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佬们明明暗恋却热衷于互怼
　　作者：八千楚翘
　　文案：
　　视角：主受
　　陆遇有个多年的死对头。
　　两人互不待见，见面必怼。
　　听说死对头有个当宝贝一样护着的神秘心上人。
　　陆遇：真不知道是哪个小可怜鬼。
　　后来，陆遇躲在衣柜里，无意间听到死对头在一遍遍地练习告白：
　　三页纸，两小时。
　　感情充沛，条理清晰。
　　开头是亲爱的陆遇同学。
　　落尾是暗恋你的容骜。
　　他红着脸，忍着脚麻，听了两个小时死对头给他的赞美诗。
　　【阅读指南】
　　1、高冷风骚攻X可爱炸了伪酷哥受
　　2、主受1v1 he
　　3、甜文，双初恋。
　　-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遇，容骜
　　一句话简介：对峙比接吻多。
　　立意：双向奔赴，携手并进。


第1章 
　　陆遇把人压到墙角时，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有多神志不清。
　　这人身上的气息清淡干净，跟充斥着烟味的地方格格不入。
　　个子很高，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黑色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
　　帅归帅，就是——
　　陆遇皱了皱眉，喃喃自语：“怎么长得这么像容骜那傻狗？”
　　“……”
　　“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
　　陆遇凑近端详，抬手，摘下他的口罩。
　　五官英挺，帅得张扬，墨黑的瞳孔定定看着他。
　　通宵的大脑缓慢转动，半晌，嘴里爆出一声：“靠。”
　　可不就是傻狗本狗？
　　陆遇瞬间清醒，猛地往后一退。
　　没跑几步，被人勾住帽兜。
　　“跑什么跑？”
　　“……”
　　陆遇这几天做了不少坏事，每当别人问他叫什么，他就嚣张地丢下一句：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容骜。
　　这句话传到容骜耳里，容骜气笑了，满世界找他算账。
　　陆遇躲了好几天，今天通宵结束，出来时脚步有些虚浮，被好心人扶了一下。
　　他抬头一看，妈的好帅，色从心头起，把人按到了墙上。
　　然后就有了开头自投罗网的一幕。
　　“你叫什么？”容骜高他半个脑袋，轻而易举就把他堵住，捏了捏他后脖，“容骜？”
　　陆遇：“……那是我的艺名。”
　　“……”
　　陆遇：“不可以吗？有些字又不是被你垄断了，我行走江湖就叫这个名字。”
　　容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松开他的后脖：“好。”
　　容骜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帽兜，用包容儿子的目光看着他，“你这么想跟我姓，我也没办法。”
　　陆遇险些跳起来：“我*@#﹉*”
　　然后被强硬地押回家。
　　陆遇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帽子往脑袋上一套，一副走在路上谁也不想理的架势。
　　中途买了两个包子，看了眼旁边押犯人一样的人：“嗯？”
　　容骜：“心领了，真孝顺。”
　　陆遇：“……”
　　给你脸了是不是？
　　很快到了陆遇住的小房子。
　　陆遇不想让他进来，快走两步，冲进去把大门关好。
　　没想到容骜比他更快，率先挤进去，堵住门。
　　……陆遇直接拿身体往里挤。
　　胳膊处的衣服相蹭，陆遇脸蹭在他肩膀上都快变形了：“你身上怎么这么硬，你是铁做的吗？”
　　他挤不过，膝盖往上一顶。
　　容骜率先抵住他的腿。
　　陆遇又拿脑袋撞他，被人避过，侧脸堪堪擦过他的侧脸。
　　前面的人突然松了手。
　　陆遇趁机挤进去，关门时，不小心把容骜也放了进来：“你进我家干什么？”
　　“大家都叫一个名字了，”容骜径直往前走，“以后我想进进，想出出。”
　　陆遇：“……”
　　房间是典型的僵尸居住风格，最适合陆遇这种昼伏夜出的人。
　　容骜拉开窗帘，让阳光照了进来，回头，看到陆遇在墙边踮脚。
　　“帮我量一下身高，”陆遇递过粉笔，“客观点，不要刻意量低。”
　　容骜走过去，拿粉笔在他脑袋最高处做了个标记。
　　陆遇：“有没有一米八？”
　　容骜：“差亿点。”
　　陆遇转身一看，一七四，和旁边两个之前的标记持平，纳闷：“怎么就不长？我也不挑食。”
　　容骜：“可能是因为你不睡觉。”
　　陆遇：“……”
　　可能是熬夜的缘故，他的脸近乎没有血色，跟黑发尖下巴对冲强烈。
　　容骜眉梢动了动：“你不会以为坏我名声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陆遇：“……不然呢。”
　　容骜看向床的方向：“去床上。”
　　“？”
　　陆遇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看他的眼神逐渐探究起来。
　　容骜：“看我干什么，闭上眼睛睡觉。”
　　“……”
　　哦。
　　陆遇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作业。”
　　容骜不悦：“还差什么？”
　　“两篇读后感。”
　　“叫哥，一声一篇。”
　　陆遇立刻：“哥哥哥哥哥。”
　　……容骜扯过被子，蒙住他整个人。
　　陆遇在被窝里持续打鸣，扒拉下被子：“几篇了？”
　　“不得把我这辈子的读后感日记什么的都包了？”
　　他又拉过被子蒙在头顶，想起来乐得不行，“御用小文人。”
　　容骜没有理他，坐在桌前写东西。等抬起头，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一坨都缩在被子里。
　　写完后，容骜稍微收拾了一下桌子。
　　一张白纸掉落在地面上。
　　捡起来一看，上面画了一只小猪，猪头上写着两个字：容骜。
　　容骜：“……”
　　周一早上，陆遇快速将书和作业放在书包里，看到之前夹在书中的纸张，随手也放进去。
　　余光捕捉到什么，顿了顿。
　　仍然是之前的小猪。
　　只不过猪头上面的[容骜]二字旁，多了个：？
　　陆遇：“……”
　　问号什么问号，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他要迟到了，生死时速往学校冲。
　　校门口，学生代表正在登记迟到。
　　容骜那狗贼赫然其中。
　　手里拿着死亡考勤本。
　　陆遇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陆遇，”高年纪的学长拦下他，“怎么又迟到了？”
　　陆遇张口就来：“我家离得远。”
　　学长摇摇头，翻开本子。
　　“我来记。”旁边响起一个疏清的声音。
　　陆遇抬头。
　　看到了干干净净的校服，和那张五官优越的脸。
　　“好。”刚好有人骑自行车过来，学长走去那边。
　　容骜翻开考勤表。
　　陆遇小声说：“你真记我？我们是一个班的。”
　　容骜没理他，在考勤表上写字。
　　陆遇看好好说话没用，丑陋的嘴脸立刻露了出来，威胁道：“你完了，晚上小心点。”
　　“迟到了，”容骜在他口袋里放了个东西，“去教室。”
　　陆遇摸了摸口袋，好像是小零食。
　　一定是过期零食，或者里面包了蜘蛛。
　　回到教室一看，是小饼干。
　　陆遇没吃早饭，纠结了一会儿，拆开包装吃东西。
　　很快，容骜回来了，坐在旁边，掏出书，突然说了一句：“我刚才没记你名字。”
　　陆遇：“哦。”
　　果然。
　　他怕我。
　　他怕我放学堵他。
　　容骜手伸到抽屉里，不知道摸到了什么，顿了顿。
　　……陆遇淡定地摸过水杯。
　　容骜将抽屉里的青蛙拿了出来。
　　——用橡皮泥捏的仿真Q弹小青蛙，乍的摸上去挺吓人。
　　陆遇视线移到天花板，开始喝水。
　　容骜：“你放的吗？”
　　陆遇眨眨眼睛：“不是我，你冤枉人有证据吗？”
　　容骜：“……”
　　容骜把东西收好，放在一个盒子里。
　　陆遇偷偷瞅了一眼盒子。
　　假蜘蛛，假青蛙，假七星瓢虫……
　　还有几张热情奔放的粉色便利贴。
　　便利贴的字体很狂放，内容更狂放：
　　【哥哥爱你么么啾！——默默关注你的小点点】
　　陆遇开始咬指甲。
　　他是不是有那个啥……
　　收集癖。
　　背被人戳了一下。
　　后桌悄悄道：“哥，作业借我抄一下。”
　　“多说两句好话。”陆遇慢慢地翻找着作业。
　　邱一鼎说来就来，星星眼：“不知道常年占据榜首的人是谁？不知道打架最厉害的是谁？不知道全区最帅是——”
　　“说谎遭雷劈。”容骜递过了自己的笔记本。
　　陆遇：“……”
　　你死了。
　　陆遇靠近，挤出一个凉飕飕的笑：“放学后，篮球场。”
　　他一字一句：“就我们两个，输了的人跟对方姓。”
　　容骜应下。
　　赌上尊严的赌局即将开始。
　　他也就靠靠蛮力，这种技巧性运动比不过自己。陆遇被压了这么多年，终于要一雪前耻，狂做了两份题。
　　夜晚。
　　篮球场只有他们两个人，边上的教学楼亮着几盏灯。
　　比赛一开始，陆遇抢先控制住了球，篮球框晃动了一下，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投入篮中。
　　轻轻松松。
　　他看向容骜，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但很快，形势急转直下。
　　直到比赛结束，陆遇再也没有摸过球。
　　篮球落在地上跳跃了几下，一点点滚走。
　　陆遇微喘着气，额发有些湿，手撑在膝盖上，缓了一会儿，看向容骜：“没想到你还是有两下子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说着转身就走。
　　容骜突然拦住他。
　　陆遇：“……”
　　容骜：“你叫什么？”
　　陆遇：“……”
　　这个狗东西。
　　陆遇退到了篮球场的铁网旁边，头顶的四个灯坏了一个，没来得及维修。
　　在昏暗的灯下，耳朵有些恼羞成怒的红。
　　容骜看了会儿，大度地放过他：“算了——”
　　陆遇说到做到，小小声：“容遇。”
　　容骜：“啊？什么？”
　　陆遇：“容遇！”
　　容骜忍着笑：“哦。”
　　陆遇：“你完了，你给我等着。”
　　容骜按着他的手，俯身：“等什么，我离你这么近，有仇当场报。”
　　陆遇气得牙痒痒，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失去理智，直接在他脸上咬了一下。
　　容骜：“……”
　　作者有话要说：
　　短篇小甜饼，轻松日常，看文愉快～


第2章 
　　陆遇一个人走到回家的路上。
　　满脑子都是嘴唇擦到容骜脸上的感觉。
　　一股甜味，腻死了。
　　陆遇嫌弃地想了一路。
　　路边的水果店正在卖草莓。
　　招牌上的广告词是：奶油草莓，比初恋还甜。
　　陆遇顿住脚步。
　　盯着比[初恋还甜]那几个字看。
　　陆遇随口问了一句：“这……是种什么甜味。”
　　店主笑眯眯地说：“你亲你初恋的脸，就会有奶油草莓的味道。”
　　不知怎么，陆遇突然想起了容骜。
　　不对，那又不是亲脸！
　　陆遇脱口而出：“他不是我初恋。”
　　店主：“？”
　　好不正经。陆遇草莓也不吃了，飞快往前走。
　　他冲到一旁的便利店里，买了一袋泡面当晚餐，想着自己要长高，买了两袋。
　　回到家，陆遇开了灯，扔下书包，直直往后一倒，躺在床上。
　　灯是暗黄色的，陆遇在安静中盯着灯泡发呆。
　　直到灯慢慢亮了起来，变成明黄色，肚子也开始叫了，才起身煮泡面。
　　吃完饭，陆遇在台灯下做了两道题，准备洗漱睡觉。
　　点开手机，有消息跳出来。
　　[讨厌鬼]：到家了没？
　　陆遇又想起咬他脸的事，平复了一下心情，回复：早到了。
　　突然想起什么，把刚才做出来的两道难题拍照发过去，向他炫耀。
　　[讨厌鬼]：真厉害。
　　[讨厌鬼]：我的老二。
　　陆遇被戳到了痛处，发语音骂过去：你是没老二吗？说我是你的老二。
　　[讨厌鬼]：吃完泡面多喝水。
　　“……”
　　陆遇不理他，点开校园论坛，第一眼看到了首页飘红的校园男神帖。
　　明明知道里面的内容，还是手贱，点开。
　　最上面果然是傻叉。
　　陆遇踢了下被子。
　　下面还有人提到了他：本人斗胆提一嘴，陆遇更漂亮。
　　漂亮……
　　你才漂亮。
　　陆遇气得头脑发昏，戳容骜的脸，保存到相册。
　　然后打字：
　　[陆遇很帅，有种老大的气场，总是酷酷的，从不屑于参与这种评选。]
　　发表后，欣赏了一遍，觉得有道理，点了个赞。
　　很快有了第二个赞。
　　陆遇开心了，轻轻地拿脚勾回被子，给自己盖好。
　　容骜的消息从上面跳了出来：[早点睡觉]
　　陆遇：[锤扁.jpg]
　　陆遇：[晚an]
　　*
　　第二天，陆遇跑步去学校。
　　到了学校附近的路口，听到旁边有动静，往下看了一眼。
　　几个人拽一个男生的衣领，脸上是笑着的，但那个男生已经吓到不敢说话了。
　　空气中“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到身后的垃圾桶上。
　　那几个人看过去。
　　少年从台阶上跳了下来。
　　挽着袖子的小臂白到发光。
　　往上是一张白瘦精致的脸，刘海有些湿，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大早上挡什么路？”他走过去，扯着被欺负的那个男生衣服，拽到自己身后。
　　男生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躲在他后面。
　　那几个人认识陆遇，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怎么回事，挤出一个笑：“误会，开个玩笑。”
　　陆遇：“要不要我也跟你开开玩笑？”
　　为首的人脸色一变，被旁边的人拽了一下胳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开玩笑就是了，多大点事。话说好久没见陆哥了。”
　　陆遇：“……我们见过？”
　　旁边小弟忙替自己老大回答：“这是猛哥。”
　　陆遇有些脸盲，记不住人，除非这人很有特点，现在一听这名字想起来了：“萌萌啊，为什么要起最可爱的名字，打最狠的架？”
　　萌萌气得说不出话，忍了忍：“凶猛的猛。”
　　陆遇径直往前走，示意被欺负的男同学跟上，扔了句：“这是我的人。”
　　那几个人忙点头，表明知道了，给他让路。
　　被解围的同学很感激陆遇，走过一个路口，认真道：“谢谢。”
　　陆遇拿手扇着风，诧异：“我有帮你吗？”
　　“……”
　　一起走到班级门口，陆遇才知道是一个班的。
　　邱一鼎正在吃早餐，看他才来：“你怎么来得这么迟？”
　　“看到有几个傻逼正在欺负同学，”陆遇将书从抽屉里拿出来，“没想到是我们班的。”
　　“吃饭了没？”邱一鼎递过小笼包。
　　陆遇早上不想吃这么油腻的，欣慰脸：“你自己吃。”
　　邱一鼎：“……”
　　别总用表情占我便宜。
　　面前的桌子上多了包草莓夹心饼干。
　　陆遇看向旁边的人。
　　容骜头也没抬：“快一年了，还不记得同学，像话吗？”
　　陆遇：“你放心，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容骜：“那我真荣幸。”
　　陆遇在他脚上踢了一下。
　　“吃点饼干垫肚子，”容骜道，“不要上课到一半饿得趴在我怀里哭。”
　　“乱说什么！”陆遇找东西砸他，找不到趁手的，拿腿挤他，膝盖使劲顶他膝盖。
　　第一节课发上周的试卷。
　　邱一鼎看了眼自己的分数，骂骂咧咧，凑过来看陆遇的试卷，卧槽了一声：“妈的，一定全年级最高分！”
　　陆遇趴在桌子上，看了容骜一眼。
　　很快容骜的试卷也下来了，陆遇一边喝水，一边偷偷摸摸凑过去。
　　容骜遮住试卷。
　　陆遇板起脸。
　　容骜低声道：“陆哥。”
　　陆遇顿了一下，然后趴在桌子上，不顾形象地嘎嘎笑。
　　容骜忍着笑，折好试卷。
　　好半天，陆遇才抬头。
　　校服穿得很不工整，在桌子上趴了会儿，更乱了。
　　容骜抬手，拉上他校服拉链。
　　陆遇：“？”
　　“衣冠不整。”容骜顺手翻好衣领。
　　“……要你管。”陆遇拍下他的手。
　　再看看他穿得工工整整的校服，越看越不顺眼，“哗”地一下，把他的上衣拉链拉到底，满意了。
　　容骜：“……”
　　容骜拉好。
　　陆遇又“哗”地拉下。
　　容骜：“这么喜欢拉拉链？”
　　“仅限于你，”陆遇趴在一旁看他，欣赏了一会儿，“你还是衣冠不整顺眼些。”
　　容骜拉上拉链，在他的手再次伸过来时，捉住他的手腕。
　　“想拉拉链？”
　　陆遇点头。
　　容骜拉着他的手往下。
　　半晌。
　　“靠。”陆遇脸涨得通红，险些跳起来，挤过去，掐他脖子。
　　我掐死你这个lsp。


第3章 
　　陆遇够着掐他脖子，被人制住胳膊，强硬地揽住肩膀：“又没让你真碰。”
　　陆遇更生气了。
　　容骜这才反应过来：“你是因为没碰到才生气？”
　　陆遇深呼吸：“没错，我就是碰了空才生气。为什么别人都有，容骜没有。”
　　“……”
　　后面的邱一鼎一脸懵逼地吃着瓜。
　　好好的怎么又打起来了？
　　为什么打到一半又抱在一起说悄悄话了。
　　这两位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最高分在他们班，老师公布了一下成绩，比陆遇高1.5分。
　　陆遇拽着张脸趴在桌子上。
　　容骜拿过他的卷子，看了会儿，半晌，在试卷上的一个失分点圈了一下：“不冤。”
　　……陆遇夺过试卷，看了一眼，妈的，这么简单怎么错的，拿校服蒙住脑袋。
　　脑袋被人摸了一下。
　　陆遇侧头，换了个方向。
　　晚上教导主任不在，班主任有事不能看他们晚自习，邱一鼎心痒痒，给了陆遇一个眼神。
　　陆遇：……作业写完了吗？
　　邱一鼎把自己密密麻麻的笔记本递过去。
　　陆遇轻咳一声，看了眼旁边的容骜。
　　棘手。
　　众所周知，堵住一个人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拉他下水，让他也加入。
　　陆遇拿书挡住脸，悄悄道：“哎，那谁。”
　　容骜：“哪谁？”
　　陆遇：“容骜。”
　　容骜看向他。
　　陆遇邀请：“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容骜：“教室容不下你。”
　　陆遇：“你这个年纪怎么在教室坐得住啊。”
　　容骜：“？”
　　陆遇拽拽他胳膊，强词夺理：“走啦，图书馆一样的，资料多。”
　　容骜收手，手背无意间碰到了他胳膊。
　　很细。
　　恍了下神。
　　就这样被陆遇拉了出来。
　　出来后，容骜看着学校附近的小网吧：“这就是图书馆？”
　　“你看你，没有我有悟性。”
　　陆遇看了他一眼，往前走，“心里有知识，哪里不是图书馆？”
　　“……”
　　既来之则安之。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陆遇很有安全感，戴上耳机。
　　噼里啪啦没一会儿，探子跑进来告诉他们李二白过来了。
　　李二白原名叫李白，但已经有一个很有名的李白了，他便委屈了自己一点，心甘情愿位居第二。
　　靠。邱一鼎反应最快，撒腿就跑，一出门就撞到李二白身上，大叫一声。
　　李二白拎鸡崽一样拎着他，进来找同党。
　　容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遇拉到了柜台下面。
　　眉头皱了皱，正要说话。
　　“嘘。”陆遇紧紧捂住他的唇。
　　容骜：“……”
　　李二白雷厉风行地清点了一下人数，眯起眼睛：“怎么少了某个人？”
　　柜子下的某个人：“……”
　　李二白问：“陆遇没来？”
　　一个校外的小混混仗义道：“我陆哥不在！”
　　李二白震怒：“陆哥什么陆哥？是陆同学！”
　　“……”
　　柜台下，陆遇捂紧容骜的嘴。
　　掌心贴在唇上，感觉到温热的呼吸。
　　陆遇全身的触觉都集中到了掌心，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怪……
　　怪软的。
　　他的嘴唇怎么这么软？
　　陆遇和他约过架，他身体硬梆梆的，胳膊腹部腿都贼硬，按着陆遇动弹不得。
　　嘴唇怎么这么软？
　　一点儿也不科学。
　　陆遇收回注意力，专心注意外头的动静，很快注意力又回到了容骜的唇上。
　　呼吸好像烫了几分。
　　陆遇眨了眨眼睛，正要看容骜。
　　手腕一重，容骜捉着他手腕，将他的手远离自己的嘴唇。
　　陆遇：“……”
　　陆遇探出脑袋，观察外头的动静。
　　李二白正拽着那群人出去，路过柜台时，脚步顿了顿。
　　陆遇暗道不好，往后缩了缩。
　　后背贴到容骜怀里。
　　李二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遇屏住呼吸，又往里面缩了缩，脸颊蹭到容骜的脸颊。
　　靠……
　　在这紧要关头，竟然走神了两秒。
　　陆遇教育了一下不听话的大脑，压下心底不知名的感觉，听着外头的动静。
　　李二白拉开窗帘一看，没人，离开了。
　　狭窄柜台下。
　　陆遇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心跳仿佛劫后余生般夸张。
　　回过头，猝不及防撞入漆黑深邃的眼底。
　　他这才察觉到自己跟容骜贴得这么近。
　　鼻尖几乎都要蹭在一起。
　　胳膊正好贴在容骜怀里，能感觉到他胸腔处的震动。
　　心跳一下下的，很快。
　　容骜呼吸有些重。
　　陆遇顿了顿，拿手指摸他的心口：“你是不是害怕？”
　　……容骜捉着他的手离开，和他分开距离。
　　他俩从下面钻出来。
　　柜台这才发现下面还有两个人，调侃了一声：“小情侣。”
　　陆遇炸了：“谁和他是小情侣！”
　　与此同时，容骜淡定地说：“眼光真准。”
　　陆遇：“……”
　　为了证明自己跟容骜不是情侣蜮匸，陆遇还专门耀武扬威地对容骜说：“你的脸一点都不软。”
　　容骜当时没说话，只不过出去后，才幽幽地回了一句：“你不是咬过？”
　　“是吗？”陆遇眨眨眼睛，“我都忘了，你还记得啊？”
　　容骜：“……”
　　为了避免和李二白正面相撞，他俩抄近道，从公园内部穿过去。
　　夜晚的小公园没有多少人，陆遇很拽，再加上刚才怼了容骜心里得意，走得耀武扬威。
　　太嚣张了，大摇大摆的，胳膊都要磕到容骜身上。
　　容骜：“……好好走路。”
　　陆遇仰着头，像只横行霸道的帝王企鹅，甩着胳膊腿：“我不，要你管。”
　　容骜冒着被他甩到的风险，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
　　怎么有时候这么傻？
　　陆遇一挤，把他挤到了路边。
　　容骜：“路这么宽。”
　　“都是我的。”陆遇霸道行走。
　　容骜和他胳膊靠着胳膊，嘴角轻轻往上，过了会儿：“还乱挤，你猜为什么网管说我们是小情侣？”
　　陆遇顿了顿，快速和他分开距离。
　　夜晚的公园还是有些安静暧昧的。
　　特别是某人脑子里有东西在慢慢冒出来。
　　陆遇压下心里的东西，镇定地往前走，突然看到前面有人。
　　前面的长椅上。
　　有对情侣抱在一起。
　　陆遇快速低头，嚣张的脚步也停住了。
　　容骜的视线移到别处，然后拽住他胳膊，把突然不会走路的人拉到别处。
　　陆遇空前安静，盯着脚尖，再也没了气势，像只缩着脑袋的小鹌鹑。
　　走路也同手同脚的。
　　和刚才判若两人。
　　容骜叫了一声：“陆遇。”
　　陆遇没应答。
　　好半天，陆遇才缓了过来，重新恢复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容骜看着前方，突然慢腾腾地问了句：“他们刚才在干什么？”
　　他这么一提醒，陆遇耳朵尖一下子又红了。
　　怎么这么不要脸。
　　陆遇不走了，坐在长椅上。
　　容骜坐在他旁边，好笑：“我说，你这样以后谈恋爱怎么办？”
　　陆遇红着耳朵：“我才不谈恋爱！”
　　容骜“哦”了一声。
　　过了会儿，轻飘飘道：“我也不谈恋爱。”
　　学我干什么？陆遇别别扭扭地想。
　　长椅对面是灌木丛，里面的花被晒了一整天，发出浓烈的余香。
　　陆遇嗅得头昏脑涨，心想这是什么花，劲儿好大。
　　他和旁边的人分开一点距离。
　　月色又暗又静，陆遇盯着自己的腿，视线移到旁边的腿上，……又往旁边挪了一点点。
　　他不自然地搓搓掌心，突然想起刚才在狭窄的柜台下，拿掌心捂了容骜的嘴。
　　不想还好，一想就停不下来了。
　　陆遇服了自己，拿手遮住发烫的脸，假装腮帮子疼，又往旁边挪了挪。
　　“再退就要下去了。”容骜的声音响起。
　　“嗯？”陆遇回过神。
　　容骜看着他：“在想什么？”
　　陆遇对上他的眼睛，脑子短路了，老老实实：“在想你的嘴摸起来很舒服。”
　　周围很明显安静了那么一下。
　　容骜的喉结动了动。
　　陆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眨了眨眼睛，狡辩：“啊不是，我是说——”
　　话还没说完，容骜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唇上。


第4章 
　　指腹温热，陆遇整个人都不好了，红着耳朵尖：“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容骜按着他的手，提醒：“是你在摸我。”
　　陆遇：“……”
　　月亮圣洁的外衣被扒掉了，表面泛着不正经的黄色的光。
　　陆遇盯着月亮，觉得自己像个小变态。
　　手倒是很诚实地在他唇上碰了两下。
　　心里特别满意。
　　陆遇抽回自己的手。
　　容骜轻飘飘地说了句：“舒服够了？”
　　陆遇：“……是你强迫我的。”
　　“嗯。”
　　陆遇：“你别告诉别人。”
　　容骜好笑。
　　告诉别人什么？
　　你摸了我的嘴巴，还是你看到一对情侣在拥抱害羞得不敢走路？
　　“好。”
　　容骜捏他后脖：“还回不回家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陆遇起身，天不怕地不怕：“走呗。”
　　他们一起走出小公园，回家有一小段路重合，并肩走在路上。
　　容骜：“龌龊，别人只是用拥抱表达感情。”
　　陆遇反驳：“不是，肯定会亲……亲。”
　　容骜停下脚步，凑过去看他：“陆遇？”
　　“嗯。”
　　容骜捏捏他后脖，发自内心问：“你告诉我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
　　“谁告诉你情侣就要——嗯？”
　　陆遇：“就是会。”
　　容骜：“大家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聊天散步，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遇和他吵起来，也顾不上害羞了：“谁说的？你什么都不懂，你看过书吗？”
　　容骜：“起码我不会。”
　　陆遇觉得自己在道貌岸然这方面被比下去了，立刻道：“你别把我……想成那样，我也不会。”
　　不是，我为什么要跟他谈论这些？
　　“你是不会，”容骜捏他后脖的力度加重，“你只会摸别人嘴。”
　　陆遇：“……”
　　“小色鬼。”容骜低声道。
　　我让你乱说。
　　小色鬼快速在他嘴上又摸了一下，撒腿就跑。
　　容骜在原地愣了愣，嘴角慢慢往上。
　　陆遇狂奔回家，靠在门板上喘气。
　　他拿水龙头的凉水冰了冰脸，又将掌心放在冷水下，一点点洗手指头。
　　*
　　第二天，邱一鼎他们做国旗下的检讨。
　　陆遇怀疑他的水平：“写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帮你。”
　　身后的容骜嗤笑了一声。
　　陆遇：“……”
　　陆遇面无表情地回头。
　　容骜捏着他后脖，让他往前看。
　　邱一鼎口袋里揣着纸：“放心好了，我检讨写得可好了。”
　　陆遇传授经验：“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礼貌和诚意，不然忽悠不住人。”
　　邱一鼎反应了一下：“要磕头？”
　　陆遇：“……”
　　陆遇：“要鞠躬，最后讲完要鞠躬。”
　　邱一鼎严肃脸：“懂了。”
　　陆遇：“不是，你懂什么了，我是说要鞠躬——”
　　话还没说完，就轮到邱一鼎上台了。
　　邱一鼎甩开校服，一路小跑上去。
　　……陆遇心情复杂地咬了下指甲。
　　邱一鼎走上台，甩开草稿，声音洪亮：“王德胜同志讲得很好，下面我来简单讲两句——”
　　下面安静了数秒。
　　主席台上的王德胜同志脸黑得像锅盖。
　　邱一鼎：“blablabla……这块儿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填充一下，blabala……”
　　邱一鼎翻了一页：“最后，请各位老师检讨一下自己，年级组的各位也是，如果今天的讲话能纠正一些歪风邪气，那我站在这里也就值了。”
　　讲完话，邱一鼎礼貌地看向主席台。
　　陆遇捏了把汗。
　　邱一鼎认真地鞠了个躬。
　　陆遇松了口气。
　　下面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王德胜同志捏着笔盖，怒而站起，被旁边的同事拽了一下，又一脸稳重地坐了回去。
　　邱一鼎像归巢的小鸟一样欢快地跑回自己的位置上，扬扬眉：怎么样？
　　……陆遇咬着指甲盖，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是我的错。
　　子不教，父之过。
　　这几天温度特别高，陆遇怕热，校服袖子向上挽起，露出一截小臂。
　　这人根本晒不黑，邱一鼎他们都见识过。
　　……大家一起打了一暑假的球，不约而同黑了好几个度，就陆遇，像是拿牛奶泡过一样，白得发亮。
　　要不是怕被打，都想摸一下。
　　他们在复盘上次被逮的经历。
　　陆遇：“能躲则躲，李二白练体育的，大家跑不过他。”
　　他的兄弟们点头。
　　陆遇一边说话，一边在他们的“青青草原”小群里发了个压缩包，名字是学习资料。
　　大家都是小司机，秒懂，互相红着脸看了一眼，一个接着一个刷屏：“哥，你好坏。”
　　陆遇：“晚上记得看。”
　　群里刷刷刷全是小脸通红表情包。
　　有人问：“哪来的？”
　　陆遇：“买的，据说质量很高。”
　　大家都懂，一个个垂下渊博的脑袋，心照不宣地不说话。
　　容骜大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在一起。
　　中间的那位板着张脸，谁也不想理的样子。
　　过了会儿，其余人在操场玩闹，那位独自坐在树下发呆。
　　容骜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陆遇看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乘凉。”容骜手指动了动，将他的袖子拉了下来。
　　陆遇：“？”
　　陆遇又挽起。
　　容骜拉下。
　　陆遇：“……”
　　容骜：“衣冠不整，影响别人。”
　　陆遇：“……”
　　我露个胳膊影响谁了？
　　容骜点开论坛，让他看。
　　首页热帖是不知道谁拍的陆遇照片。
　　[大家随便看看，主要是这人自带反光板，造成了曝光过度的效果……]
　　楼里都吵着想看他的腹肌。
　　呵。
　　陆遇冷笑：“一个个的——”
　　“真有眼光，”他轻咳一声，淡定道，“怎么都知道我有腹肌？难道我长了一张应该拥有腹肌的脸？”
　　容骜：“你打球再跳高一点。”
　　陆遇反应了一下，秒懂。
　　他酸了。
　　他嫉妒我。
　　小学鸡的攀比心。
　　“中午为什么不午休？”容骜在他脑袋上按了一下。
　　“要你管。”
　　陆遇侧开头，拿眼神刀他，“再碰我脑袋把你手剁了。”
　　容骜：“大老远就看到你前簇后拥。”
　　“我也不想这样，”陆遇轻咳一声，“低调——”
　　然后听到容骜淡淡道：“个子不高，排场倒不小。”
　　陆遇：“……”
　　靠。
　　你死了。
　　陆遇给他狠狠记了一笔，趁他去器材室清点东西，跟了进去。
　　容骜抬眼，提醒：“门关好。”
　　“不关好怎么打架，”容骜不受影响地做手中的事，“你不尽兴。”
　　陆遇觉得有道理，跑过去，关好门。
　　正要转身，被一只手从背后按在门上。
　　“怎么总找我打架？”耳边有人问他。
　　陆遇脑袋往后，后脑勺在他额头上重重顶了一下。
　　“……”
　　陆遇转身，对上那张帅得过分的脸，突然想起在他脸上咬了一口，气氛一下子就不对了。
　　器材室静了两秒。
　　陆遇怔了怔，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你松手。”
　　容骜：“你不动手？”
　　“嗯。”
　　容骜松开他。
　　陆遇活动了一下手腕，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凶巴巴：“以后不许离我这么近。”
　　说完开门往外走。
　　外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二白哼着京剧过来了。
　　陆遇不想跟他正面打交道，没开门，又在里面待了会儿。
　　李二白心情不错，一边哼曲，一边四处巡逻。
　　路过体育器材室，看到门闭得这么紧，皱眉，似乎嗅到了早恋的味道。
　　他放轻脚步，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猛地往下：“谁在——”
　　容骜抬头，手边是整理到一半的排球。
　　李二白心说自己龌龊了，有些尴尬，轻咳一声，“你在整理器材啊？”
　　容骜：“嗯。”
　　李二白欣慰地看着他。
　　小小年纪，就这么稳重。
　　真让人省心。
　　如果所有学生都这么让人省心就行了。
　　李二白和蔼道：“你一个人吗？”
　　裤腿被人扯了扯。
　　容骜将排球挨个放在筐里，拿视线清点：“嗯，马上整理好了。”
　　李二白笑道：“我进来取一下物资表。”
　　一进门，被灰尘呛了呛，抬手挥了两下。
　　容骜感觉整个右腿都被人抱住，垂眸。
　　对上桌下的某张脸。
　　某人比口型：哥。
　　……容骜迈腿，主动将表格递到门口。
　　李二白正好省得走了，清点了一遍，嘴里念叨：“羽毛球大概丢了两只，其它正好。”
　　陆遇：“……”
　　他什么时候走？
　　脚真的好麻。
　　半晌，李二白终于走了。
　　陆遇从下面的桌子下钻出来，跺了跺发麻的脚。
　　容骜无语地看着他。
　　真能折腾。
　　陆遇冷笑：“你真不老实，骗老师。”
　　容骜：“有没有良心？是谁躲在这里的。”
　　陆遇嘚瑟，坐在椅子上，腿直直地伸展开，拉着声音催他：“这位同学，你快点。”
　　“这位同学？”容骜凉飕飕道，“需要时哥，不需要时这位同学。”
　　“……”
　　器材室很闷，陆遇热得挽起袖子，一直往上挽，露出整条胳膊。
　　容骜：“你怎么不直接脱了？”
　　陆遇：“要你管。”
　　容骜把他的袖子拉下来，说了句：“影响校容。”
　　陆遇：“影响你个脑袋的校容？谁热不是把袖子卷起来，你怎么不拉他们袖子？”
　　容骜：“谁有你这么夸张？”
　　陆遇叛逆地把两条胳膊都露了出来，还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故意气他。
　　容骜捉住他胳膊。
　　面完表情地咬了一下。
　　陆遇：“！”
　　他咬得是面无表情。
　　只是行为和狗差不多。
　　陆遇惊呆了。
　　胳膊不疼，只感受到重重的痒。
　　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容骜松口。
　　小臂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空气中安静了两秒。容骜在心里用四个字评价了刚才的举动：
　　智障行为。
　　陆遇震惊：“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问完这句话后，容骜的耳根红了一点。  ？
　　陆遇不可思议地看他耳朵。
　　这他妈是什么奇景。
　　陆遇：“不是，你好好咬人干什么？啊？大哥。还有，你是不是……耳朵……”
　　容骜打断他的话：“想吃猪肉了。”
　　陆遇狠狠捶了他一下。
　　咬我态度还不好点。
　　还敢骂我。
　　陆遇将胳膊上的牙印在他校服上狠狠蹭了一下，嫌弃得不行：“还留有你的口水。”
　　容骜本来快恢复正常的耳朵，又被蹭得红了几分。
　　胳膊上的牙印一时半会消不下去，陆遇放下袖子，往外走。
　　出去后，邱一鼎纳闷：“你怎么把自己包得这么严实？”
　　陆遇淡淡道：“被狗咬了，有狗的牙印。”
　　“啊？”邱一鼎脸色一变，“疼吗？要不要打疫苗？”
　　陆遇：“还好。”
　　邱一鼎皱眉：“操场是有狗，很凶，你怎么招惹的——”
　　话说到一半，发现容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邱一鼎反应了一下：“你也被咬了？”
　　容骜淡淡道：“曾经。”
　　邱一鼎操心道：“那你也赶紧一起打疫苗——”
　　话还没说完，发现他哥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都怎么了？邱一鼎挠了下脑袋。
　　论如何在短短一分钟得罪两个人。


第5章 
　　陆遇又热又渴，懒得去超市买冰棍，往嘴里灌矿泉水：“如果现在有懂事的冰棍直接飞到我嘴里就好了。”
　　邱一鼎和他一样懒，点头赞同。
　　陆遇：“我要我最喜欢的葡萄味的。”
　　“你真异想天开，”邱一鼎现实道，“我要求不高，普通的就行。”
　　他们又在篮球场打了几回合的球，快上课了才回教室。
　　陆遇一步两个台阶上楼。
　　邱一鼎跟不上他，在后面捂着肚子，喘得像老狗：“哥，等等我。”
　　陆遇停下来，拧开矿泉水瓶子，往嘴里灌水。
　　前面有个女同学在费力搬桌椅上楼，椅子摞在桌子上，比脑袋还高。
　　陆遇一边和邱一鼎说话，一边顺手帮忙提起桌椅。
　　女同学扭头。
　　认出了鼎鼎大名混得很野的陆遇。
　　“几楼？”
　　“五楼。”同学愣了一下，快速说了声谢谢。
　　很快到了五楼，陆遇把桌椅放在教室门口，对上同学感谢的眼神，目中无人地走过去。
　　关我什么事。
　　教室后面的小混混正咬着笔打瞌睡，往门口一看，跳着冲了过来：“是来看我的吗？”
　　陆遇：“……嗯。”
　　小混混又向邱一鼎打招呼：“鼎儿。”
　　邱一鼎：“往后往后，别靠我哥那么紧，你臭死了。”
　　小混混：“他说我臭。”
　　陆遇：“你不臭。”
　　小混混红着脸说：“我看到你在群里发的学习资料了，我很喜欢。”
　　陆遇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们都不喜欢。”
　　小弟：“大家都是装的，这种事嘛。”
　　陆遇：“……”
　　不理解。
　　神奇的男高中生。
　　他俩下楼回教室，在楼道上，撞上同样回教室的容骜，手里拿着两本书。
　　……他不是早回教室了吗？
　　陆遇无视他，淡定地走过去。
　　三人一起走在走廊上。
　　容骜突然道：“帮忙搬一下。”
　　“……自己没手？”陆遇不耐烦地拿过他手里的东西。
　　轻飘飘的两本书有什么需要帮忙搬的。
　　脸上一冰。
　　容骜单手揽过他肩膀，手中的碎冰冰贴在他脸颊上，慢慢道：“同学，你人真好。”
　　陆遇给了他一胳膊肘，回头，看到他手里的冰棍，眼睛移不开了，嗓子突然就火辣辣的，被冰块冰一下才能好。
　　容骜分给邱一鼎一个，又给了陆遇一个葡萄味的。
　　“谢谢！“邱一鼎很激动，作为回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要不要资料？”
　　容骜：“什么资料？”
　　邱一鼎一脸你懂的表情：“我哥分享的资料。”
　　容骜：“……”
　　容骜揽住陆遇的肩膀，抬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还会找资料？”
　　“要不要发给你？”陆遇拆开冰棍，轻轻咬了一口，眼睛被冰得弯了弯。
　　容骜：“我不要。”
　　冰凉酸甜的液体浸入喉间，陆遇大脑得到极大的满足：“谢了，下次请你。”
　　容骜没说话，直到回到座位上，才说了句：“真令人刮目相看。”
　　陆遇：“我吗？”
　　“不然呢？”容骜取过书，告诫他，“把过剩的精力放在正事上。”
　　不就是资料吗？
　　多大点事。
　　陆遇以为他也想要，直接把压缩包给他发了过去。
　　到了晚上，陆遇在群里问：“要连麦一起看吗？”
　　所有人都拒绝了他，纷纷表示这么私人的事，还是一个人看好。
　　陆遇：“？”
　　学习很私人？
　　也是。
　　大家步骤都出奇地相似，门反锁好，解压缩，兴奋地搓搓手。
　　视频画面出现了黑板。
　　咳。
　　然后是一个老头的脑袋。
　　“？”
　　接着老头打开了电脑。
　　“？？”
　　将密密麻麻的公式投影到幕布上。
　　“！！！”
　　缓慢沉稳的声音传来：“这节课，我们学习抛物线——”
　　大家吓得花容失色，险些扔掉手机。
　　没人和他连麦，陆遇无聊地坐在桌前，过了会儿，找容骜：[要连麦一起看吗？]
　　容骜看了眼他发的污言秽语：[自己看]
　　陆遇：[一个人看多没劲]
　　容骜忍了忍，问他：[你经常看？]
　　陆遇：[高中生看资料不是很正常吗？]
　　容骜看他回复得这么理所当然，嘴角牵强地扯了一下。
　　陆遇的视频打过去，很快被接通，迫不及待地问：“资料打开了吗？”
　　容骜一边解压缩，一边不悦地对他说：“只能跟我看。”
　　陆遇：“好好，快点。”
　　容骜点开文件。
　　视频里沉稳有力地声音传来：“这节课，我们学习抛物线——”
　　容骜：“……”
　　陆遇刚开始是坐着的，又缩到椅子上，最后躺到床上。
　　一个半小时后，课程结束了，陆遇翻了个身，看到容骜在看他：“要不要哥帮你捋捋重点？”
　　容骜：“头发乱了。”
　　“？”
　　陆遇随便扑腾了一下头发，看容骜还在看自己，抬手，挡住摄像头。
　　容骜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你听课一直这么懒吗？躺在床上翻来翻去。”
　　陆遇：“……”
　　好好听你的课，关注这么多干什么？
　　他手指头动了动，在手机屏幕上露出一条缝，不想看那张完整的脸：“讨论一会儿题？”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也行。”
　　陆遇和他谈论了一会儿题，讨论到兴头处拿开手，看到屏幕那头的脸。
　　陆遇不自觉道：“你还挺……标致。”
　　容骜：“没有你的抛物线标致。”
　　陆遇：“那肯定。”
　　容骜：“……”
　　陆遇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好了，没你事了，挂了。”
　　容骜：“晚安。”
　　陆遇：“捶你。”
　　陆遇把人当陪伴学习机器人一样，用完扔掉，发了条：晚an。
　　他的兄弟群宛如死水般沉寂。
　　陆遇问了声：“质量高吗？”
　　那群人像是刚活过来一样：
　　“刚醒。”
　　“刚醒+1”
　　“+10086”
　　“……”
　　他们的那个小帮会原名叫青帮，威震一时，后来被一锅端，整改成“青青草原学习小组”。
　　墙根下是监控盲区，一群人围在一起。
　　一个小混混说自己有货，然后从臭烘烘的球鞋里拿出一根浓郁的烟。
　　“靠，”陆遇险些被熏得晕过去，“你几天没洗脚了。”
　　边上的人也都被毒气熏得离得老远。
　　小混混邀请：“抽吗？”
　　旁边的人：“呕。”
　　小混混扑过来：“谁有火？”
　　大家吓得四下逃窜。
　　陆遇拿了根木棍，嫌弃地把他手里的烟戳掉，又戳着他整个人去手龙头下洗手。
　　他们这群人都是那种坏学生。
　　最厉害的几个初中就跟陆遇认识，不打不相识，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
　　其余的人是听他们几个吹过陆遇，也跟着他们和陆遇呆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陆遇的成绩那么硬核。
　　第一次在排行榜顶上看到他名字，就像大白天看到鬼一样。
　　从此看陆遇都带了一点点说不出的敬畏。
　　还有一点。
　　陆遇长得好看，还不爱搭理人，这群颜控直男看着他就心痒痒，总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陆遇戳着人去洗手，听到有人躲在旁边的工具间聊天。
　　“他外头有人，当时街上的两个最厉害的混混都罩着他。”
　　“我知道这个。”
　　“听说他还进过少管所。”
　　“我靠，真的吗？”
　　“你靠早了。”
　　那人接着道，“当时大闹少管所，煽动了一大批人，半夜从里面翻出来，还上了当时的新闻。”
　　“卧槽后来呢？”
　　“后来查出那个看守所不正规，经常虐待关在里面的人，被查封了。”
　　“他是怎么进去的？”
　　“这个众说纷纭，好像是家里人送进去的。”
　　“我靠。”
　　“你没见过他家长吧，听说他家里人跟他断绝关系了！”
　　……是老子和他断绝的好吗？
　　陆遇走过去，踹开工具间的门。
　　那两个人吓得憋住呼吸，烟从鼻孔里冉冉升起。
　　陆遇踩在箱子上，像是踩着他们脑袋：“再让我听到你们胡说八道，小心把你的头拧下来。”
　　那两个人吓得赶紧跑了。
　　回头一看，小弟星星眼：“哥，你好厉害，我好崇拜你——”
　　陆遇拿棍子指着他：“把手再洗几遍。”
　　“哦。”小弟拿洗手液又洗了两遍手。
　　*
　　自习课，陆遇脑袋藏在抽屉里，玩自己改装的小玩具。
　　稍一用力，手铐合住，套在自己手腕上。
　　按一下按钮，手铐松开。
　　再压一下，又合在自己手腕上。
　　没有东西能锁住他。
　　旁边有双手没收他东西。
　　“啪嗒”一声，手被拷住了，和他拷在一起。
　　容骜：“……”
　　陆遇拽了拽铐链：“谁是世界上最帅的人？”
　　容骜：“你。”
　　陆遇开心了，给他解手铐，按了按按钮，没反应。
　　又拽了拽，也没反应。
　　什么情况？
　　怎么开不开了。
　　陆遇皱眉，拽了拽。
　　……容骜把校服盖在他俩拷在一起的手腕上，方便他慢慢研究。
　　过了会儿，李二白巡逻，从窗户上看了一眼，眯起眼睛。
　　有人正借着校服的掩护，偷偷拉手。
　　李二白踮脚，从窗户处露出脑袋，咳嗽了一声：“有些人，上课不要偷偷拉手！”
　　陆遇正研究得热火朝天，低声吐槽：“竟然有人敢在老白巡查时偷偷拉手，是个狠人。”
　　容骜：“……”
　　李二白再次巡逻回来，看到那两人竟然还在校服下拉手，觉得自己被挑衅了，跑到前面的窗户边，想看看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
　　然后看到了他最看好的容骜和最无法无天的陆遇。
　　哦，那没事了。
　　不是小情侣。
　　李二白放心地去别处巡逻。
　　“下课之前可以解开么？”容骜终于说话了。
　　陆遇：“可以。”
　　他使劲掰，掰不动。
　　又拿圆规翘。
　　容骜看得触目惊心，按住他拿圆规的手：“我来看看。”
　　手铐是金属材质的。
　　他的视线停留在陆遇的手腕上。
　　陆遇的手腕很细，似乎手指一收就能轻易握住。
　　太白了，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
　　有种易碎的感觉，让人舍不得用力，只想很轻地捉着他手腕，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气息——
　　“研究出什么了？”陆遇的声音响起。
　　容骜回过神，淡定回答：“这个是不是需要钥匙？”
　　“不需要，“陆遇指了指失灵的按钮，“按这个。”
　　……容骜试着手腕往外，挣不出去。
　　又捉住陆遇的手往外。
　　陆遇：“疼疼疼，你轻点可以吗。”
　　容骜看着他发红的手腕：“你有没有护手霜？”
　　陆遇当然没有，不过知道谁有，写了张小纸条，另一只手悄悄往后，传给后面的邱一鼎：
　　借我点护手霜。
　　很快，手背上被挤了一大坨草莓味护手霜。
　　……陆遇收回手，仔细地将护手霜涂在手腕和手铐交接的地方。
　　手仍然出不来。
　　下课铃响起，陆遇身心疲惫，脸贴在桌子上怀疑人生。
　　“喝水。”容骜从抽屉里拿出葡萄味的汽水送给他。
　　……他怎么这么好？
　　陆遇半信半疑地打开，尝了一口。
　　然后喝水喝多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陆遇趴在桌子上，后悔疯了。
　　终于等到课间，邱一鼎喊他：“怎么这么蔫，去操场吗？”
　　“……不去。”陆遇趴在桌子上，校服下的手狠狠戳了下容骜的手。
　　等到人少了，才敢偷偷摸摸去厕所。
　　陆遇怕被人发现他俩拷在一起去厕所，刻意分开了点距离。
　　容骜提醒：“你把校服拽着点，不要露出手铐。”
　　“知道。”陆遇拽得紧紧的。
　　这场景就像迎亲，一人扯着布一头。
　　……陆遇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了，主动挨他近一点，减少一些拜堂感。
　　容骜啧了一声：“不要摸我手。”
　　陆遇：“是你在摸我吧？”
　　容骜猜测：“你不会是故意和我拷在一起吧？”
　　陆遇：“我有病啊，我图什么？”
　　容骜：“只有你知道自己在图什么。”
　　陆遇：“……”
　　容骜：“你又在摸我手。”
　　是你在摸我。
　　陆遇在那只手上狠狠打了一下。
　　*
　　陆遇开始解裤子。
　　容骜看了一眼。
　　陆遇耳朵一红：“看什么看？”
　　容骜：“你单手脱裤子可以么？”
　　陆遇咬着牙：“可以。”
　　过了会儿，容骜贴心道：“要不要我帮你扶着。”
　　陆遇：“扶你个头！”
　　容骜：“倒是可以帮你扶扶头。”
　　陆遇脸一下子就红了：“你能不能要点脸？”


第6章 
　　容骜跟着洗手，顺便把旁边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洗了：“如果晚自习结束仍然打不开，是你去我家睡，还是我去你家睡？”
　　陆遇：“那我就把你的手给剁了。”
　　容骜：“真暴力。”
　　他俩没回教室，直接去了后操场。
　　经过千挑万选，陆遇找了块尖尖的石头。
　　他把两人的手按在一起，低头，试着拿石头最尖的地方翘。
　　李二白刚好路过，看到光天化日之下，一个男同学低头，不知道在对另一个男同学做什么，瞳孔地震，怒喝：“住口！你们在干什么！”
　　“……”
　　陆遇和容骜同时抬起头。
　　原来又是他最喜欢的容骜和最无法无天的陆遇。
　　视线往下，看到了手铐。
　　“……”
　　李二白你好龌龊，妄为人师。
　　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李二白观察了一下手铐，从怀里拿出一根细铁丝，在小孔里钻了两下，“啪嗒”一声，手铐解开。
　　李二白震惊了，指指点点：“你们两个，怎么说也是数一数二的，这都解不开？啊？”
　　陆遇：“……”
　　“我的天。”李二白摸摸光秃秃的脑门，摇摇头，不知道自己太厉害了，还是这两位太弱了，怀疑人生地起身。
　　我校要完。
　　他悲壮地往前走着，为数不多的头发随风飘荡。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回头，怒道：“不是自习课吗？快回教室。”
　　陆遇：“……”
　　待人走后，容骜拎起地上的东西，看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感叹：“你不会真是故意的吧？”
　　陆遇反唇相讥：“你呢？你也解不开，你是故意的吗？”
　　没想到容骜看着他：“嗯，我的确是故意的。”
　　陆遇：“……”
　　有毛病。
　　陆遇快速往前走。
　　容骜追上他，手指头勾着那玩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陆遇夺过来，自己玩。
　　上面还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陆遇手指顿了顿，大拇指有些无处安放，盯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尽量忽视旁边的人。
　　其实……
　　他也有一点点故意的成分在。
　　容骜问：“这东西哪来的？”
　　陆遇：“捡的。”
　　容骜：“捡的就敢在手上戴？不怕有细菌。”
　　陆遇：“……”
　　管得真宽。
　　容骜拉着他去校医室消毒。
　　校医穿着白大褂，躺在床上看书，看到他俩进来：“看电视来了？”
　　陆遇：“……不是，这边有消毒液么？”
　　校服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柜子前拿出消毒洗手液，递过去。
　　“像洗手一样，多涂一涂。”
　　“好。”
　　墙上的电视机正在播放言情剧。
　　陆遇悄悄摸过遥控器，跳到少儿频道，看奥特曼。
　　身后的校医笑了一声。
　　这小孩，还说不是来看电视的。
　　“陆遇，”容骜坐在他旁边，善意提醒，“你是不是忘了还有自习课？”
　　陆遇眉头皱起，谴责他：“人类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还有心思上自习？”
　　容骜跟着他看屏幕里的怪兽。
　　过了会儿，奥特曼飞回自己的星球，电视上开始放几只小羊。
　　容骜扯了扯他的帽兜：“好了，羊和你有什么关系？”
　　“事关大自然的生态平衡，”陆遇摇摇头，看了他一眼，“不是我说，你的人文素质真不如我，考试全凭侥幸。”
　　一旁的校医听到这番言论，笑得咳嗽了一声。
　　容骜看了眼时钟，手指勾上陆遇的帽子，把人拽走。
　　出门前跟校医说了声谢谢，关好门。
　　外头的天已经暗了，容骜抻了抻他帽子，松手：“还关心人类，你还是先关心自己吧。”
　　陆遇：“一样重要，你真狭隘。”
　　容骜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大拇指停留在软软的刘海处，突然说了句：“头发长了，该剪了。”
　　陆遇心想的确很久没管过了。
　　平时还好，但每次打完球，湿了的刘海会挡住眼睛。
　　容骜：“你不觉得每次打完球刘海挡眼睛？”
　　突然被读心的陆遇：“……”
　　陆遇挺直腰往前走：“就不剪。”
　　“不剪也好，”容骜和他并肩走着，随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有刘海看上去很乖。”
　　陆遇打下他的手，快步往前冲。
　　教室很安静，班主任老海正在讲台上看自习。
　　陆遇从后门悄悄进去。
　　老海抬头。
　　陆遇皱眉，快速弯腰，捂住肚子。
　　一旁的容骜配合默契地扶住他胳膊。
　　老海挥挥手，示意他俩进去，继续低头看课件。
　　头发的确该管了。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陆遇找了家离家近的理发店。
　　店门口促销喇叭很洪亮，陆遇有些忐忑地走进去。
　　Tony老师热情地接待了他：“小同学，想剪什么样的头发？你长得这么帅，要不要给你烫一下？”
　　陆遇：“稍微剪短一点就好。”
　　Tony请他坐下，自信地说：“你来我这儿算是来对了，我的手很稳。”
　　陆遇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想跑，可是脑袋已经在他手中了。
　　Tony温柔地说：“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好。”
　　陆遇不敢休息，怕醒来认不出自己。
　　他走了会神，再次回过神，看了镜子里的人，沉默了。
　　Tony看他不说话，也沉默了一会儿：“要不，再修一修？”
　　陆遇：“……嗯。”
　　Tony修着修着，突然感叹了一句：“前段时间老有人过来剪那种不规则又很短的头发，但他们上头效果一点儿也不好。”
　　陆遇应了一声。
　　此时还没意识到那种头发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Tony跟他搭讪：“你今年高几了？”
　　陆遇：“高一。”
　　Tony：“那你长得好高啊。”
　　陆遇：“……”是不是在反讽？
　　陆遇嘴角牵强地扯了一下：“可能是瘦，显高。”
　　Tony赞美：“你头发真多。”
　　我多剪一点儿。
　　半个小时后，Tony收了刀，笑眯眯道：“你满意吗？”
　　陆遇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就像是和狗打了一架，被啃了脑袋。
　　Tony夸张地说：“很精神吧，别说你们小孩子喜欢，连老奶奶都专门带着小孙子剪这种头发。”
　　“……”，陆遇心在滴血，“别说了。”
　　Tony：“这种简单的发型可以凸显你好看的五官，你认真看看，是不是很帅？越看越帅。”
　　陆遇：“……”
　　Tony：“刚才我灵光一闪，要不要给你染成奶奶灰？免费的。”
　　陆遇：“谢谢，学校不让染发。”
　　看他表情凝重，Tony很有职业素养地活跃氛围：“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我去巴黎进修过，还给很多名人剪过头。”
　　陆遇盯着自己看了会儿，张了张口：“刘海……那块儿怎么有个……豁口？”
　　Tony很专业地说：“那是我精心设计的发尖。”
　　陆遇：“……”
　　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精心设计这些东西。
　　陆遇：“好吧，多少钱？”
　　Tony一口定价：“十块。”
　　陆遇顿了顿。
　　Tony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太多了？五块。”
　　陆遇：“……”
　　你是不是也心虚？
　　走出理发店，陆遇把脑袋藏在卫衣帽子里。
　　打开手机一看，一个小时前，邱一鼎约他来老地方打篮球。
　　他们的老地方是一个废旧居民区的篮球场，安静人少，一碰上周末，几个人就约着过来打篮球。
　　邱一鼎大老远就看到他过来，抬手：“哥！这边！”
　　陆遇走过去。
　　邱一鼎纳闷：“你怎么戴着帽子？”
　　陆遇：“我头发剪坏了。”
　　“多大点事，”邱一鼎一听就乐了，“我又不会笑你。”
　　陆遇摘下帽子。
　　邱一鼎：“哈哈哈哈哈哈。”
　　陆遇：“……”
　　陆遇面无表情地重新戴好帽子。
　　打球时特别疯，追着邱一鼎打。
　　邱一鼎喘成老狗：“你当我是容骜啊！”
　　不说还好，一说陆遇打得更狠了。
　　邱一鼎：“……”
　　邱一鼎觉得自己好难。
　　陆遇是自己坚不可摧的大腿。
　　和永远的大哥。
　　容骜是他爸朋友的儿子。
　　他常年夹杂在这两个人之间。
　　和谁说话都像叛徒。
　　陆遇摸了下他脑袋：“小鼎，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和容骜不一样。”
　　邱一鼎：“因为他成绩压你一头吗？”
　　陆遇扯了扯嘴角：“他能跟我比？不过凭借一时的奇技淫巧罢了。”
　　邱一鼎：“……”
　　我也想拥有那样的奇技淫巧。
　　过了会儿，和他们一起玩的两个小跟班买了水过来，看到陆遇，同时愣了愣：“你怎么戴着帽子？”
　　陆遇不想再提：“头发剪坏了。”
　　小跟班一是个盲目的陆吹：“这有什么？你全区第一帅的地位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小跟班二也跟着叭叭：“是啊，在我们面前不好意思什么？我们一起玩多久了——”
　　陆遇摘下帽子。
　　那两个人笑出鸭叫，被陆遇追着跑，吓得躲在阴凉处不敢过来。


第7章 
　　周一怎么见人？
　　尤其是容骜，一定会笑自己。
　　陆遇蹲在地上，盯着草发呆。
　　邱一鼎看了眼手机，移到他旁边，纠结了一会儿：“嗯，那个……”
　　陆遇：“什么？”
　　邱一鼎挠手，低声说：“我不知道你头发的事，还邀请了一个人。”
　　陆遇无所谓：“谁？”
　　邱一鼎斟酌了一下措辞：“那个喜欢用奇技淫巧的人。”
　　陆遇：“……”
　　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容骜穿着白衬衫，袖口往上挽了一些，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身形挺拔，一米八几的个，腿很长。
　　……陆遇酸得直冒泡泡。
　　他拉住帽兜的绳子，蹲在草垛旁，假装草垛，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容骜请邱一鼎他们吃冰棍。
　　陆遇冷笑。
　　你主意打错了，他们是我兄弟，不会吃你的东西。
　　然后看到他们一个个乐呵呵地接过。
　　陆遇：“……”
　　容骜分完冰棍，走来草垛这边。
　　陆遇低头，极限勒紧帽绳，把自己整个脑袋圆滚滚地包在里头，只露出脸。
　　容骜的脑袋从下面探进来：“在干什么？”
　　陆遇：“……”
　　陆遇抬头。
　　容骜看着他的傻样子：“你把自己包得这么严实干什么，不热？”
　　圆鼓鼓的脑袋摇了摇。
　　这么热的天，他的脸都憋红了，容骜抬头摘他帽子。
　　陆遇躲过。
　　容骜递过去冰棍：“吃冰棍。”
　　陆遇：“我不吃——”
　　但他实在太热了，再加上冰棍是自己喜欢的口味，半推半就，“我……原则上不吃你的东西，但你买都买了。”
　　他咬了一小口冰棍，冰冰凉凉的感觉从嗓子里直冲到大脑。
　　太爽了。
　　就是头上太闷了，陆遇被凉意侵占了大脑，一时间忘了自己的狗发型，摘下帽子。
　　容骜往旁边看了一眼，顿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陆遇没反应过来：“嗯？”
　　正好邱一鼎过来送水，还没有适应他哥画风突变，没忍住：“噗——”
　　容骜看过去。
　　邱一鼎严肃地憋住笑，滚到别处。
　　陆遇顿了顿，反应过来了，刷地就要套上帽兜。
　　容骜按住他的手：“我看看。”
　　陆遇骂回去：“看你脑袋。”
　　容骜捉着他手腕，凑近，认真地看了看：
　　“还好，挺可爱的。”
　　陆遇其实长得特别乖，皮肤很白，站在那儿就是干干净净的少年。
　　眼睛圆亮，双眼皮收尾的地方稍稍晕染开，有种不谙世事的好看。
　　虽然他总是表现得很坏，拽着张脸。
　　但刘海软软的，容骜总喜欢揉两下。
　　现在头发剪毁了，刘海的地方有一个狗啃的豁口。
　　整个人看上去傻傻的，很有……生气。
　　容骜在他脑袋上轻轻地摸了摸：“就是短了些，长了就更好看了。”
　　陆遇抬头，对上他带了点笑意的眼睛，本来想骂他，脑子突然短路了两秒。
　　半晌，张了张口：“……你审美是不是不正常？”
　　“可能吧。”容骜忍不住多摸了两下。
　　陆遇躲开一点。
　　容骜移过去摸他。
　　陆遇凶巴巴：“再摸把你手剁了。”
　　容骜摸了摸他的豁口。
　　陆遇：“……”
　　容骜：“挺可爱的。”
　　陆遇反应了一下，骂回去：“你才可爱。”
　　他又郁闷地扣上帽兜。
　　容骜蹲在他身边，摸了下他帽子边缘的细小绒毛，“你是打算在脑袋上养草吗？”
　　手指头又移到圆圆的脑袋中间，画圈圈，“就算养草也要见见空气，不能一直闷着。”
　　陆遇：“……”
　　这个人真的好讨厌。
　　陆遇摘下帽子。
　　容骜：“不养草了？”
　　“不养了，”陆遇瞪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他用“老子全天下最帅”的架势从容骜身边走过去，擦肩而过时，嚣张地撞了下他的肩膀。
　　直到他走了很久，容骜才回过神，看了眼自己肩膀。
　　陆遇知道自己口碑不怎么样，还总被容骜压，所以基本上不去论坛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自取其辱。
　　所以，不知道自己又屠版了。
　　[你们看到了没？陆遇头发剪坏了。]
　　[我第一眼差点没有认出来，还以为新转来一个帅哥。]
　　[也就他能驾驭起了，换成别人不得车祸现场？]
　　[越看越有种不一样的帅。]
　　[果然长得好看狗啃刘海都能驾驭。]
　　……
　　陆遇走在路上，察觉到有人看他，掰了下指头，骨节嘎嘣响了一下。
　　看什么看。
　　体育课，陆遇苟在校医室偷懒，蹲在角落里戳地板。
　　校医正躺在床上看书：“这不挺好看的吗？”
　　陆遇戳地板：“邱一鼎他们笑我了。”
　　校医啧了一声：“小男生能有什么品位。”
　　陆遇：“……我也觉得丑。”
　　校医：“你也是小男生。”
　　陆遇：“但是容骜觉得好看。”
　　校医：“那他喜欢你。”
　　陆遇一愣，耳朵红了起来，反驳：“他才不喜欢我！我们关系不好！”
　　这么激动干什么？校医懒洋洋地翻了页书。
　　刚开始这小孩老躲在他这校医室，凶巴巴的，也不说话。
　　慢慢的，可能是看奥特曼看入迷了，开始回答他的问题。
　　时间久了，他才发现这小孩其实很乖。
　　校医垫高枕头，通过窗户往外看：“你小对象——不是，你关系不好的那位同学在找你。”
　　陆遇看过去。
　　操场上，一群人跑来跑去，闹腾得正欢。
　　容骜看着别处，视线从一个个人影中扫过，的确像是在找什么。
　　又走到一颗树下，抬头往上看。
　　陆遇：“……”
　　你是在找猴子吗？
　　终于，容骜看向校医室的方向。
　　陆遇快速低头。
　　半晌，陆遇抬头。
　　容骜已经走到了门口，隔着窗户的玻璃看他。
　　陆遇：“……”
　　容骜走进来，跟校医打了声招呼。
　　校医挥挥手：“同学好，你要找的那位在角落里蹲着。”
　　容骜看过去。
　　果然，有人蹲在角落里装蘑菇。
　　容骜蹲在他旁边，拿出一个小本本，拿笔写字。
　　陆遇暗道不好，抬头一看。
　　果然，容骜在记他的名字。
　　陆遇夺他的本本。
　　容骜抬高手：“怎么了？”
　　“你在记我名字。”陆遇够着去夺。
　　容骜举高，不让他碰。
　　“我都看到了，”陆遇起来夺过笔记本，一看，最新一页上面画了一只小猪。
　　容骜在一旁慢悠悠地问：“是你吗？”
　　陆遇：“……”
　　真烦人。
　　校医在一旁翻书，看着他俩打闹，摇着头笑。
　　陆遇意识到吵到别人了。
　　“没事，”校医轻声道，“看着热闹。”
　　陆遇：“你真是一个好长辈。”
　　校医沉默了一下：“虽然，但是我才二十七。”
　　陆遇：“哦。”
　　陆遇好奇他在看什么书，看了一眼书名，《资本论》，不禁肃然起敬。
　　果然是老师啊。
　　“没办法，”校医咸鱼躺在床上，“我就是这种人，比较喜欢学习，活到老，学到老。”
　　陆遇更加尊敬他了，好奇道：“我怎么没见过你跟你对象聊天？”
　　容骜在他后脖捏了一下。
　　陆遇懂了：“哦。”
　　他没对象。
　　校医受伤了，板着脸：“……小小年纪，嘴不要这么毒。”
　　校医室的电视下挂着新的奥特曼小吊坠，陆遇眼里一亮：“这在哪儿买的？”
　　校医看了一眼：“眼光还挺好，现在应该卖完了，喜欢就拿去吧，挂那儿碍事。”
　　陆遇摇头，问他地址。
　　校医说了个店名，翻书时，不小心将书掉落在地，壳子摔了出来，真正的文名显露出来：《从寡王到海王》。
　　陆遇：“……”
　　校医胳膊一伸，两根手指捏着捡起，毫不在意地将资本论的壳子套好。
　　陆遇眨眨眼睛，问容骜：“什么是寡王？”
　　容骜：“那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人。”
　　陆遇戳他肚子：“不就是你吗？”
　　容骜在他腰间挠了一下：“不也是你？”
　　……一旁真正的寡王校医含泪看书，气得要死。
　　两天后，陆遇挤下时间，专门跑过去买东西，果然，他们店里那个款式一周前就卖完了。
　　陆遇垂头走在回去的路上，脚尖踢着石子玩。
　　前面有只小熊在发传单。
　　陆遇走过去时，小熊给他发了张传单，还有一个免费的小礼品。
　　陆遇没发现什么异常，走了半条街后，看了眼传单。
　　是剧院的宣传广告。
　　又看了眼掌心的小礼品，顿了顿。
　　他这是什么运气？
　　不就是同款奥特曼吗？
　　陆遇心里激动，虽然小礼品纯属偶然，但还是想跑回去，跟小熊说一声谢谢。
　　跑过去一看，发传单的小熊已经不在了。
　　他往前多走了几步，看到那只小熊坐在前面的长椅上休息，抬爪，正要摘掉厚重的头套。
　　陆遇跑过去：“你好。”
　　小熊摘头套的动作一顿，又将头套摁了回去。
　　陆遇握住掌心的东西：“这个谢谢。”
　　小熊点点头。
　　陆遇帮忙摘头套。
　　小熊拿爪子将头套摁住。
　　可能是工作时间不让摘头套，陆遇松手，坐在玩偶旁边。
　　……小熊两只腿并好，坐得端端正正。
　　“你热吗？我帮你挡着，你透透气。”
　　小熊摇了摇胖胖的脑袋，爪子规规矩矩放在身旁，肚子很圆。
　　好可爱。
　　陆遇抬手，拿传单给小熊扇风。
　　街道上没什么人，陆遇好奇怎么在这里发传单，不过没想太多，和小熊坐在长椅上休息。
　　他撑着脸，看着前面整齐排列的白杨树，叹了口气。
　　小熊转过脑袋，看了他一眼。
　　陆遇：“我有心事，你们小熊不会懂的。”
　　小熊头套太亲切了，而且里面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陆遇不自觉放下戒备，看着白杨树被风吹动的叶子：“总忍不住想那个讨厌鬼。”
　　小熊的脚动了动。


