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的白月光总对我打直球
  作者:不见仙踪
  文案:
  大二上学期,宣从南被一个温柔至极的男人追求;大二下学期,宣从南和沈迁在一起。
  两个人谈了一年恋爱,宣从南发现,沈迁照常温柔,但他却常常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不要笑。”
  “安静一点。”
  “不要太闹腾。”
  “眼里不要有温度。”
  “这样才像他。”
  宣从南:……哦。
  宣从南走了,潇洒果决,晚上却在路边捡到一个看起来落魄至极的男人。他耷拉着眉眼,带口罩,安静地坐在花坛边,似乎是在晒月光。
  这人倒是很安静,还不笑,更不闹腾,眼里也没有温度。
  宣从南把人捡回家了。他发现,这个名叫顾拾的男人竟然是娱乐圈里的顶流,只不过他不太关注娱乐圈,这才错误地把拥有千万粉丝的人捡回了家。
  宣从南还发现,顾拾虽然过分冷淡,但他打直球说能不能喜欢我;顾拾虽然安静不闹腾,但他打直球说能不能抱抱我;顾拾虽然眼睛里没什么温度,但他打直球说能不能做……
  宣从南:这就是顶流吗?
  “同居”段时间,两人顺理成章地谈恋爱。
  又同居段时间,宣从南忽而得知顾拾就是沈迁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宣从南:……命运啊。
  为了避免尴尬,他收拾行李又打算跑,刚走到门口却只听一道开门声,顾拾裹挟着外面的寒气进来,轻轻带上门。
  宣从南:……
  顾拾冷淡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他,最后落在行李箱上。
  “去哪儿?”他问。
  宣从南捏紧行李杆,正欲说话,顾拾又道:
  “你想甩了我?”
  ……
  这天晚上有狗仔拍到顾拾进了一间出租屋。
  除了顾拾,窗户玻璃上还映出另外一道男性身影,他手边还有个行李箱。
  紧接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顾拾猛地推开行李箱,拽起另一人的手腕去了卧室。
  一夜没出来。
  【阅读指南】:
  *1V1,HE,甜文。
  *攻非常非常非常爱受,非常非常非常宠受
  *攻能直球绿茶也能偏执疯批,属性复杂,天使们直接看文叭
  *有打脸剧情
  *无原型,勿代入现实。我写文为了快乐,也只想让读者快乐~
  *感谢支持正版,给大家鞠躬啦~
  内容标签: 都市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日常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宣从南互动顾拾
  其它:换攻,直球,步步为营,绿茶,偏执,疯批,甜
  一句话简介:这个直球太猛了
  立意:有的人出现,就是要带他一直往前走。


第1章 
  文/渣攻的白月光总对我打直球
  不见仙踪/原著
  “南南,我在你校门口,出来。带你去吃饭。”沈迁的嗓音充满温柔磁性,挂完电话宣从南脑袋里只有回学校这一件事。
  房间四面无窗,不通风,暗且潮湿,空间逼仄狭窄,紧挨墙壁宽一米二的床就几乎占掉了三分之二的地方,睡一个一米八的成年人略显憋屈。
  这里只有一张凳子,收拾得很整洁。东、西、北三面墙上各钉着两行实木的置物架,上面摆满了颜料盒,画笔和素描纸水彩纸等美术生的用品。
  宣从南往书包里放速写纸和几支炭笔,拿起凳子上的柔性画板卷成筒状,一齐塞进包里。
  几十年前乡下常用的黄铜锁将这间可以称作杂物间的房间锁好,宣从南检查两遍,如果有人非要从外面用铁锤暴力砸开,他也没办法。
  里面没重要的东西了,宣从南摸.摸衣领,确认无误后要走。
  “小南。”一个精致的与这栋普通房子格格不入的女人,抱臂挡住他的去路。
  她穿着当下最流行的高定衣裙,颈间戴着施华洛项链,衬得她珠光宝气,宛若上流社会里的贵妇人:“还没吃午饭,怎么这么着急走啊?你叔叔就快应酬回来了,咱们再等等他。”
  宣从南抓紧书包带,洗了好多次隐隐褪色。他脸上表情淡淡的,说:“如果叔叔喝多了,他会家.暴你。我拦不住。”
  卓娅君哼笑一声道:“你到底是拦不住,还是犯怂害怕挨打所以跑得快啊?”
  宣从南道:“他打你我没有觉得不开心,为什么要拦。”
  卓娅君脸色一变:“你!”
  咬着牙的模样仿佛能将宣从南生吞活剥,她想到什么事,忍住脾气,把客厅的大门反锁,说道:“放心吧,他今天有正事儿不喝酒。家里要来客人,点名要见你,吃完饭再走。”
  宣从南说道:“我有事,要回学校。”
  “你回去干什么?和你那个一看就只是销售经理的男朋友谈情说爱?整天打扮的人模狗样有什么用,纯手工的高定西服,价值几十万的袖扣,骗别人可以骗不了我,要么租的要么高仿,其实还不是穷光蛋一个,指不定外面欠着多少外债呢。小南,我说过了,你长得好学历高,条件百里挑一,就应该配个有钱人,你不是喜欢男人吗?巧不巧,上次张总见了你,跟你叔叔说他特别喜欢你,还想跟你结婚。”卓娅君着重强调道,“他不是拿你当小情.人养,是结婚。彩礼给一百万呢,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宣从南说:“欠外债是说叔叔吗?他确实在外面欠着二百多万,再还不起就要坐牢了,我不会去探监。张总这么好,你去结婚。一百万彩礼给你,还能帮叔叔还一百万赌债。”
  他心平气和地回答卓娅君的每个问题,有理有据,像在做数学题一样认真。
  而对于卓娅君来说,宣从南本人就是那道万难的数学题,解不开,只想让人撕卷子。
  她气愤道:“我儿子都19岁了,人家看不上我。”
  宣从南说道:“你老了又不怪我。”
  “你闭嘴!”
  宣从南瞟她一眼,知道不能恋战,径自过去推开她开门。
  卓娅君急了:“我都是为你好......宣业你终于回来了,把张总请过来了吗?”
  客厅门洞开,宣业出现在门口,他眼睛里有昨夜宿醉又熬了通宵的红血丝,面目憔悴。
  卓娅君伸着脖子往后面看。
  宣业说:“南南,在家里吃个饭吧,就当帮叔叔一个忙。”
  “宣卓耀19岁了,”宣从南真诚地提议,“他可以帮你。”
  宣业直勾勾地盯着他,像在看一笔即将成功的买卖:“张总只要你。婚姻大事父母做主......”
  宣从南脸色冷漠:“我父母早就去世了。”
  宣业说:“这十年是我养着你,我和你婶婶就是你爸妈。”
  宣从南铿锵道:“我爸妈在坟墓里。”
  不醉酒的宣业理智尚存,眼角压抑着抽.动:“你......”
  “宣兄弟,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家门啊?”张总从身后冒出来,他手上拿着一.大捧玫瑰,红艳艳娇.滴滴,“还是说不想让我进去?呦,小南真在家啊,看来我这玫瑰没有白买。”
  新鲜的玫瑰瓣沾着露水,晶莹剔透,馥郁芬芳,只是挤在张总不似男人的胸膛间变了形。
  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玫瑰。
  宣从南厌恶地后退一步。
  沈迁又打电话进来了。
  “南南,你不在学校吗?出来见我。”沈迁柔声说。
  宣从南走到客厅的角落接电话,闭了闭眼说:“我中午回家拿点东西,马上就到。”
  学校离得近,沈迁说:“等你半小时。”
  宣从南:“嗯。”
  张总关心地问道:“同学的电话啊?”
  仿佛害怕宣从南说出不中听的话,卓娅君立马说:“对!是他的一个同学。”
  “我男朋友。”宣从南冷冷地打断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张总惊讶呆滞:“你有男朋友?”倏地回头看宣业道,“你没说他有男人啊。你不说他是个雏儿吗?”
  宣从南道:“谈一年了。”
  张总尖声道:“这特妈都不知道干多少次了吧。宣业,我看着像是吃别人吃剩下的人吗?”
  宣业脸色大变,冲宣从南吼道:“逼崽子你别胡说!”
  接着对张总低声说道:“家里管得严,他哪儿来的什么男朋友啊,故意骗你的。”
  张总在宣从南那张脸上色.眯眯地看了圈,又看其他地方。
  忽地笑道:“嘿嘿,欲擒故纵吗。小南的长头发真好看,跟这张脸真是绝配。”
  男生头发长得慢,宣从南留了十年的长发还没有及腰,只没过后背,又黑又亮,此时用黑色的皮筋随意地拢扎在身后,额前有两缕碎发落下来,平添一股清冷。因为这头漂亮的长发,卓娅君没少攻击过宣从南是娘炮。
  从出生那天起,宣从南父母让他蓄长发,没剪过。12岁时倒被卓娅君剪过一次。
  “叔叔,婶婶说你欠了二百万外债,是个累赘,她过够了被债主找上门担惊受怕的日子,想让你去坐牢呢。”宣从南说道。
  宣业恶狠狠地盯上卓娅君啐道:“婊、子。”
  卓娅君尖声:“他说的话你也信?!”
  “秃头的张总,”宣从南语气平淡有礼貌,徐徐说道,“婶婶说你根本配不上我,她让我忍忍和你结婚,这样家里就可以拿到一百万的彩礼,堂弟新房有着落,叔叔欠你的赌债也可以不用还了,可是我不想忍。你丑。”
  张总震惊地瞪大眼睛:“你说我,你竟然说我......”
  宣从南接道:“你丑。”
  玫瑰掉在地上,张总扔了花抱住脑袋喊:“你还说我......”
  宣从南道:“你秃头。”
  张总愤怒地瘪嘴,眼里气出两行眼泪。
  他厉声道:“宣业,你可真是有个好老婆啊!她怎么能教一个天真的孩子说这些东西!”
  “跟我没关系!我什么时候教过他这些?!”卓娅君蓄势待发,“故意的是吧?今天要吵架是吧?!宣业!吵架就吵架,但你要是把我身上的裙子和项链弄坏了,自己去退!”
  能得罪的都得罪了,家里互相叱骂乱成一锅粥,鸡飞狗跳。
  宣从南避开他们光明正大地离开是非之地。
  他没像往常那样步行半小时回学校,叫了车,十块钱。
  下车时用掉一个1.2元的红包券,付了8.8元。
  周末学校没什么学生,都窝在宿舍追剧打游戏或出去逛街买东西了。
  校门口的斜对面停着一辆黑车,车标是两个交叉的 M围绕在一个球面三角形里,看着很普通不起眼。宣从南一眼就看见了。
  阳光被树叶切割成碎斑,沈迁在车后座,一件黑衬衫完美地贴合着他的身材。他左腿翘在右腿上,手里拿着 Ipad ,低着头好像在看文件办公。
  车旁有阴影逐渐靠近,他机警地抬眸侧首,看向窗外。
  首先看见的是随风飘动的长发,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跑得有些凌乱了。在一个男生的身上看见长发很奇怪,也很独特。
  车窗只降了半截,宣从南双手微拄膝盖,弯腰看向车里。窗玻璃将他下半张脸遮挡,藏在阴影里,沈迁只能明晰地看见他的上半张脸。
  在他们对视的那一刻那双眼睛微微弯起来。
  “迁哥。”宣从南喊道。
  “啊啊啊啊真的,是真人啊啊啊啊啊——顾......!顾......!”安静的车厢后座,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拥挤喊叫声,宣从南疑惑地看了眼沈迁腿上的 Ipad ,喊得名字没听清。
  机场的背景画面一闪而过。
  头戴鸭舌帽脸戴口罩的男人被一.大群男女生包围在中间,艰难地在前面两个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往前走。
  三维立体的黑色口罩,完美地贴合面部。执了多年画笔,画了几千张人物肖像,通过露在外面的浓眉与鼻梁山根,宣从南就能看出口罩底下绝对是一张五官优越、三庭比例顶好的脸孔。
  Ipad 的声音消失了 ,沈迁关了屏幕道:“怎么跑这么急?”
  他开车门下车,用纸巾给宣从南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身高差十厘米宣从南都得微仰头才能和沈迁的眼睛对视。
  手指触碰到脸颊皮肤,宣从南垂下眼睫,小心地接过纸巾说道:“我自己来。”
  擦完跑热的薄汗,他才又重新抬眼轻笑起来,说道:“怕你等急了,我......”
  “南南。”沈迁打断他,声音语气温柔得听不出一点失礼。
  宣从南道:“嗯?”
  沈迁看着他的眼睛,伸手将落在他鬓边的长发撩到耳后,说道:“不要笑。”
  宣从南眼眸弯起的弧度缓缓收起,恢复平日里的冷清神色。
  沈迁好像在透过他看别人。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直接就是干!调节心情写谈恋爱甜文~
  今天有三章嗷,大胆地向后翻。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2章 
  这里有名的西餐厅在离学校三条街的地方,包厢里的装潢奢华、优雅。
  玻璃长桌的中间插着几支新鲜的玫瑰,刚采撷的,美丽得极浓郁,但宣从南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微蹙眉。
  “不喜欢吗?”沈迁贴心地注意到眼神,对跟进来的侍应生说道,“换成百合。”
  侍应生恭敬道:“好的。”
  “帝王蟹,和牛牛排,法式鹅肝,日式刺身拼盘。先就这些吧,全部两份。”沈迁随意地翻了翻菜单,姿态像在签一份千万合同,点完他将菜单合上,让另一个侍应生去准备。
  “好的,先生。”侍应生退下前问宣从南,“先生,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宣从南默默地把他手里的那份菜单还给侍应生:“没有。”
  侍应生道:“好的,请两位先生稍等。”
  桌上有备好的水果甜点,宣从南用牙签插起一个吃了。
  沈迁道:“南南。”
  宣从南抬眸:“嗯?”
  他吃东西的时候安静,不言不笑,沈迁看了会儿,先柔声说了一句:“你这样很好看。”
  宣从南吃了第二块甜点,吞咽得很慢:“谢谢。”
  “南南,过来。”沈迁向宣从南招了招手。
  咽完切成小块的苹果,宣从南站起身朝沈迁走过去。他握住沈迁伸过来的大手,被拉扯着向前靠近,并侧坐到了他腿上。
  “嘴巴脏了。”沈迁拿起餐巾布,轻轻替他拭唇角,像在照顾一个三岁孩子,“甜点屑。”
  他轻笑了声说道:“你怎么像馋猫。”
  宣从南赧然垂眸,手搭在沈迁的肩膀上没动。他的男朋友很好,事业有成,高大英俊。
  他们两个是在宣从南大二的上学期认识的。
  两面之缘后,沈迁很直接地展开了对宣从南的追求。今日送鲜花明日送礼物,总是恰到好处地请宣从南喝茶吃饭出去玩,肢体上从没过分的举动。
  时间一长,宣从南对这种绅的礼仪距离颇有好感。
  大二下学期的5月 20 号,他答应了沈迁的追求。
  今天恋爱满一年了。
  “昨天说了我今天找你,你不在。”沈迁胳膊一圈,轻而易举地握住那截窄腰。
  侍应生换上的百合散发着淡雅的香味,被骗到家里、又被姓张的中年男人以一种黏腻的目光打量的厌恶感,都在这时悄悄散去了。宣从南觉得他可以把不高兴的事情告诉男朋友。
  沈迁温柔包容,会劝导他。
  “你知道我大一的时候从宿舍里搬出去了,在校外租的房子住。房子的面积比较小,装不下我画画的东西,所以很多用具还在叔叔家里放着。我每次离开家的时候都会把门锁好,等需要了再去拿。今天婶婶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我不想回去,但她说叔叔喝了酒,要砸开我房间的门把我的观音吊坠......”宣从南平静地叙说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沈迁安静地听着。
  下一秒,唇上印下一个温热的吻,宣从南睫羽抖动,不再说下去,黑晶晶的眼睛半阖着看忽然靠近的沈迁。吻并不深.入,只是很浅地贴了一下,宣从南害羞这种事情,一时忘了言语。
  “南南,别说话。”沈迁说道,“安静一点。”
  宣从南心里异样稍涌。
  沈迁说:“今天是我们自己的时间。”
  宣从南:“嗯。”
  先上来的菜是帝王蟹,很大一只,宣从南坐回到自己位置,悄悄摸了摸肚子。
  沈迁戴上一次性手套,不让宣从南动手,让他只用吃就好。
  蟹肉一点一点地堆到盘子里面,宣从南没客气,说了声谢谢便开吃。
  每对情侣的相处模式不尽相同,随着时间迁移都会发生或多或少的变化。但沈迁时常让宣从南觉得不真实,这一年里他从未生过气,无论多忙每周末都会抽出时间陪宣从南,是个情绪稳定心细如发的完美男友。
  宣从南想有个自己的家,想和沈迁组建家庭。
  今天5月 20 号,是他22岁的生日。男性的法定结婚年龄就是22岁。
  一切都很好,只是有一点让宣从南觉得搞不清楚。
  沈迁总是对他说奇怪的话。
  比如,他会对因为在游乐场玩高兴的宣从南说:“南南,不要太闹腾。”
  也会像刚刚见面宣从南觉得高兴,沈迁却说:“不要笑。”
  “......”
  “南南。”
  宣从南回神:“嗯?”
  沈迁说:“你刚才不是说租的房子小,搬过来跟我住。”
  宣从南摇头说:“没有结婚不能同居。”
  沈迁无奈笑道:“你一直拿这句话搪塞我。不是说你搬过来我们就得发生点什么,南南,我尊重你的意愿。只是你的房子太小了,影响你生活。”
  “不影响的。”当代大学生这么保守,还是个男的,宣从南被说得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地说,“结了婚,是一家人了,才能住在一个房子里。”
  沈迁说:“谁教你的?”
  宣从南认真:“我妈妈,还有我爸爸。”
  沈迁摇首,再次听了宣从南的,让他自己住出租屋,只起了个称谓:“小古板。”
  菜陆陆续续地上完了,宣从南像对待世间珍宝一样对待吃下去的每口饭,一点渣子都没掉。
  “迁哥。”他喊了一声。
  沈迁正用餐巾布擦嘴,闻言抬眸看过来,以眼神回应。
  宣从南认真地问:“我们会结婚吗?”
  沈迁愣住,随即惊讶:“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这句话的回答可以解读出两种意思,截然相反的。
  第一个意思:结婚是必然条件,不用特意确认,伴侣会理所当然地给对方想要的安全感,他们一定会结婚,问这句话反而多此一举。
  第二个意思:结婚不仅不是必然的条件,且从不在考虑范围内,所以当被问起的时候,伴侣的回答会带着不可思议,甚至觉得对方可笑。
  从沈迁的语气里宣从南听出了第二个意思。想和沈迁组建家庭的想法仿佛火苗遇到洪水,灭了个透心凉。
  “随便问问。”他无所谓地回答道。
  明亮的包厢视野突然灰暗,宣从南扭头。玻璃墙外的树枝晃动,天边飞过来一片乌云,遮住了整个阳光。
  云层飘移得很快,像打翻的铅笔灰被风吹起来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
  上美术课时每个学生要练习一种能力,将当下看到的事物和颜色记在脑子里,通过观察、记忆和想象去画自己想要的画面。
  这种能力叫作“场景记忆绘画”,也叫“记忆默写”。
  铅笔灰的云层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散,来去匆匆。应该不会下雨。
  片刻后太阳重新探出脸,猛地闪到宣从南直视的眼睛,刺得他酸疼。
  拉开洗得发白的背包,宣从南掏出了柔性画板和速写本。新炭笔的碳粉会分布不均,需要磨合笔芯,他拿了一支用的还剩大拇指一半长的炭笔在本子上快速画线,期间没抬过一次头。
  沈迁不是第一次见他突然这么旁若无人,习惯了,道:“画比我还重要是吗?”
  宣从南:“嗯。”
  沈迁怔愣,显然听到的答案和往常的不一样。
  他走过去按住宣从南的速写本,宣从南坐在一整面玻璃墙前的沙发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地出现在本子上,不悦地抬眸。
  下午阳光将他的长发照得几近透明,宣从南的五官细腻完美得仿似一个假人,有种他不该在这里、也不该在人间的美感。
  沈迁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情绪。
  不高兴,责怪,疏离。
  沈迁蹲下来,握住宣从南的手,笃定道:“你生气了?”
  宣从南说:“我在画画。”
  沈迁道:“然后呢?”
  宣从南:“别打扰我。”
  沈迁不懂画,他只是随意地瞄了一眼宣从南的速写本。
  蓝天,绿树,十字街道,慢节奏的行人,有序的车辆,乌云和太阳。
  短短十几分钟,他将所有想要的东西分布在这张画纸上,深浅有度层次分明。
  十分立体。
  沈迁说:“画错了。”
  宣从南蹙起眉头,道:“哪里错了?”
  沈迁说:“刚才乌云将太阳全遮住了,你画的没有。”
  他手指点了下代表天空的位置,太阳的光线像金刺一样扎过乌云倾泄而下,仿佛下一秒便是万丈金光。
  “艺术没有对错。”宣从南说道,“你说的是你看见的,而我画的是我想要的。”
  他态度强硬,这次换沈迁感到不悦了。
  “南南,你眼里的情绪给得太多了。”沈迁像是在纠正不听话的爱人的错误,声音稍沉耐心地引导说,“冷静一点,眼睛不要有温度。”
  宣从南直接问道:“你看的是我吗?”
  沈迁像要看穿他的眼底,不知不觉地说了一句话。
  可能他自己没意识到,但宣从南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这样才像他。”
  “......”
  “哦。”宣从南收起画板和速写本装进背包,背上,平静地回答,“沈迁,我们分手吧。”
  他拉开包厢门走出去,楼下有微风,把他的长发吹得轻动。
  一辆白车匀速驶过,宣从南看了一眼。
  成千上百次练习,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记忆默写”让他记住了车标的形状,盾牌里有一匹充满力量感的黑色骏马,车身大空间足。宣从南认识这种车,卡宴。宣业曾经租过两次。
  车窗缓缓降下五分之一的后座露.出了一双男人的眼睛,他戴帽子和黑色口罩。
  窗户缝隙小,宣从南看不清里面,也没想往里面看。
  他安静地走在人行道上,长发飘动径自向前去。
  卡宴驶过去的时候,车里的男人轻轻凝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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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南南。”
  沈迁听到“分手”通知,以为是错觉,等到宣从南离开包厢身影出现在楼下,他才如梦方醒追了出来。
  “南南——”
  一个人影突然冲过来撞了沈迁一下,话音中断,她幸福地朝前跑过去,嘴里和同伴激动地说着:“绝对没看错!就是他!”
  “他怎么来这里了,你真的确定吗?”
  “你等等啊我翻一下他的行程,站姐昨天发了......看到了!他在这儿有代言!”
  “靠,好多人啊!!!”
  莫名地,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人来,男女皆有。
  他们全追着一辆车,好像土匪要围劫似的,但等真到了车旁大家又素质有序地停住,站在合适的距离外。
  沈迁被他们堵在后面,宣从南越走越远。
  卡宴后座的车窗全部降下,戴帽子口罩的男人向外面简单地挥了下手。
  激动尖叫声接连响起,听闻动静,好奇心驱使宣从南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
  隔着人群他看见沈迁在远远地望着他,而后挪开视线去看车里的人。
  人太多了,宣从南看不见引发这场喧嚣的主人公是谁,不过跟他没关系。
  他刚刚和沈迁分手了。他在难过。
  学校里的画室全天开放,周末也不例外。
  宣从南背着包绕过大半个校园,香樟树的树叶落地成影,随风变成影子蝴蝶。他踩着这些影子抵达画室,推开门进去。
  讲台位置的两张长桌上摆放着西方的各个雕塑作品,宣从南想到画静物时,最怕老师随机抛起一个水瓶扔那儿,让画自己看到的。更怕老师抓一把不规则的碎钻洒桌面上,简直噩梦。不过现在他不怕这个。
  对他来说雕塑素描最好画。
  画室年数经久,经常修修补补,仍然能看见地板上留下的油彩颜料,西一块东一坨的,个性得非常突出。
  里面并不整洁,甚至可以说乱。因为美术生最需要灵感,要画的东西位置不能有变动,否则得抓狂。
  宣从南进来时每一步都走得相当有水平,看见巴掌大的空地就马上踩上去,一路过关斩将到了窗边。
  窗户没开,画室楼下的街道上时不时有学生经过,三三两两都有人相伴,不是孤影单只。
  打开放在画室的固定画架将其支好,宣从南把速写本掏出来放上去,背包随意地搁地上。他想把刚刚在餐厅里被打断的画作细化一下。
  炭笔悬在乌云的位置,却迟迟落不到实处。
  宣从南寂静地看着炭笔和自己的手,觉得脑袋空茫混沌,所有东西都变模糊了。
  他很少这个样子。
  过去的一年仿若一场梦,以为沈迁喜欢自己,实则他喜欢的另有其人,而且宣从南肯定和这个人长得有一定相似之处。
  只有这样沈迁一次又一次的反常奇怪才能解释得通。
  宣从南很笨,笨到察觉的太晚。想和沈迁组建家庭的想法多么愚昧可笑。
  ......他很难过。
  以后不谈恋爱了吧。
  “从南,你在画室啊?”画室的门被人推开,班上的一个男生按着宣从南刚才走过的步行轨迹走到窗边,“这里能落脚的地儿真是越来越少了。 520 你不去约会在画室画什么画啊?”
  宣从南说:“你也没去。”
  张确轻蔑地笑了声说:“我单身,跟谁去约会啊。”
  宣从南说:“一样。”
  张确发出一个很意外的单音节:“啊......”
  画架上的速写本是风景,他看了一眼说:“刚不久突然阴天有乌云,你画的是这个吧。”
  宣从南道:“嗯。”
  张确道:“怎么不画了?那里太阳的光线明显就是要穿透乌云的啊。”
  所有画面即在眼前,但宣从南灵感浅薄,不想仓促完成。
  他没出声回答。
  支好画板,张确把颜料桶拎过来,他要画油彩:“这个不踹下个不来,单身万岁嘛。”
  他挑拣画笔,说:“你出去走走吧,现在外面更适合你。”
  中午吃的东西很快被悲伤的情绪消耗完,宣从南背着包,到超市里买了根 5 毛钱一根的棒棒糖,蓝皮包装,酸奶味。
  糖味随着唾液被身体吸收进入血液,血糖升高,刺.激大脑产生一定的血清素和多巴胺,宣从南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他把今天才重新戴在脖子里的檀木观音吊坠拿出来看了又看,观音眉眼慈悲,神性地陪在他身边。
  看完他珍惜地放进衣服里。
  下午五点半了,夕阳变红开始西沉,宣从南顺着学校外面的公园跑步。
  绕湖一圈1.6公里,他慢跑了近 6 圈。跑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多巴胺分泌充沛。
  宣从南手握湖边的栅栏,仰脸感受最后的夕阳尾巴,任凉风吹乱他的长发。
  郁闷一下午,终于想笑了。
  租的房子离这里不远,几百米的距离,是个破旧的小区,已经在政.府的拆迁范围内。拆迁文件迟迟没有确定下来,物业又不愿出钱修缮,导致这里环境治安勉强,墙皮脱落得像烂尾楼。
  正因如此,租金便宜。
  一厅一卧20多平方米,厨房在客厅一角,半开放式。
  洗澡在卧室,只有花洒没有浴缸,放不下。虽然地方小,但里面收拾得很干净。
  手机关机了近一天没开,昨晚没充电现在剩22%。
  小区电线老化,一个月里总要断电几次,宣从南找充电线防止停电。
  用了好几年的手机反应迟钝地发出几声震动提醒,是来自沈迁的三个未接来电和两条消息。
  【南南,公司忙,明天我来找你,出来见我。】
  【我可能说错了什么话,但不是有意的。】
  宣从南删除拉黑了沈迁的联系方式和微信,充上电后去冲了个澡,把身上全部汗湿的衣服换下来洗了。
  挂完衣服他觉得很饿,打开迷你小冰箱想给自己下点挂面。
  糟糕的是挂面没了,得出去买。
  打开手机看余额,和今天的日子碰巧,他这个月还剩 520 块钱能花。
  宣从南掰着手指头算算,一天能花50呢,太富有了。
  长头发不用吹风机比较难自然风干,不过现在不冷,不吹没事,正好省电了。
  他换上鞋背着包出门,去超市买接下来两天的食材。多买两包挂面,他做这个做得最好。
  八点多了,楼下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宣从南走过去,影子在地面变短又变长。
  醉酒汉摇摇晃晃地走进破败的小区,瞟见宣从南远远地朝他吹了声口哨。
  “小宣,你真香啊,洗澡洗头发了?”
  宣从南加快脚步,没理会。
  独身在外,穷凶极恶酗酒贫苦的人不要牵扯,不能逞一时口舌之快。
  看门老大爷啐道:“行了吧你,上次在局子里蹲15天,一点儿记性不长。”
  醉酒的男人打了个酒嗝,说道:“我夸他香怎么了?嗝......哈我夸他呢。”
  “你这叫骚扰!快走走走走走!回你家去吧!”看门老大爷驱赶道。
  醉酒汉道:“呵,你这么说我偏不回,我再去喝两杯。”
  周遭高楼林立,将身后的小区衬托得像是乡下产物。超市离得不远,和去公园是一条路,这里虽然破但地理位置好,真要拆迁了肯定能拿到不少钱。
  月亮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向南移动,宣从南突然放缓了脚步。
  一个男人坐在花坛边,微仰头望夜空,安静无声。
  浑身裹满落寞,仿佛在他身上发生了很不开心的事情,又好像在晒月光似的。
  寥寥行人从他身前或身后走过去,丝毫不能打扰他。
  路灯在后面,月亮在前面。
  男人戴着黑色口罩,鼻子山根很高,眉峰凌厉,宣从南觉得这是一副能作画的构图。
  当炭笔落在空白的速写本上时,背包随意敞开垂在身侧,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画更重要。宣从南把速写本支在左小臂,没再抬过头。想要的画面全在脑子里。
  大约十几分钟,宣从南合上速写本,拉紧书包拉链要走,一抬眸和男人对视个正着。
  宣从南:“。”
  他偷感十足地放轻动作,莫名其妙想到沈迁说的:没有温度的眼神。
  这人倒是很安静,还不笑,更不闹腾。
  “画完了。”男人突然出声道。
  宣从南刚抬起一点朝前迈出半步的腿倏地收回去,说:“我画,月亮和路灯。”
  男人道:“嗯。”
  宣从南说道:“你知道我在画你......身后的路灯?”
  男人道:“嗯。”
  这真是被逮个正着了,宣从南不自然地说道:“你可以提醒我让我离开的。”
  男人说:“你在画画。”
  宣从南疑惑:“嗯?”
  “需要安静。”
  宣从南心神微动,认真地打量起男人。
  路灯昏黄,月光浅淡,他戴着遮到眼睛底下的三维立体式口罩,将整个面部完美地隐藏在暗昧的夜色里。
  “谢谢。”宣从南真诚道。
  他不急着买挂面了,主动问了一句:“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叫顾拾。”
  “啊?”宣从南没问男人的名字,迷茫应道,“......哦。”
  顾拾看着他:“等月亮。”
  宣从南迷茫加倍:“啊?”
  顾拾比黑夜要浓上几倍的眼睛仍然在宣从南身上,他又说一遍:“我在等月亮。”
  遇到神经病了,宣从南想赶紧走。他的头发还很潮,垂在背后沉甸甸的, T 恤后面的衣服湿了一块,挨着皮肤很难受。
  晚风一过,舒爽凉快,宣从南说:“你继续等吧。”
  说完抬脚要走,顾拾突然站起来。他很高,比宣从南高了大半个头。阴影压下,宣从南吓了一跳,警惕地驻在原地。
  “抱歉。”顾拾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不让宣从南紧张。
  宣从南淡定:“没关系。”
  顾拾声音低沉,平静,但说的话非常失礼。
  他说:“你带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4章 
  事情往一种怪诞并且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宣从南站在警察局里和几个警察面对面的时候,满脸冷漠。
  “警官,我只是喝了点酒路过那里,真的什么也没干。况且他是个男的啊,不是个女人,我怎么可能去骚扰他,我又不是玩男人的变.态,他长得再好看再像个女的也不行啊。”在小区楼下喝得醉醺醺朝宣从南吹口哨的男人脸颊酡红,对着警察诉说苦楚时眼神里没有一点醉酒的不清醒了,他扭曲地捂住胸口,然后突然伸手一指,说道,“反倒是他先打人!差点儿把我打死了。李警官你们得把他抓起来,让他坐牢!他打人啊!”
  宣从南说道:“撒谎,不是他先动的手。”
  顾拾站宣从南旁边说:“有监控。”
  醉酒男人一噎,瞪着眼睛结巴道:“那里的监控,前面,几天、几天就坏了。”
  大晚上的,李警官端着大瓷缸呷口茶:“昨天修好了。”
  他眼神忽地凌厉,朝醉酒男一点头,道:“你怎么不继续说了啊?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拒不认罪?而且还在说不是男的是女的你就可以犯罪了是吧?!”
  醉酒汉结巴道:“不不、不是......绝不是......”
  李警官认真地看了一眼宣从南,觉得眼熟,然后对醉酒男人凶狠道:“没记错的话,你半年前就因为骚扰这个男孩儿在这里反省了半个月,这个久过去还死性不改?”
  醉酒汉说道:“没、没看清是他,这不是喝多了......”
  “不是他的话你又想怎么样啊?”李警官疾言厉色道,“给我蹲下!抱头!!”
  在花坛边刚听顾拾说“你带我回家吧”,宣从南觉得这人是真有病,还没作出过多反应胳膊就被一条灰色的脏手抓住。
  酒臭味顺风飘过来,他鼻子狠狠一皱,差点吐。
  醉酒男人的淫.笑在他身后响起:“嘿嘿,嘿嘿......小宣啊,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我——啊!!!!”
  所有话全变成一道痛苦的尖叫,宣从南扬手要挣动,醉酒男就已经飞了出去。
  他愕然地回身看。
  醉酒汉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哀嚎,原地打了两个滚,地上吐了许多酒,更臭了。
  他竟然被顾拾一脚踹哕了。
  宣从南后退两步难掩厌恶神色。几十秒后,醉酒汉缓过来一点劲儿,嘴里骂着极脏的话,爬起来就叫喊着要报仇。
  书包当即飞起来狠狠地砸到他脸上。
  宣从南道:“恶心。”
  警察来之前,顾拾又冷静地踹了两脚。
  醉酒汉被打得不能动了。
  宣从南说:“你报的警你还补刀,不怕说你故意伤害?”
  顾拾道:“不怕。”
  进入警察局顾拾按要求摘了口罩,录口供。宣从南看了他一会儿,暗惊真是一张完美的建模脸,五官三庭顶级配置,好适合做人脸模特画画。
  录口供时他发现这里的三个警官看见顾拾的脸后,眼神里都或多或少地表示出了震惊,然后就一直确认什么似的死盯着他。
  宣从南觉得肯定是这张脸长得太绝了。
  警察们见过大世面,临危不乱。虽然他们一直在看顾拾,但口供好好录完了,期间没发生任何意外。只是他们问了几个简单的额外问题。
  “是真的顾拾?”
  “嗯。”
  “你怎么,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了。”
  “意外。”
  “来这里工作?”
  “嗯。”
  “没带经纪人和助理啊?”
  “带了。”
  全部问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事情得到了快速解决。醉酒男留在警察局,宣从南和顾拾可以离开,走时李警官贴心地说了句:“把你口罩戴好吧,别造成交通拥堵。”
  宣从南先行一步,没打算和顾拾作告别。
  九点半了,这么一折腾,肚子里原先的饿意全没了。
  他在想这顿晚饭还吃不吃。
  借着路上的灯光打开背包检查里面的东西,速写本的左下角因为打人折了一下,宣从南心疼地抚了抚,试图把它展平。
  “为什么跟着我?”几分钟后,他发现有一道影子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距离适中,和他走的路线完全相同。
  宣从南回头蹙眉道:“刚才你帮了我,谢谢你。但是现在请你不要跟着我。”
  顾拾垂眸,低声说道:“不能跟你一起回家吗?”
  宣从南:“我不认识你。”
  顾拾:“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宣从南只是把话重复,“但我不认识你。”
  顾拾说:“我没恶意。”
  他思索了一下,说了自见到宣从南后的第一句长话:“如果你担心,可以带我去警察局里备案,无论你出了什么事情我都逃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刚刚他们才统一过战线,宣从南真想攻击他。晚十点是城市的狂欢起始,路上行人很多。之前他们来来去去,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没什么可以在意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宣从南发现了一点点异样。
  好几双眼睛都在朝这边看过来。
  从小到大宣从南接受过不少人的目光洗礼,特别是因为现在已经自然风干的长发,特殊使他另类。也有像宣业请进家里的张总,被关在警局里的醉酒男,宣从南见过很多不怀好意,但都和眼下这些陌生人的眼神不一样。
  他们在好奇,确认,没有恶念,和警局里的警察差不多。
  宣从南无语道:“你回自己的家啊。”
  顾拾没说话,隔着一米的距离看着他。
  宣从南:“你没有家吗?”
  看过来的眼睛越来越多,有好几个人已经驻足,甚至想要靠近,虽然完全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宣从南的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如果顾拾真的没有家......
  恻隐之心向来是个麻烦的东西,宣从南速道:“跟我走。”
  要不是他们刚一块儿从警局出来,患过难,三个警察也见过他们两个,宣从南断然不会把陌生人往家里带。
  宣从南的家很干净,一眼望去是大片的蓝色,好像生活在雨后的水蓝色天空底下,这是顾拾的第一印象。
  他没有过多的观察,进来以后规矩地坐在炸皮的沙发上,眼神没有多扫出去一眼。
  摘掉口罩,他以漠然却完美的五官面容对着宣从南,想消除他过多的警惕。
  “你肯定发现了,刚才很多人在看你。”宣从南把背包放在沙发一角,挤压顾拾的空间,让他能坐的地方更小。
  他没有选择待客之道倒水给顾拾喝,说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你好奇,你是什么名人吗?不过我并不关心。你只能在我这里待到明天凌晨四点,到时候所有人还在睡觉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到时候你直接离开。”
  顾拾说:“你不看电视。”
  突如其来的一句,宣从南皱眉说道:“我没有时间看电视刷手机。”
  可以称为家徒四壁的墙壁挂着几幅油画,忧郁的蓝色调,顾拾快速看了几眼,说:“你的时间在画画。”
  难得碰到一个不画画却好像能懂的人,宣从南态度软化了一些,说:“对。”
  他确认地问道:“你也是美术生?会画画?”
  “不是,”顾拾摇头,“我不会。”
  宣从南:“哦。”
  水壶里没有多少水了,是温的,宣从南用杯子倒了一杯水推给顾拾,说:“凌晨四点,离开我家。”
  顾拾捧住杯子道:“我能不能住在这里?”
  有手有脚,这模样跟当面讨乞似的,宣从南拧起眉头,张口就要说不能。
  顾拾又开了口道:“我付房租,一个月一万,不够的话你可以直接加。”
  宣从南的“不能”瞬时噎死在咽喉下的肚子里,惊讶地看着顾拾。
  “我先住一个月,行吗?”
  这个小区很破,破到房租每个月只需要 450 块钱。
  很少有女孩子住在这里,因为治安不够好。这里有很多赌博酗酒的人,总是在楼下晃荡,不安全。
  要不是便宜,宣从南也不会住这儿。可为了住在这样一个地方,顾拾张口要付宣从南一万。
  这么有钱,不仅要住进蜗牛般的房子,还要跟他合住?
  骗人的吧。
  顾拾掏出手机,说道:“现在转账。”
  宣从南微惊道:“......啊?”
  “我挣的钱在法律范围内是绝对允许的,每年按时交税,干净钱。”顾拾打开微信的扫一扫朝宣从南伸手过来,生怕人拒绝似的补充说道,“加个微信,我转账。房租一个月两万。”
  【📢作者有话说】
  文案“标签”下面的“其他”里我写了几个关键词,但还是想跟天使们说一下攻的属性。
  直球攻,步步为营,表面绅士实则偏执狂,偶尔绿茶,如果发现老婆不要他想跑,还会阴暗爬行化身疯批(bushi)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5章 
  “它是我刚上初二的时候买的,很多年了,反应很慢,得等一会儿。”宣从南看着手机页面半天还在空白,解释道。
  他用东西爱惜,手机外表看不出太大问题,挺新的,但型号太旧,系统运行卡顿很严重。
  当时攒钱买这部手机,耗费了他一个暑假时间。没几个人敢用未满16岁的人。
  顾拾:“嗯。”
  微信扫一扫超时退出,他又点开,耐心地等待,问:“那时候你多大?”
  “嗯?”微信打开了,宣从南出示二维码,疑惑。
  “抱歉,”顾拾说,“不是探究的意思。你可以不回答。”
  “滴——”
  二维码得到识别,手机上跳出宣从南的微信。他的头像是一张蓝色的天空,模糊,一看就是用现在的手机拍的,像素低。
  名称是“南南不难”。
  同一时间,宣从南收到了顾拾的添加申请。他们两个面对面坐,这人还要认真填写好友添加的申请信息——“我是顾拾,请求同意。”
  头像是一张雨过天晴后的彩虹,名称“拾荒者”。
  宣从南看了顾拾一眼,觉得头像的色彩和他的形象非常不匹配。他点击同意,系统又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回答:“15。”
  上初二那年他15岁。
  宣从南道:“我比别人上学晚一年。”
  顾拾道:“嗯。”
  “嗡”——【“顾拾”向你转账20000元】
  宣从南看着这个数字,货真价实的。
  他一副油画最贵才18000。
  点击收款,刻不容缓。
  顾拾问:“你现在多大?”
  “你问题好多。”宣从南乜他一眼。
  顾拾垂眸,熟练地说:“抱歉。”
  宣从南道:“22。”
  顾拾说:“我26岁。”
  宣从南道:“哦。”
  两万块钱的住宿费收了,该让顾拾睡哪儿呢。宣从南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不动声色地思考这个问题。
  卧室太小,再加一张床房间直接满了。让他睡客厅......两万块买一张沙发位置睡,宣从南做不出来这种没良心的事情。
  他们刚认识,互不了解,睡沙发才是最合理的。宣从南晚上还得把卧室门锁好。
  “你有睡衣吗?”宣从南问道。
  顾拾一怔,道:“没有。”
  宣从南道:“现在下单外卖跑腿,让人给你送过来一些基本的洗漱用品,你先去卧室洗澡,洗澡的时候锁门。今天只能委屈你先在这张沙发上迁就一下,你要是觉得难受我把钱退你,左边不远就是五星级酒店。”
  顾拾说:“我现在下单。”
  他抬头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这次换宣从南怔住了。
  他说:“没有。”
  顾拾说:“我一起下单。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宣从南道:“没有。”
  顾拾:“好。”
  宣从南告诉他详细地址,让他填一下。
  十一点多了,不能吃太多东西,对胃不好。顾拾买了一份虾仁炒蛋,一份米饭海苔和蔬菜寿司,两份青菜肉.丝面。
  宣从南点过外卖,道:“你在哪家点的,量也太大了吧,吃不了。”
  他看着这些饭有些忧愁地说道:“会浪费的。”
  顾拾说道:“不会,剩下的我解决。”
  宣从南道:“要是实在吃不了放小冰箱,明天吃。”
  顾拾道:“嗯。”
  外卖员刚走,宣从南拆开一次性筷子,房门又被敲响了。
  顾拾站起来说:“我去。”
  当宣从南一抬眼看见顾拾拎回来一个蛋糕时,他像傻了似的愣住,而后看顾拾。
  顾拾:“我想吃甜的了。”
  宣从南回神应:“......哦。”
  蛋糕做得很精美,最上面有一层金闪闪的东西,宣从南从很久远的小时候拽出回忆,觉得不会认错,是金箔,还有银箔。
  巧克力以高级的技艺雕出漂亮形状,周围是一圈柔和的深蓝色,仿佛正在沉睡的大海,海面微微荡漾被阳光照得很温暖。
  宣从南喜欢这股配色,久久地垂眸凝视着。
  他说:“哪家外卖店卖这种定制的蛋糕啊。”
  顾拾想了一会儿,说:“不是外卖店。今天是我生日,我提前找人做好的。”
  宣从南惊讶,道:“你今天生日?”
  顾拾:“嗯。”
  宣从南小声:“这么巧。”
  顾拾懂了:“今天也是你生日对吗。”
  宣从南“啊”了一声,算是回答。
  顾拾把蛋糕打开,说:“生日快乐。”
  这句话离宣从南很遥远,他已经有十一年没有听过这句祝福了,突然觉得很不习惯,半天没缓过神。
  “谢谢。”他声音稍紧,而后清了清嗓子,对顾拾说了一样的话,“生日快乐。”
  睡衣、拖鞋、牙刷、牙杯等一系列用品齐全,该放进洗手间的顾拾都放进去了。
  被允许先进去洗澡前,宣从南说道:“我要给你买一张简易木床和床垫,房间小,宽只有一米二。”
  顾拾:“好。”
  锁好卧室门洗完澡——傍晚跑完步宣从南洗过了,但醉酒汉的接触让他心理生理都厌恶,又好好地洗了一次。
  宣从南穿着无肩背心和不过膝大短裤躺在宽一米五的床上,留心地听外面。
  顾拾很安静,隔着一道门客厅没有传来一点声音。只有灯光从门缝儿底下透进来一道,证明他还没在沙发上睡下。
  十二点已过,宣从南22岁的人生开始了。
  手机进来了电话,没见过的号码。
  没被标注诈骗或推销。
  宣从南接听:“喂。”
  “南南,我们聊聊,你把我的微信拉......”
  “没什么好聊的,不要拿别人的手机打给我。”宣从南拒绝地说。
  不等沈迁继续开口,他直接把电话挂了,将新号码拉黑。
  旧房子不隔音,他在里面说的一个音节和一句话,蜷缩着躺在沙发上的顾拾听得一清二楚。
  今天发生了好几件事,每一件都让宣从南疲惫。
  将手机调成免打扰,他眼皮困顿,昏昏欲睡。
  机场、人群、尖叫,沈迁平板里的内容蓦地出现在脑海,宣从南觉得顾拾眼熟。
  警察的眼神,路人......都很奇怪。他想打开手机查一查,却困得没能动弹。
  昨晚吃完饭没喝几口水,宣从南渴得要命,睁眼的时候窗户外面已经天亮了。
  他抓住门把手朝里面拉门要出去喝水,没拉开,反锁了。
  大早上不清醒,宣从南奇怪自己在家为什么要锁卧室门,迷蒙地拧锁出去,当即和躺在沙发上的顾拾大眼瞪小眼。
  顾拾很高,沙发很小,他坐在上面尚显憋屈,在上面睡一.夜跟睡在玩具上似的。两条长腿有一半伸在外面。
  宣从南愣半天,想起了昨晚经过:“......家里还有个人啊。”
  顾拾本来在看他,这时突然把头扭向一边,用刚醒没多久的嗓音说:“早安。”
  他坐起来背对着宣从南,脊背笔直僵硬。
  宣从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两条手臂全部露着,两条腿也有大半露着,面对刚合租的室友确实不太礼貌。
  不过顾拾的反应不该是正常男性该有的。
  “你是同.性恋?”宣从南问道,回身关门从卧室柜子里翻出长袖长裤穿上。
  卧室门再打开时,顾拾已经自然地转过身,看着宣从南诚实道:“嗯。”
  宣从南颦眉,说道:“我也是同.性恋。两个同.性恋住一起是不是就像一男一女住一起,不太方便啊。”
  “没有。”顾拾凝重地站起来说,“就算是同.性恋我们也是两个男的,你的比喻不对。”
  他垂眸说道:“你不会因为这个,要把我赶出去吧。”
  “我......”
  “咣咣咣,咣咣咣——”
  房门被一股大力锤响,仇人似的。
  外面有人喊:“宣从南!”
  宣从南的眉毛几乎要拧到一起。
  顾拾跟着蹙眉:“谁?要开门吗?”
  宣从南漠然道:“堂弟。我去开。”走到门边了,他莫名想到昨天晚上众人见到戴口罩的顾拾时那种奇怪的态度,回头打量眼下情景。
  顾拾一身居家睡衣,没戴口罩,似乎不能这么抛头露面。
  “你先去我房间待着,把门锁上。”宣从南说。
  顾拾:“嗯。”
  宣卓耀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外面,趾高气扬道:“以前这个点儿你不是在公园跑步吗?今天怎么连门儿都没开。”
  他今年大二,除了寒暑假不常回家。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宣从南觉得他肯定不知道家里的他爸妈打成什么样了。
  宣从南:“你过来是当公鸡打鸣提醒我天亮了要去跑步?”
  宣卓耀道:“你说话别太过分!让开,我要进去。”
  他拨开宣从南挡在门口的身体硬往里闯,像回自己家一样自在地往沙发上一坐:“真烂。”
  来时宣卓耀拿着书包,看起来和宣从南常用的那个很像,只是比他的新很多。
  他掏出一张与A4纸尺寸相仿的油画纸,自豪地说道:“看我这张画得怎么样?我妈让你好好教我,你好好给评价意见,不要因为嫉妒故意说刺.激人的话。”
  宣从南画工精细漂亮,有一种无法复刻的独特性,当年艺术分以全国第一名的成绩被著名美术学院录取,上了大学后他开始接一些小学生和初中生的绘画课程赚钱。宣卓耀小时候见宣从南画画经常被夸,非要学,但一直不伦不类。
  当老师这件事被卓娅君知道了,她要宣从南教宣卓耀画画,不然就跑到他的学校闹。
  和油画纸上的东西仔细地面对面,宣从南诚实地说道:“画的像画了点东西。”
  宣卓耀道:“什么意思?”
  宣从南道:“婴儿涂鸦都比你强。”
  宣卓耀不信,问道:“跟你比起来呢?”
  “跟我比?”宣从南冷漠但尽量委婉,“东施。”
  油画猛地被宣卓耀撕烂,他大喊大叫地说道:“你敢说我东施效颦!我要告诉我妈!!”
  宣从南点头说:“你还可以告诉你爸。”
  这时卧室里传来了一声坠地的动静,在小房子里很明显。
  正要破口大骂的宣卓耀一下子安静了,狐疑阴阳怪气:“西施,你房间里有人。”
  宣从南满不在乎道:“有人怎么了,我成年了。”
  “哼,”宣卓耀道,“是你那个男朋友吧。沈迁?”
  说个认识的人能省了对方的好奇心,他不会再去看,宣从南道:“嗯。”
  宣卓耀抓起沙发上的包,挎起来:“我要告诉我妈你没和人结婚就和人同居!人家张总过来求婚你倒是不同意呢,装什么清高啊!过两天我会画另一幅,到时候再给你看。”
  宣从南道:“你不清高,你长得还行,你答应求婚。”
  宣卓耀脸绿了,半天没说出话,他带着一肚子不服气的火转身走了,房门关得震天响。
  “抱歉,刚才,是我的手机掉了。”顾拾从卧室里出来,声音低沉地解释。
  宣从南:“哦,没事。”
  顾拾:“还没分手吗?”
  “嗯?”宣从南没听清似的看他,有些讶异。
  顾拾改口:“我是说,你有男朋友?”
  宣从南沉默了会儿:“之前有。”
  顾拾微呼出口气,很轻,不会被注意:“好。”
  宣从南斜眼看他,道:“什么好?”
  顾拾说:“分得好。”
  【📢作者有话说】
  顾拾:开心死了03
  悠着点,还没x到老婆,不能开心死。
  顾拾:[一秒严肃.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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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隔几天就这么拌几句嘴,虽然心情未受影响,但宣从南是个怕麻烦的人。
  他想彻底脱离宣业的家。
  现在孤身一人,就是搬出来住,卓娅君也会说他生是宣家的人死是宣家的鬼。
  算了,总的来说生活还是平稳的,希望继续保持。
  清晨的风兜脸吹过来,宣从南穿着长袖长裤在公园的湖边慢跑,额前长发已经湿了。
  出来前他问顾拾要不要一起跑,顾拾说:“我不能出去。”
  宣从南本来就是象征性地一问,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兴趣追根究底。
  换运动鞋的时候想到那两万块钱,他抬头说了一句:“你想吃什么?回来我带早饭。”
  顾拾说道:“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昨晚的米饭海苔寿司没有吃完,在小冰箱里,可以充当一部分早饭。
  不然就浪费了,现在天热。
  顾拾说的那句“分得好”深得他心。把他当做别人替身的前男友,确实分得好。
  “小宣,又跑步啊。”小区里早醒晨练的大爷大妈朝宣从南挥手打招呼。
  宣从南挥过去:“嗯。”
  等他跑出去几米远,大妈对大爷说:“这孩子真自律。”
  湖面随着微风轻轻荡漾,宣从南用力吸入新鲜空气,觉得还能再跑两圈。
  早餐店门口排起了长队,年轻姑娘啃着三明治跑着往地铁口的方向赶,出租车停在路边等顾客,宣从南的眼睛从面前的烟火气里一路睃视。
  蓦地,他想道,如果顾拾在这里,这些人会不会像昨天晚上的那些人一样看他。
  离开警察局的时候李警官好像说:“戴好口罩,不要造成交通拥堵了。”
  宣从南逐渐停下脚步,弯腰扶着膝盖休息。
  平复完呼吸,他直起腰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顾拾”这个名字。
  没有抖音没有微博没有各种游戏,手机运行太卡,无用的东西他从来不下载。
  三分钟后,宣从南看着浏览器给出的基本信息,静默地站立半晌。
  顶流,演员。
  粉丝6000+万。
  宣从南把跑到前面的一缕长发拨弄到后面,食指尖挠了下额头,想到之前班里同学说过的一句话,低喃:“CPU干烧了。”
  和这样的人牵扯在一起,虽然只是合住一个月,但要是被他的粉丝看见,或者被一些媒体看见,以后还能有安稳日子过吗?
  现在想想早上宣卓耀过来宣从南竟然有点后怕。
  要是他没有让顾拾回卧室锁好门,宣卓耀这个大嘴巴肯定会传扬出去。
  不行,家里不能有这么一个危险的不确定因素存在。
  宣从南打开余额,看着里面昨天刚进账的 20000 块钱,退给顾拾。
  不舍得。得攒钱。
  他又打开银行卡,显示余额存款688512.88元。
  加上现在这两万有七十万出头了。
  六年才攒到这些钱,每一毛钱都很艰难。他还需要更多。
  照这个速度要什么时候才能攒两千万,什么时候才能把......
  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没有这两万的话,进度就又少一截。
  拼夕夕订单显示,昨天晚上买的宽一米二的简易木床跟床垫已经发货了。
  宣从南想了想,顾拾就住一个月,很快。
  后知后觉回到家里,空手而归,宣从南一推门看见待在客厅打电话的顾拾,想起来忘了买早餐,他握紧门把手一拽,脚底下又退出去“咣”地关上门走了。
  顾拾的一句“从南”没喊出来,人已经没了影。
  “顾拾?你现在哪儿呢?祖宗你别玩儿消失行不行!”经纪人嗓音都裂了。
  昨天下午拍完一个广告的代言,晚上就能回去,顾拾却当场给他表演了一个活人消失术,还联系不上,吓得想死。
  经纪人道:“你今天还有工作呢,回来!!”
  那边经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顾拾一个字没听进去,说道:“有事,挂了。”
  宣从南的神色不对劲,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顾拾怕他一去不返,拿起桌上的口罩扣在脸上就要追出去。
  门从里面打开,宣从南抓把手抓了个空,疑惑地抬起眼睑。
  他在楼下买了几个包子和两杯八宝粥,与站在门里的顾拾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接着是宣从南先反应过来赶紧把顾拾推回客厅,说:“你要出去?有人来接你吗?”
  顾拾道:“没有。”
  宣从南古怪道:“那你大白天出去是想被当作猴子围观?”
  顾拾摘了口罩:“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以为你不回来了。”
  宣从南更古怪了,道:“这是我家。”
  顾拾说道:“确实。”
  “冰箱里还有几个寿司,这里有包子和粥。”宣从南把早餐放桌上说,“吃不饱的话你再自己买。”
  顾拾说:“吃得饱。”
  “我跑了一身汗,先去冲个澡。”宣从南进卧室锁门,大约二十分钟后出来。
  他没管擦到半干的长发,穿着短袖 T 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坐到沙发上拿起一个肉包子啃,主动挑破话题道:“我,对网络比较脱节。”
  发梢的水凝成水珠,弄到衣服上,顾拾抬眼,道:“嗯?”
  他明白了:“你上网了?”
  宣从南用吸管扎开了一杯粥说:“我喜欢安静的生活。”
  顾拾:“我很安静。”
  “我知道,”宣从南喝了口粥,说,“但你的身份特殊。我没时间关注网上那些东西,也不看电视——不过像我这样不认识你的人很少,如果让别人瞧见你在我这里......”
  “我乖乖的,”顾拾打断他说道,“不让别人瞧见。”
  这话说的不像合租室友......宣从南看了他一眼。
  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驱使顾拾意志坚决地住在这儿。宣从南在这里住了快三年,今天像是刚搬进来似的,悄悄地打量了下房子布置。没什么奇特的,难道地板下面有黄金钻石?
  宣从南:“床买好了,你可以住这里。不过要约法三章。”
  顾拾正襟危坐:“你说。”
  “第一,你处理工作从我家里出去的时候,必须全副武装快速离开,不能让别人发现。”宣从南说道,“第二,虽然我们一拍即合合租一个月算是室友,以后在外面难免不会撞见,但真的发生这种情况,你不能对我点头更不能和我说话打招呼,我也一样不会对你这样。”
  顾拾垂眸道:“嗯。”
  宣从南说:“第三,不能和任何人说你住在我这里。”
  他看了一眼桌面:“你手机震动了。”
  顾拾回神,按接听键。
  通话声音开到最大,宣从南离得近,能听见一些对面声音。
  应该不是重要的电话,顾拾没避开他去别处听。
  经纪人的声音怒气冲冲地传过来:“顾拾,你凭什么挂我电话!凭什么不接我电话!”
  顾拾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包子,像吃法国牛排似的。
  优雅端庄。
  他音色冷淡:“没听见。”
  经纪人道:“你到底在哪儿呢?!快说!我去接你!别闹了行不行!”
  “朋友家。你不能来。”顾拾慢吞吞地喝了口粥。
  “你在这里能有什么朋友啊我怎么不知道!少骗人!”经纪人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去?”
  顾拾看了一眼宣从南,顺从地说:“他不让任何人知道我住在他这儿。”
  宣从南:“......”
  经纪人吼道:“以前怎么不见你那么听话呢?!”
  顾拾把电话挂了,并暂且将他拉黑,解释道:“经纪人。”
  宣从南面无表情:“约法三章的第三条,我刚刚才说过。”
  ——第三,不能和任何人说你住在我这里。
  “抱歉,”顾拾低声,态度良好道,“我刚才还没来得及答应,以为可以。”
  没说名字就是小问题,宣从南道:“以后不准说了。”
  顾拾即刻点头:“嗯。”
  缓了会儿,他又问:“家人也不能说吗?”
  宣从南疑道:“嗯?”
  顾拾道:“如果家里人打电话,问我在哪儿,我能说吗?他们是长辈,肯定想知道我的位置行踪,不然会担心。”
  家人......
  宣从南让步,说道:“家人可以。”
  顾拾道:“好。”
  “我上午九点半有课,现在要去学校,中午不回,午饭你自己解决,想去干嘛就去干嘛,只要你好好记住约法三章。”宣从南把一个玻璃水杯装进书包,挎在肩上说,“有事的话可以发消息,我看见会回。不过我手机运行比较卡,有时候收不到。”
  顾拾站起来送他到门口,喊了声:“从南。”
  他们刚认识一天,但这声名字自然又铿锵,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
  宣从南回头,除了知道顾拾是演员,在他之前的记忆里,没有顾拾这个人。
  “怎么了?”他问道 。
  这所小区里的房子全是以前的老房装置,没有密码锁没有指纹锁。锁门只能用最原先的黄铜锁,每家每户都是自己买的。
  顾拾说:“家里的钥匙,你能不能给我一把。”
  每把锁配有三把原始钥匙,宣从南每次出去会带两把,不放在一起。
  防止都丢了得砸锁开门。
  一把锁6块钱呢。
  其中一把钥匙一直装在书包深深的侧兜里。宣从南没将常用的拿出来,而是打开背包,拨开速写本和铅笔炭笔,扒拉到最深处掏东西。
  蓝色的海豚钥匙扣缀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钥匙,海豚活泼、灵动,好像正沐浴在阳光下的海洋里跳跃。
  宣从南将备用钥匙递给顾拾说:“一把钥匙太孤独了,钥匙扣也给你。别弄丢了,小海豚两块钱呢。”
  【📢作者有话说】
  顾拾:老婆好可爱,想太阳。
  宣从南:??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7章 
  “我绝对不会弄丢。”
  大明星做起承诺来表情特别严肃,宣从南很满意。
  上午的课是理论知识,张确在门口看见他来,将旁边占位的书拿开道:“这儿。”
  宣从南走过去坐下,为他占位置道谢。
  张确说道:“看来你恢复得挺快啊,今天脸上没有为情所伤的难过。”
  宣从南掏出书,道:“我昨天也没有。”
  “嘿你说没有就没有。”张确贴着宣从南的胳膊,高兴地说道,“我昨天画了一张画,着色好像有点问题,放学以后你要去画室吗?帮忙看看?”
  宣从南说道:“好。”
  还没到上课的时间,老师没来,班里乱嗡嗡的,手机震动起来时不明显。
  感受到侧兜处的大.腿皮肤麻了两下,宣从南抿唇。以前都是沈迁给他发消息,卓娅君他们直接打电话。
  沈迁已经被拉黑了。
  看到顾拾的名字,宣从南挺意外的。
  顾拾:【从南,家里洗衣机怎么用,我不会。】
  顾拾:【我买了几身换洗的衣服,需要洗一下。】
  洗衣机是最老型号的,直接往里面加水,然后把衣服扔进去就行。
  出来时虽然说了有事可以发消息,但顾拾是大明星,宣从南只是客气一下。
  洗衣机都不会用,宣从南心道什么笨蛋。
  低头打字回复:【水龙头接水管,水管在洗漱台下面放洗发水的柜子里,接上后往洗衣机里放水,衣服少的话水位不要超过缸里的第一道线。】
  顾拾:【好。】
  宣从南:【洗衣机上面有几个拧动式的开关,其中一个是排水,你往里面放水的时候要把它调成‘正常’模式才行,一定不要调成‘排水’模式,不然你放一天洗衣机里也不会有水。别浪费我的水。】
  顾拾:【好。不会浪费。】
  宣从南不再回复了。
  张确看着他聊天。
  宣从南正要关手机,侧眸瞧见:“怎么了?”
  “啊,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刚低头拿东西正好扫见,”张确先道歉,随后问道,“顾拾?”
  宣从南:“......”
  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不认识顾拾。
  宣从南说道:“不是真的顾拾,他的名称叫这个。”
  张确道:“我说呢。”
  他问:“你出租屋里住朋友了啊?”
  宣从南:“嗯,明天走。”
  上课铃打响,老师踩着时间点进来,宣从南打开书,不动声色地看看左右,把手机放在书中间挡着,改了顾拾的备注——拾荒者。
  反正是顾拾自己的昵称。
  拾荒者:【[图片]】
  拾荒者:【没浪费水,放了这么多。排水调成了正常。】
  图片里是刚没过第一道水位的水,里面扔着几件衣服,还没开始搅动。
  宣从南提醒:【你没加洗衣液。】
  几秒钟后,拾荒者:【它转着呢,还能再加吗?】
  宣从南:【能。】
  拾荒者:【加了。】
  宣从南觉得刚才自己少说了一句话:【加了多少?】
  拾荒者:【两瓶盖。】
  洗衣液的大桶装是10KG,瓶盖很大。
  宣从南服了:【夏天啊,这几件衣服加两瓶盖?】
  宣从南:【劝你一会儿再洗一遍,这次只用清水。】
  宣从南郁闷:【浪费。记得给我买一桶洗衣液,20斤的。】
  拾荒者:【好的。】
  过了一会儿,顾拾又发来微信,宣从南觉得这人和他表面的安静高冷不符,烦人。
  拾荒者:【[视频]】
  一缸的泡沫从洗衣缸的盖子底下挤出来了。顾拾没见过这种场面,手忙脚乱地用手接,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处理。
  拾荒者:【从南,满了。】
  宣从南突然觉得好笑,张确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在一边小声感叹:“乖乖,收收你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吧,不笑的时候就发光,这一笑还得了。”
  右手食指跟中指比成耶的手势,指.尖分别点在两边唇角,宣从南对着张确手动把翘起的唇角扯平,当场表演技术,道:“冷酷杀手。”
  张确捂着胸口说:“操......幸好我是直男。”
  宣从南说道:“知道你是直男才这样做的。”
  他低头回复顾拾:【洗完衣服后把地拖干净,晚上回去我要检查。不要把我的家弄得乱七八糟。】
  拾荒者:【好。】
  拾荒者:【你中午放学不回来吗?】
  宣从南确定自己跟顾拾说过这个问题了:【不回。我在餐厅吃饭。】
  拾荒者:【噢。】
  理论知识无聊透顶,如果讲课方式再没点儿创新,只会让人想睡觉。
  张确听得头昏脑涨,这节课过半时,他趁老师背过身去,撞撞宣从南的胳膊说道:“听说北边食堂新开了一家麻辣烫,味道很不错,我们中午过去尝尝?”
  宣从南说:“好。”
  两节大课结束,张确拿起书就跑,还让宣从南快点儿:“快走快走快走,去晚了好挤的。吃完去画室。”
  一天三顿饭,宣从南是积极的,二话不说跟上道:“嗯。”
  “啊......完了,你可能吃不了饭了。”张确啧了声说。
  宣从南:“嗯?”
  教学楼里涌出许多学生,人头攒动。
  来往间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车显眼,沈迁倚着车身抽烟。他锐利的视线犹如长了腿,精准地从无数男女生之间锁住宣从南。
  宣从南微微一愣。
  之前沈迁来学校不会进到校园里,每次过来都是提前给宣从南发消息说他到了,让宣从南出去找他。
  张确知道沈迁的存在,也在宣从南和沈迁吃饭的时候偶尔碰见过。
  但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开车进来找宣从南的沈迁:“我槽,你男......前男友开迈巴赫啊?”
  “车子吗?”宣从南说,皱眉,“我认识的车很少。”
  他想到之前见过的一辆车,是辆卡宴。
  后座的男人戴着口罩朝外面看过来,宣从南仔细一回忆,好像是顾拾啊。
  “南南。”沈迁招手,“过来,我们谈一谈。”
  许多人的眼睛好奇地盯了过来,宣从南淡漠地瞟他一眼,推了下张确的肩膀,仍然往餐厅方向走,根本没想着和沈迁交谈。
  张确懵道:“你不去吗?”
  宣从南漠然:“分手了。”
  张确了解:“说一不二宣从南,绝不回头宣从南!”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沈迁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和宣从南在一起一年,沈迁只在追求他的那半年里见过这样的他。
  宣从南慢热,关于交朋友并不抵触,但更多时候他只喜欢独来独往的寂静。对于外来者,宣从南始终保持警惕的态度。沈迁一见钟情追求宣从南,也没得到特殊的待遇。
  ......就像那个人。
  宣从南的变化在于他答应了沈迁的追求,他们两个做了男男朋友。
  他仍然慢热,但沈迁会被特别对待。
  宣从南喜欢他,黏他——虽然和其他情侣的黏人相比显得他还是太冷淡了。
  如今这些变化在尤其短的时间里收回去,沈迁非常不习惯。
  恍惚间他竟要想不起那个还和他是普通朋友的宣从南是什么样子了,也不想要这样的南南。
  “南南。”沈迁灭了烟,用纸巾包住扔垃圾桶,借着腿长优势追上宣从南抓住他手腕,“我们聊聊。我不想分手。”
  宣从南说道:“分手没有想与不想,分了就是分了。”
  沈迁道:“我不知道分手原因。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宣从南郁闷抿唇,不说话。
  盯着自己被紧握的手腕,眼神烦躁。
  夹在中间去不是留不是,张确尴尬道:“从南......”
  宣从南说道:“你先去吃饭吧。下午我去画室找你。”
  张确:“好。拜拜。”
  他瞪了一眼沈迁,对宣从南叮嘱道:“有需要打电话。”
  “沈先生,你放开我。”宣从南说。
  沈迁脸色猛地沉下来,恋爱一年他从未这样:“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说。我们没吵过架,吃饭的时候你还在跟我提结婚的事情,为什么说分手就分手?你不是会无理取闹的性格。”
  “我易留痕体质,你这么大力气我手腕会青的,放手。”宣从南甩动手腕,沈迁抓的却越来越紧。
  觉出疼时宣从南放弃,直视沈迁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愿意做任何人的替身。”
  沈迁怔住,手上松了,宣从南趁机将手抽出后退好几步,拉开安全距离。
  “我说什么了是吗?”沈迁轻声问道。
  宣从南让他死得明白点,说道:“其实你说过很多次,只是以前没那么明显而已。之前我听不明白,这次我听明白了。”
  沈迁道:“我......”
  宣从南的手机响了,他懒得听沈迁说话,背过身接电话。
  “从南,我给你发消息你看见了吗?”顾拾低沉的音色通过手机有些变声地传进来。
  宣从南看了一眼号码,陌生的:“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
  顾拾说道:“你微信页面有写。”
  “抱歉,没经你同意就打给你,但是我给你发消息了。”他解释,“你没回我。”
  宣从南低头打开微信,顾拾发了好几条。
  拾荒者:【从南,你中午能回来吃午饭吗?我不能出门,不方便。】
  拾荒者:【可以订外卖,但是我怕开门的时候外卖员不小心看见我的脸,不安全。】
  拾荒者:【我不挑,你在餐厅吃什么给我带什么行吗?】
  期间还有一个语音通话,宣从南没接到,因为他的手机根本没响。
  拾荒者:【你手机运行太卡是不是导致语音电话没反应?】
  拾荒者:【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宣从南退出微信,说:“手机确实卡......没看见。”
  “没关系,”顾拾道,“能回来吃饭吗?”
  宣从南不想回去。不想和名人牵扯太多。
  “谁的电话,是个男人的声音?”沈迁站在宣从南身后,眉眼略沉道,“他是在让你回去吃饭吗?他住在你的出租屋?”
  那边顾拾说道:“从南,你那边是谁啊?”
  他缓慢地询问道:“你前男友吗?”
  宣从南一个头两个大,谁的问题也不想回答,把顾拾电话挂了。
  他冷着声冲沈迁说道:“你不用想着给我安一个是我在家里藏人,是我要出.轨才跟你分手的肮脏罪名。别说我家里没有任何人在,就算有人,他和我们分手的事情也没有丁点关系,我做不出把人当替身、出.轨的事情。”
  沈迁脸色一变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刚点开微信的手机还没有卡顿,能实时接收信息。
  拾荒者:【陪我吃饭吧。】
  拾荒者:【如果我出门的话会造成交通拥堵。我很饿。】
  拾荒者:【‘拾荒者’向你转账10000元】
  拾荒者:【午饭钱,不够再加。】
  一顿中午饭10000块钱?
  这顿午饭吃了能飞升吗?
  宣从南不敢领。
  宣从南:【你要吃什么能花一万啊?我还得去高档餐厅给你点几个菜带回去吗?高档餐厅一万块不一定够,量还特别少,吃不饱,我不给你买。】
  顾拾秒回道:【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宣从南:【麻辣烫。】
  拾荒者:【嗯,我午饭吃麻辣烫。】
  宣从南像不认识中文了,确认:【麻辣烫值10000?】
  拾荒者:【值。你回家给我送过来。】
  宣从南铿锵回复:【二十分钟内到家。等我。】
  拾荒者:【好的。】
  遂,点击收款,刻不容缓。
  宣从南不给顾拾任何反悔的机会,收了钱看也不看沈迁,直接跑着去餐厅买午饭了。
  【📢作者有话说】
  追老婆第一步是什么?
  顾拾:直球。
  追老婆第二步是什么?
  顾拾:花钱。
  追老婆第三步是什么?
  顾拾:太阳老婆。
  宣从南:?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8章 
  “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辣椒我没有让老板放,单独带回来的。”宣从南把两份满到几乎要溢出来的麻辣烫放桌子上,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放调料的盒子,掌心大小,“你要是想放的话可以放点。”
  顾拾婉拒道:“吃不了,会上火。”
  宣从南拆开自己的那份麻辣烫:“怕长痘?”
  他点头认可道:“明星的脸很贵重,是不能长痘痘。”
  “嗯。”顾拾看他拆一次性筷子,“你能吃辣吗?”
  宣从南:“能啊。但我吃辣椒拉肚子,肠胃弱,不吃了。”
  一小盒辣椒孤独地待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两份麻辣烫51 .5块钱,剩余的钱要退给你吗?”宣从南拨了一下落到肩前的头发,沙发和桌子几乎持平,不坐在地上,吃饭得弯腰。
  顾拾看向宣从南的手腕,眉头微蹙,吃得很慢,说:“这顿饭值10000块。”
  宣从南乜他一眼道:“你说的啊。别说我讹你。”
  顾拾道:“嗯。”
  他挑了一根青菜,问:“你手腕怎么了?”
  一圈指印,少许的青色,放在宣从南冷白皮的皮肤上特别显眼。
  宣从南没回答,只道:“没事。”
  顾拾低应:“嗯。”
  头发从另一边落下来,明明扎着呢,皮筋儿总是松。宣从南头发多,买不到合适的皮筋,缠一圈不可能,缠两圈太紧。
  刚开始他总是硬生生地缠两圈,头皮疼,时间一久皮筋还会失去弹性。
  卧室床头柜里有备用的,宣从南想等吃完饭再去拿。
  “给。”
  一只手伸过来,宣从南欣赏一切美的事物,这只手非常适合被画在画纸上。
  他多看了两眼顾拾的手,被他递过来的黑色皮筋怔住:“你买的?”
  顾拾道:“嗯。”
  宣从南放下筷子,抽纸巾按按嘴角:“你买这个干什么?”
  “你头发长。”顾拾看着他的长发,“今天买衣服让人送过来,顺便买了几个皮圈。”
  皮筋儿不值钱,宣从南接过来说:“谢谢。”
  顾拾道:“嗯。”
  他夹起一根蟹柳,很斯文地吃着:“头发留了很久了吧?”
  这个皮筋应该是大号,两圈缠上去松紧刚好,是宣从南一直想要的紧度,而且弹性试起来不像是时间长就容易松的。
  “皮筋儿多少钱一个。”宣从南问道。
  顾拾道:“五百二十。”
  宣从南:“......”
  他试探性地问道:“你买了几个啊?”
  顾拾道:“十个。”
  宣从南:“......”
  他一下子把皮筋扯下来,还给顾拾:“你退回去,我头发没那么金贵。”
  扯得太猛,头发被拽掉一根下来,缠在皮筋上,顾拾皱眉说道:“我不擅长和别人交涉商品上的事情,退来退去很麻烦。皮圈而已,它的作用只是让你绑头发的,不是绑架你。”
  他补充说道:“我买的,不用还。你用吧。”
  宣从南散着头发,光泽感让他发光,像瀑布一样漂亮:“就算不要我还,我要一个也就够了啊,这样的皮筋基本用不坏,你买那么多干嘛?”
  顾拾说:“备用。”
  宣从南没跟人合租过,不知道别人的合租室友是不是这个样子。
  买东西送东西全凭自己的心意。
  顾拾道:“拿着吧。”
  宣从南说:“我不是个客气的人。”
  拿起皮筋重新缠头发上。
  顾拾重新吃起东西,尾音轻扬:“嗯。”
  他把话题捡起来,问:“你头发留多久了?”
  “十年。”宣从南说,“你也觉得很奇怪吗?”
  “没有,”顾拾摇头,“很好看。”
  “谢谢。”宣从南说道。
  顾拾说道:“刚才为什么要说‘也’?”
  宣从南说道:“之前的室友觉得奇怪。”
  “所以才搬出来租房?”
  “快吃吧,没汤了。”宣从南让顾拾专心吃饭,“反正头发过两年会剪。”
  和张确约好下午去画室,宣从南收拾好两人的垃圾,一会儿下楼扔掉。
  “你下午回来吃饭吗?”顾拾跟他到门口问。
  宣从南换鞋:“不一定。”
  顾拾道:“回来吃吧。”
  “外卖好吃,但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宣从南抬头说,“不吃餐厅的话,我只会下挂面。”
  顾拾道:“我会做饭。”
  宣从南惊讶,重复道:“你会做饭?”
  顾拾:“嗯。做得很好。”
  宣从南道:“这么自信?”
  顾拾点头道:“嗯。”
  明星行程安排那么满,哪有时间学这个,宣从南道:“你演过做饭的戏,学会的?”
  “不是,”顾拾笑了下,很轻,“没做演员之前就会。”
  把垃圾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宣从南还在想那个笑容。
  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那么会笑干什么?
  晚上回来宣从南买了菜,全丢给顾拾让他做。
  厨房很简陋,只有锅和煤气灶,顾拾进去就没第二个人落脚的地方。
  宣从南买了几个番茄,十个鸡蛋,两块钱的空心菜,一个小冬瓜和一些虾仁。
  搭配起来营养均衡。
  通过这些菜顾拾做了番茄炒蛋,清炒空心菜,虾仁冬瓜汤。
  小时候在宣家没办法搬出来的时候,卓娅君让宣从南做饭伺.候他们的起居,宣从南拒绝,并且怎么难吃怎么做,让他们全食物中毒进医院了。
  为此卓娅君边输液边讽刺他道:“成天夸什么天才啊,说学什么都能一眼会,其实呢连饭都不会做。”
  长大后宣从南只会给自己下挂面。他看顾拾手法熟练,真的很会做饭的样子。
  好香啊。
  坐到桌子旁先品尝了下虾仁冬瓜汤,宣从南眼睛微亮。
  顾拾眼睛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怎么样?”
  宣从南端碗盛汤,毫不吝啬地夸奖:“好喝。你厉害。”
  顾拾道:“嗯。”
  他问:“明天中午能不能还回来吃饭?”
  “一直来回跑很麻烦,”宣从南夹了根空心菜,“你订了外卖之后,快递员来了不用马上开门,让他把外卖放门口,等他走了你再开门拿,这样他不会看见你的脸。”
  顾拾看着碗说道:“外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宣从南:“。”
  下午说过的话像一个回旋镖一样飞过来。
  顾拾说:“你买饭回来,我给你转账。”
  “咳......”宣从南放下汤碗,觑了眼顾拾道,“每天吗?”
  顾拾道:“每天。”
  宣从南:“你少给点儿,我收得心安。几百就行。”
  顾拾一怔立即道:“好。”
  以后每天中午宣从南都在餐厅买饭打包带回家,顾拾每天转账2000块。
  宣从南不客气,给了就收。
  第三天简易木床和床垫一起到了。
  顾拾付了两万的房租,刚开始宣从南想让他住卧室。
  但知道他们两个都是同.性恋后,觉得不方便。
  两万房租也不行。
  “我把沙发弄去卧室,你住客厅行吗?”拿人几万块钱,宣从南说话没底气,“反正也就一个月,现在还剩二十几天。”
  顾拾说:“好。”
  这几天沈迁一直来学校,宣从南躲着他。上课和去画室都得先侦查一下周围安不安全,宣从南心里烦躁。
  每天中午回家吃饭倒是成了港湾,还有两千块钱可以拿。
  但是沈迁知道他的出租屋哪儿。
  宣从南怕沈迁在学校堵不到他会找来出租屋,屋里还有个顾拾呢。
  虽说每天能有2000块钱很开心,但还未发生的名人效应让宣从南担忧。
  他只想过安稳的生活。
  明星们那么忙,怎么顾拾成天待在他家里不出门?除了吃饭就是做饭。
  一天过去,离开画室前宣从南远远地站在窗口往外望,沈迁在画室楼下,仍旧开着那辆黑色迈巴赫。
  好多天了,之前都不知道沈迁这么喜欢他。
  宣从南皱眉。画室里还剩他自己,他把门锁好,从另一个门离开了。
  “顾拾,你知道这些天已经解约几个工作了吗?网上都快骂死你了,特别是我,我都快被骂成筛子了。他们都说是我不让你工作,我哪有这能耐。今天晚上你有一个专访,现在还没推,你确定还不告诉我在哪儿?”经纪人不喊不叫身心俱疲,说话快哭了,“我带了你七年,你虽然我行我素惯了,别人不能左右你的决定,但你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过。工作和胡闹你能分得清啊,你18岁那年被无良经纪人逼着和老总吃饭,你把人家打了一顿被雪藏,可现在你有名有地位,我又是个好经纪人啊,我让你和谁吃过饭?!再说我要是敢这么做你爸妈不得撕了我?但你也不能仗着自己现在是顶流又有个好家室就耍大牌啊。”
  “我也想说。”顾拾对着手机漠然道,“不让说。”
  经纪人:“谁不让说?!”
  顾拾道:“他。”
  经纪人疯了,吼叫道:“他是谁?!”
  顾拾道:“不能说。我们有约法三章。”
  “啊啊啊啊啊我特么的——你之前怎么没这么听话?!”经纪人狠揪自己头发,“看我不跟你.妈告状!”
  没几分钟他果真告状了,顾夫人的电话打进来。
  顾拾沉默接听。
  顾夫人名叫孟筱竹,声音温柔有南方人的糯:“儿子呀。”
  顾拾嗯道:“妈。”
  “诶,”孟筱竹小心翼翼地说,“刚才那个小胡,他给我打电话呀,说你消失好久啦,妈妈在手机上也没看见你,以为你忙呢没敢问,你现在哪儿呀?都在干什么呀?怎么都不工作啦?以前我和你爸让你歇歇,你都不当回事情呢。上个月你弟弟还在说你是工作狂。”
  约法三章的个别内容能告诉家人。
  顾拾说道:“看着人,不让他跑了。”
  孟筱竹吸了一口气,然后立马道:“诶呀你去吧你去吧!妈妈帮你付违约金呀!”
  “咔哒。”
  门从外面响了声。
  一推门顾拾像前几天一样,在客厅里忙些无聊的事情。
  宣从南看着他扫地、清理桌面。
  “你再擦一遍,桌子都要秃噜皮。”他说道。
  顾拾住手:“不擦了。”
  客厅里没沙发了,宣从南把书包先放顾拾床尾,拽过一个塑料凳子坐下。然后抱臂认真地看着顾拾。
  顾拾慢半拍地低头看向自己问:“我身上有哪里脏了吗?”
  宣从南审视:“顾拾,你都没工作的吗?事业心这么低?”
  “有工作的。”顾拾立即正色地说,“我事业心很强,今晚有一个专访,这就去。”
  他开始找工作时需要穿的正装,翻出洗好没再戴过的口罩,新买的帽子,道:“我大概十点回来,记得给我留门。”
  走的时候他带上了宣从南给他的小海豚钥匙。
  【📢作者有话说】
  顾拾传授追老婆心得:一定要听老婆的话。
  顾拾:都记住了吗?
  大家中秋节快乐![比心/]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9章 
  “所以你怎么又突然想通要上班了呢?”等红灯的时候,胡阅皮笑肉不笑地从后视镜里看车后座的男人,阴阳怪气。
  半个月不见,他觉得都快不认识自己的艺人了。
  顾拾在看手机没抬头,漠着声音说道:“他嫌我不工作。”
  胡阅要疯了,也要哭了,头撞方向盘道:“所以他到底是谁啊?你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我嘴巴一向很严的!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对天发誓!”
  顾拾看他一眼,胡阅以为有戏洗耳恭听,便听两个字传进他的耳朵。
  “不能。”
  专访八点开始,现在七点。胡阅打算六点半联系这次的专访负责人道歉,谈谈违约金——孟筱竹转给他的钱。
  六点二十九分顾拾给他打电话说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接他。
  今天的工作由此保住。
  “专访地点在这里,没在隔壁城市更没在隔壁省,不然你就发愁去吧。”胡阅说道,“我真是搞不明白你,入圈八年谁不知道你是一个连轴转工作狂,最近你闹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谈恋爱。”顾拾说道。
  “哦......”胡阅所有话卡在嗓子,千言万语汇一句,“哦。”
  然后他眼睛蓦地瞪大,扭头喊道:“你找到人啦?!”
  顾拾皱眉,从手机里抬头肃然地说:“看路,好好开车。”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特么太惊讶了。”胡阅连忙扭回去好好驾车,后视镜里的眼睛瞪如铜铃,“所以你现在住在你那个......他家里?”
  顾拾不回答,默认。
  约法三章的内容,除了家人以外,不可以告诉任何外人他住在哪儿。
  刚刚不是顾拾说的。
  胡阅道:“这半个月你不工作,难道是他不让吗?”说完否定摇头,“不对啊,你刚才还说是他嫌弃你不工作,所以你今晚才出来的。”
  顾拾漠道:“他根本不看电视。”
  胡阅:“啊。”
  当初带顾拾的时候,为了更好地了解自己的艺人,胡阅和顾拾谈心,问他要待在娱乐圈的目的和愿望是什么,听完后胡阅沉默无语许久,说了句挺好的,其实心里在骂他有病。
  顾拾降下车窗,抬起手机快速地拍了张照,是远处的云。
  “有病。”胡阅像在看一个坠入爱情海的恋爱脑,腹诽道。
  在家里的宣从南收到了顾拾的信息。
  拾荒者:【你会看我的专访吗?】
  明天周末,宣从南回了趟学校,把画室里画油画的画架拿了回来,刚在窗边摆好。
  宣从南实话实说:【链接在微博吗?】
  宣从南:【我没微博,其实很多软件我都没有,手机带不动这些。】
  拾荒者:【好。】
  拾荒者:【我十点回来,给我留门。】
  走的时候说过一次了,现在还要强调,像个说完话就忘记的小孩儿。
  宣从南:【知道了。】
  宣从南:【记着呢。我要是锁了门,等你回来我给你开。】
  拾荒者:【好。】
  今晚的晚霞很好看,是一片红色的火烧云,像在天边揉碎了一把芍药花瓣。
  明天又是个烈阳天。
  宣从南坐在窗口,让画板避开阳光直射,捕捉最后的夕阳。
  画布平整地铺在画板上。
  他身边放着颜料,各种绘画用的笔,如圆头笔、扁头笔,调色板,还有亚麻油松节油等。
  宣从南低头削几支铅笔,铅笔屑小心地刮进脚边的垃圾桶,没让它们乱飞。
  铅笔尖在8k尺寸的画纸上勾线,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轮廓。
  宣从南起线时轻得就像没在纸上画,仿佛只是为接下来的工作设计一个步骤。
  今天的底色是红,他拿起调色板,认真地在上面调色。
  安宁来之不易,宣从南格外珍惜。
  刚上色的时候要浅、匀,他往颜料里加了适量的松节油用来稀释,这样底色更容易涂抹。
  手机响了起来。
  宣从南侧眸瞄一眼,陌生号码,没接。
  过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两声。
  微信没有设置消息不能弹出的功能,他看见了对方发来的一条微信内容。
  拾荒者:【从南,今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会带夜宵,你别自己做了。】
  宣从南擦了擦手,用一根手指节敲键盘:【好。】
  拾荒者:【我的工作还没开始,你现在做什么呢?能不能陪我聊会儿。】
  宣从南:【画画。】
  拾荒者:【你画。我不打扰你。】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宣从南拿顾拾和那天晚上的夜景画了张速写,顾拾早就发现他了,却一声不吭。
  他当时说:“你在画画。需要安静。”
  宣从南继续往画纸上铺色,画笔路线轻盈饱满。
  夏天热,温度高比较干,恐颜料湿度不够,他往里面加了保湿剂,从画室回来的时候还把放在那里的小加湿器拿回来了,足够今天作画。
  完成三分之一时,外面天色已全暗下来,万家灯火亮起。宣从南把窗帘拉上,等颜料变得干一点。
  突然,他想到顾拾说要不要看他的专访。
  他们不算很熟,刚认识才半个月;他们也不算陌生,毕竟合租住在一起呢。
  所以顾拾这么问他,是想让他看的意思,还是不想让他看的意思?
  既然目前是室友,应该是想的吧。
  宣从南打开手机,找到应用商店下载微博。
  下载进度顺利,安装的时候却不知道系统哪里出了错,一直转圈,第一次还提示安装失败。
  多年前的便宜手机不仅运行不好,内存也不够。
  如果没记错,宣从南手机的内存是32G。
  平常除了发消息打电话,按时清理没用的东西,不安装无用软件,内存这些年倒也够用。
  但就在刚刚,第二次微博安装终于成功,可手机也紧跟着弹出了“您的内存空间不够,请及时清理”的提示。
  宣从南:“......”
  要不还是删了吧。
  装都装了,卸载麻烦。
  宣从南打开微博,用手机号注册账号,昵称“南南不难”。
  他在搜索框搜“顾拾”的名字,第一条显示的就是顾拾今天的专访,直播方式。
  现在九点十分了,专访一个小时,如今已经超十分钟,一进来宣从南就碰到尾声。刚进来没一分钟因为人太多他还被卡出去了一次。
  宣从南:“。”
  他也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专访,只听见端庄大气的女主持人问西装革履的顾拾:“粉丝们都很关心你这两周去哪儿了,方便透露一下吗?”
  宣从南心里一紧。
  顾拾说:“私人行程。”
  宣从南心里一松,觉得顾拾挺上道,听话。
  “好吧,那我不问了。”主持人笑,不管弹幕如何抗议,她都不再继续此话题。
  两分钟后,顾拾起身道谢离场,专访到此结束。
  宣从南:“......”
  他嘀咕:“看了个寂寞。”
  顾拾是晚上九点五十分到的家,宣从南在里面挂门了。
  听到敲门声,他赶紧擦擦满手的颜料,小跑过去开门。警惕地朝四周看看,没人,宣从南放下心来。
  “我买了虾仁炒饭,还有甜汤。”顾拾举了举手上的几个精品袋子,另一只空着的手摘掉黑色的帽子口罩,“没买太多,不会浪费。”
  他换回了常服,没有镜头里穿正装话少眼冷的疏离,多了一份亲和。
  宣从南经常和这样的顾拾相处,接过饭道:“够吃了。虾仁炒饭好香。”
  两份虾仁炒饭放一起,两份甜汤放一起,还有一个袋子特别精致,宣从南看着不像是晚饭。
  他没问,不是他的东西,他不好奇。
  “手机,给你买的。”顾拾从那个很精致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洗完手回来拆晚饭吃,一次性筷子“啪叽”掉落在地上,宣从南茫然道:“啊?”
  顾拾弯腰把还没拆开的一次性筷子捡起来说:“我现在是你的合租室友,因为工作原因,你理应知道我的工作行程,新手机方便。你收下吧。”
  宣从南当然不会接,只觉顾拾莫名其妙:“我有手机啊。”
  顾拾:“你那个太卡了。”
  宣从南道:“我没必要知道你的行程。”
  顾拾垂眸道:“我想让你知道。”
  宣从南接过顾拾递过来的一次性筷子,眼巴巴地看着手机。
  他对手机了解不多,但能看出来是最新款。
  “......你是想要,多一个粉丝吗?”宣从南疑惑地问道,他只能想出这个理由了。
  顾拾抬眸,认可:“嗯。”
  宣从南道:“你都有6000万粉丝了。”
  顾拾道:“差你一个。”
  宣从南啧道:“贪心。”
  顾拾道:“嗯。”
  他把手机往前递了递:“拿着吧。你可以用它拍照,不用定时删照片清理内存。”
  宣从南没接,先打开自己的破手机,问:“需要我还吗?”
  “不需要。”顾拾立马说。
  宣从南扬了扬手机,笑着说道:“我可录音了啊。”
  手机页面果然显示有一条新录音,只有三秒。
  顾拾看着宣从南的眼眸,许久轻眨眼移开视线,嗯道:“应该的。很聪明。”
  新手机内存有1个T。
  屏幕感应灵敏,反应非常迅速。
  手机背面的颜色是玻璃般的水蓝色,给人一种柔和清凉的感觉,宣从南看着这道配色:“颜色我很喜欢。”
  顾拾道:“喜欢就好。”
  宣从南道:“谢谢。”
  顾拾道:“嗯。”
  顾拾回来时宣从南还说晚饭香,眼下晚饭也没那么香了,他聚精会神地把手机卡从旧手机里拆下来,装进新手机的卡槽。
  卡的信号从“ X ”反应两秒变成满格,陌生的来电铃声突然响起来,把宣从南吓了一跳,大拇指失手一滑按了接听,他想挂断又按成了免提。
  “南南?”
  宣从南:“......”
  有时候手机太灵敏也不是好事。
  沈迁怕他挂电话忙说:“别挂,你听我说好吗?南南我们见一面好不好,不要总躲我,我很难过。”
  一年时光实打实的365天。
  过去那么多天里,宣从南的世界里每天都有沈迁。
  听到沈迁的难过,他微微抿唇,眼神复杂。
  沈迁的语速仍然很快:“任何事情都得说个透彻明白,你让我好好解释。我在你小区对面的餐厅,你出来见我一面好吗?”
  “能不能不去。”
  宣从南惊讶地抬起眼睑看向顾拾,没想到他突然说话。
  顾拾定定地看着宣从南,声音比刚才还低:“从南,能不能不去?”
  【📢作者有话说】
  顾拾:可怜巴巴.jpg
  从南:O.O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10章 
  “谁在说话?你家里还是有人?”沈迁声含质问道,“你上次明明说没有......”
  “都十点了我去哪儿啊,这么晚。”宣从南回答顾拾的话,把沈迁的电话挂了。
  他给陌生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不要总用新号码打给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没什么好说的了。沈迁,我只想过平稳的生活,我们不合适当然只能分手。不要给我回消息,发一条手机短信1毛钱呢。】
  “这么看我干什么?”宣从南不再摆弄新手机,怕再出现状况,肚子饿了,“吃饭啊。”
  顾拾道:“嗯。”
  “滴。”
  中国不移动发来短信:【您于20 XX年6月05日22时交费5000元,当前余额5006.21元......】
  紧跟着是刚才陌生号码的短信:【我们能聊很久了。】
  【南南,出来和我见面。或者我去出租屋找你。】
  宣从南眉头拧紧,饭都不想吃了。他不喜欢一直纠缠的人。
  顾拾道:“怎么了?”
  “沈......”宣从南把沈迁的名字咽回去,说道,“我前男友给我交了5000块钱的话费。这个和官方打电话能退还给他吗?”
  顾拾伸手道:“我看看。”
  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宣从南怕自己解决不了,毫不设防地把手机递给他。
  沈迁又发来一条短信:【南南,不要躲我。】
  “你要拉黑他吗?”顾拾先问道。
  宣从南点头:“嗯。”
  顾拾迅速把这个陌生号码拉黑删除,然后设置不允许接听任何陌生电话:“以后不会再有陌生号码能骚扰你。”
  宣从南不知道还可以设置这个,刚才都想到换新手机号了。
  和手机一样,他的手机号用了许多年,为数不多的朋友都是用这个手机号联系,宣从南怕麻烦,懒得折腾。
  “谢谢。”他脑袋凑过去看顾拾捯饬。
  顾拾说道:“明天我帮你办一张新卡。”
  宣从南不解:“为什么?现在不是接不到陌生电话了?”
  “嗯,”顾拾说道,“设置这个有利有弊,以后要是我手机没电,用别人的手机打给你也会联系不上。你的旧号码和朋友联系,新号码默认设置可以接听陌生人来电,要是我真用别人的手机联系你了也能联系得上。”
  满打满算还能在这里住半个月,宣从南不明白顾拾想那么远干什么。
  他奇怪地看了眼顾拾,欲言又止。想到手机都是他买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可以。”宣从南点头道。
  顾拾拨“ 10068 ”电话 ,简短地说明情况,让客服申请将别人充错给宣从南的话费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听到客服说了好的,电话一挂断宣从南就问:“钱退回去了是吗?”
  顾拾道:“嗯。”
  宣从南松了口气:“还以为要欠点儿东西纠缠不清呢。”
  “滴。”
  中国不移动发来短信:【您于20XX年6月05日22时交费19999元,当前余额20005.21元......】
  宣从南倒吸一口气:“?”
  顾拾放下手机:“我。”
  宣从南莫名放松了些,后满脸疑惑地道:“你干嘛?”
  顾拾理所当然地说:“手机我买的,话费我充。”
  他接话很快,不给人细细反应的时间,一瞬间宣从南竟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宣从南看了眼话费数字,说道:“你充个话费,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是吗?”顾拾低头看了眼确认,道,“打错了吧。”
  明星室友过分有钱,宣从南用勺子挖了一口虾仁炒饭吃,说道:“你自己充的啊。”
  顾拾道:“嗯。”
  他说:“你可以录音,不用还。”
  一下子被戳穿心事怪不好意思的,宣从南笑了,说:“不用录。我信你。”
  顾拾喝了口甜汤,碗沿挡住他的唇和下巴,应:“嗯。”
  “——不对。”宣从南眉心微皱道。
  顾拾看过来:“怎么了?”
  “他是不是说要来出租屋找我?是的,他这么说了。”宣从南连忙站起来走到门后边检查有没有在里面锁好门,“虽然我觉得他不会来,但你在这儿......”
  他回头商量:“要不你先去我卧室躲会儿?”
  顾拾说道:“我想在这里吃饭。我饿。”
  宣从南道:“把炒饭和甜汤拿进去。”
  顾拾拒绝:“卧室不是用来吃饭的地方,里面会有味道。”
  “吃完开窗通风就行。”宣从南催促,道,“我不介意,你先进......”
  “当当当——!”
  门板响起三声剧烈震动,宣从南的手还放在刚确认已经锁好的黄铜锁上,把他吓了一跳,连忙拍墙边的开关。
  客厅里的灯一下子灭了。
  “南南。”沈迁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清醒温柔,有些沙哑慵懒,好像喝酒了,“我知道,你还没睡,你就在门后面呢。我看到,门缝儿底下刚才有灯光......为什么关灯。”
  宣从南的心脏怦怦乱跳。
  由于父母缘故,宣从南是个相较保守的人,他谈恋爱就只是谈恋爱,只要不结婚不领证,一定不会和男朋友上.床同居。
  但他白天里邀请过沈迁来他的出租屋坐坐。那次沈迁陪他吃饭,时间有点久了,想到下午沈迁还要工作,他让沈迁上楼到他的卧室午睡一会儿。
  第一次邀请男朋友进自己的家门,宣从南有些紧张。
  家里蓝色调的东西占据大多数,沈迁问:“你喜欢蓝色?”
  当时两个人在一起半年,如果真喜欢的话,早就足够细心的沈迁在日常生活中发现宣从南喜欢什么。
  可他在进入宣从南的出租屋以后才问出一句喜欢蓝色吗。
  当时不觉什么,如今想来......
  宣从南懊丧地叹口气,觉得自己是真笨。
  黑暗里顾拾听见宣从南的叹气声,捏紧了筷子。
  “南南,你房里有人,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话了。”沈迁咣咣咣地拍门,“他是谁啊?开下门好吗?躲我能解决问题吗?和我见一面。”
  “南南,你说话。”
  “嘘——别出声,房子很旧不隔音,”宣从南摸黑回到顾拾身边,怕碰到凳子手胡乱摸到一个东西攀住了当指南针,“没有人理他,一会儿应该就走了。真太吵的话邻居也会说他扰民出来撵他的。”
  顾拾用鼻音低应:“嗯。”
  “不好意思啊,抓到你胳膊了。”宣从南马上松手道,“我把窗帘拉上了,屋里黑,眼睛还没适应黑暗。”
  “没事,”顾拾一直抬着手让他抓,学着宣从南说话的样子几乎用气音道,“你没碰到哪儿就好。”
  沈迁还在拍门,喊道:“宣从南......”
  宣从南嘀咕:“这是喝了多少啊。”
  顾拾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宣从南:“......”
  楼道里有声控灯,很暗,还时灵时不灵的。但灯亮起来的时候,那点光线就钻进门缝儿照进屋子里。宣从南的眼睛逐渐能看见黑暗里的东西了,看到顾拾一本正经地说话。
  顾拾补充:“别相信他。”
  “......”宣从南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没信。”
  顾拾道:“嗯。”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宣从南以为是自己的新手机,吓得赶紧去关。
  摸到手机了发现不是他,也不是顾拾。
  门外沈迁接听电话:“什么事?”
  宣从南屏息凝神地听。
  几十秒过去,沈迁像得到什么通知,低声:“知道了。”
  又过一分钟,门外响起脚步声,是朝楼下走的。越来越远。
  宣从南能听见沈迁在楼道中间站停了一会儿,应该是在看他的卧室门。
  等到彻底听不到动静,宣从南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打开门看外面。确实走了。
  开灯,客厅里重回光明,他和顾拾都眯了下眼。
  宣从南很快恢复,说:“抱歉,没吓到你吧。”
  “没有。”顾拾喊道,“从南。”
  宣从南道:“嗯?”
  顾拾:“你想过搬家吗?”
  “想是想过。但找我的人不只他自己,只不过今晚又多了一个前男友而已,”宣从南拿起吃了半天没吃完的虾仁炒饭,有点凉了实在可惜,说道,“搬去哪儿我都清闲不了,再说这里的房租便宜。”
  他没说房租到底多便宜,一个月只有 450 块钱,怕顾拾心里不平衡,所以说到房租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发虚。
  顾拾道:“嗯。”
  宣从南说:“把饭吃完,别浪费。”
  顾拾道:“不浪费。”
  “你画的是火烧云。”他突然开口说。
  宣从南道:“嗯?”
  随着顾拾的视线看过去,窗边的油画还没完成,他哦了声说道:“对。”
  刚进门时顾拾就看见了这幅艳丽的画,他怕宣从南饿,先吃饭忍住没问。
  顾拾说道:“是今天傍晚的夕阳。”
  宣从南道:“嗯哼。”
  “我拍照了,当时想发给你看,但是你在画画。”顾拾把拍到的照片发给宣从南,当时他坐在车后座,去上班的路上拍的。
  是一副很美的自然景色。
  “现在发不晚。”宣从南高兴地说。
  新手机内存空间多,他长按保存。
  顾拾问道:“这幅画画完了吗?”
  宣从南道:“没有呢。”
  “还需要多久?”
  “嗯......”宣从南估算了一下回答道,“三个小时吧。”
  顾拾道:“画完的画你都收藏在哪儿?”
  “我自己的画有什么好收藏的,”宣从南奇怪地说,而后不见外道,“我卖掉。”
  顾拾问道:“你在网上有店铺吗?”
  两份炒饭吃得一干二净,宣从南用塑料袋把垃圾装好,点头道:“有一个。”
  顾拾说道:“这幅画会在上面卖?”
  宣从南道:“嗯。”
  顾拾道:“多少钱?”
  “八百。”宣从南毫不犹豫地定价。
  “画得这么好,为什么卖这么便宜?”顾拾感到不值。
  “八百大家也嫌贵啊,”宣从南说道,“这个画完了最多也就 6 个小时。简单。”
  顾拾问道:“画得时间长的贵一点?”
  宣从南把垃圾桶里的垃圾一起打包,先放在门后面,明天早起跑步时丢掉:“嗯。”
  顾拾道:“多贵?”
  “一万八。”宣从南说。
  顾拾道:“画了多久?”
  宣从南想了想,说:“一个半月吧。”
  顾拾道:“那幅画都画了什么?”
  手头的工作收拾好了,宣从南回头看顾拾,说道:“你问题好多。”
  顾拾也意识到了,垂眸收敛道:“抱歉。”
  “画的蔚蓝大海中心,”宣从南说道,“没什么特别的。”
  顾拾指着窗边的火烧云夕阳风景油画:“这幅卖给我,我付五万二。”
  宣从南:“???”
  他震惊道:“啊?!”
  顾拾的神色全无玩笑,甚至有种宣从南不卖给他的急切,又一次道:“卖给我。”
  “不是......你......”宣从南受不了,实在于心不忍,直眉瞪眼地说道,“不算时间成本,这幅画材料成本......可能只有250块。”
  顾拾道:“骂我250?”
  宣从南立马摇头否认:“倒没有!”
  “嗯。我愿意做 250 ,”顾拾坚持,“把它卖给我,你画完我要拿回家珍藏。”
  【📢作者有话说】
  顾拾:只要有老婆,天天骂我250都行。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11章 
  凌晨两点,卧室里的灯还亮着。
  宣从南画完最后一笔,伸了伸僵硬的懒腰,满意地看自己的作品,对卖出去的价钱更满意。
  愉快地敲定完价格,他就对顾拾说:“你先睡吧,我连夜给你画完这幅火烧云。”
  顾拾不急,说道:“可以明天再画。”
  宣从南坚决道:“我现在灵感充足,很快就能画完。”
  说完他小心地搬起画架回卧室,然后出来把画笔颜料所有东西拿进去,来来回回几趟,关门前说:“晚安顾拾。”
  两秒钟后他又把门拉开,礼貌地待在客厅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说道:“我忘了只有我房间有浴室,你先去洗漱。快。”
  洗完出来顾拾穿着睡衣,礼尚往来:“晚安从南。”
  微信余额多了 52000 块,宣从南觉得跟做梦似的。
  隔着锁好的卧室门朝早就关灯的客厅看去,顾拾在外面宽一米二的床上睡觉呢,他幸福地小声说:“果然人傻钱多250。”
  新手机很好用,宣从南对着自己的画咔咔咔拍了好几张,罕见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屏蔽所有人,仅自己可见。
  南南不难:【火烧云,摇钱树。[图片]】
  兴奋劲儿今晚很难过去,宣从南捯饬手机下载了微博抖音这些软件。没账号的注册,有了账号的就关注顾拾。
  只关注了他一个。
  “画好了。等彻底阴干.你就可以拿回家挂起来。”早上,宣从南晨跑回来,提着两份早餐。
  顾拾说:“嗯,不急。”
  宣从南道:“过来吃饭。”
  顾拾道:“好。”
  宣从南突然好奇道:“你为什么要给这幅画定价52000?”
  顾拾:“以后送给爱人,这个数字特殊。”
  肉包子香气扑鼻,宣从南喜欢吃肉,他拿了一个包子:“你用一副价值800的画送爱人?”
  “现在值52000。”
  “......说得也是。”
  “你今天有工作吗?”宣从南问道。
  “没有。”吸管轻轻戳进杯盖,顾拾手持一杯粥,沉思片刻即刻道,“不是没有事业心,只是今天恰好没有。”
  “嗯,”宣从南啃着肉包子喝着南瓜小米粥,说道,“吃完饭我会把画架送回画室,然后中午在那里待着,你没工作不要出门。我会在外面把门锁上,这样如果有人来就会知道我不在。”
  顾拾道:“怕你前男友再来找你?”
  宣从南不否认:“嗯。”
  “好。”缓了会儿,顾拾问道,“中午都在画室待着吗?”
  宣从南道:“嗯,我的东西都在那里,颜料画纸什么的。”
  顾拾说道:“不能在家里画吗?”
  宣从南摇头指着昨天带回来的部分颜料:“不齐全。”
  顾拾问:“为什么不把东西都拿回来?或者再准备一份放在家里用。”
  宣从南奇怪地看他一眼,刚才手指着的方向从颜料变为整个房子:“这里空间太小了。我们画画的时候用具多,放东西不规矩,甚至很乱,放不下。”
  “嗯。”顾拾抿唇应道。
  他吃东西慢,吃相很好。宣从南等着他吃,不急不躁。
  顾拾道:“从南。”
  “嗯?”宣从南又拿了一个包子,看着顾拾吃觉得没吃饱。
  顾拾说道:“你现在是只住在这里吗?”
  “没有,”宣从南道,“偶尔会回叔叔家住。”
  “上次你堂弟过来,我觉得你们关系不是很好。”顾拾不知道该不该说,欲言又止。
  宣从南不在乎地点头:“是挺差的。”
  顾拾自然接下去:“你租房出来住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把第三个包子吃干净,宣从南饱了,他拿纸巾擦手擦嘴巴,说道:“这里房子比较便宜,但治安一般,我怕丢东西。之前我的吊坠放在叔叔家没带过来,当然得回去。”
  顾拾看向他的脖子,空空如也。
  但第一天见面时他脖子里有根黑色的链绳。
  “吊坠很贵?”顾拾问道。
  宣从南道:“不值钱,但对我很重要。”
  重要到不敢每天都戴在脖子里,怕丢。
  “你......”
  “咣咣咣——!”
  宣从南一顿,扭身看向房门的方向。
  顾拾蹙眉:“你前男友?”
  宣从南抿唇,说:“应该不是。”
  “宣从南——!开门!”
  两道声音叠加在一起,分秒不差地验证了宣从南的猜想。
  他站起来拽顾拾胳膊把他往卧室推:“进去。锁门。她可能会闯进来,别让她看见你了。”
  顾拾反手抓住他:“要报警吗?”
  “不用。”宣从南把顾拾关进卧室,“我能解决。”
  门开瞬间,一个白生生的巴掌凌厉地扇过来,宣从南急忙后退并关了下门。那只手当即倒霉地被门夹了,惨叫立马嚎出。
  “婶婶,没事吧。”宣从南自几乎只露一条缝的门里说。
  卓娅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手背,一道红印破皮了:“你敢夹我的手?!出来说话!”
  宣从南道:“你说的话不是圣旨。”
  “那我就进去!”说着卓娅君一边肩膀拱起来就要撞门。
  “自己来的。”宣从南看了眼楼道说,“你力气那么小,会很累。”
  上次在家里得罪了张总,宣业不敢跟大人物撒气,敢和卓娅君动手。
  宣从南早就等着这一天。半个月过去才来,这么晚,宣从南想不到其他原因。
  他看了看卓娅君的脸,妆容精致,看不出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女性,目无神情地猜:“当时宣业打你脸了吧,刚消肿?不然你早来了。”
  卓娅君脸色一变:“你还敢说!”
  宣从南皱眉:“你好吵。”
  “今天我过来不是跟你算账的。家里没钱了,给钱。”卓娅君伸手颐指气使道。
  宣从南缓缓地打量卓娅君的穿着:“你这一身大几十万,找我要钱?要不要脸。”
  “哦,”他陈述补充,“难道是租的吗。”
  卓娅君瞪着他,恶狠狠地说道:“你不给我,我就跑到你学校门口闹。我和你叔叔拉扯你十年,是让你这么不孝顺的吗?”
  闹到人前,无论对错影响都是不好的,众人看的只是一个热闹,不是真相。
  “去吧。”宣从南作势要拿手机说,“那我现在报个警。我爸妈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了2000万的财产,这十年你们是我的合法监护人,我成年后可以合法继承我的财产。”
  他手伸得比卓娅君漂亮有韧劲:“还钱。”
  卓娅君急切道:“你!”
  宣从南说:“怕警察让你们还我钱吗?”
  卓娅君恶毒地说道:“我回家就把你.妈的画烧了,让你连最后一眼都看不见。”
  楼道里说话容易有回声,尽管卓娅君冷静后音量降低许多,长长的过道里的邻居仍然有两家打开门,埋怨说:“昨天半夜就吵,现在还吵。”
  一人问:“小宣,是不是又有人骚.扰你啊,要帮忙吗?”
  “不用了叔叔,谢谢。”宣从南对斜对面的人点头,看着他关门。
  不知从哪家门里传来隐隐一句:“没权没势长得又好,这样的结合是罪过啊。早晚出事。”
  宣从南看着卓娅君平静地问道:“多少钱?”
  “我知道你没什么钱,给我五万。”卓娅君语气好了不少,低头看自己刚做的美甲。
  “你知道我没什么钱,”宣从南说道,“五百。”
  卓娅君怒道:“你打发要饭的啊?!四万!”
  “一千。”宣从南面无表情地说,“既然谈不拢,你回家烧我妈的画,我报警你们还钱。”
  转账的时候,卓娅君死死盯着他的手机:“手机都换了,说没钱?”
  宣从南:“这是我偷的,你可以报警抓我。”
  卓娅君一噎,不吭声了。
  走前她说:“张总铁了心要你,你最好做足结婚的准备。”
  宣从南关门挡狗道:“祝你和宣业离婚快乐。祝你和张总新婚快乐。”
  卓娅君在下面的楼道里气得尖叫。
  —
  画室里有几个同学,颔首打完招呼,宣从南沉默地搬着画架到窗边老位置。
  “嗡。”
  拾荒者:【从南。】
  拾荒者:【你去画室了吗?怎么出门那么急?】
  拾荒者:【对不起,我应该帮忙的。】
  拾荒者:【能理理我吗?】
  卓娅君的出现在宣从南的意料之中,但今天的交锋还是让他有些难受了。
  他想要妈妈生前的最后一幅画,但总是找不到。
  宣业和卓娅君把它藏起来。
  心情不好的时候宣从南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怕影响顾拾,也怕顾拾问,当时听见卧室门发出一道动静,宣从南头都没回,端起画架就跑了。
  顾拾发了好几条信息,到画室后他发的最新一条是“能理理我吗”。
  合租室友当成顾拾这样,真是顶顶合格了。
  宣从南:【你这张脸,真出来了才是给我添麻烦。】
  拾荒者:【抱歉。】
  宣从南:【和你没关系。】
  宣从南:【我在画画。】
  拾荒者:【好。】
  接下来他就像消失一样,给了宣从南足够的安静。
  时间缓缓流淌,中午买饭带回家,顾拾什么也没问,宣从南轻松许多。
  沈迁仍然会来学校,远远看见他后宣从南便绕远路躲过去。
  半夜时他还会敲响宣从南的房门,有一次甚至想硬闯,被邻居骂走了。
  到了月中,宣从南觉得这种不平稳的生活很烦,第一次想换个房子租。
  与他住的破旧小区的残败风格截然相反,几乎直对面的高楼也是一座公寓,它多年前同意拆迁,现在洁净规整,漂亮温馨。
  最重要的是治安好,不是小区里的人不让进。需要刷卡。
  大一搬出来时宣从南搜过价格,买房12000块钱一平方米。
  租房1800块钱一个月。
  450和1800......
  宣从南叹了口气。
  “从南。”一进门,顾拾喊道。
  合租了近一个月,宣从南早习惯开门就看见顾拾了:“你又没工作。”
  顾拾低声说:“前几天手头的忙完了,经纪人在谈新的。”
  他手里拿着一份东西:“过来看。”
  宣从南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今天是6月 19 号,后天顾拾就在这里住满一个月了。
  他们不再是合租室友。
  顾拾:“我能不能续租。”
  宣从南:“嗯?”
  他微微蹙起眉宇。
  顾拾很好,住在这里这么久从来没有给他添过麻烦,还让他挣了很多钱。但顾拾是演员,娱乐圈里的顶流,宣从南不想和这样的人一直有牵连。
  “这里是我找的新房子,我们可以搬过去。”顾拾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份房子的租赁合同。
  “离得不远,在对面。”他些微紧张地看着宣从南,“三室两厅的规格,卧室空间有限,客厅大些。所以其中一个客厅改成画室,你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放进去,想画画了就去里面画,不用再去学校的画室。你在这儿不太安全,换个地方更好。”
  宣从南怔怔地看那份合同。
  一个月3500的房租。
  “房租我只收你 450 ,”顾拾立马说道,“我每个月仍然付你20000的合租费。”
  宣从南差点不会说话了,说道:“你知道我租房多少钱?那你还付我两万。”
  “值两万,”顾拾把合同又往宣从南面前推了推,说,“和我这样职业的人合租本身就是一种勇气,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宣从南说道:“你可以自己去住。”
  顾拾道:“我想和你住。”
  宣从南抬眸看顾拾,眼神带着疑问和微讶。
  顾拾垂眸道:“房子,画室改好了。现在退来不及。不去住的话会浪费。”
  客厅窗帘没拉,能看见对面公寓楼灯火通明,宣从南眼巴巴地看了眼,后收回来问道:“你要续租多久啊?”
  “半年。”顾拾看着宣从南的脸色,改口说,“......如果你觉得长,先两个月也可以。”
  60天,足够摆脱沈迁了吧。
  宣从南:“那就两个月。房租月付。”
  “好。”顾拾即刻道。
  他用手机转账时说:“我先把下个月合租费给你。”
  “嗡。”【‘拾荒者’向你转账20070元】
  “你转多了。”宣从南说。
  “抱歉,打错数字了。”顾拾说道,“你把房租和多余的钱一起转给我。”
  宣从南说:“好。”
  450+70=
  宣从南一怔,抬眼看顾拾,给他转了账。
  【📢作者有话说】
  宣从南:他好像不太对劲。
  顾拾:不是好像,我真的不对劲。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12章 
  改成画室的客厅有两个门。
  一扇门通往另一个客厅,一扇门直接通宣从南卧室。
  靠近客厅的门那里有扇四四方方的大窗,面朝南边,窗帘是深海一样的颜色,上面有两只可爱的海豚,跃出海面沐浴月光。
  宣从南能想象得到这里白天的采光有多好。
  整面西墙有一个通顶式的柜子,由上好的木料打造。但它在这儿不是放书的,明显只是用来放宣从南的各种画具用品。
  懒人沙发、茶几、黄梨木的书桌......宣从南无法识别出所有家具的名字,只知道一应俱全。
  东面和北面的墙壁挂着三幅油画,蓝色调为主。
  宣从南非常喜欢这里。
  “装修这些需要不少的时间吧。”他问道。
  顾拾说:“半个月。”
  宣从南讶然:“所以这些天你出去工作,都是在忙这个?”
  顾拾道:“嗯。”
  宣从南道:“不耽误你的正事吗?”
  顾拾摇头:“不耽误。”
  卧室里的窗帘没拉,城市中的灯光能照进来,五彩缤纷。
  从画室直接进来,宣从南走到窗口站定,出神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城市中心说:“这儿的风景特别好。”
  顾拾道:“嗯。”
  “......有窗户的大房间。”宣从南低喃道,似在说给自己听。
  几个卧室都有独卫,大客厅旁边有独立厨房。
  做什么事都是方便的。
  —
  “去哪儿?”当卓娅君看宣从南把他在那个只能称为杂物间的房间里的东西统统拿出来,往门口的一个车上搬时,不可思议道,“你那个出租屋放得下?”
  阳光明媚,宣从南把先前拼单买的一箱水粉纸放车后座,心情好,回答一句:“放得下。”
  卓娅君今天穿了一件短袖短裤,名牌套装,宣从南搬东西她想拦,但肢体先躲得远远的,怕蹭到自己:“离我远点,蹭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你有腿,走远点。”宣从南说道,“谢谢配合。”
  宣业不在,不知道又去哪儿喝酒赌博。
  没到暑假,宣卓耀也不常回来。
  上次宣卓耀闯进过宣从南的出租屋,当时他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还能和宣从南“心平气和”地说话,但他肯定和卓娅君打电话联系过,知道真相了,自那以后没再找过宣从南。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卓娅君说道,“你.妈妈的画还要吗?”
  宣从南把最后几支新画笔放进背包,道:“你好好放着,反正我也找不到在哪儿。要是没我妈妈的画,我就烧了你家。”
  “你......!”卓娅君的脸色微变,冷哼一声道,“呵,说什么小时候有情感冷漠症,谁要是像你这样冷漠,冷漠得都想放一把火烧叔叔婶婶的家了,世界早末日人类早灭绝了!你爸爸还真上心,带你跑了多少家医院,他就没想过你是像你.妈?”
  宣从南道:“你哪儿有资格谈我父母?”
  “我是没资格,家里就你有资格。”卓娅君笑着说道,“要不是因为你他们能死吗?你现在走了也好,省得克完爹妈又来克叔婶,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走前宣从南的胳膊碰了一下卓娅君的胳膊,友好道:“我已经诅咒你了。不谢。”
  卓娅君气急败坏,连忙拍打被碰到的胳膊,好像真的被诅咒了似的。
  顾拾出去工作,家里没人。
  和帮忙搬家的人一起把东西搬到画室,宣从南向人道谢,付了钱,然后自己收拾。
  一片天地很快被填满,宣从南站在中间看着,很轻地笑了一下。
  虽然只在这里住两个月,但他会无比珍惜地过每一天。
  “嗡。”
  拾荒者:【[图片]】
  拾荒者:【今天中午的工作餐,不是很好吃。】
  拾荒者:【你记得吃饭。】
  合租室友太贴心,宣从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住着顾拾租的房子,待在顾拾找人改造的画室,不觉间,宣从南开始不自觉地迁就顾拾的一切。
  宣从南:【知道。】
  拾荒者:【别只吃挂面,我给你订外卖。】
  宣从南回:【我自己订。】
  一分钟后,拾荒者:【订完了。】
  宣从南:“......”
  宣从南认真地打字道:【谢谢,顾拾。】
  拾荒者:【嗯。】
  背包里装着速写本,等午饭送到的时间,宣从南把速写本掏出来,一页一页地翻过去。里面许多都是他快速勾勒的风景,还有几只流浪猫狗,只有一张是人物与夜景融合在一起的速写。
  5月20号的初见。
  顾拾坐在花坛边上,抬目望月。当时他说他在等月亮。
  真是个奇怪的人。
  想了想,宣从南打开购物软件,咬牙买了两件大牌 T 恤,纯白色的。
  花了他980块。
  抵之前两个月的房租呢。
  下完单,宣从南小声地自辩道:“我可不抠......有钱着呢。”
  换了新住址,他再也没听见过半夜有谁敲家门,顾拾也不用再那么委屈地睡在客厅那张宽一米二的小床上。
  这张床刚买一个月,崭新着呢,宣从南不舍得扔,从上个出租屋里把它拉回来了。
  新家房间够、床够,宽一米二的床只能被宣从南放在画室里充当自己临时的休息场所,画画累了的话可以躺在上面小憩,虽然一推门就可以回卧室。
  再过三周左右放暑假,宣从南已经接了两个初中生的美术家教老师的工作,放完假就可以去上。顾拾没那么忙,宣从南发现他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忙两天说没工作了,然后在家里歇三天。可宣从南在网上看见,众人对他工不工作的评价非常激烈。
  好多人说顾拾的经纪人不让他上班,甚至想把他雪藏。
  明明顾拾以前是工作狂,一天不出现在屏幕里都像杀了他似的难受,现在所有人却都找不到他。有鬼。
  宣从南也觉得有鬼。
  悄悄地从手机屏幕里抬起眼睛,他看向厨房里正在做晚饭的顾拾,一股子人夫感......
  宣从南一怔,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他真的想问顾拾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工作真出了什么问题,他的经纪人要雪藏他?宣从南看见这个词上网查了,知道是什么意思。
  工作多年有钱有名的人,突然想开打算休息了,好像也能说得通。现在宣从南吃顾拾的喝顾拾的睡顾拾的......关闭手机,宣从南不再操心,顾拾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不工作。开心就好。
  “从南。”顾拾喊道。
  宣从南刚从果盘里揪了一颗葡萄,闻言应:“嗯?”
  “没盐了,”顾拾回头看他一眼,道,“后面冰箱上面的储物柜有新的,你帮我拿一下。”
  宣从南又揪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道:“哦,好。”
  “做什么菜啊?”他把盐打开递过去,在身后抬头往前看。
  顾拾身体微侧让他看得更清楚:“鲫鱼豆腐汤。”
  “好香。”宣从南说,“你在家里也常常做饭吗?”
  “不用。”顾拾说道,“家里有阿姨。”
  宣从南说道:“没过苦日子就行。”
  顾拾盖上锅盖煨,道:“我小时候捡破烂的。”
  他五官凌厉,而且表情实在不丰富,这是宣从南跟他合租一个多月确定的事实。所以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冷笑话,把宣从南弄得愣了一下。
  顾拾问道:“不好笑吗?”
  宣从南木着脸:“哈哈。”
  顾拾先笑了。
  宣从南这次倒是没忍住,笑了声:“你这人......”
  “怎么了?”
  宣从南道:“好人。”
  顾拾重现不丰富的表情,回答:“哦。”
  “明天中午我不回来。”宣从南道,“跟你说一声。”
  顾拾道:“明天周末。”
  “嗯,”宣从南说,“快放假了,我找了工作。明天先去和学生见一面,彼此交个底。”
  鲫鱼豆腐汤的清香溢满厨房客厅,顾拾揭锅盖:“好。”
  夏天多雨,下雨的时候还容易打雷。
  晚上天空没一颗星星,风里裹挟着水汽吹向城市,阴天一整夜,雨没下来。
  白天里城市灰蒙蒙的,很凉快,宣从南穿了件酒红色长袖恤衫和深色牛仔裤出门了。回来时怕下雨踩水洼,脚上穿了双高帮的帆布鞋。
  “带伞。”顾拾正装穿戴整齐,今天也有工作,戴袖扣时提醒宣从南。
  换完鞋宣从南在门后的伞篓里拿了一把透明的,说道:“带了。你也带着。”
  顾拾道:“好。”
  第一个学生是个男孩子,十三岁了,刚上初一。父母发现他喜欢在纸上画东西,就想到了招募老师。
  男孩儿很聪明,很多地方宣从南只需要说一遍就能懂,而且自己有想法。
  每当他说出自己的思路,宣从南都不会打扰,让他自然地发现独属于他自己的风格。
  走时了解到男孩儿以后想走艺术生高考,宣从南才说:“有自己的风格是好事,但是考试的时候可不能太有自己的风格。考试需要规矩和精湛的技巧,老师要看画画功底的。”
  男孩谦虚,立马说:“我以后会跟哥哥好好学。”
  上午和第一个学生接触交完底,感觉很好,下午宣从南去见第二个学生。
  这是个女孩子,和家长聊天之前就知道。她11岁,是个智商颇高的女孩儿,五年级和初一跳级上的,今年是初二生。
  父母提前和宣从南委婉地讲过,他家女儿性格古怪,总是闷着不开口,能做的事就是学习和画画,而且画的很多东西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画出来的。她像一朵过早成熟的花。
  还没见到女孩儿宣从南就有猜测,她可能有自闭症——统称星星的孩子。
  “你年龄也不大,如果你觉得教不下来没关系,直接跟我们说就好了。”女孩儿的父母说。
  宣从南:“没事,能教。我妈妈小时候也这样。”
  女孩儿画画独特,并且不可能按部就班,目前看来不太适合艺术生高考路线。
  不过她父母说本身也没想让她走艺术生高考,女孩儿学习优异,次次能拿全校第一,走艺术生高考浪费了。
  画画只是为了让她宣泄眼睛见到的与心里勾勒的,两个世界全然不同的东西。
  两个学生都很好很优秀,宣从南和双方父母约定,一放假便开始教学。
  天上淅淅沥沥地下了雨,宣从南撑开伞走进雨幕。
  他挺喜欢下雨天的。这里的街离家不远,他没叫车走回去。
  路过大学门口时,有人喊了一声:“宣从南!”
  看过去,宣卓耀在一个商店的屋檐下躲雨道:“我去你出租屋找你!你搬家了?!”
  宣从南没法走了,因为他已经朝这边跑过来。
  “画新画了?”宣从南开口问道,“让我看看丑不丑?”
  宣卓耀:“你少埋汰人!”
  他咬着牙说道:“你让我爸妈打架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宣从南道:“他们打二十年了,我才在你家住了十年,这也能怪我?”
  “我说不过你!今天我找你有正事儿。”宣卓耀说道。
  宣从南道:“你的正事我不想听。”
  说完绕过他要走,宣卓耀却追着他说道:“宣从南,你早说你男朋友这么有钱啊。这样我爸妈也不会想让你和张总结婚,姓张的我也觉得挺丑的。”
  宣从南听着不对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面前出现一个人,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里。
  沈迁。
  眉头狠狠地皱起来,宣从南目光不善地盯着宣卓耀。
  宣卓耀仰起下巴,道:“你男朋友给了我十万块钱,我带他来找你。”
  “现在你们俩好好聊吧,我先走了。”他罕见地善解人意起来,很快消失不见,“沈先生下次见啊!”
  宣从南没动,沈迁却像害怕他又跑开躲着他似的,快步上前来抓住他。
  “南南。”他轻声道,“我们聊聊。”
  宣从南挥开他的手,依然没动,冷着声音说道:“我们是得聊聊了。”
  晚上九点顾拾回到家里,客厅灯没开,画室灯没开,宣从南的卧室灯也开没。
  家里空无一人。
  他给宣从南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没得到任何回复。
  晚上九点零六分,顾拾戴上帽子口罩,出去找宣从南。
  【📢作者有话说】
  顾拾:老婆怎么可以去见前男友。(生气)(想黑化)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13章 
  雨下紧了。雨线扑打在玻璃上,淋漓蜿蜒地向下面淌去。
  天边时不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雷声,沉闷沉闷的。
  宣从南看着眼前如幻梦般的烛光晚餐,恍惚以为现在还是他和沈迁谈恋爱的时候。
  “他因为十万块卖我,你因为十万块买我。”烛火在餐桌中间摇曳,宣从南愈发觉得对沈迁感到陌生,“是这个意思吗?”
  “你总是不愿意见我。”沈迁说道,“我只是......”
  “我跟他们的关系不好,跟你说过不止一次。”宣从南打断他说,“现在你给了他们钱,想好后面怎么摆平了吗?打算把烂摊子留给我?”
  他平静地说道:“你是在用钱教他们把我当成摇钱树。”
  沈迁否认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宣从南道:“今天宣卓耀可以拿着十万块回家,明天卓娅君就会跟你要二十万五十万。”
  “只要你答应跟我好好地聊聊,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沈迁站起身,走到宣从南面前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南南,不要总是躲我。有什么话我都会解释清楚的。”
  这里的西餐厅被沈迁整个包下来了。外面是大雨,里面是舒缓音乐,一喧一缓两种极端。
  宣从南垂眸看他,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看的不是我是别人,你承认吗?”
  沈迁闭眼:“承认。”
  “那还有什么好聊的?”宣从南说,“沈迁,我不廉价。”
  他拂开手腕上的那只手,说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你总是把我抓得很疼。”
  沈迁沉默地蹲在原地,指节轻蜷,缓了许久才回到座位上。
  满桌子的菜色仿佛是假的一样,精致鲜美,但没一个人动。
  刚听见宣从南和自己分手的时候,沈迁并没有慌张。他知道南南喜欢自己,从未想过他真的一去不返。
  心上的那个人离得太远,而且他有喜欢的人,沈迁不想和宣从南分开。
  他的眼睛......和那个人很像。
  这段时间沈迁一直试图联系宣从南,想好了几套说辞。
  但宣从南躲着他,根本不和他见面。现在连租的房子都退掉了,就为了躲他。
  黔驴技穷,实在没办法,沈迁看见宣卓耀的时候才想到让他带自己过来。
  分别一个多月,再次真正地面对面接触,沈迁贪.婪地看着宣从南,却不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和那个人的任何相似之处。
  他看见的只是宣从南。
  饶是如此,沈迁潜意识里还是不想分开。
  “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他喜欢女人,几年前就有喜欢的人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沈迁不隐瞒,坦白道,“我喜欢的是男人。刚开始和你在一起我确实有私心,但我没出过轨,和他也没联系过。”
  宣从南凉声道:“跟我没关系。”
  沈迁:“我们重新开始。”
  宣从南道:“不可能。”
  餐厅上空的音乐换了一首新的,沈迁说道:“你搬家了。”
  这是宣卓耀在学校门口便喊出来的事实,宣从南没出声。
  然后他就听见沈迁说:“我知道你住在哪儿。不过你和谁在一起,我还在查。”
  宣从南眉头嫌恶地皱起来。
  “没经过我同意,你凭什么查我的隐私?”他冷声质问道。
  沈迁笑了声,给自己倒了杯烈酒,说道:“其实这么坚持要跟我分手,都是因为那个和你住在一起的男人吧。”
  “没用的男人才会往对方身上泼脏水。”宣从南静静地看着沈迁,反唇相讥,“你泼吧,我看着你泼。”
  沈迁脸色不好看,说:“你不是说过不结婚不能同居吗?”
  “合租你没听说过?”宣从南道,“还是你们的脑子里就只有那么肮脏的事?”
  沈迁抿唇,不再出声。
  “不是要好好聊?还没聊完呢,”宣从南说,“我问你,为了找到我,你确定给了宣卓耀十万块钱,承不承认?”
  窗外一道闪电裂开,短暂地撕裂了苍穹。
  “嗯,”沈迁道,“我给了他十万。”
  “沈迁,你真是......让我觉得伤心。”宣从南摇头说道,“如果有下次,你是要找我叔叔还是婶婶?他们更爱钱,你要给他们一百万买我吗?”
  看到宣从南失望的表情,沈迁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宣从南道:“我在你这里只看到了这个意思。”
  他低头掏出手机看录音,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
  “嗡——”
  一道来电突兀地跳出在屏幕上方。
  录音前他把手机静音了。
  顾拾发了好几条微信打了好几个电话,好像有非常急切的事情。
  宣从南来不及先看消息,接听道:“喂?”
  “从南。”从顾拾的电话里面,宣从南听见一道雷声响亮又惊人。
  宣从南一下子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听错了顾拾声音里的颤.抖。
  问:“你怎么了?”
  “你还在忙吗?”顾拾的声音真的在颤,很轻地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宣从南说道:“我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你怎么了?”
  “现在忙完了吗?”顾拾沉默片刻,似乎难以启齿道,“下雨了,打雷。”
  宣从南问:“你怕打雷?”
  顾拾道:“嗯。”
  他低喊了一声:“从南。”
  宣从南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肃然道:“你说。”
  “我怕下大雨,怕打雷......雨真的好大。”顾拾说道,“你能回来陪陪我吗?”
  “南南!”看见宣从南收起手机背起包要离开,沈迁的脸色难看透顶,说道,“哪个男人还怕打雷这种事,他肯定......”
  “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男人就不能怕打雷吗?”宣从南有些生气地道,“我和你还没聊完,你今天不用着急。明天中午我们警察局见。”
  沈迁一时没明白宣从南是什么意思,等再回神时餐厅里只剩下他自己了。
  宣从南打了辆车回家。
  一辆黑色的卡宴隐没在电闪雷鸣的街边,驾驶座里的男人看着宣从南走出餐厅,快速坐上接他的车,捏紧方向盘的手渐渐放松了。而后卡宴缓缓地跟上去。
  九点多出来的时候顾拾并不知道宣从南去了哪儿。能绊住宣从南的脚让他迟迟未归的,是卓娅君那些人的可能性不大。
  当在路边看到对面餐厅的二楼窗边映出两道身影,顾拾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烛光晚餐,氛围浪漫,沈迁走到宣从南的面前蹲下,握他的手......
  顾拾接连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得到接听回应。
  “顾拾。”宣从南把一直往下滴水的伞在门口甩了甩,先合起来立在门后,换了鞋底湿.漉漉的鞋往客厅里走去,“顾拾?”
  客厅灯光大亮,却没人。
  宣从南敲了敲顾拾卧室的房门,没有人应。除了外面的大雨和轰隆雷声,家里听不到一点儿动静,好像并没人在。
  “顾拾,你在吗?”宣从南颦眉,站在卧室门口问道,“方便我进去吗?”
  “咔哒——”
  宣从南下定决心正要推门进去,听见客厅传来动静立马转身走到玄关看。
  “你怎么淋成这样?!”他惊讶道,连忙到浴室里拿一条干毛巾递给顾拾。
  顾拾浑身湿透了,像外面下雨一样淅沥沥地滴着水。水从他的帽檐滴到地板上,脸上的水又顺着面部线条往口罩里流。
  “谢谢。”他的手微微哆嗦着摘掉帽子和口罩,接过宣从南递过来的毛巾,低声说道,“没带伞。”
  现在是夏天,哪怕下雨温度也不冷。可顾拾抖得厉害,脸上一片苍白色。
  宣从南夺过毛巾,把顾拾拉到客厅,从吃饭的桌子旁边拖过来一把实木椅子:“你坐下,我不想举着胳膊给你擦头发。”
  顾拾坐下了,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手指时不时地捻一下和皮肤贴在一起的裤子布料。
  “不是说让我回来吗,你怎么不在家?”宣从南出声问道。
  “雨和雷,太大了,”顾拾说道,“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外面。”
  毛巾整个盖住顾拾脑袋,头发不能搓,得按着吸水,宣从南抿唇:“你不会去找我了吧?”
  顾拾道:“嗯。”
  “在家里都害怕,出去不害怕吗?”宣从南解释说道,“我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顾拾嗯了声,说道:“家里没人,更怕。”
  “抱歉。我有点事情要临时处理,回来晚了。”宣从南说。
  顾拾缓缓摇头,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宣从南说道:“没有。”
  “轰隆——!”
  惊雷剧响,顾拾的身体瞬间僵硬而后又猛地一颤,宣从南的手赶紧搭在他肩膀上捏了捏,一只手立马寻求慰藉似的贴上来紧紧抓住了他。
  顾拾将宣从南的手完完整整地、不漏一丝缝隙地包裹在了手掌底下。
  好凉,这是宣从南的第一个念头。他没动。
  一开始的举动是下意识,顾拾仰头,被雨淋湿的头发落在额前略遮眉眼。宣从南垂眸和他对视,再次在心里感叹这确实是一张很适合做演员的建模脸。
  更适合给他当人脸模特。
  顾拾低声问:“我能不能握一会儿。”
  宣从南看向其他地方。
  此时天边又响起一声沉闷的雷鸣,他说:“能。”
  【📢作者有话说】
  顾拾,你还有两副面孔呢。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14章 
  之前宣从南自己租房子住的时候,家里不会有医药箱这类东西。
  看见顾拾拿出一个医药箱,又从里面拿出应该是红花油的药物,他还有些怔愣。
  宣从南问道:“你在外面受伤了吗?”
  淋了一身雨回来,不及时换掉湿衣服冲热水澡容易感冒,顾拾回卧室洗过澡了。他洗澡的时候宣从南就在他卧室里的沙发上坐着。
  外面还是一阵雨声,顾拾不愿意自己回卧室,宣从南只好跟进去。
  “你受伤了。”顾拾穿着藏蓝色的长袖长裤居家睡衣,说。
  “嗯?”宣从南低头检查自己,道,“我也没......哦,手腕不是伤,没事。”
  顾拾伸手:“揉一下吧。”
  红花油打开,溢出特殊的味道。
  宣从南把长袖捋上去露.出伶仃手腕,两道青紫的指印:“谢谢。”
  家里有人,宣从南一直待在旁边,顾拾的脸色没有刚回来时的苍白了。
  如果不是害怕大雨和雷声的话,夏天的雨是个能让人感到困顿的声音,宣从南早就觉得眼皮沉重了。他很喜欢在这种时候睡觉,仿佛被安稳包裹。
  雨一直不停,顾拾不愿一个人回卧室,他便待在客厅陪着。
  顾拾把揉热的掌心覆在宣从南手腕处,低声道:“要处理的事情,是去和前男友见面吗?”
  宣从南斜倚沙发,努力撑着眼皮,没什么警惕性:“也不算是。他找宣卓耀——我堂弟,你应该还记得,上次他去那个家找过我的。他让宣卓耀来找我,给了他十万块钱。”
  他和宣家人关系不好,但并不会躲着他们。而沈迁要的就是宣从南的“不躲”。
  雷声停了,窗外雨声阵阵,顾拾眼睑半垂仔细地给宣从南揉手腕。今夜因为顾拾对恶劣天气的惧怕,他们的手紧密地碰在一起,现在仍然紧挨,距离很近。
  好像一个雨夜迅速地把他们单纯的合租关系拉近了,宣从南想说话。
  “在餐厅和他的聊天我全程录音了,”宣从南说道,“明天我会报警,跟警察说他们未经我同意非法买卖我的私人信息,你说警察会不会受理啊?”
  “会。”顾拾说道,“他们交易的金额大。”
  宣从南道:“那就好。”
  顾拾说:“明天我陪你去警局。”
  “你还是在家待着吧。”宣从南摇头说道,他想起李警官的话,“别造成交通拥堵。”
  顾拾神情有些懊恼说:“之前我没想做演员明星。”
  宣从南道:“那你怎么还成顶流了?”
  手腕揉好了,顾拾把红花油拧紧放回医药箱,没吭声。
  “你看我.干什么?”宣从南奇怪道。
  顾拾垂眸:“没有。”
  宣从南仔细听,道:“好像不打雷了,要不你回去睡觉?”
  顾拾没动:“一会儿再打了怎么办。”
  宣从南只好继续坐着,等待雨停。
  长沙发只有一张,他们两个又不能在沙发上挤着睡觉。闲着也是闲着,宣从南打开手机的录音,点开最新的一条开始剪辑。
  宣从南:“他因为十万块卖我,你因为十万块买我。是这个意思吗?”
  沈迁的声音传出:“你总是不愿意见我,我只是......”
  宣从南:“我跟他们的关系不好,跟你说过不止一次。现在你给了他们钱,想好后面怎么摆平了吗?你是在用钱教他们把我当成摇钱树。”
  “今天宣卓耀可以拿着十万回家,明天卓娅君就会跟你要二十万五十万。”
  “我问你,为了找到我,你确定给了宣卓耀十万块钱,承不承认?”
  “嗯,我给了他十万。”
  “如果有下次,你是要找我叔叔还是婶婶?你要给他们一百万买我吗?”
  “......”
  宣从南只保留了他们谈钱的部分,沈迁亲口承认的。
  大雨渐渐停息,顾拾突然出声问道:“你很喜欢他?”
  “嗯?”宣从南抬眸,眼睛里有快熬不住夜的迷茫。
  而后他反应过来顾拾问的是什么,眼底些微清明。
  和沈迁分手一个多月,但过去的一年好像还离宣从南很近。
  “他,其实是个性格不错的人。”宣从南中肯地说。
  “我的性格......”想到卓娅君前几天说他情感冷漠,宣从南仍旧说了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很喜欢他。但是我,想过和他结婚。”
  顾拾:“哦。”
  凌晨一点半大雨彻停,宣从南躺在床上反而不困了。他扯着被子望天花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顾拾说那些过心的话。
  情绪一过,挺尴尬的。
  跟一个外人说这些干什么?
  自从爸爸妈妈去世,已经很久没人认真地听过他说话了。
  被子扯到下巴颏那儿,宣从南把自己裹起来,闭眼睡觉不再乱想。
  昨晚回来因为惦记顾拾忘了晾到阳台上的伞,今天被宣从南撑起来晾晒。
  今天不是雨天也不是大太阳天,宣从南出去的很安心。
  他到警局报警备案,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没多一会儿,沈迁和宣卓耀都被通知来警局。
  宣卓耀还没睡醒,接到警察局电话还以为是诈骗,但一看手机号,真的是当地警局的,这才慌里慌张地从床上爬起来。
  当听到来龙去脉后,他不可思议地说道:“宣从南你竟然报警?”
  宣从南没理他,警察倒是厉声道:“你们拿十万交易他的信息,不该报警吗?!”
  宣业生性好赌,因为还不起钱经常被别人找上门来,警察也来过。
  每次穿制服的人出现,宣业都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那样躲着不出现,留卓娅君和宣卓耀两个人应付。
  见得多了,宣卓耀对警察已经产生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怕,好像他们都是来逮他爸的。
  因为宣业,他和卓娅君抬不起头,卓娅君租再多的名牌衣服包包也掩盖不了这种事实。
  被警察一喊,宣卓耀吓得脖子一缩,一句话不敢言语。
  沈迁从头到尾倒是淡然。
  昨天宣从南回去的时候就说了今天警局见,他能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一双眼睛似是要黏在宣从南身上,宣从南看也不看,录完警察需要的笔录便转身离开了。
  事情没处理完,沈迁和宣卓耀还不能走。宣卓耀手里的十万块肯定得一分不少地退回去,具体怎么办宣从南不关心。
  身后宣卓耀怨毒地盯着他走出警局,消失在拐角处。
  果不其然,晚上宣从南就接到了卓娅君的电话。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经过,在电话里像发疯似的大喊大叫着说:“十万块,那可是十万块啊!你跟谁过不去都行跟钱过不去是疯了吗?!而且那是耀耀凭自己的本事拿到的钱,你有什么资格让别人要回去!你竟然敢报警?!宣从南你现在住在哪儿,看我不过去打死你!”
