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的信息素
　　作者: 老鼠爱吃柚酱
　　简介：
　　李岚梦，在阴沟里谋生的“手艺人”，靠着给人按摩赚取生活费。他整容隆假体，嗜钱惜命，脾气大，能拿起铲子干架，也能嘴皮开炮，是个不入流的市井小民。
　　他一生志愿就是赚钱，与一个富家少爷起了纠缠后，少爷爱上了他，还爱得彻骨。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爱上我？”他看着富家少爷，“因为你贱。”
　　接着他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不拒绝你？”
　　“因为我贪！”
　　富家少爷笑着说道：“那我们很般配。”
　　“你是真的变态。”
　　注：①攻受生活的地方分为1区和0区，1区是有法律规章维护的富硕之地，0区是被变相封锁，毫无律法可言的另类监狱。攻生活在0区，经受环境影响，行为不大好，后期受到正向影响，会扭转思想。
　　②攻非处，市井小民，贪钱，会骂脏话，会打人。此外，攻为了赚钱还整容隆胸，后期“重生”后会修复


第1章 青涩小雏鸟
　　“这些个日子生意怎么这么差？连老头儿都少得可怜。”一位穿着暴露的大妈坐在破烂门口吸着烟。
　　“还说呢！”隔壁的抹了口红眼影的男人啐了脏话，“那条街看见了没？就那条，那开了家会馆，专抢我们抢生意！”
　　“天杀的……”大妈也呸了口烟沫子，“把人都抢走了，老娘该怎么吃饭呐！”
　　“可不是……”
　　二人叽里咕噜一大堆，骂了天咒了地，转头就听到斜对门的铺子开始吆喝了。
　　“大爷大妈，要按摩吗？便宜得很，50一小时，包你们满意嘞！”
　　“大哥，大哥你别走啊！来来……我这价格公道，手艺好，来按摩过的可都惦记呢……”
　　穿着浅蓝色开衫衬衣的男人说得真情实感，要是没抱着大哥的手蹭胸，看上去会更真诚。
　　“大哥，试试呗？保证你……”
　　他话还没说完，那光头大哥搂上他的腰，冲新修的会馆方向努嘴，“瞧见没，那才是老子该去的地儿，你们这不行，不行！”
　　说完还不忘揩油，狠狠捏了捏男人的肉臀。
　　男人迎着笑脸点头说是，等光头男走远了，立马换了表情，要多尖酸就多尖酸。
　　“呸！还真把自己当能人了？！”
　　他叉着腰骂咧咧，又啐了口唾沫星子。
　　还不行？我这角旮旯怎么就不行了？死光头，还真以为会馆是给你开的嘞！没这挨千刀的破会馆，你们这群臭不要脸的死男人不照样往老子店里钻。
　　“嘁……”
　　男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别人修个会馆把你这丫傻狗修上天了，呸！”
　　来回骂了几轮，男人才解气地走到了屋门口。他看了眼客流稀疏的街道，又抬头望向会馆的位置。
　　该怎么办呢？再这样下去他还要不要生活，要不要吃饭了？
　　想了想，他回屋换了身干净衣裳，接着大门一甩，咚咚咚就往外跑。
　　搁以前，这两条街都一样的脏，一样的乱。哪晓得今儿开了家新店，这街翻新重修后能有这么大变化，往地下一瞧，都能看到脸了。
　　男人跑过去想往里瞅，无奈那门口围满了人，没看见里面是啥样不说，还差点被人给挤到沟里。
　　揉了揉被手肘硌疼的腰，他刚想骂人，转眼便瞟到了金灿灿的大手表。
　　好家伙，是个有钱佬啊……
　　他两眼发光，眼里的贪婪像是快把持不住，想一把子偷摸走，但他还是忍住了。这些人的打扮光鲜亮丽，那衣服裤子看着就是精品，他还没蠢到在有钱人面前挑事。
　　可他是真馋，馋这些人的大手表，和钱包里的红票子。
　　左思右想，眼珠子滴溜一转，他扬起讨好谄媚的笑脸屁颠屁颠凑了上去。
　　“大哥，大哥……您老要按摩吗？我这……”
　　“去！去！”
　　“别介呀大哥，我技术好得很嘞，您肯定……”
　　“你谁？说了一边去，听不懂？”
　　被推了一下，男人没站稳撞到了身后的人。那人不耐烦地啧了声，又把他给推到了边上。
　　这下给男人整崴脚了，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坐个屁股墩，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
　　“你没事吧？”
　　温温和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男人转头一瞧，愣上几秒便乐呵着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他打量着面前的帅小伙，还上手摸了摸对方的衣裳，“不错，真不错……”
　　“你说什么？”帅小伙没听清他的嘟囔。
　　“没，没什么……”男人咧嘴一笑，“帅哥，有兴趣按摩吗？我手艺很好的，绝对伺候得你舒舒服服……”
　　年轻小伙微愣，心里也跟着漫上了疑惑。他的眼扫过对方大敞的领口，里面藏着的半边饱满的雪白若隐若现。他面上一红，心道这个女人还真是开放，就是嗓子粗了些。
　　“帅哥，帅哥！去我那吧，我给你按摩，便宜着呢，70一小时……”
　　“不，不用了。”年轻小伙看向会馆大门，“我朋友还等着我，我先进去……”
　　“等，等一下！”男人拉住他的手，努力推销自己，“帅哥，我手艺真的很好，你试试，包你满意！”
　　“真的不用了……”年轻小伙有些急，还有些尴尬。
　　男人见他是这反应顿时更欢喜了。能来这里的都是老油条，但是这个年轻小伙显然是个小雏鸡，不懂行情。
　　“帅哥啊，你不愿意我不逼你，就是，就是……”他语气弱弱，小心翼翼扭动脚腕，“就是我脚扭了，很疼，你能送我回家吗？”
　　“这……”
　　“我家不远的！”见他犹豫，男人哭着脸装可怜，“我家就在那边，只隔了短短的一条街……”
　　年轻小伙有些为难，犹豫了会儿，正要答应送人回家，自家好友却到了。
　　同样是个年轻人，但穿着上要更加花哨，还染了一头黄毛，手上有纹身，耳朵戴了一对子弹耳钉。
　　黄毛插着兜走来，见到自己的好兄弟与一个露肉的陌生人这样亲密，顿时咧嘴一笑，“可以啊你小子，说是雏鸡，手段倒是高明，这么快就勾搭上人了。”
　　年轻小伙摇摇头，“这是误会，我和他……”
　　“我懂，我懂！”黄毛乐呵呵地冲二人挑了挑眉，“别在门口站着了，我们先进里面去。”
　　男人一听这话，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心想他李岚梦真有本事，一出马就逮住了能薅羊毛的羔仔不说，还能进这高档地方转溜。等回了自己的破旮旯，他肯定要好好显摆一下。
　　他保持镇定跟在年轻小伙身后，黄毛是个有眼色的主，悄声让李岚梦把人伺候好，就心照不宣地为二人单独开了一间包厢。
　　李岚梦心里美上天了，一想到这个生瓜蛋子多金有钱，脸还帅，心情更好了。为了不浪费赚钱的机会，他急忙凑上去开始给年轻小伙洗脑。
　　“你是不是累了？我看你好像没什么精神，要不试试我的按摩？”
　　他弯腰对着小伙笑道：“我手艺很好的，回头客多着呢，试过的人就没有不夸我的！帅哥，来试试吧，不贵，便宜算你，一小时65。”
　　面前的人扭来晃去，裸露的雪团一耸一耸的，那明显的峡沟也跟着一深一浅。这让年轻小伙倍感压力，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帅哥，试试嘛……”
　　白皙的颜色又近了，年轻小伙脸上发烫，急忙偏开头，“你不要靠这么近，很不好……”
　　不好？
　　哪不好了？
　　李岚梦以为对方是在嫌弃他，刚想骂人，却眼尖瞧见了那泛红的耳廓。
　　还真是小雏鸟呢，看点肉就开始不好思意了。
　　他勾唇一笑，像是抓住了年轻小伙的弱点，故意解开纽扣，往内挤压膀子，然后弯腰继续晃悠。
　　年轻小伙不敢看，可架不住对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来回闯进视野。很不凑巧，他瞧见了艳色，雪白里的半抹红。
　　脸上顿时烧得厉害，心口也剧烈跳动，年轻小伙忍无可忍了，抬手推开对方，磕磕巴巴道。
　　“按摩！我、我们按、按摩……！”


第2章 雏鸟受难日
　　李岚梦翻箱倒柜摸出了精油和香熏，可惜他文化不高，看不懂上面的外文字母。不过也不碍事，他在自家店里经常用这些，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味道，但用法肯定是一致的。
　　他让年轻小伙到那张可以折叠，调整位置的小床上躺好，自己则捣鼓起香薰和精油。
　　年轻小伙听话，趴在冰凉的皮质小床上闷不吭声。他脸上还有些发烫，心下依然紧张，却也松缓不少。
　　主要接受了多年的精英式教育，加之家风严格，年轻小伙从没见过这个阵仗，实在应付不来。此刻没有摇晃的团子刺激他，他显然好受许多。
　　算了，按摩就按摩吧，只要不在他面前露肉就好……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李岚梦端着焚香的小炉子走过来。
　　年轻小伙皱起眉，出于礼貌回应了，“顾育明……”
　　“好名字，好名字！”李岚梦敷衍地夸赞着。他对年轻小伙姓甚名啥不感兴趣，要不是有心把对方发展成客人，他才懒得套近乎。
　　“我叫李岚梦，山岚的岚，梦乡的梦。”
　　顾育明有文化，也可能是真觉得这名字不错，第一时间就说了句“好意境”。
　　李岚梦哪懂这些，干干笑了两声，“你也可以叫我甜心！”
　　他那条街每个店里的按摩师都有昵称，隔壁的大妈叫兰兰，对面花枝招展的大叔叫美美，再远一些的还有叫科莱丽之类的。他不喜欢那名字，听着像“客来哩？”，活脱脱接不到客的意思，很不吉利。
　　这边，顾育明听到“甜心”二字，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李岚梦”这个名字有多美，“甜心”就有多恶心人。
　　“好了好了，让你久等了！”李岚梦笑着跑近，抬手就要扒对方的衣裳。
　　顾育明连忙躲开，一把子扯紧了领口，“你干什么？”
　　“脱衣服啊……”李岚梦觉得莫名其妙，“按摩不脱衣服怎么按？”
　　“……”话是这样说，但顾育明是第一次尝试，非常放不开，“不用那么麻烦，按按手就好。”
　　按手？
　　按手能挣到什么钱？一下子就结束了，那不是要白嫖他么？
　　李岚梦坚决不干，“咱说好要按摩的，你这人可不能不讲信用。”
　　他有些生气，见对方不肯让步，直接对着衣裳一顿狂风乱阵，没了束缚的白倏地一下袒露出了艳景。
　　这突来的一幕看得顾育明眼睛发颤，瞳孔骤缩。呼吸暂停几秒，他赶忙撇过脸，照着对方说的做，认命地趴在了小床上。
　　李岚梦得意一笑，勾起手指，慢条斯理地系上纽扣。
　　小样，区区雏鸡还想和他这个老油条对着干，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他哼哼笑了两声，往手里倒上精油，接着贴上了顾育明的后背。
　　李岚梦的手艺确实好，他干这个行业好几年了，当初拜的师也是那条街的扛把子。他师傅也是倾囊相授，把毕生经验都教授给了他。怎样捏搓揉压，怎样在这个基础上多挣点钱，都是很有讲究的。
　　第一，不能操之过急，要徐徐图之；第二，先谈感情后谈钱，感情到位了，钱自然好说；第三，遇到一哥要狠宰，“一哥”就是傻狍子，小白鼠，不懂行情的嫩鸡。遇到这类人，要直接、迅速、毫不留情地敲上一笔；第四，遇到来枣的要服软，切忌开杠。“来枣”是指来找茬的混蛋们，遇上这群家伙不能傲，要好吃好喝照顾着，不然以后天天来骚扰，就很难有生意做了。
　　顾育明就是“一哥”，李岚梦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时不时和顾育明聊上一两句，增进增进感情。等着顾育明有些昏昏欲睡，他才正式开启捞钱程序。
　　“小顾呀，我按摩得可还舒服？”
　　顾育明也不知道是舒服还是不舒服，他心里有疙瘩，但是后背的力度又叫他莫名舒爽。
　　“挺好的……”他打了个哈欠，双眼有些无神。
　　“那要不要再舒服点？”李岚梦乘胜追击，“就是价钱要高些，300块钱一个小时，但是会很舒服，要试试吗？”
　　试试吗……
　　试什么……
　　顾育明脑子有些转不动了，他突然很想睡觉，以致于连对方的具体问话都未听明白。
　　“试试？”李岚梦继续问他。
　　顾育明眯着眼，稀里糊涂轻轻嗯了声。
　　李岚梦高兴坏了，害怕对方突然反悔，于是麻溜地干起了活儿。等着一切准备妥当，他的手掌贴上顾育明的背，兢兢业业剖起了木板。
　　摩擦会生热，生热就会有感觉，有感觉就很容易脑袋飘飘。
　　李岚梦不清楚对方是因为害羞还是啥的，硬杠着不敢做反应，跟个死人似的，但是他此刻是非常满意的。能坑到肥羊，能赚到钱，他就是身心舒畅。
　　就这样工作了半个多小时，见顾育明没有拒绝拍拆的迹象，他胆子大了起来，凑到对方耳边，继续小声说道：“咱这手艺一直都是杠杠的，就主打一个真理，越贵质量越好，所以……想要试试高质量的不？”
　　顾育明听不清，他只迷迷糊糊听见了对方在说话。误以为对方又在询问感受，他好脾气地嗯了声。
　　这下李岚梦有些惊讶了，赶忙又询问，“你确定要试？价格不便宜呢……”
　　顾育明眼皮发重，脑子跟浆糊似的，迷糊得偏着头趴在折叠床上轻声嗯了嗯。
　　李岚梦是真意外，他是没想到这只雏鸡竟然这么奔放，有做老油条的潜力。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他这个老姜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既然顾育明同意了，本着有钱不赚是傻蛋的做人准则，他决定努力表现一番。
　　为了避免顾育明反悔，钱票子飞走，他干活的时候堪比“专业人士”。
　　像穷屁民洗古董玩意儿，先是扫扫灰，扫干净了又展开下一步，循序渐进，根本不敢跳流程。
　　他现在就和那屁民一个样，那细致程度堪比头发丝里抓虱子，生怕脆了古董，会赔钱又挨打。
　　不过顾育明是真厉害，一点不带反应的，他看着都倍感佩服。
　　一切准备活动都完成，工序结束，李岚梦觉着差不多了，开启了新的流程。
　　正游走睡梦里的顾育明感觉到莫名的怪异，迷糊的思绪顿时清明了些。他睁开眼，缓了会儿神，像是察觉到什么，愣愣转过了头。
　　飘忽的眼在这一刻定格，逐渐澈亮的瞳孔里倒映出了令人恍惚的艳景。


第3章 你口味清奇
　　这是……
　　顾育明久久缓不过神，等到脑子里冒出“人妖”二字，他才彻底清醒。
　　“哎哟！”对方突然收紧肌肉，李岚梦痛叫了声。
　　头脑清醒了的顾育明表情猛变，适才的经历让他怒气横生，拳头发硬。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气得咬牙切齿，几乎抑制不住揍人的冲动。
　　李岚梦是一心想钱，见到顾育明这反应，想的不是逃跑走人，而是怀疑顾育明想逃单不给钱。
　　“我告诉你，你是同意了的，别以为装失忆就能白嫖我！”
　　装失忆？
　　顾育明心口一堵，“我怎么可能同意！我不喜欢男人，何况、何况你还是个人妖！”
　　“人妖怎么了？！”李岚梦完全不在意这个称呼，反而紧紧抓着钱不放，“我人妖也给你干活按摩了！我问了你，你自己同意的，别想找借口吃霸王餐！”
　　自己同意的？
　　李岚梦两次都这样说，可他根本没有之类的记忆。狠狠皱起眉，思绪转动，他兀地想起了新闻里提过的特殊药物。
　　对了，药物！
　　他赶忙下床，瘸着腿找来精油和香薰的包装袋。看清上面的标志，他怒道：“你还想骗我！这上面写了迷药，你还使用它，分明是想害我。”
　　迷药？
　　李岚梦眉头一瞪，声音比对方还高，“我看是你想赚我欺头才对！这明明就是香薰，你凭什么说它是迷药！”
　　顾育明见他油盐不进，一时也急了，“这上面用外文标注了的，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
　　“看见了你还敢用！”
　　“我又没文化，我怎么会知道！”李岚梦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意识到错误的意思。
　　顾育明气得呼吸紊乱，可仔细想想，他还真拿对方没有办法。没文化是个坑，他这个有文化的吃亏吃在了没文化的人身上，这只能说明他运气差，太倒霉了。但对方的态度他很不满，居然那么嚣张。想着挫一挫对方的气焰，他抬出了警方。
　　“我要报警，我们谈不拢，那就让警官来评理！”
　　一听对方要找杀千刀的玩意儿，李岚梦不淡定了。那群瓜蛋死不要脸，他这行又被霍霍得紧，平时没人管，但只要有人告状，那铁定是一条街全部完了，到时候就不是他一人遭殃罚钱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立即丢弃尊严，放下脸面，一改之前的蛮横，哭着脸就抓住顾育明呜咽哭泣。
　　顾育明也没料到对方会这样无耻，想着把人推开，手伸到一半，又迅速背到了身后。
　　李岚梦有心机，对方介意什么他就做什么。见顾育明收回了手，他又给一把抓了回来。
　　他心想着，老油条能让嫩鸡收拾了？他肯定要让这个富家公子见识一下小人是咋个小人的，看他还敢不敢和自己计较了！
　　果然如他所料，顾育明就像炸毛的刺猬，慌张不已。
　　“你、你这是做什么？！”
　　李岚梦紧紧握住顾育明的手，他暗自打量对方的表情，面上也做足了表演，边装柔弱边哭，“我没有文化嘛，哪认识那些洋文……我也是按照平时的操作来的，谁晓得这家会馆会那么可恶……”
　　“呜呜呜，我也很冤枉啊……我是做生意的，讲究童叟无欺，从来没使过这种下三滥的法子，谁晓得……谁晓得今天栽在你身上了！呜呜……”
　　对方哭得伤心，顾育明虽然觉着那番话听上去有些怪，却还是心软了。实话实说，他心里不是滋味，但他看这人哭哭唧唧，梨花带雨的模样，莫名感到愧疚心慌。或许还是因为自己动了些许欲念，才会促成现在这个局面。
　　心里发闷发堵，他纠结片刻，想到自己还不到要死要活的程度，自我消化了会儿，他长叹一声，“你别哭了，我不报警了。”
　　李岚梦期期艾艾地吸了吸鼻子，“你、你说真的，真的不报警？”
　　“嗯……”
　　“真没骗我？”
　　“没有……”
　　“那、那钱还给我吗？”他很是期待地问道。
　　“……”顾育明沉默了，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心软。
　　知道不能得寸进尺，李岚梦娇嗔一笑，“我不收你钱！”
　　这肯定不是心里话，他想钱想惨了，只是害怕对方会叫来警督，所以不得不放弃。但是他有点不甘心，任劳任怨干苦力干了快两个小时，没钱就算了，还差点迎来厄运，这不发泄一下情绪，他都对不起自己。
　　于是，他一把抓起对方的手，故意嗲着声音恶心对方，“感觉到我的真诚了吗？我很认真的，是非常认真的哟～”
　　顾育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他心里震惊李岚梦的无耻，更羞于李岚梦的开放。他默默偏开头，转移视线，硬是不敢去看。直到李岚梦跑了快半个小时，他那疯狂跳动的心脏才渐渐平静下来。
　　下午三点多，黄毛敲响了房门，顾育明也正好收拾干净自己。二人离开了会馆，返回富人区，黄毛又把他拉去喝酒了。
　　顾育明很少喝酒，只喝过两次，但他酒量不错，每次都能把其余人喝得在桌子底下哭爹喊娘。黄毛是见识过的，自然不会傻到去挑战“权威”。
　　“老顾，我说你小子口味清奇啊。”黄毛喝了一口酒，精明的眼仿佛看透了一切。
　　顾育明以为好友知道李岚梦是个人妖，于是尴尬笑了笑，“还好……”
　　“不不！”黄毛不赞同，“你找的那人就是个整容脸，下巴尖得能够锄地了，双眼皮也剌得跟青蛙眼似的，还有那张嘴……我的妈呀，跟腊肠一样。”
　　“有这么难看？”顾育明倒不觉得李岚梦丑，“他五官底子很不错，只是调整得比较过分，看上去有些失真。”
　　“何止失真啊。”黄毛打了个哆嗦，“都快男女不分了，要不是有对胸，我还以为她是个男人。”
　　“呵……”顾育明淡淡一笑，心说李岚梦算半个男人。
　　黄毛不知道自家兄弟的遭遇，就搁那一直吐槽，还越说越起劲。酒劲一上头，还打电话叫来了不人。
　　“嘿，你喜欢的类型……”黄毛笑得油腻。
　　顾育明脸都快黑了，看着贴上来的人，赶忙站起了身。他虽不是万恶的外貌主义者，但一般颜值与丑，底子好与底子差他还是能够分辨的。
　　“我朋友喝多了，麻烦你们照顾好他。他这人大方，心肠也好，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这些人的工作性质其实与李岚梦没有多少区别，唯一差别是李岚梦有胸脯，还有明显的男性/器官。
　　将好友扔给他们，顾育明撒丫子跑路了。


第4章 嚣张死光头
　　李岚梦这几天战战兢兢的，生怕戴黑帽子，腰上有警棍的人找上门。
　　“给我来个按摩！”手里拿着一张红票子的男人走到李岚梦的店门口。
　　李岚梦本就心绪不宁，脾气比平时更差，又见来的是那天骂他“不行”的死光头，顿时没好气了，“按什么摩？按什么摩？！今天不做生意，没按摩！”
　　“啥意思？你营业时间不做生意，真以为自己有钱了？”
　　李岚梦懒得多说，把“欢迎光临”的门牌翻了个面，“看见字没？谢、绝、入、客！”
　　“你耍老子呢！”
　　这死光头就是欺软怕硬的主，不敢去街头那几家乱来，就可着劲来造他们这些吃漏角的。
　　李岚梦想到就一肚子的火，根本不给好脸色，死光头嚣张，他就更跋扈，“嚷嚷什么啊嚷嚷！耍你就耍你了，还得提前通知你？！”
　　光头怒了，“妈的！老子收拾不了你！”
　　李岚梦脾气上头，性子就倔。这个死光头是他们这条街的常客，仗着块头大，整天狐假虎威的，经常做了按摩不给钱，他已经忍耐很久了。
　　“死光头，真当我好惹的？！”
　　他拿起门口的铁铲往死光头脑门上敲，死光头是个花架子，但身板硬，花架子也能当石架子用，耐打得很。
　　这一下没给死光头开瓢，反倒被死光头抢了武器。李岚梦也不傻，见势不妙，赶忙往屋里跑并锁上门。无奈死光头力气大，硬是把他那扇破铁门给踹烂了。
　　“你大爷的！”这一脚下去几百块钱就飞了，李岚梦气得想拿刀砍人。
　　他往厨房冲，摸到菜刀又杀了回来。结果死光头把他家旧床上拿胶布缠着的铁棍腿给拆了下来，还打烂了他装香熏的盒子。
　　“你这是干什么！你打我就打我，干嘛要坏我的家具？！”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钱，少了任何一个他都心疼得紧。
　　死光头不讲理，举着铁棍到处乱挥，“你再嚣张一个试试？老子把你店都给砸了！”
　　一声脆响炸开，才用了两年的玻璃茶几开裂了。李岚梦双眼通红，心口滴血，就忍着一口气没有哭出来。
　　他大爷的！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行，为了他的家当，他服软。
　　把刀子往厨房里一扔，李岚梦脸上摆起笑容，扭着屁股凑到光头身边。
　　“哎，你瞧瞧你，生什么气嘛。”他试探性地拍了拍光头的膀子，“咱先把铁棍放下来，有话好好说嘛，咱做文明人，不舞刀弄枪的～”
　　光头不吃这一套，“惹了老子还想好过？！”
　　“那大哥你说，要怎样你才能让我好过？”死光头是个什么货色，李岚梦一清二楚。说得一副老子威武的架势，其实就想占他便宜，想从他这里捞点好处。
　　光头狞笑两声，看外形像某个帮派的老大，但说出口的话就很掉价了。
　　“想让老子放过你？可以啊！先把老子伺候舒服了！”
　　听对方这样一说，李岚梦反而松了口气。看吧，就跟他预料的那样，死光头就是馋他身子。
　　“行行！我肯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他想让光头把棍子放下，光头却一把推开了他，还对着他大声嚷嚷，“老子要尽兴，老子自己来！”
　　“好好，大哥你说怎样就怎样。”这些家当可比自己的身板值钱，李岚梦颤着心窝顺从点头。
　　光头有一种翻身做皇帝的得意，拖来破椅子坐下，他舔了舔嘴皮子，“把衣服脱了！”
　　死光头心眼小，要是慢上一点，不多的家当又得遭罪了。李岚梦不敢怠慢，利落脱去了身上的衣裳。
　　李岚梦的身材要比正常男人纤细点，并非服用药物导致，纯粹是骨架小，瘦出来的。原本干这一行的时候没几个客人，毕竟这边的人审美都很奇特，规规矩矩的美貌不喜欢，净爱些鬼迷日眼的。
　　他以前不长这样，按正常审美来说他称得上标致，只是这片区域变态太多了，他这种正常挂的根本开不走店。眼见要倒闭失业了，他心一横，借钱去整了容，把自己弄成了蛇精脸。
　　要不说这边的人口味独特，自打他丑了，找他做按摩的人反倒多了。吃到了甜头，他干脆一咬牙一跺脚，把赚来的钱拿去医院给自己隆了个假体。
　　真不是他发疯，他这是紧跟赚钱的时代潮流。那时候这种类型平日里不多见，数量少肯定就稀奇。
　　其实当时整完他还挺忐忑的，要是翻车了，他连取假体的钱都出不起。好在这群变态给力，硬是给他创新了收入，短短一个月就挣了以前半年才能挣到的数额。虽然现在不比以前，但收入上也还过得去，不至于修了新会馆，他就要沦落到吃土的地步。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他当初选的材料已经成了老物件。而且当时顾着便宜去了，选的最次的材质，时间一长了，就经不住外力，容易破裂。眼下死光头跟饿死鬼投胎似的，那急吼吼的恶心样，活脱脱是把这玩意儿当烟花放了。
　　“大哥，你稍微轻……”
　　光头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暴躁了，“妈的！老子爽一爽还要在这唧唧歪歪的！”
　　李岚梦疼得吸了口凉气，面上讨好似的笑着赔罪，心里面早就把光头家的族谱里里外外骂了个透。
　　死光头，脑袋都长裤/裆里了，活该单身，断子绝孙！
　　光头本就孤家寡人，亲人都死绝了，外加品行恶劣，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看不上他。他自个儿也清楚，所以奉行及时行乐主义，一有钱就往街边的按摩店里要特殊服务。
　　他去过的店，尝试过的服务比他吃过的饭还多，店里的师傅手艺如何，身材如何，腰细不细，屁股大不大，哪个地方长了痣，好用不好用他都一清二楚。但有一个特例，那就是这条街的“甜心”他还没尝过。
　　每次来都仅限按摩，就没其他的了，再进一步还得加钱。他给了钱，哪受得了只能这个程度？他觉得李岚梦收了钱不给爽，心里记恨得很。现在好不容易能出口恶气，他当然不能放过。
　　“你趴这上面！”光头指着旧床。
　　李岚梦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脸上顿时不好看了，“大哥，你知道的，我没这项服……”
　　“那就别想要你的家当！”
　　“……”
　　天杀的混球！
　　李岚梦在心里疯狂怒骂，但他面上不敢显露，只能尽量去协商，“大哥，我还要做生意呢，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他说的实话，他干这一行是拒绝被开/苞的。以前对门的按摩师不是大叔美美，是一个美少年，属于正常挂的，客人不算很多。可即便不多，美少年也被搞残了。
　　凿洞凿狠了，直接把洞给弄塌方了，那鲜血流得跟水龙头一样。美少年也穷，想着忍一忍，简单处理一下就好，结果这一等就成了严重感染。命最后倒是保住了，可这物件是彻底坏了。
　　这个噩耗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同时也成了他“必不做”里的其一。其实很好理解，干他们这行的能遇见几个正常人？那些家伙好不容易可以发泄，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最后就是客人舒服了，自己遭罪了不说，还得养伤，好几个月开不了活，白白亏钱。
　　此时此刻死光头想开他的苞，他肯定不能同意，一旦被对方得逞，他怕是真要去鬼门关走上一圈了。
　　得想想办法……
　　他正为自己的处境苦恼，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人，样貌帅气，身穿名牌休闲装。仿佛见到了天使，他顿时睁大了双眼，隐晦地露出一副“快救救我”的表情。


第5章 变态顾育明
　　顾育明一进门就看见糜烂的一幕，起初他还以为李岚梦在待客，直到对上那双无助的眼眸，才明白过来眼前的荒唐是被迫为之。
　　“你谁啊？没看见老子正在办事？！”还不等顾育明阻止，光头先坐不住了。
　　顾育明瞥了眼满地的残渣，立马联想到了暴力，帅气的脸冷了几分，“我来找他，就是趴在床上的李岚梦。”
　　“什么玩意？”光头知道李岚梦是谁，他这话是针对顾育明说的，骂顾育明是个什么玩意，敢跟他对着干。
　　顾育明没什么大爱好，唯一钟爱的就是拳脚工夫。对方有没有真实力，他看一眼就能知道。对面这个光头下盘不稳，气息不实，一看就是纸老虎，根本不足为惧。
　　于是，他放下买的上门礼，在恶狠狠的目光下走向了李岚梦。
　　“你大爷的！听不懂老子的话？！”
　　铁棍轮了过来，李岚梦大叫了声，赶忙捂住双眼。顾育明倒是很淡定，身体微偏躲开攻击，顺势抓住光头的手腕，往外用力一扭。
　　“啊啊啊啊！！！”
　　光头嚎得凄厉，李岚梦听得心口发颤，连带着看顾育明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恐惧。
　　“只是骨折，没有断裂，赶紧去医院正骨，不然容易留下后遗症。”顾育明说得慢条斯理，就跟他的气质一样，温温和和的。
　　光头识时务，打不过就跑路，不带丝毫的犹豫。
　　眼下房间里就剩下李岚梦和顾育明。见自己安全了，李岚梦哆嗦着坐到破床上为自己缓气。
　　顾育明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别开目光，将地上的衣裳捡起来递过去。
　　李岚梦说了声谢谢，把外套披在身上，揉揉被捏得发疼的肉，转眸笑嘻嘻盯着顾育明，“我还以为你记恨我了呢。”
　　“只是有点气闷而已。”顾育明很诚实地说道。
　　李岚梦表示理解，“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
　　“该不会想让我给你按摩吧～”
　　“……”顾育明嘴唇动了，眼神却看向一边。经受的礼貌教育告诉他，说话时要看向对方的眼睛，可那露出的大片面团着实让他很为难。
　　“你能把纽扣系上吗？”他别扭地说道。
　　“你很介意？”李岚梦合拢了衣裳，有些不理解，“我其实和你一样，原本是平的，后面隆了假体才成这个样子。”
　　顾育明愣了，“为什么要去隆胸？你对自己的身体不满意？”
　　“很满意。”李岚梦慢慢悠悠扣上纽扣，“我满意了，钱就不满意我，我得进钱啊，不然怎么过活？”
　　“寻常工作也可以吧。”
　　李岚梦神色晦暗，“你指的什么？”
　　“可以去学校门口摊煎饼，做包子，很多普通人都这样一点一点富裕起来。”
　　“哈？”李岚梦噗嗤一笑，招手让顾育明坐到椅子上，“你看见这片区域的告示牌没？上面写着‘0226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
　　“属于贫困区。”
　　“你怎么这么单纯？”李岚梦捂脸失笑，摇头叹了叹气，好心解释了，“0开头意味着被放逐，226是我们这边区域的序号，因为没有被赋予名称，所以只能用数字划分区域。也就是说我们这群人生活在帝国的国土内，但是不被帝国承认。”
　　顾育明很是震惊，“但是政策上说你们所居住的区域是未开发的贫困地……”
　　“那不然要怎么说，直接挑明嘛？”李岚梦见他一副很难接受的模样，反倒开口宽慰他，“你也别这么同情……0区作为放逐地其实有些类似监狱，许多罪恶滔天的罪犯会被赶来这里。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聚集着犯罪分子的后代。就比如我，我祖上或者更久远一点，肯定有人杀人犯罪，没准还不止一条命。”
　　“可你并没有作恶，这对无辜的人很不公平。”
　　“如果我们活得很好，对受害者的家庭也很不公平吧。其实我个人认为这是报应，祖辈做的恶没来得及报复，自然就落到后辈身上了。”李岚梦想得开。而且设身处地去想，他若是受害者，肯定也不会希望凶手一家，包括后代能有好结局。
　　顾育明冷静下来想想，也能理解。律法不会将犯有重大杀人罪的犯人处以死刑，但会将这部分人送进0区。持有0区身份证的人便不再是帝国的人民，算是变相阻断和限制了罪犯及其后代的发展。
　　“那你就必须从事这种事吗？”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对方能有一个正式的工作。
　　“唉，0区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守秩序，你没有这个……”李岚梦拇指搭在食指上搓了搓，“少了钱，在0区是走不长远的。你知道我为了守住这个店铺耗费了多少心思吗？每个月不给些甜头，每年不上供些礼物，你以为我能踩热这里的地皮？”
　　“但是街头那边就有早餐店和餐馆，还有其他种类的店铺。”
　　确实是有，李岚梦不否认，“那你知道街头那一片的店铺老板和员工都是关系户吗？你在0区不是关系户，是无法联系到外界的，联系不到外界，你怎么买材料做生意？而且0区也有管理者，做买卖要上报。这中间门道多着呢，想不出血，那就别想做成买卖。”
　　顾育明倒是第一次了解这些，但他有了一个想法，“我可以为你供货。”
　　李岚梦脸上的笑凝固了，“为什么？我们非亲非故，你干嘛要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我调查了你。”顾育明坦诚承认，“你没有告诉我你的住址，我却准确找到了你。”
　　李岚梦不介意对方调查他，但他很奇怪顾育明为什么会对他生有好奇心，按道理不该恨他吗？
　　“我对你做了那种事，你不讨厌我，居然还特意来见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嗜好？”
　　“……没有。”顾育明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他只是一到晚上闭眼睡觉，眼前便会浮现出李岚梦的脸。有时还会做梦，梦里的李岚梦会问他舒不舒服，有没有感觉到心跳。每次醒来，他的裤子上都会留有罪证。
　　“那你干嘛要来找我？”李岚梦觉得他有病。
　　顾育明是个诚实的人，“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你，睡前也会想到你，而且……”
　　他压低了嗓音，“我会因为你动情，难耐自持……”
　　啊？？
　　李岚梦张大了嘴巴，不得不佩服对方。
　　顾育明果然是个人才，竟然能对他这张脸起反应……他自个儿都嫌磕碜，平时也很少照镜子，顾育明能每晚想起他，也能称得上变态了。


第6章 要不按个摩
　　做买卖的事李岚梦根本不去想，他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也没有人脉能够保证自己申请成功。为了避免损失原本就不多的钱财，他还是决定按部就班。
　　“你来也来了，要不要按个摩？便宜算你，一小时60块。”他扫干净地上的碎屑，抬手拍拍破床。
　　顾育明走过去，将脚边的残渣扔进垃圾桶，“门口墙壁上贴的一小时五十块。”
　　“额……”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李岚梦干干一笑，“那是友情价，针对的是常客。你还是新客，不太好降价。”
　　“……我认为你仅是单纯想坑我。”
　　“谁说的！”李岚梦不承认，“你要是成为常客，我肯定给你最低价。”
　　顾育明并不高兴，他了解自己的性子。如果某一天他真成了李岚梦的常客，那便意味着他很在意李岚梦，“我若真同你说的那样，就不会再让你干这份工作。”
　　或许是读出了嫌弃的意味，李岚梦乐呵两声，“咱俩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放宽心吧，没有可能的。”
　　顾育明没说话，自觉坐到了床上，“还按摩吗？一小时60块也行。”
　　有钱不赚是傻蛋，李岚梦洗干净手，便同之前那样点燃香薰，拿上精油。他拉上遮光的帘子，等顾育明准备好，就开始上手抹弄精油。
　　“放心吧，这次是正常的安神香，没有眩晕作用。”他开着玩笑。
　　顾育明静静听着，直到皮肤漫上热意，失神的双眼才泛起了光亮。
　　“这次怎么不趴着了？”李岚梦往肌肉饱满的胸膛倒上精油，接着翻身上床，跪坐在空出的地方。
　　顾育明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李岚梦，听到询问后他如实回答，“我想看着你。”
　　看着他？
　　李岚梦更加肯定顾育明是个不外露的变态了，“我这张脸你也吃得下，你胃口真好。”
　　“其实不丑。”顾育明表情不大，眼里的情绪也很平静，“你的五官单个看也有几分秀丽，只是与你的原生脸型不适配，所以看上去会显得突兀。”
　　李岚梦不知道该说啥，因为他真的觉得丑，而且整容医生也很赞同他。当初决定这样做脸，为他手术的医生还劝过他，说整容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美好，更有自信，不是让人变得更丑。想来顾育明还是有点问题，不然审美不会这么清奇。
　　“你是出钱的爷，你说好看那就是好看。”反正他理不理解都没关系，只要有钱收就行。
　　见他回应得这么敷衍，顾育明略微蹙起眉头，显然有所不满。但这股负面情绪在看见细瘦的臂膀因为揉捏按摩而浅浅紧绷的肌肉时，便又化为了郁闷。
　　“你也是这样为其他人按摩的吗？”他仰躺着，这个角度很轻易便能看清宽松衣衫内的旖旎景色。
　　李岚梦看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绕着明显的腹肌轮廓进行按压，“也不是，我一般都在站在侧面按，左边按完了，再换个方向按右边。”
　　“但你现在离我很近。”
　　“嗐！”李岚梦眉眼一撩，嗔笑一声，“那不是你脸帅，身材好嘛～”
　　要知道这片区的变态经常发生械斗，身上脸上到处都是疤，看上去磕碜得很。加上长期打斗，那一身腱子肉太夸张了，看着油腻腻的。别说往人身边靠，他干活手挨一下都觉得麻肉。
　　“我说真的！”见顾育明露出怀疑的眼神，他难得认真谈论起自己的审美标准，“我欣赏有肌肉的身材，但是不能过于雄健了，不然看着会很反胃。你这样的肌肉就很好，弧度、轮廓和形状都在我欣赏的范畴之内，就是肤色白了点。”
　　他喜欢麦色或者巧克力肤色，甚至到了病态的那种。原因无他，人缺少什么就会渴望什么嘛。他从小就白，哪怕整天在太阳底下暴晒，晒到脱皮，也会在泛红结束后白回来，身边的人都说他是牛奶皮。
　　但是碍于0区的特殊性，绝大部分人更爱深色肤色。他这种牛奶皮会给人一种病态，甚至活不长的感觉，所以他在0区并不受欢迎。
　　不过话说回来，0区的变态们虽然偏好深色肤色，但对上面那坨肉却格外严苛，不仅要白要嫩，颜色还得好看。同理，对下面所能使用的玩意也是一个标准，而且不分男女。
　　要不说是变态呢？想想啊，全身巧克力色，就胸脯子和沟子颜色粉白，这怎么看都像剃了肚毛的狗。他有时候都在怀疑，这些人的脑子里是不是都装着畜牲。
　　越想越作呕，他嫌恶地打了激灵，接着把目光放在顾育明的胸膛上。盯着看了会儿，他肯定式的点了点头，“还是统一的肤色看着赏心悦目，干净！”
　　顾育明看了眼在胸膛上打转按摩的手，平直的睫毛颤了颤，他伸手按住了瘦削的腕颈子，“你……能不能别压得这么低？你的衣裳……你……”
　　“诶？”李岚梦垂眸瞧了眼，也就是书里常说的什么“掩面半遮”，“这个姿势，这个角度，应该不丑吧。”
　　“不丑……”顾育明偏移视线，怔怔盯着凸起的锁骨，“但是感觉很不好……”
　　李岚梦知道有部分人性/癖独特，来找他按摩的客人里也有这类人，会目不转睛盯着他这团假肉，然后笑话他，骂他，嘲讽他，又舔着脸求他。
　　“你也有这个癖好？”他支起手嗔怪似的戳了戳对方，随后大方一笑，“早说嘛，我免费给你瞧。”
　　“我不是……”顾育明忙不停拒绝，却感觉到手掌上传来力度，接着便触到了热意。
　　李岚梦见他脸上红成一片，心里顿时犯嘀咕了，“你这人真奇怪，发生了那种事你不针对我，还跑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是个有着大癖好的人，现在看来，你好像就是个纯情男……”
　　“我……”顾育明顿了顿，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我当时……应当是听见了的……”
　　如非他听见了，那晚便不会做梦，梦里便不会响起李岚梦的话音，他也不会反反复复在梦里与李岚梦……他确实听见了，现在回想起来，脑子的声音越发清晰，是李岚梦在询问他要不要更舒服，想不想试试，而他……回应了一声好。
　　“喂……”
　　脖子一热，顾育明猛地偏转脸庞，挺翘白皙的鼻梁兀地撞进视野。
　　李岚梦离得很近，手肘压在对方颈侧，过于饱满的唇一张一合，“你感也感受过了，想不想再试试其他的？很简单的，只要你成为我的常客，我就……”
　　“你对别人也这样说？”顾育明冷硬语气打破了此刻的暧昧。
　　李岚梦眨了眨眼，仿佛在说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很有操守的，只对有钱人这样说。”
　　“你干这么多年，总不会只有我一个有钱人。”
　　提起这事李岚梦就觉得心酸，干了这么多年，光顾他店铺的竟只有顾育明这一个有钱人，其他的都是穷酸装富，多拿几张红票子都难如登天。
　　“呜呜……”他真是一把辛酸泪，“人家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真就没有过优质客户。想当初我隆了假胸，这店铺也热闹了一回，挣了些钱，结果都拿去给我家娃娃们看病去了……呜呜呜，人家也难过得很，怎么打拼了这么多年，接的客还是一群穷光蛋……”
　　“……”
　　李岚梦叫苦叫得真情实感，可一滴眼泪没掉。顾育明认为他在撒谎装可怜，“你这么年轻，哪来的孩子们？”
　　“我也没说是我生的。”李岚梦见他不上道，没好气地嘟囔，“谁说的有钱人喜欢劝人从良这一套？我都说得这么可怜了，也不见这家伙怜香惜玉……”
　　顾育明没听清他的嘀咕，刚想询问，蓝色的窗帘上便映出了影子。接着一道白光突然亮起，顾育明眼睛微眯，利落抓起脱到肘腕的衣服，将李岚梦裹了个严严实实。


第7章 晕血还怕死
　　“呜呜呜……”
　　这次哭的不是李岚梦，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
　　“莹莹啊，爸爸妈妈又吵架了？”李岚梦很熟络地从隐蔽的小角落里拖出一个纸箱子，从里面拿出两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转身给哭泣的小女娃时，见顾育明盯着他，他抿嘴嘿嘿一笑，“哎哟，新鲜水果很贵啦，咱自个儿也舍不得吃呢～”
　　顾育明并未不满，他只是有些意外李岚梦的大方，“你不是很抠门吗？”
　　“谁说的？我做生意可是会打折的，哪里抠门了？”李岚梦挑眉瞪眼，“而且大方也要看是对谁，莽汉无赖就算了，可怜娃娃得另说。”
　　他一副“你啥都不懂”的表情，哼哼两声，从破木箱子里拿出了一套干净衣裳，拉上窗帘换了起来。
　　顾育明盯着窗帘上的影子看了会儿，便又看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
　　女孩身上的衣服很旧，一双布鞋上也全是补丁，瘦瘦的小脸也印有明显的巴掌印。
　　家暴吗？
　　他暗自思忖，李岚梦换好衣裳走了过来，对着女孩招了招手，“过来，莹莹，我送你回家。”
　　李岚梦要送女孩回家？
　　顾育明觉得不妥，小声提醒他，“女孩脸上有伤，明显是挨了打，很可能是家暴……”
　　“没事的，没事的。”李岚梦像是不以为意。
　　“你可以先报警。”顾育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李岚梦瘪瘪嘴，“你这叫添乱，报了警咱这一片的人都别想吃喝生活了。”
　　看着缺了门的店铺，他苦恼一阵，接着推了推顾育明，“你帮我个忙，留在这里帮我看看店，我很快就回来！”
　　“我觉得我应该和你一起去。”毕竟有可能会发生暴力行为，他不认为李岚梦的身板很抗揍。
　　“哎呀，真的没事！我已经处理过很多次了，经验丰富得很。你就帮我看下店，回来我会答谢你的。”说着，他凑到顾育明耳边，“不要求你成为常客了，回来我就让你咬一咬……”
　　顾育明耳朵红了，想说的话也都卡在了喉咙里。
　　李岚梦很满意，牵着女娃莹莹出了门。
　　0区有很多条街，每条街上都有分布按摩店，莹莹家就挨在隔壁街道的按摩店旁边，离得很近，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咚咚……”
　　“咚咚！”
　　李岚梦敲响了铁门，扬起得体的笑。
　　不一会儿，门开了，女人走出来看见是他，张口就是一顿乱骂。
　　“隔壁街的也往我家跑？你要脸吗？！”
　　“你们这群乱搞的就是没脸没皮，要男人都要到家门口了！啥意思啊？想逼死我吗？！”
　　“柳柳姐，误会，误会！”李岚梦特意穿了身朴素的衣裳，就是希望对方不要太生气，但完全没有效果，柳柳姐气得动手了。
　　“去你们的！打死你们这群瘪三！打死你们！”
　　“你们这群王八蛋！有钱人的钱袋子不掏，专门找我们这些没钱的，我打死你们！”
　　巴掌一个接一个，李岚梦也不躲，就站在那默默受着。
　　“凭什么是我啊！凭啥是我家啊！我都是造了什么孽才遇上你们这些人？！”
　　柳柳姐打着打着怒气也没了，悲从中来，直接坐在地上抹泪痛哭。
　　李岚梦看着也不是滋味，但有些事是不能对着无辜的孩子发泄的，“柳柳姐，你家的事你生气是对的，但是莹莹很可怜……她啥都不晓得，你打她，她也很难过的……”
　　柳柳姐心里头难受得紧，听了这话哭得更凶了。那双粗糙的手不停抹泪，哭够了，她才站起来拉过同样眼泪汪汪的莹莹。她看着莹莹想说什么，眼泪却先掉了出来。
　　李岚梦见状知道事情基本解决了，连忙出声说道：“柳柳姐，母女没有隔夜仇，你和莹莹好好说说，她肯定能体谅你的。”
　　柳柳姐没说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接拉着莹莹回了屋。
　　李岚梦叹了口气，走到外面的街上才龇牙咧嘴地揉起自己的脸。
　　哎哟……柳柳姐下手还这么狠，幸好没打到他的假下巴……
　　他一边暗自叫痛，一边麻溜地回了自己的店铺。
　　顾育明一直站在门口等着，见着李岚梦肿着张脸回来，他眉头狠狠一皱。
　　“出去还不到半个小时，你怎么就这幅样子了？”
　　“还能怎么？”李岚梦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没看见我脸上的巴掌印？”
　　“你挨揍了？”顾育明低头细瞧对方脸上的指印，“是女人打的你？你怎么惹上女人了？”
　　仿佛想到什么，他睁大了双眼，“你破坏别人家庭了？”
　　“确实有人破坏柳柳姐的家庭，但不是我。”李岚梦走到厨房小心翼翼洗了把脸，正低着头，一滴红色的液体落到了池子里。
　　我流血了？
　　他讷讷转过头，“我好像流鼻血了……”
　　刺眼的红滑过嘴唇下巴，不停往地下滴。
　　顾育明看得双眼一凝，急忙让人轻微低头，帮着捏住两侧的鼻翼，“还在流血，你别乱动！”
　　李岚梦身子发软，快站不住了，“我……我晕血……我……我……”
　　顾育明见状赶忙抱住他，“别睁开眼睛，放轻松，不会有事的。”
　　李岚梦感觉天旋地转，“我……我要站不住了……”
　　对方的手不停乱抓，顾育明只好把单手把人斜抱起来，两三步将人抱到床上坐着。
　　“我想躺着……”李岚梦不敢睁眼，只能抓着对方的衣服瑟瑟发抖。
　　“还在流血，要等一会。”出血量不大，按压一会应该能够止血。
　　奈何李岚梦事多，流了血整个人都矫情起来。一会儿这难受，一会儿那不舒服，一会又说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顾育明听得头大，“你这点伤还没有你整容剌的口子大，等会就会没事了。”
　　“真的假的？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呜呜呜……”
　　“真的没事。”顾育明很无奈了。
　　“可我难受，我感觉我要去和祖宗见面了……”
　　李岚梦是真怕，特别怕死。他其实只是轻微晕血，但是吧，一旦血是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那他就完全受不了了。
　　“我真的会没事吗？你别骗我，我好安排我的财产……”
　　顾育明听笑了，“你那点钱还能安排出什么花样来？”
　　“我得留给我家娃娃们……”
　　顾育明笑容收敛了，接着叹了叹气，“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事，就算有事，我也会把你从死人变回活人的。”
　　得了保证，李岚梦稍微冷静点了，“其实可以不要后面那句话，听着怪不吉利。”
　　“……”顾育明突然就想做个坏人了，吓死李岚梦算了。


