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娈天香 by玉玲珑 扬州自古便是烟花之地。这里是有钱人的销金屋销魂地。 如意楼便是扬州最大的风月场所,这里南娇北媚应有尽有。 明清时代娈风盛兴,士大夫阶级多好男风,而娈中之最便是传说中的玉娈。 天香阁是位于如意楼的最高一层九重天之上,只有身价过千才可做天香阁主。 然而天香阁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一个是拥有绝世容颜却善良孱弱的玉娈,一个面貌和善却腹黑无比的老板; 一个天阉的龟公,一个泼辣的老鸨;一个惜年艳冠京城的江南第一名医, 一个心如蛇蝎满怀妒意的**,形形色色纷纷繁繁却演义出别味的人生……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不伦之恋 主角:梁晓翀,吴大老板,大茶壶,老鸨 (一) 玉娈 扬州城,一片繁华与暄嚣。 瘦西湖岸边的渡口处,一位头戴斗笠的妇人牵引着一个少年下了渡船,匆匆向城内行进。 城内的街道热闹非凡,行商坐贾、贩夫走卒,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妇人是普通的渔家装扮,头上的斗笠却垂着黑纱,看不清容貌。她身边的少年穿着一件粗布的衣衫,却无法隐藏这绝美的容颜。 少年的眼眸清澈如水,美丽的容颜却略显苍白,樱唇微微张开,却始终未曾言语,只是小心地跟随着妇人匆忙的脚步。 周围的繁华景色吸引着少年的目光,少年不时地四处观望。 不远处一个小贩的叫卖声传入了少年的耳中。 “冰糖葫芦!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芦!” 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盛开的花朵般红艳美丽,少年美丽的眼眸已被深深吸引。 “怎么?你想要吗?” 妇人停住了脚步,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询问着少年。 少年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羞怯地低下了头。 “这冰糖葫芦的确是很漂亮!我知道你心里喜欢,今天你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我都会买给你的。” 少年清澈的双眼露出疑惑的神情,却不由抬起头来,望了望妇人。 妇人没再言语,却径直走到小贩身边,从腰中摸出两枚铜钱,从小贩手中买了一串冰糖葫芦。 “拿着!” 妇人用命令的口吻将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少年。 在烈日的映照下,冰糖葫芦就像宝石一样发出耀眼而夺目的光茫。少年的神情略显迟疑,却终于忍不住伸手接过妇人手中的冰葫芦。 “吃吧!很甜!” 妇人的声音冷若冰霜,在黑色的面纱之下,却看不清妇人的神情。 少年望了望妇人,轻轻地将手中的冰糖葫芦放入了口中,红润的双唇即将触及到鲜红的冰糖葫芦…… “好好吃吧!是不是很甜?你一定要记住这种滋味,因为……这也许就是你今生惟一的一次体会甜美的机会了。” 妇人略带沙哑的声音显得十分诡异,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颤,望了身边的妇人,眼神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扬州城,富豪纵横、商贾云集,车水马龙。 这里就是有钱人的天堂,只要有钱几乎可以买尽世间一切珍品。 扬州城自古便是最大的烟花之地,这里青楼楚馆林立,美女俊男更是应有尽有。 只要你有肯销金,你就可以销魂。 如意楼就是这样的绝好的地方。 如果你来扬州城销金,不去如意楼一游,那么你就等于白来扬州一遭。 如意楼就坐落在扬州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如意楼是这条街道上最高大雄伟的建筑,楼高九层,占地数倾。 从外面观看,如意楼是红砖碧瓦,金碧辉煌。进入楼内,更是雕梁画栋,极尽奢侈。 如意楼的老板是个面貌和善的中年男子,面上永远带着亲切的笑容,人们都称他为吴大老板。 人们只知道他姓吴,并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姓,也没有人再意他的真实名姓。反正人们只知道这座如意楼就是吴大老板开的,也是扬州城最能让人发泄欲望的绝好地方。 人们来到如意楼就是来销金的,没有在乎自己到底是和什么人在做交易,来这里的人只在乎自己所花的银两究竟值不值得。 “如意楼就是大爷们的天堂,这里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只要大爷您想要的,只要您出得起价钱,我都会让您称心如意。” 老板和善的笑容和亲切的话语总让人感到在这里花钱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正午的阳光温暖而美好。 如意楼要在酉时才正式营业,现在刚交午时二刻。 每天这个时辰,吴大老板都会在如意楼中自己宽阔而豪华的寝室中,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吴大老板的寝室叫做悠然居,在整个如意楼中是第二好的房间。 悠然居座落在如意楼的八重天上,八重天就是如意楼的第八层,如意楼一共有九层,每一层都以重天命名。 如意楼中最豪华的一间寝室叫做天香阁,就在如意楼的最高的一层九重天上。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天香阁的大门却一直紧锁关闭着,似已尘封多年。整个如意楼见识过天香阁真面目的人一共就只有三个。 除了如意楼的主人吴大老板自己外,就只有龟公大茶壶和老鸨邢兰韵。 就连目前如意楼的头牌花魁嫣容也从来没有见过天香阁的真正面目。 关于天香阁内是如何的完美与豪华,大家却也只是在闲谈中偶尔听到大茶壶和老鸨母不经意的提起。 今日的阳光似乎显得格外美好。 从敞开的窗中射进的阳光更让人感到非常舒适。 吴大老板悠闲地坐在悠然居窗边的摇椅上,手拿着紫砂茶壶,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嘭嘭嘭……” 如意楼一重天的大门外传来了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有人吗?快开开门!” “是谁啊?现在才是午时,我们如意楼要在酉时才挂灯营业呢!” 如意楼内一个声音嘟嘟囔囔地埋怨着。 “我手中有上等的好货色,如果你们如意楼不买的话,我就去街尾的万春楼了。” 门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显得十分的不耐烦。 万春楼是扬州城内第二大的青楼,除了如意楼,整个扬州城属得上的也就只有万春楼了。 大门“吱呀”一声已被打开,看门的婆子闻言之后不敢怠慢,如果真是上好的货色卖到万春楼去那可就不妙了。 “进来吧!” 一个粗使的婆子打开了如意楼的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妇人,戴着挂着黑纱的斗笠,手中牵引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随着婆子缓缓走进了如意楼。 “你说的好货色就是指这个小丫头吧?长得还真是俊啊!不过,好好的,你干嘛把她打扮成男孩的样子啊?” 婆子望着少年的容貌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 “哼哼……他本来就是个男孩。” 妇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发出的冷笑声让人感到十分不适。 “什么?这是个男孩?呦!这世上竟然还有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孩吗?” 婆子心中暗自吃惊,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好了,快请你们老板出来吧!我可没有太多的时间。” 妇人白了婆子一眼,态度却极为冷淡。 婆子不敢怠慢,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八重天,却不敢挪动半步。 “嗬!好大的口气!是什么人青天白日的就吵着要见我们大老板?” 豪华的楼梯上铺着红毯,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女人手中摇着纨扇,缓缓走了下来,妇人头载着赤金的钗钿,虽过中年,却风韵犹存。 “是,妈妈” 婆子不由低了下了头,显得毕恭毕敬。 “王妈,你在吵什么?这会子姑娘们可全都睡着未起身呢!你这样大呼小叫的,要是吵醒了姑娘们,晚上谁来陪客人?” 中年女子的神情极其傲慢,不停地摇着手中的纨扇,头上的金钗亦随着摇摆。 “对不起,妈妈。是这个妇人说有上好的货色出卖,如果我们不开门,她就要去街尾的万春楼了。我怕误了大事,这才打开了大门,却不想竟然吵醒了妈妈。” 婆子低着头,垂着双手立在一旁,小心地回着话。 这身位着华丽的中年女子就是如意楼的老鸨。 “哦?是吗?一个乡下妇人能有什么好货色?先让我来瞧瞧吧!哼哼……我们如意楼是什么地方?大江南北,甚至是番邦夷族,绝代殊容,我们这里可是应有尽有。” 老鸨得意地走了过来,却不由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嗯!长得还不错,是个娈童吧?好吧,这人就留在如意楼吧!我们这里的娈童倒也有不少,不算这孩子,还有十二个,再多一个也无妨!” 老鸨轻蔑地望了戴着斗笠的妇人,用手中的纨扇轻轻挑起了少年的下巴。 “哼哼……妈妈可做得了主吗?这孩子的价钱可不低啊!” 妇人沙哑的声音发出的冷笑声激怒了老鸨。 “岂有此理!你一个乡下妇人知道些什么?这如意楼中买什么姑娘,卖什么姑娘,还不都是我一句话?不就是一个娈童吗?能值多少银两?” 老鸨瞪了妇人一眼,继续摇着手中的纨扇。 “不错,一般的货色当然都是全凭妈妈做主,但是这孩子的身价实在是太贵了,我只怕您做不得主。” “王妈,速到账房中取一百两银子来,我要买下这个孩子。” 老鸨向婆子挥了挥手,面上带着鄙夷的笑容。 “哼哼……妈妈,一百两银子连这孩子一只手也买不下。” 妇人的冷笑声更加刺耳。 “什么?难不成,你这孩子还想要一千两银子不成?” 老鸨有些动容,望着戴斗笠的妇人。 “不!是三千两银子,少一钱银子都不卖!” 妇人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字地缓缓吐出。 “什么?哈哈……你是穷疯了吧?以现在的行情,就算容貌绝佳的黄花大姑娘卖身价也超不过一千两银子,不过是一个娈童?” 老鸨听闻妇人之言,差点跳了起来,却不由大笑起来。 “这一点也不夸张。这位妈妈,这孩子我要是带到京城去卖,最低也值五千两。” “什么?你孩子难道是金子做的不成?” “不!这孩子并不是金子做成的,但他也不是个普通的娈童,他就是传说中的玉娈。” 妇人拉过少年,用手轻轻划过少年美丽的脸庞。 “你说什么?玉娈?这怎么可能?传说中的玉娈是来自西域的宫中珍品,那可是得之不易的稀罕之物,我可不相信就你这种乡下妇人能栽培得出玉娈来!” 老鸨望着妇人,显得有些吃惊。 “不信?妈妈你可以验货。如果妈妈你不会验货的话,就请你们大老板来亲自验货,据说,他可是很识货的人。” 妇人的声音略带戏谑,使得老鸨更加恼怒。 “好!你给我等着!如果这孩子不是什么玉娈的话,我就将你送官纠办,治你个意图行骗之罪,当然这孩子可就归我们如意楼了。” 老鸨狠狠地瞪了妇人一眼,气呼呼地上楼而去。 悠然居在如意楼八重天的最南面,阳光总是十分充足。 吴大老板正在闭目养神,听到了匆匆上楼的脚步声,轻轻睁开了眼睛。 “兰韵,是你吧?你这样急急忙忙地跑上来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吴大老板面带微笑,望着急急上楼,喘息未定的老鸨。 “老爷,外面来了一个乡下妇人要卖一个娈童,竟然开出了天价。” 如意楼中只有老鸨称吴大老板为老爷,也只有吴大老板称老鸨为兰韵。 “那妇人开价多少银子?” “三千两银子!老爷您说她是不是穷疯了?” “哦?三千两银子?” 吴大老板的眼中已释放出兴奋的光芒。 “可不是,三千两银子她还说卖得便宜了,还说若是把那孩子弄到京城去,至少也值五千两银子。” “什么?难道这孩子是个玉娈不成?” “老爷,您说对了,那妇人还真说那孩子是玉娈!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玉娈。我就不相信,一个乡下妇人,会栽培得出玉娈来?” 老鸨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望着吴大老板。 “哈哈……玉娈?那可是个稀有好玩的东西!兰韵,你为这种小事生气可不值得。走!我们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真伪了吗?是不是真正的玉娈,我一试便可知分晓。” 吴大老板突然站起身来,挽着老鸨的手,向一重天而去。 如意楼一重天的花厅,布置的异常富丽堂皇,给人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妇人静静地坐在花厅一旁的春凳上,不动声色。 少年静静地站在妇人的身边,悄悄地望着周围的一切,面上带着不解的神情。 吴大老板挽着老鸨已走下楼来,望了一眼少年绝美的容颜,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的玉娈就是这个孩子吗?我要验货。” 吴大老板的脸上仿佛永远带着温柔而和善的笑容。 “请大老板验货,如果不是真货我也不敢送到如意楼来。” 妇人声音依然沙哑,却温柔的许多。 吴大老板微笑着,缓缓走到了少年的身边,突然用手轻轻一提,一把将少年轻盈的身体抱在怀中。 少年望着面前的陌生中年男子,眼中流露出惊恐与不安。 “别怕,我是不会弄疼你的。” 吴大老板的笑容充满着善意,却望了望少年手中的冰糖葫芦。 “甜吗?好吃吗?” 少年没有回答,却将手中冰糖葫芦握得更紧…… 吴大老板虽说已是中年,身体却保养得异常好。英俊的面貌虽然已减损韶华,身材与小伙子并无二样,双臂仍然坚实有力。 少年的身体十分柔软,抱在怀中如无骨般,身上却散发着阵阵的幽香。 “嗯,的确是上好的货色。你们在楼下等着,我要去房中仔细验看一下。” 吴大老板抱着少年轻柔的身体向八重天的悠然居走去…… 一重天的花厅内,老鸨满脸疑惑,却不由坐了下来,不时地用眼稍瞟着戴着斗笠的妇人。 妇人却在一旁静静地坐着,黑纱的斗笠下,面上挂着一丝不为人见的阴郁笑容……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将少年轻轻放在地上。 少年惊恐的望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并不明白对方的意途。 吴大老板一把扯开了少年身上单薄的布衣。 阳光射在了少年如玉脂般的肌肤上,少年的肌肤如美玉般清透白皙,吴大老板不由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身体。 “真不错,还好,这美玉一般的肌肤没有被这种粗布的衣衫划出伤痕。” 少年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似乎显得有些害怕。 吴大老板突然一把扯掉少年的裤子,少年洁白的下体已暴露无遗。 吴大老板如此的行为让少年大吃一惊,手中的冰糖葫芦掉在了地上,忙用纤细的双手去摭住下体的羞处。 “把手拿开,下体的玉茎也很漂亮。不过是不是玉娈,让我品尝一下就知道了。” 吴大老板一把扯开少年的双手,却将少年的身体举起,一口含住了少年的玉茎。 少年突然被陌生人含住下体,脸已羞得通红,想用双手推开,却被吴大老板按住。 吴大老板久经风月,口中的舌早已不安份起来。将少年纤细的玉茎挑逗着…… “嗯……放……放开我……不要……” 少年的喘息声很轻,却很销魂。 吴大老板没有理会少年的请求,口中的舌更加恣意…… 不一刻,少年的玉茎已完全坚挺,内里饱满着甜美的玉液…… “啊……” 吴大老板的舌仍在挑逗,少年轻轻地呻吟着,玉茎中饱满的玉液已尽数倾泄在吴大老板的口中。 吴大老板将少年的玉液全部咽下,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少年轻轻地喘息着,美丽的眼神却仍在迷离。 吴大老板将少年被剥去的衣衫拾起,胡乱套在少年身上,一把提起少年,将少年抱下楼去。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之内。 吴大老板将少年轻轻放在地上,面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兰韵,到账房支三千两银子,让这妇人写好卖身契。” “老爷……您要买下这孩子?” 老鸨吃了一惊,望着吴大老板。 “不错,大茶壶,你带这孩子去沐浴更衣,今天晚上我要亲自隆重推介!” “是。” 不知何时,龟公大茶壶已静静地站在花厅内等候。” “你们快去办吧!如意楼以后就要热闹了。” 吴大老板笑了笑,望了少年一眼,径直向八重天的悠然居而去…… “这是三千两的银票,我们已经办好了手续,从今往后这个孩子可就是咱们如意楼的人了。” 老鸨收好了卖身契,将一张银票递给妇人。 “娘亲……” 少年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双眼含着泪水望着妇人。 “以后这里可没有什么娘亲,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如意楼的人了,在这里就只有我这一个妈妈,你明白了吗?” 老鸨一把拉过少年,冷冷地望着妇人。 少年的眼中浸满的泪水已悄悄地滑落,却仍望着妇人。 “好了,晓翀。从现在起你就是吴大老板的人了。” 妇人将银票收在衣襟内,显得十分满意。 “娘亲……我什么都听您的……请不要卖掉我……” 少年突然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妇人的手,美丽的双眸泪水涟涟。 妇人一把甩开少年,却连头也没回,大步走出了如意楼。 “走吧!我带你去沐浴更衣。” 大茶壶已站到少年的身后,一把拉住少年的手。 少年清澈的双眼中尽是迷惑,抬头望了望身旁的这个叫大茶壶的陌生中年男子。 正午的烈日已经西斜,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如意楼的欢夜就要来临了…… (二) 竞价 一重天有一处豪华的的洁身之场所,叫做浣濯苑。 初入如意楼,都要在这里沐浴,这种洗礼表示对过去种种一切的摒弃。 浣濯苑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布置得却十分精致。 淡青色的纱帐将房间隔成两半,纱帐前摆着几案,上面放着薰香炉。纱帐后面是一个四扇的贵妃出浴图的屏风,屏风后面便是浴室。 浴室的水气伴着淡淡的香气令人沉醉。 大茶壶望着少年纤弱的身体,微叹了一口气。 “来,我帮你把衣服脱了,这水温刚好合适。你把身子清洗干净,就随我去见过大老板。” “茶……茶壶叔,谢谢您,不用了您帮忙,我自己来。” 少年纤细的十指轻轻解开身上的布衣,整齐地摆放在一边。用脚尖试了试水温,确定不烫,便将整个身体浸入了水中。 少年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优雅,大茶壶不由看得有些痴迷。 浴缸中放满了各色的花瓣,少年的体香却将花香掩盖…… “这孩子……唉……可惜竟然来到这种地方……” 大茶壶自嘲地摇了摇头。 “你自己慢慢洗着,我去拿件新衣裳给你。” “谢谢您……茶壶叔,我有衣服穿。” 少年的声音轻柔而婉转,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布衣。 “还真是个傻孩子,你以为来到如意楼这种地方,那种粗布衣服还可以穿吗?说实话,那种衣服在如意楼就连下人都不穿。你就乖乖地等着吧。” 大茶壶转身出了浣濯苑,来到了一重天的花厅之内。 “大茶壶,把这衣裳拿给那个孩子穿。” 楼上传来了老鸨的声音,大茶壶不由抬起了头。 老鸨从楼上摇摇摆摆地走了下来,递给大茶壶一套雪白的软缎长袍。 “妈妈,您是说今晚就让那孩子穿这套衣服?” 大茶壶接过软缎长袍心中万分不解。 “哼!谁知道呢?这套衣裳可是老爷亲自交给我的,指明了要那孩子今晚穿。我也正在奇怪呢?里外都是一片雪白,没有一点颜色,也没有首饰什么的点缀一下,谁知道老爷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老鸨母白了大茶壶手中的软缎长袍一眼,又摇摇晃晃地向楼上走去。 大茶壶笑了笑,将手中的衣服拿进了浣濯苑。 “你洗完了便将这身衣服换上,老爷还在八重天的悠然居等你去问话呢!” “谢谢您,茶壶叔,请放下就好了。” 少年微微一笑,清澈的双眼凝望着大茶壶。 大茶壶却不由看得痴了,心也沉醉起来…… “多充美好的笑容啊!但愿这孩子今生今世都会拥有如此幸福的笑容。可是……这里是……如意楼……” 想到日后等待这孩子的命运,大茶壶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背隐隐有些发凉。 大茶壶静静地独坐在浣濯苑纱帐外的几案前,心情却颇为不宁。 “茶壶叔,我洗好了。” 淡青色的纱帐已被掀开,少年的声音突然传来。 “啊?你……洗好了?” 大茶壶望着眼前的少年,眼神也变得痴迷起来。 少年乌黑如丝的长发只用一根丝带系着,窗口吹进的微风使他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飞扬,雪白的软缎长袍长长的拖在地上。 轻盈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被微风吹倒,一双清澈的眼眸却含着笑意正望着大茶壶。 “茶壶叔……您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我们这就去八重天的悠然居拜见大老板。” 大茶壶拉着少年的手向楼上走去。 ****************************************************************************** 如意楼在酉时就会正常营业,现在已到申时。 比起午时的安静,此时的如意楼已开始热闹起来。 楼中的姑娘们已相继起身,开始精心地打扮自己。有的还在自己的房中描着蛾眉,有的却在挑选着满意的罗裙,更多的姑娘们都聚在各重天的外廊上,谈笑风生。 “大管事的,你有新相好了?还挺漂亮的嘛!今年多大了?是不是个处儿?准备什么时候破瓜啊?” “哈哈……是啊!大茶壶,你行不行啊?” “唉!我说小姑娘,大茶壶的那个可不行,你要是想让他破瓜的话,小心破不了你干着急啊?” “哈哈……” 楼上三五成群的姑娘们倚在勾栏中,看到大茶壶引着晓翀上楼,便取笑着大茶壶。 “去去去!你们别再胡闹了!这可是大老板亲自购买的娈童,极品的上等货,你们说话可要小心点!” 大茶壶摆了摆手,将围在晓翀身旁的姑娘们轰走。 “大老板”三个字就如魔咒一般,喧闹的声音立即平息。姑娘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路,全都静静地望着缓缓上楼的少年,眼中却充满了怨毒。 少年低着头跟随大茶壶向八重天走去,身后却传来了姑娘们的议论。 “这小东西如此的美貌竟然是个男的?这也太……” “嘘……小声点,看来大老板又有新玩艺了,说起来我们如意楼的头牌花魁嫣容姑娘就要失宠了!” “呵呵……总算有好戏看了……” 八重天,悠然居的大门紧闭着。 大茶壶轻轻扣了扣门。 “进来吧!” 大茶壶轻轻推开门,引着少年走了进来。 吴大老板正悠闲地坐在摇椅上,手中端着紫砂壶,笑望着少年。 “大茶壶,就快到酉时了,你先去忙吧!” “是,爷,我这就去。” “对了,你拿着这把钥匙把天香阁打开,再把里里外外清扫干净。” 吴大老板从衣襟中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大茶壶。 “什么?打开天香阁?爷!您是说打开天香阁?” 大茶壶不由吃了一惊,却迟迟未敢接过吴大老板手中的钥匙。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重复,你叫上兰韵赶快去办。” “是,我这就去办。” 大茶壶的额头已渗出了冷汗,一把接过吴大老板手中的钥匙,连忙退出了悠然居。 吴大老板盯着面前的少年,面上依然带着和善的笑容。 “你今年多大了?” “下个月就满十六了。” 少年轻轻应答,脸上却泛起了一片红晕。 “嗯,不错。从今往后,你就属于我们这如意楼了,我只想让你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恩客,你一定要听话。” 吴大老板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严厉。 少年点了点头,没有应答。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梁晓翀。” 少年的声音很轻柔却很悦耳。 “梁晓翀?怎么叫这么难听的名字,和你的容貌一点也不相配。”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打量着少年。 “自打我记事起,娘亲就一直叫我这个名字。” “是吗?不过,你长得如此美貌,就算是名字再不好听也没什么关系,既然你不讨厌这种名字,我也懒得给你改名字了。那么,以后我就叫你晓翀好了。” “嗯。” 晓翀轻轻点了点头。 “天就要黑了,马上恩客们就全都来了。晓翀,我再说一遍,你给我记住,恩客永远都是对的,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恩客给的,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得罪恩客,你明白吗?” “恩客?那到底是什么……” 晓翀羞怯地望着吴大老板,清澈的双眼充满着不解。 “呵呵……没关系,反正过了今晚你自然就会明白的。” 吴大老板的笑容依然温柔,但是眼中却并无一丝笑意。 晓翀的心中开始隐隐地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 华夜,如意楼一重天的花厅内,灯火通明。 各色的销金客已陆续来到了花厅内,大家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开着各种混浊的玩笑。 大厅内姑娘们面上带着惯有的职业笑容,招呼着各色人等。 “春花、秋月,怎么不见妈妈来欢迎我们啊?是不是和哪个小白脸相好去了?哈哈……”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却是商人装扮模样的中年男子摸了门口站着的两位姑娘,却一脸淫笑。 “哎呀!这不是赵大老板吧?您最近又以哪里发大财了吧?今天想起我们姐妹了?不如,您就翻了我们的牌子吧!” 被称作春花秋月的两名女子连忙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中年男子。 “算了,我还是想见嫣容姑娘。” “赵老板真没良心。” 两名女子笑着已松开了手,继续站在门口招呼着来往的行人。 一重天的花厅内人声喧闹,所有人都在尽情的纵欲…… 九重天,天香阁尘封已久的大门终于开启。 老鸨和大茶壶信步向内走去。 “这里还是老样子啊……” 老鸨轻轻用手触摸着屋内的陈设,却不由有些伤感。 天香阁虽然多年无人居住,却仍然保持得很好。每件家俱和摆设上都蒙着重帷,大茶壶已将重帷全部揭去。 天香阁雍容华美的容貌终于重现…… “妈妈,我们赶紧收拾吧!这会子恩客们估计都到的差不多了。” “没关系,现在来的都是些小角色,出价最高的也上不了三重天。一般到了戌时,那些真正的贵客们才会移驾的。” “我明白了,不过,我怕那些丫头们照应不来,要不妈妈您先下去支应着,我一个人收拾就好了。” 老鸨母没有应声,却仍就静静地注视着天香阁内的一切。 “日子过得真是快啊!一晃就过去这么多年了。无双妹妹,你在天之灵也许不会想到,天香阁又要开启了……” “天香阁啊……你真是太奢侈了……” 老鸨自言自语着,已转身出了天香阁的大门,离开了九重天。 “唉!天香阁,你的华美外表下到底要吞噬多少人的心酸和血泪?无双妹妹……如果你不是生得那样美丽……如果你不是天香阁主……” 老鸨从九重天一层层地下着楼梯,心中却由心而生出无限的神伤…… 天香阁所有的陈设俱已焕然一新,最为显眼的就是屋中宽大的拔步床。 整个床架全是红木镂金镶嵌而成,宽阔的床身足有八步之遥。床架的地平上铺着红毡。床上的红木漆柜层层叠叠,分类凡多,应有尽有。 拔步床边摆放着上等的苏绣雪丝锦被,床上的衬单却是用雪白的锦缎铺成。 大茶壶站在地平上,轻轻地将雪白的衬单铺好拉展,心中却隐隐担忧起来。 不知愣了多久的神,大茶壶摇了摇头,随手关好天香阁的大门,缓缓从九重天下行…… 如意楼,华灯映照。 所有恩客们的人间天堂。 吴大老板今日的表情十分得意,兴致也十分高涨。 一重天花厅内的点花台前,已挂起红灯。各位销金客都在窃窃私语,不知如意楼今日有什么上好的货色出售。 “各位大老爷、大老板、大员外。今日小弟有上好的货色奉上,还请各位多多捧场。” 吴大老板站在点花台前,清了清嗓子。 “是什么好玩艺?吴大老板,快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一位肥如硕猪却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年男子摇晃着走了过来。 “朱大老板,这玩艺儿一定合您老的心意,不过,如果您要是舍不得银子,宝贝归了别人,我可没法子啊!” 吴大老板拍了拍肥硕如猪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 “哈哈……只要是好玩艺儿,我朱某什么时候在乎过银子?” 被称做朱大老板的男子轻蔑地环视着四周。 “我知道,在坐的各位都是绝好的玩家,不知道你们听说过玉娈没有?” “玉娈?这玩艺可是稀罕物件,听说是西域宫庭的玩物。吴大老板,你可别说你这如意楼里有这种好玩艺儿?”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不由有些动容。 “杜大老板,您可别小看我这如意楼。我今天还真得了一个玉娈,今夜就要竞价,只要各位有兴趣,又出得起银子,这小玩艺儿今夜就是谁的!” “哈哈……吴大老板,是什么货色先拿出来让我们瞧瞧,只要货色好,我们哪个敢不捧场?” 一个双眼聚光,穿着一件绸缎长衫却脸尖眼长的男子笑了笑。 “是啊!我知道,米大老板一定是舍得花银子的。” 吴大老板面带笑容,微微点着头。 “好吧!那么,现在就请各位大爷们验货吧!” 吴大老板一挥衣袖,如意楼的点花台上的帷帐已被掀开,所有的人几乎同时摒住了呼吸。 一位白衣少年静静地站在点花台上。 少年轻柔的身体如无骨般柔软,不时地散发着阵阵的幽香。长长的乌丝随风飞扬,美丽的双眸中如水一样清澈不带一丝欲望。 这真是一张世间不应有的绝美的容颜…… “这就是……玉娈?” “这个小东西还真是招人爱啊!” “这小玩艺儿初夜需要多少银子啊?” 吴大老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清了清嗓子。 “诸位大爷,请静一静。这个玉娈绝对是人间极品,而且绝对是真正的玉娈,如果各位大爷们有兴趣的话,请保持安静,竞相出价吧!” “好!吴大老板,你就别再让人心痒痒了,赶快开个价吧!” 杜大老板急得叫出声来。 “好!爽快!各位大爷真是豪气!这个宝贝玉娈的初夜银子是一千两起价,每次加价为一百两。现在开始竞价!” 吴大老板敲了敲台下的铜锣,表示竞价已开始。 “我出一千两。” “我出一千二百两。” “我出一千三百两。” “我出一千五百两!” 晓翀静静地望着台下几近疯狂的人,却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却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台下的恩客们疯狂的叫着价,晓翀只觉得每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捕捉猎物的野兽…… “我出二千两!” 杜大老板伸出两根手指,大声喊叫道。 “吵死了!一百二百的要加到何时?我出三千两!而且现在就付白花花的现银!来人啊!把银子给我抬上来,就放在吴大老板的面前。” 肥如硕猪的朱大老板摇摇摆摆地挥了挥手,两个小厮们抬着一大箱银子,放在了吴大老板的面前。 喧闹的花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已不再叫价。 “好!那么今夜标中玉娈初夜的就是朱大老板,朱大老板不愧是江淮一带最大的盐商啊!果然是财大气粗。” 吴大老板“咚”的一声,敲响了铜锣,代表玉娈的初夜得主已定。 “来人,点双喜灯,开天香阁,迎朱大老板上阁。” “天香阁?多年前不是就封闭了吗?” 朱大老板满面疑惑,望着吴大老板。 “各位,不论是姑娘还是娈童,过夜的银子超过一千两就可迎入天香阁,这是如意楼永远不变的规定。所以各位大爷,玉娈的初夜以三千两银子的价格交给朱大老板了,但是这小玩艺以后过夜的银子定为一千两,如果各位大人也想进天香阁,闻识国色天香的话,就不要吝啬银子啊!” 吴大老板得意地向大家宣布着玉娈的身价。 “哈哈……原来玉娈还是天香阁主啊!不错!那个小玩艺的确配得上!划得着!” 朱大老板得意地大笑着,望着晓翀满意地点着头。 “老朱,天香阁你先上吧!不过可要当心身体啊!” “各位,来来,一起举杯,让我们尽情享受这淳酒美人吧!” 吴大老板举起酒杯,向花厅内各位恩客敬酒。 “对了,朱大老板您是自己抱着玉娈上天香阁,还是让大茶壶把小美人给您送上去?” “还是叫大茶壶送他上去吧!就放在床上等着我,我先喝两杯酒就去和他亲热。” 朱大老板得意地笑道。 “哈哈……吴大老板,您这是问的什么话?以朱大老板的身材,自己上天香阁都累得紧,再抱着美人儿,他上得去吗?” 杜大老板白了朱大老板一眼,却有些取笑的意思。 “好了,好了,玩笑、玩笑,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吴大老板再次举起了酒杯,却冲着大茶壶丢了一个眼色。 大茶壶轻轻走了过来,一把抱起晓翀,转身向九重天的天香阁而去。 怀中晓翀的身体轻柔而幽香,雪的长袍随风飞扬,大茶壶不知怎的,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疼…… (三) 初夜 九重天,天香阁。 阁内的家具全是红木制成,博古架上摆放着各色的古董摆件,地上铺着的竟是波斯国的绒毯,极尽奢华的陈设,仿佛一座豪华的宫殿。 大茶壶已经离开,走时却将天香阁的门重新反锁。 晓翀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宽如屋舍的拔步床上,望着周围极致的繁华,双眼流露一丝疑惑…… 亥时初刻。 如意楼各重天俱已客满,恩客陆续去各重天寻欢作乐。 朱大老板已吃得微醉,摇摇晃晃地上了九重天。 “吱呀”一声,九重天天香阁的大门已被开启,朱大老板进入了天香阁。 晓翀怀着一双惊恐的眼神望着面前身宽体肥的中年男子,却不知道对方的意图。 “哈哈……小东西,等急了吧?我这就来,你乖乖听话好好地侍候我,如果弄得我舒服了,我一开心,以后金银珠宝都少不了你。” 朱大老板一脚踏上拔步床的地平,肥硕的身体突然冲了过来,扑向拔步床上的晓翀。 晓翀吃了一惊,连忙闪身避开朱大老板。 “哈哈……小东西?你还敢躲?看我怎么收拾你?” 朱大老板乘着酒兴,一把将晓翀纤细的手腕扣住。 “好疼!大叔,请您……放开我……” 晓翀纤细的手腕被拉得生疼,双眼浸着泪水望着朱大老板。 “哈哈……我花了三千两银子,你说我会放过你吗?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会好好地收拾你的。” 朱大老板猛然用力一拉,将晓翀整个身体拉了过来,一把抱在怀中。 “大叔……不要这样……放开我……” 晓翀用力挣扎着,想要推开朱大老板肥硕的身躯。然而无力的双手却只能在朱大老板宽厚的胸膛上轻抚。 “哈哈……果然如传闻一样,玉娈的身体竟然如此的娇柔无力。真是太好玩了!” 朱大老板猛地将晓翀推倒在宽阔的拔步床上,将自己笨重的身体跨坐其上。 “嗯……好重……起来……” 晓翀突然被如此笨重的身体压制着,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朱大老板疯狂的撕扯着晓翀的衣服,将衣服的碎片全部抛在拔步床的地平上。 “啊!放开我!娘亲,救救我!茶壶叔!救命啊!” 晓翀因朱大老板如此疯狂的行为而受到了惊吓,不停地呼喊着,双手却在拼命的挣扎。 “哈哈……你越挣扎,我就越兴奋。你还想反抗?有用吗?” 朱大老板得意地笑着,却已将晓翀身上衣服全部剥去。 “大叔……请你放过我吧……” 晓翀赤着身体,哭喊着,泪水已挂满腮边。 “真不乖!叔叔是在疼你呢!” 朱大老板说着随手扯下晓翀束发的丝带,捆住晓翀的双手,并将丝带挂在拔步床红木镂金的床架上。 晓翀挣扎了许久,终于脱力,不由停止了挣扎。 朱大老板除去挂在晓翀身上残存的衣服碎片,晓翀完美的躯体已完全裸露。 “哈哈……真漂亮,太完美了!这三千两银子花得一点都不冤枉。” 朱大老板脸上浮现着邪淫的笑意,一双肥大的手已开始不安份起来,如毒蛇般在晓翀完美而赤裸的身体上随意游走……。 “这肌肤竟然像美玉一样光滑细腻,好像用手指都会划伤一样。身上的这种清香,真是让人心动不已!” 朱大老板已完全沉醉,将自己肥硕的身体趴在晓翀身上,口中的舌开始在晓翀的身体上细碎的亲吻。 “不……不要……请不要这样……大叔……唔……” 晓翀的双手被缚,无法动弹,身体却明显地抗拒着朱大老板的侵犯。 朱大老板已被眼前的绝世美色所沉迷,根本不理会晓翀的恳求。用力吮吸着晓翀身体的芬芳,不放过晓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不安份的口却突然含住晓春下体的玉茎。 “啊……不要……” 晓翀身体最敏感的部位被朱大老板含在口中,身体微微颤抖着,却始终无法摆脱朱大老板的侵袭。 朱大老板按住晓翀的身体,用力吮吸着晓翀的玉茎,舌尖不停地挑逗玉茎的马眼,并用牙齿时时咬啮。晓翀的玉茎遭遇着侵袭,因无比的刺激而充满了玉液。 朱大老板仍在忘情地舔食着晓翀的玉茎,晓翀孱弱的身体终于无法抵制长久的侵扰,随着一阵燥热,晓翀玉茎中饱含的玉液已全部倾泄。 “嗯!玉液如此清澈香甜,果然是真品。” 朱大老板吞下晓翀的玉液,赞许地点了点头。 此时晓翀的心里却无比难受,心理的抗拒却还是无法改变身体的迎合,随着体内玉液的倾泄,一阵羞赫感由然而生。 朱大老板用手轻轻抹去晓翀额头的冷汗,随着汗水,晓翀的体香更加浓烈。 朱大老板却猛得将晓翀的身体翻转过来…… “放……放开我……” 晓翀浅浅的呻吟声却更让人销魂。 朱大老板开始亲吻着晓翀光滑的后背,左手按住晓翀的身体,右手却开始试探着深入晓翀身体后紧闭的幽穴…… “啊!好痛!不要!拿出来!” 晓翀紧致的幽穴被朱大老板的手指突然刺入,不由痛得泪水直流。 “真可口,下体竟然如此紧致。哈哈……” 朱大老板的身体已完全兴奋起来,大力地分开晓翀的双腿,将自己已经完全涨满的欲望向晓翀的幽穴插去…… “啊!啊!啊!” 随着一阵阵惨叫,晓翀紧致的幽穴已被刺破,鲜血顺着修长的双腿缓缓流下…… 朱大老板用手揽住晓翀的纤细的腰肢,将自己的欲根不停地穿插,晓翀的身体像被撕裂般痛楚,用尽全力地叫喊着,却无力反抗。 朱大老板每一次的穿插,就如来自地狱的酷刑,晓翀已无力叫喊,只有静静地流淌着泪水。 朱大老板对晓翀身体的掠夺仍在继续,随着晓翀的一声惨叫,朱大老板已将自己的欲望完全释放在晓翀的幽穴之中。 鲜红的血液掺杂着朱大老板的释放的精液顺着晓翀的双腿缓缓流下…… 朱大老板将自己已经释放完毕的欲根从晓翀的幽穴中抽出,坐在拔步床上喘着粗气。 晓翀轻轻地舒着气,疲惫的身体无力的趴在拔步床上。 “哈哈……睏了吗?你可别想睡,你的美丽让我无法入眠,你等着,我还有更好玩的花样。” 朱大老板站起身来,轻轻打开拔步床头的红木漆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乌黑的小瓶。 “哈哈……天香阁就是天香阁啊!这么多年,还是一成不变,果然还有长精神的好东西。” 朱大老板笑着从瓷瓶中取出一颗红色的药丸,一口吞下。 不一时,朱大老板的脸色涨红,下体的欲望之根又重新涨满,如毒蛇般吐着信子…… “小东西,你想睡?我可还没品尝够你的香甜!三千两银子的身价,只玩一次可不够!” 朱大老板将早已浑身脱力的晓翀强拉了过来,将他修长的双腿分开,强行环在自己的腰间,露出身下的幽穴,将自己更加涨满的欲望再一次毫无保留地插入晓翀的幽穴之中。 由于鲜血的滋润,朱大老板的欲根更加深入,大肆的侵略重新开始…… 朱大老板恣意的侵入使晓翀的身体与灵魂已将分离,这种欲生不可,欲死不能的疼痛简直就是身在地狱,而这种羞辱又使他生不如死。 晓翀拼命想摆脱这种侵略,却无力反抗,身体只能任由朱大老板随意的侵袭…… 由于药力的作用,朱大老板的欲根长久的兴奋着,将娇弱的晓翀随意的摆弄着。 如此简单而重复的动作不知进行了多久,晓翀的意识已逐渐迷失,巨大的伤痛终于使他昏死了过去…… 八重天,悠然居。 此时已是亥时一刻,吴大老板手拿着酒杯,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 九重天天香阁的大门虽然紧闭着,晓翀凄惨的叫声却仍阵阵入耳。 吴大老板面上仍带着他惯有的亲切笑容,仿佛在聆听优美的乐曲…… 亥时三刻。 如意楼中的恩客们全都随着姑娘、娈童们进入了各个重天的房中歇息。 八重天共有二间房,靠南边的较大的一间是吴大老板的悠然居。靠北边较小一间的叫流泉居,正是老鸨的房间。 老鸨轻轻走上了八重天,却立住脚步,向悠然居内张望。老鸨终于忍不住轻敲了敲悠然居的门。 “老爷,我知道你没睡。” “是兰韵吧?进来吧。” 吴大老板面上仍带着浅浅的笑意,望着老鸨。 老鸨推开了悠然居的门,轻轻地走了进来。 “哎呀!已经都快一个时辰了,一刻都没停过,朱大老板一定是服了快活丹了。” 吴大老板摆弄着手中的酒杯,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快活丹?老爷竟然在天香阁里放了那种东西?晓翀还是个孩子。你们就缺德吧!” 老鸨不由瞪了吴大老板一眼,扭过身子。 “天香阁是恩客的天堂,什么东西没有?对了,兰韵啊!梁晓翀的牌子做好了吗?过了今夜,如意楼的头牌就是他了。” “当然,晓翀的花名牌明天一早就送来,明晚开市就一定用得上。” “兰韵,你早点回房休息吧,忙碌了一天,你也累了。” “老爷,你也早点休息吧!坐在天香阁下面,好像是在听窗根的一样!” 吴大老板不由放声大笑,却温柔地望了老鸨一眼。 “哈哈……我会的,你先去睡吧!” 老鸨微微一笑,转身出了悠然居,回流泉居而去。 子时已过,喧闹的如意楼已渐渐安静下来。 八重天的悠然居内,吴大老板仍在醉心的聆听着从天香阁传出的声音。 凄惨的哭喊已逐渐减弱,一阵阵呜咽声却不时地传来。 “人生本来就中如此!本来就是百味俱全的,梁晓翀!今天的事情一定让你今生难忘吧?” “啧啧……朱大老板,你就不能对美人温柔一点吗?这还真是肥猪抱得美人归啊!” “玉娈……” “天香阁主……” 吴大老板的思絮凌乱地浮动着,面带着满足的笑容而沉沉睡去…… 清晨,辰时初刻。 一夜的暖玉温香过后,如意楼中大部分恩客用过早膳后已然离去。 姑娘、娈童们却仍未起身,还在休养生息。 天香阁的门已开启,大茶壶走了进来,侍候朱大老板盥洗完毕之后,便询问朱大老板准备用些什么早膳。 “随便来点清淡些的就好了。” 朱大老板摆了摆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大茶壶忍不住向拔步床望去,宽阔的拔步床上的重帷已全部拉下,根本无法看清床上之人。 大茶壶心中若有所失般离开了九重天的天香阁。 不一刻,大茶壶送来了早膳,朱大老板随意品尝了几口,便起身离开了天香阁。 大茶壶将朱大老板送出了如意楼,便如飞般跑上了九重天。 九重天,天香阁。 大茶壶连忙将拔步床的重重帷帐全部挂起,轻轻走了过来,纱帐之中,隐约可见晓翀浑身赤裸地仰卧在宽大的拔步床上。 大茶壶将纱帐挽好,轻轻扶起了晓翀。 “天啊!晓翀!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眼前的景象让大茶壶有些吃惊,晓翀如美玉般无瑕的身体上处处尽是瘀痕,纤细的双手因被丝带长期捆绑已经发紫。身后的幽穴中鲜红的血液仍在渗漏,双腿上血迹斑斑。 眼前的晓翀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与昨日为晓翀沐浴时,简直盼若两人。 “晓翀……你……” 大茶壶将晓翀轻轻抱在怀中,想为晓翀穿上衣服,却发现晓翀的雪白的软缎长袍已被完全被撕毁,身下洁白的衬单已被鲜血浸染。 大茶壶心中不禁有种莫名的伤痛,拿起拔步床上带血的衬单,轻轻擦拭着晓翀血污的下体。 大茶壶轻轻地将晓翀平稳地放在拔步床上,伸手拿起锦被盖在晓翀身上。 “没事了,晓翀,你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你就会没事的。” 大茶壶站起身来,轻轻带上天香阁的门,向楼下走去。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已经起身,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隔着悠然居的问话。 “是大茶壶吗?朱大老板已经离开天香阁了?” “回爷您的话,朱大老板刚走,是我亲自送他下的楼。” 大茶壶站在悠然居的门口,满口应承着。 “对了,你赶快将天香阁收拾干净,就把门锁好。” “锁门?爷!晓翀他还睡在里面,这会子还未醒呢……” “什么?混帐!谁让你把那个小东西放在天香阁里了?赶快把他给我弄出去。” 吴大老板的声音已变得恼怒。 “可是……老板,晓翀他现在就是天香阁主啊!不住在天香阁您让他住在哪里呢?” 大茶壶回应着吴大老板。 “啪!啪!” 吴大老板突然冲出悠然居的大门,冲着门外的大茶壶给了两记清脆的耳光。 “混帐!真是混帐!” 吴大老板已怒冲冲地冲进了九重天的天香阁。一夜的折磨已让晓翀已不省人事,吴大老板环视着四周却怒火中烧。 “你给滚我起来!谁让你把这里弄得如此凌乱?你真以为你是天香阁主吗?” 吴大老板突然冲上拔步床的地平,将床上静养的晓翀一把拎起,摔在了地上。 晓翀的意识已然清醒,微微睁开了双眼,望着面前的吴大老板,美丽的双眸中已浸满了泪水。 “哼!你以为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可以赖在天香阁不走,混着当天香阁主吗?我告诉你!你永远都不配住在天香阁!这世上除了她谁都不配住在天香阁!” 吴大老板如发疯般吼叫着,晓翀完全不明白吴大老板在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伏在地板上,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大茶壶,你把这个意图夺走天香阁的小贱人给我关到黄泉地去!” 吴大老板指着伏在地上的晓翀,余气仍未消。 黄泉地是指一重天之下地窖旁的一间小暗房。 那里纵是白天仍然一片漆黑,是如意楼惩罚犯错误的姑娘或是娈童所设的关押之处。 “老板,晓翀他又没犯什么错,您为什么……” “你给我记住,从今天起,黄泉地就是梁晓翀的房间。每到申时,你从黄泉地里带他去浣濯苑沐浴更衣,若有客人翻了他的牌子就带他上天香阁。” “老板,黄泉地里又黑又潮,如何住人?晓翀的身体怕是会受不了的。” 大茶壶望着吴大老板,满眼竟是恳求的神情。 “你想做个不听话的人?” 吴大老板的脸色已变得铁青,双目如刀锋般望着大茶壶。 “我……我明白了……我这就去……” 大茶壶准备抱起地上的晓翀,送到黄泉地去。 “等等,你先把这个小东西给我扔出天香阁,然后把天香阁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最后再把这个小东西给我丢到黄泉地去,听明白了没有?” 吴大老板气冲冲地离开了天香阁,回到了悠然居。 “是,老板。” 大茶壶连忙抱起晓翀,轻轻放在天香阁外的楼梯上,开始打扫天香阁。 晓翀早已不想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将身体靠在楼梯上已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大茶壶轻轻抱起晓翀,下楼而去。 “晓翀,我刚把黄泉地收拾了一下,虽然很小,也有点潮湿,但是没人打扰你,你可以静静地休息了。 晓翀没再言语,顺从地靠在大茶壶的怀中。 一重天之下的黄泉地。 一间又阴冷又潮湿的小房间,四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小门。 屋内只有一张地榻,旁边有一张破旧的床桌。 大茶壶将晓翀放在地榻上,为他盖好被子。 “晓翀,你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没事的。爷刚才差我去买东西,等我回来,再来看你。” 大茶壶随手拉住黄泉地的小门,上一重天而去。 虽是白天,小屋中却没有一丝光亮,晓翀静静地躺在地榻上,泪水却涓涓而流……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这样对待我……” “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还是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晓翀的身体已十分虚弱,身体的乏力已使他的意识渐渐迷失…… (四) 酸涩 *******************************回忆的分割线************************************ 清晨,柔和的微风阵阵吹来,渔村中的人们却已开始碌起来。 “阿凤,你这么早就起身了?我怎么没见晓翀呢?” 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了正屋,手中提着渔具,看样子像是一名捕鱼的渔子。 “渔哥,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正屋中一名妇人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茶杯,望着渔子。 “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阿凤,家中一切事情全都由你作主就是了。” 渔子笑了笑,背着渔具,转身欲离开正屋。 “我想把晓翀卖掉。” 妇人冷冷声音略带沙哑。 “什么?阿凤?你说要把晓翀卖掉?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你到底要把晓翀卖到哪里啊?” 渔子放下手中的渔具,坐在妇人身边,望着妇人。 “梁晓翀下个月就满十六岁了,我想卖到扬州城去!” 妇人面无表情,平静地道。 “阿凤,咱家虽然不算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是殷实人家。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哪个不知道我张渔哥水性最好,最会捕渔。咱们膝下也就只有一儿一女,再多晓翀一个孩子也费不了多少钱米!你就别卖掉晓翀了。” 渔子央求着妇人,妇人面上却仍无表情。 “话虽不假,但是水生快十一了,绣芳也都七岁了,两个孩子日后要需要读书。” “可是,晓翀这孩子从小身子就弱,你又不怎么待见他。我看他也卖不了多少银钱,还是算了吧。”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渔哥,晓翀的事情一切都由我作主,这你是答应过我的。怎么……你想反悔?” 妇人的眼中掠过一丝寒意,渔子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我想在扬州城找个大户人家,随便卖得几两银钱就好,反正我就是不想再见到梁晓翀了。” “唉!算了!晓翀这孩子天生就是命苦!既然你都决定了,你也就别再责打他了,这些日子给他买些好吃好喝的,再做两件新衣,就送他去吧!但是阿凤,你一定要答应我,给晓翀找个好人家!也许他在人家那里会比在这里过得好些。” 渔子拉着妇人的手,显得有些激动。 “我会的,我会送他到人间的天堂去的。那里不愁吃、不愁穿。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妇人抽出手来,面上竟是得意的神情。 “阿凤,你就别再哄骗我了,这世上哪有你说的那种好地方?只是,不要让晓翀受苦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渔子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渔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你想什么时候送晓翀走?” “今天就走!坐早上的船,我下午还能赶回来给两个孩子烧饭。” “这么快……” 渔子低着头,点燃了水烟,抽了起来。妇人望了渔子一眼,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 破旧的柴房的门已被拉开,一抹阳光直射了进来。 “梁晓翀,你换上这套新衣后,到正屋来见我。” 妇人冷冷地将一套全新的粗布衣服丢在柴房内,转身离开了柴房。 柴房内一个瘦弱的少年轻轻拾起衣服,慢慢套在身上。 正堂屋内,张渔哥和妇人并坐在椅子上。 “娘亲……” “张大叔……” 少年走了进来,却不敢抬头。 “娘子,你就让晓翀叫我一声爹爹好了。” “不行,你姓张,他姓梁。他根本不配叫你爹爹。” 妇人沙哑的声音更显冷漠。 “梁晓翀,我知道。你早就不想待在我这儿了!是不是?好了,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我要送你去繁华的扬州城去,你就等着过你的好日子,享你的清福吧!” 妇人望着少年,脸上挤出一丝残酷的笑容。 “娘亲……我哪也不想去,请让我留在这里吧!我只想和水生、绣芳在一起。娘亲,我……我昨天不是故意弄脏裤子的……” 少年抬起头来,绝美的容颜上挂着两行泪水。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副楚楚可怜的媚人样儿,你放心,那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好了,你给我乖乖地等着,我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去扬州城。” 妇人猛得站起身来,走进了后堂的内室。 渔子悄悄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少年,用手拭去少年面上的泪水。 “晓翀,昨天怎么了?你又惹你娘亲生气了?” “张大叔……我没有……昨天早上我一觉醒来,身体的下面就流出了……流出了一些白色的东西,把裤子弄脏了。谁知被娘亲看到了,她冲进柴房……” 少年低声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诉说着。 “你娘亲是不是又打你了?还疼不疼?” 渔子轻轻摸了摸少年的额头。 “不是……娘亲她……” “梁晓翀,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快点过来,我们马上就走。” 渔子还没问清楚事情的原委,妇人已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一把拉过少年的手,冲出了屋子。 渔子呆呆地望着少年的身影,却无法阻止。 少年因害怕身体有些发抖,却只能乖乖地跟随着妇人出了院门。 “晓翀哥哥……”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手中拿着馒头跑了过来,拦在少年面前。 “娘亲,你要把晓翀哥哥带到哪里去?我也要去!” 一个六七岁的女孩也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少年。 “不行,你们还太小,我带你们晓翀哥哥是有事情要办。你们就乖乖地在家,娘亲回来给你们买糖果吃,买新衣穿。” 妇人拉开两个孩子,笑容中充满着关爱。 “渔哥,你快出来,带着水生和绣芳回屋去,别在这里添乱了。” 妇人转过头去,冲着屋内喊道。 “知道了,水生,绣芳,快回屋去,别惹你们娘亲生气!” 渔子从屋中走了出来,一把拉过两个孩子,向屋中走去。 “晓翀哥哥,你肚子饿不饿啊?一早上你还没吃过东西呢?这个馒头你带上。” 男孩一把甩开渔子,将手中的馒头递给少年。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我不饿,哥哥不吃,你留着自己吃吧。水生,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绣芳。” “水生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妇人冷眼扫过少年,却突然冒出一句。 少年略带迟疑,伸手接过馒头,眼中却流露出一丝迷惑,回头望着妇人。 “快走吧!再晚就赶不上渡船了。” 妇人拉着少年,大步出了院门。 “晓翀哥哥,我们等你回来一起去池塘里捉泥鳅啊!” 两个孩子冲着远去的少年大声呼喊着。 少年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村口的码头上排满了大大小小来来往往的船只。 妇人询问好价钱,拉着晓翀上了一艘渡船。 少年是第一次坐渡船,湖水微微荡漾,两岸如画的风光竟是如此的美好,少年不由看得有些发呆…… 不知行了多久,渡船在一座城池边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扬州城,梁晓翀,你以后就住在这座城中了。” 妇人拉着少年上了岸,两边的繁华让人目不暇接,少年的心中更加迷惑。 “冰糖葫芦……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芦……” *********************************回忆结束的分割线***************************** 晶莹的冰糖葫芦仿佛还在眼前晃动,这一切只是昨天的事情…… “嗯……” 下体阵阵的刺痛让晓翀的意识清醒了许多。望了望潮湿阴暗的四周,晓翀的心中一片茫然。 “铛……” 黄泉地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道强光射了进来。 一个衣着华美的中年男子手持着纱灯站在门口,面如冷霜,正是如意楼的吴大老板。 “这个是你的,还给你。” 吴大老板将一个东西丢在晓翀的身上。 借着吴大老板手中纱灯的映照,晓翀伸手拿起了东西,竟是昨日娘亲给他买的那串冰糖葫芦。 “你一定还没有仔细品尝过它吧?人生其实就像这个冰糖葫芦一样,漂亮与香甜只是表面,如果你用力咬开它,其实里面只有一种酸涩,深深的酸涩!你就在这里慢慢地体会人生吧!” 吴大老板拉住了黄泉地的门,已然离开了黄泉地。 黄泉地内又是一片黑暗…… 晓翀将手中的冰糖葫芦放在唇边,用力咬开。 香甜的糖果里面果然有一种酸酸的涩味,晓翀轻轻地咽下口中的酸涩,静静地流着泪水……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黄泉地的门再次被打开,大茶壶手持一盏油灯走了进来。 “晓翀,我刚回来,你醒醒!” 晓翀迷惘中睁开了双眼,却看到大茶壶关切的眼神。 “茶壶叔……是你……” “让我看看,你伤得重不重?我带了上好的金创药,上过药,再休息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不用费心了……我没事的……” 晓翀艰难地摇了摇头,却用扯住裤子。 “傻孩子,别逞强了,没关系的,快让我看看,那里到底伤得怎么样?” 大茶壶轻轻裉下晓翀已被鲜血浸湿的裤子,心中一阵酸楚。 大茶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为晓翀清洗着下体,上好金创药。 “嗯……” 晓翀发出浅浅的呻吟。 “疼吗?忍着点!一会就好了。” 大茶壶的心如刀割一般,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这么多年来,如意楼吞噬了多少年轻的生命,已经没有人数得过来了。但是不知为何,面前柔弱而美貌的少年,却让大茶壶的心无法平静。 “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吃点东西,就再睡一会吧。” 大茶壶说着站起身来,拿起床桌上的油灯。 “茶壶叔……您能把手中的油灯留给我吗?” 晓翀望着大茶壶,怯生生地问道。 “嗯?好的,只是小心别烫着自己。” 大茶壶将灯放在床桌上,随手拉上门,上一重天而去。 如意楼,一重天。 大茶壶正准备向厨房走去,为晓翀寻找食物。 “大茶壶,晓翀他还好吧?” 老鸨的声音从突然身后传来,大茶壶不由回头望去。 “妈妈,是您啊!我想给晓翀找点吃的东西。” 大茶壶向老鸨点着头,站在一旁。 “哎呀!我们俩可都想到一起去了。你瞧,这是什么?这可是上好的乌鸡汤,里面放了很多药材,又补气来又补血。你快端去给晓翀,让他乘热喝吧。” 老鸨指了指手中端着的汤盆,得意地笑着。 “真是太感谢妈妈您了,我这就去端给晓翀喝。” 大茶壶连忙接过了老鸨手中的汤盆。 “快去吧!说起来这孩子挺可怜的,他一定伤得不清吧?身子那么娇弱,朱大老板就活像头大肥猪一样。” 老鸨扭动着腰肢,头上的金钗也跟着晃动。 “是啊!我才给晓翀上过药,血是已经止住了,可是伤口却深得紧!” 大茶壶说着端着鸡汤转身向黄泉地走去。 “咣铛……” 突然一个人影冲了过来,一把将大茶壶手中的汤盆掀翻在地。 “谁让你们送这种东西给他吃的?” “爷……您这是……” 大茶壶被吴大老板如此异常的举动给惊呆了。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梁晓翀他只不过是个孩子,您犯得着跟他较劲吗?你要是想要他的性命,你就来个痛快的,用刀用绳子,都随你的便,干嘛这么不阴不阳的折磨人呢?你不让他吃东西,想慢慢饿死他吗?” 老鸨被吴大老板的行为伤了面子,不由吵嚷着。 “你们懂什么?这种玉娈都是用素食和药饵喂养大的,身体和血液里就没有一丝不纯净的东西,你们拿这种东西给他吃,不是想坏了我的财路吗?” 吴大老板望着老鸨和大茶壶,已恢复了和善的笑容。 “那要给他吃什么?难不成这玉娈还是个吃风喝烟的神仙吗?” 老鸨白了吴大老板一眼,扭过头去,生着闷气。 “大茶壶,你叫厨房煮碗白粥,不要放作料,给那个小东西送去。” 吴大老板向大茶壶挥了挥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孩子伤成那样?你就给他吃这个,你真是想要他的性命?” 老鸨仍在不依不饶地唠哪着。 “女人啊!还真是麻烦!”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却突然走了过来,一把将老鸨抱在怀中。 “大茶壶,你还不快去?” 吴大老板给大茶壶使了个眼色,却抱着老鸨向八重天的悠然居走去。 “快点放开我嘛!这青天白日的!” 老鸨勾着吴大老板的脖子,仍在埋怨。 “要放就只能放在我的床上……” 吴大老板笑着将头凑近老鸨的香唇,亲了一口。 “讨厌!” 老鸨紧紧搂住吴大老板,声音却已变得娇柔。 “哈哈哈哈……” 吴大老板笑着一脚踹开了悠然居的大门,将老鸨丢在自己宽大的拔步床上…… 黄泉地内,大茶壶煮好了粥,轻轻放在床桌上。 微弱的灯光下,晓翀已经睡熟,长长的睫毛瞌在双眼上,红红的双唇微微张合。 一盏油灯似乎给了晓翀很多的光明与温暖,晓翀睡得很沉。 “睡吧!好好睡一觉吧!晓翀,你一觉醒来也许就会忘记一切不快的。” 大茶壶轻轻走了出来,拉上了门。 八重天,悠然居。 一阵阵的娇喘声不时地传来。 “啊……啊……” “嗯……嗯……” “哈哈……我的功夫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一流呢?” 吴大老板的声音伴着淫笑。 “讨厌……哎呀……哎呀……” 老鸨的呻吟声,伴着喘息。 一阵男女交合的淫声之后,两人已渐渐平息了下来。 “你呀!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帮倒忙。” 吴大老板搂着怀中老鸨,轻轻摸了摸老鸨散落的长发。 “什么?我帮倒忙?帮你弄死那个孩子就是帮正忙了吗?” 老鸨一把坐起身来,赤着身子囔囔道。 “什么话啊?我是说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玉娈。” 吴大老板一把将老鸨拉在怀中,笑了笑。 “不就是个娈童吗?会有什么不同?难不成你们不去捅人前的屁眼,还能难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老鸨一把搡开吴大老板,面露不屑之色。 “兰韵,你怎么说起粗话来了?你知道吗?这玉娈的栽培之法是从西域传到中土的。培育的方法实在不易,但是一旦培育成功,就可价值千金。” “哼!那天看到你们那群色狼叫价的疯狂样儿,我就知道这孩子身价值钱了。” “你不知道,这种玉娈从出身之后就要断绝荤食,而且从小就不能多食,还要服用一定的药饵,这样才能使身体娇弱,骨质柔软!” “哼!反正这就是你们这帮缺德男人想出的花样。” “哈哈……” “哎呀!你怎么又来了!” “你不想要吗?骚娘们,看你那淫浪的小样儿?” 悠然居外,一个女人贴在窗口,正在静静地聆听着里面的声音,双眼中充满了怨毒,此时却转身离去…… ****************************************************************************** 酉时初刻,如意楼外车水马龙,如意楼内华灯映照。 老鸨带着姑娘们忙着招呼着客人。 “大爷,您来了,快请进。” “呦!这不是马大老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大爷,里面上座,春花、秋月,招呼大爷。” “妈妈……赵大老板来了。” 一名姑娘引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哎呀!原来是赵大老板啊!今天你想要哪位姑娘陪啊!我这就给您安排!” 老鸨将手中的香帕甩来甩去,双眼泛着春光,面上带着笑意。 “妈妈!你这不是打发我吗?瞧!这可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我要翻的是天香阁主梁晓翀的牌子。” 被称作赵大老板的男子晃了晃手中的银票,得意地道。 “您看看……您又不是不知道。晓翀昨天陪朱大老板,整整折腾了一夜,现在晓翀的身子还没缓过劲来呢!您改日再翻晓翀的牌子吧!桃红、柳绿,你们快来陪陪赵大老板。” 老鸨挥了挥手,两个着红穿绿的女子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拉住赵大老板。 “妈妈!我等不了啊!现在我可是欲火焚身啊!这如意楼里面,除了梁晓翀外,谁也灭不了我的这股邪火。再说了,如意楼怎么能让常客不满意呢?” 赵大老板甩开两个女子,一把拉住了老鸨。 “可是,晓翀他真的……” 老鸨面露难色,望着赵大老板。 “晓翀他真的是没有问题。如果赵大老板不嫌弃晓翀的菊穴尚未恢复紧窒的话,我们如意楼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吴大老板面带微笑从八重天走了下来。 “老爷!” 老鸨瞪了吴大老板一眼。 “好!还是吴大老板爽快!” 赵大老板说着走到点花台前,将万花牌上的头牌九重天香阁下梁晓翀的花名牌翻了过来。 “九重天,天香阁主梁晓翀翻牌子。” 大茶壶报了花名,一颗心却沉了下去…… 赵大老板原是绿林出身,后来金盆洗手才经了商。他在如意楼曾经一夜御女十人,姑娘们都有些怕他。 晓翀的身体如此的娇弱,他如何能够承受赵大老板的欢爱呢? “大茶壶,你帮晓翀洗净身子,将他送到天香阁去,我和赵大老板先喝两杯。” 吴大老板拍了拍愣神的大茶壶,拉着赵大老板进入了贵宾厅。 “是,爷。” 大茶壶低着头,接着报花牌。 “天香阁,点七彩花灯,迎贵客。” 贵宾厅内,吴大老板向赵大老板频频敬酒。 “来,赵大老板,我们先喝两杯,有些事情,喝点酒会更有情趣。等晓翀沐浴净身,您再慢慢上天香阁消受美人恩吧!” “哈哈……吴大老板正是善解人意啊!” 大茶壶向一重天之下的黄泉地走去,这条路竟然如此的艰难与漫长…… (五) 噩梦 黄泉地,昼夜未分。 大茶壶留下的油灯早已燃尽,四围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晓翀的意识依然迷离,却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 紧闭的小门突然被开启,一道光亮射了进来。 晓翀微微睁开了双眼,却不由轻轻舒了一口气。 “茶壶叔?是你啊!” “晓翀,快点起身吧,现在外面已是酉时二刻了,赵大老板翻了你的牌子,天香阁的七彩灯已经点燃了。” “茶壶叔?翻牌子?您这是在说什么?” 晓翀望着大茶壶满脸竟是迷惑。 “如意楼所有的姑娘和娈童都有自己的花名牌,恩客翻了谁的牌子,就意味着谁要接客。” 大茶壶掀开了晓翀的被子,脱下自己身上的外敞披在晓翀身上。 “赵大老板翻了我的牌子?也就是说我还得像昨天那样?” “嗯!晓翀。我先送你去浣濯苑,你沐浴更衣之后,我再送你上天香阁。” 晓翀没有应声,只是顺从地任由大茶壶轻轻抱起自己,离开了黄泉地。 一重天,浣濯苑。 四扇屏风之后的浴室中飘满了淡淡的花香,大茶壶试了试水温,确定不烫,才将晓翀轻轻放入浴缸中。 适度的水温的确可以让人解除疲惫,此时晓翀却显得心絮不宁。 “晓翀,这水里我放了很多药材,对你的伤口大有好处。” “茶壶叔……我想知道,是不是我以后都会重复过这样的生活。吴大老板说的恩客,是不是就是像那个朱老板那样的人?” “这……唉,晓翀,你习惯就好了。等你学会了讨好客人,你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大茶壶低着头,用手中的软布轻轻擦拭着晓翀的后背。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茶壶叔……” 晓翀猛地转过头来,美丽的双眸凝望着大茶壶。 “晓翀,你就认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这谁都怨不上,只能怨自己的命不好。” 大茶壶摸了摸晓翀的长发,淡淡地一笑。 “命……” 晓翀喃喃自语着,双眸中早已浸满了泪水。 “好了,换好衣服,我送你上天香阁,这个赵大老板很不好应付,晓翀,你要多加小心。” 晓翀没有应声,只是淡淡地一笑,大茶壶的心却如刀割般痛疼…… “晓翀,我送你上去……” “不必了,谢谢你茶壶叔,我想好好看看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地方?” “还痛吗?晓翀,你能走吗?” 大茶壶关切地询问着。 晓翀轻轻转过头来,面上的笑容温柔而随和。 “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让茶壶叔抱着吧。” “晓翀……” 大茶壶真想大喊一声,喉咙却只能发出类似哽咽的声音。 一重天,花厅内。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突然,喧闹的花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一人身上。 雪白的软缎长袍一尘不染,轻柔的丝带束着的乌丝随风飞飘扬。 晓翀就如嫡落凡间的九天仙子一般出尘脱俗,绝美的容颜略带着淡淡的忧伤双眸,真是让人难以释怀。 晓翀回目望了望如意楼的四周,却信步走到了点花台前。 如意楼的点花台被重帷摭住,晓翀回想起昨夜自己就是在这里被人竞相叫价的。 点花台前有一座华丽的花牌,这就是如意楼的万花牌。 万花牌上,挂满了名牌。 姑娘的名牌上镶着绿色的花边,娈童的名牌上镶着红色的花边。 名牌也分为九个重天,并按照姑娘们所居住房间的按照重天排列。 位于最高的九重天的天香阁下,一个名牌已被翻扣,晓翀不由伸出手来轻轻取下名牌。 镶着红色的花边的名牌上赫然书写着“梁晓翀”三个字。 “晓翀,你来这里做什么?快随我上天香阁吧!” 大茶壶从晓翀手中抽出名牌,重新翻扣着挂着九重天天香阁字样之下。 “啊!原来那就是天香阁主,真是天生尤物啊!” “天呐!一夜千金的美人真是难得一见啊!” “真是让人销魂啊!如果能得此美人,就是陪上性命也不冤枉啊!” “一千两银子的身价,还真是值得啊!” 晓翀静静地望着周围的一切,心下却十分茫然。 “原来这里就是娘亲所说的人间天堂?为什么这里的每个人都好像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难道说……” 晓翀缓缓地移动着步子,突然一个身影蹿了过来,一把将晓翀娇柔的身体抱在怀中。 “哈哈……各位,失陪了。我现在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怀抱着晓翀,得意地笑道。 “赵大老板,你可得悠着点,如此的妙人儿,你可别给弄坏了。” “是啊!积点德,别让后面的人品尝不到美味啊!” “去去去!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大老板大步上了九重天,一路仍在得意大笑。 “哈哈……” 晓翀的柔软的身体被赵大老板紧紧拥在怀中,身上的幽香却阵阵地传来。 “哈哈……小东西,我会好好享受你的。” 赵大老板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抱着晓翀快步冲进了天香阁。 晓翀轻轻瞌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九重天,天香阁。 阁内的陈设仍然保持着极度奢华。 赵大老板将晓翀扔到了宽大的拔步床上,一把扯开晓翀身上的衣服,将破碎的衣服丢在了地平上。 除去了衣服的羁绊,晓翀完美的躯体尽现眼前。 赵大老板淫邪地笑着,面上露出得意与满足。 晓翀身上的瘀伤还未痊愈,赵大老板粗糙有力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晓翀的身体,却在上面留下了红红的划痕。 “真是细致!这样的肌肤真是让人想亲近!说起来,昨天那头肥猪让你受了不少的罪吧?那个家伙,除了几个臭钱还有什么?” 晓翀没有理会赵大老板,赵大老板仍然自顾自地玩弄着晓翀的身体。 “他一夜折腾了你几次?哈哈……那头肥猪根本不行!我猜像他那种货色,见到了你这样的尤物,一定一次就举不起来了。” “哼!那头肥猪一定是服了快活丹了,才能折腾你一夜。天香阁是个好地方啊!什么都有!” 晓翀根本无尽倾听赵大老板的自言自语,心中却自知难免又是一场凌辱。 “小东西,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爷们?我赵天霸可是绝对的男子汉,我今天绝对不会服药的,但是我一定可以让你一夜不得安宁,哈哈……” 赵大老板狂笑着,脱去了衣服将身体压制在晓翀身上。 “小美人,我的胡子是不是很扎脸?” 赵大老板将胡子贴在晓翀娇美的容颜上,不停地磨擦着。 坚硬的胡须扎在脸上令晓翀的肌肤很不舒服,但是晓翀也只能微微地转转头。 “哈哈……你的美味很诱人啊!我忍不住了,小美人,我马上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男子汉是什么样的!” 赵大老板只手抓住晓翀的双手反扣在床上,将晓翀翻转过来。另一支手却强行将晓翀的双腿分开。 “唔……” 晓翀的身体还未复原,赵大老板的行为让他的下体重新疼痛起来。 “就是这里!被那头肥猪弄破了,不过没关系,我的行货可比他大得多,所以一定玩得起!” 赵大老板仔细地观察着晓翀身后的幽穴,却突然将手指伸了进去,一探深浅。 “啊!” 晓翀一声惨叫,昨夜的伤口已重新破裂,鲜血已顺着双腿渗了下来。 “不错,里面很紧窒。一碰就会出血,这样的身体真是美妙!” 望着眼前晓翀完美的身体,赵大老板早已欲火焚身,不顾晓翀的惨叫,将自己涨满的硕大的欲根插入了晓翀的幽穴。 “啊!啊!啊!” 晓翀被突如其来的硬物强行侵入,身体如被硬生生地撕裂般疼痛,除了叫喊,已无法发泄自己的痛苦。 “啊!真舒服!里面竟然如此的火热而紧窒,你就叫吧,大声地叫吧!你的叫声只会激起我更多的欲望。” 幽穴中流出的血液,伴着赵大老板疯狂的大力抽插,晓翀的灵与肉已经完全分离。 晓翀的双眼已渐渐迷离,看不清眼前的金碧辉煌,赵大老板的动作却仍未停止。随着赵大老板将欲望之液完全释放在晓翀的幽穴中后,晓翀已疼得昏死了过去。 “呼……呼……” 赵大老板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喘息,却拨弄着身下昏迷的晓翀。 “小东西,你醒醒!” 发觉身下的晓翀已经失去了知觉,赵大老板悻悻地站起身来。 “哼!想装死?没那么容易!这里可是天香阁!” 赵大老板将晓翀平放在拔步床上,一把拉开了床头的红木漆柜。 漆柜中有一个精美的小玉瓶,赵大老板拿起玉瓶,拔开塞子,将玉瓶放在晓翀的鼻子下面。 “咳……咳……” 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一下冲入了晓翀的脑中,晓翀的意识立即清醒。 “怎么样?小东西,你醒了吧?想用装死这一招来应付我,可不行。” 赵大老板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玉瓶。 “大叔……我好痛……你就放过我吧……” 晓翀的意识虽已清醒,声音却仍很微弱。 “什么?大叔?我有那么老吗?你应该叫我赵大哥,赵哥哥。真是的,放过你?我花了一千两银子,你不让我称心如意的话,我就砸了你这如意楼的招牌!” “好了,小东西,你赵大哥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今天就让你全部见识一遍。” 赵大老板说着已将晓翀的双腿举起,环在自己的腰间,再次将身下涨满的欲望侵入了晓翀的身体。 “这会咱们先来个环腰搂抱式,过会咱们再来个童子坐莲式,再过会咱们就来个老汉推车式,再过会咱们再来个……” 晓翀已痛得欲生欲死,根本听不清赵在老板在说什么,孱弱的身体任由赵大老板摆弄…… 来自地狱般的折磨又一次开始…… 八重天,悠然居。 一阵男女交欢的淫声浪语不时地传出。 “够了,我的大老板。” 女子淫荡的笑声不时传来。 “怎么?小淫妇?这么几下就能满足你了?” 男子的声音充满着讥笑。 “唉!人家没什么心情嘛!这两天都没人翻我的牌子,这几个大主顾们全都打着人家九重天上的天香阁主打主意呢!我这七重天算得了什么啊!” “嫣容,是不是因为如意楼的头牌不是你了,心情很不好?” “我哪敢有什么心情啊?我不过是我的爷您的,咱们如意楼的大老板您赚银子工具罢了,如今有人比我能赚银子了,我退位让贤也是应该的。” “也好,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出没了兴致了,这会儿我还想听会好戏!” 悠然居内的拔步床,也是红木镂金的,但却比天香阁的略小一些。 床外的纱帐已被拉开,里面的一男一女正是吴大老板和七重天的的首牌,如意楼原来的头牌花嫣容。 吴大老板已经恢复了平静,眼中含着笑意,倒身坐在了太师椅上。 花嫣容慢慢地穿着衣裳,面上带着一丝不快。 赵大老板望花嫣容一眼,指了指桌上的酒杯。花嫣容连忙站起身来,斟满了美酒,手提着酒壶,送到吴大老板面前。 吴大老板一把将花嫣容揽在怀中,花嫣容顺势坐在了吴大老板的腿上。 “给我斟酒。” “是,我的爷,我的大老板。” 花嫣容斟满美酒喂吴大老板饮下,却不由吃吃地偷笑。 “小淫妇,你笑什么?” “我在笑,我的大老板您坐在天香阁的底下,是不是想听窗根?” “不错,小淫妇,你猜对了。” 吴大老板闭上了双眼,仿佛在聆听着优美的乐曲一般陶醉。 花嫣容也摒住了呼吸,侧耳倾听。 “啊!啊!痛啊!大叔!放过我吧!” “哈哈……我还没用全力呢?” “嗯……救命啊!” “哈哈……没有用的……再换个花样让你尝尝。” “啊!” 楼上的凄惨的叫喊声仿佛要撕裂人心肺一般,花嫣容听得心惊不已。 “唉!又晕过去了,不过没关系,天香阁里有返魂香,嗅一嗅就是死人也得活过来。” 吴大老板悠闲地品着美酒,面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爷……您……” 花嫣容似乎已说不出话来。 “怎么,嫣容,你不是最恨这个梁晓翀抢了你的头牌吗?你会心疼?” 吴大老板望着花嫣容,冷笑道。 “哼!才不是!我是怕他太早死掉,不能给我们的大老板您赚更多的银子,他的死活与我何干?倒是爷您舍不得吧?” 嫣容媚笑着又替吴大老板斟满酒。 “哈哈……天下最毒妇人心,你这个小淫妇果然是蛇蝎心肠。好样的!做我们这一行就是要心狠手辣,他人的青春和血泪就是我的珍宝和财富。” 吴大老板掐了花嫣容的娇厣,哈哈大笑起来。 “来,我的大老板,我再敬您一杯。我是好样的,爷可要如何赏我呢?” “小淫妇,说吧,心里不是早有主意了吗?” “唉!嫣容不要金也不要银,嫣容陪在爷您的身边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嫣容有没有福气称我的大老板一声‘老爷’。” “哦?你只想要这个?”吴大老板道。 “这就是爷您对嫣容最大的赏赐了,称您为老爷,嫣容才觉得自己真正属于爷您啊!” “好!既然如此,嫣容,从今往后,我允许你称呼我老爷。” 吴大老板一口饮尽嫣容斟满的美酒,点了点头。 “老爷……” 花嫣容勾住吴大老板的脖子,坐在吴大老板的腿上撒起了娇。 “小淫妇!” 吴大老板却不由亲了亲嫣容的小嘴。 “哼!如意楼里全都忙翻了天,我们的大老板却在这里享受着自家的尾货!” 老鸨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吴大老板和花嫣容都吃了一惊。 “原来是兰韵啊!辛苦你了,进来坐吧!” 吴大老板一把搡开了怀中的花嫣容,望着缓缓走进来的老鸨轻轻一笑。 “妈妈,您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尾货?” 花嫣容被吴大老板推开,一脸的不高兴,瞪着老鸨叫道。 “今天我们如意楼里的姑娘、娈童们可全都翻了牌子,没人翻牌子的就是没人要的尾货。除了你这位七重天的首座如此空闲外,还真找不出一个有空的来。” 老鸨手中摇着纨扇,反唇相讥。 “老爷……您看啊……” 花嫣容拉住吴大老板的胳膊,还想撒娇。 “出去!” 吴大老板突然沉下了脸,一把甩开花嫣容。 花嫣容见势不妙,连忙退出了悠然居。临出门时,却转过脸来,瞪了老鸨一眼。 吴大老板见花嫣容出了门,便随手关上了门,一把将老鸨拥在怀中。 “好了,兰韵,我也只是逢场作戏,你又何必和那种小淫妇斗气呢?” “呦!大老板,您这话说的,花嫣容不但是如意楼从前的头牌,而且还是大老板您的枕边人,我哪有什么本事和人家斗气,明个儿一早我就收拾东西回苏州老家去。” 老鸨一把甩开了吴大老板,站在一旁生着闷气。 “兰韵,你怎么这样称呼我?是不是我同意让嫣容叫我老爷,惹你不开心了?都这么多年了,你我之间还在乎一个称呼吗?要不,你以后还是像十六年前那样称呼我好了!” 吴大老板贴时老鸨,拉着老鸨的手柔声道。 “算了吧!我邢兰韵早已经人老珠黄,还那样称呼老板您?岂不是让如意楼的姑娘们当笑话?” 老鸨抽出手来,面上仍然不快。 “不嘛!兰韵,我就喜欢你叫我吴哥!叫我吴哥嘛!” 吴大老板笑着,又将老鸨拥入怀中。 “我累了,我要回流泉居了,大老板还是让花嫣容叫你老爷吧!” “兰韵,如果嫣容那个丫头真的让你不快,明天一早叫个人伢子将她卖了就是,何必和她置气?我知道,这么多年,你跟着我辛苦了。当年那个大盐商重金为你赎牌,你没跟他去享清福,这全是因为我。” “哼!当年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我也懒得理你们!我回流泉居了。” “兰韵,别走嘛!不要生气了,兰韵!如果你不消气,今个儿我就搬到流泉居住去,除非你不再生气了。” “算了,谁有空生你的气?只是以后,你对晓翀好一点吧,他还是个孩子,就当你给自己积点德吧!” “好!我知道了。兰韵啊!你千好万也好,就是心太软了。” “呸!谁像你这个缺德的那样没良心?” 悠然居内二人仍在抬杠,却不知花嫣容正在窗外偷听。花嫣容的眼中充满的妒意,悄无声息地走下楼去。 七重天,鸣翠轩。 花嫣容静静地坐在自己屋内,脸上挂着一丝狞笑…… “梁晓翀,你等着瞧!我花嫣容是不会这样认输的,你抢走的东西我全要加倍让我还给我!” 夜已深了,如意楼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新的罪恶还在黑暗中喘息并延伸…… (六) 解围 翌日清晨,辰时初刻。 九重天,天香阁外。大茶壶望着紧闭的大门,还在踟蹰。 “嗯……哼……” 天香阁内断断续续地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晓翀……” 大茶壶的心中一颤,莫名的恐慌随之而来。 “哈哈……小东西……不许睡!你的美味我还没品尝够呢!你知道吗?你美得真是太让人永远也品尝不够!” 赵大老板的狂笑声不断从天香阁内传来。 大茶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走到天香阁前,轻轻扣了扣门。 “铛……铛……铛……” “是谁!敲什么敲?快给我滚!” 赵大老板吼叫着,却并未起身开门。 “赵大老板,您起身了吧?我是如意楼的管事大茶壶,请问您要用点什么早膳?” 大茶壶在门外毕恭毕敬地应着声。 “原来是你这个死龟公!快给我滚!老子还没玩够呢!老子一夜根本就没睡,起什么身?老子也不用什么早膳!” “赵大老板,现在已经过了辰时,您也该起身了。” “死龟公!快给老子滚!老子偏不起身!” “啊……嗯……茶壶叔……” 隐约还可以听到晓翀微弱的呼喊声。 “晓翀……” 大茶壶更加担心起来,大声叫着门。 “赵大老板,请您开开门。” “滚!老子今天就不出来!” 赵大老板仍未理会,看不清天香阁内的情景让大茶壶心急焚。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已然起身,听到九重天的吵闹声,信步走了上来。 “大茶壶,出了什么事情了?” 吴大老板悠闲地背着双手,望着大茶壶。 “爷!现在已是辰时了,恩客们都该起身了。我请赵大老板起身,好侍候他盥洗之后用早膳,他不但不肯,还让我滚!” 大茶壶垂着双手,低头回话。 “哈哈……原来是这样!” 吴大老板走了过来,轻轻扣了扣天香阁的门。 “滚!死龟公!再来烦我,老子杀了你!老子今天就要在这里玩到尽兴,看你拿我怎么样?” 赵大老板狂妄的声音再次传来。 “哦?看来,赵大老板很有雅兴啊!那么就请继续吧!” 吴大老板的声音极为随和。 “爷,可是如意楼的规矩,巳时要将恩客们清场的,辰时恩客们就该起身了……” 大茶壶道望着吴大老板满脸狐疑,吴大老扳挥了挥手,慢悠悠地道。 “不过……行有行规。如意楼的规矩恩客们不能留过已时,现在已经辰时二刻了……” “哼!老子没尽兴!就是玩过了巳时,又奈我何?” “也没什么,只是那我可就要谢谢赵大老板了。如意楼的规矩,过了巳时,恩客们还想留宿的话,是按照时辰收费的。天香阁主的身价是每个时辰五百两,赵大老板是常客,算你八折,每个时辰四百两银子。大茶壶啊!你这样无礼地请走我的财神爷可不对啊!” 吴大老板的声音略带戏谑。 “呸!姓吴的!一个时辰四百两,你想抢钱啊!” “哈哈……如意楼是什么地方?本来就是个抢钱的地方。问题是各位大爷给面子,常来捧场,所以银子嘛!我就照单全收。” “哼!老子要是今天不给呢!” “哈哈……赵大老板不会不给的,否则赵大老板若是断了财路,就不能再光顾如意楼了。” “你一个赚婊子钱的,能把老子怎样?老子今天就待在你这天香阁不走了,整死你的天香阁主,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赵大老板大声吼叫着,气焰更加嚣张。 “我能怎么样?不过是个开妓院的小人物罢了。不过,石榴湾一船的冤魂最近没有托梦给赵大老板么?哈哈……” 吴大老板的声音充满着讥讽,此时却突然大笑起来。 “什么……石榴湾……” 赵大老板喃喃自语着,心惊不已。 “大茶壶,我要回悠然居了,现在已过辰时二刻,巳时一到,赵大老板还留在天香阁,你就谢谢他的四百两银子。” “是,老板。” 大茶壶点着头,躬身送着吴大老板。 吴大老板已下了九重天,回到了八重天的悠然居。 天香阁的门已开启,赵大老板衣衫不整地望着大茶壶。 “你们老板还真是个角儿,我赵天霸还真是看走了眼。” “那是当然了,我们老板可是纵横黑白两道的人物,否则我们如意楼怎么做生意?” 大茶壶虽未抬头,语气却极为得意。 “哼!算他狠!” “赵大老板,我来伺候您盥洗吧!您要用点什么早膳?” 大茶壶低着头,显得毕恭毕敬。 “哼!不用了,我这就走!免得过了时辰还要交你们四百两银子,你真当我是冤大头啊!” 赵大老板气呼呼地转身下了九重天而去。 大茶壶望着离去的赵大老板的背影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晓翀!你没事吧?” 大茶壶挂好重帷,掀开了纱帐,走到拔步床前。 宽阔的拔步床之内,晓翀浑身赤裸,双目呆滞。 “晓翀……你怎么了?晓翀!” 大茶壶抱起晓翀呼唤着,晓翀的眼神略微动了一下,泪水却潸然而下。 “晓翀……你受苦了……茶壶叔救不了你。还好,咱们大老板出面才把赵天霸赶走。” 大茶壶轻轻拭去晓翀面上的泪水,双眼也已湿润。 “我……没事……不要紧……” 晓翀倒在大茶壶的怀中,未言几句,人却已昏死了过去。 大茶壶用拔步床上的衬单裹住晓翀的身体,将晓翀轻轻抱起放在天香阁外的墙角。 “晓翀,等我收拾一下,就抱你下去。” 大茶壶连急收拾起凌乱的天香阁。 “这是……” 大茶壶轻轻拾起拔步床上的一个玉瓶。 “返魂香?” 大茶壶的心已沉了下去。 “这孩子一夜不知受了多少罪,疼得不知昏死过多少次,竟然连一瓶返魂香都已用尽。” 大茶壶收拾好天香阁,将天香阁的大门重新锁好,抱起了晓翀,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 黄泉地内,依然是黑暗一片,又阴冷又潮湿。 大茶壶点亮了床桌上油灯,将晓翀轻轻放在地榻上。 大茶壶拨了拨灯芯,却发现昨日放在床桌上的粥早已冰凉,表面上凝固起一层薄膜。 “这孩子来如意楼都三天了……竟然连碗粥也没喝……” 大茶壶望着床桌上的粥碗怔怔地出神。 “茶壶叔……对不起……我昨天没有喝你煮的粥……你放下好了……我一会就喝……” 晓翀的气息很微弱,却想勉强挣扎着爬起身来。 “别动!晓翀,我去重新煮一碗粥给你,你先休息一下。” 大茶壶一把抄起粥碗,站起身来。 “不用了……这碗粥就……很好了……” 晓翀的声音仍然无力,面上却挤出一丝笑容。 “不行!这碗粥已经不能喝了,我这就去重新来做,你等着。” 大茶壶拿着粥碗,反身离开了黄泉地。 晓翀轻轻闭上了双眼,泪水从他美丽的双眸中悄悄地滑落…… 一重天,大茶壶急急忙忙地走进向厨房,准备煮粥。 “大茶壶!”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妈妈……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大茶壶望着厨房内的老鸨有些吃惊,以老鸨的身份是不会轻易来到这种地方的。 “没关系!反正现在厨房中也没什么人,恩客们的早膳都准备过了,姑娘们还没起身,午膳尚早!对了,晓翀那孩子没什么事情吧?” “多谢妈妈关心,晓翀他自从到如意楼来,还未进过食。连着两夜……唉!我先煮碗热粥让他喝吧!等他吃点东西,我再帮他清洗一下身体,上上药。” 大茶壶低着头,蹲在灶边,吹着火。 “什么?两天了,竟然未进过食?唉!这孩子可真是可怜。大茶壶,你将这些东西也煮进粥里吧。” 老鸨四下张望着,悄悄递给大茶壶一包东西。 “这是……” “上好的银耳还有枸杞,你再加点冰糖煮成粥,给晓翀那孩子喝吧!反正都是些素食,也不会坏了老爷的规矩。” “多谢妈妈。” 大茶壶接过东西,连忙放入粥中。 “唉!老爷竟然如此不待见这个小东西,他只不过是个孩子啊!” 老鸨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可不是么!我也不明白!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孩子,爷他到底是为什么呢?” “哼哼!一定是因为天香阁,天香阁始终是老爷的一块心病。” “可是,天香阁又关晓翀什么事?” 大茶壶有些不解,回头望着老鸨。 “唉!如意楼的规矩,凡是身价满一千两的就可以入天香阁,成为天香阁主,晓翀的初夜就要三千两,天香阁主自然当之无愧。可是在老爷心里,这世上配得上天香阁的就只有她了……” “她?妈妈是指十几年前就已死去的头牌秦无吗?” “不错!无双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刺入了老爷的心里,老爷恨晓翀的绝世的容颜,他一定认为晓翀夺走了无双的天香阁。所以,他很自然地将这种莫名的恨转加到美貌的晓翀身上。” “天呐!这算什么事情?妈妈,你要想办法救救晓翀!” “大茶壶,我和你一样,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就蛮喜欢他的。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要怪,就怪这孩子生得太美,无双因为美貌而失去了生命,晓翀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不会的!妈妈!晓翀他只是一个孩子。” “大茶壶,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怨只怨这孩子生得实在太美貌了。唉!你将粥煮好就赶紧送给晓翀喝吧!我就不去看那孩子了,我怕自己受不了那情景。” 老鸨摇着头,叹息着转身离开了厨房。 灶内的火“哧哧”地燃烧着,锅内的粥已冒出了香气。 大茶壶将粥盛好,向黄泉地走去。 ****************************************************************************** 八重天,悠然居。 煦暖的阳光直射了进来,吴大老板正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悠闲地品着香茗。 听见缓缓而来的脚步声,吴大老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兰韵,是你吧!你到我屋里来一下!” “怎么了,我们的大老板又有什么赐教么?” 老鸨走了进来,倒身坐在吴大老板身旁的春凳上。 “兰韵,还在为昨天嫣容的事情生气么?女人啊!天生就是小心眼!” 吴大老板摇着头,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才没空生她的气,对了,今儿一早上,赵大老板在吵吵什么?” “哼!看在银子的面子上,我给他一点脸面。他想赖在天香阁不走!最后还不是乖乖地走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主儿!” “那么,老爷用什么办法让他听话的?” “也没什么,我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 “什么话这么灵验?” “哈哈……我对他说‘石榴湾一船的冤魂最近没有托梦给赵大老板么?’” “呸!我当什么话?就这几句乱七八糟的话,我还当是太上老君的符咒呢?” “兰韵,这可比太上老君的符咒还灵呢!” “我不信!” “哈哈……兰韵,你有所不知。这个赵大老板名叫赵天霸,原本是个打家劫舍的强人。后来在石榴湾抢了一只商船,他杀光了船上几十号人,抢了人家的财物,就靠着这些财物,他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我揭了他的老底,他能不怕?” “什么?那个赵大老板竟是杀人犯?老爷您为什么不把他送官纠办?” “哼!我在黑白两道广交朋友,他的老底我早就知道。把他送进官府,与我有什么好处?他的万贯家财也只能充公。他可是我们如意楼的常客,基本是每夜必至,他将银子花在如意楼上,这才与我有关!但是,如果他在我的如意楼中撒野的话,那么我当然不客气了。” “你啊!就是一个财迷,只认钱不认人!算了,我去休息了。” 老鸨瞪了吴大老板一眼,站起身来离开了悠然居,转身进了流泉居。 吴大老板微微一笑,继续悠闲的品着香茗。 黄泉地内,大茶壶将晓翀抱在怀里,轻轻吹着煮好的粥,确定不烫之后,喂晓翀喝下。 “好喝吗?晓翀!”大茶壶道。 “嗯……” 晓翀轻轻点着头,微微一笑。 “甜么?这里面的银耳和枸杞都是妈妈给你的,我还加了一些冰糖。” 大茶壶一杓一杓地喂着晓翀。 “谢谢……你们……” 晓翀的眼中已浸满了泪水,声音也有些哽咽。 “唉!晓翀,你喜欢就多喝一点吧!茶壶叔不能给你什么……” 大茶壶继续默默喂着晓翀喝粥,双眼已通红。 “不……茶壶叔……你们已经给我许多了……谢谢……” 晓翀面上的笑容极尽温柔,一眼美眸清澈而天真。 喝完了粥,大茶壶将晓翀平放在地榻上。 “晓翀,你先歇着。我去拿金创药,再去打盆水来,我帮你清洗伤口。” “嗯……” 晓翀微微点了点头,顺从地闭上了双眼。 不一刻,大茶壶回到了黄泉地,开始为晓翀清洗伤口。 “唉!这个赵天霸真不是东西!竟然把你伤成这样!” 大茶壶心中十分心痛,咒骂着赵大老板。 “没事的……茶壶叔……不是……很痛的……” 晓翀轻轻一笑,安慰着大茶壶。 “晓翀,你就不用骗我了。都伤成这样了,还说不痛?看看,金创药都止不住血。还有,这身上的瘀伤,这个赵天霸倒底使了多大的劲?” 大茶壶一边擦药,一边仍在报怨。 晓翀静静地躺着,却感到十分疲惫,不由沉沉地睡去…… 大茶壶上好了药,挑了挑床桌上的油灯,轻轻拉上了黄泉地的门,上楼而去…… ****************************************************************************** 酉时初刻,如意楼又开始了喧嚣与繁华。 “呦!大爷啊!您怎么才来啊!可想死我了!” “大爷啊!您里边请!春花、秋月招呼这位大爷。” “啊呀!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春桃,黄老爷来了,你快下来。” “杜大老板,您来啦?里面请!” 一重天,花厅内。 花团锦簇,脂香四溢。 杜大老板信步走到了万花牌前,却不由皱了皱眉。 “妈妈,这天香阁主的花名牌呢?” 杜大老板指着天香阁下空荡荡位置道。 “啊呀!杜大老板啊!您有所不知,晓翀他身体不适,我怕怠慢了贵客,所以便收了他的牌子,过几日,待他身子好了,改日再陪杜大老板吧!” 老鸨用手中的香帕在杜大老板的眼前晃动着,为晓翀打着掩护。 “唉!真是遗憾啊!前日,我身上只带得纹银两千两,被朱老板抢了头筹。昨日府中有事脱不开身,待我来时,晓翀的牌子已被赵老板翻了。今天我到是来个大早,妈妈却说晓翀不见客。真是气死人了!” “啊呀!杜大老板啊!晓翀连接两位客人,身子太弱,您就发发善心让他歇息一晚吧!明儿,若是他身子见好,我一定叫他陪您杜大老板您。” “哼!这还真是太让人生气了!放着梁晓翀那样一个绝世美人,却总是碰不得,你说我能睡得着吗?” “得了,对不住您了。杜大老板今个儿还留宿如意楼吗?” “算了,妈妈让嫣容先给我喝首小曲顺顺气儿,如果提得起兴趣,我就翻嫣容的牌子。” “好的,大茶壶,去叫嫣容下来,为杜大老板唱曲。” 老鸨向大茶壶丢了个脸色,转身应付着杜大老板。 “是,妈妈,我这就去叫嫣容。” 大茶壶会意地点了点头,忙向七重天奔去…… 七重天,鸣翠轩。 花嫣容独坐在妆镜前,顾影自怜。 “嫣容,你拿上瑟琶,杜大老板点了你的小曲。” 大茶壶没有进门,在门外叫道。 “是大茶壶?那么说,杜大老板翻了我的牌子?” 花嫣容打开门,面露喜色,脸泛春光。 “没有,杜大老板只不过想听你唱曲儿,你快下来吧。杜大老板在贵宾厅等你呢!他说,如果你唱得顺了他的心,今儿就翻你的牌子。” “知道了,大茶壶,你先下去忙吧!我随后便到。” “快点啊!可别让贵客等得久了,又惹老板生气。” 大茶壶说着转身下了七重天。 “梁晓翀,你等着瞧吧!我花嫣容是没那么容易认输的!” 嫣容轻轻抱起瑟琶,从七重天缓缓而下…… (七) 毒舌 一重天,贵宾厅内。 花嫣容面带微笑,轻轻地坐在杜大老板的身旁。 杜大老板没有言语,只是指了指花嫣容手中的瑟琶。 “诤……诤……诤……” 花嫣容轻轻拨动着瑟琶,朱唇微启,吟唱着小曲。 杜大老板面无表情,却仍旧自斟自饮。 一曲终了,花嫣容将手中的瑟琶轻轻放在春凳上,盈盈走上前来,为杜大老板斟满了酒。 “杜大老板,您今日似乎心中有什么不快!您这样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嫣容的小曲弹得不好,让您不开心了?” “算了!我只是心中有些不快,这与你何干?你还是继续弹你的小曲。” 杜大老板一口饮尽杯中之酒,面上仍隐隐有些不快。 “是,杜大老板。嫣容再为您弹一曲《念奴娇》吧!” 花嫣容怀抱瑟琶,端坐着春凳上,开始弹奏。 花嫣容的十指纤纤,轻拨着瑟琶,朱唇微张,声若莺啼。 “唉!” 杜大老板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摔在桌上。 “杜大老板,您这是……” 花嫣容停止弹奏,望着杜大老板,面露不解之色。 “算了,我要走了。如意楼真是个没意思的地方。” 杜大老板已站起身来,欲走贵宾厅。 “杜大老板,您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嫣容有什么地方得罪您了?若是这样,嫣容在此向您赔罪了,您可千万不要见怪啊!” 花嫣容放下手中的瑟琶,轻轻拉扯着杜大老板的衣袖,满脸娇嗔。 “嫣容,这与你无关!我是在生你们那宝贝天香阁主的气!本想听你弹首小曲散散心,但是小曲听了一首又一首,我心中这口恶气还是顺不下去啊!” “哦?杜大老板您先请坐,再喝杯酒,顺顺气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您不妨对嫣容慢慢道来。” 花嫣容将杜大老板重新按坐在春凳上,又为杜大老板斟满了酒。 “哼!你们那位天香阁主好大的架子!初夜竞价时,我只是少带了些银两,被朱大老板占了头筹。昨夜,因府中有事,来晚了一步,又被赵老板抢先翻了牌子。难道想要一亲他的芳泽就那么难吗?” “杜大老板,您就为这种小事在生气?我们如意楼的天香阁主又不是只接两夜客就从良的。只要您舍得银子,还怕他不从您吗?您今夜翻了他的牌子不就是了吗?” 花嫣容为杜大老板揉着肩膀,满面春色。 “嫣容,您哪里知道?我今日酉时初刻就来到如意楼了,就是想要翻天香阁主的牌子,谁知道梁晓翀竟然被封了牌子,说是什么身体不适,要等身子好了,才接客!可是,我心里这股邪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杜大老板冷哼了一声,望着花嫣容。 “什么?梁晓翀竟然被封了牌子?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杜大老板,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您先坐着,我这就去帮您打听打听,保准让这天香阁主给您侍寝,您就在这里请好吧!” 花嫣容沉吟着,面上露出迷惑之色。 “此言当真?嫣容,若是你玉成此事,我日后定有重谢。” 杜大老板望着花嫣容动容道。 “瞧您说的?杜大老板是如意楼的常客了,嫣容怎会贪图酬谢?只要让您满意,就是如意楼的大幸了。” 花嫣容莞尔一笑,瞟了杜大老板一眼。 “如此一切就全凭嫣容姑娘玉成了。” 杜大老板亲自斟满酒,将酒杯递给花嫣容。 “杜大老板敬的酒却不着忙喝,若是我花嫣容能够玉成此事,再饮不迟。杜大老板,请您暂且在此静候佳音。” “好!嫣容姑娘,一切就拜托了。” 杜大老板满脸堆笑,亲自送花嫣容走去,花嫣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贵宾厅,上楼而去。 ******************************************************************************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独坐太师椅上,手中拿着酒杯,面上带着浅笑。 “铛……铛……铛……” 一阵扣门声突然响起。 “进来!” 望着面前的花嫣容,吴大老板不由皱了皱眉。 “嫣容,这些日子你还真是清闲得很!”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脸上却掠过一丝不快。 “老爷……” 花嫣容走了过来,为吴大老板斟满酒。 “你有什么事情?” 吴大老板的面上如蒙上凝霜,却连眼皮都没抬。 “老爷,您为什么要封梁晓翀的牌子?难不成……您想让梁晓翀从良不成?或是……” 花嫣容柔声娇啼,轻轻摇晃着吴大老板的肩膀。 “你说什么?我何时封了梁晓翀的牌子?” 吴大老板已动容,望着花嫣容。 “老爷!您何必瞒我?” “嫣容,你去万花塚瞧瞧,可有梁晓翀的牌子?” 吴大老板已恢复了平静,面上带着一丝讥笑。 “我到要看看。” 花嫣容几步走到了悠然居的最北面的粉墙上,轻轻拉开帷幄。帷幄之后有粉墙上竟然有一个和一重天一模一样的花牌,上面写的不是万花牌,而是万花塚。 粉墙上的花牌也是按照九重天排列,惟一不同的是每一个牌子都套着锦袋,锦袋上绣着人名。 绿色的锦袋上绣着的都是姑娘的名字,红色的锦袋上绣着的都是娈童的名字。 九重天,天香阁下却只有一个绿色的锦袋,已显得十分陈旧。锦袋上面绣着“秦无双”三个字。 “天香阁我就只封了无双的牌子,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嫣容,我最不喜欢太多事的人,你太多事了……好奇心有时是很危险的……” 不知何时,吴大老板已走到花嫣容的身边,望着九重天天香阁下的锦袋,脸色已阴沉了下来。 “老爷……” 花嫣容望着吴大老板,心中似乎有些害怕,却还是尽量保持着娇柔的体态。 “我只想知道你此来的目的。” 吴大老板重新坐在太师椅上冷冷地望着花嫣容。 “老爷,今日酉时初刻,杜大老板就来到了如意楼。可是,却没翻到梁晓翀的牌子。” 花嫣容站在吴大老板身边,小心回着话。 “为什么?” 吴大老板面无表情,声音依然冷淡。 “因为,妈妈说梁晓翀身体不适,已经封了牌子,让杜大老板改日再来。杜大老板心下不快,便让嫣容为他唱曲……” “所以,你就跑上来想看看,梁晓翀是不是真的被我封了牌子。” “嗯……” 花嫣容温顺地点着头,深情地望着吴大老板。 “哼!其实,你一开始就认定,我是不会轻易封了梁晓翀的牌子的,你到悠然居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让我出面让梁晓翀接客才对吧?” 吴大老板冷冷一笑,望着花嫣容。 “嫣容只是看到杜大老板十分不快,咱们如意楼不是不能让恩客们有一点不满意吗?所以嫣容才如此斗胆前来询问老爷。” “哈哈……我早就说过,嫣容你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老爷……我……” 花嫣容闻听此言,不觉有些心惊。 “你去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是……老爷……” 花嫣容低着头,小心地退出了悠然居。 一重天,贵宾厅内。 杜大老板在房中踱来踱去,显得极其心神不宁。 “嫣容……事情怎么样了?” 望着缓缓走进的花嫣容,杜大老板心下十分欢喜。 “哼!杜大老板,我这可都是为了您啊!差点惹我们吴大老板生气了,他还怪我多事呢!不过,我好说歹说,他总算是答应为您出面了。估计一会儿,天香阁主的事情就要个交待了。” 花嫣容倒身坐在春凳上,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嫣容姑娘辛苦了,你放心,我杜某最讲义气。姑娘若是玉成此事,我一定重谢。” 杜大老板陪着笑又为嫣容斟满酒。 嫣容莞尔一笑,却不由招了招手。 “杜大老板,你且附耳过来,如果一会天香阁点了七彩灯,你要如此……这般……行事……” 杜大老板不由将头凑近嫣容,频频点头。 “嫣容姑娘……这样做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哼!天香阁主又不是纸糊泥捏的!杜大老板总要对得起自己的一千两银子才对……” “呵呵……” “哈哈……” 贵宾厅内杜大老板和花嫣容不知谈了些什么,却似乎笑得十分开心。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静静地坐在屋内,一言不发。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吴大老板的脸色却更加阴沉。 “如意楼这会子正是忙的时候,老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叫我上来。” 老鸨还未进门便满脸不高兴的唠叨着。 “邢兰韵,交出来!” 吴大老板伸出手来,望着老鸨冷冷地道。 老鸨望见吴大老板阴沉的脸色,心中暗暗吃惊。 这么多年了,吴大老板第一次称自己为“邢兰韵”。 “老爷,您让我交出什么东西?” “如意楼不论是姑娘还是娈童,要封什么人的牌子,什么时候由你做主了?” “老爷,您这是听哪个长舌妇乱嚼舌头啊!我什么替老爷做主封了姑娘的牌子了?我能做主的也就买进卖出什么的。封牌子?那种事情我怎么会做?” “是吗?那么今天没有人翻梁晓翀的牌子吗?” “一夜一千两银子,哪能夜夜有人消受得起啊?” “是吗?我怎么听说……天香阁之下梁晓翀的牌子不见了呢?” 吴大老板道望着老鸨,眼中露出不悦之色。 “不见了?许是不慎丢失了吧!这也不打紧,明日一早我叫人补做一个也就是了。” 老鸨故意不接触吴大老板的目光,仍在打着掩护。 “哦?丢失了?如此说来,这如意楼里出了贼不成!牌子你不用补做了,明日我将一重天花厅内粗使的小厮、丫头、婆子、苍头一人烤打一翻,不信找不出牌子。” 吴大老板望着老鸨,冷笑道。 “不必了!老爷!牌子是我收起来的,您直接烤打我一人便是了。梁晓翀还是个孩子,您去问问大茶壶,他连着两夜都是如何过的?今夜还让他接客,您还不如直接要他的命来得干脆!” 老鸨的脸已气得变色,望着吴大老板。 “唉……兰韵,你还是老样子!梁晓翀不过是一个赚银子的工具罢了,为了如意楼的名声,他就是血溅拔步床又如何?我如意楼死在床上的姑娘也不是没有过!再多一个娈童也没什么!” 吴大老板的声音异常冰冷。 “好!晓翀的生死在老爷心中果然是如此不重要的话,我又何必如此多事!真不知道,整日间是什么人如此多嘴多舌!” 老鸨的声音已有些发抖,显得十分激动。 “如果一会杜大老板翻不到梁晓翀的牌子,明日一早,一重天的杂役就别想有一个活着!整个如意楼也要好好清洗清洗了!” “老爷,请放心!一切就随老爷的心意就好了!反正一个娈童,就是死了也不过是一口薄棺了事!” 老鸨气呼呼地转身离开悠然居,下楼而去。 吴大老板却已闭上了双眼,仿佛已然神游…… 一重天,贵宾厅。 老鸨突然走了进来,却望了望杜大老板身边的嫣容,目光如电。 “杜大老板,是如意楼待客不周!现在就请您现在移步花厅,梁晓翀的牌子你亲自来翻!稍候,人就让大茶壶给您送上天香阁去!” “好!好!好!多谢妈妈费心了!我这就翻梁晓翀的牌子!” 杜大老板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大步向花厅走去,满面皆是春色。 老鸨用眼稍瞟了嫣容一眼,却没有言语。 一重天,花厅内。 杜大老板兴味盎然地走到万花牌前,翻了天香阁之下梁晓翀的名花牌。 大茶壶望着杜大老板的这一举动,不由大吃一惊。 “妈妈……不是……” 大茶壶直直望着老鸨,却已说不出话来。 “哼!一切都是老爷的意思!刚才还和我急眼了呢!” “可是……妈妈……晓翀……他……” “算了,好心向来遭雷劈!大茶壶,如意楼就是这种地方!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就别再愣神了!快去报花牌,点七彩灯,开天香阁,迎贵客入阁吧!” “是……九重天……天香阁主……梁晓翀……翻牌子!” “点七彩灯,开天香阁,迎杜大老爷入阁!” 大茶壶报着花牌,心中却如刀绞一般疼痛。 黄泉地,阴冷而潮湿。 破旧的床桌上摆着一盏油灯,微弱的光亮映照着晓翀苍白的面容。 大茶壶轻轻拉开黄泉地的门,望着地榻上沉睡的晓翀,欲言又止。 晓翀听到动静,已经醒了过来,望着大茶壶,却不由淡淡一笑。 “茶壶叔……是您啊……” 晓翀轻轻挪动着,想要坐起身来。 “晓翀……别动……你……” 大茶壶犹豫着,却不知要如何向晓翀说起。 “茶壶叔……是不是……” 晓翀望着大茶壶,心中已隐隐感到不祥。 大茶壶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 “我明白了……茶壶叔,是老板让你来的,又有人翻了我的牌子了,我又要去天香阁了。” 晓翀美丽的双眸略中带着伤感,却望了大茶壶一眼。 “晓翀……你……” 大茶壶的眼中又浸满了泪水。 “算了,茶壶叔,麻烦您送我去天香阁吧!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晓翀的表情十分平静,只是微微挪动着身子。 “晓翀……我……” “谢谢你……茶壶叔……我……我没事的……你放心吧……” 晓翀低着头,没有看大茶壶,声音却很轻柔。 大茶壶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抱起地榻上的晓翀,向浣濯苑走去…… ****************************************************************************** 一重天,浣濯苑。 大茶壶默默地为晓翀清洗着身体,心中却是无比酸楚。 大茶壶为晓翀换好衣服,将晓翀轻盈的身体抱起,向九重天走去…… 九重天,天香阁,一对夺目的七彩灯显得格外刺眼。 大茶壶将晓翀柔弱的身体轻轻放在了宽大的拔步床上。 宽大的拔步床上,晓翀的身体只占一角。 床铺上,雪白的锦缎一尘不染,晓翀静静地躺在拔步床上,淡淡的香气却使人沉醉。 大茶壶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天香阁。 晓翀已轻轻瞌上了双眼,两行轻泪却从眼角悄悄地滑落…… ****************************************************************************** 七重天,鸣翠轩。 花嫣容静静地坐在寝室中,轻轻弹拨着手中的瑟琶。 寝室内没有燃灯,四周一片漆黑。 花嫣容面上挂着一丝残酷的笑意,却仍在醉心地拨弄着琴弦,仿佛已被她自己所弹奏的乐曲所痴迷…… (八) 玉碎 亥时初刻,如意楼依然华夜如昼。 九重天,天香阁内,宽阔的拔步床上,柔弱的晓翀似已睡去。 杜大老板在一重天翻了晓翀的牌子,却如得了天子敕令般向九重天飞奔而至。 天香阁的门已打开,杜大老板掀开了重帷销帐,举步踏上拔步床的地平。 “真美啊!这世上的女子若生得如此容貌也是不易,何况竟是个娈童?” 杜大老板醉心地欣赏着如沉睡般的晓翀,晓翀感觉到杜大老板的临近,轻轻睁开了双眼。 “好一双清澈而又略带着忧郁的眼神。美人儿,今夜你就是我的了,一千两银子的身价,你可要让我尽兴。” 杜大老板将晓翀轻轻揽在怀中,一双手却忍不住从晓翀绝美的容颜上划过。 晓翀没有应声,只是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此刻,晓翀的心中已十分明白,一场凌辱已是在所难免…… 天香阁内四周的纱灯亮如白昼,宽阔的拔步床内,杜大老板已开始为晓翀轻解罗衫。 “真美!可惜却有许多的瘀痕,朱胖子和赵天霸看来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生得如此容貌,就莫怨这世人对你的侵犯。” 晓翀身上的衣衫已被全然裉去,杜大老板醉心的欣赏着晓翀几近完美的赤裸的身体。 晓翀静静地躺在拔步床上,一动也不动,连着两夜的折磨已使他精疲力尽。明明知道自己已是无力反抗,唯一能选择的也就只有默默承受。 杜大老板不再多言,双手却已开始不安份起来。 细碎的吻已遍布了晓翀的全身,杜大老板手不停地试探着,意图伺探晓翀身体中敏感的部位。 晓翀柔软的身体任由杜大老板随意的摆弄,既不曾迎合,也未曾反抗。 杜大老板却犹如得了珍宝般,对晓翀的身体反复把玩。 “哓……哓……哓……” 杜大老板含住晓翀的玉茎,不停地吮吸着。晓翀的喉中发出了浅浅的呻吟,使得杜大老板兴奋不已。 晓翀的玉茎无法抵挡杜大老板的侵袭,已流淌出清澈的玉液。杜大老板将所有的玉液尽数吞下,露出满足的神情。 “小美人,你舒服吗?我是快不行了,小美人,你实在是太美了!我想要和你合而为一……” 杜大老板将晓翀的身体手抱入怀中,用手指轻轻刺入了晓翀的幽穴,以试深浅…… “嗯……” 明显的痛感让晓翀的意识清醒了许多,却早已无力呼喊,只能从喉咙中发生轻微的呻吟。 杜大老板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欲望,将自己涨满的欲根插入了晓翀泛红肿胀的后庭…… 无比的痛苦已使晓翀的意识完全清醒了过来,然而无力的身体却只能任由杜大老板摆布。 晓翀想要呼喊,却发觉所有的声音只能埋葬在干涩的喉中,惟一可以发出的只有浅浅的呻吟…… 杜大老板早已沉浸在侵略的快乐之中,自顾自地变换着各种淫乱的招数…… 晓翀此刻心中却反而平静了下来,仿佛此刻身体与灵魂已完全分离。 ****************************************************************************** 子时初刻,如意楼一重天已变得安静了许多。 恩客们俱已随姑娘们到了各个重天就寝,大茶壶也终于清闲了下来。 大茶壶就住在一重天内最大的一间寝室,叫做逢缘厅,靠近大门。 大茶壶住在一重天,并不是因为大茶壶的身份低下。如意楼中除了老鸨是大权在手外,谁都知道如意楼的大管事大茶壶也是吴大老板的心腹。 大茶壶外表谦逊,很少讲话,姑娘们总爱和他开各种玩笑,但是却没有人敢真正激怒大茶壶。 如果真正惹恼了大茶壶,姑娘们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重天,逢缘厅。 大茶壶的寝室中没有豪华的陈设,因为大茶壶并不需要。 大茶壶一向只喜欢舒适而实际,对于外表是否美观他却并不在意。逢缘厅内所有的用具看起来并不起眼,其实都是上品。 大茶壶坐在春凳上,伸手挑了挑桌上的油灯,却还是无法安睡。 不知为何,自从梁晓翀来到了如意楼,大茶壶的心就总是无法平静。 封闭多年的天香阁已重新开启,然而尘封的往事与记忆真能一笔抹去吗? 大茶壶的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常久无法平静。 “晓翀……” 大茶壶摇了摇头,提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 酒是上好的烧刀子,性烈且易醉。 大茶壶的眼前的景物已开始摇晃起来。 “晓翀……” 大茶壶口中仍在喃喃自语着,却已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八重天,流泉居。 老鸨斜卧在寝帐之中,却一直无法入睡。 “花嫣容……” 老鸨突然坐起身来,却又躺下。 “哼!一定是花嫣容!这个贱人不但想抢夺我在老爷心中的地位,而且还记恨着梁晓翀!绝对是她!就是她——花嫣容!” 老鸨将耳朵贴在墙壁上,隔壁的悠然居内十分安静,隐约可以听到吴大老板的鼾声。 “哼!这个没良心的黑心肠的负心人!什么都听花嫣容那个贱人的!早晚你会后悔的……” 子时已过,老鸨仍在床上辗转反侧,暗自思忖着…… 九重天,天香阁。 杜大老板刚刚在晓翀的幽穴中释放完自己的欲望,不停地喘息着,却仍然并不满足。 “唉!可惜还是不能像初夜那样紧致,说不定嫣容的方法还真能管用。” 杜大老板点了点头,已将自己的欲根从晓翀的幽穴内抽出。 杜大老板的两只手在自己脱去的衣服中反复摸索着。 “呵呵……就是这个!” 杜大老板从衣服中摸到了一个玉托举,显得十分开心。 玉托举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所制,玉壁很薄,玉质却柔软而细腻。 赵大老板望了望已然昏睡的晓翀,却将环形的玉托举轻轻套在自己再次涨满的欲根之上。 晓翀此刻的意识早已迷离,仿佛整个身体已不是自己的一样。 “小美人!你等着我,我们还得继续!” 杜大老板抱起晓翀的身体,将套着玉托举的欲根,猛得插入了晓翀的幽穴。 玉托举本应该是套在欲根的前端,此时却因杜大老板的动作过猛,而被推至根部。 “啊!” 晓翀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刺激着,终于喊出声来。 “别怕!来吧!小美人!我还没品尝够呢!” 杜大老板的欲根已开始行动,晓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被撕成两半。 涨满的欲根加上玉托举,比平时至少扩大了三圈。杜大老板享受着晓翀幽穴的紧致所带来的快感,完全没有意识到晓翀的痛楚。 杜大老板仍在肆意的侵略着晓翀孱弱的身体,却因晓翀的紧致而更加疯狂。 巨大的痛苦使晓翀无法昏睡,每一次侵袭都使他的神经更为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响起“叭!”的一声,声音清脆而响亮。 杜大老板的欲液再次释放在晓翀的幽穴中,杜大老板喘息着,将自己的欲根拨出,却不由大吃一惊…… 杜大老板的欲根已然拨出,上面却被鲜血沾染。 然而,套在欲根根部的玉托举却已断裂在晓翀的幽穴中,无法取出…… “坏了!这可如何是好?没想到这玉娈的后庭会如此紧致,竟然硬生生的将个玉托举弄碎,如果取不出来的话,会不会出人命?” 杜大老板不由心中一片惊慌,轻轻摇晃着不省人事的晓翀。 “喂!小美人!你快醒醒!” 晓翀没有睁眼,后庭的幽穴中的鲜血却已汩汩而流,顺着晓翀修长的双腿已将雪白的衬单浸红。 “啊!糟了!要出人命!” 杜大老板慌忙地将衣裤胡乱套在身上,转身离开了天香阁。 卯时初刻,一重天。 大茶壶伏在桌上正在酣睡,却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吵醒。 “什么人?竟会这么早?” 大茶壶嘟囔着,却不由推开窗户,伸出头来。 “杜大老板?现在刚交卯时,您急急忙忙地要去哪里?怎么不用我伺候您盥洗?难道连早膳也不用了?” “不……不用了……我家中突有急事,要先走一步。龟公,你快开门吧!” 大茶壶此时睡意全无,望着杜大老板慌乱的神色,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晓翀……他……会不会……出事了……” 大茶壶暗自猜想,却仍然没有开门的意思。 “杜大老板,您先别忙着走!我陪你上天香阁去看看,你静静候着,我马上就亲自伺候您盥洗,再让厨房为您准备早膳。” “啊?不……不用了……还是请龟公快快开门吧!” 杜大老板额上已渗出了冷汗,双手拉住如意楼的门拴。 “杜大老板,您把我们天香阁主到底给怎么了?要是不说个明白,您就别想走!” 大茶壶的脸色又变得铁青,一把按住了门拴。 “龟公,这锭银子是赏你的,你快开门放我去吧!” “哼!你以为我留在如意楼是为了钱吗?收起你的臭钱!快说!你把晓翀怎么了?” “这也不怨我!都是花嫣容那婊子教我的!她说梁晓翀连着两夜接客,后庭早已松驰不堪,所以她送了我一个上好的玉托举,让我套上它再和晓翀交欢……结果,不料想,晓翀的后庭十分紧致,竟将玉托举给弄断了……” “什么?那么玉托举取出来了么?” “没……没有……那玉托举入得太深根本看不见,无法取出……” “什么……你……你竟然对娈童用玉托举?如果晓翀有什么事情,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大茶壶怒吼着已冲上楼去,真奔九重天。 杜大老板却悄悄地打开了门栓,溜出了如意楼。 ****************************************************************************** 九重天,天香阁。 大茶壶一头冲了进去,一把抱起拔步床上的晓翀。 “晓翀……” 晓翀却早已没有了知觉,下体的鲜血已将衬单染红。 “晓翀……你醒醒……我是茶壶叔……晓翀……” 大茶壶的泪水滚滚而下,拼命的摇晃着晓翀单薄的身体。 晓翀微微地睁开了双眼,纤细的手指轻轻抹去了大茶壶腮边的泪水,望着大茶壶,淡淡地一笑。 “晓翀……” 大茶壶不禁面露喜色。 晓翀举起的手却突然垂了下来,闭上了双眼…… “晓翀……” 大茶壶呼喊着,晓翀却已毫无反应。 “晓翀!你等等!我这就去找妈妈,请个郎中来就为你疗伤,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等等!晓翀!我马上就来!” 大茶壶将晓翀平放在拔步床上,向八重天赶去…… 八重天,流泉居。 “妈妈!妈妈!快开门!” 一阵急促的叫门声,将老鸨惊醒。 “哪个急脚鬼?一大清早就鬼叫?” 老鸨没有起身,却大声问道。 “是我!大茶壶!出事了!妈妈快开门!” “大茶壶?出了什么事情了?” 老鸨连忙披了件衣服,已把门打开。 “妈妈……出事了!晓翀……晓翀他不行了!” 大茶壶已急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晓翀他怎么了?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妈妈,杜大老板将个玉托举弄断在晓翀的身体里了,晓翀他这会儿已经唤不醒了!” “混帐男人!他怎么可以对娈童用那种东西?他真想要人命啊?” “他说是花嫣容教他的,妈妈,您快去看看吧!晓翀他已经快不行了!” 大茶壶拉扯着老鸨,显得更加着急。 “走!我们马上去天香阁去看看!” 老鸨随着大茶壶来到了九重天,进入了天香阁。 “妈妈……晓翀他……” 老鸨摆了摆手,摇了摇头。 宽阔的拔步床极尽奢华,床上的晓翀却显得孱弱。 “还是……算了吧……” 老鸨摇了摇头,转过脸去。 “什么?妈妈!快请个郎中来瞧瞧,晓翀他兴许还有救!” “我看不必了!就让这孩子静静地去吧!” 老鸨平静地望着大茶壶。 “妈妈……您……” 大茶壶的眼中已浸满了泪水。 “天香阁……本来就是个披着天堂外衣的地狱!晓翀的伤不是一般郎中看得好的……除非是他肯来!但是除了老爷,谁也请不动他!又可必再让那些庸医折磨晓翀呢?也许这孩子这样睡过去,倒是一种幸福!” “可是……妈妈……我……” “大茶壶,也不知为什么,我和你一样,打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心里就有几分喜欢。但是,这也是没有用的,他做了天香阁主就犯了老爷的大忌。这次,就算是我们救得回这孩子的性命,这孩子日后不还是得天天承受折磨?” 老鸨转过脸去,眼中已浸满了泪水。 “我明白了……妈妈,就这样……让晓翀去吧……” 大茶壶喃喃自语着,却忍不住轻轻揽了揽晓翀的柔发。 “大茶壶,你去我房中取些银子,打发小厮去买口薄棺,将这孩子葬了吧……” “妈妈,我这就去……” “大茶壶,你给晓翀洗净身子,换件衣服。待棺材到了,就将这孩子殓了吧。” “嗯……” 大茶壶点了点头,望着晓翀。 “唉!什么都不怪!只怪这孩子生得太美!来到了如意楼这种地方,做了三天的天香阁主,竟然就这么去了!算了,不说了。大茶壶,乘着未到辰时,你还是赶紧的将晓翀浣洗干净,再将天香阁收拾收拾。看来,这天香阁又要关闭了……” “我明白了,妈妈。” 大茶壶将晓翀轻轻抱起,离开了天香阁。 黄泉地,阴冷而潮湿。 破旧的床桌上一盏油灯忽明忽暗。大茶壶轻轻地帮晓翀洗尽身子,换好衣服。 晓翀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却显得极为平静安详。大茶壶笑了笑,将晓翀平放在地榻上,转身离去。 九重天,天香阁。 大茶壶将天香阁收拾完毕,将所有的繁华尽数掩盖在重帷之下……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一觉醒来,气色很好,似乎昨夜睡眠很充足。 天香阁的门已被锁好,大茶壶轻轻下楼而去。 “大茶壶!杜大老板这么早就走了?” 吴大老板悠闲地品着香茗,却未抬眼。 “是的,杜大老板已经走了。” 大茶壶低头回着话。 “哼哼!真有趣!一个嘛!就死赖着不肯走,一个嘛!时辰不到就走了!哈哈……都是一群奇怪的家伙!” “是,的确都是一群奇怪的人!” 大茶壶面无表情地应和着。 “大茶壶!打今天一早上就哭丧着脸,好像谁欠了你二百两银子似的。你给我精神点,脸上挂着笑!真是的!” 吴大老板瞪了大茶壶一眼。 “是,爷。” 大茶壶低着头,躬身退出了悠然居。 “老爷!不好了!外面有人来扰乱!” 花嫣容突然急急忙忙地跑了上了八重天,却似娇喘未定。 “嫣容,你一大清早的就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出了什么事情了?” 吴大老板面露不悦之色。 “老爷!有人斗胆前来扰乱我们如意楼!” “哦!什么人如此大胆?” “就是棺材铺的小伙计,他说是给我们送棺材的。老爷,一大清早的就有人送棺材,这不是明摆着有意来冲我们的楣头吗?”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将那小伙计轰走?” “凭什么轰人家走呢?这可是咱们自已人订下的棺材……” “自己人?什么人?”吴大老板不由有些振怒。 “是……” 花嫣容故弄玄虚,却不由望了望流泉居的大门。 “是我订下的一口薄棺!怎么着?难不成死了人,不入殓不下葬,就放在如意楼中不成?” 流泉居的门突然开启,老鸨冷冷地道。 “兰韵……你说什么?如意楼中死了人了?哈哈……原来是这样!这些小事情就由你们作主就是了。” 吴大老板面带微笑,望着老鸨。 “老爷,天香阁的门已锁好,钥匙还是您亲自保管吧!” 大茶壶说着将天香阁的钥匙双手奉上。 “大茶壶!你这是做什么?” 吴大老板望着大茶壶,面露不解。 “是啊!老爷,这钥匙还是您亲自收着吧!反正天香阁的门也不用开了!” 老鸨瞪了花嫣容一眼,望着吴大老板。 “为什么?” 吴大老板亦望着老鸨。 “没什么!” 老鸨面无表情,却扭过头去。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谁说我要关闭天香阁?谁说我要封梁晓翀的牌子?” 吴大老板似乎有些不快。 “关不关天香阁,反正也没人做阁主了。封不封牌子,反正也没人配住天香阁了。” 老鸨悠悠地道。 “为什么?” 吴大老板有些动容。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梁晓翀死了!” 老鸨平静地望着吴大老板。 “什么?晓翀死了?这不可能!” 吴大老板差点跳了起来。 “大茶壶,棺材已经送到了,你把晓翀入殓吧!” 老鸨走到大茶壶的面前,开始开排。 “好的,一切全都安排好了,我去黄泉地将晓翀抱出来,马上入殓就是。” 大茶壶点头应和道。 二人自顾自地下楼而去,却完全没有理会吴大老板。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大老板忍不住大声叫道。 “问问你的宝贝嫣容,这都是她的妙计!” 老鸨瞪了花嫣容一眼,下楼而去。 “爷,也没什么。只是杜大老板用了嫣容送他的玉托举。不想这玉托断在晓翀的后庭之内,估计是割破了肠子,血流不止,现在人已经不行了。我和妈妈这就将此事处理妥当,决不影响今夜的生意。” 大茶壶低头回着话,却仍然面无表情。 “什么?竟然出了这种事情?你们没请个郎中来瞧瞧吗?” 吴大老板不由皱了皱眉。 “有用吗?” 老鸨淡淡一笑,却有些凄凉。 “等等!不行!你们先别急着入殓,大茶壶,你立即去听香榭请他来如意楼!”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指着大茶壶。 “什么?你决定要请他来?老爷,梁晓翀什不过是一个娈童,值得你花银子吗?” 老鸨冷冷一笑,声音却有些不阴不阳。 “如果在扬州城内还有人救得了晓翀,这个人就一定是他!大茶壶,你快去!” 吴大老板挥了挥手,大茶壶点了点头。 “哼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老鸨摇了摇头,已走下了八重天。 “大茶壶!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吴大老板催促道。 “是!我马上就去!” 大茶壶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知是该喜该忧…… (九) 回春 瘦西湖畔,一片郁葱的杏林。 大茶壶已将马车停在杏林之外,急步走入杏林。 现在已是六月,早已过了杏花开放的季节,杏林中繁茂的枝叶下挂着幼小的硕果。 杏林的最深处有一座水榭,面朝杏树林,背倚瘦西湖。 大茶壶走到水榭之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极其雅致的水榭,碧绿环抱,小桥流水。 四围用竹蓠隔档,正门却是柴扉。 大茶壶轻轻地扣扣了水榭的柴扉。 “是何人擅入听香榭?” 柴扉内传出的声音十分清冷。 “薛公子,我是大茶壶。我家老板想请您移步如意楼。” 大茶壶唱着诺,连忙应声。 “哦?我当是谁如此扰人清梦?原来是吴大老板相邀。门没栓,你进来吧!” 水榭之人的声音更加冰冷。 大茶壶轻轻推开柴扉,躬身进入了听香榭。 听香榭内的布置极为清雅洁净,一尘不染。 水榭之内,一位身着红色软缎长袍的男子正斜倚着勾栏,精心地喂着湖中的金鲤。 “大茶壶见过薛公子。” 大茶壶走上前向水榭的主人见礼。 “哼哼!你家黑心老板是不是又做了什么缺德的事,要让我替他善后?” 被称作薛公子的人轻轻抬起头,望着大茶壶冷冷一笑。 “薛公子,我家老板让我把这个带给您。” 大茶壶没有回答薛公子的话,却将一个锦盒双手奉上。 “放着吧!亏他还记得我喜欢苏州合芳斋的点心。” “薛公子,我家老板当然记得您喜欢的东西了。他还一直惦记着您……” “惦记着我?他难道没长腿?真的想见我,他不会来听香榭?” “我家老爷新近太忙,脱不开身。上次我家老爷不在还来这小住过些许日子吗?” “上次……那是阳春三月了,正是杏花开放的季节。他是来赏花的,还是来看我的?” 薛公子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 “当然是来看您的,薛公子,我家老爷时常提及您……” “算了,大茶壶……已经过了杏花开放的季节了……” “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停在杏林之外,薛公子您……” “急什么?再急也要等我喂完金鲤再说。” 薛公子面如蒙霜,仍在不紧不慢地喂着金鲤。 “可是……现在人都快不行了……您是不是现在就……” 大茶壶显得有些着急,额头上已渗出了冷汗。 “放心吧!该去的人留不住!该留的人去不了!” 薛公子看了大茶壶一眼,依然悠闲的喂着金鲤。 “是……” 大茶壶不敢再言语,心中却不由有些焦虑。 “大茶壶,这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你好像很紧张?” 薛公子抬起头来,面带微笑望着大茶壶。 “薛公子,您见笑了,我怎么会……” 大茶壶低下了头,欲言又止。 “哈哈……我知道,大茶壶,你是个天阉。” 薛公子用宽大的衣袖掩住了口不觉笑道。 “薛公子,您就别再取笑我了,还是请您移驾吧!我们大老板想是已等得心焦了。” “是吗?让他等等还真有趣。” 大茶壶低下头,不再应声,却如丢了魂一般。 “好了,走吧!我倒也想去瞧瞧,是什么人物能让你这个没心没肝的大茶壶也能变得如此痴心?你去书房内将我的药箱取来,我换身衣裳就随你去如意楼。” “是,薛公子您请!” 大茶壶不禁面露喜色。 ****************************************************************************** 瘦西湖畔,杨柳依依。 大茶壶陪着薛公子,坐着马车向如意楼赶去。薛公子闭目靠在车厢内,似已神游。 车窗外斜射而入的阳光映照下,大茶壶却看到了薛公子脸上岁月悄悄留下的伤痕。 大茶壶心中此时突然莫名的感伤起来,这些年来,吴大老板去杏子林中听香榭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 回想起来,十几年前薛公子的容貌真是人间绝代,然而岁月必竟是无情的…… 不知何时,竟然在这美丽的容颜上印下伤痕…… 马车不知行进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大茶壶整理好凌乱的思絮,掀开车帘,伸手将薛暮雪搀出了马车。 现在已是午时,阳光酷烈。 阳光映照之下,如意楼却依然显得富丽堂皇。吴大老板面带微笑,早已站在门外相迎。 “唉!如意楼还是老样子,吴大老板却是越来越精神了。” 薛公子叹息着,白了吴大老板一眼。 “暮雪,你就别再取笑我了。我已经老了,不像你,还是如此的玉树临风。” 吴大老板打着哈哈,却仍然挽着薛公子。 “哈哈……吴大老板是在说笑吗?薛某已过而立之年,还谈什么玉树临风?” 薛公子的名字叫做薛暮雪,但是除了吴大老板没人可以直呼他的名字。 “暮雪,岁月不饶人啊!我都已是不惑之年了!” 吴大老板笑着走上前去,挽着薛暮雪一起步入了如意楼。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 薛暮雪精心地品尝着香茗,偶尔品尝一些茶点,却丝毫并不关心此来的目的。 “暮雪,今日请你来如意楼是为了……” 吴大老板笑望着薛暮雪,眼中竟是柔情。 “杀人还是救人?吴大老板吩咐就是!” 薛暮雪面无表情,声音冷淡。 “当然是救人,哪有请你这江南第一名医来杀人的道理?” 吴大老板轻轻拍了拍薛暮雪的肩膀。 “哼哼!如果是帮你,救人和杀人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薛暮雪抖了抖肩膀,甩开了吴大老板的手。 “大茶壶,你将晓翀放到你的屋中,我与暮雪稍候便去。” 吴大老板转过头,示意着大茶壶。 “是,爷。” 大茶壶点了点头,转身退下。 薛暮雪完全没有理会,依然悠闲的品着香茗…… ****************************************************************************** 黄泉地。 破旧的床桌上,摇曳的油灯尚未燃尽,仍在哧哧作响。 大茶壶将晓翀轻轻抱在怀中,晓翀已完全没有知觉,身体却依然柔软。 大茶壶吹灭熄了桌上的油灯,上了一重天。 一重天,逢缘厅。 大茶壶将晓翀轻轻地平放在自己的床上,静静地望着晓翀沉睡的容颜。 吴大老板陪着薛暮雪进入了逢缘厅。 薛暮雪慵懒地走了过来,却不由望了望昏睡中的晓翀。 “哦?就是他?原来是个孩子!” 薛暮雪坐在床边,用手摸了摸晓翀的额头,脸上划过一丝讥笑。 “嗯?是个娈童啊?不错!好一张人间少有的绝色容颜!如此的美少年!真要是死了……吴大老板一定会心疼得紧吧?” “薛大少爷,请您放一万个心!我们家老爷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娈童的死活,不过倒是有可能会为折损的银两伤心而已。” 不知何时,老鸨已走了进来,站在薛暮雪的身后,手中摇着纨扇。 “哦?看来,邢妈妈是越来越了解吴大老板的为人了。” 薛暮雪淡淡的一笑,笑望着老鸨。 “哈哈……说起来,薛大少爷有些时候没来如意楼了。您这不来不打紧,可让我家老爷思之若狂啊!” 老鸨亦笑望着薛暮雪。 “哈哈……邢妈妈,我不来如意楼,吴大老板也没去我的听香榭!所以,说什么思之若狂?岂非笑话?” 薛暮雪仍笑望着老鸨。 “好了,暮雪,你和兰韵就别再说笑了,现在救人要紧。暮雪,你看看这孩子有没有救?” 吴大老板打断了两人的冷嘲热讽。 “是啊!要是没救的话,如意楼中不放死人,我还等着将他入殓呢!” 老鸨手中的纨扇摇得更快。 “哼哼……这孩子只是失血过多,才会昏迷不醒。只要吴大老板舍得银两,有什么救不活的?” 薛暮雪冷冷一笑,望着吴大老板。 “薛公子,这孩子的后庭内有一只断裂的玉托举一时无法取出,怕是伤到了肠子,所以才会……” 大茶壶插了一句,望着薛暮雪。 “哦?玉托举?竟然对娈童使用玉托举?还真个无耻之徒!” 薛暮雪狠狠地瞪了吴大老板一眼。 “暮雪,不是我……” 吴大老板连忙解释着,好像很怕得罪这位江南第一名医薛暮雪。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我要施治了。” 薛暮雪显得有些不耐烦,随意挥了挥衣袖。 “我们走吧!让暮雪安心施治。” 吴大老板挽着老鸨,老鸨却回头望了薛暮雪一眼,转身跟着吴大老板出了逢缘厅。 “等等,大茶壶你留下。” 薛暮雪突然叫住大茶壶,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嗯!” 大茶壶点了点头,目送吴大老板和老鸨出去,随手将逢缘厅的门轻轻关上。 薛暮雪仔细地端详着晓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薛公子,晓翀他真的没事么?” 大茶壶望着晓翀,显得十分担忧。 “你放心,这点小伤还难不倒我!不过,从身体里取出碎玉,也并不轻松,他会很痛苦的,所以我才留下你。” “那么,请薛公子轻一点吧!” 大茶壶满眼竟是关切。 “大茶壶,你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 薛暮雪望着晓翀却面无表情。 大茶壶轻轻宽去晓翀的衣服,晓翀完美的躯体已尽现眼前。洁白的肌肤细若凝脂,却已是伤痕累累,薛暮雪不由皱了皱眉。 大茶壶将晓翀的身体翻转过来,轻轻趴在自己腿上。 薛暮雪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晓翀的后庭。 晓翀紧致的幽穴仍在渗血,四周却已红肿。 “啧啧啧……真可怜啊!” 薛暮雪摇了摇头,脸上仍带着笑意。 “大茶壶,你按住他!不许他乱动,如果他乱动的话可能会伤到肠子,那就麻烦了!” 薛暮雪指了指大茶壶,大茶壶将晓翀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 薛暮雪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带轴的木架,将木架的一端伸入晓翀的幽穴中。 “嗯……” 晓翀突然被外物刺入,疼痛使他发出了低吟。 薛暮雪面带微笑,一手扶住木架,另一只手却用力搅动着木轴…… “啊……” 晓翀突然大喊一声,睁开了双眼,意识已完全清醒。 “薛公子,您轻点……” 随着晓翀的叫喊声,大茶壶的心仿佛亦被撕裂。 “轻不了!” 薛暮雪冷冷地道。 “不……不要……碰……碰我……” 晓翀的声音极其微弱。 “你醒了?不碰你怎么救你?” 薛暮雪望着晓翀,面上仍带着一丝浅笑。 “我……不……不要……你……你救……” 晓翀微微喘息着,想要挪动身体,身体却被大茶壶按紧。 “那可不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一定会救你的,大茶壶,用力按住他,我马上就要取出玉托举了。” 大茶壶点了点头,用力压制住晓翀柔弱的身体。 薛暮雪从药箱中拿出一根细长的木夹,望了望晓翀渗血的幽穴。 被木架撑开的幽穴中不停地涌出鲜血,薛暮雪用布擦拭着,却将木夹伸入了晓翀的被木架撑开的幽穴。 “嗯……啊……不要……” 晓翀痛得不住的叫喊着,却终因无法承受巨大的疼痛而昏死了过去…… 薛暮雪却仍然面无表情,缓缓地将浸满鲜血的碎裂的玉托举一块一块地取出。 ****************************************************************************** 一重天,花厅内。 晓翀的呼喊声阵阵传来。 老鸨轻轻摇着手中的纨扇,却显得心神不宁。 吴大老板静静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一重天,逢缘厅。 薛暮雪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好了,破碎的玉托我已全部取出。还好,没割断肠子,你把伤口清洗干净,上好药,就让他静养吧!” 大茶壶点了点头,认真的将晓翀的伤口清洗干净。 薛暮雪从药箱从取出一包药粉,放入碗中,和均之后,递给大茶壶。 大茶壶用软布浸满药,轻轻地涂沫在晓翀的伤口上,薛暮雪却在一旁冷眼旁观。 “薛公子,药已经上好了,晓翀应该没事了吧?” “如果不碰他,他就死不了。” 薛暮雪冷笑着,望着大茶壶。大茶壶低下了头,似在沉思。 “大茶壶,这个孩子住在几重天?” 薛暮雪坐在春凳上却突然问大茶壶。 “薛公子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 大茶壶也有些好奇,望着薛暮雪。 “这么多年了,吴大老板很少会为了一条性命请我出手,我得好好谢谢他照顾我的生意。我想这个孩子一定身价很高吧?” “晓翀他住在……黄泉地……” 大茶壶的声音很低,似乎怕被人听到。 “什么?黄泉地?这孩子犯了什么过错不成?” 薛暮雪动容道。 “晓翀没犯什么过错,但是老板只让他住在黄泉地。” “竟然是这样……” 薛暮雪已沉吟起来。 一重天,贵宾厅。 吴大老板已摆好酒宴,准备款待薛暮雪。 望着缓步而至的薛暮雪,吴大老板面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暮雪,你辛苦了。” “吴大老板,你让我救的到底是什么人?一个住在黄泉地的人也值得让我出手吗?” 薛暮雪瞪了吴大老板一眼。 “暮雪,你别误会,晓翀他是天香阁主。他就住在九重天的天香阁。” 吴大老板微微一笑,望着薛暮雪。 “哦?天香阁主?那么为什么让我在逢缘厅内施治,难道这天香阁的门槛太高我薛某还踏不得不成?” 薛暮雪冷冷一笑,望着吴大老板。 “不!暮雪,你不要误会,其实……” “其实,那孩子是住在黄泉地的。薛大少爷,您可千万别生气。我家老爷只是等有人翻了他的牌子,才让他就摇身一变成为了天香阁主。” 老鸨在一旁冷笑。 “哦?这却为何?” 薛暮雪望着老鸨。 “什么都不怪,只怪这孩子太值钱,欢夜费需要纹银一千两,不让恩客们入天香阁,岂不坏了如意楼的规矩?” 老鸨的声音不阴亦不阳。 “这么说……那孩子只是名义上的天香阁主了?” 薛暮雪笑了笑,倒身坐在一旁的春凳上。 “不错!” 老鸨手中摇着纨扇,坐在了薛暮雪的旁边。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吴大老板的心中还是忘不了她!难怪这孩子会如此境遇……” 薛暮雪突然敛起了笑容,叹息道。 “没错!天香阁在老爷心中永远只属于一个人……” 老鸨望着远方,亦在叹息。 “兰韵,你在胡说些什么,还不快请暮雪入座,咱们边饮酒边叙旧。” 吴大老板白了老鸨一眼,示意薛暮雪请上座。 “不必了,你送五百两银子到听香榭,我们就两清!” 薛暮雪摆了摆手。 “五百两?薛大少爷不是在剜我家老爷的心吗?” 老鸨冷笑着,不时用眼稍瞟着吴大老板。 “哼!让我出手就得这个价钱!我的老规矩,‘心甘情愿者分文不取,心中不悦者千金不治!’如今我的心情不好也不坏,收五百两银子正合适。” “不错,暮雪的规矩不能破坏。兰韵,你去帐房支五百两银子,差人给薛公子送到听香榭去。” 吴大老板挥了挥手。 “嗯!” 老鸨点了点头,转身叫丫头们去叫帐房。 “对了,你们究竟有没有给这孩子饭吃?他的身体弱得连风都能把他吹到树梢去。” 薛暮雪突然望着吴大老板。 “我家老爷每日都给他一碗白粥喝,让他死不了也就是了。要是乱喂什么东西,这宝贝玉娈就不值钱了。” 老鸨冷冷道。 “什么?玉娈?难怪……” 薛暮雪沉吟着,心中有些疑惑。 “薛大少爷也知道玉娈?” 老鸨望了薛暮雪一眼。 “好一个绝世的美人,可惜是个玉娈!对了,吴大老板,玉娈的身子娇弱,既然让他接了客,只用白粥喂养恐怕活不了几天。我开个方子,你用药膳来调养吧!否则,救他的这五百两银子算是白费了,因为他还是活不了几天。” “好,我让大茶壶去酌办。” 吴大老板点了点头,笑望着薛暮雪。 “什么?药膳?老爷不是说只能用白粥喂养吗?” 老鸨望着薛暮雪。 “玉娈只是不能食用荤腥之物,否则会破坏身子的清纯质感,其实,是用药材调配的素食才是最佳喂养的食物。” 薛暮雪端起茶杯,悠闲地道。 “原来如此……” 老鸨望了望吴大老板。 “哼!玉娈是个费银子的玩艺儿,这就要看你家老爷舍不舍得银子?现在玉娈的身体如果不用药膳调理的话,根本活不过一月。反正人是你们的,随你们的便。我留下方子,取了五百两银子,就回听香榭去。” 薛暮雪的声音很冷,望着吴大老板。 “暮雪,用过午膳我亲自送你回去。” 