了,回到酒店还不知道喻白要怎么照顾他。   林天涯追了上去,“让她喝吧,她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我看还行啊,刚才不还有说有笑的。”蒋升跟他们一起上楼。   “阿莹要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林天涯说。   韩阔沉吟,“昨天是赵队忌日,爸妈都不在了,一直照顾她的哥哥又找了个、找了个男朋友,她不受刺激才怪。”   “男朋友,男的。”蒋升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可思议,“难怪陆队对追他的女人都不感兴趣。”   尽管他们已经和喻白一起吃过饭了,但那也只是他们习惯性的临时应对。   陆队特地把人带来的,大大方方的介绍给他们。   还那么护着,不就是要让他们明白一件事:这是他的人。   当时那情况,他们总不可可能因为昔日队长是同性恋,因为震惊,就让场面僵硬下来。   毕竟惊讶的是他们,人家喻白又没犯什么错。   只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喜欢男人……这个事实,对他们几个大男的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韩阔:“阿莹比咱们知道的早啊,陆队男朋友这事。”   林天涯:“嗯,所以我才说她会受刺激。”   蒋升:“应该没事吧,阿莹又不喜欢陆队。”   “蒋升你是不是真缺心眼?你真以为阿莹对陆队一点感情都没有?”韩阔恨铁不成钢地瞅他一眼。   “她之前还说要考临川大学的研究生。”   蒋升吃惊,“啊?真的假的?她不是对哥哥那种……”   韩阔懒得搭理他了。   倒是林天涯说:“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是自己跟自己闹别扭的人,过几天就想开了,谁都别多嘴。”   “不提这事了,天涯你等会儿把赵莹送回家吧。”   “嗯。”   韩阔和林天涯已经打住话题了,只有蒋升还在好奇,“你们说陆队是不是对那个群体一时好奇才、他以后要结婚咋办啊?”   毕竟现在国内还不允许同性结婚。   “去国外呗,陆队你还不了解吗?他打定主意的事就没有反悔的。”   “不是说喻白是陆队发小嘛,他连窝边草都下手,肯定不是一时好奇。”   陆队一定是反复确认过自己心意才开始追人的。   “没准明年就给我们发喜帖呢,陆队也老大不小了。”   “可喻白嫂子才十九啊,差了五岁,可有他等了……”   -   与此同时,喻白在出租车上被陆断抱得很紧,某人借着酒劲儿在他脖颈间乱蹭。   大狗一样的左边闻闻,右边嗅嗅,还咬喻白的脖子。   从脖子开始一直轻轻地咬到嘴唇,亲亲舔舔,撬开牙关,开始伸舌头了。   喻白身体一颤,用力把人推开,嘴唇湿漉,“陆断!”   “在。”陆断猛地坐直身体,敬了个礼,眼神充满侵略地盯着喻白看。   喻白唇角颤了一下,“…你能不能坐好一点?”   “不能。”陆断掐了下喉结,眼底发红地又凑过去。   喻白:“……”   他差点被陆断扑倒,侧身靠着车窗,任由陆断把脑袋靠在他肩上,好像难受似的哼哼。   挺大的块头突然撒起娇来,还挺让人大跌眼镜的。   车内空间都是酒气,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不好奇两人的关系,只关心自己的生意。   他没忍住念叨了句,“吐车上200。”   “知道,吐不了。”陆断的额头抵着喻白的肩膀,哑声说。   听起来字字分明,咬字清晰。   “嗯?”喻白一愣,抬手将人扒开,呆呆的,“…你没醉?”   “你猜。”陆断抬起头,眼底哪里还有半点醉意,只有明晃晃的笑意。   “那你、你刚才还装醉!?”喻白微微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嗯。”陆断理了理衣领,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不装醉的话,我们现在还跑不了。”   韩阔他们三个不能沾酒,赵莹要喝,只能他陪着。   但是喻白的身体还没好利落,他订的是明早的机票,今晚绝对不能醉酒误事。   这些原因喻白当然都能理解,但是,“我们都上车了你还要装,而且你还……”   陆断挑眉,“我还什么?”   “…还咬我。”喻白的摸了下脖子,指尖最后停在嘴唇上,眼眸轻抬瞪着陆断,嘟囔着埋怨:“好过分。”   陆断刚刚在车上还耍赖,还对他连咬带亲、这样那样的。   都是装的!   陆断却笑了起来,没有半点心虚,“是,我错了,但没办法。”   是喻白说病好之前不让亲的,陆断当然不会错过“醉酒”这个好时机。   而且他也不是完全在装,那么多酒下肚,头晕是避免不了的,只是现在缓过劲儿来了。   喝了酒的人就是比平时放得开,陆断借着酒劲儿耍无赖,刚刚也试探出来了,喻白对他的容忍度很高。   小呆子好像不会发脾气一样。   “以后我要是真喝醉了,你就不用管我。”陆断牵过喻白的手捏了捏,这样告诉他。   喻白摇头,软声软气地拒绝,“那怎么行?我还是要管的。”   “那我就真的没办法保证了。”   “保证什么?”   “白白,你一定要管我的话,可能会在我这里受欺负。”   喻白眨眼,不害怕也不相信,“你喝醉了还会打人吗?”   “不会。”   陆断别有深意地盯着喻白看,唇角微微勾起。   他的“欺负”,当然是另一种意思。   喻白反应了几秒,露出恍然的神情,黑发遮住的耳尖一点一点红了。偷偷看了眼前面的司机,垂眼轻声,“你又乱讲。”   -   喻白回到临川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多,他一点半就有专业课,没时间再回家里了。   “陆断,你等下有别的事吗?”喻白把棉服脱掉,塞到陆断怀里,边走边问。   陆断:“干什么?”   他肯定要回一趟拳击馆,毕竟是老板,不能太玩忽职守。   “唔,我想让你先回去看摆摆。”   喻白心里惦记着家里的猫崽子,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数,“猫砂要换,要给它梳梳毛,我这两天都没陪它,你拿逗猫棒跟它玩一会儿……”   “要求有点多,我能讨点好处吗?”陆断问。   喻白抿唇。   陆断一秒变沮丧,“你不愿意给也没关系,我回去还是会好好照顾摆摆的,都按你说的做。”   明知道他是在套用旧招数卖惨,但谁让喻白心善呢。   喻白抬头看他,泪眼眨了一下,“…那你别要太多。”   “什么话,我看起来像是贪得无厌的人吗?”陆断不满地捏喻白的脸。   喻白动了下唇,没有说话。   难道不是吗?   陆断看他小嘴一动一动又没声音,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话,轻扯喻白的耳朵,“好处先存着。”   “记住了,加上之前你答应我的两回,你现在已经欠我三次了。”   陆断对喻白竖起三根手指,眉梢微扬,很是得意。   这三次,他以后会好好讨要的。   “有吗?”喻白怔愣一瞬,缓缓挪开视线,盯着地面,脚尖踢了踢,声如蚊蝇,“陆断,我好像不记得了。”   “别跟我装傻。”陆断对喻白那点小心思了如指掌,“想耍赖?没用的,你想都别想。”   喻白的嘴唇又动了两下,疑似在无声骂骂咧咧。   自己以后大概是要“危险”了。   “我都记在日历上了。”喻白看到陆断对他晃了晃手机。   提到日历,喻白就想起那天在酒店,陆断说表白日期要看黄历的事。   但是之后陆断就没再提过了,会是什么时候啊?   喻白心里有点小期待,摸了摸微热的脸。   哎。他也不好意思主动问呢。   -   “乖宝!我想死你啦!”   喻白刚到学校,就被出来迎接他的姜姜冲过来抱住,“两日不见如隔六秋!”   “真的吗?好夸张啊姜姜。”喻白弯起眼睛笑。   上课要用的书本姜姜都给他带了,喻白从他手里接过,抱在怀里,“我们上课去吧~”   姜姜兴奋,“走走走,正好路上给我讲讲你和陆断这两天什么进展?还有还有,滨州好玩吗?”   他都两天没吃到自己磕的cp的粮了,现在精神饥饿得很。   需要喻白这位正主亲自给他放粮。   “那我慢慢跟你说。”喻白缓声。   他跟姜姜讲了在滨州发生的事,讲了赵莹和陆断的那些兄弟,还有一些比较私人的,比如他和陆断之间。   “啥?你们做了!?”姜姜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喻白。   还做发烧了,他们白白原来是这么狂野的人吗?   “什么呀,不是!”喻白慌乱摆手,看看周围,“没有,我们都没在一起呢,怎么会、那样啊。”   而且就算在一起了,那也……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做到那种程度的吧。   喻白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姜姜急切,“那是什么?你说清楚一点,怎么跟我还支支吾吾的,我不是你最亲密无间的小伙伴了吗?”   “哎呀。”喻白回想起那天晚上,十分羞耻。   他凑到姜姜耳边,超级小声地说了两个字。   “哦莫,就没了?”姜姜一脸空虚,“你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我还以为你们一步到位了。”   原来只是用手。   “不过对你来说也算一大突破了,果然陆断还是猛的,我没看错。”姜姜满意。   喻白:“……”   “你说的那什么表白是怎么回事?”姜姜又问:“你俩现在和在一起有区别吗?”   有区别吗?   喻白想,好像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他和陆断都光着身子一起睡觉了,还亲亲摸摸了,做了涩涩的事。   不能回味,越回味越让人害臊。   “陆断有点在意仪式感。”喻白抿唇,“说要挑黄道吉日跟我表白,还说会提前通知我。”   “6。”姜姜竖起大拇指,给出中肯的评价,“虽然有点抓马,但也不错,起码证明你家陆断是真的把你放心上。”   喻白腼腆点头,“嗯呐。”   “嗯呐!”姜姜被他可爱到了,学他的语气,撞撞喻白的肩,“还有个事。”   “咱们各科考试日期排出来了,你看了没?11.10往后三天都没有考试,所以今年双十一咱们去温泉山庄玩吧!”   姜姜真的很喜欢在冬天泡温泉,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能放松下来,那种慵懒自在无法形容。   “好哦。”喻白点点头,没什么意见,甚至十分期待。   双十一一起出去玩,是他们的老习惯了。   姜姜会带上社团的人,那些人喻白都认识。   虽然不怎么熟,但是出去玩也不需要周围都是熟人,反正姜姜都会陪他的。   姜姜:“好耶!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都做好攻略了!”   “这么早,还有半个月呢,是要去哪啊?”喻白好奇。   姜姜:“银河温泉山庄。”   “我看了图片,场地超级漂亮,真的跟银河一样!我超级无敌巨喜欢!下课我发给你看。”   喻白笑起来,“嗯嗯,好。”   “嘿嘿,奥对,那你家陆断怎么办?咱们办的可是光棍活动哎~”   社团里单身的几个都会来,而有对象的人不能参加,这是规定。   喻白想了想,“他不是还没表白嘛,我还是单身的。”   姜姜打了个响指,“Bingo~就是要这样!那就这么定了哦。”   喻白点头,心里也有点打鼓。   其实他是觉得之前陆断那么迫切跟他要名分,感觉应该不会忍耐很久。   如果陆断在双十一之前跟他表白,那就先地下恋好了。   于是这件事,喻白就先偷偷瞒了下来。   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个“眼线”。   就是姜姜。   当天晚上,喻白回到家没多久,吃了陆断给他切好的水果,陪摆摆玩了一会儿,就进浴室洗澡。   浴室的门刚关上,陆断立马神色一变,大步走到阳台打电话。   他低声问对面,“怎么说?”   “双十一我们去温泉浴场,白白答应了,地址我发给你。”   姜姜感觉自己现在像个特。务头子,压低声音问:“你一定要双十一当天表白吗?”   “嗯。”陆断很坚定。   试想,以后每年双十一都是别人的光棍节,却是他和喻白的正式恋爱纪念日多有意义。   连发个朋友圈都会遭人羡慕嫉妒,陆断已经开始无耻期待了。   真够恶趣味的。   姜姜嘴角抽搐,尊重道:“行吧,那你要提前去准备吗?哎,你真的会先告诉喻白吗?”   陆断看了眼浴室那边,“不会,但你可以稍微透露一点。”   可以让小呆子有猜测,按照心意做一点想做的准备,保持好的状态。   但又不能太确定,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可你不是都答应喻白提前告诉他了吗?”姜姜反问。   “哦,你说那个。”陆断挑眉,唇角一勾,“男人的话怎么能信。” 第51章 极限拉扯   喻白最近这半个月兴致不怎么高。   自从某人跟他说要选个黄道吉日表白之后, 就再没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了。   哪怕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提过表白。   尽管陆断依旧对他无微不至, 但喻白还是莫名有种被渣男占了便宜的感觉, 看陆断的眼神越来越古怪。   他又不好意思主动提及。   姜姜跟他说过,谁主动谁就输了,让他沉住气。   好在最近有几科考试,喻白忙着专心复习,没太多时间和精力在自己和陆断的关系上纠结。   毕竟他们专业要背会学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学不完,根本学不完。   喻白只有在吃饭或者睡觉前的间隙偶尔想到,心里感觉怪怪的。   说不上十分恼怒,就是觉得反常,好像背后藏着什么“阴谋”一样。   “好快啊,明天就双十一了,啊啊啊温泉浴场出动!”   十号上午刚结束一科考试, 姜姜有点兴奋地抓着喻白的手,“今天中午不吃食堂了怎么样?去校外吃,我请客!”   “嗯……”喻白垂眼思考几秒, 忽然问, “姜姜, 最后一道大题是几个小点啊?”   姜姜嘴角抽搐,“你这表情,我还以为你中午有约要拒绝我又不好意思开口呢。”   喻白摇摇头, “没有没有, 就去校外吃吧, 我想吃砂锅米线,还要加牛肉丸。”   反正陆断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忙什么, 整天说要往拳击馆跑。   “好好好。”姜姜拉着喻白走。   现在天气是真的冷了起来,比起十月要冷得多,虽然没有什么风,但是总感觉阴冷异常,寒气顺着骨头缝往人身体里钻。   喻白有点怕冷,今早穿上了薄绒裤和厚厚的呢子大衣。   “你这外套……昨天陆断来接你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个吧?”姜姜眨了下眼,“情侣款哦。”   “没有情侣款,不是情侣,我去年就买了。”喻白说,“只是没穿。”   陆断分明就是因为前两天陪他翻换季衣服的时候,看到了这件大衣,才去网上买的同款。   真是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之前恨不得每天都要问他要名分,现在又对“表白”一字不提,然后还要暗戳戳跟他穿情侣装。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嘛。   好讨厌。   喻白有些不满地用筷子戳戳碗里的牛肉丸,突然感觉自己被钓了。   姜姜唏嘘,瞟了喻白一眼,试探道:“感觉我们乖宝有小情绪呢,怎么啦?”   “你家陆断还没说什么时候跟你表白吗?”   “没有。”喻白的眉头轻轻皱起,想不出原因,小声埋怨,“可能反悔了吧,他才不是我家的。”   姜姜作为知情人,反应激烈,“怎么可能!”   “嗯?”喻白面露疑惑地看他,“我就是随口说的,你怎么了?姜姜你不要帮他说话。”   喻白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瞅着姜姜。   “不是,我哪里帮他说话啦,有吗?没有没有。”   姜姜心里门儿清,但还得在喻白面前装作不知道,有点心累地解释,“就是觉得陆断那么喜欢你,他肯定不会反悔。”   “白白,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说万一,陆断他偷偷准备了什么表白计划呢?”   喻白下意识否认,“不会的,他说会提前告诉我呢。”   “你傻!男人的话怎么能信!”姜姜跺脚,“尤其长得帅的男人的话更不能信!”   喻白:“……”   “呲溜”一下,喻白把嘴里的米线嚼烂了咽下去,抿唇想了想,“也好像有道理哦。”   虽然陆断能给他十足的安全感和无条件可信任的依靠,但在某些方面,陆断在他这里的诚信值还真的不高。   之前还装醉酒骗他亲亲呢,多会耍赖的人。   “所以呀,你要时刻做好应战准备,以最好的姿态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表白。”   姜姜咳嗽一声,“明天去温泉浴场的事你告诉他了吗?”   “还没。”喻白摇头。   这段时间准备考试太忙了,他头发都还没来得及剪短,后脑勺的揪越扎越长。   而且他心里对陆断还有点小情绪,就憋着没说。   他赌气,“我自己去,不告诉他了。”   反正陆断每天都很忙的样子。   姜姜:“但你明天走,他肯定会问你去哪,那时候你总不能还瞒着吧?你想,万一他突然袭击,跟到山庄跟你表白呢。”   这段话姜姜说出来感觉心里直打鼓。   感觉底透的好像有点多,也不知道以喻白那迟钝的脑回路能不能反应过来。   只见喻白的脸揪成包子,被姜姜说的也怀疑起来,“应该……不会的吧。”   “谁知道,万一呢。”姜姜耸肩,埋了个悬念。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至于喻白会不会提前有准备,那就不知道咯。   “特工”的任务是点到为止,姜姜已经完成了。   喻白却不说话了,筷子挑着砂锅里的米线,低着脑袋若有所思。   这反应让姜姜心里一紧。   靠,白白不会发现他是“奸细”了吧。   “姜姜。”喻白忽然抬起头,脸蛋漂亮稚嫩,眼神却十分认真地看着姜姜,有些严肃。   给姜姜吓得身体绷直,“嗯!嗯?怎么……”   下一秒,喻白突然丧气起来,托腮苦恼道:“最后一道大题到底几个小点啊?”   “老天,你要吓死我。”姜姜感觉自己在坐过山车,“搞半天你在纠结这个,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姜姜拍拍心口,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正确答案是六点,我只写了四个,别的想不起来了,你呢?”   “…我写了八个。”喻白蹙眉,“都写上去了。”   这科有几道题目很相似,答案也相似,只是选择要答的小点不一样。   他当时有些记混,就把范围答案都写了上去,所以考完试一直惦记这件事。   “没事。”姜姜伸手摸摸喻白的脑袋,“老师批卷子按答题点算分的,只要包括正确六点就能拿满分。”   “也是。”喻白幽幽叹气。   果然他的头脑是太不聪明了,如果能记得再准确一些,就不会有这种事。   “好啦别想啦。”姜姜向来是乐天派,安慰道,“都考完了,你已经很棒了,开学少上了半个月的课呢。”   喻白听话地点点头,“好。”   他和姜姜很不一样,姜姜说话做事都很随性,也有勇气。   但喻白从来不习惯像姜姜那样洒脱。   似乎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下意识地想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便于应对时心里有底,不至于太慌乱。   不管答案是不是未知的,喻白都想拿满分。   对考试答题是。   恋爱也一样。   -   第二天一早,喻白要去车站和其他人汇合,然后一起坐大巴车去温泉山庄。   “什么?今天不去学校?你要去哪?”   果然和姜姜昨天说的一样,陆断果然问了。   喻白含糊其辞地回答,“一个度假村。”   “…去干什么?”陆断顿了顿,装得跟真的一样,眉头紧锁,“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好空时间出来。”   “你不知道吗?”喻白轻轻抬眼看着陆断,眼神有点飘,声音也软,“我记得和你说过了呀,每年我们都会出去玩。”   “没有,你什么时候说了?”陆断心里紧了一下,手用力攥着方向盘。   喻白收回视线,点点头,“那可能你最近太忙,忘记了吧。”   “你要一起来吗?”他垂眼问。   陆断抿唇,“我还有工作。”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喻白的邀请,任何方面的。   妈的,心疼。   “那你工作完会来吗?偷偷的?”喻白抓住了陆断的袖子,眼里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偷偷的?”陆断心神大乱,尽量保持神色平静,“乖,有时间过去的话,我给你打电话。”   “你呢注意安全,手机随身带着,注意电量,不要关机,到地方先发照片给我看,遇到任何事情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记住了吗?”   他一如既往,事无巨细地嘱咐喻白。   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啊。   喻白盯了陆断一会儿,默默叹了声气,“…记住了。”   “乖,你好好玩。”陆断揉揉他的脑袋,发动车子,眼尾的余光从喻白身上扫过,眼底幽深。   小呆子这是在试探他吗?   昨天姜姜给他发微信说透过底了,所以喻白这是猜到了又不确定?   两个人认识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各怀心思地待在一块儿。   以前都是陆断心思多,现在喻白也开始学会一点点探出蜗牛触角了。   总之对陆断来说,是好事。   至于今天,就先委屈一下他的宝贝了。   …   喻白和姜姜,还有社团的人在汽车站汇合。   因为银河温泉山庄是在度假村里,所以他们要从市中心往城市外围走,没有动车,只有汽车和私家车。   现在不是旺季,所以私家车很少,大巴车上也没有几个人。   喻白和每个人打了招呼,就坐在座位上闭眼。   早上起的有点早,他本来想睡一会儿,但听着姜姜和其他人聊天,心里有点乱。   不受控制,又想到陆断了。   陆断真的不会来吗?   陆断今天早上才知道他要去温泉山庄的事,怎么会有时间过来呢?   喻白纠结地挠了挠脑袋,还是不想了。   哼,随便他,爱来予.ian不来。   到银河温泉山庄是下午一点多,有工作人员出来接待,先带着他们参观。   他们一行总共六个人,四男两女,正青春的年纪,连走路都是热热闹闹的,充满活力。   “啊,真的好好看!”喻白一到这里,就被精美梦幻的布置吸引了全部注意,瞬间把陆断抛到了脑后。   银河温泉山庄是真的以“一道银河”而出名,两处温泉之间被一道蜿蜒曲折的缓缓流动的“银河”分割了。   温泉区不仅有温热的空气,云雾蒸腾遮得人若隐若现,还有一整片蓝紫色的繁星,梦幻而震撼。   “蛙趣,这空间是怎么弄的,全息投影吗?我以为我在星空里。”   “我靠我好像抓到星星了!”   “看照片也没想到环境会这么好啊,太美了呜呜呜,要是有人在这给我表个白的话,我简直……”   “你别搞哈哈哈哈,大家都是单身狗,你在说什么地狱笑话。”   几个人边走边聊起来了。   姜姜在后面逛着,不吱声,心想:地狱笑话吗?   那看来你们今天要短暂地去一下“地狱”了。   “姜姜,‘银河’是荧光的哎,你说这里面放了什么?”   喻白有点好奇,白嫩的手在水里晃了晃,惊叹,“哇,水居然是清澈的,但是银河有颜色……”   他觉得这道“银河”看起来有点像他在短视频里面刷到的蓝色荧光海,寂静而浪漫。   “那就是里面铺的那些鹅卵石有说法吧?可以反光什么的。”   姜姜把蹲下“捞银河”的喻白拉起来,小声说:“乖宝,我发现你的关注点总是很新奇。”   “嘿嘿~”喻白笑笑,“我好奇嘛。”   “等会儿泡温泉的时候你随便好奇,我们现在看房间去。”姜姜让工作人员先带他们回客房。   客房在别墅二楼,他们六个人,刚好两人一间,两个女生也不会有人落单。   喻白和姜姜一间,还是大床房。   姜姜挠头,盯着屋里的大床几秒,突然说:“算了。”   没头没脑的两个字,把喻白搞懵了,“什么算了?”   “没事没事,我刚才抽风了,哈哈哈。”姜姜干笑。   反正陆断肯定提前预定了房间,等晚上表白完,喻白也不会睡他这屋。   “你和陆断说你到了吗?”姜姜现在神经绷紧,时刻关注喻白和陆断的情况。   “发过消息了。”   喻白很乖,还记得给房间拍照片,然后发给陆断,“这是房间。”   没几秒,陆断简短地回了个“嗯”。   简直冷淡的和平时判若两人。   喻白捏着手机不说话,粉嫩的嘴唇不满意地撅了起来。   “姜姜,喻白,走啊继续出去逛逛!”其他四个人来门口喊他们。   “我有点晕车,想休息一会儿,你们去吧。”喻白对他们挥挥手。   姜姜:“你要不睡会儿?”   “也行,那我躺会儿。”喻白推推姜姜,“你快和他们去吧,多拍点照片和视频哦。”   姜姜说好,跟着其他人一起下楼。   等走到楼梯拐角,他就偷偷拿手机给陆断发消息。   「大哥,你到了吗?」   陆断:「到了。」   「喻白在房间睡觉,你现在可以直接进来。」   「OK,多谢。」   简短的对话信息,真的很像“特务”接头。   陆断收起手机,对工作人员说:“不用管我了,我认得路。”   工作人员点头离开,陆断单手插兜往别墅走。   别墅一楼有公共的下午茶区域,前台是个小哥哥。   几分钟前还和姜姜说要躺下睡一会儿的人,现在却突然下了楼,身影出现在一楼前台。   刚要推门进来的陆断看到熟悉的身影吓一跳,一个闪现躲到了喻白的视线盲区。   门口有点声音,喻白好奇地扭头张望,只看到了微微有些晃动的门。   “什么声音啊?”   前台小哥哥微笑道:“风吹的吧,最近风有点大。”   喻白“哦”了声,看看周围,摸了摸脸,礼貌小声道:“那个,小哥哥,我想问你件事事情。”   “什么事,你说。”小哥哥被喻白的模样萌化了,“你随便问。”   喻白抿了抿唇,轻声问:“就是,这里有没有一个姓陆的男人提前来订过房间啊?”   前台小哥哥一愣,视线下意识往门口看。   陆断侧身站在门边,绷着脸对他摇头,然后又在喻白转身的一瞬间,迅速闪现回墙壁后面。   喻白又是什么都没看到,疑惑皱眉,“那有什么吗?”   “没有没有。”前台小哥哥尴尬地笑了一下,低头敲电脑,“等下我给你查查哦。”   喻白:“嗯嗯,是男人,谢谢你啦。”   “不客气。”小哥哥装模作样地用鼠标点了点,之后抬头对喻白微笑道:“抱歉,没有姓陆的客人呢。”   听到这个答案,喻白有些失落地垂眼,闷声自语,“喔,没有吗……” 第52章 正式表白   陆断看到喻白上楼, 又停了一分钟才进到别墅里。   “陆先生。”   前台小哥哥向他问好,笑着说:“你喜欢的人比照片上还好看。”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陆断从钱包里掏了几张大钞放到桌面上,点头道:“谢谢。”   “这也太客气了。”小哥哥收了小费, 脸上的笑容瞬间加深。   他抬手指着楼上, “三楼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用的是今天上午刚刚送到的新鲜玫瑰。”   “我和你一起上去看一下吧!”小哥哥很积极。   “不用了,谢谢。”陆断转身,拎着行李箱上楼。   人都在楼梯转角消失不见了,前台小哥哥脸上的唇角始终没有放下来过,满脸羡慕。   这个叫陆断的男人,大概一周前开始频繁到山庄来,用对他们这些打工的平凡人来说的一笔很大的价钱,包了三楼的所有房间。   每天快中午的时候过来,下午一点左右离开。   从临川市到这里,开车来回一趟要五个多小时, 去掉路上时间,这个男人只能在这里待两个小时左右。   无论怎么算都是既消耗时间又消耗成本事情。   但陆断乐此不疲。   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和细节他都亲力亲为,房间里悬挂着的千纸鹤和五角星都是他亲手折好了用瓶子装着带过来的。   工作人员偷偷拆开一个看过, 说五角星上面有字。   他们猜测那些纸鹤上面应该也有, 但不敢再多看了。   一开始, 他们都以为陆先生是要跟女朋友求婚,背地里疯狂羡慕,闲聊群的话题全是“陆先生”。   直到昨天上午, 陆先生在群里发了张生活照, 那上面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   「这是我喜欢的人。」   「11号晚上我会向他表白, 希望大家在此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帮我保密,感谢配合。」   「辛苦了(红包)」   当时他们既震惊又兴奋, 群里炸开锅了。   兴奋有大额红包收,震惊是因为这么高质的男人,居然是同性恋者。   前台小哥哥才来这里工作不久,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同性恋那个群体。只是听说过,不厌恶也不喜欢,单纯无感。   但是这次因为陆断,他看到了有人被全心全意地爱着,与性别无关。   而作为旁观者,他一样感觉到幸福。   -   “啥?有人要跟喻白表白!?”   社团的单身狗们被姜姜召集在别墅门口,公布了陆断今晚要向喻白表白的消息。   他们个个都很惊讶,“在这?今天?光棍节?”   老实说,他们都知道喻白是gay,但男人跟男人表白弄这么大场面的,他们也是头一次见。   社会上大部分人对同性恋有歧视有偏见,现实就是很多人不会公开。   他们之所以没有偏见,是因为一早就认识姜姜,也了解喻白。   有人弱弱举手:“不是,喻白不是和金融系的那个季什么……”   姜姜厉色,“他们早分了,那个渣男。”   “啊啊sorry。”刚刚提出疑惑的人连忙捂嘴。   “姜姜,你怎么现在才和我们说啊,需要我们做什么吗?”有人搓手跃跃欲试,“我太爱热闹了。”   姜姜打了个响指,“白白现在在睡觉,等会儿我上楼把他喊下来,然后你们就……”   几个脑袋靠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一小会儿。   姜姜:“流程就这样,清楚?”   “OKok,不过另一位男主角呢?他这么表白,不怕喻白社死啊。”   姜姜:“温泉这边今晚被包场了,就工作人员和咱们几个,好像还有他的朋友也来了吧?具体不清楚,反正都是喻白认识的,放心。”   毕竟喻白胆子小,陆断早就和姜姜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他们这些旁观者只需要放心就好。   毕竟陆断比谁都宝贝喻白。   …   喻白在车上的时候心里惦记着陆断,没有睡着。   等来到山庄后跟前台确认过陆断真的不在,才死心地回到房间,往被子里一钻,慢慢才睡过去。   他睡了挺长时间,还做了个梦。   梦到陆断真的像姜姜说的那样突然袭击,来跟他表白,说了很多让人既感动又难为情的话。   直到喻白被姜姜叫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睫毛有些湿漉。   “…姜姜?”喻白哼哼一声,头发睡得乱糟糟的,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   “你怎么睡觉还哭啦?”姜姜看向他微红的眼尾,吓了一跳。   “做梦了,没事。”喻白揉揉眼睛。   姜姜:“噩梦啊?”   “不是噩梦,算是、好梦吧。”喻白抿唇,摸出被子里的手机看了眼,没有收到新消息。   他不高兴地瘪了下嘴。   臭陆断。   “好吧好吧。”姜姜这才放心了,晃晃手说:“我们该去温泉啦,走吧。”   喻白掀开被子,“我去洗脸。”   “那我先下去等你。”姜姜拍拍喻白的衣领,眨眼暗示,“乖宝~你换件好看衣服再来吧,毕竟是聚会呢,浴衣要到温泉那边才给我们发。”   喻白现在心如止水,没有收到暗示,也没有起疑,点头说好。   姜姜先下楼了,喻白洗了脸,蹲到行李箱旁边翻衣服。   其实他今天偷偷带了一套新衣服过来,因为心里一丝猜测,猜测陆断会来跟他表白,所以才提前做了一点准备。   无论男生女生,没人不想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迎接喜欢之人的表白。   喻白当然也一样。   他呆呆地看着被铺到床上的奶白色的针织毛衣和牛仔裤,轻轻咬住下唇。   虽然陆断今天没来,但新衣服也要用来取悦自己。   喻白拿起衣服到卫生间换上,出门前照了照全身镜。   针织毛衣的料子很软,领口稍微大一点,会露出明显的锁骨。袖子也能遮住半只手,一副一侧有松紧绳,半系不系,两根带子垂挂着。   喻白侧过身,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眨了下眼。   这根松紧绳如果解开,衣服就会变得像被人从这里撕开一样,空荡荡的,别人可以看到他的腰背和小腹,皮肤白的晃眼。   姜姜很久之前说过,这种款式的衣服叫诱惑钓系。   喻白可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买的这种。   勇气源自于之前姜姜带他去酒吧的时候,穿过的那件蕾丝羽毛战袍。   当然,他更喜欢这件针织毛衣上面的胸针,是两只手牵手的小兔子。   本来这件衣服还想在陆断面前穿呢,可惜陆断没这个福气。   喻白拍拍微红的脸蛋,缓缓呼出一口气,拎起包包对着镜子笑了一下,眼神明亮。   既然来了,就好好放松吧~   连包包也是新买的,里面放了纸巾和漱口水,润唇膏,这些常用的小东西。   而他不知道的是,一门之隔,外面的人早就屏息以待。   就在喻白打开门的一瞬间,“砰砰”两声,礼花筒里飞出来的彩色碎片在眼前炸开。   好像做梦一样,喻白吓到了,第一反应是用手抓着门把手,差点逃回房间里。   却被姜姜一把拉住,哭笑不得道:“你跑什么?快下楼啊。”   喻白愣愣的,“啊?”   “别管,没时间解释,快去。”姜姜催促他。   旁边社团的两人顺势把手里的几枝玫瑰塞到喻白手里,嘴角咧得跟什么似的。   喻白眨了下眼,拿着玫瑰看向半旋转构造的楼梯,底下似乎还有人,就在等着主角出场。   “啊…姜、姜姜,是、陆断吗?”喻白这会儿就算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   可惜没人回答他,包括姜姜在内的三个人都在装聋作哑。   喻白的心跳加速起来,吐了口气,踩着楼梯一步一步到楼下。   果不其然又收到了两名工作人员递给他的几枝玫瑰。   喻白继续往前走。   玫瑰几枝,又几枝,在他怀里慢慢聚成一小把,最后变成一大束玫瑰。   他走的这条路的两边,有人用指示牌做了可爱的卡通箭头,为他指路。   因为刚才猜到了有人在等他,所以现在才更期待这条路尽头的景象。   会见到陆断的吧。   喻白心里想着,用力抱着怀里的玫瑰,手心都是汗,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直到,在一片蓝紫色的星河灿烂里,喻白看到了站在‘银河’前面的陆断。   社团同学说得很对,这里真的浪漫到超级适合表白。   以至于喻白在看到陆断身影的瞬间,眼圈一酸,跟着泛红,湿润起来。   等到了,梦也成真。   喻白停在对面,轻声喊他的名字,“陆断……”   “你来了。”陆断笑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倏地攥紧。   靠,他也紧张。   身后还有看到陆断攥手,转头发起小声嘲笑的江徊他们几个。   只可惜他们现在好像没被喻白看到。   周围没有人说话,都屏息以待,期待着想要见证别人的幸福,只有轻缓的流水声。   喻白抬起头看着陆断,澄净的眼底也浸了水,眼睛轻颤,“你……”   “对不起,我撒谎了,没有提前告诉你我要表白。”陆断开口,喉结滚了一下,“接下来我有话要说,好吗?”   喻白的嘴唇颤了一下,缓慢点头,“好。”   “虽然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也知道,但现在还是要正式告诉你、”   陆断牵住喻白的手,“我喜欢你。”   “很认真的喜欢。”   知道你受过伤害和欺骗,知道你被辜负过,知道你缺少安全感,所以才更想要倾尽所有,尝试着永远陪在你的身边,这样爱你。   比任何都要拼尽全力地爱你。   陆断似乎也吐了口气,低着头,眉目深情而温柔地注视着喻白,“之前我说,表白和恋爱都要先从一束花开始,你还记得吗?”   喻白抱紧怀里的玫瑰,点点头,耳边除了那点几不闻的流水声,就只有陆断的声音,和心跳。   咚咚咚的。   一下又一下,仿佛旷古钟声在耳膜敲响,让他来不及作出反应。   心脏跳动的很快,心里的小蝴蝶扑闪着翅膀飞过去摸了一下,是滚烫热烈的温度,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大概只有一秒的空隙,喻白拿着玫瑰花束的手被用力握紧,陆断清晰的嗓音落下,“现在有一束花已经在你的怀里了。”   “喻白,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恋爱吗?” 第53章 他的手指   喻白才刚一点头, 就被陆断牵着离开。   逐渐落在身后的起哄声越来越大,喻白和陆断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啊,去哪啊?我还没看到他们亲嘴呢!”   “是带白白回房间吧, 房间还有惊喜呢。”姜姜瘪了瘪嘴, 眼含热泪地笑了一下。   看见最好的朋友幸福,他既高兴又羡慕,也想有人这么真诚热烈的爱他。   哪怕在整个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吐槽过陆断的表白计划简直土到爆炸。   可当他真的亲眼看到,亲自参与之后,人就在现场,才知道这其实有多浪漫多美好。   形式和仪式感是一方面,重要的是这层仪式感背后的真心,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姜姜,你怎么哭啦?”一个社团男同学大咧咧地勾住姜姜的肩膀。   姜姜扭头,幽怨地盯着他, 有几分惆怅,“我在想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呃。”男同学一脸无辜地眨了下眼,这问题有点烧他的脑子了。   姜姜本来也没打算从他这得到答案, 突然甩开搭在他肩上的手臂, “…走开, 别离我们gay这么近,你个直男。”   直男同学:“……”   姜姜抹掉眼泪,拍拍手, 召集社团的人, “走啦, 咱们泡温泉去!”   “不管喻白了吗?”   “他俩还有心思泡温泉?”   “说得也是……嘿嘿~”   “嘿嘿嘿~”   “哎呦,你们两个男的真猥琐……”   “靠, 你俩磕的更起劲好吧?”   几个大学生说说笑笑地离开,工作人员也早散了,现场就剩江徊他们几个。   “我们这么不起眼吗?完全没人管啊。”   他们三个成年男性,每一个人都身高腿长,脸也不差,气质虽然比断哥差点,但在社会里怎么说也属于高水准。   江徊吐槽,“咱就不算寻昭,就连我和陈最走街上也是有人要微信的好吧?”   怎么在这些大学生面前就成了狗不理呢?那两个女大学生甚至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可能把我们当gay了吧。”陈最嫌弃地看江徊一眼,“还有,什么叫‘就连’?你要说就说你自己,别把我带上。”   江徊:“我这不是实话吗?寻昭你说呢?”   周寻昭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喝一口,轻声感慨:“年轻真好。”   江徊&陈最:“……”   “他怎么谈个恋爱就一副已婚男的样子?”   江徊瞅了眼别墅那边,危机感说来就来,“我操,断哥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哪样?”   “就……对对象言听计从,而且因为对象年纪比自己小,就总觉得自己老?”   “那喻白还比断哥小了好几岁,他加倍老啊。”   陈最:“断哥的家事你操心个屁,管好你自己。”   就断哥那张脸,年纪再大也有说服力。   “我有什么好管的,我又没对象。”   江徊笑呵呵地勾着陈最的脖子,把人往下压,“那就说点别的,你说寻昭不会是恋爱后发现自己在那方面力不从心了吧?”   “我能听见。”   周寻昭突然在他身后出现,拎着后衣领把江徊拽走,“悄悄话要放低音量再说,不是你低头说话就行。”   “江徊,我很尊重夏楠,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周寻昭冷眼看着江徊,“好久没练了,你跟我到外面打一架吧。”   “我错了,我不说了,真的。”江徊就是嘴欠无脑,认错也快,“对不住。”   他赶紧转移话题,“话说回来,断哥今天喊我们来之前没说会这么表白啊,都没提前告诉我们。”   瞒着喻白就算了,怎么连兄弟都瞒?   陈最点头,“嗯,36朵玫瑰,全都计划好了,没让我们插手。”   包括别墅三楼的房间,还有藏在温泉附近各个角落里负责创造浪漫星河的氛围灯。   这个温泉浴场原本哪有这些东西?宣传图就只用一条会发光的‘银河’当噱头而已。   而现在这种一伸手就好像能抓住星星的浪漫氛围,都是陆断提前过来布置的。   没有一丁点儿得天独厚,都是有心人的筹备。   刚才喻白手捧鲜花过来的时候,断哥紧张的样子是他们头一次见,在旁边都能明确感受到。   不知道还以为陆断今天是要求婚,哪还有平时从容不迫的气场?   “我之前以为断哥出柜是一时新鲜。”陈最耸耸肩。   江徊:“怎么可能?他和喻白可是发小。”   周寻昭:“断哥不是心里没数的人。”   陈最:“断哥也不是会计划今天这些事的人。”   陆断讨厌任何麻烦和那些需要注意细枝末节的琐碎事,这些他们都再清楚不过。   但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会为了喜欢的人改变。   周寻昭沉声,“那就说明,喻白从一开始就在他的生活里。”   “靠,你这话……”陈最表情惊讶地看向周寻昭。   江徊嘴巴动了两下,一脸酸相,“有对象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而像他这种大老糙,只想在心里对把他断哥拿下的人高呼一声“牛逼”罢了。   同性恋在现代社会里就是个深坑,但如今这坑是他断哥亲手挖的。   挖完了躺进去,还他妈贴心地给自己身上盖盖土。   没救了。   周寻昭这俩的反应不置一词,他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眼,神色微动,抬腿往外走。   “寻昭?你不跟我们去温泉那边吗?”陈最问。   周寻昭笑了下,“我约了夏楠,她到了,我去接她。”   江徊莫名肝火大动,指着他说:“快滚蛋。”   妈的,前有陆断后有周寻昭,双十一可是他们单身狗的节日,这些恶臭的情侣们真没眼力见。   -   喻白被陆断拉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你在这里订了房间吗?”他的表情有点懵,走廊灯光打在怀里的玫瑰上,映得他脸也有点红,“但是我明明问……”   “嗯,我看到了你问了,但他们收了我的红包,不会告诉你的。”   陆断打开房门,幽幽道:“而且你问前台的时候我就在门外,还听到你叫人家小哥哥。白白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是那样跟外人撒娇的吗?”   喻白:“…我哪有撒娇。”   而且这是重点吗?难怪他当时总觉得门口不对劲。   说话间,房间门在眼前打开。   “哇,这是……”喻白惊呼一声,捂着嘴,眼底映着整个房间的景象。   地毯上,桌上,床上,到处都是玫瑰花,对面就是照片墙,天花板上悬挂了很多串成风铃样子的千纸鹤和五角星。   地上有些五颜六色的气球,床边坐了只超大个的棕色玩偶熊,旁边都是高低排列的礼物盒。   足以看得出来是有人精心准备的惊喜。   喻白傻站在门口,陆断蹲下来,语气无奈,“抬脚。”   “啊,好。”喻白照做。   陆断抓着他的脚腕,把他的鞋子脱掉,房间里铺了很厚的地毯,可以直接踩着走。   喻白小跑到照片墙面前,伸手在照片上面摸了摸,心头煨了火一样温暖,热泪盈盈,哽咽,“…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弄的吗?”   陆断“嗯”了声,跟在他身后,单手揽着喻白的腰。   “白白,这几天我很努力的准备这些。”   看了很多表白攻略,都觉得不够好,包括今天准备的这些,陆断也觉得不好。   在准备的过程中,他经常发现不足,总是想给喻白更好的。   但可惜以他目前为止的能力和略显笨拙的头脑,好像就只能做到这些。   也不知道这些微不足道的准备,能不能让喻白体会到他热烈的心意。   陆断轻轻抹掉喻白眼尾的泪水,指腹在他脸颊蹭了蹭,温柔询问:“你喜欢吗?”   “嗯嗯喜欢,很喜欢。”   喻白用力点头,乖的不像话。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边笑边哭,抬手抹了抹湿漉漉的脸颊,吸吸鼻子,红着眼睛去看面前的这些照片。   这上面有之前去游乐场的时候,在摩天轮上拍的合照。   大多数都是喻白的单人照,还有一些是偷拍的角度,地点都是家里和学校,图书馆学习的,还有在沙发上和摆摆玩耍的……等等等等。   陆断摘下其中一张模糊的照片,笑了声,“挂这些照片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变态。”   但其实他只是想记录喻白平时的样子。   喻白心里感动,顿时哭得更厉害,紧紧抓着陆断的手,“你都是什么时候拍的啊?我都没发现……”   陆断俯身亲吻他的眼睛,“任何时候。”   吃饭,走路,学习,逗猫……喻白做任何事的时候,陆断只是在旁边看着就觉得美好极了,忍不住想要定格。   所以这里的每一张照片,里面装着的都是陆断的未来。   “好了,不哭了,你这眼泪怎么说掉就掉?乖。”   喻白哼哼两声,手被陆断牵着,走到床边看那只大熊。   两人直接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陆断始终没有放开喻白的手,还捏了捏,幽幽道:“我看你整天抱着你那个小破熊不撒手,就给你买了个大的。”   他没开玩笑,这熊真的还蛮大的。   看起来起码有一米五,比他宽好几圈,感觉抱着怪有安全感的。   他小声嘀咕,“那是初中毕业的时候爸爸妈妈送的,才不是小破熊……”   陆断一噎,“总之这个是我送你的,新的。”   “嗯嗯知道了,我很喜欢,谢谢陆断哥哥。”   喻白哄了句,听起来有那么一点敷衍。   他伸手去抓大熊的手,腿跟着动了一下,刚好踢到礼物盒,发出“当啷”一声。   “这里面不是空的吗?”   喻白费劲巴拉地把熊抱在怀里,脑袋从熊脑袋后面探出来,好奇地瞅着陆断,泪眼水汪汪的。   陆断嘴角一抽,“给你的礼物怎么可能是空的。”   “喔。”喻白有点尴尬,扯扯熊耳朵,“我还以为是为了好看。”   “你男朋友不做那种表面功夫。”   陆断淡声反驳,把几个盒子摆到喻白面前,“想知道是什么?自己拆。”   喻白伸出手,跃跃欲试,小声:“那我拆咯?”   “嗯。”陆断傲娇地抬抬下巴。   没有人拆礼物的时候不开心,喻白眼底亮晶晶的,有些期待地把盒子打开。   第一个小盒子是个兔子胸针,喻白眼睛一亮,拿起来在胸口比划了一下,“好可爱。”   他现在身上这件针织毛衣上就有个自带的兔子胸针。   “这个是在我以前帮助过的一个设计师那里定做的,就一个。”   陆断瞟了眼喻白的胸口,“我帮你换上?”   “不要了。”喻白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把陆断送他的礼物放回盒子里盖盖好,“我要回家再戴。”   独一无二的礼物,万一他不小心丢在山庄里了可怎么办?   陆断点头,“好。”   喻白开始拆其他的礼物盒,有香水,钱包,手表手链,项链戒指等,都是喻白没见过的设计样式。   其中项链和戒指还是情侣的。   这条项链的吊坠是鱼尾形状,上面镶嵌了一小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喻白很喜欢。   陆断说,这些都是意大利一个小众品牌设计师的手工艺品。   对方在意大利很有名气,是个富家少爷,而且脾气桀骜,从来不做流水线和工厂生产的生意,所以外人难买。   喻白好奇,“那你是怎么买到的?”   “我救过他爱人。”陆断说:“所以他这一周都没有休息,因为要还我的人情。”   喻白没忍住笑起来。   “帮你带上?”陆断取出项链,按着喻白的肩膀让他转身。   喻白乖乖地低着头。   陆断撩起他的头发,帮他戴好,然后俯身在他后颈微微突出的那一小节骨头上落下一吻。   “好了。”陆断说。   这样就已经覆盖掉了别人的痕迹。   喻白的身体麻了下,电流窜过一样。他慢吞吞地转身,耳尖动动,“你怎么还亲我。”   “我男朋友我不能亲?”   陆断理直气壮地把戒指也给喻白戴好,抓着他的手贴到唇边亲亲,“好看。”   “你的那个……”喻白抿抿唇边,“你不戴吗?”   这不是情侣戒指吗?   陆断伸手,“你帮我戴。”   “喔。”喻白抓着他的大手给他戴上,又伸出自己的手靠在陆断手边对戒花纹也是鱼尾,好好看啊。   他眉眼弯弯,高兴地拍了张照片。   “没有你那么拍的,别敷衍我。”陆断直接跟他十指交扣,“重拍。”   喻白把手机给他,“你拍好了。”   陆断狐疑地看他一眼,接过手机一连拍了好几张,还是不同角度的,然后发给自己,留着发朋友圈。   拍完后,他把手机放到旁边,靠近亲了喻白一口。   喻白捂着嘴,眼睛睁大,“你怎么又突然亲我?”   陆断:“你弄清楚状况了吗?我现在是有名分的人,亲你不行?”   他指着自己,看着喻白,眼神认真,“我,你男朋友,陆断。”   喻白抿唇,被这样当面说还是有点一难为情。   但他还是清了清嗓子,红着脸小声回答:“知道了知道了,男朋友。”   “好乖。”陆断心要化了,又亲亲他的额头,低声喟叹,“真好,以后我想亲就亲。”   喻白嘀咕,“明明之前你也有亲我……”   “那不一样,白白,之前我很克制。”陆断说。   喻白回忆了一下,不可思议地张开嘴吧,“那还算克制啊?”   他们都亲成…那样了!   “不信?”陆断倏地抬眼,意味深长道:“那要试试不克制的吗?”   喻白被他问的傻眼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嘴唇就被突然堵住。   “唔……”   喻白用手抵着陆断的肩膀,手腕就被抓住,人也被按倒在地毯上,伸出去的脚踢到了那几个礼物盒,瞬间倾倒散落,两人的双腿纠缠在一起。   他的后脑被陆断用手护住,被紧扣着掌控着,陆断在喻白唇上辗转厮磨,轻轻咬了咬,“白白。”   喻白喘了口气,嘴唇张开一条缝,闭着眼睛,睫毛剧烈颤抖。   陆断的眸色加深,顺利地卷起喻白柔软的舌头,相互纠缠搅动,牙齿磕碰,细小的声响和吞咽声让这个吻更深更重。   他单手控制住喻白在他身上乱揪衣服的手,手指强硬地插。进他的指缝,用力摁在地毯上,无名指上的情侣对戒碰撞在一起,在灯光下反着微弱的光。   陆断的另一只手伸向喻白的衣摆,手指勾着针织毛衣的系绳拉开。   在接吻的空隙间含糊道:“在外面我就发现你这件衣服……白白,你是故意的吗?”   陆断的吻落在颈侧,喻白仰着头,双眼含泪地摇摇脑袋,“我没有。”   “那就是你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才穿成这样。”   系绳散落在地毯,喻白身上这件针织毛衣的一侧彻底散开。   陆断的手伸进去,弹钢琴似的在喻白的腰侧点了点,牙齿轻咬喻白的耳朵,耳鬓厮磨,“是吗白白?”   “不、不是的……”   喻白被他亲的心痒难耐,身体颤抖得厉害,被陆断碰过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细小的汗毛立起来,之后仿佛被火烧一般,火苗迅速滚遍全身。   情意点燃身体,也点燃了大脑。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体真有陆断说的那么敏感,颤抖地抓着陆断的肩膀,嗓音夹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解释,“是我…我猜你可能会来,所以才……”   “这样。”陆断亲亲他的耳朵,笑了一声,“那是我冤枉我家宝贝了。”   “但是白白,你这样穿的话,只会方便我……”陆断哑声,“欺负你。”   喻白突然撑起膝盖,大脑空白,眼前也有一瞬间的模糊,“你别、”   陆断的手在碰哪里?   他的心口急促起伏,视线里,陆断的手也跟着起伏,若即若离地触碰着他。   膝盖又被陆断用力压下去,接下来吻得似乎更凶。   喻白哪里承受得了这种接吻方式,他的毛衣都被陆断堆在了锁骨,挡住了原本就因泪水而含糊不清的视线。   他面若桃花地抓着陆断的脖子,小声哭泣呻。吟着,泪水糊了满脸,想要陆断I别再继续亲了。   但身体里又有一股热流涌动,让他想要更多。   喻白知道那是什么,紧咬着嘴唇想要止住令他羞耻的声音。   “宝宝。”陆断抬起头唤他一声,脖子被喻白用指甲抓红了,但比起身体的躁动,这点疼根本微不足道。   他亲了亲喻白的唇角,大手搂着喻白的腰侧,用力将人抱起来。   喻白与他额头相抵,汗水顺着下巴落下来,听到了陆断比他更加深重的鼻息。   陆断说:“我早上剪过指甲,帮你好不好?”   ……   地上的礼物盒早就七零八落地不知道被踢到了哪去。   喻白躺在地毯上,手臂搭着陆断送他的那只熊的肚子,闭着眼睛喘气,平复呼吸。   他出了很多汗,头皮现在还有点麻,已经浑身瘫软无力了,但陆断看起来却没有任何异常。   “要去泡温泉吗?”陆断坐在喻白旁边,在给喻白的针织毛衣穿系绳,穿好后还打了结。   喻白抱着大熊,蔫蔫道:“…你欺负我。”   “欺负?”陆断无辜地伸出手,在喻白眼前晃晃,“我难道不是在伺候你吗?你怎么倒打一耙?”   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很长,又不会过分纤细,而是粗细均匀,骨节位置会稍微突出一点,指腹有茧,每每划过或者触碰到稚嫩的皮肤或者其他地方都会带起阵阵酥麻。   就像刚才……陆断现在居然还故意伸手指在他面前晃。   喻白“唰”地紧闭双眼,羞耻得不敢想了,连毛孔都在张开散热。   “你怎么又红了?”陆断拍拍他被牛仔裤裹着的小圆屁股,压低声音问:“坐起来的话会难受吗?”   “…才不会。”喻白炸毛似的,当着他的面坐起来。   陆断顿了下,摸摸他的脑袋给他顺毛,“刚才哭得那么大声,我以为你很疼。”   毕竟他的手指以前都是用来扣动扳机的,没个轻重,所以就算剪了指甲也不清楚会不会弄伤喻白。   喻白:“……”   他刚刚疼吗?   好像并没有很疼,陆断很照顾他的感受,至于为什么哭……那原因就只有喻白自己心里知道了。   他才不要告诉陆断呢。   陆断看他神色纠结,眉头一皱,担心道:“真没不舒服?”   “没。”喻白摇头,脸红红的闷声质问:“…你怎么什么都会?”   “江徊发过我几个文包,我认真学习了。”陆断没有隐瞒。   说实话,一开始都给他看恶心了,但为了让喻白未来有良好的体验,他只能忍。   今天也算是检验了一次他的学习成果吧。   “哦。”喻白舔舔嘴唇,瞅了眼陆断,“那你怎么办?”   “你要、礼尚往来嘛?我可以用手……”   陆断确实还精神抖擞着,他对喻白的提议有些意外,站起来说:“不用。”   喻白抬起头,呆愣地看着他,眼底有些迷茫,似乎不懂为什么。   “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陆断现在简直冷静得可怕,把喻白也拉起来,“走吧,去泡温泉。”   都出了一身汗,去泡泡放松一下刚好。   喻白点点头,转身之际他的领口往一侧倾斜,露出颈侧的红色吻痕。   “等下。”陆断转身翻了个创可贴给他盖住,“不能让别人看。”   喻白埋怨,“都怪你。”   陆断掐了下喉结,亲吻他的眉眼,“嗯,我的错。”   …   温泉这边分男女,那条“银河”就是间隔用的,图个好看,实际上也挡不住什么。   毕竟是公共温泉,不是私人的,也没那么高级,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反正大家都穿着浴衣。   对两个女大学生而言,这里没有男女混汤就已经很不错了。   喻白和陆断换好浴衣过来的时候,男池里就剩三个人了。   姜姜,江徊,和陈最。   “乖宝!你可算来啦~”姜姜对喻白招手,“来我这,有好吃的!”   这里热气很足,水蒸气漂浮着,有种朦胧感。   喻白的脸很快就被蒸热了,在房间刚消下去没多久的红又反复上来,他回头看了陆断一眼,“我去那边了?”   然后也没等答复,就淌着热水走到姜姜那边,和姜姜排排坐,一起吃甜点。   陆断:“……”   你都多余问我。   江徊坐石头边上泡小腿,旁边的石桌上还有红酒,享受得很,“断哥你们怎么才来?”   陆断不答反问:“寻昭呢?”   “和对象单独约会去了。”陈最说。   陆断到喻白和江徊中间坐下来,温泉水荡漾几番,没过他的腰际,和江徊他们三言两语聊了起来。   喻白看看陆断,又看看到自己胸口的水位线,打湿的浴衣贴在他身上。   他皱了下眉,直起身体往上面坐坐,“其他人呢?”   姜姜:“他们太虚了,泡晕了去别的地方逛去了。”   喻白感叹:“这是泡了多久啊,都晕了。”   “这个嘛……”   姜姜的视线从他脖子上的创可贴上面划过,戳戳他的脸蛋,意有所指,“你和陆断耽误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在这泡了多久。”   “啊?”喻白愣了下,“那不是要很……”   他的话戛然而止,捂住嘴巴,转头看了陆断一眼。   陆断还在和江徊他们聊拳击馆近期营业额的事,看起来很专注。   “你也知道很久喔?”姜姜眯起眼睛笑着,凑到喻白耳边小声调侃,“看看你这一副被狠狠疼爱过的样儿……”   喻白表情一僵,脑海里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的声音反复播放起来。   “打住打住。”姜姜拍他一下,“不要回味好吗?你眼睛里都快放小电影了。”   喻白害臊垂眼,睫毛遮住视线,“…你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小说。”   看小说哪有磕你和陆断的真人cp精彩?   姜姜心想。   “别提了。”他手一摆,出于气愤所以拍得水花四溅,“我之前看的小说正到精彩地方,结果下一章就被屏蔽了。”   “那破平台的垃圾审核,我没话说。”   姜姜一脸“烦死了”的表情,喻白也没再追着问。   他看向姜姜的眼睛,忽然蹙起眉头,“你眼睛怎么有点肿,姜姜,你哭了吗?”   “额,这个……”姜姜含糊其辞,“可能泡温泉泡的吧。”   他忽然起身,“我去外面逛逛,乖宝你再泡会儿,这可舒服了。”   姜姜伸了个懒腰,跨出汤池离开了。   喻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感觉不对,也跟着起身。   下一秒,手腕被陆断握住,“去哪?”   “你不是在聊正事吗?”陆喻白低头看他。   陆断指了指耳朵,“不聋。”   喻白就在他旁边,只要留心,说什么他都听得到。   “好吧。”喻白扒开陆断的手,解释说:“我感觉姜姜不太开心,想去看看。”   陆断嘱咐,“衣服穿严实点再去,外面冷。”   “嗯嗯。”喻白应声,出去找姜姜了。   他没泡多久,刚出来就冷了,赶紧到更衣间换好衣服,问了工作人员,说姜姜在别墅一楼的下午茶区。   喻白找了过去,“姜姜,你怎么啦?”   “没事,你怎么也过来了?不是让你多泡一会儿嘛,陆断也舍得放你出来。”姜姜笑了下。   喻白坐到他旁边拉他的手,拍了拍,小声说:“我感觉你不开心。”   “你不是说我们是好朋友嘛?不可以有秘密的。”   姜姜无奈,“真没什么。”   就是今晚陆断跟喻白表白,那种被爱的感觉,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前任,一时之间有些感慨而已。   姜姜很少提及自己的感情史,喻白也不太了解,抿唇,“他对你不好吗?”   “好啊,很好。”姜姜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哪,“我高中就跟他在一起了,那时候还不认识你呢,他对我很好。”   “他还说我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姜姜说到这里,有些嘲讽地牵了下唇角,“呵。”   喻白立刻紧张起来,“他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时间管理大师罢了。”姜姜端起水杯仰头闷了一口,“傻比玩意儿,心是他妈海胆做的,全是尖儿。”   “妈的,渣男!还好没跟他睡过,不然我要恶心死!”   喻白:“……”   这个比喻,加上姜姜喝水如喝酒的气势,搞得喻白既难过又忍俊不禁。   他抱了抱姜姜,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都过去了,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嗯,就像陆断对你一样。”   姜姜闭上眼,在喻白看不到的地方擦掉眼泪,“白白,要不要跟我喝点酒?”   …   作为好朋友,喻白当然要陪姜姜喝酒了。   只不过两个人酒量都不好,前台小哥哥给他们调的鸡尾酒,两人没喝几杯就开始晕乎乎了。   姜姜站在沙发上说了很多胡话,最后撑不住,一头栽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社团的同学把他扶回房间里。   喻白没有他心里那么难过,所以还算出息,被陆断拎回三楼的时候还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意识,没完全喝醉。   房间里的地毯上陆断已经收拾过了,礼物都收纳到了最大的盒子里,放在桌上。   喻白进来就抱着熊一屁股坐在地毯上,眼神呆呆地追随着陆断看。   “怎么突然喝酒了?”陆断坐在他对面,捧着他的脸问:“很晚了,带你去洗澡好不好?”   喻白却突然扑到陆断怀里,受酒精影响而有些大舌头,“陆断哥哥……你对我好,我喜欢你。”   “受什么刺激了?”陆断有点受宠若惊,摸了摸喻白的额头,“喝醉了胆子这么大,什么话都说,不觉得害臊了?”   喻白“嗯嗯”两声,脑袋在他肩头蹭蹭,“喜欢你。”   陆断揉揉他的脑袋,心软得不行,“好,听到了,我也喜欢你。”   其实泡过温泉了,不洗澡也可以,但还是得洗漱。   喻白几乎挂在陆断身上,死活不撒手,要抱着去。   陆断拿他没办法,双手兜着喻白的屁股,将人托得稳稳的,往浴室走。   他像小时候照顾喻白那样,给他刷了牙,洗了脸,然后把人放在洗手台上,揽着他的腰。   看着喻白醉红的脸和迷茫懵懂的眼神,没忍住俯身吻他。   “唔。”喻白还知道回应,双手环着陆断的脖子,跟他接吻,受不了的时候就呼吸急促地喊他,“陆断哥哥。”   腰间的手一紧,陆断呼吸一沉,克制地亲亲喻白的唇角,看他眼神飘忽,分明就没有在看自己。   陆断皱眉,有些恼怒地掐着他的下巴,用了点力,“喻白,你在想什么?”   “啊?”喻白的目光渐渐聚焦,重新落到陆断脸上,之后又有点心虚地逃避视线,“没什么……”   “你嘴里喊我的名字,脑子里却在想东想西?”   陆断冷声,“我数到三,告诉我你在想谁。”   “1。”   “2。”   “3。”   陆断刚要发火,就见喻白咬了下嘴唇,闷声承认,“想到姜姜了。”   “想他干什么?”这个人名勉强还在陆断的接受范围内,因为他也知道姜姜晚上可能有点事。   但陆断还是有些生气地咬了下喻白的嘴唇,手捏着他的下巴不放,“看着我,我是谁?”   喻白被他咬的有点疼,泪眼朦胧,乖乖地回答:“陆断。”   “陆断是谁?”   喻白吸吸鼻子,搂紧陆断的脖子,主动凑上去亲了他一下,又一下,轻轻的。   嗓音柔软,“男朋友,不要生气。”   “嗖”地一下,陆断心里那点本来就没烧起来的火苗瞬间灭得不能再灭了。   “你……”陆断觉得喻白就是看准了他吃这一套。   没有一点讨好,就是随便撒了个娇而已。   他低下头,恶狠狠地吮吸喻白的嘴唇,害得喻白的嘴唇充血似的殷红一片。   陆断的指腹在上面摁了摁,警告道:“没有下次。”   喻白的受酒精的影响,更容易被亲得流眼泪,他双眼迷离地跟陆断对视,“你吃醋了吗?”   “嗯。”陆断坦诚应声,“不喜欢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想别的男人。”   喻白摇摇头说:“我不想了。”   “乖。”陆断揉揉他的脑袋,抱他回床睡觉。   喻白在不知不觉间,靠在陆断怀里睡了过去。   第一天一早,他被电话吵醒。   喻白被铃声吓得心跳加速,一下子坐起来,用力搓了搓脸,接电话,“喂,妈妈……”   “哎,我的宝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爸爸妈妈十二月份中旬就可以回去了哦。”   喻白瞬间高兴起来,“真的吗?”   “妈妈还能骗你吗?”林女士说:“最近怎么样?学习累不累,考试顺利吗?和陆断相处得还好吗?”   “呃。”喻白低头看了眼抱着自己腰不撒手的陆断,硬着头皮答,“还…挺好的吧。”   都这样那样了……   喻白心虚地和妈妈又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后,赶紧把陆断叫起来,“陆断陆断!”   陆断这几天累得不行,难得睡得比平时沉。   他坐起来揉了揉眉心,压着起床气,耐心而自然道:“怎么了宝宝?”   “陆断。”喻白呼出一口气,紧张兮兮地开口,“我爸妈下个月中旬回来。”   陆断神色一凛,瞬间瞌睡全消,“什么?”   喻白:“我爸爸妈妈……”   突然,陆断的手机也震动起来,打断对话。   他皱着眉头,接起来,“喂?妈。”   “儿子,通知你一下,爸妈下个月回家。”黎女士在电话那头说。 第54章 呜呜呜   通话结束后, 陆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完。   “怎么了吗?”喻白发现陆断表情不对,拍拍他的腿,“阿姨说什么?”   他头发被静电弄得乱糟糟, 一脸懵。   陆断挠了下眉梢, 握住喻白的手,故作淡定,“…说他们下个月回来。”   喻白:什么!!!   “叔叔阿姨也要回来了!?”   他比刚才还慌乱,紧张无措地抓住陆断的手,“那…那我们怎么办?”   “没事。”陆断沉下一口气,捧着喻白的脸,“我爸妈都喜欢你,他们应该可以接受。”   “不是,我,哎,我也没有很担心我。”   喻白稍微有那么一点语无伦次, 心虚眨眼,“是你,你怎么办啊?”   “。”陆断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说得也是。   两家父母从小就对喻白宠着疼着, 几乎连大声呵斥都没有过。喻白自己心里也知道。   就算有事, 也是他陆断有事。   唯一让陆断觉得欣慰的是, 小呆子居然还知道为他担心,从小到大没白疼。   陆断捏捏喻白的耳朵,垂眼思考。   陆先生, 黎女士, 喻叔, 林姨……不是,这四个人就能跟商量好似的要一起回来?   还在同一天早上打电话?   给陆断一种好像他一个月后要被四个长辈就地正法的感觉。   喻白也有点惊疑不定, “他们不会知道我们的事了吧?”   “不会。”陆断颓丧闭眼,“否则现在就飞回来杀了我。”   “不会的不会的。”喻白和陆断牵着的那只手收紧,“杀人犯法。”   “我只是比喻。”陆断气笑了,抬起他的下巴,“故意跟我抬杠是不是?”   而且什么叫‘我们的事’,谈个恋爱怎么让喻白说的像他们两个做了什么非法交易一样?   喻白扒着他的手,嘀咕道:“我想你放松点嘛。”   “嗯你对我最好。”陆断在他脸颊的软肉上咬了一口,又亲了亲,“放心吧,你男朋友坚强得很。”   喻白擦擦脸上口水,小声埋怨,“你没洗漱就亲我。”   “别管。”陆断对着手心哈了口气,闻了闻,“又不臭。”   喻白转开头,轻哼一声。   不服,但又说不过。   再多说几句可能要被摁在床上亲,喻白一点都不想不刷牙就和陆断亲亲。   现在两人都睡不着了,陆断起床去浴室洗漱,顺便也把喻白抱了过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叔叔阿姨他们回来了再说。”   喻白满嘴牙膏沫子,漱漱口问:“他们都不同意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的。”陆断说:“你后面还有考试,好好复习,不要担心这些。”   喻白踩着陆断的拖鞋,苦恼地看向镜子里站在他身后的陆断,捏捏耳朵,“那我真不管咯?”   “好的祖宗。”陆断宠溺地揉他的脑袋,“走了,下去吃饭。”   …   早餐是陆断请大家吃的。   社团的几个学生,还有江徊他们三个,以及周寻昭的女朋友,都聚在一起,餐桌上很热闹。   “夏楠姐姐。”喻白跟她挥挥手,“上次在游乐场不好意思哦。”   夏楠微愣,不明所以地笑了下,目光疑惑地看着周寻昭。   “他觉得是他提议了要一起玩,才让你感到不自在的。”陆断替喻白解释了一句。   他之前就说过,喻白很好,也很会为别人着想。   周寻昭对夏楠耸肩,“你看,都用不上我解释。”   夏楠笑起来,看向喻白的眼神更加温柔,大大方方地解释道:“不是你们的原因,我那天只是突然生理期了。”   喻白点点头,“好。”   夏楠:“快吃饭吧。”   今天的早餐有点丰盛,中西品类都有,从火腿三明治和华夫饼到灌汤包小米粥,牛奶鸡蛋花卷,清淡营养又美味。   人一多起来就注定安静不了,大家各聊各的。   只有江徊一个人嚎着一定要在花卷里加沙拉酱和芝士。   “别出洋相。”陈最在旁边要被他烦死,想跟人换位置,扫了一圈发现没人可换。   要么有对象,要么是细皮嫩肉的大学生。   陈最筷子一撂,端着碗拿着勺,坐门口喝粥去了。   喻白左边是陆断,右边是姜姜,他脑袋往右转,偷偷跟好朋友说小话,“姜姜,你还好嘛?”   “好得很。”姜姜学他用气声,鬼鬼祟祟道:“可以大方儿说。”   喻白:“……”   左边的人不客气地发出一声笑,喻白瘪嘴,桌子下的脚踩了陆断一下。   “乖。”陆断推给他一杯牛奶。   喻白抗拒地瞪他一眼,陆断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喝牛奶!   他清清嗓子,不理陆断,扭头问姜姜:“你头疼不疼?昨天喝了好多。”   姜姜剥鸡蛋,“不疼啊,我没有宿醉,睡得挺好的。”   “我头疼!我疼!”   姜姜旁边的男同学举起手,挂着黑眼圈一脸沉痛地哭诉:“昨晚我把他送房间,他不让我走,抓着我胳膊骂了好几个小时,还挠我……”   “哈?我有那样!?”   姜姜比谁都震惊,“噌”地扭过身体,双手合十夸张道:“斯密马赛枫枫酱,瓦达西不是故意的,sorry思密哒~”   林枫:“……”   一句话里面四国语言,给喻白听得忍俊不禁,嘴角还没放下来,肩膀就被拍了一下。   “你干嘛啊?”喻白肩膀动动,但陆断的手就跟粘在他身上了一样甩不开。   “你这什么语气?刚在一起就烦我了?”   陆断另一只手端着那杯牛奶,挑了下眉,“真不喝?”   喻白摇头示弱:“…我不想喝嘛。”   他不喜欢牛奶的味道,陆断不在的六年他就很少喝,只有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他才偶尔装装样子。   结果陆断回来后,每天都看着他喝牛奶,骗他说什么会长高,结果一点都没有!   在家就算了,如果出来玩陆断还逼他……那他就生气!   喻白这么想着,嘴巴都撅起来了。   结果就听陆断话锋一转,“不想喝就不喝吧,那剥个鸡蛋吃行吗?”   喻白一愣,这态度转变让他没反应过来,瞟了陆断一眼,“那行吧。”   他迟疑地从盘子里拿了个鸡蛋敲敲,剥壳。   陆断这回没插手,颇有兴致地看着他自己忙活。   喻白不爱吃蛋黄,举着往陆断跟前儿一递,咳一声,垂眼说:“给你吃。”   “嗯?我是专门给你捡剩的吗?”   陆断无奈低头,张嘴就着喻白的手把蛋黄吃了,噎得他喝了一大杯水。   喻白眨了下眼,也不知道突然哪根筋一抽,也对着陆断双手合十,感恩道:“阿里嘎哆断断酱,thankyou思密达~”   “。”   陆断嘴角一抽,弹了喻白脑门儿一下,“要谢就拿点实际的出来。”   -   喻白怎么也没有料想到,陆断说的“实际的”,居然是在下午大家都聚在别墅后面烧烤的时候,自己被陆断堵在墙角亲嘴。   两分钟前,他说的明明是:“盘子不够,我去拿。”   陆断跟上来的时候,说的也明明是:“小路不好走,我跟你去。”   怎么刚脱离众人视线就演变成了这样?   还亲的这么、凶狠。   喻白后背抵着墙,被陆断亲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软趴趴的,全靠陆断用手臂托着他的腰才能站住脚。   而且陆断在他腰后的那只手也不老实,伸到衣服里像弹钢琴似的在触碰他,引起喻白身体一阵一阵的颤栗。   “不…不行,不要了。”喻白转开头推着陆断,又被陆断捏着下巴转过来,嘴巴再次被堵住,“唔唔……”   远远的,喻白能听到别墅后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听到江徊说要烤个鸡翅,又听见林枫说自己很疲惫让姜姜帮他烤牛肉串,几个女孩子不知道在大声笑什么,反正听起来很开心。   一开始这些声音都在喻白耳边萦绕,渐渐的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只剩下他自己狼狈的囫囵吞咽声。   万一、万一现在过来个人……   喻白被猜想吓得头皮发麻,用力抓着陆断的肩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被动承受亲吻。   过了好一会儿,陆断才放过喻白,在他唇上轻咬一下,哑声道歉,“对不起白白,忍不住就想亲你。”   年轻气盛的年纪第一次恋爱,有了名分,感情热烈到抵挡不住。   何况又是在这种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刺激的环境下,陆断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被喻白的呼吸敏感挑动着。   “…你好过分。”喻白捂着嘴巴,他被亲得疼了,哀怨地瞪了陆断一眼,跑回别墅拿盘子。   都怪陆断,他们这一趟用了不少时间。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烧烤架那边围着的一堆人齐刷刷地朝着喻白和跟在他身后的陆断看过去。   嗐,看到喻白红肿的嘴唇和泛红眼尾,还有那羞涩的表情,陆断餍足的神色……   啧啧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懂得都懂。   “盘子给我吧白白。”   姜姜率先打破现场诡异的沉默,拉着喻白到自己身边,摆好盘子,给他递了个玉米串,假装忙碌,实则却在八卦,   “你家陆断好像挺猛的,我开始为你以后的性生活担心了。”   喻白赶紧捂住姜姜的嘴,“…什么啊,你别乱说。”   “好好好。”姜姜点头敷衍,端着一盘子肉到那边烤串去了。   喻白感觉后脑勺有道火辣辣的视线盯着自己,都不用想,肯定是陆断无疑。   他不想当某个坏蛋的猎物,凑到姜姜旁边刷蜂蜜去了。   “断哥,帮我看看买哪个股票好呗?”   江徊用手肘怼了下陆断,一脸无语,“先别看你对象了。”   他断哥到底是什么盯妻狂魔?   陆断“嗯”了声,视线从喻白身上挪开,接过江徊的手机看了一会儿,给出结论,“我的建议是都不买。”   江徊不懂,“为啥?”   “因为我也不懂。”陆断耸肩,“你不如问你爸。”   江叔叔好歹也是经营好几个印刷厂的企业家,江徊放着经验老练的不问,来问他,疯了吗?   都一个警校毕业的,谁都什么样心里没数吗?   江徊苦恼抓头,“可这就是我爸给我出的考题啊操……”   陆断一噎,心服口服地比了个大拇指,“还是江叔有办法,加油。”   “……”   江徊龇牙咧嘴地转身,“陈最,寻昭,我的好兄弟,我爸说买错就把我腿打折……”   腿打折?   陆断忽地眉心一紧,又想起两家父母了。   操了,陆断低骂一声,俯身敲了下膝盖。   他怎么开始腿疼了?   “陆断!”喻白那边像是遇到了难题,“你来帮我一下!”   陆断踢了下腿,“来了。”   -   他们一共就在这里玩三天。   第二天吃了野外烧烤,晚上又泡了温泉,然后江徊他们就先走了,要忙工作。   隔天上午,喻白他们去大棚里面采摘,下午高高兴兴地提着一小筐草莓坐上了返程的车陆断的车。   车的后座坐着那只棕色大熊,礼物盒什么的都在。   喻白喜欢收集这种盒子,小时候没有,这两年才养成的习惯。   这点陆断之前扔季述安送的那些破东西的时候就发现了,装车的时候心里还忍不住泛酸水,故意随便且用力地往车里丢。   结果他男朋友一点儿没发现,抱着一筐比他巴掌大不了大少的草莓,脸快笑开了花。   陆断发了一通火没人哄,自己好了,又把盒子整齐摆好,把喻白也拎上车,恶作剧地搓乱喻白的头发。   姜姜和社团的同学坐租来的大巴车,目的地也和喻白不一样,他们回学校,喻白是回家。   到临川市里,喻白忽然想起来要去剪头发,这事已经拖了很久了。   “那现在去?”陆断立刻调转车头。   喻白没有常去的理发店,之前都是在校内随便剪剪就算了,而且他扎头发,也不需要经常理发。   陆断在路边随便找了个看起来店面高档的,牵着喻白进去。   玻璃门口就是前台,小姐姐看到进来俩帅哥,笑得热情,“欢迎光临‘思密哒’。”   陆断顿了下,才想起来这家店名就叫:思密哒造型。   一位穿着黑衬衫,带着耳机,领口夹着麦克风的小哥走过来,两眼放光问:“两位帅哥谁理发?还是都剪?”   喻白抬抬手,“是我。”   傻了吧唧地举什么手?呆不呆。   陆断没忍住笑,对小哥说:“给他稍微剪短点,但长度还要能扎起来。”   “好的。”黑衬衫小哥比了个“OK”的手势,低头对着领夹麦克风说:“娜娜,这边一位顾客理发。”   喻白正好奇这家理发店到底是有多大,居然还要用麦克风?   难道这里还有二楼吗?   结果就见三、四米外,一位坐在旋转椅上玩手机的红头发姐姐,低头敲了下麦克风,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收到。”   娜娜,她就在眼前。   喻白:“……”   就几米的距离用什么麦克风啊!!!   陆断也是眼皮一跳,忽然感觉这里不靠谱。   但是喻白已经去洗头发了,他只好耐着脾气坐下等。   大概是进门的时候两人牵着手被注意到了,猜到他们的关系。所以店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只是在偷偷看陆断,并没有过去搭讪。   还算有礼貌,陆断忍了。   等喻白洗完头发,捂着毛巾出来,陆断才起身站到喻白的那张椅子后面。   又穿了一身黑,妥妥地跟个保镖一样。   给喻白剪头发的是一开始那个黑衬衫小哥哥,托着喻白的下巴,看着镜子说:“你脸型很幼态很可爱,其实直接剪短也不错,也可以把额头露出来……”   别看他们店里形式主义多看着不靠谱,但他可是实打实出于专业角度建议这位顾客……   所以旁边那位高个大帅哥能把杀人的眼神收一收吗?   他不就说了几句话嘛。   喻白摇摇头:“不要了,就剪短一点就好,谢谢。”   他想要维持原来的发型,不习惯突然改变,不然又要花时间适应。   “好的。”理发师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消停闭嘴了。   喻白心里有点不踏实,伸手挥挥,喊人,“陆断……”   “嗯?怎么了?”   理发师在镜子里看到这个叫陆断的男人的目光一秒变柔和,满脸震惊。   你丫也变脸太快了吧?   喻白瞅瞅陆断的头发,眨了下眼,“要不你也剪剪?”   陆断挑眉,“干什么?”   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儿。   “陪我一起剪嘛~”喻白软声软气地说。   这家店的水平喻白不放心,如果头发剪坏的话……他不想自己变丑。   陆断受不了喻白撒娇,假装犹豫了几秒,“行吧。”   幸运的是,一个小时后,两忍是笑着离开这家理发店的。   理发师的手艺居然出奇地不错,两人剪了头发,看起来精气神都更加饱满了。   但陆断还是没有办他家的卡。   就因为那黑衬衫的男人夸喻白可爱。   心眼小到不像话。   -   接下来一段时间,喻白又沉迷学习,忙起考试来了。   白天在学校被复习资料和实验折磨,晚上回家在陆断那里被安慰和拥抱,日子也还算滋润。   只是江徊发现他断哥有点不太对劲,竟然连和他打拳的时候都走神。   空下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喻白爸妈和断哥的爸妈都要回临川了。   而他断哥却拱了人家后花园精心培养长大的漂亮白菜。   江徊:“啥时候回?”   “还有一周。”陆断咬着绑带摘掉拳套,汗珠顺着脸颊淌下,他用小臂擦掉。   那不是离死不远了?   江徊想:难怪断哥这几天看起来越来越紧张。   “断哥,你会挨揍吗?”江徊在拳击台边上坐下来。   陆断也摸不准,毛巾挂在脖子上,手撑着坐下,神色不变,“不好说。”   喻叔和林姨应该不会,但他的亲爹大概率会。   毕竟陆断从小没少挨他打。   陆断的亲爹,专业拳击运动员,拿过海内外十几项金奖,最近几年不在临川,就是因为他在满世界打比赛。   “啧啧啧啧啧……”江徊是知情人,目光瞬间变得同情起来,体贴道:“那你要去医院的话给我打电话,可以给你开VIP病房。”   “要不我提前准备花和果篮吧,到时候和陈最寻昭一起去看你,咳咳……”   陆断直接给了江徊胸口一拳,咬牙道:“我谢谢你。”   “但我建议你先担心担心自己,”陆断站起身,冷冷垂眼,“看你明天会不会先被我打残。”   江徊:“……”   陆断摆摆手,转身走了,到二楼洗了个澡,然后开车去学校接喻白。   这几天他一直在头疼两家父母的事,却始终没梳理出什么好办法。   感觉一顿打骂是免不了,就看他亲爹下手轻重了。   陆断还没想到的是,他这边的危机还没到来,喻白那边就先出了点事儿。   小呆子上车的时候红着眼睛,眼皮还肿,明显是哭过。   陆断第一时间没问原因,满脸心疼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看喻白情绪稳定了点,才开口:“怎么了宝宝,快跟男朋友说说,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   “嗯。”喻白闷闷点头,眼泪汪汪地哽咽道:“我实验室的培养皿不见了,马上就要出实验数据了,结果今天晚上、晚上去就发现找不到了。”   “姜姜说…说是被人偷了,但是我们又不知道是谁。”   他断断续续地说完,陆断眉头一皱,冷静询问:“实验室有监控吗?跟许应说了?”   没想到喻白一听这话,瞬间没忍住哭得更凶,刚止住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许老师没接电话,监控上周就坏了,期末都没有人给修。”   感觉路都被堵死了。   “呜呜…”他揪住陆断的袖口,瘪着嘴埋到他怀里,整个委屈得不行,“怎么办啊陆断?我的学分没了……” 第55章 见家长!?   培养皿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如果是许应拿走,肯定会提前告诉喻白。   所以基本就是让人偷了,是偷窃事件。   陆断在想办法, 打算先到喻白的实验室走一趟, 看看情况。   喻白用纸擤鼻涕,眼睛红得像兔子,“明天吗?”   “现在。”   “啊?”   “嗯。”   陆断干脆利落地解掉安全带,推开车门,“现在,走吧宝贝,找你的学分去。”   喻白没忍住笑了声,赶紧下车给他带路。   实验室高科楼三楼最里侧,这里平时只有老师和拥有老师许可的学生才能进。   门口的保安大叔认识喻白,这孩子是出入高科楼频率最高的一个学生,每次见到他都乖乖地打招呼。   上周降温, 他总是咳嗽,喉咙不舒服,亲生儿女都没注意到的事, 喻白发现了, 还送了他一条围巾。   喻白说自己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问大叔可以不可以带陆断进去。   “这位是?”保安大叔有点为难,毕竟把控人员进出就是他的工作。   可他看喻白晚上离开的时候情绪就很低落,现在眼睛都哭肿了, 他又不忍心。   “您好, 我之前担任临川大学新生军训的教官。”   陆断一脸正色地解释, “现在是喻白的家属,麻烦你了。”   大叔看了眼大厅角落的监控, 又看了眼自己挂在椅子上的围巾,最后看向喻白,“唉。”   他愁得感觉头发都要掉了,“不是我不想放你们进去,这要是让领导发现的话,或者实验室出了什么意外,我负责不起啊!”   他就是个打工的,没学历没文化,儿子走了点关系才能让他在这舒舒服服地当个“保安”,可他什么都不懂,更不敢出错。   临川大学好歹也是有国家级科研项目的,有些还是保密进行的,那些项目都在这栋楼里。   “李叔,我就去322,其他哪都不去,或者你和我们一起也可以的。”喻白扒着窗口,神色恳切。   陆断略一思索,“这样,您有校长电话吗?我用你的手机给校长打个电话,您确认一下。”   “有有有,这可行,可太好了。”   赵叔松了口气,从棉袄兜里掏出手机给陆断。   老实说,喻白可怜的样子太容易让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心疼,他刚才都打算放人进去了。   旁边这小伙子还认识校长呢,看来之前真是教官,年纪轻轻的,真有能耐啊。   陆断很快打通电话,言简意赅地跟校长说明情况,校长就让李叔放人进去。   喻白不是负责什么科研项目的学生,就是单纯被许老师带着学习而已。   他花一周时间培养细菌,早起晚归在实验室耗费时间和精力,都是为了论文所需的数据。   这机会是许老师给他们的,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在大学里能越过老师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发表论文,本来就是很难得的事。   只要顺利完成,喻白就可以加两学分,个人的。   所以他丢了东西属于私人的事,本来可以不用闹到校长那里去。   如果不是因为高科楼的管控太严的话,陆断也不会打这个电话。   不管怎么说,两人算是顺利到了322实验室门口。   一路走来,陆断发现走廊里都有监控,但用处不大。因为喻白说了,今天许老师的实验室来了好几个学生。   “因为我们有课的时间都不一样,而且最近期末考试,我们时间都挺少的。”   像是现在这个时间,九点。学生基本都在图书馆,九点半到十点的时候这里才会有学生来这。   “这是我的位置。”喻白抓着陆断的袖子,带他到右侧的试验桌前,又抬手指指对面墙顶的监控,委屈巴巴地说:“监控坏了,那个红灯都不亮。”   “乖,没事,我先看看。”陆断拍拍喻白的小手安抚道,顺便把人牵住。   他看着桌子上的一排排仪器设备,又是试管又是什么的,不敢随意用手碰,双手插着兜在屋里走了一圈。   “位置是固定的吗?”   “不是。”喻白摇头,“但我一直都坐这里。”   许老师安排他坐这里的,没有其他学生会占用。   “许应对你还挺好。”陆断点头,有点疑惑,“但是实验室不是很重要吗?监控坏了怎么会没人修?”   楼下连出入人员都管控那么严格。   喻白眨了下眼,小声,“是五楼和六楼的实验室比较重要啦,一到四楼就是普通的那种,有老师申请都会给批的。”   而且监控坏掉的实验室也不止是这里。   喻白这样说,陆断就明白了。   看来临川大学的实验室也分三六九等。   他突然想到什么,皱眉问,“但许应不是你偶像吗,他不是应该研究什么的,很厉害的那种老师?”   “不是的。啊不对,我不是说许老师不厉害,他很厉害。”   喻白认真解释,“但他是学临床的,手术很厉害,不怎么搞科研,申请这个实验室也只是为了有地方带我们。”   换句话说,许应只是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培养他认为有潜力或者努力的学生而已。   “还挺为人师表的。”   陆断简短评了句,捏了捏喻白的手,又走回喻白的专属位置,“你几点来发现培养皿没了?”   “八点出头。”喻白一问一答,“我刚下晚课就过来了,来了没看到,其他桌上也没有。”   他当时都吓得手忙脚乱了,赶紧给同样在学校的姜姜打了电话。   喻白吸吸鼻子,“姜姜说是被实验室的其他同学偷走了,我感觉也是,但不知道是谁。”   所以他现在怀疑实验室所有的人。   “陆断…你说这是真的吗?真的有这种人吗?”   为了一个培养皿,当小偷,偷走别人的努力和心血?   “这种人很多。”陆断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敲了下桌面,“这上面东西我能碰吗?”   喻白闷声,“你小心点就行。”   培养皿都丢了,其他东西只要不弄坏就可以。   陆断就到处看看,突然视线一凝,在一个圆形的被喻白说是“离心机”的设备缝隙里,发现了一根头发。   他神色微变,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棕色的。”   喻白也踮着脚,仰着脖子,眯起眼睛跟着陆断看,挠挠头,“不是我的。”   陆断低眼看他,没忍住笑,“嗯,不是你的。”   小呆子的头发又黑又亮又柔软,一看就被养护得很好,跟他手里这根呲毛分叉的破玩意可不一样。   “你们实验室里有谁跟你研究一个项目?”   喻白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们实验室都研究一个项目……”   机会是大家的,看谁先拿到并且做的最好,第一作者的署名就是谁的。   所以存在明显的竞争关系和作案动机。   陆断心想。   他把手里的头发举到喻白眼前,“那谁染了这个颜色的头发?”   “唔…这个。”喻白其实平时很少关注实验室的其他人,见面机会也不是很多,仔细想了想才说:“有两个男生。”   陆断继续缩小范围,“不要这几天才染的,大概染了半个多月的,有吗?”   这破头发发根有点黑,明显是长出来的新头发。   “那就是赵杰?”   喻白眼前浮现出了一个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可是他跟我关系还可以的啊,我们上学期还一起吃过饭呢,他人很好的,怎么会做这种事?”   而且赵杰是实验室里除了许老师以外,唯一一个知道他性取向的同学,因为撞破过他和季述安约会,却一直都在帮他保密。   “所以你才好下手,呆子。”陆断有点恨铁不成钢,眼底满是无奈与心疼。   什么时候能有点防备心呢?除了在他面前。   陆断叹息,敲了下喻白的额头,“有赵杰联系方式吗?打电话把人叫过来。”   喻白瘪嘴,“这头发能当证据吗?他不承认怎么办?”   “要是他脱发严重的话,只是从这路过,或者从那里、”   喻白伸出手指了指对面,“在那里,头发也可能掉到这边来呢。”   陆断伸手捏他耳朵,“他人来了我就有办法验证,你现在是替谁辩解呢?”   “那我不想冤枉人嘛,质疑你一下下都不行。”喻白嘟囔,轻哼一声,“没有电话,我给他发微信问。”   陆断“嗯”了声,指腹捏着那根头发又看了看,表情嫌弃。   啧,感觉头发的主人好像不怎么健康。   喻白给赵杰发了消息,问他能不能现在来实验室一趟。   赵杰说现在很忙,问他什么事。   喻白瞅瞅陆断,“我怎么回?”   “就说东西不见了,问他有没有看到,看他反应,让他过来。”   陆断从兜里掏出一支打火机,“叮”地一声,盖子弹开,又“铛”地一声合上,如此反复。   他还在戒烟期,不抽烟了,想事情的时候就折腾打火机玩。陆断喜欢盖子打开和关闭的声音,可以让他静下心思考。   喻白听他的话,回了赵杰。   过了会儿,赵杰回:「我没看到啊,是被谁拿走了吗?知道是谁吗?」   赵杰:「我现在真的很忙,没时间过去。”   “铛”地一下,陆断合上盖子,站直身体,神色危险地眯了下眼,“就是这小子,让他给我滚过来。”   妈的,他们还什么都还没说呢,对方就心虚地不打自招。   喻白也意识到了,眨了下眼,表情有点失落。   他有点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经常看到的同学,会偷自己的东西。   大家都是一个学院一个专业的,只是年级,班级不同,彼此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赵杰做这种事之前难道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发现吗?   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怎么面对?   没有想过一旦被揭穿,大家都会怎么看他这个人吗?   那可是小偷啊。   喻白一点都不懂,因为他自己做任何事都会先考虑后果。   比如和陆断在一起这件事,他是也下了很大的勇气和决心,才愿意相信陆断的。   所以喻白完全不明白。   陆断看出喻白的疑惑和困恼,叹了声气,俯身,双手捧着他的脸,指腹在喻白脸颊蹭了蹭,“白白,我知道你不理解。”   “但这些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你不需要理解他们,也不需要让别人理解你。任何时候,你只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可以,其他的一切都有我,好吗?”   不属于一个磁场的人,没必要为对方劳心伤神。   陆断早就发现喻白的同理心太强,道德底线太高,共情能力也强,是很感性的人。   但有些时候,这不一定是好事。   “不要总是这样为了别人消耗自己。”陆断定定地看着喻白,“包括我。”   喻白听得愣愣的。   他感觉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陆断在自己身边,总能给他以莫大的力量和安全感。   以前是,现在更是。   虽然陆断偶尔会发脾气会显得很暴躁,喻白当然也会怕他。   但在多数情况下,只要提起陆断,想到陆断,或者一定要喻白用一个词来形容陆断。   那就是:温柔。   一个凡是认识陆断的人听到了可能都要笑掉大牙、纷纷排着队说喻白疯了的词,就是喻白对陆断更深刻的感受。   何况陆断刚才说的这些话,不仅仅是在开解他,而是在教他怎么成为更好的人。   他们是真的在谈一段很好很好的恋爱。   喻白心里面暖呼呼的,今晚的恐慌和惊疑在这一秒尽数消散。   “傻样。”陆断看他不说话,忽然勾唇笑了声,用力揉喻白的头发,“我当然不会让你那样。”   “别人可以不管,但是…我愿意考虑你啊。”   喻白却抓住陆断的手腕。   低着头很小声地说:“情侣不就是要互相为对方好的嘛?我也喜欢你,不想你单方面为我付出……”   因为喻白知道陆断会累,那么他也会心疼。   陆断微愣,被喻白两句话说的胸腔滚烫。   妈的,也不是什么情话,怎么就这么让人心动?   “确实长大了,我的白白现在都这么会撩人了。”   陆断眼底泛着荡漾的光,喉结滚了下,连连“哎呦”几声感叹,一副幸福得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样子。   他抓起喻白的手,夸张地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感受到没?我心跳好快,以后要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我、”喻白瞅着陆断,突然打了个哆嗦,“啊,陆断,你好肉麻……”   他说完,默默撇开脸。   “我乐意。”陆断没好气儿地笑了声,手捏着喻白的下巴转回来。   正打算亲一口的时候,喻白的手机响了。   姜姜打来的。   喻白看了眼陆断的表情,踮起脚,飞快地凑过去在他唇边碰了一下。   他也没看陆断一秒就多云转晴的表情,转过身不好意思地接通电话,“喂,姜姜。”   “白白,我知道你培养皿是谁偷的了!”姜姜火急火燎道:“就是赵杰!”   喻白看了眼陆断,打开免提。   “我刚才社团活动回来在咱们学院门口看见他了,拿个书包不背着非要抱怀里,鬼鬼祟祟的。”   姜姜就一路跟着赵杰,看到对方进了院里的动物医院化验室,“他可是童老师的带的学生,化验室他随便进,干嘛那么偷偷摸摸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偷了东西。”   “我都亲眼看到了,他从书包里拿了个培养皿出来,还想染色,被我拦下来了。”   “盖子上有个“八”字划痕,那就是你的。”   姜姜嘲讽地笑了一声,之后又挠挠头,“但我没抢回来,他说我没证据,不承认自己偷东西。”   狗东西还推他,他今晚就在化验室门口不走了,看赵杰还敢回来的,偷了东西都没地方用。   也不知道为什么,喻白听他说话听得惊心动魄的,“我知道了姜姜,谢谢你啊,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我这么厉害。”姜姜问:“现在怎么办,要报警吗?这事你告诉陆断了没?许老师呢?”   “许老师没接电话,陆断在我旁边呢,我们在实验室。”喻白把刚才的事和姜姜说了。   “陆断在啊。”姜姜恍然大悟,瞬间放下心,“那不用我你们也知道了啊,头发真的不能当证据吗?”   “开放空间内的不行。”陆断淡声。   “那怎么办?”姜姜挠头,突然灵光一闪,“哎,白白我有个办法!”   喻白动动耳朵,有点期待,“什么?”   姜姜:“我记得赵杰也喜欢男生啊,他没见过陆断,你干脆让陆断去**一下,然后把东西偷摸拿回来拉倒,反正不是他的东西他也不敢说什么……”   陆断额角青筋欢快地蹦了两下,讽刺,“什么馊主意。”   “…姜姜,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的小说吗?”喻白没忍住问。   “哪有空看小说啊,”姜姜撇嘴,“我看的韩剧。”   “试试呗,万一能用呢?不是都说人对帅哥的防备心比较低么?乖宝,现在拿回培养皿最重要啊,要不是因为赵杰认识我,我早自己上了。”他大咧咧地说。   确实,现在拿回培养皿更重要,因为喻白最迟明天晚上就要用。   他耳根子软,被姜姜一劝就有点心动。   虽说这鬼点子荒诞且离谱,但又因为是从姜姜嘴里说出来的,好像又……蛮有可行性的?   喻白捏着耳朵,偏头瞅了瞅陆断,无辜眨眼,“陆断……”   “不行。”陆断满脸防备地后退一步,不可思议地瞪着喻白,“你怎么跟他一起疯?”   “开什么玩笑?”   “让刚和你谈恋爱谈了十二天的男朋友去勾引别的男人、”   陆断盯着喻白,咬牙切齿,欲言又止,“怎么想的,你怎么不让许应去?”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办法?   “那怎么行?”喻白:“许老师又不是我男朋友……”   “我谢谢你还记得我是你男朋友啊。”陆断“呵”地冷笑一声。   喻白开始犯犟了,“那我男朋友现在都不管我了!”   “好好好。”陆断气笑了,双臂环在胸口,一副防备的姿态,“少在这给我耍赖,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想都别想!”   喻白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眼泪汪汪,“坏蛋。”   “我又成坏蛋了。”陆断点点头,服了。   喻白跟着姜姜,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一天天的想一出是一出。   他又能有什么招?   陆断无奈,沉下一口气,“那个赵杰现在在哪?我们去找他,我让他把东西拿出来,不然就报警。”   “报警会不会太严重了?”喻白抿唇。   毕竟是在学校里,一报警大家就都知道了,喻白觉得那样有点糟心。   而且自己也会麻烦,他小声嘀咕,“能私下解决就私下解决嘛。”   陆断恨不得把后槽牙咬碎,拎他耳朵,“所以我才说要去找他。”   他也不想报警,因为会浪费警力。   喻白听完,歪着头,眼睛又“嗖”地亮起来。   “不是那种找!”陆断冷声,双手掐住喻白的脸蛋往两边扯,“别给我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老子不可能出卖美色。”   “噗嗤。”手机那边传来一声笑,是姜姜没憋住。   听半天了,真憋不住。   这俩人吵架跟调情似的,比他最近听的广播剧都好笑。   陆断都忘了电话还通着,嘴角抽搐,直接摁断。   “哎姜姜!”喻白:“陆断,你怎么给我挂了?”   “不然呢?让他继续出谋划策?”陆断捏着喻白的后颈,“给赵杰打微信电话,其他的我来说。”   喻白“喔!”了声,把手机给陆断,“那你直接打嘛。”   陆断看他一眼,接过手机打了四个微信语音电话,对面才接。   还是被逼到不得不接的,赵杰的嗓音很闷,“喂。”   陆断开门见山,声音像掺了刀子,“二十分钟之内到实验室,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闹大的话。”   赵杰一愣,抓紧怀里的书包警惕道:“你是谁?”   “赵杰是吧?你敢保证你在喻白的位置上没留下一个指纹吗?你知道警方有多少种办法可以找出证据吗?”   陆断冷笑,“是喻白不想把事情闹大,我现在才好声好气地跟你说,所以现在过来,你偷东西的事就只有四个人知道。”   他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没给对面再开口的机会。   陆断用的是以前审讯罪犯的那种语气,杀人犯听了都得惧怕三份,更别说区区一个学生。   连喻白都心惊胆颤的,呆呆地想:陆断这样也算“好声好气”吗?   “他真的会来吗?”喻白问。   来了就等于赵杰承认自己偷东西了。   “嗯。”陆断笃定,“他不敢不来。”   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和摊牌没有区别。姜姜撞破了赵杰,等于现在这件事他们几个都心知肚明,再嘴硬也没用。   既然都接电话了,估计赵杰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喻白好奇,“你这样算威胁他吗?你可是当过警察的人呢。”   陆断似笑非笑地看他,“怎么?”   “我在道德绑架啊,你没听出来吗?”喻白说。   陆断笑了声,“反正我现在可以。”   他现在又不是警察。   “说了和没说一样。”喻白嘀咕,“那像丢东西这种,真的会查指纹什么的吗?”   “看丢什么。我们这种的,不会立案。”陆断顿了下说:“我是吓唬他的。”   喻白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是挺吓人呢。   陆断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闭眼靠着,在心里骂了句:大晚上的,什么破事。   他现在应该和喻白吃完烛光晚餐然后抱着人在家里温暖的沙发上看爱情电影,而不是在冷冰冰的实验室等着抓贼。   喻白看他胸口起伏得厉害,给他拍拍,反过来安慰,“不要生气嘛。”   陆断陡然睁开一只眼,“那你亲我一口?”   “……”喻白把手从陆断胸口拿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说话了。   陆断:呵!   …   大概十几分钟后,实验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喻白。”走进来的是一个戴着眼镜,模样老实的男生,皮肤有点黑,棕色头发并不适合他,显得气色很差。   五官也不优越,是在人堆里不会起眼的类型。   喻白不说话,陆断瞟了这人一眼,“东西还回来,道歉。”   赵杰抿着唇,一脸菜色地走到两人面前,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圆形透明小盒放到桌面上,神色痛苦,唇色惨白,“对不起……”   他不认识陆断,但他知道刚刚的电话就是这个男人打的。   进门时,男人看他眼神和电话里的声音一样犀利恐怖。   喻白现在也说不出“没关系”三个字,只是“嗯”了声,低头检查培养皿,然后放回原来的位置。   还好还好,他的宝贝学分回来了。   陆断不懂那些,起身一敲桌面,牵着喻白,“走了,回家。”   赵杰没有让开,脸羞愧涨红,磕磕巴巴地乞求:“喻白,这件事你能不能、不告诉老师和其他同学?”   “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对不起喻白,真的很对不起……”   就在前天,他培养细菌失败了。   这个菌难培养,整个实验室成功的就两个人,另一个平时就不好惹,只有喻白脾气好。   赵杰需要这次机会。   他出身差,家里没什么钱,是贫困生,只能靠着各种补助上学。   他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家里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必须成绩好,拿奖学金。   但他又不聪明,别人一天能学会的,他要两,要三天,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心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真的好累,失眠,焦虑,长白头发,吃药……   他想要这次机会,但最近的考试消耗了他太多精神和心智,以至于被苦痛逼红了眼,鬼迷心窍才偷了喻白的成果。   被姜姜发现后他才幡然醒悟,才意识到自己到底都干了什么。   “真的对不起,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赵杰突然抓住喻白的手臂,痛哭流涕。   喻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有点吓到了,往陆断身后躲了一下。   “放开。”陆断用力拉开赵杰的手腕。   他垂眼看向这个卑躬屈膝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与无数苦难的学生,眼底没有半点同情,冷漠道:“你多累都和喻白没关系。”   “偷东西有错,你道了歉就行了,不用解释原因。”   “喻白不会告诉别人,但他没义务为你的痛苦买单。”   赵杰像被陆断三言两语刺痛,哭到失声。   喻白看他也是可怜,抿唇说:“你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我们大家都挺累的。”   “这次的事情我原谅你,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做朋友了。”   “偷来的成果用起来难道会安心吗?”   喻白摇摇头,嗓音温和而有力量,“不会的,我觉得你也不会,努力吧。”   说这么多,还是心软。   陆断看喻白一眼,直接牵着人离开。   喻白在路上直叹气,“唉”个没完。   “又在想东想西。”陆断打开副驾车门,“我说的话你都忘了。”   “我就是觉得他可怜嘛。”喻白忍不住。   虽然赵杰没说具体的原因,但是对方看向他的时候,那双眼睛悲哀又绝望,和平时判若两人,根本不像是他们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   喻白有个毛病,就是容易心软。   陆断见过挺多这种,人有点麻木,但还是摸了摸喻白的脑袋,“那就希望他变好吧,别可怜他。”   这世上总有人在痛苦中蹉跎死去,也总有人在深渊泥沼摇摇欲坠,却从不倒下,终成利刃。   -   “培养皿”事件前后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不过解决的还算利落。   喻白到家的时候又饿又困。   陆断也累,心累。   他不想做饭,和喻白商量着点了外卖。   吃完饭,喻白又陪不停喵喵叫的摆摆玩了一会儿,等肚子里食物消化差不多了,才去洗澡。   陆断觉得今晚和喻白一起在沙发上浪漫地看电影是没指望了,还是洗洗睡吧。   试图约会失败,起码他晚上还能抱着人睡陆断还是幸福的。   然而陆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手机能在这个时候响了。   还是黎女士的电话。   陆断精神一紧,“喂,妈。”   “儿子!在家吗?”   陆断“嗯”了声,“怎么?你又有快递回来。”   “这次没有啦。”黎女士的语气听起来很高兴,“快开门,爸爸妈妈回来了!”   什么玩意儿?   陆断脑子一白,陡然看向自家门口,目光防备,“现在?”   “不是下个月吗?”   今天才十一月二十几号!   “提前了,就是现在,怎么样儿子?是不是很惊喜?快点开门,妈妈在韩国把钥匙弄丢了……”   陆断低骂一声,挂了电话。   浴室的水声也刚刚停下,喻白擦着头发,浑身热气地从里面出来,懒倦怠舒适。   他看陆断愣愣的站在那不动,表情也很奇怪的样子,走过去戳了陆断胳膊一下,手感硬硬的。   喻白疑惑道:“你怎么了?”   怎么好像受到了冲击,灵魂出窍了一样。   “…白白。”陆断回神,低头看着喻白,神色微动,艰难道:“我爸妈回来了。”   喻白猛地瞪大眼睛,惊慌道:“回、回来了!?在哪?”   “门口。”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喻白吓得差点蹦起来,一股脑躲到了陆断身后。   好的,等到现在没开门,夫妻俩已经不耐烦地敲起门了。   听这力道,是陆断亲爸敲的门没错了,伴随着一声怒吼,“陆断!”   给喻白吓得两眼发黑,抓着陆断的手问:“怎么办,我躲房间里去吗?被发现怎么办,我们怎么说啊?”   好突然,太突然了,这简直就是“恐怖分子”偷袭。   “不用,你在沙发上坐着就行。”陆断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在他眉心亲了一下,轻声道:“别怕。”   然后他自己深吸一口气,抬腿走去开门。   “来了……嘶。”门刚打开,陆断就吸了口冷气。   他爸一拳捶在他肩膀,力道真不小。   陆爸爸身高快两米,看到人愣了下,好像才认出自己儿子似的,“陆断啊。”   他收回手,眼神古怪,“臭小子干什么呢?怎么半天不开门,家里藏人了?”   他嗓门大,沙发上已经僵硬的喻白听到这句话:“……”   “起开。”黎女士扒开自己老公,热情地给陆断一个拥抱,按着陆断的脑袋强迫他低头,跟他贴了贴脸颊,“妈妈都想你了。”   黎女士也不矮,176,她是上一代香港小姐冠军的外孙女,模样气质俱佳,随便一个举动都是优雅淑女的风范。   “妈,爸。”陆断侧身让开,抿唇道:“我先跟你们说件事,喻白他……”   “哦莫呀,白白?”黎女士忽然尖叫。   陆断木着脸说完后半句,“…也在这。”   “我的小乖乖你居然在。”黎女士看到沙发上的喻白,眼睛一亮,惊喜异常。   她踢掉高跟鞋,小碎步跑过去,“阿姨还想等会儿就上楼看看你呢,就怕你睡了。”   “老陆快来,这是白白,小时候穿裙子扎辫子那个,记得吧?”   她高兴地朝门口招手,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得细纹若隐若现。   “记得。”陆爸爸把两个大行李箱无情扔给陆断,换了鞋走过去,大笑道:“越长越帅、越好看了啊。”   “黎阿姨好,陆叔叔好,好久不见……”   喻白像个小鸡崽子似的被两个长辈夹在沙发中间,身体僵得一动不敢动,乖乖点头。   他以前就有点怕陆爸爸,更喜欢黎阿姨。现在时隔多年,喻白变得……两个人都怕。   因为他和陆断现在的关系,被发现了怎么办?   喻白偷偷用眼尾余光瞟了眼陆爸爸,心说不会被灭口吧?   其实陆爸爸也很帅,眼窝深邃得像西方人,又具备东方成年男性特点,很有男子气概,并不狂野。   他眉毛那里有一道疤,以前聪流氓手底下救黎阿姨的时候,眉骨被打断了,缝过针。   陆爸爸自诩这是男人的荣耀,更是他们夫妻爱情的象征。   听起来有种血色浪漫的味道,但喻白就是怕他。   小时候,陆断一家刚搬过来的时候,几岁的喻白第一次到他家做客,被陆爸爸一句大嗓门吓哭了,还尿了裤子。   对于当时还没人腿高的喻白来说,将近两米的陆爸爸简直就和动画片里的大怪兽没有两样。   心里阴影就是这么留下来的。   哪怕陆爸爸对喻白其实很好很照顾,喻白看到他的时候,心里边还是忍不住打怵。   “白白,你去倒两杯热水吧。”陆断当然也知道喻白怕他亲爹,想把人支开。   小呆子眼下的情况也太困顿了。   结果黎女士不高兴了,拉着喻白的手,“你让白白去干什么?”   “老陆你去。”她把人支开,“我要喝蜂蜜水。”   陆爸爸起身去了,陆断和喻白齐齐松了口气。   “陆断!把银色的那个箱子拿过来给我。”黎女士对自己儿子招手,催促道:“快点。”   陆断表情扭曲。   刚才在门口还说想他,才几分钟他就成苦力了?   他看了喻白一眼,对他眨眼,让他放松。   行李箱里有黎女士从韩国带回来的礼物,有给喻白爸妈的,给喻白的。   黎女士一样一样递给喻白,然后想起来什么,扭头看了一眼,“哦对了,儿子,好像也有你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了,是个钱包,你空了自己找一下。”   “什么叫好像也有?”陆断简直哭笑不得。   他看了眼喻白,小呆子腿上堆的都要放不下了。   喻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句谢谢,黎阿姨往他腿上放一样东西,陆断就在旁边帮他摆好一样。   全程不用他自己动手,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黎女士看见喻白后就不想理陆断了。   要知道她的心愿一直就是生个女儿,或者就像小喻白这样漂漂亮亮乖乖软软的男孩子也不错。   而不是陆断这种随了他爸的基因,在青春期一开始就直接窜到一米**的糙汉。   “你怎么又高了?”黎女士突然嫌弃地看了眼陆断,“我说在门口抱你一下怎么还累脖子。”   陆断:“……”   他也和自己父母六年没见了,怎么回来就被嫌弃?   “没办法,随我爸。”陆断淡声:“而且妈,你也不矮,别甩锅。”   喻白看着跟自己平视的美丽女人,弱弱点头。   是的啊,都和他一样高了。   喻白再一次痛恨自己的身高,如果能再长几厘米就好了。   陆断看出他心中所想,没忍住笑,亲昵地揉揉喻白的脑袋,“没事,你还能长。”   喻白脑袋一躲,瞬间在心里拉起警报。   啊啊啊!   怎么摸头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他心虚地看向黎阿姨,结果对方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两个,表情并没什么异样。   尤其是在看向喻白时,黎女士眼里的喜爱都快溢出来了。   “蜂蜜水来了,老婆。”陆爸爸这时候从厨房出来,体贴道:“喝了就洗漱睡吧,要倒时差,不然你明天要头疼。”   “好,知道了,真啰嗦。”黎女士笑着应声,又揉揉喻白,“白白也在这儿住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喻白毛茸茸的脑袋就想揉,手感特别好,她都有点爱不释手了。   喻白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其实我这……”   “他这段时间都住这里的。”陆断说:“之前小区出过事,林姨不放心。”   黎女士点头,“也是,那你好好照顾人家。”   她慢悠悠地喝完蜂蜜水,去洗漱了。   这会儿卧室的门开着,里面的床铺着,显然是有人住。   估计是喻家小子睡卧室,臭小子睡客房了。   还行,起码知道照顾人。陆爸爸欣慰地想。   他转身往房门紧闭的客房走,“陆断,你晚上跟喻白挤挤吧,我和你妈这段时间就睡客房。”   看他就要拉门,陆断在喻白惊恐的眼神中紧急起身,“爸”   门开了。   陆爸爸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空落落的一片,难得傻眼了,扭头问:“床呢?”   喻白用手捂住眼睛,看不了一点。   陆断按了下眉心,现编了一个借口,“潮了,被虫驻了,扔了。”   “我以为你们下个月回来,打算明天去买新的。”   结果他爸妈搞了一手突袭。   陆爸爸陷入诡异的沉默,“那我和你妈……”   今晚住哪儿?   喻白逮住机会站起身,局促地搓搓手,“叔叔阿姨睡卧室吧,我带陆断回我家住。”   好像也只能这样,喻白也没顾得上跟黎阿姨打招呼,拉着陆断赶紧逃离现场。   呜呜呜真的好可怕。   …   房门关闭,喻白和陆断两人双双背靠着门,一起松了口气。   陆断偏头,“刺激吗?”   “刺激……”喻白双手捂着心口,吓得”眼尾生理性泛红,“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第56章 梅开三度   “…你笑什么?”   喻白的手还按在心口位置, 听到了旁边人的笑声,不满道:“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什么话,我要紧张死了。”   陆断收敛笑意, 抓住喻白的手往自己衣服里塞, “感受到了吗?心跳比你快。”   喻白的指腹在他结实的胸肌上蹭了蹭,快速眨了两下眼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这也要比。”   陆断笑了一声,与他十指紧扣,“走吧宝宝,去你家,收留一下我吧,你男朋友无家可归了。”   “什么宝宝啊,好肉麻。”喻白晃手挣脱了一下,没挣开。   他紧张抿唇, “等下要被发现了。”   “没事,我爸妈现在不会出来。”陆断把喻白的手抓得更紧,另一只手摁电梯。   喻白听见他说, “我本来很紧张, 我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感觉心脏都停了。但是看到她那么喜欢你, 我就放松多了,她一定会接受我们的事。”   “那陆叔叔呢?”   喻白觉得陆爸爸不像是轻易会接受儿子同性恋的人。   “他听他老婆的。”陆断摁电梯,偏头看了喻白一眼, 笑着说:“所以我现在有八成的把握, 一点都不紧张。”   “真的吗?”喻白嘀咕, “那你刚刚心跳那么快,还让我摸……”   “那是因为看你可爱, 我心动了懂吗?”陆断一脸正色地强调:“心动。”   他在电梯门合上的时候,捏住喻白的脸,笑得满脸宠溺,“你刚才出来的时候,捂着胸口一脸心虚的样子,很可爱。”   喻白看他一眼,撇了下嘴,“…你真恶趣味。”   姜姜说的对!   “嗯,我恶趣味。”   电梯停在十六楼,门开了,陆断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慢悠悠道:“我恶趣味,我现在要去你家里做涩涩的事。”   “陆断!你别闹了。”   喻白吓了一跳,被陆断突然的公主抱和他刚刚说出来的话。   什么、“涩涩”的事……虽然知道是在开玩笑,但这是可以光明正大说出口的吗!   他的脚在空中胡乱扑腾两下,身体被遏制得死死的,拖鞋却掉了。   陆断一脚把拖鞋踢到喻白家门口,垂眼看他,笑眯眯道:“嘘,你家邻居脾气可差了。”   喻白嘴唇一动,想起以前被邻居凶过的事,双手抱着陆断的脖子,把脸藏起来小声吐槽,“还能有你差。”   陆断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清楚。   他现在有喻白家里的钥匙,轻而易举地开了门。这房子他也最近也来过很多次,熟门熟路地抱着喻白进了房间。   “我们好像没在你房间亲过。”陆断把喻白放到床边,拉着他的双手,单膝跪在床边,眉目深情地看着他,“老婆。”   吓得喻白瞳孔放大,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你叫、叫我什么?”   “老婆。”陆断低头,枕在喻白的大腿上,“刚才听我爸这么叫我妈,觉得不错,想试试。”   所以一时没忍住,就喊了。   感觉,确实挺不错的,相当不错。   这个称呼好像只有关系更深厚更亲切,感情浓郁到无法用任何话语表达出来的时候,才会这样代替。   而也许是因为陆断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所以在这一刻更清晰地知道自己对喻白的爱,没有任何退缩。   喻白没说话,眼睫低垂,摸了摸陆断的脑袋。   他发着呆,有些放空地想:啊,手感真不错。   “不喜欢我这么喊你吗?那不然…老公?”陆断倒不是很介意这种称呼上的强势弱势。   就是,感觉哪里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喻白连连摇头,表情惊恐万分,“还是不要了。”   谁会愿意听这么雄伟有力的“老公”啊……反正他不喜欢。   还不如“老婆”。   陆断的耳朵在他大腿上蹭了几下,亲昵道:“那你喊我,我爱听。”   “陆断……你在撒娇吗?”喻白眨了两下眼睛。   “什么撒娇?”陆断骤然拧眉,“我有吗?我做了那种事?”   喻白抿唇笑了一下,手没忍住,又在陆断脑袋上摸了摸,嗓音柔软,“好像有呢。”   “别把我当成摆摆。”陆断突然抓住喻白的手腕。   喻白一愣,这时候才想起来,“…对哦,摆摆呢?”   他心脏重重一跳,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膝盖撞到陆断的下巴。   “咯哒”一声,陆断差点咬到舌头,身体惯性后倾,偌大的身躯跌坐到地板上。   下巴和口腔都麻了起来,陆断捂着嘴“嘶”了一声,忍着疼,额角青筋鼓了起来。   “陆断!陆断你没事吧?”   喻白赶紧过去扶他,却被突然陆断拉住,身体被一股大力扯着,两人就这样一起倒下。   “唔!”   他整个趴在陆断身上,脑袋埋在陆断颈侧,声音听起来有点闷,惊慌而急切,“对不起啊陆断,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撞到下巴了吗?是不是很疼?”   喻白记得刚才好像听到了牙齿磕碰的声音。   他想从陆断身上爬起来看看情况,但陆断不让他动,大手压着他的后脑,一脸享受,“不疼。”   “真的吗?”   “假的。”   “真的不疼吗?”   陆断笑起来,亲他一口,“嗯,真的。”   用矫情一点的话来说,刚刚不过是爱的碰撞罢了。   喻白稍微放心了些,话题又拉回来,“那摆摆呢?”   “叔叔阿姨回来之后你看到摆摆了吗?我好像一直没看到它,天啊,它不会开门的时候跑出去了吧……”   大概是到了叛逆期,摆摆最近半个月越来越调皮了,开门的时候总是兴奋地往外冲。   每次喻白和陆断都要用脚拦着它,然后快速关门,简直逼足球场上的守门员还要严防死守。   而刚刚叔叔阿姨回来之后,喻白太紧张了,精神高度紧绷,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事。   “应该不会吧。”陆断皱眉回忆了一番。   好像确实在爸妈进屋之后,就没看到过摆摆的影子。   那崽子平时肯定要黏着喻白的。   “不行不行。”喻白摇摇脑袋,不放心,从陆断身上爬起来,双手按在陆断的腰腹上,眼睛水汪汪的,“你还是回去看一下吧,陆断。”   “好,但你先……起来。”   陆断单手按住喻白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去托喻白的屁股,绷着额角,神色隐忍又无奈 ,“往哪儿坐呢?”   感受到屁股底下异物凸起,喻白身体一僵,细小的电流顺着他的尾椎骨一路往上窜,酥酥麻麻的。   陆断又动了下腿,喻白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从陆断身上起来,退后坐到床上,捏着发热的耳朵,头皮发麻,“对不起哦。”   “哦。”陆断略有坐狼狈地坐在地上,抬眼盯着喻白,喘了口粗气,“真服了你。”   喻白明知道他这段时间格外心浮气躁热血沸腾,却偏偏是现在这种时机……   时机不对啊,时机!   陆断满脸不爽地“啧”了一声,站起身,低头看自己,脸瞬间更臭了,“我回家看看。”   喻白赶紧跟上,“我也去。”   “现在又不怕了?”   “我不进去嘛,就在门口等你。”喻白心急如焚地推推他,“快点快点。”   “真是,跟我亲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着急,以后这话留着床上说。”陆断边走边抱怨。   喻白“唰”地红着脸,“那怎么能一样。”   陆断不说话了。   两个人这才刚到楼上没一会儿,又着急忙慌地折返回去。   陆断敲门,喻白躲在门口。   “谁啊?这么晚了……”陆爸爸过来开门,看到去而复返的陆断愣了一下,先往他身后看,不悦皱眉,“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找猫。”陆断嘴角一抽,关上了门。   黎女士刚洗完澡,敷着面膜走过来,“儿子你真养猫了啊,我就说家里怎么又是猫爬架又是猫砂猫粮的……我说你肯定养猫了,你爸还不信。”   陆断“嗯”了声,“喻白捡的,他喜欢。”   “摆摆?摆摆……”他满屋子找猫。   “你看你看,”陆爸爸不屑,“他哪像能照顾好小动物的人,还不是得有人家喻白。”   黎女士一脸嫌弃地推他,说话还带着从韩国回来的后遗症,“哎一古,你也不像能娶到老婆的人,不帮忙就让开一点。”   陆爸爸:“……”   “怎么藏这了。”陆断趴在地上,在沙发底下的角落找到了缩成一团的小猫崽子。   摆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外面。   黎女士蹲下来,“是不是怕我们?”   陆爸爸也蹲下来,“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黎女士转头看他,“老公,你快闭嘴。”   陆断:“……”   这败家玩意儿居然会怕生?真吓到了?   不会吧?见鬼了。   陆断想用猫条把猫崽子哄骗出来,试了几分钟,摆摆却只往前挪了一点点,模样看着怪可怜的。   没办法,只能找喻白了。   陆断起身去开门,喻白正趴在门上偷听的,结果门突然开了,害得他踉跄一下,直接扑到了陆断怀里。   “我爸妈还在呢,你就投怀送抱。”陆断一手扶着他的手臂,一手关门,故意压低声音逗人。   喻白都要吓死了,赶紧站好,手指像被烫到了似的松开,“你怎么突然开门,摆摆呢?”   陆断:“在沙发底下藏着,好像吓到了,不理我,你来吧。”   “白白也回来啦。”黎女士对亲切底对喻白挥挥手,敷着面膜都能看出她在笑。   陆爸爸赶紧站起来,咳了一声,俊朗粗糙的面庞上有些尴尬。   怎么搞的,回来人了自家臭小子也不说一声,害得他一个长辈刚才居然撅着屁股对人家这么乖的小孩子,多损形象。   “叔叔阿姨好。”喻白走过来向两位长辈打了招呼,然后蹲下哄摆摆。   摆摆对他亲昵和信任都比对陆断多,喻白也用了几分钟,终于在沙发边缘摸到了一点一点靠近过来的摆摆的爪子。   “抓到了!”他把猫猫抱出来,抱在怀里,摸摸它的脑袋,叹气,“吓坏了吧。”   不过没丢就好。   喻白对陆爸爸和黎女士点点头,“那个,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你们赶快休息吧,我抱摆摆回家了。”   黎女士暂时不敢碰这只猫,于是怜爱地摸了摸喻白的脑袋,“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来吃饭,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陆爸爸也说:“叔叔记得你最爱吃糖醋鱼是不是?”   喻白笑了下,点点头,抱着猫走了。   陆断默默看着自己亲爸亲妈和喻白的互动,有种三个人说话好像完全没看到旁边还站了一个他啊。   妈的,这种又爽又不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陆断“啧”了声,任劳任怨地拎着猫砂盆和喂食机跟在喻白后面。   两人刚进喻白家门,喻白突然站在门口,又“啊”一声,吓了后面的陆断一跳,“怎么了?”   “千纸鹤!”喻白焦急扭头,抓着陆断的手臂,“还有五角星那些我都放在床头柜上了,叔叔阿姨他们不会打开看吧?”   千纸鹤和五角星是陆断在温泉山庄准备的那些,离开的时候,喻白把它们收集起来放在了礼物盒里。   喻白:“你不是还在上面写了……写了字吗?”   其实是情话,陆断在网上抄了一大堆,为了仪式感,当然也有些是自己想的,喻白还没全都拆开看过。   这要是被叔叔阿姨拆开看到……   “别慌。”陆断神色一凛,把手里东西放下,“你收拾它,我去拿回来。”   就这样,陆断再次折返回自己家,在自己父母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进卧室拿了礼物盒离开。   “爸妈,晚安。”   接着又“砰”地一声,陆断关门离开。   一层楼的高度,陆断刚回来把盒子递给在门口等待的喻白,就见喻白哭丧着脸,“陆断,还有……”   陆断听完眼前一黑,掉头就走,“我再去。”   这时候坐电梯没有走楼梯快,陆断直接走安全通道。   楼下房间内,一头雾水的夫妻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的儿子刚才嗖嗖嗖的是在干什么?   火急火燎地拿走了什么东西?他们还没看清楚呢。   “越长大越莽撞了,也不知道之前怎么当的警察。”   黎女士摇头,推了下男人的后背,“老公,你去洗澡吧,我困了,先去睡了哦。”   “好。”陆爸爸轻轻搂住黎女士的腰,低头,正打算照惯例给妻子一个晚安吻。   房门又“砰”地一声在两人面前打开,吓得夫妻俩迅速分开两米远,黎女士臊地直捋头发。   陆断拎着房门钥匙,站在门口有点尴尬,挠了下眉梢,“我再拿个东西……”   气得陆爸爸吼他,“拿完了滚。”   陆断去卧室把喻白的大熊和小熊兜拿上,又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把情侣项链和戒指盒揣进口袋里。   “爸妈,早点睡,晚安。”他又又离开了。   “混小子,欠练。”陆爸爸骂了一句。   黎女士无奈,“看那个熊,可能是白白的东西吧,那孩子一直在这住着,东西多也正常,估计自己不好意思来拿,从小就脸皮薄。”   “也是。唉,白白要是女孩就好了,娶回咱家,以后还能治治陆断,可惜了……”   陆爸爸遗憾摇头,亲了下黎女士的额头,“好了,你快去睡吧,晚安。”   享受完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短暂的温馨时刻,黎女士幸福地回卧室休息去了。   陆爸爸转身去卫生间洗澡,刚打开门,房门居然又响了。   这次陆断提前敲了一下,试探道:“我进来了?”   几次三番,简直不让人消停。   “没完了是不是!?”陆爸气得脸都涨红了,手里毛巾往手上一缠,气势汹汹地去开门,“臭小子,你故意祸害你老子呢?”   “啪”地一声,沾了水的毛巾在陆断眼前被迅速扽直,甩出来的水珠溅到陆断眼睛上。   “爸。”陆断眯了下眼,还没睁开,脖子就被毛巾勒住,整个人的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被他亲爸控制住了。   陆爸爸粗糙的双手缠着毛巾,锁喉自己儿子没有一点手下留情,“找揍是不是?”   陆断被毛巾勒着喉结,喘不过气,肺部的空气在逐渐减少,双手抓着毛巾,脸部涨红,眼睛也出现血丝,曲肘怼向身后之人的小腹。   陆爸爸吃痛松了手,与此同时照着陆断的屁股用力踢了一脚。   “咳、咳咳。”陆断曲起手臂挡在门上抵抗反冲力,转过身缓了几口气,冷声质问:“你来真的?”   “怎么着?”陆爸爸把毛巾搭脖子上,凶狠道:“几年没见,你老子我不能试试你的身手?”   他点评,“反应力就对付吧,说吧,进进出出地折腾什么?”   陆断抬眼看他,一言不发地掐了下喉结,没答,转身走进卫生间,把架子上成对的沐浴露,洗手台上的牙膏牙刷牙杯全都装袋子里。   这都是喻白让他回来带走的亲密“证据”。   陆断全程没跟他亲爸解释一个字,“砰”地关上门,又又又走了。   “轻点!”陆爸爸瞟了眼门口,“切,你还生气了。”   …   陆断回到楼上,喉咙还在隐隐作痛,窒息感仿佛还没消失,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两下,按着喉结低骂一声。   亲爹,这是亲爹,对他一点都不留手。   “陆断…东西都拿回来了吗?”   喻白听到门开了,赶紧抱着摆摆迎上来。   一打眼儿注意到陆断的脖子,人立刻就吓坏了,“陆断、你脖子怎么红了?”   他手一松,猫掉地上,满脸震惊,伸手摸向陆断的脖子,心疼询问:“受伤了?不是回家取东西吗?怎么受伤的……”   “哦,这个没事。”陆断摸了下脖子,拉过喻白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开玩笑道:“还不是我爸偷袭我,你看他多狠,还下死手。”   “你爸!?陆叔叔?”   喻白捂着嘴,被吓得目瞪口呆,“他、他他他掐你!?”   “没掐我。”陆断揉揉喻白的脑袋,“看你紧张的。”   “就是毛巾,和我以前训练经常遇到的情况差不多,是开玩笑的,我看在他是我爸的份上才没还手而已。”   陆断轻声安抚他,“而且也不疼,就是看着吓人,别担心,嗯?”   听他这样解释,喻白才稍微安心了一点,但还是有些后怕,“陆叔叔干嘛突然对你动手?”   喻白勾着陆断的手指,抿唇问,“…是不是因为我总是让你回去取东西,吵到叔叔阿姨了。”   “没有。”陆断眯起眼,神色危险,“他肯定一回来就想跟我动手了,就是没找到机会。”   “唉……”喻白幽幽叹气,起身说:“那也不能、算了,我去拿药酒给你揉揉。”   “不要药酒。”陆断拉住他,俯身靠在喻白肩头,“你给我亲亲就好了。”   喻白有点不好意思,“…你还是洗澡去吧。”   已经很晚了,今天折腾了好久,既然陆断觉得自己没事,那就该睡觉了。   “什么?”陆断装聋,“洗完了亲?”   “你怎么就只想着亲亲?”   喻白推开陆断,含羞带怒地瞪了陆断一眼,在他喉结上快速亲了一下,后退一步,“现在可以了吧,快去洗澡睡觉了。”   陆断心动不已,把人捞到怀里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法式热吻,心满意足道:“好的祖宗。”   …   陆断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喻白在客厅抱着大熊接电话。   他没穿上衣,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走过去偷听。   “嗯嗯,已经没事了许老师,都解决了,麻烦你这么晚还打电话过来。”   电话那边,许应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很疲惫的样子,“好,我会和赵杰同学谈话的,你不用担心。”   喻白突然颈侧一痒,是被陆断探头过来亲了一下,他偏头躲开,匆忙道:“好的,谢谢许老师,我挂了,晚安。”   挂断电话后,喻白打了个哈欠,转身推开陆断,“你干嘛啊,我在打电话呢。”   “嗯,看到了,所以故意亲你。”陆断把人抱起来,踢开脚边的摆摆,“许应这么晚给你打电话说什么?赵杰?不是说不告诉老师同学了吗?”   喻白叹气,搂着他的脖子,“但我怕赵杰万一想不开、再做错事什么的,许老师刚好回电话,我就说了一下……”   陆断啧啧两声,吧喻白放床上,伸手捏他的脸蛋,让他张嘴。   喻白含糊道:“干嘛?”   “我看看我宝贝嘴里会不会吐舍利子。”   “讨厌。”喻白朝他龇了龇牙。   陆断笑了声,摸他的脸,反问:“你不怕他觉得你不守信用,然后反过来埋怨你,以后再给你使绊子吗?”   “啊?”喻白听完明显愣了一下,“我没想这么多,我就想万一许老师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帮他一下……”   “呆子。”陆断无奈,“像他那样的人最在乎自尊心。白白,我们都不能确定他的反应,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别去干涉。”   偷窃事件已经解决了,以后置身事外对他们谁都好。   喻白攥了下手指,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抿唇说:“那我给许老师发消息,让他就当不知道,不要管了。”   陆断“嗯”了声,垂眼看着喻白,凑过去亲亲他的额头,“我不是说你做错了,只是不想让你受伤,嗯?”   “我知道。”喻白发完消息,有点感慨,“陆断,你好像总是比我考虑得全面,好厉害呀。”   陆断得意起来,“你以为我比你多这几年是白活的吗?只长岁数不长脑袋?”   “这才哪到哪,你等着看吧,等你爸妈回来,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接受我。”   真的好臭屁。   “那你加油。”喻白瘪了瘪嘴,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我好困……”   今晚太折腾了,现在困意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睡觉吧。”陆断抱着他钻进被窝里,被子一盖,搂着喻白说:“晚安。”   “晚安。”   喻白迷糊地眯着眼睛,因为现在在陆断怀里,角度原因,刚好再一次看到了陆断脖子上的红痕。   好像洗完澡,皮肤碰过水之后,看起来更明显了,甚至有点发紫。   感觉一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留下的,陆断喉结滚动的时候,被勒果的痕迹表面浮动起来,看着更渗人了。   再怎么样也不应该下这么重的手呀……   喻白不高兴地瘪嘴,陆叔叔舍得,他还不舍得呢。   “怎么了?”陆断感受到他的异常情绪,手臂收拢将人搂的更紧,低头亲亲喻白,“不是困了,怎么突然不开心呢?”   “感觉一定很疼。”喻白伸出手 摸了摸陆断的脖子,仰头亲了那里一下,闷声说:“陆断,我有点心疼。”   陆断愣了一下。   “哎,知道心疼我了,真好。”陆断感觉心动不已,心脏激动地快要飞出来了。   妈的,喻白总是让他这么心动。   陆断把人抱紧,低下头,脑袋亲昵地在喻白颈窝处反复蹭了几下,嘴里反复念叨:“宝贝,你可真是我的宝贝……”   喻白被他这样喊得不好意思,脑袋后仰躲开,小声抱怨:“叔叔怎么可以这样呢?好过分。”   “就是,他太过分了。”陆断像个昏君,大逆不道点头附和,“明天我去找他报仇好不好?”   喻白惊讶,心脏提了起来,“陆断,你不可以打你爸爸的。”   “不会,我有别的办法。”陆断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但是有点刺激,我可能会挨揍,明天你记得躲远点儿。”   喻白一下子就睁开眼睛,警惕道:“你要干嘛?” 第57章 不要分手   “不行!”   还没等陆断开口, 喻白就猜到了答案,“蹭”地从床上坐起来,“不可以。”   陆断手臂一抬, 把炸毛的喻白重新拽回怀里, 失笑道:“我还没说。”   喻白闷声,“你肯定是要直接和叔叔阿姨说。”   “你就那么了解我啊。”陆断笑了一声,“好了快睡,明天下午不是还有一科考试吗?是不是最后一科了?”   “是这个月的最后一科,十二月七号还有一科呢。”喻白皱眉,“陆断,你真的不能直接和叔叔阿姨说。”   “好,那等你明天下午考完试我们再商量办法。”   陆断暂且答应下来,为了让喻白能安心睡觉。   “真的?你说话算话?”喻白保持狐怀疑态度。   “嗯,算话。”   “骗人是小狗。”喻白眯着眼瞅他,“你要是骗我我就两天不理你, 也不跟你睡一张床。”   操,惩罚要搞得这么严重?   陆断沉默拧眉,几秒后又松开眉心, 在喻白额头上亲了下, 低声说:“知道了。”   反正到时候他有办法抵消惩罚。   不就是狗, 他陆断当狗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喻白听陆断答应,这才安心闭眼睡觉。他本来就困,没几分钟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中午, 喻白按约到楼下吃午饭。   下楼的时候, 他反复跟陆断强调, “你可是答应过我不会直接和叔叔阿姨说的哦。”   “嗯。”陆断无奈点头,牵他的手。   喻白一脸防备地躲开, 把手背到身后,“马上就到了。”   要是不小心被叔叔阿姨看到了怎么办?   “陆断,”喻白抿唇,“我们这段时间还是不要牵手了吧,也不要总摸我脑袋,反正你注意一点,尤其是在你家的时候,不然好容易被发现的。”   “怎么什么都不行?”陆断有点燥,“那晚上回去补偿我。”   他现在更加不想地下恋了。   喻白不回答他,敲响了门,“叔叔阿姨,我来啦!”   黎女士在焯排骨,门是陆爸爸过来开的,喻白一看到他的脸就想到陆断脖子上的伤痕。   今天起来的时候那一块儿皮肤都变成红紫色了,看着就瘆人。   “陆叔叔好。”   因为心疼陆断,所以喻白打招呼的语气自然就有点冷淡。   陆爸爸没有那么细心,也不了解喻白,所以也没察觉到那么多。   但陆断可听得出来喻白细微的情感变化。他偏头看了喻白一眼,没忍住笑。   小呆子还会为他打抱不平呢,真可爱。   “你笑什么?”陆爸爸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目光在他暴露的脖颈勒痕上扫过,眉头微皱,语气放缓,“去厨房帮忙。”   臭小子怎么也不知道拿药酒擦擦,就这么大咧咧地摆着伤口给谁看?   想让谁心疼?   陆爸爸冷哼一声,坐沙发上听比赛去了。   陆断把拖鞋放在喻白脚边,到客房的衣柜里挑了件高领毛衣换上,遮住脖子,然后才挽起袖子去厨房帮忙。   黎女士看他一眼,疑惑,“屋里又不冷,穿成这样干什么?”   虽然帅是挺帅的……   “吃完饭要送白白去学校。”陆断说。   黎女士:“白白呢?”   “阿姨,我在这里。”喻白不想和陆爸爸在客厅独处,于是也溜进厨房,想做点什么。   “你就等着吃就行。”黎女士被他探头探脑可爱到了,   她趁着等水开的时间问喻白,“乖乖,你妈妈有没有和你说几号回来呀?”   喻白摇摇头,“就说下个月,没说具体日期。”   “也是这么和我说的,看来还是没确定。”黎女士说:“乖乖,陆断昨晚回来拿了不少东西,你打算搬回楼上住了?”   “嗯嗯。”喻白点头。   陆断蹲在地上削土豆,听到这话不悦抿唇,扫了喻白一眼,头也不回地喊,“妈,其实……”   “咳!”喻白赶紧双手合十在胸前晃晃:求求了。   陆断淡声,“其实现在小区安全了,他回家住也可以,林阿姨如果还是不放心的话,我搬楼上住一段时间就好了。”   要吓死人了!   喻白松了口气,捏捏耳朵瞪了陆断一眼,咬牙道:“也可以的。”   “那多麻烦呀,乖乖,你就住阿姨家里嘛。”   黎女士早上就想好了,眉眼欣喜地看向喻白,“下午就有家具公司送新床过来,阿姨选了特别好的床垫,你就直接住下来,等你爸妈回来再回家去好了。”   喻白心虚撇眼,“…那陆断怎么办?”   “和小时候一样,你们两个住一起呀,阿姨让你陆叔叔订了张大床,够住的。”黎女士笑意盈盈。   陆断一瞬间眉梢高抬:还有这种好事?   “那不太好吧。”喻白恐慌摆手,“我和陆断 …住一起,不太方便。”   “你们兄弟两个有什么不方便的。”黎女士挥手,蛮不在意道:“又不是女孩,我看你们连沐浴露不都用一样的嘛。”   喻白:!!!   他看向陆断:不是拿回来了吗!?   陆断抬眼:我拿的时候她已经洗完澡了。   哎呦失策。   喻白懊恼捂脸,还好黎阿姨没发现什么异样。   而且黎阿姨刚刚的话虽然是那么说,但……   喻白低头看了眼蹲在地上削土豆皮的陆断,对方的眼神根本就没在土豆上,光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了。   要是和陆断一起住在这里,还一个房间,陆断肯定每天晚上都要对他动手动脚……   万一、一发不可收拾,喻白担心自己万一不小心没禁受住陆断的诱惑……   如果他真的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那岂不是要死翘翘了!?   喻白不想过那种惊心动魄的日子,慌忙摇头,“我还是回家住吧,爸爸妈妈也快回来了,我提前回去准备一下。”   想象中的刺激场面估计是实现不了了。   陆断不爽地“啧”了一声,对黎女士说:“就按白白的想法来吧,我搬过去陪他住。”   黎女士叹气,目光不舍地看了眼喻白,“那好吧。”   她想起了老公昨晚的话,轻声感叹,“我们乖乖要是女孩就好了,我让你陆断哥哥把你娶进门。”   小时候两家长辈也开过这种玩笑,现在再听起来却完全不一样。   喻白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听着黎女士一口一个“乖乖”喊自己,垂着脑袋不说话。   陆断看了眼喻白,又开始使坏,站起来说:“妈,其实我现在喜……”   “黎阿姨!”喻白反应很大,匆忙打断,差点喊破音儿。   他走到黎女士身边,笑了一下说:“我来帮你切胡萝卜吧。”   暗戳戳的,喻白用力踩了旁边的陆断一脚。   陆断忍着疼,往旁边挪挪,把削好皮的土豆递过去,趁机摸了下喻白的手。   喻白:!!!性骚扰!   黎女士对喻白说:“不用,你切到手怎么办?让陆断切。”   “那我切到手怎么办?”陆断擦干净手,“妈,我手上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医生说不能总是用力。”   喻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转头瞪向陆断:撒谎撒谎!   陆断的手早就好的不能再好了,晚上还能在被子里面偷偷欺负他。   陆断看着他,嚣张地挑了下眉:怎样?有本事你就说。   喻白忍气吞声地转开视线,哼!   黎女士想了想,扭头冲厨房外喊:“老公。”   她把喻白和陆断两个人都赶出了厨房,让他们自己到外面去玩,或者去楼下超市买点零食饮料回来。   “那我们去超市了。”陆断拉着喻白的手腕到门口换鞋,走了。   刚出家门,陆断就握住了喻白的手,十指紧扣。   喻白心惊胆颤地回头看,挣脱了好几下,没挣开,直到进了电梯里才松一口气。   “你怎么这么怕?”陆断有点不理解,因为喻白近几天一直都是很焦虑的样子。   他说:“我爸妈知道了也只会怪我把你带坏了,不会怪你,他们喜欢你。”   喻白靠着电梯边边,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眉头紧蹙,“…不是怕叔叔阿姨怪我,我是怕吓到他们。”   自己儿子和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居小孩几年没见,再看到的时候就双双出柜了,这不吓人吗?   而且喻白自己也没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当面出柜,代表他陆断爸爸妈妈的关系也要发生变化。   陆断不是很在意这点,“他们早晚要知道。”   喻白:“那可以让叔叔阿姨慢慢发现嘛。”   “你现在防我像防贼一样,他们还能发现?”陆断冷笑一声。   喻白理亏地攥了下手指,眼睫低垂,声音很小地说:“…好吧,其实我是怕他们反对。”   陆断斩钉截铁,“放心,我会让他们同意。”   喻白不说话。   他就是害怕,就是有很多很多的顾虑。   尤其是在两个长辈一直希望陆断能和女孩子结婚的情况下,喻白更加不敢让他们知道。   就算现在叔叔阿姨再喜欢他,那也是在不知道陆断喜欢男人的前提下。   如果知道了,他们还会喜欢我吗?喻白想:一定不会了吧。   或许,陆叔叔和黎阿姨表面上不会怪他,不会说什么话埋怨他。   但心里呢?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其他人怎么看他想他无所谓,可是喻白不想看到身边的亲近的长辈对自己和陆断露出怪异的目光。   如果真的说了,那叔叔阿姨会不会受到刺激直接搬家,或者以后慢慢地和他家淡化来往关系之类的……   黎阿姨和妈妈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了,如果情况真的变成那样的话,妈妈肯定也会伤心。   而且以喻白的直觉,爸爸妈妈肯定也不会同意陆断和自己在一起……   这样一想,他和陆断未来的路上全都是坎坷。   或者说,他和陆断真的还有以后吗?   喻白心里顾虑着这些,控制不住地眼皮发酸,垂着脑袋,泪水在眼圈一点一点汇聚。   难道他和陆断要分手了吗?   如果早晚都要走到分手那一步的话……   那是现在分?   还是以后?   在长辈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再贪恋一段时间?   喻白的嘴唇动了一下,说不出口。   他怎么能在陆断面前说的出口。   “吧嗒”一声,泪珠顺着喻白的下巴尖儿落下来。   “喻白。”陆断眼皮一跳,伸手抬起他的脸蛋,沾了满手心湿漉漉的泪水,他手一僵。   操,哭了。   果然是哭了。   陆断的脸色“唰”地一变,语气紧张起来,“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哭什么?”   就知道这呆子低头闷不吭声半天,准不对劲。   他已经很久没让喻白因为自己掉过眼泪了,除了在床上有些时候欺负得稍微过分了一点,喻白会可怜兮兮的掉几滴猫眼泪,其他时候陆断都舍不得。   偏偏电梯在这时候到了一楼,喻白抹掉眼泪,没回答陆断,低头往外走,不想被人看见。   但只走出两步,他就被陆断从背后攥住手腕转身,身形一晃,轻而易举地被拉去了楼梯间。   厚重的门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从里面关上,发出声响。   “喻白,我不能当没发生过,让你就这么着跟我去超市。”   陆断按着门,双臂将喻白牢牢地圈在自己怀里,身体俯低,靠得很近,近到可以看见喻白模糊泪眼中的自己,“告诉我为什么哭?”   陆断再怎么头脑风暴,也想不出原因。   刚才不就是谈到了喻白怕父母反对,而他立刻就给小呆子喂了颗定心丸吗?   他说了会让父母同意,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白白,你是不相信我吗?”   陆断抿唇,表情有些凝重,一样一样举例子,“除了我故意骗你那些,从小到大我跟你做出的其他承诺,答应你的那些重要的事,我什么时候没做到过?”   陆断指腹微动,抹掉他的眼泪。   喻白眼泪流得更凶,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我没有、不相信你。”   “我就是害怕,陆断,我不敢,我真的害怕……”   在陆断爸妈回来之前,喻白只是知道自己即将面对要向双方母父坦白的情况。   可那毕竟没有发生,喻白想的不够深也不够远,没有感受到真正的恐惧。   可是现在陆断的爸爸妈妈回来了,喻白才开始深入思考,他可能随时要面对坦白、或者被发现的情况,可能要面对陆断爸妈态度的转变,面对不得不和陆断分手的这种可能性。   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陆断在一起了喻白刚刚甚至有一瞬间,产生了这种想法。   因为觉得一定不会被亲人接受,所以想着要不要干脆提分手。   喻白攥紧了陆断的衣服,就是因为这种想法、所以他的眼泪里远远不止害怕,还有对陆断的愧疚。   因为他明明知道陆断有多喜欢自己。   因为他知道陆断一直都在勇敢面对,一直在朝着他的方向走,而他却只想逃避。   对不起……   喻白真的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哭到连手指头都在颤抖,他想道歉,但喉咙好像被棉花堵住一样,说不出话,也喘不过气。   眼泪完全不受控制,断了线一样越流越多。   “白白……”陆断从来没有想过分手,所以这一次,他没有猜透喻白的想法,他甚至有些慌乱。   在看到爱人在眼前越哭越凶,陆断感觉自己心疼得要死,好像一千根针在他的心脏上一下一下反复刺入,这样不死不休地折磨他。   “别害怕白白,一切有我。”   陆断沉了口气,垂眼遮住眼底漫上来的红,克制地亲了亲喻白的额头,“傻瓜,还有我呢,你专心考试,放心把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处理,难道我会让你失望吗?”   “陆断什么时候让喻白失望过?”   “我会好好和我爸妈说,等林姨和喻叔回来,我去跟他们负荆请罪,说是我把他们宝贝儿子拐走的,让他们有气冲着我撒……”   “还有,我已经联系奶奶了,等你爸妈回来之前,我会去乡下一趟先跟奶奶说这件事。”   “她以前说过就算是男孩子也希望我们能一辈子在一起互相照顾,你还记得吗白白?我会去找奶奶来当说客……”   “喻白,我可以承担一切,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牵着我的手就可以,相信我好吗?不要怕,真的不要害怕。”   “陆断、”喻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着嘴喘气,抓着陆断腰间的衣服,承受不住地呜咽一声,将脑袋埋进他怀里,艰难地吐露心声,“不想分手,我不想……”   分手?   “什么分手?”   陆断脑子空了一下,身体语言下意识把人抱紧,“我什么时”   他话音一顿,反应过来了,瞳孔骤然放大。   “你?”陆断双手用力抓着喻白的手臂,手背上青筋鼓起,纹路肉眼可见,喉结一滚,再度开口时连嗓音都有轻微的颤抖,“…是你想过?”   “你在电梯里面突然哭…就是因为心里想着要和我分手了吗喻白?”   话问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嘴唇颤抖着自嘲一笑。   这一瞬间,陆断感觉自己头脑充血,他好像有些不理智了,后退一步,捂住额头和充血肿胀的眼皮,用力按了下。   “不分手。”他很快调整,做了个深呼吸,抓住喻白的手,一字一句地说:“不会分手。”   “我从来没想过跟你分手。”   “喻白,我们不会分手,不要那样想好吗?”   “让父母接受也不是多大的事,什么分手?为什么要有那种想法?不要!…好吗?别那样想。”陆断压着嗓音低吼,也近乎恳求。   喻白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手指缝里面淌出来,“对不起陆断,对不起……”   他在电梯里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真的想提。   陆断现在才猜到这一点,他才明白难怪刚才喻白一直不说话,原来是不敢。   “你也知道自己想错了,觉得对不起我。”他按着喻白的肩膀反复强调,“但我不要对不起,不要分手。”   陆断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情绪,愤怒恐惧委屈心疼震惊茫然……这些复杂交错的情绪来得突乎其然,一时之间连他都难以消化,表情变得压抑阴郁,下额角死死绷着。   他只能像抽丝剥茧那样,将对喻白不好的负面情绪一层层剥开,从里面挖出一点理智,这样才能勉强开口。   “喻白,我们不是拍什么苦情电视剧,没有你想的那种桥段。我们才在一起十几天,才十几天,连第一个纪念日都还没过,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想放弃呢?”   “你把我当成什么?”   “喻白,不要退缩好吗?就算为了我。”   陆断摇头,双手捧着喻白的脸,“我知道你有压力,所以我说都交给我。”   “喻白,我不想成为你有压力的时候,优先放弃的那一个。”   只要这样想,只要有这样的想法,就已经足够伤人了。   陆断没有那么无坚不摧,就算他平时再护着喻白纵容喻白,但归根到底,陆断也会难过,会害怕。   “你当初既然到滨州找我,就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不是吗?你已经向我迈出了那一步,怎么可以退回去呢?”   陆断用力抱住喻白,脊背低伏,脑袋埋在喻白颈侧,闭上眼睛,哑声道:“不可以的。”   “喻白,你不可以反悔。”   “对不起。”喻白紧紧抓着陆断后腰的毛衣布料,哽咽着解释:“我不是真的想分手,我就是害怕,怕他们都反对我们,怕好多好多。”   “陆断,我不想和你分手,我也知道我那样想不对,但我就是想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住,对不起……”   一段话让喻白说的断断续续,哽咽不停,委屈又可怜。   “你就是不相信我。”陆断做了几个深呼吸,发狠似的在喻白耳朵上咬了一下,“没良心。”   说完又咬一下,“小白眼狼。”   喻白被咬疼了,捂着耳朵不敢吭声,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往下掉,可怜兮兮地求陆断,“别生气了。”   “我生气了吗?我敢吗?”陆断冷声反问。   他刚刚明明就是生气了,但他现在发泄完,平复下来,不承认,跟反过来讽刺似的,也不知道是讽刺谁呢。   他毛衣胸口都湿了,腰侧被喻白抓得变了形,陆断低头看了眼,骂道:“什么破衣服。”   喻白眨了几下酸疼的眼睛,吸了吸鼻子,用处不大,眼泪还是从鼻腔里淌出来,成了花脸猫。   陆断用手抓着衣袖,有些粗鲁地给喻白擦干眼泪,又心疼又恼怒,没好气儿道:“好了别哭了,哭瞎了下午不用考试了,题都看不见。”   “嗯……”喻白勉强止住眼泪,轻轻扒着他的手,说话时鼻音很重,“那你不生气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你居然敢想分手的事。”   陆断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偏头把侧脸留给喻白。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喻白贴过去亲了他一下,“别生气了。”   “嗯,这次就原谅你。”陆断应声,有点拿乔,“没有下次,记住了吗?”   喻白忙不迭点头。   “点头是什么意思?不懂,我数到三。”陆断眯起眼睛看他,“1。”   喻白乖乖开口:“记住了。”   陆断这才满意,故意把喻白的头发揉乱,按着他的脑袋,狠狠亲了一口。   其实说到底,他只是害怕,就连那一瞬间胸腔窜起的怒火都是因为恐慌罢了。   “…现在要回去吗?”喻白揉了下眼睛,小声问。   “去超市。”陆断拉开楼梯间的门,牵着他往外走,“你顶个又红又肿的眼睛想往哪儿回,爸妈看到又以为我欺负你。”   明明这件事他心里才委屈。   喻白“哦”一声,抬头觑了陆断一眼,见他眼尾有点红,没忍住问:“你刚刚也哭了吗?”   “我哭个屁。”陆断死不承认,“我这是被你气得,懂?”   喻白点头,“我怎么不信……”   “别说话找打。”陆断冷森森地恐吓一句。   喻白彻底闭上嘴巴,不敢再吱声了。   他们到小区里的超市买了点饮料,还有冰棒,给喻白敷眼睛的。   两人出门的时候都没穿外套,一个穿着加绒厚卫衣,一个穿着高领毛衣。   陆断先不提,反正喻白能抗住的冷空气仅限路上的十几分钟,喻白进了电梯才感受到一点温暖。   但他再怎么冷,手上也乖乖地抓着那个冰棒敷在眼睛上。   到家门口,他眼睛的红肿消退了一点,但也没好太多。   陆断皱眉,“哭得这个熊样,算是瞒不过去了。”   果不其然,房门一打开,黎女士看到喻白的红彤彤的眼睛,当即就急了,“我的乖乖怎么还哭了?”   陆断率先捂住耳朵。   下一秒,黎女士:“陆断!我不就是让你们去超市买个东西吗?这么会儿功夫你都能欺负人家!还把人欺负哭了,你简直要死了你呀!这几年警校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陆断被骂得一声不吭。   他有什么话说?   没话说。   妈的,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欺负喻白。   早知道在楼下摁着小呆子多亲一会儿了。   这骂挨得,亏大了。   陆断幽怨地看了喻白一眼,   喻白扯扯黎女士的袖子,开口解释:“阿姨,是我被沙子迷眼睛了,陆断没有欺负我。”   “真的?”黎女士停下来,狐疑地看了陆断一眼,“那坐下吃饭吧。”   陆断:“……”   看见了?   不骂完他都不能坐下吃饭。   这还是他家吗?   都这样了,喻白这傻子到底在担心些什么有的没的?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陆断平时吃饭不喝酒,但这会儿心里憋着火,有点郁闷,就和陪他亲爹喝了几杯白酒。   喻白也理亏,不敢劝,他很快吃完,还要去学校考试。   陆断喝酒了不能开车,他心里有数。   “我给你叫了车。”陆断收起手机,送喻白到家门口,看着他穿鞋,“到学校发个消息给我。”   喻白“嗯嗯”两声,小声耳语,“你少喝一点哦。”   他怕陆断喝多了,什么话都说。   “好,知道。”陆断一脸平静淡定,应声,在目送喻白进电梯后,“彭”地一声关上门,转身,瞬间变脸。   他和喻白是不可能分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爸妈,我有话说。”陆断走到餐桌前,身体站得笔直,眼底坚定,吐字清晰,“我出柜了。” 第58章 “私”事   一条如此爆炸性的消息, 陆断说得和“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轻描淡写,冷静又淡定。   黎女士也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听错了,“出轨?”   “出轨!你小子居然敢出轨!?”   陆爸爸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站起身训人, “学校和国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这么没有道德不负责任的事,你怎么有脸?来你给我过来,老子今天就为民除害!”   陆断:“……”   “你给我安静点。”黎女士一把按住陆爸爸,“酒喝多了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黎女士明艳的眉眼紧蹙,看向陆断,“儿子,你把话说清楚,你不是没有谈女朋友嘛?”   “是出柜,不是出轨。”   陆断没想到自己还有跟父母解释这些的一天。   黎女士不懂,“…出柜是什么意思?”   “就是喜欢男人。”陆断的喉结滚了一圈, “妈,我喜欢男人。”   “喜……”黎女士当即瞪大眼睛后退一步,手扶着椅子, 目光惊异地看着陆断。   “你说你喜欢什么?”   陆爸爸喝得是稍微有点多, 但不是真糊涂, 一把抓住陆断的毛衣领口,“男人?”   他狠声质问:“你再给老子说一遍试试?”   陆断不闪不躲,而且面不改色, “我喜欢男人。”   “喜欢喻白。”   “双十一那天晚上, 我跟他表白,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双十一……   黎女士拉开丈夫的手,顺势扶住, 异常冷静地进行了一番头脑风暴。   双十一就是她给陆断打电话说自己要回临川的前一天。   陆断那时候就和喻白在一起了?   她的乖乖……陆断这个混小子怎么可以?   黎女士按着心口坐在椅子上,顿感心痛不已。   陆断抿唇,“要打要骂都行,但我不会和喻白分手,妈,爸,我希望你们接受现实。”   陆爸爸猛地扬起手。   “你怎么下得去手?”黎女士忽然开口,语气沉痛万分。   “啪”地一声,陆爸爸一巴掌已经落到了陆断脸上。   他手上一点没有收劲儿,巴掌落下后整个房间都跟着静了静。   陆断被打得脸歪向一侧,额发也跟着乱了,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疼。   他闭眼顶了下腮,把头转回来,面无表情,眼神坚定而冷冽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陆爸爸怒火中烧,气得点头,又打了他一巴掌,伴随着怒吼,“我怎么就下不去手了!?”   这两个巴掌黎女士没有拦着,心烦意乱地揉了揉眉心,“老陆,我没说你。”   “我说陆断。”   她看陆断硬生生挨了父亲两个巴掌,整张脸已经红了起来。   要发火到这个程度也差不多了。   黎女士便抓住陆怀渊的手,阻止战局。   她连责备的话说起来都那么优雅矜贵,“陆断,喻白是我们、说是你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   “你喜欢男人也就算了,可是你居然对他…儿子啊儿子,你怎么下得去手?”黎女士几乎是痛心疾首。   “你让我下个月还怎么面对喻白的爸爸妈妈?”   陆断并不反驳,低着头,沉默地站在自己父母面前。   哪怕他刚刚挨过打,脸上火燎燎的疼得厉害。这个年纪被父亲打了巴掌,说出去就是里子面子都丢光的程度,但陆断依旧不管不顾。   早晚要说的,早晚要知道。   陆断一贯信奉“长痛不如短痛”,说他莽撞也好,不计后果也罢,总之他做事不喜欢拖着。   何况他和喻白之间现在甚至还有了“分手危机”。   小呆子中午的反应和念头让陆断感到一阵后怕。   所以,拖不了一点。   陆怀渊被自己老婆拉着坐下,强行冷静下来,喘着粗气,刚刚两个巴掌扇得他手疼。   这臭小子也是能忍,居然一声不吭。   夫妻两个像审问似的一起看着陆断。   “陆断,我还拜托朋友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人家还是名门千金、”陆怀渊拍拍脸上的横肉,“你让我的脸往哪放?”   “喜欢男人?还是喻白!”   陆怀渊是粗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得连连冷笑,“你可真是给你爹妈一个好大的惊喜!”   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是同性恋,还和邻居家他们从小看大的小孩搞上了关系。   关键是后者,那孩子和他们自家孩子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就等于两兄弟搞到了一起去?   陆怀渊的心脏再强悍也难以接受这种情况,他感觉自己要心梗。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黎女士的接受速度显然比陆怀渊要快得多。   比起“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带给她的震撼,黎女士更担心的是“陆断把喻白给骗了”,这更严重。   小喻白从小到大都乖乖巧巧,模样漂亮,皮肤白净,说话声音好听,性子安静柔软,浑身上下哪哪都好。   结果现在居然就这么被陆断带歪了。   黎女士怅然若失,惭愧得不能自已。   她和林菁将近二十年的闺蜜情,以后该何去何从啊……   室内的沉默持续蔓延,餐桌上原本热乎鲜嫩的饭菜早已经凉透,淡淡酒气在整个室内逸开。   陆怀渊感觉那桌凉透的菜就是自己的心。   陆断将腰杆挺得扳直,下颚绷紧,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不肯低头,与父母之间的抗拒和拉扯在无声中叫嚣。   每人心里一个想法,头脑混乱,都不说话,都在消化起伏的情绪。   直到陆断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一家三口的沉默。   陆断抬眼看了看父母,侧过身接电话。   电话是拳击馆前台打来的,说有客人喝了酒来打拳闹事,出现了伤人事件,对方现在已经报警了。   陆断皱眉,冷声说:“我知道了。”   前台被他语气吓得胆战心惊,“老板,你不过来吗?”   “没时间,我会让人过去处理。”陆断挂了电话,又给江徊打过去,让他过去盯一下情况。   拳击馆有江徊的股份,他自然要上心,何况是在陆断不能脱身的情况下。   陆断收起手机,他的脸已经肿起来了,亲爹对他不止是扇巴掌,而是“掌箍”,放到古代当个给犯人处刑的人一点都不为过。   专业拳击运动员手上的力道可不是开玩笑的,导致陆断现在一说话就会牵扯到脸上的肌肉,疼得他表情扭曲,又得强忍着。   黎女士看着心疼,她因为陆断“出柜”的事,心头又酸又涩又难过,强忍眼泪让陆断去冰箱拿冰袋敷脸消肿。   然后转头埋怨丈夫,“你也是,打他那么狠干什么?他都24了,你还往脸上打,白白回来看到了可怎么办?”   陆怀渊被自己老婆训了,还不服气,瞪向陆断,“他自己找揍。”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动手。”黎女士抹掉脸上的泪水,“这六年你管过儿子吗?平时电话都是我打,难道你就没责任?”   难怪陆断不跟他亲,都是活该。   陆怀渊被妻子数落得沉默下来。   黎女士轻叹一声,看向陆断,“儿子,妈妈想和你谈谈。”   “好。”陆断应声,顿了顿,“…你同意了?”   黎女士连连叹气,愁容满面,“你现在应该担心喻白的爸妈知道这件事后,他们同不同意。”   “如果他们要动手打你、”黎女士说:“那也是你该打,我和你爸是不会拦着的。”   黎女士的想法其实还算开明。   她和丈夫常年在国外,不是没见过同性恋,他们只是没料到自己儿子居然也成了那个群体。   所以夫妻两个只是一时之间有些震惊和难以接受罢了。   现在事实就摆在他们眼前,陆断的性子他们清楚,倔得像头拉不回来的驴。   他要是认定了谁,估计就是一辈子的事。   儿子这点随爹。   陆怀渊心里也清楚这点,只是嘴硬,他冷哼一声,“你今天敢跟我们说,不就是料到我们会同意吗?”   不愧是他儿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惜了人家喻白……”陆怀渊一言不合又窜起火来,情绪大起大伏得厉害,“我以后都没脸找老喻喝酒了!”   “陆断,你自己给我把事情解决好了!否则以后你就是死在喻家门口,老子都不会管你。”   陆怀渊起身,套上衣服出门了。他现在只想平息满腹怒火。   黎女士没有拦他,只是看向陆断,“别管他,你爸自己能想明白。”   陆断手上抓着冰袋摁在脸上,又冷又疼,好像冰锥在脸上扎洞,刺激得他天灵盖都疼。   他忍着痛,抿唇道:“妈,你帮我劝爸。”   陆断是不会自己去的,一言不合要么挨揍,要么和亲爹切磋互殴,认真打起来还未必打得过,他才不想。   受伤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怕喻白看到了担心。   “妈妈知道。”黎女士有点欲言又止,没忍住问:“但是儿子,你真的确定喻白也喜欢你吗?”   这是什么话?   陆断嘴角抽搐,脸上肿起的地方更疼了,“确定。”   “白白一直害怕你们知道,妈,你们别为难他。”   黎女士疑惑反问,“我们喜欢白白,怎么会为难他?”   他和丈夫都没有一点怪喻白的意思,只有对喻家的愧疚之情。他们怎么对喻白好、怎么弥补喻白都还嫌不够呢。   “。”陆断:我就多余问。   小呆子担心的那些果然都是不存在的。   “妈妈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没想到,毕竟你看起来也不像、唉。”   他儿子全身上下看起来哪像喜欢男人的样子?   甚至在高中的时候,黎女士还在陆断的抽屉里翻到过成年杂志。   尽管陆断解释过很多次那不是他的,但黎女士曾经还是坚定地认为自己儿子是喜欢女孩子的。   直到今天实锤。   陆断想起喻白就忍不住勾唇,疼得他“嘶”了声,“我开始也没想到。”   “但我对别的男人都没感觉,甚至恶心。”陆断认真道:“只是喜欢喻白而已,他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黎女士有些欣慰,“这种事不是儿戏,要承担很大的责任,你想清楚了就好。”   她知道儿子是真心的了,眼里含泪地笑了一下,接过陆断手里的冰袋给他敷脸。   陆断不适应,人有点僵硬,“我自己来。”   “手放下。”黎女士拍开他的手,“你自己能看到?不想消肿了?坐下。”   陆断抿唇,老老实实地坐下不动了。   黎女士边给他敷脸,边忍不住碎碎念,“你爸也真是的,打哪不好非往脸上打,乖乖回来看到可怎么办?不得被吓到了……”   “没事。”陆断笑了一下,嘴角抽搐得疼,“吓到了我哄。”   “妈,白白和小时候一样,虽然还是爱哭,但是可好哄了。”   只要他亲亲抱抱,说几句好话,再拿自己脸上的伤卖个惨……   “你还有脸说?”黎女士打他一下,“我都替你答应你林姨了,说一定会好好照顾喻白呢,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直接给人照顾到床上去了。   他这儿子,太不要脸。   -   喻白考完试已经三点多了,虽然进考场的时候心情还很复杂,但越答越专注,总体还不错。   快十二月了,冷空气威力十足,有要下雪的迹象,喻白背着书包揣着袖子,和姜姜边走边闲聊。   “所以总结一下就是陆断爸妈昨晚突然袭击你们,然后你和陆断中午因为地下恋的事吵了一架?”   姜姜摸摸下巴,了然,“难怪你来学校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不是吵架,那怎么能是吵架呢?”喻白摇头反驳。   姜姜:“你都想分手了,不是吵架是什么?”   “但是我没真的想分手。”   “你有这念头哇,站在陆断角度上看,多伤人呢。”   姜姜向来是帮着喻白说话的,但在这件事上,他虽然能理解喻白的想法,但不能苟同。   本来这个世道,男人和男人谈恋爱就辛苦一点,要是不能两个人都充满勇气,那就有点可悲了。   喻白理亏,“…我跟他道过歉了。”   “我当然知道我们白白最乖啦,你真的不要顾虑那么多,喜欢就好好在一起,陆断不是说他能解决,你就相信他呗。”   人一辈子能真正喜欢几个人啊?   多难得。   喻白乖巧点头。   姜姜又劝他晚上回去哄哄陆断,说陆断肯定是表面装没事人,其实心里指不定疯狂在意。   “真是的,不要让我教你们谈恋爱嘛。”姜姜指责,“我都没对象呢。”   喻白嘿嘿一笑,“知道了知道了。”   “对了白白,下个月考完试之后,我们和隔壁体院私底下有个联谊,我想去,你陪我呗。”   去联谊?   感觉很好玩的样子……但是,喻白有点苦恼:“下个月我爸妈就回来了,我和陆断……”   他们可能要面临腹背受敌的情况。   而且如果真的偷偷去那里又被陆断逮到的话……以陆断的小心眼程度,后果喻白不一定能“承受”得起。   姜姜一想也是,只好作罢。   他问喻白要不要直接回家,喻白说不。   他还要去实验室给培养皿划线,要取样做染色镜检,还要总结分析数据,填到论文里交给许老师。   姜姜是临床派,他听得脑袋疼,果断告辞溜回宿舍。   喻白给陆断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要去实验室,晚点才回。   陆断:「那你记得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喻白警惕:「你应该没和叔叔阿姨说什么吧?」   陆断:「没说不该说的话。」   喻白对他坚信不疑,「那晚上见哦,晚上我们商量一下。」   陆断说得对,这么一点小困难而已,肯定有办法跨过去的。   喻白到实验室,又看到了赵杰,对方小心翼翼给了他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的是学校对面超火那家烘焙店的蛋挞。   喻白知道这个,这家蛋挞一定要起早排队或者中午下课,才能赶上新鲜出炉的第一批。   这里面还有一张便利贴:喻白,谢谢你没有告诉许老师,保全了我最后一点尊严。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再跟我做朋友了,但我还是想再次跟你道歉,偷拿你东西真的真的很对不起,请你收下这个吧。   喻白认真读完上面的文字,叹了声气,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个蛋挞慢吞吞地到旁边吃掉,然后才回来继续忙自己的事。   他们始终没有说过话,赵杰在位置上偷偷抹了两滴眼泪,才低头继续修改论文。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许应来了。   “许老师。”喻白还在统计数据,“论文我可能要晚点才能交给你……”   许应看了赵杰一眼,他记得喻白昨晚发的消息,没有节外生枝,只说:“不着急。”   “我先跟你们两个说件事。”   “下学期有小动物技能大赛,要报名的话,寒假最好去实习熟悉操作经验。”   喻白知道这个,他们专业每年都有,是全国性的比赛。   之前他都和姜姜说好了,姜姜会报骨科技能专赛,喻白报影像技能专赛,难度都不低。   许应继续说:“明年五月末,比赛在滨州国际会展中心举行,估计今晚或者明天,你们班级群里也会发通知。”   他看了喻白对面的人一眼,“赵杰,不要发呆,老师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赵杰忙不迭点头。   许应淡声:“那就好好准备,这是是很好的机会,老师希望你们都能拿出自己的实力。”   喻白感激地看了许应一眼,笑了起来,“知道啦,谢谢许老师。”   赵杰:“谢谢许老师。”   谢谢你们给我这次机会。   许应通知完这件事,让喻白写完论文发到他邮箱里,然后就到点下班了,他还要去医院看一眼。   喻白又用了半个多小时整理完数据,检查了一遍论文,才打包发给许应,也给陆断发了微信。   陆断来得也很快,他把车开到了高科楼门口,还给保安李叔带了包烟,麻烦他多多照顾喻白。   喻白下楼,看到陆断正懒散地靠在窗边跟李叔聊天,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陆断看到他,挑眉招手,“这里。”   喻白挠挠头,好奇地走过去,“你怎么戴口罩了?”   还戴帽子,就露一双眼睛在外面,遮得这么严实。   “没什么,风大。”陆断咳了声,和李叔打了招呼,牵着喻白出去,上车回家。   陆断给他系安全带,“今天累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不累,就是感觉眼睛有点疼。”   喻白的眼睛自从中午哭过之后,就一直处于高耗状态,始终有点微弱的不适感。   在外面他都忍了下来,但到陆断面前就不由自主地想卖惨,“怎么办嘛?我不舒服。”   陆断就开车到药店,买了眼药水和几个医用蒸汽眼罩,塑料袋扔给喻白,“滴上,然后眼罩带好闭眼躺会儿,到家应该就好点了。”   “好哦,你好贴心啊陆断。”喻白记得姜姜说的要哄陆断,嘴甜道:“我最喜欢你啦。”   “?在实验室吃蜂蜜了你?”   陆断受宠若惊,要不是口罩遮着脸,喻白一定能看到他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喻白腼腆一笑,好奇道:“你在车里也要带口罩吗?车里又没有风。”   陆断是不是还在生闷气呢?不然平时每次他刚上车,陆断都要亲亲他的。   今天却没有亲亲。   “我喜欢。”陆断现在还脸疼,想着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把你的眼罩带好,我要开车了,这里停车罚款。”   喻白一听这话,赶紧滴眼药水,戴眼罩,把座椅放倒躺下休息,不说话了。   陆断松了口气,发动车子回家。   一路无话,他们离家越近,陆断心里越打鼓。   喻白倒是完全不知情,他下午过得充实忙碌,在车上还睡了一小会儿。   连乘电梯上楼的时候也迷迷糊糊的。   彻底清醒是在房门打开后。   喻白揉刚完眼睛,打了个哈欠,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门口正对着自己的两张脸。   黎女士温声细语,“乖乖放学回来啦,真是辛苦了。”   “累不累?晚上想吃什么?”连陆叔叔都面目和善到有点吓人的程度了。   总之,气氛真的很怪很反常。   喻白有点被这略显诡异的场面吓到了,刚打完哈欠的嘴还张着,下意识看了陆断一眼。   陆断戴着口罩,侧身钻进屋,站到后面去,咳嗽一声。   喻白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吗?”   “乖乖,叔叔阿姨都知道了。”   黎女士神色忧虑,不似作假,“你实话和阿姨说,你是真的喜欢陆断吗?不是闹着玩的?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不再认真考虑一下吗?”   这……   喻白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花。   叔叔阿姨真的都知道了?   陆断说了?   就这么摊牌了?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做呢。   这坦白实在来得太突然,简直跟昨晚陆断爸妈的“突袭”不相上下。   喻白完全被吓到,心跳加速,整个人都有点懵。   他反应了几秒,搓了搓脸,干巴巴道:“你们都知道了啊……”   叔叔阿姨居然真的没有生气?没有抗拒?没有觉得心里不舒服?   惊喜来的好突然!   “知道了,陆断都说了,乖乖别怕,叔叔阿姨很开明,完全能接受的。”   黎女士爱怜地摸了摸喻白的脑袋,拉着他进屋,在沙发上坐下。   看给孩子紧张的,手都出汗了。   黎女士叹息,依旧不是很放心,握着喻白的手问:“乖乖,你是真的喜欢陆断吗?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他逼你了?”   陆怀渊:“他威胁你了?威逼利诱?”   这都什么鬼问题?   陆断听得一度十分无语,“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   “不是的…”喻白连忙摇头,“陆断对我很好,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一句话而已,喻白却有点想哭,眼睛说红就红。   以内陆断爸妈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一件担心紧张很久的事情终于迎刃而解,瞬间的放松和惊喜让喻白的泪腺受到刺激,他强忍着,但到底还是没忍住,掉了两滴猫眼泪。   黎女士心疼地抱着喻白,哄小孩似的轻拍他的后背,“不哭不哭,没事了,没事了啊。”   陆断叹了声气,无奈地牵起喻白的手,把人拉起来。   “人我带走了。”他扭头对爸妈说:“晚上不在家吃。”   喻白就这样被他带走了,一点反抗都没有,傻乎乎的。   “回神。”陆断牵着他上楼梯,敲他脑袋,失笑道:“怎么还吓傻了呢?”   “你没说、”喻白停下来,眼泪含眼圈地望着他,“你没说你告诉他们了,你明明跟我说,没说不该说的。”   陆断“嗯”了声,捏捏喻白的耳朵,“但我觉得这是我该说的。”   他说了会解决,就一定会。   喻白有点感动,吸吸鼻子,猛地扑进陆断怀里,闷声道:“谢谢你,陆断。”   因为陆断,他才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身后就得到了好的结果。   陆断的嗓音有点闷,“谢我什么?还不是因为我爸妈都喜欢你么,换了别人肯定不行。”   “要谢就谢你自己,”陆断顿了一下,有点纳闷,“这么呆,怎么谁都喜欢你呢?”   喻白抬头看了陆断几秒,终于意识到什么,“真的顺利吗?你没挨打吗?陆断…你为什么一直戴口罩?”   继续瞒肯定是瞒不下去了,陆断抬手摘掉口罩。   果不其然,喻白惊呼一声。   陆断心脏重重一跳,赶紧哄:“不疼,真的。”   其实下午冰敷了一会儿,还上了药,浮肿基本已经消了。   但脸上的两个红色巴掌印就这么挂着实在是太明显,还他妈是对称的。   陆断就是丢不起这个人,神色僵硬,别扭得很。   “又是陆叔叔打的吗?”喻白憋着眼泪,他好心疼,伸手想摸陆断的脸颊,又不敢碰。   陆断直接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咧嘴道:“真的不疼了,可以碰。”   喻白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怎么会不疼,打得这么红,这么严重,你还骗我说风大……陆断,你上药了吗?”   陆断说:“上了。”   “我爸是气我把你祸害了,不是气我同性恋。”陆断解释,“他们觉得以后没脸见你爸妈。”   “喻白。”陆断捏住他的脸往上抬,压低声音警告,“你不要又给我想东想西,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我不想……”喻白摇摇头,用力搂住陆断的腰。   “呦,现在知道投怀送抱了?”   陆断给他擦眼泪,使坏似的搓揉他的脸,“不是昨晚威胁我,说两天不跟我睡一个被窝的时候了?”   “嗯嗯~不是了。”喻白把脑袋埋进他怀里,使劲儿蹭了蹭,柔软的嗓音带着口腔,“以后都听你的,你最好了。”   陆断“切”了一声,表情爽爆了,嘴上却说:“撒什么娇,真受不了你。”   “昨天某个没良心的还想一瞒到底,让他男朋友以后面对被四人混打的危机呢,现在倒变脸这么快。”   他笑着抱怨完,宠溺地揉揉喻白的脑袋,“晚上浅浅庆祝一下,吃个火锅?”   喻白点点头,轻轻勾住陆断的手指,“好~”   由于陆断的脸现在和“毁容”差不多,所以火锅地点定在了喻白家里。   陆大少爷不想出去丢那个人。   食材都是叫外卖送,锅和锅底家里都有。   喻白收拾了餐桌,陆断在小锅里添上水,放了菌汤底料。   在等开锅的功夫,喻白拎了药箱出来,要给陆断再上一遍药。   “要是留疤就不好了。”喻白紧张兮兮的。   “都没伤口怎么可能留疤?”陆断满不在意道。   当然,这不影响他享受喻白托着他的脸给他上药。   他现在爽得很,“给我吹吹。”   喻白才不管那些,他总要做点什么才能安心,闷声闷气地开口:“你身上都是疤。”   陆断眉梢高挑,不服,“哪有?”   他可是用有近乎完美的肉。体。   喻白瞅他一眼,掰着手指头数,“肩膀后面有枪伤,小腹有刀伤,还有胸口上面,在军训基地受的伤,手心也有,手臂、后背、腿上,明明有好多……”   陆断越听越惊讶,“你这么清楚?”   他身上的伤,有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喻白有点害羞,小声说:“之前我们……那什么的时候,我摸到过。”   他们相拥而眠的日子这么久,他早就记住了陆断身上每一处伤疤的位置。   也是因为那些,陆断每次提出想要稍微过分一点,他都纵容了。   陆断不怀好意地抓住喻白的手,落在喻白脸上的视线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我们哪什么?”   喻白恼怒地推开他,“好烦,你明明知道我说什么。”   “别管,我就想听你再说一遍。”陆断像个无赖,对这种事乐此不疲,“3?”   喻白现在才不吃这套,直接替他数了,“1。”   陆断:“……”   坏了,威胁开始不管用了。   刚好这时候门铃响起,火锅食材送到,这个话题自然揭过。   两人开始愉快“浅浅庆祝”,庆祝度过第一道关卡。   喻白喜欢吃羊肉,虾,还有水晶丸子,煮熟之后外皮变成透明的颜色,包着玉米肉馅和汤汁,一口咬下去让人十分满足。   喻白总能在吃饭的时候找到幸福感。   陆断也喜欢观察他吃东西,腮帮子鼓起来一动一动的,像个小仓鼠。   如果不小心烫到了,就吐出粉嫩的舌尖吸气,发出轻轻的“嘶哈”的声音。   总之一举一动都特别可爱,温馨又治愈。   陆断不知不觉地,筷子也放了下来,双手托腮,看着喻白傻笑。   好可爱。好喜欢。   “陆断?”喻白嘴里嚼着鸡肉丸,疑惑地瞅向对面,“你不吃东西,看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陆断伸手抹掉他唇边的酱汁,“吃你的,我饱了。”   喻白:“你吃了吗?”   “我看你就饱了。”   喻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语气笃定,“你晚上一定会饿的。”   “不会。”   喻白轻哼,“会。”   “那就会吧。”陆断不跟他犟这个,扒了几只虾给喻白,“快吃,吃完我们还有事要做。”   喻白:“什么事啊?”   “私事。”陆断在这一秒,笑得讳莫如深。   …   所谓“私事”,就是指两个人私底下才能办的事。   喻白顶着一身火锅味儿,被陆断压在床上接吻接到喘不过气,浑身发。麻。颤。抖,连每一寸皮肤都变得汗涔涔的时候……   他才恍然意识原来是这种“私”事。   “陆断……”喻白仰着脖子靠在枕头上,被某人胡乱亲吻着,几乎连气儿都喘不匀,“我难受,陆断…”   “嗯。”陆断没比喻白好哪去,额边滚下一滴热汗,一只手与喻白十指紧扣。   实话说,他以前没意识到自己的皮肤颜色和喻白有这么大的差别。   直到今天晚上,卧室内灯光大亮,喻白冷白的皮肤上透着莹润的粉红,像天边的霞光,在浅灰色的床单上看起来极其惹眼,只是轻轻一瞥就让人眼馋极了。   而与喻白肌肤相贴的陆断却是古铜色的。   他常年锻炼,所以手臂肌肉,大腿肌肉,腹肌胸肌,肩膀……总之身体上的每一处都健硕而悍利,充满野蛮的力量感与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甚至连陆断的手指,好像他每动一下都是带着侵略性的。   从试探,一点一点转为毫无底线的进攻。   陆断抱着喻白坐在床上,手指动了一下,微微蹙着的眉头松开,“在这里啊……”   这位置还真是有点难找。   一瞬间,喻白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发出一声闷哼,像是痛苦又像是难耐的哭诉,“我要…上厕所、”   “你知道不是的。”陆断亲了亲喻白含泪的双眼,轻笑着哄他:“乖。”   “就和上次一样,别怕。”   …   交错的肤色形成十分强烈的色彩对比,频繁的闪动就更容易就让人花了眼。   喻白早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他软绵绵地躺在床上,眼睛眯成一条缝,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乖乖。”陆断俯身亲吻他的眉眼,灼热滚烫呼吸落在耳畔,鼻息急促而深重,“现在转过去好不好?”   喻白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照他说的做了。   可他没想到,陆断今天竟然也仗着身上的疤痕,想要再稍微过分一点。   陆断哄喻白,说是想要今天自己解决第一道“长辈危机”的奖励,以及脸上两个巴掌的补偿。   喻白哭泣,哽咽地说那又不是他打的。   “听话,白白。”   之后,陆断那双带着薄茧,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按着喻白大腿外侧的软肉,嗓音低哑,似是恳求,又好似带着一种轻微的命令式的语气,“再收紧点。” 第59章 爸妈好   两天后, 喻白没耐住陆家夫妻两口子对自己的反复邀请,正式住进了陆家。   哦对,还连带着一只猫崽子。   用姜姜的话来说, 喻白这下算是「“儿媳妇”见公婆, 欢乐多又多」了。   而对喻白来说,他和陆叔叔黎阿姨相处模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两个长辈对他依旧很好很好。   并且他觉得这份“好”里面,稍微掺杂了那么一点点的小愧疚。   就是,长辈们好像总想补偿他什么似的。   也许是觉得自家儿子拱了别家的白菜,夫妻两个越看陆断越觉得糟心。   同样的,他们越看喻白,心里就越喜欢。   尤其是陆怀渊,他在自己老婆和儿子对喻白的言行举止的洗脑之下,心情从一开始的微妙抗拒和复杂难辨,一点一点变成了现在的心满意足, 岁月静好。   陆怀渊退役了,没有比赛打,连心态都平和了。   家里也没皇位要继承, 没孙子抱就没孙子抱吧。   反正他就活这么一辈子, 说不定哪天出点意外人就没了。   未来没人给养老的是陆断, 又不是他陆怀渊。   陆怀渊现在家里有两个儿子,陆断不一定能指望得上,但喻白那乖孩子肯定可以……   就是在这样的自我洗脑之下, 陆怀渊的精神世界, 彻底升华了。   也不知道用同样的洗脑方式, 到时候能不能说服喻明生和林菁这是陆家夫妻现在唯一操心的事。   危机都是陆断惹出来的,这也就导致陆断在家里的家庭地位一天比一天低。   好像一支名为“陆断”的股票持续暴跌, 一路跌破谷底。   他现在在家里唯一能欺负的生物就是摆摆,那还得是趁着喻白不在家的时候。   不然小呆子又该跟他生闷气。   …   十二月来临的前一天,这天外面似乎格外的冷,从凌晨开始就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鹅毛大雪。   从窗户往外看,园区里面白皑皑的一片,万籁寂静,行人寥寥。   喻白这两天没去学校,离最后一科考试还有五天,他今天不打算复习,想休息。   屋里暖和,他穿着睡衣和陆断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黎阿姨突然要去超市,只问他想吃什么水果和零食,要买回来。   喻白摇摇头,他中午饭吃得饱饱的,这会儿想不出来有什么要吃的。   “草莓、芒果,地瓜干,黄桃燕麦酸奶……还有呀土豆,要蜂蜜黄油味的。”   陆断开口说了几样,黎女士都充耳不闻,直到陆断臭着脸说:“不是我,是你的乖乖爱吃这些。”   “那行。”黎女士果断应好,高兴地揉揉喻白的脸蛋,套上大衣,拎起包包出门了。   临走前她还不忘叮嘱陆怀渊,“老公,你在家看家。”   “家有什么好看的。”陆断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一条腿支着,一条腿搭在喻白腿上,手也捏着喻白的手指玩。   他和喻白两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成年人,难道还能在家里放火不成?   陆怀渊看陆断黏人的样子就闹心,放下茶杯,起身道:“你妈要防的人是你。”   “?”陆断倏地抬眼,“什么意思?”   喻白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陆怀渊看他们一眼,沉声,“在白白爸妈回来、知道你们两个的事情之前,不许你对白白做出格的事。”   喻白听完“唰”地一下红了脸,捏了下耳耳垂,滚烫滚烫的。   “出格”的事是指什么,不言而喻。就这么被长辈当面戳破,多少有点……那个。   陆断也尴尬地摸了下鼻尖。   他和喻白之间的“私”事,关起门来他毫无禁忌,但如果真的拿到父母面前,那多少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陆怀渊最后警告地看了陆断一眼,用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有指了指陆断:老子在盯着你。   然后他就抱着茶杯,老神在在地回了卧室。   防备归防备,私人空间还是要给留的。陆怀渊瞧见白白的脸都红了,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待着。   毕竟他教育陆断只需要往死里揍就行,但对喻白这种乖巧又脸皮薄的孩子,陆怀渊是真没辙。   “服了。”陆断调转身体,脑袋往喻白大腿上一枕,闭眼道:“干脆搬出去算了。”   喻白摇头,“…我感觉现在和叔叔阿姨住一起挺好的啊。”   “哪好了?”陆断眯眼,坐了起来,双手捧着喻白的脸,“先搬回你家住,然后我去看房子。”   “…公寓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小,要不直接买别墅吧,独栋那种。”   “怎么突然就说到买房子了?”喻白有点小惊讶,“这个不着急吧。”   “别管。”陆断有点烦,“我受不了。”   喻白跟他在家里一共住了五天。   五天里起码有三天晚上,客房门口有人在偷听。   陆断之前还不确定是他爸还是他妈,还是两人都在趴门口。   现在倒是确定了,那肯定是防他的黎女士。   喻白拒绝,“那你自己搬吧,我不要。”   “你这说的什么话?”陆断捏喻白的脸,“你不想有私人空间?”   “喻白,咱俩在一起还没到一个月呢,你就腻了?”   喻白的脸被捏成“O”型,口齿不清道:“那你都知道我们还没在一起一个月,那么着急买房子干嘛啊……”   气得陆断咬他脸上的软肉,“买房子和我们在一起时间长短有关系吗?我这是为以后做打算。”   喻白蹙眉,“我腻不腻和时间长短也没……”   啊不对,这个好像真有关系。   喻白心虚地撇开视线,小声改口,“我又没有说我腻,你不要乱讲。”   “但是…买房子的话,还是再等等吧。”   “我要一个合理的原因。”陆断冷着脸竖起三根手指,“3。”   喻白一下子按住他的手指,耳尖动动,瞪着他,羞涩而哀怨地嘀咕,“…谁让你精力那么旺盛。”   他前几天答应黎阿姨搬回来,就是希望陆断能收敛一点。   那天晚上之后,他的大腿内侧被磨破了皮,连穿裤子走路都疼,过了两天才好。   而且就这中间短短的两天时间,陆断都不曾消停,害得喻白每天手腕酸疼,感觉自己都虚了。   陆断还美名其曰地把涩涩的事说成什么:黑暗来临之前最后的一点光芒。   就因为喻白的爸爸妈妈就要回来了,到时候陆断铁定要禁欲,说不定还要饱受长辈为难一段时间。   喻白开始还是有一点心疼同情陆断的,但他不明白陆断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精力。   天天,天天,这样那样,都不会腻吗?   喻白怕了,反正短时间内,他不想再来了。   起码在陆断家里,有叔叔阿姨在,陆断对他还能收敛一点。   陆断死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再喻白面前诡异地沉默下来,冷着的脸色陡然变得古怪起来,眼神幽深地注视着喻白。   给喻白盯得心里毛毛的,“你看我干嘛?”   “你不喜欢。”   陆断忽地唇角一绷,把脸转开,紧绷的下颚从侧面看起来看起来莫名有点委屈,“你不喜欢和男朋友亲热。”   喻白感觉他在耍无赖,含糊道:“我没有,就是,次数、你太频繁了。”   救命啊!   在客厅和陆断聊这个问题真的好让人难为情。   喻白偷偷瞟了眼卧室紧闭的门,捏着耳朵,让声音更轻更小,“不是不喜欢和你…亲热。”   “真的?”陆断亲他一口,“我这不是看你爸妈要回来了,才一时没控制住么,我保证以后不会。”   反思一下,他前几天确实有点放肆。   “嗯嗯。”喻白点头,没忍住在陆断手感很好的脑袋上摸了摸。   “可是白白,”陆断颓丧地把脑袋往喻白肩膀一靠,脊背低伏,叹了声气,幽幽道:“就剩一周了。”   还有一周,喻白的爸爸妈妈就要回来了。   陆断将几日后的会面,正式命名为“誓死守护真爱大作战”。   这次喻白感觉自己没有那么焦虑了,他也没有经常想东想西。   因为陆断和陆断的爸爸妈妈将他照顾得很好,给他提供了百分之一百的情绪价值。   倒是……他感觉陆断好像十分上火,整天和陆叔叔抢保温杯里的菊花茶喝。   尽管陆断嘴上不说,但额头憋出的几颗痘痘却将他卖一丝不剩。   距这人脸上的巴掌印刚消下去还没多久,陆断这张自诩帅到令人发指的俊脸,二度破相了。   而且他已经半个月没怎么露面拳击馆了,实打实的懈怠工作,玩忽职守。   江徊一天七八个电话打过来,被本就烦躁得不行的陆断黑着脸臭骂一顿,反手拉进了黑名单。   喻白每天反过来软声软气地安慰陆断,说没事的,他了解爸爸妈妈,可能开始会反对,但只要他们坚持,爸爸妈妈一定会慢慢想通的。   毕竟爸爸妈妈最疼他了。   一定是舍不得看喻白难过的。   陆断一脸正色地更正喻白的用词,“我没有焦虑。”   他就是有点说不上来的紧张。   陆断答应过喻白会解决所有问题就一定会做到。   为爱冲锋的勇气依旧能让他一往直前,面对一些后果但这并不影响陆断紧张。   紧张和焦虑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焦虑是因为没把握做好,不确定风险,不保证后果。   而紧张,仅仅只是因为陆断过于重视。   毕竟倒计时已经真真正正的开始了。   在喻白顺利结束本学期考试之后,离这场“真爱作战”只剩三天。   倒数第三天,喻白和陆断商量了一下是直接说呢,还是找个机会演戏,让爸爸妈妈自己发现。   但因为最后没讨论出最后的可行性,所以待定,决定随机应变。   倒数第二天,喻白提议在坦白之后,自己可以用“厌食失眠”来取得爸爸妈妈的同情。   但因为舍不得爸爸妈妈为自己的身体担心,所以PASS。   倒数……也就是最后一天的时候,陆断本打算请求父母支援。   但黎女士和陆先生早就丑话说在前面:陆断就是被打死在喻家门口,他们也不会管。   在陆断得到喻白爸妈的同意和认可之前,他们夫妻二人是不会说一个字的。   所以,这注定是一场将由陆断独自面对的风暴,因为风暴的刮不到喻白身上。   这天下午,喻白正忙着转移家里的各种“亲密”证据。   那些从陆断家搬过来的东西又搬了回去,折腾来折腾去,喻白想想觉得也是有点好笑。   明明是自己爸爸妈妈,他们现在却好像如临大敌一样。   喻白告诉自己放轻松。   没关系的,他前面还站着足足有一米九五高的陆断呢。   天塌下来也轮不到我顶着喻白这一次的心态就是如此之好。   day0.   12.7日上午10点,喻明生和林菁乘坐的航班即将落地临川国际机场。   喻白和陆断提前过来接机。   喻白身上还是日常穿的衣服,贴身套了保暖衣,羽绒马甲,马甲外面套了连帽卫衣,搭配黑色暖棕色羊绒外套。   他没扎头发,带着帽子口罩围巾,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泪眼,整个人暖和的像是被暖炉烘烤着。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冬天吃到的第一口香烤地瓜那样温暖。   “陆断,你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喻白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偏头看了眼陆断。   现在多冷的天啊,陆断就穿了一套西装和黑色外套,皮鞋擦得锃光瓦亮,平时随意散落在前的额发今早出门的时候梳的一丝不苟,还喷了发胶。   他身上的西装还是专门定制的,喻白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陆断一脸严阵以待,鹰一样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前面不远处,搜寻人影,一边看似不动声色地问喻白:“我看起来很奇怪吗?”   “你看起来……很成熟稳重。”喻白挠了挠头,选了个合适的措辞。   陆断的脸本就不属于稚嫩的类型,他的脸型轮廓,五官线条都要刚硬许多,眼神更是犀利。   留着碎发的时候看起来还很有少年感,能为他减少一些攻击性和威慑力。   现在头发梳上去的模样,像是变了个人,气场变得成熟,看起来凌厉异常。   黑色西装剪裁得体,凸显着他悍利挺拔的身材,好像那种开口就是几亿美金起步的霸道总裁。   喻白感觉他不是迎接自己爸爸妈妈,而是要参加什么严肃的国际会谈。   光是站在这儿等待的几分种,已经不知道有多少路过的帅哥美女盯着陆断看了。   喻白甚至还发现了好几个偷拍的。   他有点苦恼,早上没能拦着陆断,是因为他八点钟醒来的时候,陆断已经换完衣服喷完发胶了。   所以喻白根本没来得及制止。   “你是不是嫌我老了。”陆断敏感得很,解释道:“这叫正式。”   在敌人面前,他首先得在气势和态度上取得胜利。   喻白搓了搓脸,“但我爸爸妈妈又不是敌人。”   “现在对我来说,等于是。”陆断严肃道。   喻白只好随便他了。   前面出现两个拎着行李箱的人影。   “来了。”陆断陡然神色一变,眼皮子一掀,拉住喻白的手腕迎上去。   喻白本来被他搞的有点紧张,但一看到爸爸妈妈就什么都不顾了,高兴地展开双臂飞奔,“爸爸妈妈!”   陆断步伐沉稳地跟在喻白身后,脸上挂着稳重得体的笑意,面上看起来没有一点紧张,从容得好像见自己父母。   他一步一步靠近,心里在盘算。   先打礼貌招呼,问两位长辈的最近情况如何,再说自己准备了接风宴,问他们想先回家休息,还是饿了想先吃饭……   陆断冷静异常,脑海里一条一条捋得清楚明白。   结果喻白前脚刚抱完人,甜甜的嗓音喊完“爸妈”,陆断就走了过去,脑子不知怎么一抽,开口就跟了一句:“爸妈好。”   想闭嘴阻止都来不及。   喻明生和林菁愣在原地,笑容停在脸上,“啊?”   喻白“唰”地抬头看陆断,因为震惊所以眼睛瞪大大的,瞳孔地震:你在说什么啊啊啊!? 第60章 刺激强吻   场面有点无声尴尬。   陆断认命地闭了下眼, 身上得体的西装战袍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此刻好像落了层无形的灰。   他颇有些落败地改口,“叔叔阿姨,我的意思是, 我爸妈一直念叨你们, 让我跟你们问好。”   听这人找补完,喻白忙不迭点头,“嗯嗯嗯嗯~是的是的。”   他的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陆断没忍住弯了下唇。   喻明生和林菁脸上的笑容也恢复自然,“好好好,我们都挺好的。”   “陆家小子,这才几个月不见,看你又稳重不少。”   喻明生上下打量了一番陆断,见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好奇询问:“你这是一会儿还有约会?肯定是谈女朋友了吧。”   从上次回来到这次回来,喻明生张嘴闭嘴都离不开要操心别人的终生大事。   陆断一本正经地解释, “没有女朋友。”   有男朋友,是你儿子。   对不住了叔叔。   陆断在心里想的时候,眼尾的余光迅速在喻白脸上划过, 笑了一下。   “……”   喻白暗戳戳地转开脸: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林菁感觉喻明生的老毛病又犯了, 手伸到后面偷偷掐他一下, 小声道:“你别又管孩子的事。”   喻明生扭了下腰试图躲开魔爪,“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了。”   机场大厅不是很暖和, 人说话都冒凉气。   陆断穿得不多, 露在外面的手指关节被冻得有些泛红。   喻白看了一眼, 有点心疼,低头轻轻地挽住林菁的手臂, “妈妈,我们走吧。”   喻明生:“那我呢?”   他宝贝儿子怎么不挽他的手臂?   “你跟小陆拿行李啊,当长辈的也好意思让小陆自己拿。”林菁说完,和喻白手挽手往外走。   喻明生:“……”   尽管陆断连说了几句没关系,但两个行李箱还是他和喻明生一人一个拖着走了。   喻明生挠头,“叔叔得跟你一块拿,不然你林姨回家又该数落我了。”   陆断点头说好。   其实心里有些感慨,无论是在喻白家还是他家,丈夫的地位都是最低的。   “妻管严”和“怕老婆”这几个词几乎刻在了两个家庭中男人的骨子里。   陆断也越来越受影响。   他以前还经常会对喻白发脾气,现在却越来越不敢。   被喻白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一看,要是还能发脾气,那就不算是个人陆断有这种感觉。   …   车停的位置不错,陆断和喻明生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一块上了车。   喻白坐副驾,林菁和喻明生坐后面,陆断发动车子前习惯性地转身给喻白系安全带。   他又习惯性地想顺便在喻白脸上亲一口,结果余光一瞟,喻明生和林菁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看。   喻白满脸警惕,“已经系好了,谢谢。”   “嗯,好。”陆断强行把脸转向,看向后座的两人,拿了两瓶水递过去,神情自然,“叔叔阿姨,这里有水。”   喻明生接过,“谢谢小陆。”   他和林菁对视一眼:是错觉吗?怎么感觉陆家小子刚才好像不是想给他们拿水呢?   而且陆断刚才和他宝贝儿子离得也太近了,俩小子都快亲上了。   喻明生被这想法吓了一跳。   紧接着听到陆断问他们是想先吃饭,还是先回家。   喻白扭头,“陆断订了大饭店哦,陆叔叔和黎阿姨也会来的!”   他们两家人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难得都在临川,肯定是要聚一聚,亲近亲近的。   于是林菁一锤定音,“那就先吃饭。”   -   西洛饭店二楼,212A包厢。   黎女士和陆怀渊收到陆断的消息,已经提前到了这里,还点好了菜。   “怎么办老婆?我有点心虚,等会儿老喻就过来了。”陆怀渊整个人有点说不上来的焦虑,早在心里把陆断骂上了好几个来回。   他没比喻明生大几岁,托各自老婆的福气才能结交,成为志投道合聊得来的好朋友。   在陆怀渊这个年纪,满世界乱窜之后退役回家养老的时候,还能有个老友在身边……可想而知这份情谊有多珍贵。   然而这份珍贵的情谊,因为他的儿子陆断,能不能存在都是个迷。   黎女士又何尝不是,不过她倒不怕林菁跟自己掰了,而是单纯觉得没脸面对人家。   黎女士眉头不展,“我比你还心虚。”   “这些见面礼够吗?”陆怀渊看了眼旁边两个被满满当当摆着红色礼物盒和购物袋的椅子,神色微沉,“感觉还是买少了。”   喻白和陆断接机,他们也没闲着,一大早就去商场买礼物了,这也才回来没多久。   黎女士没忍住对丈夫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提亲。”   “提亲?”陆怀渊骂道:“老子才不给他提亲,他自己招惹的喻白,自己兜着去。”   黎女士懒得搭理他。   有的人就知道嘴硬,好像前两天一直跟陆断抢菊花茶喝的人不是他一样。   就在夫妻二人在包厢里坐立不安的时候,喻白他们终于到了。   黎女士和陆怀渊拿出了迎接联合国贵宾的态度和架势,纷纷起立鼓掌欢迎,堆成山似礼物的往两人面前送。   这真是给门口的喻明生林菁夫妻二人吓到了。   “这……姝绮,老陆,咱们都是老朋友了,干嘛这样?这多见外呀。”林菁有点受宠若惊。   黎姝绮笑着,唇边的弧度里藏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苦楚。   她看了眼林菁和喻明生身后偷偷眼神交流的喻白和陆断,无声叹息道:“你们不懂。”   我们陆家,是真对不起你们喻家。   林菁放下包包,走过去亲昵地拉住黎姝绮的手,“我看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还这么漂亮。”   “还说我呢?你才漂亮,你看你这皮肤……”   女人们见面大概总是会避免不了聊这些,黎姝绮一起聊这个,瞬间就不愁了。   而男人也有男人的方式,陆怀渊和喻明生打完招呼后,两人已经挨着坐下准备开始喝酒了。   喻白挠了挠脸,瞅了陆断一眼,小声说:“我去洗手间。”   陆断起身,“我也去洗手间。”   两对夫妻各自都在说话,没人注意他们。   中午来吃饭的人没有晚上多,喻白一路走到洗手间里面,偷偷看了一圈发现隔间的门都关着。   因为是星级豪华饭店,所以这里连洗手间的装修都很华丽,通风系统好到连喻白这么灵敏的鼻子也在这里闻不到一丁点异味。   自然也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用来掩盖味道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一眼望去整个洗手间空旷异常,没有人,没有声音。   还好还好。   喻白这才敢转身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陆断。   “你在车上差点露馅。”喻白心有余悸地说:“吓死我了。”   他说的是陆断给他系安全带差点亲他的事。   “你不也没躲么。”陆断勾住喻白的手指。   喻白懊恼,“…我有点习惯了。”   “我也是。”陆断晃了下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宝贝,这样下去不行。”   才两三个小时就感觉这么难捱了,以后可怎么办?   喻白“啪啪”两下拍开他的手,一脸防备地往门外看,“你干嘛啊?等下被人看到怎么办?”   陆断垂眼,“除了你爸妈,你还怕被别人看到?”   喻白摇摇头,“没有。”   “那不就得了。”陆断说:“我爸妈不会让叔叔阿姨过来的找我们的。”   喻白狐疑地看着他,饱满莹润的嘴唇动了两下。   “想接吻。”陆断突然说。   他用了点力气,将喻白拉到自己怀里,双手抓着喻白的手腕,牵引这喻白的手,环住自己的腰。   喻白两只手都被他锁住,动弹不得,只得被迫仰起脑袋看人,脸蛋也红起来,“你干嘛……”   “我不是说了想接吻。”   喻白小声,“那也不能在这里啊,这都是人。”   “哪来的人?”陆断脊背微弯,嘴唇贴在喻白唇上轻轻蹭着,含糊而暧昧地低声问:“你哪只眼睛看见人了?”   这还没真的亲呢,喻白就被陆断撩得呼吸不稳了,他偏开脑袋拒绝,“一会儿…一会儿就来人了。”   “那就先亲一会儿。”   话音刚落,陆断用舌头撬开喻白的牙关,勾住喻白柔软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他的攻势一开始还很柔和,碾着喻白的嘴唇轻舔吮吻,慢慢地却变得越来越霸道,越来越有侵略性,双手也更加用力地抓着喻白的手腕不让他逃离自己。   喻白双手被箍,耸着肩膀,仰着头承受陆断逐渐加深的吻,吞咽口水声萦绕在耳边。   他的脸颊和耳朵,顺着耳垂往下的脖颈红成了一片渐变色,偶尔错开的唇角湿漉漉的,勾扯出银丝和点点水光。   此时,门外传来似有若无的对话声。   有人在问服务员,“厕所在哪?”   “您好先生,洗手间走廊前面右转就是。”   “奥谢谢……”   喻白原本正闭着享受亲吻的眼睛倏地睁开,“唔唔……”   陆断也听见了,但他不为所动,改为单手抓住喻白的两只手腕,另外一只手伸向喻白后脑,将人按住,继续加深这个吻。   喻白越挣扎,抓着他手腕的力度就越大,两人的力量体型相当悬殊。   他的手实在动不了,只能用脚踢踢陆断的腿,但由于唇被封住,无论再反抗,最后也就只能恼羞成怒地哼哼两声。   门外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可是陆断却还不放开他。   喻白的眼珠转向洗手间的门把手,盯着那里,眼睛越瞪越大。   救命要进来人了!   他慌得不行,一边转开脑袋躲避亲吻,一边气急败坏地用力踩陆断的脚。   混蛋啊!会被人看到的!   “咯哒”一声,门把手在喻白的眼皮子底下被按了下来。   喻白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心跳快要起飞,无声呐喊:陆断!!!   “怕什么。”陆断似乎轻笑了一声,说话声音很小,喻白没有听清。   电光火石之间,他被陆断搂着腰躲进了旁边的隔间里,人完全没反应过来,表情傻愣愣的,嘴唇微肿。   陆断单手搂着喻白,另一只手迅速落锁。   外面的门同时被打开,一个穿着白衬衫和西裤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进来,拉了几下他们二人所在的隔间门,打不开。   “有人?没人!这什么破门……”男人似乎喝醉了,分不清里面有没有人,更没看见隔间门底下的四只脚。   他骂骂咧咧两句,晃悠到了最里面去。   喻白吓得一直屏住呼吸,等人走远了才猛地呼出一口气,“陆断你疯了!”   “你就是疯了!”   “你不是说就亲一会儿吗!来人了你还亲!”   “坏蛋!”   陆断感觉自己听到了世界上最小的声音和最气急败坏的语气,没忍住勾了下唇。   他按住喻白锤在自己胸口的软绵绵的拳头,挑了下眉,压低声音反问:“不是很刺激吗?”   冒着随时会被人发现、在爱人不断挣扎的情景之下,强势接吻。   在有人进来的前一秒,带着爱人在眨眼的时间内躲起来。   再隔着单薄的一层木板门,被不明真相的外人敲门,质问。   看着小呆子明明羞愤得不行,又不得不放轻声音,软着嗓子跟他说话。   这还不刺激?   这刺激死了。陆断想。   “刺激个鬼。”   喻白双手捂脸,脸蛋爆红,烫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是气得吓得还是臊得,伸出两根手指使劲儿掐陆断的手臂。   陆断使坏,立刻绷紧手臂肌肉,害得喻白掐不起来一点肉。   “陆断!”喻白诧异抬头,含羞带怒地瞪着陆断,小声骂道:“你太过分了,大混蛋!”   “怎么凶巴巴的,吓死人了。”陆断神色餍足,一看就心情很好,笑声闷在胸腔里。   然后等笑够了,他才听起来很有诚意地道歉:“对不起。”   “我错了。”   “下次还敢。”   “你!”喻白的嘴皮子动动,疑似无声骂骂咧咧。   反正听不见也听不清,但陆断感觉小呆子如果真的会骂人的话,估计这会儿应该骂他骂得挺脏的。   不过想想也是,他应得的。   喻白自己平复了两分钟,摸了摸嘴唇,感觉有点肿,还破了一块陆断在他挣扎的时候咬了他一口。   “混蛋……”喻白又恨恨地踩了罪魁祸首陆断一脚。   他要开门出去,却被陆断拦住。   喻白瞪他,“等下就有味道了。”   “…有道理。”陆断沉吟,脸色微变,任由喻白开门出去。   陆断可不想这么紧张刺激的一次接吻,以后回忆起来是带着异味的。   那简直让人想死。   然而让两个人都意想不到的是,一起被推开的不只是他们这扇门。   旁边隔间的门也几乎是同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人生第一次,喻白反应比陆断还快,直接跳出隔间,吓得炸毛,“谁!?”   活像个受惊蹦跶的兔子。   陆断站在喻白身前,转身看到另一个躲在门后的脑袋,眯了下眼,“江徊?”   喻白目瞪口呆,“是你?”   江徊那么大的个子,小破门一开哪还藏得住他?   他摸着鼻子走出来,神色尴尬,抬手晃晃,“嗨。”   “嗨你、”陆断把没说完的脏话收回,满脸嫌弃,“你怎么在这?”   真他妈要死。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   这下好了,喻白回去铁定要跟他闹情绪。   江徊:“出去说呗,断哥。”   他们三个都知道的事,最里边还有人在上厕所呢……   喻白转身,撒腿就溜。   陆断反手想拎人,指尖擦着喻白的衣服领子而过,没拎到,他捻了下手指,长腿一抬跟了出去。   “跑什么?”陆断个高腿长,几步就追上他,“江徊还能吃了你?”   走廊里,喻白小脸通红,“他一直都在……”   也就是说,他和陆断说话和亲亲的时候,都被江徊看到、啊不,听到了!   全都听到了!   而且江徊就躲在他们隔壁,离得那么近,说不定连他和陆断在隔间说的话,江徊都知道。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跟鬼一样……   喻白缓缓转头,幽怨地盯向江徊。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江徊举起双手,此地无银三百两道:“也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就亲一会儿什么的,他都不知道,“真的,我发4,我只是个单纯的大男……”   陆断直接给他一脚。   喻白“唰”地捂住脸,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他和陆断在洗手间亲的那么激烈,口水声那么明显,还有他喘不过气时才会发出的那种令人羞涩的轻喘,还有他后面的挣扎和陆断对他的强吻……   完了!全完了。   都怪陆断!   他都说了不要在那里亲了!果然全是人!   喻白简直是巨无霸级别的恼羞成怒,他踢了陆断一脚,转身一溜烟跑开,还差点和迎面而来的服务生撞到。   陆断看到他反应很大地和服务生互相鞠躬道歉,服务生相当难以置信,鞠躬差点做成站立座位体前屈。   然后喻白在对方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头也不抬地往包厢的方向跑了。   陆断掐了下眉心,没急着追过去,而是靠着墙壁看向江徊,眼神冷飕飕的,“你怎么在这?”   就还是刚才那个问题,语气重了十倍不止。   然而现在喻白不在这里,等于没人能管得了陆断。   江徊有点怂,“你把我拉黑名单了,我找不到你还不能打听你消息么……”   他打听到陆断中午在这订了包厢212A,所以他就订了212B,就在陆断对门。   江徊就想看看他断哥这段时间到底忙啥呢?   整天人影都摸不到一个。   陆叔已经回来半个月了,就算挨打也早该挨完了,何况他看他断哥今天这样,也不像是挨过打的。   江徊纳闷了好久,每天吃不下睡不着,直到刚才在洗手间偷听到对话,这才知道是喻白爸妈回来了。   断哥见家长,还在对方家长不知情自家白菜被拱的情况下。   难怪要打扮的这么……招摇。   “对面?”陆断眉头皱了一下,回想,“没注意,你们几个都在?”   好像对面的门一直关着。   “你能注意什么,你光注意喻白了。”   江徊咳嗽一声,“我,陈最还有寻昭,寻昭对象,都在对面包间。”   “断哥,你都答应我们聚好几次了,每次要么吃饭的时候你跑了,要么饭都还没吃,寻昭刚订完餐厅,你就已经没影了。”   他们几个人就没成功地消停吃过一顿饭。   有次断哥还答应他们带喻白来,结果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不仅喻白没来,去宠物医院接人的陆断居然也跟泼出去的水似的。   “有吗?”陆断还真没注意。   他难得对兄弟有些愧疚,“抱歉,但我今天也没时间和你们一起聚。这样,账单发我,我买单。”   江徊不客气地比了个“OK”的手势。   陆断转身要走。   小呆子也回去几分钟了,他现在回去刚好。   “断哥。”两人一路,江徊走在他斜后方,欠揍道:“虽然我现在知道你今天要见家长了,但你这是不是太夸张了?这头发,啧……你要参加联合国野外部队会谈啊?”   还有这凸显身材的西装是怎么回事?   江徊:“我跟你说我一穿西装裤就感觉死板的要命,你身上这套一看就是定做的,这么贴身,走路不扯裆吗?那底下不硌得慌?”   刚才在洗手间亲喻白的时候,江徊隔着门都他妈能听到喻白的声儿,他一个纯直男都有点悸动,断哥能没反应?   江徊不信,眼睛偷偷撇向陆断的**,指望着现在能看出点什么来。   “江徊。”陆断额角一抽,杀人一样的目光盯过去,开口阴森森的,“你要找死就直说。”   江徊立刻给嘴巴上了个拉锁,夹着尾巴溜走了。   陆断回到包厢,喻白已经在座位上了,神情自若,明明听到了他进来,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陆断心说要坏事。   小呆子还私自换了座位。   两人原来挨着的,现在喻白往右挪了位置,中间隔了张椅子,椅子上有个白色的链条包。   陆断和四位长辈点头打了招呼,想拿开链条包,喻白说:“别动,那是我妈妈的包。”   陆断不敢动了,手僵在那儿。   林菁一听,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事,陆断你坐,把我包放别的地方就行。”   她问儿子:“宝贝,你把我包放那里干什么呢?你陆断哥哥都没地方坐了。”   宝贝……   陆断心说:我也想这么光明正大的叫。   喻白嘴角一撇,不说话。   什么陆断哥哥?   见鬼哦。   谁家哥哥会在洗手间强吻弟弟的?   更糟糕的是还被熟人偷听到了!!!   喻白现在一点都不想理陆断,他真的生陆断的气了。   “没事,林姨,我坐这里就好。”   陆断现在也不敢真当着喻白的面动林菁的包,只好和喻白隔着一张椅子坐下。   菜品在两人还没回来的时候就上齐了,喻明生和陆怀渊已经喝了两小杯,两位美丽优雅的女士也笑着聊起了过去的事。   都聊的开心,没人管喻白和陆断。   大家都是成年人,在外吃饭不用特意照顾,但林菁出于习惯,还是会往喻白的盘子里夹菜,直到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她才勉强停手。   林菁摸摸自己儿子脑袋,“怎么不动筷子呢?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呀,是妈妈记错了吗?”   喻白摇摇头,“没有记错,妈妈,我等下吃。”   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是陆断给他递湿纸巾。   两人都从厕所出来不久,虽然谁也没上厕所,但是陆断了解喻白,小呆子到现在还没碰筷子,只有一个原因。   刚才出来得急没洗手,喻白肯定心里觉得脏脏的,所以才不动筷子。   所以陆断给了他两张湿巾,一张常规杀菌的,一张酒精的。   喻白看陆断一眼,伸手接过,心里的火气消了一点点,抿唇说:“…谢谢。”   陆断神色淡然地笑起来,“吃吧。”   心里却得意地想:还好我随身带着湿纸巾和润唇膏这些小东西。   喻白不喜欢往任何衣服口袋里面揣东西,所以有需求只能问他要。   现在喻白生气,不跟陆断开口,那陆断就主动给。   在陆断这里,他和喻白的事情不能拖太久。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早超生。   陆断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会,尽快跟喻明生和林菁坦白。   或者尽快让喻明生和林菁在“不经意间”发现他把喻家这颗漂亮小白菜给啃了。   “陆断,站起来给你喻叔和林姨敬酒。”   陆怀渊已经喝了不少,大手一挥,喊自家孽子,“快点!”   喻白惊慌失措地抬起脑袋,举着筷子看陆断和陆叔叔。   现在敬酒?敬酒干嘛?   陆叔叔不会要现在坦白吧!?   喻白按着心口,看到陆断端着酒杯起身,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幸好陆断只是敬酒。   陆怀渊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握着喻明生的手一个劲儿地拍,嘴里满怀愧疚地嚷嚷着“我对不起你老喻”。   喻明生也有点酒劲儿上头,他不知道陆怀渊对不起自己什么,稀里糊涂地全都点头答应了。   黎女士:“……”   林女士:“……”   黎女士轻叹一声,“老陆说的没错,我们是对不起你家。”   林菁一头雾水,“什么就对不起?对不起什么?你们把我宝贝儿子照顾的那么好。”   “还有陆断,他对白白最好了。”林菁满脸动容,“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黎女士欲言又止,拍拍林菁的肩膀,提议道:“咱俩也喝点吧。”   林菁:???   喻白赶紧给妈妈夹菜,将这段遮掩过去。   没一会儿,包厢门被敲响,陆断:“什么事?”   他们的菜品和汤早都上完了。   “先生您好,今天我们餐厅有活动,赠一道菜。”   门外的服务生声音耳熟的不得了,一听就他妈是江徊。   喻白一脸诡异地看了过去,又看陆断:他想干什么?   陆断也服了,起身去开门,把人堵在门口,“你搞什么?”   “送菜啊。”   江徊仗着喻白和喻白家里人都在,非常有底气地用胳膊肘推开陆断,走过去对几位长辈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这道锦鲤过江送给几位,提前祝贺各位元旦快乐,新年好运来。”   现在离元旦还有20天,离过年更他妈早。   喻白看向江徊,干巴巴地动了几下嘴唇。   糟糕,他今天怎么了?   怎么总想骂脏话。   不会是被陆断传染了吧?喻白双眼放空地想。   长辈们很高兴,乐乐呵呵地收下了祝福道了谢,喻明生甚至还要给小费,被陆断拦住了。   陆断强忍着把江徊踢出去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谢谢你。”   然后靠近,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给老子滚。”   “那么,各位吃好喝好。”江徊不敢看他断哥,故作镇定地转身离开了。   陆断回去坐好,又敬了长辈一次酒。   本以为这顿饭可以就这样,等酒过三巡,就可以顺利结束。   结果没消停几分钟,包厢的门又被敲响。   这次来的是陈最,陆断黑着个脸让人进来。   陈最送来的菜叫“火山覆雪”,吉利话也是一套一套的,一听就是江徊给他写的台词。   陈最离开前,给陆断比口型:岳父岳母很和善。   陆断冷笑着看他:你们等死吧。   