  宣从南正在客厅画室扒拉自己的颜料,手机放在地上,闻言道:“我在警察局,你来吧。”
  卓娅君语气冷静了点:“你还在那里干什么?”
  蓝色颜料用完了,宣从南看着只剩一个底的颜料盒,叹了口气,说:“我在跟警察说你打算用一百万把我卖给张总的事,非法买卖人口比宣卓耀的事情严重多了。”
  “你!”卓娅君冷声,“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真以为警察谁都能救得了吗?张总要是跟你来真的,这个城市里就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了!”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嘲讽似的说道:“要是想报警你早就报警了,至于等到现在?少在这里装大人威胁我,你.妈妈的画还在我手里呢。当年为了留下她生前的最后一副作品,我和你叔叔可是花了1200万才把它买下来,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
  宣从南漠然地说:“要不是因为我妈妈的画,你们一家人早死了。”
  —
  “从南。”画室的门被顾拾敲响。
  宣从南从空了大半的颜料盒里收回视线,应了声:“啊。”
  顾拾道:“出来吃饭吧,明天再画。”
  有关厨房里的事,除了下点挂面卧个鸡蛋宣从南什么也不会做,每当顾拾做饭宣从南连忙都帮不上,洗完菜就没事可干了。
  他只能到画室里捣鼓自己的东西。
  前几天买的两件大牌的纯白 T 恤到了,宣从南想画画,谁知进来半天画笔都没能握一下。他打开画室门出去,道:“今天什么饭?好香。”
  “炖了老母鸡汤。”顾拾说道,“你有点瘦,多补补。”
  宣从南看了看自己,又摸了下脸。
  他脸上挺有肉的,道:“还好吧。”
  顾拾道:“你多高?”
  宣从南:“一米八。”
  顾拾:“多重?”
  宣从南一直都注意体重,不是减肥,而是增重,家里一直有称:“112斤。”
  顾拾说道:“太瘦了,吃胖点。”
  宣从南真诚地说:“有四斤肉还是吃你的饭养出来的。”
  没遇到顾拾前,宣从南的体重只有 108 斤,卡半年了,一直上不去。
  顾拾说:“我很荣幸。”
  宣从南笑了下,说道:“谢谢你,顾拾。”
  满满一碗老母鸡汤端到宣从南眼前,顾拾道:“嗯。”
  颜料没有了得买新的。宣从南心里记挂着这事儿,他不想在网上买,线下能看见更放心。
  明天全天有课,需要复习期末考试,他打算等有空了去一趟实体美术用品店。
  隔天傍晚从图书馆回家,宣从南发现画室亮着灯。
  顾拾恰好从里面出来,解释道:“我买了些东西,放在客厅不太好,先给你放进来了。”
  “什么东西啊?”宣从南走过去看,心里莫名有种直觉。
  麦克哈定中国朱砂颜料、天然群青颜料、温莎牛顿颜料......装了好几箱,每个箱子看起来都能装五六十斤重的东西,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角。旁边还有各种画具用品也放在另外的箱子里,宣从南觉得就算他天天画画,这些东西也能用两年。
  宣从南买颜料的时候从来没买过品牌的,太贵了。对他来说只要用的顺手就行。
  这几箱颜料......
  顾拾说:“我不懂画画,别人推什么我就买什么了。应该够用了吧。”
  “何止够用......”宣从南仍处于惊讶中,指着那一地不可思议地说,“你买这么多干什么?时间一久可能就不能用了。”
  顾拾道:“你可以用的浪费一点。”
  哪个热爱画画的看见这些东西不心动?宣从南觉得他的手都痒了,不想吃饭只想立马试试新颜料和新画具。
  他忍住了,道:“谢谢。”
  顾拾盯着他,说道:“你喜欢它们。”
  宣从南道:“嗯。”
  他笑将起来,也不推脱说不要,说道:“谢谢,顾拾。”
  笑容晃了眼似的,顾拾眼睫垂下不敢看,道:“嗯。”
  遇到顾拾以来,宣从南觉得自己变得格外幸运。他每天都能比较开心地生活,像顾拾这样的合租室友真的太好了。
  想到顾拾为他做的事,好像一直在无功不受禄的宣从南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他什么都没帮顾拾做过。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宣从南问道,用公筷往顾拾碗里夹了菜。
  顾拾受宠若惊,忙伸过碗接住:“嗯?”
  “我,也可以为你做一点事情。”言罢觉得不够严谨,宣从南补充说道,“只要不犯法,又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都可以帮你。”
  “有的。”顾拾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答应得很快。
  宣从南也放下筷子,以认真的态度对待,道:“什么事?”
  “和我结婚。”顾拾毫不犹豫地说。
  【📢作者有话说】
  宣从南:我幻听了???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15章 
  “什么?你再说一遍?”宣从南震惊出声道。
  顾拾果真又把话着重说了一遍:“和我结婚。”
  他的眼神笃定,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宣从南甚至觉得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眼睛带着一股早有预谋。
  再定睛仔细看,涌入心间的异常又没有了。肯定是错觉。
  “......我说的是,要帮你一点小忙,”宣从南竟然紧张了,说道,“比如以后,我再回来陪你吃午饭,可以不收你的钱,你不用再给我转2000块。”
  “哦,”顾拾垂下眸子,低声道,“这个不用。”
  宣从南打算不帮忙了,果断放弃:“那我应该没什么能......”
  “和我结婚吧。”顾拾道。
  和宣从南实在不理解的眼神对上,他似乎才察觉出唐突,立马补充道:“不是真的,我们协议结婚。你帮我应付家里,一年后我给你1000万的报酬。”
  “1000万?!”宣从南差点儿跳起来,大声道。
  顾拾点头:“嗯!”
  随后加重语气,用令人绝对信服的语气说:“是的。”
  面前的老母鸡汤不再是鸡汤了,宣从南看一眼就觉得它变成了1000万的现金。
  诱使他答应顾拾。
  客厅里忽然响起一道女性的声音,宣从南微惊忙抬头去看。
  是顾拾的手机。
  他把正在播放语音的手机往宣从南眼前推:“我妈催婚。真的,给你看。你听。”
  “儿子呀,你今年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结婚呀?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有几岁了呢。你要是再找不到对象,等你过年回来我就给你安排人让你相亲了呀,或者你不要回来啦。”
  “诶我跟你说,你窦阿姨家的儿子好像就很不错的呀,你有空回来见见吧。我知道你平常工作忙,但是你也得考虑成家立业的事情呀,不要一直让我和你爸爸操心忧心嘛。”
  “前几天你弟弟要早恋,真的太过分了呀,他还想和别人打啵——妈妈!我没有!——诶呀你先不要说话嘛。我跟你说,他早恋的事情被我和你爸爸严肃地抓住了,我们批评他了。说这件事是我想告诉你,你弟弟才16岁呢,他都差点儿有相好的了,你怎么就没有呢。”
  “你想让妈妈成天想着你单身睡不着吗?你今年必须得结婚的呀!”
  “......”
  顾拾按停语音,说道:“不结婚,她不让我回家。”
  宣从南:“......”
  顾拾说道:“帮帮我。”
  帮人一忙胜造五级浮屠。宣从南拿起勺子轻戳老母鸡汤的碗底,悄悄地问:“......1000万?”
  顾拾笃定:“1000万。”
  宣从南:“是签合同吗?”
  顾拾道:“对。”
  宣从南道:“期限一年?”
  顾拾道:“对。”
  老母鸡汤快放凉了,宣从南舀了一勺汤,静静地思考,突然问:“需要做.爱吗?”
  顾拾瞳孔微震,半天没说出话来。
  宣从南皱眉,惋惜道:“需要的话就不......”
  “不用。”顾拾道,他清了清嗓子,重新低声说,“协议结婚,不是真的。”
  “好。”宣从南立马说道。
  顾拾屏住呼吸,道:“你同意了?”
  “嗯。”宣从南说,“我愿意帮你。”
  前段时间画的火烧云在搬家前被顾拾拿回家了,宣从南还记得顾拾花 52000买下它时,说以后要送给爱人。
  现在看来顾拾和这个爱人目前还不能在一起,否则他直接把喜欢的人带回去不就行了?
  用得着跟他假结婚?
  合同一式两份,宣从南让顾拾明天再忙,跑不了,顾拾不同意,连夜拟好合同打印出来,仿佛第二天他会反悔似的。
  宣从南和顾拾分别在乙方与甲方的位置签了字。
  于是今夜,宣从南突然多了一个伴侣——虽然是假的。再抬眼看顾拾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有点别扭。
  “那我,回去睡觉了?”宣从南指指自己的卧室。
  顾拾认真地把两份合同收起来,说:“好。晚安从南。”
  宣从南笑了下:“晚安,顾拾。”
  等宣从南前脚进卧室,顾拾后脚拿出手机。
  给备注“孟女士”的人发消息。
  顾拾:【谢谢妈。】
  孟女士:【成了呀?!】
  顾拾:【还没。】
  聊天页面里,在孟筱竹发来的好几条语音的上面,有顾拾的一条信息。
  顾拾:【妈,催个婚。】
  孟女士不解:【催谁呀?】
  顾拾:【我。】
  孟女士仍然不解但不再好奇追问:【等着呀。】
  此时的顾家,沙发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搂着抱枕打滚,哀嚎地道:“诶呀你催婚就催婚干嘛说我早恋嘛,我没打啵!我没早恋啊!”
  孟筱竹劝解道:“善意的谎言,该说的时候就得说呀。”
  顾易商在书房处理文件,听到楼下动静开门出来,自二楼往下看警觉道:“顾捡早恋了?”
  “啊啊啊我没有呀!”顾捡打滚更厉害了,一下子从沙发上跌下来摔了个屁谷蹲,“啊......我娇弱柔嫩的屁.股。”
  “不要再打滚了啊,这么不小心。”孟筱竹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说道,“我不管的呀,反正是你哥哥让我催婚的,你去找他算账呀。”
  顾捡抬头看孟筱竹,嘿嘿地笑道:“这可是妈妈你说的。”
  孟筱竹也嘿嘿笑:“我说的呀。”
  第二天,宣从南的银行卡上到账了五百万。
  货真价实的五百万。
  顾拾:“先提前付一半,剩下的一年后给。”
  个、十、百、千、万......
  十万、百万......来来回回数了五遍有几个零,宣从南像飘在云端,简直不敢相信这个钱来得这么容易。
  他虚无地应:“好。”
  顾拾:“协议婚姻期间,如果我妈让我带你回家,你能不能跟我一块儿回去见父母。”
  乙方需要执行的义务昨天在协议里写得很清楚,其中就包括如若甲方有需要,乙方需陪同甲方回家见父母演戏。
  宣从南道:“当然。”
  他淡定地收起手机不让自己再盯着上面的余额看,问:“你最近不是有工作吗?”
  “嗯。”顾拾道,“上半年的时候经纪人接了两个广告,这两天拍。”
  宣从南问道:“在这个城市吗?”
  顾拾说道:“隔壁城市。”
  “唔,那两边来回跑太麻烦了,你可以在那边住两天,”宣从南提议,“等忙完再回来。”
  第一天上午拍一场广告,下午赶回来,第二天再过去拍第二场,下午再回来,光想想宣从南就觉得折腾。
  顾拾却摇头:“不麻烦。我想回来。”
  宣从南道:“看你。”
  顾拾道:“嗯。”
  宣从南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我看一下。”明明是自己的工作,他却好像完全不熟,被问了还得赶紧扒拉手机看一眼行程。
  片刻后顾拾道:“后天。”
  “来得及。”宣从南小声计算了时间,随即对顾拾说,“到时候我有礼物送你。”
  顾拾捻了捻手指,道:“我有礼物?”
  宣从南点头:“嗯。”
  两件品牌的纯白 T 恤已经不是纯白色的了,如深海一般的蓝色颜料改变它们的原貌。
  没课时,宣从南便一直躲在画室,在衣服上画画。
  第二天晚上他走出画室,喊了一声在厨房做晚饭的人。
  “顾拾。”
  顾拾回头:“来了。”
  宣从南举着衣服说道:“过来试试。”
  苍穹夜色犹如一块藏蓝色的幕布,衣服前面的胸口是零星辰点,后面是一盏昏黄路灯。
  衣服中间靠下的位置画着一个漂亮的花坛。一个戴口罩和帽子的挺拔男人坐在花坛边上,微微仰头望月。
  宣从南故意问道:“是不是很眼熟?”
  顾拾盯着那幅画:“是。”
  两月前觉得奇怪的说辞,宣从南现在也想说一次了:“你当时说在等月亮,现在我把月亮画下来给你。”
  看到顾拾直接在客厅把围裙摘下来,并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地把上衣脱掉,宣从南的表情是呆滞的。他连忙微垂眼睫,想责怪顾拾为什么不回卧室里换,想到他们目前“结婚”了又没说。
  顾拾说道:“很合适。”
  宣从南抬眸,眼睛里的光逐渐满意,道:“确实。”
  从认识那天起,无论做什么事他们两个都很客气,总会互相道谢。收到自己画了好几天的礼物,宣从南以为顾拾会向自己说谢谢,但是迟迟没听到这句话。
  等了半天,宣从南问:“你怎么不对我说谢谢?”
  晚饭没做好就跑出来,粥有了点儿糊的味道,顾拾想冲进去解救。想起身上的新衣服,他赶紧脱下来换回旧的,戴上围裙才又重回厨房。
  “不说。”顾拾头都不回地说道,“我们是一家人。”
  宣从南一怔。
  顾拾说道:“一家人不说谢谢。”
  “......好像有道理啊。”宣从南坐到沙发里数自己的余额,开心,然后忍住笑意,说道,“你说得对。”
  站姐两天前公布过顾拾的行程。到了隔壁城市,刚下车所有在场的人便发现今天的顾拾和往常不一样。
  除了有合作应甲方要求,平时他的穿衣风格比较刻板,衣服上没点缀,向来以黑白为主。但今天他“花里胡哨”了,一件衣服前前后后都是出彩的图画。
  想要同款的粉丝立马长按摄像,搜索他的衣服看是哪家的。
  无同款。
  竟然无代餐!
  有粉丝不信邪,喊道:“顾拾!”
  以前听到自己的名字,顾拾只会看过来一眼,礼貌性地挥挥手,但今天他答应了:“嗯。”
  “啊啊啊啊——顾拾!”粉丝激动地大声说道,“你的衣服好个性啊!”
  “谢谢。”顾拾说,“朋友画的。”
  “我说怎么搜不出同款!你朋友也太会画了吧?上面画的是你吗?是你吧!”
  有粉丝发现除了上衣,顾拾今天的装扮和油画里那个坐在花坛边的人物装扮一样。
  顾拾说道:“是我。”
  “啊啊啊啊真的好好看!会出同款吗?会出同款吧!一定会出同款的吧!!我想买!!!让我买!!!!”
  “不会出同款,”顾拾口罩上方的眼睛倏地漠然下来,不再孔雀开屏了,冷酷道,“我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说】
  上一秒,开屏喽~~~
  下一秒,不敢开屏了:)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16章 
  宣从南看到了顾拾下车后的路透。
  在场的粉丝都在问他衣服有没有同款。
  这是个赚钱的好商机。尽管签结婚协议已经赚了 500 万,但攒钱对宣从南来说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看见钱就想攒。
  如果和顾拾商量一下......
  “——不会出同款,我一个人的。”视频里的顾拾冷淡道。
  宣从南:“......”
  “多好的赚钱机会啊,这都不要?”他小声嘀咕道,“我又不会坑粉丝,赚个成本价嘛。”
  “嗡。”
  拾荒者:【[图片]】
  顾拾的头发被化妆师全梳到脑后,配上他淡漠的表情,一股压迫的禁欲感扑面而来。
  照片里有其他人入境,在对着顾拾的脸摆弄。
  宣从南先长按保存下来,打字回复:【这叫什么?你好像跟我说过......妆造?】
  拾荒者:【对。】
  宣从南:【好看。】
  拾荒者:【我还没开始工作呢,你在画画吗?】
  宣从南:【没有。】
  拾荒者:【能不能陪我聊会儿天。】
  宣从南:【我现在就在陪你啊。】
  老老实实坐在镜子前让化妆师摆弄的顾拾忽然笑了一下。
  找到黛黑色眉笔的化妆师刚回身便被暴击,结巴:“顾老师这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顾拾头都不抬,抱着手机打字迅速,道:“嗯。”
  他的眉毛又黑又浓,眉峰凌厉,不需要眉笔,今天的妆造形象和顾拾本身的疏离气场很贴。
  化妆师只是不想闲着,省得觉得良心不安怕自己白拿工资。
  拾荒者:【你觉得好看?】
  宣从南又夸了遍:【嗯,好看。】
  拾荒者:【嗯。】
  接下来两周是考试周,没课了,所有学生自由安排时间。
  宣从南在家里复习,下午再去图书馆。
  宣从南:【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拾荒者:【你说。我会答应你。】
  看见这句答应,宣从南觉得顾拾肯定好说话。
  宣从南:【你的衣服可以出同款吗?】
  黛黑色的眉笔刚在顾拾眉尾画了一下,那双像泼了墨一样的眼睛蓦地不悦起来,和刚才的愉悦截然不同。
  化妆师看得胆战心惊,更结巴道:“顾老师你,又,你又不高兴了吗?”
  顾拾微侧头躲开眉笔,只说道:“别化了。”
  “诶,好的,本来你也不用画眉毛。”化妆师连忙把化妆用具都收进化妆包里,说道,“好了,一会儿可以直接拍摄。”
  出去后,他对站在门口的胡阅说道:“顾老师又冷脸了,吓人。”
  胡阅挥手道:“管他呢。天天臭脸,现在连班都不想上了成天想谈恋爱。”
  化妆师惊:“啊?!”
  家里宣从南收到了顾拾的消息。
  拾荒者:【能不能不给他们出同款?】
  拾荒者:【[小声可怜.jpg]】
  宣从南:“......”
  温莎牛顿颜料从箱子里拿出来被拆开,看到顾拾发的表情包宣从南竟然觉得......很可爱。
  拾荒者:【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拾荒者:【不是送他们的礼物。】
  拾荒者:【不要出同款。】
  拾荒者:【从南,不要出同款。】
  宣从南:【你刚才还说会答应我。】
  拾荒者:【手动撤回。】
  拾荒者:【撤回成功。】
  两条长腿支地,宣从南坐在高脚凳上静看这几条消息,忍不住了,问:【你是在撒娇吗?】
  拾荒者:【可以是。】
  一秒后顾拾回:【是的,我在撒娇。】
  宣从南故意道:【我可以再给你画其他的啊。】
  拾荒者:【其他的要画,现在的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宣从南:【有钱都不赚?】
  拾荒者:【‘拾荒者’向你转账52000元】
  拾荒者:【不许出同款,缺钱跟我要。】
  宣从南小声吸了一口气。
  他只是觉得说自己在撒娇的顾拾有点好玩儿,逗逗他而已。
  同款的事要征得当事者的同意,顾拾不愿意,宣从南自然不会出。
  宣从南:【我不是要钱的意思,跟你开个玩笑。】
  把52000块钱点击退回。
  “嗡”——【‘拾荒者’向你转账52000元】
  顾拾又转回来了。
  拾荒者:【我想给你。】
  看着这笔钱,宣从南:【为什么是52000?】
  拾荒者:【我现在是你的伴侣,这个数字很合适。】
  画笔在空白的油画纸上悬了半天,迟迟没落下去,宣从南知道自己该画画,但脑子里一直显着顾拾的那条消息。
  顾拾已经这么快就熟悉自己的身份了吗?
  伴侣......
  宣从南挠了挠鼻尖,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放弃。
  现在为止,他给顾拾的备注还是“拾荒者”,是不是该换个新的了?他也得尽早习惯这段期限一年的关系。
  两天的工作,顾拾一直两头跑,却一顿饭没落下过。早饭中饭晚饭都是跟宣从南一起吃的。
  上次说过这样很麻烦,宣从南提议顾拾住隔壁城市,遭到严肃拒绝,没再说过类似的话。
  吃饭时他让顾拾多吃点,两天奔波别瘦了。
  从隔壁城市回来前顾拾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问道:“你现在多少斤了?”
  饭前宣从南才称过,心情不错地说:“114.6斤。”
  顾拾道:“嗯,多吃点。”
  宣从南:“你也多吃点。”
  他喝了口水问道:“后面你还要去什么地方工作?”
  顾拾摇头说道:“近期的忙完了,可以休息。”
  宣从南点头,说:“那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别乱跑。”
  顾拾道:“好。”
  下周是自己的学院考试,有一副美术作业需要完成。各种理论课知识课都得复习,宣从南忙起来了。
  他从小就比较自律,只要决定做什么事,便一定能做成什么事。
  家里的画室足够宣从南复习期末考,不过张确自制力差需要监督。
  半月前他就对宣从南说,等到了复习阶段,让他一定来学校图书馆和他一起学习,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宣从南回学校画室画画了。
  许久不来,别有一番感觉。
  灵感是很奇妙的东西。画笔持续落在画布上,宣从南根本无法注意时间的迅速流逝。这里有好多加班加点的同学,手机提前调成静音模式,以免打扰别人。
  “我这里是不是有点儿问题啊?越看越奇怪。”张确在旁边看自己的画,用气音询问道。
  宣从南看了一眼,说:“光线不够。”
  张确恍然道:“啊对。”
  过了会儿他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安排好暑假生活了啊?这次带几个学生?”
  “两个。”宣从南想到已经见过面的男孩儿和女孩儿,“都很优秀,教起来容易。”
  张确苦脸:“前天金老师还批评我色彩用的不好,我都不敢给人当家教,怕误人子弟。”
  能考上著名美术学院的人能差到哪儿去,宣从南目不斜视地说:“你谦虚了,别装。”
  张确耸肩膀乐,说:“反正肯定不能跟你比。”
  “不一样,我小时候有人开小灶。”宣从南说道。
  张确道:“知道的,妈妈是画家嘛。”
  宣从南应得很轻:“嗯。”
  张确道:“没天赋再有妈妈开小灶也不行啊,别谦虚。”
  傍晚落幕,油画完成三分之一,剩下的宣从南决定明天画。
  打开手机看几点的时候,他惊了一跳。
  未接来电5个。
  微信消息8条。
  拾荒者:【从南,你今天中午不回来吗?】
  拾荒者:【昨天和今天,你都没有提前告诉我。】
  拾荒者:【你在学校里画画吗?】
  拾荒者:【从南,该吃午饭了。】
  拾荒者:【从南,我饿。】
  拾荒者:【从南,你快点回来吧。】
  拾荒者:【[可怜弱小无助饿昏了.jpg]】
  宣从南赶紧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画笔掉在地上,他差点手脚并用地捡。
  “怎么了?”张确说,“有事吗?要去干嘛啊?”
  宣从南说道:“家里有人饿晕了。”
  张确:“???”
  他冲着已经奔到画室门口的宣从南的背影,喊道:“你家哪儿有人啊?”
  路上,宣从南先给顾拾回消息。
  【抱歉,手机静音了。】
  【我现在就回去。】
  【给你买饭。】
  没去食堂,宣从南在校外买的晚饭,好像是要把顾拾没吃的午饭也补回来似的。
  以前只是合租室友不回去就算了,现在他们算彼此的......饿到顾拾,倒是让宣从南有点内疚。
  回到家,顾拾孤独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听到门响他抱着一个抱枕出来迎接:“你回来了。”
  语气低落,好像饿得没力气了。宣从南低着头说道:“对不起啊。”
  顾拾道:“今天你只是在画室画画吗?”
  “对,”宣从南说道,“考试前画室里很多人,怕打扰到大家,所以手机开了静音。”
  顾拾道:“没事。”
  宣从南道:“饿坏了吧?”
  顾拾点头:“嗯。饿。”
  宣从南赶紧把饭拿到客厅旁边的餐厅,放在餐桌上说:“过来吃饭。”
  顾拾一直跟着宣从南的脚步呢,应道:“好。”
  坐下后他不动筷子,就这么巴巴地看着宣从南。
  嘴上不怪宣从南不回家,行动上却带着幽怨。
  宣从南:“。”
  他把同晚饭一起买回来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推给顾拾。
  里面是个小蛋糕,上面插着小海豚的摆件,特别可爱。
  宣从南低声说道:“吃甜的心情能好,真的。别委屈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顾拾看宣从南的眼神逐渐幽深,没让宣从南发现。
  “我就委屈。”他说道。
  这么直来直往宣从南立马没招,想了半天说:“那你,还想要什么补偿?”
  顾拾说道:“我能不能跟你睡一间卧室。”
  【📢作者有话说】
  顾拾:老婆是自己争取来的。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17章 
  “别误会,不是要做......一起睡觉的意思,协议结婚里没有这一条。”顾拾看着桌上的晚饭不和宣从南对视,“是我弟弟,过两天想来这儿看我。”
  言罢轻声问道:“他能过来吗?”
  约法三章对家人没限制,况且正是顾拾的妈妈在催婚。
  宣从南道:“能。”
  顾拾唰地抬起眼眸道:“我们结婚的事情我当天就告诉了家里,我妈很高兴说要过来,我怕麻烦你就拒绝了,但是我弟弟非要来,他现在高一,叛逆期不好管。他来的话,如果看到我们睡两间卧室肯定会起疑心。”
  小蛋糕提了一路有点化,宣从南把上面的小海豚拿下来,打算放到画室摆着。他递给顾拾一个蛋糕叉子,让他挖着吃:“合情合理。”
  弟弟过两天来,这两天他们当然得提前熟悉“亲密”流程。
  “你同意了吗?”顾拾捏着叉子按在小蛋糕上,不敢动。
  宣从南拿了另一个叉子,叉了好大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嗯声道:“拿了你那么多钱,又不是做出格的事情,肯定同意啊。”
  他补充道:“你打地铺。”
  顾拾即刻应:“好的。”
  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是真的,顾拾把手机拿出来点开某个聊天框,递给宣从南看。
  顾捡:【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顾捡:【回我嘛回我嘛,回我嘛!】
  顾捡:【[撒泼打滚.jpg]】
  后面还有几个表情包,都很可爱卡哇伊。
  顾拾回了一条:【。】
  顾捡:【啊啊啊啊哥哥!】
  顾捡:【这周末我想去找你玩,告诉我你在哪儿嘛!】
  顾捡:【求求你啦!】
  又是一连串的表情包,宣从南惊叹他的表情包怎么那么多。
  “还挺可爱的。”他说道。
  顾拾道:“嗯?”
  上来夸表情包不夸人,好像不太好。宣从南说道:“我说你弟弟挺可爱的。”
  顾拾的手原本一直按在屏幕上想继续往下滑,闻言他关了手机,一叉子把蛋糕全叉走了,不亲不淡地说:“还行。”
  “诶......”宣从南眼睁睁地看着蛋糕被顾拾一口吞掉,咬了下叉子尖感受最后的甜。
  咽下蛋糕,顾拾说道:“不可爱,他嘴碎。”
  宣从南:“......哦。”
  答应爽快是一回事,真要回卧室睡觉了是另一回事。宣从南看着顾拾在地板上铺着属于他自己的地铺,有些别扭。
  除了在学校睡宿舍和人住在一起过,长这么大宣从南都是自己睡。
  小时候别的小朋友正是黏爸爸妈妈的年纪,他却像一个小大人,从来不会哭闹。从记事起他便是自己睡,房间里没出现过第二个人。
  打好地铺,顾拾说:“我回我卧室洗漱。”
  宣从南点头:“去吧。”
  打开通往画室的门,宣从南把小蛋糕上的小海豚摆件支在桌上,整整齐齐。
  他欣赏地说:“好看。”
  接着又赶紧回卧室拿睡衣也去洗澡。省得一会儿顾拾洗完了他还没洗完,避免尴尬。
  约半小时后,留着一条缝儿的房门被敲响。
  顾拾站在外面:“从南,你收拾好了吗?”
  宣从南在床边擦头发,听到门响看过去,心道是他忽略了顾拾的绅士,不可能尴尬。
  “好了。”他应了一声。
  顾拾推门进来,抱着自己的枕头。
  宣从南看他一眼:“怎么不吹头发?”
  顾拾说道:“头发不长,没事。”
  “还是吹一下吧,”宣从南道,“睡觉不要让头发湿着。”
  “好。”顾拾站起来重回卧室道,“我去吹。”
  宣从南想说这里有吹风机,等他吹完直接拿去吹就好了。
  但顾拾走得很快,两大步出了房间,头都没回。
  ......看来不是他一个人觉得别扭。
  同以往一样十点躺床上,宣从南毫无睡意地盯天花板。适应黑暗的眼睛能看到一些东西,他双手放肚子上,躺得板正。
  卧室里另一个人的呼吸太明显了,扰人心神。
  晚上吃了蛋糕,甜的容易让人嗓子发紧,宣从南想咳嗽,忍住了。
  “要喝水吗?”顾拾突然发问。
  “啊?”明知卧室里有第二个人,但顾拾出声那一刻还是吓了宣从南一跳,“什么?”
  顾拾:“你一直咽嗓子。”
  宣从南说道:“我晚上吃甜的,嗓子会有点不舒服。”
  “我去给你倒水。”顾拾掀开被子坐起来,走出卧室。
  宣从南顺势也坐起来拍开了床头灯。
  不一会儿顾拾回来,将一杯水递给宣从南。
  “谢谢。”宣从南伸手接。
  顾拾看着他喝水:“嗯。”
  “不能说谢谢,我们是一家人。”宣从南想起这件事实道。
  顾拾低应:“嗯。”
  几分钟后两人重新躺下,宣从南缓了半小时,还是没睡着。
  “从南。”顾拾的声音从下面的地铺上传来,似近又似远。
  宣从南应声:“嗯?”
  他往顾拾这边翻了个身,看见他同自己的躺姿一样板正,心情一松自然了不少,问道:“你也睡不着?”
  “嗯,”顾拾动也不动地说道,“我的心跳声太大了,你听见了吗?”
  宣从南觉得好笑,说:“没有。”
  顾拾似是放心了,道:“那就好。”
  宣从南道:“但你说你心跳声太大,这句话我听见了。”
  他好奇地问:“你的心跳声为什么大?”
  思索片刻,顾拾说:“我心脏健康。”
  宣从南道:“棒。”
  顾拾道:“我每年都会去医院体检,一年两次。”
  宣从南道:“好习惯。”
  顾拾道:“我身体的全项指标都是非常健康的。”
  宣从南道:“嗯。”
  在一句接一句的聊天中,他的眼皮终于久违地沉涩,渐渐合上了。
  顾拾说:“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嗯......”宣从南迷糊,“知道了。”
  被子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这时身体才像解除了封印似的,顾拾很轻地翻个身,面朝宣从南看向他快睡着的样子。
  顾拾道:“晚安。”
  他低低地喊了一个称呼,不是“从南”。
  昏沉的梦境犹如飘荡在无垠的银河,其中一颗星星微晃,带动宣从南的神识,他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想睁开眼睛瞧瞧,可熬的夜让他必须睡,睁眼失败。
  “......晚安,顾拾。”他几近无声地说道。
  梦里有长头发的妈妈,还有长头发的爸爸。
  印象中爸爸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一直是短发。但宣从南因为个别原因自记事起便蓄着长发,总是受到其他男孩子的不解与嘲笑。
  “囝囝不开心吗?班里谁欺负你了啊?”幼儿园放学,宣运霆过来接宣从南,将他抱在怀里时戳了戳他柔软的脸蛋。
  宣从南闷闷地趴在他脖子里面,说道:“不想要长头发。”
  宣运霆道:“是不是又有人说囝囝了啊?”
  宣从南不吭声。
  “其他小孩儿攻击你是他们不对,跟囝囝没关系,”宣运霆把宣从南的小脸抬起来,温柔说道,“12岁再剪头发好不好。”
  宣从南还是不吭声。
  宣运霆笑了,说道:“爸爸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宣从南抬起水灵灵的眼睛,里面有些期待的星星。
  看着他的眸子,宣运霆很高兴地说道:“对,就是这样,谁说囝囝不会生气不会高兴,你多棒啊。”
  他摸着宣从南柔顺的长头发说:“爸爸跟你一起蓄长发,看谁还敢说你。”
  早上晚醒了一个小时,睁开眼睛时宣从南还像陷在梦里,久久没能回神。他侧身,把脸埋进铺了一枕头的长发之中,赖床。
  顾拾已经起床了,地铺收了起来,地板上干干净净。宣从南闻到从客厅飘来的早饭香味。
  “我去图书馆复习了。”吃完早饭,宣从南把今天能用到的东西装进书包,挎在肩上。
  顾拾跟着他到门口,看他换鞋,低声说道:“今天不会不接我电话吧。”
  语气又像昨天晚上似的,宣从南赧然,说道:“我会回来陪你吃午饭的,乖一点。”
  顾拾不再抱怨立马道:“我乖乖的。”
  油画昨天完成三分之一,今天需要完成剩下的。
  “怎么了啊你?这么心不在焉的,知不知道你维持蘸取颜料的姿.势已经十几分钟了,”张确撞了下宣从南的胳膊,道,“少见啊。”
  宣从南回神,颦眉道:“说话怪怪的。”
  “谁啊?”张确左右前后看了看,指着自己问,“我啊?”
  “不。”宣从南摇头,脑子里又响起一遍顾拾说自己会乖乖的话。
  而后他眉头舒展,似是想明白了道:“是我先说话奇怪。”
  是他先说乖一点的。
  他只是不想让顾拾再像昨晚那样委屈,不掺杂其他感情。
  一切正常。
  张确满头雾水,说道:“一天不见,你在说什么啊?”
  午饭张确让宣从南去北食堂吃,他们一起。
  宣从南拒绝了,说道:“家里有人等。”
  张确:“???”
  他喊道:“你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周六早上八点不到,宣从南刚洗漱完,客厅门便被一股大力捶响。
  听这动静他差点儿以为是宣卓耀,但宣卓耀他们不知道他新家的具体住址,况且小区不让陌生人进。
  除非提前向保安打过招呼。
  “我去开。”顾拾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走向玄关。
  “哥哥!”兴奋的喊声传进客厅,顾捡一下子扑上来,“哥哥我好想你啊!”
  顾拾单手按住他肩膀,往后推,漠然道:“不抱。”
  “......不抱就不抱。”顾捡撇嘴,而后他眼睛豁然一亮,“哥哥!!!”
  这声喊的不是顾拾,是宣从南。
  宣从南出来看是谁,和顾捡四目相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赶紧干巴巴地说:“你好。”
  “你好啊哥哥!”顾捡冲上来和他说话。
  他和顾拾亲近惯了,在家里向来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开心果,拥抱——是他觉得能迅速拉进两个人关系的桥梁。
  顾捡想抱一下宣从南,胳膊刚伸直了就被顾拾一把抓住后衣领,特别紧,差点勒窒息。
  顾拾冷声道:“不许抱。”
  顾捡才不管,一边窒息一边努力扯着身子往前冲,像只没成年还管不住自己情绪的金毛,异常惊喜地说道:“哥哥你竟然真的是长头发,好好看啊,哥哥以前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作者有话说】
  顾拾:把这个人给我叉出去。[死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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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前两天他说要过来,我提前,跟他说了你是长发。”顾拾解释了一句。
  “啊?”顾捡茶色的眼珠微动,随后弯起来道,“对!”
  宣从南表示明白:“嗯。”
  顾捡和顾拾长得不像,无论是从发色、眼睛,还是从长相上都看不出相像的地方。
  顾拾的五官有棱有角,又不爱笑,所以多数时候都显得很冷淡,让人觉得不好亲近。顾捡却有一个可爱的微笑唇,嘴角两边翘起清浅的弧度,栗色带点自然卷的头发下面是一双好像装着星星的眼睛,亮晶晶的。
  宣从南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夸奖:“你真可爱。”
  “是吧!哥哥!”顾捡扭头对顾拾说,“哥哥夸我可爱!”
  顾拾猛地松开顾捡的后衣领子,顿时让他一直前倾的身体失去平衡。快要碰到前面的宣从南时,顾拾已经伸手轻轻扯了一下他的小臂。
  将他拉出会被撞的风险中。
  “诶。”宣从南伸手拦了一下,怕顾捡摔倒。
  “别管他。”顾拾同样伸手拦了一下。不过拦的是宣从南。
  温热的手掌与手腕的皮肤一触即分,温度明显,顾拾捻捻手指,转身走进厨房之前说:“他嘴碎,别理他。”
  顾捡差点儿摔个狗吃屎,郁闷地抱臂站直,说道:“我嘴巴不碎!”
  宣从南道:“没事吧?”
  顾捡又高兴起来,眼睛不舍得离开宣从南,说:“没事!只是被哥哥针对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
  “我没针对他。”厨房里的顾拾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从南,别听。”
  宣从南说道:“你们兄弟俩挺有意思的。”
  “是吧是吧!”顾捡稀罕地说,“哥哥,你头发好长呀,能摸吗?”
  “不能。”顾拾面无表情地说,抬眸隔着半个客厅的距离看顾捡。
  顾捡缩了缩脖子:“嗷。”
  他脑袋一耷拉:“唉......”
  “可以摸。”宣从南说,看着顾捡的落寞样子有点想笑。
  像掉进水里的小狗。
  闻言,小狗的耳朵倏地竖起来,不再问一遍“真的吗”就直接上手了。
  顾拾在厨房切菜,把案板切得震天响。
  顾捡来之前,宣从南就想他不能再和顾拾以之前那种“合租室友”的方式相处。顾家知道顾拾结婚了,弟弟来“检查”,宣从南得和顾拾亲密一些,必须演好这场戏。
  这是他和顾拾前天商量好的对策。
  可他根本找不到当着顾捡的面和顾拾亲近的机会。顾捡一直拉着他说东说西,每个话题都很有趣。
  宣从南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聚精会神地听。
  清蒸鲈鱼在锅里闷着,顾拾洗了手擦干净,拿手机发消息。
  【把你儿子带走。】
  孟女士:【哈哈哈哈,有小话痨在,人家不理你了吧?】
  顾拾:【。】
  孟女士:【我去把弟弟领回来就得去你家呀,你让去呀?】
  顾拾:【我自己想办法把他送走。】
  孟女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墨镜/][墨镜/]】
  “什么喜事啊?筱竹这么开心?”两个贵妇人前几天与孟筱竹约好一起在顾家喝茶,其中一个看她笑容满面的,问道。
  孟筱竹放下手机:“不好意思呀,你们来了我还看手机。我儿子有事找我,所以就回了两句消息。”
  “是顾拾吧?”两位贵妇互看一眼,打趣着说道,“顾捡常常在家随时看得见,不用在手机上联系。”
  孟筱竹美滋滋地说道:“是的呀。”
  她手腕上戴着一条和她身份极其不匹配的手链,一串小石头串在一起,像星星似的。路边摊几块钱就能买。
  “看小儿子送我的手链,他亲手做的,好不好看呀?”孟筱竹举起皓白的手腕,晃了晃。
  “好看好看,”贵妇笑着说道,“你真是每次见面都要炫耀孩子送你东西,嘴里不是大儿子就是小儿子,我们羡慕死了。”
  孟筱竹道:“我开心呀。”
  “顾捡送你手链,顾拾送你什么了?”
  孟筱竹理了理头发,高深地说:“可能要送我儿媳妇吧。”
  —
  “哥哥。”顾捡说了太多的话,嗓子早渴得冒烟了。
  茶几上两个水杯并排放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用,想问问。
  宣从南去画室拿速写本,顾捡要看。
  在厨房待了两三个小时,顾拾也终于弄完了午饭。
  这一声“哥哥”出来,宣从南跟顾拾分不清他喊的是谁。
  当两个人都回头看向顾捡的时候,顾捡也有点懵。
  自问道:“我刚才要喊谁来着?”
  宣从南:“......”
  “以后喊他哥哥。”顾拾摘了围裙,说道,“别叫我。”
  以为和新哥哥说了一上午的话被旧哥哥开除“弟籍”了,顾捡惊恐道:“不要呀哥哥!”
  然后他问道:“不叫你哥哥叫什么啊?”
  顾拾眼睛里没什么情绪,说道:“叫我嫂子。”
  顾捡:“?”
  宣从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客厅里荡起顾捡疯了一般的笑声,他差点撅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顾捡的笑还是因为顾拾的话,宣从南觉得肯定是顾拾的话太好笑了,他没忍住乐了一声,想起张确遇到震惊事时爱说的话,不管对不对先学以致用,声音里难掩笑意道:“倒反天罡。”
  高中生压力大,不过高一还好,正是贪玩儿的时候。
  宣从南没有和外人长时间相处的经验,在顾捡过来之前他想的是:只要和人好好吃顿饭,再说两句话就好了。
  没想到顾捡那么能带动人的情绪,一天时间过得飞快。
  到了傍晚,顾捡丝毫没有表现出他该回家了的意思。
  顾拾剥开一个橘子,递给宣从南,对顾捡说:“作业写完了吗?”
  正说到兴头上的顾捡小脸一垮,瘪嘴说:“没有呢。”
  “挺好。”顾拾说道,“回家去写。”
  顾捡说道:“明天再写也不迟嘛,我今天想住在这儿。”
  顾拾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更凉了。
  “行行好嘛嫂嫂,我真的好喜欢哥哥。”顾捡双手合掌求顾拾,“让我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嘛。我刚才都看过了,家里有三间能住人的地方呢,你和哥哥一间我又不会去打扰你们,让我住一晚。”
  “不让。”顾拾站起来,像中午那样提起顾捡的衣领,提小鸡仔似的把他拎到门口。
  开门冷酷地把他推搡出去然后立马锁门。
  “嫂嫂!”顾捡疯狂拍着门大声喊道,“哥哥,你管管我哥哥呀!”
  在顾捡被提着扔出去时,宣从南就已经跟上了他们,想制止道:“顾拾你别......”
  一只宽大的手掌突然按在宣从南的头顶,稍稍使了点儿力气阻止他要开门的动作。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通过无数根发丝传达给宣从南,他怔住了。
  “怎......么了吗?”宣从南脑袋没动,眼睛上抬,看着顾拾问道。
  这个角度显得他有一种纯真的无辜,想让人把他欺负死。
  顾拾垂眸,视线落在宣从南的眼睛里:“摸头发。”
  宣从南不解:“啊?”
  顾拾:“顾捡摸头发了,我也要摸。”
  “......哦。”宣从南茫然,有些不习惯。
  顾拾五指微弯,手上动着抚了抚他的头顶,低声说道:“站好别动,让我摸摸。”
  【📢作者有话说】
  该强硬的时候还是得强硬。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19章 
  宣从南乖乖地站了三分钟没动,觉得发顶都一团乱了:“还没好吗?”
  “没有。”顾拾的声音从上面往下落。
  指腹揉着头皮,痒,宣从南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奇怪地唾弃自己一番,抬手捉住顾拾的手腕,拿下来丢出去。
  “弟弟就摸了一下,你看看你。”他埋怨道。
  门外顾捡像小狗挠门似的还在嚎:“哥哥让我进去,哥哥哥哥,哥哥!哥哥让我进去嘛......”
  顾拾看着宣从南转身回客厅的背影,又垂首看自己右手,微悦。
  他反手从里面敲了下:“再不走零花钱没了。”
  “哥哥再见!”顾捡大声表忠心,毫不犹豫地回家写作业。
  顾拾在手机上给他发了一千的红包。
  “诶呀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哥哥呀,我也太幸福啦。”顾捡发语音开心地说道,“祝哥哥和哥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顾拾又给他发了两千红包。
  回家后顾捡兴冲冲地跟妈妈炫耀:“怒赚三千块钱!”
  “哈哈哈,真好。”孟筱竹抓着他问他怎么样,八卦地问东问西。
  半夜了,俩人还在楼下客厅唠嗑,顾易商在书房加班,听他们说话听得心痒,在二楼走廊里问道:“我能听听吗?”
  顾捡已经走了,宣从南和顾拾还睡在一个房间。
  地板上的呼吸清浅均匀,宣从南听着。
  一起睡了几天习惯了,没有刚开始的不自然。
  只是他仍觉得发顶痒痒的。
  大手按在上面的触感长久地留存,很奇怪。
  胳膊轻轻地探出被子,宣从南碰了碰自己的头顶,试图让自己取代顾拾留下的温度。
  “怎么了?睡不着吗?”顾拾问道。
  宣从南赶忙把手放下塞进被子里:“没有。正在睡。”
  顾拾说道:“你不会是在想顾捡吧?”
  嘴唇微动了动,宣从南实话道:“倒没有。”
  “嗯,”顾拾道,“说了他不可爱,嘴很碎。”
  宣从南:“。”
  他忍着些许好笑问道:“弟弟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怎么?”顾拾翻个身,在地上看着平躺的宣从南,“护着他?”
  兄弟俩的事管他什么事,宣从南说:“没有。”
  顾拾道:“嗯。”
  第二天周末,不用再接待客人,宣从南又去学校监督张确学习了,顺便把画完的油画再最后修整一下。
  “你打印机啊?几天时间画了一张天空照片?”张确整张脸快要凑到宣从南的油画里,被画像震撼。
  刚开始他以为宣从南画的只是普通单纯的画作。张确盯着像是被手机拍下的天空,再看自己真普通单纯的画作,说道:“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宣从南没理会。
  “从南?”
  “宣从南?”
  “嗯?”宣从南的画笔倏地掉了,弯腰去捡,“怎么了?”
  张确说:“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啊?夸你呢都不理我,现在天才已经高傲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心痛地捂住胸口装模作样地说道:“竟然不理我。”
  宣从南说:“想头发呢。”
  “你头发很漂亮啊,都在你脑袋上长着呢,想它干嘛?”
  “......”
  宣从南问他刚才夸了自己什么话,需要再听一遍。
  认识顾拾两个月,银行卡里的余额目前是5928652.12元。
  在图书馆复习时,张确在旁边奋笔疾书,宣从南也在旁边奋笔疾书。
  一个看书,一个看钱。
  还有五百万等协议结束能拿到。
  好多钱。宣从南几乎被这些数字迷失了眼睛。
  离两千万近了好大一步。
  手机上有新画好的天空油画照,等被老师看过之后能卖。
  宣从南先把它挂在自己的店铺里面,预售。
  店铺昵称和他的微信名字相同,都是“南南不难”。
  天空油画定价2000块。
  这几年他林林总总卖了几十张油画。
  最贵的18000。
  最便宜的50块——卡片式油画,适合做书签。
  这张画不能让顾拾看见,省得他又让52000卖给他。
  赚钱快乐,但宣从南也不敢这么赚钱。
  坑人的事少做。
  “嗡。”
  店铺后台跳出了一条实时的更新消息。
  【顾客‘捡破烂的人’已下单油画‘天空之下’,订单编号xxxxxx
  商品信息:‘天空之下’尺寸60cm X 80cm。
  订单状态:已付款2000元】
  宣从南:“?”
  关于“捡破烂的人”宣从南很熟,他大多数的作品都是被这个人买走的。
  好像特别爱收集油画。
  只是今天也太快了点儿。
  他刚把画挂上去......老师还没检查提建议,不能发货。
  无奈之下,宣从南主动敲开了这位顾客的私聊小框。
  南南不难:【亲,您好。】
  捡破烂的人:【?】
  南南不难:【抱歉,是这样的,‘天空之下’这两天发不了货,您看一下能不能等,不能的话就退掉吧,实在抱歉亲。】
  捡破烂的人:【能等。什么时候发都行。】
  南南不难:【好的亲,感谢信任。】
  捡破烂的人:【嗯。】
  捡破烂的人:【你还有其他的画吗?我想买18000的。】
  每次看到这些有钱人宣从南都想叉腰生会儿气。
  南南不难:【现在店铺没有呢亲。】
  捡破烂的人:【好。】
  捡破烂的人:【什么时候能有呢?】
  南南不难:【这个需要看灵感呢亲。】
  捡破烂的人:【嗯。好。】
  “我在你脸上看到了客服一般的招牌表情。”学习累了,张确一抬眼看到宣从南低头看手机时,脸上带着会向对方说“亲你好”的麻木。
  宣从南搓了搓脸,道:“没有。”
  期末考试两天结束,周一宣从南就要正式开始暑假生活,给他的两个学生上课了。
  在这之前,顾捡又过来了。
  “哥哥!”门刚一打开,他便惊喜地看着顾拾,对跟在后面的宣从南说,“没想到吧,这次我带着作业来的!”
  双肩包花花绿绿,挺符合顾捡的形象。
  宣从南欢迎道:“进。”
  顾拾握着门把手没松开,整个身体几乎挡在门口。
  “干嘛呢嫂嫂,让开让我进去呀。”顾捡拿肩膀撞顾拾的胳膊,像牛一样往客厅里顶,“哥哥说话你真的不听吗?”
  “今年的压岁钱没了。”放顾捡进来时,顾拾低声冷冷道。
  顾捡如遭雷击,趁顾拾不注意一下子扑倒在宣从南身上,鬼哭狼嚎地说:“哥哥,嫂嫂威胁我说等过年不给我压岁钱了,没有压岁钱我怎么能有钱更有钱的长大呢,你管管他!”
  猝不及防被抱住,宣从南浑身僵硬。虽然顾捡才16岁,但他家的基因好,身高只比宣从南矮了几公分。
  宣从南支棱着胳膊双手无处安放,差点儿被抱趴下。
  “顾、捡——”
  声音如淬了冰,顾捡赶紧松开宣从南,九十度鞠躬,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请原谅我!”
  宣从南维持着刚才双手打开没敢碰顾捡的姿.势,有点懵,说道:“没事。”
  他看了一眼顾拾,道:“别威胁他。”
  顾拾道:“没威胁,开个玩笑。”
  作业都带了过来,今晚肯定是不走了。
  吃午饭时,顾拾确认了好几遍,一遍比一遍声音冷淡,顾捡摇头摆尾都说不走。
  到晚上在这里吃了晚饭,顾捡果然打算在此扎根。
  “哥哥,我能在这里住一晚吗?”他眼巴巴地看宣从南,知道家里他说了算。
  顾拾的弟弟应该要好好招待吧,宣从南人际经验不足,一时拿不定主意。
  在顾捡的一再恳求下,他点头道:“可以。一会儿我帮你收拾客卧。”
  顾捡双手举高:“好耶!”
  他问道:“哥哥,你还会不会高中时候的数学知识啊?”
  宣从南想了想,说:“应该会。”
  当即,顾捡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五三训练题,掀开某一页指给宣从南看:“教我教我教我。”
  白天只顾话痨什么也没写,顾捡晚上加班写作业。
  导致九点半的时候,洗漱完该睡觉了,顾拾刚在地铺上躺好他们的卧室门就被敲响了,惊得宣从南赶紧赤脚下床帮顾拾收拾地铺,再把他的枕头和自己的枕头并排放一起,打开门迎接熬夜的青少年。
  “哥哥教我!”顾捡拿着书说道。
  宣从南:“。”
  这样来回三次,地铺打开收起太累了,宣从南回过头来,目光些微幽怨地看向顾拾,让他管管他弟弟。
  顾拾眼睛一垂,当没看见。
  第三次教完高中生作业,宣从南关门,说道:“你干嘛不管他?”
  顾拾有话要说,道:“你让我别威胁他。”
  宣从南:“......”
  顾拾说道:“我们睡一张床吧。”
  宣从南微讶:“嗯?!”
  “这样等他再过来我们就不用收地铺了。”顾拾冠冕堂皇地说,“睡一张床方便。”
  与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地下的“同居”不一样,现在身边明确地躺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宣从南双手交叠放在小肚子上面,动都不敢动。
  顾拾老老实实地躺在床的另一边。
  寂静的只有呼吸声。
  不想气氛那么尴尬,宣从南说:“我,头发长,你睡觉别压到我。”
  顾拾嗓子发紧,机械地回答一句:“好的。”
  过了会儿他突然半起身,先把宣从南铺在枕上的头发爱惜地往旁边拨了拨,免得压到。
  随后倾身过去。
  宣从南下意识捏紧被角,警觉道:“干什么?”
  顾拾垂眼看他,低问:“能不能抱一下?”
  【📢作者有话说】
  顾拾:有时候弟弟还是有点用处的。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20章 
  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喷洒在耳侧,宣从南双手僵硬地藏被底下,微微偏头让顾拾抱上来。
  与“顾捡摸头发了,我也要摸”一个说辞,顾拾问能不能抱一下时,宣从南茫然中带着一抹说不上来的慌张:“为什么?”
  顾拾面不改色道:“顾捡抱了,我也要抱。”
  跟顾捡比起来,宣从南当然和顾拾的关系更亲近些,他哑口无言。
  “好......好了吗?”宣从南的声音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顾拾说:“没有。”
  他两条胳膊支撑在宣从南两侧,只用了一点重量压上去,鼻尖擦过宣从南的头发。他们两个用的一样的沐浴露洗发水,但宣从南闻起来好香。
  好白......颈子像天鹅。
  “你果然很健康。”宣从南一动不动地说道。
  “嗯?”顾拾没理解。
  宣从南仍偏着头说:“你的心跳,贴着我,跳得好厉害。”
  那股震动的架势仿佛要将人从睡梦里唤醒。
  尽管宣从南还没睡。
  顾拾起身,不再贴着宣从南了,到自己的位置上躺好。
  缓了会儿他轻轻一笑:“是的。我特别健康。”
  另一个人的体温消失了,宣从南气息很轻地松了口气,下巴往被子里缩了缩。
  今天晚上隔壁的顾捡没再过来打扰,宣从南打着精神等了半小时,没听到催命的敲门声,想睡觉了。
  殊不知顾捡是因为收了顾拾的两千贿赂费,外加一句“不准过来”的警告才消停的。
  “哈哈,”趴在床上边写五三模拟边给孟筱竹煲电话粥的顾捡,撅着两条腿晃来晃去,“又赚了两千块钱!”
  孟筱竹夸奖道:“哈哈,厉害厉害呀。”
  熬了夜,宣从南以为能很快睡着,但他高估了自己。
  旁边多了一个人,存在感又那么强,每次意识半睡半醒,宣从南都被顾拾在旁边的念头弄得一激灵,清醒了。
  顾拾不知道睡没睡着,呼吸绵长均匀。
  合租室友之间的一个单纯的拥抱,人家都没事儿,想那么多干什么?宣从南把跑到顾拾那边的头发往自己这边拢了拢,不压缩他的休息空间。
  顾拾睡觉很安静,和他一样将手放在小腹上平躺着。宣从南合理怀疑他会维持这个躺板板的睡姿一整晚。
  等明天顾捡走了,必须让顾拾回他自己的房间睡。
  两个人睡一间太不方便了。
  带着这个坚定的想法,宣从南直到凌晨三点才真的睡着。
  睡了三个小时,早上六点他就醒了,谁知道顾拾比他醒得还早。宣从南一摸旁边的被子,温度是冷的,证明顾拾起床有段时间了。
  睡眠不够不能运动,神识再清醒再亢奋也不行。宣从南起来洗漱,没去晨跑。
  一出卧室他看见顾捡半眯着眼睛、哈欠连天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怀里搂着一个抱枕,困得直流眼泪,好像随时能倒下似的。
  宣从南奇怪地问道:“没睡醒你起来做什么?”
  看见他犹如看见救星,顾捡跳起来扑上去:“哥哥!救命啊——你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
  宣从南下意识朝后躲。
  他看见了厨房的顾拾,做早饭呢,猛地想起昨晚的拥抱,对顾捡说道:“不抱。”
  “顾捡。”
  两道声音几乎异口同声,不知是谁的话起了作用,顾捡硬生生刹住飞奔脚步,哭唧唧地倒回去重新栽进沙发里假哭道:“呜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还剩一天假期呀,连个好觉都睡不上......”
  “坐起来。”顾拾头也不回地命令。
  顾捡苦着脸坐直了,像宣从南刚出来那会儿看见的一样。顾捡困得打哈欠,但不回卧室睡回笼觉,也不躺沙发上偷懒。
  “你受到威胁了吗?”宣从南真诚地问道。
  “是的哥哥,”顾捡的下巴抵着抱枕,抱枕塌下去好大一块儿,“嫂嫂说昨天我一直打扰你休息,他让我今天别睡觉了。哥哥你知道吗,他凌晨四点半不到就去把我叫起来,让我待在这里看他拖地、擦桌子、洗衣服,现在又让我看他做饭,我好困的呀呜呜呜呜呜......”
  宣从南没忍住笑了声。
  与顾捡眼泪汪汪地对上了视线,宣从南觉得自己不礼貌,垂下眸子,单手掩住嘴巴摸了摸鼻尖,没吭声。
  顾捡求道:“哥哥你让我回去睡觉吧,嫂嫂听你的话。”
  只是协议结婚,有什么话能听的。
  宣从南说:“不让。”
  顾捡:“?”
  宣从南道:“谁让你打扰我睡觉。”
  顾捡:“??”
  厨房里的顾拾没回头,但客厅里传进了一点他很轻的笑音。
  顾捡:“???”
  他大声问道:“嫂嫂你笑什么?!”
  顾拾回首,看着宣从南,回答顾捡道:“我高兴。”
  四目相对的瞬间,宣从南眼睫轻眨,连忙移开了眼睛。
  明天周一给学画画的学生正式上课,宣从南这两天的计划是在家里的画室待着。奈何吃完早饭顾捡被气走说要回家睡觉,家里只剩下他和顾拾了。
  无论宣从南在哪儿待着,只要潜意识里知道这个空间有顾拾在,他脑海里就全是昨天晚上的拥抱,挥之不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匆匆地对顾拾说了一句“我去学校有点事儿”,宣从南就背着包跑了。
  —
  宣从南不知道去哪儿,没有目的地,他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昨晚的拥抱那么在意。越是压抑着不让想,脑袋越是不听话。
  和沈迁在一起时没处理过这种事,宣从南一直是平静、不被扰乱的,今天确实有点太怪了。
  他不喜欢奇怪的情绪。
  绕着湖边走了两圈,遇到之前小区的大爷大妈,彼此简单打招呼,宣从南又绕湖走了一圈。
  “小宣搬家后,好像都变得高兴了。”走过去一段距离,经常和老伴晨起散步的大妈看着宣从南的背影说道。
  “那么年轻一孩子,住在之前的房子经常被骚扰,现在他住的地方治安好,换谁都高兴。”
  大妈八卦说:“我听说小宣家里住人啦,是他男朋友呢。”
  “年轻人谈恋爱多正常。”
  “是正常啊,我就是好奇谁能配得上小宣。”大妈神情慈祥地道,“小宣多好的孩子啊。”
  “少操心......”
  锦鲤浮到水面晒晨阳,成群结伴各个胖嘟嘟的。宣从南站在围栏后面看它们摆尾游动,可惜手上没带鱼食。
  他觉得锦鲤漂亮可爱,心里喜欢,拿手机拍了一张,想把它画在画纸上。
  自从顾拾给他买新手机,宣从南相册里的照片每天成倍数递增,其中以各种天空为主。
  在家里说了要去学校,围湖转了几圈,气温上来不能再在外面待,宣从南直奔学校而去。
  锦鲤画了一整天,中午他没回家吃饭,但提前告诉顾拾报备了,省得他又不吃饭饿自己,还委屈给他看。
  傍晚完成锦鲤画作,几乎都已经离校没多少人的校园里亮起路灯,快八点了。宣从南这才注意到竟然已经这么晚了。他把画室窗户关好,又把画放在窗边等它阴.干,明天放店铺里卖。
  刚出学校门,顾拾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宣从南按接听,不等对方询问便先说道:“回去了。”
  “嗯,”顾拾说道,“我做了晚饭,还买了一个小蛋糕。等你。”
  宣从南说:“好。”
  除了外卖员进出需要详细登记,小区的住户回家要刷脸,外人不能进。顾拾身份特殊,平常摘口罩刷脸的话有一定风险。小区考虑得很周到,不愿意刷脸的住户可以刷掌纹进去。
  沈迁不是小区里的人,无论刷脸还是掌纹都进不去,他在外面等。
  香烟逐渐燃烧殆尽,他一口没抽,眼睛直盯着一个方向。
  在马路两边的万家灯火和路灯中,沈迁看见一个长发捆扎起来的青年。
  两个多月过去,他始终没有查到和宣从南合租的人是谁,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如果对方无权无势,不会查不到。
  他怕宣从南被骗。
  宣从南看着冷性冷情,实则是个很单纯的人。
  连接吻都不会。
  “南南。”
  宣从南脚步一顿,随后想起来上次见面时沈迁说过,他知道自己住在哪儿。
  为什么要一直打扰他的生活呢,宣从南蹙起眉宇。带着轻微责备的眼神从沈迁身上移开,好像他们是这辈子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似的。
  “你合租室友有问题。”沈迁追着他说道。
  宣从南道:“你凭什么说别人坏话?”
  “这不是坏话,”沈迁正色道,“南南,我不会害你。我根本查不到他的身份地位,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他挡在宣从南面前严肃地说道:“这段时间他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话,许过你什么好处?那些都是空头支票,你不要被他哄骗了。”
  才不是空头支票,银行卡里的钱不会骗人。况且顾拾可是和他一起进过警察局的,警察都没说他有问题。
  宣从南说道:“我是个成年人。沈迁,在日常生活里,我相信我比你警惕。”
  “我......”
  他说得没错,宣从南向来是个警惕的人。如果不是他主动接纳,任何人都不可能走进他难以撬开的心房。
  沈迁一时失语。
  “不过还是谢谢你好心提醒吧。”宣从南说道,“但是我不需要你......”
  “嗡——”
  宣从南低头看手机,“拾荒者”的语音来电。
  接听。
  “抬头看我。”顾拾在电话里说。
  宣从南下意识抬起脑袋,看向自己家的方向。
  阳台后面的窗帘被拉开一个角,顾拾穿着居家休闲服,像一位等待爱人归家的普通丈夫,静静地看着小区门口。
  尽管知道离得远,他们又住在六楼,沈迁看不见顾拾。
  但发现沈迁长时间地看过去时,宣从南还是担忧了一下,赶紧低声说道:“回客厅,别站在那里啊。”
  顾拾没动,甚至打开了一点窗户,颇有点逼迫的意思。
  “从南,”他语气深沉,肃着声道,“回家。快点。”
  【📢作者有话说】
  顾拾:谁也不许觊觎我老婆!(猛虎咆哮.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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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宣从南跑着进了小区。
  六楼窗帘由一只手拉上,灯光没泄露一分一毫,好像主人家关灯出门了似的。沈迁这才倏地回神,寻找宣从南的身影。
  没有,他走了。
  沈迁重新抬头看向方才的窗户。
  是那个人吗?
  他不可能看错的。
  ......怎么可能呢?
  宣从南怎么会和他有交集。
  这段时间沈迁被宣从南坚持分手,并绝不复合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已经好久没关注过那个人了,不知道他如今的行程。
  宣从南是个蚌,决定喜欢谁的时候自己主动打开一条缝,让沈迁感到他是特殊的。这个蚌现在合得紧紧的,沈迁找不到再次进去的路,心烦意乱。
  他拿出手机搜索一个名字。
  微博第一条是上次拍的广告代言的宣传,评论区已经沦陷。
  【我真是搞不懂,这两个月顾拾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没了事业心?】
  【狗仔都这么没用吗?真就拍不到他不忙工作的时候去了哪儿吗?】
  【事实证明真的拍不到。每次他工作完,后面前面都有车跟着,但是非常遗憾,每一次都会被甩开。】
  【你们够了吧,跟踪人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不工作就不工作呗,又没干违法乱纪的事,想干嘛干嘛。】
  【恕我直言,顾拾这个状态如果不是谈恋爱我直播吃翔。】
  【??????】
  【什么?!恋爱?谁?!故事谈恋爱?!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谁能让故事动心啊?!】
  【全体粉丝‘故事书’要失恋了,玛德我粉了他十几年!看这个嫂子出现的时候,我不把她骂死!】
  【黑粉装什么真爱,赶紧滚好吗?虽然我们也不想顾拾谈恋爱,但他出道才8年, 18 岁被雪藏一年,每天连轴转工作狂的时间才 7 年,你怎么粉的10年?说谎不打草稿......哦点进主页原来是对家啊,呸!】
  【呜呜呜呜别谈恋爱吧,我不要失恋呜呜呜呜】
  【不是?故事都26岁了谈恋爱咋了?要是结婚早的人,现在娃都三岁了好吗?】
  【醒醒,身为艺人他就不可能结婚早。偶像凭什么结婚?】
  【谁跟你偶像?顾拾演员出道,不是偶像男团靠粉丝打榜出道的谢谢!】
  【所以我请问,这个嫂子到底是谁?狗仔你们是死了吗?】
  【不提倡过多关注艺人的私人生活,但是关于这个嫂子我也确实很想知道,麻烦狗仔给点力谢谢[微笑脸.jpg]】
  【怎么确定是嫂子呢?就不能是哥夫吗?】
  【娱乐圈搞同性恋,你疯了他疯了?】
  【啊?啊?!啊?!!上面不会认真的吧?娱乐圈搞同性恋的少吗?同性婚姻早开放了,您的大清早亡啦!】
  【......】
  关于顾拾是否有恋情,一个月前就上过热搜。但顾拾没回应过,顾拾的工作室也没回应。
  之前有一点绯闻,不出半小时顾拾就会不顾任何人情面地发微博,总是用一句“不炒作”冷冰冰地回复。然后工作室直接进行转发,用“请多多关注艺人的作品”作为结束语。
  这次恋爱风波发酵了两个多月,顾拾一字未语。
  几年前顾家组织过一场盛大的酒会,沈家在应邀之列。
  沈迁厌恶这种和许多人虚与委蛇的场合,但又必须参加。
  独自喝酒时,他看见了一个和他一样冷着脸似是非常讨厌酒会的人,观察了他许久。
  那年顾拾22岁。
  第一次以公开的形象和顾氏夫妇站在一起。
  当时沈迁知道他是明星,心里觉得顾拾只是因为小有名气才被顾家邀请来的。
  没想顾拾竟是顾家长子,沈家比不起,沈迁想上去搭讪的心微凉。他不上前有人上前,一个中年男人带着自己的女儿过去找顾夫人说话,实则想把女儿介绍给顾拾,两家借此联姻。
  孟筱竹笑着说道:“孩子的事情我和易商不做主的呀,他自己喜欢比什么都重要。而且说起来,顾拾应该有喜欢的孩子,头发老长老漂亮啦。”
  长头发,女人......这是沈迁唯一有的念头。他当时24岁,知道自己性向,顾拾喜欢女人这件事让他受了第二次打击。
  长头发......和宣从南谈了一年恋爱,沈迁像是才意识到他是一个长头发似的。
  男人也可以是长头发。他突然咧嘴笑了,眼睛血红。
  屋子里的到底是不是顾拾有待商榷,沈迁不相信。
  —
  “你刚才怎么站在阳台窗边啊?”宣从南一进门就说,“多危险。你没忘记咱们两个的约法三章吧?”
  “没有,”顾拾接过他的书包放在沙发一角,“那么远,他看不出我是谁。”
  宣从南说道:“下次不能这样了。”然后用正常说话的音量嘟囔地说,“他看不出来,你的粉丝那么多呢,说不定就有能看出来的。”
  “嗯,”顾拾受训,“知道了。”
  他先往厨房去:“过来洗手吃饭。”
  餐桌上摆着一个小蛋糕,宣从南洗干净手,凑上去。
  “什么时候买的?”他问。
  顾拾说:“傍晚的时候。”
  宣从南问道:“现在能打开吗?”
  “当然能。”顾拾把菜端出来说,“买了就是让吃的。”
  蛋糕的香甜味扑鼻而来,宣从南拆开叉子的包装,直接挖了一口。
  顾拾道:“别吃太多,要先吃饭。”
  宣从南道:“嗯。”
  控制不住手挖了第二口第三口。
  等发现他要挖第四口,顾拾握住他的手腕阻止,另一只手将蛋糕端走放客厅茶几。
  “沈迁来找你了?”回来时顾拾漫不经心地问道。
  提起沈迁,宣从南的情绪有点低。
  “嗯。他在楼下......”话音一顿,宣从南眼神忽而犀利,“我跟你说过他叫沈迁吗?”
  顾拾递给宣从南一双筷子,动作有细不可查的顿滞。
  “说过。”顾拾笃定道。
  宣从南怀疑:“是吗?”
  “是的。”顾拾点头。
  宣从南道:“好吧。”
  顾拾问道:“你们都说了什么?”
  仿佛为了显得有礼貌,他补加一句:“我能问吗?”
  话题如果是其他的,说也就说了。但沈迁恰恰在说顾拾的坏话,宣从南不知道如何说起。
  “能问。”他支吾道,“不过没什么好说的。他就说了两句废话而已。”
  顾拾敛眉:“哦。”声音低落,“看来是不能问的意思。”
  他默默地吃饭,用自言自语的音量开口,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其实就是在说给宣从南听:“从南的感情生活,和前男友说什么话,跟你有什么关系。合租室友当然比不过前男友,就算协议结婚也比不过。”
  宣从南:“。”
  顾拾把碗放下,看起来不想吃了。
  “......吃饭啊。”宣从南道。
  顾拾道:“没胃口。”
  宣从南:“。”
  “他说你坏话呢,我不想告诉你,你还非得问。”宣从南戳了下碗底,发出噔的一声脆响。
  顾拾说道:“只是说我的坏话吗?”
  宣从南道:“嗯。”
  “没有其他的?”顾拾追问道。
  宣从南莫名其妙说:“刚说两句,你就打电话了。”
  顾拾点头:“打得好。”
  “你是在夸自己吗?”宣从南觉得有些好笑。
  顾拾道:“是的。”
  “嗯,确实打得好,”宣从南不吝啬一起夸,“省得我跟他浪费口舌。”
  顾拾端起碗,道:“嗯。”
  宣从南觑着他,故意:“不是没胃口吗?”
  “又有了。”顾拾道,“好饿。我在家等了你一天。”
  想起自己为什么从家里躲出去一天不归,宣从南识相地闭嘴不再说话。
  吃完饭肚子没填满,宣从南跑去吃蛋糕:“蛋糕外卖送进来的?外卖员没看见你的脸吧。”
  “不是外卖,”顾拾拿了一个小叉子,“我自己买的。”
  宣从南抬眸确认道:“出去买的?”
  顾拾的叉子在宣从南挖过的痕迹上造作,道:“嗯。”
  “为什么要自己出去买?被发现了怎么办?”宣从南担忧地说,“你被人认出来了吗?”
  “没有。”顾拾说道,“假借他手显得没诚意,我怕你不原谅我。”
  “嗯?你怎么了?”宣从南古怪道,“我没怪你啊,为什么要原谅你。”
  顾拾道:“我抱你了。”
  宣从南:“......”
  宣从南咬了下叉子尖,不自然地垂眸,但大方地说:“那有什么......两个大男人,又没事。”
  “嗯,”顾拾问,“我以后还能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吗?”
  宣从南:“......”
  没表达大度之前,说不能倒是可以。但顾拾恰恰在他说完大度的话后才这么问,要是说了不能多打刚才的自己的脸?
  宣从南:“你......”
  顾拾说道:“顾捡以后肯定还会过来,每次这么搬来搬去很麻烦。”
  宣从南道:“......嗯。”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顾拾认真道。
  宣从南共鸣地说:“其实我也挺怕麻烦的。”
  顾拾嗯道:“我知道。”
  他又问了一遍:“能睡在一张床上吧。”
  “......”宣从南放弃再战,这次是真大方,“能。”
  顾拾把剩下的蛋糕一下子叉完。宣从南以为他又要像上次一样一口吞,正要制止,就见顾拾把叉子伸过来递到他嘴边。
  这个举动太暧昧了,宣从南茫然,没动。
  “既然都睡一张床了。”顾拾举着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宣从南的眼睛说。
  宣从南:“嗯。怎么了?”
  顾拾说:“我们领证吧。”
  【📢作者有话说】
  宣从南:他每天都在说什么啊?进度这么快吗?
  顾拾:进度好慢,怎么还不能做。
  宣从南:?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22章 
  前段时间协议结婚,现在领证。
  无论哪次,宣从南都无法快速接受。
  “你又遇到困难了?”他艰难地问道。
  “嗯,”顾拾说,“只有你能帮我。”
  领证和协议结婚不一样。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
  协议结婚到期,宣从南拿钱走人,无伤大雅。
  结婚证具有法律效力,离了婚宣从南就是二婚了。
  从小到大宣从南都是个比较保守的人,二婚和头婚还是不能比的。
  虽然和沈迁分手时他就想过以后再也不谈恋爱了,但领证这样的终身大事不能草率答应。
  他不往下继续话题,用沉默拒绝。
  顾拾走了,走时把最后一块蛋糕留下了。客厅少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宣从南悄悄松了口气。
  没答应帮忙,想必顾拾肯定不高兴。不高兴也没办法,不能领证。
  宣从南戳了戳蛋糕,郁闷。
  顾拾回来了。
  “这是我所有的银行卡,房产证,几辆车。”大大小小好多张纸和证件,整齐划一地摆在桌上,顾拾向宣从南解释,“我知道我很唐突,不礼貌,但我们已经协议结婚了不差一张证件。我妈是个很聪明的人,我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她也知道我会为了应付家里和别人假结婚,娱乐圈里好多这样的事情,让她相信我只能领证——这个又不能作假。先不算家里的话,这些年我拍戏工作挣了些钱,虽然没多少但一个亿是有的。我们结婚领证有法律效力,一年后如果你想,离开,我们就离婚,到时候我的所有财产都有你的一半。”
  他一口气说完,接连不断。
  “5000万?”宣从南听得小声吸气道。
  “不止。”顾拾说,“我还有房产和车子,你不要这些东西的话,我可以给你折成现金,我爸妈肯定不会亏待你,就算我们分开他们也不会说你不好,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真的。真分开了你少说能拿一个亿。”
  宣从南倒抽凉气,最后一口没吃到嘴里的蛋糕都吓掉了。
  一个亿,二婚......
  头婚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很早的时候宣从南就在攒两千万,没遇到顾拾之前,他知道光靠画画这辈子赚够两千万几乎无望,但还是一直坚持。说不定哪天就和妈妈一样成了很厉害的画家呢。
  可是这个愿望和赚两千万一样渺茫。
  躺在桌上的那些证件突然活了,挥舞着双手让宣从南答应。
  爸爸妈妈说过,不能因为外力去妥协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我,考虑考虑!”宣从南急忙把眼睛从顾拾的银行卡上移开,不看它们跳舞。
  “好的。”顾拾轻声,“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
  宣从南尽量地说道:“三天之内。”
  顾拾道:“好。”
  晚上宣从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离了婚就是二婚,二婚不好再结婚,别人会挑剔。可他甩了沈迁后就发过不再恋爱的誓,更遑论结婚、再婚?
  二婚就二婚......
  宣从南没有做过这么大的决定,也没个大人商量,有些慌。
  “从南。”
  宣从南立马不动了,忘记身边还有一个人:“嗯?”
  顾拾平躺着,说道:“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第二天要给学生上课,宣从南强迫自己闭眼,心里默念快睡快睡快睡,一个亿跑不了。
  —
  “昨天几点睡着的?”顾拾做了两份用料丰盛的三明治做早餐,盯着宣从南的眼睛说道。
  宣从南:“不知道。你也没睡好。”
  “嗯,”顾拾指肚虚无地碰了碰眼睑下面,“我担心你不答应我,一.夜没睡。”
  宣从南拿着三明治咬了一.大口,说道:“我不答应你可以找别人。”
  他又不是唯一的选择。
  想到一个亿被别人拿走,心里不舒服。
  “不行,只有你可以。”顾拾说道。
  他递给宣从南一杯加热的牛奶:“别光吃,喝牛奶。”
  宣从南慢半拍地接过来。
  手指尖不小心碰到顾拾的手指,他又下意识松开。
  顾拾把牛奶放在宣从南手边的桌上,撤了回去。
  “你为什么没睡好?”他问道。
  宣从南实话实说:“......我怕一个亿不是我的。”
  顾拾低笑了下,说道:“那和我领证。”
  宣从南小声道:“不是说了考虑考虑吗。”
  顾拾道:“好的。”
  背包里装了今天能用到的东西,宣从南换鞋说道:“上午下午我都有课,中午不回来,别等我吃饭了。”
  “好。”顾拾催促道,“从南,一定要好好考虑。”
  上午是男孩儿的课。他记住了上次宣从南说的可以有自己的风格,但想走艺术生高考的话需要有扎实的底子,学得很认真。
  “哥哥,这样画对吗?”男孩儿指着一堆像是用直尺画出来的线条。
  宣从南:“对。很厉害。”
  下午是女孩儿的课。她跟宣从南几乎没有交流,每次画完东西,都是看一眼宣从南,从不开口说话。
  宣从南同样爱安静,享受这样的氛围,没感到时间流水一样逝去,惬意满足。
  画纸上铺陈着各种颜色杂糅在一起的色块,没有章法,但颜色使用的攻击性很强。宣从南知道,这个女孩子的眼里和心里住着很丰富的东西。
  “你心里有一个世界。”宣从南说道,“属于你自己的。它很美。”
  女孩儿看着他,成熟的目光让她不像一个11岁的孩子。
  因为孩子比较特殊,她的父母一直在旁边陪着。
  这时,女孩儿说:“嗯。”
  母亲一怔,她茫然地看看宣从南,又惊喜地看向女儿。
  眼眶湿润。
  宣从南没什么特别反应,他只是觉得本该如此,说:“我们继续吧。”
  —
  “你再画有什么用?能比得上宣从南吗?他已经能用画赚钱了,怎么你还在花钱啊?!”宣业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找不到钱,看到放暑假的宣卓耀窝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画一堆乱七八糟的丑陋涂鸦,酒气冲天道,“你不是有十万块钱吗?拿来给我!”
  “你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耀耀的十万块钱不是让你哥的好儿子搅黄了吗!你走开别碰他!!”卓娅君冲进来推走宣业,像一个母狮子那样奓毛呲牙地护住宣卓耀,吼道,“你滚开啊!!!”
  不喝酒时宣业从不打人,还会跪着向卓娅君忏悔,说他不想这样的,导致他们两个的主导关系经常发生转换。此时是醉酒的宣业要钱打人的时候。
  宣卓耀脸色发白地躲在卓娅君后面。
  多年前宣业喝醉回来,晃到宣卓耀的房间,问他:“如果我和你妈离婚你选择跟着谁?”
  宣卓耀知道这是个陷阱,低着头不回答。
  宣业轻轻推了一下宣卓耀的脑袋,友好地说:“你说啊,我不打你。”
  “我......”
  “什么?”
  一再的逼迫询问下,宣卓耀避不开,声若蚊蚋地回答了第二遍:“我妈。”
  “啪——!”
  一个狠戾的巴掌当时就落在头上,宣卓耀眼前和耳朵全嗡嗡的。还没反应过来,他的领子就被宣业拽起来,接着整个人被甩在地板上。
  宣业把他提起来,摔下去,提起来,摔下去......
  “把钱给我,只要再来一把我肯定能赢!”宣业急眼道。
  卓娅君哭吼道:“我去哪儿给你弄钱!当初我嫁给你就是想过好日子可是你怎么做的!看看你哥......”
  “啪——!!!”宣业扇过去愤恨地说,“别人拿我跟宣运霆比,你也拿我跟宣运霆比,真有你的啊,闭嘴表子!!我就是比不过他怎么了,你的儿子比得过我哥的儿子了吗?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你没钱?没钱还每天租那些名牌衣服穿出去招摇,成天往那些贵妇人的圈子里挤人家给了你几个钱啊?!”
  “啊——你说什么?你还敢讽刺挖苦我?”卓娅君尖叫,不管不顾地过去挠宣业的脸,“你自己没用还不许我往上爬吗?你的好侄子能给你钱,你把他绑回来扔到张总的床上去啊!”
  “是啊......是啊,对。”宣业说道,“他不想结有什么用?必须结这个婚。”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去,步子都快了不少。
  在电话里拒绝了胡阅的新工作提议,顾拾在家里等宣从南下班。
  太无聊了,没事干。他不敢给宣从南发消息,怕打扰他。
  时间不疾不徐地往前走,顾拾经常到阳台窗边看看。做望夫石似的一直看楼下,就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宣从南回来的身影。
  傍晚六点多,宣从南还没回来,小区门口多了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
  他先是越过保安想直接往小区里闯,被保安严肃制止。看见保安拿出警棍示威,他才往后退了几步,好声好气地说话。
  “我侄子住在这里,他让我过来。”
  “你老子住在这里也没有用啊。”保安说道,“说过好几遍了不是小区里的人不能进。真是家人让你来的,你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油盐不进,宣业心气不顺地退回路边,蹲在马路牙子上恨恨地盯着小区门口,心里想把宣从南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他的叔叔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他竟然都搬进了这么好的房子。
  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不就是被卖的吗?
  那可是一百万......
  “顾拾?”胡阅嘲讽地接起电话道,“刚拒绝完工作,现在打电话干嘛?”
  顾拾:“我不能出去。有人要欺负我爱人,过来帮个忙。”
  “都已经成爱人啦?!”胡阅一听兴奋了,问道,“哪哪哪儿?!”
  带顾拾闯娱乐圈之前,胡阅因脾气暴躁而出名,十几年前是散打冠军,没几个艺人愿意跟着他。都害怕胡哥控制不住性子殴打他们。
  顾拾说了一个地址。胡阅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算知道你现在住在哪儿了!欺负你的人就是欺负你,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欺负我他今天就别想走了。等着,看我不打死他。”
  【📢作者有话说】
  顾:得向老婆邀功。[认真.jpg]
  大家国庆假快乐~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23章 
  上午和下午的课离得近,宣从南中午没好好吃饭,胃里的东西早消化完了。
  越饿越想念顾拾在家里做的饭,一想更饿。
  傍晚七点往家里赶时,宣从南只想干饭。
  “啊——你谁啊?!为什么打人?!我告诉你我侄子住在这里,你再打信不信我报警!救命啊——救命啊,打死人了啊!”
  小区马路边围了一圈人,宣从南对外事不好奇,只是觉得这个鬼哭狼嚎的声音耳熟。
  不确定有没有听错。
  如果没听错,他倒是挺想看看的。
  “报警?巧了吗不是,我也正想拉你去报警。我刚从银行里取的钱,放在公文包里你上来就抢,我不打死你就不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把宣业按在地上,右手心扇宣业左脸巴掌,右手背扇宣业右脸巴掌,“这里那么多人,大家可都看着呢,是不是你先抢我的钱?!”
  “是啊,真是那个老头子先抢钱的。”人群中有个声音说。
  宣业才四十多岁不到“老头子”的年龄,只是他被打得看不出体貌,一张脸肿成猪头,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块,跟调色盘似的。
  “谁抢你钱了?我没有!我那是捡!我明明是捡的!”宣业没有还手的能力,胳膊挡在脸前做盾,哀嚎。
  闻言动手的男人揍得更起劲了,拎起宣业的领子把他往地上摔:“那是我掉在地上的,你明知道是我掉的还捡,要死啊!”
  宣业飞起来的那刻,周围人群呼啦一声赶紧避开抛物线。宣从南刚悄悄地凑过来,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面前几个人突然让开,宣业啪叽摔到他脚边。
  一垂眸,他和宣业泪眼模糊且惊恐的眼睛对视上。
  “啊小南!救救叔叔——有人要杀我!救命啊——你告诉他我是好人我真是好人啊!我没想抢他的钱!是他的钱自己掉了要被我捡跟我没关系啊!”两只染血的手奋力地伸直,要够宣从南的裤腿。
  宣从南身体像兔子似的往后一跳转身就走,和宣业不熟。
  “小南——!!!”
  “小北也不行啊!叫人小孩儿干嘛?人家认识你吗就叫?故意转移火线是吧?”胡阅重新把宣业抓起来,啐骂道,“跟我去警察局!”
  他抬头深深地盯了一眼宣从南的背影,腹诽:顾拾这小子真可以,竟然能拥有一个这么好看的老婆?
  宣从南脚下蹬了风火轮,这样还嫌自己跑得不够快。电梯一直有人用,等不及,他一路跑到六楼,指纹开锁进家门。
  “我回来了。”他气息微喘地说道。
  顾拾刚做好饭,腰上围裙没摘,听宣从南说话语气不对,过来接住书包:“怎么了?”
  “楼下有人打架。”宣从南黑色的眼睛微亮,说道,“挺好玩儿的。”
  “哦?”顾拾引导说,“跟我分享一下。”
  宣从南摸了下肚子:“我饿了,先吃饭吧。”
  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向顾拾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诉求。虽然只是吃饭。
  顾拾一怔立马道:“好。你去餐厅坐着,马上。”
  “我可以帮忙。”宣从南跟进厨房说。
  饭桌上,顾拾往宣从南碗里夹菜:“楼下发生了什么?”
  宣从南语气轻快道:“我叔叔被打了。”
  既然宣业能找到这里,那就绝对不是随便逛逛。他肯定是来找自己的,宣从南能想明白。
  要是一下班便被宣业在小区门口堵住胡闹,一天的好心情都会被败光。但是现在宣业另有结局,挺爽的。
  “他肯定是来找我的,没想到还没等到我自己先挨打了。”
  宣从南往嘴里扒饭,口齿清晰:“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是宣业抢了那个人的钱。他见钱眼开,确实能干出这种事情。”
  “是吗。”顾拾同样心情不错地附和,“恶有恶报。”
  他确认地问道:“他就是你叔叔?”
  宣从南道:“嗯。”
  顾拾道:“知道他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
  宣从南说:“大概能猜到一点。”
  顾拾没继续问是什么事,话锋一转:“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二人隔着半米的距离,胳膊各自放在面前的餐桌上,吃相完美共进晚餐。宣从南明白了,说道,“三天考虑时间这才第一天,急什么?”
  顾拾道:“就急。”他补充道,“我真的很急。”
  事情没得到确定结果,中间一定含有不确定因素。
  人类对未知的不确定因素感到害怕。
  “我现在认识你叔叔那张脸了,”顾拾说道,“以后如果我在楼下看见他,会先找人把他赶走,不会让他过来烦你。”
  宣从南心神微动。
  “我有房有车有存款,”顾拾说,“领证有你一半。”
  宣从南尴尬,小声说:“我没房......没车......没钱。”
  “嗯,”顾拾道,“有你足够了。”
  顾拾这人说话总是奇奇怪怪的,宣从南不知如何回答。不过他说话向来直接,是属于他自己的风格。
  宣从南捏紧筷子,按亮旁边的手机看日期。
  “明天是农历6月25。”
  顾拾道:“嗯。”
  “我看了看,”宣从南抬头说,“适合领证这样的喜事。”
  真答应了,宣从南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微震了一下,酥酥麻麻的,但并非慌张。
  他又半夜没睡着。
  顾拾跟他一样,睡不着。他用手机发消息:【谢了。】
  胡阅:【客气。今天我打得很爽。[三克油.jpg]】
  顾拾:【他抢你的钱?】
  胡阅:【嗐。我去的时候故意拿了一个公文包,故意取了二十万块钱,故意走到那死男人旁边不小心丢了公文包,故意没第一时间捡,故意等他过来捡说他抢钱。我要打他诶,总得找个像样的理由吧。[摊手噘嘴.jpg]】
  顾拾:【嗯。】
  胡阅:【我看见你女朋友了啊。操,你真行啊,真漂亮。不过你现在就跟人家姑娘同居真的好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狗男人?】
  顾拾:【他性别男。不是我男朋友。】
  打人打到肾上腺激素飙升半夜没冷静的胡阅“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把手机怼到脸上辨认:“——啊?!”
  他当场拨打电话,顾拾给他挂了。
  顾拾:【他快睡着了。】
  胡阅:【不是兄弟,她长头发啊!】
  胡阅:【对不起,他!】
  胡阅:【你俩睡一张床?你刚才说他不是你男朋友!哦你下午说他是你爱人,但连男朋友都不是怎么先做.爱人啊?这样怎么睡一张床?!】
  胡阅:【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死渣男啊!】
  顾拾:【明天领证。】
  顾拾:【告诉你一声,要是不小心暴露记得公关。】
  胡阅:【???】
  胡阅:【!!!】
  胡阅:【谈恋爱就算了,你怎么能直接结婚?!怎么还敢爆出来?你不想在圈里混我还想混呢!你给我瞒严实了!!!】
  顾拾:【他不让公开。】
  “在忙工作吗?”想到明天要去民政局领证,宣从南毫无睡意,一睁眼察觉余光里有顾拾用手机聊天的微光,开口问道。
  顾拾关掉手机:“没有,跟经纪人说了些事。如有意外让他公关。”
  宣从南道:“哦。”
  顾拾道:“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宣从南道:“你还会讲睡前故事?”
  顾拾道:“会吧。”
  宣从南说:“讲来听听。”
  顾拾想了想,开讲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在听大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在听大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在听......”
  宣从南笑出声来:“你......你真是......”
  顾拾被迫停下,道:“怎么了?不够催眠吗?”
  “够。”宣从南说,“你继续讲吧,我一会儿就能睡着。”
  翌日八点宣从南和全副武装的顾拾去民政局。
  顾拾出行不太方便,他提前让人过来送他和宣从南过去。
  “你把我吓得一.夜没睡,一大早我还得亲自送你......你好你好我是胡阅。”后车门打开,宣从南坐进来的时候,胡阅一改抱怨的风貌立马自我介绍。
  宣从南礼貌:“宣从南。”
  “我知道我知道。”胡阅苦笑着说,“我昨天知道的,吓死我了。”
  出来前顾拾征询过宣从南的意见,得有人送他们,经纪人可信,嘴巴严不会乱说话。
  外人眼里他们是真结婚,宣从南说道:“麻烦你了。”
  顾拾护着宣从南的脑袋等他坐好才进去,对驾驶座道:“谢了。”
  “呵,客气。”胡阅皮笑肉不笑。
  他目不斜视实则心里已经快要爆炸了,有好多问题想问。
  圈里人谁不知道顾拾是个性冷淡?绯闻不炒吻戏不拍恋爱不谈,怎么短短时间内他和人睡了一张床,还和人直接领证了?
  “想牵手。”顾拾突然开口说话,看着宣从南轻声问,“能吗?”
  宣从南看了一眼胡阅,又看一眼顾拾,眼里写着:我们两个领证,你在你共事八年的经纪人面前和我表现的这么生疏吗?
  “你俩真的熟吗?”胡阅懵逼道。
  顾拾说:“要领证了,我紧张。”
  胡阅不信:“你会紧张?”
  “牵啊。”宣从南举起右手伸到顾拾手里,装得很像,“这种小事不用问我。”
  顾拾的手立马贴上来,力度很重地嵌入宣从南的指缝里,十指紧扣。
  宣从南能感受到他是真的紧张了。顾拾的手是凉的,大拇指一直接连不断地摩挲他的指骨。
  他脑袋靠过去,确定不会让胡阅听见,问:“假的你还这么紧张?”
  从后视镜里的角度看,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异常亲密,胡阅麻木地抹了下脸,心道:刚才问那句“你俩真的熟吗”简直多余。
  顾拾垂眸看进宣从南抬眸望着他的眼睛,视线下移看他的嘴巴:“嗯。”
  民政局的人不多,但也需要排会儿队。九点多轮到他们,九点半时宣从南和顾拾一人一张结婚证出来了。
  由于身份特殊他们从后门进去从后门出来。对面街道没几个人,顾拾看着手上的证件,久久不能回神。
  胡阅去开车了,这里只有宣从南和顾拾。
  大手贴上来十指相扣时,宣从南微讶地低头看,但没挣开。
  “你说了,这种小事不用问你。”顾拾解释道。
  真领了证——关系不一样。
  一个亿——钱给的多。
  握个手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嗯。”宣从南任他牵紧自己,把结婚证塞进书包侧兜。
  顾拾继续看结婚证,鲜红的颜色在太阳底下发光,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说道:“想发微博。”
  看向身边的宣从南,顾拾问道:“能不能官宣。”
  【📢作者有话说】
  顾拾:老婆和我在一个户口了。下一步,太阳老婆。
  宣从南:?
  天使们,本文明天零点入v,就是六个小时后的零点,最近几天都是零点更嗷。希望大家这几天不要养肥,你也养肥我也养肥,从南顾拾何时能起飞!(哭)
  我会努力更新的!超勤奋!爱我爱我!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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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18岁了,有喜欢的人——是我的叔叔。当然,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一张户口本,我只是寄养给他。
  我喜欢我叔叔身为总裁常年没有表情但巨他妈帅的脸,喜欢他永远把衬衫扣到脖颈底下但看起来仍然巨他妈好摸的胸肌线条,连他总是没知觉需要坐轮椅的双腿,都巨他妈禁欲好看。
  我叔叔总是管教我不许我说脏话,以上的三个“巨他妈”删除。
  我跟我叔叔告白了,但他用跟我差了12岁为由拒绝我,说我是小孩子瞎胡闹。
  我一直告白,他装聋作哑;我锲而不舍,他不为所动;我再接再厉,他劝我放下。
  有一天,我看见有人送我叔叔回家,那个年轻人一手推轮椅一手搭我叔叔的肩,而我叔叔握住了他的手。
  我黯然神伤难过至极,加上高考临近,我决定先收心学习。
  但总是考全校第一的我不用特别刻苦,可我又不想回家看叔叔和别人谈情说爱,所以我就经常故意在学校待到很晚。
  转折来了,在我第七天早出晚归后,我叔叔自己转着轮椅挡住我去路,表情严肃地问:“最近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脱口而出:“约会。”
  我看见我叔叔表情怔忡,许久没跟我说话,眼睫半垂遮住眼底情绪,不知为何有些危险。
  我仿佛醍醐灌顶。从这以后我不再跟叔叔告白,也不再让他跟我在一起,而总是和他分享我今天和谁玩,明天和谁耍。
  起初叔叔不回我消息,好像完全不在乎,后来他却简短且命令性十足地打我电话:“马上回来,五分钟内我要见到你。”
  我觉得我拿捏住了叔叔,趁机再次表白,但我还是失败了。他说我是小孩子,分不清喜欢到底是什么,让我别再闹。
  这时曾被我叔叔握过手的男人出现在我家,我就知道我是真的没戏,彻底死心。
  高潮来了——
  高考结束后我选择了很远的大学,一年不回来一次,我叔叔大概耐不住想念,毕竟抛去喜不喜欢,我们还是家人,他总是给我发消息,问我暑假回不回来,寒假回不回家。
  大学生活很好,还有很多人追我,我才不要回去看叔叔和他对象你侬我侬。
  我故技重施:“我要跟男朋友去开房。”
  那天叔叔给我打了108通电话,但我没接。
  后来我吃饱后拍了张肚皮微鼓的照片,发给我叔叔:“我怀孕了,也不知道孩子到底是现任的还是前任的。”
  第二天我醒来震惊地发现自己在家,不仅如此,我又发现我出不了别墅,被锁起来了,更过火的是,我还被栓在了床上,活动范围三米。
  这时,我的叔叔站在——是的——站在我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表情冷得像冰:“我找人给你检查过了,你只是吃得太撑,没怀孕。”
  我吓得大汗淋漓:“哦......”
  我叔叔接着说:“既然那么想生,那就跟我生一个吧。生不出来你就不用出这幢别墅了。”
  我浑身发抖,心知我他妈玩火自焚了,把叔叔气得从轮椅上站起来不算,还把他逼疯了。
  可是,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ps:正文第三人称,1v1,HE,攻受仅有彼此,不生子
  【文案已截图,请勿借鉴】


第24章 
  “嗯?”
  “你想得美!”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宣从南不理解顾拾为什么想发微博,而且约法三章的内容忘了吗?因此疑惑地“嗯?”
  开车过来的胡阅就没这么好脾气了,斥责声从降下的车窗里砸进二人耳朵。
  顾拾给宣从南打开车门, 低声说道:“开玩笑的。”
  眼神半秒都没落到胡阅的身上。
  车子前行, 胡阅从后视镜里瞅顾拾,见他一直侧眸看着宣从南, 哪里能看到他的正脸,冷笑一声说道:“所以刚才如果只有我说话,你会听我的吗?”
  顾拾轻描淡写地扫过去一个眼神。
  “你算老几”的意味不言而喻。
  胡阅打了个响指, 说:“漂亮。”
  宣从南不明白什么意思, 想问, 只是他看胡阅的眼神突然认真了起来。
  顾拾皱眉道:“怎么这么看着他?”
  胡阅冷汗连连:“是啊,怎么这么看着我?宣先生你不要害我啊......”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来过这边?还打了一个人。”宣从南怀疑地问道。
  胡阅:“......”
  顾拾:“。”
  美术生想记住什么东西,记忆力不在话下。只是昨晚宣业飞得太高,砸到他脚边的方式又太戏剧, 宣业一喊他,宣从南只有一个快走的念头,坚决不让宣业拖累脚步。
  关于打人者, 宣从南没时间细看。所以胡阅来接他们时, 宣从南见他第一面觉得眼熟,但并无在意。
  “啊......是、是啊, ”胡阅不与顾拾对视地道,“昨天我刚从银行取完钱,打算回家给老婆呢——我老婆不喜欢转账就喜欢现金。谁知道还没到家几十万就被抢了,我怒火中烧没控制住......我都没想到顾拾竟然就住在那个小区呢, 哈哈。”
  “几十万, ”宣从南理解地点点头, “要是我,我也打。”
  胡阅大笑道:“是吧!”
  他问:“怎么?打的人你认识啊?我昨天听见他叫你了。”
  宣从南道:“我叔叔。”
  “你叔叔?——亲生的叔叔啊?!”胡阅突然震惊,看到宣从南点头几欲裂开,在后视镜里瞪着顾拾,意思是你竟然让我打你老婆的亲叔叔,是不想进宣家的大门了吗?
  听宣业大喊着让宣从南“救救叔叔”时,胡阅还以为只是像叔叔阿姨那样的普通称呼。
  但顾拾根本没所谓。宣从南更淡然。
  “行吧,”胡阅嘁了声,自语道,“又不关我的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车子开进小区车库,宣从南和顾拾从地下车库的电梯里直接回家,没在外面抛头露面。
  “从南。”到了家,顾拾喊道。
  宣从南正在换鞋:“嗯?”
  顾拾伸手说:“把你的结婚证给我,我要收起来。”
  “嗯。”宣从南把结婚证从书包侧兜掏出来递给顾拾,“好好收着,别弄丢了。如果你.妈妈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拿着结婚证给她看。”
  顾拾珍重地捏着两张结婚证件:“嗯。”
  —
  有人的户口本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沈迁。
  员工敲响总裁办的门进来送文件的时候,看到沈总坐在桌后发呆,手上拿着一张封皮写着户口字样的方本。
  户口本可能从办理到至今是第一次拿出来,崭新如初。
  “......沈总?”员工悄悄地喊道。
  “放那儿吧。”沈迁头也不抬地说,“过会儿签。”
  员工恭敬退下:“是。”
  沈氏夫妇身体康健,沈迁未成家结婚,按理说他们还是一家人,沈迁没必要将户口迁出来。
  沈迁厌恶自己的家庭。
  每次回去沈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温馨,沈母是冰冷的沈父是强势的,他们说话像机器。
  在这样的结合下,沈迁能养出一点耐心温柔实属不易。
  他从没有和宣从南发生过争吵,南南说的每句话他都在听。
  八年前沈迁20岁,独立门户时看着纸张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名字,他觉得身心放松,终于能躲开沈家那种冷冰冰的窒息了。
  八年后再看这张纸,他又觉得太冷清了。
  宣从南为什么想结婚,他不明白。
  婚姻是牢笼,两个人一旦确定成立家庭,产生的只会是无尽的争吵与相看两厌。
  枣红色的方本被沈迁扔进抽屉锁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打开一份文件。
  “你在外面上班,还随时带户口本啊?”领完证回来,宣从南在画室待了几个小时,出来时看到顾拾在做午饭,想起这件事情,好奇道,“不怕丢吗?”
  顾拾说道:“不怕。我放的很严实。”
  父母去世后,宣从南虽然被宣业带回家,但户口没挪。
  他一直是独立的。
  现在宣从南跟顾拾在一个户口本上了,多个家人的感觉有些奇妙,心里暖烘烘的。
  “我下午要给明熙上课,回来的会晚一些。”明熙是那个自闭症女孩儿的名字,宣从南主动告知顾拾自己的课程安排。
  顾拾说道:“好。晚上我等你回来吃饭。”
  宣从南说道:“嗯。”
  两个人的关系无形中发生了些变化。
  晚上睡觉顾拾会牵宣从南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并且不问意见。
  一开始宣从南不习惯,但想起结婚证又不好拒绝挣脱,一晚上都维持着平躺的姿.势睡觉。
  后来渐渐熟悉了顾拾大手的温度,尽管两手紧握他也会该翻身就翻身,怎么舒服怎么睡,偶尔还会提醒顾拾说,压到他头发了让他快点抬一下肩膀。
  有次睡醒宣从南发现他侧身躺着,一条腿横跨着伸到了顾拾的腿上。
  慢半拍地清醒,宣从南浑身僵直。他看顾拾眼眸紧闭,今天醒得晚,屏息凝神默默无声地抬起腿想撤离。
  “......怎么醒这么早?今天你的学生有早课吗?”顾拾吸了一口气,嗓音哑得令人腿软。
  宣从南被惊到,以为是自己把顾拾吵醒了,吓得不敢动,就那么别扭地维持着腿刚抬起一点的躺姿。
  一只手压过来按宣从南的膝盖,他悬在半空的腿一下子又砸在顾拾的腿上,贴得更紧了。
  顾拾睁开眼先看到宣从南有些尴尬的眸子,后看到自己的手盖住了宣从南的膝盖。他连忙抬手,道:“抱歉。”
  “是我抱歉。”宣从南一个翻身坐起来,到床沿坐着回神。
  顾拾揉了揉眉间,屈腿撑起身,背对着宣从南去浴室:“我去洗漱,然后做早饭。”
  宣从南道:“嗯。”
  等顾拾进了浴室,他赶紧下床找出今天要穿的衣服换上。
  “今天课满,我中午不回来了。”宣从南吃着溏心蛋时,提前说道。
  “回来吧。”顾拾说,“从南,我错了。别不回来躲我。”
  宣从南:“咳......”
  他赶紧喝了口牛奶,压下差点进入气管的饭,此地无银三百两道:“我,我为什么躲你。”
  “我不该摸你的腿,不是故意的。”顾拾说道,“要不我让你摸回来?”
  “你,你别胡说,”宣从南不好意思了,“你没摸我。”
  “嗯,是你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把腿伸我腿上了,你不是故意的。”顾拾反向解释说明,“要不你让我伸回来?”
  宣从南不知如何应对,一口吃掉溏心蛋一口喝干净牛奶,拎起书包就去玄关换鞋了。
  顾拾跟过来,低声道:“从南,中午回来吃饭吧。”
  宣从南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出去,说:“知道了。回。”
  夏天早上八点的太阳就很大了,宣从南嫌晒得慌,找墙根有阴影的地方走。
  越走脸上越热,好像阳光穿透了厚墙直接烤他似的。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而且是越想越不明白。
  “小时候,我明明挺聪明的啊。”宣从南低喃出声。
  ......
  上午是男孩儿伊诺的课,宣从南先检查他上次留下的作业。
  “很棒。”看完他夸奖道。
  伊诺高兴地说:“是哥哥教得好。”
  宣从南说:“阴影部分需要再处理,光线也要打亮点。”
  伊诺道:“好!”
  一周前宣业在小区门口被打成那个德性,宣从南知道他还会再来。
  他挨打不是宣从南的错,但宣业他们总是喜欢把错误往别人的身上推,这个理念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传家宝。
  最近如果需要忙到傍晚,回家时宣从南会先认真地看一下周围,防止可疑人士盯梢自己。
  不过就像顾拾说的,顾拾已经认识了宣业的脸,若是在楼下见到他会提前将他赶走。
  宣从南道:“这几天你有看见我叔叔吗?”
  “有。”顾拾道,“昨天他在楼下。”
  宣从南道:“你找人把他打走了?”
  顾拾不承认:“没打他。”
  等再出去上课,宣从南便没那么在意了。反正宣业也进不到小区。
  顾拾为他做过很多事,宣从南感动,不好意思一直单方面的接受。
  这天下班路过一家花店,里面的花全刚到,很新鲜。
  玫瑰送朋友不合适,宣从南先排除各种用来求爱的玫瑰。最后他选了一束纯白色的洋桔梗。
  几个月下来,和宣从南能够颔首打招呼的邻居都知道宣从南总是独来独往不爱交友。
  保安见他抱一束洋桔梗,稀奇:“小宣谁送你的花啊?这么好看。”
  他还以为这孩子答应别人的追求了,叹气。
  模样这么俊的年轻人,得长成什么样才能配得上啊。
  “不是别人送的,”宣从南说,“我送朋友。”
  “嚯!你送给朋友,那肯定跟你关系很好。不过朋友啊?哈哈我懂,我懂的嘛。”保安大叔笑得意味深长,“姑娘肯定得开心坏了。”
  宣从南本不愿多说,听到这句还是解释道:“不是姑娘。”
  保安大叔顿时将嘴巴张得老大。
  这里的公寓不是一层两户的规格,一层四户。
  住了三个月,宣从南还没怎么见过其他三户人家,更别提除工作外几乎不能出门的顾拾了。
  他不像顾拾,非名人,回家不用全副武装。
  到了六楼自家门口,宣从南要用指纹开门,便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拉开门的动静。
  邻居出门没什么稀奇的,他不好奇,指纹按上去。
  “南南。”
  “滴——”指纹歪了,需要重按。
  宣从南回过头。
  沈迁不仅住进了这个小区,还住在了他家对面。
  和沈迁一同出现的,是被他抱在怀里的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惹人瞩目。
  自上次宣从南报警说沈迁和宣卓耀交易买卖他的信息,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南南,好久不见。”沈迁嗓音有些发紧地说道。
  宣从南没回应,眼神淡漠的没一丝感情。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你接受了谁给你的花?”沈迁目光如炬地瞪着他手里的洋桔梗。
  宣从南是一个情感不丰富的人,他需要别人引导着做出喜欢的回应。
  让他主动送东西的可能性太小太小了,除非他和一个人确定关系,这样宣从南才会自主地让对方变得特殊起来。
  沈迁享受过这种特殊,他很了解。
  而且宣从南向来不缺人的喜欢,从来都是别人向他示爱。
  他几乎不为没什么特长的男人停留。
  可是现在......宣从南接受了别人的花。
  如果先前和沈迁分手他只是暂时地将“特殊性”收回去,那现在这种特殊性就要另给他人。
  这一刻沈迁竟然庆幸自己没再拖下去,逼着自己来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我不管你接受了谁的花,这些我都不该过问,是你的隐私自由,”他脚下上前一步,“我只是和你说——南南,我们结婚吧。”
  宣从南的眉头非常不解地蹙起来。
  在他问沈迁“我们会不会结婚”的时候他态度模棱两可,在他已经领完证,沈迁竟然又拿着一束鲜花说要结婚。
  “你有病吗?”宣从南说。
  沈迁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对戒指。
  “我没病,我是认真的,我之前只是......”
  他眼睁睁地看着宣从南身后的房门被一个男人从里面突然拉开,所有话全噎回到嗓子里。
  一条胳膊向前伸绕过宣从南的脖颈与肩膀,然后猛地将他带进怀中。
  被碰到的那刻宣从南微微受到惊吓,忙抬眸回头看,看清是谁后没有挣.扎。
  “明明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去?”顾拾垂眸盯着宣从南的眼睛看。
  指纹锁响,人没进来,顾拾就知道宣从南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他谨慎地戴上帽子口罩打开房门,余光扫到沈迁的那刻,眼神一片冰凉。
  帽檐遮挡住顾拾过于冷淡的眉眼,他的大手摸着宣从南的下巴,看似亲昵实则不仅亲昵还格外有劲儿,让宣从南只能看着自己,道:“嗯?说话。”
  “是邻居......”宣从南开口。
  顾拾这才抬起眼向沈迁看过去,只露着的一双眼极其冷漠。
  他的另一只手搂上了宣从南的腰,黑色口罩蹭着他耳垂,低声不解:“这个邻居是谁?小先生,你认识吗?”
  “......”
  沈迁发现眼前的人是何等熟悉时,神识与四肢都像灌了入水泥,做不出任何成熟的反应。
  他想确认这个戴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抱宣从南,为什么跟他离得那么近,为什么那么亲热地说话。
  可等眼睫一眨回过神,面前的房门早紧闭关严实了。
  宣从南强硬地被顾拾牵着手走进客厅,怀里还抱着那束洋桔梗。
  现在送花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跟沈迁那束颜色靓丽的玫瑰比起来,洋桔梗太素雅清新了。
  “还要抱着它吗?”顾拾问道。
  “嗯?哦。”宣从南连忙把花递给顾拾。
  他想说送你一束花,可以把它插在玻璃瓶里放阳台做几天观赏植物,看到顾拾的脸色又突然不知怎么开口了。
  顾拾摘了帽子口罩,眉眼垂耷着,沉默地接过花。
  明显不太高兴的样子。
  前男友搬到自家对面,还拿玫瑰求婚,又恰好被“现任”撞见,各种倒霉事冲撞在一起,宣从南头一次生出有口难言的不安挫败感。
  他想解释自己跟沈迁没有什么,但如今顾拾毕竟跟他是在一张户口本上、领了证的男人,如果真直接说难保顾拾不会在意。
  思来想去,语言反而组织不出来了。
  “洗手过来吃饭。”顾拾说道。语气和平常相比没变化。
  “好。”宣从南应了一声。
  他看着顾拾随手把花放茶几角落,没有想把它插起来养着的意思。
  确切地说都没有多看洋桔梗一眼。
  饭桌上罕见的寂静,宣从南默默地扒饭,心道吃完了他去画室待着,等顾拾睡着了再回去。
  他情感淡漠,意识里知道沈迁像一张狗皮膏药粘过来的事令人烦躁,但实际上他又觉得这种事根本没所谓。真就是真假就是假,相信的人不解释也会相信。
  宣从南的目光越过碗沿小心地觑顾拾,更挫败了。
  “我不高兴。”突然,顾拾放下碗说道。
  餐桌上“噔”的一声响。
  宣从南也连忙放下碗,不是明知故问,而是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怎么了?”
  顾拾抬眸问:“刚才那个男的就是沈迁,是你前任对吗?”
  “......我不知道,他搬到这里住了,”宣从南低声说道,“抱歉。”
  “我不高兴。”顾拾又说了一遍,而后紧接着说道,“你还收他的花。我能把花扔掉吗?难看。”
  他看向客厅的洋桔梗,目光不善。
  “嗯?”宣从南茫然。
  顾拾回眸,抿唇道:“不能扔吗?”
  “当然不能啊,那是我买来送你的,花了 106 块呢。”宣从南说道,提起钱都激动了,“一束花一百多很贵的。谁告诉你这是他给的啊?明明是我买的,买来送你。”
  “送我的?”顾拾呆滞,反手指自己,“你买来给我?”
  宣从南点头道:“嗯。”
  顾拾傻了般:“为什么,送我花?”
  宣从南说:“想送啊。”他甚至有些不解地说道,“送花必须要有理由?想送给你就是理由啊。”
  他突然问:“你怎么了,顾拾?”
  顾拾忽地站起来,直奔茶几而去,抱起洋桔梗左看右看。
  好像他和花是第一次见面似的。
  他抱着花一会儿进厨房,一会儿进卧室。
  宣从南只好站起来跟他一起找。
  “你在找什么?”
  “花瓶。”顾拾说道,在厨房的一堆碗盆之间找瓶子。
  这个家快住了两个月,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宣从南热爱的画画用具一样不少,但他平时没表现出养植物的喜好,因此家里并无插花的高广口瓶。
  孟筱竹特别爱养花,家里一年四季都是五颜六色,顾拾知道什么花瓶插什么花最好看。
  这里条件有限,最后是宣从南在画室里拿出一个玻璃瓶给了顾拾。
  他以前画瓶子静物时用的。
  肚子大,颈长,口广,适合插花。
  不然连这样一个玻璃瓶都没有了。
  “你觉得花好看?”宣从南问道。
  顾拾往瓶子里注水,笃定地说道:“特别好看。”
  “你开心?”宣从南又问。
  顾拾看着宣从南说:“我开心得都要发烧了。”
  明明他说这句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宣从南确实能感受到他的愉悦,心里有点想使坏。
  “你刚才还说难看呢,”宣从南审视了一番洋桔梗,认真地说道,“我也觉得不够好看,我去扔掉。”
  说着他作势要抢花。
  顾拾拿着花瓶直接把胳膊举高,另一只手又赶紧握住宣从南的手腕道:“你亲手挑的花太好看了。不要扔。”
  “从南,我错了。”
  宣从南觉得顾拾好笑,怎么会有这样......有趣的人。想到刚开始顾拾说他买的花难看,宣从南又绷住了表情。
  “嗯。”他傲娇地一点头,回餐桌旁继续吃饭了。
  到了晚上,宣从南才真正意识到顾拾是真高兴。
  他让顾拾把花摆在阳台,顾拾不乐意,坚决抱进卧室放床头柜,时时刻刻地盯着。
  看着顾拾那张干什么都能令人倾倒的建模脸,他觉得顾拾从小到大应该不会没收过花啊,怎么这样兴奋?
  “我见过他。”
  宣从南迷迷糊糊间,蓦地听到顾拾开口了。
  “嗯?”他神识些微不清地问道,“......谁?”
  顾拾说道:“你那个让我很讨厌的前任。”
  宣从南睁开眼,侧头看他。
  既然话题提起来了,赶紧一次性说清才重要。
  “你怎么见过他?”宣从南问道。
  顾拾同样转过头,两个人在昏暗的卧室里对视。
  “他参加顾家的宴会,有过一面之缘。”
  宴会......宣从南小时候跟爸爸妈妈参加过。
  有钱人才能去的场所。
  顶流有钱很好理解,但顾家举办宴会,只能是顾家在社会上有一定地位。
  宣从南说道:“你们家很有钱?”
  顾拾:“还行。”
  “沈迁能被邀请参加你家的宴会,他也很有钱?”宣从南正常推算道。
  这一刻他居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地主动了解过沈迁。
  谈恋爱时宣业他们知道,没少阻拦辱骂,不知是不是被卓娅君经常说沈迁只是一个销售经理这样的说辞洗了脑,后来宣从南也这么认为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个有钱人谈恋爱。
  分手后沈迁去学校找他,当时张确看到他的车,惊叹地说了一个名字。
  迈巴赫?
  宣从南想起来问道:“迈巴赫是不是很值钱?”
  “不值钱。”顾拾道,“我家很有钱,沈家不行。”
  宣从南看了眼顾拾,又想笑了:“嗯。”
  他说道:“睡吧,外人不重要。”
  顾拾闭眼:“嗯。晚安。”
  “外人”沈迁彻夜难眠地在客厅酗酒。
  落地窗洞开,窗外夜景繁华如星,虽然只是月租3500的破地方,但住起来意外的舒服。
  住了几天而已,沈迁觉得比他那个冷冰冰的家强多了。
  这里有人的声音,有人的气息,从这里去公司,就像离开家一样。会让人期待着“回家”。
  宣从南没有和别的男人出入过小区门口,沈迁没看见有别的男人出入他的家门,以为当初在电话里一再听到声音的男人早走了。
  他相信南南的话。
  前段时间南南只是多了一个合租室友。如今合租到期,那个男人肯定走了。
  下决心和宣从南求婚前,沈迁并不坚定。
  他惧怕组成家庭,同时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不想南南离开。
  明明他只是把宣从南当那个人的替身。
  难道是不甘心吗?
  确实不甘心。
  一个那么难追的人终于和自己在一起,一朝知晓真相便潇洒离去,不为他曾经的温柔有片刻停留,也不为他后悔卑微的祈求感动,执意分手坚持陌路,并且再也没可能重新来过,好像他从来没有真正地喜欢过自己一样。
  怎么能甘心呢?
  直到亲眼见证顾拾——尽管他帽子口罩遮得严实,可那么近的距离,沈迁做不到再自欺欺人——开门把宣从南搂进怀,宣从南像绵羊一样温顺,不挣.扎不抗拒,沈迁身心受到剧烈的震荡。
  “这邻居是谁?小先生,你认识吗?”顾拾用无比亲昵的姿态与语气询问宣从南。
  沈迁看见他的眼底有无限柔情。和大荧幕上冷漠与酒会上肃然的顾拾完全不符。
  宣从南吞吞吐吐:“我......”
  只是等顾拾抬眼看过来,沈迁才发觉不是顾拾形象突变,而是他对宣从南与对外人的态度不同,界限分明。
  “先生,你是在向我的爱人求婚?要破坏我的家庭吗?”顾拾眼神如最阴冷的刀子那样看着沈迁以及他怀里的玫瑰。
  “你的......什么?”沈迁不可置信声音发颤,“你的爱人?”
  这时宣从南即刻道:“我结婚了。”
  “和......”沈迁艰涩道,“和谁?”
  顾拾低笑了一声,但没有温度,冷冰冰地出声警告道:“当然是我。”
  那瞬间沈迁不相信那人是顾拾,亟待确认。
  可实际上他傻在原地,呼吸不是自己的,手脚不是自己的。
  等好不容易眨眼醒悟,面前的门早关上了。
  楼下街道有汽车鸣笛,沈迁的两只耳朵里像钻进了蜜蜂似的嗡嗡直响。可能是酒喝多了,他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烧。
  沈迁用掌根拍打耳朵,要把里面的声音驱逐出去。
  “别叫了......”他嘶哑道。
  顾拾宣从南是怎么认识的?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
  南南和自己分手时,认识顾拾吗?
  “——别叫了!”沈迁猛地砸了酒杯,红酒泼了一地,开始用两只手同时拍耳朵。
  南南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和顾拾在一起,他就不怕被狗仔盯梢,不怕和顾拾一同出现在新闻头条吗?
  不能被拍,不能上新闻。这样一来他们的事就板上钉钉了。
  一丝质疑的余地都没有。
  沈迁踉跄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落地窗边。
  他很少喝醉,可以说28年来他从来没有失控过。生活可以计算、摆布,今天该做什么事明天该做什么事都是提前规划好的。
  哪怕谈恋爱,和宣从南吃的每顿饭,沈迁都没有一次是随心而为。
  确定有空闲,他才会让宣从南出来约会。
  只有这样,生活才不会出问题。
  可他按规矩办事,为什么还是出了问题?
  沈迁记不清他在上班时有多少次在出神发呆,每次想的都是宣从南。
  正如他此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他们怎么能结婚呢?
  顾拾和宣从南......
  不,宣从南怎么能和顾拾结婚呢?两个多月前他还是自己的男朋友。
  沈迁很难受,但非常可笑的是,一时之间很难分清他到底是因为顾拾结婚而难受,还是因为宣从南结婚而难受。
  原来顾拾喜欢的不是女人。
  那他.妈——孟筱竹当初说什么顾拾喜欢的人是长头发。
  ......顾拾喜欢的是个长头发的男人。
  在那么久以前。
  顾拾肯定目的不纯,不然他怎么会暗恋那么多年不出现?
  他是忍者神龟吗?
  既然那么能忍,现在怎么又出现了?为什么和他抢宣从南!
  绞尽脑汁的脑袋几乎要炸开了,沈迁捶了下自己的头,努力地思考宣从南身上到底有什么让顾拾心动。
  最后他悲哀清醒地发现,宣从南身上什么也没有。
  他没钱没势,空有一张脸和现在人人都能有的一点才华。
  “你们怎么能结婚......”沈迁喃喃道,而后他忽然暴怒,抓起飘窗上的玫瑰往地上砸,花瓣纷纷扬扬,像血一样,接着是整个茶几被掀翻在地砸得粉碎,“你们怎么能结婚啊!!!凭什么结婚啊!!”
  “你们不能结婚!!!!不能结婚——!!!!!”
  房子隔音效果一般,总体还好。稍微大点儿的动静其实听不真切,但像这么大且时间这么久的噪音,整个六层以及四五层的住户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宣从南本来都睡着了,做梦梦到飞机爆炸正不安稳,寂静的夜里蓦地响起一阵东砸西撞,身体猛一激灵,醒了。
  “从南。”顾拾紧紧握住宣从南的手,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如此,他的拇指安抚地摩挲宣从南的手背,“不怕。”
  宣从南呼了一口气,醒了神道:“外面怎么了?”
  顾拾说道:“渣男演戏给你听呢。”
  宣从南:“......”
  他仔细听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有听到鬼叫一样的人声。
  两只大手忽地伸过来轻轻盖住宣从南耳朵。宣从南一怔,看向顾拾。
  顾拾面不改色道:“都说了渣男演戏呢,别听。”
  “......”
  宣从南当场给自己的耳朵加了一层牢固,双手盖在顾拾的手背上,双重隔音:“没听。”
  将耳朵捂住的时候,自己说话的声音像是可以在深洞里回流的水,变得深沉舒缓,心跳更是格外清晰。
  宣从南咽了一口口水,声响如雷阵,把他惊醒了。
  他些微失措地把手挪开,和顾拾拉开距离。
  任顾拾捂着他的耳朵,一动不动。
  和沈迁对峙的场面在这一刻清晰回放。
  顾拾拥抱他,掐他下巴,还在他耳边喊“小先生”。
  真是个奇怪......又令人心痒的称呼。
  翌日没有早课,宣从南出去晨跑了,回来时一身汗。
  他又路过了一家新花店,品种比昨天那个店里的多。
  “中午回来陪你吃饭,你自己乖乖的。”冲完澡吃完早餐宣从南换了身清爽风格的衣服,告别道,“我走了。”
  “嗯,”顾拾道,“注意避开对面。从南,不要理他。”
  宣从南说道:“知道了。”
  关上门,他特别看了眼对面房门,紧闭着的,赶紧走了。
  物业不会管住户之间有何恩怨,出了问题要么私下调解要么电话报警,但万不得已不会驱逐住户。
  沈迁只是求了个婚,物业当然不可能把他赶走。
  宣从南郁闷,好不容易住进一个清闲地方。
  不会还要和顾拾搬家吧?
  他喜欢这个家。
  客厅、厨房、卧室、画室都喜欢。
  特别是画室,他最喜欢了。
  —
  “嗯。”许明熙尾音上扬示意宣从南看自己的画。
  宣从南接过来,意外地发现她今天竟然没再用浓墨艳彩。
  而是用很淡雅的颜色铺了一纸的满天星。
  满天星不是成束的,野蛮生长般地想要破纸而出。
  “好看。”宣从南说,“夜空有星星,你也有星星。”
  许明熙颔首平静地“嗯”了一声。
  下午给伊诺上完课,宣从南下班早。
  走老路经过湖边大道,宣从南等红灯过马路,走进鲜花店。
  指纹开锁,顺利进家。
  宣从南抱着一束满天星,和听到门响出来接他的顾拾四目相对。
  而后顾拾眼睛定定地看他怀里的花。
  宣从南走过去,说:“今天没有外人打扰,也没有误会,真的是买来送你的。”
  他把满天星递给顾拾:“月亮和星星很搭,给你。”
  初见时顾拾说在等月亮,之后宣从南将月亮画在顾拾的衣服里,现在又送他满天星说很搭。
  他根本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到底有多吸引人。
  顾拾忍不住了。
  ......要疯了。
  他接过满天星紧紧地搂在怀里,涩声:“我能不能亲你。”
  【📢作者有话说】
  顾拾:这能忍?这绝不能忍!
  从南:他为什么眼冒绿光。[受惊.jpg]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25章 
  昨天送顾拾花, 他显得很高兴,只是中间发生了插曲,没让他得到直接的愉悦情绪反馈。今天宣从南便想再送一次, 回来时特意观察对门有没有动静, 闪身回家。
  可是......
  可是顾拾是不是高兴得过头了?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假结婚的两个人怎么能亲......
  宣从南无措地僵立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脑袋里无数想法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顾拾为什么想亲他?
  难道是为了提前演习逼真的亲近感, 等以后有需要他得跟顾拾回顾家的时候不至于露馅?
  就像顾捡过来之前,宣从南和顾拾说会在弟弟面前表现得亲密。
  领了证。一个亿。
  ......
  哪一个条件都不能让他拒绝啊。
  只是亲一下而已,又不是掉块肉。
  客厅久久无人出声, 顾拾知道是他唐突了, 逼迫自己的眼睛自宣从南的唇上移开, 些微懊恼道:“抱歉,我......”
  “亲吧。”宣从南说,“我来。”
  言罢果然是他来的。
  宣从南身体快速上前,踮脚仰颈, 嘴巴转瞬即逝地贴了一下顾拾的唇。
  事情发生得太快,触感消失得更快。
  顾拾明显没反应过来这个不算吻的亲吻,宣从南便已经退回去, 像没事人一样往客厅里走。
  他把书包放沙发角落, 背对着顾拾倒水喝。顾拾抱着满天星怔在原地。
  “......你怎么了?不把花插起来吗?”大概两分钟后,宣从南觉得耳朵不热了——真奇怪, 耳朵刚才好烫。
  他拿着杯子回头看还一动不动的顾拾。喝了两杯水嗓子仍然渴。
  “插。”顾拾说,嗓音板正且机械,“我现在就去弄。”
  说着他直奔门口拽住了门把手。
  宣从南连忙过去制止:“干嘛啊?你要出门?”
  两人对视了几秒,顾拾松开门把手说:“哦, 我不出门。”
  宣从南莫名其妙地道:“那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出门。”顾拾想起来了, 严肃道, “我要买花瓶。”
  宣从南把他拽住:“你这样怎么出去买东西?我买过了。”
  顾拾顺从地跟着宣从南往回走:“噢。”
  昨晚满屋子找花瓶的场景历历在目,宣从南在花店里提前买了个玻璃瓶,放在书包里。
  瓶身有波浪形的纹路,一圈一圈地荡漾,磨砂材质。瓶口朝外扩,弧度不大,适合放满天星这样的小花。
  宣从南递给顾拾:“给。”
  他说:“把它放阳台吧。”
  顾拾摇头:“放卧室。我要看。”
  床头柜上又多了一瓶花,宣从南觉得顾拾可能要养绿植。
  洗漱完出来擦头发时,他边拿吹风机边说:“你喜欢花?”
  “喜欢你送的。”顾拾回答道。
  吹风机开,凉风将这句话模糊掉了,宣从南只听见顾拾后面说:“我妈妈很喜欢养花。家里的颜色很多。”
  宣从南以为沈迁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刚分手那会儿,沈迁不同意一直到学校纠缠。宣从南喜欢这个家,不想搬,而且不知道怎么跟顾拾重新提起这个话题。
  意外的是,自那天晚上拿玫瑰求婚后,晚上又喝多在家里砸东西,沈迁再也没出现过。
  即将半个月过去,宣从南下班回家撞见了对面开门,正想赶紧躲。
  不是沈迁的脸。
  一个年轻姑娘看见宣从南惊喜地道:“啊你就是对面的住户吧,你好!我前天刚搬进来,今天正想过来拜访,希望以后多照应一下。”
  宣从南礼貌地回应道:“你好。”
  姑娘叫任天笑,比较豪放的一个名字。
  她性格外放,和名字贴合。
  与宣从南打完招呼,她就敲响了另外两家邻居的房门,手里还有小礼物。
  “买蛋糕了?”顾拾看见进门的宣从南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蛋糕,问道。
  宣从南回答说:“对面的小姑娘送的。”
  “你多大就喊小姑娘?”顾拾说道,“你前男友搬走了?”
  宣从南心情不错,轻松地说道:“是吧。很好。”
  顾拾说道:“确实。”
  “过来吃蛋糕,”宣从南说道,“小姑娘说她亲手做的。”
  顾拾走过去:“好。”
  宣从南道:“我们是不是也要回礼啊?”
  顾拾:“如果你想的话,可以。”
  小蛋糕甜而不腻,比蛋糕店里的普通款好吃太多。
  宣从南说道:“我觉得要回礼。”
  顾拾道:“嗯。”
  从五月份到八月份,顾拾已经快三个月没有好好工作了。特别是最近一个月,手机上、大荧幕上几乎看不见他的影子。连狗仔都找不到他。
  要不是有6000万粉丝,几年来又有许多作品傍身,他真像一个刚出道还查无此人的新秀。
  看了顾拾工作狂八年,“故事书”们一.大半都是事业粉。
  自家正主想休息没错,但看到对家混得风生水起而自家毫无动静,粉丝们就急了。
  【@顾拾你真的不解释自己最近到底在干什么吗?我特么都要以为你出事儿然后故意瞒着我们了,报个平安行不行?】
  【我承认之前是我要你出来工作的声音大了点儿,虽然对家已经工作好久了,但你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就不想好吧。可你发个微博行不行?@顾拾】
  【广告代言这些官方微博都是工作室发的,你没发过,哥你还活着吧?只有看见你自己发了微博我才放心啊!@顾拾】
  【@顾拾特码的八年啊,三千个日夜啊,你连过年都不休息的,一直在营业营业营业!工作工作工作!现在一下子消失三个月到底怎么了?几个意思啊?你不会要退圈吧?!】
  【恕我直言,这个状态真的像是谈恋爱......】
  【那也不能因为嫂子不工作啊!一个人如果和你在一起就要求你退圈,这是为你好吗?这明明是想要控制住你啊!@顾拾你都26岁了!这点儿分辨能力都没有吗?啊啊啊啊啊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烦死了,还是恋爱脑,脱粉了!】
  【玛德恋爱是没公布的,带节奏是有人故意的。就故事那个性冷淡的模样能会是恋爱脑?不是,谁能配得上顾拾啊,真的不是那个人恋爱脑?】
  【@顾拾如果你真的谈恋爱了吱一声,我给嫂子打钱。我打钱!我养着你们!只要你还在娱乐圈别退圈!别退圈!!!】
  【我会一边打钱一边骂嫂子的,谢谢。[微笑]】
  【笑死,一个两个真不知道顾拾的家底儿吗?顾拾需要你们打钱?】
  【大好的年华正是该拼搏的时候,别谈恋爱了吧。哥真的求你了真的不要谈恋爱!@顾拾】
  【......】
  #@顾拾#爆
  #顾拾怎么了#热
  “顾拾,你上热搜了。”下午两个学生没课,宣从南在画室里画画。前几天他拍了一张很好看的天空照片,想翻出来看看。
  手机刚打开,微博官方就给他推送了一条特别关注的消息。
  顾拾在研究新菜色,抱着书先看理论知识,等晚上实践。
  见宣从南打开画室门告诉他热搜,顾拾先是惊讶问:“你学会上网了?”
  尽管换了新手机,宣从南也没主动上过网。之前出去拍广告代言,顾拾都是提前跟他说视频的官方链接在哪儿,发过去让他看自己。
  宣从南说道:“不是。微博推送的。”
  顾拾道:“我是你的特别关注?”
  宣从南道:“嗯。”
  顾拾放下书,接过宣从南的手机看热搜,问道:“还关注了谁?”
  “只关注了你。”宣从南说道。
  他奇怪地看着顾拾问:“你笑什么?”
  顾拾摇头说:“热搜,挺好笑的。”
  他把手机还给宣从南:“我活着呢,他们以为我死了。”
  宣从南一皱眉:“胡说什么呢?”
  眉眼里有小兔子受惊一样的神态,好像很忌讳“死”字。
  顾拾敛神正色:“抱歉,开玩笑的。”
  他问道:“我能发一条微博吗?”
  粉丝找他要解释,问自己干什么。
  宣从南说道:“你发啊。”
  在活着却被粉丝“怀念”的状态下,顾拾的微博更新了。
  非工作室发送,本人亲临。
  顾拾:【洋桔梗,我的。[图片]】
  顾拾:【满天星,我的。[图片]】
  顾拾:【紫绣球,我的。[图片]】
  顾拾:【粉百合,我的。[图片]】
  微博一直叮叮咣咣,宣从南以为又是顾拾的粉丝怎么了,好奇看了一眼。随即差点把他惊得心跳停滞。
  “你干嘛发花的照片!”宣从南赶忙抓住顾拾的手腕,又把他的手机抢过来,懂了顾拾为什么问自己能不能发微博,发的全是和他相关的,虽然粉丝们看不懂,但也不能发,“不是说只发一条微博吗?”
  顾拾说道:“花好看。想炫耀。”
  “约法三章怎么说的?”宣从南道,“就算没有明着让你的粉丝发现,也不能暗示。”
  “哦。对不起,我以为能发的......”顾拾垂眼,低声道,“我去删掉。”
  6000万粉丝的热度不是浪得虚名,删掉也没用。
  #顾拾恋情#爆
  #顾拾人设有点儿崩#热
  成千上万的人看到了顾拾还没亲口承认的恋情,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大家希望狗仔赶紧出动了。
  热搜的评论区里除围绕“顾拾”探讨的,剩下的全在骂狗仔——没用的东西!一点新闻都拍不到!
  沈氏顶层办公室的沈迁无心工作,眼角抽搐地看手机头条。
  求婚第二天,由于宿醉沈迁醒来时头疼欲裂。他没睡好,整夜的梦里都是宣从南。
  一个念头深深地在脑内扎根发芽。
  南南不能和顾拾在一起。他们不能在一起。
  沈迁赤脚到浴室里冲澡、洗漱,眼睛里的红血丝多得骇人。
  一瞬间都快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尽管求婚失败,沈迁依然想试第二次。
  他要告诉宣从南,顾拾接近他和当初的他一样是不纯粹的。
  宣从南眼里容不得沙子,他们一定会分开。
  可是还不等他去,顾拾就率先找上了门。
  门铃响起,门开那刻,沈迁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拾。可能是因为激动,他浑身都想颤.抖,只有他自己知道让开身体迎顾拾进门时他的四肢有多僵硬。
  “沈先生,如果没记错,我们几年前应该见过面。”顾拾漠声说道。
  明明是他来了别人家,可语气行止却自然地像待客的主人。
  沈迁没想到他记得自己,霎那间声音都紧了:“是......”
  “昨晚你砸东西,吵到我爱人睡觉了。”顾拾打断他说,不悦地示意满地狼藉。
  沈迁立马噤声。
  “以防你不相信,这是我们的结婚证件。”顾拾将两个鲜红的本子拿出来展开其中一个,里面是宣从南与顾拾脑袋紧挨的照片,及他们的姓名和领证日期。
  红底大气的照片里,他们脸上的笑容都淡淡的,但是特别地般配。
  沈迁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顾拾把结婚证合起来:“不要破坏我的家庭——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沈迁道:“你在威胁我?”
  顾拾道:“不明显?”
  血液从头顶凉到脚底,沈迁问道:“你拿什么威胁我?”
  顾拾道:“你爸妈不想你因为一个男人做越界的事情吧。”
  沈家没有同.性恋,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异性恋,没结婚的时候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了。
  但他们有条不成文的规矩。
  无论如何,男人不可以和男人结婚。
  成家立业,必须得生孩子。
  为一个男人出尽洋相是决不允许的。
  顾拾说道:“我为从南做任何事情,我家里都不会认为是越界是错误。你办不到就不要再纠缠了。”
  沈迁笑了声,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说道:“既然这么爱,你之前怎么不出现?还让他和我在一起一年?”
  不提则已,一提顾拾的脸色冷得吓人。他说:“被你捷足先登而已。”
  顾拾走的时候,沈迁耳边还立体环绕似的飘着他最后说的几句话。
  “我倒是想为爱做小三,但从南不是这样的人。”
  “我以为你会对他很好。”
  “再纠缠一次,我能做到毁了你。”
  “我希望你从这里搬走。”
  “......”
  顾拾是什么样的人啊,竟然能说出可以为爱做小三。
  宣从南有什么样的魅力啊?
  “呵,我以为......你会对他很好。”沈迁自言自语,在办公室里颓废地看着电脑屏幕,又说一遍,“我以为你会对他很好——我对他不好吗?”
  —
  “从南,没盐了。”顾拾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哦。”宣从南坐客厅沙发玩手机,闻言站起来到放厨房用品的储物柜拿新的,到了厨房他指着盐说,“这不是还有吗?”
  顾拾:“嗯,看错了。”
  宣从南又把盐拿回去。
  “从南,想喝水。”顾拾说道。
  宣从南抬眸看了他一眼。忙着呢,确实不方便出来倒水,就给他倒了一杯端过去。
  “给。”
  顾拾接过去喝了一口。
  宣从南拿着半杯水回客厅刚坐下,身后又响起了一声:“从南......”
  “你要干嘛?”宣从南瘪嘴埋怨。
  顾拾低声:“没事。”
  排骨汤在砂锅里煨着,还需要等等。
  剩下的收拾好了,等排骨汤入味就能吃晚饭。顾拾认真地洗了手擦干,到客厅找宣从南。
  他坐下来,腿有意无意地挨着对方的腿,诚恳道:“我不该在微博上发那些花的照片。”
  顾拾微倾身,牵上了宣从南的手,不让他看手机了,低声说道:“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炫耀一下。大家不会知道,也不会给我们的生活添麻烦。”
  “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从南,原谅我吧。”
  宣从南根本不是生气,只是有点郁闷。
  拿了那么多工资,别说顾拾的粉丝不同意他谈恋爱,就是粉丝现在像顾妈妈一样催婚,顾拾有需要得公开让他做挡箭牌,他也无话可说。
  看到顾拾发了几条微博,每条都是自己这些天送的花。
  不知道怎么回事,宣从南心跳不舒服。
  倒不是说生病的疼、沉,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迅速。
  他没有这样过。
  对于这种奇怪的反应,宣从南感到郁闷。
  顾拾离得好近,他觉得刚好一些的心脏又不舒服了,想让顾拾离远点。看着顾拾认错的眼睛又没能说出口。
  “......没生气。”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说。
  顾拾嗓音忽然低两个度,喊道:“从南。”
  宣从南镇定:“嗯?”
  他几乎被顾拾逼到了沙发角落,侧着身体躲避顾拾的体温。谁知他“穷追不舍”,不知什么时候顾拾的身体也是歪的了。
  远远看去,顾拾好像已经用手臂和前胸将宣从南困在沙发的方寸之间。
  顾拾说:“想亲一下。”
  宣从南没吭声,呼吸不自觉地微屏,眼睫垂下不抬。
  之前亲过一次,再来一次也没什么。
  顾拾的手触摸上宣从南的脸颊,宣从南微微侧脸,好像在顺从地让他摸。
  大拇指按压.在宣从南粉色的下.唇,稍一用力就充血发红了。
  不敢想象如果咬一口会怎么样。
  “和他亲过吗?”顾拾问。
  “嗯?和谁?”宣从南不解出声,迅速看了眼顾拾,随后明白过来重新垂眼,淡淡地哦了声道,“亲过啊。贴一下而已......肯定亲过的啊。”
  顾拾的眼神忽而变得幽远且深长。
  鼻尖抵住宣从南的鼻尖轻轻蹭了一下,他贴了下宣从南的嘴巴,道:“就这么贴?”
  问来问去的脸都热了。
  宣从南说道:“亲嘴不就是这样贴一下吗?想再亲的话就贴两次。我和——唔!”
  嘴巴遭到骤然袭击,紊乱的呼吸登时响彻客厅。
  顾拾的大手按着宣从南的后脑勺,舌尖攻进了他的口腔,不留缝隙余地。
  吻得很重,很凶,像野狗发狂在咬人,同时吻得还很深,宣从南觉得喉咙发麻。
  空气稀薄的情况是倏地发生的,他好像一下子忘记呼吸,瞪着惊慌失措的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拾。被他吓到了。
  “......唔。”宣从南下意识地想去推,双手没力气。而且手被顾拾攥住了,正面十指交握。
  良久——
  “从南,这才叫接吻。”顾拾暂时松开宣从南,手指插.进他的长发揉着他的后脑和脖颈。
  宣从南长发微乱,茫然地喘气脸热。嘴唇一片红糜之态。
  顾拾问道:“记住了吗?”
  宣从南处于怔傻之中,没点头没摇头。
  没任何回应。
  “好,我们再来一次。”说完话,顾拾又低头,用行动教了宣从南第二次什么叫接吻。
  【📢作者有话说】
  顾拾:和老婆亲亲,爽飞了。
  从南:(呆滞)(茫然)(被亲到窒息)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26章 
  宣从南的手指微蜷, 从远处看就好像在回应挽留顾拾一样。
  吻越来越深.入——他不会换气。
  舌尖麻了。
  顾拾为什么咬他。
  “呼吸。”不知过多久,顾拾的声音仿佛离得很远,对宣从南说话。
  宣从南傻傻的, 等顾拾拇指碾压他红彤彤的唇.瓣, 才听到那句大家长引导一般的“呼吸”。
  语气温柔,完全不似凶恶的吻。
  不要钱的清新空气猛地注入肺腑, 宣从南吞了口口水,觉得活过来了。
  顾拾拇指压.在他的唇上没放开,问道:“没和他这样过?”
  嗓音沙哑, 每个字前后撞进耳膜, 宣从南听得脊背发麻。
  和顾拾比起来, 他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甚至刚出生的白纸婴儿。
  小时候宣运霆为了逗宣从南骗他说两个人亲嘴会怀孕,想看看他的反应。虽然宣从南不哭不闹,情绪不多,但是个极为听话的孩子, 爸爸妈妈说的话他向来深信不疑。
  比如他们说情侣不结婚不可以住在一起——他和顾拾结婚领证了,可以住。
  当时听完宣运霆的话,宣从南认真地看了看妈妈的肚子, 说道:“妈妈的肚子里有弟弟或妹妹了吗?还不止一个。”
  宣运霆不解:“嗯?”
  宣从南说道:“你昨天亲了妈妈。你前天也亲了妈妈, 你要让妈妈每天生宝宝吗?”
  他一皱眉头:“爸爸,你这样是不对的。”
  孟绯蓝在一旁茫然地看了宣运霆一眼, 没反应过来。
  而宣运霆更是一怔,然后抱着宣从南转圈哈哈大笑说:“我的天啊,谁家的小宝贝这么可爱啊哈哈哈哈哈......”
  宣从南歪脑袋,问道:“不对吗?”
  父母对待感情内敛, 他们从来没当着宣从南的面深.入地接过吻, 只是很浅的早安吻晚安吻。
  在宣从南接触到的亲密知识里, 接吻就是这样的。没有人纠正过他,也没有人再教过他。
  爸爸妈妈在他还没12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不然他肯定会知道这些的。
  到了宣业家,宣从南每天要应付那几个不太好的人,然后见缝插针地攒学费,学画画需要很多钱。
  爸爸妈妈留下的遗产被宣业据为己有,12岁的宣从南无法自立门户,必须得有一个监护人。
  没时间上网对他既是利也是弊。与别人相比,宣从南干净的不真实。
  其实他在学校里看见过别的情侣互搂亲吻,也已知道亲嘴不会怀孕,但都是看见的背面。以他的角度,他们只是嘴巴对嘴巴地贴在一起而已。
  他性格不好,从小没什么朋友,自然没人讨论这些话题。
  谈了恋爱以后,宣从南对沈迁的好是真心的,只要不同居不越线,牵手搂抱都可以。他们亲过好几次,有两次沈迁微微张开嘴好像要咬他——宣从南是真的以为沈迁要咬他的肉,连忙把身子撤走了,不解地看着他。
  每次扑空,沈迁都好脾气地笑笑,温柔地说道:“自我保护意识强是好事。”
  虽然如今想来沈迁把他当替身只是想看到他的脸,其他的应该不重要,但现在被顾拾压着亲了个昏天暗地,想起那时候的事宣从南尴尬地想钻地缝儿。
  “怎么不说话?”顾拾唇轻贴了下宣从南的,低声,“没和他这样过?”
  “......”
  宣从南只好承认:“嗯。”
  顾拾笑开来,比以往任何时候的笑容都大。
  恍惚间,宣从南都以为他是一个爱笑而不是淡漠的人了。
  宣从南闷闷地说道:“你嘲笑我?”