第8章 
　　街道很漂亮，植被修剪得正好。陆遇看得出神，半晌：“明明那么讨厌，怎么老想他呢。”
　　小熊脑袋动也不动，爪子放在旁边，无处安放，又放在自己圆圆的肚子上。
　　耳边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地面干净得像是新铺的一样，蔚蓝的天一尘不染。
　　陆遇发了会儿呆，轻轻道：“如果他能看到就好了。”
　　小熊爪子挪了挪，停留在他后背一点距离的地方，又慢慢移到另一边肩膀，放在他身后的椅背上。
　　陆遇拿出手机，对着前面，仔细拍了张照片。
　　收了手机，侧头，对上小熊圆圆的脑袋。
　　小熊头套整个都是密封的，只有眼睛那块儿是半透明的咖啡色。
　　不知道在里面能不能看清。
　　他帮小熊解决了好几张传单，挥手告别，转弯时，回头看了一眼。
　　小熊仍站在原地，在空荡荡的街道发传单。
　　*
　　陆遇把奥特曼挂坠挂在自己桌边，奥特曼胳膊摆出放大招的姿势，朝向容骜：“攻击——”
　　容骜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幼稚。”
　　“你敢相信吗？”陆遇的心情好得不行，“我买东西时没买到，但是回来的路上，被小熊发了一个。”
　　容骜：“运气真好。”
　　陆遇自恋：“真的是我人好啊。”
　　容骜弯了弯唇。
　　“容骜，”陆遇点开手机，让他看图片，“你看这个好看吗？你一定没看过这么好看的街道。”
　　容骜看了一眼，街道干净，青砖整整齐齐，两边全是白杨树。
　　光线虽然没有当时好看，但也很好看了。
　　“好看，”容骜多看了两眼，轻轻道，“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街道。”
　　陆遇得意，把图片发给他，又摆弄奥特曼挂坠，对着容骜：“攻击——”
　　容骜好笑，将上周的笔记整理好，放在陆遇面前。
　　“我这种天才需要看笔记吗？”陆遇正玩在兴头上，转头，让邱一鼎看了一眼自己的东西。
　　邱一鼎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你哪来的！这个很难找的！”
　　“我运气好。”
　　邱一鼎羡慕道：“我家附近那个店总断货，跑了好几个店才买到。”
　　陆遇很淡定。
　　刚好课代表收作业收到这边，陆遇无差别攻击，举起奥特曼：“攻击。”
　　课代表脸一红。
　　陆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得意过头，把奥特曼揣兜里，正经地板起脸。
　　他顺手拿过桌前的笔记看，条理清晰，字体俊逸潇洒，哪怕到了后面，字体也没有丝毫凌乱。
　　……和本人一样好看。
　　陆遇不服气，吹毛求疵地检查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一个错误，指了指：“你这儿少写了一个解。”
　　容骜：“你帮我写上。”
　　陆遇拿过笔，一笔一划地帮忙补上。
　　……他的字在那些字中间，就像是笨笨的木块倚靠在竹林里。
　　容骜低笑，多看了几眼。
　　陆遇轻咳一声，淡淡道：“你很喜欢我的字吗？”
　　“嗯。”
　　容骜递过去自己的新笔记本，“帮忙写一下名字。”
　　陆遇乐得留下自己的墨宝，欣然题字，对他的审美刮目相看：“就这么喜欢？”
　　“是很喜欢。”
　　“说说为什么？”陆遇一口气挥下来，装逼地收了尾，吹了吹中性笔的黑墨。
　　容骜：“因为像虫子，看一眼就能清醒。”
　　“砰！”
　　邱一鼎吓了一跳，闻声抬头，看到那两位又挤在一起推搡。
　　……怎么又打起来了？
　　这两位的世界是真的不懂。
　　容骜按着他，将自己的手写笔记推过去：“这个给你，有彩笔勾画的重点。”
　　陆遇停住了，挺直背，细白的脖颈都带了点红：“你、你就不怕我超过你吗？”
　　“很期待。”容骜慢慢道。
　　陆遇：“……为什么？”
　　容骜看着他：“因为从来没把你当成对手。”
　　“？”
　　陆遇反应了一下，“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容骜一脸被笨到的表情。
　　陆遇：“……”
　　“你那么高的分数是怎么考的？”容骜疑惑，按按他脑袋，“嗯？笨蛋。”
　　陆遇打下他的手。
　　容骜的手又按上：“小猪。”
　　陆遇打下他的手，凶巴巴：“你才是——”
　　容骜的手又按上：“可爱鬼。”
　　陆遇：“……”
　　打你信不信？
　　下午课间，陆遇和一群人打篮球，结束后，被臭烘烘地围在中间，险些熏死。
　　那群人勾肩搭背结伴上厕所去了。
　　陆遇终于找到机会，一个人跑到树下呼吸新鲜空气，好半天才续上命。
　　低头一看，校服袖子上脏了，去水龙头下冲洗。
　　他懒得脱校服，直接把袖子往外拽，放在水龙头下冲，挤了点洗手液。
　　“哪有这么洗衣服的？”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陆遇抬头。
　　水龙头边靠了一个人，肤色是小麦色，打着赤膊，环着胳膊看他。
　　陆遇脸盲，在大脑里检索这是谁。
　　那人笑了一声，递给他一瓶冰水：“是之前给你让过场地的学长，小遇真是记性差。”
　　陆遇：“学长好。”
　　“喝点水。”学长将水递给他。
　　陆遇摇摇头：“我不渴，谢谢。”
　　容骜在一旁的树下盯着他俩，面无表情地拧开手里的冰水，往嘴里灌。
　　学长道：“每天都能看到你在操场，你从来没发现过我吗？”
　　“……，”陆遇实话实说，“我有些脸盲。”
　　学长笑道：“那现在要好好记住哦，我叫陈时。”
　　陆遇点头：“陈时学长。”
　　“你知道吗？”学长一边走一边和他搭话，“我们数学老师经常提起你。”
　　……当反面典型提起？陆遇看向他。
　　学长叹了口气：“说我们这么简单的题都能错。低我们一级的陆遇，不好好上课都没有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搞得大家挫败急了，都偷偷去看你。”
　　陆遇顿了顿：“我怎么不知道？”
　　学长笑着看他：“大家都说你帅，新发型也很帅。”
　　陆遇被夸得挺不好意思。
　　高年级的学长也太会说话了。
　　前面操场的空地上，有人在扔飞镖，身形挺拔，扔过去一支，正中靶心，又重重扔过去一支，把靶心那支打落在地。
　　地上零零星星散落了一堆飞镖。
　　陆遇看背影就认出是谁，走过去，果然是某个讨厌鬼。
　　讨厌鬼也看到他了。
　　陆遇打了个招呼：“哎——”
　　容骜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扔了支飞镖。
　　陆遇：“……”
　　真没礼貌。
　　学长道：“小遇，你的话好少。每次都看到你那些小伙伴挤在一起说话，你在边上无语地看他们。”
　　“……有吗？”陆遇觉得自己话还挺多的，一整天都在骂容骜。
　　学长看着他：“刚好我喜欢这样的。”
　　陆遇反应了一下：“我也喜欢安静一点。”
　　学长笑了：“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说着去拿纸条。
　　东西还没拿出来，一支飞镖突然从前面飞过来，擦过他肩膀，重重钉在身后的树上。
　　学长吓出一身冷汗。
　　容骜迈腿走来，去捡自己东西，说了声：“抱歉，没看到。”
　　陆遇：“……”
　　真暴力啊这个人。
　　被他这么一搅和，学长没要成联系方式，回去上课了。
　　陆遇看着仍在练飞镖的人，跑过去：“哎！”
　　容骜淡淡道：“在跟我说话？”
　　陆遇：“不然呢，这块儿除了你还有别人？”
　　“你眼里还能看到我？”容骜诧异道，“真是受宠若惊。”
　　说着扔过去一支飞镖，将靶心的飞镖打落在地。


第9章 
　　受宠你脑袋个惊。
　　陆遇正色道：“你小心点，伤到人怎么办？”
　　“不会，”容骜一下一下扔飞镖，“我自己心里清楚。”
　　陆遇：“你刚才差点伤到别人。”
　　容骜没有看他，只平淡地回了一句：“心疼了？”
　　陆遇：“……”
　　我心疼什么了？
　　容骜捡起一支支飞镖，收好，走去一边喝水。
　　他喝的饮料是陆遇最喜欢的。
　　陆遇喉结动了一下，刚才一直没喝水，现在有些渴了。
　　腰被什么冰了一下。
　　陆遇低头，腰间抵着一瓶同款饮料。
　　容骜单手喝水，看都没看他。
　　陆遇：“……”
　　陆遇拽过，拧开喝了一口，和他一起看天：“谢谢。”
　　“客气。”
　　容骜冷飕飕：“小遇。”
　　“……”
　　旁边的人袖子刚洗过，半湿，自己早就忘了这回事。
　　容骜垂眸，手指放在他的袖子上，帮他挽起来。
　　陆遇这才反应过来，手往后避了避。
　　“能不能注意点，”容骜拽了拽他袖口，“湿着贴在胳膊上，小心得老寒手。”
　　陆遇没忍住，笑了一声。
　　老寒手是什么？
　　容骜又平静地叫了一声：“小遇。”
　　陆遇：“……”
　　陆遇：“你在发什么疯？”
　　容骜终于道：“小遇是什么正经名字吗？”
　　“怎么就不正经了？”陆遇板起脸，“你叫的是有多正经。”
　　容骜：“我叫得是很正经，老——”
　　他停顿了一下。
　　陆遇一脸无语：“老遇？”
　　容骜拧开瓶盖，装作喝水，发出一声很轻的“po”。
　　陆遇没听到，也拧开瓶盖，跟着他喝水。
　　汽水酸酸甜甜，陆遇看了眼包装，故意道：“专门给我送饮料。”
　　容骜也没有反驳，淡淡道：“比不过别人又会送水，说话又好听。”
　　陆遇：“你干嘛老cue学长。”
　　容骜：“这就叫上了？”
　　陆遇：“…………”
　　这是有什么不能叫的？
　　陆遇觉得他真是奇怪死了，阴阳怪气。
　　邱一鼎他们又去了趟超市，跑过来，皱着眉：“好酸！”
　　容骜顿了顿，手指心虚地蜷缩了一下。
　　邱一鼎从怀里拿出一个绿皮橘子：“这橘子怎么这么酸！”
　　容骜：“……”
　　邱一鼎剥开橘子，让陆遇尝了几瓣，又给了容骜几瓣：“你们尝尝酸不酸？”
　　陆遇皱眉：“好酸。”
　　容骜尝了一口。
　　……还行。
　　不是很酸。
　　陆遇酸得吃不下，送到容骜嘴边：“你吃。”
　　容骜：“……为什么给我？”
　　陆遇眨眨眼睛：“我看你好像喜欢吃酸。”
　　容骜：“……”
　　邱一鼎兴奋地八卦：“陆遇你知道吗？刚才跟你待在一起的那位学长是铅球社的，挺有名的。”
　　容骜面无表情地吃橘子。
　　还好。
　　橘子并不酸。
　　“身材超级好，很多肌肉，羡慕死我了。”邱一鼎有一丢丢嫉妒。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陆遇无语地看着他。
　　邱一鼎：“不光我，大家都很羡慕他，你刚才没发现他的肌肉吗？”
　　陆遇回想了一下，只记得他皮肤是那种小麦色，胳膊一整条露在外面，一看就是太热了，其它没印象。
　　陆遇低调道：“我也有腹肌。”
　　邱一鼎：“我摸摸。”
　　陆遇打下他的手。
　　旁边的人慢慢地吃橘子，一言不发，一看就是不屑于加入这么脏的谈话。
　　他俩侧头，同时打了个冷颤，……不酸吗？
　　待人走后，邱一鼎悄悄道：“容骜身材也超级好。”
　　陆遇：“……他每天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很明显。他是那种……我想一想原话是什么？”
　　邱一鼎一拍大腿，想起来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陆遇：“……”
　　还好吧。
　　藏那么严实，谁知道校服里面是什么。
　　可能是聊多了，回到座位后，陆遇一直乱想。
　　刚才谈话中的主人公就坐在他身边。
　　陆遇靠过去：“哎——”
　　脸上多了张试卷：“比谁先做完。”
　　陆遇扒拉下脸上的试卷，立刻将腹肌什么都忘了，掐表计时，卷容骜。
　　答完后互相判试卷。
　　容骜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陆遇眼睛看着参考答案，拿笔在容骜试卷上打一个个勾，说得稀疏平常：“讨论你的身材。”
　　容骜：“……”
　　容骜轻咳一声：“我身材怎么——”
　　陆遇纳闷：“你怎么答得这么好？”
　　容骜淡定，继续把话题扯到正事上：“我身材——”
　　陆遇皱眉：“提前看过答案？”
　　容骜：“……”
　　容骜不死心：“身材是还行。”
　　陆遇视线放在试题上，打勾打得手疼，虽然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这厮答得好平稳。
　　半晌，抬头，发现容骜在看他。
　　陆遇：“给我判完了吗？”
　　容骜递过去。
　　陆遇一看，容骜已经帮他把不规范的地方标注出来了，比较离谱的几个答案后面画了问号。
　　容骜又提了一遍正事：“你想跟我讨论什么？”
　　陆遇改着东西：“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能不重要？
　　容骜在一旁头脑发脏。
　　半晌，容骜：“你要不要摸一下。”
　　“什么？”
　　“你感兴趣的。”
　　陆遇摸了下试卷。
　　“……”
　　做完题后，陆遇进入了贤者时间，撑着脑袋放空。
　　他本来要干什么来着？
　　做题太耽误事了。
　　智令色昏。
　　容骜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看他。
　　陆遇打招呼：“哎——”
　　容骜拿校服蒙住脑袋。
　　陆遇：“……”
　　这是怎么了？陆遇戳戳校服，没动静，脑袋钻进去看他。
　　鼻尖一痒，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碰到了。
　　陆遇反应了一下，快速从校服里钻出来：“你——”
　　半晌，校服里那团出来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单手撑着脑袋翻书。
　　陆遇：“……”
　　旁边的人：“心情好多了。”
　　疑似被狗啃了鼻子的陆遇：“……”
　　谁管你心情好不好？


第10章 
　　陆遇去校外吃饭，撞到几个小混混把一个小孩堵在巷子里要钱。
　　小孩小小年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背了个比他人都高的大提琴。
　　他往后躲了躲，乖乖地把所有钱都拿了出来。
　　“就这些？”为首的小混混不相信地看着他。
　　“嗯。”
　　“没了？”
　　小孩点点头。
　　那人碰了下他的琴：“你这琴值不少钱啊。”
　　小孩躲开，不让碰，却被其他两个人按住。
　　陆遇从地上拎了根棍子走了过去，直接抡了过去。
　　另一只手顺便拽着小孩衣领，把他拽到自己身后。
　　“一过来就看到几个人欺负一小孩，真他妈晦气。”
　　陆遇拍了拍手，蹲下从地上的小混混口袋拿过刚才的钱，递给小孩，“自己数一数。”
　　小孩数了数，点点头。
　　为首的混混：“靠，你谁啊？”
　　“纯路人。”
　　棍子还挺趁手，陆遇在空气中抡了两下，那三个混混连滚带爬地跑了。
　　“欺软怕硬的东西。”陆遇看着那几个身影。
　　小孩一直在看他，眼里有些欣喜，张了张口。
　　陆遇挑眉：“敢叫出那个字揍你。”
　　陆遇抡着棍子，在掌心敲了两下，垂眸看他：“你是笨蛋吗？站在那儿让人抢你东西。”
　　小孩：“我不知道怎么办？”
　　陆遇：“张口大喊。”
　　“哦。”
　　小孩摘了黑框眼镜，揉揉眼睛。
　　“你是笨蛋吗？拿脏手揉眼睛。”陆遇无语，递过去纸巾。
　　小孩：“谢谢哥……小哥哥。”
　　小孩偷偷看了他一眼：“你头发乱了。”
　　陆遇：“靠，那是老子的新发型。”
　　“哦。”
　　“怎么还不走？想跟我聊天？”陆遇啧了一声，“你爸没教你不要跟我这种坏人说话？”
　　小孩不说话，脱下自己书包，从包里取了个小袋子，递给他：“鸡腿。”
　　陆遇面露嫌弃。
　　小孩：“刚才可害怕他们抢了。”
　　陆遇无语。
　　谁抢你的鸡腿？
　　小孩：“送给你，小……哥哥。”
　　他的手一直举着，眼神里头的真诚都要溢出来了，陆遇给了他一个面子，勉为其难地接过。
　　陆遇往前走，问了一句：“把你送到出租车上？”
　　小孩摇摇头，小声说：“前面的路口就好，有同学和我约好去快餐店写作业。”
　　“……”
　　快到路口，他同伴在前面大声喊：“陆知！”
　　“来了。”小孩应了一声，冲陆遇挥了挥手，撒腿跑过去。
　　真不知道陆振北怎么会生出这种笨蛋儿子？
　　……陆遇嫌弃地拿手指将油乎乎的袋子拎起。
　　他母亲身体不好，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之后陆振北和温家合作，娶了温玟，和温玟生下陆知。
　　陆振北是有名的风流。那两人表面夫妻，各玩各的，在他们面前也不避讳。
　　陆知在这种环境下没长歪也是不容易。
　　陆遇之前叛逆，陆振北没少揍他，陆遇和他打了一架，输了，被送到少管所管教。
　　那个少管所是个私人少管所，不算正规，进去先搜身，不让拿烟和手机。
　　门口有几个假警察站岗。
　　白天让他们干活。
　　饭菜难以下咽。
　　不听话就打，拿烟头烫。
　　当晚陆遇煽动了同批的几个人，大闹了一场。
　　大半夜从里面翻了出来，险些折了腿，直接把这个不正规的地方闹上了当地新闻。
　　之后陆遇就搬出来了，两年来，没和陆振北说过一句话。
　　陆遇将鸡腿加热吃了，并不好吃，一尝就是快餐店炸出来的那种小孩子才喜欢吃的东西。
　　他没回学校午休，一个人跑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发呆。
　　草地空旷，空气中的风都是热的。
　　陆遇出神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把头埋在膝盖上。
　　风吹到耳尖上，痒痒的。
　　身边坐了一个人。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陆遇没理会。
　　那人的脑袋从下面探了过来。
　　……陆遇侧过脑袋。
　　容骜脑袋跟过去。
　　陆遇又换了个方向。
　　容骜追上。
　　“无聊不无聊？”陆遇抬头。
　　容骜顿了顿：“怎么了？”
　　陆遇：“什么怎么了？”
　　容骜：“是不是心情不好？”
　　陆遇：“……”
　　“瞎？”陆遇扯嘴笑了一下，“老子开心着呢。”
　　“不想笑就不要笑，”容骜大拇指按了下他额头，扣着他后脑勺按在自己肩膀上，“丑死了。”
　　陆遇额头靠着他肩膀，嗅到了他身上清淡的气息，夹杂着阳光下青草的味道。
　　“不许搂我。”脑袋却没有离开。
　　容骜轻轻刮了下他的后脑勺。
　　略带粗糙的指腹刮得他痒痒的，很舒服，嘴上却道：“不许摸我。”
　　容骜：“想摸你。”
　　陆遇：“我跟你很熟吗？”
　　容骜：“也是，我跟笨蛋不熟。”
　　陆遇揪了下他耳朵：“你才笨。”
　　半晌，陆遇推开他，嫌弃地拍拍自己的衣服，倒打一耙：“大老远就看到你在这里自闭，还非要把我按在你肩膀上，真拿你没办法。”
　　容骜低笑，和他一起坐在草地上。
　　陆遇往后，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发呆。
　　头顶多了一处阴影。
　　陆遇睁眼。
　　上方多了一只手，给他挡着太阳。
　　容骜视线看着前方。
　　从陆遇自下而上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干净校服的边角，凸起的喉结，下颌骨线条分明——
　　一种介于成年人和少年之间的感觉。
　　陆遇：“你不怕被记名字吗？”
　　“偶尔记一次没什么。”
　　陆遇抬眼，盯着他掌心清晰的一条条纹络，张了张口：“想跟你打一架。”
　　温暖干燥的手指覆在他眼皮上。
　　腕间气息清淡好闻。
　　陆遇口是心非：“真讨厌——”
　　说到一半，顿住了。
　　他被蒙着眼睛，在黑暗中，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凑近。
　　陆遇愣了一下，抬手推他，却被禁锢住手腕，两只手困在一起拉过头顶。
　　那个人的气息停留在近在咫尺处。
　　陆遇这才知道，自己只是说了句想和他打架，这人竟然真的趁人之危和自己打。


第11章 
　　陆遇屈起腿，鞋后跟在草地上蹭了一下：“敢不敢正大光明一点？”
　　近处的声音竟然真回他了：“不敢。”
　　那就别怪我了。
　　陆遇被捂着眼睛按着手，只能张口：“呼——”
　　容骜：“……”
　　陆遇：“呼呼呼！”
　　嘴被捂住了。
　　陆遇在他掌心继续呼，被人捂紧了一些，又开始转变策略咬他掌心。
　　不行，快没气了。
　　陆遇后脚跟疯狂蹭地。
　　唇上那双手松开。
　　陆遇轻轻喘着气，眼前恢复了光明，看到了上方讨厌的脑袋，和深晦笃定的眼眸。
　　后面是一小方湛蓝色的天空。
　　陆遇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下作！”
　　容骜：“……”
　　不过随口说了声打架，竟然来真的。陆遇起身，一边往前走，一边警告：“以后不许来我的地方。”
　　容骜：“谁规定这里是你的地方？”
　　陆遇：“我先发现的。”
　　本来就是他钻灌木丛时无意间找到的，像是避开了一个空间，安静又隐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不知道怎么就被容骜找到了。
　　真讨厌。
　　陆遇绕到前面的空地上。
　　不远处传来他们学校午休结束的铃声。
　　陆遇飞快往学校冲。
　　到了班级附近才停下来。
　　有个人鬼鬼祟祟从窗户往里面看。
　　陆遇皱眉，走过去，扯过人衣服：“同学——”
　　同学回过头。
　　陆遇一眼就认出了他：“陈时学长？”
　　学长道：“好巧啊，小遇，你竟然还记得我。”
　　……专门跑到教室门口了还巧什么巧？容骜面色不虞地想。
　　学长还是半打着赤膊，露出他胳膊上健硕的肌肉。
　　容骜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在学校这么不注重形象。
　　陆遇：“学长有什么事吗？”
　　“嗯，”学长看了一眼旁边冷着脸的人，不太想跟对方打交道，“能不能单独跟你说？”
　　陆遇以为他认出了容骜是校方的人：“没事，他是自己人，不是那头的。”
　　学长：“……”
　　主要是他总用眼神刀我。
　　学长只好问：“周末有空吗？”
　　“没空，”容骜替他回答，“他要写作业。”
　　陆遇点点头。
　　学长笑道：“小遇好乖啊。”
　　小遇……
　　容骜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好意思用那种语气说出那么肉麻的话。
　　他每说一句小遇，容骜就在心里叫一声自己想叫的，才能勉强平衡。
　　学长道：“有空一起打球。”
　　陆遇点头：“好。”
　　陆遇看着学长的肌肉，羡慕不已：“学长怎么练的？”
　　学长很轻松地说：“我们体育生，很容易就练出来了，有空教你。”
　　“你要摸摸吗？”学长开玩笑地问。
　　陆遇被逗笑，摇摇头。
　　容骜环着胳膊，冷眼看他。
　　礼崩乐坏。
　　竟然还有这种主动让别人摸他的人。
　　容骜掌心在陆遇衣服上蹭了蹭。
　　陆遇：“干什么？”
　　容骜低声道：“突然想起，有人在我掌心呼了几下。”
　　陆遇：“傻逼捂我嘴。”
　　容骜：“腴屣还在我掌心亲。”
　　陆遇耳朵一热，纠正：“那不是亲，那是咬。”
　　容骜：“有区别吗？”
　　从他们开始说悄悄话开始，学长的笑容就逐渐消失了，此刻完全听不下去了，匆匆道：“我还有课，先走了。”
　　说完快步移开。
　　容骜停止了争吵，目送人离开。
　　陆遇跟学长说了再见，正色道：“有大的区别。”
　　容骜已经不跟他吵了：“嗯，你说得对。”
　　本来准备好好理论一番的陆遇：“……”
　　学长走到楼下，朝上看了一眼，对上容骜的视线。
　　容骜当着他的面，在陆遇脑袋上轻轻摸了一下。
　　……学长光着胳膊走得飞快。
　　“他怎么老找你，”容骜跟他一起回教室，“是要上演狂野学长俏学弟？”
　　陆遇板起脸：“你怎么骂人。”
　　容骜：“俏学弟。”
　　陆遇：“……”
　　“俏学弟，”容骜慢慢道，“要警惕那些同辈还叫你小遇的人，能有什么好心思。”
　　陆遇怼回去：“别人能有什么坏心思？”
　　“我还能害你？”容骜道貌岸然道。
　　陆遇：“……”
　　最讨厌的就是你。
　　他今天学习热情高涨，在语文课把数学作业写了，数学课写了英语作业，时间都充分利用了起来。
　　晚上小破街有两伙人开会，说是开会，其实就是给对方定规矩，来个下马威。
　　陆遇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有班主任签名的请假条，签上自己名字，在下面写上今天的日期，准备待会儿溜出去。
　　顺便给容骜写了一份，带他出去见世面。
　　陆遇：“众人苦校外混混久矣，我去一举干掉他们。”
　　容骜：“……”
　　那有我什么事。
　　“你不懂，”陆遇脱下校服，“我得有点儿实绩，不然邱一鼎他们不服我，不跟我玩了。”
　　容骜看了眼请假条上自己的名字：“为什么我也要去？”
　　陆遇：“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
　　陆遇带着他从门卫那儿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门卫嘴里叼着老旱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容骜，放他们出去。
　　小破街就在学校附近，是有名的乱。前面偏僻的路口，果然有两队人在对峙，穿得五花八门。
　　陆遇拉着容骜躲在附近的小仓库里面，通过圆圆的窗户看外头。
　　容骜：“……你打算这样让我开眼界？”
　　“这是策略。”
　　陆遇拉过他一起看。
　　估计着人来齐了，陆遇拿出手机，打举报电话，说有人聚众斗殴，地址在小破街这边。
　　陆遇挂了电话，一边等人来，一边给容骜介绍：“你看那个坐在椅子上瘦瘦的那个，我叫他林妹妹。”
　　“旁边那个，他俩站在一起有没有林妹妹和张飞同框的诡异感？”
　　“另一方的老大没来，胖胖的，身上纹了只熊猫，我叫他小熊猫。”
　　容骜好笑，看了眼旁边专心致志看热闹的人：“怎么那么能给人起外号？我叫什么。”
　　“你啊，”陆遇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容软软。”
　　“因为你的脸软软的，肚子一定也软软的，我可以rua十分钟。”
　　……容骜捏着他后脖，让他看外头。
　　很快保安就带人过来了，一看这场面，可不就是聚众闹事。
　　小混混中有人眼尖，率先看到穿制服的公职人员，卧槽了一声，撒腿就跑。
　　被按在地上拧着胳膊抓起来。
　　现场乱了起来，乌烟瘴气。
　　陆遇躲在仓库里笑得嘎嘎叫。
　　容骜无语地看着他。
　　……笑点好高。
　　陆遇收住表情。
　　很快外头恢复平静，警察把那帮混混带回去喝茶了。
　　陆遇动了动发酸的脖子，回头，看到容骜。
　　容骜一脸无聊，冷眼看他。
　　陆遇纳闷：“这世界上就没有能让你开心的事了吗？”
　　容骜拉过他的手，探入自己衣服，放在腹部。
　　手指触到硬邦邦的肌肉。
　　陆遇说不出话了。
　　容骜点开手机：
　　“十分钟，倒计时。”
　　陆遇下意识收手，转念一想又不是自己被占便宜有什么好怕的，摁上。
　　指腹蹭到腹部的沟壑。
　　是……很好。
　　陆遇清清嗓子，教育道：“以后继续包裹好，不许露。”
　　他刮了两下，移开手，胳膊却被人按住，被迫又按了回去。
　　“还有八分二十秒。”
　　“……”
　　倒也不必这么严格。
　　陆遇被迫完成时间目标，纯放着很无聊，大拇指侧到了旁边，抵在清晰的人鱼线，剐蹭了一下。
　　又试着按压，左按按又按按。
　　视线不看他，心无杂念地背课文。
　　北冥有鱼，手感真好--
　　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腹肌--
　　水中腹肌百许头--
　　陆遇脸红，不背了。
　　下意识想松手，但想着他都没有不好意思，自己不好意思什么。
　　搞得好像很怕他一样。
　　陆遇按紧，手无意间往下滑了一点。
　　手下的肌肉紧了一些。
　　陆遇：“你吃钢筋长大的？”
　　“还有十五秒。”
　　……陆遇在心里倒计时，数到一时，收回了手，客观评价：
　　“软乎乎的小奶膘。”
　　他在仓库里面待太久了，一直矮着腰，出来后乍地直起身，不小心闪了一下。
　　旁边的胳膊扶住他。
　　陆遇正要说谢谢，听到旁边的人说：“小小年纪，老眼昏花。”
　　“……”


第12章 
　　陆遇上个月的兼职工资一直没下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在暗中捣鬼。
　　每次都是这样，兼职没做多久就得换一家。
　　因为陆振北会使手段干预。
　　两天后，陆振北算好时间，雪中送炭给他打生活费。
　　陆遇难得孝心大发，以陆振北的名义捐了。
　　高级会所包间。
　　男人一身高定西服，手机屏幕一亮，收到福利院的感谢短信，脸黑了一大截。
　　“陆总怎么了？”旁边的漂亮女伴贴过来。
　　陆振北搂过，点了一支烟：“小事。”
　　陆遇打了个哈欠，去买泡面。
　　父慈子孝，其乐无穷。
　　晚饭时，陆遇坐在后操场发呆，通过栏杆看外头。
　　旁边放着泡面，还差两分钟就泡好了。
　　他懒得洗饭盒，直接拿袋子泡。
　　栏杆外一辆大的洒水车路过，空气中洒满细碎麻密的水珠，脸颊似乎都能感觉到。
　　陆遇下意识眯起眼睛。
　　一双手挡住自己面前。
　　腕间清淡的气息传到鼻息间。
　　直到洒水车行驶过去，那双手才从他面前移开。
　　外头的地面变得湿漉漉的，颜色很深。
　　“都不知道挡着脸。”容骜坐在他身边。
　　陆遇顶回去：“……我就喜欢被淋。”
　　容骜在他狗啃头上摸了一下，揶揄道：“因为需要水分，头发才能长长？”
　　靠。陆遇气得不行。
　　容骜坐在他旁边，看到一旁的泡面：“说了多少遍了，塑料在高温下会析出毒素。”
　　陆遇叛逆道：“我就喜欢这样，你管得着吗。”
　　“影响我的健康。”
　　“？”
　　有你什么事。
　　很快，泡面泡好了，正要去拿，被容骜提前拿了过去。
　　陆遇：“你自己没东西吃吗？”
　　容骜：“没有。”
　　陆遇：“……”
　　容骜在一旁吃他的泡面。
　　陆遇无语，看着栏杆外头，在心里吐槽。
　　还说什么有毒素，有毒素自己还吃。
　　容骜把他的晚饭吃完，一口面都没有给他留。
　　陆遇懒得计较，撑着脸，看着栏杆外头路过的一辆辆车。
　　一个外卖小哥提着东西走了过来，隔着栏杆，问陆遇：“是你叫的外卖吗？”
　　陆遇摇摇头：“不是。”
　　“我的。”一旁的容骜说。
　　核对信息后，容骜从栏杆缝隙接过自己的外卖，道了谢。
　　外卖员骑着小车走远了。
　　容骜坐回陆遇身边，将自己外卖递过去，看着前面：“抱歉，把你的东西吃完了，你吃我的。”
　　陆遇：“……我不吃。”
　　容骜又往他那边推了推：“以物换物，心胸不要这么狭窄。
　　……陆遇肚子饿了，意志力没有那么坚定，接过饭盒，打开一看。
　　冒着清甜香气的热米饭。
　　旁边是颜色。诱人的红烧排骨和碧绿的炒青菜。
　　容骜在一旁慢腾腾道：“好了，快趁热吃。”
　　陆遇拆开筷子，尝了一口。
　　味道很好。
　　容骜看了他一眼，视线移到前面，嘴角慢慢往上。
　　陆遇拿胳膊肘怼了一下他：“你过来。”
　　“嗯？”
　　陆遇夹了块排骨送到他嘴边。
　　容骜对上他的眼睛，脑子短路了一瞬，都不知道是怎么吃下的，盯着前面的栏杆，僵僵的。
　　陆遇埋头，镇定地吃米饭。
　　……让他吃个东西而已。
　　这个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这个点，校园广播正在播放纯音乐，好像是哪部动漫的曲子。
　　栏杆外三鱼西湍堆轮车载着满满的水果呼啸而过，留下浓郁的草莓的香味。
　　陆遇嗅到了，多看了两眼。
　　容骜：“你想吃？”
　　“不想，”陆遇低头，“我最讨厌了。”
　　容骜家附近有一个生态草莓园，大清晨就过去摘草莓，摘了满满一筐，袖口被露水沾得半湿。
　　他选出最大最红的，耐心拿盐水洗了好几遍，擦干净，摆放在大保鲜盒里。
　　容骜拿了一大袋给邱一鼎：“你们分着吃。”
　　邱一鼎眼前一亮，接过：“为什么突然请我们吃草莓？”
　　“刚好路过水果店，”他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陆遇呢？”
　　邱一鼎跳起来：“我这就叫我哥过来！”
　　草莓很新鲜，好像刚摘下来的一样。邱一鼎笑着说：“谢谢哥。”
　　容骜：“没洗，记得洗。”
　　“好！”邱一鼎跑过去和大家分草莓了。
　　很快，陆遇飞奔而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鼎儿！找我什么事！”
　　跑得太快，带来一阵风。
　　他没看到容骜，刹不住车，临近时堪堪停下，险些撞进容骜怀里。
　　容骜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陆遇很拽地看着他，突然嗅到空气中的味道，眯起眼睛，“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容骜：“算了，见者有份。”
　　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一个保鲜盒，递过去，“这个是给你的。”
　　陆遇：“我才不要。”
　　容骜往他那边推了推：“你真不合群，大家都有。”
　　陆遇低头看了眼。
　　保鲜盒里面是又大又红的草莓，香气诱人，新鲜欲滴。
　　容骜：“尝一尝。”
　　陆遇经受不住诱惑，打开保鲜盒，浓郁的草莓香气扑面而来。指腹触到草莓，感受到表面的冰凉。
　　正要送到嘴里，邱一鼎刚好分完草莓回来，看到这一幕大喊：“陆遇，没洗，记得洗！”
　　容骜：“……吃吧，洗过了。”
　　邱一鼎：“？”
　　虽然表面上是陆遇沾了他们的光，但……
　　怎么看都是他们沾了陆遇的光。
　　邱一鼎张了张嘴：“洗过了？”
　　容骜：“嗯。”
　　“为什么？”邱一鼎是个大聪明，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了，“你是不是给自己喜欢的人买的？所以顺便洗了。”
　　陆遇顿了顿，刚好咬了第一口。
　　酸甜的汁液迸发在齿间。
　　邱一鼎：“你是不是听说人家爱吃，专门给人买？然后不好意思给对方，于是假装分给所有人，自己却偷偷留了真正想送给对方的那一份？”
　　“对，一定是这样！”不等他说话，邱一鼎跳到石头上，自带柯南bgm，“大家都吃了，有人家里开水果店，阅果无数，说这不是在水果店买的。”
　　邱一鼎指着他，离真相越来越近：“所以是你亲自从草莓园摘的！”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你是专门给谁的？你成功送给对方没有？”邱一鼎皱眉，盯着容骜的脸，“通过你脸上的微表情分析得知，你——”
　　他话太多。
　　容骜直接把他赶走了！
　　现场褪去聒噪，陷入安静之中。
　　陆遇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来是给喜欢的人买的，没送出去才给我们。”
　　“……”
　　陆遇叹了口气，欣慰道：“孩子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
　　容骜走向别处。
　　陆遇跟上，追问：“谁啊，哪个班的，我认识吗？”
　　“吃你的东西。”
　　陆遇把东西还给他：“我才不吃。”
　　“……”
　　他脚尖踢着小石子玩，感叹：“儿大不中留啊，想着娶媳妇了。”
　　容骜手指头动了动。
　　陆遇将小石子踢远，慢悠悠道：“小小年纪，竟然还知道取悦媳妇。”
　　“陆遇，别乱说。”
　　陆遇脚又勾过一颗石子，踢远：“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不丢人。”
　　“让我猜猜是谁？”陆遇脚尖勾着圆圆的石头，一颗颗踢走，“和你一起交作业的隔壁班学委？还是周一和你在国旗下讲话的广播站站花？还是给你写过情书的哪个人？”
　　容骜看向他。
　　陆遇扬起下巴。
　　被我猜中了是不是？
　　容骜终于说话了：“这么关注我？”
　　陆遇噎了一下，很快道：“呵，谁关注你，这么明显，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旁边的胳膊环住他肩膀，陆遇没挣脱，又被勾住脖子搂紧了一些：
　　“说这么多话渴不渴？”
　　陆遇：“你每天想这种事，心渴不渴？”
　　“……”
　　还好。
　　手中是陆遇早就重重还给他的草莓，容骜单手拿出一颗喂他。
　　陆遇抿嘴，不吃，板着脸看他。
　　他的唇色和草莓的颜色说不出哪个更好看。
　　容骜大拇指按在草莓表面，垂眸，视线放在他的嘴唇上。
　　香气带着凉意，陆遇没忍住，张口吃下。
　　容骜的大拇指一下子按到了他嘴唇上。
　　很软。
　　想一直按着。
　　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隐秘欲望。
　　大拇指移开。
　　嘴唇被按了一下，出现瞬间的白色，又恢复成鲜红的红色。
　　容骜：“甜吗？”
　　“……不甜。”
　　“喜欢吗？”
　　“讨厌！”
　　容骜了然：“看来很喜欢。”
　　陆遇：“我明明说的是讨厌。”
　　容骜慢慢道：“你不是嘴上说着讨厌，心里越喜欢吗？”
　　陆遇：“你真讨厌！”
　　容骜顿了顿。
　　虽然只是口癖。
　　虽然只是自己想多了。
　　但……
　　容骜：“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


第13章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陆遇：“你真讨厌。”
　　容骜嘴角慢慢往上。
　　“……”
　　是不是傻了。
　　陆遇从他手中的保鲜盒取出一颗草莓，喂给他，在他张口时，快速送到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问：“甜吗？”
　　容骜：“甜。”
　　“……”
　　容骜将手里的东西给他：“慢慢吃，都是你的。”
　　陆遇：“倒也不重色轻敌。”
　　都是你。
　　容骜按了按他脑袋。
　　好像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吵架了。
　　陆遇想了想，印象中认识第一天就不怎么美好。
　　后来容骜处处压自己一头。
　　还老跟自己作对，导致自己做什么都不顺利。
　　他翻墙上网，容骜在墙下守着他。
　　他好奇学习抽烟，那段时间容骜看到他就搜身，把他身上摸了个遍。
　　他躲在黑网吧，容骜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他身后。
　　他不去学校，容骜毫无天理地跑到他家，蹲在床前盯着他。
　　陆遇心里没数，老找他打架。
　　刚开始还能和他肉搏，把他压在地上。
　　后来他俩滚在地上，胳膊和腿都按不住他，倒是容骜把他拉起来按在树上。
　　……因为他不喜欢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野蛮行为。
　　再后来，连近身都变得困难。
　　容骜的身高像竹子一样蹿了起来，原本就好看的五官长开，更加帅了。陆遇经常在他抽屉里发现情书。
　　想到这块儿，陆遇快被气死了，笔在纸上用力了一些。
　　外头有人喊：“陆遇，有人找你。”
　　陆遇放下东西，走出去，四处张望了一遍，诧异：“没有人啊。”
　　说完就要回教室。
　　西装革履的人脸色沉了几分：“陆遇。”
　　陆遇脸上的表情收住了，手吊儿郎当地放在口袋，没有看他：“有事吗？”
　　陆振北：“没事。”
　　陆遇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没事我就进去了。”
　　“很久没见你了，”陆振北道，“陪着女朋友来附近买东西顺道过来。”
　　“……”
　　不愧是陆振北，女朋友三个字能说得这么自然。
　　仿佛很正常一样。
　　不远处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手里拎着包：“陆总，这位是？”
　　陆遇替他回答：“不认识。”
　　大家可是白纸黑字断绝了关系。
　　陆振北看了他一会儿，对旁边的人说：“走吧。”
　　漂亮女友揽着他胳膊走了。
　　陆遇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睡觉。
　　睡不着，写试卷。
　　他要扬眉吐气打陆振北的脸。
　　奥特曼吊坠挂在抽屉边上，陆遇取出来，把小巨人的胳膊摆出发大招的姿势，对着墙攻击。
　　玩够了，又把东西挂好。
　　手机在黑暗的抽屉里闪了一下。
　　陆遇看了一眼，他的工资到账了。
　　教室的人都在安静午休。
　　陆遇拿出抽屉里的一沓假条，抽出一张。
　　不多了，得省着点用。
　　旁边的人在午休，陆遇轻轻避开他的椅子，从他身后出去。
　　他出去买了两个小饭团，去自己的地方吃。
　　那里安静，没人打扰。
　　小饭团几口就吃完了，陆遇脑袋抵在膝盖上，放空，慢慢地拿送的湿巾擦手。
　　察觉到旁边熟悉的气息，陆遇一边擦手一边起身，想换个地方。
　　容骜去拉他，抬手，将他裤子扯了下来。
　　微风吹过。
　　陆遇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几分。
　　容骜也没想到这么好拉，面色如常地重新提了回去。
　　陆遇：“……”
　　陆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还这么生气？容骜试着又拉下去。
　　靠。陆遇忍不住了，气得打他。
　　容骜按着他手腕：“不是故意的，……你把裤子提上再打架。”
　　陆遇一胳膊肘顶过去。
　　他有脱裤子打架的爱好，容骜只能誊了只手给他提裤子，顾此失彼，腹部挨了一下。
　　“你也可以脱我的。”在他下一次爆发之前，容骜制住他胳膊。
　　陆遇：“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变态吗？”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容骜只能把他按在树上，亲自演示了一遍，只是轻轻一拉，就脱下来了。
　　陆遇：“……”
　　陆遇盯着他。
　　“是不是这样？”容骜又有始有终地给他提上来。
　　一番操作下来，陆遇脸上的表情可以杀人。
　　陆遇：“松手。”
　　容骜：“好了？”
　　陆遇：“先松手。”
　　容骜试着松开他。
　　陆遇深呼吸一口气，懒得跟他计较，往前走，把攥成一团的湿巾扔在垃圾桶里。
　　“你专门过来找我麻烦的？”
　　容骜：“看你情绪低落……怕你……”
　　“……”
　　还敢骗我。
　　陆遇绕过几条小路，来到了边上空旷的地方。
　　旁边的人像是在想什么东西，一直没说话，半晌，皱了皱眉：“飞机？”
　　陆遇抬头。
　　没有飞机。
　　容骜垂着视线，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又像火箭。”
　　陆遇反应了一下，顿了顿。
　　容骜：“应该是飞机。”
　　陆遇不走了。
　　“我是说图案。”容骜扣着他后脑勺，带他往前走。
　　半晌，陆遇：“你瞎吗？是大象鼻子。”
　　容骜皱眉：“陆遇，你没听过么？用卡通图案封印住会长不大。”
　　陆遇顿了顿：“……会吗？”
　　容骜没想到他竟然相信了，忍笑点头。
　　陆遇忧心忡忡想了一路，侧头，发现身边的人在笑，这才知道他在逗自己，怒道：“我就是被封印住也比你大！”
　　容骜按他脑袋：“敢比吗？”
　　陆遇淡淡道：“我跟空气比什么比。”
　　“……”
　　过了会儿，容骜道：“我看到有人来找你了。”
　　“我低落又不是因为他！”陆遇纠正道，“我，是因为担心自己长不高。”
　　“是吗？”
　　陆遇点点头，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气死我了，两个月一毫米都没长。”
　　“没事，”容骜揽过他肩膀，“你又不矮，刚刚好。”
　　陆遇冷漠脸：“你知道就好。”
　　不知道谁每次说话都弯着腰暗示我矮。
　　容骜手往上，在他脑袋上按了按，苦恼道：“我这种就是太高了。”
　　陆遇要被气死了，怼开他，快速跑回教室。
　　*
　　容骜没想到他这么在意身高，周六查资料找牧场。
　　比照着地图，选了口碑最好的几个，又从中挑了一个离陆遇家最近的，确保每天可以在上学前送过去。
　　第二天，容骜跟着地图找地方。
　　路过陆遇家门口，加快脚步，担心被人抓到。
　　陆遇坐在房顶上，靠着墙看书。
　　房顶小平台的墙上被他画了很多花花绿绿的猪头，几根长短不一的彩色粉笔躺在地上。
　　陆遇抬眼，一边看风景，一边背课文。
　　远处是一片郁青。
　　视线突然捕捉到什么，顿了顿。
　　前方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在这里干什么？
　　陆遇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前面的人影停下脚步。
　　然后电话接通了。
　　陆遇：“你在哪儿？”
　　电话那边：“在家学习，卷你。”
　　“……”
　　陆遇看着他的背影，冷笑。
　　他今天一定有鬼。
　　“没事，挂了，专心学习哦。”陆遇从房顶顺着梯子跳下来。
　　……挂了电话后，容骜回头，警惕地朝他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陆遇关好门，追过去，偷偷跟着他，想看他在搞什么把戏。
　　脚下的路越走越偏。
　　他来郊外干什么？
　　捉青蛙吓我？
　　陆遇皱眉。
　　容骜跟着导航走，信号不太好，频频低头看手机。
　　……不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
　　如果是的话，自己一定不顾同窗情谊，大义灭亲。
　　陆遇心里正义凛然，脚尖不小心踢了颗石子。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
　　陆遇快速躲在树后面。
　　估摸着他走了，陆遇从后面慢慢探出脑袋，然后额头上被弹了一下。
　　“无聊不无聊？”说话的人拿食指戳了下他脑袋。
　　陆遇捂着额头：“无聊的是你好吗？你去干什么？”
　　容骜：“……踏青。”
　　陆遇立刻道：“我也要去。”
　　容骜：“……”
　　“走吧，”容骜胳膊搭上他肩膀，往自己这边揽了揽，“请你喝牛奶。”
　　陆遇：“要点脸！”
　　“？”


第14章 
　　牧场，陆遇看着广阔无垠的草原，沉默了好一会儿。
　　……竟然真是打牛奶的牧场。
　　幸好容骜没提刚才的对话。
　　这里树很多，全是枝繁叶茂的那种。野草中间修了条青砖小道，直通牧场大门。
　　陆遇：“……你在搞什么鬼？”
　　“订牛奶，”容骜慈爱地在他脑袋豁口处摸了一下，“我们实地考察一下。”
　　厂房大门大敞，容骜走过去。
　　就这么进去吗？陆遇拉住他。
　　容骜：“探探口风，你要进去么？”
　　……陆遇摇头。
　　“那乖乖在门口等我，不要乱爬树。”他看了眼周围那么多的树。
　　陆遇懒得理他：“我是猴子吗？”
　　陆遇在门口等人，过了会儿，有些无聊，在附近找了棵高点的树，……爬了上去。
　　高空的视野很好，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不远处的牧场。
　　牧场上散养了很多奶牛。
　　郊外的空气有些湿，陆遇坐在树干上，发呆，看不远处的奶牛吃草。
　　过了会儿，容骜出来了。
　　陆遇不想跳下去，就这么坐在树干上，腿在空气中慢慢地晃了晃。
　　容骜没看到人，径直走在最近的一棵树下，抬头。
　　没找到，换了棵树。
　　一棵一棵找过来，越来越近。
　　眼看着无处循形的陆遇：“……”
　　容骜抬头。
　　陆遇正慢慢地往下挪，从树冠跳到离地面近的树枝上：“看我干什么？哥是不是很帅，身手很好？”
　　容骜：“文明观猴。”
　　陆遇噎了一下，气得血压飙升。
　　容骜低声道：“小心点。”
　　“要你管。”陆遇艺高人胆大，直接从树上跳下来。
　　容骜下意识抬手扶他。
　　陆遇轻而易举地落地，随意地拍拍手。
　　空气中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他脑袋上还滑稽地顶着几根碎草，本人却浑然不知，心情不错地看着容骜：“帅不帅？”
　　容骜抬手，帮他取下脑袋上的东西。
　　陆遇：“考察得怎么样？”
　　容骜拿着收据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没等他认真看，就收了回来：“我直接订好了。
　　“每天五点半送到你家门口的奶箱，记得取，”他往前走着，“虽然是消过毒的，但记得煮开。”
　　陆遇愣了愣：“我家？”
　　容骜停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难道是我需要长高？”
　　陆遇：“……”
　　容骜在他脑袋上按了一下，慢悠悠道：“头发也会长长。”
　　陆遇怒道：“我不喝。”
　　容骜：“已经订了，不要叛逆。”
　　陆遇气得跳到他面前，堵住他的去路：“我给你转账。”
　　容骜看了他一会儿，视线移到他后侧的天空：“不急，以后有你报答的时候，时间还长。”
　　陆遇心突地跳了一下，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
　　好半天，顶了一句：“谁和你时间还长。”
　　“你，”容骜的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墨黑的瞳孔中映着一个人，“你和我。”
　　……陆遇扭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越走越快。
　　容骜跟在他身后，一直把他送到家门口。
　　陆遇站好，板着脸。
　　容骜：“再见。”
　　陆遇：“哦。”
　　容骜：“拜拜。”
　　陆遇：“哦。”
　　好半天，他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陆遇暗道不好，急忙往家里冲。
　　容骜速度比他还快，抢先堵在家门口，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陆遇推不开他，又拿身体往里挤。
　　衣服相蹭。
　　容骜的身体硬邦邦的，像一堵坚实的肉墙。
　　陆遇的脸颊蹭到他衣服上，嗅到熟悉的让人莫名安心的太阳的味道。
　　容骜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嘴角轻轻扬了扬：“我今天和家里吵架，没地方去。”
　　呵，鬼才信。
　　陆遇胳膊抵在他身上，使劲推他：“你怎么老和家里吵架？”
　　容骜：“没办法，叛逆期。”
　　陆遇：“……”
　　容骜往里一退，顺便扶着他胳膊，把他拉了进来。
　　陆遇看了一眼胳膊。
　　扶在他胳膊的手虚了几分，然后轻轻地放开：“小房东，我今天睡哪儿？”
　　“只有一张床。”陆遇往房间走。
　　容骜轻飘飘地说：“那今晚一起睡。” 陆遇终于知道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太阳的味道是什么了。
　　lsp的味道。
　　*
　　屋里真的——
　　一如既往地适合僵尸生存。
　　容骜将窗帘拉开，光从窗户照了进来。
　　他随手整理窗台上的书，笔记分类好放在书架上，问了一句：“我们今天吃什么？”
　　陆遇也有些饿了，此时看容骜不再是容骜，而是脑袋上跳着一个个菜名的香喷喷的活神仙。
　　嘴上却说：“过午不食。”
　　容骜低笑了一声，走过去，手放在他脑袋上，大拇指重重摩挲了一下头发，松手，往他家的小厨房走。
　　用容骜的话说，厨房比陆遇脑袋还空。
　　容骜打算出去买食材：“肉吃吗？”
　　陆遇：“哦。”
　　容骜：“辣椒炒肉？”
　　陆遇点头，偷偷分泌口水。
　　容骜：“四季豆？”
　　陆遇点点头。
　　容骜出去了一趟，很快买了食材，简单做了两道菜。
　　味道也就一般。
　　陆遇吃了两碗饭。
　　吃完后，陆遇满足地摸着肚子，走去厨房，和容骜一起洗碗和盘子。
　　陆遇破天荒：“我很欣赏你。”
　　容骜：“谢谢。”
　　陆遇拿胳膊肘碰了一下他。
　　容骜也碰了他一下。
　　十分友好。
　　但很快——
　　他们的胳膊肘抵在一起，进行着激烈地角逐。
　　陆遇挤他，挤不动，自己脚步倒往边上移了一些，又使劲顶回去。
　　就这样谁也不肯让步分毫，直到洗碗结束都没有分出胜负。
　　经过一番恶斗，陆遇的欣赏已经消失殆尽。
　　容骜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的水：“待会儿洗澡也要这样挤吗？”
　　陆遇脸一红：“靠！”
　　当然他只是说一说，洗澡还是各洗各的。
　　陆遇率先洗完澡，穿着衣服过来，看都不看他：“我好了，你去洗吧。”
　　“嗯。”
　　容骜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我不会用热水。”
　　陆遇顿了一下，和他一起进浴室。
　　走到门口，正要悲壮地迈进去，容骜捏了下他后脖，淡淡道：“骗你的。”
　　陆遇：“……”
　　陆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容骜自顾自进了浴室，关门前，看着门口的人，像是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想进来看？”
　　……陆遇直接找东西砸他。
　　真不要脸。
　　陆遇平复了一下心情，脱了鞋子，上床睡觉。
　　只有一床被子，他把自己裹好，闭上眼睛。
　　过了会儿，旁边躺了一个人。
　　陆遇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容骜敲了敲被子门。
　　陆遇：“……”
　　陆遇掀开被角，放他进来。
　　容骜躺在他旁边，低声说：“谢谢小房东。”
　　陆遇：“……”
　　陆遇闭着眼睛，过了会儿，往内侧滚了滚，给他留下相当大一块地方。
　　身边那个人存在感很强。
　　眼睛适应黑暗后，陆遇无端有些热，把被子往下踹了一点，偷偷看了眼旁边的人。
　　他正在闭着眼睛睡觉，挺鼻薄唇，睫毛长而稀疏，下颌线很明显——
　　所以他刚才和自己用了一个味道的沐浴露？
　　有没有掩盖住他身上的lsp味？
　　话说他怎么那么反常？
　　哑巴了？
　　陆遇试着把被子全部送给他，往里缩了缩。
　　容骜把被子还了回来。
　　“不要动来动去，”容骜离他近了一些，“睡觉。”
　　这下，陆遇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呼吸。
　　一下一下的，很长，像是刻意压制着一般。
　　这东西好像会传染，陆遇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气息也变得乱七八糟。
　　好像都不会正常呼吸了。
　　身边的人又离他近了一点。
　　陆遇彻底屏住呼吸。
　　低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在干什么？”
　　陆遇长呼出一口气。
　　容骜：“呼吸那么怪，是不是——”
　　陆遇脸慢慢变红：“我没有！”
　　容骜贴心道：“你可以偷偷的，我不告诉别人。”
　　陆遇血液直往大脑冲：“都说了没有。”
　　“好，没有。”
　　容骜不再逗他，拉他的被子，碰到他胳膊，触感光溜溜的，又滑又腻，顿了顿，“你没穿衣服？”
　　陆遇：“谁晚上睡觉穿衣服？”
　　说着碰了他一下。
　　不碰不知道，一碰——
　　好家伙，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陆遇：“……”
　　容骜闭上眼睛，从被子里退了出来。
　　陆遇想给他盖被子。
　　“不了，”容骜隔着被子按住他的手，“有些热。”
　　陆遇：“……”


第15章 
　　容骜在被子外睡了一整晚，醒来时，陆遇还没醒。
　　整个人侧躺着，缩成一团。
　　全身裹得严实，被子连带着人圆圆的，乍一看，找不到被子的边角。
　　容骜撑起身体，找他的脑袋，低头幅度大了一些，才找到。
　　……真能缩。
　　睡个觉，把自己裹成这样。
　　他脸有些红，嘴唇是柔软的淡粉色，睫毛垂下，很乖。
　　容骜拿大拇指蹭了下他的头发。
　　半梦半醒间，陆遇有些热，抬腿，踹开被子。
　　整个人光溜溜地出现在容骜眼皮底下。
　　只穿了件宽松的平角内裤。
　　陆遇伸了个懒腰，睡眼朦胧间对上熟悉的脑袋。
　　“靠！”陆遇惊醒，坐起来，摸过自己的T恤套在头上。
　　他上半身又白又瘦，一乱，脑袋在领口卡了一下，锁骨更明显了。
　　容骜拿手指揪揪，将他脑袋解救出来。
　　陆遇：“……”
　　陆遇起身，找自己裤子。
　　两根手指拎着裤子递过来。
　　陆遇拽过，伸腿穿裤子！
　　腿又白又长，蹬了两下，没入裤管之中，被布料挡住了。
　　他跳下床，提好裤子，发现容骜用一种无法言说的目光看着自己。
　　陆遇：“看什么？”
　　他的裤管有些空，长度刚好到膝盖那儿。膝盖骨头明显，小腿露在外面，又细又长，像是泼了牛奶一样白，青色的血管很明显。
　　早上生理反应有些大，裤子处有明显的鼓起。
　　陆遇察觉到了，快速转身！
　　在内心祈祷他没看到。
　　容骜的声音响起：“人不可貌相。”
　　陆遇：“……”
　　陆遇不可一世地走去浴室：“那是。”
　　快到浴室门口，再也装不下去了，脚步加快，直接冲到里头。
　　他注意到了，lsp！
　　陆遇脸有些烫，拿冷水冰了两下，勉强好了一点，在牙刷上挤好牙膏，开始刷牙。
　　镜子里的人脸上印着睡觉时留下的压痕。
　　一点儿也不帅。
　　陆遇盯着镜子，刷牙的力度重了一些。
　　不知想起什么，站姿有些别扭。
　　耳朵尖红得厉害。
　　这有什么？
　　谁早上不是这样。
　　陆遇很快说服了自己，大大方方地把门打开，看了外头一眼。
　　房间亮堂堂的。
　　容骜正在叠被子。
　　特别贤惠。
　　陆遇不由多看了几眼。
　　察觉到他的视线，容骜抬头。
　　陆遇：“呵。”
　　吐出一个薄荷味的泡泡。
　　容骜低头，笑出声。
　　……丢人。
　　陆遇默默关上门，继续刷牙。
　　好半天，才从浴室出来。
　　窗户敞开着，一大团阳光在空气中滚动。容骜环着胳膊，靠在窗边看外头：“有两只猫在打架。”
　　陆遇往外看了一眼，是两只天天黏在房顶谈恋爱的猫，无语：“人家是在——”
　　他顿了顿，“说了你也不懂，孤陋寡闻。”
　　容骜去洗漱，路过他身边时，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湿的。
　　陆遇：“脏手拿开。”
　　容骜单手按上他头顶，轻轻晃了两下：“哗啦啦。”
　　……哗你个鬼。
　　你脑子里才进水了。
　　陆遇气得跳起来打他，却按着手，拦腰抱到窗台下：“好好晒会儿太阳。”
　　虽然挣得像案板上的鱼，陆遇还是被轻松抱到了窗户下。
　　腰间的衣服有些皱，容骜伸手，指腹触到衣服表面，轻轻扯好，又离开衣服表面。
　　他的手指头蜷了起来，说了声：“我去洗漱。”
　　说完就走了。
　　已经撸好袖子，准备和他打一架的陆遇：“？”
　　关门之前，容骜突然问了一声：“为什么不是大象鼻子？”
　　陆遇：“……因为我已经换了。”
　　“哦，”容骜了然，“虽然不是，但胜似。”
　　陆遇找东西砸他。
　　真不要脸。
　　竟然还记得。
　　陆遇站在他刚才站的地方，看窗外。
　　房梁上又跑来几只猫，互相拿爪子打对方脑袋，嗷嗷大叫，战况激烈。
　　陆遇看得起劲，趴在窗户上支着脑袋。过了会儿，拖过椅子，一边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一边看猫猫打架。
　　容骜洗漱出来了。
　　眉毛沾了水气，更黑了一些，很标准的剑眉，看着干净俊朗。
　　……陆遇报复心很强地跑过去，抱着他的脑袋，摇了两下：“哗！啦！啦！”
　　容骜愣了一下，笑出声。
　　陆遇又睚眦必报地箍着他的腰，……抱不动。
　　倒嗅到了他身上清淡的气息。
　　陆遇像拔萝卜一样拽他。
　　容骜好笑，视线从他头顶移到别处，轻轻说了一声：“它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陆遇看向窗外。
　　房梁上打架的猫跑了，只剩下原来的那两只，与其说是打架，更像是在抱抱。
　　陆遇指尖一烫，刷地一下松手：
　　“我……怎么知道？”
　　之后吃了点早餐。
　　容骜贴心地冲了黑芝麻糊，让他长头发。
　　陆遇险些和人打起来。
　　整整一个上午，都在做题。
　　“我们比谁的速度快。”陆遇扔过去一套卷子，掐表计时。
　　结束后，陆遇又扔过一套，“这次我们不比速度，比效率。”
　　容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乖乖做题。
　　事后，容骜试着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些别的？”
　　陆遇在严格地批改他卷子：“什么？”
　　容骜捏他后脖，让他看窗外。
　　窗外两只猫正在抱在一起谈恋爱。
　　陆遇皱眉，低头拿放大镜找他试题里的错误：“我现在正在兴头上，不想打架。”
　　容骜：“……”
　　经过一上午的激烈角逐，陆遇终于在第五场比赛中赢了他，心满意足地收了试题。
　　“我厉害吗？”
　　“厉害。”容骜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
　　陆遇趴在桌子上：“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好？脑子疼。”
　　容骜给他剥核桃。
　　陆遇看了他一眼。
　　有些没收回视线。
　　……不是他长别人志气。
　　这个人真的过分帅了。
　　鼻子眼睛嘴哪里都好看，赏心悦目。
　　在人群中能迅速抓人眼球的那种。
　　陆遇矜持道：“你长相还挺优越。”
　　容骜将剥好的核桃仁给他，淡淡道：“还好，没有今天的五份题优越。”
　　陆遇：“那几份题是出得不错。”
　　容骜：“……”
　　容骜扯了扯嘴角。
　　可能是心情好，陆遇眼睛自带柔光滤镜，看他帅得不行，心脏有些受不了：“和……帅哥在一起，倒是根本干不进去其它事。”
　　容骜看向他，皮笑肉不笑。
　　陆遇：“你干嘛？”
　　容骜将核桃仁怼他嘴里。
　　临走时，陆遇心情很好地给自己的手下败将拿了几包零食，关门，哼了两句不成调的歌。
　　门口的容骜听到越来越高的歌声：“陆遇，听到了吗？你家附近闹鬼。”
　　嘹亮的歌声戛然而止。
　　陆遇抡着搓衣板打开门，人已经不见了。


第16章 
　　周日下午，陆遇去跆拳道馆看望故人。
　　那两位大哥催了他好几次，说好久没见，想他了。
　　跆拳道馆门口。
　　身材高大的人在抽烟，看到陆遇，愣了一下，掐灭烟：“你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陆遇挥挥手，笑着打招呼：“哥。”
　　赵日皱眉：“好好的头发怎么剪成这样子了？”
　　陆遇：“……”
　　赵日之前在网吧一条街当混混，整条街都是他罩。
　　这两年搬去了别处，和黎修文开了家跆拳道馆。
　　他长得人高马大，总是叼着烟，看上去凶神恶煞，很不好惹。
　　黎修文跟他不一样，身形清瘦，戴着金丝眼镜，斯文俊秀，人也很温柔。
　　黎修文走过来，闻到烟味，眉头一皱，一脚踹过去：“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小孩子面前吸烟！”
　　赵日委屈：“他来了我就把烟掐掉了。”
　　“是吗？”黎修文看向陆遇。
　　陆遇点点头。
　　“那就好，”黎修文温柔地笑道，“我家小同学新发型真有个性。”
　　陆遇：“……”
　　在黎修文眼里，陆遇是世界上最乖的小孩。
　　每次不是看到他帮陌生人推车，就是领着迷路的人找路……
　　这小孩怕不是从思想道德课本里走出来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表现得像个坏孩子。
　　他俩的跆拳道馆是教小朋友的，这两天周末，上课的人很多，现在才慢慢清静下来。
　　陆遇帮忙搬器材。
　　黎修文皱眉：“那个重，小孩子不要碰。”
　　然后大喊一声，“赵日！”
　　赵日赶紧跑过来。
　　陆遇：“那有什么我可以干的？”
　　黎修文递给他一把瓜子：“拿着磕。”
　　赵日也很馋瓜子，凑过去：“嘿嘿，我也要。”
　　黎修文在他掌心打了一下：“滚去干活。”
　　“小遇，”黎修文坐在柜台处打键盘，处理明天的预约名单，一边和陆遇讲话，“最近功课怎么样？”
　　陆遇被削夺了干其它活的自由，只能拿着花洒浇花：“很简单。”
　　“真聪明，下次考第一哥给你办庆功宴，”黎修文噼里啪啦打着键盘，“在学校不许打架哦。”
　　陆遇：“知道，我看谁不爽，就会想，他们都是智——”
　　键盘声一顿。
　　陆遇：“慧生物，不跟他们计较。”
　　键盘声继续。
　　黎修文问了一句：“没有谈恋爱吧？对了，你和那个谁怎么样了。”
　　陆遇立刻道：“我和他没有谈恋爱！”
　　黎修文笑着看他：“我还没说是谁。”
　　陆遇：“……”
　　黎修文乐得不行：“老找人家打架，什么时候都看到你们黏在一起，像连体婴儿一样。”
　　陆遇假装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黎修文眯起眼睛，像模像样地想了会儿：“哎，好像是叫什么容骜？”
　　……陆遇装作听不到，蹲在地上，戳花的叶子。
　　好不容易，黎修文不再逗他了。赵日又拿着东西走了进来：“在聊什么？他和他那个小对象吗？”
　　“小文你不知道，”赵日八卦得不行，“之前有次去他家，看到那个男孩在给他做饭，我的天，简直没眼看，现在的小孩子。”
　　陆遇低声说：“……没有吧。”
　　黎修文笑了会儿，慢慢道：“当然我们说笑归说笑，还是成绩最重要，不许早恋。”
　　我跟谁早恋？
　　陆遇看到旁边的大捧花，卡片上隐约能看到“结婚”二字，愣了一下：“谁在这里求婚了？”
　　黎修文有些不自然，板起脸：“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陆遇：“二哥是要结婚了吗？”
　　不等黎修文说话，赵日便抢先道：“是的，他要结婚了。”
　　“……”
　　陆遇欣慰道：“好快。”
　　赵日：“嘿嘿。”
　　陆遇：“哥，你怎么笑得像是跟你结婚一样。”
　　赵日拍着桌子，狂笑。
　　陆遇也乐得不行。
　　从他们那里出来，天已经黑了。
　　两人执意要给他拿很多东西。陆遇手里提得满满的。
　　黎修文骑着摩托车，把他送到家门口。
　　陆遇下了车：“哥，路上慢点，还有新婚快乐。”
　　黎修文：“……我真没结婚。你怎么这么好骗，不要成年没多久就被那谁忽悠着领证。”
　　“不要胡说，”陆遇认真道，“他不喜欢我。”
　　黎修文发动摩托车，都要走了，听到这话，单腿撑地，惫懒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
　　黎修文慢慢道：“如果他喜欢你，说明我说的对，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反之我答应你一件事。”
　　陆遇一口应下。
　　你输定了。
　　“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办法。”黎修文想了想，“你让他盯着你眼睛看30秒，嗯……甚至都用不到三十秒，就知道他喜不喜欢你了。”
　　“？怎么知道。”
　　黎修文看着单纯的小同学，觉得自己真的罪孽深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陆遇：“……”
　　怎么搞得神神叨叨。
　　“拜拜，记得告诉我结果哦。”黎修文挥挥手，发动摩托车扬长而去。
　　陆遇目送他离开，回到家，躺在床上，一直在想他哥说的事。
　　容骜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他输定了！
　　周一，陆遇起了个大早，跑去门口打开小奶箱。
　　里头放了一瓶牛奶。
　　瓶子表面带着清晨特有的冰凉。
　　陆遇拿小奶锅煮开，稍微放凉一些，抿了一小口。
　　很香，奶味很足。
　　他一边喝，一边想着怎么给容骜还回去。
　　去学校的路上，身后响起一串自行车铃声。
　　陆遇往边上靠了靠，回头。
　　“真是你啊，”陈时刹住车，有些惊喜，“大老远看上去像你，不敢认。”
　　陆遇跟他打了声招呼。
　　陈时看了眼自己的车后座：“要不要载你一程？”
　　陆遇：“马上就到了，谢谢。”
　　“你今天去学校怎么这么早？”陈时跟他聊着天。
　　陆遇：“……不小心起早了。”
　　学长被逗笑：“小遇有空去我们年级那边找我玩。”
　　陆遇点头。
　　他俩说说笑笑地走进校门。
　　学长把车停在车棚，又追过去找陆遇。
　　陆遇停下脚步：“怎么了？”
　　陈时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借过。”
　　陆遇分开距离。
　　回头一看，是容骜。
　　容骜刚打了水回来，手里拿着两个水杯，面色不虞地从他俩中间走过去。
　　陆遇：“……”
　　这么宽的路，非要从这边挤。
　　他一边听学长说话，一边从窗玻璃看过去。
　　容骜走到座位上，将刚才打的水重重放在他桌子上。
　　陆遇：“……”
　　凶什么凶。
　　过了会儿，陆遇回到教室。
　　旁边的人头也没抬，翻了页书：“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遇：“啊？”
　　容骜书往旁边推了推，和他分开距离。
　　陆遇：“？”
　　然后容骜一直没说话。
　　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陆遇本来想告诉他牛奶很好喝，找不到机会。
　　又想起黎修文的话，想和他对视，但旁边的人趴在桌子上睡觉，看都不看他。
　　课间，邱一鼎看着窗外，八卦得不行：“哥，快看，那谁的小对象来教室门口找他了。”
　　陆遇看过去，谴责：“过分了，楼道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
　　一旁睡觉的人说话了：“你也知道？”
　　陆遇：“？”
　　我怎么了。
　　下了晚自习，陆遇故意收拾东西很慢，等所有人都走了，把莫名其妙的人堵在教室，不让他走。
　　容骜看着他。
　　陆遇递给他一颗糖。
　　某人沉了一天的脸总算缓和了一些。
　　“给你买的！”陆遇凶巴巴道，“一整天都拉着脸，跟谁欠你八百万一样。”
　　容骜对他扯了下嘴角。
　　还可以再牵强一点儿吗？
　　陆遇扯扯他的脸：“你今天怎么回事？”
　　容骜：“……身体不舒服，头晕。”
　　陆遇抬手摸他额头。
　　还好，温度正常。
　　某人的脸彻底多云转晴。
　　陆遇声音低了一些：“现在还晕吗？”
　　现在是另一种晕。容骜垂眸，嘴角慢慢往上。
　　陆遇：“待会儿回家好好休息。”
　　“嗯。”
　　陆遇突然想起对视的事，跃跃欲试：“容骜，你能不能和我对视一会儿？”
　　容骜不解地看向他。
　　“就一会儿！”陆遇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三十秒倒计时。
　　一切准备就续，陆遇站好，抬头看他。
　　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容骜配合弯腰，对上他眼睛。
　　教室漆黑，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容骜的眼睛像蔚蓝的深海，平静无波澜，捕捉不到任何信息。
　　五秒后，眼眸有什么闪动了一下。
　　陆遇正要捕捉，他的视线突然移开了。
　　对个视怎么这么不老实！
　　陆遇捧住他脑袋，不让他乱动。
　　视线再次触及到一起。
　　容骜眼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像是有隐晦压着的东西，没有浮出海面。
　　他凸起的喉结动了动，视线再一次移开。
　　陆遇按好他脑袋，不让他乱动。
　　余光看了眼时间，才过了八秒。
　　再次对上容骜眼睛时，有什么不一样了。
　　近处的眼眸更像是盯着他，眸色慢慢暗了下来。
　　跟刚才的隐晦不一样，直白赤。裸，深海的浪翻滚上来，将风平浪静的假象都吞没。
　　陆遇突然有种被牵扯进海里的错觉，视线再也移不开。
　　安静空间里的呼吸有些乱。
　　陆遇放在他脸边的手动了动，视线率先移开。
　　容骜却突然抚上他的脸，让他看自己。
　　陆遇张了张嘴，有些呼吸不过来。
　　当炙热的呼吸凑过来时，他睫毛动了动，不受控制地凑近。
　　干燥炙热。
　　发烫。
　　像是剥夺了呼吸的能力。
　　大脑被猛烈袭来的陌生又奇特的感觉裹挟。
　　陆遇闭着眼睛，浑身变得干燥。
　　需要水。
　　“叮。”倒计时结束的闹铃响起。
　　陆遇僵了僵，猛地睁眼。
　　容骜也睁开了眼睛。
　　贴着唇对视的刹那，陆遇快速把他推开，转身背对他。
　　月色银白泛着蓝。陆遇心跳如鼓，手指触到桌面上，这才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心跳更快了。
　　“对不起。”干涩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陆遇张了张口：“没关系。”
　　好像自己也凑过去了。
　　空气中又安静了一会儿。
　　陆遇压下心里的战栗，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种感觉，垂眸，发现容骜的手指离自己很近。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他手指动了动。
　　陆遇张口：“那个——”
　　他想说这是意外，但怎么都说不出口，索性直接往外走。
　　手腕突然被人捉住。
　　越收越紧。
　　陆遇有种快窒息的感觉，想拽回自己手腕。
　　半晌，腕间的手指才松开。
　　陆遇几乎是落荒而逃。
　　月光将身影无限拉长，轮廓带着虚幻的模糊。
　　容骜走在回家的路上，半晌，取出口袋里那颗糖，剥开，送到嘴里。
　　没有刚才甜。