吴大老板亦笑望着薛暮雪。 “不敢烦劳吴大老板大架。” 薛暮雪突然站起身来,转身出了宾贵厅。 “兰韵,你取五百两银子的银票,我送暮雪回去。” 吴大老板连忙追了出去。 “是。” 老鸨点了点头,亲自向帐房走去。 一重天,花厅内。 薛暮雪将手中的药方递给老鸨。 “方子在此,用不用随你们吴大老板的意,我这要回杏子林去!” “薛大少爷辛苦了,请慢走!” 老鸨点着头,眼中竟是笑意。 “暮雪,快上车,我送你回去!” 如意楼外,吴大老板从车帘里伸出手来。薛暮雪迟疑着,却还是上了马车。 未时已过,杨州城内仍是阳光明媚…… (十) 夺牌 瘦西湖畔,杏子林中,听香榭之内。 夕阳早已西下,晚风轻拂着水榭外堂勾栏边的轻纱。 吴大老板静静地坐在水榭外堂之中,笑望着几案对面的薛暮雪。 薛暮雪一身红色软缎的长袍,披散着长发,虽面无表情,却为吴大老板斟满了一杯酒。 吴大老板微微一笑,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嗯?好酸啊!暮雪,这酒是你酿的吗?” 吴大老板望着薛暮雪,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用去年的杏子酿成的酒,这片杏子林已经大不如前了,就连杏子也越来越酸涩了。” 薛暮雪依然面无表情,却一口饮尽杯中的杏子酒。 “暮雪,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多愁善感的?你酿的酒永远都是最可口的。” 吴大老板望着薛暮雪,眼中泛着春光。 “天都快黑了,你还不走?” 薛暮雪眼皮都没抬,冷冷地道。 “暮雪……我今晚想留在听香榭。” 吴大老板依然望着薛暮雪,眼中含着笑意。 “留在听香榭做什么?” 薛暮雪瞪了吴大老板一眼,明知故问。 “闻香……识美人……” 吴大老板突然站起身来,一把将薛暮雪拥在怀中。 “你走……” 薛暮雪想要推开吴大老板,却被拥得更紧。 “暮雪……我想你……” 吴大老板的声音很轻,口中炽热的呼吸喷在了薛暮雪的俊美的脸上。 “想我?哼哼……” 薛暮雪冷笑着,却用力咬着嘴唇。 “暮雪,我最近实在是太忙,所以……” 吴大老板紧紧抱着薛暮雪声音更加温柔。 “不是太忙……许是因为另有新欢了才对……” 薛暮雪仍在吴大老板怀中挣扎,却更像是在挑逗。 “暮雪,我哪有什么新欢?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有你那样的风姿,我的心里就只有你!” 吴大老板的声音更轻,热气喷在薛暮雪的耳边,却忍不住轻轻将薛暮雪的耳朵含在口中。 “算了吧……有了玉娈那种好玩艺儿,吴大老板还会想我?” 薛暮雪突然一把甩开了吴大老板的双臂,坐到了几案前,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暮雪,我根本没有碰过那个玉娈。”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却倒身坐在薛暮雪身边。 “哦?这可不像是你吴大老板的个性啊!那么有趣又好玩的东西,吴大老板居然没有动心?” 薛暮雪没有理会吴大老板,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暮雪……我的确很久没来看你了,但是这和那个玉娈毫无关系。” 吴大老板坐在薛暮雪的对面,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薛暮雪淡淡地一笑,却打开了几案旁的药箱。 “暮雪……” 吴大老板望着薛暮雪,不禁有些迷惑。 薛暮雪从药箱中取出一个木盒,递给吴大老板。 “这是什么?” 吴大老板笑着轻轻打开了木盒。 木盒中郝然放在那只从晓翀幽穴中取出的已断成四半的玉托举。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只玉托举是你的东西吧?” 薛暮雪冷冷地望着吴大老板,声音却充满了恨意。 “唉……不错……” 吴大老板望着木盒中的玉托举,深深叹了一口气。 玉托举是上等的羊脂白玉,玉质细腻而温润。此物原是吴大老板一件爱物,现在却已裂为四段。 “这是从那孩子菊穴中取出来的……” 薛暮雪的目光如电,瞪着吴大老板。 “暮雪,你误会了,其实,我将这个玉托举我留在了花嫣容那里了,这都是她……” “你不必解释,这个玉托举好像是你的爱物吧?” 吴大老板想要解释,却被薛暮雪打断。 “暮雪,其实那个孩子来到如意楼只有三天。初夜是朱老板得了头彩,第二夜,是赵天霸翻的牌子,第三夜将玉托举弄断在晓翀菊穴中的人是杜老板,我连碰都没碰过他。” 吴大老板有着急,连忙解释。 薛暮雪略微怔了一下,悠悠而道。 “哦?是吗?你应该知道,玉娈虽然珍贵,但是身体却太过柔弱,一但刺破菊穴,便如重创一般,如果用药膳精心调理,寿命也许只有三、五年,何况那样不爱惜……” 薛暮雪望了吴大老板一眼,一字一字道。 “所以,玉娈是根本是不能频繁接客的,一但频繁接客,就算是调理得当,也根本活不过一年。” “我知道。” 吴大老板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微微一笑。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要……” 薛暮雪不禁面露疑惑。 “哼!虽然说那孩子的确是个玉娈,但我却只用三千两银子买到的。我如意楼争的就是个扬州城第一,所以玉娈就是个活招牌!我要让世人知道,我如意楼才拥有天下最名贵的珍品!” 吴大老板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 “竟然只用了三千两银子?的确是卖得太便宜了!以那孩子的容貌,若是卖到京城,最少也值五千两。” 薛暮雪不禁沉吟起来。 “不错!而且这孩子体貌都相当清纯,不带一丝杂质。真想不出一个乡下的妇人竟有如此珍品。” “乡下妇人?奇怪……她是如何得知这种秘法的?” 薛暮雪有此吃惊,望着吴大老板。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个玉娈却是绝对的真品。” “玉娈的栽培之法来自西域的宫庭,玉娈正是西域的宫庭玩物。玉娈从出生之时,便要用特别的方法来喂养,真想不到,一个乡下妇人竟然可以栽培的出玉娈来?” “说来也奇,玉娈我还是从你这里得知的,一个乡下妇人,竟然也会知道。” “算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要能为你吴大老板赚银子就够了,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 薛暮雪冷笑道。 “暮雪……” 吴大老板又握住了薛暮雪的手。 “玉娈……” 薛暮雪没有抽出被紧握的手,却似在沉思…… ****************************************************************************** 如意楼,一重天,逢缘厅。 现在已是酉时初刻,一重天已开始喧闹起来。 大茶壶静静地守候着昏睡中的晓翀,一刻未曾离开。 望着渐渐暗淡的天色,大茶壶忙将桌上的油灯点燃。 在油灯的映照下,晓翀的脸色十分苍白。 大茶壶仍就默默地守在晓翀身边,窗外的喧嚣仿佛已与他无关。 一重天,花厅内。 老鸨随意的应付着客人,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 今日的销金客依然很多,老鸨却悄悄来到万花牌前,将晓翀的牌子悄悄藏在身上…… 花嫣容随悄悄尾随在老鸨的身后,望着万花牌上天香阁下的空处,不由掠过一丝狞笑…… 一重天,逢缘厅。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大茶壶帮晓翀盖好被子,轻轻拉上门,来到了花厅内。 如意楼的花厅内,热闹非凡。 老鸨带着几位姑娘正在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大茶壶默默地站在老鸨身边,也开始忙碌起来,老鸨看到大茶壶,不禁皱了皱眉。 “大茶壶,今儿你就别管这些事情了,我叫春花、秋月、花红、柳绿,再叫花厅内的小厮长福、长禄一起支应着,你去照顾晓翀那孩子吧。” “妈妈……我是怕您一人应付不来,到时老板回来又要责备您。” “哼哼……你放心,他今晚不会回来的,既然去了听香榭,有个勾魂的主呢,他就一定不急着赶回来。” 老鸨冷笑着,眼中却有些不快。 “那么……妈妈……我……” 大茶壶迟疑着,似有话语。 “大茶壶,你是不是在担心有人会翻晓翀的牌子?” 老鸨看穿了大茶壶的心思。 大茶壶轻轻地点了点头,满眼忧郁。 “你放心吧,我把晓翀的牌子收在衣襟里了,这样谁也找不到,自然也就翻不了。” “妈妈,这才是我最担心的,您忘了上次的事情,只怕还有人一心都想着要晓翀的性命呢!” “不错……如果老爷追究起此事,恐怕晓翀又会遭到……” 老鸨不觉也沉吟起来。 “是啊!妈妈,您一定想要个办法救救晓翀啊!” 大茶壶望着老鸨显得更加焦虑。 “嗯……让我仔细想想……” 老鸨轻轻地咬着嘴唇,手中的纨扇不停翻飞。 “呦!妈妈、大茶壶,今儿是怎么了?老爷不在如意楼,您二位却又在一起商量什么呢?唉!说起来还真奇怪,咱们如意楼的大头牌天香阁主梁晓翀的牌子为什么不见了?难不成……是老爷封了梁晓翀的牌子不成?” 花嫣容不知何时走到二人的身后,不阴不阳地说着风凉话。 “哼!老爷没有封晓翀的牌子,但是晓翀今夜不接客。” 老鸨瞪了花嫣容一眼,冷冷地道。 “哦?接不接客,由得妈妈做主吗?如意楼的规矩,只要有恩客翻了牌子,就是出红也得接客,梁晓翀凭什么想不接客就不接客?” 花嫣容亦瞪了老鸨一眼。 “不错,但是晓翀就是不接客。如意楼的规矩,不论老客新客、生客熟客,先翻牌子者为尊客。晓翀的牌子已经被翻了,所以谁都不接。” 老鸨叉着腰,瞪着花嫣容。 “是吗?妈妈说的这位大官人我怎么没有见到呢?到底是什么人用一千两银子翻了梁晓翀的牌子?” 花嫣不禁动容道。 “哼!你睁大双眼看仔细,那翻了梁晓翀牌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如意楼的邢兰韵!” 老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声道。 “什么?妈妈您是在说笑吧?梁晓翀是个娈童,如意楼的规矩,娈童只接男客不接女客,妈妈什么时候变成了大官人呢?” 花嫣容扭动着腰肢,得意地笑着。 “这……” 老鸨突然一把拉过大茶壶,搡到花嫣容的身边。 “今夜,翻了晓翀牌子的人是大茶壶,你管得着吗?如意楼的规矩,自已人要是点姑娘、翻牌子除非是老爷赏下的,否则都得银子照付,一千两银子我们一钱都不会少,你还想说什么?” 老鸨气呼呼地指着花嫣容。 “什么?大茶壶?如意楼谁不知道他不能人道,他翻天香阁主的牌子?简直是笑话!” 花嫣容指了指大茶壶,冷笑道。 “呸!大茶壶能不能人道,关你什么事情?难不成你和大茶壶行过房?你怎么知道他不能人道?再说了,如意楼要的是钱,就是大内的公公我们也不是没招待过,只要照单付银子,如意楼哪条规定说你们可以自己挑选客人的?又是哪条规矩说要验明客人是否可以行人道的?” 老鸨一把打下花嫣容的手,大声怒斥。 “这……” 花嫣容一时语塞,无法回答。 “哼哼……花嫣容,你也不要太得意了,梁晓翀的事情还没和你算帐呢!你还是小心点为妙!” 老鸨瞪了花嫣容一眼,得意地摇着手中的纨扇。 “梁晓翀的事情关我什么事?那是杜大老板玩过火而致,再说了,我们有时也被客人伤害过,谁为谁的事情还要负责不成?” 花嫣容还在嘴硬,心中却不安起来。 “哼哼……花嫣容,梁晓翀在老爷眼里不过是一个赚银子的工具这不假,但是这工具是好是坏,是生是死,还轮不上你做主,你还是自求多福吧?那个玉托举好像是老爷的东西……如今弄断了……” 老鸨得意地笑了笑,走到大茶壶的身边,从衣襟中取出梁晓翀的牌子,交给大茶壶。 “大茶壶,你去将晓翀的牌子翻了,我这就去流泉居内取银子,今夜晓翀就交给你了,谁也管不着!” 老鸨摇着手中的纨扇,转身上八重天而去。 “是!” 大茶壶瞪了花嫣容一眼,转身走到花厅内的名花牌前,将梁晓翀的牌子反扣在九重天天香阁的字样之下。” 花嫣容静静地站在一旁,心中却隐隐感到莫名的恐慌…… ****************************************************************************** 一重天,逢缘厅。 此时已过子时,暄闹的如意楼终于安静了下来。 大茶壶静静地守候在晓翀的身旁,目不转睛地望着晓翀苍白的容颜。 逢缘厅四周的柱形纱灯全被点燃,室内灯火通明。 大茶壶轻轻握住晓翀的右手,晓翀的手异赏冰凉。 “晓翀……你怕冷吗?你喜欢光明,是吗?这里一切都很明亮……” “吱呀”一声,逢缘厅的门被推开了,老鸨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妈妈……” 大茶壶连忙站起身来。 “咦?” 老鸨望着四围明亮的柱形纱灯,有些奇怪。 “大茶壶,你这是……” “妈妈……晓翀他怕黑……” “呵呵……大茶壶啊!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像个孩子一样,晓翀醒了吗?” “没有,一直都在昏睡。而且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 “唉!这会儿冰凉,过会儿可能就会发热了……” 老鸨放下手中的食盒,坐在晓翀的身边。 “妈妈……” 大茶壶望着老鸨,显得更加忧虑。 “别担心,老爷既然请了薛暮雪来,就证明他不想要晓翀的性命,晓翀应该会没事的。” “嗯……” 大茶壶用力点了点头。 “对了,我按薛暮雪的食谱,做了些药膳。你喂晓翀服下吧!” “好的,可是……妈妈,老爷还没同意让晓翀服下薛公子的方子呢!” “大茶壶,你还真是个死心眼,我开了个花帐,全都算到了客人们的身上了,只说是客人点的,哪个知道?若是等那个没良心的回来,晓翀没有病死,也得饿死!” “谢谢妈妈……” 大茶壶眼中泛着泪光。 “好了……你慢慢地喂晓翀服下吧,今夜就辛苦你了,大茶壶。” “嗯,好的。” 大茶壶点了点头,将晓翀扶起,轻轻靠在自己腿上。 老鸨打开食盒,取出药膳,递给大茶壶。 大茶壶轻轻舀了一杓药膳,送到晓翀的唇边。 晓翀朱唇微启,轻轻将药膳噙入口中。 许是喉咙太过干涩,晓翀将口中的药膳缓缓咽下。 “太好了……能咽下就还有救!” 老鸨拍着手,面露喜色。 “是啊!多谢妈妈了!” 大茶壶忙又舀了一杓药膳,送入晓翀的口中。 老鸨静静地望着晓翀,双眼却已湿润。 “妈妈……您这是怎么了?您不要太伤心了,晓翀他一定会没事的。”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件往事……若是我当年能保住腹中的孩子,那孩子也该有晓翀这么大了。” 老鸨用衣袖悄悄拭去了腮边的泪珠。 “妈妈……别想太多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一切只是一个意外,一切都是命啊!” “是啊!什么都不怨,只怨命啊!” 老鸨轻叹息着,双眼却仍未离开晓翀。 “对了,妈妈,您早点歇着吧,晓翀他有我照顾呢!” “也好,大茶壶,今夜你就多担待吧!明日一早,我就来换你。”老鸨道。 “不用了,妈妈。我已经很感谢您了。” “大茶壶,明日卯时我来换你,你赶着马车去杏子林外等候,估计到了辰时,老爷他就会离开听香榭的。” “您是让我去接爷?” “不错,马车已经被老爷打发回来了,所以你明天一早你一定要去接老爷!” “嗯,我明白了。” 大茶壶点了点头,继续喂晓翀进膳。 “唉!” 老鸨重重叹了口气,回头望了望晓翀,离开了逢缘厅。 ***************************************************************************** 翌日清晨,卯时初刻。 吴大老板望着身边仍在睡梦中的薛暮雪,面上带着微笑。 昨夜的欢爱似乎仍在回味中,一个事实却已摆在了眼前。 “暮雪……真的是已经不如当年了……” 沉睡中的薛暮雪,依然美丽,但是逝去的年华已将烙痕印在薛暮雪的脸上。 “你醒了?暮雪!怎么样?我是不是还像过去一样棒呢?” 吴大老板微笑着,却仍想温存。 “给我滚!” 薛暮雪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竟然浑身无力。 “暮雪,你要好好休息一下,你现在的身体大不如前呢!” 吴大老板爱抚着薛暮雪赤祼的身体。 “你还不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立即给我消失!” 薛暮雪脸上已泛起了红晕,静静地喘息着。 “你别生气了,我这就走!暮雪,你好好休息吧!昨夜都是我太贪欢了,才让你如此受累。我还会来看你的。” 吴大老板已穿戴起来,微笑着退出了听香榭。 薛暮雪的内心难以平复,为什么人的内心总是如此矛盾?明明是该憎恨的人,为什么一点也恨不起来? 薛暮雪望着吴大老板的背影,却不禁缓缓落下两行轻泪…… 杏子林中,绿荫翠蔓。 吴大老板沐着朝露,心情十分舒畅。 杏子林外,一辆豪华的马车停靠在一旁。 吴大老板微微一笑,上了马车。 “大茶壶,我们回如意楼!” 吴大老板的心情更加愉悦。 “是,爷。” 大茶壶轻轻扬着马鞭,马车已飞驰在瘦西湖畔。 “大茶壶……你的脸色不太好,昨夜没休息好吗?” 吴大老板望了大茶壶一眼,却不由皱了皱眉。 “嗯。” 大茶壶点了点头。 “大茶壶,你要多注意身体。对了,你居然会在这个时辰来此接我,让我太欣慰了。” 吴大老板拍了拍大茶壶的后背,十分开心。 “是妈妈让我这个时辰来接大老板的。” 大茶壶没有转身,仍在赶着马车。 “兰韵?唉!你和兰韵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们一定不能太操劳。如意楼只要有你们在,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清晨的阳光,柔和而美好,吴大老板得意地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十一) 敲诈 如意楼,扬州城内最豪华的风月场所。 此时刚交辰时,在朝阳的映照之下,如意楼更显得金碧辉煌。 吴大老板此时就站在如意楼前,面上带着满意的微笑。 大茶壶将马车停在后院,连忙为吴大老板推开大门。 “大茶壶,昨夜我不在,如意楼的生意如何?” 吴大老板踱步进了花厅,倒身坐了下来,笑望着大茶壶。 “回爷您的话,生意还和平常一样,如意楼的生意什么时候也不会不好。” 大茶壶低着头,小心应答着。 “嗯……如意楼,真是称心如意,不负其名啊!大茶壶,你和兰韵辛苦了。” 吴大老板点了点头,眼含笑意。 “这也没什么,是爷您太过夸奖了。都是我和妈妈应该做的事情。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大茶壶仍就低着头,仿佛想在地上捡东西一般。 “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去休息一下吧!瞧瞧!你那两只眼睛全是黑眼圈,你昨晚一定没休息好,去好好睡一觉吧!对了,兰韵还没起身吧?我去流泉居找她。”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欲往八重天而去。 “老板,妈妈她……不在流泉居。” 大茶壶抬起了头,望着吴大老板,双眼充满了憔悴。 “哦?那么兰韵她去哪里了?” 吴大老板望着大茶壶,不由皱起了眉。 “妈妈她在逢缘厅,替我照看着晓翀。我这就去替换妈妈,请老板稍等。” “原来是这样……大茶壶,你昨夜一夜未睡,原来就是在照顾梁晓翀?” 吴大老板不由沉吟起来。 “嗯。” 大茶壶点了点头。 “算了,我们一起去逢缘厅吧,我也想看看晓翀他现在怎么样了。”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向逢缘厅内走去。 大茶壶没再应声,只是默默地跟随在吴大老板的身后。 一重天,逢缘厅。 老鸨望着沉睡中的晓翀,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真是命苦啊!如此的美貌却被人拐卖,想来你的亲生父母若是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不知该有多伤心!” 晓翀的脸上已开始泛红,老鸨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唉!晓翀这孩子不会是开始发烧了吧?” 老鸨将手轻轻挨了挨晓翀的额头,摇了摇头。 “晓翀这孩子果然在发烧……多好的孩子啊……如果我当年可以保住腹中的孩子,那孩子和晓翀差不多大,也该有十六了吧……” “说起来,是晓翀这孩子真没有造化,投错了肚子,一定是投生到什么穷苦人家才将他卖掉的。若是投胎到什么官宦人家,再不济是投个富足人家,那该有多好啊!” 老鸨望着晓翀,思絮仍在飘浮,两行泪水已悄悄滑落,却未发现吴大老板已走到了自己身边。 “兰韵……” 吴大老板轻轻将手搭在老鸨的肩膀上。 “老爷?您回来了……” 老鸨回过神来,悄悄拭去腮边的泪水,望着吴大老板微微一笑。 “兰韵,你怎么了?双眼变得红红的,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这里伤春悲秋吗?” 吴大老板望着老鸨,声音极尽温柔。 “老爷……您真是的……” 老鸨满眼嗔怪,瞪了吴大老板一眼。 “对了,晓翀他怎么样了?还没醒吗?” 吴大老板望了望昏沉沉睡去的晓翀,悠悠地道。 “一直都没醒过,只是偶尔支言片语的说上几句梦话,也听不太清楚。” “兰韵,你和大茶壶都辛苦了。正因为如意楼有你们,所以我才会如此放心。” 吴大老板握着老鸨的手,满眼温柔。 “老爷……您太见外了……” 老鸨轻轻抽回手,却只淡地一笑。 “对了,兰韵,暮雪不是为晓翀开了方子吗?你有没有按照方子给晓翀抓药呢?” 吴大老板突然冒了一句,老鸨有些惊诧。 “啊?哦……还没有,薛大少爷开了两济草头方,又配了一套药膳的食谱。没有老爷您的吩咐,我和大茶壶可不敢做主。” 老鸨定了定神,缓缓而道。 “兰韵,这种小事情你做主就是了。你去帐房支些银子,马上叫大茶壶去酌办就是了。晓翀这孩子身体太弱,你们要尽快采取行动才是。”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象是在责备一般。 “哼!你也知道晓翀还是个孩子……” 老鸨暗自嘟囔着。 “兰韵……你在说什么呢?” 吴大老板没有听清老鸨的话,眼含笑意向老鸨询问。 “没什么!大茶壶,你随我去取银子,马上就去抓药,尽快煎给晓翀服用。” 老鸨说着站起身来,出了逢缘厅,向帐房内走去。 “是,妈妈。” 大茶壶点了点头,随着老鸨而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吴大老板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望着晓翀出神…… ****************************************************************************** 一重天,逢缘厅外,花嫣容站在门外,已窥视良久。 “老爷……您回来了……” “是嫣容吧?门又没拴,你自己进来!” 吴大老板的声音很亲切,喊了一声。 “是,老爷。” 花嫣容努力平息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低着头,慢慢走了进来。 “嫣容,你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想做什么?难不成想等没人的时候投毒害死梁晓翀不成?” 吴大老板的笑容依旧,脸色却已阴沉了下来。 “老爷……您这是在说什么话?我只是一夜未见老爷的面了,十分想念老爷。怎么就能说我想要害死梁晓翀呢?再说了,现在人家梁晓翀是如意楼的头牌,我哪敢欺侮人家啊?更别说什么……” 花嫣容娇嗔着,将身体靠在吴大老板的身上。 “住口!贱人!你看这是何物?” 吴大老板一把将花嫣容踢倒在地,从衣襟内取出一个木盒丢在花嫣容的身边。 花嫣容受到了惊吓,面色已然发白。双手微微颤抖着,将木盒打开。 木盒中正是从晓翀菊穴中取出的早已断为四半的羊脂白玉托举。 “老爷……我……” 花嫣容声音颤抖着,身体已吓得瑟瑟发抖。 “这个玉托举是我心爱之物,你不是不知道。上次我记得是和你交欢之时,落在你那里了,如何却会跑到梁晓翀的菊穴之中?” “老爷……这是杜大老板死缠乱打着,非要借用。嫣容本来不肯,但是又不敢得罪客人。所以就答应了,谁知道竟然闹出了事情……都是嫣容一时心软,请求老爷原谅嫣容这一次吧!” 花嫣容已泪如雨下,匍匐着抱住了吴大老板的腿。 “哼哼!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谎!杜大老板已经把你卖了,说是你亲口对他言道,梁晓翀的菊穴已松驰不堪,是你让他套着玉托举行房的。你明明知道娈童的菊穴比不得女人的阴户,直接连着肠子,对娈童用玉托举是很危险的事情。何况梁晓翀的身体极其柔弱。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居心?” 吴大老板一脚踢开花嫣容冷笑道。 花嫣容此时却已冷静了下来,望着吴大老板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其实花嫣容早该知道,吴大老板就是这种人。在他的心里就只是利益和财富,昨夜还和你温存狎昵,清晨只要有利可图,便可将你转卖他人。 说起来,老鸨还是更了解吴大老板的为人,想想自己就这样输了,花嫣容实在心有不甘。 “不错!老爷!那个玉托举是我交给杜大老板的,本想他用过后悄悄地还给我,神不知、鬼不觉。有了这个玉托举,梁晓翀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我就是想让他受尽折磨!如果没有他,我就是如意楼的头牌,可是自从他来到如意楼,四天了,都没有恩客翻过我的牌子。” “说下去!” 吴大老板冷冷地望着伏在地上的花嫣容。 “老爷!您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恨梁晓翀,恨不得他死!他也太嚣张了!凭什么一个娈童竟生得如此美貌?一个男子相貌如此,让天下女子如何生存?所以,我才会做出那种事情,不过很可惜,杜大老板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竟然弄出了事情。” 响。 “好了,你起来吧!你的那点小心眼如何瞒得过我?说起来,我对你的评价一直没错,你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若是兰韵的心肠能像你一样就更好了……”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冷眼望着花嫣容。 “老爷……您不再生我的气了?您真的原谅我了?” 花嫣容双眼放着异彩,又想爬到吴大老板的脚下。 “我没必要和银子过不去。花嫣容,可能是你的身价太高了,所以无人问津。以后就从五百两降至三百两,如果再没有恩客光临的话,我还要再降,你天天闲着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吴大老板悠闲地品着茶,却连看都没看花嫣容一眼。 “是,一切全凭老爷做主。” “这件事情我先记着,如果你以后再有什么不轨的话,我会和你一起清算,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吴大老板面上带着笑意,抬眼望着花嫣容。 “嫣容不敢了……” 花嫣容只觉得浑身冰凉,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给我记住,在如意楼里,一切规矩都是由我来定的,一切主意也是由我来拿的。一切生死也是由我来主宰的。如果再有人破坏我的规矩,我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是规矩的……” 吴大老板面上仍挂着笑容,双眼却如寒冰一般。 “是,老爷,嫣容知错了。” 花嫣容已站起身来,却仍不敢抬头。 “你下去吧!” 吴大老板扬了扬手,示意花嫣容离开。 “是,老爷。不过我劝您还是去名花牌前去看一看吧!梁晓翀的牌子……” “老爷,药已经抓来了,大茶壶正是煎呢!您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照应就好了。” 老鸨突然走进了逢缘厅,花嫣容连忙收住了口。 “呦!这不是我们七重天的的首牌嫣容姑娘吗?怎么这么有空跑来看梁晓翀?是不是想看看晓翀他死了没有?” “老爷,妈妈,我先下去了,你们聊。” 花嫣容低着头,向吴大老板和老鸨各施了一个万福,退出了逢缘厅。 “老爷,花嫣容又来嚼什么舌头?” 老鸨瞪了花嫣容的背影一眼,面露不快之色。 “哪有啊?她说什么想我了,所以来看我的。” 吴大老板随意插开话题,仍在品茶。 “看您?怎么一夜不见,我们的嫣容姑娘就香闺难奈不成?” 老鸨冷笑着,却瞪了吴大老板一眼。 “呵呵……兰韵,你别再多心了,嫣容她一直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吴大老板笑板笑了笑,拉着老鸨的手。 “如此说来,那就是我太多心了?这如意楼里能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您的法眼?” 老鸨道抽回了手,却用眼神瞟了吴大老板一眼。 “对了,兰韵,你叫大茶壶套上马车随我出一趟门。” 吴大老板突然站起身来,象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老爷,大茶壶正在为晓翀煎药呢!我去叫他!” 老鸨摇晃着手中的纨扇,向外走去。 “算了,兰韵,你叫个精明一些的小厮,套上马车,随我外出。” 吴大老板摆了摆手,阻止了老鸨。 “是,老爷,请稍候,我这就去吩咐。” 老鸨笑着走出了逢缘厅,吴大老板望了晓翀一眼,转身也出了逢缘厅。 一重天,后院的厨房内。大茶壶精心地煎着药,不时用手中的扇子扇着药炉中的火苗。 “晓翀……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服下了药,你就会好的,我相信……” 大茶壶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继续扇着炉中的火焰…… ****************************************************************************** 如意楼外,吴大老板已坐上了马车,马车急驰在杨州城内。 “大老板,您要去哪里啊?你得有个准地儿,奴才才好赶车啊!” 赶车的是个看起来比较精明的小厮,脸上挂着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 吴大老板好像很欣赏小厮一样,面带微笑。 “小的叫长禄,是大管事手下的小厮,不过今天出差事,却是妈妈吩咐的。大管事正在后院的厨房里煎药呢。” “哼哼……问一答十……我不喜欢太多话的人,以后长点记性。人到还算是精明。” 吴大老板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 “大老板,马车到底是要去哪啊?” “嗯……你把车赶到城北开茶庄的杜老爷府上去,我要去会会我们的杜大老板。” 吴大老板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 “是,老板,您坐稳了。奴才这就把车赶过去!” 长禄点着头,策马驱车。 吴大老板没有应声,却暗自点了点头,面上露出残酷的笑容…… ****************************************************************************** 扬州城北,杜府的花厅之内。 吴大老板斜倚在花厅内太师椅上,悠闲地品着香茗。 “不错……是上等的雨前茶!果然是好茶!杜大老板怎么不一起品尝一下?” 杜大老板坐在吴大老板的对面,一颗心却是忐忑不安。 “若是吴大老板喜欢,我叫管家亲自将此茶送到如意楼去。” “那倒不必了,我此来是想告诉杜大老板一个好消息的……” 吴大老板笑望着杜大老板。 “好消息?” 杜大老板面色已发白,嘴唇不住地颤抖。 “是啊!梁晓翀他……” 吴大老板故意放慢了声调,望着杜大老板,,杜大老板却差点从太师椅上摔了下来。 “小心啊!杜大老板。”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一把扶住了杜大老板下沉的身体。 “晓翀他……现在……到底……” 杜大老板的声音仍在颤抖,却问不出口。 “我是特来向杜大老板报喜讯的,晓翀他菊穴中的那只断裂的玉托举已经取出来了。不过……” 吴大老板故意压低了声音,面露难色。 “不过什么?吴大老板,有话请直说,是不是晓翀他死了?您就别在跟我卖关子了!” 杜大老板拉住吴大老板急切地道。 “唉!这孩子还算有些造化,我请动了江南第一名医薛暮雪……” 吴大老板又啜了一口茶,轻轻吐着气。 “什么?那太好了,请动了薛神医,梁晓翀就有救了。哦!我明白,求薛大神医治病需银千两,我这就取银票,麻烦吴大老板一定要救活梁晓翀,我可不想弄出人命。吴大老板,您就行行好,我可真不想官绯上身啊!” 杜大老板面露喜色,转身唤管家过来。 “管家,速去取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吴大老板。” “瞧杜大老板您这见外的,吴某若是个不尽情理之人,这会子早就去扬州府报官了,何必还去求那位神气的薛大神医?只是可惜了我那上好的羊脂白玉的玉托举了……”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哦……我赔!我赔!请吴大老板开个价吧!” 杜大老板点头点,唯唯诺诺。 “算了,一件小物件,不值什么!只是……最近听说杜大老板的店里又有了上好的茶叶,明儿我差人去您店里买些茶叶,您可得给我上等货啊!” 吴大老板微微一笑,显得十分友好。 “没问题!这江渐一代谁不知道我杜某是做茶叶生意的老手了?吴大老板不必去了,一会儿,我叫商行的掌柜亲自挑选上等的茶叶送到如意楼去,这银子嘛,就不必付了,赶明儿,我去如意楼时,吴大老板免去我的茶钱也就是了。” 杜大老板堆着笑,连连点头。 “这怎么好呢?多不好意思?好象是我成心要沾杜大老板的便宜一般”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坚决推辞。 “哪里?是杜某不好意思才对,吴大老板若不嫌弃,以后咱们就兄弟相称,今后有什么事情,只要用得上杜某的,请尽快吩咐就是。” “如此……我就厚颜了称您一声杜老兄?哈哈……” 吴大老板拉着杜大老板的手,仿佛很开心。 “应该!应该!” 杜大老板点着头道,连连称道。 “老爷……您要的银票。” 杜府的管家已走上前来,将一张银票递给杜大老板。 “吴老弟,这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请笑纳!” 杜大老板将手中的银票双手递给吴大老板。 “这……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小弟这就告辞了。” 吴大老板接过银票,微微一笑,起身告辞。 “也好,恕愚兄就不远送了!” 杜大老板向吴大老板打着揖。 “不必相送,就此告辞!” 吴大老板大笑着,大步离开了杜府。 望着远去的吴大老板,杜大老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倒身坐了下来。 “老爷,您为什么要对此惧怕那个吴大老板?他不过是个开窑子,赚婊子钱的。” 杜府的管家心下十分不解,望着杜大老板。 “你知道什么?这位吴大老板简直就是个谜一样的人,他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出现在扬州城内,又好像一夜之间就成了扬州城内极有势力的一员。扬州府与他来往甚密,就是苏州府和杭州府和他的私交也不错。说实话,这个人到底多有能耐,不得而知。但是商界都知道没有吴大老板办不成的事情。他今天肯来敲我一笔,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否则他要真使个什么阴损的招数,我这个茶庄也未必保得住。反正这位吴大老板可是个纵横黑白两道的人物。” 杜大老板松了一口气,指着管家。 “快叫人去把今年内最好的茶叶,各样选一些送到如意楼去。马上就办!” “是,老爷。我这就吩咐他们去办。” 杜府内已开始忙碌起来…… 太阳西行,天色欲晚,吴大老板坐在急驰的马车上,摸了摸衣襟中的银票,不禁面带微笑。 “哼哼……如意楼就是如意楼!不论是什么人,想从我这里讨到便宜,那都是不可能的……” “已经是未时三刻了,如果楼就要忙碌了……” 马车在扬州城内一路飞奔急驰,后面扬起了阵阵尘土…… (十二) 惊觉 如意楼,一重天。吴大老板得意地坐在花厅内,心情十分愉快。 突然想起花嫣容方才的话,吴大老板突然站起身来,轻轻走到了万花牌前,抬头望了望万花牌。 现在已是申时一刻,昨夜被恩客翻过去的牌子尚未重新亮开。吴大老板不由望了望天香阁下的花名牌。 天香阁下,梁晓翀的牌子已被翻扣,吴大老板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老爷不回八重天休息,一个人在名花牌前发什么呆?” 老鸨已静静地站在吴大老板的身边,面无表情,手中摇着纨扇。 “是兰韵啊!我可没发什么呆,我只是想看看昨夜如意楼的生意如何?” 吴大老板笑了笑,望着老鸨。 “老爷,您是在看晓翀的牌子吧?请您放心,这翻牌的一千两银子一钱都不少,全都交到柜上了。老爷若是不相信,可以去帐房亲自查看。” “哦?昨夜是谁翻了晓翀的牌子?” 吴大老板显得若无其事,却忍不住问道。 “昨夜是大茶壶翻了晓翀的牌子,银子却是我付的,这完全符合如意楼的规矩。” 老鸨手中纫扇使劲地摇着,望着吴大老板。 “兰韵,你这又何必呢?你付银子做什么?你的银子都是你为如意楼辛苦操劳应得的。一会去帐房里将银子兑出来,你都拿回去吧。” “不必了,我可不想落人口食。我邢兰韵若是贪图银子的话,在我当如意楼头牌的时候就赎了牌子嫁给那个大盐商从良算了。现在我早就是过着大把使银子,成堆用奴仆的日子了。这银子还是老爷您收着吧,免得破坏了如意楼的规矩,给一些无耻小人有机可乘。再说了,晓翀那孩子已经伤成那样了,如果真想让他安安静静的休养,我也只有贴些银子了。” 老鸨的脸已涨红,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兰韵,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已决定将梁晓翀的牌子封了,等到他身体养好了再说。” 吴大老板笑望着老鸨,摇了摇头。 “哦?老爷您还真是菩萨心肠!” 老鸨笑了笑,却有讥讽之意。 “呵呵……兰韵,我觉得你最近变了很多,你的心肠好像变得越来越软,而且情绪也变得易怒,是不是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脾气也会见长呢?” 吴大老板笑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老爷还是赶紧换个人做老鸨吧,我也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是个老鸨,兰韵真的是老了……” 老鸨转过身去,没有理会吴大老板,径直向八重天走去。 “兰韵……” 吴大老板叫了一声,老鸨却始终没有回头。 “爷,已经到申时了,我要亮牌子了。” 不知何时,大茶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吴大老板的身后。 “大茶壶?你看最近兰韵是怎么了?这几天怎么突然就对我不阴不阳起来了?” 吴大老板闪身让开,却忍不住问大茶壶。 “老板,现在是申时了,请问天香阁主的牌子您到底是封还是不封?” 大茶壶依然面无表情慢慢亮着万花牌上的牌子。 “唉!这几天,你们俩是怎么了?兰韵变得阴阳怪气,你就变得婆婆妈妈。”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却将梁晓翀的牌子摘了下来,拿上了八重天。 大茶壶望着吴大老板的背影,不由松了一口气。 ****************************************************************************** 八重天,悠然居内,吴大老板将梁晓翀的牌子套入锦袋中,挂在了重帷之后的万花塚里。 “这几天兰韵和大茶壶到底是怎么一会事?难道说是和那个孩子有关?哼哼!我倒想看看,这孩子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将我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人弄得如此神魂颠倒……” 吴大老板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向一重天而去…… ****************************************************************************** 一重天,逢缘厅内,大茶壶刚刚喂晓翀服下药,却不由望着晓翀发呆…… 吴大老板轻轻拍了拍大茶壶的肩膀,大茶壶连忙站起身来。 “老板……” “晓翀他还没醒吗?服过药了没?” 吴大老板的面上带着善意的笑容。 “刚喂晓翀服下了药,估计很快就会退烧的。” 大茶壶站起身来,低下了头。 “大茶壶,你把晓翀送到悠然居去,由我来亲自照顾。如意楼的生意还要靠你和兰韵支应,你们这样没日没夜的照顾晓翀可会累坏身体的。” 吴大老板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温柔。 “什么?送晓翀上悠然居?” 大茶壶却吃了一惊,不由叫出声来。 “吁……小声点,别吵醒了晓翀。你快点收拾一下吧,马上就到酉时了,如意楼就会忙碌起来。再说了,八重天很安静,不像你这逢缘厅,一到晚上就十分吵闹。” 吴大老板在逢缘厅内踱着步,好象很不满意。 “可是……老板,晓翀他睡哪里?总不能让晓翀睡到您的拔步床上吧?” 大茶壶望着吴大老板。 “我在窗边有一个卧榻,就让晓翀睡在卧榻上。对了,你将卧榻移到内墙去,免得晓翀着凉,你别在这发呆了,立即去办吧!” 吴大老板挥了挥手,示意大茶壶立即就去。 “是……”大茶壶站起身来,向八重天而去,心中却仍然不解。 “老板他……到底是什么用意?” 八重天,悠然居。 大茶壶将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将晓翀抱了上来,安放在卧榻上。 卧榻是红木的,却比一般卧榻更加宽敞。 上面铺的盖的全是苏绣的锦缎,柔软而舒适。 悠然居内一切都是上品,除了天香阁,如意楼再也找不出另一间如此豪华的寝室。 大茶壶望着沉睡中的晓翀,心中仍似有许多不舍,却还是离开了悠然居。 酉时初刻,如意楼仍是繁华似锦…… 一重天花厅内,早已客如潮涌。老鸨和大茶壶仍在忙碌着迎来送往…… 八重天,悠然居内。 吴大老板静静地坐在卧榻前,望着沉睡的晓翀,眼中泛着异彩。晓翀的脸色已发热而潮红,口中却不时地说着梦中的呓语…… 晓翀的意识在脑海中不停地游移,脑海中却再现着过去的情景…… ************************回忆的分割线******************************************* 瘦西湖畔,一座小小的渔村。 渔村的村民都很朴实,过着日初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夕阳西下,家家户户已是炊烟袅袅。 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中,一个渔夫正在修补渔网,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院中嬉戏玩耍。 一个妇人正在厨房中忙碌着,不时传出阵阵的清香…… “娘亲……我们肚子饿了!”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拉着妇人的衣袖,叫喊着。 “娘亲……快点嘛!我们饿了嘛!”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也跑了过来,拉住了妇人的另一个衣袖。 “水生,你带绣芳去玩吧!一会儿饭做好了,娘亲就喊你们。” 妇人望着两个孩子,眼中尽是关爱。 “嗯!”两个孩子点了点头,又蹦蹦跳跳地去院中玩耍。 院中的大门突然开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拎着一只大水桶,艰难地移动着步伐。 “晓翀,你放下,让我来吧!” 渔夫站起身来,快步上前,接过少年手中的水桶。 “张大叔……还是我来吧,我可以的。” 少年的额头上已渗满的汗水,却仍然面带微笑。 “渔哥,不用你管。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连一桶水都打不了,要他有什么用处?难道让水生和绣芳去打水吗?” 妇人不知何时已走了出来,望着少年的双眼却充满了怨毒。 “阿凤,晓翀还只是个孩子,你也太……” 渔夫有些按捺不住,却欲言又止。 “渔哥,你是答应过我的,梁晓翀的事情一切都由我来做主。” 妇人的声音已变得冷淡,双眼放着寒光。 渔哥不再言语,松开了水桶,坐了下来,继续修补着渔网。 少年的眼神充满着坚定,轻轻咬了咬苍白的嘴唇,拎起了水桶,继续艰难地挪动着步伐。 少年用尽全力,终于将水桶内的水灌入水缸,不由松了一口气。 “梁晓翀,你再去给我打一桶水来。” 妇人冷冷的声音如地狱幽灵一般传来。 “阿凤,你就让晓翀休息一下吧……” 渔夫忍奈不住,又开始插言。 “渔哥……” 妇人瞪了渔夫一眼,渔夫低下头,不再搭言。 少年的眼中已浸满了泪水,轻轻咬了咬了干涩的嘴唇,拎起水桶,向院外走去。 “晓翀哥哥,不要去打水了,和我一起去捉泥鳅吧!” 男孩突然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少年的手,使劲摇晃着。 “晓翀哥哥,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嘛!” 女孩也跟着跑了过来,拉着少年撒娇。 “哥哥要去打水,水生、绣芳你们自己玩吧,改天哥哥一定陪你们去捉泥鳅。” 少年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向村口的水井走去…… 望着远去的少年,妇人脸上带着得笑的笑容。 “水生、绣芳,娘新的包子刚刚蒸好了,你们快来吃吧!” 妇人从厨房中端出了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在院中的桌子上。 “渔哥,快来尝尝我刚蒸好的包子。” 妇人又端出一笼包子放在院中的饭桌上,却向渔夫招了招手。 “阿凤,等晓翀回来一起吃吧!” 渔夫坐在桌前望着妇人。 “哼!要吃你们就自己吃,要不然,你们就和梁晓翀一起挨饿,自己选择吧!” 妇人将包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娘亲、爹爹,我们要吃包子嘛!” 两个孩子拉着妇人吵闹着。 “哼哼……问你们爹爹去!” 妇人冷笑着,却将两个孩子甩开。 “好!好!好!吃吧、吃吧!你们全都赶快吃吧!” 渔夫坐在一旁生着闷气。 “渔哥,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妇人将手中的包子递给渔夫,渔夫犹豫着,却还是接过了妇人手中的包子。 包子是用香菇和豆腐做成的馅,味道什么清香。 “娘亲,真好吃。” “娘亲,以后我们还要吃!” 两个孩子开心地边吃边说。 “好!只要你们听娘亲的话,娘亲以后还做给你们更好吃的包子。” 妇人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微笑着。 大门突然再次开启,少年拎着水桶走了进来。 “怎么这样快?你难不成学会飞了不成?” 妇人站起身来,大声吼叫。 “娘亲,这桶水是隔壁的李大婶倒给我的。她说家里有满满的两缸,用不完的,所以叫我不用去井边打水了。” 少年提着水桶向水缸走去,妇人却冲了过来。 “啪啪!” 妇人闻言勃然大怒,抽了少年两记耳光。 少年捂住被打得生疼的面颊,双眼浸满了泪水。 “呸!谁让你去乞讨的?天生就是贱人胚!只会给我丢脸!” 妇人指着少年仍在咒骂,余气未消。 “阿凤,算了。晓翀还是个孩子。来,晓翀,快坐下来吃点包子。” 渔夫拉着少年坐了下来,将手中的包子递给少年。 “放下!” 妇人一把将少年手中的包子打落在地。 “梁晓翀,我的包子就算拿来喂狗,也不会喂你这个贱种!今天你不许你吃饭,你给我滚回你的窝去!” 妇人怒吼着,用力踩着地上的包子。 少年望了妇人一眼,站起身来,向柴房走去。 “晓翀哥哥……” 两个孩子眼含着泪水,望着少年。 “快点吃你们的,如果再不听娘亲的话,你们就都别吃饭了!” 妇人一把拉着两个孩子,大声吼叫。 两个孩子像是被妇人吓坏了,全都低下了头。 渔夫的脸已涨得通红,却欲言又止…… 柴房中的木制墙壁四处透风,却没有一丝光亮。冰凉的地板上,只简单地铺了一层薄被。 少年伏在地板上,泪水潸然而下…… 自从自己记事起,娘亲就从来没给过自己一次好脸色。 阴冷的柴房,暗无天日。想想自己的童年竟然就是在这样环境下渡过的。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娘亲那样恨我?水生弟弟和绣芳妹妹都姓张,我却姓梁,这到底是为什么?” 少年的心中充满着疑惑,却只能独自神伤。 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娘亲的脸色突然大变,不顾一切的将瘦小的自己关在了柴房中,三天不许吃饭。 也就是从那时起,柴房就成了自己的房间。 所以从小少年就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问的,好奇心只会为自己带来更大的不幸。 不知是因为身体太过疲倦,还是一天没有吃过任何食物,少年已不知不觉的睡去…… 夜色已完全暗淡了下来,少年不知沉睡了多久。 “晓翀,你醒醒!” 渔夫轻轻摇晃着少年瘦弱的身体。 “晓翀哥哥!你快醒醒!” 男孩也在一旁呼唤着。 少年微微睁开了双眼,黑暗的柴房中,一盏油灯照亮了四周。 “晓翀哥哥!你肚子饿不饿?” 女孩伸出小手轻轻推搡着少年。 “我……我没事。张大叔,你怎么带着水生、绣芳来到这里?你快带他们回去吧!” 少年的声音很温柔,望着两个孩子。 “晓翀,你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带了点吃的,你快吃点东西。” 渔夫拿出一个荷叶包,递给少年,荷叶里面包着几个包子。 “晓翀哥哥,你快吃吧!娘亲的包子可好吃了。” 男孩望着少年,附在少年耳边轻声。 “晓翀哥哥,你吃了包子,身体就会好了吧?明天能不能带我们去捉泥鳅啊?阿牛的哥哥还有毛头的哥哥都带他们去捉泥鳅呢!” 女孩嘟着小嘴,眼巴巴地望着少年。 “嗯!如果明天我有空闲就一定带你们去捉泥鳅。” 少年笑了笑,轻轻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发。 “好啊!晓翀哥哥要带我们捉泥鳅了!” 两个孩子一起欢呼起来。 “吁……水生、绣芳小声点。你们去门外看着,如果你们娘亲过来就告诉我。” “嗯!” 两个孩子用力点着头,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门外。 “快吃吧!晓翀……” 渔夫的眼中充满的关切。 “嗯……” 少年点了点头,拿起一个包子,轻轻咬了一口。 香菇的清香伴着豆腐的细滑十分爽口…… “晓翀,好吃吗?” 渔夫摸了摸少年的额头,面带笑容。 “嗯……” 少年展颜微微一笑。 “快点吃吧!吃完早点休息吧!” 少年将手中的包子轻轻贴近唇边…… “爹爹……” 柴房外突然传来了两个孩子的哭泣声,渔夫不由心中一惊。 “阿凤……” “梁晓翀!谁让你吃我做的包子的?你们姓梁的都是这样厚颜无耻吗?” 妇人冲上前去,一把夺过少年手中的包子。 “你给我吐出来!我做的东西不许你吃,你就不许吃!” 少年将口中含着的包子吐了出来,一双美丽的眼睛却充满了委曲。 “哼!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脸,天生一副媚人的模样!你就是用这张脸来迷惑我的丈夫和孩子的吗?” 妇人的神情变得更加恼怒。 “阿凤,晓翀只不过是个孩子!你为什么总是这样针对他?” 渔夫被妇人的和为激怒,大声叱责着妇人。 “这是我的家事,张渔哥!你当初答应过不过问我和晓翀之间的事情的。” 妇人的话如尖刀一样刺中了渔夫的心,渔夫不由放低了声音。 “但是,晓翀毕竟是个孩子,还正在长身体,他到底有什么病,为什么你不让他吃这个,不让他吃那个,甚至连顿饱饭都不让他吃,你到底在做什么?” “渔哥,我说过,晓翀有病,他的骨格不能长得太过坚硬,一定要保持柔软。他的身体不能太过强壮,一定要保持孱弱。关于梁晓翀,我自有主张,渔哥,你带水生和绣芳回屋去!” 妇人的声音极冷,渔夫低着头,拉着两个孩子,走出了柴房。 妇人恨恨地瞪了少年一眼,冷笑起来。 “梁晓翀,你竟然敢无视我的命令,你会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妇人的话让少年觉得浑身颤抖,却不由紧紧抓住单薄的被子。 翌日清晨,少年突然被院中的吵闹声惊醒。 “娘亲,我饿了,我要吃馒头。” 男孩拉着妇人的衣袖。 “娘亲,我也要吃馒头。” 女孩也拉着妇人的衣袖。 “饿了?你们不听娘亲的话,娘亲不再疼爱你们了,你们不是窜通一气惹娘亲生气吗?好!那娘亲就罚你们和晓翀一起不许吃饭!” 妇人冷笑着,望着两个孩子。 “娘亲……我饿嘛!” “我也饿嘛……娘亲!” 两个孩子撒着娇,妇人却若无睹一般,径直走入了堂屋。 少年拉开柴房的门,望着哭闹的弟妹,泪水已是夺眶而出。 少年不顾一切地冲进堂屋,跪在地上向妇人求情。 “娘亲,请不要为难水生和绣芳,他们还太小,根本不懂事。” “没法子,当哥哥的不懂事,教坏了弟妹只能一起受罚。” 妇人的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狞笑。 “娘亲,一切都是晓翀的错,请你不要这样对他们,娘亲说什么,晓翀做什么,还不行吗?” 少年抱住妇人的腿,泪水不停地流淌。 “哼!算了,别在腥腥做态了,你不是很有主意吧?梁晓翀!看着他们挨饿很心疼吧?我也很心疼,但这都是你造成的,是你让他们不乖的。” 妇人冷笑着,望着少年。 少年站起身来,望着妇人,眼中划过一丝哀怨之意…… “娘亲,我明白了。请您放心,我不会再吃您做的任何东西了,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了,请原谅水生和绣芳吧,我会遵守诺言的。” “哈哈……是吗?好吧!如果你今天一直跪在院子里,等到太阳下山,我就会原谅他们。” 妇人指了指酷烈的毒日,面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好!一言为定!” 少年的眼神异常坚定,缓缓走出了堂屋,倒身跪在了烈日映照下的院中。 “晓翀哥哥……我肚子饿……” 女孩轻轻靠在少年的身边。 “晓翀哥哥……我也饿……你带我们去找爹爹吧!” 男孩也蹲在少年的身边,一双眼睛望着少年。 少年的心如刀铰般疼痛,却强忍着不让泪水再次落下…… “水生弟弟!绣芳妹妹!我不会让你们受苦的,就算受再多的苦,甚至拼却性命,我也一定不让你们吃一点苦的。相信我……” *********************回到现实的分割线****************************************** “水生……” “绣芳……” 少年的内心不停地呼唤着,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这里是……” 少年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晓翀,你终于醒了。” 柔和的声音伴着温柔的笑容竟是如此的熟悉。 “原来我还在如意楼……” 少年的心却已沉了下去,轻轻瞌上了双眼…… (十三) 温存 如意楼,八重天,悠然居内,豪华的寝室中陈设极尽奢华。 晓翀望了望面前的吴大老板,轻轻闭上了双眼。 “晓翀,你该服药了,不过先喝碗银耳莲子羹,空腹服药对身体不好。” 吴大老板笑望着晓翀,却用玉杓舀了一杓银耳莲子羹送到晓翀的唇边。 “尝尝,甜吗?” 吴大老板的笑容依然亲切,晓翀的眼神中却充满的迷惑。 吴大老板的眼中充满的柔情,让晓翀感觉自己仿佛仍置身于梦境。 “怎么?不想吃吗?晓翀,你总这样任性固执可不好,身体这样虚弱,要注意休养。” 吴大老板轻轻将玉杓中的银耳莲子羹吹了吹,确定不烫,又送到晓翀的唇边。 “放心吧,一点都不烫。就算不喜欢吃,也要勉强吃一点,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气血双亏,不吃饭光吃药会损坏身体的。” 吴大老板面上仍挂着善意的微笑。 “我……不需要……你们……不用救我……” 晓翀闭上了双眼,仍就不肯服下吴大老板送到唇边的银耳莲子羹。 “晓翀,从你的眼中我看到了绝望,看来你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一点留恋之情了?” 吴大老板将银耳莲子羹放在桌上,笑望着晓翀。 晓翀没有回答,却仍未睁开双眼。 “难道说……你在这世上真的没有任何留恋的人吗?” 吴大老板仍不死心,继续追问。 晓翀没有应答,仍就紧闭着双眼。 “那么……水生……绣芳……你也不为他们想想吗?” 吴大老板的声音变得生硬而冰冷。 “不许伤害他们!” 晓翀突然睁开了双眼,想要挣扎着坐起身来。 吴大老板望着晓翀的表情,面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晓翀,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在怨恨我,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要怨就只怨上天待你太不公平,既然来到了如意楼这种地方,你就应该信命。” “我信命……但是我不认命……请放心,我从来不会去怨恨谁的,这一切……也许是我自己太讨人厌了……” 晓翀喃喃自语着,双眼已浸满了泪水。 “你错了,你一点都不讨人厌,而是太令人喜爱了。有时太令人喜爱也是一种罪过,你明白吗?” 吴大老板叹息着,却忍不住望着晓翀。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觉得活着已经太累,我只想静静地睡去,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晓翀美丽而忧郁的双眼已轻轻落下泪水。 “晓翀,你想要逃避自己的命运吗?其实命运就像一张无形的网,你是逃不出去的。如果你摆脱了命运的束缚,那么也许别人就会被束缚,就像水生……或是绣芳……” 吴大老板望了望晓翀,一字一字悠悠地道。 “不……不要!这不关水生和绣芳的事!” 晓翀的情绪似乎变得异常激动。 “晓翀,你知道我买你所用的三千两银子有多少吗?” 吴大老板突然冒出一句,晓翀却摇了摇头,望着吴大老板。 “三千两银子可以买很多东西。晓翀,你家是在一个渔村吧?” 晓翀点了点关,仍是一副不解的神情。 “三千两银子,足足可以买下你们的渔村的每一寸土地,我花了这么多的银子,你就这样死了,我不是要赔钱吗?” 吴大老板平静地望着晓翀,淡淡一笑。 “可是……做那种事情……我……”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却说不出口。 “晓翀,我也不想勉强你。这样吧,只要你能为我赚满一万两银子,我就不让你再接客。如果你不想做这种事情的话,我也不会逼你,那么就让水生和绣芳来代替你吧。” “不!不要!大老板,这和他们没关系!我……我可以的……我一定会为老板赚到一万两银子的。我现在……就可以……接客……” 晓翀想要站起身来,却只能虚弱地倒在榻上。 “晓翀……你要先养好身体,如果你不能尽快恢复健康的话,又如何为我嫌银子呢?” “我会好起来的,大老板,我还需要为您嫌多少银子?” “晓翀,以你这副皮相,只要一万两银子真是很便宜你了。你的初夜收了朱大老板三千两银子,第二夜收了赵天霸一千两银子,第三夜收了杜大老板一千两银子,这三夜一共五千两银子。” “那么说,我应该再为大老板赚五千两银子?” “还不止这些,为你治伤,我请了江南第一名医薛暮雪,花费了五百两银子,昨夜兰韵为大茶壶翻了你的牌子,收银一千两,这样的话,你只需要为我赚四千五百两银子就可以了。” “四千五百两银子……” 晓翀低着头,仍在思索。 “好了,如果想要自由的话,就要听话,这样任性的不吃不喝可不行,你要记住,你的身体不仅是自己的,也是水生和绣芳的。来,尝一口银耳莲子羹吧!” 吴大老板端起碗来,重新用玉杓舀了一杓银耳莲子羹送到晓翀的唇边。 细滑的银耳莲子羹挨到晓翀冰冷的双唇,晓翀缓缓张开了口,将银耳莲子羹含在口中。 “咽下去!很香甜呢!” 吴大老板的声音如命令一般。 晓翀没有应声,却将口中的银耳莲子羹咽了下去。 不知为何,晓翀的心中若有所失,丝毫没有品尝到香甜,泪水却已悄悄地从眼中滑落…… 晓翀已将一碗银耳莲子羹已全部咽下,吴大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 “静静地睡吧!这里没有人会打扰你!” “我睡不着……也许一会就会有人翻我的牌子……” 晓翀轻轻地道,却想支撑着坐起身来。 “放心吧!不会有人翻你的牌子的,因为我已经封了你的牌子,一重天的万花牌前根本就没有你的牌子,又如何翻你的牌子呢?” 吴大老板笑了笑,将晓翀按在卧榻上。 “封我的牌子……” 晓翀不解地望着吴大老板,根本不明白吴大老板的意思。 “在如意楼,牌子就是你们身份的象征,在一重天的名花牌上挂了牌子,就证明你们是属于如意楼的人。在如意楼牌子的位置就决定了你们的地位,重天越高地位就越高。但是在八重天却有一个万花塚,这里全是已经被封的牌子。” 吴大老板走到了万花塚前,猛得将重帷掀开。 “在如意楼,可以封人牌子的就只有我本人。” 吴大老板得意地指了指万花塚。 “这些被封了牌子的人现在还在如意楼吗?” “这些被封的牌子的主人,只有两人还在如意楼,一个是已经做了老鸨的兰韵,另一个就是你。” “那么其他的人现在在哪里呢?” 晓翀望着万花塚上挂得满满的锦袋不由有些好奇。 “他们全都不在了……” “不在了?是离开如意楼回家去了吗?” “如果被人赎身而离开如意楼从良那叫赎牌,牌子是会让他们带走的。封牌子的人是无法离开如意楼的,因为他们的牌子还在如意楼就算他们的人不在如意楼了,他们的魂还要留在如意楼。” 吴大老板轻轻将万花塚的重帷拉好,笑望着晓翀。 “所以被封了牌子,你还是如意楼的人,还是我的人。晓翀,你要记住,我的规矩就是天条,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会让你感到很幸福的。“ “幸福……” 吴大老板到底在说些什么,晓翀并不明白,但是晓翀却知道如果不听从吴大老板的话,也许会给水生弟弟和绣芳妹妹带来不幸,所以无论如何,自己也必须忍耐。 可是这世上的苦难与阴谋究竟有多少,谁又说得清楚呢…… 晓翀轻轻瞌上了双眼,意识已渐渐昏沉…… ****************************************************************************** 子时已过,一重天的花厅内已安静了下来。 恩客们全都随着姑娘或是娈童们去了他们所在的重天之内。大茶壶却独自坐在空荡的花厅内发呆。 “大茶壶,你去早点歇息吧!今天肯定累坏了。” 老鸨缓缓地走了过来,手中仍摇着纨扇。 “妈妈……我不累,今天多亏你周旋,要不然那些客人非闹着要翻晓翀的牌子,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应付。” “大茶壶,最近你改变了许多。我一直没有发现你竟然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原来那个动不动就用皮鞭抽打不听老爷话的姑娘们的那个大茶壶究竟是不是你?” 老鸨笑了笑,手中的纨扇摇得更快。 “妈妈见笑了,我这几日也是才真正认识到妈妈的另一面,原来那个又严厉又狠心的逼着姑娘们接客的妈妈真是您吗?” 大茶壶也笑了笑,望着老鸨。 “哈哈……” 老鸨笑着,笑容却突然疆化在脸上。 “妈妈……您……” 大茶壶有些不解。 “唉!人这一生,千万莫做亏心事啊!否则你会终生良心不安的。就算是白天你会忘记,但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所做的一切都会浮现在眼前的……” 老鸨喃喃自语着,显得有些神秘。 “妈妈……您没事吧?” “下个月就是七夕了,我想要好好祭奠一下无双妹妹。” “是啊,又是七夕了,是无双姑娘的死祭,我们好好祭奠一下吧……一转眼,都过去十几年了……” “是啊!都过去十几年了……大茶壶,你不用再为晓翀担心的,如果老爷想要他的命,我们谁也拦不住,如果老爷不想要他的命,我们谁也要不了……一切都是命,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老鸨转身离开了花厅,向八重天走去。 大茶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侧卧在宽大的拔步床上,却不由望着卧榻上沉睡中的晓翀。 晓翀的呼吸如幽兰般散发着阵阵香气,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哼哼……这孩子又在做噩梦吗?” 吴大老板面带着浅浅的笑意,意识已渐渐沉睡。 清晨,柔和的清风轻轻吹入了悠然居内。 晓翀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吴大老板温柔的笑容。 “你醒了?昨夜睡得好吗?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你放心,在如意楼没有人可以欺侮你,只有你听我的话,你会很幸福的……” 吴大老板坐在卧榻前,望着晓翀。 晓翀没有应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吴大老板。 “还发烧吗?让我试试。” 吴大老板突然将晓翀揽入怀中,用自己的脸颊挨了挨晓翀的额头。 晓翀顺从地靠在吴大老板的怀中,轻柔的呼吸悠悠地喷在吴大老板的胸膛上。 吴大老板宽阔的胸膛温暖而结实,不知为何晓翀竟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嗯……已经好多了,不再发烧了。晓翀,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吴大老板轻轻吻了吻晓翀的额头,柔声道。 “不用了……什么都好……” 晓翀好像被吴大老板的温柔所迷惑,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哈哈……晓翀只能用素食,又要滋补身体,还真是伤脑筋啊。那么我就亲自去厨房安排一下,晓翀一会若是不可口,也要给我面子多少用一点啊!” 吴大老板笑着,走出了悠然居,随手带上了门。 晓翀静静地躺在卧榻上,心中却更加迷惑。眼前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梦还是真? 晓翀遥望着窗外的风景,心絮却随意的飘浮着…… 不知过了多久,悠然居的门突然开启,吴大老板兴冲冲地端着一个双层的食盒走了进来。 “晓翀,你看看,这些小点心漂不漂亮?” 吴大老板打开了食盒,上面一层装着各种精美的点心。 “晓翀,你喜欢哪一个,快尝尝,喜不喜欢?” 食盒中的点心都非常漂亮,晓翀望着如此精美的点心,却迟迟没有下手。 “尝尝这块,喜不喜欢?” 吴大老板递给晓翀一个如碧玉般翠绿的点心。 晓翀轻轻咬了一口,点心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却不甜腻。 “好吃吗?” 吴大老板试探着问道。 晓翀淡淡地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用上好的碧螺春研成细沫制成的点心,不但可口,而且绝不甜腻。” 晓翀没有应声,却轻轻拈起一个金黄色的点心,悠悠地送入口中。 “这是金丝糕,松柔可口,入口即化,喜欢吗?晓翀!” 吴大老板关切地问道,晓翀仍旧轻轻点了点头。 “晓翀,点心虽然好吃,可是药可不能不吃,俗语说,良药苦口,虽然你现在见好了,可是还是要服药的。待会就乖乖地服药,明白了吗?” “嗯……” 晓翀点了点头,眼中含着笑意。 “来,我喂你,药已经不烫了,快点乘热服下吧。” 吴大老板打开食盒的底层,从里面取出了一碗药。 晓翀红唇微启,轻轻将吴大老板喂的药全部咽下。 “真乖!晓翀,你听话就好。” 吴大老板笑望着晓翀。 晓翀似乎被吴大老板看得不太自然,悄悄低下了头…… ****************************************************************************** 平静的日子似乎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晓翀在八重天的悠然居里已小住了十几天。 这些日子,吴大老板对晓翀的悉心照料,使晓翀体会到一种此生从未体验过的幸福的感觉。 薛暮雪的药方十分见效,晓翀这些日子已明显好转。下体的疼痛已逐渐减轻,精神也明显好了许多。 这几天,晓翀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晓翀一人独自在悠然居的时候,就总喜欢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 窗外的杨州繁华暄闹,窗内的晓翀却只能静静地体味。 “晓翀……你又在一个人发呆吗?” 吴大老板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靠在晓翀的身边。 “没有……我只是看看……” 晓翀淡淡地一笑,转身向榻前走去。 “等等……” 吴大老板突然一把将晓翀抱在怀中,却将晓翀的脸轻轻捧起。 “大老板……” 晓翀的眼中充满着疑惑。 “你真美……太美了……晓翀,你这样的容貌会使整个杨州城的人全部疯狂的。” 吴大老板的声音已有些迷恋。 “我……” 晓翀还想说些什么,红唇却突然被吴大老板温暖的唇所包围…… “不……” 晓翀想要推搡,纤细的的手指在吴大老板的胸膛上划过,却更像是一种邀请。 “嗯……真可口……” 吴大老板突然轻轻一提,将晓翀抱了起来,向宽大的拔步床走去…… 晓翀静静地躺在吴大老板的怀中,美丽的双眼却充满着不安…… (十四) 情迷 如意楼八重天,现在刚交申时,悠然居的大门却紧闭着…… 吴大老板已将晓翀平放在宽大的拔步床上,面上带着轻笑,望着晓翀略带不安的神情。 “小东西,你真美!” 晓翀的双眼仍然显得焦虑,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却轻轻闭上了眼睛。 “唉!怎么办?我好像也被你给迷住了!小东西,像你这样惊世骇俗的容貌到底是如何生成的呢?” 吴大老板的双眼充满着柔情,却将晓翀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吮吸。 柔软的舌夹杂着细碎的吻,让晓翀的身体稍稍放松…… “小东西!你别怕,我是不会弄痛你的……” 吴大老板放下晓翀纤细的手指,仔细端详着如沉睡般的晓翀。 晓翀既没有反抗,也并未迎合,身体却任由吴大老板恣意妄为。 “小东西,你太紧张了。我说过不会弄痛你就一定不会,我会让你很舒服的,在这风月场中,我吴某若称第二,还没有人敢称第一。” 吴大老板轻轻宽去晓翀身上衣裳,扔在拔步床的地平上,晓翀完美的躯体已尽现眼前。 “唉!你的身体如此完美,又怎么怨得人们如此贪恋呢?传说中的玉娈真有那么好吗?今天我一定要品尝品尝。” 吴大老板心中暗自盘算着,却不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除去。 悠然居的光线极好,六月的申时,室中仍然十分明亮,天色完全黑下来,必须等到酉时三刻。 吴大老板无法等到天黑,将晓翀放在了拔步床上。 晓翀紧闭着双眼,单薄的身体仍在微微颤抖…… 吴大老板突然走下拔步床,将重帷和纱帐全部拉下。 “我现在就想要你……不能再等到天黑了,小东西,其实接客并不可怕,你的身体要放松,你的身体如此紧张,会让客人们兴奋不已的,那样的话,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吴大老板坐在拔步床上,望着晓翀双眼已泛起春色。 吴大老板突然用自己的口将晓翀红润的双唇封锁,却用舌尖撬开晓翀的贝齿。 吴大老板的舌进入了晓翀的口中,便开始不安份起来,不时的在晓翀的口中搅动,与晓翀的舌缠绵着…… “嗯……啊……” 晓翀从喉中发出浅浅的低吟,使吴大老板更加兴奋起来。 吴大老板的舌依然在晓翀的口中侵扰,一双手却已不安份起来,伺探着晓翀身体中敏感的部位。 “不要……别动……” 晓翀的眼神已逐渐迷离,身体却开始颤动。 吴大老板轻轻释放晓翀的双唇,却沿着晓翀纤细的脖胫一路向下吻去…… 细碎的吻一路下沿,几乎欲吻遍晓翀的全身。 吴大老板的舌尖仍不安份,轻轻挑逗着晓翀的胸前已挺起的花蕾…… “嗯……啊……嗯……” 晓翀的呻吟十分销魂,吴大老板的欲望已完全涨满。 吴大老板没有急于攻占晓翀的幽穴,却将亲吻继续下沿…… 柔软的双唇加杂着不安份的舌,处处拔弄着晓翀的每一寸肌肤…… 吴大老板突然一口含住晓翀下体纤细的玉径,晓翀身体中最敏感的部位被紧紧包含着,呼吸已变得急促起来…… 吴大老板的呼吸也变得急促,双唇和舌尖却仍在妄为…… “嗯……嗯……啊……啊……” 晓翀的身体被吴大老板巧妙的辖制着,无法闪避,下体的玉径被侵扰着,意识已变得迷离。 吴大老板的突然加大的力道,晓翀感到一种紧致的快感,随着一阵燥热,玉径中涨满的玉液已全部倾泄…… “嗯……真可口……清澈而香甜。小东西,你的一切都有是那样的美好!” 吴大老板满意的舒了一口气,望着晓翀。 晓翀已浑身脱力,身体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 吴大老板望着仍在迷情中的晓翀,轻轻地将晓翀的身体翻转了过来。 “嗯……” 晓翀似乎仍为清醒,爬在宽大的拔步床上,却发出一声浅浅的呻吟。 吴大老板却低下头来,开始沿着晓翀光滑的背部一路亲吻。 晓翀的身体因情事而微微发热,双颊泛着红晕,却使吴大老板更加兴奋。 吴大老板用双唇试探着晓翀的幽穴,却将舌尖恣意的侵入。 “嗯?啊!” 晓翀似乎对幽穴极为敏感,身体明显的抗拒起来。 “别怕……不要乱动……我会让你会很舒服的……” 吴大老板按住晓翀的身体,口中的舌却更加恣意…… 温润的口液,加之柔软的舌使晓翀的幽穴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感受,尽不知是喜欢还的讨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不再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晓翀的幽穴已完全湿润,吴大老板用手指轻轻刺入晓翀的幽穴…… “啊……” 晓翀似乎并不疼痛,只是轻声低吟着。 吴大老板满意的点了点头,却将自己涨满的欲望在晓翀的幽穴边轻轻磨擦着…… 晓翀的身体轻轻抖动,像是在做出邀请,吴大老板轻轻将自己涨满的欲望送入晓翀的幽穴…… “啊……不要……出来……” 晓翀的意识似乎清醒了许多,口中喃喃自语着。 “小东西……放松点,不要出来?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快就出来的。” 吴大老板涨满的欲根已进入晓翀的幽穴。 “不……不要……拿出来……” 晓翀的身体仍未放松。 吴大老板忙将手伸入晓翀的下体,轻轻握住晓翀的玉径,轻轻磨擦着…… 玉径被抚弄着,晓翀的意识又开始迷离…… 吴大老板一边有节奏的将自己涨满的欲要在晓翀的幽穴中穿插,一边刺激着晓翀的玉径…… 晓翀的幽穴被长久的充盈着,玉径中又已饱含着玉液…… 吴大老板却突然恶意的压制着玉液的奔发,晓翀的身体被无发释放的欲望弄得意识迷乱…… “别动……我很快就好了……你太紧了……好舒服……” 吴大老板仍在晓翀的幽穴中穿插…… “嗯……嗯……” 晓翀的幽穴被吴大老板有力的撞击着,浑身无法释放的欲望使他感受不到疼痛。 “啊!好舒服!” 吴大老板在晓翀的幽穴中释放出自己的欲望,却猛然将晓翀举起,将晓翀充满的玉径含在口中。 晓翀的玉径突然得到解放,玉液已全部奔放,吴大老板留在晓翀幽穴中的欲液也顺着晓翀的双腿缓缓地流出…… 吴大老板紧紧抱着晓翀,两人同时因刚刚释放的欲望而不停地喘息着…… 晓翀的身体已被汗水浸透,无比的体香从体中渗透出来。吴大老板满意的吸呐着芬芳的气息…… “玉娈果然是娈中极品,可惜那些粗人不会把玩,每次就只会释放自己的欲望,其实如果可以让玉娈也能释放欲望,才会让玉娈的体香充份散发……太美妙了,的确是让人品尝不够,但是很可惜……玉娈的身体实在是太过孱弱……” 吴大老板将晓翀拥入怀中,盖好锦被,闭目养神…… 晓翀似乎已经完全脱力,柔软的依偎在吴大老板的怀中,已沉沉地睡去…… ****************************************************************************** 酉时初刻,如意依然车水马龙,欢客如潮。 老鸨和大茶壶继续忙碌着…… 亥时三刻,如意楼的花厅内已渐渐安静,恩客们去各个重天寻欢。 老鸨坐在花厅内独自出神,大茶壶望着老鸨却欲言又止…… “大茶壶,你是不是在为晓翀担心?” “妈妈,晓翀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唉……我也不知道,老爷到底在做什么?他想把晓翀怎么样?说起来,楼里面的娈童也有十来个吧,可是我就从来没有见过像晓翀这样的,这小东西好像天生就是来伤人心的一样。” 老鸨叹了一口气,却仍在出神。 “妈妈……这楼中的娈童不算晓翀还有十二个,但是身价最高的却只在六重天,谁像晓翀的身价竟然要让九重天的天香阁重新开启呢?” “大茶壶,自从这小东西来到如意楼,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变化,也许……我真的是老了……开始多愁善感了……” “妈妈……不是您老了,是晓翀他实在是太清澈了……我们对他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啊……” 大茶壶笑了笑,也开始发起了呆。 “大茶壶,让小厮们照应着就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老鸨说着站起身来,向八重天而去。 大茶壶望着老鸨的背影,心中却有无限感慨…… “妈妈的确是老了,想当年如意楼的邢兰韵也是艳名四播!十几年前,在已故的天香阁主秦无双来到如意之前,邢兰韵一直都是如意楼的头牌。现在,她真的老了……” 大茶壶摇了摇头,向一重天的逢缘厅走去…… 如意楼,八重天。 老鸨静静地站在悠然居的门前,望着紧闭的大门,伸手欲拍门环,却又缩回手,转身走入了流泉居。 翌日,清晨。 大茶壶似乎在静静静地等候着什么…… 昨夜销金的恩客们全部离去,大茶壶的心却更加慌乱…… 这些日子,每到辰时初刻,吴大老板都会叫他去为晓翀盥洗,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可以见到八重天悠然居内的晓翀。 看着晓翀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就是大茶壶最大的幸福。 但是今日辰时已过,已交巳时,却仍未见吴大老板起身。 大茶壶忍耐不住,悄悄来到了八重天…… 八重天,悠然居的大门仍旧紧闭着,大茶壶站在门口久久不忍离去。 “吱呀”一声,流泉居的大门突然开启,老鸨招了招手,示意大茶壶进来。 大茶壶望了望悠然居,闪身进了流泉居。 “妈妈……” “吁……大茶壶,小声点。” 老鸨随手关上了门,坐了下来。 “妈妈……晓翀他……”大茶壶道。 “说来真是奇了,从昨日申时许就关了门,到今日巳时还不开门。真不知老爷他在里面做什么?” 老鸨指了指墙壁,满眼疑云。 “妈妈……老板会不会对晓翀……晓翀他不能再受伤害了,这孩子会没命的……” 大茶壶的情绪有些激动。 “大茶壶,你放心吧,老爷如果不想让晓翀死的话,他会有分寸的,但是如果他想要人的命,他也随时可以让晓翀血溅拔步床……” 老鸨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大茶壶的心却沉了下去…… 巳时二刻,紧紧关闭的悠然居突然开启。 老鸨和大茶壶不由激动了起来。 “你先等等,我去探探风儿,看看那小东西有没有事?” 老鸨拿起纨扇,摇摇晃晃地出了流泉居。 “老爷……您起身了么?” 老鸨望着开启的大门,却没有进去。 “是兰韵吗?进来吧!” 吴大老板的声音从悠然居内传来。 “老爷,您起身了?我这就去给您送盥洗用具来。” “嗯!” 吴大老板随意地应了一声。 老鸨转身进了流泉居,示意大茶壶不要出声,端起盥洗用具重新进入了悠然居。 悠然居内异香满室,吴大老板却只披了件外敞,坐在太师椅上。 老鸨放下盥洗用具,却不由四下张望。凭她十多年的经验,这种香气是体香,也就是俗语说的美人香。 拔步床的重帷已完全放下,根本看不清床上之人。 “老爷,天都大亮了。您想用点什么早膳,我让厨房去准备。” 老鸨说着,却轻轻将拔步床的重帷挂起。 “兰韵,不用挂帐了,晓翀还在睡在里面呢!挂起重帷寝室就太亮了,就先放着吧!” 吴大老板摆了摆手,突然道。 “啊?是这样,那我不挂就是了。” 老鸨放下重帷,但却已透过纱帐看见晓翀正睡在拔步床上,身上盖着锦被,衣服却被扔在地平之上。 老鸨已准确的得知这种异香就是晓翀的体香。 “老爷,我先回去了,有事您唤我。” 老鸨收拾好盥洗用具转身出了悠然居。 流泉居内,大茶壶仍在焦急地等待…… 老鸨端着盥洗用具走了进来,大茶壶连忙迎上前去。 “妈妈……情况如何?” “那小东西不在卧榻之上,睡在老爷的拔步床上,看来昨夜,被老爷临幸了……” “可是,薛公子说了,晓翀不能再……老板他为什么要……” “你放心吧!看那情形老爷并没伤害他,一定对他很温柔,但是老爷的温以柔才更可怕……” “为什么?妈妈,老爷温柔怎么会可怕?” “大茶壶……你对这种事情是不会明白的,老爷的温柔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种感觉太过美好,会使人着迷,会让人不想失去,所以才会更可怕……” “可是……” 大茶壶似乎仍未明白。 “大茶壶,你去给老爷准备午膳吧,我看都这个时辰了,老爷也不会用早膳了。这样的话你不就可以见见晓翀了,见到他,也许你就会明白了。” “好,我这就去。” 大茶壶离开了流泉居,往一重天而去。 老鸨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思忖…… “如果不是太过留恋这种温柔而带来的甜美,我又何必一直留在如意楼呢……”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细细地品尝着膳食,似乎胃口很好。 拔步床的重帷仍未挂起,大茶壶无法看到晓翀的身影。 “大茶壶……” 吴大老板突然抬起头来,叫了一声。 “啊?爷您叫我?” 大茶壶连忙应答。 “昨夜的生意如何?” “还是老样子,如意楼什么时候生意不好啊!” “嗯,很好。你和兰韵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是……老板。” 大茶壶收拾好食具,退了下去。 “对了!等到申时,你上来给晓翀盥洗一下,别忘了让厨房煮好参汤,再带上几样小点心。” 吴大老板仔细吩咐着。 “是,我知道了。” 大茶壶低着头,心中却暗自一片窃喜。 今日的时间似乎过得极慢,从巳时到申时对大茶壶来说却好像一生一样漫长。 申时初刻,大茶壶拿着盥洗用具,后面跟着个小厮提着食盒。 八重天,悠然居外。 “放下吧,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你下去吧!” 大茶壶一手端着盥洗用具,另一只手接过了小厮手中的食盒。 “是。” 小厮点了点头,转身下了八重天。 大茶壶轻轻走进悠然居,吴大老板正坐在窗口享受着阳光。 大茶壶将盥洗用具和食盒放好,站在一旁侍立。 “你将晓翀唤醒,已经睡了一天了。你帮他清洗一下身子,换件衣服,再喂他服下参汤,用些点心。” 吴大老板悠闲地道。 “是,老板。” 大茶壶点了点头。 “你去做吧!我要下去看看,今天的生意不知会如何?” 吴大老板突然站起身来,向楼下走去。 大茶壶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忙将重帷挂起。 大茶壶撂起纱帐,晓翀的体香扑鼻而来…… “晓翀……你醒醒……” 大茶壶轻轻拍了拍晓翀。 晓翀缓缓睁开了双眼,望了望大茶壶。 “茶壶叔……” 晓翀微微一笑,显得十分疲惫。 “来……我帮你清洗身子。” 大茶壶轻轻掀开锦被,晓翀完美的身体尽现眼前。 “你……没事吧……老板他……” 大茶壶不知该问些什么。 “谢谢你,茶壶叔,老板他对我很好……” 晓翀任由大茶壶轻轻擦拭着身体,脸上却流露出淡淡的幸福…… “那就好……我真担心你的身体……” “我没事,老爷他对我很温柔,一点……一点也不痛……” 晓翀的脸因羞赫已泛红。 “那就好,晓翀没事就好。” 大茶壶点了点头。 “茶壶叔……老板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老板的怀抱真的好亲切、好温暖。是不是我以后都听老板的话,老板就会喜欢晓翀呢?” 晓翀的眼中充满的幸福与感激。 “晓翀,你别在多想了,来喝碗参汤,再用些点心,这都是老板特意为你做的。” “嗯,我会全部都服下的,老板对我真好。” 晓翀顺从地将大茶壶送入口中的参汤全部咽下。 “晓翀……” 大茶壶突然道。 “嗯?什么事?” 晓翀望着大茶壶。 “没……没事……只要晓翀没事……就没事……” 大茶壶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 晓翀望着大茶壶,甜甜地一笑。 大茶壶突然想起了老鸨的话,心中隐隐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十五) 七夕 八重天,悠然居,此时已是申时三刻。 吴大老板已回到了悠然居,悠闲地坐在摇椅上。 落日的余辉映照在他的身上,呈现出一片金黄。 “大茶壶,马上就到酉时了,如意楼的生意就靠你和兰韵照应了,待会把晚膳送上来,今晚我就不下去了。” 吴大老板随着摇椅的摆动摇来摇去,面上带着得意的微笑。 “是,爷。” “对了,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下去忙吧!”。 “是,爷,我先退下了。” 大茶壶转身退出了悠然居,却忍不住望了望拔步床上的晓翀。 夕阳西下,天边却有一抹晚霞。 吴大老板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拔步床前,在床边坐了下来。 “老板……我……” 晓翀想坐起身来,却显得有些疲惫。 “别动,你多躺会儿,都是我昨夜太贪欢了,才让你这样辛苦,悃了就再睡会儿,今晚我只搂着你睡。” “老板……我没事……您对我已经很好了……” “很好,你听话就好。晓翀,我抱着你去看看晚霞。” 吴大老板轻轻掀起锦被,抄起一件外敞披在晓翀身上,抱起晓翀,来到了窗前。 “晓翀,你看,那红火的晚霞是不是很美丽?” 吴大老板坐在窗口的摇椅上,将晓翀放在自己腿上,柔声道。 “嗯……很美,在我们渔村,傍晚时也有晚霞,也是那样的美……” “是吗?等晓翀的身体完全恢复之后,我带晓翀去杏子林的听香榭去好好谢谢暮雪。” 晓翀微微一笑,倒身靠在吴大老板宽阔的胸膛上。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晓翀却已沉沉地睡去…… 吴大老板仍然坐在摇椅上,将晓翀紧紧抱在怀中,脸一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 不知不觉已入七月盛夏,如意楼的生意却并未因酷热而冷清。 一重天,花厅内,如意楼还是那样客如潮涌…… 八重天,悠然居。 未时刚过,晓翀静静地坐在窗边,望着窗外。 吴大老板正在卧榻上小憩,此时已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晓翀轻轻走了过来,拿起一件外敞,盖在吴大老板的身上,坐在了卧榻边。 晓翀不由望着吴大老板出神,面前这个年级足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人,就是他的主人,不但是他身体的主人,也是但灵魂的主人。 晓翀根本不知道吴大老板是什样的人,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如意楼中所有的人都很害怕他。 在晓翀的心中,吴大老板既是他所敬畏的人,也是他最需要感激的人。 十六年来,就从来没有一个可以撑握自己命运的人却对自己如此的关怀。 张大叔、茶壶叔、妈妈……他知道这些人从心里对自己都很好,但是他们全都不能撑握自己的命运。 似乎撑握自己命脉运的人都很厌恶自己,如果不是这些日子在悠然居内,体会到吴大老板的温存,晓翀曾经真的认为自己是很令人讨厌的人。 想想自己来到如意楼已经一个多月了,但是却好像是两世为人一样。 当初在天香阁接的恩客每个人都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而吴大老板对自己却真的很温柔…… “其实侍奉自己的主人一点也不可怕,他说我是他的小东西,我就是吴大老板的小东西……” 晓翀的面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却爬在榻边,瞌上了双眼。 吴大老板突然睁开了双眼,将晓翀举起跨坐在自己的身上。 “老……老板……” 晓翀受到了惊吓,不知所措。 吴大老板一把将晓翀身上的衣服扯掉,扔到了地上,将自己涨满的欲望对准了晓翀的幽穴…… “啊……不要……老……老……老板……嗯……” 吴大老板双手挟住晓翀的纤腰,让晓翀骑中跨在自己的下体上,却不停地将晓翀的身体举上举下…… “晓翀……别乱动……我想要你……让我舒服一下……” 吴大老板的声音变得迷离。 “嗯?” 晓翀强忍着,却在努力配合。 “哎呀……好紧……好舒服……小东西……叫我……叫我老爷……快……” 吴大老板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嗯……啊……老……老爷……” 晓翀咬着嘴唇,轻轻呼唤着。 “再叫……再叫我老爷……” “老……老爷……” 晓翀的声音极为销魂。 “啊……真舒服……” 吴大老板已将欲望完全释放,静静地喘息着,却仰望着被托起和晓翀。 突然,吴大老板抽出自己的欲望,却忍不住一口含住了晓翀的玉径…… “嗯……啊……” 晓翀没由任何反抗,尽量迎合着吴大老板…… 这一个月来,晓翀一直住在悠然居内,自己早已数不清究竟与吴大老板交合过多少次…… 拔步床上……卧榻上……窗前的摇椅上…… 好像自己随时都会被吴大老板扑倒侵犯,但是却没有一次让他重创。 所以晓翀的心中早已充满着感激…… ****************************************************************************** 盛夏的中午,烈日当空。 老鸨坐在花厅内,手中摇着纨扇。 “明天就是七夕了,大茶壶,一年一年的,日子过得真快啊!” “嗯……妈妈,这么多年了,每当七夕,你都会祭典她,年年不变。” 大茶壶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无双是我的好妹妹,更何况……是我对不起她……” “唉!都过去了,妈妈,你没有错,错的是她,这里是如意楼。都是她自找麻烦。” “晓翀这些日子还好吧?” “我也不太清楚。” “你不是天天都可以见到他吧?” “他现在好像很喜欢咱的大老板,也很他的听话,但是,我怕……我怕他会受更大的伤害……” “老爷可是个阴晴不定的人,我也说不准……看这孩子的造化吧!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老鸨说着突然站起身来,向八重天走去。 “命……” 大茶壶仍在发呆。 七重天,鸣翠轩。 花嫣容独坐在屋中,却紧闭着房门。 盛夏的屋中,燥热的空气令人沉闷,花嫣容披头散发,正在用发簪扎着一个小布人。 “梁晓翀,我扎死你!扎你的眼,让你勾引老爷!扎你的身!让你独占着老爷!扎你的心!让你快快命归黄泉!我扎死你!” ****************************************************************************** 七夕佳节,又称乞巧节。 在这一天,少女们都要拜祭织女娘娘,向织女娘娘乞巧,并许愿能够得到佳偶。 卯时初刻,如意楼的后院内已设好了香案,所有的姑娘们在老鸨的带领下,向织女娘娘乞巧。 姑娘们次弟向织女娘娘上香,并各自陈述着心事…… 八重天,悠然居。 晓翀斜倚在北窗,望着后院,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 悠然居内的南北二窗,南窗看到的是扬州城的街景,北窗看到的却是如意楼的后院。 “怎么?晓翀,姑娘们正在乞巧,你也想去看看吗?” 吴大老板走了过来,将晓翀拥入怀中。 晓翀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一笑。 “来吧!我们一起下去看热闹!” 吴大老板突然将晓翀抱起,下了八重天,向后院走去。 后院内,姑娘们忙着乞巧,娈童们则在一旁观看,并不时发出笑声。 如意楼的娈童除了晓翀之外,还有十二个,按身价分布在各个重天。 姑娘们乞巧完毕,全部离开,一个娈童却走了过来,跪在香案前。 “织女娘娘,您也要保佑拂风的周大官人,早日回来和我团聚啊!” “还有,拂风年级不小了,求织女娘娘也能给拂风找个知心疼我的人。也让我后半身有个依靠。” “哈哈……拂风,你在做什么?你也想让织女娘娘给你配个如意郎君吗?” 姑娘们看到娈童也在乞巧,不由纷纷笑了起来。 拂风是六重天的首牌,如意楼的娈童共有十二个,分为“上、中、下”三等。 上四童是指“风、花、雪、月”,拂风正是其中的首座。中四童是指“梅、兰、竹、菊”,下四童是指“春、夏、秋、冬”。 除了晓翀之个,如意楼的娈童身价最高的就是拂风。 “哼!还不都是向娘娘讨个如意的郎君,谁规定的不许我们讨?” 拂风白了姑娘们一眼,仍在念念叨叨地许着愿。 “就是!就是!我们也要向娘娘们许愿!” 娈童们也纷纷走了过来,跪在香案前,开始各自叨念。 晓翀望着他们不由轻轻地一笑。 “晓翀……你也想许个愿,讨个如意郎君吗?” 吴大老板笑了笑,轻轻抚摸着晓翀。 “不用了……我已经很幸福了……只要有老爷在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晓翀温柔地一笑,将身子靠在吴大老板的怀中。 “哈哈……” 吴大老板得意地将晓翀拥入怀中。 “走吧!晓翀,这会子起风了,我们回悠然居去,让他们这些混小子胡闹去吧!” 吴大老板轻轻抱起晓翀,转身进了如意楼。 “老爷?” “晓翀竟然叫他老爷?” 老鸨和花嫣容不由同时对望了一眼。 七夕是日,午时刚过,天空却变异常得阴郁…… 一重天,花厅内。 “要下雨了……” 大茶壶不由望了望天。 “那是织女娘娘的眼泪……也许……她也在为无双伤心吧!” 老鸨随手关上了大门。 “晓翀好像很开心,我也就放心了。” “大茶壶,你听到了吗?晓翀称他为老爷……” “那又如何……” “哼哼……老爷只有在交欢得到极度满足时才会同意让人称他为‘老爷’,想当年他同意我称他为老爷时,就是在他的拔步床上……” “晓翀他……” 老鸨没有理会大茶壶,接着道。 “花嫣容也是在和老爷交欢之后,乘着老爷高兴才让老爷同意的,据我所知,只有无双……” 老鸨欲言双止。 “妈妈……无双姑娘她怎么了?” “只有无双,老爷主动让她称呼自己为老爷,可是无双却不愿意,无双死后,我才提出这个要求的……” “难道……晓翀会求老板……” “这孩子纯净得如清水一样,所以绝对不会提出这种要求,一定是老爷他自己提出来的……” “妈妈……” 大茶壶望着老鸨。 “大茶壶,今夜我要祭典无双,如果楼就交给你支应着。” “好的,妈妈早去早回。” 老鸨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八重天而去。 大茶壶却仍在沉思着…… 七重天,鸣翠轩。 花嫣容将自己关入房间中,拼命扯下了自己头上的簪环,全都丢在了地上。 “梁晓翀……你这个妖精……你凭称他为老爷……” “梁晓翀……你凭什么生得如此妖娆……” “梁晓翀……你等着瞧!我一定要除掉你这个迷惑老爷的妖精!一个邢兰韵就够我吃一壶了,又多了一个梁晓翀!” 花嫣容伏在妆镜前时笑时哭…… 窗外狂风四起,不一时已下起了雨……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关上了窗,躺在卧榻上,将晓翀搂在怀中。 悠然居的卧榻比较宽大,两人刚刚可以躺得下。 “小东西……” 吴大老板轻轻吻了吻晓翀的额头。 “嗯?老爷……” 晓翀顺从地靠在吴大老板的怀中。 “你真可口……一辈子都让人品尝不够。” 吴大老板轻声道。 “老爷……” 晓翀不由将头靠得更紧。 “什么?” 吴大老板捧起晓翀的脸。 “我想一辈子都只侍奉老爷一个人行吗?我不想让其他人再碰我的身体……我只想要老爷您……” 晓翀的脸因羞涩而泛红,低下了头,将脸埋在吴大老板的胸膛上。 “哈哈……小东西……你是我的小东西,以后就陪在我身边就是了。” 吴大老板得意地笑道。 “嗯……老爷……您真好……” 晓翀轻轻闭上了双眼,静静地靠在吴大老板的身边。 吴大老板仍然挂着浅浅的笑意…… 酉时初刻,如意楼外的红灯已高高挂起。 如意楼依然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老鸨不在,大茶壶带着几位姑娘在招呼着来来往往的销金客…… ****************************************************************************** 瘦西湖畔,茅亭之中。 老鸨摆好了祭品,开始进行祭典…… “无双妹妹,你在天之灵就安息吧!我知道你恨我,但是那也没法子,我们都是如意楼的人,就算死了,也是如意楼的魂……” “我知道,你不甘心。其实老爷他是真的喜欢你,为什么你却……” “天香阁已经有新阁主了,不过是个娈童。无双,这孩子也和你一样,是个绝世的美人呢!” “算了,我太唠叨了,无双妹妹,请用些祭品吧!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可怜之人……” “我明白,被相信的人出卖一定会很心痛,你知道吗?十几年了,我还是常常梦到你,如果我们还能见面,我真想对你说声对不起,不管你想不想听……” “无双妹妹,我在陪你一会儿……” 瘦西湖畔,风雨急作,老鸨却坐在茅亭中,不停地烧着纸钱…… 戌时初刻,如意楼外风雨交加,如意楼中歌舞升平…… 雨越下越大,如意楼的大门被轻轻拉住,销金客们仍在寻欢…… 虚掩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皮袍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 花厅内所有的人全都望着来人,却从未见过此人。 盛夏时节,杨州城内的官绅富商多穿绸缎,这位关外豪客的装扮的确有些差异。 “大爷您……” 大茶壶迎了上去。 “老子来自关外,是开金矿的,我有的是金子,我要点你们这个什么如意楼最贵的。” “大爷,您请坐,请先用茶,我马上就去给您安排。但不知您是要姑娘还是娈童?” “管他的,老子大江南北到处闯,什么世面没见过,反正就要最贵的。” 关外客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那么,就请这位老爷移步万花牌,您看中哪个,就翻哪个的牌子。” “好!前面带路!” 大茶壶引着关外豪客,向一重天的万花牌走去…… 万花牌前,关外客却不由摇了摇头。 “我可看不懂这些名趟,我就想要这里最贵的,多少银子,开个价,少罗嗦!” 关外客显得极不耐烦。 “好吧!目前,如意楼身价最高的姑娘就是七重天鸣翠轩的嫣容,身价是三百两,娈童就是六重天的拂风,身价也是三百两。” 大茶壶指了指二人牌子。 “什么?这么便宜会是什么好货色?” 关外客一脸不屑之色。 “大爷,您试试就知道了,不见得价格不贵,货色就不好!” “哈哈……这个如意楼根本就是徒有虚名,我昨夜宿在街尾的一间名叫万春楼的青楼,那里最贵的是两个娈童,一个叫倾国,一个叫倾城,一个娈童过夜的费用就要四百两,两个加起可以算七百五十两。” 关外客不屑地瞪了大茶壶一眼道。 “倾国和倾城是一对孪生的兄弟,又是娈童,的确难得一见。” “我昨夜就包了他们两个,但是那些当地的富商们全都笑我傻,说什么有用七百两银子包下他们的,不如用千两银子来如意楼上天香阁。还说什么天香阁主身价过千,容貌绝世。” 关外客环视着如意楼。 “大爷,传闻有时不一定可靠。” “好了,废话少说,这些二三百两银子的烂货我不要,我要你们那个什么天香阁主。” “报歉,天香阁已关闭,阁主身体不适无法接客,这位大爷对不住了。” “什么……这是什么如意楼?一点也不如意!比起万春楼差得远,还称什么扬州城第一?太丢人了!” 关外客突然在花厅内大声叫了起来。 “哼哼……谁说我们如意楼不是扬州城第一青楼?我们天香阁主的身价是一千两,少一钱都不行!万春楼的那对活宝加起来也不如我们天香阁主!” 花嫣容突然站了出来,冷笑道。 “哦!是吗?叫你们的什么阁主出来,让我见见,有多漂亮?如果真如传闻一样,我付双倍价格!”关外客道。 “哼哼……两千两银子,大爷舍得出?” 花嫣容扭动着腰肢,动容道。 “来人,拿出来给他们见识见识!” 一个胡儿走了进来,拿出一袋子金沙,放在地上。 “怎么样?这袋金沙值不值一千两银子?这种金沙我有的是,就是看怕你们有没有好货色卖!” 关外客得意地道。 花嫣容心中十分愤恨,都是因为梁晓翀,自己的身价从五百两降至三百两,现在还被人笑话。 “没有……如意楼没有人挣得了大爷的金沙子……” “哈哈哈哈……这扬州城第一的如意楼真是虚有其名,连一个象样的人都拿不出,连一袋金沙都赚不去!” 关外客得意的挥了挥金沙,大笑起来。 “谁说如意楼拿不出象样的人,谁说我们如意楼虚有其名。我只是不好意思让人出来,免得大爷的金沙得留两袋在如意楼了,大爷您就委曲了。” 不知何时,吴大老板已缓缓走到了一重天。 “好!这位老板有豪气,如果人真的值一千两,我就付你两袋金沙子……” 关外客拍了拍手中的金沙。 “好!一言为定!” 吴大老板点了点头。 如意楼的花厅内,大茶壶的心慌乱无比,整个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十六) 惊变 八重天,悠然居。 此时已是戌时二刻,晓翀的呼吸平和,似已沉沉入睡。 宽大的拔步床上,晓翀娇弱的身体只占据了窄窄的一域。 吴大老板望着睡梦中的晓翀,突然一步踏上拔步床的地平,一把掀开了锦被。 “老爷……”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满眼疑惑。 “穿好衣服,立即到一重天去。” 吴大老板的声音很冷,面上却如蒙霜一般。 “老爷让我到一重天去?现在?”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重复。” 吴大老板突然将万花塚的重帷拉开,从九重天天香阁的字样下取下了一个锦袋。 锦袋是红色的,上面绣着的正是梁晓翀的名字。 晓翀不明白吴大老板在做什么,但是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你的衣服就在红木漆柜中,快点穿好,我在一重天等你。” 吴大老板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出了悠然居。 晓翀怔了怔,慢慢从拔步床上下来,打开了红木漆柜。 红木漆柜中放着数套雪白的缎袍,晓翀拿起了一套,缓缓套在身上…… ****************************************************************************** 一重天,名花牌前。 吴大老板将梁晓翀的牌子从锦袋中取出,亲自挂在了万花牌九重天天香阁之下。 “老板……晓翀他……” 大茶壶望着已高高挂起的晓翀的牌子有些语迟。 “多事!” 吴大老板瞪了大茶壶一眼,转过身来面上随即带着他惯有的笑容。 “哈哈……请问,这位大官人如何称呼啊?” “我叫苏合拉尔,在关外做的是淘金的营生,所以我有的是金子,只是不知道你们这个如意楼有没有本事赚!” 关外客的表情依然得意洋洋。 “听这位大官人的名字,好像不是汉人。来到江南还习惯吧?来,我请大官人小酎几杯,咱们边品美酒,边等美人如何?” “我当然不是汉人,我是金人。既然这位老板如此客气,喝点酒也不妨。不过让我等得这样久,如果老板的货色不好,我就砸了你这如意楼的招牌。” “那是自然,如果大官人您还不满意的话,我亲自来陪大官人如何?” 吴大老板笑了笑拉着关外客坐在了贵宾厅内。 “哈哈……大老板是在说笑吧?不过,老板若是年轻十来岁,到真是英姿飒爽,相貌堂堂啊!” 关外客了笑了笑。 “哈哈……没法子,如果我们如意楼的天香阁主还不能让大官人您满意的话,我只有亲自侍奉大官人了。说起来,若是在二十年前,我可是风月场中的万人迷啊!那时我还真不敢出来亲自招待客人,免得客人们全都看上我了,没有人要这楼中的姑娘了。” 吴大老板为关外客斟满了酒,亲自递了过去。 “哈哈……这位大老板真是个有趣的人,我就喜欢你这种人。那么就说定了,如果这个什么天香阁主我看不上的话,我就选你好了。” 关外客一口饮尽吴大老板递来的美酒,心情显得颇好。 关外客似乎已被吴大老板的玩笑逗得十分开心,早已将刚才的不快忘记。 吴大老板望着关外客的神情,不觉淡淡地一笑。 想想自己年满弱冠就开始经营如意楼,如意楼到今天已经营了二十几年了,如意楼就是他的灵魂,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对如意楼提出不满。 如意楼就是如意楼,只有你肯销金,就可以销魂。 一重天,贵宾厅内,吴大老板仍在与关外客饮酒,不时地开着浑浊的玩笑。 突然,关外客的表情疆化在脸上,张大了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吴大老板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掠过一丝笑意。 “一定是晓翀来了……” 吴大老板回过头来,向晓翀招了招手。 晓翀顺从地走了过来,站在吴大老板的身后。 “这……大老板……这个美人不是人,一守是天上的仙子吧?” 关外客的声音变得含浑不清。 “这就是我们如意楼九重天天香阁主梁晓翀,怎么样?满意吗?这样的碧人儿,一千两银子一亲芳泽究竟值不值呢?” 吴大老板的表情充满着戏谑。 “真美!太美了!简直是人间尤物!一千两银子?太值了!两千都值!” 关外客的双眼已呆滞。 “我这如意楼,是不是让天下人都能称心如意?” “嗯!不错!如意楼果然是如意楼!名不虚传!” “那么,如果大官人满意的话,就请到名花牌前翻天香阁主的花名牌,付了银子,马上迎您上天香阁。” “我!我马上去!来人,拿两袋金沙,给这位老板放下。今晚能见到如此的妙人儿,我真是太开心了!” 关外客喜出望外,大声叫道。 “大茶壶,你送天香阁主沐浴更衣,然后送天香阁主上天香阁。” “不必再沐浴更衣了,我等不急了。现在就送美人上那个什么天香阁吧!” 关外客在花厅内,翻了晓翀的牌子,忍不住叫喊着。 “大茶壶报花牌,立即送天香阁主入天香阁。” 吴大老板笑着摇了摇头。 “是……九重天……天香阁……天香阁主……梁晓翀……翻牌子……开天香阁……点彩灯……迎苏合大官人入阁……” 大茶壶断断续续地报着花牌,一颗心却已在颤抖。 “什么?有人翻了我的牌子?茶壶叔!这不可能!老爷已经封了我的牌子,老爷答应过我,不让我再接客了,不会有人翻我的牌子的!” 晓翀突然冲了过来,一乱拉住了大茶壶。 “晓翀……那……怎么可能?封了牌子还可以再开封,封了牌子不用接客的只有一种人……”大茶壶低头望着晓翀,双眼却已湿润。 “茶壶叔!那是什么人?” “就是死人……” 大茶壶已低下了头,不想再言。 “什么……死人……原来老爷说的万花塚中只有两个人还在如意楼,一个是妈妈,另一个是我,其他的人都不在了,是指他们全都死了……” 晓翀喃喃自语着,却不由身子一怔,心中一片茫然。 “晓翀,我送你上天香阁去。” 大茶壶走了过来,想要抱起晓翀。 “我不上去!我不想接什么客!” 晓翀固执的一把推开了大茶壶。 “晓翀……你……” 大茶壶的眼中已充满了泪水。 “哈哈……小美人,你还真有点小脾气。我不用别人送你上去,我要亲自抱你上去。” 关外客突然走了过来,轻轻一提,将晓翀举了起来。 晓翀想要推开关外客,却被关外客有力的双臂挟得更紧,无力反抗。 “哈哈哈哈……” 关外客一路狂笑着,抱着晓翀往九重天而去…… 晓翀充满哀怨的眼神望着吴大老板,泪水却已夺眶而出…… ****************************************************************************** 九重天,天香阁。 关外客将晓翀娇弱的身体丢到了宽大的拔步床上,一脚踏上了地平,倒身坐在床边。 “嗬!好大的一张床,足有七八步宽,这就是传说中的最豪华的拔步床吧,还真是有八步远,上面还雕龙刻凤,镶金嵌玉的。这如意楼真是个好地方!这凭这间房子的陈设,一千两银子都不冤,何况还有如此美人?” 关外客望着极尽奢华的天香阁,心中暗自得意。 晓翀静静地伏在拔步床上,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天香阁对他来说犹如人间地狱一般,这里没有任何值得回忆的美好记忆。 关外客突然将晓翀搂在怀中,轻轻挑起晓翀的脸。 “真是世间绝有的美貌啊!美人,你要是个女的,我就算耗尽家财也要赎你回去当娘子。唉!可惜是个娈童,不能为我生儿育女啊!” 关外客摇了摇头,却一把扯开了晓翀的衣服。 “放开我!” 晓翀紧紧拉住自己胸前的衣襟,衣服却被关外客扯作两半,晓翀的手中只剩下一缕破碎的白缎。 “哈哈……小美人,你想反抗?还是省省力气,我是个习武之人,比蛮力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关外客随手剥去晓翀身上的衣服,望着晓翀完美的躯体,不由发出啧啧赞叹。 “真美!太美了!身上的肌肤如美玉一般润滑,我的手都可以在上面留下痕迹……” 晓翀的眼神充满了恨意,望着关外客,却用双手捂住羞处。 关外客突然压制在晓翀的身上,按住晓翀的双手,强吻晓翀温润的双唇…… 晓翀想要躲避无礼的侵扰,身体被强有力的压制着,无法闪躲。 “啊!” 突然关外客发出一声惨叫。 “你竟敢咬我?” 关外客坐起身来,摸了摸了被咬破的嘴唇,望着晓翀却冷冷一笑。 “真是刚烈啊!你在为谁守身吗?看刚才的情形,你是不是喜欢你们那个老板?” “老爷是答应过我的,不再让我接客了……” 晓翀静静地喘息着,嘴角还挂着血丝,望着外关客双眼满含着幽怨。 “哼哼……小美人,你真傻。你们那个老板是连自己都会出卖的人,他的说话你也会信?再说了,用别人的身体可以换到金灿灿的黄金,谁不喜欢?你还真是个痴心的小美人,不过,今夜你是逃不掉的!” 关外客突然将晓翀的双手扣在一起,拾起晓翀破碎的衣服将昨忡的双手捆紧,用破碎的衣服塞住了晓翀的口。 晓翀已无法动弹,眼神却更加仇视。 “你不配合,我只有霸王硬上弓了。真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一个娈童却爱上了出卖和玩弄他的主人,还在为主人守身!” 关外客用手指轻轻沾了沾唇上的鲜血,放在口中尝了尝。望了望晓翀,将脸凑了过去,将留在晓翀唇边的血迹全部舔尽,再次将厚重的身体压制在晓翀的身上。 晓翀无法反抗,心中却无比酸楚,只有泪水静静地流淌。 关外客的亲吻如同啃咬,在晓翀的身体上留下了殷红的一片。 晓翀和身体明显地抗拒着,却使得关外客更加兴奋。 关外客强行分开晓翀的双腿,将自己涨满的欲望毫无保留地插入了晓翀的幽穴。 晓翀的幽穴禁不住如此强大的攻击,已被鲜血浸染。 下体如撕裂般的疼痛使晓翀生不如死,想要呼喊,口中被塞,却无法出声,只能发出低声的哽咽。 关外客已被眼前的美景所沉醉,将自己的欲望一次次地释放。晓翀下体的鲜血起到了润滑的作用,关外客的侵略却更加肆虐。 这种羞辱让晓翀心中恨不得就此死去,然而意识却无比清醒…… ****************************************************************************** 一重天,花厅内。 现在已是子时初刻,老鸨悄悄回到了如意楼。 寻欢的恩客们俱已去各重天寻欢,空荡荡的花厅内只有大茶壶望着名花牌发呆。 “大茶壶,今夜的生意如何?” 老鸨拍了拍愣神的大茶壶。 “妈妈……晓翀他……” 大茶壶望了望晓翀已被翻扣的牌子。 “这是怎么回事?晓翀他的牌子已被解封了?这孩子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吗?” “妈妈,刚才来了一个关外的淘金客,要点如意楼最贵的头牌,我推荐了花嫣容和拂风,他嫌他们身价太低不满意,老板他便让晓翀接客,那关外客就用两袋金沙子翻了晓翀的牌子。”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哼哼……在老爷心中果然还是金子最为重要。”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晓翀……” “你啊,不会把花嫣容的身价报到八百两,拂风的身价报到六百两,这样的话说不定就能混过关去。” “可是……妈妈,老板不是说如意楼要真材实料做生意,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如果那关客嫌贵,你再灵活处置不就是了。再说了,那种关外客根本就是乱花银子的大老粗,哪懂什么风月,花嫣容和拂风就已经足够了,让晓忡去接他们那种人,简直就是浪费。” “妈妈,昨日那关外客留宿在万春楼,包了倾国和倾城两兄弟花了七百两银子,所以他嫌咱们这里没有极品的货色。老板这才让晓翀……” 大茶壶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呀!真是个死心眼!就倾国、倾城两兄弟能花七百两银子?算了吧!那两个家伙也就是三百两银子的包夜费,两个一对也就是五百两,和拂风的身价差不多。这个万大老板又在骗人了。” 老鸨摇了摇头。 “什么?妈妈,听说那两个娈童可是万春楼的镇楼之宝,身价这么低吗?” “不错,说起来那两个小玩艺也有点意思,长得都是一模一样的。不过,你看看万春楼的陈设,再看看万大老板的为人,再好的小玩艺在他那里也都不值钱了。” “妈妈,现在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早就说过了,一切都是命,看这孩子究竟有多少造化了。我回流泉居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老鸨摇了摇头,上楼而去。 大茶壶猛地抽了自己两记耳光,暗自咒骂着自己。 “你真是个笨蛋,你为什么就不会骗骗那个关外的冤大头,害得晓翀……” “算了,大茶壶,这不是你的错,老爷是不会就这样封藏晓翀的,如果他真的珍惜晓翀的话,就不会让晓翀接那些乱七八糟的客人了。三千两银子的身价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晓翀复牌也是早晚的事情,你就不必自责了。” 老鸨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大茶壶摇了摇头,回到了逢缘厅。 翌日清晨,辰时初刻。 天香阁的门已开启,关外客徐徐地下着楼。 吴大老板走出了悠然居,带着和善的笑容向关外客示意。 “大官人,这天香阁主的滋味如何?还称心如意么?” “哈哈……真是人间尤物,不过性子太过刚烈。而且他心里只有大老板一个人,不愿意侍奉我。所以我只要来硬的了,如果弄伤了美人,就万分报歉了。” 关外客不由用手摸了摸被咬伤的嘴唇。 “大官人,您的嘴唇是怎么了?” 吴大老板不由皱了皱眉。 “哼哼……这就是我强行要一亲芳泽的下场。” 关外客冷笑着,却白了吴大老板一眼。 “什么?晓翀他竟敢咬你……” 吴大老板的脸色已阴沉了下来。 “大老板,你还真会调教人,这样的一个绝世美人只能你一人亲热,咱们想亲热一下就要付出代价啊!你是如何让如此的美人死心踏地的为你守身的?” 关外客忍不住挖苦着吴大老板。 “他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吴大老板的脸色更加阴沉。 “大老板,我告辞了。强暴了你的人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可是付了价值两千两银子的金沙啊。” 关外客向吴大老板打了一揖,准备下楼。 “慢!是我管教不利,才使得大官人受伤,大官人是来寻欢的,如果受伤就是如意楼的错,昨夜的金沙我会原封不动的还给大官人,请大官人随我上天香阁,我来会大官人做主。” 吴大老板挽着关外客的手,一同上了天香阁。 流泉居的门轻轻开启,老鸨不由伸出头来,倒吸了一口冷气。 “晓翀这孩子……他竟然咬伤了客人……这不是犯了老爷的大忌了吗……晓翀……” 老鸨连忙下了八重天,向一重天而去…… (十七) 调教 如意楼,一重天,现在已是辰时,各重天的恩客们已陆续起身。如意楼的小厮、丫头们正忙着侍候客人们盥洗、用早膳。 大茶壶站在一重天的花厅内,指挥小厮们忙碌起来,安排着如意楼的日常事宜。 约有一柱香的时间,如意楼的恩客们基本都已离去,大茶壶轻轻舒了一口气,不由抬头望了望高耸的九重天。 大茶壶用力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悄悄向九重天走去…… “大茶壶!” 三重天上,大茶壶差点与匆匆下楼的老鸨撞了个满怀。 “妈妈?您急急忙忙的这是做什么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望着如此慌慌张张的老鸨,大茶壶有些惊愕,一颗心却不由悬了起来。 “吁……” 老鸨将手指放在唇边作了禁声的动作,却向大茶壶摆了摆手。 大茶壶已会意,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回到了一重天,进入了逢缘厅。 老鸨在三重天转了个圈,假意呵责了一两个小丫头,便若无其事般来到了一重天,闪身也进了逢缘厅。 大茶壶见老鸨进了屋,连忙关上了房门,表情却十分紧张。 “妈妈,出了什么事情了?您快说啊!是不是晓翀他……” “唉!大茶壶,晓翀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你我也算是尽了力吧……” 老鸨倒身坐在桌边的春凳上,手中的纨扇却摇个不停。 “妈妈!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您就快说吧!” 大茶壶坐在了老鸨对面的春凳上,却显得有些急躁。 “大茶壶,你知道晓翀昨夜做了什么事情吗?” 老鸨停止了摇扇,表情却十分凝重。 “什么事情?晓翀那孩子是不是又惹老板生气了?烦劳妈妈去说个情,我给妈妈敬茶相谢。” 大茶壶随手拿起桌上的紫砂壶,亲自斟了一杯茶,双手奉到老鸨面前。 “大茶壶,我想这次我也摆不平了,晓翀这孩子犯了老爷的大忌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 老鸨一口饮尽杯中的茶,却又开始摇起了手中的纨扇,头上的金钗也跟着摇晃。 大茶壶有些心焦,又为老鸨斟了一杯茶,双手却已开始颤动。 “妈妈!有那么严重吗?晓翀是不是违反了如意楼的规矩了?却不知是什么大忌?” “这孩子犯了如意楼的第一大忌了,昨儿的那位关外客想要一亲芳泽,晓翀却把他的嘴给咬破了!” “什么?妈妈!这是真的吗?晓翀他真的做了这种事情?” “大茶壶,我早就说过,老爷的恩泽可不是那么容易消受得起的。晓翀那孩子竟然傻到不让恩客碰他的身子,而且还咬伤了客人,老爷虽然面上没显露出什么,但是以我跟随他那么多年的经验,他肯定是气坏了。” 老鸨放下茶杯,双眼却已有些湿润。 “妈妈!依您之见老爷他会怎么样对晓翀?” 大茶壶放下紫砂壶,猛地站起身来,双眼直直地望着老鸨。 “唉!大茶壶,你今年才多大年级?竟然如此健忘!你真是老糊涂了吗?你想想那个曾经咬了恩客手臂的惜燕,老爷是如何处置她的……” “什么?惜燕……” 大茶壶一屁股跌坐在春凳上,双眼却已呆滞…… ****************************************************************************** 三年前,有个叫惜燕的姑娘,是官卖到如意楼的。 惜燕不算是人间绝色,但是容貌亦属上等。 惜燕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却是心高气傲,总是不甘心沦为风尘。 惜燕初夜的身价是五百两银子,这在姑娘里已算是上等。 惜燕的房间在七重天,叫春和轩。 春和轩在七重天是第三好的房间,最好的一间是鸣翠轩,是头牌花嫣容的房间。春和轩就在鸣翠轩的右侧,鸣翠轩的左侧的一间叫景明轩,尚在闲置中。 当时标重惜燕初夜的是一位来自京城的官绅,大茶壶依稀还记得那人的样貌。 惜燕的初夜并不平静,她不堪凌辱,在反抗中咬伤的官绅的手臂。 当时为官绅包扎手臂的就是大茶壶,官绅因手臂负痛,大骂如意楼的姑娘没有调教,太过扫兴。 吴大老板的脸色阴沉,不但退了官绅的银子,还让官绅住在如意楼,直到尽性。 官绅的余气未消,吴大老板便带着那位官绅,亲自去春和轩调教惜燕。 飞扬的皮鞭,飞溅的鲜血…… 然而这一切并未完结,惜燕并未保住贞洁之身,而是被更无情的蹂躏着…… 官绅在惜燕身上发泄了所有的兽欲后,终于得到了满足。当时按住惜燕双手的人就是大茶壶。 而吴大老板就在一旁,面精心地品着茶。 惜燕凄惨的叫声,撕心裂肺,吴大老板却面无表情地品味着手中紫沙壶内极品雀儿舌的清香。 ****************************************************************************** “大茶壶,你想起来了吧。惜燕的牌子已经封在万花塚了……” 老鸨的话将大茶壶从回忆中唤醒。 大茶壶没有应声,嘴唇却在微微地颤抖,一双手更是抖动得利害。 老鸨的表情平复了许多,声音也变得舒缓。 “你还记得吗?老爷第二天就把惜燕赏给了小厮们,那些小厮们一个一个地如饿狼一般扑向惜燕。惜燕受此奇耻大辱,终于疯了……” 大茶壶当然记得,后来,还是他亲自送惜燕上路的,他解下了惜燕的腰带,轻轻环住了惜燕脖子,用力一拉…… 惜燕临死之前,眼神却充满了迷惘。也许直至死时,她还不明白,违反了如意楼的第一大忌,得罪了客人的后果竟是如此惨重。 “老爷他刚刚拉着那位关外客上了天香阁……” 老鸨轻轻闭了双眼,手中的纨扇又开始摇晃…… “咣铛!” 大茶壶猛地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逢缘厅,由于动作太猛,竟将春凳也撞翻在地。 逢缘厅的门仍在“吱吱”地晃动着,老鸨却终于忍不住揉了揉双眼,两行泪水已随之滑落。 九重天,天香阁。 室内的陈设如同宫殿般豪华,现在虽然已过辰时,四周的柱形纱灯仍未燃灭,哧哧地冒着青烟。 重重的帷帐没有挂起,宽大的拔步床被掩盖其中。 吴大老板仍然面无表情,却突然用力拉开了层层的重帷。 纱帐之内,香气缭绕,晓翀的娇柔的身影若隐若现。 关外客不明白吴大老板的用意,心中有些惊异,一脸愕然直直地站立着,却未向前挪动半步。 吴大老板猛地将纱帐扯了下来,丢在了地上,一脚踏上了拔步床的地平。 红木镂金的拔步床,地平上铺着红毡,晓翀静静地伏卧在锦衾之中,尚未清醒。 一夜的侵犯使晓翀疲惫不堪,听到响动,却不由轻轻睁开了双眼。 吴大老板望了晓翀一眼,面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大官人,昨夜我们的天香阁主侍候不周,我们如意楼还真是万分报歉。” “这……大老板您想要做什么?” 关外客望着吴大老板心中有些不解。 “如意楼经营了二十多年了,就从未让客人们不满意。如今咱们的头牌位于九重天身价最高的天香阁主倒是如此少教,那么今后各个重天的姑娘娈童岂不是全都要翻了天不成!” 吴大老板突然好像很开心,目不转睛地望着晓翀。 晓翀没有起身,美丽的双眸却已浸满了泪水。 吴大老板坐在了拔步床边,将床头的漆柜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檀木箱子。 “这是什么?” 关外客好奇地走了过来,望着吴大老板。 吴大老板望着关外客,展颜一笑,缓缓打开了檀木箱子。 “这檀木箱中装的就是如意楼中的规矩!大官人,您要不要亲自来教教天香阁主一点规矩呢?” 关外客没有回答,却摇了摇头,双眼却望着吴大老板手中的檀木箱。 吴大老板从檀森箱中取了一根乌黑色的皮质长鞭,迎风一抖,发出“嗖”地一声。 晓翀微微抬起头,望了吴大老板一眼,嘴角竟然掠过一丝笑意…… 吴大老板的脸已变得铁青,突然掀开锦衾,一把将晓翀赤裸的身体拎了出来。 晓翀如玉脂的肌肤上竟是瘀痕,身体却仍很轻柔,晓翀望了吴大老板一眼,眼中充满了坚强,却没有任何言语。 “你很会激怒我!梁晓翀!你以为你拥有绝世的容颜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如意楼的规矩放在眼里吗?我记得在你第一天来如意楼时我就对你说过,不论如何,你都不可以得罪客人,客人永远都是对的!你竟然忘记了,那么只好让你好好回忆了!” 吴大老板显然已被晓翀无声的反抗所激怒,手中乌黑色的长鞭已扬起。 “哔叭!” 长鞭如毒蛇一般抽在晓翀的身上,晓翀的皮肤随着鞭痕绽裂,鲜血飞溅在雪白的纱帐上。 巨大的疼痛使晓翀几将昏厥,一身的冷汗竟将体香逼了出来。 “真香啊!大老板这是什么香气?实在是太令人着迷了!” 关外客几步走上前来,凑过鼻子深深地呼吸着。 “这就是玉娈的体香,培育玉娈从小会服食很多香料,身体极为纯净,所以体液极香。玉茎中的玉液清淳而甘美,动情之时还会香汗醉人。” 晓翀用力咬住嘴唇,不让泪水流下,身体却因疼痛而轻轻颤抖。 “玉娈?我曾听说那种东西是西域宫庭的玩物,没想到如意楼竟然会有!” 关外客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晓翀的脸庞。 晓翀倔强的扭过头去,轻轻伏在了拔步床上。 吴大老板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拎起晓翀乌黑的发丝,将晓翀扯下了拔步床。 天香阁的地板上铺着波斯的绒毯,但是晓翀仍然可以感觉到地板的坚硬与冰冷。 “哔叭!哔叭!” 吴大老板手中的长鞭再次扬起,两鞭之后,晓翀的后背的已无完肤。 飞溅的鲜血已染著了地上的波斯绒毯,晓翀的唇已被咬出了血,却仍未叫出声来。 “真倔强啊!难道还不肯跪在地上向这位大官人求饶吗?你真想让我送你一程吗?” 吴大老板的脸已是黑云密布,却将手中的长鞭扬得更高…… “哔叭!” 吴大老板手起鞭落…… 大茶壶突然冲进了天香阁,将伏在地上的晓翀紧紧揽在怀中,吴大老板手中的皮鞭抽打在了大茶壶的身上。 “老板!请您手下留情!” 大茶壶一手抱着晓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手却将吴大老板手中的长鞭拉住。 “大茶壶?你来做什么?你给我起开!” 吴大老板望着突然闯入的入的大茶壶,有些恼怒。 “老板,晓翀他身子太弱,经不起您手中的乌蛇尾,您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吴大老板手中的乌黑色的长鞭叫乌蛇尾,是一条上好的皮鞭,大茶壶心知这条皮鞭的利害,在这条皮鞭下丧生的冤魂有多少,大茶壶还清楚地记得。 “我放过他?明明是天香阁主却不肯放过我,我苦心经营的如意楼就要毁在他的手里了!竟然得罪了客人却连个错也不肯认,这不是存心找我的不是吗?大茶壶,你说说,我该如何处置呢?” 吴大老板面上带笑意,却突然将大茶壶手中的乌蛇尾抽了出来。 “老板!晓翀他已经知错了!请您原谅他吧!” 大茶壶将晓翀轻以放在波斯的绒毯上,双手抱住了吴大老板的腿。 “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这位大官人还未能称心如意呢……” 吴大老板轻轻抚摸着手中的乌蛇尾,却不经意的瞄了瞄关外客。 大茶壶连忙爬到关外客的身边,轻轻拉住关外客的衣襟。 “大官人,晓翀他还是个孩子,年轻不懂事。您就原谅他吧?如果你不消气儿,您就拿我来撒气吧!要打要骂,全都随您!” “这……大老板,我也没想要这小美人的命啊!他虽然咬了我一口,但这可能也是我太鲁莽了,说起来,我真正遗憾的是竟然不知道这小美人就是传说中的玉娈。我就只会来硬的,白白的糟蹋了这稀世珍宝、绝代佳人啊!” 关外客一把拉起了大茶壶,双眼却直直地盯着伏在地上的晓翀。 “哦?原来是这样啊!大茶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吴大老板也望了望晓翀,却将手中的乌蛇尾放入了檀木箱中。 “回老板的话,现在已经辰时三刻了。” 大茶壶心犹未定,小心地回着话。 “如意楼的规矩,恩客们在巳时前要全部离开如意楼,否则会按时辰收费,天香阁主的身价是每个时辰五百两银子。既然大官人对天香阁主如此厚爱,那么我就请大官人来一起把玩一番。这超时的银子全由我承担。” 吴大老板笑了笑,却突然蹲下身来,一把拎起晓翀的头发,将晓翀的头扬了起来,直视着晓翀苍白的容颜。 “大官人,其实这些小玩艺啊都是一样的,就好像您养只小狗,想要它摇尾乞怜,你也应该了解它的习性。有时候要喂它点骨头,有时也要给它搔搔痒儿。如果它痒了,你却给它喂食,它饿了,你却给搔痒,那么,小狗也会咬主人一口的。” 吴大老板猛地松开了晓翀的头发,晓翀的身体伏在了地上。 晓翀此时的心如刀铰般疼痛,却终于无法控制泪水已静静滑落,浸湿了地上的波斯绒毯。 “有道理!大老板!你这朋友我交定了,你来教教我,像玉娈这种稀罕物到底怎么玩才有意思?” 关外客的双眼充满面着期待,身体因兴奋而颤抖。 “我当然知道,这小东西在我房中住了一个月,他身体的各个部位我了如指掌,什么地方能让他兴奋,什么地方能让他动情,我比他自己还要了解。大官人,请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尽性的。这个小东西好玩着呢!” “大老板,您果然是这风月场中的高手,我能遇到您真是没白来,不过这青天白日的,我们那样是不是有点……” 关外客望了望四周,心中有些不舍却也有些犹豫。 “哈哈……这世上本来就是无奇不有的,客人当然也是风格迥异。有人喜欢在黑暗中寻欢,有人却喜欢在光明中做乐。大官人,这里是如意楼,您是在天香阁内,这里怎么会客人不如意呢?” 吴大老板笑了笑,拉着关外客坐在了天香阁的春凳上。 大茶壶连忙走上前来,用桌上的玉壶沏好茶,为二人斟茶。 “那四边的四盏纱柱灯燃的是都是特殊的油料,不用灭罩是根本无法熄灭的,所以就算是在黑夜,也会明如白昼。当然,如果在白天,想要漆黑如夜也并非难事,大茶壶,封了亮儿吧!” 吴大老板品了品茶,轻轻一笑。 “老板,晓翀他还在流血,让我为他敷点药吧!” 大茶壶又为吴大老板斟好了茶,轻声乞求着。 “哼!你又何必怜惜他?如此不识时务,留他何用?” 吴大老板瞪了大茶壶一眼,继续品着玉杯中的香茗。 “大老板,就让他给小美人上点药吧!这美玉一样的肌肤,血淋淋的也不好。你去上药吧!不过要快点!” 关外客一口饮尽杯中的香茶,摆了摆手,示意大茶壶赶快行事。 大茶壶点了点头,连忙将晓翀抱上了拔步床,从床头的红漆柜中取出了一个药瓶,拿出药来为晓翀涂抹。 “疼吗?忍着点,再不止血,你的血会流尽的。” 大茶壶用软布沾着药粉认真的为晓翀止血,悄悄地拭去了晓翀腮边的泪水。 “茶壶叔……我没事……你的背还疼吗?” 晓翀淡淡地一笑,声音却异常坚强。 “我?本来就不疼,我皮糙,一点事也没有。晓翀你……” 大茶壶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声音却变得哽咽。 “好了,大茶壶,你还想磨蹭到什么时候?如果想留在天香阁,那你正好替我按住梁晓翀的双手,如果不想留在天天香阁,就赶紧给我封了亮,滚出去!” 吴大老板的声音异常冰冷,大茶壶心中吓了一跳。 “我不用茶壶叔按住我的双手,我根本就不会反抗,你们想怎么样就随你们的心意好了。” 晓翀仍伏在拔步床上,却由于身体虚弱而声音有些颤抖。 “茶壶叔,你走!” 晓翀猛地爬起身来,却一把推开了大茶壶。 大茶壶没有防备,被晓翀一把搡倒在地平上,晓翀却由于脱力,呼吸变得急促。 “大茶壶……” 吴大老板的笑意充满了戏谑。 大茶壶咬了咬牙,却突然走到天香阁的窗前,用力拉了拉挂在窗前的珠串。 顿时天香阁所有的窗户全被厚重的黑帐遮挡住,透不过一丝光亮,整个天香阁犹如在黑夜中一般。 天香阁四围的纱住灯仍在哧哧地燃烧,将清晨的天香阁变得如黑夜般诡异。 大茶壶没有回头,冲出了天香阁,飞奔下了九重天…… (十八) 情伤 天香阁内,四围的黑帐遮住了所有的光亮,白昼犹如黑夜一般。 关外客已爬上了拔步床,望着晓翀全身赤裸而完美的身体,暗自沉醉,呼吸已变得急促。 吴大老板踏上了拔步床的地平,悠闲地打开了床头的红木漆柜。从漆柜中,吴大老板取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玉瓶和一个乌黑的小瓶,全部放在关外客的身边。 “大老板,这些是什么东西?” 关外客不由十分好奇,拿起两个瓶子左看右看。 “那黑色的瓶子里装着一颗红色的药丸,叫做‘快活丹’,绝对是长精神的好东西。那玉瓶中装的是返魂香,如果我们的天香阁主在行房时想要装死抵赖的话,你就将这个玉瓶儿放在他鼻下,一准他想晕都晕不了。” 吴大老面上仍带着和善的笑容,却有意无意地望了晓翀一眼。 “大老板,这些东西我先不急着用,您就赶紧的说说如何才能让我在这小美人身上尽了兴致吧?” 关外客望着吴大老板,显得有些心急。 “这玉娈又称娈中之玉,是上好的极品。他最大特色便是下体玉茎中的玉液,这东西十分清纯,不但爽口,而且极为滋补。大官人一定没有品尝过吧?” 吴大老板指了指晓翀下体的玉茎,坐在了拔步床上。 “我还真不知道这个,那好,我现在就吹吹这小美人精致的小玉箫。” 关外客说着便俯下身子,一口将晓翀的玉茎含在口中。 “慢!大官人不让这小东西先淫浪了,这玉液能洒出多少?再说了,如果这小东西不能迎合大官人,也不能将他稀有的体香给逼出来。哼!这小东西身上什么地方最为敏感,什么地方最能动情,让我一一道与大官人,保准让大官人玩得尽了兴致。” 吴大老板的笑容依旧,眼中却掠过一丝残酷的笑意…… 关外客已是欲火焚身,按照吴大老板的指引,开始了对晓翀的身体疯狂侵占…… 吴大老板已走下了拔步床,坐在天香阁内的春凳之上,精心地品着玉杯中的香茗。层层的重帷这下,看不清拔步床上的情形,却可以清楚地听到床上二人交合所发出的声音。 关外客的亲吻已遍布了晓翀的全身,却在晓翀胸前的花蕾前撩扰,时轻时重,一只手揽住晓翀的纤腰并向下摸索,一只手却在晓翀的胯下恶意地轻轻搔刮着…… 晓翀的心中十分厌恶,但身体最敏感的部位却全被有节奏地控制着,封存的欲望终于被激发,身体同时出卖了主人,晓翀的身体得到了满足,不时发出浅浅的呻吟。。 销魂的呻吟声使关外客更加动情,亲吻加大了力度,舌头却更加不安份起来…… 晓翀的身体无比燥热,内心却无比痛苦。心中所有的伤痛却又变成了羞愧,生理的需要与心理的抗拒让他生不如死。 关外客猛得含住了晓翀的玉茎,玉茎经不住持久的挑逗,甘美的玉液一泄如注…… 关外客品尝着玉液的甘甜,身下的欲根已完全涨满。 晓翀的身体随着玉液的倾泄已完全脱力,无力地躺在拔步床上,后背的鞭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关外客满足抚摸着晓翀的肌肤,却将手指探入了晓翀紧窒的幽穴这中。 “嗯!” 晓翀负痛,用力咬住嘴唇,却还是疼得哼出声了声音。 关外客将手指从晓翀的幽穴中抽出,摇了摇头。 “大老板,这小美人真是太美妙了。果然如传闻一样,让人一辈子也品尝不够,不过,他的身体太弱了,不知道还经不经得起让我那行货入他的菊穴?” “大官人请放心,请您尽性而为那‘玉树后庭花’之事,就算这小东西今日里血溅拔步床,我也不会见怪,一切损失都算是我的就是。我在一重天的贵宾厅内摆好了酒菜,待大官人尽了兴致便来和我共饮一杯。我先告退了,大官人尽请随意。”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出了天香阁。 隔着重得的帷帐,晓翀看不到吴大老板的身影,但吴大老板的声音却如尖刀般剜着他的心。 “血溅拔步床……” 关外客不再多想将自己涨满的硕大欲根完全插入了晓翀的幽穴,晓翀的身体如撕裂般疼痛,但却不如此时心中的疼痛。 晓翀此时疼得冷汗直冒,却突然很想笑。晓翀猛然间觉得自己的确是很可笑,其实,像这样被人出卖也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但是不知为何,此时的心却是如此地痛…… 关外客将欲根不停地穿插,晓翀痛得昏死过去,却又被返魂香熏醒。晓翀忍受着如此痛苦,却紧紧咬住牙根,没有叫出一声…… ****************************************************************************** 一重天,贵宾厅内已准备好了酒宴。豪华的八仙桌上,已摆满了八样精致的下酒菜。 吴大老板已吩咐完毕,便坐在贵宾厅内,自斟自饮地品尝着美酒。 老鸨和大茶壶望着颇显愉快的吴大老板,却不敢询问晓翀的情况。 老鸨进入如意楼已经十九年了,大茶壶跟随吴大老也已经十七年了。他们深知吴大老板的为人,晓翀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吴大老板的脸应该是乌云密布才对,现在吴大老板却是春风满面,这一切很不正常。 老鸨和大茶壶都在害怕,吴大老板在这种时刻的笑容,却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午时三刻,九重天天香阁的门终于开启。 关外客显得有些疲惫,却是满面红光。 “大官人,我家爷正在一重天的贵宾厅内等您,请您务必赏光。” 大茶壶站在天香阁的门口,恭身侍候。 “好!这位大老板真够意思!我还真是饿了,我这就去找他!” 关外客随意的盥洗了一下,便匆匆离开了天香阁。 大茶壶目送关外客下了楼,轻轻舒了一口气,连忙拉开重帷,踏上了拔步床。 拔步床上,晓翀昏昏沉沉地显无力地趴在一旁。绝美的容颜却因情事而泛着红晕,下体的幽穴微微渗着血,后背的鞭伤却已经破裂。 “晓翀,你……你没事吧?” 大茶壶轻轻抱起了晓翀,伸手摸了摸晓翀的额头。 晓翀半瞌着双眼,却微微摇了摇头。 “你先在门口休息一下,我收拾好天香阁便送你下去。” 大茶壶脱下身上的衣服,裹住晓翀赤裸的身体,望着已乱得不像样的天香阁,摇了摇头。 晓翀靠在墙边,闭上了双眼,一颗心却不知在何方游荡…… ****************************************************************************** 一重天,贵宾厅内,吴大老板与关外客交杯碰盏、举箸品肴。 关外客不时地伸出拇指夸奖如意楼,吴大老板显得十分开心。 “大老板,我只想问一句,你是真的不稀罕那小美人吗?说实在的,他若是个女子,我便是半用个家当也要将他娶回家中受用。可惜是个娈童,过几年岁数大了,骨头长硬了,也就无趣了。真是白费了这绝世的品貌。” 关外客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显得有些失落。 “大官人,怎么?对我们天香阁主还不尽性,要不要再上阁去?” 吴大老板没有回答关外客的问题,却笑着为关外客斟满了酒,眼中尽是关切。 “算了,大老板,我真的是尽了兴致了。这么多年,我到处寻欢作乐,就从未见过如此的妙人儿。今儿算是在如意楼见识过了,大老板又讲义气,又不护短,真是个大好人!我借花献佛,也敬大老板一杯!” 关外客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敬了吴大老板一杯。 “好!多谢大官人,我满饮此杯!” 吴大老板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却转过头来挥了挥手。 “拿上来!” 两个小厮应承着,却将关外客的两袋金沙拿了进来,放在关外客的面前。 “这是大官人的金沙,请大官人收好!我早就说过,大官人的一切开销全算是我的!” 吴大老板指了指金沙,又为关外客斟满了酒。 “大老板!岂有此理!你这不是在羞我的脸面吗?我来逛窖子,当然要付银子。何况,那小美人真是千金之身!你将金子还给我,难不成是小看我?” 关外客气呼呼地转过头去,瞪了吴大老板一眼。 “大官人别生气,是我调教不严,竟然让娈童伤了大官人,我怎么敢收大官人的金子?” 吴大老板连忙站起身来,向关外客深深一揖。 “我当大老板是朋友,何况大老板教了很多行乐的法子,我原来只是个粗人,每次都只会霸王硬上弓这一招,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大老板,让我尝到了如此的美味。这些金子就算是我对大老板的一点敬意,要是当我是兄弟,大老板就收下这金子!” 关外客将金子推给了吴大老板,也向吴大老板打了一揖。 “好!关外的朋友真是爽快!恭敬不如从命,再推拖下去就显得吴某小器了。来!我敬兄弟一杯!以后在扬州城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 “好说!请!” 二人一同满饮此杯,关外客便要起身告辞。 吴大老板送关外客直出了如意楼的大门却突然欲言又止。 “吴兄弟,有什么话就直说,干嘛想说又不说的,让人干着急!” 关外客拍了吴大老板一把,显得有些不快。 “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觉得兄弟虽然在关外十分富庶,但是这金子也不能乱使。我这如意楼的天香阁主身价千两,这是扬州城内人人尽知的事情。可是那万春楼的倾国、倾城两兄弟的身价只有五百两,却要了兄弟七百两。我真是为同行有如此无信之人而不耻啊!”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也拍了拍关外客的肩膀。 “什么?那姓万的竟然骗到老子头上了?兄弟,待我查明此事,一定要那姓万的小子吃不了兜着走!谢谢吴兄弟的提醒!” “兄弟,吃点亏算了,可别惹出什么事情来!那万大老板可是个有些来历的人!” 吴大老板显得有些担心,向关外客拱手道别。 关外客向吴大老板也打了一揖,大步离去。 吴大老板转过身来,面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哼着小曲儿,转身进了如意楼。 ****************************************************************************** 如意楼,八重天。 吴大老板站在悠然居的门口,却驻足未前。吴大老板突然眉间一皱,转身上了九重天。 九重天,天香阁外。 晓翀静静地靠在墙角仍未清醒,吴大老板望了晓翀一眼,闪身进了天香阁。 大茶壶已将天香阁收拾得一尘不染,望见吴大老板,连忙垂手立在一旁。 “大茶壶,都收拾好了吗?” 吴大老板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大茶壶低着头,小心地回着话。 “爷,请您放心,天香阁都收拾好了。” “是吗?为什么拔步床上没有纱帐呢?怎么不挂好?” 吴大老板瞪了大茶壶一眼,指了指空落的拔步床。 “回爷的话,这纱帐被撕破了,不能用了,我这就派人去更换。” 大茶壶低声回答吴大老板的话,却希望吴大老板尽快离开。 “我知道纱帐扯破了,所以才来看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天香阁怎么能这样不像样?你不必派人去了,你现在就亲自给我去杨州城中最好的徐记的福祥绸缎庄买纱帐。那些小厮们哪里见过天香阁的样貌?让他们去能办好吗?” 吴大老板挥了挥手,示意大茶壶立即离开。 “是,爷,我这就去办。” 大茶壶低头应承着,心中却放不下晓翀。 “快去吧?难不成你还想住在天香阁?” 吴大老板转身出了天香阁,大茶壶跟在吴大老板的身后,连忙锁了天香阁的门,却偷偷回头望了墙角的晓翀一眼,飞速下了九重天。 四周变得异常安静,只听见吴大老板的呼吸声,和晓翀轻轻的气息。 “梁晓翀!你赖在天香阁外,是想让我心疼你,抱你回悠然居吗?” 吴大老板突然蹲下身子,用手抬起晓翀的下巴。 晓翀睁开了眼睛,望着吴大老板,眼神却异常坚强。 晓翀傲慢的态度激怒了吴大老板,吴大老板冷哼一声,将晓翀柔软的身体拎了起来。 “你是不是还想要侍奉我?那你就跪下来求我,要是哄得我开心了,我今晚就临幸你。要是我不开心了,你就得给我滚回那又冷又黑的黄泉地去!” 吴大老板将晓翀丢在一旁,转身下了九重天。 晓翀双手扶着楼梯,美丽而忧郁的双眼中泪水已悄悄滑落。 吴大老板突然返身上了九重天,给了晓翀一记耳光。 “你就是用这双狐媚的眼睛来迷惑我的人吗?兰韵和大茶壶跟了我多少年了,竟然为了你和我暗自做起对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下贱淫荡的男娼罢了!还装什么贞洁?为我守身?算了吧!只要找对了地方,谁不是你身体的主人?听听你在关外客身下的淫声浪语,你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晓翀抬起头来,双眼满是泪水凝望着吴大老板,一颗心却已疼得无法描述。刚才的疯狂交欢的情景在眼前再次重现,晓翀不由开始反思,自己原来竟是如此的不知廉耻。 吴大老板望着晓翀的表情,露出鄙视的眼神。 “你是不是不让男人抱就不会走路?你长那双腿就是让男人摸索中间的话儿,再分开好插入穴中的吗?原来不是用来走路的!不过,大茶壶是个天阉,他不能满足你的淫性儿,你还是不用等他抱你了。有腿有脚地自己不走着下楼,是不是想撒个娇儿让我抱你?” 晓翀用力咬了咬干涩的嘴唇,强忍着下体幽穴中撕裂般的疼痛,扶着栏杆站起身来。 “哈哈……” 吴大老板突然大笑了起来,快步走下了九重天。 晓翀将大茶壶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系好,由于过分用力,晓翀后背的鞭伤开始作痛。 晓翀咬紧牙关,赤着双脚,扶着楼梯的栏杆一步一步地向下走去…… 大茶壶宽大的衣服在晓翀脚下拌索,使得晓翀的步伐更加艰难…… 一重天,花厅内。 吴大老板搬了张太师椅,坐在楼梯下,一边品着香茗,一边看着晓翀艰难的移动着步伐,心情十分愉悦。 “哈哈……那么难心吗?要不要找个男人抱你下来?反正你就只会赖床,只要你放出淫浪来,让人尽了兴致就行!” 吴大老板抬起头来,讥笑着晓翀。 “哈哈……” “被男人摆弄得连路都走不得了?” “就是,只图贪欢,天生淫性啊!哈哈……” 各重天的姑娘娈童们具已起身,大家围在勾栏旁,七嘴八舌的取笑着晓翀。吴大老板将晓翀收在悠然居,一住就是一个月,如意楼中的姑娘娈童没有不妒忌的。 在如意楼,能被吴大老板相中,唤到悠然居去陪宿,是姑娘和娈童们最想往的,但是老爷除了和老相好老鸨常来往外,临幸最多的就是花嫣容。 像梁晓翀那样一个月都住在悠然居,出入还老让吴大老板抱着,这对大家来说简直是神仙一样的日子,却由此对晓翀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怨恨…… 现在看着吴大老板如此折磨晓翀,大家竟然都有些开心。 九重天…… 八重天…… 七重天…… 六重天…… 晓翀不时地停下来喘息着,因忍负着疼痛而冷汗淋淋,绝世稀有的体香阵阵飘过各个重天,却使得如意楼中的姑娘和娈童们更加忌妒。 五重天…… 四重天…… 三重天…… “二……二重天……” “啊……” 晓翀心中暗自念叨,晓翀的双腿已完全脱力,脚下长长的衣襟已缠住双足。晓翀突然觉得眼前如平地一般,三重天仿佛子已与一重天相接,可以一步跨过去…… 晓翀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三重在滚落下来,如意楼各个重天看热闹的姑娘娈童发出了阵阵的惊呼…… 吴大老板阴沉着脸,没有发话,就没有一人敢去搀扶晓翀。 晓翀的身体就这样从三重天的楼梯上直直滚落,直到一重天的花厅内,撞到了桌角,身子才停了下来。 坚硬的楼梯将晓翀后背鞭伤磨破,鲜血已将后背的衣衫浸染,额头上却因撞击而流血不止,晓翀苍白绝美的容颜已被鲜血染着。 晓翀躺在一重天的花厅内,身体已完全失去了知觉,吴大老板只是用眼稍扫了晓翀一眼,仍未发话。 所有的人俱已笑不出来,有些姑娘悄悄低下了头。但是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扶起晓翀…… 一重天的大门突然打开,大茶壶拎着纱帐走了进来,望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晓翀,大茶壶扔掉纱帐,冲了过来。 “晓翀……醒醒……晓翀……” 大茶壶拼命摇晃着晓翀的身体,晓翀却始终并未睁眼…… 吴大老板仍未发话,整个如意楼鸦雀无声,静得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老鸨悄悄拾起地上的纱帐,拿在手中,乘人不备,偷偷拭去了腮边的泪水…… 大茶壶却突然抱起晓翀,向黄泉地走去…… (十九) 征服<上> 黄泉地内黑暗、阴冷而潮湿。 大茶壶脱却了裹在晓翀身上的那件宽大的衣服,让晓翀俯卧在地榻上,为晓翀盖好了被子。 晓翀仍未清醒,还在昏迷之中,大茶壶轻轻摸了摸晓忡的额头,拭去晓忡眼角的泪水,转身出了黄泉地。 吴大老板已经离开了一重天,回到了八重天的悠然居。 各重天看热闹的姑娘和娈童们具已散去,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不敢出门。 小厮、丫头、婆子、苍头们也全部躲到了后院,整个如意楼的花厅内竟空无一人。 大茶壶上了一重天,回到了逢缘厅。 老鸨手捧着纱帐,正坐在逢缘厅内,等着大茶壶。 “妈妈,是您?” 大茶壶随手关上了门,走到几案边取来一盏油灯。 “晓翀他怎么样?” 老鸨红着双眼,低着的头始终未曾抬起。 “多谢妈妈关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这就去打些水来,为晓翀清洗伤口,再取些药来给晓翀敷上。” “大茶壶,你还是先去天香阁将纱帐挂好,你刚才的举动想是已激怒了老爷。” 老鸨将手中的纱帐递给大茶壶。 “妈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咱们爷怪罪下来,就让爷发落我就是。” 大茶壶没有接过纱帐,却拿起了铜盆,准备去后院打水。 “大茶壶,你跟了老爷有十七个年头了,你还不了解他的为人?他生气若是发了怒,那倒还好说。像他今天这样阴晴不定的样子才让人害怕,我只怕他不会怪罪于你,却会伤害晓翀,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 老鸨一把拉住了大茶壶,夺过大茶壶手中的铜盆。 “大茶壶,你刚才没瞧见,晓翀被老爷欺侮成那样,满如意楼的姑娘和娈童们却都乐翻了天,我终于明白了老爷的用意了。” “什么用意?这些臭婊子!烂嬖童!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茶壶猛地拍着桌子,震得桌上的茶具叮铛作响。 “老爷想要征服的是晓翀的灵魂,要让这孩子彻底堕落。所以才会对晓翀那么好,让如意楼中所有的人全都忌妒晓翀,这样晓翀就会孤助无援,那么晓翀惟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老爷,也就自然而然的会听老爷的话了。可是,你我却一直暗中周旋,让晓翀能够勉强过关。” 大茶壶闻听此言,双眼直直地望着老鸨,却未发一语。 “我这就去煮点黍米粥给晓翀,你还是先把如意楼的纱帐挂好,再去照顾晓翀吧。免得又给这孩子带来什么不幸。咱们各自小心为妙!” 老鸨突然站起身来,出了逢缘厅。 “什么?难道说咱爷他折腾这么大的动静,却是在吃晓翀的味儿?” “你以为呢?” 老鸨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逢缘厅,奔厨房而去。 大茶壶摇了摇头,拾起了纱帐,也随着老鸨出了逢缘厅。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坐没有关门,坐在门口的太师椅上,双眼却死死盯着门外。 大茶壶拿着纱帐上了九重天,吴大老板冷哼了一声,“嘭”地一声,将悠然居的门关上。 大茶壶没有应声,在天香阁内挂好了纱帐,轻轻下了九重天。 一切都已安排停当,大茶壶又来到了黄泉地。 此时已过申时,晓翀仍未清醒,大茶壶将点燃的油灯放在桌上,微弱的灯光下,晓翀的脸色更加苍白。 大茶壶默默地为晓翀清洗伤口,上好金创药,并为晓翀换了套干净的衣裳。 老鸨煮好的黍米粥放在床桌上,便离开了黄泉地,大茶壶舀起一杓黍米粥,轻轻吹了吹,确定不烫,才送入晓翀的口中。 晓翀温润的双唇已变得干涩,清香的各黍米粥入口之后,生理的需求使晓翀在昏迷中微启朱唇,却因身虚弱无法咽下太多。 大茶壶精心地喂着晓翀喝粥,不时拿出汗巾擦拭着从晓翀嘴角溢出的粥。 一碗黍米粥已全部喂晓忡服下,大茶壶为晓翀盖好被子。 “好好睡吧……醒来会没事的!” 大茶壶依依不舍地望了晓翀一眼,还是上了一重天。 此时已是申时三刻,酉里如意楼就要正式营业了,大茶壶开始布置安顿着小厮们忙碌起来…… 晓翀静静地沉睡着,头部阵阵的疼痛,使他脑海开始浮现着往事…… **********************回忆的分割线********************************************* 渔村农家的院落中,正午酷烈的阳光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端跪在院子当中,双眼已开始发晕,额头上尽是汗水。 “晓翀哥哥……爹爹还没回来呢,你别跪在这儿了嘛,你带我们一起去找爹爹去。”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拉扯着跪在烈日下少年的衣襟,央求着。 “绣芳,你听话,快回屋里去,外面太晒了。” 少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淡淡地一笑。 “晓翀哥哥,娘亲不给我们馒头吃,我的肚子已经很饿很饿了。” 小女孩轻轻地靠在少年的身边,嘟起了小嘴。 “对不起,都是晓翀哥哥不好,惹娘亲生气了,如果没有我,娘亲就不会惩罚你们了。” 少年轻轻将身边的小女孩揽在怀中,双眼中已浸满的泪水悄悄地滑落…… 小女孩用小手轻轻抹去了少年腮边的泪水,睁大了双眼望着少年。 “晓翀哥哥,你别哭了,绣芳以后都听话呢!绣芳的肚子不是很饿了!” “晓翀哥哥,外面好热啊!你快点进屋去吧!娘亲要是再打你,你就赶快跑!”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也跑了过来,拉了拉跪在烈日下的少年。 “我没事,水生,你是哥哥,你要好好照顾绣芳,你带绣芳回屋去,别晒坏了。” 少年轻轻地摸了摸男孩的头,将小女孩的手轻轻搭放在小男孩的手中。 “嗯!” 男孩拉着女孩进了屋里,小女孩还不时地回头望着少年。 少年用力咬着嘴唇,却还是止不住静静流淌的眼泪。 “梁晓翀!怎么着,你伤心了吗?这都是因为你,他们才没饭吃,你不听我的话,竟敢偷东西吃,那么就让你的弟妹陪着你饿肚子。” 一位妇人从屋中走了出来,冷冷地望着少年。 “娘亲,你放过水生和绣芳,他们都还小,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他们会饿坏的身体的,只要你放过他们,我随你处置。” 少年的喉咙已十分干涩,声音也十分微弱。 “好!我给两个孩子饭吃,你却要跪到太阳下山,一刻也不能少。然后去给我打水,直到所有的水缸全部装满,一滴也不能少。” “一言为定!请娘亲给绣芳和水生饭吃。” 少年抬起头来,直视着妇人。 “一言为定!梁晓翀,我只是说给两个孩子饭吃,可没说给你饭吃,你要是偷吃的话,我就……” 妇人的脸上挂着残酷的笑意,冷冷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少年。 “我不会偷吃的,就是饿死也不会。” 少年苍白的容颜却异常坚定,望着妇人,轻蔑地一笑。 “哼!” 妇人转身进了屋中,却唤过两个孩子。 “绣芳、水生,给你们馒头,去吃吧!” 两个孩子的肚子早就饿了,接过馒头便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喝点水,别噎着!” 妇人关切地望着两个孩子,拿起水壶,倒了一碗水,喂两具孩子喝水。 “娘亲,晓翀哥哥的肚子也一定饿了,给晓翀哥哥一个馒头吃吧!” 女孩抬起头来,望着妇人。 “是啊!娘亲,晓翀哥哥肯定饿了,你就给他一个馒头嘛,只一个就好了。” 男孩也望着妇人,满眼期望。 “哼!梁晓翀,这个勾魂的东西!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迷魂法,竟然把你们爷仨的魂全都迷住了,如果你们再不听娘亲的话,你们也就别吃了,陪他一起饿着好了。” “不吃就不吃!” 男孩将手中吃了一半的馒头丢给妇人,一把将女孩手中的馒头打落在地。 “哇……呜哇……” 女孩受到了惊吓,哭泣起来。 “娘亲是坏娘亲……我讨厌娘亲!” “……爹爹……你快回来……我要爹爹……” “绣芳,不哭。哥哥带你去找爹爹回来,咱们告诉爹爹,娘亲是大灰狼变的后妈!” 男孩拉起女孩向屋外走去。 “什么?水生,你在说什么?你说我是后妈?这是谁教你的?是不是梁晓忡?” 妇人被男孩的话激怒了,冲出屋子追打着男孩。 “晓翀哥哥……救救我!狼亲是大灰狼变得后妈!” 男孩被吓坏了,一头扎进了少年的怀中。 妇人的拳头如暴雨般袭来,少年紧紧地抱着男孩,任凭妇人疯狂的撕打,却未让男孩挨到一拳。 “梁晓翀,你给我放手!” 妇人呼呼地喘着粗气,指着少年。 少年的口鼻已被打出血来,却仍就紧紧抱着男孩,没有松手。 “哼!梁晓翀,你等着,有你好看!” 妇人怒冲冲地进了屋中,女孩还在院中哭泣。 “绣芳,别哭了。水生,你也别再惹娘亲生气了。你们要做听话的好孩子。” 少年温柔的将两个孩子揽在怀中,两个孩子紧紧靠在少年的怀中,停止了哭泣。 “晓翀哥哥,娘亲就是大灰狼变的后妈!小豆子的娘亲死了,他的爹爹娶了个后妈,那个后妈是太灰狼变的,她就不给小豆子饭吃。娘亲不给我们和晓翀哥哥饭吃,所以娘亲就是大灰狼变的后妈。” 男孩扑在少年怀中,伸出手来勾着少年的脖子,认真地道。 “呜哇……我怕……娘亲是大灰狼变的后妈……” 女孩扑在少年怀中,又开始哭泣。 “胡说!娘亲不是大灰狼变的后妈,娘亲就是娘亲,是晓翀哥哥不听话才惹娘亲生气了,你们只要听话,不惹娘亲生气,娘亲是不会不给你们饭吃的。” 少年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轻轻笑了笑。 傍晚,渔村里家家已是炊烟袅袅,张渔哥已收网归来。 一进院中,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地围在爹爹的身边,已经忘记了白日的不快。 少年望了望欲落的夕阳,揉了揉已跪得发麻的双腿,到厨房提起水桶,向井边走去。 “晓翀,你现在才去打水?” 张渔哥望了望晓翀,心中有些奇怪。 “嗯。” 少年点了点头,低着头,提着水桶向外走去。 “晓翀,你的脸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娘亲又责打你了?” 张渔哥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少年脸上的瘀伤。 “张大叔,我没事……我要去打水了。” 少年躲开张渔哥,提着水桶出了院子。 不一刻,少年提着一桶水进了院子。 少年将水桶里打满的水,灌入水缸,转身又提着水桶去井边打水…… 一趟…… 二趟…… 三趟…… 又大又深的水缸还没装满,少年已累得喘着粗气。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晓翀,先吃点东西再去打水吧!天都黑了,要是够用了就明天再去打水吧!” 张渔哥拿着两个馒头,招呼着少年。 “不……不用了,张大叔,我不饿。你让绣芳和水生吃过饭早些歇息吧!我再打一桶,水缸就快装满了。” 天边的斜阳早已坠落,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安静而详和的渔村已渐渐安静了下来,少年拎着水桶,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是晓翀吗?天都这么晚了,还在打水啊?吃过饭了么?”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村妇,询问着少年。 “哦,是李婶娘啊!谢谢您李婶,我……我吃过了,就打这一桶,家里今日用得多些。” 少年礼貌地向村妇点了点头,向村口的井边走去。 “多好的孩子啊!长得多漂亮啊!人又善良,又知礼数,要是我儿子能像这样可就好了。” 村妇自言自语地向家中走去,少年的背影已渐渐消失…… 村口的井边,少年将吊桶沉入水中,却感到浑身乏力。许是一天水米未尽,少年觉得身体异常疲惫。 昏暗的天色下,黑漆漆的水井中根本看不清吊桶的位置。井边的苔藓又湿又滑。 少年定了定神,用力拉扯着吊桶,吊桶却变得异常沉重,突然,少年的头脑一阵莫名的眩晕…… 少年踩到了苔藓,脚下一滑…… “咕咚”一声,吊桶已沉入了深井,少年的额头撞在了井壁上,人已昏死了过去…… 夜已深了,两个孩子已沉沉地睡去,张渔哥却久久无法入睡。 “渔哥,你不睡觉,坐在那发什么呆?” 妇人从床上坐起身来,望着张渔哥。 “阿凤,晓翀他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哼!那个小贱种一定又装出一副可怜相,不定去哪家讨饭去了,天生就是下贱胚子!一准儿死不了!你放心,过会子,他会像条狗一样爬回他的狗窝去的!” 妇人没好气地倒身躺在床上,却用被子蒙住了脸。 张渔哥望了妇人一眼,也躺在妇人身边,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睡去…… (二十) 征服<下> 清晨,天刚蒙蒙亮,寂静的渔村勤劳的渔民已陆续起身。 “嘭嘭嘭……”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惊醒了尚在睡梦中的张渔哥夫妇。 “阿凤,有人敲门,可能是出什么事情了,我去外面看看,你就歇着吧。” 张渔哥披上衣服,连忙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七八个人,全都是渔村中的村民,为首的正是邻居李婶和她儿子拴柱。 拴柱怀中打横抱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四肢地力的下垂着,仍在昏迷中。 李婶怒视着张渔哥,旁边的村人也都直视着张渔哥。 “是他李婶和拴柱,还有乡亲们,一大早的,你们这是……” 张渔哥满脸疑惑,却突然望见拴住怀中抱着的少年正是自家的晓翀。 “是晓翀?他……他怎么了?” 张渔哥伸出手来,想要接过少年。拴柱却将身子一扭,不让张渔哥接近少年。 “渔哥,你还真够狠心的!你这也太过份了吧?虽说晓翀这孩子不是你的亲骨肉,但他总算也是条性命不是?你怎么能把他往死路上逼?” 隔壁的李婶带着乡亲们冲进院中,却指着张渔哥的鼻子责骂起来。 “就是!” “后爹就是后爹!” “谁说不是?羊肉怎么能贴到狗肉身上?” “可不?俗话说,隔层肚子隔重山,不是亲生的儿子就是不一样。” “要是他家水生和绣芳他能这样作贱吗?” 村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纷纷指责着张渔哥。 “李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你们这连指带骂的,我还蒙在鼓里呢!” 张渔哥面上堆着笑,再次伸出手来,想接过栓柱怀中的少年。 “等等!话不说清楚,你就别碰这孩子!” 李婶一把搡开张渔哥,乡亲们一起挡在了少年前面。 “我真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了,乡亲们,我张渔哥的为人你们还不了解吗?” 张渔哥有些着慌,急忙向乡亲们表白着。 “过去的张渔哥是个本份人,这谁不知道?现在的张渔哥还真说不准儿?我问你,晓翀是你家孩子不是?” 李婶仍然不依不饶,与张渔哥对质起来 “当然是我家孩子,谁都知道晓翀是我家水生和绣芳的哥哥。” “那是,晓翀这孩子的确是把水生和绣芳当成是亲弟弟妹妹一样,可是你却未必也当晓翀是亲儿子吧?” “谁说的,我心里一直当晓翀是亲儿子。” “是吗?那为什么不许他叫你爹爹?还有,哪有自家的孩子一宿没回来,做爹爹的却蒙头大睡的?” “我……我不知道晓翀一夜没回来。” “不知道?你睡得还真死!孩子回没回来竟然都不知道?” “我……唉!” 张渔哥蹲在了地上,用手抓着头发,却不知如何解释,明知自己是冤枉的,但是却不想当着乡亲们的面说这一切都是自己媳妇的主意。 “李婶娘,晓翀哥哥他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睡着不起来呢?” 院内的吵闹声已将两个孩子惊醒,两个孩子跑到院中,看到面前的情景却也些不解。 “绣芳、水生,你家晓翀哥哥昨夜一直都没有回来,你们都不知道吗?” 李婶拉过两个孩子,蹲了下来,笑着询问。 “不知道,我和水生哥哥都住在屋子里,晓翀哥哥不住在屋子里,他是住在院子里的柴房里的。” “绣芳……” 张渔哥瞪了女孩一眼,女孩嘟起嘴,不再言语。 “是娘亲不让晓翀哥哥和我们住在一起的,也是娘亲不让晓翀哥哥吃馒头的。” 男孩冲张渔哥做了个鬼脸,却躲到李婶的背后。 乡亲们不由互相看了看,一起望着张渔哥。 张渔哥一把拉过两个孩子,傻呆呆地站在一旁,却不知如何开口。 “李家婶子还真是空闲得紧,一大清早的不在家中操持,却跑上门来兴师问罪?真是太辛苦了。” 张渔哥家的妇人慢慢悠悠地从屋中走了出来,懒洋洋地望着院中的乡亲们。 “他张嫂,渔哥不是孩子的亲爹,难道说你也不是孩子的亲娘吗?晓翀这孩子多好啊!你们这是做什么?你凭什么虐待这孩子不给他饭吃。” 李婶也不甘示弱,回敬着妇人。 “哼哼……难怪他李婶不明白,谁叫你不读些书呢?你没听过,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孩子性子倔强,又不听话,还挑嗦着弟妹,和长辈顶撞。你们说像这样的孩子不管教能行吗?欲话说,‘君要臣死,君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我是怕这孩子走歪了路,所以才责罚于他,要不然我去县衙告他个忤逆之罪,县老爷的板子也不饶他!你们只看他是个孩子,岂不知这孩子心里有主意着呢!” 妇人面上带着一丝讥笑,望着院中的乡亲们。 “这……他张嫂,你家也是殷实人家,怎么就不给孩子饭吃?你瞧这孩子瘦得,连身子骨儿都是软的。” 李婶拉起少年的衣袖,捏了捏少年的胳膊。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这孩子生下来就有弱疾,这日日服着药,身子骨还是那样。他这病根本就不能吃得太饱,否则就会发病的。再说了,小孩子哪有不贪食吃的?但是做父母的总是要管制的,否则弄出了人命算是谁的?” 妇人依旧带着嘲讽的笑容,环视着院中的乡亲。 “算了,这是张渔哥的家事,他自会处理的。渔哥,今儿早上,拴柱去井边打水,发现你家晓翀磕破了脑袋,额头上全是血,昏死在井边。你们做长辈的也该操些心,若是跌入了井中,不是白白送了这孩子的性命吗?你们以后好自为之吧!咱们走吧!” 一位老人走上前来,望着张渔哥。 “是……何阿叔,我们以事一定会注意的,谢谢您,谢谢乡亲们了。” 张渔哥诺诺称是地点着头,脸已涨得通红。 “好了,拴柱,将晓翀交给渔哥吧,我们都回吧。人家渔哥媳妇是识字明理的,不需要咱们多管闲事!乡亲们,全都散了吧!” 被称做何阿叔的老人,正是村中很有身份的长辈,乡亲们见何阿叔发了话,便全部散去。 拴柱将怀中的少年交给张渔哥,却似有些恋恋不舍。 “走吧!栓柱,晓翀毕竟是他家的孩子,落在这种恶婆娘的手中,这是他的命,我们也管不了。” 李婶一把过儿子,却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张渔哥夫妇一眼。 张渔哥低着头,不敢看李婶,妇人却面露得色瞪了李婶一眼。 “娘,我喜欢晓翀,他的身上好香,我不要冬梅做媳妇儿,我要晓翀做媳妇儿。” 拴柱生来便有些痴呆,却突然拉着李婶说着呆话。 “你这个傻儿子,真是气死我了!晓翀和你一样是男的,你娶他做媳妇儿,让娘日后怎么抱孙子?” 李婶抽了拴柱一巴掌,拉着拴柱回家。 “娘!晓翀他生得漂亮,比冬梅漂亮!晓翀他身上好香,冬梅是臭的!娘!” 拴柱仍在说着傻话,李婶却一把拎住拴柱的耳朵,将拴柱拉回屋去。 “哈哈……” 妇人瞧着这对母子,却开心地笑了起来,回过头望了望张渔哥怀中的少年。 “阿凤,亏你还笑得出?早就让你对晓翀好些,你看看,这事弄的,还不知晓翀这孩子有没有事情?要不,我去请个郎中来瞧瞧?” 张渔哥抱着少年,却不知如何是好。 “你把这个小贱种送回他的狗窝,也不用请什么医生了,我来亲自调理就是了。” 妇人一把拉过两个孩子,径直走入了屋中。 张渔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少年抱入了柴房。 柴房中,黑暗阴泠,四处的围墙透着凉风。 少年头上的伤已被包扎好,血也已止住,却仍在昏迷中。 妇人一人独坐在柴房内,手捧着药碗,望着少年,双眼充满了怨毒…… “看来已经快成功了,这小贱种的体香连对门的傻小子也能迷得住,是该到可以出手的时候了。” 少年苍白的容颜依然美丽,妇人缓缓地将药送入少年的口中。 昏迷中的少年已缓缓地将药咽下,妇人仍在静静地注视着少年……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却看到了妇人冷漠的眼神正望着自己。 少年浑身一颤,浑身无力,却硬将头扭了过去,闭上了双眼。 “梁晓翀,你还真是倔强,让你服个软就那么难吗?你是不是以为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你错了,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你快喝完这碗粥,我可不想让你死!” 妇人递过半碗粥,送到了少年的唇边。 少年望着妇人淡淡地一笑,笑容充满着不屑,却未曾张口。 “真有志气!梁晓翀,你想激怒我吧?很可惜,我是不会生气的。” 妇人将粥放在一旁,却从碗中取出两个包子,在少年的面前晃动。 “你看,这是香菇焰的包子,你不是想吃吗?那就吃吧!” “我说过……我再也不吃……不吃你做的东西了……饿死了……也不吃……” 少年虚弱的喘息着,眼含着笑意,望着妇人。 “下贱胚子!你真有种!我会有办法对付你的!你不吃我做的东西,可是你在昏迷之中不是还喝了一碗药,半碗粥吗?现在你能还我吗?” 妇人狠狠地咬着牙,双眼喷着怒火。 “用……用我的命还你……行吗?” 少年眼中掠过一丝哀伤,突然力将头撞向旁边的墙壁…… “你……梁晓翀……” 妇人一把拉住少年,少年因身体太过虚弱,使不上力气,只是将自己撞昏…… 妇人松了一口气,擦拭着少年额头涌出的鲜血,冷哼一声,出了柴房。 少年一直昏睡着,耳边却突然传来阵阵的呼唤声。 “晓翀哥哥……” “晓翀哥哥……你醒醒……” “晓翀哥哥……你别睡……” “晓翀哥哥……” 少年微微睁开了双眼,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正趴在他身旁。 “绣芳……” “水生……” “爹爹!晓翀哥哥不睡觉了,他醒来了!” 女孩开心的叫喊着。 “晓翀,你饿不饿?来,快把这碗面吃了吧!” 张渔哥从竹篮里拿出一碗面,递给少年。 “张大叔,谢谢你,我不吃。” 少年淡淡一笑,眼中划过一丝忧伤,却摇了摇头。 “傻孩子,跟自己的肚子呕气多受罪,这碗面不是你娘亲做的,是隔壁的李婶为你做的,悄悄交给我的,你好歹尝一点儿。” 张渔哥将面凑在少年的唇边,挑起了一绺,送入少年的口中。 少年仍在迟疑着,未曾张口。 “晓翀哥哥,你快吃嘛!吃饱了,我们一起爬树去。” 男孩将头凑了过来,望着少年。 “不!晓翀哥哥,你吃了面,肚子不饿了,带我去捉泥鳅吧!” 女孩也将头凑了过来,望着少年。 “爬树!” “捉泥鳅!” 两个孩子争论着,少年的眼中已浸满了泪水,心中却隐隐有种浓郁的幸福…… “嗯!我们先去捉泥鳅,再去爬树。水生,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不要总是和妹妹争。” 少年不再固执,顺从地将张渔哥手中的面条噙在口中,缓缓咽下。 “晓翀哥哥,好吃吗?” “有没有娘亲的包子好吃?” “包子?” 少年从枕边拿过两个包子,递给两个孩子。 “你们拿回屋去吃吧,天色不早了,要早些睡觉。” “嗯!” 两个孩子接过包子,点了点头,手拉着手出了柴房。 “晓翀,这两个包子你留着自己吃吧!又惯着他们。” 张渔哥白了少年一眼,满脸竟是埋怨。 “不必了,我不需要……这世上惟一让我留恋的就只有水生和绣芳了,只要他们幸福,我怎样都好……” “晓翀……我对不起你,我太软弱了。我答应过阿凤……我” 张渔哥低着头,双眼已湿润。 “张大叔,我没事的。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少年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拭去张渔哥面上的泪水,笑容中充满着温柔…… 柴房外,妇人仍在暗中窥视…… 望着两个孩子手中拿着的包子,妇人心中怒恨交加。 “梁晓翀,你有种,真的不吃我做的包子!好!有骨气!我就不相信我还征服不了你一个小贱种?我要把你送到人间天堂去!那里自然有人治得服你!” 妇人转身进了屋中,仍在暗自盘算。 张渔哥已离去,少年一人独自躺在柴房中,摸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却感到头脑发昏,便轻轻瞌上了双眼,沉沉地睡去…… **************************回到现实的分割线************************************* 空气中充满着潮湿的气味,额头的伤口却是越来越痛。 晓翀睁开了双眼,四周仍是一片黑暗,只有破旧的床桌放在一盏摇曳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是却能隐约听到上面阵阵的喧闹声。 “原来只是一个梦?” 晓翀想挪动虚弱的身体,后背的伤痛却让他冷汗直冒。 “这一切都不是梦,不论是在渔村还是在如意楼。我的生活永远都没有梦……” 晓翀用力咬着嘴唇,想要坐起身来。苍白的双唇似要被咬出血来,身体的疼痛却让他不得不重新躺下…… 如意楼八重天,吴大老板面如蒙霜,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喝着闷酒。 “嘭嘭嘭……” “什么人?” “是我,老爷,我是嫣容。” “进来!” 花嫣容扭动着腰肢,轻盈地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如意楼的生意不好吗?你这么空闲?” “老爷……嫣容才给恩客们唱过小曲,这会子是不放心老爷您,怕你闷坏了身子骨,才来看看的。老爷若是嫌弃,嫣容这就出去!” 花嫣容上前施了个万福,便要转身退去。 “站住!” 吴大老板一把拉过花嫣容,将她丢在了拔步床上。 “自己脱光了,叉着腿,等着我!” 吴大老板一口饮尽杯中的酒,一把解开了系在腰上汗巾,松开了裤子,只将那话儿拿了出来。 花嫣容不敢怠慢,迅速脱去衣裳,将双腿分到最大,露出风流穴来。 吴大老板一把提出花嫣容的头发,将上面的钗钏全都甩在地上,将自己的欲根插入了花嫣容的阴户。 “老爷……轻点……” 花嫣容淫态百出,却将下体贴得更紧。 “臭婊子,你这小淫妇!你不是就喜欢老爷我动粗吗?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不就是老爷我的独门绝技,乾坤大回旋吗?我这招让多少像你这样的骚货淫水乱溅?” 吴大老板用力穿插着欲根,花嫣容淫声不断,不住地呻吟。 “给我滚!” 吴大老板突然将欲根从花嫣容的阴户中抽出,站起身来,冷眼望着花嫣容。 “老爷……嗯……我受不了……求您……再来……” 花嫣容淫水如潮,却因吴大老板突然停止而欲火焚身,浑身难耐…… “哼!难怪最近没人翻你的牌子?稍一引诱,你就淫水直流,阴户开得像是窗户,让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可没兴趣将精液洒在你这破落户身上,你穿好衣服,滚回你屋去,自己解决吧!” 吴大老板已坐在太师椅上,继续喝着闷酒。 “老爷……您让嫣容怎么解决?嫣容求你了,赐给嫣容一次满足吧!” 花嫣容光着身子,匍匐前行,爬在地上,一把抱住了吴大老板的腿。 “哈哈哈哈……你这小淫妇不是有的是法子吗?上次把我的玉托举弄碎了,这次,我不能带着玉托举进你的阴户。也是你自找的,不过还好,我前日里得了个上好的玉势,你先试试滋味吧!” 吴大老板放下酒杯,打开一个锦盒,取出一个玉势,拿在手中把玩。 玉势是用翠玉制成,粗大而坚硬,吴大老板一把提起花嫣容的双脚,将玉势没根塞入花嫣容的阴户。 “啊……老爷……” 花嫣容的身体不停地抖动,却又忍不住发出淫荡的叫声。 “哈哈哈哈……怎么样?这东西能满足你这小淫妇吧?比老爷套着玉托举还让你舒服吧?” 吴大老板将手中的玉势反复穿插,花嫣容的下体已开始渗血。 “老爷,您饶了我吧!上次弄坏您的玉托举,是我的不是。要是为了那个玉托举,你杀了嫣容,也无话说。可是,您总不能把天香阁主的气撒在我的身上,您就是今儿弄死了我,天香阁主也不见得就记您的好,服您的软。” 花嫣容连哭带叫,不知是痛苦还是舒服。 “马上给我滚出去!” 花嫣容的话如毒蛇般刺激着吴大老板,吴大老板猛地将玉势抽出,一脚将花嫣容踹开。 花嫣容连滚带爬,拾起衣服,穿在身上,往悠然居外爬。 “等等!” 吴大老板突然一声,吓得花嫣容伏在地上,不敢乱动。 “这个玉势送给你,犯贱时自己插进去,免得你总想着偷汉子,养情人。这后院里的小厮中也有几个长得利落的,你的心里痒得很啊!” 吴大老板将手中的玉势丢在花嫣容的脚下,双眼泛着寒光。 “嫣容……不敢……” 花嫣容拾起玉势拿在手中,身体仍在瑟瑟发抖。 “这玉势可是个好东西,你自己就能用。不像那玉托举,还要套在男人的话儿上,要是没了男人,你不就空落了吗?好了,拿着爷赏你的,快去受用!” “是,谢谢老爷。” 花嫣容连忙出了悠然居,慌忙回到了七重天。 吴大老板仍然面无表情,继续喝着闷酒。 七重天,鸣翠轩。 花嫣容仍在惊魂未定,看来,吴大老板今日对她的虐性之举并非是为了自己那日自己弄碎玉托举,陷害梁晓翀而致。 而是前些日子,老爷将梁晓翀留在悠然居,未曾招过自己,自己一时淫心蒙动,与后院的小厮偷情的事情被老爷识破了。 想想这些事情,花嫣容只觉得浑身发冷。原来偷养小厮也不止是贪尝少年的滋味,最主要的还有一点,就是要监视大茶壶的动静。 虽然名义上整个如意楼的日常事物都由老鸨做主,但实际上,如意楼中的姑娘、丫环们全都归老鸨管理,而娈童、小厮们就全都归大茶壶管理。 花嫣容最为忌恨的就是大茶壶对梁晓翀太好,自己将大茶壶身边的小厮哄得上手,一是想尝尝少年的滋味,二是要安个眼线在大茶壶身边。这一切似乎都进行的天衣无缝,就连老鸨和大茶壶也不知道,这老爷竟是如何得知的呢? “老爷真是太可怕了……” 花嫣容喝了一杯酒,压了压惊,心中却更加恐慌…… (二十一) 醉误 八重天,悠然居,吴大老板仍在独自喝着闷酒。 不知为何,此刻吴大老板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却不知是何原故。 吴大老板强压着心头这种莫名的沉闷,手中的酒却是一杯接着一杯地狂饮。 就这样不知所谓的饮酒,过了许久,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吴大老板的意识似已迷变得不清,却依然一杯接着一杯的饮着美酒,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极品的花雕酒,送入口中却隐约有些酸辣,吴大老板的心情却更加烦闷。真不知是酒不对味,还是心不对味? 不一刻,吴大老板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猛地将桌上的酒壶横扫在地,伏在桌上睡去…… ****************************************************************************** 翌日清晨,此时已是已时三刻。 如意楼中的姑娘、娈童们已陆续起身,梳洗完毕后,准备在房中享用午膳。 八重天的悠然居仍然大门紧锁,从昨日酉时起,吴大老板就没有出过悠然居。 七重天的丫头们昨夜曾经看见花嫣容连滚带爬地从悠然居出来,狼狈地回到了鸣翠轩。 如意楼中,大家都在暗自猜想,一定是什么事情让吴大老板的心情很不好。根本没有任何人敢去打扰吴大老板,每个人都谨小慎微,生怕会牵连到自己。 整个如意楼的气氛已变得异常紧张…… 午时一刻,悠然居的门突然开启。 吴大老板浑身酒气,摇摇晃晃地出了悠然居,看样子仍然宿醉未醒。 “所有人全都给我滚出来!” 吴大老板站在八重天的勾栏内,大声吼叫着。 各个重天的姑娘娈童们不敢怠慢,争先恐后地从各自的屋中走了出来,低着头站在了各重天的勾栏之内,都不敢仰视吴大老板。 “哈哈……在如意楼,我说的话就是天!没有人管违背我的意愿。你们都给我站好了,一动也不许动!” 吴大老板望着如意楼各重天的人俱已站在各重天的勾栏内,附首听命,得意起来。 吴大老板狂笑着,东倒西歪的下了八重天,来到了一重天。 一重天,花厅内,四周也已站满了人,吴大老板站在花厅当中,仍在发号施令。 “听着!万花牌上有花名牌的,哪个还没到?自己站出来!” 吴大老板喷着酒气,仍在说着醉话。 如果没到的人如何站得出来?众人心中都在暗自发笑,却没人敢笑出声来,全都低着头,静静地站在一旁。 “老爷,除了天香阁主梁晓翀大架未到,各重天所有人等,俱已到齐。” 如意楼中众人皆不敢出声。七重天却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应答之人正是花嫣容。 “什么?天香阁主他凭什么不出来?我说的是所有人!天香阁主不是人吗?让他给我滚出来!” 吴大老板在花厅内自己转了一圈,想是因酒气未散,脸已涨得通红。 “天香阁主在哪里?让他出来!” 吴大老板的双腿有些发软,仍在叫喊。 两个小厮连忙抬过太师椅,吴大老板倒身坐在一重天的花厅的正中央。 “老爷,天香阁主不是因为惹您生气,被关在黄泉地了吗?可是他好像还是不服气呢!您是不是派人去请他?” 花嫣容仍在不阴不阳的挑着是非,吴大老板却突然拍案而起。 “黄泉地……” 吴大老板突然站起身来,摇晃着身体向黄泉地走去…… 如意楼中所有的人都摒住呼吸,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每个人都隐隐觉得不安,此时的空气似乎已经凝固…… ****************************************************************************** 黄泉地,明昧未分。 破旧的床桌上,一盏油灯已将残尽,发出微弱的光茫。 晓翀仍在昏沉沉地入睡,气息微弱而均匀。 “咣铛!” 黄泉地的木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吴大老板酒气汹天,摇摇晃晃地闯将进来。 晓翀被惊醒,微微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的吴大老板却扭过头去,轻轻闭上了双眼。 “哈哈……” 吴大老板狂笑着,一脚踏上地榻,用脚尖将晓翀身上的被子踢开。 晓翀没有应声,却转过脸来,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睛平静地望着吴大老板。 “你没听见我说所有人全都滚出来吗!你真以为做了天香阁主就不用听我号令吗?我对你还够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与我作对?” 吴大老板喷着酒气,却一把将晓瘦弱的身体提了起来,扛在肩上,大步向一重天走去…… 一重天,花厅内。如意楼中所有的人仍然一动不动,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处。 吴大老板扛着晓翀已来到花厅的正中央,望着面前的一张红木雕花大理石面的八仙桌,突然一把将桌上的茶具扫在地上,将晓翀一把丢在八仙桌上。 晓翀的脊背碰在坚硬的木制八仙桌子,背上的鞭伤又在隐隐作疼。 吴大老板一把提起晓翀的衣襟,硬生生地将晓翀拉了起来,环顾着四周。 “你们看到了没?我不管什么天香阁主,所有人都得听我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不还是得乖乖的伏首听命?”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忧郁的双眸中早已浸满了泪水,却不知是伤心还是负痛。 “哈哈……一个娈童?你凭什么做天香阁主?天香阁主永远是属于她的!你还居然寡廉鲜耻的说什么从今以后只陪我一个人?” 吴大老板在晓翀的脸上恶意的划过,却突然狂笑起来。 “梁晓翀,你是不是弄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娈童居然还妄想与我匹配?你能为我吴家传宗接代,继承香烟吗?你喜欢我是吧?喜欢和老爷我亲热是吧?那么今天就让老爷好好的疼你一下,老爷对你还从未尽过兴致!” 吴大老爷松开手,将晓翀重新丢在八仙桌上,却突然一把将晓翀身上单簿的衣衫用力扯开。 “不要……” 晓翀的双手紧紧按住衣襟,双眼含着泪水望着吴大老板。 “怎么?现在装起清高来了?娈童全是天生淫荡的东西!只要找对了地方,人人都可以做你身体的主人!” 吴大老恶狠狠地板咬着牙,无视晓翀的请求,却一把将晓翀的裤子也撕成两半。 “老爷……不要……这样……我……我听你的话……就是……” 晓翀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双手却拼命想按住暴露在外的玉茎。 “手拿开!让老爷仔细看看!是不是找对了地方?小玩艺都已经勃起了吗?” 吴大老板一手将晓翀的双手扣住,另一只手却在恶意的探索着晓翀身体上各个敏感的部位。 晓翀用力咬紧嘴唇,闭上了双眼,泪水仍在静静的流淌,却已说不出半句话来,如此的羞辱让他生不如死。 一重天,大茶壶早已按捺不住,意图冲上去阻止吴大老板,老鸨却一把拉住了大茶壶,双眼含着泪水,用力地摇着头。 “为什么……不让我……” 大茶壶从牙缝里迸着字,却已不成句。 “老爷他真是喝醉了,现在正在发疯。他已不清是恨晓翀还是无双,如果你现在阻止他,他在盛怒之下一定会杀死晓翀,甚至是你,或者是更多人……” 老鸨的泪水已潸然而下,双手却仍然死死按住大茶壶。 一阵微风掠过花厅,掀起阵阵的凉意。晓翀赤裸着身体,雪白的肌肤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样,呈现在花厅之内。 吴大老板忘情地挑逗着晓翀的身体,直至身下的欲望已被完全激发。 所有人都这样冷眼旁边,有人开心,有人伤心;有人惊叹,有人惋惜,也有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吴大老板完全无视如意楼中的人,忘情地品尝着美味。 “很好!很可口!我今天可要好好享受……” 吴大老板突然将晓翀的双腿强行分开,环在自己腰间,用手指伺探着晓翀的幽穴,猛地掀起自己的长袍,解开腰间的系带,将涨满的欲望插入了晓翀的幽穴中…… “啊……” 突如其来的刺入使晓翀睁开了双眼,含着泪水望着吴大老板。吴大老板用力按住晓翀,将自己涨满的欲根大力的在晓翀的幽穴中穿插…… 如此大力的交合,使晓翀的面色已变得苍白,巨大的疼痛使晓翀的双手却紧紧抓着吴大老板的胳膊,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竟不知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内心的痛苦…… 整个如意楼静得如无人一般,只听得见吴大老板的满足的喘息声。 突然,吴大老板将晓翀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身体猛烈地一颤,发出一阵颤抖…… “啊!” 晓翀一声惨呼,双眼似乎已突了出来,望了吴大老板的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抓紧吴大老板的双手已松了下来,身体整个软了下来,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人已昏死了过去…… 吴大老板的欲望之液伴着血液顺着晓翀的双腿缓缓流下,吴大老板吐着气,像是已得到极大的满足,却将自己的欲要拔出,整理好衣衫,摇摇摆摆地上了八重天。 花厅内,望着吴大老板进入了悠然居,大家缓缓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没再言语,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整个花厅内,只有呆呆立在当场的大茶壶和已泣不成声的老鸨,望着八仙桌上早已昏死的晓翀和晓翀被丢弃在地上那破碎的衣衫…… ******************************************************************************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一进屋中,便一头扎在拔步床上,倒身合衣而眠。不知是由于强烈的满足感还是酒兴发作,不一刻,吴大老板已鼾声如雷…… 一重天,花厅内。 老鸨仍在低声啜泣,大茶壶却缓缓将自己的身上的外敞脱了下来,裹住晓翀的身体,面无表情地向黄泉地走去…… 老鸨仍然呆立在花厅内,却不住地喃喃自语…… “无双,老爷还是很喜欢你……” “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连累别人……” “晓翀……这都是命……” 老鸨突然站起身来,扶着栏杆,向八重天走去…… 黄泉地,大茶壶将晓翀平放在地榻上,为晓翀盖好被子,拿起床桌上早已熄灭的油灯,向一重天走去…… 一重天,整个如意楼静得出奇,大茶壶点燃了油灯,重新回到黄泉地,将黄泉地照亮。 微弱的光芒下,大茶壶将盛满面清水的铜盆放在地榻前,开始为晓翀清洗伤口。 晓翀的脸色已无半点血色,身体没有一丝反应。大茶壶手拿着软布轻轻擦拭着晓翀流血的幽穴。 涌出的鲜血已将大茶壶铜盆中的清水染红…… 大茶壶将手中的金创药反复涂抹,却被鲜血冲散…… 八重天,流泉居。 老鸨望着妆镜中自己的身影,仍在发呆。 却突然将妆镜旁拿起一根玉簪,紧紧握在手中,泪水涟涟…… “嘭、嘭、嘭……” “妈妈,快开门!” 一阵叫门声将老鸨从沉思中惊醒,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开了门。 “妈妈,你快看看,晓翀他唤不醒了。” 大茶壶握着老鸨的手,异常的惊慌。 “什么?晓翀他……我们快去看看!” 老鸨随着大茶壶下了八重天,来到了黄泉地。 狭小的黄泉地,两个人同时站着显得有些拥挤。 晓翀的表情异常平静,却仍然唤不醒。 老鸨摘下插在云鬓的金钗,扎了扎晓翀的人中。 “嗯……” 晓翀发出微弱的声音,缓缓睁开了双眼,却又轻轻闭上。 “晓翀……你醒醒!” 大茶壶拼命的摇晃着晓翀的身体,发疯似的呼喊。 “妈妈,晓翀还在流血,这样他会将血流尽,他会死的,妈妈快想办法啊!” “大茶壶,晓翀这孩子的肠子可能是被老爷弄断的,所以才会血流不止,这孩子可能是不行了!除非是薛暮雪也许还能有办法,可是……” 我去求薛公子,我这就去杏子林的听香榭去请薛公子。妈妈,麻烦您帮我照顾晓翀。” 大茶壶站起身来,向外冲去。 “等等!大茶壶,薛暮雪是什么人?他会愿意救晓翀吗?他的诊金是一千两银子,你就这样去请他,他会来吗?你先把晓翀抱到一重天的逢缘厅内,我去取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来,你骑着马快些去吧。” “妈妈,谢谢您了!又要让您拿出贴己银子来,我……” “说这些做什么?好好照顾晓翀,但愿这孩子没事。” 老鸨转身出了黄泉地,飞速向八重天赶去。 八重天,流泉居。 老鸨取了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转身向下走去。 “兰韵,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悠然居的门突然打开,吴大老板睡眼惺忪,望着老鸨。 “老爷,已经申时一刻了,酉时如意楼就会营业的。” 老鸨回应着,仍往一重天而去。 “兰韵,你去做什么?给我倒杯茶来!” 吴大老板探着头,望着老鸨大声叫道。 “老爷,我……” 老鸨无耐地走了八重天,进入悠然居内,为吴大老板冲着茶,想着办法要尽快摆脱吴大老板的纠缠。 “妈妈……晓翀他没气了!” “妈妈!快来啊!” 一重天,传来大茶壶的哭喊声,老鸨的心已破碎。 “兰韵,梁晓翀他怎么了?一点鞭伤还不至于要他的命吧?哪有那么娇气?” 吴大老板皱了皱眉,望着老鸨。 “老爷,您不记得了?午时,你在花厅内对晓翀……” 老鸨将手中的紫砂壶递给吴大老板,试探道。 “午时?午时我不是在悠然居睡觉吗?哈哈……兰韵,难道说我做了一场春梦你也知道?” 吴大老板一边品着茶一口戏谑地笑着。 “老爷,那不是梦,你喝醉了,那都是真实发生的。老爷您对晓翀做了什么,您自己想想,反正晓翀那孩子的血已止不住,现在人已经唤不醒了……” 老鸨面无表情,却用眼稍瞟了吴大老板一眼。 “什么?难道不是梦?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我对晓翀用了乾坤大回旋……” “什么?老爷竟然对晓翀用了乾坤大回旋?他是个娈童,不是女人,老爷的独门绝技会使晓翀没命的!也许那孩子的肠子真的被您弄断了……” “叭”地一声,吴大老板手中的紫砂壶已摔在了地上,人已冲下了八重天。 一重天,大茶壶抱着晓翀在花厅内哭泣。 “大茶壶,让我看看!” 吴大老板一把将晓翀抱在怀中,晓翀下体的鲜血仍在流淌,吴大老板的手臂已沾染了鲜血。 “你还傻愣着做什么?哭有什么用?快去套车,我们抱着晓翀去杏子林找暮雪,只有他才有办法。” “是,爷,我这就去!” 大茶壶连滚带爬地向后院赶去,吴大老板抱着晓翀出了一重天。 “兰韵,如意楼就交给你了,我和大茶壶要去杏子林。” 老鸨望着吴大老板,心中实在有些不解,真不知吴大老板对晓翀到底是爱还是恨? 此时已是申时二刻,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四边却突然乌云密布,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 吴大老板坐在马车的车厢内,怀抱着晓翀。大茶壶手持马鞭,拼命赶着马车,急驰在瘦西湖畔…… (二十二) 救赎 天边的黑云越来越低,不一时已大雨倾盆。 大茶壶赶着马车在雨中急驰,浑身已被雨水浸透。 马车的车厢内,吴大老板紧紧抱着晓翀,仍旧面无表情。晓翀的双手已异常冰凉,呼吸越来越微弱。 “醒醒!晓翀,不要睡!你这样会睡过去的!” 吴大老板用力地摇晃着晓翀的身体,面部表情虽冷,声音却并不冷。 晓翀的身体突然一软,无力的倒在了吴大老板的怀中。 “梁晓翀!你不许死!你快醒过来!你还欠我的银子没还清!不能就这么死!” 吴大老板吼叫着,用力地掐着晓翀的人中穴。 “嗯……” 晓翀的喉咙中发出微弱的哽咽声,轻轻睁开的双眼,温柔的目光凝望着吴大老板。 “晓翀……” “老爷……我……没事……” “晓翀,不要睡!看着我!” 吴大老板将晓翀拥得更紧,望着晓翀微仰的娇厣。晓翀望着吴大老板,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老爷……你的心……跳得好快……” “我的心?晓翀,你要坚持,马上就到杏子林了。” “老爷……您是在……为我担心吗……我……” “晓翀,你会没事的,相信我!” “老爷……我知道……我……还欠老爷……二千……二千五百两……我……” “晓翀,所以你不能死,不能!你明白吗?” 吴大老板抓紧晓翀身上单簿的衣衫,大声呼喊。 “老爷……您的……怀抱好温暖……真的好……温暖……” 晓翀的身体往下一沉,再次失去了知觉。 “晓翀……” “大茶壶!快点!晓翀的情况很不好!” 吴大老板催促着大茶壶。大茶壶快马加鞭,郁郁葱葱的杏子林已近在眼前。 “为什么突然停止不前?”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吴大老板从车厢内伸出头来,斥责大茶壶。 “爷,已经到了杏子林边,马车不能前行了。” 大茶壶拿浑身是水,大声回着话。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前行!” 吴大老板反手抽了大茶壶一记耳光。 “爷,您忘了。这里是杏子林,薛公子的规定,杏子林中不准驱车。您知道薛公子的脾气,您是来求他的,如果坏了他的规矩,薛公子会不高兴的。” 大茶壶嘴角已被煽出血来,却没有擦拭,静静地回着话。 “唉……暮雪……” 吴大老板转身进到车厢内抱起晓翀,冒着大雨冲进了杏子林向听香榭赶去。 “爷!我给您撑伞!” 大茶壶撑起伞,吴大老板却早已跑进了杏子林中。大茶壶咬了咬嘴唇,也向杏子林深处奔去…… ****************************************************************************** 杏子林的尽头,有一座极尽雅致的水榭,四围用竹蓠围着,正面却是柴扉做成的门,这里便是听香榭。 吴大老板怀抱着晓翀,冒着倾盆大雨,来到了听香榭外的柴扉前。 “大茶壶,快去扣门!” “是,爷。” 大茶壶一手帮吴大老板撑着伞,另一只手扣着听香榭的紫扉。 “嘭!嘭!嘭!” 大茶壶敲了很久,柴扉却一直紧紧关闭,无人应答。 “是我,暮雪。快快开门!” 吴大老板大声叫着门,水榭之内终于有人应答。 “何人雨夜扰清梦?主人已安卧榻上了,请明日再来!”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却大声吟起诗来。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叩柴扉久不开。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呵呵……” 水榭内传来一阵笑声,却隐隐听得见有人汲水而行。 柴扉已开启,薛暮雪手中撑着一把绢制的雨伞,伞上画着一枝杏花。身穿一件淡紫色的缎制长袍,髻上垂着长长的丝带,却插着一支白玉簪。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冲了进去,一头扎进听香榭的外堂之中。 大茶壶向薛暮雪低头行礼,也随着吴大老板进入了听香榭的外堂。 薛暮雪望着主仆二人,面露惊诧,却缓缓走进了听香榭。 听香榭外堂之内,吴大老板怀抱着晓翀,呼呼地喘着气,浑身却早已湿透。 大茶壶站在一旁,却也是一身雨水。 薛暮雪望着主仆二人,却不由笑了笑,倒身坐在几案旁,悠闲地品着香茗。 “暮雪,你快救救晓翀。他……他怕是不行了……”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坐在薛暮雪身边,仍在微微喘息。 “如此雨夜,你们主仆二人却来相扰。明明打着伞,却浑身湿透,真是太有趣了。” 薛暮雪望着吴大老板和和大茶壶,摇了摇头,仍在品着香茗。 “暮雪!晓翀他……” “哦?你又把你那个宝贝玉娈弄坏了?是不是又有什么大老板用了什么玉托举却又割破了人家的肠子?” 薛暮雪淡淡地一笑,却连眼皮也没抬。 “暮雪,请你救救晓翀,如果这世上还有人救得了晓翀,就一定是暮雪。” 吴大老板望着薛暮雪,一脸期待。 “哦?我为什么要救这个小东西?你给我一个理由!” 薛暮雪抬起头来,也望着吴大老板。 “暮雪,都是我一时酒醉办下错事,晓翀他恐怕是被我弄断了肠子了……” “什么?被你?” 薛暮雪不禁有些动容,抬起头来望着吴大老板,随即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 “吴大老板真是利害,竟将一个玉娈弄得欲生欲死……” 薛暮雪望了望晓翀身下已被鲜血浸染的衣衫,冷冷地道。 “暮雪,是我一时酒误,与晓翀交合之时一时忘情,竟然用了……乾坤大回旋……” 吴大老板低着头,似乎不敢接触薛暮雪的目光。 “什么?吴大老板没有更好的杀人方法了吗?梁晓翀就算再长得美貌,他也只是个娈童,又不是女人。他后庭的菊穴如何经得住你吴大老板的独门绝技,想是肠子被铰断了也说不准。” 薛暮雪面上仍带着戏谑的笑意,却偷偷观望着吴大老板面部的表情。 “暮雪……就麻烦你了……关于诊金,请暮雪开个价吧!” 吴大老板的声音很温柔,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 “吴大老板,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薛暮雪的老规矩‘心甘情愿者分文不取,心中不悦者千金不治。’很报歉,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吴大老板您请回!” 薛暮雪突然站起身来,转身走进了内室。 “暮雪,我今晚留在听香榭陪你吧!”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已站起身来,也想走进内室。 “给我滚!” 薛暮雪突然勃然大怒,从内室中将一只花瓶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吧!暮雪……我这就走……”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转身向水榭之外走去,晓翀的柔软的身体已变得僵硬,双手已愈来愈冰冷,几乎已听不到呼吸声。 “薛公子,求您救救晓翀!他是无辜的!” 大茶壶还想继续乞求,吴大老板却示意大茶壶离开。 “既然如此,暮雪,我就告辞了。” 吴大老板向内室喊道,面上却带着一丝笑意。 “且慢!我只是让你滚出去!你怀里抱着的那个小东西,就留在听香榭吧!反正你拿回去也没什么用,还要费银子买棺材。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做花肥,如此的美人长埋秀骨,明年的杏花一定开得更艳。” 内室中传出薛暮雪如寒冰般阴冷的声音,吴大老板却微微一笑,将晓翀平放在外堂地板的红毡毯上,转身出来听香榭。 “爷……您这是……薛公子他……” 大茶壶跟在吴大老板的身后,却有些不解。 “我们走吧!暮雪算是应下这件事了,晓翀救不救得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暮雪就是这个样子,嘴硬得像刀子,其实他的心是像豆腐一样软的。” “但愿晓翀他没事……” 大茶壶心中暗自为晓翀祷告,双手为吴大老板撑着伞,随着吴大老板穿梭在杏子林中。 吴大老板和大茶壶穿出了杏子林,上了马车,驱车向如意楼而去……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雨却是越下越大。 ****************************************************************************** 听香榭内,薛暮雪已将晓翀放在内室的卧榻上,静静地为晓翀切脉。 薛暮雪摇了摇头,却打开了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根丝线,绕在指尖。望着昏睡中的晓翀,像是仍在犹豫…… ****************************************************************************** 如意楼,虽是如此雨夜,却仍然歌舞升平。 吴大老板来到一重天,却未见到老鸨在花厅内支应。 “春花、秋月,你们妈妈在哪里?怎么不见她在花厅内应酬。” “回爷您的话,妈妈身体不适,在八重天流泉居内歇着呢。” “爷,我们正在招呼客人,一准不会耽误生意。” 春花和秋月小心回着话,却始终不敢抬头。 “知道了,小心应付,有什么事情,就上来找我。” 吴大老板转身上了八重天,大茶壶却呆呆立在花厅当中。 “大茶壶,我要沐浴更衣,你速去准备。” “是,爷,我这就去。” 大茶壶安排着小厮们准备好热水,送往八重天的悠然居。 八重天的悠然居一共有四间房间。宽大的堂屋的后面是重帷,重帷之后便是寝室,内中只一个六步宽的拔步床。 左侧是一间书房,隔着红木博古架,右侧却是一间浴室,隔着四扇屏风。 八重天,悠然居内,吴大老板此时已如无事一般,悠闲的在屏风后的浴室中沐浴。 大茶壶一切安排妥当,便退出了悠然居,走到流泉居前,轻轻扣了扣门。 “妈妈,您还好吧?” “是大茶壶吗?进来吧!” 屋中传出老鸨微弱的声音,大茶壶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流泉居内,老鸨只点燃了一盏纱灯,微弱的光芒下,老鸨站在圆形的红木桌前,擀着面条。 “妈妈……您这是……” 大茶壶不解地望着老鸨。 “大茶壶,今天是晓翀十六岁的生辰,我本想为他亲自擀一碗长面,在我们家乡传说,过生日时,孩子能吃到娘亲为他亲手擀的一碗长面,会长命百岁的……” “妈妈,今天是晓翀的生辰,您是如何得知的?” “卖身契上写的,就是今天没错。大茶壶,晓翀的娘亲是不会为他擀长面的,所以我想为他擀长面。” 老鸨的眼泪顺着手臂已和入长面之中…… “妈妈,晓翀他一定会没事的,薛公子已将晓收留在听香榭内,他一定会救活晓翀的。” 大茶壶一把抹去自己面上的泪水,坚定地道。 “好了,长面擀好了,吃长面的人在哪里?” “妈妈,晓翀一定吃得到你擀的长面,他会没事的。” “大茶壶,你永远都不会了解一个不能做母亲的女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好吃的,都不会有人吃的……” 老鸨已泣不成声,大茶壶一把拉住老鸨的手,双眼也已红润。 “妈妈,我的确不了解一个不能做母亲女人的心,但是我了解一个不能做父亲的男人的心,我在心里一直当晓翀是孩子。我是个天阉,不能人道,但是我也可以同样去爱一个孩子。” “对……我们是一样的人。大茶壶,我没事了,你去吧。” “妈妈,我要把这碗长面送到听香榭去,等晓翀一醒来,就能吃得到。” “大茶壶,你擅自去杏子林,老爷会不高兴的。” “没事,我一定要去。老爷打死我,也没关系。” 大茶壶将老鸨擀好的长面用红缎包好,放入托盘之内,端起托盘下了八重天。 如意楼外,大茶壶已将长面放入食盒内,驾着马车,又向杏子林赶去…… 雨终于停了,道路却仍泥泞。 大茶壶将马车停在杏子林外,向听香榭奔去。 ****************************************************************************** 听香榭内,薛暮雪已为晓翀处理了伤口,晓翀的幽穴已停止了渗血。 院外突然传出了阵阵的叫门声,薛暮雪不由皱了皱眉头。 “是什么人?” “是我,大茶壶。” “是你家主人派你前来的吗?” “不!薛公子,我家主人不知道我来听香榭。” “哦?” 薛暮雪面色一变,望了昏睡的晓翀一眼,随即笑道。 “院门未插,你自己进来吧!” 关闭的柴扉的门已被推开,大茶壶轻轻走了进来,却站在外堂,不敢入内。 “既然来了,傻站在外面做什么,进内室来吧。” “是,薛公子。” 大茶壶手提着食盒进入了内室,向薛暮雪行过大礼,却焦急地寻找着晓翀。 “他还没死!大茶壶,你手中提的是什么?” 薛暮雪望着大茶壶手中的食盒,冷冷地道。 “这是妈妈亲手为晓翀擀的长面,今天是他的生辰,妈妈说吃了长面会长命百岁的。” 大茶壶还在喘着气,表情却很认真。 “哈哈……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哪会有什么长命百岁?梁晓翀他根本吃不了长面,现在只能喂些药汁。” 薛暮雪不由大笑了起来,却示意大茶壶将食盒放在桌上。 “薛公子,晓翀他没事了么?怎么还没醒?” 大茶壶放下食盒,望着卧榻上仍未清醒的晓翀。 “我还没想好,到底是要拉他一把,还是送他一程。” 薛暮雪面无表情,声音冷淡。 “薛公子,求您救救晓翀吧,这孩子真的很可怜,被娘亲卖到如意楼,受了那么多的苦。本以来爷把晓翀留在悠然居一个月,疼爱有加,这孩子应该就没事了,谁知爷翻脸如翻书一样,竟然对晓翀那样无情。” 大茶壶说着已泣不成声。 “你们大老板本就是个无情的人,多情总被无情伤,这小东西如果相信他,那是自讨苦吃。” 薛暮雪的声音依然很冷,眼神却已变得柔和。 “大茶壶,你别傻站着,既然来了,就帮我为晓翀施治。” “薛公子……您……” 大茶壶破涕为笑,望着薛暮雪。 薛暮雪已站起身来,从药箱内拿出一根丝线,走到晓翀的身边。 “大茶壶,你把梁晓翀的双腿分开,我要为他施治。如果有鲜血渗出,你就用软布沾着药粉,为他上药止血。” 大茶壶点了点头,将晓翀放在自己怀中,分开晓翀的双腿。晓翀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襦衣,显得略大。下体却裸露着,伤口已明显被清洗过。 “谢谢您,薛公子为晓翀换了衣服。” 大茶壶望着薛暮雪,满眼竟是感激。 “少罗嗦!帮我按住他!伤口太深,不用木架根本无法处理伤口。” 薛暮雪将一个带轴的木架的一端放入晓翀的菊穴之中,却用力一搅木轴。 “啊!” 晓翀突然惨叫一声,却趴在大茶壶的身上,再次昏死过去。随着木架的扩张,紧闭的幽穴内流出大量的血渍与污物。 薛暮雪浸用软布沾着盐水,为晓翀清理伤口。大茶壶为晓翀上着止血药。 薛暮雪将手指伸入张开的幽穴中,用手中的丝线在肠壁上打了个结。 “薛公子,晓翀的肠子是不是被爷给弄断了?您刚用丝线给接起来了?” 大茶壶望着薛暮雪满脸不解。 “哈哈……你们老板和邢妈妈都是外行,若真是肠子断了,这孩子当时就死了。不过伤口很深也很重,内壁已经破裂,还在出血,不用丝线系住,根本无法止血。另外,破裂的肠壁上会有腐肉,这些东西不除掉,这孩子的高烧是不会退的。” “谢谢薛公子,您真是医术高明。” “好了,你为梁晓翀上过药后,就让他静养吧!” “是。” 大茶壶精心地为晓翀上着药,薛暮雪却已在清洗被血污的双手。 “天都快亮了,大茶壶,你快回去吧。免得吴大老板又处罚你。” “可是,薛公子忙了一夜,身边又没人照应。我不太放心。” 大茶壶望着晓翀,仍然依依不舍。 “我喜欢一个人独处,所以才不要人侍候。没事的,梁晓翀暂死不了,只要你们吴大老板不侵犯他,他会没事的。” “是,大茶壶告辞了。” 大茶壶站起身来,向听香榭外走去。 “等等,外堂的几案上有两瓶我自酿的杏酒,你拿去给他,他自然不会责骂你的。” “多谢薛公子。” 大茶壶拿起酒,向薛公子道了声谢,出了听香榭。 此时天已蒙蒙亮,杏子林中薄雾冥冥。 大茶壶赶着马车,伴着朝露,向如意楼赶去…… (二十三) 听香 杏子林中,听香榭内。 青翠的竹蓠围着小小院落,内里却是小桥流水,碧池生莲。 听香榭的外堂,四围尽是勾栏,湖面的微风轻轻吹拂着轻纱。薛暮雪坐在水榭外堂的几案前,望着水榭外院中的莲花池,随意描摹。 “嗯……” 内室中传出一阵轻微的呻吟声,薛暮雪放下手中的画笔,轻轻走进了内室。 “你醒了?” 晓翀微微睁开双眼,望着四周的一切,心中一片茫然。 “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听香榭。” “听香榭……” 晓翀仍在思虑,薛暮雪却坐在了晓翀身边,为晓翀切着脉。 晓翀的脉息很微弱,薛暮雪不由皱了皱眉。 “你别乱动,免得我系在你体内的丝线脱落。” 薛暮雪轻轻按住晓翀的身体,让他静静平躺在卧榻上。 “您是……薛公子,我记得……上次在如意楼……也是您……为我施治……” 晓翀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微弱的声音时断时续。 “真美……” 薛暮雪望着晓翀,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什么……真美……” 晓翀似乎并不明白薛暮雪在说什么,不解地望着薛暮雪。 “我是说你真美,难道没有人说过你美吗?” “我……” 晓翀低下头,开始回想到底曾有多少人称赞过自己的美。 所有人的称赞似乎都不重要,但是那个人也曾经说过自己美。 在晓翀的心中,那个人就像是天神,他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保护自己;可是后来那个人突然变成了妖魔,随时要将自己毁灭。 晓翀的眼中静静的流淌出两行清泪,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却如溪流般清澈见底。 薛暮雪从拿出一只香帕,替晓翀拭去腮边的泪水。 “你喜欢他是么?” “他……” 晓翀尽量克制着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望着薛暮雪。 “我说的他,就是你们如意楼的吴大老板。” 薛暮雪静静地望着晓翀,双眼却有些红润。 “我……我不配……我只是一个卖入如意楼的……” 晓翀闭上双眼,泪水却仍悄悄滑落。 “你不应该喜欢他的,他是一个根本不会再对人用真情的冷血无情的人。你不要被他温柔外表的假象所迷惑,你这样喜欢他,是不是被他伤害得很深?” 薛暮雪盯着晓翀冷冷地道。 “没有人让我喜欢老爷,是我自己要喜欢老爷的。我不会怪老爷对我如何,那都是我的命。” “命?你信命?” 薛暮雪扬了扬眉,一脸不屑之色。 “妈妈和茶壶叔常对我说,我所受的一切罪都是我的命。” 晓翀望着薛暮雪,淡淡地一笑。 “他们竟然这么对你说?算了,我先喂你服药。你现在只能服用流食,而且情绪不能激动,否则伤口随时都会裂开。” 薛暮雪扶晓翀坐起身来,端起药碗,送到晓翀的唇边。 “薛公子,我……我自己来。” 晓翀的脸已微红,想接过薛暮雪手中的药碗。 “别动!挣破了伤口还得麻烦我!乖乖听话!我薛暮雪可是第一次喂人服药。” 薛暮雪瞪了晓翀一眼,晓翀不再推辞,将薛暮雪喂的药全部咽下。 “好好睡一觉,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一声,我就在外堂。” “嗯……” 薛暮雪扶晓翀睡在卧榻上,转身出了内室,仍在外堂的几案前描摹着池中绰约的莲花…… 是夜,月明而星稀。 晓翀躺在卧榻上却无法入睡,薛暮雪就睡在离卧榻不远的纱帐之后。 纱帐之后有一个黄花梨木的雕花木床,样式虽很简朴,做工却十分精美。 “你还没睡?” 纱帐后薛暮雪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睡不着……”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只是……睡不着……”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要绝对多卧床休息,别再乱想糊涂心思了。” “嗯……” “对了,我想了一整天,还是没想明白。吴大老板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会喜欢他?” 薛暮雪突然坐起身来,拉开纱帐,望着卧榻上的晓翀。 “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老爷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好亲切……” “就因为这些?再没别的原因?” “嗯……” 晓翀点了点头,也望着薛暮雪,二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 “睡吧!” 薛暮雪突然拉住纱帐,倒身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晓翀也轻轻地瞌上了双眼,静静地躺在卧榻上…… ****************************************************************************** 如意楼,八重天,悠然居内。 吴大老板躺在拔步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 薛暮雪会为梁晓翀施治,这是他预料中的事情,但是薛暮雪会将梁晓翀留在听香榭内,却是吴大老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薛暮雪天生孤僻,不喜欢与人接触。虽然和自己关系非同一般,但是每次不论是约会还是情事,他都会很别扭。这次为什么会将梁晓翀留在听香榭内?而且还亲自照顾?看来,梁晓翀的确是很有魅力……” 吴大老板想着想着,眼皮却越来越沉,意识已渐渐悃倦…… 八重天,流泉居内。 老鸨将妆镜旁的一只玉簪握在手中,跪在香案前,默默为晓翀祈福。 “无双妹妹,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晓翀平安无事……” 一重天,逢缘厅。 大茶壶根本无法入睡,晓翀的笑容时时萦绕在他心头。 “唉!但愿晓翀能早日康复,这样就可以见到他了。可是……要是晓翀康复了他就就要回到如意楼来……天香阁……” 大茶壶的内心仍在矛盾中跌宕起伏…… 七重天,鸣翠轩。 花嫣容用布缝了一个小人,上面写着梁晓翀的名字,正在用针乱扎着小布人。 “梁晓翀,你为什么还不死?我扎死你!” “哼!就算你不死,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只要你回到如意楼,我花嫣容一定叫你好看!” 花嫣容乐此不疲的反复扎着小布人,口中仍在暗自咒骂…… ****************************************************************************** 杏子林,听香榭。 一座幽静而美丽的别院,院中景色怡人,令人神清气爽。 晓翀就住在听香榭内,不知不觉已有十余日。 薛暮雪对晓翀照顾的还算周到,每日都会为晓翀清洗伤口,上好药。并为晓翀煎药送服。但是,性情孤僻的薛暮雪仍然很少和晓翀交谈。 晓翀的伤口虽未痊愈,但是已经可以长时间坐起身来。偶尔,晓翀也会在水榭中走动。 薛暮雪不是依附在构栏前,喂着瘦西湖中的金鲤,便是独自坐在外堂的几案前描摹着池中的莲花。 晓翀似乎有些寂寞,不是静静地望着薛暮雪喂金鲤,便是悄悄站在薛暮雪的身后观摹着薛暮雪的丹青,却似乎总是欲言又止。 清晨和风阵阵,吹拂着水榭四围未曾挽起的轻纱。薛暮雪依然独坐在几案前继续画着未完成的莲花,晓翀轻轻走了过来,站在薛暮雪的身后,静静观摹。 “你最近的身体,好象好了很多。” 薛暮雪突然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晓翀。 “嗯。” 晓翀点了点头,面色微微有些红润,脸一带着温柔的笑容。 “你坐吧!过一会儿,我再为你换药。” 薛暮雪指了指自己身旁的软垫,示意晓翀坐在自己身旁。声音虽很冷淡,目光却并不冷淡。 “多谢薛公子。” 晓翀轻轻倒身坐在薛暮雪身边,手扶着几案,仔细地看着薛暮雪正在勾画的莲花。 “你懂画?” 薛暮雪抬起头来,望着晓翀。晓翀摇了摇头,却仍在认真的观赏。 “薛公子,您画的莲花真美,它不像我见过的年画上的莲花那样真实,但是却有一种朦朦胧胧却让人难以捉摸的美,我说不好,但是我真的很喜欢。” “晓翀,这是写意水墨画。你说的年画上的莲花多半是工笔画法,我也会画,但是我并不喜欢。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随意而为的写意意境。” “薛公子,你的莲花池真的很漂亮,但是,为什么您不将已经枯萎的莲花拔去呢?” 晓翀指了指莲花池内多株已经枯萎的莲花,心中有些不解。 “记得李义山有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便这是个‘听’字用得极妙,所以我也就舍不得除去这些残荷了。” 薛暮雪笑了笑,抬头望了望晓翀,继续着手中的描绘。 “对了,晓翀,有件事情我一直很想问你,你在如意楼过着那种生活,为什么你还会心甘情愿地留在如意楼?” 晓翀的表情已变得凝重,身体也在微微地颤动,轻声道。 “薛公子,我还欠老爷二千五百两银子。如果能将这些银子还清,我是生、是死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二千五百两银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且说来听听。” 薛暮雪放下手中的画笔,直视着晓翀。 晓翀低下了头,美丽的双眼略带忧伤,声音却更加轻柔。 “老爷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我能为他赚够一万两银子,他就不再勉强我接客。我已经为他赚了八千两,现在还着两千五百两。” “晓翀,你已经为他赚了八千两,不是只欠他二千两吗?怎么要还他两千五百两?难不成他还要算些利息不成?” 薛暮雪似乎对此事十分好奇,望着晓翀,继续追问着。 “薛公子,您忘了。上次您在如意楼为我施治时,收取了老爷五百两银子,这自然也是要计算在内的。” 晓翀淡淡地一笑,也望着薛暮雪。 “什么?姓吴的真是越来越过份!晓翀,你别理他!” 薛暮雪突然拍了拍几案,将几案上的画笔震飞在地,苍白的面容已气得泛红,情绪十分激动。 “我一定要还清老爷的银子,否则他说要拿我弟妹抵债。我已经是这样了……我不想让他们也受这种污辱。” 晓翀将地上的笔轻轻拾起,放在几案上,表情却异常平静。 “事情原来是这样!我真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也许我真不该救你……” “不!薛公子,这次我还是要谢谢你。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还清老爷的债才行。” 晓翀的表情依然平静,面上带着一丝轻笑,望着薛暮雪。 “晓翀,你等着!我这就去取两千五百两银子,你交给吴天亮这个没天良的死东西,从此和他钱债两清!” 薛暮雪站起身来,欲向内室而去。 “谢谢您!薛公子,有您这份心意就足够了。我不会要您的银子的。” 晓翀一把拉住薛暮雪,淡淡地一笑。 “为什么?难道你喜欢过如意楼那样的生活不成?” 薛暮雪面露疑惑,望着晓翀。 “不!薛公子,我不能欠您太多。我欠老爷的银子可以用身体来偿还,但是我欠您的,是无法偿还的……” “晓翀……你……” 薛暮雪心中一片酸楚,却不知如何回答。 “薛公了,您刚才叫老爷吴天亮?这就是老爷的名字吗?” 晓翀却突然发问,打破了语闷。 “嗯,你们吴大老板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无天良是吧?” 薛暮雪点了点头,却突然展颜一笑。晓翀也莞尔一笑,随即又充满了忧郁。 “薛公子,老爷会代我付您诊金的吧?” “晓翀,你放心,我一钱银子也不会收你的。” 薛暮雪拍了拍晓翀瘦弱的肩膀,沉声道。 “可是,薛公子,这怎么可以呢?您的规矩……” 晓翀望着薛暮雪,有些迟疑。 “我的规矩当然不能改变,心甘情愿者分文不取,心有不甘者千金不治。上次的我的心情不好也不坏,所以收了吴天亮五百两银子,但是我现在是心甘情愿为你施治,所以我分文不取,你明白了吗?” 薛暮雪望着晓翀,淡淡一笑,却如微风轻拂着水面一般。 “可是,薛公子。您的恩情我要如何偿还?我……” 晓翀的脸上划过一丝忧伤,不由低下了头。 “用你的笑容,希望你能对我展颜一笑,让我见识一下你迷人的笑容。” “迷人的笑容?我的笑容?” 晓翀不由自主地展颜一笑,却如春风吹拂大地般温暖。 “我明白了……” 薛暮雪摇了摇头,用力咬着嘴唇。 “什么?” 晓翀不解地望着薛暮雪。 “就是这样的笑容,竟让大茶壶那种忠仆也为你着迷,多次被叛吴天亮。现在连我也着迷,好吧!晓翀,你我之间的恩怨从此就两清。” “薛公子……您……” “不过,上次施治时,我对你下手太重,还请原谅。” “薛公子,我不怪您,您又不是故意的。” “你错了,我就是故意的。我可以出手很轻,但是我不想。你想不想知道原因?” 薛暮雪望着晓翀面部的表情,声音又变得冷淡。 “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薛公子,就算你真是故意的,这也一定有你的原因,我不会怪你,我还是要谢谢你救命之恩。” 晓翀望着薛暮雪,如春风扶面的笑容依然挂在嘴角。 “哈哈……” 薛暮雪望着晓翀,却突然大笑了起来。 “梁晓翀,我真服了你。好吧,如果再有人伤害你的话,我一定为会你报仇的。” “不用了,薛公子,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起风了,可能要下雨了。晓翀,小心着凉,快回屋内歇着,你等会也该服药了。” 一阵凉风吹过,天边的云色突然渐渐暗了下来,薛暮雪拉起晓翀进了内室。 ****************************************************************************** 如意楼,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坐在摇椅上,望着窗外密布的乌云。 “老爷,您在看什么?” 不知何时,老鸨已走进了悠然居,望着吴大老板。 “兰韵,我在想这好好的天气却突然变坏了,本来我还想去杏子林看看晓翀。” 吴大老板带着惯有的笑容,望着老鸨。 “老爷,您不是被薛大少爷给轰出来了吗?您这会子去,还不得又被他给轰出来?那位薛大少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使起性子来谁都不管,这还不都是您惯出来的?” 老鸨瞪了吴大老板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吴大老板。 “唉!兰韵,你不是也一样爱耍小性子吗?好了,若是雨停了,你叫大茶花壶备车,我要去杏子林。” “是,老爷。我这就吩咐去。” 老鸨扭动着腰肢,已转身下了八重天。 ****************************************************************************** 天边的云越来越紧,终于落雨了…… 杏子林中,听香榭的内室之中。薛暮雪已帮晓翀换过药,晓翀正静静躺在卧榻上,望着眼前哧哧作响的炉子。炉中的火仍在燃烧,上面煨着晓翀的药。 “等会药煎好了,你就乘热喝。” 薛暮雪独坐在外室的构栏旁,闭着双眼,想是在聆听什么。 “薛公子,您这是在做什么?” 晓翀轻轻靠近薛暮雪,却有些奇怪。 “我在听香。” “听香?” “不错,这里是听香榭。只有在下雨时,雨水滴落在花瓣上的那种感觉,才让我有‘听’的乐趣。现在已经过了杏花开放的季节了,如果是在杏花开放的季节,那可是听香最佳的时期。” “杏花开放的季节?听香的最佳时期?” 晓翀反复沉吟着,像是在领悟一般。 “每当杏花开放的季节,杏子林内一片雪白,金黄色的花蕊吐着芬芳。每至春雨来临,娇柔的杏花轻轻飘落在瘦西湖中,那种清香的嫩蕊与清澈纯净的水面碰撞而发出的声音,实在是令人沉醉。” 薛暮雪闭着双眼,仿佛已进入了一种神往。晓翀也轻轻闭上子双眼,尽量想像着薛暮雪所描绘的绝美。 “现在这雨水轻轻滴落在莲花之上,这种声音虽然不能和杏花相比,但是也很美妙。” 薛暮雪睁开了双眼,却在紧闭着双眼的晓翀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沉醉。 听香的确是一种很美的意境,但是这却是内心极度孤独才能领悟到了纯美,难道说……晓翀小小年级,他的内心也和自己一样孤独…… 薛暮雪的心不由沉了下来,却仍然闭上了双眼,继续聆听着内心的孤独…… (二十四) 花盟 扬州城内,一座三进的院落。 院落的前街便是城中最为繁华的街道。日日都是车水马龙,夜夜都是歌舞升平。从院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座华丽的高楼,便是如意楼。 三进的院落打扫的十分干净,一进的正房是一个堂屋,摆放着桌椅,是客厅。院中有一个小花圊,前面是一座萧墙,两边的厢房全是空屋。 二进的正房是内堂,两边的厢房,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厨房。三进的正房是主寝室,两边的厢房是次寝室。 雨一直未停,三进的院落中空无一人,显得更加冷清。 在三进的右厢房内,一个女孩静静地站在敞开的窗口,望着落雨与空落的院子。 “绣芳,下雨了,你要关上窗,小心着凉。” 一个妇人走了过来,拉过女孩,随手关上了窗子。 “娘亲,晓翀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这个院子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想让晓翀哥哥带我去外面玩。” 女孩拉着妇人的手,撒着娇儿。 “是啊!娘亲,你把晓翀哥哥弄到哪去了?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见到他?” 一个男孩冒着雨从左厢房跑进了右厢房,浑身都是雨水,直视着妇人。 “水生,你怎么不打伞就乱跑,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妇人从衣袖中拿出香帕,欲为叫男孩擦拭额头的雨水,男孩却扭过头去,自己用衣袖抹去雨水。 “你们现在不是乡下的野孩子,你们要读书识字,整天就知道玩,一点也不长进。水生,你必须好好读书,绣芳要好好学习绘画和女红。” 妇人的声音很大,却将女孩吓哭。 “呜哇……” 女孩扑到男孩的怀中,泪水已打湿了男孩的衣襟。男孩望着妇人,眼中却充满了恨意。 “张渔哥,你来看看这两个孩子,也太不听话了。” “阿凤,他们还是孩子,你就让他们去玩吧!水生将来和我一起打渔,绣芳学会织网就行。” 张渔哥匆匆地从正房跑了过来,一把将两个孩子揽在怀中。 “渔哥,我说过多少次了,水生和绣芳不能再过你那种生活,我带他们到扬州城,就不能再让他们做乡下人!” 妇人气呼呼地出了左厢房,自顾自地进了正房。张渔哥蹲下身子,搂着两个孩子。 “水生、绣芳,你们不要再惹你们娘亲生气了。” “爹爹,我想晓翀哥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要他带我去捉泥鳅,要是在咱们渔村,等雨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全都是泥鳅。晓翀哥哥都会带我去捉泥鳅的!” 女孩望着张渔哥,眼中全是泪水。 “绣芳,你别哭了,这里不是渔村,这里的路都是用青石铺成的,根本没有泥坑,也不会有泥鳅。就算有,绣芳也是大笨蛋,一条也捉不到!” 男孩子做着鬼脸,取笑着女孩。女孩又“哇”地一声,扑在张渔哥怀中哭泣了起来。 “羞羞羞!把脸刮,绣芳是个爱哭包!” 男孩蹦蹦跳跳,用手指刮着脸,取笑着女孩。 “水生,你是哥哥,不能笑话妹妹!” 张渔哥抱着女孩,拍了男孩一巴掌,男孩不再调皮,也望着张渔哥。 “爹爹,晓翀哥哥是不是被娘亲卖了?” “水生,别胡说!谁告诉你晓翀被卖了的?” “李婶娘,还有村里的人,大家都说娘亲把晓翀哥哥给卖了,娘亲根本就不是娘亲,她就是大灰狼变得后娘!” “我怕!爹爹!晓翀哥哥!” 女孩哭得更加伤心,男孩却好像仍在思索。 “绣芳,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和娘亲上街去,她会卖掉你的。” “嗯!水生哥哥,我以后和你一起玩行不?” “好吧!不过,你可不许哭,也不能抢我的泥鳅!” “哼!人家晓翀哥哥捉到的泥鳅都是给绣芳的,水生哥哥最小器了!” “爱哭包!” “小器鬼!” 张渔哥望着两面个孩子,摇了摇头,向正房的寝室走去。 三进正房的寝室中,妇人正倒在床上,生着闷气。 张渔哥走了进来,坐在桌边,望着妇人的背影。 “阿凤,你把晓翀卖到哪里去了?两个孩子都吵着要哥哥,你把晓翀找回来吧!” “我不是说过了,我把晓翀卖到一家吴姓的大官人家中做书僮了,反正晓翀也是识文断字的,做个书僮正合适。现在人家吴大官人举家离开了扬州城外放做官了,我要去哪里寻找啊?咱们一家就安安心心地过日子,那孩子一准死不了!” 妇人没好气的答着话,却仍未起身。 “阿凤,这座院子太大了,我们还是回渔村吧!两个孩子也不习惯。” “要我说多少遍才好,这座院子是我家娘舅的院子,他去余杭经商了,一时回不来,让我们帮他看看房子吗?” 妇人坐起身来,瞪了张渔哥一眼。 “可是,阿凤。还真是凑巧,你到扬州卖掉晓翀,竟然能碰上失散多年的娘舅,还让你看房子。要是晓翀也能找到,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张渔哥望着妇人,自言自语。 “哼!我从来就没把梁晓翀当成是一家人,你还是管好水生和绣芳吧!” 妇人冷哼一声,又倒身躺在床上。 张渔哥不再答话,只是望着窗外的天。 天终于放晴了,两个孩子跑进了正房的寝室中,一左一右拉着张渔哥。 “爹爹,带我们出去玩吧!” “爹爹,去吧!去玩嘛!” “好吧!阿凤,我带他们出去玩,一会就回来!” 张渔哥拉着两个孩子,向外走去。 “哼!去吧!去吧!天天就知道在外面野!不求上进的东西!” 妇人用被子蒙住了脸,仍在生气。张渔哥没有应声,抱着两个孩子穿过层层院落,向外走去…… ****************************************************************************** 雨已停,天放晴了,一弯彩虹挂在天边。 如意楼外,大茶壶已备好马车,上面装着各色礼品,正等着吴大老板上车。 吴大老板站在如意楼外,老鸨拿了件披风,赶了过来,为吴大老板披在身上。 “老爷,杏子林下过雨后,会有些潮湿,您要多穿件衣服。” “兰韵,如意楼就交给你了。你也别太辛苦了,要注意身体。” 吴大老板挽着老鸨的手,满眼尽是柔情。 “哼!老爷,只是见了薛大少爷别太贪欢,要保重身体。” “兰韵,你说什么呢?” “老爷,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上车吧!免得去晚了,薛公子又不高兴。” 大茶壶招呼着,希望吴大老板尽快上车。 “好!我这就去!” 吴大老板向马车缓步走来。 “嘻嘻……来抓我啊……爱哭包……” “水生哥哥……等等我……” 一个男孩在前面奔跑,一个小女孩在后面追逐。 “呜哇……” 小女孩被青石路上的泥土滑倒,趴在地上哭泣。 “爱哭包!” 男孩站了下来,取笑着女孩。 吴大老板走上前去,一把扶起小女孩。 老鸨将手听丝帕递给吴大老板,吴大老板轻轻擦拭着女孩弄脏的脸。 “别哭了,再哭脸就变成小花猫了,那可就不漂亮了。” 女孩望着吴大老板,止住了哭声。 老鸨眼中浸满了泪水,似已看得痴了。 “对不起,大老爷,小孩子不懂事,怕弄脏了您的衣服。” 一个渔夫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一把拉过女孩。 “没事,这两个都是你的孩子?多大了?” “回大老爷的话,他们全是我的孩子,大的快十一岁了,小的不到七岁。” “哈哈……一儿一女活神仙啊!” “谢谢老爷夸奖,小的先行告退。” 渔夫拉着两个孩子,连忙走开。 “爹爹,我累了,要是晓翀哥哥就会背我的。” 女孩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胆小鬼,爱哭包!每次出去都让晓翀哥哥背,现在又让爹爹背,真丢人!” “好了,爹爹背你。我们快点回去吧!要不你们真的玩疯了!” 渔夫背着女孩,拉着男孩,父子三人的身影已逐渐消失…… “老爷……该走了……” 大茶壶轻轻提醒着吴大老板。吴大老板终于醒了许多,笑望着老鸨。 “兰韵,我走了。你回吧!” “老爷,您该添个房了……我给您务色个黄花大姑娘吧!” “兰韵,算了。我身边有你就很好了,好了,我真要走了,要是太晚了,我会被薛暮雪从杏子林中轰出来的。” “老爷,那两个孩子真可爱,他们的哥哥好像也叫晓翀……” “好像有点音似,真是很巧啊!” 老鸨双目含情,望了吴大老板一眼,吴大老板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驾!” 大茶壶轻扬马鞭,马车已急驰着向杏子林而去…… ****************************************************************************** 杏子林中,听香榭内。 内室左侧有一个四扇的屏风,分别画着梅、兰、竹、菊。后面是一个宽大的浴室。 浴盆中的水已渐凉,水面还飘浮着花瓣,薛暮雪和晓翀已沐浴完毕。 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香气,竟不知是花香还是体香? 晓翀只穿了件雪白的襦衣,俯卧在浴室外的卧榻上,衣衫已半褪至腰间,露出洁白如玉的脊背。 薛暮雪穿了件淡粉色的襦衣,衣襟微敞,手中拿着一个红木的药盒,正在将里面的膏药均匀地涂沫在晓翀光滑的脊背上。 “晓翀,你背上的鞭伤已经脱痂了,涂上凝脂膏,就不会留下疤痕。还好你听话没有乱抓,否则这完美的肌肤一定会毁伤的。” 晓翀只是淡淡地一笑,其实背部的鞭伤是否能恢复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是他并不想辜负薛暮雪的精心调理。 “晓翀,吴天亮这个家伙还真是下得了黑手,这样完美的肌肤他也抽得下去?看这伤口的深度,应该是他那根宝贝乌蛇尾的杰作吧?” 薛暮雪仍在认真的为晓翀上药,却忍不住轻轻抚摸着晓翀的肌肤。 “是我做错了事情,怪不得老爷,我不应该咬伤客人。” “晓翀,你是错了。但是错在不应该喜欢吴天亮那种人,而不是咬伤了客人。如果你不是喜欢那种人,你又怎么会咬伤客人?你也太善良了,有时我经常怀疑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子?” 薛暮雪轻轻拍了拍晓翀的脊背,表情有些嗔怪。 “呵呵……” 晓翀不由笑出声来,却明白薛暮雪已经上好了药,连忙坐起身来。 “笑什么?傻呼呼的!懒得和你说了!” 薛暮雪站起身来,打开了右侧的黄花梨木的药厨。 药厨中重重叠叠地放着各种药瓶、药盒。晓翀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巨大的药厨中的药品,似在发呆。 “你在瞧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在天香阁内好像也见到类似的药瓶。” 晓翀回过神来,也走到药厨前。 “如意楼所有的药品都是从听香榭中购得的。天香阁中应该有不少的奇药。” “这是返魂香……这是快活丹……这些……” “那些家伙一定用这些药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吧?没错,这些药全是我配制的,晓翀你是不是很恨我?” 薛暮雪望着梁晓翀,面上如蒙寒霜。 “怎么会?药本来就是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的。就像菜刀是用来切菜的,但是有人用菜刀杀了人,总不能说菜刀就是凶器吧!薛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怎么会因为这些药去记恨薛公子呢?” 晓翀的笑容充满着宽容,却拿起一个七彩的琉璃瓶轻轻的晃了晃。 “这瓶是什么?我在天香阁内也是见过的。” “这瓶叫乱花迷,是一种春药,如果服用后会使人乱性。看来他们没对你用过这种药,还算是有良心。” “乱性?他们从来就没有理会过我的感受,所以没有对我用过这种药。” “那是你不懂,如果服了这种药,你会迷失本性,会变得极为淫浪,这会使他们更加舒服和满足。只是他们不知道这种药是什么而已,否则才不会手下留情。还好吴天亮没有对你用这种药,否则以你的身体,很可能因情欲不能把持而送命的。” “那么说,我还真要谢谢老爷对我手下留情。” 晓翀的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 “晓翀,天香阁内应该还有很多良药,比如这瓶叫做‘仙人醉’是麻药,可以止痛。那瓶叫做‘冰宁散’是上好的止血药。” 薛暮雪拿起两个瓷瓶,一个是黄色的,一个是白色的,向晓翀讲述着功用。 “我记住了,谢谢您薛公子。” 薛暮雪微微一笑,随手关上了药厨,出了内室,坐在外堂的几案前。 晓翀随薛暮雪来到外堂,也坐在几案前。 “那幅‘残荷听雨图’薛公子画完了吗?可以让我看看吗?” “残荷听雨图?我并没给那幅画命名,你是如何想起要叫它这个名字的?” 薛暮雪不由扬起了眉,望着晓翀。 “那日公子不是说,最喜欢李义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这句诗吗?我见公子那幅画中有多株残荷,所以在心中就擅自叫它‘残荷听雨图’了,请薛公子不要见怪。” 晓翀低下了头,眼稍中略过万种风情。 “不!这名字很好,这幅画就叫‘残荷听雨图’好了,我马上就提诗、落款。” 薛暮雪从几案旁取出画来,拿起笔,如行云流水般奋笔急书。 “《残荷听雨图》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 晓翀在一旁低声吟咏着,双眼中充满了向往。 “晓翀,你若是喜欢,这幅《残荷听雨图》就送给你了。” 薛暮雪将笔放在笔架上,望着晓翀。 “真的?多谢薛公子相赠。” “等墨迹干了,你就收起来吧。” “嗯!” 晓翀点了点头,静静地坐在几案前,望着《残荷听雨图》。 “这首诗的意境真美。我终于明白薛公子为什么不将莲花池中的残荷除去了。” “晓翀,你竟然识字?懂诗?难道你念过私塾?” 薛暮雪望着梁晓翀,面上有些不解。 “没有,是娘亲教我的。娘亲很喜欢读诗,也会画画。她一直都教我和弟妹念书识字,但是弟弟很调皮,不喜欢读书。妹妹年级尚小,只有我倒是学了不少。” “你娘亲?就是将你卖到如意楼的那个妇人?” “嗯!” “她真是个奇怪的人,如果说她是个人伢子,只是想将你培养成玉娈,然后再将你卖了,又何必教你读书识字?再说一个乡下妇人,竟然读诗懂画?还真是另人费解!” “我也不明白,我觉得娘亲一直很恨我。不过,她能让我和弟妹一起读书识字,我就很感激她了。” “那你爹爹呢?你娘亲从未向你提起吗?” “没有,张大叔是水生的绣芳的爹爹,我曾经问过娘亲我的爹爹,但是娘亲很生气,我也受到了很严厉的惩罚,所以我也就不再问了。” 晓翀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并不怨恨这个将她送入地狱的女人。 “晓翀,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吴天亮了。因为你从小就没有爹爹的疼爱,而你那个娘亲根本就是个恶魔。所以你才会被吴天亮那种惯有的虚伪的笑容所迷惑。” “我……” “唉……” “哈哈……你们俩个在说什么?是不是在想我?” 院外的竹篱上的柴扉已被推开,吴大老板满面春风的穿过小桥走进了外堂。 “你又不是没长手,为什么不敲门。像个恶鬼一样突然闯进来想做什么?” 薛暮雪望着吴大老板,冷冷地道。 “暮雪,我还真是没有空出手来,你瞧!我左手提着给你的合芳斋的点心,右手提着上好的药材,实在没法小扣你的柴扉,你就原谅我好了。” 吴大老板将手中的礼品尽数放在一旁,走到几案旁,想要坐在薛暮雪身旁。 晓翀望见吴大老板走了过来,便想站起身来。 “别理他!让他坐一边去!” 薛暮雪一把拉住晓翀,却瞪了吴大老板一眼。 “好,我坐一边去。” 吴大老板笑着搬起一个春凳,坐在一旁,却目不转睛地望着薛暮雪和梁晓翀。 “两位美人,携手坐在几案前,面朝莲花池,背倚瘦西湖。简直就像是画中的两只碧荷,一只洁白如雪,一只粉艳动人。实在是太美妙了!” “呸!任你口吐莲花,我也懒得理你,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暮雪,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接晓翀回去。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留在听香榭吧?” “吴天亮,梁晓翀是你的人,你想什么时候带走都可以。反正他的命全掌握在你的手中,他是生是死也全在你,你何必问我?” 薛暮雪冷眼望着吴大老板,声音却更加冷淡。 “暮雪,看来晓翀已经无大碍了,我想接他回去。这些日子多亏你了,我要如何相谢呢?晓翀的诊金请暮雪开口,我绝不会悭吝。” 吴大老板脸上仍挂着温柔的笑意,仿佛欲将薛暮雪的寒冰熔化。 “吴大老板果然是财大气粗!很可惜,我连一钱银子都不会收。” “这却是为何?” “因为我高兴,也因为你管不着!” “唉!暮雪!” 吴大老板摇着头,双目含情望着薛暮雪。薛暮雪却仍然板着脸,没有理会吴大老板。 晓翀静静地望着二人,一颗心却再也无法平静。如意楼是他最害怕回去的地方,但是那里却是他惟一可去的地方。 “其实,能在听香榭这么美的地方住这些日子,我就应该很满足了。我是属于如意楼的,不论那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晓翀的思絮仍在飘浮,面前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茶壶叔……” 此时,大茶壶已悄悄地走了进来,静静站在吴大老板的身后。 晓翀望着大茶壶,微微一笑,大茶壶的心却无比激动。 “大茶壶,你带晓翀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想向薛公子请教。” 吴大老板似笑非笑的望着薛暮雪,表情却很轻浮。 “你也给我一起滚!” 薛暮雪的表情很激动,吴大老板不禁皱了皱眉头。 “好吧!我可不想被你一脚踹下床,我走还不行吗?我还会再来的,你要等我,暮雪。” 吴大老板的眼中泛着柔光,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等,晓翀。这个食盒是你来的那天,邢妈妈为你的生辰而做的长面,我已将面风干所以没有霉变,你虽然不能吃,但是可以留着看看。总比有些人什么都不表示的要好。” 薛暮雪站起身来,从几案旁的角落里拿起一个食盒,交给晓翀。 “谢谢,你们大家对我真是太好了。” 晓翀接过食盒,眼中已浸满了泪水。 “还有,这幅《残荷听雨图》我也送给你了,如果没事,你就看看吧。” 薛暮雪将几案上的画卷好,也递给晓翀。 “谢谢您,薛公子,我会好好珍藏的。” 晓翀接过画卷,泪水已潸然而下。 “什么画儿?也送我一幅吧!” 吴大老板凑上前来,薛暮雪一把将他搡开。 “晓翀,你要记得我们的约定,明年杏花开的时候一定要来听香榭和我一起听香。” “嗯……但是……” 晓翀抬起头来,望了望身旁的吴大老板。 “如果杏花开的时候,有人不让你来听香榭和我一起听香,那么我会让他好看的。” 薛暮雪红着双眼,却狠狠瞪了吴大老板一眼。 “怎么会?我一定带着晓翀一起来听香榭,借晓翀的光,暮雪总不会再将我赶出去了吧?” 吴大老板笑了笑,望着薛暮雪。 “我们走吧!” 吴大老板给大茶壶丢了个眼色,大茶壶轻轻抱起晓翀。 “等等,晓翀的伤还未痊愈,只能吃流食。伤口还要清洗换药,这个是晓翀的药方,内服和外用两种,你们要多费心。切记!晓翀近期绝对不能接客!” 吴大老板接过薛暮雪手中的药方,收入了衣襟。 “薛公子,您别送了。明年杏花开的时候,我们就会再见面了。” 晓翀微微一笑,望着薛暮雪。 “我知道了,明年杏花开的时候,我一定等你一起听香……” 大茶花壶抱着晓翀,随着吴大老板已出了听香榭,穿梭在杏子林中。 薛暮雪的心却如刀割一般隐隐作痛。 “明年杏花开的时候?晓翀,你真能来吗?” 一阵微风吹过,莲花池中已起了阵阵涟漪…… (二十五) 守护 瘦西湖畔,和风阵阵,马车沿着湖边一路缓行。 晓翀倚坐在马车的角落里,一手紧紧提着食盒,一手紧紧拿着画卷,却始终没有抬头。 吴大老板坐在晓翀的对面,目不转睛地望着晓翀。 “你好象恢复得还不错,这些日子在暮雪那里住得还习惯吧?” 晓翀没有应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晓翀,你靠在我身上会舒服一点,车厢太硬。” 晓翀没有挪动身体,吴大老板却突然一把将晓翀揽在怀中,紧紧贴在自己胸口。 晓翀的身体僵硬地靠在吴大老板的怀中,双手仍紧紧抓着食盒和画卷。 “放松点,我搂着你睡一会儿。说起来,你的身体比暮雪当年还要柔软,还要清香,难怪连暮雪都有点妒忌。” 吴大老板面带笑容望了晓翀一眼,晓翀却抬起头来,望着吴大老板。 “我和暮雪认识已有十七年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当年暮雪只有十五岁,就像现在的你一样青春而美貌。” 吴大老板紧紧搂着晓翀,仿佛在回忆着逝去的美好。晓翀却低下头,闭上了双眼,吴大老板的话似乎已让他困顿。 马车仍在缓行,大茶壶的心情复杂的难以描述,他此时突然希望这条路没有终点,就永远停留在此刻。 落日的余晖下,一辆缓行的马车中,晓翀就这样紧紧靠在吴大老板的怀中沉睡…… ****************************************************************************** 如意楼,现在已是申时二刻。 老鸨已将所有事情安排停当,坐在门口,望着外面的青石路。 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老鸨连忙迎出门去,一把将车帘掀开。 吴大老板怀抱着熟睡中的晓翀,笑望着老鸨。 “兰韵,这么急的跑来,你是不是想我了?” “呸!你怎么不留在听香榭,回来干嘛?难道薛大少爷又在发脾气,把老爷赶出了杏子林?” 老鸨用手中的纨扇掩住口,吃吃地偷笑。 “吃醋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不说了,掀着帘子,我把晓翀抱出来。” “爷,让我来吧。” 大茶壶已走了过来,站在马车前。 “老爷,还是让大茶壶抱着晓翀吧。” 老鸨掀着车帘,大茶壶伸手抱起晓翀,进了如意楼。 晓翀已经醒来,紧紧贴靠在大茶壶的身上,睁开了双眼。 “茶壶叔……送我去黄泉地……” “晓翀,你的伤还没好。不如到我的逢缘厅先住着,就由我来照顾你。 “不用了……我……” “就这么定了。” 大茶壶不由分说,抱着晓翀进入了花厅,向逢缘厅走去。 花厅内已聚集着许多姑娘,正在闲聊,望着大茶壶怀中的晓翀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 “是梁晓翀?他居然没死,又回来了!” “哼哼!回来也做不了天香阁主了,被老爷那样羞辱,还有脸活着,真是厚脸皮。” “可不?梁晓翀的身体全如意楼都看见了,不过说实话他的身体还真是漂亮,难怪那些大主顾全都要他,我们都清闲了不少。” 晓翀将头深深埋在大茶壶的怀中,大茶壶感到胸前一片潮湿,晓翀竟然在偷偷哭泣。 “给我滚!全都是烂嚼舌根的臭婊子!” 大茶壶怒吼着,脸已变得铁青。 姑娘们从来没有见过大茶壶发脾气,竟然有些不适应。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做得就说得,天香阁主时常得到老爷的眷顾,是我辈想都想不来的。” 不知何时,花嫣容只七重天缓步来到花厅,望着紧紧贴靠在大茶壶怀中的晓翀,冷嘲热讽。 “哼!” 大茶壶瞪了花嫣容一眼,抱着晓翀,闪身进了逢缘厅,一把将门关上。 “大茶壶!晓翀呢?” 吴大老板挽着老鸨走了进来,看不到晓翀,不由问道。 姑娘们见到二人,立即全部散去。 “到逢缘厅去了,大茶壶当然要亲自照顾晓天香阁主了。” 花嫣容站在一旁回着话,却偷偷瞟了瞟吴大老板身旁的老鸨。 “这样也好!兰韵,这是暮雪为晓翀开的方子,你安排着让大茶壶按时给晓翀服药。” “是,老爷。” 老鸨接过药方,向逢缘厅走去,却回过头来狠狠瞪了花嫣容一眼。 “老爷,您辛苦了,嫣容搀您回去休息一下。” 花嫣容走上前去,殷勤献媚。 “不必了,我一个人上去就好。你还是多想点法子招揽客人,我把晓翀的牌子封了,如意楼就要靠你了。” “是,老爷。嫣容虽然不才,愿为老爷效命。” 花嫣容施了个万福,望着吴大老板的背影,脸上堆着笑容,眼中却毫无一丝笑意…… 一重天,逢缘厅内。 大茶壶将晓翀平放在床上,为晓翀盖好被子。 “别理那些人,她们是妒忌大老板对你的宠爱才胡说的。你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一切都没事了。” 晓翀没有应声,却将身子转了过去,紧贴着墙壁。 “大茶壶,晓翀还在睡吗?” 逢缘厅的门被推开,老鸨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妈妈,您来的正好。您也该管管那些臭婊子了,晓翀一进门就被她们打趣,这样怎么行?” 大茶壶气呼呼地坐在春凳上,望着老鸨。 “什么?她们打趣晓翀,你且说说都是谁,我会要她们好看!” 老鸨倒身坐在大茶壶旁边,已敛起了笑容。 “算了,她们说的都是事实,妈妈,茶壶叔,请不要再为我费心了。” 晓翀突然坐起身来,望着老鸨和大茶壶,随即又倒身躺在床上。 老鸨和大茶壶对望了一眼,半晌无语。 “大茶壶,这是薛暮雪给晓翀开的药方,你按照方子快去抓药,外用和内服都要抓齐,如果没有的药材就去薛暮雪那里购买,银子就从我这里支取。” “嗯!多谢妈妈费心。” “好了,我先走了,如意楼马上就要营业了。” 老鸨站起身来,望了晓翀一眼,转身离去。 “多谢妈妈为我做的长面,我知道……你们对我真的都很好。” 晓翀突然开口,声音却有些哽咽。 “晓翀,你放心,我和大茶壶会永远守护着你的,你千万不要怕,我们永远在你身边。” “嗯,晓翀,我们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老鸨和大茶壶对望了一眼,双眼均已红润。 如意楼花厅内,此时已是宾客满堂。 老鸨带着几年姑娘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大茶壶却一直没有出现。 一重天,逢缘厅。 大茶壶将煎好的药喂晓翀服下,然后点燃了四围的柱灯。 “把灯熄灭!” 晓翀突然大叫一声,刚服下的药已“哇”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晓翀,你怎么了?” 大茶壶连忙走了过来,将晓翀抱在怀中,拿起汗巾拭去晓翀吐出的药液。 “太亮了!我讨厌光明!把灯全部熄灭!快!” 晓翀用手捂着双眼,急促的叫喊。 “好!马上熄灭所有的灯。可是晓翀,你不是害怕黑暗的吗?” 大茶壶轻轻将晓翀平放在床上,连忙将四周的纱灯全部熄灭,整个逢缘厅内只有桌上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晓翀轻轻松了一口气,轻轻闭上了双眼,似乎已将入睡。 “晓翀……” 大茶壶满眼疑惑,望着晓翀,却无奈的走出逢缘厅,前往一重天的花厅。 子时一刻,晓翀从梦中惊醒,睁开了双眼,大茶壶就趴在床前已熟睡。 “茶壶叔……” 晓翀轻轻走下床来,随手从床头的衣架上拿起一件外敞披在大茶壶身上。 窗外的风很轻,晓翀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却是无限哀思。 “水生、绣芳、你们都还好吧?我不在,娘亲应该就不会罚你们了。张大叔,请你一定要照顾好水生和绣芳。” 夜风微凉,晓翀不由打了个冷颤,却深深叹了一口气,依旧仰望着天上的明月…… ****************************************************************************** 如意楼依然是销金客的人间天堂,自从天香阁主的牌子被封,多少慕名而来的客人都是垂胸顿足。 吴大老板却好象一反常态没再逼晓翀接客。老鸨和大茶壶心中暗自宽慰了许多。 晓翀在逢缘厅内,伤势却丝毫未见好转。大茶壶和老鸨暗自担心晓翀的身体,晓翀的情绪一直极不稳定,刚服进去的药经常就会吐出。 逢缘厅就在一重天的花厅旁,临近大门。 这里一直来来往往的人较多,白天晚上都十分吵闹。 晓翀就住在逢缘厅内,却时常可以隔着门窗听到讥讽自己的声音。每次这些话便如尖刀般刺激着晓翀,晓翀的心潮翻涌,胃气上逆,服下的药或喝下的粥便自然会全部呕出。 大茶壶也深知晓翀心情不好的原因便是如意楼中那些搬弄是非的人,他和老鸨只要看到便会深加斥责。但是事与愿违,他们越是极力维护晓翀,越是有更多的人来到花厅附近大声议论。 晓翀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已有三天服不下药,半个时辰前刚刚服下的莲子羹,此时却又呕了出来。 大茶壶轻轻地擦拭着晓翀的嘴角,双眼却已红肿。 “我没事……茶壶叔……你去忙吧……” 晓翀的声音已变得微弱,脸色却更加苍白,远不如未来如意楼时在听香榭内的情景。 “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们说累了就不会再说了。” 现在已是酉时一刻,大茶壶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晓翀的肩膀,缓缓出了逢缘厅。 晓翀淡淡一笑,却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看大茶壶。大茶壶的心沉重无比,他明白,晓翀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眼泪…… 子时三刻,大茶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逢缘厅。 黑暗的逢缘厅内,桌上的小油灯早已燃尽,大茶壶拿起火折子,点亮了边角的一盏纱灯,轻轻掀起帷帐。 空落的床上竟无一人,大茶壶不由大吃一惊。 “晓翀!” 大茶壶没有多想,人已如飞般弹了起来,冲出屋去…… 黄泉地,白昼亦如黑夜。 大茶壶猛地拉开黄泉地的门,里面却是漆黑一片。 “晓翀!” 大茶壶从衣襟中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桌床上的油灯。 微弱的光亮下,大茶壶终于看清,晓翀正蜷缩在地榻的一角,怀中抱着一幅画卷,脚前放着一个食盒。 “晓翀,你吓死我了。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黄泉地来,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好?还有桌上不是有油灯吗?为什么不点燃?火折子就在桌子上。” 大茶壶松了一口气,坐在晓翀的身边。 “茶壶叔,请让我一个人静静。我不想见任何人,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晓翀的声音很微弱,身体却在不停颤抖。 “晓翀,你怎么了?晓翀!别怕,有茶壶叔在。” 大茶壶一把将晓翀搂在怀中,晓翀的身体竟是如此的冰凉。 “茶壶叔,我不想见到光亮,我怕所有人的眼光,他们看我的眼神就象是刀一样,我的心被刺得好疼,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也许,我会死……我不怕死,但是我怕他们的眼神。” 晓翀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大茶壶只觉得前襟一片潮湿。 “不怕!你要坚强!晓翀,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大茶壶将晓翀搂得更紧,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四周一片黑暗,大茶壶就这样拥着晓翀,只到晓翀在自己怀中沉睡…… ****************************************************************************** 翌日清晨,一重天,花厅内。 此时已是辰时三刻,如意楼中的寻欢客们居多都已散去,却没有人见到大茶壶站在门口送客。 逢缘厅内不见大茶花壶的踪影,小厮们在一重天俱已找遍,却仍未见大茶壶。 老鸨支应着小厮们侍候恩客们的起居,心中却也有些不解。 巳时一刻,如意楼中所有的恩客们具已散去,老鸨遣散了丫头小厮们,着令婆子们锁了门。又叫苍头在前后院中寻视了一遍,却仍未见大茶壶的踪影。 八重天,悠然居内。 吴大老板的表情显得格外轻松,伸着懒腰站在八重天的勾栏前。 已经过了巳时,大茶壶竟然没有上悠然居来侍候吴大老板盥洗。多年以来,大茶壶都会准时在辰时二刻侍候吴大老板盥洗。除非是悠然居的大门紧闭,大茶壶就会将盥洗用具放在门外,等开了门再进来。 今日吴大老板早早开了悠然居的门,却始终未见大茶壶,也未见盥洗用具摆放在门口,似乎大茶壶根本没有上过八重天。 “大茶壶!” 吴大老板在八重天叫道,匆匆上来端着盥洗用具的人却是老鸨。 老鸨也经常侍候吴大老板盥洗,但是将盥洗用具端上八重天的人应该是大茶壶。 “兰韵,大茶壶呢?让他来见我!” 吴大老板皱了皱眉,转身进了悠然居,老鸨侍候着吴大老板盥洗。 “兰韵,大茶壶人呢?” “想是出去了,这会子不在逢缘厅。” “出去了?我没支使,他出去做什么?叫小厮们在如意楼中找找。” “各重天都找遍了,没见到大茶壶,定是出去了。” “各重天都找遍了?那么黄泉地呢?” 吴大老板正端着漱口的茶杯,却有意无意地望了老鸨一眼。 “黄泉地?” 老鸨摇了摇头,眉头已皱起。 “他一定就在黄泉地,你去叫他到八重天来,我有事问他。” 吴大老板倒身坐在太师椅上,笑望着老鸨。 “是,老爷。” 老鸨收拾好盥洗用具,转身出了悠然居。 黄泉地,一片漆黑。 老鸨手持着纱灯,一把推开了黄泉地的门。 大茶壶紧紧拥着晓翀,晓翀如婴儿般在大茶壶的怀念熟睡。 “吁……把灯熄灭,晓翀怕亮。” 大茶壶指了指老鸨手中的纱灯,声音很轻。 “怕亮?你不是说晓翀怕黑吗?都什么时辰了?大茶壶,老爷在悠然居等你去回话。” “什么时辰了?黄泉地内是分不清时辰的。” “巳时一刻了。” “什么?巳时?” 大茶壶轻轻将晓翀放在地榻上,为晓翀盖好被子,随着老鸨匆匆离开黄泉地。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听着急促的上楼声,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二十六) 平息 八重天,悠然居内,吴大老板坐在窗前的摇椅上,笑望着大茶壶。 大茶壶垂手立在窗前,由于上楼过猛,仍在喘息。 “大茶壶,你最近很辛苦。” “爷,您说的是什么话,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大茶壶倒身跪在吴大老板的脚下,却不敢抬头。 “起来吧,你又在混想了。我是觉得这些日子让你白天照顾晓翀,晚上还要照应生意,太过辛苦,你好好的却紧张什么?” 吴大老板伸手拉起大茶壶,笑容却更加友善。 “爷,我……” 大茶壶用衣袖拭了拭额头的冷汗,深深吐了一口气。 “对了,最近晓翀的身体如何,有你照应是不是已经大好了?” 吴大老板的身子随着摇椅轻轻摇晃,眼中仍带着笑意。 “爷,晓翀他……已经三天了,什么东西都喂不进去。刚服的药却全呕了,粥也咽不下去了。爷……” 大茶壶的声音已有些哽咽,却强忍着不敢落泪。 “什么?晓翀的情况这么糟糕,你为什么不报我?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会好好照顾晓翀的吗?” 吴大老板脸色大变,人已从摇椅上弹了起来。 “爷,晓翀他想是不行了……” “呸!尽说丧气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茶壶,你是怎么照顾晓翀的?” 吴大老板一口吐沫啐在大茶壶的脸上,怒气仍未平息。 “爷,晓翀他实在是受不了他们的眼神和舌头……” 大茶壶不敢擦拭吴大老板唾在自己面上的口水,低头回着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茶壶,你快讲!” “其实……就是爷上次酒醉在花厅里的那件事……” “什么?” “老爷,您忘了么?上次您喝醉了酒,把如意楼中所有的人都叫了出来,您又把晓翀放在花厅内,您还对晓翀用了那招……” 老鸨已轻轻走了过来,接过大茶壶的话头。 “原来是这件事,这又关什么眼神舌头的?” 吴大老板倒身坐在了摇椅上,冷眼望着二人。 “老爷,这整个如意楼都是您的没错。晓翀他也是您的,也没错。可是以晓翀的身份在花厅之内赤身裸体的不被人说三道四的才怪!人嘴两张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话都是不中听的,晓翀的身体那么弱,哪里禁得住他们红口白牙的乱说。” 老鸨手中摇着纨扇,眼中却有一丝埋怨。 “哼!你俩是死人,不会抽他们?” 吴大老板冷笑着,眼中竟是得色。 “我们俩个只要见到哪有不火的?但是说的人太多,我们也不能全部管住,晓翀还是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这如意楼巴不得晓翀死的大有人在。” 老鸨望了吴大老板一眼,显得有些激动。 “爷,您不知道。薛公子说过,晓翀的病未愈,所以不能受任何刺激,否则会有性命之危的。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就是堵不住他们的嘴。” 大茶壶也抬起头来,望着吴大老板。 “一群没用的东西,我把晓翀交给你们,你们竟然连他都照顾不好!算了,我来亲自照顾他吧!”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大步出了悠然居。 “老爷……” “爷……您慢点……” “慢?再慢梁晓翀就没命了?没用的东西!晓翀在哪里?逢缘厅吗?” 吴大老板飞奔着下了八重天,大茶壶和老鸨跟着下了八重天。 “晓翀在黄泉地……” 大茶壶小声回着话,仍然紧紧贴在吴大老板的身后。 “黄泉地?” 吴大老板瞪了大茶壶一眼,却不由加快了脚步…… ****************************************************************************** 黄泉地,暗无天光。 吴大老板一把将黄泉地的门推开。 大茶壶拿出火折子打亮,吴大老板却上步踏上地榻,将晓翀抱了起来。 晓翀已被惊醒,黑暗中感觉到吴大老板将自己抱起,头脑却昏昏沉沉毫无气力。 一重天,花厅内。 吴大老板坐在花厅正中的椅子上,晓翀柔弱的身体紧紧贴在吴大老板的怀中。 “如意楼各重天的人全都给我滚出来!” 各重天的人听到吴大老板的声音全都跑了出来,有些姑娘尚未起身,却将衣裳胡乱披在身上,匆忙赶来。 吴大老板四处望了望,见众人俱已到齐,却若无其事般轻轻抚摸着晓翀的娇厣。 “最近如意楼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们好像都闲得紧,没事总喜欢聚在一起生事。今儿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在一起好好叙叙。” 吴大老板面带笑容,花厅内却鸦雀无声,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不说了?你们不是新近最喜欢说三道四吗?我的风月你们都能议论,还有什么不敢说?” 吴大老板突然敛起了面上的笑容,双目如刀锋般扫过所有人。 如意楼中没有人敢抬头,所有人都静静地站着,连动都不敢动。 “大茶壶,我把晓翀交给你照顾,这些日子没有见好,却比来时更重了,你且说说你该当何罪?” “回爷的话,是我照顾不周。” “你且自罚,让他们也瞧瞧!” “是,爷。” 大茶壶自已掌着嘴,清脆的巴掌声在如意楼中格外响亮。 “够了!” 吴大老板淡淡一笑,望着大茶壶。 “大茶壶,你且说说晓翀的病情怎么会越来越重?” “爷,是有人烂嚼舌头,晓翀受了刺激,情绪很不稳定,所以才……” “还是你的不是,你作不得主,怎么不来报我?”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却仍用手抚摸着晓翀。 “是,爷怪罪的是。” 大茶壶继续自己掌嘴,几个巴掌之下,嘴角已渗出了鲜血。 “好了!停手吧!” 吴大老板摆了摆手,却又笑了起来。 “大茶壶,那么你说说,都是些什么人在乱嚼舌头?” “这……” 大茶壶望着吴大老板,眼中有一丝不解。 “哼!你不知道?我且猜猜。” 吴大老板轻轻揽了揽晓翀凌乱的头发,笑容中充满着温柔。 “花红、柳绿、春桃、碧儿、青青、明月……还有谁来着?你们说得最多,好像身临其境一样,你们是哪只眼睛看见爷和晓翀在花厅内行房了?” 六位姑娘连忙跪在地上,已吓得抖作一团。 “梁晓翀不是不能死,但是他是我的东西。是死是活,也轮不到你们惦记!你们这些下贱胚子,什么时候也会算计人了?大茶壶,你也别傻站着,问问她们,爷行房,她们在偷看吗?那好,就按规矩,左眼偷看挖左眼,右眼偷看挖右眼,双眼偷看挖心肝。” 吴大老板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如吟诗一般轻柔。 “爷!饶了我们吧!” “爷!我们再也不敢了!” “爷!我们错了!” 六个姑娘已泣不成声,爬在吴大老板的脚下,大声求饶。 “狠心的小娼妇,你们说梁晓翀的时候可想到后果了吗?饶了你们?大茶壶我都罚了,饶了你们,大茶壶能依得么?饶了你们,你们好再去乱嚼舌头吗?” 吴大老板望了大茶壶一眼,大茶壶的表情很平静,双眼中却释放着愉悦的光芒。 “动手吧!大茶壶,等会再想想,还有谁来着?全都扯出来,不管是谁!” “是,爷!我会的!” 大茶壶用衣袖拭去嘴角的血迹,双眼已变得通红。 花厅内所有人都在瑟瑟发抖,生怕灾难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茶壶叔……不要……” 晓翀勉强睁开眼睛,扭过头来,望着大茶壶。 “晓翀……你……” 大茶壶望着晓翀,心中如刀铰一般疼痛。 “饶了……她们吧……本来……就是我……不好……” “晓翀,你太善良了!挖她们心肝已经便宜她们了。” “不……何必为我这……将死之人……徒增杀孽……放过她们……” 晓翀心中一急,身体脱力,却不由从胸口呕出一口鲜血喷在吴大老板的衣襟上。 “晓翀……” 大茶壶冲了过来,跪在吴大老板脚下。 “老爷……求您……不要杀她们……只当……为我……积点福……” 晓翀淡淡一笑,人却已昏了过去。 “晓翀……” 大茶壶已泣不成声,吴大老板却突然抱起晓翀,有意无意地扫了花嫣容一眼,转身向八重天而去。 “看在晓翀的份上,你们死罪可勉,活罪难逃。大茶壶,去天香阁取乌蛇尾来,给我狠狠的抽,不把鞭子喂饱了就不许停,这也就算是替晓翀积点福。” “是,爷……” 大茶壶跟在吴大老板的身后,往九重天而去。 “我要抱晓翀去悠然居亲自照顾。你们自个想想,还有什么造谣生事的人没站出来?自己反省去!娈童们去大茶壶那掌嘴,婊子们去兰韵那掌嘴。要带动静,听得响的,如果不是自己站出来而是被人揭出来的,就去喂我的乌蛇尾。好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如果再被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吴大老板的身影已消失,声音却仍环绕在如意楼中。 ****************************************************************************** 八重天,悠然居内。 吴大老板将晓翀轻轻放在卧榻上,盖好锦被。 晓翀的气息很微弱,却因刚呕出的鲜血而脸色潮红。 “胸中若是烦闷,将瘀血吐出来会舒服一点。参汤我早就叫人熬好了,在暖炉上烘着,你乘热喝点。”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眼中的泪水未干,无力地闭上双眼。 “来,喝下去!你要想救她们的命,就好好的听话,否则,你若是死了,我要她们全部陪葬!” 吴大老板将晓翀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端着参汤,一杓一杓喂着晓翀服用。 晓翀顺从的将参汤全部服下,静静地躺在卧榻上。 “你好好休息吧,晓翀,我会陪在你身旁的。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根本没有人能保护你,薛暮雪不行,兰韵不行,大茶壶更不行。” 吴大老板放下手中的空碗,坐在卧榻前的摇椅上,笑望着晓翀。 晓翀闭上了双眼,仿佛吴大老板的话对他来讲丝毫没有意义。 “我知道,大茶壶很疼你。说起来,他跟了我已经有十七年了,这么多年,他对我的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但是他为了你却总是和我作对。不过没关系,大茶壶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除了我,谁都保护不了你。” 吴大老板得意的摇晃着摇椅,晓翀却仿佛没有一点反应。 “晓翀,我知道你在听。很有趣,兰韵她也很喜欢你。如意楼中的人都知道,邢兰韵是我的女人,她跟了我近二十年了,我破她身子的时候,她只有十四岁。在她十七岁时,就是如意楼的头牌了。她不但是我的女人,还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吴大老板深深叹了一口气,仍然笑望着晓翀。 “唉!晓翀,你不知道,我和她曾经有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出了那场意外,那孩子和你差不多一般大了。也是因为那场意外,兰韵以后都不能生育,所以她疼爱你,是因为在她心里有一份对失去孩子的缺憾。” 晓翀仍然闭着双眼,身体却在微微颤动。 吴大老板面露得色,却摇了摇头。 “不过,晓翀,我是真没想到,以暮雪的为人会让你留在听香榭。说起来,我和暮雪认识也近十七年了。暮雪在十五岁时就跟了我,虽然他的脾气很坏,但是在我的床上,他也翻不了天。” 吴大老板用手抚摸着晓翀的额头,双目中充满着温柔。 “我知道,你很喜欢杏子林和听香榭,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那片杏子林是我的财产,听香榭是我为暮雪建的。只要我高兴,我可以让我喜欢的人过天堂一般的生活。我送莫雪杏子林,并不是因为我和暮雪之间的欢爱,而是因为我认为暮雪最适合做杏子林的主人。” 吴大老板轻轻将晓翀额头的香汗拭去,继续抚摸着晓翀。 “晓翀,我知道你心中很喜欢我,可是你明白么?只要你听话,我会让你过神仙一样的日子。别说天香阁,就是整个如意楼,你也可以当半个家。” 晓翀睁开了双眼,望着吴大老板,淡淡一笑,眼神中却不带一丝欲望。 “唉!没法子,我好象越来越喜欢你这只小东西了。你以后不要再那么任性了,任性一点好处都没有。好了,你睡吧,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晓翀顺从的闭上了双眼,却从眼中滑落着两行轻泪。 ****************************************************************************** 一重天,花厅内。 大茶壶手持着乌蛇尾,用力抽打着花红、柳绿、春桃、碧儿、青青、明月六位姑娘。 凄惨的叫声伴着哭泣声,随着大茶壶手中飞扬的皮鞭时起时落。 “这会子你们知道疼了?要不是晓翀为你们求情,我真想挖出你们这些黑心的小娼妇的心肝来看一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大茶壶手中的乌蛇尾已变得黑亮,大茶壶的眼中已充满了血丝。 “爷的这条乌蛇尾噬血成性,要想变得黑亮,就要用鲜血来滋润,上次是晓翀的鲜血来滋养它的,这会子终于轮到你们了。” “哈哈……” 大茶壶的笑声伴着飞溅的鲜血四散…… “茶壶大管家,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茶壶管家,放过我们吧!” “饶命啊!大管家!” 六位姑娘已遍体鳞伤,伏在地上不停地哭泣。 一重天,花厅的西厢内,几个姑娘排成一排,正跪在地上自己抽着嘴巴。老鸨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花厅的东厢内,几个娈童也跪在一起,自己掌嘴。 “好了,大茶壶,悠着点,别这么快就把乌蛇尾给喂饱了,说不定还有什么漏网之鱼没出现呢。” 老鸨有意无意的望了望七重天,大茶壶扬了扬手中的乌蛇尾,双眼布满了血丝。 “妈妈请放心,爷已发下话来,任何人都跑不了!” “妈妈,大管家,二位请息怒,嫣容知错了。” 花嫣容突然飞奔了下来,倒身跪在老鸨的脚下。 “嫣容没有见识,也说过晓翀的坏话,嫣容自己掌嘴就是,还请妈妈和大管家息怒。” 花嫣容开始掌嘴,老鸨和大茶壶对望了一眼,表情十分开心。 八重天,悠然居内。 晓翀已沉沉入睡,吴大老板坐在太师椅上,静静聆听着阵阵传来的哭叫声,却在闭目养神。 “别……别碰我……” “老爷……不要……不要在这里……” 晓翀说着梦话,却突然惊醒,身上的冷汗将体香逼出,刚服下的参汤却“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晓翀,你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 吴大老板拿起一条丝汗巾,擦拭着晓翀嘴角的参水,声音却异常温柔。 晓翀没有回答吴大老板,却用异样的眼神望着他。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放心,不会有一个人再提起的。只要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吴大老板突然将晓翀从卧榻上抱起,转身上了拔步床。 “我搂着你睡,晓翀,你相信,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躺在拔步床上,晓翀紧紧贴着吴大老板,轻轻瞌上了双眼…… “睡吧……好好睡吧……” 吴大老板轻轻拍着晓翀的后背,面上带着轻笑,眼中充满着温柔…… (二十七) 执爱 八重天,悠然居内,此时已是午时一刻。 晓翀住在悠然居内已静养了数日。这些日子没人时,晓翀总喜欢独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晓翀,不要总是坐在窗口吹风,会着凉的。” 吴大老板不知何时已悄悄走了进来,脱下自己身上的外敞披在晓翀身上。 晓翀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站起身来,披在身上的外敞已掉落在地上。 “晓翀,你怎么了?你在怕什么?你放心,如意楼中不会有任何人再说你的坏话,他们谁也不敢。” 吴大老板拾起地上的外敞,一把丢在拔步床边的红木镂金的衣架上。 晓翀没有应声,只是顺从地站在一旁,望着吴大老板,轻轻的一笑。 “晓翀,最近身体可好些?不要老是乱想什么糊涂心思,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吴大老板走了过来,将晓翀一把拥在怀中。晓翀没有反抗,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你怕我?” 吴大老板挑起晓翀的下巴,不由皱了皱眉。 晓翀轻轻闭上了双眼,身体已放松了下来。吴大老板温柔地亲吻着晓翀的额头,慢慢将将晓翀放在卧榻上。 “睡吧!我看着你睡,一会参汤熬好了,我亲自喂你喝。” 晓翀仍旧无语,只是对吴大老板淡淡一笑,轻轻闭上了双眼。 一重天,逢缘厅内。 大茶壶突然站起身来,象着了魔似的冲向后院的厨房。 厨房内的火炉仍在“哧哧”地冒着热气,大茶壶一把推开正在熬参汤的小厮,亲自蹲在火炉旁。 “没用的东西!参汤要用文火才能熬出药性来,你用这么大的火能熬出什么来?” 小厮低头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你下去吧!都是些没头脑的东西!这参汤我会亲自送到悠然居的。” 大茶壶摆了摆手,示意让小厮退下。 小厮如得了赦令一般,飞跑而去。 ****************************************************************************** 八重天,悠然居。 晓翀静静平躺在卧榻之上,似乎已睡熟,吴大老板就坐在榻旁的摇椅上,双眼直直地望着晓翀,似乎已看得痴了。 大茶壶端着参汤急步走了上来,轻轻扣着悠然居的门。 “进来。” 听到了吴大老板的声音,大茶壶松了一口气,低着头走了进来。 “爷,您要的参汤。” “先放在桌上吧。” 大茶壶将参汤放在厅内的红木圆桌上,双眼却忍不住偷偷瞄着卧榻上沉睡的晓翀。 “大茶壶,送碗参汤也犯得着你亲自跑来吗?随便支使个小厮送上来不就是了?你好说也是我们如意楼的大总管,不要什么小事都亲力亲为的。是不是因为是晓翀的事情,你就格外留心?” 吴大老板望着大茶壶,声音却不阴阳,大茶壶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爷,瞧您说的。我只是偶然经过厨房,看见小厮们用武火熬参水,怕糟蹋了这好东西,所以就亲自熬好,送了过来。若是惹爷不高兴了,以后我不做就是了。” 大茶壶不敢抬头,小声地回着话。 “得了!我只是随便这么一说,你估且随便这么一听。你办事,我放心。既然来了,你就喂晓翀服下参汤吧。说不定晓翀见到了你,心里一乐,病就去了大半。” 吴大老板面带笑容,仍在摇椅上摇来晃去,双眼却没有一丝笑意。 “是,爷。” 大茶壶将参汤盛好,搬了张春凳,坐在卧榻前。将晓翀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拿起参汤,喂晓翀服参汤。 晓翀此时早已醒来,顺从地靠在大茶壶的怀中,却没有言语。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晓翀已将一碗参汤全部服下。大茶壶随手将两个长枕放在晓翀的背后,轻轻扶晓翀靠在长枕上。 “先坐一下,顺顺气儿,免得待会又将参汤呕出来。” “嗯。” 晓翀点了点头,苍白绝美的容颜,望着大茶壶,微微一笑。 “爷,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大茶壶站起身来,低着头,躬身向吴大老板告退。 “还是再多留一会吧,免得你不放心晓翀,又想个什么方儿跑上来。” “老爷,一重天还有很多事情,有事您再唤我吧。” 大茶壶端起参碗,转身欲离去。 “慢着!你下去之后,叫小厮们烧好水,一会送上来,你侍候晓翀沐浴。” 吴大老板望着大茶壶,挥了挥手。 “爷……您不能啊……薛公子说了,晓翀他碰不得啊!” 大茶壶猛地转过身来,倒身跪在吴大老板脚下。 “混帐东西!你把爷看成什么人了?我就是怕晓翀的身子太诱人,才让你来侍候他沐浴,你又混想什么?” “是,爷。我错了,我这就去办。” 吴大老板瞪了大茶壶一眼,大茶壶连忙从地上爬起,飞奔下了八重天。 不一刻,大茶壶已准备好为晓翀沐浴。 八重天悠然居的四扇屏风之后,浴室中已是水气冉冉,香气四溢。 大茶壶静静为晓翀濯身,没有任何言语,晓翀顺从的任凭大茶壶浣洗,却毫无表情。 大茶壶浣洗完毕后,轻轻用软布为晓翀擦净身上的水气,再为晓翀换上洁白柔软的软缎襦衣,将晓翀抱出了浴室,放在卧榻之上。 “大茶壶,你收拾好就下去吧!” “是,爷。” 大茶壶将浴室收拾完毕,下了八重天。 晓翀似乎已觉得疲乏,瞌上了双眼。 吴大老板仍旧坐在窗口的摇椅上,静静注视着晓翀。   午后,窗外的风很轻,吴大老板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门外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扣门声,吴大老板已沉下脸来。 “有事没事的总往上跑,又有什么事情?” “老爷,是我,嫣容。我煮了桂圆莲子羹,请您品尝。” 门外传出了花嫣容的声音,吴大老板站起身来,绕过卧榻,走到了门前。 “门没插,自己进来。” “老爷,我想死您了。” 花嫣容扭动着腰肢,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嫣容,你什么时候也会做桂圆莲子羹了?” 吴大老板倒身坐在太师椅上,打量着花嫣容。 “老爷,您真没良心。这些日子天天把自己关在悠然居内,嫣容想见你都见不着。所以只要借着送莲子羹来见见您了。” 花嫣容娇嗔着,将手中的莲子羹盛出一碗,双手捧到吴大老板面前。 “小淫妇!真有心机!” “老爷,我喂您。” 花嫣容倒身坐在吴大老板的怀中,将手中的莲子羹送入吴大老板的口中。 “老爷,甜吗?好吃吗?” 花嫣容娇笑着,在吴大老板怀中撒着娇。 “甜,不过怎么尝都像是茶房内老虔婆的手艺。什么时候,嫣容跟着她学手艺了?” 吴大老板似笑非笑的望着花嫣容。 “老爷!真是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的法眼,厨房里的大厨都只听妈妈和您的大茶壶总管事的话,哪有人理会嫣容。没法子,我就只能跟着茶房里的老虔婆学手艺了。” 花嫣容放下莲子羹,双手勾着吴大老板的脖子,眼中竟是春水荡漾。 “小淫妇,没男人就不行。算了,爷今天正好有股邪火,就泄给你好了。” 吴大老板将花嫣容一把抱起,丢在拔步床上。 花嫣容轻轻呻吟着,连忙自解衣带。 吴大老板放下纱帐,一手将花嫣容的双脚提起,另一手一把将她的衣服扯烂,丢到地平上。 吴大老板将花嫣容的双脚环在自己腰间,却轻轻解开衣带,将已涨起的欲根在花嫣容暴露在外的风流穴口磨擦着。 花嫣容娇喘声不断,呻吟声越叫越烈,下体已是淫水横流。 “老爷,快点嘛。” “嗯……老爷……受不了……啊……” 吴大老板恶意的挑逗着花嫣容,却始终未入穴口。 “哎呀……快点嘛……老爷……” 花嫣容的叫声越来越大,身体摆弄着各种迎合的姿势。 吴大老板猛得掀起纱帐,回头望了晓翀一眼。 晓翀此时已被花嫣容的叫声吵醒,却没有睁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卧榻上。 “算了,你去吧!” 吴大老板已站起身来,整理着衣服。 “老爷……” 花嫣容赤着身体,却仍然赖在拔步床上,不肯起身。 “我不想吵醒晓翀,你出去吧!” “什么?老爷,您在说什么?梁晓翀不能服侍您,嫣容来服侍您,您却怕吵醒了他?这也太……” 花嫣容欲望不能得到满足,狠狠地望着晓翀。 “滚!我不想再说一次!” 吴大老板已变了脸色,恶狠狠地望着花嫣容。 花嫣容已吓得变了颜色,连忙拾起已被撕破的衣裳,胡乱套在身上,跑出了悠然居。 吴大老板缓缓走到晓翀的面前,望着紧闭双眼的晓翀。 “晓翀,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根本没睡着。你不想睁眼没关系,我只想让你听着。” 晓翀仍未睁眼,身体却在微微颤动。 吴大老板轻轻抚摸着晓翀如玉般的肌肤,却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晓翀,我知道,你心里很喜欢我是不?但是上次的事发生后,你的心里又很怕我。唉!如果你是个女孩儿就好了,我就干脆将你收房,再在扬州城内给你买座宅地,让你为我生儿育女。” 晓翀仍未睁眼,长长的睫毛上却已沾满了晶莹的泪珠。 吴大老板用手轻轻抹去晓翀的泪珠,仍在叹息。 “晓翀,你不想和我说话,是不是心里还在怨恨我?你也太倔强了,如此美貌温柔的外表下,竟然如此的执著……何必呢?” “晓翀,你知道吗?我那天看到一个渔夫模样的乡下人,他背着小的,牵着大的,一儿一女,在我面前经过。我当时还真有点羡慕他,如果你不是个娈童,是个丫头,真想让你为我生这么一对儿女。” 吴大老板的双眼泛着柔光,晓翀却突然睁开双眼,望着吴大老板。 “我不能,我只是个娈童。” 晓翀的声音很冷,吴大老板仿佛从美梦中惊醒一般,惊诧的望着晓翀。 “唉!晓翀,你和暮雪处得久了,竟然说起话来也像他了。算了,我累了,我想搂着你睡。” “我只是老爷的一件东西,生死都由老爷说了算,老爷就是要我侍寝我也不会反抗。” 晓翀的每一句话都将吴大老板的心刺得隐隐作痛,吴大老板不禁迷惑起来。 “难道……我真会喜欢上一个娈童?这怎么可能?娈童只不过是一个玩艺儿,年级大了,身体硬了,就不要了。如意楼的娈童到了十八岁,就会卖掉,晓翀买进的时候就已经十六了……可是……为什么……” 吴大老板整理了一下自己烦乱的心絮,将晓收从卧榻上抱起,轻轻放在拔步床上。 吴大老板将重重帷幄全部放下,拉好纱帐。踏上拔步床的地平,轻轻解开晓翀的襦衣,晓翀的身体已赤裸。 吴大老板也将自己的衣服全部脱去,与晓翀赤诚相对。 晓翀仍然面无表情,任由吴大老板摆弄。吴大老板却摇了摇头,拉开锦被,搂着晓翀,闭上了双眼。 “你放心,我说不碰你,就不会碰。我只想静静地搂着你睡一觉,你别乱动,否则我真会冲动的……” 吴大老板的声音越来越弱,不一时已轻轻响起了鼾声,晓翀被吴大老板紧紧拥在怀中,赤裸的身体缠在一起,心中竟不知是喜是悲…… 平淡的日子总是易过,不知不觉,晓翀又在悠然居住了十余日。 这些日子,吴大老板夜夜要拥着晓翀入睡,深深呼吸着晓翀的体香。 晓翀的身体似乎已逐渐好转,已经能服下一些细软的食物。 如意楼的生意仍然很好,吴大老板最近却似乎并不关心生意的好坏,一切都交由老鸨和大茶壶全权处理。 已经到了八月,天气逐渐转凉。 除却了酷暑之后,扬州城内寻欢的销金客却更加繁多。 如意楼的生意越来截好,除了每日辰时,大茶壶会侍候吴大老板盥洗时,晓翀可以见到大茶壶。基本上,大茶壶很少来到悠然居看晓翀。 慢慢的,晓翀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他也明白,茶壶叔不来看他,是有原因的。 老鸨有时会来看看晓翀,但是很少言谈,晓翀明白了老鸨和吴大老板的关系后,心中对老鸨仍然充满感激。 这些日子,吴大老板晚上也会下一重天陪熟客饮酒,有时晓翀已睡着,吴大老板才回来。 吴大老板回来得再晚,还是要拥着晓翀入睡,但只是将身体紧紧贴在晓翀身上,或轻轻抚摸着晓翀如玉脂般的肌肤,并没有更多的侵犯。 然而,每当晓翀一人独处时,不是望着窗外出神,就是悄悄站在万花塚前望着上面的被封存的花牌发呆。 是夜,吴大老板又在一重在陪熟客饮酒,晓翀仍一人立在万花塚前,默数着上面被封存的花牌。 “万花塚内的花牌除了妈妈以外,惟一活着的就只有我。” 晓翀望着天香阁下被封存着套着红色锦袋的自己的花牌,双眼却不由自主地被另一个绿色锦袋所吸引。 “秦无双……” 晓翀看着锦袋,却在出神…… 现在已是戌时三刻,吴大老板仍未上楼,晓翀却隐隐听见一重天阵阵的吵闹声,晓翀随手披了件长袍,悄悄出了悠然居…… (二十八) 迷乱 一重天,花厅内,此时已是宾客满堂。 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坐在花厅内,正大声地询问着吴大老板。 晓翀已悄悄站在八重天的勾栏外,静静聆听。 “这里真是如意楼?” 男子身上穿着上好的云锦缎的外敞,一脸虬髯,虽是中原装扮,听口音却象是关外人。 “不错,这里正是如意楼。这位大官人,听口音象是关外人。” 吴大老板脸上堆着笑,表情十分友善。 “这如意楼的老板可是姓吴?” 虬髯客似乎有点怀疑,双眼仍在四处观看。 “在下正是姓吴,便是这如意楼的老板。大官人有什么事情吗?” 吴大老板双眼放着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望着关外客。 “那就好,你们扬州城里骗子最多,上次苏合拉尔就上过档,而且还被人骗了金子。他告诉我寻欢就一定要去如意楼,千万别到什么万春楼去。” 虬髯客仍不相信吴大老板的话,他细打量着吴大老板。 “哦?我想起来了,这位大官人说的可是关外淘金的主儿苏合拉尔大官人,他上次来如意楼是我亲自招待的,多有不周啊!其实大家朋友一场,他还送了我两袋金沙,真是过意不去。” 吴大老板的笑容更加灿烂,示意虬髯客上座。 “能够知道苏合拉尔是淘金的,证明你真是吴大老板。苏合拉尔回去一直和我叨唠,说什么吴大老板的人是如何讲义气,如何够朋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虬髯客一把拉住吴大老板的手,显得异常开心。 “哪里……哪里……” 吴大老板抱了抱拳,向虬髯客示意。 “我叫宁骨打,和苏合拉尔一样是金人。我们都是关外的淘金客,苏合拉尔家的金子全是金沙,而我家的金子全是上好的马蹄金。这次我来中原,苏合拉尔一直说,如果我不去扬州城,不来如意楼,不认识吴大老板,我宁骨打就算是白活了。所以,这次我到余杭城办事,特意绕道来到扬州城找如意楼。还好,如意楼并不难找,我终于找到如意楼,见到吴大老板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这位大官人不远千里而来,有什么需求请尽管告诉我,吴某定当尽力而为。” “吴大老板,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苏合拉尔一直向我提起如意楼的天香阁主如何美貌,说那可是绝对货真价实的玉娈。所以,我这次前来,就是特意来如意楼,想要一睹天香阁主的尊容。” “什么……天香阁主……” 吴大老板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怎么?吴大老板,天香阁主不在吗?我可是特意带了金子前来的,全是足赤的马蹄金,我这人最好男风,家中就养着三五个娈童,但是这真正的玉娈我还没见过,请吴大老板成全。” “这……实在是报歉,天香阁主身体违和,确实不能接客。不如这样,我这楼里共有十二个娈童,你看上哪个,今夜就随大官人的兴致,费用全算我的。” 吴大老板微微一笑,向虬髯客打了一揖。 “什么?竟然如此不巧?” 虬髯客显得很不高兴,倒身坐在春凳上。 “大茶壶,唤他们来给宁大官人瞧瞧!” “是,爷。” 大茶壶引着如意楼中上、中、下十二个娈童,次弟见过虬髯客。 关外客摇着头,撇着嘴,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这就是如意楼珍藏的娈童?和我家中的也差不多,看来如意楼真是虚有其名,就凭这些所藏,很难让人如意。这一次,算我白来。” 关外客站起身来,欲转身离去。 吴大老板用力咬着牙齿,却仍然保持着亲切的笑容,身体却在不停地颤抖。 “谁说如意楼很难让人如意?只要大官人出得起银子,如意楼中有的是好货色。” 一个声音突然从高处飘落,所有人不由抬起头来。 一位少年穿着一件雪白的缎袍,后摆长长的托在地上,乌黑如瀑的长发散落着,却从高耸的八重天,踏着红毡毯子,缓缓而下…… 花厅内,所有的销金客全都摒住了呼吸,双眼发直。 虬鬃客已张大了嘴巴,望着如仙子谪凡般的绝美少年,已半晌说不出话来。 少年莞尔一笑,已走到了吴大老板的面前,美丽的双眼中含着笑意。 吴大老板不由身子一振,吃惊地望着少年。 “晓翀……是你……” “老爷……是我……” 少年向吴大老板点了点头,却轻轻移步,站到了虬鬃客的身边,望着虬髯客。 吴大老板不禁迷惑起来,双眼直直望着晓翀…… 花厅内,空气突然凝固起来。 所有人的眼神已全被眼前晓翀的绝世容貌所吸引。 晓翀身上雪白的软缎长袍显得有些宽松,只是随意的用一根丝绦系住,仿佛随时都会从身上滑落。 乌黑如丝般的长发随着花厅内吹进的清风微微拂动。 “只要大官人肯销金,保证就可以销魂,如意楼就是这种地方。” 晓翀美丽而清澈的眼睛望着虬髯客,嘴角掠过一丝略带戏谑的笑容。 “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这……这位就是苏合拉尔所说的天香阁主?” 虬髯客已语无伦次,却回头望了吴大老板一眼,想从他的脸上得到证实。 “大官人,晓翀他身体有恙,恐怕要让您……” “恐怕要让您破费了。我已被我家大老板封了牌子,所以想要翻我的牌子,大官人要出双倍的价钱,也就是纹银两千两,少一钱都不行。” 吴大老板的脸色已变得铁青,正想找个理由搪塞,却被晓翀接过话头。 “好!一言为定!来人,将金子端上来。” 虬髯客欣喜若狂,摆手示意让胡奴抬上金子。 两个胡奴手捧托盘,长盘内放着黄澄澄的马蹄金,呈到吴大老板面前。 “吴大老板,这些金子少说也值二千两,我宁骨打虽然是关外人士,但是却也懂规矩,请吴大老板笑纳。” 虬髯客已迫不及待,急促的呼吸喷在晓翀的脸上。 “晓翀你疯了吗……” 大茶壶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拉过晓翀,直视着晓翀。 “茶壶叔,你现在应该做的是侍候我沐浴,然后等老爷开了我的封,为我点燃天香阁的七彩灯。” 晓翀避开大茶壶的眼神,表情却仍很镇定。 “你……” 大茶壶半晌已说不出话来,望着晓翀平静的面容,双眼已经红润。 “茶壶叔,你是知道的。如意楼的规矩高于一切,在如意楼,恩客们就是天,别说我的身体不好,只要我还有口气,恩客要翻我的牌子,我也要入阁。就算是血溅拔步床,也不能破坏如意楼的名声。” 晓翀的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双眼绽放着柔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吴大老板发青的面容。 “大茶壶,去悠然居将天香阁主的牌子取下来,我解了封,让这位大官人翻了牌子,好入阁。” “爷……晓翀他……” “不必麻烦,牌子在此。” 晓翀轻轻抬起右手,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锦袋,正是万花塚内自己被封的牌子。 “晓翀……你……” 吴大老板面上的笑容已消失,直直地望着晓翀。晓翀的眼中充满着高傲,面上却仍带着笑意。 吴大老板缓缓解开了牌子上的锦袋,将晓翀的牌子取了出来,亲手挂在一重天的万花牌上。 “大官人,请将我的牌子翻扣过来,今夜晓翀就是您的。” 晓翀望着虬髯客,笑容充满着温柔。 “好!好!好!” 虬髯客一步跨了过去,连忙将晓翀的牌子翻扣在万花牌上。 “茶壶叔,你为什么不报花牌?” 晓翀转过身去,笑望着大茶壶。 大茶壶的眼中浸满了泪水,声音已经哽咽。 “九重天……天香阁……天香阁主梁晓翀……翻牌子……点七彩灯……迎大官人……上阁……” “请大官人稍候,我应该沐浴更衣才好侍候大官人。” “不必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只想一亲小美人的芳泽。” 虬鬃客显得十分激动,声音已经颤抖。 “哦?如此,那就休怪晓翀待客不周了。我身子太弱,请茶壶叔送我上九重天。” 晓翀望了大茶壶一眼,大茶壶刚要挪动身体,虬鬃客却突然冲到晓翀面前,一把抱起晓翀。” “不用假手他人,就让宁骨打亲自送阁主上阁。” “如此有劳大官人了。” 