  “没有,不是。”顾拾敛了唇边弧度,眼里笑意未散,“从南,你真的好可爱。”
  二十多岁的人,不知道真正的接吻是怎么一回事,说出去都没人信。
  宣从南觉得稍微......有点......丢脸。垂眸,默默地想办法找补。
  而后他磕绊地道:“他,挺绅士,礼貌的。”
  “哦。”顾拾冷淡地回应。
  “他以前......唔。”
  顾拾凑过来堵住他的嘴,亲了第三次。
  两人的手没松开,宣从南仍然处在顾拾的掣肘之中。
  “我是流.氓。”顾拾微喘着说道,“我就要亲你。”
  这次刚一分开,宣从南就赶忙单手掩住嘴巴,害怕顾拾再突然袭击,眼睛周围都烧红了。
  察觉到他的害羞,以及眼里的一点责怪,顾拾诚恳道:“对不起,你太诱了。”
  落荒逃回卧室洗脸,宣从南拄着洗手台看镜子里的自己,对顾拾的话满脸不解。
  诱?诱什么?诱.人吗?
  镜子里的脸没有什么特别的吧。
  他们协议结婚,顾拾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跟他不知道怎么接吻的“愚蠢”笨蛋不同,顾拾不仅知道还特别会亲。
  他怎么这么会亲?
  宣从南摸了摸嘴巴,都亲肿了。现在还微微发麻呢。
  以后再也不和顾拾亲嘴了。
  本来就只是协议......一个亿也不行。
  “从南,你在洗澡吗?怎么进去这么长时间。”顾拾站在浴室门口,规矩地敲了敲门,“出来吃饭吧。”
  “没洗澡......”说那么多干什么,宣从南应了声,“哦。”
  排骨汤的香气溢满客厅,宣从南真饿了。虽然因为别扭不敢看顾拾,但是人不能不吃饭。
  “抱歉。”顾拾低声道。
  宣从南接过顾拾递给他的排骨汤,疑惑:“嗯?什么事?”
  “刚才是我太过分,”顾拾说,“亲一次不行还亲两次,最后还亲......”
  “你,别说了。”宣从南制止道,觉得脸颊又想发烫。
  顾拾低落:“噢。”
  晚餐菜色不多,但营养搭配丰富。顾拾拿着筷子,不往菜里伸,就这么看着宣从南,维持着一个自责的表情。
  肯定又像上次一样没胃口吃不下饭了。
  “......”宣从南问道,“你想说什么?”
  顾拾:“我没谈过恋爱。”
  这件事他之前提到过,宣从南说:“我知道。”
  “我没拍过吻戏。”顾拾极度正色地说,“和你是初吻。”
  宣从南:“......”
  顾拾:“以后还能亲吗?”
  宣从南差点噎到:“协议上怎么写的?”
  顾拾:“协议上写的能。”
  宣从南不信。
  他记得签协议时,上面明明写的是假结婚,情侣间任何可以做的事他们都可以不做。宣从南上次和这次答应亲吻,觉得亲一下没关系,是因为他手里有和顾拾的结婚证,关系不一样。
  吃完饭宣从南去卧室找协议书,掀开查看。
  翻到第二遍的时候,他终于找到顾拾说的东西了。
  是最后一页的隐藏条款。当时顾拾说这些不重要,宣从南又被一千万蒙蔽双眼,不重要就不看了,直接签下自己名字。
  【婚姻合约期间,如乙方不同意,甲方绝对不能和乙方发展床上关系;牵手拥抱接吻等肢体接触,如甲方需要,乙方应全力配合甲方,令甲方躲避家庭催婚危机......】
  宣从南:“。”
  此时此刻,宣从南很想骂顾拾一句坏蛋。
  但是想起协议里写得这么明白,顾拾都没动手动脚,每次都礼貌询问。
  还是很绅士的。
  抵消了。
  宣从南把协议收起来,出去找在厨房洗碗的顾拾道:“你说得对。”
  顾拾结论道:“嗯,以后能亲。”
  宣从南:“。”
  宣从南抿了抿嘴巴,没有下次最好,真有下次......
  顾拾不能再咬他了。
  ......或者咬轻一点。
  在微博连续发四条内容,又第一时间全部删除后,顾拾的名字在热搜挂了一天。
  讨论热度只增不减。
  无论众人怎么艾特顾拾,他都拒绝现身解释。艾特顾拾工作室,工作室一起装尸体。艾特经纪人,胡阅忍了一天发了条“呵呵哒”的微博,好像也快被不上班的艺人给气死了。
  “故事书”全体粉丝有个老大,是顾拾的站姐。这些年为了追星花了数不清的钱,因为家里有点底子,几乎没有明星是她没见过的。
  当然她只钟爱顾拾一个。平时她最熟悉顾拾的行程,两人有联系方式。
  此时粉丝们找不到顾拾,纷纷来艾特她。
  【@天高任鸟飞,全凭我开心,姐啊,连你也找不到顾拾了吗?】
  【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姐你知道顾拾在哪儿吗?】
  【@天高任鸟飞,全凭我开心,姐姐!姐姐!快把顾拾召唤出来啊!】
  【......】
  “天高任鸟飞”盘腿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啃苹果,看自家偶像在微博的高热度正高兴,见矛头指向了她,任天笑叹了口气,退出微博打开聊天软件。
  全凭我开心:【我想加你对象的联系方式。】
  宣从南进浴室洗澡了,顾拾在卧室里听水声,手机震动他拿起来看一眼,冷淡回:【不。】
  全凭我开心:【我——是拉拉!!又不会变直追你老婆!】
  顾拾:【不。】
  全凭我开心:【呜哇呜呜呜呜呜以前听你说你有喜欢的人我以为你是开玩笑,还心想你冷脸开玩笑的样子挺好玩儿的,没想到是真的呜呜呜,你凭什么能拥有这么好看的老婆呜呜呜呜呜呜呜,借我两天谈谈。】
  全凭我开心:【我的妈啊他好美啊,第一次见我真是惊为天人,要不是我提前有心理准备我都直接愣在那儿了,他真的太好看啦!】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全凭我开心:【?】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全凭我开心:【???】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全凭我开心:【好的很,你行啊顾拾!看我明天不跟你抢老婆!!】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把沈迁赶走以后,任天笑恰好问顾拾在哪儿。
  顾拾想了想,说了地址。
  第二天任天笑就搬了过来。
  站姐的地位举足轻重,顾拾绝对信任她,先让任天笑见见宣从南。公开之前站姐可以向粉丝时有时无地透露风声,让他们有心理准备。
  顾拾在为以后铺路。
  —
  这两天阴天,有要下雨的趋势。
  宣从南出去给学生上课前,顾拾都会提醒他穿长袖,再带上一把伞。
  想到上次城市下大雨,还打雷,顾拾怕得要命,走之前宣从南欲言又止。
  顾拾像是看懂这个眼神,垂眼说道:“我没关系的,你工作重要。”
  宣从南松了口气:“好。”
  “就算下雨打雷,我怕,也没有关系。”顾拾低声,“我是成年人,不能耽误你工作。”
  宣从南:“。”
  他要拉开门的动作一顿,怀疑地回头看顾拾。
  觉得他这种说法和语气不是真想让他出门的意思。
  顾拾语气更低,道:“我不用陪的。”
  宣从南:“......”
  宣从南松开门把手,拿出手机确认今天到底下不下雨。
  百分之六十会下,但现在天气预报不准,很大概率下不来。
  “我今天就一节课,下午就回来了。”他不再看顾拾毅然出门,“走了。你没事别出去。”
  房门阖上,顾拾被关在玄关后面,深深地叹了口气。
  白天果然没下雨,甚至还出了会儿太阳。宣从南觉得这场雨的乌云已经被吹到其他地方,谁知道晚上直接变天了。
  夏天的最后一场雨来得又急又猛,雨点落到地上仿佛要将地面砸出几个坑。
  宣从南洗澡洗到一半,雨声和淋雨的声音混在一起,有些嘈杂的混乱。
  关了花洒,水声停,浴室里猛地一静。
  宣从南听到外面迅疾的雨声了。
  他急匆匆地拿浴巾把身体擦干,赶紧穿衣服拉开门出去。
  “——唔。”看见门口站着顾拾笔直高大的身影,宣从南低呼一声吓了一跳,“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他主动握住了顾拾的手,很凉,皱眉说道:“没事吧?”
  “有事。”顾拾的嗓音在发紧,说不出别的话,“从南,下雨了......”
  尽管他一米九几的身高,往别人面前一站很有一股强势的威圧感,此时却让人觉得弱势,想保护他。
  宣从南说道:“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顾拾在隔壁房间洗过了,头发湿着,往下滴水。
  宣从南的发质偏干,长头发洗起来麻烦。他三天洗一次,今天没洗。
  拉着顾拾到床边坐下,宣从南说:“我给你吹头发。”
  顾拾乖顺道:“嗯。”
  降噪的吹风机声音模糊了耳朵听见的大雨,宣从南细心地摆弄顾拾,把他的头发吹干。
  几分钟后关掉吹风机,宣从南转身想把它收进抽屉,睡衣就被拽住了。
  “......别走。”顾拾抬眸看着宣从南,低声说道。
  宣从南只能又回来,先将吹风机放在床沿,道:“没走。”
  顾拾问道:“我能不能抱抱你。”
  又不是没抱过,直接抱就是了啊,这么问出来反而别扭。
  宣从南张开手臂把顾拾抱在怀里:“抱啊。”
  他站着,顾拾坐着。
  这样的拥抱姿.势完全把顾拾拢进怀中,让顾拾成了小鸟依人的那个。
  宣从南体温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达给顾拾泛凉的躯体,顾拾微微阖眸,深呼出一口气,伸手环住宣从南,大手紧紧按在他后背上,脸埋在他胸口。
  好像变异的大猫在狂吸猫薄荷。
  “从南。”顾拾的声音擦着宣从南胸.前的衣服,低闷不清地传出来。
  宣从南应声:“嗯。”
  顾拾说道:“下雨了,我害怕。”
  他一点一点地收紧抱宣从南的力度,祈求似的说:“今天能不能抱着睡觉。”
  【📢作者有话说】
  顾拾:今天抱着睡,明天太阳着睡,美好生活。
  从南:????
  明天上夹子,凌晨不更,更新放到晚上11点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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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使们,我想再吃一口AB的饭,请让我大胆推个预收《不能被标记的Beta》,书号9111500。直接搜书号能直达~
  金池燊(shēn)是个 Beta,家庭幸福,没吃过苦。
  高中时,他对一个帅得惨绝人寰的Alpha一见钟情,一头扎进爱情的怀抱,每天给人送花送情送温暖。
  两人家境相仿门当户对,怎么看怎么般配。奈何楚逝最讨厌跟屁虫,总对他冷脸。
  高中毕业后金楚两家商定联姻,金池燊成为了楚逝的未婚夫,开心得昭告世界,更加明目张胆地示爱。
  但楚逝始终冷漠,对他的感情没反应。
  大二这年,一个人美声甜的男性 Omega从天而降,直接将楚逝的易感期刺激的提前发作。
  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99%。
  楚逝住院期间,金池燊没敢探望,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是Beta ,没信息素,Alpha易感期什么都做不了;他也闻不到信息素,至今不知楚逝是什么味道。
  所有人都说,AO之间有信息素吸引,是天造地设。
  何况99%的信息素匹配度。这是天命之人。
  B和A是不可能的,他应该和一个Beta结婚。
  遂取消联姻,跑了。
  再见时,楚逝看见金池燊被一个男人按着咬腺体。他当场易感期失控把金池燊绑回家,把他怼墙上在后颈留下一个又一个咬痕,深得要命。
  越标记楚逝越暴躁:“标记不了......为什么标记不了。再来一次。”
  金池燊吓得仓惶,对这样的楚逝陌生:“不要,别咬我!我们取消婚约了,我以后再也不追着你了。我是Beta啊,不能被标记......唔——!”
  楚逝堵住他的嘴,一字一顿道:“我、不、信。”
  【文案已截图,请勿借鉴】


第27章 
  知道顾拾害怕大雨天, 不过今天没打雷,宣从南本来想的是牵着他的手睡觉。
  没想到顾拾要抱着。
  宣从南有点犹豫。
  他没和人这么亲密过。
  要是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个人抱着自己,他突然睡觉不老实了怎么办?
  上次明明没抱, 他都把腿翘顾拾身上去了......
  “不能吗?”顾拾音色低下去, “好。”
  宣从南:“。”
  “我都没回答呢,你好什么好。”顾拾手很凉, 宣从南紧紧握住捂着,抿唇说道,“能。”
  顾拾的尾音变得明显比刚才轻快了:“好。”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拥而眠, 以合约夫夫的关系。
  夏天的雷不算多, 来得快去得快。今夜大自然挺温柔的, 只是一直下雨,没在天上放炮吓唬顾拾。
  宣从南没问顾拾为什么害怕雨夜和雷声,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这是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对方不想说时不要问, 等想说时不必问。
  他也有害怕的东西。
  听着窗外“哗啦啦”的大雨声音,宣从南的直觉告诉他,如果有一天顾拾发现了他的惧怕所在, 也不会主动询问。
  会等他自己说。
  身为乙方, 宣从南尽职尽责地答应甲方所有的合理要求。他侧着身,老老实实地待在顾拾的怀里, 一动不动。
  感受到顾拾身上的体温好久才恢复正常。不知为什么,宣从南心里有些不舒服,酸酸的,涩涩的。
  好像有一点难受。
  具体他分不清是什么情绪。
  长发被顾拾拨到后面, 他一条胳膊环住宣从南的肩, 一条胳膊环着宣从南的腰。
  良久, 没睡着的宣从南开口问道:“顾拾,你热吗?”
  顾拾回答说:“不热。”
  宣从南安静了,不再说话。
  过了会儿,他忍不住,又开口说道:“我有点热,不要抱那么紧。”
  “哦。”顾拾松了一点点的力度,“我害怕。”
  宣从南只好说:“......你抱紧点儿吧。”
  顾拾又把很紧的力道使了回去。
  这一觉不如平常舒服,但意外的绵长。
  宣从南一夜无梦,睁眼的时候还以为刚睡着,神清气爽。
  顾拾赖床了,因为外面还在下雨。
  他不想一个人出去做饭。
  “你睡醒了吗?”宣从南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顾拾,小声问道。
  顾拾睁眼:“醒了。”
  “起床吧,我会跟你待在一起的。”宣从南用正常音量说。
  “好。”顾拾立马坐起来说道,“我去洗漱做饭。”
  抱着睡了一夜,宣从南不像刚搂在一起时那么赧然,但觉得身体僵了,缓了好大一会儿四肢的血液才顺畅流通。
  看了眼手机,昨天大雨停了半夜,今早复下,天气预报说会维持一整天。
  洗漱完是八点二十,顾拾去厨房准备早餐,宣从南跟在他身后,最后在客厅里停下,顾拾一抬头就能看见。
  宣从南给许明熙的父母发消息,打算请个假。
  【这么巧呢小宣,我们正要跟你说,天气不好今天的课先停了吧,省得你来回跑,不安全还容易感冒。】
  正合宣从南心意:【好。谢谢。】
  平常顾拾做早饭很快,十几分钟足够了。今天他一直在厨房磨蹭,不去这边就去那边,好像在故意拖时间似的。
  宣从南走过去,说道:“饿了。”
  顾拾这才加快速度道:“马上。”
  宣从南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说道:“我请假了,一天都在家。早餐你可以做快点。”
  顾拾一怔,轻笑:“好。”
  吃完饭宣从南打算画画,邀请顾拾一起待在他的画室。
  画室是顾拾装修的,他进来过许多次,但没在里面长时间地待过。他从不打扰宣从南画画。
  “我会很安静的,不会打扰你。”顾拾坐在单人沙发上说。
  “没事,”宣从南在箱子里扒拉一会儿要用的颜料说,“只要不是一直和我说话打断我的思路,你能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看电视听音乐都可以。”
  顾拾道:“有声音也行?”
  宣从南道:“嗯。”
  顾拾说道:“我不会发出声音。”
  宣从南看他一眼,意思是自己看着办,自己玩儿吧。
  画室面向街道的落地窗帘关着,外面大风阵阵。
  “如果我拉开窗帘,你会觉得害怕吗?”宣从南示意窗外的恶劣天气道。
  顾拾摇头,说:“你在就不害怕。”
  面对害怕的事时,旁边有个人确实能提供不少勇气。
  宣从南点头,把落地窗帘打开了。
  他要画眼睛看到的景色。
  无数密集的雨线成为天空和大地的连接支柱,树枝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碧蓝的天空此时是灰沉沉的铅色,仿佛是天空在向人间哭泣。
  行人车辆于大雨中穿梭,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点亮了底色的灰。
  宣从南先用铅笔勾线,目光专注起来。
  进来的时候顾拾拿了一本食谱,本来要看,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一个小时,书页都没翻开。他一直盯着宣从南绘画的手和动人的模样。
  “嗡。”
  手机震动两下,顾拾回神赶紧静音,看消息。
  胡阅:【大少爷,咱们什么时候想工作呢?】
  胡阅:【我手底下就带了你一个艺人,我快闲出屁了。】
  胡阅:【你懂我的痛吗?懂吗?![微笑.jpg]】
  顾拾:【不想。】
  顾拾:【你去带其他人。】
  顾拾:【不懂。】
  向来寡言少语的顾拾一连回了三条消息,胡阅还以为是他想开了,或者在为自己这些天来的行为忏悔道歉,定睛一看发现他非常礼貌且有针对性地回复了每条消息。
  胡阅开心不起来:【我真是谢谢你呢。[微笑.jpg]】
  胡阅:【所以你现在正在干嘛呢?扫地?做饭?洗衣服?家庭煮夫?】
  胡阅:【顾拾啊顾拾,我见过被迫为家庭隐退的,没见过你这么主动赶着做家庭煮夫的,你有病吧有病吧有病吧!】
  顾拾:【[图片]】
  一双手似是被天使吻过,骨节匀亭白皙修长,画笔在他手里像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宣从南脊背挺直,长发在身后拢着,一笔又一笔地作画。
  胡阅:【所以,我不能看他的脸吗?】
  胡阅:【你拍照为什么不拍脸呢?】
  胡阅:【我没见过他吗?我明明见过的啊!你忘了?凭什么不让看?】
  胡阅:【让我看看!】
  胡阅:【只要让我看看他的脸,关于你不工作的事情我就不生气了。】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胡阅:【?】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胡阅:【我特么的,你能不能别跟疯狗护食一样!我就看看而已!】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胡阅:【就你老婆的脸长成这样,会有多少人觊觎心里没数吗?我正经地看一眼你都这个狗德行,其他人不正经地看你不得杀人啊?】
  这次发成功了。
  胡阅:【“您”撤回了一条消息,重新编辑】
  玩笑归玩笑闹归闹,让顾拾看见“狗德行”这样的话胡阅还是不敢的。
  他心肌梗塞地发了句:【你真会玩儿。[吸氧.jpg]】
  顾拾看见上面的消息了,没计较。
  【帮我拿个东西。[图片]】
  图片信息是定制珠宝饰品。
  胡阅:【他家那么难约,你现在都能领成品了,什么时候约的啊?】
  顾拾:【两个月前。】
  一副风景油画宣从南上午和下午没闲着,画了八个小时,剩下的就是让它自然风干。
  宣从南在油画上铺了一层隔离膜,大功告成。
  他用手机拍照,打算挂到店铺里卖。
  “ 52000 卖给我。”顾拾突然说道。
  宣从南:“......”
  一整天顾拾都很安静,除了上午手机的那声震动,和出去做饭再返回来让宣从南吃饭,之后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安静到宣从南一再忘记他的存在。
  “我送给你。”他把手机放下,没把这幅“天空的眼泪”挂店铺,大方地对顾拾说道。
  “好。”顾拾应道。
  “嗡——”
  宣从南看微信,怔住了。
  【“老公”向你转账 52000元】
  他抬头看顾拾:“都说了送给你,为什么还转钱?”
  顾拾:“不是买画的钱,就是想给你转。”
  宣从南收的心安理得,点击收款:“你自己给的啊。”
  顾拾道:“嗯。”
  上次画的锦鲤图宣从南没敢让顾拾看见,在店铺里以1000的价格卖了。
  没想这次又赚了顾拾52000。
  防不胜防。
  晚上出了星星,明天是个大晴天,可以正常工作了。
  一天没出门,宣从南到阳台上站了站,感受挟着雨汽的空气与晚风。
  马路两边的林立大厦被家家户户的灯光点亮,柔和温馨。
  宣从南看见楼下的小区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眉梢轻轻挑起。
  表情在意料之中。
  他就知道。
  这是宣业蹲宣从南的第三周了。
  之前他觉得宣从南只是一个不用太上心的兔崽子,他们生活了十年,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虽然他现在翅膀硬了,从家里搬出去住了,但是宣从南知道孟绯蓝生前的最后一副油画还在宣家,不敢真的和他们闹得太难看。
  所以前半个月,宣业没把宣从南当回事儿,来之前总喝得酩酊大醉。只要理智剩一线,他就能把宣从南逮回来直接送到张总的床上。
  可是不知道惹了什么人,宣业来一次被驱逐一次,而且是强行驱逐。
  第一次挨打以后宣业学聪明了,不跟陌生人计较,直接跪地求饶,没想到这样还能挨打。
  宣业心里有一团亟待喷发的怒火,等抓到宣从南一定要十倍百倍地还给他!
  希望张总在床上弄死他。
  ......还是别了,活着才能一直捞钱。
  希望张总喜欢他的时间长一点。
  接连被驱逐十多回,宣业不敢再每天都来了,来之前还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比贼还像贼。保安已经用怀疑的目光盯了他好几分钟,手里始终拿着警棍。
  宣从南仅从他猴子一样的背影就能认出他是谁,宣业却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他不知道宣从南今天没出去上班,也不知道宣从南在哪里上班,否则不会一直在这儿干耗。
  宣业在小区门口的马路对面蹲着,眼睛半晌都不眨一下地来回搜寻,生怕错过什么。
  然后斜对面突然冲出来两个人,宣业瞥见也不搜寻了,站起来拔腿就跑。
  六楼阳台的宣从南无声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顾拾收拾好厨房,走过来问道。
  宣从南说道:“我叔叔,好像被追债的人抓到了。”
  顾拾站他旁边往楼下看,没看见:“嗯。”
  宣从南看着他的脸说:“你知道?”
  “之前看见过。”顾拾说。
  宣从南随口:“不会是你找的人吧。”
  顾拾没回答,侧首看过来。
  宣从南:“。”
  宣从南一直都知道顾拾在让人赶走宣业,所以他每天上下班才那么安全无忧。
  但这幅像追债的人追着宣业的场景,他是第一次看见。
  一旦牵扯追债,宣业就不止身体害怕,精神上会更害怕。
  睡觉的时候宣从南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件事。
  怎么会有这么......
  怎么会有顾拾这样好的人。
  他的手被顾拾牵在手里,温暖干燥,平稳安静。
  宣从南都习惯这么牵手睡觉了,真突然不牵说不定会别扭。
  ......顾拾给了他丰盛的一日三餐,给了他充足的金钱,给了他安稳的生活空间。
  还给了他一个家——虽然只是暂时的一年。
  这些东西是以前的宣从南不敢想的。
  哪怕现在回顾,他也觉得有一种不真实,落不到实处。
  顾拾一直在推他往前走,非常温柔而且非常强大地托着他。
  一起生活了快三个月,宣从南没有认真想过被顾拾喜欢的那个人,因为对他来说不重要。
  今夜不知道怎么,他突然忆起顾拾以 52000 块钱买下他的油画时,说以后要将它送给爱人。
  想必顾拾心里的这个人也很优秀吧。
  宣从南有点睡不着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从南。”
  思绪中断。
  宣从南侧首:“嗯?”
  顾拾说道:“平常跟你搭讪的人,是不是很多?”
  “嗯?”宣从南不知道这个话题是怎么突然开始的,但想了想,还是认真道,“还好吧。”
  顾拾:“都是男生女生?”
  宣从南:“男女都有。”
  顾拾:“收到过情书吗?”
  想到从上小学开始桌兜里就扔不完的信封。
  宣从南静默道:“......有。”
  顾拾翻了下身,脸朝向宣从南:“他们跟你告白的时候,你都是怎么回答的。”
  “就说......”宣从南回忆了一下,道,“现在不想谈恋爱。”
  顾拾道:“没了吗?”
  宣从南疑惑道:“还要怎么说?”
  顾拾道:“你这么回答,他们都知道你没有男朋友,会穷追不舍。”
  宣从南道:“不会吧。”
  “沈迁?”顾拾音色淡淡地提醒。
  宣从南:“......”
  一开始沈迁追宣从南时,宣从南以“不想恋爱”打发了,然后沈迁就开始了他的穷追不舍。
  宣从南承认,道:“你说得对。”
  “嗯,”顾拾说道,“以后要是再有人过来搭讪,你要换句话拒绝。”
  宣从南洗耳恭听地问:“什么话?”
  “我有男朋友,感情非常好——用这句话。”顾拾教他道。
  宣从南:“男朋友是你?”
  顾拾反问:“不是吗?”
  宣从南点头:“是。”
  顾拾道:“严格来说我确实不是你男朋友,我是你先生。”
  宣从南心神微微一晃,没吭声。
  顾拾又说道:“你是我的小先生。我们是最亲近的。”
  宣从南呼吸微屏。
  突然,他感觉手上一凉,抬手看。
  紧接着宣从南坐起来,更加仔细地看手。
  然后看顾拾。
  “以后要是再有人过来跟你表白,能不能把我搬出来拒绝他们,让我变得有用一下。”顾拾拉着宣从南的左手跟坐起来,摩挲他无名指的指根。
  一枚银色的戒圈尺寸完美地贴合着手指。顾拾说道:“有了戒指能拒绝得更轻松。”
  宣从南罕见地结巴:“都,领证了,我肯定会拒绝的。这种戒指,是什么意思?”
  “告诉别人你有家室。”顾拾说道,“送婚戒,圈住你。”
  【📢作者有话说】
  顾拾,大家都说你得寸进尺,还叫你得寸进尺哥,对此你怎么看?
  顾拾:所以我有老婆,你们没有。(严肃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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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在宣从南的印象里, 只有爸爸妈妈这种会在一起生孩子的关系,才能给彼此戴上婚戒。
  素雅的戒圈底面有一串英文刻字,简单大气, 中间以平面的结构镶嵌了一颗水蓝色的钻。
  符合宣从南的审美, 只是他不能要。
  “我们有结婚证足够了,戒指这种东西不该送给我。”他要退下无名指的戒指, “你应该给你喜......”
  “从南,”顾拾按住他,握紧了手不让他摘, “等有合适的时间, 我要带你回家见父母。除了结婚证, 戒指也是证明我们关系的必需品。”
  说得也是。
  宣从南抿唇思忖,松手不再坚持。
  方才顾拾说的话得到了快速的验证似的,戒指是为了圈住宣从南,把他圈得不敢再动, 只跟戒指大眼瞪小眼。
  顾拾摩挲宣从南的手指,说道:“我在娱乐圈很多年,一直干干净净, 没有过任何绯闻。”
  停顿片刻, 他低声问:“从南,我们的关系里, 我跟你是平等的,对吧。”
  宣从南道:“嗯。”
  顾拾说道:“那你的身边应该跟我一样,谁都不能靠近。”
  这是最基本的道德线,婚姻协议里写着呢。
  顾拾说道:“你不会去靠近别人, 但是别人会靠近你。这时候你就要用最有力的话或者一件东西来拒绝他们。”
  宣从南动了动手指:“戒指是吗?”
  顾拾点头:“是的。”
  他都这么说了, 要是再拒绝显得宣从南不想让顾拾和他关系平等。
  顾拾轻声问道:“你觉得我很奇怪吗?”
  宣从南诚实道:“你不奇怪吗?”
  “好像是挺奇怪的, ”顾拾说道,“但是只有你能帮我。”
  “帮帮我吧,从南。”
  宣从南:“。”
  结婚有老公了,要是再有人来搭讪,本来就应该直接拒绝。
  “你那枚戒指呢。”宣从南看向顾拾的手指,是空的。
  “这里。”顾拾立马把另一枚戒指举起来递过去。
  宣从南礼尚往来地给他戴上了。
  尺寸合适得简直完美。
  宣从南不忍戳破道:“你戴上戒指也没用啊,又出不去。就算出去也不能让粉丝看见。”
  “嗯,没事。”顾拾欣赏着戒指,说道,“我自己看。反正你的不能摘下来。”
  “不对......”宣从南突然想起什么,微微一皱眉道,“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啊?”
  “请你跟我签结婚协议的时候。”顾拾说道。
  宣从南惊讶:“那么早?”
  “嗯,”顾拾说,“戒指需要定制。”
  宣从南道:“你量我手指尺寸了?”
  “嗯,”顾拾说道,“偷偷量的。我怕你不让我定戒指。”
  宣从南:“......”
  他小声嘀咕道:“反正是花你的钱,你想定就定。”
  顾拾跟着宣从南躺下,离他很近,回答:“嗯。”
  宣从南将手放在小腹,右手不自觉地摸左手无名指:“戒指做好了你什么时候去拿的?”
  “我没出去。我让胡阅帮忙去取送来的,”顾拾寻摸他的右手牵住,“今天晚上你在阳台吹风,我还在厨房,他那个时候过来的——上次你们见过面,所以我就告诉他楼层了。没事吧?”
  宣从南说:“没事。”
  上次和胡阅见过,他觉得是个不错的人,补充了一句:“下次你可以让他进来喝茶。”
  “不让。”顾拾淡漠道。
  宣从南侧首看他:“他是你的朋友。”
  “是,”顾拾承认,但仍然说,“就是不让。”
  今夜与往常没什么分别,平平无奇,但宣从南又明显能感觉到手指上的一点温凉,圈住他的手指就好像圈住了他的心似的。
  “戒指99万,别弄丢了。不能摘掉。”顾拾提醒说。
  “——啊?”宣从南震惊地举起手,“它值99万?!”
  顾拾笃定道:“嗯。”
  宣从南:“......”
  他虚弱地说:“这么贵你还买。”
  顾拾道:“我有钱。”
  宣从南:“。”
  他把手放下,轻拿轻放地说道:“你有钱也不能乱花啊。再说......”扭头盯上顾拾,没什么底气道,“你的钱有我一半呢。”
  顾拾笑了:“嗯。我会省着点花的。”
  睡意一直酝酿不出来,宣从南闭着眼睛想事情。顾拾有喜欢的人,但却和他协议结婚了,还送他一枚价值99万的婚戒。
  顾拾就是这么喜欢他心里的那个人的?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顾拾怎么这么坏。
  —
  “你去一次被打一次,就算是个坏蛋也有歇歇的时候,怎么那些人就只盯着你不放了?”卓娅君看到宣业嘴角带血,原先想嘲讽两句,但没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便收了口,转身去拿医药箱。
  “我哪儿知道啊,真跟撞邪了一样。”宣业仰脸让卓娅君上药,“现在那小子这么厉害,都请得起保镖了?因为他们揍我的时候——嘶轻点轻点老婆,他们揍我时没说让我还钱,明显不是要债的。”
  卓娅君说道:“要真的是这样,我劝你赶紧把他抓回来,搜搜他身上到底有多少钱。宣从南肯定有钱,说不定都攒十万二十万了。这些年供他吃供他喝,他怎么一点不知道感恩?狗都会知恩图报呢。”
  宣业看了一眼卓娅君今天的穿着,租一天少说得五百。
  “看什么看,不是我穿这样的衣服往那些贵妇太太的圈子里挤,我能得到点儿东西,家里的情况比这还差,”卓娅君冷哼一声,“嫁给你之前我也是风风光光的,要什么没有?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对得起我吗?!”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知道的啊,”清醒的宣业知道谁对谁错,连忙道,“我什么都没说,你看你急什么啊。”
  卓娅君拿棉签重重地按他嘴角问:“那些人看见你就追?”
  “是啊,”宣业呲牙咧嘴地说,“特么跟狗撵大鹅一样。”
  “如果他们只撵你,不撵别人,那还说什么,你肯定就是被盯上了啊。”卓娅君收起碘伏棉签,“这次你带个人去。”
  宣业说道:“带谁啊?”
  “谁要宣从南,你把谁带过去啊。让他直接把人带走呗,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眨眼间八月中旬快过完,宣从南的家教日子不长了。
  今天上课时,伊诺稀奇地问道:“哥哥你戴戒指了啊。”
  宣从南准备今天学习能用到的用具,闻言答道:“嗯。”
  “你有女朋友了啊?”八卦是所有人类的天性,无论男女老少。
  宣从南说:“男朋友。”
  伊诺眨巴眨巴眼睛。
  宣从南想了想,纠正:“不是男朋友,我结婚了。”
  “你老公!”伊诺很懂地说道。
  宣从南:“嗯。”
  下午是明熙的课,结束后快七点。夕阳落下,火烧云滚边。
  宣从南挎着书包往家的方向走,眼睛在小区门口左右搜寻熟悉的身影。
  上午顾捡给他发消息,说今晚要过来住两天,务必请哥哥嫂嫂欢迎他。
  宣从南下班正好能接他。
  刚放暑假顾捡就和同学去旅游了,前天才回来。和爸爸妈妈唠完嗑,开始过来闹腾哥哥了。
  “哥哥!!”隔着老远顾捡就举着双手朝宣从南舞动,蹦蹦跳跳的。
  如果他身后有尾巴,宣从南毫不怀疑此时已经摇出了残影。
  “哥哥——哥哥!一个多月不见我好想你呀!”顾捡冲过来抱宣从南,宣从南知道这是他交友和表达亲近的一贯方式,任他抱了一下。
  他说:“我也想你。”
  “真的吗!”顾捡茶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说道,“不会是看在嫂嫂的面子上骗我吧。”
  宣从南道:“真的,你很好玩。”
  顾捡抬下巴,骄傲道:“是吧,谁有我好玩儿呀。嫂嫂就是个木头!”
  “也,没有吧,”宣从南觉得好笑,说道,“回家吃饭。”
  “宣从南——!”两个人正要进小区,身后忽地响起愤怒的喊叫,顾捡率先看过去。
  一个中年男人从一辆车上下来,好像是专门等宣从南的。
  七人座的车上紧跟着陆陆续续下来几个人,都是彪形大汉。
  副驾驶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淡然地抽烟,从半开的车窗里势在必得地看宣从南,面上欲色显露。
  顾捡脸上的笑意消失,一把抓住宣从南的胳膊把他护身后。
  宣从南反手攥住他手臂往自己的身后拉,说道:“没事,我认识。”
  “认识他还那样喊你,一看就来者不善。”顾捡浑身戒备地说道,“哥哥我......”
  “顾捡,别逞强,上车。”
  一辆卡宴缓缓地驶到两人身旁,胡阅开车,顾拾戴着帽子口罩降下卡宴的后座车窗制止。
  “哥哥!”看见他来顾捡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顾拾下车了。宣从南心里微慌,都忘了此时是他被围堵,赶紧看周围:“你下车干嘛?”
  “你先上车。”顾拾对顾捡说道,一只手牵住宣从南的手。
  顾捡果断地先跑了,惊魂甫定地坐进副驾驶。
  “胡阅哥,”他一边尬笑一边心疼地看向胡阅,指了指顾拾的背影,“你不管管他吗?这么大庭广众的......”
  胡阅笑得比死了还难看,阴死阳活地说道:“来的时候提前通知过公关部了呢,今天的照片流不出去。”
  幸好天色暗得差不多,眼下场景一看就是打架斗殴,人们就算凑热闹也是想看一下谁能打死谁,没人会先想里面有个明星。
  顾拾就这么站小区门口,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但周身的气息让他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气势。
  宣从南握紧他的手也要拉他上车:“我们走吧。”
  “等会儿。”顾拾说道,而后和他一起朝那辆装了七个人的面包车走去。
  看见卡宴驾驶座的胡阅的侧脸时,宣业的脸白了。他想到自己差点儿被打死的痛苦经过,双股站站。
  看见一步一步朝车子走过来的顾拾,张总的脸白了。
  烟从他手里掉下来烧到大腿裤子,再烧到肉,把他惊得像被满身跳蚤咬了似的嗷一嗓子叫起来,接着在看见顾拾的眼睛时又脸红脖子粗地憋回去。
  顾拾从车窗里看他,微微弯腰,摘掉口罩眉眼平静道:“还记得我是谁吗?”
  张总缩在副驾驶角落,两手攥着安全带像看鬼一样看他,大气不敢出。
  口罩重新遮住脸,顾拾示意宣从南,语气更加平静了:“你知道你想动的是谁吗?”
  张总吓尿了,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真不知道真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死我该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宣从南呆滞地看着顾拾,仿佛他变得很陌生。
  听到顾拾低声冷漠地说了一个“滚”字,张总几乎是尖叫着抽打司机的肩膀,喊骂道:“听见了吗快滚,快点儿滚啊!特么还不赶紧滚是等我死吗!”
  面包车落荒而逃,地上还站着宣业和那几个彪形大汉。领头的一跑,他们面面相觑地懵在原地,等反应过来车都快没影了。
  几个人这才连忙抱头鼠窜地跑走。
  宣业手脚并用地逃命,像个跳不起来的猴子,完全想不明白张总为什么突然怂了?
  戴口罩的小子是谁啊?有这么大本事?
  宣从南又没结婚没老公,张总怕什么啊?!
  —
  “嫂嫂你也太帅了吧!”回到家,顾捡捧着脸阿谀奉承道。
  顾拾摘了帽子口罩,音色还凉着:“谁让你来了?”
  “我自己来的,反正我提前跟哥哥说过了。”顾捡转头问宣从南,“是吧哥哥。”
  “......哦,”宣从南回神,应了一句,“是。”
  顾拾皱眉:“什么时候加的联系方式?”
  顾捡嘿嘿道:“第一次见面就加喽。”
  “压岁钱没了。”顾拾道。
  “又扣我压岁钱?!”顾捡哼唧哀嚎道,“不要呀嫂嫂,只是加个联系方式而已嘛。”
  顾拾不管他,摸了下宣从南的手:“吓到你了吧。抱歉,我应该早点发现楼下有人的,当时在做饭没注意。”
  听他提起正事,顾捡就不闹了,自己到客厅找零食吃,不敢制造噪音,显得鬼鬼祟祟的。
  “......没有。”宣从南任他捏自己的手,正色道,“对今天的事,我有预料,没吓到。”
  他看着顾拾担忧地说:“倒是你,这样露面不会被拍吗?”
  “可能会——不过应该没关系。”顾拾说道,“我让胡阅提前公关了。不会让人发现我在这里,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宣从南微微皱起眉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具体是什么意思,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能让外人和粉丝发现顾拾和他住在一起,本来就是宣从南一开始定下的约法三章内容。
  最后他只好点头,相信顾拾说的没事:“嗯。”
  顾拾说:“洗手吃饭吧。”
  宣从南:“好。”
  饭桌上顾捡看到了哥哥嫂嫂手上的戒指,喊道:“哥哥。”
  宣从南抬眸:“嗯?”
  顾捡问道:“你在微信上给我嫂嫂的备注是什么呀?”
  “老公。”宣从南毫不避讳地说。
  顾捡叫道:“哇啊——!”
  “咳......”顾拾突然偏头闷咳起来,嗓子被呛到了,握拳抵唇停不下来。
  宣从南赶紧给他倒水,被他们兄弟俩的反应弄得茫然不解。
  他问:“怎么了?”
  顾拾还在闷嗽,就着他的手喝了水,摇头。
  顾捡哈哈地说道:“他高兴傻啦!”
  顾拾在桌子底下踹了他的椅子一脚,顾捡收了哈哈的笑,闭嘴老实吃饭。
  两个人领完证,宣从南就把顾拾的备注改了。
  由“拾荒者”变“老公”。
  顾拾一早就熟悉了自己是宣从南的“爱人”的身份,宣从南也得熟悉。顾拾是一个男人,改成老公很合适啊。
  一直到该睡觉的时间,宣从南都没想明白这个称呼到底有哪里不对。
  进浴室洗澡前,顾拾喊了一声:“从南。”
  “嗯?”宣从南抱着睡衣回过头。
  顾拾敛眸,问:“吃饭的时候,你说给我的备注是什么?我没听清。”
  “老公。”宣从南理所当然地又说了一遍。
  顾拾道:“什么?”
  宣从南说道:“老公啊。”
  “嗯?”
  年纪轻轻的怎么耳背,宣从南纳闷儿,走进了点,咬字清晰道:“老公!”
  顾拾抬手掩唇,这次终于听清了,应声道:“嗯。”
  【📢作者有话说】
  顾拾:老婆叫我老公,爽飞了。等...嗯...的时候会更爽。
  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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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个称呼, 宣从南觉得什么关系就得怎么备注,这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连喊三遍“老公”,到浴室洗澡时, 听着从花洒里哗啦啦流个不停的热水声, 宣从南站在下面半天没动。无知的情绪经过“反刍”活了似的,他突然觉得莫名不对劲。
  之前和顾拾说话, 他都没有耳背过。
  ......不会是故意的吧?
  宣从南垂眸站在热水下,耳朵发起烫来。
  干嘛戏弄他?
  一番回想,脑子里始终都有自己喊“老公”的声音, 宣从南单手掩面, 钝感十足地终于觉出了不好意思。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顾拾已经在隔壁洗完回来了,靠床头坐着。
  “要我帮你吹头发吗?”他问道,已经起身。
  宣从南把毛巾挂脖子颈,低头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吹风机, 说:“不用。”
  吹头发的时候他想,顾拾怎么像没事人一样啊,那么坦荡反而显得他没见过世面了。
  躺下睡觉, 宣从南罕见地背过身去, 没再平躺,更没和顾拾产生任何对视。
  往常两人几乎肩挨着肩, 今天稍微离得有点远。顾拾一转头还只能看见宣从南的背影。
  “从南。”
  宣从南没动:“嗯?”
  “能不能转过来睡。”顾拾轻声问道。
  缓了片刻,宣从南身体一侧一平,又像往常那样躺着了。
  “你可以问我问题。”顾拾说道。
  宣从南确实有问题想问,只是一直不确定能不能, 迟迟没开口。
  如果顾拾不说, 他也就不会再问了。宣从南向来不会主动探寻别人的隐私。
  “我不知道今天下午和宣业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叫什么, 但我听见他们都喊他张总,”宣从南说,“你认识他。他很怕你。”
  顾拾道:“嗯。”
  宣从南眉头轻拧,道:“那个人很恶心,你怎么认识的?”
  “我19岁的时候在娱乐圈被雪藏过一年。”顾拾说,“被当时的经纪人带去吃饭,包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那个张总。”
  宣从南唰地坐起来,按亮了床头灯,看着顾拾的眼睛里有担忧:“你......”
  “没事。”顾拾跟着坐起了身,牵住宣从南的手说,“我差点儿把他们打死。”
  宣从南松了口气:“噢,那就好。”
  他问道:“当时你爸爸妈妈不知道这件事吗?知道后有没有替你出气。”
  “嗯,我好好的。”顾拾过了会儿又说道,“其实当时我不在顾家。”
  宣从南对这句话感到不解。
  顾拾说道:“我16岁到18岁这两年不是演员,做的模特,离家远。”
  怪不得身上的气质跟别人大不一样。
  有了新手机后宣从南在网上陆陆续续看到过几个明星,虽然都挺好看的,但周身气质这块儿顾拾绝对是头筹。
  顾拾还有一张建模般的模特脸孔,顶顶好看。
  宣从南说道:“那时候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吗?”
  顾拾道:“嗯。”
  宣从南问道:“吃过很多苦吗?”
  “......”
  窗外的虫鸣隐隐约约地传到六楼,顾拾轻呼出口气道:“没有。”
  只是缓了会儿他又说:“还好。”
  宣从南转身下床,他走的时候把手从顾拾手里抽走了,顾拾没抓住。
  他音色低闷:“从南......”
  下一秒他便看见宣从南蹲下去,到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里拿东西。那是一个精致的盒子,木质,肉眼看过去质感沉着。
  宣从南重新盘腿坐床上,对待世间珍宝一样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轻轻拿出来。
  神情悲悯的观音吊坠躺在宣从南白皙漂亮的掌心里,上好的檀木颜色让观音像显得更加慈爱庄严。
  顾拾怔怔地看着这枚小小的观音像,仿佛不是第一次见,是重逢。
  昏暗的视野里,宣从南只看着观音吊坠,没发现顾拾的呼吸已经浅得几乎听不见,眼眶微微发红。
  “我小时候早产,爸爸说我身体不好,妈妈有点迷信,他们就一起去庙里给我求了一个观音像,”宣从南举着观音说,“开过光的。经常戴它可以有好运,我只有这一个不能把它送你,但可以借你握一下。”
  顾拾把观音像拿起来:“你怎么不戴起来?”
  “说了只有这一个,丢了怎么办?”宣从南道,“我手里没几件爸爸妈妈留给我的东西。”
  顾拾道:“这个就是你之前住在出租屋怕丢,所以先放在宣业家的吊坠?”
  “嗯。”宣从南点头,“宣业虽然恶劣,但不会动我的观音——观音对他也没什么用。”
  顾拾道:“真的只有这一个吗?”
  “......”
  “其实有两个。”宣从南不想多说,声音低轻下来,“第一个被我弄丢了,这是妈妈给我求的第二个观音像。”
  顾拾虔诚地把观音像握进手心,没有提出丝毫的质疑,绝对信任宣从南说的好运。
  看他那么认真的模样,宣从南欣慰地说:“以后你不会再吃苦了。”
  顾拾轻笑:“嗯。”
  向观音像许完好运愿望,宣从南又把它收好放起来。
  “你好好的模特不做,为什么突然跑去做演员?”宣从南躺下问道。
  顾拾跟他一起躺下,把宣从南的手拉过来,说道:“我想快点火起来。”
  不知有没有听错,宣从南觉得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有点郁闷。
  宣从南说道:“为什么想火起来?你又不缺钱花。”
  被网上那么多人看着,还不能正常出门,多麻烦啊。
  顾拾没出声,大概在思考。
  宣从南明白这可能是一个秘密,换了个问题:“你当初是怎么打张总的?”
  “把他的蛋踢碎了一个。”
  顾拾漫不经心地回答。
  话落,卧室里陷入一片寂静之声,宣从南受到惊吓的紧张呼吸清晰可闻。
  他动也不动地盯天花板,良久后下意识地屈了屈腿。
  被子底下响起窸窣声,小猫轻摇尾巴似的。
  察觉到他的动作,旁边顾拾很轻地笑了,说道:“囝囝,你怎么这么可爱。”
  “什么?”宣从南惊疑道。
  顾拾道:“嗯?”
  宣从南:“你叫我什么?”
  顾拾正色:“从南。”
  宣从南道:“真的吗?”
  顾拾笃定:“嗯,从南。”
  宣从南摸摸耳朵:“哦。”
  顾拾年纪轻轻耳背,他年纪轻轻幻听,何尝不是一种般配。
  ......宣从南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不敢再想。
  顾拾问道:“张仕德一直在骚扰你吗?”
  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但宣从南直接知道这是谁。
  他有一说一道:“也没有一直,我脾气挺差的,会反击。”
  “没有。”顾拾说道,“你脾气很好。他对你做过什么?张仕德和宣业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宣从南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不想跟顾拾说自己总是被商品化的事情。
  这样的交易让他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一个自由的人,而是一个物件。
  沈迁买他,张仕德买他,宣业卖他,卓娅君卖他,宣卓耀卖他......
  “就是——”宣从南没想瞒顾拾,“宣业平常爱赌博,欠了张仕德很多钱。他逼我和张仕德结婚,可以抵一百万。”
  顾拾眉心狠狠地拧起来。他牢牢地握着宣从南的手,眼里戾气横生。
  宣从南说道:“我有自保能力,这些事并不重要。”他指节微微蜷了蜷,不带任何旖旎地挠到了顾拾的手心,道,“现在我已经有你了,睡吧。”
  忽地,顾拾侧过身来把宣从南揽进怀里,没主动问“能不能抱一下”的意见。
  宣从南瞳孔微晃,很轻地眨了眨眼睛。
  “想抱着睡觉。”顾拾低声说道。
  “......”
  有一就有二,没什么大不了的。宣从南道:“嗯。”
  翌日是休息日,不用出去工作。
  顾捡正是晚上熬夜白天不起的年纪,九点才出房间门。
  考虑到弟弟,宣从南让顾拾晚点做饭。
  他们九点十分才吃上早餐。
  “哥哥你怎么这么好啊!我好爱你呀!”顾捡边吃边幸福地说道。
  顾拾淡淡地瞥他一眼,顾捡说:“‘我好爱你呀’撤回!嫂嫂才是好爱你!”
  宣从南悄悄看了眼顾拾,差点噎到。
  顾拾把眼神撤回去,给宣从南夹了一筷子菜:“慢点吃。”
  宣从南:“嗯。”
  吃完饭宣从南没去画室,顾捡急于把他出去旅游一个月的趣事讲成故事。
  宣从南喜欢听他说,一直和他待在客厅聊天。
  虽然顾捡说二十句,他才说一句,但顾捡不需要人捧哏,一个人就能做成一个盛大的欢乐舞台。
  宣从南听得聚精会神,偶尔还会轻声发出惊叹。
  晚上来临马上该做饭了,宣从南去洗手间,出来再和顾捡接着聊。
  说了快一天,顾捡口渴得要命。
  趁他喝水的空挡,顾拾突然问道:“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咳——!!!”顾捡一口水喷了半口,连忙抽纸巾擦,眼神哀怨小声嘀咕道,“嫂嫂你能不能不要扫兴......”
  “嗯,”顾拾说道,“你没写。”
  顾捡:“......”
  他眉尾一耷拉,表演小狗不高兴。
  顾拾说道:“回家去写。”
  “不要嘛嫂嫂,离暑假结束还有半个月呢,明天再写,”顾捡很快说服了自己,道,“就明天再回去写嘛。”
  言罢,还不等他继续优哉游哉地嗑瓜子儿,衣服领子就猛地被拽起来。
  顾捡受惊“诶呀”一声,手里的瓜子当即撒一地,张牙舞爪地要喊“哥哥救命——!”
  声音还没发出嘴巴便被顾拾有力地捂住了。
  顾拾拎他跟拎小鸡仔似的,开门把小狗丢出去,冷漠:“赶紧走。”
  “哥哥,我们一个爸爸妈妈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我还没有和......”
  “咣当——!”门关了。
  顾捡卑微挠门道:“哥哥你让我进去呀,不要这样嘛。我不过就是话多了点儿,哥哥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哗啦——”门开了。
  顾捡站直惊喜地说:“我就知道哥哥最好......”
  一个五颜六色的双肩包糊到顾捡脸上,门又关上了。
  这次再也没开。
  同时他手机上收到了两条消息,顾拾的——【‘嫂嫂(以前是哥哥)’向你转账2000元】
  嫂嫂(以前是哥哥):【说你自己走的。】
  顾捡:【已收款2000元】
  顾捡:【哼!】
  顾捡:【小气!】
  顾捡:【[小狗呲牙.jpg]】
  顾捡:【朕现在就走,不必挽留!】
  顾捡:【哼哼!】
  顾家客厅门一响,孟筱竹看过去,发现是小儿子的身影,挺惊讶的:“诶——?欸?!你怎么回来了呀?昨天走的时候不是说要在哥哥家住几天的嘛?”
  顾捡高兴道:“赚了两千块钱!所以儿臣就摆驾回宫啦!”
  “哈哈,”孟筱竹道,“厉害的呀。”
  顾易商看透一切道:“明显是被赶回来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顾捡假哭道,“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顾易商端着电脑上楼:“加班去了,拜拜。”
  —
  宣从南上个洗手间的功夫,一出来弟弟不见了。
  “顾捡呢?”他问。
  顾拾戴上围裙,到厨房里做饭,闻言道:“回家了。他说暑假作业还没写。”
  聊天时顾捡说起过暑假作业的事情,宣从南知道他一个字没动,了然地点点头:“噢。”
  八月下旬来临,再过两周不到宣从南就要正式成为大四的学生。学校里几乎没课了,有很多能工作的时间。
  许明熙和伊诺都是九月一号开学,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上课。
  如果两家父母还想让宣从南继续做他们的家教老师,美术课的时间只能安排在每周末进行。
  暑假倒计时,宣从南看了眼日期,明天是8月 21 号。
  今天是他和顾拾正式合租三个月的日子。
  这里的房子当时他们租了两个月,现在到期了,顾拾没说要搬走的事,看来和房东续租了。
  两个已经结婚的人如果再谈房租和合租费......好像有点奇怪。
  宣从南决定不再收顾拾每个月 20000 的合租费,自己也不提给顾拾每个月450的房租。
  “从南。”
  “嗯?”宣从南放下手机看向顾拾。
  顾拾也在看手机,现在看着宣从南,说道:“刚才我和房东签了新合同,房子续了半年。”
  没想到他主动提起来,竟有点心有灵犀的意味。
  宣从南说道:“嗯。”
  他正要说每个月顾拾不用再给他两万,就听顾拾先一步开口道:“我们还按之前说好的,我给你转20000,你转我450。”
  哪怕爱钱如命宣从南,在几乎每天都能拿到顾拾的钱后都感到不好意思了。
  他说道:“不用了。”
  “我想给你转。”顾拾说。
  谁会跟钱过不去,宣从南坚持的时间不长,当即拿出手机说道:“......你自己转的啊。”
  顾拾道:“嗯。”
  【‘老公’向你转账 20070元】
  “你又转多了。”宣从南取消 450 的转账,得再加上70,疑惑道,“你怎么总转错?”
  “嗯。”顾拾关掉手机凑过去看宣从南转账,说道,“可能我是故意的。”
  “嗯?”宣从南看他,“什么意思?”
  顾拾没笑,木着张脸,又帅又冷,但眼睛里有柔和的东西。
  他理所当然道:“老公,转我520块钱。”
  宣从南心脏猛地一震。
  这一刻,他好像知道顾拾为什么让他喊三遍“老公”了。
  顾拾没有耳背,他绝对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
  顾拾:喊老公能让我更过分一点吗?可以吧?
  从南:你还想怎么过分?!
  顾拾:你说呢?[眼冒绿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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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什么?”宣从南说道。
  顾拾坦然地道:“老公, 转我520。”
  两个人是平等的,顾拾装听不见,宣从南也装听不见。
  他下巴微抬, 说道:“你再说一遍。”
  不用来回几次, 在宣从南问出“什么”时,顾拾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老公。”顾拾的脑袋离宣从南很近, 看似是在一起盯着手机,实则他垂眼若有似无地看宣从南的嘴唇,“没听见我再多喊几声。”
  宣从南确实想小小地捉弄顾拾一下, 没想到他毫不羞愧, 脸不红心不跳的, 自己反倒听不下去了,赶紧在手机上给顾拾转过去520块钱。
  “......你去做饭啊,还坐在这里干什么?”他眼也不抬地说。
  顾拾深深地盯视那双曾被自己咬得红糜的唇,随后强行移开视线:“好。这就去。”
  待人走后, 宣从南呼出一口气,觉得周边少了压迫感,能够自主呼吸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 和顾拾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 他越觉得氛围奇怪。
  特别是他,好多时候甚至不敢再光明正大地抬眼直视顾拾。
  这正常吗?
  顾拾又不是洪水猛兽, 不会伤害他......
  想不明白,宣从南没经历过眼下这样令人烦恼的情绪,有些困扰,但并不厌烦。
  就好像心里总有一个小小的爪子在上面踩, 很轻很轻。虽然无法忽略, 可也觉得挺可爱的。
  宣从南很少碰到想不通的事情, 真碰到了不会钻牛角尖。
  他是容易随遇而安的人,乐于顺其自然。
  反正他什么都没有,顾拾想害他又得不到好处,还需要一定的成本呢。
  况且事实明明是,顾拾对他很好。
  他想干嘛就干嘛吧。
  宣从南把手机收起来,正要去忙自己的,突然又想到顾拾说的“可能是我故意的”——故意让他转520块钱。
  如果这次是故意的。
  那上次呢?
  不可能吧......
  上次肯定是不小心。
  “我去画室了,吃饭的时候喊我。”宣从南摇头驱逐莫名其妙的想法,对着厨房的方向说了一句。
  顾拾应道:“好。”
  整个暑假,宣从南的时间几乎三点一线。上课时去学生伊诺的家和学生许明熙的家,下班时回自己的家。
  除了这几个地方,他哪儿都没去过。
  而顾拾除了跟他合租的第一个月,出去参加过几个采访和拍了两个代言,剩余的时间还没有宣从南过得丰富。
  每天蹲在家里“混日子”坐吃山空。
  除了做做饭健健身,再看看食谱书,其余他什么都不做。
  家里没养宠物,宣从南一去上班少则半天,多则一天,顾拾自己待着多无聊啊。
  宣从南有点怕他被憋坏了。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甘愿在家里做家庭煮夫呢?
  一开始顾拾说过他的事业心很强,他的粉丝也都说顾拾以前是工作狂,平常连过年都不回家休息。
  宣从南不敢做那个让顾拾大材小用的人。
  “这段时间你经纪人没给你谈新工作吗?”他开口问道。
  顾拾微微一怔,意识到从南是在跟他说上班的事情,眉眼一耷,回道:“嗯。”
  嗯完觉得站不住脚,他补充了一句说道:“经纪人可能想放弃我了,他没理过我。”
  如果胡阅此时在这儿,听见这话能被气吐血。从他嘴里喷出来的血肯定还能溅顾拾一身。
  胡阅每天都在问顾拾什么时候工作,现在有几个电视剧的本子,还有几个电影的本子,电子档全发给他挑。
  把“赶紧滚出来工作”这件事甩顾拾脸上,让他不能躲避。
  搞笑的是别说看剧本了,顾拾根本连文件都没接收。
  “为什么不理你?”宣从南问,“你们两个闹别扭了吗?”
  “嗯,”顾拾安静无声地吃饭,“他手里带了好几个人,我资源差。”
  宣从南皱起眉头,对顾拾感到怜爱了。
  他知道经纪人对一个艺人来说有多重要,有好有坏。
  就像当年带顾拾的第一个经纪人,可以让他和其他人吃饭。
  艺人在没有彻底的话语权之前,经纪人可以成就他,也可以毁了他。
  虽说胡阅不是这样的人,但如果他手里不止顾拾一个,资源分配肯定有偏颇。
  蛋糕只有这么大,别人能吃到自己就吃不到。
  “阿秋——!”晚八点,胡阅在自家娱乐公司的顶层,堵着老总不让他回家,“到底谁在骂我啊,一会儿打三个喷嚏了,我真的服气。”
  他烦躁地揉揉鼻子,继续堵门:“你怎么还有心情下班?你不能下班啊!这段时间我真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我手底下的艺人已经罢工了三个月,你凭什么不管他啊?”
  “我怎么管?”老总推他肩膀,真的很想下班,他扯了一下桎梏自己一整天的领带,“他是你的艺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胡阅崩溃道:“他和你的公司签的约,我也是和你的公司签的约!”
  他几乎想抓头发:“我真的好闲啊,谌总你让他上班吧。”
  谌总笑了声,现实道:“公司股份顾易商占一半,顾拾自己也有股份,我不敢让他上班。而且不上班就不上班呗,又没少付你工资,急什么。”
  他安慰性地拍了拍胡阅的肩膀,说道:“要是实在太闲,你帮忙带俩新人玩玩儿?你可是公司里的王牌经纪,有你出马我不怕他们不火。”
  “你想都别想。”胡阅冷漠地甩掉谌总的手转身离去,“不是谁都能做我的艺人的。现在这些小年轻,没本事脾气大,偶像包袱重得要死,演戏哭不出来唱歌五音不全,不想工作只想着爆火,天底下有这么多掉馅饼的好事儿吗?你休想砸我招牌。”
  他回头怒:“只有顾拾这种工作狂才适合我这种工作狂!”
  “你说的是以前的顾拾,现在你让他工作狂去啊。”谌总说道。
  胡阅彻底崩溃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谌以白你给我住口!!!”
  八点所有人都下班了,整个楼道都是胡阅发疯的喊叫回音。
  谌总跟在后面,耸肩半真半假地说道:“脾气这么大,你是老板我是老板?扣你年终奖信不信。”
  —
  “反正钱也挣够了,没工作就没工作,”顾拾往宣从南碗里夹菜,语气突然变得低落,“你要把我赶出去吗?”
  宣从南忙道:“我没有......”
  他说道:“我只是,怕你一个人在家憋坏了。不是要赶你出去。”
  “不会,”顾拾说道,“我跟你在一起呢。”
  暑假还剩十天左右,就算是私底下找家教补课的学生也该放假了。
  这些放假的学生里包括伊诺和许明熙,开学之前宣从南不会再给他们上课。
  两个月宣从南挣了三万六千块钱,有两千块是明熙妈妈多给的,宣从南不要,她非让拿着。
  如果是在三个月前,这些钱会让宣从南的高兴感官变得非常充沛,只是最近他被顾拾养大了野心——人的欲望果然填不满。
  和手机里的几百万比,几万块太少。不过宣从南一直都是容易满足的人,教了伊诺和明熙近两个月,听他们表达对自己的喜欢时,宣从南的成就感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明熙妈妈给的是现金,红包赛到手里,厚厚的一沓,让人感到踏实。
  看惯了数字金钱,猛地拿到红包,宣从南心里感慨原来两万块竟然有这么多。
  临分别前两家父母和宣从南商量,以后想让他每周末给孩子上美术课。
  按时结费,一个小时两百。
  宣从南答应了。他不用再找新学生教,不上课的时间可以画画放店铺里卖。生活充足。
  红包里的两万块每一张都是崭新的,宣从南拿出来看,鼻尖嗅到新钱的味道,愉悦。
  回家前他先数出七百块钱的现金放红包里没动,剩下的到银行里存好。
  然后到花店花了 152 块钱买了一束蓝蔷薇花。
  店员找零时宣从南说:“我想要一张很新的20块,有吗?”
  漂亮的人赏心悦目,从他一进店门,店员就一直盯着他,闻言连忙说道:“有的有的!没有我也得给你有啊!”
  宣从南道:“谢谢。”
  店员:“不客气不客气!”
  他走后,店员立马给朋友打电话说刚才遇到了一个长相绝艳的人,可惜的是结婚了,无名指上戴着戒指呢,他连联系方式都没敢要。
  回到家六点不到,宣从南指纹开门,抱着花在玄关矮柜旁换鞋。
  顾拾走过来,说道:“送我的花。”
  宣从南抬头应:“嗯。”
  送花收花的次数多了,顾拾接得理所当然,每次的愉悦情绪都很高。虽然他表情不多,但宣从南能感受得到。
  他喜欢看顾拾开心。
  现在家里好多花瓶,什么样式的都有,顾拾在网上买的。
  刚开始知道最贵的花瓶一个一万多块,宣从南吓了一跳,让顾拾退掉顾拾不退。
  因此家里每次都是一万块的花瓶插一百多块的花。
  暴殄天物。
  顾拾正要接那束蓝蔷薇,发现今天除花以外多了一样东西。
  是个红包。
  他先接过红包,打开看,里面是520块钱。
  顾拾豁然抬眸直视进宣从南的眼底。
  宣从南坦坦荡荡,道:“发工资了。”
  他大方道:“给你红包。”
  顾拾怔道:“为什么?”
  “我看你喜欢 520 ,”宣从南说道,“我想给你。”
  他把蔷薇花往顾拾面前递了递,让他接住去插在花瓶里。
  下一秒,宣从南觉得腰间倏地一紧,脚下豁然失重。
  “诶!”失去平衡的腾空感令宣从南低呼,他下意识去扒顾拾肩膀。
  整个人被举起来放到矮柜上坐下,宣从南除了反应未及,便是震惊顾拾竟然他把举起来了。
  他一米八,成年男性,在顾拾的精心投喂下现在 121 斤。
  但顾拾却掐着他的腰把他举起来了!
  坐好后,由于方才慌张,手里的花直直地往地上掉去,顾拾看也不看,但把蓝蔷薇稳稳地接住了。
  现在顾拾一手拿花,一手仍放在宣从南腰间。
  宣从南两手扒顾拾肩膀,低头和他对视,失措:“怎,怎么了?”
  顾拾说道:“我手机在裤子口袋里,帮我拿出来。”
  宣从南想让他自己拿,但顾拾的眼神很认真执着,就是想让他拿。宣从南便有些别扭地动起手,全程非常小心,没怎么碰到顾拾的大腿。
  把手机递给顾拾,顾拾先把蓝蔷薇放他旁边的矮柜空处,接住手机。
  他当着宣从南的面垂首,输入0520的密码,解锁。
  然后宣从南又眼睁睁地看着顾拾点进一张银行卡页面,大额转账需要在银行卡操作。
  签婚姻协议时顾拾就是这样给他转的500万。
  这次,顾拾给宣从南进行转账——520000。
  宣从南觉得心脏都骤停了一下,小声吸着气说:“我,不是想要钱......”
  “嗯,我想给你。”顾拾说道。
  一直坐在矮柜上不舒服,宣从南本来想让顾拾放他下来,听到他这么说不再动了,还心想能在矮柜上面坐一坐挺好的。
  值52万。
  顾拾低声:“从南。”
  宣从南有喊必应:“嗯。”
  “抱住我脖子。”顾拾说。
  宣从南没问为什么,52万足够顾拾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松开顾拾的肩膀不熟练地搂住他,动作带着试探和缓慢。
  “......怎么了吗?”宣从南的声音也低下来,不解。
  这个过程持续得详细,所以耗了点时间,顾拾耐心地等他。
  脖子上挂了两条手臂,顾拾先说一句还是太瘦,以后要继续多吃饭。
  接着双手扶在宣从南腰上。
  眼下触碰是提前知道的,宣从南微微一僵,觉得两边的腰很痒,有点控制不住地想战栗。但他忍住了,并恢复自然。
  “上次是我主动的,”顾拾说道,“这次你主动一下吧。”
  宣从南没懂:“什么?”
  随后看到顾拾不知为何变得炙热的眼神,他很快想到上次的亲吻,心跳慌了半拍,些微磕绊道:“怎么......主动?”
  顾拾教他:“靠近点。”
  宣从南抿唇,缓缓、缓缓地靠近。
  “现在——亲我。”顾拾说道,“要亲很久。可以咬我。”
  【📢作者有话说】
  顾拾:老婆主动起来才好看。现在亲亲主动,以后爱爱主动。[认真.jpg]
  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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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嗯。”在顾拾错眼不眨且直白不避的眼神里, 宣从南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的唇贴上了顾拾的唇。
  柔软、温热。触觉明显。
  和上次的毫无准备不同,这次宣从南有经验了,但还是显得笨拙生疏。
  他将唇.瓣微启开一条缝, 用不限于贴一下的方式试探地撬顾拾的牙关。
  失败了......他不会。
  顾拾说要亲很久。
  但主导权在宣从南这里, 他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可以吧?
  情感不外露的人做亲密事容易不好意思,一次小小的失败就能换来绝对的退缩。
  宣从南觉得脸颊发热, 不愿意再试,心想敷衍两下得了。
  搂着顾拾脖子的胳膊渐渐放松,他想后退说亲完了, 今天就这样吧。
  然而后脖颈突然按上来一只大手, 将他刚跟顾拾拉开的一厘米距离瞬间消弭。
  毫无防备下宣从南颇重地撞上顾拾的唇, 被压着后脑勺深深地与人紧贴热吻。
  ......
  “不能说话不算话,”良久顾拾放开宣从南,拇指抹掉他唇角的津液,嗓音沙哑强势, “你答应了要亲很久。”
  宣从南赧然,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我,不太熟练, ”他完全不看顾拾的眼睛, 且半阖着眸子挽尊,“这不是在学吗。”
  顾拾:“嗯, 学得很好。”
  “......你,放我下来。”宣从南说道。
  顾拾怎么把他举到矮柜上的又怎么把他举下来。
  小时候宣从南经常被宣运霆这么举来举去......
  拖鞋掉了一只,宣从南默默地低头穿鞋,瓮声说道:“你去把蓝蔷薇, 插到花瓶里面吧, 我回画室画会儿画。”
  “好。”顾拾抱起那一捧硕大的蓝色蔷薇, 说道,“要不把画架搬到客厅吧。”
  宣从南疑惑道:“嗯?”
  鬼使神差地,顾拾看见宣从南的耳垂粉莹莹的,上手捏住说道:“别躲着。”
  宣从南:“......”
  他连忙拂开顾拾的手,换自己捏着。
  有点烫。
  宣从南闷头走进画室,不出来了。
  顾拾在外面喊几声都没用。
  说是画画,到了画室对着空白的画架无声发呆,宣从南连今天该用什么颜料都没考虑好。
  他坐在窗前,看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地变暗,心想和顾拾领证了,他能拿一个亿的工资,做这些事理所当然,顾拾不可能什么都不要。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只是看到自己的画,宣从南蓦地想起,顾拾第一次买他的画时,说要将那副艳丽的夕阳与火烧云送给以后的爱人。
  当时宣从南和顾拾只是合租室友关系,顾拾喜欢什么人是他的私事,跟他无关。
  但领证后,宣从南会自动将两人的关系更改为亲密一栏,比如“老公”的昵称。
  顾拾好像也忘记了他心里那个喜欢的人似的,不再提起,只和宣从南鬼混。
  难道顾拾也把他当替身?
  宣从南抿唇,觉得心里不舒服。这次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不高兴。
  宣从南不愿意牵扯进任何多人的感情纠纷中,给一个亿工资也不行——绝对坚持的原则。
  父母感情好,从小教他一个家庭里只能有一对夫妻,不能掺杂第三个人。
  小学里有个同学跟他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说他爸爸现在有小三,还笃定地说宣从南的爸爸肯定也养着小三。
  放学后宣从南闷闷不乐,问宣运霆他会不会有第二个妈妈。
  他只想要自己的妈妈,不想要第二个。
  宣运霆当时皱眉说:“谁跟囝囝说了胡话啊?你当然只有一个妈妈,我只爱妈妈一个人。她是我好不容易追来的,这辈子珍惜还来不及呢。”
  宣从南跟父母的缘分浅,生活的时间不长。
  可从记事起到12岁左右,爸爸妈妈的感情里只有彼此,谁也融不进去。
  顾拾有喜欢的人,但是没在一起,反而跟他签结婚协议领了证。
  难道他喜欢的人不在世了?
  无论如何,得问清楚。
  “顾拾。”宣从南拉开门出去,表情很严肃。
  顾拾还在摆弄蓝蔷薇,闻言在阳台那边抬头:“在。”
  宣从南走过去,问道:“你有没有把我当替身?”
  “嗯?”顾拾茫然,后立马正色肃然地说,“你就是你,没人能替代。”
  “嗯。”宣从南心里舒服了一些,说道,“我们领证了,现在是合法的夫夫。”
  “是的。”顾拾喜欢这种关系称呼。
  “你拟定的婚姻协议里面写着,如果有需要牵手拥抱这样的事是正常的,我会遵守。”宣从南说道,“你给我的钱多,离婚之前,我们......接吻是合法的。”
  听宣从南提起离婚,顾拾眼里的情绪冷淡许多,听到后面的话又觉得宣从南可爱得要命。这是亲嘴亲出心理负担来了。
  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怎么,他许久没言语。但在宣从南眼里顾拾表情没发生一点变化。
  顾拾说道:“合法夫夫接吻当然不违法,一点亲密的事不做才奇怪。”
  宣从南认同道:“嗯。”
  所有的关系发展和肢体接触都是顾拾先开始的,他是一个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宣从南要做的就是拿着一个亿的工资让“老板”满意,他也能对自己负责。
  不是替身,合法。压在胸口沉甸甸的感觉消失,宣从南心里彻底舒坦了。
  他一点头,要重新回画室待着,道:“你忙吧。”
  顾拾拉住了他的手。
  宣从南回头,疑惑地看他。
  “从南,你不会把我当替身吧?”顾拾的眼睛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眯。
  宣从南道:“当谁的?”
  顾拾道:“姓沈的。”
  蓝蔷薇在花瓶里勃勃生机地绽放,能观赏好几天。
  话落宣从南抽出一枝蓝蔷薇打在顾拾身上,不悦道:“我像这种人吗?”
  顾拾说过自己可以为爱做小三,但也说过从南不是这种人。
  他刚才开玩笑的。
  “你当然不像。”顾拾捧住宣从南的脸,趁他不备在他唇上亲了下,有声儿。
  他说:“你不是这种人,我也不是。”
  宣从南僵硬地举着那枝蓝蔷薇,半天没回过神来,好像比深吻还让他震惊。
  顾拾把落单的孤独蓝蔷薇从宣从南手里解救出来,重新插回花瓶,唇边卷起一抹明显弧度。
  他感受到了从南的鲜活。前所未有的。
  晚饭需要准备了,顾拾戴上围裙化身家庭煮夫。宣从南坐在客厅玩手机,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儿什么。
  顾拾的身影一直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忙碌,宣从南时不时地看一眼。
  忽然,他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宣从南和顾拾认识的时间不长,才三个月。但是就这几个月的了解,宣从南便打心眼儿里相信,顾拾不仅不会找替身,而且如果他喜欢了谁,绝对是会直接出击的类型。
  所以......
  宣从南赫然清醒,及时止住了一个太过离经叛道的念头。
  三个月前,他完全不认识顾拾啊。
  差点陷入更大的思维误区。
  宣从南轻拍脑门儿: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
  接下来几天宣从南不用再工作,张确发消息让他回学校,感受暑假倒计时的紧迫感,顺便提前熟悉一下校园里的气息。
  他哪里也没去,就在家陪着顾拾。
  真的怕顾拾一个人在家憋坏了。
  身为娱乐圈的演员顶流,顾拾对身材管理相当严格。和宣从南相处三个月,虽然他不能自由出门,但家里的运动健身器械在逐渐增多,隔壁没人住的客卧都快成他的健身室了。
  有时候天气不好,或者宣从南不想出门晨跑,就直接去隔壁锻炼一小时。
  忘我地画起画来,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宣从南注重身体,从没落下过运动。
  他跑步是最多的,锻炼臀腿肌肉。耐力也锻练得相当不错。
  父母都是易瘦体质,宣从南从小吃不胖,自己生活的这几年虽然一日三餐按时吃,而且吃得挺多,但因为不会做饭营养搭配不太均衡,体重难增。
  宣从南的好看是骨相美,非皮相美,加上又年轻,所以尽管以前的体重只有 110 斤,脸上也有满满的胶原蛋白。而且他的肉很会长,身材修长且匀称,脸颊饱满屁.股翘。
  十九、二十岁那会儿还有婴儿肥,现在没了。
  不过那时一掀开衣服就能知道他是真的瘦,显肋骨。
  如今被顾拾养了三个月,宣从南长胖了十多斤,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腰腹,多了些肉,无聊时摸起来还挺好玩儿。
  这几天宣从南在家,顾拾愉悦情绪高涨。脸上看不出来,肢体小动作却没完没了。
  他经常和宣从南碰碰手摸摸脸,偶尔还能亲会儿嘴。
  “好像长肉了。”亲近时顾拾这么说。
  宣从南道:“嗯。”
  总是待在家里,这时顾拾终于体会到不能出去的心烦了,他很想出去和从南约会。
  冷静了半晌,中午吃完饭跟宣从南进画室,他就真的这么说了:“能不能出去看电影?”
  宣从南正在找新画笔,一会儿要用:“谁跟谁?”
  他抬眸看顾拾,顾拾同样看着他。
  “你是说我们两个吗?”宣从南些许怀疑地问。
  顾拾点头道:“嗯。”
  “我们两个当然不能啊,你在想什么?”宣从南说,“你怎么能随便出去。要看也是我自己去看。”
  “你别自己去。”顾拾即刻道,“我不去了,你也别去。在家陪我。”
  宣从南说道:“嗯。”
  暑假仅剩五天,顾拾以为宣从南会在家里陪他过完最后的假期,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宣从南就说要出门,晚上回来。
  “去哪儿?”顾拾问,“和谁去?”
  宣从南说道:“这两天有一场画展,我要去看看。”
  顾拾道:“离得远吗?”
  “不远,”宣从南说,“他这次特意在这个城市举办的。”
  顾拾精准捕捉:“他?”
  宣从南黑色眼眸微亮:“是一个很有名的画家。”
  顾拾不懂画,如果是平常宣从南会多讲讲,但今天他急着出门,说道:“我先走了,回来再和你说。”
  父母去世后,为了平安地生活和攒钱,宣从南变成了一个对手机和网络脱节的人。
  顾拾拥有六千多万粉丝,第一次见面他都不认识。
  可一旦牵扯画,宣从南便知道了,尤其上心。这些年他看过许多画展。
  在这座城市举办画展的人姓林,听说之前姓岳,后来改过一次姓氏。
  现在叫林或。
  他国内有事业,国外也有事业,经常和家里人国内国外地两头跑。
  林或出名很早,初中时便在网上开直播,粉丝很多。他的粉丝一步步地见证一个天赋型的选手变得越来越好。
  宣从南觉得这肯定是一种特别好的感觉。
  多自豪多骄傲啊。
  如果不是他名气大,这些东西又是人尽皆知一搜明了的,凭宣从南的脱节也不能知道。
  出门的时候宣从南照旧挎着书包。他有个毛病,看完别人的画后会手痒,尤其是画展,所以得带包装着速写本。
  看完画展想画画了就找个空地儿画。
  这场画展似乎是以爱情为主题的,油画用色绚丽漂亮,甜蜜得令人眩晕——林或办过的画展多以爱情为主,举办的第一场画展好像就是为了求婚。
  宣从南一一看过去,对画展感到羡慕。
  画画的人,谁不想举办一场属于自己的画展呢。
  谁都想。宣从南也想。
  这场画展举办两天,明天还能过来。
  一直到没什么人了,宣从南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每幅画他都看得很认真,在心里勾勒模拟了林或画画的全过程。
  走出画展馆,宣从南看到门口旁有个供休息的简易凉棚,工作人员可能去洗手间了,一个人都没有。
  他过去坐到几张凳子上的其中一个,掏出速写本,记录此时轻松的心情。
  “为什么要画彩虹?”身后突然有一个人出声问。
  宣从南受惊连忙站起来,解释道:“抱歉,我只在这里坐一会儿。”
  “你随便坐,我不是工作人员。”男人说,“你画速写不需要构思,与生俱来一样。”
  说话间,宣从南定定地看着他的脸,认出他来了。
  一入画展馆,里面就有画展主人的介绍。
  他呼吸微微一窒:“林......”
  男人接话道:“林或。”
  这是宣从南接触到的第一个真正的画家,不知所措。
  林或问道:“你是这附近美术学院的学生?”
  宣从南机械点头:“嗯。”
  “我之前也是这里的美术学院的,”林或友好地说道,“八年前毕的业。”
  “哦,”宣从南僵硬,“我知道。”
  每个美术老师都提起过他。
  林或伸手:“能给我看看你的速写本吗?你天分很高。”
  “嗯?......哦。”宣从南反应过来,要把速写本递给他。
  正在这时,另一道男声忽然出现了,凉凉的:“ Darling,你过来。”
  他甫一现身,宣从南便顿觉奇异地多看了他一眼,并不是因为他长得雌雄莫辨所以多看,而是他也有一头长发。
  和自己一样。
  这个过程维持了非常短暂的一秒,宣从南淡然地移开眼,没再表现出异样。
  那样很不礼貌。
  林或一下子把手缩回去,歉意地对宣从南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他走到那个男人面前,低声说:“他画画很好,我看看。”
  男人没接这句话,抓起林或的手转头就走。
  “林是非你先别......”林或小声制止。
  脚下踉跄跟着往前走时,他回头对宣从南说道:“我明天还会在这里,希望你过来。”
  林是非伸手把他的脑袋掰回去,眸色已凉:“看我。”
  “看了看了看了......”
  “我请问,你到底在看什么呢?”画展馆前不起眼的马路斜对面,停着一辆普通黑车,胡阅在驾驶座又坐又睡了一天,狂打哈欠道,“真的搞不明白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艺术细胞了?你家里画是挺多的,但是你之前也没看过什么画展啊。看就看吧,来都来了你也没说要进去,在外面能看到画展里面是什么样子?”
  后座的顾拾哪怕在车里也全副武装,静静地看车窗外,没理胡阅。
  蓦地,胡阅坐直了,一张大脸紧贴着玻璃,说:“哦——我说你为什么非要跑过来,原来是老婆要跟人跑了啊。”
  顾拾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胡阅作势打嘴,道:“说错话了真对不起。”
  他适时地进行播报:“诶呦了不得,那个男的在看小宣画画啊。呀——他跟小宣说话了,小宣看见他好像很紧张——哇哇哇哇!他在跟小宣要画本,小宣伸手了,马上要把本子递给他。”
  顾拾冷漠:“闭、嘴。”
  “欧吼,怎么又出现了一个男的......”胡阅说完最后一句,得到顾拾声音犹如淬了冰的闭嘴指示,撇了撇嘴嘀咕道,“人家明显就有对象,抢不了你老婆。”
  —
  回到家宣从南描述不清心里的具体感受,但整体能让人感到他在快乐。
  这种情绪和他住在一起的顾拾感受到的最明显。
  宣从南买了一个很漂亮的小蛋糕,想用来庆祝什么似的。
  “今天看画展很开心?”顾拾看宣从南拆小蛋糕,问道。
  “嗯,”宣从南递给顾拾一个蛋糕小叉子,说道,“我今天和一个很厉害的人说话了。”
  “很厉害的人?”顾拾音色低沉。
  宣从南给顾拾切了一多半的蛋糕,说:“画画超厉害。”
  顾拾眼看着蛋糕,手捏着小叉子,没表现出心情美妙。
  平常宣从南说话较中立,几乎没用过“超”这样情感饱满的字眼。
  现在有时间,宣从南开始跟顾拾讲起了画画的事情,还说了林或这个人。
  等从南说完顾拾才问:“你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谁?”
  “啊。”宣从南应了声表达肯定,说道,“他是学校里的学长,老师们都说过。而且他在网上的名气很......”
  他忽而住声惊讶地道:“顾拾,你怎么了?”
  顾拾看着宣从南,道:“你第一眼就认识他,不认识我?”
  他眼睛一点一点红起来,眼球表面浮上一层水雾。
  特别明显。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宣从南吓懵了,手脚僵着不敢动,更不敢再继续高兴。
  顾拾说道:“我难过。”
  “你不哄我就好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从南惊:他......我......他......
  顾拾:[演技时刻开启.jpg][准备掉眼泪.jpg]
  哈哈没想到吧,或崽出现了!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32章 
  面前那双眼睛的水雾愈发清明, 宣从南不知所措。
  与顾拾分享画展的事情,是他想跟家人分享喜悦,没想到让顾拾不开心了。
  更没想到他会因为宣从南在网上认识林或而不认识他感到委屈计较。
  幼儿园小朋友可能都没这么幼稚。
  宣从南从小到大没哭过, 更没处理过别人哭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哄。
  顾拾的难过是真实的,宣从南忽视不了。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站起来走到顾拾面前:“我......你......”
  由于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有身高差, 顾拾便抬.起头看他,眼角似有湿意。
  自上而下的角度让宣从南看见顾拾更委屈了,当即蹲下去扶着他膝盖往上一点的地方, 换自己抬眸道:“我, 不太关注娱乐圈里的事情, 谁都不认识的,不只是,不认识你。”
  娱乐圈热度那么高,他不关注, 但能关注其他的。
  顾拾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自然没表现出任何理解之意。
  好像越描越黑了,宣从南微急道:“是我画画, 所以, 我会看别人画画,知道很多画家, 也不是只知道林或。”
  他轻晃了晃顾拾的腿,心里想着其他人类是怎么示弱的,把自己从小到大在路边见过的情侣吵架和腻歪场面想了个遍,最后笨拙地套公式现用:“你别难过了......我哄你呢。”
  “我就难过。”顾拾低声说道。
  宣从南哑口没辙:“那, 我还应该怎么哄你?”
  顾拾:“你离我太远了。”
  两个人手挨着腿, 距离这么近, 哪里远。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现在顾拾没真哭出来,宣从南当然不会反驳他,牵起手紧紧地十指交握道:“现在呢?”
  顾拾道:“还是远。”
  宣从南想了想,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上段的感情经历。
  想要离得近的话......
  他站起来,抿唇上前跨坐到顾拾的腿上。两条胳膊从顾拾的肩膀绕过去伸到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宣从南这次是贴着他的近,轻声:“别难过了。”
  “只是跟林或学长说一些油画上的东西,没说其他的。”宣从南怕顾拾误会什么,对他们的协议关系表现出绝对忠诚,举起左手,道,“我跟你结婚了。”
  示意戒指时,他又说:“他也结婚了,手上有婚戒。他跟他爱人都在一起十年......”
  “记的那么清楚?”顾拾不太礼貌地低声打断他问道。
  “不是,”宣从南摇头,说道,“倒也没有很清楚。”
  顾拾的双手将宣从南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按上那片薄薄的脊背,眼睫垂下,盯着视野所及之处的唇:“从南。”
  宣从南发现他眼睛里没泪意了,轻松许多:“嗯?”
  “亲亲我。”顾拾说道。
  他们躺在沙发上亲过,在门后的矮柜上抱着亲过。
  但像今天这样宣从南坐在顾拾的大.腿上,甚至几乎趴在他怀里还是第一次。
  距离前所未有的亲近。
  宣从南能感受到顾拾近在咫尺的呼吸,想必顾拾也能感受到他的。宣从南有点憋着气,而后搂紧他往前凑。
  不同于以往的生疏,他微启开唇,先咬住顾拾的下嘴唇。然后舌尖向前探路舔,轻而易举地攻下顾拾。
  顾拾嘴巴张开,享受从南的主动。
  良久后宣从南脊背发热,低头躲开顾拾逐渐强势的举动,微喘道:“让我缓口气。”
  顾拾嗓音低沉地“嗯”了一声,眼睛不闪不避依然紧盯着宣从南的嘴巴看,被亲肿了。
  他喉结轻滚,不止是意犹未尽,而是压根儿没满足。
  “能不能再亲一次。”顾拾问道。
  虽然宣从南说了先缓缓,但一旦撤离想让他再主动几乎不太可能。
  闻言宣从南果然表现得有点退缩,说:“还没亲够吗?”
  “嗯,”顾拾说道,“你在哄我。我要亲第二次。”
  宣从南:“。”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这次静止不动了,小声:“你来吧。”
  话刚说完,宣从南便开始后悔。
  不该让顾拾掌握主导权......他很凶啊。
  各自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宣从南喝了两杯水还是渴,嗓子着了火似的浇不灭。
  看到顾拾喝了三杯水又倒了第四杯时他有些好笑,心里还顿觉舒服了。
  暗自腹诽让你亲,渴了吧。
  小蛋糕刚才切好没人动,现在宣从南能好好品尝了。
  “我去做饭。”顾拾把宣从南分给他的一.大半蛋糕两口吞干净,起身说道。
  “嗯。”宣从南不抬眼看顾拾,只看蛋糕,哝着声道,“你去吧。”
  待人拿起围裙去了厨房,宣从南才小心地抬手摸了摸嘴巴。
  有点疼,顾拾又咬他。
  一点也不温柔。
  翌日要出门,宣从南没走得太急,仔细地对顾拾说:“我今天还要再去画展一趟,昨天跟林或学长说好的。”
  顾拾拧眉道:“你们要单独见面?”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他家属应该会在场。”宣从南相信自己的直觉。
  林是非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昨天林或只是跟宣从南说几句话,他都表现得非常不悦,好像林或这个人的所有权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我也要去。”顾拾说道。
  宣从南微惊制止道:“你怎么能去啊?你不能出门。林或虽然有名,但不是明星,在外面不会造成交通拥堵。”
  话落,顾拾郁闷地往沙发上一坐,抓过一个抱枕不吭声了。
  他就这么脊背挺直,坐姿端正,直直地看着想去玄关换鞋离家的宣从南。
  “......那我走了?”宣从南指了下门,“我下午回来。”
  “嗯,”顾拾垂眉耷目,说道,“你还剩几天开学,能陪我好几天我已经很高兴满足了。画展更重要,林或也更重要,你去吧,今天不用陪我的。”
  宣从南:“。”
  如果不是见到了林或,听到顾拾这么说话,昨天看完画展宣从南今天就不会再去了。
  可是......
  那是林或啊。
  “再开学我就是大四了,不用一直在学校待着。”宣从南说道,“以后除了每周末给伊诺明熙上课,我有很多时间在家,到时候都会陪你。”
  顾拾这才一改惺惺作态的低落态度,没敢再得寸进尺,只要了句承诺:“真的吗?”
  宣从南笃定:“嗯。”
  顾拾:“下午早点回来。”
  宣从南换完鞋了:“好。”
  有关于画,宣从南热爱且认真,顾拾会支持他的一切。
  —
  到了画展馆,宣从南直接走进去,又将昨天细细看过的油画从头到尾地欣赏了一遍。
  “你来了。”大约一个小时后,身后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
  宣从南回过头,礼貌:“林老师。”
  林或笑了下,说:“叫我学长吧。”
  他介绍身边的长发男人,说道:“今天他跟我们一起,希望你不要介意。”
  “嗯。”宣从南道。
  林或问道:“你带速写本了吗?”
  “嗯。带了。”宣从南马上打开自己的包,拿出速写本递给林或。
  除了这个,他还装了两张小尺寸的油画,机不可失,让林或一起看。
  林或对林是非嘀咕:“都说了他画画很好,你一直闹腾,让人家等一个小时多失礼啊。”
  林是非看着他的脖子,上面有痕迹,说道:“反正我让你出门了。”
  “谢谢你大度啊。”林或点头,嘴唇不动地咬牙说。
  把速写本递给林或后,宣从南便往后退开一步,拉开了合适的距离。
  他知道面前的两人在说悄悄话,但不会听见他们说什么。只是从他们亲近的表现看,宣从南觉得林或和他的家属很相爱。
  林或的画展多以甜美爱情的绚烂颜色为主题。
  林是非便是他的爱情。
  油画承载着林或能给予的所有深情。
  “这里的画有你特别喜欢的吗?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林或对宣从南说。
  宣从南并不谦虚,通过个别油画的风格,说出了林或绘画时会有的步骤与所做的工作。
  听他说话的中途,林或眼里笑意渐浓。那是他发现天赋选手时欣赏的目光。
  “前面有个画室,我爱人帮我开的,只要在国内我经常在那儿待。”林或邀请宣从南,“我想看你画画。”
  宣从南毫不推脱:“好。”
  面对任何场面,宣从南都不会有畏惧的情绪。所热爱的几乎和他融为一体,他自信坦然。
  宣从南在画纸偏左上的空处绘制了一个以平面视角看过去的椭圆形轮廓,接着在旁边又绘制一个与它紧密相连的小椭圆。边缘细细的,两毫米左右。
  他用工具处理保护好绘制的图,然后以大片的水蓝色颜料铺满整个画纸。
  颜料一层层叠涂,一层层加深。刚开始的平面逐渐叠层,像是晚上的深蓝色海面在微风吹拂下轻轻荡漾。
  银白色的磷光在海面上微微摇晃,波光粼粼,像是身体里有荧光素的鱼在顽皮地游玩,在大海里做星星;也像挂在天边的月亮洒下轻柔的光辉,映亮海夜。
  这是一片海。
  一片温柔的海。
  林或悄悄地问林是非:“你猜他左上角的小图是什么?”
  林是非学着他的样子,悄悄地回复:“月亮。”
  “不是。”林或摇头。
  中午阳光西斜,下午来临。
  几小时过去,画布上的颜料变干了,宣从南用刀具把左上角保护起来的绘制图旁边的颜料仔细地铲下来。
  林或继续烦林是非:“再猜猜。”
  整片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一抹白色,很引人眼球。
  林是非说:“小船。”
  “不是。”林或又摇头了。
  空白处用了很柔和的浅银色调,在大海的衬托下显得像月像船也像帆。
  无论是月还是小船,都和这样平静的海面很搭。
  林或看了眼宣从南的手。这次没说悄悄话,用正常说话的音量:“是两枚在一起的戒指。”
  宣从南在图案里的戒指上细致地刻下了“Beloved”的单词。
  离近了看,和他手上的一模一样。
  他回头看林或,眼里有些惊喜:“是的。”
  如果画的主人不说,宣从南让两枚戒指既像月又像船的柔和画法,几乎没人能一眼看出来。
  —
  说着下午早点回来,宣从南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家。
  回来时还贴心地带了晚饭。
  看宣从南眼睛微亮,明显就是一副与人相谈甚欢的模样。碰到自己喜欢的事物,情绪再淡漠的人也会有波澜。
  顾拾接过他的书包,放在沙发角落里。
  “今天画了一幅画,所以回来晚了。”一进家门宣从便解释道,“我给你带了晚饭。”
  顾拾问道:“跟他一起吃过了?”
  “嗯。”宣从南不好意思地心虚,眼神躲闪。
  答应的事情没做到,确实心虚。
  画完画宣从南是想直接回来的,但林或邀请他一起吃饭,期间能聊很多画上的事情,没道理拒绝。
  顾拾一言不发地接过香喷喷的晚饭,周身好像裹上了一层落寞。闷闷的。
  宣从南更虚了。
  和林或吃饭聊画是开心,但现在也真是大气不敢出。
  怕顾拾真的哭给他看。
  顾拾坐在餐桌旁吃东西,宣从南便坐在对面陪他。
  一步没离开。
  吃着饭时,顾拾时不时叹口气,为今天被冷落感到不满。宣从南听得想把脸埋起来,果断地道歉:“对不起,你别难过。”
  顾拾垂眼,筷尖戳碗底,短短一天又诉了一遍委屈,这次比昨天怨念更深:“我就难过。”
  宣从南又没辙了。
  都怪自己......
  “虽然我难过,但是你不用管我的。”顾拾抬起眼睛,有点可怜,但说得极其认真,“画画是你的热爱,我希望它永远让你快乐。”
  “从南,我会支持你。”他徜徉未来地说道,“等你以后办画展了,不要再让我一个人在家了,你带我一起去。”
  “你,觉得我会办画展?”
  宣从南心跳微快,希冀地问道。
  “为什么不呢?”顾拾正色地说道,“你那么厉害。”
  回来那么晚,宣从南一边心虚一边害怕顾拾再跟他“哭”一次,可顾拾不仅没说什么,还说他会办画展。
  他怎么这么好。
  宣从南尾音上扬地接住顾拾的徜徉:“嗯。”
  洗漱完躺在床上睡觉时,宣从南脑子里一直想画展,和林或一眼看出他画的是什么的样子。
  昨天林或想要他的速写本看看,说他画东西不需要构思,夸他天分高。
  可和林或接触下来,宣从南心道他才是真正的有天赋呢。
  “他好厉害啊。”他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
  本来牵着宣从南的手闭眼要睡觉的顾拾突然睁眼,侧首定定地看向他。
  “......怎么这样看着我?”察觉到目光,宣从南不明所以。
  顾拾坐起身来,垂视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
  宣从南疑惑丛生,喊:“顾拾?”
  “嗯。”顾拾脊背俯弯,把宣从南想要跟着起来的身体按下去,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攥紧他两只手腕举过头顶,一只手掐紧他下巴亲上去。
  又凶又狠。
  “——唔。”宣从南完全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野蛮地撬开了,被迫接受这个亲吻。
  捏着他下巴的手松开,不知何时碰到了宣从南的腰身握住。
  睡衣皱巴巴地往上堆,指腹状似无意地挑开衣服,按在平滑细腻的小腹上。
  宽大干燥的手掌仿佛在帮宣从南量腰围,从左到右。好细。
  只有一层浅薄的肌肉。
  宣从南身体轻轻一颤。
  “从南,”顾拾自上而下地盯着他,哑声警告道,“大晚上的,睡在我床上、我身边,就不要再想其他男人了吧。”
  【📢作者有话说】
  顾拾:真当我好惹呢?再惹我,直接上信不信。
  不见仙踪:不信。(斜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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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宣从南有一点百分百遗传复刻了妈妈。他是易留痕体质。
  之前沈迁很大力气地捏他手腕, 虽然时间不长,但松开后皮肤反应片刻,上面便留下一圈青紫指印。
  回来后顾拾还给他揉了红花油。
  此时两只手腕被箍, 宣从南先想的不是易留痕, 而是顾拾为什么突然不悦。
  顾拾掣肘他的力度没有那么紧,好像在注意着。但以宣从南的力气挣不开。
  ......他也没想乱动挣脱。
  宣从南一动不动, 有些茫然地看着顾拾道:“我想谁了?”
  顾拾眉眼偏沉,重复一个人称代词:“他?”
  “我说林或了吗?”宣从南道,“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放在他腰上的手掌捏住一边腰侧, 顾拾使坏。宣从南浑身一抖, 手指蜷缩手背绷直, 脖颈起了鸡皮疙瘩。
  顾拾眼光沉沉的。
  “别捏我,痒。”宣从南人畜无害甚至堪称纯真地说,“我很敏.感,别碰。”
  话落, 顾拾的眼神便不止沉了,宣从南看到心中暗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口不能言大气不敢出。
  “......顾拾, 松开吧。”良久过去,宣从南开始挣动手腕, 不想再跟他离得那么近。
  好热。
  顾拾一点一点松开宣从南的双手,翻身坐起来,背对着宣从南久久未动。
  宣从南揉了揉腕部,奇怪地看着顾拾的背影说:“顾拾?不睡觉吗?”
  “睡。”顾拾说道, 嗓音哑着, 像是突发高烧还没痊愈的病人似的。
  他没重新躺下, 而是下床穿鞋往浴室走,说:“我热,再去冲个澡。”
  宣从南莫名其妙:“哦。”
  突然被亲嘴、捏腰,这两件事就够宣从南想的了。顾拾想洗澡就洗澡,不是什么大事。
  他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盯着天花板发呆,觉得顾拾可能是故意找事。
  他什么时候说林或了?为什么那样说话?
  怪让人腰软的。
  而且就算说了又怎么样?
  其他男人连提都不能提一下吗?
  协议结婚的人都这么霸道?
  腰侧仿佛还留有顾拾手掌的余温,宣从南感觉被摸过的地方热烘烘的,不一会儿还热到了全身。
  他翻身坐起来,忽然也想去洗个澡。
  顾拾洗得好慢。
  宣从南都把自己等凉了,他还没出来。
  那点热意挥散得很快,汗都没出宣从南就好了,他盯着浴室门,里面水声哗啦啦的,打了个呵欠眼皮饧涩。
  困了。
  顾拾出来的时候,宣从南半梦半醒有些感觉,往旁边让了让给他腾出一个更大的空间。
  身边躺了个人,一股凉意袭来,迷迷糊糊间宣从南心想,顾拾竟然用凉水洗澡。
  不冷吗......
  画展只举办两天,翌日宣从南能待在家里——这是顾拾以为的。
  他心情还算不错。
  吃完早餐,宣从南往书包里装东西,收拾一下。
  等他把包挎在肩上时,顾拾才意识到他还要出门。
  “画展不是结束了吗?”顾拾哀怨地看着宣从南把书包拉链拉好,“今天还要出去?”
  他追问:“去哪儿啊?”
  宣从南:“。”
  不上班不挣钱,还接连三天离家,是有点“跑野”了。所以昨晚宣从南没敢提前说。
  “嗯,”他道,“昨天的画没画完,今天需要接着画。”
  顾拾紧跟在宣从南身后,走哪儿跟哪儿,差点踩他脚后跟。
  “我中午回来吃饭。”宣从南保证道。
  顾拾幽幽地说:“不信。”
  宣从南:“。”
  人果然不能失信,一旦失信就会被质疑。
  顾拾:“你画画的时候,他一直待在你身边吗?”
  “不是只有林或,还有他家属林是非。”宣从南认真,“在场三个人都结婚了。”
  “我也要去,”顾拾木着脸说道,“这样在场四个人就都结婚了。”
  宣从南不自主地笑了下,觉得顾拾还挺可爱。
  随即他正色:“不行,你不能去。”拉开门把手,踮脚在顾拾唇上简单地亲了一下,“我中午回来给你带饭,你别做了。”
  顾拾是个很好哄的人,他抿唇留吻,道:“好。”
  —
  说着中午回来吃饭,宣从南又食言了。
  明天上午林或和林是非飞国外,今天林或当着宣从南的面画了副油画。
  他看得出神,一时忘记了时间。
  下午两点,早过了饭时。
  一顿不吃饿得慌,不过成年人能忍。
  顾拾斜躺在沙发上面,默默地思考人生。
  像个颓废的帅气青年。
  再躺下去就要睡第二回午觉了,十分钟后顾拾坐起来,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
  下午两点十二分,拥有六千万粉丝的人发了一条微博。
  顾拾:【好饿。】
  评论:【????】
  【我眼瞎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发微博了,是真人吧?是吧是吧是吧?】
  【不工作是不出现,一出现就说自己饿,这是木得钱吃饭了吗?啊真的心疼死我了,你饿就赶紧去吃饭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饿,怎么莫名觉得好搞笑】
  【故事没吃饭吗?呜呜呜我也没吃饭呢,我也好饿呜呜呜呜呜呜】
  【谢谢故事提醒我吃饭,干饭干饭干饭干饭!】
  【......】
  由于太长时间没出现在大众视野——而这个不出现还不是在剧组拍戏所以需要保密——乍一出现,顾拾的影响力比上次连发几条微博还高。
  几分钟就隐隐有冲上热搜的趋势。
  词条#顾拾好饿#
  顾拾:【真的饿,饿得前胸别后背。】
  评论几乎以几何倍递增,顾拾谁也不理,又编辑了一条新微博。
  顾拾:【没人管我。】
  两分钟后,顾拾:【时间过得真慢。】
  顾拾:【无聊。】
  三分钟后,顾拾:【不知道该干嘛。】
  五分钟后,顾拾:【歌不好听。】
  十分钟后,顾拾:【电视不好看。】
  顾拾:【电影也不好看。】
  十三分钟后,顾拾:【我被遗忘了。】
  十八分钟后,顾拾:【蓝蔷薇,我的。[图片]】
  二十五分钟后。
  顾拾:【。】
  顾拾:【。。】
  ......
  一小时不到,以高冷禁欲出名的顾拾“咣咣咣”发了二十条微博,一开始网友乐得看戏,之后粉丝们全吓死了。
  【我靠,哥你受什么刺激了啊?没事儿吧?】
  【我的妈呀,故事我不催你上班了,你去医院看看病吧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真是顾拾?怎么那么让人害怕。[惊呆更惊恐.JPG]】
  【?!?!】
  【操,顾拾疯了啊?】
  【我去官网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看了看,顾家没破产啊,他咋了?】
  【@ 天高任鸟飞,全凭我开心,姐,咱哥怎么了啊?这是几个意思啊?】
  【不会......真是......被大家催上班催疯的吧?[停止呼吸.jpg]】
  【我现在很有罪恶感是怎么回事,顾拾咱不上班了,你开心最重要啊!】
  【@ 胡阅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顾拾吃饭!他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
  #顾拾疯了#爆
  #顾拾病了#热
  微博上除了顾拾被艾特的最多,广大网友都在劝他去医院看看脑子——不是骂人。
  第二个被艾特的最多的就是胡阅。
  看到热搜胡阅的第一反应也是顾拾生病了,心虚感爆棚。
  他带着自我谴责的心理给顾拾发消息。
  胡阅:【最近我,也妹催你上班啊。[小声哔哔.jpg]】
  胡阅:【你跟你老婆,出什么事儿了?[关心.jpg]】
  顾拾:【他说中午回来陪我吃饭。】
  胡阅:【啊?】
  顾拾:【他没回来。】
  胡阅:【?】
  胡阅:【所以呢?你直接给他发消息打电话让他回来啊。】
  顾拾:【他可能在画画。】
  胡阅:【然后呢?】
  顾拾:【不能打扰他。】
  寻着网线过来的那点心虚顿时荡然无存,胡阅只余崩溃,语音尖叫:“然后呢?我请问你然后呢?不能打扰他你就一直发微博是吧!”
  顾拾仍然一板一眼地冷漠回复道:【我是他的特别关注。】
  胡阅:【?】
  顾拾:【如果他不忙就能第一时间看见我。】
  胡阅:【??】
  顾拾:【他只关注了我一个人。】
  顾拾:【想公开。】
  忍无可忍,胡阅第一次敢对顾拾说重话,怒吼着道:“你死不死!!”
  “你特么去解释!”
  “你有病吧!!!!”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你想屁吃还想公开!!你不想!!!!!”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啊啊啊啊啊啊——!”胡阅气得在公司办公室抓着头发喊叫,整个楼层都听见了。
  谌总出来倒水喝,听见这死动静对悄悄探头看热闹的其他人说:“都悠着点啊,别惹他。”
  “小心惹火上身哦。”他优哉游哉地叹气道。
  “谌以白——!”胡阅猛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对着谌总的背影喊,“让你的签约艺人立刻马上回来上班!!!”
  谌总掏了掏耳朵,装作没听见,端着水杯闷着头往前走,嘟囔道:“没见过让绑架公司股东回来上班的。”
  “......”
  “嗡。”
  顾捡:【[探头.jpg]】
  顾捡:【亲爱的嫂嫂,你肿么了啊。[小狗轻轻看你.jpg]】
  顾捡:【[捏住衣摆小心地讨好.jpg]】
  顾拾情绪无波无澜:【我疯了。】
  在家的顾捡一阵惊悚,吓得直说:“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孟筱竹连忙问道:“怎么了呀?问出来了吗?”
  “哥哥肯定不要嫂嫂了,嫂嫂好可怜啊。”顾捡委屈失落地说,“不然他不会疯了的。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话,真的好吓人啊。”
  “啊?”孟筱竹摇头,断然严肃道,“不可能的吧。你哥哥怎么可能不要小南,到底怎么回事呀,你快跟妈妈讲讲。”
  顾捡坐在沙发上,闻言抬头看向站过来弯腰的孟筱竹:“哥哥是南南,嫂嫂是顾拾。”
  “啊?”孟筱竹懵了下,随后恍然大悟道,“哦......”
  她表情有点怀疑,最后还是道:“你哥哥一米九二呀。”
  顾捡:“那他也是嫂嫂。”
  “那完啦完啦完啦!”孟筱竹学着小儿子一起说,“南南不要他,那确实是完了呀。”
  顾捡把手机递给孟筱竹,赋予重任并请求:“妈妈,你去劝劝他吧。”
  “我不去我不去。”孟筱竹敬谢不敏,跑得比兔子都快,宝蓝色的旗袍最后化作一道残影快速闪到玄关,她 173 的身高,修长知性,像条华丽的鱼一摆尾钻进水里不见了踪影,声音义正词严地传过来,“诶呀我突然想起来一会儿还有个约会嘞,我得去你窦阿姨家喝下午茶的呀,她肯定等急了。我走了宝贝,你跟哥哥——嫂嫂多聊聊呀,拜拜。”
  顾捡苦脸伸出挽留手:“妈妈——”
  他打电话让爸爸解决。顾易商的手机关机。
  孟筱竹提醒完老公,让他不要惹顾拾,所以不能听顾捡的去劝他,接着飞奔向妯娌家喝茶。
  之前顾拾有坏脾气时,都是开心果顾捡出马的。
  但直言说自己“疯了”的顾拾,顾捡也不敢撞枪口。
  怪吓人的。
  找从南哥哥有用吗?
  ......
  发疯一小时,从南理都不理他,看来真是在画画。
  顾拾想着要不要再发两条微博疯一下,客厅门便“咔哒”一声响。
  他豁然坐起来。
  “顾拾!”人没进门声音抵达,宣从南来不及换鞋,把一路抱回来的油画先斜竖着放在地上倚墙,快步走进玄关找人,“顾拾。”
  见他已经进来,顾拾克制住要起身迎接的欢快动作,缓缓地抓了个抱枕搂着,正襟危坐。
  宣从南看到微博了,怕手机上说不清楚,打车下车又一路跑进小区。
  “你......一直在家里待着,终于憋坏了吗?”他欲言又止地担忧问道。
  一幅油画短则几个小时,长则数月,如果没灵感或是突然犯懒,一副画能放两年还完不成。
  要不是宣从南缺钱,时常画好就卖,他有时候也是画到一半就不想画了。
  林或今天画的油画简单,两个小时不到就好了。宣从南迟迟没回家,是在跟他讨论画法,午饭都没想起来吃。
  为了不打扰人,他手机提前调成了震动。
  最初察觉手机贴着大腿一直震,宣从南以为是顾拾找他,看了一眼。开机的显示屏上没有跳出微信消息,他便没在意。
  当时没反应过来微博的图标一出现,就是他的特别关注有事了。
  讨论持续到快下午三点,宣从南掏手机看时间,页面好几条微博推送。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是顾拾。
  点微博——“顾拾饿”“顾拾疯了”“顾拾病了”“顾拾连发二十条微博”等字眼清晰地印在眼底。
  除了震惊,宣从南剩下的就是担心。
  “是有事吗?”林或看他精神突然不在油画上了,问了句。
  “啊,”宣从南应道,“我得回家。”
  急速回家的路上,他很认真地在心里想道,顾拾这么一直在家不行,他还是得出去工作。
  多和好人交流才能更开心一点吧。
  ......
  “还好。”顾拾垂眸,没活力地回答宣从南的担忧。
  仔细地看了看,他状态好像确实还行,宣从南松口气:“我今天......”
  顾拾一下子倒进柔软的沙发里,用抱枕盖住脸:“好饿。”
  宣从南:“......”
  回来的太急,忘记买饭了。
  宣从南站在沙发边,不敢吭声。
  想把自己变小点,不要存在感太强。
  最后他补救说:“我出去一趟。”
  顾拾一下子站起来拉住他的手腕说:“别再走了,从南。”
  “不是走,我去买饭。”宣从南说。
  “不去。”顾拾不撒手,挽留道,“一会儿我做。”
  宣从南只好把脚收回来,诚恳地说:“对不起。”
  “嗯,”顾拾道,“你要怎么哄我?”
  宣从南:“......”
  他不知道怎么哄。
  自己一没钱二没人的,再像昨天那样亲,不知道顾拾能不能满足。
  顾拾低声说:“你说了陪我回来吃饭,没回来。”
  里面透着的委屈让宣从南的头低了一点:“对不起。”
  顾拾说道:“我不高兴。难过。”
  宣从南的头低了两点:“对不起。”
  顾拾道:“想哭。”
  宣从南的下巴尖差点低到胸口去:“对不起嘛。”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心虚地抬头,说:“我,你要咬我吗?可以咬。”
  顾拾眼神幽深,没应声。
  他不说话,宣从南心道果然亲一下已经不能满足顾拾。想了想,他说:“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随便提。”
  “什么都可以?”顾拾直视进宣从南的眼,问道。
  这次宣从南绝对说话算话。
  “只要我能办得到。”
  他都想好了,顾拾最过分可能也就是想和他上......
  “跟我参加个综艺,”顾拾说道,“恋综。”
  【📢作者有话说】
  顾拾:作者后妈,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说,我老婆明显更大胆,让我重说!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34章 
  “什么叫, 恋综?”宣从南按字面意思理解,“谈恋爱的综艺吗?”
  顾拾道:“嗯。”
  宣从南确认地道:“我跟你去参加?”
  顾拾点头:“嗯。”
  确认完毕,没有耳背, 宣从南沉默了。
  千想万想没想到顾拾会让他一起去参加综艺, 来作为哄他的条件。
  以后会被围观吧?像顾拾一样不能出门?
  虽然宣从南本质上不怎么爱出门,也不爱交朋友, 但主动不出门和被迫不能出,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宣从南不想去。
  可他今天犯错没底气,不能太直接, 想委婉拒绝:“我......”
  “综艺费2000万, 拍摄时间最多一个月, 录完后结账。”顾拾说道。
  “我——考虑考虑。”宣从南大喘气及时说道。
  顾拾说:“我先去做饭。”
  “哦,好的。”宣从南傻傻地说,脑子里全是两千万和拍完以后就结账。
  两个人中午都没吃饭,一会儿能共进午餐。宣从南说的中午回来陪顾拾吃饭, 严格来说不算骗人而且实现了。
  宣从南到玄关门后换鞋,把那副80cmX60cm的油画搬进来。
  顾拾转身拿食材,一眼看见这么大的东西:“你抱着它回来的?”
  即刻先放下手里的青椒, 快步到客厅把油画接过来, 往画室里搬。
  “嗯,”宣从南说, 语气有些骄傲,“这是昨天我画的。今天颜料全阴干了,就带回家。”
  他看着顾拾说道:“送给你的。不要你钱。”
  微风吹拂,粼光荡漾的平静海面, 夜色稍浓, 犹如天鹅绒幕布一样的藏蓝深色像人们晚间的梦境。温柔, 令心安稳。
  顾拾:“给我画的?”
  宣从南:“嗯。好看吧。”
  顾拾对待宣从南的每幅画都像对待珍宝那样轻拿轻放,但这幅放在画室的地上后,他直接不敢动了。
  怕自己的一个微小动作就可以毁了这份伟大的礼物作品。
  “好看。”顾拾像沉在油画的海面,梦中。
  “名字叫‘月亮帆’,你那么喜欢月亮,给你画一个。”宣从南第二次给他画月。
  上次是在衣服上画初见,这次是在画布上画情久——尽管他自己反应慢。
  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
  顾拾重复道:“月亮帆。”
  他看到左上角像“弦月”同时也像“船帆”的图,笃定说了句话。
  宣从南微讶道:“什么?”
  顾拾侧首说:“戒指。”指着那个小图,举起右手,再牵起宣从南的左手,道,“我们的戒指。”
  胸腔后的鲜红心脏登时怦怦乱跳,宣从南惊讶地说道:“你看出来了?”
  “嗯。”顾拾说道。不敢在天分极高的美术生面前卖弄,有些怀疑:“......不是吗?”
  “不是。”宣从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是的!”
  他由衷道:“顾拾,你好厉害。”
  顾拾怔在原地,半晌没动。
  “这一块我虚化了,如果不凑近是看不出......嗯?”宣从南突然凑近顾拾疑道,“顾拾,你耳朵好红。”
  顾拾:“。”
  顾拾淡定地后仰身体,不敢离宣从南太近,道:“没有。”
  “真的很红。”宣从南抬手要捏,想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烫的话,那就是顾拾有问题。
  手伸到脸颊边,没碰到预想中的耳垂便一把被攥住,顾拾拉着他的手不让乱动,说:“我去做饭。你自己玩会儿。”
  说完即刻转身出去,头都没回。
  宣从南说:“没摸到。”
  说这话时没降低音量,好像失望了似的,顾拾已经走出了画室,闻言耐不住可爱又返回,顶着一张没表情的帅脸抓住宣从南的手,不再有一丝迟疑地往自己耳朵上放。
  他木着脸:“你说得对。它很红,热。”
  不摸是不摸,一摸宣从南的手心要被烫到了似的,道:“为什么,会热?”
  “你夸我。”顾拾说道。
  摸了一回耳朵,顾拾就真走了,专心做家庭煮夫做饭。
  宣从南一个人在画室和“月亮帆”大眼瞪小眼,自言自语地说:“被夸一下,就害羞了?”
  他嘟嘟囔囔地说:“......亲嘴的时候也没见脸红。”
  饭桌上顾拾问宣从南为什么要画他们的戒指,有没有寓意。
  宣从南:“我也不知道。就是想画,所以随心。”
  一个随便的答案,一般人肯定只觉得敷衍。
  但顾拾听着相当满意,回应时尾音是扬的:“嗯。”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四点,他们晚上不打算吃晚饭了,或者等九点简单吃点清淡的夜宵即刻。
  顾拾把他们两个的空碗收起来拿去厨房洗,临走时说:“从南,快点考虑综艺的事情,晚上给我答复。”
  宣从南:“这么急?”
  “嗯,”顾拾道,“我真的很急。”
  【我知道你急,但是大少爷咱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的急啊?你要带他参加恋综,有没有考虑过粉丝的心情啊!】
  公司的胡阅崩溃成习惯,他不信顾拾能一而再地把他推进深渊,心态已经放的非常淡定,可事实证明顾拾真的能。
  看到顾拾主动给他发消息要工作,胡阅高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东西南北各路神仙拜了又拜,然而顾拾下一句就是他要接恋综,胡阅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
  特别是顾拾说要和宣从南一起参加,胡阅直接两眼一黑晕倒在谌总怀里。
  秋天来了,胡阅仍然像过夏天,上火流鼻血。
  他鼻孔里塞着两团纸,愤怒地给顾拾打电话,顾拾直接挂断了,说现在不方便接听,还让他发文字。
  胡阅只能唾沫横飞地语音转文字:【七年打拼啊,六千多万粉丝,你知不知道这么突然地公布结婚会疯狂掉粉的啊!你是个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那么恋爱脑啊?!人家爱你吗?!你特么怎么连脑子都是心形的啊!】
  转了文字胡阅检查有没有脏话,把里面的“特么”删除按发送。
  对掉粉丝这件事,顾拾不太理解:【我不是偶像出道。】
  顾拾:【我26岁了,不能结婚?】
  胡阅:【不是不能结婚,你得给粉丝一个反应的时间吧!】
  顾拾:【我领证到现在两个月了,说什么了吗?】
  胡阅:【......】
  不得不说,顾拾说得有一定道理。
  他还挺能忍的。
  胡阅:【参加恋综后呢?之前别说恋综了,你什么综艺都没参加过,现在一参加就是最劲.爆的,这和直接告诉粉丝你结婚了有什么区别?】
  顾拾:【我循序渐进,跟他装不熟。】
  一开始两个人不熟,在节目上逐渐有交集,互动。
  现在CP粉多得是,惯会给自己找糖。
  如果顾拾是在综艺上动的心思,那时粉丝也已有所准备。水到渠成,当然说得过去。
  胡阅的心肌梗塞好多了。
  “嗡。”
  顾拾发来一条新消息:【让我参加恋综。电影剧本发我,我挑一个。】
  胡阅“腾”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发送语音喊道:“接!这个恋综必须接!我知道你有分寸所以你必须得去拍综艺!”
  “经纪人说,让我必须拍综艺,”顾拾点击语音外放,“他好不容易给我谈成一个工作,我得抓住这个机会。”
  最近就是顾拾在家闷得厉害了,下午才会一直发微博。
  宣从南当然知道适当的工作对他有好处。
  只是在恋综和顾拾谈恋爱......
  不是名人也得变成名人吧?
  会有点困扰。麻烦。
  两千万啊。
  一个月后就能拿到。
  现在宣从南的卡里有六百多万,离两千万还差得远。
  协议结婚剩下的五百万和领证能得的财产分割,都只能等一年期满跟顾拾离婚后才能拿到。
  但是如果参加了综艺,两千万很快到账,到时候他就能去市中心......
  “你是素人,就算参加了一档恋综,会有很多人认识你,但以后只要不在娱乐圈发展就可以像现在一样随便出门,不会有人打扰你的生活,我保证。”顾拾说道。
  宣从南心下稍安,道:“真的吗?”
  顾拾说道:“真的。”
  “为了粉丝着想,给大家接受的时间,在综艺上我不会公开我们的关系,你不用担心。”顾拾认真,“在很多人的印象里,恋综都是剧本是假的,所以一开始我们只要装作不认识就好,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他循循善诱地道:“我努力那么多年才有六千多万粉丝,肯定不想掉粉,结婚这样的事对我来说负面大于正面,综艺上我一定能注意好分寸,不会跟你离得太近。”
  顾拾声音低下来,道:“只是经纪人让我一定参加,我不能拒绝。不然又要被雪藏,没工作的时候很可怕......”
  “我不会让你雪藏的。”宣从南立马说,眼里有些心疼的情绪,“你好好工作,我陪你。”
  “真的?”顾拾希冀一般地确认道,“你答应了吗?”
  宣从南点头说:“嗯。”
  随后又有些退缩,实话实说地道:“我没太多跟别人相处的经验......综艺上是不是很多人?”
  “没事,”顾拾道,“你只要跟我在一起就好。”
  宣从南道:“你刚才说不会离我太近。”
  “哦。”顾拾表情淡淡地解释道,“恋综,刚开始两个人不认识但录着录着就熟了,这是很正常的桥段。熟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宣从南说:“到了那里我都需要做什么?”
  顾拾说道:“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在节目里画画也行,还能卖。那些明星都人傻钱——都挺大方的。”
  “可以画画?”宣从南赫然心动。
  “可以。”顾拾道,“综艺期间,会有很多观众知道你的名字,你在网上不是有个店铺?可以提一下,粉丝能涨很快。”
  他强调地说道:“一旦小有名气,你的画就会变得值钱。”
  “还可以宣传?”宣从南心动加倍。
  顾拾点头:“嗯。”
  再不答应说不过去吧。
  只是顾拾为什么显得很“激进”的样子?
  生怕他不同意似的。
  “你今天的话比平常多了好多。”宣从南合理道。
  顾拾:“。”
  “我怕你不答应,”他垂着眼低声说道,“那我多可怜。”
  看在钱的面子上都不可能拒绝,宣从南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见钱眼开,声轻:“两千万呢。”
  “嗯,”顾拾尽量少言寡语地说,“饿。好像瘦了两斤。”
  宣从南:“......”
  提起“饿”他就没底气,不再吭声不再质疑了。
  才下午五点二十分,没等到晚上,宣从南就做好了决定。
  此时离顾拾“微博发疯”过去三个小时,热搜讨论度只增不减,被全网担心的顾拾消失后没再出来说一字半句。
  更别提解释了。
  胡阅和顾拾工作室同样没露面,跟死了差不多。
  这种没人说话的情况更令人感到惊悚。
  综艺的事情谈妥后,宣从南想起来还没给林或发安全到家的信息——他们两个在第二次见面添加了联系方式,今天宣从南走得急,林或怕出什么事,让他到家报个平安。
  “我要给林或发消息。”宣从南主动对顾拾说道,“跟他说一声我在家了。”
  提起这个人顾拾就不高兴。但从南是因为他赶回来的,不能说什么。
  “嗯。”他淡淡地应,表示同意。
  打开手机,还没找到林或的聊天框,宣从南先被顾捡的消息惊了一下。
  好多条。
  都是他在往家里赶的时候发的,当时宣从南着急回家没看手机。
  顾捡:【哥哥,你在吗?】
  顾捡:【[轻轻探头.jpg]】
  顾捡:【你跟我哥哥吵架了吗?】
  顾捡:【是不是哥哥哪里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呀?】
  顾捡:【[可怜巴巴.jpg]】
  顾捡:【[小狗不敢问.jpg]】
  顾捡:【哥哥你怎么不回我啊?】
  顾捡:【你们吵架就吵架千万不要拉黑我哇。】
  顾捡:【我不烦人的。】
  顾捡:【哥哥,我哥哥跟你在一起吗?我不敢跟他讲话。】
  顾捡:【你原谅他叭。】
  顾捡:【我哥哥真的超级无敌好。他高,帅,有钱,体贴温柔!还特别会做家务,哥哥你都知道的啊。[小声叨叨叨.jpg]】
  顾捡:【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毫不掺假。】
  顾捡:【[对天发誓.jpg]】
  顾捡:【哥哥,我哥哥18岁回家的时候,有点警惕跟家里不太亲近,爸爸妈妈不敢过问他的事情,所以就只能派我这个快乐小狗来了。[眼泪汪汪.jpg]】
  顾捡:【快乐小狗现在不太快乐呜呜呜呜,不敢快乐呜呜呜呜呜[垂头丧气.jpg]】
  顾捡:【哥哥你理理我嘛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顾捡:【[嚎啕大哭.jpg]】
  顾捡:【我不想失去你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惊得宣从南来不及看完所有消息,赶紧先回了一句:【在在在】
  顾捡:【哥哥!!!!!】
  宣从南回:【没看手机,抱歉。】
  顾捡:【没事!只要你回我消息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
  宣从南:【没吵架。】
  顾捡:【嗯?什么吵架?谁跟谁吵架啦?】
  顾捡:【哦哦哦你跟我哥哥是吧!】
  顾捡:【什么?!】
  顾捡:【你们没吵架?!】
  宣从南直觉顾捡肯定是因为看到顾拾的微博吓到了,所以才这么问。
  腰板塌下去,直不起来。
  他也没想到因为一顿饭能把顾拾逼成这样。
  幸好不用和顾捡面对面,否则他又得将下巴戳胸口上不敢抬头。
  宣从南:【嗯。】
  顾捡:【嫂嫂的微博是?】
  顾捡:【他犯神经啦?】
  宣从南:“。”
  真相过于离谱,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发一句消息需要这么长时间?”顾拾不悦地看过来,“怎么一直聊。”
  宣从南声弱地说道:“不是林或。顾捡。”
  “嗯?”顾拾坐到宣从南身边,光明正大地看手机,“说了什么?”
  宣从南把手机递给他:“他以为我跟你吵架了。”
  “嗡。”
  顾捡:【我还以为是嫂嫂不会说话,惹你生气然后你一气之下不要他了呢。】
  顾捡:【吓死我辽。】
  顾捡:【[狂拍胸口.jpg]】
  顾捡:【哥哥你千万别不要哥哥哇。】
  顾捡:【没有我这个家肯定得散 。 [ 我是你们举足轻重的好弟弟.jpg]】
  “看吧,他不可爱。”顾拾淡漠道,“他嘴碎。”
  宣从南:“......”
  他把手机拿过来说:“现在没事了,你不向粉丝解释吗?”
  “解释,”顾拾说道,“正在想。”
  顶流发疯,得想个合适的理由。
  十几分钟后,网络众人发现顾拾将自己今天发的二十条微博全部删除,毁尸灭迹似的。
  然后更新了一条新微博。
  ——顾拾:【我弟拿错手机了,那些不是我发的。抱歉。】
  【?】
  【?????】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特么是什么走向啊?】
  【证明了顾拾微博真的是自己在管,不然调皮的弟弟怎么能摸到他的手机呢!】
  【不是......真的好搞笑,大家讨论了大半天顾拾可能脑子有病了,让他去医院,然后是他弟弟拿错手机当成自己的微博发?他弟弟多大啊?】
  【没记错的话,以前顾拾在一个专访里被主持人问过,他跟弟弟差挺多的,好像有十岁,所以弟弟今年才16岁。】
  【哇,感觉还怪可爱的,他肯定是一只犯了错不敢吭声闹腾的时候又会挠门的小狗叭?姐姐亲亲![可爱死了.jpg]】
  【啊哈哈哈哈,正是叛逆中二的年纪,理解理解】
  “哇啊啊啊啊啊——理解什么呀!我不理解!不理解!”顾家一位16岁的少年躺在客厅沙发上打滚破防了,他 360 度翻腾来翻腾去,搂着抱枕哀嚎,“为什么是我出来顶锅!妈妈催婚说我早恋打啵,哥哥讨好老婆说我拿错手机发微博,凭什么一直是我受折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还压上韵啦,”孟筱竹边嗑瓜子边笑,开心地说道,“诶呀,帮帮你哥哥——嫂嫂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太大声,把刚下班进门换鞋的顾易商惊了一下,眉头微蹙怀疑地说:“公司破产了?”
  可以倾诉的人回来了,孟筱竹立马放下瓜子儿,冲顾易商招手:“老公你快过来快过来,我跟你讲呀,特别好玩儿。”
  —
  “你......”宣从南看着微博推送的特别关注消息,压着唇角想笑,“你自己在家里憋坏了,往弟弟身上推?”
  顾拾:“合理。”
  “不怕顾捡骂你?”宣从南眼睛弯起来。
  “他不敢。”顾拾道。
  宣从南真笑了。
  只是没高兴一会儿,那抹笑意便敛了起来。
  重新打开手机,宣从南一点一点往上翻和顾捡的聊天记录。
  他是个心细的人,很多时候都能快速注意到某种细节。
  就像他画画一样。
  顾捡发来的信息里,有“哥哥18岁回来的时候,有点警惕跟家里不太亲近”这样一句。
  如果顾拾从小在家享受金尊玉贵,这样的说辞就不该存在。
  顾拾说过,他16到18岁这两年做模特。
  19岁做演员直到现在。
  16岁之前呢?
  宣从南藏不住情绪,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顾捡无意间的一句话给他造成了困扰。
  到晚上吃夜宵的时候,宣从南都有点闷闷的。
  “从南。”顾拾喊道。
  宣从南抬眸:“嗯?”
  顾拾低声:“今天我让你不开心了吗?”
  他承认错误道:“以后我不会再在微博上乱发东西了。别不高兴。”
  “不是,”宣从南说,“没有。”
  他从来不主动探寻别人的隐私,所以没打算问。
  只是想到以前顾拾也许吃过很多苦,心里有种同病相怜——可能说不想让他吃苦更合适——的感触。
  这一刻,仿佛是福至心灵似的,顾拾想到了下午顾捡发来的消息。从几十条里找出一条不合理的出来。
  顾拾:“因为顾捡的话?”
  没想到他这么机警,宣从南微惊道:“这怎么看出来的?”
  有原因就好解决,顾拾语调不像方才那么怕从南不高兴而紧张:“只有他跟你乱说话了。”
  宣从南反驳:“你在微博也挺乱说话的。”
  “确实。”顾拾无声笑,果断道,“以后不这样了。”
  宣从南开口问道:“你18岁之前......不在家吗?”
  “嗯。”顾拾说道,“在外面。”
  宣从南轻声道:“为什么不回家?”
  似是提起了伤心事,顾拾许久没开口。
  他看着宣从南的眼睛里逐渐装满心疼与不敢再问的情绪,继续无声。
  掺杂疼痛的沉默令人难以忍受,宣从南道:“我不问......”
  “那时候我挺苦的。”顾拾突然说话了,音色变得又低哑又沉重,“身边谁也没有。我总是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洗澡。”
  “干什么都是一个人。”他着重说,“我很难过。”
  宣从南放下筷子,再吃不下夜宵。
  他从餐椅上起身走到顾拾面前,主动牵起他的手,说:“你现在有我。”
  顾拾仍坐着不打算起来,抬头看站着的宣从南,视线上抬有种全世界都欠他的脆弱感。
  他低声道:“从南,你心疼我。”
  “嗯。”宣从南毫不避讳无比诚实。
  “我们一起吃饭了。”顾拾低声说道,“还一起睡觉了。”
  这个一起睡觉好像有歧义,宣从南想纠正,但看着顾拾可怜的眼睛,他只点点头:“嗯。”
  顾拾搂住宣从南的腰,以一种弱势的姿态问:“能不能一起洗澡。”
  【📢作者有话说】
  顾拾:不会错过任何能过分的机会,恋综要,一起洗澡更要。
  今天写的超多!我厉害叭!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35章 
  高中正是许多学生情窦初开的年纪, 几乎每一个家庭的父母都会叮嘱自己的孩子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虽然没有爸爸妈妈这样叮嘱过宣从南,但是卓娅君和宣业在他升高一的时候, 就总以讥讽的目光看着他。
  卓娅君会说:“不知道十几岁长成这样到底想干嘛, 勾丿引人啊?我告诉你少跟那些穷酸的男女搞对象,你不是吃苦的人, 以后必须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好好孝敬我和你叔叔。”
  宣业对这种说辞表示认同,并在那时候便埋下了可以把宣从南商品化卖掉的念头。
  久而久之, 宣从南知道了感情的概念。
  互相喜欢的两个人, 才最有可能修成正果。
  就算没有卓娅君宣业天天在耳朵边像苍蝇似的叨叨叨, 宣从南照样懂得很快。
  在学习上他是一个聪明的学生,在生活上也不笨。
  校园的小树林、操场,每天下午放学都有手牵手的情侣。
  看见男女亲近时,宣从南像看一对普通朋友相处似的, 目不斜视。
  但看见男男亲近时,宣从南却觉得莫名害羞,不敢多看。
  因此他很快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的。
  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之前, 宣从南便不喜与人亲近, 从没有和别的男生洗过澡。明确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之后,宣从南更不会和人共处一间浴室了。
  他连澡堂子都没去过。
  乍一听见顾拾的一起洗澡要求, 宣从南首先想道:不好吧。
  他低头看顾拾,后者仍在抬着眼眸看他。
  这个自下而上的视角让顾拾显得特别可怜。
  他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洗澡。
  干什么都没人陪他。
  现在顾拾吃饭睡觉都有自己陪着, 但是......
  只是洗个澡而已, 他们是法律承认的合法夫夫。
  宣从南道:“好吧。”
  天热着, 又不是在浴缸里泡澡,不洗头发的话十几分钟就能解决。
  今天宣从南没出门,也没跑步没运动,一直在家待着。
  24小时感受空调的常温,一点汗没出。
  匆匆冲一下得了。
  “愣着干什么,脱丿衣服洗澡啊。”等顾拾收拾完餐具,宣从南拿着两人睡衣进浴室,打开花洒放热水,回头看见顾拾站着不动,开口催促道。
  “这就洗。”顾拾立马双手交叉抓住恤衫衣摆胳膊上举,衣服从下到上掀过头顶,扒得干脆利落。
  宣从南:“。”
  宣从南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停留在脑海里。顾拾竟然有六块腹肌。
  ......还有胸肌。
  之前顾拾在隔壁锻炼,宣从南一次没进去过,等出来他已经在客卧浴室冲完澡换好衣服了。
  两个人的睡衣又是宽松的长袖长裤——反正屋里空调一直开着,晚上睡觉还需要盖被子呢。
  这是宣从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到顾拾的身材。
  肌肉漂亮饱满但不夸张,肌理线条流畅。
  好美。
  美术生宣从南突然觉得心里发痒,精神为之一震。
  好适合在上面画画。
  长发在后脑勺挽个发髻,宣从南今天不打算洗头。他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放脏衣篓,没再抬头看顾拾一眼。
  孰不知他不看顾拾,顾拾在看他。
  宣从南背着身,仿佛在面壁思过似的,安静地给自己洗澡打泡沫,没说要顾拾帮忙,也不打算帮顾拾的忙。
  “要帮你搓背吗?”身后突然响起顾拾低沉的询问嗓音,宣从南又几不可查地往墙根里站了站,好像被人逼到了角落。
  “......不用。”他尽量自然地说道。
  顾拾道:“嗯。”
  过了会儿,顾拾又忽地开口问:“你洗头发吗?我帮你。”
  “不洗。”宣从南微微僵硬地拒绝,“不用。”
  顾拾说道:“好。”
  浴室里多了一个人,进来时宣从南觉得没什么,这时意识到好像高估自己了。短短十分钟他动了二十次想偷偷瞄顾拾一眼的念头。
  这不正常吧。
  今天的水是不是比平常的烫啊,怎么突然那么热?
  宣从南快速冲干净身上的泡沫,闷头到门后拿长款浴巾,把自己裹住:“我洗完了。”
  他把浴袍穿在身上立马不热了,站在那里看着顾拾,好像很淡定似的:“需要我在这儿陪着你吗?我看着你洗。你洗吧。”
  顾拾:“......”
  这下换顾拾面壁思过了,他不敢转过身。
  热水兜头浇下来,顾拾沉声说:“我也洗完了。从南,帮我递下浴巾。”
  “好。”宣从南递过去。
  顾拾背着身接:“洗完了不用陪我了,你先出去吧。”
  宣从南巴不得呢,这里真的很热:“好的。”
  睡衣怎么拿进去的怎么拿出来。
  平常都是在里面把身上的水擦干然后穿睡衣,今天宣从南趁顾拾还没跟出来在卧室换的,特别迅速。
  穿好睡衣他拆了头发躺进被窝,把被子直直地拉到下巴底下闭眼睡觉。
  腹肌......胸肌......
  顾拾身体真的很适合画画。
  宣从南睁了下眼睛,懊恼地驱散脑子里的东西,最后拍拍脑门儿暗道:别想别想别想......
  等终于迷迷糊糊快睡着,旁边的人一直没回来。
  半梦半醒间,宣从南想,顾拾穿个睡衣这么慢吗?怎么这么久不回。
  —
  后天全体师生开学,胡阅还没和宣从南与顾拾说综艺合同的事情,只说了句:“现在的总体情况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合同一旦拟定签约就很快。”
  没有合同出场,宣从南还没有多少实感,一有合同,马上就要参加综艺的实际汹涌奔来。
  想到要去一个自己从来不曾涉足过的地方,宣从南莫名有些紧张。
  如果在节目里他有哪儿做得不好,别人肯定不喜欢他。这些都没关系,每个人都做不到让所有人喜欢。
  但会不会因此连累顾拾?
  六千多万粉丝的积累,是顾拾每一天的努力。
  就像一副油画的完成,少一个步骤,少一分钟,都不可能趋近于完美。
  算了......事未到,不烦恼。
  九月一号宣从南去学校领了一些书,但课表是空的。
  他们的时间能自由安排,毕业前要有一份满意的毕业设计和实习经验。
  “毕业设计已经很难很令人头秃了,为什么要写论文!”暑假两个月不见,张确看见宣从南就要哭,“我当时为什么要想不开学画画啊!”
  宣从南道:“学其他的也一样吧。”
  张确哀嚎道:“怎么一眨眼我就大四了呢?苍天啊救命!”
  他问宣从南:“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沉默了好长一会儿,宣从南决定告诉他这个大学里唯一的好朋友:“我要去参加综艺。”
  “哦,你真是天天工作天天挣钱闲不住啊......啊?!”张确瞪大眼震惊,“你终于被星探发现了吗?不对啊,之前大一大二不是一直有星探找你吗,你不喜欢热闹不喜欢麻烦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你确定你要参加综艺?”
  “嗯,”宣从南说道,“确定。”
  张确道:“和谁啊?”
  不能说自己的老公是谁。
  顾拾说在大家眼里恋综有剧本,是假的。
  宣从南淡然:“不知道。”
  没过多久,顾拾微博更新了一条消息。
  ——顾拾:【 # 我在爱你的路上 # 】
  【????】
  【靠,恋综?】
  【啥恋综?谁参加恋综?顾拾?!】
  【啊????】
  【不是吧故事,你最近真是搞得我很害怕,不是发疯就是参加恋综,你特么要和谁参加恋综啊?!】
  【众所周知,傅导这个综艺可不是只邀请没结婚没恋爱的暧昧嘉宾,还会邀请结婚好几年的恩爱夫妻呢,顾拾官宣加入这个综艺,跟直接官宣结婚生孩子了有什么区别?】
  【我就说谈恋爱了吧。现在跟直接官宣没一点区别,就差把嫂子艾特出来给大家认识喽。】
  【入圈多年事业狂,一遇嫂子恋爱脑。说的就是你啊顾拾知不知道?[摊手已死.jpg]】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嫂子,我不要!!!】
  【我要把这个嫂子骂走!】
  【我倒要看看这个人是圈里的哪个明星!如果是名不经传的人,顾拾不会真看不出来他只是看中你的名气,等他流量爆火就会直接把你踹了吧!】
  【笑死,顾拾是在娱乐圈工作,不是卖身给娱乐圈更不是卖身给粉丝,知道大家粉了七八年突然多了个嫂子心里不舒服,但能不能理智点儿,不要对艺人的私生活和后半生的幸福指手画脚行吗?】
  【真粉丝只会祝福谢谢!到底是不是有人带节奏希望大家仔细分辨。】
  【所以,既然顾拾能参加恋综,肯定是因为那个人也在?】
  【那绝对是啊,不然他会参加恋综?】
  【......】
  #顾拾恋综#爆
  #顾拾怎么能参加恋综#热
  微博推送特别关注的信息,宣从南点进去看,看到了许多对他这个还没露面的“嫂子”的恶意。
  那些评论很不好听,他自动忽略了。
  只是有部分粉丝说对顾拾失望,宣从南有些难受。
  回家后他直奔画室待着,俩小时没出去了。因为这几天心里一直装着综艺的事情,注意力始终无法百分百集中。
  灵感没那么充足时他不会硬画,停下来看会儿手机。
  正巧赶上顾拾发微博官宣综艺。
  宣从南起身走出画室,想跟顾拾说话,一开门看见这人站在他门口,手里端着一个大果盘。
  “我正要叫你,吃一点水果吧。”顾拾说道,而后问,“怎么不开心?”
  宣从南说:“有人骂你。”
  顾拾微微一怔,先说:“我想亲你。”
  这么多年顾拾经历的骂声没一亿也有九千万。
  网络复杂,从一开始的给人提供便利到现在成了很多人泄怨的地方。他从不在意,但宣从南只是说了一句话、四个字,顾拾就好像突然能感到委屈了似的。
  想把眼前的人狠狠抱进怀里求安慰。
  “......有人骂你,你还有心情亲我。”宣从南嘴巴微肿,掩唇闷闷地说道。
  “嗯,”顾拾愉悦道,“不用管那些人说什么,真正的粉丝不会因为我结婚骂我。”
  ”从南,我26岁了,不是未成年16岁。”
  他这么一说,宣从南心情好像没那么闷了:“嗯。”
  如果可以,顾拾想把宣从南永远藏在家里不让他见人。但他是演员,和他在一起注定会有被知晓的一天。
  退圈不太现实,从南会嫌弃他没事业心。
  最重要的是,宣从南太招人稀罕了,如果所有外人都不知道他是自己的,一直垂涎觊觎,顾拾会疯。
  而且从南容易闷着自己,可以试着多交几个朋友。
  到客厅吃水果,宣从南再看一眼微博,发现风向变了一些。
  【参加恋综就一定会谈恋爱吗?逻辑别太搞笑,而且就算真谈又能怎么啊?天塌了?】
  【恋综恋综,多的是刚开始不认识的两个人互生好感,可是这个好感明显是演戏的成分更大啊。你们见过有几个在恋综上暧昧的人真的结婚了的?说白了恋爱综艺只是让好这一口的嗑糖而已,根本当不了真啊,不明白故事书们为什么这么激动?而且顾拾谈恋爱这么十恶不赦吗?】
  【我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么激动,顾拾几个月不工作,上次竟然连续发二十条微博诉苦,虽然他说是弟弟拿错手机,但如果真是他自己发的呢?他那么多年一直工作已经非常辛苦了,精神压力肯定很大,现在接一个能让人放松的综艺怎么了?】
  【退一万步讲,顾拾压力那么大都疯了难道在座的各位就没错吗?他都快成老男人了凭什么不能谈恋爱?】
  【哈哈哈哈哈老男人,他知道你们这么说他吗?笑死我了哈哈哈哈,26岁已经是老男人啦】
  【就是啊!只要嫂子人好就要谈恋爱!】
  【我同意!只要嫂子人品好事儿不多,我看谁敢骂!】
  【......】
  “这应该是真心祝福你的粉丝?”宣从南问道。
  顾拾应:“嗯。”
  中肯的评论挺令人舒服,宣从南继续看,道:“你粉丝还挺可爱的。”
  顾拾:“。”
  他把宣从南的手机抽走,说道:“吃水果,别看了。”
  手里空空如也,宣从南没想着要回来,听话:“哦。”
  —
  “诶老婆,你看这个人是不是现在挂在头条上的人啊?”宣业在家突然刷到微博,找到顾拾的照片问卓娅君,很惊奇,“我记得耀耀的屏保就是他。”
  “是啊,怎么了?儿子追星你也追星?”卓娅君白他一眼。
  最近张仕德的公司出了点事儿,宣业可能在躲风头一直待在家没出门,不喝酒不赌博她都不习惯了。现在竟然还过问宣卓耀喜欢的明星,奇怪。
  宣业多年被酒精侵蚀的脑子经过一个月的冥想回忆,这时突然震道:“那天跟宣从南在一起的男人不会就是他吧,身材眼睛太像了!”
  “谁?”卓娅君问道。
  宣业激动地说:“宣从南跟顾拾!”
  “......”卓娅君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说道,“你说耀耀可能接触到顾拾我还相信,他追星都快魔怔了,总有能追到的一天。可是宣从南接触到顾拾怎么可能啊?”
  她白眼一翻:“他身上有什么?凭一张脸就能接近吗?你知道顾拾什么背景吗?就算你哥还活着他那点家底儿也比不上。”
  “是真的,那天......”宣业急道,“我不跟你说,我去找那兔崽子问个清楚!”