第17章 
　　他俩这几天都没和对方说话。
　　每次视线触碰到，都会移开，也不像之前那样打闹。
　　陆遇大老远看到容骜走过来，脚步一顿，换了另一个方向。
　　“……你俩这是怎么了？”
　　陆遇咬了口冰棍，看着不远处的篮球场，疑惑：“什么怎么了？”
　　“怎么不跟对方说话？闹矛盾了？”邱一鼎转念一想，“也不对啊，你俩天天都闹矛盾，从来没这样过。”
　　“……”
　　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
　　他俩不说话，就苦了邱一鼎这个传话筒。
　　容骜转身，告诉邱一鼎：“提醒陆遇记得交作业。”
　　邱一鼎：“……哦。”
　　明明离得这么近，为什么要我说。
　　邱一鼎当传声筒：“容骜让你记得交作业。”
　　陆遇：“你告诉他我早就交了。”
　　邱一鼎又当传声筒，回话：“他说他早就交了。”
　　容骜：“你问他中午为什么又吃泡面。”
　　邱一鼎当传话筒：“容骜问你中午为什么吃泡面。”
　　陆遇：“你告诉他要他管，自己情书的事情解决了吗？”
　　邱一鼎回话。
　　容骜：“那不是情书，那是朋友让帮忙写的策划表。”
　　邱一鼎原话转告。
　　陆遇：“他朋友真多。”
　　“……”
　　一上午，邱一鼎累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情侣闹别扭都没有这样的。
　　想跟对方说话就直接说呗。
　　把自己拉进来干什么。
　　体育课，陆遇去杂物间取东西，门的方向发出声响动，抬头，看到熟悉的人。
　　他像是没看到一样，径直往外走，擦肩而过时，被挡住去路。
　　“有事吗？”陆遇开口问。
　　啪嗒一声，门被反锁。
　　“有事。”容骜手从门锁上移开，看向陆遇。
　　陆遇淡定地站在原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人。
　　容骜弯腰，慢慢道：“给自己讨个说法。”
　　……陆遇侧过视线。
　　“亲完就不理人了？嗯？”耳边的人压着声音。
　　脑里有东西慢慢冒出来，陆遇耳垂有些红：“那……那算什么亲吻……”
　　旁边的人没说话。
　　陆遇推他，没推动，自己反被逼到墙根：“反正不算，我根本不在意，你……不可能在意吧？”
　　“我在意。”
　　陆遇说不出话了。
　　容骜胳膊圈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那是我的初吻。”
　　陆遇脸红了，庆幸这个姿势他看不到。
　　耳朵有点低的声音响起：“你亲完人就把别人晾到一边冷处理？”
　　要是打一架还好，这样真的受不了，
　　总觉得自己像个负心的渣男。
　　陆遇张了张口：“都说了不算……”
　　“怎么不算，”容骜在他耳边说，“我恋爱都没有谈过。”
　　那我也不能再给你补一个初恋。
　　陆遇撇撇嘴：“反正，反正在我这边不算。”
　　近处的人好像生气了，在他耳垂上重重咬了一下。
　　陆遇：“……”你是狗吗？
　　这里又闷又热，他杵在这儿推不动，也不跟自己打架，只是强势地堵着自己，很委屈的样子。
　　陆遇哪遇到过这种事，要疯了。
　　陆遇没办法：“那我给你买零食好吗？”
　　“我不要。”
　　陆遇噎了一下：“那你要什么？”
　　肩膀上的脑袋摇头。
　　陆遇：“亲都亲了——”
　　又说错话了。耳垂被重重咬了一下。
　　陆遇想打他脑袋，下不去手。
　　这种情况下总觉得打人怪怪的。
　　怪……渣的。
　　“哎，”陆遇觉得让他抱了这么久真是给他脸了，“你好了没？”
　　耳边的人说：“你抢了别人初吻毫不在意，还说出各种伤人的话。”
　　陆遇被逼得没办法，脱口而出：“凶什么凶？就你的初吻是初吻，我的不是？”
　　肩膀处的脑袋终于移开了，看向他。
　　半晌，嘴角慢慢往上：“承认是吻了？”
　　陆遇：“……”
　　容骜握着他后脑勺，让他看自己：“这两天为什么躲我？”
　　陆遇：“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行了吧！”
　　“哦。”容骜看着他慢慢红了的脸。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陆遇热得不行，尽量镇定道：“反正两两抵消。”
　　“不能抵消。”容骜又按住他。
　　陆遇被堵得快疯了。
　　“热不热？”容骜拿手给他扇风。
　　“……”
　　你把我放出去不比任何降温效果强？
　　他靠陆遇很近，提供了很高的温度，又自我矛盾地拿手一点点给他扇风。
　　陆遇怕了他：“哥，什么时候出去？”
　　“你出去后理不理我？”
　　“理理理。”
　　“初吻的事怎么办？”
　　“不该抢你金贵的初吻。”
　　“不是这个。”
　　陆遇严肃道：“我们彼此贡献了珍贵的初吻。”
　　容骜低笑出声，眸底泛着好看的笑意，拿大拇指轻蹭他头发。
　　陆遇有些喘不过气，使劲推开他，往外冲。
　　操场上，他的小伙伴围在一起聊天。
　　陆遇走过去，坐在旁边。
　　有人眼睛尖：“哥，你脸怎么了？那么红。”
　　陆遇：“……没事。”
　　他们刚才在讨论谁谁谈恋爱的事，看到陆遇过来，热情道：“哥，要不要给你介绍对象。”
　　陆遇：“不用。”
　　旁边的小弟看着他手腕处凸起的骨节，星星眼：“要是我是女孩子，肯定给你当女朋友！”
　　“你走开，你那么臭。”另一个人说，“哥你看看我，我很香，还可以穿裙子给你看！”
　　“得了吧，你腿毛那么长，”另外一个人和他攀比了起来，撸起自己裤子，“哥你看我腿白吗？”
　　陆遇还没说话，那几个人又互相打闹掏对方裆。
　　……陆遇觉得辣眼睛，按了按额头，看向别处。
　　前面不远处，容骜往这边走来，手里拿着一摞书，旁边是几个同样搬着书的校服工整的学生。
　　两伙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群人停止打闹，装作很正经的样子，随便地看了一眼。
　　陆遇也看了一眼。
　　只不过他们看的是女同学，陆遇看的是容骜。
　　挺拔修长，长相顶尖，他不笑时有些冷淡的倨傲，袖子往上挽了一些。
　　容骜的视线移了过来。
　　陆遇错开。
　　旁边的小弟嘀嘀咕咕：“我喜欢的人在里面，算起来，我们都已经暧昧很久了。”
　　周围的人立刻推他，起哄。
　　小弟不好意思道：“虽然她每次看到我都皱眉，但是我知道，她爱我。”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脸皮薄，女孩子的小把戏。”
　　“爱在心口难开就是这样子的。”
　　陆遇没听他们说话，一直盯着容骜看。
　　……他那个小草莓是不是这群人里的。
　　容骜这人怎么这么能抛头露面。
　　如果自己是那种看到谁好看就抢的恶霸，第一个抢的就是他，把他抓回家，关起来羞辱。
　　“要不要拦住扩列？”
　　“别吧。”
　　陆遇正好听到，问了一声：“拦谁？”
　　“就……”一个小弟轻咳一声，“最漂亮的那个。”
　　陆遇了解，走过去，拦住了容骜。
　　我草。
　　后方全体起立。
　　陆遇扬起下巴，看着容骜，正要说话。
　　容骜顿了顿，把口袋里的零食拿出来，给他。
　　突然被塞零食的陆遇：“？”
　　陆遇抱着小零食，拿人手软，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不自然：“到教室再说。”
　　容骜应下。
　　两边的人都惊呆了。
　　陆遇回头，对上后面起立的那群人，想起正事，回过头：“那个，我帮人要一下联系方式。”
　　容骜：“要谁的？”
　　陆遇：“在站的各位，我都要。”
　　……容骜递过自己的联系方式，和身后的同学往前走。
　　他的兄弟们目送容骜，有种看大嫂的感觉。待人走后，视线又移到零食上，虎视眈眈。
　　“看什么？”陆遇护好。
　　“……”
　　不是帮他们追女孩子吗？
　　怎么趁机为自己谋私利。
　　回到教室后，陆遇淡定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将刚才超市里买来的橘子汽水递过他。
　　容骜嘴角轻轻往上。
　　有什么好笑的？礼尚往来而已。
　　陆遇撕开他的零食慢慢吃。
　　容骜大拇指摸了下汽水橙色的表面，慢慢道：“你在操场怎么乱要别人联系方式？”
　　陆遇：“都说是给别人要的。”
　　“谁需要谁自己要。”
　　“你护那么紧干什么？”陆遇淡淡道，“怕别人惦记你的小草莓？”
　　容骜反应了一下，看向他。
　　陆遇：“……”
　　遭了，怎么就说出来了。


第18章 
　　容骜：“什么小草莓。”
　　陆遇无所谓道：“就是当时你要送草莓的那个心上人。”
　　容骜了然，大拇指拧开瓶盖，淡定地喝了口饮料，掩住唇间的笑意。
　　“藏得真好，”陆遇感叹道，“你要不要透露一下是谁？”
　　容骜突然道：“你那天为什么要亲我？”
　　陆遇：“……”
　　好好的怎么又提那天的事。
　　容骜看着他，等他回答。
　　靠。
　　陆遇觉得必须得解释清楚，逻辑清晰道：“都说是意外了，那种气氛不是很正常吗？再说又不是我强吻你，大家是双向的，只要坦坦荡荡——”
　　容骜打断他的话：“我不坦荡。”
　　陆遇顿了顿。
　　容骜重复了一遍：“我不坦荡。”
　　陆遇张了张口，说不出话了。
　　刚好外头有人找容骜。
　　将陆遇从不知所措中解救出来。
　　是高年级的学姐。
　　容骜拿出抽屉里的策划案，走出去。
　　陆遇透过窗户偷看。
　　漂亮又开朗。
　　不知道是不是小草莓。
　　应该不是。
　　容骜很快回来。
　　陆遇低头，重新陷入安静。
　　“只是对接正事。”容骜的声音响起。
　　陆遇：“哦。”
　　给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我又不在意。
　　容骜张了张口：“陆遇，我不如你坦荡，所以做不到你那么洒脱。”
　　陆遇拿他没办法，拍拍他的肩，开解道：“你想啊，我们都是男的，所以不算亲吻，这样想是不是容易理解了？”
　　容骜看向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眸色暗淡了一些。
　　陆遇突然想起了那晚他眸里的变化，不敢再看他，盯着墙壁，开玩笑般说了几个字：“你，你是直男吧。”
　　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口的。
　　说完后，心跳快了起来。
　　“你呢。”
　　陆遇：“我当然是了！”
　　容骜没说话。
　　“这不就对了，”陆遇当他默认，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当时那种气氛啊，搁谁身上都把持不住，很正常。”
　　容骜张手，搂住他的腰。
　　陆遇僵了僵。
　　容骜：“正常吗？”
　　陆遇忍着痒：“……正常。”
　　腰间的手扣紧了一些：“正常吗？”
　　这下不光是忍着痒，还有说不出来的麻意：“……正常。”
　　容骜：“既然正常，没人的时候我能不能再亲一下你？”
　　陆遇：“嗯……不行！”
　　陆遇板起脸：“我跟你关系很好吗？”
　　容骜在他腰间戳了几下，痒得陆遇直往墙那边缩。
　　陆遇怕了他：“好好好，你说什么就什么。”
　　你开心就好。
　　容骜回复了一下消息，顺手把【可爱鬼】的备注改成【小草莓】。
　　陆遇趴在桌子上，慢慢叹气：“怎么没有人找我？我也想要漂亮学姐找。”
　　容骜收了手机，诧异：“不是有个学长一直找你？”
　　陆遇：“……我们关系是还行，主要是学长人好，老夸我。”
　　容骜冷笑一声，翻开书。
　　过了会儿，平淡的声音响起，“无事献殷勤，能有什么好心？”
　　“你真阴暗，”陆遇戳了下他胳膊，“别人只是单纯想跟我交朋友。”
　　容骜凉凉道：“护得真紧，也没见你这么护着我。”
　　“……”
　　哥，你正常点。
　　在别人看来，他俩莫名其妙冷战，又莫名其妙和好，鬼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黎修文专门打电话问：“小遇啊，怎么样了？”
　　陆遇装作听不懂：“什么怎么样了？”
　　黎修文：“对视了吗？后来怎么了？”
　　陆遇心想要不是他非要打什么赌，他和容骜关系才不会这么怪。
　　黎修文：“谁赢了？”
　　陆遇：“你输了，他不喜欢我。”
　　人家是直的。
　　黎修文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他一点儿也不相信，“那么明显怎么可能我输了。”
　　陆遇：“……”
　　黎修文出主意：“这样吧，你和他露营住一个帐篷，和他泡温泉，和他看电影——”
　　陆遇懒得和他玩这种游戏：“我不玩了！游戏结束！拜拜。”
　　黎修文：“那你好奇不好奇他真正喜欢谁？”
　　“……”
　　说实话，好奇。
　　他太想知道小草莓是谁了。
　　究竟是谁能让容骜情窦初开。
　　黎修文：“我有一百种办法能让你知道他喜欢谁。”
　　陆遇根本不信他，……简单的一个办法就害自己丢了初吻，别说其它馊主意了。
　　黎修文：“你想想他有没有什么护着的人？”
　　陆遇皱眉，想了想。
　　他没说话，黎修文倒是想起一件事。
　　刚认识时，陆遇没现在这么活泼，在熟人面前也不说笑。
　　那天陆遇生日，他拉着赵日去找人，带他逛街买东西。
　　没多久，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
　　黎修文借口有事，和他俩分开，绕到后面，看到了抱着糖罐子的人。
　　和陆遇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甚至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贵气骄矜，身上一尘不染。
　　他沉默，把糖罐子递过去：“能不能给他？”
　　里面有张卡片，通过透明塑料看到里面是用彩笔写的生日快乐。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男孩是陆遇最不喜欢的死对头。
　　叫容骜。
　　陆遇蹲在操场的矮墙边，和他的小弟们斗地主。
　　正玩了两局，矮墙那边有声音传来：“你上次说他被听到，还被威胁了？”
　　“他说拧掉我脑袋。”
　　陆遇：“……”
　　矮墙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越来越近，“怕什么，他之前也就仗着赵日和黎修文罩着他，现在那两人搬走了，谁还管他？”
　　“还有——”说话间，转过弯，看到了刚才话里的当事人。
　　陆遇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张正要打下去的二，抬眼看他们。
　　一群人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
　　陆遇扔下二，将手里剩下的两张大牌亮出来：“我赢了。”
　　说着站起来，拍拍手。
　　“还有什么？”
　　对面怵了一下。
　　但想起这是校内，有监控，他不敢。
　　对面：“关你什么事！”
　　“说我坏话当然和我有关。”陆遇慢慢挽着袖子。
　　一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胳膊上的力气轻松被泄了下来。
　　陆遇骂了句：“靠。”
　　回头，果然是容骜。
　　……怎么哪里都有你？拿了校花剧本是不是？
　　容骜捏他后脖，让他看树上的监控。
　　陆遇：“……”
　　我又不傻，也就吓吓他们。
　　对面的一个人突然说了一句：“陆遇，我怎么没见过你家长？”
　　四周都静了一下。
　　他看效果很好，继续说：“听说被赶出来家了，真的吗？真是一个没人要的野孩——”
　　话音未落，一拳砸到他的脸上。
　　整个人也狠狠地往后趔趄了几步。
　　容骜动的手。
　　所有人吓到不敢说话。
　　陆遇也愣了愣。
　　……神经病吗？
　　在监控底下发什么疯。
　　容骜扯过人衣领，拽到陆遇面前，说了两个字：“道歉。”
　　那人头晕目眩，缩得跟小鸡一样，连忙道歉。
　　陆遇无语。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真不知道容骜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陆遇手揣在口袋里，看了他一眼：“你有毛病吧。”
　　容骜没头没脑就是一句：“我要。”
　　邱一鼎不明觉厉，不甘示弱：“我也要。”
　　旁边两位小跟班也跟风：“我也要。”
　　容骜看过去：“……”
　　有你们什么事？
　　陆遇无语地往前走。
　　一个个的，有毛病。
　　李二白正在办公室听京剧，听到兴起时，跟着唱了两声，按了暂停键，温和地说：“我相信，一定是误会。”
　　容骜：“不是误会，人是我打的，下手不重。”
　　李二白欣慰：“我就知道——”
　　容骜：“后悔了。”
　　李二白气得血压飙升。
　　下午，被叫了家长。
　　低调的黑车停到校门口，一身西装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容骜父亲长得很冷酷，把学校当成他公司一样，吓得人不敢说话。
　　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爸嘴角差点没崩住，看了容骜一眼：“跟我回去。”
　　容父沉着脸，走在前面。
　　容骜面无表情，比他还拽。
　　陆遇假装散步，偷偷溜到校门口看了他一眼。
　　容骜已经很高了，和他自带气场的家长站在一起，让人不得不承认家族遗传的重要性。
　　他认识容骜这么久，这人四平八稳，把别人家孩子成熟稳重的人设操得稳稳的。
　　这次——
　　容骜突然回头。
　　陆遇快速缩回脑袋。
　　上车后，容骜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目光顿了顿，说了声“等我一下”，从车上跳了下来。
　　陆遇刚要从小巷子里伸出脑袋，就被逮住了。
　　容骜挤了进来，低声问：“来看我？”
　　陆遇：“不是。”
　　容骜像是没听到一样，在他狗刘海处摸了一下，轻轻道：“这么有良心？”
　　“……”
　　陆遇视线移向别处，支支吾吾：“我，我只是幸灾乐祸。”
　　容骜看着他。
　　陆遇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瞪过去，凶巴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珍惜羽毛。”
　　懂吧。
　　容骜看了他一会儿，脚步往前，把他逼得往后了一些：“那你能不能摸一下羽毛？”
　　……陆遇在他胳膊上快速摸了一下，推推他：“快走吧。”
　　容骜被摸了一下，脚下的路都有些崎岖不平，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去的，上了车仍没有缓过来。
　　他爸看了他一眼：“你去见谁了？”
　　容骜：“同学。”
　　容父：“见同学是这种表情？”
　　容骜：“……”
　　容父开着车，警告：“不要早恋。”
　　回到家，他妈正在客厅喂猫，皱眉：“怎么把人领回来了？”
　　容父一边将手里东西放好，一边道：“他好像早恋。”
　　容骜：“……”
　　“哦，可以理解，家里有早恋的基因。”
　　容父顿了顿，看过去：“谁？”
　　*
　　容骜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手机。
　　他家长在不远处的茶几处列时间轴，争论所谓的【早恋基因】是怎么回事。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小草莓]：到家了没？
　　容骜盯着他头像看了好一会儿，回复：到了
　　[小草莓]：你没挨骂吧？
　　容骜手指在沙发侧面按了按。
　　[小草莓]又快速发了过来：不会被打残说不了话了吧？
　　容骜看了眼仍在列时间轴的两个人，回复：我没事。
　　[小草莓]：哦。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不知道在打什么。
　　容骜看着手机屏幕，手指按了按沙发侧面。
　　没一会儿，把沙发侧面按破一个洞。
　　容骜：“……”
　　容骜将露出来的海绵塞进去，去冰箱取了瓶水。回来时，看到家里胖胖的长毛猫拿爪子对着自己手机屏幕指指点点。
　　走过去一看。
　　屏幕上是他和陆遇的聊天页面。
　　满屏幕的爱心和飞吻。
　　都是“他”刚才给陆遇发的。
　　陆遇只回了一个：？
　　容骜：“……”
　　容骜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犯罪嫌疑猫。
　　小猫嚣张地甩了下尾巴，站起来。
　　老子怎么了？


第19章 
　　容骜拿过手机，发了一句：“刚才是家里的猫发的。”
　　陆遇：“我不信，曝光它。”
　　容骜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照片背景是纯色的墙，犯罪嫌弃猫很不服气地靠墙站，毫无愧疚之心，满脸都写着：
　　就是老子干的，怎么着吧？
　　陆遇被可爱到了，控制不住地在床上滚了一圈：“我死了，胖胖真的好可爱！”
　　容骜：“……”
　　陆遇：“你能多发几张吗？”
　　容骜发过去几张自己的照片。
　　陆遇：“？”
　　陆遇躺在床上，放大照片认真看了看，轻咳一声，评价：“千姿百态的，很丑。”
　　然后和猫猫照片一起保存。
　　做完这一切后，陆遇收好自己的嘴角。
　　……有些人，真是沾了毛茸茸小动物的光。
　　李二白查了一下那天的来龙去脉，有人先用言语中伤陆遇，很生气，罚了那几位同学写检讨。
　　他心中容骜的形象只是简单地破灭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
　　容骜回到学校刚好是午休那会儿。
　　桌面上放着笔记本，上面是昨天落下的笔记。
　　陆遇正趴在旁边不知道看什么书。
　　容骜从抽屉摸出一包百果味糖果，看向旁边的脑袋：“你放的？”
　　书里的脑袋摇摇头。
　　容骜靠过去，低声问：“那是谁送的？”
　　陆遇：“我一直在看书我怎么知道。”
　　“哦。”容骜打开，拿了一粒深紫色的糖果，拆开包装放进嘴里。
　　陆遇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好吃吗？”
　　容骜：“好吃，葡萄味的。”
　　陆遇：“……”
　　邱一鼎刚好打球回来，看到好看的糖果，冲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个给你，”容骜从抽屉拿出其它糖给他，“手上这个不行，是别人给我的。”
　　邱一鼎笑嘻嘻：“谢谢哥，手上那个是谁给的啊。”
　　容骜嘴角轻轻往上：“不知道。”
　　邱一鼎是个大聪明，一下子就推测出来了：“肯定是暗恋你的人！”
　　一旁装死的陆遇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就你话多。
　　邱一鼎吃着糖，机智地猜测道：“你不是不收别人东西吗，怎么还打开吃了？难道是你暗恋的人给你的？”
　　容骜动作顿了顿：“话真多。”
　　陆遇：“……”
　　等周围安静下来，他俩齐齐低着头，心思各异。
　　仿佛别人无意间撞破了什么天机一样。
　　陆遇咬指甲，看了眼自己胳膊旁边的胳膊，胳膊肘怼过去：“哎。”
　　容骜已经吃了三颗糖，正在把糖纸铺平。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放在糖纸上有些违和的……可爱。
　　陆遇：“不要一口气吃那么多。”
　　容骜把剩下的糖收了起来：“也是，吃完就没有了。”
　　喜欢老子再给你买啊！陆遇内心豪情壮志，但是不好意思说。
　　容骜突然说：“葡萄味的最好吃。”
　　陆遇脱口而出：“我也觉得，所以专门选了——”
　　他快速捂住嘴。
　　容骜低头，嘴角慢慢上扬，淡定地将糖纸放在自己那个盒子里。
　　陆遇：“……”
　　“草莓味的也好吃，”容骜低声道，“小草莓。”
　　“什么？”陆遇没听清。
　　“没事。”
　　容骜还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封情书，是小点点写的。
　　小点点狂放地把他夸了一通，还叫他小心肝。
　　容骜忍着笑，把粉色情书折好放在盒子里，看了眼旁边皱眉思考难题的人。
　　陆遇镇定道：“收到情书了？”
　　“不算情书，”容骜放好盒子，“情书我一般都不打开。”
　　“……，”陆遇放在试卷上的手顿了顿，“你看我干什么？”
　　容骜夺过他手里的试卷，看到他的步骤后，眉梢挑了挑，一脸难以置信：“你是笨蛋吗？”
　　陆遇：“……”
　　只有你一个人叫过我笨蛋。
　　容骜揽过他肩膀：“我给你讲简单的方法——”
　　“我不听。”
　　“是我非要给你讲。”容骜按住他肩膀。
　　陆遇便勉为其难地给了他一个面子。
　　十分钟后。
　　陆遇淡淡道：“雕虫小技，邪门歪道。”
　　一边说，一边快速整理错题。
　　其实他很喜欢和容骜在一起……写作业，就像是鲶鱼效应，整个人的状态都会被激到最好。
　　容骜看着埋在书里的脑袋，拿出一颗绿色的糖果，剥开送到嘴里。
　　陆遇：“绿色是什么口味？”
　　“青苹果。”容骜说着，剥了一颗，送到他嘴边。
　　陆遇头也没抬，自觉张开口。
　　糖果停留在近在咫尺处，不动了。
　　“？”陆遇往前了一点。
　　糖果像是故意逗弄他一样，往后退了一些。
　　陆遇脑袋跟过去。
　　糖果往旁边挪了一些。
　　陆遇被钓着胃口，视线放在笔记本上，脑袋最大限度地跟过去：“啊——”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啾”。
　　陆遇看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嘴里被塞了颗酸甜的东西。
　　容骜戳开他脑门，让他远离自己：“险些又抢了我的次吻。”
　　“……”
　　是谁拿糖逗我的。
　　陆遇懒得和他争辩，低头，整理笔记。
　　“晚上干什么？”容骜心情很好，低声问，“要不要去操场。”
　　陆遇：“哦，我晚上和学长约好跑步。”
　　“……”
　　容骜瞬间晴转多云，笑容消失，头脑发涨，心里发堵，像是泡在柠檬水里一样，不受控制地散发醋意。
　　自己只不过走了一天，就被挖了墙角。
　　容骜平静道：“他找你干什么？”
　　“不知道，”陆遇顿了顿，看向他，“我是不是不该去？”
　　容骜很大度：“自然随你。”
　　“哦。”陆遇点头。
　　晚自习课间，陆遇如约而至。
　　容骜打完水，看着迫不及待出了墙的人，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他已经酸得失去理智了。
　　血管里流淌着柠檬水。
　　学长已经在那里等陆遇了。
　　跑第一圈，碰到了迎面走来的容骜。
　　陆遇正要打招呼。
　　容骜面无表情，和他擦肩而过。
　　陆遇：“？”
　　第二圈，又碰上了。
　　容骜脸色难看得很。
　　第三圈，容骜在前面的空地上练习飞镖。
　　他们路过时，刚好重重扔过去一支。
　　学长莫名出了把汗。
　　怎么感觉有人想刀自己？
　　学长笑着问：“周末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身后的靶子重重地晃动了一下。
　　靶心的飞镖闪着寒光。
　　陆遇：“我周末有其它事，去不了。”
　　“这样啊，”陈时很遗憾，“还想和你一起水族馆看小鱼。”
　　陆遇：“小鱼有什么好看的？要看就看大白鲨。”
　　陈时被逗笑，抬手想摸他脑袋。
　　那边的人刷刷刷几下飞镖，接连射歪。
　　……心态不稳了。
　　陆遇躲过：“我不喜欢别人摸我脑袋，很没面子。”
　　“哈哈，”陈时收回手，笑着说，“要不要这么可爱？”
　　陆遇好奇容骜的飞镖练得怎么样了，偷偷回头，去找容骜。
　　人已经不在了。
　　陆遇想着自己也该回去了。
　　旁边的学长轻咳一声，突然说：“对了，你放学在你们班级前面等我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陆遇正要说话，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陆遇。”
　　陈时认出了他，讶异道：“回来了？”
　　不回来等着你挖我墙角？
　　容骜直接拽着陆遇的胳膊往前走，走到教室门前，松开，自己独自往前走去。
　　邱一鼎看他俩一前一后进来：“你俩一起跑步回来了？”
　　容骜冷笑一声。
　　邱一鼎：“？”
　　陆遇：“……”
　　陆遇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桌子上自己的水杯是满的，陆遇拧开，喝了一口，热的，看向容骜：“你帮我打的？”
　　“嗯。”容骜翻开书本。
　　陆遇耳根一红，淡定地又喝了一口：“你还挺……闲。”
　　“比不过你。”
　　我怎么了？陆遇正要问，就听到容骜凉凉地说：
　　“有时间花前月下。”


第20章 
　　容骜在空口吃柠檬。
　　浑身散发着老柠檬又酸又苦的味道。
　　邱一鼎看傻眼了，打了个激灵。
　　“他喜欢吃酸的，”陆遇倒没觉得哪里不对，“你忘了他上次吃橘子？”
　　邱一鼎：“也是。”
　　教室只剩下他们三个，邱一鼎作业写完了，整理书准备回家：“哥，你什么时候走？我们一起出去。”
　　陆遇：“你先走吧，我要再待会儿。”
　　待人走后。
　　容骜终于说话了：“要约会？”
　　陆遇：“……”
　　见个面而已，哪来的约会。
　　容骜淡淡道：“那谁不是放学让你等他？”
　　陆遇：“？”
　　容骜：“那谁不是还要和你去电影院看电影，去水族馆看鱼？”
　　陆遇忍不住道：“……你听力真好啊。”
　　容骜：“你和那谁也没想着避开我。”
　　陆遇：“……不要一口一句那谁，人家有名字。”
　　“人家？”容骜笑了一声，一张帅脸又拉长了。
　　陆遇在他腰间挠了一下。
　　容骜板着脸。
　　他好不讲理。陆遇捏了下他的脸。
　　容骜任由他捏了一下，顶着变形的脸：“不要见他。”
　　陆遇：“……”
　　容骜看了他一眼：“你不会以为别人和你见面是为了讨论题吧？”
　　陆遇：“但是已经约好了。”
　　容骜：“发消息给他，说临时有事。”
　　陆遇眨了眨眼睛：“好像没加微信。”
　　容骜淡定地咳嗽了一声，看着别处笑，许久，才稍微收敛了一些，淡淡道：“挺好的，不要乱加别人。”
　　陆遇：“……”
　　你是在表演变脸吗？
　　陆遇关了灯，锁好门，在教室前面等人过来。
　　容骜和他一起等。
　　陆遇忍了忍：“我说——”
　　容骜：“公共领域。”
　　陆遇：“……公共领域你都要贴在我身上了。”
　　容骜稍微分开一些。
　　陆遇看了他一眼：“你大晚上在公共领域干什么？”
　　容骜：“是啊，不像你，有见面的人。”
　　陆遇无语：“人家只是有事情给我说。”
　　容骜：“他是人家，我是什么？同学？”
　　陆遇：“……”
　　半晌，陆遇憋了一肚子的笑，胳膊碰了他一下：“哎。”
　　容骜：“我是哎。”
　　陆遇莫名想笑：“我给你的糖吃完了吗？过几天再给你。”
　　容骜又开始多云转晴，整个人服服帖帖，也不乱挤人，血管里柠檬水的浓度都低了一些。
　　他轻咳一声：“不用这么费心。”
　　陆遇忍着笑：“应该的。”
　　“对了，牛奶你究竟订了多久？趁早退掉。”
　　他原本以为就几天，没想到现在仍每天往家里送。
　　容骜：“订到你不再发育。”
　　陆遇冷笑一声：“那你完了，你不发育爷还在发育。”
　　“是吗？”容骜慢慢道，“看来你发育很缓慢。”
　　陆遇：“敢比吗？”
　　总有一天，要把他拉到厕所比一比。
　　容骜没说话，手突然往下。
　　陆遇猝不及防卧槽了一声，一边躲，一边按他的手，另一只手乱打他。
　　容骜不想和他打架。
　　但是——
　　太想和他肢体接触了。
　　想抱一下他。
　　特别是还受了那位谁的刺激。
　　他碰到了陆遇的手腕，胳膊，背——
　　快要拥抱到他了。
　　陆遇好像也察觉到了，顿了顿，胳膊慢慢地垂了下来，快碰到他的腰时，收了回来。
　　他俩同时远离了对方。
　　拥抱没有完成。
　　陆遇莫名想捶墙。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安静中，容骜的声音响起：“你还是小孩子么？动不动就打架。”
　　“你是小孩子吗？”陆遇反唇相讥，“我一个人可打不起来。”
　　容骜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慢慢道：“想起来了，你不小。”
　　陆遇“啧”了一声，很快就笑了，担忧道：“但你小不小有待商榷。”
　　容骜：“……”
　　他不说话了。
　　陆遇知道自己赢了，伸出两根手指，比“耶”给他看。
　　容骜没有理会。
　　陆遇挑衅：“略。”
　　容骜：“……”
　　容骜肩膀和他靠在一起，低笑，余光看到了什么，眼里的笑意褪去，看过去。
　　不远处的人看着他。
　　容骜在他视线的注视下，抬手，摸了摸陆遇的脑袋。
　　视线直直对视，半晌，那人败下阵来。
　　因为陆遇没躲。
　　那人表情明显僵了僵，半晌，离开了。
　　容骜低头，眸色柔和下来，大拇指轻轻地挠了下掌心的头发。
　　陆遇威胁的声音传来：“……再摸把手剁了。”
　　容骜狠狠rua了一把。
　　手机振动了一下。
　　陆遇打开一看，是一条陌生短信：
　　【今天有事，就不过来了。——学长。】
　　陆遇回复：好，学长忙自己的。
　　……搞砸这次见面的某人凑过去看了一眼，脸不红心不跳：“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陆遇推开他脑袋，拎起一边放着的书包往前走。
　　校门口还剩下几个卖小吃的小摊，路灯亮着，对面的马路偶尔路过几辆车。
　　陆遇往前走，几步后，回头一看——
　　容骜停住脚步。
　　陆遇：“……”
　　容骜说了声“顺路”，淡定地往前走。
　　一顺就顺了很久。
　　直到走到一条窄巷子口，陆遇顿住脚步：“……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容骜：“商榷商榷。”
　　陆遇：“……”


第21章 
　　商榷什么商榷？
　　还要不要脸了。
　　前面的小巷子很黑，没有装路灯，两边的商铺都关门了，半个人影都没有。
　　陆遇不走了：“我警告你，你要是——”
　　他清了清嗓子，镇定道，“你要是敢拉着我的手让我乱碰什么东西，我就把你……废掉。”
　　容骜径直往前走去。
　　陆遇跟在他后面，警惕地盯着他。
　　走到巷头，陆遇心想，他一定是打算到了巷中黑暗的地方，让我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逼自己承认他……不小。
　　到了巷中，陆遇心想，他一定是不想打草惊蛇，想出其不备。
　　到了巷尾，陆遇心想，他一定忍不住了——
　　容骜突然靠近。
　　陆遇一招擒拿手。
　　容骜反手束缚住他胳膊：“干什么？”
　　陆遇：“你想干什么？”
　　容骜：“我想让你注意前面，不要一直盯着脚下。”
　　陆遇噎了一下，硬着头皮指出：“你明明是想商榷！”
　　“你想么？”
　　陆遇：“我不想，不是，我听不懂！”
　　“我看你很懂，”容骜摇摇头，慢慢地松开他胳膊，“你果然是这种人。”
　　陆遇拿胳膊打他，指尖垂下时，刚好擦过容骜紧实的腹部。
　　……陆遇快速收回手，往前冲。
　　巷尾是一条宽敞的大路，车水马龙，灯火通明，小吃摊前坐满了人。
　　陆遇站在亮堂堂的地方，听不到某个令人讨厌的声音，装作调整书包带子，回头一看。
　　容骜站在有些暗的巷口，朝他挥挥手。
　　陆遇回过头，走了两步，又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容骜仍在原地，朝他挥挥手。
　　……陆遇头也不回地往家里冲。
　　他怎么这么无聊？
　　快到学期末了，邱一鼎组织了一场露营，在写邀请名单。
　　去那种地方干什么，喂蚊子吗？
　　陆遇正要拒绝——
　　邱一鼎：“容骜已经答应我了。”
　　陆遇不信：“他怎么可能答应。”
　　他那种人，从来不喜欢凑热闹。
　　“他真答应了，”邱一鼎八卦道，“而且看他当时的样子，好像喜欢的人也会去！对了，哥，你去吗？”
　　陆遇平静道：“去。”
　　主要是想放松心情。
　　容骜刚好回到座位上。
　　陆遇没理他：“呵。”
　　“怎么了？”容骜看向他。
　　陆遇转着笔，慢慢道：“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
　　容骜回想了一下，猜测：“没和你商榷？”
　　陆遇耳朵一红，打他，却被人捉着手腕，拉到怀里拍了拍背。
　　陆遇：“你干什么？”
　　“哄你啊。”
　　陆遇：“……”
　　他怎么这么讨厌。
　　我又没生气。
　　到了露营那天，陆遇跑过去一看，果然人很多，有男有女，容骜也在。
　　陆遇忽视他，走过去找邱一鼎。
　　有女孩悄悄议论：“为什么陆遇也会来？”
　　旁边的人低声说：“他本来就会来啊，他和邱一鼎玩得那么好。”
　　“陆遇。”有人朝他挥挥手。
　　陆遇抬头，不认识：“……哦。”
　　两个女孩又围在一起说悄悄话：“我就说他不凶吧，他之前还帮我搬过东西。”
　　分帐篷时，邱一鼎：“谁和容骜一个帐篷。”
　　陆遇抢先道：“我！”
　　他从来没有这么积极过，邱一鼎毫不犹豫答应了。
　　容骜看了他一眼。
　　陆遇在心里冷笑。
　　是不是想偷偷私会别人？
　　这下没机会了吧。
　　气死你。
　　大家分工合作，几个人在铺餐桌纸，剩下的人把大家带来的小零食摆在上面。
　　陆遇想吃坚果，懒得剥，剥着最方便的橘子。
　　容骜在一旁剥坚果，果仁一颗颗放在干净的小容器里。
　　陆遇盯着他，看他给谁。
　　容骜把盘子推过去。
　　陆遇：“……”
　　竟然还会讨好我，想让我网开一面，不要举报他早恋。
　　陆遇矜持地捻了一颗。
　　容骜：“全是你的。”
　　“？”
　　容骜：“懒不懒？一直盯着看也不动手。”
　　“……”
　　陆遇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过来？”
　　“为什么？”
　　“为了跟你喜欢的人待在一起，”陆遇扫了一眼现场，“你悠着点，小心我揪出你心上人。”
　　容骜好奇：“你怎么揪？”
　　当然是看你护着谁，想方设法跟谁待在一起，含情脉脉地看着谁。
　　陆遇吃了一瓣橘子，视线慢慢地从人群中扫过：“我有的是办法。”
　　“比如说，你的视线一定会不由自主跟着喜欢的人——”
　　说着侧头，对上容骜的视线，顿了一下。
　　“你一定还会对对方大献殷勤——”
　　说着低头，看到容骜给他剥的坚果。
　　“你还老跟对方待在一起——”
　　肩膀旁边就是容骜。
　　陆遇安静了一下。
　　“怎么不分析了？”容骜在剥橘子。
　　陆遇刚要说还会喂对方吃东西，嘴里就多了块甜甜凉凉的水果。
　　陆遇：“……”
　　半晌，陆遇不可思议：“你，你——”
　　容骜等他继续往下说。
　　果然，陆遇道：“你猜中了我的思路？”
　　容骜竖起大拇指。
　　陆遇和他狠狠摁了下大拇指。
　　太老奸巨猾了。
　　这可让他怎么下手。


第22章 
　　容骜跟几个人烤串，单独给陆遇烤了他喜欢的虾和玉米，等人过来，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
　　陆遇的思路完全乱了。
　　他讨好我干什么？
　　讨好自己喜欢的人啊。
　　事情越来越棘手。
　　容骜慢条斯理剥好虾，送到他嘴边：“张口。”
　　陆遇心虚张口。
　　“好吃吗？”容骜好笑地看着他。
　　陆遇：“……好吃。”
　　容骜递过去烤得金澄澄的玉米粒：“这个也好吃。”
　　陆遇心虚接过。
　　半晌，陆遇彻底认输，弱弱道：“我不揪你喜欢的人了。”
　　“为什么？”容骜诧异道。
　　陆遇：“……”
　　玩不过你还不行吗？
　　陆遇怕了他，起身，换了个地方。
　　容骜坐在他身边。
　　陆遇要疯了，一个脑袋两个大，把头埋在膝盖里。
　　过了会儿，一群人玩游戏，有人把陆遇拉了过来。
　　不熟的人太多，陆遇有些不自在，挨着容骜坐好。
　　有人问：“攻的反义词是什么？”
　　陆遇抢答：“受。”
　　旁边的人都在笑。
　　陆遇不解。
　　攻的反义词不就是受吗？
　　“是守。”容骜低声纠正。
　　陆遇：“……”
　　容骜：“不要满脑子攻受。”
　　“……”
　　有人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陆遇选择了大冒险。
　　他的大冒险是在附近的废旧矮墙下转一圈。
　　没有任何难度，陆遇跑过去。
　　前脚刚走，容骜就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他跟着陆遇，看到陆遇没事人一样冲过去，还拍了照片当证据，才松了口气，早他一步回来。
　　陆遇回来后，游戏继续。
　　他一边玩游戏，一边离容骜近了些，低声道：“我都看到了，你刚才跟着我干什么？”
　　“……监督你。”
　　陆遇手指抵着他的腰：“说实话。”
　　“担心你。”
　　陆遇低声道：“你担心我干什么？我这么大的人能走丢？”
　　容骜轻咳一声。
　　陆遇在他腰间戳了一下：“咳嗽什么？说话。”
　　容骜：“忍不住…担心你……”
　　陆遇一个劲挠他痒痒：“谁让你忍不住了，下次不许忍不住！”
　　容骜捉住他的手。
　　陆遇顿了顿。
　　容骜拉了会儿，松开手，看了眼旁边人变红的耳朵，嘴角慢慢往上。
　　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容骜下一局就输了，在真心话大冒险中选择真心话。
　　有人问：“有没有喜欢的人？”
　　容骜承认了。
　　现场都在起哄。
　　有人趁机问：“在不在现场。”
　　容骜：“在，不过这是两个问题。”
　　起哄声更大了。
　　有人得寸进尺，问第三个问题：“是谁？”
　　陆遇看不下去了，替他解围：“不要一直窥探别人隐私。”
　　大家便作罢。
　　容骜又偷偷捉住他的手。
　　陆遇：“……”
　　我日啊。
　　游戏结束后，邱一鼎跟他低声说：“你知道吗？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你看向对方，会发现对方也在看你。”
　　陆遇偷偷看容骜。
　　容骜正看着他。
　　陆遇：“……”
　　我日。
　　陆遇不信这个邪了，过了会儿，快速扭头，对上容骜的视线。
　　容骜挥挥手。
　　陆遇：“……”
　　过了会儿，陆遇扭头，没找到人的身影，跑过去问刚才和他在一起的人：“刚才那个同学呢？”
　　“容骜？”朋友很疑惑，“搞什么，你们不是认识吗？”
　　陆遇：“我们不认识。”
　　朋友道：“他说他去见喜欢的人了，去了那边。”
　　说着给他指了指。
　　陆遇说了声谢谢，跑过去捉奸。
　　脚下的路越来越偏，不远处的玩闹声慢慢隐去。
　　陆遇踮脚看容骜，往前走了两步。
　　突然腰间一重，被人从背后搂住。
　　熟悉的气息将他包围，陆遇胳膊肘往后怼了一下。
　　“能不能看着点路？”身后的人低声说。
　　陆遇低头，前面有一个不算深的土坑。
　　腰间的手拽着他往旁边，慢慢松开，看了他一眼：“你过来干什么？”
　　陆遇反问：“你偷偷来没人的地方干什么？”
　　容骜：“钓鱼。”
　　陆遇：“？”
　　并且成功钓到了。容骜心情不错地往前走。
　　陆遇跟上他：“我知道，你是来见喜欢的人。”
　　容骜看向他。
　　陆遇：“……看我干什么？所以你见到了吗？”
　　容骜没回答，俯身，仔细看着他。
　　这个人眼睛清亮，睫毛很长，好像能直接戳到他心里。
　　陆遇被盯得有些不自然，瞪回去：“嗯？”
　　“见到了。”容骜低声道。
　　陆遇视线垂下，在回忆什么。
　　容骜的声音响起：“你找了这么久我喜欢的人，有没有找到？”
　　陆遇：“没有。”
　　容骜按他脑袋：“真笨啊。”
　　“……”
　　他心上人怎么这么笨。
　　前面有个葡萄架，上面是野生的小葡萄，青色的，小小一串挤在一起。
　　陆遇摘了一颗，拿手擦了擦。
　　容骜余光看到：“还没熟——”
　　陆遇已经送到了嘴里。
　　果然，又酸又涩，带着点苦。
　　陆遇皱眉：“是很——”
　　容骜看着他，也吃了一颗。
　　陆遇顿了顿，觉得哪里不对，但说不出来。
　　容骜抬头，看着架子上点缀的星星点点的青色，过了会儿：“过段时间熟了带你吃。”
　　陆遇张口：“好。”
　　酸涩的味道下不去。
　　陆遇不自然地挠了下指甲。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容骜跟他待了会儿，谁也没说话。
　　陆遇又吃了一粒青葡萄，低声说：“我最看不惯那些小孩子早恋。”
　　“我也看不惯。”容骜也跟着吃了一粒青葡萄。
　　陆遇：“……”
　　“酸不酸？”
　　“还好。”
　　他们通过青色葡萄架子的缝隙看了会儿云。
　　天慢慢暗了下来，容骜道：“回去休息吧。”
　　“嗯。”陆遇跟着他往回走。
　　其他人都在外头玩游戏唱歌，陆遇钻进帐篷，坐在他对面，盘腿。
　　容骜坦然躺了下来。
　　过了会儿，陆遇躺在他身边。
　　可能是太挤了，陆遇有些不自然，躺得笔直。
　　容骜闭着眼睛，手慢慢移过去，移到他手边。
　　空气中“啪”的一声。
　　容骜收回手。
　　陆遇：“有蚊子。”
　　容骜：“……哦。”
　　这里晚上又热蚊子又多，陆遇睡不着，盯着帐篷顶看。
　　容骜也睡不着，摇摇头：“你们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喂蚊子。”
　　……要不是知道你会来，我才不来。陆遇又啪地在空气中拍了一下。
　　容骜好笑，侧身，撑着脑袋看他。
　　旁边的人皱着眉，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胳膊上被咬了几个小包。
　　陆遇侧头，看他这么悠闲，更生气了：“凭什么只咬我？”
　　带来的花露水涂在胳膊上也没用，反而把帐篷熏得一股味。
　　容骜突然抱住了他。
　　陆遇：“干什么？”
　　容骜胳膊护着他胳膊，把他露在外面的胳膊挡好：“咬饱我就不会咬你了。”


第23章 
　　陆遇心突地跳了一下。
　　可能是帐篷里太闷，他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贴着自己的人体温很高，陆遇像是被烫到一样，推了推他，却被抱紧，“睡觉。”
　　帐篷中安静了下来。许久，旁边的人突然问：“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
　　陆遇嗖地睁眼。
　　容骜：“以后慢慢告诉你，怕吓到你。”
　　“……哦。”
　　陆遇侧头，对上他的视线，“你老看我干什么？”
　　容骜答非所问，“蚊子还咬你么？”
　　陆遇摇摇头。
　　他想了想，很好奇：“你那个……谁很金贵吗？”
　　容骜低笑，将他搂紧了一些：“是很金贵。”
　　陆遇又问：“很好吗？”
　　“天下第一好。”
　　陆遇在他腰间戳了一下：“你说这话就像色狼。”
　　容骜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陆遇拿他没办法，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中途醒来一次，凉风习习，又睡了过去。
　　所有人都热得睡不着，这破地方蚊子还多，在外头跑来跑去闹腾。
　　帐篷里，容骜拿硬纸板给睡着的人扇风。
　　的确不是露营的好地方。
　　要不是知道他会来——
　　陆遇好像被外头的动静吵到了，睫毛动了动。
　　眼皮上多了个温热的东西，又安心地睡了过去，手攥紧旁边人的衣服。
　　一觉睡到自然醒，他跑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所有人都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陆遇：“……都怎么了？”
　　邱一鼎吐槽：“昨晚真的又热蚊子又多！”
　　陆遇：“还好吧。”
　　睡着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们露营的附近有个简易冰淇淋贩卖店，情侣第二支半价，陆遇拉着容骜假扮情侣。
　　过去才知道没那么简单。
　　会问问题分辨是不是真情侣。
　　……不吃还不行吗？
　　陆遇正要拉着人走，被热情的店员拦住：“你好。”
　　陆遇板起脸，把容骜往前拽。
　　你来说。
　　容骜开口就是：“我们是情侣。”
　　店员了然。
　　陆遇：“……”
　　店员：“讲述一点真实恋爱经历。”
　　他俩同时一本正经道：“他追的我。”
　　“……”
　　一开口就露馅了。
　　容骜：“嗯，我追的他。”
　　陆遇正经点头。
　　容骜逗他：“但是他对我一见钟情，总找我麻烦。”
　　陆遇微笑：“明明是他暗恋我很久了。”
　　容骜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陆遇打他：“走开。”
　　容骜：“真的。”
　　陆遇：“……”
　　容骜：“我还想着跟你结婚”
　　陆遇震惊地看着他。
　　没想到他为了一支冰淇淋牺牲到这种地步。
　　容骜慢慢道：“谁让你抢我初吻。”
　　陆遇瞪过去：“要点脸，双向的好不好？不要每次都说我抢你初吻。”
　　容骜在他耳边抱怨：“你对男朋友好凶。”
　　陆遇噎了一下。
　　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容骜：“你每次这样不怕吓到我？”
　　……陆遇推了推他。
　　容骜：“不宝贝我。”
　　陆遇冷静看向房顶。
　　能不能给我正常点。
　　容骜挠了他一下。
　　陆遇凶巴巴：“再挠锤扁。”
　　明眼人都能看出不是情侣。
　　陆遇以为店员一定识破了自己的诡计，没想到——
　　店员：“感情真好。”
　　“？”
　　谁感情好是这个样子。
　　店员额外给了他们两包幸运小饼干。
　　陆遇说了声：“谢谢。”
　　容骜揽住他肩膀：“其实他在别人面前就是这样，话不多，在我面前就不一样了，很可爱。”
　　……陆遇在他腰间掐了一下。
　　可爱吗？
　　出来后，容骜把两支冰淇淋都给他。
　　陆遇只拿了一支，边吃边往回走。
　　虽然刚才都是玩笑，但——
　　陆遇心里有鬼，走得飞快。
　　回到营地时，邱一鼎正在搬饮料。陆遇过去帮忙，把饮料分给大家，自己拿了瓶橘子汽水。
　　邱一鼎：“你不是喜欢葡萄味？”
　　陆遇无所谓地拧开，喝了一口：“突然想换换口味。”
　　“你知道吗？”邱一鼎跟他低声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尝试那个人喜欢的东西。”
　　刚好容骜从对面走来。
　　陆遇视线往下，看到了他手里的葡萄味汽水。
　　容骜视线也移到他手中。
　　两秒后，他俩同时将手往后，挡住手里的东西，不让对方发现。
　　旁边有人围在一起聊天，陆遇坐过去，听到他们说：“午夜凶铃，无依无靠哈哈哈哈哈。”
　　陆遇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拿过手边的葡萄味汽水，喝了一口。
　　邱一鼎悄悄道：“他们说的是那个0。”
　　陆遇险些被嗓子里的东西呛到。
　　邱一鼎：“你怎么了？”
　　陆遇淡定：“我没事，你们继续。”
　　邱一鼎：“你是不是没get到这个点？你不会不知道什么是0吧？”
　　陆遇：“……”
　　邱一鼎又问容骜：“哥，你知道吧？”
　　“嗯，”容骜喝了口饮料，“知道一点。”
　　陆遇抬头，看他。
　　对上他喝的饮料时，愣了愣。
　　怎么是自己的！
　　再一低头，自己手里握着他的饮料。
　　刚才他一紧张，拿错了。
　　习惯性选了平时的口味。
　　容骜将饮料放在手边。
　　陆遇趁他现在还没注意到，偷偷换回来。
　　手碰到饮料时，容骜的手突然按住饮料瓶。
　　陆遇没拽动。
　　“……”
　　你知道还喝。
　　对视时，邱一鼎还在热心地科普：“哥，你也别有偏见，心态开放点，你看容骜就可以接受。”
　　他俩看着对方，手还在争同一瓶水。
　　邱一鼎关于性向乱七八糟的话传到耳朵里：“其实互相喜欢就好了，不光有0，还有1……”
　　容骜盯着他，在喋喋不休的性向讨论的背景音中，手按紧。
　　僵持许久。
　　陆遇一下子起身，说了声“有事”就走了。
　　邱一鼎吓到闭嘴，不敢再乱说话。
　　容骜手顿了顿。
　　完了。
　　好像惹人生气了。
　　陆遇果然没理他，跟之前都不一样，直接忽视他整个人的那种。
　　吃饭不理他，上课不理他，看到他成绩高也没有任何反应。
　　换成往常早就找他麻烦了。
　　倒是和别人一如平常。
　　邱一鼎试着叫了一声：“哥！”
　　陆遇嫌弃脸。
　　邱一鼎知道他不生气了，笑着拉他去操场打球。
　　陆遇：“作业写完了没？以后不借你抄作业。”
　　邱一鼎垮了脸：“为什么？”
　　“你猜？”
　　……邱一鼎猜不到，垂头丧气地练球。
　　休息的功夫，陆遇走去树荫下。
　　容骜走了过来。
　　陆遇像看到透明人一样，径直往前走。
　　擦肩而过时，容骜拽住他胳膊。
　　“有事吗？”陆遇问。
　　手腕一紧，还没反应过来，被拽到旁边的小树林。
　　地上的草根有些绊脚，这里没人，风带起的花粉呛得人不舒服。
　　陆遇皱眉，看了眼自己手腕。
　　手腕处的手指松开。
　　陆遇问：“有什么事？”
　　容骜又捉住他的手腕。
　　陆遇拽，没拽回来。
　　容骜捏着他手腕，突然道：“我是。”
　　陆遇僵了一下，张了张口：“你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入v，明天晚上的更新推迟几小时，凌晨更大肥章。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24章 
　　容骜：“昨天讨论的同性恋。”
　　陆遇脑子里嗡了一下，耳膜充血膨胀，什么都听不到了。
　　鼻子好像被花粉呛到了，麻意直冲太阳穴，往眼球蔓延。
　　心脏也突然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
　　陆遇抬头，看向他。
　　容骜张了张口：“替我保密。”
　　陆遇点头。
　　垂着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容骜问：“还生气吗？”
　　陆遇没说话，脑子里已经思考不了其它。
　　容骜跟他道歉：“不生气了，不该故意喝你的饮料。”
　　陆遇：“……”
　　“你不理我，我晚上都没有睡好。”他俯身，让陆遇看自己的黑眼圈。
　　陆遇看了一眼。
　　不过看的是他的眼眸。
　　漆黑沉静，深不见底。
　　让人很容易陷没。
　　容骜低声道：“以前生气都会和我打架，这次怎么不理我了？”
　　……小孩子才动不动打架。
　　陆遇看了眼他的黑眼圈，短暂停留了几秒，等他视线移过来，看向别处。
　　容骜凑过去，压低声音叫他名字。
　　陆遇被肉麻到了，推开他脑袋：“不许乱叫。”
　　“好了吗？”容骜的脑袋又移了过来，“看在我告诉你这么大一个秘密的份上。”
　　陆遇点头：“好了。”
　　容骜脑袋蹭了他一下。
　　陆遇看向别处，无所谓道：“又没什么，不就是饮料吗？而且是我先喝了你的。”
　　说着挥了两下，试着散去空气中不可见的花粉。
　　容骜：“我担心你会当成间接接吻。”
　　陆遇的手僵滞了几秒，在空气中挥了挥：“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容骜：“我在乎。”
　　陆遇只顾着呼呼乱挥了，没听到，停顿了一下：“什么？”
　　“没什么。”容骜手伸到他这边，帮他挥空气。
　　过了会儿，陆遇张了张口，声音很小，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个，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
　　容骜：“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陆遇“哦”了一声，小声说：“我会保密的。”
　　容骜笑：“好。”
　　陆遇张了张口，又抿住，过了会儿，低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骜：“有一天突然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
　　容骜看着他的脸，只要此时陆遇一抬头就能察觉到眼里藏不住的情愫：“很久了。”
　　陆遇垂着脑袋：“因为什么？”
　　容骜视线停留在他身上，慢慢移开，说了两个字：“忘了。”
　　“哦。”
　　陆遇轻咳一声：“那你有——”
　　“好了，”容骜打断他的话，“再问就不回答了。”
　　“……”
　　“哪来这么多问题？”
　　容骜在他脑袋上按了一下，大拇指挠了下他头发：“不排斥我？”
　　陆遇仗义道：“你都只告诉我一个人了，我再排斥你，我还是人吗？”
　　他低声说，“我会把这当成秘密。”
　　容骜小拇指去碰他的小拇指。
　　陆遇轻轻勾住。
　　一起完成了秘密的尘封仪式。
　　虽然坦白的是他，但是陆遇反应比他还大。
　　心里一直在乱想。
　　反观容骜，除了刚开始有些破釜沉舟之外，现在倒很坦荡。
　　就像交代了一件很寻常的小事一样。
　　陆遇往外走，低声问：“那个，你第一次发现自己……紧张吗？慌不慌？”
　　容骜低笑：“不紧张，不慌，很开心。”
　　陆遇：“……你好变态。”
　　“因为有些人特别好，”容骜很轻的声音传来，“你会觉得，喜欢他是一件开心的事。”
　　特别好？
　　陆遇看了他一眼：“不好好学习，满脑子都想着早恋。”
　　“你呢？”容骜揉他脑袋，“你脑子里想没想过。”
　　陆遇：“我，没，有。”
　　容骜淡定道：“那我也没有。”
　　从小树林里出来，陆遇拿手使劲驱散那种清淡好闻的气息。
　　“花粉么？我怎么闻不到。”容骜抬手帮他驱散。
　　陆遇顿了一下，捉过他手腕，一嗅。
　　原来是他身上的。
　　陆遇改口：“臭臭的。”
　　容骜把他脑袋按在自己怀里。
　　“唔。”陆遇被闷在里面，喜欢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气得张牙舞爪，耳朵通红。
　　容骜手掌扣着他后脑勺。
　　陆遇闷声道：“你完了，你等着。”
　　“好。”
　　容骜应着，另一只手在他口袋放了个东西。
　　松手的功夫，腹部被捶了一下。
　　陆遇挣出来，往口袋一摸。
　　是一包小饼干。
　　陆遇：“……”
　　容骜捂着腹部看他。
　　陆遇：“不疼吧？”
　　“疼。”
　　陆遇要疯，对上他如同看着负心汉的视线：“不是，你那是什么眼神，搞得我有多坏一样。喏，你也打我一下。”
　　说着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手隔着衣服触到平坦的腹部。
　　周围没有人，衣摆离指尖很近。
　　容骜手指动了动，探进他衣摆，在肌肤表面轻轻碰了一下，快速收回手。
　　陆遇浑身一僵，手指用力，撕开了饼干包装。
　　……算了。
　　跟色胆包天的小0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容骜：“我以为你会不理我。”
　　“怎么会？”陆遇认真道，“我虽然看上去凶，但是别人刚跟我说了秘密，我不会不理他的。”
　　说完主动张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容骜抱住他。
　　陆遇：“好了。”
　　容骜收紧胳膊。
　　陆遇便让他多抱了一会儿。
　　跟一个黏人的小0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邱一鼎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他刚在水龙头下冲完脸，浑身是水地僵在原地。
　　陆遇松开手，看了旁边的人一眼：“你傻站着干什么？”
　　邱一鼎张了张口：“什么情况？”
　　“拥抱而已，”陆遇拆开饼干，自己吃两片，剩下的一片送到容骜嘴里，“你的球练好了？”
　　邱一鼎点点头，眼馋。
　　陆遇给了他好几包饼干。
　　邱一鼎摇摇头，张口：“啊。”
　　陆遇抬眼：“他没长手，你也没长手？”
　　邱一鼎：“……”
　　干什么突然跟他这么好？
　　他们三个走在一起，陆遇嫌弃道：“你说他身上是不是很香？”
　　“有吗？我怎么闻不到？”邱一鼎说着去闻。
　　陆遇快速挡在容骜面前，不让他靠近。
　　邱一鼎：“？”
　　陆遇板着脸：“没有，我说错了，好好走你的路。”
　　容骜在一旁笑。
　　“那个，你不是——”陆遇低声解释，“你要跟别人保持距离，你是小0，我要保护你。”
　　“陆遇。”
　　“嗯？
　　“刚才忘了告诉你，”容骜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稍微一收，手握着他脖颈靠近自己，“我是1。”
　　“纯1。”
　　陆遇僵僵地往前走。
　　心不在焉，一直想着某位纯1。
　　容骜的腿挨了过来。
　　陆遇在他脚上踢了一下。
　　“你干什么？”容骜靠近，“不会不知道什么是1吧？”
　　陆遇：“靠，我还是2呢！”
　　容骜rua他的狗啃头，很赞同：“的确很二。”
　　陆遇打下他的手：“你有把柄在我手里，小心我曝——”
　　容骜张手：“抱。”
　　陆遇：“光你。”
　　容骜：“……哦。”
　　他喜欢男的。
　　只告诉了自己一个人。
　　他们还拉了勾。
　　他们之间有专属小秘密。
　　奇怪，明明坦白的是他，自己怎么这么不对劲。
　　陆遇还没想明白，就到家门口了，又折回去再走了一遍。
　　他想起那个人的黑眼圈，想起他低声哄自己不要生气，想起他腕间的气息，拥抱的体温……
　　又想起很久之前的各种渊源，想起主席台上的人拿起演讲稿，那双手的腕骨明显又好看……
　　一种说不出口的躁动将他包围，陆遇快疯了，一口气冲回家。
　　昏暗的灯下，容骜看着夹在书里的证件照。
　　照片上的少年瞪着镜头，十分不配合。
　　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没有现在这么瘦。
　　眼睛倒是一样圆亮。
　　他的手从照片背面的名字上划过。
　　笔画工整，字迹清楚，那两个字是——
　　陆遇。
　　他在台灯下，以国旗下演讲的标准写了一封告白信——
　　《浅析这些年对陆遇同学的爱意》。
　　陆遇打球时，校服勾在栏杆上，撕了一个口子，随意地把衣服塞在抽屉里，想着放学找个地方缝补。
　　体育课，陆遇穿着短袖，和邱一鼎练排球。休息时，一边喝水，一边找容骜的身影。
　　奇怪，人怎么不见了。
　　跑到校医室一看，也没苟在这里偷懒。
　　陆遇蹲在树下，给容骜发消息：【人呢？】
　　容骜没回复。
　　太热了，他打算去教学楼待一会儿。
　　“点名不会被发现吧？”
　　“不会，”陆遇往前走，“我们赶在点名前过去就没事。”
　　邱一鼎跟上他：“那我们大摇大摆来教学楼这边不会被年级组发现吗！”
　　陆遇：“……你声音再大点就不会被发现了。”
　　陆遇推开教室门。
　　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邱一鼎径直走到讲台上，坐在老师的位置，睥睨下方，半晌，眯了眯眼睛：“不行，我觉得我的堡垒还是得砌高一些！这个位置还是能看到我！”
　　陆遇笑了他一声，坐在台阶上，给讨厌鬼发消息：【你不会偷偷出校门了吧？举报了。】
　　邱一鼎冲去自己位置上砌书。
　　路过陆遇座位时，看到桌下的黑影，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
　　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容骜镇定地看着他。
　　手里拿着件校服，旁边是针线。
　　他哥的校服太与众不同了，上面画着奥特曼和几个朋友的签名，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
　　再看看容骜——
　　大为震撼！
　　容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邱一鼎秒懂，往自己桌子上象征性地放了两本书：“哥，我们走吧？快要点名了。”
　　“嗯，”陆遇挥挥手，“回操场。”
　　听到关门的声音，桌下的人松了口气。
　　体育课结束，陆遇跑回教室，手里拿着瓶水，问旁边的人：“你去哪儿了？”
　　容骜：“……去帮老师整理资料了。”
　　陆遇了然：“哦，我就说。”
　　难怪到处找不到人影。
　　他随手从抽屉里拿出校服，愣了愣，之前撕裂的口子奇迹般消失了。
　　什么情况？
　　陆遇不信邪地看了两遍，又翻过来找了找，终于发现不怎么明显的针脚。
　　容骜在一旁翻书。
　　邱一鼎重重咳嗽了一声。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容骜扔过去一包零食。
　　趁陆遇出去，邱一鼎终于忍不住了，质问：“你为什么给我哥缝衣服，你是不是——”
　　容骜拿出一袋薯片放在他桌子上。
　　邱一鼎震惊了，该不会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张了张口：“靠，你对我哥——”
　　容骜把果冻放在他桌面上。
　　邱一鼎：“封口费？”
　　“嗯。”容骜承认了。
　　邱一鼎人都傻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需要花时间消化一下。
　　之前总觉得怪怪的。
　　哪有仇人前一秒打架，后一秒腻歪？
　　现在这些矛盾的地方一下子全通了。
　　他哥还傻傻的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邱一鼎立刻道：“我不能收你的封口费！”
　　容骜：“如果你告诉他，他再也不会理我了。”
　　陆遇刚好回到教室，只听了个尾巴，好奇：“什么理你，你们在聊什么？”
　　他走到自己位置上，胳膊勒着容骜脖子，捏了下他的脸：“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邱一鼎：“哥——”
　　陆遇看到他桌子上的零食，知道是容骜的，诧异：“容骜，你哪来这么多零食？”
　　容骜：“你总不吃早餐，怕你晕倒在我怀里。”
　　陆遇凶巴巴地打他。
　　……邱一鼎在后面默默吃瓜。
　　可能是他事后诸葛亮吧，知道真相后，突然发现一切都好明显。
　　太明显了。
　　容骜的握笔姿势跟往常不太一样。
　　陆遇之前抱着学习的心态，专门观察过他的握笔姿势，所以稍不对劲就发现了。
　　陆遇：“你手怎么了？”
　　容骜：“没什么。”
　　陆遇从上面抽他的笔，一下子就抽了出来，狐疑地看着他：“你握笔不是很稳吗？”
　　容骜拿过自己的笔，慢慢道：“模仿你写字。”
　　陆遇：“……”
　　陆遇戳他的腰，被制住双手，又拿肩膀挤他，黏了好一会儿。
　　“天天损我，”陆遇咬面包，跟邱一鼎吐槽，“他得是多讨厌我。”
　　邱一鼎欲言又止。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算了——
　　“鼎儿，”陆遇告诉他，“我周末要去鬼屋兼职，当大boss。”
　　邱一鼎浮夸：“哥你好帅。”
　　陆遇淡淡道：“那当然。”
　　其实他只是23关的守门小僵尸。
　　昏暗的空间里，一只小僵尸脸色苍白，黑眼圈很圆，戴着带翎羽的黑色帽子，伸直胳膊，试着跳了一下。
　　有人过来了。
　　陆遇猛地站起来。
　　“啊！”那群人尖叫地冲到门口。
　　陆遇很有成就感地躺回去。
　　就这么直到下午，快要下班。
　　陆遇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玩机关。
　　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长胳膊长腿的，在这种场合走起路来都气定神闲，自带帅哥气场。
　　陆遇定睛一看，眯起眼睛。
　　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吓吓他。
　　小碎花窗帘动了一下。
　　容骜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小僵尸从窗帘后跳了出来。
　　脸很白，顶着黑眼圈，头顶的帽子都歪了，可爱得吓人。
　　陆遇伸长手臂，张嘴假装咬他，结果这人躲都不躲。陆遇顿了顿，懵懵地张着嘴，眼睫毛动了两下。
　　“怎么不吓了？”容骜抬手，在他泛白的脸颊上轻轻蹭了一下。
　　是白色的粉底。
　　又拿指腹摸了摸他眼底的黑色。
　　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遇很没面子，露出尖尖的假獠牙。
　　容骜拿大拇指在他獠牙上蹭了一下。
　　陆遇发出僵尸嗷叫：“大胆。”
　　容骜捏了捏他脸颊。
　　……陆遇打下他的手。
　　好没意思。
　　容骜俯身，看了他一会儿，慢慢道：“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小僵尸这么可爱？”
　　陆遇嫌弃地把他额头戳远。
　　刚好有群闯关者过来，陆遇跳过去。
　　“啊！”闯关者互相抱着往前冲。
　　陆遇很满意，开心地跳回原处，看了眼容骜，摇摇头，叹了口气：“还是正常的闯关者可爱啊。”
　　容骜：“……”
　　容骜抬手，扶正他歪了的小帽子：“为什么吓别人都是轻轻吓一下，吓我就那么较真。”
　　陆遇背着手，大佬站姿：“我愿意。”
　　容骜：“那我去投诉了，23关卡处的那只小僵尸，区别对待——”
　　陆遇够着去捂他的嘴：“我也去投诉，就说有玩家骚扰npc，一直和对方聊天，打击npc的工作热情。”
　　容骜往后躲过，顺势在他脸上捏了一下，看了眼指腹：“你涂的都是什么，会不舒服么？”
　　“关你什么事？”陆遇有些磕巴，和他分开距离，“管得真宽。”
　　他感觉自己身上很烫，心想脸一定红了，不知道红个什么泡泡茶壶：“我用了腮红，所以有时候看上去像脸红了。”
　　容骜凑近一看。
　　果然，脸颊有些红。
　　容骜压住嘴角的弧度：“这样。”
　　“你怎么还不走，”陆遇开始赶他，“你是不是害怕？要不要我护送你。”
　　还不是为了看你在这边怎么样。
　　容骜直起身，迈腿往前走，扔下一句：“结束后记得把眼睛上的东西洗干净，不然眼睛会不舒服。”
　　走了两步，回头一看。
　　陆遇正把舌头抵在獠牙处，冲他做可怕的鬼脸：“略。”
　　容骜走了两步，再次回头。
　　陆遇扒拉眼皮，冲他做了一个更可怕的鬼脸：“略。”
　　走了两步，再次回头。
　　陆遇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略。”
　　容骜嘴角勾了勾。
　　结束后，陆遇走到外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没拿伞，只能先去旁边的报亭待会儿。
　　推开报亭的门，报亭老板认识陆遇，喊了一声：“你怎么也来了？”
　　陆遇：“嗯——”
　　不对，为什么是“也”？
　　往里面一看。
　　有人坐在窗前翻书，察觉到他视线，抬头，在玻璃外面雨帘的背景中，炫耀般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大黑伞。
　　陆遇：“……”
　　陆遇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容骜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进这里来了？”
　　陆遇：“因为没带伞。”
　　容骜：“冷不冷？”
　　陆遇摇摇头，撑脸看着窗外，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
　　过了会儿，陆遇跑过去给他俩买热饮。
　　老板坐在那里翻报纸：“好好的天，说下雨就下雨。”
　　陆遇点头：“我早上出来时还是晴天。”
　　老板说：“下午他回去时也是晴天。”
　　陆遇愣了一下：“嗯？”
　　老板指了指窗前的容骜：“你不知道吗？他下午回去了一趟。傍晚突然起风了，我估计要下雨，去关窗户，结果看到他又急匆匆跑了回来。”
　　“没下过他这种的，”老板拿手试了试热饮的温度，给他选出最热的，“起风了，大家都是往家里跑，只有他一个人逆风往外头跑，还站在你们那鬼屋外头走来走去。”
　　陆遇看了窗边的人一眼。
　　老板笑道：“年轻人身子骨就是好啊。”
　　陆遇的视线慢慢从窗边的人身上移开，接过热饮，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去的，将热饮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容骜抬眼：“怎么总给我买东西？”
　　陆遇坐在他对面，抱着自己的热饮：“因为我人好。”
　　陆遇咬着吸管，看向窗外，又瞟了眼对面的人。
　　……自己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活该。
　　雨稍微小了点，陆遇和他同撑一把伞回家。
　　陆遇：“你不是早早就跟我道别了吗？”
　　容骜：“嗯，在报亭看书。”
　　陆遇：“是吗？”
　　“嗯。”容骜手中的伞微不可查地偏向他的位置。
　　陆遇食指重重抵着他的腰，威胁道：“是在看书还是等我？”
　　容骜顿了一下：“在等你。”
　　陆遇手指从他腰间撤开，人也离他远了一些。
　　容骜：“有风。”
　　陆遇重新挨紧他，手指戳他的腰：“你是纸做的，吹不得风？”
　　说完拿胳膊抱住他的腰。
　　容骜在雨中停住了。
　　陆遇戳他的腰：“走啊。”
　　容骜嘴角动了一下。
　　陆遇嫌弃：“真不想抱，抱起来硬邦邦的。”
　　容骜：“你不喜欢么？”
　　陆遇一下下戳他的腰：“我，不，喜，欢。”
　　容骜把人送到家门口。
　　“雨还没停，”陆遇把他也拽进来，“进来待一会儿。”
　　容骜收了伞，雨水顺着伞骨聚成一条线流下去，放在外头。
　　陆遇这才注意到他另一边的肩膀湿了一片，头发也是湿的，去找毛巾。
　　容骜关好门，回头，对上身后的陆遇：“怎么——”
　　陆遇抬手，拿干毛巾给他擦擦头发。
　　容骜的呼吸停住了。
　　“真烦人，”陆遇给他擦着头发，一边擦一边道，“我又没挤你。”
　　容骜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他个子高，陆遇抬手抬得很累：“可以请你低一低脑袋吗？”
　　容骜看着他，没动静。
　　可能是温度的缘故，陆遇的嘴唇比平日里更红一些……
　　有些记忆冒了出来。
　　陆遇对上他的视线，顿了一下，毛巾蒙在他脑袋上：“自己擦。”
　　容骜的手按住毛巾。
　　过了会儿，毛巾里有声音传来：“你好像长高了。”
　　“真的？”
　　“嗯。”容骜擦了两下头发。
　　这可不是小事。陆遇激动地跑到边上的刻度旁一量，果然，长高了2厘米。
　　陆遇震惊：“你是怎么目测出来的？”
　　容骜擦着头发笑。
　　陆遇追问：“嗯？快告诉我。”
　　容骜：“说两句好话。”
　　陆遇戳戳他的腰：“不会说，你就告诉我呗。”
　　容骜：“因为刚才估计了一下，弯腰的幅度小了一些——”
　　他说到一半顿住。
　　陆遇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弯腰的幅度？”
　　容骜：“……没什么。”
　　他垂眸，匆匆擦了擦头发，不敢再和陆遇在同一个空间待：“雨停了，我先回去。”
　　陆遇看了眼外头。
　　是停了。
　　容骜往外走：“早点睡觉。”
　　陆遇挠了挠指甲：“哦。”
　　等人走了两步，陆遇突然叫住他：“容骜。”
　　“怎么了？”容骜看他。
　　陆遇有些不自然，小声道：“那个……谢谢。”
　　容骜轻咳一声，没说话。
　　陆遇：“谢谢你给我送伞，我以为我要等雨停，或者淋雨回去。”
　　宽大的掌心轻轻按了按他脑袋。
　　陆遇耳朵有些红。
　　容骜：“不错，挺孝顺。”
　　……陆遇找东西打他！
　　回到家，容骜给他说了一声。
　　陆遇：知道了。
　　陆遇：倒也不必报备，没有关心你。
　　家里没人，小猫无聊了一整天，看到容骜回来了，跑过去想跟他玩。
　　但这人一回来就看手机。
　　小猫生气地蹲在沙发上，垮着张毛茸茸的大圆脸。
　　容骜拍了张小猫的照片，发过去。
　　陆遇：！！！
　　陆遇：好可爱。
　　容骜又发了张自己的照片。
　　陆遇：？
　　容骜：二选一。
　　陆遇：……
　　还用选吗？
　　陆遇：我当然选圆圆的毛茸茸的那个！
　　容骜：哦。
　　陆遇轻咳一声，发过去三个字：容圆圆。
　　容骜嘴角勾了勾。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冷静一下，起身去厨房。
　　冰箱上贴着家长留下的小纸条，嘱咐他好好吃饭。
　　走的时候，手机屏幕亮着，刚好是和陆遇聊天页面。
　　小猫本来对他的手机不感兴趣，但是看到屏幕上有个东西很像自己。
　　拿爪子按了按。
　　按不开。
　　又踩在上面使劲按。
　　陆遇在回别人消息，容骜的视频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接通一看，黑乎乎一团，只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动来动去。
　　陆遇：“容骜？”
　　猫猫吓得一跳，往后一退，离镜头远了一些，露出自己毛茸茸的脑袋。
　　陆遇笑：“怎么是你啊？小猫。”
　　容骜这个傻瓜，怎么又让手机单独跟猫呆在一起？
　　难道没有前车之鉴吗？
　　陆遇在镜头前逗猫。
　　小猫警惕地看着屏幕，退后了一点，拿爪子碰了下手机，一爪踢到了抱枕下。
　　镜头那边又黑了。
　　陆遇正要说话，听到容骜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胖胖，陆遇今天抱我了。”
　　抱枕下屏幕那边的陆遇顿了顿。
　　容骜走过来，蹲下看着小猫吃东西：“羡慕吗？”
　　猫猫：“喵。”
　　容骜轻轻叹了口气：“就是今天险些暴露了自己的居心不良。”
　　……什么居心不良？
　　容骜低声说：“不过他真的好可爱。”
　　靠，他在跟小动物乱说什么。
　　陆遇耳朵有些烫。
　　本来想主动挂断视频来着，手指头动了动，没关。
　　“他跟我说谢谢。”
　　容骜想起来心跳就很快，“还帮我擦头发。”
　　猫猫埋头吃东西，吃得贼香。
　　“我今天……差一点亲到他了。”
　　陆遇脸一下子变红。
　　什么时候快亲到我了？
　　而且——
　　这是什么语气。
　　他心跳很快，呼吸也不自觉屏住了。
　　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容骜给小猫倒水：“说了你也不懂。”
　　猫把脑袋伸进自己的小碗里。
　　他本想一出来就和陆遇继续聊天，但担心回复太快，被人讨厌，便和猫玩了会儿。
　　现在想着间隔的时间够长了，去沙发上找自己手机，没找到。
　　容骜又找了找，最后拿开抱枕，看到亮着光的手机屏幕。
　　上面是和陆遇的视频聊天页面。
　　陆遇在屏幕那边磕着瓜子看他。