第8章 不幸的婚姻
　　李岚梦闭着眼坐在破床上，顾育明拿着打湿的帕子帮忙擦去脸上的血。
　　“轻点，轻点，下巴都要歪了。”
　　“……”
　　“嘴巴上，嘴巴上也要擦干净，我都吃着味了。”
　　“……”
　　“哎哟，别那么用力，脸疼呢。”
　　“……”
　　“擦慢点，擦仔细点！”
　　“……”顾育明深吸一口气，全凭教养在忍耐脾气，“已经好了，可以睁眼了。”
　　李岚梦恢复了活力，先前要死要活的样子仿佛是别人。他朝顾育明抛了个媚眼，粉润的唇羞涩一笑，“人家说到做到，你帮我看店，我让你咬……”
　　“我劝你还是好好躺着。”顾育明对上他总觉得头疼。
　　“怎么了？”听他这样一说，李岚梦以为自己又要去见祖宗了，“我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是有……
　　顾育明不禁腹诽，又不忍心见到李岚梦心惊肉跳，只好无奈一叹，“你不是晕血吗？你衣服上有血。”
　　“嗐……”就这事呢？他还以为自己真得下去给祖宗们按摩了，“这不是问题，我闭着眼睛脱掉不就好了。”
　　他是实打实的行动派，说一做一，利落干脆。
　　顾育明还没来得及阻止，对方就坦诚相待了。
　　“来吧。”李岚梦冲他扬了扬下巴。
　　“……”顾育明脸烫心烧，他就没见过这么不害臊的人，“你能不能正经些……”
　　“你怎么还骂人呢？”李岚梦睁开眼瞪着他，“我可是在正经地邀请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正经……”
　　“我管你说的哪个。”见他一副青涩害羞的样子，李岚梦干脆坐近了些，“你都能对着我的脸咻咻了，怎么当面反而畏缩了？”
　　“梦里和现实里怎么能相提并论……”
　　“禽兽。”李岚梦笑着骂他，“你在梦里对我动手动脚，现实里又装模作样，你是衣冠禽兽。”
　　“……”倒也没有说错，顾育明轻咳一声，“我是禽兽，那你就该保持距离。”
　　“没关系，我是猎人，专猎你这种禽兽～”李岚梦在说这话时，眼皮子都撩出了花。只怪突兀的双眼皮缺失美感，此刻挤眼调笑反倒有些惊悚。
　　顾育明本该觉得丑，但他硬是从肉痕明显的眼睛里看出了惊艳。他咕嘟咽了嗓子，干涩的喉咙开始变得灼烧。
　　“你……”
　　“我怎么？”李岚梦双手撑着床，前倾上半身，小弧度仰头对视略显呆愣的眼，“我怎么，你倒是说呀！”
　　“你……”
　　顾育明有些难受，飞速跳动的心脏搅得他莫名心慌，“你……你……”
　　“你现在很好看！”
　　嘎？
　　李岚梦着实没想到顾育明的审美会如此荒唐……
　　这一对泡子白长了吧？究竟是瞎了，还是眼睛长疮？怎么觉得他好看的？
　　“你是不是有眼疾？”他顺势一问。
　　“……”顾育明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顿时觉得自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自找没趣。
　　李岚梦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人嘛，总会有些特殊的小癖好。
　　“你确定不上嘴？”他再次询问。
　　顾育明撇开头不看他，“我不做这些事。”
　　“你这色心还挺不坚定。”李岚梦噗嗤笑了，“不来就算了。等我什么时候赚到足够多的钱把假体取了，变得和你一样平，我再联系你，那样你就不会有压力了。”
　　“……你还怪贴心的。”顾育明脸上的肌肉轻微抽搐。
　　他不想再与对方谈及“咬不咬”了，并非是他恶心，而是他害怕再继续下去，他会经受不住诱惑，然后自我堕落。
　　“你的脸还疼吗？”他理智地转移了话题。
　　李岚梦咧咧嘴，“疼呢，火辣辣的。”
　　“所以你为什么会被人扇巴掌？”一般情况是做了非常恶劣的事，受害者才会无法抑制愤怒而大打出手，“你给女人的丈夫做了按摩？”
　　“我可没有！”李岚梦赶忙为自己澄清，“是隔壁街尾的小丽，也是做按摩的，柳柳姐的老公栽她肚皮上了。”
　　“那她干什么打你？”冤有头债有主，那个叫柳柳的女人不该向她丈夫，和勾引她丈夫的人动手吗？
　　“还不是因为太恨了。”李岚梦轻轻揉弄红肿的脸颊，写满算计的精明双眼流露出同情，“柳柳姐她老公是惯犯了，心肝小丽得很。你想啊，一个好端端的家突然被人横插一脚，搞得乌烟瘴气的，作为女主人，柳柳姐肯定气嘛。”
　　“然后拿你出气。”顾育明不理解这个操作。
　　“挺正常的，恨能生怨，柳柳姐太恨了，自然就会将怨气对准与小丽有相同职业的人咯。别说我们这些按摩师了，从我们按摩店里跑出去的狗，晃悠到柳柳姐跟前都得被吐上几口唾沫。”这番话挺无奈，针对无关人员的做法也很让人抓狂，但是李岚梦却觉得悲哀。
　　柳柳姐原先是个温柔和善的人，谁家出了点急事她都会好心帮忙照看，就连他们这些干着灰色工作的人都受过柳柳姐的恩惠。柳柳姐在他们眼里就是天使，哪哪都好。
　　可惜天使被上帝蒙了眼睛，找了个表里不一的臭男人结了婚。那个臭男人好本事，连哄带骗把财政大权忽悠到了手上，柳柳姐的全部钱财都落到了对方口袋里。这下好了，臭男人有了钱心就开始痒了，受不住诱惑，在别人的介绍下勾搭上了街尾的小丽。
　　小丽是个嘴甜的年轻姑娘，懂得讨人欢心，一张嘴能把男人说得心花怒放主动给钱。臭男人哪见识过这些，与小丽处了一晚就钟情了，上赶着给人花钱。
　　周围的人都是干这行的，谁有新客了，大方不大方，得病没得病，不用当事人说，住隔壁的邻居就能给宣传透。小丽接待了柳柳姐老公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他们这群按摩师耳里。
　　大家伙都受过柳柳姐的恩惠，知道消息的当天，兰兰姐就跑去找了小丽，说柳柳姐这么好一个人，别做这么让她寒心的事。小丽这人也离谱，不当回事就算了，还说什么是柳柳姐自己没本事，看不住老公，活该被出轨。
　　兰兰姐年纪和柳柳姐相仿，哪听得这些话，当时就甩了小丽一巴掌，骂她贱皮子，还要拉着她上门去给柳柳姐下跪道歉。小丽害怕了，抱着兰兰姐哭，说自己错了，自己不该为了钱去勾搭柳柳姐的老公，以后不会再犯了。兰兰姐是个心软的主，都是女人，在0区也活得苦，就放了小丽一马。
　　可惜小丽不记好，当日白天还说不敢了，晚上又开始和柳柳姐的老公躲房间里腻腻歪歪。大家都生气，第二天天一亮，兰兰姐就跑去告密了。
　　柳柳姐是第二天晚上抓的奸，连打带咬地收拾了小丽，结果后面再遇见柳柳姐时，柳柳姐脸上都是淤青，右眼睛也肿成了核桃。
　　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些人都清楚，收拾小丽的那天晚上，柳柳姐家里不太平，惨叫声响了大半夜。不用说，肯定是臭男人为了小丽打了柳柳姐。
　　自那之后，明确柳柳姐拿他们没有办法，那对狗男女越发猖狂了。柳柳姐看不下去，肚子里气也消不下去，就越来越恨。原来的天使渐渐被恨意影响，成了如今的堕天使。
　　“柳柳姐是个可怜人，你别觉得她犯浑，她也是被逼成这样的。”想了想，他将柳柳姐的遭遇告诉了顾育明。
　　顾育明听了也挺同情，但也很困惑，“为什么不离婚？她男人都那个德行了，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因为没法离。”
　　李岚梦怂了怂肩。“不离还有条活路，离了死路一条，能怎么选？”


第9章 肥羊不来了
　　0区有秩序，但这些秩序通常对下不对上，只要有门路，能打点到上头的人，“下”人也能成为“上”人，不受秩序的惩罚。
　　“离婚就一句话的事，确实很简单，但离完婚之后的境遇问题才是关键。”李岚梦拿出两个苹果，把其中一个个头小一点，皮白一点的苹果给了顾育明。
　　他敷衍地擦了擦果皮，张嘴咬了一口，“柳柳姐的钱都在臭男人那，离了婚臭男人要是不念旧情不肯给钱，柳柳姐就身无分文了。我们倒是可以凑钱给柳柳姐应急，让她先找个活干着，奈何那个臭男人不愿意……”
　　自打被捉奸，丢了面子，臭男人就记恨上了柳柳姐。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臭男人去小丽那潇洒完，回家就对着柳柳姐拳打脚踢。真离了婚，心眼子还没屁/眼子大的臭男人能让柳柳姐好过？显然不可能。
　　在外浪荡那么久，臭男人认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给柳柳姐找茬捣乱也就一句话的事，可这一句话能断了柳柳姐的活路。哪个店铺愿意找一个自带麻烦的伙计？大家伙都巴不得避着走，哪敢伸出援手拉一把。
　　而且柳柳姐还有个闺女，臭男人说了，她要是敢离婚，就把莹莹卖到会馆去。柳柳姐当然不愿意，谁舍得把自己闺女送到吃人的血窟窿里？实在没有办法，柳柳姐只能受着。
　　这些都是柳柳姐告诉他的，是他第一次送被赶出门的莹莹回家，却被怒扇了好几巴掌，第二天柳柳姐带着水果上门道歉，边哭边诉苦说出来的。
　　莹莹也惨，不日毛的爹做了不日毛的事，把这可怜闺女给害苦了。柳柳姐气到神智发昏的时候就会怨莹莹，当着面骂臭男人是个贱人，骂莹莹是个贱种。有时候心一狠，柳柳姐还会打莹莹巴掌，叫她滚出去。
　　不过莹莹说过，柳柳姐其实很自责。每次发生这种事，柳柳姐气消了都会抱着莹莹道歉，哭着说自己没用。
　　他也能理解，那对死男女给柳柳姐惹出心病来了，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气消不了不能总打女儿啊。莹莹也还是个孩子，就不该遭这个罪。
　　后面他就和莹莹说了，如果柳柳姐又这样对她，就跑来找他，他会帮忙摆平。其实他也没啥办法，只能伤害转移，帮莹莹挨几巴掌。等柳柳姐不气了，莹莹就能回家了。
　　听完这些细节，顾育明对李岚梦的为人有所改观了，“你心肠还挺善良的。”
　　“没那么高尚。”李岚梦咬了几口苹果，“柳柳姐没遭变故之前，对我们挺好的，从来不拿有色眼镜看我们，有时做了吃的，她还会拿给我们这群人分享。我们生病有急事顾不上店，她也不会嫌我们脏，会花上半天时间帮忙看着。我们这一带的人都很喜欢她，现在嘛，更多是同情她。”
　　顾育明点点头，也有些唏嘘，但同时刻，疑问也冒了出来。
　　“你干这行就不怕招惹上这种事？”毕竟客人数量不少，总归会遇上结了婚，谈了恋爱的。
　　李岚梦有“四不做”，不接受□□；不接待成家、恋爱的；不接待未成年；不接待上了年纪的。
　　“我们这一行消息灵通着呢，客人家里啥情况，有几口人，大家伙都门清。”他不以为意，“只要能守住底线，是招惹不上这些事的。小丽是图臭男人的钱，加上臭男人对她大方，不然她哪会和臭男人这样黏黏糊糊。”
　　顾育明没吭声。底线、底线……最后往往会变成低线。欲望很容易膨胀，底线难守，但降低底线却很容易。他也不是不信李岚梦的为人，只是身处这个环境，总有几率会掉坑。
　　“我认为你该另谋出路。”搞按摩终究不是正道，寻个安稳的活才是重点。
　　李岚梦觉得顾育明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要是有能力转行，他早开始行动了。不满地撇下嘴角，他没好气地嘟囔两声，“苹果还堵不上你的嘴，真是浪费了……”
　　顾育明没听清，但通过对方的神情可以知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沉默半晌，他找来了其他话题，“礼物我放在厨房里了，你记得吃。”
　　听他说得这样正式，李岚梦眨了眨眼，“你要走了？”
　　“……”顾育明想骂人。这要他怎么回答？说不走，那岂不是显得他很乐意待在这，很自作多情。说要走，他确实还没有走的打算。
　　纠结了会儿，他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那好吧……”李岚梦很不舍，他还没开始宰羊，羊就要跑了。这叫他怎么舍得？
　　对方跪趴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他，顾育明看得心下动容，刚想说再多待会，就听到对方开口了。
　　“你还没给我钱呢～”
　　“……”好吧，是他一厢情愿了。
　　顾育明添加了李岚梦的联系方式，给转了1000块。李岚梦眼睛都看直了，但面上还是装模作样婉拒了一下。
　　“用不着这多么，100就够了～”他说是这样说，可手上完全没有要返还的意思。
　　顾育明也不拆穿他的小心思，淡淡说道：“剩下的钱给你买药和修门。”
　　见对方真不要他返还，李岚梦脸都快笑烂了。他对顾育明做了个飞吻，疯狂抛媚眼，“育明哥哥，下次再来哟～”
　　顾育明没做声，看着对方眉飞色舞的欢喜模样，他一时有些心酸。1000块对他来说连小钱都称不上，但李岚梦却像是见到了宝贝，喜不胜收。他这一琢磨，还有点心疼了。
　　“我走了，你记得给脸上擦药。”
　　“嗯嗯，我会的！”李岚梦正欢腾着，还专门下床送客。
　　顾育明脸都快黑了，心说李岚梦翻脸不认人，钱到手了就开始赶人了。但碍于面子，他没有表露出来，只能闷气离开。
　　李岚梦乐滋滋的，虽然这一天都有点倒霉，被砸家当，被扇巴掌，但好歹得了笔巨款，他这满目疮痍的心算是被完美抚慰了。
　　话说回来，他原本还期待顾育明再来，可惜这只肥羊不好这一口了，连着一个月都没现身。
　　那个死光头倒是来找过几次麻烦，打着个绷带，还敢上门威胁他，要他好生伺候。他哪会同意，拿上铁铲把死光头骨折的手打断了。可能是见识到他的厉害，最近几天，死光头都没有再出现。
　　唉……
　　李岚梦坐在门口，望着来来去去的人连连叹气。
　　肥羊是肥，但不够蠢。顾育明肯定是发现他在敲竹扛，所以才不来了。唉，早知道就含蓄点了……


第10章 催命的阎王
　　李岚梦做完按摩，走到厨房洗手。刚打开水龙头，就感觉身后贴了人。
　　“猪爪犯贱呢？”他斜眼瞥着那双不安分的手。
　　刚享受了按摩的客人身心正舒畅，瞧见李岚梦就能起骚火，“对门的老男人都让弄别的，你不让我试试活？”
　　“没这项服务，把你沟子对准会馆去。”李岚梦就烦这些没规矩的，米青虫上脑，还自以为有王霸之气。
　　“可没有你这样做生意的，怎么还把客人往外赶？”男人不满，手上倒是很灵活，“我其实知道你这里的规矩……”
　　知道还问，没长脑子吗？
　　“但是我技术很好……”
　　老子火钳烧洞的技术也很好，要不要给你这听不懂人话的狗东西来一棍？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别告诉我，我怕烂耳朵！
　　“对门那个老男人特别喜欢我的活，每次完事我要走，他都要留我……”
　　你个臭不要脸的！美美那是喜欢？还不是你个铁公鸡钱少事多，不把你夸一顿宰点钱，那简直亏大发了。
　　“所以啊，咱俩可以试试……”
　　可以你个大头鬼！人丑话还多，身材六四分，腿短腰长还大头，丑得人神共愤，还敢跑来恶心人！tui，晦气！
　　“我不进去，就……”
　　李岚梦关上水龙头，一把推开丑男人，“男人的话信不得。”
　　“我是个很守诚信的人！”
　　“我是个很会说谎的人。”李岚梦抱着胳膊斜眼睨他，“我叫你大爷，其实你就是个弟弟；我夸你样貌端正，实际是你丑得我无法形容；我赞你身形好，那是因为我被你那青蛙身材难看得头脑发昏！”
　　李岚梦嘴皮子利索，机关枪似的，哒哒哒就是一顿冷嘲热讽，弯酸刻薄。
　　男人大多是越丑越自信，丑男人觉得自个儿帅气多金，样样都好，“你个烂货嘴真贱，老子这样一棵绿叶比你强！”
　　“呸！”李岚梦讥诮一笑，“牛粪里的草，长得再茂盛也是个屎味！”
　　丑男人怒了，说他丑就算了，还敢骂他臭。火烧心头，丑男人想动手了。
　　李岚梦也不是善茬，他打不过壮实的，还收拾不了小身板？丑男人跟个矮冬瓜似的，一看就好收拾。
　　他动作快，转身拿起锋利的菜刀，手一晃，直接对准了丑男人的脸，“我刚做完按摩，手抖得很，当心你的丑脸了。”
　　丑男人也吓到了，他按了这么多次摩，还是头一回见到脾气这么烈的。看着寒光测测的刀刃，他咽了咽唾沫，脚下一动，麻溜地跑了。
　　“嘁……”
　　李岚梦不屑地哼了声，放下菜刀，把破床消毒打扫干净，他屁股一翘，抬腿躺了上去。
　　唉……
　　肥羊啊肥羊，你怎么就不来了呢？
　　他在心里叫苦，越想越觉得心肝痛。
　　这一个多月里，他每天都在关注顾育明这只大肥羊，随时随地都往人朋友圈里点。老实说，顾育明真不愧是有钱的知识分子，发的动态都是些花花草草，青山秀水，不像他朋友圈里的暴发户，一天到晚只知道秀金链子，抱男男女女，看着就土。
　　唉……
　　他再次叹惜，抬头看着麻麻赖赖的天花板，心里阵阵懊悔。
　　早知道就逼着顾育明动动嘴了，好歹能留下人，呜呜呜……
　　他平静地盯着天花板，心里头已经抓狂砸墙了。痛失肥羊就像是在自己的心头肉上狠狠剜了一刀，痛，实在是痛。
　　他抹抹眼尾，装作抹泪的样子，本想再悲春伤秋一下，就听到隔壁传来了杀猪般的嘶嚎。
　　“杀人了！要杀人啦！！”
　　是兰兰姐！
　　李岚梦扑腾翻身下床往外跑，就见兰兰姐头发零乱，露着大片身子倒在门口，样子慌乱无措。
　　“咋啦？咋啦？？”大叔美美跑过去把人扶起来。
　　兰兰姐不说话，害怕地盯着屋里。李岚梦还真以为里面死人了，正要跑进去看看情况，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大汉，这下他算是明白兰兰姐为啥要喊杀人了。
　　这个壮汉是个货真价实的关系户，厉害得很，基本没人敢招惹。大家都叫他阎王，不是说他公正严明，是他口味凶悍，容易要人命。
　　阎王脾气暴，胳膊膀子又粗又壮，生气起来，身上的肌肉鼓得跟馒头一样大，看着就吓人。更重要的是，阎王嗜好凶残，手段残忍，是个变态，最爱打得人皮开肉绽。
　　兰兰姐怎么就招惹上这家伙了？
　　他转头看过去，就见兰兰姐心虚地扯了扯衣角，心里顿时明了了。
　　兰兰姐你可真糊涂！要挣钱也不能真拿命去挣吧？这钱是到手了，是留着治病，还是买棺材都还得另说呢。
　　李岚梦在心里骂兰兰姐疯了，面上却扬起了灿烂的笑，主动帮着兰兰姐解围。
　　“这不是周大哥嘛～”他麻溜地跑过去，对着阎王谄笑，“你都来这了，怎么不上咱铺子坐坐呢？”
　　阎王看了他一眼，鼻腔里哼出一口气，带着蔑视嘲讽，“今天没功夫，下次收拾你！”
　　“别介！”见他要拽着兰兰姐进屋，李岚梦用力将阎王拉近自己，“你和她逗什么乐？你看她那样子，哭哭唧唧的，一点都不喜庆。去我那吧，我那新进了一批香薰，好闻、新鲜着，保证能让周大哥你满意～”
　　阎王觉得他说得在理，这女人就开始哭爹喊娘吼他杀人了，听着确实晦气。想了想，他跟着李岚梦去了隔壁的店。
　　“来来……”李岚梦殷勤得很，忙上忙下招呼着阎王。
　　阎王又不是来这按摩的，没耐心和李岚梦搞些有的没的，他根本没搭理李岚梦的讨好，直接动手彰显了自己的“男人气概”。
　　李岚梦吓得心口颤颤，磕磕绊绊说：“大……大哥，我……您知道的……我……”
　　他说得很没有底气，阎王却像是被恶心到了，一巴掌扇在李岚梦脸上。
　　“你们这群瘪犊子都是个恶心的烂货，脏了个透，老子还能惦记你们这些脏东西？！”
　　李岚梦心里呸了声，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忙不停地赔笑，“大哥说得是，大哥说得是……”
　　阎王鼻腔里吐出不屑的哼气，一边动手招呼李岚梦，一边骂他，“呸！不要脸的玩意儿，还没老子擦脚的抹布干净！”
　　李岚梦忍痛笑了笑，“我们这群人跟大哥你比不得……”
　　他低声下气地阿谀奉承，心里早把阎王骂了个底朝天。
　　你大爷的！嫌脏还跑来霍霍老子，你他丫的自己犯贱，还得让我们受气，我可去你的！
　　王八蛋、狗杂种！迟早阴沟里翻船，被人宰了喂鱼！


第11章 好人，难做
　　李岚梦被阎王的皮鞭抽得少了半条命，他还不敢叫痛，生怕阎王更加使力。
　　等天杀的死阎王走了，他才叫出了声。
　　“嗷嗷，我的屁股肉……”
　　“哎哟……”
　　整条背都火辣辣的，屁股墩子更严重，动一下就像是针在扎。他用力吸气，伸手拿来一面镜子照了照。
　　他大爷的！
　　他白嫩的屁股上全是鞭痕，又红又肿，看上去惨烈极了。
　　死阎王，臭阎王，迟早被真阎王带下去做个破落鬼！
　　他咒骂好一会儿，才负气地点开手机对着自己拍了两张照，并发了朋友圈。
　　【变态暴力男能不能死绝了？下手这么狠，他丫的疼死我了！】
　　下面配了两张图片，一张是腰腹到下巴，一张是高高肿起的屁股墩子，都没有任何马赛克加持。
　　发出来不到一分钟，消息通知便弹出了许多红色数字，都是群臭男人在评论，说什么下次换他们来。
　　李岚梦骂了句狗东西，气得把手机扔到一边，趴在床上继续哀嚎。
　　“岚儿……”
　　“岚儿……？”
　　“岚儿啊，是兰兰姐……”
　　“岚儿？？”
　　听到小心翼翼的叫喊，李岚梦没好气地应了声，“还活着呢，没死！”
　　兰兰姐松了口气，抱着药快步跑来。李岚梦全身赤/裸，就像离了水的鱼，蔫蔫地趴着不动。兰兰姐一看他这样，眼睛立马红了。她有一个儿子，年纪和李岚梦相仿，此刻看见李岚梦遭了罪，心里顿时不好受了。
　　“岚儿啊……”兰兰姐抹抹泪，打开瓶盖给李岚梦上药，“是姐害苦了你……是姐犯浑了……”
　　李岚梦瘪瘪嘴，“也没啥，就多挨了两鞭子。”
　　兰兰姐心里不是滋味，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姐这里只有这么多了，你就拿去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我不要……”
　　“你别替姐省，姐这里还剩些……”
　　“剩什么啊？”李岚梦撑起上半身，转头看她，“你要还有钱，至于接待阎王吗？”
　　他有些生气，想骂醒她，又顾及到她的遭遇，只好耐住了性子，“你儿子又找你拿钱了？”
　　“他前段时间谈了个女朋友，手头有些紧……”
　　“他自己不知道挣？有手有脚的，年纪也不小了，还一个劲儿地啃你。”李岚梦觉得兰兰姐就是心软。
　　这是女人的通病，心肠太好，见不得在乎的人受苦，宁愿自己多遭罪，也想把好的给亲近的人。可这也得分一分吧，别人对你好，你还回去那肯定没错，但对待你跟仇人似的，你还这么巴心巴肝，这叫个什么事？
　　“你儿子受了他那好爹的影响，对你呼来喝去的，你干嘛还往上凑？趁早断了联系算了……”
　　家庭变故是兰兰姐心里的一根刺，听李岚梦这样说，她勉强笑了笑，“他小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没给过什么，现在就想对他好点，想弥补他……”
　　“他可不感激。”李岚梦私心认为兰兰姐应该和他们断绝来往。想想也是，一个能为了钱把媳妇儿打到去做身体买卖的男人，能教出什么好东西？
　　兰兰姐以前是他们这个片区的美妞，还有文化，结果被一癞蛤蟆给衔走了。刚开始癞蛤蟆还是个规矩的□□，兰兰姐也在一家首饰店里打工。可男人的心就是红绿灯，随时会变的。以前亮红灯，再后亮绿灯，癞蛤蟆胆子越发大了。
　　起初是装阔拉人吃喝，后面就发展成吃喝嫖赌的毒王了。癞蛤蟆胃口大，啥都想要，啥都想玩，兰兰姐不给钱，癞蛤蟆就打人，钱一到手，一晚上就能花个精光。
　　癞蛤蟆不知满足，一个劲儿地压榨兰兰姐。慢慢地，金库见底了。没钱花的癞蛤蟆不想颜面扫地，终于暴露了本性，他叫兰兰姐去接客，说接一次好几百，能挣不少钱。兰兰姐不愿意，癞蛤蟆生气了，死命打兰兰姐，就等兰兰姐松口。兰兰姐硬气，被打到吐血也不肯去干这档子事。
　　可癞蛤蟆是个畜生，兰兰姐不愿意出去接客，他就把客接到家里来。畜生能认识什么好人？来的都是些三教九流，兰兰姐遭了大罪。那天下来，要不说邻居看不过眼把兰兰姐送去医院，兰兰姐怕是要一尸两命。
　　没错，兰兰姐怀孕了，肚子里的娃娃已经五个月，只是营养不良，一点都不显怀。瘌□□知道这事后消停了一段时间，兰兰姐以为浪子从良了，结果孩子一生，瘌□□又开始“从操就业”。兰兰姐不忍了，一气之下离了婚。
　　可离了婚就能断得彻底吗？怎么可能！癞蛤蟆把娃娃抢了，还威胁兰兰姐，要是不给钱就一辈子别想见着儿子。兰兰姐受了大苦才生下了娃娃，她哪舍得，不得已拉了个摊子干起了按摩，时间一久，还存了小钱把摊子换成了铺子。
　　可惜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兰兰姐为了儿子牺牲那么多，结果摊上一个癞蛤蟆爹。癞蛤蟆能教出什么来？当然是小癞蛤蟆了。兰兰姐他儿子厉害，好的不学坏的精通，嘴上一口一个“我爸厉害”，转头对着自己的好亲娘，跟使唤仆人似的。
　　李岚梦看不惯她儿子，以前坐门口揽客的时候见过。个头不高，但脾气能上天，对着兰兰姐又推又骂的，他那时看不过去，帮忙教训了一顿。
　　“你就该狠狠心！”他瞪着眼，毫不留情地说：“你一个人干这行多少年了？这些年他们记起过你吗，叫你回去吃过一次团圆饭吗？只有要钱的时候才会想起有你这个人。要我说，你就不该给他们好脸色。给什么钱啊？扔他们一坨屎才对。”
　　兰兰姐笑得苦涩，“你说的我都懂，可是……可是我干这活这么些年，现在叫我放下，我这心里要真松了这杆秤，我也活不下去了……”
　　苦了十多二十年，哪能说放就放，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了？她要是能轻拿轻放，还会被那父子俩裹挟半辈子吗？她常常对自己说，她就是个受苦的命，老天要她难过，她就得难过。
　　李岚梦多少也理解，人活着凭的是口气，这口气散了，自然就很难再坚持下去。这也是他无数次让兰兰姐断绝关系，却从来没有逼着兰兰姐这样去做的原因。
　　唉……
　　只能说命运弄人了……


第12章 屁股美着呢
　　富人区，坐落中心处的高档豪房里，样貌帅气的男人点开朋友圈，看着那两张暴露且涩情的图片。
　　李岚梦……
　　男人收紧了力度，捏着手机的指甲明显泛白。他看了许久，最后拨通了电话。
　　“喂……”温和的女声响起。
　　“治疗失败了。”
　　“怎么说？”
　　“我刚才看见他的照片，心里很难受。”
　　“……”女人沉默一瞬，叹了叹气，“老顾，喜欢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每个人心动的标准都不同，你也没必要坚定地认为自己有病。”
　　顾育明盯着照片，薄唇微动，“我想去见他。”
　　“去呀。”女人很无奈，“一个月不见面不联系，你还能想着他，这证明心理疗法基本没见效，你该早点认清自己的心意。要我说，你应该去见他，去多多相处。都说距离产生美，你离他近一些，没准就会发现他的缺点，从而无感了。”
　　确实有道
　　摸上跳动的心脏，顾育明感受着掌下失去平衡的律动，“这件事你不要告诉我哥。”
　　“……”女人有点为难，“你哥多精明的一个人，你瞒不住的。”
　　“我不瞒他。”顾育明淡淡道：“我想先明确自己的心意，如果我真的喜欢李岚梦，我会带着他去见我哥。”
　　“前提是人家得喜欢你……”女人补充一句。
　　顾育明不说话，因为这很难实现，毕竟李岚梦爱钱。但有些事需要去确认，他也很难忍受犹豫踌躇的心境，这不是他惯有的性格。
　　次日，一辆豪华的私家车停在了李岚梦的店门口。
　　昨天下午才挨了一顿鞭子的李岚梦正趴在小床上躺尸，听见外面响起叽叽喳喳的哄闹，像是在抱怨、好奇，他没按捺住性子，爬起来走到了门口。
　　嚯！
　　他眼睛一亮，心里叫了声乖乖。
　　豪车啊……不过是谁家的傻少爷啊，居然来这破地方寻乐子？
　　他暗自嘲笑，骂车里的人是个莽货。结果等那车门一开，看清里面的人，他傻眼了。
　　顾育明！
　　我去，这莽货居然是顾育明！
　　李岚梦不淡定了，他知道顾育明有钱，可没想到顾育明这样有钱，但眼下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见着朝自己走来的帅气小伙，他伸手一拉，将人推进屋里，低声骂道：“你这么高调做什么？你车那么大，把路都占完了，还让别人怎么做生意？”
　　路过的人一看一辆豪车摆在门口，谁还敢进来按摩啊？这不是断人钱财嘛。
　　“你赶紧把车挪走，开到街头那，那有专门停车的地方。”
　　“……”顾育明本想用豪车来吸引李岚梦的钱心子，没想到反而酿成了笑话。
　　好在他听劝，李岚梦让他挪车，他就乖乖去挪了。等再次回到店里，李岚梦已经脱光了衣裳，趴在床上看电视。
　　门口上方悬挂的铃铛响了，李岚梦头也不扭，继续盯着电视看，“我这几天不接客，你要按摩得等等。”
　　顾育明也没有这个心情，他看着对方身上的鞭痕，眉头紧皱，“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阎王。”
　　“嗯？”顾育明颇为疑惑。
　　李岚梦看向他，拍拍床边的凳子，“阎王是个人，叫周平，关系厚着呢。”
　　他扭头指指肩膀上的鞭痕，“我这身都是他打的，可疼死我了～”
　　“上药了吗？”
　　“背面够不着，还没上药，本来想着让兰兰姐有空了帮我擦擦，现在你来了，愿意的话可以搭把手。”李岚梦把药递给他。
　　顾育明伸手接过，直接扭开了瓶盖，沾上药轻轻擦过明显的红痕，“这么凶残的客人也接待，不怕出事？”
　　“当然怕。”李岚梦哼哼两声，“我是想赚钱，可没想着拿命去赚。这不是兰兰姐家里有困难，迫于无奈接待了阎王，结果没抗住鞭子，我怕她出事就把人拉我这里了。”
　　“你还真好心。”顾育明叹了气，“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没想到这么重情重义。”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李岚梦严词拒绝这种行为，“我就是唯利是图的小人，我心眼小着呢。”
　　“心眼小会替别人挨揍？”顾育明觉得李岚梦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我不挨两下，出了事闹出人命怎么办？”他滑动手机屏幕，播放下一个视频，“咱这里都是勒紧裤腰带活命的，大家都想安稳，能照顾一点是一点。”
　　“所以你该换一份稳定的职业。”顾育明再次提起这个话题。
　　李岚梦心里不舒服，他要是能力也就不会干这行了，“哪有那么容易，换工作又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成的。”
　　能进安稳的店铺打工，就跟学生考大学似的，数量有限，名额难抢。而且这里是0区，没点关系网人老板凭啥要收人？
　　顾育明没有真正见识过0区势力的错综复杂，他的思想相对天真了些，“如果我说我会帮你搞定呢？”
　　“你？”李岚梦视频也不看了，转头直勾勾盯着他。说不心动是假的，可顾育明与他交情浅浅，凭哪点要自掏腰包给他铺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大可不必。”他果断拒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现在是一套说辞，没准之后又是另一套说辞，最后出现的雷都得让我蹚了。”
　　“我的人品这么不堪？”顾育明无奈失笑。
　　李岚梦点点头，“我俩可不熟。”
　　顾育明沉默了，他与李岚梦的接触确实很少。看来自己得常来，至少要让李岚梦了解他的为人。
　　“马上要到饭点了，有什么想吃的？”他转移了话题。
　　李岚梦抬手指指冰箱，“里面还有两根黄瓜。对了，你记得帮我把那根大茄子扔了。”
　　“好。”顾育明闻言答应，沾了药的手指也正好覆上满是鞭痕肉臀。
　　“哎哟……”李岚梦疼得龇牙咧嘴，“轻点，轻点……”
　　“破皮了，你尽量忍忍。”药水刺激哪能说没就没，顾育明只能竭力让自己的力度轻缓些。
　　“还是很疼？”他微微抬起手，留出时间让对方缓缓。
　　李岚梦摇摇头，最开始挺疼，疼过那一阵就好多了，“没啥大感觉……”
　　他乐呵一笑，眼睛往后看，“怎么样，我这肉厚实吧。”
　　顾育明眼神变得幽深，他点点头，目光从凸起的弧度渐渐滑到笔直的长腿上，“挺抗揍的，不用力很难伤到骨头。”
　　“会说话吗你？”李岚梦翻了个白眼。
　　“我在夸你。”
　　“我谢谢你。”夸他很能挨打，还不如夸他屁股形状好看，饱满浑圆。
　　说实话，他全身上下最满意的就是鼻子和屁股。他鼻子长得好，挺翘秀气，屁股也很标志，形状恰到好处。
　　“你不觉得我这地方格外美观吗？”他冲对方努努眉毛。
　　顾育明看向惨烈的屁股墩子，着实没有丝毫美观的想法，“看着血淋淋的。”
　　“……”李岚梦很无语，“什么审美啊？脸丑成那样你觉得好看，我这屁股这么不错，你反倒没感觉了……”
　　他没好气地撇下嘴角，“我这地方可受欢迎了，好多人都想让我夹棍呢，也就你不识货。”
　　“咔嚓……”
　　塑料壳制作的瓶盖碎了，顾育明的脸也黑了。


第13章 很难把持住
　　顾育明打开了冰箱，照李岚梦的话拿出了茄子，“看着还很新鲜，确定要扔？”
　　“扔呀。”李岚梦点点头，“之前接待过一次特大尺度的崽种，这茄子遭了罪。”
　　顾育明表情僵了，手上也发麻。他黑着脸，默不作声将茄子扔进了垃圾桶。
　　李岚梦见他这样嫌弃，噗嗤笑出了声，“外面裹了东西，不脏的。”
　　裹了套子，也要连着茄子一块戳进那地方，谁知道有没有被污染。
　　眉头狠狠一拧，顾育明将冰箱里的黄瓜和其他菜一起扔了。
　　“诶！”李岚梦坐不住了，那黄瓜是他前几天买的，正新鲜着呢，“你扔这些做什么？你给我捡回去！”
　　“你不嫌膈应？”跟着茄子放一块，不管有没有被污染，都很脏，“你下冰箱没放别人用过的东西吧？”
　　他拉开了下冰箱的抽屉，里面没有任何食物，但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冰制物品足足塞满了整个冷冻层。
　　“你……”
　　顾育明脑袋一热，感觉头上的筋在突突直跳，“你怎么能把蔬菜食品和那种东西放在一个冰箱里？”
　　“我不放这放哪？”
　　“很不卫生，而且很恶心！”顾育明非常受不了。
　　李岚梦觉着他在发神经，想坐起来反驳，却扯到了屁股上的伤，疼得嘴一歪，火气都散了，“我就一个冰箱，我开店要满足客人需求，我不将东西冻好，到时候怎么用？”
　　“……”顾育明没有说话，他现在略微生气，自个儿走进厨房洗手去了。
　　李岚梦也不理他，嘟囔着嘴默默看着视频。
　　二人冷战了十来分钟，最后是顾育明先服软，“已经到饭点了，附近哪里有餐馆？”
　　李岚梦不看他，“出门直走，岔路口左拐，那一条街都是餐馆。”
　　“好，我去买饭，你在这等着。”
　　听到顾育明要把他的一份算上，李岚梦瞬间变脸，马上扬起灿烂的笑，“那就麻烦你了，育明哥哥～”
　　“……”
　　顾育明脚程快，没几分钟就到了地方，只是在饭店的选择上耗费了不少时间。最后他选了一家干净些，价格贵了些的炒菜馆。等往回走，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你干什么？放手！”
　　“你大爷的！放开我！”
　　“哎哟！我挨了鞭子，别碰我肉呀！”
　　顾育明提着饭菜刚走到十米远的距离，就看到一高个男人将浑身光溜溜的李岚梦往外拉。
　　“你这人要干嘛啊？”兰兰姐举着扫把，一边躲一边打，“你松手！松开岚儿！”
　　顾育明快步跑近，放下饭菜，冲过去就是一拳头。
　　男人哀嚎一声，梗着脖子嚷嚷，“你谁啊你？老子教育自己男人，碍着你什么事了？！”
　　自己男人？
　　顾育明转头看向李岚梦。
　　李岚梦摇摇头，又急又怕，扒着门的手都搓掉了一层皮，疼得眼泪汪汪的。
　　顾育明心如明镜，顿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面目可憎，“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现在我在这，你就不能抢人。”
　　男人听了嘿哟一声，“你个小白脸多管什么闲事？老子找自家人，轮得到你唧唧歪歪？！”
　　话音一落，男人挥动了拳头。
　　顾育明也在瞬间做出反击，手肘打在男人肋骨上，脚后跟踢中男人膝盖，一个用力，直接将人摔了出去。
　　男人疼得半天爬不起来，顾育明很有补刀意识，又给了一脚，特意让男人痛上加痛。
　　男人虽然猖狂，但也没傻到自寻死路，见自己打不过，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顾育明提起放在门口的饭菜，扶着李岚梦回了屋。
　　李岚梦屁股有伤，坐不得板凳，只能趴在床上。顾育明为了方便他吃饭，就把桌子挪到了床旁边。
　　“你认识那个男人？”顾育明将筷子递过去。
　　李岚梦点点头，豆大的泪滴簌簌掉落。
　　“你和他什么关系？”
　　李岚梦擦去眼泪，委屈巴巴地瘪了嘴，“没关系……”
　　“没关系他为什么会说你是他的男人？”
　　“还不是以前的事……”李岚梦气得嘴角都扭曲了，“我以前……”
　　他以前在那个男人家里住了四年，之前那些年都靠涂婆婆一个人养。有一天，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找到他，说可以照顾他。那时候他小，心思纯，也蠢，加上不想让涂婆婆那么累，就信了那个男人的鬼话。
　　起初都还挺好的，男人对他也不错，直到他十三岁那年，男人露出了真面目。那天他在洗澡，洗到半途中男人突然推门进来，他当时就叫男人出去了，男人却说父子俩好久没谈心，先搓搓背聊聊天。
　　李岚梦肯定不会信男人的鬼话，他可是清清楚楚看见男人的裤/裆子鼓了。当时推拉一阵，趁着男人走神之际狠狠给了男人一逼兜，他才有机会拿上衣服仓惶跑路。
　　这一跑他自然不敢回去了，原本想去找涂婆婆，又害怕男人找上门给涂婆婆添麻烦，最后只能一个人去了别的街。
　　去的那两个月里，他在路边讨饭，顺带摸了一个女人的钱袋子。后来这个女人举起菜刀追着他砍，把他逮住后就开始奴役他，再之后女人成了传授他经验的师傅。
　　“刚才那家伙是男人的儿子，他爹多半和他吹牛皮，说我是给他养的……我呸！”李岚梦吐了口唾沫，那飞溅的泡沫星子兀地落到了顾育明的菜碗里。
　　顾育明眼神微眯，李岚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脏，不脏的！”
　　“……”顾育明也说不上介意，他夹起菜尝了尝，感觉味道平平便放下了碗筷。
　　李岚梦以为他在嫌弃，特意问他，“你不吃了？”
　　“没胃口，不吃了。”他嘴刁，饭菜不符合心意，很难能入他口。
　　李岚梦笑得很欢喜，赶忙将自己还未动过的饭菜盒子盖好，将顾育明的饭菜端到了面前。他看也不看对方，将手机斜放在桌子上，一边刷视频，一边吃起了饭。
　　顾育明瞥了眼手机，里面都是穿着暴露的人配合着拍的擦边内容。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李岚梦看得很入迷，他为此感到些许无奈，“你该多看看致富之法，这些毫无营养的内容最好少接触。”
　　李岚梦眼皮一撩，“这可是我的生存法宝，怎么就没用了？”
　　“你所谓的有用，便是被欺负得不敢喊苦，不敢叫痛，只能趴着等身上的伤痊愈？”
　　“没听过成功路上荆棘遍布吗？”李岚梦故意同他呛声，“我这是先苦后甜，迟早会苦尽甘来。”
　　“那你最好祈祷自己抗揍。”顾育明心口堵得慌，想到李岚梦以后还会遇上那些人，就莫名烦躁，“变态花样很多，你接待客人时心里要有个度。”
　　“放心啦，我很清醒的～”
　　顾育明心口更堵了，“为什么不找我？你宁愿接待那群变态，也不想从我身上薅钱？”
　　哪能不想啊！
　　李岚梦想惨了，之所以没动静，是他不敢表现得太主动。干他这活的，一旦主动了，就意味着心态暴露，猎物很容易嗅着味发觉自己被当肥羊了。
　　“我要是知道你那么有钱，跪着磕头都得把你请回来！”
　　“……倒不必如此隆重。”顾育明嘴角抽抽，“你有需要了，直接手机联系我。”
　　李岚梦长大了嘴，厚厚的双眼皮滴溜转了一圈，“你怎么对我这么大方？你该不会还在对着我的脸那什么吧？”
　　“……”顾育明沉默了，不是无语，是默认。
　　“乖乖……”李岚梦感叹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挺起上半身，伸手做了个合拢的动作，“要试试这里吗？像这样……”
　　他平摊巴掌，又作势往中间挤压。
　　顾育明瞳孔骤缩，心脏咯噔颤动，好半晌才拉回定力，移开视线，“不要再这样做了……”
　　他会把持不住。