  “啊——妈呀!”门刚一拉开,贴上来的一张大脸登时把宣业吓得像带皮毛的畜生一样奓毛跳开了,随后结结巴巴道,“张张张,张张张总?你,你怎么在我家门口啊?还还,还还还还一副这样的表情?”
  “还钱,”张仕德的眼睛血红,仿佛三天三夜没睡觉了,身上酒味臭得扑鼻子,掉进酒窖了似的,看见宣业他一下子冲上来死命攥住他衣领,“快给老子还钱,赌博是你自己要下注的,再不还钱,信不信老子把你送进监狱好好让里面的人疼疼你。”
  “老子就要破产了快点给我还钱!!!!!!”
  宣业大为震撼:“破破破破破破......破产?!”
  张仕德不跟他废话,门外面瞬时冲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在宣业目瞪口呆的惊吓和卓娅君扯开嗓子的尖叫中砸东西、拿东西。
  本就残破不堪的宣家眨眼间被搬空了。
  “都是你——!玛德该死的东西!把我往顾拾面前带!你明知道你侄子的男朋友是他还这么害我!要死大家一起死!”张仕德把宣业按在地上打,不一会儿杀红了眼,拿起烟灰缸就要往他脑袋上砸下去。
  幸好被人拦住了。
  人命关天不能失去理智。
  晚上。
  #张氏破产#冲上热搜。
  许多人对张仕德的名字都不陌生,因为当年他被顾拾踹碎过一个蛋,张仕德还不敢报警而出名。
  温馨的出租屋里,宣从南看顾拾在厨房做饭,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想再看一眼微博评论。
  突然变成网瘾少年了似的。
  这时,张仕德的名字立马让他停留在此时的第一条热搜里。
  开赌场,偷税逃税,私放高利贷......张仕德沾染了很多灰色地带的东西。
  如今他不仅破产了,还有许多官司要配合调查。
  短短一个月,天翻地覆。
  宣从南下意识看向厨房里的顾拾侧影。他的直觉在说,这些事情有顾拾的参与,而他参与有可能是因为自己。
  心中一股异样的暖流倏地淌遍四肢百骸,就像血液的流淌一样,让宣从南有很多话想说。
  除了父母在世时幸福,自此以后孤苦无依,从小到大宣从南几乎没有被保护过。
  可顾拾护了他一次、两次。
  很多次。
  他愣愣的,又低头看了一遍新闻,每个字都没落下。
  看完新闻宣从南又抬头。
  “为什么这样看我?”客厅的一道视线明显,顾拾很轻易便捕捉到了,掀起眼睫抓宣从南的眼睛,“被我抓到了吧。”
  “张仕德。”宣从南说。
  “嗯?”顾拾蹙眉道,“怎么提他这么恶心的人?”
  “破产了。”宣从南又说。
  顾拾颔首明白,说:“新闻报道?”
  宣从南道:“嗯。”
  顾拾洗了手擦干走出来,到宣从南身前蹲下,扶着他的膝盖问道:“你不高兴吗?觉得我做的太激进?”
  真的是他......
  宣从南的瞳孔微闪,稳住声线,道:“没有。”
  顾拾松了口气,轻笑:“那我就......”
  “顾拾。”
  “嗯?”
  宣从南错眼不眨地看他,说道:“你是个大好人。”
  顾拾:“。”
  他起来坐到宣从南身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高兴。
  宣从南轻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报答我?”顾拾低声重复这几个字。
  宣从南道:“嗯。”
  “我倒是知道你该怎么报答我。”顾拾眼神变得幽深。
  宣从南即刻恭听,道:“什么?”
  “目前有两件事。”顾拾牵住宣从南的手扣住,“第一,不要给我发一些好人卡。”
  宣从南不解,问道:“什么好人卡?”
  “原来你不知道啊,”顾拾笑了一下,说,“那没事了。”
  他摸着宣从南的手,从拇指到小手指一根一根地捏过去,说道:“第二件事——”
  “什么?”宣从南希冀,真心想为顾拾做点事情,“我会答应你。”
  顾拾说:“今天晚上我们互相搓澡。我给你洗头发。”
  【📢作者有话说】
  顾拾:“得寸进尺哥”和“进步哥”的名头,我不能戴得名不副实。
  从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思考.jpg)(脑袋转圈.jpg)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36章 
  几个月来, 顾拾为宣从南做过很多事,宣从南想报答顾拾。
  但他没想到顾拾想要的报答这么简单,随随便便就能完成。
  之前他想过更过火的报答方式, 顾拾却提都没提过。
  ......他怎么这么绅士啊。
  一般人早就趁人之危了吧。
  搓澡而已, 轻轻松松。
  宣从南说道:“好。”
  “洗手过来吃饭。”顾拾说道。
  宣从南听话道:“好。”
  由于和顾拾的名字挂钩,张仕德破产的新闻在微博上发酵了许久。
  经过一番热烈讨论, 这个人被翻来覆去地鞭笞,尤为欢快。
  顾拾参加恋综和嫂子到底是谁的热搜逐渐凉下去,大家不再那么惊讶了。
  乾坤已定, 再激动也没用。
  刚吃过晚饭没多久, 胡阅的消息便发了过来。
  是一式两份的综艺合同。
  五天后去往节目组拍摄, 非录制,直播。
  胡阅:【你确定让我把节目组特意给你拟定的合同条款,全部让给你老婆?顾拾你是不是谈个恋爱把脑子谈没了啊?拍个综艺两千万,素人?人家综艺方给你的钱你全给你老婆我理解, 但你骗他说他只要参加节目就能有两千万,他能信吗?他真的没有骂你是神经病?】
  任何节目给钱都看咖位,顾拾值两千万, 素人五十万。
  顾拾:【他信了。】
  丝毫没质疑, 还唯恐两千万跑了。
  胡阅:【......】
  顾拾:【我说的他都信。】
  胡阅:【[微笑.jpg]】
  顾拾:【别人说他不信。】
  胡阅:【你是在这儿跟我炫耀吗?】
  顾拾:【不明显?】
  胡阅:【滚!】
  胡阅:【恶心的臭情侣!】
  胡阅:【我就多余问你!】
  胡阅:【吐了!】
  胡阅:【[哕彩虹.jpg]】
  胡阅:【玛德气死我了!】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啊啊啊——我特么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要这么惩罚我!”胡阅在办公室里仰天长啸, 谌总在对面默默地站起来把门关严实,反锁装不在。
  “顾拾,不洗澡吗?”宣从南拿着两人睡衣,站在床边等顾拾, “是在处理工作?”
  “嗯, 经纪人把综艺合同发来了, ”顾拾道,“从南,过来签一下。先把电子档发给他。”
  宣从南把睡衣放床尾,走过去:“好。”
  蓦地他像是想起什么,认真道:“我得跟伊诺和明熙的父母说一下最近我有新工作,周末可能赶不过去。”
  顾拾同意:“嗯。”
  怕自己耽误学生进度,宣从南先向两对父母道歉,说如果等不及可以给伊诺明熙找新老师。
  他不知道自己新工作结束的具体时间,无法做出近一个月每周末都能过去上课的承诺。
  伊诺和许明熙的父母都说小事情,没关系。两个孩子小,目前只是把画画当爱好培养,不赶进度,没那么多规矩也没那么严格。先让宣从南顾好自己。
  暑假两个月相处下来,两个孩子都喜欢他这个话不多但心细的大哥哥,希望能一直被他教。
  宣从南感激他们的信任,更感谢孩子的喜欢,说等这边结束再过去上课,前两周不收钱,算作对学生失约的补偿。
  “处理完了?”顾拾问道。
  宣从南心情不错:“嗯。我的学生都很可爱。”
  顾拾:“。”
  他大手一抬,按住宣从南的后背往浴室推,说:“洗澡。”
  宣从南被推着往前走,回头抓空气:“睡衣。”
  “嗯。”顾拾返回一步,胳膊一伸把两套睡衣捞了过来。
  宣从南的头发太长了,几乎到腰。今天要洗头发,他没拢起来捆着,随意地散在背后。
  黑亮如瀑布一般的乌发和单薄白皙似玉的脊背形成鲜明的视觉对比,顾拾移不开眼睛。
  肩胛骨秀美好看,仿佛随时会生出白色翅膀飞向天空似的。
  顾拾觉得宣从南很轻。
  不是身体上的轻,而是整个心灵的轻。
  这种轻让宣从南明明在这个世界里的存在感很重,可又没有人能抓住他。
  他明明在这个世界出生、长大,但又好像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可以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他没有牵挂。
  “你说什么?”花洒里的水温变热了,宣从南拉顾拾过来一起,疑惑问道。
  他眼睛不自主地向下看,又赶紧转回来。
  怎么是八块腹肌,昨天竟然没看对......
  果然应该多看几眼的。
  不对,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
  宣从南抿唇哀痛反思,他以前不是这样啊......
  热水从两人的肩膀下滑,顾拾看着宣从南半垂的眼,长睫微微颤动,蒸汽在他眼球表面蒙了一层懵懂的水雾,让他精致漂亮得不似真人。
  顾拾说道:“我说,我想成为你的牵挂。”
  宣从南微怔,不太理解,但认真回应:“你现在就是我的牵挂。我每次出门的时候都在一直想着你。”
  顾拾:“比如?”
  “比如我出去上班,我怕你一个人在家憋坏了。”
  说到这儿他不好意思,垂下眼眸:“虽然你还是憋坏了,但是我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在牵挂你。以后我会做的比现在好。”
  顾拾深呼吸一口气,强行使自己移眸,低语道:“从南,你真的......好可爱。”
  “你总是说我可爱,可爱能用来形容男人?”宣从南略微不满道,“超过18岁就不能再称为男生和少年了。”
  一本正经的模样更令顾拾心痒,他没忍住笑了一声。
  “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是你先生。”顾拾道,“我说自己的小先生可爱完全没问题。”
  宣从南想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是这样。”
  最后他点头,说道:“你说得对。”
  顾拾双手虚握成拳,极力在忍耐什么似的,随即他呼出一口气,一秒都忍不下去,单手掌住宣从南的半边脸颊,另一只手把他往身后推。
  在宣从南的脊背快触碰到冰凉的墙壁时,顾拾的大手寻摸着垫上去,以一个完全掌控的姿态吻住宣从南的唇。
  宣从南顺从地闭眼张嘴,让顾拾的舌头滑进来。
  热水溅到两人脸上,宣从南长睫隐颤。
  半晌,察觉到怀里人的呼吸愈发急促仿佛缺氧,顾拾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一经分离,宣从南便低头趴在顾拾的怀里恢复。
  “你现在——亲我总是很突然。”宣从南咽了口口水,抬眸轻怨道。
  “嗯,你学得很快。”顾拾夸奖说,“现在你接受我都不需要反应时间,立马就张嘴了。”
  宣从南:“......”
  这叫什么话?
  他怎么这样说?
  而且只是一句话而已,怎么让人突然那么热?
  宣从南莫名其妙地想到在学校里张确偶尔说过的一句话,之前听到他不知道什么意思,眼下无师自通。
  觉得非常合适。
  “你说话好涩。”他这么说道。
  顾拾:“。”
  顾拾更涩地舔了下唇,盯着宣从南的眼神如穿不透的深海一般。
  “......不是要搓澡吗?怎么一直看着我啊?”宣从南微弱无力地道,被顾拾盯得有点紧张。
  “我给你洗头发。”顾拾说道。
  宣从南道:“不搓澡吗?”
  顾拾:“今天不了。”
  宣从南疑惑:“为什么?”
  顾拾道:“我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嗯?”宣从南感到更迷惑了,问,“什么意思?”
  顾拾没回答,只轻轻拢起他的长发。
  大多数人的头发如果能留十年,早从后脑勺到脚后跟了。但宣从南的头发长得非常慢,像他妈妈。
  刚记事的时候孟绯蓝的头发在腰际,等宣从南九岁了孟绯蓝的头发还在腰际。
  宣从南便问道:“妈妈,为什么别人的头发都在长,你的不长。”
  说着他看看自己从小蓄起的长发,九年才到腰:“我的也不长。可是爸爸才陪我留了三年的长头发,他都已经过后背了。”
  孟绯蓝同样感到不理解,摇了摇头。
  宣运霆在一旁接话茬儿笑着说:“妈妈的头发没有不长,囝囝的也没有不长啊,只是长得慢而已。每个人头发的生长速度不同,就像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性格一样,大家独一无二,不奇怪的。”
  宣从南似懂非懂:“哦。”
  —
  “头发才留了十年吗?”顾拾轻柔地在宣从南头顶打泡沫。
  宣从南动也不动,只用手接水玩儿:“嗯。”
  顾拾道:“小时候不是长头发?”
  宣从南抬眸看顾拾,后者把他鬓边的泡沫蹭掉,防止迷了宣从南的眼。
  “小时候也是,我从出生就留着长发。”宣从南说道,“这是我第二次留长头发。”
  顾拾:“中途剪过一次?”
  “嗯,”宣从南说道,“一个坏人剪掉的。”
  他挺喜欢自己头发的生长速度,不然十年过去得拖着一地的头发去上学和工作,更异样。爸爸妈妈让宣从南留够12年,期间不能剪。
  第一次差两个月满12年,但被卓娅君剪掉了。
  父母刚离世不久,长发又没了,那年宣从南生了场大病,休学一年。
  病倒的第二天他就拿刀告诉卓娅君,以后谁要是再敢动他的头发,他就杀了谁。
  卓娅君在家是个虚荣败坏的人,在外人眼里同样虚荣,白天夜晚都想做人上人。
  可她在外面还是比在家有涵养,对得起每天租的高档衣服。
  邻居眼里,他对宣从南没那么亲近,但也没那么坏。
  是个合格的婶婶。
  卓娅君面子工作做得很好。
  “他竟然真的跟顾拾勾搭上了?他怎么有那么大本事?”宣家里,卓娅君看着满地狼藉和被张仕德打掉两颗门牙的宣业,想到张仕德恼羞成怒时提到的顾拾的名字,尖声叫道,“——他到底凭什么啊?!”
  “你看看你的窝囊劲儿,怎么能被打成这样儿!”她坐在地上哭道,仿佛天塌了似的,“宣业你就是一个废物!这辈子你从来没让我称心过,当初我怎么会眼瞎看上你。”
  ”那么多人爱我追我拼命地想和我结婚,我怎么就偏偏选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如果不是有耀耀我早八百年就跑了!”
  “你哥在世处处比你强,现在你哥的儿子也处处比你的儿子强,我这辈子还能抬起头吗?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争气的!”
  “闭嘴!”宣业在休息,倚着倒地的沙发坐在地上,差点儿被打死的愤怒和毫无还手能力的窝囊,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说话漏风他也要说:“多少人爱你追你?特么不是你自己装千金大小姐钓凯子吗?年轻时就天天租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老了以后还这样干,你特么骚给谁看啊?!”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你知不知道那些高奢你几乎没有穿明白过,难看死了!”
  他扶着破旧的沙发站起来走向卓娅君:“大山里出来的女人也想做城市里的上流人?老子现在虽然穷但老子特么有钱过,你有吗?!当年如果不是你看上我哥的家底儿,觉得我不错,你特么会上赶着过来吗?”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特么就是不务正业就是要放纵享乐啊,我哥都没把我掰回正道,你觉得你能吗?!”
  被打的怒火传递到眼前的女人身上,宣业掐住卓娅君的脖子恨道:“不知道被多少人玩儿过不知道生过几个孩子的表子,老子配你绰绰有余!!”
  “放你的狗屁!和你结婚之前,老娘只流产过一个孩子!还是被渣男骗的!”桌娅君怒不可遏道,“山里出来的怎么了?就不能荣华富贵吗?大山里的孩子才天真!我之前没天真过吗?是你们这些男人!是你们把我变成这样!我的努力全被你毁了!恶心的男人都该死!!!!”
  宣业恨,卓娅君也恨。
  她恨命运不公,恨别人随随便便就有好生活。
  恨宣从南长得像狐狸精,恨他天分高学什么东西都快,恨他明明不会奉承人却仍然能让学校里的老师喜欢。
  那张脸说他是女人也不为过吧?留着长头发就更像了。
  当年满头长发落地,宣从南大病一场差点死掉,卓娅君怕别人说她虐待侄子,好好地照顾他病好,再也没有制止他蓄发。
  可他不仅不感激,还拿刀威胁家里人。
  宣家养他十一年,如今他勾搭上了顾拾,得给家里一笔钱报答吧?
  —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留长头发?”宣从南说道。
  顾拾说:“我知道。”
  浴室里水声哗啦,宣从南不知有没有听清,惊疑:“嗯?”
  “哦,”顾拾淡然道,“我说,为什么留?”
  宣从南笑了下说:“其实理由有一点荒谬。”
  他看着顾拾的眼睛道:“我妈妈有一点迷信。”
  上次给顾拾看那枚开过光的观音像时,宣从南就这么说过。
  顾拾:“嗯。然后呢?”
  “我小时候早产身体差,爸爸妈妈怕我活不下来。”宣从南抓了下头上的白色泡沫,在手心里来回搓着玩儿,“主要是我妈妈有自闭症。她怕自己运气不好把基因遗传给我,所以才会变得有点迷信。”
  他声音放得极轻,好像怕自己说得太用力惊扰妈妈似的,又或怕惊扰自己的想念:“我妈妈是孤儿,爸爸跟我讲过,她两岁了还不开口说话,不哭不闹,她父母以为她是一个傻子,家里没钱治就把她扔掉了。”
  “自闭症分很多种情况,有一种虽然不擅于交际,但智商和学习能力异于常人,几乎所有的人在她眼里都是一个笨蛋,所以她懒得说话交朋友。”
  “我爸爸在她眼里可能也是笨蛋,不过是个可爱的笨蛋——哦,爱人之间好像确实可以用可爱来夸奖。”宣从南觉得这个说法好笑,继续道,“她小时候听一个很好的院长说起过她家乡的风俗。“
  “说是只要让孩子从出生那天起留长发,蓄够12年,顺顺利利地过完每个生肖,余生就可以平安喜乐。”
  “爸爸妈妈没什么愿望,只希望我顺遂健康。”他看着顾拾问道,“理由是不是很怪。”
  提起父母,他愉悦满足,说得很多。
  甚至想事无巨细地向顾拾描述两位已逝的亲人。
  “不怪。”顾拾哑声说,摸了摸宣从南的脸颊,“你爸爸妈妈真浪漫。”
  宣从南不动,任顾拾摸他的脸、耳朵、眼尾和睫毛。
  力度很轻柔。
  “嗯。”他应道。
  想了想,宣从南小声:“我小时候也是不哭不闹,但我可不傻。我聪明着呢。”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这么令人心动的人,顾拾把宣从南拉进怀里,垂首吻在他的额头眉心。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正式开始恋综副本!
  顾拾:终于可以公费谈恋爱了,激动。还有,不要质疑我的腹肌。(认真)
  从南:不是说装不熟?
  顾拾:你信吗?反正我不信。(严肃.jpg)
  从南:......
  关于宣家,怕大家不喜欢,我得提前说一下,他们的作用只是为了让从南的过去和将来的背景变得越来越明晰,从南不会受到伤害。之前顾拾没出现时,从南就可以对付他们几个,现在有了顾拾,他更加强大不可摧。
  我的所有文里,坏人都会有应得的惩罚,不洗白不和解。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37章 
  落在眉间的吻轻柔明晰, 仿佛包含着无数珍重。
  宣从南怔着,半晌没反应。
  这样的吻不如互咬嘴唇时热烈,却让宣从南眼前晃神。
  好像一瞬间回到小时候, 父母还在世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幸福感袭来。
  “你......奇奇怪怪的。”顾拾身体稍稍撤离, 宣从南抬手捂了一下额头,轻声说。
  “是吗?”顾拾说道, “没有。就是想亲你。”
  他那么坦然,宣从南反而不好说什么,也不敢想太多。
  只是浴室里显得愈发热了。
  “闭眼。”顾拾说道。
  宣从南道:“嗯?”
  顾拾把花洒拿下来:“我帮你冲掉泡沫, 别迷到眼睛。”
  “哦。”宣从南顺从地闭上眼, 微微仰起头。
  等热水从头顶淋下来的时候不至于让泡沫流到脸上。
  他纤细的颈子弧度优美, 似白玉似天鹅,带着令人亟待采撷的诱感。
  “顾拾,怎么了?”宣从南察觉到一只手轻轻触碰自己的脖颈、喉结,有点痒, 想躲。
  但他保持全然相信的姿态没动。
  “有泡沫。”顾拾说,声音在淋浴的水里显得低哑,“帮你蹭掉。”
  宣从南应道:“嗯。”
  温度越来越高, 宣从南不舒服。顾拾帮他洗头发很慢, 要是自己动手早洗好了。
  晚上答应了互相搓澡、让顾拾帮他洗头发。
  搓澡这件事顾拾反悔,今天取消, 仅剩一件洗头发的要求,宣从南不好拒绝。
  “好了吗?”宣从南问道。
  顾拾道:“马上。”
  “好了。”
  最后一点泡沫冲洗干净,宣从南抹了把脸,慢慢睁开眼睛。
  一滴挂在他睫毛上的水珠被眨掉, 晶莹剔透地掉到地板。
  宣从南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视线一点不往上移。
  更不敢全抬起来看顾拾的眼睛, 只想赶紧回卧室。
  “我洗好了......先出去?”他低着头问。
  顾拾说道:“好。记得吹头发。”
  宣从南道:“嗯。”
  他匆匆转身把浴巾扯过来,擦干水后将自己裹住,拉开门走出去。
  卧室里没有热腾腾的水蒸汽了,温度微微一凉,洗澡时受到的窒闷感转眼荡然无存。
  宣从南大口呼吸,整个人好多了。
  换好睡衣,他在床边静思地坐了会儿,想不通自己和顾拾在一起,心跳加快的次数为什么会越来越多。
  而且他刚刚是不是跟顾拾说得太多了?
  协议结婚组成的家庭,他说这些啰嗦的家事会不会招人烦?
  顾拾还没洗完澡,迟迟没回来。他好像每次都很精致,有时候能洗一个多小时。
  又不是泡澡......
  强行将顾拾这个人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宣从南不再关注他的行事作风,把吹风机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来,插上插销通电。
  关于疑惑的一切,宣从南决定顺其自然。
  反正死不了人。
  吹完头发收起吹风机时,无名指上的银戒一闪而过,宣从南看手。
  随即右手食指、拇指捏住左手无名指指根的戒圈,往下扒。
  “干什么?”洗完澡出来的顾拾一个健步冲过去握住他的手制止,匪夷所思地说道,“为什么摘戒指?”
  宣从南说道:“马上就要参加综艺了。”
  “嗯。”顾拾没理解,“跟戒指有什么关系?”
  宣从南说:“我过去不可能以已婚人士的身份参加吧。戴戒指不是不打自招吗?”
  说着他看了一眼顾拾右手的戒指:“你更要摘掉。”
  “嗯,”顾拾明白,但手上仍然制止宣从南扒戒指的动作,道,“你好好戴着,我不戴。他们发现不了。”
  他把宣从南的手握紧:“将戒指作为普通饰品佩戴的人多得是,你自己戴大家不会想多。”
  宣从南道:“真的吗?”
  “嗯。”顾拾认真道。
  宣从南放弃摘戒指说:“好吧。”
  顾拾说道:“如果你实在担心的话,到时候再戴一枚戒指在中指或食指——哪根都行,但我们两个的戒指别摘。”
  他强调道:“我喜欢看。”
  “好。”宣从南点头应允。
  —
  九月六号综艺节目正式开始拍摄,各位嘉宾五号就要提前抵达节目组。
  胡阅过来接顾拾宣从南,在驾驶座里透过后视镜愁容满面地看着他们,苦口婆心地说:“公开真的不能一蹴而就,粉丝需要有接受时间,同时这也是保护你们两个的策略。”
  顾拾道:“嗯。”
  宣从南似懂非懂,颔首表示明白。
  胡阅说道:“在综艺节目里一定要先装不认识。”
  这个已经在家里和顾拾提前说好了,宣从南知道。
  “放心,我是影帝。”顾拾大发慈悲地宽慰胡阅一句,“演技好。”
  去年他25岁,不负众望手握金奖。
  只要顾易商不逼他回家继承千亿家产,他在娱乐圈的前途一片光明势不可挡。
  “这就好这就好。”胡阅安心,眼神欣慰。
  为以防万一,他转而叮嘱宣从南道:“宣先生,无论顾拾跟你说什么后期又想怎么跟你套近乎,你都要坚持说不认识他!跟他不熟!”
  “嗯,”宣从南严阵以待地答应,“好的。”
  顾拾:“。”
  综艺“我在爱你的路上”拍摄地点在市中心的一栋豪华别墅里,听说是综艺傅姓导演的家。
  一开始他想把地点定在其他地方,比如乡下田园,奈何他家属不同意,让他离家近点儿。
  思来想去,傅姓导演只能选在一处偶尔回来、没人住又实在浪费的黄金地段别墅。
  “宣先生,接下来您要住的是二楼南边的第三个房间。”工作人员接待宣从南时只见到了他自己,对招待不周表示歉意。
  宣从南拉着一个简易的蓝色行李箱:“谢谢。”
  别墅客厅全方位无死角地装着数架摄像机,一有人进来,屏幕外面的观众就能先看到九月五号的热身直播。
  明天正式拍摄,今天只是让各位嘉宾提前认识一下,以及让观众提前脸熟他们。
  宣从南是第一个来的。
  工作人员指完房间就立马撤了,脸都没露一个。
  宣从南的背影甫一出现,不到正式时间,群众不多的弹幕即刻炸了。
  【???】
  【女生?】
  【我也很疑惑,傅文这个综艺不是全男恋爱的综艺吗?】
  【靠,他说话了是男的。声音好润好好听啊,一股子清冷的味道】
  【能不能对我说句谢谢,真的好好听!能不能让他用这个声音骂我两句啊?】
  【????】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变态啊?一个素人诶——看背影完全不认识,好像真的是素人,应该不会是哪个还没火起来的小明星吧】
  【我槽,长发美人?!节目组从哪里找的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让我看看正面,快让我看看】
  【现实里见过几个留长头发的男的,长得都挺......】
  【你的省略号让我不想懂】
  【恋爱综艺诶,再丑也能看得过去吧?】
  宣从南对网络不熟,不知道自己刚露个背影就已经被讨论了一遍。他提着行李箱上楼,打开属于自己的房间。
  还没走进去,楼下传来一道行李箱的轱辘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看。
  察觉到楼上有人,顾拾也抬头视之。
  二者四目相对。
  【啊啊啊啊啊啊顾拾!】
  【三个多月不见,他终于露面了,还是这么帅!】
  【我的妈呀,故事啊,不工作就让你这么快乐吗?整体状态绝了啊!】
  【新来的不懂,问一下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么帅吗?】
  【呜呜呜呜呜就是说好好的参加什么恋综啊,到底谁能配得上顾拾啊】
  【我槽,我槽?!我槽我槽我槽我槽!!!】
  【前面的咋了啊?你在槽什么呢?】
  【我槽,楼上!美人!!大美人!!!!!】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宣从南一只手搭在行李箱杆上,一只手握着房间门把手,听闻动静侧首垂眸看楼下。
  奔波一路,他的长发没那么整齐了,一缕发丝从身后绕到颈前,蹭过白皙脸颊。
  他眸淡疏离,有种似乎连风都会偏爱他的清绝感。
  酒红色的恤衫简单宽松,上面画着几个抽象图案,和他整个人如玉一般的无暇比起来,深重地刺激着人的眼球。
  【啊啊啊啊啊啊我靠,哪个明星,有人知道吗?】
  【肯定是新出道的偶像吧】
  【天降神颜,他绝对不可能是素人,肯定会进军娱乐圈!】
  【所以......我最最亲爱的女娲妈妈费劲千辛万苦把我捏这么丑是有什么心事吗 ? [ 活着就是要坚强.jpg]】
  【搜完回来了,好像是三年前著名美术学院的天才状元,今年大四,纯素人】
  【别想着他进军娱乐圈,我是他朋友,这两年一直都有星探找他,但他怕麻烦都拒绝了,这次参加综艺只是机缘巧合而已】
  【我不信!!】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名和钱的诱惑(自信摊手.jpg)】
  【不是,这颜值凭什么不进娱乐圈啊?你进吧进吧!我给你花钱!!我给你花很多钱!!】
  【......】
  “你好,顾拾。”工作人员告诉顾拾的房间在哪儿,他拎着藏蓝色的行李箱,抵达二楼对宣从南友好地伸出右手自我介绍。
  宣从南:“......”
  宣从南应该一早就回房间把自己关起来的,等节目组通知再出来。
  只是第一次参加直播这样的综艺,精神太紧张,错失良机。
  熟人站在面前了,他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妙。
  他没演技,怎么装不熟......
  心跳快得差点儿冲出胸口。
  两个认识的人不能对视,否则会无法收场。
  宣从南仍然垂着眼,像不太礼貌,更像社恐不知如何交友。
  憋了半天他憋出一句:“宣从南。”
  然后无视顾拾的手,头也不回地打开自己的房间门进去,并且反锁。
  顾拾:“。”
  【?】
  【Emmmmm......顾拾是被无视冷落了吗?】
  【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搞笑啊,这可是顾拾!】
  【大名鼎鼎的顾姓影帝惨遭无视,尴尬地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没关系无事发生.jpg]】
  【顾拾尴尬?没看出来,而且我怎么看他有点暗爽......是我的错觉吗?】
  【老粉告诉你,虽然他没表情,但他一垂眸一扬眉,真的就是在爽。刚刚他看那个男生的眼神很耐心寻味啊。[沉思.jpg]】
  【那个男生刚才说他叫宣从南是吧,我听清了!】
  【从南:顾拾怎么了?他是顾拾我就要理他?只要我不想理我就可以不理。关门落锁别来烦我,手插口袋谁也不爱。】
  【完蛋了,宣从南对顾拾这个态度,明显不可能组CP,可我有点想看他们两个......】
  【我也......这不正常吧?!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啊!】
  【所以到底是谁在妨碍故事谈恋爱啊?他不和这个叫宣从南的暧昧,还想和哪一个素人暧昧啊?如果是宣从南,这两张脸放一起我也不是不能嗑啊。】
  【这个真实的看脸的世界呜呜呜呜呜呜】
  【......】
  暮色降临,各位嘉宾陆陆续续到场。
  十个人全部抵达在一楼客厅聚齐后,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事实。
  除了宣从南和顾拾以及另外的一个演员和素人,剩下三对全是已婚夫夫。
  他们真的都是来恋爱的!
  对此傅导发微博称:【恋综啊,找几对关系真的甜一下。】
  无法反驳,只能惯着。
  同为不在娱乐圈的素人,与乔晃相比,宣从南淡定得像个机器人。
  看到清恕桑、方燃知还有楚珏的时候,乔晃都会眼睛发亮控制不住地激动一下。
  但宣从南看他们完全像看陌生人,一个也不认识。
  顾拾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迅速瞥了眼宣从南谁也不认识的可爱模样,满意地垂下视线。
  三对已婚夫夫符合恋综的要求,一方是娱乐圈里的艺人,一方是素人。
  不算宣从南自己,在九个男人的围绕里,他想到不用和顾拾对视,就算对视了别人也只会觉得是两个陌生人的无意视线,整个人没再像来时那般紧绷。
  非正式拍摄没有任务,几个人互相自我介绍。
  晚饭由节目组提供,之后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为了让观众看清楚他们都是谁,所有人晚饭一起吃。
  每道菜色都有精致包装,需要拆开。
  餐具在厨房,自己拿,目前谁闲着谁就可以把十人份的碗筷拿过来。顾拾去了。
  把大家的碗筷放在餐桌,顾拾贴心地在宣从南面前整整齐齐地摆好一副。
  好像他们多熟稔似的。
  这个举动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特别是顾拾只摆了自己和宣从南的碗筷之后,整个餐厅寂静无声。
  数双眼睛直勾勾地射过来盯着二人。
  宣从南和面前的碗筷面面相觑,双手在桌底下虚握成拳,紧实地搁在膝盖上,没抬头。
  表面看像不解反应未及,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大气都不敢出。
  已经和江听闻结婚几年的歌手清恕桑看了看顾拾:“你......”
  接着又看了看宣从南,眼神意有所指。
  “怎么了吗?顾先生。”敌动我动,宣从南立马接话道。
  “哦,没怎么。”顾拾默默地把刚才搁好的碗筷收回来放原位,淡定坐下,“顺手而已。”
  他对众人一颔首,说:“抱歉,在家习惯了。”
  【📢作者有话说】
  来之前顾拾:我是影帝,装不熟,信我。
  来之后顾拾:抱歉啊,在家习惯了。你们还看不懂我俩的关系吗?
  从南:......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38章 
  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得意上扬,尹倦之看戏道:“顾影帝在家里怎么和小宣习惯啊?”
  尹倦之不是娱乐圈的人,他家属是。
  此人曾经以在娱乐圈谈过十几个偶像、演员明星出名, 把谈恋爱当喝水吃饭。
  最后被楚珏收服在家, 浪不起来了。
  他平常最爱热闹,唯恐天下不乱, 此时指着其中之一个摄像机笑说:“你把话说清楚点,我爱听。”
  【顾拾?你习惯做什么?给宣从南摆碗筷?然后你们这样说不认识?】
  【靠,从南是‘嫂子’?】
  【我突然变得非常激动是怎么回事?】
  【小尹总我真是最爱你这种嘴了!让他说!】
  【对啊, 顾拾你是在什么地方习惯递碗的?你像话吗?!】
  【哈哈哈哈哈楚珏一共没演两部戏, 还是因为追小尹总进圈的, 两人综艺倒是没少参加,我可太喜欢了】
  【这得做多少遍才能这么熟练,你说呢顾拾 ? [ 拿着大喇叭满街追问.jpg]】
  【啊啊啊啊啊啊他俩真的不认识吗?我怎么突然不相信了】
  【我觉得是真不认识,宣从南根本就是一副对顾拾完全没兴趣的样子】
  【顾拾, 别跟我说是你舔狗啊......】
  “我说的是不忙的时候,回家和爸妈吃饭,习惯了。”顾拾淡然道。
  尹倦之怪腔怪调:“哦~~”
  “倦之。”旁边有人喊了他一声, 让他不要关注别的男人太久。
  “嗯哼, 我不说了。”尹倦之捏捏楚珏的手,闭上嘴巴。
  时刻在手机里关注自家艺人情况的胡阅, 听到顾拾说在家习惯了,他猛吸一口气。
  那口气进来后没呼出去,差点儿把他憋死。
  再听小尹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问出灵魂所在,胡阅两行眼泪流下来, 嘴里说着全完啦。
  谌总看不下去, 给他递了两张纸。
  手一直举着没人接, 谌总只好自己上手给他粗糙地擦眼泪。
  直到顾拾随机应变地说是在顾家习惯了,胡阅那口憋在胸里的空气才呼出去,活了过来。
  他接住谌总的纸擤鼻涕,毫不吝啬地夸赞说道:“不愧是影帝,说起谎来面不改色,知道真相的我都信了。”
  谌总翻他一个白眼。
  关于摆碗筷这件事,顾易商有话要说。
  “这几年他在家里吃过几顿饭?他给我递过筷子?”被孟筱竹生拉硬拽才勉为其难打算看一眼大儿子综艺的顾易商,满脸质疑地说道,“习惯?”
  “哈哈哈哈哈这几年他那么忙,没在家吃过饭呀,你都有雷克萨斯了还要求有自行车?”孟筱竹开心地说道,“你是他的好爸爸,他才拿你出来挡枪呢,还挑剔什么呀?”
  顾捡自在地捧着手机,趴在沙发上看弹幕,快被笑死了,闻言接话道:“就是就是,家里摆碗筷有我就够了,根本用不到哥哥啊。”
  “嫂嫂。”孟筱竹手指一点纠正道。
  顾捡说道:“对!”
  顾易商:“......”
  顾捡大手一挥坐起来:“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共同进退,弟弟我已经背锅几次,爸爸妈妈怎么可以躲过去!”
  “没躲的呀,”孟筱竹嘿嘿地说道,“看现在,背锅啦。”
  顾易商:“......”
  孟筱竹奇怪地看着顾易商说道:“老公你不忙吗?不是说要处理文件?你现在快去呀。”
  “我都说了,他只是参加一个综艺,没那么重要的,不用一直盯着的呀。”
  顾易商木着脸,说道:“看完再去。”
  “好啊。”孟筱竹挨着他的脑袋看手机屏幕,感叹道,“小南真好看呀。”
  “从南你的头发真的好长好好看。”乔晃对着几个明星暗暗激动完真诚羡慕地对宣从南说。
  宣从南道:“谢谢。”
  大家都很友善,没有对他的长发投来任何异样的眼光。
  碗筷的小插曲过去,离得近的方燃知将餐具分发,各位嘉宾一起吃晚饭。
  宣从南和乔晃都是素人,并肩坐在一起。
  对面是顾拾。
  来的路上宣从南一直在暗暗自我加油,虽然他毫无演技,但让他和顾拾装不熟不难,只要冷漠点就行。
  没想问题没出在他这儿,竟然是顾拾先翻车。
  三个月来的肢体反应差点儿让他们暴露。
  餐桌上不算安静,认识的人之间偶尔有交流,但不会注意彼此。
  静默十分钟,宣从南从碗里抬起一双眼,悄悄觑向顾拾。
  巧的是顾拾也正在看他。
  四目相对,把宣从南弄得猛一紧张,想立马别开视线。想到没人注意又忍住,他些微警告地瞪顾拾一眼。
  然后再垂眸佯装无事发生。
  孰不知这些小动作被摄像机尽收眼底。
  【?】
  【兄弟姐妹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们,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你们觉得呢?】
  【不是啊青天大老爷们,他们真的不熟吗?】
  【确认过眼神,不清白。】
  【从南是不是瞪了顾拾一眼啊?姐妹们我看错了吗?】
  【前面的没看错,他真的瞪了顾拾一眼,而且瞪得好娇,我一个性冷淡都狠狠心动了。所以这个恋综是必须参加、必须得和顾拾组CP不可吗?他就不能当我老婆和我谈一辈子的恋爱吗?】
  【哪来的自信,怎么也得是我老婆吧】
  【我能看懂这个哀怨的小眼神,是这样的:我不想和顶流有什么牵扯,更不想被顶流的粉丝注意到,我很讨厌麻烦,你识相点少来惹我!】
  【靠,这么说还真是顾拾在舔......】
  【顾拾你是顶流,当舔狗有失你的身份,所以你别见色起意了,这个舔狗让我来做,我舍得为老婆花钱!我做舔狗正常!我生来就是舔狗啊!!!】
  【宣从南有没有瞪顾拾我本人没看见,之后如果节目组有回放剪辑,我再看一遍,但是!顾拾笑了我看见了,还手快截图了呢。[大为震撼.jpg]】
  【我也看见了......他好像很爽的样子......】
  【老婆是不是还没毕业?他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吗?可以让他把身份证户口本寄过来给我看看吗?】
  【你这算盘珠子我在德国都听见了[微笑.jpg]】
  【 @天高任鸟飞,全凭我开心,姐姐,你不是咱故事的亲表姐吗?宣从南到底能不能成为咱们的亲嫂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槽,这才第一天你们怎么就连老婆都喊上啦?】
  【老婆真的还没毕业?】
  【......】
  “从南,你毕业了吗?”身为节目组唯二的单身素人,乔晃自然地对宣从南有种亲近感。
  吃饭时两人坐得近,说话方便。
  宣从南摇头:“还没有。大四了。”
  乔晃:“你学什么的啊?”
  “美术。”
  “哇,”乔晃激动道,“我特别崇拜会画画的,你们都好厉害!从南你画的画会卖吗?我可以买!”
  来之前顾拾说可以在节目里画画,还可以卖,竟然是真的。
  宣从南毫无演技,周围陌生人又太多,就算他有话直说也做不到完全自来熟地推销自己。
  有了乔晃的话,这件事变得合理且简单。
  “你可以先看看我的画风再决定喜不喜欢。”他诚挚地道。
  乔晃高兴:“好啊好啊。”
  他“咣”地掏出手机:“从南,加个联系方式啊!”
  日常的生活恋综,傅导没让工作人员没收各位的手机。只要不是低着头玩一整天,用几分钟回消息处理事情是可以的。
  乔晃的二维码已经亮出,宣从南同样拿出手机:“好。”
  “咳......”
  宣从南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过去。
  对面的顾拾吃饱了,拿餐巾纸擦嘴角,仿佛他们刚才用的是西餐,优雅绅士。
  他眼神淡淡的,不躲不避就那么看着宣从南,表情冷漠。
  擦完嘴角,顾拾把餐巾纸整齐叠好,放在桌面。右手有意无意地蹭了下左手的无名指。
  宣从南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戒圈。
  来之前为了让结婚戒指像普通的饰品,宣从南食指还有一枚戒指。
  是顾拾买给他的,两万块。
  【操,顾拾的眼神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有侵略性】
  【呦呵,刚才还笑呢,现在顾某为何不笑了?】
  【刚开始,顾拾:我不认识宣从南。
  别人加联系方式,顾拾:眼神杀警告。】
  【这俩人要是真不认识我直播吃翔,玛德敢耍老子!】
  【这次我看清了,顾拾想吃了宣从南】
  【不就是加个联系方式?顾拾你怎么不高兴了呢?】
  【顾拾你真的和宣从南不认识吗?你敢发誓吗?说谎容易没老婆哦[微笑.jpg]】
  【可是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就没人关心宣从南无名指的戒指吗?不管顾拾现在是怎么性情大变成了这样一个亖德行,宣从南的表现就是非常明显的不喜欢顾拾啊,他不会在节目外面已经结婚了吧?顾拾想干嘛?为爱做三吗?![惊悚.jpg]】
  【宣从南:看我干嘛,又不是要出轨......不是,我跟你也妹关系啊。】
  【完蛋,莫名觉得顾拾有点儿可怜】
  【顾拾,插足的事儿咱不能做啊!】
  【他瞪人家有什么用?宣从南不认识他,又不会为了他不加新朋友】
  【......】
  “没流量了。加不了。”宣从南默默地关掉手机,低声道。
  “啊。”乔晃失望。
  顾拾垂下视线,疑似暗爽愉悦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
  【??】
  【???】
  【这么乖呢?】
  【你们像话吗?】
  【他们到底什么意思?!】
  【这么乖的老婆给我舔舔】
  【......】
  “我有个店铺,你可以看一下。”宣从南补救地说道,“能看画风。”
  乔晃又高兴了立马道:“叫什么?”
  “‘南南不难’。”宣从南道。
  乔晃立马搜,看到里面油画的时候,他的惊叹声没停止过。
  “哇,你也太会画了吧!这个‘天空之下’好看,这个‘锦鲤’也好看,我要买下来——怎么已经被买走了!”乔晃不信邪地点开其他的作品查看,无一例外全是已售状态。
  推了店铺没有油画,宣从南不好意思:“新的还没画完。”
  乔晃震惊:“你手上一张多余的油画都没有吗?”
  “嗯。”宣从南摇了摇头。
  听他说完店铺名字,其他有好奇的跟着搜了搜。
  最震惊的就是屏幕外面的粉丝和观众了。
  他们没想过宣从南这么有才华,一开始看脸喊老婆,现在纷纷说要嫁给他。
  还在公司里的胡阅没想到宣从南的路人缘起得那么快,很是震惊。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因为顾拾说话不算话根本没好好演“不熟”——就知道不能相信他——没一点说服力。
  粉丝们火眼金睛,第一天就猜了个不离十,但意外的竟然没有骂声。
  胡阅使劲儿盯着综艺里面的宣从南,叹道:“这个看脸的世界。”
  搜到宣从南的油画,他更懂粉丝喜欢他的原因了:“长得好看又这么有才,谁不爱啊。”
  他以一个经纪人的眼光中肯地说:“这要是进军娱乐圈,铁定能大杀四方。”
  谌总在一旁泼他冷水:“顾拾同意他进圈?”
  胡阅麻木:“可能性为0。”
  —
  “先生,这个风景画得好漂亮啊,我好喜欢。”方燃知惊喜地对身边的人指着手机上的一副油画说道,“大海的中心,那个漩涡好壮观的感觉。而且只有它的名字和其他的不太一样,叫小海豚,可爱。”
  宣从南给乔晃介绍油画的话音微顿。
  陆霁行看了眼:“买。”
  “早就被人买走了。”方燃知有点遗憾地说。
  陆霁行道:“请他帮你画张新的。”
  方燃知说道:“这个好像是店铺里的第一幅油画。”
  他问道:“是吗从南?”
  “嗯,”宣从南说道,“那是我18岁的时候画的。”
  方燃知惊道:“18岁就能画成这样,你也太厉害了吧。”
  “不厉害。”宣从南谦虚地说道,“画了一个半月。”
  就是这一幅‘小海豚’卖出了18000的高价。
  他对宣从南的意义非凡。
  越看越喜欢这种景色美丽到极致,乃至绚丽到有些糜烂的画风,乔晃希冀道:“从南,你来的时候带画具了吗?”
  “带了。”宣从南道。
  “明天能画吗!”
  宣从南点头:“我......”
  “咳。”
  话音戛然而止,宣从南微侧首,看了眼对面。
  顾拾没抬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乔晃:“画一张画一张,我回家要挂起来!”
  宣从南嗯道:“我可......”
  “咳、咳。”
  宣从南收声,再次悄悄看向顾拾。
  顾拾单手掩唇,在宣从南的视线疑惑投过来的那刻,他便不偏不倚地直视进宣从南眼底,咳了第三次。
  嘴唇嗫嚅几下,宣从南还是忍不住道:“你生病了吗?”
  “可能是。”顾拾垂眼脆弱地说道,“不舒服。”
  “要喝药吗?”宣从南蹙眉道,眼睛寻找节目组的人,“这里有药吗?”
  顾拾继续咳嗽,好像真的很难受的样子。
  【?】
  【??】
  【???】
  【你咳什么?我就问你咳什么呢?!】
  【啊啊啊啊啊我服了,到底什么情况啊?】
  【好、好甜 。 [ 糖分过高晕倒.jpg]】
  【我也......对不起,已经嗑上了[流泪.jpg]】
  【故事你特妈演什么呢?】
  【欺负从南看不懂你是真的还是演的?】
  【顾拾你不觉得你俩有点暧昧了吗?】
  这句话尹倦之也说了,很大声:“你们好暧昧啊。”
  顾拾:“嗯?”
  宣从南:“。”
  宣从南身体僵住,强迫自己坐直不再找节目组工作人员,低头不知所措。
  他演技果然差,胡经纪的嘱咐没记好。
  他闯祸了,地球会爆炸吗?
  顾拾是演员,还说自己是影帝呢,怎么能引导他乱说......
  “我不认识他。”恢复几秒钟,宣从南冷漠地说道。
  说完觉得不严谨,又自我纠正:“我刚认识他。”
  顾拾附和,赶紧点头:“嗯嗯,他刚认识我。”
  尹倦之看笑了,倒在楚珏肩膀上摇头。
  【嗯嗯?】
  【嗯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故事你敢说叠词!!】
  【在娱乐圈八年,你们有谁听顾拾说过叠词?举手我现场统计一下(不可置信.jpg)】
  【无人举手】
  【无人举手】
  【无人举手+10086】
  【所以,顾拾是在孔雀开屏吗?[裂开.jpg]】
  【还不够明显吗?】
  【操,你一说孔雀开屏,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顾拾有一场八点档的专访,他当时穿了一件上面画月亮和路灯的油画衣服,他那次就很开屏了】
  【想起来了......粉丝们问他衣服哪儿买的,他说朋友画的,语气自豪。粉丝们要同款,他立马冷脸说是他一个人的,不给。】
  【都到这一步了姐妹们还没反应过来吗?从南会画画啊!】
  【我也会画画,巧得很和老婆一个学校!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搜上次的衣服截图,对比下老婆的画风,等我!】
  【不是!故事书们!啊啊啊啊你们真的不觉得这个和所有人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的顾拾很有意思吗?他好像个人啊!——没有骂哥之前不是人的意思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是真的,之前故事眼里只有工作,话都没几句......】
  【我好爱看,多来点儿】
  客厅再也待不下去了,宣从南想走,可没人提上楼回房间的事。
  他在心里复盘短短半天事情就发展到这步的原因,郁闷地打开手机玩儿。
  片刻后顾拾也玩起了手机。
  宣从南先问:【你身体真的不舒服吗?】
  顾拾:【没有。】
  宣从南:【那你怎么一直咳嗽?】
  顾拾:【暗示你。】
  宣从南:【?】
  顾拾:【老公,不准给他们画画。】
  顾拾:【你的画全都得是我的。】
  顾拾:【求你了。】
  顾拾:【[亲亲.jpg]】
  看着顾拾接连发来的几条消息,宣从南抿唇,快速抬眸看了一眼他。
  这人的神情丝毫未变,甚至可以用面无表情来描述,在镜头里不会让任何人发现异样。
  但是他却认真地打字喊宣从南“老公”,还给他发亲亲的表情包。
  宣从南觉得这种反差有种......
  别样的性感。
  想亲。
  顾拾抬眼看宣从南,状似无意地拿手碰了下唇。
  宣从南立马想到自己被狠咬的详细经过,嗓子发紧,渴了。
  接着一只手忽而伸过来,宣从南眼睁睁地看着顾拾倒了一杯水,过来递给他。
  宣从南不敢动。
  “从南,你渴了。”顾拾举着杯子,说道,“喝水。”
  【📢作者有话说】
  顾拾:一步一步引导老婆对我产生涩欲。
  从南: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39章 
  众目睽睽之下, 好几架摄像机的拍摄下,宣从南竟然敢有想亲顾拾这种匪夷所思的念头。
  他自己都震惊了。
  而且顾拾还敢给他递水!
  “谢谢。”宣从南表面一切自然,实则慌乱无措地接水杯。
  顾拾轻快:“嗯。”
  他向大家说:“你们渴了自己倒水。”
  【?】
  【我还以为你会解释?这是解释?】
  【只给从南倒水是吧?】
  【不是故事你......你特妈连演都不演了?】
  【把我老婆吓坏了, 水杯差点儿都不敢接】
  【搁谁谁都怕, 一个“互不相识”的顶流突然对自己那么殷勤,啧啧啧[闻瓜而来.jpg]】
  【顾拾你有事儿吗?!】
  好像又闯祸了, 人类会有事吗?会灭绝吗?宣从南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把手机揣兜里,正襟危坐放空自我。
  眼里没有映出一点顾拾的影子。
  顾拾提议道:“没任务, 回去睡觉?”
  缓了一会儿, 他多此一举地补充说:“我问的是所有人, 不是从南自己。”
  【谁问你了???】
  【谁让你说第二句了?!】
  【哥,你还能再明显一点儿吗?】
  【微博和其他网站的视频已经爆了,录屏一大堆,关于顾拾的解读你们根本意想不到, 他要不是对宣从南一见钟情我立马直播跳楼!】
  【我就想知道刚才你俩同时看手机是干嘛呢?同时低头看就算了,还同时收起来,确定不是在当着我们的面偷偷聊天?】
  【从南好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绵羊, 遇到顾拾这个影帝大灰狼, 早就被吃干抹净了,他还以为大灰狼是好人他们两个是好朋友呢。(泪.jpg)】
  【操, 好形象......】
  【顾拾你丫的不要跟我抢老婆啊。你圈外不是已经谈恋爱了吗?好好守你的男德,别招惹我老婆了。[可怜人求求你.jpg]】
  【圈外素人宣从南:瑟瑟发抖.jpg】
  【所以等了半天,我还能看到画画环节吗?】
  “从南你还没答应我呢,明天给我画一副油画嘛。”被顾拾一系列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后, 乔晃接受新事物很快, 心道这俩就差公开了, 还是收集油画重要。
  “......”
  顾拾不让他画,还求他呢。
  宣从南为难地说道:“得看灵感。”
  乔晃道:“那你明天能有灵感吗?”
  “不知道。”宣从南不做任何保证。
  刚才顾拾率先说今天早点休息,所有人陆陆续续上楼,宣从南跟在队伍后面,降低存在感地慢慢上去。
  画画写作都要酝酿情绪,没灵感什么都做不了,硬头皮进行只会一塌糊涂。
  乔晃善解人意不再追问,只希冀地对宣从南说道:“等你有灵感了,一定要先给我画!”
  宣从南:“嗯。”
  乔晃高兴:“谢谢从南!”
  两个人互道晚安,宣从南落在最后一个回房。
  门还没打开呢,隔壁便响起一声动静。
  顾拾的房门重新打开了。
  “从南。”顾拾探头喊道。
  宣从南心里一紧。
  如果无视不理的话显得更奇怪,他自然地应道:“嗯?”
  顾拾道:“跟我说晚安。”
  宣从南:“......”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离得最近的摄像机。
  顾拾:“快点。”
  宣从南:“......晚安。”
  “嗯,”顾拾满意了,点头说道,“明天见。”
  【姐妹们,我人已经麻了】
  【我妈问我在看什么这么震惊,一直大张着嘴巴合不上,我说我看到好大一只公孔雀,他一直开屏】
  【别说,这样的顾拾还挺让我稀罕的......好鲜活】
  【前面的他鲜活得有点儿过头了吧,吓到我老婆了。没看见我老婆听他说完明天见这句,立马就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他然后迅速关门落锁吗?】
  【哈哈哈哈哈哈公孔雀,鲜活得过头,吓到素人,玛德无论哪一个都好像跟顾拾不挨,但又确确实实是他,真的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家谈个恋爱,如果真想瞒着,那是瞒得真严实。但顾拾是这样的:第一步“退圈”暗示大家他有情况,第二步穿一身不让出同款的油画衣服,再次暗示大家他有情况,第三步从不参加综艺的他,突然参加恋综半暗半明地提示大家他有情况,第四步上综艺——就是现在直接明示大家他有情况啦!!】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要笑死,顾拾谈个恋爱咋这样?他有病啊!老婆是不是看不上他?】
  【我槽,别跟我说顾拾这个闷骚禁欲脸还是个直球?】
  【报——新情报——‘南南不难’有微博!三个月前注册的号,只关注了顾拾一个人!】
  【槽,三个多月前不正是顾拾开始不想工作的时候?】
  【果然啊,我那个一看就天真可爱什么都不懂的老婆被顾拾骗走了,演一个和顶流不认识的桥段都笨笨的呜呜呜呜呜呜】
  【这都不公开?顾孔雀不想负责?!】
  【也有可能是胡阅不让公开嘞,你说呢胡阅?@胡阅】
  【 @胡阅问你呢,怎么没管住艺人?】
  【出来回应一下呗@胡阅】
  【你家艺人都这么直接了你还在瞒啥啊?说你呢@胡阅】
  【......】
  胡阅想到了恋情公布,顾拾会疯狂掉粉会被网暴。
  也想到了众人知道顾拾的恋人是谁后,宣从南会被攻击,给他平静的生活带去麻烦。
  徐徐图之的公开能给粉丝一个缓冲接受的时间,同时也能给宣从南和顾拾相应的保护。
  他唯独没敢想过......今晚这种皆大欢喜的局面。
  大家先是被宣从南的美貌折服,后又深深膜拜他的画工——尽管还没在节目组现场露一手。
  这些都让宣从南收到了很多喜欢。
  公关部时刻待命,盯了大半天微博和其他网站的胡阅看到满屏艾特他的评论,知道顾拾恋情这件事不会再掀起腥风血雨,整颗心放回到肚子里,眉开眼笑喜滋滋的。
  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正常人多啊,哈哈哈。
  看多了辱骂攻击和诅咒,胡阅还以为所有人都变极端了呢。
  粉丝们很聪明,而且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顾拾这只公孔雀开屏成了什么德行。公开与不公开只是形式,没有任何区别。
  仅放松一下没注意,“拾了一个南”的CP超话都有了。
  越看心情越美丽,胡阅关掉电脑下班,睡觉。
  【睡不着。】
  收到顾拾的消息时,宣从南刚洗完澡出来。
  “嗡。”
  顾拾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想抱着你睡觉。】
  “嗡。”
  【从南,你理理我。】
  【能不能打视频电话。】
  来节目组时他们两个一前一后抵达,时机合适,工作人员把他们安排成隔壁,房间紧挨只隔一堵墙。
  离得这么近,顾拾竟然还想打电话。
  重要的是他们半小时前才见过面互道过晚安。
  房间是安全的私人地方,没有摄像机。
  宣从南拨过去视频电话。
  顾拾秒接。
  “从南。”往日的低沉嗓音在手机电流里有些失真,更显磁性。
  “嗯。”宣从南脊背靠着床头,先解释了一句道,“刚才去洗澡了,没不理你。”
  他举着手机看屏幕里头发半湿的顾拾,提起正事:“让你装不熟,你还让我跟你说晚安。”
  顾拾承认错误:“抱歉,习惯了。”
  宣从南:“。”
  又是习惯......习惯确实是个很难改的习惯。
  顾拾语气低落道:“在家里我们每天都会说早安晚安。你和别人说,不和我说,我难受。”
  “这不是说了吗。”宣从南说道,“别难受。”
  “嗯。”顾拾愉悦。
  宣从南道:“明天不能再这样了。”
  顾拾谦逊乖顺:“好的。”
  宣从南道:“我怕你经纪人得心脏病。”
  顾拾道:“不会。”
  宣从南认真:“我怕你粉丝接受不了。”
  想到刚才看过的弹幕和微博评论,顾拾无声轻笑,像打了一场胜仗似的说道:“不会。”
  他喊道:“从南。”
  宣从南从顾拾的笑容里回过神,暗道天天那么会笑干嘛,闻言不动声色地:“嗯?”
  “按照综艺的一贯套路,明天节目组会让嘉宾分组,你别选别人,只能选我。”顾拾说道。
  刚说过明天不能再像今晚这样,宣从南说道:“我们应该离远一点。”
  “不要。”顾拾的脸离屏幕很近,他直直地看着宣从南,音色没那么轻快了。
  “从南,选我。”
  这种死亡角度顾拾都这么好看,宣从南呼吸微滞,特别是看到顾拾眉尾向下落,眼眶微红的时候,他立马点头道:“好。”
  “知道了......你不要哭。”宣从南哄道。
  顾拾碰了下眼睛,像抹眼泪似的:“嗯。”
  挂完电话躺在床上酝酿睡意时,宣从南望着天花板叹气。
  他有点发愁。
  来之前,胡阅一定让他坚持和顾拾不熟不认识,可他刚来半天就搞砸了。
  宣从南知道八年摸爬滚打有多不容易,他不想刺激到顾拾的粉丝,但更不想因为故意冷落顾拾让他难过。
  这几个月他们没分开过哪怕一天,顾拾不习惯是正常的。
  酝酿半天毫无睡意,宣从南屈腿坐起来,抱着枕头思考。
  蓦地,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
  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宣从南从来不会纠结,冷心绝情的。
  拒绝起人来尤为爽利。
  可他为什么没拒绝过顾拾?
  肯定是因为顾拾太好了。宣从南笃定地想道。
  他那么好,当然不能让他难过。
  “......以后再也不来参加这种东西了。”宣从南自语道。
  等综艺结束两千万到手,他去市中心把房子买回来,就不缺什么了。
  不会再冷落顾拾。
  宣从南搬过好几次家,不认床,到哪里都能睡着。
  不过最近顾拾在身边睡了几个月,好多次他们还互相抱着入眠,现在猛地一空宣从南非常不适应,来回不停地翻身。
  最后他把自己翻热了,下床到行李箱里找出一件宽松的白色恤衫换下长款睡衣,下面单穿一件平角内丿裤。
  充当睡衣的恤衫能完全遮住大腿。
  之前他自己住就这么穿,知道“合租室友”跟他一样是同性恋后,宣从南便穿得保守了。
  怕对顾拾不礼貌。
  —
  半夜没睡着,一大清早听到门响宣从南半梦半醒,大脑运转缓慢,没开机。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没摸到旁边余温,知道顾拾又起床做早饭了,没时间开门。
  “......来了。”宣从南揉了下眼睛,抓头发醒会儿神。
  然后踩着拖鞋晃晃悠悠地去开门。
  这么早这么有活力,一听就是顾捡。
  门开——
  看到顾拾的那刻,宣从南先是歪头茫然,而后摆正脑袋赫然清醒。
  他在录节目!
  宣从南脸色微变,立马就要关门。
  没想到顾拾变脸比他还快还剧烈,一把按住他肩膀,几乎是搂着他将他推进后面的卧室。
  门“咣当”闭合的瞬间——
  顾拾焦急且疑似破防的声音传出来:“囝囝,不能穿成这样开门!”
  【📢作者有话说】
  顾拾:真的破防了,老婆都没穿成这样给我看过,把老婆拖回家锁起来吧。[死亡微笑脸]
  从南睡醒开机慢这点前面写过,他和顾拾刚认识那天,晚上收了人家两万合租费,第二天睡醒看到客厅的顾拾他就说:“......家里还有个人啊。”
  开机真的很慢。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40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别拦我让我尖叫!】
  【顾拾你干什么大清早就敲我老婆的门!敲门就算了, 老婆的白腿再让我多看一眼,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嘶吼.jpg]】
  【南南?故事你叫的都那么亲热了,还跟我们装呢?】
  【南南南南南南南南南南让我舔一口让我舔一口】
  【从南好可爱呜呜呜呜呜】
  【靠, 好白啊, 不是我说衣服好看,好直好香啊, 不是我真的是说衣服好看,你们别误会我真的是正经人,真的一看就好滑啊, 让我摸一下吧55555555】
  【???】
  【顾拾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进我老婆南南的房间?!】
  【啊啊啊啊啊故事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你出来让我进去!】
  【那么好看的老婆凭什么你一个人看?他是我们所有人的老婆啊!】
  【好家伙, 这是一点都不演了,是谁破防我不说。[笑.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拾你急什么呢?笑死我了,你急什么啊你急什么啊?!】
  【天杀的顾拾你把我老婆推进房间想干什么?!】
  被顾拾推进来的时候,宣从南是懵的。
  他喊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房门在后面迅速闭合, 严丝合缝,顾拾跟他进了同一个房间的实感横冲直撞扑面而来。宣从南豁然一慌,立马搡着顾拾的胳膊想让他赶紧出去。
  宣从南:“你......”
  “不能穿成这样开门!”顾拾急道。
  宣从南噤声, 低头看自己。
  上半身没什么问题, 下半身只穿了一件平角内丿裤让宣从南陷入呆滞。
  虽说睡衣版本的宽大恤衫能遮住大腿,内丿裤没露, 但“低俗”这个词还是印在了脑海里。
  宣从南闷声说道:“......我没想搞凰。”
  顾拾闭眼忍耐,抓起宣从南的手到行李箱前找他今天要穿的衣服,亲力亲为地动起手来。
  各个嘉宾的房门前没有直对机位,宣从南开门时站在门里。
  外面的顾拾肩宽高大, 几乎堵住整个门, 宣从南直接被挡了个严实。
  那两条腿只有一晃而过令人遐想的白, 顾拾反应又太迅速剧烈,没给众人一饱眼福的机会。
  满屏“长腿”的弹幕迅疾滑过去,不想偃旗息鼓的观众开始攻击顾拾了。
  【呵呵哒,嘴上一直说不认识,但是身体已经诚实地跑到了老婆的房间呢。[静静地看.jpg]】
  【既然不认识,老婆都不怕我们看,故事你怕什么呢?】
  【别是从南在家的时候没这样穿过给故事看吧?那我真是能笑死,他不破防谁破防哈哈哈】
  【他们进去八分钟了,为什么还没出来】
  【真不认识能一起待这么长时间?从现在开始我看谁还敢说他们两个不认识,他俩谈了比我是人还真!】
  【从南左手有两枚戒指,无名指那个肯定是故事给的求婚戒指,不是我直接重新投胎!问题来了,故事的戒指呢?】
  【没人发现吗,顾拾这次过来戴着项链呢。谁能把他的项链从衣服底下薅出来看看,这样大家就能知道到底是不是另有乾坤了。[挑眉哈哈哈哈哈笑.jpg]】
  【他们两个到底在房里干嘛呢?@傅文傅导你就不能不要那么在乎艺人的隐私,在里面也安俩摄像机吗?我真的想看顾拾是不是把我老婆按床上了】
  “顾拾,顾拾......顾拾我自己来。”宣从南倒在床上,被顾拾轻轻松松制伏换衣服。
  穿衣服他自己来更快,可顾拾非要亲自动手。
  那双大手碰到腰间软肉,很痒。宣从南长胖了十多斤,现在有1 2 5斤,顾拾触碰到的每一寸地方,宣从南都有一种这是顾拾养出来的肉,没底气拒绝。
  他贴心养出来的,凭什么不让碰?
  最后自暴自弃,甚至主动抬手抬腿配合顾拾给他穿衣服。
  不知道的还以为宣从南今年两岁,需要从里到外事、无巨细的照顾呢。
  “我当时刚睡醒,忘了录节目......”宣从南些微懊恼道,“不是故意的。”
  他看出顾拾不是太高兴,但不知道具体原因。
  来时做过功课,综艺该怎么拍,宣从南记下了很多东西。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搞凰色。
  傅文执导的这个综艺是直播形式,真敢乱来说不定会被封。
  “节目组会有麻烦吗?”宣从南虚弱道。
  顾拾抬起眼睑,眼光沉沉地说:“还有心情担心节目组?他们能有什么麻烦?从南,你不如关心关心我。”
  他拎起被换下来的长款但只能勉强遮腿的恤衫,怨气十足地说道:“凭什么先给他们看,不给我看啊?在家里你都没这么穿过。你的长袖睡衣呢?”
  宣从南:“。”
  他好像懂顾拾不高兴的原因了。
  顾拾是个很直接的人,有什么心情不会藏着掩着。
  “我在家确实没这么穿过,但是我们一起洗澡啊,”宣从南认真地开解男人,“你看过我光着,现在这只是露个腿。”
  顾拾:“......”
  他抬起宣从南的脸,靠近。
  宣从南立马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顾拾的唇落在他手背上。
  亲吻遭到阻碍,顾拾眸色晦暗,拉他的手。
  宣从南坚持捂着,解释的声音从手心里闷闷地传出来:“不能亲呢,我还没洗漱。”
  他态度坚决。顾拾只好先放弃,忍着退开距离,而后半蹲在床边给宣从南穿拖鞋,道:“去洗漱吧。”
  宣从南:“嗯。”
  他对着镜子洗漱的时候,顾拾便抱臂倚在门边盯着他。
  仿佛少看一眼宣从南就会消失似的。
  顾拾:“唉......”
  宣从南湿着脸问道:“叹什么气?”
  “我好酸。”顾拾说,“不高兴。”
  考虑到宣从南怕麻烦,又第一次参加恋综——以后可能都没机会了,顾拾不会再带他出来。
  所以早上顾拾第一个起床专门过来喊从南醒醒,告诉他自己在这儿,让他不要紧张。
  自然点就好。
  没成想宣从南太自然了,穿着一件恤衫就敢来开门。
  大清早的,雪白的皮肤映入眼底,顾拾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脑门儿涌。
  他差点没控制住脾气,只能压抑着赶紧把宣从南推进卧室。
  本来觊觎的人就多如过江之鲫,现在更......
  就不该把宣从南带出来。
  “我真的好酸。”顾拾咬牙说道。
  宣从南:“。”
  他拿着擦脸毛巾很是心虚地说道:“昨天我没睡好,又有点热,所以才换了衣服。”
  “为什么没睡好?”顾拾蹙眉道,而后紧接说,“在家的时候怎么不换。”
  宣从南:“。”
  顾拾道:“我不是第一个看到的。”
  “你是第一个,”宣从南即刻说,“我打开门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你看到的也是我。”
  顾拾道:“有镜头。”
  宣从南:“......”
  把脸擦干后,他回过头来说道:“只是露个腿而已,我是男人又没事。”
  顾拾执着地说:“那你在家洗完澡为什么不露给我看?”
  今天的顾拾攻击性好强,宣从南好几次哑口无言。
  又不能说刚开始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同性恋,所以有顾忌。
  多矫情啊。
  “腿有什么好看的,我都跟你一起洗澡光着了。”宣从南说道。
  “是这样说没错,”顾拾垂眸说,“但我还是不高兴。”
  宣从南过去踮脚亲他,想了个对策:“大不了,回家以后每天都这么穿,你随便看。”
  顾拾单手箍住宣从南窄窄的腰身,把他带的向前一步。
  二人紧贴。
  “这可是你说的。”他沉声道。
  宣从南:“嗯。”
  顾拾捏着他下巴亲下来,吻得很深。
  等嘴巴袭来一抹刺痛,宣从南猛地回神,推开顾拾:“你现在,在我的房间里!”
  顾拾舔唇,盯他:“嗯。”
  “——别这么看我,不能亲了。”宣从南急道,“你刚刚还咬我......咬破了出去怎么解释?”
  这个明显不是最重要的,他愁:“一会儿怎么出去?”
  “我今天就守在这儿,一定要看他们怎么出来。”尹倦之双手抱臂守在宣从南的门前,像个门神。
  乔晃激动道:“顾拾真进去了啊?这不是从南的房间吗?”
  “就是啊,”清恕桑同样盯着门,“所以他进去干嘛呢?”
  方燃知想解围,但说的没一点力量:“可能......是意外吧?”
  “怎么个意外呢?”尹倦之挑眉问道。
  方燃知被问住:“可能......影帝走错房间了?”
  “哦~~”尹倦之矫揉造作地说道,“你都说他是影帝了。”
  清恕桑笑出了声。
  方燃知:“......”
  看着镜头里方燃知呆愣的模样,监视器后一览综艺全场的傅文笑道:“霁行这个老婆啊,怎么还是傻傻的。”
  他点了一根烟,夹在手里正要抽,就被一只突然伸来的手截走捻灭了。
  “狗男人你烦不烦?”傅文不耐烦地啧道。
  韩迁山瞥他一眼:“再说一遍,谁烦?”
  “......”傅文窝囊地说,“反正不是你烦。”
  他转头继续监工,点评还在房间里没出来的宣从南和顾拾两个人:“这种表面不熟背地里早不知道发展到哪一步的戏码,娱乐圈真多。但我爱看。”
  即将二十分钟过去,尹倦之等躁了,道:“他们怎么还不出来?不会要等到晚上吧?顾影帝还挺行的。”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行?什么行?小尹总你最好说的是正经话!】
  【顾拾,影帝,名不虚传】
  【影帝金奖:我落到顾拾手里真的是名副其实啊】
  【我也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出来?[微笑.jpg]】
  【我倒要看看顾拾用什么借口解释?[微笑.jpg]】
  【我今天直接翘班就等着看故事演戏。[微笑.jpg]】
  【赌一个,老婆出来后嘴得是肿的。[微笑.jpg]】
  【一生要强爱八卦的中国人哈哈哈哈】
  【我和小尹总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好奇死了啊啊啊啊啊】
  【靠靠靠靠靠靠靠,门!开了!门开了!】
  “看到我们很惊讶吗?小宣你怎么不动了?”尹倦之离门最近,要不是衣领被楚珏拽着,他能直接怼宣从南脸上,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顾影帝你好像心情不错。”
  顾拾道:“还行。”
  乔晃瞪大眼睛悄悄地对身边的人说:“从南嘴巴好红......”
  可以想象弹幕会何等疯狂。
  在屋里宣从南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嘴硬。
  只要坚持嘴硬,别人就没办法。
  没想到门一拉开,外面好几双眼睛炯炯发光,像大探照灯似的,照得宣从南无所遁形。
  所有应对办法付诸东流,他一个也想不起来。
  尹倦之满意了,道:“果然啊,亲得挺凶。”
  顾拾挑眉,没否认。
  “没亲。”宣从南捏紧手僵硬道。
  顾拾看他,点头:“嗯,没亲。”
  【啊啊啊啊啊啊姐妹们我不行了,狂流鼻血是怎么回事?纸巾都擦不干净!】
  【从南:只要我嘴够硬,我的嘴巴就不是被亲红的】
  【老婆你耳朵都红了,好可爱呜呜呜呜呜呜】
  【顾拾你挑什么眉?!我现在看不得你爽!!谁允许你那么爽啊!!】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也不同意,故事那是我老婆啊,你怎么抢我老婆呜呜呜呜。[哭.jpg][大哭.jpg][爆哭.jpg]】
  【笑死我了,上节目前,大家:谁配得上顾拾啊?
  上节目后,大家:顾拾那是我老婆,你快滚!】
  【所以你们真的不直接公开一下关系吗?】
  “公开什么?”顾拾佯装不解地看着问他们公布公开的尹倦之,然后看向宣从南道,“公开这是我......”
  “朋友!”宣从南激灵接话道。
  电光石火间,胡阅在车上叮嘱的“无论顾拾想干什么又想怎么套近乎他都得坚持和顾拾不熟不认识”的话像过电影似的,一遍一遍地提醒宣从南。
  回忆完这个,他容量不多的大脑又自主地演了个电影画面。
  ——胡阅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徒手给自己挖坟,好不凄惨。
  事情演化到这一步,宣从南有责任,他怕胡阅心肌梗塞,当机立断地截了顾拾的话。
  “嗯,”顾拾淡淡地轻声附和道,“朋友。”
  【嗯,朋友。顾拾:垮起个不高兴的批脸.jpg】
  【已经承认是朋友了,承认是男朋友还会远吗?】
  【虽然知道顾拾是演的,但他眼睛一垂语气一低,好特么可怜的样子】
  【呜呜呜呜哥你都这么舔了我老婆都不要你,所以你还努什么力啊,让我努力吧】
  【玛德,我竟然有点儿怜爱故事了】
  【老婆别信他,他演戏给你看呢!】
  【怎么可能信他,从南知道他是影帝啊】
  宣从南怕顾拾在节目里哭,赶紧道:“你......”
  “啪嗒。”
  一个东西掉在地上,宣从南停止说话,目光被吸引过去。
  顾拾立马弯腰伸手把东西捡起来,非常珍重。
  宣从南心神微漾。
  一把钥匙和一个钥匙扣。
  当初顾拾刚和他做合租室友时,找宣从南要的家里钥匙。
  他们已经从老房子里搬出来几个月,那把锁早用不上了,可顾拾还留着那时的钥匙。
  以及小海豚的钥匙扣。
  “不好意思,来时忘记把钥匙放家里了。”顾拾把钥匙和钥匙扣仔细地握在手心说,“它很重要,没离过身。”
  清恕桑没忍住,说道:“钥匙扣自己买的?你私底下这么可爱呢?”
  “不是我买的,是男......”顾拾询问般地看向宣从南,而后怕暴露什么似的迅速移开视线,失落地垂下睫羽,“不是,我重新说——朋友给我的。”
  “他叮嘱我好好带着,绝对不能弄丢。”顾拾又看了一眼宣从南,仿佛在缅怀往昔,“小海豚2块钱呢。”
  【📢作者有话说】
  顾拾:老婆曾经说过的话我全都给他抖搂出来,这就是我们亲密无间的证据。
  从南:[坚强.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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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啊, 好冲的茶味儿。”清恕桑微笑道,并瞥了眼身旁的江听闻。
  察觉到目光,江听闻牵住他的手扣紧, 但笑不语。
  【哈哈哈哈哈哈好冲的茶味儿, 笑死我了】
  【顾拾你再演一个试试!】
  【还重新说!你就是故意的啊啊啊啊啊!】
  【男朋友......然后不是,是朋友?你是真不想改口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服了我服了我服了我服了, 故事你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骚啊啊啊 。 [ 满头问号地摊手.jpg]】
  【清清说得太对了,故事真的好绿茶,为什么你这么懂呢清清?】
  【因为他老公江听闻就很茶啊哈哈哈哈哈。[认真.jpg]】
  【顾拾:早餐吃什么?泡杯绿茶吧, 嗯, 香~[享受.jpg]】
  “什么茶?”顾拾疑惑不解地说道, “骂我?”
  清恕桑微笑得更标准:“你现......”
  “从南,他骂我。”顾拾打断清恕桑的话,看着宣从南低声说道,“我不高兴。”
  清恕桑:“......”
  宣从南紧张:“。”
  “哈, 哈哈哈哈哈哈......”尹倦之笑成一团,带着楚珏走了。
  再待下去他得笑岔气。
  这个综艺没白来,能谈恋爱能看戏, 好玩儿。
  宣从南是偶尔反应慢, 不是真笨。
  刚才顾拾说那样的话跟自爆没有任何区别,电视机前那么多人, 总有能看出来的。
  再瞒没用。
  “你,别骂顾拾。”他自暴自弃但认真护短道。
  清恕桑真心实意一语双关地道:“从南,你已经完了。”
  宣从南不解:“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真的好可爱,为什么他不是我老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顾拾到底是从哪儿找到的这么可爱的老婆, 真的不能批发吗?】
  【老天鹅啊, 我流鼻血了】
  【从南:根本不懂顾拾为什么一直自爆掉马, 但是我得护着他。[嗯!.jpg]】
  【顾拾:老婆为我说话,已经爽飞了,谢谢。】
  【天杀的故事,把你的嘴角压压行不行,以前你怎么没这么爱笑呢?】
  【我现在!不想!看他!这么高兴!能不能来个人刺激刺激他。话说我们已经知道顾拾入圈八年绯闻0恋爱0,那从南呢?】
  【老婆看起来很难追,但一旦追上明显就会是一心一意的那种人。】
  【顾拾:以前不笑?怎么了吗?以前我是天生不爱笑!】
  “你笑什么?”宣从南皱眉看着顾拾问。
  顾拾收敛:“没有。”
  他像个普通朋友似的碰了下宣从南的胳膊,道:“他们都下去了,我们也下去吃早餐吧。”
  宣从南看到他手里还拿着那枚钥匙,心里泛软:“嗯。”
  随后他伸手,说道:“给我看看。”
  顾拾把钥匙扣放进他手心。
  宣从南立马握严实,像个过河拆桥的人,跟着自爆道:“不给你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噔噔下楼。
  顾拾一怔,紧跟追上。
  “不行。从南,你送我的怎么还能收回去,从南——”
  【啊啊啊啊啊啊真是老婆给故事的!】
  【啊啊啊啊老婆好娇,给我舔舔给我舔舔!】
  【顾拾你这张嘴啊,能不能再爆点儿甜料给我听听】
  【哈哈哈从南的那句“不给你了”明显也是放弃不想瞒了】
  【他怎么瞒?有顾拾这样每说一句话就疯狂爆料的队友,他身上就是长满两百张嘴也说不清啊。[嘿嘿笑.jpg]】
  【笑死我了,太真实了。顾拾:瞒?不存在的。】
  【玛德,故事你敢牵我老婆的手!你给我松开!】
  “给我吧,从南。”顾拾拉住宣从南的手腕,指节强硬地打开他的指缝,抢钥匙扣弄得跟什么的,“这是我的。”
  宣从南不撒手道:“这还是我给的呢。”
  “你都说了你给我的,”顾拾坚持,“那就是我的。”
  众目睽睽下,宣从南不愿和顾拾较真,适时地松了手。
  —
  今天的早饭和昨天的晚饭不同,节目组不再提供,需付费。
  目前各嘉宾都没“钱”,所以贷款吃饭。
  早餐结束后他们得去节目组指定的地点挣钱,付自己和家属每天的饭票。
  接下来两到三天,嘉宾会在他们“工作的地方”住下。
  能住什么样的房间,取决于他们能付多少钱。
  节目组每天都有和观众互动的环节,增加趣味。
  早餐时,一个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把一张卡片放在桌角,接着迅速退下。
  尹倦之离得近,打开看,笑道:“上面是观众五分钟前的实时弹幕,他们有几个问题。”
  清恕桑预知一波:“问从南和顾拾是不是真的。”
  “聪明。”尹倦之打了个响指,“不过问题有好几个呢。”
  他不客气地自我举荐:“我就暂且做个主持人吧。从南,能问吧?”
  听到实时弹幕,宣从南心里微微一紧,怕自己回答不好。
  不过只要不搞凰色,应该没事吧。
  宣从南道:“嗯。”
  “你呢顾影帝?”尹倦之玩味地看了眼顾拾。
  顾拾淡然:“问。”
  一副无论网友问什么他都能回答出来的泰然自若模样。
  “问题如果越界了可以不回答,但是不能说谎。好了,现在开始。”尹倦之清了清嗓子,对准宣从南问道,“今天早上你给顾影帝开门时穿的什么衣服?”
  “。”
  宣从南呆滞。
  “今天的饭有点淡了,有酸的吗?”顾拾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兄弟姐妹们,我突然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脸已经笑麻了,谢谢顾拾治好我的面瘫。(脸疼.jpg)】
  【小尹总开始问问题前,顾拾:淡定,冷漠,自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回答的吗?
  小尹总问问题后,顾拾:我刚哄完自己别介意你们就又提起来,我酸死,真无语,好气。】
  【诶呦呦呦呦,顾拾你酸什么呢?】
  【在座的各位打个赌吧,老婆肯定没那么穿过给顾拾看,不然他怨念不会像个邪剑仙】
  【哈哈哈哈哈哈邪剑仙,我笑得好崩溃】
  【肯定啊,顾拾的怨气透过屏幕都感受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从南真的好乖啊,没结婚别说同居了,连让顾拾看看腿都不让】
  【不知道广大网友在笑什么啊,顾拾没看到,跟咱们真的看到腿了一样。[失望流泪.jpg]】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尹倦之说道,“从南你怎么不说话呢?”
  针对此问题,宣从南交了白卷,只写了一个字:“略。”
  又引起弹幕狂刷一波“好可爱”“好乖”的热潮。
  “好。”尹倦之道,“第二个问题,顾影帝谈过恋爱吗?”
  顾拾道:“没有。”
  尹倦之:“从南是初恋?”
  宣从南看了一眼顾拾,里面写着“不可以”的意思。
  虽然网友都已经知道了,但正式公开还没有。
  得到领导指示,顾拾闭口不言语。
  宣从南替他回答:“略。”
  “唉,连个前任都没有,一点儿也不刺激。”尹倦之遗憾地叹口气,察觉到楚珏幽幽射过来的眼神他当场改口,“这年头还是纯爱好啊,你永远属于我我永远属于你,天造地设真般配。”
  他立马看着卡片问:“从南你......哇!”
  尹倦之忽而激动地说:“你之前谈过恋爱啊?顾影帝不是你初恋?”
  “嗯?”宣从南嗓音紧涩,问道,“什么意思?”
  卡片为什么会知道?
  尹倦之摇头怜爱地说:“你有名字有年龄,有学校,网友找你很容易的。你之前谈过一年恋爱,前男友是......”
  “有醋吗?”顾拾冷声打断尹倦之的话,对着摄像镜头找工作人员,眼里压了霜似的,“麻烦帮我拿一瓶,谢谢。”
  【上个恋综,不让公开非自爆,然后恩爱秀了几下,醋也灌了几碗。是吧顾拾?】
  【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拾疯狂喝醋】
  【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毕竟顾拾有点可怜,但是——真的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我这么爱看,对不起故事,你再喝点儿醋吧】
  【我就说吧,凭老婆这样的脸,男男女女的桃花肯定能从这儿排到国外】
  【老婆是真的难追,前男友追他大半年呢,当初沈迁经常来学校外面等从南上学和放学】
  【顾拾真的要酸死了:老婆的初恋不是我,想手刃沈迁!】
  “沈、沈总......”下属抱着文件到顶层总裁办找沈迁,想让他签个字。
  敲门没人理,大着胆子进来发现沈迁坐办公桌后看电脑,咬牙切齿的。
  里面是刚播出没多久的恋爱综艺。
  “这儿有两份文件,需、需要您看一下。”下属战战兢兢地说道。
  因为沈迁的脸色更难看了。
  片刻后他说:“滚。”
  “好的!”下属原地转身逃出总裁办。
  紧接着她听见里面突然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吓得眼泪汪汪跑得更快了。
  她刚喜欢上的可爱崽崽,前男友竟然是她的老板!
  世界太魔幻了。
  如果沈迁还像以前一样温柔谦逊,从不发脾气。知道他有一个宣从南这样的漂亮老婆,身为腐女她一定会嗑的。
  但从几个月前开始,沈迁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几乎“性情大变”,动不动摔东西叱骂员工。
  一切原因在今日明了了!
  失恋的男人真可怕。
  宣从南明显跟她偶像顾拾更般配啊。
  一个合格优秀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
  沈迁要是敢作妖,她立马辞职踩死前老板!
  总裁办里一地狼藉,文件撒得到处都是。
  沈迁站起来到落地窗前独自冷静。
  长时间的颓废挣扎,已经让他差不多接受了。
  自己心心念念却未敢认识的男人,和自己在一起了一年的小情人结婚。
  多荒谬。
  沈迁至今没找出来他们两个之前有过什么交集。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让自己认识到和南南分开全是他的错。
  越压抑,脑子里越是宣从南的身影。
  关系从朋友转变为恋人的那天,对生性疏离的宣从南来说就是不一样了,他会全心全意地对自己的男朋友好——无论他懂不懂真喜欢。
  发现宣从南跟顾拾参加了综艺,尽管他们没有公开。可从两人的相处上,沈迁感到一种疯狂的嫉妒。
  跟他在一起时宣从南的眼睛虽说会追随他,但他仍会说不。
  比如他让宣从南跟自己回家住,宣从南说不结婚不同居,摇头拒绝。
  顾拾却不被限制......
  两个月的自我开解,沈迁告诫自己集中注意力正常上班,因为他知道宣从南冷心冷情,不必担心他会真喜欢上谁。
  宣从南怕麻烦怕被关注,顾拾是演员,还是拥有千万粉丝的顶流,他们两个不合适。
  两人分手只是时间问题,可能都用不了一年。
  但令沈迁想不到的是,宣从南——竟然跟顾拾参加了恋综。
  他不怕麻烦了吗?他怎么能为了顾拾让那么多人看见呢?
  唯一的解释......
  宣从南喜欢顾拾了。
  “滚!都滚!!都滚啊——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对着落地窗冷静失败的沈迁突然额角青筋暴起,狠狠捶向玻璃窗。
  他追了宣从南半年,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年,宣从南都对他清清冷冷的。
  他以为南南性格如此。
  可凭什么顾拾刚跟他在一起三个多月,宣从南就能喜欢他!
  顾拾追宣从南了吗?
  他凭什么被宣从南喜欢?
  不易接近的高岭之花好好地待在月亮上不好吗?为什么要走下来勾引人。
  他把宣从南勾跑了。
  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
  节目里顾拾真喝了一碗醋。
  他嫌自己眼前的饭菜淡,找工作人员要了醋后,一直不要钱地往里面倒。
  全程目无表情。
  宣从南看着都觉得饭不能吃了。
  “别浪费啊。”他小声,没什么底气。
  顾拾道:“没浪费。”
  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大半的面食,一股脑地往嘴里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诶......”宣从南伸手拦,没拦住。
  因为太酸顾拾鼻子微皱,把眼睛酸出了生理性的红。
  【啊,真的好酸啊,看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这次是真怜爱了,虽然顾拾谈恋爱有点烧包,但他真的好爱啊呜呜呜呜】
  【老婆你哄哄他吧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感觉顾拾快哭了......】
  【我也......而且我突然觉得故事真的超级超级喜欢从南】
  【不是喜欢,是爱,就是我说的[严肃.jpg]】
  【有的人就是占有欲强,对另一半以前的情史都能计较酸得要命,然后很多时候就会引发吵架。可顾拾就是默默地喝醋,不耍性子,只想让老婆哄哄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从南你快哄哄他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关于初恋问题,宣从南仍然没有综艺精神的“略”了。
  现在他和顾拾在一起,不想提其他人。
  而且宣从南不会背后说人是非,无论好话坏话都不愿说。
  他只知道,顾拾不喜欢沈迁——平常相处中能感觉出来。
  一个把他当做替身的人,他也不喜欢。
  宣从南不想让顾拾不高兴。
  他不知道,就算他不回答前男友的任何问题,“前任”这样的词本身就是综艺效果。
  餐桌上其他人吃饭快,或者说是故意留出空间给他们的,都走干净了。
  几乎倒一瓶醋的饭被顾拾解决得干干净净,一点没浪费。宣从南赶紧给他倒了杯水,让他润嗓子。
  “喝水。”他轻声说道。
  那只骨节匀亭的手伸在顾拾面前,漂亮得似是艺术品,世间找不出第二件。
  珍贵,无价。顾拾错眼不眨地看,然后一点一点地握上去。
  宣示主权一般。
  宣从南没躲。
  管别人怎么看呢。
  胡阅要挖坟就挖坟吧。
  “从南。”顾拾低声喊道。
  宣从南应声:“嗯?”
  顾拾抬眸,视线自宣从南的手移至他如墨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面一片纯净,没有世俗的侵染、欲丿望。
  眼眶周围被醋酸出的红未曾消褪,顾拾又用委屈的表情直对着宣从南。
  宣从南觉得现在他要什么自己可能都会给。
  “从南。”
  顾拾缓缓靠近,额头抵住他左肩,轻声:“你喜欢我吧。”
  【📢作者有话说】
  顾拾:[可怜][无助][弱小][想哭]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42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恨不得在现场!导演就不能邀请观众粉丝去现场吗!!】
  【这还没在一起什么才叫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不是, 为什么要说“你喜欢我吧”这句话,老婆不喜欢吗?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老婆你喜欢故事吧!!!】
  靠在自己左肩膀的男人音色低却, 想着他刚才的表情, 宣从南心里难受了。
  很奇怪,他明知自己此时应该说些顾拾爱听的话哄哄他, 可说不出口。
  因为他不明白“喜欢”真正的含义。
  爸爸在世时说过,喜欢和爱一样重要,只有等真确定了才能允诺。
  否则另一个人会一直有所期待。
  如果他无法给出明确精准的回应, 某天说话不算话了, 对方会难过失望。
  哪怕和沈迁在一起, 宣从南也从未说过喜欢。
  当时深思熟虑后,他只是觉得沈迁刚好合适。
  中肯地说,如果先将替身这件事摒弃在一旁,他能和沈迁走到一起是因为他性格不错, 绅士温柔,做事面面俱到,和其他自以为是、嘴上说着不打扰行为上却总是骚扰的追求者不同。
  恰在那时, 宣从南又很想有一个家。
  一切水到渠成。
  他不是因为多么喜欢沈迁才答应他的追求。
  与顾拾生活三个多月后, 这种感觉就更明确清晰了。
  宣从南握住顾拾的手,微急无措:“我......”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啊?啊?!真要虐?!不要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们不是都跟承认公开差不多了吗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我突然哭了是怎么回事】
  【靠,原来不公开真是因为没成......从南不喜欢咱哥[绝望]】
  【对不起顾拾,我不笑你了呜呜呜呜呜】
  【别哭啊,从南明显也不开心啊, 他明显就是一副难过的样子, 不要那么悲观啊!】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呜呜呜呜呜, 不是恋综吗?不是甜甜的吗?我都使劲儿嗑他俩了,现在告诉我顾拾很爱,但是老婆不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要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快哭成警报器了呜呜呜呜呜。[呜哇呜哇呜哇呜哇.jpg]】
  【这届网友真是什么都能找到,就是找不到对象,比如——楼下来!】
  【我来了——十一年前的宣氏,虽说没有亿万家产,但上亿家产是有的,宣氏总裁兼董事长宣运霆是宣从南的爸爸】
  【???】
  【我靠......等等等等,宣运霆他老婆是不是一个著名画家,叫孟绯蓝???!】
  【消息绝对保真,是的!】
  【我的妈呀,我家里还有一副孟绯蓝的风景油画呢!她去世后她的油画价值高得离谱,现在更是一画难求】
  【人都没了还去哪儿求?对不起不是冒犯的意思,只是回答一下评论。呜呜呜呜呜南南老婆抱抱】
  【宣总爱老婆爱家庭是出了名的,其中爱妻患有自闭症,他和爱妻只有一个儿子,情绪方面也有问题,他常年带儿子看病】
  【啊?!啊???!】
  【我靠???!】
  【什么情况啊啊啊啊啊啊】
  宣从南还记得,自记事起宣运霆就带他跑遍了全国的各个医院,国外也去过两回。
  每见到一个医生宣运霆都会先说:“我的孩子没有问题。”
  他抱着小小的宣从南:“他会说话会识字,生活能自理,是一个很聪明的宝宝。”
  “可我想让他更好地感知这个世界,我希望他懂快乐,高兴和幸福。”
  现在的世界是个运转迅速的球,好几个医生听完宣运霆的描述都直接建议宣从南吃药住院。
  宣运霆皱眉拒绝道:“宝宝那么小,怎么能大剂量吃药。”
  他想要的是能有一个负责任的医生用行动和爱去教宣从南正面的情绪,不借助任何药物与医疗器械。
  只要是看“病”,都会伴随着一定痛苦。
  如果让宣从南感受快乐的第一步是让他感受痛苦,那宣运霆宁愿放弃。
  他有能力让自己的孩子与妻子衣食无忧,无愁无虑。
  宣运霆担当起了这样的“医生”,他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宣从南和孟绯蓝。
  情感淡漠症患者和自闭症患者在爱的浇灌下,表现出了多种丰富情绪。
  爸爸妈妈离开得太早,宣从南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事情弄不明白。
  他像个半成品的机器,只能从别人那里学各种事与情绪的处理方式。
  不喜欢便答应与人恋爱,也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如果沈迁追求他时他能懂这个道理,宣从南一定不会答应。
  ......不过后来的沈迁倒是挺让他生气厌烦的,也不算无用。
  思索半天,宣从南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拾的话,些微懊恼道:“如果我爸爸在的话,我也许能回答得很好。”
  【呜呜呜呜宝宝,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宝宝你不要这样,姨姨心疼。[大哭.jpg][大哭.jpg]】
  【我的妈呀,虽然情感淡漠不懂得喜欢,但会非常认真地回应,这何尝不是一种最有力的回应啊啊啊啊啊啊啊!】
  【靠,真哭了呜呜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啊啊南南你受苦了】
  【情感淡漠,交朋友都很难的,想想就难受TAT】
  【呜呜呜呜顾拾你再努点儿力追啊!我不跟你抢老婆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顾拾你不要伤心啊呜呜呜呜呜,老婆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不懂啊,你还不赶紧加油干嘛呢!追不上我老婆你以后都不要上班了啊啊啊啊啊】
  与网友猜测的伤心不同,听完宣从南的话,顾拾笑了。
  他抬起脸来,道:“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弹幕从哭变成嗑到了!
  重新陷入狂欢。
  节目组没布置任务前,除宣从南和顾拾还在楼下,其他嘉宾都回二楼当网友看直播去了。
  下来时各个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尹倦之叹道:“好吃。”
  “嗯嗯嗯。”清恕桑狂点头附和道。
  方燃知眼眶红红地道:“一定要幸福啊。”
  “加油加油!”乔晃握拳有力地助气。
  宣从南:“。”
  他不解地问顾拾:“他们疯了吗?”
  “应该没有吧。”顾拾心情不错地说。
  尹倦之抱臂,道:“情感淡漠的小机器人攻击型还挺强。”
  “嗯?”宣从南一呆,忽然不可思议地说道,“摄像机还能知道这些?它不会自己动都那么厉害?”
  “呦呵,”尹倦之挑眉,痞笑说道,“什么自己动?”
  宣从南茫然,向顾拾求助。
  清恕桑不忍卒听地摇头啧了一声,江听闻昧暧地看他一眼。
  “管管你家属。”脏话已入耳,但顾拾还是立马捂住宣从南的耳朵,漠着脸对楚珏道。
  “不用管,是我下作了!实在抱歉!”尹倦之这次正经地告知,“小宣啊,不是摄像机知道了你的事情,而是网友扒出来知道的。”
  “哦,”宣从南明白了,皱眉,道,“——那我岂不是被扒得干干净净?”
  尹倦之服气,说:“你能不能不要一脸纯情的搞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是我下作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的各位谁有小尹总凰啊,他可是谈过那么多个男朋友的人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真的好可爱,萌死我了萌死我了!】
  【顾拾:想流鼻血,一定要忍住.jpg】
  【操,这时候这么单纯到时候被顾拾这样那样的时候,他肯定会一边皱眉受不住一边一脸茫然地不会拒绝还会说可以的吧】
  【?!】
  【前面的???】
  【主要是从南看着还真像这样......】
  【所以他们暧暧的时候我就不能待在床底吗?!我又不是不给钱!】
  【从此以后,老婆的幸福我来守护,我看谁敢骂他,我这张铝合金的咬人狗嘴可不是长着玩儿的,哼哼哼】
  【哈哈哈哈哈哈姐妹你真的笑死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捂耳朵好甜,我要看甜的,快让我继续看甜的!我低血糖多来点儿多来点儿!![嘶吼.jpg]】
  恋爱综艺,两两搭配。
  这道步骤对已婚夫夫是多余的,剩下四个人需要选择自己的搭档。
  接下来在相处中产生属于他们的火花。
  乔晃摊手道:“搭档的问题现在还有什么悬念吗?”
  “没有。”宣从南看了眼顾拾,一本正经,“我选顾拾。”
  顾拾满意点头:“嗯。”
  【咱哥又可以了!】
  【顾拾,我希望你就在这个综艺里将老婆拿下,别让我看不起你!】
  【天杀的故事你又爽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拾不高兴我难受,顾拾高兴我更难受,顾拾你说怎么办吧?要不你把老婆借我两天谈谈宽慰一下我幼小的心灵,这样我就原谅你。[认真.jpg]】
  【+11111】
  【+10068】
  【+身份证号正无穷数】
  【顾拾:统统给我拉下去处死!】
  【......】
  中午想好好吃饭必须得好好挣钱,各小组的嘉宾都被节目组分配了场地。
  副导演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从幕后传进来。
  他道:“傅导让我通知一下大家,挣钱必须得是自己的真才实学啊,不能借助自己的名人效应对路人或粉丝说‘请给我两块钱让我吃个午饭’——我在爱你的路上节目组提醒大家,这样算是非法集资,是绝对绝对不允许的啊!祝大家都能挣到钱!”
  五个小组不能待在同一个地方,竞争会过于强烈。
  尹倦之觉得小机器人特好玩儿,挺喜欢他,走前还特意挥手告别:“小宣拜拜,晚上见,到时候要是没钱吃饭记得找我。”
  楚珏死亡凝视,道:“你说什么?”
  “大可不必。”顾拾拧起眉头,将宣从南护在身边。
  那模样跟一头狼在保护不谙世事的狼崽子似的。
  尹倦之对楚珏讨好地笑了笑说:“没说什么,开玩笑嘛。”
  清恕桑:“晚上见从南。”
  方燃知跟在陆霁行身旁,温柔道:“从南,拜拜。”
  乔晃奋力道:“从南,我也走啦!”
  大家都是很好很爱笑的人,尽管宣从南不熟练热情,也颔首一一回应。
  他们给宣从南的感觉和初见顾捡时差不多。
  弟弟就是比较闹腾的人,但他不会给宣从南压力,不仅能自说自话完全不让气氛冷场,还能让宣从南处于被围绕的温暖中。
  “他们都很可爱。”待人都走后宣从南说,抬眸看顾拾,眸底微亮。
  顾拾:“。”
  【哈哈哈哈哈哈我服了,顾拾又垮起个不高兴的批脸】
  【顾拾:看来是我早上喝的醋不够多。[微笑.jpg]】
  【所有人走时都跟老婆打招呼,老婆太有魅力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有的人就是占有欲强,是个醋精,是吧顾拾?】
  【哈哈哈哈哈顾拾你怎么不说话啊?是突然哑巴了吗?】
  【老婆双眼亮晶晶地一直看着你,你竟然不回应!】
  【什么不回应,再看一眼顾拾的幽怨眼神,侵略性满满,如果现在不是在镜头底下,他已经把老婆恶狠狠地按在房间床上狠亲了。[看好戏的睿智眼神.jpg]】
  “怎么这样看我?”宣从南问道。
  顾拾垂眸:“没有。”
  突然,他怔在原地看向自己的手,许久不能回神。
  宣从南往他手心塞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
  顾拾赫然抬眼,紧盯着宣从南。
  “来节目组前我特意放在行李箱里的,给你。”宣从南骄傲地道,“甜的,不酸。”
  他剥开一个,毫不做作地递到顾拾唇边:“你尝尝。”
  顾拾眼睛依然落在宣从南的脸上,不曾挪动分毫。
  那只拿着玫红色糖果的手伸过来时,他嘴巴微启,将糖一点一点地含进去。
  吻到了宣从南的指尖。
  “别酸,别不高兴。”宣从南认真地说道,“我在乎你,牵挂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疯了!我真疯了!都别管我!!让我疯!!】
  【啊啊啊啊啊这跟当场做了有什么区别?!】
  【前面的姐妹我知道你激动但是你不能这么激动,这可是正经直播!啊啊啊啊啊你们真的不能原地做吗就算不能现在赶紧回房间做一下嘛!!!】
  【操,本来对顾拾很爱这个点我不太理解,老婆太美了爱他很正常,现在一看原来是我太肤浅,老婆这种情绪没有普通人丰富,但会非常认真哄对象说情话——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情话——的老婆谁不爱!我也能爱死啊呜呜呜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还不亲还不亲还不亲!】
  【顾拾一直说自己酸,从南让他别酸,现在我是真的很酸。小情侣快让我酸死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现在不互相咬住对方的嘴巴难道是有什么心事吗?】
  【从南啊,你别撩了,顾拾看起来都快‘死’了,再撩下去先疯的是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撩而不自知、钓而不自知在对方眼里最为致命,顾拾彻底完蛋啦】
  “从南。”顾拾嗓音微哑。
  宣从南道:“嗯?”
  “他们都喊你从南,我不高兴。”顾拾道。
  宣从南:“。”
  ......怎么还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呢?不会哄不好了吧?
  宣从南郁闷地看着顾拾,有点想攻击他。
  忍了忍,他抿唇说:“可我名字就叫宣从南,不这么喊我怎么喊?”
  “我不管,反正我要和他们不一样。”顾拾说道。
  宣从南忽而想到在家里他们互喊过对方老公,脸颊微一热。
  他严肃拒绝:“不行。”
  顾拾说道:“我都没说喊什么,你就说不行?”
  说着伸手把自己和宣从南的领口麦关了,彻底实行自己的特殊似的,不让任何人听见属于他的专有称呼。
  【?】
  【???】
  【?????】
  【顾拾你这个杀千刀的!为什么关麦!】
  【傅文你不管管你节目组的艺人吗?!啊啊啊给我打开我要听![抓狂.jpg][抓狂.jpg]】
  【狗顾拾,我真服了!】
  听到顾拾喊了自己什么样一个名字,宣从南傻傻怔愣住了。
  顾拾轻声道:“囝囝。”
  这一刻宣从南像第一天认识顾拾似的,低声说:“你怎么知道......”
  蓦地,他想起顾拾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喊他。
  有天晚上在卧室里和顾拾说话,他好像就喊漏嘴了。
  上一次......是早上顾拾来敲门的时候,看到他穿的“低俗”衣服,情急之下顾拾喊的便是“囝囝”——如果不是宣从南错觉分不清“囝囝”和“南南”的话。
  这个称呼埋葬了十一年,于爸爸妈妈去世那天一起尘封在坟墓深处。
  此时真真切切听见,宣从南无暇注意顾拾的反常,心间猛烈地涌入一股浓郁的想念与熟悉。
  他嗓子有点发哽,一时说不出话。
  “囝囝。”顾拾又轻声喊了一句。
  短短两个字,对他来说却像有千钧重,万般珍贵。
  宣从南嘴唇嗫嚅几下,呆愣愣地、干巴巴地说道:“这个称呼......好像只有长辈,才能喊。”
  “不管,我就要。”顾拾笃定道,“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当然能这么喊你。”
  宣从南平复乱跳的心脏,和从小没什么稀奇的小名昵称重新见面,答应了顾拾:“好吧。”
  顾拾眼底有了点笑意:“你开心。”
  “嗯。”宣从南两只眼眸弯起来,应声道。
  顾拾道:“囝囝。”
  宣从南看着他:“嗯?”
  顾拾弯腰,凑近宣从南的耳畔,确保他能听清每一个字,连带语气。
  他珍重地说:“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顾拾:好想搞凰。[严肃][眼冒绿光]
  作者亲妈:我也想你们赶紧搞。[控制不住狞笑]
  从南:???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43章 
  顾拾的呼吸近在咫尺, 像吻在他耳侧似的。
  宣从南心里微微一颤,睫毛跟着颤抖。
  二人间的距离拉开些许,顾拾身体后撤几公分, 看着宣从南似乎不敢抬起的眼睛, 明知故问道:“听见了吗?”
  宣从南:“。”
  他的心脏跳得更快了。宣从南奇怪地摸了下心口。
  “要是没听见的话我就再说一遍。”顾拾说道。
  他缓慢开口:“囝囝......”
  “听见了。”宣从南连忙小声说道,“不用, 再说一遍。”
  顾拾唇边翘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嗯。”
  【啊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臭顾拾你在干什么?!】
  【麦克风!打开!!快给老子打开!!!】
  【故事你是真欠揍啊,我真服了啊啊啊啊啊, 就不该心疼你这只狗!】
  【到底在说什么啊啊啊呜呜呜呜给我听听, 给我听听!我嘴巴很严的一定不会乱说, 给我听听!我真的要闹了!!!!】
  【老婆耳朵都红了,顾拾不会说的骚话吧?】
  【如果节目开始前有人跟我说顾拾骚,我一定会骂他,顾拾这样不苟言笑的高岭之花怎么可能会骚?现在节目高热播出, 如果有人跟我说顾拾是正经人,我一定会把他打一顿,然后让他看综艺, 看看顾拾到底是怎么运用影帝技能装绿茶的, 没见过这么欠的。[嫉妒的死亡微笑脸.jpg]】
  【哈哈哈哈他不演怎么有老婆。他能有一个这样的老婆,我也嫉妒啊啊啊啊啊啊, 我真的好好奇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啊!】
  【节目组就不管管吗?!我生气了!】
  “顾拾,不要随意关闭领口麦。”傅文亲自上阵,透过幕后喊话道,“有点儿综艺精神, 请把麦克风打开。”
  被怼了顾拾也不在乎, 心情仍然晴朗:“嗯。”
  他动手打开自己和宣从南领口的麦克风, 泰然自若,像餍足的头狼。
  傅文多问了一句:“所以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弹幕飘过去满屏的“原来导演也八卦”,随即大笑出声。
  顾拾说道:“保密。”
  “从南,”傅文转移目标语气希冀,“你们说了什么?”
  突然被点名,宣从南下意识地回答:“他不是说了保密,你没听见吗?”
  傅文:“。”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真的好乖,顾拾你真是拯救了银河系!】
  【南南快点给我舔舔给我舔舔!我是涩狼你会满足我的吧】
  【前面的快点擦擦口水,淹死我了嘶溜嘶溜嘶溜】
  【看得我糖分超标,我要去找对象谈恋爱了】
  【姐妹别冲动啊!恋爱只能看别人谈,自己不能受苦啊!】
  【身为导演竟然都不能知道自己邀请的嘉宾说了什么,还被怼——虽然老婆不是故意的,但他有时候攻击性真的好强哈哈哈——感觉傅导都快憋屈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文:猎杀时刻开启.jpg】
  “我决定从现在开始给你们穿小鞋!”傅文愤愤地说。
  又增加一波笑料。
  —
  两个人赶往节目组安排的场地,宣从南越想越心痒,难耐地喊了声:“顾拾。”
  顾拾秒应:“嗯?”
  宣从南看了看领口麦,捂了一下,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嗯?”顾拾装傻道,“那是你的小名吗?”
  表情不似作假,宣从南觉得他无比真诚。
  主动告知道:“嗯。我爸爸妈妈这么喊我。”
  顾拾道:“我真幸运。可以和他们一起爱你。”
  捂麦克风的手渐渐松开,宣从南再问不出下文了。
  他招架不住顾拾。
  这个人......真好啊。
  “诶呦现在的小年轻都太会说话了吧,筱竹啊,你家顾拾也太能说了哈哈,小宣那孩子根本抵不住。”隔壁的窦淑芬来找孟筱竹喝上午茶,茶没品出什么味道,和孟筱竹看视频的时候倒是觉得顾拾是个好绿茶。
  她们几个见到新大陆似的啧啧称奇,稀罕得不行。
  话里话外没有任何贬义的意思,单纯惊奇。
  身为顾拾的亲妈妈,孟筱竹也惊的不得了,闻言笑得停不下来,说道:“他在家的时候不这样的呀,老稳重啦。”
  窦淑芬说:“那我能不知道吗,他回家的时候我总见他。话不多有礼貌,谁知道原来话也不少嘛。”
  “我也刚知道呢。”孟筱竹大方地哈哈笑。
  旁边一起来喝茶的还有一位和善的女士,说道:“顾拾看起来和小宣好像认识很久了?筱竹见过小宣了吗?”
  “没呀。”孟筱竹道,“我和易商知道小拾有喜欢的人,但我们一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的呀,他怕家里打扰南南。”
  窦淑芬揶揄道:“小宣这么好看优秀,你满意坏了吧?”
  孟筱竹腼腆一笑,正要说什么,突然收声脸色微变只盯着电视屏幕。
  “诶,怎么了?”窦淑芬连忙问道。
  孟筱竹站起来急道:“怎么能去游乐园呢,节目组这是干嘛呀?”
  挣钱需要去人多的地方,其中之一个地点是游乐园。
  每对嘉宾自由选择节目组准备的场地,宣从南和顾拾落在最后,失去了选择的机会。
  外出做任务,身边需要有专业的摄影师。
  两个扛着设备的工作人员不远不近地跟着宣从南他们,有时候还怼脸拍。
  宣从南上次来游乐园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乍一听到,他还挺想再去一趟的。
  如果身边有顾拾......他好像更想去了。
  “你有想玩的项目吗?等我们挣够钱,可以去玩一下游乐园的......”宣从南忽而噤声,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道,“顾拾?”
  “嗯?”顾拾立马自然地接道,将所有异样掩埋。
  好像唇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微白的不是他一样。
  “你身体不舒服吗?”宣从南微微皱眉道。
  “没有,”顾拾摇头,“我们走吧,别耽误进度。”
  他轻笑着问道:“你有想玩的游乐项目吗?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啊啊啊啊啊老婆你别相信他啊,你们别去游乐园!他有事儿他有事儿!】
  【靠,为什么有游乐园?不知道顾拾对游乐园有阴影?!】
  【去人多的地方挣钱无非就那么几个场地啊,节目组没什么问题,只是顾拾和老婆他们选择晚了而已,可是,特码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是新来的,弱弱举手提问,为什么不能去游乐园啊?】
  【顾拾六岁的时候在游乐园丢的,听说差点死。[微笑.jpg]】
  【能不能不要在这里提这些啊,节目组没有没收嘉宾的手机一会儿冲上热搜还要让他再看见一次吗?而且老婆明显不知道这些事,别提了行不行啊?】
  【入圈那么多年,顾拾连在游乐园的剧本桥段都没接过,采访时主持人问,他也直接避而不答,摆明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故事,真的,我对你刮目相看。我知道你爱宣从南,但我不知道你竟然那么爱,为了从南你什么都做啊,这时候阴影的鸿沟都能被爱填平是吧?】
  【对不起先嗑一口,嗑死我了嗑死我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傅文 @傅文 @傅文啊啊啊,傅导你最善良了给他们换个场地吧,阴影应激很吓人的,不要闹不要这样啊啊啊啊啊啊啊】
  “差点儿以为是我刚刚说的话应验了,可我真没想给他们穿小鞋。”傅文实时盯着弹幕,满脸沧桑地说道。
  艺人注重隐私问题,但耐不住个别粉丝深扒,某些事情并非秘密。
  不过圈里的人对各个艺人的隐私没那么好奇,要不是看了弹幕,傅文也想不到有人从来不去游乐园。
  蓦地,宣从南靠近摄像机镜头,仿佛在看幕后:“导演,我想换个地方。”
  傅文应允道:“可以。”
  考虑到临时换场地挣钱效果不佳,傅文特意对他们这一组加了条规则。
  ——今天挣的钱按双倍计。
  省得真没钱吃饭,再饿死了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宝宝真的好细心,怪不得顾拾那么爱!同时也谢谢傅导!!】
  【谁懂,从南突然怼脸过来的时候,我呼吸都停了......】
  【我也是......怎么会有人长出这么伟大的一张脸啊,我一照镜子,真的被自己普通哭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太好嗑了吧,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儿子孙子们,这也太好嗑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呐,我都有点想嗑自己了。”顾拾低声道。
  宣从南没明白:“嗯?”
  他牵住顾拾的手摸了摸,眉头舒展:“不凉了。”
  顾拾说:“我心跳好快。”
  宣从南紧张:“你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顾拾回握牵紧宣从南的手,一刻不放松道,“我心动。”
  他视线倏地下移,目不转睛地盯着宣从南柔软的嘴巴。
  不言不语。
  掠夺性十足。
  宣从南知道他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心里猝然一紧,摇头拒绝:“大庭广众的,不能亲。”
  说着用手掌捂住唇,以防顾拾偷袭似的。
  “......”
  顾拾狠狠闭眼,低语:“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顾拾你怎么把我的心情说了出来!疯了疯了,杀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没疯,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南你真的,要把顾拾钓死,不能亲嘴还要一本正经地说出来,这么乖的老婆到底是谁在谈?哦原来是顾拾在谈这样的老婆啊,顾拾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赶紧分手,让我谈两天求你了求你了,我现在就跪下求你!】
  【顾拾你吞什么口水啊?玛德好涩。(呆滞.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疯了,顾拾:别钓了别钓了别钓了,再钓我们现在就回别墅干正事儿】
  【我懂,从南是正事嘛,我懂我懂。[嘿嘿笑.jpg]】
  【啊?姐妹你?!】
  【回去呗赶紧回去,然后让傅文在房间装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摄像头谢谢,我不差钱!】
  【傅文:想让我的直播被封你们直说,不用这么迂回的哈】
  【......】
  前面不远处是个公园。
  赶上中午休息喝茶吃饭的时间,公园里的人也不少。
  来时宣从南带着背包,里面装着画具和很多张油画卡纸。
  顾拾找到一个绝佳的公园十字路口,面前有一个小亭子和石凳。
  他是影帝,有真才实学,但无法在这儿当场给大家来一节表演课,况且顾拾想一直看着人。
  宣从南把折叠画架仔细打开支好,开启了挣钱养家之路。
  他没想过让顾拾在这里演电影,一个人怎么演。
  卡片式油画简单,颜料干得快,可以做书签,也可以收集。
  宣从南定价十块钱一张。
  除了过于复杂的,画什么都可以。
  包括简易肖像画、风景画。
  针对挣钱养家这件事,宣从南有话要说。
  “和乔晃他们认识的时候,大家要买我的画,你不同意,现在不还是要靠我画画养你。”他似乎在耍小性子埋怨,“你不能耽误我挣钱。”
  【好啊顾拾,我就说老婆原本兴冲冲地介绍自己的画,他都要接单了又突然说得看灵感,原来是你不让画!我看他的店铺都要馋死了,但是没有货!让他画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拾,咱们都知道你占有欲强,但是你占有欲能不能不要这么强呢?我要收集老婆的油画谢谢你![微笑.jpg]】
  【我的妈呀,至今不懂谈恋爱的两个人不长嘴是为什么,他们两个有什么说什么一直长嘴我真的好爱看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婆嫌弃顾拾耽误自己挣钱的速度,破案了,老婆是财迷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南南真的好娇,他瞪了顾拾一眼,好娇!!!】
  【老婆别瞪顾拾了快来瞪我啊,骂我两句吧,快点踩我,我受不了了啊!】
  【操,这个节目组的弹幕都太过火了吧,爱看多来点儿!】
  【总觉得南南的性格不会主动参加综艺,而且大概率还会拒绝。所以他肯定是被“骗”着过来的——其中之一个大饼就是南南可以为自己的店铺打名声,我说对了吗顾拾?】
  “来之前你明明说我可以画画。”宣从南把画具摆好,认真对顾拾表达自己的不满,“你不能因为我给别人画画不高兴。”
  他看着顾拾突然问道:“你怎么了?”
  顾拾捂着自己心口位置,一本正经地说:“确定一下心是不是化了。”
  “什么意思?”宣从南不解地说道,“你的心脏又不是糖做的。”
  顾拾道:“它比糖还甜。”
  宣从南坐在石凳上,抬眸对顾拾笑了一下:“我能给别人画画吧?”
  【蛙趣,老婆你别故意那么笑啊】
  【顾拾真被钓死了哈哈哈哈哈,一动不动】
  【南南好绝,顾拾明着表达自己占有欲强并且肯定说过自己不开心,而南南用笑勾引他,来诱惑顾拾让他在给别人画画的时候别不开心,这俩要是不结婚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爱情!】
  【顾拾:人已经幸福亖,勿扰谢谢。】
  【???】
  【不是顾拾,你特么挡什么镜头?我就问你挡什么呢?!】
  【故事你真的够了啊啊啊啊啊,狗抢骨头都没你快!】
  “别过来。”顾拾警告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等会儿再拍他。”
  宣从南:“不要凶别人。”
  顾拾低声:“没凶。”
  宣从南说道:“回去后,我能给乔晃他们画画吧。”
  “......”
  顾拾妥协道:“能。”
  他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不是不让你给他们画,是不能谁都答应。”
  “你画画特别厉害,很多人都会喜欢你的画风,如果来者不拒每单都接,你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会很累的。”
  宣从南恍然:“有道理。”
  他认真道:“顾拾,你说得对。”
  “我想让你的时间能更多的属于我。”顾拾小心地提意见。
  宣从南满足他:“好。”
  顾拾说道:“我可以给你做模特。”
  宣从南心跳蓦地漏跳一拍。
  “嗯?!”他紧张地看向顾拾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同时脑海里闪现着顾拾肌理线条相当优美的身体,喉结微滚。
  下一秒,顾拾做了惯犯,抬手第二次闭掉宣从南和自己的领口麦。
  他用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的低音说:“囝囝,回家以后能不能让我给你当裸軆模特。”
  【📢作者有话说】
  从南:还有这种好事?这可是他自己要求的。
  顾拾:今天我给你当模特给你看果体,明天我太阳你。
  从南:?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44章 
  不夸张地说,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宣从南便被顾拾的五官长相惊艳过——眉眼口鼻三庭比例绝佳,太适合做人脸模特了。
  等他们一起洗澡, 看到顾拾的......宣从南变得更贪心了点, 想让顾拾给他做人体模特。
  只是宣从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不会委婉, 直说的话又很像变.态。
  仿佛他在对自己的协议婚姻对象图谋不轨。
  没想到顾拾提出来了......
  “啪嗒。”
  刚拿出来还没摆好的画笔掉在地上,宣从南弯腰捡之前,顾拾先一步把画笔拿起来递给他。
  那只手好像比平常好看一百倍。宣从南的心脏又颤了颤。
  “囝囝, 好不好?”顾拾轻声问道。
  宣从南说道:“这可是, 你自己说的啊。”
  顾拾愉悦道:“嗯。”
  【姓顾的顾!拾!顾拾!顾拾!!!![怒火中烧.jpg]】
  【当综艺是你家床上呢?这么能说悄悄话?!】
  【姐妹你这话也太糙了哈哈哈, 他们把综艺当成床的话,那咱们是在看什么?这也太刺激了哈哈哈哈】
  【关麦关麦关麦!顾拾我与你不共戴天![降龙十八掌.jpg]】
  【凭什么不让我听啊?凭什么凭什么?故事你凑开!!】
  【老婆的耳朵变粉了,眼睛好亮啊,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所以顾拾到底说了什么啊?】
  【导演你快管管他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生气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姓演员,你怎么这么叛逆?”傅文心气不顺道, “请你把领口的麦克风打开。我这里能直接操作所有嘉宾的麦克风, 你不要逼我。”
  “说完了。”顾拾淡然,打开了两人的领口麦。
  宣从南低头, 道:“关了这个,大家不能听见我们说话?”
  顾拾说道:“嗯。”
  想了想,宣从南认真:“是不能让大家听见。”
  顾拾轻笑:“嗯。”
  —
  “顾拾这幅模样怎么跟精分似的,跟筱竹生了三个儿子一样哈哈哈, ”窦淑芬嗑着瓜子, 看综艺看得乐呵, “加上小宣就四个儿子了。”
  另一位女士说道:“不能这么算吧,顾捡可不是筱竹......”
  “小宣也不是,现在和顾拾在一起不就是筱竹的儿子?”窦淑芬剜她一眼,接话速度很快。
  她双眼里写着情商怎么这么低呢,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女人意识到什么,忙尴尬地垂眸,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孟筱竹没注意她们说话,看到屏幕里宣从南第一时间察觉顾拾不对,当机立断地向节目组要求换个场地,她微微松了口气。
  “小宣心细。”窦淑芬由衷地夸赞道,“这孩子真好啊。”
  孟筱竹笑着点头,道:“是呀。”
  她好像有点儿累了,回答的语气不像一开始邀请妯娌看综艺时欢快。
  窦淑芬面带心疼,道:“筱竹,你阴影不小。”
  视频里顾拾将麦关掉了,孟筱竹像看两个幼稚园的孩子那样眼神慈爱。
  闻言她的视线短暂地从手机里挪出,看着窦淑芬笑了笑。
  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滴——”
  顾易商指纹解锁,快步走进客厅,窦淑芬立马站起来:“顾先生回来了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改天再见哈筱竹,拜拜。”
  “啊......那我今天就不留你们了呀,实在不好意思。”孟筱竹为自己的招待不周感到遗憾。
  窦淑芬豪放挥手,说:“诶什么话嘛,明天见明天见!赶紧坐着吧别送别送!”
  简单冲二位女士颔首,顾易商连鞋都没换,径直走到孟筱竹面前。
  孟筱竹想送窦淑芬她们,站了起来,听到“别送”她也没客气,又脱力一般地坐下了。
  身后玄关响起窦淑芬领着密友开门出去的声音,顾易商身体半蹲,坚定地握住孟筱竹的手。
  “老公。”见到他回来,孟筱竹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嘴巴下撇,猛地红了眼眶。
  两行热泪“唰”地落下来。
  “嗯。抱歉,我刚看到,回来晚了。”顾易商的大手轻抚在孟筱竹后背,任她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抱住他。
  孟筱竹蹭着他肩膀摇头,哽咽地说:“也没有呀。”
  她贪恋丈夫的高大,躲在他怀里轻声啜泣:“这不是回来得刚刚好嘛。”
  顾家门外,窦淑芬真想让时光倒流,恨别不成钢地对密友说道:“你啊,真的是,刚才怎么能那么说话呢?幸好筱竹没仔细听,听见了又要伤心。大家没事干喝喝茶聊聊天,说点儿开心的趣事,何必把话题往别处引。”
  “虽然顾拾顾捡的事不是什么秘密,邻里邻居都知道,但主人家不提的时候,咱们去做客喝茶,千万不能乱说话的啊。顾捡高中开学上课去了,要是他在家听见,你也让小孩子伤心。”
  “啊我没想那么多,真是罪过,我知道错了。”密友懊恼地拍额头道,“你也知道我心直口快不会说话嘛,脑子一根筋......”
  “唉算了算了,”窦淑芬摆摆手,说道,“不过也没事,筱竹人好,不会往心里去。”
  密友点头,道:“我才跟她见了几次,她说话好甜啊,真有个性。”
  窦淑芬笑:“可不是嘛,筱竹在南方出生长大的,不是本地人,说话还一直留着她老家那边的风格,我听着特别可爱。”
  她跟密友讲自己和孟筱竹多年前成为朋友的场景,道:“她刚来这儿的时候不习惯北方,一到冬天连门都不出,冻得瑟瑟发抖,直说太冷了受不了哈哈......”
  —
  公园十字路口人来人往,宣从南已经接了好几个简易油画的单子。
  他画得很快,一张用不到十分钟。
  精美的颜色完美搭配地跳上油画卡纸的那刻,卡纸似乎活了过来。
  像一张又一张风景的照片。
  画完三张,宣从南才将脑海里顾拾说要给他做模特的想象场面驱逐出去。
  有一瞬间他都差点儿想不录综艺了,现在就回家让顾拾脱光给他做模特。他好画画。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宣从南几乎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他不知道原来他也能这么......猴儿急。
  “从南。”顾拾喊道。
  画完新的一张,宣从南看颜料干得差不多,抬眸:“嗯?”
  影帝无法表演才艺时,自觉地给宣从南打下手。
  半小时过去,顾拾递颜料递画笔的步骤没有一步是错的。
  宣从南用他用得相当顺手。
  他紧接着问:“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个忙。”顾拾请求道。
  宣从南即刻正色,把调色板放下:“你说。”
  【老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是看一次心动一次】
  【我发现了,故事想要什么东西,南南的回答好像一直是你说,你提,而不是你先说什么事儿我考虑考虑】
  【玛德这也太宠了吧,我酸死呜呜呜呜呜】
  【又是想和顾拾拔刀抢老婆的一天】
  【不是,从南你倒是拒绝一下啊!你不要什么都答应啊!你这样真让我觉得故事想和你在床上见时你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打个赌,等顾拾真忍不住想吃老婆了,老婆一定会直接同意,说不定他还觉得顾拾只是想取个暖。[微笑.jpg]】
  【啊啊啊你们憋说了啊!再说下去我更酸了!!】
  【我想知道顾拾想让从南干什么?】
  顾拾道:“你能不能对着镜头喊声‘孟阿姨’——我妈。”
  宣从南微讶道:“你妈妈姓孟?”
  顾拾点头:“嗯。”
  宣从南有些呆愣地说:“我妈妈也姓孟。”
  “嗯。”顾拾说道,“好巧啊。”
  宣从南没问为什么要对着镜头喊孟阿姨,而是问:“我需要说什么吗?”
  “嗯。”顾拾认真教,“你就说——顾拾没事,别担心。”
  游乐园。宣从南率先想到这个地方,即刻应允道:“好。”
  他靠近离得近的摄像机,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坚定:“孟阿姨,顾拾跟我在一起,没事,你在家里不要担心。”
  【这跟直接见家长有什么区别?!就问这跟直接见家长有什么区别?!】
  【顾拾,人家谈恋爱力求步步平稳,可是你谈恋爱我怎么觉得每次都在进步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的惊人美貌,我真的看一次要说一次绝,想必摄像机大哥也在惊叹吧,老婆靠近的时候他镜头抖了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不是嘛,不让公开进一步暗示公开,不让离得太近,进一步成为搭档形影不离】
  【老婆好像还不懂喜欢,对顾拾来说没关系,他自会进一步让自己全部融入老婆的生活,现在老婆刚知道妈妈姓什么,顾拾直接进一步让他们见面了,还是当着那么多观众的面,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一家人啦!】
  【顾拾,你牛!】
  【可是顾拾好细心啊呜呜呜呜,知道妈妈会担心让老婆报平安,而老婆就更细心更乖了,他还把话拆吧拆吧重新组织,更好嗑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哇,哇哇哇,妈妈肯定很高兴吧,我承认我羡慕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大儿子安慰你呢。”顾易商故意指着面前的视频说道。
  孟筱竹倚着顾易商肩膀,露一只红彤彤的眼看视频。
  破涕为笑。
  “诶呀,他真是......这是干嘛呀。”她捂着脸说,“多不好意思呀。还让南南跟我说话,我多紧张的呀。”
  同时顾易商拿出手机,递过去说道:“你小儿子的电话。”
  孟筱竹幸福地哈哈笑起来。
  “妈妈!妈妈妈妈!”顾捡欢快,“妈妈妈妈妈妈妈妈!今天周五我要吃糖醋排骨!”
  “好的呀,我让阿姨晚上给你做。”孟筱竹一边煲电话粥一边看视频,道,“等你回来我得好好跟你说说你嫂嫂。”
  “我也有好多话跟你说,你说嫂嫂,我说哥哥!”顾捡共鸣地说。
  顾易商道:“我呢?我不能加入你们的话题吗?”
  顾捡哈哈道:“爸爸去书房加班!”
  不知道哪里戳到孟筱竹的笑点,她笑得停不下来。
  顾易商对着手机说:“你晚上别回来了。”
  顾捡大惊,喊着向孟筱竹求助:“母后救命——”
  他们在家里吃上了丰盛的晚餐,宣从南和顾拾也吃上了丰盛的晚餐。
  看到大家同样挣一天钱,宣从南却能带顾拾吃肉,其他三组嘉宾只能吃菜,尹倦之很馋。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看到小尹总的眼神了吗?笑死我了】
  【小尹总:馋死了馋死了馋死了。[无限循环.jpg]】
  【可不是馋吗?他早上走的时候还跟南南说如果他没钱吃饭了记得找他,然后南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挣了好多钱回来】
  【顾拾:有老婆养家就是好啊,直接躺平等投喂】
  【又是羡慕顾拾的一天,这个杀千刀的啊啊啊啊】
  五组嘉宾,一组吃肉,三组吃菜,还有一组吃空气。
  尹倦之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白玉盘,深深地叹了口气:“出去以后我才发现,我一点才艺都没有,跳舞四肢不协调,唱歌五音不全,画画那种纯艺术的东西我更不会了。我的魅力都在没遇见楚珏的时候用来谈恋爱了。”
  他幽怨地盯了一眼楚珏,继续说:“我老婆也一点才艺都没有,他演戏都只能演个面瘫。而节目组要求,必须用真才实学挣钱,别人要给我们钢镚儿的时候我都觉得受之有愧还回去了。”
  如果真接受了钢镚,他们也跟乞讨没什么两样了。
  尹倦之不想做要饭的。
  越说越凄惨,宣从南和自己盘子里的肉食面面相觑,然后看尹倦之。
  没忍住动了恻隐之心。
  “唉......”尹倦之有一种自知之明的可怜劲儿,“我俩能用真才实学挣到钱才怪呢,而且又不能在节目组里卖笑卖身对吧。”
  宣从南严肃道:“这样你会被警察抓起来。”
  “就是说啊。”尹倦之立马附和道,“所以小宣,能不能发发善心管点儿饭?”
  【哈哈哈哈哈哈哈家人们笑不活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一点儿没说错啊,小尹总要在节目组上卖身诶,不抓他抓谁哈哈哈哈】
  【为了吃饭小尹总也是拼了啊,贬自己贬楚珏,只能演面瘫哈哈哈哈】
  【顾拾又醋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看起来好想把小尹总用麻袋装起来沉海。顾拾:一直看着我老婆说话你有事儿吗?你烦不烦?什么?!你还敢让我老婆管你们的晚饭?】
  【小尹总: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依照老婆的性格他肯定会答应的吧,太乖了】
  【不对吧,南南画画的时候就已经暴露小财迷的性格了,他爱钱】
  【我并不觉得他是对谁都乖的性子,他的乖明显只对咱顾哥啊,别不信。[看透一切.jpg]】
  “挣钱很难的。”宣从南想抠门,想了想又中正地说,“但是你老婆和我......顾拾是同事。”
  他找节目组给尹倦之与楚珏准备晚饭说:“我请你们吧。”
  弹幕飘过去满屏的“我就知道”和一片哈哈哈,火热欢乐。
  “哦~~~~”尹倦之忽然暧昧地问道,“你的什么?”
  顾拾立马跟着看向宣从南。
  宣从南不停顿连续道:“我的顾拾。”
  语调非常自然。
  “哇哦。”尹倦之很懂一般地说道,“这四个字,跟你说他是你老公的杀伤力相同哦。”
  没公开不能太放肆,宣从南闭嘴不再言语。
  身边一道目光像烧着的火,落在身上时无法忽略。
  宣从南回看顾拾,道:“吃饭啊。”
  顾拾收敛:“好的。”
  【上一秒,顾拾:我要把尹倦之沉海。
  下一秒,顾拾:尹倦之好像还是有点用处的。】
  【顾拾你特码又幸福住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自从看了这个综艺,我说脏话的概率直线上升,你知道为什么吗顾拾?】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呜呜呜呜,宣从南凭什么是顾拾老婆】
  【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彻底公开。瞒吧,就使劲儿瞒吧,反正我知道你们已经在床上见过面了。[笑.jpg]】
  吃过晚饭,节目组公布各小组今天的成绩排名,宣从南和顾拾领先第一。
  宣从南看着顾拾微挑眉梢,好像在说“我厉害吧”。
  这下不止顾拾,弹幕全部在说“被钓死了”,顾拾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开口说话。
  晚八点,今天的直播即将结束,各个嘉宾回二楼休息,静等明天的来临。
  回房间之前,宣从南主动对顾拾说了:“晚安。”
  顾拾“嗯”了一声,但没回说晚安与明天见的祝愿词。
  未曾得到相应的对待,宣从南不太习惯,同时感到不解。
  之前顾拾不会这样。
  紧接着,宣从南便看见顾拾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两分钟后又出来了,手里拉着黑色行李箱。
  “你要干嘛?”宣从南愣愣地问。
  顾拾理所当然地说道:“跟你睡。”
  他抓住宣从南的手腕想进面前的房间,说道:“等会儿再说晚安。”
  【?】
  【????????】
  【啊???!】
  【啊啊啊啊啊嗑疯了!!】
  【顾拾你是一点儿都装不了啊啊啊啊啊啊】
  【来个人管管他,快来个人管管他啊!凭什么和老婆一个房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准让他爽啊,绝对不能让他爽啊啊!】
  【玛德把老婆吓懵了,对不起有点搞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我们两个怎么能一起睡?”宣从南呆愣地看镜头,坚持说道,“不行的吧。”
  “当然行。”顾拾不容置喙地说道,“尹倦之还有方燃知他们都是一个房间。”
  宣从南颦眉道:“人家是合法夫夫,结了婚领了证的。”
  “哦。”顾拾应道,然后看着宣从南不说话。
  宣从南:“。”
  宣从南:“......”
  沉默思考的时间过去,顾拾说:“我要跟你一起睡。”
  “......”
  宣从南唇瓣微动,放弃一般地说:“好吧。”
  【啊啊啊啊啊还不懂什么意思吗?还不懂吗还不懂吗?!】
  【懂了懂了懂了,玛德已经领证了是吧!是这个意思吧!】
  【肯定是,顾拾你特么太行了,不管老婆懂不懂喜欢先把人骗回家对吧】
  【嗑到缺氧.jpg】
  【顾拾你真的,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膜拜.jpg]】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睡一个房间了,更能说悄悄话了,真的不能让我听听吗?】
  宣从南正好有事情想问问顾拾,一起睡就一起睡。
  又不是没睡过。
  顾拾一手抓宣从南一手拿行李箱,快速闪进房间,生怕半途出现意外。
  房门严丝合缝地关闭,宣从南还没开口,就听顾拾率先说了话:“今天能不能给我看腿。”
  “嗯?”宣从南不理解跳跃得太快的话题。
  顾拾不悦地说道:“你给他们看了。”
  宣从南反驳说:“他们根本没看到。”
  顾拾垂眸不再言语。
  一秒后,他轻轻叹了口气。
  “好。”宣从南说道,“我们一起洗澡,随便看。”
  顾拾愉悦:“嗯。”
  两秒后,他忽然变得欲言又止。
  宣从南看出来了,一边让他把箱子和自己的放在一起,一边问道:“怎么不高兴?”
  “都是看的话,我跟他们也没什么不一样。”顾拾郁闷道。
  “好像确实是......”宣从南给出偏爱问,“那你想怎么做?”
  顾拾不回答,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更深。
  “你说啊。”宣从南好奇催促道,“我会答应你。”
  顾拾抬眸对上宣从南的墨色眼睛,不闪不躲。
  他低声说道:“你的腿......我能不能摸一下。”
  【📢作者有话说】
  顾拾:幸福住了。
  从南:他是不是在温水煮我??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45章 
  宣从南觉得顾拾的要求在逐渐加深。
  从一开始成为一个月的合租室友, 到后来的协议结婚。
  领证。
  然后睡一个房间......
  证据很多,但宣从南不知从哪儿说起。
  真要追根究底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两个人在一起,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本身就没什么问题。
  他都拿顾拾那么多钱了。
  ......应该的。
  “就一下。”宣从南伸出一根手指,确认地说道。
  顾拾立即点头:“嗯。”
  洗漱前, 他没让宣从南拿恤衫,而是拿了自己的衣服:“穿我的。”
  黑色衬衫的质地犹如绸缎一般精美细密,宣从南说:“你的衣服我穿上会大。”
  “嗯, 所以当睡衣穿, 很合适。”顾拾坚持道, “囝囝,穿我的。”
  奇奇怪怪的要求,宣从南不解,但接过衣服:“好吧。”
  他问:“这衬衫多少钱?”
  顾拾道:“两万。”
  宣从南:“。”
  “你拿两万的衣服, 给我当睡衣?”他停下脚步惊讶道。
  顾拾推他进浴室:“衣服买了就是要穿的。”
  他们进了同一个房间,还没关闭的直播弹幕已经彻底疯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导演,导演我求求你了, 给房间里装两个摄像头吧, 我今天晚上要睡不着觉了啊啊啊啊啊,你忍心看一个美丽的花季少女失眠吗?!】
  【你想让我花多少钱都行啊啊啊啊啊啊, 前提是我得能把这个钱花出去啊啊啊!我辛辛苦苦挣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样的时刻吗呜呜呜呜呜呜呜】
  【顾拾你这个挨千刀的,你给我出来!!不许跟老婆睡一个房间!!!!】
  【漫长的黑夜,有的人抱着老婆入睡, 有的人孤独垂泪。呜呜呜呜。[呜呜呜.jpg]】
  【南南——老婆——南南老婆!无论顾拾说什么你都不能信啊啊啊啊啊啊!他在骗你啊啊啊啊啊啊, 你不要心疼他, 不要上当让他得逞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还没穿......你先让我找个衣服。”宣从南穿着顾拾的黑衬衫,推开他要拿贴身衣物,顾拾不同意,堵在身旁。
  和顾拾比起来,他身形显得单薄,宽大的黑衬衫在他身上没有那么服帖,袖口挽起了一道。
  不过他到底是成年男性,上身效果出乎意料地好看。宣从南皮肤雪白,和金线绣缝的黑色衬衫形成鲜明对比,在暖色灯光下闪烁着一种动人的光芒。
  被观众看到过的恤衫与贴身的放在一起,洗澡前顾拾临时更改主意让宣从南穿他的衬衫,里面的就忘带了。衬衫的衣摆将腿跟全遮住,跟短裙似的。
  一出来宣从南便直奔床尾而去拿衣服,谁知顾拾挡着。
  “你还没兑现承诺。”他提醒道。
  “我没有要耍赖,”宣从南说道,“我只是先......”
  “有衬衫挡着呢,我又看不见,穿不穿有什么关系。”顾拾颇为罕见地打断宣从南的话,字字清晰。
  宣从南:“。”
  他放弃了,往床沿一坐,认同道:“你说得对。”
  宣从南情感匮乏,顾拾给的钱又多。
  这让他从不怀疑顾拾动机。
  甚至认为所有事情都是正常的。
  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触碰到小腿的肌肤时,宣从南瞳孔一定微微一颤,下意识要往回缩。
  想到这是他亲口答应的又满身不自在地忍住了。
  好奇怪......
  宣从南意识到眼下场景好像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但他又找不出哪里不一样。
  顾拾问道:“怎么了?”
  “。”
  宣从南抿唇不说话。
  与顾拾身高呈正比例,他的手很大很长,青筋微暴,顺着宣从南的小腿往下走,直接整个圈住了他的脚踝。
  宣从南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脚腕那么伶仃。
  在顾拾手里仿佛精美手办。
  顾拾重复了一遍问题:“囝囝,怎么了?”
  未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毫无经验,宣从南无法描述具体的感受,最后只能说:“......痒。”
  音色干巴巴的。
  顾拾说道:“你害羞了。”
  言罢他一手仍握着宣从南的脚踝,没丝毫松开的意思,一手出其不备地抬起来捏住了他柔软的耳垂。
  果然是热的。
  宣从南:“......”
  顾拾说道:“我只是碰了一下你的小腿。”
  言外之意好像在说——真不经碰。
  宣从南:“。”
  他默默地扒掉顾拾的手,牢牢拽着衬衫衣摆,以防它往上面抽:“碰小腿不能害羞吗?”
  “当然能。”顾拾轻笑道。
  宣从南稍抬左腿踹顾拾的肩膀,不满道:“你嘲笑我?”
  雪白的足抵在肩头,似白玉般的腿映在眼底。顾拾不笑了。
  他掀起眼睑,眸底覆着一层令宣从南看不懂的晦沉侵略。
  宣从南被他盯得想抖,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可能疯了。”顾拾嗓音忽然变得沙哑。
  宣从南不解:“嗯?”
  顾拾微微阖眸,呼出一口气道:“没事。”
  几个月长胖将近二十斤不只是一个数字,此时在肉眼里直观表现。宣从南汏腿的肉在顾拾的指缝里挤出来,激人眼球。
  宣从南嫌他握得紧,想要说话,又没真的制止。
  顾拾说了就碰一下,现在好几下了。
  他到底想什么时候松手?
  宣从南忍不住道:“你......”
  “适合穿黑丝。”顾拾不由自主地说。
  宣从南惊:“你好變态。”
  “抱歉。”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顾拾真诚地认识到错误。
  认真地想一想,宣从南突然有点儿理解了,说道:“每个人都有点隐秘的想法,正常。”
  “是吗。”顾拾问道,“你的隐秘想法是什么?”
  宣从南:“。”
  从初识到现在,顾拾向来有话直说,宣从南本身也不是委婉的人。
  没必要藏着掖着。
  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宣从南些微赧然道:“......我想在你身上画画。”
  顾拾怔住。
  忽地,他低低地笑起来,说道:“求之不得。”
  声音跟笑音一样低,宣从南没听清:“什么?”
  “我说,”顾拾敛笑一本正经道,“等回家就让你画。我很愿意为你的艺术献身。”
  宣从南眼眸微亮,道:“真的?”
  顾拾笃定应声:“嗯。”
  “顾拾,你也太好了。”宣从南蜷腿跪坐在床边,高兴地抱住他,后想起什么紧跟道,“这个不是好人卡。”
  一起生活的一百一十个日夜里,时间不算久,但顾拾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宣从南的鲜活。
  他享受、珍惜,深爱。
  顾拾把脸深深埋进宣从南的颈侧,紧致地回拥,贪婪地嗅他身上的味道。
  明明用的同一款沐浴露,可宣从南好像更香。
  —
  “......我有问题想问你。”不知过去多久,宣从南从顾拾怀里出来终于拿到贴身的穿上,委婉开口道。
  “嗯。”顾拾不用他问,靠近主动告知说,“我六岁的时候被人贩子在游乐园拐走了。”
  宣从南狠狠皱起两道眉毛。
  “那时候我已经记事了,所以有点恐惧那里。”顾拾低声。
  这时宣从南蓦地串联起曾在顾捡那里看到过的话,干巴巴地问:“你十八岁才回家吗?”
  顾拾低应:“嗯。”
  宣从南:“你跟养父母......”
  “没有养父母,”顾拾拿起宣从南的一缕长发玩儿,“人贩子把我往山区里送的时候,我找机会跑了。”
  他靠在宣从南肩膀上,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不过离家太远,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就一直一个人生活了。”
  宣从南不可置信道:“你一个人......长大?”
  顾拾道:“嗯。”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从人贩子手里如何逃脱,逃脱后如何活下去,如何从六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到十八岁,是无数文字段落也无法准确叙述的。
  宣从南十二岁家破人亡,在一个能喝他血、啖他肉的叔婶家里生活,他们比较坏,但在他没有独立能力时,也管着他的一日三餐。
  顾拾只有自己。
  在那么小那么小的时候。
  宣从南轻声问道:“是不是过得很苦?”