第25章 
　　他应该没听到吧？
　　容骜看向屏幕，嘴唇不知为什么，突然特别干，张了张口：“你——”
　　没听到吧？
　　视频那边的陆遇打了个哈欠。
　　应该没听到。
　　距离这么远。
　　容骜观察着他的表情，没什么异样，松了口气：“这次又是猫按的。”
　　陆遇：“嗯，我知道。”
　　愈犀容骜：“你怎么不挂掉？”
　　陆遇露出了白白的牙齿。
　　有点可爱。
　　容骜面色如常地和他道晚安。
　　挂电话前，陆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容骜，你在家话好多。”
　　容骜原地石化。
　　一旁的小猫暴饮暴食，脑袋都要栽到碗里。容骜走过去，把它的猫条拿过锁好，不让吃了。
　　小猫不服气地站了起来。
　　容骜板着脸。
　　小猫目测打不过他，气忿忿地窝回沙发上。
　　记住你了。
　　陆遇盯着天花板发呆，迟迟睡不着。
　　脑里是和容骜同撑一把伞的场景。
　　报亭老板说，下雨了，别人都往回赶，就他一个撑着伞跑过来。
　　想起他腰坚实的触感，湿的头发。
　　还有他在家里和小猫乱说话。
　　陆遇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烦死了。
　　果然，熬夜心跳会快。
　　容骜无法想象第二天如何见陆遇。
　　幸好陆遇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陆遇扔过去一包糖：“之前承诺你的。”
　　容骜：“你昨天几点睡觉的？”
　　陆遇：“……黑眼圈很明显？”
　　容骜：“一点。”
　　陆遇：“……丑吗？”
　　容骜快速道：“不丑。”
　　陆遇找邱一鼎借小镜子。
　　邱一鼎惊恐：“你怎么变得这么臭美？不是不喜欢照镜子吗？”
　　陆遇面无表情：“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
　　“……”
　　他把小镜子放在桌面上，看了一眼。
　　哪来的黑眼圈？
　　不和平时一模一样。
　　他眼睛是不是安了显微镜？
　　容骜在一旁笑。
　　陆遇抬头，突然问：“你昨晚说的那个陆遇是我认识的陆遇吗？”
　　容骜笑不出了，张了张口：“什么？”
　　陆遇快速道：“就是那个又是可爱，又是抱你，又是给你擦头发，又是快要亲到的陆遇？”
　　容骜嗓子有些干，喉结动了一下，没说话。
　　陆遇：“问你话呢。”
　　容骜摸他的后脑勺，把他脑袋轻轻往下按。  ？
　　好好的为什么按别人脑袋。
　　陆遇正要说话，看到了桌面的小镜子。
　　以及镜子里自己的脸。
　　陆遇耳朵一红，在他脚上踢了一下。
　　脖子上的手松开。
　　陆遇拿起书，竖起来放好，脑袋藏在后面：“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快亲到我了？”
　　容骜：“在骗小猫。”
　　“真不老实，”陆遇凶巴巴，“为什么对猫猫说这种谎？”
　　容骜：“……趣味独特。”
　　陆遇没忍住，笑了一声。
　　在他面前已经毫无形象的容骜冷静拆开糖果包装，吃了颗糖。
　　陆遇撑着脸看他：“好吃吗？”
　　“嗯。”容骜一边回答，一边把糖纸折好，放在自己的小盒子里。
　　陆遇在他手上打了一下，不让放。
　　……什么收集破烂的小爱好。
　　午休时，陆遇趴在桌子上，和他说悄悄话：“我问你，你是不是就喜欢那种乖乖的，对你很好的类型？”
　　容骜没反应过来。
　　陆遇猜测：“还是漂亮可爱成绩很好的——”
　　“陆遇。”容骜打断他，“我那天是不是……没说清楚？”
　　“什么？”
　　“所有类型都不喜欢。”
　　他停顿了一下，“只喜欢特定的——”
　　陆遇：“特定的类型？”
　　容骜对上他眼睛：“特定某个人。”
　　陆遇等着他继续。
　　“睡吧。”容骜的脑袋侧了过去。
　　“……”
　　他好纯，竟然喜欢特定某个人。
　　陆遇拿左脚使劲挤自己右脚，直起身，拿出试卷狂做题。
　　旁边的容骜在写什么。
　　陆遇无意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你在写什么？”
　　容骜：“告白信。”
　　陆遇来了精神，凑过去，想瞅一瞅。
　　“还没写好。”容骜大拇指贴上他额头。
　　陆遇：“你告白信写那么长吗？”
　　“嗯，因为很喜欢。”
　　陆遇：“你好老土。”
　　“……”
　　有吗？
　　容骜把自己闷在校服里睡觉。
　　陆遇想着自己是不是打击到他了，拉他校服，拉不动，扯了一条缝，脑袋钻进去看他。
　　拇指碰了下他眼皮，干燥的，没哭。
　　正要退出去，容骜突然按住他的后脖。
　　靠。陆遇使劲往外。
　　容骜扣着他后脑勺，凑近了一点。
　　校服挡住了部分光线，但里面不是很暗，陆遇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轻抿着的唇，不由提起心来。
　　他仿佛失去了呼吸一秒，两秒——
　　容骜突然说了声：“傻不傻。”
　　陆遇在他鼻尖上咬了一下。
　　后脑勺一松，容骜手拿开了。
　　陆遇快速从里面闪出来。
　　里面的人慢慢道：“每次都自己送上门来。”
　　陆遇又想钻进去，顿了顿，手伸进去打他。
　　刚进去就被人拽住了手。
　　手指触到柔软的东西，陆遇暗道不好，要咬自己。
　　但很热的气息只是萦绕在指尖，痒痒的，一直没有其它动静。
　　指尖的触觉灵敏，陆遇依次触碰到嘴唇，鼻尖，眼睫毛，最后是侧脸。
　　里面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让我枕着睡一觉。”
　　想得美。陆遇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里面的人拽着他的手不让走：“如果跟你玩得很好的人跟你告白怎么办？”
　　陆遇想起邱一鼎还有其他班的那几个，顿时有种被儿子背叛的感觉：“他们敢！格杀勿论。”
　　容骜的鼻尖蹭他掌心。
　　陆遇被肉麻到了：“你干嘛。”
　　掌心呼吸温热：“可以枕着睡觉么”
　　不可以。陆遇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他这么黏，陆遇忍不住轻飘飘问了句：“你真是1？”
　　校服里的脑袋点了点。
　　陆遇：“我不信。”
　　校服里的人：“那你过来一点。”
　　陆遇稍微靠近了一点，被猛地拽进校服里，鼻尖蹭上鼻尖。
　　陆遇：“我信了！”
　　容骜垂眸看他。
　　不远处响起几声钟声，容骜问：“知道是什么声音么？”
　　陆遇摇头。
　　容骜：“附近小教堂的钟声，有人在里面举办婚礼。”
　　“哦。”
　　关你什么事。
　　容骜低声说：“想带你回家见家长。”
　　“？”
　　不等他说话，容骜把他脑袋送了出去。
　　陆遇：“……”
　　那你倒把我的手也放出来啊。
　　“我要枕着。”里面的人无比坦然。
　　陆遇便让莫名其妙的人枕了会儿。
　　过了会儿，估计他睡着了，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他看着旁边的人，也闭上眼睛。
　　……离谱，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容骜可爱。
　　他快速在脑里想了想容骜的缺点：
　　长得帅，成绩好，个子高，有腹肌，桃花旺盛，讨大人喜欢——
　　不是，是缺点。
　　喜欢管自己闲事，脾气阴晴不定，心眼小，表里不一，说话很气人，还脱自己裤子，全世界数他最坏。
　　但是——
　　陆遇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有羽毛在轻轻地挠。
　　容骜私下里将《浅析这些年对陆遇同学的爱意》润色了好几遍，想着他说的“格杀勿论”，不敢轻举妄动。
　　周六是陆家老头子的生日，陆遇打算过去看他。
　　正想着，手机亮了一下，老头专门给他发消息：乖崽，明天过来看爷爷。
　　陆遇：他会去吗？他去我就不去。
　　老头：他哪儿的脸过来？他敢过来我就把他赶出去。
　　老头：主要是我这个糟老头子想你了。
　　陆遇正要回复。
　　老头：乖崽，爷爷社恐，不想和那群人讲话，只想见你。
　　陆遇正要回复。
　　老头手速很快地发了个忧伤蛙的表情包。
　　陆遇：？
　　老头：在互联网上找的，上面什么都有。
　　陆遇：“……”
　　陆遇想着他真是太孤独了：明天过来看爷爷。
　　老头：爱心乱飞.jpg
　　陆遇：发射爱心.jpg
　　结束后，陆遇放下手机，想着到时候怎么轰动出场。
　　虽然爷爷说那人没脸来，但一定会来的。
　　他要搞件惊世骇俗的衣服，再烫个彩虹头，一定能把陆振北气死。
　　想想就爽。
　　第二天，陆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已经没有烫的空间了，又打开衣柜翻了翻，找了件最夸张的衣服。
　　路过假发店时，陆遇进去，选假发。
　　容骜在旁边买文具，通过玻璃橱窗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再一看，头顶是一团彩虹色的头发。
　　认错人了。
　　他移开视线，选好东西，付款，往旁边扫了一眼。
　　刚好彩虹头转身。
　　彩虹头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彩虹头过分爆炸，显得他整张脸特别小。
　　容骜：“……”
　　试戴区的发型太多了，陆遇从下往上看，想找到比这个彩虹头更夸张的。
　　突然头上一轻，脑袋上的东西被摘了下来。
　　陆遇回头。
　　看到容骜将他的彩虹头放在货架原处。
　　……陆遇抬头去拿，被人拽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念念不忘地看自己的装备。
　　容骜把人拉到商场安静的地方，看着他留恋的表情，好笑：“你买那么夸张的假发干什么？”
　　陆遇：“要你管。”
　　容骜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大拇指蹭他脸颊。
　　陆遇：“……看我干什么？”
　　容骜想起去年暑假，反应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你待会儿要回陆家老宅？”
　　“哦。”
　　容骜：“以为戴着假发别人就会怕你了？只会觉得你幼稚。”
　　陆遇：“……那我怎么办？”
　　容骜：“大大方方地过去。”
　　“我知道，”陆遇淡定地往前走，“不要你教。”
　　容骜问：“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
　　容骜：“那你结束后，我骑车带你兜风。”
　　陆遇犹豫了一下，有些心动：“那……你八点在陆家老宅外头的墙下等我。”
　　“好。”
　　陆遇抱着一盆自己挑选的小青松过去。
　　古朴庄重的大宅子前，管家大老远看到他，有些惊喜，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小少爷怎么来了？”
　　陆遇打了个招呼：“程叔。”
　　程叔笑着说：“是来给陆老过生日吗？快进去，陆老天天念叨你。”
　　今天人来了很多。
　　有人在线上口口声声说自己社恐，结果给自己办了这么大一个聚会。
　　陆知今晚也在，他小陆遇六岁，胆怯地躲在角落里，看到陆遇后，眼里一亮，想找他，但不敢穿过那么多人，只能祈祷陆遇过来找他说话。
　　陆遇走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儿？你妈妈呢？”
　　“去拿水果了。”他胆子太小了，不敢一个人待，像抓住救命稻草捉着陆遇衣服。
　　陆遇只好陪他待了会儿。
　　过了会儿，一个美艳的女人走了过来。
　　陆遇把人交过去，不等她说话，飞快往楼上跑。
　　到了二楼，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应酬的人。
　　陆振北也看到他了，神色缓和了一些，说了声：“来了？”
　　陆遇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径直往前走。
　　被忽视的陆振北脸色沉了一些：“陆遇！”
　　陆遇顿了一下，打不起精神：“又怎么了？”
　　陆振北沉着脸：“你这是什么态度？”
　　陆遇看着他。
　　青春期的少年带着张扬的意气，挺拔又笔直。
　　陆振北突然意识到，如果真动起手，现在已经打不过这小子了。
　　他气得心口发疼，骂了句：“逆子。”
　　“逆子！”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陆振北还没反应过来，陆老的拐杖在他身上打了一下。
　　“我看看有我在谁敢动他？”陆老拄着拐杖，把陆遇护在身后。
　　上次一回国，就听说陆遇和陆振北闹翻了，他宝贝孙子那么小就一个人住，心疼死了。
　　陆振北脸色缓了些，笑着说：“爸，您大寿，不要生气。”
　　陆老：“一出来就看到你欺负小遇！”
　　陆振北掀起眼皮子：“我能欺负过他？您是没看到他嚣张的样子，再过两年，我老了，指不定怎么搞我。”
　　陆遇一想到还有这可能，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
　　陆振北看在眼里，脸色又差了些。
　　陆老拉着陆遇聊天，瞟了陆振北一眼，示意他滚走：“别理他，来，跟爷爷说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陆遇给爷爷捏肩膀。
　　陆老笑得合不拢嘴：“开心死了，我宝好孝顺。”
　　陆遇给他锤锤背：“这样重不重？”
　　“不重，我宝好乖。”
　　陆老被他哄得开心得不行，过了会儿，护工提醒该休息了，才依依不舍地回房。
　　陆遇：“过年来看爷爷。”
　　“好。”
　　待人回房后，陆遇看了眼时间，六点半，打算去和容骜约好的地方。
　　楼下不知道在吵什么。
　　陆遇下了楼，才知道，原来今晚还有热闹看。
　　陆振北的女朋友之一到处找不到他，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今天陆老生日，专门过来找人。
　　结果被保安挡住门口进不来，骂了快半小时。
　　……陆振北在这方面真是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
　　陆遇找了个地方坐着，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
　　陆振北眉头紧锁，低声骂了句“麻烦”，不敢出去，挤出笑，给在场的生意伙伴赔不是。
　　温玟刚把陆知送回房间，出来一看闹成这样子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陆遇旁边吃瓜。
　　陆振北看了眼刚出来的温玟，示意她帮自己赶人。
　　“别啊，”陆遇小声道，“别帮他，让他吃吃苦头。”
　　温玟：“……”
　　温玟起身，出去处理事情。
　　很快，叫骂声停止。
　　陆遇从窗户看过去，刚才的人已经心甘情愿地离开了。
　　等温玟回来后，陆遇好奇，问了一句：“你怎么做到的？”
　　“钱。”
　　“……”
　　陆遇摇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看时间，七点半了，匆忙往外跑。
　　边跑边给容骜发消息：【你还在吗？】
　　【在】
　　宅子太大了，陆遇又跑了会儿，看时间时，看到了容骜给他发的消息。
　　【别急，我在】
　　等陆遇跑过去，已经超时间了，他不好意思再问容骜还在不在，拄着膝盖喘气。
　　虽然今晚有热闹看，但不是很开心。
　　所以在跑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期待。
　　他看了眼安静的四周，没找到人。
　　也是，自己迟到了——
　　不禁有些懊恼。
　　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头上。
　　陆遇拿手一摸，是草编的蚂蚱。
　　“跑那么快干什么？”有人从旁边的矮墙上跳了下来。
　　陆遇捏着手里的干草，微喘着气，看他。
　　清淡的气息近了一些，容骜走到他面前，张手，掌心躺着编得歪歪扭扭的小动物。
　　陆遇“噗嗤”一声笑出声。
　　怎么这么丑。
　　容骜往他那边移了移，要送给他。
　　陆遇把手背在身后，不要。
　　……被嫌弃的容骜拉过他的手，强行将东西放在他掌心。
　　陆遇收下，放在口袋：“你怎么还在这儿？”
　　容骜：“我怕有人大老远跑过来，看不到我，给我狠狠记一笔。”
　　陆遇下意识想打他，碰到了衣服，轻轻拽了拽。
　　算了。
　　今天心情好。
　　容骜脑袋凑过去：“累不累？”
　　他的脸在夜晚的光线下是那种深邃的帅气，带着稳重，还有少年藏不住的荷尔蒙。
　　陆遇嘴唇有些干，呼吸困难了几分，张了张口。
　　容骜低低的声音响起：“慢慢走就好，我一直在这儿。”
　　陆遇的心跳很快，喉咙有些不舒服。
　　……一定是刚才跑得太快了，没有缓过来。
　　自行车在旁边的树下，容骜拉他过去。
　　那边更加寂静隐秘着些，带着让人心慌的暧昧。
　　陆遇垂头，看着胳膊上的手。
　　容骜大拇指按了按他胳膊：“怕你被绊倒。”
　　可能是因为黑暗，有种被庇佑着的私密感，平日里的躁动都跑了出来。
　　陆遇脑子有些乱，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像是被摆布的挂件一样。
　　安静中，容骜侧头，从侧面看到他的鼻尖，视线不自觉移到他的嘴唇上。
　　唇色红润，饱满柔软，唇纹很浅。
　　手突然用力，拉住了人。
　　“嗯？”陆遇停下脚步，抬头。
　　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眸。
　　和平日里的平静不一样，眸底压着晦暗。
　　他的眼眸近了一些。
　　陆遇呆呆地看着他。
　　又近了些。
　　挺直的鼻梁靠近，呼吸似乎又重又热。
　　陆遇眼睫毛动了动，捏了下他胳膊：“你怎么了？”
　　容骜如梦初醒，僵在距离他脸近在咫尺的地方。
　　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将他头发上不存在的东西拂去，直起身：“有树叶。”
　　陆遇抬手，在头发上随便扑腾了两下。
　　容骜不再看他，面上一如平常。
　　脚尖的一颗小石子咕噜噜滚走了。
　　容骜骑自行车载他回家，顺道兜风。
　　耳边风声很大，陆遇坐在他后座，知道他听不到，一个人碎碎念：“其实我也不想和他作对，但是我不能输，因为我是对的。”
　　“除非他跟我道歉。”
　　“他欺负我，为什么不跟我道歉。”
　　陆遇额头抵在容骜的背上，闭上眼睛：“大家都不喜欢我。”
　　“陆知那个小笨蛋有妈妈爱他，还有我罩他，虽然我总装作凶他。”
　　“反正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但是……怎么哪里都有你。”
　　前面是个红绿灯口，容骜轻轻地停了下来。
　　陆遇没有察觉到，于是接下来的话就传到了容骜耳里：
　　“容骜，你为什么有时候对我这么好？”
　　耳边的风声消失了，容骜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他的耳朵里：“你猜。”
　　……陆遇这才反应过来，睁眼，脑袋从他背部离开。
　　刚好绿灯亮了，陆遇像是找到救星一样，戳戳他的背：“愣着干什么，快走。”
　　容骜勾唇，载着他回去。
　　自行车后座的陆遇思考了一会儿那个问题，老老实实道：“我猜不到。”
　　容骜没听到。
　　陆遇趴在他背上，大声道：“我猜不到！”
　　容骜回答他了，说了句什么。
　　耳边全是风声，陆遇感觉自己损失了一个亿，着急地脑袋往前面凑。
　　听到容骜说：“坐好。”
　　陆遇：“你刚才说的不是这个。”
　　容骜没说话，载着他往前走。
　　不远处有一截铁轨，火车鸣着长笛，呼啸而过。
　　容骜低声道：“喜欢你。”
　　鸣笛覆盖住了他全部的声音。


第26章 
　　鸣笛声很吵。
　　陆遇皱眉，缩着脑袋，脸贴在他背上，拿手捂住耳朵。
　　他意识到容骜耳朵暴露在噪音中，抬手，轻轻帮他捂住。
　　容骜：“因为喜欢你。”
　　耳朵被捂着，自己清清楚楚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火车过去之后，周围恢复了安静。
　　陆遇重新坐好，无聊地在他背上拿手指头画画，又移到他腰上，戳了一下。
　　容骜：“……待会儿我们都翻了。”
　　陆遇：“痒吗？”
　　容骜：“还好。”
　　陆遇又无聊地在他背上画花，画太阳，画心形，还有其它简笔画。
　　他的衬衫摸起来很熨帖，平平展展的。肩背宽，平时穿校服就已经很好看了。
　　陆遇脸贴在他背上。
　　容骜低声问：“喜欢兜风么？”
　　“嗯。”陆遇点点头。
　　前面是一个大斜坡，风全部都起来了，陆遇闭着眼睛，紧紧搂着他窄劲的腰，大喊：“老子全世界第一帅——”
　　“我要考第一——”
　　“我超厉害——”
　　“我怎么能这么帅——”
　　空气中全是他的自恋，容骜听着好笑，载着他，在斜坡上下来，平稳地从一个路灯到另一个路灯下。
　　陆遇心里爽极了。
　　看完陆振北热闹都没这么开心。
　　他搂紧容骜的腰：“你心情好吗？”
　　“嗯。”
　　陆遇：“我替你喊一句，你心情一定会更好。”
　　不等他回答，今晚早就疯没了放飞自我的陆遇大喊：“容骜和他喜欢的人早点在一起——”
　　容骜闻言，笑了一声。
　　“开心吗？”
　　容骜：“开心。”
　　要是真能在一起就好了。
　　风钻进衣服里，带来清爽的凉意。
　　陆遇拉下容骜的衣角，手指头忍不住伸进去，戳他的腰。
　　“痒吗？”
　　“还好，但不要挠。”
　　“哦。”
　　陆遇把玩着容骜给他用草编的小动物，嘴唇在上面轻轻亲了一下，然后贴在容骜脸上。
　　容骜：“在干什么？”
　　陆遇认真道：“我在让小动物亲亲你脸。”
　　容骜勾唇：“是你在偷偷亲我还是小动物？”
　　陆遇一口咬定：“小动物！”
　　到了家门口，陆遇腿已经酸得不行了，从后面跨下来，跳了两下。
　　“脚好麻。”陆遇甩脚，怎么都恢复不了。
　　容骜：“回家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陆遇点点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兴奋了，低声说：“那个，谢谢啊。”
　　“谢我什么？”
　　“谢谢你带我兜风。”
　　容骜：“举手之劳，原本也没事情做。”
　　陆遇偷偷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不揶揄自己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容骜：“好了，我走了。”
　　“哎——”陆遇忙扯住他，“你干嘛走，都这么晚了，你今晚在我家休息。”
　　容骜顿了一下：“我要回去休息。”
　　陆遇不依，拽住他自行车，一点一点地往自己这边拖。
　　“陆遇，”容骜轻声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坦白过什么？”
　　陆遇拽着自行车的手停住了。
　　容骜：“我喜欢——”
　　陆遇打断他的话：“但你不是只喜欢特定某个人吗？”
　　容骜在月光下看着他。
　　陆遇低声道：“所以我才觉得你看我就像看其他普通的男同学，不带其他什么。”
　　容骜看着他透亮的眼眸，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那个特定的人不是你。
　　他顿了顿，没说出口。
　　最后还是被拉到家里。
　　“这么晚了，”陆遇一边踢下鞋子，一边道，“不要骑车乱跑。”
　　他从衣柜里翻了翻，给容骜找稍微大点的衣服。
　　少年身体太单薄了，弯腰时，腰部仍是空的，抬手摸高处的衣架，上衣往上走了走，露出一小截白细的腰。
　　好不容易，陆遇才找到稍微大一点的，递给容骜。
　　容骜好半天没反应。
　　陆遇：“哎！”
　　容骜回过神。
　　陆遇：“怎么站在那儿都能走神？在想什么？”
　　“没什么。”
　　陆遇打算换衣服，正想让他转过去，转念一想，他对自己没有其它想法，自己特意避开多尴尬？
　　于是，毫不在意地抬手脱了上衣。
　　容骜几乎是瞬间移开视线。
　　旁边的人在换衣服。
　　他看不到，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一幕幕都清楚。
　　空气中是衣服摩擦时的轻微窸窣声，少年的手脚长又匀称，从轻薄的布料中出来，抬起胳膊快速换上干净的衣服，赤脚踩着拖鞋去浴室。
　　一直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容骜都不敢看旁边。
　　仿佛看一眼就会控制不住地暴露自己的内心。
　　浴室里，陆遇将温度调低一些，心里想着事情。
　　也不知道他那个特定的人是谁？
　　谁会这么幸运。
　　他现在短暂体验到的这些珍贵的东西，那个人永远都能体验到。
　　陆遇闭上眼睛，忽视内心说不出来的情愫，任由冷水淋下来。
　　出来时，容骜在换衣服，劲瘦的腰身在他看过来的瞬间正好被布料湮没。
　　陆遇擦着头发，毫不在意：“身材没我好。”
　　就是高了点，腹肌匀称了点，腿长了点，脸帅了点。
　　也就一般般。
　　四周微暗，陆遇躺着休息。
　　过了会儿，旁边躺了一个人，跟他保持距离。
　　陆遇实在睡不着，侧身，睁眼看他。
　　他的下巴有不明显的小青茬。
　　以前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
　　陆遇按了下他额头：“你下巴有东西。”
　　“……”
　　容骜转身，换了个方向。
　　陆遇扯扯他耳朵，严肃道：“这是大事，转过来，让我仔细看看是不是？”
　　……容骜懒得和他争吵，侧身让他看，眼睛仍然没有睁开。
　　陆遇夸张道：“真是。”
　　容骜：“……”
　　不是很正常么。
　　陆遇：“说明你不是太监。”
　　容骜睁眼。
　　陆遇：“哈哈哈。”
　　容骜无聊地闭上眼睛。
　　陆遇勾了下他裤子。
　　容骜：“……”
　　陆遇：“你也勾过我。”
　　容骜无话可说：“随便你。”
　　他怎么变得这么无聊了？
　　以前不是这样。
　　以前比自己浪多了。
　　陆遇把他裤子往下扯。
　　容骜突然说：“陆遇，你是不是对我坦白的事情没概念？”
　　“什么？”
　　容骜道：“喜欢同性。”
　　陆遇停顿了一下，手指头缩了缩，突然眨眨眼睛，在黑暗中问：“那是什么概念啊？”
　　容骜睁眼，看到了他眼里闪烁的无辜。
　　“你告诉我呗。”陆遇好奇地凑近。
　　容骜避开他的呼吸。
　　陆遇在黑暗中问：“有意思吗？好玩吗？你能不能都告诉我？”
　　他呼吸不小心蹭到容骜侧脸。
　　容骜有些受不了，喉结滚动了一下，都不知道这些话是怎么说出口的：“会……有想法。”
　　陆遇睫毛动了一下：“什么？”
　　容骜：“不早了，睡觉。”
　　“什么想法？”陆遇不依不饶，就像找容骜麻烦时的不依不饶一样，气息凑到他的耳边。
　　容骜突然按住了他。
　　距离靠得很近，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脸。
　　陆遇屏着呼吸，没有说话。
　　手指无意间触到撑在自己身侧的胳膊，感觉到了绷紧的肌肉。
　　走神间，肩脖猛地一疼。
　　很烫的呼吸停留在肩膀和脖颈交接处，透过薄薄一层衣服传到肌肤。
　　陆遇整个人绷直，感受到容骜嘴唇和牙齿离开，只留下空荡荡的接触过的气息。
　　他不想就这么结束，但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懂了么？”耳边声音低哑。
　　陆遇心跳很快，不知道自己懂不懂，身体好像有了一些令人不安的不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的变化。
　　陆遇：“不懂。”
　　容骜鼻尖蹭到他脸颊，压着声音：“不懂也要睡觉。”
　　“……”
　　容骜躺在他旁边，闭上眼睛，不再和他交流。
　　陆遇也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待他睡着，容骜睁开眼睛，毫无困意。
　　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陆遇转身，脑袋侧了侧，靠在他怀里。
　　可能是把容骜当成枕头了，抱住他的腰。
　　容骜本来就睡不着，这下更加睡不着，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过了会儿，陆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腿一伸，搭在他腿上，被什么戳了一下，侧了侧，避开。
　　……容骜手往下，捏着他裤腿边缘，让他的腿从自己身上下去。
　　侧头，看到了陆遇乖巧安静的样子。
　　容骜拿大拇指刮刮他的脸，又轻轻摸他眼皮，看了他好一会儿。
　　身边的人紧攥着他衣服，呼吸声均匀。
　　许久，容骜凑近，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第二天醒来，陆遇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天花板傻乐：“容骜。”
　　“嗯。”
　　陆遇梦幻地摸了摸脸：“你知道吗？我昨晚做了一个美梦。”
　　“快起，”容骜已经洗漱结束，拉了拉他被子，“你也知道是梦。”
　　陆遇恍恍惚惚，心神荡漾：“我梦到和人……亲脸了。”
　　容骜拉他被子的动作一顿。
　　陆遇开心地打滚：“甜死我了。”
　　容骜：“……”
　　陆遇心里甜甜的，但是容骜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羡慕他。
　　陆遇踩着拖鞋，和他一起叠被子：“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是真亲，不是意外亲的那种。”
　　……容骜当然比他更知道。
　　陆遇拉着被子一角，得意地抖了抖：“你不知道！”
　　容骜拉过被子，自己叠，淡淡道：“做了那种梦还好意思说？”
　　“有人酸了，”陆遇心情好，不跟他计较，大摇大摆走去洗手间，“嫉妒我拥有他没有的体验。”
　　容骜叠好被子：“脑子多脏才做那种梦。”
　　……已经走到浴室门口的陆遇冲回来打他。
　　你脑子才脏。


第27章 
　　他家冰箱里没什么吃的，容骜出去了一趟，买了水煎包、油条还有豆浆。
　　另一只手拿着纸袋子。
　　他把东西放好，一边煮牛奶，一边问：“喝牛奶还是豆浆？”
　　陆遇趴在旁边看他，毫不犹豫：“豆浆。”
　　余光看到旁边架子上的纸袋子，问了句：“袋子里是什么？”
　　容骜：“待会儿能让我们快乐的东西。”
　　陆遇呛了一下，牙尖把吸管咬出一个豁口。
　　容骜：“吃完饭一起做。”
　　陆遇在他脚上狠狠踢了一下。
　　吃完饭，容骜把他拉到桌前。
　　陆遇没想到竟然来真的，挣了挣：“我我不做。”
　　容骜单手打开纸袋子。
　　陆遇拒绝看里面的东西，盯着天花板。
　　容骜平静的声音响起：“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你这么野吗？陆遇看向他眼睛。
　　对视半晌，后脑勺被人按着往下。
　　看到了鲜红的五三。
　　陆遇淡定地坐在桌前，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无所谓道：“做啊，谁怕谁。”
　　今天气温很高，陆遇很快出汗，一套题做完后，拿手给自己扇风。
　　容骜：“小房东，帮我在冰箱冻点儿冰块。”
　　陆遇：“求我。”
　　容骜挠他的腰。
　　陆遇打下他的手，推开他，跑去冰箱冻冰块。
　　打开冷冻层，看到一堆冰淇淋。
　　都是有人早上买来偷偷放在里面的。
　　陆遇看了半晌，给他俩一人拿了一支香草味的，走回房间，淡定递给他：“给。”
　　容骜低笑：“给自己也拿了一支啊？”
　　“奥。”
　　容骜：“一个人在家不能当饭吃。”
　　“嗯。”陆遇点头。
　　陆遇坐在他旁边：“谢谢。”
　　“不用谢。”
　　他们咬着冰淇淋，安静地靠在一起给对方判题。
　　陆遇偷偷看了眼他的侧脸，又移开视线。
　　冰淇淋很甜。
　　他却越吃越酸。
　　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人。
　　烦。
　　果然，天气热就是容易烦躁。
　　他三两下吃完冰淇淋，不悦地趴在桌子上，脑袋埋在胳膊肘里。
　　旁边低沉的声音响起：“快考试了，你这么不用功，还想超过我？”
　　陆遇被激起斗志，直起腰，摸过自己的笔记，准备期末大显身手。
　　容骜正在他的试卷上做批注。
　　陆遇看了他一眼：“我答得好吗？”
　　“和好能沾上边？”容骜手抚上他后脑勺，稍稍一揽，让他靠过来看试卷，“仗着自己什么都会，不看题干？”
　　又训我！
　　陆遇脚丫从拖鞋里出来，在他脚上踩了一下。
　　他拿过自己的试卷，从他标注的地方一个个开始看，皱眉，怀疑自己答题时被夺舍了。
　　……的确很简单。
　　容骜在旁边看着他的模样，嘴角轻轻上扬，半晌：“暑假有什么安排？”
　　陆遇：“学习，打球，上网。”
　　容骜：“……你最好只是学习打球上网。”
　　最好这么安分。
　　别给自己惹麻烦。
　　陆遇抬头，露出牙齿。
　　当然不会了，我要用我的江湖艺名混社会。
　　容骜在他脑袋上rua了一下。
　　“你呢，”陆遇问，“你暑假干什么？”
　　容骜：“抓你。”
　　陆遇拿手指戳他大腿。
　　天天只知道欺负我。
　　陆遇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那封又长又啰嗦的告白信写好了吗？”
　　“嗯。”
　　陆遇：“你到时候要亲自念？”
　　容骜点头。
　　陆遇想想那画面就惊恐得不行。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可怜鬼要被迫听。
　　容骜：“你那是什么表情？”
　　陆遇抬手，摸了下他脑袋：“加油。”
　　怎么说呢？
　　如果容骜顶着这张脸去告白，几率九成，少说一成怕他骄傲。
　　如果他顶着这张脸，念那封长长的无聊的告白信——
　　“要是我告白，”陆遇转着笔，“我肯定没你这么哆嗦，直接大声喊。”
　　容骜脑补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往上。
　　“浪漫吗？”
　　容骜绷住嘴角，点头。
　　……陆遇在他脚上踢了一下。
　　笑屁笑。
　　又不是跟你告白。
　　下午学习完，容骜准备回去。
　　陆遇把他送到门口，说了声：“路上慢点。”
　　容骜看着他，轻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很好看。
　　……陆遇看向别处，挥挥手。
　　真讨厌。
　　临走前还要勾别人。
　　待他走后，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陆遇收拾着书本，摸到了抽屉里他昨晚给自己的草蚂蚱和不知名动物，大拇指轻轻摸了摸。
　　小草人怎么能这么丑。
　　这学期就要结束了，陆遇囤的请假条还有好几张，刚好晚自习没人看，翘了去网吧。
　　他先回家拿东西，正要出门，[讨厌鬼]的消息发了过来：你现在在哪儿？
　　陆遇没回他。
　　[讨厌鬼]：我到你家门口了，别让我抓到你。
　　陆遇突然想起大门没反锁，快速跑出去，跑到一半，听到大门发出响动，赶紧缩了回来。
　　[讨厌鬼]：抓到你就完了，记大过。
　　至于吗？
　　大家无冤无仇至于找我麻烦吗？
　　陆遇在房间里找躲的地方，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快速躲在衣柜里。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
　　房间窗帘紧闭，容骜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打开窗，让阳光照进来。
　　衣柜里的陆遇听到这动静就知道他在干什么，比了个中指。
　　不愧是你。
　　[讨厌鬼]：你在网吧？
　　陆遇暗灭屏幕，将手机塞在衣柜最里面。
　　衣柜空间逼仄，陆遇躲在里面问候容骜亲戚，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怕他，大不了正面硬杠。
　　对啊。
　　这是我家，我的地盘，我躲什么躲？
　　陆遇正要推开衣柜门，和他干一架，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很轻的：“陆遇，我喜欢你。”
　　卧槽。
　　陆遇吓得捂住嘴。
　　房间里全是陆遇的气息，像是陆遇就在他面前。
　　容骜拿出润色好的告白信，趁这个机会排练。
　　外头的声音又道：“陆遇，我喜欢你。”
　　陆遇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但很快就知道不是幻听。
　　因为接下来不是他能幻听出来的水平。
　　——容骜从社会层面和个人心理层面阐述了他们在一起的必要性重要性必然性。
　　他说到一半，意识到题目没说，重新道：“浅析这些年对陆遇同学的爱意。”
　　“陆遇，我喜欢你。”
　　他觉得哪里不对，声音强硬，像是在道德绑架，重新道：“陆遇，我喜欢你。”
　　他又觉得太轻了，听着不笃定，重新道：“陆遇，我喜欢你。”
　　他又觉得叫陆遇生分了些，改口：“陆遇小朋友，我喜欢你。”
　　他觉得叫小朋友太怪了，想了想：“陆遇同学，我喜欢你。”
　　同学好像更生分，他又不能像有些轻佻的人一样，叫他小遇，只能说了声：“陆遇老婆。”
　　说完觉得陆遇一定会打他，他们的友谊会跌落至谷底，规规矩矩：“陆遇，我喜欢你。”
　　他勉强满意，继续往下：“确切来说，暗恋你很久了。”
　　他在外头一遍遍调整告白措辞，陆遇在衣柜里，红着脸，全身发烫，脚发麻。
　　平日作恶多端。
　　今天蹲在衣柜里听对手激情告白。
　　外头讲话已经进行到第二部分的[陆遇其人]，措辞夸张到陆遇本人听了都脸红的地步。 
　　……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学生代表国旗下讲话的标准。
　　陆遇在心里想，我错了，我再也不逃课了。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尊敬师长，团结同学。
　　之前做错了什么可以惩罚我，但是别这样对我。
　　来个人，把我哥嘴捂住。
　　衣柜里空气稀薄，温度随着陆遇体温上升不断上升。
　　而陆遇体温随着第三部分[展望未来]的基调上升而不断上升。 
　　许久。
　　外头的浅析结束了。
　　容骜总结：“我就是这么喜欢你。”
　　陆遇红着脸咬指甲。
　　容骜：“暗恋你的容骜，x年x月x日。”
　　陆遇：“……”
　　格式很工整，以后不要再写了。
　　衣柜底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一下，陆遇拿起来一看，是他发的消息。
　　[讨厌鬼]：什么时候回来。
　　陆遇：“……”
　　你刚才的热情劲呢？
　　容骜等得没耐心：【再不回复就满城搜索了】
　　【我知道你的所有地方】
　　【微笑】
　　靠，他还威胁我。
　　陆遇正要回复，某个没耐心的人直接打了过来，手机铃声响起，在封闭的空间尤其明显。
　　我日。
　　陆遇只觉得烫手，快速按掉。
　　容骜顿了顿，看向衣柜的方向。


第28章 
　　外头安静了一会儿。
　　陆遇忍着脚麻，拿衣服遮住自己，心里念叨，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衣柜门被打开。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陆遇捏着衣服看他。
　　容骜耳朵一下子红了。
　　陆遇：“……”
　　陆遇从衣柜里跳出来，脚麻得不行，像是踩在棉花上，一下子往前倒去。
　　容骜抬手扶住。
　　陆遇直接扑到他怀里，站好后，第一句话就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容骜耳朵很红。
　　陆遇：“……”
　　陆遇向他保证，对天发誓，表情无比真诚：“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于是，容骜看着他：“陆遇，我喜欢你。”
　　陆遇：“……”
　　他没反应，容骜以为他没听到，重复了一遍：“陆遇，我喜欢你。”
　　靠。
　　陆遇脸一红，捂住他的嘴：“那么大声干什么！吓到我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陆遇：“那个……嗯……”
　　陆遇受不了了，不想面对，转身就跑。
　　容骜堵住他。
　　陆遇：“……”
　　你拽什么拽。
　　容骜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现在知道我心意了么？”
　　陆遇不敢看他。
　　不是，告白被发现的是他，自己心虚什么？
　　陆遇挺直背，努力看向前面，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样子。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开始的诧异过后，只剩下乱。
　　心脏被一团乱麻缠绕着，怎么也理不清。
　　他很在意地找了那么久的“容骜心上人”，竟然——
　　陆遇垂眸，手指头局促地动了动。
　　容骜的声音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遇抬眼。
　　容骜弯腰，摸了摸他头发：“不要有压力，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对你有好感，仅此而已，没其他想法。”
　　陆遇看着他。
　　容骜低声道：“我想当你的朋友，跟你朝夕相处，一起学习，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诉我，不要装作开心，一个人偷偷难过。”
　　“每次看到你一个人，我都——”
　　“我都在想，如果我们是朋友就好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着你，哄你开心。”
　　陆遇眸里动了动。
　　容骜：“原本想高考结束再告诉你，没想到……你不会不理我吧？”
　　陆遇：“我，我——”
　　他放松了一些，看向容骜，“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吗？”
　　容骜顿了顿，诚实道：“不单纯。”
　　陆遇：“……”
　　容骜：“是你想象不到的很不单纯的喜欢。”
　　陆遇：“……”
　　陆遇指了指门外，出去。
　　容骜凑近：“是想把初吻初恋都给你，想和你结婚睡觉，做很多事的喜欢。”
　　陆遇揪住他耳朵。
　　容骜低笑，眸底柔情化不开：“陆遇。”
　　陆遇板着脸：“你给我出去！”
　　容骜俯身，下巴抵蹭在他肩膀上。
　　陆遇戳他脑袋：“不让你抱，你真不正经，给我出去。”
　　容骜：“我喜欢你。”
　　“……”
　　许久，下巴抵蹭的力度重了一些：“你还没回复我。”
　　陆遇凶巴巴道：“催什么催。”
　　容骜：“嗯？”
　　陆遇：“我，我考虑一下。”
　　容骜又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不满：“做朋友有什么好考虑的。”
　　陆遇：“……”
　　陆遇：“我就喜欢考虑——你这是什么态度？脑袋拿开。”
　　容骜不拿开，过了会儿，“好了吗？”
　　陆遇：“你回去等消息吧。”
　　“……”
　　“啊？”
　　“啊什么啊？什么都不得循序渐进？我一下子答应你你会安心吗能睡得着吗不觉得心里不稳吗不会没安全感觉得我敷衍吗？”
　　“哦。”
　　陆遇：“我不得走个流程？”
　　“哦。”
　　陆遇推开他脑袋。
　　容骜分开了一些，掌心握着他后脖，认真道：“你值得所有人喜欢。”
　　陆遇：“……”
　　可以了，我一点儿也不好。
　　“但是你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容骜揉了下他脑袋，“你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陆遇顿了顿，没有说话。
　　容骜：“那我回去等通知了。”
　　“……”
　　容骜想起什么，警告：“马上就放假了还逃自习，明天不许，不然堵你。”
　　“？”
　　靠，你就不怕我考虑很久？
　　容骜凑近，想在他额头上印一下充满友谊的亲亲，停顿了一下，只是按了下他额头：“走了。”
　　他往门口走去。
　　陆遇突然叫住他：“哎！”
　　“嗯？”
　　陆遇：“没，没什么，回去等通知。”
　　容骜被逗笑。
　　送走人后，陆遇脸上的热度仍没有降下来。
　　他把自己蒙在被窝里，滚来滚去，什么事都干不进去。
　　所有人的喜欢，陆遇倒不是很在意。
　　只是——
　　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他的告白真诚又不正经，一句一句地在陆遇脑里蹦跶。
　　陆遇把自己蒙在枕头里，感受着脸上的温度升高。
　　许久，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不用想就知道是容骜到家了，跟他报备。
　　陆遇点开一看，脸刷地一红。
　　[讨厌鬼]：我可不可以想你？
　　陆遇扔了手机，滚来滚去。
　　可恶啊。
　　干嘛这种事情都要问别人。
　　我让你不想你就会不想吗？
　　刚才好不容易滚着调整好，现在又滚了一会儿。
　　陆遇：随便你。
　　[讨厌鬼]：你回复太慢，我已经想好几遍了。
　　陆遇：“……”
　　草。
　　陆遇：正经点。
　　[讨厌鬼]：我想你了。
　　陆遇又扔了手机，抬腿踢空气。
　　[讨厌鬼]：拍拍我头像。
　　陆遇双击。
　　【你拍了拍讨厌鬼说我也想你了】
　　“……”
　　陆遇不想理他，下床喝水，起身才发现浑身酸懒，不想动弹，只想继续沉浸在刚才的氛围里。
　　他要疯了，重重躺回床上，扯过被子蒙在头顶，捂住自己。
　　半晌，耳朵一烫：“阿嚏。”
　　“……”
　　陆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但偏偏低头不见抬头见。
　　穿着校服的高挺少年站在主席台上，翻了页稿件，声音干净清朗。
　　……陆遇满脑子都是那篇格式工整的《浅析这些年对陆遇同学的爱意》。
　　是的，他昨天告白差不多也是这个语气。
　　大会堂坐满了人，陆遇和邱一鼎他们几个坐在最后面躲着校领导。
　　“怎么坐这么后？”有人从背后戳了戳他。
　　陆遇抬头，往后一看，容骜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身后。
　　旁边的小弟快速把游戏机藏在笔记本下面！
　　陆遇：“我远视。”
　　容骜勾了下他衣领：“去旁边，有话跟你说。”
　　旁边的小弟眉头一皱，察觉到事情不简单，挺身而出：“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跟我哥说！”
　　容骜只好在这里问他：“昨天的——”
　　陆遇快速捂住他的嘴。
　　容骜眼里带了点笑。
　　有什么好笑的？
　　陆遇淡定道：“我们去旁边说。”
　　他心里有鬼，看了眼旁边都在看着他的兄弟，轻咳一声：“一看就是想跟我讨论题。”
　　他们走后，有个小弟皱了皱眉，想偷偷跟上，以防万一。
　　……邱一鼎快速拽住他。
　　楼梯间。
　　陆遇严肃地告诉他：“你注意点，别让别人发现。”
　　容骜诧异：“发现什么？”
　　陆遇噎了一下：“发现、发现……”
　　不是，他怎么发现这个人这么不害臊。
　　容骜低声道：“发现我喜欢你吗？”
　　陆遇脸一下子就红了：“你乱说什么！”
　　容骜忍着笑，揉了揉他脑袋。
　　有没有乱说自己还不清楚？
　　虽然昨天已经听了很多遍了，陆遇猛地听到还是有些不适应，好半天才缓过来。
　　不行，他不能在容骜面前露怯。
　　陆遇挺直背，镇定道：“你找我干什么？”
　　“没什么，”容骜慢慢地说，“只是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
　　陆遇噎了一下，又说不出话了。
　　不是，他怎么发现这个人——
　　容骜笑着看他。
　　陆遇：“看我干什么？”
　　容骜：“昨天你忘了？”
　　他还在等通知。
　　陆遇反应过来了：“催什么催！信不信我心情不好直接——”
　　他吓唬道：“懂吧。”
　　容骜捏了捏他的脸。
　　陆遇：“我心里有数。”
　　容骜好笑。
　　其实他不急，现在这样就很满足了。
　　“还有，”陆遇板起脸，“你干嘛用写演讲稿的格式写那个！”
　　容骜：“因为那是件很正式的事，不想让你觉得敷衍。”
　　陆遇冷静看楼梯顶。
　　反正我无所谓。
　　容骜反应过来了：“你不喜欢？”
　　这是不喜欢的问题吗？
　　陆遇：“很老土。”
　　容骜不说话了。
　　陆遇偷偷看了他一眼，忍着笑，估计大会堂里面要结束了，往外走。
　　容骜堵着他，不让他出去。
　　陆遇抬眼。
　　又怎么了？
　　容骜抿了下唇，低声道：“你是不是拒绝我了？”
　　陆遇脱口而出：“没有——”
　　说到一半顿住。
　　我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容骜勾唇，摸了摸他脑袋：“好，慢慢想。”
　　“……”


第29章 
　　从楼梯间出来，会堂里乱哄哄的，大家都在搬着凳子往教室走。
　　他俩一前一后出来，其他小弟都在皱眉，只有邱一鼎眼里发出八卦的光。
　　陆遇：“？”
　　陆遇走过去，盯着邱一鼎。
　　……邱一鼎搬着凳子就往教室跑：“我什么都不知道！”
　　操场上，邱一鼎四处逃窜。
　　陆遇拿棍子堵住他。
　　邱一鼎喘着气：“我也是刚刚知道！”
　　陆遇：“继续。”
　　邱一鼎老老实实：“前几天你校服撕破了，我看到他给你缝校服。”
　　“……”
　　陆遇淡淡道：“假的，不要声张。
　　邱一鼎秒懂，点点头。
　　假的，不声张。
　　……他俩一定是偷偷谈恋爱了！
　　容骜在想自己的告白信是不是真的很老土。
　　用陆遇的话来说，像古板的小学究写的。
　　容骜：“你不觉得很严谨？”
　　陆遇嫌弃摇头。
　　容骜：“哦。”
　　陆遇：“右手给我。”
　　容骜把手给他。
　　陆遇看了看他手指头：“你那天缝校服是不是笨到戳到手指头了？”
　　容骜顿了顿。
　　陆遇：“疼不疼？”
　　容骜心里一动：“不疼。”
　　陆遇凑近，在他右手食指上轻轻啄了一下。
　　容骜冷静改口：“你听过十指连心吗？”
　　陆遇：“……”
　　陆遇忍着笑，打开快要怼进自己嘴里的手。
　　容骜：“刚才是在关心我？”
　　陆遇点头。
　　容骜嘴角往上，特别想揉揉他的脸。
　　陆遇不自然道：“那个，谢谢。”
　　容骜慢慢地叹了口气：“说谢谢有什么用？朋友都不愿意跟我做。”
　　陆遇：“……”
　　我怀疑你说的朋友是另一种朋友，但我没有证据。
　　复习周，几个平时不爱学习的小弟临时抱佛脚，溜到陆遇教室和他复习。
　　陆遇把知识点发在他们小群里。
　　“哥你真好，”旁边的小弟星星眼，“哥哥，可以贴一下吗？就一下，沾沾喜气。”
　　陆遇正要说话，小腿一痒，有只脚勾了下他小腿。
　　陆遇：“？”
　　陆遇看了眼旁边的人。
　　容骜在低头看书。
　　如果陆遇小腿不痒的话。
　　陆遇：“……”
　　容骜，你怎么了？
　　破罐子破摔吗？
　　陆遇：“不可以，自己好好复习。”
　　“哦。”
　　“哥哥，这个真的考吗？”
　　“必考。”
　　“哥哥，”有个小弟软绵绵地撒娇，“我要好好抱你大腿。”
　　要不要这么可爱？
　　陆遇好笑，抬头，对上容骜幽幽的眼神。
　　“……”
　　这个就很不可爱。
　　撒娇的污言秽语传到耳朵里，容骜不堪其扰，沉着声音：“不要吵。”
　　要不要脸。
　　说着拿脚勾了一下陆遇小腿。
　　陆遇：“……”
　　要不要脸。
　　那几个小弟一直说要贴贴。
　　容骜听不下去了。
　　生平最讨厌别人用叠词。
　　自习课结束，那几个快速溜走了。
　　容骜：“真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往别人班级跑，别人班里有香饽饽？”
　　“是啊，”陆遇慢慢地回复群里的聊天，“有香饽饽。”
　　容骜：“那也是我一个人的。”
　　“……”
　　能不能好好说话。
　　陆遇怀疑他那天告白被自己听到受刺激了，搞得整个人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陆遇斟酌了一下措辞：“其实挽回形象的方法有很多种。”
　　“什么？”容骜在收拾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情书。
　　陆遇立刻不跟他说话了！
　　等容骜收拾完东西，看到旁边的人趴在桌子上，脑袋朝向墙那边。
　　容骜勾了勾他校服领子。
　　陆遇甩开，不让他碰。
　　“怎么了？”容骜凑过去哄。
　　陆遇往里缩，不让他碰。
　　容骜脑袋蹭他胳膊。
　　陆遇撇嘴推他，转过头时，才反应过来。
　　自己在气什么？
　　容骜：“这是怎么了？”
　　陆遇心虚：“没，没什么。”
　　他若无其事地问：“收到这么多情书啊？”
　　容骜愣了愣，笑出声。
　　陆遇：“……”
　　笑什么，陆遇觉得自己特别大度。
　　容骜凑近看他，嘴角一点点往上。
　　陆遇推他脑袋：“看什么？”
　　“有点开心怎么办？”
　　陆遇诧异：“开心自己收到的情书多？”
　　容骜嘴角弧度更明显了些。
　　陆遇看向房顶。
　　容骜轻声道：“一直堆在抽屉里，从来没打开看过。”
　　陆遇无所谓喝了口水。
　　跟我说那么多干什么？
　　我又不介意。
　　容骜：“我看到有人泡在酸柠檬里冒泡。”
　　陆遇：“……”
　　容骜凑近，嗅了嗅。
　　陆遇红着脸推开他，
　　真讨厌。
　　下次那几个溜到他们班贴陆遇的时候，容骜当着他们的面，对陆遇说：“想贴贴。”
　　……陆遇像看鬼一样看着他，嫌弃地和他贴了一下胳膊。
　　大家都傻了眼。
　　他哥从来不跟人贴贴的！
　　邱一鼎更加确定了：我就说他们在偷偷谈恋爱！
　　中午，那几位在教室里刻苦学习，不吃饭。
　　陆遇就奇怪了，慢悠悠道：“平日里怎么不见你们学习，现在怕了？”
　　“主要是成绩会发到家长群里，到时候没我好果子吃。”
　　“我也是，我妈能念叨我两个月，吵死了。”
　　“……”
　　有人念叨还不好吗？
　　身在福中不知福。
　　虽然他们挺烦人的，但谁能拒绝别人一口一句哥哥。
　　陆遇点开备忘录：“都说一下中午吃什么，我给你们带饭。”
　　“哥你真好！”
　　“哥哥真好～”
　　陆遇一脸无奈地摇头。
　　他出校门，在麻辣烫店点了五份麻辣烫，按照他们备注的，一份不吃金针菇，一份不要辣。
　　老板认识他，朝他笑了笑：“来了啊。”
　　陆遇点头。
　　老板送糖给他吃。
　　陆遇：“我不要——”
　　“拿着吃。”
　　……陆遇有些不自然，坐得端端正正，等他的那些麻辣烫过来。
　　老板看着他笑。
　　这小孩很乖。
　　之前有人来这边吃霸王餐，倒打一耙，说是吃出了其它东西。
　　当时是饭点，他忙得周旋不过来，想着赔钱了事。
　　这小孩在角落里吃饭，站了出来，指了指旁边几个帮忙说话的人：“你们不都是一伙的吗？”
　　店里当时就安静了下来。
　　陆遇慢慢道：“我刚才还看到你们在路口。交头接耳，现在怎么就变成纯路人了？”
　　那几个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小孩子懂什么？”
　　“我带你们去后厨看监控。”说着往前走。
　　那人站在原地和同伙交换眼色。
　　陆遇脚步顿住：“怎么不过来？”
　　边上的路人都开始议论。
　　那几个人脸上挂不住，撒腿就跑。
　　老板感激他，说了声“谢谢”，去给他拿饮料。
　　拿了饮料，转头一看，人已经跑了，饭都没吃完。
　　他可能以为自己不记得他了，下次跟朋友过来装作是第一次来。
　　老板抓了把小金桔给他：“你那些麻辣烫得些时间，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陆遇：“要多久？”
　　老板：“二十多分钟吧。”
　　陆遇给自己点了份馄饨。
　　没几分钟，他的馄饨过来了。
　　老板：“烫，慢慢吃。”
　　陆遇点头：“嗯，谢谢。”
　　他在心里疯狂想，老板为什么会记得自己啊！
　　想挖个坑把脑袋埋在里头。
　　等饭好后再出来拿着饭跑。
　　他一开始发现老板记得他，不敢再过来吃饭。
　　后来发现老板只是为人和善，对任何客人都寒暄那么两句，才松了口气。
　　老板往门口一看：“来了啊？”
　　“嗯。”容骜手里提着很多小吃。
　　陆遇像抓住救命稻草，示意容骜坐他这边。
　　……这样自己就不用回话了。
　　没多久，老板开了两瓶饮料送过来，插上两根吸管：“你们今年什么时候放假？”
　　“七月初，”容骜接过道了谢，“最近在考试。”
　　老板了然：“难怪这两天出校门的人少了。”
　　容骜：“是要休息么？”
　　“对啊，”老板笑着放了把糖在桌上，“想出去走走。”
　　“我去后厨看看怎么样了，你们慢慢聊。”
　　“嗯。”
　　陆遇咬指甲。
　　他怎么好意思啊。
　　容骜就很好意思，剥开糖纸送到嘴里。
　　陆遇：“……”
　　容骜打开袋子，喂他吃了个豆皮卷。
　　陆遇皱眉，吃下。
　　豆皮里面卷着那种生菜。
　　容骜又喂他吃了枚芝士芒果虾卷：“好吃吗？”
　　陆遇：“……嗯。”
　　容骜慢慢喂他吃东西。
　　陆遇咬下烤豆角：“你自己吃，不要老喂我。”
　　“好。”容骜又送了枚芝士芒果虾到他嘴边。
　　陆遇：“……”
　　对面的容骜在便签纸上写字。
　　陆遇看了一眼。
　　【喜欢的人安好】
　　陆遇：“……”
　　陆遇咬吸管，装作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
　　容骜写好后，将便签纸贴在边上的心愿墙上，指了指旁边的几张：“都是我写的。”
　　陆遇看了一眼。
　　【ly，我喜欢你】
　　【ly下次考第一名】
　　【我们考一个大学吧】
　　……
　　陆遇：“……”
　　所以你真是要破罐子破摔吗？
　　陆遇诧异：“ly是谁？”
　　容骜倒也配合他，慢慢道：“你先祝我们永远在一起。”
　　陆遇只能说：“祝你和ly永远在一起。”
　　容骜看着他笑。
　　陆遇板起脸：“笑屁笑。”
　　容骜：“白头偕老。”
　　陆遇：“行行行，白头偕老。”
　　容骜：“早生贵子。”
　　陆遇：“生你脑袋！”