晓翀一把勾住虬髯客的脖子,虬髯客开心的大步流星向楼上冲去。 “慢!大官人太心急了,先请茶壶叔打开天香阁,晓翀一定让大官人尽兴。” 晓翀将身体贴在虬髯客的身上,声若莺啼。 “是!是!是!请大管事快点开阁。” 虬髯客将晓翀紧紧抱着,望着大茶壶。 大茶壶望了吴大老板一眼,吴大老板没有言语,从怀中取出了天香阁的钥匙交给大茶壶。 大茶壶步履沉重地向了天香阁走去…… 虬髯客却开心地抱着晓翀在一重天转着圈。 “哈哈哈哈……” 晓翀的笑声飘荡在一重天内,吴大老板却依然面无表情。 老鸨此时已呆立在一重天内,仿佛已失了魂一般…… 天香阁的门已开启,虬髯客抱着晓翀向九重天而去,吴大老板没有转身,仍然背对着晓翀。 晓翀却透过虬髯客宽大的脊背偷偷望了吴大老板的背影一眼,这一眼却充满着异样…… 九重天,天香阁内。 阁内的陈设豪华依旧,宽大的拔步床上,晓翀斜卧其间,望着急急忙忙脱着衣服的虬髯客。 “大官人,时辰尚早,我又跑不了,你心急什么。” 晓翀的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却坐起身来,伸手打开了拔步床上的红木漆柜。 “美人,你在找什么?我来帮你。” 虬髯客光着身子,已爬上了拔步床。 “不用,我最近身子不大好,我想找点药,请大官人稍候。” 晓翀淡淡地一笑,随手拿起一个七彩的琉璃瓶,打开了瓶盖。 “应该,我这就为美人倒杯茶来,侍美人服药。” 虬髯客连忙坐起身来,欲为晓翀倒茶。 “不必了。” 晓翀一仰脖子,将琉璃瓶中的白色药液全部服下,将瓶子丢在一旁,笑望着虬髯客。 “大官人,如果我让您尽了兴致,您要如何赏我?” 晓翀的眼中已浸满了泪水,面色却开始泛红,身体已微微发烫。 “你想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我的宝贝……别再折磨我了……” 虬髯客的心已狂跳,呼吸已急促起来,一把将晓翀扑倒在身下…… “美人,你真是太迷人了!我太想要你了,你美得让人一辈子都品尝不够。” 虬髯客慌乱的撕扯着晓翀的衣服,晓翀却没有躲闪,似乎还在配合。 晓翀的脸更加潮红,双眼中泛着春光。身体已经滚烫,随着虬髯客的亲吻,所有敏感的部位已全部隆起。 “好美!人美!到处都美,连这只小玉箫都这么美!我要吹了,我会让你舒服的。” 虬髯客浑身颤抖,一口含住晓翀下体挺拔的玉茎。 “嗯……啊……用力……还要……” 晓翀不时地呻吟着,身体却更加迎合着虬髯客。 “哓……哓……” 虬髯客不停地用口中的舌挑逗着晓翀的玉茎,玉茎经不住过久的拨弄,猛然一挺,饱含的玉液一泄如注…… “太好了……太美了……又清凉……又香甜……不含一点不纯净的东西……” 虬髯客将晓翀的玉液全部咽下,满意的喘息着。 晓翀的身体仍烫得出奇,却因玉液的倾泄而香汗如雨。 “真香!简直是奇香!小美人,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晓翀静静地仰卧在拔步床上,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虬髯客却突然将晓翀抱起,翻转了过来…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皱着眉头,静静聆听着天香阁内的动静,天香阁内静得出奇,没有传出任何哭喊声,似乎只有情事的喘息声,吴大老板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 晓翀的身体长久兴奋着,使得虬髯客的身体更加兴奋。虬髯客没有多想,分开了晓翀的双腿,将手指轻轻刺入晓翀紧窒的幽穴中。 “嗯……” 晓翀的双眼更加迷离,却不由发出了浅浅的呻吟。 “真是美得要人命!连菊穴也是如此紧窒,我要进去了,你别怕。我会温柔的。” 虬髯客将自己涨满的欲望插入了晓翀的幽穴中。 “嗯……” 晓翀用力咬着嘴唇,发出浅吟,却任由虬髯客侵入。 虬髯客不停地在晓翀的幽穴中穿插,大声地吐着气息。 “啊……” 虬髯客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欲望之液已全部泄在晓翀的体内。 “美人,你太美了!我还想要你……” “算了,你休息一下吧!你的菊穴好像被我刺破了,还在流血。要不要紧……” 虬髯客望着自己已被鲜血染著的欲根,轻轻抚摸着晓翀如玉脂般的肌肤。 “我……没事……一碰就会流血……已是旧疾了……我说过一定要让……大官人尽性……” 晓翀突然坐起身来,双臂勾住虬髯客的脖子,将自己的渗血的幽穴对准虬髯客的欲根,插了下去…… “啊……” “痛吗?” 晓翀摇了摇头,却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 “原来这乱花迷的药性是可以让人迷乱本性,只要服了它,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心上人……哈哈……” 虬髯客与晓翀的交合仍在各种变化中不断继续…… ************************ 一重天,逢缘厅。 大茶壶拼命喝着烈酒,终于将自己完全灌醉…… 八重天,流泉居。 老鸨的心中隐隐有些惊异,晓翀的笑容竟然那么像他……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仍就坐在天香阁下,却已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此时已是辰时初刻。 晓翀坐在拔步床上,用力咬住红唇,一手拿着一个白瓷瓶,一手用软布沾满瓷瓶内的药水,轻轻塞入自己仍在渗血的幽穴。 “美人,你醒了?是不是我弄痛你了?要我帮你上药吗?” 虬髯客也坐起身来,扶着晓忡瘦弱的肩膀。 “不用了……我想求大官人一件事……” “说吧,美人。慢说是一件事,就是百件千件,我也应下。” “我想大官人再陪我一个时辰……” 晓翀放下手中的白瓷瓶,一把倒在虬髯客的怀中。 “慢说是一个时辰,就算是一辈子,我也想留在你的身边。” 虬髯客紧紧搂住晓翀,弯曲的胡须在晓翀的脸上划过。 “大官人,如意楼的规矩,恩客们要在辰时离去,如果到了巳时,是要加收费用的,我的身价是一个时辰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 “嗯……算了,大官人还是早点起身,快些走吧……” 晓翀望了虬髯客一眼,眼中竟是忧伤。 “美人,不就是五百两银子吗?算什么?你的体香实在太让人沉醉了,我还想留在这里再将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全部尝一遍,我不走,再付你们老板五百两银子就是。” “嗯……” 晓翀顺从地点着头,轻轻闭上了双眼…… “美人,离巳时还早着呢!我午时再走,这几个时辰我们还能做很多事情……” 晓翀没有任何动作,虬髯客却又开始忘情地品尝着美味…… 八重天,悠然居。 大茶壶已走了上来,侍候吴大老板盥洗。 “大茶壶,天香阁的门开启了么?” “回爷的话,没有。” “已经辰时了,也该起身了。” “爷,要不要去叫门?” “算了,你下去吧……” 吴大老板摆了摆手,大茶壶已躬身退下。出了悠然居,大茶壶忍不住向紧闭的天香阁张望着…… 九重天,天香阁。 现在已是巳时三刻,紧闭的大门却突然开启。 虬髯客怀中抱着晓翀从九重天缓缓而下。 晓翀双手勾着虬髯客的脖子,眼含笑意,体香四溢。 一重天,花厅内。 吴大老板面无表情地站在当中,望着虬髯客。 “吴大老板,晓翀已经告诉我如意楼的规矩了,我在天香阁过了巳时,五百两银子一钱也不少。” “放我下来。” 晓翀望了虬髯客一眼,虬髯客连忙将晓翀放在地上。 “吴大老板,我想为天香阁主赎身,请您开个价!” 虬髯客望着晓翀,眼中竟留恋之情。 “大官人,我们如意楼的娈童要到十八岁才会出售,晓翀现在刚满十六,恐怕我家大老板是不会放我而去的。” “这又是如意楼的规矩?” “不错。” “唉!既然如此,我就走了,美人,明年我来兑金子时还来如意楼找你。” 虬髯客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如意楼。 “嗯!” 晓翀轻轻点着头,眼中的笑容更加温柔。 虬髯客的身影已逐渐消失,晓翀却走到吴大老板的身边,从衣襟中取了一张银票,交给吴大老板。 “这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请老爷验看。” 吴大老板接过银票,望着晓翀。 “老爷,晓翀欠您的银子都已还清了,现在我很累,我想去休息一下。” “晓翀,你要去哪里休息?” 吴大老板突然问道。 “已经到了一重天……离黄泉地很近……我想去那休息一下……” 晓翀不再言语,扶着墙,一步一步向黄泉地走去。 吴大老板手中握着银票,呆呆地立在一重天内,心中却突然有种莫名的痛…… (二十九) 香断 黄泉地,暗无止尽。 晓翀环视着漆黑的周围,轻轻拿起了床桌上的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油灯中残存的油已不多,微弱的光芒却似乎已将整个黄泉地照亮。 晓翀拿起地榻上的画卷,轻轻展开。 黄泉地内光线太暗,根本无法看清画上的内容,晓翀却如珍宝一样小心卷好,放在地榻上自己的枕边。 晓翀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墙角,象在寻找什么。 晓翀在墙角拿起一个食盒,轻轻打开,抚摸着食盒内被红缎紧紧包裹的长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晓翀将长面重新放入食盒内,再将食盒放在地榻旁。 晓翀慢慢躺在地榻上,右手抚摸着枕边的画卷,左手握住食盒的提手,双眼望着即将燃尽的油灯,面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 ****************************************************************************** 一重天,花厅内。 吴大老板突然招了招手,大茶壶立即走上前来。 “你去看看晓翀怎么样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是,爷,我这就去。” 大茶壶心中暗自窃喜,连忙飞奔下了黄泉地。 黄泉地,黑暗未分。 大茶壶推开了紧闭的门,桌上的油灯仍在摇曳,晓翀面带笑容,已然熟睡。 大茶壶轻轻吐了一口气,为晓翀盖好被子,轻轻拉上门,上一重天而去。 一重天,花厅内。 吴大老板的表情有些焦虑,双眼目光闪烁。 老鸨在一旁使劲的摇着手中的纨扇,心絮颇为不宁。 大茶壶急急忙忙走上前来,欲向吴大老板见礼。 “得了,不必来那些虚套,快说晓翀他怎么样?” 吴大老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大茶壶点了点头。 “回爷的话,晓翀他睡了,想是有些累了。” “哦?也罢,让他睡吧,大茶壶,你先去煨碗参汤,再去煎药。用参汤水熬些粥给晓翀后,再服药,免得肠胃不服。 “是,爷。我这就去办。” 大茶壶点着头,躬身退下。 老鸨望着大茶壶的背影,却不由冷哼一声。 “兰韵,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大老板突然转过身来,笑望着老鸨。 “没什么,我只是心里有些奇怪,老爷您也会心疼一个赚银子的工具?晓翀这孩子真不知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分才能得到老爷的厚爱,明儿让他给您磕头谢礼。” 老鸨手中的纨扇摇得缓慢起来,一双眼睛却瞪着吴大老板。 “兰韵,我刚才真的有点怕,怕他会出事。说起来也真是有点奇怪,我突然很喜欢这个小东西,真不知道为什么。” 吴大老板望着老鸨,叹了一口气。 “老爷您也有怕的时候?说起来,晓翀这个孩子的骨子里透着股倔强,这孩子……” 老鸨如深思般发呆,眉头却不由皱了皱。 “兰韵,你在想什么?” 吴大老板拉起老鸨的手,柔声道。 “没事,我觉得今天晓翀这孩子还真有些胆识,那笑容真是活脱脱像一个人。” 老鸨回过神来,用手中的纨扇掩住口,吃吃地偷笑。 “像一个人?什么人?在哪里?” 吴大老板面露疑惑,望着老鸨。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老爷您!” “我?” “不错,二十年前老爷的笑容也是这样清澈而迷人,不过,现在的笑容总是让人感到有些伪善。我当年的心就是被老爷的笑容给迷住的,在如意楼一住就是二十年。” 老鸨亦笑望着吴大老板,眼中漾着春水。 “哈哈……兰韵,我哪有晓翀那副娇柔的皮相,我年轻时倒真是英姿勃发。”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这孩子美丽柔弱的外表之下,却有一颗坚强的心,老爷可别太小看晓翀了。” 老鸨望着吴大老板,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吴大老板面上的轻笑突然疆在脸上,望着老鸨…… ****************************************************************************** 一重天后院的厨房内,大茶壶一面精心地熬着参汤,一面开始为晓翀煎药。 炉中的火虽然不旺,却仍然将大茶壶的脸烤得深红。 大茶壶将熬好的参汤盛入碗中,继续扇着炉中的火焰。药罐中的药气已被逼了出来,厨房内飘满了药香。 大茶壶精心的煎着药,同时将洗好的米放入参水中,开始熬粥。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举步上了拔步床,站在地平上,伸手打开了红木漆柜上的妆镜。 望着妆镜,吴大老板对着镜中的影子微微一笑。 “我的笑容和二十年前有何不同?” “梁晓翀……你竟然让我如此担心……” 吴大老板倒身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轻轻闭上了双眼。 枕边仍残留着晓翀的淡淡的余香,吴大老板的意识逐渐迷离…… ****************************************************************************** 现在已过申时,各重天的姑娘们在未时已在自己房中用过午膳,大多都已起身,在各自房中精心装扮。 一重天内静得出奇,大茶壶端着托盘,托盘内放着煎好的药和煮好的粥,小心翼翼地向黄泉地走去。 黄泉地,桌上的油灯已然燃尽,晓翀似乎睡得更沉…… 大茶壶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床桌上,拿起燃尽的油灯,向一重天而去…… 一重天,逢缘厅。 大茶壶已为油灯加满了油,连忙向黄泉地赶去。 花厅内,老鸨静静地站在当中,眼中尽是关切。 望着手持油灯匆忙下楼的大茶壶,老鸨一把拉住大茶壶。 “晓翀他怎么样了?醒了没?进过食了没有?服过药了没有?” “妈妈,您别着急,晓翀似乎还在睡,我拿了油灯,就唤他起来。” “还在睡?现在已是申时了,酉时一到,如意楼又会忙碌起来。到时候就顾不上晓翀了。” “我知道了,妈妈。” 大茶壶点了点头,转身下了一重天,向黄泉地走去。 黄泉地,大茶壶将手中的油灯放在床桌上,照亮了一片黑暗。 “晓翀,你醒醒,吃点粥,服下药吧。” 大茶壶轻轻拍了拍晓翀,晓翀慢慢睁开了双眼,望着大茶壶。 “晓翀,快起来,我来喂你。” 晓翀轻轻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双眼。 “晓翀,不吃东西可不行,用点粥吧,然后就服药。” 晓翀的身体并未挪动,却对大茶壶淡淡的一笑。 “先服点粥,再服药,然后睡一觉,一切都没事了。” 黄泉地的门猛得被推开,一个小厮冲了进来。 “大总管,后院的小厮们打起来了,要是惊动了咱大老板可就不妙了。” “什么人?” “长福和长禧,像是吃醉了酒,却扭打在花厅内。马上就到酉时了,大管家,您说怎么办?” “唉!长禄,我和你去看看去,一群讨人嫌的家伙。” 大茶壶放下手中的粥碗,瞪了长禄一眼,回身望着晓翀。 “晓翀,你先睡会,我去去就来。” 晓翀轻轻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重天,花厅内。 两个小厮已扭打在地上,周围已围观了众多的小厮和丫环。 “长福、长禧你们给我松手!全都起来!” 大茶壶踢了踢两个小厮,两个小厮松开了手,连忙站起身来,双手仍扭住不放。 “你们想做什么?不长脸的东西,想让爷把你们丢到瘦西湖中去喂鱼?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管家,长禧这个混帐想抢我的香袋。” “呸!那个香袋本来就是我的,是长福想抢我的香袋。” “什么?你胡说!” “你才胡说!” “太不长进了!不许吵,什么香袋,拿来我瞧!” 大茶壶一把从二人手中夺过香袋,却不禁皱了皱眉。 香袋是上好的苏绣,上面绣得却是春宫图。 “两个不要脸的混帐东西!竟然抢这种东西!” “茶壶管家,这东西是我的,还我吧!” “不!大管家,这东西是我的,还我吧!” “还敢和我讨,再闹送你们上八重天,请爷发落。” 大茶壶瞪了长福和长禧一眼,将香袋随手放入衣襟。 “大管家,饶了我吧,别告诉大老板,我还想活命呢!” “是啊!饶了我吧,我不敢了。千万不要告诉大老板。” “好了,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混闹,不想让爷不知道,你们自己滚下去。” 大茶壶望着长福和长禧,两个小厮对望了一眼,飞似的跑进了后院。 “散了,都散了。围在这里不用做事了吗?都什么时辰了?” 大茶壶摆了摆手,看热闹人立即全部散去。 大茶壶舒了一口气,欲往黄泉地而去。 “大茶壶,老爷叫你立上悠然居回话。” 老鸨站在八重天的勾栏内,向大茶壶招了招手,大茶壶咬了咬嘴唇,大步向八重天而去……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笑望着大茶壶。 “晓翀醒了么?” “回爷的话,刚醒了,这会子许是又睡了。” “用过膳食,服过药了么?” “还没有,刚要侍候晓翀进粥,突然……” 大茶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突然?什么突然?” 吴大老板眼中仍带着浅笑,望着大茶壶。 “回爷的话,没什么,突然爷传我上了悠然居。” “哦?是这样。大茶壶,天香阁收拾好了么?” “回爷的话,午时前就收拾好了,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天香阁的门我也锁了。” “大茶壶,你在铺床时,有没有看看卧具上的衬单有没有血迹。” “回爷的话,看过了,有血迹。但却不多,应该是骨大官人与晓翀交合时,晓翀下体流出来的,今日倒比以前都少了很多。” “是吗?那就好,还担心这孩子的身体吃不消。” “爷,您开始心疼晓翀了。” 大茶壶低着头,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吴大老板的脸却突然阴沉了下来。 “大茶壶,宁骨打还真是有一套,居然想要从我手中为晓翀赎牌。” “爷,我打听了一下,那个宁骨打在关外极有财势,是关外的淘金王。最好男色,所以他看上晓翀并不奇怪。” “我不奇怪宁骨打看上晓翀,我是奇怪晓翀,他竟然对宁骨打满含柔情。那关外人,浑身腥膻,真不知晓翀看上他什么了?” “爷,晓翀他是懂了如意楼的规矩,对任何客人都柔情蜜意,这不是您的规矩吗?什么时候,您也挑起客人了?” 大茶壶抬起头来,望着吴大老板,有些吃惊。 “我?我怎么会挑客人?不说了,晓翀没流多少血,就证明旧疮未破,我也放心了,他想睡就让他睡吧。” “是,爷。没事,我就退下了。” 大茶壶躬身行了个礼,低声道。 “嗯,不过,大茶壶先把衣襟中的物件给我瞧瞧吧。” 吴大老板已恢复了惯有的笑容,望着大茶壶。 “爷……您说什么?” “还不明白?你刚才收在衣襟里的东西,才多大工夫就不记得了?” “爷,只是一个香袋子,没什么。爷要看,就看吧。” 大茶壶从衣襟中取出香袋子,轻轻放在了桌上。 “得了,你下去吧。马上就酉时了,如意楼要忙碌了。如果晓翀没醒就让他睡着,明早儿你重新再做一份补品给他送去。还真是个孩子,和人置气,就把自个关起来,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是,爷,我这就去。” 大茶壶摇了摇头,转身下了八重天。 听着大茶壶已渐远的脚步声,吴大老板拿起了桌上的香袋,不禁皱了皱眉。 “长禄,你出来吧,不用躲了。” 重帷之后,一个身影闪身出来,正是小厮长禄。 “大老板,没什么吩咐,我先下去了。” “长禄,你好象还有话要说。” “回大老板的话,我觉得大管家不应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天香阁主的身上,小厮们都乱作一团了,也没人整治。如今闹出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了如意楼的规矩……” “好了,你下去吧,我心里有数。” 吴大老板挥了挥手,长禄低下了头,转身退下。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倒身坐在窗边的摇椅上。 落日的余辉下,吴大老板从衣襟中也摸出了一个香袋将两个香袋对着阳光,端详起来。 “哼!果然是她的东西……” 吴大老板将两个香袋丢在几案上,开始闭目养神…… 黄泉地,油灯的光芒微弱而温暖。 晓翀仍在沉睡,大茶壶为晓翀盖好被子,转身上了一重天。 如意楼,是夜繁华依旧。 大茶壶和老鸨仍是一夜忙碌…… ****************************************************************************** 清晨,簿雾未散。 此是已是辰时三刻,昨夜寻欢的恩客们俱已散去。 大茶壶起了个大早,已将补品和汤药全部熬好,放入食盒中,手持着纱灯,急忙送往黄泉地。 黄泉地,昨夜的油灯已然燃尽,仍是一片暗黑无光。 大茶壶将手中的纱灯放在床桌上,精美的纱灯与破旧的床桌极不相称。 大茶壶盛好补品,放在床桌上,伸手掀开了晓翀身上的薄被。 “晓翀,该起了。知道你身子乏了,但是也不能一直睡。乖乖起来,茶壶叔喂你吃粥。” 晓翀的表情很安详,却似乎睡得很沉,一动也没动过。 大茶壶轻轻抱起晓翀,将晓翀平放在自己怀中,左手揽住晓翀的纤腰,右手端起了粥碗。 “晓翀,醒醒。” 大茶壶摇晃着晓翀,晓翀却毫无反应。 大茶壶心中有些恐慌,连忙放下粥碗,双手抱起晓翀。 “什么……晓翀……” 明亮的纱灯映照下,大茶壶的左手已浸满的鲜血,大茶壶连忙将晓翀翻转了过来,不由大吃一惊。 晓翀雪白的软缎襦衣背后却已被鲜血浸红。地榻上也因被鲜血浸染,而变得潮湿。 大茶壶轻轻探了探晓翀的鼻息,晓翀的鼻息似已全无。 “晓翀,你不能死!” 大茶壶抱着晓翀冲出了黄泉地。 一重天,花厅内。 大茶壶抱着晓翀站在地当中,哭喊声却响遍九重天。 “爷!妈妈!你们快来!晓翀没气了!” 吴大老板和老鸨闻声匆忙从八重天而来。 “大茶壶,怎么了?晓翀他出什么事了?” “回爷的话,我也不知道,昨夜还是好好的,今早上就突然不省人事了,身下的衣服全被血浸红了,晓翀他死了……” 大茶壶不停地啜泣,吴大老板一把接过了晓翀。 晓翀美丽的容颜苍白而安详,四肢无力的下垂着,脸上竟然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吴大老板用手探了探晓翀的鼻息,晓翀的鼻息似已全无。 “梁晓翀!谁让你死的?在如意楼谁生谁死都是我说了算,我不同意你就不能死!你快给我醒来!” 吴大老板突然如发疯一般,拼命摇晃着晓翀。 老鸨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吴大老板。 “老爷,你疯了吗?你这样会弄伤晓翀的,您还是快去请薛公子来,看看有没有办法?” “对,大茶壶,套车,我们去杏子林。” “是,爷。” 大茶壶站起身来,向外跑去。 “回来,晓翀现在人都这样了,还禁得住那种颠簸?还是请薛公子来如意楼吧。” 老鸨一把扯住大茶壶,大声说道。 “对,兰韵说得对。大茶壶,你去把我的追风驹牵来,我去把暮雪请来。” “爷,杏子林中不准策马,这是薛公子的规矩,您还是坐车去吧!” 大茶壶望着吴大老板,吴大老板抱着晓翀却一脚将大茶壶踢倒在地。 “混帐!晓翀的性命要紧,坐车去来得及吗?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规矩还不是人定的。你快去备马!” “是,爷!” 大茶壶爬起身来,向外冲去。 “老爷,将晓翀就先放在逢缘厅吧,我来照顾。” 老鸨指了指逢缘厅,望着吴大老板。 “好的,兰韵,我要好好照顾晓翀,我马上就回来!” 吴大老板随着老鸨将晓翀放在逢缘厅内,转身冲了出去…… 老鸨望着吴大老板已消失的背影,又望了望床上生死不明的晓翀,眼中的泪水已潸然而下…… (三十) 还魂 一重天,逢缘厅内。 大茶壶和老鸨分坐在晓翀的床边,晓翀的气息更加微弱,双手已变得冰凉。 老鸨不时用手试探着晓翀的额头,随即用手中的香帕拭去腮边的泪水。 “妈妈……晓翀……他不会有事的……” 大茶壶早已泣不成声,却仍在劝慰老鸨。 “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才刚十六岁,没过一天舒心的日子,要是就这么去了,也太可惜了。何况……” “妈妈……何况什么?” “大茶壶,你不觉得老爷好象喜欢上晓翀了,我还以为是这孩子的福份到了。谁知道……竟然……” “妈妈……说起来,爷是有点怪,竟然挑起了客人。” 大茶壶也仿佛沉吟起来。 “什么?老爷挑客人?这怎么可能?什么时候?” 老鸨望着大茶壶,半信半疑。 “昨儿,爷说起来关外淘金的那个宁骨打大官人想为晓翀赎牌的事,爷说关外人一身腥膻什么的。” “是吗?看来老爷这次也被伤到了,他这个人从不将情感外露,终日脸上挂着笑容,但是晓翀这次让他的脸如铁青,看来他心里也已经喜欢上晓翀这孩子了,只是硬撑着未曾言表。” “妈妈……薛公子能救晓翀吗?晓翀他会不会死?” “唉!我也不知道,希望晓翀吉人天相,过了这一劫,老爷日后许是会疼爱晓翀的吧。” 老鸨和大茶壶一同望着晓翀,心中却酸楚无比…… 杏子林中,烟尘滚滚,一骑如飞般策马奔驰…… 安静的杏子林蹄声阵阵,惊飞了枝头休憩的小鸟。 听香榭的柴扉已被推开,吴大老板翻身下马便冲进院中,直奔外堂。 外堂内,薛暮雪象是刚起身不久,未穿外敞,只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软缎长袍,头发尚未梳成髻,松散的披在身后。 望着突然闯入的吴大老板,薛暮雪大吃一惊,连忙站起身来。 “是你?” “是我!” “杏子林中不准策马!” “我知道!” “那你……” “和我去如意楼!” “现在?” “现在!” “不去!” 薛暮雪瞪了吴大老板一眼,转身进入内室。 吴大老板不再多言,一头冲进了内室。一手将薛暮雪抱起,挟在腋下,一手拎起薛暮雪的药箱,大步出了听香榭。 “放开我!吴天亮!你想做什么?” 薛暮雪用力反抗,却被吴大老板挟得更紧。 吴大老板把药箱挂在马鞍上,将薛暮雪丢在马背上,自己翻身上马,飞驰而去,转眼已消失在杏子林中…… ******************************************************************************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 吴大老板挟着薛暮雪穿过花厅,进入了逢缘厅。 老鸨和大茶壶望着如此情形,不觉暗自吃惊。 “老爷……” 吴大老板将薛暮雪放在逢缘厅的中央,望着薛暮雪。 “暮雪,你快看看晓翀,他是怎么了?” “又是梁晓翀?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的话当做耳边风,次次都是如此,我不管了!好好的,你把人往死里弄,真弄出了人命又着急,我救不了他,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薛暮雪被挟在马背上,长发已被风吹得凌乱,衣襟微敞,显得有些狼狈。 “暮雪,有些事情我日后再向你赔罪,现在救人要紧。” “我不管!我就算救活了梁晓翀,你能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吗?” 薛暮雪直视着吴大老板,吴大老板竟一时语塞。 “薛公子,我求求你,请你发发善心,一定要救救晓翀,这孩子太可怜了,您还没看,请不要放弃。” 大茶壶突然冲了过来,跪在地上,一把抱住薛暮雪的腿。 “大茶壶,你起来!” 薛暮雪甩开大茶壶,大茶壶却又爬了过去,抱住了薛暮雪的腿。 “薛公子,请您发发善心,您不看看晓翀,我就死在您面前好了。” “好吧,我先看看晓翀的情况,人能不能救得活还说不准。” 薛暮雪坐在晓翀的床边,开始为晓翀切脉…… 逢缘厅内静得出奇,每个人都可以听得清自己心跳的声音…… 薛暮雪突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已经耽误到如此地步了,脉息微弱、气若游丝,你们竟然没有发现,你们怎么会这么粗心?” “耽误?薛公子,昨天申时我还和晓翀说过话,他表情平和,还和我笑。” 大茶壶爬起身来,望着孽暮雪。 “哼!依我看,晓翀那只是在强颜欢笑。这孩子外表柔弱如水,其实内心坚强得很!” 薛暮雪站起身来,将脉枕收入药箱内,准备离开。 “薛公子,您不能走!晓翀还没有醒!您还没施治……” 大茶壶倒身又抱住了薛暮雪的腿。 “茶壶大总管,请你冷静一下,我救不了晓翀,你就让他安心地去吧。” 薛暮雪望着大茶壶,平静地道。 “不!晓翀他还没有死,只要没有死,就还有希望,爷以后也一定会疼他的。” 大茶壶说着却望向吴大老板,想从吴大老板的脸上得到证实。 “暮雪,你施治吧,银子不是问题,你开个价就是!” 吴大老板点了点头,笑望着薛暮雪。 “银子?吴大老板还想从晓翀身上榨取多少血泪才够!你付了银子,不是还得让晓翀还?明明知道他的身体不能接客,为了银子,你能放过他吗?” 薛暮雪已勃然大怒,怒视着吴大老板。 “暮雪,我真没有让晓翀接客,是他自己要去的,到现在我还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要和我置气。” “是这样……” 薛暮雪不禁皱了皱眉,望着吴大老板…… “薛公子,是真的。我家爷没有逼晓翀接客,晓翀他是为了如意楼的名声才接了那位关外客的,爷也并不是稀罕关外客的二千五百两银子,爷也是为了如意楼的声望。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救救晓翀,我求您了!” 大茶壶抱着薛暮雪的双腿,磕头如捣蒜。 “二千五百两……大茶壶,你……你就成全晓翀吧!” 薛暮雪双眼已湿润,声音也已哽咽。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晓翀……我明白你的心……” 薛暮雪轻轻抚摸着晓翀苍白的面容,泪水已悄悄滑落。 “暮雪,你也别太伤心了,如果实在无能为力,我也不会怪你的。” 吴大老板轻轻拍了拍薛暮雪的肩膀,柔声道。 “吴天亮,晓翀会落到如此地步是因为谁?也好,他总算是还清了你的银子了,所以,从今往后,请你放过他。你记住,梁晓翀已经不再欠你的银子了,他已经还清了你订的一万两,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要挟他的家人让他就范。” 薛暮雪一把搡开吴大老板,怒视着吴大老板。 “暮雪……”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对不起的是梁晓翀不是我!” “等等,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什么一万两银子?什么要挟晓翀?薛公子,请你说详细点。” 老鸨突然走了过来,望着薛暮雪。 “哦?看来邢妈妈并不知道,吴大老板答应晓翀,只要晓忡能为他赚够一万两银子,就放过他,否则为用他弟妹来抵债,晓翀是个孩子,信了他的话。晓翀已经算过帐,只差二千五百两银子,就够一万两了,所以才会用命去换这二千五百两银子的。” “什么?一万两银子?竟然有这种事情?薛公子,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二千五百两银子,我给晓翀就是了,犯不着让这孩子受这么多的苦。” 老鸨瞪了吴大老板一眼,声音仍在颤抖。 “薛公子,我不想管那么多,我只想知道晓翀他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大茶壶抬起头来,望着薛暮雪,竟将额头已磕出了血。 “晓翀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除非有灵丹妙药。据我所知,皇宫内有一种秘药,叫做‘紫金续命丹’传说要用九九八十一种名贵药材才能配制而成,这种药或许有效。” “薛公子,请问到哪里才能买到这种丹药?” 老鸨不由提起了精神,望着薛暮雪。 “买?这种药配制十分不易,传说中由于选材以及配制方法需要,紫金续命丹九年才能配成九颗。记得那年有位富商出价一万两银子,想买紫金续命丹来延命……” 薛暮雪抬着望着天,像在沉思。 “一万两银子,没问题,暮雪,请你给晓翀用这种药吧!我这就去取银票!” 吴大老板突然插了句话,笑望着薛暮雪。 “吴天亮,你听没听清楚?富商出价一万两想买紫金续命丹,不是说紫金续命丹值一万两,这种丹药相当珍贵,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就是十万八万两也难购得!还是收起你的臭钱和伪善!我不需要,晓翀更不需要!” 薛暮雪冷冷一笑,白了吴大老板一眼。 老鸨没有应声,却突然悄悄走出了逢缘厅。 大茶壶仍伏在地上,逢缘厅内变得异常安静,只听得见大茶壶低声的啜泣声…… 薛暮雪突然站起身来,背起了药箱。 “薛公子,您还记得那副画卷吗?就是您上次送给晓翀的那幅。” 大茶壶仍坐在地上,没有起身,缓缓而道。 “什么?你是说那幅《残荷听雨图》?” 薛暮雪停住了脚步,望着大茶壶。 “晓翀想是知道自己会这样,竟然还将画卷放在自己的枕边,紧紧搂着……” 大茶壶好像失心一般坐在地板上,自言自语。 “薛公子还记得和晓翀明天的听香之约吗?如果晓翀死了,薛公子,他就不能赴约了……” “晓翀……” 薛暮雪的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用力咬着嘴唇,像是在下着决心。 “薛公子,这是我所有的积蓄,有真金白银,还有银票,少说也值七八万两,请薛公子为晓翀配制那种奇药。如果不够的话,我邢兰韵还有一盒首饰,除了一根玉簪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故人之物,我所有的首饰也可以倾囊相赠,只要能救晓翀。” 逢缘厅的门突然被推开,老鸨手捧着一个红木镶金边的箱子走了进来。 “妈妈……谢谢您……” 大茶壶望着老鸨眼含热泪,不由又望了望薛暮雪。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晓翀他一心求死,你们就不能让他清静吗?” 薛暮雪摇了摇头,望着老鸨和大茶壶。 “薛公子,晓翀他还没有绝望,人间一定要有希望,我答应在他明年的生辰为他做长面,你答应和他一起听香。如果你真的不能救他的话,我们也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你能够救他,却袖手旁观,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 薛暮雪身子一震,似乎已站不住,老鸨的话已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薛公子,我也求您了,我也给您跪下了。” 老鸨说着轻提罗裙,倒身下拜。 “不可!邢妈妈请起!” 薛暮雪一把挽住老鸨,声音已有些颤抖。 “唉!妈妈……暮雪受不起你的一拜,暮雪对……” “薛公子……你怎么了?” 老鸨望着薛暮雪,有些奇怪。 “没事,我薛暮雪受得起大茶壶一拜,但是却受不起邢妈妈一拜。好吧,让我试试吧!” 薛暮雪转身望着吴大老板,大声道。 “吴天亮,你听着!我今天救晓忡,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邢妈妈和大茶壶,他们的诚心感动了我。还有,晓忡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吴大老板没有言语,仍然静静地站在一旁,双手却在微微颤抖。 薛暮雪将药箱放在桌上,轻轻解开衣襟。 “薛公子……您这是……” 大茶壶不解地望着薛暮雪,薛暮雪将却脖胫上的赤金链子取了下来,金链子上的系着一块圆润的紫珠。 “大茶壶,取碗温水来。” “是,薛公子。” 大茶壶将温水盛好,递给薛暮雪。 薛暮雪将紫珠取了下来,浸泡在水中。 “薛公子……这个是……” 大茶壶望着薛暮雪,满脸不解。 “薛公子,难道这个就是紫金续命丹?” 老鸨凑了过来,指了指碗中的紫珠。 “不错!这颗就是紫金续命丹!” “薛公子,你竟然有这种灵丹妙药?太好了,晓翀有救了!” “我也只有这一颗,我并不会配制此药,这还是当年家……家师所赠,如果能救活晓翀,这颗丹花也算不白白陪我二十年……” “二十年……薛公子……” 老鸨不禁也有些伤感,叹息着。 “紫金续命丹并不这么容易溶于水,我还要加些药材,大茶壶,你帮我扶起晓翀。” “是。” 大茶壶扶着晓翀坐起身来,薛暮雪从药内取出些药粉倒入水中,用玉杵轻轻搅拌,不一时,整个紫金续命丹已全部溶化。” 薛暮雪捧着药碗,雪白产瓷碗中映衬着紫色的药液,色泽鲜艳而美丽。 晓翀的身体无力地靠在大茶壶身边,薛暮雪将药液喂入晓翀的口中。 晓翀的双唇冰冷而苍白,却已无法咽下药液,紫色的药液顺着晓忡的唇边缓缓流下。 “大茶壶,你起来,让我来吧。” 薛暮雪一手将将晓翀揽在怀中,一手端着药碗。大茶壶退在一旁,站在老鸨身边,望着薛暮雪和晓翀。 薛暮雪轻轻将药液含在口中,将自己温润的双唇紧紧贴在晓翀冰冷的双唇上,轻轻将药液送入晓翀的口中。 温润的药液缓缓流入了晓翀干涩的喉中,晓翀已将药液咽了下去。 “还好!晓翀还咽得下去,否则就真的没救了。” 薛暮雪微微一笑,又一次将药液含在口中,缓缓送入晓翀的口中。 老鸨和大茶壶远远望着薛暮雪喂晓翀服药,却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薛暮雪虽然已过而立之年,却仍是风韵极致,晓翀的容貌更是举世无双,二人如此纠缠,就如一幅画一样令人沉醉。 “好了!晓翀服了紫金续命丹,已经固住了心脉,应无大碍。但是他的旧疮已破,伤口还要处理。” 薛暮雪微微一笑,望着大茶壶。 “大茶壶,我还需要你帮忙,我想我还得为晓翀吊线,清除掉他肠内的腐肉,否则他仍会流血不止的。” “是,薛公子,我去打盆清水来。” 大茶壶点了点头,顺手拿起铜盆。 “如此说来,我就先回避了,薛公子,一大清早忙到现在,我去准备些点心,等会薛公子请务必休息一下,吃杯茶,用些茶点。” 老鸨向薛公子施了个万福,转身欲出逢缘厅。 “邢妈妈,请把你的箱子也拿回去,暮雪不需要。” “薛公子,不能让你如此受累毫无表示。” “不必了,日后……暮雪若是开罪于邢妈妈,请妈妈不要介意就是。” “怎么会呢?如此,我代晓翀谢过薛公子了。” 老鸨和大茶壶双双出了逢缘厅,薛暮雪将晓翀放在床上,轻轻解着晓翀的衣衫。 吴大老板仍然静静地站在一旁,三人各自在忙碌着,似乎已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 在如意楼,吴大老板就是天,这是不变的信条。然而这一刻吴大老板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独。 十七年了,杏子林的主人也是自己的情人,江南第一名医薛暮雪虽然总是对自己冷言冷语,但是吴大老板知道,薛暮雪很喜欢自己,但是此刻薛暮雪似乎对自己只有恨意。 十七年来,忠心耿耿跟在自己身后的大茶壶竟然对自己有诸多忤逆。 二十年了,邢兰韵对自己的痴心,一向是吴大老板最自信的。但是此时好像邢兰韵完全忽视着自己的存在。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梁晓翀! 然而,吴大老板突然发现自己的心里也是那样牵挂着晓翀,但是他却极力排斥这种感情。 大茶壶已端着水盆走进了逢缘厅,与薛暮雪准备为晓翀清洗伤口,吴大老板一人独自走出了逢缘厅,大茶壶随手关上了逢缘厅的门。 富丽堂皇的如意楼就象是宫殿一样,吴大老板缓步穿梭其间,此时吴大老板突然觉得这一切繁华似乎都无法摆脱自己内心的孤独…… (三十一) 无伤 一重天,逢缘厅内。 薛暮雪轻轻退下晓翀沾满血渍的裤子,开始为晓翀清洗菊穴。 “这是什么?” 薛暮雪用木挟在晓翀红肿的菊穴中轻轻一拉,一根浸满血渍的布条从晓翀的菊穴中被缓缓拉出。 “薛公子,这是什么东西?” 大茶壶端着铜盆,立在一旁奇道。 薛暮雪将已被血污染的布条放在鼻下轻轻一嗅,面色已微变。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薛公子,请快说说吧。” 吴大老板此时又悄悄走进了逢缘厅,似乎是对晓翀放心不下。薛暮雪与大茶壶仍在交谈,就仿佛房淠诓⒚挥形獯罄习宓拇嬖凇? 吴大老板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春凳上默默注视着晓翀。 薛暮雪一边为晓翀清洗伤口,一边摇头叹息。 “晓翀这孩子真傻,他是一心求死,才不想让你们发现的。其实,他的旧疮早就破了,可是他用了天香阁内珍藏的止血药,这个布条上充满了凝血散的气味,晓翀将布条浸满的药液塞入后庭中,所以可以暂时止住大量出血,随着药效一过,血自然会渗出。这也就是当时你们没有发现晓翀受伤的原因了。” “原来是这样……晓翀真是太傻了……” 大茶壶的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 “大茶壶,我要为晓翀做吊线,等我系好丝线,你立即帮我为晓翀上止血药。 “嗯。” 大茶壶点了点头,薛暮雪为晓翀做好吊线,大茶壶为晓翀上了止血药,晓翀的伤口已停止了流血。 “好了,终于没事了。现在晓翀就要靠静养了,大茶壶如果再有不三不四的人来打扰晓翀,晓翀就真的没救了。” “我会保护晓翀的。” “大茶壶,还有一件事。我刚喂晓翀服药时,发现晓翀的口液中含有大量的乱花迷。他身体这样柔弱,怎么还能禁得住那种春药?他会在纵欲中死去的……” “乱花迷?这怎么可能?没有人让晓翀服春药啊?” “我明白了,这是晓翀自己想服的。服了乱花迷,任何男人都可以当做是心上人一样,这样不但身体不会太痛,就是心也不太痛。反正天下的男人都可以做情人。梁晓翀!我没看错你!有志气!” 薛暮雪有意无意地瞟了坐在一旁的吴大老板一眼。 “薛公子,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先让晓翀静养一会,过一会,我还要为他施针,打通他的经脉,这样对他的伤有好处。今天我亲自守在他身边,现在我想去看看邢妈妈做的茶点,我有些饿了。” 薛暮雪甜甜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皓齿。 “是啊!薛公子从早上忙到现在,水米未进,真是太失礼了。快请!” 大茶壶为薛暮雪打开了门,二人一起出了逢缘厅。 吴大老板望着二人离去,悄悄地坐在了晓翀的床边。 “你为什么那么傻?你不想接客的话,只要你求我,我是会答应你的,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我知道,你是想看看我是不是会心疼你?你赢了,我真的很担心,担心会失去你,你满意了么?” “梁晓翀,你不但让我心疼,而且你还让我如此孤独。你是故意!” “你真傻,你为什么要服乱花迷那种东西,是因为还是喜欢我的原因吗?晓翀,你真这么狠心用,想悄悄死去来惩罚我吗?请你别再做傻事了,你快点好起来吧!我现在只想把你珍藏起来,谁也不许碰。” 吴大老板用手轻轻抚摸着晓翀的额头,旁若无人般自言自语。 老鸨站在逢缘厅的门口,望着吴大老板的样子,却终于没有进来,转身离去…… ****************************************************************************** 一重天,逢缘厅。 不知何时吴大老板已然悄悄离去,晓翀却仍在安睡。 薛暮雪开始为晓翀施针,大茶壶和老鸨分立在两旁。 “放心吧,紫金续命丹绝非凡品,晓翀的性命不会有大碍,但是晓翀失血过多,身体又过于柔弱,估计还不能清醒。” “有劳薛公子了。” 老鸨望着晓翀,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邢妈妈,薛某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今夜我会守在晓翀的身边,只要今晚没有什么状况,晓翀会慢慢好起来的。如意楼是不是已经营业了,你和大茶壶都去忙碌吧,晓翀就交给我来照顾。” 外面阵阵传来的暄闹声,让老鸨和大茶壶感觉到了此时已过了酉时了。 “让薛公子留在如意楼,真是太难为您了。不过,我和大茶壶的确有点身不由已,大恩不言谢,薛公子的好意,我们铭记在心了。” “邢妈妈真是太客气了。” 老鸨和大茶壶谢过薛暮雪,转身出了逢缘厅。 薛暮雪静静坐在晓翀身旁,望着晓翀,笑容温柔而美好。 一重天,花厅内。 此时已是酉时二刻,四围已坐满的寻欢的销金客。 老鸨和大茶壶对望了一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又开始的招呼着各色人等…… 一重天,逢缘厅,此时已是子时三刻。 大茶壶轻轻推开门,悄悄走了进来。 薛暮雪伏在晓翀的床边,已经睡着。晓翀仍在昏睡,气色却明显好了很多。 大茶壶看了看薛暮雪身上单簿的衣衫,连忙从柜中取出一件崭新的云锦缎的外敞披在薛暮雪的身上。 大茶壶倒了一杯茶,坐在春凳上。不一时,睡意袭来,大茶壶趴在桌子上睡去…… 八重天,悠然居外。 老鸨望着已经熄灯的悠然居,迟疑着,终于转身进了流泉居。 清晨,阳光明媚。 一重天的逢缘厅,一抹朝阳已直射了进来。 薛暮雪揉了揉了惺忪的双眼,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一件云锦缎的外敞从自己肩上轻轻滑落。 薛暮雪拾起外敞,望了望爬在桌子上仍在酣睡的大茶壶淡淡的一笑。 “晓翀,我走了,希望明年杏花开的时候,你能来和我一起听香……” 薛暮雪轻轻背起药箱,悄悄出了逢缘厅。 一重天,花厅内。 薛暮雪轻轻解开了门拴,出了如意楼。 如意楼外,车水马龙,赶早市的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薛暮雪轻轻呼吸着如意楼外新鲜的空气,向前走去。 “薛公子,请留步。” “哦?是邢妈妈?” 薛暮雪回过头来,老鸨提着罗裙已追赶过来。 “薛公子,您一大早就要回杏子林去吗?” “晓翀已无大碍了,他需要静养。估计今晚就会转醒,到时候,你们按我的方子喂他服药就行。药方我放在晓翀的枕边了,内服、外用还有膳食,请邢妈妈按单服用就行!” “多谢薛公子,您真想一个人走回杏子林去吗?” “我情愿一个人走回去,也不想让那个人送我。” “我明白,所以我已经派长禄去套车了,让长禄送薛公子回杏子林去吧。大茶壶一定是太累了,连公子出来都不知晓。” “是啊!大茶壶真是累坏了,让他多睡一会。我一直以为大茶壶只是那个人的影子,没想到他竟也有忤逆那个人的时候。” “薛公子,我是个直性情的人,所以心里有话就一定要说出来。我今天才真正认识到薛公子的为人,原来我一直误会薛公子了。” “邢妈妈,您说哪里话?我也是今天才真正见识到妈妈的为人,真是女中豪杰!过去你我之间的误会,也是彼此彼此!” “是啊!如果以前多有得罪,请薛公子海函。” “如果暮雪如得罪妈妈之时,也请妈妈海量汪函。” 马车已停在路旁,薛暮雪上了马车,向瘦西湖边的杏子林中赶去…… 八重天,悠然居外,老鸨轻轻扣了扣门。 “进来。” 吴大老板的声音从屋内传中,老鸨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老爷,您起身了。我来侍候您盥洗吧!大茶壶一夜未睡,我让他先歇着了。” “兰韵……” 吴大老板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望着老鸨欲言又止。 “老爷,我派长禄送薛公子回杏子林了,晓翀尚未清醒,却已无大碍,仍需静养。您想用什么早膳,我叫厨房去准备。” “兰韵……你们辛苦了……” 老鸨微微一笑,侍候着吴大老板盥洗。 “我没什么胃口,不想用早膳,你也歇着吧!” 吴大老板用香茶漱过口后,倒身靠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老爷……您放过晓翀吧……我知道,这孩子脾气倔,惹您生气了,但他只是个孩子,您又何必和他计较?” 老鸨一边收拾着盥洗用具,一边柔声道。 吴大老板没有应声,仿佛已睡着。 “老爷,我知道您在听。我也看得出您已经喜欢上这个小东西了!晓翀现在这样,您也很心疼,只是您不会表现出来而已。不像我和大茶壶,一有什么事情,就管不住眼泪。” 吴大老板仍未应声,却将头扭向一旁。 “老爷,您的脾气我知道。但是,晓翀这孩子虽然倔点,但是心地善良,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不是很好吗?您难道真想让他变得和那些东西一样,满肚坏水,俗不可耐?我希望您好好想想,不要再将当年犯在无双身上的过错犯在晓翀身上,免得后悔莫及!” “你给我滚出去!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别在我的面前提起秦无双那个不识抬举的贱人!” 吴大老板突然从摇椅上跳了起来,大声吼叫。 老鸨端起盥洗用具,默默地出了悠然居,回到了流泉居。 吴大老板倒身又坐在摇椅上,内心却阵阵的翻涌…… 七重天,鸣翠轩。 花嫣容听到吴大老板的责骂声,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 八重天,流泉居。 老鸨进了屋内,再也忍不住泪水。 老鸨坐在妆镜前,打开首饰盒,取出一支玉簪插在发间,望着镜中自己的身影,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无双妹妹,十几年了,你在天之灵还好吗?为什么?天香阁主的命运都是这样悲惨呢……” 老鸨的思絮开始浮动,记忆回到了从前的往事之中…… ****************************************************************************** 如意楼,八重天。 流泉居内,如意楼的头牌姑娘邢兰韵已经起身,忙着梳妆。 邢兰韵喜欢雍容的装扮,一身鲜艳的苏绣云锦缎直缀,配着镶嵌着珍珠的云肩更显得华贵。云鬓两边插着一对赤金的凤钗上挂着上好的珠串,走起路来一颤一颤。 突然外面传来阵阵的吵闹声,邢兰韵不觉面露愠色。 “什么人如此吵闹?我的吴哥一出门,你们全都翻了天不成?” 邢兰韵手中拿着一柄香扇,踏着红毡,从八重天飘然而下,来到了一重天的花厅内。 “呦,是兰韵姑娘,吵醒你了?真不好意思!今天大老板买回来了一个丫头,倔着呢!一进如意楼就寻死觅活的,我正要叫粗使婆子捆人呢!” 一个左脸上长着黑痦子,身材臃肿的中年妇人应声道,正是如意楼中的老鸨周三姑。 “哦?妈妈,让我瞧瞧是什么货色!” 邢兰韵摇曳的身姿已走了过来,示意粗使婆子住手。 婆子们松开了手,全退在一旁。 邢兰韵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少女浑身缟素,头上只插着一支玉簪,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充满了恨意。 少女的容貌实可谓绝世惊艳,虽然未曾装扮,气质却十分脱俗。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没有回答,却瞪了邢兰韵一眼。 “兰韵姑娘在问你话呢!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兰韵姑娘可是我们如意楼的头牌。” “妈妈,你别吓坏了她!” 邢兰韵制止了周妈妈,转身笑望着少女。 “我叫邢兰韵,看样子也比你长几岁,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就叫我一声邢姐姐吧!既然来到了如意楼,就是命运的安排,这里可不是想生就能生,想死就能死得了的地方。你再闹下去,他们若是给你下了药,就算你是什么贞洁列妇,也能变成人尽可夫的荡妇淫娃!你还是乖乖的,别惹恼了他们。” 少女抬头望着邢兰韵,美丽的双眼中掠过一丝惊恐。 “以你的气质一定不是什么乡野丫头吧?你一定是个大家闺绣,看你的装扮,一定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了,你是不是被官卖了?” 邢兰韵手中不停地摇着香扇,打量着少女。 少女像是被邢兰韵说中了心事,泪水如潮水般涌出。 “兰韵姑娘,您真聪明!这丫头真是被官卖的,今一大早,扬州府就来人报信了,说有因什么什么案牵连的女眷要官卖。大老板便说要去看看,谁知道一眼就相中了这个丫头。原本这丫头,扬州府自己看上了,想收房,做个外室。” “哦?妈妈,那么说,大老板他和扬州府抢起了女人?” “兰韵姑娘就是爱说笑。大老板叫我看住了这个丫头,自己去疏通关节了。谁不知道扬州府是有名的惧内怕老婆,不一时,她的老婆就杀了过来,一听扬州府想娶小老婆还不打死他!吓得扬州府连喊夫人饶命!” “哦?如此说来,大老板岂不是得罪了扬州府?我们如意楼以后要有苦头吃了!” “哪里啊?大老板一面送了知府夫人一匣子波斯国的珠宝,少说也值一千两银子,乐得知府夫人把大老板当做亲弟弟一样招呼着!一方面大老板又偷偷给了扬州府一千两银票,说什么男人没有私房银子可不行,感动的扬州长府也把大老板当做了亲弟弟一样夸奖着!” “真不愧是咱们大老板,有他的一套。” “可不是?扬州府为了向夫人表决心就把这丫头以五百两银子官卖给让大老板了,大老板就让我们先把这个丫头带回来了。兰韵姑娘您不知道,这丫头刁钻着呢!一路上寻死觅活的,闹了个够,我们正想让她吃吃苦头,不想兰韵姑娘就出来了。” “妈妈,大老板他人呢?既然费了那么多的心思,买了人家回来,怎么他却连个面也不照。” “兰韵姑娘,大老板带着大茶壶去杏子林里的听香榭去了,今夜就留宿在那里了。” “哼!我说被什么勾去了魂?原来是杏子林中那只妖精!说起来,薛暮雪要是想要接客的话为什么不来如意楼,如意楼中不也有的是娈童吗?像个外室一样被大老板包养在杏子林,亏他是个男人!” “兰韵姑娘,您可别生气了,否则大老板会怪罪我多嘴的!我这条老命可全在姑娘身上!” 周妈妈满脸堆着笑,劝着邢兰韵。 “好了,时候不早了。兰韵姑娘请上楼歇着吧!来人,把这丫头捆起来,关到黄泉地去,看她还闹不闹!等大老板回来再好好发落她!” 周妈妈转过脸来,指着少女,几个粗使婆子又围了过来。 “放开我!邢姐姐救救我!” 少女拼命甩开粗使妇人,大声呼救。 “住手!” 邢兰韵一把搡开了粗使婆子,将少女搂在怀中。 “兰韵姑娘……你……” 周妈妈强压着火气,却不敢对邢兰韵发作。 邢兰韵轻轻用指尖抹去少女面上的泪水,却从头上摘下了一只赤金镶玉簪子,上面带吊着一颗上好的南珠。 邢兰韵将金簪轻轻插在少女的发间,却将少女插在发间的玉簪取了下来,插在自己的鬓边。 “在我们家乡,交换簪子就是拜了姐妹了,就冲你刚才那声姐姐,你这个妹妹我认定了。你现在就和我去流泉居,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用些点心,好好睡一觉。一切都等大老板回来再说,我不信有什么人敢冲上流泉居拿人!” 邢兰韵挽着少女的手一步一步向八重天走去。 周妈妈望着邢兰韵气得一时无语,却仍未发作。 “妈妈,那丫头闹得我们够戗,不好好治治她,就这么让邢兰韵把人带走不成?” 婆子们不服,纷纷围了过来。 “哼!等大老板回来,一切自有分晓!现在我们能怎么样呢?人家邢兰韵是大老板的枕边之人,我们还是少惹她为妙!免得她吹枕边风!再说了,你们也不瞧瞧!以那丫头的长像!邢兰韵还能嚣张几天?她这个头牌也算是做到头了……” “哈哈……妈妈说得太对了……” 一重天,周妈妈叉着腰,双眼射着火。几个婆子围在她身旁,皆在得意的阴笑…… (三十二) 双艳 如意楼,八重天。 流泉居内陈设十分豪华,一进门便有一个红木镂金的妆台。 妆台前有一面妆镜,妆镜不是铜制的,却说不清材质,少女望着镜中自己的身影却吓了一跳。 “好妹妹,你别害怕。这东西叫西洋镜,可不比我们的铜镜,这里面的影子就像是真人一样。西洋镜可是个精贵物件,这是大老板特意送给我的。” 邢兰韵得意的指了指妆镜,倒身坐了下来。 “好了,别傻站着,妹妹,快坐下吧。” 邢兰韵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春凳,示意少女坐下。少女向邢兰韵施了个万福,倒身坐了下来。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如果真不想告诉我,那就算了。” “我叫秦无双,扬州人氏,今年刚满十四岁。” “我今年都满十七了,整整大你三岁,这个姐姐,我当之无愧。” “我喜欢称你无双妹妹,这样亲切些。” “嗯……” 秦无双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唉!像无双妹妹这样标致的人儿,竟然也如此命苦,会沦为官卖。” “兰韵姐姐,家门不幸,遭逢变故……” “妹妹也别太伤心了,我也是被官卖的。我是苏州人,当时与家中的姐妹都被官卖。没想到遇到了大老板,他把我从苏州城带到了扬州城。就这样,我就到了如意楼,当了这如意楼的头牌。” “如此说来,姐姐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难道姐姐就自甘堕落不成?若是无双,宁可玉碎,不保瓦全!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妹妹,我当初也和你想得一样,不过后来与我家老爷相处得久了,也就慢慢就想通了。现在朝庭昏暗,政局混乱。东厂的太监却在当权,我们身为官宦人家之女,却都无法自保,何况百姓的日子呢?这如意楼虽然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大老板却是个能里外周旋的人,我在这里至少能过些舒心日子,比在家中每日担惊受怕的要强上数倍。” “姐姐的话虽不假,但我们身为官宦之女,绝不能做出辱没先人声名的事情。我秦无双虽然家中遭遇变故,这气节是绝不能丢的!” 秦无双脸上的表情异常坚定,邢兰韵不由淡淡地一笑。 “好了,我的贞洁烈女无双妹妹,你饿不饿?我房中有些点心,如果不喜欢吃,我叫厨房给你做点可口的。” “不必了……谢谢姐姐,有点心已经很好了……” “好!你就用些点心吧!你这丫头鬼精着呢!你是怕那些人在你食物中下药吧!也是,我也不敢保证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秦无双淡淡的一笑,算是默认了邢兰韵的猜测。 “好了,用些点心,再喝点茶,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早点歇着吧!” “不必换衣服了,我这身就很好。” “唉!倔丫头!我明白,你未除服,我去给你找件素服就是!” “有劳姐姐了。” “哈哈……没法子,我邢兰韵天生就爱多管闲事!” “哪里,姐姐是个热心的好人!” 屏风之后,秦无双已脱去衣服,开始沐浴。 泌鼻的花香伴着体香,在流泉居内四溢。 邢兰韵望着屏风之后若隐若现的身影,仍在轻摇着香扇…… 流泉居外,周妈妈轻轻地扣着门。 “谁啊?我都歇着了!有事明儿说吧!” “兰韵姑娘,杜公子来了,他说想见见您呢!” “真麻烦,妈妈就说我出红了,让他找别的姑娘吧!他老子还没死呢!大茶庄还轮不到他当家,翻得起我邢兰韵的牌子吗?还不是只能听支曲子?对了,妈妈。今儿要有人想翻我的牌子,妈妈全都挡了吧!我身子不适,不能接客。” “兰韵姑娘,要是大老板回来不高兴了可怎么办?” “请妈妈放心,一切都推在兰韵身上就好,不会为难妈妈的。大老板要杀要罚兰韵都认了。” “好吧!兰韵姑娘说了算,我正我是拿不得主的!” 周妈妈的声音已渐远,邢兰韵回过头来,秦无双已换好衣服站在自己身后。 “姐姐……她们……” “妹妹请放心,我自有方法整治她们。在如意楼,你只要侍候好一个人,你就拥有一切。” “一个人?” “就是吴大老板啊!” “你是说那个从扬州府买我回来的人?” “不错!我们大老板年轻轻的,却经营着大买卖。黑白两道都罩得住。人又英俊潇洒,哪个女人要是嫁了他,还真是有福气啊!” “姐姐不是那个人的女人吗?” “我啊!只是他的枕边人!大老板的心野着呢!他的相好可多了,我哪有福气做他的女人啊?不过……妹妹到是有希望啊……” “姐姐别再取笑我了,就算天下男人全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那个自以为是的大流氓!” “是吗?大流氓可是又年轻、又英俊、又有银子、又有本事,妹妹可别后悔啊!” “呸!那个大流氓还是留给姐姐当姐夫吧!” “好哇!小丫头竟敢取笑姐姐!将来一定给你配个大流氓!” “我才不要呢!姐姐自个留着当相公吧!” “好了,不闹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嗯!” 邢兰韵挽着秦无双一同踏上了拔步床。二位美人躺在拔步床中,却连一半也未占满。 宽大的拔步床足有六步之阔,却是红木制成,上面雕着镂金的各色花样。 “姐姐,你这张床真是太大、太奢华了。” “这张床算什么啊?在九重天天香阁内的那个拔步床才是最大的,足有八步之遥,那花色雕工才是极品呢!” “九重天,天香阁?那里住的是什么人?” “那里根本没人住!大老板锁着门呢!说什么如果哪天遇到真正配做天香阁主的主儿,就会开门。我到是跟着大老板进去瞧过,那里面布置得就像宫殿一样!” “华而不实!” “好了,不说了。我刻薄的妹妹,你早些睡吧!折腾了一天,一定很累,被官卖的滋味我也体验过。” “嗯……我是有些倦了。我先睡了……”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华夜如昼,此时已是恩客如潮,热闹非凡。 如意楼,八重天流泉居内,两位美人却早已相拥入睡…… ****************************************************************************** 八重天外,一阵上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姐姐,外面有人!” 秦无双坐起身来,推了推身边的邢兰韵。 “没事,妹妹,你睡吧,好像是大老板回来了,我过去看看。” 邢兰韵起身披了件直裰,揽了揽头发,下了拔步床。 “姐姐,你别走……” 秦无双望着邢兰韵,双眼泛着泪光。 “傻妹妹,大老板回来了,我得去看看,你要是害怕,就把门从里面反锁了,听到我的声音再开门,任何人叫门你都不要理会。” “嗯!姐姐早去早回!” 秦无双点了点头,邢兰韵淡淡一笑,已出了流泉居。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坐在太师椅上,轻轻闭着双眼,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情。 门外传来轻轻的扣门声,吴大老板微微一笑,睁开了双眼。 “是兰韵吧?进来!” “我的大老板,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用过膳没有?如果想用点什么,吩咐一声,我来亲自下厨。” 邢兰韵轻移莲步进了悠然居,笑望着吴大老板。 “兰韵,还是你知冷知暖。暮雪天还没亮就一脚将我踢下了床,连碗水也不给我喝。” “哼!那是吴大老板您自找的!我真不知道薛暮雪的屁眼有什么好的?让老爷整天往杏子林里钻。” 邢兰韵用吴大老板的紫砂壶内沏好茶,送到吴大老板面前。 吴大老板接过紫砂壶,轻轻啜了一口茶,顺势将邢兰韵揽在怀中。 “唉!兰韵,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有时真怀疑你是不是大家闺绣,你就不能用个雅词?后庭?菊花?那么多的雅称,你偏用什么屁眼不屁眼的?” “本来就是捅屁眼,什么玉树后庭花?什么玉人来吹箫?还不是捅屁……” 邢兰韵脸色泛红,吴大老板却突然用自己炽热的唇盖住了她的樱唇。 “兰韵,你的小嘴真利害,就像刀子一样割人。” “大老板,您又喝酒了。还是杏子酿的,一股杏仁味。” “嗯,和暮雪小饮了几杯,有些事情,喝点酒会更有情趣。” “哼!真不明白,那又酸又涩还有点药味的杏子酒有什么好喝的?简直就像薛暮雪的人一样别扭生涩。” “好酸啊!我们如意楼的头牌兰韵姑娘的五味瓶打翻了!” “谁会吃那种妖里妖气人的味?” 邢兰韵翻了个白眼,瞪了吴大老板一眼。 “你和暮雪还真是冤家一对,他说你庸脂欲粉,你说他妖里妖气?太有趣了,我的枕边人竟然都是如此的奇特!” “讨厌!” 邢兰韵勾着吴大老板的脖子,在吴大老板的怀中撒起了娇。 “对了,大老板,我今天让周妈妈帮我推了客人了,我在精心的帮你照顾那位无双姑娘。” “无双姑娘?” “装什么糊涂?为了一个丫头,竟然不惜与扬州府周旋,不是看上了人家,才怪呢!” “哈哈……有我的宝贝兰韵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吴大老板搂着邢兰韵,又在她粉腮上亲了一口。 “哼!大老板若是在晚来几步,你的无双美人就被周妈妈她们那些婆子关到黄泉地去了。亏得我发现得早,救了她,否则只会越办越坏。这丫头,脾气倔着呢!” “兰韵,你好大胆子,不但拒客,还阻止老鸨管治姑娘,我要重重罚你!” 吴大老板淡淡一笑,望着邢兰韵。 “您要如何罚我?” “我要罚你侍寝,而且还要对你用乾坤大回旋……” “大老板,薛暮雪那样对你,你怎么不用乾坤大回旋去罚他?” “那可不行,他是男子,我若是对他用了乾坤大回旋,会让他受伤害的,说不定会铰断了肠子,送了性命。” “哼!老爷不是说他足以担当江南第一名医吗?伤了就自治吧!” “好了,你们女人的心眼真是和针鼻一样小,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就记恨起暮雪不成?再说了,不知道是谁,做梦都在想她吴哥哥的乾坤大回旋?” “讨厌!” “哈哈……” “吴哥……嗯……用力……” “我的兰韵……你真好……” 宽大的拔步床,重帷已放下,纱帐中,一男一女正在激情交合。 情事已过,二人的喘息声也已渐渐平复。 邢兰韵突然赤着身子坐了起来。 “不对,我好像是上了大老板的档了。” “躺下,别乱动!叫我吴哥吧,我现在就想搂着你再躺一会儿。” “吴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不?你明明看得出无双妹妹性情刚烈,你让周妈妈带她回来,就知道以周妈妈的为人一定会难为无双的。你也算准了,以我的性情一定会打报不平的,所以我就成了无双最信赖的人,如果我没猜错,老爷就是希望让我接近无双,好说服她,对不对?” 邢兰韵躺在吴大老板的身边,却仍在唠叨。 “兰韵,这世上聪明的女人比丑陋的女人更加可怕,还好,你是我的人。” 吴大老板抚摸着邢兰韵的赤祼的肌肤,轻声道。 “哼!我还不是每次自作聪明!哪次不是上您的档?” “哈哈……兰韵,你最好的一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我的吴哥请放心,我会慢慢开导无双妹妹的。如果需要我搬出流泉居,请您明示。无双妹妹才是如意楼的头牌。” “不必了,兰韵,流泉居永远是你的。我希望秦无双是可以开启天香阁的主儿……” “天香阁……” 吴大老板的已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邢兰韵的心却在不停起伏,无法入睡…… ****************************************************************************** 八重天,悠然居。 清晨的阳光已透过窗棱射了进来。 宽大的拔步床上,邢兰韵正缓慢地穿着衣裳。 吴大老板坐在窗口的摇椅上,手里端着紫砂壶,一边品茶,一边欣赏邢兰韵穿衣服。 “大老板,如果不要我侍候您盥洗了,我就回流泉居了,无双妹妹还在等我呢。” 吴大老板没有应声,仍笑望着邢兰韵。 “您这双眼睛,就好像长了刺儿一样,扎人。我的身体您又不是没见过,却总是这样死盯着人瞧,还不许人家放下纱帐。” “哈哈……兰韵,你也会害臊?好了,你回去吧。一会大茶壶会上来侍候我盥洗的。” 吴大老板哈哈一笑,目光却仍很温柔。 “大茶壶?就是那个前些日子半路上捡来的小厮?看起来还有点傻乎乎的,您到是放心让他整日在如意楼中乱窜。小厮们只能在前厅后院招呼,独他到是有些面子。” 邢兰韵已穿好衣服,长发垂披在腰间,未曾梳妆。 “我当然放心,大茶壶虽然并不精明,但他却绝对忠心。再说了,一个天阉的男人能做什么呢?我还担心他会和哪个姑娘有私情不成?” “他是个天阉?老爷难怪你会给他起这么个难听的名字。” “我这么叫他是因为我准备让他做如意楼的龟公。” “龟公?那不就等于是如意楼的大总管了么?这小子倒真是爬得快,才来了几日?真不知道是如何讨得大老板您的欢心的。” “如意楼现在的总管于叔年事已高,我准备给他一大笔银子回乡养老。周妈妈做事戾气过重,不能周旋,如果兰韵愿意,这如意楼的老鸨将来就是你的。” “算了,我还是想想法子为你开导一下那位冰山美人。不过话又说回来,无双妹妹的性子太烈,大老板不能操之过急,接客的事情不能勉强,否则……” “我明白,她重孝在身。这样吧,你劝她住进天香阁,我准她做个清官,先给客人弹个曲什么的,我会等她一年除服,再竞价。” “大老板……这是真的……” “哼……我什么时候食言而肥?” “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无双妹妹,大老板您真是个好人!” 邢兰韵闻听此言,飞似的跑出了悠然居。 悠然居外,大茶壶端着盥洗用具已等候多时,看见邢兰韵出来,才轻轻扣了扣门。 邢兰韵不由仔细打量着大茶壶,心中暗自忖度。真不知这整日低着头,像在地上捡东西的小厮凭什么深得吴大老板的厚爱。 流泉居外,邢兰韵高声叫着门。 “无双妹妹,是我,快开门。” 秦无双打开了房门,邢兰韵闪身进了流泉居。 “好妹妹,天大的喜讯!” 邢兰韵开心的拉着秦无双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兰韵姐姐,我秦无双孤苦伶仃又沦落风尘,喜从何来?” 秦无双深锁愁眉,低下了头。 “我的好妹妹,大老板的意思让你住进天香阁,那里可是人间天堂。” “我不去!让我做那迎来送往的生意我情愿血溅如意楼!何况我重孝在身,果然这些开青楼楚馆的全是些无耻之徒!” 秦无双闻言大怒,粉面涨得通红。 “唉!是个比我还急性子的人。无双妹妹,这里是如意楼,你想不辱没先人名声就要顺着大老板,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就乱发脾气。吴大老板的手段我可见过,你说的没错,吴大老板不是什么善主儿!但是这次他对你可真没话说,知道你未除服,便说让你先住进天香阁,许你做个清官不接客,只是让你弹个曲儿什么的就好。如果妹妹还是不识好歹,我也无话可说了。” 秦无双没有应声,泪水却滚滚而下。 邢兰韵叹了一口气,递给秦无双一方丝帕。 “我明白你心里的苦,但是这都是命。我最信命,如果不是命,我不会一夜之间就从一个从六品盐运司判官家的大小姐被官卖成为扬州城内如意楼中的头牌姑娘了。但是,我不服命,我相信没有盐运司判官姐大小姐的光环,我还是能活下去,而且活得更好……” 邢兰韵用力咬着嘴唇,却也已是泪水滚滚。 “兰韵姐姐,原来令尊也是从六品。家父是从六品翰林修撰,因丁忧回扬州府,谁知道突然京城抓什么东林党,家父年轻时也曾就读于无锡城东的东林书院,所以这些阉党竟然说家父是谋反逆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家中一夜遭逢变故,无双乃书香门弟,怎可辱没清白?” 秦无双已泣不成声,邢兰韵用手抹了抹腮边的泪水,又替无双拭去眼泪。 “好妹妹,我们不哭!车到山前必有路!祖先救不了我们,我们只能自救!还管什么官不官,民不民的?再说了,大老板既然答应你让你先做个清官,你就好好的顺从于他。反正他答应等你除服,那还有一年时间,日子长着呢!我们慢慢再想办法。你现在寻死觅活,若惹恼了他,妹妹定遭摧残荼毒。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妹妹若真能清白死了到还干净,若是不能逃脱凌辱,死了也怕见不得先人面了!” “姐姐……我……” “听我的,先应下来。大老板不是坏人,我觉得他的人很好。虽然心狠了点,贪财了点,但是他人却疼快。我最不喜欢那种惺惺作态的人了。何况,他最近有个养在外面的新宠,却是个娈童,最善于下药。配了一种叫什么‘乱花迷’的春药无色无味的,人服了之后,任你是贞洁烈女也变成荡妇淫娃,妹妹还是忍口气,少惹些是非。” “嗯……一切全凭姐姐照应。” 秦无双点了点头,向邢兰韵施了个万福。邢兰韵一把将无双拥入怀中,二人又在抱头痛哭。 “好了!不哭了!一哭就失了威风!让这些人也瞧瞧我们官卖的大小姐,就是落入了风尘,也都是些好样的!何况妹妹是出尘不染!无双妹妹,姐姐这个头牌日后就是妹妹的了!” “姐姐……我不要……” “这由不得你,九重天的天香阁主绝对不是我这个八重天的流泉居士能比的。” “姐姐,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信赖的人了,姐姐以后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放心吧!我邢兰韵还有一口气,就不让妹妹受人气!不过,吴大老板妹妹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否则连姐姐也会陪上性命的,我们也就只好姐妹二人同赴黄泉了。” “嗯,只要吴大老板信守诺言,无双一定不会惹事生非。” “好!这就一言为定,我去回大老板的话,妹妹这个天香阁主以后可要多照应我!” “姐姐……” “好了,好妹妹,你先等着,我去回过大老爷的话,亲自下厨为你做点好吃的,免得小人下害!” “有劳姐姐了,清淡些就好。” “我懂,妹妹未除服呢,我去烧几样清淡的淮扬小菜,我们姐妹以茶代酒,好好受用,我先去回话了,妹妹好好歇着吧。” “嗯,姐姐小心点。” “不行,我还没梳头呢!这样下楼可要丑死了!” “呵呵……姐姐真是风趣……” 邢兰韵坐在妆镜前精心梳妆完毕后,却换了件翠绿的云锦比甲,配着白色绣边儿的罗裙,里面的襦衣也是白色软缎的。 “姐姐今日的装扮倒是素得紧。” “我这是怕一会下厨时穿着直裰子,不太方便。这才穿了比甲。好了,我这就去了……” 秦无双目送邢兰韵出了流泉居,却将门上好,坐在屋内,暗自落泪…… 邢兰韵重重吐了一口气,轻轻扣着悠然居的门…… (三十三) 无双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 今天似乎是个很特别的日子,各地的销金客蜂涌而至,只为一睹吴大老板所描述的可以开启天香阁的绝世美人的芳容。 花厅内热闹非凡,众人皆在饮酒行令。大家都在等着瞧所谓的天香阁主。 八重天,流泉居。 邢兰韵打开了自己的百宝箱,精心地挑选着首饰。 “无双妹妹,你看这对赤金凤凰如何?还有这对金镶玉的如意,还有这对珍珠钗,你喜欢哪个,快戴给姐姐看看。” “不必了,兰韵姐姐,我并不想精心打扮。谢谢你为我准备了我想要的服饰,我自己来吧。” 秦无双轻轻理着云鬃,开始对镜梳妆。 “无双妹妹……今天这样的日子,你就这样下去……” 邢兰韵望着秦无双,面露不解之色,秦无双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酉时三刻,一重天,花厅内。 点花台前聚满了人,点花台上却空无一人。 “吴大老板,美人在哪里?” “是啊!快叫美人出来,总不能让我们空等吧?” “请各位稍安勿躁,天香阁主秦无双姑娘马上就到。” “在哪里?” “是啊?无双姑娘在哪里?” 销金客们已开始焦躁起来,突然阵阵冷香扑鼻而来…… 八重天上,缓缓而降一位绝色美人,面如美玉,双眼却寒似冰霜,正是秦无双。 秦无双一身雪白的青纱罗裙,绣着本色的花边。纤腰上系着的腰带也是白色,却镶着珍珠。长长的绣发垂披在腰间,梳着一个斜髻,发间只插着一支赤金镶玉簪子,上面还吊着一颗上好的南珠,正是当日与邢兰韵交换的簪子。美人轻轻而下,长长的綄纱拖在身后,随风舞动…… 如意楼中已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已完全被缓缓落下的美人所吸引。 吴大老板笑望着秦无双,一颗心似已沉醉。 秦无双却冷眼望了吴大老板一眼,面上毫无表情。 “咳咳……各位大老板、大官人……” 吴大老板清了清嗓子,挽着秦无双,上了点花台。 “吴大老板,开个价吧!” “吴大老板,多少银子快说,我的心痒痒了……” “美人……” 点花台下,销金客们已几近疯狂,开始暄闹起来。 “各位,天香阁的规矩我早就定下,只要有身价高过一千两银子的美人,就是天香阁主。今日请无双姑娘下来并不是要给无双姑娘竞价,而是想让各位评说一下,无双姑娘配不配做天香阁的主人?如果各位认为,日后无双姑娘的身价可以夜进千两的话,这天香阁主就是无双姑娘的了。” “吴大老板,您这是在开玩笑吧?你让我们见识了如此的美人,却告诉我们只能看,不能碰。” “是啊!吴大老板,你年级轻轻的,竟敢耍我们?告诉你,我可是……” “不行!今天这美人你竞价也得竞,不竞也得竞!” 秦无双望着台下疯狂的销金客,心中暗自恐慌起来,却忍不住轻启樱唇,轻声对吴大板低语。 “你是答应过我的,等我除服之后才……” 吴大老板面上仍带着惯有的笑容,环视着众人。 “各位,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这位秦无双姑娘可是位大家闺绣,因为家中遭了难才官卖到如意楼的。可是,人家现在重孝在身,尚在守孝,吴某总不能如此不讲道义强行威逼无双姑娘吧!再说了,无双姑娘可是人如止水,性似烈火。如果真逼得急了,出了人命。各位还有什么兴致?吴某答应过无双姑娘,等她除服之后,就会竞价的。现在无双姑娘只能为各位大爷弹琴,各位可都是惜花之人,我想不会让我们无双姑娘如此为难吧?” “这……” 点花台下恩客们面面相觑,却不再言语。 “何况,美人一向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各位大官人,让我们为无双姑娘的美貌干一杯如何?今日如意楼的酒我请了,请各位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吴大老板,爽快啊!” 销金客们又开始饮酒寻欢,吴大老板却笑望着秦无双。 秦无双没有理会吴大老板,却显得有些不自在。 “无双姑娘,你要习惯被人瞧,谁让你生得如此美貌,这世上有谁不爱瞧美人?” 吴大老板的唇已将贴近秦无双的耳边,秦无双本能的将头一扭。 “哈哈……” 吴大老板笑了笑,却跳下了点花台,向众人劝酒。 “吴大老板,这位无双姑娘可真美,那个天香阁终于有主了,日后我可要上阁一游,只是除服到底要多久啊?” “是啊!” “给个准话吧,吴大老板!” “各位,无双姑娘除服要一年,在这一年期间,无双姑娘不挂牌子,不接恩客,但是各位可以点曲,无双姑娘弹得一手好琴。各位可要爱惜美人啊!” “好!能听首曲也不错,听曲能上天香阁吗?” “当然可以,不过无双姑娘不留恩客过夜,不点双喜灯,只可点一盏七彩灯。在天香阁听无双姑娘弹琴,需银三百两。自酉时一刻起至子时三刻止,天香阁就不再接客,也要让无双姑娘好好休息一下。在如意楼花厅内听无双姑娘抚琴,每位大官从需银五十两,但是无双姑娘会以珠帘摭面,只能闻琴声,不能见美人。” “吴大老板,银子不是问题。但是你似乎也太照顾无双姑娘了!” “是啊!吴大老板是不是也看上无双姑娘了?” “好了,各位,请别再取笑吴某了。来,我们继续饮酒。” 吴大老板向销金客们劝着酒,却回过头来低声道。 “大茶壶,侍候无双姑娘上天香阁。你看好无双姑娘,不可有任何闪失!” “是。” 一个小厮不知何时,已站在吴大老板的身后,听完吩咐,转身扶着秦无双下了点花台。 “不用你管,我自己会走!” 秦无双一把甩开大茶壶。 “大老板吩咐的,我是不会离开你身边半步的。” 秦无双冷哼了一声,转身向九重天走去。大茶壶如影子般跟着秦无双…… 九重天,天香阁。 阁内的陈设华丽如宫殿,秦无双面无表情坐在春凳上。大茶壶就像一片膏药一样贴在秦无双的身后。 “我不需要你站在这里,你出去!” “爷没让我离开,我就不能走。” 大茶壶面无表情,仍然站在秦无双的身后。 秦无双瞪了大茶壶一眼,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随便拿起一本诗集,读了起来…… “无双妹妹。” 天香阁外传来了邢兰韵的声音,秦无双不由松了一口气。 “兰韵姐姐,进来吧。” 邢兰韵已走了进来,望着天香阁却忍不住啧啧赞叹。 “好妹妹,你真有福气。这里简直就像座宫殿,你瞧瞧这家俱,这摆设,就连这拔步床都是江南第一的,足有八步之遥。还有这床上铺的全是江南制造丝的软缎。不但漂亮而且做工刺绣都很精良。” 邢兰韵轻轻抚摸着拔步床上的铺陈,仿佛已爱不释手。 “姐姐,我心里总有些不安,你陪我坐坐,说说话吧。” “好的,妹妹有命,我敢不从命?对了,大茶壶,大老板让你下去,他有话吩咐。” “大老板……” 大茶壶望着邢兰韵,像在仍在犹豫。 秦无双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大茶壶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却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快去吧!你的爷在八重天等你呢!如意楼未来的大龟公!” 邢兰淡淡的一笑,却拉着秦无双话起家常。 大茶壶吐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天香阁。 八重天,悠然居。 大茶壶垂手立在一旁,吴大老板却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 “大茶壶,这是天香阁的钥匙你要收好。以后天香你来亲自打扫,如意楼中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随便进入。” “是,爷。可是……兰韵姑姑正在天香阁内。” 大茶壶接过钥匙,收在衣襟内,小声回着话。 “哦!对了,兰韵是我的人,她随时都可以去天香阁找无双,如意楼中除了我、你和兰韵,谁也不准上天香阁去打扰无双。” “是。” “对了,你去库房中取些上好的白软缎,将如意楼中拔步床上的铺设全都换掉。” “爷,为什么要换成白色的,那好看吗?” “这不是好不好看,无双在守孝,让他卧在洁白中,也算是对她的一点心意。” “是,爷。我马上就去办。” “对了,你请无双姑娘弹首曲子吧!也算是酬谢各位了。打明天起,你就给我盯好天香阁,你要照顾无双姑娘的安全。你就是这天香阁主的一部分。每天清扫天香阁以及阁主的起居你都要照应。” “是,请爷放心。” “嗯,你去请无双姑娘到花厅吧。我也要下去支应一下。说起来,你最近一直跟我出去,世面也见了不少,将来这如意楼的总管事就是你的了。” “多谢爷栽培。” “去请无双姑娘吧。” 大茶壶点了点头,转身上了九重天。 吴大老板望着大茶壶的背影,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九重天,天香阁。 秦无双和邢兰韵仍在谈天。 “兰韵姐姐,那个叫大茶壶的要是像这样整天跟着我,还真怕人。” “没事,妹妹。那个大茶壶是个天阉,根本不能人道。所以大老板才派他做你的保骠。否则像妹妹这样的美人,哪个男人受得了?” “天阉?姐姐,什么受了受不了的,你好坏!” “无双姑娘,大老板请你去一重天为恩客们弹琴,请姑娘下阁。” 大茶壶在门外叫了一声,却未进门。 “好了,妹妹,大老板叫你下去,就快去吧。” “姐姐,你陪我一起去吧。” “这……好吧,我也去听妹妹弹琴。” 秦无双挽着邢兰韵双双下了天香阁,大茶壶却进入了天香阁,将宽大的拔步床上的铺设换成了雪白的软缎…… ****************************************************************************** 一重天,花厅内。 秦无双一曲《流水》已毕,满座皆在惊叹。 吴大老板一直静静地望着秦无双飞动的指尖,却仿佛已沉醉。 邢兰韵手中摇着一柄檀木的香扇,就坐在吴大老板的身旁。邢兰韵望了望吴大老板,又望了望秦无双。 “无双妹妹,难道今日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就请妹妹再为大家赐奏一曲如何?” “本当推辞,但是兰韵姐姐开了金口,无双焉敢不从,无双就勉为其难,再拂一曲《梅花三弄》,望诸方家雅正。” 秦无双微点了点头,纤指轻扬,雅韵飘渺…… 悠扬的曲调,上下翻飞,梅花的高洁,脱俗出尘。 吴大老板的魂似乎已随着琴声而去…… 邢兰韵的心不由沉了下去,自己来如意楼已经三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吴大老板这样的神情…… ****************************************************************************** 杏子林内,杏花盛开。 吴大老板信步走进了杏子林,一路闻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杏子林的尽头有一座水榭,四围用竹篱围成的院墙,吴大老板站在水榭前,轻轻扣着柴扉。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叩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吴大老板大声吟诵着诗句,水榭内却传来格格的笑声。 “叶绍的诗在你的口中吟诵出来也得被你念歪了。” 柴扉已被打开,水榭内站着一位绝艳的美貌少年。 “暮雪,这么久才来开门,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最近我有些忙,所以来得少了,但是我不会不来看你的。” 吴大老板轻轻握住少年的手,少年却一把甩开,转身进了水榭。 不榭的院中极尽雅趣,小桥流水,莲池生香。 少年转身进了外堂,斜倚在勾栏旁。 吴大老板笑着坐在少年的对面,打量着少年。 “暮雪,你真漂亮。世间若有你这样的男子,你让女子何以为生?” 少年名叫薛暮雪,一身淡紫色的软缎长袍,头发随意的用一根丝带系住。眼神充满着戏谑,冷冷望着吴大老板。 “哼!最近在忙什么?难道是在忙着迷恋邢兰韵那个庸脂俗粉?” “哈哈……暮雪,你和兰韵是不是八字犯冲?你说她是庸脂俗粉,她说你是妖里妖气,你们俩个真是有趣。” “竟然这样说我?哼!我才懒得和那种人尽可夫的女子理论。” 薛暮雪白了吴大老板一眼,拿起一个瓷瓮,抓着鱼食,悠闲地喂着瘦西湖里的金鲤。” “暮雪,我忽然很想成亲。” 吴大老板走了过来,一把将暮雪拥入怀中。 “想成亲?你抱着我做什么?我能嫁你不成?回到你的如意楼抱你的头牌邢兰韵去吧!” 薛暮雪想挣脱吴大老板,吴大老板却将薛暮雪抱得更紧…… “暮雪,你别老是这样冷淡好不?我们在合欢床上交欢时,你的呻吟声真让我销魂。难道说我还不能满足你吗?为什么,一但情事已毕,你就总爱乱发脾气,老是一脚把我踢下合欢床。” 吴大老板的声音变得暧昧不明,却一口含住了薛暮雪的唇。 薛暮雪想要推开吴大老板,身体却已出卖了自己。抱着瓷瓮的手已松开,鱼食全部散在了地上…… 薛暮雪的眼神冰冷,双唇却很炽热。吴大老板的舌已撬开了薛暮雪的贝齿,不安份的舌已缠绕住薛暮雪的舌。 吴大老板与薛暮雪的舌长久交融着,薛暮雪从喉中发出了浅浅的呻吟…… 吴大老板的舌仍在继续,双手却开始不安份起来…… 薛暮雪浑身已变得燥热,任由吴大老板的爱抚,身体却在明显的迎合。 吴大老板猛地抽出舌,薛暮雪似仍未尽兴,一双美丽的双眼迷惑地望着吴大老板。 吴大老板突然将薛暮雪抱了起来,进了内室。 内室中,黄花梨木的雕花床上轻纱帐翻飞,吴大老板将薛暮雪放在了合欢床上。 薛暮雪轻轻的吐着气息,身体也在起伏,像是在邀请一样。 吴大老板轻轻解开了薛暮雪的衣衫,让薛暮雪完美的肌肤赤裸呈现。 薛暮雪没有动,身体却在微微颤抖。吴大老板淡淡一笑,叹了一口气。 “暮雪,你真美。你这样的身体就是女子也未必能比。我太想一辈子都能品尝这样的美味,暮雪,我会很温柔的……” 薛暮雪没有应声,却轻轻闭上了双眼,眼角滑落出两行轻泪…… 吴大老板已宽去衣服,与薛暮雪赤裸相对。吴大老板亲吻着薛暮雪的每一寸肌肤,不时用舌尖挑一口逗着薛暮雪身体敏感的部位。 吴大老板轻轻抱起了薛暮雪,平放在自己的怀中,一手轻轻抚摸着薛暮雪已挺立的玉茎,另一只手却小心的摸索着薛暮雪身后的菊穴…… 薛暮雪轻轻咬着嘴唇,身体却更加滚烫…… 吴大老板轻轻找开了一盒松脂,用手指沾满松脂,轻轻将手指伸入薛暮雪的菊穴之中…… 紧窒的菊穴被沾满松脂的手指反复伸入,已变得松驰。 “暮雪,我要进去了,你身体放松,就不会那么痛了。” 吴大老板将自己早已涨满的欲根轻轻送入了薛暮雪的菊穴之中,轻轻穿插。 “嗯……啊……” 薛暮雪大声地呻吟着,却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 吴大老板搂住薛暮雪纤细的腰肢,用力拉动。随着薛暮雪身体的摆动,吴大老板的欲根亦随着穿插,不知过了多久,吴大老板的欲液已完全释放在薛暮雪的菊穴之中…… 随着一声低咤,吴大老板拥着薛暮雪双倒在了合欢床上…… “暮雪……你真好……舒服吗……痛不痛……” “死无天良……不痛?你试试……我现在没有力气……否则……一脚把你踢下床……” “暮雪……我喜欢你……是真的……你先睡一会儿,等你恢复了体力,再把我踢下床吧……” “哼!你不是要成亲吗?去找你的新娘邢兰韵去……别再来烦我……” “暮雪,我想娶的女人不是邢兰韵,她叫秦无双。” “秦无双?她是什么人?” “好了,我太累了,你的后庭太紧,让我太舒服了。我想睡一觉,有什么事情等我醒来再问,你也睡一觉吧,否则没力气踢我下床了……” 吴大老板的鼻息已沉,搂着薛暮雪却又睡去。 薛暮雪紧紧贴着吴大老板胸前结实的肌肉,听着吴大老板有力的心跳声。 “秦无双……” 薛暮雪仍在苦想,却也禁不住睡意的袭来,轻轻瞌上了双眼…… 水榭外,大茶壶静静在站在原地,望着盛开的杏花一动也不动。一阵微风吹过,却将杏花吹得落瑛缤纷…… (三十四) 暮雪 日已西沉,月未东升。 薛暮雪一觉从梦中惊醒,突然一脚将吴大老板从黄花梨木的合欢床上踢了下去。 吴大老板顺势打了个滚却随手将床上的锦被拉了下来。 薛暮雪一手拿起枕头,砸在吴大老板的身上。 “暮雪,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的任性有点莫明其妙。如果真的不喜欢我碰你,你可以拒绝我。为什么总是这样耍小性子呢?” 吴大老板已站起身来,慢慢穿起了衣服。 “我有选择吗?我不是只能用身体付房钱吗?明明看出来我是无家可归的人,还不是在乘人之危?” 薛暮雪赤裸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眼却已红润。 “暮雪……你竟然说出这种无情的话来?我一直以为你会喜欢我,如果真的很讨厌和我在一起的话,你可以明说。我这个人风流不假,玩弄别人的身体也不假,但是却不喜欢用强,我所交欢的前提条件就是心里要有我。”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薛暮雪扭过脸去,却似在流泪。 “唉!暮雪,常常看到你一个人坐在水榭里听香,我以为你内心很寂寞,所以才会抽时间来陪你。我甚至以为你很喜欢我,所以才那样对你。我明白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吴大老板已穿戴整齐,望着暮雪淡淡一笑。 “暮雪,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我希望见到我之后,你只有将来。我知道我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但是我想做你最喜欢的男人。算了,原来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好好休息一下,你是自由的。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了,我走了……” 吴大老板转身出了内室,身影已消失。 “滚!快滚!” 薛暮雪突然放声大哭,吴大老板不由脚步一停,已返身进了内室。 “暮雪,再休息一下。外面有合芳斋的点心,过会饿了就去用一些。我对你做的事情实在很报歉,我会从你的生活里消失的。” 吴大老板拾起地上的锦被,轻轻盖在薛暮雪的身上,微微一笑,大步出了听香榭。 薛暮雪听着吴大老板远去的脚步声,却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 薛暮雪随手拿起一件长袍披在身上,赤着脚走到了外堂。 外堂的风轻拂,轻纱翻动。 几案上摆放着精美的木盒,盒内装的正是合芳斋的点心。 薛暮雪轻轻坐在几案旁,打开了木盒。 合芳斋的点心雕工精美,薛暮雪轻轻拿起一块送入口中。 点心细腻而香甜,薛暮雪却感到一种莫名的苦涩…… “吴天亮……你永远不会明白,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的是多么可怕,我是一个受伤的灵魂,你的温柔也不能抚平我的灵魂……” “你太可怕了……我明明最恨的就是别人的侵犯,可是为什么,在你的面前,我的身体却总是出卖我?” “既然要成亲了,还来看我做什么?想让我伤心吗?我才不会伤心……那个什么秦无双,根本就不关我的事……” “我恨你!就是恨!没理由!只是恨!” 薛暮雪的思絮翻飞,情絮已激发,不知是爱还是恨,泪水已无法阻档…… 薛暮雪猛然伏在几案上,放声大哭,却将几案上的木盒碰翻在地。 突然,从木盒中跌落出一封书信。 薛暮雪打开了书信,双手不停颤抖,不禁泪如雨下…… 华丽的马车在瘦西湖畔缓行,吴大老板坐在车厢内却一路无语。 “爷,现在就回如意楼吗?” 大茶壶轻声问着话,吴大老板却仿佛仍在沉思。 “我有时真不明白暮雪的心……大茶壶,你觉得暮雪他为人如何?” “爷,我说不好。但是今天您离开的很早,是不是得罪薛公子了?” “竟然对我说出那么无情的话,算了,我可不喜欢强人所难。” “爷,时辰还早,我们在湖边看看落日后的美景吧。” 大茶壶停下了马车,拉开了车帘。 夕阳早已西下,瘦西湖畔微风阵阵。 “爷,如果心情不好,吹吹风就会好很多。我过去常这样做,很灵的。” 大茶壶站在吴大老板的身旁,湖风吹动着他的衣衫。 “哈哈……我没事了。大茶壶,上车,我们回如意楼。” “是,爷。” 马车飞驰,吴大老板面带笑容。 “大茶壶,我最近不会再去杏子林了。” “爷真和薛公子呕气了。” “哼!竟然一点也不了解我!大茶壶,杏子林的主人已经不是我了。” “爷?不是您那是谁?杏子林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只不过我把杏子林的地契还有听香榭的房契全都送给暮雪了。所以,以后他就是杏子林的主人,没有主人的允许,我不能随便打扰。” “爷?您把那么大的一片杏子林送给薛公子了?那要值多少银子?” “哈哈……银子算什么?每个人都以为我爱银子,其实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银子。但是我承认,银子它的确是天下最有用的东西。我第一眼见到暮雪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配那片杏子林,听香榭就是为他而建。其实,我早就打算将来把杏子林送给他,现在只是提前几年罢了。好歹……他跟了我一场,我从不亏人!” “爷,您是我这辈子见到最有本事,最好的人!” “算了,你不知道我的外号叫无天良吗?大茶壶,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我,说一声就行,银子我不会少你的。” “我不要,我只想一辈子都陪在爷的身边。” “哈哈……大茶壶,我知道你很忠诚。对了,我想买一个园子,你说是就在扬州的瘦西湖畔好,还是在苏州的桃花坞好呢?” “爷想买园子?用做什么?” “我想安置个外室,有时候我觉得经营如意楼还真是很辛苦。人在江湖,有多少事情都是身不由已,所以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建一个世外桃源。” “爷,就随您的心意好了。” “算了,我只是这么想,有些事情还急不得。” “爷,您最近的心情好像不错。对了,您不是想娶兰韵姑娘吧?” “兰韵?她最适合的地方就是如意楼,她人缘好,又能说会道。如果如意楼交给她支应,不知道生意要好多少倍。” “爷,那您心里是已经有什么人了?” “好了,大茶壶,这些你不必操心。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必须办好就行。” “嗯,我会的,请爷放心。” “对了,如果最近有人去苏州购绣活,还是别忘了带合芳斋的点心给暮雪。” “是,爷。” “点心就由你送去杏子林吧,暮雪还在生气。我可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明白了,难道爷再也不去杏子林了吗?” “大茶壶,你不懂。如果暮雪让你给我带了杏子酒,那就是想我了。哈哈……” 马车已消失在夜色中,车厢内传来了吴大老板爽朗的笑声…… ****************************************************************************** 如意楼八重天,流泉居外,一阵扣门声轻轻响起。 “门没拴,进来吧。” “姐姐在忙些什么?两三天都没见姐姐上来找我。” 流泉居紧闭的门已被推开,秦无双身后拖着长长的綄纱,已走了进来。 邢兰韵不知在忙碍些什么,坐在春凳上却连身都未起。 “好了,一共两万一千八百五十二笔,笔笔我都算得清。” 邢兰韵抖了抖手中的算盘,突然站起身来。 “姐姐,你在忙些什么?” 秦无双坐在春凳上,望着邢兰韵桌上堆满的帐本。 “哼!帐房先生和周妈妈都说什么短了一千二百两银子,在那里混赖呢!两人算了几日也算不清,咱爷就说了,请兰韵姑娘帮着算算吧。我呀,随随便便这么一算,就算清了,本月一共两万一千八百五十二笔支出,我全算清了,这一千二百两银子没短,是他们加错了地方。” 邢兰韵面带得色,眉飞色舞。 “我的兰韵姐姐,你这样子倒像是如意楼的老板娘一样……” “去!少来取笑我!谁还看不出咱爷心里喜欢的是你?” “姐姐,你放心。就算天下男人全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上大老板那种出卖别人身体的人。” 秦无双不禁面色微变,瞪了邢兰韵一眼。 “好了,不说这些了。无双妹妹,你三顾我的茅屋有何高见?” 邢兰韵笑了笑,插开了话题。 “谁让姐姐不三顾我的华舍,最近总觉得人生很无趣啊……所以想找姐姐聊聊天。” “无双妹妹啊?想男人了?要不要姐姐给你物色一个有钱的主儿?” “姐姐!你又来了!钱!钱!钱!嘴里就是钱!” “妹妹,我们都这样了,不乘着年轻找个有钱的主儿,把自个嫁了,老了之后,谁养你啊?” “姐姐,你不是喜欢大老板吗?” “算了,我看得出,爷的心里没有我。我充其量只不是过是个泄欲的工具。说来也奇……他最近再没去过杏子林,看来他那只玉树后庭花也凋榭了……” “姐姐,大老板还好这一口?真是太恶心了!” “唉!不说了,我的好妹妹,你真是有本事,每天只是什么琴棋书画的,银子就赚得满天飞了。等你将来挂了头牌,哪还有我邢兰韵的饭碗,我是甘拜下风。听说你画的什么《仕女牡丹图》都能卖上五百两银子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些无聊的人愿意买,其实我画的画哪值那么多银子?不过只要能给他赚银子,我觉得自己会安全些。” “好了,我的无双妹妹,人都被你占全了。你说说,你随便弹个琴,随便下盘棋,随便写首诗,随便画幅画,哪个不好赚银子?做个清官都这么赚?如果以后开了苞,那还了得?” “姐姐……你又……” “好了,我不乱说了。不过,无双妹妹,你说我们都是从六品的官家小姐,你的娘亲是怎么生的你?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我呢?我娘亲也真是的,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非得让我学女红刺绣、烹饪茶道,还逼着我学得一手好算盘。她说等我将来嫁到婆家,就凭一手好算盘就能管得住家业。还说什么,一手好厨艺,能哄得住男人的胃,就哄得住男人的心。其实全是骗人的,我现在真是一无所有。” “姐姐,你也别这么说。我娘亲其实也不想让我学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曲赋的,但是爹爹却很疼我,他说,无双喜欢就学吧,我的女儿就是个女才子。唉!可是爹爹他就这样去了……剩下我一个人……” “好了,不说了。无双妹妹,我们会活得更自在的。你做你的天香阁主,玩你的雅趣。我做我的流泉居士,玩我的流俗。” “姐姐,幸好这世上有姐姐陪在我的身边,好姐姐,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放心吧,好妹妹。我们永远不分开……” 邢兰韵挽着秦无双,二位美人相视良久…… 流泉居外,吴大老板静静地站在门口,却若有所思…… ****************************************************************************** 流泉内,一切的陈设似乎还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老鸨的泪水一直在滑落…… “嘭!嘭!嘭!”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将老鸨从邢兰韵的记忆中突然拉回。 “谁?出了什么事情?” “妈妈,晓翀他醒了!晓翀他醒了!” “什么?真的?” 老鸨打开了门,大茶壶正站在门口,因情絮激动而大声呼叫。 “大茶壶,我们去看看晓翀。” 老鸨随着大茶壶,转身下了八重天。 悠然居内,吴大老板静静地站在门口,却始终没有推开门…… 一重天,逢缘厅内。 老鸨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笑望着晓翀。 “太好了,晓翀没事真是太好了……” 晓翀的表情却很平静,双眼中已毫无生气。 “何必救我……” “晓翀,你在说什么?我和妈妈都快担心死了,薛公子为了你把珍藏多年的宝贝药丸都拿出来了。你要好好活着,你不是还想去找弟妹吗?” “何必救我……”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那么傻?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你再忍忍,等你到十八岁,妈妈会想法子把你弄出去的。” 晓翀转过头去,闭上了双眼,泪水却在悄悄滑落。 “茶壶叔……我累了……很累……我还想睡……妈妈……谢谢你……你不必为我费神……老爷不会放过我的……薛公子……好羡慕你那种清静的日子……总之……你们都对我都太好了……” 晓翀的思絮在不停地流动,却始终不再多言。 “大茶壶,让晓翀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去抓药,我去准备药膳,咱们分头行事。” “是,妈妈。” “我去流泉居取些银子,咱们不用他的银子,免得晓翀为难。” “多谢妈妈。” 大茶壶为晓翀盖好被子,和老鸨出了逢缘厅。 晓翀仍未睁眼,似已沉睡…… 一重天后院的厨房内,老鸨正在精心地煮着药膳。 冉冉升起的热气似乎温暖了她整个灵魂…… 大茶壶已抓药回来,准备熬药…… 一重天,逢缘厅。 吴大老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坐在晓翀的床边。 晓翀仍未醒来,紧闭着双眼。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并未睡。你放心吧,我说到做到。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从此不会再让你受苦,我也不会动你的弟妹。” 吴大老板轻轻抚摸着晓翀苍白而美丽的容颜,仍在自言自语。 “晓翀,你真不明白?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除非我放弃你,你是不可以放弃我的。你想要的幸福,我会给你的,但是你切记,一定不能背叛我……” 吴大老板轻轻吻着晓翀的额头,却像是十分迷恋。 “真可笑,我居然会爱上你这个小东西。我还是不了解自己,我以为我的爱早就死了……” 晓翀没有睁开双眼,泪水却从绝美的容颜上悄悄滑落…… “老爷的爱……我已……无福消受……老爷的话……到底哪句可以当真……老爷……我累了……” 晓翀的心仍在浮动,吴大老板的爱抚却让他分不清是留恋还是惧怕…… ****************************************************************************** 如意楼的日子似乎永远都是周而复始,千篇一律。 晓翀的身体已渐渐恢复,却仍然很少说话。 巳时之后,晓翀就住在一重天内,大茶壶精心地照顾着他。 酉时之后,晓翀就住在悠然居内,这里十分安静,不被人打扰。 总之一切都是吴大老板的意思,晓翀顺从地随他安排,既不开心,也不伤心。 老鸨却经常为晓翀亲自下厨,甚至亲自喂晓翀进食。不论是逢缘厅还是悠然居,老鸨都会去照顾晓翀。 “晓翀,你好些了么?” 不论是吴大老板还是老鸨或是大茶壶,谁这样询问,晓翀永远只报之淡淡的一笑。 这种笑容如春风吹过大地一样温暖,却总是使询问者心如刀割。 老鸨仍在经常为晓翀偷偷落泪,大茶壶还是在为晓翀暗自揪心。 薛暮雪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没有再过问过晓翀。 吴大老板却似乎并未有什么改变,面上永远带着温柔和善的笑容,经营着所谓的人间天堂如意楼…… 已入深秋,秋风箫瑟,秋雨绵漫。 天香阁已关闭数月,就好像从未开启过一样。 晓翀仍是少与人语,双眼中不含一丝欲望,面上永远带着浅笑。 如意楼的暄嚣似乎早已和晓翀无关,晓翀只是领略着属于自己的平静与孤独…… (三十五) 踏雪 已入冬季,天气已经转凉,场州城内却只下了一场冬雨。 如意楼外寒气袭人,如意楼中却依然繁华似锦。 八重天悠然居内,已提早燃起了暖炉。 晓翀似乎已习惯了这种平淡的日子,虽然依然很少言语,却很顺从吴大老板的任何安排。 晓翀还是总爱坐在窗前,望着扬州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晓翀,别老坐在窗口。已经入冬了,窗口有风。” 老鸨的声音突然传来,晓翀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晓翀,我为你做了件织锦缎的夹袄,你快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晓翀笑望着老鸨站起身来,顺从地穿上老鸨为晓翀做的夹袄。 “啊呀!晓翀竟然长高了,这件夹袄的前襟好象有点短了。” 晓翀淡淡一笑,脱下了夹袄。 “我去再放点边儿,一会就能做好。” 老鸨抱着夹袄,笑望着晓翀,转身出了悠然居。 晓翀依然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 “晓翀,风这么大,你不要总是坐在窗口,小心着凉。还是坐在暖炉旁烤烤火。” 吴大老板已悄然走了过来,脱下自己身上的夹袄,披在晓翀身上。 晓翀仍未言语,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来,坐在暖炉边。 “我也喜欢坐在窗口,有时觉得望着扬州城街上人来人往好象很有趣。晓翀,等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带你去游春踏青。” 晓翀没有应声,“哧哧”作响的暖炉却将晓翀有脸烤得通红。 吴大老板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抱起晓翀,将晓翀平放在拔步床上。 晓翀没有躲闪,也不回僻,只是静静地躺在拔步床上。吴大老板披在晓翀身上的夹袄已滑落在地平上。 “晓翀,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吴大老板的声音已含混不清,却将晓翀的唇紧紧包围…… 晓翀顺从地任由吴大老板恣意亲吻,身体却有些僵硬。 吴大老板的呼吸已变得急促,撬开了晓翀紧闭的贝齿,与晓翀的舌交融缠绕…… “晓翀……放松一点……我……想要你……” 晓翀没有回应,轻轻闭上了双眼,身体却明显放松了许多。 “嗯……你真美……” 吴大老板一把扯开了晓翀的衣襟,将衣裳丢地地平上。双手不停地在晓翀赤祼的身体上抚弄…… 吴大老板突然如触电般,突然坐起身来。 “不行……我不能……” 晓翀轻轻睁开了双眼,渐渐平复着气息。 吴大老板翻身下了拔步床,一把拭去额头的汗水。 “我不能碰你,你好好休息吧!我想起码要等到明年开春,你的身体才能真正康复。我说过,这个期间谁也不能碰你,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晓翀扭过脸去,却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拔步床上。 “晓翀,我明儿叫个裁缝来,给你做两身衣裳。天气转凉了,在屋子里也应该穿件夹袄,再给你做件雪丝绵的绵袍吧。虽然你不出去,但是若是下了雪,你可以到后院去看看雪。” 吴大老板的气息已平复,拾起了地平上的夹袄,穿在身上。拉过锦被盖在晓翀身上。 “睡一会吧,屋子里若是觉得冷,就让大茶壶再多升个暖炉。” 晓翀没有应答,却已闭上了双眼,似已沉睡。 “唉!梁晓翀!你到底想怎么样?几个月来,你总是一声不吭,和谁也不答话。你真想呕死大家,你才开心?你这个小东西就是死倔,看起来很温顺,其实真是气得死人!” 吴大老板的声音很大,晓翀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睡得更沉。 “才刚到酉时,你就睏了吗?算了,你累了就休息吧。” 吴大老板倒身坐在太师椅上,笑望着晓翀。 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老鸨一头闯了进来。 “呦!老爷您回来了?刚听小厮回话说老爷您去赴什么宴去了。这么快就回了?” 老鸨望着吴大老板显得有些不自在。 “怎么?你们都不希望我回来了不成?不过是扬州府举办了一个什么官绅商贾的聚会。说白了,就是想要银子。我开头捐了一笔,推说身子不适,就先回来了。” “老爷还是放不下如意楼。” “我是放不下晓翀,免得你们忙不过来。对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吴大老板指了指老鸨手中的布包袱。 “也没什么,只是天气凉了。我闲着也是闲着,赶晚间没事时,替晓翀做了件夹袄,以为老爷不在,所以没敲门。老爷您就别见怪了。” “还是兰韵细心啊!那么有没有为晓翀做件绵袍?” 吴大老板笑望着老鸨,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紫砂壶。 “老爷,您想得真周到,我这几日就做。” 老鸨亦笑望着吴大老板,却更加不自在起来。 “是吗?我到是听说,前几日兰韵不是就买了雪丝绵回来,应该已经做了七八成了吧?过几日,若是下了雪,穿上棉袍去踏雪那正合适。” “老爷,夹袄我先放这了。如意楼马上就挂灯了,我要下去支应了。” 老鸨放下包袱,向吴大老板施了个万福,转身下了八重天。 “去吧!这儿不用你们操心!如意楼的生意,你们就多费心了。” 吴大老板轻轻拍着手中的紫砂壶,开始闭目养神。 老鸨偷偷瞧了一眼拔步床上的晓翀,转身下了八重天,向一重天而去。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轻轻打开了包袱。包袱内放着一件白底织锦缎的夹袄,领口和袖口上还滚着白兔毛的边儿。前襟上用银线锁了边,上面绣着团锦的花样。 “真是好女红,兰韵的手艺真是不错。做这么一件夹袄,带着翻边绣活的,至少也得五六天彻夜不眠吧?什么闲着也是闲着?根本就是成宿不睡在做活计。梁晓翀,你真是有福气。” 吴大老板将夹袄放在晓翀的身边,冷笑道。 “哼哼!晓翀,邢妈妈还在为你做绵袍吧?我正奇怪她买了雪丝绵做什么?现在全明白了……” “晓翀,你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你邢妈妈当年可是大家闺秀,这女红都是苏州城有名的。兰韵除了给我做过外敞,袍子,绣过腰带,汗巾。我还真没见她会给第二个人做过什么活计。” “梁晓翀真不愧是梁晓翀!天生就会招人疼!得了,明起来了就穿上邢妈妈为你做的夹袄吧,可别辜负了你家邢妈妈的心意。” 吴大老板仍在自言自语,晓翀却仍未理会。 一重天,花厅内。 如意楼外的红灯已经点燃,大茶壶正在忙碌着。 “妈妈,您怎么才下来?客人们都来了不少了。” “大茶壶,我这心里又开始不踏实起来。刚我去给晓翀送夹袄,谁知道老爷竟然已经回来了,还对我阴阳怪气的说着话。还有,这才刚到酉时,晓翀竟然已经睡了,衣裳都扔在地平上,老爷他不会又对晓翀……” “爷他疯了吗?他真想要晓翀的命吗?我上悠然居去看看。” “得了,大茶壶,你上去只会更糟糕。你也不想想,老爷他最近出去带得都是长禄。你在老爷心中地位已大不如前了,你还是小心行事吧,免得咱们带累晓翀受苦。老爷这个人,可不简单啊!” “多谢妈妈,我会小心的。晓翀不会有事的,老天都会保佑他的。” “好了,咱们忙活吧!” 老鸨吐了一口气,面是又堆起了职业般的笑容…… ****************************************************************************** 今年的冬季似乎冷得早,一场冬雨刚下完,却下了一场雪。 江南的雪景总是很美,经过一夜,未及熔化的雪在翠绿的松枝上形成了树吊。 悠然居内已燃起了两个暖炉,整个房间温暖如春。 晓翀穿着老鸨亲手缝制的夹袄,每日仍坐在屋中一言不发。 天气转凉后,吴大老板不再让晓翀巳时后去一重天的逢缘厅,大茶壶只有在每日清晨侍候吴大老板盥洗时才能见到晓翀一面。 老鸨已为晓翀做好了绵袍,晓翀整日住在悠然居内,却一直没有机会穿。 清晨,如意楼外的翠枝裹冰。 吴大老板打开了窗,不禁微微一笑。 “晓翀,我想去杏子林中看看暮雪,你是不是也想见他?” 晓翀没有应答,身体却微微一颤。 “兰韵,你过来。” 吴大老板走到门前,冲着流泉居喊道。 “老爷,您在唤我。” 老鸨急忙进了悠然居,面上堆着笑。 “兰韵,你叫大茶壶套上车,你准备好东西,我要去见暮雪。” “老爷,我这就去办,您也是该去见见薛公子了。这都几个月了,除了让大茶壶取过几次方子,您还真没去见过薛公子。” 老鸨从衣柜中拿出缎子绵袍,为吴大老板穿上。 “兰韵,你帮晓翀穿好衣服吧,我要抱他下去。” 吴大老板自己扣着扣子,却指了指晓翀。 “老爷,您要带晓翀去杏子林?” “不错,让暮雪为晓翀诊诊脉。” “也好,老爷真对晓翀真是照顾。” 老鸨说着,却为晓翀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绵袍。白底溜金的软缎,里面装得是雪丝绵,又轻又暖。 老鸨望着如粉雕玉琢一般的晓翀,心中却忍不住隐隐的酸楚。 “晓翀穿着你做的衣裳就是合身。兰韵,你辛苦了。” 吴大老板一把抱起晓翀,出了悠然居。 如意楼外,一辆豪华地马车已停好。 大茶壶掀开了车帘,吴大老板抱着晓翀上了马车。 马车内放着暖炉,车帘也换成了厚厚的绵帘。 “晓翀,你看你茶壶叔多疼你,怕你冻着,连暖炉都备好了。” “爷,您的车冬天自然要备暖炉的。” 大茶壶掖好车帘,赔着笑脸。 “唉!还是大茶壶知冷知暖的。可是新近大茶壶要照顾晓翀,我也只好将就着让长禄当个长随了。” “爷,你就使唤我吧!晓翀有妈妈照应着就行。” “是吗?你们好象一个是如意楼的老鸨,一个是如意楼的龟公。你们竟然忘了娈童不归老鸨管这个道理吗?” 吴大老板将晓翀拥在怀中,声音却阴阳怪气。 “爷,妈妈她也是好心。最近,如意楼的生意大好,我和妈妈都忙。所以谁有些空闲就照顾晓翀。如此说来,照顾晓翀不周,是我失职了,不关妈妈的事情。” “得了,你们记得规矩就好。我也不是怪你们,大家都是疼晓翀罢了。” “多谢爷原谅我的失职。” 大茶壶轻扬马鞭,马车已开始飞驰…… ****************************************************************************** 杏子林,一片银妆素裹,分外娇艳。 晓翀轻轻掀开车帘,望着窗外的美景。 “大茶壶,我抱着晓翀先进杏子林了,你提着东西跟着吧。” “是,爷。” 大茶壶拴好马车,提着礼盒跟在吴大老板的身后。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在杏子林中穿梭,晓翀轻盈的身体加上厚重的衣服,让吴大老板有些吃力。 “爷,您若是累了,就让我抱着晓翀吧。” “不必了,我虽然比不得当年,但是晓翀我还抱得动。” 晓翀静静地靠在吴大老板的怀中,虽然隔着厚重的衣服,晓翀却可清晰的听见吴大老板急促的心跳声。 听香榭前,柴扉紧闭。 大茶壶轻轻扣了扣柴扉,里面却无人应答。 “大茶壶,进去吧,柴扉一定没有拴,暮雪肯定在里面。” 大茶壶轻轻推开了柴扉,听香榭内,一片素白。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穿过小桥,缓步进入水榭的外堂。 外堂内,薛暮雪静静地坐在几案前,冷眼望着吴大老板。 “暮雪,转眼都快过年了。我带晓翀来看看你,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吴大老板轻轻将晓翀放在地上,倒身坐在一旁。 薛暮雪随意地穿着一件宽大的软缎绵袍,却是大红色的。在素白中更显鲜艳。头发长长地披在身后,却笑望着晓翀,一言未发。 晓翀身上的软缎棉服雪白而华贵,虽在一片素白中,却更显娇美。晓翀眼中挂着淡淡的笑意,望着薛暮雪。 二人就这样笑望着,却谁也没有言语。 “好了,两位大美人,不要老是像一幅画一样增添美景了。暮雪,我此来一是在年前想看看你,二是想让你看看晓翀的身体恢复的如何?” “我知道了。你们在外堂等着,我带晓翀进去。” 薛暮雪突然站起身来,挽着晓翀双双进了内室。 吴大老板笑了笑,自己斟了一杯杏子酒,一口饮尽。 听香榭,内室中。 薛暮雪将屏风展开,轻轻拉开了纱帐,却将暖炉搬到了纱帐内。 “要我为你宽衣吗?” 晓翀摇了摇头,轻轻解开了绵袍。 薛暮雪静静地望着晓翀,晓翀脱去绵服,又开始解着夹袄。重重的衣服已尽然褪去,晓翀趴在了黄花梨木的床上。 “几个月不见,还真好了许多。伤口已无大碍,全都落了痂。肠子里的腐肉全都被我系的丝线勒到坏死而自然脱落。只要没有重创,也不影响你行房。” 薛暮雪仔细看了看晓翀后庭的创伤,点了点头。 “看来大茶壶全都是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对你照顾得不错。我再为你清洗一下处理一下,将丝线取出。” 薛暮雪从药箱中取一根小小的木架,开始为晓翀清洗伤口。 “真不错,大茶壶对你还真上心。也真是可是听话,丝线一直用药液润着,否则长在肠子上,就无法取下来了。” 薛暮雪用木架轻轻取出了丝线,又为晓翀上好了药。 “我真不想面对你,因为我明白你一心求死。可是,我却没法子不救你。邢妈妈开口求我,还要为你花费她一生的积蓄。大茶壶抱着我的腿,头都磕出了血。” “我救你,是因为救的人是你!我救你,是因为求我救你的人是邢妈妈和大茶壶。我救你,绝对不是因为他,你明白了吗?” 薛暮雪已为晓翀检查完毕,将东西收拾好,放在了药箱内。 晓翀仍未应声,泪水却已将暮雪的枕头浸湿…… 薛暮雪挽着晓翀走出了内室,吴大老板笑望着二人。 “暮雪,晓翀他没事了吧?” “明年开春了,就完全没事了。我还是那句老话,只有没人碰他,他就没事。” “暮雪,你放心。我已经下了令,明年春天之前,任何人都不准碰晓翀。这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有我保护晓翀,你就放心吧。” 薛暮雪面上掠夺过一丝笑意,却透着寒意…… 晓翀亦淡淡一笑,随着吴大老板出了听香榭…… 树上的积雪已经消融,马车却缓行在杏子林外。 吴大老板闭着双眼,靠在车厢内。晓翀紧紧贴在吴大老板的怀中,似已睡熟。 大茶壶轻扬着马鞭,向如意楼赶去…… 如意楼外,张灯结彩,如意楼内,金碧辉煌。 整个如意楼内内外外已充满了新年的气氛。 老鸨这几日却好象显得心神不宁,总在暗自神伤…… (三十六) 承欢 如意楼依然车水马龙,迎来送往。 八重天,流泉居内。 老鸨却突然如失魂一般,整日躲在屋中,却总是打不起精神。 吴大老板坐在流泉居内,望着老鸨,微微叹息。 “兰韵,你最近身子不大好,是不是生病了?” “老爷,您不用管我,我没事的。只是最近心口有些疼,无碍的。” 老鸨正斜卧在榻上,见到吴大老板却坐起身来。 “好好的日子,又伤得哪门子春?悲得哪门子秋?” “老爷,兰韵没有伤春悲秋。我只是心中有一些不适,休息几日就没事了。不会影响如意楼的生意的。” “兰韵,听说你最近得到一封家书?” 吴大老板突然冒了一句,老鸨却不由从榻上跳了起来。 “老爷,您听谁说的?” “兰韵,听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老爷,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自家姐妹之间问个安什么的。” “哦?是这样?那好吧,兰韵,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吩咐丫环们去做就是。” “我明白,我会好好休息的。” 老鸨又躺在榻上,却不禁暗自落泪。 吴大老板面带微笑,回到了悠然居。 八重天,悠然居内,吴大老板地坐在太师椅上,望着晓翀。 晓翀仍静静地坐在一旁,面上带着浅笑。 “晓翀,你不觉得最近兰韵有些奇怪吗?看来最近有事情发生。真不明白,他们都怎么了?为什么每个人都瞒着我?” 晓翀仍未言语,却望了吴大老板一眼。 门外传来轻轻的扣门声,吴大老板淡淡一笑。 “大茶壶,进来吧。” “是,爷。” 大茶壶躬身站立,低头回着话。 “兰韵是怎么了?你可知道?” “回爷的话,前些日子,您不在时,有一个京城口音,管家模样的人来到了如意楼。并给妈妈送了一封书信。妈妈看了书信之后,就躲进了流泉居,而且听丫头们说,妈妈还哭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弄明白的,你去忙吧。” 吴大老板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八重天,流泉居内,老鸨刚刚哭过的双眼显得异常红肿。 “兰韵,你好些了没有?” 门外传来吴大老板的声音,老鸨连忙揉着眼睛。 “老爷,我没事,已经睡了。” “没关系!” 吴大老板突然推开了门,闯了进来。老鸨已经安睡,拔步床上的纱帐已全部放下。 “兰韵,我有话对你说。” 吴大老板一把掀开纱帐,倒身坐在老鸨的榻边。 老鸨淡淡一笑,却显得有些苦涩。 “兰韵,你有心事为什么不对我讲?难道这些年来我们风风雨雨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老爷,我没我没事。您早些歇着吧。” “兰韵,扬州城最大的吉祥客栈住了几位来自京城的客商,听说这次是来江南做生意的,还带了女眷。” “老爷……” “有位客商的女眷听说正是苏州人,和兰韵是老乡吧?” 老鸨没有回答,却忍不住泪水滚滚而落。 “兰韵,你不必瞒我。这位客商的女眷便是你的妹妹,你们是一起被官卖的。当初我一眼看中你,将你从苏州城买到扬州,而你的妹妹则被卖到了京城。后来被这位客商相中,买回去做了填房。新近,客商的妻子过世,客商将她扶了正,现在回来,邀你相见,是吗?” “老爷,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我不想见她,我情愿就这么死了算了,反正我是不想见她。”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亲人相见不是很好吗?” “老爷有所不知,我的妹妹邢兰芳,是庶出的,她为人极为刁钻蛮横,处处与我较劲。当年家中遭遇变故,我们被官卖时,老爷英姿飒爽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妹妹当时就说老爷一定会选上她的。可是老爷却一眼相中了我,因此妹妹发誓一定要让我好看。” “哦?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姐妹花同时瞧上了我?” “后来,我当上了如意楼的头牌,她在京城却混得并不称心。但我们还常有书信来往。” “再后来,有位客商相重了她,为她赎了身,将她收做外室。而当时,也有人愿意为我赎牌……” “兰韵,是我带累了你,要不然,你早就是大盐商的夫人了。” “老爷,一切皆是命啊!她嫁了人,我却仍留在如意楼,我们也会互通书信。我当时告诉她,我放弃了当盐商夫人是因为老爷会……” “我会?兰韵,你是不是告诉你妹妹,我会娶你?” 老鸨没有应声,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伤感。 “后来,她说她怀了客商的孩子,母凭子贵,客商将她接入府中,做了侧室。而我当时也告诉她我有了老爷的骨肉……” “兰韵……” “我们还是经常书信来往,去年间,客商的正室得病过世,客商就将她扶了正。她这次携子前来回苏州老家,却特意跑到扬州城来,完全是来看我的笑话的。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如果是这样,我邢兰韵情愿一死了之,绝不能让她轻视。” 老鸨咬了咬嘴唇,下定了决心。 “哈哈……兰韵,这有何难?我们不如逢场作戏,让她见识一下。” “逢场作戏?” “对,人生本来就如一场戏,我们不如戏剧人生。我让大茶壶扮作管家,陪你前去会会他们,并且告诉她,你就是如意楼的女主人。” “问题是……我一直都没告诉她,我的孩子已经死了……而且我也变成了废人……” “兰韵,你真傻……孩子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别再多想了。你身边还有我,不用怕。我一定让你出尽风头。” “可是……孩子的事……” “傻瓜!这里是如意楼,我随便找个娈童冒充你儿子不就是了?你相中哪个,只管开口。” “老爷,你那十二个宝贝,矫揉造作,让人一眼就能瞧出破绽。如果您真想帮我,就让晓翀……” “什么?梁晓翀?” 吴大老板不禁动容道。 “算了,老爷舍不得就算了……” 老鸨闭上了双眼,又在流泪。 “嗯!好眼力!只有晓翀的品相配得上做兰韵家的少爷。好了,我这就去给晓翀说,你们也得好好演练演练。就这么定了,兰韵,你的身份是如意楼的女当家,晓翀是少爷,大茶壶是大管家。再配上四个丫环,四个小厮,你们共坐三辆马车,这样的阵容总不寒碜吧?” 吴大老板微微一笑,搂着老鸨。 “老爷……谢谢您……” 老鸨投在吴大老板的怀中,却已泪如雨下。 “傻瓜……” 吴大老板将老鸨拥得更紧…… ****************************************************************************** 八重天,悠然居内,晓翀一人独坐在窗前。 已交申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的行人已看不清楚,晓翀却仍独坐在窗前。 “晓翀,新近身子大安了吧?” 吴大老板突然走了过来,倒身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晓翀连忙站起身来,却被吴大老板一把拉住。 “晓翀,你邢妈妈想让你帮个忙,你不会拒绝吧?”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眉间闪过一丝疑惑。 “但是,你总这样不言不语怎么行?你邢妈妈想让你以他儿子的身份在她亲人面前露面,你不会不愿意吧?” 晓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身体却在微微颤动。 “唉!得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过,你们一起演练演练,免得出错。”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出了悠然居。 晓翀仍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如失魂一般…… 八重天,流泉居内。 老鸨已梳妆完毕,准备去一重天支应客人。 “兰韵,你的身体好些了么?不用太勉强了。” 吴大老板一把推开了流泉居的门,站在老鸨的面前。老鸨淡淡一笑,回头望了望妆镜。 妆镜之内,二人的身影没有改变,岁月却在脸上留下了沧桑。 “老爷还是那么有精神,我却是真的老了。” “兰韵,你和过去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漂亮。” “老爷,您别说笑了,过去我最喜欢的就是天天在您送我的西洋镜前顾影自怜,现在我最害怕的就是看到自己的样子了。” “兰韵,在我心里你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只是更加成熟、更加有韵味了。我要一辈子都把你留在如意楼,留在我的身边。” “老爷,您又取笑我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有什么用处?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邢兰韵和大茶壶一样,都是废人了。您不收留我们,我们也没地方去了。” “都是我不好,兰韵,我对不起你。” “老爷,那只是一场意外,怎么能怨您?怨只怨我邢兰韵命薄福浅,这都是命。” “兰韵,这些年苦了你了,我真是对不起你。” “老爷,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您不必内疚。对了,晓翀的衣服您就不用再做了,我这里有现成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 老鸨突然一脚踏上的拔步床的地平,打开了床头的红木漆柜。 “兰韵……你在找什么……” 吴大老板走了过来,却有些迷惑。 “老爷,不怕您笑话。这些年,我每年都会给我们的孩子做一套衣服。当娘亲的哪有不在新年前为孩子添置衣裳?今年冷得早,我为孩子做的衣服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想也许晓翀穿上会很合适。” 红木漆柜中,整齐地摆放着一套套的男孩衣服。从婴儿到幼儿再到少年…… 吴大老板的心在翻滚,却仍面不改色,只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兰韵……对不起……都是我不能保护好你和孩子……这些年来……你竟然是这么过来的……” “老爷,我没事的,您不必为我担心。对了,晓翀他答应了么?真想让他试试我为宝儿做的衣裳,看看合不合身?” “宝儿?” 吴大老板不由沉吟起来。 “老爷,您忘了?您当年不是说孩子生下来就叫嘉宝吗?我一直都偷偷叫他宝儿……” “兰韵,晓翀他没有拒绝,但是他一直一言不发,这场戏要如何演下去?” “晓翀?他心里是太苦了……老爷若是不怕坏规矩,让我试试开导开导他。如果晓翀再这样不言不语,早晚会憋出病来的。” “兰韵,你真有办法?” “只能试试,我觉得晓翀的心里有个结,不能解开的话,这孩子不会开口的。但是如意楼的规矩,老鸨不能碰娈童,我又不是大茶壶。” 老鸨将衣服缓缓收入漆柜中,笑望着吴大老板。 “规矩都是人定的,这规矩是我定的,我也可以改。我同意让你照顾晓翀,只要晓翀没开牌子,他就不算娈童,哪有什么坏不坏规矩之说?兰韵,今天的生意就让大茶壶带着春花、秋月她们支应着就行了。我下去亲自盯着,有什么事情我来应付。兰韵,你就好好开导晓翀,把他带到流泉居也行,你去悠然居也行,总之,八重天就是你的天下了。” “我明白了,我为尽量为老爷分忧的。” “兰韵,一切都由你安排,我去一重天了。” 老鸨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吴大老板已离开了流泉居。 悠居然内,晓翀独坐在卧榻上发呆。 老鸨走了进来,轻轻拍了拍晓翀的肩膀。 “晓翀,随我来。我想让你试试衣裳。” 晓翀抬起头来,望着老鸨却有些迟疑。 “傻孩子,当然是他同意的,否则我们不是都有麻烦了吗?来吧,妈妈这会可要让你帮个大忙。” 老鸨拉着晓翀的手,出了悠然居,进了流泉居。 流泉居没有悠然居大,陈设却也很华丽。 最为抢眼的仍是一进门的妆镜,晓翀望着妆镜左看右看。 “晓翀,这是老爷送我的西洋镜,不是铜制的。照起人来就像真的一样。你看,那镜中的你是不是很好看?就像是画里人一样?” 老鸨笑望着晓翀,却转身上踏上地平,拉开了红木漆柜,取出一套衣裳。 “来,晓翀试试看合不合身。” 老鸨走了过来,伸手欲解开晓翀的领扣。 晓翀如触电一般躲开,却自己将衣扣解开。 “怎么?晓翀害羞了?我的年龄当你的娘亲都绰绰有余,我的孩子要是没死,也和你一般大。” 晓翀没有回答,脸却有些泛红,笑望着老鸨。 老鸨为晓翀穿上了新衣。这是一件白底绣着七彩纹式的织锦缎的长袍,四边全用金线勾边。外面却配了件大红色的比肩,上面全用金线绣成。 “不错,真合身。就像是量身做的一样。这几日我再给你绣个腰带,上面镶满玉。然后再给你做一双鞋。晓翀真是漂亮,你自个瞧瞧,是不是像个玉人儿一样?你要是个丫头,不定有多少公子哥要为你发狂呢?” 晓翀呆呆地站在妆镜前,镜中的自己穿着华美,的确如画中人一样。 晓翀的心中却有些不快,将身上的新衣全部脱了下来。整齐地放在拔步床上,又穿上原来的长袍,外面却是老鸨为他做的夹袄。 “唉!真是个好孩子,但是人好命却不好。晓翀,老爷这几日把你借给我做儿子了,所以,我们现在可就是娘俩了。” 老鸨拉着晓翀的手,一起坐在了床边。 “晓翀,我知道你心里苦。其实,我的心里也苦。但是人总要活着,所心,苦也就只能自己忍着。” 晓翀没有应声,手指却在微颤。 “我们都是苦命人,但是命苦心却不能再苦了。晓翀,我猜想你小时候一定受了不少的罪吧,那个把你卖到如意楼的黑衣妇人,就是你的娘亲,她一定对你很不好吧?” 晓翀仍未应声,身体却颤动得更加利害。 “那个妇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就是一个人伢子,她养你就是为了卖掉你。为了让你值个好价钱,她是不会让你幸福的。可是,晓翀却很喜欢渔村的弟弟和妹妹吧?” “嗯……” 晓翀应了一声,双眼已湿润,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晓翀,我当初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老爷,但是我现在明白了。你过去的生活太苦,你从小就没有体会到母亲的关爱,你身边也一定没有父亲。所以,你才会被老爷那种职业般的笑容与关爱所迷惑。就好象一个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看到毒酒,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口饮尽。” 晓翀的身体抖得更利害,用力咬着双唇。 “我明白你的心,整个如意楼万花塚里被封了牌子,还活着的就只有我和你了。我很喜欢老爷,我从十四岁跟了他,现在都已经二十年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得到了很多,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其实一无所有。但是,我从不掩饰自己的情感。明明知道老爷不会娶我的,却还是着了魔一样跟着他二十年。晓翀,我是不是很傻?” 老鸨摸了摸晓翀的额头,接着道。 “晓翀,你这样一言不发,其实是在强颜欢笑。你还是个孩子,有些苦你不必受,想哭就哭出来吧!就算这世上你已生无可恋,我还是要告诉你,如果你死了,也有人会伤心。我和你大茶壶是两个,你的弟弟妹妹算两个,还有薛暮雪,甚至老爷……” 晓翀的身体抖得更加利害,却仍在忍耐。 “晓翀,我已经老了。如意楼我想也混不了几年了,这几年我也存了不少银子。我早就想好了,我要自己为自己赎牌。但是,现我我不但要为自己赎牌,还要为你赎牌。等到你到了十八岁,我就向老爷要你的牌子,我们到时就做一对真正的亲娘俩,好吗?” 老鸨突然将晓翀搂在怀中,让晓翀靠着自己的肩膀。 “傻孩子,我可怜的晓翀,想哭就哭出来。把所有的委曲和不快,还有怨恨或是恐惧,全都哭出来吧。有妈妈陪你一起哭,我们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都释放出来。” 老鸨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话语,使晓翀已无法克制情绪。这些日子种种的苦难与痛苦已化做热泪,倾刻而泄。 “妈妈……我……” “我知道……傻孩子……我全明白……终于哭出来了,晓翀,内心的情感如果积蓄太久而不释放的话,你会憋出病的。” “妈妈……我还想……哭一会儿。” “好,妈妈陪你一起哭。咱娘俩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 “呵呵……妈妈……”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时欢笑,时哭泣,这种悲喜交加的声音在整个八重天萦绕、回荡…… (三十七) 暗斗 临近年关,人们开始忙碌起来,如意楼的生意却仍未清淡。 远道而来的客人却明显变少,扬州城内的熟客仍夜夜临门。 每日从巳时起,八重天的流泉居内,老鸨便带领着众人开始演练。大茶壶扮演着大管家,晓翀扮演着少爷,老鸨自己扮演夫人。吴大老板还派遣了四个丫头和四个小厮做为丫环和长随。 如意楼的八重天内,此时总是充满了欢笑与详和。 “夫人,请上座。” 大茶壶躬身向老鸨见礼。 “大管家,去请少爷过来。” 老鸨端坐在春凳上,表情庄重。 “是,夫人。” “少爷,夫人请您过去。” 大茶壶亦向晓翀躬身行礼。 “嗯,我知道了。” 晓翀微微点了点头,淡淡一笑,站起身来。 “等等,晓翀。这样可不行!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哪能像你这么随和,起码要摆些架势才对。” 老鸨笑着,摸了摸彩晓翀的额头。 “可是……我……真的不会摆什么架势,妈妈。” “不对!你要叫我娘亲才对。我就叫你翀儿吧,这样倒亲切些。大茶壶,我们再演练一下,我那个妹妹眼毒着呢。” “是,夫人。” “哈哈……大茶壶天生就是一副管家的样子。” “少爷,您请坐。” “翀儿,快叫我一声娘亲。” “娘……娘亲……” 晓翀的脸却已羞得通红。 “翀儿,你就坐在娘亲身边。对了,管家,我们再从头演练一下。” 老鸨招呼着晓翀坐在自己身边,大家又开始演练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这里还真是热闹有趣,我也来瞧瞧。” 流泉居的门突然被推开,吴大老板倒背着手已走了进来。 “老爷,您请上座。管家,快给老爷上茶。” 老鸨站起身来,让吴大老板上座。 “翀儿,快给老爷敬茶。” 大茶壶端过了茶盘,晓翀拿起茶碗,双手奉给吴大老板。 “老爷,请用茶。” “晓翀,错了。你应该叫我一声爹爹,我扮演的不是老爷吗?你是少爷,当然要叫我一声爹爹。” “爹……爹……” 晓翀似乎有些语迟,望着吴大老板。 “怎么,晓翀,你叫兰韵娘亲叫得到爽快,叫我一声爹爹就这么难?” “不是的,老爷。翀儿他是叫不出口,您和翀儿的关系……” 老鸨拍了拍晓翀,出来打着圆场。 “哈哈哈哈……那又怎么了?我曾经把多少漂亮的娈童以义子的身份送给京城的达官贵人。晓翀,你和我的关系,本来就是那样的。何况,叫我一声爹爹只是逢场作戏。” “是啊!我们再练练,免得被我那讨厌的妹妹看出了破绽,翀儿,你要学会摆出少爷的架势来才行。” “兰韵,我觉得不必如此。晓翀的气质天生就很优雅,所以不必故作姿态。一切都以自然为好。晓翀这种美才更让人沉迷。放心吧,晓翀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吴大老板面带微笑,望着老鸨。 “老爷……我生怕有什么差错,会被兰芳看破。” “怎么会呢?兰韵,你堂堂盐运司判官家的大小姐,自然要摆些架势,但是你现在是嫁做商人妇,晓翀只是商人家的少爷,生活奢侈倒是不假,但是却没那么多的官家规矩,否则才显得假了。” “多亏老爷提醒,还真是这个理儿,翀儿,你就照着自己的意思来吧。不过,不必太拘谨就是。” “嗯!” 晓翀点了点头,众人又开始演练起来…… ****************************************************************************** 日子不知不觉已过去了数日,今年的冬季着实冷得紧,腊月里接连下了两场雪。 如意楼外停着三辆马车,三辆都是暖车,其中一辆却明显华贵许多。 如意楼八重天,流泉居内。 老鸨已收拾停当,一身大红的七彩织锦缎的直缀,全用金钱勾着边儿,头上戴着一对赤金镶玉的凤凰,口中衔着南珠。胫上挂着一串豆粒大的珍珠,腕上带着一对翠玉镯子,显得极为雍容华贵。 晓翀穿着那件白底绣着七彩纹式的四边全用金线勾边织锦缎的长袍。外面套着那件金线绣成的大红色的比肩。老鸨为晓翀系好腰封,上面镶满了美玉。却让晓翀换上了厚底的鹿皮小靴子。 “呦!真不错!翀儿就像是画中人一样!走吧,时辰不早了,外面冷,我们穿上绵袍,早些去吧。” “嗯!妈妈。” “又错了,要叫娘亲!” “嗯,娘亲。” 老鸨拉着晓翀下了八重天,一起出了如意楼。 如意楼外,吴大老板穿着件团绣的绵袍,正站在如意楼外,笑望着老鸨。 “兰韵,你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去吧,一准让你出尽风头。” “谢谢老爷,只要不在她的面前丢了面子,我邢兰韵便此生无憾了。” “大茶壶,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回爷的话,全都准备停当。夫人和少爷进屋时需换的夹袄,还有暖手的手炉,以及送给客人的各色礼品,一应俱全。” “晓翀,你一切都要听妈妈和大茶壶的安排。” “嗯。” 晓翀轻轻点了点头。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去吧,晚些时候我去接你们。” “老爷,我们去了,您请回吧。” 大茶壶掀开车帘,老鸨拉着晓翀上了那辆豪华的暖车,大茶壶转身也上了马车。 四个丫环和四个小厮分别上了另外二辆暖车。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向吉祥客栈进发…… ****************************************************************************** 吉祥客线,布置得倒也算华丽。 三辆马车已停了下来,一位贵妇模样的女子正带着几个小厮站在门口相迎。 一辆马车上下来了四个年轻的小厮,手中提着礼盒,侍立在一旁。另一辆马车上下来了四个丫环,却走到最为华贵的马车前,拉开了车帘。 马车上下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却搀扶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少年。 “娘亲,小心点,地上滑。” 少年回过头来,对车内人轻轻道。 “嗯,翀儿,你先随管家去。我这就下来。” 两个丫环掀着帘子,另两个丫环搀扶着一位身着华美的妇人下了马车。 “韵姐姐,好久不见了,你还是那么喜欢招摇过市。这知道的,是个开青楼的老板娘,不知道的以为是皇妃来了。” 站在门口相迎的妇人冷笑着,向刚下车来的妇人打着招呼。 “芳妹妹,多年不见,你也还是那么喜欢招蜂引蝶。这知道的,是个正经生意人的夫人,不知道的倒还以为是哪家的头牌。” 两位妇人正面相视,面上带着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兰芳,是你姐姐来了吗?快请人进来,你们姐妹怎么光顾站在门口说话?” “韵姐姐,请。” “芳妹妹,前面引路。” 这对姐妹正是老鸨邢兰韵和她多年未见的妹妹邢兰芳,俩人就这样别别扭扭的进了吉祥客栈。 客站内,燃着数个暖炉,大厅内温暖如春。 大茶壶丢了个眼色,两个丫环已接过邢兰韵和梁晓翀身上的绵袍,另外两个丫环却服侍二人换上夹袄。 邢兰芳冷眼望着面前的邢兰韵,却忍不住他细打量着晓翀。 “姐姐……这位就是……” “翀儿,快给你姨父、姨母大人请安,顺便讨个大利事!” 邢兰韵轻轻拍了拍晓翀的肩,面带微笑。 “是,娘亲。晓翀见过姨父、姨母大人。” 晓翀欲向面前的二人见礼,却被中年男人一把拉住。 “自家人,不用多礼。兰芳,你家姐果然是位绝代佳人,这儿子都像是画中人一样。” “那是,人家韵姐姐可是嫡出的,我不过是个庶出的罢了,拿什么和人家比。” 邢兰芳显得有些不快,瞪了中年男子一样。 “在下鲁文龙是京城人氏,此次我们兄弟三人来江南是来谈生意的。听贱内说,姐姐嫁到了扬州,所以待意前来相见一面。” 中年男子向邢兰韵点了点头,却仍拉着晓翀的手不放。 “翀儿,姨父没有准备,这样小物件权做见面礼。” 鲁文龙从腰间摸了个玉佩出来,挂着晓翀的腰间。 “姐姐,请上座吧。” 鲁文龙招呼着邢兰韵在花厅内就座。 “姐姐这身行头还真是华贵,想是把家当全都带来了吧?” 邢兰芳坐在一旁,冷嘲热讽。 “妹妹的家当都穿在身上了,姐姐哪有不穿之理?” 邢兰韵亦反唇相讥。 “你们姐妹倒真是有趣,二十年未见了,一见面倒是争起了嘴。” 鲁文龙讪笑着,打着圆场。 “我们姐妹从小就争惯了嘴,多年不争,倒是想得慌。” 邢兰韵淡淡一笑,望了邢兰芳一眼。 “不过……说起来,姐姐真是嫁了当年那位英俊的大老板了吗?若是真的?为什么不见我那英俊潇洒、财大气粗的姐夫呢?” 邢兰芳望着邢兰韵,冷笑道。 “当然。不过,我家老爷可是忙得紧,先别说生意有多忙,便是每日应付官府和商会的人就够忙的。” 邢兰韵笑了笑,却掩饰不了内心的不安。 “哼!是吗?姐夫这个大忙人,真是很难见面啊!” 邢兰芳不由面露得色。 “对了,姐夫若是能来,就请一起用膳。大家交个朋友,认识一下。这次,我们兄弟三人带着家眷一起来到江南,正想认识一些朋友。” “兰芳,你和姐姐继续聊着,我带翀儿去后院找思齐、招弟、绯红、多金去玩。” 鲁文龙站起身来,拉住晓翀的手。 “也好,翀儿你去玩吧。要听姨父的话,可别调皮。” 邢兰韵淡淡一笑,望着晓翀,却转身向大茶壶丢了个眼色。 鲁文龙挽着晓翀来到后院,大茶壶亦尾随其后。 后院中,两名男子正在下棋。 “二弟、三弟,你们看看我这外外甥是不是和画中人一样?” 鲁文龙笑着,指了指身旁的晓翀。 “大哥,这就是你的外甥?这孩子是如何生得,实在是太标志了。” “是啊!我鲁文豹也是见过世面的,我就没见过长成这样的孩子。看来,他娘亲就是个大美人吧?” “文虎、文豹你们说对了。我这位内姐不但谈吐不俗,而且绝对是位大美人。到底是嫡出的大家闺绣,就是不一般。” “大伯,您这话若是让兰芳嫂子听到了,一定打翻了五味瓶。” “是啊!大伯,我们可要翻舌去!” 两位妇人笑着从房中走了出来,正是鲁文虎的妻子郑氏,和鲁文豹的妻子钱氏。 “二位弟妹,你们别再取笑大哥了。不过,你们说说这孩子生得如何?” 鲁文龙摇头晃脑,得意的一笑。 “这孩子是如何生的?原以为我们的新嫂子是个大美人,这么看来,她的姐姐才是真正的大美人。” “可不?儿子最像娘亲,这就证明娘亲是个大美人。” “官人,我们也去见见大嫂的姐姐吧。” “是啊!官人,走嘛。” 两位妇人拉着鲁文虎和鲁文豹要去花厅。 大茶壶远远望着晓翀,晓翀却只是淡淡的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思齐,就是‘见贤思齐焉’的思齐。” 一个少年走了过来,拉住晓翀的手。 “我叫晓翀。” “你的名字有也典故吗?” 思齐想要卖弄风采,却仍拉住晓翀的手不放。 “自悲临晓镜,谁与惜流年?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 晓翀的声音很柔,却很悦耳。 “我叫招弟,是思齐的姐姐。思齐,你就别卖弄文采了,人家晓翀一定是饱读诗书的。” “我叫绯红。” “我叫多金。” 叫思齐的少年身后站着三名少女,也向晓翀打着招呼。 “翀儿,思齐是姨父的儿子,招弟是我的女儿。绯红是我二弟的女儿,多金是我三弟的女儿,你们一起去玩吧。” “少爷,您去玩吧,只是注意身体。” 大茶壶点了点头,笑望着晓翀。 “三位老爷,我家少爷自小身体不好,所以夫人不放心,让我陪着少爷,请各位不要见怪。” “哪里?大管家还真是负责任。让孩子们在后院玩吧,我们去花厅见见客人。” 六人有说有笑来到了前厅,晓翀和四个孩子在后院落玩耍。 花厅内,邢氏姐妹仍在斗嘴,见到众人一起走来,便各自收敛起来。 “好了,午时便在这吉祥客栈中用膳吧。” 