  “没有。”顾拾说道,“还好。”
  他轻笑了一下说:“在家里的时候我摸过你的观音像,以后都会很幸运。”
  宣从南没回答,沉默不语。
  顾拾道:“囝囝......你送我的观音像真的很灵。”
  音色低喃如梦,几近是无意识的叙说。
  一次又一次收到顾拾的转账时,宣从南觉得顾拾人傻钱多像二百五——不是骂人,只是一种感慨。
  顾拾像一个未经世苦的大少爷,不懂得挣钱难,永远不用为钱发愁。
  这就是他给宣从南的第一印象。
  相处越久,宣从南对顾拾的了解越深。
  他知道活着很苦,所以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观音像拿出来给他摸,想让他以后被幸运眷顾。
  他没有想过顾拾的过去这么苦,仿佛让他看到自己......
  “囝囝?”顾拾捧住宣从南的脸颊,说道,“别不理我。你理理我啊。”
  宣从南回神,说道:“没不理你。”
  “能接吻吗?”顾拾道。
  宣从南:“......”
  他无语沉闷:“你这人,怎么随时随地都想亲嘴巴。”
  “嗯。”顾拾明目张胆地表达涩,“就是想亲你。”
  宣从南贴上去,张开嘴让顾拾侵略攻占他。
  良久,顾拾哑声说道:“囝囝......你心疼我。”
  “嗯。”宣从南承认。
  顾拾喉结滚动:“能不能再让我摸一下腿。”
  宣从南:“。”
  怎么会有人拿自己的苦难要求这种事?
  还不能不答应,否则他就更可怜了。
  宣从南不想让顾拾可怜,但又总觉得被算计了,心气不顺攻击他:“你,你怎么这么坏。”
  被骂了顾拾也开心,重新咬住他的嘴巴,应道:“嗯。”
  ......
  身边有顾拾在,按理说宣从南能睡得很好,但他失眠了。
  像在家里时一样,他和顾拾相拥而眠。
  温暖的体温能使神识昏昏欲睡,宣从南却愈发清醒。
  自谈过之前的事情后,他心里便有事放不下,一直牵挂着从未与他谋面的六岁的顾拾。
  从小到大,宣从南都不是一个能共情别人的人,他活在自己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有油画,有两千万,目标明确,谁也无法阻止。
  他一步一步向着目标迈进。
  然后顾拾出现了。
  有了顾拾宣从南离自己想要的越来越近。
  离顾拾也越来越近。
  ......除此之外,他感到自己两条腿上此时还残留着顾拾大手的触感。
  之前他从不会在意这些,今天却总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燥熱。
  很陌生,他不适应。
  一动不动地熬到后半夜,所有事情都想不通,宣从南决定顺其自然。
  这时他觉出眼皮沉重,终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翌日他是被顾拾叫醒的。
  “囝囝。”顾拾捏捏宣从南的耳朵,“该起来了,囝囝。”
  宣从南迷懵地睁开眼睛,看到头顶的顾拾先愣住:“......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可爱。”顾拾低声道,并在宣从南嘴上贴了一下。
  遭受袭击的宣从南赶紧捂嘴巴,反应过来道:“哦,你昨天非要跟进来的。”
  顾拾道:“嗯。”
  他把准备好的、今天要穿的衣服展开,亲自给宣从南穿上。
  然后蹲下给他穿拖鞋,接着牵住他的手引他去浴室洗漱。
  洗脸的时候,宣从南在镜子里看到倚着门框的顾拾,由衷地说道:“你好像在把我当成一个废人照顾。”
  他试了试双手,能抬能动能抓东西,说道:“我没残废。”
  “没有,”顾拾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想照顾你。”
  那也不能按照这种九级残废似的照顾,宣从南说:“明天穿衣服穿鞋还有挤牙膏这种事,让我自己来。”
  顾拾不知道听没听,答应得很利索:“好的。”
  —
  一打开门,看到站在最前面的尹倦之,宣从南吓了一跳。受惊不小地后退一步,撞上身后的顾拾胸膛。
  “出来了啊?”尹倦之笑眯眯地说道。
  他后面是其他所有嘉宾。
  宣从南靠着顾拾没动,好不容易平复心跳,问道:“你们有病吗?”
  “当然没有啊,我们只是知道你们昨天晚上突然睡进了一个房间,过来替观众们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而已。”尹倦之冠冕堂皇地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了!!!】
  【你们怎么出来的最晚!谁允许你们睡懒觉?!你们昨天在房间里都干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小尹总哈哈哈真的笑死我了,每次都跑到吃瓜第一线,他是真不错过任何名场面啊】
  【这下彻底确认我昨天晚上不是在做梦了,他们真的进了同一间房,然后又从同一间房里出来!!!!!】
  【顾拾你眼里的笑是怎么回事?别以为你故意冷着脸我就看不出来,我特码粉了你八年能不知道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
  【老婆好像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所以他为什么没睡好呢?】
  【真的不能让我听听让我看看吗?!】
  【这不是夫夫是什么?!】
  “你俩还要演下去吗?”清恕桑都能猜到弹幕,率先一步说道,“直接公开得了嘛。”
  这时候胡阅又在脑子里说话了,一边抓狂一边挖坟,宣从南微微汗颜地说:“什么公开。”
  “嘴硬。”尹倦之一抱臂哼声道,“也行吧,看来是我们误会小宣和顾影帝的关系了。”
  宣从南认可:“嗯。”
  尹倦之说道:“一起盖棉被纯聊天的关系,肯定纯洁啊。”
  宣从南:“。”
  顾拾无声地勾了下唇角,而后又演技完美地压下去。
  【玛德,又给顾拾爽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婆老婆,南南老婆给我亲亲,不要顾拾不要顾拾!!】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顾拾这样一个清心寡欲的脸看起来情话都不会说,他到底是怎么把老婆泡到手的啊!我不服!】
  【啊?他清心寡欲?!】
  【啊?!顾拾寡欲?你是没看见这几天顾拾想把从南吃干抹净的眼神吗?】
  【他想把老婆淦得,不是不是——我是说,把老婆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前面的??!!】
  【今日份最好笑的笑话,顾拾X冷淡】
  【顾拾:说话小心点,严谨点,别逼我证明自己。】
  【求求你赶紧证明,我特么真的很想看!!】
  “既然你们俩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就做一回红娘吧,”尹倦之善解人意地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反正小宣你现在也没有老公老婆的......”
  “我有老公。”宣从南下意识颦眉反驳,驳完听到尹倦之故意的:“哦~~~”
  他眼睛微闭,知道被诈了。
  话落,所有人都齐齐地看向顾拾,整个二楼一片寂静。
  宣从南跟着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顾拾恰好在看他,微挑起一边眉梢。
  他及时补救生硬地说:“不是顾拾。”
  同时默默地将视线从顾拾身上移开盯着地面。
  “嗯,”顾拾肃然道,“不是我。”
  但下一秒,他笑了,音色磁性低沉,勾人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又嗑到了!嗑疯了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你笑什么,顾拾你笑什么?!】
  【顾拾:逗老婆好玩,老婆好可爱。】
  【天杀的怎么笑这么苏,老婆被勾得一直看】
  【该死的男人竟然这么有魅力啊啊啊啊啊啊啊,自从看了这个节目,我一直是尖叫鸡,真的服了啊啊啊啊啊】
  【你俩真是互相钓啊,我嗑生嗑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也有老公。”不顾其他人反应,顾拾开口说道。
  众多目光“唰”地射过去。
  顾拾摸了下领口,衣服底下是一条黑绳项链。
  他刚上节目组就戴着,没人见过项链吊坠是什么。
  尹倦之乐得看戏,问:“你老公是谁?”
  并一副很懂的样子:“和小宣的回答一样,不是宣从南?”
  “恰恰相反。”顾拾眼眸微弯道,“就是宣从南。”
  “他说你不是他老公!”
  “嗯,”顾拾看向宣从南满足道,“我是他老婆。”
  【📢作者有话说】
  顾拾:是谁幸福了我不说。(狂流鼻血.jpg)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46章 
  【——啊?!】
  【老婆?谁是老婆?!】
  【啊啊啊啊啊啊啊瞒不住根本瞒不住!】
  【顾拾是老婆, 他刚才亲口说的】
  【南南老婆——错了,南南老公每天都在想隐瞒二人之间的关系,而顾拾老婆每时每刻都在想踹柜门, 现在彻底踹开啦我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拾:瞒?不公开?不存在的。】
  【不是啊啊啊啊啊, 你们就没人好奇吗?顾拾!是老婆!】
  【你信他是“老婆”还是信我是“秦始皇”,如果你信我是秦始皇, 请立马给我打钱,先给我一千万花花,不过分吧?】
  【顾拾:老婆怎么了?真男人从来不逞口舌之快, 床上全部讨回来。[幸福的笑.jpg]】
  【老公整个人已经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宣从南无声地看向顾拾, 沉默得相当明显。
  堪称震耳欲聋。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乐死我了, ”尹倦之扶着楚珏的胳膊,笑得肩膀耸动,几乎不能自已道,“小宣, 管管你老婆,话也太多了吧。这要是一群人玩儿狼人杀,通过他的嘴, 你绝对是第一个暴露的。”
  他感叹地道:“我算是知道自爆的具体含义是什么了, 在你们身上精准具象化。”
  顾拾的手从衣领处放下转而去牵宣从南,安静下来不再做显眼包。
  众人一同到楼下吃早餐, 氛围轻松。
  早饭有什么,仍取决于嘉宾能付多少钱。
  请尹倦之吃饭时,宣从南说道:“你做好哑巴,别说话。”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尹倦之说道:“行的行的。”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不要笑死我, 老公开始攻击小尹总了】
  【可不得攻击, 要不是小尹总一直挑话题,能给顾拾那么多机会自爆吗哈哈哈哈哈,虽然是顾拾巴不得的吧】
  【做个哑巴别说话,哈哈哈哈哈老公你无意的攻击还挺强】
  【好家伙,称呼转变得这么快吗?已经全体喊老公啦?!】
  【既然故事那么想做娇妻老婆,那就让他做去呗,谁都不要跟他抢,我说得对吧故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公你好漂亮,给我舔舔!!!】
  早餐桌上,宣从南不知道顾拾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明明只是协议结婚。
  一年之后......目前还剩九个多月。
  一旦他们的交易完成,结局只有分道扬镳一个。
  到时候拿到离婚证,顾拾要怎么跟他的千万粉丝交代?
  来之前宣从南“惧怕”顾拾的众多粉丝,这样一个庞大的群体听说自己的偶像结婚,一朝梦碎引起反弹,他和顾拾挨骂在预料之中。
  宣从南喜静,爱钱,但绝不会进入奢华浮躁的娱乐圈。
  金钱和自由,他首选自由。
  顾拾保证过综艺结束他的生活会回归正常,宣从南信任他。
  ......可顾拾没做到在节目组里与他保持距离。
  还过分地一再拉进度。
  宣从南有些困扰。
  细究之下,这种困扰又不是反感。
  否则他早发脾气了,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顾拾。
  来到节目组后,视频外的观众和粉丝们的接受程度与可爱程度在宣从南的意料之外。
  能让很多人喜欢,宣从南将它作为自己的意外之喜,尤为珍视。
  如果大家知道他和顾拾只是虚假的协议夫夫,得多难过?
  像不像一片真心喂了狗......
  顾拾不该将这段关系过早的揭露,甚至压根儿就不该有揭露的念头。
  “从南?”
  身旁传来一声低喊,宣从南看过去:“嗯?”
  顾拾抿唇说道:“怎么不理我。”
  “我在想事情。”宣从南严肃地说道。
  顾拾不问什么事,道:“对不起。”
  宣从南:“为什么道歉?”
  顾拾垂眉耷眼:“我不应该什么话都说。”
  宣从南:“......”
  关于有错当场认,真诚不含糊,绝对是顾拾的优点,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宣从南真想生气都做不到。
  “没事,”他说,“不是你的错。”
  说完郁闷地看眼尹倦之,不客气道:“都怪他。”
  【谁懂啊姐妹们,我看他们俩谁也不说话心惊胆战的,心想顾拾一直自爆真的很过分终于惹到南南了,我都快哭了呜呜呜呜呜呜,然后现在南南用行动告诉我,他对顾拾的忍让底线真的就那么低?[摊手.jpg]】
  【是谁羡慕了我不说,顾拾你何德何能啊![微笑.jpg]】
  【也不是谁也不说话吧,明明故事喊了好几声从南,从南却不回应,我也吓死了,大气都不敢出呜呜呜呜,好怕他们吵架啊啊啊啊啊】
  【你们都在哭,只有我在笑吗,老公真的好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想事情没有回应顾拾,把顾拾吓得原地耙耳朵道歉,然后老公转头把错安到了小尹总头上,小尹总吃人嘴短呢,还不能说什么哈哈哈哈哈】
  【不是老公啊啊啊啊啊,你真看不出来故事在演你吗?他是影帝他是影帝他是影帝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那么好骗啊!我的可爱老公就这么羊入狼口!】
  【致力于一定要瞒着的胡阅肯定已经哭晕在厕所了吧。(斜眼笑.jpg)】
  “我没哭晕在厕所,但我觉得宣先生肯定对顾拾无语。”自从宣从南与顾拾的关系被顾姓影帝抖搂得差不多后,胡阅根本不在乎瞒不瞒。
  反正粉丝们都支持。他又没病一直瞒着。
  几天下来,顾拾接二连三的操作让胡阅咋舌。
  他不止一次边嗑瓜子边对谌总说:“影帝哈,你看咱公司的影帝演技是不是炉火纯青?”
  刚开始谌总还理他,后来被问烦了缄默不语。
  “诶你说,顾拾都演成这样了,宣先生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吗?”胡阅指着面前的平板问道,“我要不要提醒一下宣从南让他长点儿心眼啊?”
  谌总头也不抬地说:“不想被顾拾记恨报复,你请随便。”
  “算了。”胡阅能屈能伸地说。
  谌总嗯道:“打工人,少惹公司股东,他能开除你。”
  胡阅:“......”
  胡阅愤怒道:“无情的资本家,给我滚!”
  言罢拿着平板气愤离去,把办公室的门关得震天响。
  谌总莫名其妙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门剧烈震颤那刻,他无语地张嘴喊道:“脾气这么大,到底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不用管胡阅,他有老板管着,不会挖坟。”顾拾解释道。
  闹剧已过,宣从南态度有些爱答不理,好像生气了,顾拾一直道歉。
  而后就听宣从南极其真诚地问道:“你不怕你经纪人得心脏病进医院吗?”
  他补充道:“你总是这样不听话,我觉得他会挖个坟就地把自己埋了。”
  两秒的愣神,顾拾反应过来宣从南在担心什么,想笑,怕态度不端又忍住:“不会。”
  他们共事八年,肯定比宣从南这个只和胡阅见了两面的人了解深。
  顾拾的样子笃定,宣从南暂且放心:“好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绝了啊,你总是这样不听话,真的好像训小孩儿】
  【没想到顾拾也有被教训的一天,爱看想看,多来点儿!】
  【操,感觉老公在训狗......】
  【而故事就是那只特别听话的狗。(嗑到疯狂扭腰.jpg)】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公好辣,你真的不能踩着我的脸骂我两句吗?不要只教训顾拾骂顾拾啊,骂我两句骂我两句!求求你了呜呜呜呜呜呜】
  【啊?姐妹你?!精神状态还好吗?】
  【哈哈哈哈哈好家伙,现在网友们都已经癫成这样了吗?】
  【故事现在是听话,但床上听不听话大家就不知道了呢。到时候老公的话还管用吗?啧啧啧啧,作为当事人你要不要亲自回答一下啊顾拾?】
  【好好、好刺......激?!(嘶溜鼻血.jpg)】
  【帮你艾特@顾拾】
  【都别骚了,顾拾又在演戏呢,快看戏!!】
  顾拾觑着宣从南的脸色,轻声说道:“是我考虑不周,别生气。”
  早饭被解决得差不多,其他人去楼上准备今天做任务要用的东西,一会儿出门。
  宣从南喝着最后的南瓜小甜汤,想和顾拾说说协议和一年期限的事情。
  当着镜头的面谈论这么私人的东西不合适,不到晚上他和顾拾又几乎没独处的时间。
  不及时说宣从南怕忘记。
  想了想,他掏出手机,同时示意顾拾看手机。
  宣从南:【来的时候你说不会公开我们的关系。】
  顾拾没用消息回,开口用说的:“对不起。”
  宣从南:【你还说不会离我太近。】
  顾拾真诚道:“没忍住......对不起。”
  宣从南:【我们俩是协议结婚,你这样到时候怎么解释?】
  镜头外的所有人突然非常一致的发现,顾拾刚刚还脆弱的表情,阴郁的晦沉一闪而过。
  他侧眸看宣从南,后者仍然在光明正大地打字发消息,没看到顾拾忽而不悦甚至有些侵犯意味的表情。
  但他嘴里依然在弱势地说着话:“对不起,我错了。”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老公你看看顾拾啊!你快看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想要吃了你啊!你到底给他发什么了啊!不要藏着掖着给我看看!】
  【我的清汤大老爷啊,刚才顾拾有点吓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南南,我觉得好带感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人呜呜呜呜呜呜呜,但顾拾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他顶多就是在床上让你三天三夜下不来而已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是你们,你们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啊!谁录屏刚刚的经过了,快点让我康康!大家都是好姐们不要吝啬啊!!(嘶吼.jpg)】
  【由此提问——要是南南跟顾拾提了分手怎么办?】
  【就刚刚那个能吃了宣从南的眼神,你竟然还觉得顾拾是能同意分手的人?他不把宣从南淦亖就是善良。(微笑.jpg)】
  【啊啊啊啊啊谁家粉丝说话这么糙啊,我好爱听!我真特么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不知弹幕如何疯狂的宣从南发了最后两条消息。
  宣从南:【我们的约法三章你一条都没做到。】
  宣从南:【还剩九个多月的时间,你不能再这样了。】
  “嗯,”顾拾低声道,“对不起。”
  音色轻颤,疑似哽咽。
  宣从南手上一抖,手机差点儿掉。
  他抬头看顾拾,后者垂着眼眸,眼眶周围红了一片。
  “我错了,对不起。”顾拾迅速抬眸看他一眼,眼球表面的水雾形成泪珠即将要溢出来。
  他嫌丢人又或佯装坚强似的赶忙垂落眼睫道:“你别生我的气,从南。”
  “......”
  宣从南嘴巴微张,连忙放下手机说道:“我,没怪你。”
  他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说话太重了。而且和顾拾协议结婚他赚了一个多亿,约法三章没做到就没做到。
  宣从南也不是真的想提......
  【顾拾,你......算了,下一位来。】
  【下一位来不了,下一位已经麻了,下下一位(坚强.jpg)】
  【下下一位觉得......顾拾好像真的很可怜的样子呜呜呜呜,他是真的害怕从南生气吧】
  【害怕老公生气是真的,故意示弱装绿茶也是真的。(看透一切的清澈微笑.jpg)】
  【我就不信一个混圈八年的铁血影帝能一瞬间性格大变成哭包,他不是装的我倒立洗头!】
  【你一说入圈八年,我突然想起来,有人知道顾拾做演员到底是为了什么吗?我追过那么多明星,他们为了什么进娱乐圈在采访里都能找到,大部分都回答的因为喜欢演戏所以追梦,可顾拾没有诶(疑惑挠头.jpg)】
  【今天还有弹幕提问题的环节,大家快问问!一会儿让小尹总做主持人】
  “你还生气吗?”顾拾轻声问道。
  “我根本没有和你生气,你那么好。”宣从南一顿夸,安抚他道,“我还要赚钱养你呢,没有我你怎么吃饭。”
  顾拾附和道:“对。”
  他错眼不眨地盯着宣从南的脸:“我不能没有你。”
  “我知道。”宣从南担当起养家责任,“大家好像已经准备好要出门的东西了,我也上楼拿画具。”
  顾拾点头:“好。”
  宣从南上楼时,尹倦之恰巧下楼。
  二人一上一下擦肩而过,尹倦之叹息着说:“小宣啊,你真单纯。”
  宣从南不解:“嗯?”
  “没事,”尹倦之摆了摆手说道,“你去拿东西吧。”
  宣从南道:“嗯。”
  “趁小宣回房间拿画具,我正好有两个关于顾影帝的私人问题。”尹倦之跃跃欲试道,“能问吗?”
  话落,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张卡片,是五分钟前的实时弹幕。
  拿到问题纸卡,尹倦之更有底气了。
  顾拾漠然地喝了口水,冷淡道:“问。”
  尹倦之看眼楼上,宣从南还没下来。他清了一下喉咙,确保在场的各位都能听见每个字。
  “老规矩,可以不回答——就像你家小宣说‘略’一样。但不能说谎。”尹倦之道,“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进入娱乐圈做演员。”
  顾拾明显一怔。完全没意识到会有这个提问。
  【蛙趣你们是真迅速啊,说问就问一点儿不带犹豫的】
  【我把顾拾这八年参加过的所有个人专访都看了,他确确实实没回答过任何相关的话题】
  【我丢,突然有一种宿命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一个对于别人来说非常容易回答的问题,却让顾拾思考了很久。
  他先是看面前的水杯,然后抬眸看二楼他和宣从南的房间。
  尹倦之以为他要学他老公回答说“略”了,没想到等来了正经答案。
  “他小时候情绪淡,不爱热闹。”顾拾说。
  众人“忽”地屏息凝神。
  顾拾音色很轻,仿佛回忆过往似的道:“他爸爸让他学着融入人群,他学得很认真。”
  “我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该怎么找到他。”
  顾拾说:“他说他会过来找我,让我不要担心。”
  “因为他爸爸告诉他,朋友是主动去发现的......所以他很愿意主动找我。”短暂停顿片刻,顾拾接着续上话音,“只要我待在人多、或者特别显眼的地方,他一定会来。”
  周遭寂静。
  方燃知难过地问:“那你朋友呢?”
  二楼响起开门的动静,宣从南挎着书包下来了。
  顾拾声轻:“......走散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定在宣从南身上。
  宣从南正下楼呢,察觉到八双眼睛全看向他,微惊,扶着栏杆不敢再动。
  地球终于要爆炸了吗?
  嘉宾里只有方燃知没反应过来,更难过了:“对不起啊,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顾拾神情并无伤心,仍看着楼上,说:“找到了。”
  他起身朝宣从南走过去,步履坚定。
  顾拾站在楼梯口,对还在台阶上的宣从南伸手,仿佛是要接住他一样。
  “从南,过来。”
  宣从南赶紧下楼,抓住他的手寻求慰藉道:“他们突然都看我,吓人。是怎么了吗?”
  “嗯,这里只差你一个,所以大家都看你。”顾拾轻笑了一下说。
  他握紧宣从南的手汲取熟悉的温度,玩笑:“抓住你了。”
  【📢作者有话说】
  顾拾:这辈子,谁也别想分开我和我老婆。
  从南:协议?
  顾拾:(冷淡)(黑化中)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47章 
  宣从南听不明白顾拾在说什么, 但愿意作出回应:“我也抓住你了。”
  回握顾拾的力度一样紧。
  【我靠,顾拾入圈是为了找宣从南......】
  【什么情况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为什么我的眼泪停不下来, 到底什么情况啊有没有人过来告诉我一下?我迫切地想知道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呜呜呜呜】
  【+1+1+1+1+1+1+1】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也一直掉眼泪, 从顾拾说第一句话开始,我心里就酸酸的, 看他抓住从南了,我直接一个爆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来了好多人,但不能告诉你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往, 因为没有人知道啊啊啊, 这么多年了顾拾你怎么这么能憋呢, 你就不能全部说完吗!(抓心挠肝.jpg)】
  【顾.忍者神龟.拾】
  每个勇闯娱乐圈的人都有目的。要么为名要么为利,要么是真正地喜欢演艺事业。
  为何进娱乐圈,顾拾从未回答过。
  今天之前,所有人都自主地认为他是真喜欢演戏。
  18岁在圈内跑龙套, 由于气质超脱长相绝佳惊艳了观众。
  被经纪人目的不纯地带去和投资人吃饭,顾拾暴力反击。
  虽被雪藏一年但也由此彻底出名。
  那时很多人对顾拾冷嘲热讽——圈里想靠这种噱头火起来的太多了。
  作为一个没钱也没权的小明星,不愿和人睡觉还想爆火, 简直又当又立。
  无数人看笑话。
  没多久顾拾回到顾家身份曝光, 那些嘲讽的声音一夜消失。
  他们开始认真看待顾拾到底是因为什么入圈。
  聪明地将“名”和“利”安在他头上。
  俗人追求流量效应,无外乎这些。
  就算是顾易商的大儿子, 顾家的大少爷,也逃不开虚荣的召唤。
  19岁顾拾事业步入正轨,令人惊讶的是他从没有利用过顾少的身份为自己提供便利,仍然从很小的跑龙套做起。
  只是他的跑龙套每次都掺杂着血腥、暴力, 俨然像个疯子。
  有时候戏份只有几秒, 但只要他出现, 就能一下子吸引走许多人的目光。
  他激进,有锋芒,进攻性强烈。
  放眼望去,近二十年的娱乐圈没有一个人能跟顾拾的“事业狂”精神比拟媲美。
  不算雪藏的18岁,他待在圈里七年,几乎没一天是休息的。
  粉丝正需要这种事儿少、业务好的偶像。短短七年,他粉丝从零涨到近七千万。
  有人不止一次分析过,顾拾家里很有钱,他没必要为了钱拼命;顾拾演完电影和电视剧,不炒绯闻不参加综艺,不要除演戏以外的流量,好像本身也不是为了名。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
  越是得不到答案,越能成为人们心里的牵挂。
  人类的本质是想探究各种未知。八卦更是天性。
  于是今天,顾拾的名字上了好几条热搜。
  #顾拾入圈原因#爆
  #顾拾你真的我哭死#热
  #顾拾你那么能忍是有什么心事吗#
  #顾拾演技buff#
  #宣从南你爱一下顾拾吧#
  评论:
  【啊啊啊啊啊太好嗑了,怎么这么好嗑!看别人恋爱怎么这么幸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顾拾你给我再大胆一点,快点把老公往床上拐啊!】
  【今天才发现,顾拾真的又骚又怂,急死我了急死我了!你说他不敢进攻吧,他一直自爆公开,你说他直接吧,他又好像什么都没对老公说,我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他们俩到底是不是真的结婚了啊?!老公你倒是给我们顾拾一个名分啊!你真的好可怜哇哇哇呜呜!】
  【先别急容我分析下,从老公和顾拾的相处,我怎么觉得老公好像不记得顾拾说的事情啊】
  【顾拾不会没说过吧?顾拾你别真做忍者神龟啊!】
  【老公微博不是只关注了顾拾一个吗?说不定还是特别关注呢,现在热搜这么多词条,他手机能收到消息吧,让他看见让他看见!!】
  【都赶紧加把劲儿啊!兄弟姐妹们——】
  当手机一直“嗡嗡嗡”地震动时,宣从南看顾拾,没想理。
  顾拾在他身边,手机没在手里,不是他发的微信消息,看不看无所谓。
  过了会儿,宣从南反应过来还有微博这个软件呢。
  他又看了眼顾拾,静默地拿出手机要看。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截走,宣从南没将手机追回来,伸着手说道:“是你上热搜了吧。”
  “嗯。”顾拾回答道,“不重要。”
  宣从南说:“我看看。”
  顾拾把没收的手机塞进自己口袋:“你不怎么会上网,不用为了我改变。”
  他指了下旁边的摄像机,说道:“先好好录节目。”
  宣从南认真应:“好吧。”
  【我爱你是我的事,无论你爱不爱我,都不用为我作出任何改变,更不用被别人影响,我希望你对我的感情全是因为你在乎我、喜欢我】
  【不是啊啊啊啊啊啊,是这么解读的吗?谁让你解读的这么有感觉的!我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像开了水闸一样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真的,顾拾你别太爱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那请大家不要再顶热搜了让它快点下去吧,别让老公看到!】
  【我的天啊,怪不得南南看着那么单纯,他竟然不上网!】
  【这是什么提前养老的老年人行为啊,太可爱了吧OwO】
  【不是先等等......所以说,顾拾因为找南南进入娱乐圈,让自己待在了人多、还特别显眼的地方,但是南南不看电影不看电视也不上网!是这个意思吗?!】
  【够了顾拾,我真的怜爱你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当年回到顾家,看着自己和顾易商像几分的五官长相,顾拾觉得不真实。
  他努力寻找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家——顾家与他一样竭力寻找。可他们像被世界隔开,怎么都见不到。
  等顾拾不找了,家人来了。
  皆大欢喜的结局,顾拾想开心,又实在忧虑。
  因为他没能躲开“寻找”的魔咒......宣从南丢了。
  在硕大且荒芜的世界中心流浪12年,让顾拾成为了一个信任感极其薄弱的人。
  尽管眼前的是亲生父母,他也心存警惕。
  一遇到工作便很少回家。
  顾捡是开心果,家里人人爱他需要他。
  作为快乐的连接线,他让顾家越来越趋向完整。
  出现在大屏幕上面的次数愈多,顾拾心里的希望愈大。
  父母能通过在网上看见他找到他,宣从南肯定也可以。
  可小时候很听爸爸的话,学着主动融入人群、主动交友的小孩儿,早在不知不觉中决然地重新缩回到壳中。
  谁也找不到了。
  他丢弃了宣运霆的嘱托,淡出喧嚣,拾起寂静。
  许多年过去杳无音讯,顾拾是难过的。
  真正意识到宣从南不记得自己,顾拾是绝望的。
  待重新认识之后,他发现从南不看电视所以才看不到他,心情又豁然明朗。
  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顾拾珍惜现在的宣从南,过去的不必提。他不想让宣从南知道,然后回忆不好的事情。
  粉丝们立马就懂了深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再顶热搜了!不想让老公知道一定有顾拾的道理,想想顾拾小时候被拐走,这样的事情谁愿意被别人提起来啊!】
  【这个恋综,短短几天,让我重新相信爱情的美好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在这里我宣布宣从南就是我一辈子的“嫂子”,我看谁敢忤逆顾拾不让他谈恋爱!让他谈让他谈让他谈!!!】
  【全世界谁分手他们两个都不能分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热搜快降下去,热搜,快降下去!!!】
  【靠,@天高任鸟飞,全凭我开心,姐你是真牛逼!竟然花钱撤热搜,亲表姐果然不一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太护着了】
  说着不要再给带顾拾名字的热搜热度,但总有人或好奇或不听,一直点点点。
  两分钟后,任天笑发微博。
  ——天高任鸟飞,全凭我开心:【别急,花钱。已撤。】
  “你觉不觉得大家今天都特别奇怪?”各组嘉宾分别去自己的地点做任务,宣从南终于能单独和顾拾待在一起了。
  顾拾道:“怎么说?”
  宣从南皱眉道:“刚刚那一路,他们好像全在看我。”
  顾拾点头说:“确实。”
  “我还以为是我现在变自恋了。”宣从南相信顾拾的话,严肃道,“原来不是错觉。”
  【啊啊啊啊啊谁家的宝宝这么可爱啊!】
  【长成这样还不能自恋?老公你就是应该自恋啊!要是我天天自恋死,一天不照个八百次镜子都对不起这张脸】
  【越有什么的人越不在乎什么,老公根本不在意他的美貌呜呜呜呜呜】
  【顾拾你老婆——不,你老公真的好美,给我舔舔别打我呜呜呜,又是想跟顾拾抢老公的一天。(智慧的眼神.jpg)】
  “我脸上有东西吗?”宣从南摸了摸自己的脸,两只手一起摸,把脸颊捧的往中间堆,“早饭吃脸上去了?”
  顾拾立马将他的手从脸上放下来,语气微酸地说道:“不要当着镜头的面做这种表情。”
  “哪种表情?”宣从南疑惑地问。
  顾拾抿唇不回答,眼神盯上了他的嘴巴。
  宣从南:“。”
  他将话题继续下去:“既然脸上没东西,他们为什么一直看我?”
  他认真地问顾拾:“我变成小狗了?”
  顾拾道:“没有。”
  宣从南问道:“我变成小猫了?”
  顾拾道:“没有。”
  宣从南道:“那我就是变成猪了。”
  “......”
  顾拾眼神变得极其幽深,如果此时没有摄像机,他可能已经把宣从南“就地正法”了。
  【经验证,顾拾已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南南可爱疯了】
  【我的妈呀,顾拾你不要突然用这种眼神看老公啊,你好像一个想马上把从南淦死在床上的反派疯批啊】
  【所以顾拾你不当场给大家表演一个是有什么心事吗?】
  【还不亲?这还不亲这还不亲?!顾拾的嘴是上锁了吗?】
  【还不上?还不上?!顾拾你的xx是上锁了打不开了吗?你行不行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妹你文明一点啊,这是直播我害怕!】
  【鼻血狂流.jpg】
  “你没有变成小猫小狗,你只是宣从南。”顾拾哑声说道。
  “哦。”宣从南不再纠结当机立断地说道,“那就是他们奇怪,不是我奇怪。”
  顾拾道:“嗯。”
  他们又到了公园十字路口。
  宣从南到老位置支画架,顾拾摆画具打下手。
  耳边突然靠近一道温热的呼吸时,宣从南正弯腰备颜料,感受到顾拾过来他没躲。
  问:“怎么了?”
  这次顾拾没关麦,只是捂了下,然后用很小的声音问:“想官宣。”
  宣从南同样很小声地回,跟偷情似的:“官宣什么?”
  “结婚证。”顾拾道。
  话落,宣从南瞪顾拾一眼。
  眼睛里写着你是真忘记约法三章和结婚协议的事了?
  顾拾看得懂,安静地退回原位,失落:“好的,我不想。”
  宣从南:“......”
  既然每次顾拾这个表情他就想心软,宣从南决定不看。
  他冷酷无情地调颜料,罕见地无视了顾拾。
  “唉......”顾拾可怜叹息。
  宣从南捂住耳朵,物理性隔绝攻击。
  顾拾拉开他的手说:“好了好了,你画画吧。我乖乖的,不打扰你。”
  “乖。”宣从南满意。
  【玛德,顾拾好爽】
  【所以我就不能做一天顾拾吗?】
  【酸的我掉眼泪呜呜呜呜呜呜呜,一边心疼顾拾为南南做了很多他得到南南是应该的,一边因为我得不到南南想暗鲨顾拾】
  【原来老公说“乖”的时候更涩,老公你能不能边骂我边夸我啊啊啊啊啊】
  【他奶奶的,顾拾说“我乖乖的”还挺奶,我服了他怎么这种能装!】
  【赌一下,现在只是哥在热身,还没等到他真装的时候呢】
  —
  综艺甜蜜蜜地录了几天,挣钱吃饭的任务告一段落。
  宣从南跟顾拾的组合以碾压式的成绩夺得第一。
  所有人都夸宣从南厉害。
  对此宣从南本人骄傲地夸奖自己:“我是挣钱小能手。”
  “可不是嘛,你真的太厉害啦。”这几天尹倦之一直带着楚珏蹭饭,闻言捧场问,“你家顾拾呢?”
  宣从南说道:“他是顾家小能手。”
  画画期间帮忙递东西,有眼力见儿,特别好用。
  晚上节目组给大家准备了红酒香槟,庆祝一周的顺利拍摄。
  明天中午可以睡懒觉,爱喝酒的多贪两杯没关系。
  顾拾喝多了。
  晚餐进行得七七八八,所有人全部回房休息。
  顾拾不走。
  他一直找宣从南在哪儿。
  “顾拾,你不要坐在沙发上了,我们回卧室吧。”宣从南弯腰对顾拾说,想把他搀起扶住。
  “嗯。”顾拾伸手让宣从南扶,站起来时因为眩晕,又一下子坐回去。
  别说一起回卧室,宣从南被他拽得猛踉跄,跟着跌进沙发。
  没等站起来,他的腰身便被顾拾搂住。
  “从南......头晕。”顾拾把脸埋在宣从南胸口,慢半拍地说。
  宣从南担心地道:“我去倒水,你先松开我。”
  “不要,”顾拾抱得更加紧了,说,“不松开。不要走......”
  【......】
  【楼下来。。。。。。】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槽我大爷的,姓顾的你——】
  【啊?大家都咋了?顾拾这不是明显喝多了吗?】
  【前面的新粉妹妹是吧,来姐姐告诉你,顾拾根本喝不多】
  【有一部电影顾拾演的是酒蒙子,那妆造跟真醉酒一样,后来大家知道他是真喝啊,一瓶白的一瓶红的一瓶香槟,看起来好像也没啥,但会喝酒的都知道酒最好不要掺着喝,因为真的容易不省人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继续说啊,然后呢?!你人呢?!】
  【刚才去喝水了,来了。戏里顾拾都喝哕了,知道他真喝找状态,我们都心疼死,然后工作室立马发这场戏的幕后,我们就发现顾拾特么就是脸红了点,思维逻辑特别清醒地提醒导演他需要再来一条】
  【呵呵这顿晚饭顾拾就喝了两杯香槟,他装死了!!!!】
  【我人麻了呜呜呜,老公你睁开你那卡姿兰的大眼睛看清楚啊,姓顾的狗币在演你啊!你不要再上当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拾:人不演怎么有老婆呢?你们这群单身狗懂什么?】
  “......顾拾。顾拾?”宣从南躺在沙发上,胸口和腿都被顾拾压着。
  他起不来,推着顾拾的肩膀问:“顾拾,你睡着了吗?”
  缓了会儿,顾拾摇头:“没有睡着。”
  宣从南说:“你站起来,我带你上楼。”
  “不要,起不来。”顾拾一动不动,“眼睛晕。想抱你......让我抱一会儿吧。”
  宣从南发愁:“你......”
  “从南。”顾拾喊道。
  宣从南应:“嗯?”
  又趴着醒了会儿酒,顾拾抬头,眼睛像被酒精侵染了一般红红的:“能不能官宣。”
  “啊?”宣从南紧张。
  顾拾现在不清醒,他要怎么说才能阻止一场热搜的爆炸。
  衣领子突然变紧了似的,顾拾扯了一下,里面的黑绳项链掉出来。
  一枚戒指连同项链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和宣从南手上的戒指一模一样。同款,一对儿。
  “你不要乱动啊。”唬得宣从南赶紧抓他手,想把他的项链塞回去。
  顾拾躲开,不满又委屈,说道:“干嘛一直藏着我。”
  “不是,我......”宣从南有口难辩。
  “官宣吧。”顾拾下巴轻轻抵着宣从南的心口,像只大猫似的蹭道,“求你,老公。”
  说着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眼眸微眯防眼晕一般。
  继而又执宣从南的手,打开微博笨拙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敲键盘,编辑消息。
  半分钟后,所有关注顾拾的人同时收到微博提示音。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官宣了鲜红的结婚证。
  公之于众、昭告世界。
  【📢作者有话说】
  以前渣男喝多,顾拾告诉老婆: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别信。
  现在自己“喝多”,顾拾告诉老婆:演!我是真的!可怜我心疼我让我亲一亲摸一摸,下章开始过分进击!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48章 
  “嗡——”
  特别关注发送微博。
  顾拾:【 @南南不难, 给名分了。[结婚证]】
  宣从南和顾拾的名字一起出现在结婚证里,醒目异常。
  热搜爆炸了。
  #顾拾结婚证#爆
  #宣从南顾拾#热
  口袋里的手机嗡震不停,宣从南没打开看也能想到此时的微博盛况。
  他放空自我地望天花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尽管已经知道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但是看见结婚证的那刻我承认我还是无比激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了疯了疯了彻底疯了啊哈哈哈哈哈, 我看到真正的结婚证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说他们肯定早就结婚了!顾拾你的效率令我膜拜!】
  【让我们在此恭喜故事苦尽甘来(鼓掌.jpg)(烟花.jpg)】
  【顾拾你!算了......你!你竟然把老公喊得这么熟练!】
  【故事你演得好,多演点儿多演点儿, 我超级爱看!所以等回房间你演的戏也让我看看,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演技有没有退步你行不行啊?】
  【什么不行?顾拾不行?真的吗?不会吧?什么?!他说要证明自己?好好好好我等着!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否则我可就要造谣了啊(认真.jpg)】
  【啊啊啊啊啊啊啊顾拾爽死了吧,我恨!那明明是我老公】
  【哈哈哈哈哈哈哈南南老公已经麻了, 他现在好像很不想看见顾拾(宝宝麻木脸.jpg)】
  身上压着很重一个人, 宣从南放弃挣扎, 顺其自然地躺平在沙发上。
  刚被顾拾半强半求地握着手打开手机选择图库里的结婚证照片时,宣从南的第一反应是,他相册里怎么有那么多关于自己的照片。
  好几张角度明显还是偷拍。
  待反应过来顾拾的官宣微博已经发送成功。
  他依偎在宣从南怀里,微醺但满足地说道:“谢谢老公。”
  宣从南:“。”
  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虚握成拳, 宣从南产生了一股想揍顾拾的冲动。
  一垂眸,与顾拾过于无害且有些执着的眼睛对上,所有脾气像被扎破的气球一般散了干净。
  ......跟喝醉的人计较什么?
  对观众粉丝来说, 他们官不官宣只差公开一张结婚证书。
  “你生气了吗?”顾拾声若蚊蚋, 小心翼翼地问宣从南。
  宣从南木着脸:“没有。”
  他推推顾拾沉重的肩膀,催促地道:“你好大一只, 我起不来。你动一动啊。”
  “顾拾,你听话一点,我带你上楼。”
  顾拾沉默许久,低哑着嗓音说:“好。我动。”
  说着他双手撑了下沙发, 昏昏沉沉地坐起来。
  【故事:好险, 差点就装不下去了。(稳住)(端庄)(落落大方)】
  【我终于明白了小尹总的意思, 南南老公说话真的好野,他真的在一本正经地搞凰!(口水直流.jpg)】
  【南南什么动一动?你把话说清楚!我年纪小听不明白,需要你亲身示范给我看!】
  【此时的傅文导演:一群天杀的,赶紧把直播封了吧。(疯狂.jpg)】
  【无意谈凰最为致命,顾拾已经被钓死了吼吼吼吼吼吼吼】
  “手搭我肩膀上。”宣从南起身朝顾拾伸手。
  顾拾将手递出去,牢牢握住宣从南的,几乎半个身体挂在他身上。
  看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男人,宣从南吃力又无语:“你真的好大。”
  顾拾:“......”
  他轻捂宣从南的嘴,低头附在他耳边警告地说:“囝囝,别勾我。我想......”
  “什么?”宣从南拽着他上楼,一步一踉跄。
  顾拾摇头保持清醒说:“没事。”
  他侧眸盯着宣从南的脸,视线比胶水还黏。
  黏上去便撕不下来了。
  【虽然顾拾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见,但敢保证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你说是吧顾拾@顾拾(微笑.jpg)】
  【我不带任何私心地真诚发问,明天老公还能正常录综艺节目吗?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想知道一下下。(星星眼.jpg)】
  【你这句真诚发问可太私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节目里诶,顾拾不会这么没有分寸吧?】
  【是啊是啊,他有分寸,所以他可以把一夜八次降为一夜七次嘛。(可爱期待.jpg)】
  【???】
  【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这届网友还是太有才华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各位,让我出来煞风景一下,爱好狗血修罗场的我突然灵机一动——老公的前任有没有看综艺啊,如果在看他是什么心情?会破防吗?(扭捏)】
  【管他什么心情呢只要像死了一样别出现作妖就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一名着装精英飒爽的中年女士开门进到沈迁的家里。
  她从满地狼藉中找出能下脚的地方,失望地斥责。
  客厅门后的玄关都是花瓶的玻璃碴子,很容易伤到人。
  花瓣撒落一地,有种这里的主人即将死去的糜烂感。
  沈迁赤着脚背靠沙发坐在羊绒地毯上,手里拎着一瓶红酒。
  三瓶红酒灌下去,他一点儿没醉。
  而带宣从南参加恋爱综艺的顾拾只是喝了两杯香槟,就醉得神志不清了。
  宣从南还纵着他随心所欲。
  他没脑子吗?
  顾拾演的那么假他也相信?
  “因为一个平凡的男人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啊?”中年男人踢开脚下的酒瓶,居高临下地愠怒道,“这么多年的上流教育就把你教成这样一副窝囊废物的可怜样儿?”
  “谁让你们来的?”沈迁不悦地看沈母,眼球一转他的生物学父亲沈父也来了,满不在乎地道,“出去。把门给我关好。”
  沈夫人说道:“站起来。”
  沈迁不动。
  他厌恶他生物学上的母亲的强势。
  “翅膀硬了,管不了你了是吧。”沈母冷声笑道。
  沈迁同样冷声笑道:“你在公司还有权利吗?没实权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在拿什么态度跟我说话?”
  “你!”沈夫人抄起躺在桌角的一个空酒瓶就要砸沈迁,被沈父拦住。
  他劝阻道:“好好说话,别动手。”
  “怎么?!你这样假惺惺地拦着我,就好像你在公司里有话语权一样!”沈母厉声道,“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竟然是个咬人的白眼儿狼!你就不知道反思吗?到头来我要看着他的脸色过?要听他支配吗?!”
  沈父道:“我反思什么?你没教?”
  “二位谁也不用看我的脸色行事,”沈迁说道,“我们早就是两家人了。”
  他扶沙发站起来,面对与他关系差不多决裂的亲生父母,眼睛却盯着面前的大屏幕——宣从南已经搀着顾拾回二楼卧室了。
  房门先打开后关闭,声响清脆,犹如在沈迁心里重击一捶。
  “我不想为自己说话。”沈迁悲哀道,“因为你们,我不想结婚......不想组建家庭。”
  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闪着刚才宣从南的背影,凄声:“可是他想结婚。”
  “他想......”
  “感情是最没有用的消遣东西。”沈母冷漠地看着沈迁,觉得他真可笑。
  沈家从没出过情种,向来是利益说话,她儿子的“觉醒”令她讶异,甚至想要发笑。
  “嗯。”沈迁点头同意,送两位不速之客出门。
  门刚一打开,他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局促的男孩儿,一怔。
  沈父说道:“你不是喜欢漂亮的男孩儿吗?长头发的,长得跟你想要的人挺像。”
  沈迁额角青筋暴起。
  一下一下地撞击太阳穴。
  “如果你非和男的结婚,我和你妈无话可说,”沈父自顾自说道,“不过家里必须要有继承人,你生个孩子吧。”
  沈母怀疑地说道:“这个男孩儿好像能生。”
  像一件拍品被讨论商业价值的男孩儿难堪地站在那里,脑袋始终耷拉,一动不动。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这样的极品,一定费劲千辛万苦吧。
  沈迁浑身的血液都被酒精点燃了,愤怒。
  “恶、心。”他红着眼咬着牙说,“你们真的太恶心了。”
  那对令人恶心反胃的中年夫妇被轰到门外,沈迁冲进洗手间跪在地上扒着马桶狂吐不止。
  脚下踩了一地玻璃碴,血染红地板。
  他不是不在乎宣从南,他只是不明白。
  如果有第二次机会......
  没有第二次机会,没有了。
  但是宣从南就不能理解理解他吗?
  几年来,沈迁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顾拾。
  他确确实实将顾拾放在心尖上好长时间。
  初见那天,沈迁觉得自己和顾拾有相似之处。他们都出生在无法自己做主的家庭。
  可顾拾跟他又是不一样的。
  关注的时间越久,沈迁越发现顾拾能做主自己的所有事情。
  他不为任何人停留,没有人能够掌控他。
  他想回家就回家,想不回便一直待在娱乐圈。
  明明家庭结构相似,为什么他们却有天壤地别——因为他们的家庭氛围本就是云泥之别。
  沈迁羡慕顾拾,可怜自己。
  他将顾拾看成一种对自己的补偿,希冀。
  和宣从南分手四个月,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与其说喜欢南南不笑,其实他更喜欢南南笑起来的时候。
  那样的笑容,每次看见心脏都会比平常跳得快些。
  他不习惯、陌生这种躯体反馈,因此一次又一次将其扼杀。
  看到宣从南和顾拾亲密地在一起,沈迁仍然心存侥幸,他们应该最多只是进行到求婚这一步吧,肯定没有结婚。
  然而今天顾拾拿着宣从南的手,亲自将结婚证摆在他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夫夫。
  ......太刺眼了。
  胃里一点食物没有,全是酒水。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沈迁才按了马桶,盯着马桶中心的水涡想:
  难道就没一个人看出来,宣从南和顾拾的眼睛很像吗?
  如果宣从南知道自己像的是顾拾。
  他们还会毫无芥蒂地在一起吗?
  他要给宣从南打电话......
  手机铃声在卧室里突兀地响起来,扎耳朵,宣从南正累得躺倒在床上,呈大字型歇息,看也不看是谁的电话。
  今天没出汗,宣从南不想让顾拾洗澡了。
  那么沉,他不想帮忙。
  刷完牙洗完脸就能直接睡觉了。
  顾拾喝醉没清醒时听话,他非要闹着洗澡。
  宣从南把他按进被子里,说道:“今天不洗,你可以等明天早上起来洗。”
  “不要。”顾拾坐起来穿鞋说道,“就要洗澡。”
  宣从南把他按下去,他坐起来。按下去,坐起来......
  跟仰卧起坐似的。
  十几个来回后,刚还说没出汗的宣从南摸了下顾拾后背,微潮。
  他心累地躺着歇息会儿,打算妥协放弃。
  “囝囝,你的电话。”顾拾抱着宣从南说道。
  “嗯。”宣从南拿起顾拾放在他腰间的手,重重扔出去,翻个身开始扒拉遗落在被子里面的手机,“不认识的号码。”
  顾拾本来闭着眼,闻言倏地睁开,在宣从南按接听之前先把手机夺走,非常清醒地挂断了。
  宣从南不解:“干什么?我还没接呢。你手抖按错了?”
  “没手抖,”顾拾拧眉,确认后说道,“这个号是打给你的新号的。”
  听他这么一说,宣从南凑过去仔细看。
  这个人拨打的号码确实是顾拾曾给他办的新手机卡。
  新号只有顾拾一个联系人。
  现在推销广告的电话都有标志,这个没标签。
  一个人名晃晃悠悠地浮上心头。
  消停几个月......应该不会吧。
  刚才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顾拾挂断。
  又打。
  再挂断。
  双方明显较上劲儿了。
  宣从南说:“拉黑他啊。”
  “......”
  顾拾一揉眉心,道:“喝多了,没想起来。”
  宣从南乜他一眼,说:“我知道,笨笨的。”
  “嗯。”顾拾轻应,脸色舒缓些许,把号码拉黑。
  缓了会儿,他问道:“你能猜到是谁?”
  宣从南唔了声,说道:“沈迁吧。”
  顾拾不悦道:“分手那么久了,还能记得名字吗?”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金鱼只有七秒记忆。”宣从南莫名其妙道。
  顾拾关了手机,扑过去抱住他:“不高兴。”
  紧接着拉踩一般地道:“他又调查你的隐私,不是好人。”
  宣从南不想提外人,趁还没被压倒之前,道:“不是要洗澡吗?起来,我带你去。”
  他补充道:“我不帮忙,你自己洗。”
  “我自己不行。”顾拾摇首说道,“囝囝,我头晕。”
  “......”
  宣从南无奈道:“好吧,我帮你。”
  顾拾道:“站不稳。”
  散开的长发有一缕堪堪擦过鼻尖,很香。
  顾拾靠得越来越近,低声喊道:“......囝囝。”
  “嗯?”宣从南应声,费力地拖着他去浴室。
  心里想着都醉成这样了,在楼下的时候还知道喊他从南而不是囝囝呢。
  傅导自己的别墅,装潢设施堪比五星级酒店。
  浴室里有个大圆形浴缸。
  现在的季节用不着泡澡这么麻烦,来这么多天一直是摆设。
  宣从南让顾拾靠墙站好,以防眼晕摔在地上,自己则去开花洒放热水。
  然后顾拾过来从后面给他把花洒关了。
  “干什么?”宣从南回头疑惑道,“你不洗澡了?”
  “洗。”顾拾看着旁边的大浴缸,“用这个洗吧。”
  宣从南道:“那得洗多长时间啊?”
  顾拾贴他嘴巴,求人般地小声说:“囝囝......想泡澡。”
  气息仿佛带着钩子似的,宣从南心里一痒。
  他不自在道:“......行吧。”
  答应不久,宣从南便开始后悔。
  醉酒的顾拾好像涩狼,什么绅士礼节都不顾了。
  他非要摸自己的腿,不让摸就红眼睛要哭,委屈地说:“头晕......囝囝。”
  跟醉鬼掰扯不明白,宣从南叹气随他去,只想赶紧洗完澡。
  没想到顾拾没完没了,摸了腿还要摸其他的。
  ......
  【📢作者有话说】
  顾拾:懂?
  恋综马上结束嗷,以后大概率就不会有娱乐圈的事啦。
  最近降温生病了,好几天写完就发,没看晋江,大家注意保暖。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49章 
  水汽氤氲, 模糊人脸。
  顾拾近在咫尺,宣从南却有点看不清他。
  这是他们洗漱最慢的一次。
  “想亲你。”顾拾说道。
  宣从南嘴巴红肿,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你已经......唔。”
  不容拒绝的吻索过来, 后脑勺扣紧一只手, 宣从南的长发末梢飘在水里,呼吸被夺走了。
  顾拾吻宣从南时永远不闭眼睛。
  半垂着的眼睫沾染水珠, 将因为害羞而紧闭双眸的宣从南锁进眼底。
  囝囝很乖,嘴上说拒绝,但顾拾真强势地再一次索取, 他依然会张开嘴巴接纳如侵如夺的气息。
  就像顾拾曾经说过的, 现在宣从南接受他已经不需要任何反应时间。
  会直接自然地启唇迎舌。
  22岁的宣从南与18岁的宣从南相比, 少了些青涩。
  整体又什么都没变。
  四年前在城市中心的别墅区看到宣从南的时候,顾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同的地方他早已来过无数次,没有一次被上天垂怜。
  秋季风凉,宣从南挎着黑色的书包, 站在别墅区外面,半晌一动不动,眼睛紧盯里面的一栋房子。
  那里有人。一家三口, 有爸爸有妈妈, 有孩子。
  每一个面孔都是宣从南不熟悉的。
  顾拾分不清自己的手脚在哪儿,哪怕站在地面上也察觉不到实感。
  他踉跄地推开车门, 畏惧地伸手想抓住宣从南,问问他这些年去哪儿了。
  叔叔阿姨去世后,宣业跟卓娅君到底将他带去了什么地方?
  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他过得好吗?
  少年看够了一家三口在花园里开怀大笑的场景,转身离去。
  与顾拾擦肩而过的时候, 他投来了一个陌生的眼神。
  顾拾的手僵在半空。
  宣从南走了。
  “囝囝......”顾拾仿佛沉在梦里, 喊出的名字让人感觉不到一点他快乐, “囝囝。”
  “嗯,”宣从南听得心里扎得慌,“你怎么了?”
  顾拾不答,抱着他喊:“囝囝。囝囝......你看看我。”
  宣从南便认真地看着他。
  “沈迁不好。”顾拾低语地说道,“你不要喜欢他。”
  一个陌生的电话,到底是不是沈迁打来的有待商榷,但顾拾已经不高兴上了。
  “我像什么深情的人?”宣从南给顾拾打泡沫,“他把我当替身,我为什么喜欢他?脑子又没离家出走。”
  顾拾第一次从宣从南嘴里听见替身的名词:“什么意思?”
  “就是......”宣从南皱眉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自己显得不可笑。
  谈恋爱整整一年,他才看出沈迁心中另有他人,听起来很笨很蠢。
  不过顾拾肯定不会笑话他。
  反正都是一家人了,说说也没什么丢人的。把他当替身是沈迁的不对,不是他本身不好。
  宣从南说道:“沈迁心里其实有喜欢的人,我和他应该长得挺像的,他喜欢看我的脸,还经常让我不要笑。”
  顾拾拧眉道:“他有病?”
  宣从南附和:“是吧。”
  顾拾从宣从南胳膊和颈间抓了两把泡沫,避开他眼睛往两边脸颊抹:“我现在应该懂了他为什么一直给你打电话。”
  “为什么?”宣从南动也不动,任他摆弄自己。
  顾拾说道:“他可能反省好了,知道是自己不对,所以请求你原谅。”
  “哦,”宣从南说道,“可是分手就是分手了啊。”
  顾拾问道:“你现在的老公是谁?”
  他明知故问,但表情带着一股宣从南必须要回答的执拗。
  宣从南说:“你。”
  顾拾:“我是你的什么?”
  宣从南:“老公啊。”
  顾拾道:“再喊一声。”
  “......”
  宣从南眼睛低垂看满是泡沫的水面。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称呼,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有点叫不出口了。
  “囝囝,”顾拾蹭他鼻尖祈求道,“叫一声。”
  宣从南抿唇:“。”
  半晌,他小声喊道:“......老公。”
  顾拾满意,愉悦:“嗯。”
  宣从南不想在这里再浪费时间,说道:“洗完了吗?赶紧出去吧。”
  一只大手裹住宣从南伶仃的脚腕轻抚,他没在意。
  接着是小腿,膝盖......
  宣从南一僵懵懵的:“你要干嘛?”
  “囝囝,喜欢你。”顾拾说道。
  他追着宣从南的唇,像个长辈似的,告诫道:“你前男友也许有各种各样能为自己辩解的借口,但是他没有尊重你。”
  宣从南抓他的胳膊推:“我知道......你总提他,干什么啊。”
  “就算他是个不懂得喜欢的人,首先能做到尊重自己的恋人吧。”顾拾继续往下说,“可他没有尊重你。所以你要记住,他不好。”
  宣从南:“我,记住了。”
  顾拾说道:“心里以后不要记他的名字,不要让我听见你再提起他。不然我会生气的。”
  “你生气......”宣从南突然捏紧手,对眼下的话题和场景感到不解且惊慌,“你别生气。顾拾你不要......”
  顾拾想要亲他,低眉顺眼地问:“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我不是......”宣从南走又走不掉推又推不开,无助懵了,茫然说道,“你好奇怪啊。”
  ......
  等终于把醉酒状态的顾拾收拾整齐带回卧室,宣从南坐在床边掩唇垂首,发烧似的盯着地面沉思,成了一尊雕塑。
  手机铃声叽哇乱叫地响起,宣从南肩膀微颤吓了一跳,猛然从不可思议的回忆里找回神智。
  宣从南呼出口气,到床尾找手机。
  一个新的陌生号码。
  他按挂断,关机。
  一回头,宣从南蓦地看到顾拾在灰暗里睁着眼睛,静静地盯着他。
  好像在监视他有没有接电话似的。
  “我,没接。”宣从南下意识道。
  虽然他不明白发觉顾拾的眼神后,刚才一瞬闪过去的心悸是怎么回事。
  顾拾道:“嗯。”
  然后他重新闭上眼睛,实在熬不过酒精的侵扰,睡了过去。
  —
  “不接电话......不接电话,不接电话?”沈迁双脚踩着鲜红的血,手机里是被挂断的提示音。
  “不接电话——!嘭!”
  他愤怒地砸手机,声嘶力竭地吼:“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只是想好好地解释一下,这么一个简单的机会都不能给我吗?我有那么罪大恶极吗?我犯了什么不能原谅的错要被这么对待?!”
  沈迁困兽一般在客厅里来回地走,精神陷在崩溃边缘:“我也不想这个样子,我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及你的底线,可是你不给我机会啊,现在除了这样做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非要弄得两败俱伤吗......”
  他颓丧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想跟我组建家庭的你。”
  “南南,你是真心的。”
  “是我的错。”
  “我应该珍惜你。”
  “我应该得到你。”
  落地窗的玻璃里面倒映出沈迁浑身糟糕甚至邋遢的模样,他双目血红地盯着自己,突然笑着说道:“恋爱的时候我装什么绅士,我就应该把你带回家啊,你那么保守古板得要命,身体是我的了,还会再想着离开我吗?”
  “就算是熬,你也会像那些普通的男男女女一样,跟我耗一辈子吧。”
  “耗一辈子就一辈子......总比不是我的强。”
  “我会盯着你和顾拾的,我不睡觉也会盯着你和顾拾。”
  “他那么会演,不会把你骗走了吧。”
  “......”
  下半夜,宣从南没感到丝毫困意。只要闭上眼,他脑海里便是顾拾追着他喊囝囝然后亲他的画面。那双手温度比平常高,攥住宣从南时令他激灵,他甚至感到恐慌。
  他怎么能对顾拾......
  他们两个是协议结婚,是合作伙伴啊。
  顾拾喝多了,他应该甩给顾拾一巴掌将他打清醒。可宣从南没有这么做。宣从南在顾拾的手里 S ......他紧紧地蜷缩起来拽被子蒙脑袋,五官微微扭曲,懊悔。
  没注意到把顾拾那边的被子全拽了过来。
  刚睡觉的时候,宣从南一挨到床,顾拾便循着体温过来圈住他。
  心慌意乱的宣从南突然不适应如此亲密,把顾拾推开了。
  顾拾被推醒了,轻声疑惑地喊道:“囝囝?”
  “嗯。”宣从南淡定,“我热,你别抱。”
  顾拾没吭声,一动不动地紧挨着宣从南的后背,但胳膊没再伸过来。
  被子全被卷走,在空气里晾了几分钟,顾拾从背后轻轻搂住宣从南。
  宣从南微僵。
  “......有点冷。”顾拾呓语似的说道。
  宣从南把脑袋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回过头看顾拾。
  看到他只穿着一身睡衣,身上连个被角都没有,赶忙把太空被分他一半,歉意地说道:“抱歉。”
  顾拾紧了紧抱他的力度,没再松开。
  平生第一次,宣从南有点害怕天亮的来临。
  到时候他和顾拾一对眼,多尴尬啊。
  顾拾喝多了,不清醒,他可没喝酒。
  看似是顾拾先不绅士的,但他也没拒绝。
  而且他没帮顾拾做什么......光顾着自己了。
  如果他们都清醒,宣从南并不介意。
  顾拾想对他做什么都行。
  一个亿值得。
  现在却像他趁人之危。
  他没这样过。
  不是这样的人。
  “囝囝,你真厉害。”宣从南耳边忽地响起前不久顾拾醉酒说的话,“看......看见了吗?”
  惊得他赶紧用手捂耳朵驱散干扰。
  要不逃跑吧?
  现在收拾行李箱,离开节目组,就说有事得退出不能再拍。
  两千万不要了。
  ......两千万不能不要啊,太多了。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宣从南纠结,愈发清醒更不觉得困顿。
  他脑袋空白,眼神空洞,要是再想下去,宣从南觉得他可能会让自己原地爆炸,震慑一下这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世界。
  要不......等顾拾醒了,说一下离婚的事情?
  ——还是收拾行李箱退出节目组更好。
  宣从南悄悄地掀开被子,想下床。
  他刚要坐起来,就被勒在腰间的一双胳膊重新拖着躺回去。
  “......顾拾?”宣从南回头拍拍顾拾手背,轻声镇定,“你醒了吗?要是醒了的话先松手,我要去洗手间。”
  顾拾没松,反而勒得更加紧致。
  可能在宣从南左右睡不着一直动来动去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没出声。
  “你生我气了吗?”顾拾将脸埋进宣从南后颈,低声问道。
  听声音不像清醒的样子,好像梦呓。
  宣从南说:“没有。”
  顾拾问道:“......我是不是犯错了啊?”
  宣从南道:“没有。”
  顾拾道:“我是不是,冒犯你了?”
  宣从南呼吸微窒,心脏跟着一紧,干声说道:“没有。”
  “那你别走。”顾拾音低声轻,“如果我冒犯你了,我可以自己杀了自己。囝囝......别走。”
  “啊?你在说什么?!”宣从南因这话受惊不小,忙转过身面对顾拾,推动他肩膀道,“顾拾你做噩梦吗?醒醒。”
  顾拾说道:“你走了,我会死的。”
  【📢作者有话说】
  顾拾:现在这么害羞,以后太阳了可怎么办啊?不管,必须要狠做!
  从南:他好可怕O.O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50章 
  “顾拾?”宣从南锲而不舍地推他, 想让他从梦魇里出来。
  “你醒醒,顾拾。”
  顾拾睁开眼睛:“嗯。”
  卧室里的视野昏暗,不知道酒精散了多少。
  他的眼神不清明。
  宣从南额头贴过去试顾拾的体温:“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顾拾道, “......我怕你生我的气。”
  额头温度正常, 没有发烧。
  “我没生气,睡吧。”宣从南说道, “明天下午还得录节目呢。”
  顾拾道:“你不要走。”
  宣从南说道:“没走。”
  他安慰神志不清的顾拾,说道:“外面都是摄像机,我哪儿都去不了。”
  顾拾道:“嗯。”
  宣从南道:“继续睡吧。”
  顾拾闭上眼睛, 紧紧抱住他说:“嗯。”
  抱着自己的人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宣从南老老实实躺着, 没再动过。
  怕再把顾拾弄醒了。
  在一起那么久宣从南第一次听顾拾这么说话,太奇怪了。
  好像他的本性完全不似他表面这般无害。
  一旦事情超出某个阈值,他便会做出过激偏执的行为。
  令人心惊。
  浴缸里的场景历历在目。
  双方都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负责, 不过就是被摸一下,没什么大不了。
  要是明天顾拾问起来,他大大方方承认就是。
  没必要这样扭捏。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 事情肯定能翻篇。
  婚姻协议书里写着, 如果甲方(顾拾)有牵手拥抱等方面的需要,乙方(宣从南)要尽力满足。
  但里面没写如果乙方......需要劳烦甲方伺候。
  思来想去, 宣从南想了个办法,大不了他礼尚往来一次。
  ......
  睡得晚,醒得就晚。
  节目组给嘉宾准备酒时,考虑到有人爱喝酒第二天会起不来床, 一大早录节目不现实。
  所以上午时间自由, 想睡到几点都行。
  “囝囝。”耳边响起顾拾的轻喊, “今天怎么一直睡?昨晚没睡好吗?”
  将近十一点,宣从南挥散凰梦,四肢疲惫地像是真的刚从梦里出来。
  睁开眼看到头顶的顾拾,他反应片刻,而后脑袋“轰”地一下,猛地把被子拉至头顶盖住。
  “怎么了?”顾拾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后觉得稀罕,动手扒拉宣从南牢牢拽住不撒手的被角,“囝囝,你的脸跟耳朵怎么那么红?”
  “你看错了。”宣从南闷声说道。
  “是吗?”顾拾一定要掀被子,“让我仔细看看。”
  “你别扯被子,”宣从南语气颇急道,“我没你力气大,让让我。”
  “好。”顾拾就真的开始让他,开始漫长的拉锯战。
  闹了一会儿,宣从南被捂得身上发热,想出汗,停下來歇会儿。
  就是在这时,宣从南发觉顾拾太淡定了。
  态度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顾拾。”宣从南扒拉掉被子,露着一双眼睛看过来。
  顾拾将宣从南今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嗯?”
  宣从南道:“你昨天说了很奇怪的话,记得吗?”
  顾拾疑惑道:“什么话?”
  “你不记得吗?”宣从南眼眸微亮,“唰”地坐起来。
  顾拾摇头说:“没印象。”
  宣从南蹬掉盖在腿上的被子靠近顾拾,问道:“你昨天洗澡了吗?”
  “我早上洗的。”顾拾遗憾地说道,“昨天你不让我洗。”
  提起这个他就委屈,不满地道:“你不帮我,好像还一直让我睡觉。”
  宣从南问道:“你喝酒是不是断片儿啊?”
  “是有这个毛病。”顾拾承认道。
  “太好了!”宣从南声调突然拔高,庆祝似的说道。
  笑容灿烂。
  顾拾无奈道:“我断片儿太好了?”
  “不是,”宣从南高兴地穿鞋,跑去浴室洗漱,道,“我随口一说。”
  顾拾在后面看他的背影,眼神幽深且有一点笑意。
  他低声道:“笨笨的......可爱死了。”
  宣从南毫无心理负担地刷牙洗脸,昨天还觉得无法直视的浴室和浴缸,今天再看平平无奇。
  既然另一个当事人不记得,他就不必再心惊胆战了。
  不用再想着该怎么解释。
  镜子里映出顾拾的身影,宣从南用毛巾擦脸,道:“你几点睡醒的?”
  顾拾想了会儿,道:“六点吧。”
  “好早。”宣从南说道。
  顾拾应道:“嗯。”
  “囝囝。”
  “嗯?”宣从南把毛巾挂起来。
  顾拾问道:“昨天发生了很重要的事?”
  宣从南表情微僵,但无比淡然:“没有。”
  顾拾说道:“你刚才为什么那样问我?”
  宣从南道:“随便问问,确定你是不是断片儿。”
  “嗯。”顾拾点头,认为合情合理。
  “囝囝。”
  宣从南出来拿起床上顾拾帮他准备的衣服。
  闻言头也不回:“嗯?”
  顾拾说道:“你大腿怎么红了?”
  宣从南:“......”
  他豁然低头去看,两条腿光着。
  自从被顾拾逮住穿长恤衫又差点儿让摄像机拍到,宣从南再也没能穿过长袖长裤版的睡衣。
  顾拾好奇,真诚道:“我捏的吗?”
  宣从南噔噔后退两步,“扑通”坐在床沿。
  抿唇思索片刻,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自己掐的。”
  他解释说明:“我肤质容易留痕,不小心。”
  顾拾说:“我知道。”
  不清楚他知道的是从南自己掐的事,还是易留痕肤质的事。
  宣从南及时说:“你喝多了酒,犯了大错。”
  “什么错?”顾拾不再盯宣从南的腿,神情微紧。
  宣从南说道:“你在微博发我们的结婚证。”
  “哦。”顾拾放松,敢作敢当实话实说道,“这个我在清醒的时候就很想官宣,喝多以后肯定更想。”
  俨然一副装都不想装了的样子。
  宣从南:“。”
  “当当当——”
  “请问里面的二位先生,你们起床了吗?”
  外面响起敲门声,还有尹倦之催促的声音:“早饭不吃午饭也不吃吗?你们别太能干啊,还在节目组里呢。”
  宣从南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顾拾天真道:“不太懂。”
  “我出去问问他。”宣从南迅速换好衣服,颇有气势地去开门。
  “别问。”顾拾及时拉住他说道。
  说着自己先笑了,捧起宣从南的脸亲上去说:“囝囝,你好乖啊。”
  两分钟后,最后一组嘉宾终于将门打开,现了身。
  尹倦之抱臂倚二楼栏杆,看戏似的说道:“哇,你们两个真是,太能......”
  “尹姓人士你好好说话,直播的综艺节目啊,文明一点行不行?”傅文在幕后的声音气急地冲出来制止。
  “......睡了吧。”尹倦之的话音360度拐弯,并翻了个白眼。
  【啊啊啊啊啊一天不见,老公好像变得更好看了,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老公被滋润了?】
  【前面的傅导说小尹总的时候没说你是吧(斜眼笑.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被导演逼疯了】
  【戒指!戒指!顾拾这个挨千刀的戴上了结婚戒指!光明正大啊啊啊啊啊啊】
  【结婚证都官宣完了,现在当然要好好地炫耀一切能炫耀的了,这句话我问了无数遍,但我还是要例行公事地问——你说是吧顾拾?】
  【我就想知道昨天顾拾装喝醉装那么像,回去后到底把老公怎么了?卧室里干净吗?床上干净吗?阳台干净吗?浴室里干净吗?要是有浴缸的话他们会不会用啊?!】
  【......】
  “正经综艺,拒绝凰色从你我做起。”副导演让导演放平心态,传话道,“各位嘉宾赶紧去吃午饭吧,不用付钱。”
  落座前,宣从南怕被其他人调侃自己和顾拾,落后两步。
  顾拾与他并肩,喊道:“从南。”
  宣从南看过去,用眼神表达什么事?
  顾拾说道:“发结婚证的微博,你有没有看见我手机里的其他相册。”
  宣从南:“。”
  顾拾道:“看到了。”
  宣从南:“......”
  顾拾轻笑道:“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干嘛偷拍我?”宣从南不解道,“好多照片的背景,我都想不起来你在哪儿拍的。”
  顾拾说道:“你好看。”
  这种肤浅的话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宣从南早已无感。
  但从顾拾嘴里说出来,却能让人觉出他不是因为客气所以才夸奖,而是发自内心的鸣音。
  宣从南挠了下脸颊,没开口接话。
  顾拾又道:“喜欢你。”
  宣从南看他一眼,随即又很快移开。
  “所以我就偷拍你了。”顾拾说道,“不过手机不如我的眼睛。”
  宣从南:“嗯?”
  顾拾只说道:“真想让我的眼睛是照相机。”
  【不懂就问——在遇到老公之前,顾拾谈过恋爱吗?】
  【没有谈过啊,26年的单身狗(嘲笑.jpg)】
  【第一天来节目组的时候观众的问题里不就有这个吗?南南老公是初恋!】
  【那顾拾特么的!怎么——这么——会?!】
  【恕我直言要是你有一个这么好看的老婆,你也会很会(微笑.jpg)(嫉妒.jpg)】
  【所以宣从南真的不能是我的老婆吗?】
  【靠,还真是......】
  “他怎么能对宣从南这么好啊啊啊啊呜呜呜呜,他拍戏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宣卓耀看综艺一周,也闹了一周。
  刚看到顾拾要上恋综的微博时,宣卓耀不信。
  他的偶像以事业为重,是没人能配得上的高岭之花。
  事实证明,他看错了偶像。
  从上初中开始,宣卓耀为了和顾拾见面,花了很多钱。
  就算不能当面说几句话,近距离地看一下总可以吧。
  可顾拾没参加过线下采访和其他活动。
  偶尔碰到接机,他也被无数狂热的粉丝堵在最外面。
  恋爱综艺如期播出,宣桌耀带着一种对“嫂子”的愤恨看此人是谁。
  当即如遭雷击。
  他怀疑自己的眼睛,狠狠地揉,震惊失语,那一刻都不害怕再一次喝醉酒回来的宣业了,他直接冲到卓娅君的房间:“妈你快看这是谁?!这是谁啊?!”
  “是不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啊,妈我们赶快去医院看看我的眼睛吧,我明天会不会失明啊呜呜呜呜呜呜呜,为什么我能在电视上看见宣从南啊——!”
  当时宣业揪着卓娅君的头发问她钱在哪儿,目眦欲裂。
  听到宣卓耀特别难听的哭声时他下意识松开手,卓娅君丢了刀,红着眼眶朝宣业脸上狠狠地啐一口,笑着朝宣卓耀走过去。
  等看到屏幕里的人她的脸色也变了。
  “宣业,宣业你过来!你看这是不是你哥的儿子!是不是宣从南?!”
  语气激烈神情惊悚,宣业一时间清醒不少,晃晃悠悠地跌过去。
  一家三口的面目顿时一齐扭曲起来。
  综艺播出那么多天,宣卓耀始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真相。
  他原以为宣从南只是因为长得好所以才被节目组看上参加综艺,没想到顾拾喜欢他,更没想到他们两个已经结婚领证了。
  宣从南怎么能被顾拾认识?
  如果宣从南认识顾拾,为什么不告诉他?
  之前去宣从南的出租屋,宣卓耀听到他卧室里有人。
  当时觉得是沈迁,其实根本就不是沈迁吧。
  宣卓耀越想越气,那时候就应该直接闯进他卧室看看的。
  “宣从南凭什么样样都比我强啊呜呜呜啊啊啊啊,他画画比我好长得比我好,他以前还骂我是东施,想起来他是西施我就特别特别生气。”宣卓耀泪眼模糊地死死瞪着手机,眼泪流几天了还没流干净,“从小别人就说我学他像他,还没学出模样儿,可我很努力啊呜呜呜呜,我爸妈没有那个艺术细胞也怪我吗?!”
  “现在宣从南连顾拾这么有名的大明星都能攀上,顾拾还是他老公,凭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卓娅君心力交瘁,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她倾注了所有的爱。
  “好了耀耀,好了好了,不哭啊......不哭。”她心疼地抹掉宣卓耀脸上的两行泪水,一边哄一边在心里想办法,“等着吧,他好不了的。”
  —
  “你俩只要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尹倦之近距离嗑CP,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从宣从南嘴里套凰色剧情,但他可以高兴地送祝福,“谁敢拆散你们两个直接打电话找我,我帮你们封杀他。”
  顾拾剥了橘子给宣从南,说道:“不劳烦,有我。”
  尹倦之放心,看宣从南时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娘家人,语重心长地交付给顾拾:“我看好你哦。”
  宣从南莫名觉得温馨,他很喜欢,轻笑了一下。
  午饭结束,节目组宣布最后一个场地,也是这个节目最后一段录制。
  希望下面的时间大家能好好相处,珍惜快乐的每一分钟。
  “呦,又有卡片问题。”尹倦之欢乐地说。
  工作人员送来一张纸卡,她已经默认尹倦之是提问环节的主持人,交给他就走。
  “第一个问题——”尹倦之忽地噤声,抬头紧盯宣从南和顾拾。
  砂糖橘很甜,宣从南刚吃完一个,察觉到目光看过去:“怎么?”
  顾拾跟着看过去。
  “像吗?”尹倦之嘶声,自问自答,“不像吧。”
  宣从南歪头疑惑:“你又犯神经了?”
  【哈哈哈哈哈哈老公攻击人的时候真的好好听】
  【所以我一直想让他骂我两句!(害羞.jpg)】
  【啥呀?啥呀啥呀啥呀?啥像不像?快说啊让我看看!】
  【......】
  “第一个问题,小宣觉不觉得自己的眼睛和顾拾很像。”尹倦之道,“你俩在家的时候谈论过这件事吗?”
  他好奇地问:“会不会一起照镜子比啊?”
  宣从南道:“我和顾拾?”
  他微微蹙眉,不解。
  “诶——还别说!这时候好像确实有点像了!”尹倦之突然道,“就是你俩都不笑的时候眼睛里的东西挺像的,好像我们所有人都是垃圾。”
  大手一挥指着在场的各位。
  宣从南牵牵嘴角:“你......”
  “你笑了,不像了。”尹倦之摊手道。
  宣从南更觉得好笑了,无语道:“有病吧。”
  “确实。”顾拾也没忍住低笑说。
  对这个问题,宣从南产生了兴趣,他看向顾拾的眼睛,奈何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不然还真要比一下。
  不过他们每天在一张床上醒来,每次洗漱他和顾拾都能从镜子里看见彼此。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眼睛和顾拾像。
  顾拾的眼睛狭长,不笑时显得脾气差,凌厉;宣从南的眼睛偏圆,不过整体也有点长,不笑时异常清冷,脱俗。
  “我们这是夫妻相。”顾拾说道。
  大庭广众的说什么夫妻,宣从南垂眼,嗯声道:“你说是就是吧。”
  缓了会儿,他问道:“看节目的观众有很多都认为我和顾拾像吗?”
  【也没有很多,只是一百个里有五十个,这两天是真多】
  【确实多,多得都有点儿像带节奏】
  【可是,老公你不笑的时候眼睛里凉凉的,和顾拾真的有点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公开始怀疑人生了】
  【故事谁有你会说啊,夫妻相!确实是夫妻相!这不是夫妻相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你们两个更适合彼此!只有你们最般配!(嘶吼.jpg)】
  【......】
  如果不是弹幕提起,没有人觉得宣从南和顾拾的眼睛像。
  宣从南没在意。
  听说有不少观众这么认为,他心里倒是有了点想法。
  下午三点,众人收拾东西打算去往下一个地点,宣从南先回楼上找了顶宽大的黑帽子——顾拾的,他来的时候没有带帽子。
  长发全部藏在帽子底下,只在额头前面弄了点碎发充当刘海儿。
  然后他又拿出一张口罩戴在脸上。
  这样他就和平常出门而全副武装的顾拾一样了。
  宣从南想象着顾拾平时的走路姿势,到楼下一架离得最近的摄像机面前,蹲下怼脸靠近。
  整个镜头里仅露一张戴口罩的脸,一双不笑的眼睛,一点帽子的边缘。
  【靠,这惊人的美貌,我突然窒息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也......老公明明戴着帽子口罩,可是他真的好漂亮,嘶溜嘶溜嘶溜嘶溜】
  【南南为什么你的眼睛没有温度,谁惹你让你生气啦?!】
  【南南你在勾引谁啊,你为什么要离镜头那么近,我都不敢呼吸了(疯狂地流鼻血.jpg)】
  【不对劲,老公为什么一动不动?他咋了啊?】
  【对啊,老公怎么不动?一直盯着镜头干什么呢?】
  【得寸进尺哥去哪儿啦?】
  “从南?”顾拾的声音自身后的楼梯上传来。
  宣从南没回头,不理他。
  这幅态度吓得弹幕集体以为二人吵架,所以宣从南才蹲在摄像机面前三分钟了还一动不动。
  顾拾走过来了:“从南。”
  沉默。
  顾拾蹲下,碰了碰宣从南的帽子,喊:“从南。”
  还是沉默。
  这下不止观众害怕,顾拾自己都害怕了。
  “怎么不理我,从南?”他大手伸过来想摸宣从南的脸颊,又怕他是真的在生气不敢,“在楼上我说错话了吗?”
  仍然是沉默。
  顾拾脑中火速复盘在楼上发生过什么,才让囝囝不理自己。
  当时他想要一顶帽子,还要大的,可以将他的长发头全部遮住,顾拾从行李箱里拿,又给他拿一张自己平常喜欢用的口罩。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了?”顾拾语气稍急了些,尾音甚至有些颤,“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你别不跟我说话,从南你理理我。”
  “......我没不理你。”宣从南突然发出功亏一篑地叹息,郁闷地看了顾拾一眼。
  顾拾当即松了口气:“可你一直......”
  “他们说我们不笑的时候眼睛很像,我就想只露个眼睛,看他们能不能认出来,一说话就露馅了。”这次宣从南的眼神带上了一点幽怨,“你一直喊我,还喊名字。”
  他摘掉帽子口罩,长发铺散一背:“我不露馅谁露馅啊。”
  旁边陷入一阵静默。
  宣从南疑惑:“顾拾?”
  顾拾突然闭眼,身体向后一仰倒地不起。
  “——顾拾!”宣从南吓一跳,眼睛里布满惊慌,跪在地上弯腰低头抓顾拾的肩膀问,“你怎么了?顾拾!”
  他摸顾拾的心口看心脏还跳不跳:“你身体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不舒服。”顾拾一动不动地躺着,而后突然伸手将宣从南紧勒在怀里。
  由于出其不备后背按上来两只手,宣从南一下子往下趴,整个人趴在了顾拾胸口。
  顾拾躺在地上,说道:“我被可爱晕了。”
  【📢作者有话说】
  顾拾:是谁在带节奏?老婆要是跑了,我直接黑化!
  从南:O.O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51章 
  【啊啊啊啊啊啊别问我为什么尖叫, 我就是想化身为尖叫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终于懂那种被可爱到想昏倒是什么感觉了,老公真的好可爱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想亲!muamuamuamua!】
  【顾拾:?】
  【顾拾演我!顾拾真的在演我!我也倒在了地上!】
  【......】
  最近位的摄像机将两人叠加躺在地板上的身影全部框进去。
  两只手按着宣从南后背, 他起不来也没打算起, 随意地趴在那里。
  他们像躺在辽阔无边的草原上、广袤无垠的天空下,忘记了时间与空间。
  只有宣从南知晓, 顾拾在他眼前突然倒下去的那一刻,心脏倏地揪紧的恐怖感。
  爸爸妈妈就是突然离世......尽管没让他亲眼所见。
  这个世界可能每天都有人去世,宣从南在上下学的路上曾经见证过。
  他知道自己是个冷漠的人。
  陌生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正在遭受什么, 他都没办法做到共情。
  对这个世界回馈的恶意, 宣从南仅擅于用“不懂”又或“尖锐”来面对处理。
  爱他至深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 无人伴他长大,他这样的性格刚刚好。
  得知顾拾身体无碍,他只是想自己倒在地上,宣从南隐隐发慌的心跳才逐渐平稳。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知道自己刚才很不好。
  “别吓人!”反应过来的宣从南抬手给了顾拾胸口一拳头。
  不重,但明显。
  顾拾有点儿被锤懵了。
  他抱着宣从南不撒手,面容些微怔愣。
  躺着的姿势不能被立在客厅的几个摄像机拍到, 弹幕怎么哀嚎让他们起来说话都没用, 宣从南与顾拾看不见。
  “你打我?”顾拾怀疑地问道。
  “打你怎么了?”宣从南又给他一拳,“又没打疼。我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我能不知道吗?你看什么看?”
  无比鲜活生动的宣从南, 世间所有东西都比不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拾忽而笑道,“从南,你真的......要不你再多打我两下吧。”
  宣从南:“?”
  怎么有人会又这么奇怪的要求,像變态似的。
  “松手, 让我起来。”他一手撑地一手按着顾拾的左肩, 不想趴着。
  【呜呜呜呜呜我就说不止我一个人想让老公骂我两句吧, 故事特码更会玩儿好吧,他让老公打他!】
  【可是老公打人真的好娇啊啊啊啊啊,南南你就再打一下顾拾嘛,打他打他打他!】
  【让顾拾跪下挨打,嘶哈嘶哈斯哈斯哈.jpg】
  【啊?!前面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再说下去,你们就涉及某字母圈了!】
  【南南老公那么单纯,不要带坏他,顾拾快让南南踩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我的天呐,你们竟然玩儿得这么大这么开放吗?”尹倦之从二楼看到一楼什么情景后,人尽皆知地喊着说,“综艺、别人的家、客厅啊,直播——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敢玩儿叠罗汉?”
  宣从南站起来整理头发,闻言道:“你说的都是坏话吧。”
  “嗯?”尹倦之一时没明白意思。
  坏话不都是背着人说的?他光明正大怎么叫坏话?
  宣从南笃定道:“肯定没一句好话。”
  尹倦之道:“哦,原来你说的是正反义词啊。”
  “哼。”宣从南不理他了。
  说话期间顾拾帮忙拢起他的长发,用皮筋儿捆住。
  宣从南站着不动,任他帮自己。
  “老夫老妻。”尹倦之心满意足地评价道。
  宣从南仍然回敬:“哼。”
  引起弹幕一阵哈哈哈,及对小尹总惨遭无视的怜爱。
  —
  今天出发要去的地方需要嘉宾带上来时的东西,居住场所同样在下个场地。
  傅文的别墅靠近海岸,这次他们去对面。
  飞机半小时抵达,很迅速。
  节目组有私人飞机,已提前申请过航线,只等嘉宾登机了。
  “坐......”一道确认的声音微弱响起,后面的乘坐工具没有名字,像是经受阻碍突兀地卡在喉咙深处。
  听见这道询问的人齐齐看向宣从南,宣从南却没注意到这些眼神,垂着睫羽不再说话。
  他们在录节目,嘉宾原本就要适应节目组的所有规则。
  “从南?”顾拾牵住宣从南的手,意外地摸到一片冰冷。
  他看着镜头说:“导演,有没有去对面的其他方式?”
  宣从南喜欢看各种各样的天空,晴朗的,阴霾的,光芒万丈的,万里无云的。
  在他所有的天空油画里,天空里可以有很多东西。
  自由翱翔的鸟儿,随风飘落的花瓣,一切都是自由的。
  有树影,星辰;有明月,风筝。但就是没有飞机。
  ......可是他小时候的画里是有飞机的。
  顾拾牢牢握紧宣从南的手,低唤:“从南。我们坐船去,你别紧张。”
  傅文满头雾水:“啊?怎么了?飞机很快啊。”
  疑惑的他看实时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我英俊潇洒的傅文傅导啊!怎么游乐园和飞机的雷点全被你精准踩到了啊啊啊啊啊啊,换个方式吧,赶紧听顾拾的坐船!不能要飞机啊!】
  【当年宣总和孟夫人是飞机失事......】
  【靠,不会吧(惊恐.jpg)】
  【十一年前的新闻可以搜一下,宣总确定飞机无法落地,冷静地和宣氏总经理联系,当时宣氏与其他公司的合作要做好,不然宣氏将股份让出赔偿,没让合作人吃一点亏。宣总与其夫人的葬礼吊唁者特别多......】
  【宣运霆真的特好一人!】
  【玛德,操,我的南南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爸爸妈妈最后和南南联系到了吗?我的天啊,我哭死了】
  【......】
  傅文:“。”
  “两个磨人的小妖精......”傅文坚强微笑,然后声音从幕后传过来,“坐船去。明早能到,出发吧嘉宾们。”
  “晚上在船上过。”
  飞机半小时的航程,轮船需要大约十五个小时。
  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幸好傅文做事喜欢准备两套方案,他有私人游轮,船线和航线同时申请的。
  总有一个能派上用场。以防万一。
  日落西下,站在微风拂过的游轮甲板上,宣从南甚至有些疑惑乘坐工具为什么变了。顾拾安静地陪在他身边,长发偶尔被吹到额前,他会伸手帮忙拂开。
  “大海。”宣从南低声道。
  顾拾立刻应声:“嗯。”
  宣从南双手握住栏杆,上半身往外探,顾拾抓住他一只胳膊道:“你回来点儿,我害怕。”
  “我就探出去一点。”宣从南身体往回稍了稍。
  顾拾道:“你不怕水了?”
  宣从南道:“嗯?”
  “哦,我是说,”顾拾改口说道,“你不怕水吗?我觉得我有深海恐惧症。”
  宣从南摇头:“不怕。”
  他痴迷地盯着风平浪静的海面,像是在看一个久违的知心好朋友。
  “小海豚特别可爱。”宣从南说道。
  顾拾道:“你之前见过?”
  “嗯。”宣从南道,“17岁看海的时候见过。”
  他在心里默想,这是我新生的地方。
  宣从南说道:“顾拾,谢谢你。”
  这个人有时候好像和自己合为一体,总是能无比精准地捕捉他情绪的变化,还以此请求节目组做出改变。
  宣从南觉得以后他可能再也不会遇到像顾拾这般好的人了。
  他越来越珍惜和顾拾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只是这样会不会变得越来越依赖他?
  顾拾:“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跟我说谢谢。”
  宣从南笑起来,又道:“顾拾,不客气。”
  顾拾拂开他脸颊边的一缕长发道:“嗯。”
  【玛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好温馨的感觉,给我这个像铁一样冰冷的女人都看感动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鄙人已死多年,现在尸体暖暖的。(张嘴大哭.jpg)】
  【看出双向救赎的味道,我不想谈恋爱,但我想看故事和南南一直谈美美的恋爱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咔咔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看爱看多来点儿!】
  【......】
  甲板空间很大,有两张圆桌和十几张椅子,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里晒太阳——今日的余晖。
  微风将海面吹起一层浅浅涟漪,金橘色的夕阳翩然起舞,星星点点的光辉像星星。
  “你们俩站在栏杆边干什么呢?说什么悄悄话啊?”尹倦之喊着说,“傅导提供了红酒,过来喝两杯?反正明天才到,今天就当游艇聚会啊。”
  提起喝酒宣从南便想到某件事,当机立断摇头:“不喝。”
  他特别强调地说道:“顾拾不喝。”
  “呦 ~~~ ”尹倦之很懂地指着他。
  把视频外面的很多观众带得一起呦,全都懂。
  宣从南知道尹倦之肯定又胡说了,没理他。
  左右无事,他将画具和简易画架从包里掏出来,先迅速画了张眼前的大海。
  两小时画完,天色灰暗。
  乔晃第一个举手,喊:“从南!这幅画卖给我!”
  方燃知说:“我也想要。”
  清恕桑:“竞价高者得,我出两万!”
  “嘁,小气,”尹倦之举起高脚杯,模仿竞拍的牌子,“一百万。”
  宣从南的画笔一下子掉在地上,像看傻子一样看尹倦之。
  而后莫名想到来时顾拾说过的话,这些人果然大方——人傻钱多250。
  “520万。”顾拾跟价道。
  宣从南震惊:“?”
  他无语地说道:“你凑什么热闹啊?”
  “就是,神经病。炫耀什么啊。”尹倦之附和。
  顾拾看着宣从南说道:“这是你画的画。”
  “六百万!”尹倦之说道。
  “五千二百......唔。”顾拾的嘴巴猛地被宣从南紧紧捂住。
  宣从南看了其他人一眼,然后拉着顾拾背过身去,迅速地小声说道:“你花钱买我的画,不就是花我的钱买我的画吗?你别闹。”
  顾拾郁闷,眼睛盯着画架上的油画。
  名字叫“再遇海”,他心动异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南南真是货真价实的财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羡慕了好多钱啊,你们这些天杀的有钱人我跟你们拼啦!!!】
  【南南老公:顾拾,我的画可以送给你,但是别人要买我画的时候你不能凑热闹,不能用我们的钱买我的画!夫夫共同财产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可是顾拾真的很想要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眼睛一直黏在画上都撕不下来了】
  【所以刚才故事想跟价五千二百万吗?(坚强地微笑.jpg)】
  【再加下去故事哥会喊五亿两千万呢(看透一切.jpg)】
  “回家我给你画新的,你想要我画什么都行。”宣从南跟顾拾商量,然后立马回转身,“六百万三次,成交!”
  尹倦之忍着笑问道:“六百万一次,还有六百万两次呢?”
  “我在心里说过了。”宣从南严肃地说道,“记得付钱,一会儿我把卡号告诉你。”
  22岁了,没举办过画展,作品没入过拍卖会,但宣从南的作品已经在另一种意义上被高价拍卖了。
  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他很亢奋,大方地说要给在场的各位画肖像油画——简易肖像,十分钟能完成的简易。
  关注“南南不难”的店铺都没能买到油画,宣从南的画作特别难买,现在尹倦之终于买到一副心里正高兴呢,问道:“顾影帝你的也在这儿画?”
  顾拾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用。”
  然后收敛敌意转换委屈,看向旁边:“你说呢从南?”
  游艇上灯火通明,像海洋举行盛宴。
  顾拾的侧脸隐没在一半的暗处,其他人看不真切,离他最近的宣从南看得清清楚楚。
  他深邃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如下含义:节目马上结束,等回家我脱丿光了,让你在我身上画画。
  宣从南蠢蠢欲动,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房间里给你画。”
  【📢作者有话说】
  顾拾:拭目以待吧。(兴奋)(搓手)(眼冒绿光)
  从南:好像有不太好的预感......
  能在飞机失事前和陆地取得联系,是本文私设,这个点后面还会有。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52章 
  游轮宴会举行到晚上十一点半, 众人才陆续休息。
  凌晨五点多初阳升起,红色的圆盘跳出海面。
  宣从南洗漱完,到甲板上吹风。
  “一会儿想吃什么?下了船我去买。”顾拾走过来说道。
  船上只备了酒水与昨晚的晚饭。
  宣从南说道:“面包吧。随便吃点儿, 不是很饿。”
  顾拾道:“好。”
  对面的海边有许多鸽子, 翅膀白花花的一片,偶尔夹杂着两只灰色的。
  宣从南拿手机拍照, 回去后打算将眼睛里的场面画下来。
  附近有卖黄油面包的,粥多以咸味为主。顾拾只在这里买了面包,先交给宣从南后去另一个不远的地方买小甜粥。
  尹倦之在身后拜托他多买两杯, 顾拾头也不回:“没钱。”
  “不就抢着买了你老婆一副油画吗?又小气又记仇。”他朝顾拾的背影竖起中指, 对楚珏说道, “你去买。”
  楚珏本来就要去:“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拾你真的够了啊!】
  【老公的画都给你了还想怎么样?不要得寸进尺(怒.jpg)】
  【呦,故事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得寸进尺哈哈哈哈哈】
  【顾拾走出了除南南以外谁也不在乎不cue的架势】
  【......】
  海边有个广场一样的看台,鸽子成群成群地聚着。
  有一些鸽子飞到栏杆上梳理羽毛,丝毫不怕人。
  面包表面刷了层油, 浅淡的金黄,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宣从南咬了一口,眼睛微微发亮, 迅速咀嚼完咬第二口, 嘴巴张得很大。
  唯恐有人跟他抢吃的。
  有几只鸽子在宣从南旁边盘旋,和手里的面包对视两秒, 宣从南有点舍不得地揪下一小块面包,弄成面包屑放在手心。
  “请你们吃早餐吧。”他张开手支在半空中。
  遗憾的是,没有鸽子过来。
  宣从南喜闻乐见,将面包屑洒进一旁的喂食台, 心安理得地享受美味。
  嘴巴刚张开, 一个灰色且略圆润的身影自眼前一瞬而过, 速度迅疾。翅膀扇动宣从南额前长发,他下意识闭眼。
  再睁开时面包没了。
  宣从南:“。”
  他嘴里还有第二口咬下来的面包,没吞干净,此时机械地嚼吧嚼吧,迷茫地看自己的手。
  宣从南握了握五根手指,没面包,朝身前身后看......没面包。
  手里确实空空如也。
  一旁的尹倦之见证此幕,笑得肚子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公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可爱啊!我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好,鸽子坏,竟然抢我老公的面包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喂面包的时候,鸽子不吃;等不喂了,鸽子又来抢。怎么有这么贱的鸽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而且它吃得那么胖竟然还能飞那么快!一看平常就没有少抢有游客的东西!】
  【南南:天呐,有没有人来管管呐,那个面包好好吃,我还没吃第三口!】
  【......】
  笑声如雷贯耳,宣从南不满地瞥尹倦之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
  他抬头寻找是哪只臭鸽子抢自己的面包,但它融入鸽群早找不到了。
  指尖还剩一层面包的油,宣从南痛定思痛地看,然后抿了下指尖。
  不浪费丁点儿食物。
  顾拾提着两杯粥回来,宣从南看见后直直地穿过人群向前。
  “顾拾。”
  “嗯?”
  宣从南走到顾拾跟前:“刚才有一只灰色的鸽子,它把我的面包抢走了。”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疑似撒娇告状。
  顾拾稀罕地盯着他。
  宣从南可惜地说:“我喜欢那个面包。”
  当天热搜爆炸——
  #顾拾为爱怒买2000面包#
  最后是宣从南在顾拾付钱的前一秒及时制止,说吃不了那么多,才买了100块钱的面包。
  宣从南吃了三个,顾拾吃了六个,剩下的都给嘉宾和其他工作人员了。
  —
  两天后恋爱综艺“我在爱你的路上”圆满结束,宣从南与顾拾中午到的家。
  走时他们提前联系了家政阿姨,辛苦麻烦她每三天来打扫一次卫生。将近半个月没回家,再回来也像刚出门,宣从南心里上没觉得变化。
  门刚在身后闭合,宣从南便被一股沉着的力量压向门板,嘴唇被咬住。
  他顺从地仰脸回应,舌尖和顾拾抵死纠缠。
  分开后,宣从南微喘:“一回来就亲。”
  “嗯。”顾拾说道,“以后不让你出门了。”
  宣从南道:“为什么?”
  顾拾道:“在外面我只能看你,不能做其他的,急死了。”
  “你做的其他的还少?”宣从南脱口而出。
  “我做什么了?”
  “......”
  “没有。”宣从南推了推顾拾,让他别压着自己,说,“我要出去一趟。”
  顾拾皱眉:“去哪儿?”
  他颇有怨念道:“刚到家你就要出去?不画画了吗?”
  “画啊,晚上再画。”宣从南眼里有向往的兴奋,“回来以后再跟你说,我等不及了。”
  顾拾即刻道:“你带我一起去。”
  “不行,你不能出门。”宣从南拒绝,又变回了之前严肃的形象。
  他将箱子和书包全部交给顾拾,让他先收拾收拾,自己毅然决然地出门了。
  —
  宣从南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去市中心。
  高档别墅区。
  坐在公交车的最后面时,宣从南小心地查看银行卡的账户余额。
  尹倦之打给他六百万买画的钱,节目组打两千万费用,加上之前的钱,现在他拥有的金钱总数有3200万。
  决定要攒2000万的时候,宣从南明确地知晓这是一个天文数字,靠他最贵一副卖 18000 的油画不知道要攒多久。
  况且他只有也仅有一幅画卖出了18000。
  那幅画耗时一个半月......
  短短四个月,宣从南从70万不到的存款跨越到3200万,做梦一样。
  真正的市中心繁华程度无可比拟,车水马龙秩序井然。
  到了高档别墅区,宣从南反而望而却步。
  没关系,之前那家人在两年前移居到国外了,他曾经的家现在是空的。
  找到负责人的时候,那人竟然还认识他。
  “是你啊,你之前经常来这儿。”负责人把烟掐了,说道。
  宣从南点头:“嗯。”
  留长头发的男孩子不多,负责人对宣从南印象深刻。
  不止是他的外形令人一眼记永久,更是因为有段时间他经常天不亮就过来,紧盯着最里面的一栋小型别墅发呆。
  刚开始保安以为他是蹲点儿偷东西的,专门报告别墅区的负责人,问他怎么处理。
  负责人过来一看宣从南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让人暗地里观察几天,发现他除了看房子没有其他任何意图,没插手管。
  甚至有一次,宣从南浑身湿哒哒地来,像是刚从水里死里逃生。
  他长发和衣服滴着水,脸色苍白,站在冷风中热烈地盯着已经亮灯的别墅。
  自此以后,他就不再来了。
  许久不见宣从南的某天,负责人在吃饭时猛然想起,醍醐灌顶道:“那孩子不会姓宣吧......他小时候就是长头发了......”
  “最近几天我在电视上看见你。”负责人笑道,综艺节目的弹幕证实了他几年前的猜想,百感交集,“现在过得不错。”
  宣从南道:“嗯。”
  负责人说道:“今天过来是什么事?”
  宣从南:“买房子。”
  负责人一怔,眉头轻微蹙起来,不忍地说:“你爸爸曾经买的那栋?”
  “嗯。对。”宣从南应得笃定。
  “不好意思啊小南,如果叔叔知道......我会给你留着房子等你过来。”负责人欲言又止,可惜地叹气道,“那栋别墅在上一户刚移民不久就被买走了。”
  宣从南很轻地眨眼睛,不理解这短短的一句话。
  “......他花多少钱,我可以跟他联系吗?”最后他这么说道。
  “联系应该也有点困难,他匿名买的房子——让朋友过来办的手续,你就算找到他朋友也无济于事啊,房子是他的不是他朋友的,做不了主。”负责人皱着脸,觉得都快说不下去了,但还是愿意试试。
  “这样吧小南,叔叔尝试着替你联系一下,因为那个人买了别墅也没在这儿住过,实话实说还不如让出去。”
  他接着说道:“当时那栋别墅的成交价是4200万,房子升值太快了,如果你实在想买,可能你得准备五六千万。你们直接走过户相关程序,不用经过我......”
  “不用了,谢谢叔叔。”宣从南打断他低声说道,“我现在没那么多钱。”
  如今的物价涨得像火箭,他竟然忘了房子升值更快。
  特别是这样的黄金地段,每一寸地方都是金子。
  爸爸二十年前买下它的时候花费将近2000万......现在怎么可能还是2000万。
  就算把手里的3200万全拿出来也不够用。
  返程回去的路上,宣从南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并没有感到太难受。
  六千万就六千万,等和顾拾离了婚,他有一个亿可以拿。
  到时候......
  想到协议到期离婚,宣从南颦眉突然有点难受了。
  他觉得胸口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没得到缓解后他把脑袋靠在车窗,右手食指在没水蒸气的玻璃上面画笑脸。
  “......囝囝不难。”宣从南小声说道。
  两辆消防车一前一后从应急通道过去。
  公交车往前走了会儿,然后停下,司机扭头说道:“前面那条街堵了,消防员灭火呢,公交车需要换路线,有要在这儿下车的赶紧下!”
  滚滚浓烟自前方不远的地方往天上冒,下车之前乘客们先伸着脑袋看热闹。
  从这儿打车回家用不到十分钟,宣从南下了公交低头打算叫的士,看有没有能有的红包券......
  忽地,他抬起头目光凛然。
  这条大路和学校、以及出租屋连贯,卓娅君他们一家也在这条路。
  宣从南收起手机向前跑去。
  几分钟后他跑到警察拉出的警戒线外,确定了不详的事实。
  宣业的家着火了。
  连带着上下两户受了牵连。
  马路边坐着几个人,卓娅君护着灰头土脸的宣卓耀哭得撕心裂肺,嘴里一直嚎:“是他,是他放的火啊,他恨死我们一家了啊......我们一家对他不薄啊他怎么能这么歹毒......以前他小小年纪就还我们全家的饭里投毒呢......”
  目前看起来无人伤亡。
  宣从南愣愣地看着面前火势巨大的房子,无意识地矮身越过警戒线往里面走。
  “诶——诶诶诶先生!不能进来!”一名年轻的警察拦住宣从南急道,“没看见前面这么大火吗?离远点儿啊!往后退!”
  “我妈妈的画......”宣从南四肢冰凉,瞳孔轻颤低喃出声。
  “先生你说什么?!是不是你有家人在里面?你放心消防员和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周围的哭声尖叫太乱了,警察只能喊着说话,“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真的不能进来!辛苦你到安全的地方等等!有什么消息我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
  宣从南被警戒线和无数人隔绝在外面。
  熊熊燃烧的大火里,他似乎看见妈妈生前的最后一幅作品被火舌吞噬殆尽。
  宣业和卓娅君把那幅画藏起来,宣从南没找到过......
  那么多年过去,他再也没机会看第二眼。
  宣从南茫然地看周围,好像在寻找谁的身影。
  漫漫人海,他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依赖的影子。
  “我,我妈妈的画......”
  人群喧嚣如潮水般褪却,大火离得越来越远,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只有顾拾清晰无比。
  “......“
  “顾......拾?”宣从南低喃确认,不相信自己要找的人真的出现了。
  “囝囝——”
  “囝囝你看着我。”顾拾把宣从南拉进车里,摘掉口罩,捧着他的脸一遍一遍道,“听到我说话了吗?”
  宣从南不知道待在家里没办法出门的顾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只知道,他现在特别特别需要顾拾。
  “......顾拾。”宣从南的音色里仍然有不敢置信。
  听到他开口发出声音,顾拾大松了口气,珍宝失而复得一般地说道:“吓死我了,你脸色好差。”
  宣从南呆呆地看着他:“顾拾。”
  顾拾道:“我在。”
  房子买不回来,无缘;画再也看不到,无份。
  有时宣从南确实会怀疑,是不是卓娅君说得是真的,他天生克亲。
  父母生前与他缘份浅,短暂的12年都没办法相处。
  去世多年后,他连父母的东西也留不住。
  宣从南很低声地说道:“顾拾......我难过。”
  话落,顾拾整个心脏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生疼。
  “囝囝......”
  宣从南躲进顾拾怀里,睁着无神的眼睛,又说:“顾拾,我特别难过。”
  “可以告诉我吗?”顾拾几近窒息,搂紧宣从南轻声问道。
  宣从南:“画......”
  顾拾立马追问:“油画?”
  “嗯。”宣从南闭眼。
  顾拾觉得懂了,说:“妈妈的画在我那里。”
  【📢作者有话说】
  顾拾:今天没有小剧场。但火不是我放的。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53章 
  车玻璃薄薄一片, 却能隔绝外面大多数声音。
  经过消防员的努力,大火将熄,无数纷杂的人影如游蛇一般移动。
  有的人前进看热闹, 被警察厉声阻拦后退;有的人看完热闹出来, 向没办法进去的讲述惊心动魄的场景。
  宣从南耳朵里全是顾拾刚才的话。
  ——画在他那里?
  “你......说什么?”
  顾拾克制地回答:“孟阿姨的画在我那儿。”
  “咳......咳咳咳!”一阵咳嗽声自驾驶座响起,胡阅捂嘴向后视镜不好意思地打手势道, “不好意思实在是咳咳......众所周知咳嗽忍不住啊咳......!”
  宣从南推开顾拾,盯自己脚尖。
  “去这里,辛苦了。”顾拾说了个地址, 牵紧宣从南的手给予体温。
  胡阅灌下去一瓶矿泉水, 嗓子的痒意才消停。
  “客气。”他随意摆手道。
  公交车刚从那个地址回来, 宣从南整个人傻傻的,眼睛定格在两人牢牢交握的双手上。
  “宣从南?宣从南!肯定是宣从南吧!——宣从南我看见你了,不要躲着你给我出来!”引擎启动车轮缓缓转起来,鸣笛提醒前面的人让一让, 两只沾满烟灰的脏手猛地拍向车窗玻璃。
  卓娅君面目狰狞,好像真的看到后座的人里有宣从南:“是你放火,肯定是你放火!你这个小兔崽子我和你叔叔平常对你多好啊, 邻里邻居们都知道的,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啊。
  “我和你叔叔是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的人,你想杀我们就算了, 可是耀耀做错了什么?他是你弟弟,他才19岁!”
  那双眼睛被火熏得通红,朗朗乾坤下比鬼还可怕。越过顾拾宽阔的肩膀,宣从南看着卓娅君的脸, 目光平静, 却有恨。
  这段路几乎被堵死了, 卓娅君一边拦车一边嚎叫吸来引众多围观者。
  “现在你妈妈的油画也因为你烧没了,那可是1200万啊!你都不会良心不安吗?她的画那么值钱,你叔叔一直珍藏现在却成了灰你晚上睡得着觉吗?你的父母生你养你,被你克父克母地害死,我们养你十几年,也要被你克叔叔克婶婶的害死了啊......”
  “别听。”顾拾双手放在宣从南的耳朵边捂住。
  他冷声对胡阅说道:“车窗降一下。”
  被卓娅君使劲儿拍打的车窗缓缓降下三分之一。
  后座的两个人冷漠的眼神如出一辙,卓娅君无暇顾及,只以为是自己胜利了,流着眼泪大笑着说道:“你心虚了!既然心虚就快点给我下来!”
  她两只脏手伸进来想抓宣从南,不待顾拾再说话,胡阅先一步把车窗关闭。
  卓娅君没想到一个大明星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伤害素人,手腕被车窗紧紧夹住。
  火势蔓延烧褪她胳膊的一层皮,那些肉黑中发白,窗户的玻璃棱面直接将那层还与肉相连的皮刮掉,卓娅君骇然瞠目。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疼痛万分地大叫。
  围观者五官扭曲不忍直视。
  胡阅下车道:“公共场合非法拦车,你想寻衅滋事吗?我开窗打算跟你说话,你却直接把手伸进来又要抓人又要打人的,警察还在前面呢!”
  网络发达,很多人早已看到这条路失火的影像。重大失火区域有不止一家媒体记者,此时正报道相关内容。
  不出半小时,顾拾与宣从南的名字在微博上一定比这场大火更来势汹汹。
  他们刚结束综艺,便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做一些对大众来说负面的行为。
  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恶劣影响非同一般。
  宣从南是素人,能躲着,顾拾不能。
  他几乎能够预见到可怕的谩骂攻击,低声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胡阅还在外面奋战,骂得唾沫星子乱飞,闻言顾拾抿唇,将手机打开递给宣从南。
  #宣氏#爆
  #宣业#热
  #宣从南宣业卓娅君#
  【城北失火了!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好大的火啊!可失火跟宣氏有什么关系?怎么那么多宣家的词条?怎么我南南老公也在上面啊!】
  【这绝对是一场有计划的阴谋,如果我们不先发制人,让坏人有可乘之机,老公肯定会被骂死的!所以请大家一定不要相信失火现场一个疯女人的话!】
  【她说是宣从南放的火!放她娘的屁!!!】
  【她还说宣家对南南特别好呢,放什么狗屁,宣总去世的时候可是留下了几千万的财产,还有整个公司。可宣业这个啃哥的傻呗把公司弄破产,把两千万嚯嚯完,但凡南南见过爸爸妈妈的一毛钱都不至于这么财迷!】
  【我和宣从南是一个美术学校的,当时因为室友嫌他留长头发,暗地里说他娘,还造谣说他是同性恋传染源,宣从南就搬出去住了,那里出租屋 450 块一个月,治安特别差劲!】
  【看到过从南被一个酒鬼骚扰,去警察局备案......】
  【我槽特么的,上天就逮住宣从南一个人欺负了呗?我特码的眼泪哗啦啦地流啊呜呜呜呜】
  【什么家人,让他们赶紧去死好吗?!!】
  【......】
  “热搜一个小时了,我看见后赶紧来找你。”顾拾收起手机没让宣从南继续看,“囝囝,大家有自主分辨是非的能力,你不要担心给我添麻烦。
  “对我来说你才是最最重要的,如果再做不到保护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宣从南摇头:“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从刚失火时,微博上便出现了好多条模棱两可的言辞。
  一开始挖宣从南和宣业与卓娅君有关系的并不是火眼金睛的网友,而是推波助澜的幕后手。
  只是没等风浪掀起来,就被对他身世知道的七七八八的粉丝们识破——宣从南上恋综,在观众眼里他根本没秘密。
  这些信息早公之于众了。
  车外胡阅浑然不怕地喊来警察,简单说明车里坐的是谁,由于身份特殊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交通拥堵,他请求笔录的事情找个私下的时间去。
  这里相当乱,谁也不想再出一点焦头烂额的麻烦,警察当然同意。
  看他们的车子逐渐驶出拥挤的人群,卓娅君竟然还想继续跟上,被警察拦住后恶言道:“怎么放他们走了?你怎么能放他们走呢!我说了就是宣从南恨我们才放的火!你们是看他老公是顾拾所以才什么都不敢做是吗?这就是你们做警察给老百姓的公正吗?就是宣从南放的火啊——”
  “我以前确实想过放火烧他们家。”宣从南低着头说,“不知道谁这么善良,做了我曾经想做的事。”
  顾拾温柔地抚摸宣从南的后脑勺:“怎么没放?”
  一般人听到这么危险的话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也该是震惊,但顾拾却毫不意外地问他怎么没放火。
  如果宣从南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已经认识顾拾,说不定他们两个真能一块儿筹谋犯罪。
  开车的胡阅打了个寒战,脸上一边微笑一边暗道:“小疯子遇到大疯子,然后小疯子被大疯子偏执地圈进地盘儿,小疯子却不跑。别说,真特妈般配啊。”
  宣从南说道:“她手里拿着我妈妈的画——她骗我。”
  正是这样的骗局让宣从南始终不敢对卓娅君他们做真正过分的事情。
  否则他们早就同归于尽了。
  “以后想做什么告诉我,我替你做。”顾拾说道。
  车子无障碍地行驶进高档别墅的小区,宣从南贴紧车窗观察路线。
  向左拐,向左,向右......
  一栋带有花园的小型别墅矗在眼前,宣从南呆呆地望着,顾拾打开车门让他下车,他就立马下车;顾拾握紧他的手一起走进去,他就脚下没实感的进去。
  好像一只木偶,主人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鹅卵石的白色小路像小时候一样,白白的、长长的,只有很少的几颗黑色或棕色鹅卵石。
  听爸爸的话主动去外面找朋友前,宣从南最爱做的事情——在这条鹅卵小路上来回走。
  他每天都要数一遍白色的小石头里有几颗黑色的小石头。
  一百米的路程,满眼的白色中,仅有十个黑色鹅卵石,棕色的更少,只有三颗。
  走过去时宣从南默数,十黑三棕,一点都没变。
  他喜欢蓝色,宣运霆把家里的房子坡顶刷成淡蓝,有时宣从南抬头看天时,会分不清屋顶和天空。
  因为它们融为一体。
  妈妈喜欢紫色,爸爸在小花园的左边种了许多薰衣草。现在不是薰衣草的季节,但宣从南好像看见薰衣草正旺盛的时刻。
  淡紫色的长裙穿在妈妈身上让她美丽得像位仙女,圣洁,无比光辉。
  她话不多,但总会朝宣从南伸手喊道:“乖囝囝。”
  丈夫、孩子、油画,每一样都让她拥有幸福感,也让宣从南幸福。
  “你......”宣从南看着老榆树下的绳索秋千,问身边人,“你朋友,是这栋房子的户主吗?”
  顾拾说:“户主是我。”
  宣从南转头,觉得顾拾太陌生了。
  “你两年前买了它?”
  “嗯。”
  “为什么?”
  “想买。”
  宣从南说:“我小时候,住在这里。”
  “嗯。”顾拾低声,“我知道。”
  宣从南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到屋子里面。
  多神奇啊,强大的记忆能力让宣从南一眼看出,这里的装潢与家具摆设跟许多年前几乎没任何变化。
  难道上户人家住在这里时喜欢爸爸温馨的装修风格,所以一直保留至今了吗?
  负责人说两年前顾拾买下这栋别墅,从来没回来住过。
  宣从南痴迷地睃视这里的一切。
  十年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一个人每天不间断地数过去三千多天。
  宣从南已经数了3988天。
  明年的3月 21 号就是父母离开他的第12年整。
  沙发是新的,但和那时候的一样。不太大,精美,可以并排坐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子,宣运霆说等囝囝再大些,就换个长点儿的沙发。
  ......他食言了。
  宣从南绕过沙发和茶几,径自走到对面,看墙上挂着的一副油画。
  孟绯蓝生前的最后一幅作品与她往常沉稳的风格不同,比较抽象。
  尺寸很大,260cmX325cm。
  大片的深蓝色铺底,里面有星星有月亮有鲜花,不仅毫无规则,而且没有待在它们原本应该待的地方——在孟绯蓝的笔下月亮从地面长出来,星星沉在湖里和海里,五颜六色的鲜花盛放在白色的云朵上面。
  几乎没人知道她想画什么。
  藏蓝的宇宙银河里,一个长头发小孩儿的背影剪影与一个短头发小孩儿的背影剪影手拉手。
  剪影很小,不仔细看会误认成两朵花。
  他们看着是两个人。至今许多年过去,见过这幅画的艺术评论家都知道他们是一个人。
  作品初现世时,有人说孟绯蓝江郎才尽,再也画不出好作品所以才在画布上乱画一气;有人说孟绯蓝画技见长,这幅画需要用真心看才能懂其真谛。
  油画的名字为“感知”。
  每副油画申请进入拍卖会前会有第一轮的竞选。油画会有卡片介绍,由画主人亲自写下。
  现实中孟绯蓝不善言辞,但每当介绍作品,小小的卡片几乎装不下她心中所念。
  【他们都说我是“星星的孩子”,同样,他们都说你是“星星的孩子”。
  我喜欢这个温柔的称呼,但我不认为你是星星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
  “星星的孩子”是区分你和别人不同的标志,可是你和别的小孩子没有什么不一样,我祝愿你平安、健康,就像所有人都应平安健康。
  别人发现生活的乐趣,你发现生活的颜色,你看到的色彩注定要比别人浓烈鲜艳。你看到的世界奇形怪状,他美丽且绚烂。
  我懂你眼里的世界,我爱你眼里的世界。】
  宣从南六岁便看妈妈画“感知”,将近六年,其中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有宣从南参与。
  因为妈妈总是会问他:“囝囝,你觉得这里应该是什么?”
  所有的色彩宣从南不需要思考,张口即来。
  调色时孟绯蓝都会说:“真漂亮。”
  油画里短头发的男孩儿是三岁前的宣从南,长头发的男孩儿是逐渐长大的宣从南。
  自出生那天起,宣从南就被父母赋予了他们全部的祝福。
  他是个幸运的孩子。
  长发蓄满12年,顺顺利利地过完每个生肖;给自己唯一的孩子作画,想在他12岁时展览。是孟绯蓝祈福的方式。
  “感知”的拍卖会孟绯蓝与宣运霆没能到场,因为飞机未能安全抵达。
  本来那场拍卖会他们一家三口都要去的。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宣从南发烧了,不舒服,第二天退烧精神仍蔫蔫的,宣运霆没让他去。
  宣从南很懂事,点头:“我等你们回来。”
  “好,等我和妈妈明天回来了,爸爸带你们去玩儿啊。”宣运霆笑着亲吻宣从南柔软的小脸蛋儿,他的长发蹭过宣从南的皮肤时很痒。
  宣从南又点次头:“嗯!”
  刚分离两个小时,和保姆阿姨一起在家的宣从南让阿姨去忙她的,自己坐在客厅里画画。他的电话手表突然响了。
  “......囝囝!......囝囝?”电话那边有一阵电流干扰,很诡异。
  宣从南不知道那是什么,喊道:“爸爸。”
  吵,真的太吵了,好多人的尖叫和哭闹,还有一些像爸爸给他打电话一样的通电话的声音。
  宣运霆捂住一部分手机,宣从南听清了许多。
  他的语气就像平时一样柔和耐心,只是语速有点儿快,好像怕话说不完似的。
  如果不是那边乱糟糟,宣从南以为爸爸现在就在自己身边。
  “囝囝,你现在身体好点儿了吗?头还热不热,没有再复烧吧?阿姨有没有在你旁边?不在没关系,爸爸妈妈想和你说话。
  “囝囝,一定要按时吃药好好照顾自己啊,我跟妈妈要去一个地方......短时间内不回去了。你去叔叔家里住着好吗?
  “如果叔叔骂你打你对你不好,你就拿东西打回去,不用在意他是叔叔是长辈,也不用在意对你不了解的邻居们的眼光。
  “他不是一个好选择,但是爸爸没有别的亲人了......
  “打不过一定要跑,不是你的错千万不要自责,很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要钻牛角尖让自己难过。
  “对不起啊囝囝,爸爸应该保护你很久很久的。
  “......囝囝,我和妈妈不在的时候,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多找警察叔叔,这个警察叔叔解决不了你就去找下一个警察叔叔,相信总有好人会管。
  “你的长头发还有两个月就留满十二年了,到时候你想剪掉就剪掉,不想剪就还留着,保佑你平安健康。”
  爸爸的语速越来越快,宣从南完全插不上话。
  最后宣运霆说:“囝囝,别害怕,你要好好长大啊。”
  孟绯蓝的声音与平常同样温柔:“好囝囝,乖乖的。”
  “爸爸......妈妈,你和爸爸不回来了吗?”宣从南对着电话手表问道。
  孟绯蓝没有回答,宣运霆早已挂了电话。
  因为下一秒就是飞机落地的爆炸剧响,他没让囝囝听见。
  失去父母太过突然,宣从南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只是茫然不解,为什么两个小时前和一分钟前还和自己拥抱以及打电话的爸爸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自此,宣从南心里漫延起了一场长达十多年的潮湿天气。
  电话手表寂静无声,任他喊多少声爸爸妈妈都于事无补。
  天色愈发黯淡,他似懂非懂地说:“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会好好长大的。”
  ......
  自小宣从南便是一个怪小孩儿,他像妈妈一样,不会哭。
  当年宣业和几个警察过来找到他说父母飞机失事,宣从南整个人像泡在水里湿淋淋了,可他哭不出来。
  也许他自始至终都认为爸爸妈妈只是短暂地出门一趟,不久便能回来。
  当晚高烧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宣从南迷迷糊糊深陷噩梦,等他大病初愈顶着一头被卓娅君剪掉的杂乱短发重见光日时,父母的葬礼早已结束。
  巨大的悲忡仅仅盘旋在这个小小孩子的身体周围,没有侵入心内。
  他还不懂“永远失去”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难过,又觉得应该听爸爸的话,好好生活。
  如今看着眼前墙壁之上的油画,十多年前父母离世的大雨终于在他心里下了起来,宣从南泪如雨下。
  “......妈妈。”他低声呼唤。
  【📢作者有话说】
  马上甜马上甜!信我!疯狂码字中!!!(嘶吼)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54章 
  宣从南的眼泪对顾拾来说是一种酷刑。
  他知道囝囝“不会哭”, 见证不止一次。
  别的小朋友奇怪宣从南为什么留长头发并以此攻击时,宣从南郁闷不高兴但不哭。
  忘我的玩耍难免磕碰,有时膝盖摔得鲜血模糊, 宣从南依然不掉哭。
  顾拾比他大四岁, 成年后对比不明显,十多年前却很明显。
  十一岁的宣从南在十五岁的顾拾面前是儿童。
  他小巧, 漂亮,精致得像洋娃娃。
  有人抢宣从南的玩具,他相信爸爸的话没错, 勇敢反击, 哪怕一个人打几个失败了, 表情顶多有点委屈。
  对此顾拾问过他:“你怎么不哭?”
  宣从南说道:“我妈妈就不哭。”
  顾拾又问:“你是不是不会哭?”
  宣从南说:“我妈妈就不会哭。”
  有一次某个医生为了让宣运霆看到宣从南哭泣的成果,以此留住治疗宣从南的长远机会,偷偷掐他。
  他的指甲修得很整齐,但略长, 拇指和食指指甲深深陷进宣从南柔嫩的胳膊的肉里。
  “疼——!”宣从南小脸扭曲起来,大喊抗议道。
  易留痕的体质很快让被掐的地方破皮红肿,宣运霆及时赶过来, 抱住红眼眶的宣从南, 大发雷霆道:“我同意你和我的孩子单独在一起是让你和他尽快熟悉起来,你怎么敢虐待他?!”
  医生觉得没用多大力气, 谁知在宣从南身上这么明显:“他眼睛红了,快哭了啊,难道这不是一种......”
  “我从来没见过哪种治疗方案是以虐待孩子为主的,他情绪淡漠就让他疼吗?”宣运霆下逐客令, “我会和贵院好好说明你的治疗方针到底有多离谱。”
  他冷漠道:“滚。”
  —
  宣从南的眼泪坠落得过于汹涌, 以至于顾拾手足无措, 伸手接住的每一滴都让他觉得灼烧。
  一个只往里面蓄水,却不从往外发泄的容器,终有爆炸的一天。
  此时宣从南就是这个容器。
  22年的眼泪在他身体里达到极限,一朝爆发无可修复。
  “囝囝......囝囝......”顾拾一遍一遍地低声喊道,恨不得替他承受极悲情绪。
  一声短促的泣音难耐地从宣从南喉间溢出,这瞬间他意识到人类可以放开声音哭泣。
  宣从南单手掩面挡眼睛,肩膀一下一下地耸动。
  一声接一声的哭泣像精灵的呜咽。
  眼泪太满了,从指缝里流出来砸到脚底的地板上,好像油画上面的星星。
  “囝囝,宣叔叔不会想让你以这样的方式学会哭的。”顾拾哑声说道,轻轻拭去他脸上的眼泪,“不过他肯定很高兴。”
  脸颊被一双温柔的大手捧起来,宣从南自泪眼朦胧里看顾拾无措的表情:“我们结婚了。”
  顾拾道:“嗯。对。”
  “你应该跟我一样喊爸爸妈妈。”宣从南音色哽咽,但每一个字都特别清晰。
  顾拾眼睛通红:“嗯。”
  他又说一遍:“爸爸不想让你这样学会哭......别哭了囝囝。”
  宣从南道:“顾拾。”
  顾拾:“嗯?”
  宣从南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也许。”顾拾哑声道。
  宣从南说:“对不起。”
  顾拾眼睛湿润,忍耐:“怎么了?”
  “我好像不记得你。”宣从南的眼泪流淌到了顾拾手心,温热的,惹人心疼的。
  顾拾说道:“没关系。我记得你。”
  第一次踏进宣家的时候,顾拾刚满15岁。
  宣从南向父母介绍自己的好朋友。
  “他叫顾拾,我主动交的朋友。”宣从南仰脸说道,“爸爸我厉害吗?”
  宣运霆夸奖他:“囝囝太厉害了!”
  随后他问顾拾家住在哪儿。
  宣从南说:“我在垃圾堆里把他捡回来的。”
  六岁被坏人带离顾家。顾拾的印象里,他的家乡一年四季绿叶长青温暖如春,不似他流浪的这些年,冬天冷得让人受不了。
  顾拾觉得他原本不叫顾拾,但随着岁月越来越长,他想不起自己的本名了。
  回家的路找不到,代表身份的名字愈发模糊,顾拾看着身后装满瓶子的垃圾袋——捡垃圾的拾荒者。
  他认为自己应该叫顾拾。
  父亲姓什么他就姓什么,顾拾牢牢记着,这是他能找到家人的为数不多的信息。
  可是家人的回忆影像如同回家的路途,难以抓住。
  ......顾拾忘记了妈妈姓什么。
  直到他跟宣从南回家,听说囝囝的妈妈姓孟,顾拾静思良久突然觉得这个姓氏熟悉。
  好像很多人都喊一个喜欢穿旗袍的女人小孟啊、筱竹啊......
  那时候他想,他妈妈好像姓孟。
  寻找的范围幸运地缩小。
  —
  “你那时候年龄小,不用记得我。”顾拾说,“我来记。”
  宣从南跌进顾拾怀里,双手抓住他前襟,额头抵着他一边肩膀静默地掉眼泪。
  似乎一切都通顺了。
  为什么几个月前宣从南觉得他明明刚认识顾拾,顾拾却能那般自来熟;他们合租、签订结婚协议、领结婚证,所有的发展都太过迅速。
  如果之前宣从南有过怀疑却又不愿意动脑筋细想,那今天看到两年前被出售的独栋别墅,户主竟然是顾拾,妈妈十多年前的油画又在顾拾手里,说他之前不认识宣从南根本不可能。
  飞机失事的阴影令宣从南惧怕想到任何飞机,他记忆力特别好,时隔多年仍能忆起和父母相处的点点滴滴,画面清晰如昨。
  与之相反的是他脑容量太小了,记不下太多东西。
  人脑本身就是一种记得这个便会忘记那个的神奇构造,它记不得所有事情。
  宣从南只记得爸爸妈妈,不记得任何。
  如果世界上有别的什么会挤掉父母的存在空间,那他可以不需要这个世界。
  “对不起......”宣从南闭眼低声哽咽。
  顾拾道:“别这么说。”
  ......
  抱着哭了半天,等到泪腺终于累了再哭不出任何泪液,宣从南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喝,不敢看顾拾的眼睛。
  情绪一过,沉默的尴尬境地随之而来。
  顾拾前襟的衣服湿透了一小片,只要宣从南的余光扫到就觉得赧然。
  更不敢抬起眼睛了。
  “这儿的冰箱里没有菜,中午饭得回家做。”顾拾开口柔声说道,“我们过一会儿回去,明天再过来好不好?”
  宣从南点头:“嗯。”
  大半个小时后,顾拾伸手说道:“走吧。”
  宣从南将早就空掉的杯子放在茶几,握顾拾的手:“嗯。”
  阳光从落地窗里洒进来,地板上一片光亮。
  踩着光斑过去时宣从南像踩在云端。
  两个小时过去,他依然觉得刚才的一切似幻又似梦,之前夜不能寐想要见到的,今天怎能那么轻易地出现?
  “如果我掉下来......会摔得很疼吧。”宣从南低喃似的说道。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任何一人说话都无所遁形。
  顾拾微微拧眉,担忧:“怎么突然这么说?”
  宣从南挠鼻尖:“哦,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不真实,就好像飘在云朵上。我怕从云上掉下来摔到我。”
  “怎么这么可爱。”顾拾笑了下,“我不会让你摔下来。”
  宣从南认真地看着他:“顾拾。”
  顾拾:“嗯?”
  宣从南欲言又止。
  “你说。”顾拾鼓励他。
  宣从南垂眸,仿佛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有点过分:“如果我们协议到期离婚了......我什么都不要。
  “你能不能把这栋房子和我妈妈的画给我?”
  静默。
  宣从南说道:“我不要一个亿,我可以净身出户。我......”
  “囝囝,”顾拾打断他,冷声说,“你想得太远了。现在用不着提这些不会发生的事情。”
  听顾拾不悦的声音肯定是生气了,宣从南有些懊悔,何必在这种时候说这种扫兴的话呢。
  他抿唇不再开口,觉得顾拾握他手的力度收紧了不少。
  虽然宣从南不记得之前,但一个曾经认识的朋友如今能这么帮自己,宣从南感激不尽,不敢奢求任何不切实际的。
  他会帮顾拾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
  回家吃完午饭,顾拾告诉宣从南现在网上对宣业家那场大火的评论全是正面,让他别担心。
  宣从南:“我不担心,我手机里还有他们骂我的录音呢。”
  顾拾问:“很多吗?”
  “嗯,”宣从南心情出奇地好,刚到家时他还主动把顾拾压在门板后面亲了,两次,“宣业喝醉酒容易犯浑打人,有一次他还想打我呢,我到厨房里拿刀和他对峙,他就怂了。
  “等他不敢惹我,我又拿着手机拍他一边骂我一边想打我的样子,拍完就去警察局告状。”
  顾拾坐到他身边,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种亲吻在某些时机里比热吻更令人动心。
  宣从南坐沙发里一动不动。
  “你......我......我是说,我妈妈的那副“感知”拍卖的时候,你才多大啊?”宣从南不自在地找话题,“16岁就有1200万了?”
  那场拍卖会后来他看了,在网上找的视频。
  “感知”是被匿名人士拍走的。
  成交价1200万。
  匿名、价钱又对得上,宣从南便相信了卓娅君的话。
  不然他绝对不会被骗到。
  “没有。”顾拾道,“我爸买的。”
  宣从南道:“你爸爸?顾叔叔?”
  顾拾说:“我们结婚了。”
  宣从南:“嗯?”
  “叫他爸爸。”顾拾纠正。
  宣从南有些不好意思,垂首道:“这么巧吗?爸爸......买了妈妈的油画。”
  顾拾笑了:“嗯,很巧。”
  顾易商平常爱好收藏,古董珠宝与画作都喜欢,不过油画收藏的比较少。
  回到顾家以后,因为顾拾认识“感知”,他看孟绯蓝画过。宣从南不见后他一边找人一边打听油画去向,没想到近在眼前。
  他问顾易商为什么会拍下这幅抽象的作品。
  顾易商苦笑说:“当时一直在找你,找得没希望了。它像个希望。”
  顾拾从顾易商手里买下了这幅油画,没接受他的赠送。
  他并不是要和刚回到的亲生家庭算得清楚明白,只是这幅油画他想以自己的名义给宣从南。
  “我早就已经把油画买下来了,现在不是爸爸的画。”顾拾刻意地告知,“不要谢错人。”
  宣从南笑将起来:“嗯。”
  随后他欲言又止地问:“你小时候......”
  “捡破烂的。”顾拾无所谓地说。
  很久之前他就这么说过,那时候以为只是个玩笑。
  宣从南紧靠着沙发,几乎快躺下去。
  他胳膊搂住顾拾的脖子,任由顾拾越靠越近。
  “顾拾。”宣从南低声喊。
  “嗯,”顾拾轻轻蹭着他的鼻尖,说道,“别墅户主的转让合同和其他手续的相关合同,我已经拟好了,明天请胡阅帮忙处理一下。很快。”
  宣从南惊讶:“你......”
  “爸妈的房子是你的。”顾拾说。
  宣从南声颤:“我......”
  顾拾说:“油画是你的。”
  宣从南茫然无知,再一次飘在了云端上面。
  “我的钱也是你的。”顾拾说道。
  宣从南摇头:“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
  “不行......”
  “如果真不行的话,那房子和油画我也不给你。”顾拾说。
  “别。”宣从南搂紧顾拾微慌道。
  顾拾道:“嗯。”
  世上为什么能有一个人像神明一样,他温柔强大,竟然还让自己遇见了。
  宣从南低声说:“顾拾,我欠你的太多了。”
  顾拾眼睫垂落,盯着宣从南微微颤抖且因为说话一张一合的软唇,回应:“嗯,欠着吧。”
  “我还不起。”
  “慢慢还。”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都可以做。”
  今天宣从南穿的是一件宽松的素色衬衫,纽扣被顾拾扣到最顶一颗。
  手指划过脸颊,慢慢向下放在最上面的一颗纽扣上。
  早晨顾拾双手扣上去的,现在他单手解开。
  “回家的时候你在门后面亲我了。”顾拾说道。
  宣从南抿唇:“嗯。”
  他说:“我想亲。”
  顾拾笑:“我也要亲你。”
  宣从南说:“你来。”
  第二颗纽扣开了,一道白皙光滑优美的锁骨映在眼底,顾拾的视线顺着只打开一小半的衣领向下睃游。
  宣从南微凸的喉结轻滚。
  顾拾抬眼,手指隔着衣服点在宣从南单薄的胸口,说:“能亲吗?”
  不待宣从南回答,他又紧接着道:“能咬吗?能吸吗?”
  【📢作者有话说】
  顾拾:一切能得寸进尺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进步哥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从南:呆滞O.O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55章 
  下午的夕阳从宽阔的落地窗里投进来, 宣从南的素色衬衫染上一层淡淡金光。
  他躺在沙发上面,与顾拾相互依偎。
  仿佛深陷这个温暖午后的幸福里。
  宣从南很不习惯,他咬住拇指, 忍住没说话。
  奇异的感觉自身体表面的触觉缓缓流淌到心内, 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感受。
  顾拾将脸埋在他心口前,宣从南一垂眸便能看到他浓密的发旋。他的头发像他的眼睛, 很黑很亮。
  温热的呼吸飘忽着钻进衣领里,好痒......
  宣从南看到自己手背上竖起了一根一根的汗毛,他嗓子也好痒。
  从小到大的记忆全留给爸爸妈妈了, 关于和顾拾的过往, 宣从南一点儿想不起来。
  他能想象到顾拾的失落。
  小时候的知心伙伴——他觉得他肯定是真心对待顾拾的。长大后却相逢不相识, 说失落都是一种轻浅表达。
  有点麻,好像没知觉了......
  十几年前他是怎么和顾拾成为朋友的,宣从南的记忆海洋空空如也。
  他发过一次高烧,除父母以外, 所有的记忆都被烧没了。
  当时刚睁眼醒来,卓娅君站在床前表现出少有的耐心,讥讽大于关心地说道:“不会真的要和你爸妈一起死掉吧?”
  要不是听见“爸妈”这样的字眼, 宣从南差点儿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
  竟然还真咬......
  宣从南绞尽脑汁地回忆和顾拾的从前, 咬拇指的力气大了。
  一只大手忽而伸过来摸到宣从南嘴边的手,将其拉下来扣进手中, 让他不要虐待自己。
  “你......”
  顾拾抬眸:“嗯?”
  宣从南捏手指:“没事。”
  缓了一会儿,他喊道:“顾拾。”
  顾拾应:“嗯。”
  宣从南说道:“我们两个小时候......”
  “自己想。”顾拾冷酷道。
  宣从南:“哦。”
  怎么真的能吸呢......
  “当当当——当当当——”
  刚录了综艺的实感通过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席卷而来,宣从南整个人一激灵,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十几个镜头之下, 狠狠吓了一跳。
  “有人!”他短促地低声制止道, “直播不能这样!”
  顾拾脑袋被推, 闻言被敲门声打断的戾气未聚先散,没忍住笑了一声。
  “直播已经结束了。”他摸着宣从南的脸颊说,“我们在自己家干坏事,不会被抓。”
  宣从南:“。”
  宣从南直眉瞪眼地说:“不是坏事。”
  说完想想,他又嘟囔:“亲一下算什么坏事啊......”
  “当!当当当当——!”
  敲门声急促,再不开门好像就要世界末日了一样。
  知道他们住处的没几个人。
  顾捡一个,胡阅一个。
  没了。
  按照性格推测的话......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我来啦!你快点给我开门呀——!”
  “嫂嫂你开门哇!不会听见是我你就不让我进去了吧?!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你不能这个样子!哥哥你是不是被嫂嫂拦住啦?嫂嫂就是这么小气你一定要勇于抗争,不能惯着他啊!你开门让我进去和他对峙!我超级无敌厉害的!!!”
  “是顾捡。”宣从南眼睛里闪着点光。
  许久没见他了,有些想念。
  顾拾板起一张不高兴的脸应了声:“嗯。”
  他双手捏紧宣从南的脸颊让其往中间嘟,吃味地道:“是顾捡你就这么高兴?”
  “他是你亲弟弟,又不是我亲弟弟。”宣从南被捏得口齿不清,莫名其妙地说道。
  顾拾将宣从南的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衣服整齐,两个人一块儿过去开门。
  “好像都亲肿了......”宣从南细细感受一番,还是有点麻,不满地嘀咕。
  顾拾掩唇低咳,装聋作哑。
  宣从南瞪他一眼。
  门刚拉开一条缝儿,对面的门率先打开。
  ”谁啊一直哥哥哥哥的,母鸡下蛋咯咯咯咯呢?”任天笑没午睡醒被吵醒,起床气凝聚,不耐烦地道,“咣咣咣咣地一直敲门,不知道午睡的时候......”
  “表姐?!哇——我第一次在这儿见到你欸!”顾捡惊喜地喊道,比母鸡下蛋的声音还大。
  “嘶......!”话没说完,任天笑看清是谁在挠门,又看顾捡身后门开,倒抽一口凉气。
  她大惊失色,没清醒的瞌睡虫全吓跑了,后眼疾手快地“咣当!”一声摔门反锁。
  房门关闭震天剧响。
  仿佛无事发生。
  “表姐?”宣从南疑惑地出声,同时看向顾拾和顾捡。
  顾拾:“。”
  顾捡:“......”
  好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顾捡恐慌心虚地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脸深深地按进地表,表情哭唧唧的。
  顾拾淡然道:“我还没和对面见过,顾捡要不你再把她喊出来,让我看一下认不认识?”
  宣从南和任天笑仅有两面之缘,第一面是她刚搬进来时,她向邻里邻居打招呼,请求大家多关照。
  那次她把自己亲手做的小蛋糕送给宣从南。
  之后宣从南回了礼。他不会做饭更不会做甜点,只能到超市里买礼品。
  顾拾身份特殊,从始至终没在这样的邻居关系里露过面。
  他确实没见过任天笑,说得合......
  “你好假嗷,嫂嫂。”顾捡扭捏地说道。
  顾拾:“。”
  顾捡笃信地说:“哥哥怎么可能会信......啊,哥哥信了啊?”
  他嘴角下撇,第二次僵硬地将目光从宣从南无比信任顾拾的表情上移开,此时此刻罕见地产生了一种赶紧原地“死一死”的想法。
  “真的对不起哥哥,请原谅我!”顾捡立马九十度鞠躬,真诚地对顾拾说道。
  头发被他甩出了残影。
  他背后五颜六色的书包也一下子甩到前面。
  宣从南下意识说了句:“幸好头发是真的。”
  不然绝对得甩飞。
  顾捡直起腰:“哈哈哈.......”
  看到顾拾面无表情的脸,顾捡的哈哈哈哈消失了。
  “诶?你要干嘛?”察觉顾拾捋了下袖子,宣从南拽住他。
  顾拾冷声:“打死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救命哇——!”顾捡张开胳膊要抱宣从南大腿求保护,又被顾拾一记眼刀射得赶紧收回手往屋里跑。
  宣从南拉着顾拾,环紧他胳膊说道:“幼稚。”
  然后说:“要不你先跟我说说表姐是怎么回事。”
  顾拾偃旗息鼓,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他们决定明天去拜访任天笑,自能知晓。
  “谁让你来的?”好事被打扰中断,顾拾本来就不高兴,态度带着一种在这里只能喝一杯水喝完赶紧滚回家的不欢迎。
  顾捡道:“我让我来的。”
  他瘪嘴说:“我都好久没见你们了,综艺好不容易结束,今天我又没课肯定要来啊。我们昨天刚考完试,今天和明天都不上课,晚上我要住在这儿!”
  “不让。”顾拾说道,“没你房间。”
  “哥哥......”顾捡委屈巴巴地转向宣从南求助道,“哥哥你会帮我的吧......”
  宣从南点头说:“好。”
  顾拾:“。”
  “——好耶!”顾捡双手握拳跳起来托马斯旋转庆祝。
  当知道顾捡是带着作业过来的,其中还有一本五三,想起上次的难忘经历,宣从南差点儿改口说你还是回去吧。
  顾捡一来,家里像多了几十个人,哪里都是热闹的。
  但一点不惹人烦。
  宣从南相信他是想看自己和顾拾才来的,不过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网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能看见。
  最迟明天他就得去警察局做笔录——既然卓娅君说是他放的火,死死咬住不松口,宣从南便不可能置于身外。
  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曾经的房子回来了,妈妈的油画仍在,一切犹如幻觉的事物成真,并变成现实一点一点地推到宣从南眼前。
  所有意义深重的事物都被顾拾保护得很好,毫无损坏。
  宣从南的心情历经了大起大落,巨大的情感聚集在一起,而后回馈沉淀在心底深处,让他学会了感知细腻。
  以前看不懂的东西,自今日起他好像突然能看懂了许多。
  例如现在和顾捡聊天,尽管他一直在讲自己在学校里和家里的趣事,但宣从南同样听懂了顾捡在确定自己的状态如何。
  网络人言可畏,顾捡怕从南哥哥难过,所以逗他开心。
  来确认两位哥哥的状态,确认他们没有被外界影响,就算被影响了也有他这个开心果——是顾捡最关心最想做的。
  宣从南做不到精确地描述自己此时动容的感觉,他只知道顾拾特别好,顾捡也特别好。
  弟弟能够过来父母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爸爸妈妈特别好。
  “晚上我要吃糖醋排骨!嫂嫂你多做一点嘛!”顾捡大手一挥点菜道,双手合十疯狂做求求手势,“求求你啦!”
