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藏锋芒   作者:琅俨   文案   一中的校草祁峰是全校老师心目中的模范学生。   他品学兼优,乐于助人,就是体育不太好。   但同学们都不知道,祁峰曾是打架无敌的孩子王和令人惊叹的足球天才。   就连同龄人的男神——西甲联赛超新星徐起新也曾是他的小老弟。   经年后再相遇,家乡街头。   徐起新:为什么不踢球了?   祁峰:这他妈关你什么事?   两人在学校里打起架来,却只是一个打人,另一个毫不还手。   后来……   为了让因伤放弃足球的昔日搭档重回足坛,徐起新当了他的经纪人、买了他要去的青训营、带他拜访德国神医、还给他建带地暖的球场。   徐起新说,打算日后和祁峰一起分他转会豪门的签字费。   祁峰信了,一门心思认真踢球。   不轻狂,不胆怯,不藏锋芒!   再后来……   祁峰:明明是我们俱乐部的小主席,你居然还要靠脸来勾我!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体育竞技 爽文 校园 轻松   主角:祁峰,徐起新 ┃ 配角:┃ 其它:   一句话简介:昔日天才再现人间   立意: 第1章   【@腾讯体育:西甲联赛本轮焦点战役,马德里竞技VS塞维利亚将于今夜凌晨3点开始。出身马竞青训营的徐起新将首发出战对阵旧主。直播室:&】   此时距离西班牙甲级联赛的这场焦点战役只剩半个小时了。   这虽是在凌晨3点进行的比赛,赛前的热度却是已经足够高了。   点击进入直播室,会发现有关本场比赛的画面已经有了,吃瓜群众们也已就位。   而他们讨论的焦点,则正是这位出身马竞青训营的徐起新。   围观球迷在弹幕区热情地交流着,负责进行赛前分析的解说组也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徐起新这名球员吧,可能初见时不知道他有多好,可真等你把他放进阵营中用起来了,你就会发现什么都对了。”   “是的,徐起新今年只有19岁,但他的身高已经达到1米87。在这个年龄段的球员里,他的体格和体能可以说是非常亮眼的。   “徐起新非常强壮,同时他的这种体格也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的灵活度。但更让人惊叹的,是他作为一名后腰的意识以及预判能力。   “这根本就不像是一名19岁的球员所能拥有的。更不用说,这还是一名来自我们中国的球员。”   在比赛的直播画面中,镜头凑近了那辆印有塞维利亚队徽的大巴车。一张年轻而俊朗的脸就此出现在镜头里。   徐起新的脸上看起来没有过多的兴奋,他很冷静地看着外面的情景,只在身旁的队友对他说了些什么的时候露出了很浅的微笑。   一排排整齐的弹幕因这个镜头而在画面中奔跑起来。   [起新你要努力踢球啊,不然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业了!]   [起新你要努力踢球啊,不然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业了!]   [起新你要努力踢球啊,不然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业了!]   赛前解说组显然是看到了飞过的弹幕,并调侃起了徐起新。   “弹幕里已经有球迷提到了,说‘起新你要努力踢球啊,不然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业了’。”   解说在这里笑了起来,道:“没错,可能平时关注西甲联赛的球迷会知道,徐起新的父亲经营着一家负责进行物联网的公司。公司的规模还挺大的。是真的挺大的。就我们平时夏天在外头想要提前开家里的空调,可能就会用到他们家做的app。”   在直播的画面里,穿着西装的徐起新走下大巴。   正如同解说员在先前说的那样,他所拥有的体格即便是在他的白人队友甚至是黑人队友里,那也是十分出彩的。高大、挺拔,宽肩、窄腰,却并不单薄。   他看起来完全能够承受得了足球比赛中必要的冲撞。   让这样的男孩守在后场,你会感受到一种妥帖的安心。   这是当地时间的晚上八点半,客队球员在抵达比赛场馆后进入到客队的更衣室。他们会先去淋浴间冲个澡,然后换上比赛队服,准备赛前热身。   当头发湿漉漉的徐起新穿上球衣和球裤,他便从自己的更衣柜里拿出了需要穿在球袜里的护腿板。   他的西装是新的,领带是新的,球衣也当然是新的。   他带着的许多东西都表明着他来自一个富有的家庭,并且他本人也拥有着不错的年薪。   在同龄人还刚刚只是进入了大学的年纪,他就已经有了大约两百万人民币的年薪了。   可在他的衣柜里,却放着一副已经很旧了的护腿板。   它既不是耐克的护腿板,也不是阿迪达斯或者彪马这些主流的运动品牌。但它也当然不是更高端的护腿板。   品牌的logo早已在多年的使用中被磨没了。   但在护腿板的右下角,却有着一行用特殊的贴膜保护起来的小字。   “祁峰送的”   此时的徐起新还没来得及把头发吹干。队友们兴.奋的交谈声似乎充斥着整间更衣室,但那些声音却进不了他的心里。   当他看到那行小字的时候,足以用漂亮来形容的那个男孩和他一起踢球的模样就浮现眼前。   对,送他这副护腿板的男孩长得好看极了,却也有着绝称不上好的毛躁脾气。   “嘿,起新!你又用这副护腿板了?”   随着这句话的传入耳中,徐起新头发上的水滴也递在了他的护腿板上。   过来和他说话的,是他的一位法国黑人队友。徐起新也很快穿上袜子,他把护腿板放在了小腿前侧,并把能盖过整个小腿的球袜往上拉起。   徐起新:“对,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我们对阵马竞。”   法国队友:“它能给你带来好运吗?”   徐起新:“我不确定。但我特别喜欢这一副。”   敲门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在这个时候,会用这种力道来敲更衣室门的人,也只能是他们的主帅了。   由于扛着摄像机的转播方人员此时还在更衣室里,门本身就是开着的。   球队的主帅西装革履地走了进来,他的助理则友好地将摄影师请离了这里,并关上了更衣室的大门,面带微笑地守在了门的外面。   “太刺.激了!在刚刚的七八分钟里,马竞的锋线向塞维利亚的后场进行了多次施压!我们可以看到塞维利亚的后防线已经多次出现了险情!”   “但是他们守住了!他们经受住了考验!作为塞维利亚双后腰里的一个,徐起新更是展现出了一流的表现!”   “他的防守意识太可怕了。就好像我们之前已经提到过了很多次的那样,这名才19岁的后场球员已经拥有了大局观,视野也非常广。他可以看明白马竞锋线的进攻意图,也能找到阻挡冲击的位置。比赛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踢得有点紧,但现在已经相当从容了。”   第37分钟时,马竞的前锋试图从边路突围,两队的边路球员在一番纠缠后将球踢出了底线。   马竞的前锋显然经验十分老道,他在塞维利亚边卫又触球一次后既用身体挡着对方,不让人把球救回来,并且他自己也没有碰到球。   作为进攻方,他们得到了一次角球的机会。   塞维利亚的主帅嘴里嚼着口香糖,看似十分冷静,却是在等待开球的时刻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看向球门的方向。   这是一个令人感到紧张的时刻,对于进攻方来说是如此,对于防守方来说,更是如此。   汗水从他们的额头低落,那些汗液似乎都能带上球员们强有力的心跳声。   也就是在这一时刻,有一个人的心跳声变得古怪起来。   那正是前一刻还在注视着对手方主罚球员的徐起新。   这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他感觉到自己的左边胸口好像被麻痹了一样,他对于身体的控制权也随之失去。   随着主裁判吹响短促的哨音,有什么人倒在草坪上的“轰咚”一声也随之响起。   站在徐起新身边不远处的塞维利亚队队长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却只来得及伸出手,而没能在他摔下去之前抓住他的衣角。   当那样的一幕发生时,坐在电视机或电脑前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而身在球场内的人则比这些球迷们还要更快地反应过来。   即便是通过电视转播,人们也能听到塞维利亚队队长的大喊声。   他在向着主帅席的方向呼喊着队医!   这些穿着白色球衣的客场球员全都围了过来。   场内的高清摄像机忠实地将这可怕的一幕展现在了全世界球迷的眼前。   这名年仅十九岁的球员在没有任何身体对抗的前提下毫无预兆地倒地,并且整个人都开始了剧烈的颤抖,看起来正经历着近乎恐怖的痛苦。   “把手伸进他的嘴里!别让他因为吞咽舌头窒息了!”   此时场内的摄像机已经在转播组的控制下把画面切换到别处了。   出于保护球员的目的,他们没有把徐起新此时的情况毫无掩饰地转播到球迷们的面前。   但即便只是通过那些场内球迷、两队主帅以及队医组的表现,甚至是挡住了徐起新大半身影的球员们的动作,球迷们也都能够明白这是多么严重的情况。   队医背着急救箱一路冲进球场。而塞维利亚队的队长则在队医到达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跪坐在地上,为今天表现得堪称神勇的年轻队友进行起了心肺复苏的按压。   在这样的时刻,许多已经看球多年的人都不禁在心里默默念道:   ‘别是真的。拜托了,别是真的。别又让这样的事在塞维利亚队发生。’ 第2章   “嘿!那边的!抱着球的那个,叫你呢!对对对,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起新。”   “新来的啊?我看你抱着个足球坐在那儿看我们已经好一会儿了,你会踢球吗?”   “会……会一点。”   “那就过来,和我们一起踢!”   那是一个太阳大得晃眼睛的日子。一群小孩正围在一起踢球。   其中有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表情也最为嚣张。他向坐在树荫里头已经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了的男孩挥起手来,并喊人过来。   身边的一个男孩拉住他,说了些什么。   而他则把人的手一把甩开,说:“大头昨天和前天都没做作业,把他妈妈给气惨了。我看他不光今天出不来,明天也出不来。那我们还不得快点找人替他呢?”   说着,他走上前去,一把拽过小徐起新,说:“兄嘚,我们明天要去和隔壁院子的踢比赛。这局得定生死!我们一定要赢,知道吗!”   小徐起新:“这么严重的吗?那我……我……”   小祁峰:“我什么我?你必须跟着一起好好踢知道吗?我跟你说,那群小子太讨人厌,就喜欢起高球,还跟我们说是学的英超球队。可起了高球他们自己又接不住,我们就得跟着一起追追追,去追那个球。”   顶着大太阳踢球的小祁峰出了一身汗,可他的皮肤却一点也不黑,越出汗就越是白,小脸颊还透出了特别可爱的红。   小祁峰一胳膊勾住小徐起新的脖子:“我都已经跟他们说好了,明天一起踢场比赛。他们赢了,往后我们就跟他们一样起高球。但如果我们赢了,他们就得跟着我们的踢法来。”   小徐起新:“我们的踢法是什么样的?”   小祁峰的脸上出现了张扬的笑意。这天的阳光明媚极了,明媚到了让人都快看不清他的样子了。   当画面又清晰起来,还不满十岁的小男孩就变成了少年的模样,而站在他对面的人也变成了成年后的徐起新。   他们俩全都穿着马德里竞技的球衣。   他说:“起新,今天是我们的欧冠首战。”   祁峰从他的梦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仅在瞬间的迷茫后就完全清醒了过来。   此时窗外还是蒙蒙亮的一片。祁峰拿起手机一看,这会儿才只有早上五点,比他调的闹钟正好早了半个小时。   他试着又躺回去,但倦意却已经完全没了了。   于是他便不再挣扎,直接起床了。   祁峰走到他的书架前,在那里不仅放着他的很多书,还放着曾经的奖杯,以及一张他与童年玩伴的合影。   那年他十二三岁,徐起新则十四五岁。   原本比同龄人都要矮上了那么一截的男孩已经开始抽高,并比他长得高许多了。   此时的天色还不够亮,并且屋子里也没有开灯。为了看清那张照片,祁峰便把相框从书架上取了下来,拿到更近一些的地方。   那是在和其他省的青少年球员比赛之后。   比其他球员都要小了一两岁的他拿到了全场最佳球员的小奖杯。然后他便呼唤自己最好的朋友过来一起合影。   这天的早上,祁峰站在自己的书架前,看了那张合影许久,也看了曾经的奖杯许久。   当然,和相框以及奖杯摆在了一起的,还有一副他很喜欢的护腿板。   一副已经有好久都没用过了的护腿板。   在护腿板的右下角,还有着一行依稀可见的小字——‘起新送的’   祁峰把护腿板放了回去,他把一切又重归原样,然后就换上运动服出去跑步了。   早上六点半,睡过头了的祁父快步跑向厨房,却是跑到半路就闻到了豆角的香味和翻炒菜肴的声音。他懊恼地“哎!”了一声,而后走进厨房。   祁父:“让爸来吧,今天应该我做早饭的。”   祁峰炒着酸豆角肉丝。在旁边煮着米线的锅里,米线已经在沸水里翻腾起来了。   “我看你还是快去洗漱吧。”说着,祁峰关了油锅的火,转过头去特认真地看向他爸:“不然你就得不刷牙吃早饭了。”   本已挽起了睡衣袖子的祁父和自家儿子对视了差不多有五秒的时间。他看看自家儿子,又看看那两口锅,撩袖子的动作才保持了没多久就跑着冲向了浴室。   今天父子俩的早餐是祁峰煮的酸豆角肉丝米线。   现炒的酸豆角肉丝配上洒在顶上的花生粒,香得让人五六分钟就能把那一大碗米线给吃完了。   祁峰换上校服背上书包向外走的时候,祁父正好在洗碗。   “走啦?”祁父回头看向自家宝贝儿子,说出了日复一日的叮嘱:“路上小心啊。骑车的时候多看看路,仔细一点。”   祁峰:“好。”   祁峰在玄关处换好鞋,但又想起了什么。于是他倒退着走了两步,看向厨房里的父亲,说道:“对了,今天出门记得带伞,会下雨。”   祁父此时正把最后一个碗放到碗架上,头也不回地说道:“天气预报说了今天会下雨啊?上面说了今天几点会下?”   身后的祁峰顿了顿,随后便很快摸出手机查看。   祁父站着洗完的动作也顿了顿。他似乎一下就明白了,用擦手布擦起了手,转过身来看向祁峰的腿,问:“腿又疼了啊?要不要擦点红花油再走?”   “不需要,就一点儿疼,哪能娇气成这样。”祁峰有些不自在,说完这句很快就跑了。   在出门前,他还说了句:“我去上学了。”   祁峰快步跑下楼,骑着自行车去到学校。   七点的街道已经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早市的小贩们在路边摆起了摊,一些比较年长的人则在摊子前挑着菜。   在经过这段街道的时候,祁峰放慢了骑车的速度,避免有人会突然从街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在这样的过程中,他的视线难免会被临街小吃店里的电视画面吸引少许的注意力。   毕竟,他得把视野放得很开,注意到这一路上可能有的所有情况。   然后他就愣住了。   因为那台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正是前一晚夜里的西甲联赛转播画面。   随着“叮铃铃”的一声,祁峰的自行车摔在了地上,但他却连半点注意力都没法分给它。   自行车的车轮转动着,而祁峰的视线紧紧盯着小吃店里的那台被挂在墙上的电视机。   他跨过倒地的自行车,眼睛一瞬不瞬并走向那家小吃店,推门进去。   在电视机的画面上,徐起新正躺在地上极为痛苦地颤动着,而带着队长袖标的男人则跪坐在他的身侧,不断地为他进行着心肺复苏。   尽管在镜头前,还有着好几名球员的遮挡,但仅凭借那未被遮挡的一小部分,祁峰都能认出这就是徐起新,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随后,一路跑着冲过来的队医便推开了旁人……   画面的转播就到此为止了,而后出现在了电视画面里的,便是表情十分严肃的体育台记者。   体育台记者:“那么我们可以看到,徐起新在昨天凌晨的比赛中遭遇了紧急情况。他在上半场比赛结束之前被场内的医护人员用担架抬出了球场。   “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他在接受了强心针的注射后被送往了马德里当地的医院。但截止至我们发稿的时刻,徐起新仍在重症监护室里……”   徐起新是嘉陵人。他的父亲是在当地很受人喜欢,也拉动了不少就业的企业家。而他自己则也是在中国球员中绝无仅有的,仅19岁就在欧洲踢出名堂来的后腰。   正是因为这样,徐起新在当地的青少年那里有着很高的人气。   这天的上午,有关徐起新在前一晚的西甲联赛中出了事的消息几乎牵动了祁峰班上所有同学的心神。   手机在课上是不能用的,但为了徐起新,他们可以轮流刷嘛!   在上午的课上,“小徐总”的粉丝们几乎是以每人坚守五分钟的强度,密切注意着网上的消息。   你刷到了吗?   第一组第三排的同学摇摇头。   有消息了吗?起新哥脱离危险了吗!   第三组第五排的同学摇了摇手指,然后被老师抓了个现行。   “至于吗!就为了一个徐起新,同学们就不学习了吗?我们都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   午休时,祁峰的同桌,物理课代表孙科忍无可忍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是如此的义愤填膺,却仍要顾忌着同学们,不敢大声地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以为,就算全班都沦陷了,甚至全年级都沦陷了,可他起码还能有祁峰这么一个战友。可此时的祁峰却是心不在焉,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孙科:“不会吧!你也在刷手机?难道你也在微博上刷徐起新的消息呢?峰峰,你别吓唬我,说好的要一起组成‘热爱科学,远离球类运动’小组呢?我们说好的啊!说好的!”   前面的那个女孩听到了孙科的话,特别瞧不上眼地说道:“还远离球类运动呢,我看你是想组个远离运动的小组。你干嘛还坐在椅子上上课呢?我看你该躺在床上上课。”   孙科:“吴倩倩!我说你这位同学,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同学间的互助友爱呢?”   两人就这么争执了起来,祁峰则依旧看着他的手机,他的视线在童年好友的头像上停留了好一阵子,但最终,他却是咬了咬牙,点开了标签为【足球】的联系人组群。   但不等祁峰在里面找到一个这会儿肯定能给到他一个准信的人,教室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声。   “胡哥回来了!七班的胡哥打完电话回来了!”   随着报信人的这一喊,好多人都向着七班的方向冲去。见此情景,原本还在埋头看着手机的祁峰一下就坐直了身体。   他敲了敲孙科的桌子,说道:“我过去看看。”   吴倩倩:“我也要去!”   孙科见同桌的战友和前排的辩论对象一下全都不见了,人都懵了。还不等他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追了上去。但追出了几步以后他又会震惊地问自己:“不对啊,我干嘛去看那个浮夸的家伙。”   孙科停下来,但刚要往回走,就又觉得不对劲:“也不对啊!我大科学组的忠实伙伴峰峰怎么也去看他了!他平时不是对徐起新的事毫无兴趣的吗?”   在他们一中,“七班的胡哥”总是和徐起新捆绑在一起的。   因为他曾经和徐起新做过一阵子的邻居,他的妈妈则更是徐母的牌友。   在这种情况下,吃瓜群众想要从“七班胡哥”那里得到八卦的心就可想而知了。   当胡哥打完电话回来,他所在的七班就几乎是被焦心的同学们给包围了。   “唉。”胡哥叹了口气,道:“最新的消息还是没有消息。起新还没脱离危险。他妈妈今天一早就去机场了,这会儿已经在上海等转机了。”   听到了这句话,好容易才挤进了七班教室的祁峰呼吸急促起来。   看着“胡哥”长吁短叹的样子,他试着平复呼吸,并随后转身试着挤出人群。   在所有人都试着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以听到更多消息的时候,祁峰的这一举动当然会十分扎眼。   “胡哥”因而注意到了门口的方向。   当他看到祁峰的侧脸时,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便在他的心头萦绕起来。   那让他不轻也不重地“嗯?”了一声。   他身边的人很快注意到了他看着的方向,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   “那是实验班的祁峰,男生女生都认的校草。他学习成绩很好,体育成绩就可差了,听说入学的时候测一千米,他是班上的吊车尾,没跑完就一定说他不跑了呢。” 第3章   祁峰挤出前来听消息的同学们,并在更多的人都向着七班围过来的时候逆行而去。   在他身后的那个方向,许多人问出的“还有呢?”似乎还能传入他的耳朵。   那让他在走出了七八米的距离后停了停。但紧接着,他就加快了脚步,向着楼梯口走去。   祁峰解锁了自己的手机,并最终在他的【足球】组群里找到了一个叫郎昊的人。   那是一个用官方宣传照做微信头像的人。   而在这张官方宣传照里,他所穿的则正是马竞的训练服。   在马德里时间的早上六点半,祁峰给他的这位曾经的竞争对手发去了一条消息。   ——‘现在能接电话吗?’   郎昊没给他回消息,却是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祁峰直接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并快步跑下楼去。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从手机的那头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并不疲惫,却是已经有些哑了。   郎昊:“昨天晚上我一得到消息就去医院了,这会儿才刚回宿舍没多久。”   祁峰:“起新现在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吗?”   郎昊:“稳定过。”   祁峰:“稳定过是什么意思!”   说到“稳定过”那三个字的时候,祁峰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让与他擦肩而过的两名同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不等他们看清那人是谁,正在打着电话的祁峰就已经一路冲出了教学楼。   郎昊:“意思就是昨天凌晨两点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情况已经稳定了,徐起新也醒了,能和我们进行简单的交流。但在那之后,他的心跳和呼吸就又骤停了一次。”   当那样的事就在眼前发生的时候,可怕的恐惧感显然是会让人感到无所适从的。   更不用说,郎昊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又是在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   因而他开始和电话那头的祁峰喋喋不休起来。   郎昊:“我问医生到底什么情况,医生就说他们会全力以赴的。我草了啊,我难道还能怀疑他们不全力以赴吗?我再问,他就把我推给后面的护士,护士又给我扯一堆有的没的。   “我来这儿才两年多,哪能听懂那么多!然后塞维利亚的助理教练就问我能不能安静一点,说他很理解我的心情,但是……”   祁峰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儿。但郎昊显然还想一路无休止地说下去,祁峰便只得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   祁峰:“也就是说,起新现在还是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郎昊:“我走之前听说塞维利亚队的人会在晚些时候给到媒体消息,说徐起新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情况也开始好转。但我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骗人的鬼话。你得知道当年普埃尔塔出事的时候,他们也……”   祁峰:“停!”   祁峰再次打断了郎昊。但是这一次,他的态度便直接把电话那头的朗昊给怔住了。   在回过神来后,郎昊才意识到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随着喘.息声传来,他仿佛慢慢冷静了下来,并用比刚才更哑的声音说道:“抱歉。”   祁峰:“这时候就别扯这些了!想点有用的。”   郎昊:“那你说说,哪样的事才算是有用的?”   此时的祁峰已经走出了教学楼了,他转头看了一眼教学楼三楼的第二个窗户。那是他们的班主任所在的办公室。   祁峰:“我想现在过来。”   朗昊:“现在!?书不念了?课也不上了啊?”   祁峰:“我的护照应该还没过期,但是签证肯定已经过期了。我先和老师请个假,回家找护照。”   朗昊:“那我、我呢?”   祁峰:“睡觉,外加保持联系。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你有什么最新消息也告诉我,成吗?”   通过电话的听筒,祁峰听到了一个从颓败中恢复过来的声音对他说“成成成”。   他挂了电话,然后先是一路冲向教学楼,却又在冲出了没几步之后看了一眼四周,换回了比正常的走路速度只快一点的步速。   在同学们还在为嘉陵青少年的男神牵肠挂肚的时候,祁峰向他的班主任请了假,也和下午那几堂课的任何老师都打了招呼,并在下午第一节课上课之前背着书包骑车回了家。   他从床底下的盒子里翻出了压箱底的护照。看了看有效期,他的这本护照的确还没过期,而护照上的那两页西班牙留学签证则是已经确确实实地过了期。   “爸,起新出事了。我想这两天过去马德里看他。对,对,认真的。机票钱我这儿有,到了马德里我可以住在朋友那里。他会来机场接我的!”   祁峰给自己的父亲打了电话,并在这天的下午就准备起了签证需要的材料,也提前预约起了签证材料的递交时间。   在这天的晚上,等待着消息的祁峰几乎彻夜未眠。   他在自己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并且,他明知郎昊一旦有消息就会立刻给他打电话,却还会时不时地想要看一看与对方的对话框。   在此过程中,他也会查看起徐起新母亲的微信朋友圈,希望从那里得到只字片语。   但是没有,他并没有从那里得到任何的消息。作为一名儿子正在ICU病房中接受抢救的母亲,此刻的徐母显然不会有心思在朋友圈里发布什么消息。   于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塞维利亚的官方正如同朗昊所说的那样,向外界发布了徐起新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并且情况开始好转的消息。   这是一套令人感到十分熟悉的说辞。   因为在曾经的塞维利亚队长普埃尔塔抢救无效去世之前,他们也说了近乎相同的话语。   只是上一次的塞维利亚小队长没能够从继发性的心脏病中恢复过来。   但徐起新却是真的转危为安了。   在经过了四天的照看和治疗后,他的病情得到了真正的控制和稳定,并且他本人也被转出了ICU病房。   在得到了这一消息后,塞维利亚俱乐部的经理便在这天的早晨乘坐高铁再次来到了马德里。   坐在病床上的男孩在今天的早晨六点就完全地清醒过来了。   但对于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他却并不是完全明白。   无论是负责他的主治医生、护士、还是他的母亲,这些人全都对他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语。   在清醒过来之后,他所看到的每个人都会笑着对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他在陷入昏迷前后的记忆虽然模糊,却也不是一点都没有。   “我还能回球场吗?”   “能的,孩子。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主治医生这样说道。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球场?”   “你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好好静养,早日恢复健康。”他的母亲这样对他说。   于是他又向那些人询问起他的病情,然后他们就都给不出回答了。   在俱乐部经理进到病房的时候,拥有着整间病房的徐起新正在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位对于俱乐部来说举重若轻的人物把椅子搬到了他的病床旁。   两人就这样一起沉默了许久。   和那些医护人员相比,球队的经理显然更不愿意在面对这个出色的年轻球员时说出谎言。   哪怕,那些都是善意的谎言。   他没有才一来就说出那些让徐起新安心养病,并且一切都会很快好起来的话语。   于是徐起新也和他们进行起了极为直接的对话。   “先生,先前我们谈话的时候有提到过,俱乐部会在今年冬歇期的时候就提前启动对于我的买断条款。冬歇期之后,我就不再是从马竞租借到塞维利亚的球员了。”   说出了这句话的徐起新显得十分冷静。   那就好像他作为一名防守型中场,在面对对手方的进攻端冲击时作出判断时一样。   在这样的时刻,塞维利亚的经理甚至会忘记他只不过是一个19岁的男孩而已。   现在,这个男孩便看向病床旁的长者,问道:“这次之后,俱乐部还会启动对于我的买断条款吗?”   经理并没有很快回答。   又或者说,他是在以沉默来代替他的回答。   徐起新叹了一口气,道“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他把被子掀开,并把脚放到了地上。见此情况,俱乐部的经理连忙要起身阻止他。   但徐起新却是看起温和却实则态度强硬地说道:“没事的,ICU病房就在楼上。”   他站起身来,道:“我想站一会儿。那会让我感觉更自在一点。”   徐起新说了一句请原谅,然后就走到了摆放着简约插花的床边,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   接着,他才算是做好了准备,看向对方问道:“我的身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俱乐部经理:“我恐怕你的情况和普埃尔塔的很相似。只是你比他更幸运。”   徐起新又转过身去,双手一起撑着窗台深呼吸起来。   经理担心地唤起他的名字。而徐起新则抬起手来,示意对方他没事。   徐起新:“其实,在您过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猜到情况会是这样了。我能记得在我失去意识之前,队长是怎么帮助我的。那和我曾经读到过的……和我读到过的那些很像。但人总是会抱有侥幸的。”   经理:“孩子,我在过来看你之前先去和你的主治医生沟通了一会儿。他说你的病发和当时球场上的环境并没有直接的原因。   “但我们都知道,球员会需要有一颗很强壮的心脏。这不仅仅是因为你们总是需要在球场上来回奔跑。”   经理在此时适当地发挥了一下他的幽默细胞:“你知道的,欧洲有太多魔鬼主场了。”   显而易见的,徐起新并没有被他的幽默打动。   经理:“我知道。孩子,我知道的。相信我,我、还有我们可怜的主帅,我们两个肯定是除你以外最难接受这个结果的人。少了你,我们塞维利亚损失惨重。”   徐起新总算是被逗笑了,但很快,笑意就在他的脸上消失了。   他说:“这是一个让我很难接受的结果。”   经理也接着说道:“如果你一定想要继续踢球,你当然还能再上场。但如果你又在场上倒下,谁也不能保证你是不是还能再醒过来。”   徐起新摇起了头,似乎是在表达他并不认同这样的话语。   “我是真的没法接受这个结果,经理。但那并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还为了我的一个朋友。自从我被选入马竞B队起,我一刻也不敢停下。   “我最害怕的事就是我明明能够做到更好,可我却没有做到。每一次传球,甚至每一次触球我都力求做到最好。我希望带着属于他的那一份,在西甲一起走下去。”   他说:“四年前我被选送到马竞的青训营,那个机会是他让给我的。当时他是我所在的青训营里最好的锋线球员。但他坚持那样做。”   这个突如其来的秘密让塞维利亚的经理消化了一会儿。   然后他就站在自己的职业立场给出了看法。   经理:“孩子,我不认为你应该为这件事而感到过分的遗憾。如果你的那位朋友能够被埋没,就说明他其实没有你以为的那样出色。   “很多球员在十四五岁的时候非常出色,但等到他们二十岁的时候,他们就变得很平庸了。这也是球队的经理们为什么不愿意在太过年轻的球员身上花太多钱的原因。”   徐起新:“他不是变得平庸了,而是在赛场之外的地方受了伤。在那之前,他去到马竞青训营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不是他晚了一年……那些根本就不会发生。先生,我认为我对于这些是负有责任的。” 第4章   “祁峰!你给我过来!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和过来挑人的老师夸你夸得嘴都干了,但你居然就踢成了那熊样!”   十三、四岁的漂亮男孩穿着脏兮兮的训练服,满脸的不服气。   “还有你,郎昊。人家祁峰是边锋,你也是边锋。你们两个边锋在场上玩儿的这叫什么?祁峰他乱来,你怎么也跟着他胡来?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还挺有踢边后卫的潜能的呢?”   被点了名的男孩也很不服气,他憋红了脸,憋了老半天才说道:“他、他亲我!!”   小祁峰:“你胡说!我明明在和你吵架,你自己一下撞上来,我没来得及退!我还没赖你呢!”   小郎昊:“教练,祁峰为了能让他家喂饼哥能被选上,对我出阴招!”   小祁峰:“我才没有出阴招!我就是不想进球,又不想在场上散步,所以我……我……我就积极参与中场。谁知道就撞上他了。”   教练:“胡闹!朗昊出去,祁峰留下。”   心里又委屈又憋气的男孩对旁边的漂亮男孩做了个龇牙咧嘴的鬼脸,却又在对方不咸不淡地哼哼着看向他的时候红起了脸,跑了。   教练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然而教练还没责怪起他最喜欢的小球员,这名小球员就和他发起了脾气。   小祁峰:“教练骗人!之前说好的要选两个人去马竞青训营,到了昨天就突然改口说只选一个人走了!”   教练脸上有些挂不住:“那上面突然决定说只选一个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小祁峰:“可你们都偏心我,根本看不到起新那么大一个人。”   教练:“哟,偏心你。祁峰,你这话倒是有意思。说,继续说。”   小祁峰:“你们见过年纪还那么小,就能有这种意识和预判能力的后腰吗?在我们这个年龄的梯队比赛上,除了起新还有哪个能送得了直塞球?但你们全都不重视他。要是只送前锋去,就算我们过去以后再厉害,以后还不得变成阿根廷队?”   教练都得气笑了:“想得美吧你,还阿根廷队?祁熊熊,你这拉踩有点过分严重了吧?阿根廷队怎么了?我们能拿像人家那样拿世界杯亚军吗?”   小祁峰:“我们……我们能拿亚洲杯亚军!”   祁峰进入到了递交签证材料的办公大楼。当他抵达自己要去的那层楼时,看到了挂在天花板上的指引牌。   【办理日、韩签证请向左转。】   【办理西班牙、葡萄牙、法国、比利时、卢森堡、荷兰签证的请直走。】   祁峰顺着指引走到了办理西欧国家签证的地方,并在前台的工作人员和他确认了信息后,把所有的签证材料都装进了他们的袋子里,拿着号等待递交材料。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对母子。母亲看起来气质温和,她带着的孩子则和祁峰看起来差不多大。   那位母亲在和祁峰对上了视线后对他露出了很友善的笑容。   于是心系远方的祁峰也在愣了一会儿后对那位母亲露出了微笑。   “小朋友,你也是去办留学签证的吗?你就自己一个人来啊?”   祁峰今年都已经高二了。虽然眼前的这位母亲带着的孩子好他看起来差不多大,但被人这么叫,还是会让祁峰感觉很不好意思。   祁峰:“没,我是去办访友签证的。”   女人:“这么好啊?现在就位寒假的活动做起准备了。你要去的是哪个国家啊?”   祁峰:“我要去西班牙。”   女人:“真巧,我们也要办去西班牙的签证。我打算送我儿子去萨拉曼卡。你寒假过去的话,可以找我儿子一起玩啊。”   女人的儿子别扭极了,他似乎是有些受不了自家妈妈以他的名义和别的同龄人这么套近乎。他扭着头,拽着妈妈的手,把人往自己这儿拉了拉。   于是那位母亲很不好意思地向祁峰笑了笑,而祁峰也很理解地和对方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他不在意。   那位母亲转回头去,跟自己的儿子说起话来,而坐在旁边的祁峰则也看向这温馨的一幕,直到片刻过后才收回视线。   他的手机响起振动来,那是郎昊给他打来的语音电话。   祁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又向四周张望了一圈。   当他看到了还挺明显的禁止通话标记后,他按掉了电话,并很快给对方回了消息。   祁峰:我这边不能接电话。   祁峰:有新消息了吗?   朗昊:徐起新脱离危险了。   祁峰:我这就出来!   那短短的一句话,就让祁峰拿起自己的材料,向着外头走去。   他抱着自己的材料,一路走出了禁止通话的区域。但这一层楼全都是用来递交签证材料的地方,走哪儿大声说话都像是能让一堆人听到的。   祁峰干脆一路坐电梯下到了底楼的大厅,并给朗昊打去了电话。   两人废话不多说,电话一接通就直入主题。   朗昊:“今天一大早的时候,他就从ICU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了。”   祁峰:“是真的没事了吗?现在就转到普通病房会不会有点不稳妥?”   朗昊:“人家妈都在呢,要有问题,妈会不说?”   这几天里,朗昊在训练营和医院两头跑。那精神都快把他在青训营的教练和徐起新的妈给一起感动到了,以为他和徐起新是多好的至交好友呢。   徐起新人还危险着的时候,朗昊自然是压着脾气。   可这会儿人都脱离危险了,祁峰还这么问,他当然特容易一个不小心就被激出火来。   但这句话那么一说出口,祁峰那里就沉默下来了。   朗昊这才意识到这话他说着不合适。正想别别扭扭地道歉呢,祁峰就已经开口了。   祁峰:“也是。既然他已经没事了,这签证我也没必要办了。大家来日方长。”   朗昊:“别介,我这儿邀请函都给你整了,证明也都出了。你真不来一趟?”   祁峰:“不来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朗昊:“就这样?”   祁峰:“对,就这样。国内的高二学生课业还是很繁重的。”   朗昊:“祁峰,我怎么感觉我被你给绕进去了呢?你小子又套路我?”   这会儿的情况实在是让朗昊感到有些窘迫:“徐起新现在在和他的俱乐部经理谈呢。他妈妈怜爱我,说准我下一个去看他。我到时候怎么跟他讲?   “我说你一听到他出事了,就心急火燎地来找我?学校里还上着课呢,你就跟我说24小时待机等消息?”   朗昊怎么说怎么觉得不对劲:“然后你在学校里放着好好的书不念,非得逮着我要访友的证明,还把护照给找出来了,打算办个签证就立马来看他?   “接着他肯定会问我——那祁峰什么时候来?到那时候我说什么?我说你不来了!他铁定得以为我在诓他呢。”   祁峰:“你就根本不需要和他提起我。”   朗昊:“你说什么?”   祁峰:“反正,我现在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在我受伤以后吧,他也不太爱和我说足球上的事了。突然提起我,这本来也就挺突兀的。”   在朗昊此时所在的医院里,徐起新也正在他的单人病房里和他的俱乐部经理说起了他和好友之间的往事。   徐起新:“一开始的时候,他只跟我说是腿受伤了。我问他多久能好,他说一百天。但事实是他足足休息了九个月才大体恢复。”   经理:“那应该是很严重的伤了。”   徐起新:“是的。那时候我们在的学校地势很复杂。有个学生偷懒,想要抄近路,从上面翻围栏下去。但下面是没有护栏保护的。再外面就是山崖了。   “他想要提醒那个学生,但没能来得及,于是伸手去拉,却和那个学生一起滚下山了。右腿胫骨骨折,左手手臂骨折。但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他伤得这么严重,还在每天都和他说训练时候的事。”   那已经是好几年以前发生的事了,可徐起新至今都记得很清楚。   徐起新:“可如果他甚至都不能走路,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康复,我每天都和他说马竞的训练有多有趣,这又怎么可能会让他高兴?”   办理签证的大楼外,祁峰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头,叹了一口气。   祁峰:“我那时候老刷欧洲球员断腿以后神速恢复的消息。我们教练跟我说,给顶级球员的全套治疗肯定和我们这儿的不完全一样。我就想着,我大不了就报废一年呗。这一年里我可以先制定很多计划,等一年以后,就跟着徐起新在马竞青训营里看到的训练来。”   期待总是美好的,但真正的现实却并不总是会按照人们的期待来发生。   祁峰:“一开始的时候,他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后来我断腿住院,可能半年也好不了的事被他知道了。打那以后,我每次问他,他都不给我正经回答。”   朗昊震惊:“他那么正经一人,还能不给你正经回答?”   祁峰:“能啊,当然能。他特能耐。好像我一不能踢球,他和我就没法聊足球了。一开始还只是不说训练,后来连球赛都不聊了,催我早睡呢,说对长骨头好。   “哦,他倒是还关心我一百米短跑速度怎么样。把我给气的,差点就跟他说20秒了。他还喜欢跟我说一些‘祁峰你要加油,你不能放弃’的空话。说的可太容易了。”   朗昊感同身受,抓狂道:“他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祁峰:“我后来偷听到青训营里的老师聊天,他们说我伤得不巧,很可能以后也恢复不了了,可惜可惜。我可真呵呵。”   朗昊:“我也呵呵。”   祁峰:“不过他们那时候想的是对的。我后来的确一直都恢复不过来。恢复不了就恢复不了呗,我去考北大。但那会儿徐起新刚好在马竞踢出来了,短短一年半就从青训营的梯队被提到马竞C队,马竞A队。我们教练就天天在朋友圈里发徐起新的消息。”   朗昊也有他们青训营教练的微信号,顺着说道:“说那小子是我们嘉陵FC青训营精心培养又倾心送去了马竞青训的最优秀球员。”   祁峰:“呵呵。”   朗昊:“呵呵。”   呵呵完了之后,两位“前·边锋”又不禁都叹了一口气,感叹起那些大人。   祁峰一边和朗昊说着当年的事,一边向外走。   当他看到一辆曾经很熟悉的公交车时,他还鬼使神差地上了车。   等到挂了电话,他才意识到这其实正是去嘉陵FC俱乐部青训营的路,并且这也正是当年他一直坐的那辆车。   从市区到青训营,那需要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   但在徐起新被送去马德里之前,他竟一点也不觉得那是段枯燥又乏味的时间。   他的班主任给他发来消息,问他明天能不能回学校正常上课。   祁峰连忙态度端正地给对方回了一条消息,感谢老师的理解,也表明了自己一定不会把今天的作业给漏了的真诚意愿。   然后,他就到了。   即便不用看向那些球场,足球被踢起的声音、以及小球员们的叫喊声也能让他知道此刻身在何处。   “传这儿!这儿!”   “我这儿没人守!”   祁峰走上了小坡,隔着一层铁丝网看向青训营的球场。在那里,有一群和当年的他们年纪相仿的小男孩正在踢着比赛。   教练站在场边,拿着记录板写下他们每个人的表现。   在那么一瞬间,祁峰会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起新,接下去你会有一年的时间考虑一件特别严肃的事。’   ‘你说说看?’   ‘等明年我也到马竞青训营的时候,你该怎么和你的队友们介绍我。’   ‘我说你是我们青训营里最棒的球员?可以用头脑踢球的边锋。’   ‘不,你可以说我们是特别牛掰无敌的嘉陵双星。’   ‘祁峰,双星一般指的都是进攻端上的锋线组合。这个词放在我们身上不合适的。但我可以说,我们是嘉陵FC青训营出品的最佳攻防组合。’   当祁峰看到那名一路从边路发起冲击,并凭借速度冲破三人防守的小球员时,放空了的眼睛又再度恢复了神采。   那一连串的动作和一往无前的架势都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但那名小球员的速度还是太慢,过人的动作也太直接了。   于是祁峰后退了几步,他望着那名小球员,并与他在同时起脚,向前踢去,踢向那个并不存在的皮球。 第5章   在不对公众开放的时间,塞维利亚队的主场皮斯胡安球场几乎空无一人。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寂静的,能够容纳近五万人的红色海洋。   徐起新坐在红色的座位上,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够想起比赛进行时这里的人声鼎沸。   那些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并且,球迷们举起俱乐部的围巾呼喊加油口号时的样子也就在眼前。   但那些都是他坐在替补席上、以及站在球场上的时候所听到、看到的情景。   现在,他坐在观众席上了。   那竟和他在塞维利亚所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莫名相似。   在转会到塞维利亚之前,他对于这座城市的印象几乎就只停留在旅游明信片上。   他知道这是一座与中部的马德里不同的,热情如火的南部城市。   但他所知道的也仅此而已。   可等到他都在这里踢了快一年的球了,他却还是没有去过那些旅游明信片上的地方。   这个十九岁的男孩试着回忆自己在来到这座城市后所做的一切。   但他所能想起的,似乎就只有比赛和训练,还有他和队友们一起玩的那些足球游戏。   日复一日的简单生活应当很容易让人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但他却能记得自己在这里所留下的每一个脚印。   从大名单都进不了的“透明替补”,到进了大名单却没法真正上场踢球的“饮水机管理员”,再一直到可以稳定首发的西甲超新星。   这之中的每一步,以及他所抓住的每一个机会,徐起新都能记得。   他可以说那些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并且,那本来也就是离今天还不远的昨天。   他还有很多想要在这座城市实现的理想与抱负。   可现在,他已经该离开了。   徐起新从座位上起身。他的母亲正在通道口那里和负责后续事宜的助理沟通着。   看到徐起新的走近,这位商业强人母亲便向他挥了挥手,并且那通电话也被挂断。   徐母:“看好了?”   徐起新:“嗯。”   徐母:“接下去还想到哪儿转转?”   徐起新:“训练基地吧。”   说着,徐起新便在向外走的同时解释道:“今天晚上他们要打瓦伦西亚。瓦伦西亚在积分榜上就比我们低一分,这肯定是场硬仗。我想给队友们打打气。”   他依旧希望,或者说他依旧渴望他的队友们能赢下这场比赛。   但从事实上来说,这场比赛已经与他无关了。   他会在傍晚的时候乘坐火车去到马德里,然后乘坐飞机回国。   在新一线城市嘉陵的东北方向约65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坐落在山坡上的小城。   那是众所周知的,西甲超新星徐起新的第二故乡。   他的家原本是在嘉陵的,却在9岁的时候因为母亲工作的调动而来到了小城嘉维。   那时候他的父亲忙着和自己的团队一起创业,他就和家里的顶梁柱母亲一起来到了嘉维。   这里有一间规模堪称巨大的天然气化工厂,自然也就有着一条龙服务的厂办学校——嘉维小学和嘉维中学。   那正是徐起新和祁峰在小学和初中时期的母校。   在嘉维发展的巅峰时期,嘉维中学的高三毕业生高考成绩甚至能对打嘉陵一中。   到了现在,由于工厂的规模缩小,人员流失得厉害,这里的学生人数也就比以前少得多了。   在回家静养了一周之后,徐起新再次来到这里。   学校的门卫在看清了他到底是谁之后惊讶极了,从门卫室里跑了出来。   徐起新婉拒了学校门卫热情地给他递上的烟,说道:“我回来看看。”   本校的优秀毕业生想要回来看看,门卫自然是会爽快放行的。   在电动门打开之前,徐起新就已经看到那块立在花坛边上的大牌子了。   那是他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很熟悉了的《嘉维中学优秀毕业生照片墙》。   在照片墙上,列着从这所学校走出去的优秀学生的照片。在照片的旁边,还有着当年教他们的老师给写出的评语。   照片墙的第一列,是被选去了青少年航天科学院的一位学姐。   她参与了由中学生研制的小卫星发射项目。   直到现在,徐起新都能记得这位学姐的项目成功发射时,他们那几个在同一个院子里住着的男孩到底有多兴奋。   然后他们就相约,说也要做个能飞的东西出来。   于是他们就一起做了个小滑翔机出来。可惜用纸板和木板搭的小滑翔机还没成功试飞,就被闻讯赶来的大人们给无情地没收了。   徐起新的视线接着往下,然后他就看到了在照片墙的第二列单人独列的,他自己的照片。   那还是他在出国前的最后一次回校时所拍的证件照。   才只有15岁的稚气脸庞隔着一层玻璃看着他,仿佛在提醒着他与之相隔的四年时光。   ——[徐起新的班主任说:起新是一个特别能让人放心的学生。他平时的话不多,但是交给他的事,他总是能很好地完成。他答应了我不会落下学业,就在足球训练营里一边训练,一边听同学们发给他的课堂录音学习,完成老师发给他的作业。等到他回来进行期中考试的时候,他依旧是班上名列前茅的学生。]   当徐起新读完那段话,下课的铃音也就响起了。   “起新,你真够能耐的啊。大白天的不带保镖都敢来我们嘉维。”   在嘉维中学后街的一家小饭馆里,曾和徐起新一起踢球的少时玩伴李量发出了如此感慨。   “就是。”曾被小伙伴们起了“大头”这一外号的男孩用力应和,说道:“你进门的时候没看立在那儿的照片墙呢?这天天看天天看的,我们学校里还能有不认识你的人?”   十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大头”的头已经没那么大了,但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男孩子们还是习惯叫他大头。   和大头情况相似的,还有当年踢守门员这一位置的“长条”。   长条今年都高三了,却还依旧只有1米71。可怜的长条显然是再也踢不了守门员了。如果有不是一起长大的,同一个院子里的人叫他长条,他还会发脾气。   长条:“就是!你倒好,不把以前的校服翻出来穿上乔装深入也就算了,居然还打扮得这么好看来学校。怎么?想勾.引学妹呢?”   徐起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嘉维在山里,风大,于是他就穿了一件特别普通的风衣过来。   这样的打扮如果不算徐起新的身高体型所带来的附加分,在马德里还能算得上普通,在嘉维的初中生高中生里,就绝对是只要扫到一眼就绝对不会漏过了。   徐起新:“刚回来,随手拿着件衣服就来了。”   长条特别羡慕地看向徐起新……的个子,伤感道:“起新啊,你老实交代,当年是不是自己偷偷吃了增高药?要不然为什么那年你长得这么矮,还要祁峰做大哥罩你,现在就长得这么高了啊。”   大头在旁不屑道:“切,说得好像你没吃增高药似的。我看你就是吃错了药又挑食还熬夜打游戏才会长不高。”   长条和大头就好像当年那样,互相拆起台来。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俩才没能发现,在他们提起了那个名字之后,徐起新的表情比先前淡了些许。   李量皱起眉头看向明显走了神的徐起新。但不等他问些什么,徐起新就已经开了口。   他问:“祁峰最近还好吗?”   三人全都因为他的这一问题愣了愣。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大头,他都乐了,道:“你问我们祁峰?喂,起新,你可快别闹了。高中课业紧,我们这几个里头,也就李量在上个月的物理竞赛上见过他。我们还想问你他怎么样呢。你回来以后肯定先去见了他吧?”   李量在桌子底下猛踩没脑袋的大头一脚,奈何下脚太重,踩得毫无防备的大头“嗷”的一声。   店家正好把他们点的一人一大碗面端了上来,道:“你们点的四碗社会主义面来咯。”   等到店家上完那四碗里头放了一堆东西,有鱼有肉还有鸡鸭的面条,大头和长条就意识到好像哪儿有点不对劲了。   他们看了看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李量,又看了看徐起新。   李量动作十分自然地从筷筒里拿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徐起新,一双则自己把面里的料都给搅匀了。   徐起新:“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他。他现在是住在嘉陵吗?”   李量夹起一块子面条,吹了吹:“对,现在在嘉陵一中上学呢。”   徐起新:“他后来还有踢球吗?”   李量:“没了。带球可能还行,但跑起来速度是真的就上不去了。你也知道,他踢的是边锋。边锋要是没了速度,这球就没法踢了。”   李量夹起一筷面条,道:“吃吃吃。你好容易才回来一趟。吃完这碗面,我们在城里逛逛。走走我们当年一起熊过的那些路。”   有关徐起新真实情况的消息现在还没公布出来。   李量等人在关心好发小身体如何之余,还会问起他这次休假到什么时候回去。   徐起新则只是说:“再晚几天吧。”   四人绕着这座他们无比熟悉的小城走了那么半圈,就好像老农民巡视自家农田一样重看起了他们一起皮过的厂区主干道,然后又一路绕到了生活区对过的电影院和商区广场,最后停在了他们这些厂区人员家属所住的生活区。   看,这是他们一起做过□□的地方!   左边,左边是他们为丰富多彩的课余生活收集或者说讨要工厂丢掉的废品材料的地方!一般来说,工厂里的叔叔阿姨会问清他们要做什么,然后再给他们一些不危险的东西。   看那山头,那是他们的小滑翔机曾经险些起飞,却被大人们折断了小翅膀的地方!   还有这漫山遍野,这一整片都是他们玩过球的地方。   三人还想陪着徐起新再多怀旧一会儿,奈何今天还有晚自习。他们各自的同班好友都陆续给发来了消息,说顶不住了,实在是顶不住了,老师已经要自己去厕所找他们了。   于是他们只得和徐起新依依惜别,先是走一步三回头,而后又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溜儿烟地向着学校的后门冲去。   被独自留下的徐起新给他的司机发了条短信,告诉对方他现在感觉很好,接着他就向他曾住过的那个院子走去。   这里有着他曾经的家,也有着祁峰曾经的家。   他俩并不住在同一栋楼里,但他们的房间却是在相隔着十几米的地方正对着彼此,就连在屋子里挥个红领巾都能让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许多晚下班的家长做晚饭的时间,矮楼里飘出阵阵的香味,但当熟悉的一草一木出现在视线中,那从矮楼里飘出的,又哪会只是食物的香味?   那还是回忆的味道。   三五个小孩在院子里畅快地玩耍着,那同样也会让徐起新想起从前。   那大概是在祁峰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他被新来的体育老师一眼相中,借去市里进行短跑比赛。   这一比,不仅拿了个第一,还把初中组的一些体校学生都给比下去了。   这哪里还了得?市里的田径老师跨江而来,上祁峰家敲门要人。   祁峰他们的足球教练一听到这,哪还能坐得住?冲上门去表示小祁峰是要去市里,但要去的一定得是嘉陵FC的青训营!和徐起新互相照应着一起去!   坐在二楼屋子里的小祁峰就好像是个被关在塔顶的公主,打开窗向对楼的小徐起新疯狂挥起红领巾,让他快来救自己。   于是他立马丢了手上的足球攻防路线图,冲下楼去……   徐起新想起了那时的心情,脚步挪动了一下,然后他就踩到了地上滚过来的一个小弹簧球。   回忆就此终止。   长着一对狗狗眼的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他。   她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徐起新,并默默伸出手来,似乎是在讨要她的小弹簧球。   于是徐起新便蹲下来,把小弹簧球捡起来,并和努力和小女孩平视着把小球放到她的手上。   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振动。   那是司机在问他:[请问要回去了吗?我已经把车开到生活区门口了。]   徐起新又看了一眼当年祁峰为了脱身而用来下楼的那棵树,转身走向生活区的出口。   [就来。] 第6章   [祁峰!孙科在和我们一起打羽毛球的时候出事了!]   晚上八点,祁峰正坐在家中写作业呢,居然就收到了这么一条用孙科的号给他发来的消息。   他连忙给这个号发去回复:[他出什么事了?]   [脚踝那里骨折了!人都昏过去了。我们拿他的脸给手机解的锁!]   那头用着手机的人着急地又给发来消息:[我们认出这是你的号,但认不出哪个是他爸妈的号!]   这几名高中生似乎是想起来他们这样还挺像是盗号骗钱的,于是立马用孙科本人的手机给他拍了照片,给祁峰发了照片过来。   照片上的孙科脸色发白,嘴唇则更是发白,躺在担架上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   祁峰:[孙科的家里有个微信群,你们在最近联系的对话列表里找找有没有看起来像的。]   三分钟后,那头给出了回复:[找到了找到了!我们这就和他爸妈说!]   又是五分钟过去了,被这个消息弄得心神不宁的祁峰根本做不进作业,干脆换上了出门的衣服。   祁峰:[你们要去哪家医院?我过来看看。]   很快,那头就给他发来了医院的名字,并且他的微信上也多了一条加好友的请求。   “爸,我出去一趟,我同学打羽毛球受伤被送去医院了。”   正在自己屋子里的祁父连忙走出来,问:“要不要爸开车送你过去?”   祁峰:“不用了,我看了一下医院的地址,从我们家门前走得绕好长一条路,还堵得厉害。我从旁边爬一节坡上去,在那儿打车,省时间。”   说完,祁峰就一脚踩进运动鞋里,却是在鞋穿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脱了鞋又跑回房间。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抱着一副拐杖了。   祁峰:“我出门了!尽量十点半前回来。”   祁峰抱着拐杖冲出自家小区,并跑着冲上家旁边的那座有着一百六七十节楼梯的坡。   此时的嘉陵天已完全黑了。月亮开始慢慢身高,路灯则把祁峰的背影拖拽得老长老长。   他一口气冲上了那条能顺路去医院的马路边,并拿出手机调整起自己的定位来。   一手抱着拐杖,一手用手机打车实在是有些方便,祁峰干脆就把拐杖一左一右地支在了咯吱窝那儿,站在路灯边上打车。   然而他发出去的订单才被人给接了,司机的定位都还没出来呢,一辆大晚上的都能让人肉眼看出很贵的车就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祁峰愣了,但他还没来得及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信息,轿车的后座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那正是徐起新,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也曾在青训营里和他共同接受训练的男孩。   此时他穿着米色的风衣,站在深秋时节的晚风中。   当一阵狂风吹起时,树上的黄叶被吹落,并发出“沙沙”的响动。   那似乎是让两人都回过神来的声响。   自上次见面之后,他们已有许久都没见了。   到底有多久呢?   久到眼前的这个人比他记忆中的样子又高了些许。   徐起新在下车后没有立刻叫出他的名字,而是在与祁峰视线相交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他的右腿。   突然加重的心跳声似乎代替了他们之间的话语。   直到片刻之后,徐起新才开口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祁峰:“我……我去看朋友。”   此时接了他单的司机正好打电话过来。   不等祁峰接起电话,徐起新就快步绕到他的另一边去扶着他。   祁峰一时有些没能回过神来。在对方突然一下碰到他的时候,受过伤的右腿就这么不自然地虚了一下。   那会给身体带去重心的变化,也让站在他身旁的徐起新扶得更用力了。   这简直让祁峰觉得莫名其妙。但直接把人甩开好像也不是很对劲。他用那种完全理解不能的目光看向对方,也暗暗使劲要挣脱开对方。   徐起新则沉声道:“你先接电话吧。”   情况都已如此,祁峰只得先接起电话。   他和电话那头的司机确认了位置,而对方则告诉他,自己还有一分钟就到了。   徐起新就挨着祁峰,自然能听到这通电话的内容。   但他没有多问些什么,而是动作十分自然地帮祁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说道:“我刚刚从嘉维回来。去看了李量他们。”   祁峰顺着说道:“他们……他们怎么样?”   徐起新:“都挺好,就是有点想你。”   说罢,两人都沉默了。   私家车跳闪着的光从徐起新的身后传来。它打断了祁峰正欲问出的话,却让徐起新接着说道:“我也是。”   祁峰都愣住了,徐起新则道:“走吧,我看你上车。”   祁峰依旧觉得有些古怪地点了点头,但等到他要抬脚向前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会儿他正是撑着双拐的状态!   等、等等,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了!   但是他这一个停顿就又让徐起新误会了。   徐起新仔细地注意着祁峰的脚下,问道:“好走吗?”   祁峰谨慎道:“好走,好走。”   说着,他就在徐起新的注视下连姿势都不敢换,两手一起拎着拐杖向前走去。   但不得不说肌肉的记忆是可怕的。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就立刻找到了自己之前腿还没好时的状态,走起来带着些跛了。   徐起新跟在他的身旁,几乎是祁峰走一步,他才走一步。   等到祁峰走到轿车的后排车门边上时,徐起新又是先替他打开车门,又是收了他的拐杖放在门边,而后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   祁峰这下就彻底懵了。   又或者说,从他拄着拐开始往前走的时候,他就已经懵了。但这会儿就懵得更彻底了,直到徐起新把他放到后排的座位上,又把拐杖给他放到腿上都反应不过来的那种。   做了这些的徐起新没有立刻为他关上门,而是走到了司机的床边,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一百。   徐起新:“师傅,我朋友行动不太方便,一会儿能麻烦您把他送进门吗?”   司机看了看被递到自己眼前的一百,愣了愣,推脱起来。   但徐起新的脸长得虽年轻,态度也是温和有礼,却在无形中带上了一丝不容拒绝。   徐起新:“您收着吧,应该的。也许一会儿他要去的地方没电梯呢。”   坐在后座上的祁峰此时已无法直视此时正在前排发生的一切了,他面无表情地把车门给拉上,然后沉默着用单手手捂住了大半张脸。   前头的徐起新很快和司机说好,并叫出了祁峰的名字。   祁峰立马把手拿下来,强行打起精神应了一声。   “路上小心。”徐起新透过司机那边打开的车窗看向他:“我们明天见。”   直到轿车开始缓缓向前开去,祁峰才像是被按下了开关那样,放下了后排的车窗,探出脑袋。   徐起新依旧还站在那里,在夜色中看着他。   祁峰又连忙坐好,抓着脑袋在手机上翻出徐起新的微信号。   祁峰: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这才过去几天就出来,真的没事吗?   徐起新: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祁峰等啊等,等着徐起新在那句话之后再给他发点别的讲述他病情或者恢复情况的话。但徐起新却是只给他发来了这一条。   祁峰咬牙又给徐起新发去消息。   祁峰:怎么突然就回国了?   徐起新:俱乐部给我放了假。正好,我想回来看看。   徐起新:郎昊来看我的时候说你有让他带消息给你。   祁峰暴躁地敲了一下座椅,心中暗骂郎昊不讲诚信。   收了徐起新一百块的司机通过后视镜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起了祁峰。祁峰却还只是被两人间的聊天内容吸引着注意力。   祁峰:我只是和他问起了你。   徐起新:谢谢你。   祁峰盯着那句“谢谢你”看了许久,然后才放下手机,不自觉地捏紧了很久以前他在拐杖上绑着的红色与蓝色的绑带,并带着烦躁的心情看向窗外。   见状,司机终于忍不住地打听起来:“我说小同学,你这朋友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坐的车要大几百万,还配着司机呢。”   祁峰几乎想也没想就压低了声音道:“他没跟我说。”   司机似乎是还想和他聊一聊,祁峰便干脆拿出了耳机给自己戴上。   十五分钟后,祁峰要去的那间医院就到了。   他和爱八卦的司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一开始的时候,祁峰还一手抓着一只拐杖,用它们撑着水泥地。   但等到司机要走来帮他的时候,他却是看了对方一眼,把左手拿着的拐杖换到右手去,抱起拐杖快步向医院大厅走去,只留下完全惊呆了的司机站在那儿。   那种感觉居然还挺爽的。 第7章   “孙科情况怎么样了?”   祁峰是跑着来到急诊室门前的走廊的。   和救护车一起过来的两位同学这会儿就蹲在那里,把试卷和书本摊在座位上做着作业。然而这作业做着做着,他俩还要转过头看看彼此,仿佛在用眼神进行无声的交流。   面对祁峰的问题,两位同学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却是谁也不想先开口!   此时诊室里传来孙科的一声惨叫。祁峰刚要着急进去,就被他的一位同学拉住了。   一个斯斯文文的女声从里面传来:“小朋友,你先别叫。我还没碰到你啊。”   祁峰:“……”??   接着里面的对话又很快传出。   孙科:“可是姐姐,我疼……”   女声:“我看你这不像是骨折啊。”   孙科:“那我肯定是骨裂了!”   女声:“脚踝那里如果骨裂,肿得肯定比现在更厉害。我觉得你像是扭到了。不过扭得可能还挺厉害的。”   两位同学咬咬嘴唇。   好难啊,他们可太难了。   一想到刚才他们是怎么心急火燎地通知这个又通知那个,他们就觉得特别尴尬。   可、可是他们的物理课代表都能扭个脚就昏过去了,那他们那么惊慌也应该没什么大毛病……吧?   祁峰深呼吸了一下,坐到了两人旁边的座位上,把拐杖往地上一放,问:“跟孙科的爸爸妈妈说过了吗?情况可能没那么严重?”   同学甲忙说:“说了说了。但是叔叔阿姨好像……已经带着轮椅过来了。”   沉默。在一阵沉默后,祁峰真诚道:“扭得那么厉害,也是得坐几天轮椅的。”   怎料此言一出,三人反而一起低下了头。   孙科喊着嗷嗷嗷疼疼疼的声音再度从诊室的门里传出来。   祁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打羽毛球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同学乙:“他运动鞋里没穿袜子,脚汗出多了,滑的……”   深呼吸,祁峰需要深呼吸。   他可能需要两次深呼吸才能面对这种根本级别的乌龙原因。   祁峰又问:“孙科不是说一定不玩球类运动的吗?怎么就和你们一起去打羽毛球了?”   这个问题实在是直击关键,也或许能直击孙科的灵魂。   两位同学说好了不往外说,可是祁峰都已经被孙科拖进他自封的“科学组”了,算是外人吗?外人能一听他受伤就拎着拐过来吗?   两位同学吞吞吐吐地,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在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始向祁峰坦白起来。   “唉,孙科哪是讨厌球类运动,他讨厌的是徐起新。”同学甲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口气,如是说。   同学乙很快跟上:“因为他喜欢的柯文静就喜欢徐起新,喜欢到天天挂在嘴上。孙科不是听着烦么,又不好说他特讨厌徐起新,就说他讨厌球类运动。”   在此时此刻听到自家发小的名字,这实在是让祁峰猝不及防。   他再次用手挡住脸,目光则向那副绝对已经不新了的拐杖看过去。   祁峰:“还有呢……”   同学甲:“柯文静不是校羽毛球队的吗?孙科就想背着大家偷偷练……练一练。等之后在体育课上突然一下大显身手。”   同学乙:“他知道我俩都是校羽毛球队的,就说如果我们带他打球,以后每天都给我们讲物理题。”   同学甲:“他还说每天练习一小时,没准下个月他就也能选进校羽毛球队了。”   说到这里,同学乙都快委屈哭了:“哪能啊,照他那种打法,每天陪他练一小时,下个月就该是我俩被踢出校队了。”   祁峰:“……”   在这样的时刻,孙科的哼哼声又从里面传出来了。   祁峰的心里则出现了四个大字:失敬失敬。   “我可以解释的。真的。”   第二天的下午,脚踝扭伤的孙科姗姗来迟。   他的父母在带他做了更为详细的检查后终于能确认自家孩子的确是没有大碍了。   但是吧,就像那位医生在诊室里说的那样——孙科的脚踝扭得还挺厉害的。   因而孙科这就坐着轮椅来学校了,腿上还放着祁峰昨夜给他带来的双拐,阵仗特别大。   孙科:“我……我这不是革.命尚未成功,不敢和同志多说吗?”   祁峰:“编,接着编。”   孙科:“峰峰,好同学,好同桌,好兄弟!我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但我……我这不是想要追求一点震撼性的效果吗!我就是想要在下个月的校队选拔赛上,突然一下震惊到对方!”   祁峰一手拎着孙科的轮椅,一手抱着于昨晚借给他的拐杖稳步向上走去,听都不乐意多听。   这可苦了跟在后面的孙科了!   这会儿他正撅着腚,两手一起抓着扶手,一跳一跳地上着楼梯。   因为祁峰没得感情地加速上楼,他也只得跳着去追对方。   但孙科显然还没习惯自己“伤患”的身份,一个不小心就让伤了的那只脚擦到了楼梯,并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拎着轮椅和拐杖的祁峰顿了顿脚步,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了墙边,又快步走下来,背起孙科。   孙科可真是太受宠若惊了!   在祁峰的背上,孙科欢喜讨好起来:“哥,你是我亲哥。没想到你体育成绩和我差不多,背人却这么稳呢。”   经过了昨晚之后,祁峰怎么听怎么觉得那像是句骂人的话。   但他偏偏还不好反驳。因为他在学校里破罐子破摔给演出来的体育成绩可能还不如孙科呢!   在背着孙科一路走到四楼的这一路上,孙科先是花式夸着祁峰。夸得人牙都要酸的那种。接着他又提到了他要再战羽毛球队的宏伟梦想。可祁峰却是一句都没接他的话。尬的。   很快,他就沉默了。不等祁峰出声问他些什么,孙科那都要哽咽了的声音便在身后十分突然地响起。   孙科:“好同桌,你说我这一伤……是不是毕业之前都再也好不了了?”   祁峰脚下停了停,道:“不会。”   可孙科却是不信,来了一句“你骗我”,唉声叹气起来。   孙科:“静静本来就喜欢徐起新那种个子高高的、长得好看、体育还要特别好的那种男生。她自己打羽毛球也好看死了。可我这还一瘸一瘸的……上个楼梯都要人背……”   祁峰再次踩着楼梯向上去:“你伤得不重,两三个月以后就又能打羽毛球了。”   孙科还是不信,祁峰却道:“真的。我见过不少,自己也挺有经验。”   孙科:“真的?”   “真的。”祁峰不自觉地用上了让人感到更为温和可靠的声音,说:“等你好了以后,想练羽毛球就光明正大地练,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   这时他们已经到四楼了,祁峰把孙科贴着墙放下来,让人扶着墙站好,道:“努力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这分明是对孙科说出的话,却让他自己感到五味十杂。   他躲开了孙科的视线,下楼去把放在下面的轮椅和拐杖拎了上来。   就在他把轮椅展开并扶好的时候,他们班上的学习委员叫住了他。   学习委员:“祁峰,班主任找你。”   祁峰:“好,我把孙科送回教室就去。”   学习委员:“还送什么啊。距离上课只有六分钟了,我送他回呗,你快去班主任那儿。”   此时的孙科似乎已被祁峰刚才的话语所激励。他把手放在轮子边上的金属轮上,跃跃欲试起来道:“不,我要自己回去!”   在走廊的另一头,七班的“胡哥”胡晔刚从学校的小卖部里买了吃的上楼就接到了语音电话。一看到给他打来了电话的联系人们是谁,胡晔激动得连忙把零食塞到身边小伙伴的手上。   胡晔:“徐起新!是徐起新给我打电话!”   胡晔激动得跳起来:“他昨天晚上才加了我的号,还问了我们的课间休息时间,今天居然就给我打电话了!”   胡晔很快稳重起来,把嘴里叼着的棒棒糖也拿了出来,用特别平静还带着些许装的声音接起电话。   胡晔:“喂?什么?帮忙找人?找什么人?”   电话那头的徐起新这会儿就站在嘉陵一中的校门口,看着那栋教学楼:“我的一位朋友。他叫祁峰,今年高二,也在一中念书。”   胡晔:“我们高二人老多了啊。二十多个班呢。你知道他是几班的吗?”   徐起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道,但是他的右脚有伤,应该是带着拐杖来上学的。拐杖上还缠着红蓝色的装饰带。”   胡晔:“这好找,我去看看!”   徐起新:“告诉他别着急,先把下午的课上完。我就在学校外面的奶茶铺等他。”   胡晔:“好的好的,没问题!”   胡晔才挂了电话,旁边的人就给了他的肩膀三连拍。   落了单的孙科这会儿正坐在轮椅上歪歪扭扭地往前挪动。他的右脚上套着用来正骨的黑色大鞋子,腿上还摆着一副拐杖。而且那副拐杖上就是缠着红蓝色的装饰带的!   胡晔的眼睛亮得都能亮瞎对面人的狗眼了。   他大喊一声:“祁峰!” 第8章   “祁峰啊。”   在教室的办公室里,班主任叫出眼前男孩的名字,说道:“关于孙科的情况呢,他的家长都已经跟我说了。孙科起码得等到一个月之后才能开始照常走路。在这之前,他的行动都是很不方便的。”   祁峰点点头,说:“我是孙科的同桌,会多关心他的。”   班主任:“同学间互相帮助,这是很好的一件事。但这个担子也不能只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祁峰的班主任是一位有着长直发的语文老师,气质特别出彩。她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的,可她的声音却一点儿也不单薄,给人一种特别值得信任的感觉。   班主任:“今天放学的时候,我会给你留五分钟。到时候你就在班上讲一下这件事,让愿意帮助孙科的同学去你那里报名。然后呢,你就排个表,大家轮流来。你看这件事你能做好吗?”   祁峰:“能的。”   班主任:“那就快回去吧,一会儿就该上课了。”   祁峰:“老师再见。”   祁峰转身离开,然而教师办公室的门才一打开,对面楼道里的动静就完完全全地挡不住了。   他们所在的这栋教学楼看平面图就好像是一个“凹”字,中间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有还有着两个也不短的直角。   祁峰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那个“直角”三楼那儿的动静。   那分明就是一堆人在抬着一个嗷嗷嚎叫的人下楼!   “祁峰啊,对面怎么回事啊?”   办公室里的数学老师正在批改考卷呢。听到这阵声响,直接问起整间办公室都很喜欢的这个学生。   阳光从祁峰所站着的那个方向打来,那让人对于远处的情形看不真切。   祁峰转过身来,看向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很快说道:“我去看看。”   说罢,祁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身体贴着外面的阳台向着走廊那头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正鬼哭狼嚎着被一群人连人带轮椅地抬着下楼的不正是他的同桌孙科吗!   祁峰心中焦急,连忙向另一头的走廊冲了过去。   此时课间休息时间已快结束,走廊上有着不少正要回教室的学生。这让祁峰一路闪避着人群一路向着对过跑去。   对于同桌的担心让他顾不上保留实力。   脚下步伐极为敏捷地左闪右避,在这一过程中,祁峰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记忆用上了过去他带球过人的技术。   几个刚刚在体育课上玩了足球的男生原本还想抓紧着上课前的最后时光,一路用头颠着球进教室。   祁峰在前面不远处的表现直接就让正被颠着的球落到了地上。   “马、马赛回旋!”   “还、还真挺像……?”   此时祁峰已经一路跑到了走廊的这一头,并和先前用头颠着球走了一路的男生打了个照面。当他和那个男生擦肩而过的时候,踢球的男生直接转过头去看向他。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的球已经向着楼梯口滚去了。   “球球球!同学!麻烦把球踢回给我们!”   祁峰没有回答他们,却是在追人的过程中用脚后跟一个挑球,一个停顿都没有地就把球挑回到了那个男孩的身前。   祁峰一路追下楼,可那群人动作太快,这就已经下到一楼了。   为了更快地追上那伙儿人,祁峰在扶手上一撑,翻过了最后的半楼,并且轻巧落地。   前方的孙科终于不是被连人带车一起给抬起来跑了,在轮椅的轮子落地之后,他仿佛找回了些许的勇气,怒问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要把他推着送去哪儿。   被人推着轮椅一路跑向校门口的他甚至还信誓旦旦地表示:“门卫会保护我的!”   胡晔:“祁峰,你紧张些什么啊!”   “胡哥”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他完全掳错人了。   并且他也完全没发现他此时正在推着的,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孙科倒也讲义气,没直接说出他根本就不是祁峰的事实,却是在说话时连音都破了。   孙科:“你们这么把我连人带轮椅一起抬下楼向校外跑,是个人都不会不紧张的好吗!”   此时他们的身后传来祁峰的喊声。   “前面的人!都给我停下!”   再怎么坚强的男孩子,在这种时候都会流下感动的热泪,孙科便在此刻回过头去,向后面一路加速冲过来的祁峰伸出手去,一遍更比一遍深情地呼唤起对方。   “峰峰!峰峰!!”   然而真情的呼唤非但没有得到相同的回应,反倒让他得到了祁峰的一句怒斥:“你蠢啊!拐杖就在你那儿,打他们啊!”   胡晔边跑边解释:“这位同学!你误会了,我们没恶意的。我们就是推他去见他的一好朋友。”   祁峰:“我信你才有鬼!”   一路加速前冲的祁峰拿出了“前·边锋”的速度,三两步赶上后一把揪住胡晔的后领。但他的脚步也就在此刻停下了。   因为他分明在那一刻看到了站在学校门外的徐起新。   对方似乎早就看到了他,甚至可能把他在出了教学大楼之后的那一连串精彩奔袭也看在了眼里。   现在,这个在前一天的晚上把他抱上了车的西甲球星就站在十几米之外,与他几乎一门之隔的地方,双眼只是看向他,似乎是在等他的一个解释。   糟……糕……了……   祁峰想对了,糟糕了,当然是糟糕了。   因为学校的门卫还以为他们是要把瘸腿同学送出学校,特意把电动门给打开了。   胡晔再上头也该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了。   但徐起新只是在看了祁峰的腿好一会儿后对他说道:“等你放学以后,我们谈谈?”   祁峰点了头。   然后他们就在一个多小时后,在学校门外的一个拐角小巷见面了。   “既然你还能跑,那你为什么就不踢球了?”   被迫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徐起新,祁峰感到格外的暴躁。   带着些许他还没意识到的恼羞成怒,祁峰转向眼前的那堵墙,踩着花坛的边沿处,脚下小动作不断。   “祁峰。”徐起新叫出他的名字,再次问道:“为什么不踢球了?”   祁峰猛转身,看向对方道:“这他妈关你什么事?”   徐起新没有选择在祁峰突然一下暴起的时候与他针锋相对。   这也从来就不是他会做的事。   他沉默了片刻,却只是为了让祁峰能够得到些许冷静下来的时间。   等到祁峰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徐起新才接着说道:“我们都知道。在刚开始接触足球的时候就知道——伤病永远都是足球世界里避不开的一大主题。没有人可以永远不受伤。重点是,有多少人能战胜那些。”   这些话祁峰早就已经听腻歪了。并且他也不想像以前那样,只是在对方和他说出这些的时候违心地应下了。   于是他说:“所以你大老远的跑到我的学校来,还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就只是为了来嘲笑我是个懦夫,是个逃兵吗?”   徐起新:“我只是来看你。我以为昨天晚上我们就已经说好了。”   一提起昨天晚上,对方透过驾驶座的车窗看向自己时的那个眼神就浮现在了祁峰的脑海中。   于是他就再也没法像先前那样不管不顾地乱发火了。   祁峰看向如今已经比他高出了不少的童年玩伴,心里有着很多问题想要问。   他想问:你还好吗?你真的还好吗?   他想说: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很好,但是之前让你进了ICU病房的突发病症真的一点后遗症都没有吗?   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句冷冰冰的话语。   他说:“如果你只有很短的回国假期,那就别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因为那根本就一点意义都没有。”   说着,祁峰便向着小巷的外面走去。   在他的身后,徐起新再次叫出他的名字,问道:“你还喜欢踢球吗?”   祁峰停了一下脚下的步子,却是没有就徐起新的那个问题给出回答,并直接向外走去,消失在了和他穿着相同校服的一中学生里。   这个从小就被许多人称为天才的男孩心想:徐起新,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第9章   “这他妈关你什么事?这他妈关你什么事!”   坐在轮椅上的孙科连着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   当他从别的同学那儿听说了这句话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   那是从头到脚的震惊,连他的小脚趾都被震惊得彻底。   孙科:“祁峰,你居然对徐起新这么说话!”   祁峰几乎咬牙切齿:“闭嘴。”   孙科:“好好好,我闭嘴。但这并不是因为我屈服了,而是因为我崇拜你啊兄弟!”   孙科说是要闭嘴,然而从他嘴里出来的话却是更多了。   孙科:“对了对了,徐起新他问了你什么,你才这么呛他的啊?诶,你认识他。你居然认识他!可我居然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成吧,孙科不闭嘴,他闭嘴。   电梯的门在两人面前打开,祁峰推着孙科进到里面,并按下了他家所在的楼层。   当祁峰按响门铃,才刚刚到家的孙科母亲便很快来开了门。   “你就是祁峰吧?谢谢你送孙科回来。”   那是一个称不上有多漂亮,说起话来却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浓浓母爱的女人。   当她用那种特别温柔也特别温暖的目光看向祁峰的时候,这个先前还浑身是刺的男孩竟有些想跑。   孙母:“我们孙科都提到过你好多回了。他说你聪明,人特别好,平时也很照顾他。没想到你还是个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孙科:“我和你说过,我说过我同桌长得贼帅气!”   孙母:“你说人没你帅。”   诶呀诶呀,这可揭了孙科的短了。然而自家亲妈,哪会在意这些。   孙科着急得脖子都要红了,和他妈妈进行起了迫切的交流。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祁峰低下了头,道:“阿姨,那我就先走了。”   但在他转身的时候,孙科的母亲叫住了他,热情道:“峰峰留下来吃晚饭吧?阿姨今天烧糖醋小排,很好吃的。”   祁峰原本是想把人送到就赶快回家的,但当他听到孙科的母亲对他说出那句话,他就愣住了。并且他的心里也有了想要再留一会儿的冲动。   是去还是留?两股意愿来回拉扯着他,并让祁峰在眼前这位母亲的注视下感觉到了久违的不知所措。   在这样的时刻,还坐在轮椅上的孙科也帮着他妈妈一起劝祁峰一起留下来吃晚饭。   那样的姿态就好像他根本不是祁峰的同班同学,而是他的弟弟。   最终,祁峰点了头,并和孙科一起并排坐在了餐桌前。   孙科的父亲则在饭点非常准时地回了家,和孙科的母亲一起坐在了两个男孩的对面。   这对父母说了许多夸奖祁峰的话,更感谢起祁峰对他们儿子的照顾。   黑夜来临了,但在一栋栋的公寓楼,灯火亮了,食物的香味也渐渐飘出。   属于家的温馨氛围也就在此刻逐渐浸染了城市里的居民区。   孙科的母亲看向祁峰的目光中有着一种长辈对于晚辈的,说不出的喜欢。她和祁峰说着话,并夹了好几块看起来色泽诱人,还撒上了葱花的糖醋小排到祁峰的碗里。   那都要让孙科看不过去了,他发起了些许的小脾气:“妈,你让祁峰自己吃嘛!人家手长脚长的,喜欢吃哪个,他还能夹不到吗?”   孙科的母亲笑了起来:“好好好,小男子汉都要自己吃饭。你们都是大孩子了。”   可是从晚饭开始就一直是低着头默默吃饭的祁峰却在此时开了口。   他说:“谢谢阿姨,糖醋小排很好吃。”   这样的态度简直要让孙科再次震惊。   但当祁峰看向他的时候,就又恢复了之前在楼底下对他说“闭嘴”的样子。   祁峰低声道:“好好吃饭。”   于是孙科也只好默默扒起饭来。   两人之间的这一小动作让孙科的父母看在眼里都笑开了花了,也让这顿家庭简餐的气氛变得格外和乐融融起来。   晚上九点,祁峰终于到了家。当他推开父亲的房门时,他的爸爸正披着一件长袖睡衣,在书桌前看图纸。   祁父:“回来了啊,在同学家玩得怎么样?”   站在房门口的祁峰没有很快回答,而是在片刻的沉默后才说道:“挺好的。”   此刻正坐在写字台前的,是一位非常了解自己儿子的父亲。   他一听这样的回答,就明白他的儿子心里有事。   他把胳膊伸进袖子里,把睡衣穿好,起身走向儿子。   祁父:“我正好有点累了,想切点水果吃。你想吃吗?”   祁峰:“我来切?”   祁父:“不不,你推了一天的轮椅了,歇歇吧。”   祁父挑了一个梨,一个石榴,还有一个橙子。他把小刀,切水果的小菜板和碗都拿到了客厅的餐桌上,一边切水果一边问起祁峰在同学家玩得怎么样。   祁峰:“……我把孙科推到了他家,他一路上都在嘴欠,说着一些不好笑的玩笑。”   祁父:“后来呢?”   祁峰:“他妈妈劝我留下吃晚饭,说今天她烧糖醋小排。”   那只是脱口而出的话语,却让祁峰在那之后就突兀地沉默了。   父亲给梨削皮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它似乎成为了这片沉默空间里唯一的声音。   梨削好了,祁父把梨皮丢到旁边的骨碟里,笑起来道:“你妈妈以前也喜欢烧糖醋小排给我们吃。但是吧,一样都是小排,我们父子俩喜欢的还都不一样。我喜欢吃糖醋的,你喜欢用小排和番茄土豆一起煮汤喝。所以你妈妈老是买一份排骨,煮两样。”   在父亲说到这些的时候,先前就一直沉默着的祁峰低下头去。   但是父亲温和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她老是这样,想要把我们都顾到。我问她喜欢糖醋的还是炖汤的。她总说她两样都喜欢。可其实啊,她喜欢吃腐乳的。带皮的,肥瘦相间的腐乳肉。”   听到这里,祁峰突兀地站起身来,用有些压不住情绪的声音说:“我去沙发那里坐。”   当祁峰经过父亲的身侧时,父亲叫住了他。   “儿子,你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男孩子。但你也可以不用总是这么坚强的。在你想妈妈的时候,你可以和爸爸说。”   当祁父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声音里的那些笑意终于还是掩饰不住那种巨大的伤感。   祁父:“因为,爸爸也很想她。”   那些已经忍了好一会儿的泪水终于因为父亲的这句话而涌了出来。   祁峰又坐回自己先前的座位,在眼泪落到下巴的时候说道:“我是挺想她的,所以才会留在同学家吃饭。”   说着,他擦了一把眼睛,拿起父亲刚刚切好的一块梨,把它塞进了嘴里。   在客厅的一角,放着一张正面朝下的相框。   它之所以会正面朝下,是因为生活在这套公寓里的父子俩都既想要经常见到相框里的那个女人,又不想每时每刻都沉浸在怀念她的情绪中。   那是祁峰的母亲。   她死于两年多以前的一场车祸。   她所驾驶的车在弯道上与迎面而来的另一辆车发生相撞,直接冲出了隔离栏,翻到了山下的江里。   两年多了,祁家父子似乎都还是没能从失去她的悲恸中走出来。   并且这也是他们从嘉维搬出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因为嘉维太小了,在工厂里工作了很多年的人也几乎都认识他们。   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对他们说起“可惜”或者“节哀”这类的话语。   那实在是一个让出于悲痛中的人怎么也无法走出来的状态。   那也实在是一个有着太多回忆的地方。   祁峰的父母感情很好,两人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又都是高分子化学领域里的专家。这导致祁峰父亲的工作中充满着与妻子相关的回忆。   在那么几个月的时间里,他甚至都没法正常工作。   还不到十五岁的祁峰看到了这些。   于是他便对他的父亲说:‘我们去嘉陵吧。’   父子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了一场久违了的谈心。   祁父:“你妈老说我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她走的时候,也是你表现得比我更坚强。但是儿子,我总觉得……比起我来,你才是那个更没法走出来的人。”   祁峰:“有吗?”   祁峰拿开了父亲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并挺直了腰,只是坐在了沙发的前半截上。   祁父:“爸爸觉得有。你看,你都不去做那些你喜欢做的事了。你还在学校里装体育不好。装得我都快信了。”   祁峰:“好好学习就是我喜欢的事。”   祁父:“那踢球呢?你以前很喜欢的。儿子,爸觉得现在你都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祁峰:“我不是不相信我自己了!”   太多太多的情感都随着这句话而从他的内心涌出了。   他企图说服父亲,却是被对方的视线触及到了更多他不愿提起的东西。   祁峰:“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过去我在踢球这件事上花费的时间太多了。我、我还让你们待在嘉维,自己和朋友一起去嘉陵的青训营,好久都不回来一次。”   对于祁峰的这句话,他的父亲显然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   祁父:“因为你很喜欢踢球,而且你也踢得很好。所以你肯定得去大俱乐部的青训营踢球啊。”   祁峰:“所以在她出事之前,我才会有十天那么长都没见到她。十天!十天有那么长,但我却一次都没见过她。就因为我忙着在青训营里做复健!”   因为祁峰所说的这几句话,他与自己的父亲陷入了一种无声的,对峙一般的沉默。   又或者说,想要与对方对峙的,只有祁峰。   他的父亲是对的。   其实,祁峰才是那个更没法走出来的人。   被祁峰放在了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那是他用的足球赛事相关APP给他发来了新闻推送。   此时祁峰已经站了起来,他几乎一低头就看到了那条新闻。   【突发!因随时可能危及生命的继发性心脏病,塞维利亚球员徐起新职业生涯或将陷入停摆!】   祁峰站在那里,看着手机屏幕上亮起的那条消息。   直到屏幕再次暗了下去,他便拿起手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在关上房门后倚着门坐到了地上。   当他看完徐起新病情的描述,以及徐起新作为球员与俱乐部所共同作出的决定,他放下手机,并抓起了自己的脑袋。   那个问他还喜欢踢球吗的声音似乎在祁峰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起。   他心想:其实,我也什么都不懂。   简讯从他的手机上发送到了徐起新的手机上。   ——‘你在哪儿?’ 第10章   夜里十点,祁峰来到了一栋带有花园的,超大别墅的门前。   他站在铁栅栏外,背对着别墅等待着他的童年玩伴。   电动的铁栅栏门在他给徐起新发了消息后不久就打开了,可他却依旧还是站在门外等待着。直到……他听到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   来人正是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徐起新。   他看起来就好像今天下午时的那样好。   俊朗而迷人的脸上带着属于少年人的纯真感,当他穿着白色的衣服出现,即便是在沉静的秋夜里也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祁峰:“一起去吃夜宵吗?如果……那对你的病情不会有影响。”   徐起新:“我的时差调得还不太好。现在这个时间对我来说还很早。”   徐起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特别认真地说:“稍微准备一下就可以吃晚饭了。”   先前表情一直还有些别扭的祁峰终于是真的笑了起来。他想了想,随后拿出了插在裤袋里的一只手,像是要掰手腕那样向徐起新伸出。   两人握着手,并一起用力把对方拉向自己,和彼此碰了碰肩膀。   他们一起从别墅区的山坡上走了下去,并慢慢走向市中心的人间烟火之地。   这是一对已经有好久都没见到彼此了的童年玩伴。   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那是即便相隔万里也阻断不了的感情。   但同时,他们之间也有着不小的隔阂。   尽管这件事谁都没有提起,可他们的心里却是都明白这一点。   在烧烤摊前,两人就着店家送的苦荞茶吃起了久违的烤串。聊起了很多能让人开怀大笑的事。   徐起新说起了他的那些俱乐部队友,祁峰也说了许多学校里的事。   那些都是距离现在很近的事,却也是让两人找不到彼此交集的事。   于是徐起新开始说起他们当年在嘉维一起踢球的过去。   但那却让祁峰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   “起新。”   在徐起新说到他们的校队教练向自己的体校学长推荐他们两个的时候,祁峰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端着茶杯看向徐起新,笑了起来:“今天晚上我不想听你提这些,也不想听你提踢球的事。”   徐起新:“那你什么时候愿意听我提起这些?明天吗?”   祁峰:“明天也不想。我说不上来我什么时候才想听。”   看着坐在对面的那个男孩,祁峰其实有些想告诉对方:我曾有过想听这些的时候,但那个时候你不愿意说。现在,你愿意了,可我却不想了。   但他不会说的。   因为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又何必,何必去故意刺痛对方。   可徐起新却不想就这么结束这个话题。   他给祁峰把茶倒到了七分满,用十分平静的声音说道:“从小到大,无论你想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如果做不到最好,你就干脆不做了。那有没有一件事,可以让你喜欢到即便做不到最好,也一定想要接着做下去呢?”   说着,徐起新便看向祁峰的眼睛,问道:“足球可以是吗?”   这虽然只是一个19岁的男孩,但他却已随队征战过欧洲著名的魔鬼主场。即便是在场上的局势不利时,他也依旧能在数万对手方球迷的嘘声中贡献漂亮的拦截。   因而当他那样看着祁峰的眼睛时,他绝不可能在还没得到答案的时候就后退。   在一轮无声的对抗后,落到了下风的祁峰挪开视线:“我可以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徐起新点点头,说:“你问吧。”   祁峰:“你为什么要在今天问我这个问题?或者我说得再直接一点,你为什么不在你出事之前问我这个问题?”   徐起新:“很多事过去我可以理解。可现在,我却不能了。”   听到这里,祁峰笑了。但那却是不带有任何温度的笑。   徐起新:“你在门前的嗅觉绝不是一般的前锋所能有的。尽管你不知道这种判断是怎么做出的。但你就是知道,待在什么样的位置最有可能产生进球。那是天生的直觉。这种级别的天赋我只在欧洲的一流前锋身上看到过。”   徐起新的身体向前倾了一些,试图说服眼前这个天赋卓绝的男孩:“你应该走下去的,祁峰。因为你还能走下去。你的职业生涯根本就还没有开始。”   祁峰:“所以,你说这些话还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   祁峰抽起一张放在桌上的廉价纸巾,拿它擦了擦嘴。   祁峰:“因为我把那年去马竞青训营的机会推给了你,所以你一直都很自责。但我没怪过你,认真的。那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不是你拿着刀在我背后推着我做的。”   徐起新:“那年你才只有13岁,你根本不知道那次机会意味着什么。这个年龄的后腰可以蹉跎,但前锋不能。几乎所有的顶级前锋都是在20岁之前就成名的。”   祁峰:“但那也是我。你说的天赋和选择,这两样都是我的。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也还是会那样做的。”   说着,祁峰向烧烤摊的老板招手示意他们要结账。   祁峰:“时间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来的时候,两人是走路来的夜宵一条街。   那就好像徐起新在出发去到马德里的前一晚那样。   但是三年前的一晚,徐起新为了再多看看这座城市而在夜宵后和祁峰一起绕着这座城市走了几十公里。   他们用脚踏遍了这座城市,无论是他们过去所熟悉的街道,还是从没有踏足过的角落。   他们就这样一直走着、聊着,直到天亮才各自回家。   但在今天晚上,他们却是在半夜两点的时候就打着车回去了。   这辆用徐起新的手机叫来的豪车先是把两人一起送到徐起新的家,然后再返回祁峰的家。   在那辆豪华车开到了徐起新的家时,别墅里的灯还亮着。   祁峰在徐起新之后也走下车来,打算看着他安全进到家门。   可徐起新却是把白天的时候问过他的那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你还喜欢踢球吗?”   这一次,祁峰没有不给个回答就走了。   他说:“不喜欢了。”   徐起新微微颔首:“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祁峰眼神闪烁了一下,仿佛是在心里咀嚼了一遍这句话:“好,我会告诉他们的。”   徐起新:“晚安?”   祁峰:“晚安。”   两人分明都已经对彼此说了晚安,却是谁也没有先转身离去。   祁峰都笑了,用脚踢了踢徐起新的鞋子:“好了好了,你先走。我看你进门。”   他站在那扇铁栅栏门前看着徐起新的背影越走越远。   但是打开了住宅主门的徐起新没有直接进门。他在打开房门后转过身,看向正站在车前望着他的祁峰,等到对方好笑地坐上车去,他才把大门又给关上。   在将近凌晨三点的时候,祁峰终于到了家。   他在进门处换了鞋,而后走向沙发边上的旋转置物架,把镜面朝下的相框拿了起来,对着照片上的母亲说道:“我今天去看起新了,他让我代他向你问个好。”   说完,他又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看了这张照片好一会儿,而后才动作很轻地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他的身体已经感到很累了,强大的生物钟也在不断地提醒着他快去睡觉。可他的精神却是好得出奇。   徐起新的在今晚所说的那些话语在这个夜晚慢慢发挥出威力。   ‘有没有一件事,可以让你喜欢到即便做不到最好,也一定想要接着做下去呢?’   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听烦那些话了。   他也以为自己已经打出了一套能隔绝那些声音的合金铠甲。   可没曾想,徐起新那家伙居然又给了他能量那么大的一击!   ‘足球可以是吗?’   祁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原先有的很多足球都已经被他送人了。但在他的衣橱顶上却还有两个。   它们一个印有马德里竞技的队徽,一个则印有塞维利亚的队徽。   由红色、蓝色与白色所组成的盾形徽章,是马德里竞技的队徽。   而由红白两色所组成的徽章,它则是塞维利亚的队徽。   它们都是有着当时马竞与塞维利亚全队签名的,由徐起新从西班牙给他寄来的礼物。   ‘你在门前的嗅觉绝不是一般的前锋所能有的。’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他的大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曾经在嘉陵FC青训营里的那些日子。   他甚至还回忆了一遍今天在学校里那一连串仿佛行云流水一般的“过人”。   ‘这种级别的天赋我只在欧洲的一流前锋身上看到过。’   祁峰放下印有塞维利亚队徽的那个足球,并把印有马竞队徽的足球抱在了怀里,脱了拖鞋,在凌晨三点的时刻颠起球来。   他首先用右脚将皮球向着自己的方向一踩,又将球向上一碰。   右脚提起后,他用脚背和胫骨之间的那个弧度接住了球,把球轻轻向上一颠,然后抬腿在球的上方绕一个圈,再像先前那样,稳稳地停住球。   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起势。   几乎每个真正会踢球的男孩都会的颠球动作。   ‘你应该走下去的,祁峰。因为你还能走下去。’   在停球的时候,祁峰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足球资讯APP推送给他的那条新闻。   [突发!因随时可能危及生命的继发性心脏病,塞维利亚球员徐起新宣布职业生涯陷入停摆!]   于是脚下的动作再次开始。他用自己左右两脚连续颠起了球,而后触球的位置又转变到了胸口和头顶。   当他向前倾下身体的时候,球就从他的头顶顺着后颈与背部一路向下滑,直至他就用后脚跟把球轻轻一挑。   从这个动作开始,他仿佛找回了曾经在嘉陵FC青训营时的感受。   于是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花哨,就好像他们以前经常会看的那些欧洲球星的颠球视频一样。   但就在祁峰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时,他对于右小腿的控制就又出现了偏差。   那让他的颠球极为突兀地中断了。   在球重重落地的时候,他的右小腿也出现了持续时间很短的抽疼。那让他甚至都没法好好地站稳。但仅仅是一瞬间而已,痛感就消失了,仿佛它根本就没来过一样。   可刚刚被他颠得仿佛活了一样的皮球却是在慢慢地滚向床底。   它在用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在提醒着祁峰,刚才发生了什么。   于是一切的心潮澎湃与热血沸腾都在这一刻熄止了。   祁峰在那枚足球最终滚进床底之前伸脚拦住了它,并再度把它放回衣柜里,也把衣柜的门关上,让它回到一片黑暗之中。 第11章   周一的早上,祁峰骑着车去上学。   当他推着自行车一路走进学校大门,议论声就开始在他的耳边响个不停了。   显然,以徐起新在当地青少年中的人气,他在上周五来到一中门口找人,并且还惹出了那么大阵仗的事,同学们不可能不知道。   再加上孙科都能在周五就知道他和徐起新在小巷子里的那句对话了。可想而知,等到周一的时候学校里都该传成什么样了。   但面对这样的情况,祁峰大约还算是有经验。   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是嘉陵FC青训营里最耀眼的新星,那些议论声也只是针对他本人。   祁峰目不斜视地推着自行车走向车库,也安全地在放了车之后又向教学楼走去。   但在他快要走进教学楼的时候,他就被已经在那儿守了半个多小时的人用眼神锁定了!   那是正是周五的时候在走廊里颠球的那个男生。   他听着手机里的英语音频,一边心不在焉地背着英语,一边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向要走进教学楼里的同学们。   苦守一早上,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被他找到了目标人物了!   “同学同学,祁峰同学!”   踢足球的男孩一把扯下耳机,冲到了祁峰的面前。   他说:“我是校足球队的!周五的时候我们在四楼的走廊上见过的。你还把快要滚下楼梯的球给我救了回来!”   祁峰皱着眉,带着些许的疑惑点了点头。   校队男生:“是这样的!周五的时候我被你的球技震惊了!能问一下你最习惯踢的位置是哪个吗?”   祁峰:“我不会踢球。”   校队男生:“这不可能啊!”   祁峰直接走上楼去,那个足球校队的男生则也跟了上去:“你在走廊里过人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不会踢球的。尤其是最后的那个转身过人,如果你脚下有球,那就是标准的马赛回旋。”   祁峰:“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   校队男生:“那好吧好吧,位置不重要,是不是有马赛回旋也不重要。我就是想来邀请你进校队!特别特别想!周五放学之后我和我们校队的其他人说起你了,大家都特别兴奋!”   两人这会儿已经走过三楼了。祁峰停下脚步:“你是文科三班的吧?”   “是啊!”校队男生特别惊喜:“你知道我??”   祁峰:“我们的体育老师是同一个,你可以向他打听一下我。看看他是不是觉得招我进校队是个好主意。”   说完,祁峰又补充道:“他肯定记得我。因为,体育五项达标全都不合格的男生,全年级也没多少个。”   祁峰丢下一脸震惊的足球校队男生接着往上走,然而他在距离所在的班级教室还差半楼的时候就发现他此刻面对的真实情况了。   那可真的算得上是后有虎,前有狼。   跟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校队男生还没完全甩开呢,前面以柯文静为首的羽毛球校队女生就也在那儿等着他了。   但她们倒不是来邀请他去校羽毛球队的,他们是来问徐起新的。   祁峰谨慎起来,并在放慢了速度后又恢复了正常步速地向前走去。然后,他得到了柯文静的伸手一拦。   柯文静那双战意浓浓的眼睛对上祁峰,一下就变成了笑意浓浓的弯弯眼了。   柯文静:“祁峰,我俩同学一场,我想代表我们羽毛球队的女生们托你帮个忙。”   祁峰:“什么忙?你先说说看,但我不一定能帮。”   在柯文静一个手势之下,那群女孩子立马整齐划一地向祁峰伸出了一封封的信,并且那还都是用各色精美信封装着的信。   柯文静:“徐起新的联系方式我们不问你要,也知道这要求有点过。但是你能不能帮我们把这些信转交给他呢?里面装的都是我们对他的问候,还有祝福和鼓励!”   如果不是有些人干脆用粉红色的信封来装这些信,如果不是祁峰自己也收过不少类似的情书,祁峰都要被自己这位同班同学的真诚表演给说服了。   但念及徐起新年纪轻轻地就出了国,整天在男孩子堆里踢球,祁峰觉得这些或许会给那位西甲超新星带去一点新鲜感受的。   对,然后他就不会一天问自己两次——你还喜欢踢球吗?   祁峰:“第一,不保证这周之内就能带到。”   先前还看起来很是沉稳的柯文静直接发出了欢庆的声音,并和她的队友们一个一个击掌地起来。   祁峰:“第二,别问我徐起新看了以后有什么反应。如果你们问我,答案就只有一个——我不知道。”   这些站在祁峰面前女孩子全都小鸡啄米一样地向他猛点头。   接下去,就是祁峰收“慰问信”的时间了。   这些他或认识,或者曾打过一次照面的女生们排着队一个一个地把自己准备好的信交给了祁峰。   此时孙科正被负责今天推他的同学推着从走廊的另一头过来。看到自家同桌被校羽毛球队的女孩子们排队送“情书”,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柯文静也把自己准备好的那封信交到祁峰手上的时候,孙科一手捂着小心脏,一手指着祁峰,仿佛是在说着无声的控诉。   ——兄弟,你背叛我!   ‘一会儿跟你解释,这些都不是我的。’——祁峰和孙科比划了两下,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明白,就只是在那之后比了比教室,示意孙科一会儿进去说。   高中足球队的男生哪见过这种阵仗啊?   就算他们本城踢球的人里出了一个特别受欢迎的徐起新,可在真实的校园里,绝对还是那些打篮球的男生更吸引女孩子们的注意力。   也正是如此,刚才一路跟着祁峰不放弃的校足球队男生直接不敢上前了!   这会儿过来派对递信的女生已经到了最后一个了。祁峰原本想收了信就进教室的,怎料那个女孩在他要收下信的时候手上用着力,让祁峰没一下就拿走它。   这个祁峰之前还从没见过的女生看起来像是高一的学妹,在和祁峰对上视线后,她一下把手上的信翻了个身,让它正面朝上。   于是信封上写的那几个字就跳进了祁峰的视线。   ——祁峰(收)   愤怒的孙科不想理解祁峰刚才对他比的手势,并自己控制着轮椅歪歪扭扭却气势汹汹地来了。   见此情况,祁峰连忙把写着他名字的情书塞到了那堆“信”里倒数第二的位置,轻咳一声迎上前去。   “一直关心着我的球迷朋友们,我想在这支视频里和你们暂时说再见。”   在别墅明亮的房间里,徐起新给球迷们录起了视频。   他先用准备了好久的西班牙语给西班牙当地的球迷录了视频。   这样一来,等他再过回头来用中文录这条视频的时候,他就会感觉到轻松很多。   “尽管十分不舍,但我还是不得不暂时离开球场。遗憾的是,我没法给到大家一个确切的归期。我只能告诉你们,我还没有放弃,也在积极地寻求着回来的办法。”   他在自己的电脑里把先前录好的西班牙语版暂别视频看了好几遍,然后才开始了中文版视频的录制。   相比较他在前一版视频里所不自觉地表现出的沉稳和平静,当他说起中文的时候,他会更像是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男孩。   “但在等待的时间里,我也有很多想去做的事。这几年,我总是太着急向前冲。于是我就在一路向前跑的过程中遗落了很多重要的东西。现在,我可以回头看一看了。”   他的脸上有着未加掩饰的遗憾,却没有迷茫。   当风吹动起他的头发时,即便是简单的电脑摄像头也能捕捉到他眼睛里的神采。   “有一件事是我可以像你们保证的。我只是暂时离开了球场,但我不会离开足球。”   视频录完了,徐起新稍稍呼出了一口气,并把这两支视频分别发送到了他的不同社交媒体主页上。   同时,他也用文字向俱乐部与他的队长表达了感谢。   徐起新向前者在这两周时间里对他所给予的支持表达感谢,也向后者在那天的球场上对他做出的紧急救助表达感谢。   现在,该是他去进行“午间行动”的时候了。   徐起新走出卧室,去到一旁的专属衣帽间。   在他的衣柜里,已经挂着一套嘉陵一中的校服了。   之前李量提起的着装问题显然让他听了进去。   周五的时候,如果不是他在用手机联系不到祁峰的情况下只能站在校门口等着,也就不会有之后的那一系列情况。   只不过,一中的校服虽然是有了,却是因为时间紧迫而找不到足够合适的尺码。   这套校服的长裤穿在他的身上短了一截,看起来像是尴尴尬尬的“八分裤”。上衣的袖子盖不过手腕,肩膀和胸口那里也很紧。   但穿着它走进嘉陵一中的小门,总比穿着便装进去要让人感到自在。   等到徐起新把一切都准备就绪,也努力把腕上的手表藏到上衣的袖子里,他就从衣帽间里走了出去。   当门打开时,他就与站在他卧室门前的自家老爸打了个既惊喜又意外的照面。   那一瞬间的情形着实有些尴尬。   作为父亲的那个男人显然已经在门口已经稍站了一会儿了,却因为没想好自己的开场白而在那儿久久都没有敲门。正犹犹豫豫地抬手呢,儿子看到他了。   至于身为儿子的徐起新,他则在应该忧郁静养的时候,被刚从外地回来的父亲抓到了偷穿高中校服出门的一幕。   说来也有意思,徐起新的父亲是个作风强硬的高新科技公司创始人。   他的母亲则也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大女人,在孩子的父亲艰难创业的时候,不仅带着徐起新去到了能让她更容易一个人带孩子的嘉维,还用赚取到的薪水支撑着家庭。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居然养出了徐起新这么一个性格沉稳却还很温柔的儿子。   仿佛这个孩子来到他们的身边,就是来替他们说出那些被藏在心里的,绝不轻易说出的话的。   父子二人都轻咳一声。   徐起新试探着问道:“我们……下去说?”   徐父:“就进你房间说。你穿着这身衣服,坐在客厅里,一会儿被人看到怎么办?”   徐起新看了看在自己身上短了不止一点点的这套校服,都被他老爸窘迫的样子给逗笑了:“那我把衣服换回去。”   徐父:“衣服换了也进你房间说。怎么?孩子大了就不能让爸妈进你屋了啊?”   徐起新也不关门,就只是回到衣帽间里,把衣服换下来重新挂好。   从小到大,他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自己父亲的身边,可他却一点也不怕对方。不仅如此,他还相当了解他那心口不一的父亲。甚至他的爸爸每次和妈妈吵了架,都还会来找他做场外援助。   徐起新:“爸,你有悄悄话要跟我说呢?”   徐父:“我就是有点小事情要跟你,谈谈。”   徐起新卧室的房门打开又关上。   在谈话开始后,徐父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因为你在ICU病房的时候我没有飞去马德里看你,你妈对我的意见很大。”   徐起新认真地做起了阅读理解,却是谨慎地没有马上开口。   他在等,等他父亲通过第二句话来定下这段“悄悄话”的主要基调。   徐父:“你回家这么久,你妈都只在你面前和我和乐融融的。你一不在,她连话都不跟我说了!一家人怎么可以这样呢?”   徐起新险些没能绷住,并低下头去,企图以此来掩饰自己嘴角的弧度。   等稳住了之后,他才说道:“嗯,这个问题挺严峻的。” 第12章   在徐起新的卧室里,徐父站着和他倒了很久的苦水。   这导致徐起新也只能站着听。   一开始的时候,他是需要去努力忍笑的。可听到后来,他又无奈了起来,并走到了自己的床边,轻轻靠着床尾的架子。   徐父:“你妈那时候已经去了马德里了,如果我也赶过去了,那么大一个公司也没个人坐镇,那算什么?我儿子难道不回来了吗?我说我们要相信儿子,相信医学、相信科学、相信他会好好回来的。”   徐起新:“你这么跟我妈说了?”   徐父:“说了啊!我还说我们俩一起去,这感觉太不好了。好像你真的就回不来了似的。”   徐起新:“然后呢?”   徐父:“然后……然后你妈就哭了。”   徐起新长叹一口气:“爸,你这话说的,我都不是很想理你。”   徐起新可太头疼了。同时他还像他所说的那样,不是很想理他爸爸。   但他还是说道:“这样吧,我这两天探探我妈的口风,看看她现在怎么想的。然后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徐父:“你以为我就是来找你帮忙的吗?爸是来问你话的。那时候我没来马德里看你,你是不是也生我的气了。”   这个问题对于徐起新的父亲来说很重要。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忐忑到等了那么多天。   徐起新的父亲看向儿子,而后者的目光也没有就此躲闪。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大约十几秒的时间,徐起新就率先挪开了视线。   徐起新深吸一口气,道:“理智上,我赞成你的说法。感情上,我认同我妈的做法。”   徐起新起身走向他老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爸,我现在得出去了,剩下的你能等我回来再和你说吗?”   徐父:“爸觉得不太行。一鼓作气再而衰,对待重要问题,事情要一次讲清楚。”   徐起新没了脾气:“爸,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这个家里就只有我一个成年人。”   说完,徐起新不等他爸对此发表看法,直接就拉着对方和他一起坐到床边上,“你说吧,我等我们说完再出门。”   徐父:“爸想来关心你一下。看看能不能做点弥补。”   徐起新:“嗯,关心吧,我听着。”   徐父:“儿子啊,爸这两天一直在刷你的微博。刚刚我看到你发的那条告别视频了,就想问问,接下去你想做什么?”   徐起新:“其实我还没有想好。这一周我去看了以前一起踢球的朋友,想去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   徐起新和他的父亲说起了自己去嘉维见李量的那一趟。   他也和父亲说起了带拐祁峰与自己的街头相逢。   当他说到祁峰在后面追着被推跑的同桌,一路从教学楼里冲出来的时候,徐父都哈哈大笑了。   徐起新:“你瞧,我就是不想让这种事再发生,所以才打算穿着一中的校服进学校去找他的。”   徐父:“祁峰是个好孩子,可惜,被耽误了。那你能帮到他点什么吗?”   徐起新:“之前我问他——你还喜欢足球吗?他说他不喜欢了。但我觉得那不是真话。我想先弄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他还喜欢,我想帮他找回信心。”   徐父:“除了帮帮你的小伙伴,还有别的想做的吗?爸看你说你只是暂时离开球场,不会离开足球。那你是不是想买个球队?你看,苏宁就买了国际米兰,他们家康阳也把球队经营得挺好。”   徐起新迟疑起来,总觉得他爸话里有话。   他谨慎道:“爸,张康阳是有常春藤盟校的经济学背景的。他15岁的时候去的是莫西斯堡学院。可你儿子15岁的时候去的是马德里竞技俱乐部的青训营。”   徐父:“但是你也有好好地完成我布置给你的学习任务啊。我们都约好了的,等你35岁的时候就回来分步走地接爸的班。你放心,约好的事就是约好了,爸绝对不逼你提前回来。”   沉默,又是沉默。   在堪称漫长的沉默后,父子二人同时开口。   徐起新:“我其实有看上中甲的嘉陵竞技。”   徐父:“爸找人去看你的母队嘉陵FC的报价了。”   徐起新:“……”   徐父:“……”   徐起新:“爸……中超球队很贵的!对于好球员的引进,成本也是很高的。”   徐父:“我已经找人做过预算控制了,买得起。正好还能给我们家的产品做商业推广。”   徐起新:“那就更不能了!一家人同时资助一对同城死敌会出事的。这又不是对冲基金。快去告诉你助理,说我们不买嘉陵FC。”   徐父:“一样买就买个好的啊。你看上的嘉陵竞技之前还在中乙吧?今年才好容易升到中甲的。你看,爸对行情还是有了解的。儿子,听爸的话,我们不买嘉陵竞技,就买嘉陵FC。”   徐起新:“但是我已经……买了。”   说完,魔鬼一般的电话铃音就在徐起新的卧室里响了起来。   那来自于徐父的手机。   哦,不安。   这铃声实在是太让人感觉到不安了。   “叮铃铃!”   “叮铃铃!”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在嘉陵一中响起。   喜欢体育运动的男孩子们在老师宣布了下课后就立马冲了出去,打算把晚自习之前的时间省下来,进行一些体育运动。   但也有更多的同学依旧沉浸在最后一节课的知识点上。   当祁峰正在替几位同学解答他们不明白的数学题时,教学楼背面的操场那儿便传来了不容忽视的呼唤声。   “祁峰!高二理科一班的祁峰!”   “祁峰!我们一中的校草祁峰!”   祁峰:“……?”   “怎么回事呢?怎么回事?”   “是在喊我们班的祁峰吗?”   正打算去食堂吃饭的同学被吸引了注意力,连忙去窗口张望起来。当事人却是依旧牢牢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教室里的祁峰没有回话,操场上的那些人倒也不泄气,而是继续呼唤。   “祁峰!快下来踢球!”   “来踢球啊祁峰!我们一中足球队需要你!”   “来啊来啊祁峰!快给我们看看你的马赛回旋!”   “踩单车式过人有没有?特殊的破门技巧有没有?”   正在问祁峰题的几人看似还在认真听题,然而他们的耳朵却是竖起来了,就连视线也不都在试题集上了,开始往祁峰身上飘了。   操场上的人在结束了一轮呼喊后又开始了第二轮。   并且,这些中气十足的足球队男孩们还放弃了之前“各自为战”的呼喊,改成领头的喊一句,其他所有人都一起重复一句了。   祁峰终于压不住脾气了,他说了一句“你们稍等我一下”,然后就从座位上起身,走向窗台。   他的同桌孙科见此情况也坚强地拿起拐杖,一跳一跳地跟着去了窗台边。   孙科早上的时候还在生他的气呢,但一发现那些“慰问信”全都是要给徐起新的,他居然就对祁峰有了那么一丝怜爱之情。   凭借有利道具,孙科挤进一众围观同学里,并站到了祁峰的身旁。   孙科:“祁峰不踢球的!”   嗯,这是一句正常的回应。如果孙科没有说出他的下一句话,那就更好了。   孙科:“我们祁峰体育五项达标全都不及格!你们肯定搞错了!”   祁峰:“……”虽然这句话似曾相识,还像是我说过的,但我总觉得很不对。   怎么办呢?眼不见心不烦。   祁峰看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说:“我去吃饭。”   祁峰揣着手机就下楼去食堂了,但操场上的情况却是还未结束。   这是一座既能用来做足球场,又能做篮球场的操场。   足球队的男生们呼喊了好一阵子都不见人下来,正打算先踢起来呢,就发现篮球队的人也来了,手上还揣着不止一个篮球。   而且他们一进操场就直接在篮筐那儿走了!   之前邀请祁峰入队的足球队男生很快上前理论:“喂喂喂,怎么你们又来了?不是说好了今天全场都归我们吗?”   篮球队的人则表示:“我们这不是看你们老半天都不踢球么?我们就先来活动活动。”   得,为了场地的事,两边的人起矛盾了。   在这样的时候,篮球运动在校园中的优势就出现了。   在篮球队的副队长和足球队的人扯皮时,队长就已经带人在篮筐底下玩儿起球来了。   足球队的人当然会被气得够呛。说他们耍无赖,说话不算话。   篮球队的:“哎哎,你们就让我们半个场呗。又不妨碍的。”   足球队的:“怎么不妨碍了?我们这周有22个人了!守门员也正好有两个,我们不配有一整片球场,再打个经典战役的复刻吗?”   篮球队:“别生气别生气。”   篮球队的副队长倒也好声好气地和对方商量起来。   然而那那些话却是过分得都能把人气成河豚!   ——“同学,帮个忙啦。我们今年在市里有比赛的!但你们足球队不是没有吗?帮个忙,帮个忙啦。” 第13章   “打起来啦!”   当祁峰和几个同学一起坐在食堂里吃晚饭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外面这样高声喊道。   这样的事在一中这样的学校虽不多见,但也不会让祁峰过于关注。   “足球队的和篮球队的要在操场上打起来啦!”   祁峰:“?!”   祁峰停下筷子,抬起头看向食堂出口的方向。同时坐在他旁边的孙科也表现十分夸张地伸长了脖子看向那边。   但食堂的门口根本就不对着操场,他们只能看到围观同学三三两两火速跑向操场的身影!   一起吃饭的同学们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之前才被足球队的人呼唤的峰·体育不行·五项达标全不及格·校草·祁,仿佛是在问祁峰去不去。   祁峰表情看不出变化,手上动作却是快了起来:“先把饭吃完吧。吃完过去看看。”   “徐、徐起新!徐起新也加入了!啊啊啊啊!”   “啪!”   祁峰一下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边起身边拿出纸巾擦嘴,等到人都已经跑出几步路了才意识到餐盘还在桌上。   祁峰:“我先走了。”   祁峰跑回来端起餐盘,风一样地跑去归还餐盘的地方,然后又一路跑向了外面。   那种灵活又飘逸的感觉,以及富有节奏的脚步直接让原本也想伺机而动的同学们呆若木鸡了。   “祁峰他……以前跑起来的时候是这样的?”   “我觉得不、不是很像……”   “我也不……”   “我也……”   祁峰在学校里的伪装原本是很用心的。但自从那次与徐起新带拐相见后,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那像是绷在祁峰心里的一根线断了。   但那只是一根线而已,当它断了的时候,并不会有天崩地裂的表现。那甚至有些让人感到难以觉察。   当祁峰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操场,并焦急地挤进围观的人群里了。   但他只是犹豫了两秒钟的时间就继续向前。   “抱歉,借过。抱歉,我朋友在里面。”   他挤进同学与同学的缝隙之中,而等他快要挤到最前面的时候,却看到了和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画面。   只见他们学校篮球队的人都站在篮筐下,足球队的人则站在徐起新的身边,表情特别严肃又紧张地看着他。   那么徐起新站在哪儿呢?   他站在球场的中线附近,脚下还摆着一个足球。   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祁峰问出这个问题,身边就有别的同学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之前篮球队的人说,这片场地本来就是他们的。在学校扩建的新足球场修好之前这边能借给他们,本来就是篮球队的人好,怎么能当做是理所当然呢?”   “他们这么说的啊?”   “对啊。”   “可这不是学校的体育老师帮他们一起商量出来的时间吗?”   “对啊对啊。”   “然后呢?”   “然后篮球队的人说,要不这样,足球队的人如果能用脚把球打进篮筐里,那这片场地这一整周就都给他们了。否则他们就滚蛋。足球队的气坏了,都已经要和他们打起来了。然后……”   然后,原本打算低调行事的徐起新便走向那两拨男孩。   他说——“让我试试吧。”   现在他就站在篮球场的中线那里,在越来越多的围观同学的注视下,向后退了几步,并似乎打算起脚射门。   “起新!”   在人群中,祁峰一下叫出了徐起新的名字。他原本一直都在学校里装作自己并不认识对方的。可现在,他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了。   徐起新在那些嘈杂的声音中一下就认出了祁峰,并转过身来,对他露出了一如四年前离开嘉陵时的笑容。   看到徐起新的视线如此精准地落在祁峰的身上,站在他身边的人都不自觉地为他稍稍让开了些许的距离。   祁峰原本是想问他,你的心脏,在这种环境下踢球可以的吗?   但话到了嘴边,却是变成了一句:“这是篮球场的场地,不是草皮的。”   徐起新笑了:“我知道,所以我只说试试看。”   说完,他便转回身去。在稍稍看了一下篮筐的高度后直接起脚向前。   “咚!”   那是一个在出现时吓了好多人一大跳的声音。   围在了场边的学生们还从未在现场听到有人踢球能用到这么大的力气,仿佛那一球砸在他们的身上就能把骨头都打断了。   但当他们的视线又捕捉起被大力踢起的足球时,他们会发现那个皮球在扬起了一个斜向上的抛物线之后又带着旋转一路向下落去,最终砸到篮板,并撞进了篮筐。   在皮球从篮网中落地的那一刻,围观的同学们惊呆了,而那些就站在篮板下看着这一幕发生的男孩子们,则更是完完全全地懵了。   他们之中或许有曾经认真看过不少足球比赛的人,也知道职业球员脚下的球向来是可以带上各种弧度的。   但是足球的弧线本来就已经够难出现了,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却还能够精准地控制那个弧线,让人看到用脚踢出的,被打进了篮筐里的足球。   当这样的事出现眼前的时候,所带来的震撼真的太强了。   而在好多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篮球队里的一个男孩子便委屈又愤怒地大喊道:   “不算的!这个不算的!这个人……徐、徐起新他都不是我们学校的,他是个职业足球运动员!拿他踢的球算在我们学校足球队的头上,这太不公平了!”   围观的同学们原本还沉浸在刚刚那份震惊与震撼中呢。在这一声呼喊出现后,他们被唤得回过神来。   同学们不禁看向这个身材格外高大也格外强壮的,先前让他们只在电视上看过的青少年偶像,并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面对这样的控诉与注视,假冒这里的学生进到校门里的徐起新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紧张与局促。   他看向刚才对他说出抗议的那个男生,语气十分温和地问道:“如果是一中的学生把球踢进篮筐里,你们就能完成刚才说出的承诺吗?这一周,把场地完完全全地给足球队?”   男生愣了,看向他们的队长。   那个看起来和徐起新差不多高,然而身材却远没有他那么强壮的男生点了点头。   在他点头之后,篮球队的男生就都大声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样一来,事情就很简单了。   徐起新只要像以前那样,把球传给永远都能从边路发起锐利攻击,并将对手方的防守人员一路甩开的祁峰就可以了。   于是他向前走了几步,把从篮网中落下的足球停在脚下,并看向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男孩。   “你来试试吗,祁峰?我们以前在青训营里练过的。”   这句话并不是徐起新高声喊出来的。但在他说话之前,四周就已经因为他的这一举动而安静下来了。   于是当然会有人听清他所说的话,也能抓住那句话里极为重要的关键词。或者说,关键话语。   ——我们以前在青训营里练过的。   好多没有听清那句话的人在后面问起徐起新刚刚都说了些什么。而徐起新则也在这个时候用外脚背把皮球向前轻轻一推。   皮球慢慢地滚向了那个站在人群之前看着他的那个男孩。   可就在皮球要碰到祁峰的脚时,祁峰却是向旁边走了一步,让开了。   球碰到了后面的同学们,而突然一下成为了众人关注焦点的祁峰却是一言不发并且也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并企图挤出人群。   但这一次他哪里还需要真用挤的才能出去,当他开始向外走的时候,挡在他前面的同学们都会不自觉地给他让开一段距离。   而徐起新则快步向前,边追边说道:“就算你现在已经不喜欢足球了,但你真的需要彻彻底底地和它一刀两断吗?你对我说过,你说你想要去马竞。”   这可真是一段惊天大瓜!   围观的同学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哪天哪,他们学校里出了名的,长相帅气学习好,却是体育很不行的校草祁峰!他和他们的偶像徐起新说过,要去马竞!   而且作为西甲超新星的徐起新,他居然也很认真地相信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拿出了手机,扛着压力慢吞吞地打开了摄像功能,拍摄起了这会儿已经被同学们自觉让出了一大段距离的祁峰与徐起新。   可徐起新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说出那番话语。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依旧不在乎周围的情形,并且双眼只是看向在前面已经很生气了的祁峰。   徐起新:“你说过你想作为马竞的前锋,穿着17号或者27号甚至37号的球衣,站在欧冠的赛场上,和我……”   祁峰已经忍无可忍,转身就是一句:“闭嘴!”   认识祁峰的人在这个时候全都不禁地发出了“哇呜……”的一声感慨,感慨向来好脾气的祁峰居然还能有像炸.药桶一样的时候。   此时的祁峰转回身去,面对着徐起新,眼神凶极了。   他看起来仿佛就是在用那双有着很强能量的眼睛在威胁着对方一样。   但同时,他那气得都有些轻微颤抖了的双手,以及整个人的姿态却都又像极了受伤的凶悍动物。   他在抗拒着,抗拒着一双向他伸出的手,抑或是某句提醒他心中痛处的话语。   可他的少时玩伴却是正视着他,用一种平静且坦然的态度说道:“你说你想和我一起,在欧冠的赛场上,作为马竞的首发球员为比赛开球。”   属于少年时的梦想,以及那已经被埋葬了的愿望,它就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毫不掩饰的说出来。   那种巨大的重击几乎是直接敲在了祁峰的脑袋上,撞得他眼冒金星,更失去了理智。   于是他便向着曾经的青训营好友扑了过去,带着暴怒挥起拳头,打向对方。   围观的同学们发出不敢置信的呼声,并且有几个胆子大的还试图冲上前去,把打起人来居然特别狠的祁峰往回拖…… 第14章   比班上同龄的孩子矮了些许的男孩背着书包走出自己的家。   然后他就会看到周末才拉着自己踢了一场足球比赛的新朋友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   那是几个比他还小了一两岁的,几乎是从出生起就已经住在这里的男孩子们。   他们一边等着,一边在家属楼前的平地上玩着球。   当几个人里领头的那个男孩抬起头来的时候,小徐起新会看到一双带着张扬笑意的,漂亮的眼睛。   但在男孩的嘴角和下巴,却都有着十分显眼的淤青。   小徐起新连忙跑了过去,着急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可嘴角有伤的男孩却是高兴地说道:“起新,我们已经去帮你教训了昨天在校门口敲诈勒索你的那几个人了!”   旁边的小李量对这个新来的家伙虽还有所保留,却因为他们完成了这次以小打大的壮举而感到特别兴.奋。   小李量:“昨天我们拿着弹弓找地方埋伏了那几个人。但是打了没几下之后就被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埋伏点。祁峰老大留下来给我们争取时间,我们呢,就听指挥跑到高点,以高打低!”   小徐起新有些弄不清情况:“可他们只是问我要了一点买晚饭的钱。”   小祁峰恨铁不成钢:“你蠢啊!那就是敲诈勒索!”   大头错失了周末的那场足球比赛,对于这样一场惊险刺激的群体活动就更是热情高涨了!   大头:“那几个人都比我们大,还都比我们高,结果他们居然几个人围着祁峰老大一个打!新来的,你不知道老大多神勇。不管几个人打他,他都只盯着一个打,都把他们打怕了!”   小祁峰把脚下的球踢给了旁边的大头,并一胳膊勾住小徐起新:“以后上学放学都跟我们一起走,知道吗?不能再这么笨了,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在嘉陵一中的晚自习时间,祁峰与脸上带着伤的徐起新一起坐在医务室门口的长凳上。   医务室的校医下班了,便在出来锁门的时候敲了敲离两人不远的窗户,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许再打架了,听到没有?”   打人的那个脸色依旧是沉沉的,反倒是挂了彩的那个笑着勾起了旁边那人的脖子,应了下来。   等到校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的祁峰才把徐起新的胳膊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了下来。   “刚刚为什么不还手?”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祁峰都不去看向对方。也不知是不想去看着对方的眼睛,还是不敢去看。   徐起新:“因为我感觉到我的话伤到你了。”   祁峰一下转头看向对方。   他从徐起新的眼睛里看到了歉意,并不作伪的歉意。   徐起新:“有的人伤人用拳脚。有的人伤人,用的是言语。如果我已经用言语伤到了你,我就不该还要再对你挥拳头。”   在过去,祁峰曾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在自己的心里筑起了一道墙。   他本以为这道用来保护他自己的城墙,或者说水坝已经足够坚固了。   可才不过几天的时间而已,身旁的这个混蛋就已经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击碎了他的一切防御。   在来到医务室之后,他想要在自己的心里来一场紧急修补。   可砖石都还未就位,这个家伙的第二脚就又来了。   这下,就连他心上的那片废墟都破碎得干干净净了。   祁峰:“之前你问我还喜欢踢球吗。我说不喜欢了。”   徐起新:“对,你这样说了。”   祁峰:“我骗你的。”   祁峰原本是向后靠在墙上的。可这会儿,他却是身体向前倾去,手肘撑在腿上,双手则抵住了额头。   这当然会是一个颓败的姿势。   祁峰:“我还喜欢足球。”   “该死的喜欢!见鬼的喜欢!”他的声音一下变得掷地有声,并还带着浓浓的不甘:“但我再也没法像过去那样踢球了,我做不到了!”   徐起新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童年玩伴。   当年的那个让所有人都觉得遥不可及的天才如今依旧年轻。   他甚至依旧还是个少年,可他却不相信自己还能走向那片球场了。   “但这太难让人接受了。太难了。”   祁峰的声音变得暗哑起来。   他的表情几乎毫无变化,就只是带着些迷茫与失落地看向远处,可眼泪却是在此时猝不及防地落下。   那并非是从眼睛里涌出的,它只是……无声地落下了。   祁峰:“所以我就告诉自己,我其实是不喜欢踢球了。但只说一遍我是不会信的。所以我得说一遍又一遍,我得说很多遍。”   徐起新皱起眉来,视线紧盯着祁峰。   徐起新:“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明白。”   祁峰再次看向不远处的对面走廊。在那里,和他在同一所学校学习的同学们正在进行着晚自习。   他不由地感到一阵好笑:“对,你能明白。所以你就不该再……”   怎料祁峰话还没说完,先前已经沉默着听他说了好一会儿的徐起新就打断了他:“可你还能踢。对吗?”   祁峰:“对,我还能踢。只是我再也不能和以前跑得一样快了。”   徐起新:“你可以改踢进攻型中场、前腰、甚至是前锋。”   祁峰:“记得我以前能踢出勺子射门的右脚吗?现在我对右腿的控制已经连左腿都不如了。而且它还会间歇性地抽疼。”   徐起新:“那你就继续练习,练习,再练习。直到你能重新掌控它。”   听到对方如此执着地试图说服自己,祁峰都笑了。   但那并不是生气的笑,而是无奈与无力的笑。   祁峰:“起新,当一名进攻型球员拿到了单刀球,在距离球门很近的地方和门将一对一,所有的防守球员都被他甩在了身后,但他的腿却没有预兆地抽疼起来。他会怎么样?”   徐起新:“他会错失机会,然后被从后面赶上来的对手方后卫放铲,解除警报。”   祁峰:“对,这就是最讨人厌的那种球员。单刀不进,错失良机。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变成有单刀不进集锦的那种球员。”   当心中的苦痛与苦恼终于在积累了数年后被说出口来,祁峰反而成为了安慰别人的那个人。   祁峰:“起新,我知道在很多著名的球员身上都发生过这样那样的奇迹。但奇迹之所以被称作奇迹,就是因为通常情况下,它是不会发生的。”   他拍了拍徐起新的肩膀,在起身离开前说道:“让你失望了,我感到很抱歉。”   嘉陵FC,那是徐起新与祁峰最早接受专业的足球训练的地方。并且,那也是在徐起新去到马竞青训营之后,祁峰被留下的地方。   在与祁峰的那次见面后,徐起新几乎失眠了一整夜。   那句对方在离开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就像刺一样嵌在他的心里——‘让你失望了,我感到很抱歉。’   他相信祁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定也刺痛了自己。   但那一定没有他所感受到的那么痛。   因为他真的无法相信,当年那么骄傲的男孩居然也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他想要知道,在他征战西甲的时候,他最好的朋友,对于他来说最重要也最特别的朋友究竟经历了什么。   于是徐起新便在第二天的一早来到了嘉陵FC的青训营,拜访他们曾经的青训营教练。   这实在是一个有着太多太多回忆的地方了。   他还能记得他们俩被嘉维中学的体育老师带来这里时的情形。   那年他12岁,祁峰10岁。   在经历了几乎四年的不长体重也不长个的时间后,他终于开始长高了,也比小他两岁的祁峰高出了一截。   由于他们俩差了两岁,因而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被分在了两个不同的梯队。   祁峰被分在了9~10岁小球员的梯队,他则进了11~12岁小球员的梯队。   祁峰说他不喜欢这样的安排。他们俩在学校里是一起踢球的,又是一起进青训营的,就一定要进一个队伍里训练。   但跳级总比留级要好,于是祁峰便想方设法地想要进到11~12岁的梯队。   可无论他怎么软磨硬泡,教练都不答应。   教练说,这个年龄段的小球员成长得实在是太快了,哪怕差一岁,各项实力以及身高都会差一大截。   小祁峰则说:“教练,我觉得你说的不全对。否则的话,为什么有的人17岁就进了国家队,有的人19岁的时候随队一起拿到世界杯冠军,可有的人都快满21了,却还在各种U21的青年队比赛里晃来晃去的呢?”   小祁峰把教练给气得,直接被罚跑了五千米。   后来,他陪着祁峰一起那五千米给跑完了。   怎料在他俩跑完以后,小祁峰就在第二天的训练结束后又去找教练了。   他说,他还是想去11~12岁小球员的梯队。   教练则说:“你给我去罚跑六千米!祁熊熊,我可告诉你啊,下次再来,那可就是罚跑七千米了。”   可祁峰从小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倔脾气。   在跑完了六千米后的第二天,他就又去了。   直到他一口气被罚跑了一万一千米,并且自己的朋友徐起新也跟着他一起跑完之后,教练终于答应给这个新来的小家伙安排一场额外的考核。   只要他能在考核中证明自己完全不输给那些比他大了两岁的小球员,并且也能对11~12岁梯队的训练游刃有余了,他就能被分进这个高出了两级的梯队。   但那年的祁峰到底还是个刚接触到足球的系统学习的男孩。   在考核中,他虽地成功向学校的三个梯队的教练证明了自己,却依旧只是升了一级,而不是两级。   那天的晚上,小祁峰在宿舍里哭惨了。   他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枕头下面,任同学们怎么劝都不听。   小祁峰说:“我要的是跳级吗?是跳级吗?我是要跟起新分在一个梯队!把我分去10~11岁的梯队有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本来就在这个年龄段里吗?没意思!不开心!明天的训练我不要去了!”   然后,才从教练的办公室里出来的徐起新便来到了祁峰的宿舍。   他走向哭闹个不停的小祁峰,说:“明天的训练还是去吧。我已经跟教练说好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10~11岁的梯队踢球。