第14章 可怜的大妈
　　顾育明没有特殊嗜好，他只是意外地对一个人起了关注的心思，再意外地了解到看着不着边的人/妖其实是个豆腐心的热心肠。
　　但他终究是个男人，多多少少会有欲望，何况面对李岚梦的诱惑，他总是口干舌燥，蠢蠢欲动。倘若再不制止，他怕是要跪在李岚梦的腿下了。
　　“以后不要再对我做出这些……暧昧的举动。”
　　他说得很认真，无奈李岚梦认为他在装矜持。
　　有钱公子哥就爱装得衣冠楚楚，嘴上说着“不可不可”，心里头脏坏得很。他李岚梦是谁啊？是见识过千奇百怪物种的牛人，哪能看不出顾明育的心思。
　　“嗯嗯，我以后就躺着不动，专让你来。”他眨巴眨巴眼，肉痕明显的眼皮一皱一松，就像两条肥虫在蠕动，多少有些磕碜。
　　可顾明育也不是常人，他断定李岚梦有着明显的优缺点，贪财又重情，非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后，便自主添了一层美化滤镜。他现在越看越觉得李岚梦顺眼，尤其李岚梦对着他做小表情，他是真能从那张有着“诟病”的脸上看出些可爱来。
　　“快吃饭吧。”他帮忙夹菜。
　　李岚梦也不客气，有着人伺候，普普通通的饭菜硬是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架势。
　　“好了好了，不吃了，不吃了。”他扯了张纸巾擦擦嘴，一边喊疼，一边撑着架子骂骂咧咧站了起来。
　　“王八蛋，迟早去见真阎王……”
　　他呸了口，忍痛翻出一件宽松的衣服，龇牙咧嘴地穿起来。
　　“死周平，臭周平，有点关系了不起呀，早晚得下去和祖宗们打牌！tui！”
　　他又骂了几句，顾育明听得眉头紧锁，“那个叫周平的人很厉害？”
　　“何止啊。”李岚梦撩眼瞧他，那眼神骂得叫一个脏，“我们这就是个泥坑，脏是脏了点，好歹不臭。可周平是带屎棍子，还是发了酵，腌入味的棍子，嚣张得很，往我们这泥坑一来，能给我们折磨死。”
　　顾育明被这比喻逗笑了，“他那么招人厌，你们怎么不联合起来对付他。”
　　“唉……”李岚梦叹叹气，嘴皮子一翘，整个人都委屈起来了，“关系户嘛，惹了他容易被扔去喂鱼。”
　　看他是真的很苦恼，顾育明帮着出谋划策，“要不要我帮忙？”
　　“你？”李岚梦左瞧瞧右看看，上下打量，也没找出这个有钱公子哥有啥可以和崽种势力抗衡的能力。
　　“算了吧你，别事情没处理好，还惹一身骚，最后把我们这群打工人给献祭了。”他摆摆手，示意顾育明别做春秋大梦，说大话，“你没事做做梦就行了，这一天到晚的，弄得自个儿特牛一样。”
　　“……”顾育明嘴角抽抽，心想他确实不弱，虽说比不上他哥，但在人脉方面他还是说得上话。
　　“走了，帮我把那盒饭菜拎上。”李岚梦发号施令，走一步停一步，走两步咬咬牙吸口气，走到门口时疼得开始诅咒周平断子绝孙了。
　　顾育明有点心疼他，看着很不是滋味，“你身上全是伤，不躺着休息还到处跑，真当自己是铁人了？”
　　“你懂什么，我这是做好事，积德。”他冲对方翻了个白眼，无奈身体扭动过程中衣服不小心摩擦了伤口，给他疼得尿意陡来。
　　“我还是光着出去好了……”他吸吸气，脸上冒出了薄汗。
　　顾育明一听他要脱衣服，赤/裸身体出门，立马制止了，“疼也得穿上衣服，你这样子被别有用心的人看见了，你还能有好果子吃？”
　　“也是哈……”李岚梦赞同地点点头。
　　他平时待人接物都挺随和，偶尔会发发脾气和客人闹点矛盾。纵观他的开店历程，他得罪过的变态不是特别多，但零零总总算起来也有十来个。凭他现在的状态，别说十个了，来一个变态都能要了他的命。看来得是得稳妥点，可千万不能惹了那群变态的眼。
　　“走吧走吧，长痛不如短痛，我们速度快点，我就少疼会儿。”他催促道。
　　顾育明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李岚梦也不和他透露情况，他眼下是乱窜的瞎猫，只能跟着前面的伤员慢慢挪动步伐。
　　0区的街道错综复杂，条条横贯交错，每条街的相交点下都有四平米宽的空间，是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的临时居所。
　　李岚梦去的是最近的交汇处，那地方摆满了生活垃圾，靠近点能闻见熏人的酸臭气。
　　“大妈？大妈？！”
　　李岚梦冲狭小的空间喊了两声，里面传来响动，不一会儿，一位头发花白，全身脏兮兮的女人走了出来。
　　“嘿……嘿……”女人傻笑着，满脸的褶子挤成了一团。
　　李岚梦找了块能下脚的干净地方，帮忙打开没动过的饭菜盒盖，“大妈，快过来吃饭，待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吆喝着，等上了年纪的女人坐在石头上慢吞吞地吃起饭来，他才吸着气走到了一边。
　　“哎哟这味……”
　　他捂住口鼻，熏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都说了多少次了，别在里面拉屎拉尿，怎么就是不听呢……唉，打脑壳……”
　　顾育明也跟着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臭气仿佛带着辛辣，顿时让他冒出了眼泪。
　　“哟，你这小少爷还挺能共情的。”李岚梦见他眼泪汪汪，顿时感觉稀奇得很。
　　“……”顾育明是有口难言，只想冲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无奈李岚梦在他面前扭曲肢体打扫起卫生来了，这下他是走也不是，不走也煎熬了。
　　“我来吧。”他一闲下来，那恶臭就跟长了腿似的，一股脑往他鼻腔里蹿，“你去休息，这里我来处”
　　“你成吗？”李岚梦不相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阔少爷会干这些脏活，“你别给我添乱，我弄干净了还赶着回去养伤呢。”
　　“你最好别动，要是不小心磨出血了，你怕是得躺这里了。”顾育明抬手示意他出去，“你站远点，伤口沾了污渍容易感染。”
　　见他一脸认真，李岚梦歪歪头，连着确认了好几遍。听到顾育明肯定及确定地回应了他，他双手一甩，麻溜地跑了出去。
　　有人抢着干活，他别提多乐意了，慢腾腾走到路边台阶上坐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开始享受生活了。
　　平静、惬意的时光对他来说很珍贵，一年365天里，有360天他都得和那群事儿多的变态打哈哈，得应付那群王八羔子。而闲下来的寥寥几天里，他还得忙着安排那群娃仔的伙食，顺带听听街坊邻居的吐苦水。真正意义上的独处时间，他得按秒去计算。
　　现在没人打扰他，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脸上，时不时再掠过一阵风，别提多舒坦了。虽然美中不足，气味难闻了些，但比起与变态打交道，这滋味还是美妙得多。


第15章 守护钱心子
　　二人回到店铺，李岚梦美滋滋地趴在床上休息，顾育明累出了一身汗，湿哒哒的衣料也贴在肉上，隐隐勾勒出结实的肌肉。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去里屋洗洗？”李岚梦指了指厨房，“最左边有个厕所，能简单冲一下。”
　　顾育明拉了拉黏在身上的衣裳，纠结要不要去。
　　“外面也有洗澡的地儿，就我们回来的那条路，边上那个独栋的平房就是个澡堂子，宽敞得很。”
　　李岚梦把手机放好，浏览起各色的视频，“不过我不建议去，那个澡堂子藏污纳垢，谁知道里面的水龙头有没有被屁股用过。而且不少人爱去那行方便，弄完又不打扫干净，地上脏兮兮的，踩上去都粘脚。”
　　“……”顾育明听得有些反胃，“我借用一下你的厕所，不会太久。”
　　“没关系。”李岚梦坏笑着这对他抛了个媚眼，“太快了可不好尽兴，你慢慢来～”
　　顾育明听懂了言外之意，心知对方是在打趣，但他还是春心荡漾了。
　　李岚梦果真生在了他的审美上，轻而易举便将他撩拨了。
　　他暗骂自己禽兽，接着走向了厕所。
　　厕所里面的淋浴装置是老款式，破破烂烂不说，那烧水的仪器肉眼可见的危险，仿佛随时会触电。
　　顾育明生活优渥，使用的任何电子设备，各种仪器，都是最新款最先进的。眼下遇上了老古董，他一时还有点犯难。
　　“先把最顶上那颗红色的按钮按下去，再往上掰下面的开关。”
　　身后兀地响起话音，顾育明连忙看去，就见到李岚梦靠着墙壁笑嘻嘻地盯着他。
　　“你……”突然意识到自己全身赤/裸，他赶忙拿起衣裳挡在身前，“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是你自己没听见好么。”李岚梦眼波流转，视线在赏心悦目的□□上打着转，像是完成了评价，他偏头指着生了锈的水龙头，“左边的水龙头是热水，右边是冷水，太烫了就转转右边的水龙头，自己调调。”
　　“……”顾育明不太敢动，窘迫地看着他，“我知道了，你回去躺着吧。”
　　“好呀～”李岚梦脸上的笑意更深，仿佛是故意要顾育明尴尬不好意思，他特意伸舌舔了舔唇，还欲盖拟彰地做了吮吸的动作。
　　“嘶……”顾育明倒吸口凉气，直接转身背对着人。
　　戏弄得逞，李岚梦神清气爽，“洗澡的瓶子是那个深粉色的，可别错拿成那瓶浅粉色的了～”
　　他扬唇一笑，“那浅粉色的可是油，用了容易脚滑摔跟头。”
　　原本还在冒着热气的顾育明，一听到“油”这个字便黑了脸。他侧身看过去，扫了眼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油，心情顿时不美了，“你用过很多次了，和谁用的？”
　　“当然是……”李岚梦像是看不出顾育明的不悦，眼珠子一转，伸出手晃了晃，“它咯。”
　　他的手指向了摆放在上方的衣服。
　　“什么意思？”看着叠放好的衣裳，顾育明皱起了眉。
　　“你想岔了，这可是正经油，是我买的护肤油。”李岚梦抬起手示意对方看过来，“我这皮肤好吧，滑溜溜的，滋润得很。知道怎么养的么？全靠那瓶油，还有我的衣服。”
　　他眨了眨眼，“你也可以用用，不收钱，就当你帮忙打扫卫生的谢礼了～”
　　“……”顾育明不会用，他没有养肤的习惯，但听李岚梦这样说了，他决定给对方一点震撼，“谢谢，你那点护肤油刚好够我抹遍全身。”
　　一听他要用到空瓶，李岚梦表情骤变，一扭一捏地走进厕所，伸手就把浅粉色瓶子拿走了，“天气热，出油多，用用沐浴露就行了。”
　　顾育明见状笑了。
　　李岚梦当他不怀好心，想着把他的沐浴露也给清空，于是他瞪着眼，指着粉瓶子开了价，“这沐浴露贵着呢，可是在精平店里买的，挤一泵不要钱，之后每挤一泵十元。”
　　“你是钱心子附体吗？”顾育明瞧了眼包装泛黄的瓶身，大致猜到李岚梦很少使用这东西，“上面日期已经很遥远了，我用了若是有了过敏反应怎么办？”
　　“又没过期，用了过敏那是你自己的事儿！”李岚梦可不负这责任，“你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呢？你到底要不要洗。”
　　“当然要洗，但……”顾育明盯着他，“你在这，我不方便。”
　　“嘁……又不是没看过……”李岚梦嘀咕一句，瘪瘪嘴走到了厨房门口，还不忘提醒对方别超量使用，“沐浴露很贵的，只能免费用一泵！”
　　“……”
　　顾育明为李岚梦的守财心性感到无奈，他调试好水温，转而拿起沐浴露。
　　瓶身外的老旧包装有些破损，在使用说明那一块还贴着标价，上面都印着“15”的字样。
　　不愧是钱心子……
　　他摇了摇头，迎着温热的水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天是个艳阳天，外面热，屋里闷。李岚梦在破床上躺了会儿，身上的伤口就开始刺痛发痒了。没办法，他只好忍痛脱下了衣裤。
　　“哎哟……”
　　他疼得连连叫唤，重新扶着床尾趴回去，身板刚贴上破床，门梁悬挂的铃铛响了。
　　“他奶奶的！”
　　粗犷的嗓音跟山猪拱泥发出的声响似的，李岚梦眼皮一撩，看清闯进来的人，直接吓了个激灵。
　　该死的混球，这狗东西不是天杀的光头吗！
　　也顾不上会不会扯着伤口了，他赶忙爬起来，警惕地盯着对方，“赶紧出去！没看见门口牌子上写了‘谢绝入内’几个字？”
　　光头狞笑一声，“你给老子打成这样，老子不得把你骨头给卸下来？！”
　　李岚梦瞥了眼光头的右手，捆得跟个打了蝴蝶结的大鸡腿，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妈的！老子揍死你！”光头恼羞成怒，捡起地上的扫帚快步逼近。
　　李岚梦心叫不好，转头就往厨房跑去。他一瘸一拐的，疼得脸上的肌肉也跟着颤抖。
　　烂裤/裆的死光头，净逮着他一个人薅……混球！王八蛋！活该遭人嫌！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则机智地请求救援，“顾育明……育明哥哥！救命啊……救命啊！打人啦，要出人命啦！”
　　正在洗澡的顾育明一听这动静，利落拿过衣服裹住下/体跑了出去。
　　狭窄的厨房口挤不下两个成年男人，眼看棍子就要落到李岚梦肩上了，顾育明眼神一冷，伸手把李岚梦拉到了一边，那高高落下的木棍顺势稳稳打在了他的臂膀上。
　　李岚梦懵了，光头也愣了，顾育明却清醒着，抬脚就把光头踹飞了。这一次他没留情，除了手臂挨了一棍令他颇为不悦，还有便是这光头趁李岚梦受伤跑来找茬，显然没打算让李岚梦好过。
　　他一点不留情，招招都往光头痛处攻击，每一下都正中脆弱的关节，几个来回，光头扛不住了，开始哭爹喊娘嚎叫起来。
　　顾育明直接拎起人来到店门口，肩膀用力，光头就跟沙包袋一样飞出几米远。
　　李岚梦这时也伸长脖子看戏，见光头瘫在地上装死不动，还乐呵地拍了拍手。
　　顾育明看他这么高兴，心情也舒畅许多，“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李岚梦笑得眼睛眯成了缝，红润的唇啵了啵，“育明哥哥，今儿可不是雀鸟日。”
　　“？”
　　顾育明立马垂眸，瞥见空荡荡的下半身，又看见客厅地上孤零零躺着的衣裳，他脸色一黑，默默合上了店铺门。


第16章 美少年一家
　　顾育明心里住着一名绅士，这位绅士只有在李岚梦面前才会流露出世俗的反应。就在刚才，他的英勇行为让他在陌生人面前裸露了关键部位，这令他很是懊恼。
　　“至于吗？”李岚梦趴在床上看他笑话，“不就放放鸟嘛，又不是成了象鼻子，干嘛挎着一张脸呢，都不帅了。”
　　顾育明哪能看不出他在幸灾乐祸，心里是气闷，可对上那张说得上寒碜的脸，他偏偏说不出重话。
　　或许“恶人自有恶人磨”，他这个禽兽也有相应的猎人压制。但适才出现的意外情况，他还是希望李岚梦能够闭口不谈，少戏耍他。于此，他转移了话题。
　　“你中午给送饭的那位大妈是谁？应该不是你的亲戚吧，她似乎不认你。”他开口问道。
　　“当然不是亲戚了，我能让亲戚住在那破旮旯里？”李岚梦翻了个白眼，“大妈以前住在这条街，后来摔坏了脑子，没剩多少智商，我们这条街的人看她可怜，决定轮着忙帮照顾一下。”
　　一听是主动照顾那位老人，顾育明很是意外，“还真是重情重义，先前为小姑娘挨巴掌，后又为隔壁的大婶挨鞭子，现在又要照顾老人，你称得上菩萨心了。”
　　“哇，你叫兰兰姐大婶，兰兰姐要是听见了，准得给你一巴掌。”李岚梦本想岔开话题，但是看顾育明好似很欣赏他，心里顿时别扭起来了，“你这什么眼神啊？我可不是啥好人，也是大妈太可怜了，不然我才懒得管呢！”
　　“你是傲娇。”顾育明客观评价道。
　　李岚梦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皮翻了又翻，像是在考虑什么，最后瘪瘪嘴，叹道：“大妈遭遇挺惨的，她有一个儿子，长相和外形跟我是一挂的，是个美少年……”
　　“咳……”
　　“笑什么笑啊？！”李岚梦怒挑眉头，“我没整容之前也是个人才好吧，在你们那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美系少年！”
　　“是是，你现在也好看。”
　　“哼！”李岚梦呸了声，嘴角下撇，显然是不满意对方，“嘴巴瘙得慌啊，干嘛要打我的岔？再废话，我就用家伙挠你嘴了。”
　　顾育明表情一顿，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心里立刻不自然了。
　　李岚梦光顾着表达自己的不悦，忙着翻白眼去了，错过了对方的局促姿态。他清了清嗓子，徐徐道来，“大妈有个美少年儿子，她这儿子懂事孝顺，更是努力勤奋，后面成了这条街，也就是我对门那家店铺的老板。”
　　“那现在对面按摩店的大叔……”
　　“不是美少年。大叔只是叫美美，可跟美沾不上边哈。”李岚梦知道他要问什么，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解释，“美美是后来的，美少年出事后那间铺子就被租了出去，中途换了两个老板，辗转几轮才到了美美手里。”
　　他简略地讲了些过程，将重点放在了美少年身上，“美少年混得不算差，常客的质量也还行，挺大方的。不过咱这地方变态太多，越会扔钱的心里就越扭曲。美少年接人待物也没有禁制，只要有钱他就干，可就是因为没规矩，他的后半生毁了。”
　　说到这，李岚梦惋惜地啧了啧，“美少年屁股坏了，露了好大一个洞，血流不止，能塞下一个皮球……”
　　当时是兰兰姐和隔壁的大叔把人抬去医院的，好在救治及时，命保住了。遭缝这事儿，美少年是没法再继续干这活了，而且维护屁股，维修排便的仪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还没到一年，美少年挣的钱全送给了医院。
　　唉……儿子受伤，当妈的自然难过了。大妈心疼自家儿子，想着节约钱，早点去集市买菜，天没亮就出门了。可这是0区，白天流氓痞子都多，天色黢黑的时候就可想而知了。
　　大妈遇上了天杀的臭牛氓，还是吸嗨了，神智迷糊的毒壳子。毒壳子人都狠，他们这些普通人见着都是绕道走，无奈大妈运气差，正好撞上去了。人渣就是人渣，折磨人是天性，大妈肯定是遭了罪。
　　大妈被毒壳子侮辱了，作为儿子的美少年愤怒不已，跑去找毒壳子算账，却被硬生生打进了医院。大妈怕儿子被活活打死，就拉着人不让再管这事。
　　可人一旦倒霉起来，那就称得上事事不顺了。
　　0区缺乏律法管制，结婚也好，生娃也好，没个具体标准。大妈生孩子生得早，美少年刚满嘛21，大妈也才38的年纪。这个岁数各项功能基本都健全，大妈每天干活身板也算硬朗，种种因素影响下，大妈肚子里有动静了。
　　这事不光彩，但更要命的是为了给美少年治病治伤，家里没多少钱了。大妈拿不出钱打胎，也不敢让儿子知道这脏事，最后不得已找了黑作坊。
　　黑作坊里的都是黑心肠的，以贩卖死婴和胎盘牟利，根本不拿人当人。唯一的优点是价格低，可这就正巧中了大妈的死穴。大妈在黑作坊里堕了胎，人差点死在了手术台上，好在大妈意志坚定，生命力顽强，最终被救了回来。
　　有句话咋说来着，苦尽甘来，苦尽甘来……
　　大妈一家苦也苦过了，难也受过了，按理该享享福。可上天不长眼，硬要助纣为虐。
　　大妈堕胎那天动静闹太大，被不是人的毒壳子知道了。毒壳子晓得大妈怀了他的娃，又把他的娃搞没了，直接拿起砍刀追上门问大妈要孩子。
　　在家养病的美少年也因为毒壳子这一闹，知道自家母亲受了多少罪。作为儿子的他是孝顺的，想也没想就扑过去要和毒壳子拼命。可毒壳子下手狠呀，美少年哪里是对手，那砍刀一举一落，美少年就断气了。
　　外出买菜的大妈一回家就看见了这一幕，尖叫着冲上去和毒壳子撕打。或许是儿子的在天之灵发了威，毒壳子撞到轮椅摔倒了，那砍刀一横，直接给自己开了喉。
　　毒壳子死了是件大喜事，可没了儿子更让大妈悲痛。大妈自那一天起就变得疯疯癫癫了，在某个天还没亮的早上，大妈从石梯上滚下来撞到了头，彻底成了傻子。
　　其实吧，李岚梦觉得大妈成为傻子也好，傻了就记不得那些糟心事了，每天都乐乐呵呵的，也不会再伤心难过。
　　“大妈现在过得还算不错，虽说住的环境差了点，但总比天天以泪洗面，痛苦活着好。”他是真心这样认为，与其难过地思念过去，不如快快乐乐遗忘。
　　顾育明面上没做反应，心下却很是感慨。
　　麻绳总挑细处断，苦难总由弱肩担，世事无常。


第17章 蠢蛋酸鸡仔
　　苦难哪有消停之际？它没心没肺，是水，是空气，是看不见的毒药，哪怕严丝密缝，也有它可趁之机。
　　顾育明回了家，离开之前体贴地为李岚梦新购了一件冰箱，然后……
　　“肥羊怎么不来了？这都半个月了……”
　　李岚梦无聊地躺在破床上，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望门口。
　　“该不会是厌了吧？现在富家公子移情别恋都这么快？”
　　身上的鞭伤基本好全了，他翻身坐起来，手肘抵着膝盖，开始碎碎念，“老天啊老天，你这玩我呢？好不容易逮着个肥羊，还没开始宰就结束了……”
　　他撇嘴抱怨，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起来。
　　兰兰姐这是咋了？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他满心疑惑，走到门口一瞧，就见到一个子不高，打扮妖艳的矮男人，正和愤怒的兰兰姐互骂。
　　“死婆娘你敢抢老子的客！”
　　“臭酸鸡瞎叽歪啥捏？你的客？进了老娘的店就是老娘我的客，你这没毛的鸡仔赶紧滚回去！”
　　“嘿！你这婆娘咋这么贱呢？”
　　“没你有能耐，酸鸡酸到我这里来了，没点本事，废物！”
　　俩人你来我往骂着，谁也不甘示弱。
　　李岚梦看得起劲，跑到同样看稀奇的美美大叔旁边，左瞧右瞧乐呵道：“兰兰姐威风呢，都和隔壁街的吵起来了。”
　　“这不是抢了那小子的客嘛……”美美大叔嘀咕两句，然后指着酸鸡仔，“那小子嘴皮子利索，屁股厉害，就是脑子太蠢了，迟早得出事。”
　　李岚梦一听美美大叔是话里有话，顿时明白了啥，“兰兰姐又在做好人好事了？”
　　“唉……”美美大叔冲着兰兰姐的店铺挑了挑下巴，“他俩争的客是近些天来的，是从会馆那边过来的。”
　　“啥？”李岚梦惊了，“那人有病吗？会馆那好地方不去，干嘛跑我们这破旮旯来？”
　　“还不是会馆的人接待不起了。”说起听到的八卦，美美大叔来了兴致，“那个客人叫啥我不知道，会馆的人都称他为擎天柱，一柱擎天，你懂了吧？”
　　“哇哟，真的假的，那人这么厉害？”李岚梦见过厉害的人，但是能厉害到让会馆的人都束手无策的他还没见过。
　　“是真的！”见他不信，美美大叔翘着小拇指不满地拍了一下，“会馆那边都传开了，擎天柱不仅柱子厉害，折磨人的手段更厉害，把会馆的好几个男男女女都给玩废了……”
　　“那兰兰姐干嘛还要跟那酸鸡抢客？”擎天柱这么危险，聪明点的就该远离，咋这俩人还赶着往上蹭了呢？
　　美美大叔没好气地哼了声，“那酸鸡仔前些天，就是你受伤不接客期间，接待了擎天柱。他仗着年轻，屁股用的不多，觉得自己能搞定，就想把擎天柱发展成常客……”
　　李岚梦点点头，“所以这事和兰兰姐有啥关系呀？”
　　“你兰兰姐前两天也接待了，说擎天柱是阎王周的祖宗，下手更狠。昨个下午她还和袅袅妹子通了气，互相诉苦来着呢。袅袅妹子更惨，接待了擎天柱好几次，一次比一次惨，都好些天没敢接私活了。”
　　越说，美美大叔越来气，“酸鸡仔觉得屁股能拿事，上赶着找虐。你兰兰姐心肠软，听到袅袅妹子说擎天柱是个变态，对男的下死手，还把会馆那几个小子弄得差点翘辫子，这才想着帮酸鸡仔一把。接果人酸鸡仔不领情，还以为跟他抢客，正搁这要死觅活的。”
　　“……这都什么事儿啊？”他嘟囔一声，转头见争吵的一男一女快火拼起来。没法再看戏了，他赶忙跑上去帮着劝架，“哎哟，我的两位祖宗，你们这是闹啥嘛，纯让人看笑话去了！”
　　“闹啥？闹啥？！”酸鸡仔大声嚷嚷，“死婆娘抢老子客，老子没收拾她就不错了！”
　　“诶……”李岚梦皱吧皱吧脸，拼命使眼色，“这客人脚上又没栓铁链，人是自己走进兰兰姐铺子的，咋就成了抢客了？”
　　“还不是死婆娘花招多！”酸鸡仔气得冒火，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表情，“你在这唱什么戏，装什么好人？真以为我不晓得你俩穿一条裤子的？”
　　“胡说什么呢……”李岚梦打着哈哈，一会儿挑眉，一会儿努眼，“我是男人，兰兰姐是女人，我俩咋会穿一条裤子？”
　　“你？男人？”酸鸡仔讽刺一笑，“你算啥男人啊？不男不女的，人/妖还差不多！”
　　“嘿！你这仔子嘴这么臭，吃屎啦？！”不等李岚梦发火，兰兰姐先忍不住帮着骂了回去。
　　酸鸡仔也横，嘴里噼里啪啦乱骂一通，“死婆娘叫屁叫！和人/妖搞一起，活该被自家男人甩！要我说，你男人遇上你，是倒了八辈子大霉，被你这……嗷嗷！”
　　“你凭啥打我！”酸鸡仔吃痛，捂着脸嚎叫。
　　“打的就是你！”李岚梦狠狠喘了两口气，捡起倒在地上的扫帚就往人身上去。
　　“老子打不死你！”他一边下重手，一边口吐芬芳，“死玩意，给你点面子就真拿自己当人物了？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成玩意儿，老子誓不罢休！”
　　眼看场面越来越混乱，加上酸鸡仔不领情，还对他们冷嘲热讽的，兰兰姐也懒得管了。她一把拉回李岚梦，呸了口脏话，“你这酸鸡仔又蠢又坏，你要客是吧？去，你去！老娘要是拦你，老娘跟你姓！”
　　一听这话，酸鸡仔冷静了些。他朝二人吐了口唾沫，接着扭着屁股进了店铺。
　　或许是酸鸡仔嘴上功夫炉火纯青，不一会儿，擎天柱就跟在酸鸡仔屁股后面满意地离开了。
　　“呸！蠢东西迟早遭殃！”兰兰姐气得大骂。
　　李岚梦见状哼哼两声，“他要撩花接客，自有凶狗舔舌，就是不知道他屁股上的那朵花能不能让凶狗的舌头满意了。”
　　他拍了拍兰兰姐的肩，“你也是，做好人做上瘾了？你管他做啥呀，人想遭罪你干啥要去拦？”
　　“我是看他年纪小，不知道里面的可怕，就想着帮一把。”
　　“帮一把……”李岚梦瘪瘪嘴，白眼翻了又翻。
　　啥帮一把呀，不就是看着酸鸡仔与她那好大儿年龄相仿，不忍心让“陌生的儿子”遭罪么？
　　“你就不能狠狠心？”他一想到兰兰姐为了自己的废物儿子受难，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就心软吧，早晚得把自己折里面。”
　　他这是气话，却没料到一语成谶了。


第18章 突来的凶徒
　　酸鸡仔是个蠢货，自以为是得很，争着抢着要擎天柱。现在好了，一柱擎天完，酸鸡仔那门铺没动静了。
　　“你们都去看了？”美美大叔坐在自家店铺门口和其他店主唠起了嗑。
　　兰兰姐听着，李岚梦也坐在门口听八卦。
　　“去瞄了眼，都快一周没开店了。”说话的是袅袅妹子。
　　“人活没活着都不一定。”美美大叔咬着烟杆子。
　　“管他死活！”袅袅妹子哼哼两声，“当初救他一命他不稀罕，扯着个阎王当玉帝，现在报应了吧。”
　　“岁数小嘛，年轻气盛。”美美大叔砸吧砸吧烟嘴，正想以过来人的姿态讲道讲道，就看见一衣衫不整的女人晃晃悠悠从不远处走来。
　　李岚梦也看见了，他还注意到女人脸上有着严重的红肿瘀紫，显然是遭受了殴打。
　　“柳柳姐？”他快步跑上去，却不经意瞥见了对方兜里的粉色小包装袋，顿时明白了什么，“莹莹快放学回家了，你这是要去哪？”
　　他拦下了柳柳姐，同时不动声色对兰兰姐和美美大叔使了眼色。
　　那双疲惫无光的眼动了动，眼底的平淡情绪终于起了波澜，是恶心，也是愤恨。
　　柳柳姐推开了李岚梦，冷冰冰的目光制止了想要靠近的兰兰姐和美美大叔。
　　“莹莹要上学，我得去挣钱了……”她呢喃自语，眼神再次黯淡失色。
　　“挣钱……我得挣钱……”
　　她直愣愣往前走，挤开了挡在道上的美美大叔。
　　李岚梦急了，想追上去，又被兰兰姐给拉住了。
　　“岚儿，这咋回事啊？！”
　　咋回事？当然是……
　　他长长叹了口气，又恨又气，“柳柳姐衣兜里装着套子呢，铁定是那个臭男人逼着让柳柳姐……唉……”
　　“他大爷的死玩意儿！”兰兰姐忍不住骂了句，像是突然想起啥，脸上更难看了，“我昨夜守店守得晚，大半夜才关门，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看她盯着柳柳姐的背影，李岚梦大致猜到了什么，“那个臭男人又打柳柳姐了？”
　　“何止啊！”兰兰姐连连叹气，“之前半夜里只有柳柳姐的惨叫声，昨个儿夜里竟然多出了莹莹的嚎叫！那声儿可惨了，我听着都想拿刀去砸门……”
　　天杀的瘟丧！
　　李岚梦啐了口，把臭男人里里外外诅咒了个遍，“先不说这些了，我得去把柳柳姐拦下来。”
　　“这能拦得住？”美美大叔摇了摇头，“你没瞧见她看我们那眼神，恨不得抹了我们脖子，哪会听我们的话呀！”
　　“可不能放任不管啊。”
　　李岚梦指了指街尾的方向，示意美美大叔，柳柳姐变成这样只能怪那两个王八和绿豆，“柳柳姐一天到晚被拳打脚踢的，这身板虚弱成这样，哪经得起折磨？咱总不能看着柳柳姐去送死吧？还有啊，柳柳姐要是出事了，莹莹那小姑娘可就落在臭男人手里了。那混球没人性，咱不能助纣为虐啊。”
　　“是这个理……”美美大叔点点头，“好了好了，听你的，咱先去把人给截下来。”
　　“行！”
　　李岚梦拔腿就跑，眼看要拉住柳柳姐了，手背上陡然炸开的尖锐疼痛，让他头脑一阵空白。
　　自己看到了什么？好像是一道亮光，然后……
　　感觉到有什么流过皮肤，他眨了眨眼，低头一瞧，便直勾勾撞上了鲜艳的红。
　　这是……
　　血？
　　是自己的血……？
　　嗯……好像是的，自己的手背好像裂开了一道口子……
　　他很懵，也顾不上柳柳姐走没走，转头木楞地盯着神情焦急的兰兰姐和美美大叔二人。
　　“我好像……流血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他就见到兰兰姐的嘴缓缓张大、扭曲变形，接着眼前一黑厥了过去。
　　他做了一场梦，梦到收养他的男人想和他上阵来场父子擂台。和现实发生的不同，在梦里，他没有逃跑，反而是挣脱出厕所后跑到厨房拿起了菜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个想在他身上冲上天堂的男人，被他手里用来宰肉的大刀给送上了天堂。
　　爽……
　　很爽……
　　养父死不瞑目的样子实在解气，他甚至还想上脚踢两下。奈何美梦不长久，自己的威风也只能灰溜溜的在现实里接受嘲笑了。
　　“岚儿……”
　　“岚儿！”
　　耳边响起叫喊，李岚梦眼皮转了转，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店里的破床上。
　　“哎哟……”他一醒就感觉到了强烈的疼痛，“你这急着叫醒我干嘛呀，可难受死我了……”
　　“呸呸！”兰兰姐帮忙扶着手，“你再不醒，我倒是要疯了！”
　　“唉……”李岚梦疼得龇牙咧嘴，“我这晕多久了？柳柳姐咋样了？”
　　“我咋晓得？”兰兰姐瘪了瘪嘴，“你突然就晕了，我们都忙着照顾你了，哪里还顾得上柳柳妹子？”
　　“哎哟……”一听他们没拦下人，李岚梦感觉手更疼了，“我都挨了一刀了，你们不把人截住，我岂不是白遭罪了？”
　　“命重要嘛……”兰兰姐赶忙安慰他，“我让美美去看着了，情况不对他会喊我们的。”
　　虽然觉得不靠谱，但李岚梦还是点了点头。他坐起身，揉揉脸，又低头看看包了纱布的手背，顿时悲从中来。
　　他丫的……
　　最近是触了霉神吗？身上的伤好不容易好了，现在又来一道口子，这一天天的，还能让他安生挣钱嘛？
　　狠狠骂了天，他蹦哒下床，招呼兰兰姐出门。怎料刚跨过门槛，就看见一群穿得跟花鸡似的男人从街尾走来。
　　乖乖……
　　看那架势他顿感不妙，想着进屋锁门，走在最前头的瘦个男人却先一步冲过来，一脚就掀翻了门板。
　　这一下撇着手了，李岚梦疼得发疯，脾气蹭地窜到了头顶，“畜生变的？开门不会用手啊，要不要老子教……教……”
　　看见瘦个男人亮出了阴恻恻的刀刃，他识相地闭上了嘴。
　　本来嘛，肉跟铁哪能比？脾气哪有命重要？现在情况这样凶险，自然是要方聪点名，乖乖听话了。
　　于是，他和兰兰姐二人就像是被擒住后颈的鹌鹑，耸肩偻背地跟着瘦个男人来到了街上。与他俩的情况相似，其他店里的老板也被拎了出来，个别不服管教的，挨了顿揍也乖乖趴在地上不吭声了。
　　李岚梦不敢不说话，只能用眼神与兰兰姐进行艰难的交流。可惜他二人此刻都是无头苍蝇，根本不知道这群本该待在0区花天酒地的杂碎们，为啥会来这破旮旯找事。


第19章 众多特色菜
　　“威哥，你看看……”瘦个男扯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这娘们长得还不错，洗干净了能见人。”
　　被单独拎出来的正是小丽，刚和柳柳姐的老公，那个臭男人调完情。
　　满脸黑纹的壮硕男人瞥了眼，“老子要的是有特色的！这脸蛋，会馆里要多少有多少！”
　　“是是……”瘦个男连连点头，接着对着惶惶不安的众人吼道：“都他妈的给老子把脸抬起来！”
　　李岚梦颤了颤，不是被这话给吓的，而是那个黑纹脸突然揪起他的衣领，还把粗糙的手伸进了他衣服里打转揉搓。
　　“假的。”
　　清楚听到这两个字，李岚梦眼珠子一转，赶忙点头回应，“是的是的，是假的！”
　　“带把的？”黑纹脸又问了一句。
　　“带带！”李岚梦忙不停点头，就差脱了裤子自证了，“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黑纹脸嗯了声，没啥大反应，“其他都不错，就是脸太丑了，跟□□一样。”
　　李岚梦听了差点骂出声。
　　你才□□！你满脸黑纹跟盘香成精似的，蚊子见了都不知道往哪下脚！
　　当然，他没胆子这样说，只能干干一笑，“底子差，底子差……”
　　黑纹脸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招了招手，“就按他这样的挑，越有特色越好。”
　　瘦个男一看，整张脸都扭曲了，“威哥，这好歹挑个人样吧，你瞧瞧这人的长相，下巴尖得能开矿了，多磕碜啊……”
　　你大爷的才磕碜！你个营养不良的屁儿仔长得跟水猴子它祖宗一个样，脑袋一伸，河里的鱼都得给吓翻肚皮！
　　李岚梦在心里骂骂咧咧，想着自己要是有点背景，他铁定得给这个俩孙子开瓢。
　　“你懂个屁！”黑纹脸不耐烦地摆摆手，“1区的俊男靓女多了去了，还用得着来0区寻乐子？那些尝惯了山珍海味的有钱人，不得尝尝特色菜？”
　　理是这个理，瘦个男没话说了，只能服从大哥的命令。
　　李岚梦很荣幸地成为了第一个被选上的特色菜，很快，接二连三的人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他们这群人颜值上没啥优势，但胜在身板各具特色。李岚梦是有一对假胸，其他几人有假屁股，剩下的是功能性比较强大，比如括约肌夹水瓶。
　　“行了行了，就先这些吧。”黑纹脸见人数差不多了，就让小弟瘦个男赶紧归队。
　　李岚梦以为选人结束能暂时解放，结果黑纹脸一句“带走”，就将他们这群人送进了0区最高档的酒店。
　　这哪是普通人能踏进的区域？李岚梦活了二十多年，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清柯拉酒店长啥样，更别说还要进到酒店里面去。
　　“你们两个把他们带去洗洗，好好打扮打扮。”黑纹脸看了眼时间，“速度快点，不听话的就给点教训，别打脸上。”
　　“好的，威哥。”瘦个男领了命，赶鸭子似的把李岚梦众人推进了大澡堂。
　　“都给老子好好洗！出来一个检查一个，要是让我发现身上还有泥……”瘦个男不知从哪找了个捆满了铁钉的棒子，对着墙壁砸了两下，“老子亲自帮你们洗！”
　　吐了口唾沫，瘦个男出了澡堂。
　　李岚梦松了口气，进来柯拉酒店的欢腾心情也在慢慢冷却下来。他看了眼其他的人，发现大家都很无措，一想到瘦个男说的话，以及凶狠手段，他毫不犹豫地转身默默走到了角落的淋浴头底下。
　　其他踌躇不定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达成一致，各自找个了洗澡的地儿开始帮着搓泥。
　　“需要我帮你吗？”
　　李岚梦撩起打湿的头发，黑亮的眼移向右边，就看见一双圆溜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被昏黄的灯光映衬得炯炯发亮。
　　看着怪瘆人的……
　　长得也阴险，不像个好人……
　　李岚梦在心里对说话的人做出了评价，当然咯，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礼貌问他，他当然也得礼貌回应了。
　　“不用，我自己能行。”他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戒备，脸上有一瞬的失落，接着又自顾自拉起了近乎。
　　“你不认识我？我们是一条街的！”
　　这不废话吗？那群凶仔跑到他们这条街来搜罗人，难道还能搜出其他街的？
　　李岚梦双眉一挑，心想这人的脑子肯定埋在土里被粪淋过，所以不咋聪明。
　　“你真不认识我吗？”蠢男人又问了句，还往这边挪了一步。
　　李岚梦同时拉开了距离，抹了把脸上的水，他左瞧右看起对方的长相。
　　长得很平平无奇嘛，这咋让他有印象？
　　“你哪个铺子的？”他问道。
　　蠢男人一听这话，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街中央的，在迩源哥店里打工！”
　　迩源？
　　这名字李岚梦很熟，但是这人他几乎没接触过。迩源的名头挺响的，算是他们这条街的老大，也是个有背景的人。但是吧，这人没有做老大的野心，只在这条街最开阔的地方开了个稍微豪华点的店，然后就没出现过了。
　　说来也很可惜，当时听说有个关系户要在这里落脚，他们这群瘪子还蛮高兴的，觉得有人罩着了，好日子要来了。可哪料到迩源是个和平份子，根本没心思管理地盘。也因为这条街无主，那些恶棍常常来搞他们的欺头，大家都被欺负过，也就迩源的店完好无损。
　　“你老板不是挺有本事嘛，咋还让你来了？”他想着迩源能让那群凶徒手下留情，肯定也有手段保下自己的员工，除非这名员工有自己的想法。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这位套近乎的员工确实有别的心思。
　　“唉，这不是那群人来得太突然嘛，而且……”他偏了偏脑袋，小声说：“我可是听到那个叫威哥的人提到了1区，也就是说有大人物要来，我这肯定得去见识见识嘛，万一得到赏识了不就走大运了？”
　　还走大运呢……
　　李岚梦无声嗤笑，想着这人确实蠢，没点本事还敢做美梦。
　　1区的大人物哪看得上他们这些没身份凭证的罪犯后代？也就是尝尝鲜，玩玩肉/体。想要以身体作为吸引人大人物的筹码，那叫做痴心妄想，是要付出代价的。
　　0区可有不少想要攀附上位者，然后一跃龙门的人，但结果呢？那群人没点数，真以为身体和样貌能永远治得住大人物。也不想想大人物的地位，身边的帅哥美女能少吗？最后啊，这群没分寸的追梦人也就一个下场——成了河鱼的饵料。
　　眼下迩源的员工也说出了类似的话，他想着，这人再异想天开点，或许离死不远了。


第20章 1区的迩源
　　“骚皮！你搓你的澡，干莫子把手往我身上放？！”
　　李岚梦单手打着泡沫，用没受伤的手卖力地搓着身上，就听到另一头传来了骂声。
　　“妈的，你瞎嚷嚷啥？老子需得着摸你这板鸭？！”要壮上一圈的男人骂了回去。
　　这一下点燃了炸药，那二人开始你来我往互骂，谁也不肯认输。
　　李岚梦瞥了眼，心想那两个家伙脑子有包，以为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呢，吵吵闹闹的，真把外面那个瘦个男当空气了？
　　和他想的一样，守在外面的瘦个男听到动静后直接推门而入，啥话也没说，举起棒子就是两下。
　　“都给老子安分点！”
　　瘦个男气势汹汹，挨打的俩人也是有怒不敢言，只能吃闷气，以怨愤的眼神目送瘦个男离开。
　　李岚梦偷摸瞧着，见着瘦个男的嚣张气焰，不禁撇下了嘴角。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有老大罩着的小弟是好鸟，关系户是金汤匙，有背景是王道，至于像他们这群不被当人的存在，连死都没人在意。
　　唉……
　　都啥世道啊？罪犯分子里都还能分出三六九等来了……
　　他一边搓着膀子，一边在心里碎碎念。
　　温热的水从头顶流遍全身，然而还不等他好好享受，比水温还要热几度的触感牢牢贴在了他的屁股上。
　　“我这地方好看吧？”他斜眼盯着那只不算丑的手，“好看的东西都带刺儿，小心你的爪子了。”
　　“哎哟～”在迩源店里干活的员工讪讪收回了手。
　　李岚梦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有病，有大病。说实话，他记性不差，但他对这人完全没印象，也就是说他没和这家接触过。没打过交道，也没唠过嗑，这人还跟狗皮膏药似的老往他身上凑，不是有病，就是有坑。
　　“你是不是闲得慌啊？而且啊，咱俩还没熟到可以互摸的程度吧。”他不满地抱怨着。
　　听到这话对方也没生气，咧嘴笑了笑，摆出一副健谈乐观的模样，“以前不认识，现在可以认识认识嘛，我叫文艺，你可以叫我小艺。”
　　李岚梦上下打量他，气质跟文艺的反义词一样，哪来的文艺，瘟疫还差不多……
　　“我认识你干嘛啊？你又成不了客人，给不了钱。”在他的认知里，与意图不明的同行唠嗑是愚蠢的行为，尤其是这种硬赶着往上凑的同行。
　　“我是不行，可迩源哥行啊……”文艺冲他努了努眉。
　　迩源？
　　李岚梦不清楚这事为啥能跟迩源扯上关系，但从文艺那看戏的表情上大概可以得知，这里面有问题，有大瓜。
　　“咋的，你家迩源哥要来按摩了？”他撇撇嘴角。
　　文艺小声哎哟，“这哪能呀，人是啥背景，咋会跑咱们这小旮旯快活……”
　　“那你是啥意思。”李岚梦就烦说话不清不楚的，跟吃糊糊堵了嗓子眼似的，嗯嗯好久硬是憋不出一个屁来。
　　看他有点不耐烦了，文艺也不藏着捏着了，偏头凑过去，特意小声说：“我啊……见过你的照片……”
　　？？
　　李岚梦不懂了，见过他的照片有啥稀奇的？他家店里墙壁上挂了好几张他的自拍照，他还打算把珍藏的最好看的照片装上相框，放在玻璃桌上当装饰品，以此来祭奠他曾经拥有，但现在失去了的颜值。
　　“我照片谁都能见，有啥稀奇的？”他觉得自己有病了，跟对方嘀咕这些。
　　“不是不是。”文艺赶忙摆手解释，“你现在的照片是不稀奇，但是你以前的照片足够稀奇吧？而且还出现在迩源哥的房间里，这不就更稀奇了？”
　　啥玩意？
　　李岚梦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迩源房间里有他没整容时的照片？可迩源是在他整容后来这开了一家店铺，咋会看见没整容前的他？而且他的照片为啥会出现在迩源房间里？这也太离谱了……
　　他仔细想了想，把曾经做过的操/蛋事儿都想了个遍，最后得出了结论——迩源很可能是来寻仇的。
　　这个猜想是很有根据的，他以前虽以按摩为主业，但是那时候客源不多，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很难过活，所以他展开了副业。
　　他收钱替别人做事，不是那种打打杀杀，他是帮着去给别人的感情事业添堵。
　　怎么个添法呢？就是谈恋爱的小情侣吵架闹矛盾了，为了赌气，还有彰显自己的受欢迎程度，其中一方都会想方设法弄个暧昧对象出来，他就是收钱来装迷弟的。
　　那时候他还是正常的外貌身形，合作的客人男女老少都有，得多亏了0区的恋爱风气，他那期间没少赚钱。当然，他这副业肯定会破坏部分情侣的关系，但他从来没感觉到罪恶。
　　想想吧，谈恋爱的两个人，其中一人为了置个气，为了让对方觉得自己的恋人太受欢迎从而选择主动让步，因此出钱找人来假扮追求者。
　　这算个什么事儿？要真的在乎对方，会选择这么个畜生的方式？要他说，当恋爱双方的其中一方想出这个行为时，对方就可以直接提分手了。
　　本来嘛，0区缺好人，从来不缺坏人，何苦贴着一个已经有坏心思的烂树上吊呢？倒不如打开眼界，多看看其他烂树，看得多了，到时候就清心寡欲，不会想着谈恋爱了。至于那些不将波折当回事儿的，硬要甜甜蜜蜜过下去，那他也表示祝福。
　　这样想想，他怀疑迩源很可能是他从事副业时的受害者，想来这地方报复他，结果没想到他整容了，没认出他来。
　　乖乖……
　　他暗自感叹，心想还是离迩源那家伙远一点，万一被发现点端倪，他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哥……”文艺撞了撞肩，笑嘻嘻地眨眨眼，“你和迩源哥是不是有啥故事？”
　　“可能有吧……”他副业干得太红火了，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一听他承认了，文艺更兴奋了，“李哥你可真牛！我前段时间就听说你接了个大客，没想到你和咱老板也有故事！那什么……”
　　他嘿嘿笑了两声，“李哥，你能教教我咋勾搭上1区的人？”
　　1区……顾育明么？嗯……他是怎么勾搭顾育明的？好像没怎么撩拨，就脱了衣服露出两个肉球。
　　“也没啥特殊法子……”他话还没说完，就听文艺说了句能吓死人的话。
　　“迩源哥就是1区的，李哥你能和迩源哥扯上关系，肯定有些手段，你就教教我吧……我要是能翻身，肯定不会忘了你的！”
　　后面的话李岚梦已经没在听了，他被“迩源是1区”的消息震惊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就只接触过顾育明这一个来自1区的人，所以迩源是个啥情况？难道他曾经惹到过某位大佬？不对呀，他要真惹上事了还能活这么久？肯定早给扔河里喂鱼去了。
　　所以这到底是啥情况？他咋和迩源扯上关系了？