  伸手不揍笑脸人,顾拾无语道:“嗯。”
  而后他一把夺过顾捡怀里抱着的一大盘水晶葡萄,递给宣从南,对顾捡说:“去吧。”
  “啊?”顾捡茫然道,“去哪儿?”
  顾拾:“买食材。你去。”
  顾捡整整衣襟站起来:“我去就我去!”
  走前他搓搓手指:“亲爱的嫂嫂,请打钱。”
  顾拾给他转了一千块钱,顾捡美滋滋地出了门。
  “买排骨花一千?你给我让我去啊。”宣从南羡慕道。
  顾拾被他财迷笑了:“我的钱都是你的。”
  提起钱宣从南意识到不该如此,房子与油画都是他的,不能再要钱了。
  他及时说道:“撤回。我不要钱。”
  “囝囝啊,你真是......”顾拾的心软成一滩水。
  他靠近宣从南,后者忽而警惕,下意识想护自己胸口:“今天不可以了。”
  “嗯,”顾拾眼神变暗,但老实,“明天再来。”
  宣从南:“......”
  怎么能用这样坦然的表情说这种话?
  顾拾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喂到宣从南唇边:“吃。”
  强硬的语气如同命令,宣从南把葡萄咬进嘴里,软唇触碰到顾拾的手指。
  他莫名觉得顾拾的眼神有点怪异,带着难懂的晦涩难明。
  拇指没像往常一样被宣从南无意亲吻后害羞地迅速撤离,而是反其道行之继续前进。
  当拇指有一半贴着下嘴唇往口腔里探进来时,宣从南顺着顾拾手上的动作做出回应,咬字不太清晰地疑惑问:“怎么了?”
  顾拾说道:“嘴巴张开,我看看。”
  宣从南心有不解,但没有再问,缓缓地尝试着张大嘴巴。
  食指和中指摸到宣从南湿滑的舌尖。
  宣从南想说话,一下子咬住顾拾手指,当然没用力:“......干什么?”
  “我不要脸。”顾拾哑着声说道,“我坏。”
  宣从南道:“嗯?”
  顾拾盯着宣从南,模棱两可地说道:“提前模拟一下。”
  他哄道:“囝囝......张嘴,不准咬我。”
  【📢作者有话说】
  顾拾:香。太阳老婆指日可待!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56章 
  买了许多排骨以及其他晚饭食材的顾捡, 一进家门便觉出气氛不对。
  宣从南面朝着落地窗的方向坐着,背对顾拾。
  顾拾手里抱着果盘,吃一颗葡萄问一句前面:“还吃吗?”
  无人理会。不过宣从南会摇头, 让顾拾看他拒绝的后脑勺。
  整个客厅静得落针可闻。
  空气中似乎流动着与平日不一样的因子。
  不是诡异的, 而是暧昧的。
  “啊!哥哥嫂嫂!我顾捡回来啦!”顾捡夸张地打破沉默。
  想让二位哥哥理理他,配合一下他的存在感。
  顾拾瞥他一眼, 眼神里的深意在表达你回来有什么稀奇?
  “东西放冰箱。”他说道。
  顾捡应道:“好嘞!”
  “我......去画室画画了。”宣从南站起来说道,头也不回地走进画室。
  清脆的关门声像是一道隔绝过去与现在的挡板,但又形同虚设。刚才宣从南在客厅, 客厅便是发生“过去”情节的场地。
  现在他来到画室本以为会回归“现在”, 没想到画室又难缠地变成了回忆“过去”的场景。
  顾拾根本不是单纯地喂他吃葡萄......
  脊背紧紧地靠在门板后, 宣从南低头,怀疑人生地盯着脚下光滑干净的地板。
  门后墙边放着几箱东西,是几个月前顾拾帮他买的各种上等的颜料。宣从南真想在调色板上调出一道深黄的颜色,然后画在顾拾脸上。
  ......也画在自己脸上。宣从南突然双手捂住脸, 觉得好热。
  “你......”当时他看着顾拾泰然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结巴。
  顾拾挑眉,道:“怎么?”
  宣从南捂住嘴,问道:“你的绅士呢?”
  “你觉得我绅士?”顾拾由衷地询问。
  宣从南:“你不绅士吗?”
  顾拾忖道:“不吧。”
  宣从南:“。”
  顾拾沉着地说道:“我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宣从南:“......”
  “囝囝你......唔?”
  宣从南一下子捏住顾拾的嘴巴, 让他的话变成疑惑, 有理有据地肃然道:“现在别叫我,因为我总觉得没好事。”
  被限制语言输出的顾拾眼睛微弯, 当真不再说话,但不绅士地吻了宣从南捏他嘴巴的手。后者当场像触电,一下子松开对顾拾的桎梏,把他推出去老远。
  大脑里的海马体与杏仁核同时运作, 一个令宣从南牢牢记住刚才的短期记忆画面, 之后会变成长远记忆;一个刺激着宣从南感受情绪性记忆, 现在他连葡萄都不能想,普通的午后被赋予了人类强烈的情绪色彩。
  如何平静?唯有作画!
  宣从南的后背离开门板,挺直了腰,勒令大脑不准再想了。
  动手拆新颜料时,他心下暗道,他和顾拾是合法夫夫,做这些事合情合理。
  不就是亲了......咬了......确切地说是含了下顾拾的手指而已,再正常不过。
  没一会儿,宣从南便不再在意。等傍晚六点来临,顾拾小心翼翼地敲门,喊他吃晚饭。
  宣从南一开门就若无其事地说道:“你确实坏。”
  说服自己后他非常自然,心里跟着骂了一句:顾拾是坏蛋。
  顾拾被骂得想飘:“嗯。”
  一直躲在客厅的顾捡怕哥嫂吵架,提着耳朵听动静,听到顾拾的死出搓搓胳膊,咧嘴无声地说:“咦~鸡皮疙瘩掉一地。”
  买菜回来宣从南与顾拾突然不说话——气氛别扭。顾捡不太理解大人的世界,以为他出去的一小时他俩因为什么事拌嘴,冷战了,吓得大气不敢出。
  听到宣从南骂顾拾顾拾又欣然接受,属于顾捡未成年的“情窦初开”雷达倒是开了。
  他明白进家门时感受到的黏着氛围是怎么回事了,悄悄翻顾拾白眼,无声学宣从南道:“就是——真太坏了。”
  他们一家三口在家里温馨地吃晚饭,卓娅君那边已经彻底疯了。
  医院某病房乱成一锅粥。
  “没人信?不可能,不应该啊,怎么没人信呢?这么明显的谋杀怎么就没有人信啊?!”卓娅君待在普通病房,两条胳膊缠满绷带。
  她不顾烧伤不听医生护士的劝告好好休息,几乎发疯一般捧着手机,盯着喊叫了大半天。
  护士想让她的家人好好看护她,别影响其他病人休息,这么嚎下去会被投诉的。
  遗憾的是,她仅有的两个家人——老公和孩子都在住院。没有人能管她。
  与卓娅君同住一间病房的两个病人嫌她烦,向护士反映一次两次,不仅不管用,卓娅君还变本加厉地骂:“凭什么不喊?我都要被烧死了不能喊疼?你们有没有同情心啊?!干脆也别给我治伤,直接杀死我算了!”
  小护士刚工作没多久,还在实习期,遇到这样的病人束手无策,想到被投诉急得眼圈红,偷偷哭了一次。
  等其他病房的人探头出来问是不是哪个精神病院的拉错地儿了,放了一个精神病进来,护士怎么不管管?
  跟卓娅君相邻的阿姨磕着瓜子冲外面喊道:“不要怪小护士不管哈,这个女的老公死啦,大家体谅她一下吧。”
  “你老公死了!你老公才死了呢!”卓娅君急赤白脸地喊。
  “诶呦你说对啦,我老公确实死了啊,”阿姨开怀大笑,特开心,“死男人这件事儿是我最高兴的了哈哈哈哈,如果上天能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老娘一定不婚不孕保平安!”
  这话引起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一阵哄笑,其中掺杂着共鸣。
  等卓娅君再闹的时候,大妈先发制人道:“不要怪小护士不管哈,这个女的儿子死啦,大家体谅她一下呗。”
  宣业死了就死了,咒自己儿子绝对不能忍。
  卓娅君冲过去要打她:“我儿子在其他病房里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你儿子才死了呢!!!”
  “是啊,我儿子也死了,我儿子是救人被烧死的。”阿姨捏住卓娅君手腕阻挡她的攻击,一点一点用力,冷笑道,“消防员救你出来是让你大吼大叫的?幸好我儿子救的不是你,不然我为他的死感到不值,想弄死你。
  “我的宝贝儿子救的全是好人,他死、得、其、所——!”
  最后一句底气十足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在人们心中,卓娅君整个人颤了颤,被女人捏住手腕的疼痛一时都感受不到了。
  她一下子倒退坐到床沿,哑巴终于光顾这个女人,卓娅君再不开口说话。
  城市里的霓虹灯像莫测的人生一样变幻着,灯是多彩的,漂亮的,人生是悲惨的,灰色且冷漠。
  昨天宣业喝得烂醉如泥,嘴里呢喃着一件事。
  “六百万......六百万啊......”他把手掌伸出来做了个六的手势冲卓娅君一直抖晃,“宣从南那逼崽子,一幅油画在节目上,卖了六百万啊。
  “画画真这么值钱?孟绯蓝一幅画,上千万,现在她的儿子也能靠这个......发家致富啦?
  “怎么宣卓耀,就这么废物啊?他不能给我挣六百万吗?还有你往那些,有钱人的圈子挤那么久,见过六百万吗?”
  他跌跌撞撞地要去找宣卓耀谈谈此事,谈不好便是殴打。
  卓娅君拉住他,让他别耍酒疯,看到宣从南和顾拾在一起耀耀已经够难受了。
  “那可是六百万啊......”宣业两只眼睛里都是钱,扒着她肩膀哭着说,“老婆,我们养他,养他这么多年,我们要个三百万不过分吧?......真的,不过分吧?”
  眼底是破败狼藉的家,酒气冲天的丈夫,一眼望到尽头的穷酸人生。卓娅君余光里是房门紧锁的儿子的卧室......他还有人生。
  很多金钱就是一个人最好的归宿。
  中午宣业又喝酒了,他点火烧了自己的家,让卓娅君大肆宣扬是宣从南不报养育之恩,并想摆脱杀害他们一家人。
  他和顾拾上综艺,正是名声大噪之时。受叔叔婶婶恩惠,不仅不孝还想烧死他们,一人一点儿唾沫星子就能把宣从南淹死。
  只要三百万,拿到钱宣业就可以出面说这是他们的私事,他和侄子的关系挺好的。
  到时候皆大欢喜......
  可是质疑、讨伐宣从南的言论只出现了十几分钟,便被另一种声音碾压。
  素未谋面的网友竟然相信宣从南,甚至保护宣从南。
  多不可思议啊。
  这场综艺让宣从南暴露在大众的视野当中,也让他的身世薄如透明。
  聪明反被聪明误,大概说的就是宣业吧。
  “哪一位是卓娅君?”有人敲敲房门,问道。
  两名警察走进来,看到卓娅君胳膊上的烧伤,明白这就是他们找的人。
  年长些的警察先关心几句病人伤势,后公事公办地说:“你报警说有人纵火,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
  卓娅君嘴巴张了张:“......宣从南,放的火。”
  “你确定吗?”年轻些的警察肃着脸,语气挺冷道,“你指证的人已经主动提供过时间和笔录,我们也调监控看过了,宣先生没有作案时间。”
  “胡阅去过警察局了?”宣从南惊讶地问道。
  顾拾道:“嗯。我让他先向警方提供一下我们从节目组回来的时间,以及你乘坐公交去市中心,再回来路过失火的地方,几点几分都很明确。”
  晚饭的碗盘洗干净后,顾拾走出厨房,说:“全程下来你根本没有能纵火的时间。”
  说晚上住在这儿的顾捡吃完饭就跑了,没忘记拎着书包。
  走前他说:“你俩恩恩爱爱吧,我不想当电灯泡。”
  换鞋开门出去又说:“哥哥你有时间陪着嫂嫂回趟家嘛,爸爸妈妈想看看你!”
  “那我还要去警局吗?”宣从南愣愣地问。
  顾拾给意见:“去。”
  宣从南说:“我想把我和他们关系不好的录音提供给警察作证据。”
  他抿唇补充道:“现在没有妈妈的油画能牵绊住我了,我不同情他们。”
  顾拾靠过来,道:“嗯。”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他握住宣从南的手说。
  宣从南:“你不......”
  “我很行。”顾拾立马打断他张口即来的拒绝,“我全副武装,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他说道:“我想陪着你。”
  他做事细致周到,从来没让宣从南体会过空空落落的感觉。
  一个人竟然可以将另一个人填充得满满当当。
  宣从南已经无法想象以后没有顾拾的日子会怎么样了。
  以前的孤独、寂寞,无论出门还是回家,四面墙壁之间家具甚少,永远都是他一个人。
  现在太温暖,过去的时日仅是回忆片刻宣从南便觉受不了。
  顾拾充斥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找不到一丝遗漏的缝隙。
  宣从南低声喊:“顾拾。”
  顾拾:“嗯?”
  宣从南:“我想亲你。”
  他为数不多地用了顾拾最擅用的措辞,后者一怔,眼睛里出现喜悦的光芒。
  而后不管不顾地贴上来,张嘴咬住宣从南的下嘴唇。
  “......今天画画吗?”半晌过去,顾拾哑声道。
  宣从南明知故问:“嗯?”
  顾拾扬唇:“在我身上。”
  “画。”宣从南也扬唇角。
  之前在综艺节目组宣从南穿过顾拾的黑色衬衫当睡衣,现在衬衫在顾拾身上。
  衣领锢脖颈似的,顾拾单手解开一颗。然后宣从南眼睁睁地看着他解开所有纽扣,眼睛定在上面撕不下来。
  他还没摸过顾拾的胸肌......和腹肌......
  看起来很软很弹......手感特别好的样子。
  “要摸吗?”顾拾突然道。
  “啊?”宣从南赶紧淡定地移开视线不让自己太明显,嘴硬道,“也不是很......”
  “真的不想摸吗?”顾拾委屈地问道。
  宣从南:“。”
  他喉结滑动吞了下口水。
  顾拾牵起宣从南的手,引着他往胸膛的位置去。黑色衬衫贴在皮肤上,人的体温传达过来。
  “求你摸一下。”顾拾嘴唇凑近附着在宣从南耳边,像恶魔的撒旦低语,“老公,摸我。”
  他开放道:“可以用力。”
  【📢作者有话说】
  顾拾:想要有老婆,该烧就得烧。
  从南:他太主动了叭?O.O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57章 
  胡阅打电话进来时, 顾拾正有事忙着。
  “......我说的听见了吗?”胡阅好脾气地问道。
  通过免提的外放能让人听出其中一丝咬牙切齿。
  “嗯,”顾拾猛地攥紧宣从南想离开他胸膛的手,语气平静无波, “听到了。”
  他们在自己家, 宣从南却像处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早在电话响起那刻, 他就犹如一个即将被抓起来蹲大牢的人那样缩手想跑。
  可他们什么也没干,只是摸一下胸......肌,然后为接下来的人体作画做准备而已。
  胡阅深呼吸一口气问:“电影剧本, 你没忘吧?”
  顾拾道:“没有。”
  没有被骗, 打工人放心, 胡阅松口气:“剧本发你?没事先看看。”
  顾拾道:“嗯。”
  胡阅与顾拾以经纪人和艺人的身份相处相知八年,顾拾眼里只有事业,胡阅没体验过操心的感受。他以为这种一步青云扶摇直上的顺遂能终止于顾拾甘愿退居幕后、或者他干不动的那天。
  没想到影帝的“恋爱脑”这么可怕。
  综艺结束没一天,所有人都又已经找不到他和宣从南了, 好像他们从未亮相过——虽然胡阅知道住址。
  顾拾把人藏起来,不走漏丝毫风声。
  没见过这样的。
  所以尽管顾拾没撒过谎,但胡阅已本能地不信任他。为了参加恋综, 三个月没有工作好像即将退圈的顾拾事业心雄起, 答应胡阅接电影剧本。
  承诺当然令胡阅高兴,但胡阅不敢无条件相信。
  “影帝”的“精湛演技”他看综艺节目时深有觉悟, 不会自欺欺人。
  到警察局提供完时间与个人笔录的胡阅,思来想去决定乘胜追击提醒顾拾接下来的工作。
  “那你好好看剧本啊!”胡阅高兴道,“三天之内给我明确答复,剧组急死了!我告诉你别再玩儿消失!”
  顾拾:“嗯。”
  而后问:“还有事儿吗?”
  胡阅:“干嘛?忙着呢?”
  那就是没其他事, 顾拾直接把电话挂了。
  “胡阅帮你接了电影?”宣从南好奇问道。
  顾拾:“嗯。”
  他问:“手感怎么样?”
  宣从南:“......”
  他说道:“你经纪人, 还挺好的。”
  顾拾:“。”
  宣从南说:“他手里带了不止你一个, 但有时刻想着你。”
  话音落地,顾拾为这句“不止带了你”感到迷惑,一秒后他想起来参加综艺之前是他卖惨说资源差,求囝囝陪他上综艺。
  顾拾没敢吭声,将即将趴在他身上的宣从南继续往下一拽一揽,扣住他的腰问:“谁好?”
  宣从南猝不及防,及时按住顾拾道:“嗯?”
  两只手一只没落下,全摸到又软又弹。他想控制住手指别乱来,但是手实在不听话,自主做出聚拢抓捏的动作......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你夸谁好?”顾拾问道。
  宣从南说:“......夸你好。”
  顾拾道:“嗯。”
  宣从南说:“今天,可能画不了了。”
  “为什么?”顾拾疑惑。
  宣从南坐起来,抓住顾拾的黑色衬衫两边嫌他冷似的把衣服拉紧:“之前没想过画身上,我没有人体彩绘颜料。”
  普通的颜料再好也不能用人体作画布。
  不好洗,刺激性大。
  “哦,这个啊,有的。”顾拾说。
  宣从南微讶:“哪里有?”
  “在你的画室,”顾拾起身拉着宣从南,打开画室的门,指着门后墙边的一堆,“上面两箱全是。我中午让胡阅送来的。”
  宣从南去市中心时,在家里百无聊赖的顾拾突然想到人体作画的事情。
  没有专业的颜料,应该画不了画吧?他当即上网搜索,发现确实如他所想。
  顾拾赶紧就近买东西,麻烦胡阅去拿一下送过来。
  正是那时候,微博突然好几条关于宣家的热搜出现,顾拾察觉不对,立马出门找宣从南了。
  “你又买了两箱?!”宣从南惊讶出声。
  顾拾买的颜料太多,多到宣从南回来画了几个小时的画,都没发现墙角的东西好像确实高出不少。
  “我觉得你不会用你平常画画的颜料用在我身上,肯定会让我等。”顾拾不是等待的人,他喜欢直接行动,“我简单了解了一下,能用在人身体上的颜料有专业人体彩绘颜料,和化妆品级别的彩妆——这个我在剧组里因为角色需要用过几次,倒是不怎么陌生。
  “不过化妆品的彩妆更多用在脸上脖子上,大面积的好像不太多,所以专业人体彩绘颜料更适合我们要做的?”
  宣从南盯着箱子:“嗯。”
  “我不知道你用哪一种更顺手,所以就都买回家了。”顾拾拆开摞在最上面的一箱颜料,里面是盒装的包装,递给宣从南让他看自己买得对不对。
  他希望是对的,千万不要影响进度。
  “我还了解到水性人体彩绘颜料和油性人体彩绘颜料的清洗难度不同,”外行人顾拾开屏似的向内行人显摆自己搜到的浅显知识,表达急切的心情,“水性的更好洗,颜料能在身上留几个小时或者一天就算比较长了,油性的可以保留好几天。
  “我不知道你在我身上画完以后,是想让我直接洗掉还是多保留几天,所以我也都买了。”
  说完他觉得漏了一个,赶紧补充道:“还有酒精性,保存时间和清洗难度都介于水性和油性之间。”
  宣从南哭笑不得地说:“你又不考试,背它们干什么。”
  “我怕你不给我画。”顾拾说道,“我急。”
  画室里有一张宽一米二的小床,曾经它待在之前的出租房子的客厅位置,顾拾作为宣从南的合租室友睡在上面。
  他那么高,这样一张床让他睡得憋屈,但他毫无怨言。
  搬离旧出租屋到新家后,宣从南没舍得把床扔掉,花了他将近五百块钱呢。
  新家不缺卧室不缺床,宣从南便将它放在画室,累了能躺会儿休息。
  现在它又有了用武之地。
  关于顾拾浑身上下透着坦然的模样,宣从南有点不服。
  他怎么那么淡定?
  不害羞吗?
  有什么害羞的,画画而已。
  正经事。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顾拾?
  把他看光啊。
  每天洗澡又不是没看过。
  为什么感觉比洗澡的时候冲击力大......
  因为那时候纯洁?
  现在自己也纯洁啊。
  ......
  宣从南脑袋里有两个声音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特别吵,越吵他的头越低。
  调色板上普蓝与黑色颜料按照大约三比一的比例调配,藏蓝逐渐形成。
  “要画什么?”顾拾问道。
  宣从南不抬眼睛:“海洋和海豚——给你画一个小海豚。”
  “嗯。”顾拾认真看着宣从南的一举一动。
  宣从南小时候是怕水的,他头发长,有次被幼儿园里一个小孩儿推进景观水池,指着他大笑说长发水鬼。
  当时是夏天,水温不凉,老师见他落水立马冲过来捞起他查看情况,呵斥动手的小孩儿让他必须请家长到校。
  第二天他感冒发烧了,不是因为水温,是因为被推到水里的一瞬间恐慌和无助,惊吓导致。
  被老师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很感激,紧紧地搂住她脖子不敢撒手,但他心里更想要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
  他不喜欢水,不喜欢其他小朋友,也不喜欢幼儿园。
  后来宣从南浮沉于大海,他又喜欢水了。
  确切地说是只喜欢蔚蓝深蓝浅蓝深绿浅绿......各种颜色变化的海水。
  海豚能发出好几种叫声,其中一种是哨声,清脆且连续的。
  2-20千赫兹的海豚音在宣从南的耳朵里像一种新生的象征。
  当小海豚拿脑袋拱他,声音里有友好和兴奋,并驮着他向海岸游去时,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世界从不予他回应,大海可以。
  小海豚的皮肤表面水淋淋滑溜溜的,弹性十足。宣从南的手指扒着它时,能感受到指腹微微下陷,当他放松力度,那点下陷的地方又很快回弹的奇妙之处。
  ......顾拾的胸肌和腹肌,也有这种触感。
  令人爱不释手。
  但小海豚的皮肤更温润,顾拾的体温更滚烫。
  像一把火似的烧进心底里。
  宣从南不清楚顾拾在他心里是什么定位,没有人教过他这些过于细腻的情感变化,他只明白顾拾像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
  顾拾不会使他惶惑,不会使他不安,永远都在身后温柔强大地托付着他。
  宣从南觉得顾拾就像那个小海豚,都能让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记住。
  “先试试你过不过敏。”宣从南用小号的羊毫笔刷蘸取一点藏蓝甚至偏黑的颜色,抹在顾拾胳膊上,看他的皮肤有无反应。
  过敏测试中,他扒拉出大尺寸的扁平刷,一会儿要大面积铺色。宣从南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喜欢我的身体。”顾拾笃定地说。
  宣从南:“。”
  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欣赏一切美的事物。
  “你自己同意我在你身上画画的。”
  顾拾愉悦:“嗯。”
  转身拿东西时,宣从南看见顾拾的腿,动作微微一顿。
  他右腿膝弯偏左的地方有道伤疤,小拇指的指甲盖大小。与周围平坦光滑的皮肤比,它缺了一小块肉。
  两边略尖,中间微弯,宣从南觉得它像一个形状。
  之前从来没敢正视,今天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个疤痕。
  “小时候的疤。”顾拾说。
  宣从南道:“怎么弄的?”
  顾拾道:“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铁东西剜到了。”
  逃跑......那就只能是他被人贩子拐走以后的逃跑。人体有一定的自愈能力,能让不严重的伤消失无痕。
  这道伤疤生长修复20年,仍然有一个小坑,可想而知当年有多严重。定是血流不止。
  宣从南知道它像什么了,手轻轻摸上去,说:“它像个小小的月亮。”
  “嗯。”顾拾无声轻笑,后道,“你就是那个月亮。”他虚虚地抓了下宣从南,往自己腿上的疤痕一按,“填满了。”
  ......
  作画进行约一个小时后,顾拾无法自控地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顾拾:(扭捏)(直接)
  从南:(惊)(惊)(惊!!!)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58章 
  “妈妈, 我回来啦!”顾捡甩着书包走进客厅,兴高采烈。
  顾家还在吃晚饭,孟筱竹看人回来一阵惊讶, 放下筷子过来道:“诶?你拿着作业出门的时候不是说要住在那里的吗?被你嫂嫂赶回来了呀?”
  “倒也不是。”顾捡大人似的一摆手, “他俩□□爱了,我害怕。”
  孟筱竹:“嗯?”
  “他不想当电灯泡。”顾易商贴心地翻译。
  顾捡假哭道:“哈哈, 爸爸猜对了。”
  不过他一秒正经:“我跟哥哥聊了很多,他状态没问题,没有被他那个叔婶影响。”
  “诶呀那就好那就好。”孟筱竹拍拍胸口说道, “刚开始我老担心的, 但又不敢直接打电话问, 现在没事我就放心了呀。”
  她希冀地问:“你邀请小南来家里了吗?”
  “说了说了。”顾捡道,一副完成使命的骄傲模样,“哥哥还没说话呢,嫂嫂就说有时间会回来。”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一会儿消息一会儿电话, 同桌问他去哪儿了赶紧开黑打游戏,顾捡等着升段位呢:“我在哥哥家吃过晚饭了,不吃啦, 爸爸妈妈晚安!”
  楼梯上到一半, 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嘟囔了一句:“怎么感觉小区楼下的车有点眼熟......迈巴赫?”
  沈迁已经在小区楼下的车里待了一下午加半夜。
  驾驶座车窗外的地上,扔了一地烟头。
  风小, 抖落的烟灰没有随处飘散,和十几个烟蒂混在一起。
  挺脏挺碍眼的。
  下午他看到顾捡进入小区,抬头望着某扇窗户,想象着宣从南又或顾拾友好地给他开门。
  傍晚他又看到顾捡从小区里出来, 背着书包, 看来晚上是不住在那儿了。
  为什么不住呢?
  因为他碍着谁的眼了吧。
  为什么碍眼呢?
  因为宣从南和顾拾......
  别想了, 别想了别想了!沈迁咬牙竭力隐忍,然而郁结的烦躁还是让他猛地握拳锤在方向盘上,喉咙里压出一声兽类般的嘶哑绝望的低吼。
  左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点燃没多久,此时掉到脚边,一缕变深的白烟袅袅升起。
  沈迁双手扒着方向盘,无力地趴着。
  他瞪着眼白里有几道血丝的眼睛,看香烟将羊剪绒的脚垫烧出一个黑色的窟窿,白烟更盛。
  仿佛有个无形的人,窟窿周边的绒毛往里吸进一圈火星,创口越来越大。
  车厢里出现一股难闻的烧焦气味,沈迁无动于衷,只是觉得他心里的伤口在眼底具象化了。
  就像脚垫上的烧灼处,在逐渐扩大一样。
  多美丽、多恐怖的一件事。
  他终于彻切地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难过那么空洞了。沈迁捡起那半截香烟,燃烧端的红光只是一个点,离眼睛太近时,人能感受到微微的热气。
  一双好好的眼睛,怎么不能好好地分辨宣从南和顾拾呢?
  他们真的很像吗?
  沈迁认为像,所以他想引起他人共鸣,让那些看综艺的蠢货也认为宣从南和顾拾的眼睛有相似之处。
  可悲的是......可悲的只有沈迁一个。
  既然这双眼睛瞎了太久,无法分辨宣从南与顾拾,那还留着它干什么?
  褐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愈发明亮的烟蒂星光。
  沈迁看到宣从南的身世了。
  通过综艺弹幕。
  通过网友们的好奇心。
  在此之前,他深陷于“自我感动”的陷阱底部。
  所以他又做错了啊。
  宣从南是一个小可怜,他应该早就发现的,这样他就能好好对他......不,不不不不不,他怎么能同情宣从南呢?他想给予的不是同情啊。
  到底该怎么相处?他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喜欢、爱......应该喜欢和爱。
  可是喜欢和爱又是什么样子的啊?
  顾拾为什么会做这些?
  他六岁被迫与父母分离,十八岁才回去,在外面流浪十二年都没有磨灭他基本且正常的七情六欲吗?他与生俱来优秀吗?
  沈迁更羡慕顾拾了。
  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更加明亮光辉,令其心动。
  但沈迁现在明确地知道这绝不是喜欢,他在顾拾身上想得到的是一种对自己的美好祈愿。
  原本他也应该长成这样......
  “刺啦——”
  香烟的燃烧端紧紧摁进手心的皮肉,沈迁握紧拳头,皮肉的蛋白质组织变成了十分熟,一点也不好闻,恶心想吐。
  还是留着眼睛吧,它得用来看宣从南啊......
  他如今在和顾拾干什么?
  是不是在......
  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沈迁狼狈地抓头发,未灭的烟蒂火星碰到头发立马发出噼噼地一阵响,又是一阵难闻的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滴——”
  “滴——滴——滴——”
  “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滴——!”
  快十一点了,不堵车,没行人,楼下大半夜的鸣笛扰了不少人的清梦,跟发疯一样。
  宣从南没睡,油画只进行一半,手上不说全是颜料,也“不干不净”的。
  他被这动静惊一跳,力道没控制住,顾拾“嘶”了一声。
  “对不起......”宣从南仓皇道歉,然后他傻傻地盯着以深蓝色调为主的油画里出现纯白色。
  为了在夜晚里画画让眼睛达到更好采光的效果,画室里安装的是 LED 面板灯。
  这种灯光铺散均匀,柔和没有攻击性,画画的时候能有效减少阴影和眩晕,不刺眼睛,显色指数高。
  它能最大程度地还原肉眼看到呈现在画布上的各种色彩。如果对作品有精细要求,这种灯可以当做首选。
  其实宣从南很少在晚上画东西,除非赶工。之前他自己一个人住时,生活就是上课画画和挣钱的三点一线,简单且充足。
  白天的时间足够他画画了。
  但顾拾为他装修画室考虑到了所有,将他夜晚的灵感归纳进去,这里不仅有 LED 面板灯,还安装了轨道射灯。
  轨道射灯能够灵活地调整角度和位置,方便画画的时候将光线聚焦在正在创作的部分。刚才宣从南就用了这种光,照在......
  他的画在那一刻仿佛拥有了生命,像神秘丛林中蓬勃生长的参天大树,围绕它的树根发出有力沉稳的脉搏跳动。
  宣从南用手摸抚它的时候感到一阵难言且震撼的滚烫,差点儿退缩而逃,是顾拾按着他的手说:“他需要你。”
  今天的画没那么多细节,所以耗时不会长,最多两个小时便能收尾。宣从南的画作里,低于两小时的屈指可数,有时候他一坐可以一整天,根本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对他来说时间是珍贵的,也是最不被在意的。
  只有当整副油画恢宏大气地落幕,宣从南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在时间长河里完成了一副多么美丽的作品。
  他感谢自己的天赋。
  画布在呼吸、喘气。深蓝至浅蓝再至藏蓝的硕大油画里,一只小海豚畅游浪尖,和宣从南梦里的一模一样。
  顾拾的腹腔部分是宣从南最喜欢的藏蓝,像太阳还未升出海平面时的清新早晨,又或太阳已然落下后如期降临的黑夜。
  这时候的大海像一座沉睡的冰山,很平静,颜色沉得发黑。
  当月亮挂到空中,浅淡的光辉射进平静海面,浓郁的银白随波荡漾,漂亮得不似真实。
  这是由于顾拾参与才创造的美妙灵感。
  “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楼下不知哪个疯子还在狂热地鸣笛,仿佛这是他的使命。
  宣从南觉得这声音烦,都不能让他好好欣赏自己的画作与美的事物了。
  “谁啊大半夜的,你没事儿吧一直滴滴滴?!你脑干缺失了啊不睡觉在这儿滴滴滴滴!!特么你倒是开车走啊,没事儿刹什么车啊!就知道滴滴滴滴滴,滴你妈呢滴你爹呢!!!”不认识的暴躁男人暴躁地推开窗户,对着鸣笛方向破口大骂。
  爱车的人对好车有个一眼认识的雷达,他眯起眼睛一看,嘿一声骂得更起劲:“开迈巴赫了不起啊!你不会是刚买了车在这儿炫耀显摆吧?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你真没事儿吧?不知道特么迈巴赫漏水啊!神经病!你大爷我服了!
  “谁愿意跟你这样没礼貌的人坐迈巴赫啊,迈巴赫漏水!”
  鸣笛突兀停止,消停无声。
  他大爷关窗乐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迈巴赫漏水让他自闭了。换辆比亚迪吧孙子!”
  这个人可能就是隔壁的,他喊的话宣从南听得一字不落清清楚楚,没忍住扬唇浅笑。
  “笑什么?”顾拾问道。
  宣从南说道:“他说迈巴赫漏水......”
  看清顾拾原本享受并且愉悦的脸色忽而变得严肃,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沈迁好像开迈巴赫?
  “不是因为猜到可能是他才笑的对吗?”顾拾问道,眼眸锁定宣从南表情上的每一寸变化。
  “当然不是啊。”宣从南即刻说道。
  “嗯。”顾拾又高兴了,拉过宣从南的双手,看他手指以及小鱼际(手掌小指侧肌肉隆起部分)沾满深蓝颜料,还有一点浓白的颜色,“不要想别人,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宣从南忽然好奇:“你不高兴除了会撒娇,还会做什么?”
  顾拾抬眸,眸底没有开玩笑的意味:“做坏事。很多。”
  比如把你永远锁在家里面。
  这种念头的攻击性太强,顾拾怕自己装不好,说完“做很多坏事”便径自垂下眼眸作出可怜好拿捏的模样。
  “我不信。”宣从南说道。
  顾拾顺着他:“嗯。”
  白色的颜料没干,很轻易抹开了。顾拾一下又一下地描摹宣从南骨节匀亭的手,执画笔的时候最漂亮,最令他着迷。
  像是不好意思了似的,宣从南手指蜷缩,想走。
  顾拾紧紧拽着他,然后将他的手拉到唇边细细地吻着,低声道:“囝囝,你好棒。”
  “画油画......而已。”宣从南结巴地说,被夸得不知所措。
  顾拾一定要夸:“谢谢囝囝帮我。”
  “嗯嗯,不客气。”宣从南点头如捣蒜地道。
  顾拾说:“我也想帮你。”
  “啊?”宣从南当即心乱如麻,连忙摆手说道,“不用,我没有......”
  “一会儿就有了。”顾拾打断他说道,“给我一次机会。”
  宣从南不说话。
  顾拾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宣从南睫毛微颤,差点原地蒸发。
  【📢作者有话说】
  顾拾:猜猜我说了什么?
  从南:你别说!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59章 
  宣从南一低头便能看到顾拾的发旋, 像海洋中心的小漩涡。
  头发茂密,连一点发缝儿都瞧不见。
  画笔悬于顾拾的肩膀上方停住,仿佛在思索下一步走向, 但宣从南没灵感了。调色板上乱七八糟, 他的思绪也乱七八糟。
  在恋爱综艺里,顾拾有过一次醉酒经历, 那次把宣从南唬得不轻,心里一直放着那事儿。
  今天刚事发时宣从南呆滞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 心知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趁这次赶紧把债还清, 以后就不用一直记着了, 作完决定还挺高兴的。
  扁平刷适合大面积铺色,宣从南用的尼龙绒毛的。柔软但有弹性,能比较均匀地涂抹颜料。
  作为画布,顾拾腹腔位置的整面有小海豚出没, 需要细节处理,耗时比海洋的绘画长些。
  小海豚的眼睛宣从南用的是细尖画笔,这是今晚油画中最需要精细的部分。
  细尖画笔也是尼龙材质, 他极致熟稔地勾勒眼睛轮廓与眼睛瞳孔的纹理, 增强立体感和真实感,那瞬间好像真的能看到小海豚被海洋温柔地裹挟嬉戏。
  一来二去, 待宣从南完成一半之时,发现有哪里出了大错。
  当时他一手端调色板,一手执画笔,抬眸看顾拾, 又垂眸与眼前的面面相觑, 茫然无辜。
  顾拾认栽阖眸, 说道:“抱歉,我是禽·兽。”
  但宣从南稍作思忖道:“都怪画笔。”
  债还完了,两不相欠,他心下轻松,没想到顾拾不想让他还债,又拉着他沉沦再欠一次。
  无理取闹。
  调色板啪嗒掉在桌沿,宣从南来不及接,只能任由它整个倒扣下去,把地板染得重墨浓彩。
  白色地板变成一片蓝色的汪洋,幸好是易清理的彩绘颜料。
  “......你打扫画室。”宣从南郁闷地说道,手指蜷缩捏成拳。
  顾拾头也不抬:“嗯。”
  宣从南攥紧画笔,接受没灵感的事实说:“画不出来了......不画了。”
  顾拾抬眸,自下而上地看宣从南微微懊恼又无措惊慌的丰富表情:“嗯。”
  二人对视瞬间,宣从南只感到呼吸猛窒。
  不愧是演员,这样一种死亡角度都能让他俊美无铸。
  坦坦荡荡的绅士君子风范。
  还没完工的颜料不易干,宣从南浅色的上衣裤子蹭得到处都是,一块深蓝一块浅蓝,已经没法要了。
  只有牛仔的帆布鞋好些,就算蹭上颜料也看不太出,不过白色袜子上横着几道像指印般平行的蓝色,照样能令人心知肚明他刚刚在作画。
  大尺寸的油画难免这样,顾不好身上。
  “诶你别......!”宣从南声音突然慌道,一手拿画笔戳顾拾肩膀,一手抓他头发。
  顾拾眼眸微弯,眼睛深处笑意盈盈,就像宣从南的油画在这瞬间有了人类的呼吸,海面被刚升起的初阳照得波光粼粼。
  “你真厉害。”顾拾说道。
  “......”
  宣从南单手掩面,实在不想再听顾拾的夸赞:“嗯。”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楼下的迈巴赫被骂完漏水再没鸣过笛,宣从南从画室的落地窗看到一道远光灯的光柱逐渐远去。
  顾拾低声喊道:“囝囝。“
  宣从南:“嗯?”
  “能亲你吗?”顾拾问道。
  宣从南奇怪地看他说:“你想亲就亲啊。”
  平常不都是直接亲?忽然这么相敬如宾他反倒不太习惯。
  等顾拾真亲上来,掐着他下巴不让躲的时候,宣从南才知道他会这么问的深意所在。好奇怪的味道......难吃。
  和沈迁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带自己吃高档餐厅,里面的食物摆盘精美,味道实属一般。是让宣从南花20块钱都觉得不值的地方,更别提一顿饭几千块。
  这些年为挣钱攒钱,宣从南对自己有些苛刻,吃得最多的是挂面,没吃过太美味的东西。
  学校餐厅对他来说便是胃部的天堂。
  但自从顾拾不讲道理地闯入他的生活,宣从南就再没吃过清水寡淡的饭菜了。他手艺好,顿顿能让营养搭配均衡,宣从南之前卡了半年无法增长的体重,在顾拾的精心照顾下,一点一点地长起来。
  他对食物格外珍惜,从不浪费一米一粟,对他来说能填饱肚子的就没有特别难吃的。
  可宣从南的嘴巴在几个月的养尊处优中被养叼了,以前味道一般能填饱肚子的食物现在宣从南会觉得难吃。
  更别提眼下这种,这种......无法言明的味道。
  有点腥。
  “唔......”宣从南皱眉抗议。
  顾拾放开他,眼底有恶作剧一般的得逞:“怎么样?”
  宣从南抿唇,闷声道:“不怎么样。”
  “抱歉,先不亲你了。”嘴上说着歉意的话,行动上一点儿自觉没有,顾拾捧住宣从南的脸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道,“去洗漱吧。”
  宣从南:“嗯。”
  因为亲了几十秒,两人的嘴巴都有些泛红。
  向浴室走去时,宣从南偷瞟顾拾一眼,突然想到前不久他在自己耳边低语:“我用嘴巴。”
  ......他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宣从南摆正眼神,表情恢复面对外人的清冷,仿佛不可亵渎的雪莲。
  翌日宣从南吃完早饭,带着帽子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顾拾出门去警局。胡阅是司机。
  “电影剧本你看了吗?”刚上车胡阅便问道。
  顾拾说:“没有。”
  胡阅道:“为什么不看?”
  顾拾:“没时间。”
  胡阅无语地说:“你的时间都去哪儿啦?你又没工作怎么没时间?!”
  明明跟宣从南没关系,但他在一旁听得心虚,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顾拾:“今天看。”
  “你最好说到做到!”胡阅呵呵呵地说。
  在警方说明宣从南没有纵火时间后,卓娅君改了口。她说她也不知道事情真相,只是因为她和宣业抚养宣从南十一年,他们待侄如己出,侄子却始终不冷不热甚至对他们心生恨意,由此猜测是宣从南纵火。
  这孩子刚来到宣家就往菜里下毒,有前科,怀疑他多正常。
  听完卓娅君的笔录,两名警察沉默不语,心照不宣地交换一个眼神。
  最后年长些的警察说:“你和你家属先养伤吧,后续有什么事会通知你。”
  被指定为罪人的宣从南中午来到警察局,向警察提供了许多条保存完整的录音证据。那是宣从南在宣家生活的几年里遭受过的所有辱骂、欺凌,以及惩罚。
  其中好几条的刚开始,宣从南都会提前说:“我已经开录音了,不是背着你非法取得的,你继续骂吧。”
  一年三百多天,宣业就有三百多天是醉醺醺的回家的。
  他喝多了,知道自己能发疯了,才不管什么录不录音,自己先爽再说。
  宣从南的生命是顽强的,性格同样是强势的。
  面对所有艰难不公,他不会退缩,迎面直上。
  他听了爸爸的话,宣业想打他的时候,他就到厨房掂菜刀对峙,虽然更多时候是跑,但他绝不束手就擒。
  那些录音里,掺杂着太多太多成年人都没办法听下去的污言秽语。
  甚至有一条宣业说:“你怎么越大越像孟绯蓝,真漂亮,我还挺喜欢的。”
  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宣业和卓娅君如何教自己的儿子骂堂哥,高高在上,毫无尊重可言。
  他们如何商量把宣从南卖给张仕德,如何挥霍宣运霆给宣从南留下的巨额遗产,如何故意用孟绯蓝生前的最后一副油画将宣从南骗回家,然后反锁房门,供张仕德肆意打量讲价。
  仿佛世间所有的恶都堆叠到了一起。
  宣从南是个烈性子,不会听话的任人宰割。
  他在世上已经无牵无挂,急了拿刀砍人,宣业不敢真的招惹他,但生气的时候也会暴起而上抓住宣从南把他扔进杂物间,断电断食断水,关他禁闭。
  在不见天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宣从南倔强地轻哄自己说:“我才不害怕呢。”
  怨怼虽深,但因为卓娅君说她手上有孟绯蓝的油画,宣从南没真的做过什么。
  不然这把火不必等十年后再放,早就烧起来了。
  卓娅君扬言宣从南往他们全家饭里下毒,差点毒死他们,也是因为她逼迫不满12岁的宣从南踩着凳子做饭,他不会做,这才让他们食物中毒而已。
  在此之前,宣从南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活在天堂一般的温暖中,宣家对他来说犹如地狱。
  年轻警察低头做笔录时,咬牙在心里嘀咕:我要是宣从南我得在晚上掐死这家人。
  而后意识到自己是警察,他又赶紧背党的宣言。
  不过牙齿还是咬得嘎嘣嘎嘣响。
  “是你来了啊小南。”杨局长进来看到宣从南,像看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神情和蔼。
  宣从南礼貌道:“叔叔。”
  十年前杨局还不是局长,第一次见宣从南,他还有两个月才十二岁。
  失去父母后,宣从南在法律上的合法监护人是宣业。
  办完相关的事本以为之后不会再见,没想到短短一个月,杨局长就又见到了宣从南。
  他顶着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气喘吁吁地跑到警察局,杨局长差点儿不认识他。
  “我叔叔要打我,我现在太小了,打不过他。我爸爸说,如果我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让我过来找警察叔叔,这个不管就找下一个。”这是让杨局长印象深刻铭记至今的话。
  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它的分量重得令人心惊。
  本城的警察只要年长一些差不多都已经认识宣从南了,他来得勤,跟赶集似的。
  正因如此,这些年他才没有太难过。
  宣运霆说得对,总有警察叔叔会管。
  怕宣从南被逼急做错事,杨局不止一次叮嘱:“有事儿就过来,我让人过去找宣业,你千万别做过激的事儿啊,跟这样的蠹虫拼命不值当。”
  宣从南只说:“不会。他们拿着画呢。”
  现在知道宣业卓娅君手里没画,宣从南不想让他们好过。
  从头到尾,顾拾半步不离地陪伴在宣从南身边,一语不发。
  从后门离开警察局走到背阴的地方,顾拾还是沉默。他牢牢地牵着宣从南的手,初秋的艳阳高照,体温却在一点一点下降。
  “顾拾?”察觉到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都有点儿疼了,宣从南疑惑。
  顾拾呼出一口气:“嗯。”
  胡阅去开车了,他们在人少的地方等。
  “你身体不舒服吗?”宣从南问道,语气担忧。
  他凑近顾拾的脸仔细地看。
  顾拾摇头:“没有。”
  他身体很好,没有生病,但他心里在那些录音里变得千疮百孔,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多年流浪的生活里。
  顾拾只是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为什么要那么自以为是,为什么要觉得那些人可能会对宣从南好。
  被沈迁捷足先登已经足够令他心痛且难以忍受了,他还要在好多个夜晚里说服自己那个人会对囝囝好。事实证明,他的自我开解是个笑话,他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每一个鲜血淋漓的现实瞬间都变成一把长刀子,狠狠地捅向几年前的自己,让他十倍百倍地疼起来。顾拾极力抑制怎么都没办法平稳的呼吸。
  好像犯病的前兆。
  “顾拾?”宣从南微急道。
  “嗯,没事。”顾拾口罩后的眼睛突兀地弯起一个弧度,很假。
  他抱住宣从南:“没事。”
  “......能把这么多证据保留这么长时间,我厉害吧。”宣从南语气自豪地说道。
  虽然没有实质性伤害不能把宣业他们关进监狱,但卓娅君在外面维持那么多年对侄子很好的形象会全盘崩塌。
  宣从南不入娱乐圈,但录完综艺有流量,这事儿平息不了。
  无数人的关注下,一人一口口水也能把宣业他们淹死。宣业脸皮厚,可能不在乎,但讨债的人会一直追他;卓娅君要脸,后半生肯定会过被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生活,梦里都不得安生。
  而且诬陷别人纵火本身就是犯法,他们的结局警察会管,法律自有定夺。
  “你怎么不夸我?”宣从南略微不满地说,“不让你来你非要跟来,来了你又不夸我。”
  别说了囝囝,饶了我......顾拾闭眼,拥抱越来越紧。
  “特别厉害。”他哑声说。
  “囝囝,你真的好厉害。”
  宣从南道:“你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顾拾轻轻地笑了一下,但好像有些勉强,”以后我还想给你做人体模特让你画画,我可以穿一些衣服给你看——比如制服。”
  【📢作者有话说】
  也不知道在奖励谁,你说是吧顾拾?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60章 
  胡阅把车开过来时, 觉得宣从南与顾拾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他一个单身三十年的直男看不出其中莫名暧昧的名堂,但他能看出顾拾有问题。
  后座空间足够宽敞,两人却全挤在角落——确切地说是顾拾紧紧挨着宣从南。
  胡阅从后视镜里看他牵着小宣的手, 连他半个侧脸都瞧不齐全。他像个盯妻狂魔, 恨不得把眼睛抠下来糊在宣从南脸上。
  这个念头血腥又诡异,胡阅龇牙咧嘴, 收回目光。
  “......你真的没事吗?”宣从南侧眸,轻声问道。
  没让前座的胡阅听见。
  两个人全坐在靠右位置,宣从南右肩紧挨车门, 可这样还嫌不够, 顾拾仍然在无知无觉地向热源靠近。
  “没有。”顾拾敛眸, 克制道,“我想离你近一点。”
  宣从南道:“嗯。”
  车窗外的街道风景在匀速中倒退,几家服装店标志在众多商店中脱颖而出,往宣从南的脑袋里钻。
  制服......他不受控制地想。
  顾拾要穿制服给他看......
  除了在学校里应老师要求画人物素描, 宣从南的油画里没出现过任何人物。
  他从小深受妈妈影响,喜欢画风景。
  尽管很多时候平静的天空与海洋无甚奇特之处,但在他想象力的赋予中, 平淡亦能鲜活。
  自然女神没有嘴巴, 从不开口说话,但自然通过日丽风和亦可千言万语。
  很多人看多了美景, 便不再画美景,因为他们说双眼已见过世间最绝妙的颜色,画笔不能还原其中一二。
  宣从南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去过很多地方,从记事起便见过无数波澜壮阔霞光万丈。
  他像极了妈妈, 肉眼既已享受盛宴冲击, 便想将其拓在画布之上。
  虽画工浅薄, 但他能在一次一次的调色中找到趋于完美的乐趣与成就。
  爸爸妈妈随风逝去化为自然以后,宣从南很少再看见美。之前的记忆更显弥足珍贵,他不知疲倦地画天空湛蓝、海洋微荡和森林幽密,留住曾拥有的过往。
  ......不对。
  宣从南忽而一蹙眉。
  他好像画过人物,就在很小的时候。
  画的是谁呢?
  他确定没有画过父母,否则这些年那些油画能被自己翻烂。
  手机里为数不多的照片宣从南都不敢经常看,怕褪色——尽管不可能。
  宣从南偷觑了一眼顾拾,一个念头不可思议地浮出。
  2-12岁的油画爸爸妈妈帮他保存完好,在一个小书房里。
  可失怙后,那些东西宣业带他搬家时全部遗失,一张都找不到了,否则还能扒出来看看,证实一下猜测。
  “你之前做过模特。”宣从南突然说,“两年。”
  “......嗯?”顾拾原本在垂眸想事情,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应道,“嗯。对。”
  宣从南问道:“谁让你去做模特的?自己想去做的吗?”
  顾拾侧眸看过来,眼睛里有多种情绪涌动。
  “你......”
  “嘭——!”
  左边掠过去的一辆车重重地剐蹭着卡宴车身过去,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啊?不是......谁开车这么烂啊?这样都能撞到吗?”胡阅打开车窗探头出去先看到车身的一长条黑印,心疼骂道,“那么宽的马路为什么特么别我车呢?!到家了到家了给我来一场这破事儿是吧!”
  脾气越说越炸,胡阅对后座的两人说坐好,别露面,自己戴张口罩气势汹汹地下车对峙。
  中午十点年轻人都苦哈哈地上着班呢,小区的车道这儿没几个人,冷冷清清。和上次打宣业跟张仕德的场景差不多。
  上次就是因为人不多,张仕德才敢带一车的彪形大汉过来想犯事儿;也是因为人不多,胡阅曾经才敢故意取20万块钱再故意往地上扔,让宣业捡,然后不讲道理地暴打他。
  蹭车的也是辆卡宴,黑色。
  不等胡阅敲窗请人下车,理论一番撞车责任,黑色卡宴的车主还算懂事,直接下车了。
  还不待胡阅压着脾气心道给不是故意撞车的人一个机会,就见这男的看都不看他一眼扭头就朝后走,径自走到他们白色卡宴的车后座位置,拍窗喊道:“南南,你下车我有话说!”
  胡阅:“?”
  “傻笔你谁啊?!”他走过去扯人道。
  “跟你没关系,我要找宣从南。”男人挥开胡阅的手。
  怕车里的人跑似的,拍窗几乎成砸窗。
  隔着铁灰色的车玻璃,看到外面沈迁的脸,宣从南有片刻的迷惑。
  他们几个月没见了,就连上次沈迁给他的新号码打电话也是隔了几个月。这个人早已不在宣从南的思考范围内,如果不是他偶尔出现,沈迁这个名字对宣从南来说都仅剩一个字符。
  丝毫不重要。
  提起沈迁宣从南就记得他把自己当别人的替身,很无聊。
  他没有兴趣知道沈迁的白月光是谁,也没有兴趣知道自己在沈迁眼里像的又是谁,更没有兴趣去了解为什么他们恋爱时沈迁不珍惜,分手后却一而再地表现出后悔是什么意思。
  这些都不关他的事。
  他只想过好眼下,和顾拾好好地相处。
  可是如今当着顾拾的面,沈迁竟然找过来,试图破坏他平静的生活。
  宣从南怕顾拾多想:“我不知道他过来。”
  顾拾没说话,眼睛越过他的头顶,直直地看向还在疑似砸窗户的沈迁。
  车玻璃隔音效果不错,他在外面大喊大叫,只有一点声音传进来。
  车厢内安静得呼吸可闻,这点声音像恶鬼似的,逮着缝隙就往里钻,企图让宣从南可怜他。
  “之前你说想和我结婚,我犹豫不是因为不想,是我不敢接受幸福!我很害怕和另外一个人组建一成不变的家庭,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我有一个糟糕的家庭,有一对糟糕的父母,我明明在乎你喜欢你却因为不懂让你难过,可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是......”
  “南南,你下车听我解释一次吧,到时候你想怎样都行,可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顾拾把你藏那么严实,他不让我见你,不让你接听我的电话,他害怕我跟你说明白!你之前明明想跟我结婚,你的选择是我,这是你亲口对我说的!”
  是,囝囝曾经想要选择的结婚对象是沈迁啊,顾拾一动不动地紧盯窗外,觉得自己能跟窗外的疯男人一概而论了。
  他脑海里异常清晰地响起一段对话,顾拾当然知道囝囝曾经的想法如何。
  “你很喜欢他吗?”
  “谁?啊......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过和他结婚。”
  “哦。”
  千真万确,沈迁说得千真万确,顾拾就是不让他有任何接近宣从南的机会。
  到底是谁卑劣,他自己心里不明白吗?
  胡阅扒住沈迁肩膀,把他从车窗边拽离,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看口型好像是在说:“别特么逼我扇你啊?!”
  一切举动变成慢动作,微风过去都能留下痕迹。
  所有声音犹如糊在水里,因为曾经的自以为是,才让宣从南难过那么多年,自责像无尽的潮水一般冰冷地掀过来。囝囝可能随时会走,他做得不够好......顾拾熟悉自己的状态,几年的压抑努力终于还是功亏一篑。
  一道声音犹如沙漏漏完的那刻,眼前的一切支离破碎,时间流速“当”地回归正常。
  “我下去跟他说。”宣从南皱着眉头道。
  “不准去,你跟他没什么好说的。”顾拾一把攥紧宣从南。
  刚打开一条缝儿的车门在顾拾爆满青筋的手里重重关上。
  他浓墨一般的双眼锁定住宣从南的脸,看到宣从南的五官在他眼底表达出担忧。
  为他担忧。好可爱。
  “顾拾,你怎么了啊?”
  “不准见他。”顾拾声音很轻,但莫名有种疯癫。
  宣从南说:“我只是......”
  “你是谁的?”顾拾打断他说道,表情突然转变,祈求神明眷顾一般地问。
  宣从南嘴巴张了张,莫名感到一阵心惊。
  “说你是我的。”顾拾低声催促道,拇指按在宣从南的下嘴唇,力度一点也不温柔。
  宣从南:“我......是你的。”
  “囝囝乖。在车上等我。我说了,你不准下车。”顾拾从另一边开门下去。
  他向上拉了拉口罩,眼睛里没丁点情绪。
  在胡阅终于忍不住要动手把沈迁按在地上之前,他手里蓦地一空,然后他豁然睁大眼睛,刚说了一句“别!”
  就见顾拾抓住沈迁的一边头发狠狠地往副驾驶的车窗上砸。
  “咔嚓——”
  面骨砸在玻璃正中,以受力点为圆心,玻璃向旁边龟裂出一道扭曲的裂纹。
  得亏头骨坚硬,顾拾拿他脸撞窗时,沈迁想挣扎躲开,主要是头撞了上去。
  一看就得脑震荡。
  “啊——啊啊——!!”胡阅直接懵逼失声尖叫道,”我的老天爷啊!我祖宗!你怎么能动手?!你以为你是素人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顾拾你快点儿住手啊!”
  他疯狂地给自己掐人中,差点两眼一翻原地栽倒。
  只是下一秒,胡阅猛地一激灵:“我靠,不是吧?!”
  他立马拉开车门找什么东西似的翻中控台:“哪儿有药?都好长时间没准备了!!”
  宣从南眼睛里耳朵里全是顾拾,根本没注意胡阅在干什么。
  他不知道顾拾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只从心里觉得沈迁实在不该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干嘛要让顾拾不高兴。
  可顾拾的暴怒又令宣从南陌生,茫然。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拾。
  ......他不认识这样的顾拾。
  驾驶座的车门开着,胡阅还在找东西,找不到,没一会儿他就摇头绝望了:“我特么不敢上去拦啊!救救我救救我!”
  外面殴打的声音传进来,宣从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话,他只是觉得现在听顾拾的可能会让他心情好一点。
  顾拾没吃亏,严肃地说沈迁竟然一次手没还成功过。他不必下车去拉架。
  “不是喜欢拦车吗?不是喜欢砸窗户吗?”顾拾拎起沈迁的衣领,像扔一件垃圾似的又把他往车上砸,“你怎么不继续?”
  这一刻他把所有的前途抛之脑后,压根儿不在乎。
  沈迁的身体刚碰到车身便软绵绵地滑下去,他脸上都是红色的血,躺在地上后竟然在笑。
  “顾拾......你疯了。”他一只眼眶里流进鲜血,笑得扭曲。
  疯了的顾拾居高临下,垂眸漠视沈迁。
  他的右手被炸开的玻璃碴子伤到,血从手背缓缓流下,再经由指尖往地上滴。
  很快就在脚边洇出一小片。
  顾拾字字铿锵地说道:“他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顾拾: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老婆。(黑化中)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61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顾拾用犹如他是蝼蚁一般的眼神看着, 沈迁仰目直视,突然咧嘴笑出声来。
  他开心地说:“顾拾,原来你是害怕了......你怕到恨不得想杀我。哈,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手背及指关节的鲜血一滴一滴地向地面坠落, 具有凝血功能的无数血小板疯狂运作,血液逐渐变得粘稠, 再往地上滴落时扯出一条摇摇欲坠的血丝。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顾拾无动于衷,仿佛那些笑跟他没关系,两个字从口罩后面的薄唇里吐露而出:“贱·种。”
  沈迁面色微变道:“你骂谁呢?骂这么难听你有家教吗?”
  此刻顾拾在他心中光辉的形象赫然崩塌一半。
  他不是顾家长子吗?竟然可以口吐恶言吗?
  “呵, 你骂吧, 打吧, 你在他面前是不是每天都演得乖巧听话?哈哈哈哈......影帝。”沈迁眼前一片红,看东西是模糊的,记忆里想到一档综艺节目时倒是清晰得仿佛印在他眼睛的巩膜上。
  阳光刺目,他眯缝着只用感觉就知道青紫肿胀的双眼, 倔强地朝上方看。
  躺在地上的视角让顾拾显得像个巨人,仿佛他无坚不摧。
  “你让他看到过你还有这样一副面孔吗?多吓人啊,”沈迁诛心道, “实话说, 你打得越狠我越高兴呢。
  “他能跟你相处这么久,只是因为你太会装, 原来他根本就不喜欢你,都是你自作多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迁确实高兴坏了,身上的每一处伤在他的每一声笑中被牵扯到, 可他不在乎, 捂着胸口嘶着气大笑。
  他得不到, 对方也不能。
  听到那句“不喜欢你”顾拾其实不懂,甚至冷漠的眼神里表现出了浓重的迷惑。
  片刻后,混沌渐渐散去,他意识到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恼羞成怒——他怕沈迁的解释会令曾经想过和他结婚的宣从南动容。
  ......顾拾确实害怕。
  “南南,南南......宣从南——除了你,我没有跟任何人在一起过,那时候我只是不懂,不是因为想要玩弄你!”
  “你跟顾拾一点都不像!”
  顾拾的拳头砸了下来,他让沈迁闭嘴。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开始让人听不懂了。
  沈迁偏不闭:”宣从南,你不应该,和顾拾结婚。我很荣幸你当初要选择我,证明我那时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人不是吗?”
  口齿不清的解释中夹杂着因疼痛而低呼的断断续续。
  沈迁抓住顾拾的领子,眼睛盯着白色卡宴车后座却毫无动静的车门:“我尊重你,从来没有强迫过你做什么,这些你,你都知道的啊!我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我无知我错了我承认,但我应该有一个......”
  他来时穿的正装,领带打得整整齐齐。
  此时那根领带突然像一根索命的铁锁似的勒紧沈迁脖子,他暂时失声,奋力挣扎。
  在胡阅带着视死如归一般的表情错愕冲过来拉住顾拾后,沈迁才得到新鲜空气,张大嘴巴剧烈呼吸。
  刚才那瞬间,他被血浸得骇人的双眼似乎都凸出了片刻。
  “你这是干什么啊?!顾拾你醒醒吧,这特么不是在你自己家也不是在拍戏!小宣都没说什么你何必动这么大气呢?!你要是再乱来我就让小宣过来劝你了啊!”胡阅从身后拖着顾拾的肩膀把他向后拽,鞋绊掉一只,另一只脚后跟也已掉出来,整个人快疯了,“他那小身板能拉得住你吗你好好想想!
  “理智一点儿行不行!你真的没发现你打的这个男的从头到尾根本没有还过手吗?!”
  “咳,咳咳咳咳咳......”沈迁嗓子窒疼得难受,他不理会胡阅的话,坚持把刚才自己没说完的补充完整,“我得有一个,能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南南,我错了,你得给我一个改过自新咳......咳咳咳......改正的机会啊。”
  被打不还手,是故意让囝囝可怜他,这是顾拾的第一念头。
  第二念头才是思考胡阅仿佛变得很遥远的话语,他彻底理解了沈迁不还手是什么意思。
  “呼......有点冷静了是吧?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我现在松手撒开你了啊,你别再冲动。”胡阅气喘吁吁地叮嘱道,拉架时感觉把自己手腕也拉断了一截,疼得要命。
  一动就“咔啦咔啦”地响。
  娱乐圈里许多涉世未深的小明星,提起胡阅这个学过散打的金牌经纪人就怵,害怕被揍。
  殊不知碰到被病态点燃的顾拾,胡阅才应该害怕呢,根本不想靠近。
  “顾拾。”
  垂眸茫然站在马路边的顾拾听到这声轻喊肩膀微颤,胡阅赶紧对打开卡宴车后座的宣从南挥手劝道:“宣先生你先回去,他现在还是有点儿不太......”
  “顾拾,我能下车吗?”宣从南问,冲胡阅摇头。
  胡阅看看两人,不吭声了。
  他提前给公司公关部打过电话,让他们对今天的事故一定要提起且保持万分警惕,他本人则睃巡周围有没有沈迁带过来的可疑人士。
  特别是媒体,是最可怕的。
  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沈迁明显有备而来。
  只要一部手机,顾拾的演艺生涯不说完蛋,也会遭到抵制滑铁卢。
  胡阅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三个备选的公关文案,没有多惊慌。
  不过定睛一瞧,这里过于安静了,好像被提前清场了似的。
  “——顾拾,你看我。”宣从南说道。
  顾拾几不可察地转过头,眼睛逆光看过来。
  如果忽略他右手持续不断的血迹,相比于沈迁的凄惨,他过于整齐了,只有前额的头发耷拉下来擦过凛冽的眉眼。
  可他的眼神里透着无助。
  宣从南扶着车门,一只脚已经踏在地上。他询问顾拾:“我现在下车去找你。”
  顾拾眼睛微红,没说话。
  “可以吗?”宣从南问道。
  顾拾:“......嗯。”
  过来找他干什么呢?是要说他现在特别可怕,接受不了,所以要走吗?
  怎么可以走呢?
  他今天确实太冲动了,冲动到没办法解释,谁愿意跟这样的人生活?
  ......不管,囝囝是他的。
  有什么方法能留住宣从南?
  顾拾不知道,想不出来。
  等宣从南站到自己面前,抬眸看着他的时候,顾拾甚至想要战栗。他有很多要解释的话,奈何这一刻语言系统不灵活,还没沈迁能言善辩。
  喉结上下滚几滚,却半个字都无法组织成形。
  当他看到宣从南表情里流露的担忧和难过,顾拾不解。
  没有质问吗?他悄悄地想。
  恍惚间,宣从南伸过来一只手,往他脸上做擦拭举动,顾拾醍醐灌顶:......眼泪。
  “你别哭啊,顾拾。”宣从南无措道。
  他用手用袖子笨拙地擦顾拾从眼睛里流出来的透明泪水,很多继续向下蜿蜒,被黑色口罩遮挡看不到,可在眼底汇聚成水滴时眼泪的形状尤为明显。
  顾拾泪流满面。
  “你不要听他说话。”他悄无声息地哭,音色里只有一点哽咽沙哑。
  宣从南说:“我没有听。”
  顾拾道:“你别找他。”
  宣从南道:“我找你啊。”
  脸上身上都是血、手软腿软站不起来的沈迁原本在笑,见到此情此景不笑了。
  他扭曲地躺在地上难掩震惊地看着顾拾,怒吼道:“你哭什么?!你是装的!”
  一只染血的手扒着地面朝前爬挪几公分,手指蜷起来勾顾拾的裤腿,想拆穿他。被顾拾不动声色地抬起脚用鞋底狠狠地踩在手上,带着碾磨的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拾哭得更汹涌了,宣从南要往地上看的眼睛连忙收回,微慌劝道:“你别哭,我知道你委屈,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你手上的伤需要处理。”
  顾拾哽咽:“嗯。”
  宣从南眼睛向下瞟,顾拾的脚早已放开,乖顺地站在一旁。
  “医疗费的事情,你直接跟胡哥沟通,只要你不讹我,多少钱我都会付给你。”他看着凄惨的沈迁,每句话都很有力,“是你先骚扰我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我先生只是怕你伤害我所以才跟你动的手,我们是正当防卫。闹到警察局你也没理,如果能私了更好。”
  沈迁不可思议:“我对你解释的,你一句都没有听吗?”
  宣从南说道:“离得远,确实没听到。不过你不用再跟我说一遍,我并不想听。不听你解释不是因为责怪,是我不想让现在的时间被过去占据,我跟你不会再有交集了,为什么要那么麻烦呢?对我来说过去就是过去,你向前看不好吗?”
  沈迁愣在原地,久久失神。
  —
  安全把宣从南和顾拾送到家门口,胡阅没进去。
  顾拾还在默默地流眼泪,宣从南把他牵进客厅,摘掉他口罩给他倒热水。
  把玻璃杯塞给顾拾之后又抽一张洁面湿巾给他擦脸,平常都是擦手用。
  一举一动跟照顾一个刚摔倒还在委屈中的小孩儿似的。
  顾拾的手不流血了,血迹干涸得歪歪扭扭。
  乍一看像颜料打翻了。
  宣从南起身向玄关走去,顾拾连忙放下杯子,用完好且还算干净的左手拽住他手腕:“你去哪儿?”
  “你经纪人还在外面。”宣从南指指门外说道,“或者我让他进来喝杯水?”
  “不让。”顾拾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强硬地说道。
  “我想也是不让。”宣从南点头说,“我告诉他你没事,让他去忙自己的。”
  顾拾站起来:“我去。”
  “你这幅样子,还是别见人了吧。”宣从南按住他肩膀,叹口气说道,“我很快回来。”
  胡阅果然还在门口等着,见宣从南出来立马问道:“家里有医药箱吗?没有的话缺什么药我去买。”
  “有的。”宣从南说道。
  胡阅稍微放心,欲言又止地说道:“嗯......他这人吧,偶尔可能会有点儿脆弱,小宣你多担待哈。你们相处这么久了,肯定知道他不会伤害你。”
  宣从南道:“嗯。”
  胡阅道:“有事儿记得给我打电话,今晚我就住在对面的酒店,不会离太远。而且我今天晚上不能睡了,得一直盯着网上有没有负面言论和视频出现,接电话很迅速。”
  宣从南严肃:“好。”
  胡阅:“顾拾他......”
  “放心吧,我照顾。”宣从南说道。
  锁门回来后,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的顾拾小声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会照顾你。”宣从南把放在冰箱顶部的医药箱拿下来,过来坐顾拾旁边,“手。”
  顾拾立马把右手伸过去。
  玻璃瓶包装的生理盐水没什么味道,宣从南用洁面巾擦两遍手,将垃圾桶踢到顾拾抬着手的正上方。
  他一手轻握顾拾手腕,一手拿生理盐水倒下去,清理伤口和血迹。生理盐水被染成红色,哗啦啦地流进垃圾桶。
  棉签把微小的血迹全部擦净后,宣从南发现伤口不严重,悄悄松了口气。
  手背长长的一道是车窗玻璃划出来的,看着有点吓人,但不深,指关节处是擦伤,殴打时剐蹭出来的,其余就没有伤口了。
  深色碘伏用棉签涂抹在受伤的地方,宣从南做得很仔细,动作特别地轻。
  “疼的话你说一声。”
  “嗯。”顾拾错眼不眨,回应道,“不疼。”
  不多时,客厅里只有医用纱布展开,一圈一圈地缠绕在顾拾手上、几乎可以忽略的摩擦声。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忽然,宣从南抬眸说道。
  他在顾拾手掌小鱼际那里系了个结,拿剪刀剪掉多余的纱布尾巴,省得影响手上活动。
  刚才一直没人说话,顾拾心里不上不下的,现在宣从南说了话,顾拾更忐忑不安。
  从不由自主地落下第一行眼泪开始,他就始终是眼下这幅脆弱不堪的模样了。
  “你问。”顾拾正襟危坐态度端庄,眼睛里水雾弥漫。
  跟要发大水洪漫金山似的。
  宣从南:“。”
  “我又不骂你,别哭。”他赶紧说道。
  顾拾抿唇憋回去:“嗯。”
  没憋住,一行眼泪刷地砸下来,睫毛虽然不太长,但密,全是湿的。
  演员化完眼线可能就这样。
  人是视觉动物,宣从南不得不承认,顾拾哭得安静又好看。
  念头刚过,他就在心里严肃谴责自己,实属不该。
  “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你有喜欢的人,”宣从南开口说道,“还总是花 52000 买我的油画说要送给他。”
  顾拾反应未及:“嗯?”
  之后立马点头:“嗯。”
  再怎么说也是有过两段感情的人了——虽然一段不真一段也不真。
  宣从南不再那么笨蛋,刚才上药时,心中蓦地有了些猜测。
  亟待证实。
  “你怎么不去追他呢?”宣从南由衷地问道。
  话落,顾拾眼睛红红地看着他说:“我追着呢。”
  委屈补充:“还没追到。”
  宣从南挠了下鼻尖:“你每天跟我在一起,我怎么没看见你追谁?”
  他清楚明白地问道:“你追的是谁啊?”
  “——你。”顾拾立马接。
  他身体前倾缓缓靠近,左手环住宣从南的腰,右手放在两人视线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我在追你。”
  宣从南感到心脏沉稳搏动。
  “囝囝......我手疼。”
  “嗯,我心疼你。”
  顾拾举着右手,说道:“你让我追到吧。”
  【📢作者有话说】
  顾拾你......算了。
  天使们!本文在开文第一天,文案的【阅读指南】和文案底下【其他】列表里的好几个标签,以及第四章 作者有话说的内容,不止一遍说过攻不仅步步为营,还直球,还绿茶,还偏执,还疯批,属性复杂了嘛?
  写文几年,我笔下真的真的真的没有正常的攻啊,但无一例外他们都特别特别爱老婆,老婆奴!绝不会伤害受。
  所以我发现一个很好玩儿的事情,无论写哪本书,只要连载到后边,大家就会忘掉攻的疯批属性,一看到他偏执疯批会显得震惊,然后我就又要再赶紧提醒一遍TAT
  记住了嗷,顾拾直球,步步为营,绿茶,唯老婆是从,但同时也偏执疯批。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62章 
  猜测归猜测, 真得知顾拾喜欢的人是自己宣从南感到的惊讶并未少一分。
  胸口仿佛被一道舒缓温暖的水流包裹,抚去上面因过往的孤独而落满的灰尘。心脏跳得鲜活有力,好像它本该如此。
  特别奇妙的一种感觉。
  “我说呢。”宣从南道, 拇指揩去顾拾眼尾的泪水, 一本正经地推理,“我就说你明明有喜欢的人, 为什么在妈妈催婚的时候找我帮你让我做挡箭牌,直接找他不就好了吗?当时我想你和你喜欢的人都爱而不得,中间肯定有误会。”
  他没说他还想过顾拾喜欢的那个人可能是去世了, 所以才不得已找他这样一个外人合作, 不然他想不通为什么顾拾甘愿让他赚一个亿。脑补能力一流......
  时至今日宣从南严肃推翻这个诅咒自己的想法, 并笃定自己绝对长寿。
  顾拾心虚道:“嗯。”
  比起顾拾有话直说,有委屈直表,这件事绕了好大一圈,简直是九曲十八弯。
  宣从南道:“你这也太迂回了, 又是协议又是领证的。”
  顾拾:“迂回吗?”
  宣从南:“。”
  仔细想想,不是迂回,而是太直接了。
  结婚证都被他骗了过去。
  刚刚顾拾竟然说让他答应追求?答不答应有什么区别?他们早就是合法夫夫了。
  宣从南想起05月20号和顾拾的初见, 他张口就让自己带他回家。如果不是醉酒男骚扰他从中横插一脚必须去警局, 宣从南照样会找警察叔叔主持公道。
  报案前情:有个变态要跟我回家,一看就图谋不轨, 快点把他抓起来。
  如果第一次见面顾拾就敢说喜欢他......宣从南撇嘴:“哼。”
  “你在冷笑。”顾拾眼泪哗哗地流,底气不足地指出事实。
  宣从南:“......”
  一不小心脑补过头了。
  他张开食指和中指比出一个耶的手势,指腹分别按在嘴角两边,把顾拾说的冷笑抹杀, 再向上提起一个弧度, 说:“是善良热情的笑。”
  半天过去, 顾拾连眨眼的动作都没有,就这么看着宣从南。
  等手掌的熟悉体温擦着脸上的眼泪过去,顾拾才回过神。宣从南发愁地说道:“你眼泪怎么这么多。”
  顾拾小声:“嗯。”
  之前见到妈妈的油画,宣从南当着顾拾的面哭,哭够了很不好意思,许久没办法正视自己。
  现在看到顾拾哭,那点不好意思烟消云散,并且他好像懂了顾拾看他哭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心软。不必害羞。
  宣从南哄道:“别哭了。”
  顾拾听话:”嗯。”
  “你好委屈的样子。”
  “嗯。”
  “乖一点。”
  “......嗯。”
  伤口光上药不行,还得口服消炎的,好得快。医药箱最角落里有一盒抗炎镇痛的消炎药,宣从南看背面说明书,成年人要两粒一起服用,一天三次。
  宣从南先倒了杯温水,又抠下来两粒药,一手水一手药递给顾拾。后者抬着一只缠满纱布的手左右为难,不知道先接哪个。
  “噢,你不方便。”宣从南善解人意地说道,捏着药粒就往顾拾嘴边递,“张嘴。”
  顾拾:“。”
  宣从南纯情地问道:“你手不疼了吗?”
  “......”顾拾敛眸,“疼。”
  他嘴巴微张,表情没有变化甚至人模狗样地擦过宣从南的指尖将药含进去,好像真不小心似的。然后等着宣从南给他喂水。
  体验一把被当成废物照顾的美好感觉。
  中午十一点半了,马上到吃午饭的时间,宣从南不会做,顾拾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能订些清淡的外卖。
  找干净且口碑好的中式餐厅订餐之前,宣从南先快速登了下微博,看热搜有没有什么不太友好的词条。
  ——没有。
  反正有胡阅呢,因为工作他对顾拾在网上的关注雷达比自己灵敏得多,宣从南不再操心,退出微博问顾拾想吃的饭,他现在下单让餐厅做。
  —
  胡阅知道宣从南有一个前男友,广大网友在他拍综艺的时候差点儿将他扒得底朝天。感叹宣从南真干净根本不怕翻背景的同时,沈迁这个名字也被记住了。
  身为一个合格的经纪人,艺人本身以及他身边所有人的突发状况,胡阅都得考虑到。
  前男友这样的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但是今天就很大!
  之前沈迁没出现过,胡阅以为这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前任,便没给太多眼神,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存在。
  所以今天他是第一次见到沈迁,现在才把这张脸和这个名字对上号。
  离天黑早着呢,胡阅仍然选择住在宣从南小区对面的四星级酒店。他怕顾拾继续犯神经,要是宣从南打电话能及时赶到当和稀泥的人。
  二来他得盯着沈迁会不会再杀个回马枪......应该不会了。
  他走的时候鼻青脸肿一瘸一拐,搞半天才发动引擎。
  看车子的驾驶方向应该是去最近的医院了。
  公关部严阵以待,两个小时过去,至今没在网上看到有关顾拾的任何一条负面言论,各大软件安静无言。
  视频搜来搜去没一条是这个小区门口发生的事情。
  日常生活中,顾拾做到了答应宣从南的约法三章内容,他没让任何狗仔和粉丝跟踪到过他们的住址。直到今日仍是如此。
  恋综结束没多久,广大网友就已经没人找得到宣从南了,顾拾官宣结婚证的微博底下出现许多让他别把人藏那么严的评论。
  一切都井然有序,要不是胡阅现在手腕还因为拖住顾拾有些酸疼,他都要怀疑他家艺人暴怒发疯差点把沈迁打死是幻觉了。
  “嗡——”
  胡阅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道:“干嘛?”
  “什么语气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吗?”谌总到公关部转一圈,“都让人盯半天了,你说的绝对不能流露出去的视频呢?”
  胡阅微笑:“没有最好。”
  谌总正色道:“顾拾真打人了?没拦住?”
  “没拦住。”胡阅疲惫,历历在目道,“不提也罢。”
  他往床上一躺:“真累。”
  “顾拾不工作你一个月都有几万工资,拿钱累不累?”谌总道,“我少发你一毛钱了吗?我还累呢,回来上班!”
  胡阅把谌总电话挂断,绝不与资本家共情。
  他还是想不通沈迁到底是什么意思,好有心机的男人啊。
  ......
  沈迁没想过毁掉顾拾,他没那么卑鄙。当事者只有他和宣从南和顾拾三个人,没必要让网上的声音评判。
  他只想通过自己的解释让宣从南认识到顾拾是什么样的。
  所以决定截车之前,沈迁就想好不还口不还手,只需要专心解释即可,这便是他的目的。
  正人君子一点,南南才会重新看见他的好。
  现场一个媒体都没有,一个拍照的都不存在。
  所以沈迁连一条被暴打的证据都没留下!
  宣从南心疼顾拾......宣从南竟然只心疼顾拾?他都被打成这幅模样了......
  沈迁独自坐在医院病房的床上,扭头看透明的窗户玻璃上隐隐映出一道影子。
  头部整个被包扎起来,眼角被医用纱布贴住,左胳膊吊在胸口前面......太多太多的伤痕,数不清,他不配得到可怜?
  这样能算顾拾正当防卫?
  沈迁开始后悔,他不该那么正人君子。
  他应该小人做派的。
  “你向前看不好吗?”
  “你向前看不好吗?”
  “向前看。”
  “向前看吧。”
  “你向前面看。”
  “......”
  宣从南淡然的劝告一遍一遍地响在耳际,他不止向前看,还一直一直在向前走。沈迁眼眶通红,想流泪。
  可他眼睛疼,脸上也疼,最好别淌出咸涩的液体。
  今天他似乎明白,人一旦犯错就必须要为自己承担责任,无知不是借口。
  他活该被丢弃、厌恶。
  可他同样也应该被可怜啊......
  “你可怜......心疼他吗?”顾拾小声道。
  左手使不了筷子,顾拾认真试过两次,笨拙地像机器猫。一次筷子掉在桌子上,一次筷子掉到桌子底下。
  宣从南看不过去,动手帮他时埋怨一句:“说了喂你,你非逞强。”
  “我干嘛心疼他。”宣从南把汤推给顾拾,让他自己用勺子舀着喝,“我和你好好的,他总打扰我本来就不对。”
  情感淡漠的人学习情绪的不同表达已是不易,让他们感知对方传递的感情是喜欢还是爱,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父母教会宣从南长大,顾拾在这个基础上缓慢但耐心地教宣从南成长。
  他的喜怒哀乐愈发丰富。
  每在顾拾这里感受到一次心脏不同频率的跳动,宣从南便会惊奇一次。
  一开始他紧张迷茫,甚至不喜欢极陌生的情绪,还想过扼杀它,但顾拾永远不知退缩,永远在向前进,宣从南来不及封锁心门就已经知道他感受到的一切都是无恶意的,应当试着接触。
  不必害怕。
  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宣从南觉得美妙。
  像他在画布上画画,每一笔的颜色都是他所欢喜所深爱。
  顾拾在探索他的过程,也是宣从南在摸索自己。
  “他不还手,是在让你可怜他,你肯定看出来了吧。”顾拾认真地说道,生怕宣从南心软。
  宣从南点头实话实说:“现在知道了。”
  顾拾道:“网上没有我的负面消息,你想一下也能想通为什么,他故意把自己装成君子,为了让你对他产生好感。”
  宣从南握拳严肃道:“我现在知道了。”
  “囝囝。”顾拾抱着小甜汤的碗靠近宣从南,轻声喊道。
  他们本身就离得近,这下直接互相贴着。
  “别碰到手。”宣从南注意着他的伤势,答应道,“嗯。”
  顾拾不说话,眉尾稍耷,表情委屈。
  好像想要的东西没得到因此非常不满一样。
  宣从南很怕他再哭,不知道想得对不对,立马:“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我不要协议结婚。”顾拾说道。
  宣从南:“嗯?”
  顾拾用左手拉住他的手,来回捏揉,跟当初醉酒非要在微博官宣结婚证很像,黏人。
  只不过现在顾拾非常清醒。
  “囝囝,我们谈恋爱。”说完他又即刻要求道,“你只能说好。”
  宣从南:“。”
  宣从南眼眸略弯,笑了,一字没多说:“好。”
  自这天起,宣从南开始认真地学习情为何物。
  【📢作者有话说】
  文案:同居一段时间,两人顺理成章地谈恋爱,再同居一段时间......顾拾,你熟悉吗?
  顾拾:(已黑化)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63章 
  宣从南提前跟伊诺与许明熙的父母联系, 从这周末开始,他可以给两位学生上课。
  这是录综艺前便商量好的。
  两对父母收到信息,纷纷说他们在手机上看到宣从南了, 还知道他老公是顾拾, 惊讶过后真诚地送上祝福。
  宣从南回复:【谢谢叔叔阿姨。】
  按之前说好的来,由于自己的原因耽误学生三周课程, 家长也没找其他家教,宣从南为致歉弥补,前两周上课不收费。
  “这周末开始, 我要继续带学生了。”宣从南收起手机说。
  顾拾:“不能陪我了吗?”
  “你应该也要工作吧, ”宣从南说道, “你经纪人给你发了剧本,不看吗?”
  顾拾:“。”
  最近换季变天,空气温度逐渐下降,天色也黑的提前了。
  窗外月明星稀, 夜空像一张巨大幕布,在星月发出的暗淡光晕中有种天鹅绒的质感。
  自确定关系以后,整整一下午过去, 他们中间好像突然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怪别扭的。
  顾拾具体什么感受宣从南不太知晓,但他知道自己的。
  抛弃协议婚姻的束缚, 本以为变成真正的男男朋友他们会更亲密无间,谁知过了一会儿,宣从南觉得赧然。
  仿佛心里确定顾拾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后,宣从南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说话做事了, 他得温柔点, 成熟点。
  一言一行要更完美才可以。
  这样的想法导致宣从南越来越变扭, 喝水时都很完蛋地想找个最美的角度,显得不自然。
  不知道顾拾看没看见有两滴水不小心从他嘴角漏了出来,幸好捂得快。
  不然多丢脸啊。
  ......他刚才......是不是......不该那样说话......?
  顾拾在家待得好好的,右手还受了伤,怎么能出去上班呢?
  他又不是养不起顾拾。
  “我不是那个意思......”宣从南重新学习表达,第一次觉得会说话是天赋,“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不是要赶你出去上班......你不上班也没关系。”
  他认真道:“我有钱。”
  顾拾蓦地笑了,轻快肆意。
  “囝囝啊。”
  “嗯。”宣从南郁闷,但整个人的状态莫名放松,不再那么端着,“笑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别扭?”顾拾拍过很多戏,对许多人物进行过剖析。一开始他觉得宣从南呆呆愣愣的状态很可爱,又觉得有股熟悉感。
  现在确定是落实的关系转变会带来一阵短暂的不适应期。
  顾拾在很早之前就经历过。
  爱而不得、患得患失、思之如狂、无法自拔地偏执......顾拾全部品味过。
  宣从南嗯道:“有点。”
  “没关系,正常的。”顾拾说道,“以前你没有喜欢我,现在你在尝试喜欢我。肯定要有个转变过程。”
  宣从南道:“不对吧。”
  顾拾:“嗯?”
  如果以前没有喜欢,他怎么会和顾拾做些很亲密的事呢?那时可以说是因为协议,乙方要满足甲方的要求,如今再想想,好像也不全是因为协议......
  但宣从南叙述不明白,他没有经验。
  “你说得都对。”宣从南点头认可道。
  顾拾无声笑:“以后不能这么说话,特别是吵架的时候。”
  宣从南道:“为什么?”
  随后好奇追问:”我们也会吵架吗?”
  他有点想象不出来和顾拾吵架的样子,顾拾没和他生过气。
  ......打沈迁的时候不算。
  “不会吵架,但我怕自己惹你生气。”顾拾说道,“如果我真的惹你不高兴,你可以打我骂我,别分手。”
  宣从南惊疑道:“刚谈你就说分手?”
  “我没说。”顾拾道,“只是提醒你。”
  宣从南莫名觉得提醒两个字让他说得有些微妙,道:“要是我想分手呢?”
  客厅忽而寂静无声。顾拾没说话,他安静地看着宣从南,用左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不动声色地两口喝干净。
  随着喉结滚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一起被沉沉地压了下去。
  顾拾冲宣从南轻笑,唇边弧度完美,但眼睛里却没有开心。
  “晚饭想吃什么?我可以试着做一下。”他温柔地问道。
  “你手不方便。”宣从南摇头拒绝道。
  他拿手机看外卖,点完正餐后说道:“买个小蛋糕吧。”
  顾拾:“好。”
  没道理确定谈恋爱还要先经过一段尴尬期,宣从南决定主动出击,打破壁垒说道:“我想去画室画一张油画。”
  顾拾说:“我也要去。”
  “就是让你陪我。”
  “好。”顾拾满足得想翘起尾巴。
  然后宣从南说道:“我要画你哭的样子。”
  顾拾:“......”
  宣从南毫不避讳:“你哭起来好看。”
  顾拾:“。”
  两秒钟过去,顾拾沉默,十秒钟过去,顾拾不语。
  一分钟过去,顾拾既沉默也不语。
  宣从南忽然凑近他说:“顾拾,你耳朵好红啊。”
  说着他直接上手捏住感受一下温度,跟以前顾拾捏宣从南的时候一模一样。是烫的。
  “......”
  “嗯。”顾拾抿唇,不一会儿颈侧两边都红了,认命没动。
  吃完饭和小蛋糕宣从南兴奋地冲进画室,十年来第一次要画人物,是个挑战。
  调色板、画架、画布、颜料还有各种画笔一应俱全,宣从南准备就绪,拆两盒曼莎牛顿新颜料,心情雀跃。
  顾拾拿着剧本跟进来,坐在宣从南身旁。
  发生天大的事,都不能阻挡胡阅督促顾拾赶紧工作的心。他中午一边问宣从南家里有没有医药箱,缺什么药他去买,一边往玄关门后的矮柜上放打印好的电影剧本。
  宣从南拿外卖的时候看见顺手捎进来,给了顾拾。
  “需要我现在哭吗?”顾拾认真地问道。
  宣从南疑惑应:“嗯?”
  “我现在哭,你能直接看着我画。”顾拾贴心道。
  美术生的“记忆默写”能力不是白练,顾拾默默掉眼泪的委屈模样在宣从南的脑子里清晰无比,闻言他没直接说,只是更加疑惑:“你立马就能哭出来?”
  顾拾挺骄傲:“嗯。”
  宣从南:“影帝。”
  顾拾:“嗯。”
  宣从南:“演技好。”
  顾拾:“嗯哼。”
  “你中午哭是真的吗?”宣从南狐疑询问。
  “当然是真的。”顾拾立马正色,“现在很多观众对演员的容忍度特别高,其实我演技很一般,真的。有时候哭戏我都需要往眼睛里点眼药水,不敬业。”
  “噢。”宣从南信了一半。
  另一半变成怀疑的目光打量顾拾,他觉得顾拾根本不是那种不敬业的人。
  反而像太敬业,会允许自己死在他想要做的事情上的人。
  “嗯,真的是真的。”顾拾点头,增加自己不专业的实感。
  而后垂眸小声说道:“谁让你喜欢他,我难受。”
  宣从南反驳:“我没有喜欢他,那时候......”
  “你还想过和他结婚,”顾拾闷声打断他话音,“你才多大啊就结婚,凭什么跟他结婚。我酸,酸得要死。”
  “我......我那时候因为......”现任翻前任旧账,以宣从南的性格应该谴责对方无理取闹,但在顾拾的控诉中他竟然心虚得不知所措,最后梗着嗓子说,“我现在还是22岁,不跟你结婚了吗。”
  顾拾眉梢轻挑,很快压下。
  “我再不努力一点,能轮得到我吗?”他把剧本卷成筒,又多动症似的展开。幅度过于不温柔,没几次剧本都起毛边了。
  宣从南制止他,说道:“不管,没有如果,反正现在你才是我老公。”
  要不是还在演,顾拾怎么都得让宣从南多叫两声老公。
  太好听了。
  “我当时没控制住脾气,生气他一直过来打扰我们,所以很冲动,”顾拾低声,夹杂一多半的真情实感,“有理智以后,我害怕你会觉得我吓人,以后就不要我了......”
  声音逐渐微弱下去,后面的话像投进湖面的小石子荡起的一圈圈涟漪,水波越来越平缓,但水圈越来越大,碰到宣从南的心软琴弦。
  那样的怒火与过激行为不是一个普通人会有的,何况顾拾还是一个广受瞩目的演员,拥有顶流的粉丝热度。
  别说一句话一个举动,就算只是单纯呼吸,都要被有心人士进行全方位的解读。
  这样的关注是名利,同样也是监视。
  顾拾眼里心里没了前途,只有无尽疯狂。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宣从南确实有点被吓到......
  可一瞬的心脏骤缩过去,随之涌来的是难过窒闷。
  宣从南不由自主地想,在他看不见的时间里,顾拾有多少次在受折磨。
  “我没有觉得你吓人。”宣从南坚定地说,“我很生气的时候,也会控制不住的,宣业他们就见过。”
  虽然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就是了。他懒得愤怒,做得最多的是无视远离。
  顾拾:“嗯。”
  他垂眸扯宣从南的衣袖,手指沿着袖子寻摸手腕,继续向前将手指挤进宣从南的指缝:“囝囝,我有时候......我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你不要怕我。”
  宣从南:“我没有怕你。”
  顾拾:“嗯。”
  宣从南:“你不高兴吗?”
  顾拾:“我难过。”
  “为什么?”宣从南放下调色板,摸顾拾的脸问道。
  眼前情况似乎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不解地说:“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顾拾小声:“你只是用语言说不怕我,我没办法分辨你说得是真话还是客气话。我害怕,我自卑。”
  “当然是真话啊,”宣从南皱眉道,“那我还要怎么做?”
  顾拾说:“用行动。”
  牵手、拥抱、接吻,都是行动,宣从南颔首明白,说:“你想做什么就做啊。”
  “我能摸你吗?”顾拾问。
  宣从南:“你摸啊。”
  顾拾阖眸,忍住:“等你画完再说。”
  “现在不行?”宣从南道。
  顾拾哑声:“嗯。”
  宣从南:“为什么?”
  顾拾说:“时间不够。”
  画室静默片刻,宣从南忽而有了猜想:“你要摸哪儿?”
  “......”
  顾拾眼里突然像是生出一把没钥匙的锁似的,把宣从南锁在里面,这辈子都不可能放他走。
  他似乎没什么底气但又非要说:“......能不能碰碰你里面。”
  【📢作者有话说】
  顾拾: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从南:O.O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64章 
  人物油画耗时长, 画家经验丰富能加快进度,但仅用几个小时的时间也不可能完成。
  更何况宣从南还不能被称之为画家,何来丰富的经验?
  虽然知道要画顾拾, 脑中有实影, 但宣从南没画过人物,需要很细致地绘制底色, 勾勒初步的轮廓。
  光这些最基本的都需要很长时间,之后要设计面部特征、肌肤纹理的细节。
  没个几周画不下来。
  60cmX80cm的画布平整 ,当手触摸上去时, 能感受到一定的紧致感, 好像它是活着的。
  这样上等的画布无论是外观还是性能都极佳, 之前宣从南用的一般,和顾拾在一起后他的任何画画用具都没有一般二字。
  颜料攀附于上后,就会像大树朝下扎根,通过画笔牢牢地长出画家想要的模样, 不容易因时间推移、阳光空气等侵袭褪色。
  宣从南默默地在调色板上调底色,动作细致缓慢。
  思绪仿佛飘了很远似的。
  顾拾在旁边看他忙,剧本先放到一边, 然后到卧室抽屉里找出一把小巧的指甲剪。
  垃圾桶在宣从南左边, 顾拾坐在宣从南右边,拿到指甲剪后他把垃圾桶挪到自己这边用。
  “能修指甲吗?”顾拾怕打扰宣从南, 问。
  画画期间只要不是一直跟自己说话打断思路,旁边的人做什么都可以。
  宣从南说道:“可以啊。”
  “不会打扰你吧?”
  “不会。”
  顾拾:“好。”
  他低头认真地摆弄指甲。
  指甲剪很锋利,刚碰到指甲表面便像剪刀裁纸似的容易,动静很小。
  只是宣从南很奇怪顾拾为什么要修剪指甲。
  他的指甲每周定期修剪, 指端本身就已经足够圆润, 一双手修长干净, 指甲根有小月牙。是最容易让人喜欢的类型。
  指甲剪中间有一道细长的简单砂条,可以用来磨平指甲的棱角。顾拾指甲很短,稍微一弄便没什么好剪的了,他把砂条转出来,小心地磋磨食指与中指的指腹前端位置。
  接着是其他手指,全被像打磨沙石似的来来回回打磨一遍。
  平常没事干的时候宣从南也爱磨指甲,觉得很解压放松。
  但此时这道轻微动静持续不断地响在耳边,宣从南觉得心里像被小奶猫的抓垫踩来踩去,一颤一颤的。
  “......要修这么整齐吗?”他眼睛余光将顾拾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些微紧张道。
  顾拾说:“当然要。”
  他举起手对着灯光看哪里需要继续修剪,神色认真:“很脆弱的。要小心一点。”
  宣从南:“......”
  顾拾:“不然容易受伤。”
  宣从南不懂且虚弱:“......不至于吧。”
  顾拾:“必须要小心。”
  顾拾的手非常匹配他 1 9 2的身高,手掌宽大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恰到好处,每根指节都如挺拔玉竹,手背微浮的青筋有种直击宣从南审美的美感。
  宣从南的手同样很漂亮,但与顾拾比起来,他显得既伶仃又秀气。握成拳头的时候,顾拾一只手伸过来就可以整个裹住他。
  视线静默丝滑地从顾拾的手重新移向画布,宣从南加快调色速度,不管不顾地作起画来。
  两个小时过去,连顾拾的眼睛都没画出形,人物画果然难。
  宣从南不想画了,腰酸。
  眼睛看似在剧本上,实则一直在宣从南身上的顾拾察觉到此立马说:“今天结束了是吧。”
  宣从南:“......”
  他放弃伸到一半的懒腰,假装很忙地锤背:“没有。”
  “有的,我能看出来。”顾拾放下剧本二话不说拽起宣从南就走,调色板一下子打翻在地。
  宣从南回头诶道:“明天你打扫画室!”
  顾拾说:“好。”
  画室有两扇房门,一扇通客厅一扇通卧室,这是顾拾为方便宣从南特意设计的。之前宣从南就觉得方便,现在更方便了。
  他并不害怕,早就预知过眼下场景,只是像所有人遇到大场面之前会紧张一样,宣从南也紧张。没经验,谁都会惶然吧。
  仔细洗漱后,他眼巴巴地看着顾拾,抱住自己的膝盖。
  今天的颜料不能跟人体专业彩绘颜料相比,没那么好洗,宣从南手掌小鱼际处有一层浅显的鹅黄,像在圆润洁白的膝头上开出一朵小花。温暖、脆弱。
  需要百般千般万般的呵护。
  顾拾的手太干燥,他是演员所以身上边边角角都要顾及,形象必须完美。他仔细地给手做护理,让宣从南看着,告诉他平常在剧组时都要这么一步步来。
  确保大屏幕上的角色百分百按照剧本设定的形象现身。这次胡阅给的电影剧本,里面男主是位正义卧底,但顾拾不感兴趣。
  杀人不眨眼的反派医生更让顾拾想尝试。比如现在,他就可以代入医生的心境看待自己的猎物——囝囝好可爱。
  “唔......”宣从南眼神微微恐慌地看着唇角带笑的顾拾,好像被他的入戏吓到一般。
  顾拾说:“别乱动。”
  宣从南乖顺:“......嗯。”
  顾拾说:“好乖。”
  宣从南仍说道:“嗯。”
  蓦地,顾拾一怔,表情略微惊讶,他平直的睫毛遮掩眼底深处的情绪,在宣从南同样震惊的神色并且抖如筛糠的身体中,低声说:“怎么这么浅。”
  宣从南仍在抖,接触到陌生事物让他迷茫。
  无措地一语不发。
  沉入梦乡时,一个念头晃晃荡荡地浮上宣从南心头,要离顾拾远一点。
  ......
  周六学生放假休息,宣从南上班。
  早上醒来,在顾拾帮忙穿衣服和刷牙洗脸的侍候中清醒,他想起自己又要工作了。
  “中午和下午的课程安排时间比较近,我中午在外面吃,你自己记得点外卖。”宣从南咬着三明治出门,拎起书包挎好,叮嘱顾拾的右手别沾水。
  眼睛从起床后只有一次下意识的对视,然后再没第二次。
  宣从南一直垂着眼,仿佛地上有黄金百两似的。
  “真的吗?”顾拾幽幽地问道,浑身上下写着郁闷不高兴。
  宣从南:“嗯?”
  顾拾闷声:“真的是因为课程的安排才不回来吃午饭,还是因为昨天要躲我?”
  宣从南:“......”
  片刻的静默缓缓流逝,宣从南剜了顾拾一眼,好像在嫌他话多。他干脆利落地开门出去,不带丝毫迟疑。
  关门瞬间,顾拾好像还听见了一声颇为傲娇的:“哼。”
  可爱死了。
  顾拾不能贸然跟出去,只好在手机上烦宣从南。
  【囝囝,回来吃午饭吧。】
  【求你了。】
  【别生气嘛。】
  【[送给老公一束鲜花.jpg]】
  几分钟后,可能是走出小区以后宣从南才看手机,大发慈悲地回复:【就是因为课程安排才不回来吃午饭,不是因为你。】
  【在家乖一点,别闹。】
  顾拾:【好的老公。】
  顾拾:【[噘嘴亲亲.jpg]】
  秋天晨阳是能让人感到暖意的热,宣从南沐浴在阳光下,抬头注意行人车辆,贴着马路牙子走,然后看到顾拾的消息轻笑。
  他回复:【嗯。亲亲。】
  回完消息想起昨天,太阳的温暖突然升温似的,宣从南觉得脸颊发烫。他没懂顾拾那句“这么浅”是什么意思,直觉里也不是什么能直接问的正经话。
  反正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重新回忆了,不如动手搜一下。
  宣从南像个小偷,眼神扫描周边不算,还要远远地避开走路去上班的行人才放心。
  他低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询问浏览器,看到答案说每个男性的前列·腺深浅不一时有些迷惑。
  随后......好像懂了。
  顾拾好像非常喜欢......以此为乐的样子,宣从南收起手机,捏着耳朵闷头向前走,更加坚定心中所想——离顾拾远一点!
  “咋了?你感冒了?又没真变天打什么喷嚏?”胡阅在电话里问道。
  一天一宿没睡,网上确实没出现对顾拾的负面攻击,虽然猜不透沈迁居心,但胡阅让人调查的结果告诉他当时无媒体在场。
  提着的心脏终于落下,他打电话告诉顾拾好消息,顺便问他伤势如何。
  顾拾把手机开免提随意地扔桌上,尤其笃定地说道:“从南在心里骂我呢。”
  胡阅:“嗯?”
  胡阅无语:“他在你身边直接骂你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在心里骂你,他又不怕你好吧。”
  顾拾:“他上班去了。”
  胡阅:“哦。”
  顾拾:“好无聊。”
  胡阅:“呵呵。”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无聊你就多看剧本,然后我和导演商量一个具体的时间,你直接去试镜男主。”
  顾拾拒绝:“我不喜欢这个男主。”
  “剧本写的不行吗?”提起工作胡阅一秒严肃,“这个电影明显是叫好不叫座的类型,但你名气足够大,真拍完了票房不一定差,奔拿奖去的,试试呗。”
  顾拾说道:“我演反派。”
  胡阅:“啊?”
  顾拾说:“这个医生的白大褂制服,肯定很修身好看吧。”
  胡阅:“啥意思?”
  “我先买一套,在家里试着走走戏。”顾拾很快决定完,盖棺定论地说道。
  胡阅沉默两秒,由衷:“顾拾,你说实话,你这个在家里穿白大褂走戏是正经的走戏吗?”
  “告诉导演,我演反派。试镜时间你定,辛苦了。”说完顾拾直接挂断电话,到购物软件上买东西。
  同城下午就能到。
  午饭宣从南果然没回家,他到烩面馆点了碗面,在座位上等餐。还没等他打开手机问顾拾怎么吃的,对方先发来一条消息。
  顾拾:【囝囝,我手疼。】
  宣从南微惊,立马回:【你碰水了?又流血了吗?】
  伤口虽然不深,但略长,没长好之前稍有不慎就可能让痂裂开。昨天顾拾一时间上头,潜意识忘记右手受伤,差点一手碰宣从南后一手碰宣从南前,还好被及时制止。
  顾拾说:【我没碰水,伤口好好的,但就是很疼。】
  顾拾:【[疼哭了.jpg]】
  顾拾:【[啪嗒掉眼泪.jpg]】
  顾拾:【[大狗啜泣.jpg]】
  宣从南:【你别哭。】
  宣从南:【别哭啊。】
  宣从南:【喝消炎药了吗】
  顾拾:【喝了。】
  顾拾:【[图片]】
  宣从南只看到一片白,还没看清具体是什么呢,对方就把图片撤了回去。
  【“老公”撤回一条消息】
  宣从南:【什么啊?】
  宣从南:【怎么不让看?】
  顾拾:【没有不让看。】
  顾拾:【经纪人给我接了一个电影的反派角色,让我演。】
  顾拾:【[图片]】
  是一整套医生的服装,白大褂,听诊器,手套......看着没什么奇特的,但如果穿在顾拾身上的话,应该会很好看吧。
  宣从南:【你穿吗?】
  顾拾:【嗯嗯。】
  顾拾:【我先穿给你看。】
  宣从南想到顾拾说过的穿制服,思考一般地挠了下脸颊。
  一时之间已经忘记顾拾手疼这件事。
  顾拾:【囝囝。】
  宣从南:【在呢。】
  顾拾:【今天我穿制服。我们能不能再来一次。】
  【📢作者有话说】
  顾拾:我是最幸福的人!好想太阳老婆!!
  从南:你进步得太快了吧(吼)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65章 
  “您的面好了!慢用!”话音落地, 一碗热气腾腾的烩面被放在眼前正中,“小心烫哈。”
  老板说完继续去忙,宣从南只来得及对他的背影说句谢谢。
  烩面馆不大, 但很干净, 也没有怪味。中午的秋老虎余威仍在,店里开着空调, 细微风声可以忽略不计。
  宣从南看了看碗,又看了看竖在墙角的空调,很想挪过去。
  进来点餐时他不热, 现在热得离谱, 脊背好像马上要冒汗。
  制服和再来一次, 哪个都够他消化的,宣从南把卫衣袖子向上捋露出小臂。
  空气中的空调冷风让毛孔感到一丝凉意,觉得好多了。
  他忍住没动不让自己显得太奇怪,拆开一次性筷子, 吃饭。
  “嗡。”
  顾拾:【囝囝,理理我。】
  顾拾:【[可怜巴巴.jpg]】
  宣从南:“。”
  一根长面条分两次吃完,宣从南咬断一次, 继续吃。
  他都决定了最近要离顾拾远一点, 顾拾感觉不出来吗?出门时他还问自己到底是因为忙不回家吃午饭还是因为昨天。他明明知道......怎么还敢提这种要求。
  宣从南用一根手指头打字回复:【理你。】
  顾拾:【你知道的,胡阅带了不止我一个艺人, 能从他手里抢到一个资源很不容易。没工作的话多可怕呀。[害怕/][害怕/]】
  顾拾:【他这次让我演反派角色,我要抓住这个机会,所以得提前在家里走戏找一下人物感觉,为接下来的试镜做准备。】
  原来是为了工作, 宣从南大方地说:【好的。】
  不过他有基本的顾虑:【走戏是什么意思?】
  顾拾:【电视剧或电影开拍之前, 演员要先自己走戏熟悉剧情结构和角色本身, 找出适合自己的演绎方式。】
  顾拾:【这样的话试镜才有底气,剧组真开机后也不用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不过很多时候演员走戏需要另一个人搭戏,这样我能更好地找感觉。】
  宣从南:【哦哦。】
  宣从南:【可我不会。】
  宣从南:【这样也能帮你走戏吗?】
  顾拾:【没关系,我会。】
  顾拾:【像昨天一样,你可以不动,但要听我的。】
  想动时听顾拾的不准动,想并腿时听顾拾的分开,没什么难的。宣从南答应:【好的。】
  在家里还在等外卖的顾拾看到回复,心满意足,自语:“真的太好骗了。”
  可爱得想让人直接吃掉他。
  如果顾拾还有良心的话,稍加回忆,便能记起宣从南其实是一个既难骗又警惕的人。
  有一次顾拾在向胡阅炫耀老婆的时候还说过:“我说什么他都相信,只信我一个人说的。”
  —
  吃完午饭,宣从南买了两杯奶茶,到伊诺家里给他上课。
  三周不见伊诺很兴奋,一开门就围着他喊:“哥哥你忙完其他工作啦!我在电视上看见你和顾拾,你们好般配啊!其他明星也都长得好好看!”
  小孩子对待喜爱的人或事物不懂掩饰,特别是像伊诺这样的家庭——父慈母爱幸福美满,孩子的心灵透明得像水。舒缓柔软之下,能让人一眼看到底,而他自己根本不会伪装。
  “嗯。”宣从南应声道,并递给他一杯椰果奶茶。
  “谢谢哥哥!”伊诺接过来吸了两大口,满足得眯眼。
  今天“哥哥”的含量比之前哪次上课都高,一声塞一声,恍惚间宣从南差点以为顾捡来家里了,热闹得不行。
  他想,伊诺很像顾捡,从他们的性格与处事中就能看出家庭的整体氛围如何。
  顾家真的特别好。
  上次顾捡来家里吃饭,走之前提了一嘴让他有时间陪顾拾回家一趟,他们期待并热烈欢迎。
  莫名其妙想到这件事,宣从南竟然有点心慌,赶紧一眨眼摒除想法,专心教伊诺画油画。
  几天后,被打到半死的沈迁始终没有找胡阅索取医疗费,他销声匿迹一般,从宣从南的生活里消失,很久没再出现过。
  确定不用赔偿的宣从南松口气,才不管他为什么不要钱。
  卓娅君他们一家的下场不如沈迁好,死得死散得散。一开始他们互相指责推诿,之前虽然鸡飞狗跳但从没分开过的家庭忽然解体,给许多人带去了一场唏嘘的茶后谈资。
  宣从南与顾拾报案后,卓娅君的诬陷彻底失败,并以此成立以卓娅君宣业为主的刑事案件。
  再在病房里看见同样的两个警察过来时,她心里防线全部溃塌,大哭大闹地说她不知道,试图用病体蒙混过关。
  当时网络舆论已然形成,太多双眼睛盯着警方,要求他们给出真相。
  不要冤枉一个好人,更不要放过一个坏人。
  恶人自有法律收,不能只是空口白话。
  宣业挥霍宣运霆留给宣从南的2000万遗产怎么算,亲叔叔花侄子的钱不用还?
  卓娅君首先提出用 100 万把宣从南卖给张仕德怎么算,当代法治社会买卖人口真的可以存在吗?
  宣家诬陷宣从南纵火试图毁掉他怎么算,什么都没做错的人凭什么要为他人之恶背负一切?
  最重要的是,宣业在烧家的时候,波及到上下两户。虽无死亡但有受伤,别人做错了什么?
  六百万化作泡影,宣业没捞到一点好处,一家人用来遮风避雨的房子被大火烧光,他们一家三口还住进医院。
  不止要承受火后灼痛,还要被波及的其他两户人家每日围堵指责,索要赔偿。
  警察下达逮捕令的时候,卓娅君供认不讳,宣业却一口咬死纵火不是自己的主意,全是他老婆逼他这么做。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卓娅君忍无可忍,像瞪着一个死人那样瞪着宣业扭曲的脸。
  而后她先是哈哈大笑,接着脸色猛地一变,嘴里一遍遍地嚎叫着:“宣业我忍你很久了,我忍你很久了啊!我这一生注定是失败的,而你更是败类!我们两个无论谁跟耀耀在一起都不可能把他教成一个好人。
  “两个败类生的孩子怎么能成一个好人呢?!既然如此,哈哈哈哈哈,我们就一起下18层地狱吧!!!!!!”
  谁也不知道她手里到底什么时候拿的水果刀,好像是警察来之前藏好的。
  她似乎早就预料到宣业会将她推进深渊,所以静待时机,确认结局。
  如她所料,可悲的情况发生了,卓娅君再不留恋,径自冲向宣业一下子把刀扎进他脖子里。
  血先是滋出来,当水果刀拔走的时候,血又一下子喷出来。
  宣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卓娅君,被两个警察制伏的时候,她丢掉水果刀举起手,证明自己已无危险。明艳的五官喷上宣业肮脏新鲜的血液,嘴角大大地卷起一个弧度。
  连眼角的数条皱纹都是开怀愉悦的纹路走向。
  她年轻时是一个漂亮女人。
  先是清纯的,后是妩媚的。
  从大山里走进大城市,卓娅君以为这里的人和山里的阿爷阿奶一样,只不过大城市机会多。
  就算她没文化,只要靠自己努力也能拼出一小片天地。
  十六七岁时,超市售货员餐厅清洁工,她什么都做过。
  她的父亲是个好人,所以遇到第一个男人时,以为他像父亲一样,他们会有一个美好未来。
  可她怀了孩子,男人却消失无踪。原来大城市徒有其表,纸醉金迷是浮夸、虚假,其实里面早烂透了。
  每个人都在向上走,卓娅君也不例外。这一生她租过的高档衣服比她浓密的头发丝还多,她进过许多奢靡场合,年轻的时候什么没见过?
  可她太虚荣,沉淀不下来。
  无数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令她骄傲,她想钓谁就钓谁,以为可以这么风光一辈子。
  可她忽视了皮囊会老......
  病号服染上一大片血迹,宣业僵硬地低头看,颈侧的血还在往外喷,他重重地栽倒在地。
  这一刀捅得太深,哪怕宣业身在医院,有人及时喊医生,尖叫与混乱嘈杂中,脖颈大动脉断裂的几十秒也是致命的。
  人类脆弱的生命像漏到底的沙漏一般迅速流失,宣业瞪大双眼,里面的瞳孔很快放大。
  然后他身体一下接一下地抵死抽搐,直至断气死亡。
  大人的罪与小孩子无关,宣卓耀被提前打发出去,等回来时病房里干干净净,一点血迹都没留下。他没看见父亲的血差点流满整个病房,也没看见母亲的疯狂微笑。
  只是后来在许多人隐隐约约的话语里,他逐渐拼凑出父亲死了,母亲被警察抓走了的真相。
  宣卓耀去探监,卓娅君拒绝见面,她只是让警察给他19岁的儿子带去一段话:“没有我,他打你没人护。没有我们,你也许能更好地向前面走。不敢奢求你做个好人,那就努力做个不错的人吧,你可以的。”
  这些事情宣从南是在发生很久之后才知晓的,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卓娅君不是个好人,但是个不错的母亲。
  宣业将所有罪责推到卓娅君头上,他不死,卓娅君如他所愿去坐牢后,外面与宣业一起生活的宣卓耀就会死。
  或者宣卓耀被逼到狗急跳墙捅死宣业,无论哪种结局,都不是卓娅君想看到的。
  ......
  凌晨两点多,宣从南忽然从梦中睁眼。落地窗拉着,卧室里只有一点从窗缝里透进来的灰暗月光和城市灯光,顾拾像条八爪鱼似的将宣从南紧勒在怀里,宣从南试图挣脱,无果。
  “顾拾,你先把手松开。”
  顾拾不动,睡着了被唤醒般迷糊,开口时声音微哑:“是要去洗手间吗?”
  宣从南严肃道:“嗯。”
  “快点回来。”顾拾松了手叮嘱道。
  “嗯。”宣从南应声,然后根本没去洗手间,而是径自走到衣柜前开门,把里面一套白大褂制服拿出来团吧团吧,抱在怀里转身出去。
  顾拾坐起来不解问道:“囝囝,拿衣服干什么?”
  宣从南不搭理他,翻出一个黑色垃圾袋,毫不留情地把白大褂还有听诊器丢进去。紧接着是粗针筒,医用口罩和手套,润滑剂......能丢的全丢了。
  在顾拾“这个不能丢掉,那个也不能丢掉啊”的一声声抗议中,黑色垃圾袋很快满了。宣从南果断地打死结,趿着拖鞋在顾拾追上来之前跑出家门,按电梯下六楼,把这袋子垃圾丢进小区楼下的大垃圾桶里。
  一气呵成。
  垃圾桶的大口张开合上,发出“咣当”巨响,宣从南站在旁边吹了会儿秋天的夜风,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
  还是丢掉安全,睡觉不用再惊醒。
  自从顾拾买回制服让宣从南陪他走戏,半个月过去,宣从南几乎没一晚好过,特别是他的右手好了,左右搭配干活不累。但这是顾拾的工作需要,他又不能拒绝帮忙。
  顾拾在走戏时,确确实实是个掌控者,眼里有反派的疯念与侵略,宣从南看了一句话不敢多说,让干什么干什么。
  好几次顾拾都夸他乖孩子。
  胡阅昨天打电话说和导演定完试镜的时间了,在下周四的下午,让他记着点儿日期。顾拾回答说自己会记住的,下周见。
  走戏遇到瓶颈期,不好再进行,顾拾便让宣从南亲力亲为地和他一起,说:“好孩子,不要光看,帮帮医生啊。”
  有一次宣从南非常郁闷,问出心中所想:“你们,拍的什么电影啊?你平常就拍这种让人看了脸红的东西吗?你就赚这种不干净的钱?”
  质问过后,顾拾愣半晌,然后闷声笑好长时间。
  他说:“可爱死了。”
  宣从南说道:“我要去把你之前演的电影全看一遍,电视剧也要看。”
  闻言顾拾立马老实,反派变成正派,苦口婆心,绝对唯囝囝是从地说道:“不用看了吧,一部电影两个多小时呢,电视剧就更长了,你时间那么宝贵,不要浪费在我身上。”
  宣从南反驳:“我看我老公的电影,怎么能算浪费时间?”
  把顾拾喊得摇尾巴,耳尖变粉,点头:“好,你随便看。”
  丢完垃圾,宣从南心情轻松地回家,今天肯定能做个美梦。
  顾拾不能跟出去,只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房门一响他就立马迎过去,心痛地说:“干嘛丢掉啊。”
  宣从南开心:“别管。”
  顾拾:“我又买了两套。”
  宣从南:“。”
  宣从南不开心:“你都要试镜了,已经不需要再走戏了,为什么还要买。”
  顾拾说道:“白大褂确实已经熟悉了,买的其他款式。”
  宣从南立在原地,双手举起来掌心朝前,按在顾拾的胸膛上推他,把他推到两米之外,然后自己又后退几米。
  对峙氛围一触即发,他试探地商量:“要不......你退掉吧。”
  顾拾委屈:“不要嘛。”
  “只要你退掉它,我可以答应你其他的。”宣从南善诱道。
  顾拾立马:“真的?”
  宣从南坚定:“嗯!”
  话到嘴边顾拾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很扭捏似的,怕自己目的性太强因此睫羽半垂示弱:“我能不能蹭蹭你。”
  【📢作者有话说】
  顾拾:嘿嘿,嘿嘿嘿(痴汉脸)
  从南:啊?!O.O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66章 
  蹭?怎么蹭?用什么蹭?!
  宣从南没理解, 狐疑地看着顾拾,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一没大人教;二不上网就这点不好,很多超出理解范围的东西宣从南需要谨慎分辨, 答应得太快定会掉入陷阱。
  尽管很早之前搜索过, 但那些和顾拾说的不一样。
  他只是想让顾拾把刚买的两套制服退掉。
  两个人隔着几米距离站在客厅里,顾拾抬步要靠近, 宣从南举手掌让他站住。
  把顾拾搞得还挺委屈。他敛着眉眼,很可怜地用手玩睡衣衣摆,仿佛也知道自己刚才提了怎样的过分要求, 不敢吭声。
  有力纤长的手指在灯光直射下近乎透明, 浅显的蓝紫色血管泛出漂亮的光泽, 很适合出现在画布上。
  宣从南用力地盯着看。
  半个月前开始的人物画如今才进行一半,顾拾安静哭泣的样子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两只眼睛盈满清澈泪水,把画布染成泪的海洋。
  上张没画完,宣从南就想进行下张了, 在他身上这样的情况几乎没出现过。
  他是个画画专一的人,一旦开始专注哪幅油画,无论接下来的时间需多久, 都一定要先完成手上的油画才会开始下一幅。
  但他现在很想画顾拾的手......
  这一刻灵光忽现, 宣从南福至心灵,暗道顾拾的手已经让他很受不了了, 怎么能蹭呢?
  “——不要。”宣从南严肃地摇头拒绝。
  “唉......”计划失败,顾拾异常可惜地叹了口气,有样学样地说道,“制服我不要退掉。”
  宣从南:“。”
  他郁闷地回敬道:“你爱退不退。”
  反正不能蹭。
  顾拾又深沉地叹了口气, 比宣从南还郁闷。
  右手的伤本来就不重, 半个月来一直在仔细地涂抹祛疤的药膏, 晌晌不落,宣从南照顾大明星比顾拾自己还上心,生怕他身上有疤祛不掉,拍戏的时候上镜不好看,现在手背连一点曾经受伤的痕迹都见不到。
  顾拾本想说手疼卖惨,眼睛一看手背就知道此办法绝对行不通,遂遗憾放弃。
  宣从南回卧室睡觉,顾拾过来搂他,他没拒绝,安然入眠。
  只是刚浅眠一小时宣从南便又醒了,被顾拾购买两套、他还没见过的制服惊的。
  沉着地思来想去,宣从南决定和顾拾的经纪人谈一谈。
  翌日顾拾做早饭,宣从南也早早起来,自对面床头柜拿顾拾手机,冲楼下说道:“顾拾,我看你手机了。”
  厨房半开放式装修,声音很容易传达,顾拾抬头看宣从南说道:“随便看。密码0520。”
  他们两个的生日都是0520。
  “好的。”宣从南退回到卧室里,打开顾拾的手机,点微信找胡阅的联系方式。
  他第一眼首先看到顾拾的置顶,备注“囝囝老婆”,头像是像素很低的天空。宣从南赧然似的移开视线,嘟嘟囔囔道:“床上撒娇叫我老公,床下看不见叫我老婆。”
  点开胡阅的头像细看微信账号,一个字母一个数字地敲进搜索框添加新好友之前,宣从南先把备注“老公”的顾拾置顶,然后才去添加胡阅微信。
  【添加好友申请备注:我是宣从南。】
  胡阅秒通过,他以为顾拾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很不好的事情!心下战战兢兢的。
  否则顾拾看管那么严的宣从南怎么能被允许添加他好友呢?
  胡阅发语音问:“小宣,你咋咋咋滴了啊?顾拾咋咋咋咋咋咋咋了?!”
  他也不想结巴,但他控制不住。艺人有坏事真的很恐怖。
  与此同时,宣从南编辑的一条长消息发送成功,紧接着是第二条。
  宣从南:【胡经纪,我知道你手里有很多艺人,但顾拾很厉害的,他资源怎么能这么差?】
  胡阅:“啊?”
  宣从南:【他才26岁,正是要好好工作的时候,人的花期就这么些年,你得给他机会让他留住自己最美好的样子啊。】
  胡阅:“......啥?”
  宣从南:【他演技很好,你应该着重培养他啊,多给他接一些资源,让他多出去工作,不要让他一直在家里待着。】
  混娱乐圈多年的人精反应迅速,胡阅哈哈道:“我懂了!”
  把胡阅发来的语音一条一条听过去。
  先是“咋”又是“啊”最后是“啥”的,宣从南拿不准胡阅态度,但他反思是不是自己说话语气太重。
  “南南不难”店铺许久没经营,没和顾客聊过天,宣从南差点忘记客服应该怎么友好说话。
  宣从南:【亲,那就麻烦你了哦。】
  胡阅大惊失色道:“你这样说话就太亲了啊!不用这么亲近的!你上面那样说话就很好!你放心吧,最近我也在自我反省是不是对顾拾太放任,我确实应该多给他接工作,不能只照顾其他艺人!从今天开始我一定、绝对不会亏待他!!!”
  宣从南:【谢谢。】
  宣从南:【[比心/]】
  胡阅:“啊啊啊啊啊不用比心!你撤回撤回快撤回!!!”
  事情谈妥,吃完早餐宣从南美滋滋地换鞋去上班,仰头给顾拾分别吻时还缠绵了好一会儿。
  手机和剧本都在楼上,宣从南走后,顾拾打算把剧本拿到一楼。卧室床头的手机有来电。
  等他过去来电已自动挂断。
  微信“咣咣咣”地进消息。
  胡阅语音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乐死我了,你不是追老婆不爱工作?你以后都别去呗,你老婆烦死你了哈哈哈,他让你去上班,他让我多给你接工作!”
  顾拾:“。”
  顾拾往上翻聊天记录,有张图片。
  是囝囝质问胡阅为什么不给他接工作、并要求他得给顾拾资源的全部过程。
  他不知道胡某隐去“亲,麻烦你了哦”和“比心”两句亲近之语,通篇看下来,只让人觉得宣从南太大胆,敢提这种要求。
  胡阅道德指责:“你竟然骗你老婆说我手里带了不止你一个艺人,顾拾你真行,哈哈哈哈哈哈你竟然在你老婆那里说谎!”
  胡阅趾高气扬:“这是你的把柄,奉劝你以后好好工作,否则我就告诉他你骗人,故意让他心疼你,拿影帝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你真厉害。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顾拾:“。”
  公司里的谌总听胡阅在他办公室笑了大半个小时,跟母鸡下蛋急需炫耀似的,心里发毛,让人暗地观察怎么回事,确定是经纪人和艺人的战争大松口气,不再给多余眼神。
  将近一小时才知道这件事的顾拾回复胡阅:【他加的你?】
  胡阅:【嗯哼,是啊。】
  顾拾:【你敢同意?】
  胡阅:【......】
  胡阅:【[微笑/][微笑/]】
  顾拾:【谁同意你加我老婆微信?】
  胡阅:【[微笑/]x30】
  傍晚宣从南下班买了一大束粉玫瑰,天边霞光投下来时,照在正雀跃往家走的宣从南白净的脸上。
  玫瑰的粉都偏爱他,让他脸颊抹上一层浅淡鲜花粉的胭脂。
  他现在很爱买花,因为顾拾喜欢。到家后看到粉玫瑰的顾拾果然很高兴,低下头来索吻。
  宣从南勾着他的脖子交换津液,同早上的吻一样绵长。
  吃晚饭之前,顾拾把鲜花在一万多的花瓶里插好,然后带宣从南看新制服,两套全到了。
  有一套军装,特帅,有一套工装,也特帅。
  披风、手套、小羊鞭,还有其他很好看的装饰品。
  宣从南:“。”
  他挪开眼神说道:“新衣服得洗,等你洗完晾干再说吧。反正你也不用走戏了,不急。”
  言罢心算今天周日,下周四顾拾得去剧组试镜,仅剩四天。
  没用制服走戏,晚上顾拾也得逞了。他不动声色地把宣从南的手机拿过来说要看看。
  宣从南和胡阅的聊天框里是全部的聊天记录,里面有胡阅删除的两句话。
  【亲,那就麻烦你了哦。】
  【[比心/]】
  “跟他说话这么可爱?”顾拾不悦地问道。
  宣从南的小腿一颤一抽,差点痉挛,脚踝被拽住。他些畏惧地盯着顾拾的手:“我在店铺卖油画的时候,都是这么说......客服语言啊。”
  顾拾说道:“哦。”
  他温柔地警告宣从南以后不要随便加其他男人的联系方式。
  “他是你的经纪人吧。”宣从南埋怨嘟囔。
  “不管。”顾拾冷淡,“不能加他。”
  宣从南听话:“知道了。”
  顾拾叹气:“囝囝,以后想和谁交朋友先告诉我,我帮你把把关。”
  “嗯。”宣从南点头。
  ......
  上次顾捡过来,拆穿对面的住户任天笑是二人表姐,宣从南第二天去拜访,没有人开门。
  至今任天笑没回来,跟畏罪潜逃似的,拜访之事只好作罢。
  人家不想相认,宣从南也没好奇追问顾拾。
  久而久之便忘记了。
  周一不用给学生们上课,宣从南回了学校,不打扰顾拾在家里看剧本找人物感觉。
  早在他上综艺节目张确又在手机里看见他的那天,就一直发消息狂轰滥炸。张确哭爹喊娘地说要一张顾拾的签名照,求求宣从南一定要多吹一下枕边风。
  宣从南没吹风,回学校前直接伸手:“我要一张签名照。”
  顾拾问:“给谁?”
  宣从南:“好朋友。”
  顾拾:“张确?”
  宣从南微讶:“你知道?”
  顾拾酸了吧唧的:“当然知道啊,你身边有谁我全知道。”
  他转身找卡片签名,背身时说话声音自动降低,宣从南没听清,没再问。
  前几天让他签名给伊诺,现在让他签名给张确,顾拾任劳任怨地完成。
  双手奉上签名照之前,他甚至很贴心地说道:“需要我再多签几张吗?”
  “不用,”宣从南认真地把签名照放进书包说道,“我朋友很少,一张够。”
  他语气和表情都无所谓,好像本该如此,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的,顾拾整颗心却疼了起来。
  那些疼像一根根的针尖,齐齐扎下来。
  令人不敢用力呼吸。
  “囝囝。”顾拾低声喊道。
  宣从南应:“嗯?”
  顾拾:“你跟我回家吧。”
  “啊?”宣从南神色一呆。
  “别紧张,”顾拾轻轻地笑了一下,抬手碰宣从南脸颊,说道,“爸妈不吃人。他们还没有见过你呢,但我保证他们都很喜欢你。”
  他的声音愈发低柔,像羽毛蹭过耳朵,给了宣从南期盼的勇气:“乖囝囝,我想带你回家见爸爸妈妈。”
  【📢作者有话说】
  顾拾:[撒花][幸福][转圈]
  从南:[哈哈笑]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67章 
  “啊啊啊啊啊啊签名!从南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要好好孝敬你!”张确拿着一张顾拾亲手签下名字的卡片, 手舞足蹈。
  要不是还在校园里面,他看起来很想当场亲两口。
  在节目组坐游艇去对面拍摄时,宣从南给各嘉宾画了几张卡片式油画, 还有三张自己留着。
  都是海上的简单风景。
  宣从南用来让顾拾签名, 送给伊诺和张确。许明熙没有追星习惯,像曾经不关注任何娱乐圈演员的宣从南一样, 她不知道顾拾,也不知道其他明星。
  突然做了张确再生父母的宣从南说道:“你好吓人,我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他严谨道:“虽然我比你大了半岁, 但我还是生不出来。”
  张确道:“哈哈哈哈哈, 出去一趟你变得好幽默。”之前宣从南在他眼里, 是被老天追着喂饭吃的天赋型美术生,表情时常清冷疏离。
  无论别人对他是羡慕还是诋毁,宣从南都无所谓。
  就像刚开学升入大一时,宿舍里的其他人会因为宣从南格格不入而议论他。
  当他多次得到老师关注和夸奖时这种歆羡的议论逐渐变成嫉妒, 但宣从南永远不出错,仿佛一个严格上了发条而精准生活的人类机器,行事上挑不出错误。
  所以他们在许多个日夜瞄准宣从南, 从他的长发攻击, 以此孤立他伤害他。
  宣从南安静地搬出宿舍,不予争辩, 别人说他冷漠,这样的人不能真惹恼了,否则指不定干出什么事。
  只有张确认为他身上有一种慈悲和怜悯,好人坏人在他眼里都一样, 如果不是宣从南情感障碍, 张确甚至觉得他会用他的神性普度众生。
  艺考状元, 天赋极高不必努力,受众人羡慕与老师瞩目,宣从南多厉害啊。
  但是物极必反,正面情绪在达到巅潮后开始朝完全极端的方向快速发展,他们不夸赞宣从南了,只想看他从神坛跌落而坠。
  几乎没人帮宣从南说话,尽管有也很快淹没在其他讥讽的话语里,说他留长头发就是娘炮。
  张确平时笑嘻嘻,实则暴脾气,因为看不惯,直接跑到宣从南宿舍和另外几个人打了一架。
  “你跟我说实话,之前你说家里住了人,就是顾拾吧?”张确撞宣从南的胳膊,眼神晶亮。
  宣从南道:“嗯。”
  “哈哈,我就说吧,那段时间我觉得你特奇怪,平常都跟我在学校吃饭,然后突然有一天开始往出租屋里跑,问你干嘛,你就说家里快有人饿晕了,回答和反应都还挺有趣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张确翻旧账,“原来如此啊宣从南!你速度这么快?!那可是领证结婚啊!”
  那时候没结婚,只是合租室友......不过这种话不适合说,宣从南说道:“嗯。”
  正说着话呢,宣从南发觉有些不太对。许多走在路上的学生都在打量他们,确切地说是在看宣从南。
  这是他离开节目组后第一次回学校,之前宣从南收到的眼神都是因为他的长发和长相,常年如此很容易分辨。
  张确认真地说:“以后你还是少来学校。”
  宣从南道:“为什么?”
  有两个大一学生突然过来向宣从南索求顾拾的签名照,这一幕恰巧成为答案。
  当三年前的室友蓦地出现在面前,其中一个扭捏地过来,也向宣从南要签名照时,他彻底明白了张确的提醒。
  这几个人原本不在学校,应该是在学校论坛里看到宣从南回学校了,因此跟着回来了。
  张确直翻白眼:“不是,你们不脸红吗?真以为时间可以让你们的诋毁化为乌有吗?”
  “我们又没说过分的话......那时候年纪小......”
  “从南年纪大吗?!”张确瞪着眼睛质问道。
  宣从南仅用一句话拒绝这些请求:“我们不是朋友。”
  不出意外,他又要在学校论坛火一把。
  宣从南不关注这些,他只是在心里暗道,顾拾这个骗子,之前说公开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影响的,好像还是有了影响。
  如果以后走到哪儿都有人认识注意他,生活就无法平静了。
  ......回去就骂顾拾!他买的两套制服肯定已经洗好晾干,不同意他用。
  他也不会再用手或嘴巴帮顾拾......本来他嘴巴就小,困难。
  不过仔细想想,宣从南最意外的是自己,之前他对别人打扰他生活非常警觉,比如刚知道顾拾是顶流,他立马就与他约法三章,约束顾拾不许出门,不许和他有关系。
  怎么现在这么......乐而忘忧?
  看来是最近过得太好。离开学校前,宣从南隔着衬衫不动声色地摸了下腰的两侧,软软的肉挺好摸的,顾拾特别喜欢捏。
  他现在体重 136 斤,被顾拾养胖将近30斤,因为宣从南经常早起跑步锻炼身体,目前这个数字卡住了,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匀速地往上增长。
  小腹有一层薄肌,宣从南摸起来感觉不大,但顾拾每次都爱不释手。特别是上面沁出一片晶莹的汗珠随呼吸一起一伏时,顾拾总爱夸漂亮。
  大四没课程,宣从南回学校只是感受一下校园气氛,提前想他的毕业设计。主要是给张确送签名照,省得他每天问。
  出了校门宣从南没回家,乘公交车去市中心。
  不再“乐不思蜀”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其实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不讨人喜欢的。
  性格不好没办法与别人快速亲近,嘴笨不会说好听的话,情商低不会委婉......宣从南有点害怕陪顾拾回家见他父母了。
  和顾拾签订婚姻协议时,宣从南就做好随时跟他回家见父母演戏的准备。因为是假的,因此他不慌。
  现在他们谈恋爱,是真正的情侣,虽然顾拾说了叔叔阿姨肯定会喜欢他,但怎么可能呢?
  他们根本没见过面。
  如果叔叔阿姨不喜欢他......宣从南脑袋靠着玻璃,食指指腹在没白汽的玻璃上画笑脸。
  他发愁地心道:“爸爸,我遇到了难题,这次好像不能找警察叔叔......而且我答应顾拾了,明天就要跟他回家。”
  公交车停在市中心的高档别墅小区的路口,宣从南下车,同第一次来这里一样,他还是觉得恍若隔世。
  每向前走一步,就怀疑自己走的到底是不是真实路。
  上次在别墅里看着妈妈的画泪流满面,哭过后说第二天再过来,宣从南却一直没来。
  顾拾的用心令他感到惊喜但又惧怕,这里的一草一木犹如父母在世的昨日,宣从南想看,又不敢多看。
  一颗小小的黑色鹅卵石便能勾起宣从南的记忆,不愿面对现实残酷。
  因为害怕顾拾的爸爸妈妈不满意自己,宣从南过来找自己的爸爸妈妈获得勇气。
  他没回屋,怕再一次触景伤情,顾拾今天没跟来,如果他再哭了怎么办,会把眼泪哭干的。
  成年男性的人体有百分之六十是水分,哭干了会没命。
  宣从南只待在秋风萧瑟的院中,看花园风景。
  树叶已经变黄凋零了许多的高壮榆树下有个秋千。如果是十多年前那个,经过风吹日晒雨淋霜打,绳子早风化得不能用了。
  秋千和绳子都是记忆里的颜色与模样,但它们是新的。
  一看就知道时常有人打理。
  宣从南掏出一张纸巾擦掉上面最近的尘土,坐上去,悠悠地荡起来。
  阳光温柔地散射金光,秋千向前向后飞时都能带起一片温暖的秋风。他荡得很高,但非常平稳,宣从南突然觉得身后有双大手正托付着自己,就像小时候。
  爸爸总是把他举得很高,妈妈总是把他画得很可爱。
  他想回头看,又怕什么都看不见。一次又一次的飞起来荡下去,不安的心情消失无踪,宣从南觉得有了力量。
  —
  回家的时候不到十二点,顾拾正在厨房洗菜做饭,听到门响立马出来说:“回来得好晚,不是说就去两个小时吗。”
  细听之下语气里掺杂不满。
  宣从南左手抱着花,右手提着精致的礼物盒。
  包装风格是独属于中国的大气隆重。
  “嗯,买东西去了。”他说道,“花给你。”
  顾拾:“礼物是谁的?”
  宣从南:“爸爸妈妈的。”
  顾拾好奇,眼睛几乎要长在礼物袋里:“买了什么啊?”
  “金镯子。你不是说妈妈手细吗,我没买太大的,不过真黄金比较软,所以我买的实心,花了两万八千块钱。”
  顾拾些微震惊,他垂眸看自己的花,又看宣从南手中两个礼物盒中的其中一个:“你给我买花多少钱?”
  “268块。”宣从南回答。
  顾拾酸了笑了,说道:“妈妈值两万八?我值268?”
  宣从南:“。”
  一时无语间,他默默地低头看手上的另一个礼物盒,比金镯子包装更大气。
  顾拾挑眉问道:“给爸买了什么?”
  “......金条。”宣从南说。
  顾拾深呼吸:“。”
  宣从南说:“......不止给爸爸买了,妈妈也有金条。”
  顾拾:“你买了两根?”
  宣从南虚弱:“......三根。”
  顾拾极其郁闷地说:“爸妈各一根,剩下一根给他们俩平分吗?拿菜刀切?”
  “......第三根是顾捡的。”宣从南几乎没声了。
  顾拾:“一根多少克?”
  宣从南嘴唇嗫嚅,好像一个乱花钱被老公抓包的小媳妇,声若蚊蚋:“1000克。”
  顾拾抱着花转身就走:“我要去跳楼。”
  “诶顾拾——!”宣从南及时拽住他,“那我也没有嘛。”
  按照现在的金价,1000克的金条约78600。
  三根金条约235800。
  加上给孟筱竹的金镯子,去零取整,今天宣从南花了26万。
  26万里漏出 200 块钱给顾拾买了束鲜花。
  被拦住的顾拾怀抱鲜花仰躺在沙发上,可怜抱怨道:“你现在这么大方呢,一天花26万,我连1000都不配得到。连顾捡都有八万的礼物,我什么都没有。”
  说着开始揪红玫瑰的花瓣一把塞嘴里,嚼吧嚼吧吞进肚子。
  他冷白皮,鲜艳的红色在他手和脸的衬托下像血一样,透着一股子极致的欲糜,是能让宣从南一脚踏进去的美丽陷阱。
  玫瑰花瓣贴上嘴唇再含在舌尖,宣从南不合时宜地心动,看得口干脸热。
  “......送金子实在。”他心虚地解释道,“所以我才买的。”
  顾拾说:“没给我买。”
  宣从南:“。”
  顾拾:“我才是你老公。”
  顾拾:“你心里没我。”
  顾拾:“我不高兴。”
  顾拾:“我难受。”
  顾拾:“哄我。”
  一连串的指责让宣从南晕头转向,失去狡辩能力:“......”
  “别不高兴。”宣从南走过去把玫瑰从顾拾怀里抱出来,又把顾拾拽起身,“我第一次见爸爸妈妈,有点紧张。不是心里没你,别难过。”
  顾拾抱他道:“就难过。”
  每到此环节宣从南就束手无策,噎住:“我要怎么哄你?”
  “——你自己想。”顾拾抬手碰宣从南腰窝,低声说道。
  宣从南应该懂了:“......”
  无声较劲半晌,他说:“让你蹭,穿制服。”
  顾拾没忍住扬唇角,怕宣从南的余光看见又即刻压下去,大尾巴狼般地说道:“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我可没有逼迫你。”
  【📢作者有话说】
  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真实情景是什么样子。
  顾拾:都学学。[墨镜/]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68章 
  顾拾不高兴完, 换宣从南不高兴了。
  午饭正做着,顾拾要先去把花插起来,宣从南没让他去。
  “骗子。”宣从南说, 左手抓着顾拾的一条小臂, 像逮捕犯人似的严肃。
  除却博取可怜之外用了点不说实话的小心机,顾拾从没骗过宣从南任何:“我吗?”
  他正色地说:“我没有。”
  “你之前说公开结婚不会对我有影响, 骗人。”宣从南把中午在学校遇到的情况事无巨细地讲一遍,如假包换的告状。
  听完之后,顾拾知道自己应该立马摆正态度哄宣从南, 并奉上真诚的道歉, 但他心里被一股柔软触动, 痴迷地享受此时此刻正在依赖他的小爱人。
  “就不应该相信你。”宣从南叹口气说。
  他抽出一只玫瑰,毫无顾忌地砸顾拾身上,继续抱怨:“你根本......唔!”
  红玫瑰横在二人中间,玻璃纸包装被顾拾前进的胸膛挤压得脆响变形。宣从南后脑勺扣着一只手, 手指插在头发里,指腹按到头皮的触感变得无比明晰。
  宣从南拿单支玫瑰的手被顾拾攥住,一手扒顾拾的肩膀, 不知是推还是欲拒还迎, 嘴唇却在对方压下来的瞬间就自动微微张开,迎接如侵如夺的气息。
  顾拾刚刚吃过玫瑰花瓣, 清淡的馨香与微微苦涩的味道通过舌尖传递给宣从南,令他大脑清醒,明确地知晓他们在忘其所有的接吻。
  ......
  “综艺结束以后,很多通过网络认识你的人会有一段新鲜感的时间, 但只要不进娱乐圈, 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顾拾喉结压着燥意, 声音哑中带闷,仿佛正在与做午饭和干正事中做着艰难选择,“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人能打扰你正常的生活。”
  宣从南嘴角有点儿疼,被咬了两口:“那,以后不会有人找到我们住的地方吧?”
  “不会。”顾拾说道,“小区不让陌生人进入,治安数一数二的。”
  他们在这里住了快半年,所有的一切有目共睹。
  宣从南道:“嗯。”
  “就算有人想要钻空子找过来,有我在就不可能。”顾拾把宣从南手里的玫瑰小心地拿过来插回原位,“囝囝,你学校里的人只知道你在外面租房子住,但不知道在哪儿。而我无论出门还是回来都特别谨慎,没有人知道地址。
  “不过今天你提醒我了,以后我会更小心的。我答应你的不让任何陌生人打扰你,一定说到做到。相信我。”
  娱乐圈是个没有隐私的大染缸,在里面经久地待下去,几乎无人能避免被扒。
  但顾拾仿佛天生克狗仔,这么多年没有绯闻,私底下的生活也从未被拍到供网络评判。
  刚拍摄恋综之前,顾拾问过宣从南,要不要对他小时候的事进行全面封锁,不让网友扒。
  宣从南实在不熟悉娱乐圈风气,当时听到顾拾这么问,一是觉得他小题大做,二是认为自己身世清白,不害怕暴露。
  直到在节目组里尹倦之一次又一次地念观众提问的弹幕,宣从南才意识到网友有时候确实很可怕,各个福尔摩斯。
  但大家没有伤害他,好人。
  “嗯。”宣从南说道,“相信你。跟你开玩笑的。”
  说着他又手痒一般抽将出一支玫瑰,再次往顾拾身上砸。
  力度轻飘飘的,别提这幅模样多娇了。
  等宣从南砸第三下时,可怜的玫瑰花瓣散开,有一瓣落到宣从南头顶,明明红得赭艳,顾拾却没看出玫瑰的秾丽。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让鲜花与美景黯然失色。
  “......你还想不想吃饭?”顾拾突然问道。
  “嗯?”宣从南揪下一片花瓣放进嘴里尝了尝,苦涩味道放大,不好吃。
  他表情略皱,赶紧抽张纸巾低头吐掉,丢进垃圾桶,闻言抬起眼眸问顾拾:“什么意思?我们今天不吃午饭了吗?”