第30章 
　　容骜：“以后我和ly结婚时，你在现场，并且是笑得最好看的那个。”
　　陆遇：“……”
　　废话，我自己的婚礼本人不得在婚礼上？
　　但我这么矜持一定不会笑。
　　容骜喂他吃了一颗烤蛋。
　　陆遇：“你从哪儿买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容骜：“烧烤摊和寿司店。”
　　“哦。”陆遇吸了口饮料。
　　容骜轻声道：“在我面前倒是挺好意思。”
　　陆遇：“哼。”
　　容骜将最后一个芝士芒果虾卷送到他嘴里。
　　他也很好奇，问陆遇：“ly喜欢我吗？”
　　陆遇配合他：“可能也许大概。”
　　容骜：“几成？”
　　陆遇：“六。”
　　说完小腿就被人狂野地勾了一下。
　　陆遇：“……”
　　哥，以前的生活不值得你留恋了吗？
　　容骜轻声道：“怎么给这么多？”
　　陆遇：“……”
　　靠，你还勾。
　　要不要脸啊。
　　陆遇：“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容骜轻轻勾唇。
　　空气安静平和。
　　只有陆遇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穿着校服裤子，腿可能被磨秃了一层皮。
　　“好了！”老板的声音传来。
　　陆遇猛地踢开容骜的腿。
　　“一过来就看到你们又在打闹，”老板笑着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重，小心点。”
　　陆遇说了声“谢谢”去拿东西。
　　容骜快他一步拎上。
　　陆遇：“我可以。”
　　容骜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总得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陆遇：“……”
　　陆遇装作听不懂，松手。
　　容骜凑过去一些：“你刚才在店里踢我那下特别疼。”
　　谁让你乱蹭？
　　陆遇配合地问：“那怎么办？”
　　容骜淡定看着前面：“晚上去操场。”
　　陆遇脱口而出：“打架？”
　　“……看星星。”
　　陆遇牙疼，忍不住道：“你真的好老土。”
　　门卫大老远看到他们过来，从窗口探出脑袋，严肃脸：“同学，怎么拿那么多东西？”
　　陆遇快速往前跑：“略。”
　　“……”
　　这臭小孩。
　　嗷嗷待哺的小弟们扑上来，接过他俩手里的麻辣烫，一口一句哥哥。
　　他们几个在教室后面把桌子拼在一起，吃麻辣烫。
　　陆遇趴在桌子上休息，感慨：“真可爱。”
　　容骜：“最烦撒娇的人。”
　　“……”
　　你是杠精吗？
　　容骜：“手给我。”
　　陆遇把手给他。
　　容骜拿脸压住，枕着睡觉。
　　陆遇：“……”
　　你真是越来越放荡了。
　　晚上压操场时，陆遇使坏，打开手电筒，往小树林里一照。
　　小树林有了“刷刷”的响动。
　　容骜忍着笑。
　　陆遇收了手电筒，“哼，我都不能抱——”
　　容骜在路灯下抱住了他。
　　陆遇顿了顿。
　　很单纯的拥抱，不夹杂任何不该有的情感，光明正大。脖颈侧面贴在一起，陆遇嗅到了他身上的气息。
　　其实他想说他们已经是朋友了，但说不出口。
　　考试结束后，教室里乱成一团，都在互相搬桌子。
　　容骜被叫去开会了。
　　陆遇整理了一下回家要带的书和笔记，把挂在抽屉旁的小奥特曼挂在书包上。
　　教室里太吵，他一个人跑去最顶楼的天台发呆。
　　旁边是废旧生锈的栅栏，爬山虎郁郁青青从二楼爬到顶层。
　　楼下有同学在追着打闹，手里的纸片散落了一地。
　　楼梯方向发出响动，跟他玩得好的那几个也爬上来了，互相打闹。
　　“待会儿就放假了，爷开心死了！”
　　“我们假期去哪儿浪？”
　　“两个月爽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哪来的泡泡机？”
　　“女同学不玩给我的！”
　　“你好坏，是不是你抢的？”
　　“不是！”
　　他们在一旁打闹。
　　陆遇好笑，拿过他们掉在地上的粉色独角兽泡泡机，手一按，制造泡泡玩。
　　闹了会儿，一群人轰轰烈烈地回教室。
　　到了三楼，陆遇突然想起他们的泡泡机落在天台，说了声“你们先回教室，我去上面拿东西”就往上跑。
　　他一口气跑到天台，喘着气，正要过去，看到一个人。
　　容骜站在他刚才站的位置，手里拿着他刚才拿着的泡泡机。
　　他垂眸，研究怎么玩。
　　连楼梯这边的动静都没有察觉到。
　　破旧天台和沉静的高挺少年。
　　构成好看的夏日油画。
　　爬山虎旺盛，干净的校服被风吹动。
　　就是少年手里的粉色独角兽突兀了些。
　　他终于按出了一个泡泡，抬头，顿了顿。
　　陆遇一直看着他。
　　“没有泡泡水了。”陆遇走过去，拿过泡泡机摇了摇，一挤，挤出无数彩色的小泡泡，一到空中被风吹远了。
　　他看了眼容骜，慢慢说：“喜欢下次给你买一个。”
　　容骜：“……”
　　陆遇笑出声。
　　他们一起下楼。
　　校服口袋被放了东西，陆遇一摸，是几根彩色的粉笔。
　　容骜：“拿着在墙上画画。”
　　陆遇：“……”
　　我是小孩子吗？
　　容骜：“暑假不要乱跑，小心中暑。”
　　“哦。”
　　容骜：“不要总去网吧通宵，作息规律点。”
　　他一放假就长黑眼圈。
　　陆遇：“知道了。”
　　容骜又问：“你一个人在家吃什么？”
　　陆遇：“放心，简单的饭菜还是会做的。”
　　容骜下楼的速度慢了一些，半晌，说了声：“常联系。”
　　“……嗯。”
　　陆遇低着头，突然轻咳一声：“那个——”
　　他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可以听清，“我考虑好了。”
　　……不是，明明只是做朋友而已。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容骜看向他。
　　陆遇红着耳朵点头。
　　容骜嘴角轻轻往上：“能不能抱一下？”
　　陆遇：“……”
　　要不要这么纯情。
　　陆遇点头。
　　容骜把他搂到怀里，紧紧抱住。
　　光明正大。
　　又偷偷摸摸。
　　他胳膊越收越紧，像是要把人嵌入身体里。
　　陆遇：“……”
　　不是，哪里不对。
　　校门口很吵，黑车低调地停在校门口。
　　司机等着自家少爷过来。
　　教室旁边没人的角落，容骜跟他抱了又抱，不肯走。
　　陆遇推他：“好了，拜拜。”
　　容骜：“刚说清就要分开。”
　　他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不知道他爸为什么心血来潮派人接他。
　　容骜：“你要不要去我家？”
　　陆遇坚定拒绝。
　　手机一直在响。
　　容骜长按。
　　陆遇拽住他胳膊：“快回家，我也要回家了。”
　　“哦。”他低头，拉了下陆遇的手。
　　陆遇：“……”
　　待人走了以后，耳边都清净了不少。
　　陆遇突然有些失落，没有回家，鬼使神差地去附近那家麻辣烫店。
　　他站在心愿墙前，看着容骜写的便签，在【我们考一个大学吧】旁边打了对勾。
　　【ly下次考第一名】旁边写：公平竞争。
　　【ly，我喜欢你】旁边顿了顿，画了一颗爱心。
　　盛夏便在这种说不出的隐秘中到来了。
　　陆遇买了个同款粉色独角兽泡泡机，想送给他，但找不到说辞见他。
　　如果是往年的暑假，他可以做坏事引起他的注意。
　　但现在他们是朋友，哪有坑朋友的？
　　陆遇趴在桌子上转笔，无端燥热，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做题。
　　晚上，容骜找他聊天：“今天吃了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陆遇心情莫名很好，往后一靠，小腿舒服地搭在旁边椅子上：“泡面，外卖。”
　　那边啧了一声：“你不是会做简单的饭吗？”
　　他提议：“要不要收留我两个月，我给你做饭？”
　　陆遇拒绝。
　　容骜不悦，在那边警告：“你今年暑假最好不要以我的名义做坏事。”
　　陆遇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傻子，好笑吗？”
　　容骜平静的声音传来，“你之前在电线杆的小广告上留我联系方式，我收到了男科医院的电话。”
　　陆遇笑得险些从椅子上滚下来。
　　电话那边：“啧。”
　　陆遇突然反应过来他碰不到自己。
　　要是平时，他就会开始捏自己脸，戳自己肚子，然后自己气得和他打架。
　　“想不想我？”那边突然道。
　　陆遇手指挠桌面。
　　容骜：“我很想你。”
　　陆遇：“你乱说什么。”
　　容骜：“真的。”
　　陆遇：“你，你想我干什么？”
　　容骜：“想和你说话。”
　　陆遇：“你怎么这么讨厌。”
　　容骜：“你不想我吗？”
　　陆遇没说话。
　　容骜大受打击。
　　这么多年，陆遇好不容易软化下来，他们成了朋友，他正心痒痒，然后放假了。
　　谁能受得了。
　　他是真的想陆遇，想到每天学陆遇说话，“靠”来“靠”去，他妈在家直瞪他。
　　他不死心：“真不想我？”
　　陆遇：“一点点。”
　　容骜：“我想见你。”
　　陆遇低声道：“过来呗。”
　　我家没人。
　　那边安静了一下，然后在空气中轻轻亲了他一下。
　　陆遇：“……”
　　挂了语音电话后，陆遇躺到床上，忍不住打了个滚，盯着房顶发呆。
　　第二天傍晚，邱一鼎他们约陆遇打球。
　　陆遇过去一看，容骜也在。
　　他们正在组队打友谊赛。
　　陆遇走过去时，容骜刚好扣了一个球，弹跳力惊人。
　　球体稳稳地落入篮筐，砸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好厉害。
　　陆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又赢了！场上邱一鼎他们兴奋地击掌，余光看到陆遇，挥挥手：“哥！这儿！”
　　对方的领头也认识陆遇，挥挥手：“小鬼头！”
　　……容骜看了他一眼。
　　那人带着深蓝色发带，跳起来朝陆遇挥手：“小鬼头又见面了！”
　　陆遇没印象：“……你谁？”
　　蓝发带略带失望地埋怨：“什么记性啊？去年不是还在一起打过球吗？”
　　陆遇：“……”
　　去年的事谁还记得。
　　“小鬼头长高了，比去年还漂亮。”蓝发带笑咪咪道。
　　短短一句话精准踩中好几个雷点，陆遇比了个中指，正要上场——
　　容骜拉住他：“在一旁歇着，我来。”
　　陆遇：“让他惨败！”
　　“好。”
　　之前的比赛全是友谊赛，友谊第一，时不时让对方几个球，不至于让对方脸上挂不住。
　　但陆遇已经放出话了——
　　接下来的比赛中，蓝发带那队人几乎没摸过球，满球场地追着球跑。
　　……神经病啊！谁惹他了！打个球至于吗？
　　几局下来，对方队里的人喘得像老狗。
　　疯子啊。
　　陆遇比自己上场还兴奋，一直叫容骜名字。
　　结束后，陆遇像离弓的箭一样刷地冲出去，抱住他脖子：“啊啊容骜你怎么这么厉害？”
　　他太激动了，搂得死紧，都忘了是什么场合。
　　大庭广众之下，有人耳朵泛了点红，手指往上，抱住他的背。
　　陆遇脸颊在他肩膀上蹭蹭：“好开心。”
　　感受到他的僵硬时，陆遇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快速松手，脚往后一退，和他保持距离。
　　他俩同时转身，礼貌地庆祝其他人。
　　背后隔了一小点间隙。
　　蓝发带不爽地带人走了。
　　陆遇嘚瑟：“小发带拜拜。”
　　容骜：“你怎么什么人都起外号。”
　　“因为我记不住名字。”陆遇抬手，顺手帮他擦去额上的汗。
　　容骜顿了顿，满腔的醋意就这么收了回去。
　　陆遇：“看什么看？是不是觉得我人好？”
　　容骜有些呼吸不过来，手指捏着冰水瓶子。
　　他的球衣半湿，陆遇把他拉到人少的地方，撩起一点他的衣服，湿巾贴在他腹部，“这样有没有凉快一点儿。”
　　腹部传来冰凉的感觉。
　　容骜看着这双黑亮的眼睛，突然感觉更热了，像是身上所有的水分都蒸发了，喉结动了动，喝了口冰水。
　　陆遇拿湿巾蹭去他腹部的汗水。
　　凉意在慢慢蔓延。
　　空气中有湿巾清淡的柠檬味。
　　和他身上的气息意外的和谐。
　　不知为何，陆遇像是被他的气息勾到一样，整个人不自在了起来。
　　他抬头，对上那双漆黑却温柔的眼眸，触电般收回手：“你自己擦。”
　　他俩都没说话，一个安静地看树，一个垂眸擦汗。
　　陆遇的小弟从前面冲过来，聒噪地喊：“还有湿巾吗？我也想要香香的湿巾。”
　　……陆遇把纸巾塞他怀里：“没了，只有一包。”
　　小弟刷地跑走，去水龙头下把纸巾打湿。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容骜一口气把冰水全部喝完，弯腰紧紧搂予兮读家住他。
　　……陆遇抱住他的背。
　　本来以为他抱一会儿就好了，没想到这人越抱越紧。陆遇有些喘不过气，胳膊肘怼了一下他。
　　容骜弯腰，低声道：“你怎么舍得打我啊？”


第31章 
　　他今天没穿校服，穿着白色球衣，跟平时很不一样。
　　个子很高，高陆遇半个头，皮肤白却不显得文弱。运动过后球衣半湿，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头。
　　他弯腰看着陆遇，想不通这人怎么舍得怼自己。
　　陆遇喉结动了一下，移开视线：“有什么舍不得的？”
　　容骜：“你不觉得我……帅？”
　　陆遇：“……”
　　还好吧。
　　他撩开球衣，让陆遇碰了下自己腹肌。
　　陆遇注意到了他胳膊，平日里穿着校服看不出来，现在能看到他刚刚好的肌肉。
　　腿很长，肌肉是赏心悦目但不夸张的那种。
　　陆遇视线一时不知往哪儿放。
　　容骜在他耳边说：“我可什么都给你了。”
　　“？”
　　你给我什么了。
　　容骜：“让你摸了也让你看了，渣男。”
　　“……”
　　他可能是憋疯了，把陆遇按在怀里抱。
　　陆遇手指拽了拽他半湿的球衣下摆：“你不热吗？”
　　“还好，”容骜反应过来了，分开他俩的距离，“你是不是很热？”
　　陆遇摇头。
　　容骜又重新抱紧。
　　……陆遇真是怕了他，手指碰到他胳膊，可能是用了点力，胳膊上的肌肉硬邦邦的。
　　陆遇淡定道：“在学校不许露。”
　　容骜：“嗯。”
　　陆遇：“你们怎么在一起打球？”
　　容骜：“我主动找邱一鼎打球，想见你。”
　　……陆遇看着天边红彤彤的火烧云。
　　容骜问：“我明天能不能过来和你一起学习？”
　　陆遇点头。
　　容骜：“后天也过来。”
　　陆遇：“随你。”
　　容骜：“那我天天都过来。”
　　陆遇撇撇嘴：“你老过来干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
　　他在陆遇耳边说：“我喜欢你。”
　　陆遇面红耳赤，推开他。
　　半晌，咳嗽了一声。
　　容骜摸他的背。
　　陆遇板起脸：“知道了，以后不许再提。”
　　“哦。”
　　都黄昏了，树上的知了还在鸣叫。陆遇和他一起去球场那边，吐槽：“怎么也不累。”
　　容骜：“我小时候收集过蝉蜕，你有没有？”
　　陆遇摇头，没想到他小时候像个小王子一样，竟然还玩过这些。
　　“是在我外婆家的时候，那里靠着海，”容骜看向他，“你要不要跟我去外婆家？”
　　陆遇疯狂摇头。
　　他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容骜：“那我们毕业后再去。”
　　“嗯。”陆遇点头。
　　……他想得可真远。
　　刚才容骜带他们躺赢了那么多次，邱一鼎兴奋地把他拉进青青草原兄弟群，看他俨然像未来准大嫂。
　　群里兄弟纷纷欢迎了他。
　　陆遇：“……”
　　我的兄弟群干嘛让他进来。
　　一群人像恶霸过街去小ktv唱歌，容骜在其中格格不入。
　　旁边有小弟跟容骜插科打诨：“哥，通融点，开学别记我名字了呗。”
　　陆遇挡在容骜面前，板起脸：“自己不会遵守纪律吗？就知道为难别人！”
　　容骜忍着笑。
　　陆遇凶巴巴：“平时吃别人那么多东西也不说！”
　　之前临放假，容骜抽屉里还剩很多小零食，全给了邱一鼎，让邱一鼎分给他们。
　　小弟委屈巴巴：“哥，你干嘛护那么紧，你都不护我！”
　　陆遇轻飘飘道：“下次护你。”
　　他们要去ktv唱歌。
　　陆遇知道到时候的架势，快速拉住容骜：“可以不去，你要不回家休息吧？”
　　容骜：“我想去。”
　　“……”
　　包厢里，一群人富有感情地鬼哭狼嚎。
　　气氛组在旁边疯狂摇花手。
　　陆遇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喝了口饮料。
　　容骜忍笑坐在他旁边。
　　陆遇：“他们是不是很吵？”
　　“还好。”
　　他们选的音乐都是那种很嗨的劲歌，音乐声太大，陆遇挨近一些，和他说话：“我每次过来都是坐在旁边听他们唱歌。”
　　容骜：“很热闹。”
　　陆遇撇嘴：“你干嘛过来？”
　　容骜：“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陆遇喝了口饮料，掩饰自己突然的心动。
　　他有些不适应。
　　宁愿打架，也不想心脏受这种煎熬。
　　但心跳得这么快，其实是喜欢的。
　　旁边的狐朋狗友起哄，让容骜也来一首。
　　陆遇替他拒绝：“他——”
　　容骜接过了话筒，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选了首安静点的歌。
　　他一开口，嘈杂的空间安静了下来。
　　声音干净有磁性。
　　明明五官是那种冷冽的感觉，却唱着温柔的歌。
　　小弟们互相掐了对方一下。
　　……为什么别人唱歌这么帅，他们唱歌又聒噪又沙雕？
　　唱歌时，容骜一直看着他。
　　像是唱给他一个人听的。
　　陆遇像是被蛊惑到了，看着他，移不开眼。
　　结束后，有小弟乱叫：“这是关于暗恋的。”
　　“对啊，写的是初恋！”
　　“我也要来一首情窦初开的。”
　　他们不正经地乱说话，吵闹得不行。
　　有人无意间往陆遇的方向看了一眼，愣了一下：“我哥呢？”
　　黑暗的楼道里，容骜将怀里的人抱得很紧。
　　包厢里的各种风格的音乐混杂在一起，显得这边尤其安静。
　　……他怎么这么喜欢拥抱？
　　陆遇抱住他的背。
　　容骜不说话，只是抱着怀里的人，胳膊越收越紧。
　　他想跟陆遇说些什么。
　　说不想只陪着他这几年，还想——
　　还想陪他走更长的路。
　　想他身边一直有他。
　　想跟他在一起。
　　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他。
　　“陆遇。”
　　“嗯？”陆遇被抱得很热，脖子动了动。
　　“没什么，”容骜嘴唇蹭到他发间，“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他们会唱到几点？”
　　照他们以往的尿性，还不得唱到凌晨？
　　陆遇：“再两个小时，你困了？”
　　容骜搂着他：“不困。”
　　陆遇：“你别总这样搂搂抱抱。”
　　“哦。”
　　容骜松手。
　　……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陆遇手指动了动，也不是不想和他拥抱，但不知道为什么条件反射就是怼他。
　　容骜问：“你要陪他们那么久？”
　　……陆遇一般会在沙发上睡着，醒来发现还在鬼哭狼嚎，直接拿抱枕摔过去，那几个就乖乖跟他回家了。
　　但他不想让容骜觉得他这么凶残，便正经地点了点头。
　　陆遇：“这么晚了，你跟家里说一声，今晚睡我家。”
　　容骜拿出手机，发信息说了一声。
　　陆遇看着他手机屏幕，突然想起什么，给他打了个电话，看到他上面的来电显示，被肉麻到了。
　　……到底当时为什么要吃小草莓的醋啊？
　　容骜：“我呢，我的备注是什么？”
　　说着也给陆遇打电话。
　　陆遇暗道不好，快速收回手机，但已经迟了，容骜看到了自己的备注。
　　【讨厌鬼】
　　陆遇：“……”
　　容骜往前走。
　　“不是，你跟我解释！”陆遇追上。
　　他之前想改，但不知道怎么改。
　　容骜：“你跟讨厌鬼解释什么。”
　　陆遇掰过他肩膀，严肃脸：“我不准你那样说自己。”
　　他忍着羞耻，把备注改了，怼过去让容骜看：“满意了吧？”
　　容骜皱眉，像是不认识那两个字。
　　陆遇：“……”
　　陆遇低声说：“哥哥。”
　　容骜压住嘴角，但嘴角还是不自觉上扬。
　　陆遇快速往前走，在群里打了声招呼，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家，太羞耻了。
　　回到家，不想理容骜，草草洗了漱。
　　从浴室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走神。
　　想着白天的篮球场，晚上避开众人在楼道上的拥抱。
　　有人真的——
　　他没注意脚下的路，猛地一滑，屁股磕在身后桌角，立马疼清醒了。
　　容骜过来扶他。
　　“不用！”陆遇自己起来，揉了揉屁股，有些疼，总感觉屁股磕肿了，一瘸一拐去找消肿药。
　　……大晚上的，怎么这么鸡飞狗跳。
　　容骜拿过他手上的药膏：“我帮你。”
　　陆遇看着他。
　　容骜对上质问的视线，有些好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他仔细看着药管上面的说明书，没有再把视线分给陆遇。
　　“虽然对你有好感，但君子有喜欢的人，取之有道。”
　　陆遇：“……”
　　你最好取之有道。
　　容骜是真的君子。
　　涂了药的掌心覆上，只是在上药。
　　干燥又烫的掌心覆上时，趴在床上的陆遇僵了僵，像是有细微的电流从掌心出来，电得他尾椎骨发麻，呼吸收住。
　　容骜只是单纯地把药抹匀，不受任何影响，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掌心分开时，陆遇捏了捏枕头。
　　……自己怎么这么龌龊。
　　容骜把药放好：“疼不疼？”
　　陆遇摇头，翻身。
　　“不碍事，没肿。”
　　陆遇轻咳一声：“谢了。”
　　别人正人君子，自己反倒在心里胡思乱想。
　　陆遇很惭愧，睡前反思了一会儿，闭上眼睛。
　　许久之后的黑暗中，容骜睁开眼睛。
　　想起了当时掌心的触感。
　　过分光滑。
　　指腹摸到了一颗小痣。


第32章 
　　第二天就知道了什么叫相见不如怀念。
　　陆遇差点和他打起来。
　　边上的人老挤他。
　　陆遇脚从拖鞋里出来，踩他膝盖，却被握住脚腕，整条腿都被拽起。
　　他脚裸极细，手指收拢便能握住，脆弱到似乎稍一用力就甫珷能——
　　“断了！”陆遇踹他。
　　脚腕处一松，陆遇快速缩回脚，锤了下他胳膊，不再跟他说话。
　　脚腕还留有容骜手掌的温度。
　　分开那几天挺想他的。
　　看来——
　　相见不如怀念。
　　容骜碰了下他胳膊。
　　陆遇：“去洗手！”
　　刚碰完我脚就碰我胳膊。
　　容骜乖乖去洗手，洗完手回来，感叹了声：“相见不如怀念。”
　　见面了怎么这么凶。
　　陆遇诧异：“好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容骜低声道：“但我还是想相见。”
　　陆遇：“……”
　　陆遇有些脸红。
　　这人，大夏天的，怎么这么说话。
　　他们在一起做题。
　　过了会儿，容骜腿被什么戳了一下，低头。
　　看到一只粉色泡泡机。
　　“给我的？”
　　旁边做题的人点头。
　　虽然并不喜欢这种粉色的东西。
　　但容骜还是心痒痒，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一下。
　　容骜：“我之后每天都过来。”
　　陆遇撇撇嘴，无所谓：“别了吧，反正相见不如怀念。”
　　容骜脑袋和他蹭了一下，认真道：“我喜欢相见。”
　　陆遇推开他脑袋。
　　容骜：“那几天一直想你……长得好看，人又可爱。”
　　“？”
　　陆遇板着脸：“少来。”
　　不但老土，还肉麻。
　　陆遇快速在桌子上画了一条线，“你在这边我在这边，互不越界。”
　　容骜提醒：“我昨晚帮你揉屁股了。”
　　陆遇凶巴巴：“是我逼你的吗？”
　　“真无情啊，”容骜忍不住道，“小渣男。”
　　“……”
　　“你是渣男吗？”容骜趴在桌子上看他，“昨晚跟别人睡一张床上，今天跟别人分桌子。”
　　陆遇不理他。
　　容骜朝他按泡泡机，挤出一长串泡泡。
　　……无数泡泡迎面而来。陆遇抬头，面无表情：“你要是实在没事干，去做饭吧。”
　　容骜：“中午吃什么？”
　　“随便。”
　　容骜出去买了一条鱼，简单做了水煮鱼。
　　味道也就一般。
　　陆遇吃了两碗米饭。
　　“好吃吗？”容骜将挑好刺的鱼肉放在他碗里。
　　陆遇点头，嘴唇吃得很红。
　　连里面的小青菜和豆芽都吃了不少。
　　“这是怎么做的？”陆遇问。
　　容骜：“很简单，鱼让摊主帮忙处理好，再去超市买水煮鱼调料。”
　　陆遇点头。
　　然后在心里偷偷pass掉自己亲手做的想法。
　　吃完饭，他俩一起洗碗。
　　容骜去午休了，他自己一个人整理了一会儿假期作业，好半天才去床边。
　　像是察觉到危险，容骜睁开眼睛。
　　下一秒，陆遇从天而降：“泰山压顶！”
　　容骜抱了满怀。
　　陆遇腿跻身他**，按着他，使劲推搡，和他打闹。
　　两人大热天在床上扭打成一团。
　　陆遇没他力气大，但是使劲压在他身上，还是有点儿优势的。
　　许久，他们喘着气看彼此。
　　呼吸又重又热。
　　包裹着他们的空气不流通。
　　陆遇喘着气，身下人锁骨很明显，穿着衣服看着瘦，但陆遇知道衣服下的爆发力。
　　肩宽腿长，哪怕压着他，也没有震慑住他的感觉。
　　发烫的小腿贴在一起。
　　陆遇的喘息似乎快了一些。
　　“好好的怎么过来闹？”容骜问他。
　　陆遇张了张口：“看到你鸠占鹊巢。”
　　容骜往边上退了退，揽着他的腰让他睡里面午休。
　　陆遇抿下唇，无措地看着天花板。
　　可能是天热了，心里总有团下不去的燥火，燎得他不舒服。
　　下午相处得也不是很愉快。
　　一直打打闹闹，互相挤对方。
　　但容骜回家之后，陆遇心里就空了。
　　见面吵架，不见面又想得慌。
　　陆遇在心里保证：我发誓下次见到他一定不跟他吵架。
　　青青草原小群的消息又到了99+，陆遇打开一看，发现容骜已经在短短几天混成了管理员。
　　“？”
　　他是怎么做到的。
　　容骜小窗私他，发了一个表情包。
　　陆遇质问：“你打入我们内部有何居心？嗯？图什么？”
　　容骜回了一个字：
　　“你。”
　　陆遇好半天没回复，等反应过来，已经盯着那个字看了很长时间。
　　下次见面真的不和他吵架了！
　　“想我了没？”容骜问他，“小渣男。”
　　陆遇哼了一声，老老实实：“想了。”
　　容骜整个人差点没了。
　　他怎么突然这么乖？
　　陆遇正要放下手机，收到了容骜的语音聊天，接通。
　　那边开口就是：“你刚才说什么？”
　　陆遇装傻：“什么什么？”
　　容骜重新来了一遍：“想我了没？小渣男。”
　　陆遇鼓了鼓腮帮子，低声道：“想了。”
　　容骜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被突如其来的直球击中，心被轻挠了一下，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至于吗？陆遇撇嘴。
　　容骜缓了缓，压住嘴角的笑意，贪心地想再听一遍：“什么？”
　　陆遇懒得理他：“走开。”
　　容骜：“我明天过来。”
　　陆遇脱口而出：“好。”
　　容骜忍着笑。
　　陆遇：“……”
　　笑屁笑。
　　容骜心痒痒，想在他脸上狠狠亲一下：“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带过来。”
　　陆遇立刻道：“空着手过来，我给你做早餐！”
　　“你想吃什么？”陆遇一边问他，一边切换到外卖软件找早餐外卖。
　　容骜：“你做的什么都行。”
　　陆遇顿了顿，退出了外卖软件，决定还是自己亲手做。
　　容骜：“明天中午给你做可乐鸡翅？”
　　陆遇偷偷咽口水，点头。
　　他怎么会做那么多好吃的东西。
　　陆遇本来打算睡懒觉，但容骜要过来，第二天早早就起床了。
　　大门方向传来响动。
　　陆遇快速跑到浴室照了眼镜子，帅死了，矜持地过去看他。
　　容骜拎着东西对他笑。
　　陆遇往旁边侧了侧，不自然道：“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早上煮了牛奶燕麦和鸡蛋。
　　容骜喝着燕麦糊糊，发自内心道：“很难想象一大早过来是为了吃这个。”
　　……陆遇在他脚上踢了一下。
　　吃个饭话真多。
　　不是说我做的都可以吗？
　　一天又在吵闹中开始了。
　　陆遇在家不注意形象地穿着大裤衩，大半条腿露在外头，光脚踩着拖鞋写作业。
　　额头上贴了个小黄鸭清凉贴。
　　桌子上小风扇吹到他这边，带来短暂的凉意，又摇走。
　　容骜在旁边学习，偶尔带过的风将他发稍吹了起来，在黏热的夏天看着干净清爽。
　　陆遇：“你热吗？要不要贴小黄鸭。”
　　很幼稚，容骜拒绝了。
　　陆遇：“情侣款。”
　　容骜放下手里的笔，凑过去，让他帮自己贴。
　　陆遇在他额头上贴上同款小黄鸭，按了按：“好了。”
　　这种萌萌的东西和容骜的适配度不高。
　　他本人却浑然不觉。
　　陆遇严肃脸：“超帅！”
　　容骜点头。
　　陆遇没忍住：“哈哈哈哈嘎。”
　　“……”
　　墙上贴着彩色课程表。
　　上面是整个暑期规划。
　　陆遇打算和他把之后的课程全部学完。
　　容骜自制力很好，陆遇也还行，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基本没跟对方说话。
　　写完后，交换批改作业。
　　“你热吗？”陆遇百无聊赖。
　　“还好。”
　　“我怎么感觉浑身都使不上劲？”
　　容骜抬手，摸他额头，温度正常：“夏天容易困，你要不要去午休？”
　　陆遇就等他这么说了，像是找到了偷懒的借口一样：“好啊！”
　　容骜在心里笑。
　　陆遇撒腿跑去床上睡觉。
　　少年的双腿纤细白净，微微蜷缩起来。
　　屈着身体，腰腿呈现美好的曲线，宽松的裤腿滑到腿根，肤色白腻。
　　容骜在风扇下，帮他批改刚才默写的古文。
　　过了会儿，放下笔，走过去看他。
　　额头上的小黄鸭掉了下来，容骜抬手，给自己按好。
　　醒来时，容骜正趴在床边睡觉。
　　清凉贴已经失去效果了，陆遇帮他揭下来，刚碰到，被按住了手。
　　容骜贴好。
　　陆遇怕了他：“不凉了。”
　　“嗯。”
　　陆遇：“不凉了你还贴着干什么？”
　　容骜：“情侣款。”
　　陆遇噎了一下：“你……”
　　他小声说：“你喜欢和我用情侣款啊？”
　　“嗯。”
　　陆遇把脸闷在枕头里，身体绷直，电风扇吹过来时，上衣往上了一点，露出好看的腰窝。
　　他的脚背贴着床，腿笔直笔直的，往上是圆润翘挺的弧度。
　　容骜抬手，手掌停留在空气中，帮他挡住吹向腰间的风。


第33章 
　　傍晚，陆遇换好衣服出门。
　　热浪扑面而来，又滚了回去。
　　直到太阳完全下山，才拽着容骜一起出去。
　　附近有条小吃街，陆遇想买东西吃，走到巷头一看，人山人海，嘴角往下：“我们走。”
　　容骜好笑，拉住他：“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买回来。”
　　陆遇想了想：“那一起吧。”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垂着头，兴致没有刚才高。过了会儿，拉住容骜胳膊：“容骜，我是不是看上去很坏？”
　　容骜顿了顿。
　　旁边熙熙攘攘，陆遇挨他近了一些。
　　容骜手往下，捉住他的手：“怎么会？”
　　陆遇抽回自己的手：“情侣才拉手。”
　　“我想拉，”容骜攥着他的手，“这么多人，走丢怎么办？”
　　陆遇任由他拉着。
　　反正光线昏暗，没人能注意到。
　　“吃什么？”容骜问。
　　陆遇指了指人最多的烧烤摊。
　　容骜拉着他去排队。
　　昏黄的灯光下，手仍然拉在一起。
　　陆遇大方道：“待会儿我请你吃，不要客气，随便点。”
　　容骜：“好。”
　　他在认真地排队。
　　容骜看了他一眼，低笑一声，凑过去：“陆遇。”
　　“嗯？”
　　容骜和他说悄悄话：“你知不知道，你非但不凶，还特别可爱。”
　　陆遇顿了顿。
　　容骜低声道：“起码我看着很喜欢。”
　　耳边是碳火烤肉的滋啦声，铁板上面冒出辛辣呛鼻的白烟。陆遇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了，仿佛与这个世界分割了开。
　　手背覆着的手温热，心脏像是被什么包裹。
　　“轮到我们了。”耳边的人提醒。
　　陆遇回过神，松了手，才发现掌心早就湿了。
　　他们一人手里拿着东西，在路上吃。
　　容骜擦了擦他鼻尖：“怎么吃的。”
　　陆遇：“我鼻梁高，不像你。”
　　容骜看着他。
　　陆遇睁眼说瞎话：“没我高！”
　　容骜凑过去蹭他的鼻梁。
　　陆遇顶回去。
　　鼻尖蹭在一起，陆遇愣了一下：“好舒服。”
　　容骜失笑，喂他吃烤素串。
　　陆遇皱眉，吃下。
　　他虽然觉得不好吃，但不挑食，闭着眼睛都可以吃下。
　　睁开眼，手中肉串最上头的那块肉消失了。
　　……陆遇看向旁边的人。
　　容骜：“真辣。”
　　吃我的东西还好意思嫌弃辣？陆遇挤他。
　　手里的一把竹签很快就解决完了。
　　路上的风也凉了下来。
　　陆遇心里舒服得不行。
　　快到家门口，陆遇快走几步，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却被人直接扛起。
　　“靠！”陆遇打他肩膀。
　　容骜关了门，往屋里走，直到走到浴室前，才把人放下来。
　　“要一起洗吗？”陆遇从浴室里探出脑袋。
　　容骜把他脑袋戳进浴室：“不要。”
　　洗完漱，陆遇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的人，想起在路上鼻尖相蹭的感觉，忍不住蹭了他一下。
　　容骜蹭回去。
　　真的很舒服。
　　陆遇一个劲和他蹭鼻尖。
　　容骜好笑，按着他的腰，抵蹭他的山根。
　　陆遇推他：“鼻子塌了。”
　　容骜垂眸，鼻尖往下，蹭他的侧脸。
　　陆遇痒得不行。
　　但不知道为什么，舍不得推开他。
　　容骜蹭到他下巴，细白的脖颈……
　　炙热的呼吸喷洒下来时，陆遇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
　　容骜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几乎用了全部的自制力，同他分开距离。
　　陆遇不解：“你怎么不继续了？”
　　容骜声音有些哑：“下次不这样了。”
　　“哦。”
　　陆遇不悦，腮帮子有了微小的幅度。
　　讨厌鬼。
　　他在心里骂不解气，捏了下他的脸：“讨厌鬼。”
　　“怎么了？”容骜扯过毯子，给他俩盖好。
　　陆遇爬起来，拿鼻尖蹭他鼻尖，却找不回刚才感觉，拽容骜，暗示他继续。
　　但容骜不陪他闹了，闭上眼睛。
　　……陆遇捏了下他的脸，转过去，背对他睡觉。
　　旁边的人：“晚安。”
　　陆遇不理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会儿，转身，看到容骜在黑暗中看着他：“干什么不睡觉。”
　　容骜：“没回我。”
　　陆遇：“晚安安安。”
　　容骜闭上眼睛。
　　第二天，陆遇去他哥的跆拳道馆帮忙。
　　那个赌约黎修文赢了，但陆遇没有告诉他，打算以后再说。
　　……如果现在让他知道，他一定会和赵日成天揶揄自己。
　　黎修文：“心情这么好？”
　　“有吗？”陆遇搬着器材跑来跑去。
　　“遇到什么好事了，”黎修文环着胳膊，“我猜猜，是不是和容骜有关？”
　　陆遇认真道：“他现在是我的好朋友。”
　　黎修文一脸吃瓜的表情。
　　……现在的好朋友都是这种吗？
　　休息时，陆遇一直抱着手机和讨厌鬼斗图，有人备注早就被他偷偷改回讨厌鬼，半晌，抬头，对上他哥寻味的眼神，敛住表情。
　　黎修文摇摇头：“你这小孩。”
　　陆遇立刻道：“我不是小孩，马上就成年了！”
　　黎修文看他更像小孩了。
　　讨厌鬼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
　　陆遇脸红，问他：你昨晚怎么不让我蹭？
　　[讨厌鬼]：你是笨蛋吗？
　　陆遇：刀你。
　　[讨厌鬼]：我下次把数学笔记整理过来，我们学习下一节。
　　陆遇：好。
　　[讨厌鬼]：要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吗？
　　陆遇：不要。
　　[讨厌鬼]：下次给你做水煮肉片。
　　陆遇：对勾。
　　[讨厌鬼]：就当是在你家学习的报酬，你家比图书馆好多了。
　　陆遇知道他在乱说，图书馆有空调，他家只有小风扇，吹了一个人吹不到另一个人。
　　……黎修文看着他红红的耳尖，怀疑有人打着朋友的幌子，干早恋的事。
　　但没有证据。
　　入伏后，天气又热了一个新高度。
　　陆遇给了容骜一把钥匙，方便他随时过来。
　　傍晚，容骜教他骑自行车。
　　他们找了个平坦宽敞的道路，容骜扶着后面，陆遇踩着脚踏，努力保持平衡。
　　他觉得可以了：“容骜，你松开手！”
　　容骜松手。
　　车头一歪，陆遇整个人往**斜，卧槽了一声。
　　容骜扶住。
　　陆遇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容骜：“看前面，不要看脚下。”
　　“哦。”
　　路上没有车，行人也很少，陆遇一遍遍地练习。
　　盛夏黄昏的光线不刺眼，舒适又温柔。
　　容骜站在原地，看着慢慢往前行驶的人。
　　那人的背笼罩着夕阳泛黄的阴影，单薄修长，地上的车影和身影被晚风吹歪，拉得很长。
　　陆遇骑了十几米，停了下头，回头，看到容骜在原地，这才意识到自己学会了，高兴得跳起来。
　　容骜在原地笑。
　　陆遇推着车，冲过去找他：“你有没有看到！我真厉害！”
　　容骜：“怎么不骑过来？”
　　陆遇：“……推过来快。”
　　容骜笑出声，从他手中接过自行车，载他回家。
　　“明天就能学会了。”
　　“嗯！”陆遇兴奋道，“我学会后载你，你想去哪儿？”
　　容骜：“海边吧。”
　　“啊？”陆遇搂住他的腰，低声说，“我害怕海。”
　　容骜安静了一会儿：“那刚认识时，你怎么打算去海边？”
　　陆遇没说话。
　　容骜轻轻哼了句歌。
　　嗓音低沉又苏，让人心痒痒。陆遇听得脸红：“什么歌？”
　　“陆遇是笨蛋。”
　　讨厌不讨厌。陆遇挠了下他的腰：“正经的。”
　　容骜：“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小情歌，突然想让你听。”
　　“哦。”陆遇戳了下他的腰。
　　前面是斜坡，容骜轻微放闸，带他冲了下去。
　　陆遇紧紧搂住他的腰。
　　到家后，陆遇已经累得不行了，洗漱睡觉。
　　关浴室门前，又探头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洗？”
　　容骜拒绝。
　　陆遇冲过来，拽他胳膊。
　　容骜看着他，说了声：“我跟你一起洗，会有反应。”
　　陆遇愣了愣，快速松手，骂了句“不要脸”，冲进浴室。
　　容骜看着紧闭的浴室门笑。
　　睡觉时，陆遇不安分地翻来翻去。
　　旁边的人不受影响地睡觉。
　　陆遇滚了一圈。
　　容骜以为他热，给他扇风。
　　陆遇踢开被子。
　　“怎么了？”旁边的人终于问他。
　　陆遇靠过去：“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反应。”
　　“……”
　　容骜不理他，睡觉。
　　陆遇翻身压在他身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容骜看着他。
　　“我也是1，”陆遇在他耳边说，“纯1。”
　　“……”
　　容骜无聊地闭上眼睛睡觉。
　　陆遇急了，压在他身上按了按：“你这是什么反应？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纯1？”
　　容骜慢慢道：“你知道什么是1么？”
　　陆遇：“上面的。”
　　“还有呢？”
　　陆遇：“是老公。”
　　容骜睁眼看他。
　　没想到他懂得还挺多的。
　　陆遇：“我说的对吧。”
　　容骜没听到：“是什么？”
　　陆遇：“老公！”
　　容骜应了一声。
　　陆遇打他。


第34章 
　　“让你感受一下纯1的威慑力，”陆遇撑着胳膊，居高临下，“有没有感受到？”
　　容骜：“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
　　陆遇：“我真是纯1。”
　　“不是说这个。”容骜按着他的腰往下，让他贴着自己。
　　两秒后，陆遇“靠”了一声，红着脸滚到一边。
　　心跳在黑暗中很快，如果他没有感觉错——
　　“我告诉你是什么反应。”
　　容骜用最科普的语气，说着最不堪入耳的话：“当喜欢的人靠近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抱着对方——”
　　他说到一半，顿了顿，为了方便陆遇理解，改口：“想抱着你，跟你亲密接触，明明抱着你睡觉会更难受，但还是想抱着你睡觉。”
　　……陆遇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难受，狠狠打了他一下。
　　要不要脸。
　　容骜捉住他的手，大拇指在他手指上摩挲了一下：“你说的是真的么？”
　　“……什么？”
　　“喜欢男的。”
　　陆遇心跳很快，镇定点头：“嗯。”
　　容骜：“什么时候？”
　　陆遇：“我也忘了！”
　　“因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那你有——”
　　“再问就不回答了！”
　　完全搬用他当时的回答。
　　容骜低笑一声，凑他近了一些，轻声道：“好开心。”
　　陆遇不受影响地盯着房顶看。
　　半晌，问：“你好了吗？”
　　“没下去。”
　　“……”
　　什么意思，听不懂。
　　我问的根本不是这个。
　　陆遇打他脑袋，手被轻轻捏住。
　　又抬腿踢他，被压住腿，腿根被抵着。
　　“睡觉。”容骜摸了下他脑袋。
　　陆遇闭上眼睛。
　　……睡觉就睡觉，反正睡不着的那个不是我。
　　“晚安，”容骜停顿了一些，突然对他说，“你是我见过最好最乖的人。”
　　“很讨人喜欢。”
　　陆遇不自在，沉着声音：“我已经睡着了。”
　　“晚安。”陆遇快速回了一声。
　　之后两天，容骜没过来和他学习。
　　下午天阴了下来，陆遇一个人出门晃悠。
　　刚晃悠到和容骜经常来的地方，有个高个子男孩把他拦了下来：“你好。”
　　陆遇辨认了一下，不认识。
　　男孩道：“我是京大的学生，能不能配合我完成一下暑期实践报告？”
　　陆遇正要说话。
　　“不然毕不了业了，”男孩可怜巴巴，“做个问卷调查就可以，求求。”
　　陆遇心想没事，就跟他过去。
　　树下架了个简易的凉亭，好几个人在写问卷调查。陆遇皱眉，顿住脚步，不太想过去了。
　　男孩：“求求。”
　　陆遇：“……”
　　陆遇硬着头皮走过去，走近了，看到一只坐在椅子上当吉祥物拽得不行的绿色大恐龙。
　　大恐龙一看到他就刷地站了起来。
　　将近一米九，陆遇吓了一跳，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来，填写问卷。
　　过了会儿，抬头，看到大恐龙把那个拉他过来的男孩堵住，不知道在说什么。
　　怎么欺负别人？
　　陆遇皱眉，对那只玩偶印象很不好。
　　旁边几个女孩子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往他这边看一眼，终于，有个胆大的走过来，问他：“我可以坐在这边吗？”
　　陆遇：“嗯。”
　　女孩招招手，她的小伙伴都跑了过来。
　　陆遇：“……”
　　旁边的人低声讨论：“我就说很好说话吧？”
　　“好帅啊。”
　　“我也觉得好帅！”
　　“要不要再跟他说一句话？”
　　“我不敢。”
　　“石头剪头布，谁输了谁说！”
　　最后一个女孩子输了，红着脸，跟陆遇说话：“听说他们抽奖送的小礼品很好。”
　　陆遇：“……嗯？”
　　边上几个女孩立刻热心地给他科普。
　　大恐龙见状，气急败坏地冲了过来，拖着尾巴在陆遇面前走来走去，尾巴不时甩到陆遇身上。
　　陆遇皱眉，拽住尾巴。
　　哪来这么烦人的玩偶。
　　大恐龙不动了，乖乖坐在他旁边。
　　旁边几个人话太多，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陆遇莫名被戳中笑点，笑了一声。
　　大恐龙气得拿尾巴尖戳他的腿。
　　陆遇：“……”
　　终于要抽奖了，边上的女孩子互相拉着手跑过去，不知道都抽到了什么，笑着朝陆遇挥挥手，让他也过来玩。
　　……陆遇低头，看了眼一直戳自己腿的恐龙尾巴尖。
　　待人少了些，陆遇过去，抽到了三等奖，一支漂亮的叶子书签。
　　他说了声谢谢，正要走，被那只跋扈的大恐龙拦了下来。
　　大恐龙霸道地把写着“特等幸运奖”的横幅套在他脖子上，塞过去一个小盒子。
　　陆遇：“？”
　　那个男生忙冲过来，结结巴巴：“那个……那个……哇，同学你真幸运啊，得了我们的隐藏款特等奖！”
　　还有这种说法？陆遇狐疑地看着他。
　　“你……你手气真是太好了，只有锦鲤附体的人才能抽到！”
　　陆遇低头，看了眼盒子里精致的钢笔。
　　突然，脑袋被大爪子按了一下。
　　熟悉的动作让陆遇恍了下神，抬头。
　　却看到那只一直甩着尾巴戳自己的大绿恐龙。
　　陆遇：“……”
　　待人走后，男生：“你干嘛把刚买的钢笔给他啊！还临时搞那么一个横幅！”
　　“我愿意。”旁边的人摘下头套，露出深邃帅气的脸。
　　他随意地把半湿的额发往后，拿起旁边矿泉水，拧开：“想让他开心，觉得自己幸运。”
　　“……”
　　现在小孩子都这么谈恋爱的吗？
　　容骜看了他一眼：“免费帮你扮玩偶招揽人就不错了，还想不想毕业？”
　　容哲：“……”
　　这死小孩，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对了，让你看一个东西。”容哲点开手机相册，送到他面前。
　　那小孩太好看了，他刚才忍不住偷偷拍了张照片。
　　不愧是摄影社的，技术不错，架子和身后的全部都模糊成背影。
　　干干净净的少年侧脸优越，鼻尖弧度精致好看。他旁边坐着只绿恐龙，不知道为什么很不爽的样子，拿尾巴尖戳他的腿。
　　容哲：“好看吗？
　　容骜看了许久：“发给我。”
　　容哲慢腾腾地收了照片。
　　容骜：“……”
　　容哲谈条件：“下午帮哥哥做完数据就给你，你拿去打印哈。”
　　“……”
　　虽然特等幸运来得莫名其妙，但陆遇还是很开心，跳着跑回家。
　　他坐在桌前，想容骜了，给他发了张照片：你猜这个是怎么来的。
　　容骜猜测：买的？
　　陆遇：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遇：抽奖得的，没想到吧。
　　陆遇：我发现我这人真是越来越幸运了！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锦鲤附体，人见人爱！
　　容骜：你本来就讨人喜欢，现在才知道？
　　陆遇：戳你。
　　放下手机后，陆遇趴在桌子上，弯了弯眼睛，忍不住想他。
　　“大学怎么比高中还忙？”容哲没想到过个暑假还有实践作业，整理数据整理得焦头烂额，“没天理啊。”
　　容骜帮他录入做表格：“很正常，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目标，没有一劳永逸的事。”
　　容哲：“……”
　　这是一个小孩子该说的话吗？
　　容骜声音不高，但是很坚定：“我有个想要保护的人，想把世界上最好的给他。”
　　“……”
　　好惭愧，我汇总个问卷调查数据都骂骂咧咧。
　　第二天，陆遇把人拽到桌前，一脸神秘：“你闭上眼睛，我送给你一个东西！”
　　容骜好笑，闭上眼睛。
　　身边的人不知道在做什么，半晌，开心道：“好了，可以睁开了。”
　　容骜睁眼，看到了面前打开的小盒子。
　　里面是一支钢笔，笔尖泛着金属质的光。
　　“这可是我最幸运得来的，代表着好运，”陆遇郑重其事道，“现在归你了。”
　　容骜眸里动了动，嘴角慢慢上扬。
　　陆遇凑近：“喜欢吗？”
　　容骜没说话。
　　“嗯？”陆遇侧头，碰了下他脑袋，“喜不喜欢？”
　　陆遇严肃脸：“我好不好？”
　　容骜失笑，看向别处。
　　陆遇追过去，歪头：“我好不好？”
　　他板着脸，逼问：“我好不好！”
　　容骜抱住他，下巴蹭了蹭他肩膀，轻声道：“你很好。”
　　“我很喜欢。”容骜在他耳边说。


第35章 
　　陆遇的自行车学得差不多了，不用人扶在后面都可以平稳地骑几十米，非要载容骜。
　　容骜没办法，坐在后座，腿太长，屈着有些违和。
　　他像是玩游戏一样坐在后面，腿一撑地就可以轻松操控自行车平衡。
　　陆遇开心地载着他，没一会儿，车头一歪——
　　容骜腿轻松撑在地上，防止他俩摔下去。
　　陆遇：“……”
　　谁还没有大长腿。
　　“容骜，你有没有觉得我是天才，才几天就学会了骑自行车。”
　　容骜在他腰上挠了一下。
　　陆遇不稳了，凶巴巴：“别乱挠。”
　　完全忘了别人载他时他是怎么捣乱的。
　　回去的路上，路边有卖西瓜，陆遇挑了个大西瓜，开心地抱回家。
　　他和容骜一人半个，风扇开到最大，坐在毯子上看电视。
　　正看得专注，一大块西瓜送到他嘴边。
　　陆遇张口吃下，忍不住弯起眼睛：“好甜。”
　　容骜轻笑。
　　西瓜最中间缺了个圆圆的缺口。
　　“你怎么不吃？老看我干什么。”
　　容骜吃了一口。
　　陆遇：“甜吗？”
　　容骜点头。
　　“其实冰镇后更好吃——”他侧头，看到容骜又在看自己，“你老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沾了东西吗？”
　　他的嘴唇是水润的红色，让人看着想亲一口。
　　容骜移开视线，看电视。
　　陆遇也挖了中间最甜的给他吃。
　　容骜不想吃，只想鬼迷心窍地和他接吻。
　　就像那天一样，嘴唇贴在一起。
　　陆遇：“张口。”
　　容骜凑过来：“我想……”
　　你还想干什么？陆遇直接把西瓜怼他嘴里。
　　风扇再一次摇过来时，容骜偷偷牵住他的手。
　　陆遇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视，维持这个姿势很久。
　　能感觉到旁边的人在轻轻地摸自己手指。
　　窗外蝉鸣聒噪，风扇将室内沉闷的空气搅开。
　　容骜牵了他很久，就这样拉着，什么也不做，手指时不时碰了碰他手指。
　　陆遇缩手指：“好了，吃东西。”
　　容骜拽紧，不撒手。
　　陆遇瞪他。
　　容骜被瞪得心痒，在他脸颊快速亲了一下。
　　“……”
　　陆遇红着脸，凶巴巴：“再乱来赶你回家了！”
　　容骜立刻说：“没乱来。”
　　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他有理有据，本来想亲嘴角，就是因为没乱来，才只碰了脸颊。
　　陆遇懒得理他，看电视。
　　他在家里穿着宽松t恤大裤衩，盘腿坐在毯子上，膝盖处骨节明显，小腿看着滑得像牛奶浸泡过一样。
　　余光看到有人一直看自己，刚塞了西瓜的腮帮子鼓鼓的，瞪过去。
　　容骜移开视线，左手攥着他右手。
　　……快憋死了。
　　每年都有人说是史上最热的一年。
　　但今年是真的热。
　　陆遇在家跳来跳去，像是跳大神一样，求雨。
　　容骜：“心静下来。
　　陆遇深呼吸，坐在他旁边做题。
　　过了会儿，趴在桌子上戳他。
　　不知道躁动个什么劲儿。
　　他挪开椅子，脚丫抵按容骜膝盖。
　　脚心都是烫的。
　　容骜好笑：“怎么热成这样了？”
　　陆遇：“年轻人，火气重。”
　　他穿着宽松的t恤，趴在桌子上，锁骨精致又明显。
　　桌上的笔往下滚。
　　陆遇快速接住。
　　弯腰的瞬间，容骜看到了衣服里白得晃眼的肌肤，和粉嫩的小点，转瞬即逝。
　　整个人突然燥热了起来，喝了口冰水。
　　“我身手真好。”陆遇得意。
　　容骜看都没看他，抬手，准确无误地碰到衣领，往上提遮住锁骨：“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陆遇：“？”
　　我露个锁骨怎么了。
　　七夕那天，天气好不容易阴下来，陆遇拽着人出去凑热闹。
　　外头全是情侣和粉红泡泡。
　　陆遇拉着容骜胳膊，觉得他俩和七夕这种氛围格格不入。
　　容骜喂他吃了个烤棉花糖：“好吃吗？”
　　陆遇点头，拉着他去玩射击游戏。
　　大概八个人一局，很快，只剩下了他、容骜，和其余两个人。
　　又过了几轮，剩下他、容骜，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孩。
　　最后三轮，剩下了他和容骜。
　　旁边的人越围越多，都在猜花落谁家。
　　容骜一偏，射歪了。
　　陆遇赢了。
　　“恭喜啊。”老板拿着娃娃送给陆遇。
　　陆遇说了声谢谢，接过，塞到容骜怀里：“送给你，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围观群众都看傻眼了，猛地被塞了一嘴狗粮。
　　原来是一对小情侣。
　　不管谁赢了，奖品都是他们家的。
　　陆遇胳膊搭在容骜肩膀上往外走，往自己这边勒紧，压低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
　　容骜忍着笑，拿娃娃在他脑袋上蹭了一下。
　　前面偏僻的地方有个没人的大斜坡，陆遇从上面冲到下面，抱了满怀风。
　　又跑上去，冲下来，反复几次，又累又凉快。
　　容骜往下走，看着他发疯。
　　陆遇喘着气，冲过来，拉着他跑。
　　回去的路上下雨了，他们跑去废旧的棚子下避雨。
　　突如其来的清凉让闷热的酷暑舒适了很多。
　　连蝉鸣声都消失了。
　　容骜和他看雨。
　　棚子外头缠绕着葡萄藤，紫色的葡萄已经熟了，被雨冲洗得水润。
　　容骜突然说：“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
　　“什么？”
　　容骜：“七夕在葡萄架下可以听到神仙谈恋爱。”
　　陆遇懒得理他。
　　骗小孩的。
　　容骜：“你要不要听一听？”
　　陆遇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听一听。”
　　陆遇耳朵靠近葡萄藤，听到了疏密有致的雨声，和很轻的风声。
　　在八月的风雨交织中，听到了一声很轻的：“我喜欢你。”
　　棚子外的雨声大了起来。
　　容骜低声问：“听到了么？”
　　陆遇盯着外头，心跳很快。
　　容骜好奇：“有没有听到他们说情话？”
　　陆遇抿了抿唇，“什么情话？”
　　容骜轻声道：“我喜欢你啊。”
　　陆遇不看他，压住想上扬嘴角，抱着胳膊看外头。
　　天气突然凉快了起来，让人乍有些不适应，头脑晕乎。
　　雨天树叶和泥土的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
　　陆遇突然说：“你让我听自己怎么不听？”
　　容骜也凑近藤蔓，在坠落下来的雨声中，听到一声很轻的：“我也喜——”
　　他还没听完，旁边的人便开始在棚子里乱跑乱叫：“啊啊啊啊啊啊怎么还不停！”
　　他红着脸，跑来跑去：“早知道我就不求雨了都怪我！！！”
　　他一刻也不停地大叫：“雨声怎么这么吵！！怪怪的！别扭死了！真让人不适应！啊啊啊。”
　　容骜看着他笑。
　　陆遇跳来跳去，在垂下来的藤蔓中，摘了颗紫色的葡萄，送到嘴里，又被酸到了，跑来跑去：“啊啊啊！！！”
　　许久，他才安静了下来，不敢看容骜。
　　容骜轻轻捉住他的手：“我懂。”
　　陆遇张口：“你懂什么啊？都没说完。”
　　容骜摸摸他脑袋，头发比之前长了一点，手感软软的：“反正我懂。”
　　陆遇看了他一眼，突然：“哎。”
　　“嗯？”
　　嘴角一凉，容骜怔了怔，瞳孔放大。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风雨声不存在，盛夏万籁俱寂。
　　陆遇又在满世界的乱跑：“啊啊啊怎么这么冷！”
　　最后还是容骜牵着他的手，一起回家。
　　陆遇在路上说：“我讨厌七夕，以后再也不过七夕了！”
　　“好。”
　　陆遇：“给你过乞巧节，反正你那么心灵手巧，还会缝衣服。”
　　“也行。”
　　陆遇：“你、你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嗯。”容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顿住脚步，拉住他胳膊。
　　陆遇抬头。
　　嘴角一凉。
　　容骜脑袋分开一些：“这种。”
　　……陆遇猛地推开他，撒腿往家里冲！


第36章 
　　陆遇在家吃辣条太多，上火了，舌头上起了一个小泡。
　　容骜非要捏着他下巴看，看完幸灾乐祸：“好大一个泡。”
　　陆遇气得打他：“敲里来来。”
　　容骜专门买来喷雾给他喷，说这样好得快。
　　陆遇不愿意，皱眉。
　　容骜：“不疼，信我。”
　　陆遇伸出舌尖。
　　容骜准确地在伤口处喷了一下。
　　陆遇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窝不疼里来来！”
　　容骜捂着肚子笑。
　　他怎么这么坏。陆遇不理他了，趴在桌子上做题，想着怎么把他赶走。
　　容骜学他说话：“里好。”
　　陆遇狠狠地锤了他一下。
　　容骜恢复正常语气，认真道：“少吃辣条，多喝水。”
　　陆遇：“寄到了寄到了还不还！”
　　容骜慢慢道：“寄到怎么不喝？还嫌别人还。”
　　又学我说话。
　　陆遇气得拿字典砸他：“窝虾了里！”
　　每过一个小时，容骜就提醒他喝水。
　　陆遇讨厌喝白开水，敷衍地抿了一小口。
　　容骜只好做好喝的水果茶给他，柠檬蜂蜜百香果，很大一瓶，足足有一升，作为他半天的喝水任务。
　　水杯也是专门给他买的新水杯，亮晶晶，很大。
　　果茶味道很好。
　　陆遇时不时叼着吸管吸一口，下午就喝完了，又跑去续水。
　　没两天，口疮好了。
　　陆遇：“窝好了。”
　　容骜忍着笑：“不，你没好。”
　　又过了一天，陆遇真好了，抱着他那个一升的大水杯：“我之前从来没有好过这么快。”
　　容骜：“我看看。”
　　陆遇伸出舌尖。
　　容骜看着他泛红的舌尖，突然产生了一个变态想法——
　　想跟他碰一碰舌尖。
　　“是不是？”陆遇很开心。
　　容骜没说话，移开视线，喝了口冰水。
　　陆遇喝着水果茶，真的对他心服口服：“你会煮其它小料吗？”
　　“什么？”
　　陆遇：“啵啵。”
　　“？”
　　陆遇发音准确：“啵啵！”
　　容骜凑近，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陆遇：“……”
　　陆遇脸一红：“不是这个！”
　　容骜重新啄了一下：“啵。”
　　他一定是故意的。
　　陆遇打他。
　　“还要加小料吗？”他还在问。
　　“……，”陆遇推开他脑袋，“你是学习来了还是逗我来了？”
　　“学习。”
　　容骜乖乖拿过书本。
　　写完作业才能偷偷拉手一分钟。
　　他们的青青草原小群里很活跃，大家约着要去体育大道看演唱会。
　　演唱会现场人很多，陆遇不太想去。
　　容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不行，”陆遇道，“我要去。”
　　如果是一个人或者跟别人去，他想都不想就会拒绝。
　　但这几个都是他朋友，不一样。
　　隔天，容骜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给他们搞来vip票，那几个激动疯了：“我日！！！这个是怎么搞来的？”
　　容骜：“别人送的。”
　　陆遇把人扯到一边，警告：“你少来啊，我可告诉你，别把他们惯坏了。”
　　容骜笑着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
　　沉闷的公车上只有几个乘客，不流通的空气令人昏昏欲睡。
　　到了一个站点，上来七八个高中生，表情活泼，连带着沉闷的空气都活跃了起来。
　　一眼就能注意到最白净好看的那个，很乖。
　　旁边的那位最扎眼，个头高挺，帅得张扬。
　　后面的人叽叽喳喳，挨个刷卡，“滴滴”声连续不断地响起。
　　几个人一上来就兴奋地跑过去看路线图。
　　他们把最后两排的位置占得满满的。
　　白净帅哥独自坐在窗前。
　　大帅哥坐在他旁边。
　　“哥！体育大道整整十六站！”
　　“受不了了，好热啊！没有空调的吗？”
　　陆遇低声道：“不要吵，没看到别人都往这边看？”
　　“怕什么？衣服上又没有写学校名字。”
　　……陆遇不想多说话，闭上眼睛。
　　可能是空气不流通，他一上车就不舒服。
　　容骜把窗户拉开一点，低声道：“晕车还坐在后面？”
　　陆遇点头，脑袋轻轻靠着窗。
　　不久后发车了，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柴油味和各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陆遇头晕了起来，想睡觉又睡不着，蔫蔫地靠着窗。
　　车不时颠簸几下，容骜扶过他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陆遇抱住他胳膊，脑袋贴着他肩膀。
　　前面有个大拐弯，陆遇在惯性作用下靠容骜近了一些，容骜顺势抱住他。
　　最后一排的那几个眼睛都看直了，用眼神询问邱一鼎是怎么回事。
　　邱一鼎在八卦地用手机拍照，收了手机，对上他们的视线，点点头。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所有人都用看大嫂的目光看容骜。
　　身后安静得有些奇怪，容骜回头，对上大家拍马屁的视线。
　　他们几个用口型打招呼：大嫂。
　　容骜点点头。
　　很坦然。
　　“有酸的糖，吃不吃？”
　　陆遇摇头，抱紧容骜胳膊。
　　他又晕又睡不着，嗅到容骜身上的气息才会好一些。
　　两小时后，终于到了体育大道。
　　下车热风扑面而来，陆遇蔫蔫的，拽着容骜衣服，对他们几个说：“你们先过去找位置，互相看着点，别走散了。”
　　“好！”
　　小众摇滚乐队的演唱会，人没有大型演唱会那么多，但也人声鼎沸。
　　他们还是超前排的vip位置，虽然陆遇做好了准备，但舞台试音时，差点把他送走。
　　邱一鼎他们激动地哇哇尖叫。
　　……陆遇耳边嗡嗡的，心脏一直在跳。
　　手突然被捉住。
　　容骜指了指手机，他已经给他们几个打过招呼了，拉着陆遇去山顶位置。
　　耳边嗡嗡声消失，陆遇总算好了一些。
　　大家都往内场挤，山顶几乎没有人。
　　他俩安静地坐在最高处，看着满场挥舞的荧光棒。
　　容骜说了声什么。
　　陆遇没听到，扭头。
　　脸颊轻轻擦过容骜的嘴唇。
　　陆遇：“……”
　　容骜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嘴角上扬。
　　陆遇打了他一下。
　　中场的过渡歌曲是首抒情歌，节奏缓了下来，满场的淡蓝色灯光像月色流淌在湖水中。
　　全场都挥着荧光棒跟着唱。
　　他俩靠在一起，安静地看着下方的灯海。
　　恍惚间，陆遇突然想起一件事。
　　两年前他回家拿东西，又和陆振北吵架了，赌气连夜离开。
　　别墅区偏僻，没有交通工具，陆遇走了两小时才到了城郊。
　　他独自走在路上，脚已经开始疼了。
　　不远处的场馆在举办演唱会，音乐隐约可闻。
　　万人合唱小情歌。
　　只有他是一个人。
　　像是世间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
　　除了他。
　　歌声慢慢远了。
　　他从天桥下路过。
　　昏黄的路灯下，有流浪汉裹着被子睡觉。
　　偶尔有车从头顶行驶而过。
　　他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脚已经磨得发疼，路上没有一辆出租车，只有一盏盏路灯发着模糊的光。
　　被世界抛弃的无边安静将他笼罩。
　　从天桥底出来时，他突然回头。
　　看到了容骜。
　　容骜顿住脚步。
　　他就这么站着原地，看了容骜好一会儿。
　　脑子混沌过后变得异常清醒。
　　……这个人，是知道自己今天回家，专门跟过来看笑话的吗？
　　容骜有些被撞破的窘迫，不等他说话，走过去，像是毫无交集只是顺路的陌生人一样，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他们保持着距离，肩膀在同一水平线上。
　　许久，前面有个黑网吧。
　　容骜拉着他胳膊，把他拽到里面，让网管开了两台机子。
　　陆遇看着他。
　　容骜：“睡会儿。”
　　他没怎么反应过来，像被控制的提线娃娃一样，任由他拉着自己坐在椅子上，任由他帮自己套上帽兜，任由他脱了外套盖在自己身上。
　　陆遇实在太困，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着了。
　　内场的欢呼声越来越大，挥舞的荧光棒形成起伏的灯海，他们身处高处，看沸腾的海洋。
　　结束后就十二点了。
　　一群青春期的少年，能量好像怎么也用不够。
　　他们走在黑暗无人的路上，一起高声唱歌。
　　声音不齐，但是莫名激昂。
　　那种带点伤感的小情歌被他们唱得铿锵有力。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我怎么看不见！”
　　……陆遇没忍住，笑出声。
　　旁边那几个嗨过头，互相勾搭着肩膀，扯着嗓子，唱得越发振奋人心。
　　“一起来！！”有小弟疯到了陆遇面前，哇哇乱跳。
　　陆遇摇摇头，好笑。
　　容骜慢慢跟着哼。
　　他们在唱歌，陆遇抱着胳膊，在旁边笑。
　　过了会儿，终于七嘴八舌地唱到了尾声：“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
　　容骜的声音顿住了，在他耳边说：
　　“我喜欢你。”