第21章 恭喜你落选
　　由不得李岚梦多想，守在外面的瘦个男嫌他们太慢，挥起了他的狼牙棒，捶得反光的门砰砰作响。
　　“时间这么短，咋搓嘛……”
　　“也没搓澡巾，咋弄干净……”
　　嘀嘀咕咕的嚷嚷声响了一阵，其中一个屁股硕大的男人走了出去。大伙都静声盯着门口，像是在仔细听着有没有炸开哀嚎。
　　或许是干这行的习惯，每天都得洗澡，有的人一天还会洗个好几遍澡，以至于临时突击检查，瘦个男也没能找出半点不合规的。
　　李岚梦出来得早，穿上为他们准备的干净衣裳，就跟着人群进了一间空旷的豪华房间。
　　里面坐满了人，有男有女，穿得也很靓丽性感，每个人身上的丰盈部位都处于若隐若现的状态。
　　“愣着干什么？赶紧换衣服！”
　　肩膀被推了一下，他转头就见到高出他半个头的强壮男人，伸手指着拉了帘子的角落。
　　“看啥看？赶紧给老子过去！”
　　他又被推了一下，脚下没站稳，直接撞上了挂衣服的铁架子。
　　哎哟……
　　他捂着撞疼的地方，气得想给那个壮汉一个大逼兜。
　　啥玩意啊？在这里当个差要不完了？成人上人了？
　　他瘪瘪嘴，接着嘁了声，心想在这里当差确实有资格要不完，至于成为人上人嘛，那肯定比他们这些捡漏的要更像人。
　　见识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他平稳了心态，乖乖选起要穿的衣裳。
　　这是一条很长的衣架，比他店铺的客厅还要长，上面挂满了衣服，都是些千奇百怪的颜色，有丑的，还有更丑的。他猜想是先来的人把好看的衣裳都挑走了，因为他一进门，就看见一群穿着漂亮颜色衣服的男女互相点评起穿着。
　　看着衣架上显老气的丑衣服，他最后挑了一件里面相对过得去的款式，比较野性，该露的地方一个都不少。
　　就这个吧……
　　他取下小夹子，正要去换衣区，转身就撞上了一双干干净净的眼。
　　“你有事？”他向看着他的女人打了声招呼。
　　女人手里也有一件衣裳，是一件开叉到大腿的旗袍，款式相较保守。
　　“我们能交换吗？”女人问道。
　　李岚梦不大理解，“想要这件衣服，你刚才为啥不选？”
　　女人没说话，眼睛微垂，看向了镶了亮片的衣裳。
　　她起初没想过要凭借外貌为自己争利，但从澡堂来到这里，听到其他人热火朝天地聊着要如何把到大人物，打个翻身仗，荣华富贵过完一生，她便慢慢动了心思。直到她看见面前这个隆了假胸的男人挑选了衣架上最为出彩的衣裳，她的争利想法才正式形成。
　　“想开了，打算搏一搏。”0区不是人待的地方，没背景的男人很难，没背景的女人更是举步维艰。她想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生活，所以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这样冒犯的行为。
　　李岚梦倒没觉得有啥，他甚至从女人眼里看出了歉意。而且从对方说话的方式和态度来看，他能判断出女人是有素质的，且具有理智，这也就意味着女人应该会比较聪明。这样性格的人会询问他这个问题，想来是打算为自己争取利益了。
　　“你想要的话可以给你。”他知道女人已经燃起了野心和斗志，这件衣裳给她也更能凸显价值，毕竟他胆小嘛，后顾之忧也多，没勇气放手一搏。
　　还有就是，1区的大人物和0区的混球几乎一个样，细微差别在于一个看上去更光鲜亮丽，一个更接地气，本质上都是同样的恶，都是满肚子坏水。
　　“你拿去吧。”他把衣服扔给女人，想着自己也不用出名，最好在众多人里落选，能让自己滚回破旮旯街，就从衣架上选了一件不起眼的长衫。
　　这是保守的款式，下摆只开叉到小腿，其他地方都裹得严严实实，唯独尺码有些偏小，差点穿不上。
　　真嘞……
　　他吸着气走到不起眼的角落，让自己成为透明人。其实他很明白，这是一场翻身游戏，他理应尽可能表现自己，让自己成为最具价值的展品。
　　但是豪赌意味着高风险，这风险并非是一些洒洒水，轻描淡写的坏处，而是丢命的大事。
　　那群整天搂男抱女的死玩意，脾气就跟屌/子一个样，一个不称心就狂暴到把人往死里弄，他还想多活几年，还是要低调点。
　　“都闭嘴！现在带你们过去，都给老子跟紧了！”
　　说话的还是一脸嚣张的瘦个男，身后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打手。
　　李岚梦跟着大部队出了房间，掉在末尾，左拐右拐进了一间更为奢华的宽敞的大厅。
　　“威哥，人都到齐了。”瘦个男一改先前的猖狂，成了一条摇尾巴的哈巴狗。
　　脸上有纹身的男人，就是瘦个男的老大黑纹脸，对着空气打了个手势，接着几个大汉快步过来把乌泱泱的人分成了三拨。
　　李岚梦分到了最左边，一个打扮得成熟风韵的女人来到了他们面前，“我是这次挑选幸运儿的负责人，就不和大家客气了，总归见不了几面，叫什么，怎么称呼也不重要。”
　　成熟女人语气轻飘，涂了指甲油的手指着面对面的矮个女人，“你，从哪来回哪去。”
　　“什么……？”矮个女人愣了，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打道回府，“我哪点不符合了？我……”
　　成熟女人眼皮都不抬，“一切由我做主，成不成我说了算，满意了？”
　　矮个女人还想说什么，就被守在一旁的壮汉吓白了脸，不得不含怨离开。
　　成熟女人没啥反应，继续点了好几个人，“你们几个走吧。”
　　“啊？”
　　“可我们……”
　　“这个标准是不是……”
　　“标准是我定的，我觉得可以才行。”成熟女人完全不给说话询问的机会，直接抬手指向门口，“出去。”
　　李岚梦站在最末尾的位置，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发现这个性感的女人选人似乎有些奇怪，就刚才落选的那一波人里，有好几个女人条件都很不错，第一轮的矮个女人各方面条件也不差，结果都没选上，反倒留了几个不出彩也不难看的男人。
　　这是咋回事？
　　他搞不明白，但很快，那只涂了玫红指甲的手指向了他的脸。
　　“恭喜你，你落选了。”
　　嗯？
　　李岚梦有些看不懂女人眼里的意思，像是在说“小子你命大，逃过一劫”。
　　“那我是可以走了吧？”他试探性地迈开步伐。
　　“先等着。”女人让壮汉把入选的人带走，才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李岚梦，“跟我来。”
　　诶？？
　　李岚梦慌了，这种特殊待遇可称不上好事。而且就他一个人，被分尸了也没人知道。


第22章 千万的子孙
　　这是一件稍显简约的房间，并非差，而是与富丽堂皇的装修相比，这里要贫穷许多。可与破旮旯街上的旧房子对比，那简直是豪气。
　　“坐吧。”女人随意坐下，翻看两下手里的资料，又抬眼端详满脸懵逼的李岚梦。
　　“你这人脸长得倒是特别。”
　　女人这话也就拐了个弯说李岚梦长得磕碜，但李岚梦并不关注这个，他现在就紧张自己的命是不是要到头了。
　　“我落选了，不该回我那破地方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女人点点头，“所以我说你命好。”
　　她将资料递过去，“你本来能入选，会成为遭殃的一员，但是有人要了你，我只好忍痛把你弄出来了。”
　　遭殃？
　　忍痛？？
　　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李岚梦嘴角抽抽，观察女人没有啥不耐烦的表现，才稍微胆大问道：“你说的遭殃是啥意思？我听说来的是1区的，应该是个好事吧。”
　　“好事？”女人嗤笑两声，“是好事，0区活着也是个难题，倒不如快活死去。”
　　死去？！
　　“1区的人现在都这么要命？”他顿时有些庆幸自己的幸运了。
　　女人眼神流转风情，“0区有什么好的？他们1区的人为何要来这破地方，还不是因为人死了成不了大事，能够肆无忌惮玩乐罢了。”
　　“那这次被选上的岂不是……”难怪这人会在挑人的时候淘汰那么多女人，看来是想暗中保她们一命。
　　“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女人点上烟，熟稔地吐出一口白雾，“有些人救不活，一副死相，只能见鬼去。”
　　李岚梦听懂了女人的话，是说有部分人私欲太重，听不进劝，是个作死的。
　　“我听得进劝，那个要我的人是哪个啊？”其他没干系的人的死活他不需要在意，在意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
　　女人笑笑不语，咬着烟嘴轻轻一吸，燃烧的烟头一红，落下簌簌黑灰。
　　“我这该不会也和那群人一样吧？”李岚梦急得屁股跟扎了针似的，如果不是女人就坐面前，他翻窗跳楼也得逃出去。
　　“别着急，你是幸运的。”女人看了眼时间，接着转头看向门口，“来了。”
　　“咔嚓——”
　　门开了，一壮汉走了进来。
　　李岚梦怔怔盯着，瞳孔里映出一张糙汉的脸，那脸上熟悉的黑纹让他兀地瞪大了眼睛。
　　天杀的，是黑纹脸！
　　“人我给你留下了。”女人掐灭烟头，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可是给我找了个麻烦事，这个人情你得还。”
　　黑纹脸先瞥了眼李岚梦，随后冷哼一声，“你也给老子找了不少麻烦，你看看你选的人。”
　　“哈哈……”女人笑得很畅快，“你托我帮忙，我自然要按照自己心意来咯。反正想找死的人那么多，我放几条命无伤大雅。”
　　“净做些麻烦事。”黑纹脸摆摆手，“没良心才能走得远，你迟早会被自己的仁慈害死。”
　　“能杀得了我再说吧。”女人踩着高跟离开，踏踏踏的声响渐渐消失。
　　这下房间里只剩李岚梦和黑纹脸二人。
　　“大哥……”李岚梦讨好一笑，“多谢饶我条狗命，我就不待您眼前碍眼了，先走……”
　　“没我，你走不出去。”黑纹脸一身腱子肉，坐在沙发上宛如一座山。
　　李岚梦心里叫唤骂街，面上规矩，十足的谄媚相，“瞧您说的……大哥，您老就和我透个底，我要怎样才能回我那狗窝？”
　　黑纹脸看着他，“你觉得我闹哪样会想着把你留下。”
　　我他丫的还想知道呢！
　　李岚梦在心里大叫，气得已经在脑子里把这人来回捅了好几遍，“哎哟，我太笨了，您就直说嘛……”
　　黑纹脸笑了，抬手摸上李岚梦的肉屁/股。
　　乖乖！
　　李岚梦只觉得一股冷气冒上来，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丫的！黑纹脸看上他屁股了，要他的屁股！
　　“大哥，我这真不行呀……”他是要命，可这黑纹脸看着就像个变态，他要真交出了屁股，有没有命他不知道，但肯定会有病。
　　“既然不想离开，那就留在这吧。”
　　你大爷的！
　　李岚梦差点忍不住骂人。这该死的黑纹脸拿死威胁他，看来今天是保不住屁股了。
　　他想哭，但是不能哭，万一挑起了黑纹脸其他癖好，他就只能去地下哭了。
　　“我听大哥的，大哥说啥是啥……”他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黑纹脸满意李岚梦的识趣，把人带到床上，便率先脱光了衣服。
　　李岚梦白着脸，安安静静坐着不动，单看身形，也有几分美感。
　　“你不说话好看多了。”黑纹脸解了李岚梦的裤子，“你当哑巴，应该很美。”
　　我滴妈呀！这人真的是个变态！
　　李岚梦吓得一个劲儿的颤抖，生怕黑纹脸兴趣上头给他喂哑药。
　　“你看上去很兴奋。”
　　我兴奋你大爷！我这是吓的，吓的！
　　李岚梦颤抖着将两条大白腿从裤子里支出来，“大、大哥，这是不是太快了……”
　　他晓得黑纹脸想霸王硬上弓，但他不想落得美少年的结局，只能硬着脖子抓住了黑纹脸的手，“大、大哥……这种事需要配合的，我、你……”
　　他还没捋直舌头，就听到黑纹脸说话了。
　　“这件事，保密。”
　　保密？保啥密啊？
　　李岚梦还在懵圈，眼前突然一暗，盘香脸顿时闯进视野。
　　“哎哟！疼、疼疼！！”他忍不住大吼，直接化身弹涂鱼。
　　“别动！”黑纹脸不高兴了，强制把人压实了，“动弹什么，给我忍着。”
　　你大爷的狗东西……
　　李岚梦眼泪都疼出来了，这跟脖子上套橡皮筋有什么区别？
　　他揪着黑纹脸的腰，忍不住哽咽，“你就不能悠着点吗，我看着是能受折腾的人？呜呜……”
　　黑纹脸伸手捂住了李岚梦的嘴，“说了保密，你还这么大声。”
　　保密保密，你他大爷的不是个东西！
　　李岚梦想骂人，想给这黑纹脸一拳头。他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要遇上这杀千刀的龟孙。
　　想要他的家伙就不能直说吗？非得强着来，还让他保密，给他来一记重锤，他真的……
　　“你放松点吧，我求你了……”李岚梦都不叫大哥了，他现在疼得只想叫祖宗。
　　黑纹脸也冒着冷汗，同样是疼的。他是个做老大的，手下不少弟兄爱往他床上塞人。他不搞洁身自好那一套，也玩，只是每次都玩不到心上。他想要的，别人想不到，只会等着他抬腰来撞，时间一久，他就更心心念念了。
　　这欲望忍久了就冒火，他实在忍不住了，趁着这次选人的时机，提前为自己物色了人，就是李岚梦。他之所以会选择李岚梦，也是早前打听了李岚梦是个不卖/屁股，只卖鸟的，不然他也不会将人留下来。
　　“老子被□□都没吼一声，你这嚷嚷多久了。”黑纹脸摇起了腰，看着对方眼泪汪汪的，也给了一颗甜枣，“哭个屁，完事了我送你回去，老子也不收你保护费了。”
　　一听不要钱，李岚梦的眼泪立即刹了车，“这可是你说的，保护费我可就不上交了！”
　　“还真他娘的是个钱心子……”黑纹脸骂了句，“不过今天这事你得管好你的嘴，不然……”
　　“我会的，会的！”李岚梦赶忙保证。
　　黑纹脸满意了，压着李岚梦榨到了天黑。回到店里，李岚梦腿都软了，只觉得身体亏虚，气都喘不匀。
　　“哎哟，你这咋了？”兰兰姐帮着倒了一杯水。
　　李岚梦泪眼婆娑，“也没发生啥，就是死了千万的子孙……”


第23章 长得很眼熟
　　被黑纹脸榨干后，李岚梦歇了好些天。今天重新开业，他坐在门槛前左顾右盼，像是在警惕什么。
　　“看啥呢，岚儿？跟做贼一样。”
　　“还不是先前被吓的……”李岚梦伸了伸懒腰，“今天咋回事啊，人比平时多了不少呢。”
　　“那中心地儿，好几个店都没开。”兰兰姐努努嘴，“多半是要不了好了……”
　　“咋个说？”李岚梦起了兴致。
　　兰兰姐摇摇头，边拆香薰包装，边偏头说：“你这些天没在，我可是看见不少人被抬了回来……那阵仗，要不是看着人还有进出气，我都以为抬了几具尸体……”
　　乖乖！
　　李岚梦惊了，又是害怕，又是庆幸。还好黑纹脸要了他，不然他也得是这个下场。
　　“算我命大了……”他嘀咕一声。
　　兰兰姐听清了，乐呵乐呵，又撅起嘴碎碎念，“人就是这样，想贪的时候巴不得交出命，真到能贪的时候，就畏畏缩缩惜命了。”
　　“那可不。”李岚45度角梦望天，惆怅地叹叹气，“有命没钱花是苦，有钱没命花是灾，要我选，我肯定要命。”
　　“所以姐常说你脑子清醒，是个聪明的。”兰兰姐抬抬胳膊肘，指向街尾的方向，“你们走了，小丽没选上，撒泼打滚的，跟叫魂儿一样，整天骂天骂地，骂那些人不日毛。”
　　“嘿……”李岚梦听乐了，“她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去了可有得她受的。”
　　“那妞子是个作死的。”兰兰姐没好气地哼哼两声，“没能巴结富贵，小丽这两天气性大呢，明晃晃地找上门向柳柳姐要男人，给柳柳姐气疯了。”
　　“真不是个东西！”李岚梦骂了句，一双宽厚的双眼皮瞪得跟铜铃一样，“真想抽死那王八和绿豆。”
　　“唉……”兰兰姐心里也觉得悲哀，“岚儿，你说人为啥要有感情呢？要什么亲情爱情呢？你看柳柳妹子，她要是没感情，那准能生活得老好了。再说我，要是我心里也没惦记的，那也能……”
　　兰兰姐哽咽了，眼睛也发红，“我岁数不小了，这档子活干不了几年，没人疼没人在意的，死了都不知能摆哪。唉……真等到我丑了，没力气了，成了废物，我就绑个石头找个河跳了。”
　　“哎哟，你这啥话呀？”李岚梦呸呸呸三声，“这不还有我嘛，咱一起慢慢变老，你动不了了，我来伺候你。还跳啥河呀，你弟保证把你的后事办得妥妥帖帖的！”
　　兰兰姐揉了揉眼睛，进屋拿了一小坨东西出来，“给给！好好拿着，别给其他不要脸的看见了！”
　　李岚梦扒开袋子看了眼，顿时惊讶了，“兰兰姐，你这刨了人家祖坟啦？”
　　“去你的！”兰兰姐翻了个白眼，“这可是姐压箱底的宝贝儿了，这戒指值点钱，能卖上些价钱。”
　　“那你自个儿留着呀。”李岚梦又把袋子塞了回去，“我年轻力壮的，要你这东西做啥？”
　　“唉，放我这也不稳妥……”兰兰姐顾忌那父子俩，“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戒指放我这儿迟早得被我那儿子祸祸。我就想着反正也得没，不如留给你，就像你说的，到时候我老了你还能为我搭把手。”
　　“兰兰姐你这也太见外了。”李岚梦又接过袋子，仔细缠绕好几圈，“你的宝贝儿我帮你收好了，等你要用的时候我再还你。”
　　兰兰姐哎哟两声，“行，行……”
　　李岚梦跑进店里把东西藏好，抬头瞥见了自己以前的美照，顿时想起了那个叫文艺的男人。
　　也不知道这家伙还活着没……
　　想了想，他让兰兰姐帮忙看会儿店，自个儿跑去了中心区。
　　是气派啊……
　　迩源的铺子就是不一样，虽然没有会馆豪华，但也别具一格，在他们这条街，那就是响当当的有钱。
　　店门开着，他走过去扒着门口往里瞧，没瞧见文艺那家伙，倒是看见了一个样貌俊俏的男人。
　　“你好，你找谁？”
　　冰冰冷冷的声音响起，李岚梦也从门后走了出来。他先仔细瞧了瞧男人的脸，终于想起是谁了。
　　“我来找文艺，他不在吗？”他装样子往里屋张望。
　　“他不会再来了，你要找他可以去他家。”
　　不会再来了？
　　文艺那家伙真被折磨得没命了？不对呀，要真没命，直接就抬去坟岗了，迩源怎么会知道？
　　“他被折腾惨了？”李岚梦觉得自己猜准了，文艺没取对名，被瘟疫了。
　　五官清冷的男人平静说道：“缺少强大资本作为支持，还硬闯不同阶层的圈子，他很蠢。”
　　“对对！”李岚梦赞同地点点头，“那迩源哥你忙，我回了。”
　　他故意磨蹭几秒，就是想看看迩源认不认识他，现在看来，文艺当时说的话应该是在骗他。
　　“等等。”
　　李岚梦心口一咯噔，“哥，还有啥事？”
　　“你长得有些眼熟。”
　　老天，文艺该不会说的实话吧，迩源确实认识他？
　　“应该没人能长我这样。”他可是整过脸，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不。”迩源抬脚走近，“你长得像……”
　　“嗯？”李岚梦干干笑了笑。
　　“有些像……”迩源移开了视线，“像文艺。”
　　啥玩意？？
　　他长得像文艺？！
　　这可不是啥好词，李岚梦不乐意了，“哥，你眼神真够瘸的。”
　　“……”
　　没了好心情，李岚梦直接拜拜走人了。
　　迩源站在桌旁，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灼灼地盯着远去的身影。
　　“李岚梦……”
　　他念念一声，从衣兜里取出一张照片。
　　真的是当初那个人？
　　照片上的男人迎着落日的余晖，扬起了灿烂的笑。那精致的面容染上了温暖的色彩，仿佛是被海风吹拂的落叶，似是凋零，又满是生机，有着独一无二的风情。
　　这人……当真是他？
　　他有了疑色，但文艺哭着求他救命，告诉他找了多年的人叫李岚梦，就在这条街。那诚恳急切的样子不像在说谎，难道……李岚梦真是当初那人？
　　可……
　　他为何会变了模样？


第24章 少来画大饼
　　长得像文艺？有没有搞错！
　　文艺那么蠢，他咋能像他？而且他比文艺大，要像也是文艺像他。迩源那眼睛有毛病，没个好视力，连人长相……
　　他顿了顿，突然抓住了奇怪的点。
　　文艺好像真的有些像原来的他，难不成他确实得罪过迩源？
　　乖乖……
　　他曾经还因为自己整毁了脸，在夜里独自抹泪忧伤。现在看来，他得庆幸自己整得辣眼睛了，不然迩源认出他来，保不齐得挨一顿胖揍。
　　回了铺子，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美照塞进了箱子里。
　　“怎么都收捡了？”
　　温温和和的话音从背后飘来，李岚梦仿佛嗅到了金钱的芬芳，飞快转头看过去。
　　“哎哟！这不是肥……育明哥哥嘛～”他差点说漏嘴，还好舌头灵活，把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顾育明提着两件礼品，平静瞧着李岚梦写在脸上的“司马昭之心”，既无奈，又发堵。
　　“育明哥哥来就来嘛，干嘛还带礼物呀～”李岚梦动作快，嘴上一套，手上一套。
　　他强制接过对方手里的礼盒，踱踱踱藏进厨房的犄角旮旯里，又笑嘻嘻地走出来。拍拍小破床，他冲顾育明抛了媚眼，“来来，你是今天到店的第一个客人，我肯定给你按得舒舒服服的！”
　　顾育明沉默了，却顺从地走了过去，“我不是来按摩的。”
　　“啥意思？”李岚梦两弯眉毛一挑，宽厚的双眼皮挤起一条明显的肉痕，“你想开了，决定摸我胸？”
　　“……”顾育明心里不停叹气，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我单纯想见见你。”
　　见他？
　　一听肥羊不消费，要搞特殊，李岚梦不笑了，“我有啥好见的？我全身上下最宝贵的就是这双手，你不如多见见它。”
　　说着，他指了指小破床，意思是想单纯见他就算了，除非消费。
　　顾育明确实没有其他心思。没见面的这段时间，他特意去了解了0区与1区的差别，还询问了不少专家好友，0区的人能否进入1区生活。
　　朋友找了许多资料让他看，里面详述了0区与1区的起源。
　　最初，0区与1区是相连的一块土壤，后来保卫战打响，几颗具有强辐射的炮弹落在了当今0区的位置，硬硬生将左右宽度最窄的地方炸出了缺口。海水因此倒灌，将原本完整的土地分成了两个部分。
　　遭受辐射的地方不适合居住，便顺其自然成了监狱。后来为了更显人性化，便对外称其为特殊贫困地，“室外监狱”也因此更名为0区。
　　政策最初颁布时，0区的罪犯服完劳役就能返回1区，直到有人出现辐射感染的症状，并波及了临近的1区居民，引发了抗议潮，帝国才最终下令封锁了0区与1区之间修建的大桥。
　　随着时间变迁，加之投放过不少吸收辐射的材料，0区的环境有了巨大改变，辐射程度已经回到了正常范围，0区渐渐适合居住。可同时，没有了辐射的阻挡，0区与1区之间的大桥便成了制造剥削的纽带。
　　0区明面上依旧是监狱，但本质已经成了1区权势阶层的后花园。
　　而且，0区之所以缺乏秩序，不过是为了给予暴力和非法买卖一个正当理由，要向1区的民众传递一个普遍观念。
　　因为无序，所以才会滋生各种黑暗事件，而非是想通过暴力和各项买卖牟取巨额利益，所以才推崇无序管制，一切交由关系和权财做主。
　　至于0区的人能否进入1区生活，以前是绝无可能，现在倒是可行，只是方法相对龌龊。
　　1区的部分权贵阶层为了不影响自身形象，会悄悄进入0区胡作非为，享受□□盛宴，0区新建的会馆便是为这个群体服务的。如果在享乐过程中，0区的服务者被1区的人相中，能以宠物的身份跟着进入1区。
　　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0区是罪犯聚集地，身份地位低下，不能久居1区。倘若要长久居住，便要与1区的人签订不平等条约，自愿成为宠物。
　　宠物不具备任何选择的权利，且处于随时可被抛弃的状态，一旦被签署条约的人舍弃，便会被强制遣返0区。
　　顾育明起初是想让李岚梦去1区见见世面，便不会再想着干吃力不讨好的灰色产业，但经过不短时间的了解和学习，他发现在0区做买卖这件事，并不像他想象那般简单。
　　“李岚梦。”他握住了扒拉衣服的手，停留了两秒，又很快松开，“你想去1区瞧瞧吗？”
　　“1区？”李岚梦不闹了，整个人也安静下来。
　　1区可是好地方，是0区羡慕不来的好。他在0区长大，从小只能通过网络见识1区的豪华和先进。如果有机会，他当然愿意去开眼界了，但前提是他自身有这个实力。
　　不是他心高气傲，是在0区生活久了，见识到人性的复杂和变态，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想去1区的人不止他一个，0区有不少人因“去1区享福”的谎言被骗到那边，最后啥也没捞到，还少命短命的不计其数。
　　他从来不做童话梦，他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成为童话人物的资本，美貌、身材、还有性格，他没有一样能达到惊艳世人的程度。对于自己的本事，他有清晰且绝对的认知。
　　顾育明是他的肥羊，他能挖空心思去薅肥羊的毛，割肥羊的肉，但他绝对不会傻到去相信肥羊的话。要知道，人在处于欣喜状态的时候，会有很大几率放松心理戒备，他可不想从宰羊的屠夫，变成被羊咬死的蠢货。
　　“1区是好，但不适合我。”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拉起空荡荡的衣兜，“我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去1区也只能干瞪眼。你也知道，我们这类人没啥好爱好，就贪图钱财，我去了1区长了见识，回来还能安生干这档子买卖嘛。”
　　“你不想换一种生活方式？”顾育明很认真，虽然他不理解自己为何要对李岚梦如此上心，但他明确一点，想到李岚梦以后还要遭罪，他的心会忍不住发酸泛疼，“我曾说过，我可以为你提供材料和渠道，无偿的。”
　　李岚梦摸摸自己的尖下巴，而后歪着头凑到对方面前，“你看看我的脸，我只是长得丑，不是生得傻。”
　　“……”
　　“我们又不熟，你是1区人，我是0区恶徒，咱俩是两个世界的，身份也不平等，我吃撑了才会相信天上能掉馅饼。”李岚梦摇摇头，一副我早已看破你的诡计的模样。
　　“你少来给我画大饼，我不吃这一套。”他拍拍小破床上的硬枕头，“按摩来不来，今天师傅心情好，少收你一点。”
　　他支起拇指和食指，分别向外张开，“八十一小时，你赚到了。”
　　“……”
　　门外明明贴着打折价，五十/小时……
　　顾育明抿了抿嘴，只在心里叹气。他其实知道到李岚梦生气了，所以才会就地起价。确实，他那番话虽是好心，但也显得奇怪，李岚梦会有这个反应是情理之中。
　　想了想，他躺到了小破床上。


第25章 我卖我自己
　　顾育明这一来，便没有一天缺席。李岚梦也不着急揽客了，每天躺在小破床上等着顾育明来按摩。对门的美美大叔看他这样潇洒，不禁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还是年轻好，年轻好啊……”美美大叔抹抹湿润的眼，“岚儿啊，你问问那小伙子，他还缺不缺按摩的人？我手艺也不错，他要是愿意，我也能提供其他服务。”
　　“呸！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兰兰姐翻了个白眼，“顾育明是个有文化的，哪能看上你。”
　　“岚儿也没读过几年书嘛。”美美大叔不哭了，“我这脸也不错，捯饬捯饬还是能看的。”
　　“少自恋了。”兰兰姐没好气地撇撇嘴，“脸上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一天净做白日梦。”
　　“唉……”美美大叔撅起嘴，“你咋老是损我呢。”
　　“我不损你，还夸你？”兰兰姐拍拍自己的脸，“都多大岁数了，半截身子埋黄土的年纪了，别做暴富梦了。”
　　“……”美美大叔不吭声了。
　　李岚梦见他俩不说话，笑嘻嘻地说：“我有钱了，还能亏待你俩？”
　　“还是岚儿说话好听！”美美大叔抛了个媚眼。
　　兰兰姐是真心实意为李岚梦着想，“岚儿，你也别一根筋栽上面，顾育明是1区的人，他现在能天天来找你，不代表以后也这样。你得留个心眼，别人家不来了，你的客也跟着没了。”
　　“我知道。”李岚梦也考虑到了这个情况，“我这不是操劳这么多年了嘛，就借着顾育明给自己放一两个月的假。等我休息好了，我就揽客去。”
　　“你心思清就好。”兰兰姐放心了。
　　“对了，你们这个月交了多少保护费？”美美大叔肉痛得很，“我可是交了整整四百。”
　　“我便宜点，两百。”兰兰姐看向李岚梦，“你交了多少？”
　　“我没交。”
　　“啥？！”美美大叔震惊了，“那群混蛋还有不收保护费的？”
　　“那肯定有嘛。”见他二人想追问细节，李岚梦赶忙摆摆手，“不能说，说了要出大事。”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你就告诉我，咋样能不交保护费。”美美大叔心疼钱，看不得票子从自己口袋飞到别人兜里。
　　李岚梦沉默一瞬，说道：“让那群混蛋看上你，你就不用交了。”
　　“这……”美美大叔顿时露出可怜的神色，“岚儿，辛苦你了。”
　　兰兰姐也对着他叹气，“你是个做大事的，能受得住这罪。”
　　李岚梦也觉得自己苦。不交保护费是好，但是和黑纹脸扯上关系就很难受了。那群混球就不像人，阴晴不定的，不好伺候，现在给他好处，没准以后就得狠狠收拾他了。
　　他在心里为自己抹泪，想装样子呜呜两声，没想到一阵凄厉的哭喊乍起，将他的呜咽堵回了喉咙。
　　“帮帮我吧！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穿着朴素的女人跪在地上，看见一个人，就跪着过去磕头。
　　“能借我一点钱吗？求求你们了，借我一点吧……”
　　“我会还的！我一定会还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我女儿还等着我，莹莹还等着我！我必须要筹到钱，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李岚梦看看兰兰姐他们，第一个跑过去想把女人扶起来。女人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停对着他磕头。
　　“岚儿，之前是我不好，是我太小心眼了！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吧，莹莹她……莹莹她……”
　　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说不出话。
　　李岚梦一听莹莹出事了，顿时想到了那个死男人和街尾的小丽。他不敢耽搁，赶忙抓住女人询问重点，“柳柳姐你先冷静，莹莹出了事你肯定急，但急没有用啊，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李岚梦说话也是靠吼的，柳柳姐被震住了，话还没出来，眼泪先落了地。
　　“莹莹她……莹莹被那个畜生卖去会馆了！”柳柳姐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整个人瘫软下来。
　　“我……我去会馆要人，会馆的领事说他们给了钱，想要回莹莹就得给钱，我回家翻出了全部家当，可那是十来万啊，我……呜呜……我哪能筹到那么多……我、我没用啊，我对不起莹莹……”
　　说着，柳柳姐擦了眼泪，推开李岚梦的手，绝望的眼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砰砰磕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我今年三十二，我还算年轻……”
　　“我卖我自己！我可以每天接客……”
　　“我卖我自己！我可以每天接客……！”
　　柳柳姐不断重复这句话，磕红的额头很快渗血。
　　李岚梦看得心酸，兰兰姐和美美大叔忙着把人抱住。
　　“柳柳妹子……柳柳妹子！你别这样，你要是坏了身体，莹莹该怎么办！”
　　“是啊，莹莹还等着你，你别这样。”美美大叔也跟着劝。
　　“可是……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啊……”柳柳姐仰面大哭，凄厉的哭喊传遍了整条街。
　　李岚梦背过身，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接着走向嚎哭的柳柳姐。
　　“我帮你。”他用力握住柳柳姐的手，“我帮你！”
　　十几万是巨款，筹钱肯定不现实，要想要回莹莹，恐怕得求人了。
　　他走到一旁，掏出手机主动联系了唯一的1区人脉。
　　“嘟嘟……”
　　铃声响了两轮，对面接通了电话。
　　“这还是你第一次联系我。”对面笑了笑，“我现在有事，要迟一会儿才能过来。”
　　“顾育明。”李岚梦没时间打趣，“我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
　　他以最快的速度说清了柳柳姐的事，顾育明听完沉默几秒，说马上过来，让他带着柳柳姐先去会馆等着，最好能和会馆领事的做个商量，争取见莹莹一面。
　　他照做了，和兰兰姐一起扶着柳柳姐去了会馆。
　　一到地方，柳柳姐就疯了般想往里闯，会馆领事出面了，很不耐烦地叫出了几个打手壮汉。
　　“都说了，要赎人就得拿钱！没钱，就别想要人！”
　　李岚梦气得想骂人，但想到顾育明说的话，他就忍耐住了，摆起讨好的笑，说道：“我知道您老有难处，我们也不得寸进尺要人了。您老行行好，先让我们瞧一瞧那小姑娘吧。”
　　会馆领事冷着脸，“我就一看门的，没那么大权力。还是那句话，想要人，就拿钱！”
　　几个壮汉举起棍棒，李岚梦见势不妙，只好和兰兰姐强拉硬拽将柳柳姐弄到了边上。


第26章 消失的生命
　　顾育明驱车赶来会馆已经是一小时后了。
　　“这边！”李岚梦眼尖，立马挥手喊人。
　　顾育明看见了，也快步走过去，身后跟着的黄毛潮男则走向会馆领事，悄声说着什么。
　　“怎么样？这件事是不是很难办？”李岚梦望着会馆门口站着的领事，心里着急得很。
　　“要人倒是不难，只是……”
　　看顾育明欲言又止，李岚梦的心顿时凉了。会馆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血窟窿。里面变态多，莹莹早上被那畜牲卖去会馆，到现在也有好几个小时了，如果碰到的都是变态，结局就真的难说了。
　　柳柳姐心慌得一直喘气，脸色也煞白煞白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没有听清他俩说的话，“岚儿，莹莹她……”
　　“柳柳姐你别急，莹莹会没事的！”李岚梦心里没底，抬眼瞧瞧顾育明，就见顾育明眉头紧锁，脸色不好看。
　　那个黄毛潮男跟领事的说了什么，领事的进了会馆，五六分钟后又匆匆出来，显然有些慌乱。
　　“你确定？”黄毛潮男眼神一狠，“要是敢骗老子，老子可不会让你好过。”
　　“哎哟，哪敢骗您呐……”领事的瞥瞥站在大门旁边李岚梦几人，“人都摆后院躺着了，这还能有假？”
　　“妈的……”黄毛潮男骂了句，黑着脸走向顾育明。
　　顾育明见状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死了。”黄毛低声说道，语气很不好，“遇上变态，被折磨死了，已经被摆到后院去了。”
　　顾育明沉默了，李岚梦看他俩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马上联想到了什么。他拍了拍兰兰姐，示意兰兰姐帮着先安抚柳柳姐，自己则避开柳柳姐的视线戳了戳顾育明。
　　“情况是不是很不好……”他声音很低，生怕被柳柳姐听见。
　　顾育明点点头，“莹莹的尸体在会馆后院摆着。”
　　“天杀的……”李岚梦忍不住红了眼眶，“杀千刀的烂屁/眼……！”
　　莹莹没了，他要怎么对柳柳姐说？这不是要柳柳姐去死吗！
　　“岚儿……岚儿……”见他们都不做声，柳柳姐也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伸手抓住李岚梦的胳膊，苍白的脸挂着无助的笑，“莹莹……我们是不是能见莹莹了？”
　　能是能，但是柳柳姐见到的只会是莹莹的尸体。
　　心里阵阵发酸，李岚梦吸了吸鼻子，“能见莹莹了，莹莹现在在会馆后院里……”
　　“好好！”柳柳姐笑着，眼里却是冒出了泪，“那我们过去吧，我们快过去吧！”
　　“好，我们这就过去。”李岚梦忙扶着柳柳姐。
　　黄毛潮男也让那个领事的带路，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空荡的后院。
　　“就在那儿……”或许是有1区的人在，领事的没那么嚣张了，肉眼可见地卑微起来。
　　领事指的是角落，李岚梦看过去便见到盖了白布的木板子。
　　“莹莹……”
　　“莹莹！”
　　柳柳姐挣脱了李岚梦和兰兰姐的手，踉踉跄跄跑过去。李岚梦忙跑过去想帮忙，柳柳姐却先一步掀开了白布。
　　“莹莹……”
　　“莹莹……？”
　　木板子上躺着的是莹莹，面色青白，合着眼，不吵不闹，很是安静。
　　“岚儿……”柳柳姐跪在地上，一手拉住李岚梦，浸满泪水的眼装着欣喜，“找到了……岚儿，我找到莹莹了！你快看，莹莹就在这，睡得可香了！”
　　“柳柳姐……”李岚梦差点哭出来，“柳柳姐，你听我说，莹莹她，莹莹她已经去了……”
　　“没呢！”柳柳姐拍了一下李岚梦的手，“莹莹只是睡着了，等莹莹睡醒了，我就带着莹莹来谢谢你！”
　　“柳柳姐……”李岚梦紧紧抓住她，“别这样，莹莹她真的……”
　　“嘘……”柳柳姐伸出食指抵住嘴，生了皱纹的眼不断往外掉下泪珠，“岚儿，柳柳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笑着扯开李岚梦的手，转身抱住莹莹，想把人拉起来。
　　李岚梦扭头用力揉揉眼睛，忍着想哭的冲动，走上前帮着扶起莹莹的身体。
　　“谢谢，谢谢……”柳柳姐笑着，泪水却止不住地往地上淌，“岚儿，再帮帮姐，莹莹睡着了，我一个人拉不动她……你帮我托着点，我好背着她……”
　　李岚梦没说话，就怕自己哭出声。他使尽力气将莹莹的尸体抬起来，兰兰姐也上来搭手，两个人合力将莹莹放到了柳柳姐的背上。
　　柳柳姐小心背着莹莹，单薄的背被压成了拱桥，每一步都像是陷进了深泥，走得很是艰难。
　　“哎……沉了，沉了……”
　　“我的莹莹长大了，吃胖了……”
　　柳柳姐一边徐徐念叨，一边走出会馆后院。
　　兰兰姐已经哭成了泪人，嘴里不停骂着“杀千刀的”。李岚梦心里很不好受，有悲伤，更有怒火。
　　“你们这群王八羔子！”他走上去就想踹领事，被大惊的兰兰姐抱住了。
　　“岚儿……岚儿！咱不能这样做，咱惹不起啊！”
　　李岚梦红着眼，狠狠瞪着领事，“上天真他娘的不公平，好人没好报，坏人享清福，呸！”
　　兰兰姐哽咽一声，“恶天恶世道，咱能做啥呀？就别跟自己较劲儿了，咱跟上去，看看还能为柳柳妹子做些啥吧……”
　　李岚梦瘪了瘪嘴，心里满是委屈和愤怒。顾育明怔怔看着他，仿佛有针在扎似的，胸口疼得紧。
　　“一群瘟丧！”
　　李岚梦又骂了句，抹去眼泪，和兰兰姐跑出了会馆后院。可惜他们没能帮上忙，柳柳姐说莹莹很好，睡得很香，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从柳柳姐住处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头上太阳正烈，刺得人睁不开眼。李岚梦和兰兰姐走进街尾，就看见那个畜生和小丽卿卿我我，打情骂俏，相互搂着在门口干不要脸的勾当。
　　兰兰姐看不下去了，杀上去先是对着小丽猛扇一巴掌，然后又是扯头发，又是怒骂。李岚梦这时也冲上去，一脚蹬在畜生男人屌/子上，一边狠踹，一边骂人。
　　顾育明一直跟在后面，黄毛朋友也陪着一起，他俩看到这一幕，同时冲了上去。
　　顾育明原本是想拉架，但听到李岚梦嘴里一直骂男人是畜生，连女儿也害，顿时明白这家伙是谁了，于是赶忙改变方向，将男人逮住，任由李岚梦狠捶。
　　黄毛潮男听了两边的话，也了解到那个挨打的女人干了破事，也不拉架了，就站到旁边看男人和小丽挨揍。
　　李岚梦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反正是男人哭爹喊娘求他不要打了，哭嚷着要打死人了，他才住手，兰兰姐那边也是打到小丽磕头求饶才恨恨收手。
　　“操/蛋玩意儿！”
　　“狗东西！”
　　李岚梦骂了两句，又踹了脚，才和依旧愤怒的兰兰姐回了自家铺子。


第27章 凑合一晚吧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李岚梦回到自己铺子里，背对着顾育明道谢。
　　“我没能帮到什么。”莹莹还是没了，他根本没帮上忙。
　　“如果不是你，还有你朋友的帮助，柳柳姐恐怕再也见不到莹莹了。”李岚梦低着头，话里的鼻音越来越重，“我们这地方啊……很容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柳柳姐能见到莹莹，真的……真的很不容易了……”
　　顾育明知道他在哭，认识这么多天了，他是第一次见到李岚梦如此难过、脆弱。
　　“你先回吧。”他转头对着好友说道。
　　黄毛想说什么，最后叹了叹气，“你自己注意安全。”
　　顾育明点点头，等好友离开，他拿上一个矮凳坐到李岚梦斜后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肢体触碰，他只是静静守在李岚梦身边，听着微弱隐忍的哽咽。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岚梦终于抬起了头。原本宽厚的双眼皮哭得充了血，肿成了被蜜蜂蛰了的肿泡眼。
　　“你怎么还没走？”他瞥了眼顾育明，感到有些意外。
　　“我不放心你。”
　　“我有啥好担心的……”
　　“你哭了，你很难受。”
　　“这和你有啥关系？”似乎觉得这句话过分无情，李岚梦咳嗽一声，赶忙为自己找补，“你干嘛这么关心我？”
　　为什么……
　　顾育明直视他，很正经地说道：“我喜欢你。”
　　嘎？
　　李岚梦掏了掏耳朵，“抱歉，我刚才好像聋了，什么也没听见。”
　　搞没搞错？1区的富家少爷说喜欢他这个在0区干着灰色工作的手艺人，发神经了吧！
　　“我喜欢你。”顾育明重复了一遍。
　　李岚梦不说话，看看他，又指指耳朵，然后摊摊手，仿佛在说“你的话，我真是听不了一点”。
　　“……”顾育明颇为无奈，“我的话这么难以接受吗？”
　　“我怀疑你脑子有泡。”李岚梦走到他面前蹲下，哭红的肿眼仔细在对方脸上左右打转，“你是不是精/虫上脑，把自己霍霍了？”
　　顾育明一听，顿时黑了脸，“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
　　“那你就是觉得我傻。”李岚梦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再申明一遍，我是丑，不是蠢。”
　　“不丑。”顾育明温声反驳，“你的五官很漂亮。”
　　老天……
　　“你是脸盲，还是变态？”李岚梦每次听到顾育明夸他好看，他都得震惊感慨，“不应该呀，好端端的人，怎么这么年轻就瞎了？”
　　“……我就不能有自己的审美吗。”
　　“你这审美很邪门。”李岚梦站起身，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老旧钟表，“八点了，你现在回去？”
　　“……”顾育明心里有些气，李岚梦又在赶他离开。他很不明白，他是洪水猛兽，还是垃圾害虫，李岚梦怎么总是刻意驱赶他？
　　“有没有车接你？没车的话，你就在我这将就一晚吧。”李岚梦走进厨房，从里面搬出装有苹果的箱子，以及顾育明之前送的礼盒。
　　“这边晚上不太平，你个1区人要是出点事，我就不必活了。”他将苹果箱子和礼盒塞到顾育明手里，“帮我抱着，我马上关门。”
　　顾育明被赶到门外，等李岚梦锁上铁门，才开口问道：“我以为你住在这里。”
　　“这是店铺。”李岚梦把钥匙揣进兜里，接过对方手里的礼盒，“我说了我家还有小萝卜头，那肯定是住在别的地方嘛。”
　　顾育明心里有些不好受了，“你结过婚？”
　　“没结婚，只是有孩子。”李岚梦翻了个白眼，“咋了，瞧不起结过婚的啊？我结不结婚碍着你事了？”
　　“……没有。”顾育明心里气闷，倒也不是气对方的话，而是为对方的话感到无力。
　　他没有瞧不起结婚的人，但李岚梦结不结婚确实碍着他的事了。他已经清晰认识到自己喜欢李岚梦，那李岚梦的私事自然会影响到他。
　　“你家有几个孩子？”
　　“四个。”李岚梦往一条黑黢黢，几乎看不见人影的小巷子走，“十岁的哥哥姐姐，三岁的弟弟，一岁多的妹妹，还有七十多的奶奶。”
　　“你一个人照顾这么多人？”顾育明很是震惊。
　　“对呀，不然钱怎么会不够用。”走到巷子中央，李岚梦突然停下来，“喂……”
　　他轻轻叫了声，“你就不怕我敲你竹杠，对你图谋不轨吗？”
　　“我感觉我一只手就能制服你。”
　　“嘁……没趣。”李岚梦哼了哼，继续往前走，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顾育明跟在身后，走出巷子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如果说巷子外面的环境破旧不堪，那巷子里的居住区便能称作垃圾池了。
　　“这里真的能住人吗？”顾育明落下脚，就听到叽啦一声，“我好像踩到东西了……”
　　李岚梦回头看他，就着手机的光瞧了瞧，“恭喜你，踩屎了。”
　　“……”有着洁癖的顾育明立刻走到一旁，全身的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
　　“家里有水，洗洗就行了。”李岚梦没当回事，还招呼着顾育明赶紧跟上，“快点，走慢了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什么意思？”
　　踩上咯吱咯吱的镂空铁架楼梯，声控小灯泡亮了，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黑漆一片的楼道。
　　顾育明看清了这层楼的结构，狭窄的楼道右边一侧是排排房间。很快，他就知晓了李岚梦的意思。
　　“哟～帅哥呀！”铁门打开，只穿了内/衣内/裤的女人靠着门框，“来试试不嘞，爽的嘞～”
　　这一声敞亮的吆喝叫出了周围房间的住户，一两下就把顾育明围了个团团转。
　　“哦哟～帅哥这边，我这里好！”
　　“来我这！我身材不比她好？”
　　“换个口味也成呀～来我这，我这边男女有都有，保证你舒舒服服的！”
　　“来我这吧……”
　　“来我这，我这里好！”
　　“我！我手艺好，来我这吧……”
　　顾育明被好几双手拉拉扯扯，推攘得几乎站不稳，“抱歉，请你们让开。”
　　“哎哟～”有个男人撞到了箱子上，痛叫一声发现里面有苹果，眼睛顿时亮了，“哦哟！帅哥还带了水果呀，给我一个解解馋呗～”
　　“解个屁！”李岚梦走近扒拉开围了好几层的男女，对着要苹果的男人翻了个白眼，“要吃自个儿买！”
　　“一箱呢，给一个不行吗？”
　　“不行！”李岚梦呸了口，“我的东西能便宜你了？”
　　他哼了声，拉着顾育明往前面走，“还围着干啥嘞？这么想要男人，自己打个光胯去外面找！”
　　“哎哟，勾了个小白脸要不完嘞～”
　　“那肯定爽翻咯。”李岚梦回头讥讽男人，“哦，我忘了，你屁/眼子夹不住物件，体验不到呢。”
　　“你！”
　　“我，我咋了？我爽着呢。”他一边开怼，一边拿钥匙开门。
　　门开了，他一把将顾育明推进去，自己也在一瞬间锁好门，扣上门栓。