陈最耸肩,心道大家都是兄弟,当然要死一起死咯。   于是又几分钟后,第三个人,周寻昭板着脸来敲门了,显然很不情愿。   陆断都懒得去开门,捏着手里的酒杯,冷声说:“进来。”   喻白看到周寻昭的脸的时候,人都麻了。   之前陆断配合警方抓漏网之鱼。余彦的毒贩的时候,周寻昭来送过他们一家人回家。   江徊和陈最也就算了,可爸爸妈妈见过周寻昭啊,他来凑什么热闹?   陆断的这几个朋友们到底在想什么?   喻白想不明白,干脆自暴自弃,搓搓脸不管了。低下头,闷不吭声地往嘴里塞东西吃。   他把那道‘锦鲤过江’的眼睛挖出来吃了,鱼尾也折断夹到了碗里,一脸幽怨。   喻明生果然看周寻昭有点眼熟,“哎,你…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周寻昭面不改色,“是这样,我刚才在楼下迎宾,接待过各位。”   陆断笑了一声,他都想鼓掌了。   不愧是他认知里最稳重的一个,瞎话都说的这么有底气。   关键是,喻明生还信了。   他感叹这饭店服务不错,居然送三道菜,还分别是三个帅小伙服务生来送的,应给周寻昭塞了三百块钱的消费,让他回去跟其他两个人分。   周寻昭礼貌点头,“谢谢您,祝各位用餐愉快。”   他像做任务一样,来得快,走得更快。   喻白在桌子底下踢了陆断一脚,身体斜歪过去,小声说:“哎,我现在先不生你气了,我问你,他们要干嘛?”   陆断耸肩,“不清楚。”   可能是想来看看他见家长的场面。   也可能是想看他在长辈面前收起脾气拘束自己的样子……   总而言之在陆断这里就两个字:欠揍。   妈的,明天挨个揍。   喻白没问出答案,挠挠脖子,不高兴道:“那我现在继续生你气了。”   陆断看了眼聊得正欢的长辈们,低着头跟喻白窃窃私语,“刚才不是说不生气了吗?”   喻白轻哼,“刚才是刚才,我还没说原谅你呢。”   陆断:“……”   这他妈都什么事?   他掐了下眉心,认命地给喻白倒了点柠檬茶,卑微道:“知道了祖宗,先喝点茶吧。”   看这呆子光吃鱼了,嘴里不腻歪吗?   喻白推开杯子,摇头,“嗯嗯~我要喝酒。”   陆断:?   他拧眉,“你要什么?”   黎女士也惊讶转头,“宝贝要喝什么?”   喻白被问的瞬间泄气,但还是小声重复一遍,“…我想喝点酒。”   陆断冷声:“不行!”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喻白之前为劈腿男买醉喝酒被雨淋的事,缩在烧烤店的椅子上,外面雷打一声,小呆子就怕得哆嗦一下。   总之陆断不准,也不想看到喻白喝酒。   “我就要喝,你别管我。”喻白伸手拿自己妈妈的酒,给自己倒了大半杯,闭着气,仰头一口全喝了。   陆断和他中间隔了张椅子,要阻止都没来得及,“喻白!”   喻白喝的太快,嗓子被烈酒灼得紧绷起来,闭着眼睛揪着脸蛋,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手紧紧抓着筷子,表情很难看。   连林菁都吓到了。   她这边放的是自酿葡萄酒,酒味很足很足,浓度也高,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菁自己都不敢喝,喝的是旁边的轻度果酒。   喻白拿的这个是刚才她从喻明生手里抢过来的,就是怕喻明生喝多。   结果现在一个没看住,被自己宝贝儿子喝了。   在他们印象里,喻白可从来没喝过酒。   黎女士着急地站起来,“没事吧乖乖?”   “快喝点水顺一下,这酒很辣的,饮料也行,快快快陆断。”   陆断也顾不上生气,紧张又担心地喂喻白喝水。   喻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这酒冲得眼睛疼,感觉脸上热意明显,估计也已经红了。   “柠檬茶……”喻白对陆断伸手。   陆断又给他喂了点,皱眉看着喻白涨红的脸,看他呼吸很不舒服的样子,轻轻拍他的背,“好点了没?”   喻白咽下一大口,吸气,呼气,“…好点了。”   听起来嗓子都哑了。   陆断又生气又心疼,“喻白,你再生气也不能这样闹。”   林菁疑惑,“什么生气?儿子,你和你陆断哥哥生气啦?”   “没有,妈妈。”喻白摇头,揉了下眼睛,“我们没有生气。”   陆断薄唇紧抿,不说话。   林菁就没再问。   饭局已经接近尾声,过了一会儿,喻白的酒劲儿开始上头了。   他开始头晕,也有点看不清东西,上半身晃晃悠悠的,手里的筷子都重影了。   喻白呆呆地放空了几秒,有点不耐烦,放下筷子,用力搓了搓脸,揉眼睛。   然后他就被陆断拉住手腕,被拎起来,听见陆断说:“叔叔阿姨,爸,妈,我先带白白回去了,他酒劲上来了难受。”   “也给你们叫了代驾,等下回去注意安全。”   陆断现在指望不上包厢里两个喝酒上头的男人,所以这话是对林菁和黎女士说的。   黎女士:“快回去吧,煮点醒酒汤给乖乖,等我们回去也要喝的。”   林菁瞪了自己老公一眼,她不能走,她还得看着点喻明生,于是叹气,“陆断啊,又得麻烦你照顾白白了。”   “应该的。”陆断点头,拿起喻白的衣服给他裹严实,然后半拉半扶地带着人离开。   临走前,他推开了对面的门。   江徊他们自己的桌上少了三道菜,现在热火朝天讨论的也是关于“断哥见家长老实的像变了个人”这样的话题。   门被推开的时候,江徊正说到“你没看断哥那要杀人的眼神”,人愣住了,“断哥?喻白,你们……”   三人纷纷往后退。   陈最指了指半个身体都挂在陆断身上的喻白,“他喝多了?”   陆断没心情解释,看了眼桌面,“都别喝酒,等下看着点,送对面的人回家。”   他说的“送”是暗中跟车的意思,周寻昭说:“知道了。”   陆断指了指他们,冷笑,“明天都给我来拳击馆。”   留下一句话后,陆断扶着喻白离开了。   喻白的手臂环着喻白的脖子,迷迷糊糊挂在他身上走,腰上有只大手抱着他,他半悬空,基本只有脚尖碰到地面。   他脑袋一点一点的,睁开眼睛惊讶道:“我会飞了陆断……”   陆断无情打破他的幻想,“你喝多了。”   喻白哼哼唧唧,委屈道:“骗人,我就是会飞了,你看我都不用走。”   “是是是,你厉害,你会飞了,你最厉害。”陆断只好哄这酒蒙子。   他一直弯着腰,他也喝了酒,这么走路让他胃里有点难受,下楼梯的时候干脆就把喻白打横抱了起来。   叫的代驾也到了,陆断把钥匙扔给对方,抱着醉醺醺的喻白上车,说了地址。   喻白上车后就自己主动缩到了最角落,见有个看不清连得大高个向自己逼近,就吓得蹬腿踢他,“…你干嘛?”   他眯着眼睛,手臂捂着胸口,一副很生气很防备很警惕的样子,“你别过来啊。”   陆断:“……”   他嘴角抽搐地抓住喻白的脚腕,凶巴巴地呵斥:“你给我坐老实点。”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凶我?”   喻白委屈地瘪嘴,赖叽两声,要哭了,“你凶我,我有男朋友,我要让我男朋友打你,他打人可疼了……”   陆断沉默几秒,憋出一句脏话,“操。”   “老子真服了。”   怎么说得好像他动手打过喻白一样?   代驾小哥在驾驶位刚发动车子,现在不敢开了,“那个……”   他是不是得报警?好像有人拐卖醉酒少男……   陆断立刻转过头,眼神冷厉道:“哪个?我就是他男朋友,开你的车!”   代驾小哥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想要报警。   如果这个看起来穿着人模狗样,表情却像**大哥的帅哥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他就一定会报警,110已经摁在手机上了。   陆断简直一头俩大,最后只好捏着喻白的下巴,让他睁眼,“喻白,我是不是说了不让你喝酒!”   喻白被他吓得呜咽一声,“对不起……你不要凶我。”   “我是谁?”陆断压着火,放缓声音。   喻白用力眨了下眼睛,双手捧着陆断的脸,在模糊的视线里仔细辨认了一番,“陆断?”   “你是陆断。”他动动鼻子,凑到陆断颈侧嗅了嗅。   陆断松了口气,揉这呆子的脑袋,“乖。”   他看向代驾小哥,语气一变,“行了?”   代驾小哥讪讪一笑,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喻白被揉了几下脑袋,头发乱糟糟的,这才像反应过来似的,突然抬头在陆断下巴上用力咬了一口。   “嘶、”陆断闭眼。   喻白的底气说来就来,指着他,泪眼婆娑,“你是陆断,你凶我,你居然凶我。”   “生气了!”喻白把脑袋一扭,“我以后都不原谅你了!”   陆断摸着下巴上的牙印儿,痛劲儿还没过,就又听到了幽怨的控诉。   他按着额头,闭上了眼,“妈的。”   早晚要被这祖宗搞死。 第61章 前任的   陆断把喻白从车上搬回家里, 费了不少的力气。   主要是这小酒蒙子不配合。   陆断公主抱喻白,喻白就双手圈着他的脖子,身体使劲儿往上够着啃他脸。   真的啃, 用牙咬的那种, 还挺狠。   陆断一路上收获了三个牙印儿,鼻子上一个,脸上两个,再加上喻白在车上咬他下巴那一口,陆断脸上一共被盖了四个章。   只是被咬还没什么,关键喻白毛茸茸的脑袋一直在陆断眼皮子底下晃晃。   推开又过来,推开又过来。   热情粘人的程度让陆断第一次感到难以适应。   当然,如果这份热情是被喻白用在床上的话,那么两说。   陆断又不敢把人放肩上扛着,怕颠簸到喻白脆弱的脾胃,于是就只能那么一路被啃着上楼。   喻白被陆断放到了沙发上, 他在一片云里雾里中感觉到屁股有了着落,身体往下一塌,手上却抱着陆断的脖子不撒手。   陆断弯着腰哄他, “乖, 松手, 我们到家了。”   “这不是我家。”喻白还是抱着他,眯着眼睛看了一圈,看到了眼熟的猫爬架, 使劲儿眨了下眼睛, “摆摆呢?”   住了快半年的家不认识, 但却知道找猫?   陆断嘴角抽搐,“在你脚边。”   猫崽子听到有人回家的声音就凑了过来, 一直在喻白脚腕哪里蹭蹭。   喻白感觉到有点痒,屈膝,一脚把某个碍事的小毛球踢开。   可怜的摆摆在地毯上打了个滚,疑惑地歪歪脑袋,跑到猫抓板上挠了几下掩盖尴尬。   陆断都服了,他强行扒开喻白的手,拎了拎喻白让这人坐好,大手在喻白脸前晃晃,“能看清吗?”   喻白兴奋鼓掌,“哇,你会无影手!你好厉害!”   “是,我厉害死了,所以你老实点,不然打你屁股。”陆断木着一张脸说。   他算是发现了,小呆子不仅酒量一般,酒品更是差到离谱。   陆断这辈子没这样伺候过谁。   他提了下价值五位数的西装裤,单膝跪在沙发旁边,手托着喻白的脚腕,给他脱鞋。   时候江徊说的话也不全是废话,比如这么贴身得体的定制西装确实很有束缚感,尤其是在他蹲下之后,大腿和胯间都勒得慌。   好在喻白很配合陆断,不吵不闹,乖乖地坐着,简直和路上啃人的那个小家伙大相径庭。   从喻白酒劲儿上来闹到现在,陆断难得产生了一点欣慰。   直到喻白发现有人在解自己的外套,开始不配合了。   他赶紧捂住胸口,双手死死揪着扣子,防备坏人似的瞅着陆断,“干嘛干嘛?你怎么能脱我衣服呢?”   这是又开始六亲不认了?   陆断眯了下眼,耐着脾气,“我是你男朋友,怎么不能给你脱衣服?你乖点,外套脱了,不然等下出汗感冒了。”   “不行!”喻白直拍陆断的手,身体往后缩,试图把自己嵌入沙发里藏起来。   他红着脸摇头,“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不会在别人家随便脱衣服的!”   他现在甚至连说话都大舌头,吐字不清但态度格外坚定,“我男朋友知道了会生气的。”   陆断挑眉,蹲在原地抬眼看他,轻飘飘道:“是吗?”   “是的,我偷偷跟你说,他可小气了,而且打人特别、特别厉害,你敢脱我衣服,我让他打你。”   “是吗。”这回陆断凉凉一笑。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高兴。   好消息是,喻白喝多了张嘴闭嘴都是男朋友。   坏消息是,喻白喝多了认不出他就是男朋友。   “喻白。”陆断别无他法,用力揉按他的脑袋,“你今天最好别断片。”   喻白揪起眉头,“不行,我脑子不好使的,我男朋友总说我呆。”   陆断抬眼,“我什么时候总说你呆了?”   他只是偶尔说一次而已,其他时候都是在心里想的。   喻白双眼放空,回忆了一番,脑子里面浑浑噩噩的,像一湖水晃晃还带响儿。   导致他没搜索到什么有用信息,不太高兴地瘪起嘴角,闷声说:“…反正就是有,我不管。”   “你就仗着喝多耍赖吧。”陆断拿他没办法。   他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消磨着,关键是在他蹲下后,西装裤真的很勒裆。   陆断被勒得有点疼,调整了一下姿势才感觉好受了点。   他想要强行扒掉喻白的外套,但喻白两只手攥着领口攥得很紧,陆断怕伤到他,不敢真的用力。   两人僵持了几秒,不分胜负。   喻白却感觉这人好坏,怎么可以一直脱他衣服呢?   他都说不可以随便在别人家里脱衣服了。   这个人是流氓吗?   于是喻白看准了流氓的手,低下头,张嘴就是一口。   “操”陆断疼得甩了两下手,咬牙切齿地推喻白的脑袋,“你给我松嘴!”   这一幕似曾相识。   上一次喻白为劈腿男醉酒淋雨,被陆断背回家之后,陆断给他换湿衣服,喻白也是这么咬的他。   喻白“唔唔”两声,咬住不放。   “你属狗的是吧?”陆断捏住他的下巴,稍微用了点力气,这才勉强把自己的手拯救出来。   喻白舔了下嘴唇,无辜眨眼,“属兔。”   “老子知道!”陆断按着虎口,神情恼怒,“我是在问你吗?”   这次不止是牙印儿,已经见血了。   喻白被他凶得打了个哆嗦,意识清晰了一些。   他眼巴巴滴盯着陆断瞅了一会儿,终于认出来人了,瞪着眼睛舔了下唇,“你是陆断……”   “你他妈以后敢在外面喝酒试试?”陆断揪住他的耳朵,咬牙切齿,“听见了没有?”   喻白老实点头。   陆断凶他,“说话。”   喻白抬手,虚虚护住耳朵,“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少给我卖乖,等你酒醒再跟你算账。”陆断三两下把他外套和厚卫衣都扒了,只留里面的单衣。   他让喻白躺好,像是分配任务似的,神情严肃道:“我去煮醒酒汤,你在这躺着别动,行吗祖宗?”   “好的。”喻白躺平,双手交叠再小腹,认真回应,“我可以的。”   “乖,表现好的话给你奖励。”   陆断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客房走,发现喻白真的乖乖躺着没动,这才放心进去换了条裤子,然后才到厨房煮醒酒汤。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醒酒汤煮好,陆断盛出来一碗晾着。   然后又打电话给黎女士问了她们那边的情况。   黎女士说一切正常,喻明生和陆怀渊今天都高兴,他们有点喝大了,现在已经在回家路上了。   黎女士说:“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多疑了,感觉好像有人跟踪我们。”   陆断:“没事,是我朋友。”   黎女士这才放心,夸了陆断贴心,又叫他把醒酒汤分别放在保温杯里面装好,方便待会儿林菁来家里取。   陆断一一应下,挂了电话,处理完黎女士交代的任务,才重新回到沙发这边。   这时候喻白已经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他侧身躺着,呼吸均匀,脸蛋红润,轻浅的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葡萄酒香。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喻白还吧唧吧唧嘴,动了动鼻子。   摆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重新跳回到沙发上的,陆断过来的时候,它正躺在喻白的怀里打呼噜。   小猫崽子已经快半岁了,它在这个家待了将近四个月,曾经光秃秃的身体上现在覆盖着新长出来的毛发,又顺畅又柔软,和喻白刚把它从医院接回家的时候判若两猫。   此刻,摆摆毛茸茸的脑袋抵着喻白的下巴,四脚朝天,睡觉还张着嘴巴。   小东西简直是肆无忌惮地在喻白怀里享受。   陆断站在沙发边上低头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这猫越不顺眼,手一伸,把猫拎起来,随手扔地毯上了。   喻白怀里一空,小手在沙发上摸索了几下,陆断蹲下来,把手递过去,自然被喻白牵住。   “别动,乖乖的……”喻白拍拍他的手背,闭着眼睛咕哝一句,还有点警告的语气。   陆断:“说了多少次别把我当摆摆。”   他声音又低又轻,只是随口说说 ,反正喻白睡着听不见。   陆断轻轻捏捏喻白的脸,将人唤醒,温柔哄道:“乖乖,我们不在这睡,喝完醒酒汤去房间睡好不好?”   喻白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被他扶起来,点头,“房间有大床,软软的……”   “对,房间有软软的大床。”陆断只要温声细语地顺着他说就可以。   他男朋友睡得迷糊的时候最乖,陆断哄起来简直得心应手。   他从茶几上端起醒酒汤,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再喂给喻白喝,“来,白白,张嘴,啊。”   喻白喝了一口,眉头蹙起来,咽下去,之后吐着粉红的舌尖,语气抗拒,“一点都不甜,我不要喝了。”   陆断:“再喝几口。”   “嗯嗯~”喻白不愿意,“你不要再让我喝奇怪的东西了。”   他委屈地抱住陆断的脖子,脑袋在陆断颈窝拱了拱,闭着眼睛软乎乎地撒娇,“想睡觉了,陆断哥哥。”   半醉半醒,一切言行举止都是下意识的,依赖性十足。   陆断当即心软得一塌糊涂。   妈的,顶不住。   每次喻白这样,陆断都受不了一点。   喻白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陆断都恨不得给他摘下来。   但是,醒酒汤还是要喝。   不然喻白下午睡醒一定会头疼。   硬喂是行不通了,小呆子会抗拒。   于是陆断自己把醒酒汤喝了,打算嘴对嘴喂给喻白。   喻白还以为陆断要亲亲,在洗手间被强吻的记忆突然袭来,他睫毛一颤,再次偏头躲开,赌气道:“不要,不原谅你。”   陆断只好自己把汤咽了,然后无奈垂眼,吻了吻喻白的眉心,将人抱到客房里去。   他给喻白掖了掖被子,亲亲他的脸颊,刚要起身,手却被喻白拉住。   “怎么了?”陆断坐了回来,看喻白居然连眼睛都没睁开。   喻白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委屈,听起来像是要哭了,“我想听故事,你不给我讲故事,你不喜欢我了。”   陆断愣了一下,眉目低垂,神色温柔得不可思议,“没有不喜欢。”   他轻声哄道:“那我的宝贝要听什么故事?”   喻白却没声音了,闭着眼,睫毛不安地颤抖,脸蛋闷出潮红,像是又睡着了,手指勾着陆断的衬衫袖口,怕人离开一样。   陆断掏出手机,在浏览器上精挑细选了一个哄小孩睡前故事合集,收藏起来。   然后清清嗓子,握着喻白的手,给他讲起故事来。   没一会儿,喻白揪起的眉头逐渐松开,睫毛也没有再不安地抖动,呼吸不再飘忽,变得稳定踏实起来。   “……从此小白兔和大老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森林里。”   陆断的讲故事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停了下来。   他捏了下眉心,摁灭手机。   不懂这是什么不合逻辑的脑残故事。   小兔子天天到大老虎眼皮子底下晃悠,不被咬的血肉模糊一口吃干抹净就算了,最后居然还他妈生活在一起了?   难怪是哄小孩的。   喻白要是只小兔子,陆断就把他叼回窝里养着,养到这只兔子熟透了,再慢慢地“吃”。   陆断这样一想,好像他自己也挺不是东西的。   不能怪故事。   他摇摇头,手机在他手心里嗡嗡震动起来,陆断迅速摁断,看了眼喻白。   喻白咂摸一下嘴,翻身继续睡,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被他夹在大腿间。   陆断笑了下,起身到外面,掩上客房的门,给江徊回电话。   “喂,怎么了?”   他嗓音还没转回平时的样子,也依旧是刚才给喻白讲故事的时候的语气。   听得江徊一愣,举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我没打错啊……”   他断哥刚才说话了吗?   那一声温声细语、暧昧低缓有磁性,带着点宠溺和纵容的、一听就腻歪得要死的“怎么了”是从他断哥口中出来的?   不可能吧。   假的吧。   那他妈是什么b动静?   江徊不可置信,“断哥?”   陆断“啧”了声,清清嗓子,语气瞬间冷硬起来,“有屁就放。”   “靠,对劲了。”江徊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鬼附身。”   陆断嘴角抽搐,“你懂个屁,打电话干什么?”   江徊汇报,“就是告诉你一声,已经把你的爸妈和岳母岳母护送到小区楼下了,估计他们等会儿就到家了。”   他断哥在洗手间强吻喻白的时候都那么疯,那趁着喻白喝醉,不得占尽便宜了?   江徊咂摸两下嘴,“断哥,你要是对喻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可得赶紧收……”   陆断直接把电话挂了。   “喂?喂!喂!?靠!”江徊扭头看陈最和周寻昭,“断哥把我挂了。”   陈最:“活该。”   江徊不服,“我这是为他考虑才特地打电话提醒的,断哥居然直接挂我电话,太让人难过了!”   “断哥又不是第一次这样挂你电话。”   周寻昭淡定自如,“往好的方面想,起码断哥已经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江徊后知后觉,“卧槽,对啊,我刚才电话居然打通了!”   陈最点了支烟,拉下车窗,忧愁道:“可能是方便明天喊我们去拳击馆挨揍。”   江徊:“……”   周寻昭露出有些无语的表情,“我说了不要去打扰他们吃饭,你们非去,还要带上我。”   江徊:“好兄弟嘛,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   周寻昭:“福?什么福?我们有过吗?”   陈最:“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兄弟几个里面,现在你最幸福了。”   有个学美术的文艺范儿女朋友,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吃饭的时候一听他们有事,就找借口提前离席了。   夏楠在他们面前,没给周寻昭一丁点儿不自在和脸色看。   周寻昭还不幸福?   现在就连他们断哥都面临着喻白爸妈的反对同性恋情的危机,要穿成那样在长辈跟前装乖呢。   听听,让陆断装乖。   简直比他妈彗星撞地球还少见,他们三个今晚都亲眼见到了。   而周寻昭虽然和夏楠是相亲认识的,但是门当户对,两家的父母都巴不得他们能早点结婚。   周寻昭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那倒是。”   “明天的打你们挨吧,我不奉陪了。”他发动车子的同时说。   江徊瞪眼,“你凭什么?”   “我和夏楠要订婚了。”周寻昭微笑,笃定道:“断哥绝对不会跟我动手。”   这消息突然,陈最的烟夹在指缝都忘了抽,“就订婚了?”   江徊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憋出一句:“操。”   对单身狗好他妈致命的一击。   -   陆断在客厅等了几分钟,等到了黎女士扶着他亲爹回来。   陆断过去帮她把陆怀渊抗回卧室,黎女士给自己老公灌了碗醒酒汤之后就没再管,任由陆怀渊躺床上呼呼大睡。   黎女士看了眼紧闭的客房门,轻声问:“把白白带回咱家了?”   陆断点头。   “你这脸……”黎女士不忍直视,“贴几个创可贴吧遮一下吧,别让喻白爸妈看到。”   陆断:“……”   差点忘了这茬,他脸上还有四个不完整的牙印呢。   “白白也是,跟你闹也不注意点。”   黎女士拍拍陆断的肩,转头去拿醒酒汤,“我去楼上送东西,你照顾白白,顺便看着点你爸。”   陆断说好。   陆怀渊虽然半辈子都是在拳击台上度过的,在外性格也很差劲,但他喝醉酒从来不闹事,就是闷头睡觉。   陆断基本没管他,只顾着照看喻白。   现在还不到下午三点,包括喻白在内的几个人也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陆断也稍微有点疲惫,从抽屉里翻出几个喻白的卡通兔子创可贴,到卫生间给自己贴上,然后回客房在床边趴了会儿。   …   黎女士在楼上跟林菁说话,她递了醒酒汤,等着林菁安顿完喻明生。   两人坐沙发上,正经的话没聊两句,黎女士没忍住又开始道歉了。   一口一个对不起,是林菁今天的未解之谜。   黎女士想先给好姐妹把预防针打起来,“白白这段时间一直都住我家的,所以刚才陆断就直接把他带回去了,你别介意。”   林菁不理解,“这有什么的,陆断愿意照顾白白,我还得感谢他呢。”   “我和老喻不在家,你们就和喻白亲爸亲妈一样。”   “当然当然,我们都把喻白当亲儿子的。”黎女士有些惭愧,“而且白白,他和陆断关系很好。”   “特别特别好,平时都睡一张床,一个被窝。”   林菁拍拍黎女士的手,笑着说:“我知道的,白白从小就赖着你家陆断,他们兄弟两个要好。”   国庆她和老喻回来的时候就都看到了。   那么多年没见,都一点没生疏呢。   陆断还是那么照顾喻白。   “其实不止是一般照顾……”黎女士欲言又止,有一瞬间冲动的差点想把真相坦白,但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林菁:“嗯?”   “以后你就知道了。”黎女士轻拍林菁的手。   她埋完伏笔,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起身告辞。   留林菁一人云里雾里:到底怎么了这是?   …   晚上五点出头,喻白睡醒了。   睁眼的一瞬间,他的眼皮酸疼得厉害。   好不容易忍过了那股劲儿,喻白揉揉眼睛坐起来,结果没想到脑袋更疼,好像里面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神经一样。   疼得他又倒回床上,直喊陆断。   陆断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听到声音赶紧过去,“醒了?”   他围裙都还没摘,喻白朝他伸手,委屈巴巴道:“我头好疼。”   陆断将人从床上捞起来,无奈道:“哪疼?我给你揉揉。”   喻白指了指太阳穴,心虚眨眼,“你怎么不说我不喝醒酒汤的事……”   他显然是没断片,清清楚楚地记着自己在陆断面前发酒疯的时候做的种种事情。   后知后觉,好丢人,好难为情。   “我现在说你还有用吗?”   陆断用指腹给他轻轻揉按,语气凶巴巴的,“喝点酒就六亲不认,以后你敢在外面喝酒试试?”   喻白红着脸,整个人很怂,“不敢不敢。”   “陆断,我爸爸妈妈呢?”   “估计还在家休息。”陆断说:“晚饭的时候就过来了。”   “好。”喻白拽他身上沾了面粉的围裙,转移话题,“你在蒸馒头吗?”   “黎女士说晚上要包饺子。”陆断问:“你想吃馒头了?”   喻白摇头,“想吃包子。”   “我明天就学。”陆断问他,“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喻白暂时想不到,说没有了。   两人三言两语地聊了会儿温馨家常,陆断忽然话锋一转,“现在这是原谅我了?”   喻白才想起还有这一茬,害羞地点点头,“嗯”了一声,伸手摸摸陆断脸上的创可贴,“陆断,中午真是辛苦你照顾我了,我不生你气了。”   虽然他本来也没有真的生陆断的气……   陆断戳他额头,“德行。”   他还能不知道喻白?软包子脾气。   “脑袋好点没有?”他问。   喻白用力晃晃脑袋,“好像好多了。”   “谢谢陆断哥哥。”他讨好地仰头亲了陆断一口,“我想洗澡,身上出了好多汗,你先别抱我了。”   陆断松开他,让他去收拾,自己要回厨房和面,“有事叫我。”   黎女士去超市买鲜肉了,陆怀渊还在卧室睡觉,家里就他们两个。   喻白想给妈妈打个电话来着,但想了一下还是没打,打算洗完澡直接回楼上看看。   客房的房间被套也得换,都被他弄得全是酒味,一点都不好闻。   喻白记得之前好像从家里拿过来一套新的四件套,洗过没用过的那种。   他简单冲了个澡,和陆断打了招呼,回楼上看爸妈。   喻明生也还在睡,林菁正在客厅做瑜伽。   喻白从背后抱了抱她,“妈妈,黎阿姨晚上包饺子。”   “她和我说了。”林菁捏他的脸,“宝贝睡好了?身上香香的,洗完澡来的吧?”   喻白嘿嘿一笑,“妈妈,我晚上搬回来住。”   林菁:“那当然了,爸爸妈妈都回来了,我宝贝儿子肯定要回家住,爸妈都想你了。”   “晚上要记得和爸爸妈妈一起谢谢叔叔阿姨和你陆断哥哥的照顾哦。”   提起这个,喻白就心虚,点点头,抿唇说:“我会的。”   林菁眉眼温柔地抚摸喻白的头发,笑着说:“你先过去吧,妈妈把这一节做完就喊你爸爸一起下楼。”   “好。”   喻白就先下楼了。   他还得给自己和陆断的房间换床单,很多东西也要收拾一下,以免露出马脚来。   “陆断,你脸上的创可贴现在不能摘吗?”   喻白抱着翻出来的新的四件套,跑到厨房门口探头,“看着有点奇怪。”   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我去看看。”陆断也没注意自己脸上的牙印儿有没有消退,反正虎口上的那个是已经开始结痂了。   “下巴上的创可贴摘不了,其他几个可以,看不出来了。”   陆断指着自己下巴,有半圈还很明显的牙印,他垂眼盯向喻白,“看你干的好事。”   “哎呀,我突然肚子有点疼……”喻白捂着小腹溜回客房,铺床单去了。   陆断嘴角抽搐,摘掉围裙跟了过去。   “这哪来的四件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买的?”他懒散地靠在门口问,眉梢微扬,显然心情很好,   喻白趴在床上铺床单,“我从家里拿过来的,全新的还没用过,我忘了是什么时候买……”   话音戛然而止。   喻白“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头发呗床单的静电搞炸了毛。   完了完了。   他想起来了。   这套床单是他之前给季述安的新公寓买的,但是还没送过去,他就发现季述安出轨了。   上次扔东西喻白把这个给忘了。   糟糕,这要是被陆断知道……   喻白慌得吸了口气,突然感觉肚子更疼了。   他刚刚不是装的,是真的感觉肚子疼,但是一阵一阵的,现在这阵是疼的更厉害了。   陆断察觉不对,大步走过来,“你突然怎么了?不舒服吗?”   喻白摇头,“肚子疼了一下,现在又不疼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现在这被套,他还要不要套?   陆断不知道也就算了,但陆断那么聪明,爱吃醋又小心眼,每次一提到季述安他就要凶巴巴的。   万一陆断发现他要把给季述安买的四件套铺在他们的床上……   天啊!   喻白打了个哆嗦,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第62章 恋爱暴露   “真没事?你抖什么?”   陆断一脸担忧地走到喻白身边, 俯身抵着喻白的额头,温度正常,“没发热。”   他不放心, 又伸手揉喻白的小腹, “肚子哪里不舒服?”   “右边这里。”   喻白放下手里的四件套,有点心虚地抓着陆断的手挪挪位置,抿唇说:“就疼了一下。”   陆断皱眉,“吃完饭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不用吧,我感觉没事……”   “别侥幸心理。”   喻白被陆断一句话给怼了回来,舔舔嘴唇不吭声了。   去医院就去医院,检查而已,那都是小事。   真正的大事还没被发现。   喻白开始闷头卸掉刚铺的床单。   罪证!这是罪证,绝对不能留!   “我来吧,不舒服就先不要动了。”   陆断按住他的手,把人拨开, 膝盖抵到床边帮他往下拆,有点不懂,“不是刚铺好吗, 怎么又要换?”   刚才小呆子还抱着这套床单被罩在厨房跟他说话, 说是新的, 洗过没用过。   喻白捏着耳朵,飞快地把床单往自己怀里团,“没什么, 就突然觉得这个不好看, 我不喜欢了。”   “不好看?不喜欢还买?”陆断警觉地眯了下眼, 转头看向神色慌乱的喻白。   小呆子没说话,整个人全部的动作神态给人的感觉就是“我有事瞒你”。   几个大字都快写在脸上了。   肯定有事。   而且还欲盖弥彰地瞒着他。   陆断的心里敲响警钟, 从喻白手里把四件套抢过来,大手抓着床单面料搓了搓,语气平静,“料子不错,在哪买的?”   “…我忘了。”喻白伸手跟他抢床单,但是力气小没抢过,他有点急了,“陆断!你还给我啊。”   陆断皱眉,“不就一个床单吗,你突然跟我急什么?”   “我没有。”喻白矢口否认。   陆断反问:“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喻白很少会发脾气或者情绪不稳,他的身上好像有魔力一般,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陆断烦躁不安时候的平复剂。   所以他现在这样子实在太反常了,陆断想不起疑都难。   “喻白,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陆断把床单举到他面前,语气不轻不重,“关于这个。”   喻白的视线乱瞟,哪里都看,就是不敢直视陆断的眼睛。   “我没有,你干嘛像审犯人一样问我这些……”   这是要上升到态度问题了?   喻白什么时候学会的反咬一口?   “行,那我自己猜。”陆断点点头,手指收紧攥了下床单,看似心平气和地说:“我才发现这套是深蓝色系,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颜色了?”   “你不是最喜欢暖色?”   暖黄,白色,浅棕,浅咖……这些相关的色系才是喻白喜欢和常用的,衣柜里挂的都是这些。   相反的,陆断在这一瞬间,突然记起一件事。   “我怎么记得以前我让你扔掉的那些情侣装里,就有这种颜色。”   陆断扣了下手指,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连带着喻白的心尖儿都跟着颤了一下。   “喻白,你说你不喜欢?”   “那是谁喜欢?”陆断的声线陡然变冷。   完蛋,还是被发现了。   喻白懊恼地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一副做了错事被发现后灰头土脸的模样。   陆断沉了口气,直接将床单扔到地上,一脚踩上去,向前迈一步,高大的身躯逼近喻白。   顿时,喻白感觉自己旁边的温度都变冷了几度,熟悉的压迫感又来了。   陆断好像真的生气了……   他的下巴被人用手扼住,只好被迫顺着那股强硬的力道抬起头,果不其然对上了陆断填满怒火的漆黑双眸。   眼底好像有火苗在窜。   喻白害怕,嘴唇颤抖了一下,因为理亏所以声如蚊蝇,“你先别生气……”   “回答我的问题,你不喜欢,是谁喜欢?”陆断冷笑,“季述安喜欢吗?”   “你跟他穿情侣装还不够,连床上用品也要买情侣的是吗?”   陆断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不断收紧,手背上的青色脉络清晰可见,努力克制着五脏六腑内陡然烧成一片的妒火。   他盯着喻白,额角青筋鼓起,喉结滚了一圈,咬牙道:“说话,现在怎么不说了?”   “1。”   “2。”   “好吧是我之前给季述安买的……对不起。”   喻白有点垂头丧气,小心翼翼地牵住陆断的手解释,“但这不是情侣的,是新的,一次都没用过呢。”   很贵的,是大品牌,花了他不少钱呢。   “那也不行!”   陆断听到喻白亲口承认,绷不住了似的突然爆发,压抑低吼,“我不是让你把和那个渣男有关的东西都扔了吗?”   “我当时还问你还有没有了,你说没有。”   他气得骂了句脏话,发泄似的踢脚边的四件套,既愤怒又有点委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留什么不好,还他妈偏偏是床上用品这种和肌肤相贴的私人东西!   “而且喻白、”陆断顿了一下,深思之后更加咬牙切齿,瞪眼问:“你刚才居然还要把给他买的东西铺到我们睡觉的床上?”   他的胸口不断地大幅度起伏,震惊恼怒之情无以复加,死死盯着喻白,“还试图瞒我?”   这件事简直让陆断越想越气,“不是,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还是你男朋友吗?故意恶心我是不是?”   他的小心眼在这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喻白被他吼得整个人呆住,表情有几分茫然,“你是啊……”   他料到陆断会生气,但没想到陆断会发这么大火。   而且陆断已经很长时间没对他讲话这么大声了。   喻白已经被宠惯了,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吼,心里也有点委屈,眼圈说红就红,“我就是忘了才不小心铺到床上的,你这么凶干嘛啊?还不听我解释。”   “我怎么就没把你当男朋友了?”   “那我不是不小心的嘛,而且我已经在拆床单了,还和你道歉了,哪里故意恶心你了?”   喻白眼泪汪汪地咬着嘴唇看他,“陆断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你、喻白!你你别给我现在掉眼泪啊!”陆断被他突然的哽咽吓一跳,指着喻白后退半步。   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愤怒戛然而止,因为被紧张取代所以显得有几分僵硬,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搞得陆断莫名心虚,用力往后抓了把头发,低骂道:“靠,怎么搞得好像老子做错事一样。”   “不对,不是。”陆断摇头,闭眼道:“我捋一下。”   “是你先把给季述安买的床单往我们睡觉的床上铺,我才生气的……我这不是有原因吗?”陆断好似陷入了深深自我怀疑,不可思议道:“那你在委屈什么?”   “我…你凶我了。”喻白呜咽一声,泪眼朦胧地觑了眼陆断。   陆断还算清醒,抬手道:“打住,你先别给我卖惨。”   他现在是绝对不对被喻白的小伎俩迷惑双眼的。   喻白眨了下眼,暗戳戳抹掉挂在睫毛上的眼泪。   陆断气笑了,“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是装的。”   “哎呀,陆断你别生气了~”喻白吸吸鼻子,扯着陆断的袖口晃晃,顺便也踢踢脚边的四件套给他看,“我都跟你道歉了,而且我是真的忘了嘛……”   “陆断哥哥~男朋友?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男朋友了~”   陆断的喉结滚了一下,显然已经被喻白软声软气地哄好了大半,但还是僵着脸说:“不行,我就是介意。”   床单可以说成是一件小事,但通过这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陆断总会记起“喻白喜欢过季述安”的这件事实。   像扎在心脏上的一根刺,就算拔掉也会留下一个针眼大小的口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溃烂化脓。   喻白皱眉,松开抓着陆断的手,表情瞬间低落下来。   因为陆断总在介意季述安,好几次只是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变很敏感。   明明他早跟陆断说过自己已经不惦记季述安了,早就彻底放下了,陆断也知道,却还是会跟他发火。   就像今天这件事,喻白觉得自己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而已,他道过歉还哄过人了,可陆断就揪着不放。   这明明就是在无理取闹嘛!   所以喻白也有点不高兴了,嘴巴撅起来像能挂吊瓶。   他抿了下唇,扭头赌气道:“你要是那么介意季述安,干嘛还要喜欢我……”   “干嘛还要追我,还跟我谈恋爱?直接分手不就好了……”   “你说什么?”喻白声音小,陆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胸腔刚消下去的火又窜了起来。   他拎起喻白的耳朵,眯着眼睛,一脸皮笑肉不笑,“你再说一遍?”   “我……”喻白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他答应过陆断不会随便说“分手”的。   但由于他现在也生气了,所以不想跟陆断道歉。   于是喻白咬了下嘴唇,很有骨气地一把扒开陆断的手,脑袋一扭,加大声音,“我说你要是那么介意,就别跟我谈恋爱啊!”   “什么?”   “什么?”一声比陆断这个当事人更加震惊的女声自房间门口传来。   喻白听到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匆忙抬头往门口看,瞬间吓丢了魂儿,“妈妈……”   陆断一听,心脏缩了一下,赶紧转过身来,神色一凛,“林姨。”   林菁女士神情惊愕地站在客房门口,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你们、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谈恋爱?”   场面在一瞬间变得混乱起来,诡异无声了好几秒。   黎女士站在旁边,拎着满满一大兜子蔬菜水果,糟心地撇过头。   哎,这事闹得真是……   “阿菁啊……”黎女士想说些什么。   林菁抬起手,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错愕地看着自己宝贝儿子的脸,又看陆断,再看两人面前的那张大床,以及散落在地被踩在脚下的床单……   想起从前种种,她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扶着门框,按着心口,勉强对房间里的喻白和陆断挤出一个微笑,“宝贝,妈妈是不是听错了?”   “你刚才说什么?”   “你和你陆断哥哥……干什么了?” 第63章 紧急就医   偌大的客厅里, 聚集了两家六口人。   喻白和陆断站在一起,一个向来乖巧,一个难得学乖, 装得像个人。   沙发上面对面坐着四位长辈。   喻明生作为最后一个知道‘两家孩子在谈恋爱’这个消息的人, 醉酒之后的大脑受到了人生中的巨大冲击,到现在还在缓冲,一脸怀疑人生。   黎女士和陆怀渊满脸愧色,那些抱歉的话他们从饭店开始,早已说了很多次。   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黎女士只能暗中给陆断使眼色。   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屋里的空气都是紧张的,仿佛战场交锋的前一秒那样绷着。   就连摆摆都察觉到了一种窒息的氛围,在角落缩头缩脑不敢靠近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半晌后,林菁拍了下沙发,口吻难得严肃, “喻白,你到妈妈这边来。”   她现在看到自己宝贝儿子和陆断站在一起都觉得刚才听到的看到的都像做梦一样,觉得离谱。   喻白担忧地看了眼陆断, 陆断点头让他放心, 他这才小步小步地挪到林菁身边坐下, 扯扯林菁的衣服,“妈妈,你别生气, 你听我说……”   “你别说。”   林菁堵住儿子的嘴, 看向陆断, 忍耐似的闭了下眼,尽量心平气和, “陆断,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断一直做着被点名的心理准备,听到问话立刻上前一步,神情紧绷地答:“11月11号,我和喻白在一起。”   就是她给白白打电话告知自己回国日期的前一天?   林菁想:她当时怎么就没听出来呢?   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那又是什么时候有了那、那种心思的,你和白白…你们两个谁先开始的?”   喻白看了陆断一眼。   他和季述安谈过恋爱的事情,爸爸妈妈都不知道。   如果非要说的话,是他先喜欢上男人的……说不定陆断还受了自己的影响。   陆断恭恭敬敬地回:“是我先。”   “最开始对喻白有那种心思大概是八月末,真正确认喜欢是在国庆之前。”   喻白诧异抬眼:八月?那么早吗?   “那么早?”林菁简直听不下去,一言难尽地瞪向陆断,“国庆你就对白白……”起了歹心。   作为一名思想传统的女性,她稍微有些说不出口。   陆断竟然从那时候开始就……林菁女士现在一想到国庆假期和老喻回来那次就有点心梗。   当初她和老公还几次三番地感慨、感激陆断成熟稳重,细心照顾喻白。   要知道当时陆断手伤得筷子都拿不住,却还给喻白剥橘子,还喂他宝贝儿子。   林菁竟然还以为他们是小时候的情分还在,以为陆断对喻白还是哥哥对弟弟的照顾。   现在回过味来,陆断对他宝贝儿子,竟然是照顾到床上去了!   难怪陆断今天来机场接他们的时候打扮得花枝招展,还说什么“爸妈好”。   难怪在车上陆断给喻白系个安全带看起来都像是要亲在一起一样。   难怪黎姝绮和陆怀渊两口子一直莫名其妙地跟他们道歉。   难怪今天所有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奇怪的愧疚。   ……往日种种如今细想起来,竟然都成了证据。   林菁女士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在轻轻颤抖。   自己儿子喜欢男人,还和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居家孩子在一起了,这算是什么事啊?   别人家都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怎么到了她们家就变成竹马竹马骇人听闻了?   这让林菁突然之间怎么接受得了?   喻明生在旁边沉默不语,只是神色随着两人的对话一点一点变得凝重起来,像是大脑终于缓冲完了。   陆断暗中观察林菁和喻明生的脸色,一时有些拿不准两人的态度,低头诚恳道:“林姨,喻叔,我对白白是认真的。”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此之前我也经过深思熟虑,确认了自己是真的喜欢白白,我会一直和他在一起,和小时候一样,一直照顾白白,对他好……”   “不行!”喻明生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打断陆断的话,嗓门大到仿佛整个客厅都震了一下,“我不同意!”   给旁边的林菁和喻白都吓了一跳,齐齐抬起头错愕地看向他。   喻明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到陆断面前,怒火中烧地指着陆断,手指不停颤抖。   “白白是我儿子,他才十九岁,我还指望着他以后长大了娶个媳妇,再生个大胖孙子让我抱,现在你把我儿子拐走了,还说什么和小时候一样?哪儿一样?你小时候就喜欢我儿子吗?”   喻明生以前多少次都幻想着自己老了之后的天伦之乐和四世同堂。   现在好端端的突然告诉他梦想破碎了?   疯了不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喻明生胸口起伏,怒吼:“分手,你和喻白现在就分手,以后都不准你们再有联系!”   “爸!”喻白一听这话,急得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陆断身边,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我不和陆断分手。”   “你再说一遍?”喻明生第一次对喻白发脾气,痛心疾首道:“喻白,你当着爸爸妈妈的面再说一遍,你简直大逆不道你。”   喻白什么时候被喻明生用这种语气、这样严厉的字眼吼过训过?   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喻白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死死咬着嘴唇,“对不起爸爸妈妈,但我不想和陆断分手,我喜欢他。”   他的话连陆断听完都愣了一下,瞬间用力回握住喻白的手,低头看他,神色动容,“白白……”   “撒开!你给我把手撒开!当我死的吗?”   喻明生气势汹汹地扒开两个人的手,扯着喻白的手臂要将人拽走。   喻白哭唧唧地抓着陆断不放手,像是被父亲强拆的怨侶,“不要,我就是不要!”   “喻叔你先松手,这样喻白会受伤的。”陆断把人护在怀里,但又不敢真的使劲儿。   喻明生瞪他,“我松?我是他爸,你怎么不松?”   旁边还有另外两个事先知情的长辈在拉人,总而言之整个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跟我回家,明天我们就搬家,换个城市,不,换个国家!”喻明生双眼冒火。   “老喻,老喻!不至于不至于……”陆怀渊赶紧把人拉住,“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啊。”   苍天有眼,有生之年还有他陆怀渊这么卑躬屈膝的时候。   与此同时,黎女士也看向林菁,忍不住湿了眼眶,“阿菁,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   “老公你冷静点。”林菁一脸倦容地揉了揉眉心,抬眼喊人。   喻明生抓着喻白,扭头大声,“我冷静不了!”   “你喊什么,烦不烦人?”林菁也恼了,用力一拍沙发,“没看儿子都让你抓疼了吗?给我松手,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喻明生被自己老婆喊得一愣一愣,条件反射地松开手,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   方才还唾沫横飞地嘴皮子碰了两下,“你跟我生什么气……”   林菁指着他,“坐下,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喻明生摸了把后脑勺,赌气坐下。   他坐下的同时还不忘瞪陆断一眼,活像一只受气的熊。   喻明生以前怎么喜欢陆断,现在就怎么看陆断都不顺眼。   鼻子眼睛嘴巴……面相上看哪哪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陆断简直就是诱拐他家宝贝儿子的流氓。   黎女士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好歹场面算是控制下来了。   现在就该陆断自己表态了,他们夫妻两个无从插手。   “林姨,喻叔。”陆断神色微沉,暂时松开喻白的手。   喻白扭头,双眼疑惑而迷茫地望向陆断,不明白他想为什么要放手,“你陆断你干嘛呀!”   他陡然神色骤变,瞬间瞪大了双眼,人后退半步,吓得呆住。   视线里,陆断竟是直接跪在了林菁和喻明生的面前,神色果决,不见半点犹豫。   他跪的太快太坚决,连陆怀渊和黎女士都愣住了。   陆怀渊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小子从小到大连我都还没跪过,就先跪别人了?   “儿子……”黎女士惊得捂嘴。   “对不起,林姨,但我是真的喜欢喻白。”陆断脊背挺直,直接将目标转向喻家能做主的人,语气坚定,“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喻白分手。”   “希望你们成全。”陆断态度诚恳地在两位长辈面前低下了头。   “陆断你先起来……”喻白想要拉他起来,却拉不动,心疼得不行,忍不住掉眼泪,“你别这样。”   陆断那么骄傲自负的一个人,在外面从来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看的份儿,就连在自己父母面前,他都没有低声下气过。   现在却卑微地跪在这里,喻白只是看着就觉得难过。   陆断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林姨,您也算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的脾气。我既然认定了喻白,就绝对不会放手。”   “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的。”陆断说:“求你们答应。”   “你求答应就答应?”喻明生一听他说话就坐不住,“噌”地一下站起来,“你以为拍电视剧呢?啊!?”   “你给我闭嘴。”有情绪激动的喻明生在旁边,林菁现在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拉着喻明生坐下。   家里一共就两个大人,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全疯了。   况且林菁多少是有点了解陆断身上的傲气的,这孩子小时候就桀骜不逊,一身反骨。   现在长大了,看起来似乎更不得了。   可林菁心里清楚归清楚,她也实在难以接受两个男人谈情说爱。   “陆断啊,你也说了你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和我们半个儿子一样。”林菁艰难开口,“而且你也算是看着喻白长大的,怎么能……”   “怎么下得去手!?”喻明生把话抢过来,站起身,头顶气得要冒烟。   他双手叉腰急得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指着跪在地上的陆断,横眉怒斥:“你看看你,都能当他半个爹了!”   “说什么喜欢白白,你…你这是打定主意要毁了我们家啊!”   提起这个,喻明生脸红脖子粗,脸上的肉在颤动,气血上涌冲得他头昏眼花,连头皮都生疼。   他抬起手想挠一下,结果手臂刚抬到一半就被陆怀渊拦住,听到对方高喊了一句:“就是!”   给喻明生震得吓一跳:?   就是什么?   “老喻你先消消气,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揍这逆子!”   陆怀渊不由分说地将喻明生拦住,抬腿踹了陆断一脚。   陆断手臂被踢到,身形稍微晃了下,下一秒又稳住,唇角绷成一条直线,额角突突跳。   这力道,他亲爹是来真的。   “还不快点跟你喻叔叔道歉!”   陆怀渊扭身,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羽毛球杆,掉了个头握住,神情凶狠,直接就往陆断身上招呼。   球杆在空中快速挥舞,夹杂着破风声,“嗖”地一下,在场的人还没看清,球杆已经落到了陆断背上。   陆断被这实打实的一下打得闷哼一声,脊背弯了一下又直起,可见陆怀渊的力道之凶狠。   “陆断!”这一下可真是给旁边的喻白吓懵了,反应过来后赶紧蹲下抱住陆断,满含怨气地瞪向陆怀渊,“陆叔叔!你怎么能打人呢?”   陆断忍痛拍了拍他的手安抚,动作小心地将人推开,“乖,你到边上去。”   喻白摇头,“我不要……”   “白白你别管,你让开点!”   陆怀渊偷看了眼旁边愣住的喻明生和林菁,一咬牙一狠心,又抡起球杆打了第二下。   与此同时嘴上不忘放狠话,“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看你还怎么祸害人!”   黎女士:“……”   喻明生反应过来,赶紧拦人,“再、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啊!”   林菁也吓得站起来,神色惊慌,“别别别,别动手,有话好说……”   已经晚了。   在第三杆即将落下的时候,喻白直接扑到了陆断身上。   他缩着肩膀从背后死死抱住陆断,环着陆断的脖子,下巴贴在陆断颈窝,怕得闭上了眼,连身体都在细微地颤抖。   陆断愣住,身侧的手也倏地收紧。   相比之下要瘦弱单薄得多的身体挡在了陆断宽阔的背上,陆怀渊力气大,要收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虽然他及时转了方向,但出于惯性,球杆还是打到了喻白的左侧肩膀上。   陆爸爸打人真的很疼。   好像灵魂被人抽了一下一样。   喻白害怕又紧张,更多的却是心疼陆断,他舍不得陆断为他下跪又挨打。   所以滋生的勇气让他扑了上来,咬着嘴唇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痛呼,紧闭的眼睫颤抖了两下,隐忍半天的泪水从眼角淌出,打湿了睫毛。   “铛”地一声,球杆在茶几边缘撞了一下,又滚下来。   瞬间,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包括陆断在内的每一个人都愣在原地,神情错愕。   尤其陆断,身体僵硬地跪在那里,好像丢了魂一样。   谁也没想到喻白会扑上来,更没想过这个球杆真的会落到喻白身上。   喻白从小怕疼,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有陆断和四个家长护着,被养得说是金尊玉贵也不为过。   他们从来都舍不得打喻白。   喻明生就算是再恼火,顶多也是语气重一点,骂喻白一句。   林菁对宝贝儿子是连骂都舍不得。   更别说打。   可是现在,喻白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为了护着陆断硬生生地挨了一下。   还那么重。   “白白!”   林菁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嗓子都破音了,心疼得要命。   今晚从发现真相到现在,她再心累都一直都忍着没哭,直到这一秒看到儿子挨打才彻底绷不住了,赶紧过去蹲下把人护住。   “疼不疼?啊?让妈妈看看。”   林菁手足无措地摸喻白的肩膀上被打过的地方,摸喻白的脸,手指颤抖地抹掉喻白脸上的泪水。   她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也泪眼模糊,无措又无力地抱住喻白,自责道:“都怪妈妈,是妈妈的错。”   打在喻白身上,比喻白还疼的是她这个当妈妈的心。   “陆怀渊!”黎女士也心疼坏了,什么淑**雅的形象都不顾了,一把推开陆怀渊,“要死啊你!”   黎女士蹲下询问喻白的情况。   “我没事。”喻白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又开始抽痛了,甚至比刚挨过打的肩膀还疼。   他忍不住皱眉,劝慰道:“妈妈,黎阿姨,你们别担心。”   喻明生站在边上,一脸紧张地瞅着喻白,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又找不到插手的位置。   “陆断?陆断你疼不疼啊?”喻白还反过来关心陆断,手指小心翼翼停在陆断的脊背上方,想碰又不敢碰。   陆断动了下唇,嘴唇干涩,一时没发出声音。   他在沉默几秒之后忽然不管不顾身旁的长辈,紧紧拥住喻白,嗓音沙哑酸涩得不像话,“你傻不傻?”   喻白傻乎乎地扑上来干什么?   陆断知道陆怀渊是故意动手的,力道自然不可能收敛。   他不怕疼,可他怕喻白疼。   “陆断……”喻白被他双臂勒得有点喘不过气,肚子右边的痛感似乎也越来越明显,逐渐开始侵占喻白全部的痛觉神经。   他推开陆断,嘴唇有点白,弱弱道:“我不疼的。”   “傻。”陆断贴了贴他的脸,给他抹掉眼泪,心疼得无以复加,“以后别这样了。”   喻白说自己不疼,但所有人都心疼。   现在他挨了这一下,算是彻底中止了目前为止全部的混乱局面。   连喻明生都不激动了,自责地无颜面对。   说到底,自己儿子挨这一下是为了护着陆断,而陆断之所以挨打,是因为他。   因为他的强烈反对和过激反应。   原本冲动上头、被怒火焚烧了理智的喻明生像是被一盆凉水兜头淋下,彻底冷静,垂头丧气地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喻白忽然“嘶”了一声,伸手捂住肚子,“好疼……”   越来越疼,特别疼,疼到喻白差点说不出话来,嘴唇惨白,连额头上都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缩着身体只想不管不顾地喊疼,想掉眼泪发泄。   “肚子又疼了?”陆断立刻抱着人起身,因为跪了太久所以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他稳住身形,迅速给喻白裹好衣服,“我们去医院。”   事发突然,喻白缩在陆断怀里的脆弱模样显然不是一般的肚子疼。   林菁吓得慌了神,拿着手机的手在抖,“打120,我打120。”   “直接开车过去比较快。”陆断不再耽搁,直接抱着人走了。   …   晚上七点,临川市人民医院。   一个模样白净乖巧的少年被四位家长以及一位身份不明的青年神色匆匆地送到了急诊室。   短暂性、小范围地引起了一点风波。   好多人只看到脸色惨白的少年被人抱在怀里,一只手捂在肚子上,他们都以为是被人捅了刀子才这样急匆匆地送过来。   父母长辈兄长全都跟来,那风风火火、神色焦急的模样,可见受伤的人是家里的掌上之宝。   他们在等候看病的的间隙难免议论了几句,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没见到一点血。   难道是得了什么急症?   直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消息传出来,他们才知道原来少年是急性阑尾炎,被及时送进了手术室,现在已经结束手术,转到了病房里。   阑尾炎手术其实不算什么大手术。   但不管怎么样,也免不了要遭罪一番。   喻白在急诊室的时候,就被右下腹的绞痛折磨得差点昏过去,后来麻药劲儿一上来,直接没了意识。   再醒来人就在病房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睁眼看到了挂在床头的输液瓶,意识和感知器官一点一点恢复,感觉手背上凉凉的,有点痒还有点细微的疼。   “醒了?”陆断一直守在床边,见喻白睁眼立刻坐直身体,紧张询问:“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现在几点了?”喻白被天花板上的灯晃得眼花,闭眼缓了会儿,想要起来,“爸妈和叔叔阿姨呢?”   “去买吃的了。”   大家都一晚上没吃东西,中午基本也只顾着喝酒,早就饿了。   所以十几分钟前,黎女士以“别让喻白担心”为理由,把人都带走了。   喻白嘀咕,“我刚做完手术,还不能吃吧,他们等会儿不会在这馋我吧?”   “不会,我让他们出去吃。”陆断说:“你今晚不能吃,医生说明天排气了就可以吃点。”   陆断调整了床的角度,动作小心地把喻白扶起来,又在他腰后垫了枕头,看了眼手机,又说:“十点四十。”   “这么晚了。”喻白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摸向自己的右下腹,只摸到了一块纱布。   他‘嘶’了一声,“我缝了几针啊?”   “三针。”陆断哑声。   喻白好奇,“才三针啊,我还以为得缝十几针呢,原来伤口才这么点儿。”   “三针还不够吗?”陆断刚在手术室门口看见喻白被推出来的时候的惨样,简直要心疼死了。   他抿唇,揉了揉喻白的脑袋,“别说傻话。”   喻白忽然想到什么,惊奇道:“我爸妈居然让我跟你单独待在一起?他们不反对了吗?”   他眼里先是亮了一下,又瞬间熄灭。   爸爸当时在陆断家里反应那么大,抗拒的态度那么坚决,应该不会轻易同意的吧……   “你都病了,他们没顾得管上那么多。”陆断勉强勾了下唇角,“好好休息,别操心。”   喻白有点口渴,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陆断,我也不能喝水吗?”   “六小时之后可以。”陆断十分克制地亲了亲喻白,“再忍忍。”   他从抽屉里找到医用棉签,沾了温水,仔细地给喻白擦嘴唇干裂的地方。   陆断擦一下,喻白舔一下,最后陆断无奈放弃。   “我没有其他病吗?”喻白抬眼,有点担心似的问。   陆断:“没有。”   “等我出院的时候还是查一下吧,刚好我该做体检了。”喻白轻轻勾住陆断的手指,“陆断,到时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做体检啊?”   陆断一问一答,说好。   “……”   “陆断,”喻白觑了眼陆断的神色,抿抿唇边,“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啊?其实我爸爸妈妈就是一时没想通,你后背还疼不……”   他忽然被陆断抱住。   喻白愣了下,原本的话咽了回去,双手环住陆断,“怎么了啊?”   “以后别那么傻了。”陆断顾虑喻白身上的伤,不敢用力抱他,“你多大本事就往我身上扑?”   “不怕疼了是不是?”   不管陆断现在有多小心翼翼,他的举动对喻白有多视若珍宝,都无法表达他内心的滚烫与触动。   陆断放开喻白,双手捧着他的脸,眼底情绪翻滚,“我皮糙肉厚不怕疼,知道吗?”   “知道的啊。”喻白点点头,也学陆断,用伸手捧住他的脸,“知道你能忍,我其实也害怕的,但是我更不想你疼。”   “陆叔叔都打了你好几次了。”喻白说着便眼尾泛红,凑过去心疼地亲了下陆断的唇角,委屈道:“陆断,我不开心。” 第64章 如鲠在喉   “他们在干什么!”   病房门外, 喻明生刚买饭回来就看到喻白捧着陆断的脸亲上去的一幕。   两个大男人公然在医院亲嘴!!!   他直接原地爆炸,抬腿就要踢门进去,被陆怀渊和黎女士双双拦住。   “老喻你冷静。”   黎女士:“乖乖才手术完, 不能再受刺激了。”   喻明生对付不了两个人, 愤慨扭头,寻求援助,“老婆你说句话啊。”   “说什么?”   林菁安静地站在他旁边,默然地隔着玻璃看向里面两人和谐美好的暖心画面,笑不出来,眼泪也流够了。   在陆断抱着喻白把人送到医院的时候,林菁的心就已经趋于麻木了。   现在看到了自己儿子和陆断互相捧着脸安慰,亲吻,一副准备携手抵抗不公命运的模样。   陆断还抚摸喻白的头发,亲吻他的额头,给喻白焐热手上的输液管。   从始至终, 林菁只能看到陆断的一个侧脸,垂头时的眉眼间满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温柔与纵容。   那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林菁心里清楚,所以更加茫然无措, 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所以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   “老婆?”喻明生震惊, “你不管了?他们这样成何体统?”   林菁看向他,眼底十分平静,“有什么不成体统的?我们在国外见到的同性恋者还少吗?”   陆怀渊和黎女士惊疑不定地转头, 然后对视一眼:怎么听这话, 喻白妈妈像是要松口?   “两码事, 那都是外人,白白可是咱亲儿子。”喻明生简直痛心疾首。   他觉得自己老婆现在的态度, 像是要叛变了。   喻明生沉痛道:“反正我接受不了。”   “那你有办法吗?”林菁在走廊的休息椅上坐下,打开手里还热乎着的盒饭,搓搓一次性筷子,“是白白主动亲他的。”   她夹了一筷子米饭塞到嘴里,没怎么咀嚼就咽了下去,神色平静,“先吃饭吧。”   “阿菁呀…”黎女士看她这样,心里有些难受,赶忙坐过去劝慰,“现在时代变了,孩子们有自己的观念和想法,咱们得想开点,是不是?”   “你们当然能看开,被拱的是我儿子又不是你儿子。”喻明生一股屁坐下来。   陆怀渊:“老喻,话不能这么说,我儿子也是因为你儿子才喜欢上男人的,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再说,现在我们家不也少了个传宗接代的……”   眼看喻明生又要急,黎女士瞪了陆怀渊,“你别乱说话。”   陆怀渊别扭地到一边靠着去了,有点气结。   凭什么总要他让着喻明生?凭什么?   他儿子以前还看成人漫画呢,很明显是喜欢女人的,现在突然说喜欢喻白,难道他就没挣扎过没心里难受过?   要不是陆断喜欢的对象是喻白那个乖孩子,让他们陆家赚到了,否则陆怀渊才不同意。   现在他们礼物也送了,酒也喝了,歉也道了。   就连陆断也下跪表过态了。   陆断连他亲爹都没跪过。   陆怀渊憋屈地想:喻明生的思想觉悟怎么那么低?   我儿子还挨了我那么多揍呢,难道不委屈吗?   陆断再皮糙肉厚,那也不是铁打的身体。   林菁始终没有说话,视线有些放空地看向地面,安安静静地吃着手里盒饭。   细看的话,喻白发呆的样子简直和林菁女士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母子二人都有种神奇的魔力,无论什么样的情绪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感染其他人,包括难过。   她反常的表现和沉默让每个人之间仿佛砌上了一层无形的墙,将两家熟识几年的老友分割开来,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就连喻明生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发脾气。   vip病房外的走廊空旷而寂静,打开的盒饭散出饭菜的香气,却勾不起人的食欲。   他们四个人也不交流,就显得这份寂静更加诡异。   诡异到可以他们可以清楚地听见每一个人的呼吸声。   如果不是vip病房的隔音足够好,说不定他们连喻白和陆断在里面说的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林菁安静自若地吃完了盒饭,抬头看向黎女士,“姝绮,你让陆断出来吃饭吧。”   “你们也吃啊,一会儿都凉了,咱们这个年纪身体要紧,别让孩子担心。”   “好。”黎女士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林菁可算说话了,否则她都要郁闷死了。   “我进去看白白。”林菁说。   喻明生立刻起身,“老婆我也要。”   他们几个在门外达成了协议,暂时先不提两个孩子谈恋爱的事,只是看看喻白,绝对不能打扰休息,其他事明天再议。   黎女士敲门的时候,陆断正在给喻白讲睡前故事的结尾。   他话音一顿,松开喻白的手,放下手机,起身去开门。   “爸妈,林姨,喻叔。”陆断的声音又轻又缓,“白白刚睡。”   黎女士小声,“已经睡着了?”   “嗯,他说没精神,刚哄睡。”陆断点头,看向林菁,动了下唇,“林姨,我……”   “儿子,你林姨让你先出去吃饭,快去吧,饭菜在椅子上。”黎女士对陆断使眼色。   林菁说:“我陪白白。”   陆断转头看向在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喻白,犹豫了一下,点头,“我知道了。”   他在喻明生身旁走过,收到了一个饱含怒气的白眼。   黎女士拉着陆怀渊和陆断一起出去了,留他们夫妻在里面。   林菁走到病床旁边,在陆断刚刚坐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左手边的床头小桌子上有温水和使用过的棉签,陆断的手机就在这,屏幕还亮着。   林菁轻轻握住自己儿子早已被焐热的手,望向喻白的宁静的睡颜,她心里一酸,忍住了眼泪。   喻明生没有偷看小辈手机的癖好,但还是瞟了陆断的手机一眼。   上面是一个童话故事的收尾,喻明生以看文件的速度迅速扫过,大概是讲两只小狐狸历经千辛万苦,最后终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无形中好像某种暗示一样。   喻明生转开头,不看了。   “老婆……”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喻白刚刚睡着,林菁不让他张嘴。   喻白现在睡得还不是很熟,眉头微微蹙起,出了点儿汗,额发贴在他带有一点病气的皮肤上。   林菁伸出手,用指腹轻揉喻白的眉心,又将打湿的额发拨开。   然后听见喻白小声喊了句“陆断哥哥……”   喻白小时候生病,林菁在床边守夜的时候也经常听到喻白这样喊陆断。   时间久了,林菁也就不以为然,一口一个“你陆断哥哥”说得顺口。   可她却没意识到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当依赖深入骨髓之后,哪怕时隔多年也会难以更改。   何况喻白此刻在睡梦里说的是:“陆断哥哥……不要分手。”   林菁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她看到喻白刚舒展的眉心又不自觉地蹙起来,干巴巴的嘴唇碰了两下,声音小小的,惹人怜爱。   他说:“爸爸妈妈,对不起。”   林菁倏地用手捂住嘴,再也忍不住,通红的眼圈瞬间蓄满泪水。   …   病房外,陆断手里端着盒饭站在那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玻璃里面的身影。   黎女士无奈,“让你吃饭,不是让你出来盯人的。”   陆断在吃。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样接着一样,一天过得好像一周那样漫长。   恋情比想象中更早地在喻白爸妈面前暴露,由于事发突然,陆断还没做出最好的应对方案。   但是对方的反对态度和他想象中的相差不多,陆断有些发愁地捏了下眉心,几口将饭扒完。   他其实没有一丁点儿食欲,但空荡荡的胃一直在叫嚣,陆断不想熬到犯胃病再让喻白担心,所以必须要吃。   黎女士也陆怀渊也多少吃了一点。   陆断吃完之后,又开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病房里面。   那可是喻白的爸爸妈妈,他们难道会做伤害喻白的事?难道会照顾不好喻白吗?   答案是不会。   陆断也没有不放心,但他就是想要一直看着,眉头紧锁。   尤其是此时此刻,他们一家人在病房外,里面的林菁和喻明生只留给陆断两个背影,甚至将躺在床上的喻白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陆断忽然觉得无论自己这段时间和喻白有多亲近多如胶似漆,现在都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外人。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和喻白的之间的距离就变得十分遥远,要跨过中间的层层阻碍才能重新牵住喻白的手。   陆断在害怕。   因为喻明生今晚说过让他们分手,要换个国家生活的那种话。   所以陆断才害怕自己再也进不去喻家的门,再也见不到喻白。   他忽然变得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那样自信了。   爱让人孤勇,也难免让人恐慌。   他死盯着的眼底漫上深红,喉头发涩,艰难地滚了一圈。   “看你这熊样,出去别说是我儿子。”   陆怀渊实在看不下去眼,用力拍了下陆断的肩膀,扔给他一个小塑料袋,满脸不耐道:“自己到厕所用去。”   陆断接住,从恐惧迟钝纠结的思绪中挣脱出来,缓缓抬眼看他。   “刚才出去的时候顺手买的,老子晚上就是故意打你的,别指望我道歉。”