你升一级,我降一级,这样就可以了。”   是的,那年的他们能够在进到青训营后不久就进到一个梯队踢球,所凭借的,从来就不只是一个人的努力。   你为我做点什么,我也为你做点什么。   “起新,你能回来这里看一看,教练感到特别高兴。”   曾经教过他们的教练在办公室里与如今已经比他都高了许多的徐起新握起了手。   再次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教练说出了感慨的话语。   教练绝口不提徐起新的职业生涯陷入停摆的困局,他提议道:“这里的小球员有很多都是以你为榜样在踢球的。如果你能在一会儿他们训练的时候去看看他们,说点鼓励的话,他们一定会更有动力努力训练的。”   徐起新点头:“好,我会的。”   可随后,他便很快说出了他这次回到这里的主要目的:“教练,青训营里还有祁峰的伤病记录吗?我想了解一下他当年的伤情。” 第15章   “祁峰这孩子吧,那年他受伤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他伤得比较严重了。但等到他开始恢复训练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之前的估计还是太过乐观了。”   教练带着从他们青训营走出去的球员里最优秀的一个走向资料室。   那里存放着近些年来的青训营小球员的各种资料。   教练边走边走边说:“就好像医生说的那样,他右腿的伤,比较复杂。”   正如徐起新说过的那样,伤病永远都是足球世界里的一大主题。   这一点即便是对于青训营里的小球员来说,情况也是一样的。   只不过年纪更小的球员在青训营的训练中所经受到的冲击强度会更小,也不会遇到一周双赛甚至是一周三赛的魔鬼赛程。   多数情况下,他们得在去到了职业联赛之后才能真正地感受到足球世界的残酷。   徐起新:“我知道。祁峰已经和我说了大概的情况了。但我还是想要让我认识的,运动医学方面的医生替他再看一看。马竞的队医就很好。在德甲,拜仁的队医也在慕尼黑当地有面向其他球员的诊所。”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青训球员伤病档案的存放处了。   教练用钥匙开起了门锁:“你为什么不直接带他去马德里和慕尼黑看一看呢?我们这里只有他两年前的病例。都过去两年多了,他连身高都不一样了,腿伤的情况应该也和那时候不太一样了。”   徐起新:“我不想给他毫无意义的希望。如果不是有一定的把握,我不太想提前告诉他这件事。”   教练显然对于徐起新的说法十分理解。   “也是。祁峰向来就是个很能在心里藏事的孩子。”   说着,教练推开了门,并十分感慨地说道:“之前祁峰在我们这里做恢复训练。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很有斗志的。后来他母亲遇到车祸去世,他的意志就一下垮了。这事他愣是都没跟我们说,后来还是他父亲过来找我们谈解约的事,我们才知道的。”   徐起新完全愣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抱歉?您刚刚说祁峰的母亲……?”   教练:“两年多以前遇到车祸去世了啊。怎么了?”   徐起新:“没什么,您进去拿病例吧。我就在外面等着。”   晚上九点,祁峰在骑车回家的路上经过了一家很大的体育用品商店。他停了下来,一脚撑着地、一脚踩在自行车的踏板上,盯着那家店看了好一会儿。   而后他锁上自行车,快步走进那里,在商店关门前抱了一个足球出来。   他骑着车去到了先前自己带着拐杖爬坡的那个地方。   这里既然有一条能让人爬上七层楼那么高的坡的石阶,就一定会有地形还挺复杂的石头墙。   在路灯的指引下,祁峰在这片石头墙上找到了一块长着更多青苔的地方。   他把书包放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并把新买的足球放在了距离那块青苔有一段距离的地上,退后两步,而后起脚。   “咚!”   足球被他重重一脚踢起,踢向他先前看好的位置。   这算不上是精准的一脚。   因为皮球没能打到那一小片青苔在砖缝中十字交汇的地方。   它差了那么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   足球在撞击了墙面后往外回弹,落到地上,并缓缓地向着一旁滚去。   昨天下午时的那一幕幕还在眼前。   徐起新在篮球场的场地里起脚踢出的那一球就仿佛冲破了一切的阻碍,进到了他的心里,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易地忘记。   因而他也就能够明白,自己刚刚踢出的那一脚和徐起新相比,到底差了多少。   从徐起新起脚时的从容开始,他的神情、他在触球那一刻的姿态、以及球在那一瞬间的变化,然后是足球随着上扬的高度而出现的激烈旋转……   那何止是天差地别。   这个被称为西甲超新星的男孩不仅和现在的祁峰有着如此天差地别的区别,也与四年前的他自己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不同。   可他却并不知晓。   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这四年间所付出的努力所带来的究竟是多大的变化。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那句话。   ——‘你来试试吗,祁峰?我们以前在青训营里练过的。’   在他的眼中,祁峰依旧是那个光芒盖过了他的,能够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到无所畏惧的的男孩。   祁峰用脚把球停住。他再次看向面前的那面长着青苔的墙,仿佛能在这片没人的空地看到当年的他们。   记忆中的自己,依旧是十一、二岁时的样子。   年少时的他和当年的小徐起新正与青训营梯队里的小伙伴们一起,围观学校里的篮球场。   小祁峰:“我们可都是踢足球的,怎么还在这里建篮球场呢?”   旁人回答道:“我知道我知道!打篮球能让人长得高!”   “有道理!”小祁峰恍然大悟,转头看向身旁的徐起新。   小祁峰:“起新,你说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背着我们偷偷打篮球?不然你怎么能长高长得那么快?   “教练都已经说了,你下个月如果再长高,就得把你再往上提一个梯队了!到时候我就得再往上追一个梯队才能继续和你搭档了。”   和他们一起的小球员们都笑了起来。   在这片笑声中,当年的小祁峰便招呼小伙伴们跟他一起进球场,然后在球场的中场线那里停了下来,把球踩在脚下。   此时的祁峰就仿佛当年的自己一样,把球踩在脚下,后退了几步,并一下上前,大力抽射。   球再一次地偏离了他想要击中的位置,就仿佛当年的他直接把球踢得飞出了篮板。   但他并不在意,就好像年幼时的自己在得到了同伴们的嘻嘻哈哈之后就每天晚上都去到那里,认认真真地尝试用足球去打篮筐。   他和徐起新解释说,自己是想要借此来练习对于足球射门精准度的掌控力。   但没人会用这种方式来练球,这看起来也根本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可那不重要。   他只知道,这是一件他想要做到的事,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   祁峰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跑向球掉落的地方,并再次起脚,把球踢向他先前看好的那个位置。   一次,一次,又一次。   慢慢地,他开始找到了一点感觉。   有那么一脚射击,他站在好一段距离之外,把球完完全全地打到了那个位置。   但是下一脚,球打到的位置就又偏了那么些许。   在时隔许久之后,祁峰又开始练起球来。如此的训练看起来应当是枯燥乏味的,可他却是在路灯之下练了一百多脚都意犹未尽。   直到父亲打电话过来问他,祁峰才意识到这会儿都已经十点了。   于是他便把足球放回袋子里,第二天又带着从学校里拿来的一支粉笔和足球回到这里。   他用粉笔在墙上画出了好几个定点,然后再次尝试用足球打到那些。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尝试用球打到定点。   可随后,他便开始爬上树,在树枝上挂铃铛,企图让自己踢出的球能先打到更高点的铃铛,然后再打到他在墙上画出的定点。   那就好像他们用脚把足球打进篮筐,也好像他们在球门前用来晃过门将的那脚弧度。   “叮铃!”   “咚!”   “叮铃!”   “咚!”   “如果你们觉得合同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签下它了。从今天起,嘉陵竞技就正式更名为嘉陵云联。宣布这条消息的新闻发布会可以在更晚些的时候召开。在这一问题上,我们可以更多地听从俱乐部的选择。”   在徐氏集团的云联大厦里,徐起新就坐在嘉陵竞技CEO的对面,让他的助理给对方展开他们一式两份的合同。   由于他最后关头拦下了他的父亲打算买下嘉陵FC的那笔交易,云联集团便入主了嘉陵竞技这支体量更小,也只是刚刚冲甲成功的足球俱乐部。   作为想要帮忙却晚了一步的补偿,徐起新的父亲对他释出了相当一部分的权限。   现在,徐起新可以提前接管父亲在云联集团里给他预留的分部门,并直接调动那里的资源了。   他也同样可以以那个分部门为媒介,展开俱乐部与云联集团的更深度合作。   这是一次足够正式的会面,也是对于嘉陵竞技来说尤为重要的商业会面。   作为上个赛季的升班马,他们竟然在本赛季进行到了尾声的时候得到了云联集团小徐总的收购,这实在是让嘉陵竞技的CEO感到始料未及的事。   尤其,他们之前还听说云联集团意属与他们同城的中超球队,嘉陵FC。   但在深思熟虑之后,他们还是选择了不向小徐总询问这件事。   众所周知,足球是一件非常烧钱的事。   有钱的人未必能玩得好足球。   但如果俱乐部没钱,它即便在某个时间节点迎来球队爆发的几年时间,也很难将那种辉煌延续下去。   这就是嘉陵竞技在从中乙升到了中甲联赛后所感觉到,切切实实的掣肘感。   但他们现在有云联集团的注资了,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只要他们能够在赛季的最后稳在降级区之外,等到云联集团的资金与资源注入,他们就能够有望在未来的几个赛季进行“冲超”,冲到中国的第一级别足球联赛——中超联赛。   徐起新:“以后我会负责给球队进行注资,替你们偿还之前欠下的债务,为球队进行推广,甚至是物色足够合适的主帅。我还可以给球队引入更好的球探资源。当然,青训的建设也是很重要的。”   嘉陵竞技CEO:“您考虑得相当周到。这让我们感到十分意外,也非常惊喜。”   嘉陵竞技的CEO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是和徐起新的父亲相似的年龄。   但在他的面前,徐起新完全不会有比他矮了一辈的感觉。   当然,徐起新也没有特意摆出那种想要在气势上压过对方一头的气势。   但他就是在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一种掌控全局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那么的明显,却会让人在不经意之间感受到。   两人分别在合同上签了字,而一旁的助理则为两人拍下签字时的照片。   那就好像球员在和俱乐部签下续约合同时会有的小小仪式。   签字仪式完成了,接下去便是徐起新与嘉陵竞技CEO之间的私人谈话时间。   徐起新为对方准备了一瓶不错的红葡萄酒,而他自己则只是喝起了装在红酒杯里的水。   嘉陵竞技CEO:“您还很年轻,但您已经有了和年龄不相匹配的稳重。同时您还比大多数足球俱乐部的老板要更懂足球,这是让我们感到十分荣幸的。但我还是有我的顾虑。”   徐起新:“您请说。”   嘉陵竞技CEO:“您是从马竞青训营里出来的,虽然您也是从马竞的C队一步一脚地踢上来的,但那毕竟也是出身豪门俱乐部的经验。”   听到“豪门俱乐部”那几个字,徐起新都笑了。   徐起新:“所以你们还事先特意去了解了一下。”   嘉陵竞技CEO:“可不是么。对很多人来说,可能皇家马德里这种级别的球队才能称得上豪门。但对于我们来说,马德里竞技就已经是正宗的欧洲豪门俱乐部了。   “可我们就很不一样了。我们虽然名字里也有‘竞技’,但就算是在第二级别的中甲联赛里,嘉陵竞技也是这个赛季才升上来的升班马球队。您的经验在我们这里未必会那么有效。”   徐起新静静地听着嘉陵竞技的CEO说出他的顾虑。   这是一间有着巨大玻璃外墙的办公室。   在设计上很有未来感的云联大厦就坐落在嘉陵的市中心。   但如果从这里向城北望去,无论是不是有意识地去寻找,你都能看到由徐起新的父亲所创立的,云联集团的总部。   那可是能够容纳上万名员工工作以及生活的“嘉陵城北城”。   而在云联总部的东北面,则就是他曾生活过了好几年的嘉维。   徐起新看了一眼他的父亲希望他能在35岁以后逐步接管的科技王国,随后视线又转向了嘉维的方向。   徐起新:“推广以及经营的方向,设施的换代和升级由我负责。转会运作由我和你共同决定。至于具体的经营活动和赢球,那些则归你们。”   在短暂的交谈结束后,嘉陵竞技,或者说嘉陵云联的CEO离开了。   徐起新则很快坐上已经停在了大楼门口的车,说道:“去嘉维。”   司机:“是去嘉维中学吗?”   徐起新稍想了想,道:“不,去工厂亲属的生活区。”   他得找李量单独聊一聊。   作为祁峰在嘉维最铁的兄弟,李量一定知道祁峰的很多事。   并且,很多事可能也只有李量才知道。 第16章   “我想起来了!”   午休时间的嘉陵一中,文科七班的“胡哥”在吃完了午饭后回到教室。   在周围人都站在教室的最后说着些什么的时候,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那把别人都吓了一跳,可胡晔却还要大声地重复一遍:“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胡晔:“祁峰啊!我前几天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呢,我还多看了他几眼!”   说着,胡晔还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就给忘了呢?之前起新喊我帮他在学校里找人的时候我居然还推着别人去见他了!”   由于在胡晔这儿经常都能听到嘉陵男神徐起新的许多消息,其他班的少部分同学便会在休息的时候过来找他。   一开始的时候,老师还说过他们呢。说他们在七班的教室里聚众!   但聚众什么呢?他们也就是聚众听个八卦而已。   哪条校规都管不了这呀。   于是文科七班便开始成为学校里的“八卦集散地”!   再往后,这些瓜友们彼此间都熟悉了起来,中午聚在一块儿也就不仅仅只是听着瓜农胡晔一个人发瓜了。   这不是,这些同学们原本还在聊着些别的,可一听到胡晔提起徐起新的名字,他们便连忙问了起来。   “什么什么?”   “胡哥你说谁呢?”   胡晔:“祁峰啊!我想起来了,起新之前在嘉陵FC的青训营的时候,有个和他特别要好的朋友,踢的是边锋,特别特别牛掰,厉害到我们徐哥在他边上完全就没有姓名!还没等比赛开始就能让我感觉到,全队都特别重视那个小边锋。”   一说到这段往事,胡晔贼激动,边说边比划。   胡晔:“那时候我还去看过他们的比赛呢!小边锋厉害到不要不要的,和其他人的画风明显就不一样的那种厉害。   “他明明比对手和队友全都要小了一两岁的样子,还比其他人都矮了一截,但他一跑起来,谁都追不上!起新特别爱给他传球。基本球一到他的脚上,就很难丢了。”   胡晔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教室里好多人的好奇。   要知道徐起新在他们的眼里,向来都是少年成名和天赋惊人的代名词。   因而他们也就很难想象,在徐起新的少年时代,居然还会有被队友完完全全地压过了一头的时候。   “真的假的啊?”   “那人后来怎么样了?”   “对啊对啊!胡哥你快说啊!”   “那人后来也去西甲了吗?”   在周围好多同学的热切围观之下,胡晔沉默了半晌,说:“不知道了,但我记得那人就叫祁峰……而且我见过他,长得和我们学校的祁峰……特别像。我现在怀疑他俩就是一个人……”   吃瓜同学们惊诧极了,并七嘴八舌地说起了这不可能。   毕竟,祁峰可是出了名的体育不行。   “胡哥,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但这事……实在是特别玄乎。”   “就是啊,如果我们起新哥的那个青训队友真的那么厉害,他再怎么堕落,也不可能变成祁峰那样啊。”   胡晔似乎也要被人说服,头疼起来道:“诶,难道是我记错了?但……不能吧。”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同学说道:“我感觉,祁峰的体育可能没那么不行。之前胡哥推着他同学去校门口的时候,他不是跑得特别特别快吗?”   胡晔恍然大悟:“对啊!那时候我觉得我已经跑得挺快的了,但他从后面嗖嗖嗖地就追上来了!被他一把抓住的时候,我可真是吓了一跳的。”   此时坐在后排的一名七班同学在默默地听了好一会儿后加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那个……我和足球队的一位同学认识。他说他们队长特别肯定祁峰就是会踢球的。因为祁峰跑起来的时候,脚的前半截会不自觉地点一下,点一下这样,反正就是带球的动作。只有踢球的人才有这种习惯。”   说完,这些聚众八卦的同学们便都沉默了起来。   他们好像,可能……吃到了一块惊天大瓜。   如果此时他们之中有谁往窗外望去,会看到他们谈论的对象此时正和几个同伴一起,推着他同桌向教学楼走来。   由于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孙科,祁峰他们避开了食堂的午餐高峰期。   在走回教学楼的这一路上,他们路过了操场。   新的足球场和大操场还在建造。   在此期间,本校的学生们就只是使用着这片已经很老旧了的场地。   足球队的人和篮球队的人这会儿就站在一个篮筐底下进行着交涉。   这已经是他们在本周之内的第N次交涉了。   原因就是足球队的人觉得徐起新帮他们赢了赌约。反正篮球队的人说那些话的时候也没给加上个限制啊,凭什么徐起新帮他们踢进篮筐的球就不算呢?   但篮球队的人就还要不断地强调:你们这样是犯规!是联合外头的职业球员来本校欺负高中生!   得,谁也别玩球了,就站那儿打嘴炮吧。   看着两队人马又聚在一起互相说个不停,正好路过这里的祁峰不禁望向他们脚边的足球。   这一看,居然就无论如何都扯不回视线了。   他感觉到心里痒痒的。   仿佛他的身体里被设置了一个程序,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去到那里。   他很想试一试。   就站在那天徐起新站着的位置,踢一脚球,看看能不能把它踢进篮筐里。   似乎他这些天来在家后面的空地上练了成百上千次,就只是为了在这一刻去到那里。   祁峰和身旁的一个男生说了几句话,后者便很痛快地接替了他,推着孙科继续向着教学楼走去。   孙科:“咦?祁峰去哪儿?”   身后的男生:“他说他想起来有几句话要和足球队的人说,让我们先回去呢。”   孙科:“就几句话而已,我们等等他呗。”   祁峰不知自己身后的情况,他就只是着了魔一般地走向操场。   而随着他的走近,足球队的队员与篮球队队员之间的争执也愈渐清晰起来。   足球队一方:“用脚把球踢进篮筐!你以为那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吗?那必定是我们徐哥起新这样的职业球员才能做到的超级表现。”   篮球队一方:“我们有说你们徐哥起新的表现不行吗?我们说的是你们找职业球员过来帮忙太欺负人了。”   足球队一方:“你们要公平?可以啊,你们用手拿着篮球打我们的球门啊。就用丢的,灌篮那样丢过来,我们的守门员要是扑不出来,我们这个月都不在这儿踢球了!”   两队的人就这么争执起来,原本就放在他们脚边的足球也因此被踢远了一些。祁峰向着足球滚落的方向走去,脚下的步子快了起来。到了最后,他甚至还小跑了两步。   此时正在争执着的两队还没注意到他,可远处的孙科等人却是看到了祁峰用脚下动作带着球去到另一块篮球场中场线的动作。   他把球稳稳地摆在了那里,就连他看着足球向后退去的那几步都像极了前些天的徐起新。   在争执的两队中,不知是谁发现了祁峰,并伸手指向那里。   “扑通!”   “扑通!”   在这个时刻,周围的一切都被祁峰的耳朵隔绝在外。他似乎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以及数天前站在这里的徐起新的心跳声。   他看向眼前的足球,以及不远处的篮筐。   他深呼吸了一次,并起步上前,像最近的这几个晚上一样,也仿佛数年前的那些夜晚一样,用他还没能完全找回控制的右脚对皮球重重地踢去。   “咚!”   皮球因为他在触球那一瞬间所给出的,并不平衡的力量而带着弧度向斜上方飞去。   它朝着篮筐的斜上方飞去。   如果这是用手投出的球,那么任何人都可以说,这一球投歪了。   但这是用脚踢出的球。在真正命中目标之前,它都会有变化的机会。   在足球向上飞起的过程中,在周围那些同学们的惊骇注视下,皮球开始在空中加速旋转起来。   它在空中因为这些旋转而转出了一个弧度,并在越过了篮筐的高度后又一下斜着转了回去。   “砰!”   那是在空中改变了方向的皮球打到篮板的声音。   这一重力道让打到了障碍物的足球转向篮筐。   它看起来就要转出篮筐,却是因为足球本身带着的旋转力量而在篮筐上转了半圈,并在它再次转到篮板处的时候落进了篮筐里。   又是“咚”的一声,被打进了篮筐里的足球落到了地上。   这是比祁峰起脚时还要轻得多的一声“咚”,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所有看到了这一幕的人的心上。   无论是足球队的人,还是篮球队的人,他们这回都愣了,就这么直直地看向了这位传说中体育成绩特别不好,并且还五项达标全部及格的……他们一中的校草。   秋日的阳光从视线的另一头落到了他的身上,仿佛给他带去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那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在盯着那个篮筐好久之后,笑了起来。 第17章   周五的时候,学校会比平时更早一点放学。   当李量用钥匙打开家里的大门时,他会看到一个让他感到出乎意料的人就坐在他的家里,和他的父母聊着些什么。   那是徐起新。   “量量啊,起新正好回来我们嘉维看一看。祁峰不是搬走了吗?这里和他玩的最好的人就是你了,所以起新就干脆来我们家等你放学了。”   母亲的态度很是亲切,但李量可一点也不认同他母亲说出的话。   他和徐起新的关系可算不上好。   他是这样认为的。   并且,他觉得徐起新估计也能感觉到。   但在隐藏这一点的问题上,他们两个倒很是默契。   在徐起新过来之前,向来是他们几个和祁峰玩得最好。可这家伙才过来不久,就把祁峰拐得老是跟他两人一起单独行动了。   或许大头和长条他们几个还大大咧咧的感觉不到什么,但对于李量来说,那简直就是被人侵.犯了领地一样的感觉。   那当然会让李量很不愉快。   但他的心里也知道,祁峰有决定自己要和谁交朋友的权利。   于是他就总是不动声色,也和这个新来的家伙保持着点头之交的关系。   再后来,别人就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也很不错了。   李量和徐起新才一对上视线,就知道对方这次是特意来找他的,也一定是有话要问他。   他向徐起新点了点下巴,放下自己的书包。   李量:“起新,你好容易才回来一趟,就在家待着多没意思。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转转?”   徐起新起身道:“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李量:“等我两分钟,喝口水。”   楼道里响起了两人的脚步声,过去和祁峰就住在一栋楼里的李量带着徐起新一起走出公寓楼。   在经过小杂货铺的时候,李量还特意给自己买了瓶零度可乐。   当他想要给对方也拿上一罐的时候,徐起新则表达了他的婉拒,并拿上了一瓶水。   李量笑了一声:“还是这么自律呢?无糖的可乐也不喝?”   徐起新:“只是习惯了。”   李量:“行吧,你倒是一点也没变。”   在稍向上走了一段,并到了开阔地带后,李量开了可乐,喝了一口道:“想问什么?说吧。”   徐起新:“想问你关于祁峰的一些事。”   李量:“知道你是来问他的。范围呢?能缩小一点吗?”   徐起新:“我去了一趟嘉陵FC的青训营,那里的教练告诉我,在祁峰开始复健的时候,他妈妈……”   不等徐起新说完这句话,李量就很不愉快地“哼”了一声。   徐起新向对方解释道:“他以为我知道。因为我和祁峰……”   李量:“关系好是吧?但你知道祁峰为什么初中都没念完就去了嘉陵吗?就因为这里有一堆和他们家关系好的人,每次见到他都要说一句可惜。”   李量手里依旧捏着那罐可乐,却是在转身时把可乐放了下来。仿佛直到这会儿,他才终于不想用这罐饮料来作为两人间的一个“安全距离”了。   李量:“人如果老是被别人把伤口翻出来看,那他这伤口就永远都好不了。”   山间那带着凉意的风吹了起来,它让两人间的对话暂停了片刻。   等到被吹起的衣摆又落了下去,徐起新才再次开口。   徐起新:“那你觉得,他现在好了吗?”   在盯了对方许久后,李量叹了口气:“说不好。表面上看起来已经能活蹦乱跳了。但他要真全好了,我觉得他也不会……”   李量才说了几句,声音就停了。   徐起新:“不会什么?”   李量:“不会一边在学校里装成个惊天动地的体育废,一边每天早上都起来跑步。有次我根据他说的路线算了算,感觉他这怎么也得是6公里的路程吧,而且那还不是平地上的跑圈。为了尽可能地绕开红绿灯,他得又跑坡,还爬楼梯的。”   李量停了一会儿,他仿佛陷入了沉思,也沉入了那段情绪。   徐起新没有催促,只是等着他说出那些。   李量又是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他这是不甘心,但又心灰意冷。祁峰那小子,那时候明明自己也特别难受,还要在他爸那里假装很坚强。因为他爸和他妈感情特别好。   “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说他踢不好了,也不想继续在青训营里复健了。他想回来陪他爸。”   徐起新:“后来呢?”   李量:“起新,你不觉得这句话你问得有些晚了吗?以前我们踢球的时候就经常强调,说时机很重要。同样是从中场送到前场的一个球,在大部分的时候哪怕差一两秒都会得到完全不同的结果。”   徐起新:“我知道晚了。但我想帮他。”   徐起新没有说出反驳,他承认了那些,并看向对方。   他虽然只是说出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可他的情绪却是通过眼睛涌了出来。   那股能量巨大到几乎要让李量怔愣当场。   他能够读到那种没有被徐起新所说出的自责,以及感同身受。   徐起新:“祁峰的母亲出事的那段时间,他其实有和我欲言又止过好几次。但那时候我刚刚被马竞二队的教练从马竞A提上去。   “我太高兴了,也太兴.奋了,我没能明白他到底遇到了多严重的事。   “我只是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状态回不到过去,所以每次都只是说那几句话去安慰他。”   等到两人再次相见,他已经长大,并独自把血淋淋的伤口盖上了。   曾经倔强又骄傲的男孩甚至能拍拍他的肩膀,并对他说出那样的话语。   ——‘让你失望了,我感到很抱歉。’   徐起新:“我让他失望了。”   ‘我让他失望了。’——那实在是一句能让李量放下许多偏见的,感性的话语。   于是他也就在能够看到大半座嘉维的山坡平台上对徐起新说出了可能只有他才知道的,或者说只有他注意到了的又一件事。   “其实,还有一件事,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那本来不是一件什么大事,但发生的时机很不好。”   李量说说停停。仿佛即便是在他开口说出这些之后,他也依旧还在犹豫着,犹豫着是否要把祁峰内心的那处伤口指给徐起新看。   李量:“在他才从青训营回来之后没多久,学校的体育老师又带他去市里参加短跑比赛。他们觉得,距离祁峰受伤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了,他又才从嘉陵FC的青训营结束了复健。”   当李量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不得不喝一口可乐才能继续。   李量:“他们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激励他。”   那是徐起新在马竞二队里初放光芒时所发生的事。   在缺席了一年后,小学时就能跑得比体校短跑队还快的小祁峰终于又出现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为了短跑项目上传说级别的“小魔王”了。   所有曾和他一起比赛过的体校短跑队成员都还记得他,并把嘉维中学祁峰的故事告诉给了他们的学弟们。   他们连祁峰的照片都有,才只有十二三岁的男孩个子还没有长得很高,但他身上的那份张扬和骄傲,以及他的短跑成绩却是让他有了八米八的气场。   所有人都期待着他的出现。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   大家都想要看看他在长大了一些之后,究竟能跑出让人多么惊艳的成绩。   然而仅仅是因伤缺席了一年而已,他的气质甚至是神态就变了。   他变得不想要也不喜欢别人的关注了。   如果有人把他认出来了,他就会感到窘迫,甚至是不安。   这是因为他知道,今年的他根本不可能跑出别人所以为的成绩。   也因为,他已经没法像一年多以前那样掌控自己的双腿了。   李量:“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的短跑成绩,所有人。大家都以为他就是短跑项目上的种子选手了。   “但在比赛哨音吹响后没多久,他的右腿就抽疼起来。他摔倒在地上,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第一名已经跑过终点了。”   徐起新:“后来,他跑完了吗?”   李量:“没有,他退赛了。不仅上午的项目退了,下午的项目也退了。”   当两人把话说到这里,李量就觉得,他们之间的这次谈话差不多该结束了。   李量:“起新,如果你见过祁峰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对手已经跑过了终点时的那种眼神,你就能明白——继续喜欢足球,对他来说可能已经不是一件好事了。那太无助了,也太迷茫了。”   他本是毋庸置疑的天之骄子,却在遭逢巨变后又得到了那根从天而降的,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年的祁峰无助地站在跑道上,看着周围那些自己不认识的人对他说出议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应该去哪儿。   可徐起新却是结束了由李量所描述的那段过去,也不让两人继续沉浸在那已无法改变的过去之中。   他说:“不管他是不是还要继续踢球,腿总得彻底治好吧?”   在家附近的楼梯坡道处,祁峰给自己换上了专门用来踢球的钉鞋。并在平常没什么人来的空地上摆出了他藏在附近的小路障。   他把那12个可以一个个叠起来的小路障摆成了两排,并控制着其中的间隙。   然后,他就可以在这里练带球了。   已经有好多天了,他会在放学回来后来到这里,多练一小时的射门,又在早上出门跑步的时候带上足球。   在跑完了稍短些的一圈路程后,他就会回到这里,用自己摆的这些小路障来进行他在青训营时天天都会进行的训练。   他得带着球,凭借灵活的脚下动作,发挥想象,把球盘出不同的路线,并绕过这些路障。在此过程中,他一个路障都不能碰到。   如果他碰到了,那就再来一次、两次、三次。   在此过程中,他会适时地加快速度,又会突然一下地放慢速度,仿佛是在模拟着面前有着防守方队员时的状态。   等到了后来,他还会把视线放到路障之外的地方,让自己更多地凭借感觉绕过那些。   对于他们这些高二第一学期的学生来说,周五的晚上原本是没有晚自习的。   但祁峰却是大着胆子告诉他爸爸,周五的晚自习又有了。   于是他就能在放学后又来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再练好几个小时的球了。   等到他觉得累了,他便停一会儿,喘着粗气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祁峰打开了手机。   他又进到微博,在特别关注人里看起了徐起新发布的那支告别视频。   徐起新那有着八百万粉的微博账号虽然是他自己在用,但他更新得并不频繁。   因而,那支告别视频依旧是他最新发布的一条状态。   ‘一直关心着我的球迷朋友们,我想在这支视频里和你们暂时说再见。’   他说的是球迷朋友们,而不是“塞维利亚的球迷们”,因而这是一则对于所有关注着他的球迷们暂时说再见的告别视频。   ‘尽管十分不舍,但我还是不得不暂时离开球场。’   他还太年轻了。当他穿着那身居家服的时候,那会让人格外感受到他身上所洋溢着的青春。   是了,他才只有十九岁。   这是大部分的后场球员还碌碌无名的年纪。   可徐起新却已经凭借着他那超越了年龄的大局观与广阔视野,甚至是对于场上局势的预判能力、以及精湛的球技而赢得了球队的信任,以及球迷们的喜爱。   ‘我只能告诉你们,我还没有放弃,也在积极地寻求着回来的办法。’   他是名副其实的,西班牙甲级联赛的超新星。   ——在各方面都没有短板,且优势还极为突出的,令人惊艳的后场新秀。   ‘这几年,我总是太着急向前冲。于是我就在一路向前跑的过程中遗落了很多重要的东西。现在,我可以回头看一看了。’   当祁峰看到徐起新说出的这句话,他便无法再维持平静的心情。   他烦躁地站起身来,企图把刚刚看到的那些从脑袋里挥去,也让回忆停止,不再去想曾经一起踢球的那些时光。   他更企图让自己不要去想徐起新在他们学校操场所踢出的那从容一脚。   可就好像徐起新完全了解他的心情一样,他也能比其他人都更明白对方此刻的感受。   他只不过是在去到马竞青训营的前夕遭逢巨变,就已被完全改变。   那徐起新呢?   他所感受到的挫败、懊恼与迷茫只会比自己更多。   多十倍,甚至是多百倍。   可他却还对自己说——‘如果我已经用言语伤到了你,我就不该还要再对你挥拳头。’   这些思绪让祁峰的心里乱极了。   明明徐起新才是那个在球场上突发意外,然后就可能再也踢不了球的那个人。   他甚至以后还会再有遭遇那种危险情况的可能。   可自从徐起新回国,却是一直在关心着他的事,仿佛他徐起新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伤心,也不会难过,更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足球对于他们而言的意义,其实是一样的。   ‘但这太难让人接受了。太难了。所以我就告诉自己,我其实是不喜欢踢球了。’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明白。’ 第18章   晚上六点,祁父用锅铲在烧着红烧大排的锅里最后又翻了几下。   米饭已经煮好,青菜和刀豆他也炒好了。还有一个小排玉米汤在电锅里煲着,也传出了阵阵香味。   祁父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并把锅底下的火给关了。   他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与儿子的聊天对话框上。   在下午五点的时候,祁峰给他发来消息,让他今天晚上自己好好吃饭。   是了,昨天晚上祁峰回家的时候就已经跟他说了——从这周起,学校在周五晚上也要增加晚自习了。   但是隔壁邻居早就跟他说了,这几天晚上一直都在加班回来的时候听到什么东西撞到墙的“咚咚”声。   因为那声音实在是有点吓人了,就还特意拐道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居然是祁峰这孩子在对墙踢球。   邻居言语间的意思大约是让他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这么优秀的孩子,可别因为高中课业太紧张,压力太大了引发心态失衡,所以才会有这种失常的举动。   邻居的话很有道理。   当然,祁父知道自己的儿子肯定不是因为心态被学业压得失衡,所以才会大晚上的在那块儿练球。   但他还是在周五的晚上提前下班,做了好几个菜,并打算一会儿提着饭盒去到祁峰练球的地方,和他好好地谈谈心。   说来也真是难为他了,都已经不年轻了,还要做贼一样去到儿子练球的地方,看看儿子今天是不是也在那里。因为差点被发现,还紧张得排骨都掉了。   但现在菜都已经做好了,也就不怕被发现了。   祁父把桌布和饭盒都放到袋子里,然后提着袋子就向着那“咚咚”声发出的地方走了过去。   当祁父走近那块离马路并不近的地方时,祁峰刚刚收拾好了心情,并站起身来,用脚底轻轻磨着脚下的足球,想要再次进行带球的练习。   但是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却是看到了十分熟悉的一抹身影。   尽管他根本没法从这一点点的视觉信息里判断出来人究竟是谁,但是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他大事不妙了!   祁峰根本就没敢转头大大方方地看一眼,他的本能就已经直接让他手忙脚乱地收起了他的“练球道具”了。   然而所谓的忙中出错,说的就是祁峰现在这样。   他根本还没来得及把脚上的那双钉鞋脱下换上普通的运动鞋,就已经一跳一跳地把旁边的小路障撞翻了一堆。   不等祁峰直起腰来,他就听到自己的父亲高声说出的话语。   祁父:“别收啦,别收了,我都看到了。”   刚要扶起一个圆锥体小路障的祁峰,僵住了身体。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在这种情况下面对父亲,祁峰就这么背对着自己的父亲,一直到他爸走到他身后。   祁父:“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每天都在这里练球?”   祁峰缓缓拿起一个小路障,直起身体:“我……”   祁父:“就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练,就算我看不到,我们楼里的邻居也该看到好几次了吧?”   祁峰:“我、我就是想……想动动。觉得全身都锈了。”   说着,祁峰还肢体配合起语言,很是认真地做出活动手腕踝关节的动作。   这么一演,倒还像是那么一回事。   奈何身边练球道具太多,脚上的钉鞋还脱了一只,如此情形实在是太过出卖当事人的真实意图。   祁父都要笑了,从手上提着的布袋子里拿出盖着饭盒的桌布,说道:“先吃饭吧,再着急练球,晚饭总得吃吧?”   虽然这个男人可以过来把儿子叫回家吃饭,可他还是选择了把精心准备的晚饭带到了这里,在地上铺好桌布。   父子俩人就着慢慢暗下的天色,在路灯的照明下吃起了这顿有些不那么寻常的晚餐。   祁峰先前还不觉得饿,但在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很饿了。   他沉默着吃起了父亲给他做的菜。红烧大排的酱汁和晶莹的白米饭混在一起的颜色和香味都诱人极了。   祁父没有一上来就丢出一堆堆的问题,却是在儿子吃着饭的时候不时给他夹去一些素菜。   等到祁峰手上的那碗饭都要吃完了,祁父才问出了那句他早就想问的话。   祁父:“想好要重新踢球了?”   祁峰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而后他就摇了摇头,接着把碗里的还剩下的那点米饭和菜都给吃完了。   等到吃完了那些之后,祁峰才说道:“我其实还没想好。但我……可能还是有点不甘心。”   此时此刻,即便是在路灯之下都能看到祁峰眼睛里的那抹倔强而执着的光。   那是他在离开了嘉维之后就鲜少流露出的情感,却像极了他在主动放弃足球前的模样。   祁峰:“我觉得起新说的是对的。他说——‘可你还能踢’。而且,我虽然浪费了两年多的时间,可我今年也才只有17岁。”   祁峰看向特意拎着饭过来看他的父亲,唤了对方一声。   在这一刻,他就像是很多普通孩子那样,用带着些许的期待和彷徨的眼神看向父亲,说道:“我可能……想休学一年,再试一次。”   祁父:“所以你已经是在向爸征求同意了,是吗儿子?”   祁峰想了一下,咬着嘴唇点点头。   祁父:“休学一年之后呢?儿子,你得跟爸把你的计划都说清楚了,然后爸才能告诉你,我是不是支持。”   祁峰:“我……我这一年先好好踢球,努力踢球,很努力地踢,比我之前在青训营的时候还要再努力一点。如果一年之后证明我的确不适合踢球了,我再回学校去。”   祁父:“你这么说可不行。太笼统了。爸没法支持你。”   自家老爸的这句话一出口,祁峰整个人都懵了。   他以为他爸一直都因为他放弃了踢球而耿耿于怀,也以为他只要一说自己想重新踢球,老爸就铁定会举双手双脚地支持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刚才在被发现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才会是否认自己正在这儿练球。   他担心自己哪怕坐在轮椅上,都会被徐起新和自家老爸一起给推回青训营去。   但,情况和他想的……好像挺不一样的。   祁父:“计划得详细一点。来,你和爸说说看,怎么样才能证明你还适合继续踢下去。又要怎样才能算是的确不适合踢球了?”   祁峰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的爸爸带到了对于未来的展望中。   祁峰:“我……我得重新找个愿意收我的青训营。最好是我们嘉陵本地的,离家近一点。但我也不想回嘉陵FC了。那里虽然是我的母队,但是再回去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祁峰说:“先想办法让一家青训营同意我去试训。但是我这个年纪的球员如果还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近两年的成绩,想要说服青训营就会有些困难了。所以我想先自己练一练。可以先练射门,还有带球。”   祁峰说:“接下去的目标就是从17~19岁的梯队进到青训营的青年队了。如果是好一点的球队,得从C队开始。如果球队在级别比较低的联赛,就比如嘉陵竞技,那就是从B队开始。”   他说:“我这一年的目标,就是在明年的这个月之前进到任何一支青训队伍的A队吧。”   徐起新坐车从嘉维赶了回来。   在弄明白了他先前根本就不知道的很多事之后,他的脑袋里所想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见祁峰。   去见祁峰,现在、立刻、马上。   他有多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对原本已经生疏了的童年好友说了,那些话多到……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应该在开口时先说出哪句话。   车从嘉维一路驶回了嘉陵,并从天亮开到了天黑。   当他们进到嘉陵市区的时候,城市已经亮起了灯,而主要的街道以及高架桥上则也是一片用灯光来让人看清的车水马龙。   那些车灯在马路上前行着,它们组成了一副非常美的景象。   徐起新:“去我刚刚发你的那个地址。”   徐起新此刻的心已经很焦急了。   事实上,在他出嘉维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焦急了,但随着他越来越接近自己此时想看到的那个人,他的内心就愈发的着急。   汽车原本是一辆辆地从祁峰的身边经过的。   但随着祁峰一路骑着车进到市区的最中心,晚高峰所带来的拥堵便让他可以骑着车又把那些汽车给一辆辆地超回来了。   当他因为眼前的红灯而停了下来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想起自己先前和自家老爸说出的那些话语。   他爸问他:“不生起新的气了?”   他则说:“生呢。”   他爸又问他:“因为他在西班牙都不愿意跟你说训练的事?”   他回答说:“因为他的身体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都不跟我说。最后我还是看到了足球App上的信息推送才知道的这件事。所以,我不能像他,我得告诉他我决定重新回去踢球了。”   可在祁峰的心里,他却是知道,这种把那么大的事情都瞒着不说的头,其实是他起的。虽然他也说不清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事情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现在,他已经知道这种做法有多讨人厌了。   他也不想让这种奇怪的隔阂再拦在他们两人之间了。   也许他会在努力尝试了一年之后最终发现,他的确应该离开球场了。   但让徐起新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与挫败又怎么样呢?   在一路猛骑了好久之后,祁峰终于来到了那片建在了半山腰上的小型别墅区。   他心想:无论隔了多远,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起新也不会笑我的。   “铃铃铃!”   别墅前铁门处的门铃被按响。   祁峰:“你好,请问徐起新在家吗?”   屋子里的阿姨说道:“起新啊,他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祁峰愣了愣,道:“好的,谢谢你。”   与此同时,徐起新也按响了祁峰家的门铃。   祁父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一边开门一边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然而门一打开,祁父便在看到了门外的来人时愣住了。   那是一个他曾经看着长大,却是比记忆中的样子还要高大了许多的男孩。   徐起新十分礼貌地站在了距离门口还有那么一小段距离的地方。他身上穿着一眼看去就很贵的浅色衣服,与祁峰家所在的老式小区都有些格格不入了。   祁峰家住在五楼,虽然没有电梯,但这并不是一个有多高的楼层。   对于刚刚暂停了职业生涯的球员来说,更是如此。   可门口的徐起新却是因为太过期待也太过忐忑的原因而带上了些许的喘。   徐起新稍稍平稳了一下气息,说道:“叔叔好,我是徐起新。以前在嘉维一直和祁峰一起踢球的。”   祁父:“诶,叔叔记得你的。祁峰没和你在一块儿吗?”   徐起新看起来有些迷茫,不知眼前的这位长辈为什么会这么问他。   祁父:“祁峰吃过晚饭就去找你了啊。我还以为你们在路上遇到了呢。”   徐起新:“祁峰去哪里找我了?”   祁父:“你家啊,他说他前几天还去过的,认识路。”   闻言,徐起新连忙向祁峰的父亲道谢,并转头快步下楼,似乎是想快些回家去看。   他那聪明的脑袋似乎在这么几秒钟的时间里一下有些不好使了,一直到他走到两楼才想起他可以先给祁峰发条短信。   徐起新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手机。   徐起新:我去你家找你了。   祁峰:……   祁峰“正在输入”了老半天之后才给他又发来了消息。   祁峰:这么巧……?我也……   徐起新:我过来找你?   祁峰:一人走一半吧,我们过江索道边上见。   徐起新:好。如果你先到了,就等我一会儿。 第19章   两人只不过是给对方发去了几句特别简单的话语,先前的那种忐忑感就都在他们心里消失了。   于是先前还在对方家门前踌躇着的祁峰骑上自行车。   徐起新则也又坐上了那辆黑色的轿车,那辆他在街上与撑着拐杖的祁峰不期而遇时坐的车。   他虽说着如果祁峰先到就等他一会儿,可坐着车来的他却是比祁峰早到了好一会儿。   徐起新没有和祁峰确认他们到底要在索道边上的哪里见面,他只是等在那里,等在他们曾经一起坐着看过风景的地方。   那就好像有些选择你只要做出过一次,等到下一次的时候,你依旧会那样选。   万家灯火就在索道下面的城市中,而这里则是远离了喧闹的灯火阑珊地。   一个能这对童年时的玩伴不约而同的灯火阑珊地。   当山间的晚风吹起来的时候,祁峰的自行车也就在徐起新的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他没有叫出徐起新的名字,而只是把自行车缩在了边上,并走到对方的身旁坐下。   祁峰有些别扭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并轻咳了一声:“等很久了吗?”   徐起新:“没有,时间刚好够我从这个角度再好好看看嘉陵。”   徐起新看向祁峰:“无论再看几遍,都觉得她真的很美,对吗?”   祁峰看向黑夜中一片金色的城市,他本是故意装出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却是在看了一会儿之后就真的被城市的模样打动了。   祁峰:“是的,很美。”   徐起新向祁峰伸出了手,祁峰则心领神会地也伸出手,和对方重重地一个击掌后,手掌交握起来。   祁峰:“我找你是想告诉你……”   徐起新:“我想对你说……”   两人在同时开口,并也因为这样的情形而笑了起来。   祁峰用手肘捅了捅徐起新,以此示意对方先说。   徐起新:“我想对你说,对不起。”   祁峰:“为了什么?”   徐起新:“很多事,很多很多事。祁峰,我在你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只顾着自己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两人的视线在相触后碰在一起好一会儿。   这是迟到了很久的一次交谈。   没错,时机是很重要。   可更重要的是回过头去寻找的勇气与决心。   尽管徐起新并没有把那些全都说出来,但在他的眼睛里,祁峰已经找到了许多。   并且,他也意识到对方可能知道了什么。   祁峰的视线下落了一点,并点了点头。   祁峰:“其实,我也有抱歉要对你说。”   祁峰想要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但他才不过用了一点点力,就感觉到徐起新更用力地握了他一下。   祁峰不觉一阵好笑:“现在也是你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可我却只是想着自己。想着那些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   祁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徐起新也终于把他的手松开了些许。   那让祁峰终于能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并换了个不那么拘谨的姿势坐着。   祁峰:“之前我大晚上的过来找你,其实就是因为得到了体育APP上的信息推送,知道你……起码得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踢球了。可我来都来了,却连一句鼓励的话都没对你说。”   徐起新:“那你……为什么不说?”   祁峰:“因为我总觉得我俩的关系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很多话我在过去是特别容易说出来的。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徐起新:“那些话……如果你还想说,你可以现在说。我就在这里。”   这个提议不错,就是会让祁峰特别不好意思,也把他完全给说懵了。   祁峰一下看向身旁的徐起新,似乎是想和对方确认他是认真的吗。而徐起新则只是笑着,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看向他。   这,这可太考验人了!   祁峰轻咳了一声,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然而当他试探着看向对方的时候,他便被徐起新身上的那种……与过去并不完全相同的气质和神态触碰到心脏,随后就忘记了一切的伪装。   祁峰:“我不喜欢‘可惜’这个词。也不相信这种词会一直留在你的身上,成为球迷对你的最大印象。起新,我相信你在那条告别视频里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喜欢你的那句话。”   两人相视一笑,并默契地同时说出了那句话。   祁峰:“你只是暂时离开了球场,但你不会离开足球。”   徐起新:“我只是暂时离开了球场,但我不会离开足球。”   在笑意还未消的时候,祁峰便说道:“我打算重新回去踢球了。”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了,徐起新一下子根本就没能回过神来。   祁峰也就接着说道:“我打算再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忘记得失,就像我们最早开始踢球的时候一样,就只是单纯地去享受它,也享受我为了踢球付出的努力。”   徐起新:“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   祁峰:“嗯,想好了。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那时候之所以会和你一起去嘉陵FC的青训营,并不是因为所有人都说我天生就适合踢球,而是因为我喜欢踢球。踢球这件事,它能让我感到快乐。如果这份喜欢没有变,我就该再试一试。”   徐起新:“那我恐怕一年的时间不够用。”   祁峰:“?”   徐起新:“因为我想做你的经纪人。”   徐起新的话说到这里,祁峰的表情就已经接连变化了好几次了。可徐起新却还没停下,并继续丢下炸.药。   徐起新:“把你卖个三千五百万欧元,还要问新东家拿五百万欧元的签字费,你一半我一半的那种。你觉得怎么样?”   祁峰:“我觉得你的想法有点可怕……”   徐起新:“那你同意吗?”   祁峰:“这种事……你等我找到愿意收我的青训营了……”   徐起新:“等你找到想去的青训营了你就愿意答应了吗?”   祁峰都直接从两人坐着的长椅上站起来了!这地方实在是太有情怀了,这杯情怀毒药都把刚刚从西甲赛场上退下来的徐起新打得失了智了!   祁峰:“走走走,我们先别在这里待着了。顶上风大。”   祁峰去把自己的自行车开了锁,并打算推着自行车和他发小一路下山去。   可徐起新却还在追着问他。   徐起新:“你应该会想去嘉陵本地的青训营?”   祁峰:“是这样没错。”   徐起新:“嘉陵FC?”   祁峰抗拒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哪能啊!我现在要是回去,那里的人都还认识我呢,我还要不要好好训练踢球了啊?我打算先去嘉陵竞技。就是上个赛季刚刚从中乙升到中甲的那家。”   祁峰都已经要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身旁的徐起新却是陷入了沉默。   转头想问他怎么了,却见徐起新一下笑出声来。   徐起新的眼睛很亮,看起来帅气极了:“我恐怕你去不了嘉陵竞技了。”   祁峰:“……?”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不太妙的预感。   徐起新:“因为嘉陵竞技很快就要改名了,所以你去不了‘嘉陵竞技’了。”   祁峰松了一口气,边走边问:“有公司把嘉陵竞技的冠名权买下来了吗?它要改成什么名字?如果名字太一言难尽,比如广州恒大淘宝支付宝什么的,我……我也许会考虑换别的俱乐部。”   徐起新:“要改成嘉陵云联。我觉得这个名字应该不难听?”   祁峰一下把自行车给翻在了地上:“嘉陵什么?”   徐起新再次重复:“嘉陵云联。”   祁峰:“云联不是你家的公司吗!”   徐起新:“对。确切地说,是我把嘉陵竞技买下来了。但我觉得经营球队的时候,正好可以和云联进行深度联动的合作,所以就干脆让球队改名叫嘉陵云联了。”   祁峰:“我有一个想法……”我还是换个城市踢球吧。   徐起新:“周一就去嘉陵云联报道吗?我送你过去。”   祁峰:“……”   不,我不想。   你让我,让我再想想…… 第20章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拍摄于嘉陵一中的某条视频短片在某音上有了不小的热度。   这条短视频最早是在某音和嘉陵一中的贴吧上同时发布的。   当时它的标题是:《足球队与篮球队为争场地卑微相劝,过路同学展现神技,怒把足球踢入篮筐》   点进帖子里,有着发帖人所写的一句:足球小将在我校。   底下的前十楼留言则是清一色的:反了反了,标题和帖子内容放反了!   那是一条从教学楼的两楼拍摄的视频短片。   视频的拍摄人一开始显然只是想拍下学校足球队与篮球队为了场地使用权而进行的“商讨”,一边拍还一边解说呢。   可没想到,那抹仅仅是在镜头前一晃就足以吸引人注意力的身影出现了。   视频的拍摄人尽心解说道:“诶这位同学有点帅啊。背影好看,走路的样子也好看。”   或许是因为这位走向了足球的同学的帅气实在是连校服都遮不住,视频拍摄人还特意把镜头拉近了看他。   视频中的祁峰也正是在此时把球摆到了篮球场的中场线上。   “这位同学看起来好像是要发大招!”   随着视频拍摄人把镜头又稍稍拉远了一些,背对着镜头的祁峰已经在后退了几步后一下起脚,并把球大力踢起。   这段清晰度极高的视频把足球从他的脚下飞起,而后又射入篮筐的画面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随着“哐啷当”的一声,已经看呆了的人才会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而后,他们就又在踢球男孩转过身来露出那个笑容的时候心脏猛跳起来。   当这段短视频刚出现在某音上的时候,许多人都说这肯定是特效!   可这么一段用手机拍摄出来的视频手法极为业余,并且画面上又毫无剪切和特效的痕迹。   而后又有人说这是视频的拍摄人特意请人来做出的摆拍。   但问题来了,就算是摆拍,也得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来把那脚射门给踢出来吧?   所以这位身在民间的高手究竟是谁!   由于这条视频在某音上的热度以及其话题性,它被一些新闻类账号以及体育账号给搬去了微博,甚至是体育论坛,也引发了进一步的讨论。   一些经常看球的球迷不禁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用脚踢球射进篮筐?这是什么技术!’   ‘哪家俱乐部的啊?哪家的?看他最后转过来的样子,年纪还特别小吧?十六七?这脚射门的技术也太漂亮了吧?’   “我去啊,这脚技术可得比上周末的张球王还猛了吧?你看那弧度,太专业了!”   “楼上碰瓷严重了啊,上周末的张球王那脚可是对月射门。好好的射门,球都飞到天上去了!”   “少侠何许人也?报上名来!!”   “呼唤po主!找厉害的小球员摆拍不是什么问题,但你好歹把人是谁告诉我们啊!”   “强烈附议!我前阵子正好看了U17的亚洲杯比赛,我们中国队的小球员里好像没这号人啊?体型体貌没一个对的上的!”   “对啊对啊!这是在国内拍的吗?别瞎兴.奋一通后发现是日本人啊!”   U17,指的是17岁以下。   而U17的亚洲杯比赛,当然也就是各国17岁以下球员间的国家队比赛。   在这一片热闹的讨论中,发现了这条视频的一中同学心情复杂。   看着视频里那熟悉的教学楼和操场,他们总觉得自己的学校走错了片场,感觉似魔似幻的。   周六的晚上,一中某同学终于没能忍住,打破沉寂,在网上发声。   一中同学A: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专业球员,也不是日韩的,他就是我们嘉陵一中的学生,高一起就在我们这儿天天上学的。他还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呢。我同桌就给他递过情书。   一位同学说出了真相,其他多名正在沉默围观的同学便一拥而上,死死捂住他的嘴,并一个个地都出来矢口否认。   “没有没有。”   “不是不是。”   “这位同学认错了,这哪是我们嘉陵一中。”   “对对对,我们堂堂一个省重点高中,怎么会连个正经的足球场都没有。”   然而这到底只是几位同学的自发行动。   等到周日的晚上,消息就彻底捂不住了!   不仅这所学校就是他们嘉陵一中被更多人证实了,就连祁峰的身份都彻底瞒不住了。他的照片被人发了出来,他在一中的体育五项达标皆不合格的事也惨遭曝光。   等到了周一的早自习开始之前,胡晔就是在这种复杂的气氛下,和他的小伙伴们围聚着再次看起了那段视频。   胡晔:“我就说嘛!就是他,我们起新在青训营时候的队友,嘉陵FC青训营里的无敌边锋主力射手!”   围观的小伙伴ABCD纷纷故作老成地“嗯”了起来。   并且,他们还把那一个单字给拖出了七拐八弯的多种音调。   小伙伴A:“可是好奇怪啊,不是说他们这些从小踢球的小球员文化课成绩都不怎么好的吗?他们从小就不怎么上文化课。我们学校的分数也是很高很高了,祁峰不踢球了以后居然也考进来了?”   小伙伴B:“他可不光考进我们一中了,凭他现在的年级名次,只要之后不翻车,就还能考清华北大呢。”   胡晔:“我说你们这就有些瞧不起人了。从小踢球怎么了?我们嘉陵人都特别喜欢的起新哥不也是从小踢球吗?谁敢说他没文化?谁敢!”   说起自己的偶像徐起新,胡晔激动起来:“人家在嘉维的时候读书成绩就可好了,15岁才到西班牙,不到18就能用西班牙语接受采访了!”   小伙伴D:“说起来,我听说祁峰之前也是嘉维的,初三的时候才转到嘉陵来的。”   胡晔忘情地用足球解说体抒发起情感:“啊,17岁的祁峰望向19岁的徐起新,满眼都是13岁时两人一起踢球的回忆。”   相比起胡晔与其小伙伴所在的吃瓜基地,祁峰所在的教室就明显唏嘘感慨不起来了。   毕竟,当事人就在他们班。   其它班传这件事早就已经传疯了,甚至今天早上从走廊上经过他们教室的前门和后门的同学也比平日里多了不少。   但是祁峰在班上的人缘实在是不错,加之他平日里的体育废柴形象实在太过深入人心,大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把话题起一个头。   ‘祁峰祁峰,原来你踢球那么厉害?那你的体育成绩为什么会这么糟糕啊?’   ——这话他们是想问,但是他们能问吗?这种问题一旦问出,友谊的小船就要沉到北冰洋去了。   但是他们不说话也没关系,因为有人会替他们把话给说了!   他们只要暗中观察就可以了。   孙科:“峰峰,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啊!”   祁峰:“……”   周围的同学看似都在认认真真地做自己的事。   检查作业的检查作业,背英语的背英语,背古文的则把那一篇篇的文言文全都念了出来。   但教室里的声音显然比平日里的这时候要轻得多。   并且,很多平时都是踩着点来学校的同学也都一早就到了,显然是有着什么别样的目的。   这不是,孙科这一句哭诉出来,周围好多人都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竖起了耳朵!   “孙科,孙科。”   祁峰小声地叫他的名字,企图提醒对方这不是好好谈这个话题的时机。   可偏偏孙科此刻又太投入,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孙科:“我得承认,在刚开始做你同桌的时候,我的一片真心对你还是有保留的。但是没过几天我就觉得你是一个特别真诚也与众不同的,爱好学习的好同学。你还、还是我们班上硕果仅存的,不喜欢徐起新的同学!”   班上同学:“???”   祁峰弱声弱气:“我只是没有很关心起新的八卦消息……”   孙科嚎啕:“因为他就是你的好朋友!!他的消息你哪里需要听八卦才能知道!”   祁峰:“有的消息还是要听八卦才知道的……”   孙科:“我之前光顾着觉得你那么呛他特别厉害了,但没想到你们之前居然还是一块儿踢球的。你背叛了我们的革命友谊!”   祁峰:“没……没有……”   孙科:“我每次跟你说我讨厌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打断我!”   祁峰:“你只是说你讨厌他而已。我总不能,连你讨厌他都不许你说……吧……”   孙科嗷嗷大哭:“徐起新的青训队友就坐在我旁边,但我居然天天和你说我讨厌他!我还特别蠢的和你组了科学组!我还做不做人了?”   孙科简直是既悲伤成河,并且还恼羞成怒。   天知道他从胡晔那个吃瓜基地里听来这段往事的时候,他震惊又羞愤到简直连自己的腿还伤着都忘了。   他用自己的胳膊推起了祁峰,几乎是每说一句质问就推祁峰一下。   孙科推了祁峰一下:“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全嘉陵最大的蠢货!”   祁峰艰难地把椅子往外挪了一点。   孙科再是推了祁峰一下:“你说!你有没有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地笑过我!”   祁峰又把椅子往外挪了一点,却是椅脚碰到了桌脚,只是小范围挪的话就挪不动了!   在全班同学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的注视之下,祁峰简直如坐针毡。   他能踢球的事,这回已经在全校范围内都传开了。   这可怎是一个头疼了得。   他原本以为,顶着所有人的期待跌倒在百米比赛的赛道上、或者是入学时因旧伤复发而没能跑完一千米的测试会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所以他就干脆假装是一个体育糟糕透顶的人。   这样,他就不会与过去的那些再有交集,也不会再听到那一声声熟悉的“可惜”。   可现在,情况却是完全反过来了。   当他那演得稍稍有些过头了的体育废柴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而他在过去的“英勇战绩”又以这种方式被无情地曝光在同学们的面前,他竟觉得这种窘迫感甚至比当年的那一声声“可惜”还要让他无所适从。   更让祁峰恨不得回到高一体育入学测试时的,则是他在嘉维的那些朋友也看到那条视频了。   但嘉维小伙伴们的关注重点却是爆料人所说的“体育五项达标全不达标”。   翻车了,可这何止是普普通通的翻车。   这简直就是大型翻车现场。   祁峰现在就是想自闭!   特别想!   祁峰:“我、我去帮你把物理作业交给老师。”   孙科:“不用你帮!我自己去!”   孙科可太生气了,他把没受伤的那条腿放到外面,但正要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拿起收上来的作业呢,他就发现那拐杖也是祁峰给的。   孙科更伤心,也更悲痛了。   趁着这样的机会,祁峰小心翼翼地把孙科手上的那沓物理作业拿了过来。   他拿着班上同学的物理作业,并低着头一路向着教室外走去。   正是在这样的时候,刚刚从老师的办公室回来的学习委员在走廊上叫住了他。   学习委员:“祁峰,你爸来学校了。我刚刚在办公室里看到他了。班主任说让我把你一起叫过去。”   祁峰:“谢谢,我刚好要帮孙科去交作业,正好过去。”   祁峰说完就要走,可学习委员却是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祁峰。”学习委员看起来欲言又止,他在想了又想后才试着说道:“我刚刚听到了一点。你……是打算休学了吗?为了去治腿伤?”   “治腿伤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打算重新回去踢球了。”   祁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拍了拍学习委员的肩膀,走向教师的办公室。 第21章   祁父:“祁峰这孩子在初二的时候受过伤。那时候伤得还比较严重。到了现在,他看着是恢复了,但后遗症却是留下了。”   在祁峰班主任的办公室里,祁父说着这些老师们都不知道的往事。   祁父:“我们也有去医院看过几次。但是每次医生都说他恢复得已经很好了。骨折过的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这些都是需要慢慢养才能养回来的。   “祁峰在西班牙踢球的朋友说他得继续去专门的运动医学医生那里看,但因为学业紧张,这件事就一直这么耽误着了。”   班主任很认真地听着这些,并时不时地点头。   祁父又接着说道:“上个周末,那个孩子和我们又好好地谈了一下。我们就觉得,祁峰的腿伤,还是得继续治疗的。”   祁峰的班主任是一位三十七八岁的语文老师,说着一口好像播音员一样的普通话。   从她口中所说出的,即便只是一句普通的话语也能拥有很强的感染力。   班主任:“如果您是为了带祁峰去治腿伤,作为老师我肯定是很支持的。我们不能让孩子为了学习而在腿上留下后遗症。但如果祁峰是打算治完腿伤再回去踢球,我就真的希望您能再好好地考虑一下了。”   班主任的态度诚恳极了,言语间也能让人感受到她难以掩饰的惜才之意。   班主任:“祁峰真的太优秀了。真的,太优秀了。能够在我们一中排在年纪前二十的孩子,无论放到哪儿都是特别出色的。”   不等班主任继续说下去,祁峰就正好在办公室的门口说了一声“报告”。   她连忙让自己特别喜欢的这名学生进来,并搬张椅子坐在她的办公桌旁边,和父亲一起听她的想法。   班主任:“祁峰,刚刚我听到你爸爸说他打算让你休学一年去踢球,我感觉到我的心就好像刀割一样的痛。”   祁峰低着头,声音闷闷地说道:“刘老师,不是我爸爸这么打算的。是我这么打算的。”   班主任:“可是你现在正站在一条很重要的人生岔路口上。老师有这个责任,也有这个义务来提醒你。以你现在的成绩,只要一直保持下去,你想考什么学校都是能考得上的。”   祁峰点点头,说道:“谢谢刘老师对我的肯定。”   然而他话锋又一转道:“在我们嘉陵一中拿到年纪前二十,这已经是很棒的成绩了。但我过去在青训营踢球的时候,我在我这个年龄的梯队里,是全国范围内的前二十。”   说起自己曾经在足球这件事上所取得的成绩,祁峰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听到他的这句话,也都特别吃惊。   教他的生物老师甚至还开口调侃他起来:“祁峰,没想到你踢球居然这么厉害啊?真人不露相啊。”   生物老师是一名还挺年轻的男老师,这种时候他给插上了一句,必然会得到祁峰班主任的批评。   生物老师连忙举双手投降,并继续批起了作业。   相比起自己班上的其他同学,祁峰一直都会显得更成熟一些。   现在,他也不会把自家老爸往班主任这里一丢,就自己躲得远远的。   祁峰:“我觉得您说得很对,我正站在一条很重要的人生岔路口上。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来考虑这件事。但您现在看到的,就已经是我在考虑了十天之后的结果了。”   祁峰的班主任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似乎已经开始责怪自己的这位学生了。   祁峰却是对班主任很浅地笑了一下,他说:“我想再回去踢一年。我希望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但如果我错了,我会接受它。然后回来好好上学。”   祁峰很努力了,但他也还是没能说服这位很喜欢他的班主任。   可休学一年这件事,本就不是他的班主任说赞成或者反对就有用的。   为了办妥这件事,祁峰的父亲在今天一大早就来到了学校,见了祁峰的班主任,学校相关部门的老师,还有校长。   幸而嘉陵竞技已经在这个周末就开出了希望录取祁峰的证明。并且,徐起新也同时给到了由塞维利亚队医组所出具的,该运动员需要进一步复健的书面建议。这让祁父能够更快地把程序走完。   祁峰的父亲是一个很注重与自己孩子承诺的人。   他和祁峰做出了一年的约定,就只会给儿子一年的时间。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尽其所能地想要让祁峰能够早一点回到青训营。   只不过,祁峰还在边等爸爸的消息、边在教室里上课呢,他即将休学一年去踢球的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   和祁峰同在一个楼层的同学们纷纷开始了“找祁峰”、“扒在窗口围观祁峰”以及等等等等的相关行动。   如此情况让祁峰简直连把下午的课全都翘了的心都有了。   他不得不给自己频频打气,并告诉自己:祁峰你可以的!扛到放学!   一直以来都成绩出色的祁峰也因此在下午的课上频频走神。   似乎他的人虽然还在教室里,可他的心却是一路飞了出去,飞到了校门外,也飞到了嘉陵云联的青训营里。   他甚至心心念念地等起了说好下课会来接他的徐起新!   在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作为任课老师的班主任给了祁峰五分钟的时间,让他能够有一个和班上的同学们告别的机会。   那对于祁峰来说,实在是有些突然的点名。   还不等他稍稍想一想自己要上台讲些什么,班上的同学就开始为他鼓起掌来,似乎是在以此向他表达支持。   对于这群同学们来说,祁峰是因为长得特别好看而在高二分班之前就有所印象的校草,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和其他同学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明明长着运动全能的身材,却偏偏体育特别不行。   说他体育不行吧,可身上却偏偏有着不太好惹的威武气势。   凭感觉说他不好惹吧,可他给同学们讲题外加照顾人的时候,又让班上同学觉得脾气特别温和。   而就是这么一位本来就够吸引人注意的校草同学,他却是在近一周的时间里和徐起新的名字搭上了线,还就此引出了如此厉害的往事。   转折太多,反差太大,同学们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总结了。   祁峰:“能和大家做同学,我感觉到很高兴,也很幸运。但是在今天的课结束之后,我就会去足球队的青训营报道了。”   面对底下的那一双双眼睛,祁峰在想了好久以后才说出了这两句话。   眼见着他又沉默起来,底下一位平时和他玩得还不错的同学终于在想了许久之后忍不住地向他提出了直击灵魂的问题。   “祁峰!上上周体育测试的时候你一百米还跑了二十秒啊!男生的最后一名!这种速度去踢球,行不行啊?”   随着这句话被问出,对面班级里的最后一排学生也跟着来了一句“对啊祁峰,我们可为你担心了!”   由此一来,班上的气氛就在下课铃即将响起的时候彻底被引爆了。   那些耻度破表的问题就这么一个个地被问了出来,问得祁峰脸都红了。   那辆等待着祁峰的轿车就停在学校门口。   坐在车里的人在十五分钟之前就已经到了,可他偏偏等到下课铃响起的前一分钟才给自己等的那个人发去消息。   [我到了。]   在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徐起新也走下了车。   今天的他没有特意做低调的打扮。他身上穿的是今年马德里的时尚圈里流行的秋冬新装,坐的车也不是前几天的基础款车型,并转而选择了更有潮流感的豪车。   如果说,前几天的时候他还能够凭借着那身并不合身的校服混进这所学校,那么今天的他看起来就与那座外形朴素的学校格格不入了。   那座拦在他面前的电动门似乎将他与校园内的世界隔了开来。   他与这座学校间的距离,就好像今天下午之前他与祁峰之间的距离。   而竖在两人间的巨大鸿沟,又岂是他身上穿的衣服,以及坐的车。   和那些经历单纯,也只是在学校里一心求学,并恨不得24小时不间断地吸收知识的高中生相比,徐起新的人生就仿佛多出了一大截。   他在四年前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乡,也离开了父母,独自一人去到异国他乡。   在这四年里,他不是没有感受过来自家庭的压力。   毕竟他的父亲所创建的云联已超越了寻常人所能想象的规模。作为云联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他自然是被寄予了厚望的。   可他依旧扛着那些压力,并凭借自己的天赋以及努力在一次次的比赛中赢得数十万球迷的肯定与支持。   而后,他便在欧联杯的赛场上刚刚崭露头角后因突发原因而暂停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许多人都说他的这一次“暂停”其实已经等于无限停摆了。   但他却在应当陷入消沉的时间回到家乡,买下了一支不那么好,却也并不算太糟糕的球队,成为了俱乐部的董事,也自荐成为了曾经队友的“经纪人”。   仔细算来,徐起新今年也才只有十九岁,和这所学校里的复读生同样的年纪。   可他心里明白,他和这些祁峰的同校同学当然是不同的。   这种经历上的巨大差别让徐起新不自觉地对祁峰有了一种想要保护好他的感情。   尽管就连徐起新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现在他对祁峰的这种感情,当然要比那位小地头蛇当年对于他的还要强烈许多。许多许多。   他等的人没有回复他的消息,却是几乎踏着下课的铃声一路拖着行李箱从教学楼里冲了出来。   今天是祁峰在学校里的最后一天。   为了让他把留在学校里的那些课本、习题集、考卷以及学习资料全都带回来,祁父特意在来学校的时候给他带了一个小拖杆箱。   他似乎一眼就望到了站在校门口等着他的那个人,朝徐起新挥起了手。   于是徐起新也向他挥了挥手。   已经有很多次了,他见到那个男孩从远处向他跑来,可这绝对是他所见到的,对方跑得最狼狈的一次。   那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他的身后追着他一样。   在跑动的过程中,祁峰的脚后跟还被行李箱的轮子压到了。   那让他踉跄了一下,却是停都不停,稍稍调整了一下就继续向着校门外跑来。   校门口的那道电动门因下课铃响而缓缓地打开,祁峰也就此无知无觉地跑过了那扇门、那条线、那道拦在两人之间的天堑。 第22章   “快快快!快走快走!”   祁峰一路冲到了徐起新的面前,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对方。   他连要往哪儿去都不知道就直接拉着徐起新往他以为对的方向走去。   祁峰:“我翻车了!翻得特别厉害。如果不是我们班主任按住班上的同学,我今天就出不来了。”   祁峰拉着徐起新,着急向前跑去,还一步三回头地往后张望。   徐起新反手抓住祁峰:“那你可能走错方向了,我们要坐的车在那儿。”   在没和跟着徐起新会合的时候,祁峰还能维持表面上的镇定。   但在一把拉住了徐起新之后,他就彻底暴露了内心的慌,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面无表情地在乱跳的兔子了。   这让人很难想象,当他们两个在十多天以前的街头偶遇时,还是以那种生疏的态度和彼此说着话。   在跟着徐起新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祁峰才真正看明白了那辆车的样子。   那都让他抱脑袋了!   祁峰拖着徐起新慢下脚步:“我有个问题,非常非常真诚地想要问你。”   徐起新:“什么?”   祁峰:“这辆车……会不会比你前两天坐的那辆还要贵?”   徐起新看向眼前的那辆车,想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贵一点吧。”   徐起新还要拉着祁峰继续往前走,祁峰却是一下把人给拽停了。   他凑近了徐起新,压力特别大,却是压低了声音:“太夸张了啊!那天你送我去医院的时候,我就被出租车的司机逮着问了老半天。真的太烦太烦了!”   徐起新看了一眼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跑出来的那栋教学楼,问:“那你在这里等我回去换一辆车?”   祁峰被噎得不轻。   他认怂,也再度拽上徐起新,向着那辆车快步走去。   最终,徐起新的这辆车得以在后头的“追兵”赶到之前带着两人成功撤退。   在接到了祁峰之后,徐起新脸上的笑意便散不去了。   它很浅,却一直都在那里。   徐起新笑着敲了敲祁峰的肩膀,后者则给了一个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回应,似乎有些惊魂未定,也有点懵懵的。   徐起新很敏锐地觉察到祁峰的低落情绪,并关心道:“怎么了?”   祁峰没有很快回答,却是侧身扒在门上,看着窗外嘉陵一中,直至它随着轿车的行驶而转到他的身后,甚至是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祁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今天在学校里的时候,我特别期待放学。上午的时候勉强还能听一会儿课。等到了下午,我几乎每秒都在想着快点放学。但是……”   即便两人之间已经有几年的时间都没坦诚相待了,可祁峰的“但是”一词才说出口,徐起新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伸手揉了一把祁峰的脑袋,而祁峰则接着把话说完道:“但是到了这会儿,我总是会有些不舍得。”   徐起新:“不舍得这里,说明你在这里过得很愉快。”   祁峰好笑起来:“是挺愉快的,尤其是在心里数着数,掐着秒慢悠悠跑完一百米的时候。啊,还有跑一千米的时候,跑四百米的时候。   “到了运动会的时候,我就帮别人加油。我们班上有个运动健将,四百米,一千米还有四百米接力他全都跑。我看他太累了,就问要不要帮忙。   “结果他一听我这话,就跑得更快了……”   祁峰身体往后靠在沙发靠垫上。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用偷着乐的语气说出的那些。   但说到后来,他的语速却是慢了下来,连带着他的情绪也低落了不少。   此时两人正好经过了一排整整齐齐地放在了路边的共享单车,徐起新便干脆说了“停车”,问祁峰是不是想和他一起骑车去青训营。   祁峰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并猛点头。   两人从能让许多大男孩们都艳羡不已的豪车上走了下来,并一人借了一辆共享单车,向着青训营的方向猛骑起来。   此时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呼呼的,可迎面而来的风却因为他们把车骑出的速度而带上了让人凉飕飕的寒意。   “祁峰。”   在那些风声中,徐起新叫出了好友的名字。两辆自行车也就此紧贴着彼此并排前行起来。   徐起新:“不用担心,也不用犹豫。你该更相信你自己一些的。”   祁峰:“我是知道我以前特别厉害,但我现在厉不厉害,我真的不知道啊!”   在自己曾经最喜欢也最擅长的事上遭遇重创,再回归时的那种迷茫与困顿绝不是普通的外人所能理解的。   徐起新:“那就先踢起来,用你喜欢的方式,重新开始。”   祁峰:“我……我试试!”   徐起新:“给你一点信心,也给我一点信心。”   祁峰:“现在知道我可能没法让你那么有信心了啊?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说的那个想法——要把我卖三千五百万欧元再讨一大笔签字费,两人对半分——这事太不靠谱了!”   徐起新:“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前方的红灯让两人都停下车来,他们单脚撑着地,并看向彼此。   徐起新:“如果你能在荒废了快三年后重新回到足坛,成为一名出色的职业球员,那我就能相信,同样的事也可能在我身上发生。”   这实在是太让祁峰感觉到猝不及防了。   在愣了许久后,他垫着脚挪动起自行车,让它靠近徐起新。   等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近了之后,他便伸手抱住了徐起新。   “我答应你。”祁峰仿佛要安慰对方一般,轻轻拍起了徐起新的背,说道:“我会很努力的。如果不能做青训营里踢球踢得最好的那个,我就做里面最努力的一个。”   这下,感觉到那份猝不及防的人就成了徐起新了。   被祁峰带来的那阵风吹到了他的心里,也让他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徐起新:“不用甩开他们太多。起码要好好睡觉,也别让训练强度超过我一会儿会发你的那套表格。每周还要跟我一起去做体检。”   祁峰松开徐起新,动力满满:“好!”   此时两人眼前的红灯开始进入到十秒倒数了。   徐起新却是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徐起新:“按照我在西班牙看到的习惯,这种时候我可能得亲你一下。”   祁峰震惊:“亲哪里?”   徐起新认真地想了想:“耳朵后面再往下一点吧。”   随着徐起新说出这句话,祁峰就觉得自己的耳朵后面再往下一点好像已经被亲到了似的。他全身猛一个哆嗦,险些连自行车都要倒了。   此时红灯转为绿灯,祁峰连忙把车骑起来:“走啦!快走!再不走,我都得觉得郎昊又要来找我谈当年不小心碰到他的那一小下了!”   在即将更名为嘉陵云联的嘉陵竞技青训营里,三名青年A队的球员正观察着他们寝室里此时依旧还空着的那张床。   在他们的青训营里,有着从全国各地而来的小球员。   加之俱乐部要对他们这些精力旺盛的青少年进行比较严格的集中管理,因而大家都是住在宿舍里的。   一般来说,同一支队伍里的人会被尽量安排在同一间宿舍里。   当然,由于预备梯队与B队,B队和A队之间的人员往来会更为频繁,因而也时常会出小球员混宿的情况。   但向阳他们屋还都是只有青年A队的成员。   在这种情况下,空着的那张床突然有人住了,这就会让他们内心满腹疑惑了。   行李箱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就被放在这里了。   那会儿他们都还在外头训练呢,一回屋就看到了多出来的东西,却是等了老半天都没等到人。   向阳就不禁想了啊:这人谁啊?谱还挺大。   向阳在场上的司职是前腰,负责组织进攻,也向前场输送火炮。   由于球踢得好,还是俱乐部从别的地儿挖来的,因而在青训营里还是挺狂挺野的一人。   连带着同寝室的顾前锋也因为吃了好多他的助攻,对向阳完全就是不自觉的捧哏状态。   所谓顾前锋不仅是外号,还是这位小球员的本名。   要说顾前锋对向阳捧哏,那也已经是比较客气的说法了。   如果要不客气一点,就可以说顾前锋完全就是向阳的舔狗了。   但是前锋对给自己喂助攻的人马首是瞻,这能叫舔狗吗?这叫情不自禁!   “祁峰,祁峰……”   此时向阳正翘着腿躺在自己的床上玩手游,顾前锋则站在他的床边,看着上铺床位那儿多出来的信息牌,也念出了上面写着的名字。   顾前锋:“我们青训营的青年B队里有他吗?”   向阳:“没有。”   顾前锋:“那就是其它年龄段的?”   向阳皱着眉头,不是很耐烦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   但他的这份不耐烦,可不是冲着顾前锋去的。   那是对朝着他的那位素未谋面的上铺而去的。   箱子都来那么久了,人却还是没来,哥们够可以的啊。   向阳越想越不高兴,他结束了手上的那盘足球竞技游戏,放下手机坐起身来。   嘉陵竞技青训营里的宿舍是特别建造的,层高很高,因而摆在屋子里的双层床也比寻常的款式要高出好大一截。这让睡在下铺的小球员不会感觉到逼仄,光线也会更好。   向阳:“A队没这个人,B队也没这个人。可能是俱乐部从别的青训营挖来的,但我在U17的国家队里,也从没听说过这号人。”   说着,向阳从自己挂在床尾的书包里取出一本笔记本,从上面撕下一张纸,捏成团丢去对面的上铺那儿。   睡在那儿的郑彦警觉地翻身坐起。他往下看去,却是看到向阳站那儿,一副懒懒散散的样。   向阳:“起来啊,准备对我们的新室友列队欢迎啊。”   郑彦看看床下的向阳,看看自己的手机。他再看看向阳,然后看看手机,在几重煎熬之下,终于还是选择了手机。   郑彦:“我先打完这局!”   郑彦才扯着被子躺了回去,他们寝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盼了一下午的小子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向阳和顾前锋对视一眼,而后对睡在上面的郑彦摆摆手,让他躺回去,又以眼神示意顾前锋去开门。   至于他自己?   当然是找一个帅点的姿势靠在床架子上。   可他们这儿的造型都摆好了,顾前锋一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居然是他们的教练?   A队教练:“顾前锋,你室友都在吗?”   把胸脯挺得都要头仰天了的顾前锋一下就泄了气,对自家教练点点头。   A队教练走进三人的寝室:“那正好,我有事跟你们说。你们的新室友,他叫祁峰,从明天起会在U19的预备队进行训练。”   一见教练来了,不仅向阳走到了门口,就连先前还在床上玩游戏的郑彦也从上面翻了下来。   当教练说起他们的新室友居然是预备队的新成员时,作为A队的主力,三人都震惊了。   A队教练:“这位小球员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直到今天还在高中上学,和学校申请休学呢。考虑到他之前可能都没在我们这样的青训营待过,所以青训部特意把他安排在了你们寝室,想要你们这几位A队同学帮他快点熟悉我们这儿的生活。”   向阳:“今天还在高中……上学?”   顾前锋:“U19的预备队?意思就是过来试训?之前没在青训营待过?”   郑彦:“???” 第23章   当祁峰和徐起新一路骑车到了嘉陵竞技青训营的门口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好久了。   负责在这里等俱乐部新董事的专人也已经在青训营的门口等了好一阵子了。   奈何这位专人并没有新董事的直接联系方式,只知道对方是从西班牙回来的云联集团公子,被誉为西甲联赛超新星的徐起新。   因而他只能着急地在外头等着。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这会儿也已经比对方的助理之前跟他说的时间要晚了半个小时了,专人不禁犹豫起来。他有些想和那位助理再联系一次,看看他们俱乐部的持有人是不是行程有变。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两辆……共享单车?   对对,就是两辆共享单车在路灯底下向他们这里快速靠近。   祁峰:“这下对了吗?对了吗?对了吗!”   徐起新:“对了,对了。前面就是嘉陵云联的青训营了。”   祁峰:“这么确定?”   徐起新:“对,我之前来过一次。就是这条路。”   正在飞速骑着车的祁峰简直要把脚踏板给踩丢了。   祁峰:“你来过一次还跟着我一起骑错了路??”   说好的要一路骑车去嘉陵竞技的青训营,然而祁峰却是带头骑车往他们母队的青训营去了!   再加上两人一路都话说个不停,根本没人拿出手机看一眼地图,也没人发现他们骑的路完全错了。   直到他们都快到嘉陵FC的青训营了,两人才双双发现情况不对,并一路朝着方向不完全相同的正确地点猛骑过来。   徐起新:“有的路,坐车和骑车看的感觉是不太一样的。”   祁峰本就已经出汗了,听到这句话更是毛都要炸了:“那就又是我的错咯?”   当两人把话说到这里,他们就离青训营的大门很近很近了。   徐起新的那句“我的错”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显然是在等着他们的那个人。   等待着他们的专人在看到他们之后便走出了一段路。   徐起新上次来的时候,便是由他接待的。   因而徐起新便示意祁峰和他一起把车停在了那人的面前。   徐起新:“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们的吗?”   专人:“我担心小徐总来这里以后找不到人。下午四点的训练结束之后,这里的很多工作人员就下班了。”   祁峰一下就明白他可能闯祸了,转头用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问道:“他是不是已经等了我们很久了?”   徐起新拍了拍祁峰的肩膀,示意他先别开口,并从自行车上下来。   徐起新和专人握了握手:“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等我。骑车过来的路上耽误了一阵子。”   说着,他又把祁峰介绍给了对方。   祁峰生怕徐起新和对方说起他曾在嘉陵FC里踢球的往事,却又不好在这种时候和对方提起这些。   但当他低着头和对方也握了握手的时候,却听徐起新和对方说道:“祁峰现在可能还不是很熟悉这些,但我很看好他,也和他签了球员和经纪人的约。”   专人显然很不明白他们俱乐部持有人的这番做法,可低着头的祁峰笑了起来,并看向面前的这位专人,自我介绍道:“我是祁峰,其它可能不太行,但射门技术还可以。”   专人郑重地点了点头,并带两人一起进到青训营。   专人:“厨房为你们准备了晚餐,我们先吃过饭,然后再一起看看这里吧。”   根据原来的安排,青训营是想带着两人先参观一遍这里,再去吃饭的。但现在两人到的比原计划的要晚了半个多小时,那么先吃饭再参观也不是什么问题。   在吃饭的时候,负责青训营行政事务的专人便拿出了祁峰那三位室友的资料,并向他介绍起来。   “我们把祁峰安排在了三名青年A队成员的寝室里。向阳是祁峰的下铺,场上位置是前腰,他也是U17国家队的成员。”   祁峰看起了资料。他的目光在向阳的照片上停了一会儿。   那是个头发略长的男孩,两簇刘海都长到嘴角那儿了,还染了色,是那种需要在球场上扎小辫子或者戴发带的球员。   祁峰:“但按照他出生的年份,他今年应该升U18了?”   专人略为窘迫:“对,但还没被U18国家队征召。球员本人可能也比较着急。”   祁峰勾起嘴角来:“不,我看他一点也不着急。”   徐起新都笑了,可青训营的专人这么一个四十来岁的人,在这么两个男孩的面前却是拘谨得连个“为什么”都不敢随便问。   毕竟,徐起新身上有着五大联赛成功球员以及俱乐部老板这两重光环。   而祁峰又是让他们一点底都摸不到的,让徐起新“很看好”的签约球员。   祁峰:“诶,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这么说的吗?”   专人:“为……为什么?”   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实在是让徐起新一阵好笑。   他不禁提醒起对方来:“放松一点,你这么紧张,祁峰也不好放松说话。”   专人没想到自己的这种态度居然会被小徐总直接道破,他更紧张了,却还要强行放松地重复道:“为、为什么呀……”   再度回到曾经让自己如鱼得水的领域,祁峰嘴上说着忐忑,可许多东西早就已经形成习惯了。而这种熟悉的感觉又会让他有些没法完全忍住不说。   祁峰:“因为现在U18国青队的教练特别抓纪律,在他的球队里,别说染头发了,头发比我还长的他也不要的。我这位室友肯定不会不知道,他这就是故意的。”   祁峰话才说完了,才发现专人看着他的样子特别迷茫了。   徐起新不得不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和祁峰解释道:“新闻里没报道过这个,U18没这种热度。”   祁峰这才恍然大悟,立马推锅道:“起新和我说的!丁教练是他在U15国少队那会儿的教练!”   专人连忙接下话来:“原来是这样。向阳这名球员吧,人是有一点个性的。但他的球技也很好,你们年纪差不多,应该能交上朋友。”   “啪嗒!”   “啪嗒!”   那是青训营里的数个球场打开夜间灯光的声音。   这对于青训营里的小球员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声音。   因为这通常意味着他们之中有队伍要晚训,或者是踢夜间比赛。   而如果他们自己又不需要大晚上的出去踢球,那就会特别高兴地围观那些人。   宿舍楼里的小球员们在窗口张望起来,可他们望来望去,却都没发现有哪支队伍在底下集合。   倒是有个领导模样的人打开了球场的铁丝门,带着俩人走进了球场。   “嘿!”   那还是个稚气未脱得好像女孩的声音。它从宿舍楼的这边响起,向楼下的那个少年人模样的男孩喊道。   “同学!你哪个队的,今天晚上训练?”   于是走进了球场的那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转过身来,先是朝着宿舍楼的方向挥了挥手,而后又举着手在头顶比出了一个“X”,意为不训练。   站在303宿舍里的顾前锋就在此时打开了手机的照相功能,在那个男孩放下手之后拍到了他的样子。   顾前锋好像邀功一样,拿着手机跑到正坐在寝室中间那张长桌前的向阳那儿。   顾前锋:“拍到了拍到了!你看,这是不是和一会儿要来的新室友外形吻合?看起来的确是16、7的样子。”   向阳冷淡道:“放着吧。”   此时,向阳的桌子上摊着一本他已许久都没有看过了的高中物理,以及与之配套的习题集。他似是在认真学习着,对于窗外的那些动静实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在顾前锋把手机放下之后,他的视线又会忍不住地向着那张照片飘过去。   向阳:“放大点,黑漆漆的一片,怎么看啊?”   这句话就是夸张了,外头虽是黑漆漆的一片,可有着专业灯光照明的球场里却不是。站在球场里的祁峰则更不会是在黑漆漆的一片里。   但向阳发话,顾前锋就只有“好好好”这一句回答。   顾前锋的手机照相机很好,隔着那么远都能把那个男孩拍的十分清楚。   当然,这张照片既然能把祁峰的样貌拍清楚,自然也就能拍出就站在他身旁的,背对着镜头的那个高个男孩。   向阳:“哟,晚上来青训营夜巡呢?几岁的人了啊?大晚上的出门,要开灯还要家属陪的?”   向阳原本是打算说两句更不好听的话的,然而灯光下的那个还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实在是太好看了,这让向阳那已经不愉快了一下午的心居然就硬不起来了!   雾草!   这是什么人啊?   怎么长这么好看!   不知道踢得不好却长得好,这种球员最容易遭人骂吗?   向阳原本还是不咸不淡,一副高手看喽喽的样子。   但在看清了照片里那个男孩的样子之后,他却是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张照片看个没完没了。   这种变化着实是夸张了点。   顾前锋沉默了,却也把自己的手机又往向阳那里推了点。   向阳:“干什么干什么?干嘛把手机推到我这里来干扰我?拿回去拿回去。”   顾前锋:“噢!”   随着顾前锋收回手机,向阳也把他看着的高中物理课本往后翻了一页,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把照片发我手机上啊。”   顾前锋:“好的,现在发。”   向阳:“发原图啊。”   顾前锋:“……?”   顾前锋的脑袋上似是缓缓地出现了一个问号。   也就是在此时,依旧躺在上铺的郑彦发出声音。   郑彦:“哎哎,小美,你别生气好不好?刚刚那把是我打得不好。是是是,是我不好,我不好。”   得,郑彦又和跟他打王者荣耀认识的网恋对象通电话了。   他平日里踢球的时候有多凶恶,这会儿就有多做低伏小。   这是向阳一直都很嫌弃的声音以及说话的调调,然而这会儿……他却又在嫌弃之中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扎耳与不和谐。   303寝室就这样安静下来。   又或者说……这间屋子里就只剩下长得十分凶相的郑彦在柔声细语地和他网恋对象认错了。   得,物理课本他算是看不下去了。   向阳合上物理课本,极为光火地说道:“郑彦!你一个球员,整天玩什么王者荣耀?”   “小美,宝宝,你等等我。”   郑彦窝在被窝里,轻声细语地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再度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明明才是十八九岁的样子,但这张脸却已长得颇为凶神恶煞。   带着这样的兄弟出街,绝对遇不上莫名其妙来跟你吵架的人。   当然,也就别想和漂亮女孩搭上话了。   郑彦看向坐在下面长桌边的向阳,也不说话,就直接用他的直视来代替问题了。   他似乎在问向阳,你不也玩手游么,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向阳怒其不争:“你好歹也玩玩FIFA吧!你与众不同一点好不好?有点球员属性好不好?”   郑彦:“小美是星耀,她玩王者厉害。”   就在郑彦又要把被子拉起来,和他家小美继续认错的时候,敲门声再度响起了。   在这一秒,寝室里的三个人全都向寝室的房门看去。   “咚咚”敲门声再度响起。   这一次,303的三人就没有急于开门了。   向阳给了顾前锋一个眼神。   两人不愧是在场上能够默契配合的队友,在这种关键的时刻绝不会轻易掉链子。   顾前锋在向阳的示意下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了一个很好听的,属于少年人的声音。   ——“我是祁峰,今天刚来这里。宿管说,从今晚起,我就和你们一起住303宿舍了。” 第24章   听到那个声音,303里又是好一阵子没了声音。   前腰向阳,前锋顾前锋,以及后卫郑彦,这三人开始用眼神交流起来。   最开始用这种方法和室友无声交流起来的,是向阳。而郑彦则就是被无端拖入这种奇怪静默的人了。   向阳:祁峰!这就是我们的新室友祁峰!我天哪,这个声音也不讨人厌啊。   顾前锋:开门吗?不开门吗?把他关在外面?还是放他进来?   郑彦:怎么办,你们好像交流了很多的样子,可我竟一点也看不明白。   三个都很努力地表达了自己,却没有一个人被正确地理解了。   他们之中的交流显然陷入了困局。   此时祁峰已经在外面等了大约半分多钟了。   面对突然静寂无声了的寝室,他试探着说道:“请问,我现在是不方便进来吗?那我先去楼下等一会儿?给你们十分钟够不够?”   向阳:“????”   顾前锋:“……?”   郑彦:“……”   等一等!虽然他们的新室友什么都没说,但他们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误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向阳连忙把顾前锋往门那里一把推去。   顾前锋险些一把撞在门上。他巴掌一拍,稳住了身形,而后给打开了门。   顾前锋:“没有的事,我们就是都……都……”   走廊上明亮的光照在了祁峰的身上,让先前就只是在照片里的人一下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他身上穿着校服,肩膀上也还背着书包,一看到给他开门的室友,就立马露出了笑容。   17岁的祁峰身上有着很强的少年气。有时候你会想说这个男孩帅气极了,但更多时候你又会觉得“好看”这个词会比帅气更适合他。   同时,他的身上也当然会有那种喜欢运动的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当他有意识地去赢得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好感时,你会很难对他恶脸相迎。   毕竟,嘉陵一中的每个年级都有二十来个班,整个学校大约都能有三千名学生了。   能够在这种规模学校里成为公认的校草,并且在男生之中的评价也很不错,祁峰的外形以及人格魅力有多出色就已经可想而知了。   “都躺在床上玩手机……”   在停顿了好一会儿之后,顾前锋终于说完了这个临时找来的理由。   这会儿的他即便不转头看,也能感觉到向阳的……不那么正常。   身为向阳的捧哏,顾前锋觉得自己居然有些没那么有勇气回头去看。   而事实也正如顾前锋担心的那样。   ——留着两簇长刘海,并还给自己的头发挑染了一点深蓝色的向阳这会儿抬着手。他把手放在了床架上,并且整个人就好像一张梯子似地靠在了床架那儿,表情冷冷淡淡的。   如果光看他的那张脸,那是还能装一装。但如果配上他的怪异姿势,他们303的人就先输了一筹了!   刚从床上爬下来的郑彦脚还没离开梯子呢。看见这样的向阳,他居然不动声色地把已经放到了地上的那只脚又放回了梯子上……   在这样的尴尬气氛中,对此无知无觉的向阳依旧斜靠在床架上。   他皱着眉头,抬着下巴:“还愣在门口干嘛?都赶快进来啊。”   “青训营里的日子还是挺苦的。每天早上七点半,我们会开始晨跑训练,然后是拉伸。这大约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吧。   “U13、U14、U15和U17的就不用了,他们还得去离这里最近的学校上学,下午才回来。九年义务教育嘛。他们的训练会比我们少一大截,时间也很不一样。   “晨训之后我们会有时间回来洗个澡,吃个早饭什么的。”   应自家教练的要求,向阳“勉为其难”地在应该学习的时间带着祁峰在训练基地里参观起来。   “等到十点的时候,我们的正式训练就会开始了。我们U19,也就是青年队的双梯队球员会在这个时候进行一点对抗性的训练,但对抗不会太强。   “B队和A队这会儿就会进行一些基础项目的训练。等到了下午,就会倒一倒。毕竟我们这里场地有限嘛,得好好利用起来。”   他们的参观之旅首先是从宿舍楼开始的。那是青训营球员们起居、生活的地方。   然后,向阳便带着祁峰向外走去。   身为这个赛季刚刚升上中甲的球队,嘉陵竞技的青训营规模肯定没有祁峰以前待的嘉陵FC那么大。   在过去,他们连梯队的区分也没有那么细,直到足协推出了针对于青少年球员的“全国青少年足球超级联赛”——青超赛,俱乐部才把这些青训球员拆分成了有对应比赛的队伍。   那就是U13、U14、U15、U17,以及U19。   这些数字前的U原本代表的“Under”,意为还不满这个年纪的孩子。   但由于现在的比赛实际已经把不同年龄段划分得很细,所谓的U14,意思就已经是从13岁到14岁的孩子了。   青超赛对于孩子们年龄的划分也不像传统学校那样以开学月“九月”为界。   他们以整年来划分。   每一个年龄段对应的,就是在同一个年份出生的孩子。   算起来倒也简单明了。   但是U19这个年龄比较特别,它拥有17岁,以及18岁这两个年龄段的青年球员,也被称为青年队。   对于U19以下级别的球员,嘉陵竞技实行A队与B队的双梯队。   而对于U19这一级别的球员,他们则在A队与B队之外还拥有预备队。   这是因为青超赛在这一级别拥有U19A和U19B这两种分组。   也就是说,到了青年队之后,无论是A队还是B队都会有正式比赛。   因而他们必须拥有一支预备队的力量。   这也就是祁峰现在要进的青年预备队。   “午休时间是12点到2点。下午的训练从2点进行到4点。然后我们才终于结束一天的训练。”   当向阳讲到终于结束训练的时候,他的语气极为夸张,并且还伸手拨了一下自己那很长的额发。   那显然逗笑了跟在他后面参观宿舍楼的祁峰。   向阳这才不板着脸,也不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势头了。   他的语调欢快起来:“但你以为接下去的时间就都是给我们自由活动了吗?错!晚饭以后我们这群已经过了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人还要接着学习呢。在青训营老师的带领下组织学习!从六点学到八点呢!”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人也就走到了配有健身房和活动中心那栋楼。   在这栋楼的最顶层,就是供青训营学员学习的自习室了。   当自习室的门被打开的时候,里头浓厚的学习气氛让祁峰的脸上展露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真的特别好看。   但它却是让向阳整个人都好像瘪了的气球一样,就差没边放气边往外飞了!   向阳心里想的是:这人不是才从高中逃出来吗?怎么看到需要学习的地方,他会这么高兴!   祁峰的反应也让向阳只得生吞了那句他原本想说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怕怕?”   而更可怕的,则是祁峰在那之后由衷地说出的感谢。   他拍了拍向阳的肩膀,真诚道:“谢谢你,向阳。为了带我参观,你都把一天里仅有的两小时学习时间拿出来了。你真的是个特别棒的室友。也希望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向阳艰难道:“没事,哥罩你。明天训练如果有不懂的,可以来问哥。”   祁峰在青训营的第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九点,在室友们还在聊天打游戏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床上了。   老实说,今天的他感觉十分兴.奋。   作为中甲球队的青训营,这里的设施当然会比他曾经待过的那个青训营差上了一大截。   但是与曾经的青训生活相似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既珍惜又怀念。   在兜兜转转了近三年之后,他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曾经的天之骄子现已无人相识。   因为他在17岁的这年才刚刚从高中校园来到青训营的梯队,他的室友们还对于他的这一选择长吁短叹的。   才比他大了两个月,却一副老大哥模样的向阳甚至对他说:“峰峰啊,因为高考的压力太大所以来踢球,这我能理解,但你好歹也早点来啊。17才来踢球,真的有些晚了。’   但是从全青训最被人寄予厚望的进攻型球员变为高中校园里不擅体育的尖子生。   然后又从省重点高中里的年级前二十变成十七岁才进到了足球青训营的,不被人看好的小老弟。   这种身份上的变化在每一次到来的时候都让祁峰感受到一种迷人的挑战感。   而现在,他已经迎来了另一重挑战。   ——他需要在球场上找回自己的信心,也以此来帮助徐起新找到信心。   那既是他的信心,也是徐起新的信心。   是属于他们两个共同的信念。   他原本以为,在这种兴奋的心情之下,自己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可事实上,九点才过十分,祁峰就已经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睡着了。   向阳还以为他也和郑彦那样,缩在上铺玩手机呢。   他爬到上铺,打算问问祁峰玩不玩FIFA,却是看到了祁峰的睡颜。   向阳都愣了,然后挥手示意对面床铺的顾前锋关灯。   于是祁峰那落在了墙边的影子便融进了黑暗之中。   在重拾梦想的这个晚上,他又做了那个梦。   只是他还梦到了他们走进球场之前的画面。   它清晰极了。   梦中,他穿着17号的马竞球衣。   他已不记得到底是从哪一年开始,他希望穿着这身队服走上欧洲联赛的赛场。   他甚至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成为他的执念。仿佛有的事想多了,就会变成他真正想要的,并成为他少年时代的重要印迹。   站在他身后的队友用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着些什么,仿佛是在问他一会儿进球后打算在场上怎么庆祝。   在那人的球裤上,印着代表他球衣号的数字“14”。   祁峰并没有转头去看,可他就是知道,那人是徐起新。   当梦醒时,祁峰睁开眼。   此时正是凌晨3:52,比他调的振动闹钟还要早20分钟。   他试着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已无比清醒。   在他的手机上,有着徐起新在昨晚十点给他发来的一句“晚安,祝你明天训练愉快。”   祁峰勾起嘴角,给徐起新发去一条回复:“早安。醒得早了,打算提前开始愉快的训练。” 第25章   这些粗心的室友晚上睡觉也没能记得把窗帘给拉了,但那倒是让祁峰坐在床上就能看到正对着的那扇窗。   窗外此时还是一片黑暗,然而月色却很美。   这倒是祁峰曾见过的嘉陵。   但他只在三年多以前,送别徐起新的那个夜晚见过这样的嘉陵。   并且,那个时候的他们也只是在嘉陵的市区,根本没来到那么寂静的郊外,除了美丽的月色,连一点城市的灯火都看不到。   那让人觉得心情格外的宁静,却还跃跃欲试着,想要去些什么。   至于要做的事是什么?祁峰觉得,那应该是一些能够改变现状的事。   他在床上享受了一会儿自己此刻的心情,然后就伸了一个懒腰,抱着昨天发的训练服从上铺爬了下来。   他把窗帘稍微拉起了一小节,站在后面换上运动服,把换下的睡衣稍稍折好放到枕头边。而后他就换上球鞋,带着从包里拿出的足球下楼了。   其实,刚才他发给徐起新的那条信息里还少了一句话。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重温穿着球鞋在草坪上踢球的感觉了。   抱着球下楼的祁峰站在球门前,很珍惜地用脚踩着脚下的这片草坪。   他甚至还在单膝跪地着把球摆到草坪上,伸手去触摸那些青草。   在草地上踢球、奔跑,那当然会与在水泥地上做出这些的感觉完全不同。   曾经的他在刚刚进到青训营的时候,因为那里的专业草坪而欣喜到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专业的足球比赛为什么一定要那样的场地上比。   这样的事他原本已经忘了。   可现在,却是因为相似的情景又想起了那些。   曾经微小的细节,竟每一样都值得感动。   祁峰的手机上出现了消息提示,那也是徐起新发来的一条消息。   ——[记得先热身。]   祁峰笑着嘟哝了一句“啰嗦”,手上却是给对方回了一句:[知道。]   而后,他就把手机塞到了小包里,绕着球场跑了起来。   早上七点,向阳被一阵大力射门的声音给轰醒了。   那可真的可以说是“轰醒”。   因为他原本打算今天要给新来的室友做一个良好示范——早上六点就起来,进行一名优秀球员的自我修养:加训。   然而他被那声响动轰醒之后,却发现现在居然都已经七点了!   七点了!距离他们的晨跑时间已经只有半个小时了,可他居然连牙都还没有刷。   向阳在那一瞬间的感受真可谓是五雷轰顶。   他坐在自己的床上,居然不知自己在这会儿到底是该再睡个十五分钟,还是起来,哪怕这个时间他已根本不可能加训!   在十秒的挣扎后,向阳决定再躺平。   也就是在他的后脑勺挨到枕头的时候,又是“咚”的一声把他直接轰成了个仰卧起坐。   向阳:“谁啊?谁这么缺心眼,一大早上的就练射门!”   向阳这么往窗外一望,就发现了华点!   ——有人把他的窗帘拉上了一节。   这样一来,太阳升起来的第一缕光就打不到他的枕头上了,他当然也就没法被梦想所唤醒了啊!   向阳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谁?是谁把我的窗帘给拉上了?”   顾前锋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吃力地睁开眼睛,话都说不清楚地问道:“向阳?怎么了啊?”   向阳走到顾前锋的床前,告状一般地控诉道:“这截窗帘挡住了阳光,耽误了我的早起!”   顾前锋:“那就明天……明天再早起呗。”   说着,顾前锋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向阳,似乎又要睡过去。   向阳可气了,他揪起顾前锋的被子,怒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咚!”   宿舍楼底下的球场又传来大力抽射的声音,可手上拎着的顾前锋已然就着这般姿势继续睡死过去,而上铺的郑彦又因为昨夜网恋到太晚,到现在也压根儿没有醒过来。   这让向阳简直忍无可忍。   在这样的时刻,他已完全把长得特别好看的新室友抛在了脑后。   向阳大步走向窗台,并把窗给打开。   秋末冬初的寒风吹进屋来,凉得向阳整个人都猛一个哆嗦。   他只得把窗又关上,隔着一层窗玻璃看向那人。   只见那人身旁竟放着一整袋的足球,这会儿正在一个一个地往外拿,再一个一个地踢向球门。   妈的,居然还踢得挺不错!   一股说不清是怎么回事的情绪涌了上来,那让向阳感到更愤怒了。   向阳想……他想朝那人喊一嗓子。   ‘不,我不可以。’向阳心说:‘我可不能像下面的那个混球一样,一大早的就扰人清静。’   向阳在床边踱步起来,但随着那一阵阵的射门声从下面的球场传进他的耳朵,向阳终于还是在7:06的时候完完全全地忍不住了。   他推开窗去,朝那个已经踢完了一袋足球的学员大声喊道:   “喂!球场里的哥们!我们七点半还要用这块球场晨跑的啊!你把球场搞成这样,我们怎么跑?”   球场里的那人应该是听到了他的话,转过身来看向宿舍楼。   但是底下的那个球场距离他们宿舍楼说远不远,说近倒也没那么近。这让向阳看不清底下那人的样子,可祁峰却是能从向阳探出身体的那扇窗认出那就是他住的寝室。   因为接到通知而提前来上班的器材管理员示意祁峰别太在意,他会在七点半之前把这里收拾好的。   可祁峰却是连忙和对方摇起了头。   经过向阳的这一提醒,祁峰才意识到这会儿距离青训营晨跑的时间只剩下二十多分钟了。他连忙跑向飞得最远的球,把它们一个个的踢向球网的方向。   祁峰原本是想在晨跑前先去3楼的淋浴间里冲个澡的,可这会儿的他却是忙中出错。   他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在踢完一袋一袋的足球后又把它们物归原处了。   并且,这也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的自己一个人这么练。   当他试着像传球那样把球踢到固定落点的时候,却发现在过去有两个人配合的时候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这会儿居然能让他手忙脚乱了。   练射门一时爽,过后整理场地则让人忙中崩溃。   最后,祁峰只是在负责监督晨跑的教练抵达场地之前才堪堪把球都又装回网袋里,并风风火火地拖着足球去往器材室。   在晨跑开始前的五分钟,祁峰背着小包,嘴里叼着一根香蕉逆着下楼的人流返回自己的寝室。   他在上楼的时候被向阳一把抓住。   向阳一脸不悦:“上哪儿去了?找你一早上了。”   祁峰:“昨天晚上睡太早了。”   向阳:“怎么出这么多汗?”   祁峰把香蕉换到没被抓住的那只手。   向阳在二十分钟之前不悦地朝他喊话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那也让才慌乱地还了足球的祁峰一下不知该如何告诉对方残酷的实情。   于是他干脆说出了这会儿他的真实感受:“饿了……”   向阳:“去食堂找吃的呢?这么点路就能出汗?唉,不是我说你,晨跑之前吃东西,身体很重的知道吗?”   从后面赶上来的顾前锋这回顾不上捧哏了,说道:“阳哥,我们还是让祁峰快下去吧,第一天训练就迟到不好。”   祁峰:“我、我先上去放个包,马上就来!”   向阳:“快点快点,要是被教练骂了,或者跑不完,别哭啊,别哭听到吗?找你哥我帮你说情去。我和你顾哥还有郑哥都是A队的,和晨训的体能教练熟!”   祁峰是真不知道,他不过来了这里一宿而已,在嘉陵云联的青训营里,就有了三个“哥”。   向阳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已经自己加训了近三个小时的祁峰险些因为脚下无力而一脚给踩空了。   起新比他大两岁都没在他面前以“哥”来自居呢。   这到底是哪儿的人,又是从哪儿带来的习惯!   而更糟糕的,则是他的确因为早上的加训而赶到有些难以应付紧接着的晨跑。   由于他到的时间已经比集合时间要晚了两分钟了,他还没来得及和同梯队的同伴介绍自己,队伍就已经开始跑了。   第一圈的时候,还是热身慢跑。   但从第二圈开始,那就得慢慢加速了。   体能教练的手上掐着表,提醒抵达他身前的不同队伍领头人该加速了,从这一圈开始又得比上一圈快多少。   对于职业球员来说,每场90分钟的比赛下来,他们平均得跑个一万米。   而在一些特别能跑的球队里,有些球员甚至会为了完成教练布置给他的任务而跑到一万三千米,甚至是一万四千米。   但那可不是匀速的一万多米,球员的奔跑速度永远都需要随着攻防节奏的转变而一次次加速到极限。   这么一来,他们这些预备役球员每天早上都狂奔个五千米,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体能教练:“U19的给我跑起来!加速!加速听到没有?”   祁峰吊在U19队伍的车尾,肚子是饿的,腿是软的。   听到这句“加速”只得咬牙加快步子。   体能教练:“你们这群小子,一个个的都跟我说想做职业球员。结果跑个五公里居然还想用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对于某些人都不够?你们和公园里晨练的大爷有什么区别?” 第26章   由于祁峰先前拖着球袋跑的时候实在是过于窘迫,在跑过体能教练边上的时候,他是抬起手来遮着头跑的。   因而体能教练也就没认出U19预备队吊车尾小集团里的,有一个是大早上的就来球场练射门的“进步球员”。   他踩上前两天刚刚下发的新装备——时速能达到150公里的电动滑板车,并纵情驱赶那些吊车尾的青训队员们。   体能教练:“看看那些A队和B队的队员!他们要是表现不好,还能退回预备队。但你们呢?只能滚蛋,回家!但你们如果表现好,就能把他们挤下去!”   此刻的体能教练或许没有意识到,他踩着电动滑板车驱赶小球员们的情形其实像极了牧羊犬驱赶羊群。   眼见着U19预备队的队伍已经在自己的驱赶下跑得比刚才快多了,体能教练满意了,并转而去驱赶B队与A队的晨跑队伍。   这一次,他还举起了高音喇叭,让远处的人也能听清他说的话。   体能教练:“等一会儿跑步结束之后,每队的最后一名都有惩罚啊!二十个俯卧撑。”   这显然是过去就有的惩罚项目。   但在昨天,体能教练所给出的惩罚还是三十个俯卧撑。   听到惩罚还变少了,原本还瑟瑟发抖的吊车尾们简直要眉飞色舞起来。   然而还不等他们乐一乐,恶魔般的话语就立马跟上了:“最后第二名不用做俯卧撑,但要躺在最后一名的背上,让他背着自己的好兄弟、好伙伴做那二十个俯卧撑。”   祁峰原本还想接下去的两百米稍微缓缓的,但是这句话一钻进耳朵里,他简直要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   为什么!   为什么嘉陵竞技……或者说嘉陵云联的晨训会是这样的?   他以前在嘉陵FC的时候,三年都没遇到过这种项目!   又或者说,那个时候的祁峰还从没有搞出过一开局就兴奋到加训过多的情况。   身为青训营里最拔尖的那几名球员之一,他也从来都没有为这种专门给吊车尾准备的惩罚项目烦恼过。   难道这就是一声不吭地转投同城德比球队的报应?   不不不,这两支队伍虽然同城,但直到上个赛季都还在参与的联赛里差了两个等级,它们根本就死敌不起来,也肯定算不上德比!   祁峰的确不喜欢在熟悉的环境里物是人非的感觉。   并且他也不希望自己的队友和教练都过分关注他旧伤的感觉。   但新环境里的这种情况好像也不是他想要的。   此时他的室友所在的A队已经超过他们一圈了。   身为A队的进攻核心,向阳自然是领头跑在最前面的。   他看到祁峰默默从倒数第四掉到了倒数第二,并隐隐有要变成吊车尾的样子,担心地喊道:   “祁峰!加油跑啊!你们队伍里现在的倒数第一足足有184斤,你扛不动的!”   当这句话随风飘进了祁峰的耳朵里,他便右腿一疼,扑倒在地了。   耻辱啊!   这是对于祁峰来说的,极为耻辱的一个上午。   由于他跑到后来脸色都发白了,体能教练便把他从队伍里拉了出来,让他去边上缓缓。   这一缓,他自然就是预备队里毫无悬念的最后一名了。   “你叫祁峰?昨天晚上才来的?”   体能教练站在他那巨拉风的电动滑板车上看着祁峰。祁峰则双手撑在腿上,缓了缓以后先和对方点了点头,而后又仰起头来深呼吸。   “新来的小球员跟不上我们的训练节奏也没什么的。但刚刚我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不能因为你的体能跟不上晨训就包庇你,是吧?”   先前的跑步没跑对节奏,并且从早上四点到这会儿还只吃了根香蕉。   这会儿的祁峰虽然因为累得有点懵了而根本不想吃东西,却是切切实实地因为没吃饭而根本就提不起力气了。   体能教练还在他的耳边说着话,祁峰却是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有气无力地点头点头再点头。   祁峰的这种态度让体能教练非常满意。   这时候的向阳已经加速跑完了他的五公里了。   他跑了过来,为祁峰说话道:“李教练,这是祁峰,和我住一间的新室友,您要削他,也稍微轻点儿吧?”   “哟呵,向阳,你居然还帮别人说话了?”体能教练顿了顿,一本正经地打趣道:“转性了?”   向阳:“我这不是,这不是昨天听了我们A队教练的嘱咐吗?他说祁峰昨天还在高中上课呢,营里特意把他安排在我屋里,让我作为A队主力,多照应照应他。”   祁峰这时候还是说不出话来,他拍了拍向阳的肩膀,向人摆摆手,示意别说了。   体能教练:“昨天还在高中上学呢?那倒也情有可原。但是吧,这个头我们不能开。不然的话,以后想逃惩罚,就直接说自己体力不支不就行了吗?”   向阳:“我觉得这个事……”   体能教练:“而且吧,这个事对预备队里跑完全程的同学不公平,对祁峰也不公平啊。凭什么别人完成不了训练计划不行,他就行呢?这不是告诉其他同学,新来的祁峰就是比别人都不行吗?”   不行了不行了,这样一席话实在是太能激发人的羞耻感了。   而更能给祁峰以暴击的,偏偏还是他觉得体能教练说得非常对。   在这种攻势之下,饶是祁峰这么个已经在高中装了一年多体育废的“老油条”都觉得脸红得不行了。   他连忙把向阳拉开一点,问道:“我、我现在能喝点什么吗?运动饮料或者牛奶都可以。我……我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以前不这样的。”   说到这里,祁峰之前还惨白惨白的脸又红了。   他小声道:“可能是饿的……”   在青训营的外围待扩建的地方,徐起新的司机停下车来。   昨天晚上接待了他的专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里说是嘉陵云联的青训营,可实际上,一队的训练基地也就在离这里很近的地方。   因而球队的几名管理人员一大早的就等在了这里,准备接待俱乐部的新任持有者。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对直接拉动了本市GDP的云联集团究竟多富有了解许多了。   可即便如此,小徐总在接管了俱乐部后的行动之迅速还是会让他们吃了一惊。   而更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这么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居然会从青训的扩建与设施改建入手。   嘉陵云联的青训学员收的不算少,球场却是不多。   也正是因为这样,U19的梯队和A队以及B队才会需要错开训练时间。   可徐起新却是在周一的时候就完成了对于旁边那块地的收购。   也就是说,冬歇期的引援计划还没完成,甚至俱乐部的更名仪式也还没办,球队自有的青训营就已经要开始扩建了。   徐起新:“这里,要再建两块球场。”   青训营负责人:“这里正好和青训营现有的三块球场距离很近,等把外部围墙拆了以后,正好可以打通。”   徐起新补充道:“要两块带冬季地暖,还有夏季洒水降温系统的球场。”   青训营的负责人险些又要说好,却是在反应过来徐起新说的究竟是什么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青训营负责人:“请原谅……小徐总说的是带冬季地暖的……球场?室外的?”   徐起新:“对。我之前在的塞维利亚和马德里虽然不需要,但是我去一些德甲球队参观的时候看到过这种草坪。很有用。”   这显然还是青训营的负责人第一次听到这种设备,疑惑之下说道:“可我们嘉陵都不是有暖气的城市。”   徐起新:“嘉陵湿冷,冬天也能到零度以下,有时甚至还会下雪,还是很冷的。更不用说,这里还是郊区,会比市区更冷。建两块带地暖的草坪,可以激发青训球员在冬季的训练热情,对关节也更好一些。”   这样的说法让陪他一起过来视察的负责人与高层都面面相觑了。   徐起新:“昨天晚上我过来的时候看过你们现有的训练用球场。里面的天然草比例不够。”   青训负责人:“我们会尽快让负责维护草坪的人员去采购……”   徐起新:“没关系,我已经聘请到了一个专业的团队了。他们这周之内就会到,你们负责做好人员和任务的交接就好。”   在坐回车上之前,徐起新又看了现在还有些光秃秃的那片场地一眼,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说道:“对了,在球场边上再放几个篮筐吧。”   四辆轿车从青训基地边上的空地绕回正门口,一路开进了青训营。   负责带路的车在青训活动中心的那栋楼前停了下来。   这时候晨训已经进行了好一会儿了,但他们还有时间在那之前带小徐总参观一下这里。   他们一层一层地往上参观。   当这些陪同的俱乐部管理人员带徐起新来到最顶层的自习室时,底下的一阵动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那是在一系列的拉伸活动后给安排上的惩罚环节。   在同一片场地里的小球员们分成了三组,并且每组都围起了两名同伴。   不需要望远镜,也不需要手机镜头的放大功能。   徐起新仅凭借背影以及身形就能认出祁峰就在这六人里。   青训营负责人:“这是我们晨训里的惩罚环节……”   徐起新身边带着的助理看到他看向底下球场的那种专注目光,不动声色地示意那位负责人稍等一会儿再说。   被自己所在的队伍围了起来的祁峰脱了训练服外套,并露出了里面的短袖上衣,手撑着地做出了俯卧撑的姿势。   很快,一个看起来比他壮了好多好多的青训队员便试着躺到他的背上去了。 第27章   徐起新皱了皱眉,却没有试着叫停这一幕。   这时,他身边的助理已经用只有徐起新才能听得清的声音向他问道:“徐总,是祁峰吗?”   徐起新动了动下巴以示肯定,并继续注视着球场上正在发生的那一幕。   围着祁峰的那些梯队球员们开始给他数起数来。   “一,二,三!”   “四,五!”   此时徐起新终于开了口,并向身后人问道:“他要做几个这样的俯卧撑?”   徐起新此时问的是“他”,而不是“他们”。   昨天才接待了他们的行政专员自然能明白,和徐起新一起来的那个男孩一定是被划到了需要被“惩罚”的球员里去了。   但除此之外,他还是和其他的球队高层一起被难住了。   关于具体的训练项目,他们肯定是答不上来的。   青训营的负责人在提醒之下反应过来,问:“我现在就叫停这些?”   徐起新很肯定地说道:“不,不要叫停。”   负责人又问道:“那我去给教练打个电话?去问一问要做几个?”   此时球场上的祁峰已经在做完了第七个这样的“负重俯卧撑”之后趴地了。而体能教练的声音也从底下传来。   “A队的,B队的,行不行啊?你们看看预备队的新小伙祁峰,他都已经做了7个了,你们居然还没到10个?他背上背的那个可有188斤了啊。”   徐起新:“打一个吧。”   祁峰的名字又一次地在球场上被提起。   “诶呀祁峰!我刚刚才表扬你,你怎么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教练,可能……可能是我太重了。要不我先起来?”   “起什么起?让他核心肌肉用点力就都有了!”   说完,体能教练又唤起祁峰。   “祁峰,喂祁峰你听见没有,踢球的人,核心力量可不能少。核心不行,场上冲撞的时候你怎么保护自己?刚刚你都已经喝了一瓶奶了,该有力气了。快撑起来!”   “一瓶奶”的说法直接让围观的青年队队员们哈哈大笑起来。   体能教练似乎还想接着说什么,却是被什么打断了。   下一秒,他的声音就通过在徐起新身后不远处的手机传了出来。   但他却似乎想先和一大早就给他打来了电话的顶头上司热情地寒暄几句。   那实在是有些油腻的对话,且根本不说重点。   徐起新不禁催促道:“几个?”   此时楼下的祁峰已经再次撑起来了,被打断的数数也就再次开始,那几乎要盖住电话那头体能教练的声音。   “八,九,九……九……九,十!”   在围观的同伴把数字“九”数了四遍之后,祁峰终于撑起了第十个俯卧撑。   而在青训营负责人那里,他也问出了答案。   青训营负责人:“小徐总,要做二十个。需要让他们减一点量吗?”   电话还在通话的状态中,电话那头的体能教练也在等着他们的答复。   徐起新刚刚要开口说话,底下的祁峰就一口气做了第十一个,第十二个,甚至是第十三个俯卧撑。   于是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不用了,让他们做完吧。”   就这样,电话被挂断,给祁峰的数数也继续下去。   A队与B队里跑在最后一个的人已经做完了他们的“负重俯卧撑”,并一起过来围观还没结束的预备队这里。   许多人都为祁峰加起油来。   在这个时候,他再不是仅仅是一个连5公里的晨跑都没能跑完的晨训“吊车尾”了。   他变成了新同伴们眼中的,很有毅力的一位同学。   明明晨跑还没结束就开始喊他饿得没力气了。   可晨训快结束的时候说接受惩罚,他就接受惩罚,背着那么重的一个人也不带求饶和打商量的。   他用自己的沉默打动了那些还是第一天见到他的新同伴们。   类似于“祁峰加油”的话语从下面不断地传来,徐起新的手也不知在何时放到了阳台的扶手处,并握紧了拳头。   “十八!十八!”   从第十五个俯卧撑开始,祁峰会需要在身边的青训学员们为他把同一个数字数到第四,甚至是第五遍的时候才撑起下一个俯卧撑。   而站在顶层阳台上的徐起新则也会在这个时候轻敲一下阳台扶手。   可那些同学们却是乐此不疲,甚至替祁峰数着数的声音也一声大过一声。   体能教练走进把祁峰围起来的那个圈,告诉他球队老板都来看了,他身为嘉陵竞技青训的人,哪怕是昨天刚到的,也要给出表现。   躺在祁峰背上的188斤同学默默地挪了一下自己的脚,想要在地上稍稍撑一下,好歹稍微消掉一点自己的体重。   然而体能教练都还没发现,同学们也还没戳穿呢,祁峰就已经开口了。   “别动。”祁峰咬着牙说道:“重心变了我不好平衡。”   于是尖叫和掌声也就此传来。   “祁峰!好样的!”   “祁峰!再来两个!两个!”   “再来一百个!”   此时A队的向阳已经在旁看呆了,而和祁峰同在U19预备队里的一名球员已经在祁峰旁边趴了下来。那名小球员仿佛生怕祁峰听不见同伴们的鼓励,趴在祁峰的身旁激动地给他数着数。   “十九!十九!二十!”   当祁峰做完最后的那两个负重俯卧撑,好多人都挤上前去,要把他从大块头的梯队队友那里解救出来。   徐起新却是敛去了脸上的担心、紧张、以及骄傲。   他转过身去,带着笑意说道:“餐厅现在能提供早餐吗?”   “提供的,现在正好就到青训学员的早餐时间了。”   徐起新:“今天出门有点早,我忘了吃早餐了。能给我准备一份早餐吗?”   “当然可以。就是如果要另外准备可能会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徐起新:“没关系的,给我青训学员吃的早餐就很好。正好可以感受一下他们的伙食。”   说着,徐起新看了一眼这会正喘粗气,身边有俩人给揉着手臂,身后还有个大块头给靠着的祁峰一眼,又道:“还是准备两份吧,再给我找个椅子舒服点的地方。你们就不用陪着我了。”   就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缓过一口气来的祁峰似乎终于感受到了来自于远处的那抹注视。   他看向徐起新站着的地方。   就好像对方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他一样,祁峰也在那些人里一眼认出了徐起新。   但祁峰想要在那几个人里一眼就认出徐起新,难度可就太小了。   当徐起新这样有着出众外表的男孩站在那些年纪怎么也比他大了一两轮的人里,哪怕他们都是西装革履的样子,祁峰的眼睛里也能只是看到他。   那是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他知道徐起新会在训练基地的某处等着他。   于是他就去了那里。   大约是在二十分钟后,祁峰冲过了澡,也换上了干净的运动服,根据徐起新发给他的地址去到了青训营里的会客小厅。   热气腾腾的早餐已经摆在了桌上,那似乎是徐起新让人卡着时间送来的。   祁峰在冲澡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很饿很饿了。   在过来的一路上,他几乎要饿倒在路边。   路过餐厅的时候,他更是需要扶着墙才能一路走过香味弥漫的地方。   这会儿看到皮蛋瘦肉粥,包着肉的花卷,还有放了辣椒的凉拌菜和煎蛋,祁峰的眼里简直要没有朋友。   徐起新原本是坐在桌子上等着他的。   看到祁峰进来,他连忙把盖着粥的玻璃盖子打开,给盛上一碗放到了舒适座椅前已经摆好了餐具空位上。   徐起新:“你肯定很饿了,我让人多送了一点吃的过来。你先喝点粥垫垫。”   祁峰二话不说就开吃,直到他喝完了大半碗粥,也吃了一个半的花卷之后,他总算是缓了过来,喝了一口果泥,整个人都懵了一样地靠在椅背上。   祁峰:“现在还不到九点……但我今天早上,可能已经跑了一万米了……”   说着这句话,祁峰自己都笑出来了:“现在拿着花卷我都觉得累。”   徐起新:“那也还是不到在马竞踢一场比赛的场均距离。”   在视线碰上之后,两人都笑出声来。   祁峰又咬起了花卷:“但我可是饿着肚子跑的。”   这时有人敲了敲他们这间屋子的门,那是徐起新带在身边的那位助理,他姓邹,看起来才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做起事来却已经是有条有理的了。   邹助理:“厨房另加的两个菜好了。”   说着,年轻的助理还对之前自己已经久闻大名的祁峰笑了笑。   这还是祁峰第一次见到徐起新的助理,愣了愣之后也对人笑了一下。   厨房新加的两个菜是红烧牛腩面和豆豉蒸排骨。   在起床辛苦训练了四个多小时之后,看到这些的祁峰眼睛都亮了。   但随即,他又会疑惑到底有几个人要和他们一起吃早餐。   徐起新也有些头疼:“我其实已经吃过早餐了,担心你饿得厉害会吃不饱,就让他们备了两人份的早饭。没想到他们每样都准备了两人份。”   祁峰:“那你就和我一起吃呗,我们可以的!”   最后,徐起新把这些早餐也分给了在外头的助理一些,他自己则只是微微动了动筷子,和祁峰在这间小会客厅里聊起天来。   两人明明昨天还一起吃了晚饭,在过了一宿之后,经历了又一次人生变化的祁峰就又有了许多想要和对方说的话语。   “我的新室友里有一个叫向阳的,原来是U17国青队的,但现在还没接着被U18征召。你知道19岁以下的国家队,从U15开始,人员的变动就一直挺小的了。   “同一年生的人,从小踢到大,几乎都是这么些人。我怀疑他和丁教练之间有矛盾。”   “这么一说起来……我和丁教练都好久没联系了,他也不知道我又重新踢球了。一想到之后他们可能会发现我,我就觉得想……想跑。”   他和徐起新说起了自己的新室友,也断断续续地说起了他在今早起来之后给自己加的训练。   “刚开始的时候外面还完全就是黑的,虽然月亮还挺亮的,但我实在是不敢在球场里练盘球。我对那块球场又不熟,怕一脚踩进洞里,‘啪’,断了腿。”   “我也好久都没跑过不需要爬坡的五六公里了。之前我早起跑的时候,都是上上下下的……”   由于早上的训练强度过大,那二十个负重俯卧撑也是大到可怕的强度,祁峰拿着筷子的动作基本就是颤颤巍巍的。   可他还倔强,要先给自己夹起一块小排骨,再艰难地往下继续夹第二块。   徐起新:“在找什么?”   祁峰:“下面的芋头啊,总不能把排骨先全给吃了,然后再留一堆芋头吧。”   徐起新:“你先吃,我帮你。”   他一连把那碟豆豉蒸排骨夹到最底下,发现底下一块芋头都没有。   徐起新:“这碟只有排骨,用勺子放心吃吧。”   徐起新把需要用筷子夹起来的菜给祁峰夹到碗里:“明天早上,如果你还想天不亮就开始加训,会有灯替你开着的。”   祁峰的眼睛先是变得很亮,而后又犹豫起来:“可是我们宿舍楼里,很多寝室可能都是不拉窗帘就睡的。男生待的地方嘛。如果四点多就开灯,肯定会……”   徐起新:“放心,影响不到。我会让人装上只能照到草坪的感应灯。”   祁峰:“明天早上就能有?”   徐起新:“对。我还让人从云联总部调了很多摄像机过来,今天下午就能开始安装。到时候,就可以通过数据分析球员的优势和不足了。只是在真的使用这些数据之前,还要多花一点时间来收集数据、完善算法。”   感应灯和高清运动摄像机的事,徐起新先前就已经和陪同的俱乐部相关人员提起过了。   当时他们问徐起新,这种贴地安装的,能够有效阻止灯光向宿舍楼所在的高处散逸的照明设备装在青训基地有什么意义。   徐起新说:“可以方便一些小球员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开始给自己的加训。”   负责人们面面相觑:“可是我们安排在早上七点半的晨训已经让很多小球员都意见很大了。”   他们认为小球员们说的倒也有道理——比赛一般都是在下午和晚上举行的,身为预备役球员,实在不是一定要养成在早上就踢球的习惯。   徐起新却说得极为肯定:“会有人这样做的。到时候,这套新式的照明设备就可以作为给到他们的奖励了。”   当徐起新提到要从云联总部调来多台摄像机,专门用于记录与分析小球员们的训练情况,并以此来给到最佳的针对性训练方案时,这些陪同参观的负责人们就更是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据我所知,就算是在中超联赛,现在也还没有哪家俱乐部给他们的一线队配这种设备。”   徐起新:“那我们正好可以做国内第一家拥有这种设备的青训基地。云联集团有这种技术,只是还从没在足球训练上使用过。等到数据和算法都到完善之后,我还可以出售这种技术。” 第28章   在和球队的实际经营者们说起这个设想的时候,徐起新还说了一段非常有意思的话。   “买下嘉陵竞技的,不是云联集团,也不是我父亲,而是我。所以这项技术能不能卖出去,可能会直接关系到我能为球队进行的注资规模。我想我们都会希望听到好消息的。”   这或许就是巧合的美妙了。   徐起新希望为青训营甚至是俱乐部带去变革的技术,正好属于他父亲为他预留的那个部门。   现在,他可以在接管那个分部后,在自己所熟悉的领域里小试牛刀了。   但这些他都不会和祁峰说的。   就连徐起新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似乎在云联集团业绩勃发,并一飞冲天之后,他一直都在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那里不动声色地冷却这种感觉。   于是他的许多朋友才会在看到竖立在嘉陵市中心的云联大厦,以及新闻里厉害得不要不要的云联集团时被震撼全家。   有时候祁峰也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可祁峰也没有明说,就只是像过去一样和他相处。   又或者,像他这次回国之前那样,干脆偷偷地生着他的气,也不好好和他说自己为什么不高兴了。   对于两人来说,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都依旧还是过去的那个人。   徐起新:“今天的训练强度有些超了。从明天开始,早起之后先别跑那么多。想要用什么训练器械,可以和器械管理员说。你们今天早上加了联系方式了,对吗?”   祁峰点点头。   徐起新:“那就在每天睡前把你要用的东西告诉他,无论多早,等你到球场的时候,它们都一定就在那儿了。”   祁峰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看向徐起新,认真地点头。   徐起新:“我给你找了理疗师,你得一周去见他两次。去之前,把时间告诉我,会有人接你过去的。另外就是体检了。”   徐起新一条一条地说着叮嘱,祁峰也都一条条的应下。   等话说到了后来,祁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可徐起新却还要给他最后一击。   ——“别太勉强自己了。”   祁峰被说得脸都红了,明明还能继续吃下不少,却是在徐起新的注视下都不知道要怎么一口口吃完那些了。   好像他们在青训的时候,他明明也是这么做的,并且那个时候的云联集团就已经很厉害了。   但才过了几年而已,两人之间的关系与角色就变了那么多!   他以前护着的小伙伴突然变成了自己所在俱乐部的持有者,还要给他在的青训营送这个造那个。   这个过程中徐起新虽没有对嘘寒问暖,但对于他的关心程度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些。   这让祁峰感觉到既不适应,也有一点无所适从,更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他先是想啊,起新现在是我的经纪人了,所以我一定要好好踢球!   可是他只是尽全力去踢球就足够了吗?   祁峰的脚在地上动来动去的,好像那里有个足球似的。   同时,他的心里也在想啊想的。   老半天之后他说道:“我好像,一下就很困了。”   说完这句话,祁峰险些要打自己。   能回应对方那种关心的话明明有那么多,他居然就偏偏说了这么一句好像赶客似的话!   