第28章 朋友圈点赞
　　“厕所在里面，你去洗鞋吧。”李岚梦指了指旁边，接过对方手里的苹果箱，又拿出好几个大苹果跑去了厨房。
　　说是厨房，也就是在厕所旁边隔出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刚好能炒菜做饭。
　　家里是普通白炽灯，顾育明能清楚地看见房间里的格局。
　　大概五十来平的面积，层高一般，做了两层，有些像简易版的小复式。一楼隔出了两个房间和客厅，楼上的布局没法看见，目测也不算宽敞。
　　顾育明脱鞋赤脚踩在地板上，嫌恶地提起鞋子，忍着恶心去了厕所。他洗得很仔细，洁癖赋予了他不少动力，除去冲洗了鞋上的粪便，还帮着刷了厕所。
　　“没看出来你还有人夫属性～”李岚梦站在门口眨了眨眼，“我给你拿了一双拖鞋，你洗完穿它吧。”
　　那是一双胶拖鞋，连接处还有破损，显然是残次品。
　　顾育明沉默一瞬，洗干净脚趿上拖鞋，跟着李岚梦去了客厅。
　　客厅中间摆了一张不大的木桌，上面染了不少污渍，两侧没有摆放沙发，只有几个矮凳子。
　　李岚梦靠着墙坐下，顾育明左看右看，也挨着相邻的矮凳坐了下来。
　　二人对视一眼，顾育明开口问道：“你说的小萝卜头呢？”
　　“还在写作业呢。”李岚梦从盘子里拿出一个苹果递过去，“他们每天都会学得很晚，英子说作业很难，不好做。”
　　顾育明点点头，“我没有听到小孩的哭声。”
　　在他印象里，一岁多的小孩晚上睡觉容易哭闹，但李岚梦家里很安静。
　　“大概睡着了。”李岚梦也拿了一个苹果，“果果会陪着悠悠睡觉。”
　　他咬了两口果肉，看时间差不多，又起身去了厨房。
　　“要做什么吗？”顾育明跟在身后，见他从一个破破旧旧的小冰箱里拿出两块肉，于是顺势伸手去接。
　　李岚梦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把肉递过去，又从冰箱里拿出几个西红柿和其他蔬菜。
　　“我得做些肉菜。”他把蔬菜搁盆里放水泡着，转身拿起菜刀开始切肉。
　　顾育明站在旁侧静看，李岚梦切肉的手法很钝感，看样子不常做饭。
　　“我来吧。”他有些看不下去。好好一块肉，一刀切不断，又重复切上好几刀，肉块直接成肉沫了。
　　李岚梦撇撇嘴角，“你一大少爷会吗？别把我厨房给炸了。”
　　“……”顾育明被气笑了。他家境优越不假，可同时也会学习各种各样的课程，厨艺料理也是其中一项。他虽说不上精通，但一定比李岚梦强。
　　“我的厨艺中等偏上。”他接过李岚梦手里的刀，与其换了位置。
　　确实同他说的那般，他的厨艺远远高于李岚梦，切肉洗菜都利落娴熟得很，看得李岚梦啧啧称奇。
　　顾育明有些无奈，“在你眼里，我的形象如此不堪么。”
　　“也不是啦～”李岚梦笑着抛了抛媚眼，“咱不是没见过世面嘛，以为富家少爷都不用自己做饭的。”
　　的确不用他亲自做，无奈学过烹饪课程后，他习惯了自己做饭。
　　“番茄牛腩，你们喜欢吃韧劲点的，还是软糯点的？”他将肉倒进高压锅里焖煮，看了时间，又开始备其他蔬菜。
　　“软糯一点吧，涂婆婆牙口不好，软一点好嚼。”李岚梦帮着把土豆递过去，“这个直接削皮切块，待会上锅蒸熟。”
　　“你要做土豆泥汤？”
　　“啥玩意？”李岚梦愣了一下，“我想着土豆煮好当饭吃。”
　　“番茄牛腩和着米饭更好吃。”顾育明削好土豆皮，将土豆切成块，“我做个土豆泥糖丸吧，饭后甜点，小孩爱吃。”
　　“行……”李岚梦觉得没差，他对食物的要求就是能吃，吃不死。
　　顾育明做得得心应手，还让李岚梦去客厅休息，“我这边还有一会儿，你先自个儿玩玩吧。”
　　李岚梦脸皮厚，也没觉得让客人做饭有啥不对的。他点点头，走到正好能透过墙面拐角看到半边顾育明背影的位置，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还配了两句话。
　　【会做饭的男人帅，会做饭的富家少爷贼帅！】
　　不出几秒，底下多了几条评论，说他心野人野手段野，把男人往家里带，还有说他饥渴难耐，屁股痒。
　　都是些戏谑笑话，看得李岚梦频翻白眼，心里骂他们土包子不识货，只晓得土。
　　顾育明一直待在厨房里捣腾，等菜熟的空闲时间翻看了手机，正好看见李岚梦发的朋友圈。他心下有些窃喜，嘴角不禁扬起了小小的弧度，然后点了赞。
　　李岚梦这边收到了点赞提醒，抬头瞧瞧厨房的方向，他低声哼笑。
　　“闷骚……”
　　晚上九点半，香喷喷的热腾饭菜摆上了桌。
　　李岚梦先是爬上木楼梯敲了敲紧闭的房门，两个十来岁的小孩打陆续下楼，他又进了一楼左边的房间。一两分钟后，他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老太太脸上有些浮肿，身子骨也不利索，看着有些病恹恹的。顾育明摆好碗筷，出于礼貌修养，也快步上前帮忙搀扶。
　　“你是岚儿的朋友嘞？”老太太脸上挂着笑容，松弛的眼皮挤成了一条线。
　　顾育明看看李岚梦，微微提高音量，“是的，我是他的朋友，叫顾育明，涂婆婆晚上好。”
　　“好好……”涂婆婆颤巍巍坐在有靠背的凳子上，见着桌上的菜，她拍了拍顾育明的手，“辛苦嘞，做了这么多菜！”
　　“没有，我就打打下手。”顾育明谦虚回道。
　　涂婆婆笑了笑，“岚儿做饭不打好，这些菜他做不出来。”
　　李岚梦帮着盛了一碗饭，“我那是做的家常菜，很实在，没这么多花样。”
　　涂婆婆高兴得紧，脸色都红润不少，“岚儿脾气有些大，有时候说话不把门，要是他说了些不好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他挺好的。”这不是一句捧哏，他是真心认为李岚梦心好。
　　“岚儿没啥朋友，家里人都还是小萝卜头，也就我这糟老太婆能和他说上两句。我就觉着他老是一个人，怕他孤独难受，现在有你这个朋友，我是真心为他高兴。”
　　顾育明听了这番话，默默看向不吭声的李岚梦，“您放心，我和岚梦关系很好，平时有时间我就过来陪陪他。”
　　李岚梦本来想当一名只顾吃的看客，结果顾育明一句“岚梦”，差点给他呛死。
　　“吃饭吧，吃饭吧！”他瞪了瞪对方，“你也赶紧吃饭。”


第29章 暧昧的春色
　　“你真的很适合干活。”李岚梦站在旁边发出了感叹。
　　顾育明洗好餐具，又仔仔细细将洗碗槽刷了个遍，“这些地方很容易藏污纳垢，需要仔细清洁。”
　　李岚梦很赞同，“那你要不帮我把其他地方也刷了？”
　　顾育明抬起头，直直看着他。
　　一个半小时过去，扫帚拖把垃圾铲归位，厕所瓷砖洁白了，客厅地板的颜色也鲜亮几分，满头薄汗的顾育明终于有了休息时刻。
　　“育明哥哥，你真厉害～”李岚梦放下手机，起身给倒了一杯白开水。
　　顾育明喝了，垂眸瞧见桌子下面放着的劣质糖果，不由得想起吃饭时的那两个孩子，“住在楼上的孩子平时有好好吃饭吗？他们看着有些瘦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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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岚梦知道他说的是谁，“英子和勇岳很少吃肉，肯定瘦嘛。”
　　“这边的肉类很昂贵？”
　　“不是贵不贵，是我没钱。”李岚梦很坦然，“养孩子本来就费钱，涂婆婆身体不好，果果也经常生病住院。我们这边啊，就看病太贵，贵到去一趟医院我就成了一穷二白的瓜蛋了。”
　　??整理
　　顾育明沉默不语，他对0区还不够了解，物价方面基本没有关注。
　　“能活着就不错了。”李岚梦翻看着手机，周身散发的松弛感显得他过于凉薄。
　　顾育明多看了会儿，有些想不通，“你自身也不算富裕，为什么还要收养这么多孩子？”
　　“不小心捡到了呗。”
　　“嗯？”
　　听到疑问，李岚梦对着窗户一指，“这后边，再往里走个把钟头，那里有一块埋尸的地方，一个大坑，里面有死人，也有活人。”
　　顾育明听懂了，李岚梦是在类似乱葬岗的地方捡到了被抛弃的孩子，“但是那个地方貌似很远，你为什么会去？”
　　李岚梦瘪瘪嘴，“当然是为了赚钱啊。”
　　“埋葬死人的地方能赚什么钱？”
　　“能赚死人钱呗。”李岚梦翻了白眼，“我们这里焚化厂就是第二个医院，手续多，每样都得交钱。有的人家里没钱，死了就只能扔到后面山上埋了，但是死人也有用处，能够当饲料喂喂鱼啥的，反正有用就是了！我没开店之前就帮人挖过尸，别人给钱，我就帮着弄尸体。”
　　把别人的尸体挖出来赚取生活费？
　　顾育明有些说不出话，“被盗取尸体的家属不会来找麻烦？”
　　“他们巴不得！”李岚梦也不看他，一边刷视频一边说：“焚化厂和那群瘪犊子是一伙的，擅自埋尸被抓到了是要交红票子的，要罚钱。本来就没钱，那些埋尸的人巴不得多来几个收尸体的商户，间接帮着处理了尸体，那些人就不用受罪了。有时候他们看见我们这些挖尸的，会站旁边帮着放哨，着急的还会帮着一起挖。”
　　“……”匪夷所思，难以想象。这些行为实在颠覆顾育明的认知，他理解，但无法接受。
　　李岚梦没看他，自然也没瞧见对方脸上的纠结和欲言又止的怪异表情，“很晚了，洗洗睡吧。”
　　顾育明得到了一件洗得泛白的宽松体恤，他抱着衣服来到厕所，关上破烂的门想锁上，却发现门上的闩已经坏掉了。好在里面安装的洗浴工具质量相对不错，他看两眼便能自主操作。
　　随着机器发出嗡响，冷水很快变得温热，倾泻而下冲刷起伏的肌肉。
　　顾育明撩起头发，湿漉漉的发紧贴在一起，像油光的背头，顿时将温和的气质添了几分野性。
　　“诶，身材真不错～”
　　身后传来调笑，顾育明下意识往后转，身体侧到一半就撞上了冒着热意的柔软。他顿时僵住了，脑子里发出了一个信号，李岚梦进了厕所，站在他身后，还没穿衣裳。
　　“你……”他尽量往里挪动，“我还在洗……”
　　李岚梦合上厕所门，赤身走近几步，直接把顾育明从浴霸底下挤了出去。
　　他淋湿头发，挤上泡泡，理直气壮地说：“两个人一起洗节约水费啊，咋了，你还想一个人洗上半小时啊？”
　　顾育明没这样想，“我们虽然都是男人，但一起洗澡是不是有些不妥……”
　　“不妥？”李岚梦冲洗掉头发上的泡沫，睁眼看向对方，“怎么不妥了，我还能对你做啥？”
　　顾育明不去看他，也不说话。
　　哟，富家少爷心气傲呢，真以为他这根老油条时时刻刻收拾嫩鸡呢。
　　李岚梦偏头抬下巴，狡黠的样子像是在起什么坏心思。
　　【】
　　为了省钱，他先关了浴霸开关，然后走到顾育明身旁，装作不经意贴上去，“育明哥哥，你身上好热呀～”
　　顾育明低着头，泛红的耳廓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他此刻看似镇定，实际已经春水大发，幽幽荡漾了。
　　李岚梦刻意挺起胸膛，摩挲着半边肩背。他嘴里起着娇嗔的调子，手上也开始行动，绕过对方的腰攀上结实的胸肌。
　　“育明哥哥，你心跳好快呀～”
　　他似有若无地划过红果，又拿指甲来回拨弄，感觉到身前的人忍不住颤抖，他挑唇一笑，暗自得瑟。
　　哼哼，姜还是老的辣，嫩鸡太嫩，只能被老姜爆炒。
　　玩够了，李岚梦收手，打算继续洗澡，却被攥紧了手腕。
　　咋滴了？富家少爷气不过要揍他？
　　“干嘛呢，我得洗洗睡了。”他扯了扯手。
　　顾育明顺势松开，转过身面对面又把人拽住。他静静凝视那张脸，幽沉的眼染上了欲望。
　　李岚梦对这种眼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一下子就明白顾育明在发什么疯。他有些惊讶，“你这标准也太奇怪了，对着我还能下口。”
　　“不奇怪……”顾育明低下头，薄唇轻轻点上对方的嘴角，像是在试探，“这样……会讨厌吗……”
　　不讨厌，也不喜欢。
　　李岚梦没躲，眼珠子一转，反而抬起顾育明的脸，笑吟吟地说：“接吻……”
　　“要这样。”
　　他仰起头，主动吻上顾育明。烂熟于心的技术自然能够拿捏人，顾育明很快便尝到了欲/火焚身的滋味。
　　“要继续么？”李岚梦在他耳边吹气，“就像之前那样～”
　　顾育明瞧着泛红的唇，“为什么……”
　　李岚梦触上他的耳垂，舌尖轻轻擦过，“想你……成为常客呢～”
　　急促的呼吸声响起，结实的胸膛一上一下，顾育明沦陷了。


第30章 这样才舒服
　　加热的牛奶饼干棒戳中了柔软的棉花糖，慢慢将其融化湿润。
　　“我为什么不能在上面？”顾育明蹙起眉，湿润的发随着身形不规律地摇晃。
　　“因为我不能在下面呀。”李岚梦理所当然地说：“我还得做生意呢，不接受开/苞。”
　　笑?
　　顾育明单腿站立，整个人卡在角落的三角口处。他借力反手撑着墙努力稳住身体，眸光细细描摹起对方的面容。
　　?蒸离
　　李岚梦好看，主观客观都好看，哪怕朋友再三说着李岚梦宛如蛇精，他也觉着李岚梦是一条漂亮的暴风雪玉米蛇。
　　“你什么眼神？”李岚梦抬起手啪嗒捶在对方胸膛上，“你是在羞辱我的技术吗？”
　　“没有……”现在他是在真切体会做/爱的滋味，会馆那次他迷迷糊糊，感知迟钝，完全没有料到真正意义上的翻云覆雨会这样难受。
　　“你很厉害。”他做出了评价，带着“哄”的意味。
　　李岚梦不是变态，他没有特别的嗜好，做这档子事也不极端。相反，见多了血腥和折磨人的花式手段，他反而出奇的温柔。不同于嘴上的毒舌，他的行为很有分寸。
　　顾育明也对此颇为意外，“我以为你会很粗鲁。”
　　“谁乐意见血？那多脏啊。”李岚梦眼皮子一翻，很不屑地撇了嘴角，“我可不是变态，文明着呢。”
　　顾育明笑了，不是笑这段话，是李岚梦脸上的傲娇表情逗笑了他。
　　“你很可爱。”
　　他总觉得李岚梦是一条会说话的藤蔓，高兴了会伸枝条欢腾，生气了就六亲不认，难过了便自己支起枝丫抹泪。这样生动的李岚梦，真的很耀眼。
　　可爱？
　　李岚梦第一次听见这个形容。他不理解，努眉瞧瞧那双含笑的眼，“你是不是得了啥病？就是那种看丑的觉得美，看恶心的觉得可爱。”
　　“……”再一次热脸贴冷屁股，顾育明有些不满，抓住那双还在比划的手，“我每次由衷夸你，你都认为我有病。”
　　“你有病才正确呀。”李岚梦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隆起的白团，“你要正常才可怕吧……你正常了还能对我有兴趣，那是鬼故事。”
　　“为什么这样说？”顾育明不喜欢听他贬低自己，“你人好心善，我对你有兴趣也是情理之中。”
　　“少来！”李岚梦连忙反驳，“我就是屁民丑人，爱钱惜命，没啥屁善心。”
　　“你只是嘴毒。”他从未觉得李岚梦冷漠无情，相反，接触过后，他认为李岚梦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李岚梦是裹了湿泥，经受风吹日晒的白豆腐，外壳坚硬灰黑，切开一看，里面依旧柔软白净。
　　在他心里，李岚梦有着怜悯心，怜悯苦难的人，苦难的生活，也心存热意，会关心、帮助走投无路的人。
　　那位丧女之痛的柳柳姐，还有痴傻了的老婆婆，以及捡来的孩子，都是李岚梦主动给予“爱”的对象。
　　他不知李岚梦为何将自己说得那么丧尽天良，但私心里，他真心觉得李岚梦便同名字那般，在竭尽所能为珍视的亲朋好友，陌生的苦难之人编织真实的美梦。
　　“我倒是觉得你是肮脏世界里少有的净土。”顾育明松开手，转而抚上白皙的脸，“李岚梦。”
　　他很认真地轻喊，语气也格外坚定，“你很坚强，有着非同凡响的毅力，你也很伟大，你就像……”
　　“泥沼里开出的花。”
　　李岚梦没文化，思想境界不高。他虽然听懂了顾育明的话，但他不理解顾育明为什么会这样夸他。他不坚强也不伟大，他做这些是只是为了活着。不是他刻意保持这些所谓的高贵品格，是生活逼得他不得不这样。
　　他需要同伴，0区不适合独立的穷困户，一个人拼搏只会被生活压得痛苦早死。所以他护短，会尽可能留下身边的人。这不意味着他有多善良，他仅是在恶劣的生存环境里选择了最赖以生存的生活方式，并以维持这样的生活方式来保证自己的存活。
　　顾育明认为他是好人，完全是因为顾育明有选择，而他没有选择。
　　顾育明能选择如何为人处事，能选择如何去生活，但他不能。他要活着，就必须要有同行的伙伴，必须去付出。哪怕他更愿意独自一人，0区的生存法则也会直白地教会他什么叫痴心妄想。
　　“天真也挺好的，看啥都好。”他适时吐槽一嘴。
　　顾育明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悦，“我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吗？”
　　“是好话。”没错，李岚梦只能说那段话是好话，“但不适合我。”
　　他咬上顾育明的肩，倾泻了洪流，趴在结实的胸膛上缓缓喘息，讷讷低语，“不是我想善良，是我……”
　　··
　　“没得选啊。”
　　㏄㏄
　　没得选……
　　顾育明念着这几字，像是被迎头敲了一闷棍，一股难以言语的闷气堵在心头，迟迟不落。
　　夜里的风夹杂着垃圾酸臭了的气味，顾育明不习惯，李岚梦则像没事人，掀开被子就往铺里钻。
　　顾育明走姿有些僵硬，坐到床上也相对小心翼翼。他掀开被子一角，缓缓贴近李岚梦，手上却意外碰上了一处柔软。
　　“育明哥哥，你真变态。”李岚梦爱裸/睡，他光着身子仰头看向面色尴尬的人，“打算尝尝口感了？”
　　“没有……”顾育明不小心碰上的是软馒头，这让他很窘迫。
　　然而李岚梦并不打算放过他，不但放肆地贴近，还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胸前放。
　　“你已经成功晋升为常客，这次给你打八折～”他伸手搂住顾育明的脖子，缓缓支起上半身。
　　“要体验一下么？”他对着顾育明轻飘飘地说着，“试试吧，很舒服的……”
　　他在很卖力地引诱顾育明，就是想拿身体套住这只小白羊。他还想着从这只肥羊身上薅羊毛，可不能让顾育明再跑了。
　　顾育明不是傻蛋，他清楚李岚梦对他无意，会这样撩拨他，不过是为了从他兜里掏钱。
　　“我这样做了，你会舒服吗？”他开口问道。
　　李岚梦就是想让他试试，最好上瘾，“我当然舒服了。”
　　他拴住了羊，能薅羊毛了，自然舒服呀。
　　“那……像这样呢？”顾育明低头。
　　绵软的大白奶糖烙下了草莓的痕迹。
　　“舒服吗？”
　　李岚梦愣了愣，迷惑了会儿，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有啥舒服的，这样才会舒服！”
　　他把人拉起来，翻身坐到顾育明怀里，高出半截部位寻到了最佳位置。
　　“张嘴。”
　　收到指示，薄唇被迫吃起了樱桃软糖，就像是咬破了甜甜的果肉，有夹心从中流出，开始自然地吮吸吞咽。
　　李岚梦呼吸乱了，双手环抱住顾育明的肩，“育明哥哥可要记住了，这样……”
　　“才会舒服呢～”
　　顾育明脸上发烫，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该干什么，又该如何。


第31章 你是真变态
　　“唔……”
　　热死了，快热死了！
　　李岚梦觉得自己被炭火埋了，全身都烧得慌。他不舒服地哼唧哼唧，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分明的下颌角，还有横抱过来的一只膀子。
　　大夏天的，难怪这么热……
　　他支起手戳了戳结实的胸膛，没起作用，又化身泥鳅拱来拱去。
　　这一招很见效，顾育明醒了。
　　四目相对，李岚梦眯了眯眼，恶劣地弹了一下脆弱地。
　　“嘶……”
　　也不知道是疼还是怎样，顾育明欲言又止，直接抓住了作怪的手。
　　“不要这样……”他呼吸略重。
　　李岚梦勾起嘴角，心想还在这装矜持了，“我就要这样，你还能吃了我？”
　　“……”他肯定不能吃了李岚梦，但他也很难抑制欲/望。看着那张流露挑衅之色的脸，他翻了个身，将李岚梦压在身下。
　　“我说过我喜欢你，你这样对我，我很难把持。”
　　嘎？
　　李岚梦愣了，心里震惊的同时又嫌烦，“我觉得……”
　　他认真地看着顾育明，语气沉重，“你可能有病！”
　　“……”总是在热脸贴冷屁股，顾育明不由得想着，或许再多经历几次，他就能习惯了。
　　“你要去店铺了？”他低头吻上李岚梦的脸颊，接着坐起身，伸手捡起地上的衣裳。
　　李岚梦挑了挑眉，也跟着坐起来，悄摸摸擦了被亲过的地方。他倒不是嫌弃顾育明，是他觉得早晨醒来亲脸这个行为有些过于亲密，对他来说太过界了。
　　0区的客都是些土虫，喜欢花式玩法，屎尿屁是一种，皮开肉绽见血是另一种，桌球高尔夫又是一种，清新的、淡雅的玩法凤毛麟角，更别说是稍显温馨腻歪的“早安吻”。
　　整理
　　而且他从来不留客过夜，也不把客带回家，顾育明是例外，但不代表他能接受顾育对他明着表达内心情感。
　　“我不去铺子，我得先去菜市场买点东西。”他掀被子下床，全身赤/裸地走到靠墙的老式衣柜前。
　　顾育明穿好衣裤，默默走过去拉上了窗帘。
　　→←㊣理
　　笃。嘉
　　“大热天的，你搁这蒸饺子呢？”李岚梦摆摆手，示意他把窗帘拉开。
　　顾育明不愿意，“对面有人在看你……”
　　“看就看呗，我能少两块肉？”李岚梦不在乎这些。
　　0区的有几个好人？大部分都是没文化还没钱的懒汉，娶不起媳妇儿，身上又没票子，能怎么办？当然是捡漏脚偷看女人男人洗澡咯。
　　包括他自己，也没读过啥书的，只是区别在于，他不馋别人身子，也就不会有那些烦人的行为。
　　但顾育明所接受的教育，以及养成的教养，无法让他以平常心对待，“有人偷窥，是侵犯隐私，很不好。”
　　“啥隐私不隐私的。”李岚梦推开他，扯开窗帘就看到对面一栋楼，堆满杂物的阳台露出了半个脑袋和肥硕的半边身体。
　　“他在明目张胆地偷窥你。”顾育明很吃醋。
　　“那人就是发/情的公狗，没啥在意的。”
　　李岚梦确实不在意，他认识……不，应当是见怪不怪住对楼的偷窥狂，每天跟个变态似的趴阳台上瞅他。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可能是那家伙脑子有病。
　　而且就在前两个月，那家伙去偷隔壁女人的内/裤，被抓了个现行，还因此挨了顿毒打。
　　要他说，那家伙就是欠锤。一天到晚净想着裤/裆子里的事儿，不去干活找事做，跟发/情的种猪一样到处喷垃圾，弄得地上又是屎，又是黏了吧唧的米青液，恶心得要命。
　　翻了个白眼，他从衣柜里拿了两件衣裳，将其中透明薄纱带纽扣的衣裳装进了包里。
　　顾育明的重点一直放在对面楼的偷窥狂身上，没看见李岚梦往包里塞了什么。
　　“我穿好了。”李岚梦上身是一件短袖，下班是宽松长裤。
　　顾育明仅是看了一眼，就狠狠皱起了浓眉，“就这样出去吗？”
　　李岚梦挑眉瞥他，“那你想怎样出去？要我八抬大轿把你抬出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育明眼神微微下移，视线对准了高高隆起的胸脯，又快速看向别处，“至少该遮一遮吧……”
　　遮一遮？
　　李岚梦低头瞧了眼自己胸，被衣裳裹得严严实实的，“我这不是遮得挺好的么，还要怎么遮？”
　　“那个……痕迹很明显……”顾育明耳廓泛红，话也说得有些磕磕巴巴。
　　李岚梦撇了嘴角，脸颊的肌肉拉扯，露出了嫌弃又无语的表情，“我不在意这玩意儿，明显就明显呗，别人见了还能过来咬一口？”
　　“可是我很在意。”顾育明很明确地表明了心意。
　　DJ
　　“……”李岚梦眼珠子一滴溜，眨巴眨巴睫毛，直接摆出一副“我是聋子，听不见”的架势。
　　“那一件宽松的黑色体恤很好看。”顾育明特意伸手指了指。
　　李岚梦没看，反而托了托没有束缚的奶糖，“这玩意儿，假的。”
　　“但你的皮肤和血肉是真实存在的，形状也是真实可见的。”
　　“所以呢？”李岚梦不理解，他本来就是干灰色工作的，这个穿着打扮非常正常，“你是在和我搞那什么爱……哦，纯爱！”
　　“我先申明，我是0区不要脸的手艺人，也是货真价实的臭烂人。”他耸了耸肩，将手举过头顶，左右一晃，又垂手指向脚尖，“我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又烂又脏，你可千万别在我身上找纯爱。”
　　“为什么？”顾育明心里很清楚，李岚梦的生活环境，以及从事的职业都意味着会见过、亲历各种桃/色艳/情，但他认为经历是客观处境，纯爱是主观心境，不可同日而语。
　　“我从来不认为你脏烂。”他低头吻上柔软的唇，蜻蜓点水般，不带任何情/欲，反倒很郑重，“没有脏不脏，烂不烂的，以后不要这样说了。”
　　听了这话，李岚梦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宽厚的双眼皮随着眼部肌肉的变化挤起了明显的肉痕。
　　他是真的不敢置信，外加莫名其妙，“我和你说东，你给我讲西……”
　　顾育明摇了摇头，“我是在一一反驳你的话。”
　　他的眼神真挚且严肃，温温和和的读书人气质也因为这一分认真显得霸气酷帅许多。
　　“我得承认，我确实有心想和你来一场纯爱，但是我知道这很难，几乎不可能。”
　　李岚梦没作声，只是点点头，像是在说“你继续，我看看你能讲出什么花儿来”。
　　“喜不喜欢你是我自己决定的，要怎样去喜欢你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同理，接不接受我是你该决定的事，但是……”
　　顾育明贴近了些，盯着那双稍微失真的大眼，一字一句道：“我是一头肥羊，你不会拒绝我，你舍不得。”
　　哇！
　　李岚梦张了张嘴，拍了拍巴掌，就差举起大拇指了，“育明哥哥，你分析得好好哦～”
　　他伸手捏了捏顾育明的脸，顺势搂抱住对方的脖颈，“育明哥哥，你这么了解我，我都忍不住要给你奖励了呢。”
　　说着，他一手压下顾育明的头，另只一手撩起衣摆。
　　顾育明这下是从脸红到了脖子，凭着惊人的意志力抓住了李岚梦的手，还帮着整理了起褶皱的衣服。
　　“不是要和我搞纯爱么？我让你爱我，怎么还不乐意了。”
　　“白日淫/宣不好。”顾育明轻咳一声，“你不要总是诱惑我，我失控了，你会很难受。”
　　蜻?埕?
　　“哇哟，你要把我翻来覆去哴哴呛呛？”
　　“你愿意的话，我会。你不愿意，我会像昨晚那样榨干你。”这是顾育明第一次说出如此露骨的话，虽然有些羞耻，但都是他的真情实感。
　　“李岚梦，其实面对你，我可能也是……”
　　“发/情的公狗。”
　　卧槽！
　　李岚梦这下傻眼了。
　　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自己耳朵没坏吧？
　　望着那双足够深情的眼，他各种切换表情，最后干干蹦出了几个字。
　　“顾育明，你该不会真是变态吧？”


第32章 肥羊成秃羊
　　顾育明不是正常人, 顾育明的脑子或者某根神经肯定出了故障。
　　老天，顾育明该不会有精神病吧……
　　李岚梦心里打鼓，不由得想起新闻里播报的无辜暴起的砍人杀人事件。
　　“咕咚！”
　　他咽了一口唾沫, 望着顾育明的眼神都夹带着小心翼翼。
　　“你在想什么。”顾育明发现了他的紧张，“为什么突然害怕我？”
　　“呃……”李岚梦背着包, 掰动门锁, “你有没有觉得你可能有些不正常。”
　　“我觉得。”
　　“！”心脏咯噔一下，李岚梦的手也跟着抖动, 铁门瞬间打开了，“吱呀”的尖锐刺耳声骤起，吓得他浑身激灵。
　　“我是鬼吗？”顾育明被他的反应惹得又气又笑, “猎人还会怕肥羊？”
　　“发疯的肥羊还是怕的。”李岚梦搓了搓膀子，“你这奇葩的精神状态，我怕我以后尸骨难全。”
　　“……”顾育明脸上的肌肉不禁抽搐, “我不是杀人狂，我说的不正常是指我会对你产生感情。”
　　李岚梦挑眉瞧他, “你这话说得还挺正常。”
　　“……”顾育明有些气闷, “你就是不愿与我产生关系。”
　　“谁说的。”李岚梦推门往外走, “昨晚上可是正儿八经有了关系。”
　　“我说的是另……”
　　“你别那么多话，赶紧跟着我。”李岚梦仿佛毫不在意, 自顾自说道：“要是再被人围了, 我可不会帮忙。”
　　??
　　顾育明见他有意岔开话题，只能暗自叹气，但心中又夹杂几分不甘，略微带着脾气道：“我是你的肥羊，你不该好好守着我吗？”
　　“腿儿长在你身上，你不主动, 我怎么守也没用吧。”
　　“至少你该热情一点。”
　　李岚梦停下脚步，扭头回看。这一看就是几来分钟，瞧得顾育明心下忐忑，打算开口道歉时，他则轻轻“嗯”了声，接着十分正经地拍拍顾育明的肩，“你说得没错，受教了！”
　　“？”顾育明显然发懵疑惑。
　　李岚梦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往旁边走了走，双手向前一送，上身也随之弓起弧度，“育明先生，您请！”
　　顾盼
　　0区的人很少讲礼节，这话他还是从电视上学的。
　　顾育明被他这一出搞得很无奈，既尴尬又心堵，“不用了，你还是照常对我就好……”
　　李岚梦直起身，眼波流转，“我这个态度不够热情么？”
　　“过于热情。”顾育明要的并非形式上的热情，他想要李岚梦在意他，至少黏黏他。
　　李岚梦找的是肥羊，又不是男友，他想过的讨好仅存在于工作上，比如按摩。顾育明要是愿意按摩，他肯定热情似火，至于昨晚上发生的事儿，其实也不单单是为了发展常客，有一部分是为了私心。
　　顾育明有着0区人没有的特质，温和、稳定，哪怕是生气动怒了，也依旧能维持理智，保持修养。这对于看惯了拳打脚踢、街头械斗、口喷粪水的李岚梦来说，顾育明就像从面前流淌而过的清流，他则是被圈/禁在污水里的臭鱼。臭鱼瞧见了清流，自然就想尝尝滋味。
　　所以昨晚能顺其自然一拍即合，除去想进一步薅羊毛的野心，还有就是满足自己的私欲了。
　　“你快点跟上，买完菜我得去做生意了。”溪流的滋味也尝过了，好奇心满足了，他现在是彻彻底底将顾育明当做了待宰的肥羊。
　　顾育明从那双眼里瞧出了些许变化，虽然不清楚是何原因，但他大致猜测，多半是李岚梦在设想要如何在他身上榨取更多金钱。
　　0区的菜市场一片混乱，摆摊的混乱，喊价的混乱，买菜的也混乱。整个算不上大的混乱集市，此刻就像嗡嗡乱飞的苍蝇，嘈杂得很。
　　顾育明不适应这个环境，见李岚梦还在砍价，他直接拿出手机帮忙付了钱。
　　“诶？”被拉着胳膊离开肉摊的李岚梦眨了眨眼，“你这买贵了！”
　　“差不了几块。”
　　“那可是好几十！”
　　ZL?
　　“不多。”
　　Z
　　“败家子！”李岚梦瘪嘴气哼。
　　顾育明见状，二话不说拉着人出了集市区。
　　“你干什么？我还没买完……”
　　“换一个地方。”顾育明朝着大路走去，一直走到李岚梦开店的那条街。
　　李岚梦被他拽着，脚下仿佛踩了风火轮，更要命的是那条街的人他都认识，眼下被顾育明强硬拖着走，岂不是要当众出糗？
　　“哎哟……我自己能走！”他叫了两声，同时挑眉瞪了瞪抱着手看戏的人群。
　　他们这条街都是搞按摩的，平时没什么大事发生，他们就是死对头，会高调抢客，基本上都互相看不对眼。眼下顾育明让他这样被动，那肯定得闹笑话了。
　　“诶……”李岚梦唉声叹气好几轮，嘴里也反复叨叨松手，直到自己站在了精装超市门口前的空地上，才兀地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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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毛病吧？
　　他歪头努眉，夸张地眨了眨眼，“我们要进去？”
　　“没错。”
　　“你确定？”
　　“非常确定。”
　　“那……”李岚梦咽了咽唾沫，写满疑惑震惊的脸转而勾起笑。他嘿嘿两声，反手拉着顾育明就往里面去。
　　这下二人的位置变了，成了李岚梦在前，顾育明在后。
　　“快快！”拉着人径直冲向肉类区，李岚梦伸手从冰柜里拿出一盒肉，正要装进旁边的小篓子里，身形却是一顿。
　　“怎么了？”见他突然不动了，顾育明接过他手里的肉，细细瞧了瞧包装上的标签，“看时间是新鲜宰杀的，应该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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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是没有问题。”问题是这些贵得能让人掉眼泪的东西，该由谁付钱？
　　“既然肉没问题，那你……”顾育明沉默了，后续的话语进而化为了叹息，“你放心买，我付钱。”
　　他或许不该清楚李岚梦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无可奈何，他确实能很轻易地就看穿李岚梦的心思。
　　“瞧你这话说的～”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架势，李岚梦抛了个媚眼，嗲着嗓子乐吟吟的，“育明哥哥，你人真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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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一落，他马不停蹄地往小篓子里装肉。
　　“……”顾育明被他这风风火火的架势镇住了，不外乎别的，此刻的李岚梦干劲过于十足，仿佛化身搬运工，手速快到出奇。他想着，李岚梦或许在工地搬砖上有一定造诣。
　　什么叫扫荡？
　　李岚梦的行为就完美解释了，要不是家里冰箱装不下，他能把超市冰柜里的肉搬空。
　　真爽！
　　推着满满几篓子的肉往前台去，在数道震惊傻眼的目光注视下，他稳稳站在了收银员跟前。
　　“结账！”
　　收银员没说话，清了一篓子肉，看到显示金额后，按惯例问道：“剩下几篓肉确定要吗？”
　　怎么不要？
　　当然要啊！
　　“这些都给我……”嘴里刚吐出几字，眼珠子落到显示器上，看着上面的金额，李岚梦顿时不敢不说话了，转头直勾勾盯着顾育明，像是在询问剩下的还要不要。
　　顾育明将几篓肉往前推了推，“麻烦全部包好。”
　　“好的……”
　　李岚梦看着显示屏上面不断飙升的金额，心里直突突。
　　完蛋了！
　　自己太嘚瑟，结果一不小心搞了一顿大的，薅羊毛薅狠了！这怎么办？可别给肥羊薅成秃羊了，到时候就没得薅了。


第33章 会让你相信
　　李岚梦左右手提着装满精肉的袋子, 两条臂膀下坠，肩胛骨那一块被重量拉扯得轻微变形。但他不敢喊累，也不敢叨叨, 毕竟刚才支付的肉钱是他五个月的收入。
　　人嘛，还是得有自知之明, 从肥羊身上得了利, 那自然就得表现得乖巧一些。就像此刻，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但面上还是得矜持，得装得内敛腼腆点。
　　顾育明手里同样提着两大袋子的肉，然而他很郁闷, 他认为李岚梦应该会很高兴，但事实却与他料想的相反。
　　他不禁蹙起浓眉，稍稍迈大步子, 与李岚梦并肩而行。不过他依旧保持着沉默，唯独温和的眼似有若无地观察着割了宽厚双眼皮的大眼。
　　那双大眼眨得很频繁, 却丝毫不耽误黝黑的瞳孔流溢欣喜。
　　李岚梦心情明明不错, 为什么一声不吭？
　　他很明显感觉到李岚梦在窃喜, 那种有意无意流露出的反应仿佛在同他说“我装得不错吧，把你小子骗过去了”。
　　唉……
　　??
　　心里暗自叹气, 顾育明将右手的袋子调换到左手, 而后默默接过李岚梦手里的东西。
　　“我很吝啬？”他适时问出心里话。
　　李岚梦眼珠子一转，视线一直跟着脱离左手的几大袋精肉。
　　顾育明见状更无奈了，“我只是帮你提着……”
　　听到这话，李岚梦嘿嘿一笑，“哎呦，我这不是怕你累嘛。”
　　『』
　　“你是怕我卷肉逃跑。”
　　“怎么会呢～”李岚梦眨巴眨巴眼, 然后举起被勒出几条红印的左手，“你看这几袋肉多重呀，我是心疼你，细皮嫩肉的，不好干重活嘛。”
　　顾育明嘴角抽抽，“昨晚是谁刷的厕所？还连着客厅厨房一起打扫了？”
　　李岚梦笑了笑，拿肩轻轻撞了一下结实的胳膊，“你很没情调诶，我是在装乖嘛，你硬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顾育明本心是不想让李岚梦有顾虑，“你刚才有没有担心害怕？”
　　“没有吧……”买了这么多精品肉，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确定吗？”顾育明偏头看他，“如果你不担心，没有顾虑，为什么要装乖？”
　　“我……”李岚梦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
　　对哈，自己要是不怕不担心的话，干啥要装样子？
　　“对，我是担心害怕。”他一改说辞，还很理直气壮地看向对方，“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我害怕一下，担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嘛。”
　　“……”这话没有毛病，但顾育明听了很心堵，“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说不准呢。”能成为1区有钱少爷，多少有手段傍身。
　　“……我要真是这号人物，你现在已经被我喝血吃肉了。”顾育明气闷得很，他近段日子天天来0区，就为了和李岚梦建立良好关系，然而李岚梦打心眼里当他是潜在屠夫，这不就是提前给他判了死刑？
　　越想越觉得心梗，一股子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强忍了会儿，他还是长长叹了口气，“我以为我是以平等的态度对待你。”
　　平等……
　　李岚梦左眉挑起小小弧度，心说顾育明态度是挺平等的，但是吧，态度是个啥？就是没把握的情绪，看得顺眼的时候态度很有用，看不顺眼了，再好的态度跟屁/眼子里拉出的屎又有啥区别？
　　做人就得实际，做一个能生存下去的0区人，就更得随时牢记实际。
　　情感态度都是虚的，身份地位金钱是实打实的。顾育明身份摆在这，1区公子哥的黄金头衔挂头上，几乎能在0区横着走的人物，他只要不犯傻发蠢，脑子没被门夹了，就绝对不会脑残地认为他能和顾育明平等。
　　“1区的富豪还有这么单纯的……”他嘴皮子微动，自顾自嘀咕。
　　顾育明没听清，不过以他对李岚梦的了解，刚才那番模糊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听的。
　　“又在骂我了。”他轻声说着，语气倒是温和。
　　李岚梦撇了撇嘴角，“你家是不是还有个老大？”
　　没料到会突然这样问，顾育明愣了愣，“对，是有个大哥。”
　　“难怪了。”怪不得这么单纯，原来管事的另有其人。
　　“怎么了？”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顾育明皱了皱眉，“你该不会想打我大哥的主意吧。”
　　“我是想活，不是想死好吧。”能把顾育明养这么纯，管事的大哥肯定有手段，这哪是他能接触的。
　　“我大哥人挺好的。”顾育明急忙说，不过下一秒又说道：“脾气稍微古怪了点。”
　　李岚梦能理解，阶层越高的人经历的东西越多，性子肯定得变态嘛。很显然，他此刻已经把古怪与变态画上了等号。
　　顾育明见他不说话，想了想，又开启了之前的话题，“我想邀请你去1区，应该说是想邀请你来我家，顺道逛一逛1区。”
　　“呃……”李岚梦表情很微妙，阿巴阿巴好几声，突然加快步伐走到对方前面，“你……”
　　他眯了眯眼，“该不会是想拉我开淫party吧？”
　　“……你愿意，我也不会同意。”顾育明隐隐有些生气。
　　“那你真的是单纯想让我去你家玩？”
　　“嗯，不存在邪念。”顾育明少许黑脸。
　　李岚梦乐呵一笑，继续往前走，走出两三步，又转头回看，“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脑子啊？”
　　“我脑子很好，用不着去医院。”
　　“你说你脑子好，但你邀请我去你家，哈哈哈……”
　　这是赤裸裸的嘲笑，顾育明听出来了，但他并不生气，相反，他觉得有些难受，为李岚梦的反应感到难受。
　　0区的生活环境影响了李岚梦的想法和看法，他作为1区人，在李岚梦眼里天然隔着屏障，是无法放下戒备，选择接受的存在。
　　“我不逼你，我会让你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对着李岚梦做出了承诺。
　　李岚梦嘴上说着知道了，心里根本没当回事。
　　返回路上，顾育明忽地想起李岚梦家里那台用着咯吱作响的破冰箱，于是半路换了方向，又带着李岚梦去买了新的家用冰箱，顺带还给涂婆婆和萝卜头买了礼物。
　　等回到家，二人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这是老年奶粉，老年钙片，这是小孩的，上面都有说明，别给他们喝错了。”顾育明擦去额头的汗，“冰箱等会儿会送来，你今天晚点过去吧，我这边有事，要先走了。”
　　很是不巧，他大哥发来消息，说有事找他。
　　帮着李岚梦放好肉，他走到门口，见对方笑着冲他摆了摆手，他犹豫几秒，说道：“莹莹那件事，你……”
　　李岚梦不笑了，顾育明也不说了。
　　二人沉默许久，李岚梦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生活就是这样，有人来有人去，很正常。”
　　顾育明轻轻点了点头，出了门又返回来，在对方脸上落下亲吻，“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
　　关门声响起，李岚梦盯着门口看了十来秒，接着擦了擦脸，不满地嘀嘀咕咕。
　　“有钱人就是讲究……”


第34章 街尾的小丽
　　李岚梦用黑色袋子装了二十来块精肉, 来到铺子，先是给兰兰姐和美美大叔分了大部分，剩下的他打算晚些时候送到柳柳姐家里。
　　开店换衣服, 穿上透明薄纱长衫，他端出小凳子坐在门口, 又和兰兰姐几人凑在一堆唠嗑。
　　“嘿, 你们听说没，那个臭酸鸡昨个儿好像去医院了！”美美大叔嘬着烟嘴。
　　“不是好像, 是真去了！”袅袅妹子也端着板凳凑了过来，“我昨个儿可亲眼见着了，酸鸡仔是被人抬去医院的。”
　　“那感情好啊。”李岚梦乐呵一笑, “肉菊当铁菊用，他不进医院谁进医院。”
　　大伙咯咯笑了，兰兰姐跟着呸了一声, “人家是一柱擎天爽上天，酸鸡仔是被一柱擎天送上天, 还是送的西天。”
　　众人点点头, 袅袅妹子也笑话几句, 然后伸长脑袋，小声说：“昨天柳柳姐那事儿……”
　　李岚梦看了眼兰兰姐, 接着对眼巴巴望着他的美美大叔和袅袅妹子摇了摇头。
　　“这杀千刀的！”袅袅妹子啐了口唾沫, “那臭男人真不是个东西，自己亲闺女也祸害！”
　　袅袅妹子气得双眼发红，嘴上也开始不停咒骂。
　　李岚梦看了眼情绪激动的袅袅妹子，心里也不好受。袅袅妹子的经历其实跟莹莹差不多，或许还要更差些。袅袅妹子是爹不疼娘不爱，被爹娘一起卖给了03街头开肉铺的胖屠夫。算算时间, 那时候袅袅妹子虚岁也才12。
　　那胖屠夫家庭还不错，四十来岁，娶了媳妇儿，有个十七八岁的儿子，算得上幸福。可是吧，人就免不了劣根性，心一花起来，还管啥家不家的，人不人的。胖屠夫把袅袅妹子买来，就藏在了杀猪房里，每天就早晚给送点吃的。
　　胖屠夫是有心隐瞒，可架不住动静太大了，没个几天，胖屠夫藏人的事儿就传到了他媳妇儿耳朵里。胖屠夫的媳妇儿是十里八街有名的悍妇，脾气凶，但是为人很不错。听到自家老公在外面养了小媳妇儿，直接拿刀杀到了胖屠夫开店的地方。
　　那时候袅袅妹子小，每天吃不饱，还得早晚被折磨，整个人都畏畏缩缩的，根本不敢吭声。胖屠夫他媳妇儿瞧见了袅袅妹子，当时就爆发了，还是胖屠夫说了谎，说是看到别人卖闺女，他看着可怜，想着小姑娘被卖进窑子里，还不如买回家给儿子当童养媳，这才让悍妇熄了火。
　　这事儿一闹，悍妇就带着袅袅妹子回了家，袅袅妹子也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但周围摆摊做买卖的心里都明清，胖屠夫那张嘴没一句实话，说是可怜女娃买回家给儿子做童养媳，实际是给自己找了个小老婆。只是悍妇凶悍，加上又是别人的家事，大家伙不想惹麻烦，才都闭嘴不谈。
　　悍妇是真拿袅袅妹子当儿媳妇养，有意无意撮合自己儿子和袅袅妹子。这一来二去，住了半年，袅袅妹子认命了。好在胖屠夫的儿子被悍妇养得不错，是个人，没对袅袅妹子做些不好的。又过了一年，袅袅妹子算是接受了胖屠夫的儿子，还改口喊了胖屠夫和悍妇爸妈。
　　眼见日子还不错，结果倒霉的事来了。那晚胖屠夫喝了黄尿，酒壮怂人胆，又把袅袅妹子偷摸着折磨了。袅袅妹子就怕胖屠夫，事后也不敢多说一点，只能每天跟着胖屠夫的儿子。那胖屠夫也不知道是本来就变态，还是被开辟了新的嗜好，竟然对背德偷情上瘾了。
　　这种事儿有了一次，就不消停了。胖屠夫尝到了甜头，哪能就这样算了？后面趁着家里没人，又悄摸折磨起袅袅妹子。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做了的事总会败露，加上胖屠夫嘴也大，喝了黄尿就爱吹牛/逼，把自己对袅袅妹子做过的事炫耀了一遍又一遍。这下藏不住了，事情全传到了悍妇和儿子耳朵里。
　　最先受不了的是胖屠夫的儿子，冲过去就开始质问自己老子，说什么袅袅妹子是他的媳妇儿，怎么能这样对她。骂着骂着，儿子就和老子扭打起来了，双方都梗着一股气，硬是从客厅推搡到了阳台。
　　破房子的阳台都简陋得很，没啥安全保障，而胖屠夫胖，吨位大，两人扭打来去，胖屠夫撞在了半腰高的栏杆上，儿子反而掉了下去，轰地砸在了楼底。
　　买菜回来悍妇亲眼见着自家儿子从楼上掉下来，啪嗒摔成了两截。悍妇也确实凶悍，惨白着脸冲上楼，从厨房里拿了一把宰肉的刀，对着胖屠夫就是一阵乱砍。也不知道咋回事，胖屠夫中了几刀，反而更加凶暴了。两人一下拳头一下刀，等都不动了，流出的血已经把客厅染成了红色。
　　袅袅妹子吓得浑身发抖，拖着悍妇就往屋外去，一边拖一边喊救命。只可惜没能来得及，拖了没两步，悍妇就断了气。
　　再后来，袅袅妹子拿悍妇存的钱，给悍妇和悍妇儿子处理了后事，折腾了好些天，最后兜里的钱也没剩下多少。
　　这事儿闹得大，袅袅妹子那不日毛的爹妈找上门来了，直接抢了袅袅妹子的钱，还把悍妇家里值钱的东西通通搜刮了一遍。这下袅袅妹子是走到绝境了，她身上没钱，更舍不得卖了房子，尽管她是被胖屠夫买回来的，但悍妇和悍妇儿子对她很好，她承这个情。
　　房子不能卖，家里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为了生活，袅袅妹子只能外出找活。后面来了这条街，一个也能称得上悍妇的女人收了袅袅妹子，让着学起了按摩。
　　这个女人李岚梦也很熟，就是教授他经验的师傅。而袅袅妹子，也算得上他的师妹了。
　　“唉……”兰兰姐叹了一声，脸上多了些愁苦，“我昨晚守店，没听见柳柳妹子的哭喊，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能是臭男人没回家。”李岚梦想到那俩王八和绿豆心里就冒火。
　　袅袅妹子骂了声死人，“那死玩意害死亲闺女，能有脸回去？”
　　“都把闺女卖会馆了，哪还能有脸。”美美大叔撇撇嘴，“肯定是臭男人觉得没牵没挂了，就待小丽那儿了。”
　　“瘟丧！”李岚梦骂了声，袅袅妹子也想跟着骂几句，还没开口，就听到了一声破天的尖叫。
　　“啊——！！！”
　　“救、救命……救命啊！！！”
　　李岚梦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就见到街尾的小丽满脸是血，身后发亮的斧头从头顶落下，噗的溅出了大滩血花。