第37章 
　　陆遇这个暑假破天荒很乖。
　　既没有去网吧上网，也没有疯跑惹事。
　　每天都窝在家里学习。
　　容骜过来找他。
　　一只小猫偷偷从肩上的背包探出毛绒脑袋。
　　陆遇眼里一亮，激动地冲过去：“宝宝！！！”
　　小猫矜持地仰头，迎接亲亲。
　　陆遇冲过去，搂住容骜脖子，在他脑袋上亲了一下。
　　小猫：“？”
　　好一招混淆视听。
　　合着我只是工具猫？
　　陆遇把猫猫搂在怀里，rua它脑袋，喜欢得不行。
　　容骜还沉浸在那个拥抱和亲吻中，走路都有些飘。
　　他俩在一起做题。
　　小猫在陆遇怀里扭来扭去，一个劲儿色。诱，想让他跟自己玩。
　　但这个人眼里只有知识点。
　　等陆遇做完题，低头，怀里已经空了，正纳闷——
　　小猫突然从抽屉里探出脑袋！
　　陆遇被萌到了，狠狠地rua了一把。
　　它太胖了，把抽屉塞得满满当当，过了会儿，自己一点点往外挤。
　　先是扁成猫饼，又甩甩毛，膨胀成圆圆一团。
　　像是一团可以自由变换形态的液体。
　　外头墙上有两只猫在抱着谈恋爱。
　　小猫跑过去，跳到墙上，害羞地想加入它们，却被公猫追着打。
　　它生气极了，又打不过，只能蹲在门口冲着墙头骂骂咧咧。
　　没一会儿，把嗓子喊哑了。
　　陆遇摸摸小猫脑袋，喂它喝水，听着沙哑的喵喵声，不可思议：“嗓子真能喊哑？”
　　容骜蹲在他身边：“叫久了就哑了。”
　　陆遇摇摇头，还是不敢相信。
　　好好的嗓子还能叫哑？
　　平时陆遇学习完，都会和容骜玩闹。
　　现在小胖猫来了，一个劲儿逗猫，喂小猫吃东西。
　　晚上临走时，还恋恋不舍，把他们送到门口。
　　猫猫也舍不得陆遇，不肯把脑袋缩进背包。
　　“好舍不得你啊。”陆遇揉揉小猫脑袋，然后抱住容骜脖子，在容骜脑袋上亲了一下。
　　又被当幌子的猫猫：“？”
　　梅开二度是吧。
　　容骜摸摸他头发：“把猫留下来陪你？”
　　“好。”
　　晚上洗完漱，陆遇故意逗他，发了一串的爱心和飞吻。
　　容骜了然：“猫发的是吗？”
　　陆遇：“喵。”
　　容骜的视频电话几乎是立刻打了过来。
　　……陆遇接通。
　　容骜在那边盯着他。
　　陆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无辜：“怎么了？”
　　容骜张了张口，没说出话。
　　陆遇又轻轻：“喵。”
　　容骜整个人差点没了。
　　陆遇慢腾腾道：“你怎么主动给别人打电话又不说话？”
　　容骜只想在他脸上狠狠亲一口。
　　陆遇躺着举起手机，舒服地在床上滚了滚。
　　小猫也学他滚了滚，无意间发现了自己的尾巴，快速追着尾巴跑。
　　像个飞速转圈的永动机。
　　最后还是陆遇帮小笨猫捉住尾巴，让它拿爪子按住。
　　小猫狠狠摁了下自己的尾巴，终于筋疲力尽地躺平，肚皮轻轻起伏。
　　“是不是很可爱？”陆遇抬头。
　　容骜看着他眼睛，终于说话了：“帮我照顾好小猫。”
　　陆遇：“好！”
　　容骜：“让小猫不要熬夜。”
　　“嗯。”
　　容骜：“也不要逃课上网，跟人打架。”
　　“？”
　　怎么越来越不对劲。
　　正经小猫会做这种事吗？
　　容骜看着他眼睛笑。
　　小猫下次回到容家，把某人的坏习惯学了个遍。
　　再也不肯在沙发上好好蹲着，摊沙发上晾肚皮。
　　过了会儿，懒洋洋地翻了身，一只爪爪搭在抱枕上。
　　容骜妈妈喜欢得不行，摸小猫脑袋：“怎么越来越可爱了？”
　　容骜很淡定。
　　这有什么可爱的？
　　等将来看到某个人，就知道什么叫可爱鬼了。
　　下学年的课程比想象中简单。
　　陆遇趴在桌子上看容骜给他俩制定最后一阶段的学习计划。
　　他只要跟着容骜走就行了。
　　陆遇往边上挪了挪，脚在容骜膝盖上踩了一下。又往下，给他踩了踩小腿，慢慢往上，给他踩踩大腿。
　　容骜看向他。
　　陆遇：“舒服吗？”
　　脚一偏，移到大腿内侧，像是炫耀自己脚趾头灵活一样，每个脚趾头都单独动了动，弹钢琴。
　　容骜：“好了，学习。”
　　“嗯。”陆遇挪下腿，和他一起学习，过了会儿，凑过去，吨吨吨喝了口自己大水杯里的水果茶。
　　容骜被逗笑。
　　他每天像条鱼一样，叼着吸管吨很多水。
　　除了水果茶，还有容骜调的气泡水。
　　陆遇看他就像神仙一样：“你怎么什么都会？”
　　容骜喂他吃糖醋小排。
　　“唔。”陆遇吃得满嘴是油，配着旁边的豆豉油麦菜，又是一大碗米饭。
　　……真好养活。
　　也不挑食，什么都吃得那么香。
　　容骜拿纸巾揩去他嘴角的油渍。
　　晚上，他俩踩着楼梯去二楼小平台，墙上画着一只只彩色的猪头。
　　容骜看向他。
　　陆遇无辜：“我画小猪不可以吗？”
　　容骜：“旁边写了我名字。”
　　陆遇：“哈哈哈哈哈。”
　　容骜挠他痒痒，和他坐在上面看星星。
　　凉风习习，谁也没说话。
　　陆遇靠在他肩膀上眯了一会儿。
　　容骜试着张手，去抱他肩膀，手指动了动，保持了一些距离。
　　陆遇：“……”
　　我肩膀烫手吗？
　　可能是想着陆遇睡着了，他的手终于放在了陆遇肩膀上，手指头动了动。
　　陆遇：“你为什么要在我肩膀上弹钢琴？”
　　容骜：“……”
　　容骜收回手。
　　夏天夜晚，路上人总是很多。
　　偶尔有几个人从他家门前走过。
　　有个小孩被爸爸妈妈拉着手，带着哭腔大声背古诗词：“天阶夜色凉如水，凉如水，呜呜呜我记不住！”
　　待人走过，楼顶的陆遇毫无同情心：“哈哈哈哈哈哈。”
　　他拍着大腿笑，侧头看容骜。
　　容骜气息凑近。
　　“？”
　　陆遇推开他的脸：“你怎么总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容骜移开脸，平静抱他肩膀。
　　陆遇感慨：“其实有些羡慕那个小孩。”
　　他记忆里从来没有被父母两边牵着手的画面。
　　容骜闻言，轻轻捉住他双手。
　　陆遇：“？”
　　陆遇黑着脸，险些把他踢到一楼。
　　第二天，家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有人一直敲门。
　　昨晚他俩闹了会儿，陆遇还没起床，睡得四仰八叉，把容骜都挤到了床沿。
　　摸过手机一看，六点，也不知道谁在发疯。
　　容骜揽过他的腰，把他捞到怀里：“我去开门。”
　　陆遇正要说话，手机一亮，是陆振北打来的电话。
　　外头的敲门声越发不耐烦。
　　“卧槽！”如果是往常，陆遇根本不怕，但现在容骜在。陆遇快速按掉电话，往外看了一眼，推着容骜去衣柜那边，“你快躲好。”
　　容骜：“不是，我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踹进衣柜。
　　陆遇走过去，打开门，张口道：“大清早敲什么敲？”
　　他看到门口的陆振北，假装惊讶：“原来是陆先生大驾光临。”
　　陆振北穿着西服，沉着脸往里走。
　　陆遇挡住他的路：“经过同意了吗？就往里面闯。”
　　陆振北：“只要我愿意，可以买下任何东西。”
　　“行，先去买。”陆遇挡在门口，不让他进，“陆先生来我这小破房子有什么事？”
　　陆振北：“什么时候回家？”
　　陆遇顿了一下，嗓子有些发堵，没说话。
　　陆振北：“成天跟一些混子混在一起，传出去坏我陆家的名声。”
　　陆遇垂眸，很快就抬眼，笑了一声：“跟谁在一起，想怎么样，都是我的自由。”
　　陆遇慢慢道：“我又没花你的钱。”
　　他有特等奖学金，平时偶尔会兼职，逢年过节还有爷爷舅舅那边给的压岁钱。
　　他一个学生，花销又不大，绰绰有余。
　　“陆遇！”
　　陆振北气得不轻：“你不要冥顽不灵。”
　　陆遇一脸无所谓。
　　他一直挡在门口，像是护着什么东西。陆振北皱眉，猛地推开门往里走。
　　房间里空荡。
　　陆遇喜欢赖床，可能是刚被他吵醒，被子都没有来得及叠。
　　只有一床被子。
　　说明没有别人。
　　他觉得自己一定多想了。
　　陆遇拿手慢慢扇着风：“可以请你出去了吗？”
　　陆振北自知理亏：“看看你同龄人，再看看你。”
　　陆遇没跟他斗嘴，无所谓地拽手指头玩。
　　对付陆振北，吵架没用，只要表现出不在意就能把他气死。
　　陆振北：“相同的年纪，为什么容家的少爷那么成熟稳重？你不该反省一下你自己？”
　　陆遇叹了口气：“可不是。”
　　现在不就成熟稳重地蹲在衣柜里？
　　突然被cue的容骜：“……”
　　我谢谢你。
　　陆遇：“您清早过来是为了训我？”
　　“你到底回不回家？”陆振北敛住表情，顿了顿，“不要让别人戳着我脊梁骨说我坏话，影响我形象。”
　　陆遇送客：“放心您早就没形象了。”
　　陆振北气急败坏地从小房子出来，上车。
　　司机察言观色：“少爷不肯回来？”
　　陆振北点了支烟，被呛得咳嗽了一下：“真不知道他想怎么样？”
　　自己这次都已经放下架子找他了。
　　司机跟了他很多年，斟酌一下措辞：“小孩子嘛，就是要哄着，道道歉，说两句好话就没事了。”
　　“我跟他道歉？”陆振北又被呛得咳嗽了一下，“我拿皮带抽他两下怎么了？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他敢还手就是大逆不道。”
　　“……”
　　“怎么，你爸没训过你？”
　　“还敢犟嘴说我错了，什么又臭又硬的倔脾气。”
　　待人走后，陆遇关好门，打开衣柜，不等容骜出来，自己就自顾自缩在里头自闭。
　　容骜：“我觉得你比我好多了。”
　　“哼，那肯定，”陆遇缩成一团，抱膝盖，“也就他不喜欢我。”
　　容骜抱住他：“傻子，怎么会？”
　　陆遇不想争辩。
　　反正自己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容骜没出去，陪他闷了会儿。
　　过了会儿，旁边的人说：“我站你这边。”
　　陆遇看向他。
　　容骜：“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站你这边。”
　　容骜轻声道：“因为我知道我喜欢的人仗义，正直，善良，是全天下最乖最好的。”
　　陆遇：“……”
　　真老土，只会煽情。
　　“就像我当时跟你说的，你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偷偷难过，我想光明正大地拥抱你。”
　　陆遇有点触动，张了张口：“你一直这样想的？”
　　“嗯，”容骜叹了口气，“但是你每次看到我就像看到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一样。”
　　“……”
　　陆遇小声嘟囔：“你懂什么？”
　　他想了想，像是抓住他的把柄：“乱说，你明明每次都跟我作对，成绩还那么高，打压我的学习积极性。”
　　“我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陆遇：“那我——”
　　我看到你那么凶也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衣柜里不透风，容骜带他出去。
　　大清早像经历了一场乱仗，容骜无奈又好笑：“为什么让我躲衣柜里？我们又没做什么。”
　　陆遇小声说：“我心虚。”
　　容骜皱眉，慢慢道：“你早恋了吗？”
　　陆遇恍然大悟：“没有啊！”
　　“那不就对了？”
　　“可是——”
　　容骜叹了口气：“没关系，我要不要名分无所谓。”
　　陆遇：“我——”
　　容骜垂眸：“你不用内疚，区区初恋罢了。”
　　陆遇憋着笑，戳他的腰。


第38章 
　　整个漫长的假期，他俩都待在一起。
　　陆遇诧异地发现了很多事情。
　　比如，他俩一起打电玩时默契爆表。
　　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果然，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只有多年对手。
　　陆遇之前一个人去过的好地方，都拉着他逛了个遍，博物馆，水族馆……
　　让他想不到的是，容骜不像是第一次来，地形比他更熟悉，不看地图都知道。
　　陆遇诧异：“你来过？”
　　容骜：“看你身后。”
　　陆遇扭头，身后有美人鱼表演，眼里一亮，拉着他跑过去。
　　表演结束买了个美人鱼周边。
　　甚至他戴口罩去过的甜品店容骜也知道。
　　他有时候心情不好，会过来吃甜品。
　　每次都能赶上店里有活动，多送他一个甜甜圈或者爱心小蛋糕。
　　老板正要跟容骜打招呼，看到陆遇，手放了下来。
　　陆遇顿了顿：“你来过？”
　　容骜转移话题：“我好看还是刚才水族馆里的美人鱼好看？”
　　陆遇毫不犹疑：“美人鱼！”
　　容骜气得拿手里的假美人鱼尾巴尖戳他。
　　今天同样撞上了好日子。
　　店里送了他们新品青柠果冻。
　　陆遇叹了口气：“你真是沾了我的光。”
　　“嗯，”容骜捏他的脸，“小幸运鬼。”
　　果冻颜值很高，清绿透亮。陆遇撒上一点点糖粉，挖了一勺喂容骜。
　　容骜看着他的唇。
　　他的嘴唇看上去比果冻还软。
　　陆遇：“好吃吗？”
　　容骜：“好亲。”
　　“？”
　　容骜改口：“好吃。”
　　陆遇在他脚上踢了一下。
　　真不正经。
　　他以前不开心的时候还喜欢在附近的槐树巷里转来转去，低着头，踢着石子，从巷头晃悠到巷尾。
　　里面有家麻辣小龙虾，每次人都挺多，桌上地上全是玻璃酒瓶。
　　陆遇拉他去自己的槐树巷。
　　容骜好笑：“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
　　陆遇：“因为是我自己起的。”
　　容骜手指动了动，想偷偷拉他的手，手指头快要触碰到他手背了，身后传来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快速缩回手。
　　过了会儿，又偷偷他的手，快要抓住了，几个人从身后大步走过，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下一次他长了记性，确保后面不会再出现人，偷偷去拉陆遇的手，刚碰到手指头，前面拐角处走来说说笑笑的两个人。
　　容骜：“……”
　　牵个手怎么这么难？他的手垂下，被莫名出现的路人打击得不再尝试。
　　大不了回家再——
　　陆遇突然抓住他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快速松开，往前跑。
　　前面路口风很大。
　　陆遇站在红绿灯口等绿灯，旁边零零散散几个行人。
　　容骜站在他身边，偷偷攥了下他的手，快速松开。
　　绿灯亮了，两边的车和行人开始往对面流动。
　　分明他俩保持着距离，却有种全世界都看透了他们关系的错觉。
　　陆遇偷偷离容骜近了些，仿佛在很嘚瑟地告诉别人：旁边这个人是我的，很明显吧？
　　巷口有一棵粗大的老槐树，巷子年代久了，都是附近的老人过来散步，年轻人很少来这旮旯角落。
　　容骜偷偷拉了下他的手，低声说：“你知道么？”
　　“刚才过马路时，我特别想拉住你的手，让所有人知道这么好的人是我的。”
　　陆遇：“……”
　　陆遇甩开他的手，往前走。
　　那家老字号小龙虾露天营业，晚上桌子都被占满了，旁边有人在划拳，还有人在下象棋。
　　他俩坐在树下的石凳处，点了大份麻辣小龙虾。
　　容骜：“我明年暑假不能跟你一起学习吃东西了。”
　　陆遇好奇：“你要干什么？”
　　容骜：“挖矿。”
　　“？”
　　“自家的。”
　　“……哦。”
　　打扰了。
　　他看着陆遇：“我得提前为我们以后做准备。”
　　想得真远。
　　陆遇起了身鸡皮疙瘩，喂他吃剥好的龙虾。
　　回到家很晚了，又累又热。
　　家里的风扇彻夜开着，他俩躺在床上东倒西歪，中间隔一大段距离，避免吸收对方的热量。
　　容骜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挤到床边，差点掉地上，挪过去，好笑地拿扇子给人扇风。
　　开学那天下了小雨。
　　陆遇下午才过来，没打伞，穿着薄卫衣，扣上帽子。
　　偶尔有家长打着伞，搬着东西从他身后路过。
　　校门口停着辆黑车。
　　容骜从车上下来，接过伞：“谢谢，一路顺风。”
　　他关好车门，抬头，看到前面的身影，撑伞跑过去。
　　头顶多了一片阴影。
　　容骜抱住他肩膀：“怎么不打伞？”
　　“想淋雨。”
　　“感冒怎么办？”容骜搂紧。
　　陆遇侧头，发现了校门口的车，压低声音：“你注意点，小心被你家长发现。”
　　“发现又怎样？”容骜无所谓地捏他的脸。
　　“……”
　　校门口的黑车迟迟没有离开。
　　车窗摇下，冷峻的男人看着他俩打打闹闹的背影，皱起眉。
　　论坛很热闹。
　　新同学发帖：[我没见过世面，弱弱问一句，我们学校的帅哥这么多吗？]
　　1l：[你看到谁了？]
　　2l：图片。
　　3l：[靠，陆遇蹿高了，怎么会这么帅！]
　　4l：[我日，帅哥头发长长更帅了]
　　5l：[他真的长得好好看，好会长。]
　　……
　　邱一鼎不可思议地比比自己脑袋，再抬手比他脑袋：“不是，你怎么蹿这么快？”
　　这才两个月啊。
　　之前他们身高分明差不多，两个月下来，陆遇硬是蹿过了他。
　　陆遇靠在篮球架上，叼着吸管喝水，淡淡道：“还好。”
　　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个亮晶晶的大水杯了，专门带到学校，走到哪儿都抱着。
　　……虽然跟他给自己的酷boy定位很不符。
　　“好看吗？”
　　浅蓝色大水杯表面有很多碎冰状的纹络，给人种清凉的感觉。
　　邱一鼎表情古怪地点头。
　　这也太大了吧！
　　像个水桶，抱着一点儿也不帅。
　　所以他哥是喝水长高的吗？
　　开学没多久是运动会，操场上很热闹。陆遇一个人躲在教室桌子下看漫画书。
　　容骜挤在他身边，和他缩一起：“怎么不去操场看运动会？”
　　“关我什么事，”陆遇无所谓地翻了页漫画，“太吵。”
　　容骜闻言，欣赏道：“有个性，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陆遇像傻子一样看着他。
　　容骜挨着他，低声道：“还喜欢你叛逆，有自己的态度，口是心非。”
　　他最喜欢陆遇的小缺点，这些在他看来不是缺点，是珍贵的特点。
　　神经病啊！
　　陆遇受不了，扔下漫画书，冲去操场透气。
　　操场比赛出了点意外，跑三千米的男同学身体不舒服，跑不了。
　　体委问谁愿意顶替他。
　　话音刚落，大家都偷偷往后躲。
　　谁愿意跑？
　　又热又累。
　　还是临时上场，没有训练过。
　　“我来吧。”
　　陆遇突然站了出来。
　　所有人都愣了愣。
　　容骜轻笑。
　　有些人，刚才不还口口声声说不关他事？
　　“好！”体委喜出望外，恨不得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一下，就是不太敢。
　　陆遇在一旁热身。
　　容骜走过去，低声道：“加油。”
　　陆遇点头，擦肩而过时，突然叫住他：“哎。”
　　“嗯？”
　　陆遇淡定道：“我得了第一名，以后能不能——”
　　容骜看向他。
　　陆遇慢慢道：“让我在上面。”
　　容骜反应了一下，笑出声。
　　想得可真够远的。
　　陆遇没耐心，胳膊肘怼他：“行不行啊？”
　　“可以。”
　　陆遇顿时激情百倍，冲去旁边准备。
　　他虽然没有提前训练过，但平日里野惯了，在外头跑来跑去，三千米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
　　气。枪鸣响，陆遇瞬间冲了出去。
　　第一圈遥遥领先，身后几个人紧追不舍。
　　第二圈距离已经慢慢拉开。
　　到了第三圈，陆遇冲在最前面，身后半圈远的地方跟了好几个人。
　　冲刺圈，边上围观的人都在激动地呐喊。
　　容骜在终点处看他。
　　耳边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双腿迈动的频率已经快到看不清，陆遇猛地冲到终点，在惯性作用下，多跑了几米，扑到他怀里，喘着粗气：“第一。”
　　容骜抱住他。
　　感受到他胸腔处传来的剧烈的心跳。
　　“嗯，第一。”容骜撩起他汗湿的额头，帮他按了片薄荷味冰凉的湿巾，把常温的矿泉水塞给他。
　　陆遇这才感觉到嗓子干，拧开水，一口气喝了半瓶。
　　容骜回评委席计分下一项目。
　　陆遇一个人绕着操场走路。
　　旁边观望的同学鼓起勇气跑过来，塞水给他：“陆遇你喝不喝水？给你水。”
　　陆遇下意识接过，有些不自然：“谢谢。”
　　其余人看他不排斥，刷地冲过来把他围住：“陆遇，你好厉害啊。”
　　“累吗？”
　　“你还渴吗？这边还有水。”
　　“要不要吃巧克力补充能量。”
　　他被围得水泄不通，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扯了扯嘴角。
　　边上的人更加热情了，七嘴八舌：“陆遇，你刚才真的好帅啊。”
　　“真的，所有人都在叫。”
　　“陆遇，你真的很厉害！”
　　“你笑起来超好看，多跟我们笑笑嘛～”
　　陆遇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视线局促地找认识的人。
　　容骜抬眼，看到陆遇无措地被围了起来，笑着摇摇头。
　　不光有女同学，男同学也有。
　　这人——
　　男女通杀啊。
　　陆遇好不容易摆脱众人，手里被塞了好几瓶水。
　　大老远看到邱一鼎被几个女孩子扶了过来，脸色发白，气若游丝。
　　邱一鼎朝他眨眨眼，痛并快乐着。
　　陆遇：“……”
　　过了会儿，邱一鼎过来找他，他刚才在另一边赛道上把一千米刚跑完，像死过一遭：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就像心脏被摘下来抛来抛去，肺部张不开，嗓子里一股铁锈的味道，想吐血又吐不出。”
　　陆遇拧开矿泉水给他，“让你平时跑步偷懒。”
　　陆遇现在最在意的就是他要在上面！
　　他要压容骜！
　　晚上拉容骜去他家住。
　　快到家门口时，陆遇快走一步，准备堵住门。
　　腰间一重，直接被人扛了起来。
　　容骜不顾肩膀上人的挣扎，拿备用钥匙开门，锁好门，把他扛去房间。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陆遇动了动，凶巴巴，“说好我压你。”
　　容骜放下人，扣住他的腰，太细了，胳膊都抱不满，只有收紧胳膊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嗯，来压。”
　　陆遇命令：“你躺好。”
　　容骜躺下。
　　陆遇一记“泰山压顶”，从天而降，胳膊撑在他上方。
　　半晌，松手，整个人重重地压在他身上。
　　容骜侧头，碰到了他头发：“完了？”
　　“嗯。”陆遇舒服地哼了一声。
　　容骜叹了口气，抬手摸摸他脑袋。
　　所以，自己究竟是对这人抱有什么错误的幻想。
　　陆遇趴在他身上背单词。
　　背累了，声音懒洋洋地拉长。
　　“明晚去不去小树林？”陆遇突然问。
　　容骜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嗯？去不去？”
　　容骜：“去。”
　　第二天晚上，陆遇拉着他去小树林……背单词。
　　除此之外，还和他压操场时偷偷……倒背元素周期表。
　　晚自习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激情做题。
　　有些事明明可以在教室做，他却带自己丰富场景。
　　他对自己可真好。
　　陆遇拍拍他肩膀：“别人青春期能体验到的，我也要让你体验到。”
　　容骜：“谢谢陆哥。”


第39章 
　　容骜不光对小树林有了阴影，还对天台、自习室，杂物间印象深刻，他们曾经在这些地方背过单词，配过化学方程式，解过难题…
　　哪里都是他们勤奋好学的身影。
　　——说实话，他俩作对的那些年关系都没有这么纯。
　　陆遇：“是不是魂牵梦萦？”
　　容骜按着他，一个劲rua他的脸。
　　周六，陆遇约他去小公园。
　　……很久之前，小公园还是暧昧的代名词。
　　他俩还在这里看到情侣谈恋爱。
　　陆遇：“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石桌上摆着两杯奶茶，旁边是几本练习册。容骜：“有道题不会做。”
　　陆遇逗他开心，让他闭上眼睛，给他表演节目，让他猜自己在吃什么。
　　陆遇：“咔嚓”
　　“薯片。”
　　陆遇：“咕咚咕咚。”
　　“奶茶。”
　　“啊呜。”
　　“面包。”
　　“吸溜吸溜。”
　　“面条。”
　　“啾。”
　　容骜顿了顿，睁眼，嘴角往上。
　　陆遇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刚才是不是——”
　　亲我了？
　　……陆遇快速把奶茶吸管怼他嘴里，自己抱着另一杯喝。
　　他觉得用奶茶杯喝奶茶不过瘾，没有捧着自己的大杯子舒服。
　　容骜好笑：“可以自带杯，下次把杯子给我。”
　　陆遇点头。
　　容骜心痒痒，快速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陆遇拿尺子弹他。
　　在安静的小公园学了一会儿，容骜闷闷不乐地跟着他回家。
　　路边有卖各种小玩意的小摊，容骜拽住他，不走了。
　　他想要情侣对戒。
　　旁边的大喇叭声音响亮：“一律两元，通通只要两元——”
　　陆遇：“……”
　　陆遇拽着人往前走，半晌，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撇撇嘴：“质量不好，会掉色。”
　　容骜：“我不介意。”
　　陆遇低声道：“等我以后赚大钱了给你买最贵的！”
　　容骜轻笑，拉他的手。
　　一场秋雨一场寒，国庆过后就开始慢慢变冷了。
　　容骜无意间看到了一个视频，名字叫：《学矯貯蔵物間の情熱》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视频。
　　他抱着学习的态度，点开。
　　是耽美向的，青春校园。
　　一个男同学把另一个男同学拉到没人的储物间，急不可耐地抱住，摸腰……
　　他脑补了一下自己和陆遇在储物间，摇摇头，关掉。
　　看这些干什么。
　　人比人，气死人。
　　午休时，容骜偷偷牵了下他的手。
　　陆遇侧头看他。
　　容骜：“我们换校服穿吧？”
　　陆遇正垫着校服睡觉，想了想，也没什么，就和他换了校服。
　　陆遇的校服花里胡哨，上面奥特曼和签名洗都洗不掉。
　　但容骜一点儿也不嫌弃，像只开屏的公孔雀一样，穿着陆遇校服在校门口记考勤，自习课查教室，宣示主权一样晃荡。
　　周一，容骜穿着奥特曼校服演讲。
　　台下的教导主任皱了皱眉。
　　第六感告诉他，哪里不对。
　　但抓不住证据。
　　容骜的校服干净得像新的一样，平平展展，甚至能嗅到太阳暖暖的味道。
　　陆遇把他的校服保护得很好，打球时，不舍得挂树上，叠好，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
　　校服旁大水杯巍然挺立，浅蓝色冰凌在阳光下霸道折射出七彩的光。
　　“哥，你校服怎么变得这么干净？”有小弟看不得这么干净的校服，手痒痒，要在他校服上题字。
　　陆遇护好，凶巴巴：“都不许碰，不然剁手。”
　　“哦。”
　　邱一鼎在旁边叫嚷：“哥，我们什么时候出校门，快憋疯了！”
　　陆遇：“不出去了。”
　　“啊？为什么？”
　　陆遇淡淡道：“你嫂子管得严。”
　　也是。大家转念一想，大嫂是给校方做事的，不能让他太为难。
　　他们虽然成绩差又混，但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这学期便不打算那么张扬了。
　　过几天是校庆，大礼堂正在装修，忙成一团。
　　陆遇拿了瓶饮料过去找容骜。
　　他正在和几个同学画图纸。
　　陆遇便在门口等了他一会儿。
　　一个漂亮学姐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东西：“同学你好，能不能帮忙把这个交给容骜？”
　　陆遇看了眼粉红的封面，放在饮料瓶上的手指头动了动，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他有喜欢的人了。”
　　学姐愣了一下，很快便道：“我知道，但他喜欢的人不是不喜欢他吗？”
　　“喜欢，”陆遇低声说，“两情相悦。”
　　学姐了然，视线往后，对身后的容骜说：“校庆策划书放这儿了。”
　　陆遇：“？？？”
　　回头，看到了身后忍着笑的容骜。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陆遇又羞又恼，将饮料塞进他怀里，扭头就走。
　　容骜拽住，在背后搂着抱了一会儿，声音带笑：“你就是这样对两情相悦的人的？”
　　陆遇：“……”
　　陆遇发现他真的狗胆包天，在大会堂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都敢搂搂抱抱。
　　别人都去吃饭了。
　　容骜在临时帐篷里吃速食面，看样子也没有午休时间。
　　陆遇生气道：“他们干嘛把活都给你啊！”
　　“因为我最闲，”容骜捏捏他的手，“有人校外的女朋友过来看他了，去见面，也有人要忙学习，都有自己的事。”
　　陆遇：“……”
　　容骜：“我出去看看，你帮我泡面。”
　　“嗯。”
　　容骜凑近。
　　陆遇反应神速，按住他的脸，给我出去。
　　陆遇在临时帐篷里给他泡面，拌好后，叫他过来吃饭。
　　容骜在主席台上试音，扬声器刚好在陆遇旁边，陆遇耳膜一震，皱眉往旁边了一些。
　　容骜看着他，突然对着话筒，张了张口。
　　陆遇：“！！！”
　　他不会说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吧？
　　大礼堂外头有好几个扬声器，他要是这样，所有人都能听到。
　　到时候一定杀了他。
　　容骜看着他，没有发出声音，用口型说：我喜欢你。
　　陆遇：“……”
　　他从主席台上跳下，过去找陆遇。
　　旁边有扇虚掩着的窗，刚好外头歪了阵大风，窗户被吹开，旁边架着横幅的架子被吹倒，朝陆遇砸下来。
　　陆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倒一边，滚在地上。
　　架子角勾过墙上的大红布，宽大的红布被扯落，从天而降，把他俩严严实实地裹在一起。
　　容骜抱住怀里的人：“没事吧？”
　　“我没事，”陆遇摸他的背，“你怎么样？”
　　容骜：“我当然好好的。”
　　陆遇松了口气，扒拉开红布准备出去。
　　却被人按住了手。
　　容骜不愿意出去，想和他蒙在里头。
　　“你干什么。”
　　容骜搂紧他的腰，不肯让他动。
　　红布透着一点光，容骜看着他的脸：“我想……”
　　陆遇打他。
　　容骜搂紧：“你是不是讨厌我？”
　　“……”
　　陆遇：“没有啊。”
　　“那我——”
　　他鼻尖蹭了蹭陆遇鼻尖，呼吸重了一些。
　　……我离你这么近，你想做什么不会快点吗！磨磨蹭蹭像什么样！
　　容骜在他耳边说：“能不能接吻？”
　　陆遇脸一下子就红了：“你问我干什么！”
　　容骜轻笑，在他唇上咬了一下，搂紧了他。
　　半晌，陆遇觉得哪里不对：“你刚才在干什么？”
　　容骜说出那个很唬人的名词：“接吻。”
　　陆遇顿了顿，不是很确定：“是这样吗？”
　　他怎么感觉不是这样。
　　容骜笃定：“是这样。”
　　他研究过。
　　陆遇便和他裹着红布严谨分析了一下。
　　他们两个学霸研究这个有点大材小用。
　　虽然不屑于研究这些，但两个最强大脑还是聚在一起，一通商议分析猛如虎，最后得出结论：
　　接吻那玩意的确要像容骜刚才那样，在嘴唇上咬一下。
　　陆遇热得不行，推开他。
　　好不容易从大红布里扒拉出来，陆遇抬手，把红布重新贴好。
　　贴好后，才发现红布上面写着：
　　【书山有路勤为径】
　　“……”
　　惭愧。
　　容骜把倒下来的架子搬到临时帐篷里。
　　他的食物已经凉了，拿叉子卷着吃了一口。
　　陆遇：“好吃吗？”
　　容骜让他尝了一口。
　　有点咸，不算好吃。
　　容骜低笑：“刚才做了大人的事有什么感想？”
　　陆遇：“……”
　　陆遇：“下不为例，不然揍你。”
　　“好。”
　　陆遇：“我可跟你说好，我们现在是——”
　　最后几个字越来越低，“战时同盟关系。”
　　容骜看了他一会儿，感叹：“你真是小奸巨滑。”
　　“……”
　　陆遇朝他举起拳头。
　　容骜秒懂，和他撞了下拳头。
　　感情比梁山兄弟还铁。
　　傍晚，陆遇出校门买东西，被一个戴墨镜的黑衣人拦住：“你好，这边来一下。”
　　陆遇看了看周围，人多眼杂，跟他走过去。
　　巷口是熟悉的黑车。
　　车后窗摇下，露出一张冷峻的脸。
　　陆遇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容骜的父亲。
　　“这边请。”黑衣人礼貌地为他打开另一边的门。
　　车内气氛压抑，谁也没有说话。
　　穿着西装的人在生意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气场自带震慑力。
　　他转着手指上的戒指，看都没看陆遇一眼。
　　许久，黑车停到了一座豪宅前。
　　司机下车，主动帮陆遇开车门：“请。”
　　容骜父亲走在前面，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他。
　　陆遇知道是什么事。
　　但敌不动，我不动。
　　对方没有出牌，他没必要自乱阵脚。
　　容家气派奢华，花园石柱上的浮雕尽显豪奢。
　　快到家门口，容总打了个电话。
　　一个精致的女人开了门，看到陆遇，皱了皱眉。
　　她肩膀上，有只胖乎乎的小猫悄悄探出脑袋，挎着张毛茸茸的小圆脸。
　　三方会审的感觉。
　　气氛很僵滞。
　　陆遇进了门。
　　屋内金碧辉煌。
　　地毯是昂贵的镶金边的波斯地毯，上面飘落了几根羽毛。
　　“嘭”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容骜一出来就听说陆遇被他父亲带走了，想都没想，直接冲回家。
　　他家里人是哪种人，自己再清楚不过。
　　陆遇落到他们手中——
　　他一路上焦急不已，到家附近时，原先守着的保安不见身影，心凉了大半截，直接冲到家里。
　　推开家门，眼前一片黑暗。
　　连续不断的嘎嘎声传来。
　　地板上，三个人笑得东倒西歪。
　　……大屏幕正在播放他幼崽时期被迫上台献艺的珍贵影像。


第40章 
　　容骜额角跳了跳。
　　那两人笑得锤地板，没空搭理他。
　　只有陆遇眼里还有他，招了招手：“这是你吗？你小时候好可爱。”
　　……容骜挤出一个笑，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
　　时间回到陆遇刚踏进容家那个时候。
　　容骜妈妈说了声“随便坐”，然后把容总扯到一边：“不是说把人请过来吗？怎么搞得像绑架一样，吓到人怎么办？”
　　容总：“放心，我心里有数。”
　　小猫伤心地蹲在沙发上。
　　陆遇看着不远处交头接耳的两人，摸了摸猫猫，它这是怎么了？
　　猫猫指了指地上的羽毛。
　　这是它的玩具。
　　为了欢迎陆遇，它主动上交了自己的玩具，牺牲太大了，现在还没缓过来。
　　那两人走了过来。
　　陆遇起身。
　　他俩道：“请坐。”
　　陆遇心里没底，摇了摇头。
　　他这么拘谨，两人没办法，为了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邀他欣赏了传家之宝：
　　容骜幼崽时期珍贵影像。
　　容骜穿着棕色的小熊装，圆鼓鼓的，板起脸载歌载舞，表演的是三只小熊。
　　虽然不情不愿，但一点儿也没有跑调，舞姿也很标准。
　　陆遇想笑，不敢笑，掐了把自己大腿。
　　最后小熊转身，矜持地展示了自己的圆尾巴。
　　陆遇没忍住，笑出声。
　　旁边的两个都已经笑得倒下。
　　看完一遍，他们问陆遇还想不想重温。
　　陆遇点头。
　　又热情地播放了一遍。
　　……
　　所以拉近距离靠牺牲自己？
　　容骜黑着脸，将影像关掉，投影仪收好。
　　陆遇已经没有刚进门那么拘谨了，小声说：“容骜，你小时候好可爱啊。”
　　“……”
　　陆遇笑得肩膀都在抖。
　　容骜：“再笑亲你了。”
　　陆遇快速收住笑，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容骜无奈，揉了揉他脑袋。
　　秋蓝女士在厨房切水果，容总在阳台上接电话。
　　客厅里就他们两个人，陆遇坐得端端正正，手放在膝盖上。
　　他怎么这么乖？容骜心痒痒，轻轻捏了下他的手。
　　陆遇瞪着他。
　　注意点。
　　容骜没忍住，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陆遇心脏都要停止了，快速看周围，没人，松了口气。
　　他怎么这么狗胆包天！
　　过了会儿，秋蓝送过来一小份水果，轻声招呼他：“小遇，吃水果。”
　　陆遇接过：“谢谢。”
　　阳台是半封闭的，容总日理万机，皱眉处理生意。波斯地毯华丽昂贵，平铺整个客厅。
　　陆遇身处容家，总有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感觉。
　　容骜低声问：“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陆遇摇头。
　　容骜喂他吃樱桃：“甜不甜？”
　　陆遇点头。
　　容骜大拇指擦了擦他嘴角：“怎么这么乖？”
　　陆遇：“……”
　　“容骜。”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陆遇快速和人分开距离。
　　“过来帮忙一下。”秋蓝笑容和熙。
　　“……嗯。”
　　帮忙是假，审问是真。
　　一到了陆遇的视觉盲区，秋蓝的笑容就消失了：“你们什么关系？”
　　容骜冷静道：“战时合作伙伴。”
　　“？”
　　什么。
　　阳台上的容总终于打完电话，走过来。
　　陆遇肃然起身。
　　容总淡淡道：“坐。”
　　陆遇没有多少跟长辈打交道的正向经验，有些忐忑。
　　更何况容骜父亲浑身散发着雷厉风行的霸总气息。
　　虽然他刚才看影像在笑，但现在，说冷脸就冷脸。
　　……可能真正的霸总就是这样让人难以捉摸。
　　容总坐在沙发上，往后靠了一些，审视般看了他一眼。
　　陆遇在心里祈祷容骜快点出来救他！
　　“你是他同学？”
　　“嗯。”
　　“那你知不知道他的早恋对象是谁？”
　　“他，他没有早恋！他每天都在好好学习，积极参加集体活动。”
　　“是么？”容总慢慢地转动手上的戒指，盯着陆遇眼睛，仿佛他一说谎就能察觉到。
　　“嗯。”
　　容总笑了笑：“我就知道。”
　　陆遇：“……”
　　容总取出旁边的透明酒杯，晃了晃里面的红酒，看着漆黑的窗外轻酌一口：“相信你也能看出这个家是谁说了算。”
　　陆遇点头。
　　“喝不喝？”
　　陆遇摇头。
　　容总嗤笑一声，也给陆遇倒了一点：“君子远庖厨，我一般不进厨房。”
　　过了会儿，容骜妈妈出来，看了眼桌子上的酒瓶，像看智障一样看着容总：“快吃饭了喝什么红糖水？”
　　陆遇：“……”
　　红糖水？
　　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人了，秋蓝温柔道：“当然小遇可以喝。”
　　容总生气地将红糖水一饮而尽。
　　陆遇也偷偷抿了一口，甜的，果然是红糖水。
　　吃饭时，容骜给他夹菜：“多吃点。”
　　陆遇偷偷看两位家长。
　　他俩并未察觉到异样，秋蓝还热情地向他推荐：“尝尝可乐鸡翅。”
　　陆遇夹了块可乐鸡翅，尝了一口，点头：“好吃。”
　　“我就知道你们小孩子喜欢吃，”秋蓝笑着说，“之前容骜在家里练习做可乐鸡翅，浪费了好几瓶可乐。”
　　陆遇闻言，看了容骜一眼。
　　所以他暑假总给自己做好吃的是在家里练习过的？
　　容骜挤出一个笑。
　　食不语。
　　过了会儿，他将剥好的虾送到陆遇碗里。
　　秋蓝警觉地跟容总交换视线。
　　……但容总像猪一样，头都没抬，只知道吃。
　　吃完饭，容总去洗碗了。
　　君子远庖厨，除了洗碗的时候。
　　他对上陆遇震惊的目光，淡淡道：“看到了没？我说洗碗，没人敢让我拖地。”
　　陆遇：“……”
　　扫地机器人放着轻音乐工作。
　　小猫跳到机器人上面，威风凛凛地四处巡逻。
　　在它的辛苦监督下，地上一点儿灰尘也没有。
　　半晌，实在累了，踩了踩机器人的开关，停止工作。
　　它一介打工猫猫，能有什么怨言呢？
　　小猫到处找不到陆遇，跑上楼梯，扒拉容骜的房门，跳起来按门把手，没动静。
　　门被反锁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房间里，床上被子鼓起很大一团，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扭打。
　　“不要乱来！”
　　容骜把他的双手按到头顶，凑近，压低声音：“在爸妈面前怎么这么乖？”
　　“不要胡说啊！”
　　容骜和他亲昵地蹭了下鼻尖，黏在他上方不肯下来：“小遇真讨人喜欢。”
　　“……”
　　他自个儿胡闹，贴着陆遇，又肉麻又黏糊，像只很重的大狗：“陆遇，你抱我一下好不好？你从来不主动抱我。”
　　陆遇撇嘴，抱住他的腰。
　　容骜险些当场变态，呼吸变得又重又热，被子狭小空间的温度飙升。
　　陆遇快要缺氧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蒙别人。
　　很热。陆遇推他。
　　容骜将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他的脸，拿手轻轻给他扇风，半晌，叹了口气：“丑媳妇终于见了公婆。”
　　陆遇：“你才丑！”
　　容骜眼里笑意深了几分，在他耳边说：“那你承认是我——”
　　腰被狠狠掐了一下，最后两个字及时收回嘴里。
　　陆遇捏了下他的脸，面无表情：“你要不要给我跳三只小熊？”
　　“……”
　　“嗯？”
　　容骜遮住他眼睛，不让他看自己。
　　……太黑历史了。
　　陆遇忍着笑，故意使坏，字正腔圆地说：“大家好，我是幼儿园最严肃的小朋友，我今年——救命！！！”
　　被人面无表情蒙在了被窝里又蹭又挠。
　　门的方向传来撕拉挠门声。
　　容骜稍微分开两人距离，被陆遇撞了一下脑袋。
　　他眉梢挑了挑，快速在陆遇脸上亲了一口，跑去开门。
　　门被打开，小猫像弹弓一样嗖地窜到陆遇怀里，看到陆遇的模样，圆圆的眼睛瞪大。
　　刚才闹了一番，陆遇脸很红，眼角还是湿的，自己却不知道，轻轻捉住猫爪：“为什么一直挠门？嗯？”
　　容骜下楼去给他拿甜点。
　　陆遇一个人逗小猫玩。
　　小猫跳起来，扒拉容骜抽屉。
　　陆遇抱住它：“听话，不要碰容骜东西。”
　　小猫挣脱，使劲扒拉开床头抽屉，爪爪放在一本书上。
　　陆遇抱住小猫，将抽屉合好，不让它乱翻，轻轻捏猫爪：“原来胖胖喜欢看书啊。”
　　他逗小猫：“圆圆的脑袋里面全是知识。”
　　小猫脑袋贴在他肩膀上蹭了会儿，跳下去，把自己裹在窗帘里，一层一层转圈圈。
　　陆遇：“小猫呢？”
　　胖胖呆呆的，不敢动，露在窗帘外头的小尾巴得意地抖了抖。
　　他逗小猫玩得开心，连容骜回来都不知道。
　　嘴角一凉，容骜从背后抱住他，喂他吃了个草莓：“家长晚上不让吃甜筒。”
　　陆遇被逗笑。
　　小猫今晚要待在房间和陆遇睡觉。
　　趁陆遇洗澡，容骜给它做思想工作，希望它今晚能回自己的小窝睡，最后从抽屉里取出鱼崽让它抱着。
　　电灯泡终于富裕地背着鱼走了。
　　“胖胖呢？”陆遇从浴室出来，四处找猫。
　　“去别处玩了。”
　　“哦。”
　　他穿了件容骜的衬衣，有些大，下摆垂到大腿根部，一直用手往下扯，“你送的这是什么衣服？给我拿件裤子。”
　　容骜：“我不会乱来，君子有喜欢的人，取之有道。”
　　陆遇：“……”
　　呵呵。
　　“你最好——”
　　话还没说完便被人饿虎扑食猛地扑到床上。
　　容骜嗅嗅他：“怎么这么香。”
　　陆遇揪他耳朵。
　　容骜：“知识的香味。”
　　这还差不多。陆遇揉他狗头，费力推他脑袋，看着他。
　　容骜：“爸妈都很喜欢你。”
　　“……你别乱说。”
　　“真的，”容骜手指捋开碰他半湿的额发，“刚才发消息警告我，让我别欺负乖小孩。”
　　“他们是不是知道了？”
　　容骜明知故问：“知道什么？”
　　陆遇板起脸：“知道你成天不学好。”
　　容骜忍着笑：“还不知道，等我们的同盟关系瓦解再告诉他们。”
　　“……哦。”
　　容骜看着他模样，心痒痒，躺在旁边看他。
　　喜欢的人现在穿着他衣服，躺在他床上，乖得不像话。
　　陆遇：“关灯睡觉。”
　　容骜关了灯，抱着他睡觉，鼻尖蹭了蹭他头发，在他耳朵附近的软肉处乱蹭。
　　陆遇：“……”
　　胖胖抱鱼都不带这样的。
　　黑暗中，容骜叫他名字：“陆遇。”
　　“嗯？”
　　容骜声音很低：“我能不能摸一下。”
　　“什么？”
　　“小痣。”
　　“？”
　　哪来的小痣。
　　他不解地看向容骜。
　　容骜没说话，手往下，轻轻在他臀部碰了一下。
　　然后被人暴躁地按在枕头里使劲闷。


第41章 
　　容骜没摸到心心念念的小痣，还差点失去同盟伙伴。
　　陆遇：“那里哪来的小痣，我怎么不知道？”
　　容骜：“之前摸到的。”
　　陆遇噎了一下。
　　那东西是可以随便摸出来的吗？
　　而且，对一枚痣念念不忘是什么变态的癖好。
　　陆遇把他的手从自己腰间拿开，脑袋推到旁边，中间塞了个抱枕，和这种人分开距离。
　　黑暗中，容骜解释：“刚才只是想碰一碰，没有其它想法。”
　　陆遇：“……你还想有什么想法？”
　　不是，还能有什么想法？
　　容骜隔着枕头抱住他。
　　太热了，陆遇把枕头抽走。
　　容骜：“空调温度再调低一些？”
　　陆遇摇头，搂住他的腰：“只是想抱抱你，枕头碍事。”
　　容骜被撩到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陆遇踢他的腿，却被压住，贴紧。
　　陆遇：“哎，我说——”
　　他面红耳赤，“你这样不难受吗？”
　　容骜：“但是想抱你。”
　　陆遇：“不是……你这样我睡不着……”
　　容骜反应了一下，嘴角轻轻往上，和他分开距离。
　　陆遇转身，侧向另一边。
　　耳边的声音带着笑：“晚安。”
　　陆遇：“晚安。”
　　为了巩固他们的战时同盟关系，陆遇专门拟定了协议。
　　《巩固同盟关系の君子协定》
　　为维持感情纯洁和关系正面，甲乙双方特约定做到以下几点。
　　一：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团结并进，奋发向上。
　　二：不干涉对方的交友自由。
　　三：不可以搂搂抱抱，不可以偷偷拉手，不可以动手动脚，更不能偷袭或者使用其它手段达到亲脸的目的。
　　……
　　甲乙双方秉持公平自愿的原则，签订此协议。
　　x年x月x日
　　甲方：＿＿＿
　　乙方：＿＿＿
　　容骜：“陆遇，你好狠。”
　　陆遇递过笔。
　　签。
　　容骜一张帅脸拉得老长。
　　还说什么交友自由。
　　分明就是想脚踩多只船。
　　容骜：“小八爪鱼。”
　　“……”
　　容骜：“那我想拉手怎么办？”
　　陆遇想了想，给了他几张绿色卡片当“牵手票”，想牵手就用一张。
　　容骜震惊了。
　　真有战时管制那个味了。
　　容骜：“我还想拥抱。”
　　陆遇给了他几张黄色卡片，又给了一张红色卡片。
　　容骜心痒痒，当场用了那唯一一张红色卡片。
　　陆遇擦了擦嘴。
　　……他怎么总觉得接吻不是这样的。
　　但容骜还是很笃定。
　　他研究过，是这样。
　　整个学期都在这种愉悦的管制氛围中度过。
　　一到冬天，陆遇就穿得很厚。
　　每天上学都戴着帽子围着围巾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帮人解围时，再也不能很帅地从天而降。
　　早上被窝里暖和，陆遇赖床，生死时速往学校冲。
　　校门口，容骜带着几个学弟学妹在登记迟到。
　　陆遇请求：“同学，通融点，天冷起不来。”
　　容骜慢慢道：“迟到就是迟到，不能通融。”
　　陆遇：“我认识你们那个容骜！”
　　“嗯？”容骜看了他一眼，“你们什么关系。”
　　“谈恋爱的关系。”
　　容骜嘴角轻微向上，往他口袋里放了个烫乎乎的饭团：“快去教室。”
　　很快，容骜也回来了。
　　陆遇正在吃早餐。
　　容骜：“天冷起不来吗？”
　　陆遇点头，想不通：“你们是怎么起来的？”
　　容骜提议：“我们住一起，我每天早上叫你起床怎么样？”
　　“不怎么样。”
　　容骜不死心：“主要是你家离学校近。”
　　“不行。”陆遇坚定拒绝了他。
　　他家里冷，大少爷哪能遭这种罪？
　　容骜只能退了一步：“那我以后每天打电话叫你起床。”
　　陆遇点头。
　　“冷不冷？”容骜摸他的手，可能是刚拿着热乎乎的东西，不太冷。
　　陆遇摊手。
　　……容骜乖乖上交了一张绿色卡片。
　　但令人纳闷的是，容骜那边的卡片一直用不完。
　　明明只给了他一点。
　　小树林里，容骜拿出一张黄色卡片，和他拥抱。
　　陆遇：“……你的卡片为什么总用不完？”
　　容骜抱紧他：“快了。”
　　直到陆遇周六去文具店买东西，看到了容骜。
　　容骜手里拿了一大堆相似彩色卡片，正在结账。
　　陆遇：“……”
　　陆遇追着人满世界跑。
　　他就说为什么卡片用之不尽，原来流通的那些都是假的！
　　“你听我解释。”容骜站在假山上。
　　陆遇跳上去。
　　假山有些陡，容骜下意识伸手：“小心点。”
　　陆遇拉住他的手，扑到他怀里，和他抱在一起。
　　他们坐在假山上晒太阳。
　　容骜老实交代，自己找了好几家店，才找到同款卡片，还有好几张红色的，没敢用。
　　陆遇伸手。
　　容骜将全部上交。
　　陆遇看了他一眼，背靠在假山的大石头上，不急不慢地数了数。
　　半晌，陆遇突然说：“那现在都用了吧。”
　　容骜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遇：“不想就算了——”
　　“我想！”容骜抱住他，快速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陆遇红着脸，打他：“就不能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吗？”
　　冬天的公园没多少人，假山旁的枯树上不时有几只扑腾翅膀的鸟。
　　偏僻的长廊处，容骜轻轻咬了下他的唇。
　　五六次之后，容骜突然察觉接吻好像不是这样，但不想推翻他俩的研究结果。
　　陆遇的唇很凉，他舍不得咬，总想做些别的什么。
　　陆遇睫毛动了动，也咬了下他。
　　嘴唇接触到温热的气息，容骜按紧他的腰，含住他的唇。
　　陆遇张口骂他，嘴唇刚张开，却被什么湿润的东西碰了下舌尖，猛地抓紧了他肩膀上的衣服。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容骜。
　　容骜耳朵有些红，呼吸乱了。
　　幸好冬天。衣服厚，掩饰了彼此的尴尬。
　　他俩同时和对方分开，不再看对方，连走路中间都保持了些距离。
　　气温很低，身后却出了一身汗。
　　容骜：“你会对我负责吧。”
　　“？”
　　陆遇看向他。
　　容骜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赖账：“大家都碰——”
　　陆遇快速捂住他的嘴。
　　大街上，能不能要点脸。
　　路上有卖糖葫芦的，陆遇买了两根糖葫芦，给了容骜一根。
　　他咬着糖葫芦走在路上，穿得很厚，像只圆圆的大团子。
　　容骜看着他笑。
　　“我帅吗？”陆遇问。
　　“嗯，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看到你裹得像粽子一样往学校跑。”
　　“？”
　　注意你的措辞。
　　他只穿了薄薄一层外套。陆遇忍不住问：“冷不冷？”
　　容骜拿掌心在他手背上烫了一下。
　　暖烘烘的，干燥又舒服。
　　抱着睡觉一定很享受。
　　陆遇：“那你也要穿厚一点。”
　　容骜咬了口糖葫芦，语气有些欣慰：“知道心疼男朋友了。”
　　……陆遇追着他打。
　　今年寒潮很猛，虽然每天裹得很严实，陆遇还是感冒了。
　　他一个人躺在家里，想取温度计，懒得下床，想着在被子里闷一晚上就好了。
　　可能是脑子迷糊，很多东西都冒了出来。
　　他和容骜真的当冤家当了很多年。
　　小时候就有过节。
　　初一又是同桌，当时他们都不想跟对方当同桌，说好下次换座位一定不在一块。
　　结果第二次换座位又阴差阳错当了同桌。
　　他以为第三次换座位一定不在一起了，结果老师主动指定他俩当同桌。
　　于是，像是有什么摆脱不了的魔咒一样，当了三年同桌，高中也在同一个高中，继续当同桌。
　　还有一个摆脱不了的魔咒——
　　他每次偷偷难过都会被容骜撞到。
　　他最讨厌在自己的竞争对手面前这么丢人，但偏偏每次都被他看到。
　　用陆振北的话来说，他小小年纪就又坏又混。
　　陆振北不怎么待见他。
　　而他每次回家，总能撞到陆振北在停车场跟人告别，每次人都不一样。
　　所以他也看陆振北不顺眼。
　　有一次，吵起来了。
　　之前也吵，但陆遇初二那次是吵得最厉害的一次。
　　陆遇那时候叛逆好奇，总喜欢往小巷子里钻，看社会人打架。
　　陆振北骂他没出息，净往不干净的地方钻，不招大人喜欢。
　　陆遇嘲讽，总比他干净。
　　陆振北没想到这小兔崽子竟然敢嘲讽他，恼羞成怒，拿皮带抽他。
　　陆遇抓住了抡向自己的皮带。
　　满脑子都是他凭什么打自己，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说错了什么。
　　陆振北脸都气白了，他被拍惯了马屁，多少人心甘情愿跟着他。这小屁孩，身上流着他的血，竟然敢公然叫板。
　　不知道是被戳中了痛处，还是父亲的威严受到了挑衅，陆振北摔上门，找皮鞭抽他。
　　东西打在身上疼不疼，陆遇已经忘了，只知道当时看到陆振北暴怒的表情，有一种扭曲的快感。
　　后来还是温玟救了他。
　　第二天陆遇被心理专家带走了，在那个破地方关了一天，大半夜逃出来，小小年纪，无处可归。
　　陆家肯定是不回了，他一个小孩子没地方去，饿着肚子在街头流浪。
　　他坐在公园角落的台阶上，肚子一直在响。
　　公园前面的广场发着五颜六色的光。
　　他今晚又要在公园里待一夜。
　　最狼狈的时刻，讨厌鬼又出现了。
　　他站在亮着光的灯下，白净好看，和陆遇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遇幼小的自尊心被刺痛了，瞪着他，仿佛只要他敢靠近就和他打架。
　　讨厌鬼还是走近了，坐在他旁边，从口袋掏出一包饼干，撕开吃了一片。
　　……陆遇偷偷咽了咽口水。
　　他递给陆遇一片。
　　陆遇没理。
　　他只好自己吃完，又拆了一包。
　　陆遇换了个地方。
　　他又坐过来，在陆遇旁边吃东西，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
　　半晌，终于再次请陆遇吃饼干。
　　陆遇矜持地拿了一块。
　　他吃了别人好几包饼干，很丢脸，更丢脸的是——
　　容骜轻声问他怎么了。
　　陆遇突然就委屈了起来，鼻子一酸，扑在他怀里哭。
　　……陆遇现在想起来已经尴尬地脚抓床。
　　他为什么总在容骜面前这么丢人。
　　初一就认识了他那两个哥哥。
　　当时不认识邱一鼎，只知道他家很有钱，每天高调得像二百五一样，呼朋引伴。
　　有一次，邱一鼎被高年级堵着要钱。
　　陆遇看不下去，撞着胆子摔了酒瓶威胁他们，如果他们没有被吓到，就打算拿玻璃碎片划自己胳膊。
　　幸好那几个以为他是个不要命的，放开了邱一鼎。
　　邱一鼎以后看他就像看英雄，天天带着人跟在他屁股后面。
　　但陆遇知道，如果他们有一天发现自己没那么厉害，就会离开自己，到时候他一个朋友也没有了。
　　可能是生病一直在乱想，陆遇伤心极了。
　　他怎么有这么多操心的事？
　　他突然好想容骜。
　　迫切希望他在自己身边。
　　想嗅嗅他，听他说话，看他的眼睛。
　　迷糊中，有人轻轻摸他的脸，叫他名字。
　　陆遇睁眼，看到了想见的人。
　　太想他了，甚至都出现了幻觉。
　　陆遇张了张口：“我生病了。”
　　“你也知道？”那人无奈，手掌摸他额头。
　　陆遇也不知道幻觉什么时候消失，不敢碰他，怕幻象被自己戳破。
　　容骜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陆遇笑。
　　他正想抓住这个人，这个人就走了。
　　幻觉消失了。
　　容骜去客厅拿了温度计，给他测体温，又倒了温水，让他吃药。
　　那么苦的药，陆遇眉头都没眨，拿水顺下去。
　　“苦不苦？”
　　陆遇摇头。
　　“生病怎么不吃药？”
　　陆遇没说话，攥紧他衣角。
　　容骜将他额前的刘海往上拨，仔细摸了摸光洁的额头，想捏他的脸，舍不得，大拇指在他侧脸刮了刮。
　　他去取毛巾。
　　陆遇拽他衣角，不让他走。
　　容骜便哪里都不去了，躺在他身边，想着他喜欢蹭鼻尖，蹭了蹭他鼻子：“嗯，陪着你。”
　　“你抱抱我。”
　　容骜张手抱住他。
　　陆遇搂紧。
　　陆遇：“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很喜欢你。”
　　“我不知道啊，”容骜亲了亲他头发，轻声道，“你给我说一说。”
　　陆遇戳了他一下，不肯说。
　　……他现在确定不是幻觉了。
　　这么坏，一定是本人。
　　容骜忍着笑：“头晕不晕？”
　　陆遇摇头。
　　“睡一觉就好了。”
　　陆遇闭上眼睛，捉住他的手，探进衣摆，放在自己肚子上，给自己降温。
　　容骜轻轻挠了挠。
　　陆遇：“痒。”
　　容骜手放着不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手指摸得人很舒服。陆遇笑了一声，又拉着他手往上。
　　触感光滑，指尖触到凸起的肋骨，挠了一下。
　　陆遇很舒服，继续拉着他的手往上，却拽不住了。
　　“睡觉。”容骜把人拉到怀里，不再陪他乱来。
　　陆遇抱住他，闭上眼睛。
　　一觉睡到第二天八点。
　　陆遇算了算时间，觉得自己可能是猪，怎么就睡了这么久。
　　浑身骨头酥麻，感冒已经好了，头脑异常清醒。
　　他心情很好地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被人按着量了一通体温。
　　“好了。”容骜收回体温表。
　　陆遇上半身往上挪，盘着腿坐好，认真道：“昨天谢谢你照顾我。”
　　容骜指指嘴角。
　　陆遇快速在他嘴角啄了一下。
　　容骜也友好地亲了他一下。
　　……陆遇推开他脑袋，跳下床，刷地往浴室里冲。
　　出来时，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容骜给他裹上棉衣，嘱咐：“以后穿厚点，多喝热水，晚上睡觉前把热水袋放被窝里，嗯？”
　　陆遇：“知道了，烦人。”
　　容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昨晚还偷偷说喜欢我。”
　　“……”
　　容骜：“这才过了几个小时——”
　　陆遇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讨厌不讨厌。
　　快过年时，容骜妈妈给他俩一人织了一条红围巾，毛茸茸的。
　　容总没有，脖子上光秃秃的，嫉妒到眼绿。
　　陆遇去陆家老宅看爷爷。
　　陆家老宅很热闹，大家一年下来难得欢聚一堂，陆遇记不清人，躲在房间里学习。
　　过了会儿，陆知偷偷敲他房间门，抱着书，跟他一起学习。
　　家里人来人往，大都是生意伙伴登门拜访，楼梯间堆满了贵重礼物。
　　陆遇趴在窗户往下看，不时辅导陆知写作业。
　　“哥，你不出去玩吗？”
　　陆遇：“不出去，懒得叫人。”
　　他的兄弟群里已经开始消息轰炸了。
　　他们在吐槽家里亲戚多，被父母拉着营业，还要表演节目。
　　消息以很快的速度刷屏。
　　陆遇：“新的一年，我带你们冲重点。”
　　群里瞬间没人敢刷屏了。
　　没人回应他。
　　最后还是容骜回了句“好的”，缓解了他的尴尬。
　　陆遇：“……”
　　之后大家在群里火热抢红包。
　　容骜小窗私他：[爸妈要去陆家拜访，我也会去。]
　　陆遇：[老地方见吗？]
　　容骜：[老地方见]
　　陆遇围着围巾跑下去。
　　一下楼，全是人。
　　陆遇硬着头皮打招呼：“叔叔好，阿姨好，您好，长辈好，成绩还行，不用使不得，谢谢……”
　　脑袋恨不得缩进围巾里。
　　他从人群中冲锋陷阵，终于冲破突围，跑到外头呼吸新鲜空气。
　　以前容骜父母每年都会过来，带着小容骜。
　　小容骜不想过去跟那么多人打招呼，一个人在陆宅外的小树林待着。
　　他在车上就跟父母说好了，非要带自己可以，但自己待会儿不进去。
　　秋蓝不解：“你不是不怕见生人吗？”
　　容骜：“没意思，不想耗费脑细胞。”
　　秋蓝惊讶，不可思议：“他竟然知道什么是脑细胞。”
　　“……”
　　容总也同意：“而且他很有个性。”
　　“……”
　　然后撞上了同样躲在这里的幼崽陆遇。
　　大过年的，为了争场地，差点打起来。
　　小树林里，容骜也围着同款围巾，裹了件丑陋的黑色羽绒服，他往常从来不肯穿这么厚。
　　陆遇看到他就笑出声，嘴边哈出了白气。
　　容骜把人拉到小树林里，抱紧。
　　陆遇抱住他，只感觉衣服很厚，都感觉不到他这个人。
　　容骜：“很丑吗”
　　陆遇点头。
　　容骜拉开拉链，让他摸里面，很暖和。
　　陆遇顿时笑得肚子疼。
　　“……”
　　过年的小树林外头挂了红布条。
　　天上飘起了米粒大小的雪，容骜拉他去小树林深处。
　　一到隐蔽的地方，就再也忍不住了，抱住他，亲他冰凉的唇。


第42章 
　　上次在这个地方，容骜就想亲他。
　　当时陆遇还不明白他的心意。
　　头顶的雪粒飘落下来。
　　容骜抵了下他的舌尖，被重重掐了一下。
　　但他穿得太厚了，陆遇只捏到了软软的羽绒。
　　陆遇没忍住，笑出声。
　　……容骜垂眸看他。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笑出声？
　　陆遇：“哈哈哈哈哈哈哈。”
　　容骜试图将气氛掰回来，亲了下他的嘴角，没用，脸沉了下来。
　　陆遇笑够了，哄他，抱着他的腰，抬头：“你怎么穿这么厚？”
　　容骜抱着他轻晃：“你不是一直穿这么厚？”
　　陆遇哼了一声：“等我换上春装帅死你。”
　　他玩着容骜围巾，想象了一下幼崽容骜每年都穿得很厚，像小交际花一样被父母抱着四处拜年，又有些想笑。
　　容骜平静地抬头看天。
　　……突然怀疑他们是不是还没有正式接过吻。
　　春天的运动会，陆遇主动参加了长跑。
　　主要是给自己“男朋友”一个面子。
　　跑道两旁呼喊震天，都在叫他名字。
　　结束后，还被很多人热情地围起来。
　　他突然发现，大家好像……挺喜欢他的。
　　陆遇心跳有些快。
　　大家其实不觉得他坏吧。
　　论坛最上面的帖子是：[都来康康我们的小可爱]
　　陆遇对这种可爱的类型不感兴趣，点开另一个hot贴，找容骜照片，选了几张喜欢的，保存。
　　这学期开始，陆遇就要带那几个混日子的人冲重点。
　　他们齐齐拒绝：“我们不可以，步子不要迈这么大，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陆遇：“还有一年半，可以的。”
　　“……”
　　好吧。
　　主要是跟着他哥混，成绩差好丢人。
　　那两位成绩还是你追我赶。陆遇每天都拽着人学习，师夷长技以制夷，终于第二次月考压了他，像是在床上压了他一样，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容骜忍着笑。
　　哪来的傻子。
　　容骜慢慢道：“你注意点，虽然大家是对手，但怎么说也是——”
　　陆遇看向他。
　　容骜低声说：“热恋期的小情侣。”
　　“？”
　　什么期。
　　容骜沉着脸，在他手指上咬了一下。
　　“……”
　　成绩每次都逼得很近。
　　陆遇好几次超过他，又被反超。局势一时间剑拔弩张，敌人都不带这样的。
　　论坛对他俩的关系众说纷纭。
　　1l：[那两位杀疯了，上上次陆遇超过容骜，结果上次就被容骜反超，这次又是步步紧逼，我都怕他俩下一秒打起来]
　　2l：[楼上你怎么知道没打过呢？我有次撞到他俩一起从洗手间出来，校服都皱了]
　　3l：[我也撞到过他俩约架，晚自习看到他俩在一起，挨得很近，胳膊一直怼对方]
　　4l：[你们猜谁赢了？]
　　5l：[我赌容骜赢]
　　6l：[不不楼上，陆遇赢了]
　　……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容骜好像更黏人了，比以前还黏：“我昨晚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
　　“梦到我们在做坏事。”
　　陆遇耳朵一红。
　　“你要听吗？”
　　陆遇打他。
　　不要乱说话。
　　他训过几次，让容骜不要乱说话。
　　但发现他只是嘴里说说，什么也不做，很规矩，比他俩死对头时期还规矩。
　　每次考试完，容骜就拿过他卷子，和他一起分析错题。
　　陆遇唯一短板是作文，每次都抱着他胳膊，听他给自己讲思路。
　　他一方面给几个小弟总结最基础的东西，另一方面和容骜一起查漏补缺，进步神速。
　　下一次月考，又压了容骜。陆遇：“哈哈哈哈哈哈哈放心，哥哥以后在床上也会压你的，但放心，哥哥不会这么凶。”
　　容骜揉他脑袋。
　　升高三的暑假，容骜没和去年一样跟他一起学习。
　　那几个倒是天天来他家，把房间占得满满当当，一起做暑假作业。
　　只有到晚上，容骜才有空跟他视频。
　　陆遇：“你干什么去了？”
　　“挖矿。”
　　“……”
　　陆遇不太信。
　　他一个大少爷，怎么可能去做那么累人的工作？
　　第二天，陆遇专门过去看他。
　　他亲自切了水果，放在大保鲜盒里，又把保鲜盒放在保温袋里，里面塞了好几个冰袋。
　　一出门，热浪滚滚，皮肤都有种要被灼伤的感觉。
　　陆遇坐车过去找他，两个小时才到他之前提过的地点。
　　地面都是烫的，地方很大，陆遇像没头苍蝇一样找路。
　　空地上有一个工作人员，陆遇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心态，问了一下：“你好，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容骜的。”
　　“容骜？”那人皱了皱眉，像是没听过这个名字，半晌，“小骜吗？”
　　“……嗯。”
　　那人道：“是不是长得高高的，很帅？”
　　陆遇点头。
　　那人带他去找容骜，一路上不时跟他聊两句，说小骜很聪明，听说家境贫寒。
　　“……？”
　　前面机器声很大，空气中有一些颗粒漂浮物，陆遇被呛了一下，转过身咳嗽。
　　“小骜有人找！”那人朝里面喊了一嗓子。
　　容骜一边摘手套，一边往后走：“谁——”
　　看到来人，说不出话了。
　　陆遇以为挖矿只是开玩笑的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虽然说不上养尊处优，但也是当继承人培养的大少爷。陆遇以为他只是体验一下生活，没想到来真的。
　　容骜看到他，眼里带了笑意。
　　傻不傻？陆遇也忍不住笑出来。
　　心上人就站着那儿，手里拎着东西，眼睛弯弯地看着他。
　　谁能受得了？
　　容骜把人拉到凉快的树下，按捺着想拥抱他的冲动，低声道：“你怎么来了，热不热？”
　　陆遇摇头。
　　容骜：“这么远怎么过来的？”
　　“坐车。”
　　“晕不晕？”
　　陆遇摇头。
　　有一点，但现在已经缓得差不多了。
　　“这个给你，”他把手上的东西给容骜，“我准备的好吃的。”
　　容骜打开袋子，凉气在炎热的夏天扑面而来。
　　保鲜盒里是陆遇亲手切的各种水果。
　　容骜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乖乖吃东西。
　　“好吃吗？”陆遇问。
　　“嗯。”容骜喂他吃了一颗桑葚。
　　陆遇摸他的手，摸到指腹新磨的茧，撇撇嘴：“你不会偷懒吗？笨蛋。”
　　容骜看着他笑，给他说这几天的事。
　　那些人不知道他是谁，天天在他面前吐槽上面的领导，说那些人[坐在市中心高楼大厦空调房里，用屁股做决策]。
　　容骜倒觉得他们骂得有道理。
　　每次休息时，他总忍不住想陆遇。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别人口中深沉的爱。
　　但是，一想起陆遇，酷暑都没那么难熬了。
　　他什么都想跟他分享，拍了很多张照片，但怕打扰到他，每晚只精挑细选发一张。
　　容骜把水果全部吃完，和他分享自己相册里的照片。
　　他的锁屏是陆遇，有一天午休偷偷拍的，壁纸是在论坛找的，不知道他们怎么把自己男朋友拍得那么好看。
　　相册里是这段时间拍的小猫，外头的树丛里每天都有很多猫，想着陆遇喜欢，就拍了下来。
　　还有好看的晚霞。
　　还有几朵云，又白又圆，很像他。
　　这地方太热了，他舍不得让陆遇晒，送陆遇回去。
　　临走前，在地下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给他。
　　陆遇：“很重。”
　　容骜递给他：“不重，全是空气。”
　　他又买了晕车药给陆遇，让他含在嘴里。
　　陆遇咬了咬唇，突然说：“我可不可以等你。”
　　容骜愣了一下。
　　陆遇快速道：“就这么说定了！”
　　容骜失笑，揉了下他脑袋。
　　陆遇在地下超市旁边的自助书屋里，看了一下午的书。
　　傍晚，容骜带他去附近街上玩，帮他拎着零食。
　　前面小旅馆灯牌显眼。
　　陆遇轻咳一声，拽了拽他袖子：“要不要开房？”
　　容骜没反应过来。
　　“我带身份证了。”陆遇在他耳边悄悄说。
　　容骜手指动了动，指尖很红。
　　他们都是第一次住这种小旅馆。前台问：“大床房还是双人间？”
　　既然两个人肯定是双人间。
　　他俩很有默契，同时说：“双人间。”
　　进房后，看到离得很远的两张小床，都沉默了。
　　怎么是这种？
　　好不容易见面，想抱着一起睡。
　　陆遇偷偷看了眼容骜。
　　容骜好笑，揉了揉他脑袋。
　　洗完澡，一人睡一边，侧躺着小床上，隔着空气看对方。
　　陆遇：“晚安。”
　　容骜：“晚安。”
　　但都不肯闭眼。
　　陆遇转向另一边，再次回头，看到容骜蹲在床边看他，很可怜。
　　陆遇往里挪了挪：“上来？”
　　容骜光速上床，和他挤一起，搂得死紧。
　　“……”
　　挤是挤了点，但不是不能接受。
　　“我说大少爷，”陆遇摸了摸他手指头，低声道，“在空调房待着不好？非要来这么累的地方。”
　　“没办法，”容骜和他蹭了下鼻尖，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插科打诨，“我要是没能力家里人就送我去联姻。”
　　“……”
　　快去联姻吧，嫁个好人家。
　　容骜一直在拿脑袋蹭他，黏糊地亲他脸，低声问：“能不能摸一下。”
　　“不能。”陆遇戳他的腰。
　　容骜摸了摸他的脸，指腹触到耳垂，从后颈往下。
　　他的掌心干燥，所过之处带来轻微的电流。
　　裤头被扯了扯。
　　陆遇瞪着他，威胁，敢继续剁了你。
　　掌心还是覆上了想摸的地方。
　　陆遇咬唇，额头抵在他肩膀上。
　　指腹触到了小痣，力度重了一些。
　　陆遇咬牙切齿：“容骜！”
　　我劝你见好就收。
　　容骜大概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在他耳边说：“有一颗小痣。”
　　陆遇正要骂他变态，就听到他继续道：“想亲一亲。”
　　陆遇脑里轰地一声，脸红得能滴血：“你是变态吗！”
　　他几乎是拿指腹碾压着那颗可怜的小痣。
　　陆遇推他却使不上力气。
　　半晌，耳边的呼吸温热：“我好像知道了——”
　　“什么？”
　　容骜亲了亲他耳朵：“那种事应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被人一脚踹到地上。
　　差点废了。
　　他被赶回自己床上睡觉，半夜，又挤了过来，抱着陆遇一起睡。