徐起新却似乎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那块表,说道:“你们上午的训练十点开始,如果不回寝室,你大概能在这里的沙发上睡差不多四十分钟。”   祁峰一脚踩在自己的另一只脚上:“那我……就在这里睡一会儿。”   他见到徐起新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并要走向门口,还以为人要走了呢!   正着急着,却在要开口叫人的时候,看到徐起新和外面的助理说了几句话就又关上门,回来了。   祁峰张着嘴,纠结了好一会儿后才在对方的等待中问道:“今天之后……你还会来青训营看我吗?”   徐起新:“会的。”   祁峰正要高兴呢,就听徐起新又说道:“但肯定不能每天都来。这里的学员可能都认识我。”   祁峰:“这样啊。我其实……还挺不习惯的。”   徐起新:“不习惯什么?”   祁峰纠纠结结:“就是……我都开始踢球了,你也明明就在嘉陵,但我俩可能得隔一阵子才能见一次。”   门外的助理给徐起新送来了他要的毯子,带来了他的电脑,也找人进来收拾起了桌子。   等到祁峰都脱了鞋躺到沙发上了,徐起新也把他没能盖好的毯子拉上了,他突然就听徐起新说道:   “也许再过一阵子,就能每天都见面了。”   徐起新说:“这里附近大约五公里远的地方,有一套在我名下的房产。还挺大的。就是装修得比较简单,得收拾一下才能住。”   祁峰特别惊讶:“你不住家里了?”   徐起新:“嗯……”   看徐起新说话的样子,这之中显然是另有隐情。   徐起新尴尬道:“我爸妈最近可能在家里演言情剧。我有点想搬出来住。”   此时邹助理刚好走到桌子的这一边帮忙一起收那些菜。   他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听到这句都没能忍住地笑出声来了。   于是先前明明还是小小年纪初次接管球队,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徐起新终于破功了,让欲言又止这四个字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徐起新仿佛生怕祁峰还要继续问他,抢先说道:“睡吧,我在这里看点资料,到55分的时候喊你。”   在青训营的学员餐厅里,祁峰的名字被人一遍遍地提起。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是用他来笑话U19预备队里的188斤的小球员。   他们说这位球员年纪轻轻,却是已经达到了1米88的身高,188斤体重的标准沙袋体型。   然后大家又讨论起了这名新球员的球技如何。   和他住在同一间寝室里的向阳等人没有加入这一话题,也没有和青年队的队员倾囊相授他们这里有关祁峰的瓜。   在这沉默的一桌上,向阳念着手机上祁峰给他回的短信,语调阴阳怪气的:“我有朋友来看我,我和他一起去吃早饭了。上午训练的时候回。”   向阳放下手机:“什么朋友啊?不上学不工作的吗?昨天才来青训营,居然今天早上就来看他。怎么,怕室友对他搞青训营暴力啊?”   向阳的“捧哏”顾前锋艰难地沉默了片刻,而后一如往常地“捧”了起来:“对啊!不知道我们对祁峰特别好吗?”   就是在此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桌人发出了尖啸一般的“卧槽!”   “我就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那个祁峰!他不就是前两天在微博上被好几家媒体报道过的那个吗?”   “哪个哪个?”   “用脚灌篮的那个!”   刚刚吃了一口面的向阳险些把面喷了出来。   但就因为他没把面喷出来,于是直接呛进了气管,狂咳起来。   由于“用脚灌篮”这个词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此刻依旧还待在餐厅里的队员们几乎全都立刻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时间,好多个声音都问起了“什么什么”和“哪个哪个”。   后排提前吃到了瓜的预备队队员也不藏着掖着,提高了音量说道:“诶诶诶,我发到我们青训的大群里。”   嘉陵竞技的青训营里是有一个微信大群的。   但因为这不是官方性质的群聊,因而也必然不是青训营里的每个小球员都在里面。   就比如A队的进攻主力,遗世而独立的向阳,他就没加那个群。   向阳瞪大了眼睛,动作僵硬地抓住了顾前锋的手腕。   顾前锋:“没、没……我也没加。”   向阳瞪向对面的郑彦,郑彦正在给他的“小美”买装备,没救了!   303的老大干脆把嘴一擦,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直接对隔壁桌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学员说道:“队友,手机一起看看。”   “啊?”小球员见到来人竟是向阳,愣了愣,但还是很快把手机挪过去了一点,顺带把手机的声音也调大。   于是“性.感祁峰,用脚灌篮”的经典画面也就以全屏形式,出现在了向阳与顾前锋的视线中。   但那还没完,紧接着那段画面的,还有视频拍摄者接受记者电话采访的录音!   “我当时也就是看到篮球队和足球队又为了场地的事闹矛盾,顺手拍了视频,没想到居然拍到一个BOSS!”   “我看到网上有人攻击我,说我们是请了专业人士来学校里摆拍的。哪能啊,视频里把球踢进了篮筐里的是我们嘉陵一中的校草,从高一起就在我们这里念书呢,成绩特别优秀。”   随着“嘉陵一中”的这块金字招牌出现在视频的字幕里,此时正坐在餐厅里,吃完了早饭又吃起了瓜的青训球员们全都被震撼到话都说不出来了。   嘉陵一中!   嘉陵一中!   那可是他们嘉陵“市级宝藏”级别的省重点高中!   即便是来自它省的小球员,在来到嘉陵踢球后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所高中。   有关嘉陵一中的学霸们的故事,他们这些卑微的体育生则更是听说了许许多多。   可对于好学校的了解贫瘠如向阳等人,他们竟是连嘉陵一中的校服都认不出。   这导致祁峰昨天晚上穿着校服来学校都没让他们发现这一事实。   记者:“那这位校草同学的学习成绩有多好呢?”   受访同学:“我们高二有二十多个班,祁峰是理科一班的,还是年纪前二十。这几天我已经了解到,我们学校里可多女生喜欢他了。哦,喜欢他的男生也有不少。”   沉默……   在这间只有男孩子的餐厅里,刚刚有人就祁峰的学习成绩之出彩而发出惊呼与不可思议的声音。而等到受访同学轻描淡写地说出那句“喜欢他的男生也有不少”,大家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郑彦十分认真地挠起了脑袋,并看向从昨天晚上起就在有关祁峰问题上很不对劲的向阳。   向阳则面无表情的一巴掌拍上郑彦的脑袋。   很多时候,集体印象的力量都会是相当强大的。   当所有人都觉得某个人是好人,你哪怕没和此人接触过,也会觉得他应该就是个很好的人。   当所有人都觉得某个人长得很帅的时候,即便这个人只是长得一般帅,你也会觉得,他真的是挺帅的。   如果这一条放在这群青训学员的身上,那就是他们在今天的晨训结束之前,都觉得新来的祁峰看起来特别不行的样子。   但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完了那二十个负重俯卧撑,大家就都对他改观起来,觉得祁峰是一个很能扛的,值得大家敬佩的纯爷们!   可当他们在近乎相同的时间听到那句“喜欢他的男生也有不少”,知道你也听到,我也听到了以后,对于祁峰的印象就再次有了说不清的,微妙的变化。   简短的,能在许多人的心上留下长效尾韵的采访结束了。   在视频的结尾处,还有一行配字。   【据悉,17岁的小峰(化名)已在踢出了这脚不同寻常的射门后为了追寻梦想,去到了足球青训营学习。】 第29章   早上十点,祁峰在稍稍补了一会儿觉之后回到了球场。   这会儿的他依旧觉得还挺累的,却已经又能再来参与训练了。   然后他就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   这些他还叫不出几个人名字的队友们在他过来之后就都偷瞄起了他。   有个人一不小心和祁峰撞上了视线,得到了祁峰的微笑相对,却是立马转过身去,假装刚刚在看他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怎么回事呢?   祁峰正这么想着,就被边上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祁峰,祁峰。”   那是在隔壁球场训练的向阳,他正隔着一张铁丝网叫出祁峰的名字。   祁峰见他们的教练还没来,便跑了过去。   祁峰:“找我?”   向阳:“对,有事问你。”   向阳看起来一派严肃的样子。他拿出了手机,给祁峰看起了先前已经在青训营的微信大群里被疯传了的那条新闻视频。   ‘我看到网上有人攻击我,说我们是请了专业人士来学校里摆拍的……’   祁峰:“……”   随着那段堪比电脑特技效果的“用脚灌篮”在这种时刻出现在祁峰的眼前,向阳问他:“这个是你吗?”   此刻的祁峰并不是很想回答。   但他还是挪开脸,艰难道:“是……”   向阳:“嘉陵的一中多好啊,为什么会来足球青训营踢球?”   祁峰:“因为我……喜欢踢球。”   向阳哼了一声,但却不是对祁峰。   向阳:“我换个问题问你。你昨天还在高中上学呢,我们青训营为什么会收你的?一般来说,17岁的球员,哪怕是来我们的预备队参加试训,青训营也不会从正经高中直接收的。”   祁峰:“那可能是因为,有人向青训营推荐了我……?”   祁峰心想,向阳说得没错。   他这种情况,就算把过去在嘉陵FC青训的经历说出来,这边应该也不会直接收。   所以,他应该是得到了起新的推荐,才能周五刚做决定,周一晚上就直接进青训。   向阳心里想的则是:呵呵了!   向阳:“这么说,果然有这么一个人,是吧?”   祁峰:“?”   向阳:“就是你昨天晚上过来的时候,陪着你的那个高个子?就是他,看了那条视频就把你拐到这儿来了?”   祁峰:“等、等一下,推荐我过来的朋友,他昨天是陪我一起来青训的,但是……”   向阳:“胡闹!他这是对你的人生不负责你知道吗?”   向阳一副自己知道内情的样子,都要把祁峰给整蒙了。   预备队和A队的教练先后吹响了哨音,示意球员们集合。   而此时的祁峰和向阳则似乎都还想和对方继续说些什么。   祁峰:“我觉得你可能对我们有误会,我和我的那位朋友……”   向阳:“你先去训练!我给你打听了,今天上午你们练战术配合,强度不会很大,有不懂的找机会喊我!”   各自站在两片球场中央的教练都喊人了,于是交流得牛头不对马嘴的两人便跑着回了队伍里。   教练:“你们啊,先把球门给挪一挪,我们今天就用半块球场。”   预备队的球员们在教练发令后立马就动起手来。   晚到的祁峰见球门那里已经没了自己的位置,就自告奋勇地要替教练分发两色的背心。   这是在足球的对抗训练中非常常见的,给球员们套在运动服外面的衣服。   两种颜色正好对应两个阵营,用以帮助球员们区分当天训练的A组与B组。   祁峰:“教练,我们今天怎么分队?”   教练:“等一等等一等,别着急。”   祁峰:“好的好的。”   教练意识到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球员声音有些陌生,抬头看向他。   教练:“你叫祁峰,是新来的?”   教练翻了翻手头的球员资料,在第一页就看到了新球员的资料表。   教练:“过去踢的什么位置?”   祁峰:“我以前……踢过边锋。”   教练:“那你应该跑得挺快?30米加速成绩怎么样啊?”   祁峰心虚:“我……有一阵子没测了,不是很清楚了。”   教练:“没事,现在测一个。”   祁峰万万也没有想到,今天上午的噩梦居然还没结束!   他的梯队教练一上来就问了他直击灵魂的问题。   可笑他之前居然还觉得徐起新追着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太过可恶。   现在?   对他一无所知的教练直接就把他扔给了旁边的助理教练,要他当众就测一个结果出来。   对于这会儿的祁峰来说,那简直无异于当众处刑。   向阳还在隔壁球场那儿担心地看着他呢,可祁峰在经过了早上的加训和晨训之后,腿本来就是软的,再加上他对于短跑的测试其实已经有了某种心理阴影,最后测出来的情况自然是噩梦重现一般的。   眼见助教都没和教练报成绩,就直接摇了摇头,祁峰不禁咬了咬嘴唇,问:“要不……我再测一次?”   助教残忍地拒绝了他,并发给了他一件橙色的大背心。   今天U19队的训练目标,是在半片球场里演练战术,以及各个位置上的衔接。   教练在此之前就已经给他们排出两个队伍了,并在小黑板上给他们解释了一通。   但等到对抗训练开始的时候,祁峰却发现两组小队里居然哪儿都没有他的位置。   旁边和他一起做着热身训练的队友看他一副着急的样子,解释道:“我们这边人数超过22个了,得等轮替。”   祁峰:“那……大概要等多久呢?”   队友:“十几分钟……?总得等他们踢过一轮吧。”   此时正在隔壁球场练习带球过人的向阳过了一排的“铁条假人阵”,朝着祁峰所在的地方跑了过来。   向阳:“祁峰!你们今天练的项目是让你习惯在不同位置的接球和出球。慢一点没关系,半场本来也就跑不出速度,按照教练说的踢法来打就可以。”   祁峰有气无力:“好的……”   五分钟后,向阳又过了一遍。   成年人手指那么粗的铁条勾勒出了一个个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平面小人。   它们被涂成了惹眼的红色,又被摆在了草坪上,就好像球员进攻过程中遭遇的一个个拦路虎。   向阳就带着球,在这些平面小铁人的面前花式过“人”。   他帅气地一路跑过来,并对祁峰再次喊话:“祁峰!我知道你之前可能没练过这样的,但别紧张,没关系的!球一接,再一传。这玩意儿就好像你眼睛一整,再一闭。”   十分钟后,向阳又来了一遍。   正如向阳所说的那样,半场阵地上是跑不出速度的。   可半场阵地上U19预备队的小球员们跑动的速度虽不快,攻防节奏却是挺快。   并且,控球权的交换也很快。   单方面的碾压不是他们的教练想要的,因而他特意调了一个实力相当的两组阵容。   十分钟后,他开始对场上的球员进行换人调整。   先前还和祁峰待在一起的那几名小球员被一下换上去了三个,可祁峰却还等着。   不仅如此,由于向阳这个A队的进攻核心做出的“传道授业”的举动,A队里其他不认识祁峰的人也觉得这还挺好玩,在结束了一轮带球过人之后也跑来他这里,对他喊几句话。   那让孤零零地待在那儿的祁峰就好像是个被人排队调戏的小姑娘似的,一轮两轮还好,能面已改色地应下。   等A队跑来“教祁峰”的次数多了,他就真的会想跑了!   怎料他才开始跑起来,就被向阳当场给揭、穿、了!   向阳:“诶,你别跑啊祁峰,你听我说啊,是男人你就回来听哥教你啊!逃避算什么啊?”   A队的人哈哈大笑起来,祁峰则恼羞成怒:“向阳!别喊了!”   此时A队的教练也看不过眼了,让这群今天看起来格外卖力,却是心思都转到别的地方去了的队员赶紧回来,别逗梯队的人玩了。   向阳还一本正经地回答:“教练,我没在逗他玩,我这不是教他么?祁小峰昨天晚上刚来我们这儿!”   得,小名都有了。   那条视频末尾的字幕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却是魔性到了让人根本忘不了,向阳就这么潜移默化地被影响了。   可前有“小美”,后又有了“小峰”,这感觉就很不对了。   祁峰怒:“我会的!我练过的!”   向阳:“高中校队里练的吗?那个肯定不正规也不正式的啊。”   祁峰:“我、我……!”   此时预备队的教练向祁峰大手一招:“祁峰!快回来!要和A队的人聊天聊到什么时候去?”   祁峰一边应声一边低着头跑向了那半场,却得到了他人生中的又一个巨大打击。   教练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祁峰啊,教练看你过去也是个踢边路的,你就上去踢踢边卫吧。边卫很有意思的。对了,你是习惯踢左边还是右边?”   祁峰:“……?”   教练:“是左右两边都可以?我看你一直在下面等着也不是个事,现在教练正好要把橙队的左边边卫换下来,你先上去试试吧。”   不是,教练。   我就算现在速度不行,也有好久都没正式训练了,但我好歹也是个锋线球员啊!   直接从进攻端换到防守端,这是什么可怕的变化!   “不是,教练。”祁峰把他心里的这句话说了出来。   祁峰:“我觉得我虽然之前是踢边锋的……”   教练:“快,你要替的同学下来了!快上去!踢他个几脚,让同学们看看你的厉害!”   祁峰:“……”边后卫背后放铲的,厉害吗? 第30章   西班牙当地时间下午一点半,刚打算去吃午饭的郎昊收到祁峰给他发来的消息。   他和祁峰在青训营的时候,原是一对彼此间看不顺眼的竞争对手。   两人之间差了一岁多,照理来说,在年龄划分特别严格的青训梯队,他们是做不到如此针尖对麦芒的。   可问题就在祁峰一定要和徐起新待在一块儿。   就这样,郎昊和祁峰就有了直接的竞争关系。   他俩成为了同一年龄段双梯队里,各自所属队伍的主力边锋。   后来,他们的关系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变得没那么僵了。   等到郎昊在15岁那年代替祁峰去到马竞青训营的时候,他还特意在临走前去医院看望了祁峰。   这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   在前阵子徐起新赛场突发心脏病的时候,郎昊还和祁峰又有了许多联系。   直到最近,他已经和祁峰有一些陆陆续续的联系了。   但祁峰这回发来的消息实在是让他有些看不明白。   祁峰:[郎昊,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你到了马德里以后……是怎么就从边锋改踢边后卫了?]   郎昊:[这边的教练说我可能更适合踢边卫,就建议我改练边卫试试。]   祁峰:[那你当时的感觉怎么样?]   郎昊:[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不适应的,还进过好几个乌龙球。]   祁峰:[在后场防守的时候,乌龙球真的是这么容易进的吗?]   郎昊:[是啊。大好的球门就在我面前,还没人拦,我怎么能不把球打进去呢?]   祁峰:[……]   郎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学校里情况怎么样?你的物理竞赛呢?]   这实在是个直击灵魂的三连问,让祁峰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发去回复。   祁峰:[学校里还好,物理竞赛也进到下一轮了。]   郎昊:[那就好。好好学习,明年考北大清华,或者中科院也挺好。]   郎昊:[总之,堵堵那些说我们球员都没文化的嘴。]   祁峰原本是打算去郎昊那里找安慰的。   没曾想,却是找到了一下又一下的暴击。   他有些想要把自己现在的情况告诉对方,但这么两句话之后,他又是真的不知应该怎么和郎昊提起。   如果要他形容一下这几天来自己所做的事,那大概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轰烈烈地打进了一个乌龙球。   ‘其实……’   ‘其实……’   两人几乎是同时在输入框里打出了这两个字,却都把它又给删了。   祁峰在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青训营之后遭遇了眼下的困境,郎昊其实也有和他相似的遭遇。   朗昊比祁峰大一岁多,现在属于马竞的青年A队,但也为马竞的三队出战过多场西丙联赛。   他甚至还曾被一线队的主帅抽调上去,与一线队的人一起进行集训。   国内的两家俱乐部都对他开了报价,希望他终止留洋,回到国内,从中超联赛开始他的职业生涯。   但他却还想往上冲一冲。   起码,成为在马竞的二队注册的球员。   而一提到这些,他就会想起他们这批万达计划的青年球员中最成功的一个。   徐起新在17岁的时候就已经代表马竞的二队出战过多场西乙联赛的比赛。   他也凭借自己注册在马竞二队的身份,在马竞的一线队也有过替补登场的战绩。   只是徐起新作为非欧盟球员,如果想要与马竞的一线队进行签约,就必定要占用队内的三个非欧盟球员的名额。   那年的徐起新还不足以打动马竞的一线队为他使用如此宝贵的名额。   于是他便被租借到了塞维利亚。   而后,这位西甲超新星的故事就从那里开始了。   当年的徐起新绝不是他们之中最被看好的。   虽然他的确挺特别,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用头脑来踢球。   让人感到唏嘘的是,看人最准的居然不是教他们的青训教练,而是被喂了一路助攻的祁峰。   郎昊:[你和徐起新怎么样?还闹矛盾吗?]   祁峰:[不闹了不闹了,我俩现在已经很好了。正要给他发消息呢。]   所以他要和徐起新发什么消息呢?   ——[今天的的训练,我踢得一塌糊涂……]   祁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   这会儿已经到了他该准备睡觉的时候了。   毕竟,明天他还要早起加训呢。   可一想到今天的训练,他就崩溃得想抓头发。   踢球那么多年了,他竟还没有踢得这么差劲过。   在上场进行战术演练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和向阳保证他会的,他都会的。   可真的等他上场之后,却是身体跟不上意识。   算上之前养伤的那一年,他原就已经有三年没正式训练了。   而今天早上的过度训练又让他的肌肉感到疲劳了。   因而,当他真的上场以后,脚下的动作就已经是变形了的。   再加上射门的技术他可以自己单练,甚至连盘球和过人也可以,可是与队友配合的接传球却不行。   几重原因加在一块儿,就已经让这会儿并不那么自信的祁峰有些露怯了。   而更可怕的是,他的教练还因为他跑不快,干脆把他放到边后卫的位置上去了。   “嘿,祁小峰,难过呢?”   向阳抓着祁峰床铺的木制护栏,一脚踩上了第一节爬梯,拍了拍他的枕头。   祁峰:“没有。”   向阳:“下来做题啊。来嘛,让我看看我们嘉陵一中尖子生的数学水平。那道大题我研究好久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做呢。”   祁峰把那句已经在他的输入框里躺了老半天的话给徐起新发了过去,没好气道:“没兴趣。”   说完,下面没了动静,祁峰又觉得自己这样发脾气不好。   向阳今天是真的想帮自己的,就是帮得还不如不帮。   祁峰坐起身来:“题呢?拿给我。”   向阳倒也不给他摆谱,真给递了一本考卷本上来。   祁峰开了小灯,把题目读了一遍,而后就用铅笔给大题上的图形画了两条辅助线。   祁峰把考卷本又还给向阳:“再看看。”   向阳才一接过考卷,就用极为夸张的语气说道:“哇!真的好厉害!你给我加了那两条辅助线以后我一下就明白该怎么做了!祁小峰,你这样的学霸就是和我们这些从小踢球的不一样啊!”   得,向阳还想劝他回去念书呢。   祁峰听了想打人。   但也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响起铃音。   那是徐起新打给他的电话!   “喂?你、你等我一下啊!”   祁峰接起电话,并从床上爬了下来。   给自己套上了暖和的套头衫,也在平角裤外面穿上运动长裤。   之前好像被粘在了床上一样,怎么也不肯下来的祁峰对上室友们的目光,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就是大猩猩看游客的视线。   祁峰别扭地穿上鞋:“我,下去,打个电话。”   向阳等人目送着303寝室里的新成员别别扭扭地跑去外面。   门关上后,向阳瞅了瞅眼神有些微妙的顾前锋。   向阳:“敢情白替他担心了啊?有小棉袄呢。”   顾前锋:“是。”   顾前锋“切”了一声:“这是女朋友吧,电话一接起来,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向阳:“估计是学校里头的哪个小妹妹。挺好,女朋友要是一出手,就没我们什么事了。赶紧的,赶紧把人给劝回去。”   顾前锋笑向阳的操心。   两人以为网恋中毒的郑彦此时心系小美,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刚刚都说了些什么,更不会在这种时候参与到讨论中。   怎知郑彦这时却是突然开口:“是啊,一定就是女朋友了。不然他跑什么?”   郑彦此言一出,303寝室里就发出了哄笑声。   接起了电话的祁峰一路跑到了楼下,却还担心自己在底下说的话会让楼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他便打算一路跑到早上练球的地方。   怎料却看到在更远处的那片球场上,有施工小队正在那边进行着作业。   徐起新:“到地方了吗?”   祁峰:“快到了,我……我看到球场上有人在装灯了!”   徐起新:“对,我告诉过你的,明天早上就能用了。”   祁峰那带着笑意的气息通过手机的话筒传到了通话的另一头。   徐起新这才问他怎么了,今天早上两人见面之后又是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祁峰还是欲言又止的。   毕竟,这么可怕的训练翻车他是真的不那么好意思拿来和徐起新这种级别的球员说。   至于今早测的30米加速冲刺速度,则更是因为成绩太糟而被他选择性地遗忘了。   他愣就是想不起来了!   可就好像他先前对郎昊说的那样——他和徐起新,他们俩现在已经很好了。   话匣子一旦打开,只要意志稍有不坚定,就会让祁峰往外说一点,再说一点。   当他说到A队的那群家伙好像调戏姑娘那样排队来“教祁峰”的时候,他简直气坏了。   在说了好一通之后,他才终于说到了今天的翻车训练里最让他感到崩溃的事。   ——从前只踢过边锋的自己穿着那件橙色的运动背心,站在左边后卫的位置上,手足无措得简直脑袋发晕。   在和郎昊交流过之后,祁峰又还多了一重在那个位置上的心理阴影:他们这些踢惯了边锋的人很有可能在拦截的时候顺脚就把球给踢进自家的球门!   可他都已经那么惨了,电话那头的徐起新居然还笑他。   “徐起新!”祁峰又窘又怒,却还顾忌着可能有人从附近路过,不敢大声嚷嚷。   祁峰压着声音:“这么惨的事你居然也能笑我?”   徐起新:“我的疏忽。因为之前你已经跟我强调过很多遍了,说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被我推荐进来的,所以我就跟青训的负责人说,一定不要让教练组知道你的情况和别人不太一样,也没和他们说你在嘉陵FC青训时候的战绩。”   祁峰:“这当然不能说了!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还怎么在这里安心踢球!”   徐起新:“所以你的教练可能以为你真的就是才从高中过来的,对自己的场上位置还没有明确的定位,也不了解自己。所以想帮你在不同的位置上多试试。”   祁峰想了一会儿,觉得事情还真就是这样。   怒气就这么消了两三分。   只是怒气一下去,挫败感就又上头了。   但此时的徐起新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一个月之前让他感到有很大隔阂的,今非昔比了的旧时玩伴了。   在徐起新的面前,祁峰憋憋屈屈:“反正,踢得再差,我也不去防守端。”   徐起新笑:“好,我们不去防守端。而且,你本来也不适合那里。”   祁峰:“你确定?”   徐起新:“万分肯定。”   祁峰:“好,你是十年难得一见的黄金后腰,大局观和预判都特别好。我就姑且信你。”   但在这句之后,祁峰就又向徐起新说起了他在今天晚上的苦闷。   在如此糟糕的首训之后,他新认识的室友们还都在想招劝他回去念书。   这对于好容易才下定决心重新开始的祁峰来说,根本就是踩在了他此时最不想让人碰到的痛点上。   他没有被动摇决心,却也觉得这条路或许比他预期的还要艰难许多。   徐起新:“你已经有很久都没进行正式的训练了,哪怕那些都被记在了血液里,你也得花上一点时间,去把感觉找回来。到时候,你肯定会让所有人都吓一大跳的。你进步的速度会比火.箭还快。”   从远处的山间与江上吹来的风呼呼的,而宁静的夜色也带给了人很多思考的空间。   祁峰声音闷闷的:“把别人吓一大跳不是我的目的。我也根本就不在意那些。我就是想……想找回那种感觉。   “那种只要我拿到了球,就什么也不怕了,不管我在哪儿,挡在我前面的又是什么人,我都敢闯的感觉。”   说着,祁峰放软了语气:“你懂那种感觉的。”   他的话把两人都带回了好一阵子以前的记忆。   记忆中,他们或许身处不同的场景,所面对的人也并不是穿着同样的球衣。   但当他们把球控在脚下,他们所感受到的却是完全一样的。   那是广阔的,畅快的,恣意的。   而把祁峰从那种过往的回忆中唤回的,则是已经睁开了眼睛的徐起新。   “祁峰。”他说:“给自己一点耐心。也给别人一个真正认识你的机会。让他们看看我认识的你。” 第31章   “好,我会试试的。”   ——在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后,祁峰的眼睛里就又有了斗志与战意。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也握紧了手上的手机。   当他再次回到寝室的时候,那些先前让他可气可气了的室友就似乎真的在他的眼中变了模样。   “咳咳。”   仿佛是为了在正式说话前先吸引一波注意,祁峰轻咳两声。   他坐在寝室中间的那张长桌边,把脚上的运动鞋脱下来,试探着说道:“今天的……首训,让我意识到了我的很多问题。”   正在玩着FIFA的向阳放下了手机。   用杠铃练着手臂肌肉的顾前锋停下动作。   和“小美”一起打着王者的郑彦不动声色地扯下了一边耳机。   向阳看似注意力依旧还在手上那盘已经结束了的FIFA上:“所以呢?”   祁峰:“我想做出一点改变。”   向阳:“看来你和你的‘小朋友’聊得不错。有收获。”   突然被岔开了话题的祁峰疑惑:“如果你说的是刚刚跟我通电话的朋友,他其实比我大一点。”   顾前锋轻轻地“哇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要在一个隐秘角度对向阳比出一个给到祁峰的大拇指。   祁峰:“不过这个不重要。我想说的是……我想明天早起给自己加训。你们会不会想和我一起?”   此时顾前锋刚刚拿起手机,往他们三个人的303宿舍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顾前锋:[原来是学姐!小峰还不满18。你们说,那个学姐会不会做违法的事?]   郑彦:[我也还没满18,期待小美对我做违法的事。]   向阳:[……听重点,小峰问我们明天早上要不要和他一起加训呢。]   三人几乎是在同时放下了手机。   向阳故作深沉:“加训的事嘛,可以慢慢来。你才刚来一天。前两周么,主要以适应训练强度为主。”   向阳的潜台词是:今天的训练强度你就已经受不了了,加训还是,再说吧。   祁峰:“我会悠着点的……”   在弯腰放下鞋的时候,祁峰眼神一闪:“主要是……你们不是说要教我吗?但我们平时又不在一起训练。”   向阳再次把注意力放到手机上:“这个好说,下午的训练不是四点就结束了吗?结束以后你过来找我们就可以了。”   祁峰:“所以……如果我明天早起去加训,你们不打算一起,对吗?”   向阳:“早上的加训是吧?去啊,你阳哥我呢,作为A队的主力,最近就有要早起去加训的意思。”   顾前锋应和道:“对啊,向阳本来今天就打算六点起来去加训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那边的窗帘拉上了,光照不进来。得,就给睡过了。”   祁峰的眼前突然闪现过了一幕画面。   那正是他今早起床时拉起窗帘换衣服的情景。   他感到了些许的,心虚。   向阳:“你要是有决心,明天早上我起来加训的时候就顺带也喊你一声。到时候你别怎么喊都起不来就行。”   祁峰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叹气般好笑道:“好,我等你喊我。”   说完,祁峰就爬上床,睡觉了。   同在上铺的郑彦敏锐地坐直了身体,和睡在下铺的向阳还有顾前锋比了一个睡觉的手势。   顾前锋:不是吧,又这么早睡?   他看看向阳,后者则开了自己床头的小灯,对他点了点头。   得,303寝室的大灯,又一次地在晚上九点半之前就熄了。   如果有外人趴在他们的门上听,就会以为整间屋子都已经结束活动了。   然而在他们的寝室小群里,三人间的聊天却是猛烈地刷起屏来。   向阳、顾前锋、还有郑彦,他们各自头顶一盏小灯,并停下了手上的其它事。   顾前锋:[睡得这么早,是今天累得够呛,还是真的打算早上六点就起来?]   郑彦:[可能两个原因都有。现在还不到九点半,睡到六点也能有八个半小时睡眠了。]   顾前锋:[这是什么老年人的作息习惯?难道我们以后都要一早就熄灯了吗?]   郑彦:[小美在喊我,我先闪一会儿。]   顾前锋:[小什么美?美什么小?]   郑彦:[就是……我家小美。]   顾前锋:[寝室里在找你商量大事呢!你这个恋爱脑!]   向阳:[这种状态不能长久的。我们都得想个办法。]   顾前锋:[阳哥说得对!那你现在上去跟他说一说?我给您摇旗呐喊!]   向阳:[……前锋跟在前腰后面摇旗?敢问您的足球战术是在哪里学的?]   顾前锋:[阳哥你懂我的,我一直都是唯您马首是占的]   向阳:[马首是瞻,谢谢!]   就在此时,祁峰翻身坐了起来。   坐在他下铺的向阳自然是第一个感觉到的。   “那个……如果你们还不打算睡,其实没必要这会儿就把灯给关了的。”   祁峰从自己挂在床头的小包里掏啊掏的,摸出了一副眼罩,并向室友们展示了一下。   “昨天我都没来得及把它拿出来就睡着了。”   他扒在自己床边的护栏上,低着头看向下铺的向阳,脸上出现了特别好看的笑容。   “和眼罩一起的还有耳塞,我以前的队友送我的!所以你们可以想怎么活动,就怎么活动。不会妨碍到我睡觉的。”   只是这一次,向阳的注意力却没有又被祁峰的笑容所吸引了。   他看到的是祁峰手上的眼罩,眼罩上的红白蓝三色条纹,以及边上的马竞队徽。   向阳:“马竞的周边?”   祁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眼罩:“啊……对的。”   祁峰感觉向阳的态度有些不对劲,问道:“怎么了吗?”   向阳:“那是和嘉陵FC有合作关系的欧洲球队。我们嘉陵竞技人没必要用它们的周边。”   祁峰:“你……特别不喜欢嘉陵FC?”   向阳不置可否:“我们是同城球队,同城只有死敌。”   这番话其实是有些古怪的。   但祁峰到底只和他的这位室友认识了一天。   他没在睡前和对方就这个问题进行深究,并只是道了一声晚安。   随着室友们先后和他回以“晚安”,寝室的大灯被再度打开,而祁峰则也替自己拉上了眼罩。   第二天的早上四点二十,祁峰被他的手机振动闹钟从睡梦中唤醒。   眼罩已不知在何时滑到了枕头上,至于他压根儿没用上的耳塞,则好好地躺在小盒子里,就待在他的枕头边。   祁峰就好像昨天一样地抱着运动服从床上爬下来。   前一天的过量运动让他的肌肉在一宿的睡眠后有了酸痛的感觉。   但因为昨天的拉伸以及对于筋膜的按摩做得十分到位,再加之在那之前他每天早上都有6公里“越野跑”的习惯,所以这会儿的祁峰并没有今天会难以为继的感觉。   站在窗前向外看去,此时的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但是祁峰已经很期待了。   徐起新的消息已经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贴地照明设备已经安装好了。我觉得你会喜欢它们的,训练愉快。]   作为秋冬时节的早晨,太阳还起码需要一到两个小时才能赶到这里。   可看到了这条消息的祁峰,却是已经展露了朝阳般的笑容。   他伸了个懒腰,并弯腰用手掌碰了碰地,而后就给自己换上训练用的运动服。   在离开寝室的时候,他顺手把自己换衣服时拉上的窗帘又拉开,而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303寝室。   他太迫不及待了。   虽然他经历了前一天并不成功的首训,可他却对徐起新出动了云联集团的技术员给连夜装上的感应照明灯充满了期待。   这份期待让他连下楼的脚步都要比昨天更轻快。   他也不需要背着装有足球的小背包了,因为他的前室友在昨天就对他说过。   ——无论多早,等你到球场的时候,它们都一定就在那儿了。   祁峰开着手机的强光手电筒一路飞奔到了球场。   而后,不等他在走近之后用手电筒照一照很可能会给他带来惊喜的球场,那两排前一晚刚刚装上的灯便亮了。   在黎明之前的黑暗中,它们因为祁峰的靠近而一排排地打开,为他照亮了身前三十米的距离。   尽管在此之前祁峰就已经知道事情会是这样了,但当他真的看到一切就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会被震撼到哪怕连一句惊叹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能为他照亮草坪的灯光,就仿佛是人们所能想象到的,对球场所作出的最浪漫的妆点。   他试着从球场更窄的那一边向前走去。   而后他就会发现,他每走过一盏灯的距离,三十米开外的地方就会又有一盏灯为他亮起。   那让祁峰不再担心自己会走进黑暗。   事实上,他甚至也不用担心自己脚下的球会滚到他看不清的地方了。   惊喜而张扬的笑意在他的脸上扬起。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摄像功能,用它拍下自己一路向前走去时,那些照明灯为他的到来而亮起的样子。   代表着摄影功能正在进行中的红色小点一闪一闪的,而祁峰向前走去的脚步则越来越快。   快到后来,他干脆跑了起来!   他甚至还丢了手机,在球场上做出了侧手翻,并转接了一套他曾经在赛场上用过的进球庆祝动作!   当他在草地上的滑跪停止,他便停在了那一个个可以用来练习过人的铁人障碍前,旁边则还有着三大袋的足球。   毫无疑问地,他会是第一个在这套感应照明设备的帮助下进行加训的青训球员!   并且,起码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整片球场也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如同徐起新对俱乐部的几位负责人所说的那样。   就是青训基地给到努力者的奖励了。   只要你愿意在黑夜还未散去的时候来到这里,为了自己想要达成的那个目标而付出努力。   你就能够看到这份光的嘉奖。 第32章   早上七点,向阳醒了。   然后他就崩溃地发现自己又睡过头了。   “是谁!是谁又把窗帘给我拉上了!”   他几乎想也不想地就说出这句话,然后就尴尬地发现窗帘就是完完全全地开着的。   是今天的太阳不好,阳光也不够刺激,因而才没能照醒他。   待到他稍稍醒过来了一些,他就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可能做了梦了。   梦里,他们寝室新来的祁·智商超群·一中学霸·单纯被骗·峰来他的床边摇了他一阵子。   并且,还对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向阳,起床了。已经六点了,昨天你说今天想六点起来带我加训的。’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梦?   专门提醒他六点应该叫祁小峰起床加训吗?   这么鬼畜的?   向阳头疼,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   “祁峰,起床了。祁小峰,我们睡过头了!”   这会儿的向阳才刚醒,脑袋也还不是很清醒。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手伸向上铺的枕边轻拍,试着叫醒祁峰。   然而他的手都到枕头上去摇啊摇摸啊摸的了,却压根儿没碰到祁小峰的头发?   “祁峰,祁峰?”   向阳感觉不太对劲。   他抓住上铺的护栏,踩上双层床的爬梯,然而等他能够看清整张床铺的时候,却发现他们303新来的学霸小弟居然不在床上!   他连忙拍醒顾前锋和郑彦:“嘿!醒醒,祁峰不见了!”   “是不是在厕所……”顾前锋嘟哝。   向阳:“不太像啊!枕头是冷的,被窝也是冷的。去厕所能去那么久吗!”   “那么大一个人了,丢不了丢不了。”说着,顾前锋翻了个身,脸朝里侧,打着哈欠道:“我们接着睡……”   话虽没错,可是向阳有责任感啊!   大清早的,人却不见了,他该关心一下这件事吧?   内心着急的向阳站在窗前,双手叉着腰思靠起来。   然后他的眼睛余光就看到了一个正拖着两袋足球往前走的人!   等等!这人看起来是不是有点眼熟?   向阳拿起手机,并打开照相功能,把镜头拉近。   他于是便发现,那个一大清早的在底下拖足球的人就是祁峰。   十分钟后,祁峰把足球还去了器材室,手上拿着一杯从餐厅的小窗口要来的浓郁豆浆,边喝边走回寝室。   他显然是吸取了昨天的教训,给自己的加训和俱乐部安排的晨训之间预留了足够多的时间。   这样一来,他既能把自己踢得满场都是的足球给收拾好还去器材室,还能有时间去餐厅要一杯可以垫肚子的浓豆浆。   如果动作快一点,他甚至还能先冲个澡,拉伸一下再去晨跑。   可没曾想,当他用房卡打开303的房门时,看到的竟是三堂会审一样的情形。   向阳坐在寝室中央长桌的旁边,顾前锋站着靠在祁峰他们那张双层床的爬梯处,郑彦则坐在顾前锋的那张床上。   他一走进寝室,三人就一齐看向了他。   祁峰把门给关上:“餐厅在早训之前有无糖豆浆供应了,还挺好喝的。”   现在的天已经转凉了。在地处郊区的嘉陵竞技青训基地里,则更是能感受到冬天的步步紧逼。可这会儿才结束了加训不多久的祁峰发根处却依旧是湿漉漉的。   顾前锋见大哥向阳迟迟不开口,便代替向阳说道:“祁峰,早上自己出去加训呢?怎么不喊喊你阳哥呢?我们阳哥今早起来发现你人不在,还老担心你呢。”   顾前锋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埋怨,但那绝对不是为他自己而表达的情绪。   这不是,感觉到自己被伤了心的向阳挪开了视线,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祁峰有些弄不清情况:“我叫过啊,六点过五分的时候。但是向阳怎么都叫不醒,所以我就自己下去了。”   顾前锋:“胡说!”   顾前锋是如此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向阳捧哏的角色。   当他痛心疾首地说出了“胡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连一脸深沉的向阳都被吓了一跳。   顾前锋:“你要是叫了,向阳会不醒吗?”   等等,这会儿的向阳又想起了他早上做的那个“梦”。   难不成,那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真的?   想到这里,向阳不禁咳嗽了两声。   然而顾前锋正认真地给祁峰做思想工作呢,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向阳那里。   祁峰:“但真的就是……叫不醒啊。不管我跟他说什么,他都有一下没一下的回应我。我看他特别累的样子,就算起来也可能跑不动,就先下去了。”   顾前锋还打算要祁峰老实交代是不是叫过向阳呢,从祁峰进门起就一直是深沉模样的向阳却突然开了口。   向阳气势十足:“什么叫就算起来也可能跑不动?啊?”   郑彦:“……”   顾前锋:“……?”老大,你的重点是不是偏了?   此时寝室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凝滞,但祁峰却一点也没有被吓到的感觉。   他走过向阳,也走过顾前锋,去到床尾那里取下挂着的毛巾擦起了头发,问:“那我明天再叫你?可你要是又不肯起来怎么办?”   向阳:“这不可能!”   此言一出,向阳就算是直接承认祁峰其实有叫过他,只是他不记得了而已。   顾前锋和郑彦正要附议呢,就发现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形势瞬间逆转。   向阳的两位“盟友”默默地换了姿势,打算做起各自的事来。   祁峰:“这可是你说的啊,明天要是再叫不醒你,我就把你赖床的样子拍下来,再发给你。”   向阳:“祁小峰!有你这么跟大哥说话的吗?明天你尽管叫。只要你自己起得来,能练球,哪怕是凌晨两三点,你阳哥我都带你。”   祁峰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人的小兄弟,更没有做过小跟班。   显然,这不是他涉足过的领域。   在出嘉维之前,他一直都是同龄人里的孩子王。   虽然他不喜欢主动去招惹别人,但如果有外边的人要欺负他和他的小伙伴,哪怕是比他们高了一个头的高年级生,他都会带人一起把场子给找回来。   想想吧,就连比他大了两岁的徐起新都被他“罩”过。   等到了嘉陵之后,祁峰行事低调了许多,同学们甚至会夸他是个好脾气的人。   但那只不过是他的伪装而已。   并且,他也不会因此而让人觉得他矮了谁一头。   大哥么,是不可能认的。   但他的确懒得和向阳就这种称呼问题进行争论。   他只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和向阳做出证明。   ——他不仅能那么和向阳说话,而且他还会说到做到。   第二天的早上四点,祁峰如约而至,魔鬼一般地出现在了向阳的床头。稍稍俯身,让自己的影子把外面的月色都给挡住。   “向阳,向阳起床了。我们该下去训练了。”   向阳对祁峰的声音有了反应,却是挣扎了几次都没能把眼睛给睁开。   “嗨,醒醒,你说了让我喊你的。”   祁峰把向阳的被子拉下来了一点,并抓着他的衣领,象征性地把他提起来了一些,左右摇晃了一下。   如此可怕的尝试终于帮助向阳睁开眼睛。   他看了一眼阴影中根本让他看不清模样的祁峰,然而睡眠的力量甚至让他连话都说不清。   向阳:“祁峰?”   祁峰:“嗯,是我。”   向阳:“现在什么时候了?怎么外面这么黑?”   向阳似乎要努力抬起手来挣脱祁峰的手,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祁峰见向阳实在是说个话都吃力,于是帮了他一把,提着人的领子又摇了两下。   向阳总算又清醒了一点:“哎别摇,别摇我。头晕。”   祁峰:“四点啦,快起来。”   向阳:“几点……?”   祁峰:“四点。真不好意思,比你昨晚跟我说的两三点还要晚了那么一点。”   向阳被这个答案给搞懵了。   在足足攒了七八秒的力气后,他才骂出了一句:“你神经病啊!!”   祁峰既不恼,也不怒。他松开了向阳,并从自己的床铺上拿了手机,也打开了摄像功能。   祁峰:“向阳,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到底起不起床?我们该去球场训练了。”   向阳:“我要是现在起床,我就是狗!”   祁峰一把拉下向阳的被子:“再说一遍。”   向阳眼睛也不睁,愤怒而倔强:“我要是现在起床,我就是狗!是嘉陵竞技里的蝇营狗苟!”   祁峰:“决心不错,值得表扬。就是用词有点问题。”   说罢,祁峰便结束了录像,也给向阳把乱了的被子给整理了一番:“得,我录好了,你接着睡。”   祁峰揣着手机和房卡,又一次地在天还黑着的时候就走出了宿舍楼。   在快步走向球场的时候,他不禁看起给向阳录的视频,险些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觉得,他开始喜欢他的新室友了。   虽然向阳在昨天上午的训练里带起了教他踢球的歪风,但看在向阳那么幽默有趣的份上,祁峰决定——原谅他!   在装上了贴地照明设备的球场外,铁丝网上已经贴上了“告学员书”。   上面说,随着冬季来临,天亮时间减少。为了给想要在天黑时加训的学员提供必要的支持,本片球场已经装上了不会影响到宿舍楼的感应式贴地照明设备。   然而,这封在昨天的下午才贴上的“告学员书”却已不知被谁给写上了“嘻嘻”、“呵呵”、“你们想得可真多”这样的词,用以对“天黑时加训”这样的字眼表达自己的不屑之情。   祁峰拉开贴有这封“告学员书”的,虚掩着的铁丝门,而能够将球场照亮的灯光则也在随后仅为他一人亮起。   徐起新:[今天的训练怎么样?]   祁峰:[感觉还是很糟糕。特别糟糕。]   徐起新:[但是你跑完了今天的晨训?]   祁峰:[对。跑了一个倒数第二名,但我总觉得那是我之前扛过的同学故意放水的结果。]   在祁峰来到嘉陵竞技青训营的第三天,他开始能够在早上的加训之后也顺利完成晨训的变速跑项目了。   也正是在这个早晨,寝室楼的三楼在早上七点爆发出了可怕的怒吼。   ——“祁峰!你怎么敢!?”   祁峰当然敢,他不仅今天早上敢,第二天早上还在同样的时间魔鬼般地出现在向阳的床头,导致向阳一睁眼看到人就大喊起来。   向阳惊恐地喊道:“啊啊啊!别过来!!”   祁峰进到嘉陵青训营的第九天……   祁峰:“我的室友太没意思了。之前还跟我说想要早上一起加训,还说有好多好多想要教我的踢球技巧。”   徐起新:“是那个向阳?”   祁峰:“对,就是他。这几天早上他看到我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紧张得要死,还憋了老半天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早上六点,餐厅的员工又在祁峰的加训间歇主动为他送来了很浓的无糖豆浆,祁峰也就把他在这个时间与徐起新的通话习惯继续了下去。   徐起新:“你肯定是吓到他了。”   祁峰:“哈,昨天晚上我又问他还要不要叫他起床了。这回他总算跟我说不了。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呢,说的大话一套一套的,原来就是个纸老虎。”   对于自己的这位室友,祁峰显然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   祁峰:“跟我说了那么多次要加训,我也喊了他那么多次了。除了前两次是故意吓唬他,之后我都是在球场练到5:55,然后一路跑回宿舍楼去喊他。但他一次都没早起成功。因为他,我都已经给早上的加训起了个名字了。”   徐起新的声音带上了笑意:“叫什么?”   祁峰:“落凤斩!”   早上6:45,祁峰练习射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对于其它寝室的人来说,那实在是一个缥缈到了吵不醒人的声音。   又或者,一些在这会儿已经起床了的青训学员会在刷牙的时候被这个声音引起些许的疑惑。   然而在303,A队里狂得不行的向阳却是紧紧抓着他的被子,眼睛一会儿紧闭,一会儿瞪大的。   郑彦:“他开始了,他又开始了!”   顾前锋:“今天和昨天的时间比怎么样?”   郑彦:“一分不差!”   顾前锋:“看起来,他是掐着表开始射门练习的。”   向阳怒忍不久后狂躁道:“别说了!别再说他了听到没有?!”   顾前锋:“老大,要不……你就下去跟他一起加训一次得了?现在下去,怎么也能练一会儿再开始晨训啊。”   向阳:“别想了!我向阳是绝对不会向小峰低头,更不可能屈服的!”   这天的祁峰在上午的对抗训练中有了突出的表现。   在他的教练在把他放到了锋线位置后,祁峰的接传球和停球技术虽然依旧还是看起来较为生疏,丢球的次数不少,但他却也贡献了堪称惊艳的射门。   当祁峰被换下的时候,他的教练不禁在场边夸赞起了他,并让他一定要把这份势头保持下去。   此时向阳刚好走到离他们这片球场不远的地方。   祁峰在看到了对方后立马和向阳挑眉笑了起来。   向阳脚下险些一崴,却是佯装无事地立马扭头。   第二十天……   祁峰:“我的教练说我进步得就好像坐了火箭一样快。但我觉得我受之有愧,因为我觉得我现在踢的还是很不行。”   对面的徐起新没有很快回答。   祁峰:“喂喂喂?起新?起新你在听吗?”   徐起新:“来了。我在做手工,刚刚正好在安装一个比较重要的部件。但是你说的话我听到了。”   早上六点,徐起新又与祁峰开始了他们之间几乎已经形成了习惯的通话。   在他重复了一遍祁峰刚刚说的话之后,电话那头的男孩就很高兴了。   而后,高兴起来的男孩就也关心起了他最好的朋友。   祁峰:“你在做什么手工?”   徐起新:“我得先保密。”   祁峰:“你居然还对我保密?我可什么都跟你说了!”   徐起新:“就保密一会儿,我有点想让它变成一个惊喜。”   说着这句话的徐起新站在脚手架上。   而在他面前的,则是一台刚刚才有了雏形的滑翔机。   他让人把原先的车库拆了,并搭出了现在这间层高更高,大门也更大的“机、车一体库”。   祁峰:“一会儿是多久?你这说法太笼统了!”   徐起新:“等我能邀请你来我的新家玩的时候,我就可以让你看一看它了。”   祁峰不高兴,并给徐起新套上了一个和他绝对不贴的词。   他说徐起新“小气”,他说徐起新“太小气了,居然还和我卖关子。”   徐起新好笑地叹了一口气:“你之前提过的问题,就是你自己练不到接传球,也没法一个人练停球的问题,我想到办法解决了。但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准备。”   祁峰兴趣大盛:“是什么是什么?”   徐起新无奈问道:“祁峰,你刚刚说我什么?”   祁峰:“……”   徐起新认真指出:“你说我小气。”   6:45,祁峰独自练习射门的声音再次响起。   经过了二十天的洗礼,303里的三人已能清晰地辨明那从远处传来的缥缈声音。   “咚!”   “咚!”   经过这么多天的艰苦斗争,向阳已不会像先前那样因为这个声音、或者说信号而大惊失色。   此时他已极为镇定,就只是坐在床上刷着手机,却是怎么也不肯起来。   303里的三人就在他的领衔下,全都坐在床上,死守着。   向阳:“坚持住,我们千万不能让他赢了。就不下去加训,憋死他!”   郑彦:“嗯!”   向阳:“让他自己一个人训练到死。这就达成了孤立他的目的了!你们想啊,小峰训练得那么努力,却一点也得不到同学和的应和还有鼓励,这得多失望啊!他肯定会觉得这里特别不美妙。”   顾前锋:“好的!”   向阳:“稳住!我们这是为了他好,让他受不了排挤回学校好好念书!等他考上北大,考上清华,考上那些金光闪闪的大学,他会感谢我们这些不良球员的。”   说着这句话的向阳简直要连他自己都被感动到了。   而顾前锋则也跟着称赞道:“老大,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向阳带着些许的小骄傲轻哼一声:“继续!都给我继续!我们虽然不起来加训,但不到七点,我们就都已经坐在这里了。这证明我们其实是能下去的,但为了室友的前途,我们团结在一起……”   向阳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的走廊上传来的动静便打断了他。   “我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原来真的有人在最远的那块球场练球呢。”   “谁啊谁啊?”   “小峰啊!就是青年预备队里用脚投篮的那个。”   “射门技术好,但是其它都不太行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那个!”   “这个月份的早上已经有点冷了啊,他居然这么拼?”   “我想、想去看看,看看他的这门技术是怎么练出来的。”   很快……其它寝室的大门也被打开。   早上七点的走廊也就此变得热闹起来。   “什么什么?小峰一大早就偷偷练球去了?怪不得我们教练老夸他进步快呢!”   “快快快,隔壁的,跟我说说,他在哪儿踢呢?”   “我们寝室也派个人出去查看一番!”   “我们寝室就不去了,趴窗台上用手机拍。”   又是片刻之后,声称要用手机拍的那间寝室就发出了响亮的“我去!”   “我去!从这儿看不清,挡得厉害。还得派个代表去!等等啊,等等我们!”   就这样,属于好些人的杂乱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原先还信心十足的303则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之后,顾前锋从床上爬了起来,探头望向那几个跑出了宿舍楼的学员。   顾前锋:“嚯……真去看啊。”   向阳十分刻意地咳嗽了一下,并用力捶了捶床板,让它发出“哐哐哐”的声音。   于是原本还打算开了窗再看一看的顾前锋这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继续那形式大于意义的“坚守”。 第33章   ‘三号球场的夜间照明设备亮起来的时候,是这样的。’   那是祁峰发的一条朋友圈消息,底下还有着用手机拍摄的,大约十几秒的小视频。   在黑夜中,亮起了灯的球场美极了。   并且,那永远都为球场的使用者照亮前方三十米的感应设备也比想象中的还要更为惊艳。   但这不重要,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显然是祁峰在被很多人问起之后,为了“答疑”而发出的朋友圈状态。   而更重要的是,在他的这条朋友圈下面,还有着很多青训学员的点赞和留言。   太可怕了。   303寝室里在青训营里交友最多的顾前锋发现,祁峰的那条消息底下已经有了一些A队队员的点赞和留言!   是啊,祁峰现在的确还没进到他们303的小群里,甚至还在被他们“排挤”呢!   但是看看啊,看看他的朋友圈,这像是在青训营里被孤立的样子吗!   但作为一个专业技能不错的捧哏,这种凄惨的人间真实,顾前锋是不会和向阳说的。   可顾前锋不说,却挡不住A队的人在上午的训练间隙看向U19那边的场地,并对“小峰”说出议论。   只不过,当他们在私下里对祁峰说出议论的时候,那画风却是和祁峰朋友圈里的画风很不相同。   “就是他,那个‘小峰’。”   “刚来的时候还跑不完我们的晨跑项目,但这才过去没多久,就自己在3号球场加训呢。”   “是真的这么上进?还是故意做给教练看的?倒是挺有头脑的。我听说B队的教练现在已经很关注他了。”   “其实还是有点可惜的,学球太晚了,基本功不行。”   “是啊,所以只能苦练射门。”   “进了误区啊。除了射门其它什么都不行,这种球员也没人要的啊。”   “可能以为自己能当小儒尼尼奥吧,以后可以凭借任意球技术‘独步天下’呢。”   “而且我听说他的射门经常时灵时不灵,只是打进的那几个都特别漂亮而已,让他们教练在训练录像里反复看呢。”   “惨,是个可怜人。”   盯,站在场边的向阳边喝水边盯着这些A队的队友。   那如炬一般的目光仿佛能射穿这些正聚在一起议论祁峰的人。   它仿若实质,也让这些觉得祁峰比他们差了好大一截的青少年球员们带着些许的尴尬,假装若无其事一般地散开。   这道来自向阳的目光在射穿了那些人之后便直接向着祁峰而去了。   此时祁峰正站在U19预备队教练的身旁,与教练说着些什么。   在新安装的球场摄像机的帮助下,许多过去不容易注意到的小细节被一一捕捉,并在强大的数据算法下变成了一篇篇的针对性报告。   这可以帮助教练们看到很多。   比如具体到每一个人的体能究竟如何,学员们在多大的训练量之后出现偷懒以及体能下降的情况。以及哪几个人又是最爱偷懒,习惯在训练中浑水摸鱼。   那肯定是嘉陵竞技青训营里的教练们过去所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们在云联集团的技术支持下,比过去更快地调整了训练,并且也能给到具体的球员以针对性的训练。   而在这样的强大分析数据之下,祁峰右腿的旧伤也就变得无所遁形了。   预备队教练:“祁峰,你的右腿以前是不是受过伤?”   祁峰纠结着看了看自己的右腿,而后吱吱呜呜地说道:“是受过伤。”   “诶呀!”预备队教练窝火地叹了一声:“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好给你调训练计划啊。祁峰,你这伤是什么情况。”   祁峰:“骨折,但都已经三年多了,其实都好了,也有理疗师给我看着,每十天还有一次检查。就是……一直都有点后遗症。”   预备队教练:“哟,还挺专业的?”   祁峰当然不会听不出来,他的教练对他的这个说法是感到了些许的不愉快的。   但他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他向来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小球员。   他的这位梯队教练也教了他快一个月了,对他的脾气有了些许的了解,知道生他的这种气根本毫无意义。   预备队教练:“所以你才会有时在射门和拿球的时候发蒙?”   祁峰点点头。   预备队教练:“那你受伤之前踢球吗?”   祁峰又点点头。   预备队教练:“你的情况教练知道了,也会和B队的教练沟通的。他之前看了你的几个进球,觉得你很好,但不明白你的射门意识怎么就那么时有时无了。现在我们就都明白了。”   祁峰有些着急:“教练,这个赛季就快结束了,我能在冬训之前升到B队吗?”   预备队教练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了两笔:“这我可说不好,得问B队的教练。不过,你现在在我们U19的预备队已经不错了,年龄上又还有很多空间。就算人家B队不要你,我这儿还是留你的。”   此时距离上午的训练结束已经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   两名训练基地里的工作人员推着手推车进到他们的训练球场里。   “王教练,我们来发新的训练服。”   在教练的示意下,正在盯着场上情况的助理吹响了示意训练暂停的哨声。   队员们纷纷围聚了过去,并议论起怎么在这会儿发新的训练服。   于是工作人员便高声替他们解答起来:   “同学们可能也发现了,最近我们的青训基地里出现了很多新的设备。比如训练场里的摄像机啊,还有感应式的贴地照明设备,甚至边上还有施工队在赶工建新球场和新的宿舍楼。   “这些啊,都是我们的同城球队,中超嘉陵FC都没有的。那我们为什么就有了呢?因为云联集团出钱买了嘉陵竞技,所以给我们青训基地也又出钱又出技术呢。”   负责分发训练服的工作人员此言一出,立马引发了预备队球员的热烈议论。   “云联集团?不会就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云联吧?”   “那不是徐起新家的公司吗?”   “真的假的?徐起新最早的时候不是在嘉陵FC青训踢球的吗?”   “我们嘉陵明明有中超队,这么大的一家公司为什么还要来投中甲球队啊?”   队员们的议论声实在是太大了,那都要让两名工作人员没法继续说话了。   于是教练便又吹响了一次哨音,这也让他们停下话来。   工作人员对教练笑了一下,以示感谢。   “那既然云联集团已经买下我们俱乐部了,嘉陵竞技也就要更名了。这样,我们从球衣到训练服就都要换了。来,我们现在发衣服,请被叫到名字的球员过来领新的球衣和训练服。”   但还不等工作人员打开那几个纸箱子,一名队员提出的问题便再次打断了他们。   “那……我们以后训练就一定要穿新的训练服了吗?原来的不能穿了?”   这倒是一个好问题,工作人员也很乐意在分发训练服之前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原则上是这样。毕竟,俱乐部更名之后,你们现在穿的这身衣服就能算是过季的训练服了。但我们到底是青训,没那么严格。你们要是新球衣来不及洗,穿上旧的顶一顶,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此时被封上的纸箱子已经打开了。   另一名工作人员拿出了里面的第一袋衣服,并按照标签上的名字喊道:“祁峰。”   从先前一直到现在都在人群中不发一言的祁峰走上前去,接过自己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领到的第二套训练服,并向发给自己衣服的人轻声道了谢。   当祁峰走回原位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同学们便都围聚了过来。   即便他们很快就会拿到自己的新训练服,可他们还是会想抢先看一眼。   “快拿出来看看!”   “对啊,看看有哪里不一样。”   在队友们心急的催促声中,祁峰打开了他手上的那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了训练服的上衣。   他将训练服正面朝自己,抬起向下轻甩两下。   嘉陵竞技的队服用的是红色与蓝色这两种原色。   于是他们的训练服用的也是这两种颜色。   但是在云联集团入住之后才制作的这一新版队服对比起他们现在正穿着的这一版,却是好看了不知多少。   如果仅仅是看这套训练服,你会有些想象不到他们只是属于一支中甲俱乐部的青训球队。   它的设计太出彩了,并且你也说不清这到底是紧随时尚的流行感,还是复古的优雅。   并且,训练服的材质也在很大程度上有了改进。   它轻便,摸上去手感很棒,并还能兼顾清洗后快速变干的重要特性。   在这件衣服的胸前,有着U19的字样。   而在它的背后,则还有着从腰侧向着衣摆斜着往下的那一行窄窄的“嘉陵云联”。   望着那行并不张扬的“嘉陵云联”,祁峰的内心竟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可他原本就只是想要在这里让他的足球生涯重新起步。   等到起步后,他也许就会转到另一家实力更强的青训营。   也许是山东鲁能的青训,又或者是广州恒大的,上海上港的。   总之,那得是中超联赛里的某家俱乐部的青训营。   然后,如果他做的足够好的话,就能在重重竞争中脱颖而出。   他会通过万达与西甲联赛之间的青训计划,以中国青少年球员的身份去到马竞、或者西班牙其它俱乐部的青训营。   那就是当年的徐起新走的路子。   只是由于徐起新在去到马竞前后的表现对比实在是太过让人难以置信,嘉陵FC又想办法与马竞建立了联系,每年都在万达的青训计划之外又向马竞输送不止一名优秀青训球员。   向阳的那句“那是和嘉陵FC有合作关系的欧洲球队”也是由此而来。   但那就是后话了。   可现在,他却是仅仅因为这件球衣而对这里有了一丝丝的归属感。   303寝室里,向阳穿着那件胸口印有A队标志的训练服在寝室里臭美个没完没了,并还要摆出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姿势,让顾前锋给他拍照。   向阳之前一口一个同城只有死敌,要讨厌嘉陵FC,还要让马竞连坐。   然而这会儿,他却是对背面印了“云联”这两个字的训练服喜欢得不得了,丝毫不介意云联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就是让嘉陵FC的青训营引以为傲的徐起新。   靠着枕头坐在上铺的祁峰看了这件训练服好一会儿,并还用手去触碰背面的“嘉陵云联”那四个字。   而后,他便俯身看向下面的向阳。   祁峰:“向阳。”   向阳:“干嘛?”   向阳这会儿显然在专心臭美呢,回答祁峰的这一声很没有耐心。   然后,祁峰便问出了掷地有声的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个去到马竞青训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会愿意去吗?”   303里和乐融融的气氛就此暂停。 第34章   长相凶恶的郑彦,脸上那铁憨憨的笑意没了。   顾前锋则干脆脸都僵了。   显然,两人都觉得祁峰这会儿问出的问题就像是拿一把小刀插在了向阳的脚上!   当向阳看向祁峰的时候,顾前锋正好就站在向阳身后了,他不禁动作夸张地给祁峰打手势。   [祁峰!你怎么回事呢?]   顾前锋简直要吐血,也不管祁峰能不能读得懂他用表情和手势表达的话。   [阳哥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不喜欢马竞!]   但向阳本人却是看起来十分冷淡。   但这份和平日里很不一样的冷淡,或许就已经能够说明他很在意这个问题了。   向阳:“怎么突然就想起问我这个了呢?”   “我也说不清楚。”祁峰十分诚实地说:“可能就是看到训练服上面的‘云联’这两个字,突然想到了。”   这下,连郑彦都懵了。   被无良人士拐来他们青训营的一根筋学霸,居然这么钢的呢?   直击他们阳哥的痛点!   向阳:“你想进马竞青训呢?”   祁峰点点头。   向阳:“那你其实不该来这里。我们嘉陵竞技没名额,你该去隔壁嘉陵FC。广州恒大从马竞青训找球员,嘉陵FC往马竞青训送球员。或者,你就进U18国青队,那也能被推荐去马竞青训。”   这样的建议其实是和祁峰现在的实力完全不匹配的。   可祁峰就是认认真真地应下了,那估计也让顾前锋和郑彦两人双双惊掉了下巴。   在这天的下午四点半,会有嘉陵竞技的更名仪式,以及仪式之后的新闻发布会。   出席的人有俱乐部的经理,数名高层。   当然,还会有买下了俱乐部的云联集团继承人,徐起新。   作为俱乐部的青训营,这里当然会组织队员们一起去看这场新闻发布会的电视转播。   地点则在餐厅,青训营里没那么大的多媒体放映厅,在餐厅用投影仪看看就很好。   四点二十,今天下午比平日里要早了半小时回来的队员们纷纷从自己的宿舍里出去,溜达着去到餐厅。   嘉陵云联和徐起新的名字都被人频繁提起。   但这会儿的大家都还以为买下他们俱乐部的,是云联集团呢。   在这一路上,顾前锋依旧尽职尽责地跟在了向阳的旁边。   向来话不多的郑彦则在走出宿舍楼之前默不作声地卡到了祁峰的身旁。   郑彦:“祁峰,我们谈谈。”   郑彦个子很高,虽然还不满18岁,但他的个子已经超过一米八了。   并且,他还很壮。   当他在两人开始下楼前把祁峰挤到墙边,配合他那张凶恶的脸,看起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但他一开口,就露了馅。   郑彦几乎是抓着脑袋对祁峰说道:“你能不能不跟向阳提起嘉陵FC,也不提马竞呢?”   这个问题让祁峰感觉有些古怪:“可以是可以,但这是向阳让你跟我说的吗?”   郑彦焦急:“当然不是!”   祁峰:“那你为什么要我这么做呢?我看向阳也不像是皇马铁粉的样子。”   郑彦犯了难,嘴里发出了“嘶”的一声。   祁峰:“或者我这么说吧,我要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和他提这两支俱乐部,以后不是还会讲到相关的……”   郑彦:“向阳有个对头在嘉陵FC。”   祁峰本还想继续和郑彦摆事实、讲道理。   然而感觉头已经很疼了的郑彦却是一下就公布了答案。   既然答案都已经说了,再说说解题过程也就没那么难了。   郑彦皱起眉头,看起来十分苦恼,也更凶了:“那人踢的也是前场组织核心的位置,两年前被嘉陵FC送去了马竞青训。那时候他还连U16国少队都进得很勉强,去马竞青训用的是嘉陵FC的额外名额。哪知道……”   哪知道等他在马竞青训练了两年,向阳没被新来的U18队教练征召,他却反而成了队里的进攻核心了。   这不是几个月前还去踢了亚洲青年足球锦标赛了么。   郑彦:“那件事让向阳足足生了一个月的气,然后他就……来我们嘉陵竞技的青训了。说要作为同城德比,在青超赛上干死那家伙!”   祁峰:“等、等等……‘那家伙’不是在马竞青训吗?”   郑彦:“超了17岁,没能和马竞的青年队签约,被退回来了。”   祁峰:“……”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真的不是菜鸡互啄……吗?   说完了这些的郑彦赶紧去前面追向阳了,祁峰则人在后头,内心说不出的萧瑟。   当他抵达餐厅,并坐到郑彦旁边的座位上时,更名仪式就已经开始了。   这场仪式是在他们与嘉陵FC共同的主场,嘉陵奥体中心举行的。   而在简短的仪式后,新闻发布会也就在球场内经常召开赛前新闻发布会的房间举行了。   嘉陵本就不是北上广深那样拥有超大规模的城市。   而嘉陵竞技作为本赛季才升到了中甲联赛的“二流球队”,则更是没有太大的热度。   但是即将更名的嘉陵竞技没热度,云联集团却有啊!   至于在回国后还没有公开露面过的徐起新,他则更是许多人的关注对象。   得知徐起新会出席今天的活动,媒体们闻风而动,不仅很多本地的媒体在收到邀请后来到了嘉陵奥体中心,就连几大视频网站,以及身在外地的媒体也都特意赶来了这里。   在这几重因素之下,新闻发布会之前的更名仪式反而成为了“开胃小菜”。   一碟能让关键人物徐起新在公众面前现身的开胃小菜。   有关徐起新的议论声渐渐出现,祁峰则坐在郑彦的旁边,上网查起了向阳的那个“对头”。   他的室友居然和自己母队的一位球员有了这样的竞争关系,祁峰如果说他完全不好奇,那绝对是假的。   再加上,根据郑彦的描述,祁峰认为向阳的那个“对头”他可能还认识。   他先是查询起了这支组建于两年前的国青队。   这是一支承担着足协很多期望的国字头队伍。   虽说随着球员们的一年年长大,每年都会有新的U18队。但有关国青、国少队能够出战的国际赛事却是得提前好几年就开始计划了。   就比如和祁峰同一年出生的这些球员,他们的身上就是有着参加奥运会的任务的。   祁峰很快就查到了这支国青队的名单。   但……那好像没有嘉陵FC的人?   祁峰把这份不到三十人的名单从上往下,再从下往上又看了好几遍,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找不到人。   他甚至都找到了已经没再被征召的向阳。   只不过,在这份已经许久都未更新的名单上,向阳还是上海上港的人。   祁峰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他在西班牙马德里竞技的那一栏里找到了个让自己感到有些眼熟的名字。   ——许堰。   等等,许堰是哪个?   我认识的吗?   此时出席了嘉陵竞技更名仪式的几名主要人员已经移步媒体采访区,广告也适时地插播进来。   “没想到啊,徐起新穿起西装来,还挺有霸总的样子。”   “你是没见过徐起新在塞维尔利那会儿随队出征穿西装的样子呢?那会儿就是这样了。”   “乱讲吧,那时候不是这样的。”   队员们纷纷放松了下来,彼此间相互交谈起来。   郑彦也转头看向他们寝室坐在最外面的祁峰,却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手机上的那张照片。   那是U18队参加亚洲青年足球锦标赛时的照片!   “祁峰!”   郑彦想要提醒祁峰别太过分了,却是碍于向阳就坐在自己的另一边,怕被向阳发现他们这里的动静。   于是他只能用很低的声音叫住祁峰,并还要在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引起对方的注意。   “祁峰!”   在照片里认真地寻找着许堰的祁峰没能被吸引注意力,向阳却是奇怪地看了他们这里一眼。   郑彦只得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祁峰的手机。   但在那之前,祁峰则已经在这张多人合照里找到许堰了。   男孩长着一张不带有任何攻击性的脸。十分明显的婴儿肥,笑起来还有两个小虎牙,个子倒是不矮。   这张脸就和他的名字一样,让祁峰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他是谁。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干脆不想了呗。   祁峰把自己的手机从郑彦的魔掌下抽了出来,并给电视那头的徐起新发起了消息。   祁峰:[起新,这会儿的我,心情相当复杂。]   他本以为这会儿的徐起新正在准备马上就要开始的新闻发布会,不会给他回消息。   可没曾想,他还在接着编辑信息呢,徐起新就已经给他回了信。   徐起新:[怎么?]   祁峰:[我那个在青训A队的室友,他在国青队里的死对头,是嘉陵FC里和我同一年出生的一个球员。没准还在我刚和你一起进青训的时候,跟我做过一两个星期的梯队队友。]   祁峰:[我找到了他的名字,还找到了他的照片,可我还是想不起他是谁。]   徐起新:[为了在一支队伍踢球,我们换过不止一次梯队。和你做过队友的人不少,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祁峰:[想不起来人不是重点啊!]   此时广告时间已经结束,电视画面里也出现了主要人员还未入座的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并且,现场的摄影师也把近景给到了长桌上的那些名牌。   祁峰抓紧时间继续给徐起新发去短信。   祁峰:[发布会就要开始了?我给你发消息,你看过就好,不用着急回!]   祁峰:[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当年和我一起打游戏的队友都满级去职业队了,我却换了个零级小号从头练起了。]   祁峰:[而且这个小号能不能练得起来,还得打一个很大的问号。]   俱乐部的经理与高层管理人员已经开始入场,可徐起新却是在此时又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徐起新:[一会儿和新闻发布会上的我拍个合照吧。]   下一秒,令人无限唏嘘的西甲超新星徐起新便进入了场内,并得到了场内许多人的鼓掌致意。   摄影师将特写镜头给到正在入座的徐起新。   先前在球场上的时候,他的帅气外表就已经闪到很多人了。   作为球员,想要被公认为外表极为出色其实是很不容易的。   因为他们从来都得在赛场内的高清摄像机拍摄下风里来、雨里去、在球场上狂奔万米。   他们得能够经受得住魔鬼一般的,不限制天气条件也不限制角度和光线的拍摄。   显然徐起新就经受住了这种考验。   当他来到这间做过灯光布置的媒体见面室的时候,他更是成为了全场关注的焦点。   所有的媒体记者都在等。   他们在等着提问时间的到来,并想要赶在第一个举起他们的手。   当一旁的俱乐部工作人员点起第一名到场记者,给到徐起新的第一个问题也就到了。   ——“起新,你本人是嘉陵FC青训出身的球员。但是云联集团为什么要买下嘉陵FC的同城球队嘉陵竞技呢?”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祁峰都笑了。   然后,他就在郑彦的疑惑注视下用只有他自己猜听得清的声音说道:“太贵了。”   徐起新的回答几乎是和他的一同到来。   他说:“因为买下这支俱乐部的,不是我的父亲,也不是云联集团。做出这个决定,也最终做了这件事的,是我本人。当然,这些钱也是我父亲在过去给我的。我不能和你们否认这一点。   “如果能买下自己的母队,再妥善地经营它,这当然很好,也会是许多球员毕生的心愿。但嘉陵FC作为一支中超球队,真的太贵了。就算我能买下它,也不可能负担得起俱乐部的正常经营。” 第35章   和祁峰一起坐在餐厅里看着这一幕的队员们都傻眼了。   徐起新的那番话简直就和充话费送小孩有异曲同工之处。   显然,徐起新的脸和气质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   在西班牙,他作为崛起速度快得惊人的年轻球员,在球队输球的时候不用成为承担责任的那一个。   因而他在西班牙的时候还从没有遇到过媒体记者们的刁难。   而作为从马德里竞技被租借到塞维利亚的球员,他在队里的资历尚浅,也的确不够资格以这样的方式来说话。   说些中规中矩的话既符合他当时的情况,在西班牙语的表达上也不太容易出错。   但祁峰相信,今天之后,网上一定会出现许多与“徐起新答记者问”有关的段子。   记者:“小徐总,我们注意到嘉陵云联在联赛中的表现非常不妙。即便它能在最后一轮联赛取得胜利,也不能确保下个赛季可以继续待在中甲联赛。   “如果球队在下个赛季重新回到中乙联赛,会影响到您的经营热情吗?”   徐起新:“首先,我希望球队能够度过赛季末的难关和考验。其次,我也相信球队能够保级成功。因为这将决定下个赛季到底是再次冲甲的一年,还是开始冲超的一年。   “在俱乐部已经有了很大变化的情况下,无论是教练组,还是球员,他们都能明白这两者的不同。”   徐起新十分轻巧地就把记者对于他的质疑给拨开了。   并且,如此年轻的他,还在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的采访时完全控住了场。   先前,坐在祁峰身旁的郑彦没能听到祁峰说的那句“太贵了。”   但这会儿,祁峰却是能清楚地听到郑彦所说出的那句:“好酷啊……”   “咳咳。”祁峰轻咳了一声,并在吸引到了郑彦的注意力之后说道:“别看《蔡康永的说话之道了》,足坛不喜欢那样的。”   郑彦没想到自己在晚自习的时间偷偷看那本书的小秘密会被祁峰发现,脸都红了。   而祁峰则只是指了指投影上的徐起新,道:“足坛喜欢他这样说话的。或者你也可以去找找瑞典球员伊布的语录,他肯定可以的。莫言拿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瑞典媒体还给他造势过呢!爆料说他写的那本自传入围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   郑彦显然被惊到了。特别认真地看着祁峰,问他:“真的?”   祁峰:“我哪知道。诺贝尔奖的提名都是保密的,保密年限有五十年呢。”   郑彦:“……”   祁峰:“伊布有一句特别出名的话。那时候,记者在新闻发布会上问他是不是同性恋。因为他被记者拍到了和俱乐部队友的暧昧照片。”   郑彦被吸引了注意力,一本正经地问道:“他怎么回答的?”   祁峰:“他说,周末来我家做客,带上你的妹妹。我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郑彦默默看向了电视里的徐起新。   他不禁思考起,如果是徐起新说出这样的话,那究竟会是怎样的效果。   祁峰:“但伊布也是因为老被欧洲那边的人觉得长得丑,才敢这么说话。如果说这话的是徐起新,哈,他可就完了。   “如果我是那记者,我肯定马上说——太好了,我有一百个妹妹,可不可以把她们都带来?——然后我就去网上公开卖名额。我卖一百块一个肯定卖得掉。然后我就能有一万块了!”   郑彦:“???”   已经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向阳:“???”   祁峰:“当然,如果你踢球不厉害的话,还是别学人这么说话了,会被骂死的。”   郑彦与向阳已经被他的奇妙话语给吸引了全部的心神了。   他们已没法好好去听徐起新在这场新闻会上贡献的“徐氏语录”了。   可祁峰却能一心二用,听着徐起新的话,也说着他自己的话。   此时镜头已经完全集中在徐起新一个人的身上了。   看着投影上如此这般的徐起新,祁峰拿出手机,并打开了自拍功能。   起新说,想要让他和新闻上的自己拍个合影。   于是祁峰拿起手机,举着它转过身去,并对上了那一双双后排队员的眼睛。   祁峰尴尬,但还是顶着重压,身体尽力往后退了一点,好让自己的手不用往后排伸太多。   在让自己的脸和投影里的徐起新完美对上后,祁峰用另一只手比出的大拇指对准了徐起新的脸,并在按下快门的那么一瞬间里笑了一下。   果不其然,后排的那些人在他转回身之后不久就开始笑话他了。   祁峰的自拍整得众目睽睽的。   而坐在他后排的那几个人则也是笑话他笑话得正大光明的。   其中坐在他斜后方的一个男孩甚至还凑近了他,用脚踢了踢他的椅子。   “嘿,预备队的。”那人显然是看到了祁峰训练服胸前的标志:“徐起新的粉呢?”   祁峰纠结了一下,但他也没又转回头去,只是稍稍侧了侧脸,让这个并不是很有礼貌的家伙可以看到他点动下巴的动作。   “呵呵。”那人的语气颇为不屑,“我看不像。徐起新才在西甲踢了多久啊?从他在塞维利亚有出场时间开始算,也就一年半吧?”   祁峰这就很不愉快了,他转过头去,看向那人。   “B队的。”祁峰的视线在那人胸前的标志上停留了一会儿,问:“你想说什么就说,别这么拐弯抹角的。”   “要直接的啊?好,那我说了。我觉得你自称是徐起新的粉是假,想要搞张照片去和俱乐部新主席接上线,套上近乎是真。”   这人说到这儿的时候,向阳他们都还没有吭声。   可他的下一句话就很过分了。   “踢到现在还在预备队,进不了能打比赛的正式队伍,想走走捷径是吧?也不错,抓紧点时间啊。”   说着,这B队的哥们儿还要上手拍祁峰的肩膀:“等上了职业队,就没这种机会了。因为到了那儿,这种事就行不通了。”   此时向阳终于要听不过去了。   然而他还没开口呢,祁峰就自己给回敬过去了。   祁峰拍开那人的手,坐得离那人远了一点:“徐起新的球技和人品,还有他为足球流的那些汗,哪样不值得他在这儿有几个真粉了?   “怎么,就那些成名很多年的,拿过金球奖的球员才配有粉呢?按照你的逻辑,周末来球场看我们中甲队踢球的就都是幽灵了?”   B队那人显然没想到U19的小子居然还会转头直接呛声回来,被说的有点懵了。   祁峰可不是见好就收的人。   但他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就被新闻发布会里一个用英语提问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口有着西班牙语口音的英语。   说话的,则是个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了的男人。   “我是《塞维利亚体育日报》的记者,这周正好在中国度假。得到消息说你会在嘉陵为刚刚买下的俱乐部举行更名仪式,我特意来到这里。”   主办方早就已经得知有外国记者会来出席这场新闻发布会,因而请了翻译。   在这位西班牙的体育记者用英语说出发言的同时,英语翻译也把他的话翻译成了中文。   但在翻译开口之前,祁峰就已经能听明白他的话语了。   “根据塞维利亚队的官网公布的消息,您将在冬歇期的时候正式结束作为塞维利亚球员的租借生涯。而在您的个人社交网络的主页上,您则表示您只是暂时离开了球场,但您不会离开足球。   “请问,经营足球俱乐部就是您继续足球生涯的方式了吗?那么,买下这家足球俱乐部,是不是意味着您不会再踢球了?”   祁峰再也顾不上后排的讨厌鬼了。   他失魂落魄一般地松开自己扒着椅背的手,转向陷入了短暂沉默的徐起新。   先前他身上的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没有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让祁峰认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但最终,他用西班牙语给出了回答,也自己将那个答案逐句翻译成了中文,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到。   “有关您的第一个问题,经营足球俱乐部是否就是我继续足球生涯的方式。我想答案是肯定的,它是我继续足球生涯的方式,却只是方式之一。它能让我感觉自己没有远离足球。但是买下这家足球俱乐部,并不意味着我不会再踢球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会回到西班牙继续我的球员生涯。这个愿望会印刻在我的心里,就好像我现在依旧选择用西班牙语来回答您的问题。” 第36章   晚上八点十分,那是青训营内的晚自习结束后的时间。   祁峰就坐在寝室内的长桌边上,桌子上还放着他已经收拾好了,却还没拉上的包。   这会儿的他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或者说……陷在今天下午听到的那段话里。   随着室友们的交谈声在走廊上响起,用房卡打开宿舍房门的声音也很快传来。   三人在进到宿舍后愣了愣。   向阳:“好你个祁峰,打算逃夜呢?”   祁峰看向自己的包,只见洗漱包和睡衣都露在外面了。   他急忙把东西塞好,也把背包的拉链拉好。   祁峰:“没有没有,我就是去朋友家住一晚上。他的新家就在这附近,明天早上我会准时回来训练的。”   向阳:“那还不是逃夜呢?怎么,逃夜还分高低贵贱啊?去网吧玩游戏叫逃夜,去朋友家浪就不是逃夜了。”   祁峰:“和老师报备过了,就不是逃夜的!”   祁峰拿起手机看了看,徐起新还没给他发短信。   可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却是会被室友们接着打趣下去。   因而祁峰便立马背上包,并起身准备离开。   在他就要拉开房门的时候,向阳叫住了他。   向阳:“嘿,祁小峰。”   向阳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两位同伴,勾起嘴角道:“我们都觉得你偶像徐起新挺不错的。你小子还是有眼光的。”   祁峰惊讶极了,并转而看向顾前锋和郑彦,只见两人都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向阳又道:“徐起新的球技和人品还是很不错的,得到了我们这三个A队队员的一致认可。就是有一点不好。”   向阳的这一转折让祁峰很认真也带着稍稍的防备盯住了他。   向阳:“家里太有钱了,让我们这些穷小子妒忌得不得了。”   祁峰懵了,然后一下子笑出声来。   向阳:“至于今天酸你的那个B队小子,眼神和判断力都那么差的人,肯定是踢不好球的。就该一直待在B队,升不到A队。”   祁峰把门推开:“我要走啦!”   “嘿,话还没说完呢。”向阳下巴一台,连眉毛也跟着一起挑了挑:“升B队的考核要加油。我们仨在A队等你呢。”   祁峰:“好的!我一定快点来。”   于是打开的门被关上,心情好起来了一些的祁峰快步下楼,而屋子里的郑彦和顾前锋则一头雾水地看向他们老大。   顾前锋:“不排挤他了?不让他死了踢球的心,然后哭着回一中上学去了?”   向阳:“……日,我忘了。你们刚刚怎么不提醒我?”   郑彦:“……”   向阳:“快!现在还来得及!我要给他发条短信,让他好好逃夜,明天也别回来训练了!”   顾前锋:“……”捧不动了。真的,我捧不动了。   在祁峰走到两楼的时候,他就收到了徐起新给他发来的消息。   那依旧非常简短,却比平日里的还要稍稍多了那么几个字。   [我到了,在你们宿舍楼的楼下等你。]   当祁峰加速冲出了他们的宿舍楼,他就能很容易地看到正站在那里等着的徐起新。   “小徐总”把他的那辆车和司机一起留在了青训基地的外面,并一路散步到了这里。   同时,他也打算和祁峰一起走一段路。   “因为时间有点紧,我没让他们在房子的内部装修上动很多。看起来可能会有些过于简单。但其实还不错的。”   带祁峰去自己的新家这件事还是很让徐起新期待的。   毕竟,祁峰之前去的还是他父母负责装修风格的房子。   但现在,哪怕是别墅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那都是按照他的意愿种的。   “在我出来的时候,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新玩具就已经在调试了。等到我们回去的时候,应该就能用了。”   徐起新一路慢慢地说着,祁峰却是在这一路上都不住地看着徐起新左手手腕上戴着的那块手表。   他早就注意到那块手表了。   这一个月里他实在是见过它很多次了,却是一直都未有多想。   直到……他听到徐起新在下午那场新闻发布会上用西班牙语给出的回答。   是的,它当然没有丑得惊天动地,丑到让人一眼看到就再也没法忽略它了。   但它当然也没有出彩到……能让徐起新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天天都戴着它,哪怕一刻都不曾将它脱下。   在即将走到青训基地的大门时,祁峰便一下转身堵到了徐起新的身前。   在两人视线相触的时候,徐起新便读到了自那场新闻发布会之后就一直在祁峰的心头挥之不去的情绪。   徐起新:“怎么了?”   对上徐起新很有耐心的笑意,祁峰憋了老半天才一下抓起了对方的左手。   祁峰:“我记得你有好几块很喜欢的手表。怎么回国以后就只戴着这块了呢?”   徐起新并没有着急说什么。   他把自己的左手又抬起来了一些,并看向那块似乎毫无特别之处的手表。   “因为它能实时监测我的心跳。”说着,徐起新不禁反问:“你猜到了?”   祁峰:“实时监测你的心跳,然后呢?”   徐起新:“如果又出现和上次相似的情况,它会会向我的紧急联系人发送预警和求救信号。比如我的司机,还有我的助理,他们就都是我的紧急联系人。   “他们两个人里,总有一个会在距离我一公里内的地方待着。在需要的时候,他们会拎着急救箱来到我身边。”   祁峰:“也就是说,你还是随时都有可能会遭遇生命危险?”   徐起新:“理论上来说,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祁峰生气地甩开徐起新的手。   尽管,明明就是他一下抓住了对方。   而他的眼泪也一下就在他的眼睛里打起转来。   这会儿的祁峰既生气,又难过。   他当然不是在生徐起新的气,可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生谁的气。   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去生谁的气。   眼泪没有完全失控地涌出来。   那是因为,他实在是认为自己不该在说起这种话题的时候落下眼泪。   祁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努力地平复起自己的心情。   “我不会问你的。”他说:“这句话我以后还会对你说很多次。意思是,我不会问你,但你如果想对我说点什么。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谢谢。”一直笑着的人在脸上的笑意浅了些许后说道:“我感觉好多了。”   祁峰咬住了嘴唇。   即便只是在远处路灯的照明下,他眼睛里的泪光也不会让看到的人忽略它。   但他还是倔强着,没让眼泪转出他的眼眶。   徐起新笑着叹了一口气,并伸手把祁峰揽进自己的怀里。   徐起新:“我们不难过了。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   祁峰憋着一口气:“我可一点也不觉得这就是幸运了!”   徐起新:“和留下遗言说要把骨灰撒在塞维利亚主场的普埃尔塔相比,很幸运了。”   祁峰:“我们就不能和别人比一比吗!”   徐起新:“祁峰,你说的这些‘别人’可不能说不踢球了就立马买下一支足球俱乐部。我父亲是云联集团的创始人兼总裁,我还是很幸运。”   一听这话,祁峰就又要发脾气了。   于是徐起新就做了件他一直都想做的事。   他低下头来,亲了一下祁峰耳朵后面偏下的位置。   徐起新曾看到过这种举动很多次,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真的自己这么去做。   即便是在热情似火,人们也仿佛天生就喜爱亲吻的西班牙南部,也只有极为亲密的朋友之间才会有这种举动。   他以为那应该会是让亲人的和被亲的人都哈哈大笑的举动。   可他错了。   即便他能够在球场上预判到一两秒之后发生的事,他也还是没法在低头触碰到对方之前就猜到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会是让心跳先慢了一拍地跳一下,然后又快跳起来的奇妙感受。   而他怀里的那个人,祁峰则完全懵了。   这个男孩在冷不防地被亲到了那个位置后,身体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是下意识的反应那样,他抱着对方的手先是不自觉地收紧。   而后,他觉得自己应该松开对方,却是局促着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方式去松开。又或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先于对方松开手。   他干脆就僵在了那里。   这让徐起新感觉到……被自己揽进了怀里的好友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似的。   像石头一样的硬邦邦,也像石头一样不怎么会动了。   徐起新若无其事一般地松开了对方。于是祁峰也动作很快地松开,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去提这个吻。   他们再次向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大门走去。   但借着夜色的掩护,祁峰懵懵懂懂地伸手碰了碰自己被亲到的地方。   显然这份掩护并不怎么好。   因为,徐起新一下就看到他的动作了。   在感受到了对方的视线后,祁峰不禁解释起来:“就……觉得,有一点奇怪。”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得到徐起新的应和。   可事实上,他并没有听到那样的话。   祁峰狐疑:“你不觉得?”   徐起新:“我觉得还挺新奇的。”   祁峰:“这倒是,还挺新奇的。”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发现了他们的司机从车上下来,并准备好为两人打开车门。   徐起新偏偏在这样的时候伸手拦在了祁峰的身前,并转向对方。   徐起新:“没人这样亲过你?”   祁峰:“……”   徐起新的感觉似乎不错:“我也没有。”   祁峰:“???”   徐起新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向前走去了,留下祁峰懵在原地,愣了三五秒才追了上去。   祁峰:“喂喂!我有回答你问的问题吗?你应该把你没有之前的那个‘也’给去了!”   徐起新:“你以前在前场问我要球的时候也不会喊出来的,我用眼睛看就行了。”   后排的两扇车门都被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打开了。   徐起新:“上车。”   祁峰:“我能把你刚刚说的话看成是在笑话我吗!”   徐起新:“为什么这么说?”   祁峰也答不上来:“反正、反正就是这种感觉!”   他还要继续瞪着徐起新,后者却是把他按进了车里。   徐起新从另一扇门那里上了车,嘴角还带着笑意。   祁峰动作灵活地挪动身体挤了过去。   他一手撑着座椅靠垫,另一只手则撑着驾驶座的座椅背面。   这会儿的祁峰肯定意识不到,他正在“车咚”他们的俱乐部新主席。   他就是特别想抓住徐起新的领子,好像自己叫向阳起床那样摇他两下了。   可他都已经这样了,徐起新却还是故意不看他,只是好笑地咳嗽了两下。   司机适时开口道:“我们就要出发了,请系好安全带。”   在被徐起新亲到的时候,祁峰的反应少得可怜,但在片刻之后,他的许多感官却是被延时放大了。   光是司机的那句话就让他好像触电似地一下松了手,并坐回特别靠近另外一侧车门的地方,给自己系起安全带。   另一侧的徐起新也和他做起了同样的事。   徐起新:“我就是觉得特别有意思。”   祁峰不接他的话!   徐起新:“没想到我们都四年多没在一起踢球了,可没变的事居然还有那么多。”   祁峰:“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把我也添加到你的紧急联系人里,听到没有?”   徐起新抬起左手手腕,心情很好:“好,现在就添加。”   祁峰拿出手机,佯装漫不经心:“我最近也和我们青训营的队医学了两手的。我问他,要是我队友也遇到徐起新这样的情况,作为场上队友,我能做点什么。然后我就学了好多了。”   轿车已经平稳地开上了通往城区方向的路了。   这是一条平时没太多人会来的路,路灯的亮度也比市区里的要暗很多。   同样,晚间的车里也会更暗。   祁峰:“但我觉得,我以后还可以随身带强心针。塞维利亚的队医就在更衣室里给你打了强心针吧?我觉得我应该得比普通人更专业一点。”   徐起新没说话,却是伸手勾住了祁峰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拉向自己,并还揉起了他的头发。   只是安全带到底还是把两人稍稍阻隔了一些。   祁峰干脆把刚刚系好的安全带解开,并侧身拥上徐起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下,他总算有一点能安慰到对方的样子了。   祁峰:“嘿,过来点。”   徐起新松了松安全带,依言靠近了他一些。   而后,祁峰就一手抓着座椅靠背,一手把徐起新拉向自己,也亲了亲他耳朵后面偏下的位置。   在松开徐起新后,祁峰反手拍了拍对方,带着掩不去的得意道:“好了好了,这下你就能说‘我也有过了’。”   然而连徐起新自己都没想到,当祁峰这么亲了他之后,他懵了的时间会比对方长那么多。   只是他们愣神的原因却截然不同。   一个是因为头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另一个,则恰好是因为感受到了许多,也想到了许多。 第37章   在祁峰冲出宿舍楼的时候,天就已经完全黑了。   等到他们抵达那座距离青训基地并不远的别墅时,天则更是漆黑一片了。   在这样的郊区,徐起新在他的新家装上的专业照明设备就会让藏在高高围墙里的这片区域特别显眼了。   那是一栋并不很大的别墅,但在它的外面,却有着一整片属于房屋主人的草坪,堪称“独栋”得彻底。   徐起新先前和祁峰提过的“新玩具”现在就摆在了别墅的门前,被球场专用的夜光灯照得清清楚楚。   它看起来……就像是两面竖在草坪上的……面对面的键盘墙?   而且那还是个有着26字母全键盘的键盘墙。   负责安装这套设备的技术人员和徐起新简短地交流起来,祁峰则在这样的时候自己看起了那两面键盘墙。   他绕着键盘墙走了一圈又一圈。   当他绕着两面相隔不远的键盘墙走到了第三圈的时候,他突然就意识到……它们的大小和足球比赛中用到的球门是一模一样的。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一般,他用手按下此刻离他最近的字母“J”。   原本正在待机状态中的设备就此被激活。   光幕在键盘墙的上方出现,它所显示的,正是祁峰先前所按下的字母“J”。   而在字母的下方,则还出现了一整排以“J”为首字母的汉字!   他……他好像知道这是怎么用的了!   徐起新与调试设备的技术员结束了交谈,并将他们送离了自己的庭院。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祁峰就已经拿出他随身带着的足球,将其一脚踢向了字母“i”。   他想要用射门的方式在上面踢出“嘉陵云联”这四个字。   11人制足球用的球门长有7.32米,高度则是2.44米。   这面键盘墙需要在7.32米的长度里放下10个一排的字母、以及右边的数字键选项,又在2.44米的高度中安排上五排选项。   如果只想在上面用足球踢出一个字,对于祁峰这样射门技术堪称精准的球员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如果他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和什么人聊天。   那可就很很难了。   这对他的精神集中力,以及专注的时长都会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考验。   可云联集团出品的科技产品,当然不会只是一面只能机械地打字的键盘墙。   “我在塞维利亚也有这么一面键盘墙。当时的想法是,我可以用它练习一下射门。距离特别近的那种。”   在祁峰好容易才打出了“嘉陵云联”之后,徐起新便在看了他好一会儿之后开了口。   徐起新:“虽然我在场上的司职是后腰,但练习一下射门总是没错的。这款可以帮我练习在门前混战时的临门一脚,强调精准性。在数据库不断完善以后,还能够帮助建模分析射门的弧线。”   祁峰:“你在塞维利亚还有这么酷的‘玩具’!”   徐起新:“确切来说,塞维利亚的那款没有这款好。我在塞维利亚的队友们都很喜欢它,也经常来我家踢球玩。后来我就根据我们的使用情况,让总部对一代的射门键盘做了改进。   “现在你看到的这款就是第二代的了。云联总部的工程师和设计师改进了材质、感应的灵敏度、还给它增加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新功能。”   说完,徐起新快步走向一旁的控制台,在三两下的操作后用手机对准操作台,扫了扫上面的二维码。   于是徐起新的微信界面就直接被投影在了另一面键盘墙左前方的部分。   但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投影墙。这是个全息投影!   看到了这一幕的祁峰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他跑去另外一面键盘墙的前面,伸手碰了碰那面微信聊天界面的全息投影。   足有一人高的全息投影一碰就出现了一个光线的小坑,又在他把手收回来的时候恢复原样。   这让祁峰感到了一阵没由来的失望。   毕竟,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未来”了!   那看起来,就好像是近在眼前的科幻电影。   这让祁峰还以为,他只要在这段微信的见面上伸手点一点自己的微信头像,它就也能有反应了呢。   但很快,徐起新就在自己的手机上点开了他与祁峰的对话框。   他向祁峰摇了摇自己的手机:“想和我用足球在微信上聊聊天吗?”   祁峰怎么会不想!   随着祁峰在操作台上进行了微信的登陆,徐起新也就从别墅的仓库里拖出了两大袋的足球。   足球打到键盘墙的声音就此从围墙中传出。   “咚,咚。”属于祁峰的“打门”声是轻轻的。   “咚!咚!咚!”属于徐起新的“打门”声则比对面的好友要重了许多。   并且,相较于祁峰来,徐起新的速度也要快了不少。   那一下又一下的声音直接把祁峰的节奏都给打乱了。   还没等祁峰把他要说的话删了又打,徐起新那边的第一句话就已经过来了。   徐起新:[射门的时候,可以再用点力。]   祁峰一下就着急了,他想要发出一句“你确定?”   但一听到对面的打门声又咚咚咚地传来,他只能特别丢面子地给发了一个问号出去。   徐起新:[这是一套牢固性很强的设备。]   徐起新:[用的材料是防弹级别的。]   徐起新:[哪怕是C罗主罚的任意球也打不坏它。]   一连发了三句话过去,祁峰却是可怜兮兮地只发出去了句——[好的。]   徐起新都不用看就已经能想到对面的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他一下没忍住地笑出声来:“要我慢一点,等等你吗?”   祁峰倔强:“不要!”   事实上,祁峰站在原地射门的技术即便是在整个青训营里,都已经能算得上是拔尖的了。   但徐起新到底是能够在西甲强队塞维利亚俱乐部站稳脚跟的职业球员。   虽然司职后腰的球员射门的机会不多,即便是在射门这件事上,他依旧能让祁峰感受到他与自己的巨大差距。   徐起新几乎是走到一个足球前就能直接起脚射门,而祁峰则还要把球摆一摆,摆到他觉得更顺脚的位置。   光是在这一点上,能让徐起新在“用球敲字”的速度上甩开祁峰很大一段距离了。   但祁峰肯定是不会认输的。   既然他慢,那他就打短句呗。   徐起新十几个字一句话,他就十个字以内一句话。   再不行,他还能五个字以内一句话!   祁峰:[我特别喜欢你]   徐起新才把散落在了远处的几个足球踢回来一点,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句。   在看到这行聊天记录的那一瞬间,先前的奇怪心跳就又来了。   他看了看用来监测自己心跳的手表,却发现上面根本就没有闪烁起警告的小红灯。   祁峰:[的]   祁峰:[新]   祁峰:[玩具。]   徐起新失笑了,他小跑着把那些踢到处都是的足球聚了起来,并也学着祁峰先前的聊天方式打出了话语。   徐起新:[我也特别喜欢你]   徐起新:[刚刚]   徐起新:[说话的]   徐起新:[方式。]   祁峰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打出的那几句话到底给了人怎样的误会。   但他不说,他憋了一会儿。   祁峰:[起新]   祁峰:[你向]   祁峰:[左看。]   徐起新:[谁的左边?]   祁峰:[你]   祁峰是如此敷衍,连一个“的”字都不愿意打出来了。   他拿起球来,跑到徐起新的左边。   在别墅的主人靠近过来的时候,他就像把出了边线的球再扔回场内那样,把球向徐起新扔过去!   所以接下去会发生怎样的一幕?   徐起新便用手挡着自己,边躲开?   当然不!   看到球就躲,甚至是抬起手来挡,这绝不会是一名球员的本能举动。   徐起新用胸口停球,让球一路滑到了自己的脚下。   他看了祁峰一眼,勾起嘴角来了一套花式颠球。   那绝对是一套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甚至可能还加入了一定的街舞编舞,也看起来绝不像是徐起新这样的比赛型球员会玩的。   因为,那实在是太花哨了。   徐起新:“这是之前拍汽车广告的时候,一个专业玩花式足球的人教的。想学吗?”   见祁峰点了头,徐起新便让球落了地,用脚背把它向前轻轻一推,示意祁峰来用这个球练习。   见此情况,祁峰谨慎起来。   他带着显而易见的怀疑地看了徐起新好一会儿,而后才缓缓地走向对方。   祁峰假装自己并不是那么想要用这个球,徐起新则假装自己真的很想把这个球让给对方。   而后,在电光火石之间……祁峰突然加速上前,徐起新则早有准备地将球往后轻轻一拨,让祁峰抢球的动作落了个空。   接下去的么,则自然是两人的抢球与护球游戏。   当他们抵达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八点半了。   实际上那就已经是祁峰该上床睡觉的时间了。   但是新玩具的吸引力、脚下有足球的徐起新的吸引力,这些全都如此地勾着他的心思,让他根本感觉不到累。   在夜里十一点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通宵玩游戏的人难道还会不知道凌晨两点就已经很晚了吗?   两人就这样一路玩球玩到了十二点半。   没错,就是“玩”。   尽管经历了这么玩玩又停停的四个小时,祁峰早已觉得自己快要累瘫了。   尽管,他在这四个小时里的射门训练量已经超过了他平时一整周的训练。   可他依旧不认为那是训练!   当祁峰和徐起新一起躺在了别墅走廊上的躺椅上时,他不禁指着自己先前对着练了好久的那块键盘墙,心情复杂地说道:   “如果每天都能这么玩,我觉得我可能会忘了怎么打球门的左上角。对手方的守门员只要对我稍稍做一点调查,就会知道我特别特别喜欢打球门的右上角,门框和门柱之间的那个位置。”   此时的徐起新也已经很累了。   他看向那两面键盘墙的位置,在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地低声笑了起来。   徐起新:“因为删除键就在右上角最边缘的那个位置。”   祁峰:“对!所以我每次只要打错字母,就得踢球打那个位置!简直是噩梦!”   徐起新:“其实,还有更噩梦的。”   说着,徐起新便起身走到控制台那里。   在几步简单的操作之后,一份数据统计报告就通过徐起新的微信号发送到了祁峰的手机上。   祁峰:“这是什么!”   徐起新:“电脑统计了一下你每次打到那个位置能获得进球的几率。你知道的,那个位置比较特殊,你踢出的球能打中那个键不代表同等情况下它就能被打进球门。”   祁峰:“37.6%……?”   祁峰才只是瞄了一遍那份报告,就抓住了最关键的那个数字。   他简直不敢置信:“你和你的宝贝产品是魔鬼吗!”   徐起新:“是数学,物理,和统计学。”   祁峰:“……”   祁峰缓缓地,缓缓地翻过身。   他先是背对着徐起新侧躺在躺椅上,又在数秒后撑起身体,仿佛若无其事般地拉开房子的大门。   他显然是不想和徐起新一起玩了!   但在他一脚踏入房子里的时候,徐起新的声音却是追了上来。   “等一等。”他说:“训练之后的拉伸是不是还没做?”   这原本是一句极为正常的话,但配上徐起新活动着手腕从躺椅上起来的动作,却是让祁峰感觉到寒毛直竖。   徐起新:“你肯定要我帮忙的吧?”   说罢,徐起新快步冲了过去,祁峰则丢门而逃。   祁峰:“别过来!我拒绝你的数学物理和统计学!!”   两人你追我逃地冲上楼去,这就演变成了一路延续到了浴室里的打闹。   徐起新说,踢球踢了那么久,小腿肌肉肯定是要放松一下的。   祁峰觉得有道理,就和徐起新一起,脱了鞋把脚前掌踩在了墙角,再用手前臂撑着墙,拉伸起小腿肌肉。   在祁峰渐渐地放松了警惕后,徐起新出其不意地来到他的身后,抱起祁峰踩着墙角的那条腿,打算把他正在拉伸的部分直接从小腿变成大腿前侧肌肉。   但徐起新还没能成功把祁峰那条腿的后脚跟往他的臀.部压过去,就遭到了祁峰的激烈挣扎。   新一轮的打闹就此开始。   直至两人分别躺去各自驻守的卧室时,时间就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这会儿的祁峰当然已经很累很累了,但身体是极度疲惫的,精神却依旧还格外的好。   他躺在被窝里给徐起新发起消息来。   祁峰:[今天我在你家玩得特别特别开心!]   祁峰:[如果每天都能让我看到那堵键盘墙,我觉得我可以练成一台有感情的射门机器,不踢弧线的那种!]   祁峰是如此情绪饱满地说着他的这一天过得有多么愉快。   他给睡在隔壁屋的徐起新发去了一条一条又一条的短信,完全不像是先前在射门键盘前惜字如金的样子。   可徐起新却是没有很快就回他,似乎是已经光速入睡了一样。   祁峰:[起新?]   祁峰:[起新你已经睡了?]   徐起新还是没有回复。   祁峰不甘心。   这会儿的他实际已经有些精神亢奋了。他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能去到徐起新睡的那间屋敲敲门。   他在被子里想啊想啊的,但是不等他想出个结果,徐起新就已经给他发来回复了。   徐起新:[刚刚去车库了,给你拍了张照片回来。]   祁峰还以为那就是几辆漂亮到可以放进玻璃展柜,价格也昂贵到他根本想都不会去想的豪车。   可当他把手机伸出被窝,看到的却是一架才刚刚有了雏形的滑翔机!!   起新!!   祁峰几乎要在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好伙伴的名字喊出声来。   兴奋的男孩飞速掀开被子,直接从他睡的这间屋子冲向了隔壁。   他要看滑翔机!   他还要和起新睡一间屋,说一宿的话。   “咚咚咚”   祁峰敲起门来。   他此时已经十分着急了。   但他心心念念着照片里的那架滑翔机,又因为先前被射门玩具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而根本不知道车库在哪里。   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是不好在这栋房子的主人面前太过气势汹汹。   “起新。起新我可以进来吗?”   如果说祁峰在内心高喊的音量有150,那他现在说话的音量就只有15。   他告诉自己:矜持一点。祁峰,你要矜持一点,切不可吓到起新!   很快,徐起新便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个从小家教良好,也向来注重收拾自己外表的男孩。   因而,即便只是在半夜去到自己家的车库,他也不会只是穿着睡衣就下楼。   这会儿的他刚刚回到卧室,白色运动服的拉链被他拉了下来,在塞维利亚苦练出来的漂亮肌肉也就此展现在了祁峰的面前。   这让祁峰立马就忘了刚刚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话。   在这一瞬间,他是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四年留洋生涯在徐起新的身上所形成的变化。   可他自己……这几年他光顾着早上进行越野跑了。   学校的课业那么紧,也毫无这方面的氛围,于是他也就没能额外抽出时间去锻炼身上的肌肉线条。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祁峰都觉得……他不好意思说想和徐起新睡一间屋了。   这下,他的气势便真的弱下来了。   祁峰:“我……我想看滑翔机。”   徐起新:“祁峰,现在已经两点二十了。”   祁峰:“我就是想摸一下。不行的话,你开个灯我看一眼就可以了。”   徐起新把祁峰拉进了自己屋。   他打开了大灯,并把自己的手机交到了祁峰的手上。   徐起新:“灯已经开了,那张照片你想放多大就放多大看。”   祁峰:“……”   祁峰很气,却只能把手机还给徐起新。   祁峰:“我的手机上也有这张图。我回我屋去开灯看。”   但他才一转身,徐起新就一下按住了门,让先前还开着的卧室房门关上了。   并且,他还用身体挡住了祁峰的退路。   “我恐怕我不能同意。”徐起新嘴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身为你的经纪人,我觉得我有责任监督你。祁峰,明天虽然是周末,但你还是得去训练的。”   说着,徐起新关了房间里的大灯,并一把抓着祁峰往屋里的那张大床走去。   徐起新:“睡觉吧,今天你就睡这间屋,我看着你睡。以防你夜里偷偷摸出去找车库。”   祁峰被一下戳破了企图,人都要萎了:“我枕头还在隔壁呢……”   徐起新:“我床上有两个。”   见祁峰还想挣扎,徐起新不得不使出了杀手锏:“如果你一定不想睡觉,那我其实还可以给你安排一点别的活动。”   说着,徐起新便放开祁峰,从卧室的柜子里取出了厚厚的一沓“慰问信”。   徐起新的语调特别的一本正经:“那时候你们学校的女生写给我的‘慰问信’,我才看了几封。然后我就在里面发现了给你的两封信。我猜,她们应该没有慰问你的理由,所以这两封应该就是情书了。”   说着,徐起新抽出了那两封背面写着“祁峰收”的情书,特别期待地问道:“要我现在拆了念给你听吗?”   在徐起新的注视下,祁峰连忙冲向那张大床的另外一边,几乎是跳着蹦上了床,直挺挺地躺进了被窝,又给自己拉上了被子,把眼睛也给闭上。   “看吧,你的确已经困了。”   说着,徐起新也走向自己睡的那半边床。   他把原先垫在了床头板那儿的枕头拿了下来,给祁峰的脑袋垫上。   在徐起新也坐进被窝之后,祁峰转过身来,悄咪咪地睁开了眼睛,似乎是想看一看他的前室友有没有把那两封据说是写给他的情书带过来。   此时徐起新刚要把床头灯也给关上。   来自于祁峰的视线让他不禁叹了口气:“你好像很期待?”   在柔和的暖色灯光下,祁峰舔了舔嘴唇,眼神闪烁:“没有没有。我就是……看看。”   徐起新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关灯的瞬间一下亲了祁峰耳朵后面靠下的位置。   随着毫无防备的祁峰“啊”的一下叫出声来,这间屋子里的灯也就此熄灭。 第38章   “祁峰这名球员吧,上个月才刚刚来我们青训营。当时他的情况是原地射门技术很好,带球也不错,但其它的基本功就都很不行。”   “王教练,你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儿其实也没有基本功特别好的那种球员。”   “那也总归比一个月以前的祁峰要强一点。”   在嘉陵云联青训基地里,青年预备队、青年B队,以及青年A队的教练聚在一起开会。   这个赛季就快要结束了,他们得根据这些青年队球员在最后几个月里的成绩、以及最后的考核来做出一个决定。   他们得决定青年队的这三个队伍里的人员变动。   有些队员可以往上提一个级别。而又有一些人,会因为他们的表现不佳,需要往下降一降。   然后,俱乐部就需要根据教练们的决定,在下个赛季开始之前为他们的青训球员在足协进行注册。   17~19岁,这绝对是对于一名球员而言的,格外重要的年纪。   并且,这个年纪的青年球员对于俱乐部来说,也有着相当大的空间。   因为,注册在青年A队的球员,既可以在青超联赛上打U19A组的比赛,还可以在有需要的时候,被一线队的主帅直接提上一线队的比赛。   作为该俱乐部青年A队的队员,他们既有这个责任,也有这个义务。   现在,三位青年队的教练就讨论起了入营才只有一个月的祁峰。   预备队教练:“进到预备队才一个月就提到B队,这样的事我们这儿以前虽然没有,但我觉得这次为他破个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A队教练:“因为我们的俱乐部主席小徐总特别看好他吗?据说他俩还是初中同学?祁峰入营的时候小徐总还特意亲自送他过来这里?”   这样的三连问实在是有些直白。   三位教练之间的此次谈话也就此从平淡转到了激烈。   在绕了好大一圈之后,说得都要面红耳赤了的三人才又缓了一缓。   预备队教练:“现在我们预备队的祁峰喜欢在早上自己做加训的事已经很出名了。有些小队员甚至会一大早的就去看他练球。   “而且他的实力虽然有短板,但优势也是明显的。这时候如果不把他提上B队,对球员本人的积极性也是一种打击。   “但如果我们把他提上去,球员们都会看在眼里。知道这种努力在我们这里是会有回报的。”   11月初的嘉陵正处在秋季与冬季激烈交战的时节。   有时候冷冽的风从江上刮过来,都能把人吹得头疼。   可或许只要到了下午一两点,明媚的阳光又能把人热得想要脱去暖和的外套。   此时祁峰坐在球场边上的座位上,感受着风中不断变化着的温度。   他转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那栋小楼。   队员们每天都会去的餐厅在那里,□□们的办公室也在那里。   祁峰知道,青年队的三名教练就在那里,决定着下个赛季U19的三个队伍的名单。   中国的足球联赛和欧洲的很不一样。   欧洲的联赛始于夏天,又在来年的春天结束。   可中国的足球联赛,却是在3月开始,又在10月底、11月初的时候结束。   这里没有美妙的夏季休赛期,却有着近乎漫长的冬歇期。   这也就意味着,祁峰在进到这座青训营的时候,正在进行着的这个赛季就已经进入到尾声了。   对于祁峰来说,这当然会是一个十分尴尬的时间。   在祁峰做出重新踢球的决定时,他并没有想过要在这个赛季结束之前,就在某家俱乐部的青年队抢到一席之位。   但当一切都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当他以自己那堪称迅猛的进步、或者说是恢复的速度得到预备队教练的另眼相看,他便心想着:我一定要在新赛季的时候,注册到青超联赛U19的B组比赛。   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够在这个赛季中去到青超联赛U19的A组比赛。   他没有和徐起新说起自己的这个目标。   但是距离名单的公布时间越近,他去到徐起新那里练球的频率也就越高。   由于在徐起新那里练球更方便,因而在上周的时候,他就干脆每天都住在徐起新的家里,并在第二天的早上直接就在那里练球了。   然而没曾想,仅仅是在四天以后,他的预备队教练便来找他谈话,问他是不是放弃在下个赛季注册去嘉陵云联的青年B队了。   那个时候,他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但在那之后,他也又像过去那样,每天早上都在青训基地里给自己加训了。   他是聪明的男孩。   他知道,他需要给青年队的教练看到他的努力。   这已经成为了能决定他是否会提前达成目标的重要一环。   他也当然会乐意用这种方式来达成他的目标。   因为,这意味着徐起新的保密工作十分成功。   这里的人既不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也当然不知道……他就是曾让嘉陵FC引以为傲的天才边锋。   在青年队教练的办公室里,祁峰显然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   B队教练:“我在祁峰刚来这里之后不久就注意到他了。我在B队和预备队合练的时候注意到他看起来特别‘会’踢球。   “虽然他老喜欢带球往边路走,又没有从边路突围的那种速度和能量。但他就是会时不时地有那么一两下灵光一现的表现。”   说着,B队教练就打开了办公室里的投影仪,并把云联集团的摄像机自带的分析用APP投屏到了投影仪上。   B队教练:“就比如他的这两个处理吧,算法给出的评分比向阳的还要高。”   A队教练一听到B队教练居然拿向阳来和祁峰做比较,火气更是上头。   A队教练:“你拿我们队的向阳和预备队的比啊?”   B队教练:“不是我,是这个算法它会自动抓取然后给评分啊。”   A队教练:“你真他娘的就信这玩意儿?”   B队教练:“老赵,说话注意一点。这机器吧,起码是客观的。”   A队教练:“我看它是错得毫无规律!这么相信计算机,我们干脆让这个APP来做教练算了啊。”   预备队教练:“那我们也没有说要让祁峰进你带的队伍啊。这不是本来就在讨论他到底是继续留在预备队,还是升B队么。”   随着青年队的三名教练在办公室里再一次地发生了争论。   而在外面的球场上,青训队员们的喧哗声则响了起来。   原来,守门员教练看祁峰坐那儿闲着也是闲着,就干脆让祁峰过来陪几名守门员,一个练射门,一个练扑救了。   接下去的事,那便是显而易见的了。   他让小守门员们见识了一把他在那堵键盘墙上练过的射门技术。   祁峰问:“你今天想练哪个位置上的扑救啊?”   这还是这会儿正站在球门前的小守门员从没听到过的问题。   他看向自己身后的守门员教练,挠了挠后脑勺:“要不就……左上角?”   祁峰抬起自己的右手,问:“这边?靠近横梁和门柱相接的那块?”   小守门员憨憨地笑了:“也不用那么精细啦,差不多就行。”   祁峰从装着足球的麻绳袋里拿出一个足球,并看了看删除键对应的那个位置,心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祁峰心想:咱们走着瞧吧,37.6%!   他摆好足球,并在后退了几步后郑重地起速向前!   随着“砰!”的一声,球果然打到了由横梁与门柱所形成的那个直角,却是在打中了直角后飞了出去。   祁峰:“……”   这样的一脚打门的力度显然把正在练着扑救的小守门员给吓到了,也让祁峰感觉自己和那个位置上的射门要过不去了!   于是在守门员教练的鼓励和授意下,祁峰便接着起脚打起了这个位置!   他先是踢了十脚“删除键”的位置,又在守门员教练的比划下,尝试了数个不同的位置。   那指哪儿打哪儿的精准射术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而“小峰在2号球场陪守门员练球”的消息一经过青训营微信群的传递,就很快吸引了大批围观队员。   “打他头顶!”   “打贴地球!”   “起脚前来个假动作!”   “棒啊!这个角度好!”   等到球场边上看热闹的喧闹声越来越大,那明显不同于青训营内大部分队员的射门声也就渐渐地让人无法忽视了。   正在进行着争执的青年队教练们就此向窗外望了一眼。   从他们所在的三楼办公室能够很轻易地看到就在眼前的那座球场,看到场内围着的青训队员们,以及那个穿着U19预备队的训练服,站在球门前进行射门的男孩。   他的射门速度很快,并且力道还和一线队的球员都所差无几,显然是把守在门前的小守门员打得都畏畏缩缩的了。   这显然就是预备队的教练在刚才所说的——“有时候我觉得祁峰看起来都像是那些职业队的球员了,但偏偏他的短板又那么明显。”   而三人之中对于祁峰的射门技术感到最不敢置信的,显然就是A队的教练了。   因为,在祁峰刚刚进到训练营的时候,预备队用的球场就在A队旁边。   那时候的祁峰给他留下的笨拙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他甚至可以说那是“精彩”!   在这种印象的加持下,A队教练此刻看着祁峰一球接着一球射门的背影,他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男孩。   如果不提前告诉他,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国内培养出来的,青年队的小球员。   他的射门技术纯熟且精彩,他踢出的那些射门看起来是那样的从容、随心所欲,却还能拥有刁钻的角度。   而更可怕的是,他看起来完全不会累,也不会厌烦。   在一球一球又一球的射门之后,那些射门的质量根本就没有丝毫的下降。   甚至在守门员教练又换了一名守门员上来以后,他看起来还比先前要更为放松了。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在青训基地里曾见到过的专注力。   看到这里,青年A队的教练不禁再次问道:“这他娘的是祁峰?一个月之前才过来的,嘉陵一中的书呆子?”   预备队的教练咳嗽了两声,然后站得更笔挺了一点,假装不那么在意地说道:“是吧,祁峰踢球的背影还是挺好认的。比其他人要飘逸一点。”   A队教练:“你刚刚说他的进步快得像什么一样?”   预备队教练:“像火.箭一样啊。”   A队教练:“火.箭有那么快的吗?这根本就是东风快递!”   A队教练一看身边的两位同事都不说话了,还以为他们听不懂自己说的那些与时俱进的段子。   因而,这位把向阳视为宝贝疙瘩的赵教练便耐着性子给解释道:“就是那个飞得比奥特曼还快的东风导.弹。”   沉默,办公室里又是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之后,今天在这里说话说的最少的B队教练试探着问道:“那我……就把他提到我们B队了?”   A队教练:“勉为其难吧。诶,这又不是我的队伍,你们问我干吗啊?”   A队教练大手一挥,看起来似乎毫不关心:“提提提,你们爱提就提。” 第39章   穿着U19预备队队服的祁峰十分难得地站在了寝室的穿衣镜前。   他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拍了几张照片,打算留作纪念。   ——他曾在嘉陵云联的U19预备队待过的纪念。   考核结果已经出来了,青年队的教练组打算把他提到B队!   也就是说,等到一个多月以后青训营开始冬训的时候,他就要开始融入B队了。   等到3月青超开赛之后,他则更是会代表嘉陵竞技出战U19的B组比赛。   心底的愉悦让祁峰的不自觉地嘴角向上扬起。   他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和徐起新通了电话。   但电话那头的人却说:“我以为这个结果是意料之内的。你之前……想过自己这次有可能会升不了B队?”   那时候的祁峰还在大惊之下问道:“你有告诉青训营,说一定要把我升到青年B队?”   面对这样的问题,徐起新说:“我只是觉得,这里到底还不是马竞的青训营。”   一想到徐起新当时的那种疑惑口吻,祁峰就根本忍不住地一下笑出声来了。   与之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则是好像沉思者一样坐在自己床边的向阳。   并且,这会儿的向阳显然还有着罗丹的沉思者所没有的忧愁。   他耷拉着脸,用拳头撑着自己的额头,并还时不时地摇摇头。   完了啊,祁小峰在进青训营的一个多月就超速升上了青年B队!   他都已经打听过了。   前所未有!   祁小峰从预备队升上B队的速度之快,在嘉陵云联的青训营成立以来还从未有过!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那把一中学霸欺负到哭着回学校念书的计划彻底完球了!完球了啊!   向阳不知在自己的心里叹了多少口气,而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则正好就看了祁峰低头看着手机时,那洋溢着少年气的笑容。   雾草!   怎么还能更好看了!   在时隔一个月之后,向阳再次因为祁峰的出色外表而在心底里发出了如此这般的震惊感慨。   如果只是普通的外表出色,那可能朝夕相处一个月也就能初步免疫了。   然而祁峰的好看还在于他的气质,他的表情神态,以及从他的眼睛里流转出的光。   而更可怕的,是他踢起球来还特别飘逸,身上有着一股子“出身名门青训”的高级感!   当祁峰踢起球来的时候,哪怕是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都能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想到这里,向阳便在看愣了那么一两分钟后又陷入了更深层的悲情。   难不成……我真是颜控?   向阳都已经活了快17年半了!但在祁峰转来这里做了他的上铺后,他才如此直白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这一隐藏属性。   显然,这已不是向阳在祁峰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对自己问出这样拷问灵魂的问题了。   并且,这也不是第二第三次了。   而在他上一次直接把这句话问出口来的时候,顾前锋甚至还没能忍住地小声逼逼了一句:“这哪是颜控啊?恕我直言,你这分明就是颜狗。”   向阳长叹一口气,打算躺到床上面壁一会儿。   偏偏祁峰在这个时候向他走了过来。   祁峰:“向阳,帮我看看,你觉得这几张照片里哪张更好一点?我要发朋友圈!”   绝了,太绝了。   坐在对面床下铺的顾前锋不禁在祁峰的身后,再次无声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向阳又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把纸团狠狠地丢向叛变人员!   在面对顾前锋的时候,向阳的态度就像是要把树上的黄叶全都打下来的高压水枪!   但当他面对向他走来的祁峰,这态度就立马变成了春日小雨,朦朦胧胧、又细细绵绵的。   向阳让祁峰也坐到他的床上,两人肩并肩地看起照片来。   然而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到底应该看手机上的照片,还是看就坐在他旁边的人了,却还是装出一副特别不在意的样子。   向阳:“这张,还行吧。这张,姑且也可以。这张,还成。”   祁峰:“就没个比较的吗?我要挑一张出来啊。”   向阳:“都看起来差不多啊。”   此时,身在对面床上的顾前锋不禁为他们老大助攻起来:“祁峰,你要不干脆把那几张照片都发给向阳,让他选一选。不然他一下看不清楚啊。”   坐在更靠近顾前锋那一侧的向阳又作势要向他扔纸团。   然而当他一回头,在面对皱起眉头来的祁峰时,却是说出了能让郑彦都听不下去了的话。   向阳:“我觉得顾前锋的这个建议是可以的。”   得,向阳又把自家捧哏的话给抢了,让顾捧哏无话可说。   祁峰:“这么麻烦的吗?算了算了,我随便发一张吧。”   说着,祁峰从向阳的床铺上站起身来,就好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从那几张对镜自拍里随便拎了一张照片出来发去朋友圈。   这时候爬去上铺有些麻烦,也没有必要。   祁峰就侧身坐在了寝室里的那张长桌前,捧着手机发起朋友圈来。   ‘下赛季就要升到青年B队了!换球衣之前拍张照留作纪念。’   这当然是一条不会对所有人公开的朋友圈消息。   比如说,原先的“足球”分组,里面的人就全都看不到他的这条消息。   这就像是祁峰在两周前发的那条“我和徐起新”。   在发布了这条消息后,祁峰就顺便看起了他的微信朋友圈。   怎料那里的跟风迷惑行为居然还没结束。   又有一个人发布了他与徐起新的花式合照!   在这两周时间里,已经有好些嘉陵一中的人学着他先前的样子,和新闻里的徐起新进行合照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只是和那场新闻发布会上的徐起新进行合影。   谁让那场新闻发布会上的徐起新特别帅呢?   但到了后来,大家可能是觉得这还挺好玩的,就玩出了更多花样。   比如嘉陵一中校足球队的人便换上了皇马的球衣,在手机照片的后面借助角度与距离,在学校球场上拍出了和马竞时期的徐起新进行“跨时空”对抗的合照!   当然,也有更保守一点的,放大了祁峰发在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来了一张“我与祁峰,我们和徐起新在一起”。   再次翻到了跟风新照的祁峰觉得有趣极了,他干脆坐在长桌前,把嘉陵一中分组里的人一个个看了过去,并把那些合照都存进了手机。   此时他感觉到向阳正在拿手机拍他。   祁峰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阳。   向阳却说:“你继续看你的手机,这个角度不错,光线也好,我给你拍拍你穿着预备队队服在寝室里的全身照,也能留作纪念。”   祁峰一想,觉得也挺好,便继续存起了照片。   祁峰:“我在看我那些高中同学们的朋友圈,他们都学我上次发的照片,拍了可多和徐起新的合照。”   向阳:“哟,徐起新在嘉陵一中有那么多粉呢。”   祁峰:“有啊,可多了。我那时候因为不怎么在班上参与关于徐起新的讨论,还被我同桌错认为不喜欢徐起新。”   向阳:“后来呢?”   祁峰笑道:“他强行和我组了一个孤孤单单的,不喜欢徐起新的科学组。”   听祁峰和向阳两人说到这里,顾前锋也来了兴趣,问道:“为什么是科学组啊?”   祁峰:“因为我俩的数理化都挺好的,今年还一起进了全国物理竞赛的决赛,下周要跟着省代表队一起去参加决赛。   “不过最近这个月我只是在晚自习的时候跟着学校的竞赛辅导班学了一点理论部分,实验部分干脆就完全没练了,就算还有几天时间能回学校去准备,决赛的成绩应该也是不行了,得看他了。”   沉默,303寝室里,再次出现了死一样的沉默。   学霸一开口,就让他们这群为了踢球而只是完成了9年制义务教育的“初中鸡”无话可说了。   大家都默默地做起了手上的事。   就算没有事做,也要创造出一件事来!   这份安静实在是太突兀了,以至于正在认真凑照片的祁峰也感觉到了气氛的陡然变化。   他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室友们,并笑着安慰道:“术业有专攻,术业有专攻嘛。”   祁峰说的倒也有道理。前提是,他在踢球这件事上得不那么厉害才能够有说服力!   但他的室友不知道他的往昔战绩啊,更不知道他根本不是进步得飞快,而只是在逐渐恢复实力。   在他的这句安慰后,室友们说起了本赛季的青超联赛,也展望起了下个赛季的青超联赛。   而敲门声也正是在此时响起。   “咚咚。”   A队教练的声音也接着传来。   “是我,赵教练。”   四人对了对视线,而后,这会儿正背靠着墙坐在床上的顾前锋就立马起来踩着拖鞋去开了门。   那位祁峰在此前还没有什么接触的光头教练一下就走进了他们屋,并在这里找起向阳来。   A队教练:“向阳,向阳啊,一线队刚刚和我们联系了。后天晚上的主场生死战,他们打算把你列进大名单。你这会儿就去到一线队的训练基地,和他们再合练合练吧。”   这样的话语一出,寝室里先前的轻松气氛就一下消失了。   在向阳的眼睛里,锋利的战意一闪而过。   向阳:“教练,是现在就去吗?”   A队教练:“对,就现在,他们特别着急。”   说完,A队教练又把目光转向这间寝室里的其他三人。   “还有你们三个,我们这儿冬训前的训练虽然到今天就结束了,但是你们打算今晚就回家的,也别跑太远了。   “俱乐部说希望青年A队和B队的队员后天晚上都去现场观战,算是一起给我们的一线队加加油,打打气。A队和B队的都穿着队服坐一起,看起来也更有主场气势一点。   “如果有谁已经买了车票的,赶紧改签,买了机票的去行政办公室登记等补钱。”   祁峰看看A队教练,又看看自己的室友们,而后犹豫着开口道:“那我……后天穿着身上这套预备队的队服去?”   A队教练:“这怎么能啊?要是被现场的媒体拍到,别人不还以为我们把预备队的也拉来了?”   A队教练这会儿看祁峰的眼神就像是人不好相处,心却不坏的婆婆在看准儿媳。   他一下走进自己亲儿子向阳住的屋子,四处看了一番。   很快,他就看见了正挂在墙上的一件A队队服外套。   A队教练一把拿下那件衣服,看看衣服,又看看祁峰。   “我看这件衣服你穿着大小差不多。”说着,A队教练又转向寝室里的另外三人:“这件衣服谁的啊?”   向阳连忙认领:“我的,这件是我的。”   A队教练:“那你就把你的队服借给祁峰穿穿。”   祁峰:“但我……是B队的啊。”   A队教练:“怎么,还要我再去给你找啊?你这小孩要求还挺多?”   祁峰不说话了。向阳则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示意他别在意。   向阳上前两步:“那我上一线队比赛的时候穿什么?”   A队教练:“俱乐部里不是有在外面卖球衣吗?让他们拿一套出来,现场给你印个号,也就是一个小时就能解决的事。你在A队的球衣号是9号,一线队里9号和19号都有人了。我让人给你印个29号,行吧?”   向阳:“好,这个数字我挺喜欢。”   说着,向阳只是踹上了手机和寝室房卡就跟着他们的教练一起走了。   走廊上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而依旧留在寝室里的三人则都不约而同地走向门口,看着被一线队提到了生死战大名单里的向阳离去时的背影。   光头教练毫不怜惜地把他的那两簇深蓝色刘海往后拨去,教育道:“我说你后天比赛的时候,这两根长毛可得给我好好整一整。平时训练的时候我就不说你了,真要上到甲乙附加赛的时候可不能这样,风一吹能把你眼睛给糊了。”   向阳:“那我给整个发带,固定一下。”   A队教练:“就不能给剪了?看你给宝贝的。”   向阳:“花了小一千给整的呢,能不宝贝吗?”   此时祁峰的手机响起振动,那正是微信上来了新消息的提示。他拿起手机一看,竟是向阳给他发来了刚刚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就坐侧着身在寝室里的长桌上,一条胳膊撑着桌子。   明媚的阳光从他身后的大窗那儿照射进来,给他的发顶带去了一层看起来很温暖的光晕。   在这张照片上,他的眉眼中是带着朝气与喜悦的。而他身上训练服的U19预备队标记正好出现在了画面中。   这!祁峰虽然不是很懂这些,但他当然能看出来,这张照片实在是比他之前拍了还已经发出去了的照片好了不知道多少!   而紧跟在照片后面的,则还有着向阳刚刚给他发来的消息。   向阳:[我收好的行李箱里有一套干净的A队队服。]   向阳:[你如果今天着急回去,就把我行李箱打开,搁最上头的就是。]   祁峰连忙抬起头来,看向几乎已经要走到走廊尽头处的向阳。   只见这家伙居然还在走下楼梯之前回过头来看向他们,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角,又点了点他们,那样子居然还怪帅气的。   在这样的气氛驱使下,寝室三人便都在顾前锋的带头下,对向阳说出“加油!”   ‘向阳,加油啊!你得让U18国青队的教练看到,就算是把头发染成了深蓝色的U19队员,也能是很好的球员。’   ——在三人各自的那句加油之后,祁峰又在自己的心里说出了这句话。 第40章   在11月的第一个周日,嘉陵云联迎来了被称为生死战的“甲乙附加赛”第二回合比赛。   在这分为主客两回合的比赛中,作为本赛季中甲联赛积分榜倒数第三位的嘉陵云联对上了中乙联赛的第三名,苏州东吴。   而在客场作战的第一回合比赛中,他们与对手之间打出的比分是2:2。   嘉陵云联的确如徐起新所说的那样,打出了不同以往的斗志与热情。   但他们的对手又何尝不是呢?   这两支队伍在去年的时候还在同一个联赛里,在比赛里也曾打出过火气。   原本嘉陵云联升去中甲联赛,苏州东吴留守中乙,两队都以为他们不会在下个赛季再次碰面了。   可没曾想,世上的确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   一支是上赛季才从中乙联赛升到了中甲的升班马球队。   而另一支,则是本赛季中乙联赛中的佼佼者,经过一路的披荆斩棘才获得了升到中甲联赛的机会。   当这样的苏州东吴遇上“联赛老对手”嘉陵云联的时候,自然是分外眼红的。   周日下午五点,直接从一中赶来的祁峰换上了嘉陵云联青年A队制服,等在了市区的集合点,等待从青训基地驶出的大巴。   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渐变暗,有几名家住嘉陵的青年队球员就和他一同等在了这里。   随着那辆车窗前摆着嘉陵云联队徽的大巴渐渐驶近,家在本城的嘉陵云联青年队队员便一起靠近了路边。   坐在这辆车上的,除了他的两位室友和与他一起升上B队的两名预备队队友,其他人对于祁峰来说,还是有些陌生的。   但他们到底是平日里生活在同一座青训基地里的人,再怎么也曾和彼此打过照面。   有的人甚至还和他交换过联系方式,躺在他的微信联系人里。   在祁峰上车后,从青训基地过来的顾前锋和郑彦向他挥起了手,示意他们旁边的双人座上还有一个座位。   祁峰和两人点点头,并很快走了过去。   但是单独一人坐在那个双人座上的B队队员却似乎并不是那么的欢迎他。   当祁峰走近的时候,他脸上那忍无可忍的表情简直都不加掩饰了。   这让祁峰还挺疑惑的。   祁峰:“队友,能不能让一让,我想坐里面那个座位。要不然,你坐去里面也挺好的。”   B队那人低着头,皱了皱鼻子,坐在那儿动也不动,自言自语般冷哼一声:“哪能啊,我是B队的,你是‘A队’的,我哪能和你是队友。”   有意思,这就很有意思了。   祁峰笑了起来:“我是刚从预备队升到了B队的祁峰。教练说穿着预备队的队服不好,室友就把他的借我了。队友,你好像对我意见挺大的。请问,我认识你吗?”   如果换上别人,可能直接就这么吃下闷亏去别处找位置,抑或脾气暴躁地和对方发生口角了。   然而祁峰的这种做法却是让人十分想象不到的。   很多事在私底下暗搓搓地进行时,看起来特别厉害。   但如果当事人真把它放到台面上来直接点名了,给他下套的人又反而会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候负责带队的A队教练已经发出了催促声。   A队教练:“祁峰,动作怎么这么慢啊?快点坐下来,司机等着开车呢。”   祁峰连忙抬头回一句:“好的好的,这就坐下来。”   B队那个理着羊驼头的男孩到底不敢为了刁难祁峰而和暴脾气的A队教练对上。   他低着头很不情愿地坐到了更里侧的那个位置。   等到祁峰终于坐下来以后,一旁的顾前锋也开始了他的表演。   顾前锋平日里演的最好的角色,就是向阳的捧哏。   并且,那也是顾前锋的本色出演。   但能演好向阳的捧哏,还能捧得恰到好处,捧得清新脱俗,那本身就说明顾前锋本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顾前锋:“祁峰,你知道我和郑彦干嘛给你找了这么个位置吗?”   祁峰:“不知道。”   