第35章 杀猪和宰肉
　　“我滴个娘诶！”美美大叔吓得两腿直打哆嗦。
　　袅袅妹子也站起了身, 捂住白卡卡的脸，一副要吐的样子。
　　李岚梦也傻了，后知后觉站起来, 想着上去拦人，又被兰兰姐给拉了回来。
　　“疯啦？你上去不得被砍一刀！”
　　“要大命了！”李岚梦哎哟一声, “放着不管, 万一那些人来了，柳柳姐还能有活头？”
　　兰兰姐也犹豫了, “你先等着。”
　　兰兰姐跑进铺子里拿了两根长棍子，一根顶端套着绳，一根顶端用竹子做成了U型叉, 都是用来自保的玩意儿。
　　“给给！”兰兰姐将套绳杆给了李岚梦，“咱俩配合，我把柳柳妹子插住, 你就用套绳。”
　　“明白明白！”
　　他俩一左一右悄摸靠近，还没等兰兰姐出手, 柳柳姐就拿着淌血的斧头, 转头看向他俩。
　　李岚梦不敢动, 兰兰姐的手也颤个不停。
　　“岚儿！”柳柳姐很兴奋，棕褐色的眼珠子泛着光, “你看, 快看！”
　　她指着地上抽搐飙血的小丽，“这头猪厉害，我追了一路，总算给我逮住了。”
　　猪……
　　李岚梦看了眼小丽，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柳柳姐仿佛没看出他俩的恐惧，反而欢喜得很, 拉开小丽的胳膊，砰的一下砍了下去，就像宰猪骨头那样，一下没宰断，又来了一下。
　　“啊！！！！”
　　这次是围观的人在尖叫，小丽现在已经没多少进气了，随时要入土的状态。
　　李岚梦也想叫，但他忍住了，因为柳柳姐把小丽的断胳膊递给了他。
　　“岚儿，来拿着！”柳柳姐抬起肩膀擦了擦脸上的血，“这是猪腿肉，嫩着呢！”
　　看着被斧头宰开的胳膊截面，那血淋淋的肌肉还在鼓鼓跳动，李岚梦差点没忍住吐了。
　　“岚儿，你别急，姐把猪后蹄宰给你！”说着，柳柳姐把胳膊放到地上，又将李岚梦拉倒旁边，抬起小丽的腿问：“想要哪一截，姐给你宰。”
　　李岚梦不敢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呕出来。
　　柳柳姐脸上一直都保持着诡异的兴奋，看他不作声，呵呵笑了笑，“还跟姐客气什么，姐给你最好的肉！”
　　锋利的斧头轰地落下，宰在了小丽的大腿上。
　　血喷在脸上，李岚梦只觉得视线都红了，他愣了很久，才勉强没有尖叫出声。
　　“这猪不错，就是难砍了点……”柳柳姐不断落下斧头。
　　那血珠随着斧头起落，飞溅到李岚梦脸上。李岚梦现在不仅想吐，还有点发晕。他怔怔瞧着，直到身后响起呕吐的动静，他才慢悠悠回神。
　　小丽的大腿已经开了一个大口子，皮肉外翻，黄黄的脂肪也挤了出来。
　　李岚梦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肉，深吸好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柳、柳柳姐……这、这猪肉太多了，吃……吃不完……”
　　柳柳姐停了手，眼珠子突然僵直，“肉太多了，肉太多了……冰箱已经满了，装不下……”
　　“是啊，装不下……”柳柳姐像是在呓语，看着疯癫癫的。
　　李岚梦不敢吭声，柳柳姐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他怕下一秒对方手里的斧头会砍自己头上。
　　“够了，肉够了……”
　　“是够了，够吃了……”
　　柳柳姐念叨两声，又将小丽的胳膊塞到李岚梦怀里，“岚儿，姐中午要给莹莹做红烧肉，还买了水果，你跟姐一块回去，正好让莹莹谢谢你！”
　　“我……”李岚梦哪敢去，但对上柳柳姐癫狂的眼，他根本不敢拒绝，“好……好呀……”
　　柳柳姐更欢喜了，她不砍肉了，拉着李岚梦站起来，对着周围又吐又呕的人笑着说：“这头猪大家分着吃吧，我就先和岚儿回去了。”
　　兰兰姐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危不危险，上去就要把李岚梦拉回来，结果被旁边的人给拽住了。
　　“你去弄啥嘞？万一把你也当猪给宰了！别个急弄，我已经报警叫了警督，应该莫得啥事。”
　　兰兰姐连着叹了好几口气，心想把警督喊来了，柳柳妹子怕是没活路了。
　　李岚梦抱着小丽的断胳膊，满脸是血地跟在身后。他想跑的，但架不住柳柳姐时不时就转头看他，那真跟宰猪的屠夫一个样，他看一眼就觉得腿软。
　　“莹莹，岚哥来了！”柳柳姐把斧头放到鞋柜子上，“岚儿，你先坐，姐给你洗些水果。”
　　“好、好的……”李岚梦僵着身板走到客厅，往沙发一看，他差点哭出来。
　　沙发上躺着半截人，是那个臭男人，没了下半身。
　　不一会儿，柳柳姐端着盘子走过来，“岚儿，怎么不坐？”
　　李岚梦笑得比哭还难看，“我……”
　　“莹莹他爸又倒头乱睡，我叫他让开些。”柳柳姐放下盘子，走过去把臭男人摆正。
　　“岚儿，来坐吧！”柳柳姐拍拍全是血的沙发，“你先坐着吃些水果，姐去做饭了。”
　　李岚梦不得不僵着腿走过去坐下，浓郁的血腥气熏得他脑袋发晕。他直挺挺坐着，臭男人没了下半身根本保持不了平衡，半截身子一偏，直接砸到了李岚梦身上。
　　李岚梦现在是受惊的鸟，臭男人砸到肩膀上，他直接一个起跳给推到了旁边。
　　这一下，臭男人倒在沙发扶手上，没了支点的脑袋啪嗒往后一仰，脖子上顺势就露出了深可见骨的口子。
　　这给李岚梦看得一个激灵，再看到盘子上的“水果”，他整个人忍不了了，趁柳柳姐在厨房捣鼓的间隙，直接夺门而出。
　　刚好，一群腰上别棍子的人冲了上来。
　　“岚儿！你咋个样了？！”兰兰姐跑上去搀扶。
　　李岚梦虚着腿走到楼下过道边，“我……呕……”
　　他吐得不行，眼泪一滴一滴往外掉。
　　兰兰姐看得也心酸，“唉，你遭罪了。”
　　李岚梦吐干净胃里的东西，才缓过了命。他擦擦嘴，惨白的嘴皮子哆嗦着，“柳柳姐把……把臭男人宰了……”
　　“她让我吃水果，那盘子里装的是……是臭男人的脚趾头！我、我真的，我……呕……”
　　李岚梦又开始吐，吐完嗓子都也哑了。他没了力气，全靠兰兰姐支撑。在楼底站了会儿，就看到警督押着柳柳姐走了，不止如此，他还在警督里看到了一张熟脸。
　　黑纹脸！
　　他拍拍兰兰姐的手，让兰兰姐带他过去。
　　这时候，黑纹脸也看了过来，也是一身痞气和戾气，只是比完全是混蛋的时候多了一两分正经。
　　“你来干啥？”他推开兰兰姐，把李岚梦拉到一边，“你小子想毁约？”
　　李岚梦被扯得脑袋发昏，缓了缓才忙着问，“柳柳姐……就是你们抓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要没命了？”
　　黑纹脸冷哼一声，“怎么，那人是你情妇？”
　　“哎哟，是好人！”李岚梦大致说了来龙去脉。
　　黑纹脸啧了一声，“那女人疯了，指着死人当活人，指着人肉当猪肉。”
　　“那……还能活命？”
　　黑纹脸不说话，凶狠的眼直勾勾盯着李岚梦，“现在能不死，过两天说不准。”
　　“那大哥你说句准话？”
　　“明天联系你，看你表现了。”黑纹脸潇洒走人，一溜的警车也开离了街道。
　　李岚梦气得肝疼，心里不停咒骂黑纹脸不是个东西。


第36章 住对面的人
　　柳柳姐砍死小丽这事已经闹开了, 连会馆的人都跑来看热闹，笑话柳柳姐疯了，把人当成猪给宰了。
　　李岚梦也算是其中的受害者, 不但看到小丽被宰的细节，去到柳柳姐家里, 还见了臭男人的死样。在视觉和心理双重恐惧的折磨下, 李岚梦蔫菜了。
　　“咳咳……”在铺子里睡了一晚，李岚梦也做了一宿的噩梦。
　　天刚微微亮, 他便慌忙起了床，也不管自己穿没穿衣服，直接跑去开了店铺门。见着时间太早, 街上空无一人，荒凉冷清，他快速把门虚掩上, 坐回床上不停喘气。
　　他是被昨天的经历吓出了阴影，魂都掉了半截。
　　“咳咳……”
　　他又咳了声, 慢慢冷静下来后, 才发现自己腰酸背痛, 头还抽疼。
　　乖乖，这还给他吓出毛病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跟炭火似的。
　　哎哟, 要命了……
　　走到装杂物的角落，他一阵翻找，终于从最下面翻出了一包过期药。
　　他大爷的！
　　嘴上嘟囔一声，他把药扔进垃圾桶，跑去洗脸刷牙收拾好自己，便又回到床上出神发愣。
　　“铃铃铃——”
　　门上悬挂的铃铛响了, 一屎样身材的肥胖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看清来的是谁，李岚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都说几百遍了，我接待不起。”
　　长那么多肉，一层叠一层的，他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按摩不了一点。
　　男人呵呵乐，忸怩作态，“我听说了昨天的事，想来看看你。”
　　李岚梦没好气地横他，“我有什么好看的，需得着你看？你不如看看你自己，找点活干，多动动，减减身上的肥膘。”
　　男人两手相握，又是一阵忸怩，“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谁关心你啦？”李岚梦不乐意了，他关心个屁，他吃撑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要关心这个死玩意。
　　“你少趴阳台上偷窥我 ，我就谢天谢地了！”他又翻了个白眼，“我都不知道你这人是不是脑子和屁股长反了……少想点烂裤/裆的事儿，找个活干要死是吧？”
　　“我不干活，干活就不能看你了。”男人站累了，端来小板凳坐下，哪料到重量刚压下去，板凳就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李岚梦冒火了，抬手指着男人，“你坐屁坐，给老子起来！”
　　男人也是一哆嗦，乖乖站起身，“我会修，我帮你修好……”
　　“滚一点去！”李岚梦见到这人就没好脾气，“你赶紧滚，我看着你就烦！”
　　他说的实话，这胖男人就是烦。
　　胖男人叫苗凡，最开始是干卖/屁/股的行当，当时也不胖，就正常身材，但玩得花，客源不少。这家伙在变态人群里风评不错，但是在他们以及邻居眼里，那绝对称得上屎棒子。
　　苗凡是变态，心理变态，卖/屁/股是为了赚钱，勾搭偷人是纯爱好。苗凡最爱勾搭有家庭的人，不管男人女人，只要知道对方谈恋爱了，结婚了，都得上去勾搭一把。这家伙也不挑，跟潲水桶似的，来者不拒，啥都能吃得下。
　　最开始没经验，苗凡主要祸害年纪的老头老婆子，总爱挑不地道的时候，干些非常不地道的事儿，还非常嚣张，生怕别人不知道。也因为苗凡这不地道的做法，坏了不少夕阳红家庭。
　　后来，经验累积得差不多了，苗凡开始祸害年轻人。具体勾搭了多少，他不清楚，反正数量肯定只多不少，毕竟那段时间，一到人多的点，总能看见苗凡的身影。
　　大家伙都讨厌他这做派，当初有人看不下去了，还跑去劝他，说0区是个烂地方，想活着是得干些烂事儿，可不能总往屎里找事儿呀。苗凡不听，别人咋劝都不听，觉得自己特牛，特厉害，反而变本加厉了，一副尖酸嚣张嘴脸。
　　他们这筒子楼，有脾气好的，也有脾气差的。苗凡做这混事儿惹上了暴脾气的主，被狠狠收拾了一顿，直接给打瘸了腿。
　　再往后，苗凡回了家，也就是现在李岚梦对面的破房子。苗凡有个爹，那时候大概四十来岁，苗凡回家后也不往外跑，大家伙都以为他改性了，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然而真实情况或许只有李岚梦知道。
　　苗凡家在对面，筒子楼距离又近，干点啥肯定能看见。李岚梦就在某天，无意间发现了苗凡他爹在干苗凡。而且苗凡这家伙真和发/情的种猪没个两样，知道李岚梦撞破他的事儿后，还专门跑到塞满破烂的阳台上趴着，抬屁股让他爹撞。
　　这给李岚梦恶心坏了，连着一个月没开窗拉帘。又过了段时间，他就听说苗凡的爹死了，有邻居说是死苗凡身上的。具体是啥情况没人知道，反正自从那之后，苗凡放飞自我了，越来越恶心人，越来越埋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成了现在的肥猪模样。
　　“咱俩不熟，你老往我店里跑干屁啊！”李岚梦打心眼里嫌苗凡晦气。
　　饶是被骂开了花，苗凡也从来不对李岚梦生气，“你人好，我就稀罕看你。”
　　“老子是惹了你祖宗十八代么？”李岚梦听他这样说，酸水都从胃涌到喉咙了，“你他大爷的要是闲着没事干，就下去找你爹，让你爹干你！”
　　“我爹在下面有我妈，人多着呢，不需要我。”
　　李岚梦嘿哟一声，“你也知道你有妈啊？你就不怕你下去了你妈抽死你。”
　　“我妈会很感谢我。”苗凡显得很得意，“我帮他留住了丈夫，我做了一件好事。”
　　李岚梦听傻了，然而听到后面的内容，更是原地石化。
　　“就像我妈帮我婆婆留住爷爷那样，我们都在做好事！”
　　乖乖，这玩意儿还能传承？
　　李岚梦盯着苗凡，“你爹，你婆婆可真惨……”
　　“我爹幸福呢，他有我妈，有我婆婆，还有我。我婆婆有我爷爷，有我爹，她也幸福。”
　　啊？？
　　李岚梦鸡皮疙瘩掉一地，只觉得自己遭雷劈了。
　　原来苗凡一家子都是背德的人才！
　　“你家不惨……”他嫌恶地瘪起嘴，“我惨！我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儿，要听你家的破事！”
　　他大爷的，怎么哪哪都能恶心人呢？
　　苗凡还是笑，但这到笑容没有持续太久。在李岚梦抓狂的时候，黑纹脸来了。
　　李岚梦可以对天发誓，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黑纹脸会成为他的救星。
　　“哎哟，哥，我可算把你等来了～”他跑下去抱住黑纹脸的手，转头对苗凡皱眉冷哼，“你杵这儿干嘛？滚出去！”
　　苗凡不笑了，看了眼黑纹脸，灰溜溜推门走了。


第37章 两边的麻烦
　　黑纹脸瞥了眼苗凡的背影, 转头对着李岚梦皱眉道：“你口味比老子重，啥都能吃下。”
　　“你胡说啥呢？我口刁着！”李岚梦晦气地呸呸三下，反应过来身旁站着的是黑纹脸, 顿时勾起笑容，讨好似的拍拍粗壮的胳膊, “哥, 来这边坐，这边坐！”
　　黑纹脸大咧咧脱光衣裤躺到破床上, 凶狠的眼在李岚梦脸上打转，“你身上烫得很，磕春/药了？”
　　“我吃那玩意干啥？”李岚梦拿出香薰点上, 又拿了小瓶精油，“昨个儿被吓到了，还不许人家生生病？”
　　黑纹脸嗤笑一声, “没用。”
　　“你有用，你厉害！”李岚梦啪嗒将精油倒在黑纹脸身上, 敷衍地捏了几下, 便旁敲侧击问起了柳柳姐的事, “哥，昨天你们带走的女人, 现在是个啥情况？”
　　“挨了顿打, 也就那样。”
　　“挨打？！”李岚梦嗷了一嗓子，手上错了力道，一个打滑，刚好狠狠揪在了黑纹脸胸脯的薄弱地儿。
　　“嘶……”黑纹脸疼得吸了口凉气，“是你情妇啊，你这么激动？”
　　“这哪能啊……”李岚梦帮着揉揉揪红的地方, 眨眼笑笑，“那还能被放出来吗？”
　　“杀了两个人，你说能不能？”
　　“咱0区还讲律法？”
　　“……”黑纹脸顿了顿，鼻子里哼气，“讲不讲律法那是别人操心的事，我们只照规矩办事。”
　　“是是！”李岚梦忙不停点头，“哥，你就给句准话，到底能不能把人给放了？”
　　“一疯婆娘，抓不抓，放不放，有啥区别？”
　　这话李岚梦听懂了，柳柳姐是疯婆娘，那就还有条活路。只是问题就出在这，柳柳姐是不是疯婆娘得由抓人的警督说了算。
　　想了想，他笑吟吟地贴过去，“哥，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黑纹脸没说话，眼神顺着李岚梦的脖颈滑进衣服里，“昨天说了，得看你表现。”
　　“哎哟，我这不是人蠢嘛～”李岚梦推推宽厚的肩，“哥，你直说你想要我做啥，我肯定照办！”
　　“老子要你！”
　　“这简单呀。”李岚梦抬手开始脱衣裳，露出半边肉团，又可怜巴巴趴到黑纹脸胸膛上，“哥，我这发烧感冒的，万一给你染上了咋办。”
　　“我这身板还能怕？”
　　“这不是人家没力气嘛，状态不好，害怕不能让你满意～”李岚梦眼睛上瞧，指尖有意无意拨弄黑纹脸的红果，“哥，我身板弱呢，生病了好得慢，要是进了医院，你就只得找别人干这档子事儿了。”
　　黑纹脸眉毛微动，他会找上李岚梦是做了精心算计的，而且这种事不能外传，要真强来让李岚梦折进医院，他岂不是打了个空算盘？
　　计较了利弊，黑纹脸退了一步，“这次就放过你！”
　　“哥就是人好。”李岚梦心里舒了口气。黑纹脸现在要是强要他，他是真得去医院转一圈。
　　“行了！”黑纹脸坐起来，扯过帘子擦去身上的精油，“这次先卖你个好，等你病好了，老子再来。”
　　“没问题，没问题！”李岚梦帮着递去衣裤，“哥，那你什么时候放人呀？”
　　黑纹脸麻利穿戴好裤子，不耐烦地啧啧两声，“晚上，晚上！”
　　“好的呢～”李岚梦走过去乐吟吟地帮着扣上衬衣纽扣，“我等着哥来找我。”
　　黑纹脸脸色好看不少，伸手探进李岚梦衣摆，捏捏瘦削的腰，“多吃点，跟个排骨一样，硌得慌。”
　　“是是！”李岚梦瞥过头翻了个白眼，心说老子天生瘦体，当然比不过你们一群莽熊。
　　“好了，不腻歪了。”他拉开胸前的手。
　　李岚梦脸上笑呵呵，心里日天骂地。
　　我腻歪个屁，我腻歪你个大头鬼！谁家好人对盘香腻歪？我去你大爷的！
　　门上的铃铛一响，黑纹脸走了。李岚梦吐出一口，接着就开始大骂，“他大爷的狗东西，杀千……”
　　“铃铃铃——”
　　突然乍响的门铃吓得李岚梦一口气咽回了嗓子眼，呛得直咳嗽。
　　“咳咳……你怎么……咳咳……”
　　黑纹脸走了又回来，没说什么话，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子扔了过去。
　　李岚梦稳稳接住，咳红的眼看向手里的东西，不由得发亮。
　　“这漂亮玩意儿是个啥？”他看不懂外文字母，只能从漂亮盒子底部往里看见五颜六色的小球。
　　“进口糖。”
　　“哇哟～”李岚梦打量着盒子，“没想到啊哥，你还挺会享受呢。”
　　“老子不吃糖！”
　　不吃糖你买个屁的糖！
　　李岚梦当然不敢这样说，转头想着是白来的好东西，适才心里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了。
　　“把肉养好点，老子过段时间来找你。”黑纹脸擦去脖子上残留的精油，“走了。”
　　“好嘞！”李岚梦把人送到门口，等人走远了，才美滋滋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拿了一颗红色的糖果。
　　哎哟，真好吃～
　　他又吃了两颗，感觉身体不疼了，脑袋也不抽了，立刻神清气爽。
　　其实都是心理作用，到了早上九、十点钟，李岚梦起不来床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还不停做噩梦。
　　1区，精简装修的宽敞客厅里，三个人分别倚着相邻的灰色沙发而坐。
　　“这是怎么回事？”坐在上座的男人戴着金边眼镜，镜片后的眼格外锐利。
　　右手边坐着的是顾育明，看向茶几上的照片，他不禁蹙眉，“哥，你过分了。”
　　“过分？”男人眸光越发冰冷，“你不学好，和0区的人搅在一起，是我对你太放纵了！”
　　“我分得清好坏。”顾育明收好照片，抬眼直勾勾对上凌厉的目光，“不要再调查他。”
　　“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就该尊重我的选择，尊重我在意的人。”
　　“顾育明！”男人低喝怒斥，“你哪怕换个普通人呢？你偏偏在意一个0区的渣滓！”
　　“我再说一遍！”顾育明也生气了，“他很好，你没接触过他，没资格评价。”
　　眼见两兄弟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坐在男人左侧的女人无奈打起圆场，“顾程，育明是你弟，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好好说？”顾程冷眼横扫二人，“育明瞒我，你也跟着一起犯浑，他要接触0区的渣滓，你不阻止他，现在还帮着他，是嫌我不够气？”
　　“唉……”女人叹了叹气，“育明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倒是你……”
　　女人严肃了神情，“你有没有想过，生病的可能不是育明，而是你。”
　　“够了！”顾程拍了桌子，“婵羽姝，我是让你来为育明做心理治疗！”
　　“但是我发现他没病，你可能有病。”婵羽姝暗向顾育明打了个手势，继续对顾程道：“你不觉得你很偏执？育明说什么你都持反对意见，你不认为你有显而易见的人格缺陷？”
　　“你……”
　　“你就是太专制了，专制育明的生活，专制育的明感情。他是你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他要是蠢，依你的脾气，你能安生活到现在？”
　　婵羽姝说着扑腾站了起来，吸引开顾程的视线，顾育明则起身冷脸往门口走去。
　　“有些事其实能好好说，好好解释。你不希望他接触0区的人，你可以同他讲清楚原因，而不是在这里大发雷霆，说些没用的废话……”
　　顾育明听着这话，心里表示赞同，而后开门离开了。也因此，他没能听见婵羽姝接下来所谈及的内容。
　　“你和你弟的事我就说到这了，对了，你那个病有起色没？”
　　顾程眉头下压，神情很难看，“没有。”
　　“唉，可能是心理作用，你放轻松就好。”婵羽姝拍拍顾程的肩。
　　“别多想，阳/痿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38章 医院一日游
　　顾育明非常不高兴, 向来温和的眉眼也因为愤怒添了几分冷意和凶狠，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气息，与平时判若两人。
　　大哥这次做事实在过分, 私下监视他不说，竟然还背地里调查李岚梦。
　　回到自己在外购买的复式楼小家, 他将偷拍的照片整理好, 打算锁进保险柜里，却意外发现每张照片后面都标注了日期。
　　沉默一瞬,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多大的人了，还搞离家出走那一套！越活越回……”
　　“大哥。”顾育明声音冷硬得很，“把你调查到的所有资料都给我, 还有，我要原件。”
　　“顾育明，你不要再激怒……”
　　“是你在挑战我的底线！”顾育明这次没有忍耐, 彻底爆发了脾气，“我厌恶你这种做法！李岚梦是什么人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 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他有着明显的优缺点, 他很诚实地告知了我，他还用自身行为告诉我, 在0区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也有真情实意。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他比你、我都要鲜活，都要有人性！”
　　对面沉默了，听筒里飘来几缕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一顿咆哮结束，顾育明冷静下来，紧紧握住手机, “我要原件，尽快发我。”
　　他挂断了电话，心窝里的怒火烧着，却未再膨胀。
　　很快，手机便接收到了文件，与此同时，还有来自顾程的警告。
　　顾育明自动忽略了自家大哥的告诫，转而点开资料细细浏览。
　　资料内容并没有很详实，只记录了几个重要事件。大致总结下来可以归纳为三件事：一是李岚梦是孤儿；二是李岚梦开了一家按摩店；三是李岚梦私生活混乱。此外，也有些零碎的记录，比如李岚梦未整容前的模样，以及较为特殊的关系网。
　　看到熟悉的名字，顾育明感到意外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泛酸。
　　原来李岚梦接触的第一个1区人不是他……
　　心里很吃味，顾育明更难受了，锁好照片，删去资料，把自己捯饬了一遍，便驱车去了0区。
　　也许是心情影响了气场，兰兰姐在看到顾育明时，都没敢打招呼。
　　美美大叔也看出了不对劲，赶忙跑到兰兰姐身边，担忧地望向李岚梦的店铺。
　　“咋回事啊？岚儿把人给惹毛了？”美美大叔偏头往门缝里瞧。
　　兰兰姐也是心焦，“岚儿没和我说这些！”
　　美美大叔看了看天，又发现了怪异之处，“对了，现在都快中午了，岚儿咋还没起？”
　　兰兰姐皱起眉，“昨天那事儿多吓人，岚儿肯定一晚上没睡好，现在多半在补回笼觉。”
　　兰兰姐低估了柳柳姐杀人对李岚梦的影响，而美美大叔听了解释觉得在理，也没往坏处去思索。他二人还在商量要不要进去瞧瞧，万一发生什么事还能及时阻止的时候，就看见顾育明便抱着李岚梦冲了出来。
　　兰兰姐被吓到了，看到李岚梦不省人事窝在顾育明怀里，差点软了腿栽倒地上。
　　“怎么了……”她忙不停追上去，“岚儿怎么了？你把岚儿怎么了！”
　　“他发烧了！”顾育明也急，抱着李岚梦狂奔，十多分钟的路程硬是缩短到了五分钟之内。
　　他将人横放到后排座椅上，转头把还没喘匀气的兰兰姐推上了副驾驶，他自己也快速来到主驾驶，迅速点火发动了车子。
　　“医院，最近的医院！”顾育明催促道。
　　兰兰姐急归急，但人还是靠谱的，听到问话，立马回答，毫不拖泥带水，“右边直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再直走第三个路口右拐，最后直行！”
　　车子飞驰而出，在破旧的街道拉出了黑色残影。
　　李岚梦去鬼门关转悠了一大圈，醒来再见到头顶的白色天花板，以及那朵叫人害怕的紫花，他觉得自个儿还不如进鬼门关。
　　“是哪个……哪个坏家伙给我送这儿了……”他咳嗽两声，红彤彤的脸有些浮肿。
　　“是我。”顾育明给李岚梦量了体温，“还有些烧，你先好好躺着。”
　　躺着……
　　我……
　　李岚梦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我就发个烧，至于把我送医院吗？你不如直接挖个坑，把我埋里面得了……”
　　“来医院看病治疗，没有错。”
　　“是没错，可你也得瞧瞧我的荷包啊，我来趟医院，睡这儿和睡棺材有啥区别？”李岚梦气得很，都不拿正眼瞧对方。
　　顾育明无奈叹气，“我在这，你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这话好听，李岚梦歪头眨巴眨巴眼，瞳孔跟着转溜，斜着对上顾育明的视线，“这可是你说的，医药费可不能从我包里掏！”
　　“我没有想过让你掏钱。”
　　“这还差不多……”李岚梦心情大好，也不觉得自己睡棺材了，扭动两下腰，他拍拍身下的床垫，“还别说呢，这床睡着还挺软和的。”
　　“……”顾育明即使心里无奈，也还是被李岚梦的享受模样逗笑了，“不生病，在家里睡不是更舒服。”
　　“那不一样。”李岚梦左右晃晃食指，“在家睡是睡我的，在这睡，是睡你的，那肯定是睡你的舒服嘛。”
　　“？”顾育明被这番说辞气笑了，“合着我变相成提款机了？”
　　“哪有呀～”李岚梦嗲起沙哑的嗓子，宛如鸭子在嘎嘎叫，“你不是提款机，你是睡袋，跟着你我就能睡好觉～”
　　顾育明很吃这一套，应当说很吃李岚梦这一套。无论内心多无奈生气，只要李兰梦对他撒娇，他便能主动缴械投降。
　　“总有你说的。”他笑了笑，“现在已经下午了，饿不饿？”
　　“有点。”
　　“那你等等。”顾育明转身打开了盒子，里面都是清淡的素菜，外加一碗甜粥。他将吃的端到病床边的柜子上，“我喂你，还是你自己来？”
　　“怎么一点油水都没有？”李岚梦拿过勺子，先尝了一口炖得软烂的杂粮甜粥。
　　顾育明打开竹筷，帮着夹菜，“你确定要吃荤腥？”
　　“我当然……我……”李岚梦又想起昨天的事了，不禁有些反胃，“不了不了，我是菩萨胃，吃点清淡的挺好的。”
　　顾育明柔和了神情，心里有不少话想说，但见李岚梦吃得香，便忍住了。
　　“嗯，好吃。”李岚梦喝下最后一口甜粥，擦干净嘴重新躺回床铺，“这菜很不错啊，哪家店弄的？”
　　“会馆。”
　　“啥？”李岚梦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哪儿弄的？”
　　“会馆。”
　　乖乖……
　　李岚梦对此感到很震惊，“会馆还负责做餐馆生意？”
　　“自然不负责。”
　　“那你是怎么从会馆弄到这些菜的？”
　　顾育明将手机放到李岚梦面前，“打了一通电话，他们就送来了。”
　　“打了电话就能送？”
　　李岚梦现在是满脑子问号。
　　“应该不能。”
　　“那你为啥……”话音渐落，李岚梦仿佛悟了，转而严肃地盯着顾育明，“你，好像是有些真本事。”
　　顾育明失笑叹气，“你早该意识到的。”


第39章 掉金豆子了
　　李岚梦更新了观念, 顾育明不仅是1区富豪哥，还是有真本事的富豪哥。想到顾育明这么牛，李岚梦也不客气, 吃完晚饭便拉着顾育明去了警督队。
　　顾育明对着驻守大门的警督亮出了身份证明，在警督诧异的目光下走了进去。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顾育明环视四周, 接着将注意力集中在李岚梦身上, “你犯事了？”
　　“我可是好好市民！”李岚梦落后半步，完全将顾育明当作了盾牌。
　　也不怪他还是这个反应, 毕竟他从事的是灰色工作，老鼠见猫当然会发怵嘛。
　　“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来接人。”李岚梦瞧见了黑纹脸，连忙扯扯顾育明的袖子, “你在这等着，我很快过来。”
　　说完，他扯起灿烂的笑, 屁颠屁颠迎上去，“哥, 我来接人来了～”
　　黑纹脸抽着烟, 痞里痞气的, “气色不错啊，你身板挺好。”
　　“还不是托了哥的福嘛～”李岚梦抱住黑纹脸的胳膊, 笑吟吟道：“哥, 我上哪接人去呀？”
　　黑纹脸吐出一口烟，手掌拍上李岚梦的翘臀，“你把人惦记得好，老子真觉着疯婆娘是你情妇！”
　　“这可就大错特错了～”李岚梦抬手轻捶黑纹脸的粗胳膊，“我哪能找情妇呀，要找也是找情夫嘛。”
　　他夹着嗓子, 宽厚的双眼皮抛出了花。
　　黑纹脸嘴角抽抽，“你这张脸要是跟你说的话一样好，老子还能跪你西裤底下。”
　　李岚梦嘴上连连说是，心里呸呸不停。
　　嘿？你个大盘香还挑起来了？你大爷的看不上老子，还找老子玩对对碰，真给你贱得慌！
　　李岚梦在心里大骂，面上还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架势。他轻咳一声，继续夹起嗓子，“哥，我看你也忙，不如先带我去领人吧～”
　　黑纹脸扔掉手里的烟头，瞥了眼站在十来米开外的顾育明，“你小子厉害，都敢把小白脸带警督队来了。”
　　“哎哟，新客，新客！”
　　黑纹脸嗤哼一笑，“老子不管你揽不揽新客，你只要记住，老子找你的时候，你得给老子空出来。”
　　“那是必须的嘛～”李岚梦嗔怪似的捶捶黑纹脸的胸口，“我就盼着哥以后能多罩罩我呢，肯定会把你伺候舒服了！”
　　这话听着舒心，黑纹脸捏了捏掌心下的肉臀，接着扒拉开了李岚梦的手，“这里是警督队，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没错没错，哥说得对！”李岚梦也收了手，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翻了几个白眼。
　　稀屎穿糖衣，外表光鲜内里虚，装屁装！
　　黑纹脸整理了衣袖，刻意表现出职业素养，“好了，跟我来吧。”
　　李岚梦点头跟上，等看见了被关押的柳柳姐，他在心里把黑纹脸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骂了个遍，顺道操了黑纹脸的族谱。
　　“人就在这，赶紧把疯婆娘弄走！”
　　“好嘞好嘞。”李岚梦跑去把人背在身上，浓郁的铁腥气猛地窜进鼻腔，熏得他差点摔个狗吃屎。
　　他大爷的，这群不日毛的狗东西居然这么狠，把柳柳姐打成这个样！
　　他背着柳柳姐出去，顾育明原本黑着脸生闷气，但见到眼前这一幕，他也不好发作了，转而接过摇摇欲坠的柳柳姐，一把背在了自己身上。
　　他二人又匆匆赶去医院，等护士处理好柳柳姐身上的伤，便又一同回了铺子。
　　“别担心，她身上都是皮肉伤。”顾育明开口安慰，“倒是你，跑来跑去，又开始发烧了。”
　　“死不了呢。”李岚梦坐在一旁，看着躺小破床上熟睡的柳柳姐，心头顿时一酸，“好人就是命苦啊……”
　　顾育明闷声不语，其实在李岚梦昏睡时，兰兰姐便告诉了他昨天发生的事。他虽然没有接触过柳柳姐，但从李岚梦的话里能了解到，这位柳柳姐人很好，对李岚梦也非常好。
　　诚实来讲，他一直觉得李岚梦很护短，对兰兰姐如此，对柳柳姐也一样，甚至对柳柳姐更为照顾。
　　“你很在乎她？”柳柳姐似乎在李岚梦心里是特别的存在，所以才能够让李岚梦心甘情愿冒着担惊受怕的危险去警督队接人。
　　李岚梦瞧瞧柳柳姐青紫肿胀的脸，厚软的唇抿了抿，稍显模糊不清的话音徐徐流出。
　　“柳柳姐人好，我不能多关心关心么……”
　　“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你对她倾注了情感。”顾育明的语气很是温和，仿佛有意安抚。
　　听到这话，李岚梦身形一滞，亮堂的眼微微黯淡，犹似被乌云遮掩笼罩的星辰。
　　“我对柳柳姐不是那种情感……”他努努嘴，别别扭扭地说：“我之前不是你和说过柳柳姐扇了我巴掌，会带着水果上门道歉嘛……因为这件事，我和柳柳姐熟悉了。柳柳姐时不时会来看我，每次都会带着吃的来，一来二去呢，我和柳柳姐也算交了心。柳柳姐挺喜欢我的，她夸我人好，知道我出来找活赚钱养家，还夸我懂事，还说，还说……”
　　聚焦的视线有些恍惚。
　　“她说……她说‘你这么懂事，做父母的肯定很幸福’……”
　　幸福嘛？李岚梦不清楚，因为他是孤儿，他没有爹妈。
　　“我告诉柳柳姐我没父母，我被扔掉了，柳柳姐听了很难过，她揉揉我的脑袋，笑着和我说‘咱们这啊，人情冷暖总伤人，你要是不嫌烦，姐就带莹莹常来看你’。”
　　说到这，李岚梦眼眶红了，“我们这些人干的都不是正经活，有哪个愿意让娃娃来接触我们的？但是柳柳姐不一样，她是真不嫌弃我，真的带莹莹来看我。只是后来……后来臭男人和小丽越来越过分，柳柳姐也就……”
　　唉，都是命，就像黑纹脸说的，没良心才能走得远。柳柳姐就是心太善，才会给恶人这样欺负。
　　顾育明没有流露任何同情怜悯的情绪，就同平日里与李岚梦相处那般，保持着平静和温和。唯一的区别在于，以前的他在行动上更为克制，现在，他会紧紧握住李岚梦的手。
　　“憋在心里会很难受，想哭便哭出来吧。”他捏了捏对方的掌心。
　　李岚梦吸了吸鼻子，漫上水雾的眼珠子向上一瞧，倏地抽出手，怒瞪对方，“我为什么要哭？你肯定没安好心！”
　　他重重哼了声，啪嗒起身，叉腰直视，“我是会哭的人吗？我凭什么要哭？你凭什么让我哭？！”
　　被莫名质问，顾育明没有生气。起身面对李岚梦，他伸手擦过饱满的卧蚕，柔声道：“金豆子掉出来了。”
　　李岚梦一愣，立即往地上看，“哪呢？哪有金豆子？”
　　顾育明被他这一出弄得哭笑不得，“我说的是眼泪。”
　　李岚梦眼皮耷拉，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显然是在无语。


第40章 又睡了一晚
　　顾育明歇在了李岚梦的铺子里, 铺子里的小破床上睡着柳柳姐，而李岚梦和顾育明只能委屈自己，取下床帘打了地铺。
　　“有点硬。”顾育明轻声道。
　　李岚梦哼气嘲笑, “有钱人就是皮娇肉嫩。”
　　“我还是比不过你。”顾育明矜持了会儿，便伸手轻轻拥住了对方。
　　李岚梦睡觉爱裸/睡, 虽然眼下情况裸/睡不现实, 但他身上新换的衣裳松松垮垮，顾育明轻而易举便能触上光滑的肌肤。
　　他很着迷这个触感, 或许该说成很着迷李岚梦。此刻仅仅是单纯相拥，他的脑子便不可抑制地闪现李岚梦动情、愉悦时的模样。
　　“育明哥哥～”李岚梦伸手掐了掐结实的胸肌，“你的小育明精力很充沛嘛。”
　　顾育明很是窘迫, 心里的尴尬不禁令他面红耳赤，好在没有灯光映照，黑暗成功为他戴上了面具。
　　李岚梦看不清顾育明的脸, 但他能真切感受到身旁的温度。他噗嗤轻笑，仰头凑到顾育明耳畔, “我知道, 你肯定脸红了……”
　　李岚梦见多识广, 接触了各色奇异种，像顾育明这样纯粹的嫩鸡, 他随便一琢磨就能猜透对方的反应。
　　顾育明也没有否认, 反倒缓缓贴近，抬起下巴抵上饱满的额头，“你身上很烫。”
　　“彼此彼此。”
　　“我们不一样。”顾育明正经回答。
　　李岚梦也正经回复，“当然不一样，我是发烧，你是……”
　　“发、骚～”
　　拉长的尾音不经意上扬, 就像是被柔风吹拂的羽毛，好巧不巧撩过顾育明的心尖，惹得他心痒难耐。
　　“快睡觉吧。”再这样去，他真忍不住了。
　　李岚梦确实累，身累心累。听见顾育明这样说，他也不闹了，枕着对方的胳膊，阖眼嘀咕，“你往旁边去点，我要挨着地了……”
　　床帘不大，容纳两个成年男人很是困难。顾育明往旁边挪了位置，半边身体直接睡在了地上。他睁着眼，静静凝视着面前的模糊的面孔。
　　心思渐渐沉静，思绪得了自由，不由自主飘远。他不禁想起白天浏览过的照片，是李岚梦还未整容时的照片。
　　或许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颜值主义，李岚梦的过去与现在，面容的真实与失真，他都能完美接受，并完美欣赏。当然，这不单单是指容貌，还有部分称不上好的事迹。
　　谁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心上人“丰富多彩”的曾经？他可以。
　　都说安全感是自己给的，顾育明便很坚定地执行这句话。他内心很强大，不会自怨自艾，即使吃醋心酸，不悦难受，也会很快自我疏导，平复情绪。
　　就像去警督队，他看见李岚梦与那个壮汉亲密无间，心里便滋滋冒火，很是生气。他可以冲上去将二人分开，也能够单方面强制李岚梦，但稳定的思维告诉他，每一种可能都会造成更多的麻烦。
　　于是，他忍住了，开始思索起李岚梦的想法。
　　李岚梦会拉着他一同来警督队，肯定是为了保险，毕竟他的身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部分权力。可惜直至接到柳柳姐，李岚梦也没有让他做什么。
　　其实这很好理解，李岚梦信他的身份，但是不信他这个人。李岚梦第一时间求助的是那个貌似能在警督队说得上话的壮汉，这便意味着李岚梦只将他当做了逼不得已才会使用的筹码，他不是李岚梦的第一选择。
　　正是因为缺乏信任，李岚梦更偏向于求助本地人，便说明在李岚梦心里，他这个1区人不靠谱，随时会跑路，很不安稳，所以李岚梦才会率先选择讨好那名壮汉。
　　凭心而论，这个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妥，相反，李岚梦的决定很聪明，在竭尽所能维持自己能够维持的关系，虽然他更希望李岚梦能直接要求他……
　　或许，自己该主动表现？不，不……他要是出手了，便会间接断了李岚梦与那名壮汉的人际交往，更要命的是李岚梦不信他，他这样做无疑会导致李岚梦恐慌害怕，认为他别有用心，要断了他的后路。
　　看来还是得更加努力，至少要让李岚梦乐意主动差使他。
　　他默默为自己定下了目标。
　　他轻贴上微热的额头，缓缓合上眼，凝神细听萦绕耳畔的呼吸声。渐渐地，他越来越清醒，加上坚硬地板的助力，他成功失眠了。
　　由于完全无法入睡，顾育明干脆坐了起来，小心让李岚梦枕着他的大腿，而后又脱下衣裳轻轻搭在李岚梦身上。
　　第二天清晨，李岚梦醒了。他睡了一个好觉，精气神好上不少。
　　“你起得真早。”他伸伸懒腰，看见顾育明的脸，顿时哦哟一声，“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顾育明捏捏鼻梁，“一晚没睡。”
　　乖乖……
　　李岚梦像是看稀奇一样看着他，“你这王子病还蛮严重的。”
　　说着，他偏头往顾育明身后瞧，“来让我看看，我看看背上有没有淤青。”
　　他在阴阳怪气笑话，顾育明在无可奈何叹息。
　　“你去洗漱吧，我去买早饭。”顾育明很早便收拾好了自己，简单整理皱巴巴的衬衣，他出了门。
　　李岚梦也没有偷懒，将床帘重新挂回去，检查了柳柳姐的情况，发现人还在熟睡，便跑去厨房刷牙洗脸了。
　　顾育明去过卖吃食的街，他熟悉路径，往返很迅速。
　　二人吃过早饭，李岚梦去敲了兰兰姐的铺子门。兰兰姐半睁着一双睡眼，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啥事啊，起这么大早？”
　　“姐，你去我店里睡，帮我看着柳柳姐。”
　　一听到“柳柳姐”三个字，兰兰姐顿时清醒了，“柳柳妹子被放出来了？”
　　“嗯嗯，昨晚上出来的。”李岚梦拉着兰兰姐进了铺子，指指破床上的人，“现在还睡着呢。”
　　兰兰姐这一瞧，瞬间红了眼，“那群杀千刀的，竟然把人打成这样！”
　　李岚梦也气，但他还有事儿得干，“柳柳姐没事，都是皮肉伤，养养会好的。兰兰姐，你先在这守着，我去柳柳姐家里看看。”
　　那天警督队的人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尸体搬走。
　　兰兰姐也想到了这一茬，赶忙点头同意了，“你注意点，那天事发突然，柳柳姐家的门多半没锁，进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磕嗨了的毒壳子最爱往空房子里钻，这群人没良心，个个都是丧天良的祸害。
　　“我了解。”李岚梦保证自己会注意安全，走前还不忘拿上一根棍子。
　　顾育明不知道李岚梦具体要做什么，但对方去了，他自然也得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到达柳柳姐的住处，那生锈的铁门开了一条缝，隐约能听见里面的呼噜声。
　　李岚梦小心翼翼往里打量，顾育明由于不了解0区的特色，直接拉开了门。
　　铁门咯吱作响，李岚梦吓了一跳，连忙远离门口。顾育明还在奇怪，下一秒便冷了目光，飞快踢腿。
　　哐当一声，脏兮兮的汉子砸在地上，抱着肚子嗷嗷叫痛。
　　李岚梦偏头看着地上的针管和小透明袋，低声说：“是毒壳子……”
　　顾育明扫了眼地上的作案工具，接着掏出了电话。
　　“做什么呢？”李岚梦指指痛得爬不起来的脏汉，“你赶快把他扔出去！”
　　“这是违禁药品，需要报警。”
　　“这是0区！”李岚梦很无语，“这边都靠这玩意挣钱呢，你报警谁搭理你？”
　　“……”
　　顾育明只好把毒壳子扔了出去，然而当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屋里时，他由衷感到了恶心。