鲁文龙安排着,邢兰韵心里却有些担心。 “对了,姐夫是做什么生意的?” “是经营买卖的,开了个小小的店面。” 邢兰韵淡淡地道。 “是吗?姐夫没有照面,还以为是去谈什么大生意呢!” 邢兰芳讥笑道。 邢兰韵谈吐大方,举止优雅,应付着鲁氏三兄弟及两位商妇,心中却仍在小心提防着妹妹兰芳。 巳时二刻,鲁文龙已安排好在吉祥客栈中用膳的安排。 “大爷,外面突然来了几辆马车。”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什么马车?有才,你去问问老板,这个吉祥楼不是被我们兄弟三人包下了吗?不知道我们有女眷吗?不能再接别的客人了!” 鲁文龙面露不快,向叫有才的人挥了挥手。 “是,大爷。” 有才刚要转身,迎面去走来一个精明的小厮,却是大户人家长随的打扮。 “请问您几位就是京城来的客商吧?我家主人就在外面,想请各位大驾一移。” 小厮长得十分白净,谈吐大方。 “你家主人是……” 鲁文龙不禁有些奇怪。 “我家夫人和贵府的内眷是亲戚,今儿一早上夫人携少爷来到这里与亲人会面。老爷一早有事要办,故未曾一同前来,刚安排停当,这才亲自来向贵戚赔罪。请贵戚们屈尊移驾,也好尽地主之宜。” 小厮面带微笑,低头回着话。 邢兰韵不禁站起身来,走了过来。 “长禄?你怎么来了?” “回夫人的话,老爷就在外面,已备好了马车想请贵戚们用午膳。” “老爷?他也来了?” 邢兰韵不禁有些变色。 “如此说来,文虎、文豹,咱们兄弟三人一起去迎接我的姐夫大人。” 鲁文龙笑了笑,兄弟三人一起迎出门外。 吉祥客栈外,停着八辆马车。三辆是邢兰韵前面坐来的,后面吴大老板又赶了五辆过来。 鲁氏兄弟站在最为豪华的一辆马车前打着揖,长禄掀开了车帘,吴大老板笑容可掬地下了马车。 “姐夫大人,小弟鲁文龙,给您见礼了。这两位是我二弟文虎、三弟文豹。” “呵呵……贤妹夫太多礼了。” 吴大老板望着比自己明显大得多的鲁文龙自称小弟,心中暗自发笑。 “姐夫里面请,咱们叙叙家常。” 鲁文龙一路相让,吴大老板面带笑容,大步走进了吉祥客栈。 吴大老板穿着一件团花的织锦缎的绵袍,裁剪的十分合体,虽过中年,身材却和年轻人没有多大区别。虽然打扮的不十分抢眼,却让人觉得格外精神。 吴大老板脸上常挂着善意的笑容,总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老爷,您怎么来了?” 邢兰韵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哈哈……说起来,也很多年了未见小姨子了。当年匆匆一见,一别竟是二十年了。” 吴大老板笑了笑,望了望邢兰芳。 “姐夫……大安。” 邢兰芳向吴大老板施了个万福,声音却有些哽咽。 当年的英俊商人,如今还是如此风采照人。而自己的丈夫却实在是面貌平庸。而且北方男人多为彪悍,不会疼女人。 其实这么多年来,姐妹俩都受了不少苦,但是想想邢兰韵日日陪在这样的男子身边,邢兰芳的心中十分不快。 “妹妹,这就是我家老爷。二十年前,见过一面的。” 邢兰韵察觉到邢兰芳心中的不快,略微一笑。 “姐夫,来得正好。小弟正好备下午膳,请姐夫一起用膳。” 鲁文龙将吴大老板让至上座。 吴大老板并不推辞,坐了下来。鲁氏三兄弟也坐了下来。 “兰韵,我们都是生意人,比不得那些官宦人家,没那么的规矩。你和众位妹妹也都落座吧,不必拘泥那些俗礼。” “是啊!女眷们都一起落座吧,姐夫说得对,不要在意什么俗礼。” “对对!一起坐吧。” 鲁氏兄弟连连点头,几位女眷暗自开心,便在下首落座。 邢兰韵保持着矜持,却不时用眼稍瞟着邢兰芳和鲁家二位的弟妇。 “对了,妹夫举家来到江南总不止是衣锦还乡这么简单吧?” 吴大老板环视着鲁氏三兄弟,面带笑容。 “唉!不瞒姐夫,我们兄弟三人来到江南是想做些生意。原来家里是做北货的,主要是山货还有皮草。但是现在关外的商行进驻京城的太多,生意清淡,快维持不下去了。所以,我们兄弟合计着,想捎带着做点南货,主要是丝绸和茶叶。但是前些日子去了苏州城一趟,贱内家里也没有什么人了,所以也找不到门路。听说,姐夫在扬州城,这不就绕道过来看看亲戚,也就要回京城了。” 鲁文龙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呵呵……我家兰韵早就想到妹夫不远千里前来,是想做点南货。所以早就拜托我了。这些日子,我也一直放在心上,扬州城的大商行,谁不给我三分薄面?若是妹夫想在扬州城进货,没有问题。如果看不上扬州城的货物,想进些苏州城或是余杭城进货,我给你们写封书信,苏州、余杭也都有些朋友。” “如此说来,姐夫可是大恩了。” “是啊!姐夫大恩!” “有劳姐夫了!” 兄弟三人一起站起身来,向吴大老板见礼。 “哈哈……我什么时候变成了大家的姐夫了?” 吴大老板哈哈一笑,兄弟三人有些不好意思。 “姐夫大恩,如再生父母一般,我家官人叫您一声姐夫还是高攀。如不嫌弃,妾身和钱氏也要高攀兰韵姐姐呢!” 鲁文虎的妻子郑氏出来打着哈哈,却不由用眼稍偷偷瞟着吴大老板。 “姐夫,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那些大商人?” 鲁文龙显得十分着急。 “不急!不急!一切全都包在我身上。外面我已经备好了车,我们一起用午膳。女眷们在一起叙家常,我们在一起谈生意就是。” “太好了!姐夫真是爽快人!” 鲁文虎站起身来,大声道。 “哈哈……真有趣,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妹夫可真好。” “来,我们兄弟以茶代酒,要敬姐夫一杯,让女眷们去换衣服吧。女人出门最为麻烦了。” “好!男人的一生有一半时间都耗在等女人换衣服上了。” 吴大老板品着茶,淡淡一笑。 “姐夫,那您说说,你们男人另一半时间都耗在什么上了?” 郑氏走了过来,笑望着吴大老板。 “我不能说……” “说嘛!姐夫,快说嘛!” 钱氏也走了过来,笑望着吴大老板。 “男人的另一半时间全耗在等女人……脱衣服了……” 吴大老板得意的一笑,脸上却泛着坏像。 “哈哈哈哈……” 鲁氏三兄弟一起笑了起来,差点将茶喷在地上。 “姐夫,你好坏!” “不理姐夫了!” 郑氏和钱氏瞪了吴大老板一眼,双双入了后院。 邢兰芳却死死盯着吴大老板,眼中充满着妒意。 “老爷,我也去后院,带翀儿一起过来。” 邢兰韵向吴大老板施了个万福。吴大老板轻轻点了点头。 吉祥客栈内一片祥和,外面却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三十八) 偿愿 江南的雪景难得一见,三位商妇都已收拾停当。邢兰芳以及郑氏和钱氏披着银狐的披风,显得极为华贵。 四个孩子也都穿着名贵的皮草。 邢兰韵携着晓翀,准备换上绵袍。 “姐夫,我们家是做皮货生意的,下回来时送给姐姐和甥儿一件好皮货。” 鲁文龙站起身来,向吴大老板示意。 “不必了,我早就看出来要下雪了,所以已经为他们带了衣裳。” 吴大老板回头望了长禄一眼,长禄立即拍了拍手。 门外进来四名丫环,手中提着两个锦盒。 丫环打开锦盒,里面却装着两件上好的雪貂皮。 “兰韵,外面下雪了,很冷。你和翀儿换上貂皮吧,免得冻着。” 吴大老板淡淡的一笑,邢兰韵却已双眼红润。 丫环们侍候着邢兰韵和晓翀更衣。雪白的貂皮不带一丝杂质,邢兰韵穿上貂皮,显得极为华贵。晓翀穿上貂皮,却更加脱俗。 “老爷,我们走吧。” 邢兰韵拉着晓翀出了吉祥客栈,邢兰芳不由脸已气得变了颜色。 八辆马车,全是暖车,俱都停放在客栈门前。 吴大老板和鲁文龙乘一辆马车,邢兰韵与晓翀、大茶壶乘一辆马车。鲁文虎与鲁文豹及管家有才乘一辆马车,邢兰芳与郑氏和钱氏乘一辆马车,四个孩子乘一辆马车。剩下的三辆马车坐着吴大老板带来的小厮和丫环,以及用品。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向瘦西湖畔而去。 马车内,吴大老板与鲁文龙商量着生意的事情。邢兰韵将晓翀搂在怀中,让晓翀休息。鲁文虎和鲁文豹却在商量着如何利用吴大老板。几个孩子在车厢内打闹嬉戏。邢兰芳闭目养神,郑氏和钱氏却不停地议论着吴大老板。 “二嫂,你看大嫂的姐夫为人如何?” “三嫂,你说呢?你的眼睛不是一直盯在人家身上打转吗?” “呸!二嫂,也不知道是谁在打转呢,要不是碍着人多,你不得扑上去活吞了人家。” “呸!你以为我是你?不过……你瞧瞧他姐夫那双眼睛多勾人,笑起来的样子也迷得死人!” “是啊!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得死到他手里。” “大嫂……怎么睡着了?” “得了,咱们说咱们的,别吵着人家大嫂睡大觉。” 两位商妇仍在说笑,邢兰芳的心中却更加不快。 瘦西湖畔,梅花盛开,冷香四溢。 一艘画舫正停在马头上。 马车停在马头前,吴大老板引着众人上了画舫。 画舫内布置得极为豪华,里面燃着暖炉。 桌上早已摆好美酒佳肴,吴大老板示意大家入座。 “江南不比京城,就算下雪也不是很冷。瘦西湖两岸的梅花最人迷人,我们一起饮酒赏梅。” “好!我们兄弟日后还要全凭姐夫关照,来,我们一起敬姐夫一杯。” “请!” 吴大老板与鲁氏三兄弟一起饮酒,郑氏和钱氏也在不时地向吴大老板劝酒。邢兰芳却显得很不开心,时不时地用眼稍偷偷瞟着吴大老板。孩子们随便用了些果品,便开始在画舫中玩耍。 “晓翀哥哥,你别老坐在这了,和我们一起玩吧。” 绯红和多金一左一右拉着晓翀。 晓翀没有应答,却却偷偷望了望吴大老板。 “翀儿,你去和他们一起玩吧,不过要小心身体。” “是……爹……爹……” 吴大老板的笑容充满着关爱,晓翀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姐夫,翀儿好像见了您,连话都不敢讲,您是不是……” 鲁文龙打量着晓翀,却忍不住道。 “妹夫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对翀儿很是严厉,总是说我什么慈母多败儿,我家翀儿是有些惧怕他爹爹。再说,我家翀儿自小就有病,身体不太好,所以说话的声音有些微颤。” 邢兰韵接过话头,却示意晓翀随绯红和多金去玩耍。 “爹爹,您可不知道,人家晓翀弟弟比思齐读得书多,思齐想显摆一下,卖弄了半天,却没占到便宜。” 招弟笑着附在鲁文龙的耳边说道,所有人却也全都听见了。 “哈哈……还是姐夫教子有方,日后我也要对思齐严厉些,不能妇人之仁。来,我们再干一杯!” “妹夫,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鲁文龙却忍不住盯着正与孩子们玩耍的晓翀。 “姐夫,翀儿是如何生的?你瞧这样的品相!说起来,翀儿一人出门,你能放心么?” “妹夫,我家老爷终日忙碌,我带着翀儿,却很少让他出门,翀儿身体不好,我怕他有什么闪失。” “难怪……说起来,有机会请姐夫、姐姐一定带着翀儿到京城一游。也让那些人见识一下翀儿的容貌。说起来,以翀儿的容貌,就是当年正六品的太医院判大人家的七公子,所谓的京城第一美男子,也不如晓翀生得招人喜爱。” “大哥,你说的是老皇历了,现在人家早就升成正五品的太医院使了,掌管着整个大医院呢。上次我给人家送的鹿茸,人家嫌我鲁老三的货不好,没要,却收了关外客的鹿茸。” “对了,大哥、三弟,说起来有十几年没见过他家的七公子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想当年,若是七公子来收鹿茸,就凭那相貌,弄得整个大街上男男女女全都在店外围观。” “是啊!所以我才说,如果翀儿站在我们店前,那生意一定红火。只怕姐夫心疼儿子呢!” “你们说的是……” 吴大老板有些不解,望着弟兄三人。 “好了,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向姐夫请教一下如何做南货生意的事情要紧。” 鲁文龙打断的两个弟弟,又敬了吴大老板一杯酒。 “兰韵,我们要谈生意,你们姐妹若是觉得无趣,便去上面船舱内小憩一会儿。上面的房间还很舒适,不必在此陪我们了。孩子们若是玩得累了,你也叫他们去休息吧。” “是,老爷。你们谈生意,我就不奉陪了,我先去休息一下。芳妹妹和两位妹妹也请自便,若是累了,也来休息一下。” 邢兰韵向吴大老板施了个万福,转身离席。丫环们连忙服侍着她,上了画舫二楼的船舱。 “我们再坐坐吧!很想和姐夫长些见识。” 郑氏和钱氏仍不愿离席,邢兰芳没有应答,也未见起身。 邢兰韵坐在二楼的船舱内,楼下阵阵的说笑声时时传来。晓翀和几个孩子仍在追逐玩耍,大茶壶形影不离地跟着晓翀。邢兰韵的心却突然莫名的感伤起来…… ******************************************************************************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大茶壶和长禄随着马车,将鲁氏兄弟和邢兰芳及郑氏钱氏送回吉祥客栈。 吴大老板携着邢兰韵和晓翀同坐在一辆马车上,在雪地中缓行。 一天的欢聚已经结束,晓翀的身体刚刚恢复,又与四个孩子玩耍了一天,有些疲累,竟然趴在邢兰韵的腿上,沉沉地睡去。 邢兰韵靠在吴大老板的胸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谢谢你,老爷。今日之事已毕,我邢兰韵此生已死而无憾了。” “兰韵,何必如此见外?这么多年你一直跟随着我,也受了不少的苦。既然你妹妹想要抖富,我们只是随意应和而已,你不必感谢。” “老爷,这样的日子真是幸福,我哪怕只能过一天,这一辈子也都知足了。” “兰韵,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吴大老板将邢兰韵拥得更紧,邢兰韵不禁闭上了双眼。 吴大老板的胸膛结实而温暖,邢兰韵却一直很想知道,这胸膛里深埋的一颗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老爷……您怎么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那日你收到家书时,我就派人暗自打听去了。所以也就做好了安排,这个中介我也不是白做的,不论是茶行还是绸缎庄,我都能抽红利,何乐而不为呢?” “老爷不愧是老爷,永远让人看不透。” 邢兰韵不禁轻轻地抚摸着吴大老板的胸膛。 “晓翀今天一天都没服药,看样子累得不轻。” 吴大老板将雪貂皮为晓翀盖在身上,却轻轻抚摸着晓翀的额头。 “是啊!这孩子真招人爱。让他睡吧……对了,老爷,您怎么会突然买了两件雪貂皮拿了过来。” “我听说鲁家兄弟是做北货生意的,一定少不了皮货。你们女人不是最爱慕虚荣吗?那几个商妇一定都穿着皮草。所以我立即亲自去关外那个叫什么库都开的皮货行购得这两件上好的雪貂皮。虽然扬州城比不得京城,一年也冷不了几天,但是我怎么能让自己的夫人和少爷在他们面前无光呢?” “多谢老爷,要不然我今天就丢了大面子了。可是雪貂皮太昂贵了,我和晓翀也用不上,老爷去退了吧。” “退了?我吴某买的东西就不会退!不就是万八千两银子的东西?能值什么?就算是送给我的夫人和少爷的见面礼了。” “老爷……我真幸福……我邢兰韵的眼光绝对没错,老爷就是一个角儿!” “兰韵……我也很满意。我的眼光也不错,你是一把经营的好手!” “老爷,我们快点回去吧,如意楼今天的生意要如何应付。” “没事,我今天根本不准备做生意,所以封了场子。因为兰韵的面子更为重要。” “老爷……您为我封了场子……” 邢兰韵忍不住泪如雨下,却将吴大老板棉袍的前襟浸湿。 “女人真是水做的,这样就哭起来了。其实,我今天是另有安排。” 吴大老板抹去邢兰韵的眼泪,淡淡一笑。 “什么安排?” 邢兰韵抬起头来,望着吴大老板。 “今天扬州府带着京城里来的一个大官去如意楼快活,我能不封场子吗?听说那位大官最好男风,所以我让那十二个小东西全都赤着身子随他们玩弄。这会子都不定淫乱成什么样子了?” “老爷……那晓翀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邢兰韵突然跳了起来,却将晓翀惊醒。 “娘亲……不……妈妈……到如意楼了么?” 晓翀眨眼惺忪,望着邢兰韵。 “没事,晓翀,你再睡一会儿,还没到呢。” 邢兰韵轻轻拍了拍晓翀的后背,晓翀又沉沉地睡去…… “傻女人!我不安排好能出来么?要不然我说今天是好日子让你们去见你妹妹,我就是想让晓翀避避。你也不想想,晓翀的样子让人一见就想拥有,那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最好眼不见心不烦。老实说,这些当官的还不是连吃带拿,所以晓翀更不能见他们。说不定那十二个小东西有哪个也得被他们瞧上!” “老爷,可是如果花嫣容多嘴怎么办?您忘了她是如何挤兑晓翀的?京城的大官若是动了念头,就是扬州府也罩不住。” “你放心,我一早上打发花嫣容坐着船出堂子了,去得是余杭城。这也是杭州府的授意,而且也是个京城来的什么官员在余杭游玩的,未带女眷,那位大人喜欢的可是年轻美貌的女子。” “老爷真成了活神仙了不成!” 邢兰韵不由吐了一口气。 “如意楼里的人我已经全部关照过了,谁敢提起梁晓翀三个字,明个一早上我就丢他们去瘦西湖喂老鳖。再说了,那几个小东西,肚子里鬼着呢,不定想怎么讨好这位官老爷,好赎了牌子到京城去享福!所以,不会提及晓翀的,有晓翀在,谁会瞧得上他们?” 吴大老板一手拍了拍邢兰韵的肩膀,另一只手却揽了揽晓翀的柔发。 “老爷,我们现在回去不会碰到他们吗?晓翀这孩子真的不能再……” “哼!你放心。这伙子人巳时进的如意楼,午膳就在如意楼用的。从未时起就开始淫乐。那老东西一把年级了,面前突然出现着十二个赤身裸体的标质少年,一定会尽量放纵欲望的。现在是戌时三刻,我们是在船上用的晚膳,他们还是在如意楼用的晚膳。如此算来,晚上再淫乐不了多久,何况,以他们的身份,明一早出去不大方便,所以最迟也一定会在寅时就离开如意楼的。” “老爷,难道我们要等到寅时才回去不成?” “长禄送了鲁家兄弟和女眷们回到吉祥客栈后,便会回如意楼。路上他会对大茶壶讲明事情的,大茶壶最疼爱晓翀,一定不会出卖晓翀,有大茶壶支应着,如意楼一准没事。等那伙子人走了,长禄就会来报信,我们再回去。这马车里升着暖炉,你们又盖着雪貂皮,多暖和!兰韵,我只想静静地在车厢内好好休息一下。有你和晓翀陪在身边,感觉还真是不错。” “老爷,兰韵此时恨不得时间都停止,就这样永远都靠在老爷的胸膛上……” “那好,马车会在瘦西湖畔缓行,我们就好好休息一下。” “老爷……” 邢兰韵闭上了双眼,紧紧贴在吴大老板的胸膛上,此时心中却异常明白。一旦踏入了如意楼的大门,自己就不再是邢兰韵,而是老鸨了…… 晓翀此时依然伏在邢兰韵的腿上,似乎睡得更沉,却已偷偷落下两行轻泪…… ****************************************************************************** 如意楼里繁华依旧,腊月不知不觉已过了一大半,马上就要到小年了,吴大老板却显得更加忙碌。 自那次与老鸨假扮过母子,晓翀似乎恢复了温柔的笑容。老鸨时常亲自为晓翀正厨,大茶壶不时地为晓翀煎药,换药。 晓翀的活动场所在仍不大,基本没有下过八重天,只是有时会去流泉居坐坐。 平淡的日子总是让人易醉,老鸨和大茶壶都在我晓翀日渐好转而暗自高兴。 然而,这日吴大老板没有出门,却将晓翀支开。突然把上四童六重天的拂风唤进了悠然居。 晓翀被支使出来,便进了流泉居。老鸨望着悠然居紧闭的大门,满腹狐疑…… (三十九) 待春 八重天,悠然居的大门依然紧闭,吴大老板仍在与拂风谈话。 流泉居内,晓翀坐窗前,望着窗外的雪景。 “晓翀,最近身子好些了么?想吃点什么告诉妈妈,妈妈要是不会做,就让你茶壶叔去给你买。” “妈妈,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 “傻孩子,老爷送你的东西你不想要,妈妈和茶壶叔送的东西你自己就自个偷偷留着,日子总是如此平淡,老爷又不让你出门,你也好解解闷。” “嗯,以后要是妈妈和茶壶叔送我东西,就请妈妈先替我收着,我没地方放。” 晓翀美丽的双睛望着窗外,表情却显得无聊。 “老爷还在和拂风说话吗?” “嗯。” “奇了,老爷在说什么呢?拂风来了很多年了,老爷可没有要过他的身子,难道今日有了兴致,想让拂风品箫不成?” “妈妈!茶壶叔上次给我捎来的小风车破了,那个小风车放在窗口,风一吹就转得好快。” 晓翀突然转过身来,笑望着老鸨。 “下会妈妈让你茶壶叔再给你买一个,以后让你茶壶叔出去时多给带些好玩艺儿,全都藏在妈妈这儿,你有空就过来玩。” “嗯!” 晓翀开心地一笑,美丽的双眼带着纯真,老鸨不由又看得发呆。 窗外虽是银妆素裹,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悠然居内,吴大老板坐在太师椅上,面带微笑,望着拂风。 拂风不敢抬头,低头侍立在一旁。 “拂风,我也很舍不得你。但是,这也是你的造化。那位京城来的大官听说是什么按察使大人,是正三品的官位。如今是丁忧来到了扬州城。那天在如意楼里就相中了你,却因为未除服,不便开口。既然扬州府捎人传了话,你就去侍奉他吧。” “老板……我……” 拂风仍未抬头,却欲言双止。 “拂风,你是我如意楼中的十二个娈童之首,也是最标质的一个,当然天香阁主梁晓翀除外。” “你也知道,那些大人是享受惯了的,丁忧在家不能近女色,身边带个小厮、长随却未偿不可,有你这么标志的人儿相伴,当然万分满意了。再说了,我之所以不让晓翀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也是为了你好,你今年都十七了,明年就十八了。如意楼的娈童是不会超过十八的,若是能找到个有权有势的靠山,日后也就不愁吃穿了。” “多谢老板想着拂风……” “我还记得在七夕时你不是还学着姑娘们乞巧,也想找个如意郎君吗?现在正是个好机会,把握不把握得住,全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吴大老板一边品茶,一边缓缓而道。拂风却早已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我的大老板,拂风的心思全都被您看透了。自从如意楼里有了天香阁主梁晓翀,拂风早就没人喜欢了。晓翀就像仙子般美得出尘,拂风凭什么和人家比?老爷如此照顾拂风,您就是拂风的大恩人!” “起来吧!去归去!千万不能向任何人提起晓翀来,否则你想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与晓翀相媲美?你下去吧,我累了。总之,机会是你自己把握的。” “是,老板。我心里全明白了,拂风退下了。” 拂风从地上爬了起来,退出悠然居,下了八重天。 吴大老板突然站起身来,坐在窗口的摇椅上,望着窗外,思絮却开始飘浮…… 不知何时起,自己竟然开始关心起来梁晓翀了。想想不久前发生的那声闹剧,吴大老板心里却有种隐隐的痛。 其实幸福有时真的很简单,想想如果当年自己娶了兰韵,如果当年兰韵腹中的胎儿还活着,现在的一场戏也许就是普普通通、真真实实的生活。 “晓翀……” 吴大老板此时已分不清对晓翀在自己心中是爱?还是痛? 流泉居内,老鸨和晓翀坐在春凳上,老鸨打开了一盒精美的点心,让晓翀品尝。 “晓翀,这是苏州合芳斋的点心,薛公子最喜欢吃了。老爷每次有人从苏州来,一定让他们捎这种点心给薛公子。因为我是苏州人,老爷也会赏我一盒,晓翀,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嗯!很好吃!” “晓翀喜欢最好了。说起来,晓翀的身体终于好多了,可以吃点好的了,每天吃薛公子配的什么药膳,难吃死了。” “妈妈,我都习惯了。” “快吃!多吃一点!别光吃点心,小心噎着!喝点茶!” 邢兰韵满眼竟是关切之色,望着晓翀,不时地唠叨着。 “哈哈……兰韵,晓翀又不是小孩子,你还真是啰嗦。” 流泉居的门突然被推开,吴大老板已走了进来。 “老爷,您请坐。” 老鸨站起身来,晓翀也跟着站了起来。 “得了,哪那么多的礼数?你们也都坐吧!” 吴大老板摆了摆手,老鸨拉着晓翀坐了下来。 “兰韵,你妹妹已随着鲁氏兄弟一家,已经回京城了。” “多谢老爷,他们一家也很感激老爷。” “这档子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大家也都满意。鲁氏兄弟从杜老板那进了批茶叶,又去徐老板的福祥绸缎庄进了批丝绸。价格也还算公道,货色却是绝对的上品。我也在中间抽了红,他们也满意的不得了。总之,兰韵也在妹妹面前出尽了风头,皆大欢喜的结局。” 吴大老板笑了笑,却拿起了一块点心,送入口中。 “嗯!太甜了!真不明白暮雪为什么那么喜欢这种点心?” “老爷,合芳斋的点心可是上品,甜而不腻,松柔香滑,入口即化。不但薛公子喜欢,晓翀也喜欢。只是老你爷您一向不喜欢甜食,所心吃不惯。” “是吗?若是晓翀也喜欢下会也给晓翀多带些。” 吴大老板笑望着晓翀,晓翀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爷,拂风他出了什么事情?” 老鸨为吴大老板斟了一杯茶,却试探着。 “没什么,今儿扬州府开口,想让他去侍候京城里来的什么按察使大人。我吩咐他两句,已经打发长禄送他去了。” “按察使?那可是正三品的大官。怎么倒向如意楼来要人?” “哼!这个什么狗屁大人,丁忧在家,却舍不得淫欲。找个娈童,冒充书僮,还不是想夜夜来个‘玉人吹箫’‘后庭花开’?如今这些做大官的,没个不无耻的。不过,对我来说。倒也没什么坏处,拂风年级也大了,这次让他前去,扬州府因为欠了我个大人情,许下我个大好处,日后自有妙用。” 吴大老板一口饮尽杯中之茶,得意地一笑。 “还真是呢!不过,拂风吹得一手好箫,以后想要找他弄箫的客人可就要落空了。你们这些男人啊!想怎么使坏都行!不过,老爷,您可不能让晓翀去给他们弄箫。” 老鸨瞪了吴大老板一眼,却忍不住一把拉住晓翀的手。 “晓翀?我倒是想让他去!他会品箫吗?倒是客人个个都喜欢品他的小玉箫!得了,晓翀是封了牌子的人,我说过,只要晓翀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答应过不再让他接客,兰韵你就不用杞人忧天了。” 吴大老板望着老鸨,脸上掠过一丝不屑。 “好了,晓翀,我今个想要你陪寝。你也别老是赖在你邢妈妈这里了,让大茶壶侍候你淋浴,你在悠然居等着我,我戌时之后就会回去。” 晓翀没有应答,却顺从地站起身来,向老鸨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流泉居,进入悠然居。 望着晓翀已远去,老鸨面露不快之色。 “老爷,您可千万不能再碰晓翀啊!” “兰韵,我希望你能明白,晓翀他是如意楼中的娈童,不是什么特别的人。你和大茶壶喜欢他可以,但是如果为些坏了规矩就不好了。” 吴大老板望了老鸨一眼,不阻不阳地道。 “什么?老爷这是怪我多事了?起先晓翀这孩子一言不发的是谁着了急?如今我对这孩子好些,又有人不服气了吗?好!明个儿起,谁爱折腾他就去折腾,反正横竖就是弄死一条性命。如意楼又不是没死过人?我是再也不管了,一口薄棺,我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也费不了几两银子。” 邢兰韵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倒身坐在拔步床上。 “女人就是爱激动,我只是说让你注意一下分寸,免得让人说闲话罢了。也没说不让你管晓翀的事情,算了,我不说了。”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也坐在拔步床上,一把将老鸨搂在怀中。 邢兰韵仍在生气,却将身子一扭。 “得了,一对旧人了,还装什么矜持?我支走晓翀是想和你亲热亲热。” “走开!” 老鸨想推开吴大老板,却被吴大老板顺势一推,一起滚到拔步床上…… 流泉居内,拔步床的纱帐已放下,两人的喘息声不断传来…… 八重天,悠然居。 大茶壶侍候着晓翀淋浴完毕正在更衣。 “晓翀,你先歇着吧。爷他还在流泉居,一会就会过来。” “茶壶叔,你不用担心。我早就没事了。现在的日子很平静,我也很开心。” 晓翀从浴室中走了出来,却只穿了一件襦衣。 “我先下去了,马上就到酉时了。” 大茶壶已把浴室收拾干净,笑望着晓翀。 “嗯,茶壶叔。” 晓翀缓缓走上了拔步床,躺了下来。大茶壶拉开锦被,为晓翀盖好,轻轻放下了纱帐。又将暖炉升得极旺,才悄悄出了悠然居。 戌时二刻,吴大老板闪身进了悠然居,放下了重帷,掀开了纱帐,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拔步床。 拔步床上,晓翀已睡得很沉。吴大老板轻轻掀开了锦被,却忍不住解开了晓翀身上的襦衣。 “老爷……您回来了……” 晓翀睁开双眼,却自己将襦衣脱了下来,丢在地平上。晓翀已浑身赤裸,吴大老板忍不住轻轻亲吻着晓翀的身体。 “睡吧……我不能太贪心……” 吴大老板也脱去衣服,紧紧搂着晓翀,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晓翀一动不动的贴在吴大老板的身体,却不知是该喜该忧…… ****************************************************************************** 转眼已到了大年三十,扬州城内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如意楼更是灯火辉煌。 如意楼的花厅内摆好酒宴,如意楼各个重天的姑娘娈童按照身份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吴大老板坐在首座,老鸨和大茶壶分坐在两旁。花嫣容坐在老鸨的身边,晓翀坐在大茶壶的身边。晓翀不能食用荤腥,一桌的百味珍馔,却只随意喝了一碗莲子羹。 如意楼只要在大年三十,才真正的歇业,大家开心的猜拳行令,说说笑笑。吴大老板的心情显得格外好,双眼却总不离晓翀的身影。 “好了,大茶壶。晓翀不能吃这些东西,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去套车,我带晓翀去看放烟花!” “爷,您真的要让晓翀去看烟花?” 大茶壶有些惊讶,不由站起身来。 “嗯!兰韵、大茶壶,这里就全靠你们支应着吧。我亲自去带晓翀看烟花。” “是……爷。” “长禄,你赶上马车,在外面等我,我带晓翀换了衣服,就去看烟花。” 吴大老板竟不顾众人,拉着晓翀径直离席, 八重天,悠然居内。吴大老板已穿好绵袍,却回头望了望正在穿绵袍的晓翀。 “外面那么冷,怎么不穿上次我送你的雪貂皮?” “我不冷,妈妈说那件衣裳值好几千两银子,我怕弄坏了。有妈妈为我做的绵袍,就不冷了。” “不行!必须穿我送你的雪貂皮。” 吴大老板一把扯下晓翀身上的绵袍,从红漆柜中取出了雪貂皮,披在晓翀身上。一把抱起晓翀,下了八重天。 一重天内,所有人都已看得发痴,晓翀如玉般清透的肌肤配上雪貂皮的披风,更加美艳。 花嫣容的眼中却似要喷出火来…… 扬州城,一片繁华与暄嚣。 新年的气氛果然不同,夜市上热闹非凡,天空中烟花纷飞…… 吴大老板搂着晓翀,坐在温暖的马车内,车帘已掀开,外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晓翀,你就坐在车里,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我让长禄去买。” 晓翀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 “晓翀,已经过年了,马上就要立春了。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带你去游春赏花。” 晓翀没有应声,却将头紧紧贴在吴大老板的胸膛上。 满天的烟花仍在绽放,晓翀就一直靠在吴大老板的怀中,望着眼前所有的美丽,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 正月一过,就立春了。 去年的冬天连着下了几场雪,似乎格外冷,然而春天来得却早。 初春的大地如复苏一般让人觉得万物似乎都有了生趣一般。 如意楼的生意依然如故,却仿佛随着春暖花开而更加兴隆。 吴大老板最近的心情一直不错,除了在如意楼里闲坐,偶尔会出去踏青,却不知身在何处。 晓翀对吴大老板的行踪并不关心,依然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除了在悠然居内隔着窗户看看外面的街景,偶尔也会去流泉居内找老鸨。 老鸨经常托大茶壶去集市上购买一些小玩艺送给晓翀。而大茶壶也尽量找点理由才能与晓翀一见。晓翀整个冬天就是这样重复而简单的生活着。 今日的阳光格外美好,现在已是午时一刻。吴大老板却并不在悠然居内。 晓翀独坐在窗前,领略着属于自己的平静与详和。 悠然居的门被推开,老鸨着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晓翀,老爷还没回来?” “嗯。” 晓翀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老爷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大约是辰时初刻,我当时还未起身,老爷就出去了。” “说起来,每年春天老爷都会经常出去,原来我以为他是去杏子林里找薛暮雪去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算了,老爷总是这样神秘莫测的,不管他了。晓翀,我今天特意烧了几样小菜,全是清淡的淮扬菜,都是素食,你快尝尝。” 老鸨打开了食盒,取出四样精致的小菜,又为晓翀盛了一碗素米甜羹。 “妈妈,老爷还没回来,免得他又不高兴。” “不管他,咱们吃咱们的。春天是发情的季节,想是他肯定又有什么勾魂的人了。” 老鸨拿起个小碟,为晓翀挟菜。 “快尝尝,好不好吃?” “谢谢妈妈,很好吃。又清淡,又爽口,还微微有点甜。” “好吃你就多吃一些,看你瘦得都不像样。妈妈希望你长得胖乎乎的,再长高一点。” “呵呵……” 晓翀望着老鸨开心地一笑,老鸨突然觉得这世上的幸福原来如此简单。 “妈妈,爷他回来了。” 悠然居外突然传来大茶壶的声音。 “得了,晓翀,我得先出看看。你慢慢吃,不要着急,小心噎着。” 老鸨站起身来,出了悠然居,却仍放心不下晓翀。 “嗯。” 晓翀点了点头,春日暖阳般的笑容却已深深敛藏起来。 (四十) 殊色 一重天,花厅内。吴大老板手持着马鞭,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老爷,您这一大早的就策马扬鞭的,去哪里找相好的?也带来让我们瞧瞧。” 老鸨站在花厅内,手中扬着纨扇,面带轻笑。 “兰韵,你这是在门口盯梢呢?还是迎接我呢?” 吴大老板笑了笑,却用手轻轻划过老鸨的脸。 “老爷,用过午膳了么?我来亲自为您做几样小菜吧。” “不用了,我在外面用过膳了。对了,晓翀今天用过膳了吗?” “老爷还真是关心这小东西。我才烧了几样清淡的淮扬小菜,全是素食,给老爷送到了悠然居,本想讨个赏,结果晓翀说老爷辰时就出去了。” “那就让晓翀吃吧,你的手艺还真是不错,晓翀也许喜欢。” “老爷,我就是这样想的。可是晓翀这孩子非要等你回来,这菜不就都凉了么?所以我宁逼着晓翀先吃了,您说对不对?” “哈哈……兰韵,你要是有空就多给晓翀做点可口的东西。最近我有些忙,你和大茶壶要多费心晓翀。这孩子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身柔弱。” “老爷,请放心。晓翀就交给我和大茶壶了。” 老鸨笑了笑,向吴大老板施了个万福。 “爷,您还出去不?您的追风宝驹是不是要入圈。” 大茶壶站在一旁,接过吴大老板手中的马鞭,低声问道。 “得了,我今儿哪都不想去了。大茶壶,给追风喂点上好的豆料。兰韵啊,你和大茶壶准备准备,今年春暖得早,我们要准备着踏青赏花的丽人会了。” 吴大老板脱掉披风,递给老鸨,吩咐着。 “丽人会不是每年三月三,才到瘦西湖畔去赏花踏青吗?现在还早呢!” 老鸨收好披风,淡淡一笑。 “那倒是,不过还得要提前预备着。听说今年商会从苏州的桃花坞移来千株桃花到瘦西湖畔,建了个春色桃源鉴花会,同时要竞选什么人面桃花的花魁。咱们如意楼可一直是一大风景,绝对不能输给万春楼。兰韵,你来安排楼里的八个姑娘随行,要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大茶壶,你来准备好马车以及用品,要极尽奢华。如意楼永远都是如意楼,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们这就去办。” 老鸨和大茶地壶齐声应道。 “对了,爷。今年的香车美人还是嫣容姑娘吗?我这就去请裁缝给嫣容姑娘做衣裳。” “不!大茶壶,今年的香车我决定让晓翀来坐,所以香车要格外好!” “晓翀?” 老鸨和大茶壶同时叫出声来。 “不错!” 吴大老板得意地一笑。 “可是,老爷。丽人会您一向都是带姑娘们去的。晓翀是个娈童,您带晓翀去不太好吧?” 老鸨不由有些担心。 “兰韵,记得你年轻时,经常陪我去赴丽人会的。说起来,这几年我带的最多的就是嫣容。但是,今年万春楼的万福春因为年年赛不过如意楼的姑娘,居然带着倾城、倾国两兄弟伴成姑娘去现世。所以,我要带上晓翀,娈童比娈童,方显得我们如意楼本事。” “老爷,可是……” “得了,就这么定了。兰韵,尽你的手艺,为晓翀制件新衣裳。大茶壶,今年的香车要用上好的木料,雕工一定要雅致脱俗,色彩不要太艳丽了,你们都快去准备,我要上去看看晓翀。” 吴大老板摇晃着上了八重天,老鸨和大茶壶不由对望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 八重天,悠然居内,晓翀只简单用了几口小菜,喝了一碗素米 羹,看见吴大老板,晓翀连忙站起身来。 “晓翀,你每次只吃这么一点东西可不行。再说了,你邢妈妈辛苦了一大早上,你好歹也要多用一点。” 吴大老板坐了下来,却看了看摆在桌上的两副碗筷。 “老爷,我没等你回来,自己先吃了,请不要怪妈妈……” “哈哈……傻孩子,我陪你再吃一点,然后我要补个觉。你也陪我躺一会儿。” “嗯。” 吴大老板开始为晓翀挟菜,晓翀不再言语,只是将吴大老板挟的菜全部送入口中,缓缓咽下…… ******************************************************************************* 江南的春季,一日暖似一日。 转眼就到了三月,自古便有阳春三月下扬州之说,三月的扬州显得分外美丽。 如意楼外停着数辆马车,最为豪华的一辆便是用香木制成的香车。 吴大老板站在一重天花厅之内,却已收拾停当。一身上好的锦缎长袍,腰间系着波斯国进贡国的碧纱的汗巾,下面吊着上好的香袋及玉佩。 八位年轻貌美的少女穿着艳丽分列在吴大老板身边,却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大茶壶,你去八重天看看,兰韵为晓翀着装,为什么还没好?” “是,爷。我这就去。” 大茶壶急忙上了八重天,刚要进入流泉居,老鸨已经领着晓翀走了出来。 “妈妈,爷心急了,在催呢。” “知道了,你领着晓翀先下去,我收拾好了再下去。一早上就在忙晓翀,我都没梳妆,见不得人。” 老鸨笑了笑,进了流泉居,随手关上了门。 “妈妈……” 晓翀回头望着流泉居紧闭的大门,却有些语迟。 “晓翀,快随我下去吧,爷在花厅等得心急了。” 晓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一重天,吴大老板及众位姑娘皆在张望,大茶壶引着晓翀缓缓而下。 “哈哈……还是兰韵明白我的心意,晓翀这身衣裳正合我意。晓翀的气质最为适合的就是白色。这种绝好的雪白软缎上又蒙上一层雪白的轻纱,绣活不在软缎上,却在轻纱上。头发只松松挽了一个髻,却斜插着一只白玉的如意。 吴大老板望着晓翀品头论足,却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抱起晓翀上了门外的香车。 大茶壶指挥着同去的丫环们服侍着姑娘们也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瘦西湖的桃花林而去…… ****************************************************************************** 瘦西湖畔,桃花滟滟,扬柳依依。 两岸华车如林,扬州城内的官绅富豪全都聚在一起,赏花看美人。这里正是所谓的赏花踏青丽人会。 桃花深处,一片空地,停放着数量马车,其中最为华丽的一辆马车上坐着两位穿着艳丽的美人。 “各位,今年的丽人会不比往年,瘦西湖畔也是首次举办春色桃源鉴花会。我们万春楼今年别出心裁,特意将我们的镇楼之宝倾城、倾国两兄弟带来了。大家瞧瞧,我的宝贝娈童一装扮,是不是比女人还漂亮?” 华丽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正是万春楼的老板万福春。 万春楼是扬州第二好的风月场所,扬州城内第一好的是如意楼。 倾城、倾国两兄弟涂着浓郁的脂粉,穿着鲜艳而华丽。乍看之下,果然不比女子逊色。 “哈哈……万大老板,你还真有创意。” “不错!有意思!如此说来如意楼的花嫣容姑娘要吃亏了,和这两个娈童比风韵,就算是赢了也不光彩啊!” “是啊!吴大老板这会要吃亏了!” “这两个小东西这么一打扮,还真招人疼爱。万大老板,明有空我要去万春楼包这两个小东西!” 官绅用富商们一边议论一边说笑,万福春的心里却是万分欢喜。 桃林之外,远远的可以看见数辆马车缓缓行近,众人不由一起眺望。 “看!那辆香车如此豪华,赶车的人好像是如意楼的管事大茶壶。” “哦?如此说来,是如意楼的香车到了。” “哈哈……有好戏了!这真姑娘比假姑娘谁更招人啊?” 万福春不由心中暗自窃喜,对自己的创举十分得意。 五辆马车已停了下来,四辆马车上各下来一名丫环,掀开了车帘,八位姑娘在丫环搀扶下,缓缓下车。 “如意楼的姑娘就是漂亮,你们瞧瞧这八位姑娘都是新面孔,而且还各有风韵。” “是啊!真不错!如意楼就是如意楼!但是这香车之内坐的一定还是咱们的老熟人花嫣容姑娘吧?” 大茶壶已跳下马车,轻轻掀开车帘,吴大老板手持折扇,满面春风地下了马车。 “吴大老板,今年带的姑娘们都是新鲜货色,还真漂亮,改日我们去如意楼捧场。” “是啊!这些姑娘叫什么名字,真是水灵!” “吴大老板,大方一点,随便卖一个给我做偏房吧!” 官绅富商们又开始盯着如意楼的姑娘们议论起来。 “各位!来晚了,主要在等我的香车美人换衣裳。一会儿我自罚三杯,你们也用不着全来打趣我。” “对了,万大老板来得早啊,今天没带什么姑娘吗?” 吴大老板面带笑容,向万福春打了一揖。 “好说,姑娘也就带了七八个,全都去赏桃花了,你瞧,那些围观的不都是在看我们万春楼的姑娘吗?” 万福春随意打了一揖,态度傲慢。 “哈哈……也是。大茶壶,你让她们也去赏花吧,反正有丫环们陪着,姑娘们也难得出来一趟,让她们尽性吧。” 吴大老板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大茶壶立即吩咐姑娘们四散在桃花丛中。刚才还在围观万春楼姑娘的纨绔子弟,现在全都围着如意楼的姑娘打转。 吴大老板笑吟吟地走到众人面前,却将桌上的酒,一口气连饮三杯。 “各位,来晚了,我自罚已毕。大家难得一聚,你们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哪里?我们大家都在等吴大老板的香车看美人呢!” “是啊!快让美人出来让我们瞧瞧!” “我哪有什么美人?你们也是知道的,如意楼最近青黄不接,花嫣容大家全都看厌了。所以,今天我不是来和万春楼比试的,我只是来和大家随便聚聚,散散心而已。” “是吗?吴大老板还真是谦虚。” 万福春瞪了吴大老板一眼,更加得意。 “倾城、倾国你们替我快来给诸位大爷们敬杯酒,当然最主要是我们的吴大老板。” “是,我的大老板!” 倾城、倾国两兄弟笑吟吟地双双下了马车,为众位官绅富豪敬酒。 “唉!万贤弟的这一对活宝真是可爱,好,吴某一饮而尽。” 吴大老板一饮而尽,众人也随之满饮此杯。 “大茶壶,把车帘掀开,你扶晓翀下来,请晓翀也代我给诸位大爷敬杯酒,当然最主要一定要给万大老板敬酒。” “是,爷。” 大茶壶轻轻掀开车帘,搀扶着晓翀缓缓走下香车。 车香美人更香,炫烂的桃花映衬下,晓翀洁白的衣衫随风飘摇,身后的长长的轻纱时起时落。 晓翀虽是素面,却美得足以让人窒息。一双清澈的眼睛不带一丝欲望,面带忧郁的眼神却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晓翀没有言语,静静立于桃花丛中,轻轻从大茶壶手中抽出手来,走到桌前,缓缓地为众人斟酒。 “晓翀,先给万大老板敬一杯,这么多年,万大老板一直很照顾我们如意楼。” 晓翀轻轻点了点头,拿起一杯酒奉于万大老板面前。 此时,四处已是一片寂静,所有人望着晓翀全都呆在当场。 万福春望着晓翀,已魂不守舍。倾城、倾国两兄弟很不满意,便推了推他,万福春方才使清醒过来。 万福春一把接过晓翀手中的酒杯,却忍不住顺势摸了摸晓翀如玉脂般的纤指。” 晓翀缩回了手,转身回到了吴大老板的身边。 “吴大老板……这位是……” 万福春口齿已变得含混,双眼却仍不离晓翀。 “也没什么,因为今日也不想与万大老板比试,所以就随随便便让天香阁主梁晓翀陪我前来。” “吴大老板,这位美人?就是夜费千两的天香阁主?” 众位官绅富豪已忍不住开始发问。 “不错。” 吴大老板得意地一笑。 “实在是太美了!” “人间仙子啊!” “真想一亲芳泽!” “呸!你们这群好色之徒,美人不可唐突。” “好了,少废话了!你的口水流得都能浇桃花了。” “吴大老板,我们要去如意楼翻天香阁主的牌子。” “各位,万分报歉,晓翀已经封了牌子,他现在只属于我一个人,是我的小玩艺罢了。各位喜欢玩娈童,请去万春楼找倾城、倾国两兄弟吧。我家晓翀不接客了!” 浓装艳抹的倾城、倾国两兄弟站在晓翀身旁活脱脱就像两个小丑。 晓翀静静立于桃花中,落瑛缤纷,随着晓翀飞舞。浓郁的体香却阵阵传来。 “好香啊!” “是啊!不象是桃花的香气!” “你们别再乱猜了,这是晓翀的体香。你们没有听说过,娈中之最玉娈身有异香,这是体香,也就是美人香。” 吴大老板将突然走了过来,一把将晓翀如无骨般的身体抱起,将晓翀放在突然抱起,放在香车内,随手放下了珠帘。 “晓翀,起风了,你坐在车里,免得着凉。” “嗯。” 晓翀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笑容如春回大地般温暖,众的灵魂却早已在此一笑中沉沦。 “天香阁……玉娈……” (四十一) 阴谋 如意楼,老鸨摇着纨扇,却沉着脸坐在花厅内。 “春花、秋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老爷的马车还没回来吗?” “回妈妈的话,现在是申时二刻了,大老板的马车还没回来。已经叫长禧和长福去盯着了,大老板的马车一入街口,立即给您回话。” 两位姑娘立在一旁回着话,却不敢大声。 “哼!老爷也真是的,自己去就行了,带上晓翀做什么?真怕招出什么麻烦来!” 老鸨将手中的纨扇摇得更快…… ****************************************************************************** 申时三刻,如意楼外,吴大老板已下了香车,怀中抱着晓翀,大步进了花厅,心情显得颇好。 “老爷,您总算回来了,都什么时辰了?您把我的姑娘们都带走了,我还怎么应付?” 老鸨连忙迎了上去,却一脸嗔怪。 “哈哈……兰韵,你就别管什么生意了!今天我的心情真是好得很!对了,大茶壶,快把今天晓翀赢得的彩头还拿给兰韵瞧瞧,晓翀真是给我长脸!” “是,爷。妈妈,您瞧,这些东西都是晓翀赢得的彩头,少说也值个万八千两银子。这次的春色桃源鉴花会,晓翀当上了人面桃花的花魁。” 大茶壶指了指身后小厮们抬着的数箱礼品。 “得了,咱们如意楼也不缺这些东西,让晓翀去受那些人品头论足的,可别又招出什么麻烦来!” 老鸨用眼稍扫了扫礼物,却白了吴大老板一眼。 “有我罩着,能出什么事情?哈哈……万福春这个老小子和他那两个活妖怪今天算是丢了大人了!” 吴大老板将晓翀放在花厅当中,仍在大笑不止。 “老爷,您好又何必和万春楼一般见识?万福春本来就没有赢过您一次,何必理会他去?” “兰韵,你不是不知道,我才懒得理会他,但是他去总是盯着如意楼。这次还以为是别出心裁,结果他那两个活宝简直是一对现世宝。估计这老小子今晚一定睡不着觉了。” “你们男人还真无聊,也不知道一天争个什么劲?各做各的生意就是了。” “你们女人为了心爱的男人,还不是整天争风吃醋?我们男人争得是一口气!晓翀,还真是个好玩艺儿。对了,大茶壶,你去把天香阁打开,好好打扫干净!” “天香阁?老爷,您做什么啊?晓翀的身子才刚刚好起来。您又……” 老鸨差点跳了起来,大声叫道。 “兰韵,你们女人就是沉不住气,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就开始跳脚!晓翀是天香阁主,理当住在天香阁。我又没说要解晓翀的封,晓翀从今往后就是我一个人的,让他们全都妒忌死!晓翀从今日起,便是名正言顺的天香阁主,就住在天香阁内。客咱们是不接了,偶尔出来让他们瞧瞧就行了。” “老爷,您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老鸨望着仍在大笑的吴大老板,十分迷惑。 “好了,兰韵。你就别乱嘀咕了。天香阁还是老规矩,一切由大茶壶负责,除了我以外,只有你和大茶壶可以进去,任何人不得擅入!” 吴大老板望着晓翀,面带得色。 “是,爷,请稍候。我这就去收拾天香阁,一会就得。” “晓翀,我们先去悠然居品茶用点小茶点,今晚上你要陪我。” 晓翀没有应声,双眼却掠过一丝淡淡的忧郁。 “老爷,您说今晚?您不是要……” “兰韵,我有分寸,晓翀的身子已无大碍了,日后只陪我一个人,会出什么事情?” “是!老爷您有分寸就行!” 老鸨面上有些不快,微微将身子扭了过去。 “走!我们上悠然居去!对了,兰韵,晓翀这身衣裳多亏你费心,真是漂亮。没想到兰韵竟然也会这种纱绣手艺,为了这身衣裳,我一定好好赏你!” “谢谢老爷了,我邢兰韵的纱绣技艺只不过是唬唬外行人罢了,哪里上得了台面,是晓翀生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哈哈……也真是!晓翀,其实……你什么都不穿才更好看!” 吴大老板突然一把将晓翀抱起,急步向八重天而去。 晓翀轻轻靠在吴大老板的怀中,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 万春楼,五福地洞天的地字间内,吡吡哔哔的声音不断传来。 一个肥胖而臃肿的中年妇人走了上来,却不敢前去扣门。 “倾城、倾国,万大爷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闷在自己屋里,这是折腾什么呢?” 地字间外站着两个少年,正是倾城、倾国两兄弟。 “哼!还不是再和如意楼呕气?连我们也不理了,还骂我们是废物!” “就是,哥,要是老板他大方一点,给咱们也做件好衣裳,咱们早就露脸了。” “是啊!弟,你没看见那个什么天香阁主身上穿的是苏州的纱绣,人家的衣裳都是从苏州订制的。” “对!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胖妈妈,再给我们兄弟多做几套衣裳吧!” “行了!行了!倾城、倾国,你们两个真是没出息,衣裳还嫌少?不是向老板讨,就是向客人讨,明个你们都得被衣裳给埋了!再说了,你们是做皮肉生意的,你们接客还不都是精着身子,要那么多的衣裳当饭吃呢!” “哼!胖妈妈最小气了!” “就是!哥,咱们走!反正丢的是万春楼的人,我们兄弟没好穿戴才会输的!” 倾城、倾国两兄弟将头一扭,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倾城住宅区在五福地洞天的玄字间,倾国住在五福地洞地黄字间。 五福地洞天是万春楼最高的一层,万春楼共分五层,每一层都叫福地洞天。万春楼比如意楼建得晚好些年,却远不如如意楼精巧。万春楼处处模仿着如意楼。五层的福地洞天都住着很多姑娘,也有娈童。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顺序依次排列。 万春楼最豪华的一间是五福洞天的天字间,现在无人居住。万福春住在地字间。这里的老鸨胖妈妈住在一福洞天的天字间。 胖鸨母亲亲扣了扣紧闭的房门,贴在门上听了听动静。 “门没插,进来吧!” “天啊!万爷,您这是怎么了?” 胖鸨母进入房内,却着实吓了一跳。 万福春跌坐在地上,披散着头发,双眼血红。屋内陈设东倒西歪,桌上的茶具器皿全被打碎在地。 “关上门,你过来。” “是,万大爷。” 胖鸨母将房门关好,走了进来,扶起地上的春凳,坐了下来。。 万福春似乎已平静了许多,站起身来,也坐在椅子上。 “一切全毁了!我们这八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万大爷,您这是在说什么?” “胖嫂,你不知道,如意楼的那个无天良竟然也带了一个娈童去参加丽人会。” “哦?听倾城、倾国的意思,如意楼的娈童穿着很华丽,把他们兄弟比下去了。还吵着要我做衣裳给他们!” “胖嫂,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个小东西美得根本就不象是人间的物件!就连身上的体香都能盖过花香。” “真的?那我们的计划不就……” “上天对我们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无天良那种人运气总是那么好!咱们的宝贝玉娈天天泡在香料里,香气却只能持继两三个时辰,而且气味还会变淡。而如意楼的玉娈,整整五个时辰,体香一点不会改变。我们辛苦了八年栽培的玉娈根本就是个赝品,玉娈根本就是生就天香怡人,用药气去醺根本就是假的!” “万大爷,我们是不是真的上档了?难道说咱们重金购得的根本不是什么玉娈?” “不错!因为我们不会验货才会上档,花了那么多的心血竟然全都白费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本来咱们不是马上就要举行品香盛会了吗?咱们的玉娈不是也要入住五福地洞天的天字间了吗?” “还是算了吧!如果咱们的玉娈一亮相,只会被无天良取笑,我们万春楼卖假货的消息又会不胫而走!” “那我们要如何才好?” “哼!一不做!二不休!看来要想打败无天良,就要先除掉梁晓翀!” “梁晓翀?” “梁晓翀就是如意楼的现在的天香阁主!天香阁……我真想一把火烧了它!” “万大爷!您为什么会如此憎恨天香阁?” 胖鸨母不禁有些奇怪。 “啊?不是!我恨如意楼的一切!这个天香阁当然最可恶!这个什么天香阁主一定要除掉!” “万大爷,这恐怕不好下手吧?吴大老板的如意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您派的人还没进去呢,就得被他除掉!” “万大爷,您的意思是……” “好了,我们到密室去吧……” “您这是要……难道说您要用他?” “哼!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除掉梁晓翀,就赢不了无天良!胖嫂,难道你忘记是谁让你过上地狱般的生活的吗?” 万大老板转过身去,似笑非笑地望着胖鸨母。 “我不会忘记的!如意楼欠我的一定要还!吴大老板、兰韵姑娘、茶壶大总管,你们全都等着吧……” “哈哈哈哈……” 万福春拍了拍胖鸨母的肩膀,二人一起上了拔步床。 万福春随手扭动着拔步床上的妆台,“吱呀”一声,拔步床的后墙突然打开,里面竟然有一个暗室。 万福春和胖鸨母对望了一眼,闪身进入内室。 随着“吱呀“一声,墙壁已自动关闭。 万春楼五福地洞天的地字间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 如意楼,九重天,天香阁内。 四周的纱灯全部点燃,宽大的拔步床上雪白的卧具一尘不染。 桌上摆满了精美的酒菜,吴大老板与晓翀对坐在桌前。 吴大老板兴致高,大杯地饮着酒。晓翀仍无话语,只是默默地为吴大老板添酒。 “哈哈……晓翀,你别光顾着给我添酒,你也来喝一杯。” 吴大老板夺过晓翀手中的酒壶,为晓翀也斟了一杯酒。 “老爷,妈妈说我不能饮酒。” “傻瓜!你邢妈妈说的那是他们饮的荤酒,我这酒可是暮雪亲手酿成的杏子酒,虽然有点酸,但是却不含不纯净的东西,而且生津化痰、清肺止渴,总是绝对是好东西。” 晓翀没有应答,却缓缓将吴大老板斟的酒一饮而尽。 酒气冲头,晓翀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真美,晓翀,你的脸上泛红比那桃花还艳。你知道吗?今天那片桃花林都是因为有了你才更加艳丽的。” 晓翀淡淡一笑,轻轻挟了颗莲子含在口中。 天色不早了,我才不想管如意楼的生意如何?人生理应及时行乐,晓翀,我们安寝吧。” 晓翀仍未应声,却已站起身来,向天香阁内那张宽大豪华的拔步床而去…… “晓翀,你心急什么?让老爷抱你上去!” 吴大老板放下了重帷,拉开了纱帐,抱起晓翀踏上了拔步床的地平。 “晓翀,你真美……” “晓翀,别乱动,我来为你宽衣……” “晓翀,你的一切都完美,你的小玉箫也这么美,就连玉液也甜得醉人…… “你为什么发抖?别怕,晓翀,我不会弄痛你的,我会很轻很温柔的……” “晓翀,你别紧张,放松一点,腿再分开一点,我进不去……” “好了,进去了,真舒服……” “嗯……好……就这样……” “我不行了……晓翀……晓翀……” “晓翀……” 天香阁外,老鸨和大茶壶紧紧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吴大老板的声音不断传来,却未听见晓翀的声音。 “妈妈……” “吁!” 大茶壶刚想说话,却被老鸨捂住了嘴。老鸨摆了摆手,拉着大茶壶悄悄地下了九重天。 八重天,流泉居内。老鸨和大茶壶闪身而入。 “大茶壶,被你吓死了,哪有听窗根还敢说话的?” “妈妈,我一时心急。不是担心晓翀么?” “没事,我的耳朵灵着呢,我听见晓翀他喘着气呢,想是被老爷拨弄着不想说话。” “妈妈,咱爷他这是抽什么疯呢?晓翀不会有事吧?” “哼!我看老爷他对晓翀已经动了情了,否则不会在天香阁内行房。” “也是,咱爷喜欢谁,都是唤到悠然居去的。自个跑到别人的房间里还真是很奇怪。” “那倒并不奇怪,老爷又不是没往别人房间里钻过,他不也常去我的流泉居吗?我的意思是老爷肯上那张铺着雪白软缎的拔步床了。” “对啊!那张床是当年无双姑娘的,因为无双姑娘在守孝,所以床上的衬单全换成了白色的软缎,这一换就是十几年。无双姑娘死后,爷不让我换,说天香阁必须保持原貌,说起来,整个天香阁惟独这拔步床上的衬单最不协调。” “你不知道,在老爷心里,那雪白的衬单就好像是无双一样,不许有任何亵渎。但是现在他自个去了天香阁,就证明无双妹妹在他心里终于是死了。” “妈妈,你的意思是无双姑娘一直活在爷的心里?” “唉!简直是阴魂不散。无双妹妹是老爷的一块心病,否则无辜的晓翀也就不会受那么多莫明其妙的罪了。现在总算是去除了,我们也能松口气了,得了,咱们去一重天,不知道这会都忙成什么样子了。” “妈妈,这真是老天有眼啊!” “大茶壶,你先下去,我随后就来。” 大茶壶点了点头,出了流泉居,老鸨却深深地吐着气,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心跳…… 九重天,天香阁内。吴大老板情事已毕,搂着晓翀仍在喘息。 “晓翀,你知道吗?这个天香阁原来是秦无双的,但是从今天起,它就是你梁晓翀的。” “嗯。” 晓翀的气息已渐平复,下体却仍然有渗血。 “我来为你上点药,暮雪的冰宁散止血效果很好,我来为你上点。” “不用了,我自己来。” “傻瓜!浑身上下没有我没碰过的地方,还害什么羞?” 吴大老板从红木漆柜中取出冰宁散,倒入碗中,和了些水,为晓翀擦拭。 清凉的药液如甘泉一般,晓翀被刺得红肿的幽穴立即感到舒适。 “我还加了一点仙人醉,这样止痛效果显著。你放心,过了一晚就没事了。不过,你明天就不用那么早起身了,我叫他们把早膳送到天香阁。如果午时不想起,午膳也送进来。” 吴大老板为晓翀上好药,又将晓翀搂在怀中。轻轻吻了吻晓翀的额头。 “晓翀,我会给你幸福的,你要答应我不能被叛我。你的身体是我的,心也只能是我的。” “我只是一个娈童,并不能给老爷生儿育女。” 晓翀突然冒了一句,吴大老板却不由叹了一口气。 “晓翀,你不知道,这一辈子最想娶的女人就是秦无双,可是她却背叛了我。你说,女人可靠吗?还是你们可靠!暮雪虽然有点神神秘秘的,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只喜欢我一个人。” 吴大老板突然含住晓翀的唇,声音却变得含混。 “只要你听话……我会让你和暮雪一样……你不用羡慕他……” 如意楼内,依然生意兴隆,纸醉金迷。 ****************************************************************************** 万春楼内,生意却显得比平常更加冷清。 稀落的客人,已随姑娘们进房,整个花厅内更加空荡荡。 万福春和胖鸨母却一晚都没有出现,像是在商量什么大事,这一切都显得十分诡异…… (四十二) 赴约 如意楼,天香阁内。吴大老板已经起身,却打开了窗户。 晨风微拂着天香阁内重重的帷幄,错落之间可以看到纱帐内晓翀朦胧的身影。 吴大老板笑了笑,转身出了天香阁,随手带上了门。 拔步床内,晓翀早已醒来,却未起身。 听到吴大老板出门的声音,晓翀用锦被掩住了头。锦被内晓翀的身体微微颤动,却隐隐听到低声的啜泣…… 如意楼,八重天。老鸨和大茶壶皆在向上张望。 “兰韵,大茶壶,你们也不怕把脖子拉长了?” 吴大老板白了两人一眼,笑了笑。 “爷,我在等您起身好侍候您盥洗。” 大茶壶端着盥洗用具站在悠然居外。 “老爷,我在等您起身了,好亲自下厨为您做点精美的小点当早膳。” 老鸨站在流泉居外,柔声道。 “是吗?你们还真是关心我。得了,大茶壶,你把盥洗用具放着吧,让兰韵侍候我盥洗,你去天香阁看看晓翀醒了没?如果醒了,你就侍候晓翀盥洗。” “是,爷。” 大茶壶如得了赦令一样,转身上了九重天。 “兰韵,侍候我盥洗完毕之后,你去准备莲子羹,再配点清淡的点心。” “老爷不是不爱吃甜点吗?” “你把东西送到天香阁去,我和晓翀一起用早膳。我不喜欢甜点,晓翀不是喜欢吗?快去吧!” “是,我明白了。” 吴大老板转身进了悠然居,老鸨端起盥洗用具跟着进了悠然居。 九重天,天香阁内。晓翀已经起身,大茶壶侍候晓翀盥洗完毕后,又为晓翀换了件衣裳。 “茶壶叔,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晓翀望着大茶壶淡淡的一笑。 “晓翀,你没事就好,我和妈妈担心死了。” 大茶壶已将拔步床上的衬单取下,又换上了崭新的衬单。不一时,大茶壶已将天香阁收拾完毕。 “晓翀……” “嗯?” 大茶壶望着晓翀欲言又止,却不知从何说起。 “哈哈……晓翀醒了?等会你邢妈妈会送早膳上来,都是你最喜欢的。” 天香阁的门突然被推开,吴大老板换了件衣裳,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 “爷,天香阁已经收拾好了,我先下去了。” “对了,大茶壶,以后拔步床上的衬单不要用白色了,就用原来的衬单吧!这衬单与整个天香阁都不协调。” “是,爷,我这去换。” “得了,明个儿再换吧。你去看看兰韵需不需要帮手。” “是,爷。” 大茶壶躬身出了天香阁,随手带上了门。 “晓翀,这么早就醒了?再躺一会儿吧?” “谢谢老爷,我不累。” “对了,不如就在那个贵妃榻上躺会吧。这个是新逻国进贡的香木制成的贵妃榻,我用重金购得放在了天香阁,这张卧榻冬暖夏凉,晓翀,你试试是不是很舒服?” “嗯。” 晓翀斜卧在贵妃榻上,轻轻点了点头。 “晓翀,下个月,到时候我带你去找暮雪,我还记得你们之间的约定。” “老爷,不必为我多费心,听香之约并不重要。” “傻瓜,你和暮雪都是我所喜欢的人,你们之间的约定当然重要。相信我,我会带给你想要的幸福的。” 吴大老板坐在贵妃榻前,轻轻抚摸着晓翀的头发。 晓翀没有应声,却轻轻瞌上了双眼…… ***********************时光如梭的分割线**************************************** 天香阁已为晓翀而重新开启,阁内的陈设依然奢华。晓翀却并未感到一丝快乐,仿佛日子永远都是在平淡中渡过。 吴大老板基本日日陪在晓翀身边,似乎对晓翀非常喜爱。 大茶壶每天打扫天香阁时,侍候晓翀盥洗、沐浴、更衣。为晓翀做事已经成为他最大的快乐。 如果吴大老板外出,老鸨空闲时便会上天香阁来,陪着晓翀。老鸨有时教晓翀下棋,有时也坐在晓翀身边一边绣活,一边和晓翀闲谈。 晓翀很聪明,没几日已经掌握了基本棋艺,现在老鸨已经不是晓翀的对手。 “啊呀,妈妈又输了。得了,不下了,咱们说回子话。晓翀也太聪明了,我实在是下不过了。” “妈妈,是你每次都现一样的招式,我都快背下来了。” “我也只会这一点,还是当年无双妹妹教我的。算了,不说这些了,我想为晓翀做双软缎的鞋,多舒服,好像晓翀的脚长大了呢!” “是吗?多谢妈妈。” “得了,咱俩还客气什么?就凭晓翀当过我一天假儿子,在我心里,就把晓翀当成真儿子了。” 老鸨取了根丝线量了量晓翀的脚,开始剪起了鞋样。 “兰韵,就你的臭棋蒌子当然教不好晓翀了。围棋讲究金角银边草肚皮,玩的就是一个布局,搏杀。你还是描花绣活来得正经。晓翀日后若是想学下棋,我来亲自教就是了。” 吴大老板已走了进来,打断了老鸨与晓翀的谈话。 “老爷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得了,我还是去绣我的活正经。” 老鸨拿起绣活,转身欲出天香阁。 “对了,兰韵,你去叫大茶壶备车,再准备晓翀和我的日常用品,大约有个三五天的就行。杏子林里的杏花已经开了,我们马上要去听香榭找暮雪,晓翀约好了和他一起听香。” “听香?成,我这就去安排。” 老鸨笑了笑,下了九重天。 “晓翀,等会让大茶壶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去杏子林。你和暮雪也有很久没见面了,我也很久没去看他了。现在正是杏子林最美的时候,咱们去那里小住几日。” 晓翀淡淡一笑,望了望吴大老板,却仍未言语。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 晓翀已穿戴整齐,静静地坐在一旁。吴大老板坐在晓翀的身旁。 大茶壶正指挥着小厮们将准备的东西放在马车上。 “爷,您和晓翀坐一辆马车,后一辆马车就装东西。” “大茶壶,你瞧着安排就行,时辰不早了,要快!” “是,爷!” 大茶壶点了点头,加快催促,不一时马车已准备停当。 吴大老板一把抱起晓翀,上了马车。却回过头来,望着老鸨。 “兰韵,我不在的时候,如意楼就由你照应了。” “是,老爷。您请放心吧。” 老鸨站在马车前,点了点头。 大茶壶也已上了马车,驱车向杏子林而去…… 瘦西湖畔两岸的春花此起彼伏,晓翀坐在车厢内,静静地望着春日的美景…… ****************************************************************************** 杏子林中,一片馨香。雪白的杏花吐着芬芳,整个世界已变得纯净。 马车已停在杏子林外,吴大老板抱着晓翀下了马车。 “老爷,这里真美,我想走走。” “好!我陪你。” 吴大老板挽着晓翀慢步在花丛之中,大茶壶指挥着小厮们搬着东西远远地跟着。 杏花漫飞,不时飘落在晓翀的身上。 晓翀望着杏花,却不禁有些伤感…… 杏子林的尽头,就是听香榭。 吴大老板轻轻扣着紧闭的柴扉。 “暮雪,快开门,是我。” 听香榭内并无人应答,吴大老板不由摇了摇头。 “真是个别扭的冷美人!暮雪,你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 吴大老板推开了柴扉,拉着晓翀进了听香榭。穿过小桥流水,绕过莲花池,进了听香榭的外堂。 外堂之中,薛暮雪随意批了件淡青色的软缎长袍,斜倚在水榭的勾栏旁,微闭着双眼,似在聆听。 “你又来做什么?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你,请离开!” “暮雪,你不睁眼瞧瞧,不是你约晓翀一起听香的吗?” “晓翀……” 薛暮雪猛得睁开双眼,望着面前的晓翀。 “薛公子,托您的福,身体已经过很多了。 面前的晓翀款款而笑,身上雪白的软缎长袍上沾满的杏花的落瑛。 “你来了?快坐,看来身子已经大安了。” “全是托薛公子的福,已经无碍了。” 晓翀走了过去,坐在薛暮雪的身边,也轻轻瞌上了双眼。 “晓翀,你能听到吗?轻柔的花瓣落在湖面上发出的微颤,那种清冷与香艳,真是太美妙了。” “嗯,花瓣虽然是那样柔弱无力,但是它还是可以对整个湖面发出生命的撞击,并释放着自己的香郁。虽然只一刹那,却像是一种永恒。” “晓翀……你真能和我们起听香……” “嗯……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薛暮雪与晓翀闭着双眼,依栏而坐,杏子林中的花瓣随风飞舞,不时地落入湖面,击起一串涟漪…… 吴大老板无聊地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望着薛暮雪和梁晓翀,却不知心已飘向何处…… 天色已渐暗,一阵晚风袭来,湖面粼波微漾。薛暮雪突然睁开了双眼,笑望着晓翀。 “起风了,我们去内室坐吧。” “嗯。” 薛暮雪挽着晓翀站起身来,吴大老板伏在几案上早已睡熟。 “老爷,他……” 晓翀望了望吴大老板,有些迟疑。 “别管这个没天良的,我都懒得理他!” 薛暮雪瞪了吴大老板一眼,拉着晓翀进了内室。 吴大老板仍在酣睡,却冷不妨有人踢他的屁股。 “别闹……” “回你如意楼去睡!” “暮雪……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老是喜欢踢我的屁股,也不看看我们都不是年轻人了。” “天色不早了,回你的如意楼去!” 吴大老板睁开了眼,坐起身来,却摇了摇头。 “我要在杏子林里小住几日,你不要总是赶我走。好歹也是老情人了,十七年来,杏花开时我就会来,你难道不记得吗?” “那你睡地板吧!我睡床,晓翀睡榻。没地方给你睡!还有听香榭外那群乱七八糟的东西也给我赶走!” 薛暮雪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却冷不妨被吴大老板扑倒在地。 “暮雪……我想你……” “滚开!” “我想要你……” “去死!” “别乱动,我现在就想要你……” “不行,会吵醒晓翀的!” “晓翀……” 吴大老板突然放开了薛暮雪,坐起身来,平复着呼吸。 “哼!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暮雪……我……” “得了,别解释。我也不讨厌他,你们不能一起留在听香榭。他留下,你走!还是你留下,他走!你们也可以一起走!” 薛暮雪整理着凌乱的衣襟,目如寒冰。 “算了,我走。晓翀难得能出来一趟,我答应过让他赴你的听香之约的。这样吧,三天后我来接他。然后我们单独相处,我也不想让晓翀看到我们的事情。”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我叫他们把晓翀的东西全都留下来吧。” “不必了,听香榭还养起梁晓翀。” “好吧!暮雪,你们好好听香吧,我是听不出什么意思。我回如意楼了,我们三天后见。” 吴大老板笑了笑,已摇晃着出了听香榭。薛暮雪却不由重重舒了一口气。 听香榭,内室中。 晓翀卧在榻上,已沉睡。薛暮雪静静地坐在榻边望着晓翀。 “老爷?” 晓翀突然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望着薛暮雪,惊魂未定。 “他回如意楼了。” “薛公子,老爷他没有叫我回去?” “晓翀,你真那么想回如意楼么?” “我想回家,和水生、绣芳在一起,可是娘亲是不会收留我的。除了如意楼,我根本没有地方去。” “晓翀,你就没想过要逃?” “逃?往哪里逃?”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难道如意楼还有你留恋的东西?” “这世上早已没有我留恋的东西,但是却有我牵挂的人。” “你还是很喜欢他……” 薛暮雪望着晓翀。 “其实,薛公子比我更喜欢他。” 晓翀亦望着薛暮雪。 “是吗?不是为了他,以你这样的境遇,这世上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薛公子,这世上当然有可留恋的,僻如茶壶叔、僻如邢妈妈、再僻如你……” “我?邢兰韵?大茶壶?难道没有他?” “薛公子,我真的曾经很喜欢老爷,但是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帮我逃走。但是我不能!我不会让任何人因为我而受苦,我已经很苦了。就让我尝尽世上一切苦又如何?谢谢,你们对我都太好了。” “哼!你真想一辈子留在如意楼?” “那怎么可能?娈童十八岁就会被卖出如意楼。我再过几个月就满十七了,不过是一年的光景。” “晓翀,你的身体并不好,其实……” “薛公子,你明说吧。是不是我根本未必能活到十八岁?没关系,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在意。能遇到你们这些关心我的人,我已经知足了。” “算了,晓翀,别再说这些了,我心里很不滋味。我们到外面小酌几杯吧。” “我喝酒会上头的。” “没事,我也上头。我们吃醉了,就睡一觉。” 听香榭,外堂内。晓翀和薛暮雪对坐在几案前。 桌上摆着几样清淡的小菜,二人饮着杏子酒。 “晓翀,你皱什么眉?” “有点酸!” “你小小年级,居然也是如此寂寞,能和我一起听香……” “薛公子,我觉你的心真的很寂寞。” “我是一个受伤的灵魂,这世上没有比被自己最相信和崇拜的人出卖更惨的事情。” “薛公子,你错了,罚你一杯。既然是你最相信的人,也是最崇拜的人,为他做出一点牺牲又何必耿耿于怀。” “哼!你尝过亲人就像陌路人一样的感觉么?那种感觉让你想要催毁一切!” “我根本没有亲人!我的娘亲只是想用我去换银子。我没有爹爹,张大叔救不了我,水生和绣芳总是被我连累。” “哼!梁晓翀!你那根本就不算是家!” “我还是把它当成家,我只记得每个人的好就够了。这样我就会有娘亲、叔叔、弟弟、妹妹。” “自欺欺人!我根本不需要这种只会出卖我的亲人!” “薛公子,你为什么总是封闭自己的内心?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作为亲人!” “梁晓翀,你真是个傻瓜!” “薛公子,我就是这么傻!在我心里把张大叔当成了亲叔叔,把水生和绣芳当成了亲弟妹,邢妈妈和茶壶叔也被我当做亲人。这样我就有很多亲人了。” “哼!梁晓翀,你真是缺心眼!” “薛公子,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心里,我已经把您当做我的亲哥哥了。你不必在乎我的感受,但是如果你想要一个亲人的话,又不嫌弃我的身份,你可以把我当做弟弟看待……” “晓翀……来,我们一起干杯!” “嗯……” 晓翀的脸早已泛红,薛暮雪的脸上也透着红晕。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说笑,天色已全部暗了下来…… ****************************************************************************** 这几日,晓翀和薛暮雪或倚在水榭听香,或喂着湖中的金鲤。或坐在几案边品茗,或在寝室中谈天。 三天的欢娱似乎很短,转眼已到了分别之时。 吴大老板如约来接晓翀,薛暮雪没有起身,却仍一动不动地倚在不榭的勾栏前,望着湖里嬉戏的金鲤。 晓翀望着薛暮雪,却淡淡一笑,这一笑中已包含的一切…… “暮雪,我带晓翀回去了。” 吴大老板拉着晓翀出了听香榭的外堂,穿过小桥。 “今年杏子熟时,你能来和我们起酿酒吗?” 薛暮雪突然喊出一句。 晓翀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吴大老板。 “暮雪,等杏子熟时,我会带晓翀来的。” 吴大老板应了一句,拉着晓翀已出了听香榭。 薛暮雪的心里突然有种失落的感觉,难道自己早已死去的灵魂真的也需要亲人…… 杏子林内,晓翀默默跟在吴大老板的身后,慢慢移动着步伐。 远远已可望见豪华的马车就停在杏子林外,晓翀望着马车心中却不由隐隐有些失落…… (四十三) 九尾 瘦西湖畔,马车飞驰…… 晓翀靠在车厢内,掀开了车帘,望着瘦西湖畔的美景出神。 “晓翀,你和暮雪这几天都谈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 “你和暮雪没说我的坏话吧?” “没有。” 晓翀面无表情,却仍在眺望着窗外的美景。 “有什么好看的?小心着凉。” 吴大老板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晓翀,这几日我突然发现原来如意楼里没有你显得空荡荡的,也许是我的心空荡荡的。” 晓翀没有应声,却望了吴大老板一眼。 马车仍在奔驰,扬起阵阵的沙尘…… “吁……” 大茶壶突然收住缰绳,马车骤停。 晓翀没有坐稳,跌坐在吴大老板的怀中。 吴大老板一把揽住晓翀,却不由发起了脾气。 “大茶壶,你是怎么赶车的?都是老把式了,还这么不省心?你想摔死我和晓翀?” “爷!不能怪我,是一个孩子突然跑到了马车前。我只能突然收住缰绳。” “哦?哪家的孩子如此不长眼?” 吴大老板掀开车帘,向下张望。马车旁趴着一个少年,看年级约有十四、五岁。因为受到了惊吓,伏在地上,身体仍在发抖。 “茶壶叔,你扶他起来吧。他只是个孩子,别吓坏了他。” 晓翀的声音充满关切,却忍不住开言。 “好,我这就扶他起来。” 大茶壶跳下马车,扶起了少年,少年浑身是土,身体仍在瑟瑟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吴大老板一声令下,少年不由抬起了头。 “我……我没有名字……他们叫我小玩艺儿,我今年十四岁……” 少年小声回着话,头发略显凌乱,衣裳已被扯得破碎。脸上很脏,根本看不清容貌,一双眼睛却是异常明亮,泛着灵光。看样貌不像是中原人氏,到像是西域或是波斯的孩子。 “哈哈……原来是只异国的小花脸猫。” 吴大老板笑了笑,放下了车帘。 “大老爷、请发发善心,救救我!我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跑得太急,才会晕倒在您的马车旁。” 少年的哭喊声从车厢外不断传来。 “大茶壶,赏这孩子十两银子,够他吃一个月的饭了。咱们走!” “不!我不要银子,请大老爷和大少爷收留我吧!我可以为您们做任何事,我不白吃饭的!” “孩子,不要胡说。这位是我们如意楼的吴大老板,和我们如意的天香阁主,你别乱称呼。” 大茶壶打断了少年,接了一句。 “是,请大老板和阁主收下我吧,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如果你们不收留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少年低低啜泣声不断传来。 “老爷,请收留他吧,他还是个孩子,他真的很可怜。” 晓翀拉着吴大老板的衣襟,眼中竟是恳求。却忍不住掀开车帘,望着少年。 “晓翀,这天下的可怜人太多了,你根本管不过来。我不是给他银子了吗?一准饿不死他就是了。” 吴大老板搂着晓翀,挥了挥手,示意大茶壶赶车。 “算了,谢谢好心的大老爷,银子我不要了,就算有了银子我也活不了,还得被他们抓住。” 少年望了晓翀一眼,明亮的双眼放着异彩,却一步步向瘦西湖而去…… “小兄弟,你……你要去哪儿?” “天下已经没有我容身的地方了,谢谢你,美貌高贵的天香阁主。” 少年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老爷,请您带他走吧,如意楼不是也有下人吗?就让他和我在一起行吗?我求求您了!” 晓翀对少年的境遇十分担心,美丽的双眼已浸满了泪水。 “唉!算了,只要晓翀喜欢,我就当就是捡回去一条小狗得了。大茶壶,让他上车,回到如意楼你给我把他里里外外好好洗洗。” “是,爷。” 大茶壶将少年拉上马车,少年静静地伏在马车的一角,连大气也不敢出。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用手抹去晓翀眼角的泪水,放下了车帘。 “谢谢老爷。” 晓翀紧紧贴在吴大老板怀中,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马车继续飞驰,扬州城最繁华的街道已可遥遥望见…… ****************************************************************************** 如意楼,九重天,天香阁。 现在时辰尚早,吴大老板却已拉下重重帷帐,品尝着久违的芳香。 晓翀因为路上拾得少年之事,而对吴大老板心存感激,努力迎合着吴大老板贪婪的吮吸…… 情事已毕,吴大老板搂着晓翀仍在喘息,晓翀却有些疲乏,沉沉地睡去…… 一重天,浣濯苑内,一处豪华的的洁身之场所。并不很大的浣濯苑,却很精致。淡青色的纱帐将房间隔成两半,纱帐前摆着几案,上面放着薰香炉。纱帐后面是一个四扇的贵妃出浴图的屏风,屏风后面便是浴室。 浴缸中已注满了水,上面还洒满了香料。少年望着眼前的陈设,却似乎被迷惑,不时地左顾右盼。 大茶壶为少年准备好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一旁。衣裳是绸子的,是如意楼小厮、长随们普通的穿戴。 “水已放好了,你快点洗洗干净,如意楼可没见过你这么脏的孩子。本来应该让你用下人的浴室,但是晓翀特意关照要好好对待你,我就让你用浣濯苑了。你洗净身子,我带你去用饭,若是爷醒来,你就去回话,明白了吗?” “是,谢谢您大管事。” “得了,你不用客气,晓翀就是心肠好,你要谢就谢他去。” “是,我会去谢谢天香阁主的。” 大茶壶望了少年一眼,却转身出了浣濯苑,一人坐在花厅内。 “大茶壶,你今天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老鸨手摇着纨扇,已站在大茶壶的身后。 “一个番邦的孩子,脏兮兮的。晓翀可怜他,非得带回到如意楼来,爷说就当是给晓翀弄了个玩物,就带回来了。” 大茶壶摇了摇头,笑了笑。 “晓翀这孩子还真是善良,这世上有捡人玩的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孩子,性情好不好。得了,大茶壶,你多注意着点,别让晓翀受水。” “妈妈请放心,我会操心的。等会若是去见爷,我在一旁瞧着就是了。” “晓翀还好吗?刚一回来,老爷就抱他进了天香阁,我都没瞧清楚,老爷简直成了急色鬼了。” “哈哈……妈妈也真是爱说笑。” 老鸨和大茶壶在花厅内有说有笑,少年却已沐浴更衣完毕,出了浣濯苑。 如意楼,繁花似锦。少年望着周围的一切,眼中充满着渴望…… ****************************************************************************** 一重天,花厅内。 老鸨已准备起身回八重天,却突然发现悄悄站在一旁的少年。 “大茶壶,这就是你们捡回来的那个小玩艺儿?” “嗯,就是他!” 大茶壶点了点头,却未回身。 “大茶壶,你觉得老爷会只让这孩子做个小厮?凭这孩子的品相,不是太屈才了吗?” 老鸨停住了脚步,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哼!看样子不是汉人,是个胡儿。今年多大年级,这双大眼睛毛茸茸的透着股勾人的劲儿。” “妈妈……” 大茶壶转过脸来,却已被面前的少年惊呆…… 少年的品相绝属一流,晰白的肌肤,高高的鼻梁。尤其是长长睫毛下的一双眼睛,透着股勾魂夺魂的邪性。面前的少年与刚才简直盼若两人,以少年的样貌,整个如意楼也只有和梁晓翀有一拼。 “你……” 大茶壶有些迷惑,望着少年。 “大总管,您请吩咐。” 少年微微一笑,腮边却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更显得迷人。 “哦,对了。这位是如意楼的妈妈,这如意楼的日常事务全由妈妈作主,你还不去给妈妈见个礼。” “是,小玩艺给妈妈见礼。” 少年躬身向老鸨行礼。 “得了,这算是什么名字?赶明个,让老爷赐你一个名字吧!大茶壶,你带着他去用饭吧。说不定老爷一会醒了,还要问话。” “嗯,也是。你先随我去用饭,如果爷若唤你,你就去见爷。” 大茶壶拉着少年进了后院,老鸨望着少年的背影,心中却隐隐感到一种不安。 ****************************************************************************** 翌日清晨,九重天,天香阁内。 吴大老板已悄然起身,缓慢地穿着衣裳,晓翀睁开了双眼,望着吴大老板。 “得了,你再睡会吧。我先去悠然居看看,一会大茶壶侍候你起身,我们一起用早膳。” “嗯。” 晓翀应了一声,顺从地闭上了双眼。 八重天,悠然居。 大茶壶正侍候着吴大老板盥洗。 “对了,昨个那小东西安排好了没?” “回爷的话,安排好了,爷是否要亲自一见,赐个名字?” “算了吧,既然晓翀喜欢,年龄倒也相仿,就让他陪着晓翀解闷,做个长随算了。” “是,爷一切全听您的。” “等等,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让那孩子上天香阁。晓翀若是想见他,就去你的逢缘厅吧。” “是,爷。” “一会送早膳上天香阁,我和晓翀在天香阁用早膳。” “是,爷。” 早膳已闭,吴大老板坐着马车前往听香榭中小住,大茶壶亲自送吴大老板前往杏子林。 晓翀匆匆忙忙下了天香阁,来到了逢缘厅。 少年正坐在逢缘厅内,看到晓翀忙站起身来。向晓翀深深一礼。眼前的少年如换了个人一般,晓翀心中不禁有些暗自担忧。 “天香阁主,您来了,谢谢您求情大老板才会收留我。” “不必这么客气,叫我晓翀就行了。” “如此我就高攀,叫您一声晓翀哥哥。” “嗯,你真的没有名字?” 晓翀笑望着少年,眼中竟是关切。 “是的,我两三岁时被人从家乡拐卖,到现在我都记不清自己父母的样貌了。反正那些坏人一直叫我小玩艺,我已经习惯了。” 少年亦笑望着晓翀,双眼泛着灵光。 “真可怜,我就叫你长乐,希望你能永远快乐。” “谢谢晓翀哥哥赐名,只要哥哥喜欢,叫我什么都无所谓。” “其实,如意楼也并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长乐弟弟,以你的容貌要多加小心,免得……” “晓翀哥哥,如意楼真的好漂亮,能在这里生活就像住在天堂里一样,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 “天堂?算了,总之,你离老爷远一点,免得他又打你的主意,让你做出出卖自己的事情。” 晓翀拉着少年的手,淡淡一笑。 “是,我知道了。” 少年勾人的一双眼睛却仍在闪烁…… 如意楼,繁华依旧。 吴大老板自用过早膳后,就没有回来,据说是去了杏子林。大茶壶和老鸨仍在忙碍着如意楼的生意。 晓翀早已回到了天香阁,已然安睡。 少年却在逢缘厅内,隔着窗户,望着如意楼热闹非凡的花厅,若有所思…… ****************************************************************************** 吴在老板在杏子林中一住就是十来天,这些日子晓翀对少年关怀备至。 少年对晓翀十分尊敬,但老鸨却总是不太喜欢这个少年。 是日清晨,大茶壶一早便去杏子林中接吴大老板,如意楼又恢复了沉重的气氛…… 八重天,悠然居内,吴大老板刚刚沐浴更衣完毕,独坐在窗口的摇椅上晒着太阳,盘算着等天色再晚些就上天香阁去。 悠然居外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扣门声。 “进来。” 门轻轻地推开,一个身影闪身进来,却是那日带回来的少年。少年低头站在吴大老板的面前,不敢抬头。 “是你?小玩艺?你有什么事情,竟然跑来见我?” 吴大老板笑了笑,仿佛觉得很有意思。 “大老板,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向您说明。” 少年缓缓抬起头来,笑望着吴大老板,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却在荡漾着春波…… “哼哼……没看出来,你竟有如此的好品相。你到底是什么人?” 吴大老板冷笑了一声,打量着少年。 “其实,我……我是私自逃出来的娈童,我从记事起就被人伢子从龟兹拐带到了江南。我被迫学习舞蹈、身段还有各种迎合客人的方法,我的任务就是让我身体的主人得到最大的快乐,我最擅长的就是品箫……” “哦?品箫?有意思,说下去。” 吴大老板眯着双眼,仍坐在摇椅上晃来晃去。 “本来,我的主人这次带来扬州,是想把我卖到扬州城的青楼楚馆。可是,我们刚到了扬州,主人却突然接了一笔生意。主人想把我卖到京城去。” “那很好,京城都是达官贵人,侍候好了有前途。” “大老板,小的原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后来才知道主人黑心,竟然准备把我卖给京城里的公公做玩物。我们原来有一个小倌就卖到了京城,人也行得清秀,可是没有几个月就被那些公公玩弄至死。我一听到这个消息,我赶忙将脸涂脏,连夜逃跑,不想遇到了大老板,这一切都是缘份。” “哦?缘份?你到底想怎样,只管明说。” 吴大老板眼中竟是笑意,望着少年。 少年用力咬着嘴唇,却终于下定了决心。 “大老板,我想我原来的主人一定会找到如意楼的,我不想和他们走,我想留在如意楼。如果大老板觉得我还看得过眼的话,请大老板买下我吧。我看如意楼中不是也有许多娈童吗?我一定极尽所能,为大老板赚银子。” “你这孩子,我早就看出来不是池中之物,对了,你真的没有名字?” “大老板,我原来的主人说,我们就是有钱人的小玩艺罢了,所以不给我们起名字。我们的名字都是将为的主人才能起的。天香阁主叫我长乐,他说希望我永远快乐。” “哈哈……长字是下人的辈份。得了,你这孩子不但长得漂亮,骨子里透着股妖媚。长着一双狐狸精一样勾人的大眼睛,索性叫你个邪性的名字,从今往后,你就叫九尾吧!对了,这身下人的衣裳,你也不用穿了。我会就叫大茶壶安排你的住所的,不过,你有多少要事我到想试试,你来为我品箫!” “是,我未来的主人,您的九尾愿为您奉献一切……” 被吴大老板命名为九尾的少年眼含春水,却缓缓将身上的衣服尽数脱去,少年脱衣服的姿势很优美,一看便是经过训练的娈童。 少年全身赤裸地站在吴大老板的面前,象是在等吴大老板检阅。吴大老板望着面前浑身赤祼的少年的肌肤,不由点了点头。 少年笑了笑,倒身趴在吴大老板的腿上,轻轻解开吴大老板的汗巾,双手捧着吴大老板的欲根,轻轻含在口中…… 少年品箫的技艺实属一流,的确是象经过严格培训的。在如意楼除了刚被借出去的拂风,无人能品得如此的好箫,而少年的技艺似乎还在拂风之上。 少年的柔软滑腻的舌不停地上下搅动,伴着牙齿轻轻的啃咬,吴大老板十分舒服,身体已渐入佳境,不由陶醉起来…… 九重天,天香阁。晓翀久久未见吴大老板上来,便放下帷帐,独自睡去……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被九眉撩拨的兴致已起,想要与九尾交合,示意让九尾坐在自己身上。 九尾媚笑着,勾住了吴大老板的脖子,却在撒娇。 “主人,您让我涂点松脂吧,这样的话,我的穴口会比较润滑。九尾还有秘术展示,请主人品尝。” “嗯,松脂我拔步床上的红漆柜中就有,你自己涂好,我不想动。哼!你这小玩艺真是个活妖精,不但会讨好人,还会保护自己的小屁眼!” 吴大老板笑了笑,却仍坐在摇椅上,未曾挪动身体。 “嗯……我的主人,瞧您说什么啊?” 九尾一边撒着娇,一边取了松脂涂入自己的后庭的菊穴。随即跑了过来,跨坐在吴大老板的身上。双腿勾住吴大老板的腰,不停地上下扭动……口中的舌却更不安分,不停地添食啃咬着吴大老板的脸及脖胫…… 吴大老板兴致大发,将自己的欲根已深深插入了九尾的菊穴,随着九尾的各种动作,吴大老板的身体感到莫大的愉悦…… 悠然居内,吴大老板欲液已泄,情事已毕。九尾却仍在为吴大老板品着箫,将吴大老板的欲液添食怠尽…… “得了……爷尽性了……你去唤大茶壶来,从今往后,你就住在七重天的景明轩好了。我明个就去让长禄找到你原来的主人,将你买下。到时候,我会安排你在如意楼中竞价,从此你就是如意楼身价不裴的娈童了。” 吴大老板的气息已经平复,九尾又为吴大老板整理着衣裳。 “可是……我今夜已经是主人您的人了,还怎么竞价?” “竞价的永远都是初受,但是你放心,我自有安排。如意楼的招牌是不会倒的。” “是,我放心了。主人一定会安排好一切。” 九尾已穿好了衣裳,却仍然媚眼如丝,笑望着吴大老板。 七重天,景明轩,陈设也很华丽。 景明轩是如意楼第五好的房间,最好的是九重天的天香阁,下来是八重天的悠然居和流泉居。再下来是七重天的鸣翠轩,接下来就是七重天的景明轩了。 九尾在景明轩内沐浴之后,穿上了华丽的锦缎衣衫。便仔细观望着景明轩。 景明轩内的拔步床虽然只有四步之宽,却也是红木雕成,九尾满意地躺在属于自己的拔步床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沉沉睡去…… 一重天,逢缘厅。 大茶壶已接到吴大老板的密示,安排好了为景明轩九尾做牌子,以及九尾竞价的一些事宜。 大茶壶此时已闲了下来,心中也开始隐隐约约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这个十四岁的番邦孩子眼中充满着着妩媚。和晓翀当时来到如意楼时眼中那种清澈完全不同。 “看来,妈妈说得对,这个九尾一点也不简单。我以后一定得多留个心眼,免得他日后带累晓翀。说起来,这个孩子还真是有些手段,竟然能一下子就爬到爷的床上,爷可不是什么人都肯收的。哼!爷还吩咐日后还得让我照应着他,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妖精孩子……” 大茶壶越想越不明白,便一头倒在了床上,蒙头大睡。 “得了,不想这些了。既然爷特意吩咐,不要让晓翀知道九尾上万花牌,准备竞价的事情。看来,爷还是很在意晓翀的感受的,所以爷一定还是心疼晓翀的……” 大茶壶的思絮翻飞着,终于沉沉睡去…… 深夜的如意楼中一片宁静与详和,然而这里平静的外表下却不知究竟包藏着多少祸心…… (四十四) 仙魔 一 (四十四) 仙魔 一  九重天,天香阁。 清晨的和风阵阵袭来,晓翀不由站在窗口发呆。 “晓翀,你醒来了?我来侍候你盥洗。” 大茶壶端着盥洗用具走了上来,笑望着晓翀。 “茶壶叔,老爷从薛公子那儿回来了么?” “嗯,昨个辰时不到就回来了。” “昨儿辰时就回来了?” “晓翀,你找爷有事情吗?” “没有,茶壶叔,请您帮我照顾长乐。” “长乐……” 大茶壶的心在翻涌,真不知该如何对晓翀说,所谓的长乐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只有妖冶的景明轩主九尾。 “晓翀,你自己好好休息。早膳一会就送上来,爷不上天香阁了。要是闷得紧,一会我悄悄叫妈妈上来陪你说说话。” “不必了,茶壶叔,你们都去忙吧。最近,我在学着摆棋,挺有趣的。” “摆棋?” “嗯,这天香阁的藏书架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书。有诗集,有乐谱,还有棋谱。总之,对我来说都是有趣的东西,你们不用担心我闷得慌。” “晓翀,你动了她的东西?” 大茶壶不禁面色微变。 “茶壶叔,你说的她是谁?” “没什么,这些都是原来的天香阁主的东西。” “茶壶叔,你说的是不是万花塚里的那个秦无双的?” “吁!晓翀,你切记,无论如何都不能在爷的面前提起秦无双来,她是爷的心病。你提起她来会让爷发疯的,明白了么?” “嗯。” 晓翀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不解。这个秦无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像她和老爷之间有过什么,又好像自己所受的莫明其妙的罪也和她有关。 大茶壶已出了天香阁,晓翀却又坐在几案前用手中的棋子摆着棋谱。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 长禄匆忙地引着两个番邦的汉子来到了贵宾厅内。 两个番邦汉子坐在贵阳市宾厅内,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你们请稍待,我这就去请我们大老板下来。” 长禄让两人坐了下来,转身上了八重天。 两个番帮汉子对使了个眼色,一起坐了下来。 不一时,吴大老板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贵宾厅,九尾象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紧紧跟在吴大老板的身后,却不敢上前。 “小玩艺!” 两个番邦汉子见到九尾,立即兴奋起来。 “行了,你们都安分些!这里可是如意楼,凭你们也配对我们景明轩主如此无礼?” 长禄沉下了脸,教训着两个番邦汉子。 “得了,长禄,你还不给客人们上杯茶。上门都是客,你这可不是待客之礼,如意楼对待客人可都是奉若神明的。” 吴大老板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却总给人一种随和而亲切的感觉。 “听说这孩子是你们的人,不过这孩子我们如意楼已经看上了。所以,你们拿着银子回西域去,日后来到扬州城还可以到如意楼来坐坐。” “这位大老板,本来这孩子我们也是想卖到扬州城的。那么首选的肯定就是你们如意楼。可是这孩子已经给京城的人定下了,所以还请大老板把他还给我们。” 两位番邦汉子有些急燥,声音不由放大了起来。 “哈哈……笑话,吴某请你们来到如意楼是给你们脸,这个孩子我已经起了名字,他以后就是如意楼七重天的景明轩主九尾了。给你们两条路,一条是拿上银子,写了卖身契,走人!另一条路就是请你们到扬州府去坐坐,尝尝扬州府大牢的滋味。” 吴大老板面带得色悠悠而道。 “大老板,您这也太霸道了一点!我们就不信没有第三条路!” 番邦汉子已拍案而起。 “哈哈……第三条路可是你们自己要选择的。很好!第三条路就是我可以马上送你们下地狱!” “大老板这是在威胁我们?” “你们不信就试试,你们以为如意楼只是表面这么简单吗?只要吴某发句话,我看你们如何能够活着出了扬州城?” 吴大老板轻轻一笑,悠闲地品着茶。两个番邦汉子却身如坠冰一样,不觉浑身发抖。 如意楼的吴大老板是扬州城举足轻重的人,他的水到底有多深,无人得知。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吴大老板是个纵横黑白两道的人物,不但和官府相交甚厚,而且似乎还和江湖中极有势力的而神秘的青红帮有些关联。 “想好了没?是想开价?还是想叫板?” “大老板,我们决定把这孩子卖给你,不过价钱可不能低。这孩子可是真正的玉娈!用香料一泡,就体香四溢,值钱着呢!” “玉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还真能开玩笑,我这如意楼别的没有,玉娈倒是有一个,要不要我请下来,让你二位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玉娈?” 吴大老板望着两个番邦汉子,不觉笑了起来。 “哼!你们骗人都骗到如意楼来了?就你们的这个孩子也能叫什么玉娈?还要用香料泡香?我们如意楼的天香阁主那是体内生香!根本不用任何香料。” 长禄在一旁插言,瞪了两个番邦汉子一眼。 “玉娈是来自西域宫廷的秘方那是没错,但是向你们这样的人根本无没窥其真谛。说起来,我到是有玉娈的栽培秘法,不过被选中的孩子从出生就会受很多罪,但是一但得到上宠也是不得了的事情。一般说来,民间很少有玉娈,玉娈都是宫廷的人到民间选好了孩子,培育好后,再充溢后宫或送于他国为玩物。其实,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晓翀会是真正的玉娈,也许这就是上天赐我的礼物吧!” 吴大老板悠然而道,两个番邦汉子却面面相觑。 “不必了……大老板真是大行家,我们不敢骗您。” “得了,我也是痛快人,这孩子我玩都玩过了,除了吹得一手好箫以外,还有一身媚功。但是绝对不是什么玉娈。这孩子品相也算上乘,我也不在乎几两银子,就给你们一千两银子,你们马上离开扬州城。” “多谢大老板惠赐。” 两个番邦汉子拼命点着头,答应了交易,却想着要尽快离开如意楼。 “长禄,你去带他们去找兰韵办好卖身契,付了银子,送他们出扬州城去。如果日后再在扬州城内见到了他们,就把他们丢进瘦西湖去喂湖里的鱼。” “是,爷,长禄明白。”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牵着九尾的手一起出了贵宾厅。两个番邦汉子望着吴大老板的背影,却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现在已是申时二刻。 大茶壶和老鸨对坐在花厅内,闲坐着聊天。 “那只小妖精还在悠然居?” 老鸨手中的纨扇摇得飞快,显得心神不宁。 “嗯。爷让我去胡服店里去给九尾订了衣裳,听说他要跳什么天魔舞!真不明白,爷让我买回来的那种衣服真能穿么?简直不像是人穿的衣裳。” “哼!这孩子本来我就看着不顺眼,骨子里透着股妖邪劲。真不知你们是从哪捡回来这么个东西!得了,让他闹腾去吧!” “妈妈,爷要了他的初受,所以今天的竞价只是个虚幌子。” “什么?老爷要了他的初受?这孩子也太不简单了,一下子就能让老爷疼爱,还真本事!” 酉时将近,二人对望了一眼,却深深吸了一口气…… 酉时二刻,如意楼花厅内已是热闹非凡,官绅、富商俱已云集于此。如意楼的吴大老板已发下贴子,有请常客前来观景。看来今日的如意楼又有新鲜货色竞价。 点花台下,摆满了盛宴。各位销金客有说有笑,互开着玩笑。 酉时已过,却许久不见动静,众人便开始议论起来。 吴大老板面带微笑,缓缓站在点花台前,示意众人安静。 “各位大老板、大官人,今天如意楼又有上好的货色,是位番邦美人,请各位鉴赏。” 吴大老板言毕,场下已是一片叫好之声。 吴大老板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手,点花台上的红幕已被拉开,缓缓垂下。 花台之上,站着一个妖冶的少年,身体微微扭曲,保持着一个撩人的姿态。 少年头上戴着白狐的面具,身上穿着番邦异服,腰间系着彩羽腰裙。赤裸的双脚上戴着金铃,屁股后却赫然长着九条雪白的狐狸尾巴。 台下的官绅富商望着少年如此奇异的装扮,却不由有些发怔,却均未开腔。 “吴大老板,美人为什么不摘下面具,让我们一睹芳容。” 台下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却是米大老板。 “各位请不要心急,美人要亲自给各位跳一曲天魔之舞助兴,一曲舞毕,美人才会缓缓摘下面具,到时各位便可一睹美人真容。如果各位看不上眼,请不要竞价。” 吴大老板冲少年点了点头,两边的鼓乐手已开始奏乐。 鼓乐阵阵,少年的身体随着鼓点灵动的跳跃,纤细的腰肢随意的扭动着,挑逗着台下众人的欲望。 少年的舞衣胸前开着两个洞,正好将胸前嫣红的两点绽放于外,身后的九要尾巴旁边亦开着两个洞,随着旋转,腰间的彩羽展开,圆润而坚实的臀部时隐时现。 台上的少年舞姿翩翩,台下的客人们却已是惊呼不断。甚至有人冲到台前,伸出手来,不时地乱摸着台上的少年。 点花台上,少年的舞姿更加疯狂,点花台下,众人的心亦随着少年一起疯狂…… 九重天,天香阁内。 晓翀手持着棋谱,正在摆旗。一重天内的欢呼声不断,异常吵闹的气氛使晓翀坐立不安,晓翀的心中突然隐隐有些不安,却终于忍奈不住,转身出了天香阁。 一重天,点花台上,少年的舞姿仍在继续,却仍未摘下脸上的面具。台下的销金客已完全兴奋起来,纷纷吵闹着要求少年揭下面具。 少年仍在挑逗着销金客,少年突然来了一个大旋转,将身子转了过去,准备摘下面具…… 突然,暄闹的人群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眼睛已离开了点花台,却不约而同的望着花厅中间的玄梯。 玄梯下一位白衣少年如仙子坠尘般缓步而来,一身雪白的长袍,少年的绝世容貌足已使人窒息。花厅内所有的人都已摒住了呼吸,双眼已被少年吸引着,无法拔开。 “晓翀……” 吴大老板望着面前的晓翀有些吃惊,晓翀瞪了吴大老板一眼,双眼却直直地盯着点花台上背对着自己的少年。 “长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天香阁主,我是景明轩主九尾,如意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长乐。” 胡服少年轻轻转过身来,缓缓摘下白狐的面具,正是被晓翀带回来的少年,现在的景明轩主九尾。 九尾同样长着一张绝美的面容,一双勾魂夺魄的大眼睛,望着晓翀,却充满了怨恨。 一身白衣如雪,不着染尘的晓翀,与身着异服,妩媚妖娆的九尾并立在点花台前,相对而视,就好像是落入凡尘的九重仙子与迷惑众生引人犯罪的妖魔并侍一处。 同样拥有绝世美貌的两个少年,却被上天附着完全不同的两个灵魂…… (四十五) 仙魔 二 (四十五) 仙魔 二  花厅内的空气变得异常凝重,两位绝美的少年对视良久。 晓翀清澈的双眼中已溢出泪水,却已不明白自己对眼前的九尾竟是怨恨还是惋惜。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九尾没有回答,目光轻挑而妩媚,晓翀的情绪却已郁积到了极限。晓翀纤细的手掌已抬起,九尾却仰起脸,望着晓翀。晓翀的身子微微一颤,抬起的手掌却缓缓垂下。 “晓翀哥哥,您身为如意楼最高贵的天香阁主,就不能给可怜而无家可归的我一条活路吗?居然在我竞价这么重要的时刻突然出现,是想衬托九尾的丑陋,还是想向世人展示你的绝世美貌?” “你竟然这样说我?好……我走……” 晓翀望着九尾,眼中的泪水已夺眶而出,轻轻咬了咬苍白的嘴唇,转身向九重天而去…… “这里本来就不是高贵的天香阁主该来的地方,请回到您宫殿一般的天香阁去。不要要破坏一个无处栖身的可怜孩子的美梦了!” 九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调却略带嘲讽。这使晓翀如身坠冰窖,寒心不已,晓翀连忙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九尾的情绪有些激动,美丽的双眼中泪水也已滚滚落下。 花厅内的气氛异常安静,众人的灵魂似乎都被吸到天香阁去一样,半晌回不过神来。 “各位,天香阁主已经走了。而且晓翀身体有碍,是不能接待各位贵客的,我们今天的主角是来自龟兹的美人九尾,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竞价?” 吴大老板突然站在点花台前,大声说道,众位销金客方才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 “对啊!别光顾看天香阁主了,那可吴大老板的私藏。我们还是看看龟兹的小美人九尾吧!” “是啊!这孩子长得也很漂亮,这腰肢这身段,哈哈……” “多少银子,吴大老板疼疼快快的开个价吧。” 销金客们听了吴大老板的一番话,方才各自安定了下来,等待吴大老板开价。 “九尾的初夜的底价是五百两银子,每次加价为五十两。九尾是景明轩主,日后过夜的身价均为五百,有兴趣的大官人、大老板请开始竞价。” 吴大老板清了清嗓子,向花厅内的众销金客打了一揖。 “好!我出五百五十两!” “我出六百两!” “我出六百五十两……” “我出八百两!” 一个声音从角落里响起,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八百两?再添二百两就去天香阁了。” 花厅内的众位官绅富豪却突然犹豫起来,不再竞价。由于方才一睹晓翀出尘的容貌,每个人的灵魂已被一种纯净之美所浸染,似乎皆从九尾妖冶的舞姿的迷惑中清醒过来。 “好!既然无人叫价,那么九尾的初夜就是这位……请问大官人贵姓?” “莫,莫须有的莫!” “好!大茶壶,点双喜灯,有请莫大官人上景明轩。” 吴大老板向来客打了一揖,莫姓的客人也还了一揖。 “七重天,景明轩,点双喜灯,迎莫大官人临轩!” 大茶壶报着花牌,将九尾送入七重天的景明轩。 “莫大官人,请到贵宾内,先用些酒菜,然后让大茶壶亲自送你临轩。” “好!请!” 吴大老板引着莫姓官人进了贵宾厅,众们销金客依旧饮酒寻欢…… 九重天,天香阁内,晓翀独坐在春凳上,仍在伤心。 望着眼前如此纷乱的繁华,晓翀一直觉得并不真实。真不明白为什么那样好的一位少年竟然情愿自甘坠落。难道这种繁华真的很吸引人吗? 七重天,景明轩内布置得如同新房一般。九尾坐在拔步床前,心里却隐隐感到不安。已经不是初受的自己要如何才能蒙混过关?虽然吴大老板说不用担心,但是九尾生怕会因为自己已经松驰的菊穴不能满足客人而遭到责罚。 景明轩的门突然打开,九尾的心悬了起来。进来的人不是那位陌生的莫大官人,却是如意楼的大管事龟公大茶壶。 “大管事,莫大官人他……” 九尾妩媚的双眼望着大茶壶,却掠过一丝疑惑。 “哼!不用等了,你那个莫大官人根本就不会来!” 大茶壶望着九尾,目光冷淡。 “为什么?” 九尾抬起头,想从大茶壶冰冷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本来就是莫须有的大官人,当然不会来了。人是我安排的,这是爷的意思。他只是一个过路人,已经付了十两银子打发走了。你这种不干净的身子怎么能接客,我们如意楼的恩客可都是玩家,是不是初夜,人家一眼都瞧得出!真让你接客不是砸了如意楼的招牌么?” “大管事,难道我的初夜就是么闲坐着么?” 九尾媚眼如丝,望着大茶壶,脸已泛着红晕…… “哼!你这个小玩艺果然不是好东西!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拖爷下的水吧?不过,很可惜,这招对我不灵。” 大茶壶目露鄙夷之色,冷笑道。 “大总管的心里只有晓翀哥哥,其实九尾也……” 九尾一脸委屈,美丽的双眼盈满了泪水,挂在长长睫毛上,像挂满了珍珠一样。 “九尾,你真是个小妖精。不过很可惜,你还是无法打动我。” 大茶壶望着九尾的表情,突然很想笑。 “为什么?因为我不美?还是因为晓翀哥哥更有手段能勾住大管事的心。” 九尾眼波流动,仍在不断展开攻势,却在假意询问。 “哼哼!晓翀之所以能够打动我,是因为他的善良与纯真。他在如意楼吃了多少苦我都知道,那根本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苦。但是他从不怨恨,他的心里只有爱与感激,却从不记恨。他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丝虚伪与假意。有时候坏事做得太多,我已经不觉得自己是人了。但是,只有和他在一起时,我才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人。” 大茶壶的眼中充满了幸福,仿佛晓翀在他的心中就像神明一般纯净。 “我明白了,大管事只想和晓翀哥哥相好。” 九尾低下头来,舞开着衣襟。 “你错了,我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我是个天阉,根本不能人道。所以爷才派我照顾晓翀,因为他的身子太诱人,实在是让人想要侵犯、想要占有。你也一样,天生一副媚骨,所以爷才让我来照顾你。我和晓翀之间什么也没有,和你也不会有。” 大茶壶冷若冰霜,毫无表情。 “原来是这样……” 九尾低着头,目光却仍在闪烁。 “但是你给我放明白一点,如意楼是有规矩的地方,娈童不能自己选择客人,所以你也别是老用你那双勾魂眼乱看。如果惹出什么是非,如意楼的规矩之下,我是不会留情的。总之,你给我好自为之!” 大茶壶倒身坐在春凳上,却扭过脸去,不再理会九尾。 九尾不敢言语,悄悄地坐在拔步床上,却终于忍不住悄悄落泪。 九重天,天香阁外。吴大老板驻足良久,却仍在犹豫。 几次欲敲天香阁的大门,却仍未出手,想去见晓翀,却不知如何解释九尾的事情。 “难道说自己的内心深处真的会喜欢上的晓翀……” 吴大老板突然下定决心,转身下了九重天。 七重天,景明轩内。 九尾悄悄伏在拔步床上,远远望着坐在春凳上面无表情的大茶壶。 刚来如意楼几日,九尾发现大茶壶和老鸨都不喜欢自己。想想今后的日子,不觉暗自有些担心。 景明轩的门突然开启,吴大老板面如蒙霜走了进来。大茶壶连忙起身,将大师椅搬了过来。 吴大老板倒身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却仍未好转。大茶壶生怕因为今天九尾竞价的事情会给晓翀带来不幸,表情显得异常紧张。 “大茶壶……” “爷,您请吩咐。” “你去天香阁看看晓翀,他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爷,只要您不责怪晓翀今天的鲁莽,晓翀他就不会有事。” “蠢才!我的意思是让你去解释九尾的事情,我怕他会想不开。和自己的身子呕气。” “爷,您这么关心晓翀,他一定会很感激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本来想上天香阁,可是又担心晓翀会因为九尾的事情恨我。” “爷,我这去告诉晓翀事情的真象,这都是九尾自己的意思,又不是爷您逼他的。晓翀不会生您的气的。” 大茶壶讪笑着,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得了,别磨蹭了,快去吧。爷我今天这股子邪火只能发在景明轩了。” 吴大老板望了望站在拔步床边的九尾,笑了笑。 “爷,我先去了。” 大茶壶躬身退出了景明轩,随手关上了门。 九尾仍站在拔步床边,身上有些微颤。 “小玩艺,都是你不好。本来想找晓翀泄的火只能泄到你这了。说起来,上次你让爷品尝了你的媚骨淫技。今天爷也不闲着,让你尝尝爷的十八般武艺。不过,你要是还能让爷爽了性,爷日后一定好好疼你!” 吴大老板缓缓走到拔步床边,用手指轻轻挑着九尾的脸。 九尾望着吴大老板,眼中已是春波荡漾。 “不错!果然胡儿多淫浪!今个爷的火气可很大!” 吴大老板突然一把抓起九尾,丢在拔步床上。 九尾转过脸来,仍用双眼勾着吴大老板。 “哈哈……真淫荡!好!我喜欢!是吃这行饭的货色!” 吴大老板将九尾身上的胡服一把撕开,全部剥落。将九尾赤祼的身体提起来,狂风暴雨般的吻已开始漫沿…… 九尾突然一把拽住吴大老板腰上的汗巾,一把扯开。双手却伸进吴大老板的胯下挑弄吴大老板的欲根。如此的举动使吴大老板更加兴奋,亲吻也变成了啃咬。 九尾将吴大老板的欲根含在口中,忘情地品箫。吴大老板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感。 吴大老板的阳物已坚挺,九尾却伏在拔步床上,摆出个撩人的姿势,象在邀请。 吴大老板一把提起九尾,将九尾跨坐在自己身上,将涨满的欲根插入九尾的菊穴。 九尾用力向下一坐,让吴大老板的欲要更为深入,却用双手勾住吴大老板的脖子,伸出舌尖来在吴大老板的脸上轻轻添食。 吴大老板双手抓住九尾的柔的腰肢,上下举动。九尾的呻吟声不断,伴着淫荡叫喊声,让吴大老板更加狂乱…… 天香阁外,大茶壶轻轻敲了敲门。 “晓翀,是我。” “是茶壶叔吗?请进。” 大茶壶闪身进了天香阁,却随手关上了门…… 七重天,景明轩外,老鸨已安排当,准备回八重天。却忍不住走到景明轩外,驻足倾听。 不断传出的因交合而发出的呻吟声十分销魂。老鸨不由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老鸨站在八重天的流泉居外,却并未进去,转身上了九重天。 景明轩内,疯狂的交合仍在继续,九尾施尽媚术,迎极力合着吴大老板。九尾的身体虽然远不及晓翀完美,但是这种妖娆却让吴大老板感到异常快活…… (四十六) 争宠〈一〉 (四十六) 争宠〈一〉  天香阁内,大茶壶已侍候晓翀沐浴更衣,为晓翀铺好的床铺。 “晓翀,你根本不必为九尾的事情烦心,那都是他自愿的。” 大茶壶笑了笑,望着晓翀。 晓翀只穿了件软缎的襦衣,却仍坐在春凳上出神。 “也许是我不该求老爷收留他,结果却害了他一生。如意楼这种地方,他怎么能干干净净的做人?” “晓翀,你何必自责,路是他自己选择的。” “可是,他只有十四岁,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明白道理,等他长大了,他就会怨恨我们的。” 晓翀深锁重眉,仍在担心。 “得了,晓翀,你自己不也是个孩子吗?要我说,你还是担心自己吧!那个九尾,妖精似的人物,不定那小肚子里藏着什么坏呢!” 老鸨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倒身坐在晓翀的身旁,气呼呼摇着手中的纨扇。 “妈妈……您这是在生谁的气?” 大茶壶走了过来,望着老鸨。 “没事,我刚忙完,经过七重天,老爷就在九尾的房间里。哼!那种淫声简单整个如意楼都听得见。亏得晓翀还在为他担心,他这会不定有多快活呢?” “快活?妈妈,今天不是九尾初夜的竞价么?为什么老爷宿在他的房间?难道没有人肯出银两吗?” 晓翀有点糊涂,望着老鸨。老鸨自觉失言,涨红了脸。 “晓翀,告诉你也无妨,但是你可别往心里去,其实老爷他早就要了九尾,还不是九尾主动勾引的老爷?所以今天的竞价只是装装样子,如意楼哪能用破了菊的娈童冒充初夜。所以,这就是一个局,骗骗外人罢了。” 老鸨拉着晓翀的手,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我不顾一切的冲下去,还真傻……” 晓翀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晓翀,妈妈说得对,你可别在意。说起来,如意楼象这种情况也不止是九尾一个。” 大茶壶拍了拍晓翀的肩膀。 “是啊!想当年妈妈我,还有无双……算了,不说那些了。难得我们有机会聚在一起,大家说说笑笑有多好。管那些个事情做什么?” “就是,晓翀,有我和妈妈陪着呢,你也不会寂寞的。” “大茶壶,晓翀晚上一定又没吃什么东西,光在那呕气了,我这就去准备点好吃的。” “不必了,妈妈,茶壶叔给我带了好些好吃的,我们一起吃吧。” 晓翀指了指大茶壶提着的食盒,显得很开心。 “也好,我们就说说笑笑的来个通霄。” “妈妈,晓翀若是累了,我们就走。” “我不累,妈妈、茶壶叔,你们能陪着我真好。” “晓翀,我们给你讲点有趣的新鲜事,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我才不会胡思乱想,你们快点讲给我听,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九重天天香阁中,三人在一起有说有笑,此时充满着快乐与幸福,晓翀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老鸨和大茶壶心中却各有感怀。 “晓翀,茶壶叔是天下最没用的人。我不能好好保护你,但是茶壶叔愿为你这样的笑容而放弃一切……” “晓翀,你想要的幸福其实真的很简单,但是要想给他却真的很难。妈妈我一定要为晓翀赎牌,一定要让晓翀过着幸福无忧的生活……” 此时的如意楼中充满了详和,一个鬼魅一般的身影却在暗自游荡。时而贴在七重天的景明轩外偷窥,时而爬到九重天的天香阁外偷听。 随即如幽灵一般潜入了七重天的鸣翠轩…… 七重天,景明轩。吴大老板已经醒来,怀中的九尾却仍沉睡着。 “哈哈……小玩艺,真有两下子,弄得我真累。不过,你今天还下得了床吗?” “主人,您也太利害了,我现在连床都下不了呢!” 九尾已经转醒,却仍在吴大老板怀中撒娇。 “没事,让大茶壶一会来照顾你。你就给我好好躺着,你这个小东西还真有点意思。” “主人,只要您喜欢,九尾永远都是你的玩物。” “小嘴真甜,得了。我要回悠然居了。” “主人,我有些怕,大管事和妈妈都不喜欢我,是不是九尾很讨厌?” 九尾的脸在吴大老板的胸口蹭来蹭去,哼哼叽叽。 “是吗?你不用理会他们,在如意楼,你只要听我的话,好好侍候客人,你就是最好的。” 吴大老板脸上掠过一丝不快,却已坐起身来。 “主人,我想向晓翀哥哥多学学如何侍候主人。” 九尾连忙爬起来,赤着身子跪在拔床上为吴大老板穿着衣裳。 “那倒不必了,你比晓翀会侍候人。晓翀……就让他好好待着就行了。记住,你不许进天香阁去找他,少生点事情,对你只有好处。” 吴大老板转身踩着地平,下了拔步床,却连头也没回出了景明轩。 九尾仍然赤身坐在床上,却若有所思…… 八重天,悠然居内。大茶壶侍候吴大老板盥洗完毕后,为吴大老板沏好了香茶。 吴大老板有些疲倦,坐在窗口的摇椅上,却望着窗外街上清晨忙碌的人。 “晓翀他起身了么?” “回爷的话,晓翀还没起身,我去叫他?” “不必了,你去侍候九尾盥洗,问他想用什么早膳。” “是,爷。” 吴大老板突然转过脸来,望着大茶壶。 “晓翀不接客,九尾就是如意楼的头牌,我在眼中看到了不情愿。大茶壶,你不是梁晓翀的保护伞,而是如意楼的龟公。我不希望见到你和兰韵对九尾有什么异议。” “爷,我们怎么会……” “你们疼晓翀我不管,但是不要太过份。梁晓翀还是如意楼的人!” 大茶壶低着头,心里却很不舒服。 “得了,别杵在这了,下去侍候九尾吧。” “是,爷。” 大茶壶躬身出了八重天,却忍不住向九重天张望。 九重天,天香阁,晓翀仍在沉睡,似乎如意楼中的这些纷纷扰乱与他无关。 七重天,景明轩。 大茶壶为九尾擦拭着身子,九尾仍在媚笑不止。 “茶壶叔,你轻点,人家怕痒嘛!” 九尾赤着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大茶壶却仍面无表情。 “九尾,我看看你的菊穴有没有事,要不要上点药。” “茶壶叔,你真是好人。” 九尾仍在学着晓翀的口吻,却转过身子,爬在床上,蹶起臀部。九尾的菊穴有些发黑,看起来有些松驰,但是却具有一种野性的诱惑感。绝没有晓翀的菊穴那样雪白而完美般的紧窒。 大茶壶拿起软布沾着药液开始为九尾清洗菊穴。九尾的菊穴因情事而有些红肿,微微有些粉色的渗液,却是吴大老板的精液伴着一点血丝。 大茶壶将软布放入盆中,上面泛起了一层油花。 “这是……松脂?看来爷很疼你,怕你疼,竟然用了这么松脂。那么松驰的菊穴还有什么情趣?” 大茶壶的心里突然有了种莫名的恨,随便给九尾上了点药。 “茶壶叔,那你就不明白了。谁说娈童只能靠紧窒的菊穴才能带给客人快感?我品得一手好箫,而且我懂得用各种方法侍候客人。所以,只要客人开心了,自然就疼我,我也不会太痛。” 九尾得意地一笑,又躺在床上。 “你好好休息吧,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了。” 大茶壶阴郁着脸,开始收拾东西。 “茶壶叔,我现在好累,我想喝碗鸡汤。我的身子弱,还要加点补药才行!” 九尾躺在床上,妖声媚语地道。 “知道了,你稍等。厨房做好了,就给你送上来。” “有劳茶壶叔了。” 大茶壶没有应声,端着盥洗用具出了景明轩。 九尾用被子蒙住了脸,却在格格地偷笑…… 九重天,天香阁内,大茶壶侍候晓翀盥洗完毕。 “晓翀,想吃点什么?茶壶叔给你做。” “不必麻烦了,随便一碗米粥就好了。” “就这个?要不要吃点别的?” “茶壶叔,我能吃的不就只有这些吗?” 晓翀淡淡地一笑,却打开了窗。窗外的晨风吹动着晓翀轻柔的发丝和飞动的长袍…… “我下去了,你多休息。” “对了,茶壶叔,九尾他没什么事情吧?” 晓翀突然转过身来,望着大茶壶。 “哼!那只活妖精昨天与爷不知弄了多久,把爷都弄疲乏了。爷在悠然居打盹,他却一点事都没有,还在赖床呢。” “茶壶叔,其实那个……很疼,你多照顾他一下吧。我没什么事情,你不必管我。” “我知道了,晓翀你真是太善良了。” 大茶壶的心里突然激烈的翻滚着,很不舒服,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 七重天,景明轩,大茶壶已送鸡汤上来。 九尾随意披了件襦衣,却仍不想起身。 “我就躺着,茶壶叔你喂我喝汤。” 大茶壶盛好鸡汤,送到九尾面前,喂九尾喝汤。 “太烫了,茶壶叔,你想烫死我么?” 九尾撒着娇,大茶壶的心中却充满了恨意。大茶壶真起一把提起九尾,将他整个人都浸入滚烫的鸡汤里。 大茶壶清楚的记得,晓翀的初夜之后,身下的鲜红与惨白的面容。当时自己端着老鸨给晓翀熬的乌鸡汤就好像端着晓翀的幸福一样,结果却被吴大老板一把掀翻。 当时飞溅的鸡汤好像将自己整个人一起击碎,如今望着津津有味品着鸡汤的九尾,大茶壶的心似要冒火。 “还不错,茶壶叔。我想睡了,你下去吧。” 九尾又躺了下来,闭上了双眼。大茶壶没有作声,端起食盒出了景明轩。 九重天,天香阁内。 晓翀轻轻将大茶壶送上来的素米羹咽下。 “真甜,茶壶叔放了糖呢!” 晓翀纯美的笑容,仿佛已将大茶壶的灵魂熔化。 “再喝一碗吧?” “不了,茶壶叔,我不能多食,否则会不舒服。” “我明白了,晓翀,你好好休息,我要下去了。” “嗯。” 大茶壶收拾好食具,连忙下了天香阁。大茶壶明白,如果自己再待下去,一定会忍不住流泪。他不想让晓翀看到自己的泪水。晓翀的伤虽然痊愈,但是肠壁受损,却还是不能多食。本来就很孱弱的身体,似乎更加柔弱…… (四十七) 争宠<二 (四十七) 争宠<二  八重天,悠然居内,吴大老板仍然坐在窗口的摇椅上。 吴大老板刚刚服下老鸨亲自为自己煮的三阳汤,上好的鹿鞭加上锁阳、淫羊藿果然十分受用。年龄不饶人,昨夜太过欢愉,吴大老板此时仍觉得有些疲惫,窗外了阳光充足,吴大老板突然有种满足感,又开始闭目养神。 “老爷,我能进来么?” 门外有人轻轻扣着门,吴大老板却已沉下了脸。 “花嫣容?” 吴大老板睁开了眼,却冷冷一笑。 “进来。” 花嫣容轻移莲步,向吴大老板施了一个万福。 “老爷……” “你不配叫我老爷,有屁快放!” 吴大老板摆了摆手,显得很不耐烦。 “是,我的爷,恭喜您又得了个宝贝。” “怎么着九尾又碍着你的眼了?” “不!不!不!我的爷,嫣容是觉得自己不配住在鸣翠轩,嫣容现在的身价只有三百两,九尾要五百两。所以,鸣翠轩嫣容应该让九尾住才是。” “就这件事?那就看九尾愿不愿意搬到鸣翠轩了,你出去吧!” 吴大老板已经闭上了眼,不再理会花嫣容。 “嫣容自知伤了爷的心,嫣容以后再也不会犯错了。爷嫌弃嫣容也是应该的。嫣容当时若是器量大些,也就能象昨日一样,整夜待在天香阁和晓翀在一起。我不但伤了爷的心,也对不起晓翀。” 花嫣容拭了拭眼角,却未见半滴泪水。 “花嫣容,我不会再临幸你,是因为你偷养小厮,这和晓翀无关。你刚才说什么整夜待在天香阁?你把话说明白。” “爷,不是您让妈妈和茶壶大管事的一整夜都待在天香阁里陪着晓翀吗?” “嗯……你下去吧。” 吴大老板已开始神游,花嫣容叹了一口气,出了悠然居。 “花嫣容,以后悠然居不是你能进来的地方,你明白了吗?” 吴大老板突然冒出一句,花嫣容不由身子一颤,下了八重天。 “整夜……” 吴大老板的脸色又变得阴郁起来…… 七重天,景明轩。 九尾早已睡醒,却不想梳装。九尾赤着双脚,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襦衣,在地毯上跳来跳去。九尾顺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却坐在春凳上暗自盘算。 “如意楼可真好!到处都这么漂亮!不过,那个传说中象宫殿一样的天香阁到底是什么样子?” “哼!那个梁晓翀,一副清高的样子,根本就不会讨好客人。真不明白象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天香阁主的。” “对了,他好像是什么玉娈?管他的,我也不是吃素的。梁晓翀,以后我一定要抢尽你的风头,不久后,主人的心还有这天香阁都是我的!”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扣门声,九尾将点心塞进嘴里,连忙跳上了拔步床,假装躺好。 “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看样子不出二十岁。九尾不由有些奇怪,来人却缓缓坐了上来。 “我叫花嫣容,就住在你隔壁的鸣翠轩。” 来人下竟是花嫣容,花嫣容笑望着九尾,声音却很优雅。 “原来你就是七重天的首座,鸣翠轩主。九尾昨夜侍候主人太过辛苦,所以不便起身。” 九尾不明白花嫣容的来意,并不礼貌。 “你不必客气,其实现在的七重天的首座已经是你了九尾,我此来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搬到鸣翠去,如果想去我就立即搬出去。” “原来是这样!我是无所谓住在哪里的,就看主人的意思好了。” 九尾已放松警惕,冷冷一笑。 “是啊,我们还争什么?七重天的首座鸣翠轩,次座景明轩,三座春和轩,又有多大区别?如意楼只有天香阁那才是人间仙境,天下无双啊!” “天香阁?” 九尾差点跳了起来,却自觉失态。 花嫣容笑了笑,却仍在景明轩内四处观望。 “听说你本来是爷赐给天香阁主的宠物,说什么当小狗一样捡来的。所以,你能有今天也不错了。” “哼!谁能讨主人的欢心还不一定呢!我可不是虚有其表,光能看不能用的家伙!” 九尾有些不快,瞪了花嫣容一眼。 “是吗?那最好。我也为你祝福。我是不敢再惹天香阁主了,你也多加小心吧。” 花嫣容微叹了一口气,却收住话头。 “为什么?” 九尾已坐起身来,望着花嫣容。 “没什么,我是个失宠的人。就因为我得罪了天香阁主,爷把我的身价出从五百两降到了三百两。妈妈和大茶壶就像是梁晓翀身上的膏药,没事就往他身上粘。爷的心就更不用提了,因为你刚来,我不忍心看着你受害,才冒昧而来和你说这些。反正你要小心些,我听说梁晓翀很不高兴你当这个景明轩主。” “不错,晓翀哥哥竟然在我竞价时出来扰局,害得我初夜竞价才八百两就……” “今日见了你一面,我终于明白了。满如意楼的人还以为梁晓翀是疼爱你,其实他是在妒忌你。” “妒忌我?他已经拥有绝世的容貌,拥有天香阁,他还想怎样?” 九尾心中更加不快,瞪着双眼。 “他想要的是爷的爱,他的初夜不是给爷的。是被爷以三千两银子卖掉的。” “三千两?这么高的身价?” “得到他初夜的是扬州城最大的盐商朱大老板。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梁晓翀喜欢咱们大老板。” “原来是这样……” “其实,咱们大老板并不喜欢他,不过是因为他是棵摇钱树罢了。否则也不会在他初夜后就把他……” “嫣容姐姐,你快告诉我,他怎么了?有关梁晓翀的一切我全想知道。” 九尾央求着,双眼却在泛光。 “你知道吗?他那个天香阁主其实才当了个把月,在这之前,他除了接客,根本就不能上天香阁。” “那他住在哪里?” “黄泉地……” “黄泉地?那是什么地方?” “是如意楼关押犯错误的姑娘或娈童的地方,就在一重天的下面,是间又阴冷又潮湿的地方。在此之前,他一直就住在那里。但是最近爷突然变了心思,让他住进了天香阁,他生怕你的到来会让他重回黄泉地的。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你的!” “嫣容姐姐,那我该怎么办?” 九尾有些忧郁,望着花嫣容。 “先下手为强!” 花嫣容的表情已变得有些可怕,九尾不由摇了摇头。 “杀人啊?那我可不敢,我一见血就发晕。算了,我还是听天由命好了。” “九尾,杀人有时是不见血的,梁晓翀最大的弱点就是喜欢爷,你只要告诉他爷有多疼你,他自己都会气死自己的……” “嫣容姐,这样行吗……” “九尾,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谢谢嫣容姐姐关心,我会小心应付的。” 九尾又躺倒在床上,故做娇弱。 “得了,九尾,还是起来吃你的点心吧,到处都是点心渣,还假装下了不床?哈哈……” 花嫣容笑着出了景明轩,九尾却开始沉思…… 七重天外,老鸨看见花嫣容从景明轩出来,闪身进了鸣翠轩,不觉有些奇怪。 “花嫣容……” 老鸨满脸狐疑,心中却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象是有事情发生…… 申时初刻,晓翀从天香阁中取了些药品,来到了七重天的景明轩看望九尾。 九尾听见晓翀叫门,随意地披了件衣裳,起来开门。 “长乐……哦,不!九尾弟弟,你还疼吗?我拿了些药来给你。” “谢谢晓翀哥哥,你快请坐。我们好好聊聊。” 九尾笑着拉着晓翀的手,一起坐在床边。 “晓翀哥哥真是要谢谢你啊!如果不是晓翀哥哥,我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好的日子。” “九尾弟弟,你没事就好,我真担心你会出什么事。对了,晚上你吃点什么,我去叫茶壶叔……” “不必了,晓翀哥哥,主人说了,以后我的一切饮食起居都由茶壶叔亲自负责,就和哥哥一样。早上不是茶壶叔侍候完我才上的天香阁吗?不好意思,让晓翀哥哥等急了吧?” “没有,早上我起得迟了。有茶壶照顾,你一定没事。” “晓翀哥哥,你给我带的是什么药?” “都是上好的止痛药,还有止血药。” “不用了,主人他对我很温柔,根本就没弄疼我!对了,晓翀哥哥,说起来,主人的功夫真属一流,不但不痛,还很舒服呢!哥哥一直住在天香阁内,夜夜欢歌,一定也是深有体会的吧!” “我?” 晓翀苦笑着,心中却有些酸涩。天香阁里除了对自己的伤害,真想不起来有什么欢娱? “对了,我的好哥哥,你要是真疼我,把你的好松脂拿些给我。” “松脂?我没有这种东西,它做什么用?” “晓翀哥哥,你是故意气我的吧?” 九尾瞪了晓翀一眼,从床头的红漆柜中拿出一个木盒,轻轻打开。 “这就是松脂,在交欢时涂进菊穴的,有了它的润滑,不就不疼了,若是不涂它,那还不得疼死人?主人昨夜和我交欢时,怕我会疼,将一大盒松脂都涂尽了。我刚来,不太熟悉,这不才厚着脸皮向哥哥讨要?” 晓翀接过松脂,轻轻用手一沾,果然又粘又滑。 “我没用过,也没见过,我真的没有。” “哈哈……才不信!晓翀哥哥是想自个留着好与主人交欢,算了,主人今夜绝对会去找晓翀哥哥的。” 九尾笑了笑,将松脂从晓翀手中夺了过来,放进床头的红漆柜。 “晓翀哥哥,我们的命可真好,有这么知冷知热又会护着人的主人。我真没想到,主人怕我受罪,竟然先要了我的身子,这个竞价只是个幌子罢了。晓翀哥哥当年也是一样吧,能被主人喜欢可真幸福。” “我?当年……” 晓翀的心突然有种莫名的痛,晓翀的初夜根本就是地狱一样的磨难。那个肥硕如猪的朱大老板? 想来想去,晓翀发现从来没有人担心他会痛,用过什么松脂。再想想老爷对自己时好时坏,忽冷忽热。自己早就分不清那是幸福还是痛苦了。 眼前的九尾毫无损伤,却很开心。晓翀的心却一直在下沉…… “九尾,你没事就好。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 “晓翀哥哥,常来坐坐。” 九尾送晓翀来到门口,大茶壶却正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晓翀……” 大茶壶望见晓翀,有些吃惊,呆呆站在门口。 九尾笑了笑,搡了大茶壶一把。 “茶壶叔,你傻站着做什么?是不是带来了我要的那些好吃的?快点拿出来,要是饿死了我,主人会生气的!” “好的。” 大茶壶打开了食盒,将菜肴次弟摆放在桌上。 “烤羊腿、手抓饭、还有牛板筋……这种么多全是我最喜欢的菜,晓翀哥哥,你也别走了,我们一起吃晚饭。” “不必了……我身体不好……不能服食荤腥,我有些累了,想先睡了。” “晓翀,为你熬的粥,我一会就会送上去。” 大茶壶望着晓翀的背影,却不知说什么好。 “茶壶叔,你先照顾九尾吧,我不饿,也不想吃。” “晓翀……” 大茶壶还想说点什么,晓翀却早已消失在七重天。 七重天离九重天只有两层,晓翀却觉得很遥远,步履亦倍感艰难…… 八重天,悠然居的门紧闭着,晓翀不由停下脚步,望着自己曾经长期住着的那扇门,突然感觉也很陌生…… 天香阁,如宫殿一般奢华,晓翀望着琳琅满目的陈设,却感到一种深深的空虚与孤独…… (四十八) 狐惑 一 (四十八) 狐惑 一  如意楼,黄昏已至,渐入暄嚣。 此时已近申时二刻,天香阁厚重的窗帘被全部拉下,屋内显得异常昏暗。晓翀倒身坐在拔步床的地平上,伏在床边,却忍不住流泪。 不知为何,晓翀的心中隐隐有些酸楚,似潮水般翻涌。此时晓翀觉得自己很可笑,难道自己的心里还是在乎老爷?自己劝说薛公子时那种平和的心境为何此时此刻突然消逝不见? 恍惚之间,晓翀的心口突然有些发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九重天,天香阁外,大茶壶提着食盒急匆匆地上来。 门是虚掩着的,大茶壶扣扣了门,却没有动静。大茶壶顿了顿,伸手推开天香阁的门。 天香阁内十分昏暗,大茶壶摇了摇头,拉开了天香阁厚重的窗帘。 “晓翀,时辰尚早呢,就睏了吗?用过晚膳再睡吧。” 大茶壶放下手中的食盒,拉开了拔步床的重帷,纱帐之内,晓翀的身影若隐若现。 大茶壶笑了笑,挽起了纱帐。 “晓翀,你怎么坐在地平上?要睡就躺好,这样伏在床边就睡着了,会着凉的。” 大茶壶伸手抱起晓翀,晓翀的身边却软弱无力的靠在大茶壶的身边,一动不动。 “晓翀!晓翀,快醒醒!” 大茶壶轻轻摇晃着晓翀,晓翀动仍无反应。大茶壶的心突然一颤,连忙将晓翀平放在床上。 “晓翀,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不要吓唬你茶壶叔!” 大茶壶用手指探了探晓翀的鼻息,呼吸虽很微弱,但却能明显感觉到,大茶壶松了一口气,连忙打开拔步上的红木漆柜,取出了返魂香。 返魂香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部,晓翀剧烈的咳嗽一声,却已转醒。 “晓翀,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大茶壶一身冷汗,身子一软却坐在了地平上。 “茶壶叔,你去忙吧。我没事,刚才上楼有些急了,一时倒不过气来……” 晓翀挣扎着坐起身来,笑望着大茶壶。 “晓翀,你可千万别再吓我们了,我和妈妈可再受不得刺激了。你的身子要紧,明个一早我就去找薛公子。” “不必了,我没事的。不要总是为了我去麻烦薛公子。” “好了,我来喂你用晚膳,虽然不是什么可口的,但是总要用点才行。” “茶壶叔,你放着就好,我自己能行。你快下去吧,马上就到酉时了,你得去忙如意楼的生意。” 晓翀的笑容很温柔,双眼却充满详和。 “我……我不管了!天王老子我也不管了!我就要在这里服侍晓翀,我哪也不去!” 大茶壶突然大吼着,脸上的青筋暴起,身体不停地抖动。 “茶壶叔……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受伤了……” 晓翀,因情绪激动,气息很难平复。想伸手拉住大茶壶,却扑了个空,伏在床上喘息。 “晓翀……” “茶壶叔……你真想……急死我……你才开心吗……” “不!我下去了,一会我再上来看你,你先休息一下吧。” 大茶壶已平静下来,将晓翀平放在拔步床上,为晓翀盖好了锦被,轻轻拉上了纱帐,退出了天香阁。 晓翀听着大茶壶下楼的脚步,忍不住用被子蒙住头,却在偷偷地哭泣…… 八重天,悠然居外,吴大老板望着正在下楼的大茶壶,面露不悦之色。 “都什么时辰了?你是如意楼的大管事,不是天香阁的大管事,一上去就没完没了的,有什么私话明天再说好了。如意楼都挂红灯了,还在这里瞎磨蹭!” “爷,我这就下去。” 大茶壶沉着脸,低着头,往下走。 “大茶壶,你哭丧着脸,死了人吗?得了,我今晚就宿在天香阁了,你以后侍候晓翀沐浴要快点,他的身子有那么迷人么?一洗起来就爱不释手的。” 吴大老板瞪了大茶壶一眼,转身欲上天香阁。 “爷,我没侍候晓翀沐浴,您今晚也不能宿在天香阁。” “哦?有趣得紧!梁晓翀是我的小东西!只许你们俩个一宿赖在天香阁,我倒不能去了?如意楼的鸨母和龟公倒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整夜待在头牌房中,这算是什么事?” 吴大老板的脸已是阴云密布,双眼如电般闪烁。 “爷,晓翀他刚才昏死在床边,我用返魂香将他醺醒。还没服侍他用晚膳,就已到了酉时了,我哪来得及侍候晓翀沐浴。如果爷真想让晓翀侍寝,我这就上去侍候晓翀沐浴。” 大茶壶面无表情,双眼发直望着远方。 “啪啪!” 吴大老板已是怒火中烧,回过身来,给了大茶壶两记清脆耳光。 “混帐东西!好好的?晓翀怎么会突然晕倒?是不是又是你们几个想出来的花花肠子,我倒要去看看,他是真病还是装病?” 大茶壶的嘴角已被搧出了鲜血,却仍面无表情,像失了魂一样一步一步下着楼。 吴大老板冷哼一声,大步上了天香阁。 天香阁内,晓翀挣扎着起了身,走到桌前,缓缓坐在春凳上,轻轻打开了食盒。 食盒里装着四样清淡的小菜,一盘小点心,配着一碗莲子羹。翀的心口仍在发闷,望着食盒,却没有一点胃口。 晓翀伸手拿出了莲子羹,莲子羹已冰凉,上面浸住一层滑腻的表皮,晓翀只觉的血气上涌,更加不思饮食。 “嘭”的一声,天香阁的门猛地被推开,晓翀受到惊吓,手指一颤,却将莲子羹洒在了桌上。 “哼!听大茶壶那么一说,吓了我一跳,还真当你是生了什么病,原来这能吃能睡的什么事也没有?怎么着?见到我心虚了,碗都拿不稳了,是不是想装出可怜样来想让我上来瞧瞧你?其实,不必那么麻烦?你想我,去八重天的悠然居就成!” 吴大老板突然推门走了进来,望着晓翀,满脸竟是不屑与戏谑。 晓翀回头望着吴大老板,苍白的容颜更显得绝美,眼中却掠过一丝轻蔑。 “我本来就没什么事,也不想装什么可怜让老爷心疼。老爷不必管我,我一切安好。” “是吗?兰韵和大茶壶给你都教了些什么东西?是不是装晕倒,或是装生病什么的?这些对我来说不管用,你想要我就告诉我,我可以马上满足你。” 晓翀的身体虚弱,刚才的挪动加上惊吓,已是香汗淋漓。诱人的香气,使吴大老板突然兴奋,大步走了过来,将晓翀抱起丢在拔步床上。 晓翀伏在拔步床上,任由吴大老板抚摸,却没有任何反应。 “哼!小东西,醋劲倒是不小。你惹火了我,你就得让我泄火。” 吴大老板将晓翀的衣服剥下,丢在地上,爬在晓翀身上乱啃乱咬。晓翀的身体滚烫,却显得有些僵硬。 “小东西!还说不想我?还没碰你,身子都烫成什么样了?来,让老爷今天也好好疼疼你,爷都想死你后面的紧紧的小幽穴了。里面又紧又热,爷都快活死了。你的身子这么烫,火气也很大,来,爷为你泄泄火气。 吴大老板突然将晓翀抱起,分开了晓翀的双腿,环在自己腰间,将自己涨满的欲望对准晓翀的穴口…… “老爷……您好象忘了给我涂松脂……” 晓翀突然用手推开吴大老板,吴大老板未曾防备,被推坐在床上。 “你刚才说什么?小东西!” 吴大老板涨满的情欲突然被冷却,望着身下的晓翀,有些吃惊。 “老爷如果真的疼爱我……就不会让我受那么痛苦了……老爷怕九尾痛……却不怕晓翀痛……” 晓翀的眼中已盈满的泪水,望着吴大老板。 “小东西!你想激怒我!吴某行事一向我行我素,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我想怎么玩就怎玩?谁敢管我?” 吴大老板的脸色突变,青得发黑,将身体跨坐在晓翀身上。 “老爷就真的……那么喜欢……看我痛……看我流血……” 晓翀被吴大老板压制身下,头却仰得更高。 “哼!你和九尾一样只不过是我的一件玩物,九尾贵在有自知之明,知道如何讨好我。而你却总是喜欢忤逆我!你想让我疼你,你就应该向九尾多学学,好好讨好我,否则我就只能不顾你的感受了!” 吴大老板大力分开晓翀的双腿,将涨满的欲根硬生生的插入晓翀的幽穴…… 突然的刺入异常疼痛,晓翀却用力咬着嘴唇,未发出半点声音。 “痛吗?痛就叫出来!痛就求我放过你!不想让我进穴,我就为我吹箫,只要我开心了,进不进穴并不重要。” 吴大老板搂住晓翀纤细的腰肢,已开始大力穿插,晓翀却突然笑了起来。 “只要老爷喜欢……痛……并不重要……我不过……是个只有半条命的人……还有什么能比……让老爷尽性更重要的事情……” 晓翀的双手紧紧抓住拔步床上的衬单,体香四溢,身体却更加滚烫。 “晓翀,好宝贝,真舒服!” 晓翀已无力支撑,身体瘫软在床上,幽穴中渗出的鲜血沿着双腿流淌。晓翀的幽穴内炽热而紧窒,加上鲜血的润滑,使吴大老板的感觉妙不可言。吴大老板已对晓翀的身体着魔一样,侵犯却更加肆虐。 “老爷……我的血若是流尽了……也就干净了……” 晓翀的身体虚弱,加上水米未尽。胸口却在翻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尽数落在地平旁的纱帐上,人已昏死了过去。 吴大老板闭着双眼,忘情地侵略使他如腾云驾雾一般,随着欲液的喷发,却如排山倒海一样轻松无比。 “嗯……真好……小东西……还是你最好……太舒服了……” 吴大老板的身子有些疲倦,却还想吮吸晓翀的芬芳。身下的晓翀一动也不动,吴大老板却笑了起来。 “小东西!快醒醒!不许睡!我还要!” 吴大老板从晓翀身上翻坐下来,将晓翀提了起来,仍想拨弄。 晓翀紧闭着双眼,双手无力地下垂着,嘴解挂满了鲜血。 “晓翀!你醒醒!你怎么了?” 吴大老板低头看见地平上的鲜血,心头一惊,一身冷汗,欲望尽消。 晓翀的身体不再滚烫,手脚却变得冰凉,苍白的容颜毫无血色。 “晓翀!原来你真的病了?你这孩子为什么总是这么傻?” 吴大老板将晓翀平放在床上,拿出了返魂香。晓翀被强烈的气味所刺激,发出一声闷哼,醒了过来,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晓翀,你没事吧?你想吓死我吗?你身体不适为什么不说?你真想死在拔步床上吗?” 吴大老板拿起自己的汗巾,拭去晓翀嘴解的鲜血。 “我……没事……旧疾而已……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胡说!都这样了?还没事?明明生病了,你故意不告诉我,是想让我伤心?” “就算……说了……老爷未必……相信……我这半条残命……没什么可惜的……老爷今后身边……有九尾服侍……我已经放心了……” 晓翀淡淡一笑,眼中却毫无怨恨,靠在吴大老板的怀中,却又昏了过去…… “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会有事的。”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赤身坐在拔步床上,双眼呆滞,却若有所思…… (四十九) 狐惑<二 (四十九) 狐惑<二  吴大老板将晓翀缓缓放在拔步床上,为晓翀盖好锦被。吴大老板的心中突然隐隐作痛,晓翀的话虽柔弱,却如尖刀一样刺心。 吴大老板随手抄起衣裳胡乱穿在身上,环视着天香阁,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恨。吴大老板已有些迷茫,难道自己真的已经疯狂?回想自己对晓翀所做的一切,自己都不明白是何原因,也想不起晓翀究竟犯过什么错。 难道这真是因为爱?因为爱想要征服?因为爱想要摧毁?因为爱不想分享? “爱?我早就发过誓言,此生绝不再动真情。我的生命里已无爱。梁晓翀只不过是一件玩物,我是不会对一个玩物动真情的!” “哼!想死就死吧!我才不会在乎一个只用三千两银子买来的玩物的生死!” 吴大老板望了望昏迷中的晓翀,思潮起伏,却突然象发疯一样冲出了天香阁。 一重天,花厅内。老鸨和大茶壶支应着来来往往的销金客,老鸨随意应付着各色客人,大茶壶却一直是魂不守舍。 吴大老板突然衣衫不整地冲了下来,却一把拉住了大茶壶。 “走!去杏子林!救晓翀!” 大茶壶仍然目光呆滞,望着吴大老板却摇了摇头。 “爷,有恩客翻了景明轩主九尾的牌子,我要侍候九尾,晓翀他准没事!” “呸!” 吴大老板啐了大茶壶一口,胸口却如火烧一般疼痛。 “老爷,天这么晚了,薛公子应该都睡了。不如让大茶壶先去照顾晓翀。如果真是旧疾犯了,薛公子给过我方子,打发小厮们去抓药,一准有效。” 老鸨轻轻扯了扯吴大老板的衣袖,吴大老板的气色平和了许多,点了点头。 “就这么办吧,大茶壶你立即去天香阁。长福取了妈妈的方子速去抓药,长禄在花厅内支应,侍候九尾。” 吴大老板吩咐完毕,回身望了大茶壶一眼。 “行了,老爷。您回悠然居去休息,我们照顾晓翀就是了。我会亲自为晓翀煮点米粥,好就药。有我们在,一切都没事。” 老鸨转过身来,笑望着吴大老板,却有意站在二人之间将二人隔开。 “不!我今晚要留在天香阁,等晓翀醒来!兰韵,你把如意楼的生意安排一下,赶快去取棵人参来,用参水给晓翀熬米粥。” “放心吧,老爷,我马上就办。” 老鸨给大茶壶使了个眼色,大茶壶却仍象木桩一样钉在地上。 “大茶壶……我碰了晓翀……他呕血了……” 吴大老板话音未落,大茶壶却已飞一般冲向九重天。 吴大老板紧跟其后,上了九重天。老鸨的心头一颤,险些摔倒。却被春花秋月左右扶住。 “妈妈,您没事吧?” “春花、秋月,花厅里你们支应着,若有熟客问起我,就说我身体不适。” “是,妈妈请放心。” 老鸨定了定神,唤过长福嘱咐着。 “你速随我去八重天,取了药方,就立即去抓药。” “是,妈妈!” 约一柱香的时间,老鸨已将一切安排停当,急忙赶到后院的厨房里煮粥。 如意楼依然歌舞升平,七重天,景明轩。 九尾等着大茶壶侍候他沐浴,进来的却是长禄。 “长禄?怎么是你?茶壶叔呢?” “好象晓翀旧疾复发,大管事随大老板上了天香阁,来了不了。” “那你也下去吧,我不需要你照顾!” 九尾坐在拔步床上,嘟起了嘴,生着闷气。 “行,景明轩主不需要奴才,奴才就走。不过,待会客人来了,轩主可不要使小性,甩脸色啊!” 长禄笑了笑,转身出了景明轩。 “滚!都给我滚!” “哼!梁晓翀,你真不要脸,看着主人疼爱我,你就用装病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骗主人!” 九尾胸中妒火焚烧,猛地将身体浸入浴缸之中,弄得浴室中水花四溅…… 九重天,天香阁内。大茶壶眼中含着泪水,默默地为晓翀清洗完身体,开始上药。晓翀幽穴的疮伤并不重,上过药后,血已止住。 大茶壶将盥洗用具和药箱收拾完毕,准备离开天香阁。 “大茶壶,晓翀的伤口无碍吧?” 吴大老板坐在春凳上,隔着纱帐望着晓翀。 “回爷的话,还是薛公子那句话,您不碰他,他就没事。” 大茶壶低着头,声音却很生硬。 “没事就好,不过,晓翀怎么会呕血?” “回爷的话,这是旧疾。薛公子说过,晓翀上次受了刺激,心气郁积,加之气虚体弱,情绪不能激动,否则轻则吐药,重则呕血。爷难道忘了,晓翀上次不是呕过一次血吗?” “上次……我想起来了,那次也是我不好……” “爷,如果没什么吩咐,我下去帮晓翀煎药。我怕妈妈忙不过来。” “去吧,药一煎好,速喂晓翀服下。” “是,爷。” 大茶壶低头出了天香阁,吴大老板忍不住走到晓翀的面前,望着晓翀。 “晓翀,是不是我对九尾好让你不开心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何必呕得吐血?