第43章 
　　九月份，容骜给他上交工资。
　　陆遇被吓到了：“我不要！”
　　容骜非要给他：“别人都是这样，你每月给我一点点就行了。”
　　陆遇红着脸：“走开啊。”
　　容骜：“好不好？帮我保管。”
　　陆遇拒绝：“不好！”
　　容骜：“那我乱花了。”
　　“随便你。”
　　容骜沉着脸：“你怎么能这样，都不管我？”
　　陆遇懒得理会，要被他烦死了。
　　容骜又提议：“那当房租，我过两天要搬到你家，你家离学校近。”
　　陆遇：“不用房租，正好和以前的牛奶抵了。”
　　容骜没想到这人跟他分这么清，很生气。
　　气归气，还是很主动地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了过来。
　　房间里到处都是他的东西。
　　衣柜也被他的衣服占满。
　　这还不够，他还抱着陆遇蹭了蹭，让陆遇身上也沾满他的气息。
　　……陆遇黑着脸，想把他赶回家。
　　他俩要一起冲刺a大。
　　容骜整理着书，教育陆遇这一年内不要馋他。
　　陆遇：“……”
　　谁馋谁？
　　冬天陆遇起不来。
　　每次都是容骜先起，洗漱完毕，然后手伸进被窝，把他冰醒。
　　然后一起出门。
　　清晨天还是黑的，他们穿着冬季校服，走在安静的道路上。
　　行人寥寥，偶尔有货车路过。路边只有家早餐店亮着灯，在清寒的早晨冒着白气。
　　每天都会买杯豆浆暖手。
　　陆遇缩成一团，像不倒翁一样。他还没完全睡醒，昏昏欲睡地叼着吸管。
　　容骜胳膊碰了下不倒翁。
　　陆遇抬眼，下巴挪了挪，从围巾里露出脸，气势很足地瞪他：杀了你信不信。
　　每晚睡前，陆遇都会跟他保证：“明天你多睡会儿，换我叫你。”
　　然后，每早都是被人从热乎的被窝里捞出来，皱着眉，去洗漱。
　　早晨路边的风景都一样，不同的是，两旁的白杨树越来越光秃秃，树干被刷了层白石灰水，后来又裹上了稻草。
　　陆遇在雾蒙蒙的冬天早晨叼着吸管，任由他拉着自己过马路。
　　有时候中午不想吃食堂，躲在桌子下吃泡面，一大桶，配料极其丰富。
　　陆遇每次都可以吃饱。
　　清辣味满教室飘香。
　　陆遇和他挤在一起，拿叉子吸溜了一口，整个人都飘起来了，眯着眼睛：“好幸福啊，和你吃饭怎么这么香。”
　　容骜喂他尝了颗鹌鹑蛋。
　　陆遇：“我下次买你这种！！！”
　　结果下次买了容骜那种，发现没当时好吃，完全是荷尔蒙冲头导致的味蕾诈骗。
　　邱一鼎他们几个的分数提高神速，尝到了甜头，越来越有干劲，每天都斗志昂扬。
　　有个小弟考了他们班第一，在群里放鞭炮礼花刷屏。
　　陆遇：“给我往校排行榜冲！”
　　小弟吓得不敢再放鞭炮：“我不行qaq。”
　　主要是他们班大部分同学都不学习。
　　陆遇：“你行。”
　　然后艾特每个人，给他们制订了作战方案。
　　他目标定得太高，大家都不敢回他。
　　群里陷入沉默，几个成员偷偷隐身。
　　最后还是容骜给他面子，回复：好的。
　　“？”
　　有你什么事。
　　下了自习，陆遇穿得很厚，拉着他往家跑：“冲啊。”
　　晚上天黑得早，又冷，下了晚自习，街上基本上没什么人。
　　这个点很饿，他俩手里拿着从便利店买的热乎乎的关东煮，一边吃，一边和对方聊天。
　　天空黑漆漆的，连颗星星都没有。
　　陆遇仰头，却看到了无限希望。
　　容骜说：“我们大学在外面租房好不好？”
　　陆遇点头。
　　容骜：“就我们两个人。”
　　“好，”陆遇吃着热乎乎的东西，“家务轮流做，懒惰的人要被驱逐出去。”
　　容骜：“也不知道谁懒得每天起不来。”
　　“我学习不困吗？”
　　“困。”容骜单手抱他，低头，想吃他的海带结。
　　陆遇喂给他，自己嘴里多了一个流心蟹籽包。
　　陆遇给他画大饼：“等我以后挣钱给你买大房子，带大阳台，游泳池还有小花园。”
　　“嗯。”
　　陆遇继续给他画饼：“等我有钱了，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买什么。”
　　“好。”
　　“天天带你在街上横行霸道。”
　　容骜忍着笑。
　　容骜问：“先说点近的，我们高考完做什么？”
　　陆遇：“休息啊。”
　　容骜：“想不想爬山看日出？”
　　“想！”
　　“滑草？”
　　“好！”
　　容骜：“然后带你去我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嗯。”
　　到家仍然意犹未尽。
　　陆遇先去洗澡了。
　　容骜铺好被子，把热水袋塞进被窝里，坐在桌前整理白天的学习内容，顺便帮他俩整理好明天要带的东西。
　　陆遇洗完澡，扑到舒服的被窝里。
　　没一会儿，容骜也上床了。
　　陆遇抱着他：“我们还没说完呢。”
　　容骜亲亲他的脸：“高考完还要去看海。”
　　陆遇摇头：“不行，海太可怕了，我有大海恐惧症，总觉得能把我卷走。”
　　容骜：“那教你游泳。”
　　陆遇：“好！”
　　容骜：“我们找好吃的东西。”
　　“嗯。”
　　容骜：“明天把这些记在我们的心愿本上，你想到什么就往里面加。”
　　陆遇弯了弯眼睛，抱住他的腰。
　　临睡前，陆遇认真道：“明早你多睡会儿，我叫你。”
　　“嗯。”
　　第二天，容骜把手伸进被窝，冰他腿。
　　陆遇踢他。
　　容骜：“迟到了。”
　　陆遇气得翻了个身。
　　容骜冰他肚子。
　　陆遇不悦地起床，带着起床气，脑袋重重地抵在容骜背上，跟着他往洗手间走。
　　出门前看了眼时间，离迟到还差得远，拿脑袋撞他胳膊。
　　都怪他，非要讨论高考完做什么，害得他大半夜一直乱想，睡不着。
　　容骜真做了一个心愿库，和陆遇一起把心愿列到了长长一串，陆遇每天都干劲满满。
　　圣诞节那天是周日，学校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青青草原群里消息刷新很快，大家在群里分享今晚拍到花花绿绿的圣诞图片。
　　他们好不容易有喘气的功夫，去广场凑热闹了。陆遇懒得出去，躺在沙发上看书，腿上盖着毯子。
　　“哥，外头全是灯！出来嗨！”
　　陆遇：“懒。”
　　“呜呜哥，你孤独吗？”
　　……陆遇看了眼正在给自己组装圣诞树的人。
　　某人今天上午就出去了，又抱着东西回来，非要一起过节日。
　　此刻正蹲在地上搭圣诞树。
　　半个小时了，圣诞树初具雏形，上头光秃秃的。
　　陆遇发现——
　　这个人怎么一点儿帅哥包袱也没有？
　　明明那么一个高挺大帅哥，抱着花花绿绿的材料走过一整条街，也不知道过往路人看到这不和谐的一幕会作何感想。
　　明明气质沉敛，却在那么认真地搭建圣诞树。
　　他抿着唇，在上面尽可能多地挂上小彩灯，小铃铛，麋鹿，星星，搞得花里胡哨，富丽堂皇。
　　陆遇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这人不怕冷，在家里只穿了件黑色卫衣，蹲着都比小圣诞树高，自己穿那么素，却把圣诞树装饰得花哨热闹。
　　他抬手调试灯光，小彩灯纷纷亮了起来，看向陆遇，和陆遇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好看么？”容骜对他笑了笑。
　　陆遇矜持：“还好。”
　　一般般的帅哥而已。
　　陆遇从沙发上坐起来，削苹果。等他过来，喂他吃了块苹果：“甜不甜？”
　　容骜快速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
　　容骜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视线放在圣诞树上，自己叉了块苹果，送到嘴里。
　　陆遇凑近，轻轻咬了口他嘴边的苹果。
　　容骜愣了愣，感受到嘴唇不小心碰到的轻柔触感，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咬苹果的人却若无其事，嘴唇动了动，吃东西。
　　半晌，容骜缓过来了，张了张口：
　　“你刚才……怎么亲我？”
　　陆遇端起渣男的架子：“我想亲就亲。”
　　容骜轻轻勾唇：“你有给我准备礼物么？”
　　“……没有。”
　　容骜提议：“那你再像刚才那样——”
　　陆遇推开他的脸。
　　容骜一个劲儿戳他，扯过毯子，和他一起裹在里面，捉过他的手，掌心贴着给他暖手。
　　他的掌心暖洋洋的，身体像是源源不断散发热量的暖宝宝，抱着很舒服。
　　“圣诞树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好看。”
　　“你从哪儿学来的咬苹果？”
　　“……”
　　那还需要学？
　　容骜：“我还想。”
　　陆遇推开他的脸。
　　容骜：“你怎么撩了不负责。”
　　陆遇懒得理他，应了一声，手指头把玩着细绳。
　　容骜抱住他，悄声道：“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世俗的欲望？”
　　陆遇不理他，还在玩自己的细绳。
　　他不说话，容骜就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了，一个人在那儿伤感：“好吧，不喜欢就——”
　　说到一半顿了顿。
　　手指上多了个东西。
　　陆遇忍着笑，将刚才编好的戒指套在他手指上。
　　临时编的东西，不是很精致，细看还有点丑。
　　但容骜很喜欢，看了很长一会儿。
　　陆遇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以后给你买——”
　　话还没说完就被抱在怀里。
　　容骜很煽情地拿掌心揉他的背，十分肉麻。
　　……陆遇被rua得无聊，手指揪了揪他薄薄的衣服，这人怎么穿这么薄也不冷。
　　房间里矗立着一棵点缀了无数装饰的豪华圣诞树。
　　他俩在桌前看笔记。
　　没多时，外头的大雪落了下来，他俩靠在一起，看了一会儿雪。
　　陆遇用方程式在坐标轴上画了颗完美的心送给他。
　　容骜在旁边用另外的公式画了颗心。
　　陆遇觉得自己被挑衅了，用更高级公式画了一颗心。
　　容骜在旁边回应爱意。
　　……瞬间卷起来了。
　　陆遇写下一串数字。
　　容骜看了一眼，在后面写下肉麻的答案。
　　陆遇：“咳。”
　　谁让你做出来了，能不能含蓄点？
　　鹅毛大雪飘落，他们在室内温暖的灯光下轻轻亲了一下。
　　陆遇拿出心愿本，拿笔写：
　　第32项：亲五分钟。
　　容骜看到后，凑近：“现在就可以。”
　　陆遇：“不可以，延迟满足懂吗？”
　　容骜：“我陆哥真是个大人物。”
　　陆遇：“哼。”
　　主要是他觉得五分钟结束不了，今晚还想好好睡觉。
　　容骜：“其实五分钟很短。”
　　陆遇不理他。
　　容骜拿涂改液，把分钟改成了小时，乍一看，毫无修改痕迹。
　　他拿笔写：
　　第33项：一起拟定宾客名单。


第44章 
　　元旦，他俩一起去看电影。
　　陆遇买了一大桶爆米花，放在座位中间。
　　前面有个小女孩趴在椅背上看他们。
　　皮肤白白的，头发很黑，长得很可爱。
　　陆遇把爆米花递过去。
　　小女孩把脸缩进她爸爸怀里。
　　过了会儿，她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我瞌睡。”
　　爸爸摸了摸她头发，聚精会神地看动画片，糊弄：“别怕，坏人马上就死了。”
　　“……”
　　小女孩又扭头，趴在椅背上看好看哥哥。
　　陆遇正要逗她，突然看到了她爸爸的脸。
　　我靠。陆遇猛地抓紧容骜的胳膊。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遇到教导主任！！
　　李主任看得津津有味，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平日里灵敏的早恋探测仪也失效了。
　　陆遇捏了捏容骜，屏住呼吸，指了指前面的人。
　　容骜低声道：“怕什么？”
　　陆遇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动作。
　　容骜被逗笑，轻轻捉住他的手。
　　他胆子怎么这么大！
　　陆遇吓到不敢动。
　　在这种恐怖的氛围下，电影肯定是看不下去了。陆遇提心吊胆，盘算着什么时候走。
　　小腿突然一痒。
　　陆遇：“……”
　　什么时候了还跟我骚。
　　电影的高潮部分已经过了，前面的教导主任伸了个懒腰，上下左右活动脖子。
　　陆遇攥紧容骜的手，恨不得拿口罩将他俩脸都遮住。
　　李二白正要扭头。
　　旁边的小女孩拽了拽他胳膊：“爸爸，坏人被打伤了。”
　　他注意力又转移到屏幕上。
　　陆遇扯了扯容骜，我们走吧。
　　容骜依他，和他一起出去。
　　陆遇正要从左边通道出去，突然看到了一起看电影的赵日和黎修文，吓得快速退了回去。
　　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型早恋抓包日吗？
　　四面楚歌也不过如此。
　　现在走也走不掉，只能待在位置上，心脏砰砰直跳。
　　容骜轻轻捉住他的手，低声道：“待会儿老师要是看这边，你就把脑袋藏在我怀里，我会保护你。”
　　陆遇板起脸：“我才会保护你。”
　　如果被老师发现，他就拿衣服蒙住容骜脑袋，自己独自承受三千字检讨。
　　幸好李二白视线一直放在屏幕上，没往后看。
　　小女孩扭头，偷偷看他们。
　　陆遇手指放在唇上：嘘。
　　小女孩使劲点头。
　　李二白摸摸宝贝女儿头发，扭头。
　　小女孩突然拽他胳膊：“爸爸，认真看电影。”
　　“嗯。”李二白专心看电影。
　　屏幕上放的什么内容，陆遇早就不知道了。
　　手指被包裹在温热的掌心，容骜一直牵着他的手。
　　电影院昏暗的光线下，陆遇把他的手攥紧。
　　虽然时时刻刻都有被发现的风险，但——
　　可以拉手的每一秒都值得珍惜。
　　空气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刺激。
　　陆遇心跳很快。
　　仿佛小嫩芽很容易被扼杀在摇篮里，但是依然不怕，往外探出脑袋，四处延伸，蓬勃生长。
　　电影到了尾声，人陆陆续续走光了。
　　他俩混在人群里绕出去。
　　一出门，陆遇忍不住抓着他的手跑，和他躲在偏僻的小巷子里。
　　容骜好笑：“怕什么？”
　　他按了按陆遇头发，“被发现又怎样？大大方方承认就是，我本来就喜欢你。”
　　陆遇：“你是笨蛋吗？发现我就算了，发现你怎样办？”
　　他们心中的容骜那么好，那么拎得清，结果跟自己谈恋爱。
　　容骜弯腰看着他：“陆遇。”
　　容骜轻轻道：“他们会发现陆遇又乖又单纯，结果被我哄着做坏事。”
　　“我靠近他，吸引他注意。”
　　“还跟他告白，循循善诱，偷偷拉他的手，居心叵测地住在他家。”
　　“如果我没告白，你现在自由自在——”
　　陆遇打断他的话：“但是我很开心！
　　容骜轻声道：“我是说，你比我珍贵，你是我千方百计想在一起的人。”
　　陆遇张了张口，没说出话。
　　“笨蛋，”容骜抱住他，“我一点儿也不好，但是你很好。”
　　陆遇脑袋蹭在他怀里，半晌，闷声道：“你真的好老土啊。”
　　天天乱讲话。
　　李二白也不知道那天在电影院发现他俩没，反正每次看到陆遇，都会哼一声。
　　陆遇也哼了一声。
　　模拟考试前，李二白专门送给他一个大苹果，没有祝他考试顺利，而是祝他天天开心。
　　陆遇：“……”
　　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减少。
　　百日誓师大会后，气氛紧迫了起来。
　　邱一鼎偶尔会拿手机拍来拍去。
　　他手机里有很多陆遇和容骜死对头时期的黑照，到时候他俩结婚时，在大屏幕公放，尴尬死他们。
　　有人喊他：“陆遇！”
　　陆遇回头，被邱一鼎抓拍了。
　　陆遇好笑：“你这一天天的都在做什么？”
　　邱一鼎：“留作纪念。”
　　旁边楼梯上有人喊：“邱一鼎！”
　　他俩都抬头，被同学抓拍在相机里。
　　这段时间，总有人喊陆遇，然后趁他回头，偷偷拍他。
　　陆遇每次都配合地比剪刀手。
　　容骜拉着他一起看论坛。
　　原来大家口中的陆遇，仗义热心，经常帮助别人，很可爱。
　　……陆遇忍不住怀疑他们说的那个陆遇是不是自己？
　　容骜好笑，揪揪他耳朵：“傻儿子。”
　　“？”
　　过分了，这是什么破称呼。
　　容骜问他以后想做什么。
　　陆遇拿起他的奥特曼，认真道：“当然是匡扶正义，惩恶扬善！”
　　容骜笑：“当奥特曼？”
　　“差不多，”陆遇靠在他肩膀上，慢慢道，“学法吧，我想看到光明战胜黑暗，正义战胜邪恶，想看到自由和公平。”
　　容骜：“但是没有绝对的公平。”
　　陆遇说：“那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最大的公平。”
　　虽然狂妄，也很理想化，但他想身处泥潭的人都能看到希望。
　　容骜：“那我在背后永远支持你。
　　“好。”
　　倒计时还有一个月时，容骜骑车载他兜风。
　　容骜：“你觉得大海是什么样的？”
　　陆遇抱着他的背：“狂风怒号，很可怕，很吓人，我最讨厌了。”
　　他初一时，一个人去最害怕的海边，希望狂风巨浪把自己卷走，反正自己这种小孩消失也没人发现。
　　从树上看过去，那片海很近。
　　结果走了一上午，仍然没走到。
　　他又累又热，有人突然从旁边的灌木丛跳出来，手里拿着冰棍，呲了他一脸水。
　　葡萄汁溅到他鼻尖上，也把他惹怒了。
　　陆遇气得和人打了一架。
　　最后他把人按在草地上，趴在他肩膀上很丢脸地偷偷哭。
　　打完架后，他们靠在树干上，吃化了一半的冰棍。
　　道路两边的风很轻柔。陆遇坐在自行车后座，咬了口冰棍，另一只手帮容骜拿着冰棍，不时喂他吃一口。
　　趁他不注意，偷偷喂他吃自己的冰棍。
　　容骜：“抱好。”
　　“嗯。”
　　陆遇拿出耳机，和他一人戴一只，在温柔的风中听同一首歌。
　　他以为容骜只是载他兜风。
　　没想到他带自己来到了当时想去的海边。
　　那片海环绕着这座城市，很远，所以他当时怎么也走不到。
　　和他想象中的压抑截然不同。
　　黄昏下，海面波光粼粼。
　　无数海鸟在沙滩上啄食。
　　天边呈现粉蓝色调，海风温柔得不像样，卷起一个个小波浪。
　　海滩广阔，有乐队在不远处演奏，旁边有烤肉摊和卡通自助贩卖机。
　　另一边的沙滩，有新人在拍婚纱照，夕阳给纯白的婚纱渡上浪漫的颜色。
　　他们光脚踩沙子，脚心很痒，陆遇脚掌一硌，踩到了漂亮的贝壳。
　　近处浅蓝色的海水从脚底轻柔地抚过，带来清爽的凉意。
　　陆遇在海风中，闻到了海盐的味道。
　　“好看吗？”
　　“嗯。”
　　“喜不喜欢？”
　　陆遇攥紧他的手。
　　容骜和他坐在沙滩上吹风，轻声道：“所以啊，很多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陆遇死死拉着他的手，出神地看着远方水天相接的地方。
　　那里浅色的云坠入海中，沾了点海水淡蓝的颜色。
　　他们一直坐到日暮低垂。
　　容骜捡了只贝壳，对着贝壳说了声什么，扔到海里。
　　陆遇也学着他低声说话，扔到海里。
　　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高考前停电了，高三的两栋楼拿着手机手电筒互相乱晃，不知哪一边先开始的，对唱班歌，试图镇住对方。
　　他们在漆黑一片的黑暗中，大声唱着歌，夹杂着口哨声和笑声。
　　楼都要塌了。
　　陆遇心情出奇地平静。
　　偷偷跑去天台待了会儿。
　　从这边看过去，黑暗中无数星星点点，没有规律地摇晃，构成宇宙流动的星图。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永不消亡的浪漫。
　　对面行政楼的灯也亮着，几位校领导在窗边，久久地朝闹腾的教学楼看。
　　高考很顺利。
　　考完那天晚上，陆知专门跑过来找他，从旁边的楼梯口往里探。
　　陆遇从教室走出来。
　　陆知眼睛亮亮的：“哥，你考得怎么样？”
　　“废话，我是谁？”
　　陆知举高手，递给他奶茶：“这个是给你的！”
　　陆遇好笑：“你自己喝，以后别买东西给我。”
　　“哦。”
　　陆遇摸了摸他脑袋：“自己一个人来的？”
　　“和妈妈。”
　　陆遇：“谢谢你们，回去代我说声谢谢。”
　　“嗯！”
　　陆遇很意外地收到了几张匿名小纸条，小纸条上说谢谢陆遇曾经的帮助，曾经他被人欺负，是陆遇把他拽到身后护着。
　　陆遇已经记不清了，甚至有些羞愧。
　　他相助归相助，但为了自己的自尊心，总是一酷到底，从来没有表达过关心。
　　他当时不觉得有人会喜欢他。
　　所以帮完别人总装作生人勿近。
　　直到容骜跟他告白，每天拿“喜欢”轰炸他，他才被慢慢洗脑，觉得自己可能……很好。
　　他把他俩的校服叠好，仔细放在书包里，好好珍藏。
　　把他们并肩作战的笔记本收拾好，心愿本收拾好，最后摸了摸容骜那个“小盒子”。
　　那些东西都是自己偷偷放的，小男生喜欢一个人，总想捉弄对方。
　　橡皮泥捏的小虫子是放在抽屉里吓唬他的。
　　豪放的情书也是故意逗他，想看他反应。
　　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做的。
　　陆遇想了想他当时的反应——
　　他应该，从始至终知道是自己吧。
　　容骜又去大礼堂了。
　　陆遇自己估了下分，顺便帮他估分，成天一起做题，互相批改试卷，他们对对方再了解不过。
　　可能主观题分数会有一两分的不同，总分差距不大。
　　毕业聚会，大家聚在一起喝酒。
　　陆遇鼓起勇气告诉邱一鼎他们：“其实你们没必要叫我哥——我什么也不会，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
　　那几个被吓到了：“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怎么一毕业就踹掉他们。
　　不等陆遇说话，他们眼睛都红了：“大家玩了这么多年，怎么说抛弃就抛弃。”
　　他们都还想着到时候给陆遇当伴郎。
　　没想到陆遇一直盘算和他们分开。
　　陆遇：“不是——”
　　“谁喜欢打架厉害的？我们就喜欢你，我们跟着你混是因为你可爱，人品好！没有成绩好的人愿意跟我们玩，只有你。”
　　“你还不嫌我们笨，总在群里发知识点。”
　　“不放弃我们，说要带我们冲重点。”
　　不知道喝多了感情充沛，还是这种气氛太伤感，他们都抱着陆遇哭。
　　最后还是陆遇哄他们，保证不跟他们分道扬镳，以后还在一起玩，永远在一起玩。
　　他们哭累了，又和陆遇喝酒。
　　容骜低声道：“看看你，伤了多少人的心。”
　　陆遇抱着他，脑袋蹭在他怀里，搂得很紧。
　　他们喝得有些停不下来。
　　幸好容骜一直在旁边看着，没让他们喝太多，结束后不放心他们自己回家，订了几个房间。
　　大家大着舌头：“谢谢大嫂！”
　　然后互相搀扶着回房间。
　　容骜无奈，扶着醉醺醺的陆遇回房。
　　陆遇也说：“谢谢大嫂！”
　　容骜好笑：“你叫什么大嫂。”
　　陆遇：“那我该叫什么？”
　　容骜逗他：“叫老公。”
　　陆遇认真地捧着他的脸：“谢谢老婆。”
　　容骜把人扶到床上。
　　陆遇：“其实我很喜欢大家！”
　　容骜轻声道：“傻话，大家也很喜欢你。”
　　陆遇：“所有人的脸我都记清，不会忘了。”
　　“嗯。”
　　陆遇搂紧他。
　　最喜欢他了。
　　想跟他永远纠缠在一起。
　　陆遇努嘴：“我毕业了。”
　　“嗯，你毕业了。”容骜帮他拿热毛巾擦脸。
　　陆遇努嘴：“我也成年了。”
　　“嗯。”容骜手指拨开他额发，看着那张白净好看的脸。
　　可能喝了酒的缘故，脸颊有些红。
　　陆遇低声说：“那你怎么不亲我？”
　　他都努嘴半天了。
　　容骜凑近，亲了他一下。
　　陆遇抱住他脖子，舌尖碰他嘴唇。
　　容骜眸色暗了几分，亲吻间，尝到了淡淡的酒味。
　　“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啊，”陆遇眼神已然不清明，胳膊勾紧他脖子，“很早就喜欢你。”
　　容骜：“我更早。”
　　陆遇不悦：“我最早！”
　　容骜和他轻轻蹭了蹭鼻尖。
　　他主动脱了衣服，看容骜，拽他衣服，脱不下来，让他自己脱。
　　容骜脱了上衣，露出肌肉线条好看的上半身，肩宽腰窄，腹肌明显。
　　陆遇睫毛动了动，脸很红，侧开视线。
　　容骜低笑，俯身抱住他。
　　可能是不再有什么束缚，都放肆了很多。
　　陆遇亲他凸起明显的喉结，被按住手腕，压在头侧。
　　他早就。立了起来。容骜在他耳边低声说：“反应怎么这么大？”
　　陆遇刺激得不轻，猛地抓他的背。
　　衣服散落一地。
　　陆遇想不通，都是人体表皮组织，为什么容骜的手——
　　可以这么舒服？
　　他张口，呼吸都变得困难。
　　头脑发涨，刺激有如被抛到云霄。不光是因为容骜在帮他，更多的是，手间发烫的东西。
　　他浑身是汗地睡着了，小臂很酸，半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
　　第二天中午才醒。
　　陆遇闭着眼睛，赖床，手指头去摸自己衣服，摸到了光溜溜的东西。
　　猛地睁眼。
　　手指正放在容骜的背上。
　　他昨晚害羞，在人家背上狠狠抓了一下，看着惨不忍睹。
　　容骜侧头看他。
　　五官英挺帅气，眼眸深邃如寒星。
　　陆遇装断片：“同学？”
　　他同学也没怪他，凑近，在他嘴角啄了一下。
　　画面安静平和。
　　容骜捉住他的手，亲了一口：“辛苦。”
　　昨晚的记忆开始攻击大脑，陆遇脸涨红，险些把他手崴断。
　　容骜：“断了。”
　　陆遇：“断了正好。”
　　容骜在他耳边说：“断了怎么让你舒服？”
　　陆遇纳闷：“你只剩下手了吗？”
　　容骜：“……”
　　容骜眉梢动了动。
　　陆遇：“不是，我是说——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蒙在被窝里。


第45章 
　　昨晚酒壮怂人胆，陆遇意识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是没想到，他一直骂容骜不要脸。
　　怎么到头来，自己也这么不要脸。
　　近墨者黑，像是被容骜传染了一样。
　　陆遇穿着衣服：“四舍五入，我们也算——咳。”
　　“？”
　　容骜环着胳膊看他。
　　陆遇羞耻得耳朵都红了：“做了那种大人做的事。”
　　容骜被逗笑。
　　他是不是对大人做的事有误解？
　　陆遇提起裤子：“都差不多。”
　　“差得远。”容骜把人拉到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隔壁那几位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起来。
　　陆遇过去挨个叫他们起床。
　　他们在房间里东倒西歪。
　　陆遇：“起床。”
　　没人理他。
　　陆遇拿了个铁勺和杯子，挨个在耳边敲：“起床了。”
　　走了三个房间，终于把所有人叫了起来。
　　刚好是午饭时间，陆遇带他们去顶楼吃自助餐。
　　有人眼尖：“哥，你脖子怎么了？”
　　“什么？”陆遇不解，摸了摸自己脖子。
　　另一个人也发现了：“对啊，怎么是红的，像是肿了一样？”
　　他们都围过来看。
　　容骜把人拉到身后，护好：“餐厅要到了。”
　　刚好电梯门打开，大家被转移了注意力，刷地跑过去吃饭。
　　陆遇去洗手间看了看，脖子果然有几个小红点，眉头皱了皱，想起来了。
　　昨晚那谁在他脖子上亲来亲去，又吸又咬，像狗一样。
　　门的方向发出响动，罪魁祸首竟然送上门了。
　　陆遇把人扯过来，扯下衣领，让他看。
　　他白皙的脖颈处有几个明显的小红点，锁骨精致好看，却什么都没有，看着单调。
　　容骜凑近，亲了下他锁骨。
　　“？”
　　陆遇果断抡他胳膊。
　　容骜：“我身上也有，背还受伤了。”
　　陆遇支支吾吾：“我……要不是你过分，我会挠你背吗？”
　　容骜快速亲了他一下。
　　陆遇懒得跟他计较，抱住自己这么大一个老婆。
　　下次不挠他了。
　　晚上探索人体奥秘时，直接在他肩膀上重重咬了一口。
　　“不舒服？”容骜在耳边问。
　　陆遇摇摇头，他只是怕自己发出丢脸的声音。
　　容骜将他们俩…在一起。
　　肩膀上的力度又重了一些。
　　耳边的声音很哑，带着笑：“你干什么？明明有感觉。”
　　陆遇瞪着他。
　　容骜低声说：“你要跟我沟通啊，不然我怎么知道？”
　　陆遇张口，正要说话，舒服的低哼率先溢了出来。
　　容骜忍着笑，亲他：“宝宝。”
　　陆遇踢他。
　　不要乱叫啊！
　　容骜：“我能叫你老婆么？”
　　陆遇浑身都泛着红：“不可以！”
　　老公倒是可以考虑。
　　这次由于他不愿意废手，都推给容骜一人做。
　　事后还贴心地问容骜手累不累。
　　容骜蹭蹭他鼻尖：“不累。”
　　休息了两天，开始一项项打卡心愿本上的东西。
　　容骜订好票，准备东西，和他爬山看日出。
　　一小时后，从山脚一起出发的人已经累了，他俩仍然精力满满。
　　两小时后，把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后。
　　陆遇：“我们到哪儿了？”
　　容骜：“半山腰。”
　　陆遇：“冲啊。”
　　半山腰的亭子旁，很多人都在歇脚，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愿意再往上爬。
　　正怀疑人生，他俩冲了过来。
　　大家都傻眼了。
　　果然是年轻人啊。
　　越往上越陡，陆遇拉着他的手，兴奋地往上冲，全然不知疲倦。
　　几个小时后，终于登到了山顶，一看时间，凌晨四点半。
　　离日出还有一会儿。
　　容骜让他闭眼休息，待会儿叫他。
　　陆遇摇摇头，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看着天边薄薄的雾气。
　　第一缕晨光照到山顶，天边的颜色变了，云里浸出好看的水红，不断往边上蔓延。
　　他们在无边的安静中看着日出。
　　后来色彩微弱的东方变得光芒万丈。
　　陆遇鼻尖上沁出了细汗，轻轻拉着旁边人的手。
　　身后很多人都在拍日出。
　　陆遇侧头，对上容骜的镜头。
　　容骜：“大帅哥，笑一笑。”
　　陆遇比耶，露出白白的牙齿。
　　身后是璀璨的朝阳。
　　下山就没有那么积极了，一会儿喝水，一会儿脑袋蹭他。两人打打闹闹跑下山。
　　旁边的路人再次看傻眼。
　　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啊。
　　回去时坐着观光车。
　　列车进去隧道，眼前漆黑一片。
　　陆遇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很快，列车驶出隧道，眼前一片明亮。
　　容骜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陆遇若无其事。
　　当列车进入下一个隧道时，黑暗里，容骜按着他脑袋亲他。
　　陆遇吓到不敢动。
　　当隧道外的光线照到眼皮的瞬间，容骜松开了他。
　　陆遇快速看前面，大家都在睡觉，没人注意他俩。
　　下一个隧道，陆遇在黑暗中揪他的脸，和他打架。
　　下下一个隧道，他俩在黑暗中玩了局石头剪刀布。亮光袭来时，陆遇偷偷地把自己的布变成剪刀，赢了。
　　回到他们城市就下午了。陆遇终于知道困了，脑袋靠在容骜肩膀上，拖拖拉拉地走路。
　　快到家门口，陆遇容光焕发，冲过去堵门。
　　容骜直接在街上把他扛起来，往家里走。
　　容骜把人放在床上，被陆遇拿脚蹭大腿内侧，两人一同摔在柔软的床上。
　　后背陷在被子里，陆遇抬手，顺势搂住他脖子。
　　“累不累？”
　　陆遇点点头，又摇摇头。
　　容骜鼻尖蹭他鼻尖：“那我们今晚还不要——”
　　陆遇摇头。
　　容骜：“那明晚。”
　　陆遇点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丝毫没觉得这频率哪里不对。
　　夏天的街道变成了青色。
　　两边高大榕树把阳光遮挡得严实，在地上留下大块阴影。
　　尝到荷尔蒙的甜头后，心愿本上那些小孩子游戏都没有吸引力了。
　　每天都在家里探索新的东西。
　　按照之前约好的，容骜教他游泳。
　　游泳服勾出少年身体好看的曲线，陆遇四肢又细又长，胳膊腿上没有多余的肉。
　　容骜在身后扶着他胳膊，耐心地教他动作要领。
　　当他扶到陆遇腰时，陆遇心猿意马了一瞬，偷偷靠了下他胸膛。
　　容骜：“好好听讲。”
　　陆遇很惭愧，集中注意力，专心当一个好学生。
　　他很聪明，容骜手把手教过几次后，就掌握了要领，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容骜在岸边看他。
　　陆遇游过来，动作略为不流畅，却很标准，他脑袋从水里冒出来，带着护目镜，朝容骜招手。
　　容骜失笑，点头。
　　受到肯定的陆遇这下连规范动作都不管了，飞快地朝容骜游过去，旁边的水被他胳膊拍得四处飞溅。
　　他脑袋从水里出来，摘下护目镜，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对容骜笑。
　　皮肤很白，上面水珠往下滑落，笑得唇红齿白。
　　容骜随意扯过浴巾，遮住自己的腿。
　　陆遇猛地把他拉到水里，和他在游泳池打闹。他的腿往前一伸，明知故问：“你刚才为什么遮腿？”
　　“……”
　　陆遇膝盖轻轻往上。
　　“陆遇。”
　　“哎。”陆遇有恃无恐地顶了他两下。
　　容骜：“旁边是私人更衣室，信不信我把你拉到里面办了。”
　　陆遇打了下他脑袋，怒道：“办你脑袋！怎么跟你老公说话呢！”
　　“……”
　　容骜把人拉到怀里，一个劲挠他痒痒。
　　晚上回家，陆遇一边洗澡，一边放飞自我地蹦跶：“我当时就那么一甩，再那样挥来挥去，就学会了！”
　　容骜在外头笑着摇头，对他说：“陆遇同学，我订明天下午的机票了。”
　　“去哪儿？”陆遇在里头大声问。
　　容骜：“看外公外婆。”
　　里面水声戛然而止，陆遇探出脑袋：“你要去吗？”
　　“我们。”
　　“啊？”陆遇垮了脸，他有些紧张。
　　容骜突然说：“陆遇，你好丑。”
　　“？”
　　陆遇：“信不信我揍你！”
　　容骜：“过来。”
　　陆遇气得冲出去，光溜溜地扑到他怀里。
　　容骜搂紧。
　　笨蛋。
　　每次都自投罗网？
　　容骜拿毯子将人裹好。
　　“你才丑，”陆遇敲了下他额头，“我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已经说好了，”容骜认真道，“说要带一个重要的人看他们。”
　　陆遇撇了撇嘴：“可是我紧张，你不要对他们说我们的关系好不好？就说我们是好朋友。”
　　容骜：“哪有人天天跟好朋友研究那种事的？”
　　“……”
　　容骜跟他算账：“哪有好朋友在游泳池拿膝盖顶对方的？”
　　陆遇红着脸：“谁让你不检点。”
　　容骜：“今晚要继续讨论吗？”
　　他俩昨晚在讨论套套长什么样，听说特别像气球。
　　前天晚上讨论什么是正儿八经的接吻，还实践了五小时，完了又互帮互助。
　　陆遇点点头：“好啊。”
　　谁怕谁？
　　几天的实践下来，陆遇的锁骨，脖子，胳膊已经相继失守。
　　今天失守的是肚子。
　　陆遇给他划定范围，很小气：“只能是肚脐以上，肋骨以下的部分，超一点点都不可以。”
　　“嗯。”容骜含糊应了一声，亲了下他的脸。
　　实践过程中，陆遇受不了，使劲推他脑袋。
　　他的确没犯规，不过他好变态。
　　容骜在他耳边问：“要不要帮你口？”
　　话音刚落，险些被陆遇打死。
　　陆遇脸涨得通红：“啊啊啊！你是变态吗？”
　　容骜：“很正常，本来就要——”
　　“啊啊啊你还说！”陆遇捂他嘴巴。
　　容骜忍着笑，把他抱怀里，亲他头发。
　　怎么这么害羞。
　　外公外婆住在漂亮的海岛上。
　　小岛没有彻底商业化，安静祥和。
　　在飞机上时，陆遇就和他说好了，不能让别人看出他俩关系，岛上这几天不可以搂抱亲吻。
　　容骜挠挠他头发：“像哥哥一样摸头发可以么？”
　　“可以啊。”
　　容骜：“叫哥哥。”
　　“哥哥～”
　　容骜亲了他一下。
　　下了飞机，坐车去海边。陆遇眯了会儿，醒来后，和他一起下车。
　　海风扑面而来。
　　和他们城市的海不同，没有半点儿人工的痕迹。
　　陆遇眼里一亮：“我们要坐船过去吗？”
　　“嗯。”
　　陆遇兴奋地攥紧他的手：“电视上的独木舟吗？”
　　容骜逗他：“大游轮。”
　　陆遇果然被唬住了。
　　容骜慢慢道：“或者你可以选择一只喜欢的海豚？”
　　陆遇笑着推开他脑袋。
　　傻子。
　　外婆很早就在那边等着他们了，声音带着那边方言的温软：“这是小遇崽崽吗？”
　　陆遇点头。
　　外婆笑着说：“长得真讨人喜欢。”
　　陆遇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
　　他专门给外公外婆选的营养品。
　　外婆佯装生气，拉长了脸：“看外婆干嘛还带东西啊，又不是看别人。”
　　虽说是埋怨，手轻轻摸了摸他头发：“乖孩子，下次过来不许买东西了啊。”
　　陆遇点头。
　　容骜：“小遇非要选礼物，还做攻略。”
　　干嘛拆我台。陆遇瞪他。
　　这条游艇是观光船，但除了船舱里的船长，只有他们三个人。
　　外婆：“没关系，咱们家的。”
　　陆遇点头。
　　……听上去好厉害。
　　容骜低声逗他：“看到了没？家底雄厚，嫁过来不吃亏。”
　　陆遇瞪了他一眼。
　　外婆笑着看两个小孩斗嘴。
　　容骜：“晕船么？”
　　陆遇很兴奋，不晕。
　　海水很清澈，可以看到白得像鸭蛋一样的鹅卵石。陆遇新奇地看着水底，直到行驶到深处，海水变得蔚蓝。
　　游艇十几分钟就到了海岛。
　　小岛很漂亮，房屋排列得整整齐齐，到处都很干净。
　　外婆住在海岛最东边的别墅里。
　　外公一大早就给他们买零食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想来是看别人打牌看入迷了。
　　外婆气得用方言骂了他一声。
　　陆遇没听懂：“什么？”
　　外婆：“……夸他细心。”
　　陆遇点点头。
　　容骜在一旁笑。
　　容骜房间在二楼，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墙上贴着容骜幼崽时期的照片。他没来得及收下来藏好，就被陆遇看到了。
　　陆遇捂着肚子，嘲笑了他一番：“哈哈哈容骜，你小时候真的酷圆酷圆的。”
　　容骜把他按在床上挠痒痒。
　　客厅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小零食和糕点。外婆拿来牛肉干，让他们吃，越看陆遇越喜欢：“小遇长得真高，就是太瘦了，多吃点。”
　　容骜：“谢谢外婆。”
　　陆遇跟着说：“谢谢外婆。”
　　外婆笑得合不拢嘴，又去拿吃的，生怕他们吃不饱。
　　陆遇拿着糕点咬了一口，糯米做的外皮，里面馅料是满满的红豆沙，不甜，带着奶香。
　　牛肉干也很好吃，加了黄酒腌制的，又甜又辣。
　　刚做好的甜汤料很足，舀一勺，全是豆类和各色圆子。
　　在外婆眼里，他们都是小孩子。
　　外婆给他俩零花钱，放在两个小红包里，让他们买零食吃。
　　陆遇说什么也不能收：“不——”
　　容骜替他收下，放在他口袋里。
　　“……”
　　容骜：“快谢谢外婆。”
　　陆遇乖乖道：“谢谢外婆。”
　　天暗了些，陆遇在院子里看天空。
　　旁边墙头有动静传来，有个老头趴在墙上。
　　陆遇警惕地站了起来。
　　老头看到他，顿了顿：“小遇崽崽吗？我是外公，帮外公开一下门，被锁在外头了。”
　　“……”
　　怎么这么像骗子。
　　外婆刚好出来，拿竹竿把人戳了下来，打开大门，拿方言骂了一顿。
　　外公自知理亏，也不犟嘴。
　　他看打牌入迷，耽误事了，很自责，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敢回家。
　　外公把手里的零食放好，跟陆遇打招呼，笑着说：“这孩子长得真好。”
　　陆遇：“谢谢外公。”
　　外公一看容骜，皱眉：“小兔崽子怎么也来了？”
　　“……”
　　他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容骜下棋，被容骜赢了，淡淡道：“不错，有进步。外公专门让你的，知道小孩子好胜心强。”
　　他俩奔波了一整天，晚上早早回房休息。
　　早上拉窗帘时，陆遇才发现，从容骜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远处海边的地平线。
　　阳光照得海面波光粼粼，闪着一汪碎星星。
　　陆遇看呆了。
　　“喜欢么？”容骜从背后抱住他，“今天一起去海边。”
　　陆遇点头。
　　外婆专门给他们冻了小孩喜欢的青梅酒，配着个头很大的皮皮虾。
　　吃完饭，一起去海边。
　　路上不时能看到两三户人家，还有卖零食的小商店，几个小孩在树下玩跳房子。
　　“你小时候在做什么？”陆遇心情很好地倒着走路。
　　容骜：“在房间学习，为以后卷你打基础。”
　　陆遇环着胳膊，慢悠悠地调侃：“没有偷偷玩耍的青梅竹马？”
　　容骜想了想：“经常跟我作对算不算？”
　　陆遇大度地问：“好看吗？”
　　“好看，”容骜慢慢道，“总是找我打架，打到一半趴在我怀里哭。”
　　“……”
　　容骜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可不就是自己的小竹马？
　　远远看过去，沙滩雪白，海水表面有无数道透明闪电流窜。
　　几艘渔船停靠在海边，晒着渔网。
　　容骜带他去大礁石那边，偷偷拉他的手。
　　陆遇肩膀怼过去。
　　他们同时往大礁石那边冲，比谁先到。几回合后，喘着气坐在石头上，依偎在一起。
　　耳边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陆遇靠着他肩膀，脑袋蹭来蹭去，重重地拱他。
　　容骜忍笑：“痒。”
　　陆遇欺负得更起劲了。
　　容骜抱着他笑。
　　回去的路上有个小女孩在捉鸡，怎么也追不到，快急哭了。
　　陆遇顺手把鸡捉住，递给她。
　　“谢谢——”小女孩抬头，愣住，不好意思地撒腿就跑。
　　她在路上见到了小伙伴，夸张道：“我刚才看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超级超级超级好看的哥哥！”
　　边说边比划。
　　怀里的鸡趁机跑了。
　　她又哭着去追鸡。
　　小岛本来就没多大，周围都知道秋家小孩过来度假了，还有一个长得好看的亲戚，又白又高，笑起来贼好看。
　　陆遇蹲下，摸路边的大金毛。
　　旁边不时有人走过。
　　他天天被叫小遇崽崽，逐渐迷失了自我，以“乖崽”自居，路上有人问话，听不懂方言，也敢对答如流。
　　去小卖部买东西也有人跟他唠嗑。
　　街上正在爆年糕片，“嘭”的一声炸开，陆遇吓了一跳，好奇地买了一大袋回家，路上试着吃了一片，很脆。
　　晚上，他和容骜躺在顶楼的露台上看星星，睡熟后，脑袋靠在容骜怀里。
　　容骜下意识把他搂紧。
　　外婆拿着毯子爬上楼梯，看到两个孩子感情很好地抱在一起睡觉，悄悄给他们盖上薄毯。
　　每天早上，他都和容骜围着小岛跑步，一路打打闹闹。
　　没几天，就把小岛地形摸透了，一个人乱跑。
　　容骜去海边叫他时，他正在喂海鸥，身边落了很多海鸟，海风吹动淡蓝色的衣角，身形单薄修长。
　　容骜舍不得打扰，在旁边看了会儿。
　　陆遇喂完海鸥，又捡贝壳。
　　想捡一个最好看的给容骜。
　　旁边鹅卵石下有只大螃蟹，陆遇好奇地捉它，被大钳子夹了一下，吃痛，缩回手。
　　容骜跑过来，捉过他的手：“疼不疼？
　　陆遇摇头。
　　他的手指头很红，容骜看着心疼，非要堵那只螃蟹，清蒸了给陆遇报仇。
　　陆遇忍着笑：“真不疼。”
　　容骜面无表情，拿棍子扒拉旁边的鹅卵石。
　　很冷酷地为他出头。
　　陆遇蹲下，仰头看他，抓住了他的棍子：“容骜，你看我手。”
　　容骜凑近。
　　陆遇快速亲了他一下。
　　鼻尖蹭到他鼻尖，嗅到清淡的海盐柠檬的味道。
　　只是一瞬间，他便分开了。
　　容骜耳朵有些红，拿棍子戳沙滩：“你不是说……不能这样么？”
　　陆遇坐在他旁边：“悄悄的。”


第46章 
　　他就不该说这声「悄悄的」。
　　容骜把他拉到旁边废旧的灯塔里接吻。
　　在这里待了几天，他们每天都君子之交淡如水，之前的研究进度早就停滞。
　　黑暗中，容骜手伸进他衣摆。
　　陆遇一激灵，打他脑袋。
　　容骜：“……”
　　之前已经对接吻摸腰亲肚子建立了免暴躁机制，现在看来——
　　回家又得重新开始。
　　他们跑去海边捡贝壳，靠在一起看远处。
　　手指触碰到一起，陆遇顿了顿，摸到了一颗珍珠。
　　陆遇：“卧槽珍珠！”
　　容骜低声道：“小幸运鬼，低声点，小心别人过来抢。”
　　陆遇点头，在他那群贝壳里继续找珍珠，竟然又找到三颗，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发财这么简单？”
　　容骜淡定：“可能是新人光环。”
　　陆遇心情好，狠狠地抱了他一下。
　　他一路跳着跑回家，给外公外婆一人一颗珍珠。
　　外公不相信：“贝壳里找的？”
　　陆遇点头。
　　外公纳闷：“但是——”
　　察觉到旁边人的表情，快速改口，朝他竖起大拇指，“不错，天道酬勤。”
　　“……”
　　晚上下雨了，从房间窗户看过去，海边雾蒙蒙一片，灯塔亮着光。
　　雨规律地拍打窗户，声音催眠又好听，陆遇缩在被窝里，旁边是喜欢的人，梦里都是海浪声。
　　他们在外婆家待了一周，临走时，被塞了很多零食。外婆还偷偷送给陆遇一个小金锁。
　　回去的路上，陆遇摸着小金锁，问他：“外婆是不是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嗯，”容骜低声道，“怕你不自在，没告诉你，不过悄悄跟我谈话了。”
　　“谈什么？”
　　“问我怎么拐来这么好的人。”
　　“……不要乱说。”
　　“真的。”
　　“那，那你说什么？”
　　“我说很早就想着以后娶来当老婆。”
　　“……”
　　真早熟。
　　容骜问：“喜欢看海吗？”
　　陆遇点头，脑袋蹭在他肩膀上：“主要是跟你在一起看。”
　　他认真道，“和你在一起，沙漠都好看。”
　　容骜被撩到了，轻轻捉住他的手，心跳很快。
　　下了飞机，热浪扑面而来。
　　他们城市的夏天从来没令人失望过。
　　回到家，陆遇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水龙头下拿冷水洗脸。
　　上衣半湿，贴在身上，漂亮的小红点隐约可见。
　　容骜鬼使神差地拿指腹蹭了一下。
　　陆遇抖了一下，追着他打。
　　两人在上滚成一团。
　　容骜亲了亲他肚子，脑袋将湿了的上衣蹭上去，一点点往上。
　　陆遇猛地推他，张口，没发出声音，拿手捂紧自己的嘴。
　　他的手被人恶劣地按到枕侧，只能咬着唇，垂眸，看到容骜在自己的衣服里，刺激得不轻。
　　容骜亲亲他唇上的牙印，心疼得不行：“怎么咬自己？”
　　陆遇不理他，拿枕头捂紧自己的脸。
　　……真不要脸到家了。
　　现在就这样。
　　以后是不是还想上天？
　　“不舒服么？”容骜在他耳边低笑。
　　陆遇翻身，脸蒙在枕头里，不理变态。
　　容骜摸摸他脑袋，给他讲了件事：“我当时点进了那种小视频，结果看了开头就气得看不下去。”
　　陆遇果然抬头，好奇地看着他。
　　容骜叹了口气，慢慢道：“他们在那种地方动手动脚，我只能背单词，做题，背公式。”
　　陆遇正经道：“我没有让你动手动脚吗？不是经常跟你打闹？”
　　容骜拉长了脸。
　　那算什么动手动脚？
　　陆遇好奇，悄悄问：“小视频还有吗？”
　　容骜冷静道：“删了。”
　　陆遇打了他一下：“学艺不精还敢乱删学习资料！”
　　容骜：“……我刚才学艺不精？”
　　说着又要来一遍。
　　陆遇使劲推他脑袋。
　　容骜：“你刚才明明很舒服。”
　　陆遇严肃脸：“我没有，我是发自内心谴责这种变态行为，再乱亲杀了你。”
　　“哦。”
　　容骜猛地将他扑倒，亲他脸颊。
　　晚上还是耿耿于怀，抱着陆遇问：“我学艺不精？”
　　“嗯。”
　　容骜正要狡辩。
　　陆遇凶巴巴：“我说不精就不精，还敢顶嘴？”
　　容骜顿了顿：“没有……顶嘴。”
　　陆遇：“……”
　　陆遇拿枕头砸他。
　　信不信我杀了你这个变态？
　　陆遇在家咸鱼躺，吃冰镇西瓜块，收到了一通电话：“同学，你好。”
　　陆遇：“不办卡哈。”
　　那边停顿了一下：“这边是a大招生办——”
　　卧槽。
　　陆遇垂死病中惊坐起，接听电话。
　　挂了电话后，看向一旁的容骜。
　　容骜正憋着笑。
　　陆遇：“……”
　　男朋友这么优秀，能不能有点儿危机意识？
　　陆遇摸摸他脑袋：“没事，老公以后养你。”
　　容骜：“我早上也接到了。”
　　“啊啊啊啊！！！”陆遇抱着他尖叫。
　　陆家给他们的小天才办了升学宴，主角打算只过去简单露个面。
　　主要是好奇陆振北是什么反应。
　　他不是觉得自己没出息吗？
　　他那么讨厌自己——
　　现在会不会羞愤难当？
　　陆遇拽着容骜过去。
　　陆老笑着说：“一来就是两个小状元，我这老宅蓬荜生辉啊。”
　　陆遇骄傲地拍拍容骜的肩膀。
　　我男朋友就是厉害！
　　陆老：“待会儿上去讲两句？”
　　陆遇坚定地拒绝，视线寻找陆振北。
　　陆振北在和人谈话，察觉到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他俩都傲慢地移开视线。
　　过了会儿，陆振北走了过来。
　　他要跟我道歉了。
　　然后求我回家。
　　呵，真现实。
　　陆振北走过来，对容骜说：“恭喜。”
　　容骜：“……”
　　“你父亲怎么样？”他拿了颗糖给容骜。
　　陆遇看向他。
　　不许吃。
　　容骜剥了糖纸，放在嘴里：“和之前一样。”
　　陆遇：“……”
　　你完了。
　　今晚好好收拾你。
　　陆振北又和容骜聊了两句。
　　旁边的人沉着脸，容骜找了个借口，和陆遇一起离开。
　　陆振北看着他俩远去的身影，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他们怎么总在一起？
　　没人的楼道口，陆遇：“谁让你——”
　　容骜突然亲他。
　　再次出来时，陆遇嘴里含了颗糖，大摇大摆地走路。
　　晃了会儿，陆振北叫他：“陆遇。”
　　陆遇把糖藏在舌底。
　　陆振北：“恭喜。”
　　陆遇：“谢谢。”
　　陆振北：“你开学怎么过去？”
　　陆遇吊儿郎当地含着糖：“高中怎么过去，大学就怎么过去呗。”
　　陆振北：“过去真是对你——”
　　陆遇把糖咬成两半。
　　陆振北察觉哪里不对，没多想，继续说：“你过两天回家吃顿饭。”
　　陆遇皱眉，为难道：“不行，你接受不了我的。”
　　陆振北笑了：“怎么会，爸怎么可能——”
　　陆遇：“我喜欢男人。”
　　空气中不知安静了多久。
　　悬挂在最显眼地方的红色横幅都有些刺眼。
　　陆振北缓了缓：“你是故意气我的吗？”
　　陆遇：“没有，我喜欢男人。”
　　陆振北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喘不过气，手扶在身后的桌子上，果盘掉落在地。
　　他笑了两声：“我真是作恶多端，才有这样报应。”
　　陆遇无语。
　　怎么就作恶多端了？
　　多好的事。
　　陆振北：“你告诉我，是谁把你教坏的？是不是跟外头不三不四的人学的？是不是他们带坏你的？”
　　陆遇撇撇嘴，语气略带嘲讽：“不是，我有个真心喜欢的人。”
　　“谁？”陆振北猛地看向他，“他怎么敢！我宰了他！”
　　陆振北气得心脏都在抽：“你是来讨债了吗？我怎么会生出你？”
　　他们果然不合，不管谁退一步，都没有和好的可能。
　　容骜在另一边跟陆老聊天，他要想把陆遇拐回家，首先就要过了陆老这关。
　　陆老是退休下来的军区领导，每天都很寂寞。
　　在国外旅居几年，回来后，更寂寞了，经常上网聊天。
　　他喜欢和年轻人说话，聊了会儿，对容骜印象很好。
　　陆老：“和我家小孩互相关照啊。”
　　容骜：“好。”
　　容骜视线寻找陆遇的身影，刚才还看到人，现在怎么找不到了。
　　陆老：“你追最近那部很火的漫了吗？kswl，就是进度慢，每天都想让他们gkd！”
　　容骜：“没追，但听过。”
　　陆老狠狠拍了下大腿，按头安利：“给我看！”
　　……容骜发消息，问陆遇在哪儿。
　　陆遇没回复。
　　他跟陆老道别，去二楼房间找，也不在。
　　又在各种角落找了找，没人影。
　　陆振北神情落寞地在一楼喝酒，不时摇摇头。
　　容骜给人打电话，幸好接通了：“你在哪儿？”
　　电话那边的情绪不太好：“我先回家了。”
　　说完挂了电话。
　　容骜出去找人。
　　出门才发现外头下了雨，回去拿伞。
　　陆遇不想跟人说话，独自走在路上。
　　本来挺好的事，被他搞砸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天气一下子阴了下来，渡江大桥的灯亮起，远处江面雾气蒙蒙。
　　桥上有了积水，来往的车开着雨刷行驶而过，水花飞溅。
　　他出来时还是小雨，眨眼间，倾盆而下。
　　陆遇浑身都湿透了，像只落汤鸡。
　　容骜大老远就看到单薄的身影，往桥上跑。
　　可能是越焦急，路边车越多，容骜喘着气，等着一排车路过。
　　陆遇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往后看，只看到了行驶而过的一辆辆车。
　　他正要回头，最后一辆车行驶而过，看到了对面撑着伞的人。
　　容骜冲过去，紧紧抱着他，伞严严实实遮在陆遇头顶。
　　容骜拉他回家，沉着脸，不说话。
　　陆遇辩解：“我本来打算下桥后叫车。”
　　容骜看了他一眼。
　　陆遇不说话了。
　　凶什么凶？
　　提前叫好的车在桥下等他们。
　　容骜拉着人上车，拿一次性干毛巾帮他擦头发。
　　陆遇想跟他说话，但某人一直板着脸，不悦地撇了撇嘴。
　　回到家，容骜收了伞：“去洗澡。”
　　陆遇：“我不。”
　　容骜也没说什么，门反锁，将窗帘拉好，直接把人扛去浴室。
　　他两三下扒了陆遇的湿衣服，打开花洒，调好温度，冲他胳膊，低声道：“水温凉不凉？”
　　这次换成陆遇不说话了，扁着嘴，看都不看他。
　　容骜在心里叹了口气，给他打沐浴露。
　　陆遇转身，不理他。
　　容骜好笑：“你还好意思不理我？”
　　陆遇不说话。
　　容骜动作轻了一些：“外面下雨还乱跑，不知道我会担心？”
　　陆遇：“那你也不能凶我。”
　　“很凶么？”
　　陆遇重重点头。
　　很凶。
　　他很少这样板着脸，不跟自己说话。
　　容骜蹭了下他鼻尖，黏糊糊地跟他道歉。
　　陆遇红着脸：“你别靠我这么近。”
　　容骜：“那你肯理我么？”
　　陆遇点头。
　　容骜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淋浴头交给他：“你自己洗。”
　　……陆遇拿淋浴头把他浇湿。
　　洗完后，容骜给他擦头发，裹在毯子里：“大雨天一个人乱跑，还在桥上待着，不怕感冒？”
　　陆遇：“你就凶我吧。”
　　我就看着你凶我。
　　容骜好笑：“有吗？”
　　“有，超级凶，笑也不笑。”
　　“那现在给你笑。”
　　“走开。”
　　“不生气了。”容骜蹭他脑袋，挠他痒痒。
　　陆遇推他脑袋。
　　“冷不冷？”
　　陆遇摇头。
　　容骜：“下次不许淋雨了，找个便利店躲起来，等我给你送伞。”
　　他一直在碎碎念，很烦人。
　　陆遇亲了他一下。
　　容骜顿住。
　　陆遇：“你吵死了。”
　　容骜凑近，亲昵蹭了蹭他鼻尖。
　　外头的雨势很大，打在窗户上。
　　陆遇低声说：“我出柜了。”
　　他摸了摸容骜耳朵，突然说：“我是不是没有在清醒状态下说过喜欢你？”
　　不等人说话，陆遇便郑重其事道：“我喜欢你。”
　　容骜眸里有什么动了动。
　　他无动于衷，陆遇声音大了一声：“我喜欢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外头雨势更大了。
　　这是陆遇第一次跟他告白，在心里发誓也是最后一次。
　　容骜像疯了一样，堵住他的唇，不同于平日的缠绵，强势地掠走了他的全部气息。
　　当他被翻过来亲后脖时，妈的，绝对是最后一次告白。
　　当容骜的落在背部时，他咬着牙，发誓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当容骜从背后捂住他的嘴，他瞪大眼睛，才知道这变态真的被刺激得不轻。
　　他顺着背部往下亲，对着那颗痣，又亲又咬。
　　陆遇受不了地挣扎，却无济于事，被人紧扣着腰。
　　容骜的气息移到他耳边，声音有些哑：“我也喜欢你。”
　　“比你喜欢我更多。”
　　陆遇被翻过来时，眼角都是红的，睫毛有些湿。
　　对上近处漆黑却温柔的眼眸，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舍不得移眼，抱住他。
　　从未有过的感觉袭来，陆遇叫了一声，去推他脑袋，手指抓入他发间，不知道是想按着，还是想推开。
　　他想起了国旗下穿校服的少年。
　　仿佛那人上一秒还夹带私货，一边说“有些同学”，一边看向自己。
　　下一秒就为自己做这种事。
　　这种认知直接让他——
　　陆遇臊得眼睛都红了。
　　他丢人死了。
　　他又在容骜面前丢人了。
　　容骜闷笑，指腹摸他眼睛。
　　“没事，”他在陆遇耳边说，“以后你也帮我这样。”
　　陆遇打他，鼻尖通红。
　　容骜搂着哄了好半天。
　　陆遇要亲他。
　　容骜避开：“我刚才——”
　　他是傻子吗！
　　陆遇红着脸亲他。
　　刚开始没想象中难受，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他突然想起，据说听说传说，有前列——
　　下一秒，突然叫了一声。
　　他看着容骜，浑身发烫：“我要转过去！”
　　不想看到他的脸。
　　“我想看着你，”容骜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去也好——”
　　陆遇也想起来了，红着脸打他。
　　容骜在他耳边说：“待会儿疼了就抓我。”
　　陆遇打他：“不要墨迹！”
　　……
　　外头风雨交加，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湮没。
　　屋内传来带着哭啌的求饶和嗳昧的低语，夹杂着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直到后半夜，雨早就停了，屋内的动静才勉强歇止。
　　浴室昏黄的灯亮了起来，许久，又灭掉。
　　床上的少年睫毛很湿，鼻尖眼角都是好看的颜色，唇微张着，倦极了的样子，缩在某个讨厌鬼怀里。
　　梦里都是那种无边极致的欢愉。
　　容骜久久看着他，舍不得入睡。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陆遇被窗外的鸟叫吵醒，睫毛动了动，一双手遮在他眼前，轻轻亲了亲他头发，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趴在床上，懒而餍足，骨头带着酥酥麻麻的酸软。
　　脑里想起有些事，脸很红，心跳很快，很丢人，想打滚。
　　又不能乱动。
　　讨厌鬼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听不到旁边的动静，拿手摸了摸，空的。
　　手指突然被人捉住。
　　陆遇侧头。
　　对上一张深邃帅气的脸，眉眼带着笑意。
　　笑你个鬼。
　　陆遇脸压在枕头上，不想理他。
　　容骜俯身抱住他，黏糊地贴得很紧，舍不得分开。
　　“还疼么？”
　　陆遇没回答。
　　他便一个劲儿问。
　　陆遇声音很低，带了些哑：“还好。”
　　容骜亲了下他嘴巴。
　　“……”
　　陆遇要起床洗漱。
　　容骜非要拉着他再贴一会儿，说做完那种事要温存，不然他会难过。
　　“……”
　　救命，他真的好精分啊！
　　昨晚分明像只疯狗乱啃，现在怎么像委屈的刚过门小媳妇？
　　好不容易打发走人，陆遇趴了会儿，准备洗漱，起身就是一倒坎，脚碰地，险些当场跪下。
　　“我日。”
　　好疼。
　　洗漱完又滚回去躺着。
　　他趴着玩手机，群里那几个人叫他出来打篮球。
　　打篮球？
　　他现在走两步都要命。
　　陆遇嘴角扯了扯，动手指回复：[今天不出来了]
　　“那我们去你家玩。”
　　陆遇飞速回复：“别！”
　　他还要不要面子？
　　“可是好久没见你了。”
　　陆遇：“明天再一起玩。”
　　他们约好明天傍晚打篮球，吃火锅，喝冰可乐。
　　以前是快乐套餐，现在是夺命套餐。
　　陆遇戳容骜的腰，一字一句：“我明天怎么打球？嗯？”
　　“我替补，”容骜往他嘴里塞了瓣甜橘子，“听你指挥。”
　　陆遇躺平，乐得享受投喂。
　　第二天，陆遇像个大佬一样用挑剔地眼光看着场上打球的人。
　　长得也就一般。
　　弹跳力也就一般。
　　身材也就一般。
　　他现在上不了场，不然吊打容骜。
　　结束后，他们跑过来喝水，互相拿衣服扇风。
　　容骜穿得很工整，没跟他们一样撩衣服。
　　陆遇：“不热啊？”
　　“你帮我撩一撩。”
　　陆遇帮他撩起，看到腹部的印记，脸一红，快速放下衣服。
　　腹部怎么也有。
　　陆遇：“你，你怎么回事？”
　　这么不小心。
　　“好像是你在推我。”
　　容骜喝了口水，慢慢帮他回忆，“又舍不得推开，一直在乱挠。”
　　……陆遇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不要乱说好吗？