第41章 爱哪种姿势
　　墙上、地板上全是干涸氧化了的血污, 嗡嗡振翅的苍蝇满屋子乱窜，沙发上、桌子上，水泥地上也尽数爬满了白蛆, 唯独毒壳子睡觉的地儿稍微干净点，不过也没能逃脱腐烂臭气的熏染。
　　“呕……”李岚梦忍不住干呕, 狼狈捂嘴说：“挺好的, 尸体被搬走了。”
　　顾育明皱眉看向通往卧室的过道，“尸臭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嗯？”李岚梦愣了愣, 往前走了几步，嗅到更为刺鼻熏人的腐肉味，又立刻退回了原地。
　　顾育明拍拍他的肩, “你到外面等我，我进去看看。”
　　李岚梦仍旧捂着嘴，这臭鸡蛋似的气味跟长了腿似的, 拼命往他鼻腔里蹿，“你一个人行吗, 我不得给你搭把手？”
　　“你只是现在没有发热。”顾育明伸手指着满是血迹的地板, “这上面全是蛆, 待会儿被熏晕了，可是会‘睡’在这些蛆身上。”
　　李岚梦哎哟一声, “你能别恶心我吗。”
　　他的行为与他的嫌恶反应很一致, 听顾育明这样说，他脚尖一转，飞快跑了出去。
　　“好好待在那儿，受不住了就站远点，找个地方坐下休息。”顾育明叮嘱几句，便走迈步向了卧室。
　　他先打开最近的卧室门, 是一间杂物室，接着他走向右边，转动了门把手。
　　“嗡嗡……”
　　众多的苍蝇一拥而出，顾育明捂住脸，看清卧室里的情况后，也难得感到了反胃。
　　这是莹莹的房间，莹莹的尸体正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只是尸体表面有了明显的腐烂迹象，不少蛆虫已经从床上蠕动到了地板上。
　　心里暗自叹息，他摇了摇头，检查完剩下的房间，没发现其他尸体，便走到了外面。
　　“怎么样了？”
　　“莹莹的尸体还在卧室里。”
　　李岚梦其实猜到了，毕竟柳柳姐邀请他做客那天，莹莹并没有出现，想来应该是被柳柳姐放置在了卧室。
　　再者警督队也不是啥大好人，不会费劲巴拉去做些没好处的事儿。柳柳姐受了刺激，精神出了问题，而警督队收尸是要收钱的，柳柳姐疯疯癫癫，他们收不到钱，肯定不会“多管闲事”。
　　“莹莹的尸体你要怎么处理？”顾育明开口询问。
　　柳柳姐现在肯定做不了主，这个决定权自然落到了李岚梦头上。
　　0区处理尸体有两种法子，一是扔到后山的大坑里，二是送去焚化厂。
　　李岚梦做不到把莹莹的尸体扔进后山，他根本狠不下这个心。可是焚化厂焚尸的价钱贵到离谱，这又让他很肉痛。纠结了会儿，他连连唉声叹气，“莹莹那小姑娘这么可怜，还是送去焚化厂吧，能走得体面点。”
　　顾育明完全不意外李岚梦的决定，他甚至提前预测了，“我已经联系好了焚烧厂的工作人员，大概半个小时能到。”
　　李岚梦一听自己不用出钱了，心情顿时美妙不少，“你什么时候联系的？”
　　“检查完卧室。”
　　“那你怎么知道焚化厂的电话号码的？”李岚梦觉得很神奇。
　　顾育明笑着解释，“街头有焚烧厂的广告牌，我每次停车都能看见，想不知道都难。”
　　李岚梦抿嘴笑了笑，扭着肩膀撞撞对方的胳膊，“育明哥哥，你人可真好呢～”
　　被需要的满足感漫延全身，顾育明面上沉稳冷静，心里早乐开了花。他喜欢李岚梦依赖他，他享受为李岚梦出力的滋味。
　　接下来，他二人开始忙前忙后。顾育明花钱请人打扫了柳柳姐的房子，李岚梦抱着莹莹的骨灰回到柳柳姐家。二人忙完各项事宜，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先是把柳柳姐送回家，李岚梦帮着换了药，离开时贴心地合上了门，便和顾育明回了铺子。
　　“我这样把柳柳姐送回去，会不会不太好？”李岚梦还在纠结自己做得对不对。
　　顾育明捏捏他的脸蛋，“可是你照顾不了她，你要做生意，她也不能待在店铺里。”
　　“但是我怕她出事……”
　　“其实你完全能够不管她，你与她并没有不得不履行的法律义务。”
　　话是这样说，可李岚梦的情感直白，就是护短，对自己人好，“你这张嘴竟然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顾育明沉默一瞬，“我这样很讨厌吗？”
　　“没有。”李岚梦趴在破床上，撑着脸看他，“你说得挺对的，我要是真能做到像你说的那样，我肯定会轻松很多。”
　　“可惜你重情。”
　　李岚梦没有反驳，但他对顾育明的态度很好奇，“我记得你很欣赏我所谓的重情重义，善良心肠，为啥现在又说得这样冷漠？”
　　顾育明温和笑道：“我欣赏你的品格，但是我私心里不希望你对他们倾注太多感情，这会让你很难受。说句凉薄的话，保持冷漠能够规避许多负面情绪。”
　　李岚梦似懂非懂，宽厚的双眼皮一阵挤弄，“那你呢，也希望我这样对你？”
　　顾育明被问倒了，他咳了咳，尴尬道：“我希望你对我倾注大部分感情。”
　　李岚梦嘿哟一笑，双眼眯成了缝，“哼，我就知道你是禽兽，衣、冠、禽、兽！”
　　顾育明承认自己双标，两面做派，“是啊，我在这种事上很禽兽的，我自己都害怕。”
　　李岚梦听得出顾育明在说笑，但这一刻他的作怪心思突然起来了。咯咯咯乐呵两声，眼波流转，他有意无意地把话说得暧昧撩拨。
　　“怎么个害怕法？”他坐起身，双手交叉抱臂，身体微微前倾，有意无意挤压胸前的软肉，“我很想见识见识呢～育明哥哥，你愿意……”
　　“让我瞧瞧吗？”
　　顾育明被这样直白的挑逗震颤了心神，完全跃过了忍耐、矜持的过程，直接春心荡漾，缴械投降，甚至一度为此饥渴到，差点以实际行动告诉李岚梦是个什么样的害怕法。
　　“怎么不说话了，这个问题很难吗？”李岚梦挑衅似的笑着，像是在故意看顾育明闹笑话。
　　顾育明也是个没出息的，他太吃李岚梦的各种招式了，面对这种“凶猛攻击”，他根本无从反抗，只想贴上去，然后……
　　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吞咽下在心里翻腾倒海的欲望，“我不是正人君子，对你没有抵抗力，你再这样诱惑我，我真的会把持不住。”
　　李岚梦挑眉一笑，那得意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就要和你对着干”。
　　“把持不住啊……”他嗲着嗓子重复，指尖随着出口的话，徐徐撩起衣摆，直到露出两个白皙半球，才又变换了姿势。
　　顾育明瞧着眼前的艳色，眼神骤然幽深。再见着李岚梦伸舌舔过丰满柔软的唇，他的心顿时漏了一拍，被瞬间注入了灼烧、难耐的欲/火。
　　犹豫迟疑不是他的本色，他的自画像永远是主动积极的。以前如此，现在同样。
　　于是，顾育明倏地站了起来，非常耿直地褪下长裤。垂眸凝视那双神采奕奕的眼，他欲化了住在心里的绅士。
　　“我有许多姿势想要尝试，你更爱哪种？”


第42章 体验不一样
　　李岚梦感冒还没痊愈, 顾育明不会强压着人胡来，他如此大胆外放，只是想要吓吓李岚梦。
　　李岚梦是纯粹震惊, 他屈膝坐在破床上，手肘抵住大腿, 俩掌心撑着脸颊, “你人真奇怪，到底是个啥审美？”
　　顾育明只穿着内/裤, 也不见平时的赧然，“我觉得自己很正常。”
　　“能说喜欢我，你就很不正常。”歪歪头, 李岚梦爬起来跪在破床上，一把勾住对方的脖子，把人拉到旁边坐下, “我说，你是不是真有特别的爱好？你也别害羞, 有点小兴趣很正常嘛, 我们这都很常见的。而且你要是真有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我还能更好接受呢～”
　　顾育明听着听着脸就黑了，“我喜欢你是一件很错误的事吗？”
　　“那不然呢？”李岚梦同样反问他。
　　1区的富哥喜欢上0区的恶徒, 这要是不图啥, 只图真爱，那不是活脱脱的恐怖故事吗？
　　“你就老实和我说，你图我啥？”李岚梦挑了眉眼。
　　顾育明深吸一口气，“我图你这个人。”
　　他已经数次表明自己的真实意图，无奈李岚梦从不相信，反而还觉得他是欲盖弥彰, 有其他坏心思。
　　李岚梦眼珠子一转，像是在自我消化，“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顾育明问得很平淡，因为他看得出李岚梦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我明白你为啥这么着迷我了！”仿佛发现了新世界，李岚梦哼哼笑两声，拍了拍顾育明的肩膀，“我的技术那是独一无二，你被我的技术彻底折服了。”
　　“……”顾育明沉默片刻，“你说的是哪方面的技术？”
　　“当然是各个方面咯。”
　　顾育明没有反驳，无论是李岚梦手上的按摩技术，还是李岚梦身下的床笫技术，他都沉浸迷恋，但前提是……
　　他真的喜欢李岚梦！
　　“我喜欢你”这几四个字他几乎已经刻到了骨子里，说了无数遍，每一遍都是从心动转到心累。
　　“如果……”他觉得自己需要转变思路，“如果我换一种说法……”
　　李岚梦望着他，“啥说法？”
　　“我喜欢你的身体，我想占有你的身体。”虽然仅是欲望里的一小部分，但很无奈，眼下恰好只有这部分的理由最适配李岚梦的心
　　顾育明握住李岚梦的手腕，将自己的欲望彻底膨胀化，“我说过，面对你，我就是一条发/情的公狗。我馋你身子，很馋很馋。”
　　说完，他低头吻上饱满的唇。
　　李岚梦睁着一双大眼，眼里的光彩愈发夺目，甚至燃起了兴奋之色。
　　早说大实话呀！不就是图他身子嘛，这有啥的？还让他担惊受怕，胡思乱想好一阵！
　　眨眨眼，他伸手笑着攀上顾育明的脖子，咬上了薄唇，主动回吻。
　　这下出了岔子，顾育明失控了。向来温和的性子，在这一刻遭受刺激，摇身一变成了蓄势待发的野兽。
　　李岚梦毫无疑问地成了顾育明嘴里的猎物，顾育明从未展露的野性全部释放、施加在了粉润的软唇上。
　　关键李岚梦也是人才，常年的奇技淫巧让他储备了丰富的经验。他不单迎合，还会本能地去挑逗引诱。
　　顾育明再如何放任欲望，也仅是经验平平的嫩鸡，他如何敌得过李岚梦这根老姜？
　　论技术，李岚梦自然技高一筹。
　　因此，顾育明沦陷了。他眼神幽沉，双手随着越发澎湃雀跃的心绪去抚弄、摩挲。他此刻的念头很简单，便是极度渴望继续深入地探索下去。
　　星星点点落下亲吻，软绵的奶糖轻颤融化，染上了樱花的颜色。
　　李岚梦不动了，以往都是他伺候别人，现在有人来愉悦他，他当然要好好享受。
　　没了要人命的引诱和撩拨，顾育明内心的冲动在尝到糖果的甜意的刹那间，统统化为了无言的羞耻。
　　自己……在做什么啊？
　　脸上发烫，红霞一路漫延，烫染了耳廓。
　　顾育明内心很窘迫，仿佛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在耳边嗡嗡嘀咕。白的说臭不要脸，黑的说干得漂亮，白的又说趁人之危是小人，黑的却说随心而为是享受。
　　【歪理！】
　　【真理！】
　　【无耻之徒！】
　　【性情之君！】
　　【坑害病人，坏种！】
　　【鱼水之欢，享……】
　　是了，李岚梦生病了！
　　耳畔的互骂骤然消散，顾育明也压下了欲望，重回理智。他啪嗒撑起身，静静凝视潋滟过光的眼眸，“你怎么……”
　　“你怎么不咬了？”
　　“你该拒……”
　　“你快继续啊！”
　　“我不……”
　　“你不行啦？”
　　“你……”
　　“我还可以。”
　　这是根本不让把话说完，顾育明被气笑了，“你能耐心听完我后半段话吗？”
　　“我说的难道不是你后半段要说的？”
　　“不是……”顾育明有些无奈，“你还病着，不适合再继续……缠绵下去。”
　　李岚梦点点头，曲起食指弹了弹小顾育明，“你这是心口不一呀～”
　　身下酥麻疼痛，顾育明连忙抓住作怪的手，“我是为你着想。”
　　“是吗？”李岚梦眯了眯眼，“确定不继续下去？”
　　“嗯……”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李岚梦伸出手，唇角高高上扬，“拿来吧～”
　　瞧着面前的手，顾育明有些懵，“拿什么？”
　　“你说呢！”李岚梦不笑了，双眼皮一阵挤弄，“我这皮肉、胸脯是能白亲的吗？”
　　顾育明懂了，李岚梦这是要他给钱。
　　“……我以为我们是情动而为。”他拿出手机给李岚梦转账了一笔非常可观的金额，可观到李岚梦直接化身黏黏球，一扑棱窝进他的怀里，又是嘤嘤嘤，又是好哥哥的叫。
　　“人家也不是想要哥哥的钱嘛～”李岚梦抱着结实的肩，嗲声嗲气的。
　　顾育明很吃这套，情不自禁勾起笑，而后又故意冷脸，也学着李岚梦伸出了手，“既然不想要，那就还给我吧。”
　　“哎哟～”李岚梦哼哼着，指尖轻轻打在对方的掌心上，“哥哥给的东西呢，那可是很宝贵的，我怎么舍得嘛。”
　　“嗯，东西宝贵，哥哥不宝贵。”
　　“瞧这话说的。”李岚梦嘟起嘴，拳头锤在顾育明胸膛上，“哥哥最宝贵了～”
　　要不说李岚梦是人精，以前副业能干得那么红火。眼下收到了好处，那情绪价值杠杠的，把顾育明迷糊得心花怒放。
　　“好了，好了。”顾育明捂住了李岚梦的嘴，“再说下去，我要忍不住了。”
　　一听有机会干到最后，会有更多的票子落进口袋，李岚梦心思一动，嘶啦扯掉身上的衣裳，抓过对方的手放在腰侧，“那我们继……”
　　“不行。”顾育明笑着，目光徐徐描摹被咬得红肿的唇，“等你痊愈了，我们再……”
　　“你就不想体验不一样的感觉吗？！”看红票子要飞走了，李岚梦有些着急。
　　“什么不一样？”
　　“我发烧了！”
　　顾育明顿了顿，“我知道。”
　　“我温度很高的！”
　　“我知道，所以……”像是听懂了言外之意，顾育明的脸仿佛糊了锅灰，又黑又臭。
　　“怎么样？你不想试试嘛？”
　　“你……”顾育明几近咬牙启齿，“和谁这样做过？”
　　“听别人说的嘛……”李岚梦瘪瘪嘴，“他们说了，发烧了东西是烫的，用起来会很舒服。”
　　“……”顾育明双手握拳，额头青筋暴起，“不要再做这些伤害自己的事了。”


第43章 会馆的凶药
　　自打抱着睡了两晚, 顾育明对李岚梦的黏糊劲堪称胶水沾肉，怎么扯都分不开。
　　李岚梦对此拍手叫好，先不说顾育明每次来都会带上好东西, 就算有事来不了，也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还会和他道歉说陪不了他, 然后给他转账一笔零花钱。虽然他也不懂为啥顾育明要道歉，但钱实打实进了他的荷包, 他高兴着呢。
　　“喂？啊……你今天来不了呀？好吧好吧，不怪你，知道你忙呢～”
　　“嗯嗯, 好的呢，你忙吧，拜拜。”
　　挂断电话, 李岚梦直接将手机平放，脸上勾起得意的笑。
　　“叮咚！”
　　钱到账的特殊铃响一来, 顿时激起了几双眼睛的羡慕。
　　美美大叔酸得脸皮子都皱巴了, “哎哟, 我咋就没这命呢？我数数，有多少……个、十、百、千、万……”
　　“乖乖！”美美大叔不停拍大腿, “顾育明少来几天, 你这一个月现在能赚上好几万！”
　　李岚梦谦虚地摆摆手，“哪有呀，他来了我赚得更多～”
　　“你这……”美美大叔感觉胸口上插了一把刀子，直想老泪纵横，“我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就好了……”
　　兰兰姐看笑了，“臊皮！年轻个几十岁你也这个德行。”
　　“哎哟, 你就爱埋汰我！”美美大叔翘起兰花指，扫过耳边的头发，“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枝花呢。”
　　“花孔雀吧。”
　　“呸！”美美大叔指指自己的脸，“是正儿八经的花美男！”
　　“花美男能成现在这磕碜样？”兰兰姐冲街头的方向努努嘴，“你四十，别人也四十，人家是老美男，你是老男！”
　　“你你！”美美大叔嘴一撅，“皮相美不是美了？”
　　“是是。”看他吹胡子瞪眼的，兰兰姐顺着话点头，“曾经美过，曾是美少年！”
　　美美大叔气得直翻白眼，袅袅妹子坐旁边咯咯笑，笑了会儿又挪近凳子，神神秘秘地说：“你们这几天有听说会馆的事儿吗？”
　　“咋了？”因为莹莹的死，李岚梦对会馆的人没好气，“老天开眼了，那边的人遭报应了？”
　　兰兰姐也跟着弯酸讽刺，“坏事做多了，闯鬼了？”
　　袅袅妹子知道他俩气，也只是笑着叹两声，说：“会馆那边好像出了个新玩法，厉害着呢。”
　　“新玩法？”美美大叔摸摸嘴皮子，“不就是鞭子抽肉，见血那一套？”
　　“可不是！”袅袅妹子抬起双手在胸前划了一道C弧，“跟这玩意儿有关！”
　　李岚梦挑挑眉，“都跑去隆胸了？”
　　“比这还要吓人，还得变态点！”
　　兰兰姐眉毛一翘，“这两团肉还能有啥玩法？不就咬、揉、捏、搓，还能离谱到哪去？”
　　“你这就是见识少了。”袅袅妹子摇摇头，本来还想让他们再猜猜，但美美大叔发威了，要弹她脑嘣，她只好全盘托出，“我听说会馆那边来了一批特殊药物，用了会下奶。”
　　“啥？”李岚梦怀疑自己听错了，“下奶？下奶不是要怀孕才行吗？”
　　“对呀，除了身体有毛病的，哪个人能平白无故就下奶？”兰兰姐也不大信，“这多半是嘴皮子骚得慌的家伙乱传的，信不得。”
　　“就是，就是！”美美大叔也跟着附和。
　　“所以我才说变态嘛。”袅袅妹子见他们不信，直接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你们自己看！”
　　李岚梦几人凑在一起观看，看完了脸上表情各异。
　　将手机还给袅袅妹子，李岚梦问：“这视频你哪弄的？别人发你的？”
　　“我自个儿拍的！”袅袅妹子说：“岚哥，你这些天和1区的少爷恩恩爱爱，肯定不知道咱这条街发生了啥。”
　　听她这样说，兰兰姐和美美大叔互看一眼，也疑惑地问道：“咱这条街发生了啥？”
　　美美大叔挠挠头，“我咋不知道有事发生？”
　　袅袅妹子左右看看，顿时无语了，“岚哥光顾着恩爱没发现异常就算了，你老俩咋还没一点急慌劲儿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说你的就是，装什么小大人！”李岚梦敲了一下袅袅妹子的头。
　　袅袅妹子哎哟一声，瘪瘪嘴，说了前两天见到的事，“我前几天发现我们这条街的客人少了，以前最差的时候，我一天能有七八个客，最好的时候能接上十多个，但就在这些天，我一天最好的时候只能接到四五个客！”
　　李岚梦看看兰兰姐，兰兰姐摇摇头，“我生意最好的时候，接的客都没她最差的时候多。”
　　李岚梦又看向了美美大叔，美美大叔同样摇头，“我跟你兰姐一样，本来也没几个客。”
　　“……”李岚梦只好看向袅袅妹子，“你继续说说。”
　　袅袅妹子清了清嗓，“发现不对劲儿后，我就开始琢磨咋回事。前天一大早我跑去别的街瞧情况，发现跟我们这边一样，都少了客。我寻思这些客人总不能莫名其妙就没了，多半是会馆那边出了新手段，我就又跑去了会馆……”
　　不去不打紧，这一去，她就撞见了会馆新出的手段。
　　那天她到会馆已经快中午了，中午的时候人流多，来往人都杂。她特意从后门那边的小路过去的，结果刚走到拐角口，她就看见破铜烂铁旁边挤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脱得精光，在干那档子事。
　　那男的她见过，叫周沅，是0区的混混，不过脸长得是真的帅，很受他们这几条街的欢迎，个别男女还会免费找那家伙打/炮。跟周沅玩活塞运动的女人她不认识，但是那女人的衣服她认识，是会馆特有的制服。
　　当时她离得算近，周沅和那女人的动静不小，基本上都能看清听清。她就看见周沅咬住头，手上握住奶瓶一直摇，嘴里还嘬嘬嘬的。
　　起初她还以为是在搞情趣，后面听周沅说“味道有点腥”，那女的也说“要不是有新科技，你还没机会尝到味”。当然了，听到这些话时，她根本没往下奶的方向想。是她看到周沅挤了奶瓶，那红头流出了浅白色的液体，才顿时明白过来是个啥事，然后她就掏出手机录了一段视频。
　　“我可是亲眼看见的，绝对不会有错！”袅袅妹子很肯定地拍了拍胸口，“而且我还听那女人说了，那批新药凶着呢，女人能用，男人也能用！”
　　这下是震惊了李岚梦他们。
　　“男人还能出奶？！”兰兰姐表情很夸张。
　　美美大叔也一副见鬼的样，“现在玩个肉/体都用上这么凶悍的玩意儿了？”
　　“这是重点吗？”袅袅妹子见他们还没领悟关键，急忙说：“他们会馆有新招，把客人都给引走了，我们这边咋整，以后真喝西北风啊？”
　　“也是……”美美大叔骂了脏话。
　　兰兰姐看向李岚梦，“岚儿，这事儿你怎么想？”
　　“会馆的事儿也不是我说的算……”想了想，他说：“这样吧，我抽空问问顾育明，打听打听情况。”
　　不过说句实在话，会馆那边要真弄出了啥新药，他也没啥办法，只能头疼了。


第44章 心拔凉拔凉
　　1区豪宅, 顾育明被捆住双手，端坐在沙发上，含着愠怒的眼扫过面前几人, “怎么，我是犯罪分子, 你们要开庭审我？”
　　坐在顾育明对面的是大哥顾程, “我让你别去0区，你倒好, 天天往那边跑。我让你换个普通人喜欢，你硬是铁了心非那人不可。育明，你告诉我, 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
　　“我说过了，他重情义，他很鲜活, 他比你我都像人。”顾育明挣扎两下，见没效果, 瞬间便冷了脸, “是你不信, 不……是你看不上。你原本便瞧不起0区的人，你心存偏见, 自然无法从李岚梦身上看出优点。”
　　“桐青, 你也去过0区，你来说说？”镜片后的眼看向坐在左边的黄毛青年。
　　黄毛正是顾育明的好友，一起长大的发小。听到顾程这样问，桐青有些尴尬，“我只见过那人两面……”
　　他先是看了眼暗藏警告的顾程，接着又看向怒目而视的顾育明, 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抓了抓头发，他叹道：“程哥，老育不是蠢蛋，他能对李岚梦上头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你硬逼着老育对李岚梦断情绝爱，那不是要老育挥刀自宫吗？”
　　顾程眼神微凉，“0区能有几个好人？”
　　“不多。”桐青如实回答，“但也不是没有，老育他对象就是好人。”
　　顾育明赞同点头，“老青也说李岚梦是好人，羽姝也相信我的话，只有你，只有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歪曲我的感受，否定我的感受！”
　　说着，他转头看向婵羽姝，“你就该给他做一做心理评估，看看他是不是真有毛病。”
　　顾程脸上的肌肉轻微抽搐，显然愤怒到了极致，“顾育明，我是为你好。”
　　“你为我好，那就少干涉我的自由！”
　　“你真当1区人的身份是香饽饽，0区的渣滓不敢算计你？”
　　顾育明觉得这番话很奇怪，“我查过许多资料，帝国的律法毫无疑问偏向1区人，0区身份的人能得到什么保护？单凭有律法维护这一条，便能直接断了0区人的不法行为。他们再如何算计我，我一通电话就能结束他们的后半生。”
　　“那你可想过，0区的算计会涉及到丢命？”
　　“这么多年过去了，卷宗上有多少0区人杀害1区人的案例？哪怕是有，那犯罪率还没有1区人杀1区人来得高。”
　　“顾育明！”顾程狠狠拍了桌子，“你很希望这件事传到父亲耳里？！”
　　“别和我提他！”顾育明也低吼一声，“你是我亲哥，我愿意同你心平气和交谈，你若要搬出老不死的，你我以后再无话可说。”
　　“你……”顾程眼神怔怔，一时也是无言。
　　桐青和婵羽姝脸上的表情是变了又变，他二人都想开口缓和气氛，但这件事他俩还真就说不上话，也不能说话。
　　沉默片刻，顾程站起身，“你就在房间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说完，他让管家把顾育明送进了卧室，一同去的还有桐青。
　　“小少爷，您就先在卧室里待上几天，等大少爷消气了，您再去0区看对象。”管家合上了门。
　　顾育明被气笑了，“管家都让我去0区，我亲哥反倒处处与我作对。”
　　桐青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哥是有点偏执，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了。”
　　“他能有什么心理压力？”
　　“也就男人那点事嘛。”
　　男人那点事？
　　“你这是话里有话。”顾育明皱了皱眉，“我哥身体出毛病了？”
　　桐青阿巴阿巴不说，被顾育明踢了一脚才老实交代，“我一个月前在婵羽姝那儿看到了有关你哥的心理评估资料……”
　　“上面写了什么？”
　　“呃……写的……”桐青咳了咳，“你哥阳/痿。”
　　“？？”顾育明脸上的神情很微妙，“我们三个一起泡过澡，我哥身材你也见过，你说他阳/痿？”
　　“可不是我说的，是资料上这么写的。”桐青见他不信，又说：“身材好不好与那东西行不行，没有必要联系，没准就因为这事儿影响了心态，所以你哥才会那么偏激。”
　　“……”顾育明不说话。
　　桐青也只是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这次我能做的不多。”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把能收缩的刀子，放在了顾育明的枕头底下，“这绳子没那么牢固，你自己多努力吧。”
　　“嗯……”
　　桐青走了，顾育明摸出刀子，开始慢慢切割手上的绳索。
　　0区，李岚梦睡了一觉醒来，没迎来顾育明的人，也没迎来顾育明的钱，反倒迎来了好长一阵没见过面的黑纹脸。
　　“哎哟，哥终于来呀～”李岚梦脸上笑嘻嘻，心里叫苦连天。真是倒大霉了，居然吧这家伙给迎来了。
　　黑纹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老子看你好像老大不乐意。”
　　“胡说～”李岚梦抱着黑纹脸的手，刚一贴近就闻到了甜腻的味道。他心思一动，忙拉着人坐到小破床上。
　　“哟，这次挺主动。”黑纹脸顺势躺下。
　　李岚梦先是捏捏结实的胳膊，边捏边问：“哥，你这是刚从会馆那边过来吧？”
　　黑纹脸正眯眼享受，听到这话，不禁嗤笑两声，“你胆子不小，还管起老子的事了。”
　　我管你个大头鬼！死盘香，点燃了也就熏个蚊子，还真以为自己是香烟呢，点了能上天！
　　“哪有呀～”李岚梦笑了笑，背地里翻了好几个白眼，“我这不是听说会馆那边出了个新玩意儿嘛，就好奇好奇。”
　　“哼。”黑纹脸眼皮都没抬一下，“是有个新玩意儿，凶得很。”
　　“那什么，我听说是一种药，能下奶……？”
　　黑纹脸睁眼看他，“你消息还挺灵的。”
　　李岚梦腼腆一笑，“做生意的，消息迟了讨不了好。”
　　黑纹脸抬手摸进李岚梦衣服里，揉了揉肉球，“你这玩意儿够了，那东西凶归凶，用多了容易短命。”
　　“真的假的？”李岚梦不免惊讶。
　　“老子还用得着骗你？”黑纹脸解了李岚梦的衣扣，把人压在身下，“那批药从1区运过来，加量又增效，没啥安全保障，用多了迟早得去见阎王。”
　　“嘶……”李岚梦吸了口凉气，是吓的，也是疼的。
　　他推了推黑纹脸的肩，“哥，你下嘴轻点呢，咬坏了可怎么办？”
　　“娇气！”
　　“这不是皮肤保养得好嘛～”
　　“老子给你保养保养下面！”
　　黑纹脸不是怜香惜玉的主，不温柔也没耐性，基本上是脱了裤子直接上阵，弄得李岚梦既痛苦，又愉悦。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顾育明从卧室窗户翻了出去，一路狂奔到街上，招了辆车去了0区。
　　“你别那么用力，绞得我疼得慌……”
　　“你这张嘴能闭上？”
　　“哎哟，轻点呢，别把我破床摇塌了……”
　　“老子已经很克制了！”
　　“你要不再克制点？”
　　“老子发现你很喜欢讨价还价，得寸进尺！”
　　“塌了不得压死我？我这是为了安全着想……”
　　“老子先干/死你！”
　　……
　　顾育明站在李岚梦店门口，狭窄的床帘无法完全遮掩住破床上的身影。他怔怔看着赤/裸交缠的二人，仿佛坠入了冰潭，全身僵硬，几乎站不住脚。


第45章 给你打六折
　　顾育明撞见了李岚梦在和别人干那档子事, 兰兰姐撞见了顾育明在看李岚梦和别人干那档子事。
　　“你……要不先坐坐？”兰兰姐心里大叫坏事了，为李岚梦急得差点跳脚。
　　顾育明没说话，只是捏紧了双手。
　　兰兰姐看得心抽抽, 小心翼翼说：“其实也不是岚儿愿意……我们这些人吧，很多时候都不能拒绝的……”
　　顾育明转头看向兰兰姐, 兰兰姐被盯得发抖, 脸色白了一度，急急忙忙说：“里面那人是警督队的, 还在三梦会当差……三、三梦会就是0区最大的势力，那群杂碎都很没人性，我们……”
　　顾育明不得不承认在强权压迫下, 弱者没有席位，更无反抗的机会，但如今亲眼见着李岚梦与他人……他心里着实不好受, 因为他不确定李岚梦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自愿而为。
　　心情极度不美妙, 醋意也好, 难过也罢, 都仿佛来势汹汹的骇浪，猛烈冲击他的理智。
　　“呼……”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最终还是冷着脸离开了。他往来时的路走, 走到街中心，停驻片刻，又非常不甘地返了回去。一阵咬牙切齿，他忍着怒火坐在了兰兰姐端来的板凳上。
　　兰兰姐大气不敢出，毕竟温和的人生气起来那是真的吓人，她只能和美美大叔一起抱着手缩在门槛边上瑟瑟发抖。
　　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 黑纹脸走了出来，特意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顾育明。
　　李岚梦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啥，还悠哉悠哉地去厕所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等走出店铺，视线兀地对上熟悉的帅脸，他笑着诶哟了声。
　　“这不是育明哥哥嘛～”李岚梦屁颠屁颠跑过去，“你啥时候来的呀？怎么坐在这……哎哟！”
　　他抓起顾育明的手，“怎么还流血了？来来，我给你涂点药……”
　　说完，他连拉带拽把顾育明扯进了铺子，随后合上了门。
　　“我……”李岚梦看看顾育明，脸上笑得局促尴尬，“我去找药。”
　　他跑到墙角，从装满杂物的箱子里翻出了消炎药和一些纱布棉花。
　　顾育明默默瞧着，见李岚梦在往回走，便又移开视线，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李岚梦心里没谱，对方不说话，也不发脾气，他还真拿不准要怎样做。
　　唉，自己这运气啊……
　　他走过去，当无事发生，笑嘻嘻地抓起顾育明的手，“哎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居然划出这么大两条口子。”
　　这两条口子是割绳索时留下的，刚好在手腕上方的位置。
　　“不用。”顾育明还不能完全消化这件事，正在闹脾气，直接把手抽了出来。
　　李岚梦眼皮一颤，脸上仍旧带着笑，握住了顾育明的手，“大夏天的容易发炎，还是上点药比较好。”
　　“不需要。”顾育明再次抽出了手。
　　李岚梦这下可以确定，以及肯定顾育明看见了他与黑纹脸上/床，而且对此非常生气。
　　“那……你自己来吧……”他把药放在了顾育明腿上。
　　顾育明看了眼药品，又看向李岚梦，心里更气了。
　　发生了这种事，总该有些表示吧？他嘴上是说不用，可那都是气话，怎料李岚梦当真了，还彻底不管他了。
　　“你对我为什么这么冷漠？”顾育明很受伤，“至少该试着给我上药吧……”
　　李岚梦眼神写满了疑惑，“是你说的不用呀。”
　　“你可以不听我的！”
　　“呃……”李岚梦眨眨眼，用酒精打湿了棉花，似懂非懂地说：“你喜欢强制爱啊？”
　　顾育明气得险些一口气没上得来。他喜欢强制爱？他明明是在给台阶，缓和气氛。
　　“你气我是有一套的。”
　　李岚梦瘪瘪嘴，两侧的脸颊鼓起小小弧度，“我没想着惹你生气。”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来得不是时候？”
　　确实不是时候呀。
　　李岚梦心里这样想，但嘴上不敢这样说，“其实无论你什么时候来，今天来，明天来，上午来，下午来，都有可能会撞见刚才的事……”
　　顾育明沉默了，又想到兰兰姐适才说的话，他忍不住关心道：“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就腰有点酸。”
　　“……”顾育明咬了咬牙，“用不着说得这么仔细！”
　　李岚梦见他心情很不好，也不再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打哈哈。帮着处理伤口，他随便找了话题，“你咋了，遇上啥事儿啦？”
　　“没有。”
　　“但是你手上这口子是刀子划的吧？”像是想到了什么，李岚梦身形一顿，抬眼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会忍不住自残啊？”
　　这是来自李岚梦的关心，顾育明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无奈，“我看着很像精神病吗？”
　　“不像……”
　　“那你为什么这样说？”
　　“那不是精神病也不会说自己是精神病嘛……”
　　“我……”顾育明被气笑了，“我在你心里不能是正常人？”
　　“那倒没有……”李岚梦剪下白胶布，将纱布小心固定好，“是你现在看着很可怕嘛，我担心你有病……”
　　“……”顾育明默声不语，目光倒是一直留意着对方的脸。虽然他心里依旧有气，但经过刚才的“交流”，他心情已经平复许多了。
　　算了，不和李岚梦计较……其实他也没资格计较什么。
　　“你和那家伙做了什么交易？”他问出了心里最在乎的问题。
　　李岚梦收捡好药品，说：“就柳柳姐的事……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想让他放人，肯定就得付出点什么嘛。”
　　“那你是自愿的？”
　　李岚梦看他一眼，“不自愿也成不了这个交易吧。”
　　“我的意思是，你很高兴，或者是期待那家伙来找你要报酬吗？”
　　“我又不是傻子，我为什么要期待高兴杂碎来找我麻烦？”黑纹脸只是这次没怎么折磨他，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故意来找茬，不拿他当人。
　　“你不会以为和那群杂碎做交易是好事吧？要不是真的有事相求，谁乐意找他们。再说了，和他们做交易也就不丢命。”
　　但惨不惨，有多惨，残不残，残成什么样，那就只能交给老天做主了。
　　话说到这儿，李岚梦脱了衣裤，赤/裸裸站在顾育明面前。
　　“你看看我身上。”他转了一个圈，抬手指着身上的乌青，“我这都算好的，黑纹脸没对我下死手。”
　　要知道那群杂碎是能把人玩进医院的存在，他现在能活生生，完完全全站在顾育明面前，那是祖坟冒青烟了。
　　目光触及白皙胴体上遍布不均的淤痕，顾育明的心不由得一颤，所谓的怒火和醋意在这一刻通通消散，只留下了心疼。
　　“你还说自己没受伤。”他握住李岚梦的手腕，轻轻用掌心揉搓起紫色的淤痕。
　　“不严重哒。”李岚梦耸了耸肩，“我这还没你伤得严重呢，你都见血了。”
　　“我是小伤。”
　　“那我这就是微末伤。”
　　“……”顾育明嘴角抽抽，“你硬是要和我抬杠。”
　　“我是实话实说呢。”李岚梦瞥了眼对方的手腕，“还好我只是轻微晕血，不然你这伤都没法处理了。”
　　“没事，就像你说的，离死还远。”
　　“但是这个部位很危险。”李岚梦指着顾育明受伤手腕，很认真地说：“这里离血管很近的，还是不要受伤得好。”
　　他就怕顾育明真有啥心理疾病，发病了会像新闻里播报的那样割腕自/杀。他可接受不了睁眼醒来就看见旁边躺了个血尸，这会要了他的命。
　　“育明哥哥～”他轻轻拨弄对方的指尖，睫毛扑扇，眼里闪烁精光，“你可以后可别割自己肉了，要是心里不高兴了，闷得慌，你就和我说，我帮你按摩解忧。”
　　“！”顾育明闻言眼神颤动，心下热腾，显然是被感动到了。不过很快，语言的刀子飞向了他。
　　“你放心，我不收你多的，我给你……”
　　“打六折！”


第46章 隔壁闹人命
　　气氛有所缓和, 至于有没有和好如初，李岚梦不知道，他现在坐在旁边静音玩手机。顾育明很清楚, 但他少爷脾气作怪，还不能彻底拉下脸来破冰。
　　双方就这样安安静静度了过了好几个小时, 直到夜晚来临, 李岚梦打了哈欠，才结束了房间里的沉寂。
　　“你今晚还走吗？”他看了眼时间, 快十点了。
　　顾育明沉默一瞬，说：“今晚不走。”
　　但铺子里睡不下两个人，只能用床帘打地铺。可下午才发生那种事, 现在叫人睡地上，那是很不聪明的做法。
　　“我等会儿回家睡，你要跟我一起吗？”李岚梦顺口一问。
　　顾育明想跟着去, 奈何别扭的心绪硬是要对着干，到嘴边的话一出口成了另外的意思, “我睡这就行。”
　　“你确定？”
　　“……嗯。”
　　李岚梦点点头, “那好吧, 我就先回去了。”
　　他把铺子钥匙给了顾育明，“晚上一定要记得锁门关窗, 不然会有毒壳子和流浪汉进来, 很危险。”
　　“你这么晚回去，不危险？”
　　“没多少路嘛，跑回去也就十来分钟。”李岚梦笑了笑，还让顾育明去休息，“我走了，一定记得锁门哈。”
　　“好……”
　　看着跑远的背影, 顾育明气得一拳捶在了铁门上，结果听到尖锐的咯吱声后，他又吓得赶忙检查铁门是否完好。
　　还好还好，没有损坏。
　　呼……
　　他松了口气，躺到小破床上，翻身看向门口，越想越心酸，越心酸越气，越气越心酸，情绪完美闭环，久久无法消化。
　　就这样，顾育明失眠了。
　　另一边，李岚梦被尿意催醒了。睁着一双睡眼，他迷迷糊糊去了趟厕所，返回客厅时他隐约听到了敲门的动静。
　　“咚、咚……”
　　难道真有人敲门？
　　李岚梦揉揉眼睛，瞌睡也醒了。害怕是臭不要脸的玩意儿跑来找茬，他打了赤脚，谨慎地踮脚走了过去，悄摸摸从旁边窗缝里向外看。
　　也就这一眼，李岚梦差点尿了裤子。
　　老天！
　　他死死捂住嘴，瞪大的双眼透过缝隙，真真切切看见了一把发亮的砍刀，咚地一下砍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没有哭喊，没有嚎叫，女人仿佛已经死了，长长的头发被用力扯起，直接给拖进了隔壁的屋子。
　　李岚梦吓得两腿发软，浑身冒冷汗。他哆哆嗦嗦地想回卧室，余光却瞥见了一张熟悉的帅脸。
　　哎哟，要大命了！顾育明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怼上这个时间眼儿来？！
　　他头皮都快炸了，眼看顾育明越走越近，他只好软着腿提前去打开了门锁。
　　快点，快点！
　　他一边观察旁边的屋，一边冲顾育明拼命挥手。
　　顾育明发现了异样，同时嗅到了浓郁的铁腥气，又见李岚梦这样着急，他顿时慌了心神，三两步跑了过去。
　　李岚梦动作快，等顾育明人进来了，他利落关门上锁。然而还不等他喘口气，便被一双手拽住了胳膊。
　　“你是不是受伤了？”顾育明很着急，他刚才闻见了血腥气，“你摔倒了？还是磕到哪了？”
　　一番话下来，李岚梦吓得人差点撅过去。
　　乖乖！这要是惊动了隔壁房子的杀人犯，那岂不是得遭殃？
　　他来不及解释，抬手捂住了顾育明嘴，随后拉着人轻手轻脚回了卧室。
　　“你怎么……”
　　“嘘……”
　　他二人躺在床上，李岚梦在不停发抖，顾育明则紧紧握着李岚梦的手，掌心下那冰凉湿润的触感令他越发心慌。
　　“没事的，没事的……”顾育明的声音很轻，仿佛飘落的羽毛。
　　李岚梦亲眼见到长发女人被开了瓢，那把砍刀还稳稳嵌在了女人脑壳里。说实话，要不是顾及顾育明的安危，他死也不会在那时候开门。
　　“呼呼……”
　　他颤颤喘息，随着顾育明的安抚，终于冷静下来。擦擦额头的汗，他主动贴近顾育明，仰头凑到对方耳畔，“我刚才看见隔壁那个女人被杀了，被一刀劈在了头上……然后那个杀人的男人扯着女人头发，把人拖进了屋里，紧接着你就出现了……”
　　“可吓死我了……”
　　李岚梦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要是顾育明再早上几分钟，与那个杀人犯撞上……
　　哎哟，不能想，不能想！
　　用力拍拍脸蛋，他试图转移思绪，不再去想刚才发生的可怕画面。
　　顾育明则在听见“被杀”二字时，便狠狠蹙起了眉，“发生这种事不该报警吗？”
　　李岚梦正想方设法转移注意力，恰巧顾育明提出了疑问，他立刻给予了解释，“大晚上，报了警也没人来，到时候打草惊蛇，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没人来也会惹麻烦？”
　　“这你就不懂了吧……”李岚梦拿过手机，点开屏幕，指着右下角红色锁扣图标，“这是咱们这儿特有的，一旦报警，这软件就会自动打开，然后……”
　　他挑挑眉，“听过警报声吧，就那种震耳欲聋的，还得响个一两分钟呢……”
　　顾育明更是不解了，浓眉挤弄，眉心多出几条皱纹，“为什么会允许存在这么弱智的设计？”
　　李岚梦摇摇头，“谁知道呢，官方说是警示作用，震慑凶手的。”
　　“这分明是拿受害人当靶子。”
　　“那也没办法，设计这玩意儿的人也用不上这玩意儿。”
　　顾育明听懂了，这个“警示软件”出自1区。结合不久前查找资料得到的线索和信息，他大致知晓了这个毫无用处的软件到底起着什么作用。
　　造福民众，震慑歹徒应当是掩盖腌臜的面具，实际上是为了逼迫受害者禁止报警，逐步加深0区治安秩序的混乱，使其完美符合“0区的无序滋生罪恶，0区是天然的罪犯孕育场”之类的普遍观念，继而便能使1区的权贵阶层以绝对正确的理由，掌控、奴役、剥削0区的一切。
　　“那我们什么也不做？”
　　“明天会有警督来。”那些人虽然不管生前事，但死后事还是会走个过场调查一番。
　　顾育明对这种渎职，且无视民众生命安全的行为极度厌恶，但这里是0区，他的态度并不能改变这一现象，他目前更该关注的是让李岚梦小心。
　　“以后若是再遇见这种事，你千万别开门。”
　　“我又不蠢。”李岚梦哼哼两声，“要不是看见你在这节骨眼上跑来了，我才不会做这种傻事呢！”
　　顾育明眼神凝固了，胸腔里的心脏开始不由自主地扑通扑通狂跳，恍惚好一阵，他扬起了笑。
　　心里甜得很，跟吃了蜜糖一样，先前久久未消的酸涩，也在这一刻随着这句略含埋怨的话语烟消云散。
　　李岚梦不知道顾育明在想什么，反正开门前，他心里骂咧的是——
　　“哎哟，别人杀人你都能撞上，真是个倒霉蛋！哎哟哟，要大命了，可别把蛋碎我家门口呀！”