其实我是太喜欢你了,有时候太过份的喜爱会让我失去理智,你受苦了,你想睡就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晓翀的表情平和而安详,吴大老板似已看得痴了。 亥时一刻,如意楼里仍是一片暄闹。老鸨和大茶壶却双双来到了天香阁。 吴大老板靠在地平上,拉着晓翀的手,却已睡熟。 老鸨和大茶壶对望了一眼,相对无语。 老鸨从食盒中取出米粥,交给大茶壶,大茶壶走到床前,轻轻扶起晓翀。 吴大老板被惊醒,笑望着二人。 “大茶壶,怎么才来?晓翀还没醒来,快点喂晓翀服药!” 大茶壶没有应答,却将米粥一杓一杓,缓缓送入晓翀的口中。 晓翀干涩的喉咙受了滋润,身体的本能使他咽下了粥。 “太好了,能咽下就没事。大茶壶,喂完了粥,略停一会再喂药,免得又呕出来,明天也许就会没事了。” 老鸨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先这样,如果晓翀没有转醒,明一早你就去杏子林求暮雪。我来照顾晓翀。” 吴大老板坐在一旁,突然插言。 天香阁内的空气变得宁静,所有人不再言语,全都在注视着晓翀。 晓翀进了一碗米粥,已服下药,却仍未清醒。吴大老板打发老鸨和大茶壶离开,自己躺在拔步床上,将晓翀紧紧搂在怀中。 一夜平静,天已微亮,晓翀缓缓睁开了双眼,望着吴大老板,淡淡一笑,吴大老板心中暗喜,不由松了一口气。晓翀却突然“哇”地一声,将昨夜服下的米粥和着药液全部呕了出来,喷了吴大老板一身,人又昏死过去…… “大茶壶!快去请暮雪!” 吴大老板不顾污秽,抱着晓翀冲出了天香阁。 “爷,您快把晓翀放好,小心别又呕血了。大茶壶一早已经去杏子林找薛公子去了。” 老鸨早已站在天香阁外,一把拉住了吴大老板。 “哦……那就好……” 吴大老板抱着晓翀进了天香阁,老鸨连忙将床上的衬单换好,又将晓翀平放在拔步床上。 “爷,您去换件衣裳吧,我来照顾晓翀。” 老鸨用手中的丝帕,拭去吴大老板身上的污物。吴大老板却摇了摇头,仍然目不转睛地望着晓翀…… 辰时初刻,大茶壶赶回了天香阁,薛暮雪却并未同来。 “薛公子不肯来,却给了我药方和这瓶药。这是薛公子特意为晓翀配的药,叫什么‘冰心丸’说是上次见到晓翀便就备下了,就怕晓翀会发病。将药丸放入晓翀的口中,用清水送下即可。” 大茶壶气喘吁吁,从怀中递过一个玉瓶。吴大老板夺过玉瓶,取了一粒碧绿的药丸放入晓翀口中。晓翀毫无知觉,吴大老板拿起水碗将清水含在自己口中,对准晓翀的唇将药丸送下。 晓翀的唇冰凉而柔滑,吴大老板忍不住轻轻亲吻。 “老爷,您一夜未合眼。让大茶壶照顾晓翀,您去歇着吧。” 老鸨望着吴大老板,满眼竟是关切,吴大老板却挥了挥手。 “我哪也不想去,我说过要等晓翀醒来!我要让晓翀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就是我!” 吴大老板的双眼面满了血丝,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老鸨的心却不知是何滋味?这么多年来,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吴大老板。 天香阁内,空气如凝固般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晓翀转醒。 天香阁外,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已偷窥良久,偷偷溜回了七重天…… 薛暮雪的药丸十分凑效,晓翀巳时就已转醒。午时服下的米粥再未呕出,大茶壶已将薛暮雪开的药方煎好药,晓翀服下后,也相安无事。 未时三刻,吴大老板轻轻抚摸着晓翀的头发,却倒身睡在了晓翀的身边。晓翀望着身旁的吴大老板,心中却也不知是何感触…… 七重天,景明轩。昨夜销魂的恩客已走,九尾却仍赖在床上气闷。花嫣容没有敲门,如鬼魅一般溜了进来。 “嫣容姐?” “吁……” 九尾看见花嫣容有些吃惊,花嫣容却示意九尾不要出声。 “嫣容姐,你这么慌张,出什么事了?” “九尾,你这次输惨了。” “我输了?哼!梁晓翀耍赖装病我也会,我明个就对主人说,我也病了。” 九尾噘着嘴,却披上了衣裳,坐起身来。 “九尾,你还真是少不更事。梁晓翀的这招可是个毒招,。这可不是一般的装病,别看他表面总是示弱,不与人争,其实这就是后宫最利害的狐惑之术。” 花嫣容倒身坐在春凳上,故弄玄虚。 “狐惑术?嫣容姐,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龟兹人,难怪不知道。这一招在汉宫时,卫子夫便对汉武帝用过。汉皇好色,当初宠爱陈阿娇,并立阿娇为后。但是有了卫子夫便废了阿娇,改立卫子夫为后。谁知汉皇不久又迷上了李央央,想改立李央央为后。卫子夫深知汉皇心性,于是自已脱去华服,打扫宫院,主动让出皇后之位。汉皇深受感动,认为卫子夫贤良淑德,便打消了立李央央为后的打算,卫子夫也因此一直当着她的皇后。” “嫣容姐姐,这个故事跟我和梁晓翀有什么关系?” “九尾,你还不明白?陈阿娇与卫子夫相争惨败,就证明旧人怎比新人香?而卫子夫假意相让李央央,实则是以弱胜强,抓住了汉皇的心啊。这就是争是不争,不争是争的道理。你就像是李央央,而梁晓翀就是卫子夫,你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好个阴险的梁晓翀,果然是只善于迷惑人的狐狸精!不过九尾我也不是吃素的!” “九尾,这一局你不得不认输,爷的心已被他揪住了。不过,来日方长,只要你听姐姐的安排,我们一定稳操胜券。” “嗯!九尾一切全凭嫣容姐姐安排。” “我先走了,你最近不要生事,否则只会对你不利,此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 花嫣容笑了笑,又如鬼魅般溜出了景明轩。 数日之后,晓翀的身体已无大碍,吴大老板却仍然夜夜宿在天香阁,一直陪在晓翀身边亲自照顾。九尾新近走红,恩客如潮,吴大老板却一直没去过景明轩。 如意楼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五十) 暗波 一 (五十) 暗波 一  已过数日,晓翀的身体已经康复,可以在天香阁内行走。吴大老板今日似乎有重要的事情,卯时就骑着追风外出,却未带任何长随。 老鸨乘着空闲,便来到天香阁陪晓翀说话解闷。 晓翀斜卧在贵妃榻上,气色已渐好转,听老鸨讲着从恩客们那听来的新鲜事,不时温柔地一笑。 “晓翀,你能天天这么开心就好。这件事情总算是过去了,你可把妈妈吓坏了。这两天妈妈天天都在念佛,求佛祖保佑晓翀平安无事。” 老鸨叹了一口气,却用埋怨的眼神望着晓翀。 “妈妈,谢谢您的关心。我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哪天若是日子到了,我自然就去了……” 晓翀淡淡一笑,双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呸!呸!呸!年轻轻的就混说!晓翀,你可别再和老爷置气了,好歹等到你满十八岁,妈妈一定带你回苏州老家,到时候我们都过几年清静日子。” 老鸨从春凳上站了起来,对地啐了三口,才放下心来。晓翀却不由笑了起来。 “哼!亏你还有脸笑?妈妈是上了年级的人,你还说这种伤妈妈心的话,妈妈算是白疼你了!” 老鸨咬着嘴唇,瞪了晓翀一眼。 “我到是不想伤妈妈的心,只怕我的身体要伤妈妈的心。” 晓翀坐起身来,低着头,又笑了起来。 “哼!你们就呕我吧!明儿我也吐口血,全吐在你们身上,让你们乐去!” 老鸨又坐了下来,却将身子扭了过去,背对着晓翀,拿起纨扇,摇了起来。 “妈妈……” 晓翀下了贵妃榻,走到老鸨身边,不觉涨红了脸。 “晓翀,妈妈是在骗你呢!她才不会生你的气,你可别又发急,再作也病来。” 天香阁的门被推开,大茶壶走了进来,笑望着老鸨。 “晓翀,你可千万别犯急,妈妈才不会生你的气,你快躺着去!” 老鸨转过身来,握着晓翀的手,眼中竟是笑意。 “妈妈,您这一来,晓翀的心情都好很多。您还是多劝劝晓翀,可别再和爷置气,免得又生出什么事来。” 大茶壶扶着晓翀斜卧在贵妃榻上,自己搬了张春凳,坐在榻边。 “是啊!你茶壶叔说得对。那个九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级,贼精百怪的,以后你离他远点为妙。这次你和老爷之间是不是为他才起和矛盾?” “不错,我看这次他拿出松脂盒来,就是故意在气你。他一定是知道你在如意楼里的日子并不好,故意想让你伤心,你还真上他的档。” 老鸨和大茶壶一齐望着晓翀,关切中略带责备。 “妈妈、茶壶叔,你们放心,我不会再为这种事情伤心了。这次老爷说的那句话我觉得很对,我和九尾都只不是他玩物罢了,他喜欢玩哪个由他去,我又何必在意?这次是因为我心里想起了过去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真是自己作弄自己,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傻了。” 晓翀笑望着老鸨和大茶壶,清澈的眼神中毫无欲望。 “这就对了,为了那些混帐东西生气真不值得!不过,晓翀,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还是要提防九尾。这孩子阴着呢!” 老鸨眼中掠过一丝担忧。 “妈妈,九尾只不过是个孩子,我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 “晓翀,九尾这个孩子可是野心不小,他很会在老爷身边扇风点火,你茶壶叔也见不上这个孩子。” “妈妈、茶壶叔,你们不必担心。我有什么能让九尾抢去呢?天香阁主?老爷?对我来说,天香阁的荣华富贵还不如黄泉地让我踏实。对老爷的执爱,我也早已清醒了。就算是这半条残命,我也无所谓了,九尾想要什么,他只管去取吧!” 晓翀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早已心如止水。 “傻孩子,事情远不象你想的那么简单,那天我亲眼看见花嫣容进了景明轩。这个贱人一定又在想什么鬼花招。” 老鸨的眼中充满恨意,牙齿却咬得格格作响。 “花嫣容?这个臭婊子一刻也不得闲!我真想勒死她,将她丢进瘦西湖去喂老鳖!” 大茶壶的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妈妈、茶壶叔,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的样子很可怕!” 晓翀望着二人,摇了摇头。 “晓翀,你不知道。老爷不让花嫣容上悠然居了,这个贱人却到处说是因为你在老爷耳边吹风所致。她还到处散布谣言,说什么这次你这场病不是真病是作戏给老爷看。还扯上了汉皇的故事,说的有板有眼。说你这是当年卫子夫争后所用的狐惑之术,暗中骂你是狐狸精!” 老鸨越说越气,手中的纨扇上下翻飞。 “什么?花嫣容这个贱人明明是偷养小厮被老爷发现,才失的宠。她的丑事情可瞒不住我,明儿我就到处说去,让她无地自容。竟然说晓翀的坏话,当谁都是和她一样满肚子坏水不成?” 大茶壶气得跳了起来,却被晓翀一把拉住。 “算了,茶壶叔,何必扬人恶事?我现在真的已经无所谓了,生死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他们想说什么就去说吧!别再惹事了。” “不错!大茶壶,既然老爷知道此事,却没有责罚花嫣容,证明老爷还不想张扬此事,你到处一说,说不定又弄出什么乱子来。还是先息事宁人,我们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妈妈说得在理,为了晓翀能过几天平静日子,我就忍下这口恶气。” “好了,妈妈、茶壶叔,我们好容易聚在一起,你们不说些开心的事,只管讲这些是是非非的,好没意思。” 晓翀笑望着二人,二人不觉笑了起来。 “好!大茶壶,我们还是接着讲点有趣的新鲜事给晓翀听!” “对!妈妈说得在理,只要晓翀开心比什么都好!” 天香阁内,一片欢声笑语,天香阁外,却仍充满着阴谋诡计。 七重天,景明轩内,花嫣容正在密授九尾。 “嫣容姐姐,主人这么多天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天天都留在天香阁里,我想我是没机会翻身了。” 九尾红着双眼,嘟着嘴唇,似要哭出来一样。 “那可不一定!九尾,你现在的表情就很好,你这种样子看起来很可爱。哼哼!我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妙计了!” 花嫣容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真的?嫣容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该怎么做!” 九尾勾魂的大眼睛放出了异彩,望着花嫣容。 “现在我们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你目前只能示弱!” “示弱?什么意思?难道说要我向梁晓翀低头认错不成?” “不错!就是要向他们低头认错!” “哼!我当嫣容姐姐有什么好主意!这种丢人的馊主意谁不会出!” 九尾生气的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花嫣容。 “九尾!你们龟兹人长得到是漂亮,脑子却一点也转不过弯儿。这招叫做扮猪吃老虎,利害着呢!只要你这招能够顺利实施,我们是有一半胜算了。” 花嫣容一把拉过九尾,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 “真的?那我们要怎么做?” 九尾将信将疑地望着花嫣容。 “九尾,你马上去九重天,就跪在门口,哭着求梁晓翀原谅你!就说你所做一切都是我挑唆!总之把一切都推在我身上就是了。” “嫣容姐姐,我不能出卖你!” “这不是出卖,这叫舍卒保车。你才来如意楼不久,根基不稳,加之老鸨和大茶壶都不喜欢你。爷的心又被梁晓翀那只狐狸精给勾去了,所以,我们只能出此下策。要让他们放松警惕,我们日后才好设局。现在老鸨已经怀疑我是幕后之人,那个女人可不好对付,她要是处处盯着我们,我们根本无法下手。” “妈妈那么利害,我们可要怎办?” “所以你索性承认是我教唆你的,让她们自鸣得意,自然就会放松警惕,我们虽然失得一时,却可取得一世,这才是上策!” “那我要如何去说?” “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你只要按我教的说,一准顺利过关!” “嗯!” 九尾点了点头,凑过头去,听花嫣容密授。 九重天,天香阁外,隐隐传来阵阵的啜泣声。 大茶壶一把拉开房门,角落里跪着一个少年正在哭泣。少年抬起头来,却是七重天景明轩主九尾。 “九尾弟弟?是你?你为什么哭?是不是谁欺侮你了。” 晓翀从大茶壶身后走出房门,伸手搀扶九尾。 “我不起来!晓翀哥哥不原谅我,我永远都不起来了!” 九尾抱住晓翀的腿,却哭得更伤心。 “傻孩子,我从来就没生过你的气,也没怪过你。好了,别跪在这儿了,小心着凉,有话进屋说去。” 晓翀扶起九尾,轻轻抹去九尾脸上的泪水。 “晓翀哥哥,你真好!” 九尾扑进晓翀的怀里,撒着娇。 “九尾,你这一大早的又唱的是哪出?你到说说,你都做了什么对不起晓翀的事了,让晓翀原谅你!” 老鸨摇着纨扇走了出来,却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九尾。 “妈妈,您也在啊?我……” 九尾低着头,不敢接触老鸨犀利的目光。 “九尾,和晓翀哥哥进屋吧!” “不行!主人吩咐过,不许我进天香阁。所以,请哥哥就在门口听我把话说完。” 九尾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上仍然挂满了泪珠。 “景明轩主,有屁快放!” 大茶壶突然插了一句,却很不客气。 “茶壶叔、妈妈,是我对不起晓翀哥哥。上次我拿出那个松脂盒是故意想气晓翀哥哥的,我真的不知道晓翀哥哥有旧疾,我只是想让晓翀哥哥生气。” 九尾低着头,勾人的双眼充满了委屈。 “哦?那这是你自个想出来的法子,还是有人指使。” 老鸨目光如电,瞪着九尾。 “这是嫣容姐姐教我的,那天她来找我,问我要不要搬到鸣翠轩去,说什么我的身价应该住到鸣翠轩。我因为记恨晓翀哥哥在我竞价之时突然出现,使我身价大跌。嫣容姐姐便教我这么对晓翀哥哥说了那些话,她只说晓翀哥哥一定生气,可没说会让晓翀哥哥生病。” 九尾边说边拭泪,偷偷用眼稍瞟着晓翀。 “这么说,你真是故意气晓翀的?你差点让晓翀送命!你小小年级心肠如此狠毒!长大还了得?” 大茶壶瞪了九尾一眼,咬着牙齿。 “我也很后悔!这几天,我天天晚上都会哭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请你们相信我……” 九尾已是泪如雨下,晓翀一把将九尾揽在怀中。 “九尾,别哭了。我相信你!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又怎么会怪你呢?好了,晓翀哥哥不是好好站在这里,没什么事么?你就别自责了。上次是我太鲁莽了,害你跌价,你也要原谅晓翀哥哥才是。” “晓翀哥哥……” 九尾紧紧贴在晓翀怀中,仍在啜泣。 “九尾,你年级小,真要是上了有些别有用心人的档,我就不怪你了。但是,你给我记好了,这如意楼并不是凭你就能翻得了天的。以后你和晓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如果你再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的话,大家撕破了脸,你也未必沾得到便宜。你好自为之吧!” 老鸨的话如寒冰一样,九尾不由浑身一颤。 “妈妈,您别太来严厉了,九尾年级还小,不懂事。你别吓坏了他!” 晓翀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九尾的头。 “妈妈说得对!我们虽然只是奴才,却是有些脸面的奴才!如果景明轩主再搞什么小动作,我第一个饶不了你!我也不是没杀过人!这楼里我手上沾得血并不少,也不多你一个!” 大茶壶表情平静,双眼中却闪着邪光。 “茶壶叔,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九尾吓得扑到晓翀的怀里,还在发抖。晓翀却将九尾搂得更紧。 “九尾,别怕。茶壶叔是在和你开玩笑呢。茶壶叔最善良了,哪会杀人?你别信他的话!” “谢谢晓翀哥哥,你真是好人!我先回去了,如果主人知道我上了九重天,会罚我的。” 九尾又向三人深深鞠了一躬,飞跑着下了九重天。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他只是个孩子。” 晓翀笑着进了天香阁,老鸨和大茶壶又对望了一眼。 “妈妈,您猜得没错,这里面果然有花嫣容捣的鬼!看来,九尾这孩子是上了档了。只要他日后不生事,我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大茶壶笑了笑,轻轻松了一口气。 “但愿如此!不过我总觉得这个孩子不那么简单!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老鸨的表情却很凝重,眼中毫无笑意。 “好了,妈妈。我们还是陪晓翀吧!九尾一个孩子能掀多大的风浪?日后我们提防着就是了!” “对!咱们还是继续唠咱们的,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天香阁的门已重新关好,里面又传来阵阵的笑声…… (五十一) 暗波 二 (五十一) 暗波 二  初夏时节,现在已是未时二刻。如意楼中各重天的姑娘娈童们俱在午休,吴大老板急匆匆地进了如意楼。 长禄一直站在一重天等着侍候吴大老板,大茶壶和老鸨却均不见踪影。 “长禄,大茶壶呢?在逢缘厅吗?” 吴大老板把手中的马鞭丢给长禄,四下张望。 “回爷的话,大管事不在逢缘厅,他这会子正在九重天的天香阁内陪着天香阁主呢。” 长禄接过马鞭,躬身回话。 “兰韵呢?也在天香阁?” “听嫣容姑娘说,好象妈妈也在天香阁。”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爷。请您放心,奴才会照顾好您的追风宝驹的,立即就去给它喂上好的豆料。” 吴大老板点了点头,长禄低着头,退了下去。吴大老板面上掠过一丝不快,大步上了九重天。 九重天,天香阁内,晓翀卧在贵妃榻上,已经睡熟。 大茶壶坐在榻前的春凳上,手持蝇拂,轻轻为晓翀赶着蝇虫。 吴大老板猛地推开房门,却并未见到老鸨。 “大茶壶,晓翀他睡了?” “回爷的话,才睡下。” “兰韵没上来吗?” “巳时妈妈给晓翀送来一碗面叶,几样小菜。我便去给晓翀煎药,晓翀用过午膳,妈妈便回流泉居了,是我侍候晓翀服的药。服过药,晓翀刚睡下。爷请放心,我和妈妈轮流照应着晓翀,爷回来了,那我也下去了。” 大茶壶已站起身来,小心回着话。吴大老板点了点头,坐在晓翀身边。 大茶壶低着头,收拾起桌上的药碗,退了出去。 吴大老板笑望着睡梦中的晓翀,却已出神。 “老爷……您回来了……” 晓翀突然醒来,想要坐起身来。 “躺着吧,别乱动,再睡一会,我看着你。” 吴大老板摸了摸晓翀的额头,笑容中充满着关切。 “我睡不着,老爷,您一早就出去,也累了,您请歇着吧。” 晓翀淡淡一笑,吴大老板却看得更痴。 “晓翀,你真美。我真想永远就这么把你藏在天香阁。” “老爷,晓翀恐怕无福消受老爷的厚爱……” “晓翀,你这么说就是还在生我的气!如果九尾的存在真的让你感到不自在,我明儿就找个人伢子来,把他卖了就是。” 吴大老板望着晓翀,眼中竟是温柔。 “老爷,不必如此。九尾只不过是个孩子,我是不会和他计较的。何况,晓翀看得出,在老爷的心里,是很喜欢九尾的。我根本就没有生老爷的气,也不会生任何人的气。对我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转瞬即空的……” 晓翀笑望着吴大老板,眼中并无一丝恨意…… “晓翀,你小小年级,说起话来到象是个参禅礼佛的老居士一样。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伤春悲秋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九尾,我喜欢的只有晓翀。” “我?”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不再言语,仍就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过去的确让你受了很多苦,但是只要你永远对我一心一意,我会让你幸福的。晓翀,你的身子太诱人,就连我也克制不住,你不要怪我,九尾他只是我一个玩物罢了。” 吴大老板一把将晓翀娇弱的身体揽在怀中。吴大老板的怀抱温暖,心跳强健有力。晓翀倚在吴大老板宽阔的胸膛上,心中却暗自思忖。 晓翀突然发觉自己才是真正的玩偶。主人心情好时拿来玩耍,心情不好时便会随意丢弃。被主人玩耍时,主人只会顾及自己的感觉,有谁会在意玩偶的感觉?被主人丢弃时,主人只会在意自己的心情,有谁会在意玩偶的心情? “晓翀,你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 吴大老板轻轻吻着晓翀的长发。 “没什么……老爷,我身体尚未痊愈,不能侍候老爷,老爷不如去九尾那吧。” “你不吃醋?” “只要老爷开心就好。” 晓翀摇了摇头,吴大老板又轻轻吻了吻晓的额头。 是夜,轻柔的晚风轻拂着纱帐。晓翀独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心中却有种莫名的痛。 吴大老板已经回到了悠然居,晓翀心里明白,今夜九尾一定会出现在悠然居。其实吴大老板的枕边睡的是何人,晓翀并不关心。晓翀心中的隐痛和吴大老板无关,不知为何,最近晓翀梦中总是梦到水生和绣芳。不知道一年未见,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长高了,会不会已经忘记曾经有个叫晓翀的哥哥了…… 晓翀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望着窗台前妆镜中自己的影子,晓翀解嘲地一笑。 其实今天九尾前来的目的,晓翀很明白,也看得出,九尾只是想重新得到老爷的恩宠,而老爷也并非真的不想再宠幸九尾。晓翀不过是顺水推舟,现在老爷的恩宠对晓翀来说已毫无意义。 豪华的天香阁内,却充满着空虚。晓翀缓缓站起身来,环顾着宫殿般金碧辉煌的四壁。书架的角落里有一张琴案,上面摆放着一张古琴。晓翀用轻轻拭去琴上的蒙尘,纤细的手指随意拨弄着琴弦。 琴声幽雅而沉闷,如空谷足音一般令人沉醉,晓翀突然对这张古琴很感兴趣…… 八重天,悠然居内,九尾赤身跪在拔步床的地平上,乌黑的双眼中充满着委曲。吴大老板坐在拔步床上,望着九尾的样子,显得很开心。 “主人,我还要跪多久?人家的腿都麻了。” 九尾噘着嘴,长长的睫毛上下闪动。 “哼!你这个小东西人小鬼大,爱嚼舌头。今天爷就不用松脂,好好疼疼你。” 吴大老板似笑非笑地望着九尾,九尾却爬到床边,双手抱住吴大老板的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主人,九尾再也不敢了,谁让晓翀哥哥生得太美抢尽我的风头,我才气他的。要不是晓翀哥哥,我也不会只有八百两的身价,还是主人出的。我心里一直想为主人多赚点银子,报答主人的收留之恩。” “哈哈哈哈……小嘴真甜,有空说那么多废话,倒不如来为爷吹箫,如果你让爷开了心,爷就饶你。否则爷今天就做到让你菊暴!” “不要啊!饶了九尾的小命吧!您不要弄痛九尾,九尾年级小,最怕痛了。九尾会很乖很听话的,主人让九尾做什么,九尾就做什么。” 九尾哼哼叽叽,卧在吴大老板的脚下,双眼含着春水。缓缓爬到吴大老板的身上,却一口将吴大老板的欲根含在口中,摆弄起来…… 夜已深,悠然居内却是淫声不断,吴大老板仍在与九尾交欢,九尾的叫喊声加之呻吟声此起彼伏…… 八重天,流泉居内,老鸨耳边时断时续的淫乱声,使她心烦意乱。 “老爷真是见一个爱一个!真不知道一个兹龟孩子,有什么好玩的,玩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老鸨生着闷气倒身躺在床上。 “不过……这样也好,有了九尾,老爷也许肯早点放晓翀出去……” 老鸨转念一想,满意地瞌上了双眼。 如意楼日日如是,夜夜笙歌。今天的日子永远都是重复着昨天的日子。 九尾新近在娈童界已是声名大噪,红遍江南。每夜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翻九尾牌子的销金客越来越多。都想见识一下品箫手法一流,舞姿优美的九尾是何滋味。九尾夜夜身着胡服,载歌载舞,整个如意楼的花厅内似乎已成为他个人展示的舞台。 九尾一双勾魂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热辣的舞姿很能激起客人的欲望,九尾已成为销金客意想争购的目标。如意楼中自从晓翀封了牌子,娈童也渐冷清,九尾的走红无疑使如意楼的生意更加兴隆。 吴大老板对九尾宠爱有加,但是有时也会留宿在天香阁。虽然晓翀的身体已经恢复,但吴大老板仿佛对晓翀已有所爱惜,只是亲吻或是爱抚,并未侵犯。晓翀却并不在意,似乎吴大老板的恩宠对他已毫无意义。 吴大老板新近总是在辰时就会外出,直到申时才会回来。晓翀除了一个人闷在房中,偶尔也会去流泉居找老鸨。大茶壶每日最开心的事情仍然是可以照顾晓翀的起居。平静而简单的日子将近过了一个多月。 已过小满,快到芒种,天气逐渐变得闷热,今年的雨季似要提前来临。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九尾的舞衣已薄如蝉翼,随着九尾盈的舞姿,九尾的身体时隐时现。销金客们仿佛已几近疯狂,完全拜倒在九尾翻飞的舞衣之下…… 鼓乐阵阵,欢呼如潮。九尾优美的舞姿,突然停顿感,轻盈的身体猛地跳到了吴大老板的怀中,双手勾住吴大老板的脖子。吴大老板一把接住九尾,在花厅内转了一个圈,九尾格桥地笑着,引得恩客们欲火如焚。 “九尾是越来越可爱了,今天我要翻他的牌子。” “不!九尾今夜是我的!” “九尾是我的,我今天要好好亲亲他的小尾巴!” 恩客们竞相争夺,吴大老板却得意地一笑。 “九尾三天前就订下今夜要陪余杭城的首富王大老板。所以,还请各位见谅。我们如意楼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各位要是想鉴宝,就要请早啊!” “吴大老板,我可是如约而来。” 一位身着华服中年男子大摇大摆地进了花厅,后面跟着八个长随。 “王大老板,数月不见,您是越来越精神了。” 吴大老板笑站将九尾放在地上,九尾依然搂着吴大老板的脖子,却用眼稍在王大老板身上瞟来瞟去。 “这就是九尾?真是个宝贝!不枉我从余杭城特意跑来。这银子花得真值!不过,我听说吴大老板还藏了个玉娈,怎么不拿出来让兄弟见识一下。” 王大老板望着九尾,满意地点了点头。 “玉娈?王大老板的消息还真灵通。如意楼是有一个玉娈来着,不过已经封了牌子了,接不得客了。” “为什么?” “王大老板也知道,玉娈这种玩艺身子弱,从去年一病到现在,真是毫无办法。如果玉娈一但真能康复,我怎能不让他侍奉王大老板。” “真是如此?我怎么听说吴大老板是金屋藏娇,留着自己受用。” “哪里?真是重病在身。现在还请薛暮雪在调养呢!大茶壶,还不有请王大老板临轩。” 吴大老板给大茶壶使了个眼色,大茶壶报起了花牌。 “景明轩,点五彩灯,迎王大老板临轩。” “不急!原来请了江南第一名医为玉娈调养,估计我还是有机会一亲芳泽的。大茶壶,你先把这只个小妖精送回房去等我,我还要和吴大老板喝上几杯,叙叙旧。” “王大老板,吴某也正有此意!哈哈……” 吴大老板挽着王大老板携手进了贵宾厅。 大茶壶已将九尾送上景明轩,回到了贵宾厅内,待两位老板酒足饭饱后,又侍候王大老板上了景明轩。 此时已近亥时,吴大老板独自回到了悠然居,却未入内,反身上了天香阁。 天香阁外,悠扬的琴声隐隐传来,吴大老板的心仿佛已被牵住,驻足良久…… 吴大老板轻轻推开门,悄悄走了进来,拂琴之人已完全沉浸于悠扬的乐曲中,丝毫没有发现吴大老板的临近。 天香阁中,香烟燎绕。琴案前抚琴之人正是晓翀。吴大老板远远望着晓翀,心已沉醉。 物是而人非,琴是故物,抚琴之人却已非是她了…… 一曲终了,晓翀收势已毕,回过头来,才发现吴大老板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吓了一跳。 “老爷……您怎么来了……” “想你就来看看,这几日你身子可好?” “我已经无碍了,多谢老爷关爱。” “什么时候学会抚琴了?” “我哪会抚琴?只是胡搬乱弄罢了。这个月,妈妈请了乐师调教新入乐坊的姑娘们抚琴,我闲来无事便天天去听,回来自己瞎练,今日让老爷见笑了。” “不,很好听,若是喜欢以后就继续弹吧……” 吴大老板双目呆滞,却头也不回地出了天香阁,晓翀不觉十分奇怪,不明白吴大老板为何会如此失态。 约一柱香的时间,大茶壶进来,侍候晓翀沐浴更衣。 “晓翀,爷说今夜要你侍寝,但却不想留宿天香阁,叫你沐浴更衣后到悠然居去。” 晓翀点了点头,缓缓走进浴室,心里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五十二) 布局 一 (五十二) 布局 一  八重天,悠然居。晓翀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门,缓步而进。 吴大老板衣衫微敞,坐在桌前,自斟自饮。 晓翀不由皱了皱眉头,站在吴大老板的身边。 “晓翀,你来了,给我斟酒。” 吴大老板醉眼朦胧,笑望着晓翀。晓翀没有言语,为吴大老板斟满美酒。 “好酒!晓翀,你真好!你知道我喜欢听琴才为我学的吧?” 吴大老板一把将晓翀拥入怀中,口中浓烈的酒气喷洒在晓翀的脸上。 “老爷,您醉了。酒喝多了会伤身的,我去让茶壶叔给您送碗解酒汤。” 晓翀想要推开吴大老板,吴大老板却将晓翀拥得更紧。 “不!我没醉!你哪也不许去!我只想抱着你!” 吴大老板的身体已开始摇晃,却仍然紧紧搂着晓翀。 “这么多年了……你真狠心离开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为什么你要背叛我……为什么……只有你的琴声能让我的心平静下来……你为什么不肯为我弹奏?我有什么不好?我哪点比不上他?你真狠心……太狠心了……我恨你……” 吴大老板将头靠在晓翀的怀中,晓翀不得不将吴大老板抱紧。醉梦中的呓语晓翀不太明白,但是晓翀隐隐觉得这番话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这个人也许就是天香阁的那位阁主秦无双。 “我想要你……” 吴大老板突然睁开眼睛,望着晓翀。 晓翀淡淡一笑,没有应声。吴大老板却突然抱起晓翀,大步上了拔步床。 吴大老板突然变得象个孩子一样,胡乱地撕扯着晓翀的衣服,却总不得法。 晓翀从心里发出深深的叹息,坐起身来轻解着罗衫。 “不许动!你是我的,除了我,谁都不许动!你自己也不许动!” 吴大老板突然将晓翀扑到在床上,几把将晓翀的衣衫尽数扯开。 “我想你!真的想你!” 吴大老板剧烈地喘息着,却因内心的欲望而面色通红。 晓翀没有躲闪,也没有迎合,只是默默地配合着,吴大老板的吻如狂风暴雨,晓翀的身体被啃咬着,有些微痛。 吴大老板猛然想要入穴,却似乎不得其法,反复找不以穴口,坐在拔步床上喘着粗气。 晓翀摇了摇头,将吴大老板坚挺的欲根插入了自己紧窒的幽穴,双手勾住吴大老板的脖子,坐在吴大老板的身上。 晓翀紧窒而炽热的内壁使吴大老板异常舒服,发出满足的喘息。晓翀轻轻咬紧牙关,默默忍受着幽穴碰撞而带来的撕裂之痛。 情事已毕,吴大老板随着欲液的宣泄而软倒在床上,晓翀为吴大老板盖好锦被,想要下床,却被吴大老板一把拉住。 “不许走……哪都不许去……永远陪着我……” 晓翀顺从地躺在吴大老板的身边,吴大老板突然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贴在晓翀的怀中。 晓翀没有推委,靠在吴大老板的身边,吴大老板已发出了鼾声,晓翀却无法入睡。 下体幽穴火辣辣的疼痛阵阵传来,但却远不如吴大老板今夜的情形更加骇人。晓翀侍寝的次数自己也已数不清,但是如此模样的吴大老板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晓翀心里突然有一种猜测,吴大老板今夜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应该就是被封牌多年的天香阁主秦无双。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帐,直射进悠然居的拔步床上。吴大老板一觉转醒,却发现身旁的晓翀浑身赤裸…… “晓翀?是你?” 吴大老板如触电一般坐了起来,晓翀没有言语,只是缓缓坐起身来,用手揽了揽凌乱的头发。 “老爷,如果您没什么吩咐,我先回去了。” 晓翀拾起被吴大老板抛在地平的衣裳,却已被扯烂,无法穿在身上。 “昨夜我可能是喝醉了,今天头还有些痛。晓翀,我没伤到你吧?你有没有事?” 吴大老板望了望地平上被扯得粉碎的衣服。 “没事,侍候老爷是我份内的事情,我先回去了,老爷还是在休息一下吧。饮酒伤身,老爷还请注意身体。” 晓翀缓缓下了拔步床,却轻轻从吴大老板身下抽出衬单,披在身上。 衬单上血迹斑斑,吴大老板一把将晓翀拉了回来。 “我昨天喝醉了酒,除了侵犯你,还说过什么没有?”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轻轻摇了摇头。 “老爷什么都没说,只说想要我的身子……” “你再躺一会儿,让大茶壶送你上天香阁。” “不必了,茶壶叔要侍候九尾,景明轩点了五彩灯,应该有贵客下榻。” “你下体的伤要不要紧?” “不碍事,我一直就是这样,只要一碰就会流血,早就习惯了。哪有那么娇气?我回去上点药,就没事了。” 晓翀轻轻推开吴大老板,下了拔步床,登上青丝履,将衬单折好,裹住身体,头也未回出了悠然居。 悠然居外,老鸨端着盥洗用具正欲敲门。 “晓翀?你……” 老鸨望着晓翀的样子,心中一惊。 “妈妈,我没什么事,老爷他喝醉了,您送点解酒汤吧。我的衣服全在天香阁,我去穿上就行了。” 晓翀笑了笑,一手扶着栏杆,缓步向九重天而去…… 八重天,悠然居内。 老鸨侍候吴大老板盥洗,却一言不发。 “余杭城的王大老板起身了么?” 吴大老板盥洗完毕,却突然发问。 “还没起呢,听说昨夜一夜未眠。大茶壶还在景明轩外候着呢,等着侍候这位贵人呢!所以才托我来侍候老爷。” 老鸨面无表情,收拾着盥洗用具。 “余杭城的生意我还要他帮忙,这个大茶壶知道。兰韵,你的气色不太好,是没睡好,还是谁惹你生气了?” “我没事,多谢老爷关心。醒酒汤随后就到。” “醒酒汤?” “晓翀吩咐的,说怕老爷饮多了酒伤身体。老爷若是没什么吩咐,我先退下了。” 老鸨端起盥洗用具,转身前行。 “原来兰韵是因为晓翀的事情生我的气!是我不好,昨夜酒醉,竟然碰了晓翀,也不知深浅如何?一会让大茶壶去看看晓翀吧。” “等大茶壶先侍候完王大老板,再侍候完九尾少爷再说吧,晓翀早就习惯了。” “要不……你去看看晓翀他有没有事……” 吴大老板突然冒出一句,老鸨的身子却微微一颤。却头也未回,直直出了悠然居。 天香阁内,晓翀爬上了拔步床,从红漆柜中取出了冰宁散和仙人醉,准备和药。 天香阁的门突然被推开,老鸨端着铜盆走了进来。 “妈妈……怎么是您?茶壶叔他……” “得了,等你茶壶叔侍候完那个王大老板和九尾小妖精,都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你不知道九尾喜欢赖床,这家伙不知道用这种方法骗了客人多少银子!” 老鸨放下铜盆,伸手夺过晓翀手中的药瓶。 “我来吧!你给我躺在床上别动!” “不……妈妈……我自己来……” 晓翀的脸已红到耳根,老鸨却将晓翀揪到床边,一把扯下了晓翀身上的衬单。 晓翀涨红着脸,上了拔步床,拉过锦被盖在身上。 老鸨笑了笑,将冰宁散倒入空碗中,又加上了仙人醉,用水和均。 “妈妈我什么没见过?你倒害起羞来了?你这小东西也知道什么男女有别么?得了,你就把妈妈当成你的娘亲就是。反正你给妈妈当过一天儿子,妈妈心里这辈子都当你是儿子了。” 老鸨端过铜盆为晓翀清洗尽血污,为晓翀上药。老鸨的手很轻,也很温暖,晓翀的心潮翻涌,眼泪已止不住落下。 “傻孩子,你也不知道自己疼自己,他吃醉了酒,不知深浅。你不会偷偷抹点松脂?反正他也弄不清楚,何必自己受罪。” “老爷的心根本就无法看透,我还是不找麻烦为好。大不了一条命,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呸!呸!呸!年轻轻的,又胡说!” “妈妈,老爷他昨天好象把我当成另一个人了……” “哦?老爷把你当成九尾了?” “不是……好象是把我当成了那个叫秦无双的姑娘了……” “胡说!老爷怎么能把娈童当成姑娘?” “妈妈,昨夜老爷竟然找不到我的穴口,而且嘴里也在说些我不明白的话。什么狠心离开,什么背叛,还有什么不给他弹琴一类的。” “天呐!晓翀!你都做了什么了,为什么老爷会那样?”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昨夜正在弹琴,老爷突然出现,后来就让茶壶叔叫我去悠然居侍寝。” “你弹了天香阁里那张琴?” “嗯,那张琴声音很优美。” “晓翀!你听妈妈的,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要碰那张琴,那是已经死了多年的秦无双生前的爱物,你弹那种东西太不吉利,小心被她的冤魂附体。” “妈妈……冤魂?难道说那位秦无双姑娘是被害死的?” “不许问!也不许想!秦无双已经死了,但是她还阴魂不散的活在老爷的心里。我原以为爷肯换下天香阁雪白的衬单,就证明老爷已经想通了,老爷是喜欢上你了。现在看来,老爷心中的秦无双仍然会死灰复燃。晓翀,从今往后,你千万不要随便碰秦无双的东西!” “嗯!我知道了。” “这也太可怕了,说不定哪天老爷吃醉了酒,或是发什么疯,把对秦无双的恨又转加到你的头上,那可怎么办?看来,我真的想法子早些把你送出去,这如意楼我是越来越待不下去了。” 老鸨的脸色苍白,神情紧张,晓翀隐隐感到老鸨心中的恐惧。 “妈妈说得是!这个如意楼我也是越来越待不下去了!要走我们一起走!” 天香阁的门被推开,大茶壶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茶壶叔,你怎么了?” 晓翀躺在床上,微仰起头,望着大茶壶。 “哼!我侍候完王大老板,想上来看看晓翀。爷的宝贝九尾却是撒泼耍赖非说被王大老板弄伤了身体,疼痛难忍,要我为他净身、上药。后庭松的能放进去棒槌,痛个狗屁!伤个狗屁!” “哈哈……大茶壶,你怎么说起粗口来了。” 老鸨笑了笑,转身端起铜盆。 “妈妈,这种粗活让我来干,您怎么亲自动起了手。再说了,您为娈童上药,这不合规矩。” 大茶壶接过老鸨手中的铜盆,老鸨分开纱帐,坐在春凳上,摇了摇头。 “等你侍候完那两个活宝,还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我担心晓翀出事,我才不管他什么狗屁规矩,规矩还不都是他订的?放着偷奸养汉的花嫣容不管,倒是管我们清白做人的不成?” “妈妈,你也讲粗口。” 大茶壶放好铜盆,为晓翀准备好新衣裳,也坐在春凳上。 “大茶壶,我想带晓翀回苏州老家去。可是,我在苏州已没什么亲人了,根本没有地方住。” “妈妈,房子是小事。只要有银子,哪里建不得房子。但是爷能放晓翀出去么?” “所以,我现在只想平平安安的等晓翀满了十八岁,好为晓翀赎牌。晓翀不是说桃花很美么?所以,我想在苏州的桃花坞为晓翀建套房子,好让他平平静静的过舒心日子。” “妈妈,您准备等晓翀到十八岁为他赎牌?” “不错!按照如意楼的规矩,晓翀满了十八岁,就可以用原身价的三倍赎牌,也就是九千两银子。只要我想离开如意楼,我是随时可以用三千两银子赎牌走人的,一共一万二千两,我还是拿得出的。” “妈妈,这些年我也攒了万把两银子,不够就添上。” “不必了,我这二十年来,我已经攒了十来万两,足够我们娘俩过下半辈子了,我还有一箱子珠宝首饰,绝对养活得起晓翀。” “妈妈,我想你们同去!” “大茶壶,你舍得离开老爷?” “妈妈,不瞒你说。自从老爷带我进了如意楼,我原打算是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将来老了,当个后院的苍头,茶房什么的都成。反正这把骨头是要扔在如意楼的。但是,现在我的心里只有晓翀,我最大的快乐就是照顾晓翀。如果妈妈带走了晓翀,我在如意楼还有什么意思?我情愿跟着妈妈去苏州城,若是你们不嫌弃,我就当个长随,只要还能让我照顾晓翀我就满足了。” “这是哪的话?我就当你是兄弟,你永远都是晓翀的茶壶叔!” “多谢妈妈!不过,您舍得离开爷吗?” “我邢兰韵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嫁给老爷,做如意楼的女主人。但是现在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我只想带着晓翀永远离开如意楼,让晓翀过舒心的日子。” “对了,老爷派我去苏州城进绣活,除了给如意楼置办,还有送到京城一部分。乘这个机会,我可以抽空为妈妈物色房子。” “太好了,大茶壶,我想我们三个,再买两个丫头,一个小厮,找个苍头,就在桃花坞置办一套房子。” “要是这样的话,妈妈,我们有个三进九间的房子就足够了。院子太大显得空荡荡的,太小了又挤得慌。” “一会我去取一万两银子,你这次若是遇到合适的,不惜价格将它买下,我们要早做打算。” “好!请妈妈放心,我一定办好!” “如意楼的大管事,这点小事,能办不好?” “妈妈,别取笑我了,如今长禄在爷心里比我红,所以我也可以放心离开如意楼了。” “是啊!老爷既然舍不得花嫣容,那就让她做这个妈妈好了。我早就当够了!” “来!我们以茶代酒,为晓翀的幸福干一杯!” “干杯!” 老鸨和大茶壶十分开心,晓翀却在纱帐背后偷偷落泪。 晓翀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能过老鸨和大茶壶所说的日子,但是无论如何,晓翀的心中已充满了感激。 天香阁内一片详和,天香阁外一个身影一晃而过…… (五十三) 布局<二 (五十三) 布局<二  端午佳节,如意楼中欢歌笑语,热闹非凡。 卯时未到,吴大老板已乘着马车去瘦西湖畔看扬州府举办的龙舟大赛。 姑娘除了佩带着自己绣的荷包,还将荷包送给相好的恩客,希望能够长得眷顾。娈童们不会绣荷包,却围着姑娘们起哄,争抢。丫环们绣的荷包则偷偷送给心怡的小厮。 吴大老板只有在这一日,任由姑娘娈童们混闹,丫环、小厮们传情,并不计较。大家的情致很高,追打玩笑。整个如意楼沉浸在一种欢乐之中。 九尾一身鲜色衣衫,却无聊地坐在花厅的角落里,一脸不悦之色。清晨九尾想跟着吴大老板去瘦西湖畔看龙舟大赛,吴大老板却未应允。 九尾望着从卯时就开始游乐的姑娘、娈童、丫环、小厮,不时翻着白眼,心情更加郁闷。 门外突然传来马车的声音,如意楼的大门猛地被推开,却是大茶壶刚从苏州城赶了回来。 “大管事!您回来了!” “茶壶大总管,您总算回来了!” 小厮、娈童们全都围了过来,向大茶壶打招呼,姑娘们却在一旁吃吃地偷笑。 “长顺、长利、长吉、长祥,你们把绣活全都搬到贵宾厅内放好,等爷回来验看。得了,其余的你们就玩吧,难得爷能让你们放纵一回。” 大茶壶指挥着小厮们卸了车,急急忙忙地冲上楼去。 九尾的双眼始终未离大茶壶,看到大茶壶直奔九重天而去,心里却在翻味。 九重天,天香阁内。晓翀正在试穿老鸨为他缝制的玉雪缎制的夏袍。 老鸨将衣衫拉得平整,为晓翀系上自己亲手绣的荷包。 “得了,晓翀永远是最漂亮的!这个长命锁的荷包可让妈妈绣了很久,希望晓翀能够长命百岁。” “晓翀,我回来了!你没事吧?” 天香阁的门被撞开,在茶壶如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老鸨望着大茶壶,摇了摇头。 “大茶壶,你从苏州城买绣活,没捎带着买一扇门回来?” “门?” 大茶壶摸着脑袋,却象个丈二和尚一般傻站着。 “茶壶叔,妈妈的意思是让你小心别撞坏了门。” 晓翀吃吃地笑了起来,却上前拉住大茶壶的手。 “哈哈……妈妈,您还真是爱说笑。我这次去,已经将您吩咐的事情全办妥了。” “真的?大茶壶,房子的事情这么快就办妥了?” “妈妈,这是房契、这是地契、这是保书、这是苏州府办的过户文凭印信。” 大茶壶从衣襟中取出一个布包,里面全是文书契约,递给了老鸨。 “大茶壶不愧是大茶壶,难怪老爷一直夸你稳重又沉得住气,是个角儿。这短短的时日,竟然全部办妥了。晓翀,我们有自己的房子了。” 老鸨扬了扬手中的房契,晓翀却微微一笑。 “房子是三进九间,占地八亩,就在桃花坞内。后院有一个花园,虽然不大,却也雅致。这原是一个乡绅的祖产,还带着五亩桃园。乡绅已经过世,他家的公子哥儿不善经营,想去京城投亲靠友,急需银两。我便托了苏州府的钱粮、行文两位师爷去玉成此事,这里是明细帐目,请妈妈验看。” 大茶壶又拿出一本簿子,交给老鸨。 “宅第八亩,六千两;桃园五亩二千五百两;购置家俱、铺设五百两;苏州府过户费用及税款一百两;送给钱两、行文两位师爷劳务费各二百两;另购得四人:苍头一名,主司院内及花园,典身契已签,付银一百两;小厮一名,主司护院,打杂,典身契已签,付银一百五十两;丫环两名,主司各房清扫,典身契已签,各付银一百两,余五十两交由苍头,置办花卉,修葺花园。总共一万两,妈妈交待的事情全部办妥,帐簿内有四人的典身契,请妈妈收好。” “天呐!大茶壶,你真不愧是如意楼的大总管,我这一万两银子一两也没糟贱,却将我吩咐的事情一件不落,全部办好。我本想少说也得花个两三万两银子,费个三五个月。你竟用一万两银子一次就全部做好,难怪爷一直当你是心腹。” “妈妈,您就别夸奖我了,为了晓翀,我只能动些心思。这样的话,我们若是离开了如意楼,至少有个去处。说起来,也是天佑晓翀,所以一切才如此顺利。” “太好了,今个我们也庆祝一下,大茶壶,你陪晓翀说说话,我这就去亲自烧两样小菜。” 老鸨将大茶壶办的契约、文书一应收好,一路笑着回到了流泉居。老鸨将东西全部收好,轻松地舒了一口气,将流泉居的门关好,转身下了八重天。 七重天,鸣翠轩的门虚掩着,花嫣容从门缝里张望着老鸨的背影,脸上挂着狞笑。 未时三刻,吴大老板酒吃得微醉,带着福、禄、寿、禧四个小厮进了如意楼。 如意楼中姑娘、娈童、小厮、丫环们见到吴大老板,全都躬身站好,不再玩笑。 “今你们都疯野了不成?这如意楼可不是没规矩的地方,时辰不早了,都散了吧。” 众人皆低着头,一溜烟全都回到各自所在的重天而去。 “主人,您不在,如意楼都没人管,自然就成了没规矩的地方,只有九尾还在傻呼呼地在这里等您归来。” 九尾抹着眼泪,一头扑进吴大老板的怀中。 “得了,小妖精,别哭了。我今儿得来的上好物件,都在长禄那里,一会我让他全都给你还不成?” “这还差不多,还算主人疼爱九尾。” “你们妈妈呢?对了,大茶壶怎么还没回来?” 吴大老板环顾着四周,未见二人的踪影。 “妈妈一直在天香阁,茶壶叔回来了,将什么东西放在贵宾厅,也上天香阁去了。” 九尾摆弄着衣襟,嘟着嘴唇。 “九尾,你回景明轩去,我要上天香阁去看看。” “主人,今晚不要九尾陪您解闷吗?” “你有空么?今晚你还要好好表现,我给你安排了贵客,你侍候好就行,不要问东问西。” “主人,我不问就是,反正主人安排什么九尾都会听的。” “就一张嘴甜,最会哄人!去吧!” 吴大老板拧了拧九尾嘟起来的小嘴,大步上楼,九尾紧跟其后,嘴却嘟得更高…… 九重天,大茶壶正在收拾打扫天香阁内的各个陈设,按照规矩,晓翀不能插手,只能默默地看着大茶壶。 吴大老板猛得推开门闯了进来,大茶壶连忙垂手立在一旁。 “爷,您来了。天香阁马上就清扫完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天香阁还是那么干净。” “兰韵呢?” 吴大老板扫了四周一眼,却坐了下来。 “妈妈早间来过,早就回去了,应该在流泉居休息。” 晓翀为吴大老板斟了杯茶,放在桌上。 “苏州这趟差事都办好了吗?” “回爷的话,全都齐活了。” “办这么点小事,怎么需要那么久?大茶壶你不是在偷奸耍滑吧?” “回爷的话,只因为天庆绣坊和吉祥绣纺的绣活都是现订制的,我只有多住了两日,等着齐活,还望爷海函。” “得了,我先去验验货。” 吴大老板回过身来,双眼却盯着晓翀腰上系着的长命锁荷包。 “不错,这个荷包还真是精致,的确和你很相配。” 晓翀没有言语,只淡淡一笑,吴大老板也笑了笑,转身出了天香阁。 大茶壶低着头,回身望了晓翀一眼,随着吴大老板出了天香阁。 七重天,九尾磨磨蹭蹭地上着楼,好容易到了七重天。九尾伸着懒腰准备回景明轩睡觉。 突然鸣翠轩的门开了个小缝,花嫣容冲着九尾招了招手。九尾四下张望着,确定无人,便一闪进了鸣翠轩…… 一重天,贵宾厅内。吴大老板验看着大茶壶购得的绣活,显得十分满意。绣活都是床上的铺设,上好的面料,一流的绣工。 “明个儿就将这些东西分发到各重天,要按照规矩次第下发,不可越制。天香阁、悠然居、流泉居的陈设你和兰韵亲自负责,其余的让丫环们去更换。还有,景明轩的就让九尾自已挑选吧。” “是,爷。” “今晚廿十八寨的总瓢把子要来,我叫九尾去侍寝。你要亲自照顾好九尾,来者不善,要见机行事,好好侍候。” “是,爷。” “你侍候晓翀沐浴更衣,今晚要他到悠然居侍寝。” “是……爷……” 吴大老板望着大茶壶的背影,面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毫无笑意。 八重天,宽大的拔步床上,吴大老板望着缓缓宽衣的晓翀,眼中竟掠过一丝笑意…… 吴大老板挑逗品玩着晓翀,晓翀平静地躺在拔频道床上,只在默默承受。 一夜欢爱,吴大老板纵欲已毕,心满意足地喘息着。晓翀却显得疲惫,昏然熟睡。 吴大老板坐起身来,从地平上拾起晓翀的荷包,仔细把玩。 “果然是费心啊!不但用了金丝银线,还镶了珍珠。” 吴大老板望着沉睡中的晓翀,似在沉思…… 端午过后,天气愈来愈热,如意楼的生意也越来起火。 吴大老板对如意楼各重天的床上陈设全部更换一新,暖枕、锦被、衬单均是苏州新购的绣品,整个如意楼显得更加富丽堂皇。 这些日子,悠然居内除了晓翀就是九尾轮流侍寝。九尾依然妖媚侍主,晓翀依然平淡以对。 是夜,九尾突然出了堂子,晓翀便代替九尾侍寝。晓翀缓步下楼,向八重天而去。 悠然居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晓翀不觉微微一怔。 清晨,微风轻拂,九尾回到如意楼却在补觉。想来昨夜的堂子出得辛苦,八百两银子却已是吴大老板的囊中之物。 酉时一刻,九尾只穿着艳丽的贴身软缎襦衣,上了悠然居。 悠然居内,吴大老板笑望着九尾,九尾赤身裸体,淫笑不止,媚态百出。 “爬过来,小妖精!” “嗯……主人……你温柔点……九尾怕疼……” 九尾在拔步床上翻来滚去,淫声浪语。吴大老板十分兴奋,极尽贪欢。 清晨,煦暖的阳光已射进了纱帐内。吴大老板早已起身,九尾却怀抱着暖枕,仍在赖床。 “滚起来!你这只小妖精弄累了爷,自己还在赖床。” “嗯……是主人弄得人家下不了床嘛!” 九尾抱着暖枕,满床打滚,仍在撒娇,却突然惨叫了一声。 “哎呀!血!” 九尾俏丽的面容被划了一个口子,渗出了鲜血。 “这是怎么了?” 吴大老板一把抱起赤裸的九尾,用手抹去九尾脸上的血迹。 “主人,好疼,你的暖枕扎人!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划花了?我以后都不漂亮了!” “是这暖枕扎的?” 吴大老板拿起暖枕,一把扯开。暖枕里面装着上等的香料和莆草,暖枕底部的夹层中却有一个布人,上面扎着七根小针。布人被固定在暖枕底部,一般不易察觉,想是九尾抱着暖枕反复翻滚,布人被移动了位置,身上的针穿出暖枕,划伤了九尾的脸。 “主人,这是什么东西?” “你出去!一会我让大茶壶去天香阁取凝脂膏来给你涂上,不会落痂的。谁问起就说是你自己不小心划伤的,不许提起暖枕的事情,否则我就要你的小命。” “是,主人。” 吴大老板的脸色异常阴沉,九尾象个被主人惊了的小动物一样,连忙穿起衣裳,跑了出去。 吴大老板坐在拔步床上,望着床上被扯开的暖枕。 “七窍夺命咒?竟然这么恨我死?” “哼!你们真以为用这种咒法真能七七四十九日就能置我于死地?”“ “好!你们就这么心急么?我倒想看看,是谁先死……” 如意楼外晨光明媚,如意楼内却异常阴郁…… (五十四) 失乐<一 (五十四) 失乐<一  悠然居内,空气变得异常沉闷。 吴大老板脸色铁青,背对着门,坐在窗前的摇椅上。 “爷,您唤我?” 大茶壶走进悠然居,低头侍立。 “大茶壶,你去天香阁取了凝脂膏,给九尾涂上,我不小心伤了九尾的脸,靠皮相吃饭的,伤了脸就不值钱了。” “是,爷。” “你把唤晓翀下来陪我。” “是。爷……您的床……” 大茶壶望着重帷遮挡下的拔步床,想要上前收拾。 “不必了,我还等晓翀来陪我,你快去。” 吴大老板转过身来,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是,爷。” 大茶壶心里有些奇怪,总感觉吴大老板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九重天,天香阁内。晓翀早已起身,大茶壶侍候晓翀盥洗之后,从拔步床的红漆柜中取出了凝脂膏。 “茶壶叔,是谁受伤了?” “爷说九尾伤了脸,让我去看看。” “也不知道要不要紧?那茶壶叔你就快去吧,我这也没什么事。” “爷叫你下去,你可要小心点。我总觉得他今天阴阳怪气的。” “我早就习惯了,茶壶叔,不必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晓翀穿好衣裳,随着大茶壶一起下了九重天。大茶壶目送晓翀进了悠然居,才依依不舍地下了七重天,前往景明轩。 晓翀轻轻推开了门,吴大老板背对着门,坐在窗前。 “老爷,您叫我?” “嗯,你到床上等我。” 晓翀看了看重帷之下的拔步床,心中也有些奇怪。现在已近仲夏,天气炎热,纵然是夜间侍寝时,也只放下纱帐,从来不落重帷。 晓翀轻轻掀开重帷,撩开纱帐,上了拔步床。宽大的拔步床异常凌乱,绣花的暖枕已被扯开,香料及莆草撒了一床。 晓翀轻轻将香料和莆草轻轻拢在一处,吴大老板却大步踏上了拔步床,冷眼望着晓翀。 “你在做什么?” “老爷,我想清理一下……” “哈哈……清理?很好。你想找的东西在此这儿。” 吴大老板笑了笑,将一个小布人丢到晓翀的面前。 晓翀拾起布人,拿在手中仔细观瞧。布人是用软缎缝制的,上面插了七根针,布人的身上赫然写着“吴天亮”。 “你在找它吧?你放心,一点都没坏。” 吴大老板倒身坐在晓翀的身边,盯着晓翀。 “老爷,这个布人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找它?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好一个梁晓翀,连我也差点被你这种柔弱的外表欺骗,真的从没见过这种布人?”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却突然一拍脑袋。 “想起来了,记得年前如意楼扫房时,在七重天鸣翠轩里找到过这种布人,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当时妈妈十分生气,非要老爷处罚嫣容姑娘,后来……” “后来,我让大茶壶掌了花嫣容的嘴,你终于想起来了。” “既然是嫣容姑娘的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梁晓翀,你真不知道这个小布人是做什么用的?这是一种民间的诅咒,叫做七窍夺命咒,用七根小针扎着布人的七个地方,分别是眼、耳、口、鼻七窍,还有心口和命根。除了有深仇大恨,谁会下如此重咒?这就是摆明恨不得让那人去死。” “难怪妈妈那么生气……原来嫣容姑娘的小布人是想置人于死地。” “梁晓翀,你是想说这个小布人是花嫣容放在我房中的吗?” “不是她还会有谁?” “梁晓翀,全如意楼的人都知道花嫣容对你下过七窍夺命咒,所以下咒,好象成了她的爱好。如果将小布人放在被诅咒之人的枕下,传说七七四十九日,该人就会暴疾而亡。但是很可惜,就算花嫣容想这么做,她也没有机会,我已下过令不许她上悠然居。” “老爷的意思是我放的?” 晓翀的脸已涨红,直视着吴大老板。 “那你说是谁放的?”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放的。出入老爷寝室的人也不只我一人。” “也是,你是想说九尾吧?很可惜,这个暖枕放入悠然居的那日是你侍寝,第二日九尾又出了堂子,今一早上九尾被暖枕里的针划伤了脸,除了你那么就只有他们……” “他们?” 晓翀的身体微微一颤,望着吴大老板。 “也是,不会是你。你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大的心机?暖枕是大茶壶从苏州购得的,里面的香料和莆草是兰韵装的。两个人都来过悠然居。大茶壶和兰韵每天收拾悠然居,他们自然有机会……” “不!他们对老爷忠心耿耿,他们没有理由背版老爷!” 晓翀显得异常激动,一把拉住吴大老板的衣襟。 “他们当然有理由,我知道他们不想留在如意楼,想带你去外央过逍遥快活的日子,我若是不死,你根本出不了如意楼!这就是理由!” “不是的!妈妈和茶壶叔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们都是好人!” “你还想瞒我?他们不是已经为你在苏州城的桃花坞置好房子了么?就等着我一死,你们好过快活日子去!” “不!不是这样的!” “我想,这一定是兰韵的小聪明,以兰韵的手艺,做一个象花嫣容做的那种小布人易于反掌。这样一但被发现,正好嫁祸给花嫣容。大茶壶就是共谋,他每日整理悠然居却故意将布人隐藏好。而目的就是为了你,他们想要甩开我,和你一起生活。他们都是我的人,跟了我多少年,他们是什么人,我最清楚。” “根本不是!妈妈和茶壶叔才不会象你说的那样!只凭想像就冤枉妈妈和茶壶叔,恐怕老爷也难以让人信服。” “证据?好!我就拿出个证据给你瞧瞧!” 吴大老板突然一把将晓翀扯了过来,晓翀的衣衫已被扯开。 “这就是证据,你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不应该用玉雪软缎来做小布人。整个如意楼只有两匹这种软缎,一匹是我买的,全都为你做了袍子,另一匹是兰韵花了五十两银子自己买的,也为你做了衣裳。我买的那匹软缎的布头应该在裁缝店中,而兰韵买的那匹软缎的布头却在她自己手中。你自己摸摸,这做小布人用的软缎和你身上的软缎是不是同一种软缎?” 吴大老板松开了晓翀,双目如电。 晓翀摸了摸手中的小布人,的确是玉雪软缎。 “哼哼……你还有什么话说?” 吴大老板冷笑着,瞪着晓翀。晓翀伏在拔步床上,心已沉了下去。眼前明明是个巨大的阴谋,而所有的证据都对妈妈和茶壶叔不利,他们已是百口莫辩。吴大老板在心里早已认定,这件事情就是晓翀、大茶壶、老鸨合谋,所以辩白也是无用的。 晓翀重重舒了一口气,心里却平静了下来。晓翀暗下决心,将所有的事情一人全部承担下来,决不能连累妈妈和茶壶叔。 “这不关他们的事,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 晓翀抬起头,望着吴大老板,脸上的笑容充满着戏谑。 “你?就凭你一个能做成这件事情?你到说说,你是如何做的?” 吴大老板冷笑着,眼中却流露出不信任。 “很简单,暖枕的面子是茶壶叔从苏州购来的,所以想知道哪个是老爷的,并不难,只要问茶壶叔就行。装枕头的是妈妈,那天我就在她身旁帮她一起收拾香料和莆草,我知道枕头里装的是什么。而我就在侍寝时,在老爷不在时,将小布人放入枕中。” 晓翀的表情异常平静,仿佛在说着故事。 “哦?很好!那么这个小布人又是何人为你所做?” 吴大老板望着晓翀,仍然将信将疑。 “这个小布人是我自己做的,妈妈常为我做衣裳,我随便要了一块料头,又向妈妈讨要了些针线、棉花说要自己缝娃娃玩,妈妈自然应允。于是,我就照着花嫣容缝的小布人依样缝了一个。” “哦?真是如此?那么,你是如何知道我叫吴天亮的?” “老爷的名字是薛公子告诉我的。” “哦?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在如意楼根本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所以我恨如意楼,恨这里的一切。我想要离开如意楼,妈妈说要等我到十八岁才能赎牌离开如意楼,这是你订的规矩。可是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想离开和妈妈茶壶叔过着舒心的日子,这个理由够不够?” “这么说,是因为想着要早点住进兰韵和大茶壶为你置办的新家,不惜置我于死地?好!梁晓翀!你是好样的!” 吴大老板的脸已铁青,双眼中放射出怒火。一把将晓翀扯了起来,甩到地板上。 “下贱的东西!竟然敢背叛我!让你看看这是什么?” 吴大老板反手打开柜子,取出一张纸,甩在晓翀的脸上。坚硬的地板,摔得晓翀生痛,晓翀的眼中却仍带着一丝笑意。 “你看清楚了,这就是瘦西湖畔那片桃林的地契,那里冬天还会盛开梅花。自从上次游春回来,我看得出你喜欢那里,我就费尽周张才把它从扬州府手中弄过来。现在我已经开始为你建造别苑,我本想等你十八岁生辰时,就将这座别苑当做贺礼送给你!让你和暮雪一样有自己的宅第。可是……你这个下贱东西竟然背叛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吴大老板反手一巴掌,晓翀的嘴角已喷出血来。 “老爷的爱,我恐怕是无福消受……” 晓翀伏在地上,静静喘息着,眼中却掠过一丝哀伤。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全都要背叛我?我越对你们好,你们就越要欺骗我!秦无双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全都是贱人!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把这条命陪给老爷。”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的身子那么值钱,我为什么要浪费?多少江南名流都想往你身上撒银子,是我舍不得你去接客。但是,是你先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所以我也不会再珍惜你!” “好!老爷解了我的封,我愿为老爷赚银子。” “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入!你根本就不配住在天香阁,你侍候完客人就给我滚回黄泉地去!” “好!我这就去!” 晓翀站起身来,欲出悠然居。 “你给我站住!” 吴大老板一把将晓翀提了起来,重重丢在拔步床上。 “老爷,想让我侍寝?” 晓翀躺在拔步床上,吴大老板却用手揪起晓翀的长发。 “呸!我嫌你下贱!嫌你身子脏!我吴某喜欢的东西全都是自己先玩的。邢兰韵、秦无双、花嫣容、九尾,他们哪个初夜不是我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碰你吗?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把你当一回事,只是当个新鲜玩艺,打赏客人罢了!” 晓翀没有应声,泪水却悄悄滑落。吴大老板一把丢开晓翀的头发,将重帷拉好,坐在窗口的摇椅上。 “梁晓翀,你就给我乖乖的待在这儿,哪也不去。今晚上我就上你上台面,余杭城的王大老板来了扬州城,我一会就去派人去请他到如意楼来,你今夜的牌子就是他翻了。你要好好侍候客人,如果你要是尽,我就让邢兰韵和大茶壶替你偿还。” 吴大老板一直独坐在窗前,闭着双眼。晓翀伏在拔步床上,暗自落泪。两人就在悠然居中,隔着重帷,却终日未再言语…… (五十五) 失乐 二 (五十五) 失乐 二  一重天,花厅内。现在已是酉时一刻,如意楼中恩客如潮…… 吴大老板面带微笑,正坐在贵宾厅内与余杭城的首富王大老板一起饮酒。 “吴大老板终于舍得把你私藏的宝贝玉娈交出来了?” “哪里?王大老板开了口,吴某哪敢不从?” “是吗?我本来还以为吴大老板真要金屋藏娇一辈子呢!” 王大老板白了吴大老板一眼,一脸不悦之色。 “岂敢!” 吴大老板满脸堆笑,显得谦恭。 “长禄,你去叫晓翀赶快下来,王大老板已等候多时。” “不必了,晓翀姗姗来迟,还请王大老板宽佑。” 晓翀一身雪白的软缎长袍,后摆长长的托在地上,乌黑如丝的长发,却只轻轻用一根丝带系着,清澈的双眼不含一丝欲望。望着面前气派十足的中年男子,却只淡淡一笑。这笑容却如春风吹过大地一般。 “你就是梁晓翀?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美人……” 吴大老板没有回头看,但是却从王大老板眼光中可以想得出晓翀的样貌。 “吴大老板,我真服了你,你到底是怎么弄到这些个人间尤物的?你这个玉娈美得就象是九天仙子被贬落凡尘一样,超凡入圣。那个九尾又象是来自妖精一样妖娆风流,你这如意楼还真是仙魔具全啊!” 王大老板啧啧赞叹,双眼却始终没有离开晓翀。 “王大老板您太过夸奖,晓翀自惨形秽,难、哪里比得上九尾?” 晓翀面带微笑,缓步上前,斟满了一杯酒,拿在手中。 “好!美人就如淳酒一般,一定要会品味。” 王大老板一把将晓翀揽在怀中,想要一亲芳泽。晓翀却笑了笑,将杯中的酒灌入王大老板的口中。 “哈哈……小东西,你真调皮!” 王大老板亲了亲晓翀的唇,将晓翀抱在怀中,突然站起身来。 “吴大老板,美人在手,我真没空和你啰嗦,我现在就要翻梁晓翀的牌子。” “王大老板,万花牌就在花厅之内,您请!” “好!我要抱着美人去翻牌子,吴大老板,就先失陪了。” 王大老板抱着晓翀,大步出了贵宾厅。晓翀紧紧勾着王大老板的脖子,顺从地靠在王大老板的怀中。 吴大老板仍然坐在贵宾厅内,握住酒杯的手,有些微颤,却始终没有转身。 如意楼,花厅内,王大老板抱着晓翀,春风满面。 万花牌前,王大老板将晓翀轻轻放在地上,大步上前将天香阁字样下梁晓翀的牌子翻了过来。 大茶壶和老鸨大吃了一惊,连忙赶了过来。 “妈妈,什么时候晓翀的牌子上了万花牌,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我刚才还没瞧见,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妈妈,我们刚才瞧见是长禄挂上去的。” 春花和秋月悄悄拉了拉老鸨。 “大管事,您别在这发呆,为什么不报花牌?” 长禄面带得色,走了过来,望着大茶壶。 “九重天……天香阁主……梁晓翀……翻牌子……” “天香阁,点七彩灯迎王大老板登阁。” 大茶壶报完花牌,头脑却一阵眩晕。老鸨的身体已经瘫软,春花和秋月在两旁搀扶着,才没摔倒。 晓翀面上仍带着浅笑,随着王大老板上了天香阁。 天香阁内,香气怡人。王大老板坐在春凳上,却让晓翀自己宽衣。晓翀没有应声,却已缓缓宽下身上的长袍,慢慢解着贴身襦衣…… 晓翀平静地望着王大老板,已全身赤祼,肌肤却如凝脂一般细腻光滑。 王大老板自斟自饮,象在欣赏美景一般。 “还不错,身体非常完美,肌肤也是上乘。玉径很小,却很漂亮。转过身去,让我看看。” 晓翀顺从地转过身去,双眼却毫无表情。 “脊背非常光滑,臀部很翘。后庭的菊穴很紧,折皱也很漂亮。” “不过……可惜!后背象是受过伤,而且当时很深,虽然用过良药,已完全恢复,表面看起来没有留下疤痕,但是肌肤却明显与其他地方手感明显不同。” 王大老板已走了过来,在晓翀身上仔细抚摸着,象是在查验货物。 “下体的菊穴虽然紧致,但是却受过损,本来菊花一样的幽穴,却有裂隙。如此看来内壁应该也有伤,所以只要交合时一碰就会出血。” 晓翀心中暗自有些疑惑,过去所接的恩客全都如狼似虎,一上天香阁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侵犯自己。这个王大老板却好象是在挑选货物一样。 王大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你今年多大了?” “快十七了。” “年龄不小了,我家中圈养着十八个娈童,最大的有二十二了,我今年准备要要打发他出府了。最少的只有十二岁,还未破菊,怕他年龄小,承受不了。我爱他们宝贝似的,可是为什么我竟然就没有你这样的一件珍品,说实话,就连九尾那样的妖精都没有。” 王大老板望着晓翀,仍在感叹。晓翀却不明白王大老板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一身最好男风,家中除了一妻一妾,再无妻室。我是余杭城的首富,人称王半城。我特意建了一座娈童别院,天南地北到处选购。但是物色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上天就不赐给我像你这么一个人间极品?” 晓翀淡淡一笑,表情却仍很懒散,望着王大老板。 “大老板不是花了银子么?我和九尾都可以侍候大老板。” 王大老板笑了笑,走到晓翀的身旁。 “我这个人有洁闪癖,我的娈童都是十二三岁净身购入的。他们的身体惟一主人就是我。说白了,我不喜欢如意楼这种地方,我嫌你们的身子脏。但是,这个吴天亮好象运气总是特别好。他身边的美人总是让我产生无限怨恨。” 王大老板轻轻爱抚着晓翀,晓翀仍然面无表情。 “算了,我认输了,我劝服不了自己,我今晚要你!” 王大老板一把抱起晓翀上了拔步床。王大老板双眼中喷射着欲火,动作却很温柔。 “别紧张,我先要准备一下。” 晓翀闭着双眼,心中却很平静。其实枕边之人是谁并不重要,如意楼就是这种出卖身体的地方,最终也许连灵魂也会出卖。 王大老板很会调情,细碎的亲吻全部恰到好处。舌尖的轻重适宜,晓翀身体所有敏感的部位已全部隆起。王大老板的品箫水平也很高,晓翀只觉得身体一阵阵炽热,玉液倾泄如注。 “很好!玉娈的身体果然不含任何杂质,不过做主人的不能太贪婪,否则玉娈的玉液泄之过多,会露液的,那不就废了?” 晓翀的身体感到无比的舒适,头脑却很清醒。王大老板的话每句都听得很清楚。 “现在你很舒服吧?一会我们要一起舒服,我要进你的幽穴,你别紧张。” 晓翀顺从地任由王大老板轻轻抱起,爬在床上。王大老板用舌尖轻轻添了添晓翀的幽穴,晓翀的身体却微微一颤。 “别害怕,我不会弄痛你的。我会慢慢进去的……” 王大老板的手指轻轻试探着晓翀的幽穴,晓翀明显感到很润滑。 “这是……什么……好痒痒……” 晓翀的双眼迷离,喉中发出浅浅的呻吟…… “这是上好的松脂,里面还有些麻药。一会你就知道,会有多舒服。” 王大老板在晓翀的幽穴里涂好松脂,方将自己的欲根缓缓深入。晓翀的身体无比炽热,内壁感到麻胀,却因王大老板的碰撞感到无比畅快…… 听着晓翀的呻吟,王大老板已魂不守舍。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随着王大老板涨满的欲液在晓翀体内迸发,晓翀与王大老板同里到了满足与快意…… 情事已毕,王大老板平息着自己的呼吸,晓翀却浑身脱力,竟不知是快乐还是痛苦。晓翀的头脑已是一片空白,靠在王大老板的身边睡去…… 清晨,晓翀睁开了双眼,宽大的拔步床上只有自己。 晓翀挣扎着坐起身来,浑身竟然毫无力气。纱帐之外,一位中年男子面如蒙霜,正是昨夜与他温存的王大老板。 “你醒了?再睡会吧,其实房中之术我绝不比吴大老板差,但是桃花运却比他差很多。当年我费尽心机想追求江南第一名医薛暮雪,哪怕只有一夜之欢,我也此生无憾。可是薛暮雪却毫不理会,不为所动。我原以为薛暮雪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每年杏花开的时候吴大老板会在他那小住。为什么我对娈童珍爱有加,可是却始终得不到你们这些绝世美人……” “王大老板……你是个好人,但是有时候人是有命的。我们的宿命里就没有这个福份……” “梁晓翀?唉!其实,这次吴大老板有事相求,我并未答应,他便让九尾勾引我,我当时饮酒贪杯,吃醉了酒。所以和九尾放纵了一夜,其实我有些后悔,我说过我嫌弃这里的娈童身子太脏。事后我并不满意,所以我故意提出要你相陪,他勉为其难,也算是答应了。我想说的是,昨夜我与你交欢,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觉得你的身子就象一株白莲,虽于淤泥中却并无染着。真可惜,不能做你的主人。否则我会象珍宝一样爱护你的。” 晓翀望着面前的傲气十足的中年人,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 “你好好休息,我对你贪欢过渡,你恐怕今天要卧床了。吴大老板托我的事,我会办到的,这都是因为你!我真不知道这样让你侍奉我,是对还是错。但是你落在吴天亮的手中,却实在是美玉入污泥……” 王大老板出了天香阁,晓翀的心却更加难受,勉强下了拔步床,虚弱地挪动着步伐,向黄泉地而去…… 一重天,贵宾厅内。吴大老板面带笑容,迎接着王大老板。 “您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不多休息一会?让大茶壶侍候您盥洗之后,用过早膳后送您回去。” “不必了!你们如意楼的早膳我用不惯!梁晓翀我很满意,只是可惜明珠暗投!象你这种玩法,他能活多久?这是你的家事,我不便多问。不过,下会你还想求我时,能拿出什么来?” “王大老板若是喜欢,让晓翀再多陪您几日。” “用不着,我答应晓翀帮你这一次!吴天亮,你真是白白糟蹋了这块美玉!如果你不喜欢他,当初你就应该将他净身卖给我,我王某会感激你一辈子的。若说你是喜欢他,王某从他身上的伤实在看不出你的疼爱。若是王某,心爱之物是绝不让任何人碰他一丝一毫的。” 王大老板仰着头,大步出了如意楼。如如意楼外,早已停靠着四辆豪华马车,侍立着众多小厮,王大老板转身上了马车,飞奔而去。 “王大老板……” 吴大老板望着尘土飞扬的马车,脸已铁青。 七重天,勾栏外。晓翀额上沁满了汗珠,双手扶着栏杆,一步步艰难地下着楼。 “晓翀哥哥,你要到哪去?” 九尾突然出现在晓翀面前,一双大眼望着晓翀。 “我回我该去的地方。” “天香阁不就是你的地方吗?” “那里已经不属于我了,属于我的地方只有黄泉地……” 晓翀咬着嘴唇,仍在艰难的下行,九尾的眼中却有些红润…… 九重天,天香阁。大茶壶冲了进去,却不见晓翀的身影。 “晓翀!你在哪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大茶壶拼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心中一阵恐慌。 “大茶壶,晓翀呢?” 老鸨望着空荡荡的天香阁,一把抓住大茶壶。 “我不知道……” “老爷他想做什么?为什么?晓翀到底犯了什么错!我要去问他!” 老鸨已冲了出去,直奔悠然居。 大茶壶将天香阁急忙收拾完毕,如失魂般缓缓下楼。 “茶壶叔……” 大茶壶回头一望,九尾正站在七重天的勾栏内。 “晓翀哥哥他去了黄泉地,黄泉地到底在哪里啊?” 九尾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大茶壶,大茶壶一把搡开九尾,冲了下去。 黄泉地,阻冷而潮湿。数月无人打扫,已有一股霉腐的气味。 晓翀拿起了桌床上的油灯,轻轻点燃,淡淡一笑。 “很久没回来了,但是每一个角落却仍很熟悉。被褥已经发潮,根本无法使用,晓翀觉得浑身乏力,坐在地榻上,靠在墙角,已昏昏睡去…… 一重天,大茶壶从逢缘厅里拿着新被褥,赶往黄泉地。 “大茶壶!” 长禄似笑非笑地望着大茶壶,十分得意。 “混帐!” 大茶壶冲过去,朝着长禄的屁股就是一脚。 “我还没死呢!你小子真以为自己有了脸面,大茶壶可不是你这个小贱奴可以叫的。” “大管事,爷让你速去将这封信交给余杭城的王大老板。” 长禄揉了揉被踢疼的屁股,不敢再叫嚣。 “这种小事,你们不能去吗?” “爷不让,爷点名让您去,请大管事辛苦一趟吧。” 长禄递过书信,却一把夺过大茶壶手中的被褥丢在一旁。 “爷让你立即就去!” 大茶壶咬了咬牙,转身出了如意楼。 黄泉地,昼夜未分。晓翀觉得有些阴冷,不由将身了绻在一起。 突然,远处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晓翀勉强睁开了双眼。 黄泉地的门被推开,一人手拿被褥走了进来,晓翀不觉有些吃惊。 “是你……” 阴暗的黄泉地只有一盏摇曳的油灯,更显得诡异与阴森…… (五十六) 背叛 一 (五十六) 背叛 一  黄泉地阴冷而潮湿,一位华服少年站在门口张望着,却迟迟不敢踏入。 “九尾?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晓翀的声音很弱,断断续续。 “晓翀哥哥,我想来看看你,可是我不知道黄泉地在哪里,我看见茶壶叔抱着被褥,我想一定是给你的,所以我就悄悄跟着茶壶叔。谁知道,刚才在一重天,长禄说主人让茶壶叔去送什么信。长禄将被褥丢在一旁。我想拾起被褥,却发现有那里有一个门,里面黑洞洞的是一个地道,我就下来了。” 九尾的大眼睛不停地闪动,长长的睫毛上下翻飞。 “谢谢你了,九尾,你放下被褥快点回去。” “晓翀哥哥……这里就是黄泉地?” “嗯……” 九尾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被褥放在地榻上。 “可是……这里黑乎乎的,好可怕啊!晓翀哥哥,你不要住在这里了。要不……我去向主人求情,,让你回到天香阁吧。” “不必了,黄泉地我早就住习惯了,你快走吧,如果老爷看见,他会不高兴的。” “晓翀哥哥,这里好冷啊!而且还这么潮湿,你住在这里会生病的。这是什么味道啊?多难闻啊!” 九尾站在黄泉地内,四处张望,不时地皱着眉头。 “这才是我应该住的地方,九尾,我从前就一直住在这里。我觉得这里很安静,也很踏实。只有这里没人和我争抢,我可以过平静的生活。” “晓翀哥哥,你身为天香阁主,竟然会住在这种可怕的地方?” “天香阁主?那只不过是个虚名罢了,谢谢你来看我,你回去吧。” “我……我不知道这里这么可怕……晓翀哥哥……” 九尾望着晓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已浸满了泪水。晓翀笑望着九尾,内心却在翻涌。晓翀看得出,九尾眼中的泪水是发自内心的, “我走了,晓翀哥哥,我有机会就会求主人原谅你,让你重回天香阁的。” “不必了!九尾,难道你会对老爷说,其实那件事情是你所为吗?” 九尾如触电一般,身子微微一颤,双眼却如寒冰一般望着晓翀。 “晓翀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我从天香阁往悠然居去侍寝的路上,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悠然居的身影,那个人就是你——九尾。” 晓翀闭上了双眼,眼角的泪水却已滑落。 “是吗?我那天明明出堂子了,晓翀哥哥一定是眼花了。如果哥哥真有证据,为什么不去向老爷告发我?在这里一个人为自己的境遇伤心,所以就想要冤枉我。” “我的确很伤心,却不是为我,而是为你。那时候老爷还在一重天的花厅内,你应该是找了什么借口悄悄回到了如意楼,当然有人在后院为你打开院门,你并没有走正梯,而是从下人们走的后楼梯上了八重天。” “哼!晓翀哥哥的故事编得真好听!可惜你没有证据!” “你那天穿得是一件桃红色的软缎长袍,你忘了一件事,就是那天老爷在后院中晒花粉,你穿过后院时,长袍上沾满了黄色的花粉,在你上楼时,楼上也有,甚至那天悠然居内也有,当然你那件长袍上也有……” “我不明白,既然你知道是我陷害你的,你为什么不去告诉主人,让主人处罚我?” 九尾的眼睛睁得更大,却死死盯着晓翀,眼中的泪水顺着面颊流下。 “九尾,我只不过是半条残命,又何必与你相争?不管你怎么想,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是弟弟一样。如果你只是因为恨我,那我现在你就收手吧。如果你是受什么人指使,我希望你不要再陷下去了。” “晓翀哥哥……你不恨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果不是老爷相逼,我真想在黄泉地永远睡过去。九尾,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全是靠那些名贵的药材在维持生命。否则,我早就……” “晓翀哥哥……你不要死……我不想你死……你是好人……” 九尾的泪水滚滚,晓翀却握住九尾的手。 “老爷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象地狱的恶魔一样可怕。这世上就好象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样。不论你做什么事情,他都会象鬼眼一样盯着你。九尾,你千万不要以为你能骗过老爷,他真的很可怕。” 晓翀的手很冰凉,一颗心却很温暖。九尾轻轻抽回了手,一把抹去腮边的泪水。 “我要走了……对不起,晓翀哥哥,请原谅!” 九尾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黄泉地,晓翀的心却更加难受,九尾临走前的那句话可以证明,设局陷害自己的人正是九尾。 “对不起……妈妈、茶壶叔,你们想要给我的幸福,我已无福消受,老爷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晓翀将九尾送来的被褥紧紧搂在怀中,内心一阵绞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已晕了过去。 八重天,悠然居内,老鸨已等候多时,吴大老板却慢腾腾地进了悠然居。 “兰韵,你找我有什么事?” “老爷,晓翀他又做错什么事情了?您为什么要解他的封,他的身体还没恢复。他现在人不在天香阁,你到底把他弄哪去了?” 老鸨心如火焚,急忙发问。 “兰韵,如意楼里我解谁的牌子,封谁的牌子,还要请教你吗?梁晓翀是如意楼的人,他接客是应该的。他既然不喜欢住在天香阁,我就送他去了黄泉地。” “老爷,晓翀这孩子他有什么错?你为什么几次三番没完没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邢兰韵!你到底想做什么?梁晓翀是如意楼的头牌,不是你的养老儿子!你对他的关心已经过份了!” “老爷,看在我多年留在如意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求您放过晓翀吧。” 老鸨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吴大老板的腿。 “兰韵,你来如意楼已经二十年了,我终于想好要送你什么了,我想不如我在你苏州的老家的桃花坞给你买一套房子,房子不用太大,最好是三进九间的,占地八亩,就在桃花坞内。后院一定要有一个花园,不用太大,却要雅致。当然也得带个五亩桃园。下人也不用太多,一个苍头、一个小厮、两个丫头就行。我们还需要一个大管家,我看大茶壶最合适了,不知道你对我给你设计的生活是否满意。” 吴大老板的表情不阴不阳,老鸨却松开了手,倒身坐在了地上。 “老爷曾经答应过,有一天我若想离开,这如意楼里的东西凭是哪件,我都可以带走!” “不错!我是说过,但是我当年说过除了我你不能带走!现在我说的是,除了梁晓翀你不能带走。如果你想带走我,也没关系!我们就住在桃花坞的世外桃源如何?” “为什么?为什么晓翀不行?” “因为他背叛了我,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凡是背叛我的人,他就休想逃出如意楼!” “不可能!晓翀他不会做什么背叛老爷的事情!” “你看这是什么?” 吴大老板将一个扎着七根针的布人丢给老鸨。 “这种事情只有花嫣容做得出,这关晓翀什么事?” “连你也说是花嫣容?哼!花嫣容根本就进不了悠然居!而且,你也不瞧瞧,这做布人的面料,是什么东西?” “玉雪软缎……” “梁晓翀已经承认,下咒害我的就是他!” “我不信!” “那你就去亲自问他,哈哈哈哈……” 吴大老板的笑声异常刺耳,老鸨感到身体冰凉,挣扎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冲出了悠然居。 “我要去看看晓翀……” 老鸨双眼发直,口中却在喃喃自语。 “兰韵,你就别打梁晓翀的主意了,还是想着向我讨件值钱的物件。梁晓翀他根本活不过十八岁,所以你们根本就是在白费心机!” 吴大老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鸨却象是没听见一般,向下冲去。 黄泉地,阴冷而潮湿。老鸨推开木门,大茶壶已在黄泉地内。 “妈妈……您好这是怎么了?” 大茶壶已将黄泉地收拾干净,为晓翀换好干净的被褥。 “我没事,只是担心晓翀。” “妈妈,谢谢您。我没什么,只是昨夜陪了王大老板,身子有些疲乏。” “你还骗妈妈?” 大茶壶瞪了晓翀一眼,又为晓翀拉好被子。 “妈妈,爷非要差我去送什么信。我一回来,连忙进了黄泉地,晓翀他又呕血了,还晕了过去。幸好我随身藏着药呢,否则别提有多危险了。” “药?” “妈妈,上次去请薛公子时,他送我的药一共是七颗。我只给了老爷三颗,上次用了一颗,他应当还有两颗。我悄悄留下了四颗,就是担心哪天晓翀有事,好急用,这下子还真管用。” 大茶壶拿出一颗碧绿的药丸,交给老鸨。 “妈妈也收下一颗,如果晓翀有什么情况可以及时救治。” “嗯,我会贴身收好的。晓翀,你为什么那么傻,承认是你下咒害老爷,这是背叛你明不明白?” “什么?晓翀才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爷弄错了吧?” “妈妈、茶壶叔,其实事情很简单,在老爷心中已经认定是我做的,我应不应承,都是我做的。” “晓翀,下咒是花嫣容的爱好,你为什么说是自己。你让爷去查花嫣容吧!” “大茶壶,老爷刚说过,花嫣容不能进悠然居。可是,傻孩子,你不能冤枉自己啊!我看这件事情一定是那个九尾做的!” “对!妈妈说得对!如果花嫣容进不去悠然居,那就是九尾。” “不行!我还得找老爷理论,他不能就这么冤枉晓翀。” “妈妈,我也去!” “好了!你们还不明白,老爷认为这是我们三人的合谋,我不一人应下来,我们三人就都是凶手!就算是九尾做的又如何?老爷说是我做的,就只能是我做的!” “晓翀……” “别再白费心机了,刚才九尾来看我,我随便诈了他一下,他已经承认了。” “那不就好了,晓翀,茶壶叔带你去找爷和九尾理论。” “我明白了……” 老鸨摇了摇头,跌坐在地榻上。 “妈妈,您又明白什么了?” “放小布人的人可能是九尾,可能是花嫣容,也可能是梁晓翀,但是老爷是只接受晓翀是凶手……” “为什么?爷他想做什么?” 大茶壶叫喊着,声音已嘶哑。 “大茶壶,我们为晓翀买房子的事情,老爷已经知道了。” “什么?” “你还不明白,老爷这么对晓翀,其实是在罚我们!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关爱的人受苦更让人心碎的呢?” “那我们要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晓翀是因为我们才受了这么多的苦,对不起……” “妈妈,这不关你的事,老爷想要征服的是我的灵魂,但是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委曲求全的。” “晓翀,妈妈的心真的好痛……” “晓翀,茶壶叔无能……” 大茶壶和老鸨望着晓翀,泪如雨下,晓翀却仍然淡淡一笑,清澈的双眼中却毫无怨恨…… 晓翀已睡熟,大茶壶还留在黄泉地陪在晓翀身边。 老鸨回到了流泉居,坐在屋内发呆。 面前的妆镜内,清楚地可以照见自己日渐衰老的容颜。这面妆镜跟了自己已近二十年了。 老鸨的泪眼朦胧中,面前却出现了幻影…… 妆镜中时而浮现出晓翀好象还在试着自己亲手为他缝制的新装…… 妆镜中也浮现出吴大老板伪善的笑容…… 妆镜中竟然还浮现出秦无双诡异的笑容,那笑容在老鸨看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一样…… 妆镜中秦无双仍在讥笑,仿佛在对老鸨说着话。 “邢兰韵,你是不是也想背叛他?你不害怕吗?你现在明白了吧?不能救助自己心爱之人的感觉是多么的痛苦……这是你应得的……这就是报应……报应……” “滚出去!秦无双!这么多年了,我年年都在为你烧纸,你不要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你不要害晓翀……不要……” 老鸨突然惊醒过来,妆镜中依然是自己憔悴的容颜。 “无双妹妹……是你背叛老爷的……是你不对……” 老鸨突然伏在妆镜前,放声痛哭起来,这些泪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晓翀或是秦无双…… (五十七) 背叛 二 (五十七) 背叛 二  流泉居内,二十年来一切陈设皆如初。 老鸨望着妆镜中的自己,思絮却不由自主回到了十几年前,尘封的记忆已全然唤醒…… 回忆的分割线 如意楼,九重天。 邢兰韵提着食盒,食盒里装着精美的点心,来到了天香阁外。邢兰韵刚要扣门,里面却传来吴大老板和秦无双的对话声。 “无双,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大老板,这种称呼显得生分,你都把我叫老了。” “大老板就是大老板,您就是再年轻,也是大老板。” “无双,我想以后你叫我老爷吧,我们……” “大老板,秦无双并非是您的夫人,凭什么称您为老爷?我只是被官卖到如意楼的一个姑娘,您要是想找个相好,兰韵姐姐倒是与大老板很合适。” “邢兰韵?哼!她是我的枕边人没有错,但是我的枕边人有很多,她只是其中之一。无双,她的气质根本无法和你相比。我想等你除了孝服,如果你真的很不喜欢如意楼,我就把你送出去。” “大老板想转卖我?” “怎么会?无双,我想为你建一座外宅,地方由你挑选。如果你想留在扬州城,我就在瘦西湖畔为你建一座宅院。如果你想离开扬州城,我们就去苏州城的桃花坞或是余杭城的西湖边,反正你说哪里就哪里。” “大老板真是好心,那么代价呢?代价是不是要我委身于你?” “哈哈……什么委身?我要娶你,让你为我生儿育女,你就是如意楼的老板娘,我的夫人。” “大老板,谢谢您的美意,秦无双高攀不上!” “那么,你是想等除服后接客了?我们的秦大小姐真的想过那种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日子?” “你……太无耻了……” “哼!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吴某看上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做我的女人还是做所有人的女人,你自己选择吧!” 邢兰韵伏在门口,听到此处,心中一惊,连忙跑回了流泉居。邢兰韵坐在春凳上,喘息未定,却听见吴大老板从九重天下来,匆匆进了悠然居。 邢兰韵望着妆镜中的自己,心中产生了无比的恨意…… 妆镜中的邢兰韵年轻而美貌,华丽的衣衫,名贵的饰品,哪一样不配做这如意楼的女主人?如意楼是生意场,需要的是精明能干、能写会算的女主人。邢兰韵一直觉得自己的娘亲很有主见,让自己从小学习的一切都很实用。但是这一切在吴大老板的眼中竟然全都没用。 吴大老板竟然一心喜欢只会琴棋书画,甚至连点心都不会做,荷包都不会绣的秦无双;而不是烧得一手好菜,绣得一手好活,算得一手好帐的邢兰韵。 邢兰韵将手中的食盒狠狠摔在地上,伏在榻上放声痛哭…… 自此以后,邢兰韵仍然常去天香阁陪秦无双。 两人还是偶尔闲聊,但是秦无双并未提及那日吴大老板在天香阁中所说的话,邢兰韵也没有问起。 秦无双总是喜欢一人独坐在角落里独自弹琴,弹至动情时,便会落泪。邢兰韵却坐在一旁一针一线的绣着女红,偶尔扎到手时,就会落泪,不知是手痛,还是心痛。两人仿佛都各怀着心事,却谁也未曾问过对方。 春回大地的季节,杏子花开的时候。吴大老板带着大茶壶去了杏子林找薛暮雪,邢兰韵明白,这一住至少就是小半月。 如意楼还是依然繁花似锦,迎来送往。 前日如意楼来了一位顾大老板,却是从苏州城来的大盐商,过去身为盐运司判官家的大小姐的邢兰韵曾与这位盐商见过数面。顾大老板一见邢兰韵,便勾起了无限感伤…… 当年傲慢无礼高不可攀的邢大小姐竟然成了如意楼中的名姝?顾大老板突然提出想要为邢兰韵赎牌,邢兰韵心中竟不知是悲是喜…… 静夜无法安睡,邢兰韵的心潮涌动,到底是该去还是该留?如意楼的老板娘也许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大盐商的夫人却是唾手可得。 突然,从九重天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邢兰韵不由警觉起来。 现在已是丑时二刻了,无双妹妹还没安睡?还是有什么人上了天香阁?吴大老板在杏子林,大茶壶住在一重天,到底是什么人? 邢兰韵披上衣裳,悄悄出了流泉居。 九重天,天香阁内空无一人。邢兰韵站在勾栏内,发现后梯小木门的锁开着,邢兰韵咬了咬嘴唇,推开了后梯的门,顺着后梯下行…… 后梯是如意楼专供下人白天出入各重天的楼梯,每日卯时开启,酉时便会上锁。由于九重天是大茶壶亲自负责打理的,并不允许任何下人出入,所以后梯的门是从不开锁的。 邢兰韵顺着后梯一直下行,后梯的尽头,就是如意楼的后院。左院住着小厮,右院住着丫环,各有苍头和虔婆看守,不能随意走动。厨房和茶房也在后院,这种地方不应该是姑娘们该来的地方。 丑时的如意楼已然安静,丫环小厮们忙碌了一天,明个儿还要早起,俱已经安睡。邢兰韵独自在空荡荡的后院中踱步,心中有些害怕,准备回流泉居去。 “你还来做什么?多危险啊!你快走吧!” “表妹,我舍不下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突然角落里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邢兰韵不由皱了皱眉。 “周妈妈和干叔也太大意了,竟然让小厮和丫环偷情,若是爷知道了,还不翻了天?非得把这些不知廉耻的东西全都丢进瘦西湖里去喂鱼!” 邢兰韵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想一探究竟。 槐树背后,一男一女正在相拥而泣。邢兰韵定睛一看,大吃一惊,那男子并不认识,看样子像个落魄书生,那女子不是别人,竟是天香阁主秦无双。 “表妹,我不能没有你,我们一起逃走吧!” “表哥,不行,我是逃不掉的。你还是自己走吧!” “无双,你好无情,我们是从小订下亲的,你怎能抛下我,去过快活的日子?” “范郎,我哪里有过一日快活?这如意楼是什么地方?我只怕一除孝服,便会被逼接客。” “不行,无双,你是要做我娘子的人,你不能和别人有染……这是有辱门风和斯文的事情,绝对不行!” “范郎,请放心。无双誓死保我清白,宁可玉碎,不保瓦全。大不了就是一死……” “无双,你不能死!不能!我不能没有你……” “范郎,这些东西你先收着,供你进京应试,如果你能得一官半职,就速来救我出火坑。如果你来时我已成枯骨,就请在我坟前为我上柱香吧……” “无双,我不要你的东西,我要你的人!我们一起吟诗作赋,一起弹琴作画,我们……” “范郎,吴大老板要我委身于他,我恐怕在劫难逃……” “不!无双!你是我的!我们走!我带你远走高飞!我们现在就走!” “范郎……” “够了!秦无双,你不想活了?” 邢兰韵怒火中烧,突然出现。秦无双吓了一跳,眼泪汪汪望着邢兰韵,那个秀才早已吓倒在地,不停发抖。 “兰韵姐姐……是你……” “死穷酸!你挑唆着无双妹妹和你走,你有什么?你是有钱财还有是权势?” “我……我……” 秀才不敢抬头,仍在发抖。秦无双一把抱住邢兰韵的腿,跪倒在地。 “兰韵姐姐,他是我的表哥,叫范逸鸣,你可别吓着他,若不是家中遭逢变故,我已嫁他为妻了。” “哼!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你是如意楼的天香阁主,他是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你跟了他去,别说你们逃不出爷的手心,就算逃得出,他拿什么养活你?可别犯傻了,我的傻妹妹!” “我有满腹诗文……” “你给我住口!无双,跟我回去!我马上叫人打断这个穷酸的腿!” “兰韵姐姐!千万别叫人!如果范郎有事,我也不会独活!姐姐是想要我死吗?” “你?哼!生不福中不知福!爷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多少人想都想不来!你却这么作贱自己,和一个穷酸偷情。” “我和无双表妹是清白的……” “你再插话,我就叫人割了你和舌头!” 邢兰韵瞪了范逸鸣一眼,吓得范逸鸣瑟瑟发抖。 “兰韵姐姐,我和范郎的性命全在你的手中,你看着办吧!吴大老板一身铜臭,荒淫无耻,我秦无双根本瞧不上那种人!是他自己一厢情愿想与我成亲!姐姐若是喜欢,妹妹无意相争!” “你……无双妹妹,爷的确是个生意人,但是一身铜臭也比你这个一身酸腐的穷书生好上万倍!你跟了爷,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跟着这种没骨气没出息的死穷酸,难道你要吃风喝烟,沿街乞讨不成?” “万般皆下贫,唯有读书高。读书人是最有气节的,我相信范郎一定会出人头地,一鸣惊人的!” “哈哈……一鸣惊人?我看他是不鸣一文才对!你不信我的话,我们走着瞧!” “好!只要姐姐不加害于他,我们不妨一赌!” “哼哼!好妹妹,原来是在给我上套,怕我叫人拿了他!得了,看在你我姐妹一场,今夜的事情,我全当没瞧见,但是你以后要给我安份些。爷这一辈子最恨人家背叛他,他对你那么好,如果知道你背叛了他,那种后果我不敢想象……” 邢兰韵冷笑一声,拂袖而去。秦无双站起身来,方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只是兰韵姐姐瞧见,总算念着我们的姐妹之情,放我们一马。若是被别人瞧见,范郎定死无疑!” “无双表妹……我……” “范郎,你快走吧,天若亮了,你就走不脱了……” 秦无双目送着范逸鸣翻过墙去,方才松了一口气,顺着后梯悄悄回到了天香阁,却是愁容满面,整夜未睡。 流泉居内,邢兰韵坐在妆镜前,面色铁青。 “秦无双!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竟然背着爷偷汉子!夸我一直当你亲妹妹一样,你夺走了我心爱的男人,还这样取笑我!我就要高高的看着,你那个贼头贼脑的死穷酸若是能做了官,我邢兰韵就能当皇后!” 邢兰韵气郁心闷,亦是彻夜未眠。 如意楼中繁华依旧,平静的表面下似乎在暗潮汹涌…… 光阴飞速,匆匆已是数日。 吴大老板依然留在杏子林中,今年的杏花似乎格外迷人。 秦无双的天香阁内,听琴,索画的比比皆是。邢兰韵的流泉居内,顾大老板却是常来常往…… 两人见面只是一笑,但却各自包藏祸心…… 一重天,如意楼外,大茶壶收拾好东西,已搬在马车之上。 邢兰韵手执着香扇,飘然而至。 “兰韵姑娘,您有何吩咐?” 大茶壶望着邢兰韵,一脸警戒。 “没什么事,时辰尚早,楼中烦闷,我便在门外闲转。爷今年赏花的兴致真好,还不打算回来?” “回兰韵姑娘的话,爷还想在杏子林中与薛公子谈诗论画,把酒对饮。这不还差我取些东西吗?” “好!爷就只管他的后庭花开,却忘了他的天香将谢!” “兰韵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茶壶,你只管把我的话捎过去,咱爷自然明白。” 邢兰韵摇曳的身姿已悄然进了如意楼。大茶壶望着邢兰韵,有些奇怪,连收拾好东西,立即驱车赶往了杏子林…… (五十八) 摧花 (五十八) 摧花  杏子林中,杏花飘香。 吴大老板正在听香榭中痴痴地望着薛暮雪。薛暮雪的衣衫半敞,长发随意披散着,喂着湖中的金鲤,却是媚态百出…… “暮雪,你这种衣衫不整的样子分明就是想引人犯罪。” “哼!衣裳就算全部穿好,还不是会被你扯开?” 薛暮雪连眼皮都没抬,声音冷淡,身体的姿势却更加撩人。吴大老板的心已狂跳,不由自由地走了过来,挨着薛暮雪,一双手却如毒蛇般伸进薛暮雪的下衣中…… “爷。” 大茶壶突然闯了进来,吴大老板连忙抽出手来,瞪了大茶壶一眼,脸上竟是不悦之色。 “哈哈……” 薛暮雪看到这对主仆的样子,仿佛觉得很有趣,笑了起来。半敞的衣衫随着他身体的起伏,已是香肩半露…… “有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吴大老板更加气闷,恨不得一脚把大茶壶踢进湖中去。 “爷,兰韵姑娘让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屁话!我回去不能说?骚娘们大不了是想我了!” 大茶壶望着薛暮雪,欲言又止。薛暮雪却冷笑一声,背过身去。 “爷,是这样的……” 大茶壶快步上前,附在吴大老板的耳边密语。 “什么?兰韵真是这么说的?” “不错,爷,这是兰韵姑娘的原话!” “岂有此理!不识抬举的东西!大茶壶,你附耳过来。” “是,爷。” 吴大老板附在大茶壶的耳边,秘密授意。 “你速回如意楼,按我说的去办,不可轻举妄动!” “我明白了,爷。” 大茶壶向薛暮雪施了一礼,转身欲出听香榭。 “你们主仆两个,少在我面前咬耳朵,滚回你们如意楼天天咬去!” 薛暮雪有些不悦,脸上如蒙寒霜。 “好了,我的冷美人,你可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就冲动!你是主人,想赶我回如意楼,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要把我喂饱了,我现在已是饥渴难耐……” “滚回你的如意楼找邢兰韵,让她喂你去!少碰我!” “我就喜欢你生气骂我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暮雪,这可是是你先勾引我的,我要让你爽到舍不得让我走……” “嗯……讨厌……哎呀……嗯……” 大茶壶吐了吐舌头,迅速出了听香榭,随手关好柴扉。水榭内仍可听见吴大老板的调情声,与薛暮雪的咒骂声…… 如意楼中,夜夜欢歌。秦无双冷若冰霜的面容最近竟然学会了微笑,偶尔对恩客的一笑,常使恩客们挥金如土。 邢兰韵却好象在修身养性,变得与世无争,只有顾大老板来时才会露个脸,其他时间就在流泉居内闭门不出。 大茶壶最近再没去过杏子林,一直留在如意楼,吴大老板却仍然未见踪影,大概仍在品味着杏花的芬芳…… 是夜,浮云遮月。 此时已是寅时初刻,如意楼中一片寂静。一个黑影却在后院中穿梭。 后院的墙角上落下一个软梯,一个人影翻入院内。 “无双表妹,我来接你了。” “范郎,我好怕。” “别怕,乘着他不在,我们快走,等他回来了,我们就逃不走了。” “嗯!” “无双,你放心,马车就在外面,我们连夜逃出去,一定没事。” “范郎我相信你!” 院中的两个人影正是范逸鸣和秦无双。范逸鸣拉着秦无双一起翻过院墙。院墙外停着一辆马车,赶车人戴着斗笠,向二人点了点头。范逸鸣扶着秦无双上了马车,赶车人快马加鞭,马车在夜静更深的扬州城内奔驰…… 清晨,阳光明媚。秦无双紧紧依偎在范逸鸣的身边,坐在摇晃的马车内,心情无比舒畅。 “无双,我们已经出了扬州城了,我们从此自由了!” “范郎,我们到了京城,你一定要发奋读书,考取功名,这样我们就不用再怕吴大老板了。” “我会努力的,为了无双,我什么苦都能吃。” “范郎,我把首饰全都带了出来,做为盘缠,我们以后的生活你不用担心。你一定要光宗耀祖,不没先人之名。” “嗯,我会的。无双,你看,瘦西湖畔的风光多么美好!” 范逸鸣掀开破旧的车帘,指着朝阳下的瘦西湖。秦无双紧紧靠着范逸鸣,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幸福…… 马车仍在飞驰,湖畔的不远处,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在湖边垂钓。 “无双,你看,那个人一大清早就在湖边钓鱼。” “范郎,你管人家做什么,快点放下车帘,免生事端。” “无双,你看,那人手中的鱼钩根本就没有入水,他还以为自己是姜太公,真好笑。” 马车已靠近垂钓者,范逸鸣仍在指指点点。 “不错!我就是姜太公!我的鱼钩不但离湖三尺,而且也是直钩。不过,我这个姜太公不钓帝王将相,我只钓绝代佳人。” 垂钓者声音高亢,充满着磁性,秦无双却已如身坠冰窖,浑身发抖。 “无双,你怎么了?你冷吗?” 范逸鸣有些不解,望着秦无双。 “吴大老板……是你……” 秦无双眼中浸满了泪水,死死盯着垂钓之人。 “什么?吴大老板,车夫,快!快走!” 范逸鸣催促着车夫加速,马车却已停了下来。 垂钓之人一把摘下斗笠,丢入湖中,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正是吴大老板。 “你这个车夫,想做什么?我不是已经付了你到京城的银子了吗?你为什么停车?” “范郎,没有用的,这个车夫是他的人。” 秦无双已平静了下来,望着吴大老板。 “无双姑娘,我驾车的技术还不错吧?一路上没颠坏您吧?如果照顾不周,还请原谅。” “大茶壶,原来是你!” 秦无双瞪了赶车人一眼,赶车上也摘下斗笠,正是大茶壶。 “得了,大茶壶,今天的游春到此结束,快请天香阁主回如意楼吧。” “是,爷。” 大茶壶走到秦无双面前,毫无表情。 “慢!我想和表哥说一句话,说完就会回去!如果你们不肯,我就立死于此!” 秦无双从发间拔下一支发簪,眼中竟是怒火。 “说吧!有什么情话全都说尽!我有的是时间。” 吴大老板坐在湖边,满脸竟是得色。大茶壶躬身立在吴大老板身边,亦在冷笑。 秦无双放下车帘,望着范逸鸣,眼中已是泪水滚滚。 “早就知道逃不了,但是也值得一试。范郎,你带着盘缠赶去京城,如果能够高中,一定要为我报仇!” “无双……” 秦无双淡淡一笑,下了马车,望着吴大老板。范逸鸣仍在马车之内,低声哭泣。 秦无双突然用手中的簪子猛地扎向马匹,马儿负痛狂奔而去。范逸鸣坐在马车内仍在哭喊…… “无双表妹……” “范郎!你快逃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爷,不能让那小子逃了,我去追他!” 大茶壶刚要起步,却被吴大老板一把拉住。 “穷寇勿追!让他去吧!这里好象离杏子林不是很远,你去杏子林外,把我的马车赶过来,我和无双姑娘正好漫步瘦西湖畔…… “是!爷!” 吴大老板的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容,秦无双却感到阵阵的寒冷向她袭来…… 如意楼,天香阁内,秦无双已哭得浑身无力,倒在贵妃榻上。 “啧啧……这么伤心啊……瞧瞧哭得花容失色……梨花带雨的……” “原来是我错了,我以为无双姑娘这样清高自傲根本不需要任何男人,原来是想男人想得要私奔!好吧,我一定成全你,我会让你夜夜都有新郎官,保准让你满意!” 秦无双抬起头来,望着吴大老板,眼中已布满了血丝。 “大茶壶,你给我好好看着无双姑娘,如果她想寻死,你就给我绑着她,她可不能死,这样的身子不能浪费,这样的的身子准有一大堆的银子赚!” “是,爷,您放心。我会寸步不离无双姑娘的。” “好了,我要去好好慰劳一下兰韵,要不是她,我这白花花的银子可就被人偷跑了。” “邢兰韵……竟然是她出卖我……” 秦无双勉强站起身来,想要冲出去,却晕倒在贵妃榻上。 “爷……” 大茶壶心中有些不解,为何吴大老板要在秦无双面前提及邢兰韵,却始终没有再问,只是为秦无双披了件外敞。 八重天,流泉居内,邢兰韵独坐在妆镜前发呆,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邢兰韵不由失声痛哭…… “兰韵,你在哭什么?是不是出卖自己的姐妹的滋味很不好受?” 妆镜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自己喜欢的吴大老板。 “傻女人!你做的很对!在如意楼任何人都不能背叛我!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我也很需要你……” 吴大老板从身后一把抱住邢兰韵,细碎的吻已吻遍了她的脖颈。 “我要如何赏你呢?不如我就让你好好满足一下……让你尝尝我的乾坤大回旋……一定让你十分快活……淫水横流……” “哼哼!爷想赏我?为什么不让我叫您老爷呢?” 邢兰韵也不知为何会冒出这么一句,吴大老板的亲吻却突然停止。 “原来你是在吃味?哈哈……难怪连自己的姐妹都会出卖……好,今天在你的拔步床上,你就可以叫我老爷,以后你可以一直叫我老爷……” 吴大老板的吻又开始遍布,双手不停地抚摸着邢兰韵,邢兰韵望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傻子,吴大老板忘情的爱抚也许根本就是一种欺骗。邢兰韵很想一把推开吴大老板,然而身体的燥热和喉咙中的呻吟,让她的身体又一次出卖了灵魂…… 宽大的拔步床上,吴大老板的喘息声伴着邢兰韵的呻吟声此起彼落。 吴大老板纵情无比,力道很大,邢兰韵感到有些难以承担。邢兰韵隐隐感觉,吴大老板把她当做了另一个人,一个她渴望以久的身体。邢兰韵妒火如焚,也不甘示弱,突然将吴大老板压在身下,象在夺取,两人如发狂般你来我往,却仿佛都象在发泄一样……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天香阁主初夜竞价。 秦无双一身华服,更加光彩照人。如意楼的花厅之内客如潮涌,秦无双却如行身走肉一般,望着点花台下几近疯狂的销金客,面无表情。 “好!天香阁主的初夜就以二千两银子交给这位远道而来的梅大官人!” 吴大老板的声音在秦无双的耳边响起,秦无双却仿佛根本听不到。 “九重天,天香阁主秦无双翻牌子,点双喜灯,迎梅大官人登阁。” 大茶壶大声报着花名,秦无双冷冷一笑,仿佛失魂般随着大茶壶上了九重天。 九重天,天香阁内,今夜的陈设格外喜庆。 秦无双坐在宽大的拔步床上,望着一对哧哧作响的红烛,心如刀割。 “范郎,你应该到了京城了吧,你放心,我不会受辱的。等你高中回来,一定要为我报仇。” 大茶壶面无表情地望着秦无双,秦无双的眼中却落下两行轻泪…… “哈哈……大茶壶,真是辛苦你了!” 吴在老板吃得微醉,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春霄一刻值千金!爷多保重!” 大茶壶低着头,转身欲离去! “先别走!爷喝多了,今儿真是高兴!” “请你们出去,一会贵客凳阁看到你们的样子,实在不雅!” 秦无双瞪着双眼,望着吴大老板。 “我哪也不去!我就是来凳阁的贵客!” “呸!无耻!” 吴大老板冲上地平,倒身躺在秦无双的身边,秦无双不由站起身来。 “无双姑娘,爷没骗你。今天出二千两银子买您初夜的就是爷自个儿!那个梅大爷是我找的外乡人,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已经连夜出城了。” “哈哈……无双……你就好好侍奉你家老爷我吧!” “哼!我秦无双宁死也不会相从!” 秦无双猛地抽出一把剪刀,抵在咽喉前。 “想死?不尝尝我的功夫就死了多可惜!你舍得你那个什么范郎吗?” “范郎他会为我报仇的!” “是吗?大茶壶,把漆柜中的东西拿给无双姑娘看看!” “是,爷。” 吴大老板笑着站了起来,坐在春凳上,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大茶壶从漆柜中取出一个包袱,丢在秦无双面前。这个包袱正是当日秦无双赠于范逸鸣的盘缠。 “让无双姑娘看看,这里面的饰有没有少?” “你们把范郎怎么了?他现在人在哪里?” 秦无双花容失色,天眩地转,质问着吴大老板。大茶壶却乘机一把夺过秦无双手中的剪刀。 吴大老板望着秦无双,眼中已毫无醉意。 “你以为他逃得了吗?实话告诉你吧,那个秀才遇到了匪徒,被绑在瘦西湖畔整整喂了一夜蚊子。我和大茶壶可是第二天一接到消息,没用早膳就赶去接你的范郎。人家给我面子,连人带物都还给了我。可是,大茶壶他觉得,这个包袱是无双姑娘的,理应还给无双姑娘,那个傻秀才偏不肯还,两人在争抢中,大茶壶一不小心,用力太猛,你的范郎竟然跌入了瘦西湖中。可怜啊!一个活生生的秀才,去喂了湖中的鱼虾!” “你们杀了他!什么路遇匪徒,那一定是你的人,你不就是个大土匪吗?” “骂得好!今夜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土匪!” 吴大老板一把抱起秦无双,重重丢在拔步床上,秦无双拼命反抗,吴大老板三两下已将秦无双全身上下剥得精光。 “秦无双,你真是个贱人!竟敢背叛我!告诉你!除非我愿意!否则如意楼中挂了牌子的谁也逃不出去!告诉你!我要是不高兴,如意楼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敬洒不吃吃罚酒!这都是你自找的!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珍惜你,你竟敢背叛我!不但偷人,还想偷跑?你不是想要男人吗?我来成全你!我今天不会惜怜你的,我隐忍了一年的欲望,今天全要释放出来!” “你想清清白白做人?我到想看看什么是玉洁冰清……” 吴大老板将自己的衣服甩在地上,用力扑向秦无双…… 大茶壶笑了笑,将拔步床边的纱帐缓缓放下,转身出了天香阁,随手将门关好,悠闲地向一重天而去…… “啊……放开我……” “救命……不要……” 天香阁中秦无双的喊叫声撕心裂肺,吴大老板却更加兴奋…… 流泉居内,邢兰韵用手捂住双耳,秦无双的叫喊声让她心如刀绞。 “秦无双,这不能怪我,是你背叛老爷的!” “被老爷临幸,是很快乐的事,你是故意叫喊来刺激我的,我不听!” 邢兰韵伏在妆镜前,时哭时笑。真不明白,自己所做事情是对是错…… 翌日清晨,天香阁,静得出奇。邢兰韵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 拔步床前,秦无双的衣裳扯得粉碎抛在地平上。邢兰韵一把掀开了纱帐,秦无双赤祼着身体,躺在床上,下体的鲜血将雪白的衬单染红。秦无双眼已无光,直直地望着前方,脸上的泪痕尤未风干。 “无双,你没事吧?” 邢兰韵为秦无双清洗着伤口,秦无双的下体已被撕裂,鲜血顺着双腿流淌。邢兰韵连忙为她上了冰宁散,鲜血已渐渐止住。 “无双妹妹是处子之身,老爷竟然没有一点温存。你一定很痛吧,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为你做点吃的。” “兰韵姐姐,这一切都要拜你所赐!我痛的不只是身,我痛的心。” “对不起,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现在你已经是老爷的女人了,我们从今往后还是好姐妹。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寻短见,我会去劝老爷回心转意原谅你的。” 邢兰韵出了天香阁,秦无双却在放声痛哭…… “邢兰韵,你放心,我是不会寻死的。我要好好活着,看着你和吴大老板的好日子!大茶壶,你这个刽子手,是你杀死了范郎!你们全都不是好人,我秦无双对天发誓,我一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日子就在平淡中渡过,邢兰韵和秦无双都已是吴大老板的枕边人,依然姐妹相称。吴大老板往返在天香阁与流泉居之间,显得格外开心。 不知为何,邢兰韵竟然拒绝了嫁给顾大老板回到苏州老家,这让秦无双有些奇怪,决定一探究竟。 流泉居内,秦无双与邢兰韵对坐在妆镜前。 “兰韵姐姐,放着盐商夫人不当,真想当如意楼的老板娘。” “无双妹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都是命啊!我腹中已经怀上了老爷的骨肉,总不能怀着他的孩子嫁给顾大老板吧?这样既对不起顾大老板,也不对不起老爷。” “孩子?姐姐腹中有了老爷的孩子?” “嗯!说起来就是在你回如意楼的那天,老爷去了我那,那次我们做得疯了点,谁知道就有了。” “老爷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吧?” “也没看出他有多开心,反正我说不跟顾大老板去了,他好象很得意,真是没良心!” “姐姐有了身孕,可要多保重啊!” “嗯!我会小心的,等妹妹也有了身孕,我们就一起拉扯孩子长大成人。” 邢兰韵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向往,秦无双轻轻抚摸着邢兰韵微隆起的肚子,眼中却放着邪光…… 回忆结束的分割线 流泉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将老鸨从回忆中惊醒。 “兰韵!你只要负责管好姑娘和丫环们就行了,别的心你就别费了!大茶壶的心思也要放在娈童和小厮们身上!梁晓翀我已经让长禄专门照顾,从此往后,你和大茶壶谁都不许去黄泉地看梁晓翀!” “老爷,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晓翀?” “你忘了吧?我最恨的就是背叛!整天想着离开我,还想从我身边夺走一切,这样的背叛我决不原谅!你和大茶壶真是老了,记忆力越来越差!” 流泉居的门被重重关上,邢兰韵的心仿佛已被撕裂一样痛…… (五十九) 折磨 (五十九) 折磨  如意楼内夜夜欢歌。 天香阁主的复出使如意楼的生意比往常更加红火。晓翀出尘的美与九尾妖冶的媚大相径庭,却各有千秋。如意楼中似乎已汇集了天下的美人,无不让前来品香的恩客赞叹不已。 九尾再也没去过黄泉地,也再没和晓翀说过一句话。 九尾每夜仍在一重天花厅内跳着诱人犯罪的舞蹈,然后在一片欢呼声中被恩客翻了牌子。 晓翀的牌子酉时一刻就会被从恩客抢翻,因此晓翀每夜都会在浣濯苑中沐浴更衣,然后穿过花厅前往九重天的天香阁。 只在晓翀穿过花厅上楼的时候,九尾可以看到晓翀。晓翀的眼中依然清澈如水,眼中毫无欲望。在他眼中,仿佛天香阁与黄泉地并无差别。 每当晓翀穿过花厅时,九尾总是不由自主地停下舞蹈,随着众人一起目送晓翀。晓翀也会望着九尾淡淡一笑,却毫无埋怨之意。九尾的心总是一颤,灵魂仿佛已因晓翀的一笑而震颤。 今夜,九尾直直望着晓翀的身影消失,双眼却早已湿润,强忍着没有落泪。九尾突然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晓翀所说的话,虽然只过了十余日,九尾明显得看出来,晓翀已日渐消瘦。 天香阁,恩客如潮涌,夜夜更换着登阁的恩客。 经历过太多,晓翀已变得麻木。晓翀学会了使用微笑,有时淡淡的一笑会使登阁的恩客沉醉不已。在场场情色交易中,晓翀已学会了保护自己,晓翀尽量使用着天香阁中各种保能够护自己的东西。 尽管如此,晓翀每夜重复的事情也只有一件,还是以身侍客。晓翀已不记得昨夜接的是来自何方的客人,同样也会忘记今夜接的客人来自何方。 晓翀的身子很轻,脚步却很沉重。九重天的高度似乎让他感到疲惫,长禄从不抱晓翀上楼,只是远远看着,偶尔晓翀实在无力时,他才会懒散地扶一把。 老鸨一直推说身体不适,每夜酉时三刻才会缓缓到一重天的花厅内。其实老鸨只是想与每夜酉时三刻便要入阁的晓翀能在勾栏或楼梯中擦肩而过。虽然与晓翀只有一刹那的相遇,但是这对老鸨来说已是她一天中惟一的期待…… 大茶壶每日辰时,仍会进入天香阁侍候寻欢的恩客。晓翀此时就在拔步床上,隔着轻纱,晓翀的身影时隐时现。偶尔窗外的轻风撩起了轻纱,大茶壶偶尔可以清楚地看见晓翀日渐苍白的容颜。 当恩客离开天香阁后,晓翀便会起身回到黄泉地,大茶壶便开始打扫天香阁。长禄却在天八重天的勾栏内等候,晓翀只能自己扶着栏杆从九重天来到八重天。 看着疲惫的晓翀扶着勾栏艰难的挪动着步伐,大茶壶真想冲过去一把将晓翀抱在怀中,然而他却只能用尽全力地擦拭着天香阁的桌椅。有时大茶壶与晓翀迎面相见,四目相对时,晓翀总是报以淡淡一笑,这一笑,却使大茶壶的心亦随之而去…… 长禄总是远远地望着他们,脸是的笑容却充满着讥讽。 黄泉地,永远都是阴冷黑暗与潮湿。 晓翀已觉得疲惫不堪,躺在地榻上沉睡。 虚掩的门突然被推开,长禄将一碗粥丢在破旧的床桌上,望着晓翀,冷哼一声,重重关上了黄泉地的门。 晓翀望着泛起白皮的粥,这就是长禄为自己准备的早膳。长禄根本不会为晓翀精心地煮粥,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隔夜的冷粥,已可闻到刺鼻的馊味。晓翀感到一阵反胃,空腹躺在地榻上,昏沉沉地睡去。 自从吴大老板让长禄亲自照顾晓翀,这种事情常有发生。晓翀最近隐隐约约感到身体不适,但却一点也不担忧。仿佛生与死对晓翀来说并无区别。 午时已过,长禄推门进来,看到桌上一点未动的冷粥,一脸不悦。 “天香阁主,奴才照顾不周,您到底想用点什么?” 晓翀根本懒得理会长禄,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起。就算水米不进,饿死在黄泉地又能如何?何必要理会长禄这种小人? “天香阁主真是贵人,奴才的话都不放在眼里,既然阁主不想用膳,奴才就不奉上午膳了。” 长禄的身影又一次消失,晓翀觉得整个黄泉地变得清静,可以好好休息了。 酉时一刻,长禄来唤晓翀接客。晓翀一天水米未进,觉得头脑发沉,却不想让长禄搀扶。晓翀没有理会长禄,摸着黑漆漆的墙壁,上了一重天。 浣濯苑内,浴盆里的水明显发凉。晓翀缓缓解开衣衫,将身体浸入浴缸之中。 长禄望着晓翀,眼中射着邪火,却转身坐在屏风之后。 “自古红颜多祸水!邢妈妈和茶壶大管事都是因为天香阁主才会失去爷的信任的。我真不明白,你有这样的身子,怎么就不会讨好爷?我要是有这样的身子,这如意楼我都能当半个家!” 长禄的话如针一般刺人,晓翀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因为他而连累妈妈和茶壶叔。 晓翀强忍着泪水没有落下,轻轻出了浴盆,拭干身体,拿起玉雪软缎的长袍,穿在身上。从浣濯苑出来的这时起,晓翀又是夜值千金的天香阁主。 一重天,花厅内。晓翀扶着栏杆缓步上楼,却比平常走得更慢。九尾的心中一颤,明显看到晓翀的双腿微微打颤。晓翀的双眼已经模糊,看不清周围的人物与重重叠叠的楼梯。突然晓翀眼前一黑,身体向前方倒下…… 迎面走来的人突然一把将晓翀扶住揽在怀中,这种怀抱熟悉而又陌生,晓翀睁开双眼,却用尽全力推开来人,继续上楼。 “好一个侍儿扶起娇无力!美人,我抱你上楼!” 今夜翻了晓翀牌子的是一位来自通州的富商,富商看到晓翀忍不住上前一把抱起了晓翀。晓翀望着富商淡淡一笑,富商已是心花怒放,快步上了九重天。 望着远去的晓翀,来人缓缓转过脸来,正是吴大老板。 夜已深了,天香阁主听不到任何动静,吴大老板却无法入睡,今天在楼梯上晓翀抱在怀中的感觉还是那么诱人,但是却明显感到更加柔弱…… 黄泉地,阴冷而潮湿。 吴大老板手持着纱灯,照亮了四周。破旧的床桌上,放着一碗发馊的粥,地榻上的被褥已潮得渗水。 吴大老板皱皱眉,转身出了黄泉地。 翌日清晨,悠然居内, 吴大老板坐在窗前的摇椅上,笑望着面前的长禄。 “长禄,最近晓翀他怎么样?” “回爷的话,晓翀他很好。” “如此说来,你是照顾得还不错!对了,长禄,你用过早膳了么?” “回爷的话,还没有。等侍候晓翀用过早膳,奴才再用。” “哦?那真是辛苦!爷赏你一碗粥喝!” 吴大老板笑了笑,指了指放在桌边的粥。长禄不由吃了一惊,这碗粥正是昨天早上自己拿给晓翀的早膳。这已是三天前的粥了,早已变质,刺鼻的馊味,使长禄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喝不下去?晓翀能喝你就能喝!” 吴大老板的笑容依旧,双眼却射着兴奋的火焰。 “谢爷,赐粥!” 长禄捏着鼻子一口饮尽馊粥,却是一阵反胃。 “长禄,晓翀的粥要每天都是新煮的,如果你再拿前日的剩粥给他,我就让你天天喝剩粥!” “爷,我错了。我以后不敢偷懒了!” 长禄跪在地上,吴大老板笑了笑,示意让长禄下。 天香阁内,恩客早已起身,晓翀却浑身无力。昨夜一直昏昏沉沉,根本无法使用松脂,今天的幽穴感到一阵刺痛。 晓翀想从拔步床上下来,却头一沉跌落在地上。晓翀定了定神,扶着床架站了起来,双腿却毫无力气。晓翀挣扎着坐在春凳上,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干涩的喉咙已得到湿润,晓翀摇摇晃晃地出了天香阁。 长禄站在八重天内,冷眼望着虚弱的晓翀。大茶壶只能远远看着晓翀,却不能挪动半步。 晓翀终于下了八重天,长禄挟着晓翀,往黄泉地而去。 黄泉地内,晓翀躺在地榻上休息。长禄端着一碗热粥,送到晓翀口边。 “天香阁主,您不吃的馊粥,爷全照顾我了。这可是新煮的,您快点用!” 长禄硬生生地将粥全部喂给晓翀。粥是热粥,却根本没有煮熟,水清而米生。坚硬而夹生的米入口生涩,晓翀的脾胃虚弱,根本无法消化。 长禄看着晓翀已将粥全部咽下,冷笑着出了黄泉地。 晓翀的胃被夹生米粥刺激得生痛,额头上渗出冷汗。想要睡去,却因阵阵的胃痛无法入睡。 午时刚过,吴大老板如幽灵一般进入了黄泉地。晓翀仍在沉睡,吴大老板轻轻拭去晓翀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却阵阵地痛。 晓翀雪白的软缎衣衫,已被汗所浸湿。微敞的衣衫,明显看得出晓翀凸起的锁骨。吴大老板轻轻抚摸着晓翀,晓翀的身体明显消瘦。芒种时新做的软缎长袍,此时已明显宽松得无法撑起。 晓翀的脸更加苍白,也显得憔悴。吴大老板轻轻将晓翀揽在怀中,却明显感到怀中的晓翀轻了很多。 吴大老板的心一阵刺痛,晓翀的生命对他来说应该毫不重要。但此时为何会心痛?吴大老板甚至怀疑自己用晓翀来折磨想要背叛自己的老鸨和大茶壶究竟是对还是错…… 晓翀已醒来,望着吴大老板依然淡淡一笑。 “你哪不舒服?好象哪里很痛?要不要请个郎中?” “老爷……我没事……” 吴大老板望着晓翀,晓翀脸色时青时白,却仍然面带微笑。 “没事就好,你歇着吧……” 吴大老板放下晓翀,头也不会地出了黄泉地,他明白,如果自己一回头,也许就会心软下来。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的背影,脸上却是笑容依旧。 今夜天香阁内,恩客是人何许,晓翀根本没有看清。 一夜恩客都做了些什么,晓翀也不记得。晓翀的身体滚烫,脸已潮红。只想一直睡下去,从此不再醒来…… 大茶壶送走了恩客,开始打扫天香阁,晓翀却仍未起身。大茶壶挽起纱帐,拔步床上晓翀睡得很沉,脸色通红。大茶壶已看得发痴,却不能上前。 天香阁俱已清理完毕,晓翀却仍在沉睡。大茶壶不能收拾床铺,只好坐在天香阁外发呆。 长禄久久不见晓翀出来,显得不耐烦。 “大管事,晓翀怎么还没出来?” “我怎么知道,爷不让我碰晓翀。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大管事,天香阁我们不能进去,这是规矩。” “那我可管不着,我要去景明轩侍候九尾去。” 吴大老板突然打开了悠然居的门,瞪着二人。 “一大清早,吵什么?长禄,你去准备晓翀的早膳去!大茶壶,你还不去侍候九尾。” 长禄一溜烟下了八重天。大茶壶却慢慢向下走。 “爷,晓翀一直没起身,我也没上前去。不知是不是死了!” 大茶壶面无表情,吴大老板瞪了大茶壶一眼,冲上了天香阁。 拔步床内,晓翀脸色通红,表情却很平静。吴大老板笑了笑,伸手去摸晓翀的脸。 晓翀的脸滚烫,吴大老板心中一惊。 “发烧了?” 吴大老板抱起晓翀,晓翀的身体滚烫,昏昏沉沉。 “你不能死在天香阁,要死回黄泉地去!” 吴大老板一把抱起晓翀,冲出了天香阁。 黄泉地内,凌乱不堪。晓翀身体不适,无力收拾。长禄却从来没有收拾过黄泉地。 吴大老板将晓翀丢在地榻上,想要转身离去,双眼却始终被吸引。晓翀的脸色潮红,双眼迷离。犹如情事刚毕一般的迷人。吴大老板突然有种不舍感。晓翀的身体虽然仿佛仍在燃烧着吴大老板心中的欲望。 长禄送了早膳进来,看见吴大老板留在黄泉地,大吃一惊。 “我来喂晓翀。” 吴大老板接过粥来,轻轻一搅,尝了一口。 滚烫的粥水清米生,吴大老板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你就给晓翀吃这个?” “爷,这粥是新煮的,没坏。” “晓翀的肠胃很弱,你这种粥让他吃了,根本无法消化,一准生病。难怪我昨儿见他捂着肚子,头上阵阵冒汗,还以为是着凉了。原来是被你这碗毒粥给药倒了。” “爷,粥没毒!奴才只是煮得不好!” “你自己煮的,自己吃吧!” 长禄接过粥碗,将一碗夹生粥全部饮下,胃中也在隐隐作痛。 “长禄,你白跟了我这么久!” “爷……我……” “你们这些奴才看我对梁晓翀不好,你们也跟着欺侮他!我告诉你,梁晓翀是我的人!我想要他的命他就不能活!我想救他的命他就不能死!你这个奴才若是害死了他,我会让你去陪葬的!” “爷,奴才不敢了,奴才这就去,重新煮碗粥来!” “你滚开!不长进的东西!” 吴大老板想为晓翀盖好被子,却发现长袍之下,晓翀赤裸的双腿上,渗着血迹。 “长禄,这黄泉地,你从不打扫也就算了。梁晓翀的身子你也不擦拭吗?他有旧疾,如果要是发了,转眼就会送命。他这腿上的血迹都干了,是什么时候伤了,严不严重,你一定不知道吧?说白了,他的身子可是一夜千金,你这么不小心,是不是想让爷破财?” “爷,奴才大意了,奴才这就去取药来。” “算了,还是让大茶壶来吧!你永远都不如大茶壶能明白我的心意!” 吴大老板瞪了长实禄一眼,起身出了黄泉地,长禄低着头,也跟了出来。 景明轩内,大茶壶正侍候着九尾盥洗。吴大老板突然推开了门,笑望着九尾。 “小妖精,都什么时辰了,又赖床?” 九尾笑了笑,眨着双眼。 “大茶壶,你忙完了去看看晓翀。” “还没侍候景明轩主更衣呢,还有天香阁的床还没铺好。” “我这没什么了,茶壶叔,你去看看晓翀哥哥吧!” 九尾轻轻拍了拍大茶壶,吴大老板不由眯起了眼。 “对了,大茶壶,你忙完再说吧,晓翀好象在发烧……” 吴大老板的话音未落,大茶壶已冲出了景明轩。 “九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 吴大老板望着不顾一切冲了出去的大茶壶,却突然转过脸来笑望着九尾,九尾却觉得很不自然。 八重天,流泉居,吴大老板推门而入。老鸨头未梳,脸未洗,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件比肩,坐在妆镜前发呆。 “兰韵,近来听说你一直身体不适,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瞧瞧?” “不必了,我只是有些累,歇歇就没事了。” 吴大老板站在老鸨身后,望着妆镜中的自己和老鸨。 “兰韵,你憔悴了不少。对了,晓翀好象病了……长禄连粥都不会煮,晓翀吃了夹生粥,胃痛不止……” “老爷,请郎中来看了吗?” 老鸨转过身来,一把抓住吴大老板,双眼泛红。 “还没呢,我才叫大茶壶去看看晓翀,你要是身子好些,不如给晓翀煮碗粥,你的手艺我最放心……” 吴大老板的话还未说完,老鸨已冲出了流泉居…… 吴大老板的脸色更加阴沉,笑望着妆镜中自己的影子。 “看来,梁晓翀真是你们的克星,我只要捏住他的小命,你们俩谁也逃不了!哼!竟敢背着我玩猫腻,我就好好的折磨你们,看谁玩得过谁?这些日子,你们都被我折磨得快疯了吧?我要让你们明白,谁是这里的主人!哈哈……” 吴大老板得意地笑着,却发现在折磨老鸨和大茶壶的同时,自己的心也在隐隐作痛。 “梁晓翀,你真行!你想要让我心疼,想从我身边带走一切!你休想!” 吴大老板指着镜中已近疯狂的自己,却分不清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六十) 良策 (六十) 良策  黄泉地,摇曳的油灯忽明忽暗。 大茶壶已为晓翀清洗完身体,上好了药。晓翀的伤并不严重,也未曾引发旧疾。大茶壶已将薛暮雪所赠的药丸又喂晓翀服下一丸,轻轻地揉搓着晓翀的腹部,晓翀紧皱的双眉已舒展,疼痛明显减轻。 “大茶壶,晓翀他要不要紧?” 老鸨端着食盒,闯了进来,大茶壶不由一愣。 “妈妈,我在如意楼都快十八年了,我还从来没见过您不梳妆打扮就出门。” “管不得那许多了,我一听晓翀有事,就冲下来了。我熬了些粥,还弄了些小菜,不知道晓翀合不合口味。” “妈妈做的哪有不合口味的?只是晓翀刚服过药,还没醒来。我们试着喂些。” 狭小的黄泉地内,三人同时在内显得有些拥挤。老鸨将索性坐在地榻上,将晓翀放在怀中。大茶壶端起粥碗,试探着放在晓翀的唇边。 晓翀的身体被挪动,突然睁开双眼,“哇”地一声将长禄灌入的夹生粥全部呕了出来。 “妈妈,小心脏了衣裳。” 大茶壶接过晓翀,轻轻地拍着晓翀的后背。 “没事,一件衣裳算什么?能吐出来就好了,长禄那个贼骨头竟然给晓翀喂这种东西,真是要死!” “哼!谁知道是不是爷的意思?长禄可是一条好狗!” 大茶壶望着晓翀红着双眼。 “哎呀,这地方连来个帕子都没有。你就用它来给晓翀擦擦,柔软些。” 老鸨脱下身上软缎的比肩,一把扯成两半,递给大茶壶。 大茶壶轻轻拭去晓翀额头上的冷汗,将吐出的污物全部清理干净。 晓翀的意识仍然迷离,却突然望见面前的大茶壶和老鸨。 “妈妈……茶壶叔……我又在做梦……” 老鸨心中一酸,扭过头去,偷偷啜泣。大茶壶却一把将晓翀紧紧搂在怀中,放声痛哭。 “晓翀,这不是梦。我们真的来看你了!我的好晓翀,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茶壶叔……” 晓翀将头埋在大茶壶的怀中,双手紧紧搂住大茶壶的脖子,泪水已浸湿了大茶壶的衣襟。 “好了,大茶壶。你别光顾着哭,快让晓翀乘热喝点粥。空着肚子会生病的。” 晓翀靠在大茶壶的怀中,大茶壶轻轻捋着晓翀的胸口,为晓翀顺气。老鸨拿起粥碗,调配着爽口的小菜,一口一口喂着晓翀。 晓翀脸上洋溢着幸福,淡淡一笑。 “已经很满足了……我其实拥有很多……” “傻孩子,你有什么啊?我们太没用了……” 老鸨的双眼哭得发肿,晓翀却用手轻轻抹去了老鸨腮边的泪水。 “别看了,妈妈今天都没洗脸,丑死了!” “不……妈妈……您今天最漂亮……” “真的?” “妈妈,晓翀说您漂亮还有假?” “呵呵……你们两个就哄我吧!我披头散发的,一定象个疯婆子!” 老鸨破涕为笑,继续喂晓翀用粥,晓翀却摇了摇头,示意不想再用。 “才吃这么少?多吃一点吧!” “妈妈,晓翀刚好一点,少吃一点也对。让他睡一会吧。” 晓翀意识已渐模糊,却强睁着双眼,不肯睡去。 大茶壶和老鸨坐在晓翀身边,轻轻握着晓翀的手,晓翀睡意朦胧,终于瞌上了双眼…… “大茶壶,我明白了。” 老鸨一脸凝重,望着大茶壶。 “妈妈,您在说什么?” 大茶壶仍然怀抱着晓翀,却一脸不解。 “晓翀这场罪是为我们受的!” “为我们?不是说因为什么小布人诅咒什么的……” “老爷是什么人?是不是晓翀做的他会不知道?他是在利用晓翀来惩罚我们!结果我们今天又着了他的道,他就是想让我们痛苦,内纠,甚至发疯!” “爷他怎么能利用无辜的晓翀?我们有错,要杀有剐随他就是,这样欺侮晓翀做什么?” “他一定是想逼晓翀来诬陷我们,让我们三人分崩离析!但是晓翀这孩子不但善良而且倔强,所以他就用这种法子让我们心痛!” “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他一定觉得我们是因为晓翀才会丢下他,他是在吃味!” “妈妈,那我们要怎么办?” “大茶壶,你让晓翀睡着,我们马上就走!别管晓翀了!” “可是,妈妈,晓翀他的身体还没好呢!” “我睡在老爷身边二十年了,他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他既然给我们来这一招,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听我的,这样的话,我们以后还能照顾晓翀,否则我们今天与晓翀分别后,以后还是只能看不能碰!那我真是生不如死!” “好!我信妈妈的!” 老鸨附在大茶壶耳边,秘密授意,大茶壶点了点头,却望着老鸨。 “妈妈,这样行吗?” “我们也只有一试了,难道你还想让长禄那个贼骨头去照顾晓翀?” 大茶壶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黄泉地内,晓翀仍在沉睡,大茶壶和老鸨已悄然离去。 八重天,老鸨已回到流泉居内,正在对镜梳妆。 吴大老板推门而进,望着老鸨。老鸨旁若无人,仍在涂脂抹粉。 “兰韵,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晓翀他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不过是还有一口气,剩个几天光景了。” 老鸨对着妆镜,精心地挑选着钗钿,语气却毫不在意。 “什么?这么严重?你和大茶壶还不去请个郎中来瞧瞧!” “除了薛大公子,什么郎中瞧得好?为了一个娈童,老是麻烦薛大公子也不好。得了,我已经倦了,每次都是这样。” “哦?你真是这么想?你不是最疼晓翀了么?” “是啊!我还想等我老了,收他做个养老儿子,给我披麻戴孝呢!” “现在你不把晓翀当儿子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没家没业的,我想要的是养老儿子,梁晓翀现在半死不活,不人不鬼的,是他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他?” “说得真轻松,你那么喜欢晓翀,就不伤心?” “伤心啊!刚还哭得泪人一样,瞧两只眼睛还红着呢,这不擦了多少粉,才勉强摭住。” 老鸨说着又擦了擦粉,仿佛仍不满意。 “哦?晓翀真的是没救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算什么事?为了一个娈童,我何必自个作贱自个?他是老爷的东西,我管不着。不过,我已经想通了,今个儿我要去珍宝斋打几件象样的首饰,再去福祥绸缎庄做几套衣裳。” 老鸨已打扮停当,笑了笑,扭动着腰肢。 “你还是没变,二十年了,一直这样,心情不好就买东西,买完东西就没事了。” “还是老爷了解我!得了,时辰不早了。我得马上去,否则酉时就赶不回来了。” “真要去?说风就是雨!早去早回!” 吴大老板望着心情好象还不错的老鸨,满腹狐疑。 老鸨急急忙忙上了马车,张罗着让小厮们快点赶车。 马车急驰,老鸨伸手头来,笑着向吴大老板挥了挥手。吴大老板望着滚滚尘烟,仍然将信将疑。 老鸨拉上车帘,却再也忍不住泪水的滑落…… 一重天,逢缘厅内,大茶壶正在收拾着行装。小厮们全都不敢支声,却围在门口。 “大管事……” 大茶壶冷笑着,摆了摆手。 “去找长禄吧!他都骑在我头上了,我算什么大管事?一把年级了当个小厮还不够资格。” 大茶壶背起包袱,低头冲出门去,却差点与吴大老板撞个满怀。 “大茶壶,你在做什么?” “爷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悠然居给您请辞。” “请辞?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留下来受这不明不白的气就是了!” “谁给你气受了?大茶壶,不说个明白,你不许走!” “爷当年就说过,我随时可以离开如意楼!我跟了爷十八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一个小厮也要给我气受?我到底是管小厮的,还是被小厮管的,我都分不清了。” 大茶壶怒气冲冲,脸已通红。 “大茶壶!你把话都说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回爷的话,我和妈妈去看晓翀,他病得很重,妈妈说救不活了,让我为晓翀准备后事。出来后碰上长禄,我就说了他几句,我说爷让你照顾梁晓翀,你把人都弄死了,让爷折了银子。他却说我一心只护着晓翀,我和妈妈就是因为晓翀才被爷厌恶。得了,当初是爷让我照顾梁晓翀的,这都一年光景了,人又不是草木,日子久了自然就有了感情。说我为梁晓翀背叛了爷,好!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如意楼?我滚出去,给长禄大管事腾地方!” 大茶壶异常激动,几个小厮走了过来,轻轻劝诅大茶壶。 “跟了我十八年了,还是这么好激动!” “爷也记得我跟了爷十八年了,我大茶壶不过是个废人,亏爷不嫌弃,赏我口饭吃,如今爷嫌弃我了,我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长禄是你的下属,是打是罚全在你!一个小厮能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爷,留下来可以,别再让我照顾梁晓翀,我也不再上天香阁。” “为什么?” 吴大老板瞪大了双眼,望着大茶壶。 “我生不起那个气!我喜欢那孩子不假,那孩子人长得漂亮,又乖巧。但是,说什么我想拐带梁晓翀,背叛如意楼,我背不起这个罪名!爷倒是说说,通道我只照顾梁晓翀照顾得好么?九尾我照顾得如何?只要是爷吩咐的,我哪个没照顾好?” “得了,大茶壶,天香阁必须由你打理!梁晓翀也由你照顾!谁再乱说,小厮们你就撑他的嘴,丫环们交给妈妈处理。总之一句话,你不许离开如意楼!我现在的心情很乱,你们就别再烦我了!” 吴大老板大步上了八重天,冲进了悠然居。 大茶壶冷冷一笑,吩咐众小厮将长禄带了过来,亲自掌起了长禄的嘴。 清脆的耳光声遍彻一重天,长禄已被打得鼻血飞溅,哭喊着求饶。大茶壶却仍在狂笑,出手却更重。 “小奴才!老子跟着爷做事的的时候,你还在你妈怀里吃奶呢,还敢给老子下害,老子让你知道,在爷的心里,我到底是不是一文不值了?” “大管事,长禄不敢了……饶了我吧!” 大茶壶没有理会,手中的巴掌却打得更紧。仿佛每一巴掌都是在为晓翀讨回公道。 吴大老板坐在悠然居内,闭目养神。却突然站起身来,冲下了八重天。 黄泉地内,阴冷潮湿。 吴大老板望着沉睡中的晓翀,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哼!这世上的人都是自私的!梁晓翀,你永远都是我的,大茶壶想要的还是我的器重,邢兰韵还是那么虚荣,你什么也得不到。除了乖乖臣服于我,你别无所得…… 吴大老板怀抱着晓翀,心中却十分开心…… 酉时已到,如意楼灯火通明。老鸨和大茶壶继续了往日的迎来送往。 “妈妈,天香阁被一位大爷包下了,但这会子人还没来。” 春花跑了过来,气喘未定。 “是吗?那好生意兴隆!大茶壶,你去叫晓翀起来接客了。” 老鸨手摇着纨扇,面带笑容,却向大茶壶使了一个眼色。 “是,我这就去!” 大茶壶已领会,低着头,冲下了黄泉地。 “梁晓翀,快起来!有位大爷包下了天香阁,你沐浴更衣,快去接客。” 大茶壶人还未进黄泉地的门,就在大叫。大茶壶伸手推开了黄泉地的门,却大吃一惊。 “爷,您怎么在这?别冻坏了身子!” “你去跟妈妈说,晓翀是我包下的,他今天不用上天香阁。” “爷是想让他去悠然居侍候吗?妈妈说,梁晓翀的身体接客最好了,如果一但死在拔步床上,我们还能好好宰他一笔!” “行了,我有分寸,你们眼里就只有银子!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银子!” 吴大老板将晓翀抱在怀中,轻轻抚摸。晓翀已转醒,睁开了双眼。大茶壶心中一惊,生怕自己的话会刺激晓翀。晓翀却望着大茶壶淡淡一笑,大茶壶也望着晓翀,四目相对时,大茶壶感到晓翀仿佛明白她和老鸨的一片苦心。 “那……爷没什么吩咐,我就回一重天了。” “你忙去吧!” 大茶壶已经离开,吴大老板轻轻抚摸着晓翀的头发。 “老爷包下我,是要让我侍寝吗?如果不嫌弃我身子脏,我倒是愿意死在老爷手中……” 晓翀的双眼格外明亮,表情却带着戏谑。吴大老板望着晓翀,身体却在颤抖,突然站起身来,大步出了黄泉地。 晓翀轻轻舒了一口气,静静地躺在地榻上。 “谢谢你们,茶壶叔,妈妈……其实,你们不必如此的,就算是你们能骗得了老爷一时,也骗不了他一世……你们不用同情我,其实我已拥有很多,这世上真正可怜的人却是老爷……” 一重天内,人声鼎沸,黄泉地内,宁静而详和…… (六十一) 残红 一 (六十一) 残红 一  如意楼似乎已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休息了数日,晓翀的身体已然康复,高烧也已退却,但是身体却依然虚弱。晓翀身体刚有起色,便已恢复了继续了迎来送往。 大茶壶每日辰时都会到天香阁去侍候恩客,收拾好天香阁后,大茶壶就会把晓翀送回黄泉地。大茶壶和晓翀彼此很少交谈,只是履行每日的工作。晓翀却能真实的感到大茶壶心里对自己的爱一点都未减少。 老鸨的心好象已不在晓翀身上,每日忙着如意楼的生意,只是仍然是空闲时会为晓翀准备膳食。但是从每日老鸨准备的膳食中晓翀已领会到老鸨的深爱。老鸨所煮的粥含有淡淡的苦味,证明煮粥用的水全是参水,简单的几样小菜却是道地的淮扬小菜,不但清淡而且爽口。 日子就在平淡中渡过,似乎又恢复到晓翀初来如意楼时的光景。 吴大老板又恢复了他惯有的笑容,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令他十分满意…… 晓翀从天香阁来到黄泉地已经一个月了,为如意楼赚取的银子足有三万两之多。 大茶壶最近突然发觉晓翀的脸色异常苍白,身体也更加虚弱。似乎总是昏昏沉沉,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黄泉地内,虽然黑暗潮湿又阴又冷。但是大茶壶却清理得非常干净。 摇曳的油灯之下,晓翀昏昏欲睡,脸色苍白而毫无血色。大茶壶有些担忧,忍不住轻轻握住晓翀的手。晓翀的手柔软而冰冷,大茶壶叹了一口气,到逢缘厅拿了个冬日放在床上的小暖炉,想放进晓翀的被子中取暖。 大茶壶掀开晓翀的被子,将晓翀抱起来,将暖炉摆放好后,才小心地将晓翀放入被中。 突然,大茶壶觉得自己的衣袖有些湿滑,不由用手一摸。原来是从晓翀的下衣上染来的湿滑,大茶壶不禁有些吃惊。连忙解开晓翀的衣襟。 晓翀下体的裤子一片潮湿,细腻而清澈的玉液从弱小的玉径中仍在渗漏。 “晓翀他在泄阳……” 大茶壶只觉得头脑发晕,望着沉睡中的晓翀,冲出了黄泉地。 八重天,流泉居内,老鸨悠闲地扇着纨扇,却无法掩示心中的空虚。 大茶壶悄无声息地闪身而入,轻轻附在老鸨耳边低语。 “妈妈,不好了,晓翀他在泄阳,手脚都是冰凉的,整天都睡不醒。” “什么?这孩子的身体太弱,老爷让他天天侍候客人,他哪里受得住?想是气虚血弱,才会泄阳。” “妈妈,晓翀若是泄了阳,就不能接客了,这不等于废了么?这可如何是好?” “大茶壶,你快去杏子林求薛公子,问他要如何救治,不要让老爷知道,免得他又生事端。” “我这就去杏子林。” 大茶壶悄悄离开了流泉居,从一重天来到后院,从后门溜出了如意楼。 一重天内,老鸨坐在逢缘厅内,焦急地等待着大茶壶,心如火焚。 未时一刻,大茶壶已回到了如意楼,闪身进了逢缘厅。 “大茶壶,见到薛公子了么?” “见到了,薛公子说,晓翀就算不按客,只是侍奉爷,也早晚会泄阳。这种情况他早已想到了,所以已准备给晓翀配制还阳丹,所有的药材都已齐备,独缺一味药引。” “什么药?到哪里能买得到?” “薛公子说了,要不是他的紫金续命丹,十个晓翀也早没了。晓翀从小就有弱症,这不是普通的病,这是富贵病。玉娈本来就是花钱的主儿,所以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这种还阳丹是为自皇宫的秘方,但是一定要用千年野山参熬的参水来和药,才能治好晓翀。” “千年野山参?哪里有卖的?不管多少银子,大茶壶快去买来,让薛公子入药。” “妈妈,您不知道。薛公子已经将扬州城内所有的生药行全都看遍了,他说全是假货,野山参倒是有的,但是全都是年份不够,最多的不过百十年光景。” “那可怎么办?难道眼看着晓翀……” “妈妈,薛公子说据他所知扬州城内有一人有千年野山参,这棵野山参他还见过,长约五尺,品质上乘。” “真的?大茶壶,这棵野山参在谁手中,我们将它买下。不论多少银子都要把它买下。” “妈妈……这棵野山参就在爷的手中……” “什么?在老爷的手中……” 老鸨突然觉得浑身冰冷,跌坐在春凳上,半晌无语。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爷肯用这棵野山参来救晓翀吗?” 大茶壶也坐了下来,唉声叹气。 八重天,悠然居。 吴大老板坐在窗口的摇椅上,悠闲地品着手中的香茗,心情好象很不错。 “兰韵,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茶点清淡而又爽口。不过,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也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有些累了。