陆怀渊挠了下眉骨上的疤,转过头去。   陆断愣了一下,然后说:“我知道。”   喻明生当时在气头上,明显愤慨不已,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宿敌,必须要让他在那个当口儿先把气撒了,顺便转移注意力。   这样之后两家人才能静下来慢慢谈。   这些道理陆断心里都清楚,他只是没想到陆怀渊会给自己递药。   黎女士没有陆怀渊那么别扭,直接挑明了说:“你爸特意问过护士哪个药好用才买的,管跌打损伤,外伤也能用,你先涂,待会儿进去给乖乖也用上。”   她的乖乖肩膀上也挨了一下呢。   “谢谢。”陆断拎着药说。   陆怀渊有些讶然地瞅向自己老婆:他刚才跟我说谢谢了?   黎女士敷衍地点了下头。   现在哪有功夫管他们父子之间略显僵硬的爱,她担心喻白和陆断的事呢。   林菁看着有松口的意思,但喻明生……唉,愁啊。   正想着,病房门在三人面前打开。   陆断拎着药袋的手指一紧,大步迈上前,“林姨,喻叔,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家休息吧,今晚我在这里照顾白白。”   喻明生:“你照顾?”   照顾到床上去的那种照顾吗?   “白白输完液,我已经把针拔了。”林菁深看陆断一眼,眼睛因为哭过所以还有点红,神色有些疲倦,“那我明早再过来。”   她跟黎女士和陆怀渊打了招呼,拉着浑身抗拒的喻明生走了。   林菁甚至都没说一句其他的话,任何一句关于喻白和陆断之间的事都没提,而且还不让喻明生开口。   陆断相当惊讶。   “阿菁这是松口了。”黎女士不由得感慨:“还是我们女人善解人意。”   “你照顾喻白吧,我和你爸也先回去了。”   陆怀渊人都走出去两步了,又转回头说:“药记得用。”   “主要是给喻白。”他又神色僵硬地补了句。   陆断点头,走进病房,关上门。   他先到床边看了喻白的情况,看人还睡着,呼吸平稳,便俯身亲了亲喻白的眉心。   一颗紧绷而恐慌的心因为现在的亲密的接触而减淡不少,陆断这才呼出口气,转身去卫生间。   他抓着领口扯掉卫衣,精壮的后背被打出了两道交错的淤青。   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所以这会儿背对着镜子看起来红紫交错,肿起来高出旁边的肌肉一层,手臂抬起落下都会牵扯到后背的肌肉,导致两道淤青变形,看着格外瘆人。   陆断皱眉,打开陆怀渊给他的药,看到使用说明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简单讯速地给自己涂了涂。   同时也在头脑风暴,思索着彻底攻略喻白爸妈的办法。   他刚要穿衣服,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断……”   “白白?”陆断的思绪被拉回,迅速转身藏住后背,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你怎么醒了?不舒服吗?”   “你别藏了,我都看到了。”喻白一手虚虚捂着右下腹的伤口,一手指着陆断背后的镜子。   陆断“啧”了声。   这屁镜子角度也是怪,他在镜子里看不到喻白,喻白那角度却能看到他的伤。   喻白本来就心疼陆断,现在亲眼看到伤口就更心疼了,说话的时候都要哭了,“我给你涂。”   “没事,不用,我涂完了。”陆断迅速穿上衣服,不想让喻白再哭鼻子。   他走过来将喻白抱回病床上,“醒了怎么不喊我,你自己下来万一扯到伤口怎么办?”   “不会的。”喻白摇摇头,“我走的很小心的。”   刚才陆断都没发现他。   陆断哑口无言,只好揉揉他的脑袋,“怎么突然醒了?做噩梦了?”   “我闻到药膏的味道了。”喻白动动鼻子,眼泪含眼圈地问:“你是不是很疼?”   “你疼不疼?”陆断没答,轻按了下喻白的肩膀。   他看到喻白皱眉,缩着肩膀躲了一下,叹气道:“本来想等你睡踏实点再给你抹药的,醒了就醒了吧,把衣服脱了。”   陆断说着,伸手解喻白的病号服。   搁平时喻白早就害羞地躲着他的手了,但现在却只是乖乖坐着让陆断解衣服。   他望向陆断的那双眼睛干净剔透,却又好像藏着千言万语,在灯光下让人看着格外容易心软。   “怎么了?”陆断把他衣服往下拽,“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喻白低头不说话,他里面什么都没穿,小巧圆润的肩头在陆断眼前暴露出来,皮肤光滑白皙地如同羊脂玉一般泛着光泽。   但陆断却没有半点旖旎心思,因为喻白的肩膀后方也有一道淤青,陆断心疼。   索性陆怀渊虽然来不及收回球杆,但临时改了力道方向,所以喻白肩膀上的淤青才没那么严重。   “你轻点哦。”喻白怕疼,微微弯下腰,方便陆断看自己后面的伤。   陆断手指沾着药膏小心翼翼地喻白擦药,神色专注,眉头都快拧成中国结了,眼底满是心疼。   等擦好药,陆断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回来继续哄人睡觉,“继续讲故事?”   “不要了。”喻白摇摇头,眨了下眼,“陆断,你和我一起睡吧。”   陆断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喻白,他看着喻白按着伤口一点点小幅度地往另一侧挪动,硬是在单人病床上给他腾了半人宽的位置出来。   “我的宝贝今天怎么这么乖,嗯?”   陆断心头滚烫,俯身亲亲喻白的眼睛,“你受伤了,我不能跟你躺一起,晚上容易碰到,听话。”   而且他现在敢和喻白一起睡?   显然不敢。   托江徊的福,这临时VIP病房都是江徊靠着家里的人脉安排的。   这有单独的陪护床,陆断对付一宿就行。   喻白可怜巴巴地看了那边的陪护床一眼,抓住陆断的袖口,“可是你不陪我,我睡不好。”   他早就习惯了夜里陆断的拥抱,而且陆断身上还有好闻的味道,很容易让人安心。   喻白今天格外没有安全感,就想粘着陆断,想让陆断抱着自己睡。   陆断对上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没有一点儿办法,只好把陪护床挪过来拼上喻白的病床,“这样行了?”   喻白抿唇,高兴地点点头。   “躺下睡觉。”陆断关了灯,躺在床上轻轻抱着喻白。   他平时睡觉喜欢用手搂着喻白的腰,但是喻白腰上现在有伤口,陆断只能抱着喻白上面。   关了灯的病房一片漆黑,窗帘拉着,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喻白在陆断怀里躺的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含糊道:“陆断,我爸爸妈妈让你留在这里,是不是同意我们的事了啊?”   “林姨应该是松口了,喻叔还没有。”   陆断对现在的局势分析的很透彻,“我得从林姨那里继续找突破口。”   然后喻明生那里基本就不算大问题了,陆断已经有了办法。   他已经给周寻昭发了消息,给了地址,让对方去乡下把喻白的奶奶接来临川,老人家明晚就能到。   喻白抱住陆断的手臂,呆呆地问:“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关了吗?”   “是吧。”陆断呼吸落在喻白脸上,开玩笑道:“但是也不确定,说不定你以后嫌我年纪大脾气差,不喜欢我了,那我不就还有关要闯?”   喻白”切”了声,“我才不会。”   “我最喜欢陆断哥哥了。”他声音小小的,轻轻的,黏黏糊糊地让人听了心都化了。   “你嘴怎么这么甜?”陆断被喻白连续的糖衣炮弹打蒙了,嘴角翘得老高,“怎么回事,晚上输液输的葡萄糖?”   “没有啊。”喻白舔舔嘴唇,幽怨道:“嘴巴好苦。”   “啊。”陆断低头,因为看不见所以就循着习惯和本能亲了喻白一下。   他亲到了鼻子,还亲歪了。   喻白闭着眼睛笑了一声,陆断也没忍住笑,轻柔的吻往下移,啄了啄喻白的嘴巴。   “现在还苦?”   “苦的。”   “怎么回事?”陆断捏捏喻白的脸,嗓音很宠,“亲了还苦?”   “苦。”喻白还嫌不够,主动伸出舌尖舔了舔陆断的唇缝。   陆断闷笑了一声,胸腔颤抖。   他张开嘴,让喻白的舌头顺利进来,很快就纠缠在一起,发出“嘬嘬”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   喻白主动在亲吻的时候伸舌头还是头一回,陆断难免有点兴奋,扣着喻白的后脑亲了好几分钟,亲得喻白头晕眼花,哼哼两声求饶。   陆断这才把人放开,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自己躁动不安的身体情绪,平躺着,呼吸很重,鼻息深促。   喻白壮着胆子,伸出手在被窝里碰了碰陆断,“你还好吗?”   “祖宗。”陆断一下按住他的手,咬牙警告,“你别乱碰了,我本来可以好的。”   喻白“啊”了声,脸蛋热乎乎地缩回手,“那我睡了,你缓缓。”   他亲手在草里扔的火苗子,现在风刮起来火势烧大了,他拍拍屁股不管了。   偏偏这呆子身上有伤动不得,时间地点也都不对,陆断只好认了。   但他憋得实在有点难受,几秒钟后突然咬牙切齿地质问喻白,“不是,我怎么感觉你故意勾引我?”   喻白心虚装死,“我睡了。”   “……”陆断:“睡了还说话,我在你梦里?”   “我会梦到你的,陆断哥哥。”喻白把脑袋埋进陆断胸口蹭了蹭,嗓音闷闷地说:“晚安。”   陆断眼睛瞪得老大:操?   他钓我。   …   第二天,林菁起大早在家熬了补汤,拎着保温饭盒和喻明生一起到医院看喻白。   结果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陆断赤。裸着上半身往外走。   三个人迎面撞到。   喻白还懒懒地躺在拼好的床上,衣领有些散乱,脸蛋也红红地系着扣子,惊愕地看向门口。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眼前的画面很难不让人想歪,林菁心惊肉跳地别过眼去,默念一声“天啊”。   “陆断!”喻明生眼睛瞪得老大,气得七窍生烟,想扯陆断的领口发现没地方车,瞬间更气了,开口就骂,“你这个畜牲!你对白白做了什么?”   “喻叔,林姨,我们只是刚上完药。”   陆断说着就转过身,两道紫红交错的淤青大咧咧地展示在两人面前。   一晚上过去,他的伤口看起来更怖人了,再配上刚涂完的黄色有点透明的药膏,像是化脓了的脓水一样,光是让人看着就感觉自己背上也被人狠狠抽了两下,有那种感同身受。   陆断很快又转回来,低着头,神情看起来有些落魄可怜,紧绷的下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隐忍和委屈,“我背上的药膏还没干,所以才没穿上衣。”   “对不起叔叔阿姨,是我的问题,让你们误会了。”陆断垂眼,看起来十分苦涩地牵了下唇,“我现在就把衣服穿上。”   喻明生猛地一噎,一下就想起昨天陆断跪在他面前挨得那两下揍。   要说的话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   真狠啊。 第65章 搞定岳母   “爸爸妈妈你们误会了。”喻白摸摸鼻子, “陆断刚才帮我上药来着,在肩膀后面,我够不到。”   况且他小腹上还有缝合伤, 更不敢随便拉伸手臂。   爸爸怎么见到他和陆断就想歪。   他和陆断可什么都没做呢。   “那你赶紧把衣服系好, 这在医院呢,成什么样子。”   喻明生自己误会自己发火,自己被陆断背上的伤口堵得无话可说,有点抹不开面。   喻白低头看了眼领口,扽了扽,小声反驳,“我明明都系好了。”   “好了。”林菁看陆断满脸苦涩,叹了声气,让他等背上药膏干了再穿。   “谢谢林姨,我还是穿上吧。”   陆断笑了一下,把衣服套好, 顺手接过林菁手里的保温饭盒,“刚好白白今天可以喝汤了。”   他把拼好的两张床分开,椅子也摆好, 让林菁和喻明生有地方坐。   林菁蹙眉, “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吗?”   “他还没排气, 不能吃。”陆断说:“不过我会盯着的,到时候他想吃什么我去买。”   喻明生:“不用,我儿子我自己看着。”   “你和林姨晚上还是要休息的。”陆断看向他, 微微皱眉, “喻叔脸色不太好, 昨晚没睡好吗?”   喻明生表情很怪,“就那样。”   他能睡好就怪了!   想了大半宿喻白和陆断之间的事, 脑补一大堆,让他抓心挠肝地难受。   陆断听完露出担忧的表情,“那还是身体要紧,白白这边放心交给我就行,反正他也习惯我照顾他了。”   “什么意思?”喻明生拍了下桌面。   怎么听起来陆断像是在他们面前宣誓主权一样?   经过一晚,陆断的心态已经彻底调整好了,完全没有了昨天的那种低声下气的感觉,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只是担心你们太辛苦会累坏身体,那样白白也会自责担心。”   “那也是我家的事。”喻明生指着他,严肃道:“我没同意你俩的事。”   “我知道。”陆断淡然点头,恭敬地笑着说:“我会努力的,绝对不会和喻白分手。”   喻明生:“……”   这臭小子怎么油盐不进?笑嘻嘻的,脸皮那么厚。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林菁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脑袋往旁边一扭,生闷气不说话了。   他老婆就是叛变了,害得他现在孤掌难鸣。   喻白听他们针锋相对也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趁机转移话题,“陆断,我渴了。”   没有水喝没有饭吃,他到现在连厕所都没去过。   输液输的嘴巴里面全是苦涩的味道。   陆断就闭上嘴,拧开保温饭盒,热气从瓶口散出,香气四溢,瞬间飘满整个病房,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味蕾。   喻白享受地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好香,是鸡汤!”   “是,就你鼻子最灵。”林菁喜欢看喻白的笑脸,连沉闷的心情都瞬间跟着放晴。   她捏捏喻白的脸蛋,“妈妈这次没怎么放盐,很清淡,你多喝点。”   “好。”喻白笑起来,“妈妈熬的鸡汤最好喝了。”   他上大学这两年因为林菁总是不在临川,所以都没怎么喝过,现在闻到味道就开始流口水。   林菁慈爱地看着喻白,见喻白抬胳膊有些费力,关切道:“后背伤的严不严重,让妈妈看看。”   “我不严重,就一点点,都快好了,陆断的比较严重。”   喻白语气微顿,开始给陆断拉同情票,“妈妈,陆断真的对我很好很好,你们不要生他的气了。”   陆断闻言看向喻白,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得意地扬了下唇角。   真好,小呆子帮他说话了。   “妈妈没生气。”林菁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   当然,现在也高兴不起来。   陆断把盛好的汤试了试温度,然后要喂喻白。   “我……”喻白看了眼爸爸妈妈的神情,轻轻咳嗽一声,对陆断使眼色,“我还是自己喝吧。”   陆断顿了下,叮嘱道:“还有点热,吹吹再喝。”   “我知道啊。”喻白端过汤碗瞅他,手里的勺子晃晃,“我又不傻。”   陆断笑了下,眉眼间满是宠溺,“是,你最聪明。”   喻白也咧嘴露出小白牙,对他笑笑,然后低头喝汤。   他们之间一切举动都亲昵自然得不行,看得旁边的林菁和喻明生牙酸。   自从喻白十八岁成年之后,就没跟他们当爸妈的这么亲近过了。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等喻白喝完汤,喝得脸蛋红润透亮,心满意足底打了个哈欠,“我想再睡会儿。”   早上起得有点早,他严重缺觉,想回笼。   “睡吧。”林菁把病床放平,给喻白盖好被子,像小时候哄孩子睡觉那样,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喻白的胸脯哄他。   喻白的手放在床边,手指对着陆断所在的方向,晃了晃,睫毛也跟着颤了两下。   陆断会意,看了眼喻明生,对方坐在陪护床上,角度估计只能看见他的后背。   陆断便偷偷牵住了喻白搭在床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   喻白安静地闭眼平躺着,唇角忽然弯了起来,这才安心地入眠。   林菁注意到喻白的表情,察觉到什么,低头一看,两人的手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牵一块儿了。   让人不忍直视。   他们倒也没牵的那么紧,就是手指松松垮垮地勾着,要松不松要握不握的,陆断的指腹还在喻白的手指关节处轻轻摩挲。   林菁拍拍喻白的手一停,过一秒钟后又恢复正常的频率,目光重新挪回到喻白脸上,神思忧虑。   奇怪的是,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和陆断暗中牵手,她却并没有感到愤怒。   林菁的心里只有无奈。   有一种事实如大山一般摆在她眼前,而她不管怎么装聋作哑都不能当做山不存在,从而不得不面对的无奈。   喻白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声轻轻浅浅的,嘴唇自然嘟起一点弧度,模样看起来很乖。   他一睡,剩下三人在病房的氛围就瞬间变得尴尬而凝重。   陆断看林菁叹了几次气,而且欲言又止好几次,便主动起身询问:“林姨,我们可以出去聊聊吗?”   林菁有些意外地看向陆断,然后点头。   喻明生满脸防备,“我也要去,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   “你看着儿子。”   林菁一句话把喻明生钉在了病房里。   陆断跟在林菁身后出去,他们没在门口说,而是走到了消防通道那边。   陆断开门见山,“林姨,你…是不是同意我和白白在一起了?”   林菁惊讶于陆断这个晚辈的直白。   她一想到陆断和喻白本质发生改变的关系,心绪就十分复杂。   “我和你叔叔其实在国外见过不少同性恋人,看着他们的时候也觉得很好、”   林菁话音一顿,抬眼看着陆断,眼里流露出悲伤,“可白白是我儿子,他不一样。”   她怀孕早产,在医院顺产生不下来,只能侧切。没有麻药,生生切开皮肉再缝合,林菁忍了多么巨大的疼痛才把喻白生下来。   然后她开始产后抑郁,焦虑失眠,头发变黄,漏尿,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她开始易躁易怒,身材走形,肚皮上的纹路连她自己看了都会觉得丑陋瘆人。   那一年林菁二十三岁,她在自己的身心都还需要被照顾的年纪,生下了喻白,从而觉得自己没能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妈妈。   她没有信心,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幸运的是,喻白生来乖巧,在婴儿床里不哭也不闹,给他一个空奶瓶就能玩半天,奶声奶气咿咿呀呀的,然后自己能把自己哄睡着。   在一个又一个日夜长河里,林菁逐渐被这个小天使和丈夫的体贴治愈。   她爱喻白,尽管从幼儿园开始就有老师说和同学们说她儿子反应迟钝,人呆呆的。   林菁从来不恼,反而欣喜。   因为她觉得就和名字里的“白”一样,如果她的儿子能像白纸一样单纯平凡地度过一生就最好了。   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愿望。   “我只是希望白白开心幸福而已。”   林菁擦了下湿润眼角,不想在小辈面前落泪,掩住泛红的鼻尖,“可是陆断,同性恋是不被法律允许的。”   “那么多人都很排斥同性恋,喻白和你在一起,很容易被人指指点点。”   林菁摇头,“我不想让白白过那样的生活。”   “我保证,”陆断举手发誓,“我保证不会让其他人伤害到喻白。”   “而且林姨,我和喻白经常一起出去逛街,现在大家的接受度很高,根本没有人那样看我们。”   “那只是表面,人都要被道德束缚,不会真的当着你的面骂你,只会背后议论,戳脊梁骨。”   这样的人林菁见得多了。   她闭眼,吸了口气,突然反问陆断,“而且你确定你真的喜欢喻白吗?”   “就算现在你喜欢男人,以后呢?你有承担责任的信心吗?”   男人对女人的爱尚且都不能得到长久保证,何况两个男人。   “以后日子久了,你们之间的阻力会越来越多,比男女之间多得多,比想象中多,人心会疲惫,那时候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林菁昨晚反复思考过,她觉得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可替代性远远比男女之间要狭窄得多。   因为在世俗眼里,同性恋本就是悖论。   “你们年轻气盛,觉得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但我说的这些你们真的认真思考过这些吗?”   或许他们可以不想这些,但林菁是喻白的妈妈,她必须考虑。   字字珠玑的几次质问过后,林菁直直地看向陆断,“陆断,你能保证你永远爱喻白吗?”   陆断沉默下来,在脑海里认真思索林菁刚刚说过的话,问过的问题。   几秒后,他沉声开口,“说实话,林姨,这个我不想跟你保证。”   林菁看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失望。   “因为对我而言,任何保证都太虚幻了。”   只听陆断话锋一转,神色认真道:“林姨,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实践出真知,日久见人心。”   “我在警校、从我师傅身上学到的也是靠行动说话,我不会在任务结束之前就先做出任何保证。”   “执行力是检验一切的标准。”   打个比方:爱护喻白就是他一辈子到死心甘情愿要执行的任务。   那么到死之前,陆断不会做无用的保证,他会一直证明,拼命完成。   当然,在他单独和喻白相处、说情话的时候除外。   陆断说着似乎笑了一下,低头看着林菁,条理清晰地像是在谈判,“林姨,如果我现在信誓旦旦地跟你说我一定会爱喻白一辈子,你会相信吗?你……会放心把喻白交给我吗?”   “我猜你还是会不放心,并且会自动换一种角度认为我油嘴滑舌,狂妄自负,居然敢做下这种连像您这样的过来人都不能保证的承诺。”   “那些男女的结婚誓词再严肃浪漫,离婚的时候也是同样的两个人过去。”   “如果我保证了,你会觉得我不靠谱,不相信我。”   陆断:“而且我自认为坦诚比说空话的效果要好得多,前者给您留下的印象比后者更好不是吗?”   林菁心里一震,她惊觉自己好像被陆断说破了心思,以及内心潜在的恶意。   而这种心思和恶意,在陆断直白戳破前,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或许人本来就是矛盾的,林菁看陆断的眼神又有了细微的变化。   她在认真审视。   这个看起来和青春期时候一样桀骜不驯的人早已从男孩蜕变成了男人,变得有担当,思想也更加深刻。   陆断似乎真的不是毛头小子了。   “您和叔叔可能一直觉得我年轻气盛,不够稳重。”   “我不否认,我确实年轻,也不能事事做得周到。”陆断:“但我不太喜欢说空话,也不愿意说。”   “当然,不让喻白受到其他人的伤害这点我还是可以跟您保证的。”   “我只能说,我喜欢喻白和他的性别没有关系。”   陆断说:“林姨,我做过测试,对于其他人的靠近,我都接受不了。”   “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喻白这个人而已,不知道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我十分确定我喜欢他。”陆断言之凿凿。   “至于更多的,您可以看。我说我会对喻白好,让喻白幸福快乐,你可以看我的行动,眼见为实。”   “我心甘情愿,一辈子接受监督。”陆断严肃而虔诚地说道。   林菁目光怔愣地看着陆断,“你这孩子……”   而且一句句口吻坚定,态度诚恳,让她哑口无言。   半晌,林菁似乎终于放弃内心的挣扎,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你说服我了。”   不得不说,陆断确实通过了考验。   “不过你喻叔那边,你得自己解决。”   陆断神色一变,有些意外之喜,眉眼扬起,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感激道:“没问题,谢谢林姨。”   他猛地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大半。   仿佛连周围紧绷凝滞的空气都变得重新流动起来了。   “不用谢我,陆断。”林菁揉了揉酸胀的眼皮。   她忽然感觉自己和陆断的一场对话居然像谈判一样冷肃,结束的一瞬间令人感到既疲惫又放松。   “希望你能理解我那些顾虑。”   陆断:“我完全理解,而且您刚刚的那些顾虑,其实我也有。”   林菁抬眼看他:“嗯?”   “就是,”陆断顿了顿,往后抓了把头发,语气陡然惆怅悲伤起来,眉头紧锁,“我也担心白白以后可能会变心或者突然喜欢女人,林姨,我也害怕。”   “不会。”林菁立刻否认,护短道:“白白不是这样的人。”   陆断便又笑了起来,“所以我愿意相信他。”   林菁对上他的笑眼,心里生出一丝惭愧和尴尬。   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不相信陆断,不顾陆断的担忧,这样似乎有些双标,有些厚此薄彼。   陆断大度摇头,“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而且林姨,我知道白白他相信我,这样就够了。”   这么自信?林菁难免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他相信你?”   “因为白白昨天扑到我身上护着我……”陆断心头微热,笑了一下,感慨道:“他有些地方真的和您很像。”   “他是我生的,当然像我。”林菁捋了下头发。   陆断:“我是指性格方面,白白也喜欢顾虑很多事情,他会考虑得很长远。”   “前段时间我爸妈回来,他还因为考虑太多差点跟我提分手。”   陆断笑着跟林菁抱怨,“我后怕了好几天,晚上睡觉做噩梦都是喻白跟我分手,真是太过分了。”   “是吗?”林菁有些古怪地看了陆断一眼。   她这才刚同意两人在一起,陆断就敢当着他的面说喻白过分?   陆断说是的,“因为我从来没想过和喻白分开。”   林菁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满意地点点头,“知道了,这种话你对喻白说就行。”   不用在她面前表忠心,她虽然同意了,但还没接受得那么心情愉悦。   陆断扬眉梢,认真回答:“好的,其实我跟他说过很多次,他也已经答应我以后不会随便提分手了。”   林菁:“……”   “啊,抱歉。”陆断感觉自己兴奋的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咳嗽一声,尽量保持淡定道:“其实我是想说,白白虽然看起来迟钝呆萌,需要别人的保护和照顾,但他骨子里其实很勇敢很坚韧。”   喻白承认喜欢陆断,答应他的表白,决定和他在一起,在林菁和喻明生面前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不要分手……这些都是喻白在顾虑权衡之后的选择,是喻白的勇敢和坚韧。   陆断都很珍惜。   “林姨,谢谢您。”他忽然说。   林菁:“谢我什么?”   陆断笑,“谢谢您尊重喻白。”   尊重喻白决定爱人,以及主动选择幸福的勇气。   -   喻白一觉醒来午饭时间都过了,手背上扎着针,正输着液。   陆断说医生两个小时前来过,爸爸妈妈已经回家吃午饭去了,黎阿姨和陆叔叔中间来过又走了,说去买新鲜水果。   “喔喔,那…他们呢?”喻白听陆断说完,呆呆地望向对面几人,大眼瞪小眼。   江徊、周寻昭,甚至还有赵莹?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喻白睡觉之前屋里还没有这么多人呢?   怎么一睁眼世界都变了!   要知道这两天事多,他连姜姜都还没告诉呢!   陆断满不在意地“哦”了声,“vip病房是江徊疏通的,所以”   “所以我就知道你做手术了,拉着寻昭一块儿过来看你啊!”江徊抢话,“喻白弟弟,好久没见呀,你不欢迎我们吗?”   喻白对“睁眼见到这么多人”这件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茫然点头,“欢迎,欢迎。”   周寻昭点头,手指向床头的两束捧花,“送给你的,祝你早日康复。”   喻白现在反应过来了,干巴巴的,“谢谢你们。”   “那我呢?喻白弟弟,我是你赵莹姐姐啊,总不会把我忘了吧?”   赵莹今天半扎马尾,妆容很淡,看起来走得是甜酷风。   “赵莹姐姐。”喻白点头,好奇道:“你怎么来临川啦?”   赵莹拉着板凳靠过来,她说自己是来临川大学考察的,她要考临川大学法律系的研究生。   “当律师吗?”喻白忽然想起许老师的那个美到令人惊艳的男朋友了,夸赞道:“好厉害啊。”   赵莹点头,“Yes!”   “那个……陈最哥呢?”喻白在陆断眼皮子底下将末尾的“哥哥”两个字憋了回去。   江徊:“嗯?断哥没跟你说吗?陈最到乡下接你奶奶去了啊,晚上回来。”   本来呢,断哥是拜托了周寻昭的,但是人家要筹备订婚,他要忙家里的厂子,只能让陈最顶上咯。   喻白惊讶地扭头看陆断,“…接奶奶?”   陆断掐着喉结“嗯”一声,“喻叔现在还不同意我们的事,我做点准备。”   喻白有点卡壳,“所以奶奶已经知道了?”   “嗯,我和奶奶通过电话了。”陆断一问一答,跟受审的犯人似的,“她对我很满意。”   喻白又惊又喜,低头捂住了脸,“不行不行,让我缓缓。”   “缓什么?断哥还有别的惊喜没告诉你呢!”   江徊看了他断哥一眼,在对方杀人的目光下,十分欠揍地开口:“他两个多小时前已经搞定丈母娘了。”   喻白:“啊,嗯?”   “就是你妈妈啦。”赵莹笑嘻嘻地说:“林阿姨已经同意你们的事了哦,现在就剩喻叔叔这一道难关了!”   陆断笑起来,眼角眉梢有些得意,“嗯。”   “我就睡了一觉……”喻白傻愣愣地坐着,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受到了冲击,现在有点要死机的迹象。   病房突然多了好几个人,赵莹从滨州飞来临川。   陆断把他们的事告诉了奶奶,奶奶晚上要来。   妈妈同意了他和陆断谈恋爱……   他一觉醒来,天都变了!?   怎么感觉天上连着往下掉馅饼呢?   喻白搓了搓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陆断,呆滞而迟钝地眨了两下眼睛,“真的?”   “真的。”陆断觉得喻白可爱死了,没忍住捏他的脸。   喻白又缓了一会会儿,还是不太敢相信,“我妈妈同意……哎呦,你怎么做到的?”   “就是,”陆断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   那些话在林菁面前说还好,拿到这么多人面前,陆断也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他咳了声,言简意赅道:“就是高谈阔论,用理论与实际结合,表衷心诉情怀,真心实意地给林姨…洗了个脑。”   “哦哦哦……”喻白听得直点头,听到最后几个字又发现不对,“啊?什么?”   他的反应实在可爱,病房里看热闹的几个人都没忍住偷笑起来。   “我开玩笑的。”陆断揉他脑袋,“就是讲讲道理,就说服了。”   喻白狐疑,“这么简单?”   “是啊。”陆断低头亲亲喻白那双疑惑的大眼睛,颇有些得意道:“谁让你男朋友有本事呢。”   喻白眼睫一湿,倏地低下,耳朵红红地害羞起来,“你干嘛啊,这么多人呢……”   其他三人脸上原本的笑容此刻齐刷刷地僵在脸上,江徊几秒后发出一声怒吼:“靠!”   不带这么虐狗的!   “陆断!”赵莹也抓着半个马尾,神色崩溃,“我们还在这呢……做个人吧。” 第66章 援军到来   江徊和周寻昭在病房稍微胡闹了那么一小会儿, 就被陆断挨个踢走了。   剩赵莹一个女孩子赖着不走,陆断对她秉承着最后一丝绅士风度,脚抬起来, 没踹出去。   “我再和乖弟弟聊一会儿嘛。”   赵莹抓着喻白的手不放, 另一只手朝陆断挥挥,“弟夫可以到一边儿去了。”   “。”陆断不说话,臭着脸看向喻白,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就让她这么碰你?   喻白也不说话,他被赵莹抓着手腕,十分不好意思地对陆断挠头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面甚至还有点羞涩的意思。   “手松开。”陆断咬牙警告了赵莹一句,然后直接掏手机,“我现在订机票送你回滨州,你在临川闹什么,学校没课吗?”   “不行!我才不要。”赵莹反应很大地站起来,态度相当抗拒, 给病床上的喻白吓了一跳。   喻白拍拍胸口,疑惑道:“赵莹姐姐,怎么了吗?”   好像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这个……”赵莹一脸菜色, “说来话长。”   陆断闻言扣了下手指, 收起手机坐下, 翘着二郎腿,冲着赵莹一抬下巴,“长话短说。”   “你这什么态度?”赵莹精致漂亮的脸上流露出不满和嫌弃, “陆断, 你干嘛拿长辈的架势跟我说话?”   “有什么不可以?”陆断摊手, 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赵莹嗤之以鼻,“拜托你搞清楚一点, 你是喻白的男人,是我弟夫,你凭什么这种态度?”   她语气不好,但有一句话取悦了陆断,他扬了下眉梢,“我是你哥。”   “那是我以前眼睛有问题。”赵莹双手环胸,斜眼打量陆断,“陆断,我们才多久没见,怎么感觉你老了这么多?”   陆断:?   “哦~我记得你比喻白大几岁,五岁是吧?”   “难道是你终于意识到你们之间差了小两个代沟,所以开始提前扮演爹系男友了吗?你是不是怕喻白以后嫌弃你哦?”   这问题算是戳到陆断的脊梁骨了。   他眯眼看向赵莹,身体前倾,语气危险,“你什么意思?”   赵莹后退小半步,“…就是说你现在啰里吧嗦的,怎样?”   陆断冷了脸,“赵莹。”   他到现在一共说了几句话?他冤不冤?   “干什么?你喊什么,这是医院呢……”   赵莹对上发火的陆断还是有点小怂,一脸心虚地坐了下来,转头求助,“喻白弟弟你能不能管管他?”   喻白瞅了眼陆断,见他凶巴巴地沉着脸,赶紧摇头摆手,“管不了管不了。”   “…陆断居然不听你的话?”赵莹诧异,脸上浮现出四个大字:不可能啊!   据她观察,陆断明明就是妻管严和老婆奴的结合体。   “唔,这个……”喻白犹豫。   关于陆断听不听他的话这一点,喻白觉得有点难说。   毕竟陆断是会莫名其妙地间歇性抽风的男人……而且不管怎么想,平时好像都是他听陆断的话比较多吧?   喻白微微睁大眼睛:突然感觉好不划算哦。   “你这什么表情?”陆断嘴角抽搐,轻拍了下喻白的脑袋,“瞎想什么。”   这两人,一个敢问,一个还认真思考上了。   “行了。”陆断指了指赵莹,“别转移话题,到底怎么回事?”   赵莹神色僵硬了下,“啧。”   歪七扭八说了半天有的没的,还是被发现了。   喻白瞅了陆断一眼,小表情有点幽怨,“陆断,你别对赵莹姐姐那么凶,还指人……多没礼貌。”   “行行。”陆断点头,收回手,扯开唇角一笑,“现在赶紧说,不然把你绑回滨州。”   “这不还是挺听话的么……”赵莹嘟囔了一句,扭过头,表情有点尴尬和僵硬,“其实说到底还都是怪你……”   从上次陆断回来参加她家老头葬礼之后,老头在世时的那几个关系好的叔叔伯伯忽然关心起了她的感情生活。   自家儿女终身大事都解决完了,非要觉得她缺个男朋友。   于是,什么林队长韩处长的,家里好像忽然之间多了一大堆亲戚一样。   而这些亲戚又那么碰巧的,刚好认识几个青年才俊……   “相亲?”陆断皱眉。   赵莹不满,“相亲也说的太难听了吧?顶多算是帅哥美女互相认识一下而已……”   “就是,赵莹姐姐才比我大一岁呢。”喻白赞同点头,觑了眼陆断,接话道:“起码要像你这个年纪才会相亲吧。”   “我这个年纪?我哪个年纪?”   陆断现在对“年龄”两个字敏感得不行,尤其还是从喻白嘴里说出来的。   他差点心态爆炸,伸手扯喻白的耳朵,“我这是配你刚刚好的年纪,懂?你男神那个年纪才需要相亲。”   “你干嘛忽然提许老师?”喻白捂住耳朵,脑袋往后仰,在陆断威胁的目光下改口,“好好好,我知道了。”   陆断松开手,抱臂冷漠道:“敷衍我。”   “明明是给你面子。”喻白嘀咕着还嘴。   “宝贝。”陆断咧着唇角,一脸皮笑肉不笑地凝视喻白,“你现在胆子大了,仗着自己刚手术完,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喻白就闷头不说话了。   赵莹看看喻白,又看看陆断,默默举手,“嘿,你们两个还能看见我吗?”   喻白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   “哦,你还在。”陆断十分不给面子地问赵莹:“然后你为了逃避相亲,就跑到临川来了?”   喻白抗议,“姐姐都说了那不叫相亲……”   “就是,而且我没有逃避好吗?”赵莹说:“叔叔伯伯都是好心,我想着他们中间牵线也很难为情啊,所以就去见了几个……”   她说到这里,只剩下一言难尽。   陆断了然,“你不喜欢,所以逃跑了。”   “别提了。”赵莹现在回想起自己约会的场景,神色无奈。   喻白的好奇心被她激发,眼睛亮亮地八卦道:“是什么样的人啊?”   “长得不帅?个子不高?”陆断也好奇,顺势牵过喻白的手放在手心捏着玩。   “你们两口子怎么都这么八卦?”赵莹一脸无语,但还是说:“挺高挺帅的。”   一位是归国金融精英,个高人帅有钱,西装革履,而且绅士低调有品味有内涵。   喻白呆呆点头,“听起来还可以啊,你不喜欢吗?”   赵莹叹气,“本来挺有好感的,但是我俩约会两个小时,他接了六个电话,说的不是英文就是专业术语,反正我都听不懂。”   和这种大忙人谈恋爱,她不得累死?   赵莹:“我可是要当律师的人,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以后家里空的都得落灰。”   “也是哦。”喻白觉得有道理,继续问:“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是……国文老师。”赵莹回想,“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待人体贴而且温柔,说话的时候会真诚地注视你的眼睛,乍一看平平无奇,但笑起来十分惊艳。而且身上有种书香世家的气质,仿佛能从他身上窥探到未来的儒雅模样。   而且当老师假期多,可以陪另一半的时间也多。   喻白双眼明亮,“这个听起来很好啊!”   “你那么兴奋干什么?和你有关系?”陆断用力捏了下喻白的手指。   喻白歪头瞅他:这人怎么什么醋都吃?   “大学国文老师,你不满意他哪里?”陆断咳一声,问赵莹,“年纪?”   赵莹的视线在喻白和陆断身上划过,没忍住吐槽,“喻白都没对你不满意呢……”   眼看陆断要变脸,赵莹赶忙摆手,“虽然他比我大六岁,但我和他的矛盾点不在年龄,是身份。”   有个大学老师当另一半是蛮不错的,但关键在于,“他是我们大学的老师……”   喻白“喔”了一声,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师生恋!”   “他知道你们两个的身份吗?”   “知道啊,但说他不介意。”赵莹蹙眉,“怪怪的,背德感太强了。”   赵莹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儿。   陆断冷声:“那就不要他。”   大学老师有什么好的?小呆子一听见“师生恋”三个字那么兴奋?   该不会喻白的心里其实也偷偷向往“师生恋”吧?   那个许应?   陆断“嘶”了声,看了喻白一眼,十分有危机意识地掏出手机给徐应盏发消息:[你确定许应是0?]   徐应盏可是他在gay吧认识的军师,虽然自从他和喻白在一起后,两人就已经很少说话了,但偶尔还是会聊一两句关于自己的恋情进展。   赵莹还以为他看手机是在给自己订机票,赶紧起身拎包,“OKOK,我走还不行?最近不想回滨州,让我静静。”   “喻白弟弟,回头等你出院,我找你玩哦,拜~”   自从她不在陆断面前装软妹之后,本身风风火火的性子算是发挥到了极致,说走就走。   结果病房门刚一开,赵莹迎面撞到了一个人怀里。   “靠,谁啊?”赵莹捂着被撞痛的鼻子后退,恼怒地一抬头,没想到居然看见个极品帅哥,神情明显愣了下。   “你好,我找喻白。”男人后退半步,体贴道:“抱歉,你还好吗?”   这声音有点耳熟,陆断拧眉,“许应?”   喻白看向门口,惊喜歪头,“许老师!你怎么来啦?”   “听说你做手术了,来看望一下。”许应抬了抬手里的果篮,笑了下说:“给你的。”   “谢谢许老师。”喻白对陆断挥手,“你快去送赵莹姐姐吧,这里我和许老师说就好了。”   陆断不满意地“啧”了声,不太想走。   但想到几秒钟前徐应盏给他回的消息,一个笃定的“是”字让陆断稍微安心。   “我很快回来。”他对喻白说,然后推着还在发呆的赵莹离开。   这两人离开后,喻白高兴地推开椅子让许应坐,“许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住院的呀?”   许应解释,“烈烈主人说在医院看到了你们,我就打听了一下病房。”   “原来如此。”喻白忽然想到什么,“等下,你知道了,那岂不是姜姜也知道了?”   许应点头,“我来之前刚跟他打过电话,难道你没和他说?”   姜姜在电话里并没有表现出不知情的样子。   喻白闭了下眼,一脸的生无可恋,“完了完蛋了……”   这下姜姜肯定要生气,他得赶紧发信息解释!   …   医院楼下,陆断给赵莹拦了辆出租车,拍了车牌,“到酒店发消息。”   “好的陆断哥哥。”赵莹忽然变乖,笑得一脸谄媚。   陆断防备地撑着车门,“你突然干什么?都说了喊我名字。”   “好呢~”赵莹腼腆一笑,“刚刚来看喻白弟弟的那个帅哥叫许应?我听喻白叫他许老师,他是临川大学的老师吗?你们熟吗?他有女朋友吗?”   听她这样打听,陆断算是明白了,挑眉问:“看上了?”   赵莹一脸正色,“这是美女对清冷禁欲系帅哥的欣赏。”   陆断:“哦。”   “哎呀,就想认识一下嘛。”赵莹双手合十,“陆断哥哥。”   “打住。”同样的称呼,陆断听她说就浑身难受,“他二十八。”   “我说过年龄无所谓的。”   陆断:“但他是临川大学的老师,你要师生恋?”   “又不是我们学校老师,无所谓的。”   陆断默了下,“你不觉得以他的脸,二十八还没女朋友……很不对吗?”   “你不懂,他那张脸一看就是洁身自好的型。”赵莹摇头,“而且我也可以柏拉图,无所谓的。”   陆断服了,旁敲侧击行不通,赵莹这是非要他直说。   “好吧,许应是弯的,你没机会了。”   赵莹下意识,“弯的而已,无所……哈?什么?”   “他是0。”   不知道为什么,陆断莫名有点爽,因为这事他也是刚刚才完全确定的。   毕竟许应那个看起来长得跟狐狸精似的男朋友看起来让人分不清攻受。   “而且许应有对象,也是律师,男律师,你还是回滨州相亲吧。”   陆断无情地说完,一手把赵莹的脑袋推回车里,顺便带上车门,示意司机快走。   司机师傅扬长而去,陆断站在原地,依稀还能看到赵莹一脸震惊地拍着车窗好像在质问他的模样。   陆断摇摇头,转身回医院里。   上楼的时候,他收到了来着赵莹的微信轰炸。   [许应是0?你开玩笑的吧?陆断!]   [不是吧,我看上的男人怎么都是gay!?]   [陆断,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别开玩笑了啊啊啊啊!]   陆断看完就看完了,一条没回。   赵莹在车里攥着手机,一脸的怀疑人生:作为直女,她到底是什么体质?   觉得不错的男人要么突然成了gay,要么就gay。   她的恋爱还没开始,就一次次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师傅,转道去酒吧。”赵莹郁闷得不轻,大手一挥,“去最火的,姐姐我就不信了!”   …   陆断回到病房的时候,许应刚要离开。   “许老师这就走?不和白白多聊一会儿吗?”陆断挑眉,十分大度地问。   许应摇头说自己还有事,点点头就离开了。   陆断懒洋洋地走回床边,低眼看着喻白,“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我可没赶你偶像走啊,我刚刚留他了,是他非要走。”   喻白盯他,小声嘟囔:“可是你嘴角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别管。”陆断神色一僵,咳了声,坐下来握住喻白的手,低声,“还不是因为怕你惦记师生恋。”   “什么嘛,我怎么会?”喻白瘪嘴,“那种在小说和漫画里看看就好了。”   陆断:“那赵莹提到那个大学老师的时候,你那么兴奋干什么?”   害得他疑神疑鬼的。   “因为想到了一些漫画的剧情。”喻白忽然羞涩地笑了下,而且还没忍住笑声,“嘿嘿~”   陆断:“你怎么笑得这么……”不可言说。   他多少对喻白平时看的小说和漫画有些了解,于是挑起喻白的下巴,半眯着眼睛注视过去,“眼睛里快要能放小电影了,你偷偷想什么了?也说给男朋友听听?”   喻白腼腆,“这不太好吧。”   陆断:“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那好吧~”喻白扒开陆断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陆断挑眉,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幽深的眼底亮了起来,“这么刺激?”   “有一点点。”喻白伸手比划了一下,有些汗颜,“虽然我看的是bl的,和赵莹姐姐的情况不一样,但是……”   但是可能是由于性取向的原因,喻白不自觉地就代入到了自己看过的那本bl的师生恋漫画里面。   陆断点头,直接拿手机搜,一脸认真道:“叫什么来着?《白兔老师与我禁忌之恋》?”   吓得喻白赶紧捂住陆断的嘴,明知VIP病房私密性很好,但还是一脸心虚,“你干嘛啊?!”   “我看一下,回头我们试试。”陆断秉承着学习的态度,“我们可以cos一下,大胆尝试勇于创新,你不是喜欢吗?”   “我是喜欢看,又没说要做。”喻白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了,“陆断,你别逗我了。”   陆断耸肩,“喜欢看不就是喜欢做?放心,以后你不喜欢我也会让你喜欢的。”   他说着就在喻白眼前举起自己的两根手指,“比如这个,你现在不也很喜欢?”   “陆断!”喻白简直被他恬不知耻的话语说得脸蛋爆红,气得一口咬住陆断的手指,口齿不清,“地嘴!”   “闭不了一点。”陆断大声笑了起来,他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就是恶趣味。   这几天他们都过得太紧绷了,今天高兴,所以就一时兴起想要捉弄自己的小男朋友,幽幽道:“你是想把我手指咬坏?以后跟我真刀实枪地干?”   什么!?   喻白要吓傻了,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头发炸起,头皮发麻,“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真、真刀……陆断!”   陆断说话怎么可以跟他看过的小煌漫的某些台词一样露骨!   “害羞什么?早晚的事。”陆断对情。爱之事一向很坦然。   而且在他的努力尝试和带领之下,喻白对他们亲密之事的接受程度越来越高,感觉下一次他就可以用三根手指了。   陆断早就琢磨着以后有一天,哄喻白穿那种只有蕾丝和羽毛的衣服给他看,在床上看,私人的那种,以各种姿势。   光是想想就令人精神振奋。   喻白吸了口气,强行冷静下来,严肃道:“陆断,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你忍心?”   “那我、我就晚上和奶奶说你对我不好!凶我打我还占我便宜!”   喻白高高地仰起脑袋,瞧着一脸傲气,活像只生气炸毛的小猫,“怕不怕?”   “嘶……这个。”陆断顿了下,“我还真有点怕。”   毕竟奶奶是他请来对付喻明生的后援,如果临阵倒戈就麻烦了。   “那你跟我道歉。”喻白突发奇想,瞅着陆断,“我数到三?”   陆断:“嗯?”   这不是他威胁人的路数吗,怎么被小呆子学去了?   “不管不管。”喻白难得有在陆断面前占据上风的时候,“3!”   “好好好对不起。”陆断笑得一脸宠溺,凑过去讨好地亲亲喻白的脸颊,“我错了,宝宝。”   “这次就原谅我吧祖宗。”   喻白点头,简直好哄的不得了,“那没有下次了哦,你答应我以后在外面要谨言慎行。”   陆断:“下次一定。”   “嗯?”喻白又皱起眉头,“我数到三了!3!”   “好的,没有下次。”陆断:“以后那种话我都跟你私下说,这样我的宝贝满意吗?”   喻白舔舔嘴唇,满意了,“唔,这还差不多。”   “哎,我想上厕所,陆断……”喻白忽然感觉肚子不舒服。   好在现在输液已经结束了,陆断就给喻白换上拖鞋,扶着他去。   到卫生间门口,喻白让陆断在这里停,舔了下唇,“我自己进去。”   “能行?”陆断:“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不好意思。”喻白小声。   “又不是没看过,怕什么。”   喻白不理他。   在床上做亲密的事和上厕所怎么能一样?   “我只是想小便而已。”喻白直接关上了门。   陆断在反锁的门外板着脸,“那我也可以给你把。”   喻白:“……”   咦,蛮无语的。   -   喻明生和林菁四点多来过一次,在这陪了喻白一会儿又走了。他们和一家酒店有红酒生意要谈,说是很快回来。   黎女士也把买来的新鲜水果送到了病房,之后就不知道忙什么去了,陆怀渊也没见人影。   好消息是在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喻白终于排气了。   他掀开被子,捏着自己灵敏的鼻子,神色有点尴尬,但眼里兴奋的光芒显而易见,“陆断!”   陆断了然地“嗯”一声,“想吃什么?”   喻白想吃好多好多,但陆断告诉他只能吃粥这一类的流食,这又让他失去了兴致。   “那我想喝我们学校食堂的汤,之前我带你去的那个。”喻白吃不到自己特别想吃的东西,就开始为难人了。   陆断:“你们学校食堂还开门吗?”   “还有的学院没考完试呢,食堂当然开门啦。”   “行。”陆断拎起衣服就走,“你乖乖的,有事就按铃叫护士,我大概在奶奶到这里之前回来。”   陈最十分钟之前给他发消息,说已经载着奶奶进了市内,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   而医院离临川大学不远,开车一个来回也就四十分钟。   陆断算好了时间,临走前习惯性地亲了亲喻白的额头,“爱你。”   “爱你爱你。”喻白高兴了,也闭眼亲亲他。   他们刚谈恋爱一个多月,正是腻歪的时候,所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自然亲昵极了。   陆断走后大概十五分钟,喻明生和林菁谈完生意回来了。   而且看起来谈得很成功,就连喻明生这两天一直阴云密布的脸都放晴了点。   林菁:“宝贝怎么样?听陆断说你可以吃东西了?”   “你妈妈路上给你买了南瓜粥,要不要现在喝一点?”喻明生拎着手里的打包盒问。   “我喝一点点,陆断去给我买汤了,我要留肚子。”喻白好奇,“妈妈,他都跟你们说啦?”   他才刚能吃东西没多久,爸爸妈妈就知道了哎。   “给我发微信了。”林菁笑了一下。   喻明生一听提起陆断就不怎么高兴,冷哼一声,“他倒是殷勤。”   林菁:“以前没见你对陆断有那么大意见。”   “以前和现在能一样么?”喻明生觉得,哪个爸爸都不会对想要拱自己家白菜的臭小子有好脸色。   就算他老婆同意了,他也坚决不会更改阵营,他绝对会用实际行动反对到底。   喻明生的这个想法持续到晚上八点。   喻白一家三口正在病房其乐融融地说说笑笑,门突然被推开。   喻明生还以为是陆断,“你这小子不知道敲……妈!?”   他神色骤变,敬重中带着叛逆,叛逆中带着恐惧,恐惧中带着孝顺。   喻明生万万没想到自己扭头之后,看到的居然是自己年迈的母亲大人,“您不是在乡下……”   死活都不愿意来城里住吗?   喻白高兴挥手,“奶奶!”   陆断手里拎着汤,就站在奶奶身后,得意地对喻白挑了下眉,喻白回他一个眨眼。   好耶,援兵到了!   “我的乖孙儿哦,奶奶想死你咯。”明奶奶赶紧过去轻轻抱了抱喻白,热情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两口。   老人家今年不到六十,穿着朴素干净的羊毛衫和羽绒服。她明明坐了一天车,精气神却依旧相当饱满,笑容和蔼,眼角堆起纹路却风骨依旧,目光如炬。   “妈,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和明生?”林菁:“我们好去接你。”   喻明生对母亲有天生的恐惧,讪笑道:“就是啊妈,您怎么突然……”   “是陆断派车接我来的。”明奶奶目光责怪地看向他们夫妻二人,“不然白白和陆断的事你们还想瞒着我?”   “他俩……你都知道了?”喻明生下意识瞪陆断,“他说的?”   “要不然我等你告诉我?我入土了都等不到!”   明奶奶一想到这个就生气,伸手就拍喻明生的脑门,“你可真是葫芦脑袋不开窍!”   “陆断多好的孩子,个高又帅,人又体贴,家里也算知根知底的,白白跟他在一起哪不好?性别有那么重要吗?人家古代就有、有那么什么断袖了的。”   而且她乖孙以后要是娶媳妇,那就是别人的老公,别人的女婿。   她家白白的脾气温吞又好欺负,以后说不定还要被老婆管束。   现在这样和陆断在一起多好,她的乖孙可以一辈子当家里的宝贝。   两家人一起宠着白白,这不比娶媳妇强多了?   明奶奶越寻思越生气,又打了喻明生两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固执的儿子,亏你还去国外做生意,怎么比我这把老骨头还封建?”   “小菁,你不反对吧?”明奶奶十分有威严地看向林菁。   林菁看了自己老公一眼,对他的眼神求助视而不见,点头,“已经同意了。”   “还是我儿媳妇明事理。”明奶奶满意点头。   她对露出喻白慈祥的笑,转头就脸色一变,丝毫不给面子地拎着喻明生的耳朵往病房外走,摆明了是要做思想工作去。   之后病房门一关,短暂的闹剧结束,里面就彻底安静下来。   喻白安静了几秒,之后没忍住弯着眼睛笑起来,“奶奶还和以前一样。”   看起来健健康康,做事风风火火的。   林菁隐隐松了口气,说实话,她对自己婆婆也有点惧怕,更别提从小被婆婆带大的喻明生了。   还好她早上同意了陆断和宝贝儿子的事,不然现在门外挨训的肯定还有她一个。   陆断把买来的汤盛出来给喻白,“还热乎,现在喝一点?”   喻白点头,边喝边问:“你怎么和奶奶一起回来的,陈最哥呢?”   “在医院楼下碰到了,陈最说有事先走,改天来看你。”陆断解释。   “知道啦。”喻白喝到了想喝的汤,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感叹道:“奶奶真给力。”   想到刚刚奶奶打爸爸那一幕,喻白就又心疼又好笑,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解气。   谁让爸爸总是对陆断没有好脸色呢?就委屈一下吧。   反正以后陆断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的。   其实陆断也没想到明奶奶刚来就发动攻击,刚才他也有些意外,附和道:“希望叔叔能想通。”   林菁看自己宝贝儿子和陆断在这岁月静好,压根不敢想自己老公现在在外面遭受的是何等风雨,默默撇开视线,“…他想不想通,最后都得同意。”   喻明生对母亲的敬重和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连学生时代的叛逆期都不曾有过。   “陆断。”林菁算是彻底看开了,“别忘记你跟我说过的话。”   陆断郑重点头,“我会的。”   “什么话?”喻白看看自己妈妈,又看看陆断,放下汤勺,“妈妈,陆断到底跟你说什么啦?”   “没什么,你乖乖喝汤。”林菁笑了笑,“妈妈决定相信你的选择,你和陆断在一起会幸福会快乐的,对吗?”   喻白用力点头,眼圈红红地有点想哭,“我们一定会的!”   …   明奶奶训了喻明生足足半个多小时,终于带着人进来了。   看起来,喻明生似乎接受了什么巨大的三观洗礼,在母亲面前整个人卑微得不行。   她清了清有点哑的嗓子,宣布道:“白白,陆断,现在没人反对你们在一起了。”   “儿子,你说呢?”她扭头质问。   喻明生看着陆断,显然一脸菜色,心里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啊”了一声。   “谢谢奶奶……”喻白有种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的感觉,激动得险些泣不成声。   明奶奶过去拉住喻白的手,放在粗糙的掌心拍了拍,“不哭不哭,奶奶心疼。白白啊,你就听奶奶的话,以后好好过日子,两个男孩子在一块儿不容易的。”   她突然盯向陆断,“还有你,不许你对我们白白不好,否则我收回今天的话,让喻白爸爸揍得你下不来地。”   陆断直接对她老人家敬了个礼。   这是军人的礼仪,代表着他绝对服从命令。   明奶奶来这一趟,该做的事做完了,也放了心,张罗着要走。   喻白这边甚至都还没哭完,“怎么这么快?奶奶你住几天嘛。”   “不住了不住了,奶奶和老姐妹们都约好了要去火车旅行的。”   明奶奶一直是很守信用的人,摆摆手道:“你好好养身体,元旦回乡下过,到时候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她一向这样雷厉风行,从年轻到年迈,只要身体还能动,就永远充满对生活的热情。   喻白习惯了,乖乖点头,跟奶奶约好了元旦回去。   明奶奶警告喻明生:“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敢为难白白和陆断试试?”   喻明生脸色难看地点了下头,“知道了妈。”   “我送奶奶。”陆断拎了车钥匙下去,把病房留给喻白一家三口。   他心里清楚,喻明生才受了胁迫,不情不愿地同意他和喻白在一起,心里肯定憋着话要说。   现在陆断心里的巨石彻底落下,不再担心苦恼,最是得意洋洋。   未来有的是属于他和喻白的时间。   他今天就索性大度,暂时把空间让给岳父好了。   …   病房里,喻明生终于重重松了口气,用力握住老婆的手,有点委屈,“老婆啊……”   太可怕了,母亲念叨起人来太可怕了,简直让他重返学生时代的恐惧。   林菁拍拍他,“我也怕。”   喻明生:“……”   回想一下,他今晚在儿子和陆断面前简直丢大人了,喻明生沉下一口气,有点抹不开面,“反正白白和陆断的事,我……”   “你已经同意了爸爸!”喻白有点急,语气很怂地威胁,“你要是反悔,我现在就给奶奶打电话……”   喻明生的话噎在喉咙里,“你这孩子、”   “反正你们现在都答应和我陆断在一起了。”喻白决定干脆摊牌,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那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们。”   林菁笑着摸他脑袋,“你还能有什么秘密?”   现在已经没什么比喻白和陆断谈恋爱更能让他们感到冲击的事情了。   “就是…我、其实我和陆断在一起之前还和别的男生在一起过,早恋,两年,一直不敢告诉你们,所以不是陆断带坏我,是我先喜欢男生的,是我影响了陆断但我一直不敢说我害怕……”   喻白一口气说完这些,在爸爸妈妈惊愕僵硬的神情下,小心翼翼地吞了吞口水,“那个,我说完了。”   喻明生沉默两秒,“嘎”地一下捂住胸口,人差点晕过去。 第67章 他的温柔   “怎么会有这种事……”林菁完全不敢相信。   一向乖巧的宝贝儿子居然会早恋?   还瞒着他们。   整整两年!   喻明生又炸了, “噌”地站了起来,“这种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   喻白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被子,眼圈泛红忍着眼泪, “就是因为害怕你们知道。”   “对不起, 爸爸妈妈,我……”   “你说你早就喜欢男生?”喻明生按着心口,尽力平复情绪,严厉质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学还是高中?难道……”   白白小时候就那么爱黏着陆断,甚至整天跟在陆断屁股后面跑,被凶被骂哭过了还要继续找陆断……   以前他们只觉得这两个孩子关系亲密,现在回想起来,难道一切都是征兆?   这种猜想简直令人冷汗频生。   喻明生的瞳孔骤然放大,“你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男生了?”   而他们身为父母,却从来没有发现问题。   “不是的。”喻白抹掉眼泪, 哽咽着解释,“是高考之后的夏令营,我才喜欢男生的。”   林菁有些恍惚, “夏令营……那不就是爸爸妈妈出国做生意的时候?”   “我们刚走, 你就和男的谈恋爱了。”喻明生看着喻白, 简直不敢想象,“白白,你疯了?”   那时候喻白甚至还没过18岁生日, 还没成年。   甚至说, 一直在他们保护下成长的喻白那时候应该连心智都还不够成熟。   就算是想早恋, 为什么一定要和男人?   喻白还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乖儿子吗?   “因为他那时候对我很好。”喻白在父母的连番质问下,控制不住眼泪, 不管他怎么擦,眼泪还是会流出来。   他低下头捂住脸,任由泪水打湿掌心,再从指缝渗透出来,“陆断哥哥不在,爸爸妈妈都不在……”   “没有人陪我吃饭,也没人跟我说话,家里只有我自己,做什么都是我自己,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陆断不在,爸爸妈妈也不在。   喻白从小被他们寸步不离地精心照顾成长,基本可以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中产家庭成长的孩子没有几个能像他这样被两家人宠着。   班级里总有同学开玩笑说他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金尊玉贵。   喻白曾经有一段时间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长辈和陆断都对他有无底线的宠爱。   只不过他没有像很多小少爷一样学坏,依旧按着爸妈希望的模样成长。   妈妈说他是早产生下来的,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喻白就乖乖喝牛奶,吃很多明明自己不喜欢吃但是对身体好的的食物,吃很多营养品和药片。   同学都说他反应迟钝,是个漂亮小傻子,就连偶尔在学校受了欺负也不会告诉老师和父母。   这是因为喻白每次回家看到爸妈忙碌的身影和热乎乎的饭菜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很幸福,所以会忘记学校里所有的不开心。   因为两家人都对他太好太好了,所以小时候的喻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就算娇气一点也无所谓,因为他不是那种坏小孩。   可是从陆断读了警校之后,黎阿姨和陆叔叔开始满世界跑,他的幸福就少了一半。   那些早已习惯的事情从某一天开始变得不存在。   喻白再也不能赖在陆断的床上睡觉,再也不能在陆断面前打滚胡闹,也没有在陆断凶他的时候,躲在叔叔阿姨身后寻求保护的情况。   没有了陆断,他每天都很失落,每天都很想陆断,用了很久的时间才适应。   但喻白那时候还是幸福的,因为当他回到家里,爸爸妈妈还在。   可是高考之后,爸爸妈妈忽然就说要去做生意。   他们说要挣钱,要给他提供更好的生活。他们说他们的白白马上就要成年了,就要长大了,一定可以独挡一面。   他们说,就算爸爸妈妈不在,白白也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   他们说,相信喻白。   喻白其实很舍不得,但他不想让爸爸妈妈失望,所以哭着点头,答应他们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可是他一开始根本就做不到,要突然彻底斩断习惯和依赖,他根本无法适应。   爸爸妈妈离开的那天,喻白从机场回到家里,感觉整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仿佛连说话都有回音。   家里明明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喻白闭着眼睛都能在家里随便走。   可那一天,他却觉得家里好陌生,连续几天吃不好也睡不好。   他很笨拙,学不会做饭,也不喜欢吃外卖,妈妈给他请的阿姨做出来的饭菜和家里的味道不一样。   喻白边吃边哭,保姆阿姨还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因此当天就引咎辞职。   喻白甚至还因为爸爸妈妈突然离开,不管自己而抱怨,埋怨。   他甚至开始叛逆,一边生闷气一边把冰箱里的牛奶全都扔掉了,决定再也不喝,再也不当乖孩子。   可当他发泄完,躺在床上之后,却发现耳边依旧是安静的,房间里还是只有他自己。   妈妈根本就不会端着热牛奶进他的房间了。   那段时间的喻白,真的真的很想念爸爸妈妈,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梦里都在思念父母。   同样的,他也开始重新思念起邻居家的哥哥,陆断。   因为在他已经开始逐渐模糊的记忆里,陆断哥哥什么都会,陆断哥哥无所不能。   但无论喻白怎么想,当时这些人都不在他身边。   就是这样,喻白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万千宠爱,从此变成了孤单单的一个人。   大人说,这叫成长。   十七岁的喻白也想适应这种并不能让他感到快乐的成长。   刚好临川大学的夏令营开始,喻白就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季述安。   “他很照顾我……”   好像小时候的陆断哥哥一样,对他那样无微不至。   喻白不停地回想起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的种种,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在病房抓着被子嚎啕大哭,“你们出国之后,就只有他对我好了。”   喻白是一个很难在陌生人身上建立信任的人。   如果不是在他大一开学生病住院,那种最脆弱的时候,季述安刚好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喻白或许就不会答应他试试了。   “所以我就和他在一起了。”喻白眼泪汹涌,声音哽咽地跟父母道歉。   在一起的两年,喻白现在回想起来,都分不清自己对季述安到底是青春期的悸动作怪,是喜欢多一点,还是依赖更多。   总之,喻白确实是早恋了。   他没有爸爸妈妈想象当中的那么乖。   不是乖孩子,也根本没有父母想象当中的那么好。   “白白……”林菁泣不成声地抱住喻白,“是爸爸妈妈的错,是妈妈的错。”   她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喻白在刚离开亲人爱护的那段时间大概是如何度过。   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会不会在换季的时候提前准备好衣物,会不会在生病的时候主动去医院看诊,吃药。   喻白明明是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儿子,他们一直给他提供避风港,一直将他呵护在羽翼之下……可当他们离开时,却忘了人戒掉习惯的困难和失落,甚至还寄予了他们的孩子不适宜的期待,希望喻白能够瞬间成长。   然而身为父母,他们当时明明还没有教喻白独自面对社会的能力,就狠心将从小疼爱的孩子抛下了。   甚至,他们都很少回来看看喻白。   就连电话也经常因为各种原因而中途掐断。   可尽管如此,她和喻明生在国外都没有收到喻白一丁点不好的消息。   喻白总是过得很好,过得顺利,过得开心,拿奖学金,被老师夸奖,在宠物医院实习也适应的很好。   她一直欣慰,自己的孩子果然不负期待地成长了。   直到喻白像现在这样在她面前埋头哭泣,忍不住压力地大声诉苦。   林菁才惊觉自己真是全天下最蠢的母亲,她居然真的相信白白过得好。   她和喻明生在忙碌中提升自己,抽空过二人世界,过只属于他们的生活。   甚至因为暂时脱离了父母的身份,他们还久违地感到放松和快乐。   以至于完全忘了“报喜不报忧”的这种说法。   没有深想喻白每一次在电话里乐观开朗的背后,或许都经历了很多困难。   喻白,他们的孩子,只让他们看到了最美好的结果,那就是他优秀的成长。   他怎么会不是乖孩子呢?   林菁颤抖地抚摸喻白的脑袋,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尝到了满嘴湿咸。   “你没做错,不需要跟爸爸妈妈道歉。”   她神色愧疚而温柔地对喻白说:“是爸爸妈妈的问题,你已经做的很棒了,真的。”   喻白在她怀里短暂地愣了一下,一双泪眼朦朦胧胧,挂在睫毛上的泪珠颤了一下,掉下来,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之后他就哭得更加大声。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在妈妈的怀里这样发泄情绪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十九岁,甚至就快要二十岁了。   但是喻白却一点都不觉得可耻。   因为这是他的妈妈。   母子二人在病房里哭得相当惨烈,喻明生神情沉痛地坐在旁边,自责和惭愧让他变得格外沉默,松弛的眼皮耷拉下来,人好像瞬间苍老几岁。   果然,白白和他们越来越生分是有原因的。   喻明生还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哪有资格插手喻白喜欢的人是谁,又是男是女?   他该怪的人,是自己。   ……   一家三口都沉浸在自己复杂的情绪里,谁都没有到注意病房的门没有关严。   一门之隔,陆断背靠着旁边的墙,沉默低着头,五官全然淹没在头发的阴影里,叫人分辨不清表情。   只能从侧面依稀看出他似乎紧咬着牙关,下颚绷得很紧足以牵动脸上的肌肉和神经。   他的双手垂在身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倒是在灯光下显而易见,暴起凸出的程度甚至令人感到可怕。   陆断似乎在极力隐忍压抑着某种对他而言足以翻天覆地情绪,满脑子都是喻白最开始夹杂着哭腔的那一句“陆断哥哥不在”。   这让他想起来小时候某件事情的真相了。   那个在学校受欺负,在他面前却敢撒泼打滚的小哭包。   如果不是有一天陆断意外发现有人欺负喻白,小哭包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说,只会暗戳戳地在他面前发泄心里积压的情绪。   所以从那之后,陆断才说他是窝里横。   所以从那之后,陆断每次跟人打架都要带着他。   那根本就不是喻白非要跟在陆断屁股后面,而是反过来的,是陆断一定要喻白牢牢跟着。   他想让喻白学会反击。   因为从那时候开始,陆断就知道再过三年自己就要读警校了。   他知道自己会离开这样依赖他的喻白。   后来的每一场架都是陆断故意挑起,或者跟朋友们自导自演,为了让喻白“实战”。   所以在他的记忆力,才有喻白又怂又胆大地偷偷在角落丢石头砸人的画面。   这个笨拙的小呆子,在他离开后,再遇到欺负自己的人,也学会反击了吗?   陆断倏地闭上眼,遮住发红的眼底,抬手遮住双眼,按住酸涩的眼皮,只露出轮廓分明的下半张脸。   他听着里面细弱的哭泣,隐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脸上似乎闪烁着水光。   只不过陆断转身离开,那一瞬间的水光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稍纵即逝罢了。   …   “陆断啊,不是说回去拿东西了吗?”明奶奶一直在车上等他。   陆断刚才说回去取个东西,却用了不少时间,而且现在看起来情绪很落寞。   “怎么回去一趟还不高兴了呢?”明奶奶不理解。   “喻明生又难为你了?还是你和喻白吵架了?”   她不管不顾地先护短起来,“可不许你欺负我乖孙啊。”   陆断对她老人家笑了一下,“没有的事。”   “奶奶,我现在送您去车站。”   他说着就发动车子。   明奶奶看陆断眼睛有点红,敏锐的很,“真没和白白吵架?你去拿什么东西了,我看你空手回来的呢?”   “没吵架,我刚才没见到白白。”陆断无奈道:“奶奶您别猜了,我就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而已。”   明奶奶追根究底,“什么事?”   “嗯,就是觉得我应该很久之前,就喜欢白白才对。”陆断说。   他觉得那样才对。   这样他就不会离开,不会让季述安在喻白身边有可乘之机。   他理应再早一点的。   或许这也是他始终妒忌甚至记恨季述安的原因。   陆断紧紧握着方向盘,喉结一滚,到底还是忍不住,嗓音沙哑而艰涩,“奶奶。”   “如果我不小心弄丢了一个人六年,该怎么办?”   “你怎么办?”   明奶奶现在终于知道陆断在说什么了。   陆断在说她的乖乖孙子,她也知道陆断和喻白有六年没见过面。   但是明奶奶活了快六十年,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她什么不懂?   到底是过来人看得开她,洒脱地拍拍陆断的肩,“你们小年轻就是矫情,想这个想那个的,想什么呢?”   “要我说啊,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都是奔着以后能过得更好使劲儿的,你老想以前的事干什么?”   “想了就能有后悔药吃?没用。”明奶奶嫌弃摆手,劝慰陆断,“把现在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现在年轻人不是有一句话叫什么‘向前看’吗?”   “你就多看前面,要是还觉得心里过不去,以后就再对白白好个百八十倍的,我们也高兴。”   “好。”陆断深吸一口气,牵起唇角笑了下,“我知道了,奶奶,谢谢您。”   明奶奶欣慰点头,拢了拢自己怀里的小布包。   该说的话她都说了,能消化多少就是陆断的事了。   明奶奶见陆断居然还有些走神,急着说:“你往前看。”   陆断回神,点头坚定应答,“奶奶放心,我一定会的。”   明奶奶:“我让你现在往前看!”   已经变绿灯好几秒了。   没听后面催促的车喇叭一声接一声吗?   吵得她这个老人家耳朵生疼。   