在说出回答之前,祁峰实在是没能忍住地看了身旁的羊驼头一眼。   那人倒也不蠢,知道顾前锋是在为祁峰找场子呢。   但他不说话,也假装自己没听到这些,就是演技不太好,此刻的脸色很不好看。   顾前锋:“因为我们知道这小子不爽你,也不想看到你。所以我们特意让你坐他旁边,气死他。”   羊驼头:“你!”   瞧瞧,瞧瞧。   顾前锋的这句“气死他”,和他家阳哥的那句“憋死他”简直异曲同工。   羊驼头忍不住了,但他和顾前锋之间,还隔着一个祁峰。   于是他首先就连祁峰的那一关都过不去。   祁峰显得特别真诚地看向他,用一种很无辜的口吻问道:“队友,你为什么不爽我啊。”   来了,顾捧哏来了!   在向阳不在的时候,他技巧纯熟地和祁峰这个新搭档一搭一唱起来。   顾前锋:“因为上次我们在餐厅看更名仪式的时候,他酸你17了还进不了B队,但还不到两星期,你就进B队了,可他还在B队待着呢。你说,这心情能好吗?这心得如刀绞啊!”   祁峰是真不记得这人了,在顾前锋的提醒下,他才恍然大悟。   祁峰:“是你啊,说我不可能真的是徐起新的粉,假装粉他是别有所图。”   尽管是同一个人,同一件事。   但祁峰与顾前锋的记忆点却是全然不同的。   羊驼头依旧死鸭子嘴硬:“谁知道你是不是已经走了捷径。”   祁峰:“那我们冬训的时候走着瞧呗。反正我们到那时候就是在一支队伍里的队友了。我让你看看我是凭什么升上的B队,你也让我看看你是凭什么留在的B队。”   羊驼头不接话,但祁峰的意思已经到了。   当他转向隔壁那排座位的顾前锋,两人便一起愉快地击了个掌。   羊驼头显然是被祁峰气得不轻,看到祁峰还要越过他看窗外的夜景,直接把队服外套脱了下来,并把自己的脑袋给挡住,不给祁峰看了。   这反倒更利于祁峰看那些景色了。   这是去往嘉陵奥体中心的路,一条祁峰曾十分熟悉的路。   他认识通往那里的每一座桥,每一条隧道。   当那座巨大的体育场出现眼前,他的心中会涌起巨大的感慨。   现在,距离比赛开场已经只剩1小时了,提前赶来的球迷已经将球场围了起来,这让嘉陵奥体中心已经提前拥有了比赛的气氛。   他以为,这里的一切都还和当年的一模一样。   但当他们从大巴车上下来,并跟着领队教练进入到围栏内的球场区域,他却是看到了一抹抹红蓝色的倩影。   那些都是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孩子,她们穿着现在还未对外出售的嘉陵云联新款球衣,脖子上围着俱乐部的周边围巾,背上则背着印有嘉陵云联标志的广告小翅膀。   她们踩在电动滑板车上,为路过的球迷注册办理能在场内以折扣价购买零食和饮料的电子会员卡。   当其中一个女孩踩着电动滑板车经过他们的时候,祁峰仔细看了一下她背着的那对广告小翅膀。   只见上面印着的,正是嘉陵云联下赛季主场季票的出售时间、方式与价格。   这样的场景不仅让祁峰感到惊讶,也让顾前锋与郑彦迷茫极了。   祁峰:“你们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有这些吗?”   顾前锋:“哪能啊……上次连买零食的地方都只有那么几个。哦,卖的吃的还让人看着毫无食欲。”   郑彦则持续盯着那些女孩子,看得都懵了:“更没有好看的小姐姐……”   祁峰:“这看起来……有点像是欧洲那边的俱乐部做的场内布置。挺娱乐的。”   郑彦:“你去欧洲看过球?”   祁峰:“对,我去西班牙看朋友的时候有去现场看过球。”   郑彦:“你有朋友在西班牙?他在西班牙干什么啊?”   祁峰:“踢球。”   郑彦还想再问,然而顾前锋已经在巡视了一圈周围人手上的小食后抑制不住地大声喊了出来。   顾前锋:“卖薯条也就算了,薯条上面居然还有芝士肉酱……天哪天哪,还有那么大个的烤香肠……还有西班牙油条!”   顾前锋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大了,那为他赢得了带队教练的瞪视。   A队教练:“都跟紧了啊,用眼睛看看可以,但什么都不许买,等你们进到球场的时候,手上不许有吃的,也不许有喝的,听到吗?”   大家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听到了”,并跟着一起进入到了俱乐部为他们选定的观赛区。   那是在球员通道的上方,却又并不那么靠近球场的位置。   在那里,他们可以在略高于球场的位置把场上的局势看得很清楚。   同时,当他们这四五十名穿着队服的青年队球员同时出现在那片区域,他们也会成为场内十分显眼的存在。   在祁峰从通道的入口处向着里面的座位慢慢走去的时候,他会看到上排玻璃墙内的贵宾席。   相比普通座位上的球迷,这些坐在贵宾包厢里的人显然不会在暴雨天里需要边淋雨边看球。同时,他们还能够享受冬暖夏凉的现场看球体验,以及包厢内服务人员送上的精致茶点。等到看完球离开包厢的时候,连发型都不会乱。   但祁峰不是因为贵宾包厢里的精致布置才一眼看到就挪不开视线的,绝对不是!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一下就发现了玻璃墙内正在和什么人交谈着,可视线却是落在了他身上的徐起新!   身为俱乐部的持有者,小徐总似乎起码比他早了五分钟到达那里。   并且,当两人又一次地出现在相同的地点时,又是徐起新先发现了对方。   “快看,徐起新!”   “是我们俱乐部的小主席!”   “哪里哪里?”   “上面,上面贵宾包厢里,像是正在对我们笑呢。”   在祁峰愣愣地望着那儿好一会儿之后,青年队里终于也有人发现了顶上的徐起新。   此时的他西装革履,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股精英范儿。   他的神情,以及他站在那里俯视着青年队队员的样子,这些都会让青年队的男孩们很容易就忽略一个问题——徐起新其实就是他们的同龄人。   此时的徐起新身边没有香车也没有美女,并且他的身边也没有放着某座足球比赛的奖杯。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成为了青年队的球员们想要成为的样子了。   随着祁峰转向由灯光照亮的球场,徐起新也收回了视线。   但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给祁峰发起了短信。   徐起新:[来贵宾包厢吗?我来门口接你。]   参赛双方的球员们穿着训练服走进球场,并在各自的半场阵地内开始热身。   祁峰:[还是不要了吧,我是和青年队的队友一起来的。一会儿领队的教练要是找不到人,会发疯的。]   徐起新:[那你就坐在靠外面一点的位置。]   祁峰:[……?]   徐起新:[一会儿我下来找你。] 第41章   比赛开场前十分钟,两队球员热身完毕。   嘉陵奥体中心是一座能够容纳五万八千多人的球场。   可作为中甲球队的嘉陵云联,即便这是作为生死一战的甲乙附加赛第二轮战事,他们也未能为这座球场吸引来哪怕七成的上座率。   确实,这支升班马球队在本赛季的表现实在是不够将那么多球迷吸引到这里来。   但,无论是在青训营里,还是在作为嘉陵云联与嘉陵FC共同主场的嘉陵奥体中心,祁峰都感受到了由徐起新为这支俱乐部带来的变化。   因而,只要他们能够赢得这场胜利,他们就能够赢得机会。   ——让俱乐部的新主席在下个赛季为他们带来更多改变的机会。   现场DJ为场内球迷介绍起了即将在本场比赛中首发出场的主队球员,比赛开始的时间也随之进入了倒计时。   而未等现场介绍完那些主队球员,主队的替补球员就已经先于首发球员进入到了球场。   在祁峰所在的区域,青年队的球员们很快就认出了人群中顶着一头深蓝色头发的向阳。   那不同寻常的发色让他在场内的照明下变得无比显眼。   他的青年队队友们就此喊出了他的名字。   那把第一次被提上了一线队参赛就遭遇生死战的向阳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来,在看到了自家的青训队友后便和他们用力挥起手来。   但即便是如此的赛前加油,都在本场比赛的氛围之下变得让人无法轻松起来。   负责主罚这场比赛的,是一位长着西亚脸的外籍裁判。   这或许本就意味着可能在本场比赛中出现的火爆场面。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   在本场比赛进行到了第七分钟的时候,主裁就已经出示了第一张黄牌了。   无论在哪个国家,情况或许都是这样的。   第一级别联赛的俱乐部更重视球员本人的技术与球队的战术。   在第二、第三级别联赛中,每支球队的阵中可能只有一两名、或者两三名技术型球员。   而在其它位置上,球队则会更务实地选择体能不错、也能够进行身体对抗的球员。   主裁判在第七分钟的时候出示的那张黄牌让场上的火爆局势稍稍收敛了一点,但随着两队在场上展开攻防对峙,那些抢断与控球权的交换也愈渐频繁起来。   第二十八分钟时,客场作战的苏州东吴率先破门。   于是原先还充斥着各种声音的看台便一下沉寂了下来。   那种沉寂让人即便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他们这些肩负着球队未来的青年队队员们几乎是懵了一样地看着眼前的球场。   场上,客队球员在半场阵地内疯狂庆祝。   而主队球员则都低着头。但那却并不是失魂落魄的样子,而是憋着一股气,怎么都发不出来的模样。   徐起新便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祁峰的身旁。   他不是穿着那身看起来很贵的定制西装来到的看台。   或许是因为知道祁峰不喜欢在实力还未完全恢复的时候就过于高调,徐起新特意换上了极为低调的藏青色连帽衫与牛仔裤。   并且,他还在到来的时候把那件连帽衫的帽子也拉了起来。   他一坐到祁峰的身边,就惊醒了仿佛梦中人一般的男孩。   祁峰险些叫出徐起新的名字,后者则用食指抵住了自己的嘴唇,借以提示祁峰小声一点。   祁峰:“你、你居然真的……”   徐起新并没有回答,只是示意祁峰继续看球。   徐起新:“追平比分的最佳时间就是对手取得进球后的黄金七分钟。”   在绝大部分的人都还沉浸在失球的失意中时,徐起新想到的,却是即刻追平比分的可能。   他看向祁峰,原本把他脸遮了不少的兜帽因为这个转头的动作而往后落了一些。   徐起新:“那时候领先的一方正好会放松警惕,注意力的集中度也会下降很多。问题就在于,我们的球员能不能在沉住气的同时保持精神上的兴.奋。”   祁峰不禁压低了声音问道:“你都不在场上,这场球也不是你在踢,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们的球队不会就这么被打懵了呢?”   徐起新:“昨天晚上,我和他们简短地见了面。”   祁峰:“誓师大会?”   徐起新都被这用词给逗笑了:“算不上,就是和进了大名单的球员稍稍谈了一会儿。”   随着场上主队的攻势开始向着对手方的阵地推进,主看台上已不再是先前那样的鸦雀无声了。   但他们的持续交谈却也还是吸引了旁边人的主意。   两人于是都沉默了一会儿,等到边上那些青年队小将们的注意力都再度回到赛场上,祁峰才好像咬耳朵一样,身体向徐起新靠过去,并且脸也稍稍侧了一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的音量问出话来。   祁峰:“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徐起新也靠近祁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道:“我说……”   怎料他凑得实在是太近了,才只是说了两个字,祁峰就没能控制住的一阵哆嗦。   先前的紧张与担心也因此被冲散了。   祁峰特别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耳朵,一旁的徐起新也来帮忙。   他看到了那位据说特别凶的光头教练瞪了他们这里一眼,却是并不在意,给祁峰继续揉耳朵。   等到再开口的时候,徐起新就控制好了距离:“我说,你们尽力就好,大不了打输了,再回中乙。工资和奖金会先一起回到中乙的标准,但在别的方面,我会继续投资建设的。实在不行,不还有青训吗?”   祁峰:“……”   祁峰实在是没能忍住,一巴掌往徐起新的腿上拍去,想问对方怎么能这么坏。   但是祁峰下手的动作本就不快,也不是奔着把人打疼去的。   徐起新也就提前摊开手掌,放在腿上接住了对方,还在两人的手掌相碰后十分顺手地收起手指,和祁峰十指相扣,握了一下。   徐起新笑道:“我还说,我觉得我们的这批青年队球员里就有好几个都很不错。我们可以等等他们,不用太过着急。”   这句话才一说完,观众席上就爆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嘉陵云联,扳回了比分!   主看台上的球迷们都从座位上起身,他们富有节奏地喊出刚刚打进了进球的球员名字,也激动地鼓起掌来。   徐起新把连帽衫上的帽子又稍稍拉起了一点,而后就与这些青年队的小将们一同起身,为自己所持有的这支球队鼓起掌来。   他再次靠近了祁峰一些,指了指自己的手表道:“六分钟。”   他指的是,这会儿距离苏州东吴首开得分之后,刚刚过去了六分钟。   此时距离上半场比赛结束就只剩下十一分钟了,但是主场作战的嘉陵云联并没有和他们的对手犯下同样的错误。   他们在扳平了比分后打得十分谨慎。   在主帅的指挥下,他们加强了防守力量,甚至几名进攻型中场也被撤回到了更往后的位置。   他们一方面加强防守,另一方面又利用苏州东吴球员的焦躁情绪,打了几次令人大感畅快的反击。   等到比赛进行到了下半程,主客双方都开始了对彼此的试探,谁都不愿意像上半场比赛时的那样,再轻易失分了。   于是比赛进行到了相对而言更为沉闷的二十分钟。   在首回合的比赛中,主场作战的苏州东吴与嘉陵云联打出了2:2的比分。   如果仅仅是按照此时的场上比分来说,两队的总比分现在是3:3。   但这并不意味着如果将比分保持到最后,两队就会打成平手。   因为,嘉陵云联比起苏州东吴来,多了一个客场进球。   所以此时的场上局势对于嘉陵云联更为有利。   67分钟,坐在替补席上的向阳开始了其它两名球员一起进行热身。   徐起新:“一线队的这两名球员都是后卫。”   祁峰:“向阳在青训队最常踢的位置是前腰。”   由于祁峰是在大家都入座了之后才提出要换到最边上去的,因而这会儿坐在他旁边的,并不是他的两名室友,而是一名和他并不熟悉的B队小球员。   那名球员原本还在看到向阳开始热身后想要和祁峰讨论一下的。   毕竟,祁峰可是向阳的室友。   可没曾想,祁峰和旁边那个穿着连帽衫的人讨论得特别认真,并且还一直转过脸去和对方说话,让他一点都插不进话题。   B队小将只得收起一部分的激动之情,和另一边的小伙伴讨论起来。   祁峰:“我觉得……可能不是要换向阳上场。”   徐起新:“我倒是觉得,得换向阳了。”   祁峰:“进攻端那里已经很久都没出力了,大家就是面对面地守着玩。两边都在引诱对方进来。”   徐起新:“那也玩不了多久了,苏州东吴就快沉不住气了。得在他们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之前,打乱他们的节奏。”   69分钟,嘉陵云联动用了他们的第一个换人名额。   被换上场的是青年队的小将,29号向阳!   先前就听到了那么一两句的隔壁B队小将瞪大了眼睛。   不行不行,他觉得,他还是得装作不经意地听一听旁边的讲话!   嘉陵云联撤下了一名防守型中场,并派上了一名进攻型中场。   场上阵型也随之改变,由之前龟缩着的451变阵为4231。   随着嘉陵云联的进攻端逐渐向着客队的半场逼近,苏州东吴也沉不住气了。   第77分钟,嘉陵云联拿下了他们在本场比赛中的第二粒进球!   第84分钟,场上的比分被改写为了3:1!   并且,那还是以一连串流畅的配合打出的进球!   场上的嘉陵云联球员们开始疯了一样的庆祝。而参与到了这次进攻,并将球给到了助攻球员的向阳,他则在自己一个人原地庆祝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被其他球员带着一起冲向了进球功臣!   已经没有悬念了。   此时的苏州东吴如果还想从嘉陵云联的手上抢到下赛季中甲联赛的入场券,就必须在最后的六分钟里打进两个球。   可嘉陵云联的攻势却根本不打算给他们最后一搏的希望。   嘉陵云联的攻势依旧还在继续。   而作为从青年队临时提上来的球员,向阳则更是兴.奋得不行,在这最后的几分钟里丝毫不在意体力的消耗,在场上来回奔跑。   如果此时在场上执教的,是他们A队的教练,或许会直接破口大骂。   ——“向阳,你他娘的跑的什么破卡位?你身为前腰的大局观呢?让你穿针引线的啊!你到底在跑什么鬼?你以为你是大中锋吗?你都快比场上的单前锋跑得还要前面了!”   然而此时的苏州东吴已经毫无斗志可言了,以至于就连这样的跑位都能凭借速度、以及不为抢断只求干扰的踢法对他们的防线形成压力。   看台上,徐起新在向后靠到了座椅椅背之后说出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徐起新:“三天后的全国物理竞赛,要加油。”   在旁默默偷听的B队小将:“??”   祁峰:“你可快别提了吧。我本来就缺了一个月的课,今天还在竞赛特别辅导班的实验课下课之前就请假出来了。老师都快气死了。”   在旁偷听的B队小将瞪大了双眼:“????”这到底是什么黑话?为什么每个字我都能听懂,但是凑起来却一点也不明白意思?   徐起新:“下个赛季,你就要开始踢青超联赛了。如果你能在这次的全国物理竞赛决赛上拿到不错的成绩,我就能找到很好的宣传方向了。这几天你可以把行李收拾起来。等你考试结束,我就带着你的行李,和你在北京会合。”   祁峰:“但我真的已经……”   祁峰着急起来,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起新用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徐起新:“还记得我们约好的三千万转会费吗?”   祁峰:“记得……”   徐起新:“说话算话吗?”   祁峰:“算……”   徐起新:“把手机拿来。”   祁峰还以为他是要自己立下什么“字据”,惨兮兮把自己的手机给解了锁,并交到了徐起新的手上。   可没曾想,徐起新却是打开了祁峰的手机照相机,把它调到了自拍功能。   坐在这一排最靠近走廊的徐起新一手勾着祁峰的肩膀,一手则拿着他的手机,给两人刷刷刷地拍了好几张合照。   在最开始的时候,祁峰完全没能弄明白徐起新的意图,因而整个人的表情都是懵懵的。   等到后来,他才跟着徐起新一起,在这片红蓝色的海洋里高兴地笑了起来。   “还你。”终于拍满意了的徐起新把手机还给了祁峰,并叮嘱道:“下次再要发合照,就从这几张里挑一张。”   此时场上的比赛已经临近终点,而比分则依旧维持在了3:1。   徐起新看了场上的记分牌一眼,并对祁峰说道:“我该走了。我们北京机场见。”   说罢,他便与祁峰碰了碰拳头,也在两人一同起身后与祁峰重重地一个拥抱。   当他离开时,他还对那位已经默默偷听了老半天的B队小将笑着眨了眨眼睛。   这位B队小将才意识到,自己早就被发现了!   他特别窘迫,他都不敢多看那人了,就只是隐隐觉得对方看起来还挺眼熟的。   在青年队的男孩们都为场上成功保级的一线队队员持续鼓掌的时候,这位偷听还被发现的B队小将终于忍不住地和当事人打听起来。   B队小将:“祁峰,你旁边那人是谁啊,我看你们差不多都聊了整场比赛了。教练看你好几次你都没注意到。”   祁峰:“他啊……是我好朋友。”   B队小将:“你朋友居然还是嘉陵云联的球迷?”   祁峰:“应该是的吧。他买了球队……的季票。”   B队小将再次惊叹,并转而发出了内心深深的疑惑:“他看起来好眼熟啊。”   “这个嘛……”祁峰略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可能长得帅的人,都是有点像的。”   A队的光头教练再次瞪了祁峰一眼,那让祁峰只得低下头来,却是借着其他同学的掩护,看起了徐起新刚才拍的那几张两人合照。   他把这张照片发去了自己的微信朋友圈。   只不过,这一次他需要屏蔽的对象可能就不止是过去被他分在了【足球】标签下的联系人了。   他或许,还得把嘉陵云联的人全都给屏蔽了。   但,真的要屏蔽吗?   祁峰看了坐在前面一排的那位羊驼头,又想了想顾前锋之前说的那句“气死他。”   祁峰笑出声来,并最终选择把这张合照大大方方地对所有嘉陵云联的人可见。   而照片的配字则为——【在嘉陵奥体中心偶遇了徐起新。】 第42章   一周后,慕尼黑。   “你关注我?你居然关注我了!快取关,快取关啊!”   祁峰坐在“德国神医”沃尔法特的医疗中心里。   在等待时间,他刷起了自己以“嘉陵云联青年队球员祁峰”的身份注册的微博。   粉丝数才只有十几个的那种。   可没曾想,他却是在自己的粉丝列表里发现了此刻正坐在他身旁的徐起新!   于是他便说出了那样的话语。   徐起新似乎不以为然:“你都在朋友圈里发了我们的合照了,我关注你难道不是自然而然的事吗?”   祁峰:“可、可我只说我们俩在奥体中心偶遇了。”   徐起新:“肯定不会只是普通的偶遇。祁峰,你的青训队友都偷听到很多我们说的话了。”   祁峰:“可我的身和心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徐起新:“你想做好什么准备?”   祁峰:“告诉我现在的青训队友,过去我其实老厉害了啊。我要是想把整件事都说清楚,就绕不开它。”   说着,祁峰就叹起气来:“可不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的么。”   徐起新:“你可以先说我们是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小时候在一块儿踢过球。”   祁峰:“这个想法好!我给想想……”   在祁峰就要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一抹之前只在电视机上看到过的身影出现眼前。   达尼尔!   祁峰几乎要直接喊出对方的名字,可末了,他却只是拽起身旁徐起新的胳膊,给对方各种打眼色。   “达尼尔!”祁峰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是巴黎圣日耳曼的中场核心,达尼尔!”   徐起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拄着小拐杖出现在了这里的达尼尔一眼,说道:“对,是他。”   祁峰:“他怎么也在这里?他不是巴黎的……西班牙籍球员吗?”   徐起新:“沃尔法特在运动医学领域的成就很高。很多其它俱乐部的球员也会过来这里求医。还有一些田径运动员、篮球运动员也会来找他。博尔特不还在拿了伦敦奥运金牌以后特意感谢过他吗?”   祁峰忐忑:“我、我有点想去找达尼尔合影。但又觉得……觉得很突兀。他又不认识我,还就是来这里看医生的……”   徐起新:“不会的,我跟你一起过去。”   祁峰:“你认识他?”   徐起新:“他是我俱乐部队友的国家队队友。虽然没见过面,但有在一个通讯小组里。”   见祁峰还是很疑惑,徐起新便又补充道:“购物意向小组。”   在徐起新说到这里的时候,达尼尔就已经发现他了。   对方似乎惊讶于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塞维利亚的后场新秀,还认真地辨认了好一会儿。   毕竟,沃尔法特这位德国神医治的是运动损伤,强项则是骨科以及肌肉问题。   而这位球员,他出问题的地方……是心脏。   达尼尔:“QX?”   随着达尼尔看着徐起新喊出了这么奇怪的一声称呼,祁峰满头问号地看向徐起新。   徐起新:“他们应该念不出我的名字,就用名字的拼音简写来喊我。”   说着,两人便一块儿起身。   在向着大巴黎的这位明星球员走过去的时候,徐起新也抓紧时间小声提示道:“他想买我的射门键盘。还想和几个说西班牙语的球员一起团购西班牙语字母键盘。”   徐起新话才说完,达尼尔就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前。   达尼尔:“嘿,QX!我是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你。”   徐起新:“我陪我的球员来看腿伤。”   在惊喜之下,达尼尔还极为主动地和徐起新拥抱了一下。   达尼尔:“你的‘球员’?”   徐起新:“对,我现在是他的经纪人。”   达尼尔:“他也是在马竞踢球吗?”   徐起新:“还没有。”   两人才一见面就用西班牙语流畅地进行了对话,那让祁峰一本正经地在旁听着,并在他们各自说话的时候都很是认真地把视线落到了说话人的身上。   其实,祁峰也是学过一点西班牙语的。   早在他和徐起新都在嘉陵FC青训营的时候,两人就想好了要一起通过万达的青训计划去西班牙踢球。   于是目标明确的他们就每天都抽一点时间在语言学习软件上自学西班牙语。   出于这点原因,徐起新不能算是在去到了马德里以后才开始学习西班牙语的。   只不过,十九岁的徐起新已经能够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回答媒体的提问了。   可十七岁的祁峰,却是几乎只记得如何用西班牙语从一数到十,以及问人叫什么名字,又是从哪里来了。   在与徐起新短暂地交流了一会儿之后,这位明星球员便向祁峰友好地伸出手,用西班牙语和他打起招呼来。   达尼尔:“嘿,你好。我是达尼尔,你经纪人的朋友。”   祁峰实际听不懂达尼尔的后半句话,但他能听明白对方是在和他做自我介绍。   他看了一眼徐起新,并在对方的鼓励目光下尝试用已经多年未用的西班牙语说道:“你好,我是祁峰。和起新一起过来……”   在那句“和起新一起”之后,他就说不来了。   达尼尔和徐起新都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徐起新才笑着给补充道:“看医生。”   说着,他便换到了英语,对达尼尔说道:“他可能没法用西班牙语和你交流。”   达尼尔哈哈一笑,也换到了英语:“那我们就用英语好了,我在英超踢过球,我的英语还是不错的。”   祁峰连忙笑着点了头。   达尼尔:“男孩,你的腿是什么情况?”   祁峰在换到英语后立马就说话流利起来:“之前骨折过,一直都没能好完全,留下了一堆的麻烦。”   达尼尔:“那你可来对地方了,沃尔法特医生肯定能帮你解决这些问题的。他特别擅长这些。”   祁峰又点点头,用西语回了一句谢谢。而后他便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徐起新。   祁峰的“小棉袄”很快领会意思,帮他向达尼尔提出了合影的请求。   三人于是一起合了影。不仅祁峰用他的手机高高兴兴地和两人一起拍了合影,就连达尼尔也拿出了他的手机,和这两名中国的球员拍了合照。   此时医疗中心里的护士刚好叫到了祁峰的名字,祁峰就让徐起新留在这里陪达尼尔好好聊聊,并自己一个人往诊室里去了。   徐起新:“你自己可以吗?”   祁峰:“可以的!有事我再喊你。”   如此一来,这位巴黎圣日耳曼的球员就有机会和徐起新更详细地谈一谈了。   达尼尔:“你开始签球员了,这么说,你的确是短时间内没法回来踢球了?”   徐起新:“对,我遇到的问题很复杂。只是简单地做个手术没法解决问题。但我母亲已经把我的病例发给了很多著名的心脏病问题权威医生了。他们应该会对我很感兴趣。”   达尼尔:“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了。我听说,皇马的青年队里有个男孩,他也是因为心脏的问题,之后就没再继续踢球了。”   在西班牙足坛,由严重的心脏问题引发球员的早逝一直都是笼罩在许多球员头顶的一层阴云。因而,达尼尔也就格外地关注徐起新的情况。   达尼尔:“QX,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所有人都会感觉到遗憾。我们也很希望起码有人能在这样的事发生后再健康地回到球场。这样的例子哪怕只有一个,都会让我们感到很振奋。”   徐起新:“我也希望我会是那个特例。”   达尼尔:“你当然可能是。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被抢救回来,现在还可以这么健康地出现在这里,带着你的球员来看腿伤,你本来就已经是个特例了。”   徐起新没有很快说出话语。   他在心里把达尼尔的话咀嚼了好一会儿,又在片刻的沉思后才说道:“谢谢,虽然过去我只相信数字和概率。但现在,我也觉得我应该是幸运的那个。”   达尼尔又和徐起新拍了一下手掌,重重地握了手,道:“嘿,我还会在这里待一阵子。你们呢?”   徐起新:“我们也是,这次的计划是在慕尼黑留一个月。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待更久。”   达尼尔:“你们住在哪儿?也许我们还能再见几次面。”   徐起新:“盖泽尔超越酒店。”   “什么?”达尼尔显然极为震惊:“拜托,真的这么巧?”   徐起新试探着说道:“你也住那儿?”   他很快得到了达尼尔的肯定回答,便继续说道:“看起来,慕尼黑的确不大。我本来想订凯宾斯基四季酒店的,也在这附近。那里有游泳池和健身房。   “但是凯宾斯基的装修太浮夸了,房间的布置也不像是适合住一个月的地方。所以我就选了盖泽尔超越酒店,又用了医疗中心推荐的健身房。”   诊室里,那位著名的“德国神医”正在看着祁峰的各种检查结果。   这位德国国家队的队医恰好也问了祁峰能在这里待多久的问题。   祁峰:“现在的计划是一个月。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还能多留一阵子。”   说着,祁峰便在这位年长者的面前有些局促地说道:“我现在在中国踢球。我们的冬歇期……特别长。如果多在这里待一阵子,我可能……就是会赶不上冬训。”   在体育界闻名已久的“德国神医”年纪已经很大了,但他的身上依旧有着难得一见的锋利感。   当他面对自己负责医治的运动员时,他的脸上是不缺笑容的。   可即便如此,祁峰依旧觉得他距离这位年龄已经足够当他爷爷,甚至是曾祖父的德国医生很远。   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读到沃尔法特的想法。   他甚至连对方的情绪都读不懂。   但他知道,这是一位非常厉害的运动医学专家。   而现在,这个人则是他的医生。   在犹豫了很久之后,他才鼓起勇气问这位连英语的口音都很硬的医生。   祁峰:“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此时的沃尔法特正在亲自检查他的右腿,他连头都没抬,就说道:“几乎每一个来我这里求医的运动员都会问我一个问题。——医生,我是不是还能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   说着,他看向这个男孩:“每一次严重的伤病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我们的身体。所以我的回答是:不可能完全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的。”   祁峰眼睛里的期待暗了下去,点头道:“是的。”   沃尔法特:“但复健的过程从来都不止是一个简单的恢复过程。它同样还是帮助你适应这种新变化的过程。重要的是,你是不是能适应这种变化,你的内心又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祁峰:“什么样的准备?”   沃尔法特:“在这种变化发生之后超越过去的自己。”   “孩子。”沃尔法特唤了祁峰一声,他说:“作为一名运动员,你不可能只是凭借比所有人都更强壮的身体去赢得比赛。比身体更重要的,是你的意志、你的心灵、你对胜利的渴望。你得运用它们,让它们帮助你去克服正在经历的烦恼和低谷。”   祁峰:“我……我试试看。”   沃尔法特:“不,孩子。你还没有相信我,心存怀疑是没法做到这些的。”   此时徐起新刚好敲了敲诊室的门,沃尔法特却是高声说道:“等一会儿!”   说罢,他那双让人望不到底的深邃眼睛便盯住了祁峰。   沃尔法特:“让我换个问题问你。你受伤的那年才只有13岁。现在你已经17岁半了,你已经是一名‘青年’球员了。可你还在怀念着受伤前的时光。但你真的肯定你知道当年的你是什么样的吗?”   祁峰:“我……”   当祁峰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他的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自己在受伤之前与徐起新密切配合,并所向无敌的身影。   祁峰:“我知道。”   沃尔法特:“不,你不知道。”   沃尔法特的德语口音在此时变得无比强硬。   沃尔法特:“你只是想告诉自己,因为你受过伤,所以你理所当然地做不到足够好。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孩子,你得把这个问题好好地想一想。” 第43章   徐起新:“你还在想沃尔法特医生对你说的那些话?”   在健身中心的休息走廊上,两人都披着白色的浴衣,也躺在能够看清城市风光的躺椅上。   祁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沉默着想了好一会儿,而后才点了点头。   徐起新:“那可能就是沃尔法特医生心理疗法的一部分。”   祁峰不明白。   徐起新:“虽然我从没在他这里治过伤,但根据我的了解,他不是那种喜欢让运动员通过手术来恢复的医生。”   徐起新问祁峰:“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用‘德国神医’那么夸张的词来称呼他吗?”   祁峰似乎还沉浸在沃尔法特对他说的那番话里,看起来十分疑惑。   祁峰:“因为他的医术特别高超?就像你说的,博尔特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才能赶在伦敦奥运会之前痊愈。”   徐起新:“也可能是因为他用的疗法并不是完全的正统疗法,但总能取得奇效。”   祁峰原本已经侧过身来看向身旁的徐起新了。   听完之后,他又躺了回去,两手交握着放在腰上,细细地思考起来。   祁峰:“但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13岁的我再厉害,能比17岁的我更厉害吗?我或许只是给自己制造出了一种错觉。”   徐起新:“看来他的心理疗法已经说服你了。不管怎样,医生的治疗开始奏效了。”   说着,徐起新站起身来,看向窗外的慕尼黑欧式古典建筑,并将身上的白色浴袍脱了下来。   这样一来,他的身上就只剩下一条黑色的泳裤了。   徐起新:“再去游一会儿吗?”   祁峰:“好啊!再去游几圈。”   说着,祁峰也站起身来,问:“我今天能早一点去沃尔法特医生那里吗?”   祁峰边把浴袍脱下来,边给徐起新解释起来。   祁峰:“他们的复健中心里有一台原本只有多特蒙德才有的喂球机!我昨天去试了五分钟,感觉真的太棒了!   “进到房间以后,球会从不同的方向打过来,然后让我在规定时间里把球踢到亮绿灯的方格去。球的时速居然还能调。   “我听工作人员说,同等训练强度如果要人来完成,得要14、5名教练呢?在里面练上十五分钟就能达到传统训练中一星期的训练量了。”   徐起新:“好,那我们就早一点过去。顺便看看能不能多预约到一点训练时间。”   随着祁峰也脱下身上的浴袍,一旁的工作人员便很快上前,从他们的手上接过浴袍。   这位有着灿烂的金发的德国女孩身材特别高挑。   祁峰虽然只有17岁,但他在踢球的男孩里绝对算不上矮。   可当这位健身中心的女孩穿着平底鞋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竟是和他完全平视的。   当她对祁峰露出甜美笑容的时候,只穿着一条泳裤的祁峰脸都红了。   随后,他便和身旁的好友小声嘀咕起来。   祁峰:“我都去查过了,我们住的酒店可贵了。而且我们住的还是套房,换成人民币,一天得七千呢。还有沃尔法特医生的医疗中心,还有他们推荐的这间健身房。”   徐起新:“诊所的价格你也查到了?”   “我没有查到!”祁峰理直气壮:“但我看到网上说,在德国念医学,学费特别贵,一年要几十万。但是等到毕业出来,工作三四年就能把学费挣回来了。沃尔法特医生这么著名,他的医疗中心肯定特别特别贵。”   徐起新没有说话,却是一胳膊勾住了祁峰的脖子。   祁峰:“你别打岔!我说,你这经纪人……肯定亏钱。而且还亏得厉害。”   徐起新:“你这球员,还要帮经纪人核算成本?”   祁峰:“我、我就是……就是想要提醒你。特别特别郑重地提醒你。”   徐起新:“既然你都已经查清楚了,我就也得告诉你了。”   祁峰:“你等等,等我深呼吸一下!呼,好了你说!”   徐起新:“如果11个月以后你对我说,你觉得你还是没法把球踢好,想要回学校念书。那我会对你说——祁峰,虽然咱俩交情很好,但这事没门儿。”   就好像徐起新在出发前就计划的那样,他这次与祁峰在慕尼黑足足待了一个多月。   虽说他们来慕尼黑是找这位运动医学领域里的专家治腿伤的,但用祁峰的话来说,那就是——我们简直就像是来度假的。   在慕尼黑,两人起得都很早。   但因为那是“度假”,因而祁峰只是在早上五点的时候就起床了。   虽然慕尼黑的气温一天低过一天,虽说健身房里又有暖气还有跑步机,但他依旧坚持在每天早上的五点就起床出门跑那么一圈。   他这么做,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跑步,另一半的目的则是为了更好地认识这座城市。   等到他回来,酒店的工作人员就已经准备好早餐了。   有时候,他们会让主厨烹饪基础款的菜肴。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们还会按照徐起新的要求,用当地的时令食材烹饪出美食。   早餐过后,祁峰会看一会儿英语,还会让徐起新给他念一念西班牙语的文章。   祁峰只是希望徐起新能帮他先建立起西班牙语的语感,可小徐总却还会帮他逐句翻译过来,不求明白每一个词,但求先建立起一定的语言感觉。   但徐起新的西班牙语其实是纯粹的实用型。   他的口语和听力很好,懂得日常对话以及足球相关对话中会高频出现的词。   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他或许只能听得懂七成的话。但他能通过当时的语境、说话者的表达以及神态来给自己补全到□□成。   然后他就会在一定的安全范围内回答问题。   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完全看得懂祁峰找来的那些西语文章。   但拿说不准的东西来糊弄着教祁峰肯定不是徐起新会做的事。   等到了这样的时候,说好的让祁峰学西语,就会变成让徐起新也一起学。   语言学习时间结束之后,两人就会一起去健身房,根据各自的菜单练习。   下午,徐起新又会送祁峰去沃尔法特医生的医疗中心。   和他们住在同一间酒店里的达尼尔有时候会邀请他们去自己的露台,喝喝饮料吃吃东西聊聊天。   尽管,这会儿的慕尼黑已经很冷了,甚至偶尔还会飘起雨夹雪了,但出生在西班牙南部的达尼尔似乎还挺享受这种冬天的。   哪怕要求酒店给他们搬来取暖设备和毛毯,他也要拖着别人一起,感受纯正的户外慕尼黑。   这天,沃尔法特医生的诊所因为德国国家队有比赛而关门休息。   毕竟,沃尔法特医生现在还是德国国家队的队医。   祁峰他们就和达尼尔一起去了附近一家开在花园里的咖啡馆喝咖啡。   在经过了近一个月的治疗后,祁峰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已经与来时的完全不同了。   随着那些遗留下来的麻烦渐渐消除,他也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不管去哪儿,他都想要带着足球。   并且,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想要用脚去碰碰足球。   一开始的时候,他是不好意思在达尼尔面前这样玩的。   毕竟……人家可是巴黎圣日耳曼的中场核心。是个特别特别厉害的明星球员。   徐起新却还一见面就和人说……自己是他签的球员!   思及达尼尔还是那个“购物意向群”里的群主,祁峰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让他觉得徐起新看起来就像是个冤大头。   但是在明星球员面前憋个一两次是没什么,憋的次数多了,祁峰就会憋不住了。   就好像今天,他就偷偷地把球从包里拿出来,并坐在椅子上颠球、盘球玩。   达尼尔:“你能给你的射门键盘做个宣传片吗?我已经和我的俱乐部队友和技术主管说起你了,他们对法语字母的射门键盘感兴趣。”(西班牙语)   徐起新:“你能用英语说吗,祁峰还听不懂这么多。”(英语)   又、来、了。   原本心思就已经不在咖啡上了的祁峰感觉到不住的好笑。   他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外面玩一会儿,你们好好聊。”(英语)   “嘿Phone!”觉得祁峰的“峰”和电话发音特别像的达尼尔这样喊起他来。   达尼尔:“你看看你的经纪人,他现在就在看他家里的生意呢。你要是出去了,我俩会多无聊?”(英语)   祁峰觉得,达尼尔八成还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记下“峰”这个名的。   在这样的时候,他决定皮一下。   祁峰做出打电话的姿势,说:“Phone要出去打电话了。”   随着祁峰取下围巾和帽子,带着球离开咖啡馆,达尼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徐起新则不住地偷笑起来。   达尼尔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他抗议祁峰居然这样笑话他。   并且他还问徐起新:“你们俩是都在取笑我吗?”   徐起新这时候已经从手机里调出特意剪辑过的,他和祁峰一起玩射门键盘时的视频了。   他给达尼尔把视频发了过去,并说道:“我早就告诉你了,祁峰很聪明,别以为你开的那些玩笑他会听不出来。   “他是我从他所在的高中好容易才挖来踢球的。如果不踢球,他大约能考到全中国最好的三所大学里的一所。”   达尼尔:“那你呢?被踢球耽误了好多年的跨国公司企业家?”   徐起新不说话,他只是笑着示意达尼尔看看手机。   视频才一被打开,就因为那艺术性很强的画面感和出色的剪辑而让达尼尔惊奇起来。   但视频里出现的,却还是徐起新和祁峰!   达尼尔:“这居然是真的宣传片?而且还是你演的?等等、你的肖像权应该还有一半在马竞?”   徐起新:“我只是在和祁峰一起玩儿的时候用上了连接数据库的摄像机。摄影素材有很多,就干脆找人剪辑了一份视频。”   达尼尔:“还做了配乐?”   徐起新:“剪辑师顺手做的。”   在外面玩球的祁峰遇到了好几个也喜欢踢球的小男孩,便被那几个小宝贝给围了起来,施展起了护球绝技。   这会儿的祁峰绝对想不到,他藏拙藏了都快一个月了,却是转头就被自家“经纪人”卖了个干干净净。   一开始的时候,达尼尔是被视频里关于两台射门键盘面对面的使用方式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的。   那让人感觉就好像是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玩FIFA!   而且这款“FIFA”绝对能让人边玩边练球,看起来绝对比徐起新在塞维利亚家中的那款一代键盘要好玩得多。   但等到视频播放到了第二遍的时候,他就会注意到在徐起新的衬托下被完完全全地给比了下去的祁峰。   达尼尔:“这小子的脚法有点僵啊,看起来不够流畅。”   说着,达尼尔就对照着视频里的祁峰,并抬起头来看向正在外面和小孩子们玩的祁峰。   作为一名世界级的进攻型中场,达尼尔对祁峰说出的这一评价已经很留情面了。   而徐起新也大方地承认:“是有一点,但他正在找回和足球相处的方式。”   徐起新:“小的时候,我和他是在一起踢球的。当时的他天赋很高,球感非常好,嗅觉灵敏,就是有些没耐性。他总是喜欢以他最擅长,也最让他觉得舒服、简单、又直接的方式来踢球。”   达尼尔:“什么方式?”   徐起新:“他那时候是古典型的边锋,喜欢带球从边路发起冲击,凭借速度以及对时机的判断力突破对手方边后卫的拦截,在切入到了危险区域后,或传或射。   “他在11、12岁的时候就已经非常亮眼了。谁都知道他喜欢这样踢,但就是谁都拦不住他。”   达尼尔:“但这样的打法局限性很大。如果踢得好,身体的素质也能跟得上,可以在一支欧联级别的球队里站稳脚跟。但如果想在一支欧冠级别的队伍里找到一席之地,那就必须得做出改变。”   达尼尔说的话非常中肯。   并且,曾经的天才边锋男孩也在为人所知之前就遭遇了重创。   他没法再以过去的方式继续自己的足球生涯了。   当他再起航的时候,他必须得绞尽脑汁,探索出一条与过去并不相同的路。   徐起新:“作为一名已经四年没有正式训练的球员,他的进步已经比火.箭还要快了。我相信,只要再给他两三年的时间,你会在欧洲赛场上看到他的。”   达尼尔:“QX,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徐起新:“如果我们现在是在球场上,我大约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达尼尔哈哈大笑。   那之后,他很是感慨地说道:“我在想,如果我小时候遇到的经纪人是你,那该多好。”   徐起新:“谢谢,这是个很好的赞美,但我签的人不多。”   说着,两人就都停下了话语。   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睛,仿佛在球场之外的地方遇到了知己一般。   片刻之后,达尼尔向徐起新伸出手来。   两人重重地握手。但是这样的感人气氛却并没有持续太久。   达尼尔:“你卖的二代射门键盘自带数据分析系统吗?”   如此话语立刻就打破先前的那种氛围。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立刻就化为了商务会谈般的一本正经。   但徐起新的角色转换显然能做得比达尼尔更好。   他很快接下话语,并给出了专业性极高的回复:“带,系统支持主流的欧洲语言。键盘前30厘米的感应区还能和键盘后的感应装置一起,把球员的射门力量、角度、以及球在接触到键盘时的转速都纳入分析系统。”   这下,就轮到达尼尔破功了。   他抬手阻止徐起新,手忙脚乱道:“等等,等我记一下。我得把这些发给我们俱乐部的技术主管。”   他不得不让徐起新把那段话又缓慢地重复一遍,并把那些一个词一个词地打进对话框里。   达尼尔:“好了好了,记好了。后面的呢?”   徐起新:“在最新的数学模型里,电脑还能在扫描到球员的起脚位置后,通过那些数据计算出球在打门前的弧线。”   这下,达尼尔不记了,他震惊懵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徐起新。   他看看徐起新,而后又不住地看向徐起新之前正在看的那份中文资料。   达尼尔:“老弟,认真的?”   徐起新:“认真的。你没好好看完刚才的视频吗?我找剪辑师剪的视频里有出现模拟射门弧线的3D模型。”   这下,达尼尔不记录了,他把手机在自己的膝盖上一摊,并真情流露地问道:“你家到底是搞什么的……”   “万物互联,还有云计算。”徐起新务实地回答。 第44章   周一的早上八点,徐起新在酒店的房间里和他所负责的分部门技术人员开起了网络会议。   这场网络会议一路从八点开到了十点都没结束。   祁峰不想丢下徐起新,更不想自己一个人去健身房。   于是他就在房间内大卧室的旁边,那个放着一个大浴缸和洗手台的区域和邹助理练习起了心肺复苏的急救法。   他想啊,邹助理既然能够担负起必要时对徐起新进行急救的重要任务,这种急救法肯定就练得特别好了。   让邹助理来指导一下他,帮他时不时地温习一下,那肯定是绰绰有余的了。   于是他把两个区域之间的厚帘布一拉,让邹助理躺在地上扮演起了心脏病突发的人。   祁峰拍了拍邹助理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起新起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邹助理很快入戏:“小徐总这会儿没有回答你。”   祁峰:“这时候我要检查你的颈动脉。”   邹助理认认真真:“顺序正确。”   为了不影响隔壁正在开会的徐起新,祁峰继续小声道:“颈动脉也没了,所以我要让起新把胸膛敞开。”   说着,祁峰还真就动作迅速地解开了邹助理的衬衣纽扣,让这位比他大了八九岁的年轻助理露出胸膛。   他按照队医之前说的位置和深度开始给邹助理做起了胸膛按压,一边按还一边数数。   可邹助理却是一会儿说他快了,一会儿又说他慢了。   一分钟100~120次,这个速度还真是让人难以掌握。   在好容易对了以后,邹助理已经被他按得胸口痛了!   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助理,他觉得他有必要把最常待在小徐总身边的祁峰给教到做对了。   就在两人要练到人工呼吸那段的时候,拦在他们和徐起新之间的厚帘布就这么被拉开了!   来自窗外的光照了进来,邹助理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祁峰则跪在他的身边,一手按着他的额头,一手则抬着他的下巴,一副对邹助理欲行不.轨的样子!   拉开帘布的人已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了,地上的两人却还愣愣的,保持着原状一动不动的。   徐起新皱起眉头:“你们在做什么?”   祁峰:“在练心肺复苏啊。之前我是跟着我们的队医学过。但我觉得,这个应该就和开车一样吧?就算考了驾照,一直不练也会忘记的。得时不时地找机会复习一下”   在祁峰说话的时候,邹助理连忙从地上拿起他的金丝眼镜,在起身时把完全解开了的衬衣又扣了起来。   邹助理显然看出他们小徐总有话要和他的宝贝球员祁峰说了。   并且,他也看出小徐总好像还有点不高兴。   于是他说了一句“我先回隔壁去了”,而后就直接丢下一头雾水的祁峰,溜了溜了!   祁峰挠脑袋,转头看向好快就被关上的门,完全弄不明白他们练个心肺复苏怎么了。   他站起身来,打算问眼前的人这会儿是不是去健身房。   可徐起新却是拉着他走到了卧室的那片区。   徐起新:“刚刚你们怎么练的?”   祁峰如实交代。   徐起新又问:“练到哪儿了?”   祁峰:“刚要练到人工呼吸呢。”   徐起新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说道:“练吧。刚才你和邹助理练到哪儿,我们现在就从哪儿继续。”   祁峰“咦?”了一声。   他在某些方面的反射弧可能是真的略有一些长了,在徐起新发话以后才慢慢脸红起来。但他自己却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祁峰:“就……从人工呼吸那里开始练啊?”   徐起新:“对,我的助理没有遇到过那种紧急情况,但我遇到过,我也有被我的俱乐部队长用正确的方法施救过。”   祁峰:“那……那你躺地上去?”   在说出了这句话之后,祁峰简直要扇自己的嘴。   祁峰:“诶,你、你还是躺床上去吧。我找……找块小纱布去。”   徐起新并没有直接躺到床上去,而是动作缓慢地坐到了床边,看着跑去急救箱那里翻找小纱布的祁峰。   祁峰找到纱布的速度是很快的。   但在找到了那块把他俩的嘴巴隔开的小纱布之后,他却是在那儿顿了好一会儿。   当他给自己打了打气,又转过身去的时候,他会发现……他的好朋友已经坐在床边看了他好一会儿了。   祁峰又是一路小跑着回去,站在床边等着徐起新躺进去。   他可太说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先前让邹助理帮忙一起练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一上手就让人在地上迅速躺平了,又刷刷两下把人的衬衣纽扣全给解开了。   可等到练习对象变成了徐起新本人时,他却是连身上的肌肉都要僵住了。   徐起新:“人工呼吸之前得要把胸口敞开?”   祁峰的喉结动了一下,点点头:“对的。”   徐起新:“我自己解开?”   祁峰:“应……应该是我来的。”   说着,祁峰就也用膝盖撑着床沿,爬到了徐起新的边上。   但邹助理陪他练习的时候是直接躺平的,徐起新却还坐在那儿,打算自己解开扣子。祁峰一着急,就跨到了他的身上,帮他解起了扣子。   祁峰才一跨到了徐起新的身上,就觉得现在的姿势好像不是很对劲了。   但是立马退回去,好像就更不对劲了。   于是祁峰就只是硬着头皮,把膝盖分在徐起新的双腿两边,却是倔强地跪在床上,低着头给徐起新解纽扣。   可他一下就手笨了。先前把邹助理整件衬衣都解开的时间,放在徐起新的身上,居然就解了一颗扣子。   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太慢了,等到他试图去解开徐起新的第三颗纽扣的时候,坐在床上的人就也去触碰那颗扣子了。   然后他们的手就碰在一起了。   他们的手指一触碰到彼此,徐起新就抬起头来,去看向祁峰。   这份让两人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视线相交持续了好一会儿。   可他们却是都把自己的表情绷得特别一本正经,正经到了一点也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心跳已经跳成了擂鼓似的。   扣子解完了,祁峰咬了咬嘴唇。   他推了一下徐起新的肩膀,把人推倒在了床上。   他终于能找到机会不那么奇怪地把腿收回去了。   但是他的手掌才在徐起新的胸膛上按了一下,后者就反应很大地倒吸一口气。   祁峰着急坏了,连忙要徐起新扶了起来,并问他:“怎么了怎么了。感觉难受吗?”   可徐起新却只是告诉他:“没事。”   祁峰感到后怕:“还是不按了不按了。队医说,每次按下去的深度都要有5、6厘米的。你本来就是前阵子心脏出过问题,都还没养多久呢。我、我担心本来没事的……按着按着,反倒出问题。”   这样一来,徐起新也就说了一句“好”。   可“好”了以后呢?   “好”了以后呢!   祁峰觉得,徐起新都已经和自己说了,可以找他直接从人工呼吸开始练,那他就也不能怂了!   真男人怕什么人工呼吸?   他们又不是小姑娘。   在两人都又好久没了反应以后,祁峰就大佬范儿十足地把徐起新撑起的上身又推了下去。   祁峰:“我要给你做人工呼吸了啊。一会儿要捏着你的鼻子,你吸一口气。”   徐起新照着他的话做了,祁峰也就在感受到对方深吸了一口气后把那块叠好了的小纱布放到了他嘴上。   他捏着好友的下巴,让其张开了嘴。   但当他也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凑近对方的时候,那块小纱布却是因为徐起新张嘴的动作而滑下去了。   在充足的氧气从祁峰的口中被呼到了徐起新的嘴里时,他张开的嘴也就完完全全地从侧边盖住了徐起新的嘴唇。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大了。   感觉上,那就像是个着急亲美人,甚至还想把美人整个吃了的登徒子!   这天的晚上,祁峰和徐起新都失眠了。   在过去,如果祁峰先去洗澡,他就会在洗完澡之后侧躺在床上,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浴室的方向,等徐起新洗完澡过来和他说话。   如果是徐起新先去洗澡,他则会坐在床上看一会儿手机上的消息或者电脑上的资料和报告。就等着祁峰洗完澡冲过来找他。   但是这一回,祁峰却是一洗完澡就背对着浴室的方向,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他实在是太窘迫了,窘迫到了不知应该怎么面对好友!   如果这种失误的发生对象是向阳,他们可能早就以一系列特别夸张的举动来化解尴尬了。如果是乌龙对象是朗昊,事情就更好解决了。   可被他狼吞虎咽一样亲了的人,是徐起新。   他所见过的人里最适合西装革履的,他们俱乐部的小主席。   都怪他们队医!   就是队医跟他说的,一定要用嘴把被施救对象的嘴巴给包起来!   他其实有点想和起新道歉,却又觉得……他的好朋友可能压根儿就不想他提起这件事。   特意道歉,可能还不如就两人一起选择性遗忘了。   ‘你记得这件事的吗?’   ‘不记得了啊!’   ‘这么巧?我也不记得了啊!’   ‘哈哈。’   ‘哈哈!’   祁峰的这个想法倒是好的。   但如果,如果他可以不要睡得那么靠近床沿,他的这一举动就会自然了。   再如果,他没有用被子把自己的后脑勺都给包住,连自己的一根头发丝都不让徐起新看见,那就会更好了。   当祁峰听到徐起新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声音时,他整个人就更是紧张地蜷了起来。   他用被子把自己的脸卷起来,却是发现自己依旧挡不住那一下就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   徐起新拉开了被子,并躺了进来。   屋子里的灯也随之被关上,只剩下外头市政厅广场上的光线透过没完全拉上的窗帘洒落进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可黑暗中的两人却是都没有睡着。   直到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和祁峰隔着老远的徐起新才试着开口说道:“你冷吗?”   祁峰实在是没能控制好。在寂静的黑暗中,他一听到徐起新的声音就立马转过身去看向对方。   只见对方也转过身来,从仰躺变为了侧躺。   徐起新:“你看起来,好像很冷。”   祁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他躲得实在是有点远,还要把自己的头发都给遮起来。   可他又担心被子会都被他扯光了,让徐起新那边盖不到。于是他的给自己裹着的被子就是有缝的了。   屋子里的暖气虽然足,可是这么睡了两个小时,着实是会有一点冷。   于是祁峰便特别诚实地回答道:“我……我……我好像是有一点……冷。”   他做了亏心事,一句特别简单的话说的都断断续续,甚至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就差没带着喘了。   徐起新:“那就过来一点。我这儿很暖和。”   祁峰听了徐起新的话,凑过去了一点。   但那充其量就只有三四厘米的距离。   这种毛毛虫一样挪动的动作和距离逗笑了徐起新。于是祁峰也红着脸,有点上头地把裹着的被子松开了些许,突然一下凑近了徐起新。   好暖和!   祁峰还想靠过去一点,却是停在了这个绝对碰不到床友的地方,克制又克制。   他不敢让眼前的人知道,今天上午的时候,自己特别可怕。   在来了那么样的一口后,他居然还想亲对方,再舔舔起新的嘴唇。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和冲动是打哪儿来的,但当它出现在自己的脑袋里以后,就让他怎么也忘不掉了。   难道,是起新像女孩吗?   唉,说他小时候像女孩还差不多。   起新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个特别帅气的男孩子。   到了现在,就干脆帅气成和他们这些青训队的小球员们都有壁的样子了。   可他凑得越是近,想要亲一亲对方的冲动就越是强烈。   于是他只能把脸埋进枕头里,让枕头捂住他的嘴,告诉自己我不想!   在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徐起新的声音从离他很近的地方传来。   徐起新:“如果你还在想今天上午的事。”   祁峰:“我没在想!”   祁峰着急了,他一下就反驳了对方。   反驳得特别“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起新把自己的一条手臂放到了枕头底下,他的脸上看起来表情自然,可枕头底下的那只手却是不动声色地握紧了。   徐起新:“抱歉。我没注意到纱布掉了。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   祁峰:“我没有在意,真的。我……”   祁峰也知道自己的解释实在是毫无说服力。   在徐起新这么看了他好一会儿之后,他决定把他原本再藏一会儿的事说出来了。   祁峰:“我就是在想一点事。就是……你会不会想再回塞维利亚看看。”   这显然不是徐起新设想过的,两人在此时的话题。   祁峰却是试探着接着说道:“你和我提过的。之前你在塞维利亚的时候,光顾着踢球和练球了。都没好好看过那里。   “我就想着……反正沃尔法特医生每个周末都要作为拜仁的队医出诊……也许我们能在周末去塞维利亚看看呢?”   在那一瞬间,徐起新是真的觉得很暖和了。   那并不是身上哪一寸皮肤所感受到的温暖,而是心上的暖和。   就仿佛整个人都跑进了温暖的水里。   良久,他才在祁峰忐忑的注视下出声道:“听起来,这是个很好的主意。”   祁峰也一下就高兴起来,说:“太好了!这周末有塞维利亚主场对阵皇马的比赛。我们刚好可以周五下午去塞维利亚,周一早上回来。时间应该也够了?”   徐起新的嘴角勾起弧度:“对,塞维利亚不大。三天够了。”   祁峰:“就是……这里的房间,我们上周才又续了房。出去三个晚上是不是……这边的房费也不能退了。”   徐起新:“没关系。总得出去走走的。”   说着,徐起新便也更凑近了祁峰一些。   那都要让没有防备的祁峰大声呼气了!   徐起新这会儿的颈部脉搏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但如果他让徐起新用手指按一按侧颈,就肯定会被发现他的心跳已经很快了!   徐起新:“我让邹琦去订酒店和球票。”   说着,徐起新皱了皱眉头,说道:“但是塞维利亚对阵皇马的比赛肯定很热门,塞维利亚的主场不大,球票可能剩的不多了,位置也应该不会太好。”   祁峰:“我已经买了球票了!就是今天上午,你在那儿开会的时候。我看到球员通道侧边正好还有两个位置,我一着急,就问邹助理要了你的护照号,把票给买了。”   说着,祁峰也顾不上之前自己的可怕想法了。   他连忙翻身下床,把手机拿了过来,打开那封西班牙语的邮件给徐起新看。   祁峰还没在网上征集他的一百个“妹妹”呢,青训营给到青年队球员的工资也还没下来,他就已经花费重金给徐起新买了两人一起去西班牙看球的票。   但他却一点也不心疼,还觉得特别高兴。   如果,他家起新还能喜欢,他就会更高兴了! 第45章   一月,距离上个赛季的最后一轮比赛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   俱乐部给球员们放的假期早已过去,青训队的冬训也已经开始了好一阵子了。   可在上个赛季结束时被破例从青年预备队提到了青年B队的祁峰却还是没有归队!   作为祁峰的青训好室友,向阳那叫一个气啊!   他好容易才决定接纳他的这位一中学霸兼校草室友,想要真情实意地支持他在青年队好好踢球。可祁峰倒好,一被提上B队,居然就直接打回原形了。   向阳在冬训开始后的第一天还颇为关心地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怎么了。   哪知道那条消息他足足过了半天才收到回复。   祁峰:[在看医生,冬训我会晚一点再归队。]   向阳下午训练结束看到这条消息,特别着急呢。立马回了消息。问他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祁峰:[不是生病,是以前腿上受过伤,之后一直有后遗症,这次正好趁着冬歇期,去看看医生。]   向阳:???   向阳没和祁峰在一支队伍里合练过,也就没法明显感受到他那时灵时不灵的射门到底有多么的不科学。   但向阳是祁峰的室友啊!   祁峰那每天早上准时响起的射门声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从地狱里传来的魔鬼脚步!   青训基地里谁不知道啊?   祁峰在来到他们这里以后,连体能训练都还没适应呢,每天早上就已经开始疯狂加训。   除了曾连续两天在早上四点被祁峰叫起的向阳之外,整个青训营至今没人知道祁小峰到底是从早上几点开始加训的。   3号球场的夜间贴地照明设备知道吗?   那简直就像是为了祁小峰一个人建的。   可能有人会问了,大家不爱早上起来加训,难道晚上去球场玩的人都没有吗?   不然呢?   他们下午的训练进行到四点结束,晚六点到八点则是明文规定的晚自习。   下午五点以前,天还没黑。   五点以后,人要吃饭。   至于八点以后?   都学习成那样了,还让他们睡前踢球?   不、干!   如此一来,向阳就要问了:一个腿上有伤的人,他能这么疯狂加训,还进步得好像“东风快递”一样吗?   对,他们A队赵教练的那句话都已经在青训营里传遍了。   他说青年队的祁峰进步的速度就好像东风快递一样!   瞧瞧,火.箭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小峰进步的速度了,要上导.弹了!   而且不好相处如他们A队的赵教练,他都不在提起祁峰的时候给加上一个“预备队”的限定了。   可想而知,他到底有多看好这小子。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家伙,他居然以“旧伤未愈,要看医生”为借口,逃掉了整整三周的冬训!   向阳生气。   他可真是太生气了。   瞧瞧B队的那个羊驼头吧,学着德甲系的球星剃了个羊驼头,却是长着小鼻子小眼睛和个大嘴巴,看着一点也不端正。   他们303的A队球员好容易才把他嘲了个哑口无言。   可冬训一开始,这家伙就又因为祁峰的一路缺席而嘚瑟个没完没了了。   此时距离下午的训练刚好还有五六分钟,球员们都在训练场上聚集得差不多了。   于是和他们303结了怨的羊驼头就又在那里得意洋洋起来。   他的声音简直隔老远都能让向阳听到。   羊驼头:“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想要走捷径!我们俱乐部主席的微博说去塞维利亚了,他就也跟着去了塞维利亚,还和小徐总去看了同一场比赛!   “这不是想偶遇是什么?球员啊,如果不把心思好好放在踢球这件事上,就算被破格提拔又怎么样?”   向阳忍不了了。   他是真听不下去了。   坐在地暖草坪上的向阳站起身来,他拍拍衣服上的草屑,走向隔壁球场。   向阳:“是谁?谁把小峰的朋友圈照片拿给这小子看的?站出来,我马上告诉小峰,让他现在就把叛徒拉黑!”   作为光头赵带的队伍,青年A队的人比起B队来,向来就是多了几分蛮横的。   而作为光头赵的得意弟子,向阳又是A队里最狂的一个。   当他就这么走到B队的地盘去说出这些,B队的人立马就鸦雀无声了。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承认的。   也不会有人在这种时候为了羊驼头站出来和向阳正面对峙。   但有一个人在这时候出声了。   他就是之前坐在球场里默默偷听祁峰和徐起新讲话,还被徐起新抓了现行的B队队员,周遥。   周遥:“我……我想说句不相干的话……”   周遥好几天之前就已经想说话了,奈何他胆子小,在最开始的时候没能鼓起勇气。   等到好容易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吧,羊驼头又老是大着嗓门,说个没完没了。   向阳看了眼周遥:“要打断我是吧?也行,你说你的,我给看着,到底是哪个人看起来最心虚。”   周遥:“我就是觉得,祁峰和小徐总不是在塞维利亚偶遇的。他们可能本来就是一起去的……”   向阳的目光原本还像是扫描仪一样,把B队的人一个个地扫了过去。   但是周遥说的这句话却是让在场的人全都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了他。   周遥有些怯场,但他到底已经做了十几天的心理建设了,这会儿就用在寒风里会飘啊飘的声音说道:   “那天一线队生死战的时候,我就坐在祁峰旁边。小徐总穿着那身运动服,从通道口下来以后直接就是在祁峰旁边坐下来的。”   羊驼头不屑:“这不就是祁峰那小子临时换到最旁边去的意图吗?和徐起新‘偶遇’。”   周遥:“但是他们两个……就是一早就认识的样子。我听到小徐总让祁峰在物理竞赛上要加油。”   周遥几乎是每说一句话,羊驼头就反驳他一句。似乎这位在B队没有太多存在感的队员不管说什么,羊驼头都能找到理由去否定他的惊天猜测。   等他反驳到了后来,向阳就直接和他吵起来了。   周遥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提高了音量,说出了那句能算得上是“定生死”的话。   周遥:“小徐总在临走的时候还跟祁峰说,让他这两天把行李收拾起来,等过两天他会带着祁峰的行李去北京和他会合。”   鸦雀无声。   当周遥说出了这句话,现场瞬时就鸦雀无声了。   而“逃训”了快三个星期的祁峰也就是在这样的鸦雀无声中出现在了他们的球场附近。   他拖着行李箱,整个人都好像是飘着一样地走向了宿舍楼……   当祁峰回寝室放好了行李,又换上训练服跑来训练场的时候,他还没好好认识的新队友们就已经结束热身准备开始下午的对抗练习了。   和他已经在手机上联系过了的B队教练问他:“今天才刚回来,要不要先调个时差,休息一下?”   祁峰摇摇头,说:“我想先看看,治过腿伤以后,到底会有多大的不一样。”   B队教练看他这么有干劲,心里也是挺高兴,吹了声集合的哨音,示意B队的球员过来一下。   B队教练:“这位呢,是祁峰。祁峰在上个赛季结束的时候就从预备队升到我们青年B队了。但是因为祁峰之前受过伤,上个赛季的时候一直都是带着不大不小的后遗症在跟着训练的。   “冬歇的时候呢,他就干脆去好好地治了一下腿伤。这导致好多球员还不认识他。你们就和祁峰简短地做一下自我介绍,报个名字,说说你们在场上的位置吧。”   在旁边那块场地上的向阳把B队教练的话听到了大概,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不禁向身旁的光头赵教练求证起来。   向阳:“祁峰真是去治伤了?”   光头赵:“可不是么?这小子之前都不说,还是青训基地里新装上的摄像机发现他右腿可能有伤。”   说着,光头赵还不禁感慨起来:“你这位室友,家里大概是有矿。”   向阳一头雾水。   光头赵:“知道他是在哪儿治的腿吗?慕尼黑!找的德国医生呢。这小子请了三周的假,差点连冬季集训都给错过了,我们就姑且看看他回来以后会有什么不一样。”   B队的训练场上,周遥说道:“我是周遥,在场上的位置是进攻型中场和前锋。”   眼见着球员们介绍了一圈,B队教练不禁问道:“还有没有了?还有没介绍的。”   此时羊驼头出来介绍起自己。   羊驼头似乎还没从周遥之前说的消息里回过神来,也压根儿就不愿意信那些。   当他上前一步的时候,B队的气氛一下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可祁峰却仿佛根本没认出对方来。   他的眼神是飘的,状态也很不对劲,就只是晕晕乎乎地听到眼前这个人说自己在场上的位置是前锋。   B队的教练不得不把手放在祁峰的肩膀上摇了他两把让他回神。   “祁峰,也给新队友们介绍介绍你自己呢?”   祁峰这才后知后觉,带着一种宿醉过的上头感说道:“我叫祁峰,过去擅长踢边锋。现在……进攻端的位置差不多都能踢。还不是很清楚最适合的位置是什么。”   教练说,既然祁峰自己都说不清,那就先上场试试呗。   于是B队教练就毫不犹豫地换下了羊驼头,让祁峰在今天的对抗训练里踢个前锋试试。   要知道羊驼头都已经趁着祁峰不在的时候大肆说了他的坏话了,这时候为了祁峰而把他换掉,他肯定意见特别大。   但是冬歇之前还特别能说,几句话就能把人噎得不轻的祁峰这会儿居然就一言不发了。   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种“没关系没关系”与“不在意不在意”的好揉气息,就在一旁走着神,等着有意见的人把意见给统一了再上场踢球,仿佛大家的争论内容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祁峰的这一转变堪称惊悚,就连隔壁的光头赵都为此而震惊了。   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才坐了长途飞机从慕尼黑回来的祁峰明显还没找到状态。   但等到对抗训练开始的时候,他就仿佛散着步一样地把球打进了球门!   在这粒进球之后,他就仿佛有点醒过来了,连眼睛也比之前睁得更开了。   他好好地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脑袋也有点回过神来,想起了之前这些新队友给他做的自我介绍。   然后坐在场边的羊驼头就看到他口中“为了偶遇徐起新无所不用其极”、“这点手段也就在青年队能起点作用,到了职业队就玩不转了”的祁峰在他们B队的训练场上掀起了进球狂潮!   一粒进球!   站在场边的羊驼头很不服气地咬起了牙,心中想着“我也可以”之类的话。   梅开二度!   正在拿着记录本进行记录的B队教练不禁看了看夹在木板上的计时器,看看祁峰的第二脚进球与他的第一脚进球时隔多久。   帽子戏法!   隔壁A队教练因为再次响起的进球哨音看向这粒,并且目光牢牢地钉在了B队的17号祁峰身上。   大四喜!   在这两片相邻的球场上进行着对抗训练的球员都不住地发出惊叹声,并不敢置信地看向已与上个赛季末的时候判若两人的“小峰”。   而就连祁峰自己也有些弄不明白这一切怎么就发生了。   这会儿他的眼神不飘了,却是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回不过神来的状态……   大……四喜?   “大四喜!”   3月的一个周日,在关注度并不高的青超联赛U19B组西南地区的直播间里,解说员发出了如惊叹的声音。   “又是嘉陵云联B队的17号祁峰!这种事居然还真就发生了!本赛季的青超联赛U19B组的联赛一共才进行了四轮,但是嘉陵云联B队的这位前锋,他已经连续在三轮比赛中都拿到了三粒进球!”   随着比赛的直播镜头把特写给到场上的那名身穿17号球衣的球员,解说员也以亢奋的声音着重介绍起了这名让他在赛前就已经查了好一会儿资料的新面孔。   “我特意上嘉陵云联的官网查了这名球员的资料,发现他今年17岁。但是我在上赛季的青超联赛U19B组比赛里没看到过他,在U17的比赛名单里也没找到他。这名球员简直就像是横空出世一样!”   赛场上,连续三场比赛斩获三粒进球,并在今天的比赛中取得了“大四喜”的祁峰似乎已经要想不到新的庆祝动作了,就只是高兴地和过来与他一起庆祝的队友肩搭着肩,好像要滑翔飞一样地跑了起来。   “现在嘉陵云联B队在新赛季的青超联赛开赛后可以说是旗开得胜,取得了四战全胜的战绩。但是相比较起B队在U19B组的战况,嘉陵云联的A队就不容乐观了。四轮联赛过后,还未尝一胜。”   说着,解说员还调侃起了两队的不同境遇。   “一方面是B队的高歌猛进,另一方面则是A队的开局困境。这种强烈的对比不禁让我感到疑惑起来。难道嘉陵云联的青训队今年打算采取田忌赛马的策略?”   三月的最后一个周一,嘉陵云联青年B队被俱乐部的大巴从火车站接了回来。   作为U19B组西南大区的参赛队,他们在这一阶段的对手几乎都是距离他们并不很远的邻城队伍。   相较于需要在全国范围内比赛的A组球队,他们只需要乘坐火车就能去比赛了。   但为了不要过分地赶时间,俱乐部还是让他们在比赛地所在的城市待了一晚。   当他们走下大巴,并背着背包向着宿舍楼走去的时候,这些带着胜绩回来的男孩们会看到A队正排成了两排站在训练场上。   青年A队的比赛日在周六,比他们早了一天出发,也比他们早一天回来。   他们的光头教练正在这些球员们的身前激情昂扬地说着些什么,可祁峰都不用走近看,就已经能够感受到A队队员们的低落情绪。   周遥已经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和他玩得不错了,这会儿正在旁边带着兴奋回忆祁峰给他助攻的那个进球。   祁峰点点头。   至于之前还特别不服气祁峰的羊驼头,他则跃跃欲试地跟在祁峰身后,苍蝇搓手了好一阵子才鼓起勇气上前,问祁峰能不能在下轮比赛上也给他助攻一个。   祁峰倒也不端着,说:“看情况吧,如果位置和机会都合适,我会考虑的。”   说完,他慢下脚步向着A队那里望了一眼,而后就和他的队友们一起向着宿舍楼走去了。   午饭时间快到了,好多人都已经喊饿了。   光头赵:“我知道,今年的青超一上来就碰到恒大淘宝的那个比1队还厉害的2队,他们在主场的大比分获胜实在是把我们给打懵了,之后我们就一直都没调整过来。   “但我们现在已经四轮不胜了。四轮了!我们下轮比赛的对手还是嘉陵FC,就要打嘉陵德比了,小伙子们,我们该醒醒了!”   在积分制的联赛中四轮不胜,这虽然还不够致命,但实在是已经让人感到十分窝火了。   面对主教练的这番激励,才刚刚吃了败仗的男孩们显然很难和他们的教练调到同一个频道上。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们在面对与恒大淘宝2队的大比分失利后,是有想过要在第二轮比赛的时候一雪前耻的。   但是他们失败了。   然后他们重整旗鼓。   可接下去他们又在面对“弱队”的时候只是打出了个平局。   作为还不满19岁的青少年,这群年龄在17~19岁的男孩们还没能修炼出职业球员自我调整的能力。   四轮比赛后三负一平,他们的心态就一下子崩了。   之后还要再面对同城的嘉陵FC队,他们根本一点信心都没有。   此时A队的队伍里有人出声说道:   “教练,B队的祁峰状态那么好,困难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他提上来啊?”   在那之后,完全觉得他们已经没辙了的几名小球员又大着胆子跟着说了起来。   “对啊对啊,现在外面都说我们田忌赛马,故意把最厉害的杀手锏放到B队去呢。”   “前天的比赛结束之后,广州富力的后卫还问我呢——是不是觉得A组的比赛铁定拿不到好名次,所以云联就干脆想办法去拿B组的冠军了。”   光头赵把那些抱怨一句句地听完,而后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指头。   “瞧你们一个个的样子,没出息!没出息!”   光头赵把那句“没出息”强调了两遍,而后又道:“祁峰踢的是U19B组的比赛,遇到的对手和我们遇到的能一样吗?再说了,就算他的确是个好锋,可他不熟悉你们,你们也不熟悉他。临时抱佛脚,把人家提上来,能有用?”   “哪能不熟悉啊?祁峰的三个室友都是我们A队的,肯定熟悉啊!”   不知是谁说出了这句话,已经没了主心骨的A队队员们就都看向了他们的进攻核心,向阳。   由于在上赛季的那场生死战中有了亮眼的表现,向阳本赛季虽然依旧注册在青超联赛的U19A组,却是愈加频繁地和一线队的球员们合练了。   而一线队的主帅显然不想把向阳当成前腰来用。   对于职业队员来说,向阳在前腰的这个位置上还缺乏经验以及足够的判断力。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和自己在青年A队的队友之间,配合得不像过去的那样好了。   而在向阳之外,大家还把目光落到了顾前锋和郑彦的身上。   三人作为祁峰的室友,在这位新晋神锋遭遇非议的时候没少站出来帮他说过话。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A队遭遇困难,需要一个“外力”来推动陷进了坑里的车时,向阳的队友们也就纷纷把希望放到了他们的身上。   可没曾想,向阳却是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   “我从没和祁峰一起练过球。我也的确不了解他在球场上的踢法和喜好。在赛场之外的地方,我们肯定是熟悉的。但在球场上,我其实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第46章   当向阳等人在早上的训练结束后回宿舍楼的时候,他们正好看到了从3楼下来的祁峰。   祁峰在B队的搭档周遥显然特意到他的寝室找了他,打算一起去吃饭。   之前和祁峰呛声了好多回的羊驼头则像个拖油瓶一样跟在他后面,也不管自己跟得上还是跟不上。   当这样的两个组合迎面相遇的时候,气氛就会有些别扭了。   结果还是祁峰先开了口。   他笑着问向阳:“要一起去吃午饭吗?我等你们。”   如此态度让向阳身后的那些A队队员们眼睛都亮了。   他们恨不得推向阳一把,让他们阳哥把祁神锋给拐来A队的地盘一起吃午饭。   午饭都一起吃了,这彼此间的了解不就会更多了吗!   可祁峰身边的周遥哪能猜不到A队队员的心思,他连忙说道:“我,我也等!”   羊驼头一看情况如此,居然给咬牙来了一句:“那我也……”   可如此时刻,向阳作为A队表率,居然给来了一句:“不用,你先去吃吧,我还有点事。”   向阳没有说谎,他的确还有点事。   他想要去找到自家教练,说服对方把祁峰提上A队来。   起码,在下一轮对阵嘉陵FC的嘉陵德比上,把祁峰提上来。   他快满十八岁了,能频繁地被提去一线队合练,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但他肯定不是为了给嘉陵云联的一线队出战才从上海上港的青年队转来这里的。   如果不能在下一轮的比赛上打赢嘉陵FC,那向阳其实就可以说,他的这大半年努力失败了。   若还想击败嘉陵FC,他们就真的很需要祁峰了。   但向阳还没走到青年队教练的办公室呢,他就已经隐隐听到了赵教练和B队教练之间发生的争执。   B队教练:“祁峰我是不可能放的。把我借给你,都不能把祁峰借你。”   光头赵:“就借一轮,借我一轮行不行?我队里的那群小子打了四轮联赛了,一场都还没赢过呢。得让他们先赢一场。不然之后就危险了。”   B队教练:“你现在是说就先借一轮比赛,谁知道你借完以后还会不会还我了?1月才到我手上的宝贝,擦亮了以后还没捂热乎呢,我们B队能不能拿到U19B组的冠军就全看他了。”   光头赵:“你们B队就这么看着我们A队死啊?”   B队教练:“老赵,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虽然都是嘉陵云联的青年队,但一码归一码。不能你们A队情况紧急,就都让我们给你们让道啊。”   光头赵:“我们都不在一个联赛里,哪里能让你们给我们让道啊!”   B队教练:“等我们这个赛季在U19B组夺了冠,下个赛季不就能在一个联赛里了吗?你看看恒大淘宝队的,他们的二队在U19B组夺了冠,升上A组以后马上就甩了一队31分,还直接拿了冠军呢。”   光头赵原本是一个脾气多火爆的人啊,遇到这种时候,还只能软下话来,和B队的教练好声好气地商量。   听到这些,原本还想来和自家教练好好谈一谈的向阳转过了身,并打算走了。   但在抬脚走了两步之后,他却又听到B队的教练叹了口气。   “其实吧,也不是我一定见死不救。打完第四轮比赛,我在回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你可能会想问我借人了。   “毕竟,你们A队现在的确困难,祁峰最近的状态又是真的太出色了。我就问了祁峰那孩子,我问他——如果A队需要你,你愿不愿意去打U19A组的比赛。”   向阳连忙走了回来,把耳朵贴在了办公室的门上。   “祁峰说,他不想打嘉陵FC。”   ‘祁峰说,他不想打嘉陵FC。’   ——这句话就这么在向阳的脑海里一直萦绕不去。   在接下去的这十几个小时里,向阳只要再看到祁峰就会想起这句话来。   他原本以为,这座青训营里,就他与嘉陵FC有“渊源”。   他自以为把这份“渊源”藏得很好,看起来也像是个特别有故事的“隐藏人物”。   但和他玩得好的两名室友,顾前锋和郑彦早就已经把他和嘉陵FC的这些小破事给卖得干干净净了。   那让他的大佬感在不知不觉中就带上了一层浮夸的虚张声势。   而直到这会儿,向阳才意识到,祁峰或许才真的是与嘉陵FC有“渊源”的那个人。   只不过,从被大家调侃的“小峰”一直到他们嘉陵云联的新晋神锋,祁峰一直都把他与隔壁那支俱乐部的故事藏得好好的,藏得谁也不知道。   他们303的祁小峰把他的那些大秘密藏得太好了。   哪怕到了这会儿,B队的教练也依旧说不好他为什么态度那么肯定地说不想打嘉陵FC。   在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向阳盯了自己的床顶好一会儿。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祁峰在第一天来到这里时的样子。   去年10月的祁峰,他踢球的样子与其说是生硬或者基本功不好,不如说是生疏与茫然无措。   而随着他一天天努力的练习,那份让整座青训营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变化也就在他的身上逐渐发生了。   这也是向阳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原来努力,真的会让人的球技拥有如此清晰且明显的变化。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睡在他上铺的男孩每天都来叫他早起加训。   但他却拒绝了那个男孩,一次一次又一次。   又或者,向阳应该说,他真的记不得自己一共拒绝了对方多少次了。   现在,他有些想要去看看了。   他想去看看被B队的人称为“小东风”的男孩每天早上都是怎么练习的。   周二的早晨,向阳在早上的4:50分就被自己的闹钟给闹醒了。   此时正值初春时节,乍暖还寒。   但是醒来的向阳踩上爬梯便发现,睡在他上铺的室友不仅人已经不见了,就连被窝都已经不怎么暖了。   向阳给自己换上了训练服,并快速地去刷了牙。   这么大早上的,他连脸都顾不上洗,穿上球鞋就下了楼。   此时的天还朦朦胧胧的,远处的3号球场也因为它的贴地照明设备而如此显眼。   向阳一路跑到了距离寝室楼最远的3号球场。   当他推开那扇铁丝门,并进到球场,他便看到了这会儿正在练习带球过人的祁峰。   此时那个习惯四点起床加训的男孩已经练得满头是汗了。   他因为向阳推门进来的声音而转头看向自己的下铺。   “愿意带我一起练吗?”   向阳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抬着下巴看向祁峰,企图不输阵仗。   而祁峰则笑着和他点了头。   向阳跑到祁峰的身旁,企图掩饰自己身上的不自在:“所以……你的训练项目都有些什么?”   祁峰:“一开始的时候,得先热身,跑跑步、踢踢腿。然后练练带球过人,盘球什么的。”   祁峰指着球场上摆着的这些器材,还有那边他还没能用到的三大袋足球,和向阳解释起来。   他边解释,还要边比划。   这些都是非常简单的练习,锻炼的是球员的基本功。   而至于更高端的射门以及接传球,祁峰其实已经不在青训基地里练了。   但他还是会很喜欢在这种朴素的球门前练习射门的感觉。   毕竟,射门键盘玩得再多,最后他还是得在赛场上面对这样的一个球门。   两根门柱,一根横梁。   当他在不同的角度,以及或远或近的距离向球门发起射门,一切的可能与不可能都会在数秒之内发生。   当祁峰把这些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感受到千变万化的旋转以及随之而生的不同射门弧线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出现,他甚至会慢慢地感受到一种很难向外人解释的浪漫。   这天的早上,祁峰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早晨六点之前的3号球场加训了。   有了向阳的加入,原本单调的基础训练有了变化,并且他还和向阳在休息时间玩了一会儿抢球和护球。   而出乎向阳意料的,是这样的感觉居然还不错。   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感觉到自己怎么都醒不过来,哪怕是在场边跑着圈热身都好像随时能倒在草坪上昏死过去似的。   有那么一阵子,他甚至觉得自己跑着跑着连眼睛都闭起来了。   还是祁峰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朝他喊话,说草坪底下的地暖已经关上了,这时候如果不跑起来肯定会感冒生病。   但等到他结束最开始的跑步热身,并好像要接高球那样开始踢腿,他就觉得那些瞌睡渐渐地全跑光了。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向阳开始意识到……在别人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孤单加训居然也能让他感觉到快乐。   可随着早上六点一分一秒地逼近,B队的周遥等人便带着餐厅的豆浆出现在了球场边了。   这几个人和向阳大眼瞪小眼,竟是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的3号球场看到彼此。   周遥更是结巴着问道:“A、A队的向阳?他怎么也在这儿?”   祁峰:“向阳今天也来跟我一起加训,早上五点就到了呢。”   周遥:“这、这么早?”   说着,周遥便把手上提着的豆浆分了一杯给祁峰,又道:“诶,我不知道他今天也来,没给他打豆浆呢。”   “没事,我和他喝一杯。正好一起歇歇。”说着,祁峰还要问向阳:“不嫌弃吧?”   向阳这会儿还能说他嫌弃吗?   于是他就只能被祁峰搭着肩膀带到了场边,一起坐在那儿看着B队的这几人喝了几口豆浆就开始热身。   向阳手上拿着那杯祁峰塞给他的热豆浆,好一会儿之后才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祁峰:“嗯?”   向阳:“你在B队的这些队友,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和你一起加训的?”   祁峰:“一月你们去葡萄牙集训的时候。那时候大家都可羡慕了。说怎么办啊,我们B队原本实力就比A队差,这回你们还去找葡萄牙的青年队一起集训了。”   说着,祁峰拿出手机,给徐起新发去了一条短信。   祁峰:[有队友在旁边和我说话。一会儿再给你打电话。]   发完短信后,他就从向阳那里拿过豆浆杯,打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又还给了他。   向阳:“但我们去葡萄牙集训的效果,可能还没你们留守在这儿的效果好。”   祁峰:“话不能这么说,足球比赛很看状态的。而且联赛现在也才打了四轮呢。”   向阳也喝了一口豆浆,却是只喝了一小口。   突然之间,向阳问了祁峰一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问题。   向阳:“祁小峰,你在新赛季的状态那么好,又带着B队的队友一起变厉害了。为什么看起来还是老大不高兴的?”   事实上,向阳给今天早上的自己定下的任务是——弄清楚祁小峰为什么不愿意打嘉陵FC。   可当他看到B队的这些人熟门熟路地在早上六点过来跟着一起加训,他就不想去问那个问题了。   在昨天的上午,他还信誓旦旦地和自己的队友说:‘在赛场之外的地方,我们肯定是熟悉的。’   可现在,向阳却觉得,他和自家上铺即便是在赛场之外的地方也不能算得上是“肯定熟悉”了。   于是他便问出了已经困扰了他好几周的这个问题。   他想知道,在赛场上如此“得意”的祁峰,为何还会不高兴。   祁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带着些许的不肯定反问道:“我……有吗?”   向阳:“铁定有啊。”   祁峰:“为……什么,这么说我?”   向阳:“我们都觉得你最近在寝室里唉声叹气的次数特别多,坐着不动在那儿发呆的时间也变多了。”   听到这句话,祁峰又是想了好一会儿,而后叹了口气,情绪低落道:“我可能是……为情所困吧。”   “为情所困”这四个字完完全全地把向阳搞蒙了,连喝豆浆的动作都停在那里。   然而更猛烈的攻击还在后面!   祁峰可能真的是被“困”得狠了,说道:“其实你们刚从葡萄牙集训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跟你们说了。但你们好像特别兴奋,老在说新赛季的事。   “后来……你们就遇上了恒大淘宝2队。再后来……我看你们都特别不高兴了,也就不好意思说了。” 第47章   由于还着急要给起新打那通该在六点进行的电话,祁峰没跟向阳细说就跑了。   等到晨训结束的时候,他就看到顾前锋和郑彦全都在微信上给他进行了“刷屏式”道歉!   顾前锋:[峰弟!!哥哥们没能在你的感情问题上给到起码的帮助!我们好抱歉!]   郑彦:[小峰,我跟你强行说了那么多小美的事,却一点都发现你也遇到了感情方面的困扰!真的太对不起了!]   但所谓的“刷屏式”道歉是把一千字的检讨书拆分成二十段逐句发出来吗?   错!   事实是顾前锋和郑彦分别把那两句话复制黏贴了二十多遍!   在晨训结束的时候,向阳郑重其事地找到了祁峰,并在B队的人防贼一样的目光下把祁峰拉到了场边,对他说:“今天晚自习以后,你准时回寝室,我们一定给你个交代。”   等等,交代?   你们要给我什么交代?   你们有什么交代能给我的?   祁峰正在“为情所困”呢。   又或者说,从塞维利亚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为情所困”。   这让他可能没法分出太多心神去关注别的人和事。   于是乎,室友们突然之间的表现实在是会让他疑惑得摸不着头脑。   这天的303寝室特别安静。   从早上8点到10点,从中午12点到下午2点,再从下午4点到6点,在每一个寝室里可能有人的时间段,屋子里都是空空荡荡的。   祁峰找不到向阳,找不到顾前锋,甚至也找不到不爱社交、就爱窝在寝室里网恋的郑彦。   等到17:55,感觉到自己该去晚自习了的祁峰只得关上寝室里的灯,并独自一人地去到了自习室。   然后他就发现,他的三位室友……可能把今天的晚自习也给翘了。   怎么回事呢?   祁峰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19:55,祁峰的微信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名为“爱之三零三”的四人聊天群。   向阳:[热烈欢迎我们寝室的老幺进组!]   顾前锋:[小峰!寝室已经布置好了,你快回来吧!]   郑彦:[路上黑,要不要我来接你?]   祁峰:???   不等祁峰把他心里的那一连串问号都发进这个新出现的微信组群,三人就各自在群里发起了照片。   那是经过了布置的303寝室,长桌上点着蜡烛和可以播放音乐的蓝牙小音箱。   而在祁峰那铺好的床上,则还放着一些毛绒小玩具。   虽然祁峰并不认识那些,但被摆在了他床上的,的确是迪士尼的唐老鸭抱腿式斜挎包、星黛露公仔、还有加油鸭披肩。   在这些礼物的中间,则放着一张A4纸,上面是顾前锋写的一句:【送给她!!】   祁峰:[…………]   八点了,晚自习都结束了。   但这会儿的祁峰觉得,自己虽有寝室却不能回。   但他不回寝室能怎么办?   上徐起新家去吗?   不行!   大晚上的,正是男人会犯错误的时间,起新又是一个人在家,他怎么能去起新家里?   这么一想,祁峰便只得硬着头皮回到了那间已经被布置了一番的“爱之303”。   “咚,咚咚,咚。”   祁峰试着敲了敲门。   给他开门的,是抹了发蜡,做了发型的向阳。   而在向阳的身后,顾前锋和郑彦则好像要两人列队欢迎一样地迎接祁峰。   祁峰:“我……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见向阳的脸上露出了名为“理解”的笑容,并动作十分有范儿地把寝室的房门给关上。   用来烘托气氛的蜡烛被点上了,蓝牙小音箱里也放出了爱情电影的音乐歌单。   于是乎,寝室里的灯自然也就被关了。   向阳等人似乎觉得,这种“为情所困”的话嘛,就是要在你看不清我,我也看不清你的时候才好说。   向阳带着祁峰一起脱了鞋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顾前锋和郑彦则搬起椅子坐在了床边。   三人似乎经过了演练,人人都要做祁峰的“知心哥哥”,三双眼睛在黑暗中全都炯炯有神地看向祁峰。   祁峰艰难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么围着我,像是要开座谈会一样,我的压力真的很大?”   睡在另外一张双层床那儿的郑彦和顾前锋先是看看祁峰,而后又看看他们阳哥。   在向阳的眼色指示之下,顾前锋和郑彦立马变阵,搬着椅子一路往后退退退。   顾前锋:“够不够?”   郑彦:“够不够?”   顾前锋:“这么远该够了吧!”   一言难尽……   来自于室友们的关心虽然温暖,但也的确一言难尽得有些超标了!   祁峰默默地从向阳的床上下来,又默默爬上自己的床。   顾前锋和郑彦一看祁峰居然这样,全都着急了啊。   关键时刻,还是作为进攻核心的向阳更为沉得住气。   他对已经退到了很后面的两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并做了一个发手机短信的动作。   于是他们才把原先的三人小组对祁峰开放,就又背着祁峰另外建了一个不带祁峰玩的三人小组!   ——爱情军师臭皮匠。   向阳:[你俩先回自己床去,音乐不要停,蜡烛不要灭,灯也不要开。]   顾前锋:[得令。]   郑彦:[收到!]   此时祁峰已经动作缓慢地爬回了自己的床铺,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三件醒目的迪士尼周边,以及那句【送给她!!】   祁峰不得不把那三件徐起新绝不可能喜欢的礼物收好了放到床尾内侧,又把那张纸翻了个面,让它背面朝上,眼不见心不烦。   可这么收拾了一番之后,祁峰又觉心中萧瑟。   他其实,还是想和人说说那些苦恼的。   在三人好久都没说话之后,坐在上铺连小灯都没开的祁峰终于还是苦闷地开了口。   祁峰:“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在这句话之后,303寝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再然后,向阳的声音就出现了。   向阳:“能找到喜欢的人,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多高兴啊。”   祁峰的声音闷闷的,却又带着一点甜:“是挺好的。”   祁峰既然接了话,之后的就容易多了。   为情所困的当事人把两只手十指交叉着枕在脑后,躺到了床上,说道:“但我和他是从小就认识的,认识好多年了。对我来说,他首先是我一个特别重要的朋友。特别特别重要。   “我的腿不是骨折过嘛?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也不会下定决定,把踢球这件事重新捡起来。我都不相信我还能做到了,但他一直都在鼓励我,说他相信我。可我……可我……”   诶,太难了。   要把自己对起新的那份很不应该的想法说出来实在是太难了。   祁峰说到这儿,话就停下话来了。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壁了。   坐在对面上铺观察情况的郑彦连忙把祁峰的这一情况汇报到了组里。   于是顾前锋便说道:“可你怎么了啊?小东风,你有胆做,怎么还没胆说吗?”   祁峰憋屈:“我这不是还没做么……”   那些让祁峰觉得难以启齿的话憋的他可难受了!   他既觉得说不出口来,又觉得他要是再不说,非得生病了!   就这样,祁峰不“面壁”了。   他在自己的床铺上翻来覆去的,翻到后来,他都要发喘了。   然后他一下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破罐子破摔道:“可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居然一看到他就想亲他!”   听到如此话语,向阳等人都各自在“爱情军师臭皮匠”的组里发起了特别特别长的省略号。   顾前锋:[这就纯情得有点过于可怕了……]   郑彦:[段位太小学鸡了,我能申请看会儿剧吗……]   向阳:[兄弟们,我们还是应该稳一稳的……]   顾前锋:[阳哥,要不……还是您上?]   上就上!   向阳放下手机,语调极为自然地说道:“那就亲呗。记得亲之前看看人愿不愿意。”   祁峰都要拍床了,他低头看向睡在他下铺的向阳:“我怎么能这么辜负他对我的信任?他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的!”还和我在一张床上睡了快两个月呢!   向阳冷不防地对上了祁峰逼问般的注视,险些就让祁小峰看到他们正聚在一个微信群里互通信息了。   幸好,向阳的临场发挥不错,连忙把手机翻了个个,放进了被子里。   祁峰:“我要是真去亲他,亲是肯定能亲到啊。可你让他怎么办?”   祁峰越说越着急:“如果让他知道我对他有这种想法,让他知道我每次看到他脑袋里都有这种不好的想法,友谊不就走到尽头了吗!   “但他对我真的特别特别重要,他也肯定是想和我一直把友谊保持下去的。”   向阳这回不拉着祁峰坐到他的床铺上了。   他叹了口气,爬上爬梯,看向昏暗光线下的祁峰。   向阳:“祁小峰,你长得这么好看,还这么招人喜欢,整天整天的到底在愁什么啊。你们B队那个剪羊驼头的,之前不还老找你麻烦么?可你看他现在,简直成了你的羊驼腿。狗得我们都看不过眼。”   祁峰对上向阳的视线,默默他让开了空间。   向阳也就坐到了祁峰的床上,接着说话。   向阳:“你在一中的时候不还迷倒了很多女同学男同学吗?这个肯定也可以的。”   祁峰:“可他们又不是他……再多又怎么样……”   向阳:“要自信一点啊。实在不行,你带她来看你踢球,一场球不行,就让她看两场。我还就不信了。”   祁峰:“我踢球还真没厉害到这种程度……他认识的球员也都比我厉害。”   “祁小峰!”向阳恼了:“被你告个白怎么了?怎么,还能羞辱她了?那姑娘要真这么嫌弃你,就让她别找你玩了!什么玩意儿?”   “你别这样说他。”祁峰也急了,却还要耐着性子解释:“他真的特别好,真的。”   说着,祁峰可可怜怜地把手放在膝盖上,说:“但是他一点也不会拒绝身边的好朋友,也从没和谁吵过架发过火,性格特别好。我就担心,他心里其实是不喜欢我的,又不知道怎么拒绝我。   “而且,我这次能去慕尼黑治伤,他还帮了我好大的忙。我怎么能……怎么能又被人这么帮忙,还觊觎人家呢。要是让他回过味来……”   坐在对面下铺玩手机的顾前锋听到这段,都笑了。   顾前锋:“祁小峰,就你还‘觊觎’人家?”   顾前锋就见不得爷们儿这么扭扭捏捏的,说得特别不留情面。   “那姑娘家里应该还挺有钱?但你也不是看重人家家里的钱吧?觊觎这个词放在这儿吧,要不为财,要不为色。但就凭你这怂巴巴的样子,我看你也办不成这事儿。”   祁峰听到这话,那颗火热的心简直像被两根棍子左右开弓来回殴打了一样。   他是没想着起新家的钱,但事实胜于雄辩啊。   事实是他的确让起新为他花了好多钱。   他花了起新的钱,还觊觎起新的肉.体,想要冒犯自己的发小好友!   天哪,祁峰都要向自己发出直击灵魂的拷问了:我怎么可以这样的?   但在这样的时候,他却还不能不反驳。   于是他只能避重就轻,虚张声势道:“我怎么办不成了?我特别可以的!”   此时,郑彦刚好受不了小学生段位的“她到底喜不喜欢我”,点开了《权力的游戏》,让里头的一段激情叫*声猝不及防地传了出来。   郑彦:“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我的蓝牙连的是音响不是耳机呢。我关视频了,关视频了!”   祁峰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徐起新的短信还好巧不巧地就在这会儿发到了祁峰的手机上。   祁峰做贼似的一把抓起手机,迁怒起向阳来:“下去!”   向阳冤枉啊,他根本就没看到祁峰手机屏幕上的信息,连忙摊手表无辜。   祁峰:“你不下去是吧?我下去!我去洗澡睡觉!” 第48章   [明天早上要来我这里练球吗?我让他们把发球机准备好。你可以四点的时候过来,早上六点之前走。]   ——这就是徐起新在晚上的八点半给祁峰发来的短信。   它让祁峰站在淋浴间里犹豫了好一会儿。   在犹豫的时间里,祁峰的心跳就又“咚咚咚”地变重了。   可末了,他还是给徐起新发去了礼貌却拒绝的话语。   随后,衣物相互摩擦的声音便从这个小隔间里传了出来,热水淋浴也随即被打开。   ‘告诉我,你想整晚都和我在一起吗?’   那是一首用西班牙语唱出的惹火情歌。   现在,它就在徐起新的卧室里被播放出来。   ‘我会把你带去我的浴室,让热水打湿你。’   ‘告诉我,你喜欢我对你粗.鲁一点吗?’   ‘我会让你抓着我的背,让你为我失控喊叫。’   它显然已经在“夜间曲”的歌单里被播放了很多遍了,以至于卧室的主人都能跟着曲调轻声哼出一段了。   在这个时候,他其实应该静下心来去看行业的学习资料的。   再不然,他也可以看看公司的本周会议纪要,以及那些枯燥的报告以及数据。   可他却是每隔个一两分钟就要看一眼手机,生怕自己错过了祁峰给他发来的消息。   然而他好容易等到了,等到的却不是他想要的回复。   祁峰:[还是不了吧,A队最近很艰难,大家也都很着急。今天就有人早上五点来找我一起加训,我还是等中午再来吧。]   天猫精灵还在为他播放着那首歌。   ‘现在告诉我,你想整晚都和我在一起。’   ‘我会抱你去我的卧室,告诉你好戏这才开始。’   其实,徐起新感觉到了,祁峰在躲他。   躲了两个多月了。   自从他们一起去了塞维利亚之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他说不清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的确不想和祁峰做那种只是可以互道晚安的“好朋友”了。   他希望自己可以对那个男孩做这首歌里唱的事。   一想到对方看向自己笑起来的样子就想。   只要看到对方在他眼前踢球的样子就想。   又或者,光是这首歌里唱的都已经不足够满足他了。   所以,他是不是已经吓到祁峰了?   徐起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反思起自己在这两个多月里都是怎么做的。   在塞维利亚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和祁峰之间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有好几次了吧,在他们视线相交的时候,气氛会变得很暧昧。   然后他就会意识到,在那种气氛之下,他想的不是和祁峰击个掌,也不是互相拥抱一下。   他想要的,是一个吻。   就像他之前和祁峰交换过的,印在耳朵后面靠下位置的那种吻。   但是要更深一些,再深一些。   他想要试试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他们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原本让他以为会保持一辈子友谊的那种朋友。   这种突然的变化让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采取行动。   想要试着和祁峰接个吻,尝尝那是什么样的滋味是容易的。   只要他去做就可以了。   他知道自己渴望的这个人一定不会先是一把推开他,然后再对他挥拳头的。   又或者,收获这些就能让他吻到对方,他其实并不介意。   可那以后呢?   他该怎么对祁峰说?   如果祁峰不愿意,又是不是有拒绝他的空间?   毕竟,他不仅是祁峰的俱乐部主席,还是祁峰的经纪人。   更让祁峰介意的,是他还以经纪人的身份为祁峰的复健花了钱。   当徐起新意识到这些很可能会让祁峰没法依照真实的意愿拒绝他的时候,他刚刚从德国订购了一台让祁峰很喜欢的,名为Footbonaut的“发球机”。   ——价值一百万欧元。   用来讨人欢心的昂贵礼物反而让徐起新感觉到缚手缚脚了。   并且,祁峰还开始躲着他的视线了。   于是徐起新想:我该往后退一点吧,起码给他留出可以呼吸的距离。   可现在,祁峰躲的都已经不止是他的视线了。   手机的电话铃音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起,那让徐起新看都没看就立刻接起了电话。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一下就浇灭了他的期待。   “徐总,技术员说发球机已经检修调试好了,明天早上开机就能直接用。”   “好,麻烦你跟他们说一句辛苦了。”   “我已经说了,现在就让人把他们送回去。”   在电话被挂断以后,“夜间曲”歌单里的下一首西班牙语歌便在卧室里播放起来。   ‘她们想要迷惑我,用漂亮脸蛋,性.感的身体。’   ‘但我的脑袋里只有你,只有你。’   ‘你让我神魂颠倒,让我无法自控。’   徐起新:“天猫精灵。”   天猫精灵:“嗨,我在。”   徐起新:“倒回上一首歌,单曲循环。”   于是那首歌词惹火的西班牙语歌便再度在这个房间里播放起来,徐起新也带着要换的衣服走进了和卧室相连的那间浴室。   ‘告诉我,你想整晚都和我在一起吗?’   ‘我会把你带去我的浴室,让热水打湿你。’   淋浴间里的花洒被打开,那让热水从顶上洒落下来。   ‘告诉我,你喜欢我对你粗.鲁一点吗?’   ‘我会让你抓着我的背,让你为我失控喊叫。’   徐起新闭上眼睛,两人一起登上塞维利亚主教堂塔顶的情景就出现在脑海中。   阳光洒落在身旁男孩的身上,让他转回头来看着自己露出笑容的样子特别的好看。   ‘现在告诉我,你想整晚都和我在一起。’   ‘我会抱你去我的卧室,告诉你好戏这才开始。’   再然后,想象就代替了真实的记忆。   随着那些迷乱的画面再次冲击起理智,徐起新在深呼吸了几次之后关上了花洒。   祁峰的强行入睡失败了好几次。   他开始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不该一个恼羞成怒就把向阳赶下去。   有关徐起新的话匣子,他一旦打开了,就合不上了。   他很想和什么人说说起新,掐头去尾,隐去姓名地说。   他还想和自己身边的其他朋友分享一下,让他们知道,原来真能有这么一个人,那么好、又那么招人。   不是向阳先前夸他的“招人喜欢”,而是让人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痒得厉害的“招人”。   但他肯定不能和李量他们说,也不可能和郎昊他们说。   这些朋友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又或者一早就认识他、也知道他和徐起新的事,铁定才听个没几句就能觉出不对劲来。   但他不想和顾前锋说,也不想和郑彦说。   这两个人都在今天晚上深深地伤害了他!   那……就还是找向阳吧。   祁峰地把自己戴着的眼罩挪开,却发现他们303在晚上十点的时候就已经熄了灯,还静悄悄的了。   这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疑惑,然而这种环境却是更有利于祁峰行动的。   他悄悄摸摸地爬了下去,来到向阳的床边。   这样的事他以前也做过那么两回。   但是早上四点来到向阳床头喊人起床的祁峰内心毫无畏惧。   可晚上十点来到向阳的床头企图与他谈谈心,这却是会让祁峰感觉到特别心虚。   如此心虚既表现在了他喊人的声音上,还表现在了他的动作上!   “向阳,向阳你睡了吗?”   祁峰压着声音,语气显然温柔了不少。   就连喊人起床时那抓着向阳的衣领,把他拎起来摇摆的动作都改成了推枕头。   此时的向阳刚睡下去没多久,正在做梦呢,被祁峰这么一喊,还以为已经四点了,吓了一跳。   他睁开眼睛一下坐起身来,看了看祁峰,又看了看外面完全黑着的天,满脸的疑惑。   向阳:“四点了?”   祁峰:“没有没有,这会儿就是晚上十点。”   向阳一听自己还有很多个小时可以睡觉,稍稍放下心来。   他打了个哈欠,把自己的枕头竖起来垫在背后,问祁峰:“怎么这时候找我?”   祁峰:“就……想和你说说话。”   向阳感觉到自己有些头大,但还是抓了抓脑袋道:“那成吧,你把你枕头拿下来,我们好好坐着说。”   祁峰立马照做,而后就和向阳盖着一床被子,说起了自己心里的,那个特别特别招人的“他”。   之前室友们对起新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   祁峰觉得,他实在是不能让室友们全都带着对于起新的这种印象过夜。   被他从睡梦中叫醒的向阳听着他这么说啊说的,大致也就明白了。   向阳:“你先别说你心里头的那人到底有多好了。正单相思呢,还能觉得她不好么?”   祁峰虚心点头。   向阳:“你这矛盾主要是担心人家就想拿你当好朋友,没别的意思是吧?”   祁峰认真点头。   向阳:“但是你又担心这事说了以后,人家心里容易有疙瘩,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祁峰使劲点头!连朋友都没得做了,那可真的就是最最不好的事了!   向阳:“那你就把你俩的事和人说一遍呗,就好像你现在和我说一样。看看人什么反应啊。”   祁峰:“这样能行……?”   向阳:“诶哟,不然您还想怎样啊?你这么个学霸,总不能被个漂亮蠢货给迷倒了吧?”   祁峰:“他可聪明了!”   向阳:“那不就结了?聪明姑娘还能听不懂?到时候人家想拒绝你,听懂了装不懂,或者假装替你说的那个人拒绝你不就行了么,既不伤面子也不伤感情。   “等你回我们303哭完了,不就又是好汉一条了么?”   祁峰把向阳说的建议在心里嚼了又嚼。   他觉得有戏。   这招虽然还是有些险,但可行性已经相当大了。   再说了,他也觉得……既然他有胆喜欢,那总得有胆认吧?   虽然一看到起新就想亲他的想法确是有点……有点过分。   但如果喜欢了老半天,却是连和起新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他还算个什么前锋啊?干脆改踢拦截型后腰算了!   而且……这种情感,应该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东西吧?   但方法有了,他还是不能冒进。   他得给起新做一做心理建设,然后再一路冲进禁区!   祁峰越想,眼睛越亮。   他甚至已经连台词都给想了一点了!   在最坏的情况下,如果徐起新把他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都给拆穿了,看起来还挺不高兴,那他就说:   ——‘起新,起新你千万别生气,更别不开心。你要是不喜欢这样,你拒绝我就好了。真的!’   对,就是这样!   祁峰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并要起身下床去。   然而他却是被在旁边等着的向阳给一把抓住。   向阳:“怎么?大半夜的找我聊了这么老半天,等聊完了,就把你阳哥给丢下了?回来!”   成成成,好好好。   你给我出了主意,你说你是阳哥,你就是!   向阳:“你阳哥我呢,今天也有事想和你聊聊。”   祁峰立马坐了回去,听候向阳发令。   而后,他就听到向阳对他说:“今天我在青年队教练的办公室外面听到教练们说话了。你跟你们教练说不想打嘉陵FC。是这样吗?”   两人间的话题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情场一下就转到了球场。   这其实是一个祁峰有意回避的话题。   但在这样的时刻,面对带着室友们帮他一起想明白心意的向阳,他其实更不愿说:我不想回答。   祁峰于是点头答道:“是,这话是我说的。”   向阳又问:“你在嘉陵FC的青训队踢过球,对吗?” 第49章   ‘你在嘉陵FC的青训队踢过球,对吗?’   在向阳问出那句话的时候,祁峰整个人都懵了。   这绝对是个临睡前的意外重击。   他从没想过要在这个问题上骗人。   一直以来,祁峰只是没有把自己过去的那些经历说出来,仅此而已。   反正大家在看到了“用脚灌篮”的视频以后就已经自行脑补出特别多的剧情了。   几乎整个青训基地里的人都以为,他是凭借用脚灌篮的绝技被挖来的“民间高手”。   因而,此时的祁峰给出的反应也是未经演练的,绝对真实的。   在祁峰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阳的时候,向阳几乎看都没看他就笑了。   向阳带着小小的得意“哼”了一声:“之前我就觉得有这可能了。”   他用膝盖撞了撞祁峰:“你不是说你和徐起新是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吗?”   说着,向阳还给补充了一句:“同校同学。还是在一起踢过球的那种。”   祁峰僵得连眼睛都不敢动了,就只是吸了一口气,憋着勉力点了点头。   不怪祁峰不禁吓,实在是因为他先前才和向阳说了老半天的“她”。   这会儿从向阳的嘴里听到起新的名字,祁峰是真的担心向阳会发现他说了老半天的人不是一个女孩,而正是他们俱乐部的小主席!   他连向阳骂他的话都已经瞬间想到了!   ——‘Big胆!祁小峰,你色胆包天!’   然而向阳却还在继续:“而且你在我们这儿进步得这么快,好多东西甚至都不用学,以前肯定是正正经经地踢过球的。要我说,你肯定在足球青训营踢过球。”   向阳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接着问道:“既然徐起新进了嘉陵FC,嘉陵竞技的青训成立的还晚,你没道理去别家吧?”   祁峰:“对……”   大胆的祁峰默不作声,他小心翼翼且绞尽脑汁地思考起来。   他觉得自己得想个办法出来,让向阳觉得他在青训营的时候和徐起新不熟。   最好,是让向阳觉得他和起新在那时候也就是点头之交!   不然的话,再这么猜下去,起新可就危险了。   在这样的紧张时刻,向阳一把搂过祁峰,用那种在祁峰听来很是危险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祁小峰,你在嘉陵FC青训的时候,也被许堰那个两面派阴险娃娃脸欺负过吧?所以才不想回去又看到他?听阳哥的话,我们要直面惨淡的过去,一起干死那丫的。”   紧张了老半天的祁峰:“???”   许堰?   谁???   ——对于路人的忘记性挺大的祁峰,又把那人给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上午的训练结束后,祁峰只是冲了个澡,连午饭都没吃就来找徐起新了。   这已经变成了他过来找徐起新的固定时间了。   中午十二点二十,这时间多好啊。   首先,这是个白天。   其次这还是个饭点。   他可以和起新一起吃个午饭,却又想留也不能多待。   毕竟,下午的训练还在两点这个时间等着他呢。   祁峰背着装有“礼物”的双肩包,通过别墅院落前的指纹锁直接开门进到了里面,看到了正在院子里给草坪浇水的徐起新。   看到昨晚让自己几乎想了一整宿,并直接连累到了今天早起加训的人,祁峰当然特别高兴了。   他家起新今天也特别好看,穿着居家服在阳光底下的样子真的太招人了。   但是高兴之余,祁峰的心里又有些涩涩的,生怕对方会在他坦白心意之后,就不再对自己展现出这种毫无保留也毫无防备的温暖模样了。   一看到祁峰的出现,徐起新很快就关了水,并走向祁峰。   徐起新:“来了?去洗个手就能一起吃午饭了。”   祁峰点点头,纠结道:“我的室友让我给你带了礼物。就是……看着挺蠢的。”   徐起新笑得有些疑惑:“给我礼物?”   祁峰:“我……有点想带他们过来加训。用那台发球机练。”   让向阳等人主动给徐起新送礼物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们根本不知道祁峰和徐起新之间的关系是有这么好的。   但是今天早上祁峰起床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顾前锋在A4纸上写的,让人无法忽视的那三个字。   ——【送给她!!】   祁峰心想,这好歹也是室友们的心意。   正好他想去问徐起新,能不能让他的室友们也用一用那台发球机。   A队近来的状态的确是让人感觉恼火,而顾前锋和郑彦也在向阳的带领下开始跟着一起在早上加训了。   如果能在名为Footbonaut的“发球机”里强化一下训练,对他们肯定是会有帮助的。   当然,这件事他还没和向阳说呢。   他得……先来问问起新。   “可以的。”   看着祁峰忐忐忑忑的样子,徐起新一阵好笑。   他想说,这本来就是送你的礼物,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是变成了:“一会儿我让邹琦把负责给发球机做维护和保养的技术员推送给你。你在带你的室友过来之前,跟技术员说一下就好。”   祁峰:“那到时候,我带他们从后门走。”   说着,祁峰便在进门后把那几个迪士尼的周边从包里拿了出来。   最先被取出来的,是放在最上面,让祁峰好容易才塞进去的加油鸭披肩。   沉默,别墅客厅里的空气突然变得非常异常安静。   就连带着它们过来的祁峰本人都有些想在这个时候说一句:“对不起,打扰了。”   祁峰想不明白了啊。   为何?为何今早他在寝室里看到这几个毛绒物件的时候,感觉明明没那么突兀了,但这会儿却觉得,空气都要因为这几件小可爱而凝结了呢!   一定是因为徐起新家的别墅装修得再简约,和他们的宿舍的简陋也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祁峰有些想要把披肩塞回去。   但是星黛露的小耳朵已经从他的包里戳了出来!   徐起新笑了起来,帮着祁峰把紫色的小兔子拿了出来。   而后,唐老鸭的鸭鸭屁.股就也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这就是实在是……有些过于可爱了。   徐起新没能忍住地笑出声来:“你的室友,挺有趣的。也挺可爱的。”   祁峰:“我之前就说……这些看起来可能有点蠢。”   徐起新把惨遭压扁的唐老鸭取了出来,问:“这是个包?上面还有背带。”   祁峰:“对……斜挎包。”   徐起新:“背上我看看?”   这个要求听起来简单,却让祁峰的内心感觉到特别特别的艰难。   但思及徐起新都已经答应让自己的室友们用那台发球机了,这三样小礼物到底还是功不可没的。   祁峰一咬牙,把唐老鸭的斜挎包给背到了身上。   他这会儿穿的是嘉陵云联的青年队训练服,运动感十足,并且也少年气十足。   当穿着这么一身衣服的祁峰背上唐老鸭的斜挎包,那白色与蓝色的搭配居然和他身上的训练服意外的合拍。   而更有趣的,则是这个小挎包背上后,看起来就好像是唐老鸭一脸不高兴地抱着祁峰的腰。   徐起新用两根手指轻轻地穿过唐老鸭抱着祁峰的“手”,并顺着斜挎包的蓝色背带一路往上,从祁峰的肋部一路到他的胸口,再到领口。   这样的动作让祁峰连呼吸都要乱了。   可徐起新却是在松开手后说出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   徐起新:“你的训练服是红蓝双色的,背上它以后,就又有了白色。”   祁峰恍然大悟:“马竞三色!”   “对。”徐起新肯定了他的话:“你室友送的礼物很有趣。”   祁峰:“我猜这个挎包是向阳送的。他要是知道我们这么看这只唐老鸭,没准会气死。昨天晚上他还和我念叨起他在嘉陵FC的对头呢。说了人家一堆坏话。”   说着,祁峰就要把身上的唐老鸭脱下来。   可徐起新却是把那只紫色的兔子玩偶也一起塞到了祁峰的怀里。   徐起新调出手机的照相机:“等一下,让我拍张照,留作纪念。”   说着,徐起新还特意报出了今天的日期,说道:“祁峰带着室友送我的礼物来找我。”   照片里,嘉陵云联的“小东风”穿着俱乐部的训练服,腰上一只唐老鸭,怀里一只星黛露,胳膊上还挂着加油鸭的披肩,满脸“被迫营业”的表情。   在拍下这张照片之后,徐起新的动作顿了顿。   这是因为,尽管祁峰本人可能不会喜欢这样,但是当他带着如此强烈反差感出现在徐起新的面前……这种过分的可爱是会让人涌起许许多多的念想的。   他会想要让那些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一次又一次的亲吻就发生在此刻。   但最终,徐起新只是对祁峰露出笑容,并压抑住那些想法与冲动,帮祁峰把身上的那些毛绒物件都给取了下来。   对于这个星期的祁峰来说,这种让徐起新帮他把身上的挎包给取下来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了。   它让祁峰很难不露痕迹地就躲开徐起新的视线,而这种视线的相碰也当然会让他的心跳又变得奇怪起来。   向阳在前一晚的时候对他说的话语就仿佛在此刻出现耳旁。   ‘那你就把你俩的事和人说一遍呗,就好像你现在和我说一样。看看人什么反应啊。’   这种突如其来的机会让祁峰僵得几乎连声带都要控制不好了。   “怎么了?”徐起新把那三件毛绒物件放到客厅的桌子上,又顺手替祁峰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   祁峰又是吸气又是呼气,好几次了以后他才要鼓起勇气开口说话呢,一把抱起了那三件礼物的徐起新便转向了客厅的储物柜。   徐起新:“还在想要不要替A队出战打嘉陵FC?”   一口气吸满了的祁峰直接泄气了。   他沮丧地跟上徐起新去餐厅的脚步,并顺着那个话题道:“对……” 第50章   嘉陵FC青训基地。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下一轮比赛的交战对象,嘉陵云联,他们其实有一个‘神锋’呢。”   “假的吧?要是有神锋,他们还能四轮比赛三负一平?现在在积分榜上的垫底区呢。”   “真的,他们的那个神锋在B队,U19B的联赛才打了四轮,他就连续三场比赛都有帽子戏法呢!”   “诶哟我去,这么猛啊?他们这是又要搞一个恒大淘宝2队呢?”   “不知道啊。不过,我看着还挺像的。就是不知道下轮比赛他们会不会从B队调人。   “我感觉有可能,他们的A队这个赛季开局就打得不好,这也是因为有个主力球员一直被提去一线队的大名单呢。”   “那主力叫什么来着?”   “叫向阳,原本国青队的。嘉陵竞技从上海上港的青训队挖的。”   在下午的训练结束之后,嘉陵FC的青年队队员们便聚在一起,边歇边聊起了八卦。   此时与嘉陵云联的青超联赛第五轮比赛日期将近,这群小将们也就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即将遇上的对手。   在外人眼里,别说中超青年的U19B组了,他们连U19A组的比赛都不会关心。   但作为效力于青年联赛的青年球员,这群男孩们就会对B组的那位“祁神锋”很是关注了。   可惜的是,由于热度过低,U19B组的比赛一般没有录像,就只有直播。   于是他们就在想要看看祁神锋的时候都找不到比赛视频了。   作为嘉陵FC青年A队的队长兼主力球员,许堰原本只是站在那里喝着补充能量的运动饮料,并没有加入到队友们的闲聊。   但当他把球袜里的护腿板拿出来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时隔多年的名字。   ——祁峰。   “话说,那个祁神锋叫什么名字啊?”   “叫祁峰,山峰的峰。”   “祁峰……这名字好耳熟啊。”   “我们这儿原本也有一个的啦,就是那个为了和徐起新挨进一个梯队,强行让教练把他往上提了两个年龄段的那个。   “一开始徐起新还特意为了他降梯队的呢,结果个子长太快了,两人一起被教练骂回去了。”   “想起来了!是他啊。后来伤退的那个。也是当时还没中超青年,不然按照联赛规则,他就不能跟徐起新在一个队了。”   “对啊对啊,我现在还挺期待的,希望能在周日的比赛上看到他。喂,你们说,叫祁峰的是不是都特别会踢球?”   听到这里,许堰的那张娃娃脸上顿时就没了笑意。   他不太愉快地哼了一声,并说道:“同名同姓的小卒而已。”   被向阳在背地里说成是阴险的两面派,许堰其实是有点冤枉的。   他只是天生就长着一张特别阳光可爱的娃娃脸,但他的性格又不是那样的。   在许堰去马德里之前,向阳还曾在他进国少队的时候放话说要罩他。   可没曾想,许堰长着一张需要人保护的“宝宝脸”,心里却住着一个不怎么爱领情的霸王。   而在马德里训练了两年后,这种完美无缺的“娃娃脸假象”总算有了一点裂痕了。   因为许堰在阳光充足的马德里长高了不少,如今身高已有一米八,那张迷惑性很高的娃娃脸也长开了些许,还总算有了些许和性格相符的邪气。   许堰此言一出,他的队友们都安静了片刻。   但他也丝毫不在意这种由自己所造成的冷场。此时的阳光明媚得有些晃眼,许堰那双还挺大的眼睛眯起了一点点,感觉还有些像午后的猫咪。   许堰:“祁峰是个好名字,但随便套在一个路人的身上,我觉得它也就和张三李四没什么区别了。”   许堰把那两块护腿板夹在了腋下,说道:“就喊嘉陵竞技B队的那个人祁神锋吧,祁峰是我们嘉陵FC的。”   说完了那句话的许堰和队里的副队长一起走了,留下他的其他队友在原地。   那群男孩子们等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八卦起来。   “徐起新都已经让嘉陵竞技姓徐了啊。”   “对啊……这时候再一定说‘祁峰’是我们嘉陵FC的,还有什么意思。”   许堰和副队长一起走向他们的宿舍楼,打算去洗澡换衣服。   此时副队长转头看了一眼后面依旧还聚在一起讨论的队友们一眼,说道:“你好像对隔壁B队的新神锋,意见还挺大的。”   许堰:“我听说,他原本是在省重点高中念书的,因为一条用足球灌篮的视频就被挖去嘉陵竞技了。”   副队长:“这不是说明,这位‘新神锋’有一技之长吗?贝尔最早的时候不也是南安普顿短跑队的吗?”   许堰:“博尔特不也说退役以后要来踢球么?但你看他在哪家俱乐部试训成功了吗?”   说着,两人一同走进了宿舍楼。   许堰在呛了自家副队长以后,沉默了一路。   等到他快要回自己的寝室时,他停了停脚步,说:“隔壁的那个神锋,现在势头那么猛。以后别人再提起踢球的祁峰,是不是就只会想起他了?”   许堰不需要身旁的副队长回答他的问题。   他提出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他想说:“这件事,它让我觉得既不舒服,也不愉快。”   在许堰还只有11,12岁的时候,他很喜欢看青训学校里比他高两个年龄段的青训球员踢球。   在那个时候,青超联赛还没有起航,青训营里的老师也未必一定把同年生的小球员放在一起。   很多时候,他们会根据小球员的身高、以及体能条件来将他们进行一些小小的调整。   而这些进行了调整的人员里,最受瞩目的大约就是司职边锋的祁峰,以及和他一起来到这里的徐起新了。   在祁峰第一天来到嘉陵FC青训营的时候,许堰就和他在一队里。   那时候的许堰个子不高,又是在一年的尾巴上出生的。   于是10岁的他,就和祁峰一起被分在了9~10岁的梯队里。   刚来青训营的祁峰还并不懂得很多东西,却凭借着他的热情、他的开朗、以及他无拘无束的踢球风格一下就吸引了许堰的注意力。   他觉得这个男孩耀眼极了,他还想和这个与他同龄的男孩成为好朋友。   但那时候的许堰性格太内向了。   训练结束后,他还没来得及吱吱呜呜地向祁峰好好地做个自我介绍,就看到他的新队友在离开球场后一路向着教练的办公室冲了过去。   祁峰说,他想要换梯队。   他想要和一个叫做徐起新的男孩分到一支队伍里。   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一起来的。   许堰坐在自己寝室的床上,用来擦汗的毛巾则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那时候的祁峰究竟长得什么样了。   他甚至也不怎么想得起13岁的祁峰又是什么模样了。   毕竟,他们只在10岁的时候一起踢过几天的球,他也没有和那个与他在同一年出生的男孩合过影。   但是有一幕情形是他至今都难以忘记,更难以释怀的。   ——那年才10岁的他犹犹豫豫地向小祁峰伸出手去,却是晚了一步,让小祁峰一路从球场冲向了教练办公室。   那时候的他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告诉小祁峰,他叫许堰。   许堰很轻很缓地摩擦了两下手掌,仿佛是想让那年的自己再快一点伸出手去。   而后,他便动作利落地起身,带着毛巾和干净的衣服去到了浴室。   祁峰坐在一张小椅子上,思考着徐起新先前与他进行的那次交谈。   他所坐的这张小椅子就被摆在Footbonaut旁边的庭院草坪上。   那台机器被他们称为“发球机”。   但其实,它是一间小屋子。   人得进到那间小屋子里,才能“享受”从四个方向的不同小方格里随机发射出来的,可调控时速的足球。   青年球员如果能够坚持每天都在“发球机”里训练十分钟,那他们的接传球就一定会有长足的进步。   当然,不停地接下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足球,并还要在规定的时间里把球踢到亮起绿灯的方格里,这种训练强度下的十分钟简直就是身处地狱一样的十分钟。   它绝非是在此之前还从未这样训练过,在体能和专注力这两项上也不足够强悍的球员能扛得住的。   事实上,向阳才在里面待了五分钟就开始被足球殴打了!   他几乎是在里面嗷嗷叫着求救,等到出来以后又坐在祁峰边上傻了好一会儿。   等到“懵劲”终于过去,他才后知后觉地大声说道:“爽啊……我的妈,待在里面的感觉居然能这么爽的吗!”   向阳又问:“祁小峰!你一次能在里面坚持几分钟?”   祁峰:“十五分钟吧。”   向阳:“十五分钟?这时间好像已经特别长了?那我刚才在里面坚持了多久?”   祁峰:“我没注意呢。”   祁峰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眼见着向阳还要拉着自己说来说去,便抬起手来,让对方暂停一会儿。   他解释道:“我在想事情。”   向阳:“好好好,你接着想!”   向阳起身活动起四肢,祁峰则“嗯”了一声,接着思考。   在吃午饭的时候,起新对他说:“如果你是在有意识地回避与嘉陵FC青年A队的接触,那我得说,这种举动不职业。”   听到了这样的话语,他当然会感觉到不自在。   徐起新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是在西甲联赛赢得了许多掌声的成功球员。   他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的经纪人。   那来自于徐起新的不认同,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会深深地触动他的心灵。   而祁峰偏偏还知道,起新说的是对的。   但在那个时候,他却是为自己辩解道:“我之前以为,重新踢上A队还再需要一段时间的。所以……大家会在赛场相见之前就知道,我已经又重新开始踢球了。而且我应该还会先碰嘉陵FC的B队。”   徐起新:“所以,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在这周末的A组比赛赛场上看到你?祁峰,到底你在在意些什么?”   ‘很多。’祁峰在自己的心里说道:‘尽管我自己也说不上来那些到底是什么。’   但他的确不自觉地想要避开这场比赛。   这或许是因为,他在嘉陵FC曾有过一段十分快乐的时光。   在那段时光里,他无忧无虑,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随心所欲地踢球。   他任性地把教练给到他的机会推到了徐起新的头上,只因为他坚信自己的好友比他更值得在那一年就去到马竞的青训营。   而后,他们也真的就选择了徐起新,而不是当时在青训营里更有竞争力的郎昊。   从之后的结果来看,他的做法或许没错。   但当祁峰回忆起过去,却觉得郎昊的确有讨厌自己的理由。   他在嘉陵FC做了那么多任性的事,可当他遭遇挫折,他却没有在俱乐部坚持下去。   现在,他又重新开始踢球了。   可他却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同城的另一支球队里,企图阻击他们的A队。   起新问他:“你在害怕被嘉陵FC的人憎恶吗?”   害怕被曾经带过自己的教练讨厌吗?   害怕被那些曾比他还小了两个年龄段的青训球员憎恶吗?   当然了。   有那么一些人,过去曾如此的喜欢他,对他寄予厚望。   现在,他们就要讨厌自己了。   祁峰怎么会不踌躇呢?   当祁峰想起这些,他也会想起徐起新在今天的午餐快要结束时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   那时,起新对他说:“但你选择了成为一名球员。祁峰,作为一名球员,你总是会被很多人讨厌的。有很多人会恨你。但如果你做得足够好,爱你的人总会比恨你的人要多一些的。在足坛,如果连恨你的人都没有,那你得多平庸?”   “快看!是小主席!”   在旁安静地活动了一会儿的向阳压低了声音,却是压不住声音里的激动。   祁峰的思绪就这样被向阳打断。   他抬起头来,也松开了用手肘撑着腿的动作。   只见徐起新从别墅里走了出来,并走到了射门键盘的前面。   他在上面登陆了微信,又用一脚一脚的射门,在键盘上打起字来。   看到徐起新这种级别的球员就在自己眼前踢起球来,向阳激动坏了。   这种时候他就不管徐起新那嘉陵FC青训与马竞青训的双重出身了,他激动得都忘了祁峰本来就和徐起新认识了。   他把祁峰一把抱住,整个人一跳一跳的,嘴里还念着“你快看快看!”   可祁峰却是在徐起新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若有所感。   他连忙拿出自己已经很久都没看过了的手机。然后他就看到了在屏幕上最新出现的那条提示信息。   徐起新:[快看达尼尔最新发表的推特] 第51章   祁峰:[我不会翻墙!]   此时向阳还在抱着他激动呢,祁峰却是面无表情。   他丝毫没有被向阳的热情所打动,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给发出了这条信息。   而在消息发出以后,他才发现,徐起新之前已经给他发来了一大堆的消息了。   其中的那张截图则更是一下就抓住了祁峰的视线。   那正是他、起新、达尼尔三人在沃尔法特医生的医疗中心拍的一张合照。   它被达尼尔发出来了!   等、等等,达尼尔为什么突然要发他们三个的合照?   三人的这张合照显然不是达尼尔最新发布的那条信息里的唯一一张照片。   截图上显示着呢——2/2。   在照片底下,则还有着达尼尔发出的西班牙语配字,以及徐起新用Instagram自带的翻译功能给他翻成的中文解释。   【Xu QiXin用来祝贺我伤愈复出的礼物到了——“射门键盘”!我刚刚已经和朋友试玩了一会儿了。我得说,这实在是我收到过的最酷的礼物了。   【但根据QX的说法,如果他作为经纪人签下的中国球员Qi Feng能够在四年内登陆欧冠赛场,我就得把射门键盘的钱付给他。   【嘿Phone,我找不到你的Instagram账号。QX,如果你看到这条状态,记得帮我告诉你的宝贝球员,我期待他帮你把买键盘的钱抢回来。】   看到这里,祁峰深吸一口气,并在向阳后知后觉地也要凑过来看的时候忙收起了手机。   他仿佛求助一样地看向徐起新,却发现起新在看了他一眼以后就走回了别墅,似乎是在告诉他——进来说。   祁峰:“向阳,向阳你先找顾前锋他们玩,我有事要……”   不等祁峰把话说完,又是一条语音电话追杀到了他的手机上。   那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重新开始踢球了的郎昊!   郎昊一边愤怒地给祁峰打电话,一边还手速极快地给他发来轰.炸般的消息。   [说好的要代表我们球员考北大考清华考中科院呢?]   [结果你居然背着我们又偷偷跑回来踢球了?]   [骗子!没想到你长着一张这么清纯的脸,却居然是这样的骗子!]   [亏我还担心你跟徐起新那家伙在国内又吵架还打架呢!]   [搞了半天他都已经开始做你的经纪人了,你们俩还联合起来给老实人下套抢钱了?]   [接电话!你给我接电话!]   [听到没有?祁峰!Phone!你快给我接电话!]   在中超青年的新赛季第五轮赛事前夕,刚刚伤愈复出的巴黎圣日耳曼中场核心在社交网络上发布了一条信息。   他上传了自己和两面造型奇特的键盘墙的合影。   并且,他还把自己与两名中国球员的合影也放在了这条信息里。   而这两名中国球员里的一名,则正是半年前因为严重的心脏问题而陷入了职业困境的徐起新。   作为西甲劲旅塞维利亚队的后场新秀,徐起新在球队所在的城市已经赢得了许多人的喜爱了。   但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并且成名的时间也还很短。   在出事之前,他才只是在欧联杯的赛场上初露锋芒。   因而,很多欧洲球迷其实都是在他出事以后才认识到他的。   在徐起新回国之后,他在欧洲球迷那里的消息基本上就算是断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成名多年的球员在自己职业生涯的末期转去了关注度更低的联赛。   他依旧还在做着与足球有关的事,可欧洲的几家主流体育媒体却不再对他进行报道了。   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被抢救成功,并转危为安的消息上。   只有少部分的球迷通过一些仍然在关注着他的塞维利亚媒体了解到,徐起新在回到中国之后经营起了一家规模不大,实力也不强的第二级别足球俱乐部。   但是达尼尔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这条信息一出,他就直接把徐起新又推到了主流体育媒体以及许许多多欧洲球迷的视线中!   徐起新不仅经营起了足球俱乐部,并且还开始签球员做经纪人了!   再而且,他还对于自己所签下的那名年轻球员非常有信心,相信那个叫“Qi Feng”的中国男孩能在四年之内登上欧冠的赛场。   还未满20岁的年轻后腰在离开了赛场后,给球迷们带来了他签下的球员。   而更引人瞩目的,则是他送给达尼尔的那款“射门键盘”。   为了让人能够更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酷炫礼物,达尼尔还特意放上了徐起新找人制作的宣传视频。   但那已经是第二版的宣传视频了。   如果说,他发给达尼尔的第一版宣传影像只是他在闲暇时制作的“训练纪念”,那么第二版的视频就是更侧重于“宣传”了。   它更好地宣传了射门键盘这款产品。   在视频里,徐起新用的是西班牙语字母的键盘,祁峰则用中文拼音键盘换上英语输入法,踢出了一句句的英语。   他们两人一个用西班牙语,一个则用英语,在那些话语被足球敲击出来后,AI翻译就直接运行起来,将那些翻译成了对方使用的语言。   它也更好地宣传了祁峰。   在几个月之后,祁峰的脚法理所当然地会比先前更好。   更为灵活,更为流畅,也更为精准。   这条视频甚至还帮忙宣传了一把嘉陵云联。   因为,祁峰在短片中所穿的,就是嘉陵云联的训练服。   但那些当然不会是直接面向广大球迷的广告。   毕竟,球迷是不可能买这款产品的。   徐起新只是把这条短片发给了欧洲的几家足球俱乐部的技术部人员。   但现在,由徐起新和祁峰两人共同出镜的这条宣传视频却是直接被达尼尔挂上了Instagram!   而在这条信息的底下,达尼尔则还熟练玩起了梗,发出了这么一条留言:   [达尼尔:很遗憾,这家高科技公司的继承人终于还是回家继承家业了。]   这条宣传片一经发布,就立刻被许多人质疑是纯粹的电脑特效。   毕竟,用键盘来模拟球门,这种创意与模型以前虽也有过,可还没谁见过这种级别的!   通过控制台直接登录Whatsapp、WeChat和其它世界主流即时聊天app,而不是让键盘墙成为一部庞大的外接键盘!   系统自带的AI翻译,在你选定了语言模式后就把你打出来的话同步翻译成另外一种语言。   而更夸张的,则是这款射门键盘的门前感应功能与数学建模功能!   它居然能把射门的弧度和轨迹进行3D再现,并且同步给出精确到射门转速的数据。   总而言之,徐起新的名字与射门键盘直接登上了国外的实时搜索榜。   并且,这些信息还在经过了“出口”后,又转“内销”了。   一时间,这条被徐起新发给了达尼尔的宣传视频都被说得出名字的体育媒体争相转载。   如此一来,大家便不可能在疯狂关注徐起新的情况下,像瞎了似的直接无视与他一同拍摄了这条视频的男孩。   更何况,那还是一个看起来球技出彩,并还有着出色外表的男孩。   显然,有着这种外形的男孩即便不说话,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也足够让人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对他心生好感了。   而更要命的是,当他开始踢球,他的身上还会出现一种更为耀眼夺目的,让人心动的能量。   “Qi Feng”   所以,“Qi Feng”到底是谁?   已知他是一个让西甲超新星徐起新在回国后不久就签下的青年球员,看起来绝对还不满二十岁,也肯定得比徐起新年纪小。   其次,在徐起新看来,这个男孩有极大的可能在四年内登陆欧冠的赛场。   除此之外,媒体们对于这个男孩几乎一无所知。   一时之间,所有看到了那条视频以及三人合照的人都在问一个问题。   ——他是谁?那个叫Qi Feng的男孩是谁?   由于搭载了云联技术的这款高科技产品实在太过亮眼,再加之这个视频背后的故事确实正面得都有点过分了,有更多的媒体也报道了它,声称这款产品绝对能帮助许多中国球员增强球技与实力。   于是朴朴素素的生意人小徐就又被强行加上了一层金色光环。   ——即便已不能再回球场踢球,也一定要拼尽全力为中国足球做出贡献!   在这么大的流量与关注度的冲击下,数月之前的那个“用脚灌篮”的小峰自然会被人很快挖出来。   并且,这也就是嘉陵FC青训队对于“祁神锋”身份的挖掘路线与结果。   但当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这个男孩,他们会发现,“Qi Feng”绝不只是仅凭借着用脚灌篮的一招绝技就被徐起新从某音上挖来了。   如若梦回少年时,他们也曾穿着同样的球衣,一起在球场上奔跑。   在徐起新的个人微博发布了那条重回塞维利亚的消息后,他已经有整整79天都没有更新微博了。   是了,他原本就是国内顶级富豪的子女中十分低调的一个。   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球员的这一重身份,他甚至可能都不会注册对外界公开的个人微博。   