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兰韵,最近晓翀他身体如何?” “我也不太清楚,也没问过大茶壶,估计还好吧。” “是吗?兰韵,你们究竟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我今早上就看过晓翀,这么热的天,大茶壶还在他的被子里放小暖炉。这孩子四肢冰凉,原来是泄阳了……” “是吗?” 老鸨尽量掩示着内心的不安与担忧。 “兰韵,我不让你太在意晓翀也是为了你好,我就是生怕以这孩子的身体,哪天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你会受不了。但是,你和大茶壶还是陷得太深……” “老爷……晓翀他真那么……严重么……” “是啊,很严重。我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治晓翀的病,所以想让大茶壶去请暮雪来给晓翀瞧病。可是,从巳时起我就没见到大茶壶。” “老爷,也许大茶壶是出去有事吧,不如我去问问他。” “你去叫大茶壶上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晓翀的事情。” “是,老爷。” 老鸨转身出了悠然居,吴大老板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一重天,逢缘厅内,老鸨唤着大茶壶一起出来。 “老爷已经知道了晓翀泄阳的事情,现在让我唤你上去商量。” “妈妈,爷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我这心里总是乱扑腾。” “也没法子,只能实话实说了,爷可不好对付。” 老鸨和大茶壶对望了一眼,向八重天而去。 悠然居内,吴大老板望着二人,表情凝重。 “大茶壶,晓翀的身体不适,你为什么不对我说?难不成,你真想让他死在黄泉地么?” “爷,我……哪有?” “那你一早上去哪了?本想差你去一趟杏子林,请暮雪过来。你到好,一早不见了踪影。” “回爷的话,我一早上正是去了杏子林,可是薛公子不肯来。只是说让我们找一味药材。” “哦?什么药材?找到了没有?” “回爷的话,没有。薛公子说,这种药材太过珍贵,据他所知,扬州城内也没几个人能有这种药材。” “管他是谁有,兰韵,你去支银子,我们将药材买下就是。” “老爷……这药材根本没有卖的。” “是吗?这世上还有银子买不到的东西?你到是说说是什么东西?” “回爷的话,薛公子说他要用一棵千年野山参做药引才能配药,可是整个扬州城内的生药行全都没货……” “唉!你们两个真是的,说起别的来我未必有,这千年野山参我到是有一棵。” “老爷,您真的有这种东西?” “那还有假?我的千年野山参暮雪是见过的。” “爷肯拿出它来救晓翀?” “蠢东西!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晓翀这孩子我也是很喜欢的。” “谢谢老爷惠赐,让大茶壶马上给薛公子送过去就是了。” “是啊,爷,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将野山参送到杏子林去。” “唉!你们也不早说。我有一根野山参到是不假,但是这棵野山参却不在如意楼。” “老爷,那它在哪里?” “说起来,也都怪我爱显摆。让次拿它出来夸耀,却被益生药材行的楚大老板瞧上了,非要买去!” “爷,您把这棵参卖了?” “那到没有,不过我被楚大老板缠得烦了,便答应把这棵野山参借给他,让他放在他的生药行里展示展示。楚大老板也没少照顾我们如意楼,所以我也就答应了。” “老爷,现在那棵野山参就在益生药材行的楚大老板处了?” “不错!” 大茶壶和老鸨对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我就勉为其难,把借据给你们,你们拿着借据,去将野山参讨回来,送到暮雪那里不就行了。” “好的,爷,我马上就去益生药材行找楚大老板要回那棵野山参。” “兰韵,你和大茶壶一起去吧。” “爷,不必了,益生药行在扬州城的边上,靠近郊外。一路上又颠簸,我一人去就行了,妈妈就不必去了。” “大茶壶,你不知道。楚大老板恐怕未必愿意将野山参还我,说不定又找什么理由来搪塞你。楚大老板对兰韵可是情有独钟,要不是兰韵不原意,楚大老板当年早就讨兰韵去做小了。就是到现在,楚大老板还是对兰韵耿耿于怀呢!如果兰韵开口相求,没个不成事的。” “原来是这样,大茶壶,我们就一起去吧。楚大老板为人刻薄,还是由我来应付他吧。” “这是借据,你们早去早回!” 吴大老板递过借据,催促二人立即上路。 如意楼外,大茶壶已套好了马车,老鸨将借据小心收好,上了马车。 吴大老板仿佛不放心一般,也来到了如意楼外。 “大茶壶,你照顾好兰韵,早去早回!” “爷请放心,我会的。” 大茶壶轻扬马鞭,马车已飞驰在扬州城的青石路上…… 吴大老板面带微笑,眼中却毫无笑意,转身进了如意楼。 花厅内,长禄低头侍立在一旁。 “长禄,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回爷的话,全都准备好了,人马上就到。” “很好,非常好!长禄,我们现在就去黄泉地,好好照顾晓翀。” 吴大老板笑着向黄泉地走去,长禄手持纱灯躬身为吴大老板照着亮,满期脸竟是得色…… (六十二) 残红<二 (六十二) 残红<二  黄泉地,阴冷而潮湿。吴大老板推开了门,望着晓翀,脸上的笑容却如蒙霜一般,透着寒意…… 晓翀被惊醒,望着吴大老板的表情,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长禄,你把灯放下,先出去。一会人到了,你让他们在后院候着。” 吴大老板摆了摆手,长禄放下手中的纱灯,躬身出了黄泉地。 黑暗的黄泉地在纱灯映照下,现出一片光明。吴大老板突然坐在晓翀的身边,眼中竟是关切之色。 “晓翀,你放心,暮雪说只要用千年野山参来入药,就能治好你的病。真巧,我有一棵千年野山参,不过借给了益生药材行的楚大老板了,你的邢妈妈和茶壶叔去取千年野山参了,只要有这味药,你的薛大哥一定有法子治得好你。你身边有这么多人关心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谢谢老爷的关心,我的事情我知道。老爷您是不会让我好起来的,老爷今天不是有意支开妈妈和茶壶叔的吗?” “晓翀,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我难道对你不好吗?” “老爷对我的好,我心领神会。不过……我从老爷的眼中已经看到了老爷的心。” “是吗?我的心?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心是什么样的?” “老爷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否则就不会支开妈妈和茶壶叔了。如果老爷真有什么千年野山参,老爷也不会借给别人,凡是老爷的东西,老爷都不会借给别人,我想妈妈和茶壶叔一定空手而返……” “哦?你竟然会这么想么?我到还没真看出来,你小小年级原来这么聪明,不过聪明的人不但一点都不可爱,而且都不能长寿……” “就算我不聪明,我能长寿吗?” 晓翀望着吴大老板,淡淡一笑。 “哼!梁晓翀,你就是用这种蛊惑人心的笑容来博取大家的同情吧?你想从我身边夺走什么?我告诉你,你什么也拿不去!” 吴在老板已收起了伪善的笑容,面目狰狞。 “也许很多人都觉得我很可怜,但是我自己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我早说过,我不过是半条残命,老爷看得上,只管拿去。死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怕,活下来到是需要些勇气。我知道有很多人关心我,所以才没有放弃自己,我拥有的其实已经很多了,反而,我倒是很同情老爷,一个人除了自己心里没有任何人,活在这个世上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够了!梁晓翀!你是想激怒我,还是被什么附了身?哼哼!我已经受够了,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晓翀的双眼依然清澈,却毫无恐惧。 “梁晓翀,我要让所有背叛我的人知道,他们犯下的错误,我也要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如果你肯向我臣服,跪下来求我,然后把上次谋害我的事情,全都推到大茶壶和兰韵身上,我就放过你!” 晓翀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却是对吴大老板极大的讽刺! “好!好样的!这世上,不是所有的苦你都尝尽了,还有很多苦,你在如意楼没有机会品尝,但是我会送你去品尝的,那绝对是让你终生难忘的滋味……”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拿起床桌上的纱灯,怒气冲冲地出了黄泉地,晓翀望着吴大老板的背影,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后门外,停着几辆大车。后院里来了一群大汉,样貌不善,象是一群江湖匪类。 吴大老板在花厅中向长禄密语了几句,长禄又到后院里向大汉们交涉着什么。 一个人影悄悄跟在长禄身后,却突然转身向黄泉地而去…… 黄泉地内,一片黑暗。 床桌上只有一盏燃尽的油灯,晓翀静静地坐在黑暗中,虽然看不见晓翀的表情,却可以听到得晓翀平静的心跳声。 黄泉地了门突然被拉开,一个人影窜了进来。 “是谁?” “是我,晓翀哥哥,你快跑吧!主人让长禄把你给卖了!” “原来是九尾弟弟,你一切都好吧……” “晓翀哥哥,我来支开他们,你快逃吧!” “傻孩子,我不但逃不了,还会连累你,我只希望你能简简单单、平平安安的生活,这就是一种幸福。” 安静的黄泉地外突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晓翀一把拉过九尾。 “听脚步声,应该是长禄来了,让他看见你在这就不好了,我出去迎他,你等我们走远了,再出去。” “晓翀哥哥……我对不起你,那个小布人是我放在主人的枕头里的,我不应该听花嫣容的话来害你。” “我早就知道是你放的,我也从来没怪过你,你还只有十四岁,未来的人生还很漫长。对了,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荷包交给妈妈,再对妈妈和茶壶叔说一声,我走了,有负他们的厚爱……” 黑暗中,九尾接过晓翀塞入手中的荷包,荷包染著着晓翀身上淡淡的幽香,却使九尾更加心疼…… 晓翀拉开了黄泉地的门,向一重天而去。 长禄拿着纱灯,突然望见晓翀迎面而来,吃了一惊。 “怎么着?天香阁主急着要去哪儿?想上天香阁,时辰还早呢!” “跟你走,不是老爷让你来带我走的吗?” “爷吩咐要让我捆你去,没想到你到是自己来了……” “不用捆,我自己会走!” “那可不行,爷怕你寻死,不捆上他不放心。” “随你们的便……” 长禄将纱灯放在台阶上,从腰间取出绳子来将晓翀捆紧,又用软布塞住晓翀的口。 晓翀随着长禄向上走去,已到了黄泉地通往一重天的木门之外。长禄刚要伸手推门,却突然转过身来望着晓翀。 “你真美……爷竟舍得把你送给那些人……还真是可惜……如果不是时间紧,我真想好好尝尝你这天香阁主到底是啥滋味……” 长禄突然将晓翀压在墙角,将手伸进晓翀的下衣,抚摸着晓翀的下体。长禄一把解开了晓翀的下衣,眼中竟是邪光。 晓翀身体被缚,无法动弹,长禄已将自己的淫根掏了出来,试探着塞入晓翀的幽穴…… 晓翀的幽穴紧窒而炽热,长禄觉得异常舒服,用力地穿插着。 晓翀口中被塞,无法发出声音,身体却在发抖。长禄侵犯的力道很猛,晓翀浑身乏力,晕了过去。长禄将淫根从晓翀的幽穴中抽出,系好腰带,象是仍未满足…… “真后悔……早知道爷会不要你……当初在黄泉地……我就该好好享受你……” 长禄将晓翀浑然无力毫无知觉的晓翀扛在肩上,大步向一重天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晓翀被一阵颠簸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敞篷的马车上,赶车的是几个黑脸汉子。 “大哥,美人醒了……” “哈哈……就快到了,今晚上我就要洞房……” “哈哈哈哈……” 晓翀根本不想听他们的对话,虚弱的身体使他再次昏睡…… 大茶壶赶着马车,飞速向杏子林而去。老鸨坐在马车内紧紧抱着怀中的锦盒。 “大茶壶,什么时候能到杏子林啊?” “妈妈,你坐稳,马上就到了。今天,多亏妈妈跟着去,那个楚大老板还真是个大无赖。” “还不是为了晓翀?说实话,我一见到那种人的嘴脸就恶心,想想刚才和他……算了,不提了,只要晓翀没事,我们做什么都无所谓。” “是啊!妈妈还真是个女中豪杰,我大茶壶打心眼里佩服您!” “得了,你就别给我灌蜜糖了,大茶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晓翀。” 马车疾驰,远远已望见郁郁葱葱的杏子林…… “妈妈,杏子林到了,我们下车吧。” “下车?” “不错,杏子林中不得驱车,这是薛公子的规矩。” 大茶壶微微一笑,掀开车帘,扶着老鸨下了马车。 杏子林中,听香榭内。 老鸨和大茶壶坐在外堂上,满眼期待地望着薛暮雪。薛暮雪打开了老鸨送来的锦盒,盒中放着一根人参,足有六七尺长。薛暮雪将人参拿在手中,脸色已变得凝重。 “薛公子,好大的一棵人参,晓翀是不是有救了。” “是啊!有了这棵千年野山参,晓翀一定有救。” 大茶壶和老鸨显得很兴奋,薛暮雪却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茶壶、邢妈妈,这棵人参是从如意楼取来的么?” “不是,爷把这棵人参借给益生药材行的楚大老板那了,我和妈妈拿着借据才去取来的。” “薛公子,难道这棵人参有什么不对吗?” “这根本就不是千年野山参,这只是一根用糖炮制过的生晒参,这棵人参根本不象是天然生成,到象是人工种植的。虽然个头较大,色泽美丽,却毫无一点天地间的灵气,这棵人参恐怕连五十年都没有,只能做一般的补品,根本无法入药。” “薛公子,您是说,这就是一棵假的野山参,我们被楚大老板给骗了?” 大茶壶有些激动,跳了起来。 “大茶壶,我们马上回如意楼,我觉得心里很不踏实,我怕晓翀会有事……” 老鸨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大茶壶。 “妈妈……你的意思是……爷在捣鬼……” “我们快走,我真的很怕……” “好的,薛公子,我们先告辞了。” 大茶壶拉着老鸨向外冲去…… “邢妈妈,您是第一次来杏子林,我没好好招待,如果以后有空,欢迎您再来……” 薛暮雪象在神游,却突然冒出一句,老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随着大茶壶早已冲出了听香榭…… 如意楼中,异常安静。 大茶壶和老鸨冲进了黄泉地,黄泉地内却已空无一人。 “妈妈,晓翀他不在这里会去哪里了……” “天香阁?这不可能?难道老爷会把晓翀接到悠然居?” “妈妈,您先去歇会吧,我去找晓翀。” “我不累,我们快上去看看。你去天香阁,我去悠然居。” 老鸨和大茶壶心急如焚,急步上楼。 七重天,景明轩外,九尾突然叫住大茶壶。 “茶壶叔,我昨夜接客时闪了腰,现在疼得紧,你快帮我揉揉。” “我有要事,你先在景明轩等着。我一会去侍候你。” 大茶壶瞪了九尾一眼,拉着老鸨继续上楼。 “茶壶叔,我的腰真的很疼,你不替我揉,我会疼死的!” 九尾望着大茶壶,却揉了揉自己的腰。 “大茶壶……” 老鸨轻轻拉了拉大茶壶,指了指九尾的腰。大茶壶回过头来,九尾腰间系着一个荷包,竟然是端午时老鸨亲手为晓翀缝制的长命锁。 “是,我马上就来侍候景明轩主。” “得了,我累了,我要回流泉居歇着了。” 老鸨给大茶壶丢了个眼色,转身上了八重天。 景明轩内,大茶壶刚一进门,九尾随手插上了门。 “茶壶叔,这个荷包是晓翀哥让我还给妈妈的,麻烦你交给她。” “九尾,晓翀他去哪了,你知道吗?” “茶壶叔,晓翀被一群黑脸的大汉放在马车上带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这好象这是主人的意思。” “什么?晓翀他已经不在如意楼了……” “茶壶叔,你去问问长禄,这件事情是他亲手经办的。” “我马上去找他!” “茶壶叔……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对你说……” “什么事,快点说啊!” “长禄他……他竟然把晓翀哥给……那个了……” “你说什么?那个?长禄这个狗才是不是碰了晓翀的身子了?你是怎么知道?” “我当时就藏在黄泉地,长禄他就在一重天通往黄泉地的那扇门后办的事,我全都听见了,只是不敢出来。我……” 大茶壶脸已变得铁青,冲出了景明轩…… 九尾倒身坐在地上,用手捂住了脸,却在低声啜泣…… (六十三) 炼狱 (六十三) 炼狱  一重天,后院内,长禄得意地环视着四周。 后院的左院就是小厮们居住的地方,长禄正在院中闲坐,不禁满心欢喜,开始胡思乱想。 “梁晓翀的事情一定能让大茶壶和爷反目成仇,说不定爷会将大茶壶赶出如意楼。到时候,我就是如意楼的大管事了,我就住在逢缘厅,每天都能看着花花绿绿的世界,真是太开心了……” “说起来,梁晓翀的身子还真是诱人,难怪睡他一夜要一千两银子。老子不花一文钱,还不是干了他?想着想着,这老二就跷起来了……” “不行,我得先去趟茅厕,一定是刚才在厨房里油腻的东西吃得太多……” 长禄跑进了茅厕,方便之后,闭着双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突然,一根绳索悄无声息地套在长禄的脖子上…… 绳索猛得一紧,长禄觉得呼吸急促,光着屁股,被人提到了墙角。 “长禄,你做的事就和你的人一样永远都是一屁股的屎。” 一个声音从耳后传来,长禄虽然看不到人,却知道是大茶壶。 “大……大管事……我快被勅死了……” “你的屁股都没擦干净,是怎么为爷办的事?让我来亲自侍候你……” 大茶壶将手中的绳索一转,将长禄提了起来,长禄吐着舌头,屁股在粗糙的墙壁上摩擦着,已划出血来。 大茶壶将长禄放在地上,将手中的绳索略松一点。长禄吐了一口气,望着大茶壶,满眼恐惧。 “大管事,我怎么了……” “你快告诉我,晓翀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晓翀他不在黄泉地么?晓翀他不是大管事亲自照顾的吗?您是知道的,爷根本不让我照顾晓翀。” “长禄,你是个聪明人,可别在我面前犯傻。晓翀的事情是爷让你办的,你不知道谁知道?如果你真不想说,我只有杀了你,反正在老子用绳子勒死人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呢……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手艺……你会有种上天的感觉……很舒服……” 大茶壶将脸凑近长禄,呼吸喷在长禄的脸上,使长禄感到一阵痒痒,长禄不禁吓得小便失禁。 “你小子真没种,后面刚擦干净,前面又流东西……” “大管事,你放过我吧,我真不知道……” “长禄啊!你年级不大,这条淫根却不小啊!” 大茶壶猛地将长禄的命根握在手中,用力揉搓…… “大管事……好痛啊!放了我吧……我还没生儿子呢……” “疼?你也会疼?你用这玩艺儿欺侮晓翀的时候,你有没有问过他疼不疼?” “大管事,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你做的事和你的人一样不干净,爷重用你,那他可就头疼了……” “大管事,你放过我吧,我说……我说……” “很好,你快说!我可没什么耐心,晓翀他到底在哪里?” “大管事,爷把晓翀送给了扬州城外黑风寨的匪头马黑胡,他是个杀人放火的强盗。他想向爷讨个姑娘做什么压寨夫人,爷却把晓翀给了他,他不知道晓翀是个娈童,如果他发现受了骗,晓翀一定凶多吉少……”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晓翀!他那么善良……他那么圣洁……他在我心中就是神……不可侵犯的神……” 大茶壶双眼通红,长禄吓得泪水直流。 “长禄,你不是一直想当大管事么?你不知道,我除了事办得漂亮之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天阉。爷满楼的春色,你这么喜欢冲动,不除掉淫根,如何能得到爷的器重,不如我来帮你……” “大管事……不要……我不想得到爷的器重了……” “那可不行,一定要!” 大茶壶猛地将长禄提了起来,将长禄的淫根朝着墙壁,狠狠撞了过去。长禄的淫根被碰出血来,惨叫了一声,痛得昏死了过去…… 大茶壶狠狠地踢了长禄一脚,将长禄丢在茅厕中,转身离去…… 后院之内,老鸨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远远望着大茶壶跑了过来,老鸨连忙迎了上去。 “大茶壶,晓翀有消息了吗?” “妈妈,你怎么到后院来了?小心让爷瞧见!我要马上去救晓翀,晓翀很危险!” “你不用担心我,老爷根本就不在悠然居,也不知去哪了。大茶壶,晓翀他在哪里?我要和你一起去救他!” “不行!这太危险了!妈妈请回吧!” 大茶壶已冲出后院,套上了马车。 “我不怕,我一定要去救晓翀!老鸨已跳上了马车,坐进车厢内。大茶壶摇了摇头,放下车帘,策马扬鞭,飞驰而去…… 天色已逐渐暗淡,天边却是黑云滚滚…… 扬州城内一座废弃的大院内,一群大汉聚在一起,正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大哥,你的美人醒了。要不要松开绳子,反正美人也跑不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能赶回山里。” “好,松开吧!别把美人捆坏了!” 一个黑脸大汉狂笑着,十分开心,正是黑风寨的大当家马黑胡。 “都说那个如意楼水深得很,那个吴大老板是个人物,可是见了我们大哥,还不是乖乖的送了个美人给大哥当压塞夫人?” “是啊!而且这美人身子香得很,闻着都醉人。” “大哥,传说那个如意楼的吴大老板和青红帮有点关系,咱们敲了他一笔,青红帮不会为他撑腰吧?” “哼!蠢东西!青红帮都是些什么人?那是纵横江南最大的黑帮,里面高手如云。那个满脸堆笑的吴大老板一看就是个贱骨头,他会和青红帮认识,谁信啊!” “大哥说得对!来,我们敬大哥一杯!” “好了,你们先喝着,我要去里面看看我的美人,我还没看仔细呢!哈哈……” 黑脸大汉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废宅中,一把将伏在地上的晓翀抱在怀中。 “哈哈……吴大老板真够意思,你不但人美,身子也这么香……” 黑脸大汉轻轻取出塞在晓翀口中的软布,晓翀不由深深吐了一口气。 “本来想连夜赶回黑风寨,但是今天的天气不太好,一会肯定下大雨,我们的马车没有蓬,若是淋坏了美人就不好了。所以,只能委曲你了,我的美人,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洞房……” 黑脸大汉解开了晓翀身上的绳子,将晓翀紧紧抱在怀中,双手却伸进晓翀的下衣内,忘情地抚摸…… 突然黑脸大汉如被蛇咬一样缩回了手,一把将晓翀推开。 “你……你怎么是男的……” 黑脸大汉跳了起来,脸色已变得铁青。 “来人啊!拿火把进来!” 外面的汉子们听到声音,一起冲了进来,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整个房间。 “大哥,什么事?” “我要的是压寨夫人!他怎么是个男的?” 黑脸大汉指着晓翀,一个汉子走上前去,将晓翀的衣服全部剥去。 火把映照之下,晓翀的身体近乎完美,肌肤如玉一样光滑,两腿之间一条小小的玉径无力地下垂,的确是一个男孩。 “大哥,这样的美人是个男孩?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竟敢惹我们黑风寨!以后再找那个如意楼的那个姓吴的算帐!” “那他呢?我们要带他回寨子吗?” “蠢东西!带他回去告诉兄弟们这就是他们的嫂子?你想让兄弟们笑话吗?” “大哥,那就把他丢在这里算了。” “哼!哪有那么便宜!他不仁我不义!这个小东西不能生儿育女,但不是不影响寻欢作乐啊!我到要好好品尝一下,这种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好!大哥,你来干他!兄弟们在一旁给你叫好助威!” “哈哈哈哈……要乐大家一起乐!我先来,我玩过你们一个一个接着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先把他的嘴给我塞住,免得他寻死咬舌头……你给我按住他,爷要好好干他一回!” “哈哈哈哈……谢谢大哥赏赐!” 晓翀此时真想一死了之,然而却连自尽的力气也已没有。望着周围这群凶神恶煞一样的人,晓翀在想,这场在所难免的凌辱,也许这就是吴大老板所说的可怕的事情,晓翀的思絮仍在飘浮,突然一阵刺痛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灯火通明的房间内,黑脸大汉疯狂的凌辱着晓翀,周围的汉子们却在一旁兴奋不已,大声叫好!汉子们一个个解了衣服,手握着淫根,在晓翀眼前晃动。晓翀只觉得天眩地转,下体的巨痛,使他的身体更加虚弱…… 晓翀已不知到此时是谁正在凌辱着自己,也不想知道是谁…… 晓翀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也不想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晓翀突然觉得眼前越来越黑,终于失去了知觉,昏死了过去…… 此时的天外已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狂风四起,马车疾驰。 “大茶壶,我们今天是不是赶不到黑风寨了?” “妈妈,恐怕是赶不到了。已经看不清路了,马上就要下雨了,前面有座废宅,我们先去躲躲雨!” 大茶壶将马车赶到荒宅边,推开了院门,不由满心欢喜。 “妈妈,你看,院子里停着几辆大车,这一定是黑风寨那些人的马车,晓翀一定就在里面。” “太好了,我们快点进去!” 大茶壶拉着老鸨冲进了院子。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来做什么?” 院中跳出来几个大汉,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我们是如意楼的,我们想知道,众位好汉是不是从如意楼里带走了一个孩子?” “如意楼?来得正好!我们大哥正想见你们呢!” 大茶壶拉着老鸨一起进了屋子,老鸨有些害怕,将身子紧紧贴在大茶壶的后背。 “哈哈哈哈……如意楼的人还敢来见我?” 一个黑脸大汉坐在屋内的台子上,正是马黑胡。周围全是手持火把的大汉。 “这位好汉一定就是黑风寨的马大当家,我是如意楼的龟公,我叫大茶壶,我身后的是如意楼的老鸨。” “哼!一个龟公一个鸨母,你们跑来找我们当家的想做什么?” “我们来找一个孩子,听说在大当家的这里,我们想请您行个方便!” 大茶壶走上前去,向黑脸大汉打了一揖。 “方便?我一点都不方便!你们如意楼竟然拿个嬖童冒充女人来骗我!你们是不是活腻味了?” “这是我们大老板的事情,与这个孩子无关,他也是受害者。这个孩子得罪了我们大老板,所以我们大老板才想借各位的手来除掉这个孩子,各位都是英雄好汉,总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 “呸!说得倒好听,你们如意楼就没有一个好人!这个小嬖童姓吴的都给我们了,你俩还想讨回去!” “你们还算是男人吗?一群大男人合起伙来欺侮一个孩子,你们算什么好汉!你们简直就不是人!” 老鸨突然冲了过来,指着黑脸大汉。 “大哥,这个恶婆娘竟敢骂你,我杀了她!” 一个汉子冲了过来,大茶壶一把拉过老鸨,反手一挡,夺过了汉子手中的钢刀。 “不错!好俊的身手!如意楼中果然藏龙卧虎!不过,老子也不是吃素的!幸好,老子不杀女人,否则你们别想活着出去。你一个老鸨,犯得着为了一个嬖童舍命吗?” 黑脸大汉望着老鸨和大茶壶仿佛觉得很有趣。 “我……我是这孩子的娘亲……” 老鸨突然冒出了一句,连大茶壶也吃了一惊。 “原来是这样,这孩子是老鸨偷汉子养的小野种!” “哈哈哈哈……” 众汉子一起哄笑了起来,黑脸汉子却摆了摆手。 “人就在墙角,但是你们想要人,得拿银子出来!我们是黑风寨的好汉,做的是打家劫舍的营生,不是开善堂的。” “银子?我们没带在身上,明天我们送到黑风寨行不?” “没银子就没人!” “妈妈,你带晓翀走,把我压在这儿,明你拿银子来赎我!” “我们又不开妓院,要你这个龟公做什么,要留就留那个女的。” “不行!” 大茶壶挡在老鸨面前,瞪着马黑胡。 “我用首饰来赎回晓翀行不?我的首饰全都给你们!” 老鸨将手上的翡翠戒指、赤金镯子退了下来,又将头上的赤金凤钗、珠花、玉簪,颈上的珍珠,全都摘了下来,丢在地上。 “妈妈,这些东西全是你心爱之物。” 大茶壶望着老鸨,老鸨却淡淡一笑。 “我只想要晓翀,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好!首饰留下,人你们带走。不过,是死是活我不敢保证。” 黑脸大汉指了指墙角,众汉子向一旁闪开,让出了一条路。 大茶壶和老鸨冲了过去,晓翀浑身赤祼的仰卧在墙角,一动不动。 “晓翀……” 老鸨已泪如雨下,大茶壶脱下身上的外敞,将晓翀的身体裹住,抱起晓翀,向院外走去。 “妈妈,我们带着晓翀赶快离开这里。” 老鸨点了点头,随着大茶壶出了荒宅。 天空更回阴沉,暴雨将至。 大茶壶将晓翀放在马车内,扶着老鸨上了马车。大茶壶咬了咬牙,驱车飞奔…… 狂风呼啸,大雨滂沱。 大茶壶仍在赶着马车,浑身早已湿透。老鸨坐在车厢内,紧紧抱着晓翀。 “大茶壶,还好你带着药,晓翀还有一口气,不知道晓翀会不会死?” “妈妈,你放心,晓翀那么善良,他不会有事的!” “大茶壶,我今天总算认识了你,你真是一条好汉!” “妈妈,您说笑吧……我根本不算是男人……” “不!大茶壶,你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些只用下半身考虑问题的才不是男人是畜牲!” “妈妈,晓翀还没醒吗?” “嗯,晓翀还没醒。但是我能这样紧紧把晓翀抱在怀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妈妈,你真利害,要不是你自称是晓翀的娘亲,我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大茶壶,你才利害呢,一下子就夺了那个土匪的刀。可是……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呢?” “妈妈,如意楼我们是不能回去的,爷容不下晓翀。” “我们去苏州吧……可是……我的房契、地契还有银子都在如意楼呢,我们以后要如何生活呢?” “妈妈,要不,你还是回如意楼去吧,我带着晓翀先去苏州,你取了东西就来和我们汇合。” “这样也好!大茶壶,你要小心。” 大茶壶转念一想,却摇了摇头。 “不行!妈妈,爷已经知道那座宅子了,所以,如果带着晓翀苏州也不安全。” “那我们要去哪里啊?总不能就一直跑在路上吧!” “不如我们先去杏子林,找薛公子,一来请他瞧瞧晓翀的病,二来爷当着薛公子的面,也不能对晓翀做些什么。如果爷要怪罪,你就全推在我身上。” “不行,大茶壶。我已经把当你成自家兄弟了,我是不会出卖你的。” “妈妈,我本来就是爷捡回来的贱命一条,死了也无所谓。你要留着性命,好好照顾晓翀……” “大茶壶……你……” “好了,妈妈,你坐稳,我们要快点赶到杏子林去!” 老鸨拉好车帘,将晓翀抱得更紧,晓翀的呼吸微弱,老鸨的面上竟是泪水…… 马车仍在雨夜中狂奔,黑暗中根本看不到路的尽头。 “大茶壶,什么时候才能到杏子林,晓翀他好象很冷。” “就快了,天太黑,看不清路,但是杏子林的路我熟,穿个这片树林应该就能看到杏子林了。” 马车在黑暗的树林中穿梭,向杏子林进发,黑暗的树林中突然隐隐有些光亮,雨夜中闪烁,却如鬼火一般骇人,大茶壶心中不由有些奇怪…… (六十四) 恶魔 一 (六十四) 恶魔 一  黑暗的雨夜,马车仍在无尽的树林中穿梭。 突然树林两旁窜出许多手持油脂火把的黑衣人,将雨夜的树林照得如同白昼。马车被迫停了下来,大茶壶望着面前挡住去路的黑衣人,却并不认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 “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问题是你们要去的是条不归路!” 黑衣人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阴森森的笑望着大茶壶,大茶壶只觉得浑身发冷。 “大茶壶,车怎么停了,我们到杏子林了吗?” 老鸨从车厢内伸出头来,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杏子林,你们这辈子也到不了,你们能去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地方就是和我回去,另一个地方就是地狱!” 老鸨和大茶壶心中一惊,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但是现在听起来就象是来自地狱的恶魔的低吟一样令人发颤。 黑衣人分别向两旁闪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缓缓而来,带着一脸和善的笑容望着二人,正是如意楼的吴大老板。后面跟着一个撑伞的小厮却是长禄。 “大管事,爷很担心你,你带着妈妈不辞而别,难道是想私奔?再说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不回如意楼,咱们如意楼不做生意了么?” “长禄,有你在爷的身边,我根本没什么用武之地。” 大茶壶望着长禄,满眼竟是鄙视。 “大茶壶,长禄有错我自会发落,用不着你来罚他!到是你,真让我另眼相看!我当年捡你回来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你长着一颗反心!” 吴大老板冲了过来,一把将大茶壶从马车上揪起来重重丢在泥地里。大茶壶没有反抗,满身尽是泥水,口鼻已摔出血来,喷在地上。 “大茶壶……你没事吧?老爷,您放过大茶壶吧,这不关他的事,是我让他带我去找晓翀的。” 老鸨望着吴大老板,满脸泪水。 “兰韵,你真不乖,睡在我身边都二十年了,你有事不去求我,为什么要去麻烦大茶壶,你看现在让大茶壶多为难啊?” “爷,你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晓翀他病得很重,您就让我们送他去杏子林吧。” “兰韵,你是我的女人,我能不疼你吗?来,我送你回如意楼去,咦?你身上的首饰呢?全都不见了?那多不漂亮啊!不过,这也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会再买给你的。” 吴大老板踏上马车,一把拉起老鸨。 “不!老爷,我要和晓翀在一起!要回去我也要带晓翀一起回去!” “兰韵,别管什么晓翀了,你二十年来的梦想不就是想当如意楼的女当家么?这不难,我可以满足你,让你堂堂正正当上如意楼的女当家。兰韵,你有事没事就往天香阁跑,是不是因为羡慕天香阁的奢华呢?好!我们就用天香阁当新房,以后你可以一辈子都住在里面。” 吴大老板一把将老鸨搡开,掀开了车帘,望着车厢内的晓翀。 狂风席卷着暴雨,侵入了车厢。晓翀却已清醒,望着面前的吴大老板,身体却无力地仰卧在车厢内。 “你醒了?梁晓翀,你的命真大,这样都没死。是不是我让你尝的滋味让你很舒服,所以舍不得死,你一定在心里都暗自谢我呢!” 晓翀懒得理会吴大老板,轻轻闭上了双眼。 “晓翀醒了么?让我看看!” 老鸨挣扎着想爬进车厢内,却被吴大老板一把提起,扛在肩上。吴大老板跳下了马车,冷冷地望着伏在地上的大茶壶。 “如意楼可不是没规矩的地方。长禄,你取绳子,将大茶壶捆了,我们回如意楼。” “是,爷。” 长禄从腰间解下绳子,将大茶壶捆绑结实。押着大茶壶跟着吴大老板的身后。 黑衣人仍手持火把,面无表情地站在雨中,为吴大老板照着亮。大雨浇在他们手中的油脂火把上,哧哧地作响。 不远处停着两辆马车,正是如意楼的马车。吴大老板走到马车跟前,却将肩上的老鸨放在了地上。 老鸨浑身已湿透,瑟瑟发抖,却如失魂一般,目光呆滞。 “春花、秋月,还不扶你们妈妈上车。如果你们妈妈有什么事情,我就让你们去陪葬!” “是,爷,我们不敢。” “妈妈,快上车。” 春花、秋月驾着老鸨上了马车,吴大老板转过身来,望着大茶壶。 “长福、长禧、长寿,你们三个快点扶你们大管事上马车,他这一天可是上窜下跳,忙里忙外,真是累坏了。如果他要是跑了,你们三个就提头来见。” “是,爷,我们会照顾好大管事的。” 三个小厮扶着大茶壶上了马车,大茶壶却转过身来,望着吴大老板,眼中已浸满了泪水。 “爷,我知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我这条命本来就是爷捡来的,现在还给爷都成。请爷放过晓翀吧……” “大茶壶,你自己都快没命了,还管什么梁晓翀?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不着你管!” 长禄狠狠踢了一脚大茶壶,不是长福和长禧一把扶住,大茶壶已趴在地上。 “长禄,你怎么这么没规矩?大茶壶是你能叫的么?你要叫他大管事,我又没免他的职,他还是如意楼的大管事。” “是,爷,奴才长禄知错了。小的这就侍候大管事上车。” “长禄,你给我盯好了,大茶壶和兰韵全都要平安回到如意楼。关于梁晓翀,我已经想好了一个更适合他的地方。” “爷,您若是真的容不下晓翀,就让他静静地去吧!求您不要再折磨他了!” 大茶壶的哭喊声很快已淹没在风雨之中,吴大老板望着如意楼的马车消失在雨中,得意地一笑。 “好了,你们也去办你们该办的事情吧!,给我干净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黑衣人点了点头,尽数消失在雨夜中…… 吴大老板脸上的笑容更加阴沉,举步跳上了马车,望着车厢内的气若游丝的晓翀。 “梁晓翀,我是不会让你回到如意楼的,凡是我不要的东西,就不会再捡回来。你是我扔掉的破烂,你明白么?” 晓翀没有应声,却望着吴大老板淡淡一笑。晓翀的笑容不含一丝畏惧,竟使吴大老板恼羞成怒。 吴大老板冷笑一声,驾着马车,长驱而去,竟不知要驶向何方。 晓翀平静地躺在车厢内,早已不关心自己的生死,仿佛他的灵魂已不在躯体之中…… 马车在雨夜中狂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吴大老板掀开车帘,将晓翀拉了出来,丢在泥泞的地上。晓翀环顾着四周,这里好象是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 “哈哈……这座破庙就是扬州城的乞丐窝,你现在的身体只配侍候这些又脏又臭的乞丐。这些乞丐不但肮脏而且粗鲁,他们一定让你舒服得不得了。” 吴大老板也已浑身湿透,站在雨中仍在狂笑。 晓翀裹在身上的外敞早已湿透,身体几近赤祼,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使他浑身发抖,一双眸子却格外的明亮,望着吴大老板。 “你们这帮乞丐听着,这个小东西,大爷我玩腻了,现在赏给你们了,哈哈……” 破庙中的乞丐听到了动静,全部走了出来,远远望着,却不敢上前。 “团头,这好象是个孩子,长得挺漂亮。” “这是有钱人家玩的娈童,比女人生得都漂亮,而且更值钱!” “团头,他的身子可真香,那我们把他弄进去,让兄弟们尝尝鲜。” “好!动手!” 乞丐们望着吴大老板,却显得有些畏惧。 “你们不用客气,随便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爷我就先走了!哈哈……” 吴大老板狂笑着上了马车,冲出了破庙,飞驰而去…… 见吴大老板已远去,乞丐们全都围了过来,嬉皮笑脸地望着晓翀,身上散发着的酸臭让晓翀阵阵作呕。 “你们……不要……不要……过来……” 晓翀突然从内心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眼前一黑已昏死了过去…… 如意楼,八重天,流泉居内。 “不要!晓翀快跑!” 老鸨突然从梦中惊醒,大声呼喊。 四周一片黑暗,老鸨望着窗外电闪雷鸣,赤着双脚跑下床来,想要冲出房间。 “兰韵,你在做噩梦吗?别怕,要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一个声音从黑暗的角落里响起,老鸨心中一颤,这恶魔一样的声音正是吴大老板在说话。老鸨只觉得头脑一热,晕倒在地上。 吴大老板走了过来,抱起老鸨,放在拔步床上,眼中充满了残酷。 一重天,逢缘厅。 大茶壶爬在床上,身后一片血迹。长福和长禧正在照顾大茶壶,长寿却在外面放风。 “大管事,你为什么要得罪爷,瞧这顿板子,挨得多冤枉?” 长福一边拭泪,一边为大茶壶上药,一边流泪。 “哭什么?亏你们都是站着撒尿的主,我想做的事,送了性命也不后悔。” 大茶壶咬着牙,忍着疼痛。 “大管事,你平时对我们都很好,长禄那个小人是想代替你。今天他就是胡意的,爷只说,打你几板子让你长长教训,他是一心想打死你。” “哼!真打死我,倒痛快!你们快走吧,免得被人瞧见。” 大茶壶摆了摆手,长福拉着长禧向大茶壶躬身一礼,跑出了逢缘厅。 大茶壶身体负痛,不能下床,心里却在为晓翀担忧,大茶壶只觉得这种牵挂使他心如刀割一样,痛不欲生。 窗外的风更劲,雨亦更急,似乎要将整个扬州城完全洗礼一遍…… 金 沙 电 子 书 论 坛 制 作 (六十五) 恶魔 二 (六十五) 恶魔 二  雨已经停了,天边出现一道美丽的彩虹。 晓翀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梦到了水生、绣芳、茶壶叔、妈妈,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充满着玩乐。茶壶叔带着自己和水生、绣芳一起去田边的池溏里捉泥鳅,又滑又湿的泥鳅装了满满一竹篓。 晓翀领着水生,茶壶叔背着绣芳,一起回到了渔村。 渔村中已是炊烟袅袅,小院中摆满了各种菜肴,妈妈微笑着招呼大家吃饭。饭菜十分可口,水生和绣芳吃得很多,晓翀开心地望着弟妹,茶壶叔和妈妈却笑望着自己。 晴朗的天空一片黑云划过,妈妈的笑也变得诡异,一把将水生和绣芳抱在怀中,妈妈突然变成了娘亲。水生和绣芳不停地哭泣,晓翀也呼喊着让茶壶叔快点拦住娘亲,留下弟妹。茶壶叔也大笑起来,变成了吴大老板。晓翀受到了惊吓,拼命往前跑,娘亲和吴大老板就在后面追赶。 突然,一群乞丐挡住了晓翀的去路,他们伸手肮脏的双手,想要抓住晓翀…… “不要过来……不要……” 晓翀猛地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周围没有又脏又臭的乞丐,这里也不是破庙。晓翀环顾着四周,自己躺在一间布置还算华丽的房间里,周围的布置很象天香阁,但是家具和陈设却不如天香阁奢华。 透过纱帐,晓翀看到纱帐之外,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对镜粘须,男子的身影晓翀觉得面善,却想不起从哪里见过。 晓翀想要坐起身来,下床看个仔细,虚弱的身体却倒在了床边。 “你醒了?天香阁主。” 中年男子听见响动,一把掀开了纱帐,笑望着晓翀。晓翀觉得头昏脑胀,却仍未想起中年男子到底是谁。 “这里是……什么地方……” 晓翀望着中年男了,满眼疑惑。 “天香阁主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春天我们还一起赏桃花,这才几个月,阁主就把我忘记了。” 晓翀定了定神,望着中年男子,淡淡一笑。 “许是见过这位大官人,但是我现在头很昏,一时想不起来,请大官人恕罪。” “真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这种小人物,本来就不敢劳烦阁主费心。” “对不起……大官人……我真是想不起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我记得自己好象在一座破庙里昏了过去……醒来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哈哈……天香阁主的身子这么香,就连汗都是香气逼人。如果真被那群又脏又臭十年八年都不洗澡的乞丐污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这么说……是大官人救了我……带我到这里来了……” “不错,欢迎天香阁主光临万春楼,这就是万春楼最好五福洞天的天字间。” 中年男子倒身坐在晓翀的身边,笑望着晓翀,晓翀心中一惊,望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却突然想了起来。 面前的中年男子正是万春楼的老板万福春,春天一起赏桃花时,他带着两个娈童,是一对孪生兄弟,好象叫什么倾国、倾城。晓翀清楚地记得万春楼不但是如意楼的竞争对手,万福春也是吴大老板的死敌。 “这里是万春楼?我怎么会到了万春楼?” 晓翀望着万福春,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你当然会到万春楼,因为我要利用你来让无天良痛苦,我要用他的天香阁主举办一个品香大会,让所有的恩客尽情品香。哼!一夜一千两银子的天香阁主,现在我只需一文钱就能品尝。” 万福春望着晓翀眼中放着兴奋的光芒,晓翀却笑了笑,摇了摇头。 “万大老板,你错了。老爷他是不会管我的死活的,在他眼中我已是被丢弃的垃圾,别说是一文钱,在他眼中我早就一文不值了。” “是吗?我还是想试试,天香阁主真的一文不值吗?我是不会让无天良开心的,只要能让他痛苦,我不惜任何代价。” 晓翀淡淡一笑,眼中掠过一丝忧伤,却猛地咬住舌头,想要自尽。万福春眼疾手快,用手中的帕子塞住了晓翀的口,却用一根丝绳将晓翀双手缚住。 “天香阁主,想为他守身吗?我不会让你死的,不如让我来侍候阁主,我会让你爽得大叫……” “万大爷!你为什么要把梁晓翀留在五福洞天的天字间?” “是啊!万大爷,你是不是要给梁晓翀做衣裳?我们兄弟可不依!” 倾国、倾城两兄弟突然闯了进来,怒视着晓翀。 万福春摇了摇头,却一把掀开床上的锦被,晓翀浑身赤裸地躺在拔步床上,身体散发着阵阵幽香。 “你们两个真没见过世面,天香阁主,天生异香。这么完美的身体不论穿什么都不如赤裸。你们看看这样的肌肤,象玉一样完美,谁会看他穿什么衣服?每个人都想看他的身体,所以,我为何要为他做衣裳?” “万大爷,你把梁晓翀带到万春楼不是想抢我们兄弟的风头吧?” “是啊!梁晓翀是个小妖精,他最会迷惑人,我们可不要和他在一起,您可不能被他迷住了心!” “哈哈哈哈……你们放心,我怎么会喜欢梁晓翀?我只是想瞧瞧,我们的天香阁主在无天良的身下是的样子,所以我想看看,梁晓翀是如何交欢的……” “万大爷,你不用心疼他,用个大号的让他爽死!” “万大爷,我去取您的宝贝,你一定要让他叫得大声点!” 倾城从漆柜中取出一个红木盒子,放在桌上。倾国双眼射着妒火,仿佛想要烧死晓翀。 “你们先下去吧,我玩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看,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天香阁主的,这么完美的身体,怎么能让无天良一人独享?” “是,万大爷,我们先走了。” 倾国、倾城两兄弟瞪了梁晓翀一眼,双双离开了五福洞天的天字间。 万福春轻轻打开了红木盒,盒中却是一套九件的玉势。九个玉势从小到大依次放在木盒中,万福春却兴奋地将每个玉势拿在手中摆弄。 “天香阁主,这就是我的宝贝,我会让你舒服的。你的身体不止无天良可以碰,我的宝贝也能碰。我真想看看你在无天良的床上是什么淫浪的样子?” 万福春拿起一个玉势走了过来,在晓翀面前左右晃动。 “天香阁主身娇体贵不如先尝尝这最小的,然后我们一个一个来品尝……” 万福春上了拔步床,将晓翀的身体翻转过来,左手揽住晓翀的纤腰,右手却拿着玉势塞入晓翀的幽穴。 坚硬的玉势根本无法塞入晓翀紧窒的幽穴,万福春摇了摇头,在玉势上涂了点松脂,又向晓翀的幽穴塞去。 晓翀的身体被缚无法动弹,口中被塞无法发声,巨大的疼痛使他泪水直流。万福春将一个玉势全部塞入晓翀的幽穴之后,晓翀的幽穴已渗出血来。 “真娇贵,这么小的一只玉势就会出血,难怪无天良那么享受。哼!洞口竟然这么小,不如我来帮你弄大,你这精致的小洞口太紧了,会让多少人销魂不已。可惜我不能体会这种快感,我不能得到的东西,无天良更不能得到。我不能体会的快乐,无天良也不能。你这么完美,不应该是无天良所拥有的,我一定要毁了你……” 万福春双眼喷着妒火,将盒中最大的一个玉势拿在手中,这个玉势足有拳头粗,晓翀望着玉势,身体已在微颤。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万春楼,死在吴大老板的死敌手中,这样的结局也真讽刺,晓翀闭上了双眼,也许这一痛之后就是永远的解脱…… “不要!万大爷!” 突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一把夺过万福春手中的玉势。 “亚瑟?你怎么来了?你快给我滚回去!” 晓翀睁开了双眼,眼前的少年竟是如此熟悉。少年冲了过来,一把取出晓翀口中的帕子,解开了缚住晓翀双手的丝绳,轻轻拍了拍晓翀的后背。 “九尾……是你?你怎么会到这来?” “晓翀哥哥,你没事就好。” “九尾,你到底是什么人?” 晓翀望着九尾,九尾红着双眼,低头不语。 “天香阁主,我家亚瑟在如意楼承蒙你照顾。不过,他在如意楼的使命尚未完成,等要了无天良的命,他的使命才能真正完成。” 万福春得意地望着晓翀,九尾将头一转,不再望着晓翀。 “九尾!你原来是万春楼的人,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晓翀只觉得气血翻涌,不觉喷出一口血来。 “对不起,晓翀哥哥,我的确是万春楼的人,我到如意楼的任务就是除掉你……” “九尾……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为什么……” 晓翀只觉得天旋地转,倒在床上,九尾上前扶起晓翀,从怀中取了一粒丸药塞入晓翀的口中。 “亚瑟,我正想让他尝尝我的宝贝,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我让你除掉梁晓翀,你干嘛要对梁晓翀那么好?你是不是相要被叛我?你想做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吗?” 万福春冷冷望着九尾,目露凶光。九尾咬了咬嘴唇,挤出一丝笑容。 “万大爷,我怎么会背叛您?幸好我及时赶到,否则您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 “何以见得?” “梁晓翀身有旧疾,如果万大爷将手中的玉势塞入他的体中,他会立即菊崩而亡。那么万大爷的品香大会就无法实现了,如意楼的吴大老板又怎么会受打击呢?” “亚瑟,你这个小玩艺越来越有心机了,好了,我不会再折磨梁晓翀了,我还有留着他的命让无天良难堪!” “万大爷,胖妈妈在五福洞天地字间等着和您商量品香大会的事情,我来照顾梁晓翀,一准让他活着等到您的品香大会。” “哼!亚瑟,你给我好好看着这位香美人,我回房间去了。你也要早点回如意楼去,不要让无天良起疑心。” 九尾点了点头,明亮的双眼闪着媚光。 “放心吧,万大爷,我出了堂子,回去早了,才更可疑。” 万福春冷哼一声,出了五福洞天天字间,九尾松了一口气,将晓翀幽穴中的玉势轻轻取出,又从衣襟中取出一瓶药来,为晓翀上好药后,为晓翀找了件衣裳穿好。 晓翀已然转醒,望着面前的九尾,轻轻叹息。 “晓翀哥哥,你刚服了药,静静休息一下。我为你上的药是如意楼的冰宁散,上次我向茶壶叔要的,就是希望有机会交给你。还有你刚服的药丸也是我从主人那偷的,他的瓶中只有两颗,我便偷了一颗,晓翀哥哥,我知道你很伤心,我对不起你。” 九尾一双大眼睛已红润,却不敢抬头看晓翀。 “九尾,你真不听话。你不要太小看老爷了,他简直就象一个恶魔,我一直希望你能过简单而平静的生活,你却是万春楼的奸细。老爷最恨的说是背叛与欺骗,跟了他那么多年的茶壶叔和妈妈他都未必留情,何况我们这些他眼中的玩偶。” “晓翀哥哥,你出事后,我也很害怕,但是我也没法子。我从五岁起就被人伢子从遥远的龟兹拐到中原,除了知道自己叫亚瑟之外,连自己的父母的样貌都已记不清。六岁时,我被万大爷相中,买到万春楼,万大爷对我非常照顾,教我各种才艺。本来是想用我来狠狠打击如意楼,可是,如意楼有你,万大爷八年的栽培竟然全成了幻影,我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你的,所以,才有了这场阴谋,而我的任务就是除掉你……” “九尾,原来你也是有名字的,亚瑟?很好听,是龟兹的名字。” “嗯,晓翀哥哥,你就住在万春楼吧,这间本来是我的房间,虽然比不上天香阁,应该还能住人。万大爷的品香大会,主人他一定会来,说不定他会带你回如意楼去,到时候我们还能在一起……” “九尾,老爷是不会再让我回如意楼的。对了,茶壶叔和妈妈都好吗?老爷没有难为他们吧?” “晓翀哥哥,你真善良,到现在还在想着别人。妈妈好象没什么精神,不象以前那么能说会道了,总是在发呆。茶壶叔挨了主人一顿板子,前几天下不了床,现在已经好了,还是每天照顾我,但是却很少说话。” “他们没事就好了,九尾,你能帮我带个信,告诉他们我在万春楼吗?” “对不起,晓翀哥哥,我不能……我是万春楼的人,我不能破坏万大爷的品香大会,万大爷是我的恩人。” “算了……你走吧……” “晓翀哥哥,请多保重,也许品香大会的时候,你还能见到妈妈和茶壶叔,万大爷要让整个扬州城的人甚至整个江南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茶壶叔和妈妈也一定会听到消息的。” “还能见面吗……” “晓翀哥哥,你不要再寻死了,万大爷是不会让你死的,你不顺从只会让自己受罪。你不如好好休息,三天之后便是品香大会,到时候也许能有转机……对不起,晓翀哥哥,我要回如意楼了,请多保重……” 九尾跑出了五福洞天的天字间,却始终没有回头,晓翀伏在拔步床上,心潮起伏…… 品香大会?老爷真的会来?来看我还没死吧……茶壶叔、妈妈、你们真的也会来吗…… 万春楼内万福春正在紧锣密鼓地忙碌着举办品香大会的事情,如意楼中吴大老板却似乎毫无察觉…… (六十六) 品香 (六十六) 品香  万春楼一切具已准备就绪,只等着品香大会的来临。 五福洞天天字间,晓翀无力地躺在拔步床上,水米未进,似乎已是一心求死。 万福春冲了进来,望着晓翀,身后一个肥胖的女人正是胖鸨母。 “哼!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和无天良还有很多恩怨未了,你是我惟一的筹码。胖妈妈,他不吃不喝想死,你去叫人熬碗参汤,再用参汤煮碗粥,亚瑟说了,如意楼就给他吃这个。” “万大爷,这小东西还真费银子。” “哼!人家也能赚银子!睡他一夜就要一千两,得买多少人参。” “也是,无天良绝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胖妈妈,你给我看好他,可不能让他寻死!天香阁主可是你的老对头大茶壶和邢妈妈的心肝宝贝。为了这位大美人,无天良的这两条忠实走狗差点和他翻了脸。” “万大爷,您放心,我会看好他的,如果他再寻死觅活的,我就捆了他。反正一切都要等天品香大会结束。” “很好!胖妈妈,只要能让春风得意的吴大老板失了面子,我们的心头之恨就能解一些。” “哈哈哈哈……” 万福春和胖妈妈和笑声格外刺耳,晓翀却根本无心聆听。晓翀从内心中很想再见到茶壶叔和妈妈,但是又害怕见到他们为自己心痛。晓翀早已没有一丝力气,就连求死的力气也已没有…… 如意楼,八重天,流泉居。 老鸨最近少与人语,每日独坐在屋中绣着一件长袍。长袍是织锦缎的,秋凉时正好可以穿。似乎老鸨现在所有寄托全都在这一针一线之中…… “妈妈,是我。” 门外有人轻轻扣门,老鸨听到是大茶壶的声音,连忙打开了门。 大茶壶闪身进了流泉地,坐了下来。 “爷出去了,我才敢上来看看妈妈。” “大茶壶,我没事,晓翀他有消息吗?” “还没有,爷一点口风都不透,又不让我出去。我只能托长福、长禧、长寿他们有机会打听打听。他们说最近万春楼好象在暗中筹备着什么,但是还不太清楚。估计爷今天突然独自出去,就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我才不想管什么万春楼,就是和如意楼掐死一个,也不关我事,我现在只想知道晓翀能不能穿上我亲手为他做的新衣裳……” “妈妈,你放心,晓翀一定能穿上您做的新衣裳,我再去打听着,一有消息就通知你。长禄还在如意楼,我不能久留,我先走了。” “大茶壶,你的伤无碍吧?” “没事,谢谢妈妈关心。” 大茶壶闪身出了流泉居,老鸨接着一针一线地绣着锦袍…… 如意楼,九重天,天香阁内。 现在已是丑时一刻,如意楼中各重天的恩窗们具已安睡。 吴大老板一人独坐在天香阁内,却并未燃灯。 “事情都查清楚了?” “是,全都查清楚了。” 黑暗中有人应声,却看不清人影。 “这个万福春还真是讨厌,竟然老是给我惹麻烦,这次你们一定要把事情办得漂亮,这个品香大会除了我以外,我不想让一个官绅富商去品香,你们明白吗?” “明白,这点事情兄弟们还能办不好?请放心,整个江南的官绅富商都不会来参加什么品香大会的,品香和要命,他们还分得清轻重。” “很好,你们去吧!” “是。” 天香阁内仍是一片黑暗,却已静无人声。吴大老板独坐在黑暗中,却不知是何表情。 “天香,这次是你错了。天香阁根本没有真正的主人,所以我也永远不会失败,只要是我想要的都会是我的,我不想要的都会从世上消失。你看到了么?” 此时已是丑时二刻,谁也没发现吴大老板正在已经关闭的天香阁内。 翌日申时三刻,如意楼,一重天内。 吴大老板已穿戴整齐,手中却拿着一根长鞭,正是乌蛇尾。 “长禄,马车都准备好了吗?” “回爷的话,准备好了,您请。” 吴大老板出了如意楼,长禄不由望了望天。 “爷,今天的天气很不好,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真要去参加万春楼的品香大会?” “长禄,你太多话了,如果是大茶壶,他是不会问这种蠢问题的。” 吴大老板瞪了长禄一眼,上了马车,长禄吐了吐舌头,连忙跳上马车,策马扬鞭。 一重天外,一个身影望着远去的马车,闪身进了如意楼。 八重天,流泉居。 老鸨望着手中的锦袍,仍在仔细观瞧。 “妈妈,是我。” 老鸨打开门,大茶壶一把拉住老鸨。 “妈妈,我知道晓翀在哪里了!” “真的?大茶壶,你快说说,晓翀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万春楼!” “那怎么可能?老爷就算把晓翀毁了,也不会送他到万春楼。” “万春楼今天要举行一个品香大会,爷只带了长禄去参加,是长禄说漏了嘴,爷还不高兴。如此看来,一定和晓翀有关。” “何以见得?” “天香阁主?品香大会?还有上次在游春时,万福春看着晓翀就有点邪性。我猜一定是爷把晓翀不知道丢在哪儿了,但是被万福春找到了。” “不错!一定是这样,我们现在就去那个品香大会。大茶壶,你去雇一辆马车,我们一起去。” “妈妈,我们坐如意楼的马车去。要真是这样,我想爷一定会在路上设伏,不是如意楼的马车恐怕过不了关。” “一切由你安排,我相信你。” “妈妈准备一下,我在后院等你,长禄不在,没人拦我们。” “嗯。” 大茶壶匆匆下了八重天,老鸨忙换上衣服,随身带了些银票,出了流泉居。 一重天,后院内。老鸨坐在马车上,大茶壶已驱车前行。 天色越来越阴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万春楼,一福地洞天花厅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万福春站在花厅内得意洋洋。 “万大爷,马上就要下大雨了,不会因为天气不好,来得人少吧?” 胖鸨母望着门外阴沉沉的天色,显得有些心焦。 “如意楼下大雨时会不会没生意?” “不会,如意楼一年四季生意都很好,除了除夕夜,他们不做生意外。” “那就是了,就算雨下得再大,只要我们万春楼有好货又便宜,你还怕没有人来?” “是,万大爷,那个梁晓翀什么时候出场?” “一会就把他吊在品香台上,蒙上红布,等恩客们到了,就掀开红布,让大家品香。” “是,万大爷,我这就让小厮们去门口瞧着,看有没有马车来。” “嗯!姓吴的,你一定想不到你的天香阁主落在我的手里了,哈哈哈哈……” 晓翀迷迷糊糊被人放在品香台上,这座花台与如意楼的不同,是用铁架吊在空中的,晓翀身上穿着雪白的软缎,也是玉雪缎的,和如意楼的一模一样。晓翀明白这些都是九尾告诉万福春的。这几天,晓翀每天被灌一碗人参粥,虽然没有死,体力却无法恢复。晓翀也明白,今日的品香大会结束,他对万福春的利用价值也就结束了,这一切也许都会结束。晓翀想挪动身体,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手都用铁链缚在品香台上铁制的栏杆上。 晓翀透过万春楼的窗口,看到外面已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万大爷,外面狂风暴雨的,根本看不到马车来。” 胖老鸨急急忙忙跑进来,满脸是水。 “我知道了,再等等,说不定雨一会就停了。老天爷,为什么你要这么帮无天良那种人!” 万福春的脸已变得铁青,突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 “爷,外面来了一辆马车,看样子是有钱的主儿。” “哈哈哈哈……老天总算开眼了,我的品香大会终于有恩客参加了!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能鉴证天香阁主已经落在我的手里了。” 万春楼的大门猛得被推开,一个中年男子手持着长鞭,大步走了进来。 “是你?你怎么来了?” “哈哈哈哈……万大老板的品香大会我不来,还有谁会来?” 中年男子面带微笑,表情却很随和,正是如意楼的吴大老板。 “吴大老板也想看看你的天香阁主在万春楼是如何被贱卖的吗?” “是啊!我从来就不信你会有如意楼的天香阁主,不如让我来鉴定一下!” 吴大老板手中的乌蛇尾猛得一甩,一鞭将悬在半空的品香台上的红绸抽成两半,红绸飘落在了地上,晓翀的身影已然显现。 “吴大老板,你没想到吧?如意楼的天香阁主会笠临万春楼。他在你们如意楼是一夜千金,在我们万春楼却是一夜一文。” “万大老板,我真不知道你从哪里捡来的这种东西冒充我们如意楼的天香阁主。” “是吗?吴大老板的忘性很大,不是您亲自把天香阁主丢到乞丐窝里的吗?我就是在那来捡到你的天香阁主的,后悔了吧?” “哈哈……笑话,我如意楼的天香阁主在数日之前,已经在天香阁中病逝,现在他的名花牌已经在万花塚长眠了。你从哪里捡来个小叫花冒充天香阁主,还敢举办什么品香大会,你放心,我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就不把你送官纠办的,不过,你的品香大会是不会有人来的。” “为什么?难道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我听说万大老板得罪了青红帮的人,他们好象已经把守着各个路口,如果有马车前来,他们会让马车返回的。这年月还不至于有人为了品香而情愿送命。” “什么……青红帮?吴大老板果然和青红帮有来往。” “怎么会呢?我是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又怎么会和纵横江南的黑帮有来往?” 吴大老板笑望着万福春,万福春亦笑望着吴大老板,两人对视良久…… 大雨倾盆,一辆马车仍在狂奔。 “大茶壶,你为什么把马车往向反的路上赶,这样我们不就绕路了吗?” “妈妈,你坐好,我们不能和爷走一个方向,否则我们一定到不了万春楼。你别急,我们就快到万春楼了。” 雨夜的路旁窜出一伙黑衣蒙面人,手持着钢刀。 “是如意楼的马车。” “奇怪,为什么会从这边经过?” “许是去办什么事情了,所以才从这里经过。没瞧见,驾车的是那个大茶壶吗?” “嗯,有道理,放行。” 黑衣人突然消失在雨夜里,老鸨隔着车帘,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茶壶,多亏你了,否则我们根本到不了万春楼。” “放心吧,我跟爷办了多少事了,他的背后可不简单。” 马车仍在雨夜奔驰,远远已望见万春楼。 万春楼内,吴大老板仍在与万福春对视。 “万大爷,外面又来了一辆马车。” “哈哈哈哈……吴大老板,看来你的面子不够大,还是有人肯来万春楼品香的。” 吴大老板脸色已阴沉了下来。 万春楼的门被推开,大茶壶和老鸨冲了进来。 “晓翀……你还好吧……” 老鸨冲了过去,却够不到悬在半空的品香台。 “妈妈,让我来,我上去放晓翀下来。” 大茶壶准备爬上品香台,将晓翀放下来。 “哈哈……吴大老板,你不是说这是我捡来的小叫花冒充天香阁主吗?怎么如意楼的龟公和老鸨左一声晓翀、右一声晓翀,天香阁主不是就叫梁晓翀吗?” “你们给我滚过来!” 吴大老板从靴中摸出一把匕首,拴在长鞭上,用力甩了四甩,缚在晓翀手脚上的铁链已全部被削断。 “这是把寒铁匕首,削铁如泥,你们再往前一步,我第五刀就削断梁晓翀的脖子。” 晓翀望着大茶壶和老鸨关切的眼神,却只是淡淡一笑。 大茶壶一把拉住老鸨不敢再上前,只能顺从地站到了吴大老板的身后。 吴大老板瞪了二人一眼,转身望着万福春。 “就算你从乞丐窝里捡来的就是梁晓翀,那又怎么样?我说他死了,他就是死了。他在我的心里已经死了,你捡到的只是我如意楼丢弃的垃圾。你喜欢就留着吧!” “吴大老板是承认了?” “万大老板认为我会多在乎梁晓翀?我才不在乎他的生死,我在乎的是如意楼的名声。你放心,不会有任何人怀疑我们如意楼的天香阁主梁晓翀已经死在如意楼的,只要他的牌子还在如意楼,他的魂都离不开如意楼!” “哼!你别忘了,你曾把天香阁主送给了黑风寨的马黑胡,他好象也临幸过你的天香阁主吧?他就能证明你的天香阁主根本不在如意楼,而且是一文不值,白给人玩!你一夜要人家一千两银子,根本就是骗钱!” “万大老板的消息还真不灵光,你说的那个黑风寨的寨主叫马黑胡的数日之前,也是这样的雨夜,连同他的数十个兄弟全都被人杀死在城外的一座荒宅中,扬州府说了,估计是黑道火拼,已经结了案了。” “什么?马黑胡死了,竟然有人敢惹黑风寨?难道是青红帮做的?” “如果万大老板有线索可以去扬州府讨赏,好了,吴某的如意楼还要做生意,就先告辞了。” “这一定是你找人做的!姓吴的,你真是心狠手辣!” “哈哈……你真有证据就去告发我吧!兰韵,和我走吧!大茶壶,你真是有本事!长禄就是再跟我二十年,也不如你。” “老爷,我们要带晓翀一起走!” “不错,爷!如果今天不能带走晓翀,爷就把我也杀了吧!” “你们这是在逼我啊……” 吴大老板怒视着二人,二人却异常坚定。 万春楼的大门轻轻被推开,一个头戴斗笠面蒙黑纱的黑衣妇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静静地躲在墙角,黑纱之下看不清她的面容,却从她身上散发着阵阵阴郁…… (六十七) 折簪 (六十七) 折簪  万春楼一福地洞天花厅内。 吴大老板背着身,脸色更加阴沉。 “你们必须马上走,否则……” “邢兰韵,你走不了!” 突然立在一旁的胖鸨母手持匕首刺向老鸨。大茶壶猛地挡在老鸨面前,用手一挡,匕首划破了大茶壶的手臂,却被大茶壶硬生生地夺了下来。 “大茶壶……你没事吧?” 老鸨脸已吓得铁青,望着大茶壶流血的手臂。 “不碍事,只是皮外伤。” 大茶壶笑了笑,老鸨连忙用手中的锦帕为大茶壶包扎伤口。 “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杀我?” 老鸨怒视着胖鸨母,胖鸨母却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邢兰韵,真可惜,没杀得了你。不过,伤了大茶壶也不错!你们二位真是贵人多忘事,竟然连我都不记得了?” “你不是万春楼的老鸨吗?我们过去根本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邢兰韵,你真不记得我了?那你还记得我妹妹惜燕吗?” “原来你是惜燕的姐姐惜娟,当年不是我好心劝老爷让你赎牌嫁人从了良,你早就死在如意楼了!” “邢兰韵,你那也叫好心?让我嫁了那么个又残暴、又丑陋的屠夫,就是因为他天天凌虐我,我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还好,他终于死了,万大爷收留了我,我才能等到今天,不过可惜没能杀了你报仇!” “你想找老爷寻仇,不是我求情,你的骨头早就化成灰了,你到恨起了我?你妹妹惜燕坏了如意楼的规矩,她的死我们也是没法子的。” “惜鹃!惜燕是我勒死的!你找妈妈报什么仇?” 大茶壶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望着胖鸨母。 “你们两个都是吴大老板的走狗!你们如意楼全都不是好人!你们的天香阁主也该死,我这就放开绳子,摔死他!” 胖鸨母冲到墙角,想要解开系住品香台的绳索。 “惜娟!你再敢动一下绳子,我手中的匕首就会立即割断你的脖子!” 大茶壶已扬起了手中的匕首…… “哈哈……真好笑!这万春楼的品香大会怎么象在菜市场一样吵吵闹闹?让我们乡下人都要见笑了!” 阴暗的角落里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一位头戴斗笠脸蒙黑纱身着黑衣的妇人仿佛来自地狱的幽灵一样缓缓走到了花厅的中央。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 万福春望着妇人,有些奇怪。 “我是来参加万春楼的品香大会的,今天除了我们乡下人,任何有钱人都是到不了万春楼的。” “我认得你,你就是晓翀的娘亲,你其实是个人伢子,就是你把晓翀卖到如意楼的!” 老鸨指着黑衣妇人,显得有些激动。 “没想到妈妈的记性真是很好,还记得我这么一个乡下妇人。” 黑衣妇人沙哑的声音总让人感到一种不适。 “哦?原来这个玉娈是你卖到如意楼的,你手中还有玉娈吗,多少银子开个价,我们万春楼全要了。” 万大老板面露喜色,望着黑衣妇人。 “不论万春楼出多少银子,如意楼都出高于万春楼三倍的价钱!” 吴大老板连头都没回,口气却十分生硬! “姓吴的!这里是万春楼!” “万大老板生什么气?只要我高兴,万春楼也可以很快就姓吴!” 黑衣妇人望着吴大老板和万福春,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一个玉娈栽培起来很容易吗?那是要吃很多苦、受很多罪的。梁晓翀之所以会成为玉娈,那是因为他有一个作孽的好父亲!” “他的父亲是谁?这和晓翀被你们拐卖有什么关系?” 老鸨走到妇人面前,直视着眼妇人。 “他叫梁晓翀,他的父亲自然姓梁。如果你们有兴趣,我不妨说说这孩子的来历。” “我们如意楼对娈童的身世毫无兴趣,如果你再没有玉娈出售,我就要走了。” 吴大老板仰着头,大步向门外走去。 “这孩子的父亲叫做梁天雾!” 黑衣妇人的话音刚落,吴大老板已伫足不前,回头望着妇人。 “梁天雾?我们并不认识这个人,你这妇人倒说说这和晓翀被你拐卖有什么关系?” 老鸨摇了摇头,望着妇人。 “梁天雾?这名字好象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万福春望着黑衣妇人,满脸狐疑。 花厅内已静无人声,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妇人开言。黑衣女人冷眼环顾着四周,缓缓而道…… “十几年前,有一个女人,她一夜之间由大家闺绣沦落为官卖之人。她被一个老板买入风尘之地,然而这一切才是噩梦的开始……” “她被带到一个被有钱人称作人间天堂的销金地、销魂乡,但那也是很多人血泪流尽的地方……” “这个女人的命好象还不错,在她到那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和她身世相仿的女子。于是,她以为自己遇到了救星,和那名女子姐妹相称。然而,事情远不那么简单,更加悲惨的命运还在等着她……” “你说的是不是无双妹妹的故事?你认识秦无双?你是她什么人?” 老鸨忍不住打断黑衣妇人,妇人却并未回答,仍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讲述。 “那个老板要让这个女人接客,但是这个女人当时正在守孝,于是老板同意等她除服后再去接客。其实,那个老板一直想要占有她,但是她却并不喜欢这个除了钱以外一无所有的老板。她有自己的心上人,她喜欢的是她从小青梅竹马的表哥。她和自己的表哥偷偷会面,想乘着老板不在时悄悄逃走,然而,却被她最相信的好姐姐发现了他们的计划。女人苦苦哀求,她的好姐姐答应不告发他们,但是,这个女人却忘了,这世人女人的妒忌是最可怕的!她不放在眼里的老板,是她好姐姐深爱的男人……” “这个傻女人决定铤而走险,于是乘着老板不在,就和他的表哥一起出逃,他们狂奔了一夜,原以为已经得到了幸福,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然而,那个老板竟然早已在路上等着他们。赶车人突然之间就成了老板的走狗,真心相爱的表兄妹已经无路可逃!她用计放走了自己的表哥,决定一心求死……” “世事难料,她被老板带了回去,老板无情的糟蹋了她,她却终于得知出卖自己的说是自己最信任的好姐姐。她本想一死了之,却得知她心爱的表哥已经被老板的走狗丢进了瘦西湖,于是,她决定不再寻死了,她要好好活下去,她要用今后的生命进行报复……” “你说的是我和秦无双的事情吧,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她,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后悔,但是这和晓翀有什么关系?” 老鸨眼中已浸满了泪水,声音也有些哽咽。 “哈哈……不要着急,如果没有这么多曲折,哪会有如此精彩的人生?” 黑衣妇人笑了笑,接着道。 “后来,这对姐妹都成了老板身边的女人。她的好姐姐当时腹中已有了身孕,这个小生命带给她姐姐的快乐却让她痛苦无比。上天有眼,她的好姐姐不久之后便从八重天上摔了下来,孩子没了,她的心里可真高兴……” “你胡说!无双妹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当时,我发现无双妹妹也怀了身孕,便告诉了老爷。老爷立即封了无双的牌子,不让她再接客,我本来是想和无双妹妹一起为老爷产子的,结果是我不小心,从八重天摔了下来,孩子没了,无双妹妹比我还要伤心!” 老鸨泪流满面,怒视着黑衣妇人,情绪十分激动。 “哼!那只是假象!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老板的孩子,但是她认为象老板那样的人就应该断子绝孙!所以,她才想拼命接客,想让这个孽种在与其他男子交欢时化为血水!结果,她多嘴的姐姐却发现了她的秘密,向老板告密……” “你说的是真的?无双妹妹真的那么恨我?胡说!不可能!你根本就不知道!” “不是真的?那么她为什么没有为老板生下那个孩子呢?你们并不了解她,她见到好姐姐的孩子化为血水之后,心花怒放,于是,她决定在七夕乞巧时,带着这条孽根投身瘦西湖,去追随她苦命的表哥……” “无双妹妹已经死了,往者已矣,我不想你再说她的坏话。” 老鸨摇了摇头,用手拭去腮边的泪水。 万福春仿佛已听得入神,双目呆涩。吴大老板却突然转过身来,眼中掠过一丝寒意,望着黑衣妇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敢说出来吗?” “我叫凤,就是在烈火中涅盘而得到重生的不死之凤!” 黑衣妇人亦望着吴大老板,声音却因激动而颤抖。 “你是秦无双?你没死?” 吴大老板目如刀锋,望着妇人。 “无双?不可能!无双妹妹她早已死了,每年七夕,我都会去瘦西湖畔祭典她的在天之灵……” 老鸨望着二人,心中却隐隐感到一种恐慌。 “哈哈……不错!吴大老板果然利害!我就是秦无双的冤魂来向你们索命的……” 黑衣妇人摘下脸上的斗笠,望着吴大老板。 “无双?真是你?可是你的脸……还有你的声音……” 老鸨走了过来,眼含着热泪望着黑衣妇人。 “我恨秦无双的美貌,所以我用簪子划花了自己的脸。我也恨秦无双的声音,于是我吞下了一块烧红的木炭。我用自己的方式毁了秦无双的一切……” “无双妹妹,原来你没死,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晓翀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姐姐,别心急。这个故事有趣得很。秦无双当年命真大,我在瘦西湖里飘啊飘,却没有淹死,被一个打渔的渔子给救了,最可气的是,那个该死的孽种竟然也没有死!我想,这也许就是天意,让我用这个孽种来讨债!于是在数月之后,这个不该出生的孽障降世后,却让我十分生气,我希望生下一个女儿,结果却是一个儿子。于是,我把这个小孽种丢在野外喂野狗,结果却被渔子又给抱了回来,他好象很喜欢这个孽种,连连夸奖这个小孽种比女孩还要漂亮。于是,我又有了一个好主意…… “其实我一心想生个女儿,是想将她卖到如意楼,让她们父女乱伦,既然老天不让我生下女儿,却生下了男孩,我也只有勉强一试了。我记得当年在如意楼的悠然居内,看过一本如何栽培玉娈的奇书,好象是吴大老板的男宠,那个叫薛暮雪的书。我的记性很好,于是,我照着书中的方法开始栽培玉娈……” “几年后,我嫁给了救我的渔哥,还为他生下一儿一女,但是,我没有一刻不在折磨这个小孽种,我要在他身上讨回我所有的仇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小孽种将满期十六岁时,他第一次遗精让我发现了,我品尝了他的精液,绝对是纯净清澈,加之他生就的美貌,简直是人间的极品,于是我带着他来到了人间天堂如意楼。果然吴大老板很识货,当即买下了他,但是让我失望的是,吴大老板并没有亲自玩弄他,而是将他的身体转卖他人……” “失望之余,我用卖小孽种的银子在如意楼后面的小巷内购了套宅院,我们全家搬进了扬州城,我每天在院落中望着天香阁的亮光,我就知道小孽种正在被人糟蹋,这种感觉让我兴奋不已!后来,我通过和如意楼的婆子们接触,知道小孽种终于成了吴大老板的玩物,他们之间终于是那种乱伦的肉体关系……” “秦无双,你疯了!你不是说晓翀的父亲叫梁天雾吗?这和老爷有什么关系!你别在胡说八道了!” 老鸨发疯一样冲了过去,却被吴大老板一把拉住。 “邢兰韵,你睡在他身边二十年了,你还不知道,他根本就不姓吴,他叫梁天雾,你把他的名字倒过来读读!” “什么……倒过来?梁天雾……雾天梁……吴天亮……” “真可怜!你的心上人二十年来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他的真名实姓!” “你是如何知道梁天雾这个名字的,连我自己也快想不起来这个名字了……” 吴大老板望着秦无双,面无表情。 “我曾经在天香阁内,看到你打开书架后面的暗室,那里有个牌位,上面写着……”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你睡着了……原来在睡梦中的竟然一直是我……” 吴大老板的身体微微摇晃着,仿佛已站立不稳,却仍然面无表情…… “晓翀,你看清了吗?娘亲身边这个男人就是你的爹爹,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吗?娘亲今天就告诉你!不过,你好象并不讨你爹爹喜欢,他竟然把你象垃圾一样丢弃了。算了,你还是和娘亲一起回家吧,水生和绣芳还等着你呢!” 黑衣妇人站在吴大老板的身边,笑望着晓翀。 晓翀伏在高悬在半空的品香台上,双手紧紧抓着栏杆,眼中静静流淌着泪水…… “你们都说完了么?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不想听……我不知道……我的牌子还在如意楼……我就算是死了,魂也还留在如意楼……” “晓翀,你坐好,茶壶叔这就去救你下来。” 大茶壶跑了过去,想要放下悬在半空的品香台。 “晓翀,我可怜的孩子,你别听那个疯婆娘胡说八道,你是妈妈的好孩子,你别乱动,你茶壶叔马上就放你下来。” 老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望着晓翀。 “妈妈……茶壶叔……能见你们一面真好……” 晓翀淡淡一笑,却已站起身来,身体也在不停地摇晃…… “别乱动!晓翀,快坐下来!” “晓翀……” 晓翀摇了摇头,双眼直直望着吴大老板和秦无双,莞尔一笑。 “娘亲……我不能和你回去了……我的牌子还在如意楼……” “老爷,您要走了?您忘了带走一样东西,那就是我的魂……” 晓翀的笑容仍浮现在脸上,身体却如断线的风筝一样从半空中落下,轻盈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吴大老板和秦无双之间,晓翀口中奔出的鲜血浅湿了两人的鞋面…… “晓翀……” 老鸨眼前一黑,已晕倒在地。大茶壶双手紧握着绳索,却已为时太晚。 吴大老板一动不动地站在地上,望着眼前的晓翀。晓翀苍白的面容,口中已浸出血渍,雪白的长袍已被鲜红染著…… “儿子?晓翀是我的儿子?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在流血!来人啊!” 吴大老板突然一把抱起地上的晓翀冒着大雨冲出了万春楼…… 大茶壶满脸泪水,扶起地上的老鸨用力摇晃着。 “妈妈,你醒醒……” “我……没事……救晓翀……” 老鸨坐起身来,一把拉住大茶壶。 “爷他把晓翀抱走了,看样子是跑回如意楼了,我马上去杏子林请薛公子,妈妈和我一起去吧!” “不!你快去!空车跑得快一点!不用管我!我量万春楼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还有很多话要问问我的好妹妹!你快去杏子林请薛公子救晓翀!” “嗯!我一定请到薛公子!” 大茶壶翻身出了万春楼,驱车向杏子林奔去…… 老鸨站起身来,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望着秦无双。 “这么多年,我一直当它宝贝似的,就是在乎和你这份情义,但是今天,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老鸨猛地将玉簪折为两断,丢在秦无双身上。 “折簪断义!好!很好!” 黑衣妇人冷笑着,老鸨却颤颤巍巍向门口挪动着步伐…… “无双表妹……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万福春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拉住秦无双的手。 “你是……” “我是范逸鸣啊……表妹……你不认识我了吗……” “表哥,原来你没死,你还活着,上天真是有眼啊!多年未见,表哥胖了很多,而且还长了胡子,我都认不出来了……” 秦无双望着万福春,满眼泪水。 “哈哈哈哈……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死穷酸?秦无双,你可真有眼光啊!” 老鸨的双眼已布满了血丝,却突然返了回来,站在二人中间。 “我表哥没死,这是老天有眼!邢兰韵,你傻笑什么?” “秦无双,别人的底细我不知道,万福春的底细我却是一清二楚……他长了胡子?那是笑话!他的胡子全是粘上去的!” 老鸨突然用力一拉,万福春的胡子竟然被硬生生拉下来一大把。 “邢兰韵,你做什么?” “秦无双,你忘记了这世上什么男人不长胡子?那就是死太监……你的状元表哥我没见到,不过你的太监表哥我却见识过了……哈哈……” “你胡说!表哥他不是太监!” “秦无双,这些年来如意楼之所以一直没有对万春楼下手,是因为万福春是京城东厂太监万公公的干儿子,他不但跟了万公公的姓,而且连开万春楼的银子也是万公公给的,不过这一切都是用他男人的尊严去换来的!今年春天,万公公在京城暴死,所以,万福春就成了丧家之犬,如意楼本来就准备要吃掉万春楼,结果……” 老鸨笑了笑,望着秦无双。 “表哥……这是真的吗?” “哈哈……秦无双,你说的没错,我喜欢的老爷他的确阴险卑鄙、荒淫无耻,但是也比你喜欢的这个认贼作父的太监表哥强得多!上天赐给你太多的幸福,你却毫不珍惜,竟然如此恶毒的对待晓翀,晓翀他却是那么善良……秦无双,你会自食恶果的!” 老鸨大笑着,出了万春楼…… 万春楼内,秦无双望着万福春,眼中充满了恨意…… “对不起,表妹,我也是无耐的。当年我落水后却被人救起,我便去京城赶考,却不料名落孙山。我做不官,又救不了表妹,于是我想一死了之,却偶然遇到了万公公,他不但收留了我,还送了我银两,让我开了万春楼,代价就是要我净身,做他的干儿子。我当时想表妹你一定已经为保名节而寻了短见,所以……我做了太监也没关系,只要能回来找吴大老板报仇我就心满意足行了……” “表哥,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们是如何家破人亡的,不就是这些死太监陷害的吗?你如何对得起烈祖烈宗……” “表妹……” 秦无双转身想要离开,却发现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角落里。 “渔哥……你怎么来了……” 角落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披蓑衣的渔人,正是张渔哥。 “啪!啪!” 两记清脆的耳光在静夜中响起,张渔哥望着秦无双,眼中竟是恨意…… “我见你深夜外出,怕你有事,就一直跟随着你。结果……阿凤,你竟然做了这出这么狠毒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晓翀他只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要那样害他?冤有头,债有主,你拿无辜的孩子撒气算什么?你答应我要善待晓翀,结果你却把他卖到了那种肮脏的地方?还骗我说是人间天堂?我真后悔在晓翀的事情上太迁就你了!真后悔……好后悔啊……” 张渔哥转身出了万春楼,口在仍在叨念着…… “渔哥……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秦无双冲了进去,一把拉住渔哥身上的蓑衣。渔哥眼中充满了厌恶,仿佛见到鬼一样,甩掉身上的蓑衣,却连头也没回。 秦无双跌坐在雨地里,手中紧紧握着蓑衣,面上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老鸨笑望着地上的秦无双,仰天长笑。 秦无双抬头望着浑身是水,大笑不止的老鸨,也大笑起来。 “邢兰韵,你别得意!你真以为十几年前你失去孩子只是一场意外吗?” “秦无双,你又想说什么?” “你有机会不妨问问那个薛暮雪,你失去孩子是不是只是一个意外……哈哈哈哈……” 秦无双坐在雨地中,放声大笑。 一辆马车急驰而来,却突然停了下来,赶车之人正是如意楼的长福。 “妈妈,快回如意楼去吧,薛公子都到如意楼了,大管事吩咐我来接您!” 长福跳下了马车,扶着老鸨上了马车,立即策马而去…… 秦无双仍坐在雨地里,脸上却已没有了笑容。 “无双表妹,你就留在万春楼吧,我们一起对伏姓吴的!” 万福春撑着伞,站在秦无双的身后。 “不!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去了,孩子们还在等我呢!水生、绣芳,娘亲明天给你们蒸包子吃……” 秦无双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拼命在雨中狂奔…… “无双表妹,你别跑,我派马车送你回去……” 秦无双却象是着了魔一样,拼命奔跑着,连头也没回。 此时的雨下得更大,似乎想要浣濯尽这世上一切的仇恨一般…… (六十八) 长恨 一 (六十八) 长恨 一  如意楼,九重天,天香阁内。 晓翀静卧在贵妃榻上,仍未清醒,苍白的面容已毫无血色。薛暮雪坐在榻边的春凳上,为晓翀把脉,却面无表情。 天香阁内异常安静,吴大老板双眼发直,望着晓翀。大茶壶搀扶着老鸨站在一旁,注视着晓翀。 薛暮雪突然站起身来,将脉枕收进了药箱,却仍就无语。 “翀儿他到底要不要紧?暮雪,你为什么不说话?” 吴大老板冲了过来,一把扯住薛暮雪的衣襟,双手仍在颤抖。 “吴大老板,天香阁恐怕又要闭阁了,还是请您另外寻觅一位天香阁主吧!” 薛暮雪想要背起药箱,却被吴大老板一把夺过药箱。 “不行!暮雪,你不能走!翀儿他还没有醒,你要救他!你一定要救活他!暮雪,只要能救活翀儿出多少银子都行!一万两?十万两?一百万两?我都拿得出!” “吴天亮!你有完没完!梁晓翀一而再而三的被你折腾,他已经很累了,我想他更愿意从此休息!钱?你真以为钱是万能的么?我早就说过,晓翀的身体很弱,不能再碰他的身子,你听过么?很报歉,薛某无能为力,请吴大老板另请高明!” “暮雪,请你一定要救活我的翀儿,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他,我要让他过上幸福的生活,只要你能救活他,多少银子,要什么东西,你尽管开口……” 吴大老板的声音有些哽咽,薛暮雪却大吃了一惊。 “儿子?梁晓翀是你的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暮雪有些吃惊,望着吴大老板。 “薛公子,晓翀就是当年秦无双腹中的胎儿,他们并没有死。秦无双将他培育成玉娈还是从你那得到的方子,她这样做就是为了报复老爷。” 老鸨望着薛暮雪,薛暮雪却转过头去。 “原来是这样……唉!事已至此,我且施针试试,看看有没有效。不过……就算晓翀醒来了,也不代表他就能康复……” 薛暮雪从吴大老板手中接过药箱,拿出针盒,开始施针。 “对了,暮雪,我有千年野山参,就在悠然居,你不是说用它能救翀儿吗?我这就去取。” 吴大老板突然拍着脑袋,冲出了天香阁。 “薛公子,有了千年野山参,是不是晓翀就有救了?” 大茶壶显得有些兴奋,望着薛暮雪。薛暮雪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薛暮雪已为晓翀施针,开始用药气薰蒸。 吴大老板手捧着一个木盒跑了进来,一把掀开盒盖,指着盒内的人参,开心地象个孩子。 “暮雪,你看,这棵千看野山参多好,足有六尺长,绝对是极品,你快用他救我的翀儿。” 薛暮雪瞧了一眼人参,却摇了摇头。 “没用的……现在不说别的,晓翀的旧疾已发,气血具亏,阳精漏泄。再加上从高处跌落,恐怕体内会有瘀血,这棵野山参如果是在几天前,晓翀用它入药,应该能够恢复健康,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太晚了……” “暮雪,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奇药?那个紫金续命丹,能不能救翀儿的命?你再给翀儿服一颗,我给你十万两银子够不够?” “我早就说过,我只有一颗紫金续命丹。如果有这种丹药,到是能够为晓翀延命,但是就算是吴大老板派人去京城取,骑着快马,日夜兼程,来回要也十几天,到那时晓翀早已不在了……” “不行!你一定要救活我的翀儿!” 吴大老板一把抓住薛暮雪,薛暮雪却闭上了双眼。 “吴大老板……我只是一个郎中……你以为我是神仙吗?如果真能救晓翀,我会袖手旁观吗?那颗紫金续命丹是家父留给我的惟一物品,我不是也让晓翀服下了吗?你不如杀了我,象这种肮脏的世道,晓翀和我都已经受够了。” “爷,您松手,您这样会影响薛公子施针的,薛公子一定会想法子救世主晓翀的。” 大茶壶掰开吴大老板的手,吴大老板却好象仍不放心。 如意楼中,药香四溢,薛暮雪依然坐在春凳上,一边轻轻用手指拈针,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晓翀。 吴大老板也坐在晓翀的榻边,望着晓翀,一把将晓翀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却在傻笑。 大茶壶和老鸨站得较远,看不清晓翀的面容,两人的心却已被晓翀占据…… 扬州城一座三进的院落。 三进的院中,秦无双已做好了饭菜,摆满了一桌。张渔哥却带着孩子们外出未归。 秦无双听到开门声,不由冲了出去。 一进的院中,张渔哥带着水生和绣芳进了院中,秦无双满脸堆笑,望着三人。 “渔哥,快带孩子们去吃饭吧……” “我怕被你毒死!以后我们爷仨的饭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刚去外面吃的包子,你做的东西你自己吃吧!” 张渔哥拉着三个孩子穿过院子,却进了厢房,守护着水生和绣芳。 秦无双跟着张渔哥,也想进厢房,张渔哥一把关上了门。秦无双来到窗口,望着里面的张渔哥和两个孩子。 “渔哥,你别这样!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你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了你!说不定哪天你乘我不在,把我的孩子也象晓翀那样给卖了,到时候我还能活吗?所以,从今往后,我不能让你碰我的孩子。” “渔哥,我怎么可能会卖掉水生和绣芳?他们是我亲生的孩子啊!” “晓翀不也是你亲生的孩子吗?你还不是害得他那么惨?” “渔哥,那不一样,晓翀的父亲和我有仇。” “那可说不准,这么多年,我们夫妻也有个吵架拌嘴的,你说不定也恨着我呢!我还是看好自己的孩子,免得我们张家的香烟都被你给卖了!” 张渔哥一把将窗户也关上,搂着两个孩子睡在床上。 水生和绣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吓得扑在张渔哥的怀中。 “爹爹,我们怕,娘亲是不是也想卖了我们?” “爹爹,娘亲是大灰狼变得后妈,我早就知道了!绣芳,你别怕,我和爹爹一起保护你!” 窗外传来秦无双的啜泣声,张渔哥一把拉开窗户指着秦无双。 “你要号夭去外边号去!别吓坏了我的孩子!” “渔哥,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原谅我?” “除非你带晓翀回来,让水生和绣芳相信你!只要晓翀不怪你,我们就不怪你!你滚远点!看着你就觉得渗人!” 张渔哥一把关上了窗户,秦无双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晓翀……他真能原谅我吗?为了这个家,为了我的孩子,我也要去如意楼试试……“ 秦无双伏在床边,思絮却在浮动…… 如意楼,九重天,天香阁内。 薛暮雪一把拔出手中银针,晓翀突然翻过身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我的翀儿……你终于醒了……” 吴大老板异常激动,紧紧握着晓翀的手。 晓翀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周围却显得有些迷惑。 “老爷……我没事……我怎么会在天香阁……” “翀儿,你真没事吗?” “翀儿?老爷为什么这么叫我……现在是什么时辰?是酉时了么?有人翻我的牌子么?为什么我在天香阁,我不是应该在黄泉地么?” “不!翀儿,你不会再去黄泉地了,你永远都住在天香阁。如果你不喜欢如意楼,等你身体稍好一点,我们就搬出去!让你的茶壶叔和邢妈妈天天陪着你,只要你高兴,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摘给你!” “老爷……你真好!我以后都不惹你生气了!茶壶叔和妈妈都要忙如意楼的生意。” “翀儿,只要你高兴,如意楼不做生意也没关系,就让他们天天陪你玩。” “老爷……我的头很痛,我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天香阁……” “翀儿,你头痛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一切都有我!” 晓翀清澈的眼睛突然望着薛暮雪,薛暮雪的嘴唇轻轻一颤。 “薛公子……您来了……我总是麻烦您……” “一点也不麻烦,你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你……” “谢谢我?” 晓翀依然望着薛暮雪,薛暮雪轻轻点了点头,也望着晓翀,双眼却已湿润。 “我明白了,晓翀,你放心吧,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告辞了。” “薛公子,请慢走,今天的杏花开得一定比去年更艳……” “嗯……” 薛暮雪转身背起药箱,出了天香阁。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追了出去,一把拉住薛暮雪。大茶壶和老鸨也悄悄跟在吴大老板的身后。 “暮雪,你快说,我的翀儿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语无伦次的……” “吴大老板,这……这并不奇怪。晓翀从高处落下,可能是头部有了瘀血,所以会暂时失忆。” “薛公子,就算晓翀失忆,他为什么还记得如意楼的事情,只是忘记了最近几天的事情。” 大茶壶望着薛暮雪,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也许……晓翀不想记得这几天的发生的事情吧……” “大茶壶,你送暮雪下楼,安排长禄送暮雪回杏子林,晓翀要你来亲自照顾我放心。” “是,爷。” 大茶壶送薛暮雪下了九重天,来到了一重天。 如意楼外,长禄已去套车,大茶壶望着薛暮雪,轻声道。 “谢谢薛公子了,要不是您,晓翀一定醒不过来。这几日可能少不得还会去杏子林打扰薛公子,请薛公子不要见怪。” “大茶壶,你们要好好照顾晓翀,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薛暮雪的双眼已通红,大茶壶不由心中一颤…… “薛公子……真的就……” “我已经尽力了……” 长禄赶着马车停在路旁,薛暮雪纵身上了马车,拉上了车帘。长禄策马扬鞭,马车飞驰,大茶壶呆立在当场,望着远去的马车。就在马车与他擦肩而过之时,大茶壶透过车窗,看得很清楚,如寒冰般冷漠的薛暮雪面上已挂满了泪水…… (六十九) 长恨<二 (六十九) 长恨<二  如意楼,九重天,天香阁内。 吴大老板双眼直直地望着晓翀,仔细端详。老鸨坐在吴大老板的身旁,也在望着晓翀。 “兰韵,你觉得翀儿长得像不像我?” “连脾气都很像,都是那样的倔强。” “兰韵,你告诉我,我的翀儿不会死,他会长命百岁的,是吗?” “我也希望晓翀能长命百岁……” “嗯!一定会的!这么多年,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情!只要我肯出力,我的翀儿一定没事!” 吴大老板自我陶醉的样子,却让老鸨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杏子林外,长禄已停下了马车,扶着薛暮雪下了马车。 “薛公子,小的有个不情之情,不知您是否能够行个方便……” “说吧!” 薛暮雪依然冷若冰霜,却连头都未回。 “薛公子,谁不知道您是江南第一名医。小的有隐疾,下体的命根子被大茶壶给伤了。小的也去看过郎中,但是却都说治不了。小的还年轻,将来还想娶妻生子,不知道薛公子能不能……” “长禄,你是说是大茶壶伤了你的要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薛公子的话,大管事是看小的得了爷的信任不服气。” “大茶壶怎么会失去吴天亮的信任?我却不信!” “薛公子,这是真的,还不是因为梁晓翀,爷和大茶壶闹别扭,所以就让小的照顾梁晓翀。其实,我也没把梁晓翀怎么着,那都是爷的主意,大茶壶却恨上了小的……” “我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晓翀……好吧,我会特意给你配点药,下会你来取吧!” “谢谢薛公子!您真是菩萨心肠!” 薛暮雪冷笑着身影已消失在杏子林中,长禄面露喜色,上了马车,向如意楼赶去…… 是夜,月明而星稀。 吴大老板合衣睡在天香阁内的拔步床上,晓翀也已睡熟,苍白的脸色已略有红润。老鸨伏在晓翀的贵妃榻前,贴着晓翀已睡熟。大茶壶静静地坐在晓翀的身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晓翀。薛暮雪的话深深刺痛着大茶壶的心,大茶壶深怕薛暮雪的话会应验…… 清晨,天香阁内阳光明媚,昨夜的阴霾似乎已全部散去。 晓翀已转醒,望着身边的大茶壶和老鸨,淡淡一笑。 “晓翀,你醒了,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去做。” 晓翀轻轻摇了摇头,面上仍带着轻笑。 “晓翀,再睡一会吧,别累着……” 晓翀点了点头,轻轻靠在大茶壶的怀中,闭上了双眼。 “我的翀儿醒了吗?” 吴大老板突然从拔步床上跳了下来,一把将晓翀抱在怀中。 “你们都去忙吧,我要和我的翀儿在一起。” 大茶壶点了点头,望了晓翀一眼,转身出了天香阁。老鸨象在犹豫不决,却还是离开了天香阁。 吴大老板将晓翀搂得更紧,晓翀的身体却在微微起伏…… 如意楼,一重天外,一个妇人正在扣门。 “现在刚过午时,如意楼是不做生意的,酉时再来吧!” “麻烦能报一下,我想见你们吴大老板。” “呸!什么下贱婆子,竟想见我家老板?快滚!” 妇人摇了摇头,转身绕到如意楼的后门。现在正是午膳时间,如意楼的后院内小厮、丫环们都聚在一处用饭。妇人乘着如意楼的厨房倒泔水,后门开启的一刹那,便如幽灵一般的身影已窜入了如意楼。 眼前的情景仍是那么熟悉,妇人沿着旧路,闪身进入了如意楼专供小厮们进出的后梯。 漆黑的后梯,一直延伸到九重天,妇人推了推九重天的暗门,却上着锁。妇人折返到八重天,溜了出去。 八重天,左边是悠然居,右边是流泉居。妇人左右张望着,踏着地上的红毡毯向九重天而去…… 天香阁外,妇人轻轻推了推门。门从里面插着,妇人轻轻扣着门。 天香阁内,今天晓翀的气色很好,刚刚服下一碗安神补血汤,晓翀已睡得很沉。吴大老板听到扣门声,显得很不高兴。吴大老板将晓翀放在贵妃榻上,为晓翀盖好被子,才去开门。 吴大老板打开房门,却大吃一惊。便闪身出了天香阁,挡在来人面前。 “秦无双?你还敢来?你来做什么?想让我再送你一程吗?” “梁天雾,我今天是来见晓翀的,我要接晓翀回去。” “白日做梦!我的翀儿你不能碰!” “我要见晓翀,愿不愿意和我走,让他自己选择!” “你不要吵醒翀儿,我们到悠然居去,我正想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 “悠然居?好吧,为了晓翀,我和你去。” 吴大老板随手关上房门,和秦无双下了九重天。 天香阁内,晓翀突然睁开了双眼,眼中浸满了泪水…… 悠然居内,吴大老板望着秦无双,秦无双亦望着吴大老板。 “我不想你吵醒翀儿,他不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不会让你打扰晓翀的。” “如果晓翀真的失忆,不如让他和我走!晓翀心里最挂念的就是水生和绣芳。如果让他回到弟妹的身边,他会很开心的。” “是吧?那把那个什么水生和绣芳也送来吧,你开个价就行!” “梁天雾,我不想卖孩子,我只是想要补偿一下晓翀,我们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消!” “秦无双,你真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恨我可以来找我报仇,你为什么利用一个孩子来报复我?” “梁天雾,你自己呢?如果晓翀不是你的儿子,那天在万春楼,你会管他的死活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对我说过,这世上最黑暗的时刻就是黎明前,当人们认为天就要亮了,黑夜已经过去的时候,拂晓前的那一刻才是最黑暗的,所以人生谅是要冲破光明前的黑暗,如果冲不过去,就会落入永暗的世界……” “所以,你给他起名叫晓翀?” “是啊!我也希望他能勇往直前,向上直飞,冲破命运的束缚,但是很可惜,晓翀还是没能冲破黎明前的黑暗而得到光明,让他落入永暗世界的人其实是你,梁天雾!” “秦无双……” 吴大老板望着秦无双,秦无双也望着吴大老板…… 一重天,逢缘厅。大茶壶昨夜一夜未曾瞌眼,现在躺在床上,却仍然无法安睡。 如意楼各重天的姑娘们此时已然午休,一重天内静无人声,大茶壶的心却突然一震,心中有种莫名的恐慌,不由跳下床来,冲了出去…… 黄泉地,阴冷而潮湿。 大茶壶点燃了床桌上了油灯,却大吃一惊。 “晓翀……真的是你……” 晓翀坐在冰冷的地榻上,正在啜泣。 “茶壶叔……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所以就鬼使神差一样跑到黄泉地来了,没想到你竟然真在这里……” “茶壶叔……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走……天香阁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我不想死在那里……” “傻孩子!你不会死!不会的!” 大茶壶一把将晓翀紧紧抱在怀中,泪如雨下。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薛公子救不了我……这都是命……” “晓翀……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失忆,是不是?薛公子是在骗我们!” “茶壶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是我让薛公子帮我撒谎的,请不要怪他。如果不这样,你让我如何面对老爷……” “晓翀,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一人来承担,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帮着他……” “茶壶叔……我身体里流的是他的血……虽然这血已将流尽,但是毕竟是他的血……” “晓翀……这不公平……我……” “茶壶叔……有你陪着我就足够了……上天待我已经很好了,我不是个孤独的人,我身边一直有你和妈妈,这已经足够了……” “晓翀……我陪着你……我会永远陪着你……” “我很开心……茶壶叔……你的怀抱真的好温暖……” 八重天,流泉居内,老鸨捧着终于做好的锦袍准备前往天香阁。 天香阁内,一片寂静,贵妃榻上空无一人,老鸨大吃一惊,向一重天冲去…… 一重天,逢缘厅内,大茶壶的床铺凌乱,却不见人。老鸨心中一颤,一种不详感笼罩着心头…… 黄泉地,晓翀的气息逐渐微弱,大茶壶的心如刀割般疼痛…… “茶壶叔……请你答应我……” “茶壶叔什么都会答应你!” “如果……你能见到……水生和绣芳……请代我说声……报歉……我答应带他们……捉泥鳅……我恐怕不能去了……” “我知道,我会帮你捉很多泥鳅给他们的。” “水生太顽皮……茶壶叔……你捉的泥鳅要……多给绣芳……她很爱哭……又怕黑……你叫水生要听张大叔的话……好好照顾绣芳……像个哥哥的样子……” “你放心,晓翀我一定做到,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的!” “茶壶叔……谢谢你……” “晓翀……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 “晓翀……妈妈来了……” 黄泉地的门猛被推开,老鸨冲了进来,扑倒在晓翀的身边。 “妈妈……我要走了……你们不要伤心……” “晓翀……你哪也不能去,你要和妈妈还有茶壶叔开开心心过日子,你看,妈妈为你做的新衣裳,漂不漂亮?你还没试试……” “很漂亮……妈妈做的衣裳都很漂亮……也很合适……” “晓翀,你不能这么狠心,抛下我和你茶壶叔,你走了,我们可怎么活……” “妈妈……我就算去了……心也和你们永远在一起……你要是离开如意楼……也带我一起走……” “晓翀……我苦命的孩子,为什么我不是你的娘亲!为什么?” “妈妈……在我心中你已经是我的娘亲了……如果上天让我选择……我一定选择妈妈做我的娘亲……” “茶壶叔……你和妈妈一直保护着我……你们就是我的亲人……” “我配不上你……晓翀……” “不……大茶壶,我们就是翀儿的父母,翀儿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现在终于团聚了……我们三个的心从此永远不分离……” 老鸨握着晓翀的手,泪水滴落在晓翀的脸上。晓翀依偎在大茶壶的怀中,脸上挂职着幸福的笑容…… “我很开心……能和你们这样在一起……我没有什么遗憾了……你们不必太难过……我的时辰到了……” “翀儿……” “晓翀……” “你们听……多优美的音乐……天神娘娘们来接我了……对不起……我要将你们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风中摇曳的油灯突然熄灭,大茶壶和老鸨顿时陷入了永暗之中。黑暗中,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两人却清楚地听见一阵幽扬的音乐,如丝如烟、时远时近…… 大茶壶和老鸨已然明白,怀中的晓翀已经离去…… 八重天,悠然居内。 秦无双和吴大老板仍在互相埋怨。 “算了,不想和你争下去了!我去看看晓翀醒了没有?如果他想见那两个孩子,也想回到你的身边再说……” “也好!晓翀他不会怪我们的……” 秦无双随着吴大老板来到了天香阁,天香阁内了陈设一如昔年,只是阁内却空无一人…… “我的翀儿去哪了……难道……” 吴大老板冲了出去,秦无双紧跟其后,也冲了出去…… 黄泉地内,一片永暗…… 吴大老板手持着纱灯,照亮了整个黄泉地。 晓翀面带微笑,靠在大茶壶的怀中,大茶壶面无表情,紧紧搂着晓翀…… “大茶壶!我的翀儿他怎么了?” 吴大老板想走上前去,大茶壶却突然转过身去,将晓翀搂得更紧。 “吁!你们没看见我们晓翀睡着了么?吵什么吵?我们晓翀已经累了,他要永远睡下去……” “大茶壶……翀儿是不是……死了……” “什么?不会吧?梁晓翀,你不能死,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原不原谅我?” 吴大老板和秦无双已呆立在当场,身后却突然挤过来一个人。 “起开!好狗不挡道!凭什么挡着老娘的路!” 老鸨手中捧着一个锦盒,拿到大茶壶身边。 “大茶壶,我们晓翀的衣裳全在这儿了,我们为他换上吧!” “嗯!妈妈,我们去逢缘厅吧,我得为我们晓翀洗净身子,才能换新衣裳!” “走吧!” 大茶壶抱起晓翀,老鸨捧着锦盒,向一重天而去。 “让开!” 大茶壶和老鸨已出了黄泉地,二人好象根本看不见吴大老板和秦无双的存在。 就在大茶壶怀中的晓翀与吴大老板擦边而过的时候,吴大老板感到晓翀的身体是那样的冰冷…… 一重天,逢缘厅内。 大茶壶已将晓翀浣洗完毕,换上老鸨送来的锦袍。老鸨正在为晓翀梳理着头发,戴好玉冠。 “一年了,晓翀刚进如意楼时,是我第一次为他浣洗,这是最后一次……” “真漂亮……这双青丝履正合脚。还有这个腰封,一点都不紧。” 老鸨象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一样,仍在陶醉。 吴大老板和秦无双站在逢缘厅内,望着面带微笑详和而美丽的晓翀,心中有种莫名的痛…… “兰韵姐姐……我想看看晓翀……” 秦无双走近晓翀,老鸨却突然一把将他搡开。 “你想做什么?少碰我的儿子!” “兰韵姐姐,晓翀不是你的儿子,她是我的儿子……” “胡说!秦无双!你为什么不肯面对现实?你的孩子十几年前就死了,你从八重天……不!九重天摔了下来,你的孩子小产了。晓翀是我生下来的,后来被你偷走了,对!就是你偷走的!现在我们母子终于团聚了,你还想再偷走我的儿子吗?” “兰韵姐姐,你没事吧?当年小产的是你啊!” “胡说!明明是你!你看,晓翀的穿着多华美,就和我一样!晓翀长得多漂亮,也和我一样!晓翀是我亲生的儿子!就是我亲生的!是我生的!是我!” 老鸨双眼面满的血丝,红如血染,咬着牙齿,突然冲过去扯住秦无双的头发,大声咆哮。 “妈妈,晓翀是你的儿子,他睡着了。我们不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再打扰他,我们准备入殓吧。” “对!要把我的儿子藏起来!不能让他们偷走!大茶壶,快点入殓!” 大茶壶轻轻抱起晓翀,向外走去,吴大老板却一把将他拦住。 “大茶壶,这到底是怎么了?兰韵她……” “没事……妈妈只是太伤心了……得了失心疯……您请个郎中为她瞧病吧……” “大茶壶!我的翀儿真的死了么?你们想把他弄到哪去?” “爷,晓翀他累了,去年他刚来时我和妈妈给他订的那口薄棺就在后院,现在终于用得上了……” “那口棺材太薄了,我去重新订一口上好的来……” “不必了!晓翀并不需要!就好象他情愿选择黄泉地而不是天香阁一样……” 望着大茶壶远去的身影,吴大老板的身体亦在摇晃,仿佛整个如意楼都在摇晃…… “翀儿……为什么你不肯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呢……难道这就是你的报复吧……还是天意如此……造物弄人……” 大茶壶的身影早已消失,逢缘厅内,吴大老板与秦无双依然呆立在原地,只有老鸨还在自言自语、时哭时笑…… (七十) 筵散 (七十) 筵散  瘦西湖畔,桃花林中。 虽然桃花早已凋谢,桃枝上却接满了稚嫩的果实。 黄土垅中,却不知何方佳人长埋秀骨。 一座新塚,两行轻泪。珍馐百味,香烟缭绕。墓碑不大,却只刻着四个字“晓翀之墓”。 一个中年男子独坐在墓前,平静地烧着纸钱,却不清楚他和墓中人的关系,但是有人却认得,这个人是如意楼的大管事…… 有人说,这里埋的是如意楼的人;也有人说这里埋的是位绝代佳人;但是从没有圈起的坟墓可以得知,这里面埋的是个孩子…… 如意楼,八重天,流泉居内。 老鸨的病况日重,已经认不清人。每天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不时地呼唤着一个名字——晓翀。 “大茶壶,长禄去请暮雪怎么还没来?要不你去看看……” “我刚给晓翀烧过纸……” “大茶壶,为什么你不让我看看晓翀就入殓下葬,他到底临终前对你说了什么……” “爷,没什么好看的,如意楼死个娈童没什么大不了,一口薄棺,一坯黄土足矣……“ “大茶壶,晓翀他是我的儿子,你为什么不让我看他……” “爷有的是银子,再买几个没开苞的丫头,生他十几个儿子就是了。爷真想看晓翀吗……爷不怕他缠住您吗……” “算了……不见也好……让他静静地去吧……” “所以爷你还是不见他好……我去看看长禄回来了没。” 吴大老板依然守在老鸨的身边,老鸨仍在昏睡,大茶壶透过门前的妆镜清楚地看到吴大老板鬓边新添的白发,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一重天外,长禄从马车上扶下了薛暮雪。 “这个给你,你天天涂在患处,隐疾一定会除根的……” “谢谢薛公子赐药。” “不过……身子好了,你可得注意,小心别得了什么风流病。” “是,薛公子说得极是。” 长禄点头哈腰,薛暮雪却望着一重天花厅内面无表情的大茶壶。 “薛公子来了,爷在流泉居等您多时了。” “我知道了。” 薛暮雪随着大茶壶上了流泉居。 流泉居内,薛暮雪为老鸨施针。 “邢妈妈没什么……只是伤心过渡引起的癔症,俗称失心疯。用过针,再服点药就没事了。” “有劳暮雪了,我有些累了,最近突然瞌睡多起来了,可能是我老了。大茶壶,你陪我去悠然居。” “是,爷。” 大茶壶扶起吴大老板出了流泉居。薛暮雪仍在精心为老鸨施针…… 约一柱香的工夫,老鸨哇地吐出一口血痰,人已清醒了过来…… “是你救了我,薛公子……” “是他让我来救你……” “你不必救我……让我随晓翀一起走……” “错不在你,你不必死!”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问吧。” “十几年前,我从八重天上摔了下来,腹中的胎儿小产,我大出血差点死去,是薛公子救了我。” “不错,那次你能捡回一条命,真是幸运。但是你却从此不能再生育,成为一个不完整的女人。” “我想知道,我那次小产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老鸨找挣扎着爬起身来,望着薛暮雪,薛暮雪却摇了摇头。 “这世上有一种药叫做十步醉。这原来是朝中用来害人的方子,若有人服用此药后,约十来步便会突然眩晕,很容易坠马或坠车身亡。当年有人曾重金请我配了这种药。” “是谁……” “一个子常来杏子林品香的人,他说要用来让一个永远消失,我并不知道他想让谁消失,也不想知道……” “他不必这么麻烦的,他可以直接杀了我们。” “他不想杀你,他只是想让你腹中的胎儿永远消失……”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孩子……” “好象他听秦无双说,你那段时间和一个盐商走得很近,这个孩子不一定是他的,所以他认为只要有秦无双腹中的确胎儿就足够了,你的胎儿他并不需要……” “哈哈……吴天亮,是你杀死了你所有的儿子,我和那个盐商根本就没有行过房……那段时间只有你碰过我的身子……” “邢妈妈,真象永远不好听。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想告诉你,但是你没问过我。我答应过他,不会告诉你,但是你要是问我,我就会说。你好好休息吧,我也要走了……” “谢谢你,薛公子……” “兰韵,我不想叫你妈妈了。我曾在杏子林中对晓翀说过,如果他有事我就要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复仇,很报歉告诉你真象也是我复仇一部分。我要告辞了……” “我明白了,暮雪。我不怪你,我还是要谢谢你,晓翀临终前,托我交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幅画,就在我的几案上,你自己取吧。” 薛暮雪取过画,轻轻展开,却是当日自己送给晓翀的《残荷听雨图》。 “自从薛公子送画给晓翀,他就一直当宝贝似的。从黄泉地带到天香阁。后来就存放在我这里,他临终时让我把它还给你,就当是个念想吧……” 邢兰韵没有起身相送,薛暮雪抱着画卷悄然离开了流泉居。 八重天,悠然居内,吴大老板已然睡去。大茶壶望着吴大老板眼中透着一丝残酷…… 扬州城内,一座三进的院落。 一个妇人正在院中跑进跑出,大喊大叫。 “渔哥!你为什么不讲信用,你说过只要晓翀肯原谅我,你就原谅我!” “水生!绣芳!你们在哪里!娘亲真的很想你们!” “你们快出来!娘亲不再逼你们读书了……” 空荡荡的院落中只有妇人的哭喊声,张渔哥乘着妇人去如意楼寻找晓翀时竟然带着两个孩子不知所踪。 如意楼一片繁华与喧嚣。 岁月匆匆,转眼已过月余。 老鸨的身体已然恢复,每日仍和大茶壶忙着迎来送往的生意…… 吴大老板最近深居简出,很少与人见面,似乎变得有些孤僻。 八重天,悠然居内。 吴大老板将手中的一个包袱递给老鸨。 “老爷,这是什么?” 老鸨的眼波仍在流动,手中的纨扇上下翻飞。 “这是你的首饰,是从黑风寨马黑胡的手中夺来的。” “谢谢老爷,这些首饰可都是我心爱之物,不过这上面没沾血吧?我可很怕冤魂索命……” 老鸨望着吴大老板,拍了拍胸口。 “那些人是我让青红帮的人杀的,与你无关,就算他们要索命,也应该来找我。” “那最好,谢谢老爷了,如意楼的生意最近是越来越好,我还得忙活去!” 老鸨笑着出了悠然居,眼中已全无笑意…… “大茶壶,我想去杏子林住几天,你陪我一起去吧!” “爷,这恐怕不行。三天后是晓翀的七七,我要为他多烧些纸钱,回魂夜阴气很重,爷还是带长禄去杏子林躲躲吧。” “躲……我不是怕……我只是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想找人说说话……” “爷,去杏子林吧,杏子也许都能吃了。没事我就先去忙了,妈妈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如意楼的生意最为要紧!” “那还早呢!对了,大茶壶,你把九尾叫过来。” “是,爷。让九尾侍奉您一定有趣味!最近九尾的生意好得很!” 大茶壶低着头,退出了悠然居,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八重天,悠然居内。 九尾穿着艳丽,站在吴大老板面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地却总是一副很委曲的样子,招人怜爱。 “主人,要九尾为您歌舞还是品箫?” 吴大老板摇了摇头,却突然笑了笑。 “亚瑟,你来如意楼有几个月了,还习惯吧?” 九尾听到吴大老板叫他的真名,吓得魂不附体,跪倒在地。 “主人……我……” “亚瑟,你是不是以为晓翀不告诉我,我就永远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是万福春派在我身边的奸细,这我早就知道。在我枕下放小布人是你,我也早就知道。” “主人,既然您早就知道是我,为什么您会对晓翀哥哥……” “我不以允许任何人的背叛,尤其是大茶花壶和兰韵,他们为了晓翀想要离开我,我不能忍受,所以我想毁了晓翀让他们后悔一辈子,现在最后悔的人却是我……” “主人,你会不会杀我……” “我本来觉得万福春把他的宝贝送给我,我当然要笑纳,我不但玩弄你的身体,还用你去赚银子。你这么有用,我当然不让你死!当然在你没用时,我会让你死得很惨……本来我是想利用你让万福春一败涂地,但是现在一败涂地的却是我……” “主人……对不起……我是被逼的……” “在我的计划里,你本来也是要死的,但是现在晓翀死了,我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很寂寞,既然晓翀一直不愿出卖你,我也不想再要你的命,毕竟你也是个孩子……” “主人……我对不起晓翀哥哥……” “这是一百两银子,还有你的牌子,你走吧……” “主人,您让我去哪里?” “从哪来的就去哪里吧……我累了……我想休息……” “是,主人。” 九尾拿着吴大老板给他的东西,出了悠然居,却象有些依依不舍…… 杏子林,一片郁郁葱葱。 听香榭内,吴大老板出神地望着面前的薛暮雪。 薛暮雪手捧着鱼食罐,斜倚在勾栏边喂着湖中的金鲤。 “去年这个时候,你也来过杏子林。现在杏花谢了,杏子未熟,你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待在如意楼, 突然发现惟一能来的只有杏子林。” “吴大老板在说笑吧?只要肯出银子,大江南北哪不能买宅子,置家业?怎么会没地方可去呢?” “暮雪,我现在很寂寞,我想一直住在杏子林。” “当然可以!这杏子林本来就是你的产业……” 薛暮雪突然将手中的鱼食罐抛入湖中,随着鱼食罐的沉入,湖中的金鲤一起沉入湖中…… “暮雪,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抛掉鱼食罐?” “我还记得这是上好的牡丹青花瓷罐,当年你告诉我它很值钱,我却偏要用它来装鱼食。” “你一直都很任性,我早已习惯了。我再卖一个新的给你吧。” “不用了,我以后不再喂金鲤了。” “为什么?” “我明天一早就要回京城了。” “暮雪,你要离开杏子林?你不是说你除了杏子林根本没有地方去……” “家父现在是正五品的太医院使,撑管着整个太医院。他最近身体不适,想让我回去看看他。我已经给家父去了书信,答应回京城去探望他。”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会回来了,我已经准备入太医院,凭我的医术考入太医院并不难。先混个正八品的御医当当,日后整个太医院就是我的。” “暮雪,你真要走?当年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决不是个游方郎中,原来你是太医院使的公子,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和家人联系,现在却突然想着回去?” “因为晓翀!我原来以我的父亲是天下最自私最无耻的父亲,为了自己的性命不惜出卖自己儿子的身体。虽然这么多年他一直到处打听我,但是我却不想回家。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那自私的父亲比起晓翀的父亲还真是小巫见大巫。所以,我决定回京城!我不想再留在杏子林做个孤独的灵魂,我要回京去向当年凌辱我的讨回血债,用我自己的方法!” “暮雪,你……” “邢兰韵已经知道当年十步醉的事情了……” “暮雪!你为什么要告诉她!你答应过我不告诉她的!” “我只是答应你,如果她不问我,我就不告诉她,可是她问我了……” “你……不行!我得回去向兰韵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这都是秦无双的错!”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这是杏子林的房契、地契,请你查验!” “我不要杏子林!我不要!我要去向兰韵解释,你说的是假话!” 吴大老板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杏子林,薛暮雪却缓缓站起身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药箱…… 如意楼,八重天,流泉居内。 老鸨坐在妆镜前,望着自己的影子。妆镜中的身影穿戴朴素,一身布衣,老鸨不由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留在如意楼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为了要当如意楼的女主人?二十年了……原来自己除了满腹辛酸什么也没有得到…… 老鸨环视着流泉居,紧紧关上了房门,却推开了悠然居的门。 悠然居内,多少欢爱已不复,老鸨惟一想要的只有一样东西。 重帷之后,万花塚内,琳琅满目竟是各样的锦袋。就是如意楼中被封的牌子。老鸨走上前去摘下两个锦袋,收在怀中。 老鸨出了悠然居,却始终没有勇气再上天香阁。老鸨顺着后梯来到了后院,大茶壶早已备好了马车。 “东西全都装好车了,妈妈你真舍得走吗?” “大茶壶,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妈妈了,你我叫兰韵,我已经不是如意楼的老鸨了。” “我怎么能直呼您的大名……” “名字就是用来叫的,我的名字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利!茶壶兄弟我们走吧!” “兰韵,我送你到马头,你就转坐船去苏州,一切我都已安排好了。” “谢谢你茶壶兄弟,你难道还要留在如意楼?” “我还有事要办,我答应过晓翀的事情还没办到,如果事情办妥了,我就去苏州城找你。” “嗯!我等你消息!我要带着晓翀一起回苏州了,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大茶壶望着老鸨手中的一红一绿两个锦袋,跳上了马车,策马扬鞭…… 马车急驰,邢兰韵将手中的两个锦袋系在一起。 “晓翀,娘亲终于为你赎牌了,你要和娘亲一起回苏州去,那里的桃花会开得更艳…… 如意楼,一重天内。 长禄扶着吴大老板冲了进来,大茶壶却正坐在花厅内,喝着茶。 吴大老板冲进了流泉居,流泉居内空无一人,妆镜前只有一封书信。吴大老板打开书信,上面只有短短数语,却附着一沓银票。 “邢兰韵原身价八百两,赎牌银二千四百两;梁晓翀原身价三千两,赎牌价九千两;共计一万一千四百两,银票附上,卖身契、花牌已取。” 吴大老板冲进悠然居内,万花塚内,花牌云集。八重天流泉居下却已空无锦袋,九重天天香阁下却只剩下一个绿色的锦袋。 “兰韵……你不能走……我要娶你……你不能离开我……” 吴大老板冲出了悠然居,来到了一重天的花厅内。 “大茶壶,兰韵呢?” “已经走了。” “她去哪了?” “她带着晓翀回家去了……” “长禄!快!我们去马头!我要把兰韵追回来!” 吴大老板冲出了一重天,长禄连忙备好车,马车向马头奔驰…… 大茶壶淡淡一笑,转身进了逢缘厅。 扬州城马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比比皆是。 吴大老板左右张望着,却突然转过身去,摇了摇头。 “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就算是找到兰韵,她也不会和我回去的……让她先冷静一下也好……” “爷,不追了吗?” “回吧……我觉得有些凉……” “现在是盛夏啊!爷是不是着凉了?” 长禄扶着吴大老板刚要上马车,却听到马头上传来阵阵的谩骂声。 “死疯婆子!滚远点! ” “又脏又丑声音还那么难听?离我远点!” “再不滚!老子把你这臭娘们丢进湖里喂老鳖!”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马头上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妇人正被泊在马头的船主推搡咒骂。 妇人披头散发,赤着双脚,却将鞋子拿在手中。沙哑的声音反反复复、唠唠叨叨。 “水生、绣芳、娘给你们蒸好了包子,你们快回家吃啊!渔哥,我错了,是我对不起晓翀,你就原谅我,带我一起走吧……” 妇人将手中的鞋子不停向路人递去,口中仍在叨念。 “吃吧!娘蒸的包子最好吃了……水生、绣芳、晓翀、渔哥你们快来一起吃……” “滚开!疯婆子,脏死了!” 妇人被一个船主一把推倒在地,妇人却爬了过来,血红的双眼望着吴大老板。 “你见到我的水生和绣芳了么?让他们快来吃包子! 不!晓翀?你是晓翀?你别过来!娘亲不是故意的!不是……” 妇人突然如着了魔一样,连滚带爬地跑开了,吴大老板叹了一口气,转身上了马车。 “秦无双……她竟然疯了……” 马车疾驰,向如意楼进发……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 吴大老板有些疲惫,不由坐了下来。 “大茶壶,你陪我上悠然居去。” “爷,让长禄送你上去吧,我要走了。” 大茶壶已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衫,背着一个小包袱,面带笑容望着吴大老板。 “大茶壶,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答应过晓翀要找到水生和绣芳,要帮他们捉泥鳅。” “捉泥鳅……你也疯了?大茶壶,你在胡说些什么?” “除非爷杀了我,或是打断我的腿,否则我要去找水生和绣芳,找遍江南各个水乡各艘渔船,直到找到水生和绣芳,然后帮他们捉泥鳅!” “你也想要离开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全要离开我!滚!全给我滚!” 吴大老板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却已站不起身来。 大茶壶跪在地上,给吴大老板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抬起头,大步出了如意楼。 如意楼外,阳光似乎格外美好,大茶壶面带笑容,朝着阳光迈进…… 夕阳西下,瘦西湖畔,桃花林中。 一座小小的坟茔,一个小小的墓碑。 一个番邦少年伏在坟前,放声哭泣。 “晓翀哥哥,你带我一起走吧!天下之大已没有我容身之处了。”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内一位翩翩公子坐在车内,注视良久。 “晓翀哥哥,你走了,都没有人管我了。我想和你一起死……可是我怕痛,晓翀哥哥,请你告诉我,死会不会痛?” “死怎么会痛?这世上只有活着才会痛!” 马车内的风姿态绰约的公子已走了过来,笑望着面前的少年。少年抬起头来,却被公子蛊惑的笑容所迷惑。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我叫亚瑟,今年十四岁,我没有家。” “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如意楼的九尾么?晓翀好象有提起过你。” “你是谁?你认识我的晓翀哥哥?” “我姓薛,是京城太医院使家的七公子,我准备回京去。” “你就是薛公子?晓翀哥哥说你是个大好人,求求您带我走吧,只要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 “哦?你为什么不回如意楼去?” “薛公子,其实我是万春楼的万大爷派去如意楼作内应的,吴大老板说为了晓翀哥哥,他原谅了我,放我回去。可是万大爷不让我留在万春楼,他非要让我回如意楼去继续盯着吴大老板。我也不敢告诉万大爷我的身份已经暴露,我只有到晓翀哥哥这里来哭诉,却遇到了薛公子。” “原来是这样!你真想和我去京城?” “是啊。请薛公子看在晓翀哥哥的面上救我一命吧。” “好吧!谁让你认识晓翀呢?” “多谢薛公子收留!” 九尾给薛暮雪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回身又对着坟茔拜了三拜。 “晓翀哥哥,我要走了,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 薛暮雪望着坟茔,却未言语。 “上车吧,从今往后,你就叫如意,是我的药僮,回到京城,你一切都要听我差遣。” “是,如意一切全凭公子安排。” 九尾随着薛暮雪上了马车。薛暮雪坐在车厢内,手中拿着一幅画,似在出神。 “公子您在看什么?” “这是我送给最重要的一个人的礼物,可是他却还给了我……” “那就再送给他吧!” “有机会再说吧……如意,你睏了就睡吧。” “嗯。” 九尾点了点头,躺在宽大的车厢内,薛暮雪递过一条绒毯,盖在九尾身上。 薛暮雪望着沉睡中的九尾,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九尾,你应该很对不起晓翀吧?别以为你是个孩子,我就不会对你下手!我说过,我会为晓翀报仇,所以不论是谁都一样!” “晓翀,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很喜欢吴天亮,但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放过他!我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次你叫我没有答应做你的哥哥,晓翀弟弟……” “哼哼……真不错!上天的确给我一个好机会,京城里娈风最盛,有了九尾这个小东西,我只要好好利用,一定有机会报我当年受辱之仇。 马车踏着夕阳,向京城地发,已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 (七十一) 蛇足 (七十一) 蛇足  如意楼,繁花依旧。 长禄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如意楼的大管事,花嫣容也顺理成章地做了老鸨。 吴大老板却好象变得越来越糊涂,总是一人独坐在悠然居内发呆,也很少出门。 如意楼,一重天,花厅内。 花嫣容乘着四下无人,拧着长禄的脸。 “怎么样?听我的没错吧?只要除掉了梁晓翀,大茶壶和邢兰韵都不会留在如意楼,这如意楼不就是咱俩的?” “我的好姐姐,我不是一直都在听你的吗?” “当初要不是我用两个荷包就拉长福和长寿下水,让他们在大老板的心中失了信任,你小子能有今天吗?你要如何谢我?” “姐姐说怎么谢就怎么谢!” “那么今晚我们就重温鸳梦如何?” “一切全听我的好姐姐你的……” 万春楼,五福地洞天地字间,万福春仍在反复琢磨。 “梁天雾……我说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终于被我查到了,梁天雾原来就是青红帮的故帮主段德飙的乘龙快婿!段德飙死后,他的女儿段天香做了帮主,不过,段天香很快也死了,青红帮其实就落在这个梁天雾的手中。哼!原来如意楼就是青红帮开的黑场子!可是没想到我去扬州府报官,官府却包庇这个梁天雾!我好恨啊!真想一把火烧了这座如意楼!烧死这个无天良!” “哈哈哈哈……无天良!你等着!我早晚一把火烧死你!” 万春楼内门可落雀,空荡荡的花厅内回响着万福春几近疯狂的咆哮…… 如意楼,一重天,逢缘厅内。 花嫣容惨死在床上,满头是血,双眼突兀。 长禄已被扬州府摛获,脖子上套着枷锁。 “爷,您可要救救我啊!爷……” 吴大老板望着长禄,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全都不是好人!你们全都想背叛我!你们全都去死吧!” “吴大老板,如意楼的大管事长禄我们可要带走了!如今这如意楼里发生了命案,这里要暂时封闭一段时间,等案子结了才能营业,您恐怕最近不能做生意了……” 两个差役向吴大老板打着招呼,吴大老板点了点头。 “封吧!早就该封了!” 吴大老板似笑非笑,摇摇晃晃地向八重天走去…… 如意楼,已闭门数日。 吴大老板坐在八重天悠然居窗边的摇椅上,望着窗外,又在发呆。长禧站在一旁回着话。 “爷,长禄的案子判下了,是斩监候,秋后就要问斩了。” “嗯!知道了……” “爷,长禄杀了花嫣容,竟然是因为奸情。” “长禧,以后好好找个本份女子过日子,可别找花嫣容那种女子。” “爷,听说是因为长禄和花嫣容偷情交欢,两人正在兴头上,长禄的命根子突然烂在花嫣容的阴户里,长禄急了,说花嫣容是烂婊子有脏病,害了他。花嫣容也急了,说长禄是个死太监,自己没用。长禄气不过,就随手拿起床边的花瓶,把花嫣容的脑袋砸开了瓢……” “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爷……” “对了,反正最近如意楼也不能做生意,你去包几艘豪华的大船来,我们去游湖,在瘦西湖上做生意。” “是!还是爷想得周到!对了,爷,这是薛公子从京城给你写的信。” “暮雪的信?你放下吧……” “是,爷。” 长禧开心地下了八重天,吴大老板轻轻展开了薛暮雪的书信,双手却在不停地颤抖。 “暮雪,你到了京城一切安好,都还习惯吧?长禄是你害得吧?我根本就不信你会替长禄治病,你就是你,永远都是这样……” “晓翀,我真的好想你……没有你的世界原来是这么寂寞……你走后,我突然发现,我已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什么?暮雪?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晓翀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失忆,是他让你这么说的,他竟然是为了怕我伤心?不!晓翀,你为什么要这善良?晓翀,我……” 吴大老板“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书信跌落在地上,心口一阵疼痛,人已昏死过去…… 数日后,瘦西湖上,六艘豪华的大船正在游湖。 如意楼中所有的人具在大船上谈笑风生,扬州城内的销金客全都汇集在大船上游湖寻欢作乐。 大船内上至各重天的姑娘娈童,下至小厮丫头,苍头虔婆全都到齐,这却是吴大老板的命令。 但是,却似乎并未看见吴大老板的踪影…… 如意楼内,空无一人。 吴大老板一人立在花厅内,四处张望。一夜之间,吴大老板的头竟已全白,身体也显得佝偻。 红毡毯上,仿佛有个雪白的身影,向九重天飘然而去…… “等等我……” 吴大老板冲上了九重天,猛地推开了天香阁的大门。 天香阁内,一切如初,吴大老板突然打开了书架的暗门,取出了一个灵牌。 “亡妻段天香之位,夫梁天雾立。” “天香……你赢了……你的诅咒真的应验了……天香阁主真的让我失去了一切……” “天香,你一定很高兴吧?我现在真的很寂寞,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你说得对,我真的很怕孤独……” “天香,晓翀的出现是不是上天和我在开玩笑?还是坏事做得多了,真的会遭报应?” “天香,其实我真的好后悔啊!我现在情愿用所有的一切去换回晓翀,但是却换不回……我的心很痛……原来这就是心痛……” “天香,你说得对……荣华富贵、权力名誉、我根本带不走……你设计的如意楼可真好……但是我现在却一点也不喜欢了……” 翌日清晨,如意楼已在熊熊烈火中,化为乌有。占地数亩的如意楼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墟。 扬州府亲自前来来调查,却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如意楼为何为突然起火,也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人纵的火。 如意楼中所有的人具在,只有吴大老板却神秘失踪。 有人说,纵火者正是万春楼的万福春,理由是他一直和如意楼有隙,数日前,他还去过扬州府诬告吴大老板是黑道匪首。未果后,他一直扬言要烧掉如意楼,烧死吴大老板。 也有人说,这是吴大老板自己纵的火,理由是吴大老板有意支开了如意楼中所有的人。 更有人说,如意楼的火是冤魂索命,因为如意楼内空无一人,所以阴气过重,鬼火焚楼。 没有人知道如意楼真正起火的原因,但是至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吴大老板,仿佛他已在世上消失,或者,这世上从未有过这个人…… 有人说,吴大老板已被大火烧死,但是却始终未找到他的尸骸…… 也有人说,吴大老板并没有死,他借用这场大火逃遁,又换了一个新的身份,继续着新的生意…… 更有人说,吴大老板的确是死了,只是因为火太大,他已化为飞灰烟灭…… 如此种种,皆是传说,没有人知道孰真孰假…… 如意楼被焚后的数日,万春楼的万福春和胖鸨母被人杀死在万春楼内,杀人者是一群黑衣人,他们来得快,去得更快。 大家都说那些就是青红帮的人,青红帮的势力在江南很大,却不知万福春为什么会招惹他们。 扬州府草草结了案,只说是强人入室劫财,谋财害命…… 秋已至,天转凉。 瘦西湖畔,桃花林中,已是碧桃累累。 繁茂的草丛中,据说曾经有个小小的坟茔,却早已无法辩识准确的方位。 有人说,那里埋着的是如意楼中的天香阁主,他是一夜千金的绝世美人。 也有人说,名震江南的如意楼就是因为天香阁主的死而灭亡。 还有人说,那里其实只是个衣冠冢,根本从来没有埋过人。 更有人说,如意楼的天香阁主根本就没有死,他悄悄去了京城,或说去了苏州…… 如此种种,亦只是传说…… 尾声 夕阳西下,宽阔的湖面上风平浪静。 一条小小的渔船正向前方划去。 “爹爹,我们以后都要住在这条渔船上吗?为什么我们不回水乡去呢?” “是啊!爹爹,我们回去吧!绣芳也想和阿牛,胖丫他们一起玩。” “不行!我们不能回去了,说不定你们娘亲就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爹爹,那我们就不回去了,你带我们去找晓翀哥哥吧!” “是啊,爹爹,绣芳也想晓翀哥哥,好想好想呢!” “晓翀被天神娘娘带走了,因为他是天下最善良最听话的孩子。” “骗人!爹爹是不想带我和妹妹找晓翀哥哥!” “爹爹不骗人!天神娘娘会派使者来传话的,只要你们做个听话的好孩子,就一定会见天神娘娘的使者的,到时候就能见到晓翀了。” “爹爹,天神娘娘的使者会是什么样的?” “绣芳,爹爹也没见过,反正如果见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爹爹,天神娘娘的使者也会带我们捉泥鳅吗?” “水生,当然会,晓翀会告诉使者你们想要的一切……” “太好了,我们一定会听话的,我们要见到天神娘娘的使者,让他带我们去见晓翀哥哥。” “绣芳,晓翀哥哥不在,我也会带你去捉泥鳅的。我也会把捉的泥鳅都给你,我是哥哥嘛!” “水生哥哥,你真好!我们都是乖孩子,天神娘娘的使者就会很快来找我们呢!” “天神娘娘的使者?” 这本是张渔哥一句随口编出来哄骗孩子的话,看着两个孩子那样认真对待,张渔哥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但愿天神娘娘真的派个使者来见见我的孩子吧!” 平静的湖面粼波荡漾,却传来阵阵孩子稚嫩的儿歌声……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清澈的湖水伴着清脆的歌声随风飘散,远远一艘快船上一个中年男子却突然眼前一亮。 “晓翀……捉泥鳅……难道……是他们……” 张渔哥不停地划着手中的浆,他也不知道这条小船究竟要驶向何方,但是他心中却充满着希望。 “也许就在不远的前方,就是我和孩子们可以避风的港湾……” 渔船渐远,宛如一叶小舟游浮于大千世界…… (正文完) (一) 仁心 (一) 仁心  十八年前,燕京城内,天子脚下,理学盛兴,民兴教化。 名门闺绣皆深居绣阁,翩翩少年常招摇过市。 京城士大夫阶级多好男风,家家豢养娈童成风。然而,京城中公认正六品太医院判薛清录的七公子为京城第一美少年。 清晨,微风轻拂。一位十四五岁的翩翩少年,白衣如雪,红绫为胯,手持一柄折扇,来到京城内一个小巷中的鲁记商行。 鲁记商行有兄弟三人,都是做北货生意的,少年正在精心挑选着人参鹿茸。 “薛少爷,这可都是上好的行货,您慢慢瞧,我给您沏杯茶去。” “不必了,我挑好东西还要赶去太医院,今天就要入药,耽误不得。” 少年秀美的容颜却若蒙霜,清高中略带冷漠,让人更加痴迷。 “就要这些!马车停在巷口,掌柜的派个伙计给我送到车上,这是银子。” 少年放下银票,却连头也没回,转身出了商行。 “美!真是绝世美少年!男人容貌生得如此,让天下女人都要汗颜!” 大掌柜的仍在品头论足,冷不妨被身旁的两人拍了一掌。 “大哥,别发花痴了,薛家七郎都走远了。” “大哥,若是咱兄弟三人的店门口堆满了人,就证明是薛家七少爷来进货了。” “去!文虎、文豹忙你们的去!记得有好货就收着,等着薛少爷来了再拿出来。” “知道了,大哥。” 薛姓少年早已走远,商行中的三兄弟却仍对着空巷张望。 少年引着伙计,快步向巷口走去,两旁围观的人群让少年心中隐隐感到不悦。 街巷中一群黄口小儿却在拍着手,跟在少年身后,唱着儿歌。 “薛家七郎字暮雪,红绫绯胯白缎衫。京城少女争相嫁,何时送奴入罗帐?薛家七郎字暮雪,红唇如染玉如面。京城才子皆相爱,何时为郎宽衣带?” “去!去!你们这些小孩子在胡说些什么?” 少年的脸已涨得通红,快步跑出了巷口,飞身跳上了马车。 马车内一位面貌和善的中年男子面带笑容望着少年,轻拈胡须。 “暮雪,你这是怎么了?干嘛一脸不高兴?你的小嘴蹶得可以挂起爹爹的药酒葫芦了。” “爹爹,这些人也太无聊了,天天围着我看,我脸上长着花吗?” “唉!谁让老天爷让我的宝贝七郎生得如此美貌呢?难道,我的暮雪还怕人看?再说了,你随爹爹去太医院,那些着太医不是也一样对你品头论足吗?” “那些叔伯之辈倒还稳重些,这些京城的纨绔子弟,好象见了我恨不得抢去他家一样!还招得一群黄口小儿,编些混曲打趣我,真是岂有此理!” “暮雪,其实人不风流枉少年,那些轻狂少年只是风流成性,你不理会他们也就是了。倒是那些每日那些与你客客气气的长辈,也不定打得什么主意呢!” “爹爹,我不想去太医院了,我要回府睡觉去!” “暮雪啊,你永远都是那么任性。好吧!爹爹就先送我的七郎回府去,然后再去太医院。” 马车急驰在京城的街道上,转眼停在了薛太医的府门外。 翩翩少年下了马车,转身进了府门。 少年名叫薛暮雪,人称薛家七公子。其实薛家共有三男四女,薛暮雪是最小的儿子,论排行也只是三少爷。七郎是薛暮雪的乳名,因为他薛家的第七个孩子,又是个男孩,所以薛院判便爱称其为七郎。但是不知薛暮雪的乳名是如何被外人所知的,时间久了,京城人都称其为薛家七公子。 薛暮雪是庶出,她的娘亲膝下只有他一子,剩下的两个兄长,四个姐姐全是嫡出,都是薛院判的原配夫人胡氏所生。 “暮雪,你不是随老爷去太医院了么?怎么又让老爷送你回来了?都十几岁的人了,还整天么任性,真不知你娘亲是如何调教你的?” “大娘,您还是多操操自己的心吧,大哥已经三试都未考进太医院了,二哥也已经二试不中了,大娘有空多调教一下二位哥哥,不要总是四处寻花问柳的,有空多读读爹爹的医书。” “真不知道顾若兮是如何教儿子的!薛暮雪!你还当我是大娘吗?你也太目中无人了!” 在院中咆哮的正是薛院判的原配胡氏,少年却并未理会胡氏,轻蔑地一笑之后,径直向后院自己娘亲的房间而去…… 后院有一间雅致的寝室,几案上摆着笔墨纸砚,琴案上摆着古琴,一位妇人正坐在几案前,描摹着院中盛开的牡丹。 薛暮雪倒身坐在妇人身旁,却满脸不快。 “雪儿,你又在任性了。不是说要和你爹爹去太医院么?怎么自己回来了?” 妇人抬起头来,温柔贤淑的气质配着一张绝美的容颜。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象是身体极为虚弱。她正是薛院判的侧室,薛暮雪的生母顾若兮。 “娘亲,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嫁到薛家?你看那个老乞婆终日没事找事!他生的儿子一个个笨得象猪,女儿丑得嫁都难嫁出去!到现在,那两个活宝哥哥连《素问》和《灵枢》都背不下来,还自鸣得意,以医学世家自居呢!” “暮雪,你千万不可恃才傲物,轻视两位兄长。娘亲之所以会嫁给你爹爹,是因为你爹爹却是有德有才,医者仁心。若不是你爹爹的回天之术,娘亲的固疾早就让我长埋地下了。