第47章 
　　那几个跑过来，和陆遇说话。
　　他们这一个月受尽了委屈。高考前爸妈供着，放假后被人嫌，天天被唠叨。
　　出去玩，说他们成天就知道往外跑。
　　待在家，说他们天天待在家，也不知道出去走走。
　　里外不是人。
　　容骜享受着大嫂特有待遇，弯腰，让陆遇给他擦汗。
　　陆遇给他擦汗时，他便一动不动，像一只温顺的超大犬。
　　陆遇被逗笑，碰他汗湿的额头，有些记忆突然被唤醒。
　　某些时候的汗水也是这样。
　　体力也是这样好。
　　肌肉爆发力让人——
　　容骜对上他眼神，喉结滚动了一下。
　　陆遇收回手。
　　容骜故意逗他：“刚才在想什么？”
　　陆遇：“……没有。”
　　可能是做过某些事了，在有些方面变得很有默契。
　　大庭广众之下，陆遇有些脸红，拿手扇风。
　　他们之间流动着外人不知道只有彼此心知肚明的荷尔蒙。
　　大家热情高涨地吃火锅。
　　陆遇一向无辣不欢，这次却一直在涮清水锅，也不喝冰可乐，喝的是常温矿泉水。
　　有人脱口而出：“哥，你怎么像怀了——”
　　容骜及时打断他的话，转移话题，免得某人炸毛。
　　怎么可能，没那么快。
　　陆遇不解地吃东西。
　　什么怀。
　　他们三三两两报了同一所学校，约着要叱咤风云，一边吹牛，一边碰可乐瓶。
　　陆遇和他们碰矿泉水。
　　回家后很晚了，洗漱完躺在床上。
　　容骜抱住他。
　　陆遇一僵，立刻道：“不行——”
　　容骜好笑：“我根本没想好吗？”
　　陆遇：“你分明就想。”
　　容骜：“我是想，但不代表会乱来。”
　　“……”
　　就会狡辩。
　　容骜蹭他鼻尖。
　　以前身体接触就很多，现在终于尝到那种滋味了，更加舍不得分开。
　　陆遇坐在毯子上看电视，嘎嘎笑。
　　容骜整理房间，看着他俩的校服，轻笑：“你怎么把这些都带回来了？”
　　“嗯。”
　　容骜摸了摸小奥特曼，又拿过那个盒子，全部整理好。
　　他收拾完，走过去，陆遇喂他吃水果：“甜吗？”
　　“嗯。”
　　陆遇弯起眼睛，又喂他吃了一块。
　　从容骜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宽松领口下的——
　　陆遇抬头，和他的视线对在一起。
　　然后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们亲在一起。
　　陆遇被拉着垮坐在怀里，垂眸看他。
　　容骜手掌扣着他后脑勺，有些按捺不住。
　　屏幕上奥特曼的滴滴声响起。
　　不行，要放大招了！
　　陆遇侧头，看向电视。
　　身体里的手指：“……”
　　容骜屈了屈指节。
　　陆遇险些弹起来，再也没有精力看什么大招。
　　……什么都和他一个普通地球居民无关。
　　他用最后的意志按灭电视遥控器，不然以后如何面对纯洁的动漫。
　　他俩从毯子上，到沙发，再到床上，一直到黄昏。
　　陆遇懒洋洋地趴在容骜身上，看着外头如火的夕阳，窗户金灿灿的，室内地板染上好看的颜色。
　　他侧头，容骜正看着他，眼眸比窗外的夕阳还好看。
　　陆遇捏了捏他的脸。
　　怎么这么讨厌。
　　后面的假期基本就这样度过，他俩自控力都还行，但这种事情——
　　真的控制不住。
　　每次心爱之人靠近，心跳很快，肌肤渴望接触，肾上腺素飙升，迫切地需要对方，想一直说喜欢，怎么也说不厌。
　　身体在燥热的盛夏变得大雨滂沱。
　　容骜总喜欢在他睡着时看着他，偷偷亲他。
　　脑里全是陆遇害羞的样子。
　　他心脏控制不住地跳动，凑近，亲了亲陆遇的眼睫毛。
　　往年陆遇都是喝果汁和气泡水，但现在不一样了，缠着容骜想喝酒。
　　容骜买来酒精度很低的酒。
　　陆遇喝了一口，皱眉。
　　容骜便拿果汁给他调好喝的甜酒，只让喝一点。
　　但太好喝了，颜色也很漂亮，陆遇恨不得抱着吨。
　　趁他不在家，陆遇吨了大半瓶，整个人意识不清，坐在地上给容骜打电话。
　　可怎么也打不通。
　　他认真地盯着手机看。
　　容骜拎着东西回家，看到坐在地上按遥控器醉醺醺的人，扶额。
　　他走过去，蹲下，好笑又无奈。
　　陆遇怒道：“干嘛不接我电话。”
　　容骜夺下他手里的遥控器。
　　陆遇去抢自己手机。
　　容骜逗他：“我要偷偷看你手机备忘录了。”
　　陆遇立刻跳起来！
　　容骜忍着笑，把遥控还给他。
　　陆遇把“手机”认真地揣口袋，扑过去抱容骜脖子，蹭他鼻尖。
　　他脸颊有些红，摸了摸容骜鼻子，自言自语：“你好帅。”
　　容骜把人打横抱起。
　　陆遇：“不洗不洗。”
　　“好，不洗。”容骜把他放床上，拿毛巾给他简单地擦了擦脸。
　　陆遇悄悄说：“我喜欢你。”
　　容骜喉结动了动。
　　陆遇低声说：“喜欢你。”
　　容骜亲他的唇，被温顺地抱住了脖子，气息乱了，有些不受控制，拉着他的手往下。
　　终于还是没舍得，只是口头上逗了逗他：“想不想——”
　　陆遇点头：“想的。”
　　容骜：“想什么？”
　　陆遇不肯说，拿手揉他的脸，揉变形。
　　容骜笑着亲他。
　　第二天，陆遇醒来，从被窝里摸出了遥控器。
　　“？”
　　什么鬼。
　　容骜穿着家居服，站在窗前看他，慢慢喝水。
　　……陆遇睡久了，手脚软绵绵的，摸过旁边叠好的衣服，躲进被窝里换。
　　突然发现内裤被换了。
　　他忍着羞耻，换好衣服，从被窝里钻出来：“你干嘛换我……衣服。”
　　“情侣款，”容骜叹了口气，往外走，“昨晚给你换内裤的时候，很不老实，一直往我身上蹭。”
　　容骜顿了顿，无奈：“还叫我老公。”
　　你在做梦吧！陆遇拿枕头砸他。
　　虽然某人很讨厌，但不得不说，穿着还挺合适。陆遇挑眉：“直接给哥哥买的最大号？”
　　容骜让他看自己手掌，拿手指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
　　陆遇捂住他的嘴。
　　之后容骜就再也不肯调酒给他喝了，只让他喝旺仔牛奶。
　　陆遇抱着Q萌小红桶，含泪威胁：“你完了，晚上小心点。”
　　晚上狠狠把容骜欺负了一顿。
　　容骜没想到他竟然来真的：“陆遇。”
　　“嗯？”陆遇发出大佬单音节词。
　　容骜喉结滚了滚，拉他胳膊：“好了，别——”
　　他闷哼一声，没再说出话。
　　陆遇把他扒掉，鼻尖碰到，第一次直面，被吓到，不敢有动静。
　　他偷偷看了容骜一眼。
　　容骜指腹蹭他的唇，力度有些重，又拽着他胳膊，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抱着。
　　陆遇红着脸，闷在他怀里：“我……我有点不好意思，你太——”
　　他凑到容骜耳边悄悄说话。
　　容骜被勾得小腹一紧。
　　陆遇正色道：“但如果你想——”
　　容骜抱紧他：“我不想。”
　　陆遇看他：“真的？”
　　容骜：“嗯。”
　　陆遇亲了亲他喉结，抬眼看他，慢慢往下。
　　第二天，陆遇叼着吸管喝葡萄味气泡水，看了容骜一眼。
　　容骜没理他。
　　陆遇开心地打了个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昨晚竟然把这个大变态搞害羞了！
　　过了两天，容骜带他回家，顺便摊牌。
　　正常情况下，容家没有之前迎接陆遇时那么浮夸，又是羽毛又是波斯地毯的。
　　小猫看到他们回来了，立刻勤劳地站在扫地机器人上打工。
　　工作累了，脑袋探进鱼缸喝水，品尝冷泡鱼汤的鲜美。
　　那几只两脚兽气氛好像不对，小猫好奇地跑过去偷看。
　　容骜：“我喜欢他。”
　　陆遇立刻说：“我也喜欢他。你们不要为难他，是我先喜欢的。”
　　容骜：“没有，我先喜欢，是我向他告白，把那么好的人拉了下来。”
　　陆遇摇摇头：“不是，我知道他喜欢我特别开心，但也很乱。我知道不该跟他继续接触，但忍不住。”
　　容骜轻轻捉住他的手。
　　陆遇握紧。
　　沙发上喝奶茶的父母：“……”
　　我们很像反派？
　　秋蓝：“好了，都坐下，多大点事，你们上次来我就知道了。”
　　容总叼着烟，淡淡道：“我也是，早就看出来了。”
　　秋蓝：“互相喜欢就行，我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们开心。”
　　容总：“是的。”
　　秋蓝轻声道：“小遇是好孩子，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容总：“对。”
　　你没有自己的词？
　　秋蓝看了他一眼：“说话时磨牙棒放下。”
　　容总嘎嘣一声，把很像烟的磨牙饼干咬断了。
　　陆遇拘谨地坐下，手放在膝盖上：“谢谢叔叔阿姨——”
　　容骜低声：“叫爸妈。”
　　陆遇顿了顿，当真了：“爸妈。”
　　那两人被叫得心痒痒，快速应了一声：“乖宝。”
　　容骜在一旁笑。
　　从容家出来，陆遇晕乎乎的，像做梦一样。
　　怎么会这么顺利。
　　他又感动，又有些羞愧，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傻瓜。”旁边的人揉了揉他脑袋。
　　陆遇抱住他。
　　新生报到那一天，陆遇看着偌大的校园，有些轻微的不适应。
　　他把东西放在分好的宿舍。
　　三个室友来得早，吃东西的吃东西，打游戏的打游戏。
　　门响了一声，室友们随意看过去，齐齐顿了顿，手上的鼠标差点掉了下去。
　　陆遇打了声招呼，把东西放在空床上。
　　他出去拿东西了，安静的空气中响起了几声：
　　“卧槽。”
　　“妈的。”
　　“有点……好看。”
　　军训晚上，大家围在一起唱歌。
　　陆遇偷偷玩手里的小奥特曼。
　　有人戳了戳他的背。
　　陆遇回头，弯起眼睛。
　　容骜悄悄把他拉走。
　　一到没人的地方，陆遇就抱住了他。
　　好一会儿，才松手。
　　他自觉没面子，问容骜：“你是不适应偷偷跑过来找我的吧？”
　　容骜忍笑：“嗯。”
　　他们坐在主席台最高处的台阶上，看星星点点的操场。
　　容骜轻声道：“你知道吗？白天在看你们站军姿，突然想起以前你做操时，总是不情不愿，躲在最后面。”
　　陆遇不服气：“我有吗？”
　　容骜：“经常。”
　　陆遇冬天穿得最厚，总是随便挥挥，糊弄两下。
　　他转身，对上旁边做操的容骜。
　　对方总是挑一下眉，警告他好好做操。
　　陆遇无端难过，忍着羞耻，偷偷告诉容骜自己有些不适应。
　　这里文化底蕴深厚，现代化设备完善，来往都是朝气蓬勃的面庞。
　　但是——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灯光昏黄的小操场，想起了杂草丛生的小树林，想起经常翻的矮墙。
　　想起他们丑陋的校服，外卖只能偷偷从操场栏杆里塞进来，想起体育课可以跑去偷懒的校医室。
　　容骜：“大家都跟你一样。”
　　“那你呢？”
　　“我啊。”
　　容骜捉住他的手，在远处的喧闹中，轻声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第48章 
　　陆遇晚上梦到邱一鼎他们围在操场上吹牛。
　　自己在一边好笑地看着他们。
　　说笑间，容骜从对面走来。
　　他立刻凶巴巴地瞪着容骜。
　　他从梦中醒来，翻了个身。
　　闭上眼睛想继续做梦，可是再也接不上了。
　　他在黑暗中想，然后呢？
　　然后他要把容骜拉到没人的储物间，接吻。
　　脑里胡思乱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邱一鼎他们跑过来找他，看到他，哇哇跑过来拥抱，不顾旁边同学震惊的目光。
　　陆遇差点没绷住。
　　好想他们。
　　陆遇拉着他们去超市，给他们买了一大堆东西，冷酷地教育他们要像自己一样，成熟稳重。
　　他们点头，看到不远处的容骜，很激动，冲过去，不顾旁边同学震惊的目光，大喊：“大嫂！”
　　容骜：“嗯。”
　　“……”
　　陆遇的舍友是个小0，矮陆遇半个脑袋，第一次看到陆遇，以为自己的春天来了。
　　结果陆遇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舍友难过地和陆遇去操场看帅哥，看着荷尔蒙爆棚的一个个帅哥，流口水。
　　舍友：“你知道金融系的容骜吗？”
　　“他怎么了？”
　　舍友：“天天收情书啊！”
　　陆遇大度地笑了笑。
　　难怪这两天不见某人人影。
　　舍友：“真的是百里挑一的顶级纯1，又高又帅还有钱！每次上公开课，身边围了一堆人。”
　　陆遇：“也就那样吧。”
　　舍友：“他从来不搭理的这些桃花，好几个人碰了钉子，真够绝情冷漠。”
　　陆遇：“……”
　　他哪里冷漠了？
　　说话间，容骜朝他们走了过来。
　　室友：“我日，小遇他过来了！”
　　陆遇：“我们换个地方。”
　　“别啊。”室友舍不得走。
　　陆遇：“……”
　　容骜走到中途，被人拦住了，下意识看向陆遇的方向。
　　陆遇环着胳膊看他。
　　……容骜恨不得对天发誓，他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等他应付完，跑过去找陆遇，人已经不在了。
　　陆遇和舍友一起去上课，两人占了个位置，舍友八卦：“你真有男朋友了啊。”
　　“嗯。”
　　舍友：“你别告诉我你高中还谈恋爱了？”
　　陆遇心虚：“应该……不算。”
　　舍友：“可恶！”
　　人比人气死人。
　　舍友随意往门口一看，“卧槽”了一声，惊恐：“容骜为什么会来我们教室啊！！！”
　　陆遇看过去，对上容骜的视线。
　　容骜坦然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陆遇垂眸，翻开书。
　　旁边的人：“同学？”
　　陆遇抬头。
　　旁边的人：“借书看一下。”
　　陆遇把书递给他。
　　当书还回来时，空白页不惹眼的地方多了“陆遇”二字。
　　字体熟悉好看。
　　室友在旁边咬指甲。
　　救命，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
　　下课后，陆遇有事，让室友先走。
　　他独自收拾好东西，走在空无一人的楼道，刚推开楼梯间的门，就被人拉了进来，按在门上接吻。
　　很霸道，不容他逃脱。
　　陆遇第一反应是不能早恋——
　　突然想起来，可以光明正大地恋爱了。
　　容骜松开他，在他发红的唇上亲了一下：“又不理我。”
　　“……”
　　容骜鼻尖一个劲蹭他，压着声音，给自己讨公道：“高中就这样，大学还这样。”
　　陆遇抱着他的腰：“操场上拦你那个人是谁啊？”
　　“你吃醋了吗？”
　　“嗯。”
　　容骜心痒痒，狠狠亲了他一下：“我不认识。”
　　他搂着陆遇，满心不悦，低声埋怨，“你看你男朋友多帅，也不看紧点，天天这么冷淡。”
　　陆遇要被肉麻死了，捏了捏他耳朵。
　　容骜抱着他晃了晃：“你还没回应我。”
　　“？”
　　什么。
　　容骜看着他。
　　陆遇亲了他一下：“我喜欢你！”
　　容骜这才满意，搂着他：“我这两天在找房子。”
　　“什么房子？”陆遇没反应过来。
　　容骜不开心：“不是说大学住一起吗？”
　　陆遇：“……”
　　陆遇想起来了，当时高三画大饼时，好像提过这么一嘴。
　　没想到这个人行动力这么强。
　　容骜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我每天都很想你，你从来不想我。”
　　陆遇：“我怎么听说你身边很热闹呢？”
　　容骜看向他。
　　陆遇板起脸。
　　容骜没忍住，死死搂紧他，恨不得将他嵌入怀里：“怎么这么可爱啊？”
　　吃醋真的可爱死了。
　　容骜：“最好天天吃醋。”
　　“……天天吃醋我会气死。”
　　容骜改口：“那算了，天天不让你吃醋，让你知道我只爱你。”
　　“……”
　　他嘴巴是越来越甜了。
　　他们花了一下午，把新家收拾好，躺在沙发上看着温馨安静的小房间。
　　容骜侧头，看到了旁边的人。
　　那一瞬间觉得世间最幸福满足的事也不过如此。
　　他蹭了蹭陆遇的脸，认真道：“我不是想束缚你，只是每天想到你在家里，就很开心。”
　　陆遇亲他。
　　陆遇的专业课多，学习起来容易忘时间，每天都看书到很晚。
　　容骜时常不在学校，回到家是深夜，桌子上很厚的书翻到一半，旁边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走过去，在陆遇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仿佛不久前他还趴在自己旁边午休，眨眼间，就在他们亲手布置的小家待着了。
　　容骜把人抱到卧室。
　　陆遇被吵醒，看到他笑了，迷迷糊糊道：“你一天天乱跑什么呢？嗯？”
　　他捏捏容骜的脸：“笨蛋，快去洗漱，然后和我抱着睡觉。”
　　期末时一片哀嚎。
　　舍友们以前怎么说也是学霸级别的人物，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全是变态。
　　最变态的就是陆遇。
　　他们承认一开始看到陆遇有被他的脸惊艳到，以至于没意识到这个人实力有多强。
　　考试后才知道他是大佬，什么都会，不知道那么多东西是怎么记下来的。
　　陆遇心情很好地做早餐。
　　容骜一过去就看到他在手忙脚乱地煎蛋，晨光熹微，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专注的侧脸。
　　容骜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
　　他从背后抱住陆遇，闭上眼睛。
　　陆遇：“你醒了？”
　　“嗯。”他下巴抵着陆遇肩膀，嗅到他发间的香气。
　　陆遇怕痒，胳膊肘怼他。
　　煎锅里“嘭”了一声，陆遇吓得往后，后背紧紧贴在容骜怀里。
　　容骜失笑，把火关得小了一些，从背后环着他，手把手教他顺利地给煎蛋翻了个面。
　　陆遇关了火，把煎蛋盛了出来。
　　容骜还是抱着他，不肯撒手。
　　陆遇：“你不饿吗？”
　　他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亲陆遇耳朵，指腹伸进衣摆摸他的腰。
　　陆遇腿一软，下意识推他，却被吻住了唇。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给某人做早餐了。
　　饿死算了。
　　抽了空，带容骜去见哥哥。
　　当时的赌约黎修文赢了。
　　虽然赢了赌约，黎修文倒没有多开心，总有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陆遇：“说好答应你一件事。”
　　黎修文想了想：“到时候给哥哥当小花童。”
　　陆遇不依：“我都这么大了。”
　　黎修文改口：“那到时候上台致辞。”
　　陆遇点点头。
　　黎修文叹了口气：“我家小同学真争气，好骄傲。”
　　陆遇红着脸：“谢谢哥哥，我也很为哥哥骄傲。”
　　黎修文摸了摸他脑袋，看了容骜一眼，悄悄道：“不许让那家伙占你便宜。”
　　毕竟小小年纪就心怀不轨。
　　陆遇偷偷地告诉他：“都是我占他便宜的。”
　　这倒出乎意料之外，黎修文不太敢相信：“是吗？”
　　陆遇点头。
　　黎修文被唬住了，欣慰摸他脑袋。
　　这聪明的小鬼头。
　　论坛每天都在争论金融系男神和法律系的帅哥大学霸哪个更胜一筹。
　　[那种又高又帅的顶A男神哪里都有，但是气质独特的帅哥就少见了]
　　[楼上，什么叫哪里都有？你还能再举出一个例子？]
　　[陆遇笑起来要人命，我一个直男都受不了]
　　[每天都有人来我们教室偷看陆遇]
　　争吵进入白热化阶段时，有人发了张容骜陪陆遇上课的照片。
　　下面被卧槽刷屏。
　　容骜陪着陆遇上思政课，听陆遇的话，老实跟他保持距离。
　　容骜偷偷给他传纸条：[下课吃麻辣烫]
　　[你是笨蛋吗？现在校门口哪来的麻辣烫，以为还是高中？]
　　[有空回去吃]
　　[好]
　　陆遇：[爱心]
　　容骜：[双倍爱心]
　　陆遇：[10086倍爱心]
　　容骜被比下去了，凑过去，和他说悄悄话：“你怎么能那么多，不能比我多，我要更爱你。”
　　旁边的舍友看到这一幕，受到了惊吓。
　　容骜：“你从来不肯跟别人介绍我。”
　　他就像后宫争宠的妖妃，“反正不给我名分也不是一两天了。”
　　“……”
　　陆遇拉住他的手，对旁边的室友说：“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舍友惊恐到吃手，“嗨！”
　　他曾经还八卦地让陆遇看论坛里的帖子，现在想想，真是——
　　难怪陆遇当时嗤笑：稳个屁，动若疯狗。
　　原来他最有发言权了。
　　舍友正在震惊，有个没眼色的走过来，跟陆遇搭讪。
　　……连舍友都能认出这人总在陆遇面前晃，陆遇愣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舍友看了眼容骜的表情。
　　脾气很不好的样子，也不知道小遇怎么跟他混在一起的？
　　容骜大度地听对方说完话。
　　指腹隔着衣服触碰到陆遇后脖。
　　准确无误碰到一个地方。
　　那里有一个吻痕，他昨晚在那个部位亲了很久。
　　当然不止这里。
　　陆遇耳朵红了，打下他的手，轻轻握住。
　　容骜和他十指紧扣。
　　那人脸色变了，再傻也能看出来他俩什么关系，悻悻离开。
　　舍友受了很重的伤，摸了摸手机，第一反应是拍照。
　　卧槽。
　　见证历史了。
　　容骜宣示了主权，什么话都没说就占据上风。
　　明明赢了，还一脸不爽，沉着脸，像是别人怎么欺负他一样。
　　陆遇真的怕了他，把人拉到小树林：“你还好意思吃醋？”
　　容骜点头。
　　他很好意思。
　　陆遇揪他耳朵：“你再盯着我看试试。”
　　容骜亲了过来，含着他的唇唇，又抵开他牙齿，轻咬他舌尖。
　　陆遇：“……”
　　终于，他不咬了，好好接吻起来，黏腻得要死。
　　“……”
　　真烦。
　　容骜一直说要把挣的钱给陆遇保管。
　　结果大二比高中还穷。
　　陆遇逗他：“你的钱呢？”
　　容骜：“拿去发工资了。”
　　容骜抱着他，低声道：“稳定下来把你娶回家。”
　　陆遇：“是我娶你！”
　　“也行。”容骜蹭他鼻尖。
　　大三去容氏集团，脚跟没有完全站稳，还和股东大会的几个老顽固意见不和。
　　陆遇在法院实习，每天忙得停不下来，回家要被他笑死，一边笑，一边在旁边写文书。
　　容骜凑近看。
　　陆遇捂住，不许看，机密。
　　容骜亲了他一下，毫无原则：“我家陆同学真厉害。”
　　“那肯定。”
　　容骜看着他，突然问：“你有没有后悔跟我在一起？”
　　“？”
　　容骜：“就……很穷。”
　　陆遇笑得肚子疼，半晌，严肃道：“那我包养你，一个月给你——你觉得多少好？”
　　容骜凑近：“让我吃饱。”
　　“……”
　　陆遇推他脑袋：“走开。”
　　怎么这么讨厌。
　　虽然经常做那种事，但陆遇刚开始总有些不好意思，被大变态逗得面红耳赤。
　　情到深处才会抱紧他，舍不得撒手。
　　彼此都把对方死死拿捏，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无比契合。
　　他们十指紧扣。
　　陆遇难受得哭。
　　容骜停下来，温柔地亲他。
　　却被人伸出舌尖亲吻。
　　他便像魂都给了这个人一样，再也忍不住了。
　　“叫老公。”他在耳边诱哄。
　　陆遇咬唇，不肯叫，后来被逼得叫出声，声音很低：“老公。”
　　后来床单换了张新的。
　　容骜抱着人去浴缸，放好水，和他商量家里窗帘的颜色。
　　陆遇累得不想理他。
　　容骜低声说：“我们先订婚吧。”
　　陆遇：“啊？太早了吧。”
　　容骜立刻气到不想说话。
　　陆遇拍拍他脑袋，就当哄他。
　　容骜更气了，虽然不开心，但还是耐心地帮他清理，揉他酸痛的腰。
　　陆遇看了他一会儿：“好啊。”
　　容骜看向他。
　　陆遇：“我说——”
　　容骜亲了他一下。
　　容骜：“我们家里以后安装自动大浴缸。”
　　陆遇：“行行行，自动生产花瓣的那种。”
　　“现在就可以开花。”
　　“？”
　　容骜在他身体上种花。
　　结束就不知什么时候了，陆遇趴在床上，看了眼时间，差点晕过去。
　　能不能节制点？
　　后来搬了新家，陆遇亲手布置成当年给他画的大饼的样子。
　　他有时候回到家，会撞到容骜在书房里开会。
　　山雨欲来风满楼，气氛很压抑。
　　陆遇悄悄退出去。
　　再一次进来时，他已经结束了会议，脸色不太好。
　　陆遇抱着自己的资料在旁边看。
　　半晌，容骜：“我总有一天会被气死。”
　　陆遇：“哈哈哈哈哈哈。”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容骜把他拉到怀里，抱了抱，给自己充电。
　　新政策动了有些人的蛋糕，董事会那几个顽固的老头天天闹。
　　陆遇拍拍他脑袋：“没事，我养你。”
　　容骜凑近：“那我要吃饱。”
　　“？”
　　这人情绪怎么能转换得这么无缝衔接。
　　回陆家取东西时，见到了陆振北。
　　他突然发现陆振北老了很多，有些心酸。
　　他也不知道，他和陆振北怎么和好不了呢？
　　陆振北烟瘾大，又在抽烟，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陆遇拿了东西出来，夺过他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灭。
　　下一次看到陆振北就是在医院。
　　四十多岁的人了，跟他打架，进了医院，陆遇觉得荒唐，作为家属过去签字。
　　病床上的人很沧桑，灰白色的头发都冒了出来。陆遇走过去，坐在床边，削苹果，慢慢道：“终于落我手里了。”
　　陆振北不说话，过了会儿：“你怎么眨眼就这么大了？”
　　“嗯。”
　　陆振北：“你怎么这么倔啊？”
　　陆遇削完苹果，自己咬了一口。
　　陆振北：“对不起。”
　　陆遇咽下嘴里的东西，喉间有什么堵着，怎么也咽不下去。
　　他拿手去摸陆遇：“疼不疼？”
　　陆遇往外跑，躲在楼梯间哭。
　　据送陆振北来医院的人说，他在路上看到有几个男人对一个男孩对手动脚，不知发了什么疯，冲上去拿棍子抡那几个男人，边打边骂混账。
　　他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体力大不如前，又寡不敌众，被打断了肋骨。
　　陆遇坐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看当日升学宴的视频。
　　他当时和陆振北闹得不愉快，提前走了，所以没有听到陆振北的谈话。
　　陆振北站在台上，即使陆遇刚跟他出了柜，挺直腰板，神色骄傲：“我儿子，从小就让人骄傲。”
　　“特别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我对他的关心不够……”
　　太啰嗦了，陆遇快进着听完。
　　这几天，他一直住在附近的酒店，方便随时看病人，给容骜说了一声。
　　容骜知道他那边发生的事，去探望陆振北，末了专门等他下班，想见他一眼。
　　他在附近的公园等陆遇。
　　没想到傍晚时，陆遇也来到公园，独自坐在长椅上。
　　容骜给他发消息：“想不想见我？我过来找你，你眨眼就能看到我。”
　　陆遇：“你不要过来。”
　　容骜：“不想见我啊？”
　　“嗯。”
　　他回复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伤容骜的心了。
　　但他情绪这么差，不想让容骜看到。
　　年少时，每次伤心总被他看到，总是在他面前破防。
　　他不想让容骜知道自己这些年没有长进。
　　陆遇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发呆。
　　前面有个小熊在发气球。
　　他在这边难过。
　　小熊在那边工作。
　　小熊东西发完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气球，坐在他旁边。
　　陆遇察觉到旁边有人，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失态，泰然自若地说了声：“今天天气真怪。”
　　抬头，发现是工作累了休息的玩偶。
　　幸好只是小熊。
　　陆遇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突然想起了当年给自己发奥特曼的小熊。
　　仿佛每次碰到玩偶都会幸运起来。
　　陆遇低声说：“他不会认为我不喜欢他了吧？”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甚至越来越喜欢他了。
　　对他的喜欢从来有增无减。
　　他在自言自语。
　　玩偶在旁边安静地坐着。
　　就像当年坐在他旁边安静听他说话的小熊。
　　陆遇想起了某人黏着他的样子，他一定不开心，决定给他打电话。
　　按下拨号键时，玩偶撒腿就跑。
　　陆遇不解地抬头。
　　只看到胖胖的越来越远的身影。
　　电话接通。
　　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陆遇：“我超爱你。”
　　那边的人笑了一声，轻声道：“我知道。”
　　陆遇给他打视频。
　　那边的人却迟迟没有接通。
　　陆遇挂断：“怎么不接？”
　　容骜不敢接，又舍不得挂断。
　　他都想好了理由，“我在开会”，却说不出口。
　　陆遇：“是不是太想我了，怕自己失控？”
　　“嗯。”
　　陆遇：“忙完这阵子后天天跟你待在一起。”
　　“好。”
　　虽然家里离小公园很远。
　　但不知为何，总感觉容骜就在自己身边。
　　连续两天傍晚，都能看到那只小熊。
　　小熊每次都把最后的气球送给他。
　　陆遇回去后，把气球绑在陆振北床头玩。
　　第三天，陆遇没有去那个小公园，在附近溜达。
　　附近有玩偶小熊在长椅上坐着，摘下了头套。
　　陆遇走过去一看，是个陌生的男孩子，给他买了瓶水。
　　“谢谢哥。”男孩爽朗地笑道。
　　陆遇对小熊玩偶有天然的好感，笑了笑。
　　男孩喝了口水，吐槽：“这个头套这么重，还有人主动买来戴。”
　　“嗯？”
　　男孩摇摇头：“前几天，有个奇怪的人跟我们负责人租小熊玩偶，斥巨资啊！真不知道有钱人怎么想的。”
　　陆遇张了张口，“那个人什么样子？”
　　“忘了，”男孩说，“我当时在工作，累得半死，没注意，哥，你掂量一下头套多重。”
　　陆遇掂量了一下。
　　的确很重。
　　他之前以为是软的。
　　“压在肩膀上可疼了，”男孩起身，去扔矿泉水瓶，“不说啦，我要工作了，谢谢哥送的矿泉水。”
　　陆遇去小公园一看，可能是没等到他，那个玩偶小熊已经走了。
　　第二天黄昏，陆遇又看到了小熊。
　　他手里拿着剩下的最后一个气球，坐在长椅上等人。
　　陆遇坐在他旁边，他把最后一个气球送给陆遇。
　　陆遇：“谢谢。”
　　小熊摇头。
　　陆遇看着他，抬手，摘他头套。
　　小熊快速按住。
　　陆遇问：“为什么不让我碰？”
　　小熊直接站了起来。
　　陆遇也站起来，喉结动了动，正要说话——
　　小熊撒腿就跑。
　　“……”
　　陆遇没想到他顶着那么重的玩意还能跑这么快，追了没多久就看不到身影。
　　他喘着气，心想回去再收拾他，虽然没有证据。
　　陆遇从林荫小道走过，一直在想多年前的小熊，他就说自己怎么会那么幸运，他甚至怀疑所有莫名其妙的幸运——
　　一辆小汽车正好拐过弯，快速鸣笛，但来不及了——
　　陆遇抬头，还没反应过来，猛地被什么扑到旁边的草丛里。
　　整个人都被护得很紧，身体垫在毛茸茸的东西上，毫发未损。
　　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头，只看到了刚才扑向自己的小熊。
　　小熊头套已经掉了，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护紧陆遇，惊魂未定地低喘着气，摸陆遇胳膊，生怕他哪儿磕着碰着。但是陆遇一直怔怔地看着他，没任何反应。
　　他不解地看着陆遇。
　　陆遇张了张口：“你是傻逼吗？”


第49章 
　　他十六岁时，跑去买奥特曼挂坠，没买到，回来时在路上遇到了一只小熊在发礼品。
　　这件幸运事让他开心了很久，回到学校跟容骜炫耀。
　　他觉得自己就是天选之子。
　　陆遇张手，紧紧抱住玩偶服。
　　这个人跑了很久，额发有些湿，显得五官更加英挺。
　　就是穿着笨重的玩偶服，和这张很帅的脸怎么都不搭。
　　容骜有些被撞破的局促：“我——”
　　“热不热？”陆遇问。
　　容骜摇头。
　　陆遇：“小奥特曼是不是你给我的？”
　　“嗯。”
　　“还有没有其它？”
　　“……没有。”
　　要是让我发现有其它你就完了。
　　陆遇拉下玩偶拉链，将他男朋友从厚重的玩偶服里解救出来。
　　车上的人跑过来问他们没事吧。
　　陆遇摸了摸容骜，摇头。
　　陆遇带人去见陆振北，顺便提醒：“他说要宰了你。”
　　容骜：“你会保护我吧？”
　　“想得美。”
　　“……”
　　病房门口，陆遇把他拉到没人的楼道，亲了下他的唇，他想说会保护他，无论发生什么都跟他在一起。
　　陆振北刚好躲在楼梯间抽烟，烟还没点着，察觉到有人进来，拿手电筒一照，差点背过气。
　　病房里，陆振北不说话。
　　陆遇把气球绑在床头，让他玩。
　　陆振北：“什么时候开始的？”
　　容骜：“很早。”
　　陆振北：“高中那会儿？”
　　“嗯。”
　　陆振北气得拍了下气球。
　　陆遇在旁边跟没事人一样，靠在椅子上玩手机。
　　不急，他俩慢慢说。
　　陆振北又审问了两句，拼命想反问理由，他俩很般配，容骜也很可靠，气得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说不出话。
　　容骜对陆遇笑。
　　过了一阵子，事情终于都忙完了。
　　陆振北也出了院，所有都步入正轨。
　　晚上，容骜抱着陆遇乱蹭，高挺的鼻梁蹭他脖子，卑微地争宠。
　　陆遇：“你别告诉我你在公司就是这样。”
　　容骜叹了口气：“对啊。”
　　陆遇差点信了他的鬼话，直到有天去公司看他，上面正在开会。
　　秘书看到他第一眼，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人，绝对就是传说中那位相恋多年的神秘爱人！
　　秘书立刻拿小零食给陆遇，让他无聊了随便走走。
　　茶水间，有员工在偷偷八卦，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把烧到了董事会大股东身上，一个卸甲归田养老了，还有一个被查出贪污巨款进了局子——
　　在旁边打水的陆遇：“？”
　　他不是每天要被气死了吗？
　　怎么看样子被气死的好像是别人。
　　八卦的员工无意间往旁边看了一眼，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
　　等人走后，安静的茶水间爆出异口同声的“卧槽”。
　　“卧槽卧槽，他是谁？好帅啊啊啊。”
　　“新来的吗？”
　　“刚才忘要联系方式了！”
　　陆遇等了人许久。
　　他出来时，陆遇正在会客区拿着一次性纸杯喝水，等得久了，浑身都不舒坦。
　　容骜目光顿了顿，面色如常地将旁边的合作伙伴送走。
　　然后走在陆遇面前，拽着他胳膊去电梯里。
　　电梯数字往上跳。
　　陆遇活动了一下胳膊，看了眼旁边西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不理自己的人，在心里偷偷吐槽他。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莫名想起他以前在校门口记考勤，每天早上都会放自己一马。
　　顶楼到了，电梯门打开。
　　陆遇刚迈出腿，就被人抱到怀里，搂紧：“怎么过来看我了？好开心。”
　　“……”
　　容骜亲他耳朵旁边的软肉，轻声道：“是不是想我了？”
　　陆遇推他。
　　容骜不悦，一个劲挠他痒痒：“你没想我么？真的没想我？”
　　陆遇痒得直打他。
　　容骜：“你下次过来直接来顶楼。”
　　陆遇：“没下次了。”
　　容骜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畅想未来：“以后给我送便当，我专门拿到食堂吃。”
　　“……”
　　就剩下这点追求了吗？
　　桌上全是重要文件，旁边相框里是陆遇的照片。
　　陆遇趴在旁边，慢慢转椅子，充当气氛组陪他工作。
　　他趴在桌子上看容骜，看他挺直的鼻梁，清晰的下颌线，睫毛都那么好看。
　　他的手指修长劲瘦，骨节有力，陆遇去摸他手背上的青筋。
　　手真好看，适合戴婚戒。
　　陆遇买一大捧玫瑰花送给容骜。
　　回到家，灯没开，四处很安静。客厅是暗的，但通道两旁摆满了心形蜡烛。
　　容骜那个笨蛋正在背对自己演习求婚。
　　可能是受到了某种魔咒——
　　告白被自己听到，求婚又被自己听到。
　　他已经过了长篇大论浅析某事的年纪。
　　所以没有准备求婚稿，只是简单把家里布置了一下。
　　他对着沙发上的抱枕说：“陆遇。”
　　又调整了一下抱枕高度，装作摸陆遇脑袋：“小笨蛋，我们结婚吧。”
　　“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
　　陆遇眸里动了动。
　　“我终于可以保护你，像这些年一直想的那样。当你在旁边睡觉，我可以看着你，日复一日，每天都这样平淡又浪漫。”
　　他垂眸，手指触碰到抱枕，低声说：“好爱你。”
　　身后发出响动。
　　容骜回头，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人，手里抱了一大捧鲜艳美丽的玫瑰花。
　　陆遇弯了弯唇，轻声说：“我也爱你。”
　　他冲过去，抱紧容骜。
　　容骜：“我们结婚吧。”
　　陆遇重重点头：“笨蛋，今天本来是我要求婚的！”
　　求婚还是要按流程来的，容骜单膝跪地，陆遇顿了顿，也傻乎乎地单膝跪地，被人笑着扑倒在地毯上，一个劲亲他的脸。
　　他的吻落在圆润的肩头，虔诚又认真，哑声说：“我爱你。”
　　陆遇解他衣服的手都在抖。
　　领证那天，陆遇发誓一定要在结婚证上帅过他。
　　拍照时，陆遇诡计多端，偷偷跟他商量：“待会儿我数三下，我们同时露出牙齿。”
　　“好。”
　　陆遇：“三二一——”
　　他俩同时露出最帅最冷酷的表情。
　　陆遇：“……”
　　人与人之间信任呢？
　　……旁边的摄影师受了很重的伤。
　　这两个怎么这么甜腻？
　　容骜轻轻挠他的腰。
　　快门按下时，他俩同时嘴角向上。
　　红底证件照很帅，两个大帅哥，不要太般配。
　　他俩揣着小本本回家，一路上，容骜都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
　　天桥川流不息，陆遇对着远处的江面，大喊：“容骜，我喜欢你！”
　　容骜俯身，将他搂得死紧。
　　回到家，陆遇发疯，跳得很高：“我好大一个老婆！”
　　容骜将他抵在门上亲吻。
　　婚礼前夕，陆遇整理旧物时，在一个笔记本里发现了自己初中时失踪的证件照。
　　他当时不想照相，一点儿也不配合，于是这张拽着脸的照片就问世了。
　　容骜看到后，嘲笑他：“好丑。”
　　他特别生气，放学堵容骜，结果被容骜捏了下脸。
　　那人还是一贯的讨厌，皱眉：“陆遇，你有婴儿肥。”
　　陆遇快气死了，第二天就想销毁照片，结果发现照片丢了。
　　他以为是值日生不小心把照片当成废纸扔了，松了口气，终于没有黑历史了。
　　怎么会在容骜这里？
　　他不是——
　　嫌丑吗？
　　容骜进来，看到他坐在毯子上，凑过去亲了下他鼻尖：“我老婆在收拾东西。”
　　陆遇递过照片：“这个是什么？”
　　容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陆遇：“你是变态吗？偷别人照片。”
　　容骜自知理亏，任由他嘲。
　　陆遇眯起眼睛，指着他，鄙视道：“每天威胁说记我名字，然后偷偷把我照片夹在笔记本上。”
　　容骜搂紧他，低声说：“我当时暗恋你啊。”
　　陆遇没想到他说得这么坦然，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半晌，耳朵很红：“不许叫我老婆。”
　　容骜：“老婆老婆老婆。”
　　陆遇凶巴巴地去压他。
　　容骜亲了下他的唇：“老婆。”
　　陆遇很霸道：“你才是我老婆。”
　　容骜：“也好。”
　　陆遇狠狠亲了下他。
　　他俩靠在一起整理旧物。
　　容骜突然道：“大帅哥。”
　　陆遇一脸低调：“叫我干什么？”
　　抬头，看到了自己狗啃头时期的黑历史照片。
　　“靠！”陆遇耳朵一红，整个人差点炸了，扑过去抢。
　　那个“小草莓”的相册里，每一张都是他。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走在街上，风吹起衣角，戴着耳机听歌。
　　他的校服穿得不规整，袖子挽了起来，从很高的台阶跳下。
　　他毫不在意地挑眉。
　　他在发呆，看着别处放空。
　　穿着校服的少年在笑，又白又乖，有种春天冰雪消融的感觉，旁边的树刚吐出嫩芽。
　　他和六七个人在一起，像混混出行，袖子挽起，露出好看的手腕。
　　他凶巴巴地瞪着镜头。
　　他趴在桌子上午休。
　　他在喝水，顺便斜眼瞪镜头。
　　他在容骜怀里睡觉，只露出一点翘起来的头发。
　　……
　　陆遇揪了下这个变态的耳朵，往后，翻到了一张熟悉的绿恐龙。
　　“……”
　　容骜摊牌，当时给堂哥帮忙，阴差阳错碰到了他，拍照的人是他堂哥。
　　陆遇撇撇嘴，突然想起了那个很开心的暑假。
　　那时，某人刚阴差阳错告白，一切都那么蓬勃旺盛。
　　陆遇低头收拾着东西，把压箱底的校服，心愿本，小盒子都整理了一遍。
　　容骜陪着他，打开小盒子，看着幼稚的橡皮虫和情书，嘴角轻轻往上。
　　他珍惜地把那些东西放好。
　　有人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
　　容骜凑近：“你当时，是不是——”
　　他停顿了一下，低声说：“喜欢我啊？”
　　陆遇点头。
　　他这一点头，容骜的心跳差点停滞，受不了这种刺激。
　　陆遇轻咳一声：“其实也——”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搂紧。
　　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恨不得将他揉进身体里。
　　下午，容骜很勤快地把校服洗了。
　　陆遇纳闷他怎么突然洗校服，晚上就知道了。
　　……
　　婚礼时，邱一鼎搓搓手，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在大屏幕上播放他俩作对时期的照片，试图让他俩尴尬死。
　　他常年坐在他俩后座，拥有全部的证据！
　　陆遇一张张欣赏着：“妈的，老子初恋真帅。”
　　邱一鼎：“？”
　　容骜也很满意：“构图不错。”
　　“？”
　　可恶。
　　小丑竟是我自己！
　　婚礼上都是亲朋好友，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以为有些人走着走着会走丢，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在。
　　李二白过来参加婚礼。
　　陆遇下意识腿软，有种躲在学校储物室被抓包的感觉。
　　李二白：“恭喜啊，小陆同学。”
　　陆遇：“谢谢老师。”
　　李老师低声说：“你小子，竟然拐走了我最看好的。”
　　“对啊。”陆遇露出整齐的牙齿。
　　李老师慢慢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人当时偷偷在电影院看电影。”
　　陆遇轻咳一声，很淡定。
　　空气中响起浪漫的钢琴曲，安静又温柔。
　　邱一鼎他们几个看得想哭，莫名感动，差点没忍住当场飙泪。
　　呜呜呜他们两个结婚了！
　　两个哥哥也很感动。
　　双方家人也很感动。
　　虽然没有经历什么惊心动魄，但此情此景，就是很值得眼角泛泪花。
　　宣誓完，容骜给他可爱又帅气的小王子戴上婚戒。
　　容骜今天特别帅，陆遇一直不敢看他，担心自己脸红。
　　容骜轻声提醒：“你也帮我戴上。”
　　陆遇也帮他戴婚戒，碰到他掌心的汗水，忍着笑。
　　终于好意思看他了。
　　这个人乱紧张什么？
　　陆遇眼里亮晶晶的。
　　容骜凑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陆遇终于还是耳朵红了。
　　婚礼结束后，那几个拉着容骜喝酒。
　　陆遇前一天晚上没睡好，不想跟他们浪，交给容骜应付。
　　容骜回来已经很晚了。
　　他被灌醉了，但姿态很沉稳，眼底也很清醒。
　　看到陆遇，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陆遇扶住人，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他向来滴酒不沾，这次不知道被灌了多少？
　　有空一定找那几个算账。
　　陆遇帮他脱了西装，扶着他躺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躺平，却被人猛地压住，险些没喘过气。
　　容骜眼底不太清明，对他解释：“因为我今天开心。”
　　“傻子。”陆遇好笑，解开他衬衫最上面的纽扣。
　　容骜捉住他的手，像黏人的毛绒巨犬一样，将他整个人都抱住，包裹着，不留一点儿缝隙。
　　“好了，”陆遇下巴蹭他肩膀，“起来喝点水。”
　　容骜抱着他，低声叫他名字。
　　陆遇应了一声。
　　“陆遇。”
　　“嗯。”
　　许久，容骜皱眉：“你怎么又迟到了？”
　　“嗯？”
　　容骜往他口袋里塞了个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皱巴巴的几张纸。
　　他的告白信。
　　他似乎又变成了当时那个表达心意的少年，忐忑又真诚：“陆遇，我喜欢你，我——”
　　陆遇捂住他的嘴：“我爱你。”
　　容骜怔了怔。
　　眼前的人跟记忆中的少年重合起来。
　　他搂紧陆遇，心脏几乎要承受不住那么强烈的热忱：“我也爱你。”
　　午后的蝉鸣总是那么聒噪。
　　黑板上残留着粉笔的痕迹，风扇徒劳地搅动教室上空的空气。
　　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趴在桌子上，拿胳膊肘挤对方。
　　他们午休时间从来没消停过，总有理由互相推搡。
　　陆遇：“你过界了。”
　　“嗯。”
　　声音懒洋洋地拉长，分明是故意的。
　　陆遇抬手，凶巴巴捏他的脸。
　　那张脸凑近，鼻尖几乎要同他挨在一起，轻声问：“晚上去操场么？”
　　“去！”
　　谁怕谁。
　　容骜弯了弯唇。
　　眼眸漆黑，泛着好看的光。
　　陆遇侧头。
　　偷偷红了耳朵。
　　他怦然心动的初恋。
　　（正文完）


第50章 番外一：少男心沦陷
　　容骜幼时跟父母去拜年，待在陆家老宅外的小树林寻清净。
　　刚好陆遇也过来了。
　　他俩为“谁先到这个地方”争得不可开交。
　　陆遇：“我记住你了。”
　　当时刚满十岁。
　　第二年，容骜过去拜年时，突然想起了那个弟弟。
　　他本来不想穿新衣服，结果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新棉衣，把自己打扮得跟花孔雀一样。
　　父母十分惊讶。
　　容骜对着镜子整理衣领：“你们不懂。”
　　他真的好有个性。
　　秋蓝和容总都很爱他。
　　他俩第一次养小孩，没有经验，唯恐养歪。
　　但前防万防，容骜还是歪了。
　　小小年纪像个小大人。
　　没有小孩子的活泼可爱。
　　他俩每次逗他，容骜都会一脸无语。
　　容骜来到小树林，等那个白白的弟弟。
　　没一会儿，弟弟过来了，拽着臭脸。
　　烦死了，要跟那么多人打招呼。
　　容骜打招呼：“哎。”
　　陆遇抬头，皱眉。
　　烦死了，怎么又是他龉咭。
　　按理说，他脸盲，看一遍就忘了，但愣是把这张脸记了一年。
　　容骜给他糖：“弟弟。”
　　陆遇：“靠，我十一了，你几岁！”
　　容骜自己吃着糖：“那你好矮啊。”
　　陆遇扑过去和他打架，闻到他身上香香的，身上也是新衣服。
　　陆遇把他按在树上：“你丢不丢脸？男孩子用草莓宝宝乳。”
　　容骜根本没用他说的东西，不过也没辩解，故意拿脸蹭他，让他也沾上他最鄙视的草莓宝宝乳。
　　陆遇：“靠，明年别让我看到你！”
　　他好可爱。
　　但脾气好暴。
　　真想和他交朋友。
　　升初一时，陆遇来得迟，只剩下一个位置，走过去。
　　他同桌抬起头，露出那张令人讨厌的帅脸。
　　两人都愣了愣。
　　容骜诧异：“你还真和我一样大，我以为你是弟弟。”
　　……陆遇面无表情地把书包放下，桌子中间画了一条杠，不要越界。
　　等下次换座位，就可以摆脱他了。
　　他不喜欢容骜。
　　容骜也决定不喜欢他。
　　这人混得风生水起，校外有认识的人，不喜欢跟同学说话，没人敢惹他。
　　……没想到个子不高，名声还挺噪。
　　容骜扯他帽子。
　　陆遇瞪过去，将帽子扣头上，小纸团顺着后脖滑落到衣服里。
　　他抖了抖衣服，取出小纸团：“你完了，放学后等着。”
　　放学后，容骜等着他找自己。
　　结果这个人像是忘了白天的狠话，直接回家。
　　容骜跑过去，提醒：“放学了。”
　　陆遇勒紧自己的帽兜，把脑袋全部藏里头：“有毛病。”
　　第一次考试，邱一鼎冲过来：“陆遇，你真的好厉害啊！”
　　陆遇知道自己是第一。
　　邱一鼎：“竟然考了第二！”
　　陆遇：“……”
　　陆遇气得冲到教室后面，看成绩单上的第一是谁。
　　他名字上头，容骜二字特别刺眼。
　　分数只差一点。
　　这么点儿差距，下次就超过了。下次周测，陆遇跑过去一看，名字上头还是容骜。
　　陆遇怒道：“谁让你考过我了？”
　　容骜撑下脸看书。
　　陆遇威胁：“下次换座位不许和我当同桌。”
　　“正好，”容骜慢慢道，“我也不想和你当同桌。”
　　下次换座位，容骜主动跟老师说想跟陆遇当同桌，一起进步。
　　老师欣然同意。
　　陆遇纳闷，想不通怎么又是同桌。
　　八成是中了某种魔咒。
　　早上，陆遇冲去学校，一看时间，超过十分钟了，索性慢慢地走。
　　只要他来得够迟，校门口就没有人。
　　陆遇一路狂笑，晃悠到校门口，看到了还没有离开的容骜。
　　陆遇：“靠！”
　　真的倒了八辈子霉！
　　容骜慢慢在考勤本上记下他的名字。
　　陆遇深呼吸。
　　两人一起回教室。
　　路上起了风，容骜看了他一眼，揪揪他衣领，给他遮好。
　　“？”
　　容骜：“怕你被风吹到。”
　　“……”
　　大热天的，有毛病。
　　容骜揽过他脖子，慢慢道：“你为什么每天不吃早餐还来那么迟？”
　　“要你管。”
　　中秋时，容骜专门送了他一块五仁青红丝大月饼。
　　他气得和容骜打架，最后两人互相伤害，把难吃的五仁月饼喂给对方吃。
　　万圣节那天，学校停电了。
　　容骜专门给他讲鬼故事，说万圣节这天，百鬼出街，他有没有想过周围的同学其实已经不是同学了……
　　陆遇吓得攥紧他胳膊，不敢一个人去操场跑步，逼他跟着自己去。
　　圣诞，容骜送给他一个不能吃的苹果模型。
　　他精挑细选送给容骜一个超级酸的苹果，满意地看着他吃下。
　　就这么互相捉弄过了一学期。
　　每次午休，陆遇戴上帽子，都会“啧”一声，抖抖衣服，糖纸编的星星掉落下来。
　　罪魁祸首正趴在旁边睡觉，脑袋蒙在校服里。
　　陆遇在空气中打了他一下。
　　讨厌鬼。
　　他睡着后，容骜就把瓜子放在他嘴边，cos小獠牙。
　　……每次醒来，陆遇都会怀疑人生地看着桌上自己“生产”的瓜子。
　　小葵花成精了。
　　有一次，容骜无意间闯入了陆遇的秘密基地，撞上正在发呆的人。
　　陆遇眼角有些红，带着泪迹。
　　容骜张了张口：“你——”
　　陆遇自觉丢脸，和他打了一架，打到一半趴在他怀里哭。
　　容骜手足无措。
　　……他打架厉害不厉害不知道，但哭起来是真的厉害。
　　容骜：“我错了。”
　　陆遇捶了他一下，不跟他说话。
　　半晌，陆遇在他肩膀上擦干眼泪，瞪着他：“不许告诉别人，不然杀了你。”
　　容骜看着他湿漉漉的睫毛，鬼使神差地点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关注陆遇。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总偷偷发呆。
　　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上一秒还在难过，下一秒在别人面前装作不在意。
　　他为什么那么口是心非。
　　他脸红怎么那么可爱？
　　他总想挠一挠小老虎脑袋，看他张牙舞爪地伸爪子挠人。
　　初二时，陆遇离家出走，很倔，不肯回家，一个人租房子。
　　房子是他那位漂亮后妈帮忙找的，以前陆遇不喜欢她，这件事后，偷偷把她和她的宝宝划入自己阵营。
　　陆遇租房用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一大半压岁钱。
　　不过总算有自己的地方了。
　　他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发呆时，讨厌鬼突然出现。
　　陆遇赶他走。
　　容骜非但赶不走，还捏他脸。
　　陆遇异常气愤，和他打了一架。
　　最后衣服脏了，鼻子很红，骂容骜：“我衣服脏了你帮我洗啊！”
　　容骜：“我帮你洗。”
　　容骜跟他一起回家。
　　午休起来，陆遇去院子里，结果看到他在给自己洗衣服。
　　我去。
　　陆遇脸一红，直接冲过去，要夺自己衣服：“你干什么！”
　　容骜手浸在水里：“不是说我给你洗？”
　　陆遇很别扭：“我……我自己洗！”
　　这像什么样！
　　“快好了。”容骜不让他碰。
　　陆遇收回手，蹲在他旁边，沉默地看着绵密的肥皂泡泡。
　　空气中带点清淡的薄荷香味。
　　陆遇有些不自然，视线移到了他的脸上。
　　有种看自己老婆的诡异感觉。
　　容骜抬手，在他脸上碰了一下。
　　陆遇回过神，一本正经：“你……挺适合洗衣服，很贤惠。”
　　容骜笑了一声，换清水冲洗了两遍，把衣服拧干，搭在晾衣杆上。
　　“走吧。”冰凉的手在他脸上挨了一下。
　　陆遇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乱乱的，同手同脚地跟着他走。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他告诉自己，他弄脏了自己衣服，本来就应该帮自己。
　　但那段时间每次看到他，都有种看自己老婆的感觉。
　　容骜看他像看自己的儿子。
　　直到晚上梦到陆遇很细的腰，单薄的背——
　　醒来后，偷偷洗床单。
　　陆遇和他打架，压在他身上，惊讶地发现，他身体和自己不一样。
　　容骜：“……你这是什么表情？”
　　陆遇奇怪：“你身上怎么这么硬。”
　　他哪里都硬邦邦的，腿碰他坚硬的腿间，“特别是这里。”
　　容骜脸涨红，猛地推开他，落荒而逃。
　　有毛病。
　　陆遇躺平，让风吹他的脸。
　　容骜一颗少男心沦陷了。
　　他甚至没有通过任何渠道咨询男的可不可以喜欢男的，就接受了喜欢陆遇这个事实，想着以后和他结婚。
　　一个冬天，容骜快速蹿高。
　　陆遇不服气，他怎么突然发育？
　　可恶。
　　每次去食堂打饭，容骜都跟着他，在旁边说：“老师，多给他一点。”
　　打饭的叔叔阿姨每次都给陆遇很多菜。
　　虽然不好吃，但为了生长大计，陆遇还是乖乖吃完。
　　可能知道哭鼻子很丢人，他有羞耻心了，不再偷偷哭鼻子，每天都和容骜打闹。
　　容骜揉他脑袋：“跟别人打架也是这样吗？”
　　陆遇：“嗯！”
　　容骜：“那不行，以后不准打架。”
　　只能跟自己一个人打架。
　　暑假时，学校要求大家自愿补课。
　　既然是自愿，陆遇就没去，在家里吃冰棍。
　　邱一鼎奉命去他家叫他：“哥，所有人都过来了，你怎么不过来？”
　　陆遇诧异：“你们干嘛都过去，不是自愿吗？我以为你们都不喜欢在学校呆。”
　　邱一鼎：“……这种自愿很明显只是说辞，班主任让我叫你。”
　　陆遇：“我不去。”
　　邱一鼎：“……”
　　陆遇天天给教育局打电话，反映这种情况。
　　容骜帮他写了封长信。
　　两天后，学校给他们布置了暑假作业，书单很多。
　　大家背着重重的书回家，十分开心。
　　容骜立了大功，陆遇对他有所改观，和他一起坐在小板凳上学习。
　　学累了，跑去墙边，大喊：“容骜！帮我量一下身高。”
　　容骜走过去，抬手。
　　陆遇：“多高？”
　　容骜欲言又止。
　　陆遇瘪嘴：“……算了，我不想知道。”
　　他趴在桌子上难过去了。
　　怎么怎么就不长个子？
　　明明每次都吃两包泡面。
　　而容骜越来越高，气质也哪里不一样了。
　　再也不屑于和他滚地上打闹。
　　生气时只会轻轻挑眉，捏他的脸。
　　陆遇假期做坏事，容骜过来找他算账，刚好碰到有人找“容骜”，被陆遇拽着狂跑了一条街。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停下来后，他俩撑着膝盖喘气。
　　容骜又气又好笑，捏了下他的脸。
　　他觉得陆遇很明亮，即使神情落寞，也是明晃晃的，发着光。
　　中秋那天，容骜拎着黑暗月饼找他。
　　家里没人，不知道又跑到哪儿了，附近的公园也没找到人影。
　　容骜正要回家，看到他一个人潇洒自在地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脚甩来甩去，惬意地哼歌。
　　真有闲情逸致。
　　容骜正要走过去。
　　少年的头垂了下来，死死抑制着肩膀的抖动。
　　他顿住脚步，听到了低低的抽泣。
　　容骜侧身躲在树后，没让他发现自己。
　　他的头一直垂着。
　　身后明月皎洁。
　　容骜突然发现，他的肩膀很单薄。
　　明明按着自己的力气那么大。
　　这人每次难过都不安分，一个人满街满巷地乱跑，套着帽子。
　　容骜踩他踩过的脚印，装作和他偶遇。
　　他在拥挤人群中找陆遇的身影。
　　却发现陆遇也在找什么，伸长脖子，左顾右盼。
　　容骜朝他挥手。
　　陆遇寻觅的目光顿下，淡定移开视线。
　　容骜走过去：“在找什么？”
　　陆遇抬头看天：“知了。”
　　他背着大书包，站在电线杆下找知了，又慢慢往前走，回头看了容骜一眼。
　　容骜跑上前，和他走在一起。


第51章 番外二：并肩同行的少年成了爱人
　　陆遇想吃学校门口的麻辣烫。
　　容骜专门开车去买。
　　店老板没换，一眼就认出了他，但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他口中的爱人是每次过来和他打打闹闹的陆遇。
　　心愿墙的便利贴多了很多，容骜曾经写的便利贴在最高处隐蔽的地方，边角轻微翘起。
　　后面有陆遇回复的对勾。
　　回到家麻辣烫还是热乎的。
　　陆遇从书房冲出来，洗手吃东西。
　　还是熟悉的味道，吃一口眼睛就弯了起来。
　　容骜在一旁笑着看他。
　　“谢谢。”陆遇叉了颗小丸子喂他。
　　容骜吃下。
　　陆遇：“好老公～”
　　容骜嘴角疯狂上扬。
　　陆遇忍着笑，低头吃东西。
　　傻子。
　　他根本听不得这两个字。
　　每次陆遇叫他“老公”，总有种他会冲过去撒欢一千米然后冲回来抱着自己转圈的错觉。
　　陆遇逗他：“我多叫几声就习惯了。”
　　容骜：“几声习惯不了，我要听到宇宙消亡。”
　　……陆遇被肉麻到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非要和陆遇穿各种情侣款。
　　陆遇头疼，分不清这些，有时候穿上才发现错了。
　　容骜：“我不允许你再穿大象鼻子小黄鸭内裤。”
　　陆遇怒道：“靠，我高二开始就没再穿过那些吧。”
　　容骜忍着笑。
　　他还好意思说。
　　陆遇生气道：“今晚小心点。”
　　晚上他在上面，欺负容骜。
　　容骜脖子上起了青筋：“你稍微……动了动。”
　　陆遇嘚瑟：“求我啊。”
　　容骜按着他，一边在他耳边说“求你”，一边自上而下——
　　陆遇哭得鼻子都红了，可怜吧唧的。
　　容骜抱着哄，保证自己下次绝对不乱来。
　　下次陆遇一展雄风，同时达到了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满足。
　　……虽然这种心理上的刺激没什么卵用，但还是能满足他偶尔的大男子主义的。
　　陆遇很累，趴在他身上休息。
　　过了会儿：“你再乱摸信不信我去掉。”
　　“不行，”容骜拉着他的手，让他自己摸，“是不是很可爱？”
　　容骜见过，他那里的皮肤很白，衬得——
　　陆遇拿枕头打他。
　　连续两天，陆遇回家的路上都有人给他送花。
　　陆遇拒绝，问了句：“我们认识？”
　　那人是在校学生，紧张道：“不认识。”
　　男大学生告诉他，之前庭审直播，旁边穿着西装的陆遇在记录东西，他一见钟情——
　　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只好在他下班必经之路上堵他，想追他。
　　陆遇皱眉，说了声：“焦点不要跑偏。”
　　“是。”
　　陆遇让他看婚戒：“我已经有了爱人。”
　　“……嗯。”
　　“我们很相爱，”陆遇往前走，“你如果见了昨天那个人，也告诉他一声。”
　　“……昨天那个也是我。”
　　他是脸盲吗？
　　陆遇很快解决了这件事，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
　　容骜本来就理智，这些年更加理智成熟，所以吃醋这种事——
　　他酸得冒泡泡。
　　陆遇在玄关处换了衣服，家里安静得过分，不知道他在公司还是在书房办公。
　　没想到在沙发上发疯。
　　陆遇：“怎么蒙自己？”
　　“没什么。”毯子里的人语气如常。
　　陆遇刚走过去，被人扑到沙发上，痒得直推他。
　　容骜：“我想要。”
　　陆遇耳朵红了：“我先洗个澡。”
　　“不行。”他按着陆遇不肯松手。
　　陆遇几乎是拖着身上的讨厌鬼去浴室，关门前，问了句：“一起？”
　　容骜正直地拒绝了他：“不。”
　　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要是往常，他俩在浴室不待个几小时都出不来。
　　陆遇忍着笑，自己洗澡。
　　容骜在沙发上睡觉。
　　等陆遇过去时，他已经睡着了。
　　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
　　陆遇没多想，扯过毯子给他盖好。
　　黑暗中，容骜心绪万千，在脑里疯狂分析，如果从高二开始算，他们在一起已经八年了，陆遇腻他是应该的。
　　如果从认识开始算，那两只手都不够用。
　　他越想越睡不着，大半夜给陆遇发小作文控诉他，清早就去公司用工作麻痹自己。
　　陆遇醒来都忘了昨天发生了什么，看到长长的小作文，认真读了读，一头雾水，回复：“？”
　　容骜气到了，没有回复。
　　到了中午，陆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给容骜发消息：我给你送爱心便当。
　　没有回复。
　　容骜加班到深夜。
　　回到家，客厅小灯亮着，大屏幕在放奥特曼，沙发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手攥紧袖子。
　　容骜又心疼又自责，关了屏幕，抱他回房休息。他抱着陆遇，亲他头发，轻声道歉，说自己不该小心眼。
　　他怀里的人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在心里竖中指。
　　呵，我还不知道你吃哪一套？
　　陆遇发出声呓语，下意识缩在他怀里：“老公。”
　　容骜摸他头发，想起了以前陆遇生病时，也是这样依赖自己。
　　“嗯，老公在。”
　　他低声说，“以后再也不乱吃醋了。
　　陆遇：耶，这个笨蛋。
　　容骜：“你还喜欢我吗？”
　　超喜欢。陆遇将人抱得死紧。
　　容骜低声说：“趁他睡觉，偷偷乱摸——”
　　陆遇猛地睁眼。
　　容骜忍笑。
　　陆遇：“……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容骜：“你偷偷比耶的时候，得意得头发都快翘起来了。”
　　和我斗智斗勇是吧？
　　陆遇按着他亲了一口，像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抱紧：“但是我真的超爱你。”
　　“我更爱你。”
　　亲吻加深，垂着的窗帘被风吹动了一下。
　　陆遇皱眉，发出轻哼。
　　讨厌鬼。
　　凑合着过呗。
　　还能怎样。
　　用和容骜一样肉麻的话说——
　　他可以凑合到宇宙消亡。
　　有空回了趟学校。
　　八月份的校园里没人，门卫从窗户探出脑袋，凶巴巴：“陆遇！”
　　陆遇把专门带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往里冲：“略。”
　　门卫笑着摇摇头。
　　这小孩。
　　他们穿着休闲服，在校园里四处乱逛。
　　篮球场已经翻新，旁边有只被遗落下来的篮球。
　　陆遇手痒痒，单手投了个漂亮的三分球。
　　他要和容骜来一场真正公平的比赛。
　　容骜抢过，抬手一投，篮球落去篮中。
　　陆遇和他抢，快抢到球时，那人闪过，抢了个空。
　　几回下来，陆遇只好用计策，凑近，亲了下容骜。
　　愣神的功夫，球已经被抢走了。
　　容骜心就像被羽毛轻挠了一下，低声说：“以前就用这种计策多好。”
　　……陆遇不理他。
　　今天的衣服不适合打球，他俩玩了会儿就作罢。
　　陆遇拿着篮球去器材室。
　　器材室门窗紧闭。
　　陆遇走到一扇只开了条缝的窗户前，手从里面打开开关，开窗，把这只被遗落的篮球扔到框子里。
　　关好窗，去操场旁边的水龙头边洗手。
　　小树林和以前一样，似乎刚被修过，地上杂草少了些。这边是监控盲区，容骜突然想起了在这里背单词的恐惧。
　　陆遇忍着笑，抱住他的腰：“亲亲。”
　　容骜含住他的唇。
　　四舍五入，也算是当年狗胆包天在这里亲了陆遇。
　　小操场上校医室被窗帘遮得严实，校医老师放假出去玩了。
　　陆遇眯起一只眼睛，从窗户往里看，添了几样东西，桌上是厚厚的书，电视下方挂着各种吊坠。
　　容骜从背后抱着他，轻声道：“不知道老师有没有从寡王变成海王。”
　　陆遇笑着拿胳膊肘怼他：“你好损。”
　　他们从侧门一路跑到教学楼最上头的天台，吹着风。
　　一年又一年，爬山虎更旺盛了些，生命力不绝。
　　他们看着远方的教堂尖顶，肩膀轻轻靠语希圕兌。在一起，一直偷偷怼对方。
　　容骜：“也要在这里亲。”
　　陆遇努嘴，快速亲了他一下。
　　最后去了曾经的高一班级。
　　容骜提醒他：“初吻就是在这里没的。”
　　好吧。
　　陆遇也承认是初吻。
　　容骜黏糊：“也要在这里。”
　　陆遇打他：“走开吧你。”
　　容骜快速碰了下他。
　　回家后感慨万千，忆苦♂思甜♂。
　　陆遇坐在他怀里，手里的书已经拿不稳了。
　　身后的人在耳边说：“陆遇同学不是很聪明吗？那你猜是你的解题速度快，还是我——撞的速度快？”
　　陆遇手抖，腿也在抖，差点杀了他。
　　怎么就不要脸到了这种地步。
　　他咬了咬牙：“是你结束的速度快吧？”
　　最后被到说不出话，半挂在身上的衣服也被人用牙齿咬了下来。
　　容骜就这么直接把人抱到镜子前。
　　最后容骜心满意足地睡了三天沙发，旁边是用来警醒他的坚硬的榴莲壳。
　　校庆时，李二白邀请陆遇回来演讲。
　　他现在已经升成了副校。
　　[陆小遇]：……你们怎么敢让我过来？
　　[闻风丧胆李老师]：民心所向，那群小崽子投票选的你。
　　[闻风丧胆李老师]：这真的是带过最差的一届！
　　[陆小遇]：我们呢。
　　[闻风丧胆李老师]：白月光撒。
　　[陆小遇]：呵，那我就随便讲讲。
　　他们只要敢让自己上，自己就敢讲。
　　陆遇让容骜帮自己写稿。
　　容骜：“自己写。”
　　陆遇扯着他袖子，撒娇：“好老公，老公～”
　　容骜脸凑近。
　　陆遇毫不犹豫啾了一下：“我要段子式的。”
　　容骜抱着他亲：“……你怎么不上天。”
　　事实证明某人还是有一点年少时国旗下讲话的底子在的。
　　一看就是根正苗红的好学长。
　　校庆那天，陆遇上台讲话。
　　下面的小鬼在偷偷拍照。
　　散场后，大家都围着他，不让他走。
　　陆遇：“嗯？”
　　有人问：“学长是不是偷偷翻过墙？”
　　陆遇笑：“你们怎么知道？”
　　“论坛是有记忆的。”
　　“学长好帅好厉害！”
　　“学长人好好啊！”
　　陆遇环着胳膊，听他们乱吹。
　　根据论坛古老的精华帖，他们以为陆遇学长是那种叛逆傲娇的类型。
　　但这个人在台上竟然对他们笑诶。
　　他们以为陆遇学长是那种长得漂亮的类型。
　　结果是个魅力值满满的大帅哥。
　　陆遇看以前的照片，感叹：“我以前是挺好看。”
　　挺喜欢那个时候的自己。
　　陆遇：“其实稿子是另一个人帮我写的，他是当时每天跟我一起学习的小伙伴。”
　　“卧槽？”
　　“难道传说是真的？”
　　陆遇慢悠悠道：“假的，不要乱想。”
　　他们还是不肯放陆遇走。
　　陆遇：“要传授学习经验？”
　　“不是。”他们很好奇和他一起走在路上的那个人。
　　陆遇：“他啊，我们后来住在一起，每天早出晚归，看了无数清晨的星星，和深夜的路灯，刷了无数试卷，对对方知根知底。”
　　“后来呢？”
　　“后来当然考上一所大学了。”
　　“不是说这个！”他们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
　　陆遇低笑：“后来啊——”
　　他垂眸，小伙伴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幸好某人不知道自己被叫作小伙伴，不然一定借题发挥。
　　陆遇从大礼堂出来后，天朗气清，熙熙攘攘，搬着凳子散开的身影朝气蓬勃。
　　容骜在前面等他，在人群中特别扎眼，看到他后，笑了。
　　陆遇弯着眼睛笑，猛地冲过去。
　　他被紧紧裹在了带有清淡气息的怀里。
　　“后来啊。”
　　“后来那个同我并肩前行的人成了我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