而现在,他则在自己的微博上放出了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的年代已经十分久远。   那正是他在9岁那年初到嘉维时拍的。   照片中,他被一个自以为笑得嚣张,实际却可爱得不行,还漂亮得让人心动的小男孩揽着肩膀,而足球则也被那个男孩踩在脚下。   第二张照片则显然摄于他在两个多月前曾去到过的塞维利亚。   陪伴在他身边的,则依旧是那个男孩。   只是他们都已长大,是青年球员的模样了。   并且,他们也已不需要在镜头前中摆出一个足球才能展现出自己踢球男孩的身份了。   【徐起新:十年了,真高兴看到你又回到这里。@嘉陵云联青年队-祁峰 】 第52章   在距离中超青年的嘉陵德比还剩下三天时间的时候,徐起新在他的书房里接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给他打了电话的,有想要找祁峰拍广告的广告商,有想要邀请祁峰录制综艺节目的电视台工作人员。   当然,还有数不胜数的记者。   这些人名义上是想通过徐起新约到他签下的球员,实际则是想要“买祁峰,送徐起新”。   想想吧,徐起新可是近年来在五大联赛发展得最好,也最有潜力的球员。   可在他的热度突然起来之后,他却是不以个人的名义接广告,也不接推广,就连媒体采访也很少会接。   你只有在同时邀请了数名塞维利亚球员的广告中才能看到徐起新的身影。   现在,他却是带着巨大的关注度成为了一位青年队球员的经纪人!   一名中超青年队的球员才能有多高的身价?   你只要请到他,就能在请到他的这一整个过程中,接触到他的经纪人徐起新。   如果你能把这位还没成年的青年队球员请来录制综艺,作为经纪人的徐起新是不是也得一起陪着过来?   这得是一笔多么划算的买卖啊!   此时祁峰坐在徐起新书房里正对着他写字台的单人沙发上。   这样的房间布局就好像他们在慕尼黑住了快两个月的酒店套房一样。   但这会儿的祁峰可不会像那时候的一样轻松。   看着徐起新因为自己而忙个不停的样子,祁峰感到情绪特别的低落。   每次电话铃音响起,他就抬头一次。   他是如此着急地想要看一看徐起新,看看自己的好友会不会因为那些一个接着一个的电话而感到厌烦。   但是没有。   尽管徐起新已经在这个小时里连着接了八九个电话了,但当他再接起电话的时候,依旧是不慌不忙的语气与彬彬有礼的态度。   而当他感受到来自祁峰的视线时,他反而会成为两人间让对方稍安勿躁的那一个。   又是七八分钟后,徐起新终于结束了手上的这通电话,并把自己的号码调到勿扰模式。   “我得发一个公告,让想要来找你合作的人给我发邮件,别打电话了。”   徐起新回到了电脑显示屏前。他敲起键盘,并对祁峰说道:“这些人打电话过来,前四分钟都是在介绍自己,有的人等到五分钟以后还在说不清来意,太低效了。”   说出了这句话的徐起新都已经敲了好几句话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祁峰却还是不出声。   那让徐起新抬起头来看向对方:“你今天好像特别沉默。”   祁峰:“这是因为……你一直都在接那些电话。”   徐起新笑了,把视线挪回电脑上:“抱歉。”   祁峰脾气起来了:“我不是要你跟我说抱歉!”   两人之间的语言交流就此被打断,可他们却是看向彼此。   这下,徐起新彻底不去看电脑屏幕了。   但在他的注视下,祁峰却是不敢接下他的目光了。   祁峰低下头来,说道:“我觉得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你明明……”   徐起新站起身来,并推着写字台前的转椅,把它直接推到了祁峰的面前再坐下。   这样的阵仗都让祁峰想退了。   奈何他坐的这座沙发用料太好。它虽是一张单人的沙发,却是特别宽敞,往后一躺还很深。不仅坐躺在上面舒服,而且它也挺沉,不做大动作居然还有点挪不动它。   徐起新:“我以为你应该为我们俩感到高兴。因为,我们总算是可以开张了。”   祁峰郁闷。尽管这样的场景他的确想过,但它真的变成现实之后,他又会觉得这些人根本就不该占用起新宝贵的时间。   徐起新好笑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才是经纪人应该有的通常状态?”   祁峰也学着徐起新叹了气。   他觉得他应该知道,但他依旧很纠结。   徐起新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说:“有人通过我来找你出席活动,做广告代言。我们才能有钱挣,是不是?”   祁峰把徐起新的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拿了下来。   这个动作也让后者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看着坐在面前沙发上的祁峰,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又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   祁峰:“他们不过是追个热点而已,根本不是看重我踢球的能力,也不是真的看好我。这个星期如果约不到我,下个星期也就不会想来约我了。”   “嗯。”徐起新带着浓浓的喜欢,把这个字拖长了音调,道:“果然是个小聪明。但有一点,你想得不太对。”   祁峰:“哪个?”   徐起新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接着问他:“A组的嘉陵德比,你打算出战吗?”   祁峰抿了抿嘴唇,他突然就明白起新为什么会那么问了。   带着那种少年人的稚气与锋芒,他说道:“出战。上午的时候,我让我们教练带着我去找赵教练请战了。等到下午,我就和A队合练了。”   徐起新:“那样的话,下个星期他们就也会想来约你了。”   祁峰:“可是、可是中超青年比赛,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人会看的啊!”   徐起新:“会的,因为我已经开始宣传了。有一家主流的视频网站表示愿意为这场比赛进行直播。他们还愿意在体育版为这场比赛进行一点宣传。总得让人能看到比赛,大家才会关注,对吗?”   祁峰愣愣地点点头,可片刻之后,他又觉得自己有些想不明白了。   祁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愿意这样宣传中超青年的比赛?哪怕这是U19A组的比赛,但是……”   徐起新:“我说我会为这场比赛担任解说。”   说着,徐起新对祁峰伸出手,他似乎是想要搂过祁峰的脖子,亲一亲祁峰的额头。   但他的动作却是顿了顿。   在那个停顿中,两人的内心都闪过了许多的情绪与想法。   那份变化甚至能直接出现在眼睛里。   但末了,徐起新还是按照他心中所想的那样做了。   他把此刻与他依旧还有那么一些距离的祁峰楼了过来,假装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僵硬动作,把嘴唇贴在了祁峰的额头上。   徐起新:“而且,我还打算和你一起出席赛后的新闻发布会。”   直到说完这句,他才松开了对方,说道:“我只说我会参加赛后新闻发布会。那样的话,如果你们没能踢赢比赛,或者你在场上的表现不足够好,你就可以提前回家。”   说着这些话的徐起新语调有趣极了,仿佛是在带着祁峰展望某个恶人的下场,还要问面前的宝贝是不是对此感到满意。   徐起新:“就让那些记者把镜头和问题都对准我一个人,问我解说完了这样一场比赛,感觉心情怎么样。”   祁峰又要炸毛了。他红了脸,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生气和着急。   祁峰身体前倾,凑近了徐起新:“我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把你丢下,自己跑了!球是我踢的,输了却要你去承担责任,有这样的吗!”   说罢,他给自己打了一会儿气,并在徐起新的注视下说道:“我会努力进球的。然后带着进球,和你一起去赛后的新闻发布会!”   徐起新:“就坐我旁边?”   祁峰:“不行不行,你旁边得坐教练,我旁边也得坐教练。”   徐起新:“好,那就让你们A队的赵教练坐我俩中间。”   徐起新向祁峰伸出手,似乎是在问对方,是不是击掌约定一下。他也当然会得到祁峰气势满满的回应。   祁峰:“反正我的马甲现在也已经全掉光了,我想……想请我在一中的同学过来看比赛。还有李量他们。那天正好是星期天,比赛还在下午。”   徐起新:“好,那我给你准备一点比赛门票。但是U19A组的比赛场地不大,可能准备不了太多。”   祁峰:“没关系的,有一点就好!我让孙科给我发。”   说完,祁峰便欲言又止起来。   那些他在昨天中午想说却没说出来的话还在脑海里挥散不去。   祁峰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行动派。   如果有那么一件事,他想好了要做,却是过了想好的那个时间却还是没做,那他就会觉得很难受,浑身都不对劲。   坐在沙发上的祁峰抬起头来看向徐起新,那双眼睛看人的眼神简直要挠得徐起新压不住心里的感情。   祁峰:“等到比赛结束以后,我有事想对你说。”   徐起新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祁峰却是赶在那之前又着急道:“我之所以一定要在比赛结束以后才跟你说,是因为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我答应你。”徐起新都不问祁峰要他答应什么,就说:“都答应你。”   徐起新越是这样,祁峰就越是心虚。   因为那就好像他对向阳说的那样——‘他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的!’   祁峰更着急了:“你先听我说完啊!”   徐起新态度温柔,却是十分肯定:“我已经说了,都答应你。就算这件事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也会努力做到它的。”   祁峰:“我就是想让你不要生我的气啊!”   眼见着徐起新流露出出了疑惑的神色,祁峰又接着说道:“我就是想……如果我在比赛里拿了进球……”   诶诶诶,祁峰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自己提出的这条线太容易达到了。   于是他立马改口道:“如果我在嘉陵德比里梅开二度,那你就得答应我,不管我之后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祁峰越说越着急,心里的擂鼓“咚咚咚”的,那让他都不敢去看离他那么那么的近,对他又如此毫无保留的好友了。   最后,他则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或者……或者就算你真的特别生气了,也只能一星期不理我。超过就不行了!”   徐起新彻底被勾起了好奇:“祁峰,认识那么久,我对你发过火吗?有生过你的气吗?”   祁峰担心自己在比赛前就被套出话来,他干脆从沙发上起来了。   祁峰:“你就别问我了,反正……你答应我了!”   徐起新:“对,答应了。”就算你拒绝我一百次,我也不可能一星期都不理你。   祁峰可太担心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会被徐起新那仿佛什么都可以答应他的态度给撩得想入非非了。   于是他便着急撞进了徐起新的怀里,打算就这样和对方说再见。   徐起新身上的那种好闻的淡香水味就这样钻进了祁峰的鼻尖。   这似乎又是徐起新在西班牙踢球时,从他的队友身上学来的习惯。   但他用的香水本身就很淡,他也用得不多,只有在离他很近很近的时候才能闻到那若有似无的好闻味道。这么想来,这似乎就成了“求偶专供”的举动了。   正是这个味道,让原本打算在撞进他怀里后就马上离开的祁峰多停留了一会儿。   那给了徐起新一个在时隔数月后又亲吻了一下那个位置的机会。   ——耳朵后面往下一点点。   撞进了徐起新怀里的祁峰多停留了一会儿。   于是徐起新也让落在那个位置的吻多停留了一会儿。   当那个温热的,缓缓侵略过来的存在来到祁峰的后颈,这个被好闻的香味迷惑了男孩简直就在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情况下全身战..栗起来。   可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徐起新却没有松开他,并反而更用力地抱紧了他。   直到好久之后,同样也“为情所困”的,两人之中稍稍年长了一些男孩才松开了对方。   在那个时候,祁峰的眼睛里已满是疑惑。   并且,他的呼吸也比先前更粗重了一些。   “明天见?”徐起新带着笑意这样问道。   祁峰也答了一句:“明天见。” 第53章   星期五,嘉陵一中。   曾经与祁峰共同组成了科学组的孙科已经把扭到了的脚给养好了。   在下午的倒数第二节课下课后,他趁着同学们还都没有出教室,立马跑到讲台前,提高了声音宣讲道:   “同学们,你们可能知道我们班上的祁峰,他已经去嘉陵云联的青训队踢球了。”   几名动作迅速的同学刚走到门口,就被孙科说的话拖住了脚步。   孙科:“这个星期天呢,我们下午没课,祁峰在的嘉陵云联青年队要打嘉陵FC的青年队,算是同城德比了!”   说着,孙科便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出了比赛的日期和时间,以及具体地址。   那还是十分漂亮的瘦金体。   孙科边写边说道:“祁峰跟我说,这场比赛他很有可能会首发出场。所以呢,他就问俱乐部要了26张比赛门票,想要我代为发一下。大家有兴趣去的呢,可以举手跟我报名一下。”   在写完了那些具体信息后,孙科转回身来。   然后他就看到……所有坐在班里的同学都举起了手来。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隔壁班的同学也从教室的前门和后倔强地伸出了手来!   依旧是在嘉陵一中。   在晚自习开始前,胡晔与他的吃瓜小组聚在了一起。   自从祁峰去到足球青训营“勇敢追梦”,且捷报频频后,理科一班的孙科就隐隐地动摇到了他的地位。   因为,徐起新虽是他们嘉陵青少年心目中的偶像,可架不住祁峰是和他们共同相处了一年多的同校同学,而且自带隐藏boss的加成属性啊!   再加之胡晔自己都承认,他和徐起新的关系很远,而孙科则是祁峰的同桌好友,同学们自然会很想也去孙科那里吃一吃瓜。   眼见着孙科那里有比赛门票发,自己这里却什么也没有,胡晔可着急了。   胡晔:“祁峰是我们的同校同学,我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上个学期的时候才去踢球的啊。现在才过了还不到半年吧?他居然就已经要上中超青年U19的A组比赛首发了!我觉着我们一中人,怎么也得去现场给他加个油。不去不是一中人!”   边上同学着急道:“可是我们手上没有票啊!孙科手上的那26张票已经摇号发放了!”   胡晔哼了一声:“这可是祁峰同学在我们自己家门口打的第一场U19A组比赛,拿着人家送的票过去,像话吗?我们买票去,我们搞团购!谁想去的,来我微信上报名,我给建个组!”   旁边又有人说了:“可是我听说这次我们徐哥起新会担任比赛解说啊!在现场看,听不到解说的吧?”   胡晔想也不想便说道:“笨啊,在现场开音频直播,用耳机听啊!”   嘉维,李量等人在入夜时分收到了徐起新给他们寄来的门票。   曾和那两位一起踢过球的长条和大头不禁跟在李量身后讨论了起来。   长条:“诶,嘉陵德比呢。到时候,我们支持哪支球队好呢?”   大头也对此感到很头大:“是挺麻烦的,我家里还有祁峰以前送我的嘉陵FC训练服呢。”   对此,李量在路灯底下举起了手里的这几张票,带着些许的感慨说道:“祁峰在嘉陵云联踢球,起新还是嘉陵云联的小主席。你们去给嘉陵FC加油?加油给谁看呢?”   李量:“也罢,不是说一路跟着穆里尼奥走的球迷叫‘游穆民族’吗?我们啊,就做‘游峰族’吧。反正祁峰以后也不可能只在嘉陵云联踢球。   “干脆他转到哪儿,我们跟到哪儿呗。兴许以后他还能抢在起新前面,去伯纳乌首发出场战皇马呢?”   这个主意好,而且让人一听就觉得热血沸腾。   但大头还是决定要不走寻常路一把:“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扮一把深沉啊。你们想啊,祁峰送我的那套嘉陵FC训练服上还写着他的名字呢。穿着这样的衣服去,多悲壮啊!”   李量:“主意不错,就是吧,有点儿过了。合着祁峰13岁那年穿的训练服,你现在还能穿得下呢?”   大头这才恍然大悟,三人也笑闹起来。   但在笑闹过后,李量等人又会不禁感慨起来。   ——这就要打U19A组的青超联赛了,快得让人不可思议。   路灯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的,李量把手上的票分给了大头和长条,说:“看完这场,也不知道以后再去现场看他踢球是什么时候了。”   长条:“你这说的也实在是有点夸张,等你考完高考,去了中科院,还不是只要祁峰到北京比赛就能去看他?”   李量:“不考中科院了,我改主意了。”   大头:“啊?那你要考哪儿去?”   李量:“西安吧。那学校以前叫西安二炮工程大学,现在改名了,叫火箭军工程大学。”   星期六的嘉陵云联青训基地,入选了U19A组本轮比赛大名单的球员们都聚集在了战术演练室里,听教练给他们讲战术。   注册在U19B组比赛的“小东风”祁峰是在周四的时候开始和他们一起训练的。   但在那之前,A队的光头赵教练就已经考虑过很久了——如果把祁峰给他们A队,他会怎么用祁峰。   应该说,光头赵在祁峰打了一轮比赛以后就开始关注他了。   在那之后,又因为A组和B组的比赛总是错开时间,他也就连着看了祁峰的三轮比赛,越看越心痒,也越看越心痛。   ——上赛季结束的时候他到底脑袋里中的什么风,居然没把这小子给抢过来!   是了,光头赵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还反对过破格把祁峰提上B队的。   他只知道,他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在那面绿色的小黑板上,球门、禁区以及中场线都被标了出来。   而那些贴上了数字的小吸铁石则被放在了黑板上,它代表着明天的首发阵容。   光头赵:“顾前锋负责在前面吸引火力和注意力,对后场人员的逼抢也适当压上。祁峰的跑位可以在他身后一点。得注意了,你是我们埋伏在前场的奇兵。   “我不需要你冲在前面,你得保护自己,保存实力。在球场上的专注力和临门一脚是你的强项,所以你得让自己尽可能地处在只要看到机会就能抓住它的状态。”   赵教练继续讲着战术,还说起了在不同情况下,队员们都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应对。   对于祁峰来说,那样的一套套可能太过于死板了。   但他还是在新的队伍里跟着大家一起点头,也记起了那些。   而后,赵教练就讲述起了他们本轮比赛的对手——嘉陵FC的A队。   作为国青队的主力球员,许堰自然是光头赵的讲述重点。   光头赵:“嘉陵FC的10号许堰,这名球员可能大家原本就对他有些了解。他和我们向阳踢的位置是一样的,也是前腰。但比起向阳来,他前插的次数更少,对于前场的梳理和串联的能力更为突出,护球能力也很强。”   这场战术讲述的短会持续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   而后,他们在这天的训练就全部结束了。   距离这场中超青年的嘉陵德比已经正好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   在有了祁峰这样一个强援后,A队的男孩子们对于明天的比赛感到既紧张,又兴奋。   在一起训练的短短三天时间里,他们已经完全能感受到B队“小东风”那强行敲开别人家球门的能量了!   并且,他们也重新理解了祁峰在队内的这一外号,到底还能有些什么样的引申含义了!   那何止是让他们感觉到神清气爽啊?   在全队士气低落的情况下,换上一名连续三场比赛都上演了帽子戏法、联赛四轮比赛全胜的好锋,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搬来了一台意大利炮!   虽说祁峰之前一直都只在B组的联赛里出战,但当他为即将到来的A组比赛和新队友们一起训练的时候,他却是一点都没有怯场的感觉,也根本不像是来作客的。   不仅如此,他还鼓励起这些已经输得都没了感觉的青训队友们。   祁峰的身材并不小只,也算不上单薄。   相反,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八岁的祁峰身高已经直逼一米八了。   但他的长相的确是在帅气之中,还透出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他几眼的“漂亮”。   通常来说,这样的球员在球场上多是被自家队长给保护的。   在遇到场上冲突的时候把人拉进怀里的那种保护。   但祁峰并不会如此。   仅仅是在他来到A队训练的第一天,新队友们就已经能够明白——为何他去到了B队才不过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在冬训迟到之后隐隐有了要成为队长的势头。   在球场上的时候,他太有主见了,也不怕和什么人杠上。   并且,他还愿意带着身边的人去一起完成某项艰难的任务。   在他的身上,有着一种感染力——他能让身边的人愿意去相信他所深信的事。   现在,他便相信嘉陵云联能够在明天的联赛中战胜同城强队嘉陵FC。   这天的嘉陵天气暖和,阳光也很好。   在演练战术的短会结束后,祁峰等人也就没有直接回宿舍楼,而是待在了活动楼外头的走廊上晒太阳。   阳光晒在身上热热的,然而吹起来的小风又是凉凉的。   这种天气实在是让人觉得特别舒服了。   顾前锋把腿放在大约有五六节楼梯那么高的走廊外,双手撑在身后,抬起头来感受这份“大战”前的放松时间,并还起了个特别有意思的话题。   顾前锋:“小东风,告白怎么样?是不是还挺成功的?”   祁峰:“???”   祁峰转过头去,以一种惊疑不定的眼神看向对方。   向阳就坐在两人的中间,一开口便把祁峰向顾前锋传输的单向“问号”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向阳:“我们不是帮你准备了告白礼物么?结果这两天居然就都不见了。”   作为用过了同一台发球机的青训好室友,郑彦也加入进来:“我在上头观察过了,你的床铺上没有。这两天你开衣柜的时候我们还轮流观察了一下,衣柜里也没有。”   向阳:“礼物不是在寝室里,就是送出去了啊。看不出来,你行动得还挺快?这两天的安排那么紧,居然还能抽空出去告了白?”   说着,向阳哼笑起来,再次用膝盖撞了撞祁峰:“怎么样?和我们说说?郑彦这小子也打算和他家小美表明身份了。你那不管是成功的经验,还是失败的案例,都和哥几个分享分享呗?”   被人问及自己那根本就没能发起的告白,祁峰可郁闷了。   他气闷,胸闷,脑袋闷,总之他哪里都闷。   而一想到等比赛结束后就要发起的“自杀式”告白,祁峰就觉得他连气都要透不过来了。   可……起新在前天和他告别时,亲他的那一下,还有抱住了他以后就好久也没有松开的态度又会让他产生一种微妙的疑惑。   是不是……是不是起新也对他有了些许不一样的感情呢?   但如果他弄错了呢?   如果起新明明就没有这种意思的呢?   毕竟,起新可是在西班牙待了好几年的。   尤其是塞维利亚!那可是特别热情的西班牙南部。   在表达情绪和感情这件事上,起新可能跟他都已经是两套系统了。   这会儿的祁峰就好像在越位线上来回试探,不仅要注意对手方的那些向他紧逼过来的后卫,还得留意边裁手上随时都要举起的越位旗。   在室友们的一再催促下,感到既憋闷又心痒的祁峰叹了一口气。   祁峰:“哪有什么告白啊。我不是要和徐起新介绍你们,想他能同意让你们也去他家用发球机吗?我就说……那些是我的室友们送他的。”   原本还想好好调侃祁峰一番的三名室友,就这么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得头破血流。   刚好喝了一大口水的顾前锋直接把水向着走廊外的草地喷了出去。   才举起了水壶的向阳看似幸免于难,却是让那水一边往自己的身上流动,一边还双眼只是看向祁峰,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至于郑彦……?   正在和小美发着消息的他,直接把手机给摔了出去,坐在走廊上不住地看着自己的手。   成吧,祁峰。   对于你那无与伦比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室友们……甘拜下风。   什么都不说了,大家,给您先跪为敬吧。 第54章   作为祁峰的室友,向阳等人原本是想要在足坛大神级人物徐起新的面前,营造出努力又机灵的形象的。   或者再不然,能刷到一点画风正常点的存在感,那也是可以的。   可谁能想到呢,他们的室友……就如此不声不响地,帮他们在徐起新的面前立起了智障般的人设。   如此可怕的重击让向阳等人老半天都不想和祁峰说话。   他们也不知道,当他们再次看到徐起新的时候,该以怎样的热泪盈眶去和对方解释一句:“我不是,我没有!”   直到阳光都没那么明媚了,向阳才又委屈又气愤地质问祁峰:“这么重要的事,你和我们商量一下不行吗?徐哥那么正经的一人,你居然也能在他面前拿出这种送小姑娘的东西?”   向阳越说越不敢信,祁峰居然真的可以能耐到这种地步:“哦,合着还要说是我们送的?”   祁峰抓了抓被音量震到的耳朵,小声道:“这不是……本来就是你们送的吗。”   向阳面目狰狞:“我们是让你送妹子的!送妹子的,不是用来送徐哥这种爷们儿的,懂吗?”   顾前锋都要双眼含泪了,他拉了拉向阳,小媳妇似地劝道:“阳哥,算了,算了算了。都已经这样了。”   又来了……   祁峰不是那么服气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又有人在他这里说起新正经,说他正儿八经了。   上回还是郎昊在他这儿说了一句——‘他那么正经一人,还能不给你正经回答?’   可是徐起新在他这里的形象,肯定不是那样的。   祁峰试着说道:“心意到了就好嘛……反正,起新也不是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觉得这也不对,那也不好的人。”   向阳简直要霸王龙怒吼了:“人家是大气啊!但他好歹也是云联集团的继承人,我们俱乐部的小主席啊!你就算想送,也求求你别说是我们要给他送这种智障玩具好吗!”   说着说着,原本还在怒吼的向阳都要哭了:“我的妈啊,你怎么能在这么不好惹的人面前搞这么胡说八道的事。我看到他的时候,每回都要连话都说不好的……”   祁峰挠挠脑袋:“他有这么吓人的吗?”   顾前锋这会儿已经要抱着向阳的腰把他往回拖了。但他还要努力地帮向阳解释。   顾前锋:“有啊,当然有。你可能是因为从小就认识他,还和他是好朋友,所以感觉不明显。”   祁峰:“诶,可是他以前刚来我们嘉维的时候,个子不高,看起来家教很好,特别好骗。他被高年级的不良少年敲诈勒索了都不知道,还是我带人去教训的那群家伙。”   沉默,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看祁峰的眼神变了又变!   顾前锋:“但、但那应该也是很多年以前的小时候了吧?他现在看起来绝对比郑彦都不好欺负!”   郑彦刚还在无脑点头呢,点完头之后又感觉不对,那张看起来很凶很可怕的脸面朝顾前锋,以眼质问起来!   郑彦仿佛是在笨拙地问顾前锋:你怎么就拿我来和小主席比了!   顾前锋接着解释:“他看起来真的不一样,大约是在西甲踢强队的时候练的吧?就……特别有那种范儿,有气势。”   郑彦嘴笨,这时候实在是说不上来话。   于是他便不去问顾前锋了,转而把刚捡回来的手机好好地塞进了外套口袋里,还要把口袋的拉链给拉上。   在这么做了之后,他才起身帮忙顾前锋抱住还想往前张牙舞爪的向阳,让顾前锋好腾出力气来说话。   顾前锋:“就是……他要是站在球场上,不管他穿的是球衣还是西装,我都绝对不敢带球往他那儿去的感觉。   “要不然怎么说武磊去伯纳乌的时候,看到拉莫斯对他放铲,碰都没碰到他呢,他就自己起脚失误了呢?这不就是一样的感觉吗?”   如此描述很容易地就把祁峰拉进了这种想象中。   当他想象着起新穿着球衣或者西装站在球场上看着他,他的脑袋里似乎就只能剩下一种想法。   它就是明亮的,跳跃着的——过去!过去!朝他冲过去!   祁峰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觉得,如果起新在他要突破的后场守着……他很可能就会脑袋一发热,让后场拦截能力很强的起新变成他的一道“过不去的坎”。   这会儿的祁峰也就只能庆幸他的室友们不知道……他还曾当着好多人的面揍过起新了。   唉,旧事不重提,不重提。   现在的祁峰也已经特别不理解自己那会儿怎么就下得去手了。   祁峰摇了摇放在走廊外头的腿,他的手机屏幕也就在此时亮了起来。   那又是徐起新给他发来的消息。   而且,那还是一条视频呢!   在祁峰看到了这条提示的时候,他的室友们也看到了。   祁峰的一双眼睛对上了那边的三双,他一下就把手机拿得凑近了自己,又向后仰了仰,拉开了自己与三人的距离。   但那种防贼一样的表现立马就因为看到了的视频内容而丢盔卸甲了。   那是他们的滑翔机!他们的!   他和起新一起做的!   只见视频中的那架滑翔机正被装上一辆卡车,看似要运去别处。   徐起新:[打算带我们一起做的滑翔机去兜个风,过来看试飞吗?]   当祁峰看到起新给他发来的这条消息时,他简直要握不住手机。   向阳等人刚刚说了小徐总给人的距离感,以及他那身为顶尖后腰的“次元隔离感”。   转头,他们就看到了小徐总给他们的“小东风”发来的,语气特别亲近的消息,眼睛瞪得都快凸了!   “咳咳。”祁峰一本正经地咳嗽了一下。   他眉毛一扬,嘴角不住地勾了起来,说道:“我出去一趟。”   说着,祁峰便立马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剩下的那三双眼睛便面面相觑起来。   向阳:“滑翔机呢……”   顾前锋:“兜风呢……”   郑彦:“一起做的。”   向阳和顾前锋原本还想发表些什么看法,然而郑彦的那句话一说出口,他们就都哑了。   直到好一会儿之后,向阳才又是酸溜溜地开口:   “虽然祁小峰能把那些送女孩的东西送小主席,而且还要推锅到我们头上的想象力是有一点可怕。但他能和小徐总一起做滑翔机……他在别的地方上的强项,到底还是我们望尘莫及的。”   向阳正要给祁峰和徐起新之间的关系做个总结陈述呢,怎料正向远处眺望的顾前锋和郑彦两人发现了令他们震惊的一幕,疯狂地拍起了身旁的走廊地板。   顾前锋:“快看!前面那人!前面那人是谁?”   说着,两人便不坐了,他们把放到了走廊外的腿收了回来,并站起身。   受此影响,向阳也后知后觉地起身。   而后……他们就看到和祁峰边聊着天边向青训基地外走去的那个人。   那个人……他的个子好高啊!   身形也很出彩了,在亚洲人里算是很罕见了。   他的背影……好像还有点眼熟?   向阳:“是徐起新……?”   在这样的时刻,又是顾前锋,他用自己的手机拍下了远处那两人的照片,把它放大放大再放大。   照片里,祁峰是完全背对着他们的,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与情绪。   可他们口中“就有那么吓人”、“有那种范儿”、“有气势”的徐起新却是转头看向了身旁的祁峰,嘴上带着笑意,眉眼里满是暖人的温柔。   爱情军师臭皮匠小组,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照片上的这人……真的是他们见过的小徐总?   长得好像是一样的,但真的……完全不像啊!! 第55章   滑翔机被装上了卡车,它在两人乘坐的轿车前头,一路向着徐起新选定的山坡开去。   这样的情景让祁峰恨不得自己坐的是敞篷车。   过去,他总是因为起新家的车太贵而在坐车的时候略有些拘谨。   可这一次,他却是让徐起新帮他把车顶的天窗给打开了,站起来扒着车顶,盯着那架滑翔机看了好一会儿。   他们这会儿开的是一条来往车辆不多的路,但即便如此,运着一架滑翔机的卡车还是会足够的抢眼。   它让经过的人都放下了车窗,拿出手机来拍起了视频和照片。   看到那一台台从车窗里伸出来的手机,祁峰都想特别骄傲地大声喊一句了。   ——“漂亮吗?我和我哥们儿自己做的!手工滑翔机!”   等到开在前面的卡车都缓缓地驶上山坡了,祁峰才在徐起新的示意下回到了座椅上。   他带着那股子兴奋劲笑着看向身旁的徐起新,但当他的目光真的对上徐起新的眼睛,他又会被“招”得垂下眼帘。   他有些不太敢和徐起新做这么直接的眼神接触,于是就只是自己继续乐着。   又或者说,起新这会儿就在他的旁边这一事实会让他感觉到更傻乐。   这样的一台滑翔机对于祁峰他们几个嘉维男孩的意义绝对是特殊的。   因为,他们曾在看到本校学姐被选到了青少年航天科学院,并参与了小卫星的发射项目后感到心潮澎湃,抓耳挠腮地想要也造个能飞的东西出来。   对于那样一群热情无限,聪明且好动的男孩来说,滑翔机绝对就是所有能飞的机器里最简单,也最有可能被他们实现的了。   于是他们就几人一起分工协作,按照书上的各种理论和示意图画了模型图纸,并用他们所能从工厂找来的废弃材料动手做了一架滑翔机。   也就在他们要把自己和滑翔机一起放飞的时候,闻讯赶来的家长们就把他们的滑翔机给没收了,还把他们各自领回去一通臭骂。   打那以后,滑翔机便成为了他们这几个男孩心里的一个执念了。   它并不会那么的强烈,却是一直都在那儿。   如果你用火去碰一碰它,就会立马火光滔天。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徐起新给祁峰发去滑翔机的照片时,祁峰才会反应那么大,高兴得几乎要整夜都睡不着觉。   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会和梦里的滑翔机无缘了!   可徐起新却是在自家的车库里又造起了一架滑翔机。   只是这一次的他们就不会只是用上木板甚至是泡沫板和纸板这种简陋到可怕的材料了。   并且,他们一起做的,也不会是那架特别特别简单的悬挂式滑翔机了。   徐起新:“其实,最开始做它的时候,我是许了一个愿的。”   此时的滑翔机已经被摆到了徐起新在此之前就已经看好的山坡上了。   负责把它搬动下来的工人则为他们检查起了前面的这块草地。   徐起新:“那个时候,你一点也不相信你还可以重新开始踢球。你觉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什么都不可能重来了。   “所以我就想,如果我把当年被没收的那架滑翔机又带到你的面前,让你看着我开着它一路从山坡上滑翔下去,你是不是就能相信了。”   祁峰和徐起新一起,在这架滑翔机上花了好多好多个小时,却是现在才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这些话语。   那竟让他一时失语。   祁峰看看徐起新,又看看那架正在准备就绪的小滑翔机。   他的视线在两者之间来回又来回了好多趟,然后才试着说道:“你……你都没和我说起过。”   徐起新:“对,因为我才把它搭出了个外型,你就已经回来踢球了。我觉得把它重新造出来还是很有意义的,但我还没想好新愿望。”   祁峰:“那你……那你现在想出来了吗?”   徐起新:“还没有。”   徐起新看向不远处的小滑翔机,工人已经向他做出了准备就绪的手势了,于是他也和对方挥挥手,并在那之后转向祁峰。   徐起新:“但今天是个很有意义的日子。明天你就要首发出战U19A的嘉陵德比了,正好她已经准备好了。我觉得,我们该带她出来,兜个风。”   祁峰被感动坏了。   他深吸气了好几次,但一时半会儿之间,他根本连一点话都说不出来。   可徐起新却偏偏还选在了这种时候跟他说抱歉。   徐起新:“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和你说道歉的话。但我也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提起它。”   说着,徐起新看向祁峰,他动了动嘴唇,却是没有出声。   他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我们是不是可以走到滑翔机前再说?   祁峰点了点头。   于是徐起新便向他伸出手来,在祁峰也把手伸过去的时候很用力地握紧了他。   徐起新:“在我刚刚升上马竞二队的时候,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认真关心你的情况。”   祁峰已经不太记得徐起新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升到马竞二队的了。   毕竟,他家起新在进到马竞的青训营之后,一路蹿升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值得记得的日子也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他想都不想就笑着说道:“那可是马竞二队,虽然你在那里踢的是西丙联赛,但那也是马竞的二队。”   徐起新:“就算那是马竞的一线队,我也不该这样!”   说着这句话的徐起新并没有用很大的声音,可他的语气和语调却是让祁峰感受到了那种不同寻常。   徐起新:“不管当时我去到了哪家俱乐部,在哪座球场进了球,我都不应该这样。在你最需要关心和安慰的时候,我却一点也没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   “我让你……让你甚至没法和我开口说那些。所以直到半年前的时候,我还在对你说——‘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   祁峰的母亲在那年去世的事是徐起新无论如何也难以开口说起的。   即便是在此时,此刻,在这架对他们而言意义尤其特别的小滑翔机前,他也还是无法说出那样的字眼。   可这句话一出,祁峰就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先前还高高兴兴的男孩一下就情绪低落了起来,并且还有些木木的了。   祁峰:“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啊。”   说着,祁峰就试着把被握住的手收回来。   可徐起新却是不让。他把祁峰的手握得很紧,仿佛是在以这种方式提醒自己的存在。   他想告诉祁峰,他做错了。   他还想告诉祁峰——但是这一次,我在你身边了。   祁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徐起新:“有一阵子了。”   祁峰抬起他被徐起新抓住的那只手,让两人都摸了一把眼前的滑翔机。   他看似不在意地说道:“郎昊跟你说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就僵住了。   祁峰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就说道:“那家伙老这样,明明答应了不说的事,每次都要说。”   徐起新沉默了一会儿,问:“他还答应你别的事了?”   祁峰:“就……之前你还躺在医院里急救的时候,我拜托他帮我看看你的情况……我还让他给我出了邀请函,想办访友签证过来看你呢。”   徐起新:“但我一点也不知道。”   祁峰:“但我那时候的意思,是让他别跟你提起我。就……别提我跟他问起过你。”   祁峰拉不动徐起新的那只手了,于是就用自己的另一只手在滑翔机的机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   祁峰:“那时候我和你都已经好久都没联系了。突然表现得那么关心……就……”   徐起新:“就什么?”   祁峰:“怕你觉得奇怪呢……”   徐起新深吸了一口气,并凑近了祁峰,伸手把他捞到了自己的怀里。   祁峰这会儿其实并不完全明白徐起新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试着摸摸他的背,做出了安慰的动作。   祁峰:“好了都过去了啦。我们都不去想了。现在不是……都挺好了吗。”   徐起新:“是已经过去了,但也已经都在那里,变不了了。”   祁峰:“你说得太伤感啦!有段时间我们都已经不搭理对方了,我还在学校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过你呢。你难道还能记我的仇吗?”   徐起新:“我没有不搭理你,真的。虽然我……”   徐起新还想接着说下去,可祁峰却是拍了拍他。同时,祁峰的声音也变得高兴起来:“快!我要上滑翔机了!”   徐起新:“我在里面做了一套可以在手机联控的系统,这样我们就可以让它先试飞一次……”   祁峰:“联控系统都做了,你还能担心它飞不起来?快点啦,我就要直接上去!我已经迫不及待要飞一个了!”   说着,祁峰便推开了徐起新,身手灵活地翻上滑翔机。   但是徐起新却在他就要翻进去之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徐起新:“再等等,我让底下的移动弹簧床车就位。”   说着,徐起新便直接把人抱了下来。   祁峰:“诶……起飞之前的步骤要那么多的啊。”   徐起新:“它还没试飞过。相信我,没人比我更不希望你从上面摔下来,在比赛前一天把腿给摔断了。”   徐起新认真的样子可真是好看极了。   特别帅气,也特别迷人。   这会儿还被对方抱着没松手的祁峰都想直接亲人了。   这个位置好,稍稍抬个头就能亲到了。   时机也挺好的,因为起新正在用耳机和底下的人对讲呢,注意力没拨给他太多。   然而祁峰想啊想啊,临到关键时刻,他就又怂了!   他盯着徐起新线条利落的脸颊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连心跳都变得特别不对劲了,具体的行动却还是一点都没有。   等到徐起新通过对讲机和底下人说完了话又转向他的时候,他就被抓了个正着。   为了避免被徐起新发现自己刚刚的企图,祁峰连忙说道:“我……有了一个想法!”   祁峰努力把自己的视线从徐起新的脸上挪开,却是才不去看起新的脸了,又发现起新连喉结都长得特别好看。   祁峰:“等滑翔机飞起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各自许一个愿,但是不跟对方说。等到心愿实现了,再说。”   咦……?   这明明是祁峰为了转移徐起新的注意力而随口一编的。   但他说出来之后,却觉得……这个提议居然还挺不错的?   于是他便笑得特别高兴地问徐起新:“同意吗?”   徐起新仿佛也被祁峰的快乐所感染了,说道:“同意。”   祁峰望向底下的那辆还没展开顶上弹簧床的大车,并再次向着滑翔机的驾驶座爬去。   这一次,徐起新没再阻止他了,并转而帮着祁峰坐进去,而后他也进到了后面的那个座位上。   祁峰:“我已经想好要许的愿了!”我希望,起新还能再回到球场上,和我一起战欧冠!   徐起新在后排座位上坐好,并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我也想好了。”我希望,能在康复后再回到球场,和祁峰在一支队伍里出战欧冠赛事。   祁峰:“心愿想好了,机长要出发啦!”   说完,祁峰便开启滑翔机上的简易动力装置,大叫着让滑翔机冲下山坡! 第56章   周日的下午,嘉陵FC的U19A队乘坐俱乐部的大巴,前往了本轮比赛的场地。   ——嘉陵中学。   身为一项新兴赛事,中超青年的比赛自然是不比中超、中甲这种已经有了很多年历史的老牌赛事。   在国内,甚至连知道这项赛事的人也并不多。   对,即便是经常看球的老球迷也不一定知道。   这也就是徐起新之前所说的“U19A组的比赛场地不大”。   想来情况也的确是该如此。青年足球比赛的主要受众群体,应当是和小球员们年龄相仿的中学生。   但如果这些学生们自己不踢球,身边也很少有朋友或者同学会踢球,他们自然不会去关注这种就在他们身边发生的赛事。   从这种角度来看,把中超青年的赛事安排在学校里,或许就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如果每轮比赛都能让一所学校里的学生知道这项赛事,那么算上U13、U15、以及U17的赛事,一整年下来的宣传量就会很可观了。   只不过,来到了嘉陵中学观战的一中学生们还是会很不服气。   凭什么啊?   凭什么把这场比赛安排在嘉陵中学?   嘉陵中学有我们学校大吗?学生的高考成绩有我们一中的好吗?   他们的足球场有我们的漂亮吗,设备有我们的好吗!   不知道嘉陵云联里有我们一中的人吗?   祁峰的学籍都还在我们这儿呢!   没错,半年前让校篮球队和足球队之间起了矛盾的一中球场问题现在已经彻底解决了。他们的新球场已经建成,并且那还是配备了场内照明设备的“豪华球场”!   然而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他们的新球场才刚刚建成不到一个月,因而这场比赛也就和嘉陵一中无缘了。   当李量等人拿着只写明了区域与数字的球票来到嘉陵中学门口的时候,孙科正在拿着手上的表,根据名单核对身份证,要名字和证件全都对上了在给人□□呢。   嘉陵FC的U19A队所乘坐的大巴车也就是在此时抵达了这里。   这些身穿红白色训练服的青年队球员从大巴上走了下来。   当看到那些就挤在嘉陵中学门口,等着场地开放的大批高中生时,他们还是感觉到了一些意外的。   但是这些出身名门青训的小将们还是没有过多地把注意力放到这些观赛球迷的身上,并秩序井然地跟着领队进到了学校里。   可当他们真正进入到了嘉陵中学,并向着给他们用来进行赛前准备的体育馆走去的时候,他们还是因为嘉陵中学里所进行的临时布置而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幅幅放在主干道两旁的,比真人还要略高一些的宣传海报。   与以前那干瘪瘪的,诸如“中国足球协会杯(男子U19A组)”的宣传横幅相比,今天的宣传更关注到了每一队里作为关键人物的球员们。   而用来制作宣传海报的素材,则显然是前两天他们所拍摄的一组照片。   这些由专业摄影师所拍摄的单人硬照被设计成了宣传海报。   许堰很快就在这之中找到了他自己。   在嘉陵FC那排的第一个就是他了!   那是以嘉陵FC的红白色为主要设计元素的宣传海报,在海报的中间位置,则还有这着“不轻狂”这三个字。   他们显然把中超青年联赛的三句宣传语对应到了不同球员的身上。   ——【不轻狂,不胆怯,不藏锋芒。】   在另一排的海报里,与他正对着的,便是嘉陵云联的9号,向阳。   作为嘉陵云联青年A队里实力最为突出的球员,向阳也和许堰一样,被排在了各自所属阵营里的第一个。   可真正吸引了他注意力的,却是与向阳隔了一个位置的17号祁峰。   许堰几乎是一眼看到海报上那有着出色外表的男孩,就想起了他记忆中那原本已经模糊了的小祁峰。   从小到大,祁峰的长相几乎都是那样的。   可小时候好像女孩子一样的精致秀气到了此时却变了。   它变成了锐利的少年英气。   你知道无限广阔的未来正在等着他,他也绝不会待在池子里。   一刻也不。   在祁峰的那张海报上,对应的则正是“不藏锋芒”这四个字。   那与祁峰此时的样子贴合极了。   “队长,他……”   身旁的人担心地叫起了他。   可许堰却是在看了这张海报好一会儿后说道:“我喜欢这张海报。拍得很好,设计的也好。”   说着,他又转回头看了看他自己的:“也挺喜欢我的那张。”   因为,负责宣传的人特意挑选了一张他不笑的照片来做海报。这让有着娃娃脸的许堰看起来与他现在的气质更相符了。当然,也更贴合“不轻狂”那三个字了。   此时的祁峰就坐在俱乐部的大巴车上,带着一种隐隐的期待从车内向车外望去。   这当然不会是他在重新回来踢球之后踢的第一场正式比赛。   但是与嘉陵FC之间的这场对决,对于他来说的意义却远非寥寥数语所能描述的。   眼见着嘉陵中学已经近在眼前了,坐在他身旁的向阳不禁问道:“这所嘉陵中学也是我们嘉陵市的市重点了吧?和你们一中比,你觉得它看起来怎么样?”   祁峰笑了:“这个嘛,还是要差上一些的。”   说着,他又补充道:“一中到底是我的母校。”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祁峰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向阳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因而便在大巴车停下时说道:“这话也不全对。”   他在大家都纷纷起身的时候看向祁峰,道:“嘉陵FC不也是你的母队吗?但你还是想代表我们嘉陵云联,从他们身上拿个三分回来。”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输得没了感觉了。   可此时的向阳看起来,却隐隐地有了些许的小得意。   他哼哼了起来:“我们可没找你啊,是你自己过来请战的。我看到了!”   如此表现,反而让祁峰好笑起来。   他们在校门口下车,并步行至学校的体育馆。   嘉陵中学是一座拥有游泳池的高中,也自然会拥有配套的更衣室。   学生的更衣室分男女,正好也就可以给过来比赛的两支球队用。   不巧的是,嘉陵云联被校方分在了女生更衣室里,这让过来比赛的男孩们在进去之后都缩手缩脚的了。   他们就怕衣柜一打开,发现一件属于女孩的衣服正躺在里面。   并且,还真有人开起了如此这般的玩笑。   在大家都正正经经地开衣柜换衣服的时候,有个人用特别浮夸的语气大声说道:“我的天哪!”   一群人立马围了过去,但那个衣柜里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于是大家便和那个夸张大喊的队友打闹了起来。   祁峰刚好要给自己换上球裤,看着那边的情形感觉特别好笑。   他的视线一和顾前锋接上,就说道:“起新跟我说,爱奇艺今天会有我们比赛的宣传呢。”   说着,祁峰才把长裤换成短裤就立马拿出手机,打开爱奇艺。   他顺着徐起新先前跟他说的指引翻到了APP的直播页面,便看到了好大一个的宣传版面。   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这是一场西甲联赛的焦点战役呢!   宣传版面大虽然是好事,但这张海报还是让祁峰看着觉得特别脸红。   因为,他发现自己又被排在C位旁边的位置了!   祁峰:“不看了不看了。”   顾前锋:“不给看就不给看,谁还没个手机呢?”   先前看起来还颇为淡定的祁峰立马伸手去阻止:“喂喂喂!先别看了啊!”   顾前锋则边看手机便大声提示大家道:“都用手机打开爱奇艺了啊,进直播频道!看我们小东风的在线性.感照!”   祁峰都想打人了!   在线性.感照是什么鬼?   那就是用先前那位摄影师为他们拍摄的照片作为素材,拼接出来的赛事宣传海报!   只不过他的位置实在是被排得太靠近“C位”了,作为注册在U19B组的比赛,并且也是临时被提上A队的球员,祁峰脸红!   宣传海报里,作为关键人物的向阳和许堰自然是占据着最中间位置的,可祁峰也就只是在向阳的旁边,被挡住了半个肩膀的位置而已。   并且,祁峰还不知道这张宣传海报到底怎么回事,向阳还染着深蓝色的头发那么酷炫呢,可站在向阳身旁的他居然能让人一眼就从里面看到。   祁峰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占领的,可能是颜值高地。   再加之摄影师在拍他的时候还特别用心,无论是祁峰那令人怦然心动的外表,还是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那种“不藏锋芒”都被很好地表现了出来,看起来自然会很不一样。   在这张宣传海报上,没有标上诸如“中超青年U19A组焦点战役”的字眼,并反而再次用上了“不轻狂,不胆怯,不藏锋芒”这一中超青年的宣传语。   不知道人,或许还会以为这是某部以新上映的,以足球为题材的电影!   现在祁峰就点进了这张宣传海报,然后他就看到了这场比赛的解说直播间画面。   坐在直播间里的,有他家起新,还有另外一名他从没见过的解说员。   祁峰看了屏幕里的徐起新足足有十几秒的时间。   直到向阳他们都开始喊人了,才急急忙忙地给徐起新发去了一条短信。   祁峰:[要准备出场了。赛后新闻发布会我不会逃的。]   他们从体育馆走了出去,并一路走向已经布置了高清摄像机,也在跑道上搭起了观众席的球场。   那并不是朴素地就在跑道上摆上一排排的椅子,而是把搭在F1赛道旁的那种临时观众席给搬了过来。   这让座位不多的观众席看起来特别的正规,并且也一排高过一排的,绝对又靠近赛场,还能给观众以看清场上局势的,比球场稍高一点的视觉坡度。   主办方在两排座椅的中间搭了一个小门框,以及在门框后不愿的透明通道,做得特别用心了。   第一次在联赛里看到这种球员通道的男孩们都觉得新奇极了。   于是他们也就好像一线队的球员等待出场那样,乖乖地在这条通道里排起队来,却忘了他们还没进场做热身呢。   而后……他们的赵教练就发声了!   赵教练:“都愣在那里干嘛?不热身了?进来!都进来!”   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多傻的事,但就在祁峰也好笑地要跟着一起进到球场里去的时候,他却是被一个全然陌生的声音叫住了。   “祁峰。”   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祁峰转过头去,并在球员通道里看到了那个穿着红白色训练外套的那个男孩。   那人正是明明长着一张娃娃脸,身高却是比祁峰还要高出了那么几厘米的许堰。   祁峰不认识这个声音,可向阳是对许堰的声音却很是敏.感的!   这家伙在变声期之前的声音还是非常可爱的,但在变声期结束之后就彻底低沉了,比他还有男子汉气!   向阳原本都已经走出球员通道了,却因为许堰叫出了祁峰的名字而立马倒退回来,甚至还下意识地要对祁峰做出老母鸡护小鸡仔的动作了。   但许堰的眼睛里却丝毫没有向阳,也根本就没有在意向阳的动作。   他望向祁峰,那张看起来特别阳光可爱的娃娃脸上又出现了笑意。   在迟了七年后,许堰终于向曾和他分在了同一支梯队,可如今却一定已经忘了那些的男孩伸出手,说道:“我是许堰。” 第57章   当祁峰把目光落到了许堰的身上时,后者就又加了一句:“嘉陵FC青年A队的队长。”   向阳讪讪地收回了手,气呼呼地打算走了。   但祁峰的那句话却是把他又拉了回来。   祁峰和许堰握了握手:“我知道你,我室友向阳和我提起过你。”   祁峰看了一眼表情特别尴尬的向阳,笑了起来道:“他说你在前场的梳理能力特别厉害,串联做得很好。”   我的妈啊!——向阳要崩溃了!   他的脸简直要变成彩虹色了,而且还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色一个个地变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现场人多,向阳都能现场提问了:祁小峰!你给我好好说说,说说我什么时候给你说的这些!   祁峰显然也是知道的,自己这会儿说的话实在是和向阳的真实语句完全搭不上边。   于是他笑了起来,并很像是那么一回事儿地接着说道:“他还说,你的人和你看起来的样子可能不是那么一样。”   向阳:“那他说得挺对的。”   祁峰这倒说的的确是真的。   并且,向阳在祁峰那儿说了许堰一堆坏话,但真要总结起来,可不就是这么一句话么。   此刻的许堰显得意外极了,当他把落落大方的目光放到向阳身上的时候,可给尴尬坏了的向阳就直接走人了。   许堰特意在赛前找到祁峰做自我介绍,他的主要目的显然并不是要和祁峰谈一谈和向阳有关的话题。   但面对两队教练的催促,他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你在嘉陵FC青训的时候,我见过你。”   对于这样的话语,祁峰绝对是感到意外的。   他敛去了些许脸上的笑意,却是看起来态度更为真挚了。   “谢谢你还记得我。”他说:“今天的比赛,我们都要加油。”   说罢,还和许堰握着手的祁峰就走近了一步,并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在距离嘉陵中学数公里的解说室内,负责对这场比赛进行解说的解说员已经和徐起新一起聊了十几分钟了。   为了能够通过徐起新来拉到更多的播放量,转播方特意在正式比赛开始前十几分钟就把画面切到了解说室里。   他们似乎很懂一些球群体的需求,特意把这间解说室布置得很有未来感。   也在打光方面,他们则更是做得极其用心,企图把徐起新那原本就已经超过了90分的颜值搞成120+。   然而由于打光师傅是制片从古偶剧组请来的,他们都快用光把徐起新的那张脸打得“白皙剔透”了。   在解说的过程中,能够看到画面的徐起新本人中实在是看不下去,主动出声提示,让灯光师“收一点”。   那也成为了弹幕区的一个小高.潮。   特意赶来看热闹的球迷以及徐起新本人的粉纷纷调侃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小徐总虽然不糙,平时出门还注意穿搭,但是在塞维利亚踢了两年球的男孩子真的白不成那样!]   [太过了太过了!画风与本人严重不符,小主席刚刚一眼瞥到镜头,都惊了好吗!]   [姐妹们,我截了一张“徐上仙”的特写!已经发去小主席的微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人发现了吗?刚刚那个打光把旁边解说员的脸都打成圆盘了!灯光师一收,他的脸立马就立体了!]   而随着徐起新在旁边解说搭档的配合下数次提起祁峰,弹幕区里也出现了许多与祁峰相关的话语。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对于祁峰的认识还仅仅停留在几张照片以及那条射门键盘的视频上。   短片中祁峰与徐起新各自用足球射门来敲击键盘的镜头已经让许多人都对他充满好奇了。   毕竟,大部分平时只看五大联赛的球迷们对于国青小球员的认知只是停留在那些绝对吸睛又夸张的标题与视频上。   比如“中国国奥队停球集锦”,“U20国青队后场配合九动图”又好像“0-3完败。主帅:失望,没有一个队员在正常发挥。”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徐起新在两年前横空出世的时候,才会让那么多人在后知后觉后感到那种无法言说的震撼了。   临近的那届世界杯反正已经没进决赛圈了,于是许多人干脆期待起了徐起新在下下届世界杯时所可能有的表现。   毕竟,他作为一名后腰,在年仅十八、九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有这种级别的表现了,这实在是让人很难想象他二十二岁的时候会给球迷们带来怎样的惊喜。   但让谁都没能想到的,却是中国队还没能挺近下届世界杯的32强呢,这名天才新秀就已经中止了他的职业生涯。   现在,他将少年时曾和他一起踢球的男孩带到了球迷们的面前。   随着现场画面被切入进来,那个身披17号战袍的男孩都还没出现在镜头里,就已经出现在了弹幕区里了。   [期待小东风上场!我都已经听小主席夸了好久的小东风了!哎,这到底是什么竹马情谊?我觉得起新还能夸他发小900分钟不重样!]   [我可爱的小东风在哪里?我不藏锋芒的小东风在哪里!快让姐姐来康康你!]   这些年龄在17~19岁的男孩们排成了两列,从临时搭起的球员通道里走了出来。   一些球员在进到球员通道之前就已经脱去了外套,还有一些稍稍怕冷一点的,就还穿着他们的训练外套。   而祁峰就是这样穿着外套走出球员通道的。   他似乎并不知道场上的那么多台摄像机究竟哪一台在拍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摄像机在捕捉着他的身影,因而他看起来反而就自在了。   解说员:“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看到两队球员出场了!让我们来跟着场上给出的数据来看一看两队的首发名单!”   在屏幕上所首先给出的,是嘉陵FC的首发名单。   上面有着首发11名球员的名字、球衣号、以及教练据此派出的阵型。   而后则是嘉陵云联的首发阵容。   他们派出的是一个4-3-1-2的阵型。向阳作为阵型中的单前腰,将前场的顾前锋与祁峰两人与后场串联起来。   解说员:“那么让我们来介绍一下两队的情况。先前徐指导就已经跟我们提起过了,嘉陵云联的A队因为各方面的原因,遭遇了比较严峻的开局不利。   “在新赛季开赛以后的四轮比赛,他们的战绩是三负一平。和他们一比,嘉陵FC就已经很不同了。他们是四战全胜。   “面对这样的局势,嘉陵云联就把上个赛季末才刚刚升到了B队的祁峰提了上来。”   徐起新:“是的,祁峰所在的B队在U19B组的成绩相当好。在与B组的强队交战过后,依旧是保持着四战全胜的战绩。我们可以说,身为连续三轮比赛都有帽子戏法的队内最佳射手,祁峰对此是功不可没的。”   此时的直播画面已经完全给到了比赛现场。   由于不会被拍摄到自己的那些画面所分去注意力,徐起新说话的语调更为放松了,就连语速也较之先前要更快了一些。   作为两队的队长,向阳和许堰在现场裁判的面前进行了猜边。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候,现场的镜头都会照顾到就在场边等待着的祁峰。   他看着正在中场线上的向阳,并也在同时对自己的腿部肌肉进行着最后的赛前拉伸。   当特写落到他的脸上时,他那双很有神采的眼睛就会立刻吸引了球迷们的注意力。   解说员:“徐指导,您认为嘉陵云联的阵中加入了祁峰以后,会出现怎样的变化呢?”   徐起新:“从他们首发阵容的阵型上来看,没有变化。还是4-3-1-2,只是把进攻端上的双前锋换了一个下来。但如果要论球员本人的风格,那肯定是有很大变化的。”   徐起新是一个喜欢用很多事情来充实自己的时间的人。   你不能说他是一个工作狂,但他的确就连休息的时间都会以分钟来计数,喜欢把一切都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塞维利亚的时候,他一度让训练与比赛、还有一系列家族企业上的功课占满了自己所有的时间,直到最后要走的时候才匆匆看了一遍塞维利亚最为标志性的那几栋建筑。   而等到回国之后,需要他花费精力的事就更是多而杂了。   或许也就只有祁峰会觉得,不管自己什么时候去找对方,他们俱乐部的小主席都能有时间了。   的确也只有祁峰能让他在慕尼黑一带就是两个月了。   也正是因为徐起新的这重属性,当他不带犹豫地说出这种条理明晰、并且也回答得毫不含糊的回答,才会让正在看着比赛的B队球员们都感到惊讶。   毕竟,这不是俱乐部的一线队,它甚至也不是祁峰所在的U19B队。   可徐起新就是能如此了解。   他们的小主席居然也是看他们踢球的!   随着场上裁判吹响哨音,比赛便正式开始了,负责开球的,是许堰所在的嘉陵FC!   徐起新:“祁峰比我小2岁,从他7岁起,一直到13岁,有六年时间他都是和我在一起踢球的。从开始时的意图模糊,一直到后来的踢法明晰,这些我都和他一起经历了。   “在受伤之前,祁峰一直都是那种在场上很有活力的那种球员。如果当时的比赛也全都有影像记录,你可能就会发现,他一定是能够得到很多镜头的。   “因为他一直都能对球门产生持续的威胁。”   是的,意图清晰且明了。   那时候的祁峰凭借着充沛的体能以及让人眼前一亮的跑动速度,几乎是只要待在球场上就能把对手家的后场捅得非常恼火。   而更可怕的是,由他所发起的冲击几乎是不计体能成本的。   祁峰的学习成绩虽然很好,但他在场上踢球的时候,却是根本就懒得去算那些体能问题。反正有他出现在场上的时间,就一定要踢到够。   大不了,等到体能不足了,再让教练把他换下去。   只不过,带过祁峰的教练们都会很少舍得把他换下。   在他出现的那条边路,他的对手们往往都会恨不得把左右两条边的边卫全都拿来堵他一个人。   可徐起新也已经说了。   那是“在受伤之前”。   现在,祁峰则开始在场上等待,等待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只是在进攻传到了对手方的半场阵地后才以跑位来策应。   但是嘉陵FC似乎是吃准了他们在经历了三负一平的战绩后,心态上很难彻底调整过来。   这支队伍在比赛才一开始的时候就直接向他们的后场发起了进攻。   现场负责转播的导演在关注了祁峰一阵子之后就把画面都给到了嘉陵FC的进攻端上。   解说员:“我们可以看到嘉陵FC在比赛开始之后就向着嘉陵云联的半场阵地发起了一连串的攻势!许堰不愧是U18国青队的主力球员,在这个年龄段的小球员里拥有相当明显的优势。他打得非常从容!”   如果在看习惯了五大联赛之后再回来看这样两支国内青年队的比赛,你或许会觉得小球员们的奔跑速度以及全队之间的配合普遍会像是开了0.7倍速。   可镜头一旦拉到了许堰的身上,你便会感觉到他和其他的大部分球员有着极为明显的不同。   他的每一脚传球都不会是“随性”的。   那是他在看清了己方球员的站位,并在对对手方的防守球员做出了判断后才给出的倒脚与传球。   解说员:“漂亮!许堰就这么把球回来,一拉、又一扯,他通过那么七八脚的传球直接破开了嘉陵云联的整条后防线!”   这名今天与徐起新搭档的解说员已经开始发出一连串极为夸张的赞叹。   例如“今天的许堰实在是给到了我们巨大的惊喜!”,又比如“球迷朋友们,许堰的这几脚传球实在是会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马竞青训出身还是巴萨青训出身”。   这让同时也是马竞青训出身,却在后场上拥有着超越年龄的大局观的徐起新沉默了片刻。   此时许堰已经在队友把球回传后又是一脚直塞,把球直接输送到了前方的锋线球员那里。   然而如此精彩的一脚直塞球,他们的前锋却是没能把球好好地接下。   他错误地判断了这脚传球的速度,并提前慢了下来。   这给了嘉陵云联的后卫以断球下来的机会。   至此,嘉陵云联的防线已经全线回缩。   就连穿着9号球衣的向阳都已经回撤到了属于他们的半场阵地。   断下了那脚球的后卫面对近在眼前的数名对手方球员,心里其实已经慌了,他试图把球直接转到向阳的脚下,但他的这一意图实在是太过明显。   在他出脚的那一刻,向阳都要骂人了。   而一旁的赵教练则在大声地喊着“稳住!”“都给我稳下来!”。   面对这一让自己感到极为陌生的被动局势,祁峰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合适的机会,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在属于自家的半场阵地来来来回回,无论如何都无法传输到前场。   他看了两眼依旧守在了后场的嘉陵FC后卫,和站位较之自己更为靠前的顾前锋点了点头,而后就也向着己方的半场阵地更深地回撤起来。   也就是在那一刻,裁判示意进球有效的哨音便响起了。   它几乎要让祁峰感觉到头皮发麻。   开场27分钟,已经四轮比赛不胜的嘉陵云联,先失一球。   对于这些嘉陵云联的男孩来说,那种让们感觉到极为熟悉的,仿佛无论如何都甩脱不了的糟糕感觉似乎就在那一刻又回来了。 第58章   对于上赛季生死战时的嘉陵云联一线队来说,被对手方破门之后的七分钟正好是他们追回比分的黄金时间。   并且,那时候的徐起新也是这样对祁峰说的。   但在这场比赛上,担任解说的徐起新却压根儿没有提到这句话。   这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看到现在的嘉陵云联U19A队根本就没有那份对于赢球的深刻渴望、以及必须拿下这一局的必胜信念。   事实上,除了几名关键球员还依旧在努力挣扎,阵中的大部分球员都已经不在状态了。   因而在失了一球之后,展现在球迷们眼中的并不是嘉陵FC在得意之后的大意,而是嘉陵云联后场的兵荒马乱。   徐起新:“这几分钟的嘉陵云联发挥得很不好。其实嘉陵FC的攻势打得虽然猛,但也有着伴随着很多衔接上的漏洞。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把后场守好,其实是很容易找到机会打一个反击的。我已经看到了很多个这样的机会。”   在拿下了一球之后,嘉陵FC显然打算乘胜追击。   这样大开大合的打法显然会让他们的传接配合出现一些漏洞。   可作为他们对手的嘉陵云联却显然是完全慌了神,出现的问题比进攻方还要多得多。   多亏他们的锋线球员在这种放松的,甚至可以说是飘飘然的状态下开始围着嘉陵云联的球门浪射,才没有使得比分在上半场的时候就进一步地扩大到无可挽回的局面。   四十五分钟后,上半场比赛结束。   两队各自回到更衣室里,嘉陵FC的教练并没有因为球队暂时领先就夸赞这群男孩。相反,他狠狠地责备了场上那几名浪费了好几次机会,直把球往球门外踢的前锋。   嘉陵FC的教练甚至夸张地表示:“如果刚刚让许堰输送了那么多次机会的人是祁峰,我们现在很可能都已经打了5:0了!”   被责备的前锋之一不禁嘟哝起来:“祁峰再厉害,让他打进了那么多次射门的不还是B组的那些2队么。他在我们A组的比赛里,不是隐身了整整一个上半场吗?”   嘉陵FC教练恨铁不成钢:“这是因为他们的进攻端全都回撤到己方半场阵地了!祁峰连一点机会都没拿到。”   另一名前锋:“那他要是真那么厉害,也可以轰个世界波出来啊。”   许堰把手放在膝盖上,不动声色地看了自己的两位队友一眼。   他叫出了那两名队友的名字,看似不经意地提醒道:“怎么和教练说话的?”   两名浪射前锋看到了教练的吃人目光,连忙和教练认错。   然后教练又提醒道:“还有许堰呢?你们队长给你们输了那么多次助攻。你们呢?除去打进的那次,就射正了两次,其余全打飞了。打进的那次还是补射进的。你们是不是要和许堰也道个歉?”   两人连忙又继续和许堰认错。   中场休息时的检讨部分就此结束,教练又让他们把目光放回到了战术黑板上。   他用粉笔给标出了好几个位置,并对许堰说道:“你的射门其实也是不错的,就是没有要上前的这个意识。等到了下半场,如果你带球到了这几个位置,不要犹豫,别传了,你自己直接射门。”   而在祁峰所在的更衣室里,队员们则显得很沉默。   只有光头赵一个人站在那里说着斗志昂扬的,激励的话语。   大家低着头,一个个的全都一言不发,看似是感觉到窝火,可实际上又根本发不出火。   仿佛,现在就已经是90分钟的比赛结束后了。   如此景象实在是让祁峰既感觉到既不解,又很憋气。   终于,他没能忍住地向赵教练问道:“我能说两句话吗?”   这样的发言让这些已经打得感觉都没了的队友愣了愣。   显然,赵教练也是没有想到,上半场比赛无球跑动了半天都没捞到几次机会的祁峰会在这时候出声。   正好他在上半场比赛里喊稳住都要喊得嗓子哑了,因而便拿起了保温杯:“成,正好我也说累了,你给说说。”   祁峰:“我能理解我们踢完了这样的一个上半场比赛会觉得特别憋闷。但我们不是只落后了一分吗?只不过一个球而已,又不是四五个球,追一追就回来了。”   这样的话让先前守了半场比赛的后场队员们听在耳朵里,感到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但他们没有去反驳U19B组比赛中的射手榜头名射手。   反倒是向阳,他却因为和祁峰关系好,在看了一会儿大家后对祁峰说:“祁小峰,这不是比分的问题,而是上半场比赛我们一直都龟缩在自己的半场阵地,进攻一点都传不到前场。这样的比赛打得真的是很憋闷。”   “对啊。”祁峰更加纳闷了:“他们几乎围着我们打了45分钟,却只捞到了一个进球。在大部分的比赛里,这样的球队最后不都是会输掉比赛的吗?”   祁峰十分认真地说道:“因为他们实在是浪费了太多次的机会了。所以这些被错失的机会最后也会‘回报’他们的。”   说罢,祁峰抬起了向阳的手,强行和自家的下铺击了个掌。   祁峰:“大家都互相击个掌,打打气?”   这些A队的队员们面面相觑。而后,他们便在顾前锋和向阳等人动作起来之后也起身,用双手和这位曾在嘉陵FC的青训营待了近四年的队友击掌。   他们在祁峰的鼓励下又找回了一点去努力赢得胜利的勇气。   可没曾想,他们才稍稍找回了一点感觉,就在下半场比赛开场仅仅四分钟的时候再失一球!   解说员:“第四十九分钟,嘉陵FC再进一球!2:0!现在场上的局势对于比分嘉陵云联来说,已经十分不利了!”   在说出了气势十足的这句话之后,解说员才似乎猛然想起嘉陵云联的俱乐部主席还在自己旁边呢。   于是他连忙虚心问道:“徐指导,对于场上现在的局势,您是怎么看的呢?”   瞧瞧吧,瞧瞧。   这名解说员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对徐起新用上的还是“你”这样的称呼。   但随着嘉陵云联在场上接连失分,他对于徐起新用的称呼也愈发地“恭敬”了起来,似乎是担心自己那富有激情的解说在说起嘉陵FC的得分,与嘉陵云联的落后局面时,会冒犯到对方。   可徐起新却似乎比谁都还沉得住气。   如果光听他的解说,你甚至会听不出他其实是一个有立场的解说。   徐起新:“嘉陵云联还是有机会的。”   在徐起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现场的导演便正好把镜头频频给到了祁峰,似乎是在给出着某种暗示。   导演在以这样的镜头告诉观赛的球迷们:该是时候了,这名U19B组比赛中的头号射手该是时候站出来了。   看着画面中的祁峰,徐起新舒展了眉宇。   正在现场聚精会神地看着比赛,却也用耳机听着解说的胡晔等人似乎就在此时听到了属于徐起新的,带着笑意的气息声。   徐起新:“因为上半场比赛的时候,祁峰一直都只是在被动地等待机会。他也做了大量的无球跑动,为可能到来的机会做准备。但总得来说,他真正起速的次数并不多。   “以我对祁峰的了解,现在他应该正处于体能十分充沛的状态。已经热身50分钟了,余下的比赛时间又只剩下40分钟了,现在的他应该可以做出一点更大的动作。”   身旁的解说员都要震惊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徐指导淡定也就罢了,他居然还如此直白地调侃了自己以经纪人的身份所签下的那名球员,表示祁峰是“热身”了50分钟!   解说员:“也就是说,您认为祁峰可能会更主动地去拿球?”   徐起新:“也有可能脾气上来了就自己去抢球了。祁峰在场上的耐心很好,脾气就未必很好了。而且他也向来都很主动,如果逼急了,很可能会去抢队友负责的任务。”   此时已经是马德里的上午11点了。   知道祁峰今天有比赛的郎昊在马竞青训基地的休息室里用手机看起了比赛。   他才一打开视频,就震惊地说道:“我去,这就2:0了?比赛都打到51分钟了,祁峰这小子居然一个球都还没进?”   一旁的西班牙队友问郎昊在看什么,郎昊便答:“中国的U19A组联赛比赛。我的一个朋友在里头打我俩的青训母队呢。”   说着,郎昊又在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后补充道:“就是那个考了特别好的高中,还骗我说去考大学,结果转头就又回来踢球的那个。”   西班牙队友:“就是连续三轮比赛都有帽子戏法的那个?”   郎昊:“对。就是他。不过那三轮比赛他打的球队,后防都还挺水的。换我去防他,他肯定拿不到那么多进球。”   几名在西班牙的U19荣誉联赛里踢球的马竞青年A队球员来了兴趣。   他们让郎昊把比赛投屏到墙上,大家一起看会儿呗。   郎昊也不扭捏,在一通操作后很快就把1080p的比赛画面给投到了对面的墙上,打算让大家一起看看他兄弟。   郎昊:“穿红蓝色17号球衣的那个就是我说的那人了。”   正说着呢,祁峰就已经有了镜头。   郎昊:“哦,正在解说的还是徐起新呢。”   要说起祁峰,还有为本场比赛担任解说的徐起新,郎昊可有好多话想和他的俱乐部队友说呢。   但他的西班牙语水平还是挺有限的。   过去,梅西为了帮自己的队友登贝莱解释,说他肯定不会骂裁判而对现场主裁说过一句著名的“他连话都不会说”。   郎昊的西班牙语肯定不是这种近乎零的级别,但他的语言水平也肯定极大地影响了他的表达。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队里新来的法国队友在看到了紧跟着祁峰的那些镜头后不禁用英语说道:“他看起来好美味啊!”   郎昊刚想赞同就一边眉毛猛抬起来。   郎昊:“Delicious?”我读书是少,但这个英语词我认识,你可别想蒙我!   郎昊连忙用英语问道:“怎么?你在球场上还咬人的?”   法国队友显然不明白:“咬人?”   郎昊:“都说他‘美味’了,还不是想咬人?”   来了,来了来了。   连法国总统马克龙都犯过的神错误。   法语的délicieux和英文的delicious读音十分相似,因而很容易被法国人当成是同一个词。   但法语里的这个词显然有着“可爱的”、“令人喜欢”等美好的意思。   郎昊与自己这位法国队友之间的语言交流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穿着17号球衣的祁峰他放铲了!   要知道足球队里的球衣号码可不是随便乱选的,很多数字都是有着特殊含义,并且也对应着特定的场上位置的。   而17号则就是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进攻端球员的号码了。   你甚至可以说,这就是一个锋线球员才会选的数字。   但是祁峰那脚漂亮的放铲动作就是在比赛画面中被多次回放了!   这是在比赛进行到了第56分钟时的一次精彩放铲,已经回撤得几乎和向阳一样深的祁峰就这样在他最习惯的边路位置,对一个带球时状态过于放松的嘉陵FC中场球员进行了拦路抢劫!   当时那名球员嘉陵FC的中场正在看着前场的情况呢,他这么一起脚,却发现那个对手方的17号直接从他的身后果断一铲,并且只碰到了球却没碰到他的人。   然而这名边卫却因为祁峰的大胆动作而失去平衡,自己摔倒在了地上。   因为他的这一倒地动作,嘉陵FC的人都愣了,连脚下的动作都停顿了那么几秒的时间。   他们以为裁判会吹犯规哨,可是没有。   裁判刚刚就在附近,他把祁峰的那脚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而祁峰在一个放铲之后就迅速起身。他自己放铲,自己拿球,并还自己带着球向着嘉陵FC的半场阵地冲了过去。   马竞A队队员:“郎昊!你之前说什么?你说你的这个朋友踢的是边锋?”   郎昊:“我觉得应该是!”   马竞A队队员:“他的放铲是跟你学的吗?怎么那么像?”   郎昊:“我、我不是很确定!”   现场的导演顾不上给祁峰的那脚放铲做回放了,因为心痒得一塌糊涂的祁峰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那不是说他的奔跑速度有多快,而是他从背后放铲到发起反击的这一系列动作以及意识太快了!   对手方的球员们习惯了更慢的攻防转接,并且也已经习惯了开场以来一贯的节奏和速度,他们甚至还习惯了对于嘉陵云联半场阵地的压迫式打法。   面对祁峰的那一下,他们根本就能没反应过来。   并且,祁峰自己的队友也还没反应过来!   祁峰在断下球之后就一吐憋了五十多分钟的郁闷,带着球直接就向着对手方的阵地发起了“千里走单骑”。   此时他都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感受到后面有不止一个人追了上来,但在他眼睛余光的范围内,却只看到了在斜前方,距离他还有好大一段距离,并且中间还隔着嘉陵FC后卫的顾前锋。   祁峰的感觉没错,在嘉陵FC的球员们发现裁判真的不打算吹犯规哨之后,他们便奋起直追了!   这绝对是这群身穿红白色球衣的防守球员们在比赛开场以来跑得最拼命的时刻了!   祁峰一个人带球在前面跑,后面则有两三名球员都冲到了他所在的那侧边路,跟着他使劲地追追追。   祁峰跑过了大喊着“把他拦下来!”的嘉陵FC教练,并与守在后场的嘉陵FC边卫正面相抗。   怎知他一个起脚,便让球从上面来了一个绕过防守方球员的抛物线,而他自己则从那名球员的身边绕了过去。   人球分过!   然而他之前回撤得实在是太深了。   这使得祁峰在拿球之后要冲过有着多名嘉陵FC球员所在的区域。   当他发起这样一次冲击力堪比导弹发射的攻击时,面对的几乎是嘉陵FC半条后防线的围追堵截!   此时向阳已经追上来了,但他和祁峰之间实在是相隔着太多名对手方的球员了。   解说员:“一个,两个!祁峰已经突破了两名嘉陵FC球员的防守了!但是甩开对方影响了他向前推进的速度。   “危险!祁峰危险啊!他想要内切,给自己赢得更多的空间,但是有三名球员都卡到了他的身边!他们完成了对于祁峰的包围!撞人式逼抢!”   不得不说祁峰的外表实在是太过具有欺骗性,嘉陵FC的防守球员猛一下遇到他,就连撞人都是收着力的。   他们就……先撞一下试试。   那怎么可能搞得定嘉陵云联人口中的“小东风”!   被撞了那么一下的祁峰干脆顺势用脚后跟把球往后轻轻一个回拨,接着他向后一个转身,这就借助着短短一个身位的差距、以及进退之间节奏的变换甩开了惯性向前的那三名球员。   但是他没有一味地恋战,而是在甩开了那三人之后极为精准地把球传给了在旁已经着急了好一会儿的向阳!   这种突然的节奏变化也让向阳愣了一下。   他,他就是举手表示一下他就在这里!   他是真没想到祁峰会在这么厉害的摆脱之后就真的把球给他了!   此时他们已经从先前靠近自己小禁区的位置来到了嘉陵FC小禁区的位置了。   由祁峰发起的这轮反击绝对是他们在比赛开始后所打出的最有威胁力也最为迅猛漂亮的攻势了。   向阳感到自己责任重大。   但在这样的时刻来临之时,他反而在内心极为慌神的情况下,凭借一直以来的有素训练接下了祁峰的这脚内切球。   他将球继续向禁区推进。   此时顾前锋已经就位,而发起了这轮攻势的祁峰则也在摆脱了那几名球员的盯防后继续策应,向着可能的落点跑去。   所有人都认为向阳会把球回传给B组联赛的头号射手,祁峰。   可向阳看了一眼祁峰所在的那一边便意识到这样的决定绝对不聪明。   在嘉陵FC的后场球员进行了紧急补防后,祁峰的附近起码有了三名可以对他做出干扰的球员。   相反,顾前锋却是被人忽略,身边只有一名防守方的后卫!   于是向阳看向自己的这位室友,伸出左手在肩膀上比出了数字“3”,并极为果断地将球一脚传到了顾前锋的脚下!   解说员:“顾前锋?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向阳居然放弃了本轮反击的发起方,将球传给了在前四轮联赛中颗粒无收的顾前锋!”   这是一脚极深的传球!   向阳直接把球极为准确地传进了禁区内的左前侧。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位置,那名就在顾前锋内侧的卡着的后卫显然惊得连把手背在身后防止手球都忘了,他直接就抬起脚来。打算去拦截顾前锋的射门。   但是顾前锋看懂了向阳刚刚那个手势的含义。   在这里,数字“3”意为第三脚才为射门。   因而顾前锋在停球之后直接转身,把球回拨给了已经抵达禁区内另一侧的祁峰!   场上的所有防守方球员都被骗过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位置明明更好的顾前锋居然还会把球回敲给祁峰。   但是顾前锋的这脚传球实在是太紧张了,他把球给大了!   在转头的那一刻,向阳做出了祁峰可能会接不下这一球的判断。   他伸出手来,要做出双手抱头的动作。   可是在现场动态摄像机的捕捉与见证下,所有人都通过转播画面看到了祁峰凌空起脚,跳过了停球的动作直接射门的那一幕。   他的目光看向了球门,看向那个横梁与门柱交接的位置。   当他的左脚触碰到皮球,微笑也就在他的脸上出现。   这是让全场屏息的关键时刻,可当顾前锋的那脚传球来到祁峰的面前,他的脑袋里居然就只有一个念头。   ——‘打删除键的那个位置’。 第59章   打向那个位置的射门祁峰实在是已经练习过太多太多遍了,以至于他在场上望向对着他迎面而来的皮球、以及那视线可及的刁钻角度时,他的脑海里甚至会浮现出许许多多训练时的画面。   那些画面在他的脑袋里飞快地过着,甚至连当时就站在对面不远处的徐起新也在他的脑袋里出现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可回忆走了那么多,当他把球踢出去时,却发现时间居然正好。   那刚好够他在触球时直接将球打向球门。   不知是谁最先在倒吸气之后高呼起来,于是来到现场观赛的那些小球迷们就都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   而在解说室里,徐起新身边的解说员也高声叫喊起来。   他喊着:“射门!17号祁峰!但这个角度好像有点危险!”   可徐起新却说:“祁峰的射门应该会正好打到横梁和门柱交接的那个角,而后擦着那个角进门。”   解说员:“什么?”   解说员的那句“什么”刚刚脱口而出,那脚带着大圆角弧度的射门便如同徐起新所说的那般飞往球门。   飞速旋转着的射门看似要偏出球门。   可最终,它却是凭借着由旋转所带来的弧度击中了由横梁与门柱交接的角,并在撞过那里后一路被打进了球门!   嘉陵FC的守门员几乎是在祁峰起脚的时候就已经朝着那一边扑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比场内的任何人都明白,那究竟是怎样的一脚射门。   当守门员倒在球门前的草地上时,他只是望着已经滚向了球网的足球,似乎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脚射门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那真的只是运气好吗?   解说室里的解说员也在看了这脚射门的多角度回放后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可徐起新却是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这肯定不是因为他运气好才打进的。”   解说员:“徐指导,您可一定要为正在收看这场比赛的球迷好好解答一下。祁峰刚才的那脚射门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解说员先前对徐起新频频用上的敬语,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解说会冒犯到对方;那么现在他再度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多岁的男孩用上敬语,就纯粹是因为他已经完全拜服了。   解说员:“您好像在他起脚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请问这是您这种级别的后腰做出的堪比电脑的计算和预估吗?”   这次,徐起新是真的笑了起来:“我是通过祁峰刚才的表情和眼神猜到的。打向那个位置的射门,他在和我一起的时候经常练。”   他说:“可能有球迷会知道我们平时会用射门键盘来进行文字聊天。祁峰每次敲错了字母,就得用射门去打那个删除键。删除键的位置就是他刚刚打的那个位置。   “但是射门键盘到底不是真实的球门,很多时候他能把射门打到删除键,但那脚射门放在真实的球门上,却未必能打得进去。   “所以电脑就会根据他之前的训练情况来测算出他从那个位置打进射门的几率。”   说着,徐起新就会想起祁峰在刚开始用射门键盘练习时的那种崩溃与纠结。   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那个男孩在某些方面其实特别“固执”。   而他的这份固执则恰好就是徐起新所欣赏、所喜欢的。   徐起新:“最开始的时候,他在那个位置上的射门成功率只有37.6%。但在不懈的努力下,他把成功率提高了不少。”   解说员试探着问道:“那他现在在那个位置上的射门成功率……?”   徐起新:“这是商业机密。我不能告诉你了。”   如此神奇的一个射门显然与嘉陵FC之前的那十几次“随意”射门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而作为参与到了这次射门的向阳与顾前锋,他们也显然是被这脚射门的精彩程度给震惊到了。   大家在裁判示意进球有效的哨音吹响之后又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疯了一样地向着祁峰奔去。   可身为这轮反击的发起方,以及最终完成了射门的进球功臣,祁峰却是没有庆祝。   他看向场上的那些嘉陵FC球员,而后又转向曾经教过他的教练,向对方轻轻点头致意。于是对方也向他点了点头。   对阵与自己有着深厚情谊的母队,努力取得进球却不庆祝便是徐起新给到祁峰的建议了。   而当祁峰真的这样做了以后,他会感觉很棒。   他感觉自己的肩膀上依旧是沉甸甸的,可他的心里却轻松了起来。   于是他小跑起来,笑着让开要朝他扑过来的队友们,并说道:“再进一个。快点,我们不浪费时间了。”   在嘉陵德比上取得两个进球是祁峰与徐起新之间的约定。   而他也在打进了本场比赛的第一个进球之后告诉他的队友们:再进一个!   然后他就真的这么做了。   但是最后他在本场比赛中所做到的,却又不仅仅只是梅开二度。   他最后所留下的数据,是一传两射。   除了两脚射门之外,他还给向阳助攻了一个球。   那脚恰到好处的传中球让向阳感觉到自己从没有过打得那么舒服的射门!   从没有过!   拿到了一个进球的向阳兴奋到直接一路滑跪到祁峰的面前了!   最后他刹不住车,还是祁峰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没让两人撞到一起。   但情况饶是如此,向阳兴奋到直接抓着祁峰的两只手在那儿说话的也着实是有些“糟糕”了。   比赛还没结束呢,那一幕的截图就已经在好多地方出现了!   祁峰的凌空抽射动图还没出圈呢,向阳那“求婚式”跪谢助攻的动图就已经被刷屏了。   至于为什么要刷动图?那当然是为了把祁峰那往后退的那几步,以及最后被向阳两只手各抓着他一只手兴.奋说话的动作都给表现出来。   但是这会儿的祁峰绝对是顾不上去看这些的。   因为,作为在本场比赛中贡献了卓越表现的球员,他已经在冲了澡也换回了训练服之后和向阳一起,跟着他们的教练坐上了开往新闻发布会现场的车。   那里离嘉陵中学并不远。   当然,它也就和徐起新现在所在的解说室在同一个地方。   从49分钟时的0:2落后,一直到最后的3:2翻盘取胜,这绝对会是一场可以让支持嘉陵云联的人感到津津乐道的比赛。   同样地,这也是一场让他们面对强队却终结了自己四战不胜记录的比赛,是一场可以让祁峰带着笑意进到新闻发布会现场的比赛。   他不用再提心吊胆着,担心他把球赛踢输了,却要徐起新留下面对那些记者了。   可一想到这里,他就又会因为脑海中出现了徐起新的模样而感到有些脸红。   身旁的向阳对着能稍微照到一点自己的窗玻璃,纠结发型纠结个没完没了。   可祁峰……他却是对着徐起新给他发来的,已经布置好了的新闻发布会现场沉默了好久好久。   如果过于关注自身形象的向阳能够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他的中国好队友,他就会发现……先前在中场休息时,面对那么糟糕的局势都态度稳得不行的祁峰,这会儿居然还紧张起来了。   祁峰在心里给自己打起气来。   ——‘祁峰你可以的!比赛已经拿下了,现在,先好好去开完新闻发布会,然后就找个机会堵起新,把该说的话给说了。再来一个梅开二度!’   祁峰把这几句话对自己说了好几遍,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理建设已经做好了。   可没曾想,当他走到那栋广播大楼,并看到特意在休息室门口等着他的徐起新,他就直接把刚才想的那些全都忘了!   但在一场如此过瘾的比赛之后,他不是直接奔向了对方,却是在看清了徐起新望向他的眼神后就顿住了脚步。   先前还走在他后面的向阳见此情况不禁问道:“怎么了,是忘了什么东西了吗?”   祁峰:“没有没有。”   这样之后,他才在虽轻却深的一次吸气后,脚步稳稳地走向正等着他的那个人。   在他走到徐起新的面前后,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徐起新丝毫没有要在旁人的面前掩饰两人之间亲近关系的意思,并在祁峰的耳边轻声说道:“梅开二度,你做到了。”   “对!”这么应下了的祁峰还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说着,两人就都笑了。   在转向跟着一起过来的A队人员时,徐起新便稍稍收了些笑意,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说道:   “媒体都已经到了,如果你们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从休息室那里的入口进去。”   向阳虽是祁峰的室友,但面对俱乐部的小主席,却总觉得自己和人差了一辈,便只是跟在自家教练的后面,嗯嗯啊啊点点头。   徐起新让这些人先进去,他自己则和祁峰一起落在了最后面。   等到其他人都离他们有了那么几步路的距离后,他才揉起了祁峰的脑袋,并且嘴唇几乎是贴着祁峰的耳朵说道:   “你的那些可能会惹我生气的话,我其实,挺期待的。” 第60章   ‘你的那些可能会惹我生气的话,我其实,挺期待的。’   徐起新是还不知道祁峰要跟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可是祁峰知道啊!   因而这样的一句话听在祁峰的耳朵里,直接就让他脸红了。   他的反应这样慢,有些不明白祁峰这会儿怎么了的徐起新只得拉住他的手。   徐起新就像昨天那样,很用力地握住祁峰的手,并带着他走进那间休息室。   先进去了的向阳一直在朝着他们这里张望,他似乎是想跟自家室友说些什么,却是在视线触及到了徐起新之后又不敢叫祁峰了。   徐起新那么厉害的后腰,是普通的小前腰敢随便惊动的吗?   当然不了!   但那正好给了祁峰一个让徐起新松开自己手的理由。   祁峰:“向阳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祁峰动了动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的手指。   那让徐起新对他点了头,也松开了手,而后看着祁峰向着那个与他同龄的男孩小跑着过去。   向阳压低声音:“我刚刚往那儿看了一下,好多人啊!我觉得我俩还是得一起进去。”   祁峰:“好好好。我俩连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合适!”   祁峰的人是站在向阳的面前和对方说话。可他的注意力却是完全就在身后的那位好友身上。   才一说完那句话,他就“恰到好处”地转过身,看向走到了他们这里的徐起新。   祁峰:“一会儿……我们先进去,你压轴?”   怎料徐起新却是直接伸手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说道:“你帮球队打进了关键性的两粒进球。该压轴的人是你,小东风。”   这是徐起新第一次跟着大家用祁峰的外号来叫他,那种隐含的戏谑感直接让祁峰连耳朵里都要“轰轰轰”了。   此时徐起新对正在入口那里等着的现场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而后那人便拿起话筒,走向媒体已经就位了的新闻发布室,宣布人员即将进场。   于是这些刚刚从比赛现场回来的人便在闪光灯不断亮起的声音中一个个地走进场内……   “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祁峰刚刚在入场就坐的时候看了他自己的名牌,而后又看了看和他隔着一个位置的,小徐总的名牌,两人之间还有了一个隔着赵教练的眼神交流。   “请问这之中是有什么小故事吗?”   在由手机播放的新闻发布会视频上,一名记者对坐在台上的祁峰与徐起新提出了问题。   祁峰完全像是个被老师抓住了上课开小差的学生那样,徐起新则笑了起来,并看向和自己隔着一个人的祁峰。   徐起新:“这个问题,可以让祁峰来回答。”   两人就谁来回答这个问题显然有一些意见上的分歧。   祁峰怎么也没想到,这场新闻发布会才一开场,居然就要他来回答这样的暖场问题。   如果说先前他老跟向阳他们说徐起新“他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那么现在,连一点防备都没有的人就变成他自己了。   可徐起新却还要在半是催促,半是调笑地在咳嗽后正经提醒道:“就照实说就可以了。也可以说得详细点。”   而后,祁峰就赶鸭子上架一般,在那么多让他从未见过的记者们,以及那一台台摄像机与照相机的面前开了口。   祁峰:“这其实,是我们在赛前做的一个小约定。”   这是所有对“小东风”感到关心和好奇的人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那显然一个很好听的,属于少年人的声音。   并且,它也与徐起新的温柔沉稳不同,带着明亮的情绪。   祁峰:“在我和赵教练请战的那天下午,起新说,他会出席这场比赛的赛后新闻发布会。因为这是赛后的新闻发布会,所以如果我们赢了,我可以和他一起过来,但如果我们打输了,我就可以先溜了,把他给留在这儿……”   在视频的弹幕区,一堆堆的话语便在此时滚动了起来。   [我们小东风的声音原来是这样的!好听!而且他的普通话咬字好精确!也太加分了吧!]   [峰峰在场上那么厉害,说起话来居然还会不好意思。视线有点躲着照相机有没有?]   [峰峰说话的时候,起新一直在看着他啊!哈哈哈哈我想做坐在中间的教练!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艾玛!峰峰回看起新了!好甜!怎么办,我居然有一点想嗑这对的西皮!这是什么神仙青少年cp?]   在夜市里看着这段的祁峰看到这段弹幕便按下了暂停键。   此时的徐起新就和他共用着一对蓝牙耳机。听到耳机里声音没了,他便看向祁峰。   徐起新:“怎么不看了?”   祁峰:“这里的人还挺多的。走在路上看自己的新闻发布会采访,有点……有点怪怪的。”   徐起新:“那找个地方坐下来看?”   祁峰:“不不不,不用了!”   祁峰连说了四个“不”,并看了一眼满是烧烤档和炒菜夜宵档的这条夜市街。   大约就是在半年前,他还在徐起新刚回国的时候邀请对方过来和他一起吃夜宵。   可现在,他却说道:“要是坐下来就肯定得买夜宵吃了。但是吃夜宵对体脂率不好。我就是正好想过来这里逛逛,逛逛但是不买吃的。”   徐起新于是把祁峰拉到了主路边上的小巷那儿,并重新点开了那段采访,把它调到了更后面的部分。   徐起新:“我很喜欢后面的一段。有记者问你物理竞赛成绩的地方。”   祁峰:“但是那段真的有点……嗯,和我们新闻发布会的主题不搭。”   祁峰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了那句“和主题不搭”。   对,就是和主题不搭。   虽然那位记者后来还提起了一些更有意义的话题——比如学习成绩优异的小球员在面临人生选择的时候,做出的不同选择,也提到了有青年队球员在考取了北大后放弃踢球的事——但祁峰还是觉得,这一串都和主题不太搭。   徐起新却是轻轻松松地说道:“这个提问是我安排的。”   说着,徐起新还很是不以为意地说道:“想要这些记者自己通过今年的全国物理竞赛公布的获奖名单发现那可能是你,那真的就太难了。”   祁峰原本还是在兴致勃勃地和徐起新聊他的第一次新闻发布会的。   但在听到了这样的话之后,他便沉默了一会儿。   徐起新:“怎么?”   祁峰:“我就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特意安排人问我这个。”   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祁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这让徐起新很想在回答他之前先亲他一下。   但徐起新只是让自己的视线在祁峰的嘴唇上停留了那么三四秒的时间。   而后他就说道:“因为我想让别人都能看到我认识的你。我想让他们都知道你有这么好。”   说着,徐起新笑了起来。   在这个不远处就人头攒动的夜市里,他用特意压低了些许的,听起来特别性.感的声音又叫出了一遍“小东风”。   哎哎哎,祁峰又想揉耳朵了!   不等他说出些什么,被什么人拿着手机公放出来的这段新闻发布会的采访声就从前面的不远处传来出来。   “其实这两年来最让我感到庆幸的事,是我看到祁峰终于还是又回来踢球了。可能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在十五岁的那年通过万达的青训计划去到的马竞青训营。   “但那年俱乐部原本想送去马竞青训的人不是我,是祁峰。他才是那年大家都看好的,青训营里最前途无量的男孩。可是祁峰主动找到了我们青训营的总教练,他对教练说……”   这时候的祁峰已经关了视频了。   但他刚在微博的搜索栏里打出了自己的名字,就因为又听到了前方缥缈传来的,徐起新所说的这些话而停下了动作。   他们其实都听到了那些,却是两人都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并且,他们还假装得特别“假”。   尤其是徐起新,他抬起头看些远处一片红色的夜市,露出了他那还没有十分凌厉的下巴线条。   这倒是像极了祁峰和他约定的那句“我不会问你的”。   ——我不会问你,但你如果想对我说点什么。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祁峰:“你一直都记得。”   在祁峰开口之后,徐起新才动作不急不缓地转回头来,说:“对,一直都记得。我在才回国的时候都能记得,没道理过了半年却忘了。”   祁峰:“而且你居然还去问了教练,问他我当时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   徐起新:“好久以前就问了。”   他看向祁峰的眼睛,连属于对方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想错过。   徐起新:“如果你对我很好,我不希望你这么做了,可我却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从远端散逸过来的光落在徐起新的脸上实在是太好看了。   又或者,是这时候暖色调的人声实在是能够激发人心底的勇气。   当祁峰这样看着徐起新,他会有些忍不住想要在这里就把那些话说出口了。   “我……”祁峰深吸一口气,可话到了嘴边,却被他说成了:“如果我对你不好呢?”   这样的话他才一说出口就想打人了。   他想打的肯定不是别人,而是想往自己的脑袋上来那么两下,想问自己怎么又没把该说的给说了!   可祁峰的脸上都出现了明显的懊恼了,徐起新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道:“你也可以告诉我。然后我就会和你一起分辨,这到底是不好,还是好。”   说罢,徐起新带着笑意等了一会儿,而后他才说道:“这句不是你现在最想对我说的话,对吧?”   祁峰点点头。   徐起新:“那我可能已经准备好了。”   祁峰再次鼓起勇气,但这一次,他却是连那个“我”都还没来得及说,就收到了一通由向阳打来的语音电话。   正聚精会神着的祁峰被吓了一跳,他拿起手机,也没来得及多想就点了通话键。   而后向阳那毛毛躁躁又大大咧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祁小峰!去哪儿了啊?哥几个给你发的消息没看到吗?我们都快急死了,找你有事呢!!”   祁峰连忙看了徐起新一眼。   他和徐起新各戴了一只的蓝牙耳机还连着手机呢!电话这么一接起来,就俩人都听到了。   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可这时候如果让起新把耳机还给他,又也很奇怪,于是祁峰只得硬着头皮和向阳说起话来。   祁峰:“我刚刚没在看手机,怎么了?”   向阳:“就是那个小美啊!刚刚她居然跟我们彦彦说……”   感到泄气的祁峰没能来得及听完向阳说的话。   因为,徐起新直接在他的眼前长按起了他的手机关机键。   当重启或关机这两个选项出现在了祁峰的手机屏幕上时,正和他一起听着通话的徐起新看向祁峰,仿佛是在问他:关机吗?   向阳:“他跟彦彦说要甩了我们彦彦啊!她说她心里有别人了!艹!”   都已经好几秒了,祁峰没表示拒绝。那在徐起新看来,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于是徐起新按下了关机键,并没收了祁峰的手机。   徐起新:“先来后到,同意吗?”   祁峰:“同意……”   在祁峰有气无力地说了这句“同意”后,徐起新其实还想任性且不那么成熟地说一句:我比那个彦彦和他的小美更重要,同意吗?   但那可能就太过没有风度了。   于是徐起新便在思量了片刻后说道:“那我已经等你对我说那些,等了半个晚上了。” 第61章   先前的祁峰或许已经酝酿好了,但被这么一打断,他就又觉得自己说不出来了。   但是顶着徐起新的那种带着隐隐侵略感的视线,他又是真的不敢说:我们还是改天吧。   祁峰:“可我……可我也许还是没有想好。”   徐起新:“那就先一起回去,路上想。”   祁峰:“向阳他们……?”   徐起新:“等你说完了,我再把手机还给你。”   这条夜市的摊位虽然多,但是真的走起来,却是并不长。   徐起新给司机发了消息,让人把停在附近的车开出来,而后就催促着祁峰加快脚步走去主路。   他边走边说:“其实,我本来对你可能做了什么会惹我生气的事不是那么重视的。因为我觉得你根本做不到。”   徐起新在回国的时候个子就已经很高了。   那会儿的他得比祁峰高出了起码十公分。   在这半年里,还只有17的祁峰长高了那么些许。   可没曾想,徐起新居然也还能再往上长。   于是他们的身高差就好像一直都不变了。   当身高比祁峰高了那么多的徐起新快步往前走了起来,祁峰就得以更高的步频才能不落在后面。   徐起新:“可你已经起码从昨天下午的时候就开始勾着我的好奇心了。祁峰,我现在是真的很想知道,你要对我说的,到底是什么了。我的感觉告诉我,那应该还是一件挺重要的事?”   徐起新替祁峰拉开车门,并以示意他坐进去。   进到了车里的祁峰才要往更里侧坐,徐起新就已经替他关上了车门,从另外一边上了车。   徐起新:“如果你还想告诉我,今天不想说了,那我会对你说,今天不说完就不许回青训基地了。”   才要再挪回另外一边座位上的祁峰,沉默了。   直到轿车平稳地在路上行驶起来了好一会儿,他才憋憋屈屈地说道:“今天说,今天就说。”   徐起新没有说话,并且他此刻的样子也让祁峰看不出他的情绪。   祁峰只得硬着头皮,又咬牙说道:“打腹稿,我现在就打腹稿。”   祁峰这么腹稿一打就是二十分钟,严谨到险些要开手机备忘录给自己写下来。   然而抓耳挠腮之下,又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徐起新那里,不还给他呢!   看着祁峰这么认真的样子,先前还被向阳的那通电话激出了些许火气的徐起新就一点也不气了。   他在轿车抵达那就在青训基地附近的别墅前就把手机还给了祁峰。   可祁峰却也没有着急把手机开机。   老实说,他现在可紧张了,也的确是没有办法去帮帮他们可怜的网恋室友“彦彦”。   有时候,逃避虽然有用,却让人感到身心疲惫,且内心空虚!   在跟着起新一起上楼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迎接“直男之怒”却还是心有戚戚的祁峰不禁再次向徐起新确认起来。   祁峰:“你答应我了的,你说再生气也不会一周都不理我。”   徐起新:“对。”   看着此时祁峰的样子,徐起新甚至想对他说:什么都答应你。   然后,他就在关上了书房的门时,听到祁峰用局促不安的声音说出的那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是了,这就是向阳教给他的开场白了。   他似乎是担心徐起新会反悔,才一进门就自顾自地说出了这句话。   虽说向阳提醒过他,要他边和人说出这件事,边关注着对方的反应。   可这会儿的祁峰却是紧张得根本就不敢看徐起新。   否则的话,他就会看到徐起新在他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就僵住了动作。   祁峰:“我……我觉得我喜欢他已经有一阵子了。但我、我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我可能……我可能就是最近老和他在一起。”   先前只是摆了一张单人大沙发的地方如今已经摆上了两张斜45°相对的长椅背单人大沙发。   祁峰坐到了其中的一张沙发上,自顾自地说着。   等他说了好几句话之后,才反应过来这里竟是这么的安静。   于是他不禁找起了徐起新来。   祁峰心跳得砰砰砰的:“起新?”   徐起新:“我听着。”   说着,徐起新终于关上了书房的门,却是并不转身,也没有彻底松开门把手。   徐起新:“是向阳吗?”   祁峰毫无防备地错愕重复:“向阳……?”   两人的视线这才再次相触,祁峰当然是立马否认。   祁峰:“当然不是向阳!”   徐起新:“你继续说?”   可徐起新这么一提问,祁峰就立马发现,自己刚才想的一大堆腹稿都没法用了!   他紧急思考起来,明明都没说几句话,却偏偏已经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了。   祁峰低着头,根本就不敢好好去看徐起新,说道:“他比向阳聪明可多了。如果我遇到了什么烦恼,或者头疼的事。我总是会想到他。”   祁峰可想把他眼中的,两人的故事好好地说一说了。   他也可想一边看着起新的眼睛,一边说出这些了。   可向阳教给他的,是对待容易害羞的女孩子的办法。   而这会儿就在他的面前,挨着书桌站着的,却是比他大了两岁,也在西甲联赛打拼过的徐起新。   如果徐起新陷入一种错误的猜测,认为祁峰喜欢上了自己以外的人,那他就会无法轻易地按压住那种他对于祁峰的占有欲。   而他落到了祁峰身上的目光,也会变得仿若实质。   那会让祁峰感觉到说不出的压力重重,却还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祁峰把话说完,徐起新就已经愈发地没了耐心。   于是他又问道:“是郎昊吗?”   所以说,他对于那位现在正在马竞的青年A队踢球的青训队友还是在意的。   在渐渐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后,他会想起许多过去他以为已经忘记了的事。   比如说,郎昊和青训教练告状,说祁峰故意在场上亲他。   而更让他在意的,则是祁峰还和郎昊有了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并且,祁峰明明有他父母的联系方式,可在祁峰想要来西班牙看他的时候,却选择了向郎昊求助。   是的,他在意。   虽然他从没有和祁峰提起过。   但是他的二度打断却是让祁峰直接炸了毛。   “不是郎昊!”祁峰如此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并还要反问:“你怎么老猜一些男的!”   祁峰会这样问,纯粹是因为自己心虚。   想想吧,他早就担心徐起新会反感被同性喜欢了。   又或者说,他已经不仅仅是担心了。他简直是特别害怕情况会是那样了。   可他话还没说完,他家起新就猜他喜欢的是这个男的,那个男的。而且猜的还都是可能会引发他“直男之怒”的人。   但他的这句话听在徐起新的耳朵里,却是锋利极了。   这个也才还没满二十岁的男孩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抱歉。我不该这样猜你。”   可形势却是立马就峰回路转了。   因为,祁峰在他那样说了之后,反而闷闷地承认道:“我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个男的。”   徐起新的呼吸就在此刻连带着他的心跳一起乱了。   他睁大了眼睛看向坐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的祁峰,他听到这个搅得他无法专心致志去思考的男孩说:   “他比我要高一点。对我特别好,特别特别的好。”   说着,祁峰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面前的好友,磕磕巴巴地说道:“其实去年我还打过他,但我现在一点也想不明白我那时候怎么会……”   祁峰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徐起新已经抬起手来打断了他。   祁峰的喉结不安地动着。这间屋子里已经如此安静,安静到了……即便是隔着那么一段距离,徐起新也依旧可以听到他那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   “不用再往下说了。”   随着徐起新的这句话,祁峰那原本带着明亮而小心翼翼的期待的眼睛暗了些许。   他想,起新那么聪明,一定是猜到了。   可起新又不愿意他们的关系受到影响,所以才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巨大的难过一下就涌上了他的心。   他点了点头,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如坐针毡。   他很想现在就走,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徐起新对他说:“让我再猜一次。”   说着,离他足有三米远的徐起新便站直了身体,并一步一步地走来。   他俯下.身,轻轻抬起祁峰的下巴。   他让已经紧张坏了的祁峰抬起头来,用那双能让他什么都答应的眼睛看向他。   他在这个男孩的嘴唇上印了一个很轻很浅的吻。   “是我吗?”   祁峰感觉自己的脑袋里简直响起了“轰”的一声。   并且,他好像都有些耳鸣了!   他感觉……他感觉他都有些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是谁了!   可他懵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那又一次地给了徐起新错误的信号。   “抱歉,我误会了。”   说着,徐起新便松开了手,转身要走。   祁峰这会儿是已经懵得好多事都不知道了,但他的原始本能还在。   看到徐起新向着书房的门走去,他立马就知道——他的“猎物”打算要跑!   ‘回来!你还没说清楚呢!你刚刚亲我的那一下是怎么回事?’   随着这句话在祁峰的心里响起,意识和行动力都尤为突出的祁峰便立马从沙发上起来。   他三两步便从徐起新的身后追上他,不由分说地迅速转身,面对着徐起新堵住他的去路。   当他对上徐起新错愕的目光,他则更是直接推着起新往沙发的方向走了好几步。   徐起新的身体条件实在是要比祁峰好了好几个档。   祁峰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可担心徐起新在反应过来之后就又要挣扎呢。   于是他干脆把他家起新直接推到了沙发上,并在徐起新反应过来之前,单用一条小腿斜着压住了对方的大腿。   在和徐起新说清楚自己的心意这件事上,祁峰似乎老在犯错误。   并且,他也老是心里想的是这句话,等说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另外一句话。   现在的他似乎也一样一样的。   他心里想的,明明是要起新把刚才的那个吻说清楚。   如果说,先前他给自己打了十页的腹稿,又被徐起新的提问给硬生生地废了九页,那他就要徐起新用能写二十页的话来给他说清楚!   可当他看到那么招他惹他的人就这么被他压在了沙发上,眼睛里满是迷惑地看着他,他就脑袋一头热了。   于是他,直接就把自己想了很久的那件事先做了。   他亲了对方。   并且,他亲的还是起新的嘴唇,用的力道也比对方刚才的蜻蜓点水要大了得多!   不管行还是不行,总之他就是亲了! 第62章   祁峰能感觉到,当他那样毫不掩饰心意地吻了徐起新之后,被他这么卡着的起新似乎愣了那么三四秒的时间。   他想要像个男子汉那样,吻得再深一点。   可他好像又根本不明白要怎么用自己的嘴唇去撬开另一个人的唇齿。   于是他就只是用自己的嘴唇去擦碰起新的。   而后,他就感觉到被他压着的那个人一下子圈紧了他,并开始回吻起他来。   祁峰发现自己再也压不住对方了,因为徐起新在圈紧了他之后把他按进了自己的怀里,并且越吻越用力。   他不带试探地吻着祁峰,仿佛要向对方发起进攻,也仿佛要向祁峰索取他想了很久的东西。   这样猛烈的吻直把祁峰给弄晕了。   他的上颚被徐起新一下又一下地舔着,那简直要让他痒到心里。   当徐起新抬起膝盖,要祁峰直接跪坐进他的怀里,祁峰就觉得,这样很不可以了。   对,他可不能就这么丢盔弃甲了。   他也不想让起新觉得他一点也不会!   可是祁峰一发力,就让两人直接撞了牙齿。   随着“咔”的一声,那表明心意或者说是证明心意的吻就此中断,两人都低下头来捂住了嘴巴。   半晌之后,徐起新才首先低笑起来。   他看向一吻之后已经完全坐在了他怀里的祁峰,满满的喜欢简直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徐起新:“还疼不疼?”   祁峰放下了手,严肃点头。   徐起新:“过来点。”   祁峰听了他的话,于是徐起新又道:“张嘴,舔舔刚刚撞到的地方。”   祁峰又是傻乎乎地照做,用舌尖轻轻碰了碰门牙和左侧的尖牙。   先前他亲人的时候用力且生猛,到了这会儿却反倒磨磨唧唧了。   祁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你刚才亲我的那下,是你也喜欢我的意思吗?”   徐起新:“对,就是喜欢你的意思。”   说着,徐起新便又用手轻轻地拉了一下祁峰的下巴,把他拉向自己。   他又吻起了祁峰。   又或者说,他是轻轻舔起了祁峰撞疼了的牙齿。   但那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祁峰向后退去,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抱怨道:“痒。”   徐起新:“可我还想亲亲你。”   祁峰:“那你……你不许舔我牙!”   徐起新笑着答应了他。然后两人就缓缓地靠近了彼此。   先前,他们都着急着用那样一个吻来和对方表明心意。   但到了这会儿,他们就可以慢一点了。   慢一点,也久一点。   久到他们都慢慢学会更好地亲吻。   久到都忘记还要松开彼此。   在好一会儿之后,祁峰才退啊退的,让这个一吻就停不下来的家伙松开自己。   但在他往后退的时候,徐起新居然还圈着他,跟着俯身。   那让祁峰只得推了他的肩膀两下才真的让人松开了自己。   祁峰觉得,情况似乎和他之前想的全都不一样,但他好像……好像还挺喜欢的。   又开心又喜欢!   比在今天的比赛里梅开二度了还开心!   而且他之前都需要微微抬高一点视线去看徐起新。等到他这会儿坐在对方的身上,视线比徐起新高了,才发现从这个角度看起新也特别好看。   眉眼好看,有气势。鼻子的线条也好看。   好看到……他都想去亲一亲起新的眼睛了。   但他再也不用因为自己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得躲着对方了。   祁峰又慢慢地靠近起依旧还圈着他的这个人,可是他一凑近,徐起新就又要亲他的嘴巴了。   祁峰一着急就用手捂住了徐起新的嘴,而后动作可快地亲了一下他的眼睛。   哎,这太让人脸红了,也太害羞了。   做完了这些的祁峰连忙就要走人了。   反正人已经亲了,喜欢也已经说过了。   他该回宿舍了!   可徐起新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时候放人。   他们在球场上的时候虽然默契十足,但在这样的时候却猜错了彼此的心意那么多次。   想起这半天里的情形,徐起新都感觉到好笑了。   如果这是一场比赛,可怕到了这种级别的失误绝对能让教练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把他俩骂的狗血淋头。   所以他可一定要立刻进行“复盘”。   他要弄清楚他的小东风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起新又坐起身来了一些,把祁峰在自己的怀里摆好,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件事说出来,会让我觉得那么生气。”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但徐起新却说他不担心祁峰的话长。   于是祁峰就把先前和向阳他们说的那些完完整整地告诉起新了。   当祁峰说到“觊觎这个词放在这儿,要不为财,要不为色”以及“我怎么能这么坏”的时候,徐起新都发笑了。   徐起新:“你的那几个室友,还挺有文化。知道那两个字是这么念的。”   祁峰这会儿就见不得起新又笑他。   一笑,他就又想走了。   可徐起新就是一点儿也不松开手。   徐起新:“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特别漂亮。我不是因为想和你们玩才抱着球在那儿看了你们那么久的。我就是因为你特别好看,所以一直在那儿看你。”   说着,他又问祁峰:“你呢?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是怎么看我的?”   祁峰:“我……我就觉得你看起来特别好骗,特别好欺负。我们住一个院子的,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徐起新又笑着用拖长了音调的声音说了一句“嗯”,而后话锋一转道:“说说你都是怎么觊觎我的?”   哎哎哎,这话真要说不下去了。   祁峰扒着一边的沙发扶手,第三次尝试走人。   祁峰:“我得走了,得走了。都九点多了!”   此时的徐起新已不需要说太多的话了。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他喜欢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没说不让祁峰走,却是干脆把圈着祁峰的动作改成了抱着他,并让两人又亲了嘴。   一吻之后,徐起新又重复起那句:“说说?”   在徐起新那灌迷魂汤似的一句句“说说”之后,祁峰就稀里糊涂地说道:“每次看到你,就想亲你……”   徐起新:“还有呢?”   祁峰:“有时候还想摸摸你……但是!但是这么想的次数真的特别特别少的!”   祁峰都说出这种能让脸爆红的话了,可徐起新却一点儿也不像是被冒犯了。   他反而还特别纵容地对祁峰问道:“要试试吗?”   这可肥了祁峰的胆了!   直到这会儿他都还记得自己第一天来起新家玩的时候所看到的。   那时候的徐起新穿了一套白色的运动服。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之后,起新就把运动服的拉链拉了下来,露出了些许他在塞维利亚练出来的,线条特别漂亮的肌肉。   看到了这一幕的他简直自卑到不想和起新睡一间屋了!   可是长得那么好看,体格也那么出彩的起新这会儿居然这么热情还主动!   祁峰抿了抿嘴唇,紧张道:“认真的?”   徐起新不说话,只是点头。   祁峰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人往后稍退了一点,然后动作特别犹豫地把手放到了徐起新的腰上。   这就是祁峰特别可爱的地方了,他都已经被徐起新给圈了那么久,还抱了好几下了。   可等到他自己把手放到徐起新的身上时,他还那么的犹犹豫豫,好像自己的动作能怎么冒犯了对方似的。   此时的嘉陵还没到四月,天气依旧微凉。   再加之他们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已是晚上,因而徐起新穿得其实并没有那么的轻薄。   祁峰这种一点都不敢用力的动作,简直简直什么都摸不清楚。   徐起新就知道情况会是这样,因而他干脆对祁峰说道:“等我一下。”   说着,他便直接把自己的上衣给脱了。   看着眼前的情景,祁峰的呼吸彻底乱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特别特别的热。   他们不是没在一起游泳过,并且游泳的时候穿的可得比这会儿要少多了。   但祁峰就是觉得,这会儿的他根本没法控制好自己的呼吸。   他看了一会儿徐起新,脸就红了。想挪开一会儿视线吧,过个一小会儿就又想看了。   在被招人得一塌糊涂的徐起新这样看了好一会儿之后,祁峰这么个小漂亮才把手放到了徐起新的身上。   可很快,他就不住地把外套的下摆往下拉,想要挡着自己了。   “起新……”   祁峰叫着徐起新名字的声音都要变得黏黏糊糊的了。   “你太招人了……我能……能蹭蹭你吗。”   他担心起新可能会听不懂他的话。   想要再解释吧,又觉得被对方这么看着实在是说不出来。   于是和徐起新还隔着一小段距离的祁峰只得破罐子破摔地又挪过去了一点,身体紧贴着徐起新,窘迫地在他的耳边说道:   “就、就是‘我就蹭蹭’的那种……蹭蹭。”   “好。”   随着这个字被说出口,祁峰就听到徐起新用那种很温柔的,几乎要让他沉溺的声音说道:“我帮你。”   而后属于徐起新的吻就再次到来。   他的嘴唇肯定不是甜的,也不是火热的。它是让祁峰着迷的,凉凉的。   可他的手掌却是火热的,让祁峰一被他碰到就忍不住地发颤。   在亲吻的间隙,祁峰又从俯视的角度看清了徐起新此刻的模样。   那可真是该死的好看!   祁峰实在是没能忍住,又亲了一下徐起新的眼睛。   但那却让徐起新一个没能控制好力道地握紧了他。   先前还舒服得哼哼唧唧的祁峰一下就要哭哭唧唧了。   祁峰:“疼疼疼!”   他连忙去抓住徐起新的手,抗议道:“我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你手上,你不能这么随便乱捏的!”   徐起新:“抱歉,抱歉,是我不好。”   徐起新一遍又一遍地和他道歉,并揽着坐在他身上的,让他喜欢得不行的人,让他们两个的位置对调了一下。   “抱歉,抱歉……我再小心一点。”   ‘抱歉……’   ‘抱歉……’   当热水通过花洒落到徐起新的身上,他的脑袋里就会出现自己在不久之前和祁峰不住道歉的声音。而与之同时出现的,则还有着祁峰当时的表情。   他在自己的掌心攀到高点时的表情,以及那双眼睛看向他时的样子。   徐起新的喘.息声再次粗.重起来。   但是没关系,因为水声掩护着他。   在这样的掩护下,他可以闭上眼睛,凭借着那些脑海中的画面让他自己也攀到那样的顶峰。   只是在这个的过程中,他会抑制不住地想要低呼出那个人的名字。   “祁峰……”   “祁峰……”   然后,那熟悉的歌声就从门的外面隐隐地传了进来。   ‘告诉我,你想整晚都和我在一起吗?’   ‘我会把你带去我的浴室,让热水打湿你。’   “扣扣”,那是敲门的声音。   仿佛正身处在云雾之间的徐起新警觉地转回头去。   只见浴室的门被打开了一小条缝,而祁峰的声音也从那里传了进来。   “起新,起新我看到你房里有天猫精灵,就……和它玩了一会儿。” 第63章   徐起新的这个澡冲了格外长的时间。   等他回到卧室的时候,他的“夜间曲”歌单都已经放了一轮了。   在慕尼黑的时候,祁峰总是会侧躺在床上等徐起新洗完澡出来。   但那是因为,浴室的区域就在大床的侧边。   每回他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就会眼睛亮亮地看着对方走过来,想要和自己的好友再说一会儿话。仿佛他们才只是十几分钟不在一起,就又能有好多要和对方说的话了一样。   但在这里,卧室里的那间浴室是正对着大床的。   于是祁峰就干脆坐在那儿等着。   反正,这会儿他的心里就只有徐起新,只有徐起新。   他显然没法像徐起新在慕尼黑时的那样,看看平板或者书籍。   甚至他都想不起来自己的手机还没开机。   他只能动动脚趾,有一下没一下的和房间里的天猫精灵玩。   而随着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他便立马伸长了脖子,还竖起了耳朵。   等到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祁峰又连忙靠回了枕头上,人往下滑了很多,并把被子再拉起来一点。   徐起新的身上还留着许多水汽。   他没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而是把毛巾搭在了肩膀上,边擦边回卧室。   祁峰原本就特别喜欢徐起新了。   今天晚上,他还和对方捅破了窗户纸,把以前想过的、以及还没来得及敢想的事都给做了。   因而,这会儿的祁峰根本就是不自觉地想要帮对方做这个、做那个。   他还让自己的注意力无法放到除了徐起新意外的人或事上。   祁峰看到徐起新出来,或许还不知道这会儿应该和对方说什么,却是干脆就帮人把要睡的那边被子都给掀开了,整串动作简直自带摇尾巴特效。   等到徐起新坐到祁峰给摆好枕头的那一边,祁峰又还要帮他把被子给拉好。   祁峰:“起新,你还用天猫精灵呢!”   祁峰的潜台词似乎是:你家的产品那么高级,怎么也用这种笨笨的AI设备?   这会儿屋子里的音乐已经在循环了一遍之后被调得很轻了。   但徐起新还是能听得清,现在正在放着的,正是让祁峰在他洗澡时探头进来的那首歌。   在这种情况下被祁峰如此单纯地注视着,那显然会让徐起新的脑袋里出现很多很多的想法。   徐起新:“因为它说是人工智能,又不是那么的智能。有时候逗它玩几句,很有意思。”   祁峰直接就被逗笑了,转回头去:“我刚刚和它玩的时候也是这个感觉。”   说着,他就找到了徐起新的手,开开心心地和对方十指相扣起来。   这样的动作会让他一下就想起上赛季的那场嘉陵云联生死战,在他要拍起新的时候,起新就是让他俩这么扣起手来的。   祁峰跟着那段音乐动了动脚,也动了动他和起新扣着的那只手的手指。   “你喜欢的这首歌,我也觉得挺好听的。”说着,他就看向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他身上的徐起新:“你会唱这首歌吗?”   这显然是徐起新先前都没想到过的问题。   他愣了愣,在自己那好容易才平静了些许的心跳又一下响过一下的时候说道:“会一点。”   祁峰:“现在的音乐正好轻,你能唱给我听听吗?我记得以前你哼歌的时候,声音比你说话的时候还好听。”   徐起新:“可以。我是说,如果你喜欢的话。”   说着这句话的徐起新声音有些紧,并且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的从容了。   可祁峰却只当他是还没从两人刚才一起做的那些顶格事里回过神来。   因而他便鼓励道:“我喜欢的!”   徐起新:“但是唱这首歌,我得看着你唱。”   祁峰:“这么有讲究啊。”   祁峰连忙裹着被子,在徐起新的面前转过了个身,面朝着对方,勾起嘴角。   此时那首歌已经放完了,歌单里的下一首歌便自动播放了起来。   ‘她们想要迷惑我,用漂亮脸蛋,性.感的身体。’   ‘但我的脑袋里只有你,只有你。’   这依旧是只有徐起新才听得懂的歌词。   他张了张嘴,却是拉过祁峰,也把旁边的枕头挪开,让两人可以更靠近一些。   ‘你让我神魂颠倒,让我无法自控。’   当歌词唱到这一句的时候,徐起新就让天猫精灵把歌倒回上一首了。   于是他便在祁峰的面前,用西班牙语唱出了那句歌词。   ——“告诉我,你想整晚都和我在一起吗?”   祁峰脸上带着笑意,就那样专注地看着他,并还用手撑着脸颊。   “告诉我,你喜欢我对你粗鲁一点吗?”   祁峰可能是觉得好玩,用手拨起了徐起新那半干的头发。   “我会让你抓着我的背,让你为我失控喊叫……”   祁峰本来是在好好听起新给他唱歌的,但却发现,起新落在他的身上的视线好像越来越烫了。那都让他有点不好再这么看着起新了。   可等到他真的把视线往下落,看着自己裹着的被子,徐起新便也不唱歌了。   这个男孩靠近了他想要亲吻的人,并再次很轻地吻了对方的嘴唇。   徐起新:“过来一点。”   可那一点又还不够,于是他又说:“再过来一点。”   又是一吻后,两人间的气氛便彻底暧昧起来了。   祁峰从没和别人这样亲过。于是他也就不明白,为何等到一吻结束后,这种看向彼此的视线反而会比还亲着嘴的感觉更让他心痒。   他低着头,在被子底下和徐起新拉了好一会儿的手,而后才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亲你的眼睛?”   徐起新点点头,问:“你呢?喜欢我亲你的耳朵?”   祁峰没有直接回答,他想了一想,而后跪起身来,亲了一下徐起新的眼睛。   这样的暗示应该够明显了吧?   他亲亲起新的眼睛,于是起新也亲一亲他的耳朵!   可徐起新却是也用嘴唇贴上了他的眼睛。   诶,虽然也挺喜欢的,但他想的好像不是这样的。   起新太不懂了!   但祁峰正要退回去呢,却是直接被对方压在了身下咬起了耳朵。   徐起新:“我喜欢你亲我的眼睛,也喜欢亲你的眼睛。”   这下,就轮到祁峰对徐起新说“过来点”了。   祁峰:“过来点过来点。”   他试着让徐起新跟他额头贴额头。   有好多好多事,他过去根本就没敢想。   但在今天,他不管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画面,都能直接开口,让它就此变为现实。   就好像这会儿,他突然就很想试试两个人一起闭着眼睛,然后额头贴额头,感受来自于彼此的眼睫轻颤。   他可能还以为今天的这些,全都是他拉着徐起新做的。   祁峰:“有一首歌,叫Bad Guy。我其实不知道歌里唱了什么,我就只记得里面的一句词。”   徐起新稍稍支起身体,发出询问的声音。   祁峰说出那句歌词:“对,我是个坏家伙。”   “很坏很坏的坏家伙。”祁峰睁开眼睛:“叔叔阿姨要是知道我在这里对你做这些,他们得被气死。”   对于祁峰说的话,徐起新显然并不那么认同。   他纠正道:“是我在这里对你做这些。”   祁峰:“都一样,都一样啦!一个意思,我们相互的。”   我们相互的,意思是……不止你那么喜欢我,我也那么喜欢你。   当祁峰用他的那双很亮也很漂亮的眼睛,带着不用说出口的那么多喜欢看向徐起新,小徐总就根本止不住想要吻他的冲动。   “别亲了,别亲啦。”   那些吻落在了祁峰的嘴唇上,眼睫上,脸颊上,缠得人全身都要冒起火来。   祁峰都上手推人了:“今天都亲了好多好多次了。”   可是徐起新不管。他用左手扣住祁峰过来推他的右手,把它按在床上,让床单随着祁峰挣来扭去的动作而变得凌乱起来。   他的右手则撑在祁峰的脑袋边上,这就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对方。   随着那一个个轻轻落在嘴唇上的亲吻越来越深,徐起新的呼吸也就越来越粗沉。   他原本就是压着祁峰在那儿亲的。   因而等到他起了某种反应的时候,躺在底下的祁峰当然会能够感觉到。   祁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轻咳一声,试着问道:“你要……也蹭蹭我吗?”   可没曾想,这样的话却反倒让徐起新在深呼吸了一次后松开了他,并坐了回去。   祁峰着急了,吱吱呜呜起来:“你帮帮我,我也帮帮你……”   和他并排躺着的徐起新勾住他的脖子,并亲了一下他的发顶:“谢谢,但是不用了。”   说着,他不等祁峰问他为什么,就解释道:“太容易了,我会不知道珍惜的。”   祁峰立马表明心意:“我知道啊!我知道珍惜就好。而且,我也一点都没觉得特别容易……”   徐起新都要没脾气了,转头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祁峰:“知道啊,我不就是说,我想帮……”   徐起新就知道,他的小东风根本不明白,因而不等祁峰说完,他就又问:“你知道我想怎么‘蹭’你吗?”   祁峰这才反应过来了些许,懵了。   可徐起新却还要用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说出一个粗鲁的词。   一个怎么也不像是他能说出的,粗鲁的词。   嘴唇贴着耳朵的温度似乎被一下放大了,那让祁峰后知后觉的,脸一下爆红了。   但徐起新还要说,还要说!   等他说到“进到很深很深的地方”时,祁峰就直接捂住了自己和对方紧挨着的耳朵了。   多亏了屋子里这会儿还在放着的音乐,它虽然已经被调得很轻,却是依旧还在。   那可以让祁峰在完完全全不说话的时候,也不觉得这里不是那么的安静。   “抱歉,对你说了这些。”   徐起新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却一点也没有想要收回那些的意思。   他甚至还不知悔改道:“但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第64章   说着,徐起新便关了灯,并又在祁峰耳朵后面靠下的位置亲了一下。   “睡吧。”   给了祁峰一个晚安吻的徐起新想要让他别再去想那些了。   毕竟,对于平日里可能九点不到就睡觉,又在早上的四点半左右爬起来练球的祁峰来说,现在的这个时间真的已经很晚了。   可祁峰人是躺平了,脑袋里却还在不断地想着徐起新刚刚说的那几句话。   大约是在关灯躺平了十几分钟之后,根本没法就这么睡觉的祁峰突然开口。   并且,那还是一本正经得不行的语调。   “我觉得,你说的那些,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做些喜欢的事吗。”   因为祁峰的这句话,正好也没法一下就睡着的徐起新睁开了眼睛。   而后睡得和他隔了那么一段距离的祁峰就侧过身来,看向就躺在他边上的……可能已经从好友升为了男朋友的徐起新。   祁峰特别认真,且忧心忡忡地说道:“但这件事对你不好。毕竟,我还没满十八,但你满十八岁……已经快两年了。”   徐起新拿身旁的男孩完全没办法了。   但随即,他又会觉得有一点好笑。   徐起新也侧躺起来,在黑暗中看向祁峰:“但你是男孩字,国内的男孩不用满十八岁就可以。”   “对哦!”已经大半个晚上都没法好好用自己脑袋的祁峰这才反应过来:“那郑彦他们之间说的……”   徐起新不禁用轻咳声来提醒对方,别在这个时候又提起那个“彦彦”。   祁峰连忙改口:“那我们……?”   徐起新:“但我想等你。”   说着,徐起新就把祁峰又楼过来了一点,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明白?”   祁峰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明白!”   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祁峰之前明明已经想好了一堆“我可以的”,但在听到了徐起新这么说之后,他又觉得很高兴。   他撑起身体,很是主动地在徐起新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很轻的吻。   可这个吻虽然很轻,停留的时间却又不是那么的短。   大约是在两三秒的时间后,祁峰才恰好在徐起新想要回吻的时候离开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光凭那个晚安吻就把徐起新的许许多多心思都勾了起来,并还要在那之后把自己塞进徐起新的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   祁峰:“晚安啦,起新。”   “晚安。”说着,徐起新才试着把手放到祁峰的背上,就这样拥着一个人睡觉。   而当他帮两人把被角掖好时,他又感觉到祁峰在自己的怀里抓着他的睡衣又调整了一下睡姿。   祁峰:“今天我真高兴。什么都好,什么都开心。”   这天晚上的祁峰是开开心心地很快就睡着了。   可徐起新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好像他先前所说的那样。   ——‘太容易了。’   一切都是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太多太多他想了很久却无从开始的事,在今天晚上一下子就实现了。   他甚至无法说清当他被祁峰按在沙发上那么主动地亲吻的时候,那到底是怎样心动的感觉。   即便是到了这一分,这一秒,他也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在睡觉时这样抱着祁峰了。   对,还有那些亲吻。   突然之间,他们就在今天晚上有了几十个落到嘴唇上的吻了。   但他一想到那些吻,就会又想亲一亲祁峰了。   他试着又叫起对方的名字。   但祁峰显然是在把那些心事都想明白了之后就立马睡着了。   于是徐起新便在这样一个夜晚,为了是否再亲一亲对方而又想了好一会儿,好一会儿……   那可能就像是第二天早上比他先醒过来的祁峰。   祁峰在前一天晚上的十点半之后才睡着,可一直以来的生物钟却让他依旧在四点半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这样的自然醒让他虽然只是睡了六个小时,却觉得精神很好。   但这也可能是因为,他一睁眼就看到了昨天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祁峰有点说不清他到底梦见了什么,但他能记得,他家起新就在他醒来前正在做的那个梦里!   他小心翼翼地撑起身体,却也不起床,就是手肘撑在枕头上,想好好看一看起新睡着的样子。   但是三月底四月初的嘉陵,早晨四点半的天还真的是一点光亮都没有。   于是祁峰又轻手轻脚地,把床头柜上的灯挪到了地板上,然后再把灯给开了。   在这些暖色的柔和灯光下,替徐起新把大部分的光线都挡住了的祁峰终于能看清楚他睡着的样子了。   啊,我家起新真好看。   对,我家的!   这么想着的祁峰纠结起来,他纠结了老半天,最后终于轻轻地凑近了徐起新,用自己的嘴唇碰了碰对方的。   如果只碰这么一小下,是吵不醒昨天晚上等到了很晚才睡着的徐起新的。   可坏就坏在这么轻轻的一下根本就没法满足祁峰。   那就……再来一小下?   不不不,不行,我不能这样!   早上四点半起床练球听起来不错,可是早上四点半就起来偷亲别人,这样的事听起来就特别糟糕了。让人替被偷亲的那个人感到担心!   祁峰决定换件事去做。   比如,他可以用手机给他家起新发消息,发一句:我真喜欢你。   可想到这里以后,祁峰才突然意识到……他的手机到现在都还没有开机!!   祁峰顾不得小心翼翼了,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去找他的手机。   但是昨天晚上的他实在是高兴得稀里糊涂了!   他连他把手机放在哪间屋子都不记得了,只得四处翻翻找找。   然而找着找着,徐起新的那条挂在椅子上的裤子就被他弄掉到地上了。   “咔!”   那是皮带扣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在它落到地上之前,祁峰还抬脚要去接,却是接住了裤子,没接住皮带扣!   就这样,原本也就习惯早起的徐起新醒了。   而随着他看清祁峰的身影,他便把另一侧的床头灯给打开了。   “在找什么?”   那是显然还没有睡醒的声音。可徐起新却是掀开被子,披上睡袍,似乎是要帮祁峰一起找。   祁峰哪还顾得上找手机,他连忙走了回去,帮徐起新把那盏床头灯给关上。   但他可忘了,在他睡的那一边的地板上,还有一盏开着的床头灯呢。   他不等还没睡醒的徐起新反应过来就一手撑着床翻了过去,把地上的灯给关上。   祁峰:“我在找手机。我好像不太记得昨天晚上把它放在哪儿了。”   说着,祁峰就想到了更严峻的问题!   他抓起脑袋:“昨天晚上我是在和向阳打电话的时候突然关机的。他们……他们可能会以为我遇到什么事了。”   祁峰简直要呻.吟出声。   他转过身去看徐起新:“你的手机上有没有什么来找我的消息?我今天还要和B队一起去武汉比赛,他们如果一直找不到我,应该会去找我们教练……”   没曾想,徐起新却是一把搂过他,在给了一个早安吻以后才说道:“我昨天就和青训营的负责人说了。我说你的手机掉水里了,暂时没法开机。但你和我在一起,早上八点五十分之前我会把你送回青训营。”   说着,徐起新又和他确定了一下:“B队今天的集合时间是早上九点?”   祁峰:“对!”   祁峰可太庆幸了,但他又有点疑惑了:“昨天?你是什么时候和我们青训营的负责人说的?”   “你洗澡的时候。”徐起新说:“我去书房帮你找找。”   在今天早上偷偷看徐起新的时候,祁峰觉得自己是有了一个男朋友。   但只不过是又过了十分钟而已,起新在昨晚帮他做的事,还有说的那些话又让祁峰觉得……他可能是有老婆的人了!   反正,就算是他老爸这样的人,都没法做到这么聪明又贴心。   听听!   手机掉水里了,暂时没法开机。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好像喝醉了一样。   可他家起新却是一下就给他想到了这么清新脱俗,又有理有据的借口。   而等到他把关机了一整宿的手机给重新开机的时候,向阳他们的消息就好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进来。   不,也不对。   机关.枪是从一点打到很多点。   但这些轰.炸进来的消息,却是多点打到了单点。   可祁峰就是那么镇定自若。   他哪管室友们给他发来了什么,就只是点开了与起新的对话框,把他大早上的起来找手机时心里想的话发了出去。   ——[我真喜欢你。] 第65章   郑彦:[我和她认识了快九个月了,恋爱也断断续续有半年多了。我都不介意她长得是美是丑了,她居然还这样对我!]   顾前锋:[然而你顾哥不得不说一句,你不介意她长得是美是丑是因为你怕她知道你长得那么凶,不敢让她看你的照片,所以也不好问她要她的照片。]   向阳:[我说一句话吧,那姑娘绝对是个狠角色。问彦彦要装备的时候说她是嘉陵第五小学的女教师,让我们彦弟做了她老半天的‘宝宝’。]   顾前锋:[等到了要分手的时候,又说自己是嘉陵第五小学的小学生,想要分手主要是嫌我们彦彦太老了。]   向阳:[狠,太狠了。]   在鸡飞狗跳的早晨后。祁峰终于坐上了去往武汉的火车。   在和室友们联系上之后,祁峰才知道,得亏昨天起新和他们青训的负责人联系上了。向阳他们那会儿正好因为郑彦的事上头呢,还以为他在赛后和什么人去斗殴遇袭了,着急起来都想替他报警!   两边在消息一来一回,又一回一来之后,终于大致弄清了彼此间的情况。   不得不说,那位让祁峰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小美”的确是个狠人。   据说小美的游戏等级比郑彦高,技术也好,经常带郑彦一起飞。   