娘亲的性命是你爹爹救的,他又给予了你生命,你应该心存感激,就别再乎你大娘的话了。” “娘亲,你放心。我一次就能考进太医院,八品的御医实在太小,只要我高兴,坐到爹爹的位置也不是难事。” “暮雪,人生其实并不简单,你可千万不要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顾若兮望着薛暮雪得意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仍在描摹着牡丹,薛暮雪却手捧着一本医案,随意翻阅…… 傍晚,夕阳欲落。薛府上下已用过晚膳,薛院判端坐在书房内,一脸严肃。 “暮震,你是三试不中。暮霁,你也二试不重了。我们薛家的脸面都给你们俩个丢尽了。” “爹爹,你为什么只说我们,不说暮雪,他就能一试便中么?” 薛暮震撇着嘴,翻着白眼。 “我的暮雪三岁便会背医药三字经,五岁便可熟读《难经》,七岁便可倒背《黄帝内经》的《素问》、《灵枢》二卷,十岁已将《古今医案》熟记在心。现在已经可以开方下药,行医救人。虽不能说妙手回春,但也称得上医术过人。你们两个都已是二十老几的人,却连《素问》和《灵枢》都背不下来,这次考试你瞧你们都写了些什么?” “爹爹……” “你们全都给我跪着,直到背得下《黄帝内经》再起来。暮雪,你随爹爹去出诊,太子太傅常大人很想见你。” “爹爹,常太傅的病还没好转么?真的重到连爹爹也治不了?” “暮雪,取过药箱,随爹爹去吧。常太傅一直很想见你,毕竟他还亲自指教过你诗词和书画。” “嗯,我去取药箱。” 薛暮雪从书房中取过药箱,递给薛院判,回头瞪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哥哥一眼。 “你们若是真的背不下《黄帝内经》,就让大娘给你们炖点猪脑汤好好补补脑子。” “大哥,三弟说猪脑汤可以补脑,咱们多吃点,就能考进太医院了吧?” “是吗?我说三弟怎么那么聪明,原来是二娘偷偷给他吃猪脑汤啊!对!让咱娘给咱兄弟炖它一大锅!” “对!咱们兄弟好好用猪脑补补脑!” 看着薛暮震和薛暮霁的样子,薛暮雪冷冷一笑,转身出了书房。 京城从一品太子太傅府。 常太傅已卧病数月,薛医判已开过数方,却并不见好转。 薛医判例行为常太傅诊脉后,准备开药方。 薛暮雪立在卧榻前,望着日渐消瘦的常太傅,双眼有些红润。 “薛院判,谢谢你带暮雪来看我这行将就木之人。” “常大人,您不必担忧,只要好好将息,病自会好的。” 薛院判向常太傅打了一揖,便随着常府的管家前去开方。薛暮雪走到常太傅的卧榻边,轻轻为常太傅诊脉。 “常伯伯,您的病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一定会没事的。” “暮雪,你太年轻,我的病是治不好的……” “天下哪会有治不好的病?只有治不对的病!” “暮雪,我的病不是治不好,是不能治好。上面的意思是想让我死,你爹爹又怎么敢让我活?” “常伯伯,家父常说医者仁心,所以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暮雪,我听说你要进太医院了。” “嗯,太医院使史世伯的意思想让我参加下届御医的选考。” “暮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做过你的先生,要说我会一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那是假的。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却是真的。我已是将死之人,不必瞒你,你今年还不到十五,仕途凶险,还是等你年满若冠再进太医院吧。” “常伯伯……你不要太伤心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暮雪,你太年轻。上面是不会让我活到下个月的太后寿诞的,太医院就是屠戮所啊!医者救人亦可杀人,在这世上,你最相信的人也未必不会出卖你啊,暮雪……” 薛暮雪望着日渐消瘦的常太傅,心中一阵酸楚。上个月,自己还在太傅府中描摹山水花鸟。常太傅人称书画双绝,不但写得一笔好字,花鸟写意更是绝妙,否则就不会亲教太子,贵为太子太傅了。太子登基为新皇,为什么太傅反生起了病?薛暮雪并不明白,但是他隐隐觉得似乎大有隐情。 薛院已经开好了方子,薛暮雪望着药方,眉头轻轻一皱。 十日后,从一品太子太傅常大人病殁于是府中。 薛暮雪没有去吊唁,却在书房中翻阅着常太傅的医案。薛院判吊唁回府,望着薛暮雪微微一笑。 “暮雪,别太用功了,以你现在的医术考入太医院易如反掌。” “藻戟遂芜俱战草,诸参辛勺叛藜芦。常大人内火炽盛,二便不通,乃阳实水肿之证。用甘遂为臣药,泻水逐饮,可治水湿壅滞,水肿胀满。但是为什么会以甘草为使药?既然是痰迷实证,用藜芦祛痰,却用了参水来进补,原来医者杀人不见血是真的……” 薛院判一把夺过薛暮雪手中的医案,面色已发白。 “七郎!不许胡说!你才学了几招就敢在我面前卖弄? “爹爹,您以前对我说的行医者,以仁术而仁心,原来全都是骗人的……” “啪!” 薛院判的右手一扬,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薛暮雪的脸上,薛暮雪泪中浸满了泪水,望着薛医判,转身出了书房…… “对不起,七郎……这是太后的旨意,我也是身不由己,你还年轻,以后你会明白的……” 薛院判打在薛暮雪的脸上,却痛在自己的心中。这么多年,他最满足的就是有薛暮雪这么一个出众的儿子,最怕的就是心爱的七郎会离他而去…… 薛暮雪独坐在自己的寝室中,捂着被打得生痛的面颊,却突然有点想笑。 “原来我心中神圣的医术并不只是用来救人的,院判大人,我薛暮雪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又何必如此相瞒,真是多此一举……” 薛暮雪一把推开了窗户,任由窗外的微风轻拂着自己轻柔的长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 (二) 筹码 (二) 筹码  清晨,微风轻拂着院中的杨柳。 薛院判轻轻扣着薛暮雪寝室的房门。 “七郎,起身了么?” 屋内无人应答,薛院判摇了摇头,用力搡开了房门,信步走了进来。 薛暮雪和衣斜卧在榻上,一夜并未解衣,背对着薛院判,却并未起身。 “七郎,你还在生爹爹的气么?是不是爹爹打疼你了?要不,七郎也打爹爹一巴掌出出气?” 薛暮雪白了薛院判一眼,却没有应声。薛院判坐在榻边,轻轻拍着薛暮雪的后背。 “暮雪,爹爹也是没法子。一入宫门深似海,有些事情你不懂。太后不想让常太傅活着,是为了控制皇上,我如果不抱住太后这棵大树,我们薛家可就完了。暮雪,你以后长大了你就明白了,人在官场,身不由已。” “爹爹,我是不明白,人这一辈子简简单单的不好吗?以爹爹的医术,开个医馆,悬葫济世,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多好,为什么非要去趟那些混水?我希望爹爹不要越陷越深,我明白爹爹是身不由已,但是再这样下去,爹爹你陷入不归的。” “暮雪,爹爹答应你,等爹爹把手头的事情了解了,就带着你和你娘亲找个幽静的地方过清静的日子。” “爹爹,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你整日配的那些送到宫里的都是些什么药?” “暮雪,那都是些害人的药,你不知道也罢。” “害人的药?药不是用来救人的么?爹爹!” “这……等日后爹爹再告诉你吧,那些药方都放在我的密室里,总之是些见不得人的药方。” “爹爹,你是不是有一个叫做‘紫金续命丹’的药方?” “暮雪,紫金续命丹是薛家至宝,要九年才能配成九粒,十分珍贵。爹爹目前都只剩下一粒了,要想配成新药,还得九年光景。” “爹爹,那紫金续命丹的药方能告诉我么?” 寝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胡氏叉着腰瞪着薛氏父子。 “当然不能!老爷,请别忘记薛氏祖训,紫金续命丹是薛家祖传秘方,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暮雪少爷你是占得上嫡还是占得上长啊?” 胡氏冷笑着,望着薛暮雪。 “我都占不着!大娘请回!不要随随便便进入别人的寝室!” “薛清录!你就宠着你的宝贝七郎吧!我看你要如何向薛家列祖列宗交待!” 胡氏悻悻地出了薛暮雪的房间,薛暮雪淡淡一笑,倒身又倒在榻上。 自此之后,薛暮雪依然研读医案,配制药方,却再也没问起过有关紫金续命丹的药方。 平静的日子总是易过,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月。 薛暮雪不再提及考太医院的事情,但是却更加醉心钻研医术。 是日,薛院判在进晚膳,大家只在低头用膳,却没有一人开言。突然,薛院判打破了语闷。 “暮雪,你今天怎么没去宁王府?” “爹爹,我还不是御医,宁王府不适合我去。” “暮雪,宁王有个八公主,天生有些癔症,宁王的意思是想让你到宁王府去,亲自照顾八公主。” 薛院判望着薛暮雪,薛暮雪没有应声。 “什么?老爷?难不成宁王想招暮雪做驸马不成?这怎么能行?暮雪是个庶出,怎么能入宁王府?” 胡氏在一旁大声吼叫,薛院判瞪了胡氏一眼。 “这话我早说过,宁王却说了,要是真招暮雪为驸马他也不会在乎这些!如果我们自已觉得暮雪是庶出配不上八公主的话,就让我休了你,立顾氏为妻。” “什么?老爷!你这就是有意想逼死我!顾若兮这个妖精生了个薛七郎更是个妖精!” 顾若兮低着头,没有应声,薛暮雪却突然站起身来,丢下碗筷,转身离席。 傍晚,薛院判在顾若兮房中,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老爷,宁王真的想要暮雪过府?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兮,恐怕事情有些不妙,宁王一定是想动暮雪的脑筋,否则宁王的痴呆公主,招什么驸马。” “不行,还是让暮雪躲躲吧!” “也是,暮雪的脾气这么倔强,如果真的入赘宁王府有些不妥。先拖着吧,反正宁王也没有太威逼。” 是夜,薛暮雪独自在房中发呆,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胡氏的反应如此强烈,好像自己抢了她什么宝贝一样。其实,薛暮雪的心中早已对太医院失去了兴趣。 三日后,薛院判在太医院轮值。突然大理寺卿刘秦奚来到了太医院。 “刘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薛院判大礼参拜,刘秦奚却冷笑不止。 “薛清录!你可知罪?” “刘大人,下官不知身犯保罪?” “皇上豹房中的李夫人突然暴毙,这位李夫人的病不是一直都是薛太医亲自照顾的吗?” “原来刘大人是为此事而来。这位李夫人的病的确是下官所治,下官无能,李夫人身患绝症,无法痊愈,所以才会……” “一派胡言!听说李夫人的腹中还怀着龙种,薛大人是为了办好夏皇后的差才下的毒手也说不准!” “刘大人,您可不要冤枉下官!” “冤枉?反正皇帝陛下也起了疑,暗地里着刘公公协同东西二厂彻查此事,薛太医就等着满门抄斩,诛灭九族吧!” “刘大人,下官不敢!请大人明察!” “不敢?这世上有你薛太医不敢的事?常太傅是如何死的?不是你薛大人送上路的么?哼!看在同为太后办事的份上,我就不多说了。不过……太后只让你杀大的,谁让你大小统杀?” “这……” “这连小的也杀就是皇后的意思了,薛太医脚踩两只船,日子过得还不错……如今皇上派本官来查案,本官若是查不清,刘公公却未必查不清……” “大人,请看在太后的份上,饶了下官一命,下官愿将家中所有财富一并献上。” 薛院判跪在地上,抱着刘秦奚的腿。 “银子?你当我是贪浊的昏官么?薛院判还是在家等着满期门抄斩吧!” “刘大人,请您指给下官一条活路!” “活路?那倒是有一条,我最近听到一首儿歌很有意思……” “儿歌?刘大人什么儿歌?” “薛家七郎字暮雪,红唇如染玉如面。京城才子皆相爱,何时为郎宽衣带……” “大人,不要!我家暮雪尚未满十五岁,不如……” “薛清录!我是给你面子,什么美人我得不到?不过是心情好才想尝尝这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滋味!今晚,你送你家七郎到我的别院中,这是地址,如果今晚乘着我的兴致高,不能破了你家七郎的雏身,你就等着明天皇上抄家吧!” “暮雪……” 刘秦奚早已扬长而去,薛院判却仍伏在地上,已是泪流满面。 是日,酉时刚过,薛院判失魂落魄般回到了薛府,径直走到了后院顾若兮的房中。 “老爷,您今天的脸色很不好!”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若兮,暮雪呢?” “在药房中,好像在研究什么药,我看这孩子真是魔障了,一天到晚也不知在做什么。” “我去药房找他,对了,你去熬些燕窝粥,我和暮雪一起喝。” “是,老爷。” 顾若兮已去熬粥,薛院判独自向药房中而去。 药房中,薛暮雪正在研究着,像是要配什么药。 “暮雪……” “爹爹,你怎么来了?” “暮雪,这个送给你……” 薛暮雪接过薛医判递过的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粒紫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 “这就是紫金续命丹,爹爹只有这一颗了,下会配药时,你和爹爹一起配制。” “真漂亮,就象一粒紫色的南珠一样。难怪要九年才能制成。爹爹,我可不是嫡长子,这个秘方我知道不太好吧?” “我的七郎……你真傻,这种药方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得会的。暮震他连医书都认不全,怎么能配得出紫金续命丹呢?” “我明白了,谢谢爹爹。” “暮雪,一会我要去大理寺卿刘大人的府中诊治,我今天头有些疼,你随我一起去吧。” “爹爹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吧。” “没事,有你在就没事……” “好的,我去取药箱。” “暮雪,我在马车上等你。” 薛暮雪点了点头,笑着去取药箱,薛院判却咬了咬牙,从药房的暗柜中取出几个药瓶,收在怀中,转身出了药房。 马车内,薛暮雪将药箱放好,轻轻靠在车厢内。 “暮雪,我们这一去还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你娘亲熬了些燕窝粥,我才喝了一碗,你也乘热喝一碗。” 薛院判亲手为薛暮雪盛了一碗粥,手指却有些颤抖。 薛暮雪微微一笑,接过燕窝粥,缓缓咽下…… 马车仍在缓行,薛暮雪只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昏,眼皮也越来越沉,终于不省人事,倒是马车之内…… 郊外,刘府别院。 一辆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内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少年早已失去知觉,无力地倒在男子的怀中。少年雪白的缎衫,红绫的绯胯,乌黑的长发随风飞扬…… “薛大人,真是识时务!” “刘大人,七郎我送来了,他年级小,身子娇,请大人手下留情。” 刘秦奚似笑非笑地望着薛暮雪,一把抱在怀中,狂笑不止。 “哈哈……薛大人若是不想回府,就在客厅中等候吧!京城第一美男子,我能错过吗?” “哈哈哈哈……” 刘秦奚已抱着薛暮雪进了寝室,薛院判独自静坐在客厅之内…… 寝室中,一张宽大而豪华的拔步床。 薛暮雪娇小的身体被平放在床上,刘秦奚一把扯开薛暮雪的衣衫,剥去世薛暮雪的红绫裤。薛暮雪的身体如婴儿般展现在刘秦奚的眼前。 “京城第一美男子……真是美不胜收……” 刘秦奚迅速脱去自己的衣服,向昏睡中的薛暮雪扑去…… 狂乱的吻,忘情的啃咬,对玉茎贪婪中吮吸,对菊穴无情的侵入…… 薛暮雪早已清醒,身体却毫无力气。只能用叫喊来减轻自己的恐惧与痛苦。 然而薛暮雪销魂的叫声更象是一种呻吟,让刘秦奚兴奋不已。 薛暮雪已分不清自己是在呼喊还是在呻吟,但随着刘秦奚对自己紧窒的菊穴强有力的侵略,却有种莫名的快感…… 心灵的耻辱感与身体的畅快感双重地折磨着高傲而美貌的薛家七郎…… 客厅内,薛暮雪的叫喊声,不断传入。薛院判用双手捂住耳朵,不想聆听,却听到更加清楚…… 清晨,刘秦奚已出了寝室,得意地望着一夜未合眼的薛院判。 “你家七郎味道不错,叫得也很好听!说实话,我玩过的娈童没一个比他好的,以后有空让他多来陪陪我!” “薛院判冲进了寝室,掀开了纱帐。 拔步床上,薛暮雪浑身赤裸,趴在床边。后庭的菊穴已破,渗着鲜血,身体上有瘀青,脸上的泪痕犹未风干…… “暮雪……你别怕,爹爹给你上过药就不痛了……” 薛院判为儿子上着药,薛暮雪却毫无表情,仍在默默流泪…… “不痛了吧?你放心,爹爹给你用的冰宁散止血效果最好,还有仙人醉,一用就不痛了。七郎,你很快就没事了……” 薛院判的药的确很管用,薛暮雪却仍然没有应声,只是轻轻闭上了双眼…… 薛院判拾起地平上儿子的衣衫,却早已被扯烂无法穿在身上。 薛院判脱下自己的外敞裹在薛暮雪的身上,抱起儿子出了寝室…… 客厅内,刘秦奚正在用膳,脸上一副满足的笑容。 “不错!纯正的童子鸡,就是不一样,薛大人要不要也尝一口?” 刘秦奚挟起一块鸡肉,悠悠送入口中。 “刘大人,我家七郎你已尝过,请别忘记答应过我的事情!” “什么事情?你家七郎很好玩,我玩得也很开心。不过我不能娶他为妻啊!哈哈哈哈……” “怎么?刘大人吃完了,抹了嘴,想不认帐?” “那又如何?你还能咬我一口?哈哈哈哈……反正你家七郎的雏也破了,你还要再让我玩他一次也行!” “哼!刘大人还真是无情无义!不过,有件事我忘记告诉大人了。” “什么事?你能有什么破事情?还能把我怎么样?” “我一个小小的医判六品小官能把你这个三品大员怎么样?不过,我忘记告诉大人了,我家七郎是宁王相中的人,本来我已答应送七郎到他府中供职,但是七郎尚未参加太医院的考试。宁王一直在催,我却一直在拖。如果刘大人在三日之内不能将此案了解的话,三日后,宁王就会知道他想要的薛七郎已经被刘大人所迷奸,破了雏!” “无耻!你竟然拿宁王来压我!明明是人亲自送你儿子让我玩的,什么迷奸?就算有迷药,那也是你自己下的!” “哼!谁信啊?我疼七郎举朝尽知!大人不妨可以一赌,三天,我家七郎的后庭一定不会恢复,可以让宁王亲自验看。宁王的脾气,皇上也要让他三分!刘大人自己掂量着吧!” “薛院判,看来是我低估你了!好吧,三日后,本官一定了结此案。你要尽快治好你家七郎的伤,我不想让宁王知道这件事情。” “好!一言为定!我们两清!” 薛院判抱着薛暮雪出了别院,上了马车。薛暮雪突然心中一阵酸楚,原来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一个利用自己儿子的身子来交易的卑鄙小人。 原来自己在爹爹心中也只是一个筹码,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随时可以送给刘大人或是宁王甚至任何人的筹码…… 缓缓行驶的马车上,薛暮雪闭上了双眼,只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清醒…… (三) 离京 (三) 离京  寝室中未燃灯,薛暮雪却无法入睡。 昨夜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噩梦,但是这一切却是真实的。 顾若兮一直陪在儿子身边,不停地流泪。薛暮雪双眼发直,却谁也不理。 “雪儿,你到底怎么了?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是从马车上摔下来了么?为什么我看一点也不像!雪儿……” “娘亲,你帮我把这个收好……” 薛暮雪突然从枕边取出一颗紫色的药丸,递给顾若兮。 “紫金续命丹?雪儿,你怎么会有这个?” “娘亲,这是薛大人付给我的卖身钱!昨夜他已将我的身体献给刘大人隐藏他的过失,估计下一次就要送给宁王了换去一个好前程……” “雪儿……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你爹爹他……不……不会……” “娘亲,当年薛大人用紫金续命丹救了你一命,这等于用这颗药买下娘亲的一生。现在薛大人又用这颗药买了我的身体与清白,很好,薛大人还准备用这个秘方买下我的一生……” “雪儿,你别太伤心了,娘亲去问他!” “不必了,去也是白去!薛大人一定会声泪俱下,告诉你他是被逼无奈的。他好像又害了什么人的性命,把柄落在刘大人的手中,用一个小妾的儿子的身子去换回性命,很划算!” “雪儿……我不信……我一定要问清楚……” 顾若兮冲出了薛暮雪的房间,薛暮雪却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三日后,薛暮雪下体的疼痛已减轻,方才下床,独自来到院中。 后花园内的荷花经过一夜风雨,已渐凋零。薛暮雪坐在池糖边不住地盯着残败的荷花,却在出神。 “三弟,这些荷花开败了,一会叫院公全部拔去就是了。” “三弟,爹爹说你受了伤,要不是紧,不要坐在风口了。” 薛暮雪回过头来,薛暮震和薛暮霁正笑望着自己。 “我没事了,我很喜欢这些残荷,你们不要拔!” 薛暮雪淡淡一笑,仍望着这些残落的荷花。 “不拔就不拔!只要三弟你喜欢就行!如果你的伤无碍了,就出去散散心,不要老是闷在家里。” “是啊!三弟,二哥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让你喜欢。京城教坊里来了几个新唱曲的,人那个俊,嗓子也清亮。” “得了,二弟,你把三弟就往歪路上引吧!听大哥的,我们去喝酒赌钱,那才刺激呢!” “好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走!我们先听大哥的去喝酒赌钱,然后再听二哥的去听曲!” “真的?那好!我们走!” “三弟,你去换身衣裳,我们在后门等你!” “行!前日我还赚得几两诊费,今天我请你们。” “三弟,你不用破费,今天的开销全是我们两个的!” 薛暮震和薛暮霁在后门等着薛暮雪,薛暮雪一件鲜色的粉缎长袍,手持一柄折扇,更显得美艳。 “三弟……你怎么穿得这么艳丽?” “大哥、二哥,不好看吗?” “好看!就是太好看了!二哥担心你被人抢了!” “是啊!三弟,你这样一穿戴简直就象画中的人走出来了。” “真啰嗦!我们快走吧!” “对!对!” 兄弟三人一起进了京城内的吉祥赌坊,薛暮震的手气奇差,一转眼竟然将二十两银子输了个精光。 薛暮霁的手气也不好,转眼输了十来两银子。 “得了,暮雪,我们还是走吧,这些银子还得留着请你听曲呢!” “都是大哥没用,手气太差。暮雪,不如我们改天再来……” “不用!二哥还有多少银子全都给我!” “暮雪,我只有十两银子了,咱们一会听曲都不太够了。好不容易带三弟出来玩,我们总不能太寒酸。” “不行!我还没玩够!要玩就玩大的,你们真没胆!” 薛暮雪突然走到最大的庄家前,望着庄家淡淡一笑。 “这里最高的一把赌注要多少银子?” “一千里银子!这位公子,您想赌这最大的?” “不错!” “公子,您是用现银还是银票?” “都不用!一把定胜负,如果我赢了,你们就付一千两银子,如果我输了,我就把自己输给你们!” “真的?公子不后悔?” “我做事从不后悔!” “好!请公子稍候,我去请我们老板出来!” “三弟,你疯了?我们快走,你别闹了!” “三弟,如果你出什么事情,我们如何向二娘交待?我们走吧!” 薛暮震和薛暮霁已吓得脸色发白,拉着薛暮雪想要离开。 “不行!你们不能走!一千两银子在这里!这位公子的人我看上了。你们三个谁来和我赌?” 吉祥赌坊的老板是个黑脸大汉,望着薛暮雪显得十分满意。 “我来和你赌,我做庄。咱们一把见胜负,我不会什么赌法,我来抓一把棋子,你来猜是奇还是偶。如果你猜对了,就算我输,我的人就输给你了!” “好!公子请开始吧!” “不要啊!三弟!” “不行,三弟你不能这样!” “大哥、二哥,赌就是赌命加赌运,如果老天让我输,我就赢不了,如果老天让我赢,我也输不了。你们天天说喜欢赌,却一点豪气也没有!” 薛暮雪大步上前抓了一把棋子,笑望着赌坊的老板。 “是奇还是偶?” “偶!” “好!大家一起来数数!” “一、二、三……十二、十三!” “是奇数!老板您输了!” “真可惜!看来公子命中注定不是我的人!这些银票一共一千两,公子收好!” “老板,你不后悔这一局么?” “当然不后悔!我每天都在赢,偶尔输一次也不奇怪。何况,是我自己看中公子的美貌,若是我赢了,公子的身子我随便也能卖个三千两!何况,公子很有豪气,我喜欢!” “哈哈……老板还真是性情中人!” “公子笑起来很好看,就当是博你一笑,付点代价也没关系。何况,名震京城的薛七郎能大驾光临,我已是三生有幸了!” “算了,什么薛七郎?一文不值,你上档了!我走了!老板不用送!” “七公子慢走,有空常来玩,没银子只管向我开口,我有求必应!” “真的?那条件呢?” 赌坊老板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薛暮雪,眼中却火般炽热。 “我明白了,看来我还真挺值钱的!哈哈……” 薛暮雪拿着银票出了赌坊,薛暮震和薛暮霁连忙跟了出来。 “三弟,你是不是疯了?” “三弟,你这一场病,病出毛病了?” “走!我们去喝酒、听曲,全算我的!” “三弟,你真的还想去……” “当然要去!晚上的酒钱和听曲我也全请!” “走吧,难得三弟有兴致,我们陪他一起去吧!” 京城教坊,娼伶汇聚。 薛氏三兄弟坐在雅座上,欣赏着歌舞、弹唱。 台上歌声缭绕,台下欢呼一片。 薛暮雪聚精会神地欣赏着歌舞,一边饮酒,一边叫好! 教坊中今日似乎比平日的生意更兴隆,但是前来听曲的人却都盯着薛暮雪看,使得薛暮震和薛暮霁十分不悦。 “三弟,我们走吧!天色真的不早了!” “是啊!三弟,我们快点走吧,天已经黑了。” “嗯!你们两个真扫兴!算了,伙计,我们要会钞走人!” “哈哈……不必付银子了,以后若是薛家七公子肯来多坐坐,我这生意一准天天都比往常兴隆三倍。今天有多少人都不是来看我这的姑娘的,而是来看名满京城的薛家七郎的……” “妈妈,您别拿我三弟开玩笑了!” “薛二爷,您自个瞧,这些人的眼睛是看台上的姑娘还是瞅着你们家的七郎呢?” “好!一言为定!以后我来这里瞧你这的姑娘,让那些人全来瞧我吧!我瞧姑娘妈妈不收银子,他们瞧我我也不收银子,但是妈妈得狠狠收他们的银子!” “哈哈……薛家七少果然名不虚传!一言为定!” “我们告辞了,妈妈别忘记要多收些银子,免得我一直被他们白白瞧着。” “薛七少,慢走了,我不送了!” 薛暮雪笑着大步出了京城教坊,后面的纨绔子弟仍尾随其后,直到瞧不见薛暮雪的身影为止。 薛府后门,薛家三兄弟已是酩酊大醉,一起进了院门。 “三弟,你醉了……” “呸!你们全醉了,我还没醉!” 薛暮雪脸如桃花,却比平常更加美艳。 “三弟,你长得真好看!就和二娘一样漂亮!不象我娘亲,象个母夜叉!” “老二,你胡说什么?娘亲明明是象母大虫,阿呜一口咬死你!” “哈哈……你们两个都是醉鬼!说大娘的坏话!” “三弟,我们天天都吃你说的猪脑,现在是不是聪明多了?” “三弟,是不是我娘亲太笨,不会炖猪脑,要不下回二娘给你炖的猪脑让我们尝一小口吧!” “你们真在吃猪脑啊?” “当然,天天吃,这次再进不了太医院,爹爹会打死我们吧!” “是啊!娘亲做的真难吃,为了能进太医院只能吃了!” “哈哈……你们两个真是的……” 兄弟三人刚进后院,阴暗的角落里却站着一个人影。 “三弟,那里有个鬼!” “三弟,别怕!有哥哥帮你打鬼!” “混帐东西!你们去花天酒地也就算了,谁让你们带上暮雪的?你们把他都教坏了!” “糟糕,是爹爹!” “不好!快跑!” “跑什么?我就不跑!我要回房睡觉去!” 薛暮雪没有理会薛院判,径直向自己房间走去!薛院判阴沉着脸,却没有发作,转过身来,狠狠抽了薛暮震和薛暮霁两记耳光。 “你们给我滚!” 薛暮震和薛暮雪吓得浑身发抖,满身的醉意已化作一身冷汗,听到此话,如得了敕令一般跑回自己的房间。 薛院判摇了摇头,向顾若兮的房中走去。 房间内,只燃着一盏纱灯,顾若兮坐在灯下,绣着花。薛院判走了解进来,顾若兮全无反应,仍在一针一线绣花。 “若兮,你去看看暮雪,他吃醉了酒,我怕他有事。” “让他喝吧!沉醉也许比清醒更好……” “若兮,我是不得已的,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会补偿你们母子的……” “老爷,你不必做什么,暮雪他早应该知道自己在薛家的身份,我只不过是个侍妾,他只不过是个没体面主子,我们虽然住在薛家,但终究不是薛家的主人。” “若兮……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一直是最喜欢你的,难道你不明白吗?暮雪是我最喜欢的儿子,我对他宠爱有加,发生这种事情,也是情非得已,你难道想看着薛家被满门抄斩吗?” “老爷,我们可不敢,如果您有需要,随时可以出卖我们母子,我去看看暮雪,要是死了,就不能卖了……” 顾若兮放下手中的绣活,转身出了房间。薛院判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痛。 清晨,阳光射进了纱帐之中,薛暮雪仍未起身,还在酣睡。顾若兮已炖好了粥,温在火上。坐在纱帐外,笑望着薛暮雪。 “二娘,三弟还没醒么?” “二娘,三弟他没事吧?” 薛暮震和薛暮霁一起来看望薛暮雪,向顾若兮打着招呼。 “还没呢,我不想叫醒他,他喜欢睡多久就睡多久。” “二娘,对不起,我们再不敢带三弟去喝酒了。” “二娘,三弟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性情大变?” “是吗?暮雪可能是有点累吧!没什么事情发生。” “二娘,三弟他用自己做堵注,吓死我们了!” “是啊,二娘,如果三弟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没法向您交待。” “没事,我相信暮雪他心里有数,谢谢你们还那么关心他……” “二娘,您太见外了,要不是我娘亲一天到晚唠叨,我们兄弟真想常来看你和三弟,给您当儿子,您这火上煨的是什么?很香啊!” “暮霁,你还没用早膳吧,这是我为暮雪熬的水果粥,他最喜欢吃水果。” “暮霁,你真没出息,三弟的早膳你也想吃!” “没事,暮雪还没醒,他也吃不了多少,你们喜欢就用一点吧。” “谢谢二娘!” 顾若兮为二人盛好粥,兄弟二人坐在一旁狼吞虎咽。 “慢点吃,别烫着。不够还有,你们全吃了吧,等暮雪醒了,我再去熬。” “二娘,你真好!我们的娘亲做的东西太难吃了!” “二娘,我们要是你的儿子就好了,我们一定也会向三弟一样又聪明又漂亮!” 顾若兮笑了笑,并未言语,薛暮震和薛暮霁吃完了粥,告辞而去。 薛暮雪早已清醒,只是不愿起身。 “暮雪,娘亲知道你醒了,你不想起身就躺着吧,娘亲去给你做点可口的小菜。” 薛暮雪没有应声,却在偷偷拭泪。 薛氏兄弟刚走,薛院判已走了进来。 “暮雪你没事吧?以后不要和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在一起了!上次那件事情已经了解,我们薛家终于过了一关。我配了点凝脂膏,你涂在伤口上,你的菊穴很快就会恢复,都不会落疤。” 薛院判拿过一个瓷盒走到薛暮雪的床边。薛暮雪一把夺过瓷盒丢在地上,摔得粉碎,怒视着薛院判。 “薛大人是不是看到风声已过,就想让我恢复得完好如初,好再当雏卖我一次?很可惜,我是破了雏的,落个疤全当纪念!” “暮雪,你恨我我知道,不过,下个月太医院的考试你必须参加,这是院使左大人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明白!等我当了八品御医,薛大人就可以把我送给宁王了。” “你好好休息吧!爹爹先走了……” “薛大人请慢走,恕不远送!” 薛院判出了薛暮雪的房间,却听到薛暮雪隐隐的啜泣声…… 一个月后,便是太医院的院生考试,薛暮震和薛暮霁整日背诵着医书,薛暮雪却每日坐在后花院的池塘边画着池中的荷花。薛暮雪不再喜欢画那些盛开的荷花,而是喜欢画池中残败的荷花…… 一月的时间很快已过去,转眼到了太医院的院生考试。薛暮雪考完之后,第一个出了考场回到薛府。 顾若兮独坐在薛暮雪的房中,等着儿子归来。 “娘亲,你怎么会在这里?” “雪儿,你到底想做什么,告诉娘亲吧!” “我能做什么?” “这一个月,你表面一直在悠闲地画着画,其实你每天夜里都在你爹爹的秘室中抄方子,你要他那些害人的方子想做什么?难道你想报复……” “娘亲,我现在能报复么?我抄那些害人的方子是想知道薛家的医术到底是什么样的?他说的医者仁心,全是骗我的,为了名利,他就成了屠夫……” “雪儿,你真打算进了太医院就去宁王府?宁王他如果……” “娘亲,宁王府我是不会去的,就算是死在外头,我也不会受他摆布!” “雪儿,娘亲早就猜到你想离开这个家,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发榜那天!我已雇好了马车。” “娘亲帮你准备行装,要多带些衣服,免得受凉,娘亲没有多少积蓄,只有个百八十两,你全带着吧!” “上次我赢的银子,给了大哥二哥各一百两,还有八百两权当路费。我走了以后,他们会照顾你的,他们虽然混,但是不毒!娘亲要自己保重!” “雪儿,娘的心意你也要带上。还有这颗紫金续命丹,娘用金链串了起来,你带在身上,一定会有用的。” “嗯!我明白娘的心意,这个紫金续命丹的确可以当作纪念,我会好好珍惜的。” “雪儿,你到底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随便哪里都行,只要离京城远远的就行……” “雪儿,你多保重,如果能遇到一个能照顾你的人,娘亲就在泉下也冥目了!” “娘亲,你一定要等我!我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等我觉得自己适合这个京城,我就回来向他们讨还一切!” “嗯!只要我的雪儿开心就好,娘亲一定等你回来……” 数日后,太医院的发榜之日,薛院判兴冲冲地回到了府中,边走边喊。 “若兮,暮雪,你们快出来!太好了,真不愧是我薛家的七郎!暮雪他名列榜首,这孩子未满十五便已经是太医院的御医了。” 空荡荡的后院无人应答,薛院判一把推开薛暮雪的门,房中空无一人。 薛院判冲进了顾若兮的房间,顾若兮仍在认真的绣花。 “暮雪呢?” “不知道……” “若兮!你快告诉我,我的七郎呢?” “薛家已经没有这个人了,薛七郎已经被老爷杀死了!薛暮雪他有脚有腿,他想去哪就去哪……” “什么?暮雪他走了?他去哪里了?“ “他去哪里我不知道,但是他说他要去的地方一定是远离京城的地方……” 薛院判发疯一样冲了出去,顾若兮仍在低头绣花,绣得却是一朵残败的荷花…… 马车飞驰,车中的少年面带微笑,赶车的是位年长的老者。 “小哥,刚才你看的那个墙上贴的什么,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那是太医院发的榜文,那个第一名我认得,不过他是不会当御医了……” “小哥,你认得御医?不是吹牛吧?你一个小小年级的游方郎中,会认识太医院的人?那些太医可不是一般人!” “是啊!太医真不是一般人!大爷,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江南?” “多久?早着呢!小哥若是坐船会更慢,不过景致会好些!我的老家就是扬州,这条路我熟,不会绕远的。扬州最美了,现在我老了,正好借送小哥去扬州,我这把老骨头也回趟家了!” “所以我才付大爷三倍的车费,我们结伴很不错!” “小哥,你长得这么俊,到了江南可要小心,别被坏人给欺侮了。” “没事,我不怕被人欺侮了,我信命!我相信我的运气没那么坏!” “我们到了扬州,就是秋天了。京城已经很冷了,但是江南却还是温暖如春的!” “我希望那里也有我的春天……” 马车仍在奔驰,车中的少年一身素衣,仍在微笑,路旁滚滚的烟尘,似乎已将少年过去种种全部掩埋…… (四) 情孽 (四) 情孽  江南,虽已是秋,却仍然百草繁茂。 薛暮雪住在扬州城的悦来客栈里,江南的美景已使他沉醉。 薛暮雪已来到扬州城近一个月,却没有一家医馆肯聘用他,未满十五岁的年龄似乎显得过于稚嫩,但是薛暮雪一直不愿提及自己的家世。 傍晚,瘦西湖畔芳草青青,一个少年独自走在湖畔。 “站住!小美人!你想往哪逃?” 路旁突然窜出来四个泼皮无赖,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想做什么?” “小子,你长得这么漂亮就不要出来乱跑!爷几个想玩玩你,怎么着?你是自己脱光了躺下,还是让你爷几个扒光了你硬上呢!” “无耻之徒!你们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 “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敢管!你乖乖侍候,爷几个玩够了,自然放你走;如果你不从,爷几个自己玩够了还把你卖到窑子去!” “你们……” 四个泼皮无赖不由分说,扑了上来,少年想要反抗,却已三两下被扯光衣服,赤身裸体被压在地上。 “大哥,这小子可真漂亮,比娘们还美!你先上,兄弟们按着他,然后咱们一个一个来,一轮不够多来几轮!” “好!我先来!” “救命……” 三个泼皮将少年拖入路旁的草丛中,用力按在地上,并用布塞住少年的口,少年已无法呼救,眼中已浸满了泪水。一个老大模样的泼皮已脱去裤子,拿出淫根,硬要往少年的菊穴里塞…… “住手!” 一辆马车突然停在路旁,一个青年男子走进了草丛,看模样约有二十五六岁。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 老大模样的泼皮赤着下体,指着年轻人。 “我是过路人,这年月寻欢作乐也要人家愿意,你们总不能光天化日下就这样无耻的轮奸一个少年,也太不象话了!” “呸!老子想干谁就干谁!你再废话,老子连你也一起干” “哈哈哈哈……好啊!只要你们肯付银子,我完全可以亲自招待几位大爷,不过,你们得去如意楼找我,我不喜欢野地苟合!” “如意楼?听说过,扬州城最大的窑子!你是如意楼的人?” “我姓吴,朋友给面子叫我一声吴大老板!” “呸!你一个开窑子的,是不是想抢这小子去卖春?你等着,等爷们全上过了,就卖给你去接客!” “你们这些粗人,完全不懂风月。如此的绝世美少年,你们却这样唐突!大茶壶,给这几位大官人教教规矩!” “是,爷!” 不知何时,一个青年男子已站在年轻人的身后。 “爷让你们滚,你们还不滚?” “你是哪来的鸟人……” 名叫大茶壶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却突然一把扯住赤着下体的泼皮,丢了出去。 另外三个泼皮见势不妙,放开了少年,也一起冲了过来,大茶壶与三个泼皮展开了肉搏。 年轻的吴姓老板走了过来,望着草丛中赤裸的少年,摇了摇头。 “你生得这么美,不是你的错。但是你这么美却出来乱跑,就是你不对了。别说是这几个无赖,就是我看了都想要你……” “你也想乘人之危?” “不!我喜欢两情相悦!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年轻的吴大老板脱下身上的外敞,披在少年身上。轻轻扶起少年,欲出草丛。 “小心!” 赤着下身的泼皮突然和爬起身来,手持匕首刺向少年。年轻的老板将少年紧紧拥在怀中,胳膊却被泼皮划伤,流血不止。 年轻老板飞起一脚,将泼皮踢飞。大茶壶已将三个泼皮打倒在地,也跑了过来。 “爷,您没事吧?” “我没事!” 少年拾起自己被扯烂的衣服,撕了一条,为年轻的老板包扎。 “让我看看,还真没什么,只是皮外伤。” “我姓吴,你叫我……” “你这件外敞只能到客栈里才能还你,我们到客栈里我帮你擦点药,马上就不疼了。” 少年美艳而冷傲,吴姓老板不觉有些沉醉。 客栈中,少年取出了药箱,为吴老板涂了药,血立即止住,伤口也不再疼,隐隐有种清凉感。 “嗬!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级,医术却如此高明,这是什么药,这么灵?” “冰宁散加了少量的仙人醉,所以你不会痛。这点小伤,最多擦两次准保没事。” “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只不过偶然相逢,何必留名?” “我叫吴天亮,在扬州城内开了座如意楼,听口音你不是扬州人,象你这样的容貌,一个人住在这种客栈里会很危险的。” “是不是我和吴大老板去你的如意楼就安全了?” “当然不是,我那里是卖春的地方,我又不想让你去卖春!我有一座别院,就在瘦西湖畔的杏子林中,现在杏子都已经熟了,我刚才就是想去采杏子结果采到了你,这一定就是缘分!” “你让我住在那里,有什么条件?” “这样吧,你当我如意楼的专用郎中,我自然会帮你扬名,到时候整个江南你都会有名!条件嘛,很简单,我喜欢你!” “哼!你有那么好心吗?” “我说,你生得真的很美你知道不?你住在杏子林,有我保护,谁也不敢擅入杏子林的。大不了,我喝醉了酒会强奸你,但是你住在这里,会被什么人强奸多少次我也说不定,今天不就是个例子?那几个人都是扬州城的泼皮无赖,他们一定是盯了你很多天了,今天若是得了手,他们玩够了,明天你不定会被卖到哪家窖子去卖春。还好遇到了我,你放心,我如意楼想罩着的人,黑白两道都得给我面子!被我一个人强奸,胜似被无数人强奸好吧!” “你在吓唬我?” “你平常照不照镜子啊?你长成这样,还不相信会被人强奸吗?得了,我答应你,在你同意的情况下再强奸你,行了吧?” “好吧!我不怕你!我和你去杏子林看看!” “好!有胆识!大茶壶,驱车杏子林!” 瘦西湖畔,杏子林中,果实累累。少年望着杏子林,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吴大老板跟在少年的身后,大茶壶跟在吴大老板的身后。 “这些杏子一看就有些酸,如果用来酿杏子酒就最好了。” “好啊!你的杏子酒酿成了,我就来品酒!” 杏子林的尽头,有一座水榭。 “连个竹篱柴扉也没有,光突突的一点都没意境。 “大茶壶,记着,在水榭周围加上竹蓠和柴扉。” “是,爷。” 三人走近水榭,穿过小桥流水,来到水榭之中。少年坐在水榭的勾栏旁,望着莲花池,却在发呆。 “大茶壶,把那些干枯的荷花全都拔了,种点新鲜的什么。” “不要!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残荷,很美……” 少年望着莲花池内一片枯萎的莲花,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才美呢!得了,你就安心住在这吧!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如意楼了!大茶壶,你去买些日用之物,还有好吃好喝的,全都送到杏子林来。” “吴大老板,这里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一座闲时赏花摘杏子的地方,我没起过什么名字。” “我想,明年的杏花一定开得很艳,飘落的花瓣,落入平静的湖面,这里就叫听香榭吧……” “好!你的地方你作主,大茶壶,明一早上派人来修竹蓠柴扉,你别忘了,挂个扁就叫听香榭。” “是,爷。” “我走了,你需要什么就吩咐大茶壶,他今晚就陪着你收拾一下。” “我不需要,我一个人就行!” “你放心,他是个天阉,碰了不了你!大茶壶,你先送我回如意楼,然后取了银票,听香榭需要什么就买什么!” “是,爷!” “我要走了,我还会来的。你真的不想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 “薛暮雪……” “人如其名啊,不过有点悲凉!” “人生本来就很悲凉,这与名字无关!”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你一个生意人,李白的诗从你的口中念出来也变得俗了!” “哈哈哈哈……” 吴大老板的笑声已渐远,薛暮雪却突然觉得有些孤独。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糊里糊涂跟着这个莫明其妙的开窑子的老板来到这里,不过这座寂静的杏子林,却的确是自己所喜欢的感觉…… 马车内,年轻的吴大老板面带微笑。 “爷,您真准备让薛公子住在杏子林?” “大茶壶,他那样冷艳而酸涩的美人住在那里最合适了。我一定要得到他……” “爷也要他的人,哪那么费事?今晚就……” “大茶壶,我想要他的心,你没看出来,他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定有些来历。再说了,他外表冷如寒冰,其实内心如烈火一样炽热,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我想要的是他的心,不是人!你要好好照顾他!有什么做不得主的,速来报我!” “是!爷,我明白了。” 马车一路疾驰,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 自此以后,瘦西湖畔杏子林中有了一座听香榭。 听香榭中有一位美少年,他深居简出,却医术高明。杏子林是如意楼吴大老板的产业,杏子林中的美少年与吴大老板的关系,却众说纷纭。 一个月后,薛暮雪的杏子酒已酿成。 吴大老板突然来到了听香榭,薛暮雪却依然态度十分冷淡。 “暮雪,这种酒是不是能喝了?” “如果等到明年,才会好喝,现在火候不到,口感应该不是很好。” “暮雪,我有东西送给你,就在杏子林外,你快去看看!” “我什么也不需要!” “走吧!别老是冷着脸,别别扭扭的,我想让你开心点!” 吴大老板不由分说,拉起薛暮雪跑出了听香榭。 杏子林外,树上倒吊着四个人,薛暮雪走近一看,正是那日在湖畔草丛中差点强暴自己的四个泼皮无赖。 “暮雪,这四个鬼东西藏了起来,让我一通好找!今天我来教你射箭,就用他们当靶子,如果射死了,就埋在你的杏子林里当花肥!” “好!你教我!” 薛暮雪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吴大老板的身子紧紧贴着薛暮雪,握着薛暮雪的手,开始拉弓…… “吴大老板,饶了小的们吧!” “吴大老板,小的不知道您是青红帮的朋友,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 “吴大老板,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你不能杀我们啊!” “吴大老板,饶命啊……” “嗖”一支冷箭射入四人身旁的树杆上,四人已吓得魂不守舍。 “暮雪,你别乱动,要不就射中了!我们再射一箭吧!” “明明是你不好!一直握着我的手,你松手,我自己射!” “好!暮雪自己来!” 吴大老板站在一旁,笑望着薛暮雪,眼中竟是柔情。 “嗖!嗖!嗖!” 薛暮雪连发数箭,却并没有射死四人,有人被射中了腿脚,有人被射中了胳膊,薛暮雪毫不停止,继续射箭,好象在发泄着心中的痛苦与不快,直至所有的箭全部射完,薛暮雪才哈哈大笑起来。树上倒吊的四人早已吓得昏死了过去,小便已失禁,尿流了满口。 “暮雪,你累了吧?我们回去休息一下!” “我才不想要这种人做花肥,杏花都会被他们污染!” “好了,暮雪,我们走!大茶壶,暮雪的气还没消,你帮暮雪来出气。” “是!” 树林背后走出来一个身影,正是大茶壶。大茶壶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向薛暮雪点了点头。 “薛公子,他们的欲望太多,六根不净,我帮他们除了根就没有那么多欲望了……” “随你的便,大茶壶,我要和暮雪要好好喝一杯,你不用跟来了。” “是,爷!” 薛暮雪随着吴大老板向杏子林深处走去,大茶壶却将手中的匕首次弟扎入四个泼皮的下体…… 杏子林外惨叫声不断,薛暮雪心中却有种莫名的兴奋…… 听香榭内,吴大老板与薛暮雪对饮。杏子酒有些清淡,并非佳酿。薛暮雪心情很好,喝得很多。 “明年这个酒就对味了……” 薛暮雪的脸已泛红,吴大老板却看得更痴…… “我等不到明年了,现在就想品尝淳酒……” 吴大老板突然冲了过来,将已有醉意的薛暮雪抱在怀中,向内室走去…… 内室中黄花梨木的雕花架子床上,纱帐已放下。吴大老板轻轻解开薛暮雪的衣衫,细碎的吻已遍布全身…… “别碰我……不要……” 薛暮雪的意识渐渐迷离,却任由吴大老板的舌挑逗着身体中最敏感的部位,喉中发出浅浅的呻吟…… “真美!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的尤物……” 吴大老板脱去自己的衣裳,拿出一盒松脂,沫在手指上,伸入薛暮雪的菊穴中…… “真可惜,菊穴被人碰过,不是初夜,但是在此之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吴大老板见薛暮雪已然动情,便将欲根进入了薛暮雪的菊穴中……薛暮雪只觉得浑身无力,刺疼中却隐隐有种令人兴奋的快感充溢着自己的身体…… 情事已毕,吴大老板还想温存,薛暮雪突然一脚将吴大老板踢下床去,泪流满面。 吴大老板赤着身子,笑了笑捡起衣裳穿在身上。 “想哭就哭吧!我早说过我不是正人君子,我喜欢你,我一直都想强奸你!” “你也说过,你要等我愿意,结果还是乘人之危!” “你当时也没反抗,我给你弄箫时,你快活得呻吟让我兴奋我才入穴的!” “呸!我当时喝醉了!我最恨的就是被人碰!” “我知道,你的菊穴有伤,一看就是被人强暴所留下的疤痕,但是我不同,我是让你先快活后才……” “一样是无耻的人!” “暮雪,你认命吧!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真的很喜欢你!你放心,我不会常来打扰你的,每年杏花开的时候,我都来陪你赏花。如果你寂寞了,我也会陪你。但是如果我特别想你,我也得来找你,我们的关系就是这种关系!我想要你的人其实很容易,但是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快活!” “你滚!” “大茶壶一会就会送早膳过来,是苏州合芳斋的点心,你尝尝喜不喜欢?如果你高兴,每次交欢之后你都踢我下床也行,反正你就是这种脾气,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脾气!不管你有什么过去,你都不用再想。从现在起,你就只有未来,和我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用怕,江南一带,我都罩得住!” 吴大老板已坐在外堂,薛暮雪却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心…… 这个吴大老板竟然成了自己的情人?而且自己成为一个男人的情人?但是,自己的心中却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个男人,每次他来,自己希望他走,他真的走了,自己又希望他来。也许这就是命,自己宿命中的一个必须出现的男人…… 暑往寒来,不知不觉杏花开了一年又一年,杏子酒酿了一年以又一年。 薛暮雪早已成为名震江南的第一名医,他与如意楼的关系更加繁杂。他不仅是吴大老板的情人,也是如意楼的郎中,只要吴大老板请他他就会去!他也会为如意楼配制各种药品,除了治伤的药,还有春药与迷药。这些害人的药方全是他从京城带来的,这些药都是奇药,吴大老板十分满意。 这些年,薛暮雪甚至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规矩。 “杏子林中不准策马!”薛暮雪不喜欢马蹄声,更不喜欢马车带起的尘土飞扬。 “心甘情愿者分文不取,心所不悦者千金不治。”薛暮雪治病的诊费是一千两,但是很有趣,如果遇到他想救治而无钱的人,他也会治,就是所谓的心甘情愿意者;有时,他不想救的人,或者是他认为应该死的人,就算付了他一千两银子,他也不治,这就是所谓的心所不悦者。 杏子林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规矩,这也是吴大老板暗中照应,黑白两道的人都知道,杏子林的主人是吴大老板的情人…… 这些年薛暮雪从吴大老板身上学了很多事情,也改变了很多观念。吴大老板是用别人的青春和血泪赚取银子的,薛暮雪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吴大老板有仇必报,不允许任何人的背叛,背叛他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薛暮雪也觉得这并没有错,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本来就应该恩怨分明。 然而杏花年年开,年年谢,薛暮雪依然守在杏子林中,吴大老板前来杏子林品香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十七年后,已过而立之年的薛暮雪依然过着自己喜欢的平静生活。如意楼中的一个娈童却扰乱了他的生活,这是一个叫梁晓翀的少年,薛暮雪第一次见他,是因为恩客将一个玉托举断在他的菊穴中…… 少年的美貌绝世无双,薛暮雪心中甚至有些隐隐的妒意。就算已被自己记忆尘封的名满京城的薛七郎也没有他美。他的美就象贬入凡尘的九天仙子,就连灵魂也不着染尘。吴大老板身边最忠心的大茶壶已被少年所征服,变得善良的接近软弱。吴大老板的老情人邢兰韵也被少年唤醒的灵魂中的母爱,这一切使薛暮雪觉得很可笑…… 名叫梁晓翀的少年一共来过三次杏子林,第一次是被吴大老板弄得暴菊,血流不止,差点送命,薛暮雪将他留在杏子林救了他……第二次是如约来陪薛暮雪听香,两个绝美的人却相互感受着彼此的寂寞的灵魂……第三次是随着吴大老板踏雪前来感谢薛暮雪的救命之恩,但是却使得薛暮雪心中隐隐作痛…… 薛暮雪一人独坐在听香榭时,总是对自己说,梁晓翀和自己毫无关系,他只是一个卖身的娈童。惟一不同的就是他是用特殊方式培育出来的玉娈,他的身子很香,所以很值钱!他的死活和自己更不相干!一个体弱的玉娈本来就不能长命,这就是命!死对梁晓翀来说也许就是一种幸福…… 然而,每次梁晓翀有事,薛暮雪都会相助。就连那颗用他的童贞换来的紫金续命丹,也已给梁晓翀服下。有一天,薛暮雪突然明白,自己和大茶壶、邢兰韵毫无区别,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梁晓翀迷惑,这种沉迷,是来自灵魂的深处…… 薛暮雪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有点恨吴大老板,因为吴大老板一直在摧残着梁晓翀。吴大老板因为憎恨梁晓翀夺走了他身边所有的人,但是这一切都是事实…… 自从薛暮雪与梁晓翀相识以来,薛暮雪每次见他,都是他命在旦夕时,薛暮雪救治梁晓翀从不收钱,因为他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这一年,薛暮雪突然决定要回京,并用自己的方法惩罚了自己深爱的吴大老板,这一切也是因为梁晓翀。 梁晓翀第一次来到听香榭,薛暮雪曾送给他一幅《残荷听雨图》,薛暮雪一直以残荷自谕,现在他突然觉得梁晓翀比他更配得上这些残荷。这幅《残荷听雨图》现在已回到了薛暮雪的手中,在回京的马车上,薛暮雪正在反复把玩着手中的画卷,却在深思…… (五) 返京 (五) 返京  京城,天子脚下。十七年后,京城依旧还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马车进入京城已开始缓行。如意伸出头来,望着车外,显得异常兴奋,薛暮雪故地重游,却有种莫名的伤感…… “公子,我们到京城了,这里真是气派,到处都是高大的建筑,连路都这么宽,不像扬州城的路那么窄,到处都是青石板。” “如意,天子脚下,自然会有所不同。” “公子,我们要去哪里?是和公子回家么?” “我现在只喜欢一个人独处,我已托人在京城购置了一套别院,不是很大,却很安静。” “公子,您不是太医院使大人家的公子吗?到了京城您不去太医院使府么?” “如意,我的事情你不必多问,你只要记住,你喜欢的荣华富贵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京城可不比扬州城,这里也不是如意楼,你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公子,我明白了,我不会多问的……” 如意吓得坐在车厢内不敢乱动,薛暮雪却笑了笑,淡淡地道。 “京城绝对是个好地方,你只要听话,就会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我的别院,那里种的全是梅花。” 马车继续前行,却穿过了京城最北的角落。这里有一座别致的小院,四周全是梅树,现在还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 别院中陈设都很简洁,透着一股清冷。 如意正在四处观瞧,回头望着薛暮雪。 “公子,这就是您买的别院,好冷清啊!京城不是很繁华吗?” “京城本来就是虚有其表,江南的富商害怕露富,所以总是外虚而内实,京城人最喜欢招摇显富,其实并不见得繁华。” “公子,我们休息吧,一路上很累了” “如意,你在京城可不能到处乱跑,否则被人绑了票,我可救不了你。” “我不会,我会一直在这里乖乖等着公子回来,我可不想过流离失所的生活。” “那最好,你放心,我一定会设法让你进入达官贵人,甚至是皇亲国戚府中享福的。” “谢谢公子,晓翀哥哥说得没错,公子是个好人。” 如意已经累了,在自己房中熟睡,薛暮雪却无法入睡,独坐在院中,望着干枯的枝叶,心中仍在琢磨…… 京城,太医使薛府,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府外。 “你是什么人?” 马车的车帘已掀开,一位青年公子淡青色的长衫,面带笑容,下了马车。 “我叫薛暮雪,麻烦你去问问,如果没人想见这个人,我立即就走!” “你也姓薛?我去问问,你等着!” 门子跑进府中禀报,薛暮雪不由摇了摇头。 “真是官大排场也大,连门子都不一样了。” 薛暮雪转身欲上马车,突然从薛府跑出来两个中年男子,边跑边叫。 “是三弟回来了吗?” “三弟在哪里?快让二哥看看长高了没?” 薛暮雪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笑望着面前的薛暮震和薛暮霁。 “真是三弟回来了!” “三弟,十七年了,你连个音讯都没有,你真是不想要这个家了,还有我们两个哥哥了!” “大哥、二哥你们都好吧?大娘和我娘亲都还好吧?” “三弟,自你走后,二娘的身体一直不好,但是还健在。我娘亲在十年前的重阳,举家登高时,突然从山上滚了下来,已经过世了。现在二娘就是院使夫人了。” “大娘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我们也不知道,许是和爹爹吵了嘴,越想越气,头晕失足吧!” “好了,我们兄弟别站在门口了,快请三弟进屋去。” 门子一直眼在薛暮雪的身后,小心赔着不是,兄弟三人却一起进了客厅。客厅内一个巨大的扁额上书“太医世家”四个字,薛暮雪心中暗自冷笑。 “三弟,爹爹近来身体不适,卧病在床,我引你去看他。二弟,你去告诉二娘,就说三弟回来了,顺便安排酒宴给三弟接风。” “大哥,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薛暮雪随着薛暮震,来到了薛清录的寝室。薛清录卧在病榻上,显得十分苍老和消瘦。 “真是暮雪回来了么?暮震,你扶我起来,我想好好看看暮雪。” 薛暮震扶起薛清录坐了起来,薛清录望着薛暮雪已是老泪纵横。 “暮震,你先出去,我要和暮雪好好谈谈。” “是,爹爹。” 薛暮震转身出了寝室,薛清录却挣扎着想要下床。薛暮雪走了过来,坐在薛清录的床边,淡淡一笑。 “太医院使的身体竟然也这么差,要不要我来给您下个方?” “七郎,你终于回来了,我这一把老骨头终于能活着见到你了。” “你的七郎早已死了,我是江南第一名医薛暮雪。” “江南第一名医……暮雪,你这么多年一人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还好,我给一个纵横黑白两道开窑子的奸商做情人,陪他睡了十七年。除了他以外,根本没有人能碰我,这样也好,被他一个人玩弄总比在京城里不知道自己会被送给多少人玩弄要强得多。” “暮雪,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到现在还不能原谅爹爹么……” “我不怪你,这些年他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你为了自己出卖我没有错。不过,我也要用自己的方法为自己讨回公道。” “暮雪,你不要再招惹他们了,我现在只想将所有的医术全部传给你,然后就可以瞑目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爹爹对不起你,求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请放心,现在的薛暮雪已经不是过去的薛七郎了。我的身体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我相信我一定能赢回一切。我要去吏部,讨回我十七年前的功名,免得对不起您客厅内的那个‘太医世家’的牌匾。” “暮雪,你不要再进太医院了,那里实在是太过黑暗,我不想你再重蹈覆辙!” “我必须进太医院,这场游戏我还没玩够……” “暮雪,你知道现在掌管吏部的是谁吗?就是刘秦奚,你去找他不是去送死么……” “如果我真的死了,对薛家来说也没少什么!有大哥二哥陪伴左右,真是父慈子孝,一个在十七年前就死了的薛七郎再死一次又何妨?” 薛暮雪转身出了薛清录的寝室,却听见薛清录剧烈的咳嗽声不断传来…… 后院一间雅致的寝室,顾若兮望着面前阔别多年的儿子,眼中已浸满了泪水。 “雪儿,你长高了,也长大了……” “娘亲,我都过了而立之年了,怎么还能和当年比呢?” “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吧?” “没有,我一直都很好。” “我看你形单影支,就知道这些年来你是多么的寂寞……” “我……” “雪儿,你还没回来,有人从扬州捎了封信,还有一包东西,我没找开,反正你说要回来,你自己看吧。” 顾若兮取出一个锦盒交给薛暮雪。薛暮雪轻轻展开书信,慢慢研读。 “暮雪,自你赴京,我十分想念。我知道你恨我,我也很恨我自己,但是,有些错已不能挽回……杏子林不会再有第二个主人,不管你想不想回去,杏子林都永远只属于你。我已将杏子林的房地契随信寄来,你随时可以回那里去听香…… 暮雪,在这个世上真正应该消失的人是我,没有你们我的世界已一片空白。其实我是个胆小鬼,我害怕孤独,更害怕寂寞。我也很自私,我一直想把我所有喜欢的一切全都留在我身边。 暮雪,你已离开杏子林,我才想起,这些年来我一直冷落了你。你一直守候在杏子林中,我却只是偶尔去品香。我犯下的错误致使你们全都离开了我,这也是我应得的下场。我在听香榭的暗室你放名贵药材的地方放了一百万两银票,就当是我的一点补偿吧……如果你能见到大茶壶和兰韵,麻烦您能带帮我送出些银两给他们,如果遇不到,就算了…… 暮雪,我请江南第一的祝画师画了副《天香听香图》,那日你和晓翀坐在水榭边的美景一直留在我的心里。祝画师是见过你的,也见过晓翀,不过,我让他把你画成了十七年前的样子,你不会怪我吧?本来我想带着这幅画一起走,但是最后却舍不得,所以就一并寄给你了。 暮雪,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还记得当年我们初识不久,我去杏子林品酒,你曾说等到明年的杏子酒才会对味,可是我却没能等到来年,就急着强尝淳酒。我事后也很后悔,我不应该那样侵犯你,但我是真心的喜欢你。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年真的能等你一年,你今天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离开我了…… 暮雪,没有我在身边,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我原来以为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但是现在,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了…… 暮雪,很报歉我没告诉你我的真名叫梁天雾,是青红帮的帮主。我只希望你不要忘记我这个年年来品香的无天良……” 薛暮雪收起书信,打开画卷,画卷中画着两位美人在荷花池旁的勾栏边相对而坐,一着红,一着白,着红的正是薛暮雪,着白的却是梁晓翀。 画卷名为《天香听香》,上书“晓风细雨杨柳堤,千年轮回寻往昔。荷花碧叶寄相思,芳心切切君知否?恨意难休,爱意却留。前世今生未挚手,隐隐青衫,隐隐愁。” 薛暮雪合起画卷,却已是声泪俱下。 “无天良!谁要你的一百万两银子!你这个天杀不死的,你还以为银子很了不起吗……无天良……我恨你……” 顾若兮平静地望着薛暮雪,轻轻拍了拍薛暮雪的肩膀。 “雪儿,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这个无天良是你喜欢的人吧?这十七年你就是和他在一起吧?” “他就是一个混蛋!” “但是你却喜欢这个混蛋!雪儿,感情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就象你很恨你的爹爹,我却还是对他狠不下心来。” “娘亲,大娘的死可能不是意外,估计是中了‘十步醉’。” “我知道,你爹爹已经告诉我是他做的。因为你大娘终日给我气受,想要致我于死地,我本想一死了之,但是没见到你又不放心,你大娘得寸进尺,后来发生了意外,我本来以为是上天可怜我,没想到竟是你爹爹为了我做的……” “我明白了,他至少还是在乎娘亲的。” 母子两对望着,却各自有着彼此的心酸往事…… 是夜,薛府摆宴为薛暮雪接风,薛暮雪暮震和薛暮霁已成亲,并各有子女,一家人其乐融融。 薛暮雪出手很大方,给几个侄儿、侄女一人一百两银子见面礼。又给了两位嫂子一人一千两银子买脂粉。与至今混在太医院做着八品御医拿着微溥薪俸的两位哥哥相比,薛暮雪显得既英俊潇洒又豪情万丈。 世人的态度往往都是随着银子的多少而改变,薛暮雪立即成为薛家人人的敬仰的风云人物。 薛暮雪不愿留在薛府,酒宴之后,便带着画卷回到了自己幽静的别院,如意早已睡去,薛暮雪心中已下定了决心…… 翌日清晨,薛暮雪只身来到了宁王府外。 雄伟气派的宁王府红墙碧瓦,薛暮雪递上了名片,等待着回应。 一个内侍走了过来,吩咐宁王在书房中召见薛暮雪。薛暮雪轻轻舒了一口气,随着内侍缓步进了宁王府。 宁王府,书房内,一张宽大的几案上摆满了书。宁王端坐在几案后,挥手并退了左右,却一脸不悦,望着薛暮雪。 薛暮雪刚要给宁王见礼,宁王却突然走了过来,一把将薛暮雪抱起丢在几案上,将几案上的书全部扫到地上。 “薛七郎,十七年了,你想煞本王了!你竟然敢躲着本王,你既然不想侍奉本王就不应该再来宁王府!” 宁王不由分说伸手乱扯薛暮雪的衣衫,薛暮雪没有反抗,宁王却突然停了手。 薛暮雪的衣衫尽敞,身体裸露,紧闭着双眼,却在默默流泪…… “本王最见不得美人流泪了,薛七郎,你侍奉本王真的很委曲吗?” 宁王坐在太师椅上,喘着粗气,薛暮雪双眼含泪,望着宁王。 “王爷乃当世豪杰,人所敬重。可惜暮雪已非当年七郎,青春年少……” “本王不在乎,你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还是美貌依旧。” “暮雪而立已过,不敢枉称少年。况且暮雪已非清白之身,不配宁王……” “本王不管,十七年了,本王对你朝思暮想。的确,你不如十七年前青春美貌,但是本王对你的心却一点未改。” “暮雪此来本是有事相求,却不料惹得王爷生怒。暮雪虽是一届布衣,但是过府总是客,王爷贵为皇亲,总不能强人所难。如果王爷真有心,今日酉时,我在别院等着王爷光临。不知王爷肯赏光否?” “薛七郎倒是有心人,也是,你过府前来,本王若是在此宠幸于你,难免有非礼之嫌。好!今晚酉时,我去你的别院,我们好好算一算这十七年的帐!” “如此,暮雪便在别院等到候王爷的大驾!” 薛暮雪轻轻下了几案,整理着衣衫,宁王仍在喘息,象是心有不甘。 薛暮雪心中暗自为平安过关而得意,这招眼泪示弱法是跟九尾学的,九尾一双大眼总是泪眼汪汪一副委曲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疼…… 别院内,薛暮雪已摆好了美酒佳肴,面带微笑。 “如意,今晚我约了宁王来别院,他贵为皇亲国戚,如果你能把握住机会,你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了。” “公子,我要怎么做?” “今晚,你要变成九尾,拿出你最擅长的,迷住宁王。” “我明白了,公子请放心。九尾最擅长的是天魔舞,如意今晚就请宁王鉴赏一下。不过,我需要一件胡服。” “你坐着马车亲自去挑选,不必在乎银子,马上就去准备,宁王酉时就会过来。” “是,公子。” 如意已离开别院,薛暮雪心中暗自布置着计划…… 酉时初刻,宁王已来到了别院。 薛暮雪亲自把盏,为宁王斟酒,宁王却仍在薛暮雪身上打转。 薛暮雪身上穿着件淡紫色的长袍,淡雅中更显冷艳,宁王已看得发痴。 “灯下看美人,果然不同凡响。七郎,今晚你要好好侍奉本王。” “宁王,日子还长着呢!只是暮雪一界布衣不好出入宁王府,所以暮雪有个不情之情。” “七郎不必客气。” “暮雪想请宁王帮忙恢复十七年前的功名,当年暮雪已是太医,不知道……” “小事一桩,不过要看你能不能让本王乘心如意?” “说起来,暮雪芳华已过,自惭形秽,到是身边的药僮,还有几分颜色!如意,还不快给宁王献舞?” 薛暮雪话音刚落,如意已走了出来,一身胡服,戴着面具,随即开始舞蹈。如意的舞姿夺人心魄,宁王不由心已痴了…… 一曲舞毕,如意摘下面具,走到宁王身边。双手捧着美酒,喂宁王饮下,一又大眼睛勾魂摄魄。 “七郎,他是……” “他是我的药僮如意,今年还不满十五。” “真迷人,象个妖精一样弄得人心痒痒的……” “如果王爷不嫌弃,今夜就留在别院吧,如意侍候人的功夫更是一流。” “暮雪,那你岂不是落空了?是不是你也和本王一起……” “王爷,暮雪只能改日再陪王爷了,今日家父病情严重,暮雪正要过府去看望。” “也对,七郎要尽孝道……” “如意,我要回薛府去,你要好好侍奉王爷。” “公子,请放心,如意一定替公子好好侍候王爷。” 薛暮雪踏着夜色乘着马车离开了别院,依稀还听得见宁王与如意的淫乐之声,不由脸上泛起了微笑…… (六) 复仇 (六) 复仇  清晨,薛暮雪踏着朝露缓缓走进了别院。 一切皆如所愿,宁王与如意仍在寝室中相拥酣睡。如意一向喜欢赖床,宁王想是一夜酣战,身子已疲惫不堪。 薛暮雪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外堂,食盒里装着精美的早膳,都很清淡,这是薛暮雪特意让他的娘亲顾若兮所做。 吴天亮曾经说过,男人一夜纵情,清晨起来会很饿,如果心上人能为他做点清淡的食物是最完美的感受。吴在亮经常提及,邢兰韵每次和他交欢后,都会亲手为他做清淡的淮扬茶点。而薛暮雪突然想起来,自己在欢夜后总是一脚将吴天亮踢下床,倒是吴天亮为自己准备苏州合芳斋的点心。 薛暮雪已将茶点摆放好,想起杏子林中的往事,心中却有些感伤。 “王爷,您该起身了,宁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别院外等候多时了。” “嗯?是七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本王一点都不知道。” “王爷,暮雪为您准备了早膳,您随意用一些。如意不知道是否让您称心?” “七郎……你真是善解人意。你这个如意真是称心如意……” 宁王赤着身子猛然一把拉住薛暮雪压在身下,双手伸入薛暮雪的下衣中,已开始不安份起来…… “王爷,如意与您昨夜相欢,清晨您不可再纵欲,我已准备好早膳。来日方长,王爷的身体要紧……” “七郎,本王越来越喜欢你了……好!听你的,我们来日方长!” 宁王站起身来,大步出了寝室。薛暮雪清清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望了望仍在沉睡的如意,也出了寝室。 薛暮雪侍候宁王盥洗之后,请宁王用早膳。宁王显得很开心,胃口极好,几乎将早膳全部吃光。 “七郎,我们白白浪费了十七年,如果有你这样的美人长伴,本王真是快活无边啊。” “王爷,等我恢复了太医身份,就长驻宁王府,到那时……” “七郎,小事一桩!不过,你要带着你的药僮如意一起来!” “当然,暮雪已老,如意年少。王爷的情义,暮雪心领神会……” 宁王望着薛暮雪,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别院。薛暮雪目送着宁王坐着马车回了宁王府,方才吐了一口气。 寝室中,如意仍在酣睡,薛暮雪轻轻推醒了他。 “如意,你做得很好,宁王对你很满意。不过,你要切记,我们还没能进入宁王府。你一定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否则说不定会有危险!” “公子,我一切都听你的。这个宁王还真是有蛮力,弄得我都起不了床了。” “没事,你累了就睡着,外面有点心,你饿了就去吃。” “公子,我只想睡,你不用管我。” 薛暮雪点了点头,出了寝室,依然坐在外堂之中。 酉时将到,薛暮雪远远听见马蹄声临近别院,不觉点了点头。 “来得好快啊……” “嘭”的一声,大门被推开,一人急匆匆走了进来,冲进了外堂,一把将薛暮雪提了起来。 “薛七郎?真是你回来了?十七年未见,你的容貌还是那么诱人……” “听说刘大人已经荣升正二品的吏部尚书,真是可喜可贺……” “薛七郎,我今天竟然看到吏部侍郎左大人递来你的复职文书,你想复职,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我们不是老情人么?我还清楚地记得你十五岁时在我身下被我蹂躏时的呻吟,和你那白晰身体和你下体流出的鲜血……” “刘大人,十七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荒淫无耻……” “说得好!薛七郎!我今天就和你鸳梦重温,我要好好的调教你!” 刘秦奚反手将薛暮雪丢在地板上,自己压制在薛暮雪的身上,撕扯着薛暮雪的衣衫。薛暮雪用力反抗,却使得刘秦奚更加兴奋…… “公子,你怎么了……” 如意听到响动,从寝室中走了出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薛暮雪披头散发,几近赤裸,一个年近五旬的男子压制在薛暮雪身上,欲行非礼…… “哈哈……薛七郎,你竟然还金屋藏娇,这样的小妖精你从哪弄来的?长得真漂亮,一双眼睛这么勾人……” “如意,你别管我!你快跑!” 薛暮雪挣扎着,却叫如意离开。 “小玩艺,被我瞧上的,都跑不了!” 刘秦奚松开了薛暮雪,却一把拉住了如意。 “公子……” 如意泪眼汪汪,望着薛暮雪,薛暮雪挣扎着爬起来,一把将如意搂在怀中。 “我不许你碰他!” “笑话!我就偏要碰他!你今天还这么不配合我!作为惩罚,这个小玩艺算是利息,我要把他带回府去,好好折腾!你给我好好想清楚,你要是想通了,就自己脱光了爬上我的床,让我时时刻刻随随便便临幸,否则,这个如意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见着了……” “刘大人,不要!你放过如意,我来陪你!” “薛七郎!你是我玩剩下的残花败柳!我偏不要你,我就要这个小玩艺!” 薛暮雪附在如意的耳边,低声道。 “如意,今天你恐怕难免受辱,他是吏部尚书,很大的官,如果你被他强带回府,他必然强暴于你,你不要硬撑,保命要紧,随他吧。你千万不可告诉他昨夜侍寝宁王的事,否则他畏惧宁王,一定会杀你灭口的,我会去找宁王来救你的!” “嗯!放心吧,我是如意楼接过客的,什么客人没见过。公子你一定要来救我……” “够了,两人卿卿我我的说什么呢?要不就一起让我爽爽?哈哈哈哈……” 刘秦奚一把搡开薛暮雪,抱起如意,大步出了别院。 刘秦奚已坐着马车回了尚书府,薛暮雪轻轻整理着凌乱的衣衫,面上带着轻笑…… “一切皆在计划中……” 薛暮雪从漆柜中取出一封书信,拿出一把剪刀,轻轻剪下一缕青丝,放入信封之中,出了别院,将信交给车夫。 “你明日辰时初刻,将这封书信送到宁王府中。” 车夫拿着信,点了点头,驾车而去。 薛暮雪笑了笑,从药厢中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轻轻送入口中,脸上的笑容略带残酷…… 翌日清晨,辰时初刻。 宁王府外,车夫正在焦急的等待回音。 宁王突然冲出府来,一把揪住车夫,大声斥喝。 “混帐!你为什么现在才送信过来,七郎呢?” “王爷,是公子让我辰时来见您的……” “都是笨蛋!来人!快点牵马过来,我要去七郎的别院!” 宁王上了马,向别院飞奔,车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驾着马车跟随其后。 别院之中,寂无人声。 宁王冲了进来,薛暮雪平静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 “七郎!你怎么了?你醒醒!” 宁王一把抱起薛暮雪,薛暮雪却摇了摇头,苦苦一笑。 “王爷,你还是来了……我不能侍奉王爷了……” “七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这样?” “唉……暮雪命薄福浅,不能再侍奉王爷了……暮雪无力保护好如意,不能将他完完整整的交给王爷……” “对了,如意呢?七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吏部尚书刘大人来到我的别院,欲对暮雪行非礼之举,暮雪拼命反抗,坚决不从……可是刘大人竟然将如意强行带回府中,做为人质,逼着暮雪入府侍奉他,暮雪不想受辱,也无力保护如意,不如一死了之……” “刘秦奚?这个老匹夫竟敢和本王抢人?七郎,你放心,本王一定把如意找回来!” 薛暮雪望着宁王,微微一笑,却突然“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七郎,你怎么吐血了?” “王爷,我有旧疾,现在复发,恐无力回天……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敢告诉王爷,但是现在不说,怕是没有机会再说了……” “七郎,你有话快说!” “当年宁王厚爱,让暮雪入王府当御医,暮雪也已考入太医院。暮雪之所以会离开京城,是因为暮雪在准备入王府之前,曾遭人凌辱……” “什么?是谁如此大胆敢和本王抢人?” “王爷,当年家父曾经给豹房中的李夫人治病,但李夫人不治而亡。皇上曾让当年身为大理寺卿的刘大人察查此事。刘大人便污蔑家父用药不当害死李夫人。并威胁家父如不交出暮雪,便杀我全家。家父无奈,便任由刘大人将我……暮雪受辱后,无颜再见王爷,便离京远游他乡……” “原来是这样!七郎!你为什么这么傻?薛太医为何不来求本王!” “当年家父只是个小小的六品院判,如何惹得起三品大员?暮雪命薄,无缘堪配王爷,只怪我们今生无缘……” 薛暮雪眼前一黑,晕死过去,宁王抱起薛暮雪冲了出去…… “快!去薛院使府,我要救七郎!” 车夫驾着马车,赶往薛府。 薛府中,薛清录在病榻上挣扎着下床,亲自为薛暮雪诊脉。 “王爷,您请回吧!幸好来得及时,犬子的病已无性命之忧了,我来亲自照料调理就是……” “薛院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的七郎!” 薛清录点了点头,轻轻吐了一口气。 “如意……” 薛暮雪在昏迷中仍在喃喃自语,宁王不由怒火中烧。 “七郎!我这就去尚书府带回如意!你放心吧!” 薛清录见宁王已怒气冲冲出了薛府,叹了一口气,望着病榻上沉睡的薛暮雪,摇了摇头。 “暮雪,你别装了,你根本就没事,你到底想做什么?” 薛暮雪突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笑望着薛清录。 “我服了毒药,不过也服了解药,所以,只是吐点血,脸色苍白。并无大碍,现在我正准备欣赏一场好戏……” “暮雪,你真的变了……” “薛大人,人都是会变的……” 薛暮雪笑了笑,倒身躺在榻上,依然闭目养神,暗自盘算…… “宁王残暴成性,却总以护花使者自居。刘秦奚恋娈成癖,见了美少年定然神魂颠倒。这招移花接木之法是吴天亮常用的方法,现在发现还真好用……” 吏部尚书刘府,宁王带着大队侍卫强行闯入。 刘秦奚赤身裸体,仍在拔步床上摆弄着如意。如意被缚在拔步上,强浑身赤裸,身上已有瘀痕。 “真不错!你这小玩艺还是个玩物!弄得老爷快活得紧!” 如意没有应声,仍在默默忍受着刘秦奚的侵犯。 “嘭!”寝室的门被一脚踏开!宁王手持宝剑,闯了进来!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私入官宅?” “刘秦奚!你这个无耻之徒!如意是本王最宠爱的娈童,昨夜还在本王的怀中温存,今日竟然被你如此污辱!” “什么?如意是王爷您的娈童……这一定是个误会!” 刘秦奚伸手摸了件外敞披在身上,讪笑道。 宁王阴沉着脸,解开了缚在如意手上的绳索,如意赤着身子扑入宁王的怀中,已是泪如雨下。 “王爷,如意受辱,没脸见您了,您杀了我吧!” “如意,这不怪你!要怪就怪这个无耻的老东西!我要杀了他!” 刘秦奚见势不妙,来不及穿裤子,只穿了件外敞,赤着下体跑了出去,宁王手持宝剑,一路追赶!宁王直将刘秦奚追出了尚书府,满街的人皆在围观起哄! 如意已被宁王府的侍卫保护着离开了尚书府,坐上了马车,宁王将刘秦奚身上的外敞砍得更加破烂不堪,刘秦奚赤着身子在街上奔走,引得路人哄笑不已…… 此事发生后,如意被宁王留在府中侍寝。薛暮雪虽已恢复了太医身份,却以旧疾未愈为由,并未进入宁王府,仍留在别院中。宁王也并未强求,却与如意夜夜交欢。 吏部尚书刘秦奚因丑态百出,有伤风化被革职。宁王也因行为不端,被罚俸三年,削其特权。宁王对皇上素有不满,早有谋反之心,皇上此举也加深了宁王造反的决心。 三月后,已革职还乡的刘秦奚在家中被杀,疑是土匪所为,但据目击者言称,这些土匪全穿着官靴。薛暮雪心知,这是宁王所为…… 薛暮雪虽已恢复了太医的身份,当上了八品御医,却已身体有恙为由,很少进宫。宁王有时会接薛暮雪进王府饮酒,薛暮雪的身体似乎已弱不禁风,宁王也不敢强求交欢,只是在遗憾中希望薛暮雪的身体尽快恢复,宁王仍深信不疑,薛暮雪的心中只喜欢他…… 薛暮雪有时觉得世个人真的很可笑,只不过是一缕青丝,一封书信,竟然可以如此管用。吴天亮说得对,越有地位的男人就会越自以为是…… 薛暮雪受辱之仇已报,仍在潜心研究医术。薛清录服了薛暮雪的方子后,身体已大好,对薛暮雪所学十分满意。薛清录已将紫金续命丹的秘方传给薛暮雪,原来这些年,薛清录未能配成紫金续命丹的原因是缺了一位名贵药材——龙涎香。传说此药乃中龙口所吐,香气四溢,十分珍贵。当今皇上爱其奇香味,便将天下的龙涎香全部搜罗秘藏于大内,薛府所藏的龙涎香已全部被迫交出,致使紫金续命丹无法配制成功。 薛暮雪每天仍在研究紫金续命丹的配制方法,却终因无龙涎香而无法配制成功。 “算了吧,暮雪,没有龙涎香根本配不成紫金续命丹的。” “爹爹,我一定要配成紫金续命丹,这对我很重要。我一定会想法子弄到龙涎香的。” “暮雪,你终于肯叫我爹爹了……” 薛清录喜极而泣,薛暮雪却只淡淡一笑…… 薛清录将所有医术对薛暮雪倾囊相授,使得薛暮雪更加醉心于研究医术。 是日,突然一名内侍来到薛府,言称当今皇上下了一道圣旨,着御医薛暮雪去豹房为皇上的心爱的刘夫人治病。薛清录闻听此事,心如火焚,坐立不安。 “暮雪,豹房你去不得,当今皇上荒淫无度,豹房便是他豢养民间殊色的地方,爹爹替你前去!” “不用,我会有办法脱身的。爹爹,你就是去了,也没用。抗旨不尊是要满门抄斩的,难道你想看着薛家老老少少的同赴黄泉吗?你放心,薛暮雪也并不是好对付的,我就去会会这个荒淫无耻的正德帝……” 薛暮雪收拾好药箱,换上朝服,随着内侍上了马车,向豹房而去。薛清录双眼含泪,望着薛暮雪的背影,不由心中暗自担心…… (七) 留香 (七) 留香  豹房内,民间美女云集于此,且各有殊色。 薛暮雪来到刘夫人的寝宫内,隔着纱帘,正在为刘夫人诊脉。刘夫人叫刘良女,本是风尘女子,却是正德帝的至爱,人称刘娘娘。 “薛太医,不知我的病要不要紧……” “刘夫人的病并无大碍,调养一下就会没事。” “薛太医,不知道我这几个月都没有月事,是不是怀了龙种?” “恕暮雪直言,夫人并未妊娠。夫人月事未来,是因为夫人肝火过旺,肾水不足,所以火盛水亏,经事不调。” “原来如此……多谢薛太医。” “下官为夫人开个药方,请夫人慢慢调理。” 薛暮雪为刘夫人开好药方,站起身来刚想向刘夫人告辞离开豹房,突然冲进来一群内侍。 “皇上驾到。” 两旁的内侍太监拥着一个年轻人,看年级约三十来岁。年轻人一进豹房内便直冲进刘夫人的寝宫。 “良女,你的身子可好些么?” “妾身正准备服薛太医的方子,想是无大碍……” “哦?你就是薛家七郎?” 年轻人身着龙袍,望着正在跪迎圣驾的薛暮雪,正是当今皇上正德皇帝。 “微臣薛暮雪参见皇上。” 薛暮雪无奈回僻不及,只得向正德帝行君臣大礼,正德帝却突然用手挑起薛暮雪的脸,仔细观看。 “原来,你就是名满京城的薛七郎?听说,当年你青春年少,多少人为你风靡?如今年来还算得上是人间绝色啊!” “皇上过奖了,微臣已过而立之年,不敢枉称绝色……” “得了,既然来了,就去朕的寝宫也为朕也诊诊脉!” “臣……尊旨。” 薛暮雪随着正德帝来到了一间寝宫,寝宫内设一张宽大的合欢床,未挂帷幄,只有纱帐,四面通透,薛暮雪不由公吸了一口冷气。 正德帝倒身躺在合欢床上,伸出手来,示意薛暮雪把脉。薛暮雪放下药箱,取出脉枕,将指尖轻轻搭在正德帝腕上的寸关尺上。薛暮雪闭目凝神,正在诊脉,正德帝突然一把将薛暮雪拉了入怀中,反身将薛暮雪压制在身下。 “皇上……” 薛暮雪大吃一惊,想要起身。正德帝却用力按住薛暮雪,满脸淫笑。 “呵呵……名满京城的薛七郎,既然来到豹房还想逃出朕的手心?” 正德帝双手一拉,已将薛暮雪的朝服扯开。 “皇上,撕扯朝服乃是大罪,望圣上体谅微臣……” 薛暮雪按住正德帝的双手,正德帝却满不在乎继续撕扯着薛暮雪的朝服。 “薛七郎,不就是一件朝服,朕再赐你一件新的就是了。今天朕要你侍寝,如果你再推三阻四,就是抗旨,朕就将薛氏一门满门抄斩!” 薛暮雪指尖一颤,轻轻松开了双手,闭上了双眼,任由年少轻狂的正德帝撕扯着朝服。 正德帝已将薛暮雪的朝服扯烂,丢在地上。薛暮雪全身赤裸,一动不动的仰卧在合欢床上。 “真漂亮!都说你薛七郎年过三十,朕看你的样子也就二十多岁,这肌肤比女人还细,你这张脸是怎么生出来的?” 正德帝的双手在薛暮雪的身上摸来摸去,却伸出舌头来挑逗着薛暮雪身体所有敏感的部位。 薛暮雪闭着双眼,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荒淫无耻的正德帝在当太子之时,便与小太监淫乱,继位之后,更是经常闯入民宅,强抢民女入豹房,自己也是早有耳闻的。但是身为皇上,却欲将外臣强施奸淫,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薛暮雪睁开双眼,望着骑跨在自己身上,正在品箫的的正德帝,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正德帝忘情的品着薛暮雪下体的玉茎,薛暮雪的却一直无法兴奋起来,从内心隐隐的厌恶感,使他十分反胃。 薛暮雪突然想起来十七年前在杏子林,自己喝醉了酒,吴天亮乘机强奸了自己。说起来,那种感觉是很奇怪的,自己心理虽不情愿,但是身体却极尽迎奉。吴天亮的每一次碰撞自己感到异常刺激与舒服…… 现在这个爬在自己身上的当今皇上,还比自己小三岁。却让薛暮雪一点也无法兴奋。也许,娘亲说得对,自己的内心深处真的很喜欢那个无天良…… 正德帝没完没了,亲遍了薛暮雪的每一寸肌肤,薛暮雪的身体仍没有任何反应。薛暮雪已经有些不耐烦,暗自盘算,倒不如服下乱花迷,让自己变得淫乱一些算了…… 正德帝闭着双眼,仍在望情的亲吻,口水已遍布了薛暮雪的全身,薛暮雪将手伸入床边的药箱中,取出一粒药,放入口中,却并不是乱花迷…… 正德帝已兴奋不已,一手握住自己的阳具,一手已将手指伸出薛暮雪后庭的菊穴中,准备强行入穴…… 薛暮雪突然“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浅红了床边的纱帐,双眼一直,人已昏死了过去…… “薛七郎……你怎么了?快来人啊!” 正德帝有些无措,赤着身体在床上大叫,值事太监已跑了进来,不由吓了一大跳。 “皇上,您这是……” 合欢床上,薛暮雪赤身俯卧,昏迷不醒。满地都是撕得粉碎的朝服。 “皇上,薛太医是外臣,您不该这样。” “朕管他什么内臣外臣?总之是美人朕就要他侍寝!高公公,薛七郎他怎么了?是不是死了,朕还没临幸他呢?怎么就……” “皇上,咱家听说,薛太医身有旧疾,他的身子碰不得,否则宁王早就把他弄进宁王府了。” “宁王朱宸濠?他到是很会看人!有薛七郎这样的美人陪伴,什么病都得好他一半!” “皇上,咱家瞧了,薛太医只是昏过去了,让他好好休息吧,明日着其父薛院使来豹房来为刘娘娘瞧病吧!明日就让薛御医回府去吧!” “不行!薛七郎不能回府了,也不能去太医院,他从此就得陪在朕的身边!今日还真是扫兴,玩到一半,薛七郎却犯了旧疾!” 正德帝气呼呼地跑到豹房中另觅新欢,高公公摇了摇头,为薛暮雪盖上锦被,拉上门,随正德帝而去。 是夜,正德帝在豹房中的淫乐声不断传来,薛暮雪独卧在合欢床上,却陷入沉思…… 清晨,正德帝已赶回宫中,豹房内已安静了下来。 刘夫人来到了正德帝的寝宫,薛暮雪躺在合欢床上,却未起身。 “薛太医,昨夜服了您的方子,妾身倍感轻松。妾早闻薛太医年少技高,所以才请皇上下旨请薛太医为我治病。但是……没想到皇上他竟然将薛太医强留在豹房……” “刘夫人,你不必内疚。皇上早就动了我的念头,否则也不会同意让我入豹房。暮雪早就知道入豹房易,出豹房难!” “妾身送来一套新衣,请薛太医更换。妾身深感对不起薛太医……” 刘夫人放下一套华丽的长袍,转身却在檀香炉中放入几块香料,轻轻点燃…… 香烟燎绕,香气四溢…… “夫人,你放入炉中的可是龙涎香?” “不错,皇上很喜欢这种香气,所以豹房中皆用此为香料。听说这种香料可以舒缓情绪,所以妾自作主张,燃了此香。” “夫人房中还有多少龙涎香?” “还有一些,这都是皇上着高公公从宫里拿来的。” “请夫人将房中所有的龙涎香送于暮雪,暮雪为您配制出更好的香料,这样夫人就是独一无二的。” “薛太医……” “暮雪身为外臣,无奈被困豹房。暮雪早就听说刘夫人是皇上至爱,常为人求情,暮雪也想请夫人照应。” “薛太医,好说,我这就去取龙涎香。” 刘夫人已去取龙涎香,薛暮雪却坐起身来,缓缓穿上刘夫人送来的衣服。 薛暮雪穿戴整齐,面带微笑,坐在寝宫之中。刘夫人将自己所有的龙涎香送给薛暮雪后,回房歇息。薛暮雪见四下无人,轻轻打开锦盒,取出一个黑色的琉璃瓶,并将琉璃瓶交给了刘夫人。 午时,正德帝来到了豹房,一进豹房便去寝宫看望刘夫人。刘夫人燃起了薛暮雪所送的香料,正德帝不觉十分沉醉…… 薛清录也奉旨来到了豹房为薛暮雪诊脉。正德帝并不打算让薛暮雪回府,只是让薛清录为薛暮雪诊脉。 “暮雪,你竟然服了毒?” 薛清录咬着牙,低声埋怨,薛暮雪却满不在乎。 “嗯!要不然怎么躲得过去?” “暮雪,算了吧。他是皇上,他要你就给他吧!” “哼!皇上就能那样荒淫无耻吗?我偏不愿意!” “暮雪,你啊!对了,你到底服了什么毒?” “离情莽。” “什么?你疯了?天下至毒离情莽?你服了那种毒药,你真想死吗?” “那有什么法子?只有离情莽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暮雪,你想要做什么?离情莽不但会让你日渐消瘦,花容失色,而且日子久了,会使你咳血而亡的……” “爹爹,你放心。我药箱里就有血果!” “血果?暮雪,你真有血果?离情莽毒性奇大,传说是专门毁坏美人容貌的奇药,只有血果才能克其毒性,没想到你连血果也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些龙涎香你先拿回去,将这几年的紫金续丹能出多少就先出多少,出丹后交给我,我有大用!我会想办法让昏君将抢走我们的龙涎香全部交出来!” 薛暮雪将刘夫人带来的龙涎香交给薛清录,薛清录不由大吃一惊。 “暮雪,你哪来的龙涎香?” “我用西城的极品香料苏合莫离换来的!” “苏合莫离?那是一种迷幻药,还有催情的作用,久用对身体会不好的,你竟然用它来换龙涎香!” “那个昏君,纵欲过度,咎由自取!除了苏合暮离,还有什么能比龙涎香还香?还好没有玉娈,否则昏君闻着苏合莫离,再贪图玉娈的身体,定会陨命!” “暮雪,你真让爹爹害怕,这么多年你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人总是会变的,我这还没有他一半的功力。不说了,你拿着这些龙涎香先回去,我等你的紫金续命丹!” 薛清录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解寝宫。 薛清录走后,薛暮雪仍坐在寝宫中。正德帝已走了进来,一把搂住薛暮雪,还想寻欢…… “皇上,臣若侍寝,便会死在床上……” “朕太想要你了,朕不管!” 正德帝又将薛暮雪压在身下,已是气喘吁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可惜的是,如果臣死了,就没人救得了天下第一美人了,皇上也见不到这绝世美人了……” “天下第一美人?” 正德帝突然跳了起来,望着薛暮雪。薛暮雪淡淡一笑,整理着衣衫。 “不错,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美得出尘……” “七郎,你还不算是第一美人?” “薛七郎最多不过是京城第一美人,我说的他绝对是天下第一美人!” “人在哪里?朕要见他!” “人就在此!” 薛暮雪轻轻打开药箱,取出一副画,递给正德帝。正德帝展开画卷,双眼已看得发直,魂已被画中美人勾去。 “七郎,这着红衣的便是你!那着白衣的是何人,他实在是太美了……朕要见他!现在就要!” “他叫梁晓翀,是臣的义弟,他身在江南……” “明日一早,朕要去江南!” “没用的!晓翀有重病,除非有一种奇药才能救他,但是这诺大的京城却找不到!” “什么药?朕来找!” “龙涎香!” “龙涎香?这东西朕有的是!来人,拿些龙涎香过来!再把朕送七郎的礼物拿来!” “是!” 正德帝面带得色,高公公捧着一件朝服走了进来。 “七郎,这件朝服比你那件好很多!这是正六品太医院判的朝服,比你那件八品御医的朝服更适合你!” “谢主隆恩!不过,皇上就打算用这件朝服臣我一生?” “七郎,朕不会放你走的,你就别想了。不过,到底你什么时候才能和朕交欢?” “如果皇上不想见天下第一美人,微臣马上就可以侍寝,以臣现在的身体一定会血溅合欢床……” “朕知道了,朕不逼你!七郎,你快点配药,配好了去江南!” “配药是件麻烦的事,臣身体虚弱,所以请皇上将龙涎香送入臣家中,允许让家父帮臣配制。” “准奏!全准奏!七郎!我要见美人!你叫薛院使快点配药,治好你,也治好美人,朕要你们两个,就象这画中一样,朕要你们两个左右相伴!” 正德帝拿着那幅《天香听香图》又不知去何方淫乐。薛暮雪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自盘算…… “龙涎香已取得,但是自己要如何脱身?” 貌房中四处弥漫着淫乱的声音,薛暮雪却依然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宁王府,宁王正与化王商议要效仿永乐帝,乘正德帝荒废朝政时,准备起兵谋反。 突然宁王府一名太监走了进来,附在宁王耳边低语。 “什么?昏君正是无耻致极!” 宁王面色突变,化王不觉有些奇怪。 “王兄,出什么事了?” “这昏君竟然将外臣强留在豹房,还强行奸淫!” “王兄,真有此事?是什么外臣?” “王弟,昏君竟然把薛御医强留在豹房,真是岂有此理!” “王兄说的可是名满京城的薛七郎?” “正是!七郎对我有情,我对七郎有意。但是七郎身体有疾,本王都没强行非礼!昏君竟然强暴于他,致他呕血!” “皇上真的如此无耻?” “我的内线在此豹房产眼所见,薛七郎浑身赤裸昏死在昏君的寝宫内,现在他还将薛七郎留在豹房的寝宫中,不准离开!” “王兄!看来我们除掉昏君果然是对的!” “不错!等我们大功告成,我定要将七郎留在我身边!” 宁王与化王仍在密议…… 日子不知不觉过了月余。薛清录的紫金续命丹已成丹,并悄悄交给薛暮雪。 薛暮雪依然被留在豹房,正德帝一心想见画中美人,只盼望薛暮雪身体快些恢复,早点配好药,一起去江南寻美。薛暮雪每日都在忙碌,但是身体却越来越差,常常咳嗽,并咳血…… 正德帝经常要看薛暮雪的赤裸的身子,并还要经常品箫,但却并未强行施暴。薛暮雪却始终无法对正德帝动情。 薛暮雪一直不动声色,象是在等待着机会…… 明正德十四年,宁王化王相继谋反…… 谋反很快被赣南巡抚王守仁平乱,并将宁王擒获。然而荒唐的正德帝却很不高兴,认为王守仁平乱过快,没让自己显出威风。正德帝竟将宁王释放,再由自己抓回宁王。到处宣扬是自己平了宁王之叛乱。 本已定下的江南寻美之约因宁王之乱而耽误了时日…… (八) 生莲 (八) 生莲  宁王之叛即平,正德帝又开始谋划着江南寻美之行。 豹房之内,六品太医院判薛暮雪的身体却好像越来越虚弱。正德帝已无心等待,准备带着薛暮雪前往江南。 寝宫中,正德帝寻欢已毕,又来纠缠薛暮雪。薛暮雪极力摆脱着正德帝的纠缠,却突然对着正德帝微微一笑。 “七郎,你笑起来可真美……” “皇上当真要处死宁王?” “七郎难道舍不得朱宸濠?” “皇上,我有一个贴身的药僮被宁王带入府中,如今恐怕已因宁王谋反而被牵连,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 “一个药僮,值得七郎费心么?朕送你十个药僮!” “就算百个也不如微臣的药僮!他是龟兹人,也可算得上是人间绝色,不是微臣狂妄,这豹房之内除了刘夫人,皇上的满园春色皆不如他!” “朕就不信!这世上的美人难道七郎全都认识不成?” “微臣岂敢欺君?他叫如意,是否人间绝色,皇上可以验看……” “朕偏不信!朕马上就叫人把那个什么如意找来,朕倒要看看你说的如意到底能有多如意?” “皇上,微臣还有个不情之情……” 薛暮雪眼波流动,万种风情,正德帝已看得如痴如醉…… “七郎还想要什么?” “微臣想请皇上允许,让我想送宁王一程。” “哼!送他?七郎难道真和朱宸濠有染……” 正德帝的脸突然变得阴沉起来,望着薛暮雪。 “皇上有所不知,微臣这病根全是当年拜刘尚书所赐,宁王曾为臣出过这口恶气,臣一直都未当面言谢。” “七郎说的可是刘秦奚?他对七郎做了些什么?” “往事已矣……只是可惜微臣留下了病根,不能侍候圣上……” “可恶的刘秦奚!七郎若是告诉了朕,朕杀他全家!” “那倒不必了,冤有头,债有主。刘尚书已殁,这与他家人无关!宁王当日也曾向臣求欢,臣说明缘由,宁王一怒而去!并让刘尚书丑态百出,也算为微臣报了此仇!” “七郎若是告诉朕,朕便将刘秦奚腰斩于市,还让七郎当监斩官,亲眼看他人头落地。” “微臣相信皇上会为臣做主……不过,微臣的确想送宁王一程,皇上一代明君圣主不会让暮雪抱憾终生吧……” “好!朕可以送你去见朱宸濠。不过,你不能待太久,朕已决定赐他一杯鹤顶红了……” “这是微臣新配的奇药,绝结销魂,皇上可以试试药性……” 薛暮雪淡淡一笑,将一颗药丸递给正德帝,正德帝哈哈大笑着,用口含住药丸,在薛暮雪的朱颜上亲了一品,又去寻欢作乐…… 豹房之内,薛暮雪已收拾停当,正准备前往天牢,高公公却突然走进了寝宫。 “薛院判,您说的那个如意,咱家倒是领来了,这人脏兮兮的,还不肯沐浴,咱家还真看不出什么他就是人间绝色……” “多谢高公公,烦您领我去看看。” 薛暮雪随着高公公来到了一件偏房,房中一个少年坐在地上,蓬头垢面,双眼已哭得红肿。 “公公去忙吧,想是他受了惊吓,我来照顾他。” “薛院判请便,反正皇上来时,要是这种模样,薛院判难免有失察之罪……” 高公公冷哼一声,退了出去,薛暮雪轻轻走到少年身边,微微一笑。 “如意……” 少年抬头来望着眼前的薛暮雪,却已忍不住泪如雨下,一头扑入薛暮雪的怀中。 “公子?真是公子……” “如意,你受苦了……不过,现在好了,你收拾一下,晚些时辰,皇上就会来此,你只要……” “公子,我不想再委身他人了。我生是宁王的人,死是宁王的鬼!如果昏君敢碰我,我就和他拼了……” “如意,你在说什么?” “公子,我五六岁便被人拐卖,除了记得自己叫亚瑟之外,连父母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后来被卖到万春楼,万大爷待我不薄,但是却是为了利用我来打击如意楼。因为晓翀哥哥的出现,我又被派到如意楼做奸细,从此我就成了如意楼的九尾,过着迎来送往的日子。主人表面很喜欢我,时时临幸我,其实是想利用我欺侮晓翀哥哥……再后来,九尾和亚瑟我都当不成了,如意楼不要我了,万春楼也不要我了,我却认识了公子。我又成了如意,公子一心想为我找个好归宿,把我交给了宁王。在宁王府,我才过上真正安逸幸福的日子,宁王对我宠爱有加,他说会给我一辈子的幸福……可是幸福为什么总是这么短暂……” “如意,你喜欢上宁王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想永远和宁王在一起,这个赤金镶玉的如意,便是宁王特意为我打造,送我的定情信物……” “如意,宁王不久就会被处死……” “公子,我要为宁王报仇!我的身体以后都不会让别人碰了!” 薛暮雪望着泪流满面的如意,心中突然有种惜怜。 薛暮雪忍不住拭去如意眼角的泪水。心中暗想:这世上,情之一物真的很奇怪。明明是清高冷傲的薛暮雪却喜欢上了丧心病狂的吴天亮;明明是天生淫荡的九尾,却突然要变成守身如玉的如意…… “算了……我原谅你了……看在你如此痴情的份上……” “公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如意,你真想为宁王报仇,就要忍辱负重。” “公子……” “皇上虽然未满而立,身体却已是金玉其外,如果他再纵情声色的话,就离黄泉路不远了……如意,杀人不一定要用刀。如果你想这样行刺皇上,一定不行。当今皇上,曾自封为大将军,他力大无比,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公子,我要如何才能救宁王?” “如意,宁王你救不了,但是你可以为宁王复仇。” “公子,你不是说我不是皇上的对手吗?” “色字头上一把刀!当年西域王荒淫无度,却有万夫不挡之勇。朝中有人想除掉他,于是就进献一名国色天香的玉娈,并奉上奇香苏合莫离。西域王贪恋玉娈的容貌,天天与之交合。玉娈的体香加上苏合莫离的异香使西域王云里雾里,欢娱不已,终于使其纵欲亡身。皇上房中燃的正是的苏合莫离……” “公子,可我不是玉娈,如果是晓翀哥哥的话……” “如意,皇上还在服用快活丹,我有一种奇药,叫做‘乱花迷’,晓翀曾服过此药来接客。如意,只要你服用此药,人人都能做你的情人……快活丹加上乱花迷就已是猛虎之药,何况还有苏合莫离……” “公子,我明白了。可是我就不能为宁王守身了……” “你就是殉情也没用,宁王的仇你还是报不了,你自己想想吧……” “好!我决定要为宁王报仇!公子,请为我准备舞衣!” “你要的东西我会请高公公去酌办的。如意,从今天起,你就当这里是如意楼。皇上只是销金客,你沐浴熏香之后,就在此候驾。我现在要去见宁王最后一面……” “公子……我也想见宁王……” “那是不可能的,如意,你有什么话我可以带到。” “请公子把这个赤金如意带给宁王,见物如面。请公子转告宁王,让他放心,我会为他报仇的……” “嗯!如意,有了这件信物,我相信宁王会明白你的心的……” 薛暮雪接过赤金如意,转身出了偏房。如意擦干眼泪,缓缓脱去旧衣,开始用力清洗着身体…… 天牢之内,暗无天光。 宁王朱宸濠披头散发,一身罪衣,背靠着栅栏,坐在地上。听到缓缓而近的脚步声,宁王忍不住大声吼叫。 “哼!你们告诉朱厚照,二十年后,我朱宸濠仍是当今英豪!” “成者王侯败者寇!王爷何必耿耿于怀……” “七郎……” 宁王连忙转过身来,却已是激动不已…… “暮雪想请宁王品尝我亲手酿制的杏子酒,多谢宁王帮我除去刘秦奚,为我雪耻……” “我为七郎,寸心如狂。七郎何必谢我,怨只怨你我今生无缘……” “宁王,如意已被带入豹房,他不肯接驾,一心要为你复仇……” “如意这个傻孩子!七郎,你劝劝如意,叫他别做傻事!” “宁王,这是如意让我带给你的信物……” 宁王接过薛暮雪递过来的赤金如意,却已是泣不成声。眼前的赤金如意已说明了如意的心,这一切皆在不言中…… “如意……我对不起你……我答应让你一辈子都过荣华富贵的日子……我……” “宁王,这杏子酒中我下了毒,你服后便会沉睡,永远也不会醒来,但这总比皇上赐你的鹤顶红那种肠穿肚烂的感觉要好很多!也算我还你一个人情……” “七郎,谢谢你送我一程。这赤金如意本是一对,其中一只还在我的身上。我将这对赤金如意都交给七郎,求你帮我好好照顾如意,是我对不起他……” “宁王请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 薛暮雪接过一对赤金如意,收入衣襟内。 “七郎,谢谢你来看我,你一定要劝说如意,让他不要为我报仇,只要他能幸福我就死而瞑目了……” “没关系,我会助如意一臂之力,你就安心去吧……” “七郎,你来看我,我很感激,不过七郎要小心隔墙有耳!不要再连累了七郎!” “宁王请放心,我进来时,衣袖上洒了迷药,我想皇上的那些耳目此时早已睡了……宁王,暮雪告辞了,恕我不能留太久……” “七郎,我还有一事相问。” “宁王请讲。” “那个昏君有没有碰过你的身子……” “谢谢宁王关心,皇上他摸过我的身子,也品过玉箫,但是却未入穴,因为我不愿意……” “哈哈哈哈……七郎为我守身,七郎果然对我有情……” 薛暮雪已出了天牢,却听见宁王仍在大笑不已。薛暮雪不觉叹自叹息,自己劝如意侍奉皇上,笑如意为宁王守身,可是自己情愿服毒装病,也不愿献身于宁王甚至是皇上,却又是在为何人守身…… 豹房,一间偏房内,薛暮雪望着面前的如意,微微点了点头。 如意一身胡服,更显得妖娆妩媚,一双勾魂眼却射着火焰…… “很好!如意,我相信你一定会迷住皇上的。你收好,这是宁王让我交给你的。” 薛暮雪从衣襟中取出一对赤金镶玉的如意,交给如意。 “王爷他还记得如意我……公子,这对赤金如意请您先替我收着。” “也好,如意,皇上已经来了。他去过刘夫人寝宫,便会来看你……” “公子,我明白。我知道如何做!别的如意不会,但是勾引男人是我最擅长的。我从现在起就当自己是如意楼中的九尾!” “很好!这是乱花迷,你在交欢前服下,就不会痛苦了……” “多谢公子!” 九尾接过乱花迷,一口咽下,媚眼如丝,已摆出一个十分撩人的姿态…… 薛暮雪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如意的偏房。 薛暮雪在长廊上与急急赶来的正德帝差点撞了个满怀,薛暮雪指了指偏房,微微一笑,正德帝已冲了进去…… 薛暮雪静静站在厢房外,听着里面不断传来的淫声浪语,脸上掠过一丝笑容…… 情事已毕,正德帝对如意异常满意。如意也有了自己的寝宫,自此以后,豹房内除了刘夫人,最受圣宠的便是如意…… 然而,正德帝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并不满足,画中的白衣美人才是他真正想要拥有的。 正德十五年,正德帝决定前往江南寻芳觅香。 江南之行已临近,正德帝终于同意放薛暮雪回府与家人话别。 薛府之内,薛暮震与薛暮霁十分开心,薛清录却总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酒宴已毕,薛暮雪向父母告别。 “暮雪,你伴驾可要一路小心。” “雪儿,娘亲真的很担心你的身体……” “爹爹、娘亲,你们放心,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不过,我会借这次江南之行,想法子脱身,如果你们听到我有什么不测,你们不用当真。官场黑暗,希望爹爹还是早点全身而退。” “暮雪,我知道,你要保重!” “这幅《残荷听雨图》所绘的就是我在江南所居住的地方。如果你们来江南,就去瘦西湖畔杏子林中的听香榭找我!” “雪儿,你真要带皇上去找那画中的美人?那画中美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我的弟弟,我是他爹爹的情人……” 薛暮雪已离开了薛府,回到了豹房,薛清录和顾若兮却仍在反复琢磨薛暮雪的话…… 豹房内,正德帝的寝宫中,薛暮雪与如意对坐在一起。 “如意,我明天就要伴驾巡游江南,我会找机会脱身,你真的不与我同去?” “公子,我留在这里你脱身的机会更大一点,如意还没完成使命。” “如意,这对赤金如意,我带走一个,留给你一个。如果皇上驾崩,定然会解散豹房,到时候,会有人执此信物前来接你与你相见。” “公子,你放心去吧,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如意接过赤金如意,转身出了寝宫。薛暮雪心中亦在叹息…… 明正德十五年,正德帝带着正六品太医院判薛暮雪及至爱刘良女带着内侍等人南巡寻美。 是日,正德帝在淮安清江浦游船时,手持着《天香听香图》望着画中的美人,仍在陶醉。突然一阵狂风,将正德帝手中的美人图卷入水中。正德帝不顾一切跳入水中,薛暮雪也随之落入水中…… 正德帝被救起后,大病了一场,然而正六品伴驾太医院判薛暮雪却因救驾未随而落水身亡…… 正德帝回京后,对薛家加以抚恤。正德帝病体未愈,便以又去豹房寻欢…… 一艘快船,飘浮在平静的湖面上。 薛暮雪平躺在快船的甲板上,浑身已湿透。 “薛公子,我们要马上离开清江浦,到下一个码头我们就会停船靠岸,您就可以上岸沐浴更衣了。” “我没并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总在暗中帮助我?” “我们是青红帮的人。当年薛公子回京,梁帮主不放心公子,就派我们九堂的人暗中照应公子。九堂的一舵跟随公子回京,并暗中保护。九堂二舵一直在江南等待接应公子。公子来到江南,我们九堂两舵也就会合了。我是九堂二舵的舵主祝阳,我现在就送薛公子返回扬州。请薛公子放心,江南是青红帮的天下!在这里您是绝对安全的!您的药箱我们已派人悄悄从官船上弄下来了,但是那幅画,已落入水中,我们无法找到!” “多谢!原来你们就是青红帮?江南第一的黑帮,你们的帮主梁天雾也就是如意楼的吴大老板?” “不错!薛公子,我们马上就送您回扬州城瘦西湖畔的杏子林,您放心,那里也有人会暗中保护您!” “梁天雾他现在人在哪里?” “自从如意楼被焚毁,我就再也没见过帮主,不过保护薛公子的事情是之前帮主在杏子林中亲自吩咐九堂堂主的,请公子不必担心!” “如意楼已被焚?梁天雾在哪里?” 快船如飞般前行,两岸已是一片秋高气爽,薛暮雪望着四处飘散的落叶,薛暮雪却仍在沉思…… 瘦西湖畔,杏子林中,听香榭内。 又已是秋,杏子林中挂满了硕果,薛暮雪望着自己熟悉的一切,心中怅然若失…… 薛暮雪穿过小桥流水,缓步进入了水榭的外堂。 “离开杏子林一年多,我终于又回来了……” 薛暮雪心中有种淡淡的伤感,不由坐在外堂上,望着莲花池内早已干枯的残荷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薛暮雪背着药箱,走入了内室,轻轻打开了内室中存放药材的暗室。 暗室中,薛暮雪珍藏的药材原封不动,却多了一个铁皮箱子。薛暮雪打开铁皮箱子,里面有一沓银票,却有一百万两银子之多。银票旁有一个木盒,薛暮雪轻轻打开了木盒。木盒内放着一个铜牌,却是用青红二色铜铸成。 薛暮雪将铜牌拿在手中把玩,却发现盒内还有一封书信,另附有青红虎符各一只。 薛暮雪展开书信,却是梁天雾亲手所书。 “暮雪,这盒内所装的青红铜制令牌便是青红帮的帮主令。你用此令便可决定青红帮的一切事由!这只青色的虎符你可以用它到扬州城最大的银楼调取青红帮九堂十八舵所有人员的花名册,并用名册中的人员来帮你办事!这只红色的虎符,你去江南任何一家银楼都能调取青红所有的财富。如果你感兴趣,从此以后,江南第一的青红帮便由你来掌控!暮雪,如果你不愿意,就将这令牌与虎符长埋于杏子林中。过你自己喜欢的平静日子,总之你想做什么,我都永远依着你。请相信,那个无天良是真心喜欢你的…… 青红帮主——梁天雾书” “混帐!无天良,谁说我要替你管什么破烂青红帮了?谁说我要你的臭钱?你死了没?没死就给我滚出来!” 薛莫雪冲出了暗室,仍在大声呼喊! “无天良!你快给我滚出来!” “死无天良!我知道你没死!你马上给我出来……” 空荡荡的杏子林中,只有薛暮雪的声音回响…… 瘦西湖畔,桃花林中,已挂满了硕果。 一群黑衣人却在挖掘着一座小小的坟茔,领头的是位美貌的翩翩公子,鲜红的长袍随风飞扬…… “薛公子,您确定是这里么?” “少啰嗦!快点挖!” 黑衣人仍在挖土,翩翩公子却显得有些着急。 “薛公子,有了,这真有一口薄棺。” “快点给我撬开它!” “薛公子,您真要挖坟掘墓不成?这墓中之人难道和您有仇?” “少废话!你们要小心点,我一定要让他死而复生!” “薛公子,您最近是不是撞了邪了?这死人还能复生么?” “一年了……晓翀……我终于回来了……你要等我……” “薛公子,人要是死了一年了,早就烂了、臭了,别说是救不活的,就是能救活也是面目全非,我们还是不要开棺了……” “真啰嗦!快点给我开棺!” 黑衣人硬着头皮,撬开了薄棺,棺盖尚未打开,棺内却是异香扑鼻,所有人不觉有些吃惊,连忙打开了棺盖。 薄棺内空无一人,却只有一朵含苞欲放的白莲,发着柔光…… 是夜,杏子林中,听香榭内。 薛暮雪的软缎长袍如血般鲜红,正独坐在几案前,自斟自饮,却已是醉眼朦胧。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晓翀,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我苦等了一年,才准备足够的紫金续命丹,为什么你不等我回来,你去哪里了……你知道,我有多辛苦才找到西域的巫术的奇方,我一直后悔没有说出来,我其实很想和你在一起……晓翀,我一直用上好的驻颜药保护着你,我还让大茶壶在你棺中放了香料,为什么这一切都没有用……难道这世上也有我薛暮雪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么……” 薛暮雪已看不清周围的景致,倒身伏在几案上…… 一阵微风拂面,阵阵异香扑鼻而来…… 薛暮雪望着面前的美景,显得有些迷惑…… 一个身影坐在几案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身白衣如雪一般纯净…… “晓翀……你去哪里了?” “我哪也没去,一直就在你身边。” “晓翀……你就在我身边?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 “你还是老样子,喜欢用你自己的方法做你想做的一切,红尘俗世的一切还是让你那样乐此不疲……” “晓翀,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喜欢就好,我也不再干涉你了,但我还是会陪在你的身边的……” “晓翀……” 薛暮雪已惊醒,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幽香,时远时近。几案上摆放着一幅画卷,薛暮雪展开画卷正是那是跌入水中的《天香听香图》,画卷却依然如故,丝毫没有水迹。画中两位美人,一穿红一着白…… “晓翀?” 薛暮雪追出了听香榭,站在寂静的院落中。院中空无一人,香气却更加浓郁…… 薛暮雪回过头来,莲花池内早已干枯的残荷却尽数全无,池中开满了雪白的莲花,浓郁的香气随风飘散…… 明正德十六年,正德帝因纵欲过渡,殁于豹房内。 名燥一时的豹房已关闭,所有的美人被全部遣散。 夕阳西下,豹房外,一位龟兹少年面带笑容,大步向前迈进。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少年身边,赶车的是位黑衣人,手中拿着一个赤金镶玉的如意。 少年微微一笑,跳上了马车。 马车飞驰,转眼已消失在暮色中…… 尾声 瘦西湖畔,杏子林中,杏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杏子林中居住着一位喜欢穿着红色长袍的绝世美人,据传他曾是江南的第一名医,他可以救人于危难,也可以杀人于无形…… 也有传闻,杏子林中住的美人其实就是江南最可怕的青红帮真正的帮主,他的美丽已统治着整个江南…… 还有传闻,杏子林的中美人其实是个孤独的冷美人,他只喜欢一个人领略着属于他的孤独。他所居住的水榭内终日奇香扑鼻,却因为那里的莲花池中不论春夏秋冬永远盛开着如雪般纯净白莲。杏子林中的美人只喜欢长年欣赏着池中的白莲,直至终老…… 总而言之,杏子林中的美人已不再是昔年艳冠京城的第一美少年,也不再是江南第一名医薛暮雪。他的名字已渐渐被世人所淡忘,但是,无论如何,杏子林中有一位我行我素,永远按照自己方式行事的绝世美人…… 瘦西湖畔,杏子林中,听香榭内…… 经年之后,如迷一样的绝世美人已无从得见,莲花池中却依然盛开如雪般圣洁而纯净的白莲,不久前,池中的白莲旁却新生出一枝如火般艳丽的红莲,红白二莲在池中相依相偎,竟相缠绕…… 番外 之 暮雪卷 终 (一) 天香 (一) 天香  青红帮是统治着整个江南的第一大黑帮。帮主段德飙是一个满脸横肉面貌丑陋却拥有绝世武功的中年男子。段德飙在十几年前丧妻之后,便一直未娶。据说他的妻子是位大家闺绣,生得十分美貌。段大帮主的长相很难让人和痴情连系起来,但是他的确丧妻后就一直未娶,一心照顾着惟一的女儿——段天香。 段德飙正值旺年,情欲十分旺盛。然而没有妻室的段大帮主身边没有女人,所以他发泄欲望的唯一方法就是玩弄男人。段大帮主并不会去逛窑子,也不会豢养娈童。段大帮主的方法是在自己年轻弟子中选了几个生得俊俏的后生做“专门指导”。 所谓的专门指导并不是专门教弟子武功,而是专门用弟泄欲。段德飙的弟子有数十人,但常被用于特殊的专门使用的弟子却只有五六人。这五六人全是年轻且俊俏的后生,在段德飙眼中,这几个弟子的用途就是用来泄欲的,所以他并没教他们多少武功。 在这几个当中,段德飙玩弄得次数最多的是一个叫梁天雾的弟子,这名弟子还不满二十,年级虽不算很小,但是长着一张俊脸加上一张巧嘴,最主要的是段德飙每次玩弄弟子的身体时,弟子们全都痛得流泪水止,唯一还笑的出来的就只有这个梁天雾…… 是日,傍晚。梁天雾叉着双腿,从段德房中走了出来,脸上仍然带着亲切的笑容。 “妈的,这老东西还真是有劲,把小爷的屁眼都给刺穿了!” 梁天雾咬着牙,挣扎着进了自己的房间,心中却在暗自咒骂。 “梁师兄,你没事吧?师父今天上了你几次?” 房中还有一个年轻的弟子,叫冯天迹,是梁天雾的师弟,也是段德飙玩弄的弟子之一,冯天迹满眼同情,扶侍着梁天雾爬上了床。 “咱师父精力旺盛,今天只上了我八次,我估计屁眼都烂了,你给我上点药。” “梁师兄,你不痛么?” “痛得快死了!” “那你咋不哭,还笑呢?” “冯师弟,你每次都哭了,那你是不是就不痛了?” “还痛!” “那哭有个屁用!” 梁天雾上过药后,疼痛已减轻了很多,冯天迹坐在梁天雾的身边,却在发呆。 “梁师兄,我想离开青红帮。” “为什么?青红帮有钱有势,总比在外面喝西北风要好!” “我怕被帮主那个,实在是太痛了……” “天迹,总有一天我们几个靠屁眼混吃饭的也能混出个人样,到那时候我们也养几个美少年好好玩玩。” “梁师兄,你就别再做梦了,我们早晚都会死在帮主的床上的……” “冯师弟,我告诉你,我梁天雾根本就不信命,我最信的就是我自己,我相信我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梁天雾因为兴奋而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冯天迹却仍在担心着未来的日子。 青红帮,高手如云。段德飙按照弟子们各自的特长,教弟子们每人一种绝技。梁天雾选择的是长鞭,梁天雾觉得,鞭子这种东西不但轻巧容易携带,而且还很有大老板的气质。 每日清晨,青红帮的弟子们就会聚在一起习武,梁天雾对武功并不感兴趣,只是随随便便跟着凑合。梁天雾的志向并不在此,他对练成天下第一的绝世武功毫无兴趣,他想要的,只有名利和财富。他来青红帮不是为了要学段德飙的绝世武功的,他是想过上无忧无虑的舒心日子。 段德飙的弟子分为两种,一种叫开山弟子,他们都是天生练武的奇材,段德飙对这些弟子要求严厉,青红帮的十大高手就是从这些弟子中选拔出来的。这些弟子是青红帮实力的体现,他们可以为段德飙在江湖中拼杀。另一种叫闭门弟子,这种弟子其实就是用来在床上泄欲的弟子,他们除的脸蛋儿长得俊俏,叫春叫得好听,能让段德飙的情欲得到满足外,根本别无他用。梁天雾属于后者,所以他的武功的好坏,段德飙根本就不在意。 梁天雾一直认为,自己做这种泄欲用的弟子,也没什么坏处。除了在床上被段德飙弄得死去活来,偶尔自己也会有一种快感!这种伤,回去养几天也就没事了。但是那些所谓的开山弟子却经常执行各种任务,有时候去的时候还是个人,回来就成了一具尸体。 这就是江湖…… 段德飙生性残忍,嗜杀成性。他是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主儿。梁天雾一直认为,段大帮主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江湖上谁也不敢惹他,就是官府也怕他几分。然而,开山弟子们都在说,段大帮主在这世上只会怕一个人,他就是段德飙的独生女儿——段天香。 梁天雾一直想不出,能让段大帮主这种人到底害怕的这位段天香究竟是不是三头六臂…… 初见段天香是在一次召开帮派的大会上,九堂十八舵的高手全部都来到了青红帮的总堂。 段德飙端坐在忠义堂上,青红帮的十大高手,分立在段大帮主两旁。九堂堂主按顺序排列分坐在堂上,下面是十八舵的舵主。然而,一堂堂主对面的首座却一直空着。 梁天雾身为闭门弟子只能站在临近门口的角落里,前面站的是开山弟子。其实对于这种什么武林大会一类的,梁天雾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一直在盘算,如果这次什么什么任务成功的话,段大帮主发下赏银来,自己究竟能分多少两…… “回帮主,青红帮九堂十八舵各堂主舵主具已到齐。各弟子也已到齐,请帮主训话!” “很好!这次是因为湖广一带的黑虎堂想要来犯我江南,所以青红帮要有一场大战了!” “帮主,我等誓死保卫青红帮!” “各位,因为这次行动事关重大,所以我准备让小女天香来负责此次行动!” 安静的忠义堂上已开始了燥动,梁天雾不由皱了皱眉。 “帮主,您说的是真的?大小姐肯帮我们?” “太好了!如果大小姐来主持此次行动,我们青红帮一定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让黑虎堂滚回湖广去!” “哈哈哈哈……如果大小姐肯出手,黑虎堂只能永远留在江南了,想回湖广下辈子吧!” 九堂十八舵的堂主、舵主以及十大高手都显得异常兴奋,众弟子们也都在小声议论,梁天雾却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女人,有那么利害么?难道是个神仙不成? 梁天雾正在暗自讪笑,身后突然飘来一阵幽香,梁天雾回过头来,一位身着白衣的美貌女子,缓缓走入忠义堂,径直向段德飙走去。除了段德飙,青红帮所有的人全都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女子并未还礼,却倒身坐在了首座之上。 “天香,这几天身体还好吧?” “还好。” 飘然而至的女子正是段德飙的女儿段天香,段德飙满脸堆笑,点头示意。段天香却面无表情,毫不理会。 “这次行动,我已经安排好了,具体方法就在这个锦囊之中,爹爹按此分配就行!” “天香,我们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你若累了,便先去休息吧!” 段德飙的脸上仍挂职着笑容,段天香却已站起身来,转身向黑虎堂外走去。梁天雾不由睁大了双眼,仔细打量着段天香。这位段大小姐生得倒是十分美貌,脸色却很苍白,的确像是有什么病,段大小姐一身素白的衣裳,这全部穿着黑衣的青红帮简直是格格不入。最好笑的却是段德飙对她的那种笑,那么一张奇怪的脸配上这样的笑容,简直就有点滑稽。 梁天雾心中暗自发笑,表面却假装若无其事。 “我是个女人,我不是神仙,我也并不利害,你想笑就笑吧……” 段天香走到梁天雾的身边,却驻足不前,突然冒出了一句,才缓步出了忠义堂。 此时,青红帮所有人全都盯着梁天雾,使得梁天雾吓出了一身冷汗…… 段德飙突然遣散了众弟子,只将九堂堂主,十八舵舵主及十大高手仍留在忠义堂。梁天雾如得了敕令一般连忙退下,却发现段德飙正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事后,梁天雾才听别人说,段天香精通术数,神机妙算。而且她还能读心。据说这世上没有她算不出的事情,但是梁天雾却不相信,梁天雾从不信命,只信自己…… 自此段天香和他说过一句话后,梁天雾仿佛也有了几分面子,整个青红帮包括段大帮主本人好像都很害怕这位大小姐…… 梁天雾突然对这位段大小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心中暗想,既然段天香能和自己说话,也许这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能得到段大小姐的芳心,整个青红帮也许以后就是自己的。仔细照照镜子,梁天雾觉得自己还真是十分英俊,尤其是笑起来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显得那样的亲切与友善,当上青红帮主的乘龙快婿,这应该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然而,想见段天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青红帮很大,弟子们分住在两边的偏院,段天香却好像喜欢独来独往,一个人住在后院的别院中,十大高手亲自保卫,任何人不得擅入。梁天雾看到这种阵势,只得收起了窃玉偷香之心。 某日,段大小姐要去玉泉观进香,段德飙吩咐梁天雾为段天香赶车,梁天雾十分开心,客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之后,手持着长鞭,为段天香赶车。 马车一路急驰,十大高手仍在暗中保护着段大小姐,梁天雾客意将马车赶得很稳,但是,段天香却是面无表情,一路无语…… 段天香从玉泉观中回来,却带回来很多经书,梁天雾突然觉得段大小姐有点像个整天念佛的老太婆。这么多经书,让他读一辈子他也读不完。 马车回到了青红帮,段天香指了指经书,冷冷道。 “你把经书送进去。” 段天香已进了别院,梁天雾却是第一次踏进了段大小姐的别院…… 别院中,到处都种着奇花异草,异常幽静。段大小姐示意梁天雾将经书全部送入书房,自己却坐在几案前,摆弄着混天仪。 梁天雾环视着四周,这里哪点像个大小姐的闺房,书架上放满了书,棋盘上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房中香烟袅袅,琴案上摆放着一张古琴。正堂的香案上却供着一幅《莲花图》。 梁天雾走到香案前,望着这幅《莲花图》总觉得有些别扭。图中画着一只古瓶,古瓶中插着两只莲花,一只洁白如雪,一只红艳如火。两只莲花各自向一边盛开,整个画面显得十分单调。画卷没有提诗也没有落款,只在中间有一个诺大的金字,却是个“仙”字。 “你觉得这幅画很别扭?” “大小姐,我不懂画,只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我看不明白画中的意境。” “如果我说这不是一幅普通的画,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人间的画,你相信吗?” “大小姐说不是人间的就不是人间的,我当然相信。” “你根本不信,你是一个只信自己不信命的人。” 段天香淡淡一笑,却仍在摆弄着混天仪。 “大小姐,都说天下没有您算不出的事情,还听说您会读心术……” “我不知道什么算与不算,术与不术。我只是知道自己何时从何处来,也知道自己将于何时会去过处。我更知道青红帮的未来和你的未来……” “大小姐,您能告诉我,我日后会如何?” “你不信我,我不会说。对了,十日之后,青红帮还有一场风波,我会让你也去见识一下的……” 梁天雾离开了别院,段天香的话他却根本就不相信。他暗笑,那位自以为是的段大小姐,明明画了一幅难看的莲花图,还故弄玄虚,根本就是一个莫明其妙的女人…… 青红帮与黑虎堂的斗争已青红帮全面告捷结束,青红帮不费一兵一卒,全歼了黑虎堂所有人。黑虎堂不但从江南消失,也从这世上永远消失…… 十日后,又有一支黑恶势力想要侵入江南,青红帮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梁天雾这次被迫参加行动,这让那些开山弟子们全都羡慕不已。梁天雾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对他来说自己的性命高于一切,就是为了青红帮也并不值得卖命…… 这次行动仍然是段天香来指挥,段德飙手中拿着段天香的锦囊,显得十分得意…… 一夜行动已毕,青红帮依然未损一人,而所有的入侵者却全都被送入了瘦西湖…… 梁天雾终于明白为什么青红帮那些人会如此崇拜段天香了,就连那个狠毒变态的段德飙也显得惧怕自己的女儿。其实,从内心深处,梁天雾也开始有点害怕这位大小姐了。 在这次行动中,段天香的排兵布阵简直让人无法理解,却犹如神算。所有的事情的确和她所说的一模一样。青红帮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有入侵者的一切全都被段天香说得一丝不差,就连逃跑的路线人数都不错分毫,就好像她亲眼看到对方的心一样。 梁天雾突然有些怀疑,这个一身素白的女子究竟是人是鬼…… (二) 坠尘 (二) 坠尘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青红帮在江南势力越来越大,而段德飙的身体却越来越坏。 段天香仿佛并不担心段德飙的身体,梁天雾的内心却充满着矛盾。一方面梁天雾盼望段德飙早死,另一方面,他又担心一但段德飙死后,青红帮会大权旁落。现在自己已经做了段大小姐的车夫,有朝一日丈夫也是有可能的。 段天香却依然若无其事的摆弄着棋琴书画,梁天雾实在看不透这个女人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 段德飙知道自己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便将青红帮的令牌以用虎符全部交给段天香。段天香并不推辞,将所有东西全部收下,段德飙的心中仍在暗自担忧。 “天香,如果爹爹真的死了,青红帮便会有一场夺位的浩劫……” “不会,世上的一切都有它自己的主人,青红帮也有它自己的主人,别人是无法强求的!” “唉……” 段德飙叹了一口气,仍然放心不下。 数日后,青红帮召开了一次帮派大会,九堂十八舵的堂主以及舵主全部到齐,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忠义堂上,段德飙端坐其中,段天香坐在首座。九位堂主、十八位舵主分次就座。 “青红帮在江南已成霸主之势,但是树大招风,如今黑白两道两都盯着青红帮。而本帮主最近身体稍有不适,这些人就已经想要蠢蠢欲动……” “帮主,我们誓死保卫青红帮。” “我们不必要做无谓的牺牲,青红帮走到今天并不容易,如果所有的黑恶势力全部聚集在一起,青红帮就算是平息了风波,也必定会受重创,从此不可一视的青红帮有可能就会从江湖上消失……” 段天香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恐慌,九堂十八舵的各堂主舵主纷纷站起身来,满脸惊慌。 “大小姐……青红帮真的会从江湖上消失……” “你们不必担心,事间万物有生有死,有起有落。青红帮不会消失,只是我们要改变现在的模式。青红帮如果没有爹爹这个天下第一高手,也很难在江湖中称霸,所以我们要把组织变得更为隐秘,这样青红帮不但不会消失,而且还更加永恒……” “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青红帮从此要从这里消失,但是却会在新的地方出现……整个江南仍然会在青红帮的笼罩之下……” 段天香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我明白了,大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们所有人全都变换一种新的身份出现在江湖。青红帮从明处转为暗处,给对手一种我们无处不在,处处在的感觉……” 梁天雾突然冒出了一句,忠义堂上所有的人全都望着他。 “不错!我打算将青红帮九堂十八舵全都由明转暗。你们要换个全新的身份,分布在各行各业。青红帮要遍撒网线,多设耳目。这样敌明我暗,在整个江南都会有我们青红帮的身影……” “大小姐,您神机妙算,我们用得着这样做吗?” “世事难料,也许有一天连我都不在了,青红帮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我们要在扬州城设一个聚点。不但要隐藏身份,而且要广通消息,你们觉得这个聚点设在哪里,用什么形式为好?” “大小姐,小的认为开个茶楼,这里人来人往容易通消息。” “那不如客栈!” “还是酒楼好!” “不如开个钱庄吧!” 忠义堂中,大家议论纷纷,却谁也拿不定主意。 “要说最好,当然是开个窑子!那种地方,不但人来人往,而且还能赚钱!最主要的是能和官府勾结……” 梁天雾突然冒出来一句,忠义堂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梁师兄……帮主最讨厌的就是窑子……这个全江南的人都知道……” 梁天雾身边的冯天迹轻轻拉着他的衣袖。梁天雾不勉有些紧张,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却忘记在青红帮,窑子是一大忌讳。 段德飙盯着梁天雾,眼中已充满了杀机…… “不错!这个主意很好!” 段天香突然冒出一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回到段天香身上。梁天雾不由松了一口气,望着段天香,目露感激。 “销金屋的确很适合,那里不但人来人往,便于互能消息,而且还能广交朋友,也有机会去收卖官府。最主要的是,全江南的人都知道青红帮的帮主最讨厌窑子,所以谁也想不到在扬州城内最大的销金屋就是青红帮开的。梁天雾,你想好了么,这座销金屋要开在哪里,叫什么名号?” “回大小姐的话,如果开在扬州城最繁华的地方是最好不过的,当然气派也要扬州最豪华的,这样才能吸引八方来客。关于名字,小的没读过多少书,也起不好,小的觉得‘如意楼’这个名字不错,人人如意,大小姐意下如何?” “如意楼?不错!我会斟酌的。好了,各位,今天的帮中议事就到这里,大家等我通知,总之青红帮不但不会从这世上消失,而且还会更加辉煌。” 段天香站起身来,走出了忠义堂。梁天雾心中暗自开心,如果这座如意楼真能开起来,自己最好能谋划着去当个老板。总比在青红帮做这种下贱的弟子强上百倍…… 梁天雾正在得意忘形,却发现段德飙正盯着自己,双眼射着邪光。梁天雾不由打了个冷颤,转身出了忠义堂,向后院跑去…… 数日之后,别院之中,段天香正在绘图,梁天雾搬着一盆花走了进来。 “大小姐,这是帮主送您的兰花。” “放在那边,兰花不能晒太阳。” 段天香没有抬头,却仍在绘图,梁天雾摆放好兰花,却伸着脖子,想要看个纠竟。 “好了,终于完成了。你来瞧瞧,这图如何?” 梁天雾笑了笑,望着图,低下了头。 “大小姐,我不懂画,不过您画的这座楼可真漂亮!” “楼名如意,怎么不称心如意?” “如意楼?大小姐,这就是如意楼?” 梁天雾只觉得兴奋起来,双手已在微颤,如果这座如意楼真的就建在扬州城,做如意楼的大老板那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画中的如意楼层层叠叠,错落有致。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大小姐,这座如意楼可真漂亮,这一共有几层。” “九层,我分别以重天命名,一层就是一重天,九层就是九重天。” “九层?大小姐,这样高的楼扬州城没人盖得了啊!” “我知道,而且如意楼的高度不能高过皇城,否则就是越制。但是九重天的设计绝不能改变,所以我做了隐阁,将二重天的一半高度沉入一重天中,三重天的一半高度沉入二重天中,以此类推,最后将九重天的一半高度沉入八重天中,整个如意楼的高度就不会高于皇城。从外观上看,如意楼仍是九层,实际只有五层高。但是这些陷落的暗层还可以囤积物资。” “大小姐,你真是神了。这座如意楼如果真能建好!整个江南都是一流的!” “不错!梁天雾,如意楼兴建完毕之后,我会将它交由你经营。” “大小姐……这是真的……” “你先去吧!我爹爹马上就到!” 梁天雾连忙躬身退下,却差点与段德飙撞个满怀。段德飙瞪了梁天雾一眼,梁天雾连忙跑了出去。 “天香,这个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你要小心别被他的外貌给骗了。” “爹爹,我知道,他是什么人我比你还清楚。” “天香,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梁天雾走得那么近,让帮中兄弟说三道四。” “爹爹,一切皆是天意。” “天香,我越来越不明白你了,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爹爹,你大限将至,不久于世。青红帮必将有场纷争,如果要想让青红帮流最少的血就能平稳过渡,那就只有这么做。” “天香,爹爹不怕死,可是爹爹放心不下你。” “爹爹,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天香,爹爹想为你招一个夫婿,让他照顾你,不知道你意正如何?” “爹爹,你就宣布招梁天雾入赘青红帮吧!” “梁天雾不行!他是……” “他是爹爹的玩物,这我知道,梁天雾注定是青红帮未来的当家人,但是他却并不是青红帮真正的主人,最多只是一个管家。将来他会将青红帮交由它真正的主人的,一切皆有定数,半点不由人。” “天香……你都知道了还……好吧……梁天雾就梁天雾!真是便宜了这个小子了!” “其实,娘亲的死,爹爹一直很内疚,爹爹心里明白,强人所难终究没有意义。娘亲其实是被爹爹强暴后才生下的我,所以娘亲才会含恨而终……” “天香……” “这世上发生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但是我却不能道破。” “唉!天香,你知不知道,我死后能见到你娘亲么?” “不能!爹爹杀人太多,必须要去消业!不过,真正的魔并不是爹爹,他已经来了……” 段德飙望着女儿段天香,心中却隐隐作痛。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痛。明明知道自己不久人世,却放心不下女儿,原来盖世英豪的自己真的也会老……” 一月后,梁天雾与段天香成亲,梁天雾如愿以偿做了段德飙的乘龙快婿。 新婚之夜,段天香告诉梁天雾,自己根本不能圆房,梁天雾也并未强求。对梁天雾来说,他并不在乎段天香是否是他的女人,梁天雾想要的只是青红帮帮主的女婿这个名号而已。 如意楼已按照计划开始兴建,段天香却仍然深居简出,每天在别院中摆弄着混天仪。梁天雾却一直忙里忙外,整个青红帮到处都是他的身影。 一年后,青红帮主段德飙病殁,青红帮正式由段天香接任帮主一职。梁天雾开始主持青红帮内一切事务。青红帮从此大权旁落…… 扬州城内的如意楼即将落成,梁天雾特意将此消息告之段天香。段天香已将各个重天的房间名起好,梁天雾十分开心。 “逢缘厅、归荣厅……齐云斋、玉合斋……、春和轩、景明轩、鸣翠轩……流泉居、悠然居、天香阁?” 梁天雾望着位于九重天的天香阁,淡淡一笑。 “天香,你想搬到如意楼去么?这九重天的天香阁是不是为你准备的?” “不是,这九重天的天香阁将来会住入天香阁真正的主人。” “是吗?那不就是你和我了,我们就是天香阁真正的主人。” 段天香淡淡一笑,却开始摆弄着手中的棋子,没有理会梁天雾。 “天香,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你先休息一下,我还得去如意楼看看。” 梁天雾出了段天香的别院,立即敛住的脸上的笑容。梁天雾此时仍在盘算,到底还要让那个女人活多久,总之,段天香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如意楼和青红帮都永远不会真正属于自己…… 段天香早已知道梁天雾的心思,但是却一直没有道破。有一件事她一直没有告诉段德飙,青红帮如果要躲过一场洗劫,牺牲最少的方法就是段天香的死…… 段天香落将挂着墙上的《莲花图》摘了下来,铺展在几案上。摇了摇头。 “梁天雾,你不能容我没有关系。不过,你未来的命运实在是太可怕了……既然红莲已经降世,我就可以将青红帮托付于它,但是,如果白莲也随之降世,你会被他纯净的灵魂清洗得一无所有……” 如意楼中,梁天雾正指挥着加紧施工的进程。一个黑衣人上前秘报,梁天雾不由皱了皱眉。 “梁师兄,看来药已起作用了,段天香整日都在胡说八道,什么红莲白莲的,降世离世一类的……” “冯师弟,你们给我仔细盯着段天香,她如果疯了就最好……” “是,梁师兄,您请放心,我们会盯着段天香的。” 梁天雾十分得意,青红帮的闭门弟子能有出头之日,就要全靠自己,所以青红帮总算有了自己的人。段天香在计划中是一定要死的,他突然觉得自己过去会害怕这么一个女人实在是有点蠢。 数月后,如意楼已经落成,直等着择日开张。 梁天雾亲手端着参汤送到别院,请段天香服用。段天香仍在欣赏着那幅《莲花图》。 “天香,你乘热快把参汤喝了吧!” “天雾,你相信这世上有报应么?” “相信,你快喝参汤吧!” “天雾,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爹爹招你为婿么?” “天香,那是因为你对我有情,我心知肚明。” “不!我根本就对你无情。我之所以让爹爹招你为婿是因为你是个野心极大的人。你温柔和善的外表只是一种假象,其实你内心十分残忍狠毒。你极端自私,冷血无情。你的武功虽不高,但是头脑却很灵活。就算我不让爹爹招你为婿,你也会想尽方法夺取青红帮帮主之位的,到时候只怕会有更多人流血……” “天香,你在胡说什么?说得我简直就象是恶魔一样。” “你本来就恶魔!我本想如果加以时日,好好劝善于你,但是现在我却只能助你成魔了……” “天香,你疯了,你一直都在说胡话!” “梁天雾,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喂我喝毒药,但是这没有用。我的使命未完成,本不能离去。但是既然红莲已经降世,就由他来完成好了。你日后若遇到红莲,他会带给你一种幸福,但他也最终会夺走你的幸福。” “什么红莲?乱七八糟的!我不认识你说的红莲!” “但是你没这么好的命,你邪恶的灵魂终将被命运所诅咒。当你遇上真正的天香阁的主人时,一定要得到他的真爱,否则他会带走你所有的一切,让你变得一无所有,那时你会体会到这世上最可怕的感觉。因为天香阁的主人就是白莲降世,它会洗清你身边的一切……” “天香,你真是疯了!” “我走了,梁天雾,谢谢你送我一程,这碗参汤你下了毒,但是却帮我离开了这个混浊的世界,我希望你能积德行善,也许你就能摆脱诅咒,不会遇到它们……” 段天香饮下毒参汤,盘膝而坐。 “梁天雾,我早说过这不是一幅普通的画,这画中的两中莲花都是仙品,它们将会化身为绝世美人,你总有一天会见到它们……” 段天香已死,却面带微笑,梁天雾不由吐了一口气。 “从今往后,青红帮、如意楼就全是我的了!” “哈哈哈哈……” 梁天雾的狂笑声直贯长空,却忍不住拿起这幅《莲花图》反复端详…… 扬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开起了一座如意楼,老板是个年过二十的青年男子,这位年轻的老板自称叫吴天亮,大家都叫他吴大老板。 如意楼一片繁华与喧嚣。楼中各重天俱已客满,只有九重天的天香阁尚未开启。 吴大老板春风得意,经常坐着马车,穿梭在扬州城内。新近吴大老板在瘦西湖畔购买了一片杏子林,并在杏子林中建了一座水榭。 吴大老板正要赶回如意楼,却发现不远处有一群人正在追打一个青年男子。 吴大老板手中的长鞭飞扬,驱散了那群人,望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青年。 “你们为什么打他?” “这个死阉人还敢偷东西!” 趴在地上的青年睁开双眼,望着面前这个英俊而和善的年轻老板。 “偷了什么?” “馒头!” “你肚子饿?你叫什么名字?你没有家人么?” 吴大老板仿佛对青年很感兴趣,青年却没有应声。 “他叫大杂种,是个天阉!” “哈哈……” 周围一片哄笑声,青年的眼中充满了仇恨。 “大杂种?不好听,不如叫大茶壶!你如果没有地方去就和我去如意楼,既然身子干净,就没有太多的杂念,一定能更好的办差事!” 吴大老板丢下一锭银子给众人,转身驱车而去。青年从地上爬起来,追赶着马车。“爷!我和你去如意楼!” 马车已停下,吴大老板眼含笑意,微点了点头。 “大茶壶,我看你是个角儿,如果你真能办好我的差,以后你就是如意楼的大管事了!到那时,谁敢不给你几分面子……” 青年点着头,满眼感激之情,飞身跳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 如意楼,扬州城最大的销金屋,这里有多少传奇仍在继续…… 仙山之地,无尘之境。 一只古瓶中插着两枝莲花,一只红艳如火,一只洁白如雪。两枝莲花分向两边,各自生长。这两枝莲花是清虚真人偶游瑶池时随手拈得的,回到仙山便将两只莲花一同插入古瓶中。经年之后,二枝莲花已幻化成形。两只莲花虽然共同生活在古瓶之中,却大相径庭。红莲性如烈火,我行我素。白莲性如止水,利物不争。两位皆是十五六岁少年的容貌,虽天天在一起,却很少交谈。 红莲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不计后果;白莲却不计较世上任何事情,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两人各不相同的性格,却同在一只古瓶中…… 不知过了多久,白莲终于修成仙体,而红莲戾气过重,只修成了修罗之体。仙山不知岁月,白莲并不感到寂寞,红莲却总想着要离开仙山。 一日,仙山中来了一位年轻的女真向清虚真人问道,据说她要降世为人,去人间惩恶扬善。 白莲并不关心这些事情,只是礼貌的向女真问好。红莲却面带讥笑,根本没把女真放在心上。 红莲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女真能做到惩恶扬善,红莲一直认为像这种事情让自己降世去做还差不多。红莲终于提出想要降世的想法,清虚真人并未应允,白莲却不明白,红尘世俗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清虚真人将两枝莲花收影在一幅画卷中,交给女子,叫她带入凡尘。如果却有需要,两只莲花便会降世相助。 白莲对此事并不在意,红莲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快。 自此后,红莲更加任性,白莲却总是劝说红莲的任性。 红莲终于耐不住寂寞,悄悄降世,殊不知一场浩劫便由此而产生…… 红莲走后,白莲仍在静心修炼,但此时白莲突然发现,他其实很想念红莲。但是,白莲暗想,只要红莲开心,他选择的道路一定会让它开心…… 直到有一天,白莲突然发现,一同插在古瓶中的红莲突然开始枯萎…… 清虚真人欲要将瓶中的红莲取出,白莲却坚决反对。白莲向真人打听红莲枯萎的原因,却终于得知,原来降世的红莲在人间逢难,莲花之身被凡人的浊气污染,所以本元的莲花才会枯萎。如果红莲仍然迷恋尘世,就会坠入轮回,从此古瓶中也不再会有这枝红莲…… 白莲想尘召回迷失的红莲,也准备降世,清虚真人却告诉白莲,如果白莲降世,将会遭遇更大的浊气污染,甚至从此失去仙体,身陷污渠,永不拔升。 红莲只是修罗之体,而白莲已是仙体,这种牺牲究竟值不值得…… 白莲却决定降世,只为红莲…… 仙山古瓶中的两只莲花将会在不久后一起枯萎,也许两只莲花会在人间盛开得更加美丽…… 尾声 凡尘往事皆如烟,一切都已结束。空荡荡的如意楼只剩下吴大老板一个人孤伶伶的身影…… 如意楼,九重天,天香阁。 吴大老板一人独坐在天香阁内,怀抱着段天香的灵牌,自言自语。灵牌旁还有那幅《莲花图》。 吴大老板展开《莲花图》,图中原本各自开放的红白二莲已相对竞芳,引径纠缠。 “天香,你赢了,我现在已是一无所有。晓翀去了,暮雪走了,大茶壶和邢兰韵也离开了我,我身边所有的人全都离我而去,这就你所说的孤独吧……” “天香,你曾经说过,红、白二莲会化身美人,我其实一直都很相信。我还记得当年我见到邢兰韵时,她总爱一身红艳,所以我还以为她就是你说的红莲,她是来帮我的……” “后来,我见到了秦无双,她一身白衣,我竟然以为她就是你说的白莲,也就是天香阁真正的主人,所以我一心一意想要得到她……”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都错了……” “天香,你说的红莲其实就是暮雪,他给了我多少幸福,也终将带走我多少幸福。既然他是青红帮真正的主人,我就将一切留给他,不过他是否愿意接撑青红帮,我不敢保证……” “天香,你说的白莲其实就是晓翀,他美的就象九天仙子坠入了凡尘一般。他真的可以涤荡所有人的灵魂,我终于因为没有得到他的真爱而失去一切……” “天香,我终于信命了……如果我去找你,能找到吗……” “天香,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如意楼就是我的一场梦……” 熊熊大火之中,极尽奢华的如意楼终成灰尽,所有的一切是是非非也已如同烟尘一样灰飞烟灭…… 然而,杏子林中,经年之后。听香榭内的红莲已生得更加繁茂,与白莲永久缠绕着…… 番外 之 天香卷 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