  顾拾阖眸忍耐:“......吃。”
  他立马转身盯着玫瑰,一边暗骂自己不是人一边转移注意力想其它的。拿出新的大花瓶,精心地把玫瑰插好,男人身体里隐含的野性躁动因子才冷却下来。
  顾拾去做饭了。
  宣从南是真的完全相信顾拾说的话。
  曾经宣业知道他住在这个小区,经常来围堵,顾拾说了不会让宣业好过,更不会让他打扰到他们。他做得特别好。
  亲叔叔都是这种结果,不认识的人顾拾更警惕。
  既然他说了现在的人只是通过网络对宣从南有新鲜感,过段时间便能浅消,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宣从南决定只要老师不发消息通知,他就不再回学校了,安静得做边缘人。
  时间是一个能令人淡忘一切的利器,如今再高昂的情绪都会在分秒推移中回归平淡。
  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每周末去上班,岁月美好。
  宣从南观赏被顾拾插在花瓶里的玫瑰,心情平静。
  —
  顾拾身高腿长比例逆天,一身纯黑的工装制服穿在他身上有种冷酷的压迫感,宣从南大气不敢出。
  ”囝囝,来。”顾拾说。
  音色低沉不像好人,但又宛若磁铁,令听到这句话的宣从南没办法拒绝。
  他蹭着床沿过去,动作慢吞吞的,抬眼看站着的顾拾,担心他攻击自己似的。
  “帮帮我。”顾拾垂眸说。
  如若不是眼神过于犀利,他仿佛是在祈求神明垂怜。可宣从南知道他根本不需要求自己,只需要一双手就能强势地让他缴械投降,不敢再说不。
  宣从南小声提醒,试图争取个人利益:“我......帮过了。”
  他抬手让顾拾看,骨节纤长匀亭秀雅。是黏着和潮润的。
  顾拾仍垂着眼,但没说话。
  半晌过去,宣从南认命地一抿唇,抬手搂住顾拾的腰。
  然后越想越郁闷,不高兴地威胁道:“信不信我会咬你。”
  顾拾笑说:“随便。”紧接又道,“囝囝试试。”
  宣从南:“。”
  顾拾:“反正我没咬你。”
  宣从南沉思:“......”
  “囝囝,你不会真的想咬我一口吧?”顾拾可怜地说道。
  当即,宣从南二话不说拽过顾拾的手就咬,力度颇重,一圈牙印定会清晰地展现。
  顾拾轻嘶了一声,展颜笑开了,道:“可以再咬重点。”
  明天要去顾家,不能让叔叔阿姨看到顾拾和他在一起,手上却有牙印吧。
  好像他脾气多么不好会打人似的。
  气闷中,宣从南很有脾性地松开嘴,并重重地亲了一口顾拾被嗑出牙印的手背。
  顾拾摸宣从南的头顶:“乖孩子。”
  ......
  翌日宣从南跟顾拾回家,出发时心情紧张,一到车上脑袋昏沉,眼皮变得沉重起来——他很少睡眠时间不够。昨天没睡好。
  “到家我叫你,睡吧。”顾拾说道,伸手把后座的一张驼色小毛毯拿过来盖在宣从南身上。
  宣从南检查自己买的礼物有没有带着,发现两个包装大气的礼物盒都在中控台好好放着,放心地收回目光。
  他闭上眼以为能睡着,但心里有事儿的人眼皮再沉再黏都没办法真正入睡,始终半梦半醒。
  周二的早晨空气清新,八点的秋阳暖烘烘的,有一束光透过副驾驶的车窗玻璃射下来,照在宣从南下巴。
  这是一种很温暖的画面,等红灯的时候,顾拾只要一侧眸就能收获一个填满他眼睛的爱人。
  囝囝的嘴巴是粉的,跟昨晚的红糜不同。
  “......不要一直盯着我。”宣从南闭着眼睛说,同时转过脸去面对窗户,拿后脑勺对着人。
  绿灯跳转,顾拾轻笑:“你没睁眼都知道我看你?”
  宣从南一本正经地说:“你眼睛里好像有火。”
  顾拾道:“嗯,你热了。”
  宣从南:“......”
  车子匀速行驶中,宣从南睡不着,睁开睫毛微颤的双眸看外面的早班车来来往往,脑中画面清晰在目。顾拾蹭他的脊背,顾拾蹭他的腰窝。
  顾拾当然还蹭......
  顾拾说:“圆圆的。”
  跟盘核桃似的,宣从南塌腰背对顾拾,闻言忍着手痒没有打他,莫名其妙:“你是方的?”
  顾拾闷笑出声,说:“我的也是圆的。”
  约半小时后,车子开进一条鲜有其他车辆经过的大道,高档别墅区才会如此。
  又过十分钟左右,一栋面积不算很大,但建筑非常显眼的庄园出现在眼前。
  这里给宣从南的第一印象特别直观——花。
  放眼望去各种颜色的花卉热烈豪放地闯入眼底,宣从南对花研究不多,只认识几个品种。
  每次到花店给顾拾买花也都是经过店员推荐。
  如今来了这儿,宣从南只对里面的雏菊熟。
  这些花生命力旺盛,疯狂地绽开,还没下车宣从南就好像已经嗅到它们独有的芬芳。
  明明颜色混杂,却不混乱。
  让人感到一种大自然的野性之美。
  宣从南想起来了:“你说妈妈很喜欢养花。”
  “嗯,”顾拾停车,转头说道,“家里的阳台也有很多,是用花盆养的。”
  他揉揉宣从南的长发,让他放轻松玩笑道:“你可以多夸妈妈的花,把她夸得心花怒放。”
  “哥哥——!”顾捡站在庄园的马路边专门等人似的,看到车立即飞奔过来,咣咣咣地锤车窗户,“哥哥你终于来啦!”
  宣从南惊讶,下车道:“今天周二吧?你不上课?”
  “我请假了哈哈哈哈哈,我要和你们一起吃饭!”顾捡扭来扭去地说,“我学习好着呢,从来没出过全校前三,少学一天没什么。”
  夸完自己对另一边说:“嫂嫂你又帅了,真好。”
  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宣从南就想笑,回头看顾拾怎么说。
  顾拾说道:“把手放开。”
  顾捡手拉着宣从南,就差抱上去了。
  “哦,好的嫂嫂。”顾捡撇嘴,背对着顾拾对宣从南古灵精怪地做鬼脸。
  然后趁顾拾在后面,他拉起宣从南抬腿就跑:“哥哥我们先走我们先走,不等他!”
  礼物在中控台忘了带,宣从南赶紧扭脸提醒,顾拾只好返回去拿。
  旁边没有顾拾,越被顾捡带着往前走,宣从南心里越慌。
  在路上的紧张没有随风自然飘散,反而在这时十倍百倍地聚拢积压过来。上一次和长辈的正常相处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宣从南的交际能力生锈,令他生疏胆怯,手心汗潮。
  如果宣运霆还活着,他会心疼此时的宣从南,但同时更感到高兴。
  因为宣从南的情绪感知反馈给了肢体,手心汗潮——这是只有强烈地体会到一种情绪并为此深陷,才能达到的结果。
  “哥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顾捡煞有介事地说。
  宣从南求之不得,急需转移聚焦在一个小点上的注意力,问道:“什么?”
  顾捡认真地说:“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
  宣从南直接懵了:“啊?”
  “我是捡来的孩子,”顾捡说道,“哥哥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啊?”
  “......嗯。”宣从南迷茫。
  顾捡开朗活跃,带给人的快乐无法想象,如果他非亲生,生活在一个需要处处注意言行的家庭里,他绝不会有这样的性格。
  到底是怎样的爱,才能让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这般随性,而且他还知晓自己的身世。
  此时此地,宣从南仅仅是在顾捡身上,便看出了顾易商与孟筱竹的父母神性。
  父母之爱很普通,普天之下皆有之,父母之爱又很伟大,普天之下皆在求。
  “所以你不要紧张,爸爸妈妈很好的!”顾捡抱了一下宣从南,在顾拾追上来看到之前又赶紧松开,怂得像个鹌鹑,高兴地说,“我们等哥哥一起进去。”
  宣从南站住脚:“好。”
  “说什么了?”顾拾问道。
  顾捡摇头晃脑,很有志气地地说:“哈哈,不告诉你。”
  顾拾一记眼刀甩过去,顾捡立马鞠躬,诚恳:“说的你知道的,我和哥哥之间没有秘密!我和嫂嫂你也没有秘密!”
  顾拾:“嗯。”
  手心的潮湿被吹来的一阵风带走,宣从南笑了一下:“你们俩不要闹了,走吧。”
  “呀!呀呀呀呀呀呀——来啦来啦来啦来啦!”孟筱竹从落地窗里露一只眼睛看见三个儿子过来,兴奋地赶紧跑回客厅,优雅地落座品茶。
  装得特别像回事儿。
  一下子不工作,顾易商很不习惯。他说:“要不我先去书房把电脑带下来呢?”
  “诶啊不准去的呀,”孟筱竹急道,“都来啦。”
  顾易商点头说:“好的。”
  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坐姿僵硬。
  想不通为什么要经受不能工作的苦。
  “——咔哒。”
  客厅门开,宣从南被两兄弟簇拥着,站在正中间。
  他手里提着隆重甚至庄严的赭红礼物盒,六斤的金条外加一条价值两万八千块的金镯子,沉甸甸的重量很喜人。
  孟筱竹放下茶盏,不像接待客人,而是单纯地在家这样的港湾等子女回家:“小南来啦。”
  没有一丝不适,也没有丝毫的心理建设,宣从南非常自然地喊出口:“妈妈。”
  他走进来,低头换上早就在门后备好的新拖鞋,仿佛早上刚出门。
  笑着说:“爸爸妈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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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南:有点幸福[星星眼][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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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欧呦, 这个金镯子好漂亮的呀。”孟筱竹拆开礼物盒,金镯子金光灿灿,戴上后爱不释手地摸。
  “这么大一根金条呀!”惊呼顿时更盛, 孟筱竹合不拢嘴。
  宣从南快乐的情绪价值被填得满满的。
  顾拾:“你们一人一根, 我没有。”
  表面不动声色,字里行间全是控诉。
  知他莫若母, 孟筱竹稀罕地咬黄金:“厨房里的醋倒啦?”
  说着撞撞顾易商胳膊,笑容粲然道:“哈哈哈哈,老公你看他, 酸得冒泡泡。”
  顾捡:“我也有金条?!”
  他震惊地冲上去拿一根, 学着孟筱竹的样子, 隔着透明的塑料包装袋噙住金条一角,丝毫不客气。
  但又不敢真咬,怕咬出一排狗牙印,金条就不美观了, 显得他面目扭曲。
  顾易商和孟筱竹都是黑色的眼睛,顾捡的眼珠是茶色的,像透亮的琥珀。
  孟筱竹有点自然卷, 真的只有一点, 浓黑的长发在末梢卷起轻微的弧度,在脑后松松地挽起发髻, 和她今天穿得青黛的旗袍完美搭配。
  优雅、温婉。
  来之前顾拾告诉过宣从南爸爸妈妈的特征及喜爱,孟筱竹从不烫染头发,每一根都是原生。
  她不爱各种珠宝饰品,除了无名指戴着顾易商送给她的翡翠戒指, 原先右手腕只戴着一条宝螺贝壳手链, 是顾捡和同学去海边玩捡到的小贝壳——捡到这种贝壳的概率低, 不知道顾捡去了多少次。
  每个贝壳尺寸较小,平整圆润,色彩绚丽如梦。
  最后用弹力线串成链。
  现在孟筱竹左手腕戴上没有任何刻饰的素简金镯,竟一点不显突兀,很好地融入其中,增添一抹雍容华贵。
  顾拾的脸型像父亲,英朗凌厉,眼睛像母亲,尽管他在外人面前不爱笑,看过来的每一眼仍含深情。
  网上很多人说顾拾演戏的时候,看个木头桩子都像是爱情。
  与之相比......顾捡确实谁也不像。他不是顾易商和孟筱竹亲生的孩子。
  听到顾拾说自己没金条,话里话外全是酸,孟筱竹笑倒在顾易商肩头。
  顾捡更是欠欠儿的,直接冲到顾拾耳边炫耀地说:“嫂嫂对不起,我要把原本属于你的金条好好收起来了。今年提前收了压岁钱,一根1000克的金条诶!”
  顾拾:“。”
  顾拾侧眸,眼神幽怨地看向宣从南。察觉到盯视,宣从南下意识要心虚垂眸,随后想到顾拾亲也亲过了,蹭也蹭过了,他们两清,有什么好虚的。
  稍微睁大眼睛回视过去,像瞪人似的。
  顾拾哑然失笑。
  “我也有礼物给小南!”孟筱竹说,制造惊喜一般从沙发后面掏出一个黑长盒。
  打开,里面躺着一根乌黑发亮、带有浅色条纹的发簪。
  宣从南竟从一根发簪上感到一股沉稳典雅的气质。
  如果簪头不是一个可爱的小海豚脑袋,他会以为这是什么价值几百万的古董。
  “我让你们爸爸托人买得上好的黑檀木,不过可不要以为簪子是买回来的呀,簪子是我自己做的。”孟筱竹拿出长发簪,把宣从南拉到身旁,对着他的长发比划比划。
  “诶啊真好呀,在电视上看见你的长头发我就觉得发簪特别适合你,好好看的呀。”孟筱竹小心去掉宣从南用来捆头发的皮筋儿,秀手轻轻抓住他发尾,打算随便搞一个发髻,“小海豚很可爱吧,这个我不能邀功,是爸爸一点点雕出来的,我怕弄不好不敢下手哈哈。”
  宣从南背对着孟筱竹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懵懵的,无辜地看着对面的顾拾。
  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头发越来越长后,宣从南有考虑过簪子,全部在脑袋后面挽一个低低的发髻,无论是运动还是画画都更清爽方便。
  最后考虑到头发多又重,挽起来也会散,最重要的是宣从南手笨,胳膊伸到后面,抓住头发弄得一团糟,还没挽成功。
  他用干净的竹木筷子试过两次,手酸得不行,遂直接放弃。
  “好啦。”孟筱竹说,站起来欣赏自己的杰作,满意得不得了,“嗯!真是好看呀。”
  “谢谢......妈妈。”宣从南慢半拍道。
  决定以后要好好学挽头发。
  顾拾说:“我会。”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宣从南就是知道他说得是自己刚才心中所想的,些微讶异地问道:“你会?你怎么会的?”
  “我之前也要买发簪,还练了好几个发型。”顾拾不高兴地说道,“孟女士让我不准买,抢走我功劳。”
  孟筱竹骄傲地:“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服了呀还告状。”
  一怔过后,宣从南弯起眸。
  他平常是清冷型的,在顾拾面前笑容渐增。
  今天挽的低发髻和往日随意捆起的头发模样区别不大,但仔细看就是哪里变了。
  宣从南像一轮银月,往日不染尘埃,如今直奔人间烟火来。
  若不是顾易商瞧不上顾拾一副盯妻狂魔的痴迷样儿,提醒他醒醒,没事干就去厨房做饭,顾拾能盯宣从南一整天。
  顾易商说道:“我记着你在节目组的话呢,在家端茶倒水习惯了。今天吃饭给我递筷子。”
  拍摄恋综时,宣从南严格秉持胡阅的观念不让公开,顾拾却不听,总是暗戳戳地搞小动作。
  其中一件就是大家围着一张桌子吃晚饭,顾拾谁的碗筷都不摆,单摆宣从南的。
  被迫回忆的宣从南:“......”
  顾拾无语:“嗯。”
  —
  在这里吃了午饭和晚饭,宣从南和顾拾没回家,而是就在这里住下了。
  互道晚安后,待爸爸妈妈回房间,宣从南很冲动地给了顾捡一个拥抱。
  没有任何语言。
  高中时代在学校里待的时间比在家里多,顾捡的思维立马转到学校,以为是同桌搂他,当机立断地还过去一个好兄弟一般的回抱。
  抱完看到皱眉疑惑盯着他们的顾拾,顾捡一下子激灵了,双手松开投降道:“哥哥!你抱错人啦!嫂嫂在后边!!!!!”
  宣从南说:“没抱错。”旋即松开手,“去睡吧。”
  回到房间不等发难袭来,他就一头扎进顾拾怀里。
  顾拾原本想说什么,被这一抱弄得有点愣,手掌摸上宣从南后背,一下一下地轻抚,哄孩子似的低声说:“怎么了囝囝,是哪里让你不舒服吗?”
  宣从南摇头:“没有。”
  孟筱竹挽的发髻特别好,一天过去丝毫没松。
  顾拾因察觉到宣从南不太对的那口气提起来并未松下,音量低缓。
  “那你是怎么了?”
  “......顾拾。”
  “嗯。”
  宣从南脸埋在顾拾肩头,许久才说:“已经很久没有人爱过我了,顾拾。我......不知所措。”
  常年吃不到糖的小孩儿突然被人送上一颗五彩缤纷的糖,他感到非常高兴,同时舍不得吃这颗糖,打算好好珍藏。
  只是等再过一段时间,舍不得会逐渐变成怀疑。
  糖是真的吗?甜是真的吗?
  爱是真的吗?
  “抱歉,我......”顾拾道,比宣从南还要不知所措。
  他突然意识到周围的爱意太满,同样能伤害到宣从南。
  患得患失的自我怀疑是最折磨人的。
  顾拾立马说:“是真的,不是假的。囝囝,所有的爱都是真的,信我。”
  “我知道。”宣从南回应。
  他抬眸,说道:“从顾捡身上,就能让我看出来所有的爱都是真的。”
  二人对视片刻,顾拾似乎了然了,道:“......他对你说了?”
  宣从南道:“嗯。”
  顾拾:“怪不得你抱他。”
  宣从南说:“小气。”
  顾拾:“就小气。”
  顾捡6岁时,顾拾 1 6岁,他们一个在孤儿院成长,一个在荒凉的天地间流浪。
  距离顾拾失踪已过10年,曾经的线索在漫长的时间里彻底中断,一个南方人被带到北方,饮食与环境皆是差异。
  幼时一年四季在温室中长大的小孩儿面对寒冷冬天,能不能活下来是未知数。
  但顾易商和孟筱竹没放弃。
  十年间,恩爱两不疑的般配夫妻对话越来越少,可仅通过眼神他们便能看出彼此的痛苦。
  十年啊,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何况是小孩子的十年。孟筱竹从一开始的“只要我儿子出现我立马就能认出来的呀”到最后疯狂地怀疑自我。
  她不止一次地心想,如果再找不到儿子,等他十八岁二十八岁,在自己面前经过的时候,她还能不能一眼认出来。
  孟筱竹绝望了,流着眼泪说道:“老公呀......我们离婚吧。”
  “不离。能找到的。”顾易商保证,他握着孟筱竹的手,一遍一遍地说不离婚。
  他太了解自己像水做的一样的妻子了,她想离婚不是要放弃寻找丢失的儿子,而是一旦离了婚,没儿子没老公没牵挂,她就可以走了。
  她要到另一个世界确认儿子在不在。
  同年,顾易商带孟筱竹出去散心,到一家孤儿院做慈善。
  一个名字里带“捡”的孩子水灵可爱,在院子里玩纸做的风车,毫无烦恼。
  他四岁被身患绝症的母亲丢在孤儿院门口,院长把他抱进来时,他脖子上有一圈紫红掐痕。
  单身母亲快死了,没有钱救治,也无人抚养她的儿子,她每日每夜地担心,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只能淌着眼泪带他一起走。
  放在孩子脖颈间的手越收越紧,他的脸憋得通红,母亲嚎啕大哭地松开手,把孩子抱在怀里道歉。
  太痛了。
  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病重的母亲想,请给我的孩子一个好好长大的机会。
  六岁,多好的年龄,顾拾丢了,顾捡也没有家。
  决定带顾捡回家那天,顾捡天真地说可以跟爸爸姓或者跟妈妈姓,但能不能不改名字。
  这样他可以让自己记住无论多么幸福,都绝对不能迷失在爸爸妈妈的爱中。
  要记得自己是谁。
  他还没有跟孟筱竹与顾易商生活过,但他已经知道爸爸妈妈会给他很多爱。
  提起过去,顾捡说:“害怕妈妈。”
  妈妈想要掐死他。
  “不怪妈妈。”
  妈妈生病了没有办法。
  “亲亲妈妈。”
  新妈妈要带他回家。
  顾捡抱住孟筱竹的脖子,亲在她脸上,用奶声奶气的嗓音再次说:“亲亲妈妈。”
  孟筱竹泣不成声。
  18岁的顾拾在荧幕上初露头角,不怎么看电视的孟筱竹被很爱看电视的顾捡拉过去:“妈妈妈妈,这个哥哥长得像爸爸!”
  那是怎样的一个时刻,好像时间在刹那中停止。
  孟筱竹根本没有听见小顾捡的声音,在她抬头看向客厅里的电视大屏幕时,所有东西都变成流动的海水糊满了耳朵和眼睛。
  让她没办法顺利地思考。
  声与光变回正常时,孟筱竹泪洒千行,说:“我就说吧......我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
  很多年没有亲人的顾拾突然有了亲人,回到顾家并不感到高兴,他只是拘谨。
  房子太大,他没见过,卧室太空旷,他不习惯,吃饭碗筷太精致太漂亮,他食不下咽。
  他之前当然也见过和用过这些东西,但那是别人的,所以没觉得那么奇怪。
  那时候他正因为踢碎张仕德一个蛋被雪藏,顾拾也正好要避风头,没怎么出去过。
  在顾家待够小半个月,那种需要警惕的抵触感才渐渐消失。
  躺在床上,顾拾会一遍一遍地回忆6岁之前的事情。
  在遥远的梦里他确实看见了温婉的孟筱竹和儒雅的顾易商。
  之前通过孟绯蓝的姓氏,顾拾已经想起被自己忘掉的母亲姓氏是什么。
  终于回家的安稳感终于变成一种保护舱一样的东西,令顾拾少有地睡了个好觉。
  那时候他跟顾捡不熟,因为年龄差大,顾捡才 8 岁又是个小孩儿,他们没共同话题。
  只有代沟。
  但他没想到顾捡把这种不熟误会成自己被讨厌了,晚上推着两大箱玩具紧张巴巴地敲响顾拾的门。
  开门后顾拾垂眼看他,没说话。生人勿近的架势。
  “哥哥,我不是想抢你的爸爸妈妈,你别难过。”顾捡把比他还要大的玩具箱往前推,“我把玩具都给你。”
  他眼睛里怯生生,带着讨好的意味,顾拾觉得他怪可怜的。
  “没有难过。”顾拾从两大箱里挑了一个玩具出来,算是接受,低声说道,“也是你的爸爸妈妈。”
  “啊?——啊好耶!”顾捡开心得跳起来,一蹦三尺高。
  似是对那时聒噪的顾捡意见很大,26岁的顾拾躺在床上抱着宣从南说:“他嘴碎。”
  吃饱喝足,洗漱完毕,宣从南没老实地躺一边,而是舒服地趴顾拾身上。
  他们两个身材和体型差得有点多,宣从南跟趴床垫似的。顾拾腹肌和胸肌富有弹性,他的手可以不老实地抓。
  宣从南问:“你小时候就叫顾拾吗?”
  “不是。”顾拾道,“叫顾十宴。”
  宣从南:“你忘记了小时候的名字。”
  顾拾:“嗯。”
  宣从南:“爸爸妈妈给你取的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提起这个顾拾活跃了,他一手摸宣从南后背,一手摸他的臀腿,说道:“据我所知,是妈妈在怀我的时候,爸太高兴了,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宴会。”
  宣从南:“然后呢?”
  顾拾嘲笑:“然后妈妈怀胎九月,他一个月没落下过,每个月都办宴会。”
  宣从南:“。”
  顾拾:“第十次宴会是我满月,满月都要办酒席,所以就叫顾十宴。”
  宣从南:“......”
  顾拾笑了,替他说道:“我也觉得他神经兮兮的,明天见他你可以当面笑。”
  宣从南咯咯地乐出声来。
  “真好。”他说。
  顾拾满足应声:“嗯。”
  宣从南闭上眼睛,手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抓捏顾拾的胸口,不一会儿思绪飘远。
  困了。
  今晚说的事情太多,每一点细节都钻进宣从南的心里面。
  让他也想随波逐流地说点什么。
  他困顿地咕哝,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因此不会看见顾拾眼里的温情笑意倏然凝固。
  宣从南说:“我自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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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拥着自己的体温太暖和, 神识放松飘远,宣从南把顾拾当床垫,呼吸均匀地沉入梦里。
  顾拾没有得到答案, 好像刚才听到的是虚无, 是种假象,但他的四肢在顷刻间僵硬, 冰冷得可怕。
  胳膊横在宣从南后背,顾拾无法抑制地收紧,仿佛不这样做就没办法抓住怀里的人一样。
  “......你说什么?”他低声问道, 声线隐颤。
  没有人回答。
  体温微凉, 拥抱渐紧, 呼吸稍难,宣从南皱皱眉头,想让顾拾抱轻点。
  但他没醒。
  那天凌晨的海风就像此时的温度一样清凉,城市离得很远, 需要极目眺望才能看到一片闪烁的光,像天幕上光年外的星辰。
  被海浪拍打过的沙滩潮湿松软,踩上去时, 宣从南能察觉到脚底微微下陷的感觉。
  离开被踩过的细软沙子, 一道脚印显现出来。
  脚印的路线不直,歪歪扭扭的, 向前延伸了很长很长,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孩留下自己刚学会走路的证据。
  少年宣从南并不是人人眼里的高岭之花,他会还手打架。
  凌晨三点的大海与冷风纠缠着,传来一阵一阵浪声。
  宣从南挎着书包寂寥地走在海边, 身影单薄, 长发像海浪一样起起伏伏。
  他只有17岁。
  易留痕体质让他发青的手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宣从南耳边全是宣业说:“你怎么越大越像孟绯蓝,长得真勾人啊,你的哑巴妈妈话不多,你的话也少。来给我看看。”
  他喝多了,眼神迷离,力气大得惊人,宣从南刚戒备地拿出一直准备着的棒球棒,就被宣业猛地攥紧手腕。
  争斗间他们一下撞在家徒四壁的门上,宣从南后背一阵疼。
  被海风吹着的时候,浮在心头的怒火才消散。
  只是手腕和后背疼得厉害。
  宣从南从不回想17岁,那样只会让他忆起当夜的必死之心。
  人一旦心存死志,还想活下去,就只能努力地和想死的自己划清界限。
  可以心疼他,但要抛弃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于今夜梦见过去,但并不抵触。好像宣从南潜意识里知道,就算今天要和17岁的自己面对面交谈,他也不会再去跳一次海。
  之前他什么都没有。
  现在他什么都拥有。
  身为亲叔叔,宣业的言行最令他恶心,但一路成长下来,路上遍布的不止宣业。
  宣从南听过很多这样的话:
  “他没有钱没有势力,只是一个普通人,却有一张那么好看的脸,太引人夺目有好处吗?有钱有势的人可以逼迫他,没钱没势的人只要喝点儿酒就可以尾随他。他这一生不会顺遂。”
  宣从南体会到了。
  学校不是真正的社会,比较安全。只是每天上课,宣从南都能从桌兜里摸到很多封情书,他很困扰。
  可心里又知道大家可能没有恶意,只能按捺不语。
  一直收情书,警察叔叔应该不会管。
  随着年龄渐增,宣从南意识到爸爸的话好像失效了——不是遇到难题就可以找警察叔叔的。
  他需要自己解决的事很多。
  爸爸妈妈刚离开五年,宣从南过得很糟糕。
  生活时常让他觉得迷茫,恐惧,不知所向。
  他不会正常交际,不会各种意味不同的笑容,想要的平静生活总得不到。
  原来好好长大这么难。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答应爸爸妈妈了。
  “爸爸......我想你。”
  “......妈妈,我想你。”
  沉着的海面时不时地拍打过来一个浪花,没有人类的声音在黑夜中作出回应。
  父母早就死在了天空之下。
  一个黑色的书包被丢弃在海滩边,宣从南向大海中心游,想死得远一点。
  因为在幼儿园被其他小朋友推进过水池,喉咙被冷水呛到的辛辣感如同昨日,他怕水,怕了很多年,平常连稍微深一点的水塘都不敢去。
  五岁前学会的游泳因此一再搁置,都差点儿忘记动作了。
  可那天宣从南往深海里游了两个小时,没有一秒停顿。
  待晨光熹微,星辰暗淡,他终于脸色苍白筋疲力尽,舒展四肢往海底沉去。
  他没什么愿望,只愿死得不那么痛苦。
  如哨声一般的清脆鸣叫忽地在海里响起,当身体停止下沉反而奇迹地往上面漂浮时,宣从南疲累地睁开眼。
  新鲜空气在他的上半身露出海面争先恐后地送过来,他下意识地大口呼吸。
  那天早晨宣从南听到了海豚的叫声,那么动听空灵。
  一只小海豚驮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他快速前冲,风刮在脸上特别冷,像锋利的刀子,但宣从南血液燥热。
  经过两个小时的游荡,背后的海岸线逐渐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可如今海岸的白线重新出现在眼底,宣从南怎么游过来的怎么被送回去。
  只用了十分钟不到。
  还剩下一段路,到了浅滩的地方,小海豚过不来了。它拿圆圆的嘴戳宣从南,脑袋一点一点的,驱赶他往岸边去。
  宣从南的长发飘在海里,宽松的衣服随海水荡漾,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小海豚,墨色眼睛里盛着晨阳,让他美丽得触目惊心。
  “......没死成。”他垂眸张开手掌,看着全须全尾的自己,惊叹大自然的美妙。
  孟绯蓝画过很多副风景,那些画在宣从南脑海里一幅又一副的闪过,他低喃道:“妈妈......大自然是活着的。”
  “比人类更纯粹。”
  小海豚昂着脑袋在原位转了两圈,把海水劈得哗啦啦响。它又拿嘴戳戳宣从南,转身往深海里游去。
  它的叫声变了,变得比刚才短促,咔哒咔哒一样的节奏,好像敲击声。
  这是它在探测周围有没有障碍物或者猎物。
  宣从南咬牙借着最后的力气爬回岸上,躺着休息恢复体力。
  太阳在眼里晕开,眯起的眼睛逐渐闭紧,他感受风声,细听海声,体验新生。
  手脚完全不像自己的了,天光大亮,拿起书包站起来往回走时,宣从南一瘸一拐,身上的肌肉酸疼了好几天,无法动弹。
  就像现在的感觉一样。
  宣从南觉得胳膊即将被一双手勒进肉里,动一下就疼,不动的话又喘不过气。
  “......顾拾。顾拾。”他不满地嘟囔,仿佛在梦中也能拧眉抗议,“松手,你抱得太紧了......”
  宣从南左手聚拢,不客气地狠抓顾拾胸膛。
  手感就像在海里摸小海豚差不多,非常弹性。
  想亲,想咬。
  环绕着他身体的力度在抗议声中赫然松了些,宣从南舒服多了,梦境陷得更加深沉,睡了一个美美的好觉。
  —
  翌日睁开眼,宣从南还以为在家里,眼睛看了一圈房内摆设有点不一样,他哝着声道:“不太熟悉......是我半夜梦游让人把房间的装潢修改了吗?”
  嘟囔完想起来这是顾家,还是顾拾的房间,对自己无语地笑了一下。
  他舒服地伸懒腰。
  昨天来之前,宣从南想象过顾拾房间的装修风格,大概跟他在荧幕上面对观众时的形象差不多,比较刻板,喜欢黑白灰这样的色调。
  出乎宣从南意料,顾拾的房间很温馨,竟然以浅蓝色为主。
  宽大的飘窗随风而动,就像被阳光照射的海面,波光粼粼。
  静谧得想让人看一本叙写温暖的书籍。
  “顾......!”宣从南尾音变成低呼,被顾拾睁着眼的模样惊一跳,从他怀里钻出来,道,“你怎么了啊?”
  在他的身体即将离开顾拾的怀抱时,两条胳膊立马像要失去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一般,紧紧地将他勒回去。
  宣从南重新趴回顾拾胸口。
  “顾拾?怎么了?”他抓住顾拾的手臂轻摸,是一个在不自觉中带有安抚性的动作。
  顾拾的眼睛很红,好像一夜没睡。不然不会惊到宣从南,更不会让他语含担忧。
  “......没事。”顾拾说,声音不是刚睡醒的微哑,而是彻夜未眠的沙哑疲惫,“想抱着你。你别走。”
  “我去哪儿?”宣从南不解地说道,“你做噩梦了吗?”
  顾拾很久才应:“......嗯。”
  宣从南:“你没睡吗?”
  顾拾:“......睡不着。”
  宣从南:“你......”
  “很害怕。”顾拾圈起的胳膊收紧,脸埋在宣从南颈窝,低喃的音色听不真切。
  宣从南微急:“什么?”
  顾拾说:“......抱一会儿。”
  这场噩梦来势汹汹,整夜未眠的顾拾让宣从南心惊肉跳,他老老实实地待在顾拾怀里一动不动,嘴巴一直在说话。
  “你睡会儿吧,我在呢。”
  “听着声音有没有好点。”
  “别怕。”
  “你特别好。”
  “谁都没有你好。”
  “我珍惜你。”
  “不要再做噩梦了。”
  “顾拾。”
  “顾十宴......”
  细声慢语的话语里,”顾十宴”的出场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令紧绷的人缓缓放松。
  顾拾扯唇笑了一下,紧紧拥着宣从南陷入浅眠。
  两个小时后,八点半,顾拾睁开眼睛先看宣从南,后者已经又睡了个回笼觉。
  抱着自己的胳膊一动,宣从南就清醒过来,抬眸看向顾拾。
  “囝囝,早安。”顾拾嗓音低哑,是属于刚睡醒的状态。
  宣从南盯着他,虽然眼睛还有点红,但眼神清亮有神,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猛然间他都怀疑是自己两个小时前做梦了,产生幻觉。
  “早安。”宣从南笑着说。
  顾拾确实没问题,起床后他刷牙洗脸,提前给宣从南挤好牙膏,仍然把他当做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废物照顾。
  “睡眠质量这么好,九点才下楼呀。”孟筱竹吐槽顾拾,音色里带一些揶揄。
  顾拾说:“困。”
  顾捡啃了一口苹果,炫耀似的说:“不如我吧,我八点半就起来了呢!”
  “今天你不是回学校?”顾拾说道,“八点半第一节课都开始了,逃课?”
  顾捡不装了,假哭道:“睡过头啦呜呜呜呜呜呜......”随即收起眼泪,自我开解,“唉,下午再去一样的嘛。”
  宣从南说:“你很会演。”
  潜台词:如果以后有兴趣进娱乐圈,顾拾可以带带他。
  其他人听没听懂不知道,顾拾听懂了,扬唇浅笑。
  饭桌上,宣从南果然将“顾十宴”这个名字拿出来,小小地评论一番,把顾易商呛得直咳。
  好像他也知道草率似的。
  孟筱竹哈哈大笑,说:“我说了让他低调点,不要一直办宴会,他不听,那时候我的闺蜜都一直笑话我的呀,好害羞的。”
  顾捡摇头说道:“才不是笑话呢,阿姨们是都羡慕妈妈。爸爸很爱妈妈,我也羡慕!”
  他肩膀左右晃动,在饭桌上扭起来,没一点儿稳重的样子。
  孟筱竹掩唇乐呵。
  咳嗽完,顾易商接过孟筱竹递来的水两口喝净,润润被呛的嗓子,淡定地解释了一句:“是时间的时,顾时宴。不是阿拉伯数字,怎么可能真那么敷衍。”
  孟筱竹说道:“有什么区别呀?大家都知道你举办了十场宴会然后取名顾时宴,很难不让人想到数字十嘛。”
  顾易商:“。”
  顾拾:“妈说得对。”
  顾易商:“......”
  他看向宣从南,想得到一点支持。
  然后就见宣从南点头:“妈妈说得对。”
  顾捡附和:“嗯!”
  顾易商坚强:“......行吧。”
  孟筱竹:“哈哈哈哈。”
  其实哪里是敷衍,是喜悦太满了,否则顾易商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庆祝。
  待在妈妈肚子里的顾拾,还未出生面世就已经拥有了父母全部的爱。
  下午宣从南和顾拾回了自己家,后天顾拾走流程试镜,需要再准备准备。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在即的原因,顾拾的绅士回来了,很少对宣从南做什么。
  但再仔细地感受一下,宣从南却觉得他不做什么比做什么更显得难舍难分。
  顾拾变得黏人,吃饭要贴着睡觉要抱着,他上个洗手间也要跟着,寸步不离。
  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分秒不休的 360 度的摄像头,永远长在宣从南身上才好。
  这和他之前的黏人程度截然不同。宣从南甚至有种直觉,如若现在是周末,他需要去给伊诺和许明熙上美术课,顾拾可能不会让他去。
  而且顾拾虽然没在晚上做一些亲密的事,但是他刚从顾家回来就把宣从南按在沙发上扒得精·光。不像要做什么的样子,更像是一种检查。
  宣从南没有任何的挣动,但仍被控制着双手,他有些懵懂疑惑,心脏因为顾拾好像突然理智不再健全的发难感到一阵缩紧。
  事实证明,真的是检查。
  顾拾看宣从南的手腕,光洁如初。
  心口,没有伤痕。
  小腹,没有刀伤。
  ......
  检查完毕,顾拾虚脱般地松了口气,脊背俯下来,抱着宣从南一声不吭。
  只有呼吸的尾巴带点颤,如被微风吹散的白烟。
  之后宣从南轻声问道:“顾拾,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拾只说道:“没事......只是想看着你。”
  好像在监视犯人似的。
  既然他想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宣从南不反感顾拾的看着,不再过问,随他如何。
  如果顾拾能再开心一点,他也会更放心。
  这天洗漱过后,宣从南坐在床沿让顾拾帮他吹头发。二十分钟过去,又厚又长的青丝才被吹干,宣从南差点睡着。
  吹风机停,宣从南清醒,抬头说道:“好了是吧。”
  顾拾用指腹碰了下他的眼睫毛,在睫羽颤动中说:“嗯。”
  “——给你。”宣从南突然往顾拾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椭圆形的,粉色,蛋状。
  他纯真的眼睛不躲不闪,直视而来。
  顾拾的视线挪到手心,眉梢顿时挑起。
  眼底瞬间幽深,挥之不去。
  “你上次不是想玩吗,”宣从南说,“可以玩。”
  【📢作者有话说】
  顾拾:天呐!竟然有这种好事?![撒花][星星眼]
  从南:真给他幸福上了[化了]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71章 
  宣从南很少有后悔的事。
  但只要答应让顾拾掌控主导权的, 他每次都后悔。
  他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尽管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嘴上却一字不吭。绝不让自己表现出半点反悔的意思。
  但心下暗中决定, 以后再也不会主动哄顾拾。
  “怎么不说话?”顾拾问。
  宣从南唇角抿成条直线, 就是故意忍耐着不作声,和顾拾没什么好说的。
  他闹脾气一般别开脸, 鼻腔里溢出一声:“哼。”
  顾拾:“真好听。”
  宣从南:“......”
  前段时间顾拾默默地哭,宣从南觉得好看,马不停蹄地把他那张伟大的脸复刻在画布上。
  一副人物油画进行20天, 才得以收尾。如今这幅油画放在画室, 仍在画架上待着, 没装裱。
  画作完成后,顾拾如雕塑一般盯着画布里哭泣的自己,然后拿来一面掌镜对比。除了大小不同,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顾拾惊为天人, 由衷地夸赞道:“好厉害。”
  此刻,他把那时说过的话又在眼下说一遍:“囝囝,你好厉害啊。”
  宣从南垂眸盯着虚无, 长睫微闪, 道:“......嗯。”
  除了顾拾默然哭泣的可怜样子,宣从南还想画他的手。覆满血管青筋的、力量的, 有时甚至能令人血脉偾张的手掌和小臂。
  椭圆形的东西早已消失在深处,看不见,找不到,只有一条通电的细线尾巴孤零零地在外面延伸着。
  顾拾手指的长度和手掌呈正比例, 而且骨骼分明, 是美术生最喜爱的一种手。
  “明天, 想看着你的手画一幅画。”宣从南说。
  顾拾求之不得道:“好。”
  宣从南突然皱起眉,改口说道:“不能画了。”
  “嗯?”顾拾继续往里推。
  “你......”宣从南脸色微变抬手打他小臂一巴掌,续话,“你要去试镜。”
  “等你忙完回来再画吧。”
  顾拾道:“嗯。”
  一副提起工作就想让地球毁灭的冷淡模样,但还不能不去。
  在宣从南眼中,胡阅能给顾拾接一份工作实属不易,影帝事业心又强,谁不去工作顾拾都不可能。
  问题好像无解,思及到此顾拾眼底的情绪都变得凌厉起来。
  “你有没有高兴一点?”宣从南问道。
  顾拾下意识接:“什么?”
  宣从南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平静。
  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所有猜想转化为真实,顾拾的心软成一滩水,他把宣从南抱进怀里:“你真的是在哄我。”
  宣从南亲亲他:“嗯。”
  他喘了会儿气又问道:“是因为,那个噩梦吗?”
  顾拾:“嗯。”
  “唉......我就知道,”宣从南劝解,“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又不会成为现实。你不要,一直记着它啊。”
  他时而颦一下眉,时而咬一下嘴,似乎是在酝酿措辞,不能胡说八道。
  顾拾紧盯着他比平时丰富的表情,像沉在梦里低言:“我有点讨厌自己。”
  “为什么?”宣从南微讶。
  顾拾说:“没有为什么。”
  很简单的一句话,可对宣从南来说又很深奥。他参不透顾拾什么意思,只能更紧地抱住他。
  顾拾宽阔的手掌拢住宣从南的后脑勺,把他怀里按。
  力度大到宣从南觉得胸中窒闷,想躲开一些,却仍被强硬地掌控着。
  几乎动弹不得。
  他感觉到自顾拾身上分泌出一种悲忡和恐惧,宣从南想仔细分辨,又做不到想太多。他小幅度地发着抖,跪坐着的小腿绷得很直,仿佛目眩地软在顾拾怀抱里。通电细线磨死人了,宣从南讨厌它,抗拒地掐顾拾肩膀。后者被咬被抓都岿然不动,溢满而散的恐惧像幻觉一样消失干净。
  顾拾重新变回顾拾,不再令宣从南担心,只是他如今的所作所为比绅士的顾拾恶劣许多。
  宣从南想把线抓出来,扔垃圾桶,顾拾一把按住他手腕冷肃地拒绝道:“不许动。”
  上次顾拾把一些好看还有奇怪的东西拿出来介绍,宣从南并不认识它们,只是觉得好奇。
  特别是几个五颜六色的精致玩具,圆的,像超市里卖给小孩子的各种恐龙蛋,只要打开里面就藏着吸引小孩儿的小怪兽。
  开盲盒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期待的喜悦,他同样被好奇驱使。
  后来顾拾演示,宣从南瞬间垮了脸,任由顾拾坑蒙拐骗,他坚持装聋作哑听不懂。
  “......顾拾。”宣从南瘪了瘪嘴,转而去掰顾拾的手,想抢里面的东西,“关掉。”
  顾拾手紧握成拳:“不。”
  果断拒绝后他甚至还按了一下“ + ”键,宣从南猝然低头抵住顾拾的肩膀回神,眼眶微红。
  ......
  翌日八点半胡阅过来接顾拾去试镜,顾拾出门之前向宣从南讨要上班离别吻。
  嘴巴覆过来的时候,宣从南突然向一边扭脸,顾拾亲在他脸颊上。再亲,再次亲在脸颊,这一次是另一边脸。
  “想亲嘴。”顾拾委屈道。
  宣从南推他:“不让。”
  房门洞开,宣从南两手并用地推顾拾,让他赶紧去工作,别一直在家里磨唧。
  顾拾哭笑不得,被推得一点脾气没有,只好赶紧戴上口罩。
  “呃......早上好啊。”身后传来一声尴尬问候,宣从南身体向左歪,越过顾拾高大的身体朝声源看过去。
  顾拾一边把他脑袋轻轻按回去,一边用身体继续挡他视线。
  离家好多天的任天笑不知什么时候重新返回出租屋,此时拎着一袋垃圾,打算丢到楼下,却恰好碰见要出门的顾拾。
  见姓顾的护老婆还是那么严不由得翻一个白眼。
  身为站姐,她知道顾拾的一切行程:“走流程试镜啊?”
  顾拾:“嗯。”
  宣从南探头:“表姐?”
  任天笑眼睛都亮了,既扭捏又兴奋:“嗯嗯嗯!”
  这下换顾拾推宣从南了。他帽檐下的眼睛淡漠无常,抓着宣从南胳膊往玄关推,同时握住门把手关门,警告地说道:“不要出门。”
  宣从南说:“可是......”
  好不容易才又见到的。
  顾拾仿佛提前知晓他要说什么,打断他话音,说道:“我没回来之前,你们两个不可以单独见面,乖一点。”
  宣从南说道:“好吧。”
  他耸肩回画室,不再关注外面的事情。
  房门关闭,顾拾回身面对任天笑,态度不再那么温和:“不要敲我家的门。”
  “至于吗你,”任天笑表情充满母爱,半真半假地说,“等你一走我就进你家摸他头发掐他脸蛋儿,他真的好可爱啊!”
  顾拾垮着一张脸:“你没有老婆吗?”
  任天笑立马也垮起一张脸。
  她说:“我没有老婆就不能和你老婆说话吗?”她抱臂,冷呵一声,“我看着像是会跟你抢老婆的人吗?”
  顾拾点头,实话实说:“我确实怕你被他掰直。”
  任·拉拉·女T·天笑:”......”
  胡阅到达车库后,顾拾乘直通电梯下去,低头给宣从南发消息:【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不要和外人单独见面。】
  顾拾:【求你,老公。】
  顾拾:【[委屈巴巴.jpg]】
  宣从南正在画室里扒拉新颜料,他打算画脑子里记住的顾拾的双手。
  手机震动他看了眼消息,发语音道:“表姐是外人?”
  顾拾回语音:“是的。”
  顾拾补充:“只有我是你的内人。”
  专心开车的胡阅猛地哆嗦一下,见鬼一样瞟了一眼顾拾。他心里明白,以前那个工作狂硬汉一般的顾拾已经不复存在。
  他痛彻心扉地沉叹一声。
  —
  这次不同上次。上次双方见面突然,被顾捡揭穿身份也太突然,谁都没有准备,任天笑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可是跟宣从南见过面,还互送过小蛋糕与回访小礼物的人。
  那时候装不认识,实则她却单方面认识,一看就有目的。
  如果宣从南生气,也都是情有可原的。
  可宣从南脾气好,没生气。
  如今见第二次,躲下去不是办法,无论顾拾还是任天笑,他们都得有一个坦白从宽。
  顾拾不在家,任天笑眼眸一转,根本不打算听顾某的,她提着裙摆优雅地敲响对面的房门。
  “当、当、当——”
  听到连续门响,宣从南放下画笔出来,盯着房门没出声。
  他还记得沈迁之前敲过家里的房门,还让顾拾不高兴。心内一直存有警惕。
  但顾拾说不会再有人打扰他们,怎么......
  “从南。”任天笑对着猫眼悠声喊,“你在家吗?”
  宣从南:“。”
  警惕荡然无存,宣从南走过去站在门后:“在家里。”
  任天笑高兴地说:“能开门吗?”
  “不能。”宣从南说。
  任天笑失望:“为什么?”
  宣从南认真地道:“顾拾让等他回来再说。”
  任天笑:“......”
  她咬牙:“我、服、了。”
  任天笑循循善诱地道:“咱俩先说说话呗。”
  “先不说了吧。”宣从南中肯地道,“等顾拾回来不晚。我要去画画了,拜拜。”
  言罢转身回画室,没让任天笑看见一根头发。
  回到家里的任天笑抓心挠肝地走来走去,最后实在忍不了发微博:【苍天呐!怎么会有人拥有那么可爱那么乖的老婆啊!就不能借我两天谈谈吗!!】
  此言论引发一阵热议,已经好长时间没再见过顾拾与宣从南的人,立马就知道这说的是谁。
  大家纷纷艾特顾拾问他还不工作吗?又问他偶尔晒一下老婆就那么难吗?能不能学学圈里的其他人多炫耀炫耀老婆,多发点糖让大家嗑一下。
  知不知道娱乐圈是吃流量的圈子,顾拾靠实力吃饭,是顶流就能那么骄傲吗?他凭什么不发老婆照片,凭什么藏着宣从南?
  顾拾工作顺利,签订完电影合同,才看到网上的信息。
  通过大量不明真相的只言片语,顾拾猜出任天笑肯定没见到囝囝的面,很爽地笑了一下。
  他首先转发电影剧组发送的官宣消息。
  顾拾:【电影 # 医患 # ,合作愉快。[握手/]// @电影医患剧组:顾老师@顾拾,接下来合作愉快!期待我们一起磨合、呈现最精彩的表演。】
  接着他发了第二条微博。顾拾:【你们没老公吗?】
  言外之意:凭什么看我的?
  发完打道回府,心情美哉。
  不管网上一众鬼哭狼嚎的讨伐如何,他不在乎。
  所有人都说顾拾变了,变得特别欠打,还很骚。
  傍晚到家,宣从南刚好给油画收尾。
  客厅房门指纹锁响,他出来接顾拾,先仰脸让他索取下班回家吻,然后拽着他到画室里去。
  “看我画得怎么样。”宣从南雀跃地说。
  顾拾看过去,目光凝住。
  他之前从没觉得自己的手那么......不堪入目过,太瑟了。上面有青筋,有白色浊点,几根手指闲然自得地玩着一颗粉色蛋,另一只手拿着小巧开关。
  透过画布,粉蛋好像在嗡嗡跳动,穿越进现实,震得手背沁出的薄汗像眼泪似的往下滚......
  一切都是很不正经的,而这种不正经出自形象非常正经的宣从南,反差令人悸动。
  欣赏完画作顾拾没发表任何意见,好像毫不在意似的。宣从南以为画得不好,或者令人难以接受。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画这种风格的油画,途中自己脸热了好几次,差点画不下去。
  好像确实不太能见人。
  谁知下一秒,他就感到肩膀蓦地一重——竟然是顾拾反手把他按在了单人沙发上!
  “干嘛?”宣从南惊道。
  顾拾眼睛锁着他,说:“想对你做一些特别过分的事。”
  【📢作者有话说】
  顾拾:我像什么好人吗?竟然敢这么激我?[黄心]
  从南:我怎么啦?![化了]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72章 
  “离我远点。”宣从南在客厅喝水时, 眼角的余光一直扫着不远处的顾拾。
  他看起来非常想靠近。
  能从画室出来费了宣从南九牛二虎之力,他不能再被抓到。
  “......囝囝。”顾拾无奈地低声喊道,音色里满是示弱。
  “你, 退后。”宣从南不为所动, 指着顾拾冷酷道,“不然我把你的被子枕头拿去客卧, 你今天晚上在隔壁睡。”
  闻言顾拾立马后退两大步,说道:“不要。”
  “嗯。”宣从南应道,垂眸泰然喝水的样子带着胜利姿态。
  只是他上衣自肩膀至腰间裂开好大一条口子, 明显是被某人徒手撕烂的, 宣从南差点坚守阵地失败。
  让他显得既狼狈又禁欲。
  其实顾拾根本没想撕宣从南的衣服, 纯粹不小心而已。
  他想掀开衣摆摸一摸囝囝平坦的肚子。
  宣从南肌肉薄,整个腰薄得像片纸,如果真做点什么,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出形状......大手往底下伸时, 宣从南拒绝不让摸,说昨天玩过了今天不行,要等过几天才可以。
  网上都说男人不能纵·欲。
  你来我往, 有些弹性的衣服被扯成又长又薄的一片。
  当时只听“撕拉”一声, 宣从南的衣服在顾拾的大手劲儿中破裂阵亡。
  二人面面相觑。
  宣从南仍护着衣服,气得脸红, 长发凌乱地黏在脸颊边,他骂顾拾是不是有瘾。
  后者被骂一声不吭,只是在沉默中看着宣从南被自己扯烂的衣服,香肩露一半, 腰线若隐若现。这幅待人采撷的模样不知令顾拾想出什么更劲爆的场面, 哑声说道:“更受不了了......”
  顾拾道:“真的要疯了。”
  每个字的吐露似乎裹挟着侵略热气, 宣从南汗毛全竖起来。
  顾拾应该是在脑海里做着什么天人交战的决定,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就趁现在,宣从南脑袋一矮立马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并咬了一口顾拾的胸膛,头也不回地往客厅跑。
  因此便有了眼下二人中间隔着一张长沙发的情景。
  “今天对面表姐敲门。”宣从南放下杯子说道,“说是有话要对我说。现在你回来了,我去把她叫过来吧。”
  “站住。”顾拾凉声制止。
  宣从南回头疑惑。
  顾拾隐忍:“去换衣服。”
  宣从南:“。”
  他低头打量自己,而后剜了顾拾一眼:“哦。”
  抬脚上楼远远经过顾拾身边时,他威胁道:“不要跟来。”
  独自在客厅站了会儿,顾拾深深地呼吸一口气,随后看天花板放空自我。
  放空以失败告终,他转而上楼,没回卧室,而是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去了客卧的浴室。
  宣从南换好衣服下楼,没见到人,再上楼听到客卧传来洗冷水澡的声音,又赶紧装听不见跑下楼,正儿八经地找事干。他取代扫地机器人的工作,把一尘不染的地板从左到右地扫了遍。
  傍晚刚过八点,顾拾做好饭摘掉围裙,用手机发消息。
  两分钟后,门铃被按响,很急,害怕进不来似的。
  宣从南坐客厅沙发吃细长的蓝宝石葡萄,先扭头问道:“是表姐吗?”
  顾拾说:“嗯。”
  宣从南站起来去开门。
  “——从南!”任天笑穿着浅绿色长裙,袖子宽松,双手举着一支待放的花,“鲜花配漂亮弟弟是绝配,送给你!”
  回顾家的时候,喜爱养花的妈妈给宣从南详细介绍了许多花的品种,他认识任天笑手里带露珠,好像是刚采撷下来的鲜花是玫瑰的一种——黄玫瑰。
  一只手忽然从身后伸过来率先接住花,宣从南刚抬手,就见顾拾一下子把黄玫瑰丢在对面门口,看着任天笑说:“神经。”
  “哈哈哈哈哈哈......”任天笑抱臂道,“我送一朵花而已,又不是一整束。”
  宣从南说道:“黄玫瑰是送给朋友的,不是爱情。”
  顾拾哼道:“不准收。”
  “好吧。”宣从南放下手。
  顾拾对任天笑说:“回去的时候把你的破花捡回去插好。”
  任天笑破防道:“从南你干嘛听他的啊!”
  宣从南奇怪地说:“他是我老公,当然要听。”
  他侧身邀请任天笑进来,一本正经地说:“我的话他也要听啊。”斜眼看向旁边,道,“是吧顾拾。”
  顾拾乖顺:“是的老公。”
  任天笑:”......”
  她搓着胳膊的鸡皮疙瘩走进玄关,忽略可与公孔雀一决高下的顾拾换鞋进屋。
  客厅一阵晚饭菜香,任天笑很满意。
  来了就能吃饭,幸福。
  几人落座后,宣从南好奇地问:“你跟顾拾差了多大啊?”
  任天笑说:“一天。”
  “就大了一天吗?”宣从南确认,“你是05月19号生日?”
  “不是啊。”任天笑不客气地拿筷子,“我是04月......”
  话音戛然而止,她想起顾拾生日了,笑说:“他从回家以后确实过的05月20号的生日,要是依照五月份的话,我比他大整整一个月呢。”
  “你小时候四月生日?”宣从南问顾拾。
  顾拾:“嗯。”
  宣从南放低声音:“那怎么变成五月了?”
  顾拾没说话,往他碗里夹一块糖醋里脊:“吃饭。再不吃就没了,她是饭桶。”
  “啪——!”
  “顾某!你说话注意点!”
  顾拾看也不看她,仍对着宣从南说:“你看她桌子拍得震天响,筷子放下了吗?”
  宣从南没忍住轻笑。
  第一次真正见面,这样一搞还能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任天笑想解释两句,奈何饭在嘴里舍不得吐,咽下去后还想吃第二口。她只好边翻白眼边吃饭,抗议顾拾胡说八道。
  任天笑家境殷实,从小最讨厌被父母安排得像公主一般的人生,叛逆得令所有人头疼。
  她18岁高考,父母让她报考艺术学院做一名钢琴艺术家,任天笑嘴上说“是是是””好的好的好的”,转头报考航天学校。
  离家出走开飞机去了。
  学了几年也没真从事航天职业,她爱玩儿,没耐心,更没什么野心。从小到大从一而终的一件爱好就是追星,舍得花钱。
  恰逢顾拾打人被雪藏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那时他还没和顾家相认。任天笑看不惯腌臜事,在网上一顿输出。
  成为顾拾冲锋陷阵的粉丝。
  后来发现姨妈的孩子找回来了,竟然是顾拾,任天笑一边感叹缘分一边继续为他打Call。
  直到这时俩人还有点——是亲戚,但又不太亲——的状态。
  然后等任天笑23岁生日,领回家一个女朋友,宴会上瞬间的沉寂过后,整个家鸡飞狗跳。
  父母要跟她断绝关系,还让她多跟顾拾学,瞧瞧人家事业心多强,在娱乐圈待着也不乱来。
  顾拾却说:“我也是。”
  整个宴会厅又像死一般的寂阒,如无人之境。
  任天笑母亲小心翼翼:“你是什么啊?”
  “同·性恋。”顾拾说道。
  众多目光唰地移到孟筱竹与顾易商身上,把顾易商弄得不自信了:“......同·性恋犯法吗?”
  孟筱竹胆战心惊:“不犯法的呀,干嘛这么看着我们呀。”
  豁达、开明,强劲而有力地堵住悠悠众口。
  任天笑父母不再跟她断绝关系,只叮嘱别乱来就好了,希望她以后多开心。
  从此也不再逼她做一些他们自认为是为她好的事情。
  任天笑当晚一举成为顾拾粉丝的站姐。
  只要他在娱乐圈一天,她就会守护他一天!
  “当时他突然当着我爸妈的面说他自己是同性恋,并且有喜欢的人,我还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只是为了帮我,”任天笑看着宣从南,哈哈哈地说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怎么会有人这么莽啊!他就不怕姨妈姨夫接受不了吗哈哈哈哈,我服了啊。
  “不过他真的好像一个很能忍的變态,从南你对他要有点底线,不能被骗得一干二净啊!”
  “话多了。”顾拾冷漠道。
  任天笑一噎,拿橙子砸他。
  宣从南没注意顾拾,他专心听任天笑说,期间往果盘里塞几个橙子和牛奶枣,心神微动。
  23岁就有喜欢的人。
  和顾拾确定关系谈恋爱的那天,宣从南知道他喜欢自己,当时心内荡漾,高兴。
  更深处的东西却没细究,完美错过。
  他以为顾拾喜欢自己,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日久生情。
  他们签订婚姻协议,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还会接·吻互·摸。
  产生喜欢的感情不难。
  宣从南也知道顾拾有个暗恋的人——宣从南本人。
  但他以为这个暗恋是从他们初见第一天开始的。
  顾拾对他一见钟情,但又不敢和保持警惕的宣从南直说,只好一步步进攻。因此花 52000 买他的油画,说以后送给爱人。
  当时想到“一见钟情”的可能性,宣从南除了不可思议,还有点自恋地心想道:他好像还挺有魅力的。
  虽然小时候的事很多都忘记了,至今没想起来,但宣从南知道自己12岁之前和顾拾做过一段时间的朋友,具体年龄不知。
  他没敢想过顾拾的喜欢也许不是从26岁开始的......
  “囝囝?”顾拾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存在感强烈地响起来。
  “嗯?”宣从南回神,除了他们客厅没人了,“表姐呢?走了吗?”
  顾拾道:“嗯。”
  他捏住宣从南的耳垂,敛眉道:“想谁呢?”
  宣从南:“什么?”
  “我问你在想谁呢,喊你那么多声都没听见。”顾拾说道。
  宣从南说:“没想谁。”
  顾拾不再开口,眼睛压着垂落的眼睫,定在宣从南唇上。
  在窒息的沉默中,宣从南心脏微紧,莫名觉得他要的不是亲吻,而是撕咬。
  “是在想我吗?”顾拾问。
  宣从南说:“是吧。”
  顾拾语气好了:“说说。”
  “你......”宣从南推开顾拾肩膀让他别挡着自己拿牛奶枣,啃了一口说道,“23岁......”
  “喜欢你。”顾拾说。
  “咳......”宣从南把剩下的一大半牛奶枣扔桌上,不吃了,说道,“我那时候刚大一。”
  顾拾说:“嗯。”
  宣从南:“你认识我?”
  顾拾:“嗯。”
  宣从南:“你什么时候......”
  “你18岁的时候我就暗恋喜欢你。”顾拾再一次打断他说。
  “啊?”宣从南惊,“你一直在,关注我吗?”
  顾拾道:“嗯。”
  宣从南:“我和沈迁谈恋爱的时候,你知道?”
  顾拾眼神冷漠:“嗯。”
  “那我分手的时候,你也知道?”宣从南音色怀疑地问道。
  他希望顾拾回答不。
  但顾拾说:“嗯。”
  有点可怕了吧......
  顾拾道:“换我说?”
  宣从南心有余悸,道:“你说吧。”
  言罢补充:“不要撒谎。”
  说完再补充:“不许哭。”
  “......”
  宣从南:“好好说。”
  “......”
  “任天笑是表姐,但我不想让你跟她见面,有时候哪句话不对,会让你想通很多事情,”顾拾抓住宣从南的手,担心他要逃跑似的,“可能你会害怕我,还会觉得我是变·态。”
  宣从南道:“你是吗?”
  顾拾说:“我是。”
  宣从南一下子噎住:“......”
  顾拾说:“你分手那天,我就是故意等在那里,求你带我回家。我喜欢你,要得到你。”
  “我不会再给任何人靠近你的机会,”他音色微沙,紧抓宣从南的手腕道,”你是我的。”
  宣从南忽然想起,对于自己的问题,顾拾永远有问必答,只有一个问题他每次都装聋作哑地搪塞过去,有时还沉默不语。
  “我们会分手吗?”宣从南低声问。
  寂静袭来,顾拾闭嘴拒言。
  宣从南:“顾拾?”
  “嗯。”顾拾抬眸,音色低哑,“你想分手吗?”
  宣从南说:“我......”
  “好了,不要想了。”顾拾温柔地打断他说道,“我们不可能分手。”
  “门反锁了......你走不掉。”
  【📢作者有话说】
  顾拾:让我继续装乖不好吗?不过装乖确实累,我决定露出大尾巴狼的尾巴。[可怜]
  从南:我就说他不止一副面孔!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推一下cp的文,马上开!
  《漂亮Omega他为何那样》by郁青洲
  攻视角:
  谢况玉时常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私偏执的alpha。
  在对受一见钟情用各种手段求偶不成后,先是假借朋友名义诓骗受合租,后实行囚禁之实,甚至偶尔在受露出不愿的情况下,失控地释放信息素进行压制。
  他看着对方雪白又颤抖无助的脸,眼睑微垂:他可真是一个卑鄙不堪的alpha。
  受视角:
  时宁时常觉得自己是一个诡计多端的Omega。
  在宴会上对攻一见钟情后,他秉持着欲擒故纵·太容易得到从而不被珍惜的原则,矜持地一次又一次拒绝(吊着)攻,在自己的阴谋盘算下与攻合租时,偶尔装作不经意间露出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最后勾得对方信息素失控疯狂外泄。
  他望着对方冷峻又充满爱意的脸,双腿发软颤栗,满脸潮红:他可真是一个谲诈多端的Omega。
  ·
  一段时间后,好友劝说他不应该采用过激手段,爱是克制而不是占有。
  谢况玉深思熟虑后并没有采纳,只是看着对方越发消瘦的身体后,终于在某一天对受说:“我放你自由。”
  正保持身材刻意节食的受:“?”
  “什么?你要和我分手?”
  我们的脑电波好像有什么不同:D
  —
  时宁向来心黑狡诈,最擅长伪装出各种面孔达到目的,因为没人会喜欢真实的他。
  所以当alpha想和自己分手时,Omega垂下寡冷到近乎透明的眼睑,遮住了那抹阴郁到极致的神色。
  截图存档,请勿借鉴


第73章 
  他们几个吃了晚饭就在客厅吃水果, 聊些话题。
  娱乐圈里的事宣从南不感兴趣,但任天笑讲得有意思,而且全和顾拾有关。
  他听得津津有味。
  话题是在聊到顾拾的过去才终结的。
  任天笑什么时候走的宣从南都没发现。
  如顾拾所言, 宣从南想通了很多事情。
  眼下顾拾又承认, 他在26岁之前就默默地关注宣从南。
  可是......
  “怎么不早点来呢?”宣从南低声问道。
  顾拾:“什么?”
  仿佛没听清,询问的音色轻得几不可闻。
  宣从南耐心道:“怎么不早点找我?何必暗恋那么多年。”
  顾拾道:“我说, 我把门反锁了。”
  试图提醒宣从南他正处在被关起来的威胁中。
  “都快要睡觉了肯定要反锁啊。”宣从南说道。
  他捧住顾拾的脸凑近,额头相抵地亲近。
  “顾拾。”
  “嗯。”
  “怎么那么晚才来。”宣从南问道。
  顾拾的呼吸随着微哆嗦的躯体一起颤抖起来。
  责怪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插在他心上。
  如果他早点来,宣从南不会被宣业和卓娅君欺负那么久, 不会被沈迁伤害, 更不会在二十平的出租屋里蜗居三年。
  “......对不起。”顾拾哽道。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宣从南道, “你该跟自己说对不起吧。来得那么晚,这几年不觉得很辛苦吗?”
  明明喜欢,却只能在远处默默看着,不敢靠近, 不难过吗?
  他在顾拾这里从未体会过悲伤,所以从未想过,原来喜欢并不是只能给人带去快乐。
  喜欢同样能使人难过。
  话语仿若温柔的流水一般滑进心里, 顾拾分辨许久, 都没从中听出责备之意。
  “你是在心疼我。”他笃定地说道。
  宣从南:“不然呢?”
  顾拾不再说话,只有低垂的眼尾因为泪意热涌越来越红。
  宣从南过来亲他。
  两唇相触, 很轻的一个吻。
  顾拾小小声地问:“......你不走吗?”
  宣从南说:“不走。”
  迟钝如宣从南,也感受到了顾拾的不安。
  因为顾拾下一句又是:“别分手。”
  “我们之间又没有问题,分什么手啊,”宣从南道, “只要你不把我当替身, 不犯原则性错误, 我怎么可能会跟你分手。你那么好。”
  想了想,他严肃补充:“如果哪天你不喜欢我了,希望你主动告诉我,不要藏着掖着。你知道,我不是纠缠的人。”
  顾拾立马说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宣从南嗯道:“那我就......”
  “你也不准有那一天。”顾拾道,“你得喜欢我,不能喜欢除我之外的任何。”
  他采用宣从南的句式:“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能跟你纠缠到死的人。”
  宣从南:“。”
  他悄悄地问:“不会吧?”
  长发落到肩前,顾拾将它拨到宣从南耳后,动作轻柔,却莫名带着一股深沉压迫。
  虽然今晚的顾拾与平日里的不大相同,但宣从南并不觉得突兀。稍微一想便能想通,之前顾拾在生活里处处乖,但有时在细枝末节里却是毫不让步的。
  比如在床上,他一动起手根本不听宣从南的告饶,时常语含命令。还笑。
  他有一定的掌控欲。
  挺......令人腰软的。带感。
  宣从南哄道:“知道了。谁有你好啊,我又不傻。”
  —
  洗完澡出来在床沿坐下,宣从南有点紧张。
  家里有润滑和套......他见过这些东西。
  今天他们谈了这么多,顾拾会不会想跟他更亲近。
  顾拾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吹风机,道:“囝囝。”
  宣从南应:“嗯。”
  “过来吹头发。”顾拾说。
  那边的插销更方便吹风机的线,宣从南站起来道:“哦。”
  热风从领口往里钻,睡衣时而膨胀时而紧贴,两道锁骨白皙优美,痒得宣从南想躲。
  他平常不怎么爱吹头发,有时热风在腰间吹向发梢时,衣服往腰侧贴,宣从南就抑不住地想抖,需要极力忍着,才能让自己不显得奇怪。
  幸好现在已经熟悉了顾拾。
  “囝囝。”
  声音从头顶落下,宣从南才意识到热风停了:“嗯。”
  顾拾:“能不能......”
  下文迟迟不来,宣从南抬头问道:“什么?”
  二人一坐一站,顾拾半垂眼睫下的眼睛能很清楚地看到宣从南衣领里的风景。
  他说:“我们能不能......”
  宣从南心中微紧,不知道预想对不对,克制着没接话,仍然说:“什么啊?”
  一边纯情一边引导。
  “算了,一晚上不够。”顾拾说。
  转身把吹风机扔进抽屉,走进浴室并关闭房门。
  宣从南疑惑:“?”
  不是疑惑顾拾的妄欲,而是疑惑他的一晚不够。
  什么意思?
  算了,顾拾总是有道理的。
  宣从南往床上一躺,陷进被子里翻腾,没一会儿就困了。
  顾拾好久。
  宣从南睡着了。
  从浴室出来后看到暗黄灯光下的宣从南睡颜安静,顾拾轻手轻脚走过去,身体半蹲像一个偷窥者,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
  “晚安。”他低声说。
  周六一到,宣从南要去工作教学生,顾拾不想让他出门。
  堵在门口说道:“不能在家里陪我吗?”
  《医患》的电影剧组昨晚给顾拾发消息说了进组时间,两天后的周一。
  之前顾拾经常在家里待着的时候,宣从南每周都出去,不会被限制出行——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顾拾真的想要陪伴,而是单纯地不让他出门。
  宣从南:“不行,每周末给学生上课本来就是我的工作。而且我没提前请假。”
  顾拾说道:“我马上就要进组了......”
  宣从南不太理解,道:“又不是不回来。”
  顾拾:“需要好几个月。”
  宣从南道:“嗯。”
  离八点还剩二十分钟,宣从南就维持着一副“我知道要分开好几个月可你工作完就回来”的无辜表情,让顾拾感到一股无力不满,想把宣从南砸床上,不等他起身就压上去......
  最终宣从南还是推开顾拾出去上班了,不过走前他说:“我明天请假在家陪你。”
  顾拾这才稍稍满意。
  翌日一天,宣从南哪里也没去,连楼下客厅都没去,他被顾拾按在卧室,用粉蛋弄了一天。
  当然他也被迫帮顾拾,直到顾拾满意为止。
  刚过去两个小时,宣从南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幸好顾拾明天要走。
  否则他早跳起来跑了,哪儿能一直惯着他啊。
  ......
  胡阅打电话说在小区的地下车库等着了,顾拾满脸戾气,宣从南送他到门口:“到时候你的电影上映,我包场看。”
  顾拾说道:“贡献票房?”
  宣从南:“嗯。”
  他抱住顾拾并亲一口:“你最厉害。”
  回以热吻后,顾拾叮嘱一大堆,包括但不限于让宣从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顾拾出门时坦坦荡荡,潇洒得头都没回。
  看到他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来,一副完全没有被离家影响的泰然模样,胡阅甚是放心。
  如果顾拾没有在半路突然叨叨叨叨叨叨,他就更放心了。
  车子向电影剧组提供的地点驶近,顾拾突然说道:“他平常不会做饭,我不在家的话,他到底能不能好好吃饭?”
  胡阅说道:“那有什么?人家之前没你的二十年过得不好好的吗。”
  顾拾眼神冷漠,看向他。
  死亡凝视透过后视镜精准地传达,胡阅点头,在嘴上做了拉拉链的动作,闭嘴前说:“不好意思,不是故意戳你肺管子。”
  顾拾不理他,又道:“我走的时候,他都没有表现不舍。”
  胡阅:“你是去工作又不是去送死。”
  顾拾道:“如果有人说喜欢他,他应该知道怎么拒绝吧。”
  言罢自语补充:“综艺节目都上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的了,应该不会真的有人那么不识相找死吧。”
  听到这儿,胡阅开始觉得有些不对,目光凝重地看后视镜。
  顾拾拧眉说道:“他没有说过喜欢我,一次都没有。他只是说在乎我牵挂我,这些东西和喜欢不一样。”
  胡阅喊道:“顾拾。”
  顾拾说:“我不在家......沈迁会不会趁机找过来?从南想过和这个男的结婚,而我和他结婚还要先从虚假的协议婚姻开始。”
  胡阅后脖颈汗毛倒竖。
  “我怎么能离开他呢......我应该一天24小时,每分每秒都待在他身边,”顾拾猝然抬眸,直盯上镜子里胡阅的眼睛,像个邪恶的男鬼一样,“我得带上他。”
  胡阅颤声:“不是,你真是我祖宗——你分离焦虑症吗?”
  顾拾:“掉头,回去。”
  胡阅没掉头,当机立断地观察地形,停在一处人少的路边。
  之后更果断地掀开中控台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和水。
  小盒子是长方形的,分好几个小格,各个格子里面装着彩虹一样的糖果。
  但这不是真的糖。
  胡阅一个格子倒一粒,严肃地往后座扭身,一手递药一手递水,说道:“喝了。”
  各色的药粒恍若隔世,顾拾愣愣地看着,没接。
  正在这时,手机震动两声。
  顾拾不觉得是囝囝,他们刚分开一个多小时。宣从南一点都不黏人。
  好像有他没他都可以。
  拿出手机看,果然不是。
  段盛:【听说你买了一栋大别墅,在郊外,荒无人烟的。】
  段盛:【把人带过去了?】
  段盛:【听我的,你继续治疗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74章 
  顾拾与段盛的相识, 是在六年前。
  然后一年前他们断联系,顾拾不再找他。
  段盛祝他生活幸福,一切美满。
  “看我干什么?给你拿药我都拿出习惯了, 你不觉得自己状态不对?就上次打沈迁, 你那个样子真觉得对吗?”胡阅仍举着药和水,“找不找段医生, 这事儿你很纠结吧。”
  他一直和宣从南在一起,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都躲不过彼此的眼睛。
  在家里喝药不现实。
  谁想跟一个随时会发疯的精神病共度余生。顾拾不敢赌。
  胡阅说:“只能我来。”
  顾拾盯着药,视若不见。
  而后他又看手机消息, 闭目塞听。
  直接动手关机。
  “去剧组。”顾拾说道。
  胡阅:“OKOK。”
  那几颗药没放回药盒, 放在一张纸里包住, 下车了打算丢垃圾桶。
  他知道顾拾这次不会喝,现在是有理智的。
  车子继续行驶,胡阅语重心长地说:“小宣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还不喜欢你没有事业心。这两点你知道的最清楚吧。”
  顾拾:“......”
  半晌, 他才应:“嗯。”
  半年多没拍戏,不说对剧组陌生,再来到各个机位前的感觉也让顾拾恍惚。
  他清晰地记着自己为什么选择在娱乐圈里闯荡。
  不爽的是, 如今他名利地位皆有, 凭什么不能每天24小时在家看着宣从南?
  剧组导演引领副导演、编剧指导和几位演员等,林林总总十多个人, 到酒店餐厅吃开机饭。
  桌上不多时聊起工作,后续的开拍与摄像灯光,都需要提前说明。
  顾拾出道七八年,说实在的和老戏骨比起来, 资历尚短, 奈何他这些年拼命如斯, 上天又追着喂饭吃,他演技实在精湛。
  镜头里的顾拾,就是天生为他所饰演的角色而存在的。
  表演中很多长镜头他都是一次过,是导演们最喜欢的类型。
  其他两个主演和顾拾年龄差不多大,是男女主。当初他们过来试镜的时候,听说顾拾要作配角,欣喜中又觉惊讶。
  他竟然试镜男配而非男主。
  饭桌上,两人对顾拾说多多指教,顾拾颔首举杯,说了同样客气的谦辞。
  等人不再过多注意他,顾拾在桌子底下发消息。
  【囝囝,在做什么?】
  在家里的画室从中午画到下午,旁边没人提醒每隔一小时要起来走走,等手机震动,宣从南才发现他下午已经坐在这儿近三个小时,天都黑了,腰背微僵。
  宣从南放下调色板,出去洗干净手,回消息:【在画画。】
  顾拾:【画的什么?】
  宣从南:【你。】
  顾拾笑了下,问:【画的我什么?】
  宣从南:【[图片]】
  傍晚月亮初升,落地窗紧紧拉着,宣从南看不见楼下灯海中的夜空星辰,欣赏眼前画作。
  一张白色的长沙发上,顾拾怀里抱着一大捧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侧脸线条优越,额前发丝随意地耷拉着,脑袋微微后仰,仿佛受了委屈般眉尾稍落。
  与他周身裹挟的不满截然不同,顾拾右手揪玫瑰花瓣,涩欲横生地吃花。
  鲜红在他唇上绽开,像是从骨子里漫出来的美,有一抹极致的糜欲。
  宣从南非常满意,敲键盘时似有雀跃之音:【好看吧?】
  宣从南:【[坐等夸奖.jpg]】
  乖巧小猫咪坐得端正,身后尾巴一甩一甩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顾拾。
  他鲜少用这么可爱的小猫表情包,顾拾很想飞回家确定囝囝是不是变异了,稀罕得心软。
  顾拾:【特别好看。】
  顾拾:【[小猫咪亲亲.jpg】
  顾拾:【[再亲一口.jpg]】
  顾拾:【再亲十口.jpg】
  顾拾:【[亲一百口.jpg]】
  “小顾,你咋了啊?”导演正和男主说着话,眼睛一扫看到顾拾笑,还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到他的心坎上,有些得意。
  手机荧光在桌底下反射出一点亮,导演懂了,原来不是因为自己对戏的讲解才笑的。
  他像个教导主任抓上课玩手机的学生:“被我逮住了吧!跟谁聊天这么开心?”
  顾拾与向导之前合作过,这是第二次。
  他笑着说:“我老公。他问我导演请吃饭怎么样,有没有饿到我。”
  向导当即竖起耳朵:“你怎么说的?”
  顾拾道:“吃得不好。”
  “你说话不脸红吗?”向导指着一桌子的好菜好肉狠狠啐他一口,“故意让老婆心疼呗。”
  顾拾心美而不答。
  向导呵啐第二口:“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老婆奴。”
  顾拾说:“以前没老婆。”
  “嗡。”
  宣从南:【别亲了,嘴巴亲肿了。】
  宣从南:【[小猫捂嘴.jpg]】
  要不是包厢人多,不能太肆无忌惮,顾拾甚至想笑出声。
  —
  宣从南实在不理解,顾拾刚走一天而已,他回消息怎么能这样......软。
  聊天记录上拉,看着自己发出的表情包,多少有些赧然。
  顾拾没有长时间离过家,除了刚认识那会儿,他们聊天频率不高。宣从南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自然放纵地发小猫咪。
  以前都是先看顾拾发,他随一个。
  “嗡。”
  置顶备注“老公”的人发来新消息。
  顾拾:【会把我卖掉吗?】
  宣从南看了看眼前的画,虽然画的只是远景,但任谁看都知道这是顾拾。
  他说:【不卖。】
  【别人都认识你。】
  顾拾:【如果别人不认识我呢,这幅画卖出去值多少钱?】
  宣从南想了想:【6w+】
  顾拾讶异:【这么贵?】
  “南南不难”的店铺里,他一幅画最贵才18000。
  宣从南:【嗯,你永远都比我最贵的那一副油画贵。】
  最贵的一副是在海上,卖给尹倦之的“再遇海”。
  当时他们模拟了一场小型拍卖会,最终定价60000块。
  顾拾:【我好值钱。】
  顾拾:【[好幸福呀.jpg]】
  这两条消息把宣从南逗得莞尔。他最后回了一个“嗯”,便和顾拾说晚安,不再打扰他们剧组吃饭。
  画室灯关闭,宣从南回卧室洗漱,今天可以早早地睡觉。
  任由顾拾闯进自己的生活中以来,这是宣从南第一次一个人待在家里。
  做什么事都只有自己。
  半年之前,他独自住在出租屋,下楼时要避开醉酒汉,摒弃那些恶腻的秽语;上楼因为楼道灯时常坏掉,如果不想摔倒每一个台阶都要踩得很小心。
  短短半年,宣从南已经忘记了那时候到底是怎么过的。
  他躺在床上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身侧空空如也,没有温度,寂静中忽然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一小块儿,非常不习惯。
  ......由奢入俭难。
  顾拾说这部电影最多拍摄四个月,而且他是配角,戏份不如男女主多,杀青戏来得很快。
  再怎么是配角,那也是众人瞩目的顾拾。宣从南深知没有三个月,他肯定回不来。
  90天......很快就过去了。
  宣从南闭上眼,安然入睡。
  不上班带学生的日子,他在家里学着做饭,但做来做去都不如他熟悉的老朋友挂面好吃。
  口味早在潜移默化中被顾拾养叼,这几天嘴里淡淡的,宣从南无奈叹气。
  等顾拾回来,不能再这么依赖他了。否则分别一次,就总是想来想去的,谁能受得了啊。
  除了晨跑锻炼,不回学校不出门的日子,宣从南在家里画卡片油画,一张30块挂到“南南不难”的店铺上卖。
  时间过得挺充实。
  只是顾拾很忙,听胡阅说只要一拍戏,他几乎不看手机。所以他们聊天比较少。
  宣从南怕打扰他拍摄,每次都是顾拾不忙了找他。
  虽然每次只是聊一些早上吃了什么、晚上吃了什么的无营养话题,但宣从南也很满足了。
  之前很喜欢在他这里买油画的顾客“捡破烂的人”私问过宣从南好几次:【什么时候画大尺寸油画?现在不画了吗?】
  宣从南看向画室里好几张完工的大尺寸油画,回复:【不好意思亲,大尺寸油画有是有,但不方便出售。】
  捡破烂的人:【画的什么】
  宣从南:【人物。】
  捡破烂的人:【我也喜欢人物油画,你挂上来看看。】
  宣从南:【亲,不行的。】
  捡破烂的人:【?】
  捡破烂的人:【价钱方面好商量,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这些有钱人说话有时候真令人眼红,宣从南叉腰:【亲,画的我是老公。】
  宣从南:【不卖。】
  曾为钱答应顾拾合租、为钱答应顾拾结婚、为钱答应顾拾参加恋综的宣从南异常硬气:【我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捡破烂的人:【好的。】
  “你回消息就回消息,突然自言自语一个‘好的’有点吓人知道吗?”胡阅把自带的杯子拧开让顾拾喝水,心有余悸道。
  顾拾心情不错,补完妆抓紧时间休息,接过水喝两口,过会儿又是他的戏份。
  一般来说如果导演不赶戏的话,夜戏又少的情况下,演员们晚上睡眠时间足够。
  可顾拾仿佛被整个剧组压榨了,一周下来,眼底出现一层浅浅的乌青。
  一副完全没睡好的模样。
  电影里的医生阴郁,经常熬夜救死扶伤,他有点黑眼圈恰好符合反派的形象,化妆师前两天给他化妆还画一点黑眼圈,之后这一步直接省了。
  她还贴心地说道:“顾老师别太累,晚上要好好休息啊。”
  “小宣的消息吧。”胡阅提起宣从南,想振奋下顾拾的心。
  顾拾道:“是也不是。”
  胡阅:“啥意思?”
  顾拾将杯盖拧紧,没回答。
  胡阅看了眼剧组四周,没人在意这边,小声说:“回去把药喝了?”
  “不喝。”顾拾冷淡道。
  胡阅:“你总得睡觉吧。”
  顾拾:“有睡。”
  胡阅皱眉:“睡着了吗?”
  顾拾:“没有。”
  胡阅苦口婆心:“祖宗,身体是本钱啊。”
  顾拾当然知道这点,但是这种药一旦开始,要严格地遵从医嘱,不能私自停药。
  戒断反应是很痛苦的。
  他不想三个月后回到家,没有戒药成功,然后被宣从南逮个正着。
  这些天只要一闭上眼,顾拾脑子里便是此刻不在他身边的宣从南被许多目光觊觎,其中一个就是沈迁的。
  这人明明没什么威胁了,可顾拾就是害怕。
  看着宣从南主动发来的、寥寥无几的消息,顾拾更觉得一切事情都不在掌控之中。
  快十天了,囝囝几乎没主动找过他。
  远在家里的宣从南突然低头打了个喷嚏。
  他抬头看窗外,天空被铅灰色笼罩一片,天气是不太好。
  把所有窗户都关住,省得起风刮灰尘。
  一辆黑色卡宴在楼下小区停了许久,如若有人注意,这是它在的第四天。
  一只手时不时从驾驶座的车窗里伸将出来,往地上弹烟灰。
  一双眼睛透过车窗与漫天的灰色,直盯着六楼方向。
  静默,沉思。
  —
  再过几个小时,又要到晚上了,宣从南形影单只地在画室里左转右转。
  一会儿到客厅,一会儿到卧室,看似很忙实则瞎忙。那么多天过去,他竟然还没习惯家里丢失了顾拾的气息。
  反之想念愈来愈深。
  最近宣从南用小海豚的黑檀木簪子挽头发很熟练了,走前顾拾教他的。
  晚上站在镜子前洗漱,他的头发松松垮垮,莫名有一种凌乱美。宣从南静静地看着自己,想象着如果顾拾在家,他会从后面抱上来。
  一个人的想念竟然可以这么满吗?似乎已经溢了出来。
  晚上九点不到,顾拾已经收工了,他七点告诉自己今天最后一场戏马上拍完,然后吃晚饭。
  宣从南没给他发消息,直接给他弹视频。
  “——顾拾!”
  被秒接的视频里,顾拾手忙脚乱地擦桌面,好像是水洒了。
  “囝囝。”看到宣从南离得极近,几乎出现在整个屏幕里的绝美五官,顾拾呼吸一窒。
  他惊喜道:“今天没有在画画吗?竟然主动给我拨视频。”
  “嗯。”宣从南看着顾拾的脸,无比认真地说,“顾拾,我很想你。”
  顾拾一下子愣在原地,随后他眼眸看向旁侧,干脆利落且高兴地做出一个扔的举动。
  几声清脆的啪嗒声,色彩缤纷的几颗药粒被坚决地砸进了垃圾桶里面。
  【📢作者有话说】
  顾拾:才不要喝药呢,要和老婆贴贴[爆哭]
  快疯了,到时候使劲儿贴。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75章 
  “诶, 你——”胡阅的声音突然成为背景板传进二人耳朵。
  宣从南道:“胡经纪也在你那里吗?”
  说着脑袋后撤眼睫垂下,后知后觉地为刚才的直言想念感到不好意思。
  他不是一个情感外放的人。
  眼刀射在身上,胡阅立马知道不该出声, 但还是盯着顾拾眼神警告的压力指指垃圾桶, 用口型问:“扔了干嘛?”
  顾拾收回视线:“不喝。”
  继而补充:“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逐客令下达得相当快,胡阅看眼镜头里的宣从南, 觉得问题应该不大,一边叹气一边放心。
  大步离开了。
  房门发出轻微的关闭声,顾拾说道:“他来送饭。”
  宣从南把后脑勺的簪子拆下来, 长发顿时如瀑布般散落, 他趴在床上看顾拾:“早知道我应该先问你旁边有没有人。”
  顾拾哂笑:“害羞吗?”
  宣从南说:“有点。”
  “他不算外人。”顾拾安抚道, 怕以后他不再想自己,“知道我们的关系。”
  宣从南应道:“嗯。”
  他突然喊了声:“顾拾。”
  顾拾抽张纸巾把面前的桌子擦干净,都是水:“嗯。”
  “你没休息好吗?”宣从南再次凑近,眉心轻轻地拧起来。
  顾拾抬眸:“嗯?”
  “有一点青。”宣从南点点自己下眼睑的底部示范, “还是说你没卸妆?”
  虽然他没看出来哪里不同。
  “卸过了。”顾拾说道,食指指腹轻刮一下眼睛,一本正经地, “角色需要。”
  宣从南放心:“那就好。”
  《医患》的题材背景是现代都市, 剧组和演员们的住处都在横店酒店。
  人群中处处是人情世故,咖位的高低决定一切。尽管顾拾不在乎, 剧组还是给他安排了独立的一层房间。
  因此胡阅撅着屁股附耳趴在门上,根本不怕有人瞧见。
  他在听顾拾的状态怎么样。
  但房间太隔音,什么也没听到。几分钟过去毫无所获,胡阅只好消停下楼。
  段盛给他发消息:【你家艺人不理我, 所以他喝药了吗?】
  胡阅打字:【本来要喝, 后来不喝。】
  段盛:【原因?】
  胡阅:【见到他老婆了。】
  段盛:【他高兴?】
  胡阅:【高兴死了。】
  两分钟后, 段盛的消息才过来新的:【有爱真好,反正怎么治疗都是治疗嘛。再看看吧。】
  胡阅:【我很好奇,要是他老婆不爱他呢?】
  这次过去的时间更久,胡阅在楼下都洗漱完了,段盛就回俩字:【完喽。】
  平平无奇,但细思极恐。
  段盛又颇为详细地发来了一句:【以后娱乐圈没有顾拾,他不会再做顶流演员,大学生里也没有宣从南,他见不了人啦。】
  惊悚恐怖。
  胡阅还记得第一次见顾拾的情景,这人待在公司里,表情活像一个有谁欠他八百万的刺头。
  他刚和上个公司解约,听说是不良经纪人想把他送去和资本睡觉。
  而顾拾把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资本损失惨重,丢失一个重要的睾·蛋。
  实话说,胡阅看到他时有点蛋·疼。
  由于对散打很有研究,经纪人在前期又是掌握绝对主导权的存在,很多明星怕挨打,尽管知晓胡阅是金牌经理,对他不够了解的也不敢上赶着做他艺人。
  反观顾拾,刚替资本做过无蛋手术,风头无两,个别经纪人一听这么个暴力狂来了纷纷摇头拒绝,不愿意带顾拾。
  胡阅喜欢有挑战性的,他和顾拾相互自我介绍。二者一拍即合,成了谁也不敢招惹的组合。
  这么些年,顾拾在胡阅眼里哪哪都好,年纪轻轻天赋高,有拼劲,资源跟开外挂似的每天没有空闲时间。
  但他猜不透顾拾。
  无论工作开心与否,他又是否满意,顾拾从来不透露心情。
  胡阅以为他就是这种性格。
  直到两人合作的第 3 年,顾拾刚过21岁生日,胡阅突然撞见他往嘴里塞了一把药。
  艺人喝药不是开玩笑的,胡阅心惊肉跳,冲过去问他喝什么玩意儿,顾拾第二天有戏,眼白里有几道红血丝,证明他已经非常疲惫。
  他哑声说:“想睡觉。”
  胡阅震撼,小心问:“你睡不着吗?”
  顾拾:“嗯。”
  胡阅心虚战栗:“我知道是我最近给你接了太多工作,接下来你好好休......”
  “不能休息,”顾拾冷漠地打断他,说,“他还没找我。”
  胡阅:“什么?”
  顾拾:“他没看到我。”
  胡阅茫然:“谁?”
  顾拾摇头躺下睡觉,抓紧时间休息:“我找人。”
  他明显一副不愿再交流只是在自言自语的样子,可胡阅还是忍不住接话:“你找谁?我可以替你找。”
  “......我找不到他。”顾拾侧身,蜷缩躺着,轻声低喃。
  三年,胡阅从来没有看懂过顾拾,他才21岁,年轻那么轻。
  心却像黑暗一样重。
  顾易商、孟筱竹、顾捡,包括胡阅,都知道顾拾想要找一个人,可这个人是谁没人知晓。
  有时候很让人怀疑顾拾已经罹患严重的精神分裂,一直在找他幻想里的某某。
  他把对方瞒得查无此人,连做梦都没说漏嘴过。
  时间一久,胡阅从一开始的心惊到后来只当他犯神经。
  药量每年都在加大。
  胡阅让他休息,他拒绝。
  然后又逐渐减少。
  直到去年安全停药。
  胡阅让他工作,他拒绝。
  总之一切都不在胡阅的理解范围里!难搞!
  他不知道顾拾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道宣从南对于他来说到底代表什么。怎么能因为找一个人找出这么深的执念呢?
  胡阅倒是问过段盛,顾拾几年的心理疏导全是跟段医生联系的。但段盛医德好,除了每次开一周的药让胡阅代为拿走,他从不透露病人隐私。
  不过不用医生说,胡阅也能感受到顾拾的癫。
  他拍戏最喜欢暴力戏,说酣畅淋漓地发泄,是一件很爽的事情,晚上也能睡着。
  时至今日,顾拾几乎又要把药捡起来回到过去的模样,他更抓心挠肝了。
  ......
  “你手边放的是什么?五颜六色的。”宣从南瞧见顾拾的屏幕一角里有个长盒子,分格,好多圆圆的颗粒。
  “彩虹糖。”顾拾不动声色地将长盒子移出摄像头范围,说道,“突然想吃点甜的,所以就让胡阅买了。”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刮着风,明天可能会下雨。宣从南翻个身仰躺着,举着手机让顾拾看他:“我怎么没见过这样包装的彩虹糖,新款吗?”
  顾拾说道:“嗯,等我回家让你看。”
  宣从南道:“好。”
  “囝囝。”
  “嗯。”
  “真的很想我吗?”顾拾沉浸在宣从南的想念里无法自拔。
  宣从南毫不犹豫:“嗯。”
  他说道:”很想你。”
  顾拾满足:”嗯。”他换了个话题,“家里这几天有风,后天可能还有小雨,如果你要出门的话,记得多穿一点衣服。”
  他们两个离得不远,但顾拾在隔壁城市,关于家里的天气他知道的比宣从南还要清楚。
  宣从南受用:“嗯。好。”
  说着他找到天气软件,点进去切换隔壁城市,看顾拾那边的天气,说道:“你那边......”
  他坐起来仔细地确认:“半个月后有大雨和暴雨,到时候你们不会还拍戏吧?”
  “不一定,看室内还是室外了。”顾拾斟酌道,“剧组大多时候会根据天气情况做决定,如果天气太恶劣,没有办法进行拍摄的,全组只能待在酒店。”
  宣从南嗯道:“这样啊。”
  他重新躺下,这次是侧身躺着,把手机放顾拾枕头上,就好像顾拾在家。
  “困了吗?”顾拾柔声问。
  宣从南长睫眨动,眼底蒙上一层疲翳,说道:“有点。”
  顾拾说:“你睡吧,把手机放两个枕头中间,这样可以让它立着。今天晚上别挂视频,我想看你睡觉。可以吗?”
  宣从南按照他说的操作,上半身支起些许,长发跟着一颤一颤的。
  捣鼓过程中睡衣从肩膀微微滑落,顾拾盯着那片白腻,看得见摸不着,竟然比能直接上手的时候还要令他心急如焚。
  压抑不住躁动。
  “能看见吧。”宣从南问。
  顾拾呼吸:“能。”
  宣从南仍侧躺,正面对着顾拾,说道:“那我睡觉了。”
  顾拾应道:“好。”
  宣从南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被睡意拥抱,耳边又传来顾拾有些失真的低柔声音。
  “囝囝。”
  宣从南不自主地:“嗯。”
  “......以后你能不能多主动给我发消息。”顾拾说道,“你不想查我的岗吗?”
  “你在剧组能干嘛呀,查什么岗,”宣从南脑袋里觉得这个说法好笑,但没睁眼,“你拍戏忙,会打扰你。”
  顾拾无奈地笑了一声:“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什么?”宣从南没听清。
  “没什么。”顾拾道,“你画画我才怕打扰你呢,手机在你旁边,我一发消息它就震动,可能就打断你思路了。
  “但我拍戏不带手机,都在一边放着,你给我发一百条消息都不会打断我情绪,等我结束一场戏的时候才能看到回复,不会打扰我。”
  宣从南似懂非懂:“唔。”
  他快睡着了,顾拾再接再厉道:“以后每天多找我几次,求你了老公。”
  宣从南睫毛轻颤,睁眼看向顾拾,眼底并没有多少清明,但出声答应:“嗯。”
  失眠许久的顾拾今晚难得睡了个好觉,翌日神清气爽,拍戏时竟然还被导演说了一句今天状态不够阴沉啊。
  “嗯。”顾拾表示知道,再抬眸已经调整好了。
  胡阅看得叹为观止。
  接下来几天他又需要化妆师在眼底化浅淡的乌青眼影了,没有喝药胜似灵药,胡阅佩服得五体投地。
  答应顾拾有事没事都可以发消息后,宣从南说到做到,每一天都没落下过。
  他会给顾拾拍摄在厨房里下挂面的全过程,同时评价自己的厨艺:“幸好卧了个荷包蛋,不然实在清汤寡水。如果是我做饭给你吃,不出两个月,你可能就得掉二十斤肉。”
  顾拾笑说没那么夸张,并给他点了许多健康外卖,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如天气预报所示,它这几天准得可怕,先刮风后下雨,周末宣从南出去上班时,把大衣穿上了。去年的款,羊驼色,腰后两侧有环,一根腰带松松垮垮,稍微一系特别显腰身。
  他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给顾拾拍视频展示瘦高体型,夸自己:“挺好看的。等你回来当面穿给你看。”
  顾拾期待他在床上穿。
  大雨过后,城市上空出现彩虹,宣从南喜出望外,赶紧找角度拍下来,把它框进眼睛深处。
  这是一种自然现象,但小时候爸爸妈妈总是骗他说看到彩虹有好运,他毫不吝啬地把好运和快乐全送给顾拾。
  宣从南:“彩虹给你。”
  顾拾:“你也给我。”
  转眼又过半月,每天高密度的联系中,顾拾在外面工作的实感虽然还存在,但宣从南心里是满的。
  不觉得空落。
  只是最近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楼下有辆车风刮雨淋、月照日晒,有大半个月了,从来没有挪动过位置。
  有两次宣从南在拍街道照片的时候,这辆车的车轮入镜,第一次他没在意,第二次发现还在老位置,心中便涌起疑惑。
  记忆默写的能力之前锻炼过多次,已经成为肌肉记忆。宣从南回忆到,前几天他看见过车子的驾驶座开着半扇窗,里面伸出一只手,点燃的香烟扑簌簌地往下抖落着烟灰。
  但车主从来没露过面,应该是在等人。
  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小区保安肯定会驱逐。
  宣从南不再多给眼神,天气预报说隔壁城市后天是大暴雨。
  顾拾害怕大雨。
  他只在自己面前表现过这种害怕,如果打雷的话,那边没人会注意他哄他吧。
  越想心里越感到不安,今天是周四。决定只用了三分钟便做好,宣从南在手机上向伊诺和许明熙的父母请假,这周有事,下周回来。无一丝迟疑。
  去两天而已,没太多东西要带,收拾起来非常迅速。宣从南往书包里塞了一身衣服和两条新内裤。出门前想了想,觉得可能会有需要,他又返身回去往里面装了几个独立包装的东西,正方形,主调蓝色,片状。
  表面印有“Durx”的字样。
  在楼下蹲守近一个月,不知道第几次看到宣从南走出小区门口,沈迁终于忍不住了。
  他极度渴望和宣从南说话。
  宣从南挎着书包,应该是要去买东西。那么多天都忍了,这次沈迁也没急躁,想等他回来再说,省得这时耽误南南办正事。
  人生气了不好哄。
  但他没想到这次一错过,宣从南十天没回来。
  【📢作者有话说】
  从南:不知道我干嘛去了......
  顾拾:找太阳[猫头]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76章 
  先前和顾拾视频电话, 宣从南问过他住在哪里,顾拾像一个突遭查岗的老实人丈夫,剧组地址、酒店房间号, 详详细细地告诉宣从南, 还说他自己住。
  这次出行看似仓促,实则宣从南早就想这么做。
  只是大雨恰好是个理由。不能让顾拾害怕。
  宣从南没告诉顾拾, 想给他一个惊喜。
  去隔壁城市需要换乘,不是直达。宣从南顶着秋阳高照的天跟着人流赶地铁,一手插上衣口袋一手拽着书包袋子。
  刚到进站口, 还没走到下行电梯, 旁边一个人影仓惶地站起来后退两步, 表情空白。
  余光扫到这幕,宣从南不自觉地看过去。
  在这里见到宣卓耀是他没预料到的。宣卓耀一身破旧,不是流浪汉恰似流浪汉的模样也让他觉得陌生。
  身着洗得发白的卫衣卫裤的宣卓耀,退到进站口的最边上后僵硬地立在原地。他手里攥着刚吃掉一半的冰冷三明治, 眼睛傻子一般直愣愣的。
  “......宣、宣从南。”他磕绊地喊道。
  数天前他一夜之间失去父亲母亲,跟孤儿差不多,跋扈在他身上不复存在, 仅余落寞。
  宣业在世时醉酒打人, 但清醒的时候和卓娅君一起把宣卓耀惯坏了。
  那时候宣卓耀什么事情都不用想,只用拧着一股恶劲儿和宣从南进行比较。
  从小到大身无长物。
  失怙代表他失去大半条命。
  宣从南没应声。
  “哦我不, 不是......”宣卓耀连忙摆手,仿佛是怕人误会自己有什么阴暗目的,说,“我在这里打工, 不是......不是要截你。”
  宣从南再次从上到下地打量他一眼, 道:“嗯。”
  现状已明, 话已至此,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宣从南抬脚上电梯,又听宣卓耀在身后虚弱地解释一句:
  “他不是我带过去的。”
  宣从南没听明白,电梯下到一半,他回头看了眼宣卓耀,也说了一句:“向前看吧。”
  言罢将头扭回来,没深究宣卓耀的话。
  “你向前看吧。”这句话在沈迁的脑子里响起过无数遍,宣从南牵着顾拾的手,站在鲜血淋漓的他旁边,诚意地给予劝告。
  这幅场景同这句话一样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沈迁。
  两个月过去,他一直在思索到底怎么做才是向前看。
  顾拾的微博官宣《医患》电影剧组的消息时,沈迁看到第一反应是:他接了工作,马上就要出去拍戏了。
  第二反应便是高兴。
  顾拾不在,只剩宣从南。
  宣从南自己一个人在家。
  在顾拾离家的第二天,沈迁便驱车来到小区楼下。他看到宣从南周一至周五有三天时间围着公园晨跑,偶尔到超市买菜;周六周日做家教老师,七点半出门五点半回家。
  生活很规律。
  重新在远处看见宣从南,沈迁立马想下车,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疯狂叫嚣着他想和宣从南说话,一只脚已经踩在地面了。
  只要他想,他可以把宣从南带上车,想说多少话都可以。
  但他突然想起自己上次解释很多,几乎声泪俱下,宣从南却不为所动。
  那种不被在乎的痛像烙铁一样把沈迁的心脏灼出伤疤,他收回腿,退缩。
  如果宣从南还是不在乎呢?
  他要当第二次小丑吗?
  宣从南是个人,他不可能强迫他、违背他的意愿行事,那样只会让他们两个之间的隔阂积得越来越深。
  当隔阂成为沟壑、天堑,沈迁没自信跨过去。
  同样,他也不相信宣从南与顾拾真的情比金坚。
  这种一边考虑自己一边怀疑对手的矛盾心理,令沈迁做了缩头乌龟。
  他待在车里,眼睛紧盯宣从南的一切,身体却焊死在座位之上,除了在对面的酒店房间里吃饭睡觉洗漱,他哪儿都没去过。
  天气不是一成不变,刮风降雨,大雾日晒,沈迁感受着大自然的变化。
  他窝在驾驶座里,突然想到和宣从南分手前的那个下午,他们在餐厅吃饭。
  聊天过程还算愉快,宣从南本来心情不错,直到他嘴贱地反驳了他的结婚理论。
  他只想恋爱不想结婚。
  令宣从南不高兴,当场无视他掏出速写本,画窗外的风景。
  沈迁当时做了什么?
  他竟然自以为是地按住宣从南的速写本,告诉他你的太阳画错了,刚才阳光没有穿透乌云。
  “艺术没有对错。”
  “你说的是你看见的,而我画的是我想要的。”
  这是宣从南教育他说的话。
  仔细想来,宣从南想要的正是让阳光穿过乌云。
  他自己便是唯一的太阳。乌云代表所有负面东西,其中就包括沈迁。
  完全不懂的沈迁竟觉得被忤逆,再一次开始发表脑干缺失的煞笔话:“眼里不要有温度。”
  这样才像顾拾......
  像顾拾,宣从南像顾拾。
  宣从南知道沈迁的白月光是顾拾,而他像的还正是顾拾吗?
  如果知道,他们真的还能毫无芥蒂地在一起恩爱吗?
  今天阳光暖和,天气好,但架不住是秋天,宣从南出门时穿着风衣。沈迁目送他远去,想等他回来再下车找他。
  其实沈迁并不知道自己找过来对不对,但他就是想知道宣从南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
  之前他毫不怀疑喜欢,现在他却没有这份把握。
  再问一次,如果得到的真是不爱,也好早点死心。
  —
  宣从南没出过远门,记得上一次舟车劳顿是跟着宣业一家去乡下。
  监护人从父母换成叔叔,他们去哪儿宣从南去哪儿。
  自己一个人出远门这是第一次,宣从南坐完地铁坐火车,转了三次。
  不说晕头转向也差不多了。
  工作日出行的人不多,座位非常宽松,宣从南脑袋靠玻璃上昏昏欲睡时听到隔壁谈高铁。他睁眼掏手机,经过对比,发现高铁比火车快了很多。
  高铁只需要两个小时。
  虽然贵了点吧。
  窗外的建筑与树木迅速变成残影倒退,宣从南关闭手机,鲜有地觉得自己是笨蛋。
  果然不能和网络太脱节。
  思及到此,他又把手机打开看新闻,打算在剩下的三个多小时里恶补知识。
  火车缓缓靠站,有部分旅客下车,宣从南看着自己一直在转圈加载不出来的手机,皱眉头。
  怎么没网?
  他不知道火车每到一个站点停车的时候网络会变差,以为是手机问题,把移动网络开了关关了开,还关了一次机,一直捣鼓却仍旧失败。
  这下弄得真和顾拾发不了信息了,宣从南只好放弃。
  赶车是技术活,坐上车后会觉得困,反正手机现在没网,宣从南直接闭眼睡觉。
  来时他戴了一顶帽子,是顾拾的,帽檐宽大,能把挽起的头发全藏进去。
  除此之外他脸上还戴着黑色口罩,看不到脸,睡觉的时候往下一拉帽檐,直接当眼罩使。
  眼皮感到灰暗的袭来,在火车轻微的隆隆声中,宣从南被催眠,睡着了。
  而顾拾快急疯了。
  大半个月来,宣从南每天早上八点左右都会给他发消息。并不是例行公事的早晚安,而是一种分享欲。
  生活虽然平静,但细节处处是惊喜。
  宣从南刷牙时牙膏在嘴角吹起一个泡泡,他眼睛发亮又小心翼翼地跑到卧室拿手机,在泡泡碎掉前赶紧拍下来,发给顾拾让他看,并问是不是很好玩。
  起床穿鞋没穿上,拖鞋被脚趾踢跑了,宣从南也会告诉顾拾今天的鞋子长了脚,简直调皮。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顾拾尤为心动。
  他们每天的联系几乎没出现过早安午安晚安,但更显密切。
  今天十点半了,宣从南没有任何消息。
  之前也有过一中午他都不发消息的情况,但顾拾发消息后不出一小时肯定能得到回应。
  顾拾八点发微信:【早饭别吃挂面,出去吃。】
  【向你转账52000元。】
  宣从南没回复。
  小财迷竟然连钱都没领。
  九点,顾拾结束一场戏,置顶聊天框空空如也。
  【囝囝,怎么不回我?】
  【[委屈巴巴.jpg]】
  九点二十分,顾拾:【你去哪儿了?】
  九点半,顾拾:【囝囝?】
  胡阅警觉地发现他家艺人情绪不好,好像是从十点开始的。
  化妆师给他补妆时,顾拾一张脸冷得吓人。
  胡阅问道:“又咋了啊?”
  顾拾说:“不回我消息。”
  胡阅懂了,服气:“人家有自己的事,不是你的附属品。”
  “我从来没说过他是我的附属品,”顾拾冷冷地看他,得不到回应的手机扔一边,“今天周五,他不上班。”
  胡阅不敢劝他冷静,顺着他说道:“你说得对,周五又不忙应该回你的。你下午没戏份,到时候给他打电话呗。”
  他及时拿走顾拾撂在旁边的手机,说:“现在不能打。两分钟后就是你的戏,咱们可不是耍大牌的人啊,别让人等。”
  宣从南被火车上的工作人员提醒下车,他迷蒙睁眼,缓了会儿才意识到现在到了隔壁城市。
  下午一点半,他拎起书包赶紧下车,出了站明确地感受到脚底踩着的是另一个城市的土地。
  阳光不再,阴云满目。
  这里的天不仅是阴的,还下雨了,淅淅沥沥。
  “天气预报不是显示后天才下雨吗?”宣从南嘀咕。
  他来时没带伞,这儿离顾拾住的酒店有十几分钟车程。
  宣从南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把伞,比外面的贵十块钱。
  以后不能在车站买东西。
  坐上的士,宣从南才点开微信,刚才付钱时他发现网络已经恢复正常。
  顾拾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向你转账52000元。】
  【囝囝,怎么不回我?】
  【[委屈巴巴.jpg]】
  【你去哪儿了?】
  【不在家吗?】
  【今天你给学生上课?还是有事要办?】
  【囝囝,下雨了,我怕。】
  【回我消息。】
  后面还有,宣从南没来得及再看,赶紧先回复:【不怕。】
  顾拾秒回:【你在哪儿?】
  地点即将到达,宣从南不敢激动,抑制:【我在家。】
  五分钟后,顾拾可能去做什么事了,等再回复的时候是一通干脆的视频电话。
  宣从南已经进到酒店,手机一响他吓一跳。
  很想接,但没接。
  电话自动挂断,顾拾的消息接连进来三条。
  顾拾:【你到底在哪儿?】
  顾拾:【囝囝,接视频。快点。】
  顾拾:【我要检查。】
  电梯信号弱,宣从南手机震动了,但消息没加载出来。
  “叮”地一声,在电梯向两边打开的同时,他立马抬脚走出去,径自朝听了好多次的房间号走过去。
  站定,整理衣襟,抬手。
  ——敲门。
  房门猛地从里面拉开,顾拾可能以为是胡阅,眼神里淬着寒气,仿佛癫狂情绪已达临界点。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戴帽子戴口罩的人,他表情忽滞,眼底出现一瞬的迷茫。
  帽檐在奔跑过程中下滑,遮挡视线,宣从南伸出食指往上怼怼,露出微弯的眼睛。
  他说:“顾拾,查岗。”
  【📢作者有话说】
  顾拾:什么都别说了,淦。
  从南:?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77章 
  外面下着雨, 跑过来时风衣被雨沾湿,宣从南整个人发潮。
  一个月不见,顾拾与之前没任何区别, 俊美无俦。但仔细看又好像有哪里不同。
  宣从南想和他说话, 没来得及说第二句,手腕和腰便同时被梏住。房门在身后闭阖, 一声咣当的剧烈动静,他后背猛地抵上门板,眨眼被困在方寸之间。
  “顾......唔!”搂宣从南窄腰的手替他分担撞门板的力量, 接着向上移, 顺着沾满雨汽的风衣摸到单薄的胸膛, 脖颈,脸颊。
  顾拾大手停留在宣从南有些瘦削的下巴,虎口卡在颈颊边缘然后驱使几根手指朝里按,把宣从南捏得张嘴, 想闭都闭不上。
  这是一种犹如野兽撕咬的气息,宣从南心惊,手掌撑着门板防止跌倒, 而后又去推顾拾。这一下反而刺激到他, 宣从南两只手腕被粗暴地交叉叠起来,拉至头顶固定。
  顾拾警告他:“别推我。”
  “没有推......唔......”宣从南口音模糊, 不被允许为自己辩解。
  房间窗户应该没关,或者窗外的雨下大了,宣从南听见雨珠砸在玻璃上的滴答音,也听见自己在顾拾的嘴里得不到喘歇, 奋力地吞口水声。
  如果咽下得不及时, 肯定会有涎水流出来......
  “顾拾。”
  “顾拾?”
  “顾拾!”
  呼唤从后面传过来, 隔着一扇门,显得厚重。
  宣从南赫然睁眼,从逐渐放纵的吻中回神,分辨出来是胡阅在找顾拾。
  “当当当当——”
  “顾拾?!不吃饭啦?!”
  手掌拍在门板上发出一连串震动,好像拍在宣从南后背,让他惊慌失措。
  一股和顶流偷情般的背德感油然而生,宣从南挣动抗议,奋力地扭开脸道:“经纪......经纪人找你!”
  他以为自己是拼尽全力提醒顾拾收敛点,还在为会被胡阅听见担忧,实则声音一出,嗓子沙哑,如饿了三天肚子一点儿力气没有的小猫叫唤。
  要不是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知道自己确实说话了,他都怀疑刚才无人开口。
  一番密吻,两人衣服全皱巴巴的。特别是宣从南,卫衣被掀起来一半,顾拾的手掌在他腹部来回摸了好几遍,越来越用力。
  看起来想吃掉他。
  这里天凉,宣从南在火车上睡觉,体温本来就比平时低,出站后又被风雨糊一脸,等到这儿手冰得不像话。
  顾拾与他完全相反,他体温高,大手触碰到宣从南温热的小肚子时,把他暖和得打哆嗦。
  胡阅不敲门了,改打电话。
  手机在顾拾裤子口袋里不知死活地放起古筝纯音乐,音量逐渐增高。特大声。
  宣从南头顶的帽子早掉在地上,额前几缕发丝略过眉眼。
  看到顾拾不爽的表情,他有些想笑。
  “铃声是从门后边儿传出来的吧?是吧?!”胡阅惊奇,用脚尖踢门,“你干嘛呢?忙一中午了不吃饭的吗?”
  “哗啦——”
  门开。
  “你真是......”胡阅话音戛然而止,举着手机继续打电话。娱乐圈中混迹多年,他只用眼睛看一眼顾拾,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尽管顾拾衣衫整齐,人模狗样,但他被打断好事的表情,还有明显激烈的打啵才能弄出这么红的嘴巴,全是危险信号。
  但凡被拍到就是惊天新闻。
  “不是吧?”胡阅压低声音不可思议,语无伦次几近崩溃地质问,“你屋里有谁啊?这一个月也没见你跟剧组里的谁走得近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大渣男,道德守不住?你这样对得起小宣吗?!”
  顾拾一把抢过午饭,脸冰得能掉碴:“有病。”
  房门关闭之前,胡阅一下子按住门,态度非常坚决。他的艺人必须私生活清白:“我告诉你顾拾,你不......”
  顾拾身后缓缓地探出半颗脑袋,宣从南整理完头发,只让眼睛越过顾拾的肩膀看向胡阅,下半张脸藏在阴影处。
  “你好。”宣从南礼貌道。
  生疏得跟第一次见面似的。
  胡阅:“......”
  胡阅立马松手,恨不得拿刀剁了刚才非要按门的自己:“哈哈,是小宣啊。”
  随后震惊道:“你来啦!”
  “嗯,”宣从南说,“要进来一起吃饭吗?”
  不待胡阅的“不用不用”说完整,顾拾已经耐心告罄地将房门咣当关上,不留一丝情面。
  “你怎么这么凶。”宣从南说道,跟随顾拾脚步走进客厅。
  顾拾辩解:“......没凶啊。”
  随后又说道:“他一个月工资最低20万,我根本不凶。”
  “我也可以为你工作,当牛做马。”宣从南心动诚实地说。
  顾拾轻笑了下:“给他发工资的有你。”
  顾拾的钱就是宣从南的钱。
  事业刚起步时,胡阅的工资不可能这么多。每个行业的金字塔都是顶顶赚钱的,就算宣从南自现在开始为顾拾打工,也没办法带给他资源,但是胡阅能。
  20万起步的工资是他打拼多年应得的。
  午饭不算丰盛但营养搭配均衡,有荤有素。顾拾说:“没吃午饭吧。”
  他在手机上告诉胡阅加餐。
  胡阅回复十五分钟到。
  “嗯,”宣从南眼巴巴地盯着顾拾的盒饭,“饿了。”
  顾拾:“吃饭。”
  把一次性筷子拆开递给宣从南,后者接住,毫不客气。端起饭盒里的白米饭就吃,还贴心地喂顾拾一勺。
  顾拾张嘴接,没动手。
  他嘴角被咬破了,宣从南看得很清楚。
  宫保鸡丁里有辣椒,宣从南故意夹起一块,伸手喂给他。
  顾拾像个被主人投喂小零食的狗,主人喂就张嘴接。
  细小伤口被辛辣的肉块表面蹭到,他面色不改。
  宣从南稀奇地问道:“你不觉得疼吗?”
  “什么?”顾拾疑惑,而后反应过来拇指按嘴角,龇牙咧嘴地低声说,“疼。我能忍。”
  宣从南问:“干嘛忍着?”
  “这里不是家,疼了也没人哄我,”顾拾可怜兮兮的。
  宣从南有点心疼。
  十多分钟后,房门第二次被敲响,顾拾过去开门拿饭,胡阅眼睛尽量不往里瞧,走之前意味深长地说:“明天有你的戏,想做什么事情先考虑时间,你不是没分寸的人。”
  悄悄劝告,没让屋里的宣从南听见。
  顾拾:“。”
  “胡经纪跟你说什么?”宣从南看顾拾回来,好奇地问道。
  顾拾说:“他骂我有病。”
  宣从南皱眉:“嗯?”
  顾拾撇嘴:“嗯!”
  “怎么能骂老板呢?”宣从南说,“扣他工资。扣两百。”
  顾拾忍不住,笑出声。
  他问道:“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宣从南道:“你高兴吗?”
  剧组订的酒店房间和普通的酒店房间没有区别,装潢设施以冷色调为主,没什么人情味。
  不过得看跟谁住。
  顾拾长腿一跨,坐到宣从南左边,拆刚才胡阅在楼下中餐厅新买的饭菜,反问道:“我那样亲你,还不能表达我的高兴?”
  宣从南:”。”
  他挠了挠鼻尖,满意:“高兴就好。”
  顾拾说:“想亲你。”
  宣从南:“吃着饭呢。”
  顾拾:“你快点吃。”
  宣从南:“......”
  他越这么说,宣从南越不会快点。刚才顾拾亲得那么凶,现在他嘴巴还有点麻呢。
  “我看天气预报显示,你这里有大雨。”宣从南直接转移话题,”而且要下好几天,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睡觉,担心你怕......”
  来的路上顾拾给他发的消息里就有“我怕”,但这只能算宣从南决定过来的原因之一。
  “我想你,所以就来了。”
  像在视频里那般坦荡,亲身面对顾拾,宣从南目光依然不躲不闪。他可能以为这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完全没有站在顾拾的角度考虑问题。
  宣从南的每一句表白、又或是类似表白的话,都能在顾拾心里掀起火山爆发般的惊涛骇浪。
  “昨天我们打电话,你说今天下午没你的戏,”提起这个宣从南有些洋洋自得道,“我知道直接来酒店就行,你肯定在。”
  不但在,还被他“查岗”。
  “你快点吃饭。”顾拾深呼一口气,催促。
  宣从南说:“你也吃啊。”
  顾拾不想吃饭,但还是拿起筷子:“好。”
  这座城市潮湿多雨,秋天的风是冷的。在宣从南来之前,这儿已经下了几场小雨,那时摄像机需要阴雨天,拍摄一切顺利。
  一部电影不可能总是阴沉沉的氛围,要有晴空万里,这就需要大自然的配合。
  许多导演为了一个完美日出或日落的画面,可以连续拍摄好几天,从不同角度拍。
  最后选择最合适的剪辑。
  人造环境与大自然没法比。
  向导恰巧就是这样一个寻求真实且吹毛求疵的导演,他的电影里除必要特效,风景全是找大自然馈赠。
  镜头绝美。
  雨愈下愈大,天气没听气象预报的,不是从后天开始。
  今天早上细雨霏霏,中午淅淅沥沥,到下午转成哗啦哗啦。
  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像一个个铁钉子。
  宣从南及时把窗户关闭,隔绝一部分雨声,回头道:“下雨了怎么还开着窗户。”
  他脱了风衣,单穿一件鹅黄卫衣,站在窗边与身后天空的铅灰色短暂相融,让他成为整个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走的时候以为不下,就想通通风。”顾拾说道,“窗户旁边没什么家具,而且有纱窗,雨不大很难把雨吹进来。”
  下午三点多,天空阴沉得像傍晚。房间的灯大亮着,不拉窗帘的话外面会把灯光吸进去,屋内显得昏暗。
  宣从南又把窗帘拉紧,四周一下子温暖起来。
  蓬荜生辉。
  “囝囝。”顾拾伸手喊道。
  宣从南走过去。
  顾拾抱住他,贪婪地嗅他身上的味道。
  洗发露和沐浴乳,一切都是熟悉的。
  “想在这里待几天?”顾拾低声问。
  宣从南想想,说:“来之前想的是两天,到时候雨太大就再说......不过我只带了一身衣服。”
  “嗯,我让胡阅去买。”顾拾说道。
  宣从南抬眼问:“你明天几点的戏?”
  顾拾转身去拿剧本,确认一下:“我六点要走,得化妆。”
  宣从南点头,说:“今天没有了吗?”
  顾拾摇首:“嗯,没有。”
  “那......”宣从南突然紧盯顾拾的脸,奇怪地道,“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顾拾不开心,低声说:“不想上班。”
  宣从南:“。”
  之前顾拾工作虽然不多,但他会说自己很有事业心,时刻准备着大展宏图。这是宣从南第一次听顾拾亲口抗议不想上班,想笑,说:“工作一个月,也没见你跟我抱怨过。”
  顾拾拉起他的手:“你过来了,不想上班。想让你陪我。”
  宣从南:“我在陪你啊。”
  顾拾默然不语,只是牢牢盯着他。
  上不上班人说了算,大自然也说了算。
  向导很发愁,这破雨,不仅说下就下还越下越大。
  明天镜头需要艳阳,向导看着天气预报呢,总觉得后面还有太阳,没提前采景。
  接下来又全是室外的戏,大雨竟然这么和他作对。
  翌日大雨没了。
  ......暴雨来了。
  五点的时候宣从南被砸在玻璃上、像冰雹的雨钉吵醒,卧室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可他一抬头,仍然看到顾拾明亮的双眼,像两颗星。
  “你没睡觉吗?”宣从南在他怀里蛄蛹,示意他自己在。
  顾拾哑声:“......醒了。”
  宣从南:“害怕?”
  顾拾:“嗯。”
  宣从南又把自己往他怀里塞了塞,伸手搂他的腰,说:“我在陪你呢。”
  顾拾大力回拥:“嗯。”
  剧组宣布停工,早上六点半通知到位,让各演员和工作人员好好睡觉休息,别起来了。
  剧组的每一天都很值钱,不拍摄的日子,向导几乎能看到百万钞票从指缝里溜走,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站在窗边看远处零落成泥的树叶,水洼横流的街道,脸苦得跟坐牢一样。
  八点十分,向导拍摄窗外暴雨风景,抒叙心情发微博:【大雨你别下啦别下啦。】
  八点十一分,剧组演员顾拾发微博。向导以为这位工作狂也和自己同样的心情,只想赶紧拍戏,好收工。
  但是定睛一看,他瞠着双目确认,再确认,确实没有看错。
  向导原地裂开。
  顾拾:【祈祷下暴雨,多下几天。】
  向导评论:【?】
  听到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宣从南想看看怎么回事,顾拾走过来把手机抽走,义正词严:“我官宣一下工作的事情,剧组让发的,不重要。”
  宣从南道:“那不看了。”
  顾拾:“嗯。”
  熬过中午和下午,然后再等到傍晚,暴雨不负顾拾期望,一直下个不停。
  一日三餐是胡阅送来的,宣从南没出过门。
  浴室里热水哗啦,顾拾在水汽的氤氲中看着宣从南的一切。
  “囝囝。”
  宣从南看过来:“嗯?”
  顾拾不说话,喉结微滚。
  宣从南:“怎么了?”
  顾拾垂眸,隐忍不再,低哑出声。
  “我想跟你做·爱。”
  【📢作者有话说】
  顾拾:[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
  从南:[害怕.jpg][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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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尽管带着行李来之前想过这个可能性, 但真听顾拾说,宣从南心里还是颤悠一下。
  不过他是有准备的人。
  小海豚檀木簪戴在头上,宣从南没洗头发, 现在发型有点乱了, 有几缕掉下来。
  没带睡衣,他只能穿顾拾的衬衫。洗完澡出来, 宣从南打开放在客厅单人沙发上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垂着眼睛递给顾拾, 仿佛在上缴赃品。
  Durx。
  顾拾神情晦暗, 接过来, 方方正正的塑料包装在指节轻按下发出声响,刺得人心又黑又脏。
  “就拿了一个?”顾拾问。
  “......”
  宣从南没说话,低头默默地继续找。
  他又递出去一个东西。
  顾拾仍接过来,说:“就拿了两个?”
  “......”
  宣从南抬眸迅速看了顾拾一眼, 抿唇,好像是有点后悔把东西亮给顾拾看。
  他再一次扒拉书包。
  没想到顾拾还不满意:“就拿了三个?”
  宣从南张了张嘴:“你......”
  他清清嗓子:“那你,想要几个啊?”把书包大剌剌地张开全部给顾拾看, 然后口袋朝下倒倒, 说,“真的没有了。”
  宣从南不信:“不够吗?”
  顾拾谦虚:“可能吧。”
  宣从南天真:“等下次。”
  顾拾:“你觉得可能?”
  话已出口, 便是覆水难收。
  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顾拾忍而待发:“囝囝,你过来找我,竟然主动带着这种东西,胆子好大啊。”
  书包里的一身秋季衣服被倒了出来, 宣从南塞回去, 紧张地拿手抠拉链。
  他经验全无, 怕自己做得不好,扫兴。但嘴硬:“别管。”
  宣从南相信顾拾,他一向绅士温柔,肯定会引导他做下去。
  顾拾试镜之前,在家里穿医生白大褂,让宣从南帮他走戏的时候就做得很好。
  “你拍过......你有经验。”宣从南说,“我听你的。”
  顾拾一怔,愣神间没懂这个拍过和有经验是什么意思,随后似乎明白,哭笑不得,稀罕地摸宣从南头顶说道:“囝囝,我没有拍过不正经的电影。”
  “那你在家的时候,让我陪你走戏。”宣从南满脸疑惑,说道,“那样是正经?”
  顾拾:“。”
  他咬住“Du rx”的包装袋一角,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不忍撒谎说实话:“骗你的。”
  宣从南颦起眉:“嗯?”
  声音在中间上扬而且拉得特别长,最后尾音重重落下,质问意味加倍。
  顾拾说道:“占你便宜。”
  宣从南:“坏蛋。”
  顾拾握住他的手腕,这次没装,纯坏,拽着宣从南去卧室。
  “坏蛋是美化我,”顾拾把宣从南推下去,“我是坏种。”
  他单腿跪床沿,把想起身的宣从南按住,居高临下道:“囝囝,以后再想骂人的时候多学一学怎么骂,不要太可爱。”
  ......
  晚上正是睡觉的时候,剧组都因暴雨停工了,胡阅却要出门谈合同。
  别人喜不喜欢雨天没做过调查,不知道,但胡阅本人很喜欢夏秋季节的大雨。
  没工作时窝在被子里,听着外面的雨声,他在心灵上能感到一种静,甚至是幸福。
  每到这种时候,胡阅就不想工作了,只想美美地听雨入眠。
  顾拾:【我要投资电影。】
  顾拾:【你去跟向导谈。】
  六点二十分,顾拾交给胡阅一个任务。
  现在八点十二分,胡阅盯着这两条天杀的消息还没出门。
  他跟公司的谌总吐槽,开门见山先问:“下班了?”
  “八点多了,我不下班还加班啊?”谌总无语地说,“你们剧组不是停工?你有啥事儿?”
  胡阅冷笑道:“你说你公司的艺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电影开拍一个月,他突然说要投资电影,不知道雨天很适合睡觉?”
  谌总冷笑回敬道:“不好的时候你说是我公司里的艺人,好的时候就是你带的艺人,你怎么那么双标呢?”
  骂完拿出总裁风范,有一说一道:“他想投资就投资啊,到时候赚钱又不是没你的。现在钱都不想赚了吗?”
  胡阅:“他要是赔了呢?”
  “又不是你投资,”谌总莫名其妙,“赔了他自己担啊。”
  胡阅醒悟:“有道理,谢谢你。”
  遂挂断电话。
  同时找到向导的电话拨通。
  “向导演,我有事找你,你忙吗?”胡阅职业素养极高地打好领带出门,“不忙就好不忙就好,我还怕打扰你呢。
  “顾拾很看好很喜欢咱们这部电影,想谈一下投资......好,我现在正下楼,稍等。”
  胡阅对着电梯壁镜看自己的正装齐不齐整,一边雷厉风行一边心里暗骂顾拾神经。
  早不投资晚不投资,非要等宣从南来了投资,难不成他投资以后可以多偷几天懒?
  八点多他在微博发祈祷暴雨的言论被网友当乐子看,众人都说肯定是剧组太忙,顾拾想休息想疯了,并一起在评论区祈祷多下几天大雨。
  向导看得眼泪哗哗哗啦流。
  剧组忙不忙胡阅不知道?
  偶尔确实忙了点,但与之前连轴转的高强度工作比起来,这算什么?
  小宣一来就想休息,还要搞投资......
  “叮。”
  电梯抵达向导的楼层,胡阅像被闹钟砸了一下,赫然清明。
  他:“......”
  胡阅用掌根重重地一拍脑门儿,喃喃自语道:“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我真特么服气!”
  向导在房间门口等胡阅,刚看到人从电梯出来就又见他拍脑门儿,蓦然发疯的样子令向导震惊瞪眼,满脑袋问号,只害怕胡阅手劲儿过大把自己拍晕过去。
  “你要晕了吗?”顾拾低笑一声,问道。房间里很暗,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起夜灯。
  宣从南激灵:“......没有。”
  “好好看着我。”顾拾道。
  宣从南瘪嘴:“......嗯。”
  顾拾手掌在宣从南小肚子上比划,拇指与其他手指分开,作丈量手势。
  “好窄啊。”宣从南的腰在顾拾的大手下只有一拃多点。
  防止数据错误,顾拾多量了两次,宣从南的肚子很光滑。
  拇指从左腰侧滑向右腰侧的时候在大概肚脐眼的位置遭到阻碍,碰到凸状,像木桩。顾拾没有管他,仍然认真地量宣从南的腰,确实很窄很细。
  宣从南说:“......别按我。”
  声若蚊蚋细语轻颤,跟求人放过似的。
  他推开顾拾的手,并翻过身去,不看他。
  顾拾笑了声,他好像考场上的学生,试卷刚发下来,还没动笔就知道答案。
  现在看着答案得到应验,他得意道:“我就说吧。”
  顾拾深呼吸一口气,宣从南想抖,侧脸向后看,虚弱:“你怎么了?”
  一副不满即将生气的样子。
  顾拾果然不悦,说道:“你瘦了。”
  腰上肉好像没以前多。
  宣从南摇头:“没有吧。”
  “最近称过体重吗?”
  “......没有。”
  顾拾睥睨地说道:“我不在家,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我有在好好吃饭。”宣从南辩解道,“很多时候还是你订的啊......我以后会好好吃饭的。”
  他改了口,被逼迫。
  顾拾说:“你过来找我的时候,如果从早上八点开始算,你三个小时没回我消息。”
  宣从南惊:“......啊?”
  顾拾说:“解释。”
  宣从南委屈:“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你不是说很高兴吗?”
  “高兴和害怕不矛盾。”顾拾掰开宣从南背对他也仍要推他的手,攥住,不让他动,弯腰伏在他耳边肃然说道,“当时我找不到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宣从南肩颈绷紧:“是......火车上信号不好。”
  他说:“我有试过,它一直没网。下了火车,我看到消息后明明立马就回复你嗯......!”
  抿唇不再出声,宣从南神色恍惚,陷入深深的怀疑。他以为顾拾会对他很好,但他不好。
  ......一点都不好。
  顾拾好奇,囝囝怎么不哭?
  只有眼睛红红的,像受了欺负,让他看一次心动一次。
  “下不为例。”顾拾说。
  宣从南没懂他指的哪件事。
  似是知他所想,顾拾贴心解释道:“别再让我找不到你,没有第二次机会。”
  宣从南:“......知道了。”
  一滴汗从他略显瘦削的下巴尖坠落,长发黏连在一起,难舍难分地缠绕。
  顾拾:“囝囝。”
  宣从南现在都害怕听到他喊自己,颤颤巍巍:“......嗯。”
  “我没拍过任何不正经的电影,没经验。”顾拾说道,掰过宣从南的脸颊吻他,“我的所有第一次,从上到下都是跟你。”
  宣从南:“这么干净?”
  一副完全被惊到不太相信的样子,顾拾气笑了,道:“不是我应该的?”
  “我是说,不是......你......”宣从南胳膊扭起来想解救自己的手腕,奈何被掌控由不得他,“我不是说你不干净。”
  “顾拾,你先听我说啊......”
  自从和顾拾在一起,宣从南就算不喜欢娱乐圈,也主动了解过许多。
  很多演员人品不在话下,但也会拍吻戏——他并不是觉得接吻戏就是不干净的意思,工作需要。恰恰因为工作,宣从南才觉得顾拾肯定也接过吻戏和一些需要镜头感的亲密戏份,但没想到顾拾没拍过。
  很令他惊讶。
  他没考虑本质问题,顾拾本就不是因热爱演戏,当然不会为艺术献身。
  哪怕只是一个吻。
  先前宣从南说要把顾拾演过的电影电视剧全找出来看看,不过一直没真正实施。
  “囝囝,你怎么哭了?”顾拾捏起宣从南的脸,心满意足地喟叹,说,“好可怜的宝宝。”
  宣从南心脏一颤,没吭声。
  眼泪安静地自眼尾滑落,眼里的顾拾变成另一个人,他今天第一次认识。
  好凶。
  顾拾拍拍宣从南的脊背,温柔地说道:“转过来。”
  宣从南摇头:“明天......”
  “转过来。”顾拾再次道。
  宣从南微惧地面对他,长发在背下铺散一片。
  蓦地,顾拾音色里含笑,说道:“真的很浅。”
  【📢作者有话说】
  顾拾:人怎么能幸福成这样[黄心][红心][橙心][青心][紫心][粉心][黄心]
  从南:要回家。[爆哭][爆哭][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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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一晚上过去, 大雨未歇。
  深秋,树上为数不多的叶子被持续地当头棒喝,一片一片落下。掉到地上继续遭到攻击, 和泥土混为一起。
  雨水的泥点溅在上面, 纹路破碎,等清晨风雨无阻的早班人士将其碾于车轮之下, 又是一番新的磨难。
  宽阔的马路表面今日不再干净,到处遍布着车轮印和居无定所的残枝败叶。
  风过,枯叶飞将起来, 起起落落, 沉沉浮浮。
  胡阅一拉窗帘, 被光秃秃的树枝吓一跳,甚是震惊道:“一晚上雨把叶子全干没了,压榨得不轻啊。”
  他打个呵欠,确定剧组还是停工, 洗漱换衣到楼下买饭。
  楼上俩人得吃呢。
  “嗡。”
  手机震动时,宣从南刚刚睡着,他脸色红润得吓人, 好像夜里发了烧。
  整个人显得些许瑟缩。
  不过顾拾确定, 不是发烧。
  再过会儿酡红就该退了。
  手机在床头柜,顾拾先看有没有惊醒宣从南然后才拿手机, 打开看是谁。
  胡阅:【投资合同已经签完了,向导很高兴。】
  这是昨晚九点发的。
  无人回复。
  胡阅:【早饭想吃什么?】
  胡阅:【小宣要吃啥?】
  这是刚刚发的。
  顾拾热,上身没穿衣服,懒散地半靠在床头, 数宣从南的眼睫毛。他把手机调静音, 斟词酌句地回复道:【你自己吃吧, 等中午我们直接吃午饭。】
  顾拾:【到时候再买。】
  胡阅:【?】
  胡阅:【......】
  胡阅按捺不住好奇心,非要做猫:【你老婆呢?】
  大雨阵阵,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顾拾数完宣从南左眼的睫毛看手机消息,挑眉冷漠。
  顾拾:【关你什么事?】
  胡阅:【呵呵。】
  顾拾:【睡觉。】
  垃圾桶里还算干净,不到狼藉的地步。纸团最上面丢着三个装满液體的聚氨酯材质的套,顾拾只看了一眼便收回。
  只带来三个,够谁用?
  他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宣从南的头发。
  墨黑长发缠紧手指,还有点潮意。凌晨时顾拾带宣从南洗了一次热水澡,帮他舒缓筋骨,捞出来后吹了半小时头发。
  “囝囝。”顾拾低声喊道。
  宣从南睫羽一抖,不知道醒没醒,但身体小幅度朝后缩,眉心微微颦着。
  暴雨在下午两点的时候逐渐停歇,天空的阴带着一道白,肉眼盯着看时,眼睛酸疼。
  一缕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将地板照得和灯光不同,比较分裂。
  顾拾走过去拉紧窗帘,等再过去一个小时,胡阅下楼买饭回来,敲门。
  “......还没醒?”见到似乎毫无异样、但又莫名有哪里不太对劲的顾影帝,胡阅想往里瞅,没瞅见宣从南的身影,“这也太能睡了吧。”
  顾拾不答,接过饭即刻闭门谢客。
  午饭没有一点重口味,全以清淡为主,粥很多,就看宣从南喜欢喝哪种了。
  顾拾将饭放茶几,忍大半天没缠宣从南,早压制不住了。
  他蹲在床边,抬手摸宣从南的头发,声轻之又轻地说:“囝囝,起来吃点东西。”
  但这仍吓得宣从南激灵,他感受到顾拾的大手,后脖颈汗毛倒竖,明明没睁眼却畏缩,把本就露得不多的小半张脸又往被子里埋了埋。
  片刻后,意识归位,宣从南眼皮不愿意面对现实地颤动,掀开一只眼,接着两只眼。
  “......顾拾。”他声音又软又低,是明显的哑涩。
  “嗯。”顾拾应道,垂眸。
  宣从南:“我要回家。”
  顾拾眉梢诡异地抽一下,说道:“你回不了家。”
  “哒!”
  一滴硕大的雨点砸向高楼的玻璃,窗外起了风,光秃秃的树枝顷刻间朝一个方向弯曲,被刮得抽搐不休。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雨,无数滴雨。住得越高,越能将大自然的喊叫怒吼听得清楚。
  窗户紧闭,窗帘却在无风情况下微动。
  新的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床上的被子窸窸窣窣一阵轻响,宣从南从里面爬出来,张开手臂抱顾拾,很紧。
  他诱哄一般地说道:“又下雨了,你别害怕。”
  顾拾仍蹲在床边,被抱住时踉跄一下,扶住床沿才稳住。
  “......能亲你吗。”顾拾问。
  宣从南说:“你亲啊。”
  他们自然而然地吻在一起。
  主导者顾拾。宣从南嘴上虽然无畏,身体早战栗了,他扒着顾拾的肩膀,努力张开嘴巴。顺从者。
  “对不起。”顾拾说道。
  “嗯?”宣从南疑惑。
  顾拾忍耐:“我不是人。”
  宣从南懵道:“啊?”
  顾拾:“晚上再吃饭。”
  宣从南:“。”
  他想说你等等,顾拾没给他机会。
  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顾拾觉得自己应该向囝囝道歉认错,他太过火,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东西。但真实情况是宣从南太好太可爱了,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没有人能忍得住。
  例如昨天三个Du rx用完,顾拾焦躁,不愿忍。这种东西他不能让人出去买更不能自己买,不想如果不小心被拍到,网友会拿这种事讨论宣从南。他们是合法夫夫,做什么都理所当然,但这是他们的私秘,顾拾只想让自己品味。
  所以他想了个办法,与宣从南商量,道:“能不能不戴?”
  强烈的感觉未过,话题转变突然,宣从南没及时作出反应。
  顾拾委屈地说道:“你拿得太少了。”
  努力思索片刻,宣从南哦了声,明白道:“那等下一......”
  ”不行。”顾拾当场拒绝。
  宣从南也委屈,但说:“好吧。”
  ......
  暴雨一直下,向导心情非常不美妙。剧组停工一天,损失百万,都是真金白银。
  他祈祷的别下雨没实现,顾拾祈祷的多下几天大雨却一次一次应验,向导脸都绿了。
  “哪有演员这样儿的?”向导看顾拾的微博,他的的确确是在祈祷雨,“有病吧?!”
  他叹气道:“上次合作除了工作拼,也没见他这么癫啊!”
  房间茶几摆着一份合同,是昨天和胡阅谈成的,顾拾投资了电影。
  向导在窗边看了会儿像冰雹一样的雨,窗户被砸得震颤,好像马上要炸开。
  他平复心情回到客厅,拿起桌上的合同看起来。
  幸好多了个投资商,有钱拍戏,无所畏惧。
  下雨就下雨吧,反正现在流失的钱都有顾拾承担的一部分。
  除了胡阅,没人知道宣从南过来,他们当然不会知道顾拾为什么想罢工。
  正如顾拾所言,宣从南觉得顾拾很坏,也觉得自己会死掉。
  “......我肚子酸,顾拾。”宣从南小声说。
  顾拾嗯了声,没有给出任何解决办法,依然埋头不起。
  肚子真的很酸,他醒之后没去厕所......宣从南吸气呼气,一次比一次深长,急切地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恰在此时,天边滚起一声沉沉的闷雷,像怪物不满的呜咽。
  秋天不是多雷的季节,乍一听到宣从南稍惊,下一个动作便是正面搂紧顾拾的脖子,嘴里说着:“别怕。”
  顾拾咬紧后槽牙,说:“好想死在你身上。”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真的死在宣从南身上才好。
  “胡说什么。”宣从南拧眉掐顾拾后背,眼底不清明。
  “......顾拾。”他喊得很轻。
  “嗯。”顾拾应得很重。
  宣从南突然把脸埋进顾拾的肩头,缓了许久才问道:“为什么害怕下雨?”