由于小美的这一存在,让向阳给他们嘉陵青训搞一个FIFA战队的打算多次泡汤。   除此之外,小美还让郑彦给她买了多套装备,光祁峰知道的……就得花了好多钱了。   在这种情况下,连人都没见到过一次就被分手,这显然任谁都接受不了。   在换上了去到比赛场馆的大巴车之后,接受了一堆信息的祁峰不禁在他们其实的四人小组里发出感慨。   祁峰:[昨天晚上……发生了好多事。]   顾前锋:[当然发生好多事了!不然我们能一个个地全都着急找你吗?]   祁峰的此番发言显然让室友们都十分愤怒。   顾前锋:[你知道我们寝室三兄弟跟那妞斗智斗勇了多少回合,才让她说出那句她是小学生的吗!]   向阳:[那姑娘可太混蛋了。她和郑彦撒娇那会儿的媚劲我们可全都见识过。结果转头翻脸不认人了,居然说自己是小学生!]   祁峰:[的确是太过分了!]   祁峰前一天晚上才和徐起新表明了心意,那种特别开心和特别幸运的感觉就刚刚从天而降。   因而,这会儿的他也是真的见不得那么惨的事。   毕竟,他和起新的关系还老糟糕的时候,郑彦就已经和他的小美谈起恋爱了!   祁峰:[小美虽然是女孩子,但这种时候我们不能不和她一般见识。]   在祁峰也发表了这样的看法后,郑彦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发出了一连串猫猫大哭的表情,直接把他们的四人群刷屏了好一阵子。   郑彦:[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装备我可以不问她要回来,但话我一定要找她当面问清楚!]   顾前锋:[对!用你那张特能唬人的脸去吓唬她一下!]   顾前锋此时是如此的真情实感,然而这样的话却是一下就戳到了郑彦的痛处。   因而,郑彦就又发起了一轮猫猫大哭的表情。   顾前锋和祁峰两人连忙又是对郑彦安慰了好一通。   然后向阳就说出了那句精彩绝伦的话。   ——[你们阳哥我呢,已经跟她说了。我说她的彦彦宝宝也是小学生,我们这个小学生天团要一起去她学校找她!来啊!看谁狠得过谁!]   祁峰:“……”   祁峰认识向阳已有半年了。   然而这却是第一次……他有了想要喊对方“阳哥”的冲动。   可“阳哥”可以喊,这个“小学生天团”就还是……算了吧。   他一定不会参与的!   于是祁峰便在大巴车距离比赛场地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时发出了这么一条消息。   ——[就要到比赛场地了,我先不跟你们说了。]   在更衣室里,B队的教练对他们进行了比赛开始前的最后一段讲话。   B队教练:“今天的比赛对于我们来说,肯定是艰难的。因为祁峰昨天才在A队踢满了全场。所以他今天不会首发出场。”   队内的头号射手今天不能首发出场——对于B队来说,这不仅是个不小的考验,还是他们高歌猛进的新赛季里的头一次。   B队教练:“教练还能对你们说,就算是在最坏的情况下,祁峰也不可能在下半场比赛才一开始的时候就出场。   “教练把他放到这场比赛的大名单里,让他到武汉来跑这么一趟,不是为了让他在场上进球。教练让他过来,就只是为了让你们看看的。”   前头还严肃得厉害呢,然而这句“就只是为了让你们看看的”一出口,立马就让那些皱着眉头的队员们没能忍住地笑出声来。   在这样的时候,你就能清晰地感受到,相比起数天前如此艰难的A队,嘉陵云联的U19B队就真的是一支在本赛季开赛以来还未尝败绩的队伍了。   由于队里的绝对核心在昨天才打满了全场,为了预防以及避免可能出现的肌肉损伤,祁峰在B队的本轮比赛中不会首发出战。   但你依旧能感觉到,这群男孩们对于本轮比赛是没有畏惧感的。   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相信:或许过程会更艰难,但他们能够赢下这场比赛。   在彼此间的打气后,球员们就离开了更衣室。   首发出场的球员们准备入场。   而作为替补球员,祁峰等人则跟着教练组一起,去到替补球员的座位上。   祁峰的视力很好,视野也比许多同龄的球员要更广。   当他穿着红蓝色训练外套的祁峰走进场内,向着人数不多的观众席看去,他便看到了就坐在那里的许堰。   许堰似乎从他走进球场起就在盯着他看了。   当祁峰发现了坐在人群中的他时,这在前一天的下午才和他交过手的许堰便和自己身旁的年长者轻声说了几句话,让对方也转过头来看向他。   那、那居然是祁峰和向阳还有许堰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国青队的主帅,丁承钵!   丁教练曾经是徐起新的国家队教练,自然也就知道祁峰这个比自己的得意弟子还要小了两岁,却依旧和徐起新在同一个梯队里的小球员。   过去,丁教练曾十分看好祁峰。   而等到祁峰因伤放弃足球的时候,他还特意和祁峰打过一个很长的电话,也给了祁峰很多建议。   只是那时候的祁峰还是选择了暂别球场。   时隔数年,已经快满十八岁的祁峰终于又回到了球场上,与坐在观众席上的U19国青队主帅遥遥相望。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都让祁峰感觉到有些怔愣了。   而后,那位在经年之后已经长出了些许白发的国青队教练便对祁峰微微点了点头。   ……   “第76分钟,嘉陵云联B队使用了换人名额!17号祁峰!在苦等了76分钟以后,我们终于等到了祁峰上场!”   “祁峰才一出场,就仿佛为陷入了胶着状态中的比赛带来了一股来自林间的清风!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昨天的A组比赛中打满了全场的样子,状态非常好!”   “祁峰起脚射门!漂亮!1:0!第83分钟!小东风又一次地敲开了对手球队的大门!”   在中超青年的U19B组第五轮联赛中,U19国青队的主帅特意来到现场观战。   并且,陪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今天正好放假的U19国青队队长许堰。   只要是对青年队的赛事稍有关注的人就会知道,能够让两人来到这场U19B组的比赛现场观战的,必然只有人称“小东风”的祁峰。   是的,不会有别人了。   祁峰的确在前一天的下午才打满了90分钟的全场比赛。   可他出现在今天这场比赛的大名单里了。   这也就是说,即便他不会在本场比赛中首发出战,他也有在比赛中替补出场的可能。   而许堰与丁承钵则也就是为了这一点点的可能来到了比赛现场。   前一天的晚上,许堰特意打电话给自己的国青队恩师。   他劝说当时正好在武汉的丁承钵多待一晚再离开。   他说,即使祁峰只能在第二天的比赛中出场五分钟,那都是值得的。   许堰显然希望丁帅能够在最近的一个国家队训练日把祁峰招入阵中。   在昨天的那场比赛结束后,他便对于祁峰在下半场比赛中所打进的那一传两射难以忘记。   身为球队中负责梳理前场以及组织起进攻的球员,许堰没法在球场上把祁峰打进的那两个进球以及一个助攻看个清清楚楚。   因而他便在比赛结束后把那几段比赛的视频重复看了很多遍。   然后,他的俱乐部教练在中场休息时随意说出的那句话便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他的俱乐部教练说:‘如果刚刚让许堰输送了那么多次机会的人是祁峰,我们现在很可能都已经打了5:0了!’   这句话虽然夸张,却是一句彻头彻尾的大实话。   因为,祁峰对于助攻的转化能力就是有这么的强悍。   并且他所拥有的,也不仅仅是技术而已。   那还是天赋般的直觉。   许堰曾在马竞青训营待过两年。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知道祁峰进球能力有多么的出彩。   尤其是那脚为嘉陵云联打开局面的凌空抽射。   祁峰在顾前锋把球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那脚给大了,并且传球的球速也过快。于是他提前起步,滞空在那儿等这脚球过来,并直接起脚射门,把球踢到那个青年队级别的守门员很难接下的位置。   这显然是祁峰在名为“发球机”的房间里练出来的技术。   许堰在青训基地的宿舍里足足把这脚进球看了几十遍。   然后他就拨通了丁承钵的电话。   只可惜他没能来得及在前一天的下午问祁峰要到他的联系方式,没法把丁帅会来现场观战的情况提前通知到对方。   可丁承钵却在电话里说:“如果祁峰现在的状态的确有你说的那么好,那么明天的比赛他只要上了大名单,就一定会出场。对于这一点,我们都不必担心。”   然后他们就都看到了祁峰在第86分钟的那脚进球。   老实说,那脚进球看起来太过容易了,也过分轻松了。   因而它也就不像昨天的那脚凌空抽射那样让人感到热血沸腾了。   可坐在观众席上的许堰能看到祁峰在射门之前左右两脚间的节奏变换。   祁峰只是在射门前加上了那么一点点的变化,就晃开了对他进行盯防的后防球员,以及一直在盯着他脚下动作的守门员。   但那恰好说明,他已经很习惯也很享受在球场上射门的感觉了。   “祁峰踢球的风格变了。”   在祁峰打入了那粒进球后,丁帅就说出了这句话:“他在场上的打法变得更全面了。”   然后,他们就在晚上的八点出现在了嘉陵云联B队下榻的酒店大堂了。 第66章   晚上八点,祁峰刚洗完澡,也给自己换上了睡衣。   他打算这就躺到床上去,和起新聊个纯发文字的天。   可祁峰才走出浴室,他和周遥一起住的这间房间就被人按响了门铃。   这会儿的周遥还躺在床上玩手机呢,祁峰和他对视了一眼就说道:“我去吧。”   怎料门一打开,他却发现者站在门口的人居然是他们的教练。   祁峰:“教练?”   B队教练:“哟,这么早就要睡了啊。”   祁峰:“我就是……准备准备,准备上床睡觉了。”   B队教练:“还是快别准备睡觉了吧,国青队的老师来找你,现在就在楼下的大堂咖啡厅等你呢。”   说罢,B队的教练还又夸奖了一番祁峰今天在场上的表现,说自己在门外等着他一起下去,让他动作快点。   这让祁峰感觉有点懵。他点点头,而后就退回房间里,把刚换下的训练服又给换了上去。   周遥赶忙问道:“峰哥,国青队的老师找你?是不是那位丁教练?有人说今天在观众席上看到许堰和那位丁教练了。”   祁峰换好长裤,又把外套给穿上,把袜子也给套上。   祁峰:“不清楚,我下去看看。”   说着,祁峰穿起运动鞋,并拿起放在桌上的备用房卡:“房卡我带着了,一会儿你就先睡吧。”   周遥比祁峰还小了几个月呢,在球场上的表现倒是不错,就是私底下和祁峰相处的时候,实在是又奶又可爱。   听到祁峰的这一叮嘱,他便在床上翻了个身,肚皮朝上且肢体舒展地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周遥:“峰哥超棒的!我在屋里等你的好消息。”   祁峰则对周遥眨了眨眼睛,而后开了门跟着自家教练一起走了。   B队教练边走边问:“你和U19国青队的丁教练以前就认识?”   祁峰:“应该能算认识吧。不过也就联系过几次。他那时候带起新他们的那届国青队,考察起新的时候就也注意到我了。那时候他还以为我和起新一样大,就是长得比较慢。”   B队教练:“想招你进他那时候带的国青队呢?”   祁峰不好意思地低头:“U15的选择范围比较小,不像U19。”   B队教练:“U15的选择范围比U19小也只是相对来说的。而且你13岁的时候就能让U15的国青队教练那么看重你。祁峰,你可真的从小就是个宝贝。   “不过啊,可以理解,这绝对可以理解。”   从客房到一楼大堂咖啡厅的这段路并不长。两人说着说着便很快到了那里。   在被云联集团的继承人买下之后,母队为中甲球队的嘉陵云联青年队也比过去有钱了不少。   在过去,青年队的小球员出去比赛,球队会尽量安排他们当天就回来。   如果时间上实在是不合适,小球员们也会被安排入住到“布丁酒店”这样的快捷酒店。   而现在,即便是祁峰所在的U19B队,他们也能够在出城比赛时享受在四星级酒店过夜的待遇了。   这也就使得国青队的丁教练能够在许堰的陪伴下,坐在这样一个商务气息还挺浓重的咖啡厅里等待祁峰了。   可是在时隔数年后又见到曾经很是看好自己的国青队教练,这样的情景无论在什么地方上演,它都会让祁峰感觉到不是那么自在。   好在他的青训队教练没有要作为他的家长一起留下来听谈话的打算。   不然,那就很像是班主任上门家访了。   在祁峰坐下之后,许堰还很是细心地说道:“我们点了茶,服务员已经把你的杯子也拿来了。”   祁峰轻声说了两句“好的”,却也没有自己去碰那个茶壶。   此时的丁承钵正在观察他。   和嘉陵云联青训队的那几名教练相比,丁帅绝对是那种不好相处的,让小球员们都有些怕他的严厉教练。   丁承钵:“我们上一次联系,还是在四年前吧?”   “对。”祁峰的态度稍显拘谨:“那时候您给我打过一通电话。”   丁承钵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巴:“那时候你跟我说决定以后都不再踢球了。我还感觉到很惋惜。直到许堰跟我说,他在U19A组的联赛里看到你了,我才发现你又回来踢球了。”   丁帅此次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看着头稍稍低着的祁峰,说道:“我去查了一下你的情况。你在离开嘉陵FC的青训营之后,就回到了学校上学。   “后来你就考到了嘉陵一中,在学校里的成绩一直都很好,物理成绩更是十分突出,还参加了全国物理竞赛。”   丁承钵把祁峰在离开了嘉陵FC青训营之后的事记在了心里。   因而,当他说起这些的时候,他都不用去看一看资料。   丁承钵:“祁峰,你做得很好。无论是在足球场上,还是在学校里。在学习上,你做到了之前跟我说的——将来会努力考取一所很好的大学。所以我就更疑惑了。到底是什么让你在去年的10月决定又重新回来踢球了。”   在祁峰决定离开足球的时候,丁帅曾为他想过很多办法。   他甚至还说出了让祁峰可以先回学校休息半年的提议。他还说会替祁峰和向国少队的教练说明情况。   但那时候的祁峰却似乎已经心灰意懒了。   他的腿伤其实还有恢复的可能,可他却已经不愿意去尝试了。   国家队不比俱乐部的队伍,人员组成会更为固定,改变的空间也相对会更小。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球员明明个人能力更为突出,可国字头的教练员却是不爱用他们的原因。   如果一名球员本身实力不错,却不好用,那还不如换个更好用的来。   丁承钵所带的这支U19队其实是有其特殊任务的。   这一届的U23国奥队已经在3月的奥运预选赛上冲出重围,只待在明年1月的亚洲区预选赛上赢得进入奥运会正赛阶段的名额。   而丁教练所带的这支U19国青队,队员们的平均年龄正好比现在的国奥队要小了四岁。   也就是说,他们就是再下届奥运会举行时的“中国国奥队”。   如果祁峰还是以前的那个祁峰,丁帅或许还能够更为轻易地将他招入阵中。   因为过去的祁峰就是个打法十分简单且一招制敌的古典型边锋。   很好用,也容易用好。   可现在,他却是如同丁帅在观赛时所说的那样——他在场上的打法变得更全面了。   如果要把这样一名需要在全队的配合下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实力的球员招入阵中,并甚至是为了他而该换打法,那么教练员就必须得知道,这名“有前科”的球员是不是还会因为相似的原因而放弃踢球。   面对这样的问题,祁峰虽感觉到窘迫,却还是给出了诚实的回答。   “是起新。起新在回国以后把我劝回来了。”   “哦?”这样的可能丁帅曾经设想过,但他还是会对具体的过程感到好奇:“怎么劝的?”   祁峰:“他让我想起来,过去我之所以会选择踢球,不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我天生就适合踢球,而是因为我喜欢踢球。   “所以我就在去年十月的时候,和学校提出了休学一年的申请,想再试一试,看看这条路,我到底还能不能走下去了。”   这是个不错的回答。   听完了这些的丁承钵,脸上甚至出现了很浅的笑意。   看到了那丝笑意,坐在祁峰身旁的许堰不自觉地稍稍呼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波已经稳了。于是他干脆给祁峰倒起茶来。   丁承钵:“那你做好准备了吗?”   不等祁峰问丁帅他问的是什么样的准备,丁承钵便接着说道:“进U19国青队的准备。”   祁峰:“我可能……还没做好准备。”   当祁峰在今天的赛场上一眼望到丁承钵的时候,他就对这件事隐隐有了猜测。可当他真正面对整个问题的时候,他还是会说出一句“我可能还没做好准备。”   可随后,他便又说道:“但我以为这样的事就好像进球一样。在真正触球之前,我们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把那个球打进球门。我只是一直都在那里,然后,在某个时刻,‘它’就突然出现了。”   这又是一个丁承钵很喜欢的回答。   当他再次开口,他对于祁峰的态度就不再是那么的疏离了。   丁承钵:“我已经为这届U19国青队向足协争取到了夏季集训的机会。时间大约是在七月底到八月初,地点则在西班牙。   “那时候正好是西班牙的各大青年队为即将开始的新赛季做热身准备的时候。我们会在西班牙待两周。三个月后,如果你的状态还和现在一样好,我就会征召你。”   祁峰有些弄不明白了:“可我们的联赛没有夏季假期啊。”   丁承钵:“所以足协会为你们这些国青队员的季中缺席向各自的俱乐部支付补偿金。”   说着,向来话不多的丁承钵便道:“我这次来找你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教练现在去结账。现在时间还不太晚,你可以和你的国青队队长再聊一聊。”   丁承钵话一说完,便起身要走,可祁峰却是和许堰说了句“我还有问题要先去问教练”,而后立马追了上去。   “教练,丁教练!”   此时,坐在这间酒店咖啡厅里的客人还没有人是认识祁峰的,可他身上穿着的那套俱乐部训练服,以及他身上那朝气满满的气质却已经很能够吸引人的注意了。   他在好几桌人的回头张望下追上了丁承钵,说道:“我在嘉陵云联有一个叫向阳的室友,您可能还记得他。他过去在上海上港的青训队踢球,也在这个年龄段的国青队待过。”   丁承钵听了祁峰的描述,向他点了头,表示自己的确知道这名球员。   “我知道这名球员,但我没有带过他。”   事实可不就是这样么。   因为,在丁承钵开始执教这支国青队之后,向阳就没再被国青队征召过了。   于是祁峰便在这个时候,替他那老是心口不一、又有着叛逆精神的室友向丁帅问道:“如果向阳把他的头发染回黑色,您会愿意考虑一下他吗?”   这位今年已经47岁,却依旧把自己的外表收拾得一丝不苟的教练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祁峰给到他的问题。   而后他说:“可能还是不会。”   但他不等祁峰开口说些什么便接着说道:“向阳的那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不仅颜色不对,而且也太长了,得剪短一点。” 第67章   丁承钵在对祁峰说了那句算不上是承诺的建议后就离开了。   而许堰则也离开了他的座位,在祁峰转过身来的时候说道:“出去走走?”   说完,他就起看向服务生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那张桌子。   许堰:“如果你想坐着说也可以,但我觉得就我俩坐在那儿聊天的样子可能会有点好笑。”   祁峰都被许堰假设的那种画面给逗笑了。   他俩都还是十七八的年纪,祁峰长得不着急,许堰就直接长了那么一张娃娃脸了。让他站起来还能用身高撑撑场面,可如果让他坐着,他俩就实在像是两个青少年在等妈妈或者等姐姐了。   祁峰:“还是出去走走吧。”   四月初的天气实在是很适合在晚上出去散个步。   空气中还带着些许的凉意,但只要披上一件长袖的外套,就不会觉得那是凉飕飕的。   许堰才一和祁峰走出这间酒店的大楼,就主动和祁峰提起了向阳。   许堰:“在我刚进国少队的时候,我和向阳其实处得还不错。他看我长着这么一张脸,还说要做我大哥。”   祁峰:“一样一样,我刚进嘉陵云联青训队的时候,他也说要做我的‘阳哥’呢。”   许堰被逗乐了:“他还要做你的大哥啊?”   祁峰:“我那时候刚从高中过来,体能不行,技术也生疏了很多。进的是U19的预备队。”   祁峰和许堰是才只说过几句话的交情。   但一提起刚进嘉陵云联时的窘迫时光,祁峰就真的很想和人说一说那时的情况了。   祁峰:“那时候他们可能对我有误会。因为网上正好有我用脚把足球打进篮筐的视频……”   许堰在昨天的比赛前主动找到了祁峰和他做了自我介绍。   并且,他还在手上没有祁峰联系方式的情况下主动找到丁承钵,甚至在今天陪着自己的国家队主帅来了一趟武汉。   可他其实并不是祁峰这样外向又开朗,和谁都能相处好的男孩。   他甚至也不像向阳,是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被脑袋一根筋的向阳误会成是“阴险的两面派娃娃脸”。   但祁峰擅长和这样的人相处啊!   要知道徐起新在刚到嘉维的时候,也是祁峰和他说五句话,他才回一句的。   在听了祁峰说了好些那时候的事之后,许堰终于说出了已经在他的心里被放了很久的话。   “在国青队的球员征招问题上,向阳可能也对我有误会。”   可祁峰却是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首先问道:“你的这句话,是就对我说的呢,还是想要我帮你传达给向阳的呢?”   许堰:“就先对你说吧。”   祁峰:“那可不行。”   许堰完全被祁峰的这份直接给搞愣了。   祁峰则接着说道:“昨天我跟你说向阳在我面前夸了你很多话,那其实不全是真的。他还挺介意你的,有阵子还老在我面前提起你。”   许堰试探着问道:“因为你跟向阳关系很好,所以你不愿意跟我交朋友?”   “不是这意思。”祁峰立马否定,他说:“许堰,我对你没意见,真的。但我好歹是向阳的室友,也是他哥们。所以我肯定不能单方面地听你跟我说你们俩的矛盾是怎么结下的。如果你跟我说这件事,我肯定得去问向阳,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说着,他便很是认真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许堰似乎是把祁峰的提议含在嘴里品了两圈。   等他笑起来的时候,那眉毛上挑的样子就平白让这张看起来很可爱的脸有了几分邪气。   许堰:“我觉得你的提议很好。我喜欢。”   许堰他又补充道:“但如果向阳听了很生气,你就不用也跟我说了。”   祁峰:“那是。”   说着,祁峰就向许堰伸出手来,让对方和自己击了个掌。   就这样,在祁峰的期待注视下,许堰轻轻咳嗽了一下,用他那不同于外表的低沉声音说道:   “上几任教练带我们这届国青队的时候,我给向阳做过好一阵子的替补。在去马竞青训之前,我虽然已经是嘉陵FC青训队的主力球员了,但是国少队还经常会不征召我。   “那时候我们国少队的教练虽然换得勤,但大体上都是这样安排的。”   两人还在酒店的外围走着,却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祁峰向许堰点了点头,并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许堰:“但等到丁帅上任的时候,情况就变了。他在征召国青队的队员之前,花了相当一部分时间去赛场考察我们。还和队员本人进行了短暂的接触。   “在接触向阳之前,他就先接触了我。那时候新闻上还出过一段他的采访。”   许堰就此道出了向阳先前那么不喜欢马竞的真正原因。   ——“丁教练对记者说,他可能会更喜欢有马竞青训背景的小球员。因为马竞青训出品,在赛场上一般会有不错的服从性,体能也相对更好一些。”   祁峰:“后来丁教练就征召了你,没召向阳?”   许堰:“对。因为丁教练对于国青队员就只有这两个要求。”   祁峰:“在赛场上有服从性,体能好。”   许堰:“是这样。但是丁帅觉得向阳的个性过于叛逆,很可能会在比赛的关键节点不听指挥。结果向阳果然在未被征召的国家队训练日之后就染了头发。他把头发染成了红色。亮红色。”   祁峰:“那还是蓝紫色好一点……”   许堰:“但他之前还染过灰绿色,粉棕色,总之挺多的。”   祁峰:“……”   许堰:“但那已经是之后的事了。在向阳染了红头发以后,丁帅就彻底不去关注他了,而且丁教练还把向阳在国青队的10号球衣给了我。向阳就把我拉黑了。”   惨,许堰惨。   听到这些之后,祁峰的心里就只有这四个大字。   他们快要绕着酒店走了一圈了,许堰看到不远处的酒店大门,便停下脚步来。   他说:“祁峰,在国家队训练日的时候,丁教练曾经不止一次和我们提起过戚继光和他的鸳鸯阵法。”   祁峰几乎是一听到这两个关键要素,就立马明白了丁承钵的执教路线,也知道了他为何一定要在向阳的身上抓着这么一件小事不放了。   可看着祁峰说出了这些的许堰却对他的反应感到十分惊讶,甚至是惊喜。   许堰:“你知道?”   祁峰:“知道。明朝没有府兵制,戚继光抗击倭寇的时候,兵源的质量也都很糟糕,都是农民。他没法改变这种现状,就想出了鸳鸯阵法。   “通过这种阵法,即使他手底下只有单兵能力完全不行的农民,他也可以让这些人在接受了简单的重复训练后,凭借几个招式和恰当的指挥就击败比自己强大很多的敌人。”   祁峰把这件事说得实在是太清楚了,因而许堰便会疑惑起来:“丁教练以前也跟你说过?”   “没有。”祁峰先是仔细回忆了一番,而后才说道:“应该是上历史课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在课外拓展一下,写了作文,又把班上同学写的点都汇总了一下。”   许堰带着说不出的羡慕说道:“差点忘了,你还是嘉陵一中的学生。省重点高中真的很不一样。”   “嗯……谢谢。”祁峰含糊地应了下来,并自动省略了那句:其实这也不是高中才学的。   许堰:“丁教练说,国内小球员的基本功不行是普遍的事实。训练的时候可能还行,一上场踢强队,可能干脆就都不会踢球了。所以他不求等到三五个天才新秀,只求练成他的‘鸳鸯阵法’。”   许堰说的的确就是事实了。   在一些国家,很多小孩可能天生就会踢球。   那就好像国人对于乒乓球的擅长一样,是印刻在血液里的。   可到了他们这儿,他们就需要“学习”踢球了。   在训练的时候,他们或许可以较为放松地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可一旦遇上那些真正“会”踢球的同龄人,他们可能就会慌乱起来,更甚至是出现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停球事务集锦”。   许堰:“向阳和我在场上踢的位置看起来很相近,但其实我们的位置并不是完全重合的。不存在有我没他,我们俩不能同时上场的道理。   “所以,我猜丁教练一直都不征召向阳的原因,可能是教练认为向阳没法融入这种消除个性的打法,但他的个人能力又的确没有好到让教练愿意为他做出改变。”   祁峰:“他会能融入的。”   祁峰的语气十分肯定:“他也会把他的头发染回黑色,再剪短。因为,能进国家队比发型更重要。”   先前一直都在许堰脸上的笑意就这样淡了。   这位U19国青队的现任队长说道:“我说这些不是想在你的面前否定向阳。我是想说,但我们现在有你了,‘鸳鸯阵法’可能就要练不起来了。我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你值得我们为你做出这种改变。”   来自于同龄人的这种肯定实在是让祁峰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毕竟,毕竟就好像他对丁承钵说的那样,他连加入U19国青队的准备都还没有做好。   可许堰却是转头就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祁峰是真的觉得受不起,受不起受不起。   而一想到他曾经离开了足球三年多的时间,可一回到这里,这些依旧在不断努力的人就把那么重的期许给到了他,他就又会手足无措起来。   可许堰却是打算把这些话语一锤定音了。   他拿出手机来,并问祁峰:“加个联系方式吗,队友?”   加加加,当然加!   然而祁峰才一打开微信,来自徐起新的视频通话就直接打进来了!   空气突然就沉默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祁峰竟在犹豫了好几秒,也让视频通话的铃音响了好几秒之后才艰难地按下了挂断键。   随着祁峰飞快地发了一条“一会儿跟你说”,许堰也开口道:“你和徐起新……你们关系真好。”   被人一下就戳破了的祁峰脸红心跳,但是没关系,现在可是晚上!   于是他就很是一本正经地调出自己账号的二维码,并说道:“我们之前也有过很多误会,这半年才又好起来的。”   在加上了许堰之后,祁峰着急要走。   因为“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他觉得,如果自己把这个“一会儿”变成了二十分钟,甚至是半个小时,他家起新指不定就很不高兴了。   所以,徐起新会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就不高兴吗?   当然不,只不过这会儿的祁峰完全就已经把徐起新当成是自己的女朋友来对待了。   但面对大老远来武汉找自己的国家队队长,祁峰又不好把自己想要赶紧撤退的这一愿望给直说了。   于是他就用上了自己跟达尼尔学到的那招——想走人的时候,给对方一个深情的拥抱!这么一来,你朋友肯定就不会介意了!   祁峰琢磨着,许堰好歹也是在马德里待了两年的人,肯定也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   于是他就干脆在许堰的面前笑着张开了手臂。   可许堰却是愣了愣。他在慢了半拍后才也张开手臂,并主动上前一步给了祁峰一个拥抱。   祁峰拍了拍许堰的背,很是真心实意地说道:“国家队训练日见。”   在错过了很多年后,许堰也拍了拍自己这位国家对队友的背,带着祁峰所没有的感慨低声道:“国家队训练日见。或者,也可以嘉陵见。” 第68章   祁峰原本以为自己这次来武汉,就是为了上场踢个十五分钟的球。   可他却意外地在这里和U19国青队的主帅达成了一定的默契,也与国青队的队长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种被意外之喜找上门的感觉,老实说……还真是挺棒的。   而在第二天的上午,他便乘坐火车,随队返回嘉陵。   出发的时候虽是上午,但等到他们回到嘉陵的时候,时间就已经是下午了。   坐在返回青训基地的大巴车上,脑袋里装着“大事”的祁峰编辑起了发给向阳的消息。   祁峰:[向阳,你现在在训练基地里吗?我已经回嘉陵了。这会儿正在回来的大巴车上。]   祁峰:[有几件事我想和你当面聊一下。]   在人员到齐之后,大巴车缓缓地开动起来,向阳却是一直都没回复他。   祁峰看了看时间,这会儿还差三分钟就到三点半了,正是青训队的训练时间。   但向阳他们昨天还和他提起过呢,今天A队休息。   车窗外,嘉陵的闹市景象慢慢变化。   祁峰把手放在了扶手上,用手指轻轻地敲着它。   等到他都和坐在身旁的周遥聊起天来时,他才收到了消息。   但那不是向阳在两人的对话框里回复给他的消息。   在他们寝室的爱之三零三四人组里,顾前锋艾特了他。   顾前锋:[@祁峰小峰啊,阳哥正在忙,让我来回复你。]   顾前锋:[我们这会儿不在青训基地啊,在嘉陵第五小学呢。]   祁峰:[嘉陵第五小学?你们去找小美了?]   顾前锋:[可不是么?昨天想找你一起合计合计的。但你晚上不是不在么?]   又来了!   过去,他们寝室里,只有郑彦成天只顾着谈恋爱。   但是郑彦虽偶尔被他们说是“恋爱脑”,可他谈恋爱是隔着网的啊。他的心在小美的身上,身却是在他们的“爱之三零三”,因而寝室里的事,郑彦愣是一件也没错过。   可轮到祁峰,他却是才和徐起新互相告白了三天,就接连错过了寝室里的两件大事!   这不是,前天晚上室友们才满世界地找他,要跟他说小美有了别人,打算甩了他们彦彦呢。   到了今天下午,他们居然就直接一起去奔现找人了!   等等,“奔现”一词放在这里,准确吗?   不及祁峰思考好这个问题,顾前锋就已经从前线给他发来了数张照片。   有满脸都写着不高兴,怀里还抱着游戏人物抱枕的郑彦,还有正被前来学校接孩子放学的叔叔阿姨、甚至是爷爷奶奶辈围起来攀谈的向阳。   向阳顶着这么一头深蓝色的头发,出现在小学门口着实是引起了家长们的警惕的。   但是向阳却凭借着他身上整洁的运动服、阳光的笑容,以及面对问话时不骄不躁的态度逐渐打消了大家的顾虑。   祁峰:[你们就直接到人家工作的单位门口去堵人?]   顾前锋:[不然呢?小美都已经说了,今天放学她带着自己玩得最好的那个角色的抱枕过来和我们见面。]   顾前锋:[她一个女的都敢撂下话来了,我们几个成年男子还能不敢来?]   是了是了,在郑彦刚开始和小美热恋的时候,他还隐隐期待着小美能对还未成年的自己做下一些“犯法的事”呢。   可到了现在,他们寝室的四人里,竟就只剩下祁峰还没满十八周岁了。   如此事实怎能不让人唏嘘感慨又纠结万千?   郑彦虽然心烦,却也时不时地看了两眼手机。   看到顾前锋和祁峰聊到这儿,他也不禁进组发言了。   郑彦:[就算她不对,我也也好歹喜欢了她挺久的。我们不闹事。我就是不服气,想找她要个说法。]   郑彦打出这句话时的样子实在是太委屈了,顾前锋不得不努力地逗一逗哥们高兴。   于是他就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拉起郑彦拍起了双人自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下课铃响了,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群体骚动起来。   向阳等人抬起头来。   他们原本就是一直踢球的男孩子,身材较之一般的同龄人要更为挺拔。   当他们站直了身体抬头看向校门的时候,在这群大多都隔了一代的家长里自是鹤立鸡群的。   但他们却还嫌不够。   顾前锋给祁峰发了一句:[下课铃响了,我们不跟你说了。]   几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上下的男孩子各自占领起了附近的“小高地”,比如花坛的边啦,围着人行道上的大树造起的四方防护带。   他们就站在那里伸长了脖子,用他们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练就的宽阔视野和观察力发掘起了从里面走出来的,符合他们对“小美”这个人的期待的“貌美女教师”。   十分钟过去了,第一批从学校内走出来的小学生被家长们接走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围在了门口的家长们基本都已经接到了自家的娃,并陆续离开了。   一些先前和向阳聊了那么十几分钟的家长还在离开的时候和自家娃指了指他,并让这些小孩子说出了“哥哥再见”。   眼见着依旧还等在学校门口的人变得越来越少,郑彦有些着急了。   可身为寝室四人里最内向的一个,他着急了却还不说。   于是向阳不得不勾着他的肩膀说出安慰的话。   向阳:“哥们儿,别急。别着急知道吗?我们都在这儿等了半个多小时了,再等一会儿又怎么样呢。”   怎料这句话才一说出口,他们就看到了一个明眸善睐的,长发披肩的年轻女孩从学校里走了出来。   嚯!   在这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却已有了为人师表气质的女孩走出校门的时候,三零三的三兄弟就都看直了眼睛。   那是心动的感觉!   向阳是他们之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   他看向身旁的郑彦,只见自家室友已然是一副陷入了爱河的样子,满脸都写着“原谅她”。   但是不对啊!   回过神来的向阳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和他们屋的彦彦谈了大半年恋爱的“小美”是这么一个温柔可亲的人吗?   他们分明记得“小美”是个泼辣劲十足的妹子啊!   而随着那个女老师的走近,他们才堪堪发现了被老师牵着的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梳着双马尾,满脸的抗拒、心虚与不愿意,手上……还抱着一个印有游戏人物的抱枕。   那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糟糕预感,它在此时袭上了头脑尚且清醒的向阳与顾前锋。   然而可怜的郑彦,他的注意力却还在那个貌美教师的身上,根本注意不到对方手上牵着的那个小学生……   另一边,祁峰在大巴车逐渐驶离市区的时候失去了与室友们的联系。   他在四人的通信小组里把室友们挨个艾特了过去,却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于是他又给向阳等人打起了电话,却也是没有人接通电话。   这简直像极了前天晚上三人疯狂寻找祁峰的情形。   并且,前天晚上的情形还绝对比今天更为让人着急也更为“带感”。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前天晚上的祁峰让他的室友们替他担心了老半天,而这会儿的祁峰也确实是担心室友们在小学门口惹事。   又或者,他们三个也可能情绪一个激动,就被家长们误会是在小学门口惹事。   到时候,情况可就复杂且糟糕了。   心里着急的祁峰在车上纠结了那么几个来回,而后他就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向前排。   祁峰对自己的教练说道:“教练,真的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和人约了在市区见,可以就近找个好停车的地方让我下车吗?”   五分钟后,祁峰背着装有球衣的包下了车。   他站在路边,试图用手机打一辆车。   然而这会儿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他下车的这一块还正好是特别堵的单行道。   只见打车软件告诉他,前面还有31人在等待。   然而从这里步行去往嘉陵第五小学可能只有3.7公里。   还等什么快车出租车!这么点路,他跑步都能比骑车快!   祁峰直接开了地图,发挥起了他在足球场上切入禁区的跑位,他越过路上的行人,朝着室友们先前透露的集合地点狂奔过去。   祁峰一边跑,一边还继续不停地呼唤他的室友们。   郑彦他是不会喊了,那肯定正上头呢。   于是他就给顾前锋和向阳这俩人轮流打电话。   大约是在八九分钟之后,祁峰终于抵达了这座嘉陵第五小学。   可当他站在学校的校门口时,这里却早已人去楼空,小学生们都已被家长接走,老师们也已经离开,那扇在半小时前还打开着的电动门已经紧闭起来了。   完全没了头绪的祁峰四处张望起来。   当他实在是没辙之后,便从手机里调出三人中辨识度最高的向阳的照片,想要去问一问学校的门卫,是不是有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   怎料,祁峰才拿着照片向门卫室走去呢,向阳的电话就来了。   “峰啊……你发的消息我们都看到了。”   那是一个极为疲惫的声音。   乍一下听到,祁峰都要认不出那是向阳的声音。   只听向阳在咳嗽一声后说道:   “这个事情吧,很复杂。它特别特别的复杂。郑彦这会儿还和小美在一起呢。我和前锋就没在旁边待着了。   “因为太复杂了。我们吧,看着觉得心里难受。要不,我发个定位给你,你过来咖啡馆找我们?” 第69章   向阳一手甩出个咖啡馆的定位,那就又是在两公里之外的地方。   B队教练爱惜前一天才在A队踢了嘉陵德比的祁峰,因而B队的第五轮比赛,他统共就只让祁峰上场踢了15分钟。   可“爱之三零三”呢?   他们一出手,就轻轻松松地让祁峰跑了一个爱的5.7公里。   祁峰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跑了!   但这一次,他就不用夺命狂奔了。   尽管向阳吊他胃口吊得有点厉害,但他还是用体能教练口中那“大爷在公园晨练”的速度,慢慢悠悠地溜达了过去。   十分钟后,他便看到了在咖啡馆里唉声叹气的向阳与顾前锋。   俩人正在那儿举杯敬彦彦呢!   玻璃杯与里头混着咖啡的冰块碰撞在了一起,声音还挺好听的。   如此情景让刚刚平复了呼吸的祁峰感觉有点懵。   而他才一走进,就听到顾前锋对他哀叹道:   “峰儿,小峰啊,网恋有风险,千万要谨慎知道吗?你可千万不能学了你郑哥!恋了老半天,到头来,连对方是个小学生都不知道!”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单肩背着双肩包的祁峰竟一下有些没能抓住背带!   他震惊了,连一句“什么?”都问不出来,就只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两人。   向阳再一次地摆出了老大哥的架势,他把祁峰没能抓住背带的包顺手接了下来,并示意他们寝室里的老幺坐到自个儿身边来。   在球场上跑位十分灵活的祁峰这会儿动作既迟缓又笨拙。   他动作缓慢地坐下来,并谨慎地问道:“小美……真是小学生?”   向阳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小学五年级。”   祁峰又去顾前锋那里寻求答案:“你们……确定吗?”   顾前锋:“千真万确,那小蹄子和我们彦彦聊天的时候用变声器,把声音压低了一个调,但那说话的语气,还有那调调,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向阳:“谁能想到?谁能想到!我们全寝室都被一个小学生给骗了过去!”   目睹了一切的两人和祁峰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原来,小美自知将面对她的“前男友”以及前男友的兄弟们,这位魔鬼一般的小学生居然也知道情况可能会不妥,因而在放学后找到了她最喜欢的老师,说明情况,请求老师和她一同面对。   小美的老师一开始还有些将信将疑呢,等见到了郑彦等人后才知这居然都能是真的。看着这些一脸懵的男孩子,老师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由于小美的老师真的长得的确好看,向阳等人姑且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大美。   大美告诉他们,小美的父母平时工作一直都很忙,抽不出很多时间去陪伴她。   小美觉得寂寞,又觉得自己比同龄人成熟了不少,不爱和班上的小朋友玩,因而闲来无事就玩游戏解闷。   然而,小学生玩王者荣耀的名声实在是很糟糕,不喜欢被人看扁的小美就把自己伪装成了大人!   怎知一来二去之下,竟就和郑彦谈起了恋爱,还让郑彦给她在游戏里买买买!   向阳:“这小妮子才小学五年级就这么能挑拨离间,长大了还得了?”   说起这位小美,向阳可真叫一个气啊。   向阳:“她才一看到我们的时候,居然问我是不是她的彦宝宝,说她喜欢我的头发,说我长得帅气,如果我是她的彦宝宝,她就不分手了!”   祁峰点的咖啡这时候正好送来,可他才喝了一口,就险些被呛到。   但他才缓了一缓,就又听顾前锋接着说道:“等她确定了郑彦才是她的彦宝宝,她又说——叔叔,我们两个是不会有未来的,你放手吧。”   有关这句话,顾前锋实在是有些看法不吐不快,因而他就做起了自己的捧哏:“小学五年级也该有12了吧?我们彦彦才18好吗!12和18就差6岁而已,居然喊叔叔!不要脸!”   向阳:“我们本来还想劝郑彦算了算了呢,好歹人是真人,小美长得也挺可爱。   “孩子现在是还小,不懂事,但你等个六年不就行了?反正你们之前都网恋了大半年了不也没见面吗?   “但现在看来啊,这种祖宗还是算了吧!惹不起惹不起。”   说罢,向阳还又对着没人的方向鞠躬道:“您啊,独自美丽吧!叔叔们惹不起你。”   得亏如此情况让向阳觉得实在看不下去,就先走了。   否则他还会听到更多可能会毁坏他们队友情谊的事!   比如说,那个让小美变了心的,正是他们学校里一个四年级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也是学校里的运动健将,虽然父母都是中国人,却愣是长出了一股混血的味道,睫毛贼长。   哦,对了。   那个小男孩,叫“阳阳”。   小美虽然坑人,大美倒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姑娘。   一开始的时候,她对郑彦还是有些警惕心的。   毕竟嘛,郑彦的长相实在是有些凶神恶煞的。   对待陌生人,谁能有这个性情一点儿也不以貌取人呢?   但和郑彦交谈了片刻后,那种警惕心就转化为了深深的同情。   大美说:“要不这样吧,彦宝宝,明天下午的时候,你来学校找我。我带你去看小美喜欢的阳阳。虽然阳阳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但等你看到了小情敌,也许就会觉得不是那么生气了呢?”   是啊,正常的18岁男孩,谁能对着11岁的小情敌吃醋生气呢。   只要见一眼,原先的暴怒,说不定就能变成好气又好笑了。   但是郑彦却摇了头。   郑彦:“算了吧,小美都是假的了。还看什么阳阳啊。都算了吧。”   说完,郑彦便看向了和他想象中的“小美”截然不同的小女孩。   他虽还从没见过“小美”,但是心里早就有了想象中的“小美”了。   但是当他看到现实中真实存在着的那个小女孩时,那个形象就渐渐地坍塌了,再也搭不起来了。   小美可能因为这个看着像“叔叔”的人这么看着自己而感到了些许的害怕,因而就躲到了大美的身后去。   大美:“小美,不可以的。记得出来的时候你跟老师说过的话吗?你要跟人好好把话说清楚的。”   在老师的提醒下,这个抱着抱枕的小女孩才慢慢地从老师的身后挪了出来。   她似乎还不完全明白自己对眼前这个大男孩做的那些有多坏。   但从她的神情和待人时的态度就能感觉得到,这是一个缺乏亲人的关爱,又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小孩。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她还要用平时和郑彦聊天时的那种语调,一本正经地说道:“宝宝,我爱上别人了。而且我也意识到,你真的比我大太多了,我俩不合适,我们也不能再在一起了。我给你做检讨。”   说着,她还真的就背起了自己写的《检讨书》,然而背着背着就发现忘词了。   蹲下来看着她的郑彦笑了,可那却是一点也不开心的笑。   郑彦:“不用背了,我明白意思了。”   说着,郑彦就把手上的抱枕给了小美。   “这个送你。”   说着,郑彦还从包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盒装松露巧克力:“还有这个,这个也送你。”   小美原以为自己会遇上一个暴怒的“宝宝”,没想到,她的宝宝非但没对她发火,还又送她礼物。   小美一下就开心了,并收起了先前的防备模样,又说道:“宝宝,你虽然不是我的男朋友了,但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打游戏呗,我带你飞!”   但是先前对小美几乎称得上是千依百顺的郑彦却是罕见地对她说出了拒绝了。   郑彦:“不了,我们不做朋友了。”   说着,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长大”的郑彦便说道:“小美,你做错事了。虽然你还是小孩子,但是做错事就得承担后果。我送你的装备,送你就送你了。但是我以后不会再和你一起玩了。我回去就把你拉黑。”   小美被他说懵了,睁着红红的眼睛看向郑彦。   而后,她就在郑彦站起身来的时候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了。   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在自己面前说哭就哭,郑彦还有些局促。他有些想要伸手摸摸小美的头,但想了想一想后,他还是收回了手。   他和那位长得好像他梦中情人一样的老师点了点头,而后就潇洒地转身走了。   小美似乎急了,一下要冲过去拉郑彦。但是大美却是拉住了她的手。   大美在郑彦的身后教育起自己的学生来。   “听到哥哥说的话了吗?你做错事了,做错事就得承担后果。”   这可真是生动的一课。   被老师拉着的小美不再是之前的那副高傲的小模样了,转而大声说道:“宝宝,宝宝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这是郑彦听了大半年的语调,可和他熟悉的那个声音相比,却是多了一分童稚。   他顿了顿脚步,也红了眼睛,却是擦擦眼泪脚步更快地向前走去。   而在前面的马路对面,寝室里的兄弟们则在那里等着他。   绿灯亮了起来,于是郑彦干脆跑着冲了过去。   室友们的表情看起来都有那么一些的不自然,似乎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口安慰,还是应该假装无事发生。   尤其,郑彦现在的这副样子,实在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在这样的时候,祁峰再一次地发挥起了他去慕尼黑治腿伤时学到的绝技!   ——如果你觉得有谁不开心,那就抱抱他。   于是他就干脆在郑彦都还没伸手的时候直接把他们的彦彦抱了个满怀,还摸起了郑彦的头发。   如此举动可真是催泪得一塌糊涂。   郑彦先前还能只是掉那么一两滴眼泪呢,等祁峰这么给了他抱抱以后,眼泪就止不住了。   在祁峰松开了郑彦之后,郑彦又主动去把自己的室友们挨个拥抱了过去。   向阳:“情场失意,球场得意。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好好踢球,什么都会有的!”   在向阳起了这么个头之后,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郑彦说出了安慰的话语,以及那些对于未来的美好希冀。   郑彦:“我不难过了,我觉得我最后对她说的那就话,实在是我今年说过的,最帅的一句话了。”   顾前锋和郑彦勾肩搭背起来,粗声粗气地问道:“什么话啊!”   于是郑彦便把先前的情形和顾前锋描述了起来。   见着这样的情景,祁峰便在感慨之余也拉着向阳走在了更后面一点的位置。   祁峰:“昨天晚上,U19国青队的主教练,丁帅来找我了。”   向阳:“恭喜你了。”   祁峰所说的话似乎并没有让向阳感到多少意外。   他其实挺想更帅气一点地说出那句“恭喜”,但是U17之后就再没被国家队征召的事实在是让他太在意了。   因而,这句带着真诚地祝福说出的话,怎么听怎么都有点酸酸的。   但那却并不是对于祁峰的妒忌,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与委屈。   祁峰:“你知道?”   向阳:“对啊,你们比赛的时候,转播镜头老给到丁承钵和许堰呢,估计所有看了那场比赛的人心里都会有点数。”   说着,向阳便打起精神来,问道:“丁承钵是打算把你召进国青队了吗?”   祁峰:“还不一定,他对我说的是……三个月后,如果我的状态还和现在一样好,他才会征召我。而且啊,他还特意和我提了你。”   祁峰这么说,向阳可走不动路了啊。   向阳:“兄弟,这种事你可不能蒙我啊。”   祁峰:“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肯定不蒙你。”   说着,祁峰便对向阳招招手,示意他再过来一点。   祁峰在向阳耳边说起了悄悄话:“丁帅说——‘你们嘉陵云联的那个向阳,他的头发实在是乱七八糟的。太长了,颜色也不对。如果他把头发染回黑色,再剪短一点,我会考虑一下他的。’”   此时已经走到了地铁入口处的顾前锋和郑彦高呼起了两人的名字。   那让听到了这些话语的向阳在被打断后不可思议地看向祁峰。   可祁峰却是只是对他露出了骄阳一样的笑容。   向阳:“认真的?”   祁峰:“千真万确!”   说着,祁峰便和走在前面的两人挥起手来,并向着两人跑了过去。   郑彦:“快看!快看这儿!这儿有我们的海报!”   刚刚才哭了一通的郑彦脸上已找不见沮丧了。他的脸上已经满是笑容。   原来那正是中超青年赛事的宣传海报!   但那却不是简单地将那日嘉陵德比时的单人海报复制了过来。   这张就贴在了地铁入口处的大型海报用上了他们在比赛中被抓拍到的照片,看起来比原来的那种更具感染力了!   四人在这张超长海报里找啊找的,而后他们就发现……这里面不仅有他们嘉陵云联的向阳和祁峰,在红蓝色调的区域里,连顾前锋和郑彦都有!   难怪郑彦如此兴奋。   于是寝室四人开始起了商业互吹,个个都把室友们一个个地夸了过去,并也迎来了室友们对自己的赞美!   他们把这段下沉式的楼梯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多好多遍。   而当他们大笑着停下脚步时,进入他们视线中的,则正好就是那句话。   ——不轻狂,不胆怯,不藏锋芒。   这句话曾让他们完全无法感受到所谓的共鸣。   可现在,它却是深深印刻在了这些小将们的心里。   看着这行字,祁峰不禁轻声将它念了出来。   他说:“不轻狂,不胆怯,不藏锋芒。” 第70章   “欢迎收看中超青年赛事集锦!在刚刚结束的第18轮赛事中,效力于嘉陵云联的祁峰再进一球,并一举跃升至本赛季U19A组联赛的射手榜第一名。而效力于嘉陵FC的国青队队长许堰也继续稳坐着他的助攻榜头把交椅。”   在嘉陵本地的体育台,他们在早上六点的时间段里播报着中超青年的赛事相关新闻。   这虽然是一个比较冷门的时间段,但这样的一段体育新闻却是不仅能够让人在家里的电视机前看到,也能够让一大早就坐在地铁上的郊区上班族们看到。   “许堰能够凭借11个助攻稳坐助攻榜榜首这并不让人感到意外,但祁峰能够一举冲到射手榜的榜首,这就很不容易了。   “关注中超青年赛事的球迷们可能知道,祁峰是从第五轮比赛起才开始被提到嘉陵云联A队的,但就算这样,他也还是会偶尔回B队帮忙。   “而由于祁峰在B组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出彩,他在前四轮比赛中拿到的进球又真的很多,这就出现了一个在此前还从未有过的情况——U19的A组和B组联赛里,头号射手居然都是同一个人!”   而在位于嘉陵北部的云联集团总部生活区里,职员们则更是会因为徐父的有意安排而很容易看到这些消息。   就好像这名体育台的主持人所说的那样,祁峰所创造出的这种在两种联赛的射手榜同时冲顶的情况在此之前还从未有过。   就连一些中超球队都已经注意到了这颗还未满十八岁的未来之星。   但是祁峰的蹿升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几乎是才一出现在中超青年的赛事中,就夺取了如此耀眼的成绩,反而会让许多球探对于将他引援心生顾虑。   是,他的确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初露锋芒。   可是他那对于足坛来说全然空白的四年却更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如果用一个关键词来定义这大半个赛季里的祁峰,或许“横空出世”一词便再贴切不过了。   尽管中超青年赛事的受关注度依旧还是很低,但如今已经被不少人亲切地称为“小东风”的祁峰却是在属于自己的战场上,一点点地走近曾被他舍弃的梦想。   凭借着他在本赛季的表现,U19的国青队在夏季集训日的时候将他招入阵中也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了。   现在,丁承钵曾与祁峰约定好的七月下旬已经到来,祁峰也将在这天的下午去到北京的训练基地,与大部队会合。   他们将在北京进行为时四天的集训,而后再一起前往西班牙,与那些西班牙的青年队踢个几场比赛。   6:10,祁峰在徐起新为他买下的发球机里。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日复一日的重复训练原本已经磨去了许多它所能给祁峰带去的新奇感。   一切都变得日常化,以及常态化了。   可没曾想,徐起新在这个月的时候又为这台机器带来了全新的体验!   他把全息影像内置到了发球机里!但透过那层好像海市蜃楼一样的影像,祁峰依旧还能在那一个个的方格亮起红灯和绿灯的时候看到信号灯的方向,并在那一块的全息影像变薄之后看清他需要把球打去的那块方格。   所以,徐起新会为祁峰准备怎样的全息影像呢?   当然是绿茵场!   在发球机进行了这样的升级之后,徐起新问祁峰感觉怎么样。   祁峰说:“棒极了!”   于是徐起新便叹了一口气,告诉祁峰:“说实话。”   好吧好吧。   如果真要说实话,那其实还是有些奇怪的……   因为做成了一间房间的“发球机”看起来虽然大,但和真正的球场相比,还是小了很多的。   在这里布置起伯纳乌、坎普诺等一系列著名球场的全息影像,会挺难做出纵深,看起来总是会假假的。   再加之祁峰的动态视力和大局观本就很棒。   把他放在这样的房间里,他所能感受到的违和感就更强了。   原本在他的面前总是稳步走的起新,自从做了他的男朋友以后就没那么稳了。   于是祁峰就发现,他家起新真的有好多好多特别棒的想法。当然,那也是没法一下就做得很成熟的想法。   徐起新等不及把这些想法在现实层面上好好完善完善,就着急地把它们都摆到了祁峰的面前。   那仿佛是在告诉祁峰:这个给你,那个给你,这些给你,那些也给你,我什么都想给你。   想到这些,早起练球的祁峰可真是觉得又好笑又还甜丝丝的。   于是他又试着打开那些还没给整成熟的全息影像。   但他就算是带着滤镜,也还是会很快感觉到: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行,再看还是怪怪的。   于是他便干脆在结束了练球后坐在里面,就只是用眼睛看起了这些徐起新为他带来的欧洲著名球场。   直到六点半的时候,祁峰就走出了发球机,并轻手轻脚地跑上楼,去到徐起新睡着的那间卧室。   等到房门被他打开之后,他就发现,他家起新好像还睡着!   于是他就干脆悄悄摸摸地来到了徐起新睡的那一边,小心翼翼地伸腿跨过对方的身体,然后用手掌和膝盖做了一个把徐起新禁锢在自己身下的小牢笼,再是重重地亲上起新的嘴唇!   早安吻肯定不需要这么孟浪,所以这就是一个喊对方早起的恶作剧了。   但是祁峰才一亲上徐起新的嘴唇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薄荷味?   起新已经刷过牙了!   在祁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原本还在那里躺的好好的徐起新一个翻身压在底下了。   祁峰连忙呼喊道:“床床床!床要被弄脏!我身上都是汗!”   徐起新:“没关系,反正今天我们就都要走了。床单被套枕头套本来就是要换的。”   嘴角带着笑意的徐起新用目光捕捉起自己的“小男友”,用不同于对方的那种慢速度缓缓地靠近了祁峰。   祁峰:“你早就醒了,在这儿等我呢。”   徐起新:“对,我算了时间了。”   说完,他就和祁峰接了个吻。   正如祁峰所说的那样,他的身上都是汗。   可才醒来没多久的徐起新却一点也不在乎。他甚至还按着祁峰的手,把祁峰的两只手都叠着按在头顶,并用自己腾出来的那只手触碰祁峰刚被他吻过的嘴唇,他的下巴,还有侧颈。   等到祁峰以为他要松开自己的时候,就又吻上了身下男孩的嘴唇。   这样的亲吻小游戏是很容易让人沉迷其中的,可他们也实在是有过很多这种简单的亲吻了。   被徐起新压着的祁峰看向对方,那双清澈且带着少年意气的眼睛似乎能把人的心都勾住。   但同时,它也带着些许的欲言又止。   祁峰想告诉徐起新:我已经长大了!   但他还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就被徐起新吻了一下眼睛。   在从祁峰的身上退开之后,徐起新对他伸出手来:“去洗澡?”   祁峰:“去洗!”   两人在昨天的时候就已经把今天要带上的行李箱收拾了个大概了,因为祁峰今天要穿的衣服也已经被整理了出来。   徐起新帮祁峰把那套叠好的衣服抱了起来,并给他把衣服放去了浴室。   可徐起新才打算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祁峰把他堵在门口。   他再看祁峰,就发现祁峰把门都给关上了。   唉,这种话真的要说出口来,可真是让人感到难以启齿。   但祁峰觉得,他还是得要说一说的!   祁峰:“这次去集训,我要有好久都看不到你啦。”   徐起新:“是十七天。我去过美国以后,会在你们的集训结束之前去西班牙和你会合。”   说到这里,祁峰就有些沮丧了,他低下头来,说:“我其实……还挺想陪你过去的。”   徐起新往前走了那么两步,并把祁峰挤在了浴室的门和自己之间。   他亲了亲祁峰的额头,说道:“没事的。反正,我这次只是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那种心脏修复手术是不是真的能在两三年之内就实现。”   但是,十七天不见面,这也的确是个很长的时间。   尤其……等他们再见面的时候,祁峰就不再是个“未成年”了。   想到这里,徐起新的眼神便暗了暗。   尽管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他还是在祁峰的耳边小声地说出了那句话,好像生怕吓到了对方一样。   他问:“想不想……和我一起洗澡?”   祁峰连忙点点头,却又在那之后意识到他答应得太快了!   他僵住了,而后又试着当做刚才无事发生,很是缓慢地重新点了点头。   那都把徐起新逗笑了。   可是……答应了之后呢?   祁峰可犹豫了!他是要这就在起新的面前脱衣服了吗?   脱衣服,然后一直脱到光光的?   这!   但不等祁峰做些什么,徐起新就已经拉着他的手,直接把他带到了浴室的淋浴间里。   仿佛是为了让浴室里不要那么的安静,徐起新用这里的音响放起了音乐,并让祁峰只是跟自己一起脱了拖鞋就把淋浴间的门给关上了。   徐起新:“有件事,我很久以前就想做了。”   此时还把衣服穿得好好的祁峰有些不能明白意思,却还是对徐起新点了点头。   说着,徐起新就打开了花洒。   所以,那件让他想了很久的事到底是什么呢?   其实歌里早就已经唱了。   ——‘我会把你带去我的浴室,让热水打湿你。’   在两人即将分开十七天那么长时间的这一天,徐起新让这件事发生了。   他让热水打湿了祁峰身上的这套踢球用的运动服,并在那些水流不断地打落在他们的身上时,把人按在了浴室的瓷砖墙上亲吻。 第71章 [本章节已锁定] 第72章   徐起新对此的感想,他没有直接表达。   但他越是不表达,祁峰就越是心慌。   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只是憋着不说话,他就……就是等着徐起新来问。   毕竟,他之前都已经解释了两句了,表示那人是起新见过的,可起新却是没有接话。   可是祁峰等啊等啊的,等到他俩都上飞机了,徐起新都没有问他些什么。   只不过,徐起新和他说话时的态度却是变了那么些许。   他不冷,就是……没那么暖了,变得有点凉凉了。   因而在坐上了飞机的头等舱后,祁峰一见邹助理被隔到了隔壁那排座位去了,便立马和徐起新解释起来。   祁峰没有直接地和徐起新说出诸如“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这样的话,并只是拉着徐起新和他说起了节目录制时的情况。   毕竟,要证明你和某个人之间没什么,或者是表明一件没有发生的事真的没有发生,那可实在是个伪命题。   所以祁峰就干脆和徐起新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说起了录制节目的那五天到底有些什么。   在刚开始说起那些的时候,祁峰的态度还带着些许的刻意,也还有着一点点小紧张以及连他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讨好。   祁峰嘴上说徐起新是他的男朋友,可他哪里知道男孩子和男朋友的相处是哪样的。   他就知道自己特别稀罕起新。   而看多了男孩子哄女朋友的现实教学,祁峰也有些耳濡目染了。   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把起新当成自己的女朋友来宠了!   祁峰说啊说啊的,他说起了自己跟着那些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子们□□动时的情形。   祁峰:“节目组说,要我们每个人都试着冲关。谁能学到最多的运动项目,谁就算这次节目里的运动王。   “我肯定一开始就想冲关篮球的。可是他们跟我说,三分球投篮一定要用手,不许我用脚……   “我又试着玩冲浪,但每次浪来了,我想要站到冲浪板上了,我都会把板给弄翻了。”   这可真是充实的五天时间,这些运动神经发达,身体素质也过于常人的男孩子们得试着在短短数天之内学会别人的技艺,并且自己也得化身为小老师。   比方说,祁峰就得教会这些人带球过“人”。   还得教会临时组队的小伙伴们射门。   和其它项目比起来,足球的这两条看起来就好像很容易。   于是身高才刚刚够到一米八的祁峰还得在“通关考试”里充当守门员,试着对小伙伴们所发起的射门进行扑救。   这一扑,居然还能“十扑八准”,那简直刷新了祁峰的三观。   祁峰:“我还以为我除了有踢前锋的天赋之外,还有做守门员的特质呢!等我回了训练基地之后,我就让向阳他们射门,我来扑。   “结果……我被他们笑得可惨了。原来不是我守门厉害,而是这些人踢的射门实在是太不行。业余的和专业的果然完全不一样。”   有些事,祁峰早就和徐起新说过了。   毕竟,他俩自从互相告白之后就老是腻在一起。   可祁峰就是能会变着法子从和先前不一样的角度,把同样的事再说一遍,再给增加一点之前没说过的细节。   等他说到后来,就连自己都被逗乐了。   祁峰:“其实,在你过来之前,我就和他们说起过你的射门键盘了。”   听到这里,徐起新终于还是在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后纠正道:“是我们的。”   祁峰:“好、好嘛。就是我们的。之前他们其实还不信我们在宣传片里的那种配合,是真的可以一次就流畅地打出来的,老以为我们那是踢了好多次以后剪出来的。   “我说谢云投篮,篮筐比我们射门键盘里的按键还小呢。谢云用手可以做到,我们用脚怎么不行了?我这么说了以后,他们嘴上说信我,但我知道他们心里还是不信。”   所以,后来呢?   后来徐起新在节目组的安排下,在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来到了现场——带着他们的射门键盘直接空降。   并且,祁峰和徐起新两人还现场表演了一下如何用这玩意儿来进行聊天!   见此情景,和祁峰处了五天的这些小伙伴们也都摩拳擦掌起来,想要亲自尝试。   可结果自然是他们连一个字都很难打出来!   在大约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后,这架由嘉陵飞往北京的航班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于是两人也就该分开了。   祁峰得从国内到达的机场,徐起新则需要转机,登上那班飞往美国的飞机。   可是,自从徐起新回国以后,他们分开的最长时间也就只是五天而已。   这一下就要十七天才能见到,实在是让他们之间的这段暂别变得很难。   祁峰:“要不……我跟你一起在机场里多待一会儿?”   徐起新:“那也待不了太久,我得先出境,然后才能到国际出发的区域。”   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两人连手都没法拉。   那就更别提亲吻这种程度的举动了。   撑死也就只能拥抱一下。   并且抱也得注意。邹助理还在旁边呢,他们也不能抱得太久了。   但是等到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的时候,徐起新却是先于祁峰看到了供旅客小憩的胶囊舱!   他停下脚步,转头对跟在后面的邹助理说道:“我突然有点想喝咖啡了。”   邹助理会意:“刚刚我们好像路过星巴克了?我现在去买两杯?”   徐起新一本正经:“换一家吧,我想喝别家的。最好是会备着两种风味的咖啡豆的那种咖啡店,会更好喝。”   邹助理的表情稍稍产生了一道裂痕,但还是敬业地问道:“徐总是想要花香调的吗?”   徐起新:“对。就买两杯花香调的澳白吧,麻烦你了。”   邹助理:“好好好,您稍等我一会儿。”   徐起新:“不用着急。时间还很宽裕。”   就这样,徐起新调开了在这一路上老和他们在一起的邹助理,并带着祁峰走向了叠放在走廊上的胶囊舱!   祁峰恍然大悟,并抢在他家起新之前扫码租了一小时的胶囊舱,两人一起脱了鞋爬了进去。   胶囊舱里的灯光又蓝又粉的,并且里面还有着一台电视,看起来未来感十足,好像《银翼杀手》里的场景似的。   这台胶囊舱的舱门才一关上,徐起新根本等不及把这些荧光灯一样的灯光调得暗一些,就吻上了祁峰。   吻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们才松开了彼此。   这个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的空间里,祁峰才在特别主动地吻了对方好几下之后说出了他先前不好说的话。   祁峰:“谢云来机场接我的事……你介不介意啊。哎,你说没事,说就让他过来接我。但是吧……”   徐起新:“我可能有一点吃醋,但我不生气,也一点都没怀疑。”   祁峰还想说“可是”。他可真是太在意自己的男朋友了。   但徐起新却是抓着他的手,说:“我对自己,还是有一点信心的。”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说得祁峰都笑了。   祁峰:“对!因为我是真的被你迷得都找不着北了。要是你觉得随便一个认识不多久的人都能让我变心,我可就太委屈了。”   在徐起新刚刚明确自己心意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会在某天如此坦诚地表达对于他的喜欢。   但即便是在现在,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看向对方的目光是多么的温柔。   “祁峰。”他叫了一遍对方的名字,并说道:“其实,我很喜欢看你对我解释那些的样子。”   不等祁峰问为什么,他就说道:“特别可爱,也能让我感觉到,你真的特别在意我。”   这倒是让祁峰感到有些惊讶了。   他想了想,然后凑到了徐起新的唇边,又亲了亲对方。   祁峰:“那我在哪些时候让你觉得,我没那么在意你啊?”   徐起新笑:“挺久以前了。”   真要说起来,那就是比较长的一段话了。   小徐总让两人换了个位置,让自己贴靠着墙坐着。但他又还让祁峰坐在自己的身上。   他似乎还挺喜欢这样的。但这里又到底只是个胶囊舱,就算是做得比较宽敞的胶囊舱,它也依旧会让祁峰没法好好坐正了。   于是两人就又好笑地调整了一下,可调来调去的,居然还是两人都靠着墙坐着才更好说话。   徐起新:“那时候我们还在嘉维。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你很愿意带着我一起玩,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你们是一个帮的。我却是外头来的野小子。”   祁峰:“你才不是什么野小子,你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愣头青,傻傻的。我看着都替你着急。”   显然,两人对那时候的徐起新是什么样的有所分歧。   但那不重要。   因为,徐起新看着祁峰,并很快说道:“那时候,很多人都喜欢你。”   祁峰愣住了。   徐起新:“不一定是我对你的这种喜欢。但的确是很多人都喜欢你。在嘉维的那么多男孩和女孩里,你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可你偏偏还很会踢球,打架也厉害。你让人没法不把目光放到你身上。”   这是祁峰第一次从徐起新那里听到这些。   当他的男朋友在他的耳边用那么好听的声音说出那些,他的脸都热了。   并且,徐起新的嘴唇也离他的耳朵太近了。   祁峰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脚,并还要伸手去揉耳朵。可徐起新却是不许。   不仅如此,小徐总还亲起了祁峰的耳朵。又亲又咬的那种!   祁峰能够听到起新亲他的声音,能够听到起新的呼吸声,并且……他还能听到从胶囊舱的舱外传来的那些人声,以及行李箱被拖动的声音。   他的眼睫轻颤起来,抓着徐起新肩膀的那只手……手指也不住地用力起来。   祁峰:“不亲了不亲了,不这样亲了。一会儿会被人看出来的!”   徐起新笑道:“好,不让别人看。”   可他才说完这句话,就一个用力,把没有防备的祁峰按倒了,压着祁峰亲嘴。   最后,还是邹助理打来的电话打断了那个怎么都结束不了的吻。   邹助理:“小徐总,我已经都问过了,这片区域里都没有那种专业的咖啡馆。但是Costa咖啡也还不错,要不,我买两杯Costa的咖啡来?”   接着徐起新接电话的机会,先前被亲得心都飘了起来的祁峰连忙坐起身来,并曲起腿。   哪怕这会儿他只是能听到邹助理的声音,也有了被撞破现场的感觉,强行若无其事来。   只听到徐起新对邹助理说道:“好的,谢谢。”   可转头他就又告诉邹助理,他的手机充电线找不到了,问对方能否再给他带一根过来。   徐起新和邹助理用的手机不是一个品牌的,自然不能共用一根数据线。   已经跑了一圈的邹助理,又得接着跑了。   但幸好,徐起新的外形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电话对过的邹助理竟一点也感觉不到他是故意的,只说自己现在就去看。   等到徐起新把电话给挂了,他居然没有立刻凑近祁峰,并反而往外挪了一点。   至于原因?   自然是这两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真的禁不住这种程度的碰触和挑动。   面对喜欢的人,同在一个封闭的小空间里这么接吻,他们实在是不用擦枪都能走火。   徐起新提议道:“我们隔得开一点,就说一会儿话。等它下去了,再出去……?”   祁峰都不敢看徐起新了。不敢主要是因为……怕一看他,自己就有“想法”了!   于是他就只是低着头,动动手指,再动动脚趾,说:“好、好啊……”   这时候,祁峰也只能同意徐起新的提议了。   否则的话,不然呢?不然呢!   他扫码进胶囊舱的时候,想的也就是和起新亲亲嘴,再说说刚刚没法说的话的。   再要多,就很不好了,很不好了!   在这这样的氛围下,两人竟是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而最先打破沉寂的,则竟是祁峰。   先前徐起新提到那些少年时的印象后,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想一想就上头了。   而等到他的脑袋逐渐冷却下来,他就会想要接着问对方。   祁峰:“你说那时候……你觉得好多人都喜欢我。那你呢?”   徐起新:“也喜欢。”   祁峰压下心底的喜悦和小骄傲,并再次扯回关键问题:“但我们之前说的是,你觉得我那时候不那么在意你。为什么啊?”   徐起新:“因为那个时候,你总是故意要在我这里保持一点距离感。”   祁峰恍然大悟。   他没有再只是盯着自己的脚看了,他看向和自己大约隔着30厘米的徐起新。   在经过了片刻的认真回忆后,他才说道:“我、我不是说要罩你吗。我总得让自己看起来,能让你信服吧!真要搞得好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就很不能打了。你说说看吧,我俩现在要是遇到拦路抢劫的,谁挡前面?”   徐起新毫不犹豫:“我挡。”   祁峰:“诶诶诶,不能的。”   这虽然是祁峰先前就已经预想过的答案,但真从徐起新的嘴里听到了,他又会着急。   祁峰:“你可是云联集团的继承人!做事哪能这么冲动。你的人身安全特别重要的知道吗?”   徐起新于是很快纠正道:“那我挡在前面,掏钱给他。”   这可真是句一本正经的回答了。   可它却是意外踩中了祁峰的笑点,让之前还挺不自然的祁峰都要笑到东倒西歪了!   等到他的笑意停了之后,两人就又望向彼此的眼睛了。   徐起新认真道:“不用太想我,每天都想我一会儿就可以了。”   祁峰:“好!我就在和你发消息的时候想想你,再在每天睡觉之前想想你。”   邹助理在一分钟之前就已经发消息告诉徐起新,东西都已经买齐了。   在得到了祁峰的这句保证后,徐起新便笑着打开了胶囊舱的舱门。   可没曾想,就在那缕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阳光照进胶囊舱时,祁峰的后一句话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祁峰:“想得越多,时间过得越慢。我俩都少想对方一点,就能很快见面了。”   因为那句话,在胶囊舱里连半个小时都还没待满的徐起新便又关上了舱门,并捧着祁峰的脸,轻轻地贴了一下他的嘴唇。   等到两人的嘴唇分开,徐起新问他:“你知道你最擅长把球打进哪儿吗?”   徐起新又吻了吻祁峰的那双带着些许疑惑的眼睛,说:“我心里。你最擅长把射门打进我心里。” 第73章   当两人从胶囊舱里出来的时候,邹助理刚好买了咖啡也买了数据线回来了。   这会儿距离徐起新要坐的下一班飞机起飞还有一会儿。   于是他干脆把祁峰送到了行李提取处,帮他拿好早就已经到了的行李,又看着他走向国内到达的出口。   虽说他们在出机场这件事上花了一些时间,但是说要来机场接祁峰的谢云也正好因为不熟悉路况,晚到了好一会儿。   等祁峰拿到行李的时候,他也才到达接机口。   在祁峰拖着小行李箱走向出口的时候,徐起新没有很快离开。   虽然他在和祁峰挥手之后就转身了,但是没走出几步,他就又转回身来,并站在那里看着祁峰一路离开。   然后他就看到效力于北京首钢的CBA小将了。   这个身高2米07的男孩在接机的人群中实在是显眼得很。他手长脚长,身上有着一股子异域俊美感。   仿佛是担心在自己的地界上被球迷们一下就认出来,做着一副运动打扮的谢云戴了一顶鸭舌帽。   可即便如此,鸭舌帽也遮不住他高挺却线条不过分凌厉的鼻子,还有那有力的下巴线条。   谢云一看到祁峰,就立马把帽檐向后拉去,露出了那双很善于表达喜悦的,比旁人要深邃了些许的眼睛。   这个篮球男孩虽然也见到过徐起新,但他和徐起新可以说是毫无交情,也自然不可能隔着老远就发现他。   在谢云的眼睛里,显然就只有近在眼前的祁峰,而没有远在二十米之外的徐起新。   他举止特别自然地哈哈大笑着与祁峰重重拥抱了一下,并还从祁峰的手上接过了行李箱,像个哥哥一样带着祁峰离开。   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十几分钟前还和祁峰说他有自信的徐起新突然感觉到……他还是有一点介意的。   并且,这样的介意就连旁边的邹助理都感觉到了。   因而他的助理便上前一步,试图为他“分忧”道:“这次我们要去的医院在心内和心外上都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如果他们说有可能实现这样的修复手术,那就一定会有很大的实现可能。”   哎呀,错了错了,邹助理。   你给分忧的方向完全不对!   可徐起新都已经转身往回走了,他却还要接着说。   这位一直跟在徐起新身边,却依旧还是被蒙在鼓里的助理语气深沉。   他还以为自家小徐总是对于此行感到惴惴不安,却是碍于在祁峰的面前不好表达而故意藏起了那些心情。   毕竟小祁峰还是比他小了那么两岁的,还是和他签了经纪人约的球员嘛。   可现在,祁峰已经和他的朋友汇合了啊!   身为助理,这会儿的他就得出马,和小徐总好好谈谈这些心事了。   邹助理的这番想法既不对,却也对。   徐起新告诉过祁峰,让他决定前往美国进行细致的检查,并且一探究竟的,是一项还很新的技术。   但他却没告诉祁峰,那是对干细胞进行移植以修复、替换心脏病区的治疗方向。   因为徐起新知道,他的小男友真的很聪明很聪明。   那样的关键词一被他说出口,祁峰就一定能明白,那到底是“新”成了什么样的技术。   虽然它还不到把一个人的脑袋移植到另一个身体上那么骇人听闻。   但这样的手术只要能够在人的身上成功,它的意义就绝对是能够在全球范围内广为宣传的,划时代的。   那也就是说,这项技术还没有成熟,甚至也还没有正式使用过。   如此一想,徐起新便对身边的邹助理说道:“我没有忧心。因为,现在忧心还为时过早。但我还是希望,让我忧心忡忡到睡不着觉的那天能到来得更快些。”   国青队的集合时间是这天的傍晚。   但为了能够和徐起新乘坐同一班飞机去到北京,祁峰特意在这天的上午就乘机出发了。   这也就让谢云能在接到他之后,和他一起吃个午饭,在市里慢慢悠悠地晃一圈,然后再开着车带祁峰见识一下北京著名的立交桥。   在谢云把祁峰送到国青队集合的训练基地时,他们刚好就和向阳一起到了。   对,只有向阳,没有许堰。   仅仅是一个规模远不及北上广三城的嘉陵市,就有三名在同年出生的U19球员入选到了本期的国青队。   可他们三个却偏偏还都要乘坐不同的航班,在不同的时间来到训练基地。   当乘坐出租车来到这里的向阳看到谢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好像炸了毛的猫一样。   祁峰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向阳,却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还特别热情地和谢云介绍自己的国家队兼俱乐部队友。   于是这名高得好像他们大哥一样的职业篮球运动员就也十分友好地和向阳握了手。   谢云其实不是和人自来熟的那种性格。   能和祁峰在五天的时间里就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纯粹是因为两人投缘。   在和向阳握了手之后,他很快就跟祁峰说了再见,并驱车离开了。   向阳:“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跟你录节目的时候认识的CBA的人?”   祁峰:“对!他叫谢云,人特别好。”   向阳和祁峰各自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在训练基地的门卫那儿进行了登记,而后就进到了基地里头。   在往前走了好一段路之后,向阳才说出了心中那如老父亲一般的担忧。   向阳:“和打篮球的交交朋友倒也没什么。我们踢足球,他们打篮球,大家都是朴朴素素的球员。”   这样的话语实在是有点怪怪的。   但祁峰没有打断向阳,并只是脚步卡了卡就继续拖着箱子往前走。   果不其然,向阳在进行了些许铺垫后便话锋一转,说:“但我可告诉你啊,你千万别跟那些电视台的、还有娱乐圈的人接触着接触着,就不踢球了,改行去做明星了。”   祁峰:“……”???   这样的话让祁峰感到特别的莫名,但向阳的担忧实在是不无道理。   身为祁峰的青训队队长,向阳在去录那档节目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感觉不对劲了。   他甚至还在背地里跟他的室友们埋怨过徐起新呢,说小徐总向来都英明神武,可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而现在,《运动男孩》这档真人秀则已经在录制完成之后就开始了宣传。   向阳的那颗心啊,则更是像老父亲一样了!   是,节目组的宣传力度还是很不够的。   但他们好歹把海报给出了啊!   由于对此事保持了高度警觉,节目组的宣传海报一出,向阳便立马就注意到了。   然后他就发出了如此这般的无声质问——这是运动员吗?这根本就是偶像男团好吗!   什么?你问证据?   证据就是他们居然还给祁小峰用了淡橘色的眼影!   那颜色虽然特别不显眼,但向阳还是在仔细查看了海报原图后确定了这一点!   作为曾经把头发染过很多种颜色,在色彩方面也有着些许研究的“酷哥型男”,向阳觉得,他好歹还是有一点这方面的嗅觉和判断力的。   向阳想说,好多男团成员在出道之前的模样还比不上现在的祁峰呢!   而且,祁小峰还上镜!   要是哪家经纪公司把他们的小东风骗了过去,再包装一下呢?   他们青训队的双料射手王是不是下个月就能出道了?   随着祁峰好笑地那句“哪能啊!”,向阳语重心长起来。   向阳:“祁小峰,我可是很认真的。要是有人骗你去和那些经纪公司签约,你可千万不能听他们给你画的那些饼。   “你想啊,我们国家人那么多,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娱乐圈每年都能推好几个吧?但是像你这样的球员呢?三年能出一个吗?五年能出一个吗!十年!十年能……”   在向阳就要把那句“十年能出一个吗”说出口的时候,祁峰终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祁峰:“深呼吸,放轻松,我们不激动。我们也不说那些吓人的话。”   向阳纠结了好一会儿,而后才对祁峰眨了眨眼睛。   然而祁峰才一松开向阳,向阳便立马说道:“十年能出一个吗!”   祁峰沉痛捂脸,拖着行李箱向着宿舍楼大步走去。   向阳连忙追了上去,并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起了祁峰。   祁峰实在是被念得烦了,只得在拎着行李走上楼的时候说道:“我不去做明星!明星得会的那些我又不喜欢。我就喜欢踢球。而且啊,我还得在球场等着起新回来。到时候,我得和他一起踢球的!”   祁峰这会儿的心情实在是不错。   并且,他的心也真的是牵挂着对方。   因而他一个不小心就说漏了那么一点点。   在发现自己说漏的时候,祁峰的眼睛都睁大了。   但是向阳显然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于是祁峰便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大着胆子接着说道:“你没被起新传过直塞球,不懂那是什么感觉。”   说着,回忆起了那些的祁峰不住地笑了起来:“那大概是你从高楼上跳下去,发现自己戴着蜘蛛侠的装备,有蛛丝。是你想在进球后来一个后空翻庆祝进球,却一下跳了个空中转体720°!”   对!就是那样的感觉!   祁峰拍了拍向阳的背,很是语重心长地说道:“要是你有过几次那样的经历,你就会觉得,做什么都不如踢足球了!”   这句话愣是把向阳给说懵了。   向阳脑袋里的那些警报声瞬间就灭了,看着祁峰打开了房门把行李拖进门去,他连忙跟了上去,并在关上房门后问道:“真这么牛呢?”   祁峰:“就是有那么牛。”   向阳:“我不信,你和小徐总搭档踢球的时候,他才多大呢?可别是童年滤镜吧!”   祁峰:“那他现在也比和我一起踢球的时候要厉害得多得多了。”   咦?   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啊!   向阳还从没和这种级别的后腰一起踢过球,听祁峰这么一说,心里可痒了。   于是他就追着祁峰问啊!   他还和祁峰表示:“我们做前锋的,想要进个好球队是有很多理由的。但是好球队里有好后腰、好中场绝对是一个特别重要的理由。”   祁峰无奈纠正:“向阳,你是进攻型中场,不是前锋。”   向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会儿特想知道和那种级别的后腰一起踢球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琢磨着,你和小徐总一起踢球的那年,他虽然年纪还小,但你们的对手年纪也小啊。这么说起来,他作为后腰的表现应该也还是很出彩的吧?”   祁峰与有荣焉般地郑重点头。   向阳:“那你快和我说说呗。”   祁峰没有立马就和向阳开始他的长篇大论,并突如其来地喊了向阳一声。   ——“阳哥。”   祁峰用拖长音调的声音喊出的是“阳哥”,但听在向阳的耳朵里,那简直就是震天响的一段“轰隆”,让他一点防备都没有啊!   而紧接着,祁峰就似笑非笑般地说道:“你黑头发的样子真好看。蓝黑色头发好看,灰绿色、粉棕色也好看。”   此句一出,向阳更是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有雷!这里埋着雷呢!   不等向阳细细想一想,祁峰的话就来了。   他说:“和特别好的后腰一起踢球是什么感觉我们还不着急交流。但我都进训练基地了,一会儿大家还要一起吃晚饭了,你和这支国青队的恩怨情仇……是不是先跟我说说?” 第74章   祁峰是在四月中旬的时候给向阳带去那个消息的。   ——丁帅说,如果向阳把头发染回黑色,再剪短一点,那他就会考虑重新征召向阳。   在得到了祁峰的消息后,向阳十分感动,并在那周的休息日去到了理发店。   他把长了点的头发修修剪剪了一番,并还给头发染了个色。   但他染的是黑色吗?   没有!   他非但没把那头特立独行的深蓝色头发染回黑色,还把头给染成了更为拉风的银蓝色。   由于向阳的这一操作实在太骚,祁峰都想打人了。   他把向阳堵在了浴室里,在洗完了澡的向阳抱着衣服向外走的时候直接把人给堵了回去,并问向阳到底是什么意思。   向阳给的答案竟还十分有道理。   他说:“距离下一期国青队的名单公布还有三个多月呢,我现在就把头发染回黑色,那不是太亏了?”   向阳让祁峰别担心,然后他就真在距离这一期的国青队名单公布的两周前给剪了特别短的头发,短得连重新染黑的步骤都给省了。   向阳骨子里的那股叛逆劲,以及他不愿向国青队完全妥协的“不服气”在此之中已经显露无疑了。   祁峰一直都在等向阳对自己说说那些,可向阳愣是什么都没说。   就连郑彦和顾前锋都说,他们知道的已经全都说了。   于是祁峰啊,他干脆自己来问了!   但向阳当然是死鸭子嘴硬。   向阳:“哪有什么恩怨情仇!”   祁峰:“没有恩怨情仇你干嘛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听到我带给你的消息,你还又去染了个别的色。”   向阳:“我觉得我就是适合五颜六色的头发,所以才这么染的。不行吗?”   祁峰:“瞎说。”   向阳:“你!”   祁峰在刚进到嘉陵云联青训营的时候就没被一副老大哥做派的向阳吓到过。   到了这会儿,则当然更不会被吓到了。   祁峰把鞋一脱,躺到了这间双人寝室里靠近阳台的那张床,双手一起枕在脑后,一只脚的脚踝还架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   祁峰:“你染这些颜色还挺好看是真,但我早查过了,你在丁帅接手这个年龄段的国青队之前根本不这么折腾。那会儿的你也不染头发。”   得,祁峰一下就给说到重点了。   向阳负隅顽抗起来:“那年我还小!还小懂吗!年纪太小染头发,对头皮不好!”   呵呵,还挺科学的嘛。   但祁峰却是哼了一声,侧过神去背对起向阳来。   “阳哥。”他再次用这个能让向阳感觉到鸡皮疙瘩起来的称呼叫起了对方,说:“你不真诚。”   向阳急了:“是真的!”   向阳现在可稀罕祁峰了。   被祁峰用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说一句“阳哥你不真诚”,他都能着急得很。   他一着急,就是一句:“我难能和他们有什么恩怨情仇啊?我不过就是个被排挤的小小兵。”   上一秒的时候,向阳还在着急呢。   可这句话一说,他就又蒙了,而在床上侧躺着的祁峰则立马转过身来,看向头发比两周前又长了那么一点的向阳。   两人对视片刻,而后向阳就颓颓地坐到了祁峰的床边。   向阳:“其实吧,你上次给我带到了那句话之后,我特别感动。然后我去理发店的时候,心里想的也是要把头发染回黑色的。但是吧……”   祁峰没有急着说些什么,而是盘起腿来,给向阳留下了更大的空档。   向阳才要说些什么,就又自我打断起来。   他说:“唉,也没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心里的事,自己跟自己折腾来,折腾去的。没什么明面上的矛盾。”   眼见着向阳说完这句就起身走了,祁峰试探着问道:“那我在队里就跟许堰哥俩好,不跟你玩呢?”   “草!”向阳立马转头,霸王龙似地大声道:“你敢!”   祁峰:“……”   后知后觉的向阳:“……”   得,还藏什么?   说呗,反正真面目都已经暴.露了。   向阳和祁峰一人镇守一张床,拿枕头垫着背坐在那儿。   在整间屋子都沉寂了那么十几分钟后,向阳才说起了那些“我和自己折腾”的事。   “那一年吧,许堰还是我在国少队里的小弟。国少队哪怕踢得和屎一样,我也是队里踢得很不错的一个了。主力球员。   “可丁承钵吧,他接手了球队之后,不是还搞政审么?他不看你球踢得好不好,他看你乖不乖,听不听话。我这臭脾气吧,你也知道是什么德性,第一次见他,我就不讨他喜欢。”   向阳还挺有自知之明。   先前还有些憋着气的祁峰这会儿就憋起笑来了。   但他的气息声实在是太可疑了。   向阳于是转过头去看祁峰。   祁峰则立马就让自己看起来既认真又严肃的,并还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语调平稳地说道:“你居然还知道你不讨他喜欢。”   向阳的表情也有些古怪起来。   这或许是因为,如今一回想,就算是向阳也会觉得那会儿的他窜天猴得太厉害了。   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向阳假装起若无其事来。   他动作不那么自然地伸手撑住额头,并用以挡住从祁峰的视线。   向阳:“是啊,他说我头发太长了,得剪剪。我说叔,您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   祁峰:“就这句……?”   向阳:“我还说,人家足球强国里的球员,身上有纹身,鞋子一个荧光绿一个荧光粉,发型还酷得引领世界潮流。我们管那么多,也没见比他们踢得好啊。实在是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整一堆,管到后来,还不如不管。”   向阳说的,又是一句明明哪儿哪儿都不对,却还挺有道理的话。   一时之间,祁峰竟不知该对这句话说出怎样的评论,那他……就给向阳鼓个掌吧。   就是在祁峰的掌声中,向阳说道:“然后,那期的国青队名单里就没有我了。”   掌声就此戛然而止。   向阳:“那年我不是才十七么,我就……年少气盛。我特别不服气,给丁承钵发了消息,问他是不是因为我不爱和他说场面话就针对我。”   祁峰:“如果你就是说了这些……我其实还挺……支持你的。”   向阳:“也可能不止吧。哎,隔了好久了,哪能记得一字不差。”   祁峰:“那我觉得……你那时候说的话,应该比你记得的还要过火一点。”   向阳:“我也这么觉得。反正吧,我和丁承钵打那时候起,就有了矛盾。他不是觉得我的头发长了点就看不上我吗?我啊,干脆给染了个亮红色。我气死他。   “别说,居然还挺好看的。打那以后,每回他公布一次国青队的名单,我就让头发变个色,算是代表我的不服气,要向他表达抗议。”   说着,向阳便情绪低落起来。   显然他在这之后要说的,才是真正的“伤心事”。   向阳:“如果是比较出名的球员,在国家队里和自己的教练闹了这么一出,媒体肯定会报道一下吧?或者总有人会发现我这是在向丁承钵做无声的抗议吧?”   祁峰没有出声,却是点了点头。   向阳:“可是没有,谁都没注意到。所有人都只当我是为了特立独行而特立独行。哦,还有人说我是爱出风头。”   祁峰还是没有出声。   他想了一想,然后就抱着枕头,挪到了向阳的床上,和向阳哥俩好地勾肩搭背起来。   祁峰:“别说我们才只是在青训队踢球了,就连国奥队的球员,媒体不是还能把球员的名字都写错了吗?明明球员叫‘士豪’,被他们写成‘土豪’。   “你还指望他们能对你那么走心啊。想什么呢你。”   向阳:“对,不踢出个名堂来,别人连我叫向阳还是向南都弄不清。但我心里,总是存着个念想。   “我想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想着,你丁承钵个没气度的,连球员说两句真心话都接受不了,那我就要发愤图强。等我变得特别厉害了,再让他反过来求我进他的国青队。   “我要他亲口对我承认,当年是他做得不对。”   当向阳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迸出了很大的能量,他让祁峰即便只是听着他的声音,都能感觉到他的这份雄心勃勃。   但……   向阳:“但是吧,后来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你也看到了。我没变得和我希望的一样厉害。拿了我的球衣号的许堰,倒是一步步稳扎稳打得起来了。他在中超青年联赛里的表现也变得比我还好了。”   祁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放在向阳肩膀上的手也开始揉起了对方,用以表达安慰。   向阳:“我就……特别气,也特别不甘心。因为那好像是在对我说,丁承钵是对的,我是错的。” 第75章   祁峰试着安慰向阳。   他说:“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啊。我啊,在这件事上看到的就不是谁对谁不对,而是你俩在一些事上,有分歧。你不认同他,他也不认同你。但这件事原本就不绝对。”   可向阳就是介意这件事。   要不然,他也不会明明都想好了要把头发染回黑色,却是临到要给头发上色了,又跟理发师说他要染成银蓝色的。   还不到国青队新一期名单公布的时候,他不想自己跪得这么彻底。   半晌之后,向阳转头看向自己的室友,问道:“你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吗?”   祁峰:“教练一定要我做某件事,但我不想做?”   向阳:“不是这个。”   向阳的表情有点古怪,似乎是觉得这种问题不该去问中超青年赛事里还从未有过的双料射手王。   他觉得,自己和国青队主帅的矛盾虽然依然在,但对于他来说,问题的关键却已经从丁承钵身上转到了许堰那儿了。   没错,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用行动去证明,他和丁承钵到底谁对谁错。   可在这个过程中,许堰却是渐渐成为了一道让他过不去的坎。   总的来说,那就是和丁承钵的对错,他可以不去争。   可是与许堰的输赢,他却不能不去抢。   向阳想来想去,到底还是开口说道:“我指的是,你想证明你比自己瞧不上眼的某个人要厉害得多。但是证明来证明去,却把自己证明成了个笑话。”   祁峰……很想安慰向阳。   但是吧,他又不忍心骗自己的室友。   因而祁峰礼貌且带着些许尴尬地说道:“没有呢……”   向阳看向他的眼神,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是吧。”说着,向阳把祁峰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拿了下去。   祁峰:“但是我有另外一种经历。”   此时的祁峰倒也不是为了强行安慰对方才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只是因为向阳表现出的那种,即便到此时也依旧强烈的“不甘心”而想起了大半年前的自己。   祁峰:“有些东西我觉得它很重要。而且它也的确很重要。但就是有另一些事比坚持那些更重要。”   向阳满脸的疑惑:“我听不太明白。”   祁峰说的,其实是他在受伤之后自暴自弃的那段经历。   他曾想过不再踢球,也慢慢远离曾经的挚友徐起新。   他讨厌那些满口可惜的人,讨厌在背后议论着他、说他再也恢复不了的人,他甚至……还讨厌起了在那种时候不愿和他谈论足球的徐起新。   仿佛他只要讨厌起那些人,就能把满心的失落和难受都变成冷冰冰的愤怒。   然后他就能好受一些了。   他试图把自己关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与过去的自己再没有交集。   但当徐起新试图唤醒他对于足球的喜欢,并把他从那个角落里拉出来,让他重新焕发光彩。   他会发现,他固守的那些东西其实比不上阳光明媚的球场。   所以他想告诉向阳的是,那些对错之分的确很重要。   但如果能够穿着国青队的球衣,帮助球队取得一场场的胜利,你或许会觉得……这些比那对错之分与意气之争更重要。   可这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事。   老实说,一时之间祁峰也想不好是不是要把这些都告诉向阳。   而不等他做出个决断,敲门声就响起了。   于是他立马起身去开门。   没曾想,站在门口的居然正好就是许堰。   许堰一看过来开门的人是祁峰,立马笑了起来。   许堰:“我听说你已经到了,就过来给你送点水果,顺便带几个在葡萄牙踢球的队友来看看你。”   许堰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祁峰之前从没见过的同龄人。   他们俩人的手里各捧着半个用保鲜膜封着的西瓜。那西瓜一看就是清甜可口的样子,在七月底的北京显得特别招人喜欢!   “谢谢!”   祁峰连忙从其中一人的手上接过半只西瓜,又对着屋里高声说道:“向阳,许堰给我们送西瓜来了。”   许堰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点,但不等祁峰回头,他就又笑着把手上另一袋水果拎到了祁峰的面前。   许堰:“还有一点新疆小白杏。很甜。”   向阳刚说完了他和许堰还有丁帅之间的“恩怨情仇”,这会儿心里正情绪涌动着呢。一听许堰这小子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对祁峰献殷勤,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他好歹也已经十九了,还是自家青训队的队长,这点气总是能沉得住的。   在深呼吸了那么三五次之后,向阳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过去他老和祁峰说许堰这人忒假,可这会儿的他却是带着更为明显的假笑谢过了许堰特意送来的水果。   祁峰虽已经弄清楚了向阳和许堰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此时的他还是没能意识到……他的国青队“夹心人”生活就要开始了。   翌日。   “在昨天的晚饭前,我已经跟你们重新介绍过一遍你们的队友了。你们也都看过我找人剪的视频合集了。现在,我要你们记住自己在这份战术打法里的位置,还有任务。   “和上期名单相比,这期的主要变化是多了祁峰和向阳这两名来自嘉陵云联的进攻型球员。他们两个在前场的跑位都比较灵活,可以给我们的进攻端带来很大的变化。”   在训练基地的一间教室里,丁承钵在黑板上放上了代表着不同球员的小吸铁石。   这是一套做得还挺可爱的吸铁石标志,上面盖着一个个红色球衣形的塑料板。在球衣形状的塑料板上,则还印着代表不同球员的号码。   10号是许堰,19号是向阳,17号则是祁峰。   被许堰“抢走”了10号球衣的向阳就不说了。   但照理来说,像祁峰这种级别的球员,他理应是能拿到7号球衣的。   或者,11号也不错,适合他在场上的位置。   但向阳与许堰之间的恩怨早就已经让祁峰明白——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夺人球衣号,这简直是天大的仇和冤。   因而,在不那么明白青少年敏感内心的丁帅提出要把已经有人了的7号球衣给祁峰的时候,祁峰当然是立马就拒绝了。   让他和向阳一个17,一个19的数字组合居然还让向阳挺高兴的。   这份高兴劲让向阳一看到丁帅手上的那几个球衣型的小吸铁石都能傻乐。   但是向阳傻乐了,许堰却是不高兴了。   坐在第一排正中间位置的许堰是个十足的“三好学生”,听起战术讲解来很是认真。   看到旁边的向阳自己不好好听讲,还要拉着祁峰一起看那些小吸铁石,许堰自然是不愉快的。   在丁帅转头喝水的时候,他转头看向和他隔着一个祁峰的向阳。   许堰:“在进攻推进的时候,如果祁峰被人重点盯防。我们俩应该怎么配合?”   面对许堰的不指名提问,看起来没有在认真听课的向阳反应倒是很快。   向阳:“该怎么配合怎么配合呗。教练刚刚说了嘛,我们的中锋在前面拉扯空间。祁峰带球遇到贴身盯防,让祁峰自己摆脱,我们负责及时补位,让他能有出球的选择。路线不就在那儿么。”   说罢,向阳对许堰莞尔一笑,许堰则也不冷不热地笑了一下,两人继续听丁承钵给他们解释战术。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且被他们各自提了一遍名字的祁峰懵了。   他觉得,刚刚的那一小段对话和他应该没关系,但又好像有点关系。   可不等他有所反应,向、许二人之间的小碰撞就已经结束了。   这样的情况在昨天晚餐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但如果说,向阳和许堰之间的这种默契般的“小摩擦”在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还只处在试探阶段,那么到了这天下午的第一次全队战术配合训练时,他们就真的开始“填装火药”了!   其主要表现形式就在于……教练让他们踢4-2-3-1阵型,但是作为待在正印中锋后面的三名进攻型中场里的两个,许堰和向阳愣是十分默契地不给彼此传球。   他们之间的传球,要么通过先回传给后面的后腰,再由后腰向前输送来实现;要么就干脆在拿到了球以后全往祁峰脚下塞。   一开始,三中场之间的这种不对劲的配合还不是那么明显。   因为进攻型中场嘛,他们的出球线路是有很多的,打法上来说,也更为多变。   可数分钟后,丁帅就看出了苗头,并让身边助教统计两人之间传球的次数。   结果嘛,它是一个红彤彤的零。   丁承钵并不是爱在场边咆哮的那种教练,因而他也就不会在训练途中对向阳说:“向阳,你他娘的为什么不给队长传球!”。   同样地,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得意门生许堰喊出这样的话。   在眉头紧锁着看了场上的情况大约十分钟后,丁承钵就对这次战术配合训练喊了停。   “许堰、向阳、祁峰留下。其他人休息半小时,去补补水,降降温。”   于是这些青年国脚们离开了下午四点的草坪,向着凉快的市内走去。   而被留堂了的三人则都走到了场边,低着头等训话。   是的,等训话。   虽然丁承钵还一句话都没说,但是这三名有着国青队实力的球员还不至于连自己刚刚踢得很臭都觉不出来。   果然,等到队友们都离开了球场,这名对于自己的球员十分严厉的教练就问他们:   “你们刚刚踢的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丁帅不是那种爱骂人的“匪气”型教练,但他却是那种能不怒自威的教练,让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球员们都对他有些怕怕的。   而当他很不留情地对进攻线上嘴上出色的三名球员问出这样的问题时,祁峰觉得那简直是劈头盖脸一样,火辣辣的。   而随着丁承钵对他们问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他的声音又还能一声响过一声。   “你们就是凭这种实力让我把你们选进国青队的吗?”   “你们拿出自己在俱乐部比赛里的哪怕十分之一的实力了吗?”   “糟糕透顶!你们三个听着,自从我发现你们以后,我还没看过你们踢得这么烂过!”   丁承钵当然看出来了,祁峰纯粹就是被两人连累的。   因为向阳和许堰都不爱给对方传球,因而三名进攻型中场之间的传球路线被大大限制,祁峰这么一个能突能抢的射手生生被他们两个给逼成了真·中场核心,扮演起了原先许堰的角色。   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把祁峰一起留下来批评,让许堰和向阳都好好听听。   果不其然,许堰很快就说道:“教练,祁峰没错,是我拖累了他。” 第76章   许堰是国青队的队长。   队长在训练中给出这么意气用事的表现,在他看来,他自然更值得被批评。   更何况,祁峰刚才在球场上扮演的角色,也的确像是他了。   许堰十分干脆地承认起错误:“祁峰和向阳,他们都是队里的新成员。我作为队长,没有对他们起到很好的引导作用,反而……还起到了一个很不好的头。”   许堰的这番话让丁承钵听到,自然是顺耳的。   但听在向阳的耳朵里,那可就刺人得狠了。   哟,“新成员”。   敢情他在丁承钵接手这支队伍之前踢的国少队都是假的咯?   娃娃脸两面派,你这主人姿态可以啊。   于是向阳也立马虚心地做起检讨来。   向阳:“不不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这不是跟小峰一起,和许堰他们踢了几场嘉陵德比吗?我脑袋一下有点拐不过弯来。教练,您让我适应一下。”   许堰说向阳是国青队的新人,这绝对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但是向阳一开口,就直接把祁峰拉到自己这边。他这话说的,绝对是听者有心,说者也有意。   两人保持着和教练道歉的姿态,看似谦卑地低着头。   然而他们的眼睛,却是不作声色地瞥向了对方。   那可绝对是让外人看见后能被吓个半死的眼神。   并且,两人还在这样看了对方一眼后就死盯着不放了。   至于祁峰么,他看到自己的两位国青队队友都这么检讨了,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得说些什么。   但他能怎么说?   能怎么说!   好在丁承钵不等祁峰憋出一句两句的自我检讨就又训起了他们。   末了,丁帅还给了三人一项惩罚。   丁承钵:“许堰,还有向阳。你俩不是不爱给对方传球吗?那你们现在就一起练五百脚的接传球。”   毒,这条惩罚真的毒。   丁承钵作为一名教练员,看起来虽然不是那么的通情达理,然而他所给出的惩罚,还真的是毒得不行。它直击要害啊!   并且,他还加了一条让向阳更崩溃,许堰更沉默的规定。   丁承钵:“让祁峰在旁边给你们数着。”   许堰:“……”   向阳:“…………”我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等许堰再度为了祁峰而向自己求情,丁承钵就叫起了祁峰的名字。   “祁峰。”   丁承钵在这个看起来压力特别大的男孩应声之后说道:“你的物理可是进过全国竞赛的决赛的。从1数到500,不会数错吧?”   祁峰没出声,他只是默默地,且无力地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不会数错。   丁承钵:“好,助理教练已经让你们的队友在休息厅里看着你们了。要是他们觉得你数错了,那你今天晚上就要给大家表演数数了。”   祁峰:“……”我也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这样,丢下话来的丁承钵走了,留下三人相望。   向阳:“草!这老头子怎么能这么坏!还让我跟你对练传球?这什么鬼玩意儿!”   许堰憋了好一会儿,说:“不要辱骂教练。”   向阳:“怎么,想去告状是吧?告啊!难道我还怕了你了吗!”   许堰:“我只是在告诉你球员不该做的事。”   眼见着两人就要彻底撕破先前的那层面具,祁峰连忙高声说道:“不要吵了!”   祁峰:“快把那五百下接传球踢完!还是说你们两个想拖拖拉拉的,等到大家都来围观我们了再开始表演吗!”   心力交瘁。   从这天开始,祁峰彻底感受到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向阳和许堰这哥俩,也就在开始集训的第一天晚上能够假装彼此间没有矛盾。   从第二天开始,两人便露馅了。   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嘛,血气方刚的,还嫉恶如仇。   我说我讨厌你,就绝对假装不成哥俩好的样子,塑料兄弟情什么的,那更是没有的。   原本嘛,他们还可以少接触。   可偏偏许堰还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和祁峰做一回队友。   如此一来,他和向阳便又多了好些针尖对麦芒的机会。   向阳要对祁峰的被连累而向他道歉,许堰也要来找祁峰。   许堰越是找祁峰,向阳就越是要对祁峰寸步不离。   祁峰左耳才听到向阳喊自己的名字,右耳就又听到许堰喊自己的名字。   许堰在向阳洗澡的时候跑来喊祁峰和他们一起去玩足球桌游,话还没说完呢,浴室的门就打开了。听见了动静的向阳只围着一条浴巾,邪魅地靠到浴室门框上说他也想玩。   许堰面色不好,语气生硬:“你感觉不到我没想邀请你吗?”   向阳则极为欢乐:“感觉到了啊,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凡是敌人竭力阻止的事,我们就一定要去做!”   许堰冷冰冰:“那好啊,你就围着那条浴巾来追吧。”   说罢,许堰拉起祁峰就跑。   如此这般的事,实在是数不胜数。   再后来,队友们只要看到他们三个一起出现,就会忍不住地偷笑。   作为一个有男朋友的男孩子,祁峰觉得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并且,他甚至怀疑起向阳和许堰是不是也和郎昊一样,有做后卫的天赋。   要知道,他在中超青年的赛事里,还没遇到过贴身盯人盯得这么厉害的后场球员呢。   在向阳和许堰的左右夹攻之下,他都没个时间和机会和起新聊视频通话了!   在出发去到西班牙的那天,大家一起在机场办理值机手续。   领队收了他们的护照,要从团体值机的窗口一起办理登机手续。   向阳对领队说:“领队,我能坐祁峰旁边吗?我和他是俱乐部队友,还是室友。”   领队:“成吧,一会儿我和工作人员说说。”   一旁的许堰听到这句,坐不住了,也对领队说道:“曹领队,我和祁峰虽然不是俱乐部队友,但是……”   领队不等许堰把话说完就道:“你也要坐祁峰旁边是吧?成,我让他坐你俩中间。够意思吧?”   说着,领队就在收上来的护照里开始翻找三人的。   他边找边说:“不是哥说你们,你们也都差不多十八岁的人了吧?哦,许堰可能小一点,但也就差了几个月。但你们怎么还和小学和初中的小姑娘似的。”   说着,领队还接着打趣道:“上厕所要不要一起去啊?”   就站在附近的祁峰,心情复杂。   他做了什么了?做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就被归入了小学女生的队伍里!   祁峰悲愤!   但他悲愤着悲愤着,就被后面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在俄罗斯航空的值机柜台那里,来了一群穿着运动服的女孩子。   并且,这群女孩子的运动服样式,还和他们的很像。   咦咦咦?   这会儿的祁峰一点也不想拍向阳,他也不想拍许堰。   于是他拍了拍他们队里的9号,专门负责顶在三中场之前拉扯空间的正印中锋周宇。   祁峰:“她们是不是……女队的?”   周宇连忙看向那些看起来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当他看到那个明明剪了利落的短发,看起来却还是漂亮多过于英气的女孩,就立马和祁峰点了头。   周宇:“没错,就是U19女队的。你看到那个短头发,皮肤特别白的妹子了吗?”   祁峰:“鞋子是白底黄条纹的那个?”   周宇:“对对,她是之前女足亚少赛的金靴射手,特别厉害。”   祁峰:“!!!”   祁峰震惊了,因为那个短发的女孩看起来特别文静,看起来像是说话柔声细语的那种女孩子,身上一点也没有属于王牌射手的锐利感。   祁峰:“都是亚少赛的金靴了,那肯定是……特别特别厉害了。”   周宇:“是啊,拳打日本,脚踢南韩呢。这次的女足亚青赛,她们也是种子队。”   足球运动员嘛,视野总是很好的。   祁峰和周宇看着她们说了那么久的话,女队那边的金靴女孩自然也就看到他们了。   金靴女孩也发现了他们身上的红色运动服,和祁峰还有周宇隔着老远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下,祁峰就顾不上躲着领队他们了。   他连忙去问领队:“领队,我看到U19女队的球员了。她们也和我们一样去集训吗?”   “对啊。”看向不远处的U19女队,还和那边的领队挥了挥手。   领队说:“不过我们去的是西班牙,姑娘们要去的是德国,碰不上。”   女队和男队是碰巧选在了同一天出发去集训,但他们的航班时间不一样,航空公司不一样,目的地也不一样。   因而,两队的人也就只是打了个照面,最后都没说上一两句话。   但在飞机起飞之后,祁峰还是会想起就和他们远远地望了几眼的女队。   这是因为,队友们在飞机起飞后提起了今年没能冲进奥运会32强的国奥队。   “四分之一决赛之前,我们的国奥队还是形势一片大好的。小组第一出线的呢。结果对打澳大利亚国奥队,整场比赛都被压着打。”   “对啊对啊。打到后来,队员们都放弃了。到了八十分钟的时候,全队就只有一个右边卫还都没放弃。他的进攻端队友不往前冲,他就自己往前冲。”   “是叫郎昊吧?马竞青年A队的。那场比赛我印象老深刻了。整个下半场比赛最好的机会,是他自己一个人带球往前冲,千里走单骑。但是他都快到禁区了,附近连一个中国队的都没有。他就只能自己射门。”   是啊,男队止步U23亚洲杯的八强,女孩子们的成绩却那么亮眼。   虽然这两队根本就不是一个年龄段的,可是两相对比,也实在是让人感到心里不是滋味。   可很快,祁峰就没法再去想他先前看到的U19女足国青队了,因为前排的队友们在用手模拟了郎昊那脚射门的轨迹之后就提到了徐起新的名字。   “说起来,还是很可惜的。要是徐起新能在,今年的国奥队哪能连U23亚洲杯的四强都进不去。”   “是啊。徐起新还在的时候,哪有人担心过进不了奥运会的32强啊,都在展望世界杯了。”   “郎昊过去好像还和徐起新是一队的?也是嘉陵FC的呢。”   说着,前排的队友们想起坐在后排的队长。   此时飞机已经开始平飞了,于是他们干脆解开了安全带,并向后排的许堰求证起来。   许堰看了看身旁的祁峰,说道:“郎昊在嘉陵FC的时候,是B队的,徐起新是A队的。”   “郎昊那么厉害都还是B队的?队长,你们嘉陵FC真厉害。”   说完,那名队友似乎是感觉到了祁峰的不自在,便连忙对祁峰还有向阳说道:“嘉陵云联也厉害!”   祁峰曾是徐起新的青训队友的事,徐起新的确曾在新闻发布会上当众说过。   但那到底不会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祁峰抬起眼来,向那名队友笑了笑,也点了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然后,那名扒着座椅靠背和他们说话的队友就被和他邻座的朋友拉了下来。   “郎昊在B队是因为那时候他踢的是边锋,和祁峰撞了场上位置。徐起新那时候在嘉陵FC的队友是祁峰啊。”   如此这般的科普话语特别小声地响了起来。   而后,被科普了的人就发出了极为震惊的声音。   “等等、他们是一个年龄段的……?”   前排的讨论声渐渐地小了下去,在飞机舱内的噪音之下,竟是让祁峰一点也听不清了。   坐在祁峰右边的向阳用胳膊捅了捅他,然后把空姐刚刚发的小食给了他。   而在祁峰左边的许堰,他则把自己和祁峰之间的扶手抬了上去,问道:“睡会儿?”   祁峰:“我……看会儿电影吧。”   说着,他就用遥控板选择起了机上能够提供的电影。   他选啊选啊的,然后就突然说道:“也许不是下届世界杯举行的时候,但是……起新还会回来的。他还会回来踢球的。” 第77章   【他还会回来踢球的。】   对于祁峰的这句话,无论是许堰还是向阳,他们对此都是有所怀疑的。   他们的确不像祁峰那样,是徐起新的亲密友人。   但他们都知道,这颗才只有20岁的足坛超新星曾在半年前因很严重的心脏问题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以徐起新在足坛中所取得的成绩,以及他本人在国内的人气,那次抢救自然是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就连平日里不看球的人都因此知道了他。   至于那些只是四年看一次球的人,则更是看起了徐起新的专题纪录片。   然后他们就会知道,原来国内已经出了这么厉害的一名球员。   也正是因为这样,相关科普与专题文章在那个时候都到处可见。   而几乎所有报道都会提到,与徐起新因为相同原因而倒在了球场上的塞维利亚小队长……他在经过了三天的抢救后还是去世了。   几乎所有的职业球员都知道,凡是出现了严重心脏问题的球员,还从未有过再次回到球场上的。   向阳和许堰两人虽然还只是在青训队踢球,可在这一点上,他们的认知却是与职业球员没有区别的。   但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去否定祁峰。   气氛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后来,还是祁峰出声打破了沉寂。   他的表情变得高兴起来,并带着大家一起展望了一番。   在西班牙,除了西甲西乙和西丙这样的联赛之外,青年球员自然也是有着专属联赛的。   甚至于,和他们的中超青年U19A组相对应的,还有一个完全独立的特殊联赛,叫“荣誉联赛”。   那就是西班牙U19年龄段的第一级别联赛了。   而在荣誉联赛中取得了良好成绩的球队,则还有欧青赛可以打!   现在,正是各家欧洲球队的夏季热身时间。   所谓的热身赛么,对手的实力强不强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主教练得在这样的比赛里练练兵,让新的阵容和战术得到演练的的机会。   于是他们这支送上门的队伍就得到了和四支西班牙U19球队比赛的机会!   这么一想,是不是很让人期待了?   这个话题实在是很有吸引力,大家立马就讨论开了。   可他们都已经出发了,会面对的对手到底都有谁,却是依旧被主帅给捂得死死的。   “不就是不告诉我们么?教练不跟我们说,我们也能猜到啊!我们到了西班牙以后,第一站居然不是首都马德里,而是巴塞罗那。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要打巴萨了!”   在飞机上的时候,大家讨论起来不方便。   于是国青队的小球员们就把好多话都给憋到了转机的时候。   听到这句话,祁峰看了一眼手上的机票。   是,这是一张目的地为巴塞罗那的机票。   可祁峰却觉得……事情可能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毕竟,巴塞罗那可不是只有巴萨这一家俱乐部。   在对阵巴萨时打进了一脚进球的“武球王”,他效力过的西班牙人就也在这座城市。   而且,巴萨的拉玛西亚青训营这么出名,实力又那么强悍。如果真要打巴萨的U19队,丁帅有必要……不告诉他们吗?   带着这种眼皮直跳的奇怪感受,祁峰跟着队伍来到了登机口。   两天后,一些体育媒体与足球相关的论坛、APP上出现了如此这般的标题。   《U19国青小将漂洋过海,对阵西班牙人U19,0:3大败!》   《U19国青队对阵武磊母队,收获惨败。下一届奥运会我们还有希望吗?》   《神锋失灵?国青队VS西班牙人,0:3!》   《范志毅一语成谶:中国足球连脸都不要了》   在输给了西班牙人的这场比赛后,丁承钵在第二天的早上给大家开起了赛后的复盘会。   相比起这些在场上踢输了比赛的小球员们,丁承钵甚至还在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被问及是否有辞职的意向。   但此时的丁承钵看起来心情平静,国青队的队员们却是都低着头,士气低迷不说,有好几个人看起来还都是心里有火却发不出的状态。   丁承钵:“不就是输球吗?输了一场友谊赛,用不着一个个的都像丧家之犬一样。再说了,我们本来也不是为了赢球才来西班牙的。”   这些小球员们都是在中超青年赛事里有着良好表现的球员。   有的人可能已经好久都没有尝试过和这种水平的同龄人踢一场正式的比赛了。   猛一下输成了这样,他们当然会有各自的小情绪。   再加上他们还没有登上顶级联赛的赛场,突然之间就面对那么多的非议,这实在是让很多刷了一宿网的人感到有些承受不来。   于是突然就有这么一个声音从他们之中冒了出来:   “教练,我们不是为了赢球来的,那也不能是为了输球才来的吧?”   丁承钵:“我们是为了有所收获才来的。输球不怕,只要输了以后,我们能有所收获,那就是一件好事。”   说着,丁帅便让球员们说说自己在面对西班牙人U19队时的感受。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面面相觑的。   但片刻之后,就有人开始说起了答案。   “我之前以为祁峰的接传球技术已经很可怕了,但对阵西班牙人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们个个都有祁峰这样的水平。”   这样的话一出,立马就引起了许多人的附和。   一名后防球员说道:“我觉得教练教我们卡的那种站位如果能用好了,应该是很管用的。但我一看到他们的攻势像潮水那样向我们冲过来,我就着急。一着急,马上就乱了。”   “他们打得特别放松。但我们就打得特别紧。连正常发挥的人都没几个。”   就这样,这场以“复盘”为名义的小会很快就变成了“我检讨我自己”。   而在大家这样踊跃发言的时候,来自嘉陵的进攻中场三人组却是紧密着嘴唇。   这或许是因为,他们在昨天的那场比赛上所给出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差强人意”。   就连他们自己都会有这样的一个感觉:他们三个人里,哪怕只是随便找一个人上场,都比三人全上了要更好。   果不其然,在大家暂停的发言后,丁承钵就着重指出了他们三人在那场比赛里的失误。   丁承钵:“向阳,你在给出这脚传球的时候,明明是许堰的位置更好。而且你应该也明白,许堰更擅长处理这样的球。   “但你却把球强行内切给了周宇,这导致周宇在试图接球的时候直接失了球。我可以说,在这里丢掉控球权的责任不在周宇,而在你的身上。”   随着鼠标右键被按下,投影仪上的视频画面再次动了起来,而这次出现在画面里的人,则变成了许堰。   丁承钵:“还有许堰。我之前就已经给你规定了射门区域了。在我给你划的区域里,你是有射门权的。但你再看看这里,你都快带球到禁区了,还在找祁峰。”   丁承钵又转向祁峰:“还有你,祁峰。教练让你上场是用来进球的,不是用来穿针引线的,更不是给许堰还有向阳做串联的。但你看看你,踢得还瞻前顾后的。如果让我给你昨天的表现打个分,满分70分我只能给你30分。”   主帅把他们三个点着名一个个地批评了过去。   末了,还给他们布置了特别的训练任务。   ——从今天起,他们每天都要陪全队一起练抢圈。2抢3的那种。   丁承钵说,球队是否能在面对实力出色的对手时取得进球,全看三人是否能正常发挥,是否能默契配合。   因而,他就让祁峰、向阳还有许堰配合起来,去做那个“圈”,在三人之间不断地传球配合,并让队友们来抢他们的球。   可不练不知道,一练就真的吓一跳了。   三人之间的默契,实在是少得可怜。   两天后,国青队的小将又和巴列卡诺的U19队打了一场,还是输。   到了这个时候,向阳和许堰的矛盾就已经被摆到了明面上了。   在此之前,基本上就只是向阳在明里暗里地向许堰找茬。祁峰说过他几次了,可向阳却说他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   而等到他们输给了巴列卡诺的U19队之后,许堰的脾气则就彻底起来了。   他和向阳在四人间的屋子里争吵起来,并且互相指责。   祁峰坐在上铺有气无力地劝架,却是劝来劝去都劝不成功,还被向、许二人各自放话,让他在上铺好好躺着。   许堰和向阳之间的默契,似乎在这样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来。   至于人高马大的周宇……不幸和这三人分在了这间屋里的国青队中锋则成为了“战场”里的唯一小可怜,既容易被波及,又无人怜爱。   于是他只得在向、许二人的争吵陷入到白热化之中的时候,在祁峰那一遍遍的“你们别吵了,踢成这样哪能是一个人的责任”的话语中偷偷带着枕头跑路了。   他跑到了别的队友们所在的屋子那里,小心翼翼地敲门求收留。   事实证明,丁承钵没有安排那些让大家耳熟能详的强队来做国青队的对手是明智的。   因为,即便是西班牙人和巴列卡诺这样的队伍,他们也没法从对方的手中捞到哪怕一个进球。   可眼下的这种“越输越崩”的局势,大约是连丁承钵都没想到的。   否则他就不会把马竞的U19B选为国青队此次西班牙集训的最后一个对手,又把塞维利亚的U19B队安排为他们的本次集训的第三个对手。   做出这样的安排,显然是想要国青队的球员在积累下经验也做出总结后越战越勇的。   但……   “哇!令人惊讶!”这场友谊赛的解说员说道:“现在发生在场上的一幕实在是太让人感到惊讶了!国青队的队长许堰居然在比赛进行到了地79分钟的时候与他的队友向阳爆发了一次冲突!”   在国青队此次西班牙集训的第九天,他们在友谊赛上输给了塞维利亚的U19B队。   并且,他们还在赛场上爆发了一次冲突。   “内讧”这样的字眼迅速成为了与U19国青队有关的关键词。 第78章   赛后,作为球队主帅的丁承钵和教练组一起去参加媒体见面会了。   至于刚踢完了比赛的球员们,他们则自发地聚集在旅店的公共区域里,用电脑放着这场新闻发布会的实时转播。   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太有人用手机上网刷微博了。   毕竟,这一周以来,国青队的球员们已经见识过了挺多骂他们的新闻和评论了。   很多时候,他们就是想要朴素地刷刷新闻,看看自己关注的那些资讯。   但给到他们的,那些批评的声音总是会见缝插针地出现。   用一句苦中作乐的话来说,那就是他们在这样的过程中完成了从青年球员到职业球员的过渡!   可前些天的时候,他们还没在场上“内讧”呢,那个经久不衰的标题就已经出现了——《中国足球连脸都不要了》   可想而知,等到今天他们在场上和自己人发生了冲突的新闻一出,他们准定会被骂得更厉害。   大家都挺沉默的。   那可能是因为累了,比赛踢累了,心也累。   马德里的炎炎夏日让他们感觉到身心疲惫。   又或者,大家的心里都有气,担心随便什么人的话一出口,他们就会相互责备、甚至是指责起来。   但就算他们不说话,这些在新闻发布会上由记者问出的话也已经火药味十足了。   “相比较起上一期的国青队,这期国青队的最大变化应该是增加了向阳和祁峰了。我们可以看到,这两名球员在国内的青年赛事中都取得了很亮眼的成绩。”   这是一名记者的发言。   但记者在这样的新闻发布会上发言,不可能只是说出陈述句。   由记者所说出的陈述句,在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下一个问句的铺垫。   当坐在沙发上的祁峰听到了这句话的时候,他正好收到了徐起新给他发来的短消息。   徐起新:[我给你订了蛋糕,郎昊说可以帮我给你送过来。]   在电脑上,那名记者所说的话语还在继续。   “但在他们加入到了新一期的国青队之后,国青队的实力似乎还不如上一次集训日的时候了。请问您对于这一情况有什么看法吗?”   祁峰:[蛋糕能退吗?我不想大家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们刚输了球,不合适。]   现在还没有过晚上十二点,根据手机上的日期显示,祁峰的生日其实还没到。   但徐起新显然是把欧洲和北京的七小时时差给算进去了。   他在马德里时间的17点刚过时就给祁峰发来了生日的祝福。   并且,徐起新似乎还打算让同在马德里的郎昊给他做一次跑腿。   祁峰这边的回复才悄悄地发送出去,那边的向阳就发起了脾气。   又或者,输球的这些天已经把向阳的好脾气都用光了。   现在他的状态就像是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那个记者问出的问题于是就一下就激怒了他。   那显然是在变着法子问丁承钵,是否向阳与祁峰的加入反而影响了球队之间的团结。   但向阳才刚骂了一句,许堰就也火了。   许堰:“你有什么脾气可以发的?”   诚然,许堰在这一期的国青队开始集训之后,就和向阳发生了不少小摩擦。   但在大体上,他还是对向阳颇为忍让的。   可一直忍,却不代表许堰真的就没有脾气。   毕竟他可是向阳口中的“阴险两面派”。   许堰的心里其实是有火的,他只是一直都记得自己身为国青队队长的责任。   但在连输了三场球之后,他却似乎也慢慢地切换到了另一种状态。   在这种情况之下,两人今天在球场上发生的那次冲突便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许堰不想再忍了。   许堰:“79分钟的时候,我们还落后三球,这种时候你不想着进攻,反而拉着对手的的后防球员说个不停,都拿了黄牌了还不停!”   79分钟的时候,向阳因为“骚扰”对手方的后卫而拿到了一张黄牌。   但即便是在拿到黄牌之后,他也依旧还在喋喋不休着。   为了让裁判不要再给他一张黄牌,许堰只得先一步地与向阳“起冲突”。   因为裁判不能因为同队队友之间的冲突而给球员发牌。   这其实是很聪明的一招,却是把向阳气得不轻。   并且,这在赛后成为了让他们被媒体攻击的一大原因。   向阳:“那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盯着那人啊!那人趁我们回防,在那儿一个劲地逮着祁峰骂呢!”   先前,向阳因为不想大家又因为他们的原因而过分地关注祁峰,所以才压着没说。   但到了这会儿,他可实在是忍不住了。   可祁峰却是在队友们的注视下说道:“他没骂我。”   向阳:“那他对你说什么了?”   祁峰:“他说的不是英语,我没听懂。”   向阳懵了一下,随即他就彻底炸毛了。   “祁小峰你骗人!”向阳检举揭发道:“你平时在训练间隙还背西语单词呢。你肯定听懂了,听不懂你怎么就脸色都变了呢?”   四周安静了下来,队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祁峰。   此时就连许堰也不说话了,他就站在沙发后面,感到十分意外地看向祁峰。   可祁峰却是坚持道:“真没听懂。”   这下向阳不服气了,他感觉自己特别委屈。   明明他是想要在球场上维护自己的哥们的。可他哥们在这样的时候居然都不肯说实话。   于是他便破天荒地和祁峰也发起火来。   向阳:“你涮我呢是吧?老子这么护着你,对你这么好,这会儿你却连句实话都不肯说呢?合着是要让我做坏人是吧?那好,这坏人我还就当定了!   “你不是说你听不懂那人说的话吗?那我们就去找领队,去问问那个穿6号的小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也许那家伙都能比你诚实呢。”   他们这儿的动静实在是有点大了。   旅店里的工作人员被吸引了过来,询问他们怎么了。   在这种时候,自然是许堰来和别人解释,说他们只是朋友间发生了一点争执。   在这个过程中,祁峰站起身来,并拎起外套。   “我出去透个气。”祁峰丢下这句话,然后就走了。   眼见着祁峰走了,并且打算过来劝架的旅店工作人员也走了,队里的一名在葡萄牙踢球的球员才默默且缓缓地举起了手。   “那个……那会儿我就在他们旁边,我好像……听到了一点。”   可是这名球员显然也很不确定:“但我学的是葡语,不是西语,所以我不是很肯定……”   那人先是看了看许堰,接着又把目光往向阳的身上飘了那么一下。   许堰略有些不自在地和向阳对了一下视线,而后便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说说吧,没关系的。”   学葡语的队友:“他好像和祁峰提到了徐起新。说徐起新签他,眼光不行……哦,那人好像还挺崇拜徐起新的。”   葡萄牙语里的很多单词都和它在西班牙语里的发音很像,而那人和祁峰说起那些的时候,用的又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词汇。   于是在葡萄牙踢球的队员就说出了他还记得的几个词,和在马竞青训营里待了两年也略通西班牙语的许堰对呢。   这下,感觉到不自在的人就变成向阳了。   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祁峰的确可能……就算听懂了也不想说。   但是碍于面子,向阳还得装作嘴硬心更硬的样子。   此时许堰正皱着眉头,时不时地那位队友点头,说出几个拉丁语系的词。   于是向阳便假意伸起了懒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累了、困了,先回房间补个觉。”   另一边,祁峰走到了旅店的阳台上。   他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是过来透气的。   可一旦他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他就更是会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人先前对他说的话。   ‘听说你以前和起新是青训队的队友?他还把你签下来,让你做了他的球员?他是个很好的后腰,我们塞维利亚人都喜欢他。但他挑前锋的眼光可能不太好。’   让祁峰感到意外的,是他虽然还不怎么会说西班牙语,却是似乎能把那人说的话给听懂了。   即便有些单词他还没学到,但他也已经能够靠猜的把缺了单词的部分给补全了。   然后,向阳就冲上前来,用不太熟练的英语质问那人说什么呢。   但那人的英语显然就和向阳的西班牙语一个水平——和零基础相比也差不了太多。   于是两边鸡同鸭讲,就这么演变成了冲突。   祁峰其实没生向阳的气。   他就是……就是觉得特别的憋闷。   然后他就试着回忆起徐起新在他刚进到嘉陵云联青训营时,对他说过的那几句话。   ‘祁峰。给自己一点耐心。也给别人一个真正认识你的机会。让他们看看我认识的你。’   当那样的话语随着他的回忆又在脑中响起,祁峰便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深呼吸起来。   他在阳台上摸出了手机。   徐起新在几分钟就已经又给他发来了消息。   徐起新:[现在还在住的地方吗?]   祁峰很快就给徐起新回起消息。他在对话框里打出字来:[在,但你真的不用让郎昊……]   祁峰正低着头给徐起新打字呢,然后他就一眼瞥到了这会儿正在马路对面等红灯的高个男孩。   那人看起来和徐起新像极了,让祁峰一眼看过去……就以为是徐起新站在那里了!   但他的男朋友,这会儿明明就应该还在美国待着啊!   可是站在三楼阳台上的祁峰越看越觉得那人就是徐起新!   他抓着手机扒在窗台上,简直连从阳台上翻下去的心都有了。   这样的心情让他的呼吸都变了。但在这个时候,他到底还是想起了自己还能用手机来和对方联系这件事。   祁峰连忙用手机向徐起新发起网络通话。   随着通话连线的“嘟……嘟……”声开始响起,正好等到了绿灯的那人便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并把它放到了自己的耳边。   “喂?”   属于徐起新的声音就这样从手机的听筒里传来。 第79章   “你骗我!”   电话一接通,祁峰就用带着委屈和气愤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不等徐起新问他怎么了,他就说:“你说你要等到我们和马竞踢比赛的时候再来西班牙的!”   听到了这句话的徐起新连忙抬起头来。   而后,他便看到了就站在阳台上的祁峰。   徐起新:“我的行程原来是这样安排的。但今天是你的生日。而且,还是你18岁的生日。”   站在旅店阳台上的祁峰没有接下话来,他挂断了和徐起新之间的通话,转身就走。   见此情景,徐起新连忙快步向国青队下榻的旅店走去。   他走进了旅店的一楼大厅,并在摘下了墨镜后和正好从楼梯上冲下来的祁峰打了个照面。   祁峰的确是在阳台上转身就走了,但他还能去哪儿呢?   他显然不想这会儿就回队友们聚集的公共区域,更不会想在经过了那片公共区域后再回他和向阳还有许堰一起睡的那间屋子。   所以他只能,只能一路冲下楼来,并在看到自己男朋友的时候瞬间就没了怒火。   不仅如此,当徐起新似乎是想要向他赔罪地笑起来的时候,祁峰还一开口就是那句暗号般的:“我不会问你的。”   ‘我不会问你的。’——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不会问你,但你如果想对我说点什么。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祁峰总是在徐起新对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感到彷徨的时候说出这句话。   徐起新当然明白祁峰的意思。   他的小男友想要问他,心脏科的医生怎么说。   但现在可实在不是谈论那些的时候。   徐起新走上那几节台阶,把祁峰抱进了怀里。   “对不起。”   他很干脆地向祁峰道了歉,并用手轻抚祁峰的背,仿佛是在安抚对方一般。   徐起新:“我不该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就瞒着你的。”   祁峰轻轻地“哼”了一声,却也不表个态。   于是徐起新就又在他的耳边说道:“生日快乐。”   祁峰这才在又是绷了好一会儿之后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今天一点也不快乐。”   徐起新:“那我觉得,你的这句话说早了。因为‘今天’才只过了半个多小时。”   说着,徐起新松开了祁峰,并对自己的小男朋友露出笑容来。   在这份情绪的传递下,祁峰竟觉得自己一下就没那么不高兴了。   于是他也试着对徐起新露出笑意。   祁峰走下楼梯,说道:“我们……出去走走。”   两人一起在附近宽敞的街道上散了会儿步。   和巴塞罗那的色彩碰撞不同,马德里的街道看起来十分典雅。   白色的,外墙结构十分复古的建筑在这里几乎随处可见。   祁峰都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可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附近居然有这么多好看的房子,还有许多让人一看就很想尝试的小餐馆和咖啡馆。   他和徐起新走了那么一段路,然后就进到了一家咖啡馆,坐了下来,把这些天来的苦水全都倒给了他的男朋友。   祁峰:“我真的觉得好难啊……许堰和向阳明明都是挺不错的人,但他俩就是要这么敌对。之前还有周宇跟我一起,我们四个一起住四人间。   “但后来周宇老跑别人的房间睡,领队就干脆把我们换到了三人间。”   想想吧,想想。   这可是一间“家庭式”的三人间。   在底下的,是一张双人大床。   而双人大床的上铺,则是一张小单人床。   许堰和向阳一进到屋子就默契地想要把对方逼去上铺,还想抢占下铺。   祁峰一看情况不对,就只得眼明手快地把自己的背包丢去了上铺,说他想去上铺,又让这对对头睡了底下的那张大床。   但把他这样一个夹心人放在屋子里,其中的心酸又怎会只有这么一点。   那简直是在玩走钢丝,平衡一个玩不好就会让其中的一个非常生气,并觉得祁峰要抛弃他,去帮自己的死对头。   祁峰:“向阳的小脾气可大了。如果我帮着许堰多说几句,他能怪叫老半天。许堰就不爱说,可他虽然不说,心里却是一直在想。   “我要是让许堰委屈得厉害了,他倒是不发脾气,但他会自己一个人难过。许堰要是难过了,比向阳还要难哄。”   祁峰这么个对男朋友专一的男孩子,却要在短短的十多天里自行领悟这么多,这实在是让他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了!   说完了向阳和许堰两人的彼此针对,接下去的……就是他们输的那三场球了。   总之,事情就好像祁峰先前说的那样——‘我今天一点也不快乐。’   徐起新没有着急去安慰祁峰。   他本来就不是两人间更爱说话的一个。   并且,他也实在是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对方了。   因而徐起新便在祁峰说出那些的时候不住地看着祁峰。   看到后来,都让祁峰感觉到不好意思了。   徐起新:“我本来是想问你……想不想把你在国青队的朋友们叫过来一起过生日。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办个派对。不到晚上十二点就散场的那种。”   祁峰:“不想不想不想。”   祁峰可真的是恼了,大有徐起新再提起这个,就要捂耳朵的意思了。   祁峰:“我今天晚上不想见向阳了,而且我也不想见许堰。其他人也全都不想见了!我就想……清净一下,再冷静冷静。”   可这句话才一说完,他就很快看到了此时让他并不抗拒的一位老朋友。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咖啡馆的门口。   从里面走下来的,是另外一个墨镜男孩。   男孩抬起头来看了看咖啡馆的名字,而后就在看清了坐在里面的祁峰和徐起新两人后笑了起来。   那人正是郎昊!   在大半年前为了祁峰而跑了好多回的郎昊!   当祁峰看到对方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一下就有了徐起新意料之中的惊喜。   “生日快乐啊,小东风。”   郎昊才走近他们的桌子,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并且,他还用祁峰被人起的绰号来打趣对方。   和徐起新这种衣品“高端”的有钱人相比,郎昊则更像是个紧跟潮流的时髦boy,一进到咖啡馆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郎昊摘下了墨镜,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座位上。   郎昊:“之前徐起新这家伙跟我说要给你过生日的时候我还愣了愣。我说,你的生日不是在明天吗。然后他就跟我说,这种事得按照出生地的时间来算。”   说着,郎昊就拿出了包得还不错的一个衬衫盒子递给祁峰:“喏,送你的。”   从郎昊那里收到生日礼物,这感觉还真是既意外,又惊奇。   在和郎昊道谢之后,祁峰问道:“现在拆……?”   郎昊:“对,就现在拆。”   在祁峰把包装上的蝴蝶结拆开的时候,郎昊就把墨镜往桌上一放,道:“时间紧迫,我啊,就也没怎么准备,给你带了一件我的签名球衣。”   