陆断:“……”   “…………”   -   “这些够吗?”   黎女士和陆怀渊私底下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在晚上十点多,把大包小包的礼物拎上了车。   陆断晚上给他们发消息说已经搞定了喻白爸妈。   虽然不知道陆断是怎么做到的,都做了什么,总之是好消息。   黎女士做主,打算等喻白出院那天就上门提亲。   由于她是行动派,所以今天就先把礼物买了,买完又怕显示不出陆家的诚意来。   陆怀渊一边往后备箱搬东西,一边不太爽地说:“这事要准备也是陆断准备,他自己的终生大事,咱们两个跟着掺和什么?”   “你还买这么多东西,直接送银行卡不就完了。”   黎女士反手打他一下,说那样显得不用心,不重视喻白。   “我怎么不重视?”陆怀渊不服反驳,“老喻他们现在都同意了,其他不就买车买房那些,哪有钱解决不了的?”   黎女士关上后备箱,进入副驾驶,“银行卡肯定是要给的,关键是给多少?”   陆怀渊发动车子,大手一挥,“先打个八百一千的,让他们两个花着呗,没了再续。”   被他省略的单位是“万”。   “那买个房子,车不就没了。”黎女士苦恼摇头,“不够,先翻倍吧。”   “陆断不是有车?”   黎女士:“他那什么破车。”   “那也是他自己买的。”陆怀渊冷哼,“而且那臭小子到时候肯定会说什么不要我们的钱,就他有骨气。”   “他从小就那样。”黎女士懒得提陆断,“再说钱又不是给他的,我是要给乖乖买车,就我前几天在杂志上看到的那个。”   陆怀渊想了想:“四百多的那辆?”   “优惠完好像是366。”黎女士算了下。   “就买那个。”陆怀渊一锤定音。   他们现在开的车也才200多,给喻白买个300多的,应该够有诚意了吧?   陆怀渊是个武力型粗人,打擂台打比赛的钱来得比他和他老婆花得快,她老婆还顺便做点小生意,这么多年断断续续也不知道究竟攒了多少家底。   总之他喜欢简单明了的换算关系,所以对他来说,基本上钱的厚度就等同于诚意。   “希望老喻到时候别挑我刺儿,他这两天对我都没好脸。”陆怀渊抱怨。   黎女士叹气,“还不是陆断惹的祸。”   林菁一看到她也是愁容满面,欲言又止的呢。   “明天再去看看楼盘?”她有点操心,“婚房得提前准备一下吧。”   “国内哪让结婚。”   “儿子肯定要去国外领证。”黎女士还是了解陆断的,“他重视那些。”   比如,名分什么的。   -   喻白哭着哭着趴在病床上睡着了,睁眼的时候陆断正坐在床边守着他。   “陆断?你回来了啊。”喻白脸上有条毛巾,他抬手拿下来,神情有点恍惚,“这是干嘛?”   “敷眼睛,不是哭过了吗?”   陆断接过,靠过去亲了亲喻白的眼睛,“难受吗?”   “还好哎。”喻白心里一暖,揉揉眼睛,然后笑嘻嘻地抱住陆断的脖子,还在他脸上啵了一口,“谢谢陆断哥哥。”   “乖。”陆断低头亲吻他的唇角,一下一下,轻柔而细密。   喻白捂他的嘴巴,“你突然干嘛?”   怎么感觉陆断好奇怪,好像不太高兴样子,但又好像不是难过,因为陆断刚刚亲吻他的时候很温柔。   “我睡了多久?我爸妈呢?”   “不到一个小时。”陆断跟他额头相抵,“阿姨身体不舒服,叔叔和她一起回去了。”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喻白再度高兴起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都怪我,我和爸爸妈妈坦白了,说完之前和季、和那谁谈过恋爱的事。”喻白舔了下嘴唇。   陆断点头,嗓音低缓,“我知道,叔叔阿姨说了,他们现在已经不反对我和你的事了。”   他瞒下了自己在门口偷听到一切的事。   “白白,以后季述安你想提就提,不用特意避讳,不用顾虑我了,我没关系。”陆断第一次这么宽容大度。   只是在喻白耳朵里,这话听起来哪哪都不对劲儿。   感觉陆断说反话。   但看表情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皱着眉,嘴角却在笑,看起来有点割裂。   总之给人的感受好诡异。   喻白身体后倾,一脸狐疑地伸出手,用手背贴贴陆断的额头,“唔,没发烧啊。”   陆断无奈地拿下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亲,就那么深情地注视着喻白,也不说话。   喻白汗毛耸立,“你好奇怪啊。”   以前他提季述安一个字,陆断恨不得浑身上下往外冒酸气。   还记得恋情被发现的那晚,他和陆断因为四件套吵了一架,都感觉还没完全翻篇呢。   现在又是怎么了?   陆断受了什么刺激?温柔得有点让人心慌意乱的。   “家里那个四件套,你收了吗?”喻白故意提起,想看陆断的反应。   结果陆断神色如常,淡定回答,“我让爸妈收了。”   他甚至还反问:“你很喜欢那套?那等你出院,我们再去买。”   “你……”喻白吓得屁股往后挪,“你不是陆断吧。”   陆断怎么可能不吃醋?   他心眼哪有这么大!   “哭傻了你。”陆断十分无奈地笑了一下,“以后不管你干什么,我都不会跟你生气,这样不好吗?”   “听起来是挺好,可是为什么啊?”喻白低头嘀咕,“感觉好怪,不像是你。”   陆断:“没为什么,就是想以后加倍对你好。”   “你现在对我已经很好了啊。”   “不够。”陆断忽然站起身,“我先去楼下一趟,你乖乖等我回来。”   喻白点头,重新躺回床上深思。   虽然陆断今晚看起来很温柔,但总感觉……没有平时喜欢他呢。   难道是奶奶说了什么吗?   还是在他睡着的时候,陆断跟爸爸妈妈保证了什么?   他正想着,病房的门再度被打开。   喻白睁开眼,翻了个身,以为是陆断,“这么快就回姜姜!?”   他“噌”地一下从床上窜起来。   “喻白!”姜姜浑身低气压地向他走来,沉着脸质问:“你手术住院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   “我居然还得从许老师嘴里知道?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简直太让我伤心了!”   喻白一脸心虚地看着他,“对不起啊姜姜,事发突然,我忘记了嘛。”   “而且我不是给你发微信解释了嘛……”喻白超小声。   “那是许老师来看过你之后你才给我亡羊补牢的!”姜姜火了,“你把我当傻子呢!”   “没没没。”喻白赶紧拉住姜姜的手,左右晃晃,“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一时没顾得上,你就别生气了。”   姜姜:“事多?我倒要听听你有什”   “我和陆断谈恋爱的事被我爸妈发现了。”喻白靠一句话制敌。   姜姜:“纳尼!?”   “然后呢?靠,陆断呢,他怎么不在这?”姜姜在病房找了一圈,这才发现没有陆断的影子,瞬间紧张起来,“你爸妈把你俩拆散了?”   “不是,我爸妈今天又同意了。”喻白解释:“有点复杂,你先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姜姜显然更关心自己磕的cp的安危,瞬间忘记自己还生着喻白的气的事,神色认真地听了起来。   喻白偷偷松了口气,把这两天的事都告诉了他。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姜姜听完屏息两秒,表情变了又变,随后笑起来,“但还是恭喜你啦,乖宝!”   “你们现在算成功见过家长咯!”姜姜抱住喻白,泪目道:“我真为你高兴。”   喻白:“我也很高兴。”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喻白记得姜姜家里离得很远,“明天也可以来啊,我要好几天才出院呢。”   姜姜:“我不放心你嘛,总得看见你好好的才行。”   “本来也可以早点来的,但是我妈今天结婚,我白天光顾着亲手操办这事了,都腾不出时间来。”   姜姜心疼地摸摸喻白,“少了个器官呢,是不是很疼?”   “偶尔疼一下啦。”喻白忍不住好奇心,“你妈妈……今天结婚?”   “三婚。”姜姜简直累瘫了,“每次都是我操办,说什么要锻炼我的能力,分明就是想省钱。”   他现在都能当个优秀的婚礼策划外加主持人了。   “我要累死了,陆断不在?乖宝,那我今晚跟你挤挤好了?”   姜姜说着,直接笑嘻嘻地脱了鞋往喻白病床上躺,甚至还抱着喻白,“这几天真的好想你哦。”   他明显是故意这样做,是开玩笑的。   喻白就也笑起来,“你干嘛啊?”   “躺躺,躺躺。”姜姜闭上眼睛连连喟叹,“vip病房的床好舒服啊。”   “是你太累了。”喻白看姜姜疲惫的神色,有点心疼,“我让陆断给你订酒店吧,你要好好睡一觉。”   “我已经订好了,就在医院对面,我再躺会儿就回去。”姜姜喻白的胳膊,嘿嘿一笑,“你身上好香好软哦。”   “陆断真是有福气……”   “白白。”说曹操曹操到,陆断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一手拎着小馄饨,一手按着病房门,手背青筋鼓起,目光幽深地盯着躺了两个人的病床,“你们在干什么?”   麻麻!好可怕的眼神!   吓得姜姜光速起身,“我太累了,所以就躺一下,真的就一下下。”   喻白也心慌意乱地坐起来,解释道:“姜姜来看我的。”   虽然他和姜姜是最要好的朋友,躺在一起也是开玩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但是以陆断的脾气,看到他和别的男生在一个被窝躺着……这男人不得气炸了!   喻白抿抿唇,抬头看向明显一脸死气的陆断,“你别多想哦。”   哎,这下陆断肯定要生气了。   “这样。”怎料陆断这次却只是在盯了他们几秒后,忽地脸色转晴,“好,我知道了。”   姜姜:!?   喻白也:“?”   仿佛眨眼就从腊月寒天变成了春风十里,他们看到陆断的面部肌肉似乎是抽搐了那么一下,然后听到了淡淡的笑声,“那就让姜姜晚上在这休息好了。”   “我让护士再加一张陪护床。”陆断眯起眼睛,笑着说。   姜姜:“!!!”   靠!   他不可思议地瞅向喻白,压低声音惊吼,“你男人疯了!?” 第68章 想要你   “陆、断?”喻白惊讶得连说话都有点卡壳。   “怎么了宝贝?”陆断眯起眼睛看他, 脸上挂着和刚刚说话时一模一样的微笑,“姜姜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就让他在这里住好了,我完全不介意, 不用顾虑我。”   陆断说:“真的。”   “是、可是你现在……”笑得好可怕。   喻白吞吞唾沫。   他感觉陆断现在的笑容, 看起来就像是带了个僵硬的假笑面具,而且还是眯眯眼!   喻白都有点不敢直视陆断了。   “我看我还是先走了,明天见白白!”姜姜拎起包,风一样似的跑路了。   可怕。氛围不对。   陆断明明在对他们笑,可姜姜感觉自己后脖颈凉飕飕的,好像悬着一把利刃,随时会要他命。   他是想死了才会真的在病房住下!   对不起了白白,这风雨只有你扛得住。   还有这陆断,明明不是大度的人设就不要装大度啊!   想吓死谁?   姜姜跑走了,喻白呆呆的坐在床上。   陆断转身看向病房门,瞬间和变脸一样, 原本上扬的唇角垂下,抬手关门。   那只抓着门把手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一闪而过,隐约可见阴戾的神情在他脸上浮现, 又控制, 导致脸部肌肉有几分扭曲。   可恶, 不能生气。   他答应了以后不会对喻白发脾气,因为吃醋这种个人情绪的小事就更不可以。   妈的,要忍!   “陆断。”喻白不喜欢陆断像现在这样只留背影给自己, 开口喊了他一声。   陆断绷紧的脊背一松, 转过身, 手攥成拳藏在身后,看向喻白, 神色如常地牵了下唇角。   他没说话,沉默着将买好的小馄饨打开,安静地坐在陪护床上吃东西。   整个病房静悄悄的,沉闷又诡异,只有小馄饨的香气在无形飘荡。   要知道自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除了睡觉以外,就没有过这么安静的时候。   像现在这样,喻白觉得有点压抑,他不喜欢。   “原来你下楼是买东西吃啊。”喻白舔了下嘴唇,主动找话,“也是,你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吧?”   陆断淡声:“还好。”   “你买的什么馅的呀,猪肉的吗?闻着好香啊。”   喻白跪坐在床上,手心抵着被子,身体前倾,扬起讨好的笑脸,“我可不可以吃呀?”   “今天不可以,想吃的话明天我下楼再给你买。”   陆断一口一个,吃得很快,看起来也没怎么咀嚼就囫囵咽下。   喻白失落,眉眼耷拉下来,“喝一点点汤也不行吗?”   “嗯,不行。”陆断还是像平时那样有问必答,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一点差别。   他吃完了,端起外卖盒,仰头连汤也喝干净,一滴不剩。   喻白:“……”   这真的不是在闹情绪吗?   好怪好怪。   喻白面露苦恼地挠挠头发。   陆断把东西扔到垃圾桶里,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漱。   喻白看着他进去又很快出来,因为洗了脸所以额头湿了一点。   陆断拿毛巾擦了擦,随手将头发往后一抓,再配上看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表情,看着还挺帅。   真的很帅。   喻白盯着他瞅,一不小心稍微有点入迷。   “这么看我干什么?”陆断的动作顿了下。   他走过来,俯身亲了亲喻白的额头,嗓音低柔,“该睡觉了,今晚也讲故事?”   喻白迟缓地摇摇头,嘴唇动了两下,“你是不是……”   算了,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要说陆断生气吧?陆断却没对他发一点脾气,问什么就答什么,还亲他,要哄他睡觉,对他很温柔。   要说陆断没生气……那怎么可能呢?喻白不相信。   陆断明明就是小气鬼和吃醋精嘛。   他都和姜姜躺在一个被窝里了,陆断怎么可以不吃醋、不生气呢?   相反的,就是因为陆断表现的太正常太温柔了,反而让喻白想到陆断那句“以后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这让喻白感到不安。   那听起来,都不是陆断了。   喻白没说,陆断也不追问,只是揉揉喻白的脑袋,笑了一下,让喻白不要多想。   他去关了灯,然后直接躺到了那张距离自己有三米远的陪护床上,温和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睡吧,晚安宝贝。”   “…喔。”喻白也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陆断。   嘴上一个一个“宝贝”叫着,却连床都不搬过来……   喻白抓着被子想,感觉身边空落落的。   陪护床上,陆断睁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原本摊开在身侧宽大手掌缓缓收拢,放开,又收拢。   怀抱里没有香香软软的小呆子,感觉要彻夜难眠。   “陆断。”   软糯的声音忽然在病房响起,喻白又翻身回来,泪眼盯着对面陆断模糊的身形,小声询问:“你不抱抱我吗?”   陆断的手倏地攥紧,眼睛睁大,瞳孔短暂收缩,“什么?”   “我睡不着。”喻白的声音小小的,听起来有点害羞,“想抱着你睡。”   如此直白。   陆断咬牙克制道:“等你身体好了的,乖。”   他清楚自己现在有点情绪,如果没忍住反扑的话……万一做了什么,牵扯到喻白的伤口就坏事了。   偏偏,还伤在小腹上。   喻白:“可是…你现在不是不高兴吗?”   “我看书上说,如果自己喜欢的人不高兴的话,只要给他一个拥抱,他就好了。”   喻白柔声说完,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纤细瘦弱的身体转向陆断那边,圈着膝盖,于黑暗中安安静静地看着陆断,“我想试试。”   “你……”   内心深处仿佛过电一样,陆断登时坐了起来,转头看向喻白,眼底有光芒闪过。   他曲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盖上,神色晦暗不明。   操啊要不然干脆让这祖宗弄死他算了。   陆断咬着牙,因为过于用力而牵扯着下颚也跟着耸动。   他还在试图抵抗,“没有不高兴,说了让你别多想。”   喻白愣了一下,“喔,那就当成我不高兴好了,我想让你抱我一下,陆断。”   操?还可以这样?   陆断抬手抓住自己的头发,自我放弃地开口:“白白,你这样太犯规了。”   昨晚,还有今晚都是。   总是轻易拿捏他。   喻白害羞地摸摸脸,腼腆地笑了一声,双臂张开。   陆断不再犹豫,果断走过去俯身拥住喻白,手臂一点一点收紧力道。   他的白白现在一定脸红了,虽然关着灯看不到,但陆断想象得到。   因为他记得喻白的各种情态,尤其是在他面前的。   在陆断从过去到未来的记忆里,喻白永远都是那么生动。   “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陆断揽着喻白的肩膀,发自内心地低声感慨。   喻白的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拱出来,“那你现在还不高兴吗?”   “都说了没有不高兴。”陆断嘴硬,亲吻他的额头,“别瞎想。”   喻白:“不信。你没生气?”   “没有,我说了不会生气。”陆断在他身侧坐下。   喻白摇头,“因为姜姜?你吃醋啦?”   现在这么甜蜜,好端端的提姜姜干什么。   陆断抿唇不说话。   喻白双手摸索了一下,找到陆断的脸,捧住,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嗓音软软地说:“那我数到三咯?”   陆断有些不爽地“啧”了声,“你怎么又对我用这招?”   明明是他手段,现在却反过来被喻白拿死了。   喻白才不管那些,“3。”   陆断的唇角抿得更直了。   喻白有点想笑,“要数到2了哦。”   “好好好。”陆断僵硬转头,“我承认是有一点,但我晚上才说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所以陆断真正生气的对象是自己,他一向自诩说到做到,可是却在喻白面前控制不住自己嫉妒的情绪。   明明他也答应了奶奶,以后要加倍对喻白好,因为觉得亏欠了喻白,觉得让季述安钻了空子。   “但是我好像做不到。”陆断抱着喻白,将下巴抵在喻白额头上,叹气道:“好难。”   喻白说的一直都很对,他心眼小,爱吃醋。   “对不起白白。”陆断说:“我明明清楚你和姜姜是好朋友,知道你们不会有什么,但是……”   “看你和别的男人躺在一起,我还是控制不住,很不爽。”   喻白摇头,轻笑了一下,十分大度道:“没关系啊。”   “其实我挺喜欢看你吃醋的。”喻白在他怀里闷声说:“只要不太过分。”   虽然这样说有点难为情,但喻白还是觉得,“那样才显得你在乎我嘛。”   陆断:“是吗?”   他开玩笑,“没看出来啊,我男朋友还有这种癖好。”   “什么啊,又不是那种!”喻白有点急了,脑袋抬起来,脸有点热,“反正我不喜欢你今天晚上那样,虽然还是对我很好,但是感觉有点陌生。”   不吃醋不生气的陆断,感觉怪怪的。   好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都变远了呢……   “那都不是你了,就跟换了个长的一样的男朋友似的。”喻白蹙眉摇头,有几分恶寒,“不喜欢那样。”   “那你喜欢哪样?”陆断忽然将人压倒在床上,手臂撑着怕压到喻白,故意问:“难道我男朋友喜欢粗鲁一点的?”   “比如要我说什么‘以后离别的男人远点’这种?”   “还是哪样?”陆断笑着亲他一下,问。   “我哪有说?”喻白推他,可怜兮兮道:“我伤口好疼。”   一句话吓得陆断赶紧起身,紧张道:“还是压到了?我看看。”   他要起身去开灯。   “没,骗你的。”喻白笑起来,顺势揽住陆断的脖子,黑暗中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他,“今天好开心。”   真的很开心。   感觉好像除了爸爸妈妈同意他们在一起这件事以外,他和陆断在一起还有很多值得开心的事。   每一秒都特别特别开心的那种。   “我也开心。”陆断侧身躺下,跟喻白挤挤,单手抱着他的腰,指腹在他伤口的纱布上轻轻磨了两下,嗓音缱绻,带着那么一点点请求似的,“白白,快好起来吧。”   喻白不敢侧身,因为扯到伤口会疼。   他被陆断的呼吸弄得有点痒,就下意识躲了躲,又马上被拉回去,力道很轻,却又给人一种不容抵抗的霸道,“别乱动,这么点的地方你要跑哪去?”   喻白愣了一下,之后有些迟缓地扬起唇角。   这样才是陆断嘛,他果然还是喜欢这样的陆断。   喻白哼笑一声,“你想干嘛?”   “想要你。”陆断灼热的吻落在喻白颈侧,闭上眼睛,哑声坦诚道:“很想。” 第69章 咬人   喻白出院的前几天, 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探望。   温庭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也来了一回,说是为了明年的操作比赛, 他也会参加, 而他们大概是一队。   喻白完全以学长的身份和他说了一会儿话。   那次对话持续了大概二十分钟,陆断就盯了温庭二十分钟,警惕的眼神一瞬都没有离开过。   直到把温庭盯得毛骨悚然,顶着满身压力走人,陆断才撤回浑身的低气压,恢复正常。   虽然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但喻白回想起来,还是觉得陆断有点夸张。   陆断理气直壮地反驳,“你允许的。”   喻白:“……”   自从那晚他说喜欢看陆断吃醋之后,陆断就完全不遮掩了。   “可是温庭都说他已经有男朋友了。”   喻白有点苦恼,揪着陆断的头发, “而且我那天晚上也说了‘要别太过分’,你怎么只听前半段的话啊?”   “谁知道他是真的假的,说不定对你还没死心。”   陆断任由喻白抓着他的头发玩, 表情僵硬道:“而且我又不是随便谁的醋都吃。”   还不是因为温庭那小子之前说过喜欢喻白, 虽然对方没掀起什么风浪, 但陆断可不会因此掉以轻心。   喻白叹气,提前给陆断打预防针,“新学期我们还要一起参加比赛呢, 到时候你还是收敛一点吧。”   “知道了。”陆断有点不爽, “还说什么喜欢看我吃醋, 现在又嫌弃我。”   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怪幽怨的,喻白凑过去亲亲陆断, 笑着哄人,“好啦好啦,别不高兴嘛。”   “就亲一下?没诚意。”陆断扣着喻白的后脑把人拉进,不由分说地加深这个吻。   江徊他们几个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的这一幕。   虽然隔着玻璃窗,但画面看起来还是……略有几分色。情。   总之这一秒,他们集体石化。   江徊:“……”   上回他躲在厕所隔间里,只听到了声音,这下算是亲眼见到了画面了。   搞不懂他断哥亲人怎么跟要吃人似的,难怪喻白会被亲得腿软。   “断哥!”江徊眼睁睁看着陆断的手摸到了喻白腰上,担心场面一发不可收拾,赶紧推门喊了一嗓子。   陆断“啊”了一声,果断而迅速地一把将喻白按进自己怀里,转头看向门口。   表情,眼神,语气,极其不爽。   一种好事被打断后欲求不满的戾气瞬间浮现在陆断脸上。   恐怖。   江徊吓得后退一步,把陈最和周寻昭推到前面,“他俩喊的。”   陈最:“……”   周寻昭:“……”   陆断目露凶光,“我聋吗?”   他会听不出刚才那声是谁喊的?   江徊双手合十,“斯密马赛。”   陆断无语,“算了。”   反正他也不想让这么多人看见喻白跟他接吻的情态。   那些只能他一个人欣赏。   喻白在他怀里,额头抵着陆断的胸口,黑发有些散乱地垂落,从侧面只露出一个红透了的耳朵。   啊啊啊,丢死人了。   亲个嘴都能被陆断朋友看到。   尤其是,他刚才接吻的时候光顾着闭眼回应陆断,十分入迷,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来。   简直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喻白脸红心跳,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被热气蒸熟了,完全不想抬头跟他们打招呼。   他只是把手从陆断怀里伸出来,对几个人摆了摆。   勉强,算是礼貌。   江徊笑着回应,“嗨!”   真是好新奇的打招呼方式呢。   陆断知道喻白脸皮薄,单手揽着喻白的肩膀,偏头问,“你们忽然来干什么?”   一点招呼都不打。   “喻白今天不是要出院吗?我们是来庆祝、不对,是贺喜,好像也不对……”江徊抓了把头发,“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祝身体健康。”   “我订了饭店,晚上一起聚聚呗?喻白弟弟也一起来呗,我们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江徊这下学聪明了,跳过他断哥,直接问家里能做主的。   陆断低头看喻白,怀里的脑袋轻轻动了两下。   “可以。”陆断大手一挥,“滚蛋吧。”   三人把礼物放下,转身要走,却突然又被陆断叫住,“赵莹呢?”   这段时间他顾着喻白,让江徊和陈最看着点赵莹的。   “回滨州了啊,她没跟你说吗?”   陈最疑惑,“她在酒吧跟人打架,然后被学校老师带回去了。”   陆断:“老师?”   “是啊,鬼知道她大学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临川。”陈最耸肩,“反正是她自愿跟着回去的。”   “知道了。”陆断心里有数了,挥手赶人。   三个人赶紧溜了,周寻昭还十分体贴地带上了门。   他们走后,陆断抬起喻白的下巴,低头,还想把刚才的吻续上。   毕竟虽然被打断,但身体的悸动还没完全过去,他也能感受到喻白的。   “不要。”喻白捂住他的嘴,红着脸小声说:“爸爸妈妈要来了。”   今天出院,本来他和陆断是在收拾东西的,结果收拾着收拾着……就亲上了。   陆断只好作罢,自己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冷静。   林菁和喻明生不到十分钟后就来接人,一起来的还有黎女士和陆断。   从陆断和喻白谈恋爱的事都被两家人接受后,他们的相处也越来越自然,总体和以前大差不差。   只有喻明生看起来还有些闷闷不乐,话也很少。   “爸爸这几天怎么了?”喻白有点担心。   难道爸爸心里还是不能接受他和陆断吗?   林菁看自己老公一眼,安抚喻白,“别管你爸,他最近自闭,跟你和陆断没关系。”   喻明生是在自责。   他觉得是自己当时一意孤行要去国外做红酒生意,不管喻白,让喻白落单,没人照顾,缺乏爱和心理慰藉,所以才会被男人哄骗,才会改变性取向。   所以喻明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   “过段时间他就想开了。”林菁这样告诉她的宝贝儿子。   她也告诉过喻明生,儿子喜欢男认,并不是什么错,只要幸福就好。   身为父母,他们应该满足。   喻白点点头,他今晚要回自己家住了,有些东西要从陆断家里收拾出来。   而陆断在一旁帮喻白,忙前忙后,看他那样是恨不得操碎了心。   “你刚拆线,别扯到伤口,重的放那里我拿。”   “那个也别动,我来。”   “真是的,怎么那么不小心。”   “……”   诸如此类的话,黎女士在旁边听了不少。   很奇怪,以她对自己儿子脾气秉性的了解,喻白今天就这样搬回家住,陆断居然没有一点不高兴?   甚至还这么积极地帮忙收拾东西……这太反常了。   虽然黎女士也舍不得喻白搬回去,但为了上门提亲,她和陆怀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等提亲之后,喻白再想住在哪里,那就是喻白的自由,他们会尊重喻白的选择。   本来,黎女士还以为今天得找时间开解一下陆断。   但是现在看起来,陆断好像不需要开解。   黎女士疑惑:难道是白白提前安抚过陆断了吗?   那得哄成什么样?牺牲多大?   就她这儿子……啧,不敢想。   …   等东西差不多收拾完,喻白才发现自己手里就两个礼物盒。   左手一个,右手一个,都是陆断塞给他的,为了不让他乱拿其他东西,怕他扯到伤口。   喻白坐在床边晃脚,“陆断,我觉得…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娇贵了?”   “刚出院的人乱折腾什么?”陆断此时此刻男友力爆棚,一抹额头的薄汗,“还有什么要拿的?”   “沐浴露也一起打包了吧。”他说。   喻白摇头,“不要了把,拿太多东西坐火车不方便。”   “火车?”林菁端着果盘走过来,不明所以道:“什么火车?白白,你要去哪儿?”   “奶奶家呀。”喻白用牙签扎了块苹果吃,“还有几天就元旦了,我和奶奶约好了的。”   林菁的表情当即变了变:差点忘了这事。   “那打算什么时候去?”她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这周末?”   “明天。”陆断显然早就知情,“我和白白一起去,奶奶让的。”   “嗯嗯。”喻白边吃边点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很是可爱。   “怎么这么着急?不是才刚出院吗?”黎女士都惊讶了。   林菁眼眶一酸,“就是说你今晚在家住一天,就要走……”   从她回国后,宝贝儿子都没陪她多久。   现在好不容易两家关系重新变和谐了,白白也出院了,却又要去乡下。   林菁心里舍不得。   而且老实说,以她这几天在医院对陆断的观察,陆断显然有种“离了喻白就不行”的毛病。   但陆断今天收拾东西却这么配合……怎么有种一切尽在对方掌握的感觉?   林菁突然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开始对陆断今天的大度在意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看了陆断一眼,不放心地询问:“那从奶奶家回来之后呢,就回家住了吧?”   “这个,”喻白咽下水果,视线飘忽,含糊道:“回来……到时候再说嘛。”   他看了陆断一眼,陆断跟他对视,唇角带着得逞而得意的笑,两人都不说话。   喻白心里有鬼。   因为他知道,回来之后陆断就要买房子了。   陆断强烈提议要和喻白搬出去住,才不和长辈待在一起,想干点什么都不方便。   他毕竟是个很有前瞻眼光和危机意识的人,所以在前几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了,也和喻白商量了一下。   喻白一开始不想搬出去,毕竟他个人是还蛮喜欢和长辈一起的,感觉很亲切。   而且算下来,陆断这段时间一直在禁欲。喻白怕一旦搬出去,陆断没有顾忌,他自己要吃不消。   毕竟这个男人在几天前的晚上,还那么露骨地说什么“想要他”呢。   虽然当时喻白心慌意乱,没有拒绝就是了。   于是陆断这几天就一直在恳求喻白,还告诉喻白他们在家里住的时候,他爸妈一直在听他们的墙角。   喻白惊讶极了,后知后觉地红了脸。他庆幸自己那段时间没和陆断做什么出格的事。   最多就是亲亲摸摸而已,应该……没有被听到吧?   陆断赶紧趁热打铁说了很多和长辈一起住的弊端,以及搬出去住的好处,用一堆花言巧语成功地把喻白给唬住了。   喻白答应了和陆断双人同居。   只不过他让陆断答应自己一个要求,就是要节制。   而陆断为了能和喻白同居,非常爽快地点头答应。   反正他是在床上答应的。   而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信。   …   事情就这样定了,林菁再舍不得也不能反对。   喻白和陆断回乡下的车票定在明天中午,他们两个今晚还要一起去参加聚会。   说起来,喻白还真的一次都没有和江徊他们一起吃过饭。   之前倒是有一次机会,陆断来医院接他,但是被烈烈的事打断了,很可惜。   所以喻白去聚会之前,心里十分期待,他很好奇陆断和朋友们的相处模式。   但是没想到,这群人的聚会完全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除了周寻昭宣布自己和夏楠订婚消息的时候气氛温馨一些,之后也未免太狂野了点。   尤其是江徊。   他是怎么做到在喝了那么多酒之后,拿着酒瓶站在椅子上唱歌的啊?   还那么大声,场面简直失控。   “他唱的是什么新出的歌曲吗?”   喻白斜着身体靠在陆断身上,虚虚捂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越听耳朵越疼。   而且感觉旋律和歌词既陌生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   “不是新歌。”陆断犹豫两秒,说了个歌名。   喻白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正在破喉高歌的江徊,“是这首?”   真是越听越不可思议,“完全听不出来啊。”   陆断“嗯”了声,他感觉丢人,把江徊从椅子上拽下来扔给陈最。   陈最身手敏捷,下意识反手制住江徊,苦着脸问:“扔给我干什么?”   陆断:“你灌的酒,你解决。”   “唔额西!撤诉!”江徊的脸被摁在桌面上,歪着头口齿不清。   喻白一脸问号,“他在说什么?”   “他说恶心,要去厕所。”周寻昭起身,“我和陈最先带他去处理一下。”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人事不清的江徊出了包间,往厕所去了。   ……   “你们感情真好。”   喻白晕乎乎地往陆断身上一靠,眯着眼睛感慨了一句。   陆断摸喻白的脑袋,“怎么突然这么说?”   “他们两个都很担心江徊啊。”喻白语速有点慢,“一起去照顾他呢。”   陆断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这可不好说。”   以他的了解,江徊要是在厕所吐不出来还非发酒疯喊难受的话,那么陈最和周寻昭一定会采用物理手段让江徊吐出来的。   这么久没训练,不知道江徊被打几拳才会吐。   喻白停顿了几秒,抬起头,脸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红,泪眼里也仿佛含着一层雾,“什么不好说?不好说什么?”   “没什么。”陆断不想把这么暴力的可能说给喻白听。   “喔。”喻白揉揉眼睛,整个身体几乎躺在了陆断怀里,脸越来越红,说话也有点迷糊,“你不告诉我,有事瞒我,哼,生气了,生气……!”   “白白?”   陆断忽然感觉不太对劲,托着喻白的腋下把瘫在自己身上的人捞起来,这才发现喻白不仅目光涣散,连身体也软得不像话。   “你喝酒了?”陆断拿起桌上喻白的杯子闻了一下,陡然变脸,“谁给你的?”   他明明不让任何人给喻白酒喝,来之前也说了喻白只能喝饮料。   喻白“嘿嘿”一笑,表情有点小得意,“想不到吧?我偷偷的……喝了一点,就一点点哦。”   他伸出两根手指,有模有样地捏了一条小缝。   陆断:“……”   整个包间都是浓重的酒味,他刚刚竟然没闻出来喻白也喝了酒。   而且还是背着他偷偷喝的,就坐在他旁边!   胆子真是大的很。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出院?”陆断有点生气,咬牙切齿地捏喻白的脸颊,“而且我之前是不是说了,不让你碰酒?”   “喔喔……就一点点,我想喝嘛。”喻白扒开陆断的手,一把抱住陆断的脖子,在他颈窝蹭了蹭,嗓音黏糊糊的,“我好开心啊陆断。”   “爸爸妈妈,阿姨,陆断,好好。”   “想跟你住,害怕。”   “不要……又不想了。”   几分钟前,喻白看起来还一切正常,现在明显是酒劲儿开始上头了,说话变得颠三倒四,没有连贯的逻辑。   陆断单手揽住喻白的腰,无奈地把人抱起来,“走了,回家。”   “不要,不回。”喻白抗拒摇头,双腿勾住椅子,赖住了,“我还没喝完。”   陆断冷声警告他:“不许喝了。”   “就喝。”或许是酒壮怂人胆吧,喻白不服气地踢他一脚,伸了下舌头,眯着眼睛不满吐槽,“住院好几天,嘴巴好苦,没味道,淡出鸟了……”   “什么玩意儿?”陆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瞬间拔高音量,“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什么淡出鸟?   什么破话,谁教的?   陆断这辈子没想到这种粗话会从喻白嘴里说出来?   而且还用这种醉酒后听起来软乎乎的声线!   喻白吧唧吧唧嘴,卖了个人名,“姜姜!”   陆断彻底服了,额角青筋乱蹦,“我都说了让你少跟他玩,好的不学学坏的。”   喻白一口咬住陆断的耳朵,“不许你说姜姜坏话。”   陆断疼得“嘶”了一声,偏开头摁住喻白的脑袋,捏他下巴,“你怎么一喝酒就咬人?”   这呆子到底什么癖好?   陆断不由得又想起来之前喻白喝多的那几次,甚至第一次醉酒还不是为了他。   某人心里又开始默默泛酸水。   喻白抱着陆断喊,“姜姜,好朋友,不许说他……”   “你知道护着他,怎么不知道心疼我?”陆断强硬地按住试图手舞足蹈的人,将他打横抱起,表情和语气都十分不爽,“还咬我。”   喻白不说话了。   他躺在陆断的怀里,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搂着他,呼吸不太平稳,但显然已经变得没什么意识了。   陆断低头看了眼他红扑扑的脸蛋,硬是气出一声冷笑。   活祖宗,活爹。   他抱着喻白离开,正好跟刚回来的周寻昭几人打了照面。   “断哥?”江徊吐过了,也洗过脸,因为肚子上挨了两拳,所以人也清醒了一点,但不多。   “你们要走了?”陈最问。   陆断点头,垂眼,“他喝多了。”   “喻白喝酒了?”周寻昭疑惑,“我记得不是没给他酒吗?”   “估计从江淮那里偷的。”陆断皱眉。   按照餐桌上的位置排序,只有这一种可能。   陈最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在他断哥眼皮子底下能干成这种事,只能说断哥完全对喻白没防备啊,警惕行也不足。   陆断:“没让你夸他。”   陈最:“我在夸你。”   他断哥完全被爱情冲昏头脑啊。   喻白不知情,在陆断怀里呼呼大睡。   “单我买了。”陆断说:“你们继续。”   他抱着人一步一步,逐渐走远。   剩三个人也没什么好继续的。   周寻昭马上要去接未婚妻,江徊和半瘫没什么差别,陈最还得负责把他送回去。   “呜呜呜为什么断哥只对喻白好?”   人都走没影了,江徊却突然情绪失控似的,抱着周寻昭哭起来,抱完就开骂:“你也只会心疼夏楠!”   “我也想要女朋友,都没人疼我,呜呜呜……”   陈最简直受不了他难听的哭声,“嫌没人疼就找断哥打拳,你看他疼不疼你。”   江徊被他恐怖的言论吓得停顿两秒,然后不知道幻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浑身打了个哆嗦,看着陈最,猛然捂住嘴,“呕”   陈最:“……”   你妈。   -   喻白被陆断送到家的时候已经完全睡着了,怎么晃都不醒的那种。   “怎么还喝酒了?”林菁小心翼翼地把儿子安顿好,看向陆断,表情有些不满,“他才刚出院。”   陆断抱歉道:“我的问题,没看住他。”   林菁叹了声气,她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也不好苛责陆断,就让他先回去,她会照顾好喻白。   “林姨,我想在这陪他。”陆断抿唇。   林菁摇头,“你也要休息,明天你们还要坐很久火车,白白坐车会不舒服,你总不能跟他一起不舒服吧?”   陆断犹豫片刻,到底还是点头应声,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楼下。   他刚到家门口,发现父母正要出门,夫妻两个拎着大包小包,脚边一堆红色礼盒,穿着也很正式。   “你们?”陆断按着门,停住。   黎女士“咦”了声,“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和乖乖出去吃饭吗?他人呢?”   “喝醉了,在楼上,林姨不让我陪。”陆断皱眉,“你们要干什么?”   陆怀渊不说话,把礼物藏在身后,往后踢了一脚。   臭小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他们想偷偷去和喻家提个亲都不行。   黎女士:“既然你看到了,那就不瞒着你了。”   她把提亲的打算都和陆断说了,包括车子房子那些。   陆断的反应也和他们当初预测的一样,冷着脸说:“不用。”   “我不用你们的钱,而且和喻白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们别管。”   他从小就像块难啃的骨头,十头驴都拉不动的磨。   年纪越大,骨头越硬,还是这副死德行。   陆怀渊压根不吃他这套,“又不是给你的,我们这都是给喻白爸妈和白白的,没你的份,少自作多情。”   陆断:“……”   他亲爸真的有够直接的。   黎女士宽慰他,“乖乖就这样和你在一起不行的,我们总得给他点基础保障。”   “我知道。”陆断抿唇,虽然有点不爽,但还是不得不说:“我已经在看房子了,从奶奶家回来之后就搬,你们要是想给喻白买的话,等他毕业。”   爸妈买套房子肯定大几百万打底,那以他现在个人的经济条件,他买的房子岂不是要被比下去?   陆断也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在喻白面前,这涉及到男人的尊严。   黎女士明白了他的意思,忽然有点想笑。   她从包包里掏出一个闪亮的车钥匙,在陆断眼前晃晃,“那这车……儿子啊,你最近有给白白买车的打算吗?”   “这个随你们。”陆断似乎磨了一下牙,“但是别提什么亲,我自己会去。”   这种事当然要他本人来,父母替他是什么意思?   又不是古代,他又不是小屁孩。   陆怀渊点头:“行。”   双方各退一步达成共识。   陆断抬腿进屋,发现夫妻两人似乎还打算出去,转头提醒,“今天别去,白白睡了。”   “那就过年吧。”陆怀渊想了想,牵住黎女士的手,两人约会去了。   夫妻俩走之前,还支使陆断把门口的礼盒收一收。   陆断感觉自己像个怨种。   他简单冲了个澡,冲去一身难闻的酒味,然后在沙发上躺着,闭着眼,满脑子都是喝醉的喻白。   也不知道白白今晚会不会闹?会不会想他?他不在身边哄着,喻白会不会睡不着?   正想着,房门忽然被敲响。   陆断以为是爸妈,结果出乎意料,来的人居然是喻明生。   他有点惊讶,“喻叔?”   “白白找你。”喻明生瘫着一张脸,看着陆断,说话时眼里仿佛丢了灵魂。   …   喻白是几分钟前清醒的,还吐了一次。   林菁和喻明生一直在照顾他,但是喻白漱口之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地念陆断的名字。   她怎么哄都不行,有种见不到人就不罢休的感觉。   林菁心碎不已,但又没办法,只能打发喻明生去楼下喊人。   现在陆断来了,只是坐在喻白床边说了句“我在”,她的宝贝儿子就不念了,眉头也放松下来,睡得相当安稳。   内心深处对陆断的依赖程度显而易见。   喻明生的目光落在喻白和陆断紧握在一起的手上,感觉眼前越来越黑。   他十分心累地闭了下眼,默默转身离开。   林菁也有点不忍直视,虽然她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显然低估了喻白和陆断的腻歪程度。   她转身离开,去厨房烧热水。   结果没想到几分钟后,林菁刚回到房间门口,就见她宝贝儿子正抱着陆断的脖子,仰头跟人接吻。   那双抬起来的手臂细瘦白皙,看起来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   但从陆断低头的幅度和抵在喻白肩膀两侧紧握的双手来看,显然是喻白主动的,而且还用足了力气。   亲得火热。   -   第二天,喻白熬过了九个小时的火车和一个半小时的私家黑车,到村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喻白感觉自己快要累瘫。   他们没告诉奶奶今天就来。   地址他们记得,陆断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牵着喻白,下车时眯了下眼。   十二月末,外面冷风冽冽,吹得地上的积雪打着圈地飘起来,像个小型白色旋风,冷不丁刮起一阵大风,雪花甚至会吹到人眼睛里。   喻白缩在陆断身后躲着。   村里的乡亲们睡得早,冬日里就更早,现在街道上甚至一个人都没有。   路上也没路灯,到处黑灯瞎火,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乍一听和鬼叫一样。   喻白有点害怕,他感觉自己不是来奶奶家,而是进了什么游戏里的末世副本。   他根本看不见路,只觉得冷。   身上穿的棉袄好像没用一样,陆断都把风给他挡住了,他还是冷得直哆嗦。   甚至连说话都牙颤。   陆断拿手电筒照了一圈,“前面路不好走,我背你。”   喻白就安心地趴在陆断背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嗓音柔软,“陆断,你冷不冷啊?”   陆断:“还好。”   “可是你耳朵都冻红了。”喻白说着,搓搓手心给陆断捂耳朵,“这样暖和吗?”   耳边的风声瞬间被阻断,连带着人声听起来都沉闷许多,却格外让人暖心。   陆断闷声笑了下,“我不冷,你把手藏袖子里,听话。”   喻白听他的话,手缩进袖子里,然后再给陆断捂耳朵。   他们就这样在深夜里,似乎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终于到了奶奶家。   院子红色的铁门锁着,陆断敲了几次,奶奶才来开门。   “乖孙?陆断?你们怎么今天就来了?”   奶奶里面穿着喻白给买的保暖睡衣,外面披着羽绒服,举着手电筒照了一圈,看两个孩子冻得脸通红,又心疼又想笑,“冻坏了吧,快进屋。”   喻白进门后呼出一口气,“好暖和啊。”   屋里传来电视栏目的声音,暖黄色的灯光照亮很小一片的空间,铺着毛毯的摇椅空着,明奶奶刚刚就躺在那儿。   她先去把炉子升起来,又加了几块煤进去,慈祥的面庞被火光烤得红亮。   喻白抱了抱她,“谢谢奶奶。”   “就你嘴甜。”明奶奶高兴得不行,拉着两人进西边小屋,又翻了套被褥出来,“你俩晚上就住这屋。”   陆断脱了鞋,一声不吭地帮忙铺被褥。   喻白坐在边上搓手。   村里住的是土炕,只要烧起来就很暖,陆断以前来过,还记得怎么弄,接过柴火道:“奶奶你歇着,我来吧。”   “也行,你们饿不饿?是不是没吃东西?”明奶奶问。   喻白揉揉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有一点点。”   中午他和陆断吃了火车上的便当,用六十块钱买了两份教训。   晚上没吃,现在已经过去八个多小时了,喻白肚子空空。   明奶奶戳了戳喻白的脑门,“上车饺子下车面,奶奶给你们煮面条吃,你俩先暖和暖和,衣服别急着脱。”   她说完就去厨房了,背影看着很是高兴。   陆断在灶洞点了火,用扇子扇扇让柴火燃起来,然后用铁片挡住灶洞的门。   他起身看向在那不停搓手的喻白,过去给他捂住,“还是很冷?”   “很痒。”喻白小声说。   “所以让你别给我捂耳朵。”陆断心疼地给他揉手,“我去外面拿点雪给你搓搓。”   “对哦,以前冻得手痒的时候,奶奶就是这样弄的。”喻白笑起来,主动牵住陆断的手,“我也要去。”   两人快去快回,回来时每人手里都搓了团雪。   过了一会儿,喻白的手不痒了,雪球在手心化成水,湿漉漉的,又冰又凉。   他低头看了几秒,然后使坏地往陆断脖子上按,按完了还嫌不够,甚至还往陆断衣服里面伸。   “干什么?”陆断的腰弯下来,反手抓住喻白的手腕不让他动,挑眉问:“谋杀亲夫?”   喻白腼腆地笑笑,“我手冷嘛,想捂捂。”   陆断便拉着喻白坐下,用纸巾擦干喻白的手,然后掀开脱掉外套,抓着喻白的手沿着自己卫衣下摆伸进去,捂着。   冰凉的小手紧贴着陆断的腹部。   陆断被冰得颤了一下,“这样暖和了?”   “腹肌哎。”喻白弯着眼睛笑起来,手在陆断腹肌上乱搓,享受着完美的肌肉手感,手心贴完手背贴,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取暖。   他满足地吐出一口热气,脸有点红,“嘿嘿~好暖和哦。”   陆断:“嗯?”   “一点不心疼我是不是?”他隔着衣服摁住喻白乱摸的手,“乖,别乱碰。”   喻白乖乖点头,“好喔。”   陆断突然凑过来亲了喻白的脸蛋一口,“脸冷不冷?这么红。”   “这是在屋里闷的。”喻白仰起头看着陆断,吸吸鼻子,笑着喊了声:“陆断。”   “干什么?笑的这么不怀好意?”陆断亲他那双弯成月牙似的的眼睛。   喻白视线飘忽看了眼门口,迅速地贴过去亲了陆断的嘴唇一下。   陆断条件反射地扬了下眉梢,有点意外。   “脸不冷,我嘴巴冷。”喻白飞快地眨了两下眼,耳朵红得好像要滴血一样。   陆断低下头,盯着喻白的的嘴唇,喉头发干发涩,“亲亲就不冷了?跟谁学的这招?”   他越问喻白越害羞,小声说:“没谁……”   “这样。”陆断若有所思,抬起喻白的下巴,温热的唇紧跟着压上去,舔了舔喻白的唇缝,轻轻吮吸几次,若即若离地含糊询问:“还冷吗?”   听着他暧昧的嗓音,喻白呼吸频率快了点,睫毛轻颤,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真的?只有嘴冷?”陆断惯来会举一反三,舌尖撬开喻白的牙关,进去又出来,“还有舌头呢?”   “不冷吗?”   喻白微微睁大双眼,还没作出应答,舌头就被卷了起来,就被人更深地拥吻,口腔中的一切都被席卷,占据。   碍于两人现在是在奶奶家,陆断耳朵听着声音,没亲得太过火。   但喻白还是被欺负得只能伏在陆断肩头轻轻喘气,脸和耳朵浮现出异样的红,嘴巴微微张着,隐约可以看到牙齿和粉嫩的舌尖,唇边湿漉,闪着水光。   陆断偏头,在他白嫩的耳朵上咬了一下,笑声听起来有几分含糊的得逞,“报仇。”   “…小气。”喻白可怜巴巴地骂他:“坏人。” 第70章 宝宝   奶奶嘹亮的嗓门打破了两人的暧昧。   喻白红着脸推开陆断。   他闻到面条的香味, 扭头看向刚进门的老人家,夸张地一吸鼻子,“好香啊。”   “果然还是奶奶煮的面最好吃了!”喻白笑眼弯弯。   “哪有那么夸张?就你嘴甜, 清汤面都被你说成大餐了, 快过来吃。”   明奶奶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整个人肉眼可见被哄得很高兴,脸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红润。   两句话的功夫,陆断已经非常有眼力见地把桌子摆好了,他到厨房取了另一碗面和两双筷子。   喻白吃的很香。   整个小屋都是热气和汤面的香气,明奶奶继续躺在摇椅上看法制栏目,后面两人吃面。   主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语调抑扬顿挫,铺垫出来的剧情让人感觉悬念十足。   奶奶看得很专注,偶尔还会吐槽或者感慨两句。   喻白和陆断偶尔会抬头看彼此一眼,心有灵犀一般露出笑容。   偶尔, 他们也会根据电视节目里面的内容回奶奶一句。   这样的画面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平静而温馨。   平时这个时间,明奶奶已经睡了。   但今天因为喻白和陆断过来, 难得她高兴, 拉着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 才在喻白软声软气的劝说下,回屋休息。   喻白也有点困了,因为火车赶路实在是太耗费精力。   他们小屋烧过炕, 房间面积小, 整个都热乎乎的, 隔着被褥都能感受到温暖。   喻白从行李箱拿出睡衣换上,他一时好奇, 忘了土炕的厉害,把手伸到褥子底下摸,被烫了一手。   “啊,好热。”他赶紧把手拿出来,用另一只手护住。   陆断刚从厨房回来就看见这一幕,三步并两步地肝过来,握住喻白的手吹吹。   有点红,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喻白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陆断既生气又无奈地敲他脑门,“你是不是傻?”   喻白小时候就这样被烫过,马上就二十岁了却还不记得教训。   “我忘了嘛。”喻白理亏地笑笑,“真的好热。”   陆断“嗯”一声,“要多烧点,不然都等不到明早,今天后半夜就会冷。”   冬天,村子里没有统一的地暖,家家户户都是烧煤炭过冬。一般下午两点左右开始烧,晚上八九点钟休息,温度会一点一点降低,到凌晨四五点钟,熟睡的人有一半都会冻醒,然后披着棉袄起来重新烧炉子。   现在年轻人不愿意在村子里住,除了想求上进和发展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喜欢这样起早,受折磨。   喻白脱鞋已经上炕了,白嫩光滑的脚趾卷着无意间褥子,他神色惊讶:“你记得好清楚啊!”   “以前哪一次来不是我弄这些?”   陆断从认识喻白开始,就开始逐年发展成牛一样的怨种。   什么都接触,什么都会干,不会也硬干,然后就会了。   此时此刻,他左手拎着暖水壶,右手端着村子里结婚时常见的暗中婚庆水盆,对着喻白一抬下巴,“过来洗脚。”   喻白嘿嘿一笑,屁股一点一点蹭过来,小腿垂下来晃晃,“我刚才脱完袜子了哦。”   “知道了,你别乱动。”陆断试了水温,抓住喻白不老实的脚丫,慢慢摁进水里。   喻白:“好烫!”   吓得陆断赶紧把他的脚捞出来,结果下一秒又听喻白笑嘻嘻地说:“骗你的。”   “。”陆断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他发现喻白现在在他面前是越来越皮了。   作为惩罚,陆断湿漉漉的手指挠了下喻白的脚心,冷漠抬眼,低声警告道:“你今晚要是想好好睡觉,不想吵醒奶奶,就给我老实点。”   喻白立刻低下头不吱声了,安安静静地刷着手机,泡脚。   他给爸爸妈妈发消息报了平安,父母都还没睡,一个视频电话打了个过来。   喻白举着手机和爸爸妈妈聊天,期间偷偷调转了摄像头方向。   有些模糊的画面里,陆断正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毛巾,低着头帮喻白擦脚,神色认真小心地像对待什么宝贝一样。   喻明生和林菁在屏幕那边愣了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惊讶。   知道陆断对喻白好,但没想到这么纵容。   比起小时候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我干什么?”陆断给喻白擦完脚了,收起毛巾,抬头看了喻白一眼。   喻白小声回:“你帅呀。”   陆断这才根据手机角度发现摄像头大概是对着自己的,就跟喻白爸妈打了声招呼,端着水盆出去。   再回来时,喻白已经打完了电话。   他刚刚也不干嘛,就是想让爸爸妈妈看看陆断对自己有多好,显摆一下。   喻白钻进被窝里看陆断,“你不洗吗?不洗脚不让你上来睡觉。”   “洗过了。”陆断看他一眼。   他是在外堂洗的脚,暖壶里热水不够,他用冷水对付,用肥皂简单搓了搓。   真是冷得很。   不能让小呆子知道。   灯就在墙边,陆断抬手摁灭,喻白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同时到来的不止是黑暗,还有寂静。   偶尔能听到外面的呼啸的风声,无形的风打在窗户窗户上,突然一下,还挺瘆人。   喻白感觉这和打雷有异曲同工之恐怖。   他很困,但又睡不着,瘦弱的身体往陆断怀里缩了缩,不说自己害怕,“炕好硬。”   “腰不舒服?”陆断皱眉问。   他又打开灯,把正在眯眯眼的喻白抱起来放到一边,将多出来的一床棉花被子铺在褥子上面,拍了拍,感觉手感还可以,“再试试。”   喻白爬回来感受了一下,有点勉强,“还行。”   明奶奶给他们准备了两套被子,但小情侣显然用不到,另一套到刚才为止就没被打开过,难得能派上用场。   “睡吧。”陆断怜惜地亲了亲喻白的眼睛,“怎么困成这样。”   喻白眼皮很沉,灯开着,他就更加睁不开眼睛了,于是重新缩回陆断怀里躺好。   身下多了一床被子,感觉腰背确实舒服了一些。   但喻白原本怕的就是外面鬼哭狼嚎一样的风声,而不是炕有多硬。   他又不好意思再开口。   陆断感觉喻白今晚很不安分,明明已经是很困的模样,却在他怀里很不老实,隔三差五就要动一下,手指在他腹部乱抓。   十几分钟一直这样,成功地把他的一点睡意也搅和没了。   “…想要?”陆断沙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语气听起来有些惊疑不定。   喻白摇头,又困又迷糊,“我有点热。”   村子里的土炕真的烧得很热,喻白热得难受,反而睡不着了。   空气静了一秒。   黑暗中,喻白感觉自己腰间的手臂松了开来,旁边的人好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发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摩擦声。   喻白的腿被人压了一下,然后身体腾空他被换了个位置。   “你从我身上翻过去了?”喻白要起身,又被陆断按下。   “你睡那边,那边能没那么热。”陆断说。   喻白的手在他身上摸摸,“可是你身上也好热,不难受吗?”   “现在不难受,你再摸就说不定了。”陆断抓住他的手往下,让喻白感受自己的悸动。   这下喻白是真的烫到了,心理上的烫。   他的脸瞬间热起来,缩回指尖。   陆断冷静提议,“不然你把衣服脱了。”   “不要。”喻白拒绝,“那后半夜该冷了。”   陆断:“后半夜我起来给你穿衣服,不会冷。”   喻白还是拒绝。   原因当然不是怕后半夜冷,他是怕陆断把持不住,然后蛊惑着他自己也把持不住,那就糟了。   刚好外面吹起一阵风,不知道把院子里的什么东西吹掉了,发出“咣当”一声。   吓得喻白赶紧抱住陆断的腰,脑袋往他胸口埋,不再逞强了,“好大的风,声音好吓人。”   “你怕这个?”陆断帮喻白捂住耳朵。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小呆子一直睡不着是因为怕风声。   大脑里的备忘录又要多一项。   喻白声音很小,“你不觉得和打雷很像吗?”   “没那么恐怖,别怕,我在呢。”陆断亲了亲喻白的额头,鼻尖抵着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要不要听睡前故事?”   喻白心里一暖,小猫似的蹭蹭陆断,“你真好。”   虽然没有手机,但之前在医院讲过的故事基本都印在了陆断脑子里,几个版本混合一下,陆断还能顺便编一个出来。   哄自家宝贝睡觉嘛,他最擅长。   窗外风声还在,但喻白好像慢慢听不到了一样,耳边只剩下了陆断那沉稳而令人安心的声音,身心逐渐放松下来,陷入梦乡。   …   托陆断的福,喻白睡了个好觉。   早上六点多,他翻了个身,身上的睡衣已经睡乱了,领口斜歪着,后背一角还掀了上去,白嫩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   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感受到一丁点儿冷。   喻白闭着眼睛,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一摸,没摸到人,“陆断?”   他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坐起来,睁眼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着生理性的泪光。   人呢?   喻白掏出手机看看,才六点多。   他的身体告诉他现在应该立刻躺下睡个回笼觉,但是大脑已经支使着喻白开始穿衣服了。   他想去看看陆断在哪,在干什么。   屋里的温暖程度甚至不用穿外套,喻白穿着卫衣就出来了,恨不得满世界喊陆断,还有奶奶。   “这呢。”明奶奶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沾满面粉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把,“乖乖醒啦?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睡醒就黏人啊?”   喻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奶奶,你要蒸馒头吗?”   “包子。”明奶奶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你最喜欢吃的。”   “谢谢奶奶。”喻白有点高兴,视线又扫了一圈。   满屋都没看到陆断在哪。   “找陆断啊?他在外面铲雪呢。”   明奶奶一脸心知肚明,隔着窗户伸手指向外面高挑的人影,拍拍喻白,“出去把外套穿上。”   …   陆断四点不到就起床了,那时候明奶奶也才睡醒。   他帮着烧炉子,烧炕,烧热水,把空了的水壶填满,把水桶放满水,又帮明奶奶收了点柴火进来,忙了一大堆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事情。   而且这些事陆断十几岁来的时候就做过,那时候还很生疏,现在看起来却相当娴熟了。   明奶奶直夸陆断能干。   喻白套上羽绒服到外面找陆断,开门扬起来的雪花颗粒扫了一脸。   他闭眼,挥手喊人,“陆断!”   陆断正拿着铁锹,边铲雪边和邻居大叔聊天,听到熟悉的声音顿了下,转身。   一道人影迎着飞扬的雪花扑进他怀里,陆断后退了半步。   “抓到你了!”喻白在他怀里抬头,眉眼在晨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十分明亮,令人心动不已。   隔着一堵不高不矮的砖墙,隔壁大叔看着他们两个笑。   陆断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抱了下喻白,把人扶好,“外面很冷,你出来干什么?”   “奶奶说你在铲雪,我也要帮忙。”喻白乖巧地跟隔壁叔叔打招呼,“许叔叔好。”   “你好你好,和小时候一样啊,你们两个。”许叔叔人有点黑,眼睛不大,笑起来就剩一条缝了,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他们邻里间习惯了互帮互助,明奶奶一个老人家住在乡下不容易,儿子儿媳要接她去城里,她不乐意。   说给她请保姆,她也不要,年纪越大越固执。   所以邻居就经常帮帮忙,许叔叔说是奶奶的半个儿子也差不多了。   喻白小时候跟他还挺亲近的。   虽然这些年来往少了些,但再见面几句话就能聊起来,并不显得疏远。   喻白特地带了手套回来,手里拿着陆断不知道从哪给他找来的木制铲子,不大一个,有点兴奋地和他们边聊天边铲雪。   他们聊村子里近半年来的趣事,那个爷爷找了老伴儿,谁家搬去了城里,谁家子女又结婚生小孩……无外乎就是这些家长里短。   乍一听有点琐无聊,但架不住喻白是个八卦的人,他什么都好奇。   许叔叔还说喻白奶奶和村子里交好的老姐妹都说过喻白和陆断的事情了。   她为了两人来的时候能安心,不被八卦的乡亲们用这样那样的眼光看待,是村里第一开明的人。   虽然喻白并没有很介意其他人的眼光,但奶奶提前细心地做了这些准备,喻白还是觉得很感动。   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小山堆,漫天飞舞着的雪花也沉寂下来。   三人隔着一堵墙站在院子里,喻白有点疲惫地靠着陆断,抹了抹脸上的汗珠。   配上温暖的太阳光芒,颇有几分闲散自在的氛围。   “累不累?”陆断摘下手套,摸了摸喻白的脸,“这么热,快进屋去,别感冒了。”   喻白一点都不冷,他穿得多,忙起来身上热乎得很,脸蛋都是红扑扑的。   只是……   他看了一圈院子,突然沮丧起来,“我们清的好干净啊,我本来还想堆雪人呢。”   干活太入迷,一不小心忘了给自己留点雪玩了。   “没事没事。”许叔叔耳朵灵,闻言笑着说:“大坝那边全是雪,村里小孩下午都在那玩,你们也去。”   “还能把冰凿开钓鱼呢。”许叔叔说:“我前天看见有人支着手机直播,叫什么来着?”   陆断说:“冰钓。”   许叔叔:“对对,就是这个,钓上来能卖不少钱呢,就是太冷,不然我也去钓了。”   “我们下午也去吧。”喻白的眼睛亮起来,拉拉陆断。   陆断挑眉,“你也想钓鱼?”   “我当然是想堆雪人了啊。”喻白看了陆断一眼。   陆断揉揉他的脑袋,说好。   明奶奶打开门,滚滚热气从屋内散出来,带着蒸好的包子香味,喊两人吃饭。   喻白刚辛苦完,闻到味道异常的饿,放下木铲就跑。   明奶奶的手艺很好,她年轻的时候专门给村里的各种酒席做菜,能挣不少钱。   包子也有许叔叔的份,陆断端着盘子去墙边送,换了一个小罐头瓶子的萝卜条咸菜回来。   许叔叔说这是他老婆刚腌好的,能配点粥的话,特别爽口。   喻白就挺喜欢吃的。   一顿饭结束,明奶奶把剩下的咸菜都装起来,想给喻白带回临川吃去。   她盘算着,明个儿再去老许家多要点。   吃饱喝足,屋里又暖和,喻白开始犯困。   他想着陆断昨晚也睡得很少,就拉人回小屋睡回笼觉。   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半,喻白惦记着要去大坝玩,午饭吃的很迅速。   永安村靠着一条江,大坝前面就是公园,喻白小时候每次来奶奶家都喜欢到这里玩。   那时候还有很多和他差不多年龄段的小孩子,喻白胆子小,早产让他天生身体弱,发育不好,个子是小孩子里面最矮的,所以喻白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总是挨欺负。   奶奶借别的姐姐的小裙子往他身上套,给他扎辫子,告诉那些顽皮的男孩子应该礼貌,不可以欺负‘妹妹’。   所以在认识陆断之前,喻白甚至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小女生,得到了不少优待。   他扎头发的习惯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养成的。   这些事情陆断都知道,成为了他时不时打趣喻白的把柄。   不过也是因为知道这些,陆断再也没让喻白受到过别人的欺负。   喻白和陆断牵着手,一路上跟好多熟悉又陌生的邻居都打了招呼。   到了大坝,喻白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点感慨,“好多人啊。”   大人不见一个影子,在雪堆里打滚,欢声笑语的都是小孩,一个个脸上挂着天真明媚的笑,手脚冻得再冷再僵,也挡不住他们撒着欢儿地打雪仗。   小雪球丢得到处都是,孩子们也丢不高,有一个甚至丢在了喻白小腿上。   一个不戴帽子的小男孩巴巴地跑过来,先是小心地看了陆断一眼,全然没了刚才张牙舞爪丢雪球的气势。   他很有礼貌地跟喻白道歉,个子还没喻白腿高,“对不起大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喻白摸摸他冰凉的脑袋,“没关系。”   “你不冷吗,怎么不戴帽子?”   “不冷,我身体可好了。”男孩拍拍小胸脯,“大哥哥,你也来这里玩儿吗?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儿?”   童声稚嫩,一句一个儿化音,听起来格外可爱。   “我们不要。”陆断抢先一步说,下巴朝着男孩的小伙伴那边一抬,“自己玩去。”   “哦……”小男孩不舍地看了喻白几眼,“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他夸完,扭头跑了。   喻白瞅瞅陆断,“你刚刚好凶啊,陆断。”   “有吗?”陆断不承认,“我只是怕我们在的话,他们玩不自在。而且你不是要堆雪人吗?他们在你能好好堆?”   如果有小孩子在旁边的话,就算他们无心,也会耽误喻白堆雪人的进度。   在雪地里待的时间越长,喻白回家之后就会越冷,生病的几率就越大。   更何况,陆断并不喜欢小孩。   他只照顾喻白一个就够了。   喻白一想也是,越过那些小孩,自己找了块还算完整的雪地,开始努力搓雪球。   陆断习惯性地观察周围环境,在中央看到了许叔叔口中那个直播冰钓的人影。   那钩子上的鱼明明是他自己串上去的,然后带着线一起丢进冰洞里,过一段时间,再甩出来。   陆断只看,不作任何评价。   来之前,喻白说要堆一个很大很大的雪人,然后拍给姜姜看,再发朋友圈给所有人看。   为此,他还特意带了胡萝卜和葡萄,要做雪人的鼻子和眼睛,都在陆断手里拿着。   陆断看他在雪地里滚雪球的笨拙身影,主动要帮忙,喻白还不让,滚第二个雪球的时候还把他手里的葡萄给吃了。   最后雪人辛苦地堆完,眼睛却没了。   喻白舔舔嘴唇,伸手在雪人脸上戳了两个洞,然后扭头对着陆断嘿嘿笑。   “傻不傻。”陆断笑了一声,不知道从哪捡了两块石子当眼睛,“对付用吧。”   他把胡萝卜往往雪人脸上一插,“好了。”   “还差一样!”喻白忙出了一身汗,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套上去,拍拍手套上的雪,“大功告成!”   陆断皱眉,把自己的围巾围在喻白的脖子上,打了个很丑的结,“要拍照吗?”   喻白:“当然要!”   陆断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上滑调到照相机,要给喻白拍。   喻白不赞同地“嗯嗯”两声,拉着陆断,“你和我一起拍。”   陆断就切成自拍模式,镜头里是两张冻得很红的人脸和一个雪人,还只能拍到上半身。   这样拍了几张,喻白有点不满意,苦恼道:“我想要那种三个人,摆好造型的全身照。”   陆断的目光转向雪人,满脸质疑,“它也算人?”   “怎么不算?我亲手堆的,赋予了他生命!”喻白说:“你都没帮我!”   “好好好。”陆断磨牙点头,“刚才我要帮忙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差点哭鼻子。”   吓得他赶紧收手,后退两步,一动不敢动。   喻白的脸似乎更红了点,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才不管。”   “行,那我找人帮我们拍。”陆断说。   喻白看向另外一边叽叽喳喳的小孩们,“他们会吗?”   陆断按着他的肩膀把人往后转,“我说找他。”   “可是人家在直播钓鱼哎,好像不是本地人,他会帮我们吗?”   陆断神色笃定,“会,你在这等着。”   喻白干脆就蹲在雪人旁边,他看到陆断走了过去,然后不知道跟那个冰钓的男人耳语了什么。   没用上几分钟,两人就一起往他这边走。   喻白惊喜起身:陆断好棒!   这下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喻白心满意足地拍了几张“全家福”。   照片里,喻白站在雪人左边,陆断在右边,两人牵着手,一个面向镜头笑得正开心,一个只露侧脸,面带笑意地看着心爱的人。   画面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瞬。   在寒冬腊月的冬日里,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馨与幸福。   …   结果回到家没几分钟,喻白刚发完朋友圈,就开始叫惨了。   后知后觉的冷意从脚底袭来,一路往上窜到天灵盖,喻白冻得哆哆嗦嗦地往被子里钻,捂得严严实实,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   陆断给他倒热水泡脚、泡手,又抱了人一会儿,奶奶煮了姜汤端过来,陆断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折腾了半个小时,喻白这才算勉强缓回神儿来,憋着嘴往陆断怀里蹭,很委屈可怜的模样。   陆断又气又笑,“以后还玩不玩还那么久?”   拍完照他就说该走了,喻白偏不,到底还是和那群小孩玩了二十多分钟的打雪仗。   连堆好的雪人都在激烈的战斗中被撞散了,胡萝卜被一个男生捡起来擦擦,原地啃着吃,被陆断抢过来扔到了一边。   结果就这样,喻白还打不过一群小孩,还得他出手帮。   孩子们觉得陆断凶,打得还准,没一会儿就缴械投降了。   喻白一听陆断这话,稍微有点不服,“可是和他们玩真的很好玩啊,你后来不也玩的很开心吗?”   “那不是有你?”陆断挑眉,亲了亲他的眼睛,“你开心我就开心。”   突如其来的情话跟不要钱似的,喻白小小地害臊了一下,然后对着陆断的脸“啵” 了一口,还是带响儿的。   亲完了,喻白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陆断把人抱在怀里,贴了贴他的脸,“以后还玩?”   “玩!”喻白嘴硬道。   话虽如此,但有了这一次冻到手脚发麻寓小言。失去知觉的教训,后面几天,喻白再也没有喊着出去玩过。   每天窝在炉子烧得热乎乎的屋里,吃饭,睡觉,陪奶奶看电视剧,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和陆断亲亲抱抱。   村子里的生活节奏很慢,好像每天的时间都被拉得很长,过得安逸平淡,无论多浮躁的心都能静下来。   可是一转眼就会发现,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好几天。   他们迎来了元旦。   明奶奶一早就开始准备各种好吃的,左邻右舍也很热情,不同的菜品互相攒攒,到了晚上,整张桌子就满了。   喻白吃的很撑。   他瘫在椅子上缓了会儿,听到了外面的响声,“噌”地起身,“有烟花!”   喻白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放过烟花了。   “乖孙也想玩?你等着,奶奶去给你们拿。”明奶奶套上外套出门了。   没几分钟,喻白刚穿好衣服,明奶奶就捧着几个长条炮筒的烟花回来了,“来,许家小孙子分给你们的。”   陆断接过来,把几个单独的仙女棒递给喻白,“谢谢奶奶。”   明奶奶摆手:“你们前几天应该在大坝见过,那孩子还夸你好看。”   喻白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啊。”   不戴帽子的那个小男生,他看着都觉得冻脑袋。   元旦放烟花算是应景,喻白小时候也放,还敢直接用烟头点,现在有点生疏了。   而且自从陆断戒烟后,他连打火机也不随身携带了,他们还是问邻居借的。   烟火升空,在天空中炸成几道绚丽的色彩,喻白手里举着仙女棒,高兴地摇摇晃晃。   陆断站在一旁,按吩咐用喻白的手机录像,自己的手机则在偷偷拍照。   他的朋友圈已经四天没更新喻白的照片了,上一张还是两人和雪人的合照,底下评论都在祝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   这回陆断要多拍几张,单人的,双人的。   陆断举着手机,调转摄像头,脸出现在屏幕里,他偏头对几米外沉浸在烟火里的人影喊了声,“宝宝。”   喻白隐约听到,举着仙女棒转头,脸颊被烟火映得红润,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啊?”   “看这里。”陆断笑起来,手指摁下。   