  18岁的顾拾有父爱母爱,有温暖的家庭,他的所有惧怕和阴影应该都是在18岁之前,流浪时造就的。
  被人贩子拐走的第二天,顾拾一醒就知道,他也许很快能被父母找到,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再回家。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逃跑的场面,顾拾不敢再回忆第二次,只清晰地记得那天大雨,山路不好走,满是泥泞。
  车上有很多小孩儿,他们面面相觑,脸上无一不是畏惧。
  一群只有几岁的孩子,没办法结伴逃跑。
  前面有个男孩儿跑,被抓回来打断一条腿,蜷缩在车厢最里面发高烧,一动不动,像死了。
  顾拾没有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走,但他找机会偷偷跳车的时候没有避开那群孩子。
  没有人声张。
  那些本该懵懂天真,但此时却全是恐惧的黑亮眼睛看着顾拾远去。
  祈祷他成功。
  两个男人还是发现了,他们拿着尖锐的铁器朝顾拾追上去。
  顾拾的腿被铁器伤到,一小块形似月亮的皮肉被削掉留在大山,他奋力地向前跑,一次头都不敢回。
  深林是最好的掩护。
  大雨也是。
  滂沱的雨水将他身上的污泥和血迹冲净,也将他回家的方向抹去,不留一丝线索。
  他茫然无措,躲在高林的深处。白天害怕人类追来,晚上畏惧野兽出没。
  而无论白天黑夜,只要大雨不停,他就时刻担心惊雷劈在其中一棵大树上。
  如那时他恰好躲在下面,被劈死也没人发现。
  他成功了,他自由了。
  同时也是没父母的孩子了。
  他一路向北去,踏入一个有冬天的世界。
  这儿的冬天特别特别冷,他在家时从来没感受过这么冷的风和空气。刚开始他简直怀疑这里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直到他活了一年两年,才确定这样的天气下人类也能存活。
  陌生人带给他的阴影大,往后十年,顾拾独来独往,默默地学着一个流浪汉老头的样子,以捡垃圾为生。
  以天地为家。
  下雨时他躲在能避雨的垃圾堆里,看着雨线砸在地上,把土地砸出一个一个坑洼,控制不住地发冷。
  他强迫自己闭眼睛睡觉,睡着了就不害怕。
  “囝囝......”温暖的室内,顾拾拥着宣从南哑声,尾音藏着一丝颤,“囝囝,救救我。”
  宣从南落下眼泪:“嗯。”
  心脏像被一只手拧住,然后朝一个方向狠狠转动,马上要炸裂流血。
  宣从南抱着顾拾的脖颈仰脸亲他,所有举动带着安抚。顾拾变得好疯狂。
  天边的雷只响那么一声,仿佛走个过场而已,之后再没与人开玩笑。高楼之上听得异常清楚的大风渐渐停息,晨光熹微里的树枝不再左摇右摆地狂舞。
  凌晨六点多雨平浪静,一缕金色的晨阳在九点时终于穿透几天的密蔽阴云,射出金光万丈。
  浴室热意氤氲,宣从南泣音难停。
  【📢作者有话说】
  顾拾:尝尝老婆,玩玩老婆,爱爱老婆[撒花][撒花][撒花]
  从南:回家。[爆哭][爆哭][爆哭]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80章 
  “哈哈, 天晴啦!”向导对着雨后的清新空气大喊着说。
  “开工——!!”
  马路一片深色,地下排水系统日夜不休也没把雨排干净。
  车子驶过去时带起一串黏腻的污水声,甩得到处都是, 行人路过时得万分小心。
  偶尔碰到不长眼还不礼貌的车子, 看到路边的脏水洼也横冲直撞地过去,溅路人一身水。
  穿浅色衣服的都格外惨。
  宣从南来时书包里带一身米白色卫衣, 穿一身鹅黄卫衣。他以为只来两天,所以总共带两件衣服。八天来这两件卫衣几乎都没在他身上,要么不穿, 要么穿顾拾对他来说过于宽松的衬衫。
  大是大了点, 但方便。
  白色的衬衫衣摆遮住腿, 宣从南穿着过腕白袜,防止穿衣少着凉。他盘起腿坐在床角,眼神发木地看楼下。
  一辆黑车可能赶时间,边长时间鸣笛边向前冲去。路边即将被两天的阳光晒干的污水被车轮带飞, 全溅在一个穿月白色秋裙的女生裙摆上。
  车过留风,女生闭眼,长发飘动。待她反应过来睁开眼睛时黑车早扬长而去, 她原地跳脚大叫, 指着车屁·股骂声连天。
  其他行人纷纷侧目。
  酒店顶楼离地面特别高,人只比蚂蚁大一点。宣从南听不到女生的骂, 但能想象到。
  他嘀咕:“车坏,人好。”
  过会儿又改口:“人坏。”
  后一句说得特别委屈。
  “谁好谁坏?”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顾拾走进来问道。
  宣从南肩膀一缩,猝然回头看顾拾, 没看明白他长什么样儿就赶紧往被子里爬。他两只手分别攥两边被角, 往中间一勒, 两条腿也压着被面不松。
  知道的能看出来他是想把自己裹成粽子,作防御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想用被子把自己勒死,态度坚决。
  顾拾挑眉:“这么怕我?”
  宣从南摇头,没说话。
  “吃饭。”顾拾说。
  宣从南没动,脑袋微歪仔细辨别敌情。早饭和前几天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今天是顾拾亲自下楼买来的。好几种口味的粥,其他各种易消化的早点,还有一块精致的印有小海豚的蛋糕。
  顾拾把买来的所有早点全部拆开,动手扎开一杯热粥喂到宣从南嘴边。
  没有危险。
  “可能有点烫,小心。”顾拾说道。
  “......哦。”宣从南慢腾腾地从紧勒的被缝里伸出一只手,接住粥。
  顾拾:“刚才说谁坏?”
  宣从南小心地咽下一口稍烫但能入口的粥,看向顾拾,没回答。意味再明显不过。
  来的那天晚上顾拾说过,让他在骂人之前先学一下,否则只会显得可爱。
  “嗯,用眼睛骂我。”顾拾点头,“有长进。”
  宣从南:“......”
  眼睛也能骂人?宣从南咽下第二口粥,往顾拾身上射眼刀。
  顾拾一怔,闷笑出声。
  “你笑什么笑?”宣从南凶狠地问道。
  顾拾收敛:“不笑了。”
  “我过一会儿得去剧组,你想去吗?”他问道。
  宣从南拒绝:“不要。”
  言罢不自在地补充:“我不舒服,不想动。”
  哪里都是酸的,手指头上都有牙印。跟顾拾待这么多天,易留痕体质发挥彻底,宣从南早上睡醒去洗漱,看到镜子里的人都吓一跳。入目所及没完整地方。
  顾拾说:“好。”他抬手摸宣从南未束的柔顺长发,因为蹭到被子有点乱了,“你在房间好好休息,没有人打扰你睡觉。”
  宣从南不自觉地说:“......你不打扰就没人打扰。”
  很小声,但顾拾听得真切。
  “我打扰你是应该的。”他无一丝忏悔地说道。
  宣从南当即拿脚去踹他,不留情面。
  足尖刚抵住顾拾肩头,脚踝立马被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腿不可避免地上抬,从被子里要露不露的,顾拾垂眸眼底晦暗。
  宣从南下意识抽腿,呼吸微窒立刻认错说道:“对不起,我不踹你了。你放开我吧。”
  顾拾语挟警告:“囝囝,我要去工作了,你乖一点。”
  宣从南频频点头:“嗯。”
  “好好吃饭。”顾拾说道。
  “嗯。知道的。”宣从南乖顺,继续点头。
  眼看着顾拾高大的身影站起来经过玄关,打开房门,走将出去,最后在门口依依不舍地停留一会儿,再关门,十分钟过去没人原路返回,提在宣从南嗓子眼儿的一颗心脏才咚的落地。
  他劫后余生般地深呼出一口气,一下子歪倒在床上。
  严格地算,宣从南有八天没睡好觉了,每次觉得要睡饱,就被拽起来干正事,他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等意识放松能陷入深眠,顾拾也依然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招摇过市,永远不知道疲累。
  怎么有人的精力能旺盛到这种地步?跟有病似的——宣从南不是骂人的意思,中肯评价。
  无论现实还是梦境,顾拾从来不放过他,宣从南不知道跟顾拾说些什么才好,哼哼唧唧,半天憋不出一句动听的话。
  可不哼唧还好,一哼唧全完了。有时宣从南根本搞不清顾拾发的什么疯,整个人已经像飞起来荡着,灵魂不上不下,找不到得救的出口,抖如筛糠地低泣。
  令宣从南羞恼的是,他自己也是个不争气的。
  顾拾一说自己害怕大雨,宣从南就心疼,羊入虎口地主动送上门去,毫无设防地等着钥匙打开他这把锁。很能对得上号。
  房间里只有宣从南一个,紧张的精神感受到松快,他眼皮黏连下耷,就这么裹着被子侧身躺着沉沉地睡过去。
  ......
  大大小小的雨下了三天,之后转晴,阴云,晴阳,雾,五级风,几种自然现象来回地转换。
  剧组已经开工四天,顾拾这是第一次来。
  从停工的前一天开始,他就像原地蒸发,从所有人的视线范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顾拾的经纪人胡阅还在,并一日三餐往楼上送,向导都怀疑他这部电影没找到男二。
  剧组拍戏不按顺序,男女主对峙的戏份多,顾拾不来向导也不慌,有的是事情忙。
  况且顾拾身为电影的一方投资人,他多休息几天怎么啦?向导乐意惯着。
  而对于顾拾的旷工,胡阅是这么对向导解释的:“我手里这个艺人吧,精神方面偶尔不太正常,不过大问题倒是没有,这几天先不用管他。等他快乐的发完疯回来,一切照旧一帆风顺。”
  乍一听全是像黑子一样的言论,仔细一听也确实是黑话。再仔细一瞧胡阅表情,苦大仇深想立马宰个人,颇为恐怖。
  向导不解但是说:“怪不得你俩能搭档八年。还没闹崩呢就黑自家艺人,你是第一个吧。”
  胡阅微笑:“你不懂。”
  向导回笑:“我尊重。”
  胡阅:“......”
  截止今日共休息八天的男二终于到场,鉴于顾拾平日气场强大,没人敢问他干嘛去了。总之向导没拍他的戏份,没耽误拍摄进度。
  第八天同意来工作,还是胡阅去做的说客。
  “小宣又睡觉呢是吧?你看你一天天的,也没带人出去玩一玩,就让人家窝在房间里。而且都一周了,不是一天,小宣是不是过迷糊了啊?要是他反应过来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你竟然还没去工作,事业心这么低......”
  “这么久”“这么低”的字眼被胡阅故意咬得很重,夸张。
  顾拾让他闭嘴。
  胡阅善良:“工作吗?”
  顾拾有戾气:“嗯。”
  现在这种眼神和表情没再对着胡阅,换了个人。
  多日没和男二这个角色交锋携手,顾拾好像生疏了,第一个镜头他的表现阴冷得堪称可怖。
  浑身好像都写着不想上班。
  表达得再严重点就是——谁让老子上班,给我死!
  向导看得心肝儿一颤,纳闷儿地说:“......你休息这么多天都没把你的心情和精神休好吗?阴湿味儿给多了。”
  顾拾死盯着他:“嗯。”
  向导:“......”
  咖位大了不起,气场强不敢惹,投了资得小心地供着。向导打碎牙齿往肚里咽:“麻烦顾老师再来一条。”
  顾拾这次是剜他:“嗯。”
  向导:“......”
  这么多年,顾拾身边除了胡阅没助理,他不喜欢人多。所有的大小事情都是胡阅这个经纪人在管,照顾顾拾日常起居,顾拾拍戏的时候跟组。
  艺人休息七八天,跟着一同休息七八天的胡阅和顾拾一起上班。看到顾拾这幅死出样儿,他在场地外笑得像个傻子。
  场外休息补妆,顾拾走出镜头站着喝水,在心里酝酿状态。
  胡阅过来递给他手机:“电话。”
  顾拾要活不活的:“谁?”
  “小宣。”胡阅说道,细听语气里其实有点儿“我知道这样肯定能治你”的阴阳怪气。
  如他预料,听到宣从南的名字,顾拾的表情冬消回春,一秒拧上杯盖递给胡阅,拿过手机到角落接听。
  “囝囝?”他轻轻地喊道。
  等顾拾接电话的一分钟,宣从南又要睡着了。熟悉的音色透过手机有些失真地传达,他努力掀开眼皮,没成功,只好闭着眼说话,嗓音咕咕哝哝地:“......你已经在工作了吗?”
  确定今天回剧组之前,胡阅就在私底下提前给宣从南发微信消息,拜托他等顾拾开工时,打个电话慰问一下。
  如果可以多说点儿好听的。
  宣从南没想明白这道步骤有什么意义,但睡着后心里突然记起这事儿醒过来,忍着困顿与四肢百骸的疲乏给顾拾打电话。
  “嗯,在工作。”顾拾道。
  宣从南说好听的,喊:“老公。”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黏糊。
  顾拾的手指抠弄手机边缘。
  他应道:“嗯。”
  宣从南说:“好好上班。”
  顾拾说:“好。”
  宣从南:“你得养我呢。”
  顾拾铿锵道:“好。”
  【📢作者有话说】
  顾拾:天哪,是谁我的老婆这么可爱?我的![黄心][黄心][黄心][黄心][黄心]
  从南:人已废。[化了]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81章 
  休息几分钟, 顾拾状态犹如开挂,再长的镜头都是一次过。
  向导欧呦好几次,跟见到新大陆似的:“欧呦不得了啊, 厉害, 不得了不得了!这谁家的演员这么厉害啊!佩服佩服!”
  全然遗忘两年前他们第一次合作,顾拾压根儿没有过这种既休息又冷脸的叛逆期, 三个月的电影一路顺到底。
  男主和女主都是遇强则强的类型,碰到优秀的搭戏对手,他们的爆发力不容小觑。
  电影开机至今, 无论谁和顾拾拍对手戏, 过程都是令向导满意的。今日更盛, 顾拾开挂,男女主同样,向导拍摄了有史以来他觉得最酣畅淋漓的一天,高兴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哈哈, 爽啊,太爽了啊!”向导兴奋地说,他先对男女主大夸特夸, 然后去找顾拾进行表彰。
  刚走到近前, 向导察言观色表情一扭曲,唉声叹气道:“又完啦。又不高兴啦。”
  天气转冷, 白昼缩短,六点不到天空便满际暗沉。今天只剩最后一场戏,顾拾补妆休息看手机的几分钟时间里,他的脸色明明连最细微的变化都没有, 但就是能让人感受到他从一整天的愉悦骤变为阴戾, 活人勿近。
  “祖宗, 你又咋了?你最近能不能别总在外人面前表演变脸啊?”胡阅压低声音心累道,咬牙切齿地搓磨,“这里的某个角落要是藏着居心叵测的代拍,就你最近的种种表现,肯定要被想看你笑话的人抨击无数次。
  “小宣不是刚刚才给你发过消息,说等你收工一起吃晚饭的吗?你不应该开心高兴?”
  顾拾用冷漠到近乎机质感的音色说了两个字:“沈迁。”
  “什么?”胡阅一秒正色紧皱眉道,“他找到这儿来了?”
  “在小区楼下。”顾拾说。
  半小时前,任天笑给顾拾发了微信。
  任天笑:【你走之前让我帮忙看着点儿你老婆,但是非常不好意思,我好像把人看丢了......】
  任天笑:【你先交代,他是不是在你那儿吧?】
  任天笑:【[哆嗦期待.jpg]】
  看到消息顾拾回:【嗯。】
  任天笑有种如获新生的大石落地,语气激烈地秒回:【找你去了就好!!特么真的差点儿吓死我!!我就住你们对面,我想着他不喜欢交际就没有去家里烦他和他玩儿,但他要是出点儿事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任天笑:【[大哭.jpg]】
  任天笑:【[跪了.jpg]】
  顾拾:【什么意思?】
  任天笑发了好几条语速很快的语音,和两张照片。
  顾拾戴上耳机听到任天笑有点鬼哭狼嚎地说:“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的,楼下有一辆车,这一个多月都没挪过位置。公共的固定车位,车子不开走很正常,但这辆车里有人的!
  “我就好奇他完全不去上班的吗?本来我也没在意,可今天我开窗通风的时候,发现车边站着一个男人,他就面朝六楼的方向,跟变·态一样盯着看。
  “外人肯定只以为他在看小区的外部装修,可我混饭圈!还做了你这么多年站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看的到底是哪儿!
  “他看的是你家啊!然后我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你和从南参加恋综的时候,不是说从南有个前男友吗?妈妈呀你快看看是不是啊!就算不是他也好吓人!
  “发现情况不对,我特意去保安那里看监控,说的是一个月前丢东西,不然他不让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确实实看到这辆车和这个男人!在你进组的第三天来的!至今没走!
  ”之前他总是待在车里,最近不知道为啥一直下车,都不怕暴露了,好像很好奇从南去了哪儿,又或者他怎么还没回来......”
  任天笑说话欲很重,后面还有三四条语音,顾拾掠过没再听下去,直接点开照片查看。
  第一张: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正好能全览六楼的马路边。
  第二张:沈迁站在车旁抬头凝望,方向正如任天笑所说,是宣从南和顾拾的家。
  “操,阴魂不散啊。”胡阅看到照片后说道,脸色跟顾拾差不多了。
  顾拾说:“你去处理。”
  胡阅想了想,说:“行。”
  他严肃道:“收工后自己回去找小宣,哪儿都别去。沈迁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没人能保证你的运气能像上次一样好。”
  顾拾:“嗯。”
  胡阅道:“你不是素人,注意言行。”
  顾拾不耐:“嗯。”
  胡阅最后叮嘱:“你和小宣好好的就行,脏事儿我去做,你们没必要碰一些脏人。”
  “嗯。”顾拾眉眼舒缓,低声说道,“谢谢。”
  “客气。”胡阅潇洒地一摆手,转身离开了,气势磅礴。
  人类的警惕性会根据时间的拉长变淡,居安不思危。
  上次与沈迁交过锋之后,顾拾在小区楼下安排人,但没发现他来第二次。
  久而久之,顾拾沉溺于宣从南的爱里,忘却潜在的危机,甚至把这个人都忘了。
  没想到沈迁还敢过来,并且专门挑他不在时过来。
  真该死。
  顾拾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目的驱使沈迁一次一次地纠缠。
  他总觉得,不能再让囝囝和沈迁见面......否则会很不好。
  尽管宣从南已经对沈迁一点感情都没有,顾拾仍坚持这个突如其来的浅显念头。
  傍晚六点四十剧组收工,顾拾卸完妆七点,自己开保姆车回酒店。进房间之前他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调整表情。
  他一进门,宣从南就从速写本里抬头,说道:“回来了。”
  顾拾应道:“嗯。”
  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全是今夜的晚饭。
  菜香从包装盒里丝丝缕缕地溢出来,特别好闻,勾人胃口。
  宣从南道:“你怎么了?”
  “什么?”顾拾微怔。
  宣从南一伸腿,把膝盖上的速写本拿开,下床趿着拖鞋走近顾拾:“工作不开心吗?”
  顾拾:“......怎么这么问。”
  宣从南确定道:“因为你不高兴啊。”更凑近一点观察,笃言,“好像还生气了。”
  顾拾:“......”
  客厅无声地静默半晌,顾拾要求:“囝囝,亲我。”
  微哑的嗓音更贴近祈求,宣从南便仰脸去亲他。
  顾拾把右手的袋子在身后倒腾向左手,然后空着的右手毫无保留地搂宣从南的腰。
  手臂逐渐收紧,手背因用力鼓起青筋,把宣从南身上那件单薄的白色衬衫勒得贴合肌肤,勾勒出腰身尺寸。
  晚饭不知什么时候放到茶几上面,他们从床边亲到沙发,又从沙发亲到床上。
  当衬衫纽扣被一颗一颗解开的时候,宣从南赶紧按住顾拾的手,小幅度地哆嗦。
  他说道:“......不行的。”
  顾拾求他:“一次。”
  宣从南摇头说:“我不......”
  “就一次。”顾拾全身规规矩矩,人不同意绝不动手,眼睛里的可怜要溢出来,他贴贴宣从南额头,说道,“我很快的。”
  宣从南:“骗人。”
  顾拾:“老公,就一次。”
  “......”
  宣从南松开衬衫领子,期期艾艾地说:“好吧。”
  他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好吧。
  这样做,好吧;那样做,好吧;等一下再睡,好吧;看一会儿夜景,好吧;浴缸里泡澡,好吧;用淋浴洗更快,好吧;试试沐浴露,好吧;亲亲胳膊亲亲腿亲亲后背再亲亲嘴,好吧好吧。
  好吧......
  似是想到“好吧”魔咒,松完口宣从南便在心里重重地唾弃自己,他可怜顾拾,谁可怜他?
  太奇怪了,他以前根本没有心软过,从来不是心软的人。
  可在顾拾面前一次没实现。
  甚至前两天顾拾手劲儿大不小心把他脚踝攥疼了,宣从南想让他滚。顾拾一哽咽一道歉,他立马哑火没招。
  顾拾眼睛红红的,问:“还可以吗?”
  宣从南眼睛也红红的,好像不行,但说:“......可、可以。”
  没丁点儿底线。
  —
  秋天不是冬天,天气温度尚可,而且卧室开着空调,暖和。
  晚饭带回来时是滚烫的,凉得慢,宣从南八点半吃上饭时粥比温的还要热些呢。
  往常要是饭凉了点,胡阅会重买一份送来。今天没动静,人好像不在。
  宣从南吸吸鼻子,小口小口地喝粥,垂着眼不看顾拾。
  衬衫皱巴巴地挂在肩头,扣子绷掉两颗,松垮,宣从南盘腿靠坐床头,白袜不翼而飞,小腿及往上暧痕满布。以前的宣从南干干净净,白得像个雪媚娘,现在的宣从南浑身“脏兮兮”洗都洗不掉。
  他已经“脏”好多天了。
  “囝囝。”
  宣从南双手一哆嗦,差点把粥摔床上:“嗯。”
  顾拾装看不见这种明显的条件反射,手伸过去:“甜点。”
  精致的小盒子里装着两个白白糯糯的团子——雪媚娘。
  宣从南:“。”
  他拿起一个张大嘴巴,一口吞了。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宣从南想,得走。
  他还得给学生们上课呢。
  要是他走了,顾拾会不会不高兴?宣从南拿起第二个雪媚娘再次张大嘴一口吞,暗道,要是他没命了,顾拾肯定更不高兴。
  而和顾拾在一起,只会增加没命的概率。
  “怎么样?”顾拾问道。
  “嗯?”宣从南不知他问的什么,回神看向顾拾,两人眼睛直直对视。
  他一点头仿佛明白,真心实意地评价道:“你,太猛了。”
  顾拾:“。”
  顾拾缓缓挑起一边眉梢,似乎迫切地想听第二遍。
  宣从南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雪媚娘:“......”
  幸好顾拾知道可持性发展的绿色标准,没把宣从南怎么样。
  —
  翌日顾拾继续工作,宣从南睡饱后,果断地收拾东西跑路。
  招呼都没打一声。
  来时他坐的火车,离开时应该坐高铁,快。但有更快的。
  一向能省则省的宣从南怒花600块钱订机票,坐飞机走的。
  35分钟就能到家。
  【📢作者有话说】
  从南:溜了溜了溜了[撒花]
  顾拾:[微笑/][裂开]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82章 
  今天周日, 机场人挺多。某某航班即将起飞的女士声音立体环绕的广播着,宣从南瞪大眼睛看手机上自己的航班信息,生怕错过回家的时间。
  不是他的航班。
  宣从南没坐过飞机, 来得又早, 在候场大厅等待半小时,飞机还没走。
  他仔细地确认, 如果不出错的话,下一班飞机就是他的了。
  订机票时没想那么多,订完坐的士赶到机场后, 宣从南才赫然想到父母, 惊出一身冷汗。
  飞机失事......
  候场大厅几乎座无虚席, 人与人之间的交谈声,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都像泡在水里,减慢了行动的速度。
  一切都变得慢吞吞的。
  好奇怪, 宣从南竟然没怕。
  他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很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全是坏种顾拾造成的。
  宣从南戴着帽子口罩偷偷从酒店跑出来,哪哪儿不舒服。进电梯时腿都软了一下,幸好穿得多, 他走得也慢, 看不出异样。
  到机场后找地方坐,腰又开始酸, 觉得坐不住。
  可是站着的话不出两分钟小腿便一抖一抖地想打颤,宣从南苦不堪扰,只能垂眸静坐一动不动,努力放空思绪。
  他平日不喜欢表露除高兴以外的情绪, 尽管难受, 面上照样淡然。一身清清冷冷的气质, 吸引了好多目光。
  前几天宣从南睡觉,迷迷糊糊间听顾拾让胡阅出去买两身衣服和一条围巾,可能想让他闲下来时跟去剧组片场看看。既然要出门,就得遮遮没眼看的脖颈。
  但宣从南一直没空闲,酒店的角角落落都待过,就是没出过一次门。
  书包空间有限,给宣从南买的两身新衣服没办法拿走,不然书包鼓鼓囊囊的。
  但围巾派上了用场,此时紧紧地绕在他脖子间——洗漱时从镜子里看自己,目及之处惨不忍睹,觉骇眼的同时他连声叹气。
  就算遭到殴打也没这惨吧。
  “......小宣?!”旁边一道声音不高,但显得很震惊。
  宣从南正愁无法忽视仿佛要瘫痪的躯体,闻声立看过去。
  “胡经纪?”他也挺惊讶。
  胡阅摘掉墨镜,手上只有一部手机。他警惕地扫视周围,眼球鸡贼地乱转,未曾发现顾姓艺人身影:“你自己来的?”
  宣从南点头:“嗯。”
  胡阅:“你要回家吗?”
  宣从南:“嗯。”
  胡阅:“跟顾......说过了?”
  宣从南:“。”
  眼神瞟忽仿佛有些微心虚。
  “你去哪儿了?是有什么公事吗?”宣从南抛出问题,“你昨天是不是就没在?”
  胡阅:“......”
  眼神闪烁不定特别心虚。
  他“啊!”了声:“我去隔壁城市办点事儿。”
  宣从南不关心:“哦。”
  胡阅狐疑:“你是不是没跟他说你今天要回家啊?”
  一幅要是没说他必须得把宣从南逮回去的凛然模样。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国内航班CA......本次航班由......】
  候场大厅播报从本城到临城的航班,提醒乘客们带好随身物品有序登机。
  宣从南一下子站起来,挎着书包朝前走去:“我在手机上跟他说了,他知道我走,拜拜。”
  “诶......”胡阅伸手想拦。
  宣从南抬腿就跑。虽然跑得不算快,但他真的是在跑。
  中途撞到一个人,帽子掉在地上,他又赶紧返身回来捡,然后接着快跑。
  胡阅:“......”
  顾拾真是一个狗东西啊。
  成功登机,找到自己所在的靠窗座位,宣从南才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震跳的剧烈声,像鼓。
  他并不是没有坐过飞机,小时候坐过很多次,那时候他们是三个人。
  爸爸带他和妈妈去过很多很多美丽的地方。
  他看到过冰川矗立,在阳光的直射下几近透明;看到过海浪翻滚,太阳暖,大海蓝,卷起来的浪头被天然的调色板调成翠绿色;也看过浓郁的小镇温情,美好得像一副油画。
  宣从南只是太久没坐飞机了而已。
  “囝囝,你心情不错啊。好看吧,你是在欣赏它。”
  欣赏二字说得缓慢且重,是宣运霆在用大自然的画面教宣从南体会到的一种新的感知。
  是爸爸的声音......宣从南目光凝住,此刻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怕再也听不到了。
  “囝囝,你想要这个东西对吗?喜欢就会想要。你现在有点喜欢它喔。”
  “你问我爱是什么?嗯......囝囝太厉害了,竟然问我这么深奥的话题,世界上好多人都答不出来。每个人的爱不一样,我的爱就是跟囝囝还有妈妈在一起。爱是维护、尊重、永远。”
  广播提醒乘客飞机即将起飞的声音很模糊,宣从南听得不真切。
  待舷窗外蓝天映满眼底,他眼眸微闪,十多年没从这个角度再看过天空第二次,原来这么柔软清澈。
  ......原来根本没有那么可怕。
  手指靠近明净的窗玻璃,缓缓画出一张很小的笑脸。宣从南想到顾拾,他不想只是单纯地拥有顾拾一段时间,他想永远。
  “乖囝囝,好好的。”
  是妈妈的声音。宣从南口罩下的嘴角温柔地翘起一点弧度。
  她说:“好好长大啊。”
  宣从南画了第二个笑脸,在心里说,我过得很好。
  “你好,先生。”身边传来一道友好随性的招呼声。
  宣从南看过去。
  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儒雅男人说道:“登机的时候我不小心把您的帽子撞掉了,实在不好意思。如果可以,下机以后我请您吃饭赔罪。”
  “没事,不用。”宣从南看着他,态度冷淡,觉得刚才坐在自己身边的并不是这个人。
  “我发现你在这儿,就和这里的先生换了位置,他现在在头等舱,”男人腼腆一笑道,“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宣从南受到过太多搭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想起顾拾之前的话,把插在风衣口袋里的左手掏出来放在腿上,一句话没说。
  素雅的戒指像件艺术品,圈在同样像艺术品的手上,男人可惜地叹气,道:“不好意思。”
  宣从南:“嗯。”
  男人看着他的侧脸,还是说道:“单纯的交个朋友行吗?”
  “不了。”宣从南拒绝得很正经,“我先生心眼儿小。”
  “唉......”男人只好放弃。
  —
  35分钟后,飞机落地,宣从南下机。
  今天这座城市的天气和顾拾那里的差不多,都是暖天。
  离家十天,犹过十年。
  终于回家了,宣从南高兴得想唱歌。但是他五音不全。
  小时候上音乐课,他唱两只老虎,每一个字都不在调上,像毫无机制地念课文。可他觉得自己唱得不赖,用一张还不会笑的小脸找宣运霆领夸奖。
  宣运霆垂眸看看他,抬头回味回味歌,当一旁的孟绯蓝说真好听,他竟然直接没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
  他边笑边说:“对不起,囝囝我没笑你,是因为我想到好笑的事情,当然我也没笑妈妈,只是因为我想到好笑的事......”
  自那以后,宣从南不再唱两只老虎,改唱两只小蜜蜂。
  等宣运霆第二回忍不住笑,别人家的孩子、小天才宣从南终于明白,自己根本不会唱歌。
  宣从南噘起嘴踩了他爸爸的皮鞋一脚,宣运霆花枝乱颤,一边道歉说自己没笑他,一边即刻解释:“囝囝,你生气了。记住啊这是生气。”
  ......
  楼下没有那辆曾经让宣从南觉得奇怪的车子了,他进入小区时,眼睛往那边看一眼,空的。
  “被我打跑的,这个公共车位现在没人了。”胡阅给顾拾看照片,停在那里一个多月纹丝不动的黑色卡宴如今不见踪影。
  顾拾满意道:“嗯。”
  心里一块石头暂且落地,很稳当。
  他向来不是什么好人,进入娱乐圈是因为找囝囝。虽然没去过家里的公司,但顾易商早让顾拾持了股,他有一定的决定权。
  26岁的顾拾没长大,昨天找顾易商告状:“有人想把你女婿抢走。”
  顾易商皱眉:“谁?”
  “沈氏,沈迁。”顾拾音色懒洋洋,好像浑不在意的样子。
  沈迁这个人像苍蝇,虽然惹人厌,但只要他不找宣从南,顾拾半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可他偏偏围着宣从南转悠。
  顾拾冷声:“我烦他。”
  顾易商:“嗯。知道了。”
  挂电话前他叮嘱:“你老实点儿,别冲动。”
  顾拾:“嗯。”
  爱子女的父母最了解自己的孩子,接到这通电话,顾易商庆幸顾拾知道找他。
  他可不敢放任顾拾去处置沈迁,这孩子不要命的,从回来后就一股疯劲儿。在家里当着孟筱竹的面,他还能装一装,没人管着什么都能做出来。
  最初察觉顾拾喝药,去医院看心理医生,顾易商很内疚,是他没保护好顾拾。
  那次顾易商想了许久,他和顾拾商量,以后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事,可以试着主动告诉他,自己不要用极端的方法。
  顾拾答应了,还说:“不怪你和妈。爸,不要替恶人犯的错赎罪,你们没有错。”
  昨天得到顾易商的应允,今天再听到胡阅的捷报,顾拾心情不错——如果胡阅变成哑巴没说第二句话就好了。
  胡阅说道:“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放你老婆回家。”
  他一拍顾拾肩膀感叹:“成熟了啊。”
  顾拾:“......”
  顾拾眼眸微眯起来:“什么意思?”
  胡阅:“......?”
  再被盯上一秒仿佛就能被射杀,胡阅差点笑死:“敢情你真不知道?小宣原来是逃跑的,顾拾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按指纹锁回到家里,宣从南感受到家的气息,很小声地哼着平调且毫无曲折的两只老虎。刚开始以为只走两天,他没请家政阿姨,后来被迫瘫软在床上、浴室、阳台还有窗边,宣从南认命地知道两天绝对回不了家。
  第五天的时候撑着困意摇顾拾手腕,让他找个阿姨打扫一下家里的灰尘。
  屋里干净得一尘不染,好像宣从南早上出门中午就回来了。
  到处都是他和顾拾的气息与身影。
  爱是维护、尊重、永远。
  宣从南觉得既然他又懂了一点感情,就应该学学宣运霆,不能把爱隐在心里。
  要宣布。
  他给顾拾发消息。
  两人的聊天框,关于今天的消息有好多条。
  顾拾一直在拍戏,很忙,没有时间看,而且他潜意识里知道宣从南在酒店睡觉,短时间内不会找他,直到胡阅回来,顾拾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手机。
  听到胡阅噗呲噗呲地忍着笑音说“他说跟你说过了啊”顾拾冷着脸打开手机看。
  置顶的未读消息有十条的红点标志,顾拾脸色稍缓,看来是真的提前说了。
  点开。
  顾拾先看到最新的三条,竟然是刚刚发的。
  在家里的宣从南发完微信消息,开始哼两只小蜜蜂。
  期待顾拾忙完以后回复他。
  宣从南:【顾拾,我有点爱你。】
  宣从南:【[爱心.jpg]】
  宣从南:【顾拾,我们好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从南:他应该快下班了,赶紧哄哄他,害怕他突然杀回来弄我[化了]
  顾拾:就只有一点爱我?一点?!飞回去弄老婆!
  文案快了快了快了......
  顾拾:什么快了?[裂开]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83章 
  胡阅眼睁睁地看着顾拾原本宛若罗刹的表情恍惚一瞬, 而后突然变得柔软,单手掩唇耳根变粉,忸怩得跟个小男人似的。
  他震惊瞪眼:“......?!”
  在这儿多待一秒都是对自己双眼的不尊重, 胡阅走之前评价两个字:“恋爱脑真牛·逼。”
  中午还没收工, 半小时后是顾拾的戏,所有人忙忙碌碌, 没有眼睛注意这边。
  但毕竟身在剧组,顾拾没想崩掉自己在外“高岭之花”的人设,生生压制住疯狂外溢的情感抬眸望天。
  没做到第一时间回复。
  他深呼吸两次, 觉得脸没那么热了, 才再次低头看手机。
  上面还有几条消息, 每一句都极度正经。
  囝囝老婆:【顾拾,我要回家了。我找你的时候只跟伊诺和明熙的父母请一次假,可是你上周不让我回来。我都讲过了,不能耽误他们的美术课。】
  【没有当面跟你说, 是因为我一说你就欺负我。】
  【[小猫趴着不开心.jpg]】
  【我有点害怕你,你总是不让我睡好觉。你每次都很久,可我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 我想用手或者用嘴巴帮你, 你拒绝。】
  【顾拾,我在网上搜过这种事不能一直弄的。可是你不听我说话, 我都哭了你还不听。】
  【所以我决定,我要偷偷回家,吓你一跳。你好好工作,等你回来我再和你玩嘛, 到时候你要轻一点。】
  【[委屈/][认真/][飞吻/]】
  看吧, 顾拾想, 他也不想一直欺负宣从南,他当然想对囝囝好,可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谁在面对宣从南的时候还能保持绅士的理智?
  没有人。
  绝对没有人。
  胡阅出去和回来都是乘坐的飞机,他说遇到宣从南......所以宣从南坐的是飞机。
  此刻才意识到这件事的顾拾眉目一凛,给宣从南弹视频。
  家里的沙发比酒店软,宣从南躺着,细细感受。不一会儿腰疼,他翻过身改为趴着,觉得舒服多了,昏昏欲睡。
  刚趴两分钟脑海里蓦地出现顾拾伏在他耳际说话的画面,当时宣从南就是这么趴着,手背覆沁汗水,把抱枕抓得一团皱。顾拾大手按住他的手腕,手指非要往他的指缝里塞。
  他打不过跑不掉,哭都不允许太大声,宣从南也害怕房间不隔音,哝声慢语地哽泣,肩膀因抽噎轻轻地耸着。
  宣从南倏地睁眼坐起来,连连摇头把顾拾从自己脑袋里面驱赶出去,不敢再睡。
  手机响了。
  “你收工了吗?”宣从南惊讶,疑惑地看向出现在手机里的顾拾的脸,“今天不是很忙?”
  “囝囝,你没事吧。”顾拾的询问几乎和宣从南的声音撞在一起。
  宣从南说:“我没事啊。”
  他认真,担忧:“顾拾,你怎么了?”
  顾拾凝神,仔细分辨宣从南的脸色,确实没有异样。
  不想提太深,他舒缓心情尽量放松地说:“为了逃跑,竟然坐飞机,来夸夸你。”
  宣从南笑将起来:“嗯。”
  他懂了顾拾想问什么:“我订机票时没有想太多,到机场才想到......怕飞机。
  “但其实也没有很怕,而且在飞机上我想到了很多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事情。”
  “顾拾,我开心。”
  这是一种意外之喜,宣从南将它牢牢握在手中,并用这道馈赠踅摸到对顾拾情意的加深,告知于爱人。
  —
  下午宣从南给伊诺上课。
  周五时以为回不来,顾拾按着他的手请假,宣从南摇首不同意,被收拾了一顿。
  既然赶在周日回来,他就没想等下周再上课,立马能开始。
  从中午九点睡到下午将近一点,宣从南年轻,恢复快,精神重新焕发,元气饱满。
  在楼下便利店买了面包和牛奶当作午饭,他边走边吃,边吃边虚。顾拾因为体重的问题发脾气质问他,那一晚宣从南初尝人事,被他几次翻炒心有余悸,不再敢让顾拾抓到把柄。
  晚上回去称一称体重,要是真掉肉了得补回来,绝对不能被发现。以后要更上心地照顾自己好好吃饭。
  首先面包不能当饭吃——今天不算,明天开始。
  二十分钟后抵达伊诺家,宣从南不好意思地向他的父母解释近日忙,请他们见谅。
  家长开明,否则不会让宣从南指导伊诺这么久,连说没事。
  给油画调色中途,伊诺看父母去忙自己的,圆脑袋凑近宣从南说:“哥哥你去旅游了吗?”
  宣从南:“算是吧。”
  伊诺问:“好玩儿吗?”
  宣从南用扁平笔的笔柄戳了下鼻尖,觉得痒又戳一下。
  “挺好玩儿的。”他说道。
  同时心里接:只不过我是被玩的那个。
  现在的孩子课业多,学完这个学那个,伊诺父母很爱他,但与其他家庭区别不大,除了义务教育,伊诺还有额外的美术课音乐课跆拳道课。
  他很少出去旅游,目前去过的地方有限。
  听说宣从南去旅游,他想知道那些美景胜地,是不是真如手机上拍摄显示的那般宏丽。
  这是一种未曾见君、我向往君的期待感。
  宣从南说不出大道理,但跟随爸爸妈妈身入其中过许多波澜壮阔,他眼里的一切都是美的。
  不过千人千种感知,防止伊诺对没见过的东西产生只有好的滤镜,他斟酌着说:“每个人的眼睛不同,看到的风景也是。你不要去看别人拍摄过的,以后自己去感受。”
  宣从南笃定地说:“你觉得它美丽,它就一定是美丽的。你决定自己看到什么。”
  伊诺似懂非懂,但握拳兴奋地应:“嗯!”
  傍晚六点路过花店,宣从南看到几个新品种,他进去买了一束,在花瓶里插好后拍给顾拾。
  屏幕中,花朵小巧精致,主调淡黄,苞片是淡紫色。
  和其它被熟知的花相比,它在市场上不多见,也没有那么出众,是一种低调内敛的美。
  温柔宁静,平和安稳。
  宣从南回家第一天,也是顾拾身边没有老婆陪的第一天。他觉得顾拾需要静静。
  宣从南:【[图片]】
  宣从南:【这种花叫天鹅绒竹芋,特意买来送给你。】
  宣从南:【看完是不是觉得很宁静,你喜不喜欢?】
  “嗡嗡——”
  顾拾:【喜欢。】
  顾拾:【里面的小黄花真好看。】
  顾拾:【黄·色。】
  宣从南:“。”
  静静失败。
  有顾拾明表爱黄,宣从南再也没去探过班,问就是忙着呢。
  两周后,顾拾想他想得快发疯,在视频里红眼圈要哭,一口一个囝囝,想你。宣从南辗转反侧一整晚才决定买机票飞过去。
  这次他很聪明,连回来的机票一起订,只在那里待两天。
  宣从南是财迷,不允许退票扣手续费,顾拾哭也没用。
  不能浪费一毛钱。
  出乎意料的是,到了那里虽然顾拾抱着宣从南又亲又摸,但更深·入的什么也没做。
  顾拾真的很想宣从南,灵魂都在尖叫着想,无关肉體上的情爱。如果宣从南能感受到顾拾到底有多离不开他,他也许会被扑面而来的浓烈爱意惊到。
  “......不做吗?”宣从南问。
  顾拾:“我帮你。”
  一个合格的男人要致力于服务爱人,无论自己能不能满足。
  宣从南问:“你呢?”
  顾拾:“除非你在这里待一周。一晚上就算了吧,我害怕控制不住。”
  说完抿唇,补充道:“我有自知之明。”
  宣从南是瘾源,顾拾一碰便会失控。
  宣从南:“......”
  他小小声地说道:“不要在这里待一周。”
  顾拾:“五天。”
  宣从南:“......不。”
  顾拾:“三天。”
  宣从南摇头:“不要。”
  顾拾求他:“囝囝~~~”
  宣从南果断看吊灯,还装模作样地拍拍耳朵:“我聋了。”
  顾拾:“......”
  无可奈何地笑了声后,顾拾捏捏宣从南的腰,借题发挥地说道:“瘦了。”
  “呵,胡说。”宣从南立马反驳,并翻手机给他看照片,昨天拍的体重,“ 138 斤,我还重两斤呢,我有证据。”
  半月前回家的时候宣从南上称,发现体重只有 134 斤,正如顾拾猜测,他真瘦了。两斤肉。
  短短半个月,没吃过顾拾做的饭,营养搭配没那么丰富,宣从南不可能长四斤肉。
  事实是只长回来一斤。
  因为上称前他拿着手机,还抱着一个灌了水的花瓶,压秤。
  “是吗。”顾拾抬眸看着宣从南,似是想在他脸上找出不对劲的蛛丝马迹。
  宣从南一动不敢动。
  顾拾说:“我现在让胡阅买个电子秤送上来。”
  吓得宣从南拉住他的手,凑过去亲他,把自己上唇中间的一点唇珠往顾拾嘴里送,任他怎么吮咬,轻声说:“真的不能待一周,我要上班你也要上班。等你这部戏结束......随你。”
  “嗯,好吧。”顾拾用脑袋蹭宣从南白皙如天鹅般的脖颈。
  他问:“可以用嘴巴吗?”
  宣从南说:“可以。”
  顾拾:“我先帮你。”
  ......
  之后宣从南经常飞到隔壁城市看顾拾,频率一周一次。为了不打扰他工作,每次都是第二天回来。探班次数越多,宣从南越能感觉到顾拾好像对他有瘾。
  就算不做暧,他也要抱着自己吸半天。而宣从南很享受——他在被顾拾需要。
  有两次过来终于没躲过媒体的镜头,在机场被拍了。摄像机里的他单肩背包,所经之处吸引众多目光,他自不闻不问,像朵冰莲独自绽放。
  他要去找另一个人,大方热烈,不闪不避。
  熟悉的美貌火遍全网,无人不羡慕顾拾有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老婆还经常去探班;接下来就是讨伐顾拾,为什么非要把宣从南划进私人地界不让看呢?
  美丽是大家的,所有人都可欣赏。
  顾拾被微博评论区艾特的烦不胜烦,亲自出面回应。
  第一条微博。
  顾拾:【从南不是明星,拍他的照片发到网上,在从南没同意的情况下,这是侵犯素人的肖像权。媒体和狗仔适可而止。】
  第二条微博。
  顾拾:【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不喜欢惹他人瞩目。从南喜欢安静,别打扰他。】
  第三条微博。
  顾拾:【你们没老婆吗?】
  一开始由于顾拾的回应过于严肃,众人纷纷意识到明星才有被拍被评判的义务,这是他们应当承受的。素人不能随意拍,遑论这种大面积的热度。
  虽然初衷没有恶意,但后来已经有许多言论说宣从南是故意探班顾拾,不惜乘坐飞机——明明在恋综里他表现得相当惧怕飞机。因此一切都是装的,他不久肯定会出道。
  网络的恶是扼杀不了的。
  揣测并非善类,顾拾生气在所难免。
  很多转发过宣从南机场正面照的大 V 纷纷删除照片,生怕惹上官司。顾拾在圈里的坏脾气不说众所周知也是有目共睹,他进圈是为找人,并不是为追求演绎梦想,把他惹急了直接退圈,他绝对能干得出来。
  顾拾好像还求之不得呢。
  原本被推上热搜前三的宣从南,不出五分钟词条掉了,热度骤然降消。
  取而代之的是顾拾被推了上去。
  他的“你们没老婆吗”引起众怒,评论区沦陷。
  严肃过后开句玩笑,是最好的翻篇方式。
  爱是维护。这是宣从南唯一的感受。他搂着顾拾的腰,在顾拾低头亲下来之前将自己的唇送上去,并牵着他的手摸自己。
  现在是十二月中旬,顾拾的戏份逐渐减少,过不久就能杀青回家。今天是周二,宣从南明天下午返程。不同于以往,他罕见地退了机票被扣除百分之二十的手续费,损失 120 块钱在这儿待到了周五晚上,被顾拾恶狠狠地弄三天。顾拾求他多留一晚,宣从南剧烈摇头,眼睛红红地坚决要走:“......明天还得上课呢。”
  顾拾不满:“事业脑。”
  宣从南喘着气说:“那你是什么脑?”
  顾拾不敢说自己恋爱脑,说道:“我也事业脑。”
  宣从南正要说真好,就听顾拾又说道:“你是我的事业。”
  “......”
  要不是意志坚定,宣从南真怕自己会因为顾拾的话选择多留一晚。坐上飞机他看着舷窗外傍晚的夕阳天空,滚滚的奶白云层与火烧云的橘黄融合,像一大块甜滋滋的糖。他耳根还热着。
  这次过后,宣从南没再去探班顾拾。一是腿软害怕顾拾,二是马上元旦顾拾杀青,他就在家里等。
  直到他去超市买东西,遇到沈迁。
  温馨宁静的生活发生变化。
  【📢作者有话说】
  顾拾:我真想鲨了这亖人[裂开][愤怒]
  从南:你破防别搞我......[摊手]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84章 
  元旦是个节日, 新的阳历年先一步抵达。
  顾拾在电话里提醒宣从南多穿点,宣从南同样叮嘱回去。
  太阳不够烈时,一张嘴就能哈出白汽, 宣从南偶尔坐公交车去市中心的别墅看看。他喜欢在玻璃上哈一口, 然后画笑脸,再拍给顾拾, 送给他快乐。
  01月01号这日是艳阳天,阳光直射,暖烘烘的, 宣从南穿了件高领毛衣和加绒风衣, 打算去超市逛逛。
  之前他爱去便利店买厨房里的简单食材, 超市去得少。
  自从被顾拾说瘦,还被找茬儿,他经常去超市买好吃好喝的犒劳自己。
  当初掉的一斤肉终于补了回来,还重了一斤呢。
  再过几天, 顾拾就回来了。
  明明经常见面,但宣从南仍然对顾拾回家感到期待。
  “......南南。”这声音轻如自语,似是不确定眼睛看到的, 所以不自主地发出疑问。
  最近的超市离小区有15分钟的步程, 画几个小时画后,宣从南喜欢走路。无论是空气里的凉风, 还是冬天的凛冽,吹到脸上时他都欣然接受,心中喜欢。
  “......南南。”声音大了些。
  “宣从南!”
  地上的影子随宣从南一样突然立足于原地,他疑惑地回头寻声源, 确定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眼前呼地刮过一阵风, 一道人影冲将过来抓住了宣从南的胳膊, 力道很紧。
  他隔着毛衣与风衣袖子,这股力气被阻隔大半,否则宣从南能想象到,被这样的铁腕攥几分钟,他的胳膊肯定得出现指印。
  宣从南惊一跳,下意识挣动后退,定睛看清了眼前的人脸。
  “你做什么?”他皱眉说。
  沈迁面容些许憔悴,不知来这儿干什么,但明显不是堵宣从南,不然他不会过于惊喜。
  仿佛得到了意外之宝似的。
  “松手。”宣从南肃然。
  沈迁:“南南我......”
  宣从南眼神冷淡道:“我让你松手。”
  沈迁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了,为自己唐突感到抱歉。他的人没有退后。
  反而宣从南退一步他紧随齐上地追一步,退两步追两步。
  三个多月,沈迁有三个多月没有和宣从南见面说话了。这段时间他自顾不暇,公司业务总是出现问题,有一次资金链都差点断裂,董事会上上下下全在严讨到底哪里出错,一片乌烟瘴气。
  直到沈迁发现顾家从中作梗的手笔——更准确地说顾易商根本没有藏着掖着。是他自己没想到而已。
  一切恩怨就此分明,沈迁在总裁办静默良久,公司所有人都下班后,他突然咧嘴抖笑不止。
  他知道,除非顾拾发话放过他......沈氏消失只是时间问题。
  沈迁射在宣从南身上的眼光带有侵略、贪婪,还有恶意的凝视。与三个多月前相比,宣从南褪掉懵懂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男人尝透了的熟糜。
  他被什么东西从里到外的浇灌过一想便知。
  “你跟顾拾......做过很多次了吧?”沈迁不放过他肌肤、甚至头发丝的丁点细节,眼尾神经质地一抽,恶劣地笑着说道,“你现在变得好有韵味啊。”
  宣从南嫌恶地拧紧眉毛。
  “闭上你的狗嘴。”他说。
  沈迁收敛微笑:“我凭什么闭嘴?你知道之前我在你小区楼下等了多久吗?一个月。”
  他堪称委屈地说:“我只是想跟你说话,可你去找顾拾,整整十天都没回来。那些天是不是很爽啊?”
  许多男人都会有的劣性因子在此时的沈迁身上放大数倍,令宣从南胃酸,借此反击一句他都觉得是脏了自己嘴巴。
  无论宣从南走到哪里,沈迁都执意跟上来,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中午路上行人多,他们又在宽阔的马路边,暂且安全。
  手机装在风衣口袋里,宣从南按快捷键,拨通。
  沈迁:“你知道我当时在哪儿吗?我在医院里呢。而你待在顾拾的床上......”
  宣从南打断他:“沈迁,你在性·骚扰我。”
  沈迁笑了声:“我确实......”
  “承认就好。你拦着我不让我走想干什么?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宣从南冷声说道,“你无法无天是吗?竟然就在光明路的超市门口对我进行性·骚扰。”
  言罢,他摁断电话,怕对面的人听到沈迁再说出什么粗俗的语言,或者难听地诋毁顾拾。
  宣从南冷漠:“我们两个的事,不要一直带顾拾的名字。”
  “凭什么不带他?!”沈迁突然像是受刺激,目眦欲裂地吼起来,“我就要说他!顾拾!顾拾顾拾顾拾顾拾!你跟顾拾一点儿都不般配!就顾拾会装!!”
  “嘭——!”
  宣从南提手给了他一拳,非常凶猛。除了跟宣业有过肢体冲突,拎东西打过砸过,宣从南没和其他人动过手。但正因为有宣业“教导”,他不是不会打架。
  “我让你闭上狗嘴。”音色冰冷,神色肃穆。
  宣从南警惕着沈迁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敢抬手打算反击,下一拳立马送上。
  沈迁没动。
  他像是被打懵了,愣愣的。
  正是这一拳,让沈迁坚信了胡阅那天过来打他是受宣从南的示意,而现在他又因为顾拾和自己动这么狠的手。与宣从南表面的人畜无害呈现绝对相反,沈迁被打的嘴角渗了血。
  牙齿刮蹭过皮肉,很疼。
  沉心等待宣从南回来的第九天晚上,一个人敲响了沈迁所在的卡宴的车窗。
  胡阅的脸近在咫尺。
  “哥们儿,你蹲人啊?”他友好,微笑地说道。
  沈迁不会忘记上次被顾拾打时,这个人在一旁制止,也不会忘记胡阅就是顾拾的经纪人。他们是一伙儿的。
  沈迁没想理他,径自升上车窗,胡阅及时冲里面喊道:“姓顾的没来,是宣先生让我找你说几句,我们聊聊呗。”
  听到宣从南,刚升一半的车窗立马降下,沈迁说道:“南南来了?”
  “嗯,在我车上。”
  “我要见他。”
  “来呗。”
  沈迁不疑有诈,果断推门下车。等他发现自己和胡阅走进一个监控的视角盲区时,沈迁立马知道上当。
  不等他冷脸走人,胡阅一计过肩摔已经凌厉地招呼上来。
  他说:“我是个粗人,很爱动手,遇到你这样儿的我连大道理都不想讲,只想把你打废!南南南南,南南是你叫的?看不见别人有老公有家庭,非要搞破坏是吧?!你怎么这么贱呢?!”
  “......”
  “顾拾到底有什么好?”沈迁失望至极。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处处不如顾拾。年少时在宴会上被顾拾的光芒吸引,差点弥足深陷。
  顾拾有个好家室,有爱他的父母,是夜上星是天之骄子;如今曾经是自己爱人的宣从南也被顾拾据为己有,沈迁孤苦伶仃一无所有。
  一阵呜哇的鸣笛声悠远地响起......警察来了。
  沈迁抬眸看向宣从南。
  “我报的警。”宣从南说。
  “顾拾有什么好?”沈迁轻声,“你知道你像的是谁吗?你像顾拾。我们谈恋爱在一起的时候,你是顾拾的替身。”
  一辆警车精准找到报警人的位置,下车问情况,沈迁一丝反抗都没有,没等讯问就说:“我刚才在性·骚扰他。”
  他盯着宣从南的脸,对警察说道:“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他做·爱——特别的想。”
  不知悔改当场挑衅,警察严厉地训斥沈迁一顿,将他扭返在车上拷住。
  —
  随警察去警局做笔录,宣从南回来时已下午两点,沈迁被拘留在局。
  太阳当空,午后暖和,多晒会儿后背能隐隐出汗,宣从南却有点冷。
  像谁不好,偏偏像顾拾。
  他是顾拾的替身。
  在恋综里宣从南被观众说不笑的眼睛和顾拾很像,今天终于找到答案。
  宣从南不知道自己不高兴不生气的时候眼里有什么东西,他也没看到过这样的顾拾,没办法对镜相比。
  在他面前,顾拾永远是有感情的。
  顾拾会说自己开心,和宣从南拥抱;会表达自己不高兴,让宣从南哄哄......
  之前沈迁纠缠,一次两次三次,宣从南从最初无感,到之后觉得自己眼瞎,再到如今恶心。
  这种人怎么敢亵渎顾拾?
  排除对感情不忠拿宣从南当替身这个因素,沈迁可以算是一个情绪稳定不发脾气的合格绅士男友,然而他现在变成丑态百出极力搞破坏还恶心人的老鼠屎。
  宣从南真希望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
  他和顾拾中间隔着沈迁,已经不单单是前任问题。宣从南眼中揉不得沙子,感情不能掺一点杂质。
  那顾拾呢?
  如果他知道沈迁以前喜欢他还找替身伪装他——尽管宣从南不知情。会不会觉得恶心想吐?
  宣从南有点担心。
  ......还有点怕。
  午饭被沈迁恶意搅和,宣从南胃里空空的,懒得去厨房自己下厨。他从零食袋子里扒拉出一个三明治面包,慢吞吞地啃着。
  心里像堵一块石头。
  他学过这种情绪——难过。
  太阳渐渐西沉,不再温暖的金光从六楼的落地窗投进来,宣从南转头看,半张脸沐浴在余晖里,眼睫挂着一层淡金。
  伴侣之间应当坦诚,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顾拾说这件事。
  一整个下午过去,他没想出一个办法。
  还不如不让他知道呢。
  ......妈妈,我又遇到难题了。
  爸爸,帮帮我。
  宣从南没学过逃避,长这么大也没逃避过,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一向担当得起。
  今天他无师自通,由于心内畏葸,收拾行李打算躲藏。
  只逃避两天,等他想出圆满周到的措辞,再回来和顾拾说。
  到时希望顾拾不要在意,是沈迁恶心,他没想装成顾拾的样子,做他的替身取悦别人。
  顾拾就是顾拾。
  他们会好一辈子。
  自从市中心的别墅重新回到宣从南手里,他还没去住过。家里顾拾的气息太重,在这儿再待下去脑子里只有美好的回忆,想不到办法。
  必须走。
  行李箱里随便塞进去两身衣服,宣从南打定主意只躲两天,时间一到一定和顾拾沟通。
  天黑了,华灯初上,气温降低,寒意侵袭关闭空调的房间。
  宣从南慢吞吞地换完鞋,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客厅,一副好像这辈子都不再回来的架势。
  “滴。”
  “咔哒。”
  指纹锁认证成功,门把手在里外同时下压,宣从南一怔,没真实地反应过来顾拾从剧组回来了,他就被向里开的房门逼得后退两步,拽着行李箱杆发呆。
  顾拾推门而入,面上没一点表情。
  他身上带着冬夜的寒气,关门后先看宣从南的脸,而后视线下移扫到行李箱,仿佛在确认它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觉。
  那双如墨一般的眼睛在浅蓝色的行李箱上停留数秒,四周静得清晰可闻,宣从南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有些急促。
  他还听到顾拾的呼吸声,均匀,但沉重。
  “去哪儿?”顾拾抬眸问。
  宣从南想借口:“我......”
  “囝囝。”顾拾打断道,大手覆上宣从南紧紧攥着行李箱杆的手,拇指摩挲他的手背。宣从南感受到一阵凉意,那是顾拾从外面带回的冬。
  顾拾说:“你想甩了我?”
  他逼近宣从南问:“你不想要我了?是吗?”
  问话的语气好像在说,但凡宣从南敢说“是”,甚至用鼻腔发出一个“嗯”的单音节,今天他们谁也别想从这扇门走出去。
  没人能救得了宣从南。
  【📢作者有话说】
  顾拾:表面[死亡微笑],心里[爆哭],老婆不要我[爆哭]
  从南:[瑟瑟发抖.jpg]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85章 
  落地窗开着, 宣从南走前不想让家里显得太昏暗。
  屋里的灯光向外面倾泄,在楼下极目遥望能够看到六楼客厅的一部分简单陈设。当专业级别的镜头对准、拉进放大数倍,这些东西近在眼前。
  阳台挂晾的衣服, 吊灯, 飘窗上摆着一束开得正旺的蓝色紫荆花,一切都彰显着生活气息。
  如果客厅有人, 站起来向卧室走动,楼底能看到他们的上半身。
  只不过现在客厅空空如也。
  宣从南与顾拾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里,膝抵着膝。很亲近的距离, 宣从南却一语不发。
  准确地来说, 自顾拾进门那刻, 宣从南表现出少有惊讶,便即刻低垂眸睑再未抬起,始终不看顾拾一眼。
  “不回答我吗?”顾拾问。
  头顶灯光将他平直的睫毛投在山根处形成一小片阴影,平添一份阴郁。
  他的眼睛从未离开宣从南。
  宣从南垂着首, 第一遍在玄关已经说过,现是第二遍:“我没有。”
  没有想甩了顾拾。
  没有不想要顾拾。
  行李箱杆全拉出来很长,直愣愣地竖在空中, 硕大的浅蓝色箱子停驻在宣从南手边是个很刺眼的存在。
  顾拾忽略余光:“囝囝,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你知道你像的是谁吗?你像顾拾。我们谈恋爱在一起的时候,你是顾拾的替身。】
  【你像顾拾。】
  【你是顾拾的替身......】
  沈迁的声音如魔贯耳, 致使宣从南头愈来愈低,下巴几乎戳到胸口。
  这段时间顾拾在忙,宣从南每周末给学生上完课没其他事情做,要么待在画室, 要么用手机补顾拾的剧。
  电影和电视剧里面, 演员演绎的角色感情是扩大过后的, 高兴、悲伤、暗恋、明喜......都比没那么多观众的现实更直观,也更令人动容。
  宣从南知道了许多设定,杀人的疯批,纯爱战士,朱砂痣婚后变成蚊子血,爱而不得的是白月光......
  【替身和白月光在一起,替身伪装白月光的样子去取悦别的男人,白月光真的不介意吗?】
  那些话重新变排,成为宣从南的难言之隐,不可言之痛。
  “......你不是,过两天才回来吗?”宣从南对顾拾说。
  “嗯,”顾拾道,“想给你惊喜。”
  宣从南没回答。
  顾拾说:“然后你给了我一个惊喜。”
  宣从南捏了捏膝盖的裤子。
  家里的地暖重新运作,房间里温暖如春,顾拾扯了一下宣从南几乎及膝的风衣:“不热?”
  宣从南:“......有点。”
  顾拾:“脱了吧。”
  他先抓住宣从南左手的风衣袖子,然后抓宣从南领子,一拉一褪脱·掉一半。
  另一半又一拉全部脱·掉。
  宣从南里面穿一件米白色的卫衣,胸膛有商家L O G O,像一艘即将远行的帆船。
  如果顾拾晚回来一天——晚回来五分钟,他就找不到宣从南了。宣从南没告诉他,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拉着行李要自己走。
  “你想去哪儿呢?”顾拾低声问道,牵着宣从南的手不撒。
  宣从南:“爸爸妈妈的,别墅。”
  是个熟悉的地址,顾拾嗯了一声道:“沈迁伤害你了吗?”
  宣从南心里霎时一紧,心脏被一只手攥住,看不见但能感受得到。他迅速瞥了一眼顾拾,发现对方正灼灼地看过来,又惊弓之鸟一般垂眸。
  顾拾怎么知道......
  “沈迁,伤害你了吗?”顾拾第二次询问道,这次带着宣从南必须回答的压迫胁逼。
  宣从南说:“......没有。”
  顾拾:“你们说了什么?”
  寂阒无声。
  顾拾:“不能告诉我?”
  顾拾等了几分钟:“真的不能吗?”
  顾拾:“囝囝?”
  顾拾:“你们两个,见面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没有说什么。”宣从南终于开口道。
  顾拾喃道:“是吗?”
  宣从南觉得冷了,想把风衣穿上,没敢动。他只觉得顾拾摩挲他左手腕骨的手有点颤,仿佛在极力克制。
  他不懂为什么。
  难道顾拾已经知道替身的事情了?如果没有,为什么生气?
  倏地,宣从南的注意力被一阵轻微的颗粒碰撞声吸引,侧眸看过去。
  顾拾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五颜六色的糖果,哗啦哗啦地响。
  盒子分六个格子,每个格子里装同颜色的糖。颜色很漂亮。
  今天顾拾杀青,吃杀青饭时穿得正装。剪裁得体的西装袖里是顾拾完美的手,把玩一盒彩虹糖不觉幼稚,且莫名诡异。
  盒子在顾拾手里转一圈,顾拾看着它,说:“我也不想让沈迁比我先一步闯进你的生活,是我当时太懦弱了。抱歉。”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沈迁就好了......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囝囝......”
  糖果在一圈一圈的旋转中东倒西歪,来回挤怼碰撞,宣从南反手抓住顾拾:“你怎么了?”
  顾拾抬起眼眸:“你说我们会好一辈子,你在骗我。”
  宣从南说:“我没有。”
  顾拾:“你和他见一面,就要离开这个家,离开我。”
  豆大眼泪从顾拾眼眶里掉下来,他捏紧药盒:“对不起......”
  宣从南心惊害怕,两只手都握住顾拾的,无措地看他:“顾拾,你怎么了啊?”
  他说:“我没想离开你,我只是要去爸爸妈妈以前的家里住两天,我会回来的。”
  顾拾不听:“撒、谎。”
  “撒谎,撒谎,撒谎。你骗我。你没想回来,你在骗我......”
  “我没......”
  “对不起。”
  顾拾的领带被他扯下来,同一时刻,他缓慢但强硬地拽过宣从南的右手,把领带缠绕上去。
  发现手腕被黑色的领带缠一圈后,宣从南直觉不能让顾拾继续,往后抽手,想站起来,顾拾压制着他,缠了第二圈第三圈。
  “顾拾?顾拾......顾拾!”
  领带的一端在右手捆系成死结,尾巴还有很长一截。
  下一步动作迟迟未现,宣从南不再喊顾拾,心下稍安了些。
  顾拾面无表情,但一直没停止哭,眼泪千行颗颗分明。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胡阅”的备注在来电屏幕上不知死活地跳跃着。
  顾拾划动接听。
  “顾拾!干什么不等我?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胡阅急赤白脸般地吼道,“我快到你家了,你不要情绪上头行吗?!”
  顾拾冷声:“别来。”
  胡阅:“可是你......”
  “告诉他我们没事。”手机开着免提,但顾拾仍突然把手机递给旁边的宣从南,一边泪落汹涌一边声漠道,“告诉他。”
  胡阅:“小宣?!”
  “......嗯。”宣从南心慌,但听话道,“我们没事。”
  “真的吗?!”
  “嗯。”
  胡阅那里传来鸣笛声,应该是堵了,他被迫停车,身心俱疲地呼一口气:“有事一定要及时打电话。”
  宣从南说:“嗯。”
  电话挂断后,顾拾摸到宣从南的手机,和自己的并排摆在桌上。他不玩彩虹糖了,玩手机。
  先是将两人的手机打开,好像在看时间,然后关闭。
  接着再打开,再关闭。
  反复几次之后,他终于玩儿腻了,同时把两部手机按关机。
  中午在超市门口,宣从南和沈迁被一个不知名人士拍了。
  发微博的人以为这是一对拌嘴吵架的情侣,初衷没恶意,将其发在CP超话让里面的十万粉关注看高颜值情侣。
  十万人里,不少人认识宣从南。让大家嗑CP的男士及时将照片删除并道歉,没想到宣从南是顾拾爱人,发誓以后不再乱发。
  这些东西让顾拾看到了。
  那时是下午五点,和剧组吃完饭顾拾赶飞机,恰好看到这一幕。他无法言明自己的心情,只想赶紧回去见宣从南。
  只是和沈迁说几句话,囝囝又不会不要他......
  代表离家或者远走高飞的行李箱伫立在客厅,顾拾死死地瞪着它。
  他回来时拿着药,觉得有能需要到的地方。
  顾拾理智被烧毁一片,往常回家机警如野兽能甩掉任何狗仔的他,没注意到今晚后面悄悄跟上了一辆车。
  车窗里悄悄探出镜头。
  在宣从南眼里是彩虹糖、在顾拾这里是药物的盒子,被顾拾单手打开。
  他从里面捏出第一粒,咬进嘴里,不就水直接嚼。
  “要冷静。”顾拾低声说。
  很像疯癫的自言自语。
  吃第二粒药,顾拾:“别冲动,要润·滑。”
  第三粒药,顾拾:“不要冲动,要扩·张。”
  第四粒药,顾拾:“......别冲动,慢慢来。一定要戴·套。”
  第五粒药,顾拾:“对不起囝囝......我也不想的。”
  第六粒药,顾拾生嚼硬咽地看宣从南:“......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不想的,可你要走,你想离开我。”
  早在他开始吃第二粒药的时候,宣从南便觉不对,抱住他不让他再吃。顾拾的力气太大,他完全没办法制止。
  他不知道顾拾怎么了,只能一遍遍问他怎么了。
  下一秒,宣从南忽地被扯起来,顾拾拽住他手腕不由分说地往卧室去,一脚踹开行李箱。
  透过窗玻璃,他们的身影在客厅向卧室去的这段距离,快速地争执着闪过。
  一向在外喜怒不形于色的顾拾,于今夜被拍到扯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回卧室,整夜未出。
  —
  “顾拾,顾拾!”宣从南被桎梏着压到床上,挣扯未果,试图唤醒他。
  顾拾充耳不闻,用缠在宣从南右手上的领带绑他左手,力度很紧,把宣从南缚得低呼说疼。
  “你想抛弃我第二次。”顾拾说道,“做梦吧。”
  【📢作者有话说】
  顾拾:吃药能冷静,吃药能时间短......做梦吧[微笑]
  从南:[惊恐][惊恐][惊恐]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86章 
  “元旦快乐。”顾拾说。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 宣从南缩在一角,脑袋微仰神情哀伤忧虑,低低地喊着:“顾拾......”
  如果顾拾有理智, 他一定会惊叹于宣从南表情的丰富。
  床头的被单皱巴巴, 宣从南缩在那里衣装整齐,只有两只手被捆着, 卫衣袖子向上抽。
  长发从小海豚的檀木发簪里散开两绺搭在肩前,凌乱——受辱的美人。
  顾拾错眼不眨地望着。
  他看见囝囝的嘴巴一开一合在说什么,但听不见。
  等他能模糊听见的时候, 药效开始发作, 各种纷乱无法自控的情绪逐渐回落。
  上楼时随手抓来的药盒待在顾拾青筋虬结的手中, 他低头看一眼,哑声道:“......我现在没有那么生气,也没那么害怕了。”
  药盒扔在桌上发出一道重如千钧的声响,宣从南身子微颤看过去, 不知第几次忧心问:“你喝的什么?”
  顾拾说道:“有用。”
  宣从南:“你喝的是药?”
  顾拾听到了这句话:“......不是。”
  宣从南问:“什么药?”
  顾拾说:“不是药。”
  他倔强地说:“我没病。”
  宣从南:“顾拾......”
  “我没病。”顾拾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刀,宣从南声音噎停,目光直视那把在灯光下闪烁着冷锋的剪刃, 不可思议。
  他没觉得顾拾要伤害他, 冲口而出:“顾拾,你不要伤害自己。你把我的手绑住了, 我肯定拦不住你。顾拾,你别吓我......”
  这把剪刀是顾拾平常用来修剪花枝的,宣从南工作完路过花店,喜欢给顾拾带一束花。
  那些鲜花被顾拾插在花瓶里摆在不同的地方, 有时阳台, 有时飘窗, 更多时在卧室。
  顾拾总是说:“我想一睁眼就看见你送给我的花。”
  鲜花勃勃绽放几日,有的先蔫下来,顾拾便拿着剪刀修剪。
  在家有养花达人孟筱竹的熏陶,他修剪花枝很漂亮,无论在哪儿下手都像一件艺术品诞生。
  如今这把剪刀逐渐靠近了宣从南。意识到顾拾不是自残,提到宣从南嗓子眼的心脏倏地落回去,他冷汗都出来了,此时堪称纵容地看着顾拾下一步举动。
  顾拾在剪他的衣服,从卫衣领子开始。
  剪刃尖端朝下,微微错开夹住宣从南米白色的衣领。顾拾说道:“囝囝。”
  宣从南应:“......嗯。”
  顾拾:“抬头。”
  宣从南没动。
  顾拾:“别伤到你。”
  宣从南深深地看他一眼,心里仍因为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顾拾感到心惊,脑袋却已仰起。
  由于双手被束缚,他的衣服只能这样剥离身体,粉身碎骨。
  只听“咔嚓”一声,卫衣从衣领中间一路向下,豁开一道大口子。卧室里开着空调,但宣从南依然感到剪刀从不擦过自己肌肤的地方游移时,那股冷兵器的寒气逼人,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两条袖子被剪开,在系成死结的领带上方变成一摊破布,不再有用。
  喝药前顾拾说过的话,一步一步地应验、化真,他全部做到了。每道步骤都非常有耐心,没伤到宣从南一丝一毫。
  而宣从南自最初的凝神——他不想让顾拾更生气,情绪更不稳定,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说——到后来的抗拒,再到最后几乎被暴力压制,一遍一遍地高喊顾拾的名字呼唤他的神智。
  毫无用处。
  宣从南小时候看过医生,不止一次。他突然想起,爸爸带他去看医生的时候,他见过那种颜色漂亮、犹如糖果一样的药物。
  ......顾拾心理有问题。
  把药做成鲜艳的模样,能让病人不那么抗拒喝药。
  仿佛在吃糖。
  宣从南有一个好爸爸,有一对好父母,他的情感淡漠症一直以物理治疗为主。
  宣运霆带他感受大自然的壮丽,教他感受欢喜悲伤,从未接触过一颗药粒。
  但是他确实见过......
  “顾拾,你为什么吃药......顾拾,你怎么了啊?”宣从南眼泪落下来,被逼得不知所措,逃不出过去与眼下的牢笼,连灵魂都在啸叫战栗。
  宣运霆努力一生,没看到过宣从南一滴眼泪。他不会哭。
  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宣从南第一次学会哭,是被顾拾带到妈妈生前最后一副油画面前的那一天。
  “感知”是孟绯蓝画下的属于宣从南的世界,拍卖卡片的介绍是孟绯蓝对宣从南的祝愿。
  那时他才彻底地、真正地意识到,父母已经离世12年,他竟然自己活了12年。
  澎湃的想念乘着时间的巨浪拍卷过来,如果不是身后有顾拾拖拥,他绝对无法站立,会就此死在幸福里。
  因此他泪落汹涌无法止歇。
  第二次哭是在酒店,分离一月,他简直无法忍受对顾拾的无尽情思,带着简易行李查顾拾的岗,给他惊喜。八天里,宣从南过得昏天暗地不辨傍晚晨曦,不止一次呜咽地哭。
  他想和顾拾好一辈子,在回家的飞机上,悟出这个道理之后就立马告知了顾拾。
  眼下,宣从南又在哭。
  他首先感到惧怕与疼痛,顾拾不听他说话,凶悍,像头野兽般无礼,恨不得对着他的脖颈发出致命的撕咬,如若不是宣从南哀求,他也许真会吮血啖肉;其次感到难过,宣从南不知道顾拾为什么会喝那种心理或者精神上的药物,但他能体会到顾拾的痛苦,可他不知源头,无从下手。
  宣从南被关在顾拾鲜血淋漓但紧闭的过往之门前,任如何拍打嘶叫都没办法撼动一分一毫。
  “顾拾,听我说,啊......”宣从南的小海豚檀木簪不知掉到什么地方,长发散乱铺背,“你说的,我抛弃你两次......我什么时候抛弃你两次?我今天没有,我今天没有......”
  他回头说:“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上次在什么时候。”
  顾拾盯着他,神情冷恹,肃声说道:“自、己、想。”
  “......我想不起来。”
  “自己想。”
  “顾拾。”
  “自己想。”
  “顾拾......”
  “自己想。”
  宣从南摇头哽咽:“我真的想不起来。”
  顾拾说:“你自己想。”
  他几近命令地道:“你必须想起来。”
  “囝囝......求你,爱我吧。”
  一个沈迁,当真有这么大威力吗?顾拾想知道宣从南和沈迁说了什么要离开他,宣从南不知如何开口;而宣从南问顾拾曾经历过什么要喝药,顾拾一口咬定没喝,并严肃声明自己没病。
  他们中间隔了东西,很多。
  宣从南迷茫。
  他没有一下子想过这么多东西,世间万物他都不愿考虑,只想过好当下。
  所以宣从南被许多人说冷血没有心。他不在乎外人为什么哭泣,不在乎他们的生活为什么艰难困苦,也无法被生活里的人间真情感动到。
  他游离在情感外面,像一个冰冷的机器......顾拾带他进去。
  从小没经历过的,在22岁这年全部品尝。宣从南迷茫。
  他觉得顾拾需要他的爱,并且需要他浓烈言忠地表白。
  “顾拾,我只想跟你好一辈子,没有其他人。”宣从南说。
  顾拾自背后拥住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真的吗?”
  宣从南呼吸不畅,眼前阵阵晕眩,好像下一秒就能晕倒,但努力大点声音:“真的。”
  “好。好,好,好好......”顾拾一连说了许多个好,宣从南以为他理智回归,终于要听自己说话了,没想到引来反噬。
  顾拾低嗯一声,更疯狂了。
  宣从南的表白让顾拾更加有冲劲儿,好像每一下都在说,如果现在让顾拾原地去死,他也绝无二话。
  他们两个本来面对面,现在宣从南背对顾拾。确定无法交流沟通,宣从南用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双手想抓住点眼前的东西,膝行前挪,努力远离顾拾。而后者注视着他的举动,从来不动手把宣从南拽回自己身边。
  顾拾只是在宣从南向前离开半步的时候,追上去半步,离开一步,追上去一步。
  野猫逗鸟似的玩儿。猫不仅是野的,还很凶残;而小鸟是家养的,漂亮,没有攻击能力,连用喙啄人时都不疼。
  不多时宣从南被逼到狭仄的床头,直起身来,再没可以供他逃离的场地,去无可去。他胳膊缩着,掌心抵住真皮的床头,腰身极力回收,似乎这样就能减少和顾拾接触的面积。
  宣从南脑子里全是顾拾说过的:“自己想。”
  果然,凝神一听,顾拾又是在说:“囝囝,你要自己想。”
  无数记忆从海马体、大脑皮层、杏仁核里走马观灯地闪,但他们空间实在有限,装的东西又太多,宣从南受激过大,已经分辨不出哪些是和顾拾有关的,哪些是重要的。
  躯体收到的鞭笞和委屈胜过回忆,招惹宣从南注意,他对顾拾说肚子酸,顾拾不予理会。他求顾拾听他说话,他们应该好好谈一谈,顾拾装聋充盲。
  与他一样,顾拾也像陷在回忆之中,无法自拔。辗转反侧又一轮无止境时,他口中的话终于从“自己想”换了个新的。
  “......你那时候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顾拾说道,“我去你家,房子被卖了,你不在。叔叔阿姨不在......你不在家。
  “我去找你了,找了好多地方,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
  宣从南眼神呆愣愣的。
  顾拾道:“叔叔教你多交朋友,你说不需要我找你,只要我待在人多的地方,你会来的。
  “你不认识我......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根本不认识我。你说谎,你又对我撒谎。”
  宣从南腕间的领带像被水浸洗了,稍微一挤就滴滴答答。
  他听着顾拾的谴责,不错过一字一句。
  “我找不到你。”顾拾吻宣从南的发顶,“......找到你了。”
  温热的唇落在头顶时,温柔得令宣从南泪如泉涌,他突然垂首抵住手背,低低地哭出声,说道:“你说话就说,别......顾拾我有点疼,你......”
  他双手抚着心口,很伤心。
  “是我先认识你的,是我先爱你的。”顾拾执拗地说道。
  他紧紧抱着宣从南:“以前是我先认识你,现在也是我先认识你。你知不知道?!”
  宣从南一口咬住拇指旁边的软肉,摇头呜咽,眼含惊恐。
  对顾拾的话感到茫然,对顾拾突如其来的坏脾气感到惶惑。
  顾拾不满意他的摇首,冷声道:“你现在知道了吗?”
  宣从南点头:“......嗯。”
  顾拾:“我先认识你的。”
  宣从南点头:“嗯。”
  顾拾:“我先爱你的。”
  宣从南点头:“嗯。”
  顾拾:“我是——顾拾。”
  宣从南不知第几次点头,模糊地说:“......我知道。”
  “顾拾......我......我知道了。”
  顾拾颤声问道:“囝囝,你要自·杀那天,在想什么?”
  宣从南哭声猛顿,导致一个哭嗝咛出来,不可思议地震颤。
  “你怎么知......”
  “你说过梦话。”
  宣从南屏住呼吸,还忍住所有声音。
  一语不发。
  这一刻,他倏然明白,沈迁只是一个导火索,一条火药的引线而已。也许它重要,但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好像下雨了,水声绵长,淅淅沥沥。
  宣从南额抵手背,眼睛里没有光采,反正此刻他变成废物什么也控制不住......那就随便吧。
  “我,我想起来了。”阵雨随无声流动的空气过去之后,宣从南一动不动地说道。
  声音仿佛带着点希望,但更多的是不安无望。
  “我想起来了。”宣从南的眼泪从失神的眼睛里流出来,平静地哑声祈言,“顾拾,我想起来了......求你放过我。”
  【📢作者有话说】
  顾拾:是谁幸福了我不说[摊手]
  从南:[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无限循环]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87章 
  宣从南的手腕被勒得充血。
  “对不起。对不起......”顾拾说道。他解开犹如浸水的黑色领带, 在灯晕中零零闪烁。午后的水面就是这样,波光粼粼的。
  宣从南坐在干燥、温暖的地方,被面绒滑。他的身体时不时地颤一下, 像长时间曝露在空气中冷, 也像受到惊吓的痉挛。
  两条手腕淤血,丝丝缕缕地向外延伸, 青紫色的痕迹化成两条小蛇般缠绕在宣从南白腻的皮肤上,让他显得过分可怜。
  长发黏连在两鬓、肩头,以及前胸后背都是乌墨发丝, 荡乱的糜美之感。
  顾拾吻在他的伤痕处, 自责万分:“......对不起。”
  说着, 他伸手到床头柜抓扔在上面的精神心理类药物,速度之快肉眼没能捕捉。顾拾抖着手往手心倒。那不是一次的量。
  整整一把,那些药物颗粒一边倾倒出盒子一边往床上掉,又往地上滚。咕噜噜的。
  宣从南害怕地看着他:“顾拾......”
  他沙哑着嗓音去抱顾拾, 掣肘他的手不让他喝。
  可有几粒还是到了顾拾的嘴里,他便去掰顾拾的嘴,几根手指探进去制止:“不要喝了, 我没走。我会陪着你的。”
  他把药扯翻,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直起颤颤巍巍的破败腰身搂住顾拾的脖子, 道:“我爸爸说不需要喝药......也能好的。”
  顾拾静坐不语,任宣从南全身心地贴上来,安静垂泪。
  “......我有病。”他不再坚持自己正常,而是说道, “我很难控制。
  “我不是故意的。囝囝......我不想伤害你。”
  “没有。”宣从南说, “你很好......我默许的。”
  “顾拾, 是我允许的。”
  他们像一对历尽千帆阅览世景后又互相折磨的爱侣,心里都有万千疮孔。
  填不平的壑沟,只能慢慢地安慰,爱·抚。
  顾拾上一秒还在道歉,下一秒又将宣从南按下。而宣从南没骗人没哄人,他确实允许同意。
  “你想起什么了?”顾拾将宣从南额前的长发往后压去,使他露出光洁额头。
  力气有种不近人情的大。
  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发根撕扯着头皮,宣从南为了好受,只能努力仰起脖颈。那截颈子比天鹅优美,晶汗覆在上面,犹如一颗颗透明宝石,令人发疯地想得到。
  宣从南说道:“想起,我送过你一枚,妈妈从庙里面为我求来的,开过光的......观音像。”
  顾拾呼吸自此紊乱,似是被惊喜砸中。
  他稳着声线回复:“是。”
  宣从南说:“我想起,你那时候好穷,没有钱。我回家把我的,平时用来,存压岁钱的,一张银行卡......给了你。”
  顾拾:“是。”
  宣从南:“我让你,试试做模特。你形象好,很适合做,而且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在手机里,经常看到你了。”
  顾拾说:“是。”
  宣从南:“我还想起,好像是,03月17号那天,我让你在老地方等我,我去找你玩。”
  “——是。”顾拾每回答一次,都要比上次的语气更重。
  他两只手分别抓着宣从南两边的肩膀,指节深陷。这样还不够,恨不得将宣从南整个人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还有呢?”顾拾问道。
  宣从南平躺着,自下而上地看着顾拾的眼,里面的难过几乎溢出来,他不想看到。
  缠绕着一圈青紫的手温柔地抬起,触摸顾拾的眉眼,想抚平他曾经的悲伤。
  “03月18号我生病了。”宣从南说,“发烧。”
  顾拾说:“嗯。”
  宣从南:“我没去找你。”
  顾拾:“嗯。”
  宣从南说:“03月19号,我要和爸爸妈妈飞北城......妈妈的油画参加了拍卖会,我也要去。”
  顾拾说:“嗯。”
  宣从南说道:“但是我,还在生病,他们改签机票,在家陪我。我没有去找你。”
  顾拾隐忍着:“嗯。”
  宣从南说:“03月20号,我留在家里,爸爸和妈妈,飞去北城,参加拍卖会。”
  顾拾闭眼:“......嗯。”
  屋顶的天花板那么矮,天空那么高,宣从南的眼睛穿过被暖色灯光照亮的天花板,直直地往更高的夜空看。
  他说:“......飞机从天上掉下来,在山里爆炸了。很响——但我没听到。爸爸挂掉了电话......可我又觉得听到了,很响。”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没有家了......我没有去找你。”他声音低得听不清,感到很抱歉,“我好像,不记得你了。”
  顾拾浑身紧绷成一张弓,额头抵住宣从南与他比起来有些羸弱的肩膀,一刻不敢放手。
  怀里的人像水,遇柔则柔遇刚则刚,唯一的缺点是非常难抓住。他没有形状,顾拾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他希望宣从南变成鲜血,流经他四肢百骸最后全部朝心脏流去的血液。
  ......宣从南确实是血。顾拾感受着自己被宣从南填得满满当当的心,说他是能维持自己性命的血液再合适不过。
  “顾拾。”
  “......嗯。”
  宣从南想了想,觉得前不久顾拾对他说过的话很合适:“我不是故意的。”
  “顾拾......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成年人在目睹生活天翻地覆后,能性情大变乃至阴晴不定,何况一个孩子。宣从南没有性情大变,他只是在失去父母的事实中再次复烧。
  病症来势汹汹地汲取他的生命力,让他逐渐枯萎,苍白。
  平日娇艳的花朵由内而外地卷瓣打蔫,再也不秾靓了。
  在迷迷糊糊无法清醒的呼吸里,宣从南竭尽全力,留住父母的记忆,剩下的一概不知。
  顾拾像头被驯服的野兽,年轻的猎人无害,只要他一张嘴就能咬断宣从南的脖颈,但他甘愿臣服。
  “我知道......”顾拾伏着宽阔的脊背,像座高山一样。只是这座高山目前有点脆弱。
  他把脸埋在宣从南肩窝,温热的眼泪和宣从南沁出肩头的热汗融合,分不清谁是谁。
  顾拾又说:“......我知道。”
  从他重新见到18岁的宣从南伊始,宣从南自身边经过,瞥过来的眼神陌生无意,他就知道。
  12岁不到的宣从南与顾拾分享画油画的心得,他说妈妈教给他“记忆默写”的能力,能在一瞬间记住刚才看到的画面构图。
  他不是脸盲,见过的所有人所有物,几乎不会忘记。
  长大后的宣从南忘记他,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事。
  ......是顾拾没办法接受。
  他没办法接受失去宣从南。
  没办法接受宣从南的遗忘。
  小时候从人贩子手里玩命逃脱,顾拾很难信任谁。他没有任何朋友,14岁被一个没礼貌的长头发小男孩儿追着交朋友,他觉得很荒唐。
  这个小男孩儿给顾拾画人像画;给顾拾观音像;还给顾拾银行卡;他建议顾拾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五官优势;他将父母教给他的话全部教给顾拾。
  他软化顾拾周身的刺;他让顾拾重新拾起信任;他令顾拾心甘情愿地保护他,做他的骑士;他和顾拾约好老地方见面;他答应顾拾的......
  然后他不见了。
  宣从南没来。
  宣从南再也没来。
  一个人如果长时间受到世间的不公,乍然尝到优待,他会怀疑,会试探,然后软化全身心的防备接受礼物的闯入。
  等这件宝贝骤然抽身而退的时候,造成的二次伤害比没有得到过要严重得多。
  人一旦感受过美好,便想拼命抓住。谁愿意一直在寒冷的黑夜里独自踽踽前行。
  天地空旷,顾拾又是一个人了,他茫然四顾地睃巡。
  幸好,他最熟的就是寻找。
  以前找父母,现在找的人里多了宣从南。
  宣家没有,学校没有,公园没有,老地方没有。
  宣从南曾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宣从南。
  然后他听到飞机失事,宣运霆与孟筱竹双双身亡。那种空茫变得更大,在顾拾周身散扩出死亡一般的光晕。
  他发疯一样地找宣从南,怕他受伤,怕他出事。
  当然最害怕他死去。
  “你去哪儿了......”顾拾几不可闻地问,他迷失在过去杂乱无章的脚印里变得更迷失。
  宣从南亲亲他:“被宣业带去了,乡下,我们走得很快。”
  他喘着气息补充:“我又生病了......不记得路。”
  顾拾应道:“嗯。”
  “顾拾。”
  “嗯。”
  “你生病了吗?”
  “......嗯。”
  “为什么?”宣从南把顾拾搂得更紧。
  顾拾许久说:“......找你。”
  其实顾拾也很不解,找父母的12年,他心态从一开始的迫切到后来的淡然,相信这辈子如果有缘分,他和父母自会相认。
  等他的生命里又多了一个需要寻找的人,顾拾没有绝望,不放过任何一个出头机会。
  他做明星,拼命接戏,玩命工作,被众人看见。
  他出名,成为顶流。
  刚崭露头角顾拾就被离别多年的父母寻回,他很高兴,觉得宣从南看见他会更快。
  一年,两年......顾拾没等来宣从南,先等到了无法自愈的病。
  他焦虑,恐慌,想自残。
  只要一闭眼,脑子里便是宣从南小小的身体湮灭在那场飞机失事里的影像,尽管宣从南根本没有登上那架飞机。
  自责像黑渊里的潮水,无止境地淹没顾拾。他执拗地质问自己为什么不主动去找宣从南,为什么宣家出事他不在,为什么做不到陪伴宣从南。
  为什么还找不到囝囝......
  他想象着宣从南受过非常非常多的苦,捡垃圾,食不果腹。
  他想到宣从南可能会在任何一个冰冷的地方孤独地死去。
  好可怕。
  睡不着......他不敢睡。
  顾拾22岁的时候,已经喝药接触治疗2年。
  终于见到宣从南的那刻,摇摇欲坠的希望彻底被绝望压制到底。他被打败了。
  —
  “我在努力了,我真的......在努力,”顾拾自我辩解,“我想等我好一点,再重新认识你。”
  “我想再和你做朋友。可你还没有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就爱你了,”他的音色里字字平平,却字字让宣从南感到呕血。顾拾说:“我不敢,我不敢靠近你,我不够好。”
  “我很努力地在戒断,戒药很痛苦......但我更害怕你会觉得我是一个神经病,”他的手轻轻地抚摸宣从南汗潮的长发,“我不喝药了,可是你也已经认识沈迁了......你答应了他的追求。”
  宣从南觉得,一个沈迁,不足以成为他和顾拾感情纽带的障碍,是他高估了沈迁的价值——毫无价值。
  同时他也低估了顾拾的爱。
  “顾拾。”宣从南喊道。
  顾拾即刻应道:“嗯。”
  宣从南绞紧顾拾,亲他的嘴唇:“我想要你重一点抱我。”
  【📢作者有话说】
  顾拾:[猫头][猫头][猫头]你们有这么好的老婆嘛?我有诶!
  从南:[摊手]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88章 
  元旦早已流逝, 冬夜气温很低。房间里温度是高的,厚重窗帘后的窗玻璃上先是凝出一层透明冰晶,而后化成水向下流淌。
  路线蜿蜒曲折, 仿佛人的眼泪。长相漂亮秾艳的人连哭起来都像一幅画, 让看见的人怜惜。
  尽管他哭得乱七八糟。
  “顾拾,顾拾......”宣从南上气不接下气乱七八糟地说, “我喘,不过气了。”
  顾拾:“你可以。”
  他还说:“你现在就在喘气呼吸,喘得很好。”
  他们产生过一次争执, 激烈异常, 令放在卧室一角的双人沙发仰翻在地。
  平常宣从南在上面看书, 现在它孤零零的阵亡,没有得到主人的一眼关怀。
  当时宣从南甚至看见自己的一滴眼泪是飞出去的,甩在地板上,四分五裂。像透明的珍珠。
  听到顾拾这么说话, 宣从南心中降下的火气又一下子蹿起老高,呼呼呼的。
  但他没顾拾有力量,每次都是自己吃亏, 只能委屈地咬紧牙关, 瞪着顾拾不说话。
  宣从南后悔对顾拾提出那样的要求,但他不说出来。
  顾拾问道:“囝囝, 你刚才不是有很多话要说?继续啊。”
  那双黑色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不再是之前的死如灰烬。他重新有了生的希望,宣从南贪痴地看着,很轻地笑了一下。
  心下安定的同时, 宣从南不愿夸顾拾, 而说:“你疯了。”
  顾拾欣然道:“是。”
  宣从南:“......”
  宣从南想吐他口水:“你太狠了。”
  顾拾:“你想要。”
  宣从南:“......”
  他抿唇思忖:“我收回。”
  语气跟个皇帝似的——那朕就暂且收回成命, 你看着办吧。
  顾拾抗旨:“听不见。”
  宣从南:“......”
  “......顾拾。”宣从南没有办法,轻声细语地喊道。
  顾拾:“嗯。”
  宣从南:“我想跟你说一些事情......你不要吃醋故意打我。”
  刚才他决定和顾拾聊一聊沈迁,刚说出“沈”这个字,顾拾便表现得非常不乐意,和宣从南发脾气,把宣从南逼得连半句话都没说全乎。
  没一点大丈夫的气概。
  “你说。”顾拾冷笑道。
  宣从南心虚:”......”
  “你和沈迁以前认识。”他忍着眩晕,语速颇快。
  顾拾加重语气和:“他来过顾家的宴会,只有一面之缘。”
  宣从南:“他喜欢你。”
  呼吸刹那屏住,举动刹那消停,顾拾软和,迟迟不立,脸上呆滞如木,竟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因为宣从南说的话还是因为自己的躯体响应感到惶恐,吓得当场失语。
  宣从南在他脸上看到了惊吓表情,又感受到变化,一边在心里后悔不该这时候说这种话,一边忍不住要笑。
  顾拾满怀是自己听错了的希望,沉声:“......什么?”
  “他把我当你的替身。”宣从南说道,“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我。”
  顾拾皱眉,面露嫌恶,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恶心。
  宣从南感受得到这些能够攻击人的负面情绪,里面没有一点是对他的。
  “今天......是昨天中午,我去超市,买东西,”宣从南捏捏顾拾的胳膊,筋肉爆发,竟然没捏动,“出来在门口碰见他。之前我们在一起,很多时候他都让我不要笑,我觉得奇怪......但是我很笨,在他没有完全暴露说我像谁的时候,我根本猜不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像的是你,是你的替身......我担心你知道这件事,会觉得我伪装成你的模样,去取悦别的男人。”
  宣从南神色有点哀伤:“顾拾,我没有。”
  “我的感情很干净。”
  一个从不接触网络、只知道画画挣钱想买回爸爸妈妈房子的小孩儿,怎么猜得清人心叵测。
  他给予的感情也许没有他人充沛,但干净得一眼见底。
  沈迁却伤害他,利用宣从南的“笨”,将他的纯真撕碎,让他充当另一个人取乐。
  宣运霆穷尽一生都在教宣从南笑,去世的前一分钟还在用温柔的语气祝囝囝平安开心,可沈迁让他别笑。
  他抑制宣从南的情绪,想把他从好不容易才寻摸到的情绪中推离出去,再也不让他进入。
  沈迁的喜欢自私。
  且含有扼杀。
  他想杀了宣从南。
  顾拾恨沈迁,恨自己。
  “对不起。”顾拾低声说。
  宣从南:“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之前你跟他只见过一面,你都不认识他。”
  他摸顾拾的脸,头发:“老公,别怪自己。”
  顾拾微微阖眸:“嗯。”
  顾拾哑声说:“我还以为你要抛弃我......我一进门,就看见你拉着行李箱要走......吓死我了。”
  宣从南:“你还绑我。”
  顾拾眼睛重现红绯:“我怕你不要我。真的怕。”
  宣从南说:“我不会的。”
  顾拾的眼泪砸到宣从南左鬓边,朝耳际滑落时,好像宣从南在哭似的。
  “还可以吗?”顾拾问道。
  宣从南:“。”
  他认命地说道:“可以。”
  —
  精神放松下来之后,四肢的疲惫汹涌而来,宣从南眼皮恹恹地低垂,深睡过去。
  顾拾逼他想起过去的事。
  努力没有白费,宣从南看到自己小时候是个“没礼貌”,说话扎人。
  但他本人不这么觉得。
  而顾拾是“炮仗”,回应凶巴巴恶狠狠,一点就能直接炸。
  宣从南是在垃圾场里捡到顾拾的,非要做他的朋友。那时顾拾嘴上咬着一根烟,身上穿得破旧但不脏乱。他默默地淌眼泪。
  14岁的少年挺拔如松,正是叛逆的年纪。何况顾拾自从一个人生活,每分每秒都在叛逆。
  谁要是敢靠近他,他就一副想咬人,甚至想宰人的模样。
  宣从南走过去的时候,顾拾一抹脸,不哭了。嘴上的劣质香烟燃至尽头,他捏住烟蒂狠狠地抽了最后一口烟雾,然后将其弹进垃圾桶,满脸的凶神恶煞。
  “你哭得好看,再哭一会儿吧。”宣从南递给顾拾纸巾,没礼貌地要求,“别的小孩儿都哭得很丑,你不一样。”
  要不是看说话的人目测只有一米三,是个小豆丁,快一米七五的顾拾真想一拳把他锤飞。炮仗放炮似的开骂道:“你他奶奶的有病吧!”
  宣从南说:“再哭会儿。”
  “信不信揍得你爸妈都不认识你。”放完狠话,顾拾冷脸走人,宣从南缀在身后不屈不挠。
  后来他们还是成了朋友。
  大半年后,宣从南把挂在自己脖颈里的观音像取下来,送给顾拾说:“你好穷,让观音保佑你多赚钱吧。以后就不苦了。”
  然后他回家告诉妈妈自己的观音像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找不到了。孟绯蓝便又去庙里给他求来一个神佛,庇护他平安。
  过几天他又偷偷把自己存压岁钱的银行卡拿出来,大方地送给顾拾:“有钱能做好多事。你又高又好看,做模特。拿着钱去吧,肯定用得到。”
  “密码是我的生日。”
  “020520。”
  顾拾做了好多年没生日的野人,自那天起就有了。
  他比宣从南大四岁。
  生日是0520。
  16岁不到的顾拾身高已是鹤立鸡群,有185厘米。
  他真的去做了模特。
  然后他独自留在原地,在刺眼的阳光下茫然四睃,宣从南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受到了他的悲恸。
  ......宣从南觉得难过。
  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把观音像送给了顾拾,顾拾却还是生了病?
  他应该一生顺遂的。
  时间是一道所有人都无法跨越的鸿沟,错过的没办法弥补。
  但他依然想抱抱十几岁的顾拾,很紧很紧地拥抱。
  醒来的时候,宣从南看到金黄的初阳从紧闭的窗帘后跳跃而出,隐隐透出点新生的色彩。
  睡着是被迫,醒来也一样。
  宣从南看着顾拾,又难受又喜欢,由衷地道:“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顾拾目光如炬。
  像火一样。宣从南意识到说错话了,男人不能夸,一夸就来劲。但现在更不能说不厉害,否则天都能捅破。宣从南没有补天的能力,他只祈祷自己不要破。
  “我想看看我的观音。”他指着抽屉说。
  顾拾的观音像不在这里。
  正如宣从南,失去父母后他害怕观音像也离自己而去,不敢再随时带在身上。宣从南给顾拾的东西很多,也很少,找不到宣从南,他也没再将观音像带着。
  小小的观音像躺在手心,她神情悲悯,怜爱,好像被她看一眼这辈子便不会再被伤痛磋磨。
  宣从南凝着,望着,眼泪像雨水一样一滴滴地落在上面,把神佛都烫伤了。
  悲悯的神佛慈悲地看着世人苟阖。
  是亵渎吗?
  也许吧。
  如果没有顾拾,宣从南一辈子也学不会真正的敬爱神佛。
  先有敬,才能亵渎。
  宣从南喊道:“顾拾。”
  顾拾应道:“嗯。”
  五指收拢,掌心将观音像压进黑暗里,抑或是心火里,宣从南大为不敬地说道:“我觉得观音没有我灵。”
  他将紧握观音像的拳头抵在顾拾心口,更为不敬地说:“以后我做你的观音。”
  顾拾大手向前伸,手掌放在宣从南的下颏处,接住那些一滴又一滴的咸涩的滚烫眼泪。
  不一会儿掌心便聚起一小片荡漾的水洼。
  眼泪是满到溢出来的情,是溢出来的爱。
  泪满,情满,爱满。
  顾拾悠长地喟叹,说:“囝囝——满了。”
  【📢作者有话说】
  从南:我......他......真的......
  顾拾:[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快完结喽。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89章 
  “我让你戴, 你不戴。”宣从南委屈道。
  顾拾:“我刚开始戴了。”
  “......”
  二人僵持片刻,宣从南揭过这个话题,偎着顾拾眼皮黏连在一块, 好奇道:“我在睡着的时候, 说过我跳海的事情吗?”
  顾拾身体微僵。
  宣从南拍拍他,说:“我活得好好的呢。”
  顾拾:“嗯。”
  他说:“我带你回家, 顾捡告诉你他不是亲生的。”
  宣从南想起来了:“噢,那次啊。”
  “嗯。”顾拾抱紧他。
  宣从南没提醒他轻点抱,说道:“我之前不理解爸爸妈妈为什么想让我好好长大......因为失去他们以后, 我根本没有在好好长大。我只觉得, 活着没意思, 找不到意义。”
  顾拾喉头艰涩,不敢问,又非常想问:“那现在呢?”
  “现在当然有啊。”宣从南笑了,“顾拾, 当然有意义。”
  这个世界上有顾拾,就很有意义。
  —
  太阳升起来得更高,热烈艳阳天。二人在有限的画室空间里四目相对, 仿佛宣战又像刚战争完, 宣从南侧眸不理会顾拾,翻过身去睡觉。
  这场无言的对峙宣告结束。
  宣从南的长发特别难吹, 娇贵,他躺着一动不动,顾拾蹲在床边伺候半小时,洗干净的头发才变得像往常一样柔顺。
  吹风机的热风呼呼地吹, 轻柔地抚过宣从南, 令他在两秒内深陷黑甜梦, 眼皮都没动一下。
  “睡吧囝囝。早安。”顾拾低声说道,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往外溢散着满足。
  画室里的小床宽一米二,睡个一米八的成年男性略略显得憋屈。不过从宣从南的卧室一推门就是画室,离得近,顾拾便没舍近求远去客卧。
  安顿好宣从南,确定他睡得安稳,顾拾收起吹风机到卧室里收拾狼藉。乱得跟打过仗似的。
  米白色卫衣被剪刀嚯嚯成布条,切口整齐,像谁家叛逆孩子故意把衣服剪碎等着挨打似的。
  顾拾弯腰将其团吧团吧捡起来,没打算扔。等宣从南再穿上绝对是一道特别的风景。顾拾觉得自己能做设计师,伟大。
  垃圾桶后半夜的时候咕噜噜地滚到角落,里面的纸团、安全套、空了的润滑瓶等,有的还待在大肚子桶身里,有的掉在地板上黏着。
  顾拾把垃圾桶扶正,将用过的套一个个用纸巾捡起来包好扔进垃圾桶,再用纸一点点地擦拭地板。打扫卫生是个大工程。
  地面上散落着很多颜色不一的药物,顾拾一颗颗捏起来,送给垃圾桶吃。
  翻倒斜躺的双人沙发回归原位,抱枕该拆的拆该洗的洗,轻轻松松。
  枕头报废不能要了,就算洗得完全没味道宣从南肯定也不会再枕,但顾拾想留着做纪念。
  他把枕套拆下来,到浴室放水,加洗衣液,然后把绒蓝色的枕套按进水盆里泡着。另一个大水盆里放枕芯,也先泡着。
  顾拾一定能洗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他又返回卧室拆被单、被罩一股脑扔洗衣机,过一遍水后再用手揉。
  他力气大,再多的浊渍也不怕。顾拾找到个小点的水盆,接满水端到卧室,从浴室的置物柜里翻找出一块新的方巾——平常用来擦桌台。
  打湿方巾后,拧水,他开始里里外外、认认真真地擦真皮床头。冬天倚着真皮凉,外面有一个天鹅绒床头罩,刚才也被拆下来泡水了。
  阳台已经晾干的衣服被收下来挂进衣柜,顾拾开始晾晒刚洗出来的被单被罩枕芯枕套等......他穿着居家睡衣,晾完东西刚打开阳台窗户要通风的时候,便警觉地朝对面看去。
  娱乐圈里的演员对镜头比普通人的敏锐度高得多。
  楼下东南方向,奔驰车。
  顾拾把纱窗拉上,填补打开的窗户空缺,回身把最后一个枕套晾好。
  而后淡漠地走回客厅。
  没拉窗帘。
  关过机的手机昨晚一直扔在客厅茶几,此时仍在。顾拾坐进沙发,把自己的手机开了机。
  “嗡嗡。”
  “嗡嗡。”
  “嗡嗡。”
  “嗡嗡——嗡嗡......”
  震动音效与短信铃声,还有未接来电提示音,争先恐后地涌进来。顾拾静静地等待。
  约五分钟后,他先看微信有无重要消息。顾易商和孟筱竹问他和宣从南出了什么问题,需不需要他们劝和,顾拾回复不用。
  胡阅像被鬼附身了,不是在叫就是在嚎,一直在问没事吧没事吧,他自己发了 108 条消息打了68个电话,战力甚佳。
  是一个负责的好经纪人。
  顾拾回复没事。
  公司老板谌以白问顾拾又咋了啊,把胡阅逼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三更半夜不睡觉给他打电话哭得凄惨,年纪轻轻头发都白了三根,可怜死了。他还说你们小年轻谈恋爱都这么刺激吗?怎么那么折腾人呢,到底有事没事。
  顾拾回复没有。
  顾捡比胡阅还夸张,表情包怼了一张又一张,生怕顾拾不知道他是个表情包收藏家。宣从南手机里有好多表情包都是在顾捡这儿借的,很多小猫咪的图片。
  几月未见,顾捡变得特别不会说话,一直问哥哥你不会被从南哥哥甩了吧,如果真被甩了怎么办啊。顾拾冷着脸回复:“我先把你甩了。”
  并附赠一根中指。[中指]
  顾易商在上班,没回。
  孟筱竹秒回:【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呀,微博上说什么的都有呀,吓我一跳。】
  胡阅可能熬了一夜,现在睡得像猪,没回。
  顾捡肯定上课玩手机,秒回道:【?】
  【你是谁?你肯定不是我嫂嫂,也肯定不是我哥哥。】
  【[小狗竖耳朵警惕.jpg]】
  【我哥哥和嫂嫂都不会竖我中指。你敢偷我嫂嫂手机?】
  顾拾懒得回他,打开微博。
  最后想了想,又赠了顾捡一个中指,才安心淡定地看微博。
  当时看到宣从南与沈迁待在一起的照片,顾拾理智全无,没注意回来时后面有车。
  卧室窗帘紧闭,客厅开窗通风,如果顾拾和宣从南他们离阳台近——以顾拾的身高不必离得近,只要站着就能被楼底下的镜头捕捉到一小半上身。
  这样的图片经过一晚的发酵热度火爆,顾拾安静地看着。
  无数言论一开始都很震惊和看笑话,全说顾拾婚变,和宣从南在恋综无非炒作。
  其实他俩私底下根本不熟。
  后半夜评论转向,都说除顾拾以外,另一个男人的影子不就是宣从南吗?
  他的长发没有扎着,也没有散着,但放大图片,明显能隐隐看出簪着呢。
  长发美人的标配,网友只认宣从南。
  再之后没人怀疑图片里的就是宣从南和顾拾,嗑CP的原地狂欢过年,整个微博全是烟花。
  另外他们“居心叵测”地猜测顾宣二人在干什么,同人小说与漫画雨后春笋地冒出来,速度之快犹如大火燎原。
  顾拾看得眉头直跳。
  他是时候隐居幕后了。
  中午十二点,烈日当空,忙完一切,又看一圈微博,顾拾竟然还是不觉得累,不想睡觉。
  这时他有点儿想看看药盒里还有没有药了......太亢奋也不好。
  想到夜里宣从南把他的药打翻,顾拾压抑,决定忍耐。
  宣从南醒来已夕阳衔山,画室窗口镀上一层暖金。
  他缓慢地眨着眼醒盹儿,睡得四肢酸软,抬一下手指都重如千斤。越睡越累。
  “没发烧。”顾拾的手离开宣从南光洁的额头。
  宣从南感受了一下:“我说脑袋怎么这么沉......”他侧脸往枕头里埋,“原来是你压我。”
  他不知道他的嗓音经过长时间的磨难,又刚睡醒,说出话时每个字都像黏着糖丝似的,小顾蠢蠢欲动。顾拾闭眼,再睁开时一副淡然模样,只有心还是化掉的,软烂成一滩甜滋滋的水。
  “嗯,”顾拾保证,“不压你了。”
  宣从南不想起,与以往的勤快大不相同,又睡了半小时回笼觉。睡前里里外外洗漱过,顾拾把饭端进画室,支起床上的简易餐桌,宣从南才被香味闹醒。整个胃饿得只剩一张皮,贴着后背很难受。
  “......好饿。”他有气无力地说道,鼻翼很轻地翕动。
  顾拾把舀了清粥的勺子递到他嘴边:“吃点东西。”
  和顾拾的手机差不多,宣从南手机刚开机便叮叮咣咣好一阵热闹,半碗粥下肚,他还在等着手机震动完。
  宣从南不懂顾拾为什么把手机递给他,现在懂了。
  顾易商给他发消息问需不需要教训顾拾,他作为父亲能给他做主。孟筱竹说小南别生气,顾拾有哪里不好,妈妈替你打他的呀,可以不要顾拾,但不能不要爸爸妈妈呀,要爸爸妈妈就勉为其难地再要一下顾拾吧。
  宣从南想笑,就真笑了。
  有人撑腰幸福的感觉。
  久违了。
  他回复顾易商不用,回复孟筱竹没有不要顾拾,更没有不要爸爸妈妈。
  胡阅在顾拾那里嚎,在宣从南这里还嚎,不知道嗓子还能不能听。宣从南回复没事。
  顾捡跟疯了的小狗似的,急得上蹿下跳,右勾拳右勾拳地跑来跑去,一口一个哥哥这样哥哥那样,哥哥不要这样哥哥不要那样!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大义灭亲地揍嫂嫂。
  宣从南发了一个“呼噜呼噜小狗毛”的表情包,顾捡秒回一个“仰脸让哥哥呼噜小狗毛”的表情包,并告状顾拾竖他中指。
  其实回完一圈消息,宣从南都没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急,好像天塌了似的。
  直到微博终于反应过来提醒他特别关注有热搜,点进去看。
  #宣从南顾拾婚变#热
  事态转折再转折的经过宣从南没再看,已经懂怎么回事了。
  他第一次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心里觉得挺荒谬的,又觉得网友想象力真丰富。
  他说:“你回自己的家,有什么好拍的啊。”
  顾拾同意:“他们无聊。”
  宣从南叹气:“地址还是暴露了。”
  “我们搬家。”顾拾说道。
  宣从南看向他。
  顾拾说道:“我们去住爸妈的别墅。”
  宣从南心里一动,有被小猫爪子精准踩到的酸胀柔软。
  他伸胳膊想抱顾拾,坐着的上半身刚前倾一分,腰就像废了一样僵酸。
  宣从南轻轻皱眉,收回手重新坐回去,很慢。
  抿唇思忖片刻,他道:“我决定三天不和你说话。”
  【📢作者有话说】
  顾拾:天都塌了啊[裂开][裂开][裂开]
  从南:[撒花][星星眼][害羞]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90章 
  刚开始顾拾以为宣从南是在开玩笑, 没想到他来真的。
  宣从南的“冷战”和别人不一样,他只是不和顾拾说话,其他一切照旧。
  顾拾给他夹菜, 他双手捧着碗往前推, 用满足的神色表达感谢,尽管在别人眼里, 宣从南很可能没做表情。
  不用三天,刚过半天顾拾就受不了了。缀在宣从南身边、身后、身前等显眼位置,囝囝囝囝囝囝地叫着。
  每听到一句囝囝, 宣从南无论做什么事, 都会暂时停下看向顾拾, 听他有什么需要帮忙。待顾拾说理理我,宣从南知道无事可帮,便静默地瞥开视线,继续手头的工作。
  顾拾没回来之前, 宣从南在画一幅画,还差一小部分完工。
  两个人待在画室,静得只有宣从南往画纸上铺色的声音, 外加彼此的均匀呼吸声。
  天黑了。
  夜空月光银淡如水, 街道行人来往,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有一扇窗口是温馨的味道。
  顾拾有眼力见, 宣从南需要什么东西,不等自己伸手拿,他就已经毕恭毕敬地递上。接住东西后,宣从南会温柔地看顾拾一眼, 但拒绝交流。
  如果顾拾曾经的心理医生在这儿, 他可能会说现在的宣从南更像一种效力强劲的药——只针对顾拾的药物。
  眼下“冷战”正是宣从南知道不能纵容顾拾癫念的疯长, 需要抑制。
  顾拾要得到教训。
  “囝囝。”看宣从南收完一个图案的最后一笔,顾拾低声下气地道,“跟我说话吧。”
  宣从南指指旁边不远处的温莎颜料,需要新的,让顾拾拿过来,不出声。
  今天周二,不用上班。
  宣从南本来换鞋想出门丢垃圾,顾拾收拾出来好多,多看一眼都要不好意思。
  可走到门边他发现门依然是反锁的,顾拾没打算让他出去。
  最后是一个跑腿过来把生活垃圾带下去的。
  只要不是周末,宣从南也不急,不能出去就不出去。
  市中心那边的别墅经常有家政阿姨打扫,宣从南第一次回去里面就干干净净,接下来他们只要把这里的东西往那里搬就行。
  这些主要是顾拾联系可靠的人在做。
  心情很不爽的时候,顾拾当着宣从南的面把结婚证撕了,先撕成条,再撕成块。
  他未雨绸缪地说道:“我们这辈子都不能离婚。你想离还得先补结婚证,我不跟你补。”
  宣从南无语地看着他,细看眼底却有着纵溺。
  他扭头去画室,这次简单出了个声:“哼。”
  关于网络上对宣从南和顾拾婚变的猜测,再到后来宣从南和顾拾在家里干什么的热搜,两天后顾拾才回应。
  和宣从南提前商量好的——顾拾用嘴,宣从南用眼。
  一开始宣从南有些忧虑,想让顾拾考虑清楚。但他已经知道顾拾进入娱乐圈的目的,也知道其实他事业心根本不像他装出来的那么强。
  不再说什么,垂眸默许。
  他想要顾拾开心,健康,其余的都都不重要。
  接下来,顾拾公布消息。
  顾拾:【近些年我演绎过许许多多的角色,能成为别人一段时间,是种很奇妙的感受。
  很感谢他们令我走到功成名就的今天,也很感谢收获到许多粉丝。我身上被贴过数不清的标签,其中努力和拼命最多。
  但我并非为了名利与地位努力拼命,这个大家现在都知道。
  近一年很多人对我的私生活关注过多,我非常困扰。我爱人喜静,我也不喜闹。
  我想现在幕后的工作更适合我,以后大概会试试导戏。
  没有退圈,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幸福来之不易,恳请大家不要惊扰它。】
  这则通知无非是炸弹,刚成功发出一分钟便在平地里炸得人仰马翻。
  先是让众人疯狂地谴责暴露顾拾地址的狗仔,甚至举报给官方呼吁远离艺人私生活。
  接着大家全在抵制顾拾退圈——尽管他说没有退圈,以后会尝试做导演。
  宣从南的手机叮叮嗡嗡,特别关注一直被艾特,他唯一关注顾拾的微博号也一直被艾特。
  众人求“嫂子”多对顾拾吹枕边风,让他千万不要退圈。
  前段时间把顾拾所有作品补完,宣从南觉得虽然顾拾最初不是为热爱演戏,但他对待每个角色绝对有深厚的感情。
  没有感情,创造不出名角。
  事实证明人多力量大,顾拾这个圈没能退成。
  此事过去一周后,宣从南认真地和他讨论过这件事情:“你要对粉丝负责。”
  顾拾郁闷道:“以后我拍戏你跟我去?”
  他毫不掩饰地说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我害怕看不到你。我有病。”
  “好吧。”宣从南并没有多纠结,“只要你不耽误工作。”
  顾拾眼亮,勉为其难:“也行。”
  不过这还是后话。
  —
  三天下来,除了宣从南不和顾拾说话,一切都没变。他们接吻,睡觉拥抱,眼里心里全是彼此的影子。但不能做·爱。
  倒不是因为要教训顾拾,只是宣从南身体不舒服,被弄得太过没好利索。
  周五晚上,三天期限到,顾拾又委屈又无可奈何,被逼得眼底一层乌青,根本睡不好。
  “门打开吧。”宣从南没有责备,像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我明天要上班的。”
  顾拾道:“......好。”
  不情不愿又不敢继续坚持的模样,有点好笑,宣从南凑近在顾拾眼里放大自己的五官,对他皱了皱鼻子:“哼。”
  顾拾便笑了:“好可爱。”
  宣从南又哼一声回答他。
  “干嘛不理我。”顾拾抱住宣从南控诉,眼眶红一圈。
  宣从南继续哼道:“谁让你欺负我。”
  顾拾:“......明天能不能不去上班?你请假吧。求你老公。”
  最近一直在一起,一想明天需要分离,顾拾便觉得受不了。
  “不行的。”宣从南非常严肃地说,“最近请好几次了。我只是周末上班,时间本来就很充足,再请假很不负责。”
  顾拾不再作声。
  宣从南说道:“我带你一起去吧。”
  顾拾“唰”地抬起头。
  宣从南说:“戴好口罩。”
  顾拾:“好!”
  翌日宣从南真的带顾拾出了门。因昨天“退圈”风波,这几天小区楼下干干净净,顾拾没感觉到任何镜头。
  他带着帽子口罩,与宣从南走在人少的路边,阳光将冬天光秃秃的树照成阴影投向大地。
  没树叶的影子一道一道地分割着地面,顾拾觉得很新奇。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外面走动过。
  数不清多少天。
  伊诺开门的时候,除了看见宣从南,还看见一个对他来说很高很高的哥哥,吓了一跳,以为宣从南被坏人挟持,差点喊父母求助。
  邀人进屋前他发现戴口罩的是顾拾,惊讶得脸都红了。
  “哇!是顾拾!”他喊道。
  宣从南一本正经地说:“他跟你一样没长大,但他没有你独立,所以我把他带过来了。不会打扰我们,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再把他送回去。”
  顾拾哀怨地看他一眼:“我不回去。”
  “不介意!”伊诺说道。
  宣从南教学生画画和自己画画不一样,他有些肃漠,但说出的字字句句又是裹着温柔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沦陷。
  没出半小时,顾拾已经将只有十一岁的伊诺视为危险,盯着他别离宣从南太近。
  他表情没有变化,伊诺感觉不出来,宣从南却感知得一清二楚。他叹了口气,趁伊诺不注意暗地里捏捏顾拾的手进行安抚。
  宣从南并不觉得顾拾无理取闹,顾拾只是在多年的失去和寻找中支离破碎过,导致如今太在乎失而复得,拼命地想抓住,永远拥有。
  这是他的病症。
  宣从南自身情绪不全,做不了完美恋人,可他会在知道的情况下引导顾拾向前,不要喝药。
  —
  两室一厅的出租屋的东西被搬到市中心别墅,顾拾跟房东退房,与宣从南回到小时候的家。
  院子里的榆树叶子落光,树枝向天空延伸,那么高。缀在两根粗大树枝上的秋千安静地沐浴着午后阳光,像洒了金粉。
  冬天鞋底厚,走在鹅卵石小路也感觉不到微微硌脚。宣从南站在客厅里,看墙壁上那副硕大的‘感知’油画。
  妈妈画得真好看。
  “要不要去画室看看。”顾拾问道。
  宣从南期待:“好。”
  宣从南“遗传”孟绯蓝,手上几乎不留自己的作品,画完就卖——一个是挂在淘宝的商店橱窗里卖,一个是拍卖会拍卖。
  根本不在一条水平上。
  他还差得太远,宣从南想。
  当初顾拾在出租屋里给宣从南买了好多颜料,给他惊喜。剩下没用完的颜料如今堆放在差不多的位置,宣从南想看看,但一进门他就再没把眼睛从四面墙壁上移开。
  油画......
  全是油画。
  宣从南17岁跳海,到18岁历时一年半才完工、命名为“小海豚”的油画,挂在进门墙壁的正中间。
  宣从南画的各种各样不同形态的天空,“天空之下”挂在左面墙壁的正中。
  “锦鲤”油画......
  “月亮帆”油画......
  “火烧云”油画......
  有几幅油画是顾拾之前自宣从南手里买走的,“月亮帆”是宣从南主动送给顾拾的......除了这些,剩下的全是宣从南曾挂在商店里的作品。
  它们全在顾拾这里。
  “你......”宣从南艰涩一时失声,喉头哽得发疼。
  顾拾明知故问道:“嗯?”
  “你是......”宣从南喉结微滚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是‘捡破烂的人’?”
  顾拾自豪:“嗯。”
  宣从南控制不住狂乱跳动的心脏:“怎么买我这么多画?”
  顾拾说:“我太爱你了。如果我不能先到你面前,那我就先到你的油画面前。”
  看吧,宣从南想——世界从不馈予他惊喜,但顾拾可以。
  【📢作者有话说】
  从南:暖暖的,很安心[害羞]
  顾拾:什么暖暖的?里面暖暖的?[黄心]
  从南:......
  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91章 
  他们回来一天不到, 便在这栋别墅里做尽荒唐。
  顾拾说:“这些油画几乎每天都在听我倾诉爱意,现在是你本人在听。看我多厉害啊。”
  他捧住宣从南的脸,厮磨鼻尖道:“囝囝, 我厉不厉害。”
  “嗯。”
  宣从南答:“是。顾拾, 你好厉害......特别厉害。”
  得到夸赞的顾拾低吼一声干劲满满,所有火气迸发倾出。宣从南吓得失声, 以为他要到厨房拿长长的水果刀捅死自己,浑身打摆子似的战栗。
  宣从南17岁开始画能够出售的油画作品,18岁将第一幅油画挂在商店壁橱里定价——名“小海豚”。他喜欢画中型尺寸的油画, 50cmX60cm的有二十二幅。
  其他的尺寸小, 画时短, 定价便宜。
  众多油画里......最贵的那一副卖18000块。
  那是宣从南的新生。
  无论多少次设想,宣从南都没敢想过自己的新生被顾拾迎接于怀,于生命中。
  就像他们今生本该相识,本该相爱, 本该共生。
  “顾拾。”他抱紧顾拾,将自己牢牢嵌入顾拾怀抱,“我有一些......不是一些, 是很多些......”
  宣从南不善言辞地说:“我有, 很多些爱你。”
  “囝囝,你很爱我。”顾拾如此说道。眼里的笑像阳光一般热烈, 炙烤着心上人。
  宣从南恍然,说:“嗯......我很爱你。”
  情感欠缺的小孩儿慢慢地体会感情,先是有一点爱伴侣,到现在的很爱伴侣。
  顾拾满足得想叫喊。他虔诚地垂首吻住宣从南, 一点一点地舔、吮, 比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还要轻柔。
  —
  搬家成功。他们在爸爸妈妈曾经的别墅里住下来。
  这是他们自己的真正的家。
  两天后一切步入正轨。
  顾拾在厨房里潜心做饭, 宣从南淡了几个月的嘴巴终于又尝到色泽味俱全的美食。每吃一道菜便会夸奖,顾拾的情绪价值被拉满,很多时候不想吃饭,想在餐桌上吃宣从南。
  宣从南严肃拒绝。顾拾不敢放肆,扼腕叹息,但并不放弃。
  之前知道爸爸妈妈的别墅还在,但宣从南没提过搬过来,一则因为搬家麻烦;二则租的房子离学校和工作的地方近,步行十几分钟,方便。
  现在再去上班的话,得先坐公交车出市中心,车程一个半小时。下车再步行十几分钟,几乎两小时,时间成本大,不划算。
  马上过年,宣从南的毕业论文与毕业作品迫在眉睫,他的时间变得紧凑,不能再给自己安排太多事。
  初中生一放寒假,伊诺和许明熙的父母便和宣从南提出寒假里每周五天课程,问可不可行。
  他们已共事大半年,有话可以直说。宣从南将自己的时间和双方父母简单说明,委婉地提出辞职。寒假他不能再来,以后也不能再来了。
  听说宣从南要走,伊诺抱着他呜呜哭一通,舍不得,但他祝哥哥以后前程似锦,每天每月每年赚大钱。
  许明熙是个患有自闭症的女孩儿,她情况没有变得更坏,也没有变得好一些。多数时间还是不说话。
  每次和宣从南的交流,几乎都是在画里。
  告别这天,许明熙送给宣从南一副画着满天星的油画,小尺寸,可以当书签。
  宣从南接过那张硬卡画,想到他第一次送顾拾满天星然后顾拾第一次问能不能亲他,就是受到明熙画下的满天星的启发。那也是第一次许明熙回答宣从南的话,让她的父母喜极而泣。
  “谢谢你的满天星。”宣从南说道,“很漂亮。”
  许明熙应:“嗯。”
  沈迁被拘留了一段时日,应该早出来了。但宣从南再也没见过他。
  有好几天他看见顾拾全神贯注地处理什么,宣从南没问,直觉里应该和沈迁有关。
  尘埃落定后,顾拾带着挺满意的表情说:“一劳永逸。”
  自此,沈迁这个人在宣从南的生命里彻底消失,再未出现。
  —
  春节前夕下了场小雪,宣从南跟顾拾回顾家。没吃晚饭前在花园里一前一后地踩白雪玩,嘎吱嘎吱的。
  天色将黑,小路两边的地灯将一层薄薄的雪照得银光粼粼又亮又润,盯久了看眼睛会晕。
  花园里的许多花在秋天的尾巴里已经凋零,委委屈屈地光着枝桠。山茶花的花期长,现在还盛开着硕大的几朵,红色的。在雪的点缀下,艳丽似火。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都不跟我说话了。”顾拾不满地说。
  他伸手拉了一下在戳山茶花的宣从南,明显在埋怨一朵花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宣从南收回手说:“我在想我的毕业作品,该画什么呢。”
  天边徐徐暗下来的速度肉眼可观,地灯愈发明亮。山茶花旁边有一根路灯,灯罩是花簇的形状。妈妈爱花养花,所以爸爸会将生活里的所有细节都设计成妻子喜欢的模样。
  所以......顾拾生来会爱人。
  停了半天的小雪没有再降临世界,月亮探头,睃视人间。宣从南抬眸看眼前的顾拾,路灯在的他身后,月亮在他的前面。
  有一瞬间,宣从南仿佛回到了那个和顾拾初见的夜晚。他坐在花坛边晒月光,那是一副很美的构图。
  顾拾问道:“你想好要画什么了吗?”
  “顾拾。”宣从南忽喊道。
  “嗯。”
  “你是我的吉祥物。”宣从南笑着说道。
  顾拾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但囝囝说什么就是什么:“嗯。”
  “我知道画什么了。”宣从南说,高兴得在花园里的白雪路上踩来踩去,一个又一个脚印。
  地面没有水,直直向前的脚印和白雪一样洁白无瑕。
  那是他和顾拾一起走下的来时路。他们要向很远的地方继续走,走到天涯,走到海角。
  一直。一起。
  宣从南和顾拾,顾捡,孟筱竹还有顾易商,阖家团圆地过了年。房子里温馨弥漫,是宣从南多年祈求不得,时常幻想羡慕的氛围。
  如今他身在其中,这种轻飘飘但又真切实际的感觉把他整个托起来,拥着他陷进软绵绵的幸福,不愿醒来。
  晚上睡在顾拾的房间,宣从南整夜无梦。前半夜被顾拾搂着睡,后半夜他直接蛄蛹蛄蛹地往顾拾身上趴,把顾拾当床垫睡。
  这种睡姿不是第一次。第一次还是顾拾把他拖起来一手环他腰一手托他臀睡的,软乎乎,手感极好。
  多来两次就能造成宣从南的肌肉记忆,他会自己趴上去睡。
  顾拾满足地叹息,搂着他不让他滑下去,继续闭眼深眠。
  慢节奏地生活半个月,除夕过后所有人都忙起来。上课的上课,上班的上班。
  宣从南不上课也不上班,但他没时间陪顾拾玩儿,整天待在自己的画室。
  没有宣从南陪,顾拾不会去工作的。他喝过一次药,虽然只是一次的量,但那次就像久旱逢霖,体内所有的躁动因子得到压制后需要再次压制,亟需同样的药物。
  可顾拾一次都没喝。宣从南陪着他,物理治疗,逐渐戒断。
  药是戒了,人戒不掉。
  顾拾对宣从南的依赖黏着达到新高度,如果让外人看到肯定要直呼受不了。
  胡阅在顾拾这里得到不去工作再问退圈的确定答案之后,气得眼歪嘴斜。他没想到让自己的艺人工作之前,还得先问一个素人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哭唧唧地问宣从南何时能陪顾拾进组,宣从南说等他大四毕业,再不济也得等画完毕业作品。还有几个月呢。
  胡阅:“......”
  人人都有自己的事,宣从南有论文有毕业作品,特别忙。胡阅再没良心也干不出强人所难的事情,果断给自己放假半年,全世界旅游去了。
  一出去疯狂地玩耍他才知道不工作的好,有钱有闲,全世界都是绚烂多姿的。没出一个月玩疯了,后半年差点叫不回来。公司老板让他回去工作,他还把谌总骂了一顿。
  —
  春天先在鲜软的花园土地里走过,宣从南看到嫩绿色的小草芽拱破地皮,探出尖尖。
  接着是榆树枝干变绿了,好像枯竭了一冬天的躯体一夜之间变得充盈,拥有饱满的生命力。
  不在画室的日子,顾拾会和宣从南去花园,让他坐上那个经常保养崭新如初的秋千,自己在他身后轻轻地推。
  秋千向前飞去时,扑面的风猛袭但依然温柔,宣从南嗅到青草的气息。
  他想,又是一年新春。
  今年身边有顾拾。真好。
  宣从南的毕业作品和他以往的作品没有太大区别,真要说的话多了些抽象。
  画里疑似有路灯,月亮,花坛,夜空,中间是大片大片的藏蓝与更深的蓝。周围不知是行星经年旋转的轨道痕迹,还是流星坠落时发生爆炸的火痕拖曳。像一场幽密的梦境。
  宣从南过22岁生日那天,遇到一个过26岁生日的人。
  决定画毕业作品之前,他特意去翻过当初画下坐在花坛边的顾拾的速写本。
  右下角有详细的时间。
  ——2024.05.20晚20:52pm
  像对待自己即将拍卖的第一幅拍卖作品那样,宣从南对这幅毕业作品倾尽所有心力与心血。
  为她命名,为她写介绍卡。
  作品描述介绍卡:
  【假设这个世界的时间是确定的,不变的,永恒的。一年共有365天,一个 8030 天的灵魂与一个 9490 天的灵魂,于2024年5月20日晚上20:52分相见。
  概率不亚于银河系里几千亿颗的行星,离得最远的两颗小行星在既定的轨道上相遇,产生引力磁场互相守护,在永恒的时间长河中做独一无二的运转。
  注定会发生一场能绚烂整个宇宙的爆炸。】
  宣从南为这幅油画命名——亿万分之一。
  【📢作者有话说】
  顾拾:老婆,我好爱你[爆哭]
  从南:[可怜][让我康康][星星眼]
  还剩一章完结。感谢支持,给大家鞠躬啦~


第92章 
  5 月份 , 所有学生的毕业作品按照截止时间,需要上交。教授们批改众学生作业。
  带宣从南的教授在校园里遇到他,笑说:“你像你妈妈。”
  有天赋的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大同小异, 都非常奇妙。勾勒出形状时能使人震撼。
  “亿万分之一”便使教授感到震撼。她看向那副画作时, 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给不出任何批改意见。眼睛和心里仿佛突然流淌出银河的路途,宽广、无际。
  没有人是完美的, 但宣从南对爱的感知无限地趋近于完美。
  世上歌颂爱情的人或物数不尽数,并无新意。但是,如若他出自一个原本完全不懂爱的人之手, 伟大的艺术便浑然天成。
  宣从南对教授表达感谢, 他很高兴自己像孟绯蓝。
  这幅画完成当日, 顾拾才有幸参观——之前宣从南说暂且是惊喜,不让顾拾进画室。
  他看到画时,久久失神。再有反应便是把宣从南拖抱进怀里玩命地吻、咬,亲得涎液稍溢。
  不等宣从南讲解“亿万分之一”为何意, 顾拾就把他往卧室里带,所有动作干脆利落。
  又快又狠。
  ......
  大约两周过后,经学院众教授评择, “亿万分之一”作为学校2025年毕业作品的第一名挂出展览。
  张确道:“牛·逼死了!”
  说着他微一提跨, 猛地撞一下旁边的宣从南。
  宣从南被他撞得往左边快走了两步,差点趔趄。穿过树叶漏下来的阳光正好打在他脸上, 映亮他眼里的浅笑。
  “你是第二名。”宣从南重新走回直线,“你也很厉害。”
  张确:“嗯哼,那是!我是第一名的朋友,不能差。”
  他又故意撞了下宣从南, 这次宣从南没忍, 撞回去。张确哈哈大笑, 灵活躲开。
  与宣从南做了几年朋友,张确没怎么和他开过玩笑。从南太正经,他不好意思。
  自从宣从南跟顾拾结婚,这位已婚人士没有像普通婚姻关系那样照顾家庭,反而变得愈来愈明朗,还特别爱笑。笑虽浅,情绪却是满的。
  张确特别稀罕看见。
  “去吃个饭?”天气好,张确提议道,“等真毕业,以后再见都得提前打招呼,问你有没有时间。相见会变成很难的事。”
  他假惺惺地抹眼睛说:“我舍不得你,呜呜呜......”
  宣从南:“......”
  盯着张确假哭一会儿,宣从南根本没有被骗到。
  而且仿若醍醐灌顶,他忽然说:“我知道了。”
  张确:“嗯?知道什么?”
  宣从南说:“好多次顾拾都在装哭,故意让我可怜他。”
  张确:“。”
  宣从南严肃:“好过分。”
  张确:“?”
  宣从南些微懊恼地说:“我每一次都被骗到了。”
  张确:“......”
  宣从南郁闷:“好生气。”
  张确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服了啊哈哈哈哈哈......真的乐死我了哈哈哈......顾拾是个演员啊,他说哭就哭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儿吗?你竟然能被骗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每一次都被骗到哈哈哈哈......”
  宣从南回家找顾拾算账,没回应张确的嘲笑。
  人走了好大一会儿,张确的笑声忽地戛然而止,后知后觉地自语:“他在无形中撒狗粮,你特么笑什么啊?怪不得你大学四年都单身,活该母胎 solo 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宣从南即将毕业,顾拾该工作了。胡阅全球旅游几个月,快把自己玩成野人,要不是被挨骂的谌总严肃勒令回来打工,他还不回来呢。
  今天顾拾和电影剧组见面签合同,所以没一步一跟地和宣从南来学校。他非要来,宣从南不让。顾拾是带着委屈走的,签合同时低气压爆棚。
  刚出学校大门宣从南就低头给顾拾发消息。
  【[实时定位–学校]】
  宣从南:【我忙完了,要回家。你别闹脾气。】
  顾拾秒回:【贴贴老公。】
  顾拾:【没有闹脾气。】
  顾拾:【[毛绒绒趴.jpg]】
  宣从南:【等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顾拾蓦地觉出不详的预感。
  “你咋了?”合同签完,胡阅去开车,回来后观察到后视镜里的顾拾的脸色问道。
  几个月不见,生疏了,他竟然一下子不确定顾拾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顾拾皱眉问道:“我今天犯错了吗?”
  胡阅说:“没啊,和导演制片人谈的不挺好......”话音仓促止住,他好像反应过来顾拾问的根本不是合同,无语地说,“你犯没犯错我哪儿知道?我又不睡你们床底。你自己好好想想错哪儿了,省得跪搓衣板、睡客房。”
  后面的两种惩罚方式被他咬字特别重,颇有些幸灾乐祸。
  顾拾没跪过搓衣板,也没睡过客房,但这不能阻止他心惊胆战,一张脸黑得几乎能滴水。他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最后只能决定随机应变,回家可以先哭。
  囝囝肯定心疼他。
  宣从南坐公交车回家,一个小时后到。
  进家门第一件事给顾拾发消息:【[实时定位–家]】
  宣从南:【我到家了。】
  顾拾:【好,我也马上。】
  不知从哪天起,只要宣从南出门,又不方便带上顾拾,他每隔一小时左右,会主动给顾拾发实时定位。让人知道他在哪儿。
  顾拾特别受用。晚上做的时候把宣从南翻来覆去地索取,耳鬓厮磨着说:“囝囝,你在放纵我。我对你的掌控现在还小,但会被你惯得越来越大,最后像天空那么大,完全看不到边际。”
  他问道:“你怕吗?”
  宣从南很认真地想了想,先说:“那不给你发......”
  话没完就被逼退回去,他无语地锤顾拾肩膀,缓了会儿才无下限道:“不会不发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想让你喝药。”
  也就是顾拾曾经的心理医生不知情。如若段盛知道,他绝对会勒令制止宣从南的这种无底线纵容。不过有一说一,就算知道他也没办法。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上天都许诺般配的一对,谁敢拆散?
  只要他们一直好,顾拾就一定是好的。
  顾拾到家时下午四点,一进家门他觉出不对。空气中的氛围似乎有一点焦灼的味道。宣从南坐在沙发上等他,双手抱臂。
  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
  顾拾:“......”
  “囝囝?”他低声喊道。
  宣从南应声:“嗯。”
  顾拾一步三挪地走过来,轻声问:“你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就是在学校里,宣从南才想通顾拾假哭,骗取他的同情。地点没错。
  宣从南点头:“嗯。”
  “谁惹你不高兴?”顾拾蹙眉,脸色已冷。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想问你一点事情。”宣从南严谨地说道,“只有你能惹我。”
  其他人他都直接不理会。
  顾拾:“。”
  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他到底哪里犯错,现在更想不明白。昨天只做了五次,囝囝一直摇头说不要,连气息都带着钩子......不过顾拾还是非常听话地带他去浴室洗漱。虽然有点可惜,但确实没有再欺负剥削人。
  晚上他洗了被单和衣服,早上做了早餐。用餐愉快。
  离家时他按着囝囝的脖颈接了上班分别吻,亲了五分钟,时间很短。
  和导演签合同、吃饭,这些顾拾都事无巨细地和囝囝发消息报备——宣从南对顾拾没有顾拾那样的掌控占有欲,刚开始收到详细行程,宣从南还说可以不用发,引发了顾拾的不满。
  顾拾决定等忙完回来要和囝囝做六次,告诉他必须要控制自己......他还没做呢,只是想想。宣从南不至于提前知道,提前和他算账吧。
  确实想不通。顾拾乖顺地坐在宣从南身边攥紧他的手,害怕他走似的。
  他眼睛一点一点红起来,水雾漫上眼球,难过地问:“我犯错了吗?你别生气......我会改。”
  看到他要哭,宣从南心里霎时一紧一揪,几乎激灵。
  而后想到正事,他努力瞥开眼睛,又努力尝试闭塞耳朵,说道:“你又装哭。”
  顾拾:“。”
  心中大石“轰”的落地,顾拾终于知道宣从南要和他说什么事了,竟然没有否认。
  他的眼泪像雨一样,一颗一颗砸下来,捧着宣从南的脸让他看。顾拾说道:“我不是每一次都是装的。”
  宣从南眉尾稍落,表情有点心疼,赶紧抬手给他擦眼泪,胡抹一通:“我,知道了。”
  “那我以后再哭,你会可怜心疼我吗?”顾拾哽咽着问道。
  “......”宣从南没底线,凑过去亲他,说,“会的。”
  顾拾满意:“嗯。”
  哭完后顾拾说:“六次。”
  宣从南不懂:“嗯?”
  顾拾不答,用行动做答案。
  ......
  之后宣从南不仅知道顾拾在生活中凭借精湛的演技,只要遇到事,就会时时刻刻地演他,令自己心疼;还知道了胡阅入圈多年身为金牌经纪,手底下根本没带过除顾拾之外的艺人,顾拾却骗他说资源差,天天求怜爱。
  宣从南一天没和顾拾说话。
  他的冷战方式别具一格,拥抱接吻不断,亲密无间,只是不用嘴巴的言语交流。不然顾拾肯定得疯。
  顾拾举起一只手对天保证发誓,以后再也不骗宣从南。他是边哭边说的。
  如果真想让这幅场景有可信度的话,他可以不哭。
  但是他哭得特别可怜,可信度不高。
  宣从南想,我变聪明了,休想骗我。
  “嗯嗯。”所以他敷衍地相信顾拾,嗯完皱鼻子,“哼。”
  顾拾身心都被他可爱得想膨胀,眼泪还淌着呢,就把宣从南拖去浴室、卧室阳台落地窗......
  他说就一下,没做到;又改口说就两下,没做到;然后笃定就三下,没做到......最后他像是彻底认清自己是什么狗德性,闭嘴不再说空话。
  刚发完的誓当天就成放屁。
  醒来后宣从南闹脾气,背过身去说从现在开始,三天不和他说话。顾拾刚破解禁言模式,紧接又来急得浑身刺挠。他跪在床边忏悔——家里没搓衣板——求囝囝老公原谅他。
  思来想去,宣从南还是没有原谅顾拾,但改口说:“我决定两天不和你说话。”
  之所以减少一天绝不是因为心软。第三天是05月20号。
  是个特别的日子。
  也是个重要的日子。
  12岁之前,每年的愿望都是宣运霆和孟绯蓝帮宣从南许的。
  12岁之后,宣从南开始认真地闭上眼睛给自己许愿。
  每年的愿望都是同一个。
  这个愿望很好实现,宣从南摸索了10年,才彻底地拥有它。
  今年,愿望不变。但他双手交握、紧闭双眸,虔诚许愿时把自己的名字换成了另一个人的。
  茶几上的蛋糕和去年顾拾私自闯进宣从南的生活、又私自订做的蛋糕差不多,有可食用的金箔、银箔,有巧克力做的蓝色小海豚,有用蓝色奶油画就的、像海浪一样的波纹。
  全部都是宣从南喜欢的。
  已经实现的愿望不怕提前说出口,数次的叠加反而会让愿望更加的有力。
  宣从南和顾拾交换愿望。
  “囝囝。”顾拾喊道,眼里跳跃着蛋糕上的烛火,火光里仅有一个宣从南。
  “宣从南,平平安安。”他指名道姓地虔声祝福。
  宣从南觉得眼睛热热的,心里也热热的。
  他轻笑回应:“顾拾,平平安安。”
  宣从南问:“明明是生日愿望,怎么不带你自己的名字?”
  顾拾说道:“你也没带自己的名字。”
  “嗯,”宣从南唇边的笑容扩大,笃定地说,“我知道你会替我许愿。”
  顾拾笑,答案相同,同样笃定:“我知道你会替我许愿。”
  他们一起吹灭蜡烛,一起迎接新的一岁。
  一起走向很长的前路。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顾拾:[黄心][红心][橙心][黄心][黄心][黄心][绿心][青心][黄心][黄心][黄心][蓝心][紫心][粉心][黄心][黄心][黄心]
  从南:委屈[爆哭]。算了,惯着他[摊手]。算了,很爱[撒花]
  正文完结啦,番外容我酝酿酝酿。大家想看的番外我都看到了,我挑几个写,不定时更新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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