随着郎昊说出这些,祁峰也就从衬衫盒子里拎出了一件郎昊的签名球衣。   ——马竞青年A队的球衣,上面签着郎昊的大名。   虽说收到郎昊送出的这件礼物祁峰还挺开心的,但他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郎昊:“哦,我都出门了徐起新才跟我说,他在一家还不错的餐厅里订了位置呢?那餐厅有多不错?我穿成这样能进去吗?”   徐起新:“没关系。”   徐起新说没关系,意思是,正装他们可以现买。   反正祁峰也还穿着运动服呢。   又或者,让没穿对衣服的郎昊现场跟他们一起去买衣服,这本来就是徐起新的意思。   但衣服可以买,让郎昊感觉不到懵却是不能够的。   谁让他出门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件才值几十欧的球衣,还没回家呢,就给换成了一套还挺贵的正装呢!   站在那家服装店里的郎昊还想挑挑拣拣地找套更便宜的衣服呢,徐起新就已经直接替他付账买了价格绝对不低的那一套。   而且,他还让店里的试衣顾问直接替郎昊把衣服上的吊牌给剪了。   徐起新是这么对郎昊说的:“等你找到女朋友了,可以在和她约会的时候穿这套。”   道理郎昊还是很懂的,但……这种对话发生在如此这般的场景之中,它还是让郎昊感觉到古古怪怪的。   不,应该说,他今年夏天回嘉陵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气氛有点古古怪怪的了。   但有着一颗直男心的郎昊说不出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不对劲。   反正吧,这俩和好了,祁峰也越踢越顺了,那就是好事。   至于在国青队的时候因为踢得不好而被人骂,郎昊则直言:这实在是我们每个□□球员的必由之路。习惯一下吧,习惯了就好。梅西在国家队都被骂呢,我们的这点小委屈又算个啥。   三人在徐起新订的高档餐厅里享受了一把精致的美食,也兴致颇高地回忆了一把过去一起踢球的时光。   不仅如此,徐起新还和郎昊一起,跟祁峰提起了他们在马竞青训营的那些时光。   实在有太多事值得说了。   并且,那些也是祁峰在过去很想知道,却没能知道的。   或许祁峰都已经不怎么想得起来了,他曾因为徐起新不愿意和他提起这些而认为对方是想疏远自己。   然后他就翻倍地不和对方说话。   但徐起新还记得。   那些祁峰曾和他抱怨过的话,他全都记得。   所以他才会在祁峰生日的这天特意找来了郎昊。   在这顿晚餐快进行到了尾声的时候,祁峰的心情就已经真的真的好起来了。   可徐起新却还提议说,要在这个时候带他去马竞的主场——万达大都会球场看看。   “你是说……现在?”   祁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外面的天虽然才刚刚全暗下来,但这会儿却是真的已经九点半了。   徐起新:“对,就是现在。晚上的球场,说不定会比白天的时候更好看。”   说着,徐起新就穿上了侍者为他拿来的外套,并让对方把寄存在冰箱里的蛋糕给拿过来。   趁着这个机会,郎昊拉了祁峰一把,极为小声地说道:“我怀疑这家伙在球场里还有别的安排。”   祁峰:“球场……里面?我以为起新就是要带着我们在球场外面逛一圈。”   郎昊:“大晚上的去马竞主场,就为了带我们在外面晃悠一圈?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徐总能做的事吧?”   祁峰:“你别这么说起新。经营球队很花钱的。”   在郎昊觉得他和祁峰应该站在同一阵营的时候,祁峰毫无自觉地把自己划到了和徐起新同一阵线的地方。   并且,祁峰说起这些来,还有鼻子有眼的,全然忘了徐起新为了讨他喜欢就直接买了一台发球机放在家里。   祁峰:“记得吗,尤文刚引援C罗的时候,阿涅利那么有钱,都穷得都坐经济舱了。转机的时候还自己提着箱子坐接驳车,看起来老落魄了。”   等到徐起新拿了蛋糕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祁峰和郎昊俩人以“咬耳朵”的方式分享消息的样子。   对上徐起新的视线,俩人先是立马坐正了,而后就正儿八经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徐起新叹了口气,打算和祁峰好好说说自己刚才的那一幕像什么。   可郎昊却还光明正大地拉住了祁峰,表示他还有悄悄话要跟祁峰说。   接着,他就当着徐起新的面,又在祁峰的耳边说道:   “我严重怀疑这家伙想在马竞主场里给你搞一个假金球奖的颁奖仪式。我跟你讲……他之前还问起过我呢,晚上租马竞主场大概是什么……”   眼见着郎昊的这一出实在是没完没了,徐起新只得走过来,一把拉过祁峰,并也在祁峰的耳边说起话来。   徐起新:“不用听他的,他说的怀疑错的离谱。”   呵呵,这么说我啊?我可听到了啊。   郎昊又走上前去,打算把他这边知道的消息全都和祁峰说一说。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让祁峰感觉到有些说不出的熟悉。   对,如果不是徐起新在走出餐厅的时候悄悄地扣住了他的手,祁峰就会有一种……他又回到了那间三人间里,面对着向阳和许堰的错觉!   但是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新消息却是在提醒着他:不,这不像!   因为,他在那间三人间里,只需要面对许堰和向阳两个人。   但当他和徐起新还有郎昊一起吃完了晚餐出来,他的手机却是又能给他引入新情况。   原来啊,他在晚饭开始前给周宇发了一条消息,说他今天要晚些回去。   然后他就光顾着叙旧和说话,没在看着手机了。   等到了这会儿,他便发现,向阳和许堰已经给他发来了好多好多的消息了!   向阳:[小峰,峰峰,小东风?还在生气呢?]   许堰:[祁峰,你现在在哪儿?旅店里的人都说没看见你。周宇也说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向阳:[哥错了好不好?哥向你承认错误,我不该这么凶你的。我跟你说话的态度不好]   许堰:[我很担心你。给我回个消息好吗?]   向阳:[你快跟哥说你在哪儿。操啊,老子都急疯了。]   许堰:[外面天都黑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的。马德里的治安虽然比巴塞罗那的好,但抢劫的事也还是时有发生的。]   向阳:[峰峰,宝贝给回个消息成不?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晃很危险的!老子刚刚在网上看了一堆外国人迎男而上的消息,找你的时候还路过了皮克和伊布卿卿我我的雕像,都要担心死了知道吗!]   郎昊瞥了祁峰的手机屏幕一眼,感慨道:“哟,还这么受欢迎呢?不错不错。”   祁峰:“……”   祁峰动作迟缓地转头看向郎昊。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他,但当着自家男朋友的面,他还是想解释的!   然而,向阳的电话却是就这么打来了。   原来他忘了自己的手机在免打扰状态了,所以向阳和许堰才怎么都找不到他。   那,这个电话他到底接还是不接……?   在这样一个需要小东风艰难抉择的时刻,徐起新捏了一下祁峰那和他十指相扣的手,用让人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道:“接吧。我们等你把电话打好了再走。” 第80章   马德里的街道上,向阳给祁峰打着电话,同时还要指责和他一起出来找人的许堰。   向阳:“你不知道我之前凶过他了吗?这种状态难道不该你去跟他联系一下的吗?”   许堰:“你跟祁峰乱发脾气,发错了脾气还不打算和他道歉?”   向阳:“我现在不是打算跟他道歉了吗!”   向阳一心虚,就会喋喋不休的,还要给许堰说他的心路历程。   向阳:“老子跟他做了大半年的室友了,哪怕是最早联合室友排挤他的那会儿,我都没和他红过脸呢!”   许堰震惊了,怒火中烧:“你还联合室友排挤他?”   向阳:“我那、那会儿不是不知道他踢球那么厉害么?嘉陵一中的尖子生啊,以为他莫名其妙地就被人骗来我们这里踢球了,我们还不快点让他回学校念书去!”   面对许堰的那张渐渐长开的,此时隐隐带着那么一点煞气的脸,此时的向阳还是有些心虚的。   向阳:“你一打岔,我话都给偏了。我这不是,今天下午的时候破天荒头一遭的和祁小峰红了脸了么?我不要点时间整理一下心情的吗!这种时候你作为国青队队长,得发挥作用,懂不懂啊你?”   许堰:“别说了!”   向阳:“我就要说。”   许堰:“电话!祁峰接电话了!”   这一发现让两人这边又是兵荒马乱起来。   许堰眼明手快地在向阳的手机上按下扬声器键,接着祁峰那犹犹豫豫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祁峰:“你们……你们找我呢?”   许堰:“对,找你好一会儿了。”   向阳:“是是是!哥正在街上呢!”   许堰和向阳绝对想不到,此时的祁峰也正站在街道上,手上拿着开了扬声器的手机。   而且,在接他们俩的电话时身边还站着徐起新和郎昊,这样的事也的确是让祁峰感觉特别不对劲。   于是他开口就是一句:“嗯,我也在街上。”   这句话被说出口之后,许堰和向阳还没能反应过来呢,旁边的郎昊就已经笑出声来了。   向阳警觉道:“谁!峰峰,你旁边是谁!”   祁峰:“是郎昊啦。马竞青年A队的郎昊。”   徐起新咳嗽了一声。   祁峰连忙又补充道:“还有徐起新。刚刚我和他们在一起聊天吃饭,没看到你们的消息。”   向阳和许堰似乎都还有好多话着急要跟祁峰说,可听到郎昊和徐起新这两位现在都在祁峰的身边,他们又有些怯场。   因而祁峰便说道:“我现在和他们一起去看看球场。他们都对马德里很熟悉了,不会有事的。我等晚上回来再跟你们说。”   什么迎男而上,什么男男暧昧雕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祁峰现在统统都不想和他们说。   于是千言万语都只汇成了一句话——‘晚上回来再跟你们说。’   这样之后,祁峰就终于挂了电话。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看向自己的男朋友,似乎是在问对方……这算不算过关了?   徐起新点点头,又示意他看向不远处的那辆车:“走吗?”   这是徐起新留在马德里的车。   而他要开的这条路,也是让他很熟悉的。   ——从市区前往马竞主场的路。   当徐起新看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祁峰时,一种很明亮的想象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想象中的他和祁峰并不是在黑夜中的这条路上,而是在傍晚时的这条路上。   想象中的他们,都穿着马德里竞技队的运动外套,也正坐在俱乐部的大巴上,周围则都是簇拥着他们的球迷。   那应该,是一场马德里同城德比,又或者……是一场向着欧罗巴之巅进发的欧冠赛事。   可是很快,想象中的明亮画面就因为红灯变绿而在顷刻间消退了。   但,这一分的这一秒,也带着让人不住地嘴角上扬的魔力。   徐起新:“我其实,让人准备了烟花。”   郎昊抓住了前排的座椅靠背靠近他们:“手持的那种?加泰罗尼亚要独立的时候被人拿来打警用直升机的那种?放那种烟花还要来我们的主场?”   徐起新:“比那种要大一点,想在市区放会有点麻烦。”   作为马德里竞技在前些年才启用的新球场,万达大都会球场在他们到来的时候还是漆黑一片的。   这让祁峰愈发的怀疑起来。   他不曾在马竞的青训营踢过球,对于这里自然也就是不熟悉的。   又或者说,他只是在好几年前来这里参观过一次。   当他在大晚上的来到这里时,他则更是完全就不认识这座球场了。   祁峰:“你是找了人在球场边上的空地放烟花吗?”   徐起新没有很快回答,却是在黑暗中打开了手机上的强光手电筒。   他在停车场上对着球场的方向挥了挥他的手电筒。而后,在另一边的方向就也有人对他挥起了手电筒,看起来就像是要来接应他们一样。   并且,那手电筒的光还比他们这边的要大得多得多!   郎昊虽早有猜测,可是看到眼下的这幅情景,他还是会有些震惊懵。   郎昊伸手敲了敲徐起新的胳膊:“哥们……自家兄弟过生日而已,真要搞得那么大吗?我可能被我的猜想给吓到了。”   他可真是服了这家伙了,明明都已经说了是要放烟花,可他们都已经到了球场了,却还有着正在一步步走向谜底的期待感,以及说不出的心痒!   那两名拿着手电筒的马竞俱乐部工作人员小跑着向他们而来,徐起新则在看了祁峰一眼后说道:“祁峰可能不止是普通的‘自家兄弟’。”   工作人员:“晚上好,先生们。我们可能得快一点了,烟花团队已经准备好了。十点十五分可以准时开始演出。”(西班牙语)   这句话祁峰就听得似懂非懂了,他的西班牙语听力实在是发挥得很不稳定。   看着他有些懵懵的样子,徐起新便给他轻声地翻译了一遍。   “走吧?”说着,徐起新向祁峰伸出了手。   祁峰点点头,并把手放到了徐起新的手掌上。   对于两人现在是什么情况,郎昊其实是很不了解的。于是他便在此时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你们俩手牵手就行了,别喊我啊。”   对此,祁峰给出的反应是——先和徐起新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对郎昊伸出手去:“我不,我就要把你也拉上。”   祁峰伸手,郎昊就躲。   郎昊一躲,祁峰就干脆追着他跑了起来。   这两位都是从边锋这个位置起家的球员在马竞的主场外面一路你追我逃着,跑到后来还要炫起技来,把蛇形走位以及弯道超车全都用上。   郎昊:“祁熊熊!你够了没有?”   祁峰:“够什么啊,我们不是赶时间吗?”   郎昊:“你小心我拿出真本领来!让你看看马竞青年队主力边卫的30米加速!”   晚上十点,万达大都会球场内的照明设备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这样的不同寻常让在今晚来到了球场附近的人都有些疑惑。   打开了夜间照明设备的万达大都会球场看起来像是要有比赛的样子,可是球场附近却是一片寂静,周围只有晚上过来这里散步以及玩滑板的人。   而在球场内,祁峰他们被负责引路的俱乐部工作人员带着从球员通道引入球场。   当祁峰从马竞主场的球员通道走入球场的时候,他不禁把徐起新的手又抓紧了一点。   他轻声问对方:“你特意让他们带我们从这里进球场?”   徐起新:“嗯,虽然你早晚都会习惯从这里进万达大都会球场的。但我觉得,你可能会想提前演练一下。”   这样的展望让祁峰的眼睛亮极了。   “我没这么想过。”祁峰说:“但这会儿,我的确觉得……这是我想要的。起新,谢谢你。”   负责带路工作人员:“先生们,一般来说,从这里是不能到观众席的。但如果哪支球队的主帅或者教练组成员被裁判罚上观众席,他们也就只能想办法从这里上去了。”   三人都被这种幽默的叙述方式给逗笑了。   并且,在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进行了如此展望之后,知名教练穆里尼奥的脸几乎是立刻浮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工作人员:“我不知道你们之中是否有人想过要在很遥远的未来做一名足球教练。但如果你们有这样的打算,我们现在就可以提前感受一下了。”   三人之中就属徐起新的西班牙语最好,郎昊的西语水平就得差徐起新好大一截了,祁峰的西语则是重新捡起才不过半年,即便有徐起新的教学加持也依旧是时灵时不灵的。   因而徐起新便还得为两人翻译那些。   三名和马德里竞技俱乐部都有些渊源的年轻球员跟着马竞的工作人员一起,体验了一把球队主帅被罚上观众席的感受,并顺着观众席上的阶梯走向了早已准备好了的VIP包厢。   专业球场内的VIP式座位有两种。   一种是地势较低的,空间开放的区域。   你可以约上三五好友,围坐在距离球场很近的地方。   但更受欢迎的却是地势更高一些的,有着玻璃外墙的VIP包厢区。   祁峰他们被带往的,也正是这一区域。   被先一步带来了这里的蛋糕已经被摆上了最中间的那张桌子。   桌子上有蛋糕,有鲜花,有蜡烛,也有着香槟酒杯。   看起来,该有的已经全都有了。   而当祁峰带着些许不由自主的局促入座时,他便会看到穿着防火服站在了临时搭起的平台上的人。   他们将负责为今天生日的男孩送上烟花演出。   包厢里的侍应生先是为他们每人都倒上一杯从底下不断冒出气泡的香槟酒,并用西班牙语问他们:“现在给蛋糕点蜡烛吗?”   这句话,祁峰没有听懂,却是看懂了。   在徐起新鼓励的目光下,他告诉侍应生:“Si(是的)”   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郎昊已经从跃跃欲试的“这题我知道,让我答!”一直到被徐起新的壕无人性给震惊到无话可说了。   到了这会儿,他已经只剩用手机的录像功能把这些全都记录下来的力气了。   的确,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摆着漂亮桌花以及蛋糕和香槟酒的桌子。   但是他们只要把目光放到更远一点的地方,仅为他们三人的到来而在今晚开放的整座球场,以及球场上的那个显然能搞大事的烟花演出团队,这一切的价值以及意义都已经不是能用简单的语言就能描述的了。   不论是谁拥有这样的生日庆祝,那都能让他在往后的几年、十几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里都记得这一切。   那让祁峰的所有动作都比平日里更慢了,也让他的心跳变得更大声了。   他带着郑重,以及担心在这种氛围里弄出大动静的小心翼翼问徐起新:“有人这样在马竞的主场过过生日吗?”   “应该还没有。”徐起新说:“我本来打算在这里给你开个派对的。但你说你不想邀请你在国青队的队友。”   郎昊这会儿已经开始查看自己刚刚录下来的那些小视频了。   这位马竞青年A队的球员已经穿习惯了运动服,却还没把如此正式的西装给穿习惯了。   他扯了扯衣领,说道:“我可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给叫来了。祁峰的国青队队友又不过来,这么大一个VIP包厢如果只有你俩,那还不和求婚现场似的?”   祁峰:“……”   可以可以,郎昊的联想能力不错,就是这种事……现在提起真的还太早了!   祁峰心虚坏了,徐起新却只是态度自然地让他许个愿,再把蛋糕上的蜡烛吹灭。   小徐总大费周章地租下了今晚的万达大都会球场,并且还邀请了一个专业的烟花团队来为他们送上演出。   可他对于今晚这场活动的要求却是特别的少。   因而,留在包厢里的工作人员自然会记得接下去的流程。   ——球场里的灯得在蛋糕上的蜡烛被吹灭之后关上。然后,他就该离开包厢了,烟花秀也就该开始了。   而这名工作人员也正是这样做的。   他在蛋糕上的蜡烛点起时就关上了VIP包厢里的所有灯光、并打开了对讲设备,和负责场内照明设备的工作人员、以及烟花表演团队的人保持起了联系。   “呼!”   蛋糕上的蜡烛被祁峰吹灭了。   球场内的照明灯光也几乎是在同时全都暗了下去。   紧接着,今夜的第一束烟花就在祁峰还在疑惑地看向徐起新的时候缓缓升空了。   它在球场顶端的天空中变成了一串银色的瀑布,并拉开了整场烟花演出的帷幕。 第81章   在祁峰今夜不想回的那间“三人间”里,向阳和许堰这对对头这会儿格外的安静。   向阳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但什么也没法真的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想给祁峰再发几条消息,却又担心招小东风的嫌。   至于许堰,他则坐在屋子角落里的那张沙发上,沉思着。   三分钟之前,他看了一眼手机。现在,他又看了一眼手机。   而后,许堰就做了一件能够打破屋内此时沉寂的事。   他穿起了运动鞋。   这可让坐在床上的向阳一下就警觉了起来。   向阳:“你上哪儿去?”   许堰:“去球场找祁峰。”   向阳没有说出诸如祁峰这会儿正和徐起新还有郎昊在一起,很安全之类的话,并只是说道:“马德里的球场这么多,你怎么找?”   许堰:“他们只可能去马竞的主场。刚好,我对那里也很熟。”   这下,许堰不和向阳“内讧”了。   他看起来认真极了:“这里是马德里。祁峰是在和我们一起的时候不高兴的。等他不高兴了以后,就和徐起新还有郎昊在一起玩了。作为队长,我没法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作为帮助球队梳理前场的核心球员,许堰的思路十分清晰。   他说:“这牵扯到祁峰在这次的集训时间里和谁才是‘我们’的问题。”   向阳:“这个问题好像、好像还挺重要的!”   许堰:“当然了。这还关系到我们和马竞U19B队还能不能好好踢的问题。没人对你说过吗?如果球员和队友在球场上出现问题,那他们在球场下肯定早就有了更多的问题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并在本次集训都要进入到尾声的时候终于达成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共识。   向阳:“作为祁峰的青训队队长,我跟你的立场暂时一致了。”   许堰:“那就一起去球场找找看。”   向阳:“好。你对马德里熟,你带路,我跟上。”   两分钟后,在今天的赛场上才“内讧”了的两人便一起冲下了旅店。   他们坐上了许堰打到的车,并一路向着马竞的主场赶去。   许堰:“你给祁峰再发几条消息,问问他还在球场吗。”   许堰用中文指导向阳的行动,又用西语拜托司机开得稍快一些。   万达大都会球场虽然在马德里东部市郊,但对于习惯了待在国内大城市的人来说,马德里其实并不大。   再加之国青队下榻的旅店本来也不在市中心,因而只要开过一小段路就能直接上A3公路了。   向阳看着他们在地图上的快速移动,并在紧张之下问起许堰一会儿他们该怎么找人。   但许堰刚说到晚上的马竞主场其实很黑时,两人就发现了从球场方向亮起的烟花。   向阳惊了:“今天什么日子啊?马德里还放烟花?”   许堰迷茫了一下,并向司机问出了相似的问题。   可司机显然也很疑惑:“今天不是节日啊。啊,那就是拉·佩内塔球场的方向?今天是有什么比赛?”   虽然马竞的新主场早就已经更名为万达大都会球场了,可这位本地的司机却还是这座球场最早的名字来称呼它。   许堰:“现在是休赛季。”   司机实在是有些掩饰不住语气里的那份不认同:“我当然知道现在是休赛季。但是休赛季也有商业赛嘛。”   “没有。”许堰十分肯定:“今天晚上没有比赛。我很确定。”   司机和许堰都不认同对方的话语,但是那些美妙且绚烂的烟花却是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他们仅花了11分钟的时间就开完了这条长达9.8公里的路。   而当出租车停在了球场的外围时,他们便能看到好些被烟花吸引到了这里的当地人。   大家都对这场事先没有任何通知的烟花议论纷纷,但能够欣赏到这样的一场烟花,大家还都感到挺高兴的。   一些人甚至干脆爬到了自家的车顶上去欣赏从万达大都会球场里放起的烟花。   是的,站在这里的人都能看到,烟花是从球场里面放出来的。   可这会儿的球场却是暗着的,场内的任何照明设备都没有亮起,这实在是让人感到很是疑惑。   向阳在下了车之后就紧紧地跟在了许堰的身后,并问道:“你说,祁峰他们会不会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今天这里有烟花演出所以才特意在晚上过来这里?”   许堰:“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毕竟郎昊现在就在马竞的青年A队踢球。”   许堰的这句话才刚刚说出口,人群中就发出了惊喜的高呼声。   原来刚刚升空的那枚烟花在空中“砰!”的一声炸出了一个图案。   烟花在升空后经历那“砰”的一声,然后再在天空中更高的位置散成图案已经是今晚烟花表演的基础配置了。并且,那些漂亮的烟花图案也让好多人拿起手机拍了照片与视频。   但这一次的图案却是与先前的全都不一样。   那是一枚导弹的图案。   并且那枚导弹还在形成后向着天空的另一边跃升起来!   同时,另一枚烟花也在飞到了更高的地方后“砰”的一声爆破成了球门的形状。   这样的烟花将在人群中引发怎样的呼声显然已经是可以预料到的了。   毕竟,这可是同时拥有皇家马德里与马德里竞技这两支欧洲冠军级球队的城市!   随着导弹图案的烟花一路撞进了球门图案的烟花,喝彩声便在人群中响起。   可是看到了这一幕的许堰却是沉默着,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仅仅是在数十秒之后,仿佛是公布谜底一般的西班牙语便出现在了万达大都会球场的上空。   如果把它翻译成中文,那就是——“生日快乐,小东风。”   来到了球场附近观赏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没有打开照明设备的球场里放起的这整场烟花,都是在为某个人庆祝生日。   人群中响起了议论的声音。   他们开始询问起周围那些素不相识的人,问有没有人知道“小东风”是谁。   “这看起来像是个男孩子的外号。”   “特意在马竞的主场放庆生烟花,他是球员吗?”   “马竞俱乐部有这个人吗?”   “没有吧?”   “‘小东风’会不会是马竞的球迷?”   “球迷在主场放烟花庆祝生日?这也太酷了吧!”   诸如此般的声音充斥在许堰的耳边,也让这个略通西班牙语的男孩后知后觉地懵了起来。   向阳不懂西班牙,便拉着许堰说:“这烟花怎么还有文字版的图案呢。什么意思啊?周围人的反应怎么这么大呢?”   许堰没有回话,并反而一把甩开向阳,语气又冷又愤怒:“你到底是什么样的蠢货!”   向阳愣了那么两三秒,简直莫名其妙:“你好好的怎么就又发病啊?不就懂点西班牙语么?还骂人?”   许堰:“今天是祁峰的生日!你和他做了这么久的队友,居然连这都不知道!”   下一束烟花几乎就是在此时升空,并在“砰”的一声后变成了中文的句子。   ——“十八岁生日快乐,祁峰。”   这句出现在夜空中的明亮话语成为了两人发生争执时的背景,它也让向阳终于意识到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向阳的眼睛还在瞪着许堰,但他的双手已经缓缓地抓起了自己的头发。   “今天、今天是祁小峰的生日!?”向阳憋了老半天才憋出了这句话。   许堰:“不然呢!这里还能有第二个刚好十八岁的,外号叫小东风的祁峰吗?”   向阳:“不、不对啊!烟花是从球场里面出来的!给祁小峰庆祝生日的烟花怎么……怎么会从马竞的主场里放出来?”   许堰:“问你们的小徐总啊!”   向阳:“徐起新?”   许堰:“除了他还能是谁?这不是每次都是他吗!”   向阳:“等等、你给我一点时间!信息量有点过于大了,我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许堰实在是太生气了,他推了向阳一把,再次骂道:“你这个蠢货!”   许堰的性格内敛,能让他都这么生气,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这个男孩却不仅仅是因为今天的事才这么生气。   许堰:“我在祁峰才一进到嘉陵FC青训的时候就想和他做队友了。但那个时候有徐起新在,祁峰为了能和徐起新在一个队里,直接跳了两级。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想我要怎样才能和他做队友。可等到祁峰因伤离开青训营,我都没能和他做过哪怕一天的队友。”   少时的许堰还不像是现在这样的性子。   即便他真的很想与祁峰做队友,他也没能像祁峰那样,将愿望付诸于努力。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年少时的惊鸿一瞥如此念念不忘。   他渴望与那个男孩成为朋友,更渴望能成为小祁峰那样的人。   等许堰说到这里,他的情绪都有些失控了。   许堰:“一直到了现在,我才好容易和他做了国青队队友。但就连这也全都被你给搞砸了!” 第82章   向阳自知理亏,嘴里“我”了半天,最后就只说出了句更让许堰身上杀气十足的“你还挺不容易的。”   可偏偏烟花也就在此时停了。   准备了这场烟花演出的人特意让那句中文的祝福成为了最后的压轴。   而后,夜空就再次恢复了宁静,只余烟花燃放过后的烟雾在空中渐渐散去。   来到了这里的人们在等了那么几分钟后就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可向阳与许堰之间的对峙却还在继续。   向阳:“我道歉,我道歉成吧?我先向你道个歉,一会儿我们再一起去找祁小峰道歉。”   可许堰却说:“我不接受。”   说完,他就自己一个人转身走了。   这可让向阳着急坏了,他连忙跟上去。   过去他老觉得许堰这个人看起来不真诚,是个表里不一的讨人嫌。   可这会儿,许堰这个娃娃脸在他这儿的印象却是变了许多。   许堰一路赶人,向阳却是不管不顾地跟了人一路。   跟着跟着,他就看到了一个好大的字母“P”。   “停车场?”   许堰皱着眉点了点头:“我猜他们是坐私家车过来的。”   “妙啊,我也这么觉得。”向阳兴冲冲道:“虽然这里是马德里,可他们都能在马竞的主场里面里放烟花了,难道还能像我们一样打车过来吗?”   向阳说的明明是赞同的话,可许堰就是觉得怎么听怎么刺耳,很是不悦地看向对方。   怎料向阳却是朝他伸出手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许堰把自己的两只手都默默地放进了运动外套的口袋里。   可向阳却是直接把许堰的手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来,强行和对方握手。   向阳:“今天是祁小峰的生日,人还被我们欺负惨了。”   许堰:“是你在欺负人。”   向阳:“我是占主责,你也逃不脱。反正吧,今天我们就休战,一起哄他高兴。这你总不能也不接受吧。”   这的确是不能不接受。   许堰很是勉强地和向阳握了个手。   这个时候的停车场里,一共就那么几辆车,他们干脆就站在那几辆车的前面,距离球场主场馆最近的位置。   向阳:“说说祁峰的小时候呗。他刚进嘉陵FC青训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起来。   而在球场里面的祁峰、徐起新还有郎昊,他们则被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带着出了球场。   郎昊一路往外走,一路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看他刚刚用手机怼着玻璃拍下的的那些视频。   刚刚一直都有烟花在放,他光顾着拍视频,根本没时间上自己的社交软件发一发这些。   这会儿他则边走边上自己的Instagram,给这些短视频配起字来。   郎昊:“我要让我的青年队队友看看什么叫‘壕无人性’。”   说着,他便边在手机上打字,边把那些念出来道:“穷苦人可能永远也想象不到真·有钱人有多可怕。”   相比起郎昊,和徐起新一起走在了后面的祁峰则安静了很多。   他手上抱着三人没吃完的蛋糕,脸上则带着显而易见的高兴,仿佛下一秒就能哼出歌来。   徐起新在他的耳边像说悄悄话那样问他:“现在开心了吗?”   祁峰:“很开心了。”   徐起新:“我把刚才的合照传你。”   祁峰脸又红了,但当他单手捧着蛋糕,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他又会因为徐起新发来的那张照片笑了起来。   照片中,球场外夜空中的那句祝贺他生日快乐的话语清晰可见,不远处的郎昊也拿着手机贴在玻璃上拍着那些。   而拍下这张照片的徐起新则在照片的中央处,侧身亲着还没能反应过来祁峰。   当然,他亲的只是祁峰的脸颊。   但就算这样,这张自拍照上的他俩看起来也已经很亲密了。   徐起新:“这张就亲到了脸,其实发出去也可以。”   祁峰:“还是、还是不了吧……”   两人正说着呢,前面的郎昊就停下了脚步。   待在停车场里守着的许堰和向阳终于等到了人,并在郎昊“哟”了一声的时候态度拘谨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郎昊转头看向祁峰:“这你队友吧?”   说着,郎昊又转回头去问两人:“你俩怎么在这儿等呢。”   这个问题很好,可两人却有些不是想先回答。   在这十天里让祁峰做了两难夹心人的许堰和向阳看起来面上不是很挂得住,并且还一副特纠结的样子。   最后,还是向阳先开口,说出了一句:“今天下午,真的对不住了。你别生气啊,小峰。但你如果实在气不过,也可以打我两下。”   原本,祁峰看到两人还是有些别别扭扭的。   可当他听到这句话,他就笑了。   紧接着,许堰便说了一句:“生日快乐,祁峰。但我们……我们都没给你准备礼物。”   祁峰:“没关系的。反正你们也不知道。”   说罢,手里捧着蛋糕的祁峰便和徐起新互看一眼,在又是别扭了那么一小下后说道:“我这里还有好多生日蛋糕没吃完。我们回去一起吃呗。”   祁峰觉得,起码在今晚,他应该是不用做凄凄惨惨的夹心人了。   特意过来球场找他的两人这会儿看起来可老实了,也不在他面前针锋相对了。   对,在这天晚上,向阳和许堰这对冤家不仅不对彼此说那些奇奇怪怪还刺刺的话了,还以近乎友好的态度一起吃了祁峰带回来的生日蛋糕。   如此平和的气氛简直让祁峰感到自己居然还有些难以适应了。   但让这会儿的祁峰好好珍惜一下这来之不易的短暂时光,却还有点难。   事实上,这会儿的祁峰有些心不在焉的,脑袋里满是徐起新。   由于向阳和许堰的到来,他和他家起新过早的说了晚安。   但祁峰在烟花燃起时想的“晚安”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不是。   自行回去了的郎昊在他的Instagram和微博上都开启了刷屏大法,这让好些人都后知后觉地被指了路,来到祁峰这里对他说出祝贺的话语。   祁峰躺在床上,把那些关系或远或近的人给他发来的祝福一个一个地回了过去。   这可实在是个极为反常的举动。   在过去,他总是习惯早睡的。   可在这天的晚上,他却是等到下铺的向阳和许堰都睡着了也依旧还醒着。   手机屏幕的亮光打在他的脸上,祁峰心不在焉地回着那些消息,耳朵却是在捕捉着自己那两位室友的呼吸声。   许堰的呼吸变得更深沉了,可向阳还在翻腾着。   又是半个小时后,下铺那张双人床上,两人的呼吸才都调整到了“睡眠频道”。   祁峰那原本只是半睁着的眼睛慢慢地睁大了。   他锁起手机屏幕,动作很轻也很是小心地从上铺的单人床上爬下来。   这会儿的这间屋子是在浓浓夜色中的。   但在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后,祁峰还是能凭借从外头的街上透进来的路灯看到两人的样子。   那是已经睡死了的样子。   在向阳的那一边,连被子都往下滑了好大一截。   祁峰走进浴室,在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之后,连里面的灯也不敢开。   他的心跳得很快,在打开与徐起新的聊天对话框时,更是说不出的紧张。   祁峰就只是往对话框里打了三个字——睡了吗?   可把这句话发出去却是花了他好大的力气和决心。   ‘一,二,三。’   在一片黑的浴室里,他努力放缓呼吸,并在自己的心里慢慢数起数来。   这个刚过了十八岁生日的男孩打算就数三百下。   如果他的男朋友在他数到三百之后都没给他发来回复,那他就回去睡觉!   可他才数到了“三”,他的手机屏幕就又亮了起来!   徐起新:还没。   光是看到这样的两个字,祁峰的心跳就好像能擂起鼓来了。他两手一起抓着手机,一个拼音一个顿地打出了下一句话。   祁峰:我想来找你。   凌晨两点,祁峰就好像做贼一样地换好了衣服,出了旅店。   在老师和教练的眼中,祁峰当然是一个让他们极为放心的好学生。   可祁峰自己却一直都不是这么认为的。   他也是在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和徐起新一起在外面走了一整夜的人了。   但这一次,他却是在半夜出门时,连看到旅店里的值班工作人员都会心虚得一塌糊涂了。   他的男朋友说要开车来接他,可他却是连站在旅店门口等着都不敢,怕教练半夜起来抽烟的时候看到他就在楼下。   凌晨两点的马德里和白天时的她比起来,有些冷清,但街道上却依旧有着三三两两的行人。   站在路上等着的祁峰接到了来自徐起新的电话。   手机铃音才一响起,电话就被接通了。   “祁峰。”   “嗯,我在呢。”   电话那头的徐起新说:“我现在,正在过来的路上,一路上都很空,就快到了。”   祁峰连忙抬起头来,向马路的两边张望起来,同时也和电话那头的人描述起自己周围的景象。   祁峰:“我这里的斜对面有一家还开着的汉堡店。”   可徐起新却是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当他开始说起话来,祁峰才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原来小徐总也是会紧张,也是会忐忑的。   徐起新:“在过来接你之前,我想和你确定一件事。”   祁峰“嗯”了一声。   徐起新:“你知道在今天的这个时间跟我说你想来找我,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可能会以为……你愿意和我发生一点过去还从没有过的事。”   祁峰的视力很好,他往马路的两边看了一圈,却是都没有看到徐起新的车。   以祁峰对于徐起新的了解,如果他们两个的距离超过两个红灯,那就绝对不是“就快到了”。   电话那头的徐起新没得到祁峰的回答,于是就在顿了顿之后又接着说了下去。   徐起新:“如果你不是这样想的……”   祁峰在心里哼哼了起来,却还是不回答,他用手机地图查看起从他这里到徐起新家的那个方向的路线,而后就向着马路的左边走了过去。   徐起新又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你不是这样想的,那我就把你送回酒店,然后再对你说一遍晚安。”   小徐总才说完了这句话,祁峰就已经发现了把车停在街道转角处的他。   这实在是一个就算穿着运动服都好看得不行的男孩。   夜色能够让坐在车里的徐起新没法看清他的脸庞,却没法阻绝从这个男孩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吸引力。   就好像徐起新告诉祁峰的那样,这实在是一个对于他来说有着很多暗示的时刻。   当祁峰一步步地向徐起新走来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冷静自持的小徐总会觉得……他已经连呼吸都有些发紧了。   徐起新松了松领口,而后就解开安全带,也从车上下来,看着同他一起长大的这个男孩走到自己的眼前。   紧接着,祁峰就好像给自己打气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拽着徐起新的衣领,和他接了个吻。   但在徐起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一下把人给松开了。   非但松开了,还要往后退那么一两步。   祁峰舔舔嘴唇,眼睛里闪过一丝小狡黠:“你刚刚说……你要把我送回酒店去?”   他感觉自己应该看到起新的喉结动了那么一小下了,并且徐起新这会儿看向他的目光也已经很能让他感觉到脸都热了,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于是祁峰就低下头来抱怨道:“我等了老半天才等到他俩都睡着的。” 第83章   ‘我等了老半天才等到他俩都睡着的。’   ——这又是一句放在平时十分普通,在这个时候却带上了许多暗示的话语。   祁峰就又抬起头来,他想看看徐起新的眼睛,看看他这会儿的表情。   但在那之前,他就被徐起新一把抱进了怀里。   三四个才从酒吧里出来的年轻人嘻嘻哈哈的,从祁峰来时的那条街上走过。可徐起新却一点也不打算就此松开祁峰。   他没有在马德里的街道上亲吻对方,可他那粗重的呼吸却已经出卖了自己。   最后,他只是说了一句如此简单的话:“走吧,去我家。”   连气息都带着喜悦和掩饰不了的激动。   对,就是激动。   只不过,那是带着些许隐忍的激动。   当这样的情绪出现在小徐总身上的时候,祁峰竟想到了“性感”这么一个词。   祁峰跟着徐起新上了车,当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的时候,他觉得徐起新看他的那一眼都好像亲了他一口那样。   这样的亲吻在祁峰的脑袋里转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那也是他们在这个晚上还没有过的亲吻。   当祁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很想,很想和起新有一个那样的吻了。   这个时候的马德里街道上很空很空。   徐起新来的时候很快,等他接到了祁峰之后,他也只花了差不多十分钟就把人带到了公寓楼的停车库里。   在车还没有停好的时候,两人的呼吸就都已经有点乱了。   等到祁峰要伸手去解开安全带的时候,他更是按了两下都没按对地方。   徐起新在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之后去帮他。   随着两人一起按到那个橙红色的按键,“咔”的一声就响起了,两人间的那个吻也开始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粗.鲁的吻。   因为他们早就已经明白彼此的心意了。   可是吻着,吻着,祁峰却是就不知不觉地被按到了座椅靠背上。   两人的座椅靠背都被徐起新放到仰躺打盹儿的角度,而来自于他的吻也在这个时刻再次升温。   它紧紧地追着祁峰。   在这个吻中,徐起新时而轻舔祁峰的嘴唇,又一下一下地轻咬他的上嘴唇,然后……把这个吻变得很深很深。   每次祁峰感觉自己都要被亲得透不过气来了,徐起新就会放过他一会儿,可还没等他平复呼吸,他的男朋友就又吻过来了。   到了后来,就连他的运动服都被扯得很乱了。   而打断他们的,则是不远处的一声易拉罐瓶被踢翻的声音。   这让两人之间的动作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祁峰到底是还没见过这种世面的男孩子,他看起来紧张极了。   但不等他在反应过来之后说些什么,徐起新便把他的座椅靠背完全放平。   他压着祁峰,也用身体挡着对方,认真听起了四周的动静。   “喵~”   随着一声猫叫声的响起,祁峰一下就松了口气,并要起身。   但徐起新却是依旧按着他。   小东风放心得太早了一些。   “再等一下。”徐起新又咬了一下祁峰的耳朵。   话音刚落,一男一女的争执声就在这间停车库里响了起来。他们似乎是才从房子里出来。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哐哐”声,还有那西班牙语那不同于中文的高频语速全都打破了夜的沉寂,并敲在了祁峰这会儿跳得格外厉害的心上。   依旧还被徐起新压着的祁峰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那两人的对话。   但是女人说话的语速实在是太快了,而且东一枪西一枪的,说话内容完全就不带重复的。   至于那个男人……他则是低低的哀求着,祁峰只能从他那儿听得懂两个词。   一个是“露西”,那应该是女人的名字。   还有一个就是“求你了”。   这明明应该是个很悲伤的场景,但是当祁峰在这样的时刻被徐起新压着听到了这些,他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车库里的灯因为那两人的动静在再次亮起,于是用身体挡着祁峰的徐起新就干脆把连帽衫的帽子也拉了下来。   当他看到祁峰都要用手来捂住自己的嘴了,就干脆帮了祁峰一个忙,亲了自己的小男朋友一下。   直到汽车被发动的声音响起,那个女人开车离开,男人则一路追了出去,徐起新才在帮祁峰把衣服都拉好了以后带着人上了楼。   电梯里有监控,于是两人在坐着电梯上楼的时候都是一本正经的,连看都不好好看对方一眼。但等到这两个男孩进了门,先前被打断的吻就立刻继续了。   徐起新老是被祁峰先一步地表达感情。   表白的时候,是祁峰先开的口。   在成年的这个晚上,又是祁峰在已经被送回了酒店后来找徐起新。   可如果要论对于彼此的渴望,小徐总应该是超过祁峰的。   他在吻上祁峰的嘴唇后就一下抓住祁峰的手,把它向上按到门板上。   再然后,他就把祁峰一下抱起来,进到卧室,再把人放到自己的床上。   徐起新一下把自己的上衣脱了,并在那之后又亲上了盯着他目不转睛的祁峰。   徐起新:“你想好了?就是今天了?”   祁峰点点头,但在徐起新几乎是扑过来亲他下巴的时候,他又把人推了一下。   祁峰吞吞吐吐:“我有一点想……想再洗个澡。”   在过来之前满脑子都想着这件事是没错,可是祁峰先前在酒店里的时候,没想到这一切会那么顺利地发生。所以他之前洗澡的时候,根本就是敷衍的!   徐起新没有直接给出一个说好或者是不好的回答,而是说道:“洗澡的时候,想不想要一点音乐?我们都很喜欢的那首?”   好像……也不错?   祁峰点了点头。   怎料徐起新居然又是把他抱了起来,并且打横抱着进到了浴室。   徐起新:“有件事我得告诉你,那首歌,你可不能和别人一起听。”   祁峰:“为什么……?”   徐起新:“歌词不合适。”   随着热水从花洒里落下来,祁峰不禁嘟哝起来:“你怎么就喜欢不等我把衣服脱了就开水呢。我明天还得穿着它回去呢。”   徐起新:“我这里有烘干机,不怕。”   说着,徐起新一下就扯起祁峰身上的运动服。祁峰抬起手来,打算配合着对方把衣服脱掉。可在那件运动上衣被脱到了祁峰的手肘时,徐起新就一下用它把祁峰的手给缠住了。   他把人按到了淋浴隔间的玻璃墙上,一边亲着祁峰的耳朵,一边说道:“告诉我,你想整晚都和我在一起吗?”   小徐总这么整,祁峰根本招架不来。   别说回答了,他根本就连腿都软了。   祁峰:“你、你又问我……”   徐起新:“我会把你带去我的浴室,让热水打湿你。”   当徐起新念到这里,祁峰就明白过来了,他根本就不是在问自己问题!   而他的话还在继续。   徐起新:“告诉我,你喜欢我对你粗鲁一点吗?我会让你抓着我的背,让你为我失控喊叫。”   随着音乐的旋律,徐起新把整首歌的歌词都在祁峰的耳边念了出来。   他仿佛生怕祁峰明白不过来这就是这首歌的歌词,特意还在把它的中文含义说出来之后,又说了一遍西班牙语的歌词。   徐起新:“现在告诉我,你想整晚都和我在一起。”   到了这会儿,祁峰的脸已经红的不行了。   不仅脸红了,就连脖子也在热水的冲刷下带上了一些粉。   祁峰:“我、我才不要整晚都……”   徐起新才不管祁峰直到这会儿才说出的别扭话语,接着说道:“我会抱你去我的卧室,告诉你好戏这才开始。”   祁峰:“原来你平时就给我放这种歌!你……你……”   徐起新也不打断他,而只是取了一点沐浴乳,好笑地看着对方。   祁峰憋了老半天,终于来了一句:“你太色了!”   徐起新实在是被他的这句话逗得不行,说:“对你,是有一点的。”   说着,他就把那些带着好闻香味的沐浴乳在祁峰的身上抹开。   尽管他们在此之前就已经有着很亲密的关系了,但两人之中更年长的小徐总却一直都很“端正自身”,不对祁峰做出这样惹火的过分举动。   可不做却不意味着他不会去想。   如此一来,他的脑袋里就会积累下许多许多的想法。   当那扇原本就关得不是那么紧的大门被完全打开,祁峰就会意识到……过去他对徐起新“动手动脚”的那些小动作到底是有多么的小儿科。   等到徐起新真的抱他去自己的卧室,打算告诉他“好戏”这才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全身都软了。   卧室里的灯光是柔软的,披在他身上的浴袍是柔软的,就连那张床……也是能让人一陷进去就不想起来的。   徐起新没有着急去亲他,而是问他:“你会喜欢吗?”   祁峰记得的,他的男朋友对他说过。   ——‘我得等到你也喜欢的时候,才和你做那些。’   他有些别扭地动动脚趾,并在徐起新的注视下说道:“说不好。我得……试试才知道。”   这可实在是太可爱了,说着这句话的祁峰不仅带着小别扭,在说着那句话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鼻音。   “好。”徐起新抓住祁峰的手,在他的掌心勾了一下,道:“那我们就试试看。” 第84章   早上七点半,在昨天经历了输球被骂、迁怒祁峰、追祁峰、和许堰装哥俩好等多个项目的向阳醒了过来。   他从床上坐起身来,盘腿坐了那么一小会儿,却是还不那么清醒。   和他同屋的许堰则显然已经起了一会儿了,国青队的训练服已经被他好好地穿在了身上,这会儿正坐在桌子前看着短信呢。   “祁峰在五点多的时候给我发了消息。”   许堰听到向阳醒过来的动静,也不抬头,就直接说出了这么一句。   “五点多?”   向阳眯起眼睛看向窗外,他抓了抓头发,从床上爬起来:“五点多他发你什么消息啊?”   许堰:“他说他出去晨跑了。”   这应该算是一句让向阳提不起什么兴趣的话。   毕竟么,早上五点多出去晨跑,这已经是祁峰的基本操作了,毫无新意。   向阳专心尿尿。   要命的后半句就这么来了。   许堰:“他说他出去晨跑的时候正好路过了徐起新的家,过去小徐总那里吃早饭了,让我们别担心。”   向阳:“什么?又是徐起新?他出去晨跑都能路过徐起新的家?”   向阳洗了个手,连牙也没刷就着急跑了出来。   许堰还坐在那里,皱起眉头道:“我觉得有点奇怪。”1   向阳:“在马德里晨跑都能跑去徐起新那里,我也觉得有点奇怪的好吗!”   许堰:“不,我是觉得,那条消息不太像是祁峰说话的口吻。”   这会儿的向阳已经拿起手机了。   并且,他也在自己的手机里发现了那条消息。   然后他就一下感受到了许堰大清早的就坐在桌子边看那条短信的心情了啊!   “虽然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但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和许堰面对面地坐在那张桌子前的向阳如是说。   这件事的确是古怪的,如果他们细细一想,就能发现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昨天的祁峰起码和他们睡得一样晚。   试问半夜一点之后才睡的人,如何才能做到早上五点就出去跑步!   再比如他说的跑步路过小徐总的家,那到底是真路过还是直奔那个方向跑的?   但许堰和向阳,他们到底还只是U19国青队里的男孩子,而事件当事人也只是他们的队友,而不是有出轨嫌疑的恋爱对象。   即便是觉察力更为敏锐,并且还很细心的许堰,他也只觉得有点奇怪,却是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并且,这会儿都已经快七点四十分了,他们得打电话找人了。   他们得问问祁峰,早餐吃完了吗,上午的训练还打算来吗?   向阳在和许堰一起去到餐厅吃饭的路上给祁峰打起了电话,可许堰却是在刚好和他打了个照面的球队助教那里得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信息。   助教:“许堰,还有向阳啊,刚来吃早饭呢?正好,我这儿有个消息,领队正要跟你们通知呢。”   一旁的向阳见此情况,连忙结束了还没被接通的手机通话,跟许堰一起听着。   助教:“我们今天的训练全部暂停,一会儿到了集合时间,大家一起去机场。女队今天在慕尼黑踢狼堡的U19女队呢。   “教练的意思是我们好好看看我们的国青女队是怎么和人家踢的,知耻方能后勇。”   说完,这名助教就拍了拍许堰的肩膀,走了。   这下向阳连电话都不打了,就站在餐厅的门口和许堰对视瞪眼呢。   知耻……方能后勇?   昨天输球,今天就去现场看女队比赛?   那个男队输几场她们就赢几场的国青女队?   道理他们是很懂的,可这个“耻度”不是有点过于大了?   这天的祁峰是在一间对他来说还有些陌生的屋子里醒来的。   那是一间用书本来做墙面装饰的卧室。   卧室里的床就好像是镶嵌在书柜里一样,而在屋子的阳台落地窗旁,则还放着一把椅背很长的单人沙发。   屋子里的遮光窗帘被拉开了一点,那让夏季马德里的阳光从外面透射进来。   而与阳光一同到来的,则还有吻。   确切地说,祁峰就是被他的男朋友吻醒的。   他实在是太困了,也根本就记不得自己到底是在前一天的几点才睡着的。   他只记得那些喘.息声,他的男朋友在他的耳边念着他名字的声音,以及两人嵌合、交缠时的感受。   那种感觉即便在他陷入睡梦的时候都还时隐时现。   那是无法言说的,触及深处的火热感受。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那种感觉实在是很奇怪。   可到了后来,那就仿佛是要把人融化的温泉,却又一浪一浪地涌向,席卷着他。   尤其是起新努力压着已经乱了的气息,对他说别紧张的时候。   性.感又好看得他心都乱了。   他都不知道朦胧光线中那“砰砰”的心跳声到底是他的,还是他家起新的。   如果祁峰知道做“大人”的感觉是这样的,他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一直等到昨天!   但现在……让他睡一会儿。   再让他睡一会儿,五分钟就好,再五分钟!   “祁峰,起床了。”   祁峰躲起了徐起新的亲吻。他的意识虽已慢慢醒来,却是怎么也不愿睁开眼睛。   眼见祁峰还打算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和脖子,徐起新不禁抓住他的手腕,趁着祁峰还使不出力气把他的两只手都按到了枕头上面。   然后他就把那些吻全都落到了祁峰的脸上,还有脖子上。   他俩虽然在好一阵子之前就已经很是亲密了,但有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那到底还是很不一样的。   就好像这会儿,徐起新竟也有了祁峰不愿意起来也好的想法。   那样的话,他就能一直吻下去。   可是祁峰到底会被吻得不好意思,尤其……是在两人这么吻着吻着,就又吻出了火的情况下。   这下祁峰可彻底醒了,却是红着脸,拿起一旁的枕头就要抵着徐起新把他推得远一点。   徐起新干脆把枕头和祁峰都捞进怀里,并亲了亲祁峰到底嘴唇。   徐起新:“八点了,你该起来准备一下了。”   八点!   祁峰简直要跳起来!   祁峰:“八点!我们的晨训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我可能要迟到了!”   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会儿身上什么都没穿。   祁峰愣了一下,而后就一下脸红得连耳朵都要红了。   当祁峰的视线慢慢吞吞地对上正坐在床上笑着看着他的小徐总,他可真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祁峰委屈巴巴:“我……我衣服呢……”   徐起新也不直接回答,他只是把床上的被子拉起来了一点,在自己的身上松松地披上,又示意祁峰过来。   徐起新:“过来,不着急这五分钟。”   祁峰默默爬回床上,在徐起新的怀里乖乖坐下,顺带用对方围在他身上的薄被子把自己给盖好。   徐起新这才在亲了一下他的发顶后说道:“你们今天的计划改了,全天的训练都取消了,改成去慕尼黑看国青女队和狼堡女队的比赛。”   祁峰震惊,这可太突然了,昨天晚上他让徐起新来接他的时候,他都还没接到这样的通知呢。   原本还靠在徐起新怀里的祁峰立马坐直身体,并转身看向对方:“什么时候的事?”   徐起新:“就今天早上,我和丁帅联系了一下,给他提了这个建议。我还说可以承担国青队去慕尼黑看比赛的来回机票。”   在祁峰的疑惑目光下,徐起新说道:“我和丁帅就你们这几场比赛的失利谈了一下我的看法。”   徐起新是丁承钵十分看重的弟子。   并且,徐起新也是他们那一届国青队的队长,在队里发挥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有这样的情谊在,徐起新和丁承钵的关系自是不一般。   祁峰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可徐起新的话却是停了。   在祁峰的注视下,他暗示一般地说道:“今天早上你还没亲过我。”   祁峰窘迫,可徐起新却似乎很坚持。   于是祁峰只得一把搂过对方的脖子,动作飞快地亲了一下小徐总的脸颊。   但这怎么可能够——光是徐起新看向祁峰那好笑的目光都在说着这句话。   祁峰于是只得再勾着对方,用嘴唇慢慢地贴了徐起新的脸颊一下。   徐起新笑了,仿佛他这才稍稍满意了一点,也便接着说了下去。   “我说你们现在面临的困境是球员没有足够的动力。你们缺乏一定要赢下一场比赛的决心。你和向阳还有许堰之间的配合出现问题,也是因为这个。”   昨天下午的祁峰之所以会那么不开心,就是因为这件事。   现在他又听到自己的男朋友和他提起这个,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小徐总还想安慰他,可祁峰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是对的。大家就是没那么想赢球,所以才会在场上就内讧起来。”   祁峰问:“所以你就跟丁帅说,你觉得可以让我们去看看女队的比赛?”   徐起新:“大致上是这样。我说,我和你们的年龄差不多,我觉得这会有用的。比十次训话都有用。”   小徐总原本是一本正经地说着话的,但在说完这些之后,他又话锋一转:“而且,我也觉得你今天的状态,不适合去训练。但是昨天输了球,今天就不去训练,这样也不好。”   祁峰脑袋里响起“轰”的一声。   他……他觉得他好像明白他家起新在说什么,但又是那么的想明白。   “过来点。”   祁峰才醒了不到十分钟,徐起新就对他说了两次“过来”,仿佛他现在就只想和祁峰贴在一起,又腻在一起。   哪怕是十厘米的距离,都会让他觉得远。   徐起新差不多是把嘴唇贴在祁峰的耳朵上,问道:“会觉得不舒服吗?”   祁峰动作飞快地摇了摇头。   徐起新:“让我看看。”   祁峰一下紧张起来:“看……看什么……”   徐起新把被子拉起了一点,又用手拍了祁峰一下。   “啪”   随着那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原本只是想拍祁峰一下的徐起新就又捏了他一把。   徐起新:“就这里。”   祁峰:“这、这有什么好看的……”   祁峰小声嘟哝着,但对上徐起新的目光,他还是乖乖地到枕头上趴好。   徐起新却显然不满意他趴的姿势,从身后捞起他的腰。   徐起新:“膝盖跪起来,腰再下去一点。”   小徐总指导了好几次都觉得祁峰配合得不好,于是就说道:“就好像你昨天勾我那样趴。”   祁峰又羞又怒:“你胡说!”   怎料,徐起新居然挠他的脚底心!毫无防备的祁峰简直扑倒在床上。   祁峰刚要发作,就听到徐起新用压低了的声音对他说道:“乖一点。”   那就是徐起新昨天在他耳边念着他名字时的那种声音,比平时更低,又带上了更多的气息声,在他的心里一挠一挠的。   算了算了,谁让他那么招人。   祁峰乖乖趴好,但又咬着嘴唇说道:“我要问你个问题。”   徐起新“嗯”了一声,示意他说下去。   祁峰:“你老是正儿八经地叫我的名字。昨天、昨天晚上你也就只这么叫,不像向阳他们那样……”   他感觉到了徐起新在身后用手指触碰起了他,“唔”的一声停下话来。   这是阳光明媚的早上。和昨晚的光线昏暗不同,现在的屋子里几乎称得上光线明亮。   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徐起新这么看着,触碰着,这简直要让先前还没回过味儿来的祁峰脸都要烧起来了。   徐起新看到祁峰腿部肌肉的颤.抖,不禁问道:“疼吗?”   祁峰:“有、有一点……但是不厉害。”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他的男朋友抓了他一把,还、还亲了他一下!   祁峰整个人都弹了一下,然后就急急忙忙地转回身去,再是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说什么也不敢再在对方眼前趴着了。   祁峰:“和、和你好好说话呢!”   徐起新:“我在认真听。”   祁峰:“那你还捣乱!”   徐起新:“不是捣乱,是我没法对我看到的‘风景’一点反应都没有。”   祁峰简直要打人:“去你的风景!你才是风景!明明是我们俱乐部的小主席,还要靠脸来勾我!”   这可就是个足以让徐起新严肃对待的问题。   他很是认真地问道:“作为你的男朋友,我只有脸让你满意吗?”   祁峰哪里想到他家起新会这么接上他的话!这一下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徐起新于是又问:“身体呢?让你满意吗?”   当两人又滚作一团,他们所花去的,就肯定不止徐起新先前所说的“不差这五分钟”了。   小徐总一定要祁峰亲口说出“满意”和“喜欢”才肯放过他。   但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想“放”也放不了了。   两人腻在一起又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动静。   当呼吸渐渐平复下来,胸膛的起伏也不那么大了,徐起新就又咬着祁峰的耳朵叫起了他的名字。   “祁峰。”   “祁峰。”   徐起新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以及掩饰不去的宠溺。   当这样的声音一下一下地触碰鼓膜,祁峰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颤.动。   “祁峰。”徐起新说:“我觉得你的名字就得这么叫才好听。我也喜欢就这样叫你。要是换成别的更亲昵的称呼,就反而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说着,徐起新似乎是想要让祁峰好好地感受一下,又在他的耳边叫了他好多遍。   那让祁峰不安分地动起了脚趾。   他的确才刚刚释放了一次,照理说,不会那么容易就有反应。   可在心理上,他的确就那么简单地就被徐起新勾得不行。   他可恼了,于是只得去亲对方。   等到一吻结束,两人就都笑了。   徐起新让祁峰快去洗澡,他则去烘干机那儿给祁峰拿衣服。   当他拿着衣服走到浴室的门口时,他其实有些想告诉祁峰,自己为什么要在恋人生日的时候送烟花做礼物。   ——因为它是集合了瞬间和永远的美好,所有看到的人都会知道,并且一旦发生既是存在。   这或许就是这一年的徐起新对于爱情的理解。   可当花洒的水声停止,并且站在里面的祁峰也推开淋浴间的门走了出来,给对方捧着衣服的徐起新却在开口时改了话语。   徐起新:“我这次去美国,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他说:“能帮助我重新回到球场的那项心脏修复手术,现在在技术上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也许我再等一年,两年或者三年,它就能运用在我身上了。” 第85章   ‘我不会问你的。’   ——这是祁峰和徐起新约定好的暗号。   有关徐起新的心脏,还有他那陷入了无限停摆的职业生涯,祁峰不会去问。   但如果徐起新想倾诉些什么,他就在那里。   祁峰把这句话对徐起新重复了很多遍,却没曾想,他会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地听到他原以为还需要等待很久才会到来的好消息。   这天的祁峰在“晨跑路过徐起新家”之后直接去到了机场和队友们会合。   拜郎昊的微博与ins双刷屏所赐,这些才和他在一起待了差不多十天的国青队队友们都已经知道今天是祁峰的生日了。   和他还不熟悉的队友们几乎每人都对祁峰说了一句只是停留在表面的,有些讪讪的“生日快乐”。   这些男孩子们都还记得祁峰在前一天的下午和许堰还有向阳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老实说还真不知道要如何祝他生日快乐才好。   但祁峰却是看起来心情不错,让那些也曾在赛场上和他遇到过的队友们不禁为他的良好心态咋舌。   就好像徐起新所说的那样,祁峰今天的状态其实不太适合训练。   他在昨天才踢满了90分钟的比赛,又在大半夜的时候偷偷地跑出来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做了疯狂的事。他在天都蒙蒙亮了的时候才睡着,却是在八点的时候又起了床。   在多重因素的影响下,祁峰感觉自己今天连走路都是带着点飘的,全身都特别奇怪。   但是昨天晚上的那股兴.奋劲却似乎依旧还在他的身体里,让他感觉不到特别的累,也一点也没有精神萎靡的感觉。   有关昨天晚上的事依旧还在他的脑袋里一遍一遍地过着,这导致祁峰在这天的早上都还是脸颊泛着红的。   许堰一度以为祁峰可能是发烧了,还摸了一把他的额头。   当然,他在这天早上对他家起新说的腻歪话也在他的脑袋里一遍一遍地绕着。   “昨天才从美国飞了马德里,今天就想和我一起去慕尼黑飞个往返,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心脏修复手术还没做?连我都知道,医生和你说过,要你注意休息!”   “作为你的男朋友,我说你今天你不能出去坐飞机,得在家里好好休息,等我晚上回来看你,你听不听我的?”   这些都是过去的祁峰可能难以说出口的话。   但他在今天早上做的最大胆的事,绝不是说出这两句话。   而是……临走时把徐起新按在沙发上,在他的左边胸口亲出了一个两三天都消不掉的印迹。   一想到那几分钟,祁峰就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有点发烧了。   “真的没事?是不是早上出去跑步的时候着凉了?”坐在靠窗位置的许堰很是关心地问道。   祁峰连忙摇摇头,并拿出了手机,打算在飞机起飞前再刷几分钟的网。   坐在靠近过道位置的向阳还在唉声叹气着,说队里想出的这招“知耻而后勇”耻度太大,太缺德。   向阳:“我已经查过了,我们在西班牙输了几场,女队在德国就赢了几场。知道我们男队在什么时候才能赢得那么漂亮吗?”   向阳的这两句话抓住了祁峰和许堰的注意力。   在两人朝着向阳看过去的时候,这位嘉陵云联U19队的队长便无情地开启了自黑模式:   “U10的时候。因为足球强国的那些还不到10岁的球员根本就还开始正式学习踢球。而我们,从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祁峰笑着摇了摇头,心情却还是糟糕不起来。   而当他打开微博,他则看到在他的特别关注栏里,徐起新刚刚发了一条微博。   那正是昨天晚上烟花秀的一段短视频。   绚烂的烟花在万达大都会球场的上空组成了那句话。   那是西班牙语的“小东风,生日快乐。”,以及中文的“十八岁生日快乐,祁峰。”   随着飞机开始缓缓地在跑道上滑行,祁峰只加了一个朴素的“谢谢”就转发了徐起新的这条祝贺他生日快乐的微博,并把手机调到了飞行模式。   国青女队比赛日。   慕尼黑。   相比起赛季时的正赛,那些在夏季举行的热身赛与友谊赛的受关注度向来就是很低的。   在这种为了新赛季做准备的热身赛里,比赛的输赢不是最重要的,欧洲冠军级别的球队也经常与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球队进行比赛。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U19国青队这种受关注度在二十八线开外的球队才有可能吸引到比那些欧洲豪门更多的关注度。   当然,前提是他们输得够惨,新闻标题足够惊世骇俗。   比如那条“中国足球连脸都不要了”就是入门级的标题。   如果还想吸引到足够的眼球,就得用上更有刺激性一点的标题。   《韩国队击败中国队后再次脚踩奖杯庆祝》   《国足0:3负于伊拉克,伊拉克举国庆祝,一周无战事》   这都是良好的标题范本。   与其相比,用祁峰他们这次的败绩写成的新闻标题就很不够看了。   《输球又输人?连败三场后国青队队员场上内讧》   《中国国奥队再起航?或将再等八年》   《中超青年造神计划是这样失败的》   《中国足球之殇?商业化的脚步应等等球员素质的成长》   见笑见笑,这种级别的标题根本吸引不来多少有战斗力的无脑黑。   闻风而动且只看标题的黑黑们连徐起新微博底下的小主席粉丝团都打不过。   对,因为祁峰所在的国青队昨天才又输了那些标题里描述的比赛,并且徐起新在比赛输了之后的第二天就发了祝祁峰生日快乐的“大场面”,有些人就把徐起新也一起骂进去了。   但他们对徐起新粉丝团的战斗力一无所知!   徐起新是何许人也?   他可是两年前横空出世的中国足球希望之星!   并且他也是赢得了许多同情与敬意的足坛新生代“美强惨”。   虎扑直男迷恋他。   微博女孩也喜欢他。   于是这些人就干脆去事件正主那里撒气。   可惜的是,他们连昨天在赛场上发生了冲突的是许堰和向阳都不知道。   反正,许堰和向阳都是微博粉丝两三千的小透明,他们就集中火力去到中超青年赛事双料金靴祁峰那里。   然而,祁峰的微博底下是一直都有着小主席粉丝团成员在蹲守的!   他们可就指望着从性格更为开朗的祁峰那里得到多一点徐起新的消息呢。   那么,祁峰发的最新一条微博是什么呢?   @祁峰11:今天是国青女队在慕尼黑的比赛日,来看看女队是怎么赢球的。   不等小主席粉丝团的成员们在祁峰的微博底下发表慰问话语,他们就发现徐起新也转发了祁峰的微博!   @徐起新:加油,你们还有一场比赛。   但这还不刺激!刺激的是祁峰又很快开着大号到徐起新的那条微博底下发表了留言。   @祁峰11:快睡觉!别看手机了!   穿着国青队队服在女足比赛现场看球实在是一件容易让人感到煎熬的事。   尤其是……来看这场比赛的,本就是零散的一些女孩。   他们一来就是一队男孩子,还穿着和女队极为相似的统一服装,这让向阳感觉自己简直是站在刀尖上看球!   与他同样感觉到不自在的,还有U19国青队的队长许堰。   但他们不说,他们咬着牙,就是不说。   因为,在网上顶着一片骂声的祁峰都还什么都没说呢!   作为这届国青队里最能被人叫得出名字的是一个,祁峰遭遇了一堆精准袭击的骂声。   可他委屈了吗?他红眼睛了吗?   他勾着队友们的肩膀说他想不明白了吗?   没有!   他非但没有,还在看女队比赛的时候拿出手机拍起了照片!   祁峰都这样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去抱怨!   可对于教练让他们在输了球之后就来看女队比赛的安排,队里其实有好些球员都是不服气的。   他们虽然不说,却是真的不高兴。   诚然,中国足球的女队向来就比男队的实力要高出了一大截。   但足球是一项在强调竞技性之余还观赏性的运动。   当球迷去到现场,或者花时间在电脑上、电视上看一场比赛,他们会希望看到威胁性十足的“千里奔袭”,希望看到让人大呼过瘾的身体碰撞。   而同级别的女足比赛,光是攻防转换的节奏就会比男足要慢了不止一拍。   在这种时候让国青男队去看女队的比赛,在这群心情本就不佳的男孩子看来,知耻的效果是肯定能有的。   可知耻之后能不能后勇,这就得打一个很大的问号了。   甚至于,他们之中的一些人还把这项安排看做是完完全全的羞辱。   而随着场内那些为狼堡女队加油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他们会看到一副对于他们来说有些魔幻的情景。   ——这些身材更为瘦小,看起来和对手好像差了一两个年龄段的亚洲面孔女孩,这会儿正在场上压着那些金发高个的女孩踢。   尤其是那个与他们在机场有着一面之缘的短发女孩,女足亚少赛的金靴射手!   她的身高才一米六的样子,却在面对数名比她高出了十多公分的对手方球员时踢得沉着冷静、有板有眼,她凭借着一次射门的假动作就甩开了对方!   这招一出,这群心不甘情不愿的男孩就都没法只是在那儿气成河豚了。   毕竟,上一次看到这种魔幻级别的欧亚对峙,可能还是2018世界杯韩国队2:0淘汰德国队的时候。   祁峰:“平心静气地想一想,昨天的我们真的比她踢得好吗?”   向阳:“……”   祁峰见向阳不回答自己,就又看向另一边的许堰:“这样的假动作,我们男队里有几个是能在比赛里做出来的?”   许堰其实也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在想了一会儿后压低了声音,就只是对祁峰说道:“我们队里……除了你,还没人在比赛里这样踢过。”   祁峰深吸气了一次,说:“所以,我们没什么可傲慢的。”   他的这句话虽是说给许堰听的,可站在他另一边的向阳显然也听到了。   并且,这一回就连向阳也找不出可以反驳的话了。   向阳这会儿就是觉得脸疼,脸特别特别的疼。   而就是在向阳默默地把脸挪得更远一点的时候,祁峰一下就把向阳和许堰都拉向了自己。   祁峰:“这次的热身赛踢成这样,让教练直接决定把我们带过来看女队的比赛,其实我们三个的责任最大。”   他说:“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们俩怎么想?” 第86章   为何祁峰说,他觉得这次输球,他、许堰还有向阳三人的责任最大?   因为这支国青队的后防线整个就是中规中矩的,只有在他们三人组成的进攻端这个部分,才稍有亮色。   然而在比赛中,三人所负责的部分甚至可能还不如后防。   他们既没有为球队创造出进球的机会,又还拖了后腿,自然要为这三场失利负责。   的确,不是正规比赛的友谊赛,比赛的结果可能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可如果他们就是想赢呢?   晚上九点,在这天打了“飞的”去慕尼黑逛了一圈的U19国青队终于回到了他下榻的旅店。   队里为球员们在旅店的餐厅里安排了自助晚餐。   但是祁峰、向阳和许堰三人却是偷偷地跑没了影。   晚上九点!   这个时间对于很多国人来说,或许就已经进入到了“睡前娱乐”的时间了。   但对于西班牙人来说,这才是夜晚刚开始的时间。   各大餐厅和酒吧里的人都渐渐多了起来。   许堰用记号笔在一张大纸板上用西班牙语写下祁峰说的话,心中满是疑惑:“你确定这样能行?”   祁峰:“不试试怎么能确定?”   【抢球游戏:2抢3,1欧/3分钟】   这就是祁峰的天才提议了。   ——既然他们最缺的,就是三个人之间的默契,那就练呗!就练丁帅让他们练的那种2抢3,由他们三个来护球,再另外找两个人来抢他们的球!   可他们三个都是要面子的,在全队训练的时候让丁帅特意拨出时间来进行“专项练习”,这本就已经够糟糕的了。   他们又怎么可能大晚上的让全队都陪着他们一起加训?   而且,都让队友们陪着练,那也未免太过死气沉沉了,大家一个个的都板着脸,惩罚感太强,趣味性则更是没有的。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去马德里的街头找人。   西班牙可是足球大国,马德里又是他们的首都,想要在这里找到会踢球的年轻人简直易如反掌。   可别人为什么要陪他们练球呢?   当然是因为受到了金钱的诱.惑!   祁峰:“接着写啊——三分钟内抢到球就奖30欧。”   许堰恕难从命。   许堰:“我觉得,一次奖30欧……太多了。我们很快就会倾家荡产的。”   开玩笑!这里可是马德里!   就算他们都是国青队的水准又怎么样?   就算他们三个之中还有祁峰这么一个中超青年联赛的首位双料金靴又怎样!   国足有多不行他们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都一起做了十天的队友了,祁峰的护球水平和他的射门及接传球实力相比到底差了多少,许堰的心里难道还能一点数都没有吗?   要论踢球,他们就已经差别的国家的国青队一大截了。   如果要比“玩儿球”,可能连习惯踢街头足球的西班牙小孩都能从他们那里赢到钱。   但是向阳没有在马德里待过,祁峰也没有。   两人对于他们即将遭受的噩运一无所知。   祁峰:“可如果我们不给个稍微大一点的数字,根本就不会有人过来报名玩吧?难道我们还能说赢一次就给5欧吗?”   向阳则直接把钱包里的欧元都拿了出来:“我有两百!都贡献出来了。”   祁峰立马跟上:“我有三百,也都放这儿了。大不了,输光回家。”   最终,两人在许堰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才勉强把赢一次奖30欧的宣传语换成了20欧。   然而纸版举起来了,手机的强光手电筒也给举着牌子的向阳做出了追光的效果,可路过的人却只是对他们报以好奇的目光,没有人真的付钱过来陪他们玩抢球的游戏。   更惨的……是有人在经过时怜爱地往他们放在地上的帽子里丢钱,却是丢了钱不抢球!   当街举牌十分钟却无人无津,向阳一怒之下直接抄笔,打算把“20欧”改成“200欧”。   许堰赶去阻止,两人就这样又争执了起来,吵着吵着还要手脚并用一起抢笔,甚至是你拍我一下,我则用膝盖再顶你一下。   关键时刻,给向阳打了十分钟追光的祁峰急中生智。   他没有前去劝架,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两位队友的争吵上。   祁峰开始着手于为大家解决更为根本性的问题。   他用手机打开了Instagram,在达尼尔的个人主页上找到了达尼尔和他还有徐起新的三人合影!   翻出了这个页面的祁峰一下就拦住了两个穿着皇马球衣的当地年轻人。   祁峰:“你好!你们喜欢达尼尔吗?觉得徐起新怎么样?这是我和他们的合影!”(西班牙语)   这边的向阳还在和许堰吵架呢,然而吵着吵着……却发现祁峰居然和两个穿着皇马球衣的人合起影来了!   合完影之后……那两个人还给了祁峰钱!   等、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向阳瞪大了眼睛,企图看清楚晚上九点半的马德里街道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却见祁峰击起掌来,并对他们喊道:“开工了开工了!准备抢球!”   那两个看起来身体素质不错的年轻人跃跃欲试地走了过来,并还让他们的另一个同伴帮他们录起视频来。   抢圈游戏,2抢3!   皮球传起来,倒脚炫技开起来!   足球是一项很热闹的运动。   它同样还是一项很容易给人带来快乐的运动。   当两名马德里人和祁峰他们几个在街头玩起抢圈游戏,街上很多人的注意力就都被吸引了过来。   但那两个年轻人看起来虽然很擅长运动,并且也还穿着皇马的球衣,却是并不怎么会踢球。   两人的抢球毫无章法可言,也根本就没有默契。   在这样的情况下,祁峰他们的配合就显得很是游刃有余了。   看热闹的人用西班牙语给那两人加起油来。   围观人群一会儿喊着让他们去盯祁峰,一会儿则喊着球在这里在那里。   三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连着抢了三分钟都没抢到球的两个年轻人意犹未尽,在外面看着的人则跃跃欲试。   那两个穿着皇马球衣的年轻人似乎还想再加钱玩个三分钟。   可是几个穿着低胸背心和热裤的女孩已经把一欧元的硬币丢到纸板边上的帽子里了。   “三分钟里抢到球就能有20欧对吧?”   那是一个沙哑且带着别样风情的声音,而拥有这个声音的女孩,则还有着仿佛能勾人心魄的卷翘睫毛和大眼睛!   由于对手身材太性.感,她们看人的眼神也过于热辣,向阳不幸地犯了个低级失误,并丢了球。   20欧巨款说没就没。   向阳抓着脑袋发出了懊恼的声音。   但眼见着那几个漂亮姑娘切切实实地从祁峰他们那里赢下了钱,并且这样的饭后娱乐活动也挺有意思,围观人群的兴趣就愈发大了。   “我也要玩一次!”   “对!我们也要!”   随着路人们的报名一下踊跃起来,人手不足的祁峰等人一下就乱了手脚。   怎料,在这样的时刻,总是跟在徐起新的邹助理出现了。   邹助理朝祁峰眨了眨眼睛:“我猜你们可能需要一个助理?”   祁峰顺着邹助理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的男朋友早就已经坐在后面的露天咖啡馆里,也不知看了他多久了!   糟糕!祁峰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和徐起新说了晚上回来会去看他。   但现在……都已经晚上九点四十分了,他却还在街上和漂亮的性.感女孩踢球!   祁峰张了张嘴,却根本不知道他该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可徐起新却似乎并不在意,他向祁峰挥了挥手机,示意祁峰看看他发的消息。   徐起新:[十点半回家?]   祁峰连忙点头!   徐起新于是也就向后坐了一些,态度很宠地示意祁峰继续他的抢圈游戏。   他甚至还用手机拍下了祁峰在街头和人玩抢球的视频。   晚上十点半,许堰和向阳一起回了国青队下榻的酒店。   祁峰则是跟着徐起新一起回了家。   “之前我把球给许堰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我们俩做一个配合,我把球传给他,他再把球从另一边的落点给到我。那样我就能用脚往边上一拨……”   记忆力很是出色的祁峰和徐起新细数起了他们三个之间的配合失误,徐起新则在祁峰说完之前就和他接了个很长的深吻,并问他:“玩得开心吗?”   祁峰认真地想了想,而后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徐起新:“那就明天继续。”   说着,徐起新关了灯,压着祁峰亲起了他,却只是一下一下的,只是亲嘴。   第二天的训练结束时,几名国青队的球员围着许堰,和他说着对于即将到来的夏季集训最后一场比赛的担忧。   在返程回国之前,这些已经连输了三场比赛的的国青队球员们还得和马竞的U19B队比一场。   许堰:“不管怎样,害怕总是不行的。我们得要有一点好胜心。”   然而许堰话还没说完呢,已经换好了衣服也背起了包的向阳就已经在门口喊起了他。   向阳:“喂,走了啊。祁峰等着呢。”   许堰和那几名队友抱歉地笑了一下,而后就快步朝向阳走去。   直到许堰都走和向阳一起走得没影了,那几名心里没底的国青队队员才意识到这一幕可能有哪里不对劲。   “许堰……跟向阳一起走了?”   “他们不是前两天还吵架么?吵架以后还差点打起来?”   “不对啊……他们不是嘉陵德比的两队队长,要带头做死对头吗?”   “更不对了啊……向阳不是一直防着许堰把祁峰挖去嘉陵FC吗?刚刚他说什么?”   “他说祁峰等着呢……”   在经过了昨天的临阵用枪后,三人在配合中出现了许多基础性的错误。   于是这天的他们决定——先练习一下。   祁峰说他想出了几个配合的动作。   而向阳和许堰则告诉他:巧了,昨天我们也想了那么几招。   三人就这么在中午的马德里演练起来。   祁峰、许堰和向阳,他们都是外形各具特色的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并且常年踢球也让他们有了很够看的肌肉线条。   当这样的三个男孩在街上踢起球来,并且还玩起花俏的配合,他们自是会吸引来许多人的目光。   在那么多道目光里,有一道则是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的。   那是带着欣赏与喜欢,还有占有欲的。   它来自于已经点上了一杯冰咖啡的徐起新。   由于吸取了昨天的教训,这天下午的祁峰等人终于不赔钱,开始“挣钱”了。   可他们才好容易欢欣雀跃地赚了10欧元巨款,就遭遇了前来砸场子的不速之客。   “我听说有人在这里摆摊玩抢球啊?三分钟里抢到一次就给20欧?”   ——那是刚刚结束了训练的郎昊。   由于担心自己和兄弟们会错过难得一遇的赚钱机会,他根本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马竞青年队的训练服就直接来了。   对,兄弟们。   这位马竞青年队的球员不是一个人来的,抱着有财大家一起发的想法,他还带来了好多他在马竞青年A队的队友。   郎昊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欧大钞,把它放到了祁峰他们用来盛钱的鸭舌帽里。   郎昊:“抢断一次20欧,我们就先玩50次吧。祁峰,我可是给你拉来了好多重量级陪练啊,你得说话算话,身上现金不够我也可以接受微信转账的。”   话音刚落,祁峰的手机就响起了支付宝转账提示,   ——“叮,您的支付宝收到了人民币5万元转账。”   气氛突然沉默。   郎昊看了一眼不远处喝了口冰咖啡的徐起新,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带着些许小小的不爽,郎昊哼了一声,改口道:“支付宝转账也不是不可以。” 第87章   如果你去搜索有关“小东风”或者是“祁峰”的新闻内容,按照时间顺序来排序,由近及远,你会首先发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U19国青队征召中超青年双料金靴,夏季集训成绩不升反降》   《热身赛连输三场后,U19国脚马德里高调庆生》   你或许会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标题嘛?   可朋友啊,你得想一想,这还只是国字头的U19队。   对于这个曝光度很低的国字头队,个体球员甚至教练的知名度都低得可怕。   你必须得在名字的前面加一堆的信息,别人才能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是球员还是卖锅盔。   而遇上一些不靠谱的媒体或者工作人员,球员郑士豪的名字甚至都可能在名单上变成郑土豪。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能让人给还只是在U19队里的小东风以那么多的笔墨,祁峰日后的腥风血雨或许已经可以预见一二。   那么,你再把这些新闻内容往下翻,就会明白小小年纪也还未一飞冲天的祁峰为何会遭到那么多枪炮的瞄准。   《17岁双料金靴射手将加盟大型户外真人秀“运动男孩”》   好了,往下翻的动作立刻停止,按下刷新键,就是现在!刷新页面!   《U19国青队2:2绝平马竞B队!》   在这天的北京时间24点,如此惊世骇俗的体育新闻标题出现在了一些球迷的微博首页。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些体育资讯APP也给他们的注册用户推送了这样的一条标题。   许多人在看到这条标题的第一时间都在内心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U19国青队?   绝平马竞B?   谁家的国青队那么厉害?   十分钟后,虎扑体育也在微博上发布了消息。   【夏季集训最后一赛,中国国青U19队2:2绝平马竞U19B队!】   一些对于U19国青队去往西班牙进行夏季集训有所了解的球迷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就对了,对了对了。这个马竞B,是他们U19级别的B队,而不是排在马竞一线队之后的二队。   然而再长的反射弧都会在五六秒或者七八秒的时间后让人回过神来。   到了那个时候,名为“卧槽”的尖啸声就会一声声地在深夜的居民楼中响起。   “U19国青队2:2绝平马竞B队!”   随着这个消息的出现,有关这场比赛的进球视频也就出现在了球迷们的视线中。   “U19国青队2:2绝平马竞B队!”   随着这条标题的持续抢占眼球,祁峰的大名以及他那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外号“小东风”也就浮出了水面。   “U19国青队2:2绝平马竞B队!”   一个不那么出名的体育账号刚刚做好了深挖祁峰身世的专题报道,打算在球迷那里吸引一波注意力,告诉他们让U19国青队无法齐心协力的小球霸究竟何许人也。   然而这条转题报道发布后不过五分钟,负责该体育账号运营的值班小编便删除了文章。   * * *   作为一名既没有开启留洋生涯,也还未亮相中超联赛的18岁球员,这场独中两元的热身赛或许已经足够成为祁峰在本年度的高光时刻了。   可对于这一刻的祁峰来说,网上的那些惊叹声根本就还没能来得及去牵动他的心神。   此时的他,只是沉浸在那两粒进球中,久久未有回神。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单场比赛中拿下两粒进球。   当然不是。   但他在刚才那场热身赛中打进的,绝对是对他来说最酣畅淋漓的两粒进球。   如果说他给自己过去所打进的那些梅开二度打上10分,那他就能给今天打进的那两球打70分!   可是在球被他打入门中的时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他甚至没能有时间去弄明白进球之前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而现在,他则是在全队的狂欢过后,在洗完了澡又回到酒店时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口气喝干了一瓶好酒,等到人都微醺了才慢慢回过味来,感受到那种妙不可言的回甘与香醇。   对,在他打进第一个进球的时候,球是那样过来的。   向阳在拿到球之后为这一球注入了速度,那是突然暴起一般的速度,在向阳开始带球向前推进的时候,他们三个就都知道:开始了。   那是他们三个都没有事先商量过的配合,但在那个时候,当他们看到穿着蓝、白、红三色球衣的对手那样摆出防守阵型时,他们就是那样做了。   他在向阳把球传给他的时候直接把球拨给了已经补位过来了的许堰,并接着跑位,跑去球门前的那个落点……   糟糕!   他都没给那么精彩的一个进球配上一个足够特别的庆祝动作。   祁峰后知后觉地,后知后觉地抓起了脑袋,把他那才吹干不久的,根本还没来得及整出个发型的头发给抓乱了。   在他的微信账号上,他在嘉陵云联青训营的朋友们,还有那正在过暑假的同学和朋友们都给他发来了消息。   而在他的微博上,则有着更多想要获得独家消息的体育记者在试图与他本人取得联系。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一个特别到可以引起全场围观的声音打破了那蜂鸣一般的纷杂信息。   ——“叮,您的支付宝到账2万1千元人民币。”   正坐在酒店大堂里等待着出发的国青队球员们抬起脑袋来,并开始四处张望,想要看看突然间收到了巨额转账的人到底是谁。   在这种氛围中,还沉浸在那两个进球中的祁峰终于拿起手机,并把屏幕解了锁。   好像……是他的支付宝收到了这笔转账?   给他转钱的还是郎昊?   不等祁峰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郎昊打来的语音电话就响起了铃音。   郎昊:“喂!!祁峰!你们现在还在马德里吧!”   祁峰看向酒店外的景象:“在,现在还在。”   郎昊:“钱我已经还你了,现在得和你说件正经事。”   那句“钱已经还你了”实在是太高调了。   正坐在沙发扶手上玩着手机的向阳不禁咳嗽了一声。   “声音。”向阳小声提醒道:“祁峰,电话声音有点大了。”   整个人的反应速度都还没恢复如常的祁峰这才明白过来,立马一只手继续拿着手机通话,另一只手开始按下手机侧边的音量调节键。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郎昊的声音再次响起。   郎昊:“你们哪天走?我们这里的U19A说也想和你们踢一场!时间还安排得上吗?”   祁峰和刚好听到了这句话的向阳对视一眼。   于是先前还让他把手机通话音量调轻一些的向阳便立马说道:   “开扬声器!开扬声器啊!让郎昊把话再说一遍!”   * * *   想要把支付宝里的钱分给这些外国队友们是相当麻烦的。   带着兄弟们去砸了祁峰场子的郎昊不得不去银行取了欧元的现金,然后再回宿舍把钱分给大家。   当祁峰所在的U19国青队与马竞U19B队比赛的时候,青年队正在他们的日常训练。   出于这个原因,郎昊其实并不知道他们的B队究竟遭遇了一场怎样被绝平的比赛。   郎昊是个实在人,一拿到2700欧元的巨款就立马回来分给兄弟们。   当跃跃欲试的U19A队的球员领着他们的教练前来找郎昊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派风气败坏的景象。   得,聚众砸自家兄弟的场子,挣同胞钱财的事是瞒不住了。   这笔他们堂堂正正靠脚赢来的零花钱……怕是也保不住了。   但当务之急,恐怕还是尽可能快地联系到祁峰他们,弄清楚这支在第88分钟的时候打入了第二粒进球,并把他们的U19B队给逼平了的队伍,什么时候回去。   因为,这会儿还在季前准备状态的A队在听了B队的讲述后,也想和他们比一场。   马竞的青训营与这支国青队的联系还需要时间,于是郎昊就干脆先给祁峰打了一个电话,以确定他们的行程。   领队、教练全都来到了祁峰的身边,而他的国青队队友们也很快围聚了过来。   过来接他们去到机场的大巴车便是在这样的时候到来的。   哦,这可真是太精彩了。   “现在国内还是半夜,我们得先和足协里负责我们的官员打个申请。”   “可是我们的飞机还有四个小时就起飞了。”   “改签!先把机票改签!”   “可是国内的票代现在也不在上班时间。”   “反正我们现在不上车!一个都不许上!让酒店里的人把我们的行李都拿回来!”   上交了自己手机的祁峰听着这些大人们的话,一步一步地向外退了出去。   尽管他才踢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90分钟的比赛。   但这会儿的他却是一点儿也不觉得累,他就是脚下有点飘。   今天的他们还会坐上回国的飞机吗?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吧。   那这一周的他还能在马德里再碰一次马竞的青训队伍吗?   可能吧。   毕竟,丁帅既然能够在赛季时间都为他们争取到这次的集训机会,就一定不会放过和马竞的U19A队进行比赛的机会。   更何况,那还是马竞的U19A自己要求的。   此时的祁峰觉得自己的耳边简直响起了进球后会在球场中播放的那种音乐。   但还不等他跟着那个节奏踩几脚舞步,这种状态就极为突兀地中断了。   有一个声音从那个“包围圈”里传了出来。   “祁峰!徐起新在微信上找你。他说,你忘在他那里的袜子和T恤,他给你收好了。”   正好看到了那条消息的队友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咦”了一声。   至于祁峰,他则在沉默了数秒之后一下就红着脸冲进了人群。   祁峰啊,有男朋友的男孩子,手机是不能脱手的,知道吗? 第88章   三天后,U19国青队VS马竞U19A。   这是一场在两天前才敲定的比赛。   由正在进行季前准备的马竞U19A队向本应已经回国的U19中国国青队提出。   你不能说这是一场有着火药味的比赛。   毕竟,这两支球队其实没有什么“渊源”。   如果一定要对其进行深扒,那或许也就是许堰身为国青队的队长,当年却没能凭借足够出彩的实力而留在马竞。   遗憾的是,如此明晃晃的“足坛故事”,却没有被哪怕一个体育记者注意到了。   大家关注这场比赛,完全只是因为马竞的U19B队被绝平在先,U19A又在当晚就提出了比赛邀约。   身为马竞青年队的球员,郎昊因为比赛时间与训练时间冲突而错过了三天前的那场比赛。   由于对那场比赛的激烈程度一无所知,他又间接失去了和队友们凭汗水与努力挣来的“足球教学所得”。   这一次,他绝对,绝对不会错过U19国青队与马竞U19A队之间的比赛。   “在那场比赛里拿下两球的祁峰啊?他是我兄弟。从小就一起踢球的。”   几名马竞U19B的小将在前往赛场的路上遇到了郎昊,就向他打听起了国青队里的那个脚法很漂亮的17号球员。   可怜祁峰前些天才被郎昊带人组团刷走了巨额“足球教学费”,今天就又成了郎昊口中的“他是我兄弟”。   然而不等郎昊把他俩小时候的事情好好说一遍,他就发现了在他前面不远处的青年队队友。   那是他们马竞神锋预备营里倍受瞩目的加西亚弟弟,在马竞又卖一员神锋后已经被提到一线队合练数次。   之所以这么喊他,不仅是因为年仅16岁的加西亚弟弟的确是青年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还因为他在马竞的U19A队里,还有一个年长他两岁的兄长。   是的,已经十八岁的加西亚哥哥还在U19的梯队里,可十六岁的加西亚弟弟却已经入选了马竞青年队。   这名少年神锋的实力自是可想而知。   “那天下午我哥哥没去看球,他就在宿舍里睡觉。所以他一点也不明白队友们为什么都说要加踢这场比赛。”   郎昊快步上前,对那个比他矮了一些的男孩“嘿”了一声。   几人很快笑着和彼此打了个招呼,并说起了之前在马德里的街头和祁峰、向阳还有许堰一起玩抢圈的事。   此时距离比赛开始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两队球员也在场内开始了热身。   这是个很小的球场,场内的观众席座位也很少。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过来看球的人往往能得到距离场上球员更近的体验。   三天前才和国青队踢了一场的马竞U19B队也来观赛了。   他们自然是一下就认出了国青队中身穿17号球衣的祁峰。   这可是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在比赛开始前,这些小将们便记下了诸如祁峰的球鞋颜色、身形以及其它可能的辨识特征,以便在比赛开始后能够从国青队的阵中快速识别出他。   但是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能把祁峰的名字念对,这效果也真的很滑稽了。   听到那些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马竞小将们一口一个认真严肃的“key芬鸽”,坐在更后排的郎昊明明已经用力捂住嘴了,却还是没能忍住地笑出声来。   不行不行,这些拉丁语系的人不认识后鼻音,于是每次看到放在最后的“g”都会念成“鸽”的事,不管郎昊看到几次都会觉得特别好笑。   由于努力忍笑的郎昊实在是抖得太厉害,坐在他旁边的加西亚弟弟意识到不对劲,连问了他好几遍“怎么了?”   但郎昊坏心眼,郎昊就是不说!   这不是一场那么“正式”的比赛,因而两队的球员们在热身结束之后,就直接在球场上等待着比赛开始了。   但过来看比赛的马竞小将们还是能够感受到些许的不同。   就比如说,场内的那些媒体。   他们的数量明显就比之前的要多了很多。   此时场内的氛围也和之前青年队踢过的那些热身赛不太一样。   加西亚弟弟不禁好奇地向郎昊问道:“在中国,这场比赛很受关注吗?”   郎昊:“挺受关注的。”   加西亚弟弟:“为什么?”   郎昊:“因为三天前的那场比赛……实在是有点振奋人心吧。而且,你知道祁峰的经纪人是徐起新吗?就是……也是从我们青训营出去,在塞维利亚踢得还不错的那个。”   加西亚弟弟:“记得,我哥哥很喜欢他的防守风格,说他的意识还有跑位都非常好。”   郎昊在心里“哼”了一声。   他其实不是那么喜欢徐起新这家伙的,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队里如果有徐起新这样的后腰,那他这样的边后卫都会感觉到有安全感。   此时的他已经发现了也在这片观众席上的徐起新了。   这家伙就坐在第二排更角落的位置,距离他们有那么四排的距离。   郎昊:“这家伙做经纪人有一套,现在很多人都对祁峰很感兴趣。”   说着,郎昊就有了在开场前再来个恶作剧的想法。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纸和笔,写下了一行“喂,我郎昊。徐起新你要不考虑一下把我也签了?”   写完这句之后,郎昊就把纸团成了个球。   他站起身来,向着徐起新的后脑勺丢过去。   然而徐起新虽然已经有一年没踢球了,反射神经却是依旧灵敏。   他听到从后面传来的,风的声音,便偏了一下脑袋躲掉了。   在躲掉之后,徐起新原本还想伸手捞一下的,然而当他看到那就是一张纸团时,他就停住了动作。   那张写着郎昊和徐起新大名的纸团就这么被扔进了场内,让始作俑者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而更惨的,则是祁峰这会儿刚好结束了赛前热身。   他就站在场边等着许堰和马竞A的队长抛硬币决定各自的半场阵地呢。   当那张纸团从徐起新的方向落到了场内的时候,他没有多想就捡起了它,丝毫没有察觉到背景中的郎昊这会儿正用力地对他挥手,且还把两手挥成了一个动态的“X”。   祁峰看到纸上那些若隐若现的中文字,便好奇地展开了它。   ——‘喂,我郎昊。徐起新你要不考虑一下把我也签了?’   一言难尽。   祁峰直接从他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观众席那里,把这张皱巴巴的纸传给了徐起新。   得,徐起新很快就扫完了那张纸条的内容后,并转身看向了坐在后排的郎昊。   只见郎昊侧着身,并极不自然地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挡脸也没用。   徐起新的短信很快就发了过来。   ‘你的信任让我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但我还打算以后重新踢球,所以暂时就只签祁峰一个。’   这就很尴尬了。   但幸好,需要让郎昊用手挡脸的难熬时刻并没有持续太长。   因为,比赛开始了。   而负责开球的,则是马竞的U19A。   加西亚弟弟的目光紧盯着场上立刻推进起来的攻势,然而在郎昊尴尬沉默的时候,加西亚弟弟却是主动和他说起了与本场比赛毫无关系的话。   加西亚弟弟:“我那天路过走廊的时候其实听到了。你说你可能等到冬歇期的时候就回中国踢球了。”   郎昊愣了一下,他飞快地看了一下周围的队友们。   在确定了这会儿没人在注意着他们之后,他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有几家中超的球队说想买我。”   加西亚弟弟显然很不能理解,甚至还有点着急:“为什么不留下来?你都已经在马竞的青年队了,我们也都被提到一线队合练过了。”   面对这张年轻的面孔,郎昊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曾经也踢过边锋的位置。   但为了能够在马竞的青训营占有一席之地,他改踢了边卫。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妥协与改变,他才留了下来,而不是像其他同期的留洋学员那样,时间一到就收拾东西走人。   郎昊是在将要年满19周岁的时候才堪堪被提到了青年队的。   可身旁的这个男孩,他却是在才只有16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马竞青年队里的核心球员。   他俩的职业生涯原本就会是截然不同的。   郎昊:“我可能,想早一点踢上职业队的正式比赛吧。”   随着郎昊的这句话语,马竞B的前锋就向国青队的球门发起了本场比赛开赛以来的第一脚射门!   这名身着9号球衣的U19球员在拿到球之后试着向前缓缓地带了一段距离。   而后,他就突然变速,向着国青队的禁区发起了冲击。   刚才还在心不在焉地说着话的郎昊立马坐直了身体。   他想看一看这名马竞B的9号会怎么处理这脚球!   直接打门!   他选择了直接打门!   这脚射门的速度不错,力量也很够看,却是缺了一点角度与策略,被守门员挡了出来。   然而冒冒失失地就完成了这脚射门,把对手的后防线给吓了一跳的这名9号球员却是并不气馁。   他自己都对刚刚发生的这一幕感到有些好笑,给自己打起气来,同时也向后跑去。   这样的一脚射门预示着两队在开场阶段的彼此试探结束了。   又或者,也可以说马竞A队对于这支国青队的试探结束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猛烈的攻势。   经过了这三天的造势,国内对于本场比赛已经有了一定的关注度以及期待值。   因而,即便是这么一场U19级别的非正式比赛也在视频网站上有了转播。   本场比赛请到的解说员本身就对西甲联赛十分熟悉,也提前做了西班牙荣誉联赛的功课。   尽管这支U19的队伍在攻防节奏的转换上还差了一口气,然而他们的整体实力已能让人感觉到惊艳,传接球也极为流畅。   在个别球员的身上,你还能够看到某几位足坛巨星的影子。   但如果你不去看这些球员们年轻的脸,你不会相信这还只是一支未曾经过职业联赛考验的青年军。   “又是马竞的9号迭戈!迭戈又为马竞A队创造出了一波攻势!他是在上个赛季进行到了尾声的时候才成为了这支队伍的主力前锋的。   “当时马竞U19A队的头号射手,还不满十六岁的加西亚被破格提到了青年队。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支队伍里也有一位加西亚。他是那位小加西亚的哥哥,司职后腰。”   解说员还来不及介绍完马竞青训营里的这对加西亚兄弟,身穿9号球衣的迭戈就对球门再次发起了射门!   “让我们来看这一球!比赛开始才不过十分钟,迭戈就已经向球门发起了第五脚射门!球进了!”   来到现场观赛的许多马竞青训成员们都在那一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为场上的这名九号欢呼、喝彩。   可先前已经被解说员提起了很多次的“小加西亚”却并没有像周围的很多人那样情绪激动。   这或许是因为,他认为迭戈的这脚进球称不上精彩。   并且那也不应该是能够造成对手失分的一球。   但,作为他们的对手,国青队的后防线的确在这种强度的冲击下犯了错误。   在这个阶段的攻防之中参与到了防守中的祁峰与许堰对视了一眼。   比他回撤得更深的许堰带上了些许的喘,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慌乱。   作为国青队的队长,许堰在主帅出声之前就以语言和肢体动作来安抚起他的队友,让被冲乱了的后防线冷静下来。   他的表现让坐在观众席上的加西亚弟弟认出了他。   加西亚弟弟:“那个10号,他也是和我们一起玩抢圈的三个人里的一个?”   郎昊:“对,他叫许堰。”   加西亚弟弟:“他也在我们的青训营里待过吧?”   这下,郎昊就很惊讶了。   他没想到,没能在马竞的梯队里找到位置的许堰居然会给加西亚弟弟留下印象。   加西亚弟弟:“我记得他,他在刚来我们这里的时候,表现很好,进步也很快,是一个能用头脑踢球的前场球员。   “在青年欧锦赛上的时候,我也遇到过几个这样的亚洲球员。但他们通常在16、17岁以后就没那么亮眼了。”   16、17岁,那正是欧美球员一天一个样的时候。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在这个年龄段里很快拥有强壮的体魄,变得更有力量,爆发力也更强,更能经受得起赛场上的冲撞。   但是这个年龄段的亚裔球员却是变化更为缓慢。   即便有所变化,那也多是在身高上变得与以往不同。   加西亚弟弟没有提起那些,而是说道:“他看起来比那时候要强壮了挺多了。”   这反而让郎昊笑了起来。   他回忆了一下许堰离开马德里时的样子,且动作有些夸张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肌肉,道:“对,就比我差一点点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多在北京世界的深夜关注着本场比赛的球迷们都不禁为场上的局势捏起了汗。   但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只能看到马竞的A队向国青队的后防线发起的那一次次冲击,那些虽不一定有效,却开起来气势如虹的进攻实在是让人感到紧张极了。   事实上,在现场的摄像机没能一直关注着的地方,马竞A的后防线一直在发挥着强大的作用。   这也是他们和B队相比起来,有着更大优势的地方。   由于加西亚哥哥的准确判断,由许堰组织的进攻在推进过了半场阵地之后就会被滞塞。   这个有着法国血统的男孩几乎只是让自己出现在正确的位置上,就能封堵住许堰的很多个出球线路,绝对是进攻型的中场球员最头疼的那种后腰。   也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马竞的迭戈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挥霍他们的机会。   如果是在与祁峰以及向阳培养出些许默契之前,身穿10号球衣的许堰怕是会一筹莫展。   但现在,他不仅知道了祁峰更喜欢什么样的传球,也明白了该如何与自己的对头向阳在场上进行配合。   向来不喜欢在场边大喊大叫的丁帅把双手放在西裤的口袋里,目光冷硬地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   在比赛开始之前,他曾对许堰说:“如果你实在是不知道如何突破马竞A的那名后腰的封锁,就试着把球给到祁峰。”   ‘对,把球给祁峰。’   许堰在自己的心里轻声念出这句话,而后他就抬起头来,目光看向身边正有着两名对其进行盯防的祁峰。   随着他的目光,正守着马竞半场阵地的加西亚哥哥也不自觉地让目光瞟向自己左侧的祁峰。   许堰就是在这个时候向右一个虚晃,而后把球从加西亚哥哥的另一侧给到已经起速了的向阳。   对,把球给祁峰,却不一定是由他许堰出马。   相比起他来,向阳会更懂得如何把球输送给祁峰。 第89章   “漂亮!许堰的这脚送球太漂亮了!大加西亚完全没能料中他的打算!”   在许堰送出这脚传球时,向阳便已经起速。   这使得球在绕过了加西亚哥哥之后便很快地到了向阳的脚下。   大意了!   待到加西亚哥哥开始回追时,向阳已经带着球从中路直突。   这样的一击精彩表现当然还不足以给人带去他们所未曾期待的酣畅淋漓,却是让人一下就有了肾上腺素分泌的感觉。   “向阳这名球员在本次的集训热身赛中还没有取得过进球,但在上一场比赛中,他其实贡献出了不俗的表现,是一名能够策应进攻、同时也能突能射的进攻型球员。”   镜头跟随着向阳,而正在守着直播的球迷们则视线紧盯着向阳脚下的足球。   “他看起来想要射门!但这个位置实在是有点远!等等、这是一脚传球,向阳用外脚背把这脚球传给了一旁的祁峰!”   在马德里的街头开始了抢圈游戏之后,三人之间的配合显然和过去不一样了。   在过去,即便是祁峰的接传球也只不过是“精准”而已。   那是他在名为“发球机”的房间里练出来的。   当他需要接下一脚传球,或者把球传给队友的时候,他甚至能在大脑想出最佳路线前就直接用肌肉去完成它。   他的出球干净利落,且质量极高。   但在被郎昊带来的马竞青年小分队赢走了很多钱之后,那个年仅16岁,笑起来给人感觉很柔软的男孩便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踢球的时候总是这么严肃的吗?也试着玩一玩足球吧,很有意思的。’   这个问题是给到祁峰的。   因为在他们之中,只有祁峰的脚法让加西亚弟弟有了与他交流一番的想法。   但这句话却在被郎昊翻译出来之后,让向阳听到了心里。   和这些在西班牙踢球的男孩相比,他们这些国青队的球员,踢球太过直来直去。   就好像许堰说的那样,女队金靴射手能在比赛中做出的假动作,他们这里就只有祁峰在场上做到过。   所有人都在球场上紧张得好像塑料人一样。   他们生怕自己出错,于是他们也就踢得既僵硬,还死板,缺乏创造力与速度。   这是不行的。   于是作为基本功还算可以的球员,向阳便在这些天里做出了改变。   这还是他在此前没有用到过的传球方式。   它让祁峰感到意外,但曾经在边锋这个位置上无人能敌的小东风还是向后绕过了负责盯防他的两名球员,并向着边路狂奔过去。   “向阳的这脚球虽然瞒过了马竞的防守球员,但出脚的时候显然还是有点紧张,给得太大了一点。祁峰开足马力去追这个球!能在球掉出底线之前把球救回来吗?”   在这一边进行防守的马竞球员认为祁峰追不到。   但祁峰却认为,他能把这一球救回来。   他几乎是在徐起新的眼前冲向边线。   那一刻的他像极了曾让嘉陵FC捧若珍宝的,还未受伤时的那个漂亮男孩,却是动作更为迅猛,也更为果决。   他在球即将滚出边线之前一个滑铲,用小腿改变了球的滚动方向。   边裁的手中拿着旗子,从他的身后追来,却是鉴证了这个男孩在把球救回边线后又即刻用手撑地起身,带着球向马竞的球门攻过去的瞬间。   这一脚实在是太漂亮了!   它不仅让解说员在话筒前高喊起来,也让坐在观众席上的人发出了惊呼声。   “祁峰把球救回来了!好样的,再接着往前带!祁峰试图内切,但是马竞的边路防守球员这时候已经补位了。他们紧贴着祁峰,封堵了他的出球路线。”   在马竞的半场阵地,祁峰在边路上数次试图带球突破防守,却是都失败了。   当他那原本让人呼吸一滞的进攻慢下速度来,负责防守他的边路球员也就对他进行起了语言上的干扰。   “嘿,漂亮小子,你以前是踢边锋的吗?在边路表现不错啊?”   说出了这句话的,是一个年纪轻轻就已经用起了发蜡,还把头发往后梳的男孩。   他的身高没比祁峰高多少,身板却是厚实了挺多。   “可惜速度上差了一点。”   当他用西班牙语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祁峰再次试图内切到禁区的动作刚好再次被他阻断。但控球权还在祁峰这里!   眼见着祁峰就要被对方连人带球一起逼出底线,许多人几乎已经发出了懊恼的声音。   可祁峰却是在最后关头把球往上一挑,让球先是打在了那名马竞防守球员的大腿上,而后才弹出了底线。   这下,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由于球在出底线之前最后碰到的,是守方球员,国青队得到了一个角球的机会。   可直到主裁判鸣哨示意的时候,那名盯防了祁峰几乎半个球场的马竞边卫都还有点没有回过神来。   也正是在此时,因为刚才的那脚边线救球而让袜子上沾到了很多泥巴的祁峰对他说出了回敬的话语。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是那名马竞的12号球员意料之中的。   在他喋喋不休地说出那些西班牙语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将会面对一个因为听不懂那些而被激怒的“漂亮小子”。   可现在,他却是在进攻方得到了一个角球的寄回后,听到这个完全能用“漂亮”来形容的男孩对他说:“我是踢过边锋,不过不是速度型的古典边锋。”   祁峰顿了顿,笑道:“是策略型的。”   可光是这样一句话显然还有些不够。   祁峰觉得自己似乎还能再加点什么以回应对方的那句“漂亮小子”。   毕竟,这是足球场。   他们可得有来有往才行。   于是祁峰便挑起眉来,带着明艳的笑意又对那个看起来身材很是强壮的马竞边卫说了一句:   “小可爱。”   小可爱!   ——这就是祁峰已知的西班牙语词汇里,最让他觉得能用来激怒壮汉球员的词了。   身为本场比赛中的“策略型”前锋,祁峰心里想的是:先在言语上冒犯对方,再让对方上前来推自己一下。   这样,他或许就能在得到一个角球之余,再从对方那里诈一张黄牌。   然而事实却是……这名马竞的边卫居然红着脸,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接着就转身走了?   祁峰百思不得其解。   而许堰则在这个时候跑到了他的身边。   身为队长,许堰先是和祁峰击了个掌以示鼓励,随后他就和祁峰商量起该由谁来主罚这个角球。   根据队里现在的角球主罚顺序,这球应当让许堰去罚。   但……在目睹了迭戈胡乱浪费机会的踢法之后,也许祁峰现在也特别想踢一个试试呢?   果不其然,祁峰在听到了许堰的这个提议之后高兴坏了,并且他还连着问了两遍:“你确定吗?真的让我来罚?”   许堰年纪虽小,却已很有队长风范,大方地点了点头。   那名惨遭祁峰“暗算”的马竞边卫来到了球门前的小禁区位置,准备和他的队友们一起防守这个角球。   他的一位队友安慰起了他:“这招虽然也不是没人用过,但刚才的情况我们也都看到了,太快了,的确反应不过来。”   身材壮壮的这名边卫看了一眼自己球裤上的数字“12”,而后就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到了那边的祁峰身上。   这会儿的祁峰已经在大太阳底下踢了二十多分钟的球了,出了不少汗。   但他的皮肤却是在阳光下越晒越白皙,并且脸颊也比平日里更红了一些。   在得到了许堰的点头后,他便高兴得抓着许堰的肩膀,笑着和对方顶了一下脑袋。   看到这一幕,马竞的12号看向祁峰的目光已很是防备。   “要小心那个的17号。”   “知道,他是那支U19队里的主力射手。”   “不,不是这个意思。是他可能在场上诈我们。”   “怎么说?”   “发生冲突的时候,如果他亲我们,我们就……别生气地推开他。不能上当,要亲回去。这样,就该轮到他发火推人了。”   几个马竞的U19小将们聚在一起,边讨论边看着那边的祁峰,神情十分凝重,并还时不时地点点头。   如此画面当然会引起祁峰的主意,但这下他可就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只是祁峰一点也不在意,他甚至都没有在这几个边围观他还边讨论的马竞小将身上浪费眼神,而是带着球走向他的角球主罚点,把球摆到让他觉得最合脚的地方。   此时他依旧是在徐起新所在的这一边。   当祁峰摆好了足球,并开始后退时,他不禁转头看向那一边的观众席。   他似乎是在下意识地寻找着来自于徐起新的目光。   而后,他就找到了。   人群中的徐起新看着离他不那么的近,却也不那么的远。   当祁峰用目光锁定住这个能够在人群中让他一眼就看到的人,他便会看到对方脸上那既信任又肯定的笑容。   那笑容特别的好看,也完完全全地打动了他,让祁峰差一点点就忘了回头看球门。   尽管徐起新甚至都没有动嘴唇,但祁峰就是知道,他在对自己说:   “这只是一场额外的热身赛,就以你现在最想要的方式去主罚角球吧。”   那么,他最想要的角球主罚方式是什么样的呢?   是把球开到球门前,让他们队里的高个球员争抢球的第一落点吗?   不是。   是试着直接从这个位置把角球开到球门里吗?   当祁峰想到这样一种可能,他简直要笑出来。   不不,当然不能。   这或许都是他们在比赛开场以来距离马竞的球门最近的一次攻势了。   他可不能完完全全地浪费这个机会。   就这样,祁峰看向没打算挤在球门前抢头球,而是等在了距离他更近的位置打算抢外围落点的向阳。   当祁峰和向阳目光接触时,他先是轻轻咳嗽了一声,而后用拳头敲了自己的胸口两下。   这是他俩在俱乐部里的时候就用过的暗号。   意思是——第二次触球的人还是他。   向阳都震惊懵了。   这是要打一个什么样的配合?   但是心中的疑惑还没解开,向阳就看到祁峰在向后退了好几步以后突然上前,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地直接把球轻轻推给了他!   这时候无论是马竞的球员还是他们国青队里的球员都有不少被他骗了过去,并在球门前起跳了。   而作为这次角球的主罚球员,祁峰则在把球开出之后向着前方的小禁区跑去。   和他进行了此次配合的向阳则在马竞的防守方球员反应过来之前就把球又回传给了祁峰!   这样一来一回的配合,直接就让祁峰给自己拉出了一个更适合射门的角度。   现在,该轮到这伙儿马竞的U19A队小将们看到先前B队是如何在三天前的比赛中失分的了。   在球门前那些高高跃起的球员们都无法控制地缓缓落地的时候,祁峰的那脚射门便在球门前划出了一个锋利的“弯刀”。   它带着呼啸而来的风声,从球门前那些球员的头顶而过,又在抵达球门的门框之前甩出了往下的弧线……   所以,“小东风”最擅长的是什么?   是在球就快要出边线的时候把它救回来吗?   是在球快要出底线之前把它打到防守方球员的身上吗?   不。   他最擅长的,当然是射门。   尤其,是带上了各种美妙弧线的,能够让人感到赏心悦目的射门。   《中国足球希望之队?》   ——对阵马竞U19A,U19国青队斩获两球,虽败犹荣。   在第二天的早上,有关本场比赛的报道便出现在了一部分的体育媒体上。   而在一部分的体育论坛与APP的足球板块,则更是出现了有关本场比赛的热烈讨论。   只要你路过相关的报道,或者只是让与本场比赛有关的信息划过眼前,你就必定会看到那个在两场友谊赛中四度攻破了马竞球门的男孩。   然后,你或许就会因为他出色的外表、还有他射门时那飘移的身形而不禁滑动鼠标,让网页返上去,再好好看他一会儿。   从这个时候起,他的头衔就变了。   他不再是没名没姓的“中超青年双料金靴”,而是“四度攻破马竞球门的天才射手——祁峰”。   这样的小天才在过去并非不曾有过。   但就好像加西亚弟弟说的那样,亚裔球员在15、16岁之前的优势是很明显的,可在一两年之后,欧美球员的优势就会很快显现。   可在两场比赛中总计收获了四粒进球的祁峰今年已经18岁了。   就在许多人还沉浸在这名天才新秀面对马竞U19队时的出色战绩中,展望着他所可能有的精彩未来时,祁峰就已经乘坐飞机再次去到了马德里。   只不过这次的他却是带着两大箱行李去的。   那正是在西甲联赛的夏季转会窗关闭之前。   没有绯闻,也没有不必要的足坛夏季转会风云连续剧。   在五大联赛中的各家豪门俱乐部就许多大牌球员,或者备受瞩目的足坛新秀们的转会问题而没完没了地放出烟雾弹的时候,马竞青年队直接低调地宣布,他们从中国的嘉陵云联U19队签下了祁峰。   此时正逢祁峰先前参与录制的真人秀《运动男孩》开播。   一些在先前只知道皇马巴萨、尤文曼联与拜仁的男孩女孩们才为祁峰在节目里展现的精彩球技而连连喝彩。   他们说,这个可以可以!   长得好看,性格可爱,而且球技还那么棒。   这个真的可以有!   但还没等这些人看着综艺节目激情入股运动员呢,他们就发现,原来还在名不见经传的嘉陵云联踢球的祁峰……他已经转头签去了马竞青年队了!   而陪他一同去往马德里签约的,则还有嘉陵云联的小主席徐起新!   ‘我嗑的国产小球员好像有前途!事业粉欢欣鼓舞!’   在消息公布的当天,祁峰就也在他的微博上低调地发布了他与新东家的签约照。   这已经算得上是足坛的传统了——每当有球员与俱乐部签约的,都会放出这么一张照片。   通常来说,照片里会有球员本人,以及负责与他进行签约的俱乐部高官。   当然,有时候球员的经纪人也会一同入镜。   祁峰放出的,则正是这样一张照片。   在一张很大的深色办公桌前,他的左边坐着一个伯伯,右边则坐着徐起新。   由他握着的那支笔所签下的,是一份为期两年的合同。   有好事者把这张照片里的马竞青训主管给截掉了,他们让画面里只剩下祁峰与徐起新俩人。   年纪尚小的粉丝给这张照片P了具有梦幻效果的喜亭,还说这对竹马此刻在签的正是结婚证书!   这本只是让一小部分人圈地自萌的P图,怎料徐起新竟是本人转发了那张照片,并配上了如此文字:   @徐起新:不太吉利。结婚的时候不用这样签名,签协议离婚的时候才需要。   众球迷目瞪口呆,纷纷感慨起在西班牙待过的新一代球员就是不一样,特别开得起玩笑!   许多人都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祁峰这颗冉冉升起的足坛新星的。   但那也只是认识而已。   他们会在有关祁峰的报道出现时多看两眼,和自己的朋友们提起这个男孩,甚至是用他的照片来做手机屏保。   但是为了祁峰而去看马竞青年队的赛事?   那还是有些困难的。   与其说这些人是在关注着祁峰,不如说他们是在等着祁峰的消息。   有关他为马竞的青年队打进了几个进球的消息,他在场上的趣事,又或者是他在接受采访时所说的话。   但是没有。   在徐起新的安排下,没有媒体成功地对祁峰进行采访。   并且,在祁峰去到了西班牙之后,徐起新也就不再像是先前那样,有意地为他引来更多的关注了。   祁峰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训练、比赛、进球的生活。   简单,却足够充实。   当然,他偶尔也会晒一晒他和徐起新在马德里的生活。   极其偶尔。   @祁峰27:去超市采购![图片]——10月23日   @祁峰27:加西亚“哥哥”今天生日,把起新也一起带去。[图片]——12月17日   @祁峰27:赢球之后的休息日,安静一刻。[图片]——3月15日   祁峰几乎都不在他的微博上说自己究竟是代表马竞的青年B队、青年A队还是二线队参加了比赛。   他甚至也不会在他取得了进球的时候特意发状态。   如果你只是在关注着他那十几天都未必会更新一次的微博,你不会知道这个男孩在马德里掀起了怎样的进球狂潮。   你更不会知道,一些关注马德里竞技的西班牙当地媒体已经开始刊登祁峰与加西亚弟弟一起站在球场上庆祝进球的照片。   在德甲多特蒙德、西甲巴塞罗那都相继出现了年纪很小的妖星时,马竞的铁杆球迷们也在焦急地等待着,不知他们的这两个小字号宝贝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在一线队亮相。   两名身在西班牙的马竞球迷甚至别出心裁地玩起了角色扮演。   他们中的一人有着和加西亚弟弟相似的金发,另一人则是有着亚裔血统的黑发混血,五官秀气。   他们把自己打扮成了加西亚弟弟和祁峰,并还在额头上贴了写有两人名字的便签纸。   黑发的举着印有“QiFeng想踢西甲”的A4纸,金发的则举着“加西亚弟弟还想踢欧冠”,两人一起站在马竞的主场门前抗议。   这样的角色扮演实在是太可爱了,在马竞球迷内部被多次转发。   到了后来,祁峰更是把那张图转到了微博上来,并发出了极为深刻的控诉。   @祁峰27:我也想踢欧冠的好吗!你们到底在暗示什么?觉得我没有加西亚弟弟厉害吗!   直到这个时候,国内不关注西班牙青年足球赛事与西丙赛事的人还不明白这张图片的真正意义,只是嘻嘻哈哈地笑起了祁峰,并给祁峰补P了一张“QiFeng想踢西甲,还想踢欧冠”。   也就是在这个月,年仅十九岁的祁峰入选了新一期的国家队大名单,并在世界杯亚洲区的预选赛上贡献了他的国家队处子球。   9月,新赛季注册在马竞二线队的祁峰入选了新一轮西甲联赛的马竞23人大名单。 第90章   马德里,马竞训练基地。   加西亚弟弟:“我觉得你还是不能气馁,教练既然把你放进了大名单里,就肯定是觉得……在某种情况下,他是想要派你上场的。”   祁峰:“我知道,知道的。”   祁峰嘴上说着知道,脸上的表情却是特别失落又气馁。   和上个赛季末就在西甲赛场上初放光芒的加西亚弟弟不同,祁峰还不是注册在西甲联赛的球员。   现在的他正处在一个特别尴尬的时刻——他人是注册在二线队所在的丙级联赛的,于是他的主战场是在二线队。但是青年队能用他,一线队也能用他。   这会儿的祁峰就连训练都得跟着不同的队一起,适应不同的攻防体系。   他自然是更想早点被真正提到一线队去的,但是马竞一线队的主帅已经连续两轮比赛都把他放进大名单里,他也随队出征了,却是连哪怕一分钟的替补时间都没有得到。   这实在是会让祁峰感到有些恼火,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注意力该怎么放,体能又该怎么分配。   加西亚弟弟:“我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得准备一阵子。”   祁峰:“你是金鱼吗朱利安?”   祁峰叫出了加西亚弟弟的名,并说道:“你第一次上一线队大名单的时候就替补出场了。”   企图安慰祁峰的加西亚弟弟吐起了舌头。   祁峰:“我明天就得去桑坦德参加二线队的比赛了,那可是一场硬仗。但是这周末的西甲联赛,我也在大名单上。如果这周老大让我上场了呢?这当中就隔了两天。”   对于现阶段的祁峰来说,马竞俱乐部里能称得上是他的教练的人有很多,但是能让他用“老大”这个词来称呼的,绝对只有一线队的主帅,鲁伊斯塔。   加西亚弟弟:“那就上场呗,反正只要场上局势不出大问题,替补球员也不可能在70分钟之前就出场。如果你在75分钟以后才出场,可能汗都出不了。明天的比赛,放心跑。”   祁峰听了简直想打人。   他可真是不明白了。在他刚进马竞青年队的时候,觉得这个男孩简直就是他们大家的“弟弟”,特别需要照顾。   而且,加西亚弟弟说话语调温柔,语速还不快,十分适合让祁峰练习西班牙语。   但现在,祁峰却是发现了加西亚弟弟的另外一面。   ——切开是黑的。而且还是本人都不知道的那种。   两名同在青年队踢了近一个赛季的新生代球员就这么边跑步边说话,如此行为自是逃不过体能教练的眼。   体能教练高声提醒起把脑袋凑在一起的两人,并声称“年轻人如果觉得跑得太轻松,就加加速!躲在队伍中间聊天算什么男子汉!”   话音刚落,掉在了队伍最末尾的一名新球员就停下了脚步。   那是在夏季转会窗即将关闭的时候才被买入的球员,现在显然还不能适应马竞俱乐部对于球员体能的要求。   这个新来的撑着膝盖缓了一会儿,却还是吐在了草坪上。   如此情况没有引起主帅鲁伊斯塔的不悦,且还让祁峰口中的这位“老大”哈哈大笑起来。   “老大”带着教练组的另外一名教练上前关心了这名新球员一番,并拍着对方的背安慰起来。   祁峰边跑边往回看,仿佛听到了从那边传来的“多跑跑,多跑跑”。   祁峰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新来的一定会被布置更多的体能训练的要求。   享受吧。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在这天的训练结束后,祁峰是蹭着加西亚兄弟的车回去的。   刚考出了驾照的加西亚哥哥面上看着不显,心里却简直像是能飞起来!   在开车进出训练基地的时候,加西亚哥哥必定要把靠他那边的车窗放下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有驾照了!!   这让坐在后排座位上的祁峰感到特别特别的尴尬。   因为,在加西亚哥哥去学车的时候,他也一起去了。   但他却在万事俱备之后,倒在了需要用西班牙语来填写的笔试上。   加西亚弟弟注意到了后排祁峰的不自在,连忙安慰:“别这样啦,大家又不是都知道你也去学车了。”   加西亚哥哥是《变形金刚》系列电影的影迷,又在前几天的时候才和弟弟一起去看了音乐剧《芝加哥》。   他想要活跃一下气氛,于是就用手机把音乐调到了音乐剧里很出名的一首歌:《We Both Reached For The Gun》。   加西亚哥哥想要模仿大黄蜂,用歌词来表达他想说的话。   而他选的那段话则是“Oh yes, oh yes.”   这么一招是挺酷的,而且他也的确卡准了歌曲的秒,做得特别精彩。   但问题就在于……他用的不是那首歌的电影版,而是音乐剧里的歌曲版本。   在音乐剧的版本里,唱出这段的女声速度更慢,特别性感,也特别撩.人。   再加上后面不断重复的“哦,是的。哦,是的。他们同时去抢那把枪。”,那总让这会儿就要去见徐起新的祁峰感觉特别特别的糟糕。   加西亚兄弟!   作为在西班牙和法国长大的男孩子,你俩真的不知道“Gun”这个三个单词作为英语放在这里会有歧义和黄色暗示的吗?   祁峰怀疑这对兄弟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搞颜色,然而他又不能说!   因为,那样就会暴.露出他也不是一个纯洁的男孩了。   对,他就这么憋着。   一直憋到回家见起新。   这么想着,祁峰就给自己的男朋友发去了消息。   祁峰:[我怀疑加西亚兄弟企图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但我不能也把大刀耍给他们看。]   说完,他还戴起了耳机,找出了加西亚哥哥刚刚用的那个版本的歌,还要把对方开始播放的秒数也一起指给徐起新看。   此时的徐起新正在家里的健身区,把腰卡在健身球上练习小幅度的仰卧起坐。   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幅度没有传统的仰卧起坐大,似乎用力也不猛。   但是这么练习,却是更能唤醒与激发核心肌肉群的力量。   毕竟,你得在进行仰卧起坐的时候还同时花力气去保持平衡。   虽然现在的徐起新不像祁峰那样能踢上竞技水平很高的球赛,但正好像他对祁峰说过的那样——他会在等待那场心脏手术的同时,尽可能地保持身体的状态,好让他在接受了心脏修复手术后尽快回到赛场上。   可就是在他差不多打算结束这项训练的时候,来自心脏的钝痛感以及反常的跳动让他一下失去了平衡,从健身球上摔了下去。   这样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摔到了地板上之后,那种让人感觉到不安的感觉很快就过去了。   徐起新看了一眼用来监测他心跳的手表,先前的短暂异动并没有让手表的特殊界面亮起红灯和警报,却是让钝痛感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长达数分钟的记忆。   但是他看起来却不是那么的惊慌,也对此不是那么的毫无准备。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缓了片刻之后,徐起新站起身来。   就是在此时,他听到了公寓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同时传来的,还有祁峰那活力满满的声音。   “起新!起新我回来了,你在家里吗?”   徐起新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站起身来打开门。   “在的。”   看到徐起新从用来健身的屋子里出来,祁峰立马把包丢到了沙发上,跑过去重重地抱了对方一下。   但是这么样的一下,却是让徐起新在被他抱住了以后往后退了那么下半步,并连呼吸也卡了半拍。   这样的细小表现让祁峰疑惑了一下,但当他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的时候,却又觉得什么异常也没有。   祁峰这就亲了徐起新一口,拉着对方一起向厨房的区域走去。   祁峰:“你看到我之前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徐起新:“没有,我刚刚没在看手机。是什么消息?”   祁峰:“我跟你从头说一遍。”   今天两人吃火锅,就待在公寓里,简简单单的,又很开心。   在和徐起新说到加西亚弟弟的那句“连汗都不会出”的时候,祁峰简直想捶胸顿足。   祁峰:“他居然这么说我!”   徐起新:“现在的马德里还不算凉快,如果小加西亚觉得你在场上踢个十五分钟都不会出汗,你其实可以把那句话当成表扬。”   道理是没错,但祁峰还是觉得,心里憋。   他从锅里夹起好几片徐起新放下去的牛肉片,塞进自己嘴里。   他要把锅里现在熟了的肉全捞进自己碗里!   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孩子气了,徐起新不觉好笑。   然而在他打算拿起薄荷柠檬水喝一口的时候,祁峰却是先他一步,把杯子举到了徐起新的嘴边。   在和徐起新的视线对上的时候,之前还气鼓鼓的祁峰一下就变了表情,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说道:“准备火锅辛苦了。”   徐起新于是也就直接喝起了由祁峰端着的水。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直到喝完了两口饮料后也还是让嘴唇贴着杯口,眼睛盯着对方,仿佛有话想要说一样。   这样的表现在祁峰的眼里……实在是太招人了。   他咬了咬嘴唇,低着头把杯子放了回去,脑袋里却满是那两句唱出来的“Oh yes, oh yes.”,甚至还在想着他家起新念这两句词会是什么样的。   吃饭呢,这样真的不好!   为了掩饰自己的胡思乱想,祁峰连忙给徐起新也丢了几片脂肪分布极为均匀的牛肉下去。   “等吃完饭之后……”   说着这句话的徐起新顿了顿,似乎是想要把刚刚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   但看到祁峰这会儿的模样,觉得这一刻的气氛很甜的徐起新只是说道:“我给你看我做的糖葫芦。不过我只做了不到一半,觉得你可能想自己也试一试。” 第91章   在欧洲,大家也是喜欢用水果裹上一些甜的东西吃的。   尤其是在草莓上市的时候,很多巧克力店就会出售裹着巧克力的草莓。   这可真是个特别受欢迎的搭配组合了。   很多人还会在家自己做出这个怎么都不会出错的甜点。   比如祁峰在青年队里的朋友,加西亚兄弟之前就邀请他一起去做过。   当然,前期的一切准备都是这对兄弟的妈妈做的,男孩子们只要负责拎着草莓去裹一圈巧克力,把它放在盘子上,然后再捧着草莓巧克力,让加西亚太太拍一堆的照片就好了。   但是对于祁峰这样从中国男孩来说,巧克力裹草莓怎么可能比得上糖葫芦!   虽然他对于甜食其实并不是那么感兴趣的,但是身在异国他乡,这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就是那么的能让人开心。   由于把山楂全都串到一根签子上实在是太过费时又费力,所以徐起新给准备的是尾巴上有着彩色塑料纸装饰的牙签。   一根牙签串一枚山楂,他们也一个一个地给山楂裹糖浆。   在做起了糖葫芦的时候,徐起新就这么点破了祁峰这些天以来的小烦恼。   徐起新:“我知道你也想像小加西亚一样,第一次上一线队的大名单就出场。”   祁峰直接戳飞了一个山楂。   徐起新:“但现在你也只能像那时候的我一样了。”   祁峰这下就尴尬了。   因为他好像不太知道他家在升上一线队之前是什么样的。   这就对了,他肯定不知道。   徐起新用勺子给山楂补上糖浆,看起来十分专注于手上的事,然而嘴上却是说道:“当然,我觉得你应该不知道,因为我们那时候关系不好。”   说完,徐起新转头看向祁峰。   只见这个正在西班牙逐渐崭露锋芒的男孩一下就皱起了眉头,并还不自觉地咬起了嘴唇。   “别咬。”   徐起新放下了勺子,却是拿起一根新的牙签,在锅里蘸了一些糖浆,抹到了自己的食指上。   他看着祁峰那有了浅浅牙印的下嘴唇,把食指上的糖浆抹到了上面。   不仅如此,他还轻按了祁峰的上嘴唇两下,让甜味都留在了那里。   祁峰的脸一下就红了,因为徐起新手上的动作,还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在告诉这个男孩——他的男朋友想吻他。   可这个家伙却偏偏还要在这么做之前,让他意识到这一点,在好一会儿的气氛升温后才真正地吻上他。   那是一个柔软的,甜丝丝的吻。   他们仿佛是在彼此的气息中追逐着那点甜。   等到一吻结束,徐起新又在两人就要松开的时候轻轻拉住了祁峰的下巴,再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这可就甜到犯规了!   祁峰被这个吻勾得心都痒了,偏偏徐起新还在那样带着笑意看着他。   他就干脆捧住徐起新的脸,把脚踮起一点来主动亲人。   但是有踮起脚来亲人一下的,却没有踮起脚来亲人好几分钟的。   于是小徐总干脆把主动扑过来的祁峰抱起来,放到了后面的料理桌上。   这下,他们就能亲好一会儿了,亲到祁峰都要把人推开了才停。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夜晚肯定是特别愉快的。   他们都不用一起玩实况足球的游戏,只要坐在一起看球赛都会特别开心。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足……那就是山楂太酸,而他们裹在山楂外面的糖浆又显然是太薄了。一口咬下去只有一点点的甜,和特别厉害的酸。   看来,如何做糖葫芦居然也是一门技术活儿了。   祁峰手上拿着一颗糖葫芦,试探着咬下一口,然后就酸得都要龇牙咧嘴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酸爽,让他考虑起了明天拿它们送加西亚兄弟的可能性。   祁峰歪歪地靠到了徐起新的身上,被对方直接捞进了怀里。   “和我说说呗。”祁峰抬起头来,和徐起新的视线对上:“说说我们关系不好的那会儿,你在马竞的事。”   徐起新:“和你现在的情况很像。那时候的我已经是二线队的主力了,也引起了一线队主帅的注意,但也只是这样而已。   “有一次,我在4天的时间里跑了3座城市。出场比赛、参加训练、或者就只是坐在替补席上。”   祁峰:“累吗?”   徐起新:“不怎么记得了,但应该是挺累的。”   客厅里的沙发实在是太舒服了,这让祁峰都靠在徐起新的怀里,坐得东倒西歪了。   但是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就不自觉地从徐起新的怀里起身,盘起腿来面对着对方了。   他想要好好地听徐起新说那些。   徐起新:“在那个时候,我有好几名教练,但他们都不那么像是我的‘主帅’。”   “对,就是这种感觉。”祁峰烦躁起来:“他们最关注的,其实是自己执教的那支队伍的战绩。他们都可以让我出战,也可能都不让我出战。这种感觉……太不确定了。”   徐起新:“所以我就当了一阵子我自己的‘主帅’。多和队医沟通,多和理疗师交谈,调整状态,分配体能。”   祁峰思考起了这些,也对徐起新点了头。   但很快,他就又着急起来:“向阳现在已经带队冲超,做小队长了。郎昊也已经去了上海上港,表现不错。   “我在国青队的队友都已经起步了,但我……我虽然也在二线队有稳定出场,但总觉得……我就是在等。等着一个能让我去一线队的比赛踢个十分钟五分钟的机会。”   这可真是个让人感觉到焦急,甚至是焦虑的状态。   并且这也更能让祁峰明白郎昊为什么会在等了那么久之后还是下定决心回国了。   徐起新:“如果你问我,我会说,我确定你很快就能替一线队出战了。”   祁峰:“真这么确定?”   徐起新这会儿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十分理所当然:“欧冠小组赛都开始了,球队双线作战,需要轮换。你在球门前有很强的威胁力,一线队肯定会需要你上场。”   这样的话说服了祁峰,也让他郑重地点起头来。   他觉得他家起新说得对!   他需要耐下心来,继续等待,同时保持状态。   但是这样能量满满的状态只持续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祁峰就因为另外一件事而抓着脑袋“啊啊啊”了起来。   祁峰:“到底让不让我上?就不能早一点告诉我吗?整周都是备战状态,我们就只能亲亲和抱抱了!”   如此打破先前氛围的话一说出口,徐起新就完全绷不住了,从低笑到没能控制住地越笑越大声来。   他一把抱起祁峰,让人躺倒在沙发上,随即就把祁峰的衣服下摆往上扯了起来。   徐起新:“既然你那么想,那我们就先蹭蹭好了。”   祁峰:“我、我也不是那么想!”   徐起新:“好,那就为我想想。”   祁峰:“不行不行,圣诞节的时候你就要去做手术了,要静养!我觉得亲亲抱抱挺好的,蹭蹭……蹭蹭就太激动了。”   徐起新危险地眯了一下眼睛:“现在几月?”   祁峰吞吞吐吐:“9、9月……”   徐起新拖长音调“嗯”了一声,说:“看来你对我,比鲁伊斯塔对你都残忍。”   不远处的茶几上,徐起新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有人给他的微信发来了消息。   但在这个时候,谁都不会去在意那些的。   他们只是想着离彼此近一些,再近一些,感受那些亲吻的所到之处、肌肤的亲近、以及属于对方的脉搏。   而在徐起新那原本对于祁峰完全不设防的手机上,则接收到了来自他父亲的一条消息。   徐爸爸:[儿子,爸和负责你手术的医生团队好好沟通了一下。我觉得你这么快就进行手术,太激进了一些。我和你妈妈不想你做这个世界首例。]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那么一会儿,然后就又暗了下来。   * * *   三天后,西甲联赛第五轮,巴拉多利德VS马德里竞技。   “比赛已经进行到第68分钟了,但比分依旧是0:0!看得出来周中的那场对阵莱比锡队的比赛让球队的整体状态都受到了影响。”   那是一场对于马竞而言的客场比赛。   “鲁伊斯塔在几个位置上都安排了球员进行轮换,但是三天时间两场比赛,在今天的比赛进行到了快70分钟的时候,球员的疲惫还是能让人感觉得到。”   作为马竞本场比赛的对手,巴拉多利德打得很保守。   这位主帅把数学题做得很好,想要从马竞的身上拿到三分,这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么拿到一分总比一分都不得要好。   而随着比赛进行到了最后的二十分钟时间,他们看起来也离自己在本场比赛中的目标不远了。   在索里利斯球场中,主场球迷们的歌声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嘶哑起来,但他们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响。   祁峰就坐在距离自家主帅不远的替补席上,下巴埋进了训练外套的衣领里。   他的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场上的局势,却因为下巴与嘴唇被衣领所遮挡而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似乎十分冷静,然而他的内心却是无比的焦急。   因为他能看得清场上的局势,随着场上局势陷入僵局,他们为了打开局势而做出的每一次努力都让球员们耗费了更多的体能。   而如果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下去,他们就很有可能会在巴拉多利德身上失分。   作为想要与皇马和巴萨这两支超强球队竞争的西甲强队,他们如果还对今年的西甲冠军有所企图,就该避免这种不必要的失分。   也就是在这一刻,站在场边呼喝着让场上球员燃起斗志的鲁伊斯塔转回身来。   他看向祁峰,并指了指祁峰还有另外一名替补球员,示意他们两人现在就去场边热身。   “扑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大声起来,祁峰向鲁伊斯塔点了点头,并和同样被点到的那名球员一同起身。 第92章   足球是一项十分激烈的运动。   在机会到来的时候,进攻球员需要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拼尽全力向前冲去。   同时他们还需要在将攻势推进时进行极速的变向,甚至是在腾空状态下控制着肌肉转动身体。   因此他们在正式上场比赛之前,都需要进行足够完全的热身。   