定格了他和他的未来。   -   回家这天,喻白依依不舍地抱着奶奶,说自己过年还来。   “过年的时候,奶奶过去。”明奶奶说。   她知道自己乖孙其实还是不太能适应村里的生活,尽管这几天过得再开心,但就各种便利条件上来说,那还是不一样的。   住惯了城里的人呢,还是住在城里更自在。   明奶奶能理解这些。   她给喻白装了很多吃的,还有冻鸡冻鹅这些,都是乡亲们自家养的,比超市里买的好吃。   喻白来的时候拎了一个行李箱,回去的时候又多了两个大大的包裹。   如果没有陆断,他一定是拿不了了。   回家依旧要经历漫长的火车旅途,喻白小区楼下的一瞬间,感觉枯竭的灵魂瞬间又被灌满了。   “终于到家了!”他甚至有点想哭,“我还是劝奶奶留在临川吧,这样坐车太难受了。”   陆断说好。   喻白被陆断送回了自己家,接受来自爸爸妈妈的慰问和“洗礼”。   然后陆断接了个电话,要出门,神色看起来有些急迫。   喻白拉住他,“你要去哪?”   “拳击馆。”陆断顿了一下,解释,“前台说游泳池的排水好像有问题,我去处理一下。”   “我也要去。”喻白说。   陆断似乎有些抗拒,“不是很累吗?我那里面都是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不管”喻白瞅他,轻哼一声,“我就想去,谁知道你会不会瞒着我偷偷藏人……”   “去!现在就去!”陆断把人拎起就走。   说起来,这还是喻白第一次来陆断的拳击馆。   虽然身为老板的陆断自从开始追人谈恋爱以后,本人也没来过几次。   前台认识陆断,不认识喻白,看到人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对象。”陆断大大方方地介绍。   “啊,您好您好。”前台恍然大悟:原来是老板带老板娘来视察了啊!   江徊也在,“呦!断哥,喻白,你们回来啦?”   喻白冲他挥手,陆断抓住喻白的手放下,“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我哪有?”   “你有。”陆断抬手遮住喻白的眼睛,和江徊打了声招呼,牵着喻白往二楼的个人基地走。   来这里打拳的人都裸。着上半身,一个个身材好的不像话,有两个甚至比陆断还壮。   陆断才不想让喻白看到。   小呆子就喜欢肌肉好看的。   “原来你还有秘密基地啊……”喻白到二楼,看到这里的装修还惊讶了一下,跑到沙发上躺下,“这能住人哎。”   陆断“嗯”了声,“以后跟你吵架,我就来这离家出走。”   “怎么这样?”喻白抱怨了一声,“你来这里,那我去哪?”   “你还真敢想。”陆断咬牙切齿地捏他耳朵。   喻白跑开,开始研究边上的几台电脑了。   他疑惑道:“你不是说游泳池排水有问题吗?不去忙啊?”   “什么排水?”江徊一脸莫名其妙,“我就负责用泳池,我咋不”   话说一半,人被陆断掐着脖子带走了。   喻白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呆呆地眨了下眼。   什么嘛,神神秘秘的。   …   外面楼梯上,陆断放开江徊,冷飕飕地瞪他一眼。   江徊后背一凉,瞬间反应过来了,“什么事啊断哥?”   “我看的那个房子怎么样了?”陆断问。   他和喻白去奶奶家之前,就看好了一套房子,这几天也一直在线上交涉。   陆断让江徊去检查过,还拍了视频,但他不放心,总得亲自问问。   “哦你说房子啊,完全没问题。你这两天抽空再去确认一下就可以签合同了。”江徊说。   房子是他熟人介绍的,全新精装修,离临川大学很近,拎包入住。   一百多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首付不到两百万,相当抢手。   陆断点头,松了口气,“谢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去?不是说要给喻白一个惊喜吗?”江徊不懂,“你带喻白来这干嘛?”   陆断冰冷抬眼,皱眉说:“他怀疑我藏人。”   虽然知道是开玩笑的,但是这他能忍?   忍不了一点。   陆断得力证自己的清白。   “他怀疑你,又不是我怀疑你,断哥瞪我干嘛?”江徊后退两步。   有胆子瞪喻白去啊,欺负他干嘛?   陆断按了下眉心,“今晚找时间去签合同,我先带白白走了。”   他转身,听见江徊在他身后故意喊:“泳池排水还没修呢。”   “交给你了,以后你给加五个点分红。”陆断头也不回,抬了抬手。   江徊“咦”了声。   他断哥还能有钱?   不是等付完首付,就变成穷光蛋一个了吗?   -   今年过年比较早,二月六号就是除夕。   在一月元旦结束之后,喻白在家休息了两天,然后就又跑去医院实习了,还和姜姜一起。   大约是临近年底的原因,陆断每天也很忙碌。   他们分居楼上楼下两地,陆断觉得自己饱受相思之苦。   不能明目张胆地和喻白亲亲贴贴,这导致他近小半个月以来,整个人越来越暴躁。   江徊对此深有感受,他觉得陆断有点恢复成了和喻白重逢以前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喻白在陆断这里的能量真的相当巨大。   最近只有在晚上的某个时间段,陆断才舒心一点,因为他要带喻白锻炼。   喻白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下班还要被陆断无情地拎去健身房,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累……”   喻白浑身汗岑岑地被陆断从健身器材拉下来,腿脚发软,没了力气,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身上。   陆断双手拖住他的屁股,抱着人往休息区走,“这么累?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你还想做什么?”喻白靠在他肩头,额发被汗水打湿,黏糊糊地贴在脸上,可怜兮兮地说:“你让我练的我都练了。”   卷腹做了好多好多组,陆断还是不肯放过他。   健身房的人都快走干净了,现在都没几个人。   “乖。”陆断亲亲他,“这不是想让你锻炼身体么?你总是动不动就喊累,以后怎么办?”   喻白吸吸鼻子,泪眼闪着水光,“你欺负我……”   “这也算欺负?”陆断让他坐下,拿毛巾给他擦汗,递了水杯,“喝点水。”   喻白喝了几口,摸摸自己酸软的腰,“这还不算欺负,那什么算?”   “以后算。”陆断笑得高深莫测,在喻白耳边低声说:“我这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做准备。”   喻白迟疑地看他,“幸福生活?”   “性。福生活。”陆断勾唇,变换了重音。   喻白一愣,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打了他一下,“过分!”   哪有人拉着男朋友锻炼,就是为了以后做那个的嘛! 第71章 房产证   喻白和陆断恋爱的一百天纪念日当天, 两人吵了一架。   原因是喻白特地调了休,要在家亲手做蛋糕,他不想让陆断插手, 但陆断非要来厨房帮忙。   喻白说不要帮忙, 陆断说不信他会。   喻白说自己会,陆断说怎么可能。   喻白气红了脸说自己做过,陆断沉思两秒,语气陡然变冷,“给谁做的?”   喻白顿时没了底气,吞吞吐吐道:“就……那谁。”   陆断把刀嵌在菜板上,冷笑一声,“我想起来了。”   “我刚回来那天,你在我家门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吊唁似的,就是因为你给季述安送生日蛋糕,然后发现他和别的女人上床是吧?”   陆断现在才知道, 原来那天的蛋糕居然是喻白亲手做的。   喻白微微蹙眉,陆断在纪念日提起这些旧事让他有些不满,“是, 但你也不用说得这么细致吧。”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之前明明说不介意了的, 说你不会生气。”   “那你也说了我可以吃醋。”   陆断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在纪念日当天刚准备和心爱的人甜蜜下厨,却突然被摁着脖子灌了两大坛老陈醋。   他解开围裙,手背青筋暴起地把围裙团吧团吧扔到台面上, 开始复盘, “他生日, 你亲手给他做蛋糕。”   “我们两个恋爱纪念日,你要给我们两个做蛋糕。”   陆断猛地抬眼, 咬牙问:“你是不是打算明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也给我做蛋糕?”   喻白干巴巴地动了下嘴唇,心虚地挪开视线:坏了,被说中了。   “好好好。”陆断点头,捏起喻白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喻白我问你,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跟他一样?”   喻白嘴巴嘟起,不解地看着陆断,“…这是两码事,你怎么无理取闹呢?”   “我也想做别的,但我就只会做蛋糕嘛。”   “那就不要做!”   “你就是为了季述安学的,那份心意根本不是为了我。”   “陆断……”喻白呆呆地愣在原地,眨了下有些泛酸的眼睛。   他完全没想到陆断会因为这件事而生这么大的气。   陆断松开喻白,彻底冷了脸,压低的眉眼看起来极其冷漠,“反正你给过别的男人的东西,我不要。”   “不要就不要。”喻白顿时心口疼了一下,好像被无形的利刃刺中,   他低下了头,闷声重复,“不要就不要。”   “那我们以后不要过纪念日了。”   喻白推开陆断,抬起头看着他,“反正我还和季述安牵过手,拥抱过,你也不要我了。”   陆断被他推得后退一步,表情讶然,“你说什么?”   喻白眼圈通红,眼底一点一点聚起泪水,咬着嘴唇说不出话,表情委屈到了极致。   “白白……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断对上喻白的泪眼,瞬间就放缓了语气。   他正打算先哄人,喻白却突然用力推开他跑了,甚至连鞋子都没换,“砰”地一声就关上了门。   陆断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傻眼了。   …   “什么?你和陆断吵架了!?”   姜姜简直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乖宝,你早上不是还欢天喜地地说过纪念日吗?怎么突然说吵架就吵架了?”   他们两个现在在甜品店。   喻白坐在姜姜对面掉眼泪,一哭起来就完全收不住,视线模糊得连姜姜的脸都看不清。   “别哭别哭。”姜姜手忙脚乱地给喻白递纸巾,“怎么回事啊,你家陆断……他也真舍得跟你吵啊?”   “他哪舍不得?”喻白哽咽,“他还说我给过别的男人的东西他就不要了。”   喻白现在想起来这句话还是觉得心脏针扎似的疼。   “他就是觉得我和别人在一起过,要跟我分手。”喻白捂着心口,抽噎不断,赌气道:“分就分,我晚上回去就和他分手。”   “什么玩意儿就扯上分手了!?”姜姜吓坏了,赶紧制止喻白这种危险的想法,“好好的你这是想什么呢?别冲动。”   “我的乖宝,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姜姜虽然不了解陆断这个人,但是他亲眼看到的陆断……显然是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轻易提分手的男人啊。   “我……”喻白现在也稍微冷静了一点,擦掉脸上的眼泪,语气相当不确定地小声说:“…好吧他没说,是我自己理解的。”   “那你可真够会理解的。”姜姜松了口气,竖起拇指,“差点吓死我。”   “我就说陆断怎么可能舍得跟你分手嘛?他那么宝贝你。”姜姜摊手,“按你说的,他显然说的就只是蛋糕嘛。”   喻白吸吸鼻子,“真的吗?”   “你要知道他原来是直男,除了在小心眼、吃醋,计较没用的小事的时候聪明点,其他哪顾得上那么多。”   姜姜笃定道:“我保证,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肯定就只是说蛋糕的。”   喻白不吭声了。   难道真是他反应太大了吗?   “乖宝,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姜姜从侧面剖析原因,皱眉道:“是不是因为‘哈哈’的事,所以你才有点敏感?”   喻白听他提到‘哈哈’,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悲伤,“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心里很不舒服。”   本来今天的纪念日,喻白是想和陆断好好过的,想放松一下这几天在医院紧绷的神经。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放松不下来,心里好像一直有个疙瘩。   上午在厨房,陆断稍微一凶他,他就觉得很难过很生气,负面情绪翻江倒海地袭来,让他一气之下就推开陆断跑了出来。   连话都没好好听陆断说。   喻白的眼圈再次红了起来,飞快地眨了两次眼,强忍着没哭。   姜姜叹气,拍拍喻白放在桌面上逐渐攥紧的手,“我感觉你今天看起来比平时要敏感呢。”   换成平时反应有些迟钝的喻白,被凶了在原地闷不吭声掉眼泪等着陆断哄他,才是他一贯的作风。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激动,甚至穿着拖鞋就从家里跑出来。   外面多冷啊。   结果喻白手机也不带,还得借甜品店的电话打给他。   “‘哈哈’的主人已经把尸体接回去了,许老师给了火化的联系方式,都解决了。”   姜姜劝慰:“白白,人各有命,狗也有狗的命啊,你别太难过,我们已经尽力了。”   宠物行业现在还没有专门的宠物火葬场,但现在每个行业都有些黑活,他们也是不例外。   喻白痛苦地捂住脸,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流,“可是当时我真的以为它能活下来……”   ‘哈哈’是只四岁的柯基犬,前天夜里十一点急诊送到他们医院。   喻白那个时间刚和陆断你侬我侬地互道完晚安,他锻炼完的身体格外疲惫,舒服地团在被窝里,打算睡个甜蜜的好觉。   他的睡眠眼罩刚戴上,许老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说有急诊。   据主人描述,应该是中毒,现在主人已经带着狗狗在路上了。   时间紧迫,而喻白是距离医院最近的,他可以最快赶过去。   身为宠物医生助理,责任感让喻白瞬间紧张起来,迅速套上衣服赶往医院。   接诊的人只有喻白和许应,其他人都不在。   ‘哈哈’不知道误食了什么,被送过来的路上已经是又拉又吐,毛发沾满了黑绿色的粘稠液体,身体瘫软,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味道。   它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反抗,皮肤没有弹性,脱水严重,俨然一副濒死之相。   喻白第一次接这样的急诊,内心有点恐慌。   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该怎么辅助。   还好有许应冷静判断和处理,喻白抱着脏兮兮的柯基,好像闻不到那股足够令人呕吐的恶臭一样,配合许应做各种检查,抽血,化验……等等等等。   喻白一直忙活到了凌晨两点,‘哈哈’的情况才算勉强稳住,输上液,被送进了住院部。   它还是像一滩烂泥那样,喻白抱着它的时候感受不到它身上有一丁点儿的生命力。   就连被送笼子里之后,它也只是侧身躺在那里,黑色的眼珠盯着笼子外面的喻白,嘴巴张着露出獠牙,却连发出呜咽惨叫的力气都没有。   喻白看着心里难受,扭头问:“许老师,它能活吗?”   “不确定。”许应看着手里一堆化验单子,眉头紧蹙。   宠物急性中毒是最难处理的,因为会在短时间内引发一系列的脏器问题,最复杂,也最难分辨。   而这只柯基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尽管已经注射了解毒剂,但血液分析和细胞检测都有很大的问题,许应根据化验结果做了对比处理,也安排了输液。   但这只狗能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小。   “等明早再看一下它的情况吧,如果能主动排尿的话,还有机会。”许应说。   喻白点头说好。   他今晚要和许老师在这里守夜,监测‘哈哈’的身体状况。   一开始,喻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因为困倦和疲惫,还有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的自己衣服上沾的不知道是呕吐物还是动物粪便的粘液,以及注定要在这里守上一整晚不能休息的事实,让他感觉到有点烦躁。   但喻白还是忍着不适,负责地监测‘哈哈’的体征。   每二十分钟测量一次它的呼吸,心跳,体温,记录在本子上,然后观察他有没有排便的欲望,如果有特殊情况还要及时报告许老师。   而许老师就在隔壁的办公室里面分析这次的病例,看化验单,想更好的治疗方案。   两个人都不轻松,各自煎熬。   随着时间推移,喻白越来越困,也越来越疲惫,他坐在笼子前面的小板凳上,和里面的柯基干瞪眼,眼皮子一沉就睡了过去。   还是二十分钟响一次的闹钟叫醒了他。   喻白拍拍脸蛋,做完新一轮的监测。   他很想给陆断发个消息,但又怕吵到陆断睡觉,还是忍住了,叹了声气。   为了提神,喻白只好打开手机玩消消乐。   到这里为止,喻白都还没对这只动物的生命产生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共鸣。   他只是在单纯地履行自己身为宠物医疗工作者的责任。   直到凌晨六点多,新一轮的监测开始。   喻白带着听诊器,低头的时候无意间对上了哈哈的眼睛。   一双黝黑的,湿漉漉的狗眼。   仿佛流露出无法言喻的悲伤,以及强烈的对生的渴望。   这一瞬间,喻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深处的震撼,这份震撼强大到足以打消他全部的疲惫和睡意。   “哈哈?”喻白小声喊了它的名字。   之前从来没有发出声音的柯基,此时却以微弱的**回应了他。   喻白一瞬间喜出望外,明明知道动物不会说话,但还是抓住它的小爪子问:“你是不是感觉好一点了?”   哈哈十分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像一只活了十几年的老狗一样。   它的眼睛里面仿佛闪烁着泪光,喻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总觉得,哈哈在对他说谢谢。   喻白就是在这样的瞬间,和它产生了真正的共鸣。   他觉得哈哈的状态好了很多,大概是能活下来了,于是高兴地喊来许老师。   许应再次给哈哈抽血,查了指标。他看着兴奋的喻白,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喻白一起带哈哈到楼下,观察哈哈的排尿反应。   许应在腹部挤压哈哈膀胱的时候,喻白紧张地蹲在旁边盯着,然后看到了哈哈成功排尿。   “太好了,许老师,这是不是表示哈哈能好了?”喻白眼底明亮地问。   许应眉心微蹙,面对初入社会和职场的学生,他一时心软,抿唇说:“嗯,希望很大。”   “你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姜姜很快就会过来换班了,喻白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直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不见天日的笼子里,始终憋着一口气。   直到看到哈哈有希望生的瞬间,他也被从笼子里释放出来。   喻白临走前还高兴地揉了揉哈哈的脑袋,告诉它晚上再来看它,让它一定要坚持下来。   他身上都变得臭烘烘的,头发也有一股泔水味儿,肯定要洗好几遍澡才能洗干净。   所以你可一定,一定,要活着。   不能辜负我。   “姜姜你知道吗?它当时回应我了,回应了我很多次,我真的感觉到了!”   喻白的思路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哭着说:“可是我就回家睡了一觉,你就告诉我它死了。”   在电话里听到哈哈死讯的时候,喻白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死不相信,不愿面对现实。   那种无力感,喻白完全无法承受。   “我看了它一整个晚上,明明看到它一点一点好了起来,它早上都能自己走路了……”   喻白说到这里,又回想起哈哈望向自己的眼神。   总觉得那天凌晨他理解成的“求生渴望”,在哈哈生命化成句号之后,也转而变成了悲哀和绝望。   喻白痛苦地呜咽一声,趴在桌上,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沉闷,掺杂着天大的质疑和委屈,“我记得它的眼神,它明明很想活着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死了?”   他在死亡面前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和脆弱,这让喻白本就不够自信的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而喻白只能问一句“为什么”。   喻白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在这条职业的路上坚持走下去?   他真的热爱吗?他的内心真的足够坚定吗?   姜姜看喻白这样,心里也很难受,但还是不得不告诉喻白现实,“乖宝,动物就是这样的。”   它们的生命比人类更加脆弱。   因为人类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有些人甚至还会对动物进行虐待和杀害。   它们不会说话,不会明确地表述自己身体哪里疼痛,难受到极致也只会用绝食和沉默来表达。   它们只能无助地等着被人发现,被人拯救,总是很难做到自救。   都是动物有灵性,动物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可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真的把猫猫狗狗当成是自己真正的朋友和家人?   它们怎么不悲哀?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姜姜用力握住喻白的手,笑了一下,“所以它们才需要我们啊。”   “乖宝,我们才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以后说不定还要遇到很多类似的情况。我知道你的同理心强,但你千万别胡思乱想怀疑自己,你一定一定要坚强。”   姜姜无疑是一个非常正能量的朋友,尽管他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好像凡事不走心一样。   但他绝对有着喻白缺乏的冷静和理智,“我心里也很难受,但再厉害的医生救人也不是都能救活啊,我们总要面对死亡的对不对?”   “所以一定要撑过去,绝对不能被击垮了!”姜姜说:“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成为优秀的宠物医生吗?”   喻白从臂弯里抬起头,灰暗的眼底一点一点明亮起来。   “你可不能放弃啊。”姜姜摸摸喻白的脑袋,“别哭啦,看你眼睛都肿了。”   “呜呜呜,姜姜……”喻白感动地痛哭流涕,双手握着姜姜的手,“谢谢你姜姜,真的谢谢你,还好有你。”   再一次给了喻白相信自己的勇气和力量。   能遇到姜姜真是他最最幸运的事情!   “搞什么嘛,我都不好意思了。”姜姜咳嗽一声,“安慰你难道不应该是你男朋友陆断的任务吗?”   “他居然还敢跟你吵架?简直岂有此理!”   姜姜一拍桌子,故意夸大其词:“我看着男朋友不要也罢,分手,必须分手!”   “你干嘛啊。”喻白被他逗笑了,“你刚刚还让我别冲动的。”   姜姜:“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一想我的乖宝心里都那么委屈难受了,陆断居然还因为一个破蛋糕跟你生气,他到底是不是男人?这么小气!”   喻白抿了下嘴唇,模样有点心虚,“其实,好像也不能怪陆断,是我没跟他说……”   “他不知道!?你在医院熬夜值夜班,他竟然不知道?他到底关不关心你? 扣分!必须扣分!”   喻白揉揉肿起来的眼睛,“因为他最近也很忙,我就没跟他说,怕他担心。”   结果今天还是没忍住爆发,吵了起来,还在纪念日当天。   “所以今天的事情就是误会咯?”姜姜眼睛一转,偷摸瞟了眼手机,“你现在不生他气了?”   喻白摇头,看了眼窗外,“生气。”   “他怎么还没出来找我啊?”喻白垂头丧气,“平时我生气,他立刻就道歉了。”   可是今天他已经跑出来这么久了,鞋子都没穿,陆断还没来找他。   姜姜挠了挠头,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就是说,嗯,白白,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早就来了,但是你……没发现呢……”   喻白怔愣抬头,“啊?”   姜姜不说话,目光游离地指了指喻白身后。   “陆断?”喻白身体僵硬地转过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人呆住了,“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姜姜告诉我的。”   陆断在喻白身旁坐下,有些沉默,脸上流露着肉眼可见的心疼,抬手抹掉喻白眼尾残留的泪液,牵住他的手。   喻白疑惑地看向姜姜,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吧我承认,是我给你家陆断通风报信的。”姜姜说:“你刚跑出家门的时候,他就给我发消息了。”   陆断在微信里写着【白白可能会去找你,我们刚刚吵架了。】   【他这两天情绪不太对,我不清楚原因。】   【我感觉他可能是不想告诉我,所以麻烦你把他约到你们医院附近的甜品店,谢谢。】   姜姜忍不住感叹:“乖宝,我不得不说,你家陆断真的很敏锐。”   敏锐就算了,居然还能忍耐,还有策略。   甚至还能在喻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摸清所有未知情况。   姜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觉得像陆断这样的男人真的很危险。   “还好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姜姜忽然说了一句。   不然不得被陆断算计的死死的?   喻白不懂,但陆断却多看了姜姜一眼,点头道:“谢谢。”   “不客气,也有我的功劳,我刚才配合的多好。”姜姜喊来服务员,接连点了好几样,打算让陆断买单。   喻白消化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地眨了下眼,扯扯陆断的袖子,“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他明明记得自己到甜品店的时候,这里没人。   “在你说觉得我想分手,说晚上回家就跟我分手的时候。”   陆断看着喻白红肿的眼睛,现在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皱眉道:“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   喻白吸了下鼻子,转开脸,小声说:“谁让你先凶我的。”   “所以我正打算跟你道歉。”陆断叹气,“对不起白白,我之前不知道那个……‘哈哈’的事。”   “姜姜已经开解过我了。”喻白看了陆断一眼,“我没有怪你。”   他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有些方面的事,朋友的开解比恋人来的更重要,也更坦然。   陆断没接触过这个行业,肯定没有姜姜能理解他的感受。   “在厨房的时候,是我的话太重了。”陆断:“但我发誓,我说的真的只是蛋糕,没有其他意思。”   他当时也有点懵。   不是说蛋糕吗?   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他也不想要喻白’了?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想法?   不存在,完全不可能。   “知道了。”喻白低头,“我当时也太敏感了。”   “那现在跟我回家吗?”陆断弯腰,从后面的作为底下拿出一双鞋子,“在奶奶家没挨够冻吗?”   这小祖宗就是想让他担心死了才满意。   喻白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在陆断蹲下给他穿鞋的时候,跟姜姜打了招呼。   姜姜使劲儿挥手,“快走快走,你俩在这我蛋糕都吃不下去。”   “还有,记得把单买了。”他举着草莓蛋糕说。   -   家里的厨房还保持着一个多小时以前的样子。   陆断牵着喻白进去,“不是要做蛋糕吗?我不会,宝宝教我好不好?”   “你突然喊什么宝宝啊。”喻白被他喊得脸通红,“等下叔叔阿姨……”   “我爸妈今天不回来,我跟提了我们纪念日的事,他们出去过二人世界了。”   “所以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没人打扰。”   喻白“啊”了声,“你都算计好了啊。”   “是,我算计的特别好。”   就是没算计到喻白会那么生气地推开他自己跑出家门。   喻白抓了抓脸,看了眼菜板上的蛋糕胚子,“还是不做了吧,我们直接点外卖好了……”   “你猜我为什么非要进厨房帮你做蛋糕?”   “为什么啊?”喻白不懂,问了一句,“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陆断一脸无奈地挪开菜板,变魔术似的地从底下拿出来一个红色大本本。   “这是……”喻白瞪大眼睛。   “房产证。”陆断有点恼,“本来想趁你做蛋糕的时候给你个惊喜。”   结果理想丰满现实骨感,他们之间出了点小意外。   喻白双手接过很有分量的房产证,惊喜地捂住嘴巴,“给、我的吗?”   陆断“嗯”了声,看似淡定,“纪念日礼物,喜欢吗?”   “喜欢!”喻白眼里放光地盯着手里的红本子,“谁不喜欢房子啊……”   “我让你看我。”陆断拉住喻白的手,抬起喻白固执的脑袋,俯身在他眉眼上亲吻了一下,“那现在还生气吗?”   “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喻白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早就不生气了,真的。”   陆断严重怀疑,懒散挑眉,“是吗?难道你不是看到房产证才笑的吗?”   喻白“哎呀”一声,撒娇似的凑上去亲了陆断一口,“这是两码事嘛~”   “财迷,认房子不认人是吧?”陆断嘴上这么说,但分明一脸暗爽。   喻白“嗯嗯”两声,这会儿嘴甜起来了,“虽然房子很好,但是我还是更喜欢你哦。”   “我也爱你。”陆断俯身亲吻喻白的嘴唇,和他交换了一个很浅尝辄止的吻。   结束的时候喻白舔了下嘴唇,有点意犹未尽。   他感觉这次接吻有点不符合陆断平时的风格,好像不够狂野。   直到听见陆断对他说:“纪念日快乐,我的宝贝。”   “纪念日快乐。”喻白才笑起来,捧着房产证,有些期待问:“我们什么时候搬进去啊?”   “这么想搬?”陆断不怀好意地凑到喻白耳边,哑声道:“跟我说实话,你这段时间晚上睡觉有没有想我?”   “…没有。”喻白忽然羞涩起来,脸颊可疑地变红,“才没有,你别乱说。”   “我说什么了吗?”陆断顿时了然,在喻白面前摆了下手,“看来你不只是惦记我的人啊。”   喻白皱眉打了他一下。   那种涩涩的事怎么可以直接说呢?多让人不好意思。   而且……   “不是你先说想……要我的么……”喻白在陆断怀里,声音很小很小。   要不是陆断离得近,差点就听不到了。   “反正都怪你。”   所以喻白才会晚上睡不着,偶尔还幻想那种事,心里又害怕又期待。他想和爱人亲近,又怕自己接受不了,怕疼。   “那是我的错,不应该说那种话,应该直接做事才对。”   陆断笑着把人托到了干净的台面上,双手圈在喻白大腿两侧,靠过去吻他,真的开始直接“做事”了。   这个姿势更加让人害臊。   喻白耳朵红了,抱着陆断的脖子回应,与他呼吸紧密纠缠,吞咽声不断在耳边萦绕,牙齿偶尔会磕碰到一起。   陆断的手从腰间挪到了小腹,伸到衣服里,又从小腹挪到了胸口,指尖轻轻捻了一下。   喻白倏地收紧指尖,抓住陆断肩膀的布料,“这里不行……”   “不做。”陆断低头亲了亲喻白,额角布满薄汗,隐忍道:“时机不对。”   喻白呼吸不匀,泪眼朦胧,“什么时机?”   “上门提亲的时机。”陆断含糊不清道:“过年的时候,我们搬新家好吗?”   喻白没应,厨房只有轻轻的喘气声。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难以用正常的思路思考,因为陆断的舌头很灵活他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体敏感,但眼下的情况好像……明摆着不受控制。   陆断已经在欺负他了。   “我、”喻白抱着陆断的脑袋,仰起头,指尖蜷缩,身体颤抖,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更加困难。   他感觉自己好像发烧了一样,艰难地吐出一口热气,目光没有焦点,只能无助地喊人,“陆断……”   “知道了,祖宗。”陆断放下喻白的衣服,把人抱起来往房间走,沙哑的嗓音蕴含令人焦灼的燥热,“今天我伺候你。” 第72章 提亲   除夕前一天, 喻白暂时结束了在宠物医院的实习,开始了他长达三天的休假。   奶奶也从乡下来到了临川,这段时间暂时住在喻白的房间。   于是陆断趁机把喻白拐到了自己家里来。   “你们过年居然只放三天假。”陆断蹲在地上给摆摆开罐头, 手指扣住拉环, 很轻松地就打开了。   他起身的同时伴随着一句十分不爽的质疑,“许应他还是不是人?这么剥削员工。”   喻白怀里抱着直奔罐头使劲的猫咪,不满抬头,“你说许老师干什么?”   “我们行业基本都是这样的,越是节假日越忙。”   打工族都放假了,所以才有充足的时间带宠物来医院,大家都很辛苦,又不是他自己。   许老师每天可比他要忙多了,不许陆断那样说!   “可你才大三,是不是太紧绷了?”   陆断把罐头放地上,从喻白怀里拎出猫崽子扔过去让它去吃, 然后自己躺在喻白大腿上,闭上眼,眉心微蹙。   “宝宝, 你最近强度太高了, 我不想看你这么辛苦。”陆断本来想趁着过年放假, 带喻白出去旅游,美美地过二人世界。   这下泡汤了。   就三天假,路上的往返时间都不够用的。   喻白瞅他一眼, 认真反问:“不想看我太辛苦, 你还拉我去健身房?”   “那是两码事, 你不是也说健身虽然累但是很爽吗?”陆断回得有理有据。   喻白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揪着陆断的头发玩, 嘀咕一声,“那倒是。”   每次锻炼之后,喻白睡觉都特别踏实,明明睡前浑身肌肉都酸软得不行,但是第二天白天格外活力满满,工作都格外有干劲儿。   陆断就一直都有健身的习惯,难怪这人总是那么精力充沛。   喻白想着,低头看了眼陆断,高挺的鼻梁映入眼底不是说男人鼻子越高,某方面能力越强么?   还有青筋……喻白不记得自己是在哪看到的,说男人手和手臂上的青筋越明显,这个人就越虚。   可是陆断虚吗?   喻白的目光缓缓从陆断脸上,挪到他搁在小腹的大手上,定住,有些出神。   陆断手上的青筋挺明显的,尤其是在他绷紧用力的时候,血管鼓起的程度好像要爆出来一样,给人的感觉相当性感。   野蛮得让人心生惧意,但是视觉的冲击又让人内心产生微妙的兴奋。   尤其当这双手臂撑在他脑袋两侧的时候,喻白当时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陆断暴起的青筋,以及那凸起血管脉络上的汗液,身体颤得厉害。   过了几秒,喻白忽然撇了下嘴:陆断虚个鬼。   纪念日的那天,这人嘴上说是伺候他,实际上明明一直都在吃肉。   喻白被他弄得手酸腿也酸,害得他大腿磨破了皮,又是两三天才好。   陆断还说什么答应他节制,根本一点没有。   纯混蛋嘛。   “你在想什么?”陆断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眼皮恹恹地抬起,幽深的双眸盯着喻白,“我这两天惹你了?”   喻白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回想什么限制级画面,他的脸颊顿时可疑地红了起来,摇头否认,“没有啊。”   “那你薅我头发干什么?”陆断反手扣住喻白的手腕,“要撸就撸,别扯。”   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得他头皮生疼,陆断还以为喻白生气了,睁眼一看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喻白呆呆地“哦”了声,手上松了力道。   陆断也是长期观察才发现的,喻白相当喜欢撸毛绒绒的东西。   平时都是摆摆仗着自己新长出来的毛发柔顺又漂亮,整天赖在喻白怀里等撸。   猫崽子脑门都快被撸秃了,还美滋滋地摇头晃脑跟陆断显摆。   陆断每次把猫拎走后,喻白就会有几秒钟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盯着他。   于是陆断就养成了习惯,每次先把猫拎走,然后趁着喻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躺他怀里顶上。   “你是不是该剪头发了?”喻白忽然意识到问题,低头捋了捋陆断的黑发,若有所思道:“好像有点长。”   “等进了正月就不能剪了,要不然我们今晚去吧。”   陆断眼都不睁,“不剪。”   “我剪了,以后你在床上扯什么?”陆断悠哉悠哉道,心想着干脆留长算了。   喻白瞪眼,“床、我什么时候在床上扯你头发了……”   “你觉得呢?”陆断倏地睁开眼,目光蛮有侵略性地看着喻白,眼睛微微眯起,“真忘了?”   那时候要不是他也头皮发麻,他都要以为喻白要把他头皮扯下来。   “你乱说什么呢!”喻白好像想起来了,他瞬间红了脸,心虚地左右乱瞟。   “害羞什么?我喜欢你那种反应。”   陆断的直白总是让喻白心惊肉跳,他牵住喻白的手亲了亲,“好了,别乱看了,没别人能听到。爸妈都出去买年货了,你再看也不能凭空把他们变出来。”   这点喻白当然知道,他只是心虚而已,觉得陆断在白日宣。淫。   “你明明答应我这种话以后只在私下说的……”喻白小声。   多让人不好意思啊。   陆断坐了起来,摊手,“这还不算私下?就我们两个。”   他踢了踢吃完罐头在他脚边满足舔毛的摆摆。   喻白的脸更加红了,睫毛扑闪扑闪的,“可这还是白天呢。”   “私下是按人算的,又不是按时间。”陆断心平气和地跟他讲理,“不然按你的要求,我只能跟你在床上说了。”   喻白有点恼羞成怒,眼尾通红地瞪着他,“…那你就不能不说吗?”   “我憋不住。”陆断舔了下唇,干脆起身把喻白从沙发上抱起来,往房间里走。   这熟悉的腾空感……   喻白下意识抱住陆断的脖子,“你要干什么?!”   “我觉得你说得对。”陆断拍了下喻白的屁股,“有些话是得在床上说才有感觉,我们现在就去找感觉。”   喻白:“……”   青天白日能把耍流氓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也就只有陆断了。   喻白被陆断扔到柔软的大床上,他的身体弹了一下,手臂撑起来,盯着站在床边的陆断,脚丫倒腾了两下,屁股往后挪。   “你这是……”陆断看着喻白的反应,不理解地抬了下眉梢,“…要跟我cos强取豪夺?”   怎么搞得跟他要强迫喻白一样?   “不过我喜欢。”陆断说。   喻白一噎,“才不是,等下叔叔阿姨要回来了。”   “他们白天不回来,晚上才去你家送礼。”   陆断抬腿,膝盖抵在床面,大手一伸抓住喻白的脚踝,把人往回拖,挺拔悍利的身体颇具压迫感地倾覆而来,整个罩住喻白,亲了亲他的眼睛,“这下放心了?”   喻白温吞眨眼,“送什么礼?”   “我要上门提亲,他们非要送礼,我拦不住。”   陆断不由分说地将喻白压在床上,控制住喻白的两只手腕,轻轻咬了下他的嘴唇又分开,气息若即若离,“宝宝。”   “我们不是说好了过完年就一起搬出去吗?我现在收点利息过分吗?”   上次他和喻白亲密还是在纪念日的时候,距离今天已经过去十二天了。   陆断怎么不难捱?   “什么时候说……”好了……   话音被截住,喻白仰着头被陆断强吻,脑袋上方就是枕头,他想抓起来打陆断,但手被陆断牢牢摁着。   陆断的手指用力插。进喻白的指缝里,柔软的被子陷进去一个漩涡,嫩白的指尖泛红,指甲嵌入陆断的皮肉里,衬着他们之间对比明显的肤色,禁锢纠缠。   喻白支起腿想踢陆断,却又被对方用膝盖顶住。他们力量悬殊,处于下方的弱势之人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客房的门没有关严,喻白被陆断亲得气喘吁吁,沉闷而细碎的呻。吟从虚掩着的门内传出,沉重,急促。   很显然,陆断比喻白更沉迷所谓“强取豪夺”的戏码。   这人甚至还在接吻的间隙说些什么“宝贝你越这样我越兴奋”的恶俗变态台词。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语气过于低哑带感,效果居然出奇得好,喻白不幸沉沦了。   渐渐地,陆断开始不满足于亲吻。   喻白被他欺负得七荤八素,泪眼汪汪,开始还有点抵抗的能力,后来就完全变成了:陆断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种劣势情况。   让叫哥哥,喻白哭着叫了。   让叫老公,喻白把自己闷进枕头里,咬着牙很有骨气地不吭声。   陆断闭了下眼,额头的汗滴无声滚落,很有耐心地笑了一声,“行,算你欠着。”   -   晚上八点,陆家一家到楼上登门拜访。   喻白早在五点左右就在陆断怀里睡醒了,踢开人回家陪爸爸妈妈和奶奶。   陆断站在最前面,精神面貌很好,红光满面。他的爸妈在他身后,三人齐齐做了个深呼吸。   他们是来正式“提亲”的。   陆断要和喻白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情,该有的仪式一定要有。   周寻昭都已经求婚了,虽然陆断不打算在喻白毕业前求婚,但心意还是要先明确表明。   不然他凭什么把别人家的宝贝儿子带出去住?   “干什么?提亲?”喻明生站在敞开的门口,一脸怀疑地看着陆断他们一家三口。   来人手里大包小包的,一眼望过去礼盒红彤彤一片,看起来可是喜气得不得了。   林菁和明奶奶让他们进屋说话,责怪喻明生把人堵在门口干什么。   陆断看向站在奶奶身后的喻白,弯唇笑了一下。   喻白瞪他一眼,冷哼一声,扭头进厨房洗水果去了。   陆断:“……”   糟糕,早知道下午收敛一点,这下把人惹生气了。   林菁坐下后,问陆断“提亲”是什么意思。   “林姨,我和白白商量了一下,年后搬出去住。”陆断:“所以还得和你们申请一下。”   林菁大惊失色:“什么?”   陆断脊背挺直地坐在沙发上,神色从容,“房子我已经买好了,写的是白白的名字,地址在他们大学附近,离医院也近,很方便。”   “还有,车子我们当长辈的也给白白买了。”黎女士说。   她相当给力地助攻,从包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放在茶几上,握住林菁的手,“阿菁,把白白交给我们家,你和老喻就尽管放心吧。”   陆怀渊递上其他礼盒,“还有这些,老喻你补补身体,别太大火气。”   反正意思就是:他们陆家是绝对不会亏待喻白的。   陆怀渊对喻明生笑了一下,喻明生勉强回敬。   林菁感觉这阵仗跟古时候富贵人家上门提亲送聘礼一样,缓了一会儿才说:“你们的心意我理解了,但我们也不是卖儿子……”   送礼送车又送房,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和叔叔放心。”陆断说。   林菁:“可是……”   “爸爸妈妈。”喻白这时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他把水果放在茶几上,偷偷瞟了眼陆断,“那个,陆断已经把房产证给我了。”   “什么时候的事?”林菁没想到儿子连这么重要的事也瞒着他们。   喻白支支吾吾,“上次我和陆断过纪念日那天。”   林菁沉默了一下。   她记得那天,她儿子晚上回来的很晚,说是和陆断一起出去吃了饭,回来路上因为雪天路滑还摔了一跤,弄伤了腿。   “我们是认真的。”陆断看了眼喻白。   喻白反过来瞪他一眼,他还记恨着下午的仇,但还是有点别扭去过去在陆断旁边坐下。   他也不说话,只是这样的举动足够表明了他的立场。   明奶奶听明白了,在旁边扒了个香蕉,琢磨着林菁和喻明生不太乐意的表情,适时插话,“我乖孙要搬就搬,都长大了,又不是半大点儿孩子。”   “他自己能照顾自己,过完年二十了,不好一直和爸妈住一起,总要独立过自己日子的。”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明奶奶的话术总能根据实际情况做取舍。   喻白住院、和陆断的关系岌岌可危的时候,她会说“我们白白要当天他们家里永远的宝贝,和陆断在一起最合适”。   现在两个孩子要搬出去住,明奶奶就改了口,说喻白该独立了。   一听就是实打实的偏心眼。   喻明生神色微妙,“妈,我不是不同意他们搬出去,就是觉得还早,等毕业再搬也不……”   “你们两个当初出国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把我乖孙一个人留在家里太早?”   明奶奶摔掉香蕉,一针见血道:“真有意思,现在觉得早了?”   亲妈最了解儿子,知道从哪下手最扎心。   喻明生被怼得惭愧低头,一瞬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垂眼那些红色礼盒不说话,觉得车钥匙异常晃眼。   客厅氛围有点微妙,陆断握了下喻白的手,正要说话。   喻白却先一步开口,神色认真道:“爸爸妈妈,我长大了,我和陆断需要属于自己的空间。”   当然,这不代表他不爱自己的父母,只是想要独立而已。   从小被护在羽翼下的小鸟总有一天是要振翅高飞的。   林菁和喻明生就是知道不能折断喻白的翅膀,当初才毅然决然出国,却忽略了时机太早。   现在想做出补偿,似乎又为时过晚。   喻白在他们疏忽的日子里,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成长。   更何况,这也是喻白自己的意愿。   林菁叹了声气,她就料到早晚会有这天。   “行,你们打算过完年就搬吗?”   她答应了,喻明生似乎要说什么,被旁边的明奶奶一个眼神盯了回去。   陆断心中大喜。   见喻白抿唇,陆断就替他说,语气是掩盖不住的激动,“初一搬,房子已经收拾好了。”   “好。”林菁将车钥匙推回到黎女士面前,“但是礼物我们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车子是给白白的,你们想都别想。”   黎女士心里为陆断和喻白高兴,笑得花枝烂颤,开玩笑一指那些礼盒,“诺,这些才是给你们的,值不了几个钱,你们安心吃着,对身体好。”   林菁十分无奈地笑了一下,“知道了,那我和老喻可得好好谢谢你。”   “明生。”她喊了声。   喻明生有些失魂落魄地抬头,“啊,是,谢谢。”   他现在才明白,陆断今天根本就不是来提出申请的,而是来通知。   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   林菁和黎女士又聊了几句,索性决定年夜饭也在这吃,两家人一起热闹热闹。   他们收拾收拾东西,继续准备菜品去了。   明奶奶要亲手和面包饺子,只留喻白和陆断两个人在客厅。   喻白捅咕捅咕陆断,到现在还有点受宠若惊,“…阿姨怎么送我车呢?我不会开车,好突然哦。”   “突然?”陆断皮笑肉不笑,表情看着不太爽,“她都藏了一个月了。”   “这样吗?”喻白惊讶,“阿姨居然你那么早就想好了?那我是不是该报个驾校呀?”   陆断“嗯”了声,“不急,等你比完赛,有空再报,我陪你练。”   他转头看了眼厨房,接着有沙发遮挡,就拍了拍喻白的腿,小声询问:“还难受吗?”   “你还敢提?”喻白陡然恼怒起来,拍开他的手,咬牙埋怨,“都怪你。”   “是是是,我的错。”陆断认错态度很诚恳,“我以后都收敛一点。”   喻白哼了声,“没有以后了。”   “乖乖。”陆断牵过他的手,亲昵地捏了捏,“那我当时不也是听你的话么?别乱讲话。”   什么没有以后?   要知道,柏拉图可是会憋死人的。   “我就不信你能忍住。”陆断说。   “你!”碍于长辈们都在厨房,喻白不敢大声,但心里又憋着闷气,于是抓起陆断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陆断疼得咧嘴,“嘶”了声,态度良好地轻声哄道:“好了好了,宝宝,别生气了。”   “我后面不是也让你高兴了吗?”   喻白轻哼,小声否认,“我才没有。”   “还不认账。”陆断眯了下眼,点头:“懂了,是我不够卖力,下次一定满足你。”   喻白:“……”   他瞪了陆断一眼,起身喊:“…奶奶,爸爸妈妈,叔叔阿姨,我来帮忙啦!”   “乖乖,你和陆断在客厅聊天就好了嘛~”黎女士回。   陆断在沙发上扭着身体看向喻白,十分无辜地耸了下肩,模样欠揍得很。   “我才不要跟你说话。”喻白凶神恶煞地对他龇牙,声音又小,语气又气,“色。情狂,大混蛋!”   陆断不可置否地“昂”了声。   毕竟更混蛋的事他还没做,这个罪名,他早晚都得认。 第73章 欢愉   零点的钟声正式敲响,电视里面放映着只有奶奶才愿意看的传统春晚。   主持人和广大观众们一声声交错重叠的“过年好”的问候洋溢在这个气氛温馨的房间内。   两家人时隔多年,难得又聚在一起,过了一个平淡又幸福的除夕。   就连喻明生看陆断都比平时顺眼一些。   喻白也跟长辈们拜了年,还在陆断担惊受怕的目光下敬了两杯葡萄酒,成功收获了几个厚厚的大红包,笑没停过,脸都有些僵了。   好在这次饭桌上准备的葡萄酒是饮料类的,喻白没有喝醉,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逃过一劫。   尤其是陆断。   小呆子每次喝多不是六亲不认,就是认出来人后逮着他咬。   奶奶早就困了,熬到十一点对她来说何其不易。   她学着跟年轻人们守夜,然后就摆摆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间睡觉。   四位家长也不太能熬夜,他们这个年纪但凡晚睡一次,消耗的身体机能恨不得要用后面半个月的时间来弥补。   喻明生也不知道是郁闷还是高兴,又或者都有,和陆怀渊一起喝了不少酒,被林菁扶回了房间,陆断包揽了收拾桌子的任务。   喻白今晚还是住在陆家,黎女士洗漱完,看了眼陆断和喻白,回手把卧室门“砰”地一关,撒手不管了。   于是再次只剩下唯一两个年轻人。   现在过年除了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和烟花表演,其他都和平时差不多。   年味儿没有小时候浓郁,他们连家里都没有做任何装饰,只在门上贴了几张倒过来的“福”字,门外还贴了对联。   喻白就和平时一样去洗澡。   等他擦着头发,穿着新睡衣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有点困了,反应比平时更慢。   陆断跟他说了两句话,没得到回应,直接弯腰把人抗了起来。   喻白一下子就清醒了。   一般陆断突然抱他或者扛他,保准儿是懂了歪心思。   “不行不行。”喻白在他怀里,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叔叔阿姨就在隔壁,而且我们白天已经……”   “胡说什么呢?”陆断把人放在床边,拎了拎他,让人坐好。   “啊?嗯?”喻白愣住。   他的表情呆呆的,热腾腾的水汽还没从他身体上消散,脸蛋白嫩,眼尾粉红,整个人看起来湿漉漉的好欺负。   有点让人眼馋。   陆断瞟了眼喻白圆滚滚的屁股,感觉喉咙忽然发紧。   他忍了忍,咳一声。   然后喻白眼睁睁地看见陆断从身后变了个红包出来,面前的男人笑着对他说:“新年快乐宝贝。”   “新年快乐!”喻白的眼睛霎时明亮,残存的困倦和疑惑烟消云散,双手接过红包问:“给我的啊。”   红包掂起来很重,晃一晃还带响儿,像是金属碰撞的零碎声音。   “不会是金子吧!?”喻白喜出望外地瞪大眼睛。   陆断的嘴角抽搐了下,“我看你是掉钱眼儿里了。”   喻白腼腆一笑,稍微收敛了点,“那是什么?”   这也要问?   陆断:“自己打开看。”   喻白好奇地打开了,把里面成沓的红色大钞一股脑倒在床上。   除了一万现金以外,只听“哗啦”一声,一个小物件掉了出来,喻白眨眼,“钥匙?”   “嗯,新房的钥匙。”陆断坐下来,抱住喻白,“这个房子先对付住,等以后再给你买好的。”   喻白亲了亲他的脸,嗓音甜甜道:“这个已经很好啦,你别把买房子说的像买小礼物一样简单嘛。”   他知道陆断一定也有压力的。   “我也有挣钱啊。”喻白高兴地说:“许老师给我发工资啦,开学还有奖学金,但我这次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红包,不过我以后可以跟你一起还房贷。”   陆断眉头皱得能挤死苍蝇,严肃道:“我买房子不是为了让你跟我一起还贷款的,那点钱我两年就搞定了。”   按照拳击馆现在的流水,钱根本不是问题,只是他急着和喻白同居而已。   因为实在太想要一人世界了,陆断受不了连亲个嘴都要在楼梯间鬼鬼祟祟的日子。   喻白瘪嘴,“可是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呀。”   这不就等于是,陆断花钱付首付给他买了房子嘛,喻白怎么可能撒手不理。   “别管。”陆断亲吻他的眼睛,“你不需要操心这些,挣的钱自己留着花。”   喻白被他亲得有点痒,睫毛颤了两下,依赖地靠在陆断怀里,“那你呢?”   “我?我挣的钱你也随便花。”陆断如此保证道,就差举手发誓了。   “不是,”喻白问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我挣的钱自己花了,那谁给你花钱啊?”   除了他,还有谁能来心疼陆断?   “我不想你有太大压力,妈妈说过日子就是要两个人一起付出的。”喻白抿了抿唇,这点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陆断沉默几秒,“那要不然这样、”   “搬完家我去办个卡,我们的钱都存那里面,卡给你,你从里面拿钱还贷款,其他的可以随意支配。”   就两人现在的经济收入对比来看,陆断这是相当于直接把财政大权上交了。   可是这和陆断直接还房贷有什么区别?   喻白不懂,“那你不还是没钱吗?江徊跟我说你买完房子就是穷光蛋了。”   “他那张破嘴怎么什么都跟你说?”陆断骂了句。   喻白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不说话。   陆断一顿,有点紧张,提议道:“那你每个月多给我点零花钱……”   操,他这财政大权还没上交呢,怎么就开始卑微地索要零花钱了?   这以后还得了?   陆断陷入沉思。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亲手埋葬自己的家庭地位?   喻白不说话,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觉得一时之间也拗不过陆断,迟疑点头,“也行吧,但是我不太会理财。”   陆断无所谓道:“银行放着就行,不用你理。”   他们积攒下来的资产,只要不炒股不玩基金那些危险项目,两个人安安分分过日子,那就一辈子绰绰有余。   至于应对未来风险的备用金,陆断会单独准备,不会让喻白操心。喻白想不到那么多,只是点头说好,一副很听话的模样。   “真乖。”陆断狠狠心动,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把人摁倒,“睡觉,明天搬家。”   “等一下!”喻白挣扎着蹬了两下腿,“我的钱……”   被子一掀,上面的钞票都掉到地上了,喻白心疼。   “少不了你的。”陆断把人揽住,换了个姿势,紧紧搂着喻白的细腰,指腹在他小腹蹭了两下,“闭眼睡觉。”   “你先让我捡起来啊。”喻白扒着他的手,在他怀里乱动。   陆断挑眉,松开了手。   喻白心里有点意外,刚要起身,就听陆断在他背后意味不明地说:“宝贝,你现在不睡,今晚就不用睡了。”   什这是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喻白心有不服,但考虑了一下不听话的后果,便又一声不吭,默默地躺回了陆断怀里,闭眼嘟囔道:“睡就睡……谁不会睡觉似的。”   陆断就笑。   他觉得怀里的人可爱死了,是他最爱最爱的宝贝。   -   初一上午,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搬家。   喻白要搬的东西其实没有多少,衣服、学习资料和洗漱用品,再就是陆断送他的礼物和一些小零碎。   平时没觉得,喻白收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陆断这么爱给他买东西。   他忍不住叮嘱陆断,“你以后不要买这么多了,好浪费的。”   “给你买也叫浪费?”陆断质疑。   喻白拎起几样东西朝他丢过去,“可是你给我买的拳套我根本用不到嘛,还有这个奥特曼,我根本都没看过这个动画片好不好?”   陆断一手接一个,“那是我的错咯?”   “下次给你买哪吒?”他皱眉问。   “不要!”喻白又丢给他一个的叫不上来名字的手办,恼怒喊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你都不要买!”   这到底是什么,小男孩手办怎么连裤子都不穿的?   真的是能上市的产品吗?   见他有点生气了,陆断赶紧点头,敬了个礼,严肃道:“好的,知道了,老大。”   喻白瞪他两秒,很快又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   根本气不起来一点。   “笑了?”陆断也笑起来,放下手,懒洋洋地靠着衣柜,“不生气就好,怪吓人呢。”   那怎么没见你害怕?   喻白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他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捏了捏耳朵,怀里抱着摆摆,指挥道:“快搬东西。”   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都在楼下等着呢。   搬家最麻烦的事情就是把所有东西打包好挪到另一个地方,然再重新整理。   尽管陆断请了搬家公司,不需要他们出力气。   但最后的整理肯定还是要喻白和陆断两个人来。   新家实际有小两百平米,标准的两室一厅,一厨两卫。装修色调是喻白最喜欢的暖色系,整体相当温馨。   客厅有三分之一的地盘是专门给摆摆的,放的都是猫崽子的专属财产。   其他地面都铺满了厚厚的地毯,因为喻白在家不爱穿拖鞋。茶几换成了一张不大不小的圆形小地桌,几个蒲团和抱枕在周边分散摆开。   还有个打眼一看就很软糯舒服的懒人沙发,那是给喻白准备的小窝,左手边是放零食用的小推车,暂时是空的,陆断盘算着明天去补货。   沙发是拱形的,可以拉伸成一个双人大圆床,对面就是投影幕布,两人可以窝在这上面看电影。   喻白满不满意不知道,反正陆断很满意。   玄关处有个全身镜,因为喻白每次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喜欢照照镜子。   小呆子注重形象,这些陆断都考虑到了。   浴室换了双人按摩浴缸,旁边划分了花洒的区域,干湿分离,湿的部分居然也有一个半身镜,平时用帘子挡着。   如果插上电的话,镜子周围一圈还能发光。   喻白不懂陆断为什么要在浴室装镜子,谁洗澡的时候会看自己啊?   陆断看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他小说和漫画都白看了。   喻白:“……”   两个卧室都有阳台,而且面积不小。   陆断在自己和喻白住的那间的卧室阳台改造成了健身区域,有很多哑铃,还摆了个家用便捷式跑步机。   喻白最近没少跟着陆断健身,拍拍跑步机,很懂地说:“那我也可以做有氧哎。”   “你的有氧运动不需要这个。”陆断说。   喻白疑惑,“啊?”   陆断不解释,笑得意味深长。   喻白反应了两秒,脑筋一下子通了,羞愤地瞪了眼陆断。   真是的,这人是流氓吗?   陆断看着人模人样的,难道脑子里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嘛!   都把他给带坏了。   他们的卧室还有学习桌和小书架,喻白一样一样往上摆自己的那些私藏漫画。   这些可都是他好不容易买到的,几十本,花了他不少钱呢,宝贝得很。   陆断随手抽出一本,手指一捻,翻了两页,点评道:“不错。”   满书架的漫画喻白的快乐天堂,陆断的学习资料。   ……   收拾完全部东西已经晚上快八点了。   喻白对新家哪哪儿都十分满意,还给姜姜拍了不少照片,报了搬家的喜讯。   姜姜在微信里说要等他吃饭,喻白说改天。   他心满意足地抱了抱陆断,嘴甜道:“谢谢陆断哥哥,我真的真的很喜欢。”   “我也喜欢,喜欢你。”陆断输出了一波真心实意的情话,双手握着喻白的腰问,“饿不饿?”   “饿。”喻白揉揉肚子,“我们晚上不和爸妈还有叔叔阿姨一起吃吗?”   “乔迁宴明天吃。”陆断松开喻白,俯身亲他眼睛,“今天我下厨。”   长辈们都知道搬家辛苦,喻白和陆断要整理各种东西就更疲惫,根本没在他们的新家多停留。   主要还是黎女士说的,不要去打扰人家小情侣的兴致。   毕竟这个家的装修怎么说呢,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只属于两个人的小窝。   但凡这家里多个人,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会在无形之中被排出。   这个小世界里唯一能容下的第三个生物,估计也就是摆摆那只猫了。   现在就连摆摆都饿得大口大口炫猫粮。   他的吃相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大口一张跟推土机似的就往碗里扎,用脸吃饭。   喻白教育过它很多次,摆摆总是当面改,下次吃饭就犯。   野猫的本能改不掉,喻白干脆放弃了。   “你看它吃饭干什么?”陆断把喻白的脸转回来,“我问你想吃什么?”   喻白:“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陆断“嗯?”了声,“怎么?”   “忙了一天,不想你再辛苦。”喻白瘫在沙发上,晃了晃白嫩的脚丫,抬眼看陆断,“心疼哥哥。”   “又钓我。”陆断知道他是故意的,笑着掏手机,“行,点你爱吃的。”   反正不管吃什么,对他来说都是餐前点心。   半个多小时后,门铃响了,喻白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习惯性地喊人,“陆断,外卖。”   陆断在浴室,水声刚停,“我穿衣服,你自己去拿。”   喻白撇嘴,光着脚跑去拿外卖,结果一开门发现没人,“哎?外卖小哥呢?”   牛皮纸袋子被放在地上,他一脸疑惑地蹲下捡起来,“怎么不等人出来拿就走了啊。”   他拎了下,感觉手里的袋子重量不对,而且晃一晃还带响。   怎么好像不是吃的呢?   “因为是隐私配送。”陆断这时候从浴室出来,毛巾搭在脑袋上。   对上喻白疑惑的视线,他随手擦了下头发,淡定道:“饭还没到。”   “喔……”喻白把东西拎到小地桌上,边拆边问陆断:“那这是什么?饮料?我的饭呢?”   陆断不说话,懒散地往沙发上一坐,等着喻白拆“礼物”。   “陆、陆断!”喻白终于看清了袋子里的东西,好像被烫到了似的缩回手,脸热得厉害,“这都什么啊?”   什么超薄,草莓味,凸。点,润。滑,极致快。感……   瓶瓶罐罐好几样,喻白认不全,但光看那几个关键字也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我们晚上要用的……必须用品。”陆断挑挑拣拣,从里面拎出一样东西,神色变得很是微妙,“还送了条黑丝啊。”   “我是不会穿的!”喻白赶紧反对,打死他都不穿!   说完了就脸热,他的耳朵红得滴血,不敢看陆断手里的东西。   仿佛只要看一眼,就会连眼睛都跟着烫起来,喻白捂着脸,“你快…快点收起来。”   陆断有些玩味地挑了下眉,起身,把一袋子东西扔到了卧室的床上。   喻白这才松了口气,开始掰着手指头跟陆断算账,“不是让你买饭吗?你怎么还买这些啊?”   门铃又响了。   陆断耸肩,眉眼微扬,有些得意,“饭来了。”   刚好喻白的肚子也咕咕叫了,他只好先和陆断一起填饱肚子,吃完再算账。   预想是这样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   喻白吃饭的时候始终惦记着被扔到房间里的那些东西,一直到吃饱饭,洗完澡,他都还在心里打鼓,根本不记得算账的事。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有点紧张,还有点羞耻和期待。   “…真的不会对身体不好吗?”他眉心蹙起,问陆断。   陆断刚给他吹完头发,关掉吹风机,五指伸到喻白的柔软的发丝里,“不用才容易对你身体不好。”   落在耳畔的声音耐心而温柔,喻白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点。   可他没有看见,与声音并不匹配的是陆断那逐渐加深的暗色眼眸,仿佛野兽一般,充满了侵略性。   喻白搓了搓滚烫的脸,身体忽然腾空他被陆断抱了起来。   喻**神一震:!   几秒钟的功夫,他被陆断放到了新家柔软的两米大床上,头发有点炸毛。   “宝宝……”陆断唤了他一声,一点一点俯身靠过去。   喻白的呼吸比刚才急促了点,手往后一摸,碰到了散落在床的瓶瓶罐罐和小盒子们。   他吸了口气,眼睛红了。   陆断把那些东西挪到一边放好,方便待会儿随手取用。   喻白完全被动,呆呆地看着陆断,还没等反应,密密麻麻的吻便落了下来,不给一点准备的机会。   陆断亲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子,脸颊,嘴唇,耳侧……湿热的吻仿佛带着魔力,喻白身上细小的绒毛竖起,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   他们像平时那样接吻,只是今天的陆断似乎温柔许多,仿佛连撬开牙关的时候都带着温风细雨的问候。   舌尖轻轻扫过上颚,瘙痒感让喻白的身体仿佛过电一般,手指更紧的抓住陆断。   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喻白的指尖在陆断的肩膀滑脱,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抓不住。   更何况,他现在又根本没有力气。   夜色弥漫,陆断在微弱的月色中抬头,依稀看到了喻白的懵懂的表情。   他用遥控器关了窗帘,可是这样就连仅有的一点月光也无法照在喻白脸上。   陆断很想看到喻白的任何表情。   于是他开了台灯,暖关灯依旧刺激视线,喻白眯了下眼,轻哼一声。   “别怕,和我们平时差不多。”陆断安抚地亲了亲喻白湿润泛红的眼睛。   喻白的睫毛颤了下,泪眼里蒙着一层水雾,湿漉漉的惹人怜爱,说话时鼻息滚烫,“要…做吗?”   陆断闷笑一声,似有些隐忍。   “做什么?”他将身体放的更低,额头抵在喻白颈窝,连汗水也是滚烫的,“有氧运动?”   “可以吗?”陆断咬了下喻白的耳朵,手掌轻抚过的地方仿佛烈火燎原,声音沙哑而充满蛊惑,“需不需要我数到三?”   喻白不说话了,垂下眼睫,浑身颤抖,双臂抱紧了陆断。   仿佛是得到了暗示与认可,陆断的呼吸猛地一沉,吐出一口白气,压抑而隐忍地落下字音,“三。”   喻白抱他抱得更紧了。   “祖宗……要转过去。”   喻白翻了个身,半张脸都闷在枕头里,只有一只耳朵在外面,依稀听到了陆断伸手从旁边拿东西的声音。   喻白的脸侧多出一只手,陆断让他疼了就咬,喻白就完全没客气,直接用力一口咬了下去。“白白。”陆断感受不到疼,俯身亲吻喻白,话音滚烫地落下一句,“我爱你。”   …   “爱你爱你,我爱你,我也爱你……”   喻白哼哼唧唧地倒在陆断怀里,眯着眼睛,嗓音沙哑地第N次回答陆断的问题。   就为了听到喻白的一句“我爱你”,陆断从卧室不厌其烦地追问到浴室,又追问回卧室里,一遍又一遍。   喻白现在已经困得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今天晚上无论是用“哥哥”当前缀,还是用“老公”当前缀,喻白都已经被迫或者主动喊了陆断无数次。   “老公老公”,“哥哥哥哥”的。   喻白昨天有骨气没喊的,今天都没骨气地喊了。   他根本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次“我爱你”,反正连嗓子都哑了也没讨到半点好。   喻白感觉他简直就是流氓中的流氓,混蛋中的混蛋。   “宝宝。”陆断给喻白盖好被子,把人遮得严实,讨好地亲了亲他的眼睛,“喝点水好不好?”   喻白摆手,把自己闷进枕头里,“你不要和我说话……我要睡觉。”   他转了个身,背对着陆断。   陆断小心翼翼地从他身后抱住他,做事的时候有多张狂,现在的言语就有点忐忑,“不高兴吗?”   “不是,我好累。”有氧运动消耗体力相当严重,喻白现在又困又累,倒下就想睡觉。   “没有不高兴就好。”陆断松了口气,亲了亲喻白的后颈。   喻白打了个激灵,“不要了不要了……”   陆断顿了一下,“那你说爱我?”   “爱你爱你。”喻白翻身回来,眯着困到不行的眼睛,胡乱地凑上前亲了亲陆断,迷糊道:“我最爱你了,可是我好困,明天再说行不行……”   “乖。”陆断亲了亲他,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喻白在他胸口蹭了蹭,贪恋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安心地闭上眼睡觉。   陆断一如往常的多少个夜晚那样,轻声而宠溺地对喻白说:“晚安宝宝。”   喻白没回应陆断。   她这天晚上睡得很好,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混沌,耳边隐约有嘀嗒嘀嗒的水声,又好像没有。   总之他都不太记得了。   除了那份亲身感受到的彻夜欢愉。   喻白和陆断成为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正文完- 第74章 番1:蕾丝小兔   乔迁宴在大年初二晚上。   喻白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 房间里一片昏暗模糊。   “陆断,几点了?”他眯着眼睛,习惯性地喊了一句, 嗓音哑得不像话,甚至都不像是他的声音。   喻白不吞咽了一下,喉咙处感受到短暂轻微的灼烧感。   他不说话了, 想撑着手臂起身, 结果身体一动,又牵扯到的小腹那一片的肌肉传来阵阵酸痛。   喻白闷哼一声, 身体比头脑反应快地重新躺平。   好疼。   昨晚……啊不,明明凌晨他困到不行想睡觉的时候还没感觉到这么疼, 后劲儿好大。   都怪陆断这个大混蛋。   “宝宝?”陆断从客厅进来, 好像听到了无声的埋怨一般, 言行举止看起来颇有些小心翼翼,“睡醒了?”   “渴不渴?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喻白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望着天花板静默两秒,然后倏地转头看陆断, 眼神一度十分幽怨。   漂亮的脸蛋上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你还敢问。   “……”陆断咳一声, 端着水杯大步过来,心疼道:“先喝点水。”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喻白,在背后垫了两个枕头让喻白靠好,然后又给喻白喂了点温水。   干。涩的喉咙得到滋润, 喻白这才感觉好受了点, 他现在不太想回忆昨晚的事,忍着脸热, 看了眼紧拉的窗帘, 问陆断, “几点了?”   声音听着还是有点哑,像感冒了似的。   “三点多。”陆断低头,打开刚刚拿过来的一盒药膏。   吓得喻白睁大眼睛,上身都跟着坐直了点,“我睡了这么久?”   将近二十四小时?   他记得自己和陆断闹到凌晨四点多才睡觉,结果又到凌晨三点多才醒!?   陆断顿了一下,解释,“下午三点多。”   “喔…下午,那你拉窗帘干什么?”喻白又瘫回去,打了个哈欠,眼尾泪光闪烁,   卧室里面黑漆漆的,害得喻白还以为自己错过了整个白天。   “怕你睡不好。”陆断说着,拿遥控器把窗帘打开,“我已经帮你和许应说了,今天不用去医院。”   冬日的这个时候,临川的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窗外映着一片余晖。光线是柔和的,喻白抬头,轻轻眯了下眼睛。   忽然身上一轻,陆断掀开了被子。   喻白:!!!   “我底下没穿!”   他根本没来得及抢被子,只能手忙脚乱地捂住自己。   全身上下就一件陆断的衬衫,喻白的脸蛋瞬间红得厉害,小声质问,“你又要干嘛?”   陆断晃了晃手里的药盒,眉头微蹙,说宝宝你得上药。   喻白才注意到他手里的药膏,反应了两秒才明白陆断说的是什么药。   可是他才不需要!   喻白重新拉被子盖住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头发炸毛,恼羞成怒地瞪着陆断。   “肿了。”还破皮了,陆断抿唇,“我看过。”   喻白的脸变得更烫,“你什么时候看……你看错了,反正就是没有。”   “听话白白。”陆断抹了药在手指上举着,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那在被子里涂药,我不看。”   “晚点要和叔叔阿姨吃饭,涂了药你能好受点。”   道理是没错,可是这样真的很羞耻。   “都怪你……”喻白快要气哭了,红着眼睛抓过陆断的手腕咬。   别说今天去上班了,他连走路都费劲!   陆断自知罪孽深重,忍着痛让他发泄。   喻白咬的时候瞟到了陆断食指上的牙印儿,特别深的一个。他愣了一下,松开嘴。   昨晚陆断进来前,告诉他疼了就咬,然后下一秒喻白就咬了,一点没客气,是恨不得把陆断指骨咬碎的那种力度。   陆断靠过来亲了他一口,“乖,听话。”   “疼吗?”他舔了下唇边,戳了戳那个牙印儿,“你这个……”   “不疼,昨晚也没心思感受疼不疼。”   陆断的手伸进被子里,摸索着给喻白涂药,还不忘开玩笑,“我手上都是你的牙印,现在知道心疼我了?”   “那也怪你……”喻白的脸颊因为药膏带来的凉意而变得粉红,他按住陆断的手腕眯眼忍耐了一会儿,咬牙不说话,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直到陆断把手收回来,喻白才吐出一口热气。   陆断看了眼喻白的情态,喉间莫名发涩,低声道:“好了宝宝,你再躺会儿。”   再继续下去怕情况控制不住。   “想吃什么?我去弄点。”陆断擦干净手指,亲了亲喻白。   他今天说话做事格外腻得慌一口一个“宝宝”的喊着,格外有耐心,温柔的眉眼之下藏着满足与得意。   喻白瞅这人一眼,总感觉陆断在事后弥补。   那就不怪他支使人了。   “我要吃鸡蛋羹,烤猪蹄,鱼汤,我们学校对面的抹茶奶绿,还有医院旁边甜品店的草莓慕思,就是之前姜姜吃的那个,还要芒果布丁……”   喻白掰着手指头数,最后说了一句,“不要外卖。”   这些东西,陆断起码得跑四家店,回来还得自己蒸鸡蛋羹,忙死他!   喻白暗戳戳地想。   陆断:“……?”   他垂眼看了看喻白,合理怀疑,“吃得完?我们晚上还要出去吃饭。”   “别管,我就要吃,我每个只吃一点,你给不给我买嘛?”喻白有点委屈,愤懑不平地竖起三根手指,“三!”   “好好好。”陆断点头,无奈而宠溺地笑起来,“你就故意折腾我。”   喻白小声抱怨,“谁让你一点事都没有的,我心里不平衡……”   “知道了,祖宗。”陆断用力揉他的脑袋,又低头在喻白嘴唇上吮了一口,“这就去买,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他执行力一贯如此,只要喻白说想,他就去做。   喻白点点头,然后看着陆断脱衣服又穿衣服,要离开。   他突然觉得不舍,眨了下眼睛,慢吞吞地问:“要去多久啊?”   “快的话一个小时。”陆断看了眼手机时间,站在床边弯腰亲吻喻白的额头,“走了。”   “喔…”喻白忽然抓住陆断的手,有点别扭,脸颊微红,吞吞吐吐道:“要不然…还是、点外卖好了。”   陆断愣了一下,“嗯?”   喻白缓缓收拢指尖,抓陆断抓得更紧了,抿唇不说话,从陆断的角度看,他这小模样莫名可怜。   “怎么了?”陆断眉梢一抬,坐下反扣住喻白的手,“这么舍不得我啊,那不去了。”   喻白轻哼一声,赌气说:“…才不是。”   “好的。”陆断捏捏他的脸,亲了亲,轻声笑着说他,“小粘人精。”   -   乔迁宴在晚上七点。   喻白刚在家吃完想吃的那几样,才没多久,身体和精力都恢复了很多。   他换衣服的时候还在疑惑,也不知道是陆断给他用的药膏有用,还是之前的健身起到了效果,喻白总觉得自己身体比之前好了。   陆断告诉他,“都有。”   还有一个关键原因是喻白之前已经能循序渐进地接受他了,这些陆断心里都有数。   不然他昨晚也不会那么放肆。   再不济,可以在家里备个搓衣板陆断想到这里,突然嘴角一抽。   妈的,老子在想什么?   地位,地位!   喻白穿上厚外套,狐疑地看了镜子里的陆断一眼,“你干嘛呢?”   感觉表情怪怪的。   陆断咳一声,“没事,走吧。”   喻白站着没动,仰头哼哼两声,对着陆断晃晃脚,拖鞋在他脚尖摇摇欲坠,表情那叫一个嚣张狂妄,“我腰疼。”   陆断懂了,蹲下来握住喻白的脚腕,给他换鞋。   喻白满意了。   “要不要抱?”陆断又抬头问。   喻白:“我自己能走。”   “那背背?”   “…喔,好。”   两人出要走的路也就从业电梯到地下车库,然后就上车了。一共没几步路,只是小情侣之间的把戏罢了。   乔迁宴和两家人在一块聚会吃团圆饭没有什么区别,就和平常一样。   林菁听喻白说话嗓音有点哑,问他是不是感冒了。   喻白一愣,心虚地脸红起来,硬着头皮答:“嗯…是有一点点。”   黎女士撇了眼旁边陆断手上连创可贴都遮不住的牙印儿,默默挪开视线,喝了口鸡尾酒压惊。   她最近恶补不少bl,知识见涨,不好说话。   喻明生让喻白注意身体,陆断在旁边说他会注意的。   喻明生心里冷哼:我又没和你小子说话!   他的状态看起来是终于缓过了劲,只是对陆断的态度还有些别扭。   一顿饭下来,喻白没吃几口,他感觉爸爸好像灌了陆断不少酒,报复性似的,陆叔叔也跟着灌,结果散场的时候三个人的脚步都飘了。   喻白把爸爸妈妈、叔叔阿姨都送上车,挥挥手,然后转头看向靠在饭店门口柱子上发呆的陆断,微微蹙眉。   他走过去,语气有点不确定,“陆断,你……”   “嗯,装的。”陆断应了声,懒散地直起身,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转了下打火机,琢磨道:“老丈人好像对我意见很大。”   “什么老丈人……”喻白看陆断脸有点红,想伸手扶人,却被陆断反手牵住,十指紧扣。   门口人来人往,免不了有路人会多看他们一眼。   喻白拱了下鼻子,偏头问陆断,“你怎么又带打火机啦?”   他没看到陆断抽烟,也没在陆断身上闻到烟味呀。   陆断把打火机收起来,“习惯了,不会背着我家宝贝偷偷抽烟,放心。”   以前觉得戒烟难,几次没戒掉。   可是自从和喻白在一起后,压根想不起来抽,他亲喻白一下比什么都有效。   喻白瞅他,“我可没那么说哦。”   他们叫了代驾,两人手牵手慢悠悠地往车那边走。   “对了,你怎么没开阿姨送的那辆车啊?”喻白好奇。   提起这个,陆断就有点肉疼,表情古怪,“她说送你的,不让我碰。”   喻白:“…我的不就是你的嘛。”   “是吗?这样啊……”陆断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靠过来在喻白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喻白脸一红,打他手臂,“才不要!”   “陆断,你怎么整天脑子里都在想这些啊?”喻白一点不懂他,“不腻吗?”   一个动作重复几百次,跟打桩机似的……   陆断耸肩,“不腻。”   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人,其乐无穷。   更何况他还是个刚开荤的男人。   喻白使劲摇头,红着脸小声说:“反正就是不要,你昨天太过分了,这个月都不要想了。”   陆断倏地停住,不可思议,“今天才9号。”   这让他后面19天怎么活?憋死算了。   “…是你答应我会节制的。”喻白瘪嘴。   “如果节制的意思是指一个月一次、”陆断顿了下,突然冷笑,“那我反悔。”   喻白:“……”   他捏捏耳朵,“…那两次?”   “十次。”陆断就地涨价。   喻白吓傻了,“什么啊,最多五次!”   陆断淡声,“八次。”   “六次!不能再”   陆断点头,“成交。”   “???”喻白嘴巴还张着。   嗯嗯嗯?   “你套路我?”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陆断不答反问,“平均五天一次还过分?”   陆断这还是看在喻白年纪还小,身体还不是那么强健的份上。   等以后再涨价。   他垂眼,低声说:“宝贝,科学研究都说合理安排的性生活有利于身心健康。”   喻白皱眉想了想,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于是勉强点头头点到一半又猛地意识到不对。   他为什么要和陆断讨论这个!?   还是在大街上。   简直太羞耻了。   喻白“恶狠狠”地瞪了眼陆断,嘴皮子无声动了几下,偷偷骂人。   陆断夸他可爱,然后又低头把刚才在耳边和喻白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都说了不要。”喻白闷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拒绝。   “你和姜姜去酒吧都能穿,在我面前就不能了?”   陆断皱眉,一秒变得伤感起来,口吻悲凉,“喻白,你愿意给别的男人看,却不愿意给我看,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喻白整个呆住,“你怎么又……”茶起来了。   “别管。”陆断别脸,“这叫情趣,而且你之前还欠我三个条件,我现在就要用。”   “你!”喻白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在陆断的眼神下,犹犹豫豫地伸出一根手指,软声软气地说:“…那就穿一次,就一次哦。”   -   这一次机会陆断用的很好。   一周后的晚上,喻白从医院下班,和陆断一起在外面吃的钵钵鸡,是喻白最近的新宠,吃完了才回家。   他进门后把鞋子一甩,小步飞奔到沙发那边,身体一栽,直接趴下,感叹一声:“好撑哦,躺躺好舒服~”   摆摆跳到他背上踩踩,喵了两声。   陆断整理好门口的鞋子过来,拎起猫崽子扔一边儿,揽着喻白的腰把人拉起来。   喻白抓着抱枕,“我不要起,你让我趴趴嘛,沙发好软。”   “都是猫毛,今天还没处理。”陆断很强硬地把人拽起来了,成功收获了一个幽怨的眼神。   陆断的手往小圆桌上一指,那有几个小箱子,“快递,你买的拼图到了。”   “这么快?”喻白高兴地拆快递去了,边拆还边嘀咕,“可是怎么这么多?我就买了一个啊,这里也有你的东西吗?”   陆断“嗯”一声,挠了下眉梢。   前几天喻白刷视频,刷到了一个一千块的清明上河图,视频博主三天挑战失败,人崩溃了。   喻白想证明自己可以,于是深更半夜激情下单。   “我觉得我一定可以,许老师和姜姜都说我有耐心,到时候你给我录视频嘛~”   喻白用小刀划开快递箱,把拼图哗啦啦一片往小桌子上倒,然后就……倒不下了,开始往地毯上掉。   陆断眼皮一跳,这桌子本来就不大。   “好多!”喻白手忙脚乱地往桌上捡,边捡边掉。   陆断帮他兜住,无奈道:“好了,我来。”   拼图是分开发货,底座在旁边竖着,陆断把那个拆开,很大一个,肉眼看大概有个120*50的尺寸。   陆断把拼图块都放底座上面,喻白傻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眨眼,呆呆的,“我好像又不那么确定了。”   “那就先放着。”陆断说:“先拆别的。”   喻白把拼图推到一边,警告摆摆不许扒,扭头问陆断,表情疑惑,“你的快递干嘛不自己拆?”   “我给你买的。”陆断挑眉,勾起唇角,“当然你拆。”   喻白:“礼物?”   “算是。”   “好耶!”喻白美滋滋地拆起来了,用刀划得很小心,生怕把里面东西弄坏。   而在他身后的陆断,眼神也随着喻白的动作而变得越来越幽深莫测。   “好啦,让我看”喻白期待地把东西拿出来,结果有那么一瞬间大脑宕机,“兔、耳朵?”   一个**的毛茸茸兔耳朵发夹在他手上握着。   陆断“昂”一声。   “你你你买这个干什么?”喻白结巴,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陆断笑得意味深长,“你说呢?”   喻白:“!!!”   危机果然是如此!   “我不要,我不戴!”喻白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兔耳朵丢给陆断,捂住脑袋,“要戴你自己戴。”   “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陆断话音一顿,哄骗道:“但是这次你先。”   喻白红着小脸,欲言又止。   “那这些呢?”他手一指其他快递 ,算是反应过来了陆断的没安好心,人有点慌,“你还买了什么?”   陆断默不作声地徒手把其他几个快递拆了,十分野蛮暴力,看得喻白有点心惊肉跳的,眼皮抽搐了好几下。   他感觉陆断拆的好像不是快递,而是他的身体,要吃人一样。   喻白呆呆地坐着,眼睁睁地看着陆断把某些处心积虑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自己面前。   包括之前说过的蕾丝、羽毛,这两样元素都齐全了。   关键是这件凑齐元素的衣服姑且称它们是“衣服”吧,而不是几块布。   上身是贴身的透明纱质材料,下摆散开,系着两条丝带,胸口是镂空的,两片羽毛悬在关键点上摇摇欲坠。   下身,嗯,只有两条白色的、半透的蕾丝丝袜,长度大概能到大腿。   旁边还摆着一个不知所谓的黑色绸缎丝带,用途未知神秘,而且好似充满危险。   还有陆断刚放在桌上的兔耳朵,压在黑色绸带上。   这些东西光是在这里摆着,就足够让人脸红心跳,喻白的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红到好像能滴血。   陆断抚摸喻白的后颈,指尖轻磨,“喜欢吗?”   喻白说不出话,人要熟了。   然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蕾丝,羽毛,哪不一样?宝宝,这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陆断一一指过,最后用手指挑起那根黑色丝带,轻轻缠绕在喻白颈部,“只是多了两件小东西而已。”   “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要了。”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喻白捂住脸,露出来的耳尖都在颤抖,“我以为你说的是我和姜姜去gay吧穿的那套,才答应的。”   结果根本就是两码事!   起码姜姜那套战袍还能穿得出门。   可是陆断给他准备的这套根本就是“情趣”。   喻白闭上眼,睫毛极速颤抖,他现在算是明白陆断当时这两个字的隐藏含义了。   本以为是精神层面的,没想到居然是精神和肉。体双层面的。   陆断:“一样的,只是这些你只能在我面前穿。”   别的男人这辈子都休想看到。   喻白第一次听到陆断这样充满占有欲的发言,心脏重重地颤了一下。   他有些手足无措,想要碰这些衣服,又有点下不去手。   可以后悔吗?可是他已经答应陆断了。   就在喻白还在做心理建设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然悬空,被陆断整个抱了起来。   “看你消化差不多了。”陆断一手抓起小圆桌上的那些,懒懒地一挑眉梢,“该我了吧宝贝。”   喻白挣扎两下,被打了下屁股,安分了。   他被放到床上。   那两件蕾丝羽毛被陆断扔到他腿边,擦过露在外面的脚踝,触感瘙痒。   这种衣服往往都是穿在身上却比不穿还要令人羞耻心爆棚。喻白又一贯脸皮薄,他不是抗拒,而是不好意思。   陆断连哄带骗地求了他好久。   “就穿这一次,宝宝。”   “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   “老公想看。”   喻白耳边全是这些低沉沙哑的蛊惑话语,喻白闭了闭眼,到底还是任由陆断给自己换上了这套衣服。   他完全不敢睁眼看自己。   “那就感受。”陆断说话时,眼底仿佛燃着一场越烧越烈的大火。   喻白的眼睛被那只黑色绸带遮住了,头顶一沉,耳朵两侧多了道按压的力道。   陆断的眸色加深,勾起唇角,亲了亲喻白的鼻尖,隔着绸带轻吻喻白的眼睛,“很适合你,乖乖。”   …   因为视觉被遮挡,导致喻白的其他感官异常灵敏。   他能听到陆断的声音,听到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你是我的”,更感受到陆断的存在。   喻白咬着嘴唇不说话,大腿被丝袜边缘勒着,腿部肌肉绷紧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更加明显,胸前也传来若有若无的丝丝凉意。   衣服上的两片羽毛飘飘然在空中打了个圈落到床头,蕾丝丝袜透着喻**嫩的皮肤。   他像一块格外诱人的蛋糕,等着人来品尝。像一直湿了尾巴的白色兔子,委屈的,无辜的,惹人怜爱。   后来,黑色丝带从眼睛上滑落,搭在喻白的鼻子上,又一点一点落到脖颈,松松垮垮地悬在空中。   喻白眯了下水雾弥漫的双眼,仿佛在反光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脸,喝此刻的表情。   头顶上的兔耳朵一晃一晃,看起来似乎已经摇摇欲坠。   喻白抱着陆断,双目迷离地想,之前在他视线被遮挡的时候,自己一定很像一件礼物。   礼物要等着人拆。   而他穿成这样,也注定要被一口吞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没看懂福利番外怎么回事,小破站的公告也不明确,说是要先完结,然后才能设置,但是周六周天编辑休息,我没法跟编编说完结,就拖到了周一,也不知道能不能设置,可恶捏。 第75章 番2奶油cake   五月份开始, 天气一点一点热起来了,喻白的心比外面的天气还要热上几分。   因为他和姜姜准备了许久的实验操作竞技比赛,还有两周就要开始。   许应给喻白介绍了一位专攻影像学的老教授, 老教授就职的研究所就在临川国际会展中心附近。   比赛前,喻白三天两头往那里跑,本着学习的态度, 勤勤恳恳地在那免费帮工。   这导致陆断接喻白回家的距离和时间翻了三倍, 每天都提前一个小时左右从拳击馆出发去接人。   偏偏拳击馆这段时间也很忙,江徊一到关键时刻就找不到陆断的人影, 打电话也不接,几次之后, 他决定找喻白。   两人的联系方式还是上次吃饭聚餐的时候加的, 平时很少联系。   平时维持社交关系的主要方式就是靠朋友圈互相点赞和评论。   主要是因为上次江徊嘴欠在微信上和喻白说陆断买完房子就变穷光蛋的事, 导致喻白总是把实习工资包成红包,然后以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塞给陆断。   陆断再三申明自己不用, 他早就办好了卡,让喻白把钱存里面。   可喻白偏偏对陆断说, 那是给他的零花钱。   陆断既感触又无奈, 只好当面收下,背地里又偷偷把钱存回卡里。   结果当天喻白收到银行短信,发现了这事,还和陆断小吵了一架, 非红着眼睛说陆断把他当成吃软饭的。   陆断简直要冤死, 哄了这祖宗半天才好,钱又回到了他微信零钱里面。   为此, 陆断把江徊拉到拳击台上狠狠切磋了一顿, 明令禁止这碎嘴子再和喻白说些有的没的。   江徊一直谨记于心, 但拳击馆最近也在高峰期,他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   “喻白弟弟,这事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   江徊在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诚恳,“断哥又又又不接我电话,他肯定在接你的路上,你帮我跟他说说呗。”   “那我要怎么说呢?”喻白刚下班换好衣服,脑袋歪着,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在打印今天的影像片子,神色认真。   江徊为难道:“你能不能让断哥这两天别去接你了,就两天!最近会员越来越多了,明天还有个男团要来馆里录节目,断哥不在,我怕撑不住场子。”   喻白眼睛亮起来,小声惊叹,“哇,还有男团,哪个?帅吗?”   “那我没问,我又不追,反正断哥今儿下午才谈成的。你待会儿看到他可以问,别说我说的。”   江徊感觉“男团帅不帅”不是重点,他又不是弯的。   “关键这可是好事,你想,拳击馆既可以挣到了一笔合约款,还能得到免费宣传,以后肯定越来越火爆,利润能翻好几倍啊。”   喻白一听这个,赶紧放下打印资料,拿起手机,神色认真道:“嗯嗯,有道理,我会和陆断说的。”   江徊留下一句“大恩不言谢”就赶紧挂了电话。   他怕断哥等下忽然出现在喻白那边,再被抓个现行,他又得挨揍。   …   陆断大概是十几分钟之后到研究所楼下的,他进不来,只能在外面等。   喻白抱着书包哒哒哒地跑过来,看着欢天喜地的,结果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是一句:“陆断,你以后不要到研究所接我了。”   陆断:?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实在太过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怪瘆人的。   关是喻白的语气听起来严肃又认真,陆断拧钥匙的手抖了下,“什么意思?”   怎么就突然不让接了?   他一脸警惕地扭头看喻白,“我最近犯什么错了吗?”   喻白眨了下眼。   “因为那次的兔耳朵我藏衣柜里没扔……你发现了?”陆断草木皆兵,“还是因为昨晚做菜盐放多了,你没吃好?”   “难道是因为我上次买的避孕套你不满意?”   “……你要跟我冷战?”   妈的,徐应盏说一般恋人都会在恋爱的三个月或者半年左右就会出现平淡期。   算算日子,他们可不就半年多了。   陆断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心惊肉跳地扭头问:“你开始对我平淡了?”   他和喻白的感情要陷入危机了?   喻白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眨了眨眼,“你在说什么啊?”   不是这意思?   陆断迟疑,“那你是为什么……”   “我还有几天就比赛了啊,所以打算和姜姜在会展中心附近订个酒店住下,比完赛前暂时不回家了。”   这也是在接到江徊电话之后,喻白临时做下的决定。   陆断顿时松了口气,单手按着胸口,“原来是这样。”   喻白瞅他,“陆断哥哥,你别太敏感了哦~”   陆断眯了下眼,不说话。   车后喇叭一声漫过一声地催促,陆断眼看着交警要过来了,二话不说,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心脏乱跳的速度比车速都快。   妈的,要被吓死。   -   喻白到医院送了档案袋,再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晚了。   虽然眼看着要入夏,但晚上太阳落山,起了风还是会有些凉意。   喻白白天穿的短袖,到家的时候身上裹着陆断的牛仔外套。   医院新来的前台姐姐给了他两块酒精巧克力,喻白揣在口袋里一起带了回来。   他在客厅的小窝里被陪摆摆玩,陆断在厨房煮意大利面。   喻白正撸着猫,只听厨房里边幽幽传出来一句,“我不同意你住酒店。”   “啊?可是我已经决定了,只是告诉你一声,又没问你意见。”喻白的耳朵动了下,头也不回地答。   他就说怎么在车上的时候,陆断没有发表意见,原来是憋了一路是在措辞。   陆断:“……”   “祖宗,酒店不卫生也不安全,网上现在到处都是酒店装摄像头偷拍的新闻,你上次刷视频看到不也说很恐怖吗?”   喻白想了想,神色迟疑,“也是哦。”   陆断暗喜,“对啊,所以、”   “那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订酒店好了!”喻白打断他,轻松拍手道:“你帮我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摄像头,然后我再自带床单被套就可以啦。”   可真聪明。   “。”陆断臭着脸关掉燃气灶,“我没那本事。”   “怎么会?你可是警察!”   “纠正一下,那是以前。”   陆断端着两盘奶油培根意大利面配火腿的盘子出来,往餐桌上一摆,表情漠然,“我现在只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小本生意人而已。”   喻白放开摆摆,光脚跑过去,拉开椅子坐好,“我不管嘛,我们下周课程延后,不用去学校,还回家的话太麻烦了。”   “反正我就要去住酒店,你不用管我了。”   陆断倏地抬眼,“什么话?我不管你谁管你?反正住酒店就是不行,我开车接送你,不怕麻烦。”   “我、不、要。”喻白拒绝,瞪着他,叛逆心理上来了,“你怎么跟我爸一样。”   “因为我是你男朋友。”   “那你也是控制欲很强的男朋友!”喻白刚拿起的筷子又摔下,表情十分有怨气,眼尾聚着水汽,委屈道:“怎么什么都要管。”   陆断:“……”   靠,情况不妙。   再吵下去要升级成他的态度问题。   陆断瞬间冷静下来,闭了下眼,放缓语气,点头道:“行,那我跟你一起去。”   喻白脑袋一扭,抹掉刚才装模作样的眼泪,“不要。”   “拳击馆难道不忙吗?你是老板还整天围着我转,那个男团的节目不要拍啦……”喻白小声嘀咕。   他当然也想趁机治一下陆断谈恋爱太黏人的毛病。   都半年了,这人的积极性居然一点都没变,甚至还越来越来劲。   陆断横眉,“你说什么?”   他听清了,曲指敲了下桌面,口吻严肃,“喻白,谁告诉你有人要来拍节目的?”   喻白这才发现自己一时说漏了,赶忙捂住嘴,含糊道:“没谁。”   “又是江徊这个碎嘴。”陆断算是服了。   这么屁大点事,江徊也能捅到喻白那里去。   喻白没能给人保密,有点心虚和愧疚,“你别怪他呀,那明明就是你自己不专心工作嘛。”   陆断:“他每天来不到两个小时,一个半小时都泡在游泳池那边看美女,他说我不专心?他专心?”   喻白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凶什么,又不是我不让你看美女的。”   “这是重点吗?”陆断气得眼前一黑。   他直接给人拎起来,皱眉盯着喻白,几秒后一绷唇角,有点憋屈,“你就是对我平淡了。”   喻白:“ ……”   怎么又转回这个事情上了?   “我没有~”喻白牵住陆断的手,“我就是……”   陆断没打算听,“那你答应我跟你一起住酒店。”   喻白心想:那陆断不就彻底管不了拳击馆了?   “不行不行。”喻白摇头,揪着陆断的衣角晃晃,“反正就住几天嘛,我们就几天不见面而已,还可以打视频呀。”   “陆断哥哥,你就答应我嘛,老公~”   喻白钻进他怀里使劲儿地蹭,嗓音软甜得像是装了要人命的小钩子,“求求你啦。”   每次喻白一撒娇,陆断的魂儿就离飘走不远了。   更何况是像现在这种高强度的。   要知道喻白从前可只在床上被他逼得狠了才不得不哼哼唧唧地喊那么几声“老公”。   陆某人分明从内心不满到一脸暗爽,却眉头紧蹙,故作迟疑,沉吟道:“我考虑一下。”   喻白眼睛转转,从他怀里出来,哒哒哒地去牛仔服外套里翻出酒精巧克力,然后哒哒哒地跑回来。   陆断垂眼,问他,“这又什么招?”   喻白不说话,低头打开包装纸,取出巧克力放到嘴里含着,然后双手抱住陆断的脖子,踮脚凑上去。   陆断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侧开脸躲了他一下。   “嗯嗯~”喻白不满地哼唧两声,在他嘴里那一半的巧克力开始化了,满口香甜地再度凑过去,贴在陆断身上的身体摸起来软绵绵的。   陆断手上力道收紧,不轻不重地哼笑一声,张嘴含住另外一半,舌尖卷起。   喻白肯定不止是喂陆断吃一块巧克力为止,两人交换了一个入口甜蜜又辛辣的深吻。   酒精刺激着味蕾,喻白感觉陆断对他的侵略似乎变得更霸道了一些,大手也在背后禁锢着他,让他动弹不得,掌控欲很强烈,好像在报复他说陆断控制欲强的那句话。   小气巴拉的。   “不行陆断,不亲了……”   他们每次接吻,总是喻白先认输。   结束后,他只能趴在陆断肩膀轻轻喘气,指尖勾着泪眼朦胧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   喻白嗓音软软地问陆断现在考虑好了没有。   陆断挑眉,轻轻咬了下喻白的耳朵,语气无奈而宠溺,“好吧祖宗,被你得逞了。”   喻白就腼腆地笑起来。   看来他在漫画里看到的东西还是挺管用的嘛。   陆断差不多能猜到他都是在哪学的,并不追问,反而只是低头追着喻白亲起来。   喻白的唇角有些刚刚接吻时流落的巧克力残渣,陆断舌尖一卷帮他舔掉,品味了一番,忽然压低声音,“但还有个条件。”   喻白‘嗖’地抬头,不可置信,“你还有条件?”   他都这样那样地讨好陆断了,陆断怎么还不满足的?   “你比赛之后没两天就是我生日,我提前要个生日礼物还过分?”陆断反问。   喻白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手指戳戳,“好吧,那你想要什么?”   陆断刚要开口,喻白便提前一步优先防守,“不要再让我穿奇怪的衣服了!”   陆断一顿,“那之前那套兔子……”   “那个我都说了让你丢掉了!”喻白想起陆断在车里的话,开始算账,“你居然还偷偷藏起来?”   陆断低头,“我错了。”   “丢掉!”喻白又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一天,时间根本无法冲淡那一晚的记忆,偶尔浮现的画面只会让人更加悸动和羞耻。   他满脸通红,“全都丢掉!必须丢掉!”   陆断“嗯嗯”两声,抱着喻白哄,亲吻他红透了的耳朵,“吃完饭就丢。”   喻白这才满意,“那你现在说吧,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   “只要不让我穿奇奇怪怪的衣服,要什么都行。”他仰着头,很傲娇很大度。   陆断舔了下唇角,“真的什么都行?”   “…当然。”喻白可不会怂,他已经不认为陆断还有什么变态的手段了。   反正真的超越他底线的事,陆断也不会逼迫他。   “这是你说的。”陆断笑了一声,凑到喻白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喻白耳朵一麻,傻住。   -   江徊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次电话请求,让喻白预支了多大的‘牺牲’。   他只知道自从他给喻白打过电话后,他断哥有将近一周的时间几乎都住在了拳击馆二楼。   而且段哥居然没找他算账,身上戾气也不重,反而整天一副占了什么天大便似的那种得意洋洋的表情,别提多敬职敬业了。   喻白弟弟的话简直太管用了,他断哥妥妥一个耙耳朵啊。   家庭弟位显而易见。   就连跟喻白见面都是通过视频通话,时不时还要求喻白对自己查个岗。   喻白查岗太敷衍的话,他还不满意地闹个情绪,像难伺候的怨妇,怎么看都有点受虐倾向。   江徊觉得也就喻白有那个耐心和好脾气,乐意应付他断哥。   而他身为骄傲的单身狗,兼股东,每天看着拳击馆日渐提升的流水,感觉不要太神清气爽。   江徊甚至还合计着再过一年就可以开分店了,早晚进击全国连锁。   毕竟他断哥认真起来,好像做啥都能成。   “哎,断哥,你去哪啊?”他叫住还没到点就拎着车钥匙下楼的陆断。   陆断头也不回地摆手,“喻白今天比赛结束。”   江徊懂了。   他的勤奋断哥体验券到期了。   “周六你生日啊哥,不先安排一下吗?”江徊在他身后喊。   陆断走远了听不见,也或许听见了,但没搭理。   一周没见,隔着屏幕根本没有办法缓解相思之情,反而让他更加惦记。   没有什么事能比他思念喻白更迫切。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别,长达六天之久。   陆断不太适应。   所以他急切,想要,立刻,见到自己心上爱人。   …   “陆断!”   喻白走出会展中心,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车边的男朋友。   他的小脸扬起灿烂的微笑,抬起手用力挥动手臂,“我在这里!”   陆断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眼底煨热,大步上前展开双臂。   喻白小跑着扑进他怀里,不小的冲击力让陆断后退半步,熟悉的气息和味道让他热泪盈眶,依赖道:“我好想你啊。”   “乖。”陆断脊背微弯,用力抱住喻白,低声喟叹,“我也想你。”   “怎么看着比视频里还瘦。”他垂眼看喻白,心疼道:“累不累?”   “不累。”喻白笑着说:“我拿了第一哦!”   陆断笑起来,低头亲他一下,“恭喜,我的宝宝这么厉害。”   “那当然啦。”喻白很是骄傲。   陆断亲昵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想要什么?都给你买。”   喻白抬头:“真的?”   “真的。”   “可是你的零花钱都是我给你哎~”   “这样,那可以申请预支下周的吗?我想给男朋友买礼物。”   喻白羞涩一笑,“批准批准。”   在旁人眼里,他们不过是一对几天没见的普通同性恋人而已。   内心真正的悸动和感受只有他们彼此知道,拥抱的时候足以传达一切,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用形容。   像是大海中屹立很久的渺小孤岛,某天突然于破晓之际走来一人,从此他们成为一体。   铺天盖地的情绪融入一句句零碎的日常和言语当中。   看着这两人在车旁恩恩爱爱亲亲我我,姜姜感觉自己跟隐形了一样。   他默默低头给喻白发了条微信,然后转身离开,背影看起来颇有几分做好事不留名的侠者风范。   等喻白从甜蜜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好朋友已经离开了,他赶紧给姜姜发微信解释。   姜姜发了个表情包,然后回:   【懂的都懂,你们小别胜新婚,不用管我,让你们干柴烈火的爱情火焰尽情燃烧吧!】   【完事记得给我喂点粮~】   喻白回了一串省略号,和一个恼羞成怒的猫猫表情包。   ……什么干柴烈火尽情燃烧?   他和陆断要先回爸爸妈妈那里吃饭,还有陆叔叔和黎阿姨呢。   喻白比赛拿了第一,两家人肯定是要聚在一起庆祝一下的。   现在就算陆断再想独占喻白的时间,也没有办法。   在家里吃饭比较自在,说说笑笑,聊的都是围绕着几个人的事。   不用客套也不用打官腔,即使会喝点小酒怡情,也基本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喻白和陆断今天都没喝酒,他们起身离开的时候,外面太阳刚落山。   喻白在车里问陆断,“你今天怎么不喝酒?”   陆断一本正经,“我要开车。”   “那可以叫代驾呀。”   喻白觉得有点奇怪,陆断什么时候顾忌过“开车不能喝酒”这种理由?   陆断笑了,“不是,我不喝酒你还不满意了?难道你现在喜欢嗜酒如命的酒鬼人设?”   喻白摇手,“我可没有。”   他就是好奇,“因为你平时都会跟爸爸和陆叔叔他们喝一点的嘛。”   “平时是平时,今天不行。”陆断说。   喻白瞅他,“今天怎么了?”   “你说呢?”陆断趁着红灯,迅速侧身过来亲喻白,还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意味不明。   喻白捂着嘴,听见陆断直白地说:“喝多办不了正事。”   “……”喻白眨了下眼,有点不好意思地哼哼两声,缓缓转开脸蛋,“你怎么耍流氓啊。”   陆断挑眉笑了一下。   他跟自己男朋友调个情也算耍流氓?   也就是喻白脸皮薄,不然他一堆骚话在嗓子眼等着呢。   到家是七点出头,摆摆听到声音就开始喵喵叫,三两下跳到喻白脚边,打了个滚儿。   “摆摆好像胖了。”喻白在换鞋,轻轻用脚踢开它,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分量。   陆断却直接将喻白打横抱起,掂了两下,有点心疼,“你轻太多了,我就说住酒店不好。”   “你干嘛呀?放我下来。”喻白踢了两下脚,一只拖鞋在他脚尖悬着,“我鞋还没换完。”   陆断把喻白放在门口的矮柜上,给他换好鞋。然后没忍住,压着人在玄关这边亲了一会儿。   一直亲到喻白喘不过气,他在玄关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表情,眉眼间情。欲遍布。   其实不止是陆断想念他,他也十分想念陆断。   喻白舔了下嘴唇,用脚尖轻轻踢陆断的小腿,低着头,脸颊滚烫,“…要做吗?”   陆断似乎愣了一下。   然后出乎意料的,他说:“不做。”   喻白惊讶抬头:嗯嗯嗯?   陆断居然说不做?   是他听错了吗?   陆断挺拔的身体站他面前:“你这什么眼神?”   喻白呆呆眨眼,“你这几天…背着我有别人了吗?”   他语出惊人,给陆断吓得心脏骤停,“我什么时”   “真行啊喻白,我不跟你做就是我有别人了,你这什么脑回路?”陆断捏他的脸蛋。   “我是看你这几天太辛苦,想让你回家了好好休息,心疼你。你倒好,给我扣这么大一口锅。”   陆断气笑了,按着喻白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胸口,咬牙切齿道:“你听听我这心跳。”   喻白的手被抓起,从陆断小腹一路下移,然后被鼓起的裤子阻隔住。   “还有这里。”陆断低头吻他,嗓音沙哑,“都是你的,一个子儿都不给别人。”   喻白靠在他怀里,脸红起来。   他抱住陆断,忍着内心的羞耻,面颊滚烫地小声说:“那我想要……哥哥。”   …   陆断最后还是用手伺候的喻白,亲亲抱抱摸摸什么都做了,就是没动真格的。   仔细算算,他得有小半个月没碰过喻白了,实在是怕一时放纵起来就收不住。   喻白不知道其中原因,他浑身软绵绵地被陆断捞到浴室洗澡的时候还在用最后残留的一点意识想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是他没有魅力了吗?   可是看陆断好像快忍到爆炸的反应,又不像。   就这次邀约失败,喻白疑惑了两天,就连上课的时候偶尔也会走神。   直到周六这天,陆断生日,他们白天在长辈们那里吃饭,晚上在家里办了个小型party。   姜姜,江徊,陈最,周寻昭,夏楠,还有赵莹几个人都来了。   客厅塞满了人,很是热闹。   不过他们玩玩闹闹也没太久,吃了蛋糕,喝了点酒,很快就各回各家,默契地给喻白和陆断留二人世界的空间。   他们都很有眼力见的。   喻白连给陆断的生日礼物都没当着他们的面拿出来。肯定是准备了什么不得了的、不能给他们这些外人看的。   他们都懂,他们都走。   聚会哪天都可以,断哥生日一年就一次,要讨点甜头多不容易。   很快就剩下喻白和陆断两个人。   “对了,给你的礼物!”喻白屁颠颠地跑进卧室。   他给陆断准备的生日礼物藏在衣柜里,是条领带。   “当当当当~喜欢吗?”喻白当着陆断的面打开礼物盒,“我还学了怎么打领带哦!”   这是十分亲密的礼物,陆断当然喜欢。   他去换了件黑色衬衫,方便喻白给他系领带。   “好看,很帅!”喻白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惊艳,高兴道:“真的好适合你啊陆断。”   他今晚喝了一点点酒,脸颊红扑扑的,眼睛很明亮。   “谢谢宝贝,我很喜欢。”陆断低头亲吻他。   喻白仰头承受了一会儿,这个吻是带着浅浅的红酒香味儿的,喻白感受到陆断有离开的意思,往他怀里靠了靠,含糊道:“还想要……”   陆断挑眉。   总觉得喻白这两天主动的程度令他惊喜不已。   “要什么?”   “亲亲。”喻白舔了下嘴唇。   陆断用指腹碾着喻白湿润的唇角,眸色加深,“你是不是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喻白眨眼,“啊?”   “在这等着。”   陆断转身走进厨房,懒散悠闲地拎了一个蛋糕出来,神色微妙地看了喻白一眼。   “这个。”陆断举起来,轻轻晃了晃盒子。   喻白:!!!   他看了眼餐桌上半小时前已经被分食干净的蛋糕残渣,又看向陆断手里的那个淡蓝色盒子。   记忆拉闸,喻白彻底想起来了!   陆断那天提的条件,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他说的是,“你把奶油涂在身上。”   喻白耳边轰鸣一声,心脏重重跳了一下,看着陆断,往后退了小半步。   “想反悔了?”陆断屈指,慢悠悠地敲了下蛋糕盒子,盯着喻白。   喻白摇头,“没……”   他现在就是有点单纯的头皮发麻。   陆断笑了下,当着他的面打开蛋糕盒子。   里面是个草莓奶油蛋糕,上面一层新鲜草莓,底下全部是奶油。   喻白咽了下口水,“这个……”   奶油是不是太多了点。   这他得涂多少?全部吗?   “陆断,这个会不会太…太刺激了啊?”喻白弱弱抬眼,磕磕巴巴地问。   想象的阀门一打开,就收不住,喻白感觉自己眼睛里快要可以放小电影了。   “有吗?不是刚好?”   陆断用食指指尖勾了点奶油,抹在喻白眼睑下方,然后低头吻掉。   喻白在被他亲吻时,下意识闭上了眼。   陆断又亲他一下,笑着说:“甜的,宝宝。”   灯光下,喻白的睫毛像小蝴蝶翅膀似的扑扇两下,浅浅阴影投在眼睑。   蛋糕大概是一直被放在冰箱里,奶油落在皮肤上的时候传来凉意。   喻白感觉自己的喉结处被冰了一下,紧接着是炙热的吻,也落在同样的位置,仿佛冰川下的火山在喷发之前,酝酿着想要毁灭一切。   他听见陆断轻笑一声,熟悉的嗓音落在耳畔,混着滚烫的呼吸,“谢谢宝贝,这个礼物我也很喜欢。”   …   客厅的地毯是柔软的,喻白那个专用的懒人小沙发更是软的不得了。   平时一个人坐下就会整个身体陷进去,更别说此刻要承担两个人重量。   现在明明是五月末,马上就要步入六月,外面应该很暖,可喻白却感觉窗户上好像结了一层霜,看起来雾蒙蒙的。   他眨眨眼,获得了短暂的几秒清晰,就又变得模糊起来。   一座要爆发的火山藏在冰川之下,压抑久了,终究还会爆发。   陆地会干裂,鲜红滚烫的岩浆会顺着干裂的缝隙流遍每一个角落,灼烧每一寸生息。   喻白仿佛身处火山中心,失去了一切感知。   他像是进入一场幻觉,在燃烧的火焰气息和高温中闻到了一丝奶油蛋糕散发出来的甜腻香味,越来越浓郁,近在咫尺。   喻白的身上有几小团奶油,像夏日天空中白而软的云朵一样,轻轻的,没什么存在感。   奶油的边缘被体温融化,喻白感受不到,但欣赏的人会看到,会触摸,会亲吻会探索被云朵覆盖的每一个神秘的角落。   而藏在飘飘云端后的人,他在被品尝。   作者有话要说:   陆老狗解锁新成就:克制但变态。(福利番外已发放完毕,只需70%即可阅读,宝贝们请注意查收~) 第76章 番3礼物   陆断用不到两年的时间还完了楼贷, 成功摆脱“负一代”这个让人郁闷的身份。   就在他结束“负债”的这天,喻白也成功完成了毕业论文答辩,从此进入研究生考试的冲刺阶段。   作为贺礼, 黎女士送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房产一套,给喻白惊喜得不得了。   当天晚上,喻白说想要庆祝一下, 结果庆祝到最后还是和陆断庆祝到了床上。   他和陆断从晚上十点多开始闹腾, 到凌晨两点,喻白困得不行, 断断续续睡了几次,却总被陆断亲醒, 然后稀里糊涂又来一次。   人家都说刚开了荤的男人不知足, 劲头像猛虎。   喻白不懂他们都谈了快两年了, 怎么陆断还是这么精力旺盛,不知收敛。   而且陆断对此根本没有解释, 他就是单纯的想。   陆断看见喻白就想和他做亲密的事,疯狂而自私地想要把人按入自己的骨血里。   喻白不理解他的心理, 但从力道上, 多少也能感受到一点。   那种感受实在是很微妙,言语无法表达,但是会潜移默化地牵引着他的思路和意识也跟着变得疯狂起来,慢慢的就会想要更加汹涌激烈的爱意。   尽管他们的身体早已经磨合得那般融洽, 但喻白每一次都能比上一次更深刻地感受到陆断有多么爱他。   但不管陆断有多么爱他, 喻白现在都是真的困得眼皮子都掀不开了,他想睡觉, 只想睡觉。   他刚洗完澡, 倒在床上就一动不动, 呼吸声轻轻浅浅,被陆断包到被子里抱住。   “好热…”喻白一脚把人踢开,翻了个身才继续睡。   被踢出被窝的陆断:“……”   “…………”   -   关于研究生,喻白努力的方向是临床兽医学,他的计划是以后主攻影像专业,难的不是一点半点。   家里有个小学霸几乎每天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从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变成了图书馆和实验室两点一线。   这让陆断最近小半个月很是郁闷,他只有早晚能见到爱人。   喻白有时候还要在实验室里待上一整晚,彻夜不归。   “好家伙,这是实验室?这难道不是你的第二个家吗?”姜姜抱着笔电来找喻白。   他打量喻白的位置周围,手往旁边一指,“这老板椅也是你的?什么时候添的啊?”   姜姜记得前天来的时候,喻白还没有这把椅子。   他放下笔电,躺上去舒服地叹了口气,“舒服,巴适,爽翻!躺下都不想起来了,乖宝,这真不耽误你学习吗?”   喻白在记录数据,闻言抽空抬头看他一眼,推推眼镜,嗓音很轻,“是有一点。”   他也和姜姜一样,躺下之后就容易犯懒。   所以喻白现在坐的还是实验室原来的小椅子。   姜姜把眼睛闭上了,“许老师对你真的好好,我嫉妒了。”   “不是啦,是陆断买的。”喻白解释。   “好!”姜姜“噌”地坐起来,顿感愤恨不已,“怪我没有一个男朋友。”   喻白抿唇笑了一下,眉眼微弯。   虽然过去了小两年的时光,但喻白的长相并没有发生特别显著的变化,只是气质变得稍显成熟,甚至还在男朋友的投喂下长高了两厘米,从176变成了178。   他原本的微长发剪短了,脑袋上不再扎啾,黑色短发柔顺明亮,看着利落许多,身上的少年感依旧旺盛得如同春天抽枝发芽的树。   薄薄的银丝边框眼镜遮住了那双无辜的泪眼,为喻白添了一点温柔的氛围感。   仿佛是夏日天边吹来的一道微风,清凉又舒适。   姜姜满眼羡慕地看了喻白一会儿,由衷感慨到底还是优质健康的恋爱会养人。   他依依不舍地跳下老板椅,好奇道:“好端端的,陆断给你买把椅子干嘛?”   “我之前不是在实验室过夜吗?”   喻白复位显微镜,一边说:“那晚我没回家,陆断不高兴,我俩就吵架了。”   本来呢,虽然喻白再忙,但陆断早晚还能见到人的,所以他虽然有点怨气,但不多。   结果有一天,他突然收到了喻白的短信,说晚上不回家住。   当时陆断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都快要瞪了出来,打电话问他不回家是要去哪。   喻白说出“实验室”三个字的时候,陆断当即十分不爽,甚至口出狂言,“你打算以后跟实验室过?”   喻白当时赶着开会,匆匆挂了电话。   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就吵了一小架。   “我发现你俩每次吵架,都是陆断自己给自己找气受。”姜姜忍不住吐槽,“然后呢?”   喻白笑起来,眼角眉梢很是甜蜜,“然后他就买了这个呀,昨天才到货的。”   姜姜皱眉,“因果关系是?”   “哎呀,我那天晚上是趴着睡的,结果第二天腰酸背痛,陆断就在网上买啦。”   “他真的挺不满意的,昨天给我安装椅子的时候脸可臭了。”   喻白回想起来连连摇头,收拾好东西,起身对姜姜道:“走啦,我们去吃饭吧。”   “好好,我饿死了。”姜姜边走边说:“我感觉我好像变笨了,我以前明明那么敏锐,这次居然没有察觉到陆断行为背后本质。”   喻白不明所以,“什么本质?”   “他心疼你啊,就算夜不归宿也舍不得你受罪呗。”姜姜说。   “那不是很正常的嘛。”喻白捏了下耳垂,笑容甜蜜,“他一直这样。”   姜姜:“……”   不经意间的秀恩爱真是让单身狗头皮发麻。   他们到了食堂,人挤人地排队打饭,喻白找了个角落,刚坐下就接到了陆断的视频通话申请。   喻白点了接通,屏幕闪了一下,然后出现那张熟悉的人脸。   陆断最近饱受相思之苦,人又瘦了点,面部轮廓更加分明,五官也显得深邃。   但他的骨相轮廓不会变,所以哪怕再随着年纪沉淀,眉宇之间还是有股凛冽和傲气,身上戾气感似乎消了不少。   陆断那边不算安静,手机不知道被他支在那里,角度有点仰视,看背景应该是在拳击馆二楼的沙发上。   “在哪呢宝宝?”他看着屏幕里的喻白问,口吻自然而亲昵。   一听平时就没少这么喊。   姜姜吁了声,闷头吃饭装聋作哑。   “在食堂,和姜姜吃饭。”喻白调转摄像头,拍自己盘子里的饭菜,“你午饭吃了吗?”   “一会儿吃。”陆断说:“你把摄像头转回去。”   喻白就把摄像头对着自己,他眼镜已经摘了,漂亮精致的脸蛋整个露出来,视频再糊也遮挡不住。   他在一片嗡嗡的喧闹声中说:“我没带耳机,很吵的,要不还是吃完再打给你吧,食堂里网络也不太好。”   陆断:“别管,这么开着就行,你把手机放旁边吃,我就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不是每天都能看么?”喻白小声嘀咕一句,但还是把手机立在旁边,“可是我快要没流量了。”   话音刚落,陆断给他充了二百话费。   收到短信通知的喻白:“……”   对面一直竖着耳朵的姜姜感觉自己笑得苹果肌生疼。   这两人都快两年了,陆断居然还这么黏人。   喻白现在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搞得跟纯情男高在早恋似的。   喻白连着视频,一会儿跟陆断说话,一会儿跟姜姜说话,一顿饭吃得还挺忙碌。   “我要走路了陆断,你等下记得吃饭啊。”喻白要挂电话,挥挥手说:“拜拜~”   陆断本来想说亲一个再挂,但碍于喻白那边人多,容易脸红,他就硬憋了回去。   电话挂断,喻白低头收手机,脸上不自觉地扬着笑容,好像泡进了蜜罐子里。   “哎呦~你俩这老夫老妻既视感哦,嘴角快咧天上去了。”姜姜用肩膀拱他,“马上国庆假期了,你和陆断有安排吗?”   喻白说有,“要去参加婚礼。”   “哇,谁要结婚?”   “周寻昭。”喻白有点高兴,伸出手指比了一下,“我也是伴郎哦。”   -   距离周寻昭订婚也过去了快两年,他们的婚礼是中式的,因为夏楠喜欢。   婚庆公司在全国有很高的知名度,所有的流程,礼仪、头饰佩戴,服饰的穿法……等等,都有专门的老师指导。   他们光是彩排就用了两天。   “结婚居然这么累。”晚上回家,喻白瘫在沙发上,“早知道我就不答应当伴郎了。”   本来只有陆断,江徊,陈最三个伴郎,周寻昭邀请喻白成为了第四位。   喻白人生中第一次当伴郎,来之前觉得很有趣,现在却只感到疲惫。   “辛苦宝宝。”陆断亲了亲他,把两人之间碍事的摆摆拎走,然后给他揉按小腿的肌肉。   喻白闭着眼睛享受,他觉得陆断的手劲儿实在是很巧妙,一下一下,不轻不重,总是让人觉得很舒服。   “有没有感觉好点?”陆断问。   喻白轻轻“嗯”一声,把腿挪开,坐起来亲昵地抱住陆断的脖子,嘿嘿一笑,“陆断哥哥,我有点饿。”   “想吃什么?”陆断用鼻尖顶了顶喻白的鼻尖,“家里还有牛排,要不要吃?”   “那我还要煎的培根!”喻白亲亲他,“辛苦你啦。”   “德行。”陆断宠溺地捏捏他的脸,“你陪摆摆多玩会儿,省得它晚上不睡,非要挠卧室门。”   喻白挥挥逗猫棒,“知道啦。”   大概是十二三天之前的晚上吧,他和陆断在卧室这样那样的时候,客厅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吓得喻白连自己的呻。吟声都吞没了,陆断的身体也僵了一下。   紧接着听见了两声猫叫,两人才知道是摆摆。   自从一年前摆摆做完绝育变成公公,这猫就变得很抑郁,没有以前那么活蹦乱跳,懒惰许多,晚上也不怎么闹人。   所以喻白和陆断谁都没想到是摆摆搞出来的动静。   之后摆摆就开始疯狂挠卧室的门,一边叫一边挠,听起来很焦急的样子。   喻白实在有点担心,于是推开陆断,披上睡袍下了床,去哄摆摆了。   这就像是“夫妻睡觉孩子闹”,陆断从来没有觉得这么不爽过。   哪有人做。爱做到一半被打断的?   妈的,他还蓄势待发呢。   陆断当晚只能去洗冷水澡解决,还得按照喻白的要求,给跟他作对的猫崽子开罐头。   这种事陆断不想再发生第二次,所以他专门提醒喻白先陪猫玩。   消耗它的精力,累死它,让它晚上没力气闹。   喻白当然清楚陆断的意思,撇撇嘴,觉得他小气的要命。   还有前几天没去婚礼彩排的时候,陆断白天把猫带去了拳击馆二楼,说要熬猫,白天不让猫睡,这样晚上就能安分休息。   多幼稚的人。   喻白用逗猫棒戳戳摆摆圆滚滚的屁股,小声吐槽,“你爸爸好记仇哦,我们以后不跟他好了怎么样~”   “我听见了。”   陆断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还有那么一点牛排的香味也跟着飘进喻白鼻子里。   喻白尴尬扭头,乖巧地用两根食指在嘴巴上比了个“×”,弯着眼睛露出讨好的笑脸。   陆断勾了下唇,低头继续煎牛排,以及喻白点名要的培根。   吃完饭,喻白又歇了一会儿,陆断在卧室拆床单被套,要洗。   前年过年那阵买的一千块拼图还在小圆桌旁边摆着以盒装的方式。   是的,喻白的拼图挑战早就失败了。   这款拼图被一片片地收在原本装糖的盒子里,摆摆没事就进去扒拉一下,现在里面估计还剩九百多片,把猫扒出去的全都找不到。   喻白平时要忙着学业,难得空闲也要被陆断拉着锻炼,家里的跑步机上基本全是他的汗水和泪水。   好处是,他的体力越来越好,坏处也是体力越来越好,某人太过分了。   喻白想了想,跟卧室里的陆断说自己先去洗澡了。   陆断放下被子,转头看过来,眸光微闪。   自从被猫闹过,他们已经十二天没有亲密交流了。   陆断想的很,而且他认为喻白也想。   喻白刚把浴缸放满水,扔了香氛泡腾片进去,看着水面咕噜咕噜,身后突然传来“咯哒”一声响。   “吓我一跳。”喻白围着浴巾回头,“你来干嘛?”   “来洗澡。”陆断反手锁上门,勾唇笑了下。   喻白立刻面露怀疑地看他,这人的表情明显意图不轨。   不是来洗澡的,是来吃人的。   陆断大步过去,二话不说地把人抱起来。他不懂喻白还围着浴巾干什么,这是多没必要的事。   他家宝宝身上到处都是粉粉的嫩嫩的,多么的漂亮。   喻白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有点抱怨,“…我浴缸刚放好水。”   陆断这样一来,浴缸的水等下就要变凉了。   “没事,等下还可以用。”陆断把他放到淋浴喷头底下,打开花洒,在哗哗的水声里哑声说道:“先在这里。”   这里……   喻白知道他喜欢在这里。   为什么呢?   因为淋浴的对面有一面异常清晰的镜子。   喻白现在后背抵抗靠着墙壁,抬眼就能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以及陆断宽阔的肩背,被打湿的衬衫。   他微微转开脸,耳朵动了下,被热气蒸得脸红,“你衣服都湿了。”   陆断还穿着婚礼彩排时候的白衬衫,薄薄一件,瞬间就湿透了,额发也往下滴着水。   陆断的身材这两年是越练越好了,喻白无论是看到还是想到,都很喜欢。   他喜欢这种既有安全感又充满野性的力量。   尤其是陆断现在领口有两颗扣子没扣,若隐若现,根本就是犯规。   无论多少次,喻白还是会心跳加速。   衣服湿了当然要脱。   陆断牵着喻白的手放到陈衬衫扣子上,“那你帮我解。”   喻白克制地抿了下嘴唇,帮他把扣子一颗一颗解开,然后又被陆断接过去扔到一边。   紧接着,喻白的身体腾空,被陆断抱了起来,他的双腿下意识夹在了陆断腰上,紧紧抱住了人。   “这么积极。”陆断托着他的大腿,笑声蛊惑,落在耳边。   喻白有点小小的羞耻,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现在高出了陆断一头,皮肤也被陆断白上两个度。   陆断的手指抚上喻白单薄的脊背,在上面慢悠悠地摩挲了两个来回。   温热的水淋的满身都是,喻白被他摸的打了个激灵,尾椎骨的酥麻感转瞬扩散到全身。   “宝宝身上好烫。”喻白听见陆断说,灼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耳蜗。   被关在浴室门外的摆摆“喵喵”地叫了两声。   喻白抿唇,低下头,湿漉的黑发搭在耳朵上,睫毛飞快眨了两下,“…别太大声。”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控制住了。”陆断嗓音含笑。   “我不…唔唔!”喻白的嘴被堵住了。   他的肩胛骨磕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唇齿间还没发出的声音尽数被这个吻吞没。   喻白抓着陆断的背,吐出一口热气,视线模糊地看着镜子里。   尽管他也一直在锻炼,但从镜子里看,他的体型和陆断相比还是过于细瘦了。   现在他的小腿悬空,脚尖,甚至连肩膀都在颤抖,整个人看起来像朵蒲公英似的摇摇欲坠。   喻白倏地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色和雾气。   兴致正浓时,喻白忽然被转了个方向,双脚落地,陆断站在他身后,迫使他的腰背塌了下来。   “你……”有点突然,喻白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地想要回头看陆断,却被陆断反手掐着下巴往前看。   “看镜子。”陆断轻咬着他的耳朵,话语滚烫,“看你自己,宝贝。”   喻白抬起头,在一片水雾蒸腾中对上了自己的布满红晕的脸颊和迷离失焦的双眼,发红的眼尾,还有控制不住的泪水在灯光下闪烁成花。   而陆断靠在他的耳边,猛兽一般暗藏侵略和疯狂的黑色眼眸,很容易让看到的人心惊胆战。   眼前直白的画面和喻白曾经某个看过的漫画场景重合,他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陆断嗓音低哑地问他,“喜欢吗?”   喻白嘴唇微张,用力眨了下眼睛,视线才刚刚清晰,却在下一秒……再度散掉。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章 第77章 求婚   周寻昭的婚礼在第二天圆满结束。   隔天陆断就又收到了新的订婚典礼邀请函, 还是快递寄过来的。   “赵莹?”陆断皱眉。   “赵莹姐姐?”喻白本来在玩猫,听到这话赶紧凑到陆断身边,往请柬上一瞟, 十分惊讶,“赵莹姐姐要结婚!?”   陆断:“是订婚。”   “那也好突然。”喻白捏捏耳朵。   陆断“嗯”了声,拿出手机给赵莹打电话。   喻白抢他的手机, “我要说。”   赵莹已经成功考上了临川大学的法律系研究生, 前段时间忽和喻白基本上每天见面,关系自然亲近许多。   只是放暑假后, 赵莹就回滨州了,去找男朋友。   “Hello?是白白嘛?”赵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有些欣喜, “我听到你声音了哦。”   喻白笑了下, “姐姐你要订婚啦?”   “是啊,你们收到快递了吧。”赵莹说:“你和陆断要提前两天来啊, 我给你们订酒店。”   她现在亲近的娘家人可没剩几个了。   喻白小小地感慨了一声,“和宋词老师嘛?”   “你这是什么话, 当然跟他啦, 不然跟谁?”赵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幸福,很轻松,状态很松弛。   陆断摁了免提,冷声说:“你和宋词刚在一起一年多。”   “真正的爱情和时间长短没有关系, 懂?”   赵莹坐在车里, 撩了下刚烫过的秀发,扭头说:“宋词, 你车开慢点, 外面风一吹我都听不见喻白说话了。”   “好。”温文尔雅的男人笑了一下, 没问她为什么不把车窗关上,而是听话地默默放缓车速。   陆断还在电话那头说:“你不要因为宋词年纪大就跟着昏头,你现在二十三,谈谈恋爱可以……他骗你订婚了?”   赵莹撇嘴,打开了免提,一字不差地放给一旁的宋词听。   宋词:“……”   二十九岁难道很大吗?他有点轻度自我怀疑了。   “是我主动提的,陆断。”赵莹有点无语,她十分认真地对陆断说:“我喜欢他。”   赵莹敢爱敢恨,喜欢谁,爱谁,就要抓住谁,一切后果由她自己承担,她有这个自信,没有恐惧。   宋词听到这话,轻咳一声。从侧面看,他的耳根子似乎红了一点。   赵莹没忍住笑,伸手捏了把他的耳朵,同时警告陆断:“你说话小心点,我家宋词可都听着呢,我跟你说,他气得耳朵都红了。”   “别给我秀。”陆断抿唇,嗓音比刚才还严肃,“他最好是听着。”   他开始拷问,“宋词我问你,赵莹家里的情况你都清楚吗?”   宋词绷紧脊背,“清楚。”   父母是烈士英雄,亲戚基本没有往来,她的女朋友算得上是孤身一人。   “你是不是在同情她?”陆断皱眉。   宋词立刻摇头,“不是的,我很爱她。”   赵莹往下压了压唇角,但是根本压不住。   陆断顿了一秒,“你有车有房?”   喻白在这人旁边听着,抱起脚边徘徊的摆摆,偷偷看陆断一眼,小声吐槽:“好凶哦~”   看起来还真有亲哥的样子。   陆断一脸无奈地推推喻白的额头,让他别捣乱。   宋词在那边答:“有的,有一套房子父母在住,车是新买的,婚房也正在看,只要莹莹喜欢我就买,全款,不用莹莹跟我还贷款。房产证也会写两个人的名字。目前的计划是先订婚,等莹莹研究生毕业再领证。”   赵莹满意点头,“bingo~就是这样。”   陆断感觉自己好像被“全款”两个字内涵到了,他挠了下眉梢,“她研究生在临川读三年,你们怎么办?异地恋?”   他代入自己和喻白想象了一下太恐怖,完全无法接受。   “我向学校申请了外派,下半年会调去临川师大任职学习,任期四年。”宋词的嗓音一贯柔和,涓涓细流,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陆断眉头松了点,心说你安排倒挺周全,心细程度是个当犯罪分子的好苗子。   他咳了声,继续问:“那你多一年,赵莹怎么办?”   “我说陆断,你也别把我当死人OK?我是离了男人活不了的人吗?”   赵莹翻了个白眼接话过来,“而且我跟宋词说好了,那一年我要在临川最好的律所实习,等我把律师证拿下,我们再一起回滨州。”   一切都是这么刚刚好,顺风顺水,最好的姻缘,也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陆断这才勉强松了口,没什么感情地说:“哦,知道了,那恭喜。”   宋词松了口气,“谢谢。”   赵莹:“记得来订婚宴,提前来!白白呢,白白你管着点我哥!”   喻白瞅了陆断一眼,在对方瘆人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好喔。”   这事算是这么定了下来。   赵莹挂了电话,松一口气,感觉自己过了家长那关。   真是的,感觉陆断越来越想老头了。   她抬眼看向宋词,纳闷道:“你很老吗?我看着感觉你比陆断年轻呢。”   宋词比陆断要大三岁。   “我们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弯唇笑了声,轻柔地捋了下赵莹的耳边的头发,“你在我眼里也是最漂亮的人。”   赵莹被喂了口情话,舒心地“嗯”了一声,“国文老师就是会说话。”   宋词在等红灯的间隙里,牵住她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对撞在一起,发出很小的“叮”地一声。   “毕竟是你未婚夫。”宋词笑着说:“我爱你。”   他时常这样表达爱意,用最温柔的嗓音,最直白坦率的态度。   赵莹撑着下巴,“我现在也越来越喜欢你了,真奇怪。”   明明她一开始不喜欢宋词的。   没错,宋词就是滨州大学的国文老师,曾经和赵莹相亲但是被赵莹pass掉的那个男人。   当初赵莹来临川看住院的喻白,晚上想去酒吧艳遇,喝了酒心里不平衡,随手揍了两个欺负别的小姑娘的咸猪手,被叫到了警察局。   然后本该在滨州的宋词不知为何出现在了临川,然后又以老师的名义把她领了出来。   赵莹有点心虚,隔天就买了机票乖乖跟宋老师回滨州去了。   后来才知道宋词对她一见钟情,知道赵莹是介意师生身份后,就直接追来了临川。   赵莹当时觉得这男人看着斯斯文文,做事居然还挺果断,是她欣赏的类型。   然后宋词就开始追求赵莹,再然后……事态就逐渐发展成了这样。   赵莹对他是日久生情,她慢慢地也开始感觉到幸运,因为宋词对她的爱,比她对宋词的那份要多,要重。   -   赵莹订婚典礼结束的这天晚上,喻白和陆断没有直接回临川,还住在酒店里。   一周内参与了两场喜事,陆断有点蠢蠢欲动了。   他也想结婚,也想跟喻白领证。   于是陆断打开备忘录,立刻开始制定求婚计划。   喻白累了一天,晚上聚餐还喝了点鸡尾酒,现在已经在他身边睡着了。   陆断给他掖好被子,亲了亲爱人的额头,拿着手机到沙发上去了。   他拉了个群聊,关系好的几个人全在里面了。   「???啥事啊断哥?」   「我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断哥不是去订婚宴了吗?发生了什么事?很急吗断哥?夏楠还在等我去接她。」   几个人一头雾水地在群里扣问号。   陆断看了眼床上的轮廓,直接扔炸弹,「我要求婚」   「wtf???」   「靠靠靠啥时候?」   「好事,恭喜断哥。」   「我天陆断,你是看我今天订婚看得心痒痒了吧?」   陆断:「少废话,我把求婚计划发给群里,都保密。」   「尤其是你,江徊。」   江徊:「!?干嘛就点我名?」   陆断扣了个问号。   一字不说,但反问情绪格外强烈,不满跃然纸上。   江徊心虚地发了几个表情包,保证自己这一次绝对配合保密,不会往喻白那边捅一个字出来。   然后他看完了陆断发到群里的求婚计划,又开始疑问:「???」   江徊:「请问陆断,在您的这份计划里,我们几个的作用是?」   陆断牛逼哄哄地打下两字:「烘托。」   今天算起,距离他求婚还有157天。   -   喻白结束研究生考试这天,刚好是平安夜。   昨天刚下了点雪,今天温度不算低,学校里面的小店门口都做了圣诞装饰,有的门口还摆棵圣诞树,上面有一串串的小灯,闪着光,很漂亮,人来人往,人影穿梭,很有氛围感。   喻白和姜姜从考场出来,喘了口大气,感觉发昏发胀的脑袋清醒多了。   他把手机开机,给陆断打电话,问陆断在哪,晚上吃什么。   陆断说在家吃。   喻白不愿意,“可是我想吃学校门**肚和锅盔,可好吃了。”   他说着就有点馋。   陆断靠在车旁,很坚持,“回家吃。”   “不要,我就要到外面吃嘛~”喻白跟他撒娇。   换了平时,陆断早就妥协了,但今天不一样,他死活不松口。   喻白有点气鼓鼓的,“那我们石头剪刀布。”   又来?   陆断捏了下眉心,“行。”   姜姜有点纳闷,这俩人打电话还能石头剪刀布?白白要开视频啊?   结果下一秒,他就看见喻白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声音黏糊糊地问:“那开始咯,你出什么?”   陆断:“你先说。”   “你说~”   陆断:“你先。”   喻白:“哎呀~你先说嘛,陆断哥哥~”   陆断无奈,“剪刀。”   喻白听完后虚虚握起拳头,高兴道:“我是石头,我赢啦,去吃爆肚!”   他耍了赖,陆断对他这点小手段心知肚明,应付自如道:“这次谁输听谁的。”   喻白:“???”   “学校门口等你,快来,你男朋友要冻死了。”陆断夸大其词。   喻白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扭头问姜姜:“要不要捎你一段路?”   “不了。”姜姜搓搓手臂,面部表情有点扭曲,“喻白,你们让我感到恶心。”   尤其是看着喻白打电话石头剪刀布,还哼哼唧唧说话的那一幕,使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相当惨烈的冲击。   喻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那我走啦~明天医院见。”   …   喻白坐进副驾驶,有点不太高兴,连安全带都不让陆断给自己系,撅嘴道:“我生气啦,你不让我吃我想吃的,你虐待我,我要告诉黎阿姨……”   陆断“嗯嗯”两声,点头,“好。”   喻白:“???”   他瞪陆断,一秒的功夫,晶莹的泪光就在眼圈聚集起来,幽怨指控,“陆断,你不爱我了。”   “我在家给你准备了礼物,庆祝你结束考试。”   陆断用指腹给他抹眼泪,眉梢一抬,胸有成竹地问:“现在还要去吃爆肚吗?”   喻白眨了下眼,脑袋晃得像拨浪鼓,推推陆断,眼睛放光地催促,“回家回家!”   他最喜欢礼物了!   陆断“啧啧”两声,“财迷。”   “我哪有?”   “你刚刚说回家的时候,眼睛里绽放着无比贪婪的光芒。”陆断一敲他额头,“走了,坐好。”   喻白今天结束考试,他心里放松,高兴,有很多话都想跟陆断说,不管一些有的没的,碎碎念了一路。   他没注意到,离家越近,陆断的表情就越紧绷,连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下车的时候,喻白主动来牵陆断的手,才发现不对劲儿,他歪头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都出冷汗了。”   陆断说没事,他拉着喻白上楼。   开门前,陆断唤了一声,“白白。”   喻白:“嗯?”   “没事,开门吧。”陆断摸了下鼻尖。   喻白觉得他奇怪,靠着门瞅他一眼,“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断下意识立正站好:“没有。”   “我数到三。”喻白竖起三根手指,威胁道:“3!”   “1和2是让你吃了吗?”陆断气笑了,瞬间感觉没那么紧张了,他下巴一抬,“快开门,开门告诉你。”   喻白哼一声,半信半疑地打开了门。   结果被里面的场景惊呆了,眼底映着深蓝色的梦幻光彩。   他的家里好像变成了星空。   就像当初在银河浴场那样的星空,而眼前的这片星空更加深邃,更加璀璨。   喻白惊喜扭头,抓住陆断的手,“这是礼物吗!”   陆断反手与他十指紧扣,“先进屋。”   他们进来,关上了门。   整个客厅在星空光芒的映射下显得静谧而神秘,让人期待这里究竟藏了什么。   摆摆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出来捣乱。   喻白被陆断牵到沙发上坐好,他看见陆断打开了投影仪的开关,然后幕布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今天是向喻白求婚的倒数第157天,我和喻白刚参加过赵莹的订婚宴,现在在酒店的洗手间,他累睡着了,我要去哄他。”   陆断的脸和声音出现在屏幕里,喻白愣了一下,捕捉到了关键词求婚。   他转头,傻愣愣地望着陆断,头脑迟钝,反应不过来,里面一片空白。   荧幕上,画面一转。   “今天是向喻白求婚的倒数第156天,我们回临川了,小呆子又开始学习了,他肯定要开始冷落我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记仇的。”   喻白捂住嘴巴,眼圈一瞬间就红了。   视频还在继续。   “今天是向喻白求婚的倒计时第155天,宝贝说今天想吃螃蟹薄饼,所以我现在要去西餐厅学习了,拜。”   “今天是向喻白求婚的倒计时第154天,我们吵架了,小呆子居然说我昨天做的螃蟹薄饼一股馊味?太过分了,不过下午我们又和好了,老婆太漂亮,生不起气,没招,要哄。”   “……”   “今天是向喻白求婚的倒计时第148天……”   “倒计时第130天……倒计时第118天……”   一段段剪辑在一起的视频持续播放,里面出镜的还有江徊,陈最,周寻昭,赵莹,宋词,夏楠这些朋友们。   “倒计时第43天,今天是和宝贝的两周年纪念日,我打算给他个惊喜,他前几天说过想要Tinoo新出的外套,我现在已经买好了,情侣款,我们会一起穿。”   喻白想起来那天了,本来他在冲刺阶段,和陆断说不过两周年纪念日的,   但陆断还是偷偷给他准备了礼物,喻白那天晚上还哭了一顿。   “今天是向喻白求婚的倒数第2天,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居然有点紧张,求婚都会这样吗?”   视频里的陆断做了个深呼吸,镜头也跟着晃了一下,陆断望着镜头,眼底仿佛藏着万千深情,“喻白,我们明天见。”   喻白坐在沙发上,已经彻底呆住了,他盯着已经结束的视频画面,眼泪珠子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哽咽道:“陆断,你……”   眼圈红的像只举足无措的小兔子。   “别哭,白白。”陆断捧着他的脸,给他擦干眼泪,又亲了亲他,嗓音温柔,“我等今天等了很久。”   他说完,身体一转,单膝跪在喻白面前,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戒指盒,打开,举起。   “今天是最后一天。”陆断仰头看着喻白,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指尖有些细微的颤抖,正式道:“喻白,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愿意。”喻白吸吸鼻子,想把眼泪都憋回去,但根本控制不住,“我愿意,陆断。”   陆断笑起来,“我知道。”   他牵起喻白的手,沿着指尖为他戴上戒指,低头在上面烙下虔诚一吻,“我爱你。”   喻白哼哼唧唧地点头,往陆断怀里一扑,闷头哭着说:“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   他抱陆断抱得很紧,似乎想要通过这种亲密的接触将内心全部的感动都表达出来。   但是不够,怎么都不够。   喻白不停地流眼泪。   “我真是求婚成功了吗?”陆断心疼地给他擦眼泪,无奈道:“怎么未婚夫一直在哭,这怎么办?”   “祖宗,要不要我去知乎发个帖子问一下,就问未婚夫被我求婚吓哭了怎么哄,在线等挺急的?”   陆断亲了亲喻白的额头,“您看行吗?”   “才不要。”喻白被他一句话说得破涕为笑,瓮声瓮气地说:“我这是高兴的,你懂不懂。”   “我不懂,但我都录下来了。”陆断伸手一指旁边的架子。   那里面居然藏了个小巧的摄像头,红点一闪一闪。   喻白刚才一直沉浸在惊喜与感动之中,竟然没有发现。   他坐在地毯上,呆滞地眨了下眼,后知后觉地会想起自己刚才哭得到底有多丢人,傻眼了,结巴道:“你、你怎么还录像啊?”   “留着以后看。”陆断收起摄像头,一脸憧憬,“纪念日也可以。”   “等以后我们七老八十的时候还拿出来看,到时候你看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哭得这么惨,啧,那得臊成什么样。”   陆断居然已经开始期待了。   他觉得不够,他以后还要记录很多很多,和喻白的一切。   好的坏的,喜怒哀乐。   “什么?”喻白不可思议地瞪眼,“太过分了,不可以,你把摄像头给我。”   他直接伸手来抢。   陆断反应快,直接站起来,将摄像头夹在指尖高高举起,一边闪躲,一边扶着喻白,陪他闹。   “你给我!”喻白在他身前干蹦跶。   但无论怎么样,他的指尖只能擦过陆断的手指,就是够不到,就是差了那么两三厘米。   陆断得意洋洋,故意逗他,“不给。”   “给我!”   “不给。”   “陆断!你给不给?”   陆断有点欠欠的,“哎呀好凶,我真害怕,就是不给。”   喻白气得牙痒痒,一边蹦一边威胁,“我数了,3!”   “你5也没用。”陆断二话不说把炸毛的人控制在怀里,下巴搭在喻白的脑袋上,慢悠悠道:“这是我的招,我说没用就没用。”   喻白在他怀里,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坏蛋。”   “是是是,我是。”陆断笑着应下,低头亲了亲喻白的眉眼,“所以你现在是坏蛋的未婚夫了。”   喻白挠了挠脸,眨巴着红通通的泪眼,无辜道:“那不结婚了,我反悔。”   “说的什么?”陆断捏他的下巴,耳朵凑过去,“大声点,让老公也听听。”   喻白大着胆子,“我说后悔了……”   “是吗?”陆断微笑着看他,“1。”   喻白吞吞口水,“不结…”   “2。”陆断的脸上笑意加深,咬字的力道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哎呀你干嘛这么凶?”喻白还是怂了,哼哼唧唧掉了两滴猫眼泪,呜呜两声,“陆断哥哥……”   陆断哼笑一声,一把将人抱得更紧,咬他耳朵,“别装,你就会这一套。”   “管我哪套,有用就行。”喻白嘀嘀咕咕。   陆断:“嗯?”   “没什么没什么,嘿嘿~”   “傻。”陆断闭眼感叹一声。   不过喻白说得确实也是。   什么数到三?   开玩笑,他数不到一点。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   他对喻白的爱,永无止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