否则的话,球员很可能一上场就把肌肉给拉伤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主帅必须得给替补上场的球员留到足够的热身时间。   也就是说,在鲁伊斯塔点人去进行热身的时候,他可能并没有想好是不是要真的进行换人调整、并且他也很可能还没决定到底要派谁上场。   又甚至,明明只是想要让球员A替补上场,却把球员ABC全都点去进行热身,这也会是教练战术的一部分。   毕竟,他不能让对手方的教练组过早猜测到他的真实意图。   祁峰也正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套上了运动背心,在场边进行起了热身。   当他活动着肌肉以及关节,从己方驻守的半场阵地去到攻势正在进行的那半边场地,他可以看得到自己的俱乐部好友,加西亚弟弟。   这个比他还小了两岁的以积极的跑位来配合这轮攻势。   但还没等加西亚弟弟拿到球,巴拉多利德一方的防守球员就已经成功断球,并打出了一轮反击。   场内的球迷们因为巴拉多利德的这轮攻势而惊呼起来,从各自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并举起印有俱乐部名字以及队徽的围巾,再次高呼起了他们球队的加油语。   加西亚弟弟在转向后着急地参与到回防之中。   当他从祁峰的身边跑过的时候,两人的视线甚至都没有交错。   一个是看着场上敌我双方的球员位置,并在现有的战术阵型中为自己找寻到最合适的路径。   而另一个,则是目光只看向前方,并关注着自己的肌肉状态。   两个男孩一个19岁,另一个才17岁。   但他们的身上显然都已经具备了作为一名好球员所必须的特质——在球场上不轻易被外界所干扰的专注力。   四分钟后,鲁伊斯塔将两人招到了身边。   “祁峰。”鲁伊斯塔很是郑重地叫了一遍祁峰的名字,并问道:“你的名字是这样念的吗?”   祁峰连忙点头,并用西班牙语回答道:“是的,先生。”   鲁伊斯塔:“很好,赛前我问过你,是不是擅长踢边路。你说你很擅长。”   祁峰:“是的,我最开始踢球的时候,踢就是边锋。”   鲁伊斯塔:“那你听着,一会儿上场以后,在边路进行拉扯,制造险情,给我们的中路减轻压力。如果可能的话,制造一些机会,这就是你的任务。”   由于祁峰并不是从小在西班牙长大的,因而鲁伊斯塔在说完了这些之后还担心他会没能明白自己所说的话。   这位马竞一线队的主帅显然不知道,球员与球员,以及球员与教练之间的足球会话是祁峰在来到西班牙之后所首先攻克的核心语言内容。   在鲁伊斯塔问出那句“能听明白吗?”之后,祁峰便在点头后发音清晰地把刚才对方所说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   与此同时,场边的工作人员也在两人的身前同时举起了两个数字。   红色的数字代表着被换下的那名球员的球衣号。   而绿色的数字,则是代表着祁峰的数字“27”。   在云联集团的马德里分部,一场视频会议正在进行。   那是一场云联集团在欧洲各部的负责人进行工作汇总与沟通的月中例会。   而云联集团在西班牙分部的负责人,以及欧洲业务的总负责人,则正是就是徐起新。   当他和身在法兰克福的分部负责人进行交流的时候,他的手机屏幕上便出现了占据整个屏幕的提醒。   由于他的手机现在正在静音状态,因而这项提醒是无声的。   但即便如此,它在手机屏幕上不断跳闪的动静也着实是大了一点。   这让徐起新不着痕迹地向手机屏幕扫去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所设置的特别提醒。   【西甲联赛第5轮,巴拉多利德VS马竞,第79分钟,祁峰替补上场】   看到这句话,以及祁峰上场时系统所根据他的球衣与球衣数字所捕捉到的比赛截图,徐起新一下就扬起了嘴角。   但很快,他就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与法兰克福负责人之间的对话上。   徐起新:“我很期待我们的远程医疗设备在法兰克福医疗器械展上的表现。这不能算是技术上的一次革新,只是在理念上向前进了一小步。我们节省了医生的时间,也尽可能地节省了患者的时间。从这个角度来看……”   西甲联赛第五轮,巴拉多利德VS马竞。   在这场比赛进行到了第79分钟的时候,一个对于西甲联赛的球迷来说还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了赛场上。   这大约是在国内时间的凌晨一点半,一些熬夜看球的马竞球迷在巴拉多利德发起了那轮反击之后感觉到烦闷得不行。   然而他们刚刚要关掉比赛的转播页面,就看到了那个站在了场边进行等候的中国男孩。   那一刻的他们简直要两手一起抓住电脑屏幕,让脑袋凑近了看一看!   而在许多人逐渐冷却下来的微博首页上,则更是陆续出现了与祁峰有关的内容。   【一觉睡醒系列?我刚刚打了个盹,睁开眼睛就看到我们的那个小东风了!】   【进了三轮比赛的大名单,今天终于真的上了?】   【@新浪足球:比赛第79分钟,中国球员祁峰替补上场!】   【@虎扑足球:终于上了!小东风,球迷们已经等了你快一个月了!】   这是一名还很年轻的球员,如果让他和本赛季备受瞩目的加西亚弟弟站在一起,你应当会猜不出他俩到底谁大谁小。   他的眉眼长得很漂亮,脸上也带着那份很能够抓住别人视线的纯真感与少年意气。   但他却并不是一名看起来十分单薄的球员。   尤其当他在边路奔跑起来的时候,你会感受到那种充斥着迅猛感的野性。   他才一出场,就牢牢地抓住了摄像机的镜头,让比赛镜头在他的身上数次停留。   在足球场上,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有一种可能——负责转播的摄像组看到了他对于场上局势的推动。   而在比赛的转播室里,解说员的声音也因为这名球员的表现而变得兴.奋起来。   “马德里竞技的27号小将祁峰,他在上场后的表现非常的亮眼!在场上的双方球员体能都大幅下降的时候,他的到来就好像林间的一股清风!不不,这绝对不是清风,是一股狂风!”   这是马竞的铁杆球迷们都已经期待了多时的青年队双子星。   在等待了将近半年之后,这两名在青年队与二线队都联手创造了多粒进球的锋线球员终于在西甲赛事上一同出现。   当这名身穿27号球衣的球员来到场上,原本已经露出了疲态的加西亚弟弟几乎是立刻就被激活。   这肯定不是祁峰在青年队和二线队的时候常踢的位置,但那却是他们两人都已经非常熟悉了的场上配合……   在这场西甲联赛的首秀上,祁峰并没有收获进球。   那在比赛的最后十分钟里还欠缺了一些章法的打法也没能让他刷到助攻。   但毫无疑问的,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表现,以及他在关键时刻为球队的攻势注入的强劲能量超出了主帅对于他的预期,也让鲁伊斯塔对他留下了几位深刻的印象。   因而,祁峰在随后的两轮比赛中都得到了替补出场的机会。   在场上的局势无法打开时,鲁伊斯塔就会想到他,把这个光是长相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艳,等到上场之后就更是抢眼的男孩招到场边来。   显然,鲁伊斯塔喜欢他。   他喜欢这个能够听明白主帅的叮嘱,也能在场上完成那些任务的男孩。   在新闻发布会上,鲁伊斯塔更是在媒体们问及这个男孩的时候说道:   “祁峰?是的,我也已经让他加入到我们的日常训练里了。”   二十天后,祁峰出现在了马竞本轮比赛的首发名单。   那是西甲联赛的第八轮赛事,马竞主场对战毕尔巴鄂竞技。   这不是一场能够轻松拿下的比赛。   在西甲联赛中,毕尔巴鄂竞技堪称尤为特殊的一支。   他们只收在巴斯克地区出生,或者是毕尔巴鄂竞技的青训营出身的球员。   特殊的生存之道给这支球队带来了不同于其它队伍的凝聚力。   而在这样的联赛赛事中将祁峰放在先发阵容,这显然已经说明了主帅对他的信任。   当两队球员一起走出球员通道,漫天的欢呼声也就迎向了他们。   这是一种很让人享受的景象,也是许多球员毕生的目标。   当你在这样的一座专业足球场中向观众席看去,你会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脸都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生动。   如果你希望的话,你可以在那一排排的座位上看到无数喜欢你的、支持你的人。   在那一刻,祁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仅凭借自己的感觉跟着队友们向前走去。   他想要好好地感受这一切,并沉浸其中。   但是那一浪高过一浪的人生又会干扰到他的感官。   于是走在他身后的队友叫住了他。   “嘿,你要去哪儿。”   祁峰这才睁开眼,很不好意思地和人笑了起来。   而走在他之前的队友则也在发现了他们这里的情况后调侃起了他。   “球场很大的,你可别在这里走丢了。”   祁峰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这番表现,已经完完全全地被场内的高清摄像机捕捉了下来。   等到他们在主席台前站定,并两队各自排开等待各自的队歌时,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观众席上的徐起新。   小徐总并没有坐在马竞球员的“家属区”。   按照他的话来说,那就是:“拉丁风格的女孩很漂亮也很有魅力的,你不用在找我的时候也顺便看到一堆那样的女孩。”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徐总显然是忘了——他如果坐在这样一堆家属中间,受到的诱惑绝对会比祁峰只是用眼睛看的要大。   他找到了一张马竞会员专属季卡,在万达大都会球场里有了一个专属座位。   这样一来,祁峰就能知道他在哪儿了,也不用每次都在进场的时候花费额外的精力去找。   而当祁峰去到客场比赛的时候,徐起新如果去到现场观看,就也会只是买这个区域的球票。   但他没有选择一个视野更开阔的位置。   他得离球场更近一些,那样他们就能更清晰地看到彼此。   就好像现在一样。   在祁峰找到了观众席上的徐起新时,他会发现自己的男朋友早就用目光锁定住他了。   这样的发现让祁峰不禁露出了特别能够打动人的笑容,也让他忘记了在更衣室时还伴随着他的那些紧张。   “那么,现在正在镜头里的这名球员就是我们之前和大家聊过的祁峰了。特别特别的阳光,也特别的帅气。现在他还不能算是马竞的主力球员,但他在西班牙的受欢迎程度我们只是从现场摄像师对他的偏爱就已经能感受得到了。”   这是一个显得更为沉稳的声音。   而在他之后,一个更具特色的声音便响起了。   “是的,祁峰的成长还是相当迅速的。应该说他在我们国内的球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高度了。今天我特意在解说这场比赛之前给他列了一个时间线。”   去年的八月,那应该是大部分知道他的球迷第一次听说他名字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在U19国青队里,在两场对阵马竞U19队的比赛中总共获得了4粒进球。   此时恰逢被人戏称为“张球王”的中国球员离开西甲球队,祁峰的横空出世自然是让许多人都感觉到心潮澎湃。   但在那之后,祁峰就一下“没声了”。   仿佛报道过他的那些媒体全都“集体失忆”了,仅仅是在年度总结的时候提起了这个已经进入到了马竞青年队的男孩。   而作为祁峰的经纪人,他的足坛前辈徐起新也没有为他安排任何的代言、采访、以及商业活动。   在好容易有媒体得到机会,就这种状态问起徐起新的时候,云联集团的小徐总便给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祁峰现在还只是在青年队踢球。我认为这样的状态对于他来说才是健康的。别给他超过普通青年球队的关注,让他静下心来,好好训练,好好踢球。   “等到他真的踢出成绩了,再给他掌声也不迟。”   这一安静,可真的就安静了很久很久。   国内别说看西班牙俱乐部的青年队比赛了,就连发布这些队伍比赛成绩的地方都少得可怜。   然而,等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就直接入选了国家队的大名单,并在世界杯的亚洲区预选赛上首秀即斩获进球。   这样的成长速度着实是有些可怕了。   随着裁判哨音的响起,比赛便开始了。   “为了避免让球员在密集的赛事中受伤,鲁伊斯塔让三天前踢了欧冠的几名球员进行了轮换。比如我们已经比较熟悉了的天才新秀朱利安·加西亚,他今天就坐在了替补席上。”   在最近的这个时间段里,大家只要一提起祁峰,就必定会提起加西亚弟弟。   两人明明是从青年队里一路走来的好朋友,可现在却成了“要不你做我替补,要不你做我替补”的关系。   “是的。如果只是从今天的先发阵容来看,祁峰踢的很有可能就是朱利安·加西亚的位置。”   说着,解说员便接着介绍起来:“我们可能已经习惯了祁峰在边路上策应进攻的样子了,但如果从他在青年队和二线队的表现来看,中场很可能才是他更擅长的……”   作为本场比赛中让中方的解说员最为关注的球员,祁峰显然让他们准备了一堆的话来说。   然而还没等他们把准备好的话先往外倒一倒,马竞的危险攻势就已经到来。   于是一切的话语都转为了一句:“让我们来看这个球!”   在解说员报出了一连串的外国人名以点出球的传输线路后,马竞的攻势便已经向着毕尔巴鄂竞技的禁区冲去了!   一次很有威胁的攻势!   由马竞的九号带球,在把球蹚过了两名防守球员后直插禁区。   这是让人感觉到热血沸腾的时刻,前锋与后卫之间的碰撞也就此显现。   在一人带球突破四人的防守后,马竞的九号还没能调整好就直接起脚,而他的这脚射门又被挡在守门员身前的后卫用头给打了出去!   在争夺控球权的过程中,又是马竞的球员在接近中场线的位置控下了球。   这一次他们选择从边路突破。   祁峰就是在所有人都觉得马竞会将进攻的节奏缓一缓的时候出现的。   他看到自己的队友在边路拿球寻找机会,便直接从两名盯防的球员的另一侧起速前冲。   当他进行这样的突然加速时,他的意图就已经显现出来了。   而如此积极的跑位也自然会让正看着这个方向的队友注意到他,并果断地把球直接拨给他。   他在靠近底线的位置进入到禁区,看起来不慌不忙地出脚。   时间的流速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当他看到那名身穿9号球衣的队友已经再次突破三名防守球员的盯防直冲到球门前,他就不假思索地放弃了自己射门的机会,并转而把球输送到了门前队友的脚下。   场内的球迷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仿佛是为了看清这一脚球的最终命运。   然后他们就看到球网因为皮球的攻入而出现的那一个晃动。   这一脚射门是由马竞的九号球员所攻入的,但在这一脚射门中,祁峰所扮演的角色却更让人有了一种妙不可言的感受。   而中方的解说员则更是激动地说道:“这脚射门就像是被祁峰送到了蒙托罗脚下的一样!”   可直到马竞的九号蒙托罗都开始进球庆祝了,给他输送了这脚助攻的祁峰还好像有点懵懵的没能回过神来。   而后,那个有着深棕色头发的俊朗小伙就一路冲到了祁峰的身上,并示意祁峰到他背上来,快到他背上来!   蒙托罗的想法是很好的,就是人看起来有点过于激动了,吼起来的样子也好像有些吓人。   那居然让祁峰对他摆起手来。   这一幕简直让人正守着这场比赛的人猝不及防,并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祁峰不肯也没用。   因为他们西班牙人,热情。   于是祁峰的这位俱乐部明星队友,身价在七千万欧元之上的蒙托罗就直接抓起他的胳膊就把人往背上一背,而后直接向着他们马竞球迷所在的看台跑去,并一路都在强调着让球迷们看他,看他,看这个被他背起来的男孩!   为了避免直接一屁.股滑到草地上,祁峰只得用力勾住蒙托罗的脖子。   而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会看到这些完全属于马竞铁杆球迷的看台上,这些球迷是如何在队内头号射手的示意下疯狂地呼喊起了他。   “你做得太棒了!”   “再来一个!”   诸如此类的话语就从距离他很近的看台传来。   欢呼是给他的,赞美是给他的。   连这种能够让理智暂时消退的疯狂与喜悦,也是因他而起。   于是祁峰凑近了对方,在这位队友的耳边说了句话。   他说:“我想给他们看看我球衣后面的名字。”   蒙托罗直接就背着他转过身去,而祁峰也就伸出手来,用拇指指了指他球衣后面的名字。   ——QiFeng 第93章   “在刚刚结束的西甲联赛第13轮赛事,马竞对阵巴萨的赛事中,朱利安·加西亚与祁峰联手攻入了一粒进球。   “这是两人第二次同时首发出战。这对进攻端上的年轻组合显然给本赛季的马竞带来了很多不同的东西……”   那是在祁峰去到机场的路上。   又或者说,这是在去到机场接徐起新的路上。   和他手机相连的耳机里传来了西班牙本地体育新闻的播报。   听听体育新闻里对他的描述,听听那些人对于他们将会遇到的对手们的是怎么看的。   这就是最近他学习西班牙语的方法。   当然,体育相关的节目,语速总是特别快,这也就让祁峰每回收听节目都会处在一种半听天书的状态中。   这就好像他在语言班上的皇马同学前些天所说的那样:   “我们的级别好歹也快升B2了吧?结果那天我去听足球比赛的西班牙语解说,从头到尾就听得到四个词。‘好好好,非常好’、‘太棒了!’、‘进球’!”   当时祁峰还很是认真地问呢:“这里就只有三个词,第四个是?”   然后那个外表就好像模特一样的家伙就勾起嘴角,在背上包的同时说道:“我的名字。”   那明明是痞痞的语调,以及抬起下巴的那种说话方式,却因为男孩的金色头发、身上的白色衣服、以及他的出色气质而有了一种说不清的“贵族感”。   所以,这个如今还在皇马主力阵容之外的德国男孩,他在来到皇家马德里之后打进了几个球了呢?   一个,就一个。   祁峰,面无表情。   他心说,你就在一场比赛里打进了一个球,这场比赛的解说你听个十几遍,难道还能就只听得懂这四个词?   但随即,他又觉得很不对劲。   因为已经被护崽心切的马竞球迷吹成了这样的他,如今也就拿到了两个进球而已。   两个!   两个和一个比,难道就好了很多吗?   当祁峰郁闷地和徐起新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徐起新正在看着这次出差要用到的资料内容,他摘下抗蓝光的眼镜,说道:   “还是不一样的,马竞赢下一场比赛,可能进1~2个球就够了。但是皇马喜欢用1~4个,甚至5、6个进球拿下一场比赛。所以能在马竞进2个球的球员,肯定和在皇马进1个球的不一样。”   作为一名有立场的球员,这样的话哪怕是对的,哪怕是在夸祁峰,那也会让祁峰听着不高兴。   祁峰:“你说,你是不是身在马竞心在皇?”   小徐总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他说:“过来,坐我腿上。”   祁峰犯着嘀咕坐了过去。于是徐起新又说:“帮我把眼镜戴上。”   他显然知道自己戴上眼镜后,身上会有那种可以让祁峰脸红的反差感。并且,他也很懂得利用这份反差感来营造氛围。   在祁峰照做了以后,他仰起头来看向对方,用嘴唇贴着人的侧颈,说道:“身在你这里,心也在你这里。”   一想起徐起新说那句话时性.感的样子,祁峰就再也没法好好听这些体育新闻了!   他关了音频,并在机场的电子显示屏上再次查看起了航班起落信息。   把他的脸挡住了些许的鸭舌帽帽檐在这个时候就有些碍事了,于是祁峰就把帽檐抬了起来。   正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身后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祁峰:“!”   身为在马德里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知名度的球员,如今的祁峰对于这样的声音还是有些敏.感的!   如果放在平时也就算了,可今天他是来机场接男朋友的。   遇到热心球迷要签名要合影没什么,可如果对方想在接机区域跟他一起等徐起新,那就很不好了,他连躲都没得躲。   可不等身体僵住了的祁峰转过身去,声音发出的方向就已经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这让祁峰特别特别的疑惑。   他把帽檐拉好,快速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可那是什么让人疑惑的场面啊?   有好几个看起来明显和普通旅客打扮得不一样,看起来特别时髦也特别有明星感的亚洲人,他们推着行李车,边上还有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   看起来,这就好像是一个电视节目的录制现场。   但这个拍摄小组显然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   因为小组里的一个成员被认成了他!   “祁峰!你是祁峰吧!”(西班牙语)   那名认错了人的球迷如此热情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摄像大哥扛着的摄像机显然是在工作状态下的,于是也就把这样的景象拍摄了下来。   被错认了的男孩倒是真的和他身高相仿,连身形也是有些像的。   面对这样的意外状况,他试着说了一句“I’m sorry?”   这样一来,那位球迷就又换上了英语,特别激动地说道:“我是你的粉丝!”   这下,周围的人就都听懂了他的话了。   和那个男孩一起参与了节目录制的人都惊喜地“哇”了起来。   其中一个青春无敌且特别靓丽的女孩还用中文说道:“徐天,你在马德里这么受欢迎啊!项老师还没被认出来呢!”   这句“项老师”一出口,祁峰才发现,在这个此时出现在了马德里机场的小团队里,好像有一个人看着还挺眼熟的。   对对对,像是一个在国内特别红的明星。   在他上电脑版的微博的时候,还经常在“明星势力榜”里看到的一个人。   这么说,这应该是……某档综艺的录制现场?   可是那位马德里的当地球迷完全没有发现更具星光、显然不是普通路人的“项老师”,反而和一行人里的另外一个男孩又是要签名,又是要合影的。   祁峰:虽然我不在这个画面里,但我已经感觉到了说不清的紧张和尴尬了!   随着祁峰一巴掌盖住了自己的脸,那位热情球迷就在和徐姓男孩握了好一会儿的手之后接着说道:   “上周的比赛,我去现场看了!你和小加西亚的配合实在是太棒了!我特别喜欢你在进球前做的那个横向摆脱!”   说着,那人还用手模拟了一下祁峰在摆脱盯防时做出的那个“Z”型跑位。   热心球迷:“他们说你的名字在中文里的发音和‘风’很像?但我觉得‘风’一点也不像你,你在门前的两次跑位明明就像闪电一样!”   来了,尴尬时刻到来了。   祁峰叹了一口气,替那个身形和他很是相似、就连下巴的线条也和他有些像的男孩摇起了头。   他蹲到了地上,在这样的状态下把帽檐转到了后面去,把自己的脸露出来,并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拍了一张自拍照。   在这张照片里,有他。   而在他的大拇指比的方向,则还有着那位热心球迷以及被他认错了的男孩“小徐”。   祁峰给自己的男朋友发去了消息。   祁峰:[这个球迷把那个人认成了我。他在国内好像还是个明星,和项子陵在一起在录真人秀节目。   祁峰:[但是我不认识他,刚刚我听到他们同行的人叫他的名字,他好像也姓徐。]   身形和自己相似,却又是和他的男朋友一个姓。   这绝对是让祁峰对那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孩有了更多关注的决定性原因。   徐起新:[你可以试试把这张照片发去微博,也许会很有意思。]   祁峰:[现在?可我怕被人堵!]   徐起新:[不会的,今天飞机到的早,我已经下飞机了。]   徐起新:[我现在就出来。]   收到这样的消息,祁峰哪还管得上那边的项姓艺人、徐姓艺人、还有娇俏可人的妹子!   他把帽檐拉到前面来,然后立马向着徐起新会用到的到达出口跑了过去。   当然,在跑步的这一路上,祁峰还是一心两用,在他的微博和ins账号上都发布了这张照片。   在ins上,他说的是:这位球迷,你的合影对象错啦!但是别担心,我已经给你拍了我们的合影了。   而在微博上,他发的则是:我和他长得像吗?   状态既然已经发布,祁峰就立马收了手机,并和刚好拉着小登机箱从到达出口里走出来的徐起新挥起了手!   他是跑着去到徐起新的面前的,两人重重的一个拥抱,而后又一起向着停车场走去。   当然,徐起新不是一个人去到法兰克福的。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邹助理也是和他一起的。   只不过,当祁峰在和自己的男朋友分开了三天后又看到对方,他实在是没法做到面面俱到!   于是他就在和徐起新一起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后才转头向邹助理笑着点了点头。   可就这么两三秒的工夫,徐起新就已经凑近了他说起话来。   徐起新:“这次在法兰克福的医疗器械展,很顺利。”   祁峰原本还想和邹助理说几句话的,听到这句话他就很快转回头来,和徐起新问起了展览上的事。   祁峰还没考出驾照,于是三天前徐起新过来机场时开的车就这么在停车场里待了三天。   两人一起坐到了轿车的后排,并等着邹助理把他们开回家去。   祁峰:“现在看起来,老大应该会安排我在12月22日的比赛里出场。所以我就把去美国和你会合的机票改到了22号。比赛是下午两点结束的,我就坐下午四点二十起飞的飞机过来找你。”   经过近两年的相处,祁峰已经对当着邹助理的面和徐起新说些私底下的悄悄话比较适应了。   他的男朋友告诉过他:“邹助理知道的。”   徐起新说的是,邹助理知道他们的关系。   但想来也是,他们俩总是这么腻腻歪歪的,作为平时一直跟在徐起新身边的助理兼急救员,邹助理哪怕是个瞎子,也应该看出他们两个之间“有问题”了。   徐起新:“四点二十的飞机太赶了。”   祁峰:“头等舱可以晚登机。”   徐起新:“还是太赶了。你从球场出来也要时间。”   祁峰:“可是我仔细看过了,那架飞机的时间最合适,只要13个小时就能到了,如果错过它。我就得晚12个小时才能到了。”   一想到自己只差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就得晚一宿才见到徐起新,他就觉得他得赶赶。   祁峰:“这么重要的手术,我已经不能和你一起出发了,而且还得提前回来。我真的想尽早过去看你。我……”   祁峰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我应该看起来平静一点,笃定一点,告诉你肯定会很顺利的。可我……我就是很担心。我都想给老大打申请,说……”   徐起新:“说什么?”   祁峰:“说冬歇期前的最后一轮比赛我不想踢了。”   徐起新笑了,他没有说这样做不好,而是反问道:“冬歇期前的最后一轮不想踢了,那冬歇期结束之后的呢?也不想踢了?”   祁峰被问住了。   然后他就看到徐起新在自己的腿上摊开了手。   祁峰很是自觉地把他的手放到了徐起新的手上。   这样的一幕其实有些像是两人还没向彼此确定心意时的那会儿。他们在嘉陵云联的主场看球的时候,也是这样十指相扣的。   徐起新:“我答应你,这个圣诞节我会好好的。我的手术也会很成功。所以你也答应我,不管是冬歇期之前的比赛,还是冬歇期之后的比赛,你都要好好踢。踢得比我在的时候还要更好。”   这样的话显然是让祁峰对他意见很大。   感到心神不宁的男孩嘀咕着说道:“你又不是医生……你答应我有什么用。”   徐起新:“有用。因为医生是我选的,手术方案也是我确定的。”   说着,徐起新便扣紧了祁峰的手,把它放到了自己的嘴边,问道:“答应我吗?”   祁峰不说话。   于是徐起新就咬起了他的手指指节。并且,他还要在祁峰一边用力把手往回抽,一边拍打他的时候进行逼问。   “答不答应?答不答应吧?”   怎料,邹助理却是在还没把车倒进停车位的时候就停下了车。   在徐起新停下了与祁峰的嬉闹,并抬起头来看向后视镜时,他会看到邹助理紧张的表情。   徐起新:“怎么了?”   邹助理:“那辆车……看起来很像是老板在马德里的时候用的。”   邹助理口中的“老板”,只可能有一个人。   ——徐起新的父亲。 第94章   祁峰不知道“老板”一词就是邹助理用来称呼起新爸爸的专有词汇。   但他光是看徐起新的脸,就已经能知道眼下的这个情况可能有点糟糕了。   邹助理是个说话谨慎的人。   他如果说这辆车看起来像是徐起新的父亲用的。   那么就不可能只是车的型号和外观像。   他说这句话,背后还会有一层意思——这个车牌号是我记得的。   祁峰一下就慌了,帮他们打掩护的邹助理也慌了。   在这种时候,大约也只有徐起新能那么的冷静了。   “我去看一下。”   他拍了两下祁峰的手背,而后就走下车去,查看起了他父亲的那辆车。   留在了车里的祁峰,脑袋里是一堆堆乱七八糟的画面。   祁峰:“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应该把车先停好?”   邹助理:“对、对。我也这么觉得。”   于是已经停下来的车就再次被发动,并开始倒进他们的车位。   祁峰:“叔叔阿姨之前过来的时候不是都会提前通知的吗?”   慌张之下,祁峰开始和邹助理交流起来。   祁峰:“我出门的时候就只是把洗碗机开了一下!现在那些锅和碗就在洗碗机里待着。还有客厅!   “我出门的时候也还没来得及整理!不不不,那里本来就一直是起新在整理的,我就算不着急也不会去收拾的。”   自己住的房子,又没有遇到朋友要来做客的情况,那自然是不可能收拾得毫无死角。   祁峰说的越多,他想起来的糟糕画面就更多。   祁峰:“客厅!我这几天都没开扫地机器人!”   邹助理:“我觉得,更应该担心的,可能是健身房……”   祁峰后知后觉,立马附和起来:“对!起新这几天都不在,我基本就在俱乐部健身了,没用那里。而且,我们常穿的衣服现在都挂在那儿呢。我一点都没整理!”   邹助理心有戚戚:“不不,我觉得这可能不重要。还记得吗?那里应该是你的‘卧室’……”   祁峰:“……”   在晴天霹雳的那一刻,祁峰简直是逃下车去的。   他推开车门,险些一头撞到了徐起新的身上。   而徐起新则也给他带来了更坏的消息:“车盖是冷的。我爸有进入公寓的权限,他应该已经上去一会儿了。”   祁峰:“健身房!我的窗还吊在墙上呢!叔叔肯定会发现的,我们俩现在就住在一间卧室里!”   说着,祁峰便现场编起理由,企图在车库里和徐起新串一遍供。   祁峰:“我们就说……就说……”   他编了一堆这样又那样,那样又这样的故事,可徐起新却只是一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他用这样的动作稳住了祁峰,两人边走边说:   “然后我爸再一检查就会发现——我俩明明都没有女朋友,衣柜里也连一件女人的内衣都没有,但是床头柜的抽屉里就是有那么多的润滑油和同一型号不同品种的安全.套。”   祁峰:“……”   徐起新:“上次一下买了很多,但是最近一直都没怎么用。记得吗?”   在得到这样的一击重击后,祁峰就彻底没了方向了。   在他们的身后,邹助理则拖着徐起新的行李箱跟了上来。   明明是三人之中可能受到影响最大的人,可徐起新却成为了此刻最镇定的一个。   徐起新:“我爸不提前说一声就直接过来,这件事本来就不对劲。如果他要知道些什么,也不可能是在进到公寓以后才发现的。”   他说的是对的。   这也让祁峰感觉到他这会儿的心情就好像……被人丢进了开着的滚筒洗衣机。   他和徐起新的父亲接触得不多。   徐爸爸每次见到他,都一点没有云联集团总裁的架子,看起来就好像是天底下最普通的父亲。   对他,徐爸爸则更像是“爱屋及乌”。   因为祁峰是徐起新的好朋友,所以徐爸爸对他总是态度亲切。   在云联集团总部的员工来马德里出差的时候,他也往往会收到徐爸爸让人给他和他家起新带的嘉陵特产。一人一份的那种。   也正是因为这样,祁峰才会在设想着数分钟后的见面时,内心涌上很强烈的罪恶感。   祁峰声音闷闷的:“那我们……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退步显然不是徐起新会做的。   他亲了一下祁峰的眼睛,在那之后也不松开搂着对方脖子的手。   徐起新:“他要生气,也是生我的气。这是我爸,有什么事,都让我来和他说就好了。”   祁峰:“那他如果给我一大笔钱,让我离开你……”   徐起新:“这就太老套了。他不会喜欢的。而且,他能给你的,我砸锅卖铁也能给。”   祁峰:“然后我们就彻底靠踢球过日子了?”   徐起新故意装出一副非常惊讶的样子:“你不喜欢?”   祁峰这会儿脑袋里可乱了。   他低着头,也没看出他的男朋友就是在和他开玩笑,回答得可认真了。   祁峰:“不不不,我就是觉得……叔叔如果想要釜底抽薪,他就曝光我喜欢男孩。那样我就会在足坛待不下去了。”   对于这个问题,徐起新的态度可真是太笃定了:“我在西班牙待的时间比你长。信我,足坛里的好多人看起来都比我们更像gay。”   在徐起新的三言两语之下,祁峰的心就稳了很多。   他向自己的男朋友点头点头又点头。   电梯的门开了。祁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打算按照徐起新说的做,一进门就听他的暗示,找机会赶紧跑进卧室,把起新的爸爸留给起新来搞定。   可徐起新的心里也没有他所表现的那样“有底”。   而他让祁峰一进门就找机会离开他们父子的谈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不过,他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他的心脏修复手术,时间已经近了。   但他的父亲其实不赞成他的决定。   他没有真正地说服他的父亲,甚至都没有对父亲说出实情。   而更重要的,则是他也没有在祁峰的面前说出实情。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人总是没法做到完全伪装好自己的。   因而,徐起新那放在了祁峰肩膀上的手会有些不自觉地收紧。   察觉到了这些的祁峰也不说话,他只是以为他家起新在紧张。于是他拉起徐起新的另一只手,并亲了亲手心。   事实上,提前很久进到了这套公寓里的徐爸爸并没有进入到两人的卧室。   因为卧室的房门是关着的。   但他的确去看了看那间在他上次来的时候被伪装成了卧室的健身房,目光在那张被吊起的床上停留了好一阵子。   在从那间屋子里出来之后,徐爸爸就在放着咖啡机地方找到了茶叶和茶壶,泡了一壶茶坐在沙发上,边喝边等。   在房门被打开的时候,一股隐隐的剑拔弩张就在布置得十分温馨的公寓里出现了。   徐爸爸:“回来了?”   徐起新轻轻地应了一声,而后他就在祁峰也叫了一遍“叔叔好”之后就让祁峰先替自己把行李箱放进屋里了。   这显然是他支开祁峰的方式。   然后,他就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弄清楚他父亲的来意了。   可徐爸爸只用了一句话就打乱了徐起新的计划。   他在祁峰对他说了那句“叔叔好”之后,带着笑意和祁峰点了点头,并说道:“峰峰最近在球队的表现很好啊。是快要能踢上欧冠的比赛了吗?”   这样的状况让祁峰感觉到有点懵。   同时,他心里的那根绷着的弦也一下就松了。   既然叔叔不是来找他算“弯我爱子”的账,那就什么都好说!   “谢谢叔叔!我最近在联赛的两场比赛里首发了,但是欧冠能不能上,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祁峰不着急落跑了。   不仅如此,他发现起新爸爸的茶杯里已经没有水了,还要走过去给对方倒茶。   但他没有发现的是,不过是说了这么几句话语而已,他家起新的眉宇就已经不那么舒展了。   徐起新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但在祁峰就快要走过他的时候,他却是一下抓住了祁峰的手,不让他过去。   徐起新:“祁峰明天还要训练,我们还是让他先回去休息吧。”   这就是纯粹的托词了。   徐爸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现在才只是马德里时间的晚上九点。很多当地人在这个时间可能都还没有吃晚饭。   并且,西甲球队的训练,开始得也是很晚的。   徐爸爸没有选择戳穿他,而是说道:“也好,那我就问峰峰两个问题吧,问完我们就让他赶紧去休息。”   徐起新:“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明天再……”   徐爸爸根本不顾儿子的阻拦,而是直接把视线转向祁峰。   他说:“峰峰,你知道起新要在圣诞节之前做的那个手术,是世界首例吗?整个医学界都在关注他的这例心脏修复手术。”   面对这个两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这个领导着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男人甚至只用坐在沙发上,就能在不经意之间用气势完完全全地压制住他们了。   徐爸爸:“我问负责起新的医生团队,这台手术的成功率会有多大。他们告诉我——‘这么大范围的心脏修复还是世界首例,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无法给你这个成功率。’”   说着,徐起新的父亲站起身来,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他从自己身旁的文件夹里取出了一份打印件。   那是他与那家世界排名第一的心外医院医生团队的邮件往来。   徐爸爸把这份打印件放在了能让两人一眼就看清的沙发靠垫顶上:“你这次的决定太冒险也太过头了。你有多大的可能会在躺在手术台上永远也回不来了,这件事你跟峰峰说过吗?你跟我说过吗?你跟你妈说过吗?”   在祁峰不敢置信的注视下,徐起新没有说话。   于是徐爸爸又接着说出了对于这两个男孩而言,堪称核弹级别的话语。   徐爸爸:“起新已经成年了,他也比大部分的同龄人要更成熟一点。他的人生不需要我给他做出太多的安排。他可以自己做出很多选择。我也可以不去管他年轻时喜欢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但叔叔这里还是有一条底线的。”   当自己的父亲把话说到这里,徐起新似乎就已经意识到对方的下一句话可能蕴含多大的能量了。   于是徐起新把祁峰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低声叫起了对方,并想阻止那些。   可他显然没能做到。   他父亲的目光根本就没从祁峰的身上挪开过。   在徐起新试图把祁峰推开,并让他赶紧回卧室的时候,他的父亲便说道:   “我不希望他为了跟你一起踢球就冒那么大的险,最后甚至可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是个好孩子,应该能明白叔叔的心情吧?” 第95章   “我的医生团队,最后决定的手术方案,这些都是我自己决定的。我以为你应该只是找我来说这件事,而不是全都把话往祁峰的身上引。”   “我不是没有找过你。相反这二十天里我还找你谈了很多次了,但你听了吗?”   “踢球是我自己想要踢的。我和祁峰在一起的时候想踢球,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在踢球。”   “那你就应该去个不会让你想起要踢球的地方。起新,过去你做事很稳重的。但这次你真的太心急也太莽撞了!”   浴室里的“哗哗”水声不断地传进更衣室里。   而队友们的交谈声也嗡嗡地传入祁峰的耳中。   但这些都阻不断祁峰脑袋里的声音。   那是徐起新和他的父亲在那一晚争吵时所说的话语。   ‘医学的技术革新本来就不像民用科技那么快。我在电话里和你说过。就算再等两年、三年、甚至是五年,情况可能也不会有很大的不同。’   ‘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就要这么去冒险?你就这么等不及吗?克隆出来的羊如果不对,还可以再克隆一次。但人呢?你听着,五年如果不够,你就再等十年!这两年你的心脏都没有再出过问题,你等得起。’   ‘我已经等了两年了。两年时间对于上升期的球员来说就已经很长了。再等十年,那就等于直接退役了。’   ‘但你必须得等。起新,你还太年轻了,不明白这种程度的风险到底意味着什么。’   吹干了头发的加西亚弟弟在祁峰的身旁坐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想安慰他一番。   但不等加西亚弟弟说些什么,他们的主帅鲁伊斯塔就已经进到了更衣室里。   鲁伊斯塔扫了一眼更衣室里的情况,然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道:“五分钟内,所有人都上车,祁峰留下。”   大家一听主帅的这句话,就立马能立马走的马上走,还没准备好的则加速收拾。   五分钟之内,这些在场上表现得极为凶悍的球员便都纷纷离开了。   在经过鲁伊斯塔的身边时,他们甚至都没有一个人敢和这位可能正处在狂暴状态下的主帅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所有人都是一声不吭地离开的。   但当最后离开的人跑出更衣室的时候,他依旧还是被波及到了。   当这名球员看到先一步离开的队友们面色讪讪地靠着走廊的墙壁,站成了两排的时候,他关门的速度也就慢了那么一排。   那让鲁伊斯塔陡然拔高的声音暴怒般地从那个小门缝里冲了出来。   “你他.娘的最近踢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这些还没上车的球员们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一缩脑袋。   “这就是你想给球迷们看的欧冠首秀?你有仔细看过台上的球迷吗?他们当中还有穿着你球衣的孩子。他们特意坐飞机到圣彼得堡来,结果你就给他们看这坨狗.屎!这种表现去二线队踢球都不够格!”   快快快!快把门关上!   ——站在走廊上的人连忙和那个家伙招手,让他赶紧把那扇隔音效果很好的门给关上。   待到那扇门被轻轻地关上,所有还留在走廊上的人这才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而后向外走去。   担心祁峰的加西亚弟弟似乎还想留下来,却是被队里的其他人给拉走了。   “前几轮比赛的时候他的表现不是很好吗?怎么最近失常成这样?”   “不知道。但真的很不一样,前几轮比赛的那种跑位几乎都没了,有时候我甚至看到他在场上走神。也难怪教练这么生气。”   “好像教练原本打算让他首发?但是觉得他的状态不行,就换成替补出场了。但是替补出场也对场上局势没什么帮助。”   走在前面的几人边走边说。很快他们就想起了队里和祁峰关系最好的加西亚弟弟,问他祁峰是不是身上有伤。   加西亚弟弟:“祁峰的内收肌最近是有一点问题。但最主要的不是这个。”   在快要走出那条走廊的时候,加西亚弟弟又看了更衣室的方向一眼,而后说道:“是他的室友,就是之前在塞维利亚踢过球的徐起新。”   “心脏出问题的那个?”   加西亚弟弟:“对,徐起新原本决定在圣诞节之前进行心脏修复手术的。那样的话,他就能重新回来踢球了。但现在这件事可能不是那么确定了。”   “怎么说?”   加西亚弟弟:“风险太大了。比一开始以为的要大。手术可能会取消。”   在房门紧闭的客队更衣室里,被主帅激情训骂了八九分钟的男孩一言不发。   他就那样坐在衣柜前的座位上,低垂着脑袋。   暴怒之下的鲁伊斯塔在骂了那么久之后停了下来。   他把手插.进裤袋里,抬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上的灯。当他感觉那让他怒不可遏的火气下来了一些之后,他才走向祁峰,并坐到了这个很有天赋也聪明自律的男孩边上。   在他坐下来的时候,已经被他训了好一会儿的男孩甚至有些下意识地要往旁边躲。   那让年轻时也是个好后腰的鲁伊斯塔一把抓住了他,并把人往自己这里拉。   鲁伊斯塔:“听着小子,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了一些事。”   因为这句话,低头任骂了好一会儿的小东风终于抬起脑袋,看向自家主帅。   他知道这不应该,但当他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就是一点也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睛。   这下,先前还凶恶得不行的主帅内心一下就动摇了。   他“喂喂喂喂”了起来。   老实说,小加西亚和祁峰这两个特别年轻的球员还是让他有些头疼的。   因为他们太年轻了,看起来都能当他的儿子了。   并且普通的男孩在这个年纪也绝对用不着承担那么大的期许与压力。   当他把小加西亚提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担心自己雷厉风行的执教风格会不会吓到这个小孩。   等到他把祁峰提上来的时候,他原本还是有些松了一口气的。   毕竟,这个男孩已经19岁了,而且看起来有着更为坚定的意志。   但在带了祁峰一阵子之后,鲁伊斯塔就发现,这个男孩的确有着极为坚强的地方,有拼劲也有冲劲。但在某方面,他又有着脆弱的一面,是个杂揉着坚强与脆弱的男孩。   在主帅一味地骂他的时候,这个男孩说不定还能扛得住。   但当鲁伊斯塔流露出那种对于他的认真关切,那句“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了一点事”却反而成为了开启那些情绪的钥匙。   他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眼泪就是完全收不住地涌了出来。   “抱歉。”他一边用手掌擦着眼睛,一边说着这样的话语:“今天我没有踢好。”   鲁伊斯塔:“别用手,别用手,对眼睛不好。”   这位主帅想要从自己的口袋里摸点什么出来,手帕、或者纸巾、什么都好。   但事实是,他这儿就只有一支笔和一本战术本。   这就,有一点尴尬了。   鲁伊斯塔手搓膝盖,望向天花板,改口道:“或者我们也可以这样往上看。”   这反而让还在掉眼泪的祁峰哭笑不得了。   他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了两包纸巾,自己取了几张擦眼睛,又把另外那包没拆过的纸巾给了鲁伊斯塔,以避免过分的冷场。   这下,反倒是鲁伊斯塔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儿,而后鲁伊斯塔便试着伸手,勾住祁峰的脖子,并把这个男孩的脑袋卡在自己的脖子这里。   鲁伊斯塔:“我知道你这会儿肯定有心事。但是孩子,你得知道,你是个球员。职业球员,在世界顶级联赛踢球的那种,能上欧冠的那种。   “你去路上随便找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你问问他们一周挣多少钱。1000欧?2000欧?得了吧,他们的父母都不一定能挣这么多。那你呢?你一周能挣1万欧。”   说着,鲁伊斯塔还补充了一句:“那还只是根据现在的合同来的。”   这样的一句话里所蕴含的信息就有很多了。   祁峰十分惊讶地抬起脑袋看向鲁伊斯塔,后者也没给他卖关子。   鲁伊斯塔:“上周的时候我遇到球队经理,他说想要和你提前续约。他问我,你觉得以祁峰的实力以及对于他未来成绩的预期来看,你觉得给他开多少工资合适。   “我们聊了聊,觉得如果想要和你再续三年的约,那你的周薪肯定不能比4万欧低。但是小子,你觉得这就只是钱的问题吗?”   祁峰很快就摇了摇头。   鲁伊斯塔:“对,我们所有球员的薪水都是公开的。不光俱乐部里的人能知道,球迷也能知道。你的表现必须是得和薪水匹配的。你也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谁都知道,我们球员和教练就是得承担很多。”   说着,鲁伊斯塔又把抬起了脑袋的再拉近回来。   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像是祁峰的朋友,也像是他的兄长或父亲,完全没有了先前训骂祁峰时的那种不近人情和冷硬感。   鲁伊斯塔:“普通人一辈子可能就只会被十几个人指着鼻子骂。或者他运气好一点,能指着他骂的就会只有几个人。   “但我们要是做得不好,一天之内就能坐在车上被几百个,或者是上千个人指着鼻子骂。等你年纪再大一点,看起来不那么像个小孩了,他们还会当着你队友的面对你竖中指。虽然这不是天生的,但我们就是和普通人不那么一样。”   祁峰点了点头,表达了他对于这番话的认同。   鲁伊斯塔于是继续说道:   “我在意甲执教的时候,有一年冬天,罗马下大雪。梵蒂冈关了、罗马斗兽场关了,博物馆、家庭餐馆,什么都关了。但我们的比赛取消了吗?   “没有,我的男孩们在雨夹雪里穿着短裤踢了90分钟。   “所有别人克服不了的问题,我们都得能克服。不然你就不该做球员。”   在其他人都离开了大约二十分钟后,换上了俱乐部冬装的祁峰和教练一起来到了大巴车上。   当他走上车的时候,他的所有队友都已经在大巴上坐了一会儿了。   这种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上车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也让情绪本就不好的祁峰低下头来,就只是看着自己的脚下往后走。   他在出来的时候都没照镜子,也就不知道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当加西亚弟弟喊着他的名字向他挥手时,抬起头来的祁峰就让很多人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   ——那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这让他还没走到加西亚弟弟那里,就直接被队里的头号球星蒙托罗直接给截走了。   蒙托罗也没说话,直接上手拉人,还在祁峰被他捞到了自己怀里之后用拳头钻起了他的脑袋。   大巴发动起来,这位马竞神锋也开始安慰起队里的小鬼。   蒙托罗:“教练骂你了?”   祁峰摇头,他极力否认。   蒙托罗:“坏小鬼,居然还骗人。我都听到了。”   看到怀里的超级新秀挣扎得厉害起来,蒙托罗也实时地展示了自己的绅士风度,干脆地防守。   蒙托罗:“其实能被他骂,有时候是件好事。怎么,不信啊?”   祁峰整理起自己的头发,显然是脾气还在着呢,一点都不信这位队内头号射手的话。   蒙托罗:“我刚来马竞的时候也经常被他骂。”   祁峰怔了怔,看向这位队里的“关键先生”:“老大为什么要骂你?”   蒙托罗:“他觉得我还不够努力,太懒惰了。他那时候的脾气比现在还坏,说我踢得这么差,是在犯罪。但我那时候已经是队里排名第二的射手了,觉得特别不服气。”   说着,这位现任马竞神锋便看着祁峰那红红的眼睛,没能忍住地揉起了他的脑袋。   蒙托罗:“小子,你怎么不想一想,我们的主帅得多在意你才能让全队都坐在车里等着他把你骂完?”   这么说……好像还挺对?   祁峰挠起了脑袋,并对蒙托罗说了一句“谢谢”。   蒙托罗则只是笑了一下,道:“谢什么,赶紧来几个助攻才是真的。”   说罢,他就拍了拍祁峰,示意他这个臭小子还是和队里的小朋友去一起玩吧。   祁峰在车上摇摇晃晃地又往后走了几排,这就回到了加西亚弟弟的旁边。   在交谈了几句后,祁峰便拿出手机,并打开了和徐起新的聊天对话框。   他不过才只是往上翻了一会儿,就看到了那段让他感到哽在心口的聊天记录   徐起新:[我来圣彼得堡看你的欧冠首秀吧。]   祁峰:[还是不了吧,我明天不首发。也不一定能上场。]   徐起新:[会能上场的。而且,我也不想错过你的欧冠首秀。我已经买好那个区域的球票了,你可以往老地方看。]   祁峰:[但是圣彼得堡现在已经很冷了,而且还远。我不想你太累了,就……还是在家里等我吧。]   这段发生在他和徐起新之间话语显然比十多天之前的要生硬了许多,也让祁峰心里难受得厉害。   鲁伊斯塔说的对,虽然他还没和教练说起过这件事,但他的确“遇到了一些事”,一些让他感到内心很难承受的事。   他知道,以他这十多天来的糟糕表现,教练和队友们之所以对他那么宽容,全是因为他年纪还小。   而他家起新因为心脏的原因而职业停摆的那年,则正好就是和他现在一样的年纪。   19岁。   直到现在,他都还是无法想象,那年的徐起新一个人在马德里遭遇了这样的变故,他到底是怎么挺下来,并在回到嘉陵后用那么温柔、甚至是带着笑的样子来面对自己。   在两年后的今天,依旧是他家起新,需要作出这么重大的一个抉择。   可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而把他的心戳得最痛的,则正是起新的爸爸说的那句:‘我不希望他为了跟你一起踢球就冒那么大的险。’   有句话他一直想问徐起新,却又不敢问。   ——‘你是为了要和我一起踢球,才这么着急要做这台手术的吗?’   他希望能够和起新一起,穿着马竞的球衣,站在欧冠的赛场上。   但当他在深夜被噩梦惊醒,他会在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想起母亲去世那年的事。   那个时候,他就在嘉陵FC的青训营里,接到了来自他父亲的电话。   ‘小峰,你妈妈出了车祸……’   他痛恨那年的自己因为踢球而没能在出事那天的早晨见到妈妈的最后一面,他更痛恨自己没能在那两周的时间里,多见她几回。   他再也不想,再也不想让足球与失去重要的人拼接在一起了。 第96章   西班牙,马德里。   这是在祁峰与徐起新住的公寓房里。   徐起新站在卧室的阳台内,隔着一层白色的窗帘看着楼下。   在他的那双让人看不清情绪的眼睛里,有一个对他来说很熟悉的身影此刻正好走出了公寓楼。   那正是他的助理,邹琦。   看到了这一幕的徐起新眼神暗了暗,并坐到了那张椅背很高的沙发上。   徐起新:[BOSS的位置?]   在他的手机上,那条信息的发送对象很快给他发来了回复。   [正在往您那儿赶,根据路程预测,五分钟内应该能到。]   徐起新:[知道了。]   说罢,他便抬起左手手腕,看向这两年他每天都戴着的那块看起来甚至有些普通过了头的手表。   片刻之后,他终于将手表上与手机联机的开关打开。   然后他就能通过他与紧急联系人之间的双向定位功能,在手机上看到邹琦与祁峰的位置了。   地图界面上一下就出现了两个闪烁着的小点。   红色的代表邹琦,蓝色的则代表着祁峰。   当徐起新看到代表着祁峰的小蓝点从机场一点点地往市区方向移动,他的表情便不自觉地变得温柔起来。   但他使用这个双向定位想要查看的,却并不是祁峰,而是邹琦。   由于他身体的特殊情况,在祁峰不在他身边,或者是出去其它城市踢球的时候,邹琦可以说是24小时待命的。   24小时待命的意思是,永远都待在距离他尽可能近的地方,待在两分钟就能赶到他身边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样,不打算换到更大一点的房子里去的徐起新在这栋公寓楼里给邹琦物色了一套足有三间房的公寓。   但现在,邹琦却在没有向他提出申请的情况下,自己离开了这栋公寓楼。   徐起新当然不会认为,他的助理这样擅离职守只是为了出去透个气,逛个街。   那个红色小点在出了公寓楼之后,就很快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一个距离他们的公寓楼很近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家咖啡馆,也有可能是咖啡馆旁边的意大利餐厅。   徐起新就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等着他父亲可能的到访。   但是没有,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可他依旧没有听到从门口传来的动静。   等到十五分钟后,他就删除了邹助理进入他这间公寓的权限。   同时,他还给之前接收了他信息的那名下属发去了消息:[准备和邹琦进行交接。]   在那家距离他的公寓很近的咖啡馆里,邹琦等到了徐起新的父亲——这两周一直都待在马德里的云联集团创始人兼总裁。   这个男人在数年前的时候才因为云联集团的一朝腾飞而进入公众的视野。   当时,他那看起来年轻且富有魅力的外表就让他在网上一下拥有了不小的热度。   那时候他的年纪已经45、6了,但看起来的确要比他的真实年龄要小了那么十岁。   直到他的独生子徐起新在西甲足坛横空出世,徐爸爸才真的被归到了“叔叔”、“爸爸”的行列去。   现在,这位爸爸五十了。   虽然他看起来依旧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很多,但以云联集团如今的规模以及介入到大家日常生活的程度,他怎么也该升到“爸爸”辈了。   徐爸爸一看到在咖啡馆里坐着的邹琦,就走了过去,并说道:“怎么约在这么近的地方?不用避嫌了?”   言下之意是:你不怕被我儿子发现吗?   邹琦:“祁峰去圣彼得堡比赛了,还没回来。”   徐爸爸点了头,认同了邹助理的这一层考量,却还是认为他的做法不太妥。   徐爸爸:“说说吧,为什么要在私底下见我。你该知道起新现在肯定在怀疑是不是你把他和祁峰的事透露给我的。作为个人,我不喜欢起新因为这种事对他身边信任的人做出错误的判断。”   听到了这句话的邹助理低着头深呼吸了几次,而后他才说道:“有件事,它很重要。我觉得我不应该再替徐总瞒下去了。”   说出了这句话的邹助理无疑是煎熬的。   他知道,向自己顶头上司的父亲透露这个秘密足以让他丢了工作。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不得不说,也必须得说。   因为这句话,徐爸爸看向他的眼神起了些许的变化。   而后,他就听到眼前的年轻人说道:“徐总的身体情况完全没有您以为的那么好。从今年的年初起,他就开始出现间歇性的心脏不适了。   “但是他不想身边的人过分担心他,也认为能够修复他心脏的手术应该可以很快实现,所以他一直都瞒着这件事。就连祁峰都不知道。”   当邹琦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徐爸爸就连坐姿都变了。   他没有着急打断对方,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因为,这位徐起新身边关系最亲近的助理显然已经把他要说的话都想好了。   邹琦:“徐总他……把祁峰那里的警报提示关了,因为那套警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些过于容易触发了。老板,徐总这次可能是有些冒险,但他肯定不是鲁莽行事。您说过的那些话,他肯定都已经想过了。”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邹助理的嘴唇动了好几下。   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他不是执意要在这个时候去做那台手术,而是不得不这样做了。对于徐总来说,继续拖下去,可能更危险。”   在距离这间咖啡馆不远的公寓里,徐起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昨天那场马竞对阵圣彼得堡泽尼特的客场比赛回看了起来。   并且,他还是跳过了比赛的前70分钟,让画面从祁峰去到场边热身那里开始播放。   这样一名让许多球迷期待万分的,灵气十足、并且身上也有着锋利感的球员,他却是在替补出场之后,因为对场上形势毫无帮助而几乎在直播画面中“隐形”了。   只有当比赛不处在双方的有效进攻时间时,场内的摄像机才会给他那么几个特写镜头。   镜头中的他,甚至都能用“失魂落魄”这个词来形容。   小徐总知道的,因为他父亲的话语以及被带来的消息,祁峰在这两周时间里的状态都很糟糕。   但是祁峰却不说。   他们之间,甚至连交谈都变得少了许多。   似乎……他喜欢的人正在经历着巨大的煎熬,不知道应该鼓励他按期去进行手术,还是应该劝说他把手术取消。   他知道的,即便祁峰什么都不说,他也能知道。   他们之间,就是有这样的默契。   当然,在他极力想要隐瞒一件事的时候,他却能瞒住祁峰。   对于这一点,徐起新其实还有一些小小的骄傲。   但很快,他连这样的心情都没法有了。   因为他收到他主治医师发来的邮件。   那是一封英语邮件,但是读懂他对于徐起新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主治医师告诉他,他的父亲已经开始着手收购医院的股份。   他的主治医师还说,“徐先生”的态度十分强硬,除非这台手术中所涉及的技术足够成熟,并拥有一定的成功案例,否则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冒险上手术台。   [由于您已经向我们重申了不希望让家人知道您真正病情的意愿,出于对于病人隐私的尊重,我们没有向徐先生如实解释您的身体情况。   [但现在的情况是,您需要让他知道。否则,您的手术可能真的会在他的干涉下被无限期地延后。这对您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徐起新盯着这段文字看了好一会儿,而后他放下手机,手肘撑在膝盖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烦躁,太烦躁了。   这绝对就是他此时的心情了。   而祁峰的电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   在徐起新“喂”了一声之后,电话那头的祁峰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说话。   “我们已经进市区了。”他说:“但我突然就觉得……我想现在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身为队里唯一一个中国球员的好处这会儿就显现出来了。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俱乐部的大巴车上,在队友们的边上就和徐起新打起这通电话。   或许是因为,他们在这两周时间里说的话真的太少了,祁峰在返程的飞机上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想徐起新。   他一点都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对方,就好像人也没法真的忍住咳嗽。   于是他就在看到家附近的房子时,再也按捺不住地给对方打了一通电话。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说着琐碎的事。   他们似乎都能感受得到,知道对方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些,却又都在那儿好好说着。   直到他们突然都默契地沉默了起来。   而后,徐起新就抢在祁峰之前再次开口道:“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得先向我保证。”   祁峰:“保证什么?”   徐起新:“不生我的气。”   祁峰:“你这么说……我可要好好想一想了啊。”   在祁峰的边上,加西亚弟弟正在和他的哥哥聊天,而其他人也要不闭目小憩,要不看着手机,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   他说要好好想一想,就真的认真考虑了起来。   “我觉得不太行。”   面对自己的男朋友,祁峰可太诚实了。他说:“难道我想生你的气还不能了吗?你瞒了我什么?快点交代!不然的话……”   徐起新:“不然的话?”   祁峰:“等我拿欧冠处子球的时候,就不向球迷展示你有你名字的T恤衫了!”   还没让徐起新说出的那个“秘密”,祁峰就已经把他的小算盘给脱口而出了。   直到徐起新因为这句话以及祁峰在说完它之后的倒吸气而笑出声来的时候,他会发现自己先前的烦躁情绪已经消失不见了。   但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些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在他听到哪句话的时候消散殆尽的。   在这样的时候,他不禁想起了祁峰在完成西甲首秀的时候,解说员用来形容他的那句话语。   ——他就好像是林间的一阵清风。   徐起新闭上了眼睛,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他便说道:“我把你手表上的警报提示关了。”   “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大声起来。   于是徐起新又试着再度试着重复起来:“我说,我把你手表上的……”   但是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吃力起来,在徐起新还没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自己的那块手表便响起了“滴滴滴滴”的急促提示声。   那是让他并不陌生的,来自于心脏的不适感,可这一次却来得太过猛烈,猛烈到……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那片赛场。   “咚。”   那是他的手机砸在了地板上的,闷闷的声音。   而后他就也倒在了地上。   “滴滴滴!”   “滴滴滴!”   祁峰的声音激动起来,他坐在球队的大巴车上,对着手机喊起了徐起新的名字。   但回应着他的,却只有那如同噩梦一般的“滴滴”声。   于是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在队友们惊诧以及不解的目光中对前面的司机大声说道:“掉头!掉头!去我家!”   说着,他解开了安全带,连背包都管不上了,一边向前走去,一边飞快地向司机报出自己家的地址。   他的这番举动着实把好多人,尤其是司机吓了一跳。   坐在他身旁的加西亚弟弟见状连忙跟了上去,问祁峰到底怎么回事。   “滴滴滴!”   “滴滴滴!”   戴在邹助理手腕上的那块手表发出了连续的警报声,并且那警报的频率还一阵高过一阵。   他和徐爸爸一起从那家咖啡馆里冲了出来,当徐爸爸身边的助理见状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他便得到了自家老板给出的指示。   “打电话叫救护车!快!”   他们跑向就在咖啡馆斜对面的那栋公寓楼。   在徐爸爸还刚刚按下电梯按钮的时候,邹助理就已经一步三节楼梯地向上跑去了。   他向底下的老板喊道:“老式电梯太慢了!”   于是徐爸爸也可就跟着冲上了楼梯。   但是先一步跑到了五楼的邹助理却发现,他已经没有了进入这间公寓的权限! 第97章   房门处扫描掌纹的密码锁亮起了红灯,并发出了“嘟嘟嘟”的提示音。   邹助理:“权限!我进入公寓的权限没有了。”   徐爸爸连忙推开邹助理,自己也试了一遍。   但是红灯很快就又亮了一遍,而那“嘟嘟嘟”的提示音也再度响起。   邹助理:“没用的,您的进门权限之前就已经被徐总删掉了。”   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邹助理的手表已经发出了几位尖锐的“嘀——”声。   三人的眼神交错了一下,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徐起新的脉搏已经监测不到了。   对于祁峰的行程很是了解的邹助理连忙打电话给祁峰,而徐爸爸则让他的助理和他一起,开始撞门。   “一,二,三!”   “咚!”   “一,二,三!”   “咚!”   邹助理把正在呼叫祁峰的手机开了扬声器,而后把手机放在了地上,并也加入了撞门的行动。   在那三种让人心烦意料的声音杂乱地同时响起,第四种声音便也由近及远地出现了。   那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祁峰吗?”   此时的邹助理已经都快绝望了,在徐爸爸又一次地喊起了“一二三”这几个数字的时候大喊起来。   而后他就听到了从楼道里响起的应答声。   祁峰:“是我!”   听到了这个声音,邹助理哪还能继续撞门,他跑向楼梯,并抓着扶手,脸朝下地喊了起来。   邹助理:“徐总的心脏!”   祁峰:“我知道!”   邹助理:“他的脉搏刚刚已经没有了!”   祁峰不再接着回答,而是三两步地冲上了这个楼层。   当他跑到房门前,并让房门的门锁扫描他的手掌时,门锁亮起的终于是绿灯了。   四人一起冲进公寓,并在客厅沙发边的地板上找到了已经失去意识的徐起新。   在这一刻,祁峰的眼睛根本没法去看到别人。   他直接跪在地上,就好像已经练习过了上百次的那样,替对方做起了心肺复苏。   至于邹助理,他则打开了客厅储物柜的柜门,并从里面拿出了AED,准备为徐起新进行电击除颤。   当祁峰一下一下地按压起徐起新的胸口,并将氧气吹入他的口中,那几名和他一起的马竞队医也赶到了这里……   《马卡报:塞维利亚旧将在暂别足坛两年后心脏病复发》   《阿斯报:噩梦重演》   在西班牙,他们的两大体育媒体都报道了徐起新心脏复发的事。   此时的西班牙足坛依旧还记得这名超级新秀在两年前的那些令人惊艳的表现。   不仅如此,他们还因为祁峰的横空出世而把徐起新的事温故知新了一遍。   由于还未彻底攻克语言关,祁峰还没有在混合媒体区接受过采访。   并且,他也还没有出席过马竞一线队的任何一场新闻发布会。   但在他的社交媒体上,在只有24小时查阅期限的Instagram故事里,总是有着徐起新的痕迹。   他有时候会放他拍摄的,徐起新教他足球相关专业术语的视频。   有时候则会放出两人一起在室外的咖啡馆喝咖啡晒太阳的照片。   所有关注过祁峰的人都能知道,他究竟是有多么期待徐起新的回归。   并且,这个男孩对于徐起新能够再次回到足坛也有着让人很多人都难以理解的深信不疑。   此时正值一些媒体刚刚就祁峰在对阵圣彼得堡泽尼特一战中的糟糕表现发出了批评的声音。   但祁峰的社交媒体却是完完全全地停止了更新。   在这样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心情,也没有办法在那些页面上写下只字片语。   徐起新的心脏病复发的消息在西班牙尚且能够引发这样的关注,这个消息在中国国内能够掀起怎样的巨浪,更是可想而知。   上个月的时候,祁峰蹲在机场拍的那张让很多人都捧腹大笑的照片才上了热搜。   那个时候祁峰就只是问了一句“我和他长得像吗?”,然后他就被那名艺人的经纪公司送上了热搜。   可谁能想到,长得比他更精致还经过了包装的艺人没红,他在足坛的外号“小东风”却是一下就出了圈。   而仅仅时隔一个月,他就再次因为徐起新的病情而再次出现在了许多人的搜索栏。   根据马竞俱乐部官方宣布的消息,正是因为祁峰的快速反应,才让徐起新得到了送往医院抢救的机会。   来自中国的球迷,来自欧洲的马竞球迷、塞维利亚球迷,以及听说过这对好友故事的人,他们都在焦心地等待着与徐起新有关的消息。   但是一遍遍的刷新,却只能得到一条又一条的“曾短暂恢复意识,但仍在抢救”。   于是他们到徐起新的社交网络主页底下留言,去到祁峰、甚至是两人共同的朋友那里留言,想要以此来到更多与徐起新有关的消息,或是向其传递祝福。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祁峰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了马竞俱乐部下一轮西甲联赛的大名单中,出现在了这场马竞客场对阵塞维利亚队的首发名单中。   在这场比赛的赛前新闻发布会上,有人就祁峰能否在这场比赛中拥有够格的发挥向球队的主帅鲁伊斯塔提问。   “祁峰现在的状态能不能在这场比赛里把球踢好?是的,他最近的状态的确是有一些起伏,尤其是在三天前的那场欧冠比赛上,他踢得烂极了了。   “我看到你们当中有人在报道里说我在赛后特意把他留下来狠骂了一顿?我得说,这是真的。”   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现场的立马就出现了议论声,而照相机被按下了快门的声音也变得更有存在感了起来。   但很快,鲁伊斯塔便又接着说道:   “但我同样也认为他可以踢好这场比赛。在昨天下午的时候,他特意找到我,对我说——‘如果我在明天的比赛里取得进球,我想把它献给我的朋友起新。’   “他看起来很有斗志,他的意志也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更为坚定。现在的他就是我想要的那种战士。我相信他可以把这场比赛踢好。”   “叩叩。”   本场比赛的客队更衣室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离门最近的那名球员没有多想就去开了门。而后他就看到了塞维利亚队的队长。   不等两人交谈几句,一直在注意着那里的祁峰便快步走了过去。   这还是祁峰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在两年前的时候给徐起新做了急救的这位队长。   他在确定自己能出战这场比赛后,通过Instagram和对方取得了联系。   两人见面后没有笑着道一句你好,而是都沉默着和对方点了点头。   塞维利亚队队长:“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祁峰:“还是没有脱离危险。”   说着,祁峰似乎是想显得高兴一点,勾起嘴角道:“但他醒着的时候我已经跟他约好了,我说我会在这场比赛里拿到进球。”   身为客队的进攻端球员,对主队的队长说出这样的话,或许会有些挑衅的嫌疑。   但在这样的时刻,塞维利亚队的这位队长却是略微点了点下巴,对他说出鼓励的话语。   “那你可得努力一点了,马竞的防守端很好,我们的也很棒。”   说着,这名外表十分硬朗,却留着一头长发的后卫便向祁峰伸出了手,两人一同握了个手。   “这是你拜托我带来的球衣。我就不祝你能用得上了。”   塞维利亚的队长把这件印有徐起新名字的塞维利亚球衣交到了祁峰的手上,而后他就该走了。但这位西班牙国脚却是在转身之后又停下了脚步。   当他再次转回身来的时候,挡在两人之间的那层冷硬的壳子便被打碎了。   他走进这间塞维利亚主场内的客队更衣室,并给了此刻很需要支持的祁峰一个重重的拥抱。   “他会挺过来的。起新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我们得相信他。”   说罢,这个在此前和祁峰还素未相识的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祁峰特意在赛前与塞维利亚的队长取得联系,并请求对方给自己带来那样一件球衣,是为了什么?   当他身在更衣室里的时候,他看着那件写有徐起新名字拼音的球衣,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隐隐的锋利感,仿佛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做到某件事,却并没有给出答案。   他只是告诉过来问他的人:“一会儿你们就会知道了。”   这个男孩把徐起新的塞维利亚球衣塞进了他带来的运动背包里,并在进场热身的时候把它放到了场边。   “球迷朋友们,这里是西甲联赛的第13轮,塞维利亚对阵马德里竞技的焦点战役!”   “这两家俱乐部现在在联赛的积分榜上差了三位,但是他们的积分却只差两分。也就是说,这一场比赛就完全足以让他们在积分榜上的位置掉个个。”   这是在那场糟糕的欧冠比赛的三天后。   很多人因为徐起新的事而对祁峰感到同情。   但同样也有很多人依旧对祁峰在上一场比赛中的表现记忆犹新。   正如那名记者在赛前的新闻发布会上向鲁伊斯塔所提出的那个问题。   ——您真的认为祁峰现在的状态适合在今天的比赛中首发吗?   很多人都与那名记者有着相同的疑虑。   更有人认为,马德里竞技是为了比赛的收视以及中方广告商的钱而授意鲁伊斯塔这样做的。   但仅仅只是在比赛开始不久之后,祁峰就以自己的表现向全场球迷证明了马竞主帅的选择是对的。   他就好像鲁伊斯塔在回答那个问题时所说的一样。   ‘他的意志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更为坚定。’   “有机会!祁峰!又是祁峰!他在今天的比赛上表现太活跃了!看起来就好像和三天前欧冠赛场上的他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他一人带球突破了两名防守球员的封堵!他就要冲击禁区了。这一波反击的速度相当快!”   ‘现在的他就是我想要的那种战士。’   “在他的身侧,小加西亚和蒙托罗都已经跟上了!塞维利亚队长直接放铲,他要在祁峰进到禁区之前封堵住他出球的线路。祁峰危险!”   当祁峰带球一路奔袭至禁区前的时候,他听到了很多很多的声音,也能看清远端观众席上的很多面孔。   但他知道,他最想要的那个人,现在正躺在马德里的医院里。   也许,在他踢完这场比赛回去的时候,他喜欢的人会能睁开眼睛,对他说一句“你做得很棒”。   又或者,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在醒过来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可以拿到一个进球,因为起新在恢复意识的时候,对他说过。   ‘你就要去皮斯胡安球场了吧?替我好好看看那里,顺便,再拿到一个进球吧。我会让护士在比赛的时候为我开着收音机的。’   这是一个多么小的要求啊,他怎么可以做不到。   当徐起新曾经的队长,那个曾在赛场上为起新做过心肺复苏的男人向着气势汹汹地放铲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想要把球传给已经包抄到了落点的加西亚弟弟,或者是蒙托罗。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想要自己射门。   对,就是自己拿下这一球!   当那个穿着红白条纹衫的男人迅速逼近的时候,祁峰便拿出了他最让球迷喜欢的,灵气十足的横向变线。   祁峰把球向侧边拨了过来,以此来得到了一个短暂的时间差,而后便在塞维利亚队长的脚尖触碰到球的前一刻完成了他在禁区外的射门!   他是在属于塞维利亚铁杆球迷的那一侧看台前完成这脚射门的。   站在球场上的他听不到解说室里的那一声声激动万分的“射门!”,但他却能听到裁判示意进球有效的哨音。   就连蒙托罗都对他的这一脚射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因为站在蒙托罗的这个位置,能够比其他人都更清晰地看到祁峰是以怎样的角度、速度和弧线把这一球打进门框里的。   “QiFeng的这脚射门太不可思议了!他把球打到了横梁与门柱相接的那个角,但是因为球在空中所划出的弧线和它的旋转,球在撞到了那个直角后又进到了球门里!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他算好的,那我只能说,他对于射门角度和旋转的把握都已经完全超越他的年龄了!”   在马德里的一间重症监护病房里,有关这场比赛的西班牙语解说正从一台小型的收音机里传出。   而当解说员再度以激动到难以自已的声音喊起“QiFeng”这个名字时,躺在病床上的年轻人就在睫毛轻颤了数秒后睁开了眼睛。   那些与恋人有关的话语不断地冲入他的耳朵,将他从昏迷中唤醒。   然而更美妙的话语却是还在后面。   “小加西亚和蒙托罗都冲向了QiFeng,但是QiFeng却是自己一个人冲向了场边!他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向场内的摄像机展示了被他穿在里面的那间T恤。那是一件印着英语单词的T恤,上面写着——‘我们等你’!   “哦,我的天哪,这还没完!QiFeng从那个背包里扯出了一件球衣,那是一件塞维利亚的24号球衣,球衣的背后写着XuQiXin!   “现场的塞维利亚球迷因为他的这一举动彻底疯狂了!”   即便是通过收音机里的解说,这个此刻异常虚弱的男孩依旧能听到来自现场球迷的声音。   就好像这名西班牙的解说员所说的那样——他们彻底疯狂了。 第98章   此时ICU病房里正戴着氧气面罩的男孩自然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对于他的喜欢的那个人来说,他甚至可能有些“铁石心肠”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肯定不会瞒着对方,直接把那块手表上的警报功能给关闭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更不会把自己已经数次出现了心脏不适的事向身边最亲近的人瞒得严严实实的。   但在这样的时刻,他还是因为收音机里的那些声响而湿润了眼尾。   那是他的男孩。   他的。   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在青训营里一同学习踢球,让他傻傻地喜欢了很久,却在多年以后才意识到那份感情的男孩。   但此时正在现场的那些球迷们,他们却不仅仅是为了此刻锋芒毕露的小东风发出了那些声音。   他们还因为祁峰所展示的那件球衣上印有他的名字而疯狂。   而当说西班牙语的解说员跟着回放的画面再次描述起祁峰破门时的射门轨迹,先前漏掉了许多信息的徐起新便能明白,那又是属于他们两个的默契。   ——祁峰打的,正是是射门键盘上删除键的位置。   那让他很想要听一听祁峰的声音,更发疯一样地想要看到对方立刻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西班牙塞维利亚,   皮斯胡安球场。   当还是一副男孩模样的祁峰和他的几名队友一起经过混合媒体区的时候,有多名守在了现场的记者都喊出了他的名字。   客场作战收获了一传一射的战绩,这个男孩本该是意气风发的。   但此时的他,看起来却并不快乐。   当那些体育记者举着话筒用激动的声音喊起他的名字时,他停下了脚步。   “Si?”(是的?)   当祁峰应下了那些呼唤之后,一名记者很快反应过来,向他提出问题。   “能请你谈一谈你的那个进球吗?”   祁峰皱起眉头,并在对方试图用英语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时用语速慢了些许的西班牙语问道:   “能给我一个范围吗?或者我应该谈一谈我打进那个球以后的心情?”   这是一个谦和的声音,与他先前在场上为进球庆祝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伸长了手对他递出了话筒的西班牙记者愣了愣,并很快问道:“你认为你的那脚射门有运气的成分吗?”   祁峰:“运气?”   他似乎是一时没有想起来这个西班牙语词汇的意思。   比他更晚一些换好了衣服出来的蒙托罗从他的身后路过,撩了一下他的头发,并对他说出了这个单词的英语意思以用来提醒。   祁峰这才明白过来,和蒙托罗道了声谢,而后才转回身来说道:“没有,那不是运气。这就是一个我比较擅长的打门位置。我和起新经常在……”   当他不自觉地提起现在还在ICU病房里的徐起新时,他愣了一下。   可这样的愣神反而成为了更能让他打动这些体育记者的瞬间。   在那么几秒钟时间的愣神之后,祁峰立刻找回了思绪:“我们经常在用和球门一样大的‘射门键盘’聊天的时候,用足球打到那个位置。但也不是每次都准,因为距离太远的话,天气和风速都会影响到最后的打门。”   “所以徐起新在这两年里还是有在进行足球训练的吗?”   祁峰:“是的,但只是进行一些比较有限的、不会对心脏产生过多负担的训练。”   这个男孩先前在比赛中所进行的进球庆祝实在是完全引爆了场内的气氛,更让球迷们在比赛结束之前就刷起了有关这对中国双子星的话题。   是的,他们的确是在不同的时期成名,在成名后也未有同场竞技过。   甚至他们一个是进攻端球员,另一个还是防守型球员。   可是相仿的年龄、同样出彩却风格迥异的外形、以及从小一起踢球的经历却让西班牙的球迷很乐意把这样的称号给他们。   当祁峰在这样的时节主动提起徐起新,自然会有人向他提出与之相关的问题。   “请问徐起新的情况现在怎么样?马竞的俱乐部官网公布过他的消息,说徐起新还没有脱离危险。请问你这里还有没有更多的消息?”   在这两个问题之后,好几个与之相似的问题便被记者们接二连三地提出来。   那让祁峰根本辨别不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当情绪涌上来的时候,他只是直接说道:“我在更衣室里收到了消息,起新刚刚恢复意识了。就在我打进那个进球的时候。起新的家人说,他听到那段解说了。”   在这个时候,原本已经走过了这段通道的加西亚弟弟在通道的尽头处伸出了脑袋,并向他招起手来。   看到了这一幕的祁峰笑着对加西亚弟弟点了点头。   但随后,他还是转过头来,对着那一双双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很多人都说他可能挺不过这一次了。但我相信他会回来的。不仅是回到我们的面前,而且还会回到球场上,回到西甲联赛。”   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祁峰的眼睛就又红了。   那让他很快转身离开,小跑着去到加西亚弟弟那里。   在球队所乘坐的火车抵达马德里之后,祁峰没有坐上球队的大巴,而是直接坐上了云联集团的马德里分部派来接他的车,直奔徐起新所在的医院。   祁峰:[邹助理,我已经上车了,起新还醒着吗?]   祁峰的这条消息很快就发到了邹琦的手机上。   但给他发来了回复的,却是徐起新的爸爸。   徐爸爸:[起新睡着了。但他睡着前说了,一会儿等你到的时候,他想你直接过去叫醒他。]   这位父亲在儿子的ICU病房外发送了这条消息,而后收起手机。   当他透过玻璃窗看向病房里面的人时,那股深沉的担忧就从他的眉宇间透露了出来。   身边的医生继续和他说着徐起新的情况,而他的那位助理也尽职尽责地把那些翻译了出来。   情况显然不容乐观。   超过48小时的抢救并没有让徐起新的情况有明显的好转。   在与上一次把徐起新抢救回来的医生交流过后,他们已经得知,这一次的情况比上一次的还要更糟糕。   他们拼尽全力,却也只是堪堪让徐起新的身体没有更进一步的恶化。   但这样耗下去,即便心脏的问题不会要了徐起新的命,他也会因为由此而产生的一系列其它问题而陷入致命的危险。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们这是在等,但不是等他康复,而是在等他把命给熬没了。”   在向身边的那位医生道了谢之后,徐爸爸便说道:“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同时去尽最大的努力。”   他身边的那位助理以及邹琦都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们就各自得到了徐爸爸交给他们的任务。   “给我再联系一次起新在美国的主治医生,还有他们医院的院长。我想尽快和他们进行一次远程的视频会面。”   徐爸爸对自己身边的助理说了这句话,而后就看向邹琦,道:   “你现在就找人把我们在法兰克福的远程医疗设备全都运到马德里来。调运那些设备的授权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就发到你的邮箱。”   得到了任务的两人都很快离开了这条走廊。   大约是在几分钟后,才从塞维利亚赶回了马德里的祁峰就到了。   他一路跑到了这条走廊,又在和走廊那头的徐爸爸对上了视线后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来了啊。”   当徐爸爸开口,他对祁峰所说的,依旧是这么一句既简单,又能让人感到亲切的话语。   但现在的他看起来,可就没有三天前的笃定了。   徐起新的父亲对祁峰说:“叔叔想和你谈一谈。”   几名医护人员刚好推着药品打开了ICU病房的门。见状,祁峰就和徐爸爸点了点头,并在徐爸爸的示意下坐到了他的旁边。   “起新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作为躺在里面的那个男孩的父亲,想要打破作为家属的盲目乐观,其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但徐起新的父亲向来就是一个客观的人。   客观、理性、拥有一定的想象力、走得比事实更快一些——这就是他能够带领云联集团走向成功的,最主要也最重要的特质。   徐爸爸:“心脏的问题现在已经开始给他的各个脏器造成负担。再这样拖下去,他的情况会很危险。”   祁峰低着头,不说话。   这不是他爱听的话,也不是他想听的话。   尽管这就是事实。   甚至是已经美化过了的事实。   但在这个时候,他又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能不算是于事无补。   于是他试图去安慰这个父亲。   他知道,他与起新的感情是旁边的这位父亲所无法理解的。   但他也知道,徐爸爸和起新之间的感情,也是他无法完全明白的。   祁峰的话还没说完,他就从他的徐叔叔那里听到了一句让他感到极其突然,同时也始料未及的话语。   ——“叔叔想让起新提前做那台手术。就是他原本打算在圣诞节之前做的那台。”   从全然的反对,到将它重新提上议程,对这台手术已经有了许多了解的徐爸爸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他曾责备一意孤行的徐起新太过鲁莽。   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儿子为何要这样做了。   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来替他的儿子把原本就已经想好了要冒的那个险变作现实,那么他就是最有资格也最有能力实现它的人了。   徐爸爸:“在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和这里的医生交流了很长时间了。如果现在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最有可能的可能,不是起新康复出院,而是他全身的多处器官都会衰竭。”   祁峰焦急起来:“但是起新的那台手术,在马德里也能做吗?他本来应该去美国做手术的,但是他现在肯定去不了了。”   徐爸爸:“对,去不了。所以我们得在马德里尽可能地给他创造机会。”   徐爸爸看了面前的这个男孩一会儿,并说道:“峰峰,你得和叔叔分工合作。”   徐爸爸说,为起新尽快地做好进行这场手术的准备,解决所有人力和技术上的难题,这些全都可以交给叔叔。   祁峰一听便着急了,问:“问题全都给叔叔了,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徐爸爸:“你能做的啊,可多了。你得帮我们鼓励起新,让他一定不能放弃。你得让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他还年轻,不能这样就错过了。”   相比较于徐爸爸要做的事,这样的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   它简单得都让祁峰感觉到说不清的愧疚了。   可徐爸爸却还像是和小孩说话一样地问他:“峰峰,和叔叔拉个勾吗?”   这让祁峰感觉到很是局促,但在这样的时刻,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对徐爸爸说出拒绝。   于是他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和身旁的这位长辈拉起了钩。   也正是在徐爸爸和祁峰拉完了钩又还按一下拇指的时候,他说出了他们徐家父子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起新小的时候,总是他妈妈照顾他更多一点。我这个父亲,其实做得很不称职。所以每次见到他,我就想和他更亲近一点。我会花很多时间准备,去想我该和他说些什么有趣的话,又该一起做些什么。”   说着,徐爸爸便放下了手,陷入了那些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实际却已经很久远了的回忆。   “但孩子总是长得很快。所以我想那些也总是会跟不上他长大的速度,变得很不合时宜。就好像我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还跟他说,爸爸要跟你拉钩。”   十二岁的徐起新是什么样的?   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徐爸爸都不一定说得上来。   但是祁峰知道。   因为那年的他们几乎每天都要腻在一起。   对于那会儿的他们来说,每天最让人沮丧的时间有两个。   一个是进到校门以后分开去到各自班级的时候。   还有一个,就是他们一起踢完了球,各回各家说明天见的时候。   也正是因为这样,祁峰才一听到徐爸爸描述的那个场景,就会没能忍住地笑出声来。   祁峰:“起新肯定会和你拉钩的。”   徐爸爸:“对,这孩子的性格就是这样。但他那时候看着我的眼神大概也是能让我记一辈子了。”   听到这里,祁峰的眼睛终于亮起来了一些。   他听到徐爸爸别别扭扭地说道:“他看起来特别疑惑,好像他成了我的老子,我变成了他的儿子那样。”   ICU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当那些医护人员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他们会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先前看起来还愁云惨淡的这两人,一下就都笑得十分开心了。   但这样的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祁峰又能透过ICU病房的玻璃看清楚躺在里面的徐起新时,他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只是在这一刻,他便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既惊慌,又焦急了。   在徐爸爸给他扎了那一针强心剂之后,他似乎又找回了主心骨。   但这也让他鼓起勇气去问出那个已经困扰了他三天的问题。   ——“叔叔,您不反对我和起新在一起吗?” 第99章   ‘您不反对我和起新在一起吗?’   在把这句话放在嘴边嚼了又嚼后,祁峰终于还是大着胆子问出了这句话。   祁峰设想了一下,如果是徐起新对他的爸爸说出这样的话,那效果和挑衅也不会有多大的区别了。   但是当他面对面前的徐叔叔,同样的话语却是有了全然不同的意义。   可是徐爸爸却依旧还是为祁峰的坦率而惊讶了。   面对这个比自家儿子还小了两岁的男孩,徐爸爸考虑了片刻,说道:“叔叔反对的。”   这其实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也让祁峰在得到了这句话之后动作僵硬地转向那扇ICU病房的大门。   他看起来有些讪讪的,似乎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在这样的当头一棒之后,反而是徐爸爸提醒了他,应该把话继续问下去。   徐爸爸:“你接下去是不是该问叔叔,为什么好像不打算把你们两个分开。”   祁峰别别扭扭:“对……我是得这么问。”   徐爸爸:“因为怎么想是一件事,付诸行动就是另外一件事了。就好像很多男孩子肯定都想过要像你俩一样,以后要成为很厉害的球员,但绝大多数人连青训营的试训都没去过。”   祁峰抑制不住地长叹一口气,语调一下就老气横秋的了:“那是他们没有行动力,叔叔不一样。”   徐爸爸:“对,叔叔也是权衡过了利弊的,最后决定只是在精神上反对你们在一起。”   这明明是一个对于意外出柜的男孩子来说特别伤心的话题,但话到了徐爸爸的嘴里,却是让祁峰一下没能忍住地笑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男朋友的爸爸可真是太有趣了。   反正,祁峰和祁爸爸之间是永远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对话和交流了。   祁峰放下沮丧,趁着这个机会把心里的疑问都问了出来,问徐爸爸身为堂堂云联集团总裁,为何会这么觉得。   徐爸爸:“很多人在年轻时想做的事,家里的长辈越是反对,他们就越想做成这件事。我可不能做你们两个的火箭助推器。   “起新这孩子吧,你别看他从小就懂事,也没有什么叛逆期,但他的主意可大了。但凡是他真心想做的事,还没什么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一说到自己的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徐爸爸就有可多可多能说也想说的话了。   徐爸爸:“而且吧,叔叔也看多了这种事了。挺好一小孩,谈了个朋友,家里人不同意,死活要拆散他们。有的人是成功了,但是小孩的尊严和人格也被打没了,转头还得恨家里的大人很多年。何苦?”   这种“我让你一百招也只能静静地看着你们输”的淡淡忧愁让祁峰憋了好一会儿,憋出了一句:“我觉得叔叔之前说的挺对的,起新要是真心想做的事,就还没什么人能让他改主意。”   徐爸爸“哟”了一声:“你这是在和叔叔炫耀你俩感情深是吧?那叔叔告诉你,我不上你们年轻人的当。我和起新的妈妈就不暴力干涉你们。   “免得以后起新和你分手的时候还要考虑他的沉没成本,觉得自己为了和你在一起花了那么大代价,和你肯定是真爱。”   祁峰:“……”   祁峰的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很是强烈的想法:幸好,幸好起新的性子和他爸一点都不像。   这样的话他肯定不能说出口来。   于是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叔叔真厉害。”   只不过,在徐起新还未脱离危险的情况下,这样轻松的交谈时间是持续不了多久的。   当紧张而带着些许沉重感的气氛再次占据上风,徐爸爸便主动说道:“去吧,去看看起新。”   祁峰点点头,可他才要推开那扇ICU病房的门,就又被身后的这位父亲叫住了。   徐爸爸:“峰峰,谢谢你。谢谢你在那个时候及时赶回来了。”   祁峰:“叔叔不必为了这样的事来谢我。起新也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徐爸爸:“那等你们分手以后,如果你有难处要找人帮忙,又不好意思找起新,你可以找叔叔帮忙。叔叔保证替你保密,不让峰峰伤男人的面子。”   祁峰:“……”   又来了,又是这种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话风格。   谁跟你说的我们以后一定会分手的?我就要跟起新在一起特别特别久!   但当这样的念头出现的时候,他的脑袋里又会一遍一遍地回放起徐爸爸说的那句“家里的长辈越是反对,他们就越想做成这件事”。   祁峰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所以这样的爸爸到底是怎么养出起新这种又讨人喜欢还特别招人的儿子的!   祁峰气鼓鼓地推开房门,走到徐起新的病床前,故意立马亲了一口自己男朋友的额头。   不仅如此,他还要和起新额头贴额头地叫醒对方。   站在走廊上的徐爸爸看到这一幕,果然就转过身去,并深呼吸了起来。   在这位叔叔平复了那种不适感之后,他便给自己的妻子发了一条短信。   ——[老婆,我来机场接你了。]   为了降低风险而从不三人乘坐一趟交通工具,在国外时也极少待在同一个地点的这家人,就要在马德里会和了。   五天后,云联集团马德里分部。   “观众朋友们,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云联集团的马德里分部大楼前。这是一家来自中国的高新科技公司。可能一些看球的朋友已经在这几天里听说了很多次XuQiXin的名字了。   “没错,如果XuQiXin能安然度过这次危机,这就是他会在以后继承的公司。这里真的很大!我可以说这家公司的规模一定超过了很多人的想象。而且他们在欧洲的很多国家都有这样的分部。   “根据这里的员工透露的信息,云联集团在欧洲地区的总负责人就是XuQiXin。这真的让我感到非常的惊讶。”   那是一名正站在直播车前与自家的电视台进行连线的记者。   由于近期发生在徐起新身上的事已经把足坛、商业圈、医疗业以及最前端的网络技术全都连到了一起,全世界有很多人都正在关注着他。   他的名字甚至上了推特上的全球趋势。   “大家可以看到,这家公司的员工正在把一系列相当大的设备运进公司大楼。这就是云联集团在前不久的法兰克福医疗设备展上获得了多笔订单的远程医疗设备。”   当镜头被拉近,而那些还无法让人看清楚真容的设备就出现在了连线画面中的时候,正坐在演播室里的女主持人便向她的这位同事提出了问题。   “能请你为我们介绍一下云联集团的这套医疗设备吗,胡安?”   “哦……这可就得是好长的一段话了。”   说着,记者转向那些正在进行搬运工作的员工,并说道:   “首先,这不是一套医疗设备,而是一整个系列的医疗设备。它可以接受心脏修复级别的远程操作。也就是说,在拥有了这套设备,拥有与之成套设备的,世界上最优秀的外科手术医生就能在地球的另一头使用它,为身在马德里的人进行手术。”   女主持人的神情十分严肃,那甚至都已经到了可以称之为“肃穆”的级别了。   她接着问道:“也就是说,XuQiXin将在马德里的这栋大楼里进行他的心脏修复手术?”   记者:“是的。”   主持人:“能为我们介绍一下他的这台手术吗?”   记者:“是的,是的是的。”   当摄像机的镜头对准着那栋大楼的玻璃外墙,并让观众们能够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员工时,拿着话筒的记者便介绍了起来:“他们会用到使用干细胞培育出的……”   那可是一整段的专业结束介绍。   这名记者为观众们介绍了这究竟是一门多新的前沿技术,在心脏修复领域里又是有着怎样跨时代的意义。   他说:“这毫无疑问的是使用到这项技术的世界首例,风险原本就相当大。又因为XuQiXin的心脏病复发,这台手术被提前了两周的时间。这也就让原定的外科手术团队无法过来马德里为他进行这场手术。”   在事前已经做过了不少功课的女主持人听到这里,便问道:“为什么要选在这里,而不是马德里的某家医院里进行这场手术?是因为这些设备的体积太大了吗?”   记者:“不。这可能是一个被动做出的选择。为了确保远程手术的精准性和安全性,这个系列的设备全都要在5G网络覆盖的地方才能使用。而在马德里,现在就只有云联集团的马德里分部覆盖了5G的网络信号……”   这是一场举世瞩目的壮举。   由于它的惊世骇俗,一些原本并不属于这个项目的团队也加入了进来。   这之中就有已经实践过这项远程外科技术的,中国国内医疗团队。   一天24小时,一小时60分钟,一分钟60秒。   徐起新的名字几乎每一秒都会来自世界不同地方的人提起不止一次。   但此时此刻,情况有所好转的他却仿佛身处风暴最中心的风眼,感受着那种连空气都紧张了起来的宁静。   在他的病床边上,祁峰正在替他削着苹果。   这原本没什么的,他看起来也像是没事人一样,仿佛这又是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别的一天。   但祁峰手上拿的,已经是他削的第四个苹果了。   徐起新好笑地看了他许久,而后终于没能忍住地用手盖上了祁峰的手背。   “不许削了。还是你打算把整层楼的医生要吃的苹果都给削好了?”   祁峰闷闷地停了下来,却是依旧还低着头。   这让徐起新直接伸手,抓住他的下巴,朝自己这里拉过来就亲了一口。   两人的嘴唇只是贴在了一起,却是亲上的时候动作快,等到分开的时候又特别的慢。   当他们以这样一个亲昵的姿势结束算不上吻的亲近,祁峰就再也逃不开徐起新的眼睛了。   “上一轮对阵皇家社会的比赛,鲁伊斯塔没让你首发。是不是打算让你在对阵巴黎圣日耳曼的时候首发出战?”   这可真是祁峰特别不想回答的一个问题了,但他又显然逃不开。   于是他就继续低下头来,把刚削了皮的苹果又给徐起新切起片来。   这显然和酒保为了避免长时间地注视客人而不断擦拭干净的酒杯是一个道理。   祁峰吱吱呜呜:“他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拒绝他了。我说小组赛的最后一轮比赛,我不想上。”   听听吧,听听,这是什么话!   ——“十九岁超级新秀拒战欧冠!”   这样的消息一旦放出去,指不定有多少媒体会争相报道,也绝对会有数不清的人会对这名球员发出指责与批评的声音。   徐起新懂得足球世界的规则。   当他听到这样的话语,他看向祁峰的眼神也就不像先前那样,暖得都要让人感觉到懒洋洋的了。   徐起新不禁叹了口气,道:“把苹果放下来。”   说完,他便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包湿巾纸,抽了一张出来给祁峰擦手。   小徐总没有把湿巾塞到祁峰的手里,而是抓着祁峰的手,认真给他地擦。   当两人的视线不相互接触的时候,徐起新便问道:“为什么不想踢欧冠?”   祁峰只是沉默。   徐起新于是抬起视线来看向对方:“你是不是忘了,我除了是你的男朋友,还是你的经纪人?”   见祁峰还是不说话,徐起新便盯着他的眼睛,又发出了一声起音很低的“嗯?”   祁峰憋气了,他觉得徐起新简直是在欺负人。   祁峰试图解释,他着急地说道:“周三的比赛,周二就得出发去巴黎了。我如果去踢这场比赛,不就把你丢在这里做手术了吗!”   可徐起新却说:“你回答的不是我问你的那个问题。我问你,为什么不想去踢欧冠。”   祁峰原本可以说——我想留下来陪你。   那样,问题就会变得很简单了。   但当徐起新认真而执着地看着他的时候,那句原本已经被淡忘了的,噩梦般的话语就再度出现在了祁峰的耳边。   ‘小峰,你妈妈出了车祸……’   于是好容易才在进来这间病房前在稳住的情绪便又隐隐有了要失控的迹象。   似乎有什么话已经到了他的嘴边,就要脱口而出。   他想说:我害怕,害怕我还没回马德里就又听到那样的话。   但他却生生止住了那句话语。   他不想以这种方式去残忍地提醒此刻似乎很乐观的徐起新——当你去到那间临时布置好的手术室的时候,你就有了永远也没法再见到我的可能。   此时徐妈妈正好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于是祁峰便也像是受惊了的动物那样一下子站起来,并在自己的情绪彻底收不回来之前拎起自己的背包,说道:   “我得走了,今天下午俱乐部在体育城有公开训练。”   可这样的一句话又太干巴巴了,于是祁峰便在跨出一步之后又转回头来对他说了一句:“等训练结束了我再来看你!”   徐妈妈和祁峰点了点头,还嘱咐他路上小心点。   而后,她就语调轻柔地问徐起新累不累,需不需要把床放平了休息一会儿。   徐起新点了头,但当全机械操控的病床慢慢往后仰平时,他的目光却是紧紧地盯着祁峰离开时的背影。   而此刻他的眉宇间也有了先前所找寻不到的担忧与不确定。   其实,假装着平静,假装着乐观的,假装着那场暴风根本就不在他们生活中的,又怎么会只有祁峰一个。   “峰峰刚刚怎么了?”   “手术那天他正好有比赛,他跟教练说他不想去了。”   “那就不去吧,这也是人之常情。教练会能理解的。”   “但我想他去比赛。我不想他留下来,看着我被推进手术室。”   我想他去赛场。   相比起在被麻醉的前一秒还看到他隔着一层玻璃窗红着眼睛看着我,我更希望在收音机里听到他进球的消息。   这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也是我想去的地方。 第100章   来自看台的喧闹声、球迷们呼喊着他们名字的声音、还有那来自教练组的哨音。   这些全都充斥着祁峰此刻的世界。   马德里竞技的一线队现在就在离马德里市区较远的体育城进行俱乐部的公开训练。   在公开训练的时候,球迷们可以以非常低廉的价格买到过来观看的球票。   他们可以看到自己喜欢的球员们平日里都是怎么训练的。   并且,在训练结束的时候,这些马德里当地的球迷们也能得到球员们的签名,甚至是与球员们进行合影。   他们肯定是对于俱乐部的近期表现非常熟悉的那一拨人。   如果你想知道球队里最近谁的状态特别神勇,只要听一听他们喊的都是谁的名字就行。   当祁峰穿着球队的运动外套在场上做着基础性训练的时候,他能听到喊着他名字的声音。   等到他开始参加只用到半块球场的分组对抗性训练时,那些声音就更是变得激动起来。   那其实让他隐隐感觉到有些内疚。   因为他在今天的公开训练里,有些心不在焉的。   当的目光盯着脚下的足球时,他想到的是徐起新看着他眼睛的样子。   冬日的暖阳与寒风一起,让他感觉到既凉又暖,然后他的耳边就会出现徐起新的声音。   而当有人在快节奏的分组对抗中对他举起手来要求,或是叫出他的名字,他的眼前便会浮现徐起新用湿纸巾给他仔细地擦着手的模样。   但幸好,幸好他的身体反应不错。   他的神经和肌肉也经常能在大脑下达指令之前就自己行动起来。   于是能够察觉出他这种思绪游离状态的人,便不是那么的多了。   很多人都说他近来在赛场上的状态十分神勇。   就连一些极为苛刻的体育媒体都开始在提到他的时候用上赞赏的语调,说他简直像是换了个人,眼睛里也透露出了沉甸甸的责任感。   但他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的。   他的状态不能说是“神勇”,从他的眼睛里所透露出的,也根本不是什么“责任”。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赛场便是能麻痹他神经的狂欢池。   只有当他听到来自数万人的叫喊声,感受到那能让草坪都为之振动的能量,他才能短暂地忘记许多东西,忘记那比万分之一还要多出了很多倍的可能性,只是让那些情绪依旧流淌在他的身体里,激发他的潜能。   随着鲁伊斯塔吹响了哨音,他们本次的公开训练就结束了。   球员们在队长的带领下走向那些把球衣挂在了栏杆上等待着他们去签名的球迷。   而在训练的过程中一直都在关注着祁峰的鲁伊斯塔则走到了他的身旁。   他没有责备祁峰在训练中的间歇性失神状态,反而一把揽住祁峰的肩膀,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给他们签几个名。合影的时候,记得别哭了。”   这样的话简直要让祁峰呲起牙来。   祁峰:“我很‘神勇’的。”   祁峰再次开起了自己的玩笑,并还和自家主帅笑了起来。   但很快,他就明白鲁伊斯塔为什么要这么跟他说了。   因为,在等着让他们签名的球迷里,有一个是带着塞维利亚的球衣来的。   那是印着徐起新名字的24号球衣。   而拿着它的,则是一个看起来很像是中国人的女孩。   当她看到祁峰径直向着自己走来的时候,她可高兴坏了!   “我之前为了追起新弟弟,特意到塞维利亚学了西班牙语。就,每个礼拜都去球场看他踢球。他在塞维利亚的时候我就在塞维利亚看,他去打客场,我只要有空就也去看!后来我还买了塞维利亚俱乐部的季卡!”   这位球迷看到近在咫尺的祁峰,说话都要有些语无伦次了。   “后来起新弟弟……出了事。我就考到马德里了。没想到祁峰弟弟就来了马德里!”   说着,这个女孩就立马掀开被她叠在了上面的,祁峰的27号球衣。   看到这件突然一下出现的,属于自己的球衣时,祁峰笑了。   但那却并不是眼睛很亮,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很快乐的笑。   只是它依旧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你要我在我的这件球衣上签名吗?”   “对的对的!还有起新弟弟的这件!你在进球的时候向球迷展示起新弟弟球衣的那件事真的太帅了!”   祁峰用签名笔在那件马竞的球衣上很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但当他看向曾属于徐起新的那件塞维利亚24号球衣时,他却是犹豫了。   在这个女孩的口中,他明明是“祁峰弟弟”,但此刻的祁峰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像是个弟弟,反而显得特别的成熟。   祁峰:“抱歉,我不能给这件球衣签名。因为这件是塞维利亚的球衣。而且起新现在也不是塞维利亚的球员了。”   这实在是个让人感到有些失落的决定。   但特意赶到了体育城来看他的这个女孩也很快表达了自己的理解。   可没曾想,就站在她身前的祁峰却是很快招来了俱乐部的一名工作人员。   “你能记下她的联系方式和收件地址吗?”   祁峰用西班牙语这样问对方。   这样的问话立马就让边上的一些西班牙球迷都注意起了他们这里。   当祁峰从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他便又转向在马德里念书的中国女孩,转用西班牙语说道:   “起新是被租借到塞维利亚的。现在租借期满了,但是他和马竞的合约还没到期。我可以送你一件他过去在马竞一线队的球衣,你想要我在球衣上给你签什么?”   公开训练的时间总是不会很长。   为了防止别家俱乐部的教练组“偷师”,豪门俱乐部的主帅们甚至都不会把训练中最重要的环节展现出来。   与其说这是一次完整的训练,不如说这是俱乐部安排的,球队与球迷之间的一次交流与互动。   在结束了这场公开训练之后,球员们又回到了俱乐部的训练基地,把他们才只是进行了一部分的训练彻底完成。   今天的祁峰没有像前些天那样——也不管徐起新到底是依旧在昏迷状态中还是意识清醒着,反正训练一结束他就心急火燎地去到医院守着徐起新。   他在草坪上坐了一会儿,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有些事,他在之前的几天时间里因为太过担心徐起新的情况是否能好转而无暇去想。   但现在已经周日了,随着徐起新身体情况的渐渐好转,他的那场手术也彻底进入了倒计时。   离他越来越近的,何止是那需要让他们去到巴黎的小组赛最后一轮赛事?   把他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的,还有那台能够为徐起新定生死的手术。   它就要来了。   可祁峰却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还有做好准备去迎接尽人事之后的“听天命”。   主帅鲁伊斯塔拿着他的外套走了过来。   “披上。现在天冷,坐一会儿就着凉了。”   他说的没错。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球员在训练的时候虽然会比踢比赛的时候穿得要更保暖些,但那也就是一层很轻薄的运动服。   鲁伊斯塔把那件冬季长款外套丢到了祁峰的头上,然后就挨着他在草坪上坐了下来。   主帅说:“今天你给那个球迷送球衣的事,做得不错,有一点球星的意思了。”   祁峰慢吞吞地把衣服穿上,点了点头,却是完全掩饰不住自己情绪中的那份低落与迷失感。   周日的训练已经结束了。   等到明天一过,一线队就该出发去往巴黎,准备与巴黎圣日耳曼之间的欧冠小组赛第六轮赛事了。   但他的主帅却还是没有因为他的拒绝出战而责骂他。   鲁伊斯塔甚至都没有像那天在更衣室时一样,表现出凶悍的样子。   他反而像是个比祁峰大了很多岁的哥哥,或者是父亲那样和他聊起天来。   鲁伊斯塔还和祁峰说起了球星和球员的不同。   “很多球员能在几个赛季的时间里爆发,能把球踢得很好。但他们却只是个球员,而不是球星。他们也没法在关键时刻带领队友们挺过难关。”   这位在场边总是激情执教的名帅说:“足球是一项很绅士的运动。没错,我们是每周都穿着运动短裤和钉鞋,在草坪上跑来跑去,还要在泥地里放铲、滑跪。但在抵达赛场的时候,我们都是穿着西装的。”   祁峰的西班牙语还没有那么的好。   在遇到体育记者的时候,他也经常会连蒙带猜地去接收对方的问题。   但在鲁伊斯塔的面前,他不需要装作自己全都听懂了的样子。   当他遇到自己不明白的词,就拿出手机来,直接和自家主帅确认那个单词的拼写,又在字典里查看它。   这样一来一回,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轻松起来。   也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下,祁峰十分突然地问道:“先生,您有失去过很重要的人吗?”   鲁伊斯塔沉默了一下,而后他就把视线从祁峰的脸上转向自己面前的景象。   尽管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这位硬汉主帅还是不那么的擅长去面对它。   鲁伊斯塔:“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正好在乌拉圭踢美洲杯的赛事。”   通常来说,听到了这句话的人应该马上说一句“很抱歉”。   或者,“对不起”也行。   可祁峰却是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低着头问道:“那您后来……把比赛都踢完了吗?”   这样的问题实在是让鲁伊斯塔有了些许怪异的感觉。   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踢完了。”   鲁伊斯塔的年纪比祁峰要大了好多,说他的年纪足够做祁峰的爸爸这完全不是夸张。   这也就是说,他活跃在足坛的时候,祁峰可能还很小。   如此一来,他自然可能并不知道与自家主帅有关的这些艰难的往事。   鲁伊斯塔对于祁峰提出的这几个问题并不在意。   相反,在些许的惆怅之余,他还有些骄傲。   “那年我随队拿到了美洲杯的亚军。当然,当时我们都对这个成绩感到很不满意。当你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你会很唾弃亚军奖杯的。”   说着,他又说起了他的父亲。   “其实我父亲的事,我在出征之前就已经有预感了。这不是一件特别突然的事。他当时就已经在住院了。”   “但您……还是决定去踢美洲杯?”   “当然,我可是个职业球员。”   两人又看向彼此。   鲁伊斯塔可能是觉得祁峰的问题有趣极了,他都笑了起来:“而且我父亲也曾经是个球员,但他和我比起来,差得可就太远了。他这辈子都没进过阿根廷国家队,我要是说我因为他的身体情况打算不出战美洲杯了,他可能当天晚上就会去世吧。”   但这样的话语却让祁峰皱起眉来。   因为,和他相比起来,他家起新也还没能踢过欧冠赛事。   一次都没有。   祁峰枕着自己的手臂躺到了草坪上,他闭了一会儿眼睛,说道:“我的母亲出车祸的时候,我正在青训营里做复健。先生,我很后悔。” 第101章 大结局   ‘先生,我很后悔。’   当这样的话语从一个才只有十九岁的男孩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听者会不经侧目。   这一下,就该鲁伊斯塔说出那句“我很抱歉”了。   如果说他先前还只是能够理解祁峰想要留在马德里,而不是去巴黎踢那场比赛。   那么现在,他就已经完全能够明白祁峰的心情了。   这是一个虽然还很年轻,却已经看见过生与死的男孩。   也正是因为他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受,才会在此时如此踌躇不前。   在说出了那句话之后,这些天一直都显得很沉默的祁峰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现在的年纪也不大,但我和起新认识已经有11年了。除了他刚来西班牙的那几年我们关系不太好,其它时候,我们都很好。我也和他约好了,等他身体好了以后,我们就要一起为马竞效力。”   祁峰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那些话语,仿佛他想要找一个倾诉这些已经很久了,却将那些全都憋在了心里。   鲁伊斯塔不是一个擅长开导别人的教练。   他最擅长的,其实是怒骂表现让他不满意的球员,问“你他娘的踢的什么玩意儿?”   但在这一刻,他起码还可以倾听祁峰的心事。   “他和我约定了很多事,也和我保证了很多事。他但对那些,我只想说——你他娘的在和我胡说八道些什么?”   听到这里,鲁伊斯塔可真是笑坏了。   他在马竞执教了有几个年头了。因而,他当然也教过徐起新。   但18岁的徐起新可不像19岁的祁峰那样,给他带来这么深刻的印象。   毕竟,那年的徐起新可是因为在后防稳固的马竞一线队拿不到稳定出场的机会才去了塞维利亚。   但鲁伊斯塔知道,如果是徐起新的话,肯定不会被他带坏,也用这样的话来说自己的好朋友。   鲁伊斯塔大笑着,勾着祁峰的肩膀和他哥俩好。   而祁峰则越说越气,愤愤地和自家教练告小徐总的状。   祁峰:“他是个混蛋!可耻的骗子!他和我说的那些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否则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不让我知道那台手术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鲁伊斯塔:“你生他的气了。”   祁峰:“我还生我自己的气。因为他说什么我都能信!但我又不能说我生气了,因为他都要去做那台手术了。我要,让着他。”   鲁伊斯塔实在是被自己麾下的小东风逗得不轻。   “听着,听着祁峰。”   主帅把祁峰拉过来了一点,还揉起了他的肩膀,说:   “现在你已经打算为了那个可耻的混蛋缺席我们的下一轮欧冠小组赛了。如果你问我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我会告诉你,教练在感情上可以理解,但理智上我很愤怒。”   祁峰:“……”   感情上理解,理智上愤怒。   这是什么鬼才逻辑?   但不等祁峰向主帅请教一下这个语言逻辑的问题,鲁伊斯塔的下一句话就来了。   ——“教练愤怒得恨不得穿着皮鞋踢你的屁股。”   祁峰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帅的脚,并努力地克制住了揉一揉自己屁股的冲动。   鲁伊斯塔:“你看,教练不擅长开导小男孩,你要是问我,我就只能这么说了。”   祁峰抗议:“我早就已经不是小男孩了……我是马德里竞技的……”   鲁伊斯塔:“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我们马竞一线队里打进了三粒联赛进球和0粒欧冠进球的新神锋。哦对了,你的那个外号叫什么来着?好像和什么导弹有关系。”   这就很尴尬了。   在这个死亡时刻,祁峰的手机突然响起了视频通话正在被呼叫的铃音。   那是这会儿正在医院的徐起新给他打来的电话!   祁峰一个不小心就按下了接通,当徐起新的脸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的时候,他立马被吓得直接把这通视频通话按掉了。   当惊魂未定的祁峰和自家主帅对上视线,鲁伊斯塔摊了摊手,直接就起身走人了。   [训练结束了吗?]   在视频电话被挂断后,小徐总的文字消息便很快出现在了祁峰的手机屏幕上。   纠结之下,感觉自己气还没消的祁峰便也骗了一次人。   祁峰:[还没有,主帅让我再留下来加训一会儿。]   曾被青训营的教练起了“祁熊熊”这么一个绰号的祁峰很快进入状态,扛起一袋足球就跑向了训练基地里的那台射门键盘。   鲁伊斯塔本来应该下班回家了的。   但当他转头看祁峰的时候,却发现他居然在射门键盘上踢着西班牙语。   【感情上,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要骗我。】   【但是这不影响我在理智上认为你是个混蛋。】   鲁伊斯塔直接喷了。   因为这混小子又学他了,而且那西班牙语的单词还拼错了几个。   显然,徐起新也发现这个问题了。   他给这会儿正在跟他发脾气的祁峰发来了文字消息。   [宝贝,单词拼错了。]   这还是小徐总第一次用这种词来称呼祁峰。   不仅还在生气的祁峰在看到之后脸红了,就连徐起新自己都在打出那两个字的时候觉得很不好意思。   但他还是接着给祁峰发来了语音消息。   “我们打个电话好吗?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小徐总骗人,可以骗个一年都不让人发现。   可是祁峰骗人,却是才说一句都能让他的男朋友发现。   但是小徐总看破不说破。   他不说自己知道祁峰的训练已经结束了。   他只告诉祁峰,自己想听他的声音。   这样一来,等到他的语音电话又打到了祁峰的手机上时,祁峰便没有立马就按掉了。   小东风犹豫啊犹豫,最后还是接起了这个电话。   不仅如此,他还把刚刚脱掉的那间冬装外套又披了起来,显然是打算和自己的男朋友打一个持续好一会儿的电话。   他“喂”了一声,完全不掩饰他这会儿的不愉快。   可从他的电话听筒里传出来的,却是掩饰不去的笑意。   随着夜晚的到来,空旷的训练基地传来呼啦呼啦的风声。   在两人都沉默的时间里,那就成了从祁峰这里传到徐起新那里的,唯一传递着的声音。   可从徐起新那里传来的,却是他的心电监测仪的声音。   那样的声音让祁峰感觉到特别的烦躁。   祁峰:“你想听我对你说什么?”   徐起新:“什么都好。”   祁峰深吸气了一次,他感觉自己拿这个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   徐起新是个无耻混蛋这种话,他都敢和鲁伊斯塔说了,却是一点也没法在本人面前说。   但这不是因为他不敢,而是因为他心疼自己的男朋友,也特别特别的稀罕对方。   “徐起新。”   他粗声粗气地叫了一遍对方的名字,好似要找人吵架。   但当他真的说出什么的时候,却是一开口就是一句:“我喜欢你,特别特别的喜欢你。”   徐起新:“我知道。”   祁峰:“所以你就仗着这点,老欺负我。”   祁峰又说:“我可警告你了啊,你要是再敢跟我说让我去替周三的欧冠比赛,我就挂你的电话。”   徐起新:“好,那我就不说。”   祁峰还是急了:“怎么,你还真打算跟我说那个啊!”   徐起新:“不是,我想和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在徐起新所在的医院病房里,邹助理凑近了他,并在徐起新握住了手机的话筒后对他轻声说道:“律师已经到了。”   小徐总点点头,而后就松开了手,对电话那头的祁峰接着说道:“我想和你说说我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那天。那时候,你刚好在塞维利亚的主场打进了进球,还记得吗?”   徐起新的话语一下就把祁峰带回了那个下午。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到底还会不会醒过来。他也不知道,他家起新还有没有这个可能看到他举起的那件……塞维利亚俱乐部的球衣。   但他就是这样做了。   其实,他也骗人了。   他最想说的,明明只是“我等你”。   但当他让俱乐部的商店为他印下那两行字的时候,他却违心地说了“我们等你”。   当他在人声鼎沸的球场里向摄像机展现那件T恤上的话时,他突然意识到……不管起新是不是还有可能重回西甲联赛的赛场,他都愿意等起新。   只要,这个家伙还能让他等。   徐起新:“其实,我是在听到解说员喊出你的名字的时候才醒过来的。”   祁峰用一下就哽咽了的声音说道:“少来,我不上你的当。”   可电话那头的徐起新却一点也不在意。   他甚至还不自觉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轻柔了,仿佛是担心自己又弄哭了在场上明明很是神勇的小东风。   徐起新:“那种感觉真的很棒。它提醒了我,我这么努力想要回到的,是怎样的一个世界。祁峰,你真的做得很棒。你让我一下就想起了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决定要做这个手术的。”   他说,我不是为了一周七天有六天都坐在办公室里才决定要做这个手术的。   他说,只是想着要继承家业也不可能让我下这样的决心。   徐起新:“我就是想要让一切都回到正轨,让我的人生回到它应该有的样子。”   但徐起新没有说,如果他可以选择的话,他更希望在手术室的大门被关上之前,看到的是祁峰出发去到巴黎的背影。   因为,那样的一幕对于他来说,更有着希望的意味,也可以让他更勇敢地去面对,去相信自己还能再睁开眼睛。   那正如祁峰没有告诉他,眼下的情形会让他抑制不住地响起母亲去世时的场景。   他们都是坚强的男孩。   有时候,他们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藏起最深的伤口,并只是展现勇气。   在天完完全全地暗下来的时候,祁峰便做出了决定。   尽管这可能很艰难,但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我会和主帅请战的。现在就追到他家去跟他说我想踢周三的那场比赛。”   即便那呼呼的风还在吹着,可祁峰还是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气息乱了那么几秒。   祁峰:“但这不是因为你向我保证过你肯定不会有事。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能瞒我快一年那么久,你在我这里的信誉已经清零了。”   徐起新:“我会努力让零再变回一百的。”   祁峰:“不信你的鬼话。”   但是这句话一出,两人就都没忍住地笑了。   祁峰:“等你好了,我要罚你把整套公寓都扫一遍,而且不许用扫地机器人。”   徐起新:“好。”   祁峰:“我还要罚你洗一个月的碗,不许用洗碗机。”   徐起新:“好。”   祁峰说出了一条又一条让徐起新哭笑不得的惩罚项目,他每说一条,小徐总就应一条。   见徐起新那么乖,先前还如此残忍又冷酷的祁峰却是反手一句:“骗你的!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我啊,等你好了以后,要抱着你,亲一整天!”   可徐起新却反而不同意了:“那可能得多等一阵子了,躺那么久,肌肉都得消下去很多。”   祁峰:“怕什么,你没有,我有嘛。我给你摸。”   在红着脸说出了那些大胆的话以后,祁峰收起脸上的笑意和玩闹似的语调,转而很是认真地说道:   “我愿意去向主帅请战,是因为我知道你真的很想我在那场比赛上首发,帮马竞抢到小组第一名出线的积分。所以我会带着你的份一起,替马竞拿下这三分的。”   说着,祁峰又嘀咕了一句:“你这个连欧冠都还没踢过的小可怜。”   或许也只有祁峰会把“小可怜”这样的字眼用在徐起新的身上。   并且,他的语气也足以让小徐总捧腹。   但他笑着笑着,就听到祁峰又说道:“而且,我还想让你知道,如果我在周三对阵巴黎圣日耳曼的比赛上拿到我的欧冠首球,还把它献给你,但你却没有撑下来,那就说明……”   徐起新:“说明什么?”   当原本谁都不敢在对方的面前提出的字眼被祁峰直截了当地说出口来,徐起新反而觉得,他的心和电话那头的男孩贴得更近了。   那不是隔着一层的小心翼翼,而是与最亲近的人之间的坦然。   祁峰:“那就说明,你对我的感情,比我对你的要浅太多了。你的手术要是成功不了,就说明……”   ‘你不爱我’这几个字才要说出口,徐起新就已经出声打断了他。   徐起新:“祁峰,我对你的感情,会比我能向你表达的还要深。”   就只是这一句话而已,他就让对此感到猝不及防的祁峰吸了一下鼻子。   徐起新:“我觉得,我们应该还能再在一起很多年的。一起踢球,一起生活。”   这一次,小徐总不再用上“我保证”这样的词了。   因为就好像祁峰戳穿他的那样,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未来会如何。   可是当他变得诚实起来,电话那头的男孩反而会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也安心了一些。   “会的,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话才说完,祁峰就因为感觉到了自己声音里的哽咽而说起了徐起新:“你又要惹我哭!你不知道我最近的形象已经很奇怪了吗?”   在祁峰一路追去鲁伊斯塔家里的时候,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的两人终于结束了这通电话。   而且徐起新也终于能够把时间交给他的律师。   他脸上的笑意淡了,并对律师说道:   “遗嘱的主要内容是,如果我发生意外,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在除去云联集团在最开始的注资之后,40%留给我的父母,60%留给我的挚友,祁峰。”   周四,欧冠小组赛第六轮。   巴黎圣日耳曼VS马德里竞技。   “在今天的比赛开始之前,我们一定得说说祁峰。”   就坐在巴黎圣日耳曼主场内媒体席上的解说员这样说道。   “在周一的时候,有传言说这名近来状态非常出色的马竞新秀不会出战这场欧冠赛事。因为他的好朋友,徐起新会在周三的时候进行心脏修复手术。   “他可能想要留在马德里。俱乐部也同意了。后来球队在周二出发的时候,他没有和大部队在一起,很多人就以为这传言是靠谱的了。”   此时两队的球员已经结束了赛前的热身,并回到更衣室里进行出战前的最后准备。   于是能够容纳四万七千多人的王子公园球场就成为了两队死忠球迷互相对垒的秀场。   “可没想到,他在今天早上的时候,一个人来巴黎和球队会和了。也没把上午的适应性训练给漏了。   “在赛前的新闻发布会上,鲁伊斯塔表示祁峰今天的状态非常好。从各方面来看,他现在都在最佳状态。”   在王子公园球场的客队更衣室里,祁峰顶着一头还没全干的头发,坐在衣柜前的座位上,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他想起了今天早上他离开马德里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徐起新已经被麻醉师进行了麻醉,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但他的男朋友在失去意识之前,目光还是盯着他,好像还对他笑了一下似的。   他是站在一楼看着这间位于下沉式空间里的临时手术室的。   里头摆了好多他在此前还从未见过的医疗器械。   而在这间临时手术室里,还摆放着一个和屋子里的其他事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东西。   那正是他特意从家里带来的,蓝牙收音机。   当起新的爸爸、妈妈、邹助理、还有好些人都围聚过来的时候,他却是背着印有马竞队徽的包向外走去。   他走过这些他熟悉的人,走过那些他还不认识的人,也坐着车驶离正在大楼外等待着风吹草动的媒体记者们。   祁峰深呼吸了一次,而后从更衣室的座椅上站起来,打开他的衣柜。   他从里面拿出了两件T恤衫。   这两件衣服的款式是一样的,上面也都有着徐起新的名字。   只不过一件在徐起新的名字后面跟的是“我们等你”,另一件则是“我等你”。   他觉得这两件衣服都很好,就是让他拿不定主意到底该把哪件衣服穿在里面。   正当祁峰心里再次摇摆的时候,加西亚弟弟走过他的身前,说道:“就穿这件呗。”   他指的是那件印着“我等你”的上衣。   加西亚弟弟:“上次你是在塞维利亚的主场,那里也有好多徐起新的球迷吧?但这回我们来的是巴黎,你哥们和他们巴黎人没关系啊。”   祁峰原本还在担心自己一个用力过猛就让人看出他和起新之间的蛛丝马迹来呢。   听到加西亚弟弟的这番话,反而觉得好笑起来。   对啊,他就该穿着这件,只是“我等你”,而不是“我们等你”。   这样一想,祁峰就把那件衣服套到了身上。   “不过啊,不是我说你,你上次这么有冲击力的进球庆祝,居然都不提前跟我们说,不然我们好歹也能帮忙想想怎么配合你吧?”   加西亚弟弟还在说着进球庆祝怎么做的事,可祁峰却是在目光触及衣柜里那副原本被衣服盖着的护腿板时,目光变得更为温柔起来。   此时负责转播这场比赛的摄像组已经进到了他们的更衣室里,要拍下一点客队球员在出场前的最后准备时刻。   而后,摄像师便注意到了祁峰这里,并把镜头对准了他手上的那副护腿板。   上面印着一行中文的小字:起新送的。   如果此时正在看着比赛转播的球迷里,有徐起新和祁峰两人的铁杆球迷,他们就会发现——这副护腿板看起来特别的眼熟。   “喝!看来祁峰和徐起新真的是关系特别特别的好。”   解说员显然认出了这副护腿板。   他表示,徐起新在职业生涯停摆前的最后一场比赛中用的就是同款的护腿板。   他还说起了祁峰与那位被他送了球衣的幸运球迷之间的趣事。   由于那位球迷会来现场观看今天的这场比赛,祁峰特意拜托马竞的俱乐部工作人员把那件他许诺的签名球衣送到了女孩的家中。   在那之后,俱乐部还在官网上放出了那名球迷与球衣的合影。   在那件徐起新曾穿过的马竞球衣上,不仅有着祁峰的签名,还有他用中文和西班牙语写的祝福。   ‘你的心愿会实现的。’   ——这句话就写在徐起新名字的下面。   这当然是属于祁峰的浪漫。   现在,他就和队友们一起,走到了球员通道上。   赛事举办方安排的小球童们已经站在了那里,带着些许的忐忑与兴奋等待着一会儿要领着他们一起进场的球员们。   当祁峰走到他的小球童边上时,他甚至还弯下腰来问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小球童看起来就和他认识起新的时候是一个年纪,八九岁的样子。   这个小孩的眼睛亮亮的,好像里面有星星一样,带着一份跃跃欲试回答了他的问题。   祁峰于是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问道:“准备好进场了吗,小男子汉?”   小男孩立马点点头,并紧紧地拉着祁峰的手,跟着他往那片被灯光照得好像白天似的球场走去。   在进场的时候,祁峰几乎是下意识地向着徐起新经常在的那个区域看了过去。   但是如今正在手术室里的徐起新当然不会在那里。   当祁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不禁一阵好笑,并把目光放到了自己主帅坐的地方。   那个放有徐起新穿过的马竞球衣的背包这会儿就待在鲁伊斯塔的脚边。   他家主帅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拎起包来向他摇了摇,似乎是在告诉这名锋线上极具威胁力的小将:在呢在呢,教练给你看着呢,丢不了。   马德里,   云联集团大楼,   临时手术室。   那是许多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场景。   一台好像装载在亭子里的医疗仪器正在“自己”为手术台上的人进行手术。   而待在手术台附近的医疗人员,则只是辅助着这台大型医疗仪器,也辅助着远程对它进行着操控的,世界上最顶尖的心外手术医生。   心电监测仪忠实地记录着这个男孩的心跳,并随着心跳发出了“滴——”、“滴——”、“滴——”的声音。   但那并不是这间手术室里唯一的声音。   “祁峰!又是27号祁峰!他开始带球向前冲!”   随着那个祁峰留下的小收音机里出现了这样的解说声,他的心跳变得更为强壮起来。   远在美国进行着这场手术的医生注意到了这样的情况,并向马德里这里的医护人员问道:“患者是听到什么了吗?我注意到你们那里有嘈杂的声音。”   “是足球比赛,患者的好朋友刚刚在比赛里拿球。”   “看来他喜欢听这些,可以把音量调得再大声一点。这些对激发他的意志有帮助。”   在巴黎的王子公园球场,祁峰在带球连过三人后被对手方的两名防守球员放倒。   但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身体对抗,因而主裁判没有吹响犯规哨。   场内的高清摄像机就对准着祁峰,只见他一拍草坪就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并再次回到他在马竞阵中的位置。   这或许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童年的时候,他曾无比希望自己能够站在这样盛大的赛场上。   而现在,他就在这里了。   奔跑、努力断球、策应进攻、同时也自己寻找机会。   他成为了能够影响比赛结果的,很重要的一名球员。   在这样的时候,他的脑袋里不禁出现了已经被无数人说上了千百句的话。   ——这就是足球。   可“这”又是什么呢?   这是失败时的失意,是形势一片大好时的意外重伤,是距离冠军的一步之遥,   “糟糕!在巴黎圣日耳曼的猛攻之下,马竞的后防线出了问题!巴黎圣日耳曼做了一个边路上的配合,传远角,林奇射门!巴黎圣日耳曼先下一球!”   这是一局落后之下的大军压上,是抵达终点前的决不放弃,是明知不可为却还为之的勇气与决心。   《马卡报:医学史上的又一奇迹!》   《西班牙体育报:手术成功!徐起新或将重返足坛!》   《世界体育报:徐起新已开始恢复性训练!》   《阿斯报:万众瞩目!徐起新进入本轮联赛马竞大名单!》   早在祁峰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听过这句话了。   只不过那时的他明明不懂,却以为自己懂了。   ——只要在想耍酷的时候深沉地说出这句话就好了嘛!   ‘这就是足球。’   但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这是一句意义非凡的话,也拥有着近乎伟大的力量。   当你经历过了那些,你甚至只用默默地把这句话念出来,就会得到让人能坚定信念的能量。   “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更多地恢复身体的状态。我离开了足坛两年半的时间,这对于任何一名球员来说,都是足以改变很多的空档期。所以我现在不会过多地去想出场时间的问题。”   “所以你不会因为得不到足够的出场时间就考虑转会是吗?”   “对,不会考虑。在手术之前,我就和祁峰说好了的——我们得在欧冠赛场上,一起为马竞开一次球。”   一名马竞U23队的球员在训练结束后拿着手机经过了一线队的训练场地。   他正边走边看手机上的这段西班牙媒体对于徐起新的这段采访呢。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线队主帅鲁伊斯塔骂人的声音。   “徐起新!你他娘的踢的什么玩意儿?遇上祁峰就不会防了吗!”   诶,鲁伊斯塔又骂人了。   这回他骂的,正是让整个西班牙足坛都在关注着的徐起新。   据说,在他之后,已经又有一名遭受心脏病困扰的球员决定接受与之相似的心脏修复手术。   这让曾因为心脏病而笼罩上了一层阴云的西班牙足坛感受到了极大的振奋。   “前两天的《西班牙体育报》是怎么夸你的?他们说你对于很多锋线球员来说,都是我们马竞后防线上的一道过不去的坎。但你看看你刚刚怎么防的祁峰?”   在鲁伊斯塔这么一点情面都不给的骂人的时候,祁峰笑得可开心了,他的好搭档加西亚弟弟和他穿着同色的分组队服,就从祁峰的身后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也笑得站都站不直了。   鲁伊斯塔:“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峰实在是没能忍住,笑得都要瘫了。   而当徐起新面不改色地看向他的时候,他又很快假装起咳嗽,并转过身去,不去和自己的男朋友视线相碰了。   等到加西亚弟弟还要在他的耳朵边上说悄悄话的时候,祁峰则直接是跑着躲开了。   当他在跑开了一小段路之后,转头看向阳光下和他穿着不同颜色分组训练服的徐起新时,他会突然有说一次那句话的冲动。   ——‘也许,这就是足球吧。’   感受到了祁峰视线的徐起新看向他,并对他露出了笑意。   随即,好像恶龙一样的鲁伊斯塔便在祁峰对小徐总也露出了明艳笑容的时候,转过头来。   当鲁伊斯塔那带着凶恶表情的脸,还有徐起新的俊美脸庞出现在同一个高度的时候,那对比……可真是太刺激了。   跑跑跑,赶紧跑!   在那台手术成功的三年后,状态起起伏伏了差不多两个赛季的徐起新终于迎来了爆发的一年。   12月11日,那是三年前的徐起新接受心脏修复手术的日子。   同时,它也是马竞在本赛季的欧冠小组赛第六轮赛事上演的时候。   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是来自意大利的国际米兰。   在万达大都会球场的南看台,许多球迷都为徐起新举出了“纪念日快乐”的标语。   对,今天他首发。   作为拥有上半场比赛开球权的一方,身着马竞主场队服的祁峰和加西亚弟弟一同站在中场线附近的那个“圆”上。   他俩在等待着裁判示意比赛开场的哨音。   当祁峰看向那个几乎就摆在他身前的足球时,他轻轻地咳嗽了一下。   听到这个信号,加西亚弟弟便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请便”。   于是祁峰便转头看向队伍的中场,在442阵型中踢着后腰位置的徐起新,他们马竞阵中刚刚练成的一道“过不去的坎”。   此时身在这座球场里的,明明有六万七千多人,可偏偏是他们两个,在开球前的一刻对上了视线。   还能有什么是比这更美妙的吗?   祁峰心想,当然有。   虽然他现在还有点想不到。   但等到他看到的时候,他会知道的。   当示意比赛开始的哨音被主裁判所吹响,祁峰一下就把球给开到了身在后场的徐起新的脚下。   在他向着属于国际米兰的那半块阵地冲过去的时候,风在他的脚下,球迷们的热情呼声伴随着他的左右。   而在他的身后,则还有他的恋人。   这就是足球吧。   对,这就是。   不轻狂,不胆怯,不藏锋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