第47章 换个房子吧
　　被隔壁杀人事件一吓, 李岚梦睡不着觉，于是硬拉着顾育明聊起了天。
　　“你怎么想着这么晚跑来找我？”
　　顾育明不会承认是自己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心惦记李岚梦, 将自己气到跑去找人。所以他找了一个看似荒唐，又颇有道理的理由, “店铺里的床太硬了, 很难睡着。”
　　李岚梦撇撇嘴角，“娇气不死你。”
　　“你的床更舒服。”也更让他流连忘返。
　　“那当然了。”李岚梦有些得意, “我这床不便宜呢，买的精品，就是吧……”
　　他咬咬唇, 一双大眼无辜可怜，“这床垫有些凹了，睡一晚醒来腰酸背痛的……”
　　顾育明哪能不知道这话的意思, 是在拐弯抹角让他买新床，“抽时间买一套新的吧, 顺便把店铺里的破床换了。”
　　说完, 他又补充道：“还有其他想换的吗？都一并换了吧。”
　　这给李岚梦高兴坏了, 要知道好家具贵着呢，他省吃俭用几个月都不敢换个新饭桌。现在听顾育明要给他买新货, 他是止不住的激动, 抱着顾育明的胳膊蹭来蹭去，还好心情地开起了玩笑，“想换新的东西很多呢，要不给我换套房吧～”
　　这是玩笑话，李岚梦随口说的，但顾育明当真了。他愣了愣, 诚实道：“我没有在0区购进资产，等天亮我问问朋友，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源。”
　　他不清楚0区的房源信息，不能确定哪一片区域的房子性能更为完善。他若是要为李岚梦选房，首选肯定是安全。当然，要处理妥当选房的事，还需要让专业人士来进行操作。
　　“明天我带你去见我朋友，顺便看看房子。”他说道。
　　“……”李岚梦没吭声，因为他已经傻了。
　　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顾育明要给他买房？老天，自己这是耳朵出了问题，还是顾育明脑子有事？
　　“你……认真的？”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
　　“我看着很敷衍吗？”
　　“不不……就是看着太认真了，我才……”说着说着，李岚梦咕咚咽了嗓子，好半晌才说出后半段话，“你其实是在说给我租新房子，是吧？”
　　“你要租房也可以。”
　　乖乖！
　　李岚梦彻底震惊了，扑腾坐起来，一动不动盯着对方，“你真的要给我买房？”
　　“租房买房你说了算。”
　　老天……真不是在做梦？
　　李岚梦狠狠揪了揪脸颊，强烈的痛楚袭来，叫他激动的心更为狂欢了。他一把握住顾育明的手，言辞恳切，“你要不把我也买了吧？我全身器官都是你的！”
　　顾育明被李岚梦的说法逗笑了，“我不要你的器官，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已经没功夫在意隔壁的杀人事件了，李岚梦此刻已经陷入了绝对的欣喜之中。他翻身下床，打开衣柜，从里面抱出一摞衣裳，“你喜欢哪件，我都能穿！”
　　顾育明的视线下移，落在暴露性感的衣衫上。
　　“这件怎么样？0区热卖的！”李岚梦抓起衣裳在身前晃了晃。
　　说是衣裳，其实就是一条打了结的艳粉色绳子。
　　顾育明脸色有些不对劲，走过去一把抱起李岚梦躺回了床上，“挺晚了，睡觉休息吧。”
　　“你不喜欢？”李岚梦靠着他的肩，“还有别的呢。”
　　“明天要去看房，需要保持头脑清醒，先睡觉吧。”
　　“好的。”李岚梦一听到“看房”几字，二话不说，直接闭眼睡了。
　　顾育明静静瞧了会儿，便翻身背对人，暗自叹气。身体是精神得发疼发慌，属实是太争气了。
　　第二天大清早李岚梦就醒了，还破天荒给顾育明煮了一碗糖水蛋，这吃下去，差点给顾育明甜得灵魂出窍。
　　“我们什么时候去呀？”见顾育明吃完了蛋，李岚梦又把削好的苹果强硬塞进他嘴里。
　　顾育明咬了一口，还不等咽下去，又被果肉堵上了。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今天倒是大方，大苹果舍得给我吃了。”
　　“瞧你说的，这些都是小东西嘛，你要是吃不够，我再去给你拿。”开玩笑，鸡蛋能和房子比？苹果能和房子比？只要他不傻，他肯定舍小物换大物。
　　顾育明心知李岚梦今天的反常是在为房子做出努力，虽然纯粹是为了物质，而非在意他，但李岚梦高兴了，他心里也跟着开心。
　　“先等一等，他过来还有一会儿，我们一小时后再出发。”
　　听他这么说，李岚梦脸都要笑烂了。一会儿问哥哥渴不渴，要不要喝水，一会儿又哥哥吃颗糖吧，循环往复，硬是给顾育明吃喝撑了。
　　好在屋外响起了呵斥叫骂，有人爆破了隔壁的门，李岚梦这才停下贴心的“伺候”，跑到门口凑热闹去了。
　　“哎哟，死的真惨！”
　　“看那地上，脑浆子都出来了……”
　　“哪个人下这么黑的手啊？犯得着嘛，还把人给弄死了……”
　　“你们真不知道？这女的不是个好东西，做事做得太过火，遭报应了！”
　　“啥事啊……”
　　“就……”
　　“嚷嚷什么嚷嚷！都滚远点！”
　　三四个警督挥舞棍子赶人，两个壮些的警督进去把女人抬了出来，也没有做什么解释，直接走了。
　　围观的人还站在案发现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Mia，你刚才说做得太过火是啥意思？”
　　被叫Mia的女人抱着手，说：“昨个儿晚上我看见凶手了，是她新处的对象。”
　　“什么？！”
　　“不会吧，她对象看着挺老实本分的。”
　　“老实本分又不能当钱用。”Mia哼了哼，“她那对象有个闺女，长得水灵得很，一周前失踪了。”
　　“可这跟杀人有啥关系？”
　　“就在前几天，我听见她对象在和她吵架。”Mia指了指窗户的位置，“我当时刚好经过，就听见她对象骂她不是个东西，要她把女儿还给他，还说什么女儿要是出事了，绝对不会放过她。”
　　“你们看吧，这就是现世报。”Mia不屑地勾起嘴角，“这女人平时就过分，仗着和三梦会的人有勾搭，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早该去见阎王了。”
　　“你也别这么说，她……”
　　“她怎么了她？”Mia翻了个白眼，“她祸害人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个说法。你们去问问小鹿，问问小鹿她妹妹哪去了，问问小鹿恨不恨她？人家姊妹俩相依为命，好好生活，就这贱皮子不日毛，把人小鹿的妹妹骗到家里给一群变态折磨，死了也只给了小鹿几千块打发钱！”
　　“还有，你们再去问问郁子，问她恨不恨这个女人？人兄妹俩好不容易找了份正经工作，要过上安稳日子了，这女人看不下去叫来三梦会的害虫捣乱，当场砍死了郁子哥哥，还断了郁子一条腿。这样的事儿还多着呢，老娘说一天都说不完。”
　　“呸！就这种货色，现在才翘辫子，那是老天不长眼！”
　　其他人不说话，是赞同，也是唏嘘。
　　Mia白眼翻上天，“你们这群蠢货有病，啥人都心疼，就没想过别人把你们当自己人吗？说着都是卖/肉的，但人家卖的是高档肉，可瞧不上咱们。你们长点心眼吧，要是再遇上这种人，被卖了还笑着帮人数钱！”
　　骂完话，女人扭着腰回了屋。
　　李岚梦听完Mia说的那些事儿，心里也不好受。
　　死的人叫燕子，以前也是个可怜的姑娘，但是豁得出去，没苦多久就攀上了三梦会的人。再之后，燕子成了山凤凰，觉得自己能耐了，就再不把人当人。
　　唉，害人终害己，善恶终有报，燕子会是这个下场，也是报应所得……


第48章 喝酒上头了
　　“顾先生, 李先生，这边来。”身穿制服的女人表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桐先生已经到了, 在休息室等二位。”
　　“好的，你去忙吧。”顾育明推开紧闭的门, 出于礼貌习惯, 他做了“请”的手势，示意李岚梦先进去。
　　李岚梦看懂了, 但他以为顾育明在装样子，还暗自想着高档地方是不是都搞这一套。于是，他也学着顾育明的动作, 做了“请”的手势。
　　“我先说了，你俩站门口当门神，我是不会发工资的。”
　　听到好友的调侃, 顾育明笑了，握住李岚梦的手, 牵着人进了屋。
　　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 内里的装修风格, 以及各种漂亮的家居饰品，都叫李岚梦看得出奇, 看得眼花缭乱。
　　乖乖, 这得花多少钱啊……
　　“先坐吧。”桐青倒了两杯果酒。
　　李岚梦屁颠屁颠跟着顾育明坐下，瞧着亮噌噌的华丽高脚杯，眼睛闪光，喜欢得不行，就差一口亲上去了。
　　桐青注意到了李岚梦眼里流露的惊艳之色，不禁得意笑道：“这杯子是我特意叫人的打造的, 造型和工艺都是上乘水准。”
　　李岚梦哪懂这些，他单纯点头附和，“很漂亮呢。”
　　桐青心下暗爽。他爱好华丽风格，这边摆放的所有杯子都是他特别设计的，他自认为很美，奈何家人朋友无法苟同他的想法，说他是画蛇添足，凤凰尾巴上插孔雀毛。现在终于遇上了识货的家伙，他有种英雄相惜的感觉。
　　“喜欢吗？”他不介意送一套给志同道合的朋友。
　　李岚梦眼双眼发光，“喜欢喜欢，我就喜欢花哨的！”
　　“……”桐青脸色变了，变得面无表情。
　　顾育明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这对象怎么回事？”桐青老大不乐意，“跟你一样，说话都难听！”
　　“他在夸你。”顾育明将果盘和零食推到李岚梦面前，“尝尝这些，味道都很不错。”
　　李岚梦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这酒好喝，酸酸甜甜的。”
　　“别喝太多，这酒后劲很大。”
　　“知道，知道。”李岚梦点头答应，然后一口气干完了杯子里的酒。他舔舔嘴，伸手看着桐青。
　　“……”桐青愣了两秒，端起酒瓶又给倒了满满一杯。
　　顾育明无奈笑说：“还是先介绍一下，他是我的发小，叫桐青。”
　　李岚梦说了句“你好”。
　　“他是我……”
　　“是你对象，叫李岚梦。”桐青帮着说了，直接从茶几下方拿出几叠文件，“这些是我整理好的符合要求的，你们看看样式。”
　　李岚梦也不懂好不好，他只能看出好不好看。
　　顾育明翻看第一叠文件，“三室一厅，装潢倒是不错，你觉得呢？”
　　李岚梦喜欢花哨的，顾育明觉得好，他看着就很单调无聊了，“还有其他样式吗？”
　　“你来选吧。”顾育明帮忙翻页。
　　“我看看啊……就这个！”
　　顾育明有些意外，他以为李岚梦要选择前面那一套金碧辉煌款式的房子，结果却相中了温馨暖色的装潢风格。
　　“款式倒是不错，不过只有三室。你家有六口人，他们长大后总归要分房睡。”
　　这确实是个问题，李岚梦喝了口果酒，“到时候可以在中间隔个挡板嘛。”
　　“还是换一套宽敞些的房子吧。”顾育明把文件递给桐青，“类似款式，最好多几个房间。”
　　桐青瞥了眼，把最底下的文件递了过去，“复式楼和小别墅，你们自己看。”
　　李岚梦偏头，一边瞧一边喝酒，等顾育明翻到最后几页，他眼前一亮，“这个好！”
　　然而等他看见下方价格，他顿时换了说法，“前面那个三室一厅的也挺好的，人多挤在一起更有人气嘛。”
　　顾育明眉眼含笑，将文件放下，指着小别墅说：“就这套。”
　　桐青也不意外，以顾育明的性子，就不会让在乎的人委屈，肯定会选择最后那套别墅，“你还真舍得下血本。”
　　“比起1区的价格，这边并不昂贵。”
　　“那倒是。”桐青把负责人叫了进来，交代好具体事宜，转头对着顾育明打趣道：“亲兄弟，明算账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就先从以前的账算起吧。”顾育明拿出手机，点开几份资料，“你欠我的债，全在这里了。”
　　“好家伙！”桐青嘿哟一声，“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原本已经忘了，就在刚才，不小心想了起来。”
　　“老顾，你学精了！”桐青乐呵一笑，“不就一套房子嘛，看在你对我多年照顾的份上，这房子送你了！”
　　“是买的。”顾育明敲敲手机屏幕，“房子手续办好，你欠我的债一笔勾销。”
　　“行行！”桐青自然乐意，“我这还得有赚了。”
　　李岚梦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感兴趣他们说什么，现在他就瞅准了那瓶果酒。
　　跟喝饮料似的，他吨吨吨就是好几杯。过足了瘾，他砸吧砸吧嘴，突然想起袅袅妹子说的那批凶药。
　　对了，顾育明这好友似乎和会馆那边的人很熟，这不就可以打听打听了？
　　于是，他放下杯子插了话，“那什么，我听说会馆搞了新手段，注药可以下奶，是不是真的？”
　　桐青没有隐瞒，“是进了一批新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不过你关注这个干嘛？跟着老顾你还能吃苦？”
　　“我帮别人问问嘛……”
　　桐青看了眼顾育明，深表同情，仿佛在说“连房子也收买不了人心，你这太没面子了”。
　　顾育明笑笑不语，他其实很理解李岚梦的想法。李岚梦不肯和他谈情说爱，基本上是害怕他的身份。0区里能与1区扯上关系，有牵连的人，基本下场都不会太好。李岚梦便是怕他和那些1区人一样，玩弄过后，就把他拆骨吃肉了。
　　穷命与没命，李岚梦肯定会选择前者。
　　见他不吭声，桐青也有眼力劲儿，不去触雷区，当即聊起了其他事。
　　李岚梦听着，但没怎么仔细听，都是生意上的事儿，他很多都听不懂。感觉有些无聊了，他又把目光对准了那瓶比饮料还好喝的果酒。
　　桐青一边和顾育明聊，一边忙着倒酒。充当了几轮倒酒的酒保，他有些无语了，直接把酒瓶了过去。
　　李岚梦是一边吃一边喝，乐在其中，根本不搭理顾育明。顾育明见他吃喝得那么欢快，便没有打扰，就默默关注着，时不时再和桐青聊两句。
　　“到中午了，先去吃饭？”桐青站起身，“附近有家饭店还不错，可以去……”
　　试试。
　　他闭了嘴，瞳孔震颤，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李岚梦摇摇晃晃站起来，脸上红霞飞。他跨开步子，一个没站稳勾到了板凳，直接一屁股坐到了顾育明腿上。他哎哟一声，潋滟水光的眼看着顾育明。
　　一秒，两秒……
　　过了十来秒，他开始往自己身上摸，摸到衣摆，他哼哼笑了笑，开始慢悠悠往上撩。
　　“吃……”
　　“你吃……”
　　“给你……给你吃……”
　　他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扯着顾育明。
　　顾育明心头一跳，赶忙抓住了撩衣服的手。他就知道，放任李岚梦的结果就是必定会喝得上头。
　　“吃……你吃……”
　　“你喝醉了。”
　　“没有，我……很清醒……”李岚梦没觉得自己醉了，相反，他此刻很舒服，轻飘飘的，感觉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吃……”他再次扯起衣裳，“给你吃……”
　　桐青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老顾你可以啊，我算是小看你了，你们继续，我先走一步！”
　　他跑了出去，还帮着带上了门。
　　李岚梦扭着身体要顾育明吃奶，裸露在外的肌肤被有意无意触弄，很快就热了起来。他看着顾育明，嘴里叫了一“草莓”，啪嗒咬了上去。
　　顾育明很不争气地沦陷了，没有调/情，没有前戏，甚至连暧昧的亲吻都没发生，仅仅是听着李岚梦的呢喃，看着李岚梦那嫣红的脸，他就毫无抗力地昂起了小头。
　　唇齿相触，舌尖交缠搅弄，欲望的气息渐渐升温滚烫。
　　“啪嗒……”
　　门突然开了，离开了的人又返了回来。
　　李岚梦衣裳都快脱到胸上了，顾育明眼疾手快给拉了下来，转而瞪着门口的人，“你回来干什么？”
　　“我特意回来提醒你锁门，遥控的，就桌上那个按钮。”说完，桐青走了。
　　顾育明伸手按下按钮，听到“叮”的一声，他抱起李岚梦躺到沙发上，再次吻上了柔软的唇。
　　逐渐沸腾的喘息与低沉的呻/吟交织缠绕，二人紧紧相拥亲吻，骨节分明的手搓弄柔软，勒出浅浅的肉痕。


第49章 怕你受不了
　　李岚梦这一觉睡到了太阳落山。
　　“哎哟……”迷迷糊糊醒来, 脑袋陡然乍开的抽疼，令他忍不住哼唧出声。
　　与此同时，另一声低沉、沙哑的闷哼也隐隐携着痛楚。
　　李岚梦窝在顾育明怀里, 缓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哎呀！”他坐起来, 突然叫了声, “你、你……你流血了！”
　　顾育明也跟着坐起身，扯过纸巾擦去了带血的液体, 而后扶着沙发站起来，略显僵硬地穿上了裤子，“你现在头疼吗？”
　　李岚梦眨了眨眼, “疼的不该是你吗？”
　　“我其实还好。”顾育明捡起掉落地上的衣裳，“你别动，我帮你穿衣服。”
　　“我自己来吧, 我……哎哟……”李岚梦痛叫了声，同时捂住了脑袋。
　　顾育明很无奈, “你倒是喜欢折磨自己。”
　　他忍着身后的痛, 弯腰帮忙穿好衣裤。
　　李岚梦慢悠悠站起来, 步伐僵直，顾育明脚步同样如此。他二人走出几步, 默契停下相视互看。
　　“噗……”李岚梦笑了, “你看着像鸭子。”
　　顾育明温和笑道：“可以换个形容对象。”
　　“怎么了，瞧不上鸭子啊。”李岚梦继续往门口走，“鸭子多好呀，长得可爱，肉也好吃，全身都是宝呢。”
　　顾育明脸上笑意不减, 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那双眼睛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
　　两人走到门口，李岚梦打开门，转头抱住了顾育明的胳膊，“你不能这样出去。”
　　“嗯？”顾育明不解，“那我该怎样出去？”
　　“你怎么来的，怎么出去。”李岚梦耐心解释了，“咱0区人基本上都是床上好手，你这样子他们看一眼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你可是1区的诶，结果在0区被扎了屁股针，说出去是要被笑话的。”
　　“1区人不是有特权吗？他们敢笑话我？”顾育明心态很平和。
　　“会背地里蛐蛐嘛。”
　　“没关系，我并不在意他们。”顾育明捏捏李岚梦的手，“而且，我不介意他们知晓我的情况，和你做/爱并不丢脸。”
　　“……好吧。”李岚梦努努嘴，“你放心，咱俩现在是一伙的，他们要是蛐蛐你，我帮你骂回去！”
　　打不过人，他还骂不过人吗？他这嘴上能咒天，下能骂地，中间还能穿插他人祖宗十八代，不愁骂不赢。
　　顾育明真不觉得丢脸，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哪怕被发现了，那也是幸福，不是负担。
　　他二人乘坐电梯来到大堂，由于姿势不自然，路过的人都斜眼瞧他们，神色各异，像是在看猴子，还有的凑一堆嘀嘀咕咕，主要在“探讨”顾育明。
　　李岚梦哪能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那一双双眼睛，一张张嘴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白眼一翻，他吼道：“看什么看，嘴什么嘴？！没见过人长痔疮啊！”
　　他挺起胸膛，在越过有一个有嘲讽他俩意思的男人时，直咧咧开骂，“一群没常识的蠢玩意儿！”
　　顾育明脸上的神情千变万化，他该开心李岚梦为他说话，但李岚梦说他长痔疮……这，还不如让那些人蛐蛐。
　　来到路边，顾育明看向他，“等下是回家，还是回铺子？”
　　李岚梦愣了两秒，“不是说买家具吗？”
　　“你现在这样还能逛商城？”
　　“能！”生怕顾育明反悔不买了，李岚梦急急说：“我生龙活虎的，肯定能！”
　　“你头疼。”
　　“不疼！”李岚梦看了看周围，硬拉着人往街对面去，“现在疼，吃了药就不疼了。”
　　他俩进了一家卖药的小诊所，店主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不大不小的眼一直在二人身上打转，那看人的眼神很邪乎，很脏，也很恶心。
　　李岚梦当即拉下脸，一巴掌拍在玻璃上，“用脚当医生啊？没见过人长痔疮的？！”
　　中年男人被吼了一顿，不爽地瞪起了眼。
　　李岚梦也不是好惹的主，不甘示弱瞪了回去，“赶紧拿药，解酒的和消炎外敷的！”
　　中年男人扔出两盒药，“卖/屁股就卖/屁股，还痔疮……”
　　“咋了，你是眼睛看到了，还是屌/子插到了？”李岚梦上下瞥瞥中年男人，“我看你是屁股和嘴长反了，说话一股子屎味！”
　　见中年男人要反驳，他立马继续骂，“少渣渣哇哇！粪坑冒屎尿，恶心人！”
　　付完钱，他搂着顾育明的手潇洒离开了。
　　在店里，顾育明没有插话，因为他不理解李岚梦的行为，或者该说成，适才发生的事不该出现，李岚梦原本也不会为了这些事大动干戈。
　　走出几步，他握住了温热的手，“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
　　李岚梦眼皮一抬，摇摇头，“我不生气呀。”
　　“你的反应很大。”
　　“嗐……”李岚梦舔舔嘴，“那不是怕你受不了嘛。你是1区来的，肯定很少被那种眼神光顾。我自己是习惯了，完全不当回事，还有啊，我觉得你嘴笨，不会骂人，就想着帮你骂上两句。”
　　当然，最主要的是，今天选了新房子！为了保证房子最后能成功到手，他肯定要表现表现嘛。
　　顾育明心下悸动，仿佛烧了一团火。他情不自禁握紧了李岚梦的手，笑道：“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逛商”
　　“好呀～”
　　……
　　李岚梦不是第一次来高档区，但他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
　　“味道也不怎么样嘛……”他很失望，这家高档餐馆只是环境看着高档，“感觉在吃猪食……而且价钱还那么贵，吃这玩意儿，我感觉我才被宰的那头猪。”
　　他做出了真实的评价。
　　顾育明被这番比喻逗笑了，“以后可以去其他饭店试试。”
　　李岚梦瘪瘪嘴，“你做的好吃多了！”
　　顾育明心下一喜，立马接上话，“你愿意吃，我可以每天给你做。”
　　“那多不好意思呀～”李岚梦乐哪能不乐意。
　　顾育明的手艺是真的好，不仅他觉得好吃，连家里老人和小萝卜头也喜欢，那盘土豆泥糖丸更是直接蛊惑了英子和勇岳的胃。
　　“我家小萝卜头对你评价可高了，天天想着你做的菜呢。”他吃尽最后一口肉，囔囔哝哝地说：“哦也想着……”
　　顾育明很高兴，也很满足，“那明天我来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
　　李岚梦吞下解酒药，给出了菜单，“那你明天多做点吧，我得给兰兰姐他们送一些。”
　　“你还真是重情义。”
　　“不存在。”李岚梦摆摆手，仰头一笑，“我不送他们尝尝，怎么让他们羡慕嘴馋我呀～”
　　尤其是美美大叔，吃了顾育明做的饭，肯定又得泪流满面了。
　　顾育明但笑不语，只觉得李岚梦尤为可爱。结了账，他牵着人去到了家居楼。
　　在得知新家都配有家具后，李岚梦选得不多，只把店铺里的老旧物件换新了，将破床换成了可以左右折叠的小双人床，顺道挑选了一张瓷实的茶几。不过他买了很多新衣服，有小萝卜头的，也有涂婆婆的。此外，他还为顾育明选了几件宽松休闲装，当然，最后付款的依旧是顾育明。
　　大包小包提回家，李岚梦流下了幸福的汗水，顾育明就惨了点。
　　后面出血，又走弄了好几个小时，眼下还不停流汗，那滋味与伤口撒盐，辣椒水洗眼别无一二了。


第50章 你我不可能
　　“擦药了？”李岚梦光溜溜趴在床上玩手机。
　　顾育明将药放在床头柜上, 也躺到了床上，“擦了。”
　　李岚梦转头看他，“伤得重吗？”
　　“不严重。”倒是不怎么疼, 只是滋味有些诡异，火辣辣的, 像是塞了炭火。
　　李岚梦看他脸色怪怪的, 哼唧两声说：“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愿意的。”
　　这是实话, 当时如非顾育明主动坐上去，以李岚梦飘飘欲仙的状态，绝对找不准地方。
　　“你说得很对, 我非常乐意。”顾育明何止是乐意，几乎到了发狂的地步。也正因为他太馋李岚梦，过于饥渴, 加之经验不足，才会搞得撕裂出血。
　　“要我帮你瞧瞧？”李岚梦发了慈悲, “这地方坏了, 以后可兜不住屎呢。”
　　“……不用了, 我挺好的。”顾育明不会让李岚梦瞧见他身后的丑态，于是转移了话题, “要睡觉吗？”
　　“不睡, 精神着呢，你困了先睡吧。”
　　“我不困，我陪着……”话说半截，顾育明的眼神陡然冰冷，神色不虞地盯着窗户。
　　李岚梦也偏头看过去，随后狠狠翻了个白眼, “死玩意儿……”
　　又是苗凡那死胖子！他大爷的，烦死了！
　　“你别给眼色，那家伙就是个变态，脑袋都长屁股里了，没个人样。”
　　顾育明不禁皱眉，“可以警告他。”
　　“哎哟……”李岚梦瘪瘪嘴，“要不说你嫩鸡呢，你这想的做的都往别人兴趣上踩。你越在意他，他越兴奋，你警告他，他能得意得上天。知道最好的做法是什么？那就是无视！”
　　说到这，他瞥了眼窗户，“我之前可没少骂，那家伙的族谱已经在我嘴里上刀山，下油锅几百轮了，结果不顶用，还让那家伙变本加厉，每天站阳台上对着我露肉。”
　　像是被恶心到了，他呕了一声，“后来我不搭理他了，直接拿他当空气。然后他慌了，某天我在家的时候，他跑来敲我家的门，跪在地上求我理他，还让我施舍他一条内/裤。哼，就那死玩意儿，我多看他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伤……我去！”
　　李岚梦扑腾坐起身，一双大眼燃起了怒火，“我说呢……”
　　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盯着窗户口。
　　顾育明见他反应这么大，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没错！”李岚梦嫌恶地呸呸呸三声，“老子内/裤丢了都有好几摞了，肯定是他偷的！”
　　混球，杀千刀的！偷什么不好偷他内/裤，那可都是新款，贵着呢！
　　“老子一定要宰了他！”李岚梦跳下床。
　　顾育明把人拦住了，“你干什么去？”
　　“老子去拿刀！”李岚梦要气疯了，“我要把他老二削下来塞他屁/眼子里！”
　　这下顾育明很肯定李岚梦确实气得上头。拉着人回到床上，他安抚道：“别为那种人生气，明天我给你买新的。”
　　李岚梦哼哼两声，“下次见着人，我一定抽死他！”
　　“好，我帮你按住他。”顾育明努力顺毛。
　　李岚梦这人脾气大，不过一般见好就收，尤其给的好处与钱有关。而且他想着今天是大喜日，可不能让苗凡那个混球坏了好心情。
　　他平和了，笑着挤到顾育明怀里，“育明哥哥呀～”
　　顾育明顺势把他抱住，“怎么？”
　　“你说……”宽厚的双眼皮卖力挤弄，李岚梦眼睛都快抛出花儿了，“你觉得我还缺什么吗？”
　　缺什么……
　　“缺了我。”顾育明认真回答，“有了我，你就什么都不缺了。”
　　他说的实话，李岚梦缺少的物质享受他都能弥补。至于精神方面……他有自知之明，李岚梦目前只对他的钱感兴趣。
　　“这个么……”李岚梦以前都会直接当做没听见，但经历了一些事，经过顾育明的陪伴，他不介意说几句实话，“你我是不可能的，咱俩是两个世界的人。”
　　即便顾育明以非常友好、大度的态度对待他，也改变不了身份上的天堑。
　　想想吧，顾育明是1区的阔少爷，谈婚论嫁先不说，就凭他的0区身份，顾育明的家里人就绝对不会同意他俩发展。更何况他也怕，他怕自己要得太多，越了界，会招来麻烦。
　　“我觉得吧，还是得面对现实。”他偏头靠着结实的胸膛，说：“我了解到的，不少和1区富豪、普通人接触的0区恶徒，最后下场都挺惨的。别说谈情说爱了，大多数还没走到那一步，就被丢进河里喂鱼了。我身边有很多这样的例子，都告诉我与1区人联系太深也不是好事。”
　　顾育明能理解，但心里很难受，“你也这么看我么？”
　　那不废话嘛。
　　“你也是1区人啊。”李岚梦见他很难接受，乐呵呵笑了笑，“嗐，说白了我也是在豪赌嘛。”
　　他在赌顾育明没有那些在三梦会做客的1区大佬变态、扭曲，当然他不确定赌局是好是坏，但总不会比面对那群烂人要来得更惨了。而且经过相处，他多少已经了解到了顾育明的为人，比起那些有着各种各样嗜好的屌/徒，顾育明算得上一股清流了。他想着，就算赌输了，也不会惨到丢命。
　　至于发展感情啥的，那肯定不可能。要是闹掰了，饶是顾育明不宰他，顾育明的家里人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他还是想顺利老死，死的时候留个全尸呢。
　　顾育明同样理解“豪赌”二字，无非是李岚梦将自己作为赌注，以最小的风险，在他身上获取更多更丰富的利益。
　　“放心。”他低头吻上白净饱满的额头，“在我这里，你永远是赢家。”
　　李岚梦没当真，就当笑话听了。不过要说没心动，那肯定不可能。
　　这可是赢家诶！一场豪赌里的赢家意味着什么？是泼天的富贵！这要是不心动，那还有什么能心动的？
　　“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他闭着眼，幻想着天上下钱雨。
　　顾育明闻言一笑，“我明天让人取一箱钱来，让你慢慢数。”
　　一听这话，李岚梦不乐意地睁开了眼，“能一样吗？我梦想数钱，数完了那是我的，我数你的钱，数累了也还是你的。”
　　“那我们玩个游戏。”顾育明挑起李岚梦的下巴，眼里含笑，“我带几箱钱，你数多少算多少，数到的都是你的。”
　　“你认真的？！”李岚梦咕咚咽了唾沫，非常心动。
　　“认真的。”
　　“不会反悔？”
　　“绝不反悔。”
　　“那你发誓！”
　　“我发誓，我……”顾育明顿了顿，“我要怎么发誓？”
　　“你骗我，说话不算话，以后儿孙满堂，全靠兄弟帮忙！”
　　“……”顾育明嘴角抽抽，还是做了保证。
　　深夜，窗外吹来暖风，夹杂着垃圾发酵的臭气。
　　李岚梦还陷在兴奋里，迟迟无法入睡。然而还不等他继续幻想未来，一声惨烈的尖叫破碎了他的美梦。
　　出事了！
　　他扑腾起身走到窗边，那一声声的尖叫越发凄惨、清晰。
　　遭了，是郁子在叫！
　　也顾不上危不危险，他赶忙穿上衣裤，打开卧室门往外跑。
　　顾育明睡眠轻，很早便醒了，只是李岚梦很着急，他根本来不及询问缘由，只能默默跟上去。


第51章 麻烦解决了
　　“啊啊啊啊！！！”
　　“放手！放手！！！”
　　“救命！救命啊！！救……”
　　“咚——”
　　物体坠落, 发出了沉闷的巨响。
　　李岚梦愣住了，握着铁栏杆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栗。
　　“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哎哟, 怎么是郁子啊？！！”
　　“这瘟丧天真是不开眼！”
　　……
　　被这一声声的尖叫和抱怨拉回了神，李岚梦握紧栏杆, 艰难地转过身, 缓缓低头朝着物体坠落的方向看去。
　　郁子摔在了垃圾池里，腰杆子断了, 身子和脚完完全全反了面。
　　李岚梦吸了口凉气，眼眶顿时红了。
　　顾育明见状，伸手捂住了李岚梦的眼, 温和的眸子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回到家，李岚梦锁上门，头也不抬地进了卧室。他坐在床上, 两眼放空出神。
　　很快，客厅里有了动静, 是小女孩的哭声。
　　“英子哭了。”顾育明轻轻抱着李岚梦。
　　李岚梦眼里同样有些感伤, “郁子和英子关系很好……郁子很聪明, 懂得也多，有时候得空了就会来我这儿教英子他们学习。”
　　说起以往的事, 李岚梦狠狠吸了口气, “郁子人实诚，是除柳柳姐，我遇上的最好的年轻姑娘。英子也很喜欢她，应该说我家这几口人都喜欢她……”
　　只可惜0区的好人都很难长命，郁子如此，郁子的哥哥同样如此。
　　“她的尸体……”顾育明想为李岚梦分忧, “送去焚化厂吧。”
　　“不行。”李岚梦很干脆地拒绝了，“郁子的尸体不能动。”
　　“为什么？”
　　“动了要出事。”李岚梦看向窗外，“你刚才看见楼梯上站的一个光头没？”
　　“看见了。”他跟着跑出去，视线正好瞥到镂空铁楼梯上站着一个光头男。
　　“那家伙是三梦会的人。”李岚梦有些咬牙切齿，“那群杀千刀的从来不会单独行动，那个光头每次来这里，都会带上一群狗腿子。你刚才只看到了光头一人，你说其他人会在哪？”
　　“你是说……”顾育明兀地皱起了眉，“三梦会的人杀了郁子？”
　　“绝对是他们！”李岚梦很肯定，“我们这些人虽然说不上有心善，但是郁子的遭遇我们都看在眼里，基本上都不会去为难她。只有燕子闲出屁了，会跑去找郁子晦气，但是燕子已经死了……”
　　说到这，他啧了声，语气多了几分不耐烦，“燕子和那个光头是姘头，燕子之前被人砍死了，那光头丢了面子，肯定要回来找场子，郁子不过是第一个牺牲品。”
　　顾育明适时回想起燕子死亡那天，那个叫Mia的女人曾说的话，她说燕子祸害了郁子一家，还有小鹿姊妹俩。
　　沉默一瞬，他说道：“光头是三梦会的人，燕子曾托三梦会的人去找郁子一家的麻烦，现如今燕子死了，那个光头首选的报复对象便是身有残疾的郁子……”
　　李岚梦点点头，脸色很臭，“那群崽种我们没法奈何，只能干看着。”
　　顾育明倒想着另一件事，“光头是为了燕子死亡一事来这找场子，也就意味着今晚发生的事不过是警告，或许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你是说小鹿？”
　　“嗯。”顾育明点头，“有这个可能。再严谨一些，可以猜测是与燕子产生过矛盾，且被光头知晓的人，都存在被害的风险。”
　　“乖乖……”李岚梦脸色变了，“你可别吓我！”
　　“你和她有矛盾？”
　　“何止是有过矛盾啊……”李岚梦急了，“我可是把她骂到差点跳楼呢！老实和你说吧，我在这筒子楼能出名，全靠和燕子那场嘴战！”
　　当时是燕子手贱，把算盘打到英子和勇岳身上了。他哪能让这种事发生？当即就跑到隔壁发威去了。
　　他对着燕子大骂特骂，怎么恶毒怎么骂，祖宗十八代各个都在他嘴里过了一遍。这还没完，他还诅咒燕子山鸡变死鸡，永远成不了凤凰，死了也是别人屁/眼下的粪坑土。这给燕子气得哭爹喊娘，边哭边说不活了，要不是有人拦着，燕子多半就跳下去了。
　　讲了过去的辉煌，李岚梦是心焦如焚，“你说这怎么搞？三梦会的人不会找上我吧？”
　　“存在一定可能性。”
　　“天杀的……”李岚梦只觉得两眼发黑，“我这刚要过上好日子呢，怎么就……我可真是命苦啊，呜呜……”
　　顾育明见不得李岚梦掉眼泪，他心疼，“别担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你也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那三梦会的可是好多手！”
　　“没事，我能解决。”顾育明柔声安慰，“放宽心，这件事很好处”
　　李岚梦不信他，但不信又能怎样？他也没法子应对，不信也只能信了。
　　挨着人躺下，他是死活睡不着，一直哆哆嗦嗦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顾育明起得很早，他特意估算了时间，为的便是不耽误他办完事，回来给李岚梦做午饭。
　　洗漱完，他出了门。
　　拦车去了会馆，他见了会馆的老板。其实他不想见，会馆老板与老不死的有牵扯，他看着便觉得心烦。
　　“这不是顾老爷子的小儿子么？”身材肥胖的男人伸出手，“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周先生客气了。”顾育明礼貌回握，开门见山道：“周先生知道三梦会的朱先生住在哪个片区？”
　　“您是要……”
　　“有一笔生意，想和朱先生聊聊。”
　　“生意？！”周老板眼前一亮，“这可是好事！我带您去……”
　　“不必了，生意大，需得谨慎。”
　　“说的是、说的是！”周老板闻言更喜了，“朱先生人就住在柯拉酒店，我这就派车送您过去。”
　　“多谢。”走到会馆门口，顾育明看向热情似火的周老板，“我家里人不喜欢我来0区，你……”
　　“您放心！我这嘴严实得很，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周先生是做生意的料子，想来以后你我会有满意的合作。”
　　“哎哟！”这给周老板乐得不行，“您顾家家大业大，我能与您合作，那是三生有幸啊！”
　　顾育明笑了笑，关上车门，渐渐冷了目光。
　　“去柯拉酒店。”
　　这里是0区最为繁华的地段，中间坐落高档酒店，旁边围了一圈洋房，里面住的应当是三梦会的成员。
　　为何会这样认为，因为顾育明眼尖，瞧见了昨晚的光头，还有那名与李岚梦发生关系的壮汉。
　　他站在不远处观察，发现光头远比壮汉要来得凶暴、鲁莽。想了想，他走过去，理直气壮招惹了光头。
　　血顺着指尖滴落，侵染了华丽的地毯。
　　“都还愣着干什么？！”一声暴喝响起，“还不快给顾小先生止血上药！”
　　“朱先生，你的手下想必是与我有仇。”顾育明轻飘飘说道。
　　脸上一道长疤的朱先生脸色一变，“顾小先生这话怎么说？”
　　“昨夜01街筒子楼，一名姑娘从楼上坠落，当场死亡。”
　　姑娘……
　　朱先生心头一跳，“可是顾小先生心仪的姑娘……？”
　　“你三梦会的好成员，昨夜杀了我姑娘，今天又拿刀砍我，朱先生，你如何说？”
　　朱先生心里叫苦，面上讨笑，“我定会给顾小先生一个交代，绝不放过那家伙！”
　　“既然朱先生如此深明大义，做了保证，我也不好再计较了。”顾育明拒绝包扎伤口，只让人止了血。他还要留着口子同李岚梦施展苦肉计，拔高一下在李岚梦心里的形象。
　　朱先生这边是脸上笑嘻嘻，心里骂唧唧。等顾育明走了，也不再装模作样，气得猛摔杯子。
　　“混账东西！”朱先生眼神发狠，“老子说了多少遍少他妈的招惹1区的，你们这群瘪犊子硬要找死！”
　　旁边站着的狗腿子也是吓得一跳，“老大，我看那个顾小先生挺好说话的……”
　　“好说话？一群蠢货！”朱先生抬手就是一巴掌，“顾家什么身份？顾程什么人？顾育明要是好说话，能见血来找我？！”
　　“那不是手下的人不长眼……？”
　　“我看你是不长脑子！”朱先生挥手又是一耳光，扇得狗腿子晕头转向，“他要真是为了找蠢货算账，一句话就能解决，但他来见我了，还弄了伤来见我！”
　　“这有什么关联吗……”
　　“你个蠢玩意儿！老子真他妈想一鞋底板抽死你！”朱先生气得脸上通红，“他这是明晃晃地威胁我，意思就是，以后再惹上他，死的就是老子了！”
　　“老大，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老子怎么收了你这个蠢玩意儿？！”朱先生这下气得扇了自己一巴掌，“顾程是个狠角色，他弟顾育明在我这受伤了，若计较起来，你以为我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大概会……”狗腿子指了指太阳穴，“会被一枪爆头……”
　　“他奶奶的！”越说越气，朱先生一把砸碎了酒瓶，“去给老子把那群没眼力劲儿的死玩意儿处理了，老子以后不想再看见那群蠢货！”
　　“是是，我这就去办！”狗腿子出了房间，对着门外的人吩咐，“去把昨夜闹1街筒子楼的蠢货都给绑了丢去喂鱼，动静小点，别惹老大心烦。”
　　……
　　“嗷……”
　　李岚梦一觉醒来，太阳已经晒屁股了。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发现房间里没人，顿时一个激灵，立刻警惕地跑到门口向外张望。
　　客厅里有动静，是顾育明在分装蔬菜。
　　李岚梦松了口气，走过去刚想打招呼，眼睛立马直了，“你你你……你这手怎么回事？！”
　　“去解决麻烦，不小心划了一下。”顾育明笑着道。
　　“不是，你还笑得出来？”李岚梦看着伤口直皱眉，“你等等，我帮你赛博算命一下，我看看你这俩天是不是犯忌讳。”
　　“……”顾育明暗自叹息，转而抬手指向板凳上的精美包装袋，“昨天答应给你买裤子。”
　　哎哟，还真买了？
　　李岚梦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听顾育明这样一说，他拿起来瞧了瞧。他扯开密封口，食指一勾，从里面挑起一条浅粉色的蕾丝内/裤，嗲着语气调侃，“育明哥哥，你还真是闷骚呢～”
　　顾育明没有否认，他会买这些除去参考了李岚梦平日里的穿着风格，还有就是私心促使。李岚梦皮肤白，越是明亮的颜色，穿在身上越是好看。
　　他轻咳一声，提起桌上的蔬菜，“我去做饭了。”
　　李岚梦眨眨眼，瞥了眼那条口子，罕见地主动揽了活，“我来吧，午饭我来做。”
　　他可不想顾育明饭弄到一半，伤口裂开，血全流进菜里了。
　　“没事，小伤而已。”顾育明哪能轻易放弃展示自己的机会？带伤努力，这样的行为肯定会给李岚梦留下好印象。
　　李岚梦欲言又止，他是真不想把吃饭变成吃血旺。


第52章 就这几样吧
　　“真解决了吗？”李岚梦不大相信。
　　顾育明点点头, 受伤的手被李岚梦蹩脚的包扎手法捆成了大馒头，“你放心，三梦会不会再来找麻烦。”
　　他这伤不白受, 除去警告威胁三梦会老大朱成天，还有便是获取大哥顾程的支持。在对付人一事上, 大哥显然更专业, 也更为残忍。加之大哥名号响亮，对外手段狠厉非凡, 有所了解的人都会给几分薄面。他相信，朱成天不会无知到主动去触大哥霉头。当然，除此之外, 他也是给大哥一个面子。
　　李岚梦不了解过程，以为顾育明是杀进了三梦会，一个人把所有人给揍趴了。想想那样宏大的场面, 他睁大双眼，崇拜地看着对方, “你可真厉害！”
　　“是出身好, 背景能说话。”
　　李岚梦当他谦虚, “你一个人对付整个三梦会，还不厉害？”
　　顾育明笑了笑, 没有解释其中缘由, “等晚些时候我要回家一趟，房子的事你要是等不及，我会让那边来联系你，他们会带你走流程。”
　　“你要回去很久？”
　　“大概要耽搁几天。”今早他借大哥的身份处理了麻烦，按照惯例，得罪大哥的人必定会登门拜访, 以示道歉诚意，所以这件事肯定会传到大哥耳里。他必须在此前赶回家，以免造成没必要的麻烦。
　　李岚梦没有追问，他对顾育明什么时候走，要走多久都没兴趣。他只关心一点，就是顾育明会不会来，这可关系到钱包还能不能鼓的问题。
　　“还是会回来吧？”他问了一嘴。
　　顾育明轻轻点头，眼里满是笑意，“当然会回来。”
　　“那就行。”李岚梦咧嘴一笑，接过对方手里的袋子，“那你现在回去吧，我等会儿还要去看看柳柳姐，给她送点吃的。”
　　“没事，我先陪你去看柳柳姐，晚些时候走也不迟。”他主要担心柳柳姐精神失常，外出忘记锁门，家里进了一堆毒壳子和流浪汉，李岚梦孤身前往会很危险。
　　“也行。”
　　李岚梦来到铺子，先把装得较多的一袋分享给了兰兰姐和美美大叔。
　　“哎哟，客气啥呢，这都是育明哥哥做的呢～”他眨眨眼，一副“快来羡慕我”的样子。
　　兰兰姐看乐了，“还是岚儿厉害，都吃上亲手做的饭了。”
　　美美大叔心里酸，“这饭菜肯定是苦的。”
　　“你个老油条哪次泛酸的时候心里不苦？”兰兰姐翻了个白眼，“没点出息。”
　　美美大叔坐到门槛上，打开盒子吃了起来，“别看我吃得这么美滋滋，心里掉泪呢。”
　　李岚梦也笑着打趣，“以后不给你送了，让你真掉泪。”
　　“那还是让我苦吧，我这人吃苦厉害，别的都怕，唯独不怕苦。”
　　李岚梦调笑两句，看时间不早了，就拉着顾育明去了柳柳姐家里。只可惜柳柳姐家门大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
　　“跑哪儿去了？”
　　他把饭菜放在地上，合上门，就和顾育明去附近街道找人去了。
　　“人在那儿。”
　　顾育明拉住李岚梦的手，转眸看向巷口的铺子。
　　李岚梦看见柳柳姐了，大步跑了过去，“姐，你在这坐着干什么？”
　　他蹲在地上仔细打量，发现柳柳姐身上干干净净的，才松了口气。
　　柳柳姐脸色不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但是那双褐色的眼却格外精神。她笑了笑，伸手指向旁边的首饰铺，“莹莹长大了，在打工赚钱，我来等她回家。”
　　莹莹？
　　李岚梦看了眼顾育明，顾育明走上台阶向铺子里张望，随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奇怪了，莹莹已经去了，柳柳姐这是把谁错认成莹莹了？
　　李岚梦走过去探头瞄了一眼，这一瞄，他睁大了眼。
　　这不是小鹿妹子嘛！
　　小鹿也看见了他，忙完手里的活，走过来笑说：“岚哥怎么来了，是来看首饰的吗？”
　　李岚梦哪需要首饰，纯花钱的玩意儿他从来不看，“没有，我……”
　　“他第一次选，不知道要哪种款式，你和他说说吧。”顾育明捏捏李岚梦的手，低声说：“那老板一直盯着她，你不买些东西，怕是要坏了人的工作……”
　　李岚梦悄悄瞥了眼坐在前台的男人，双眼泛凶光，确实黑煞得很，不好惹。
　　“哎哟，我这出来一趟，还得被别开钱袋子……”
　　顾育明闻言失笑，“你正好可以和她聊聊，柳柳姐为什么会将她认作莹莹。”
　　“倒也是……”
　　李岚梦进了饰品店，顾育明跟在身后。
　　“岚哥，你喜欢哪种？”小鹿将他带去了离得最近的展柜边上。
　　我喜欢免费的……
　　李岚梦看向展柜里摆放的手链，瞥到下放的价格，顿时瞠目结舌。
　　乖乖，怎么能这么贵？！
　　小鹿看他一直盯着粉色手链发呆，以为他喜欢，“岚哥，这款挺受年轻人喜欢的，你要不要试戴一下？”
　　“不了不了。”戴了不买，岂不是显得他很穷酸？虽然他确实穷酸……但小鹿好歹是自己人，他不能坏了小鹿吃饭的活儿。
　　想了想，他换了说法，“我喜欢花哨的，这些看着太素了。”
　　“花哨的？有倒是有……”小鹿把李岚梦带去了最靠里的展柜，“这一片的钻石和彩宝石都是本店的精品，做工都非常好，只是价格不大好看……”
　　何止不好看啊，那是贵到心口能滴血的程度！
　　李岚梦不敢看了，想叫顾育明走人。顾育明没会到意，走近一看，说道：“做工倒是不错，钻石和宝石有些一般。”
　　这还一般？
　　李岚梦戳了戳顾育明的腰，小声嘀咕，“你不看看价钱，肉疼呢……”
　　“还好。”这价格还是比较合理，他觉得可以入手，“没有收藏价值，纯粹当做配饰也不错。”
　　除去顶级珠宝，一般情况，首饰也就买个情绪价值。既然李岚梦喜欢，他自然要成人之美了。
　　“把这几款给他试戴一下。”他从一群良品里面，挑出了颜值和做工最精巧的三枚戒指和一条手链。
　　小鹿有些惊讶，拿出物件，挨着往李岚梦手上试戴。
　　“这些宝石尽量不要磕碰，也不要沾油。”
　　李岚梦瞧着璀璨夺目的钻石，心里头叫苦的同时也痒痒得不行。他没做声，转眸瞥了眼顾育明，发现顾育明还在给他挑选其他饰品，不禁暗骂了一句败家子。
　　“对了……”他将伸手让小鹿帮着把手链戴好，“你和柳柳姐怎么回事？我看她好像把你当成莹莹了。”
　　小鹿愣了愣，说：“我也不知道柳柳姐为什么会把我误认成莹莹……我记得，好像是前天晚上，我被老板骂了一顿，心里难受就坐在花坛那边抹眼泪，刚好被柳柳姐瞧见了……”
　　说到这，她叹了气，“柳柳姐走过来问我怎么了，一会儿叫我小鹿，一会儿又喊我莹莹。前一秒还安慰我，说我是个坚强的好姑娘，后一秒又对着我说‘莹莹长大了，知道赚钱了’。我感觉……柳柳姐是被刺激狠了，没法分不清人了。”
　　李岚梦也跟着叹气，“你别嫌柳柳姐烦，她只是太伤心，太难过了。”
　　“我哪会嫌烦呀。”小鹿笑了笑，“柳柳姐对我挺好的，而且我一个人生活，平时都没人说话，柳柳姐来了，我还能和她唠两句，挺好的……”
　　李岚梦听了，心里更不好受了。
　　小鹿以前有个妹妹，叫媛媛，但是被燕子坑害，叫三梦会的人折磨没了，最后也没能要回媛媛的尸体。
　　“是挺好，有人陪着说话挺好的。”李岚梦也只能这样说。
　　小鹿笑了笑，“岚哥，你看上哪款了？”
　　“呃……”李岚梦轻咳，“就……”
　　“就这几样吧。”顾育明适时出声。
　　李岚梦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向顾育明，脸上肌肉僵硬，挂着的笑比哭还难看。
　　虽然不是他给钱，但他还是肉痛，为这几颗石头肉痛。


第53章 威胁和商量
　　顾育明回了家, 迎头便撞上了兴师问罪的顾程。
　　“跑去威胁朱成天，你倒是威风。”
　　顾育明停下脚步，看向桌上的贵重礼盒, “他动作挺快，我前脚做的事, 后脚便能传你耳里。”
　　“你拿我威胁他, 你说我该不该知晓？”
　　顾育明沉默一瞬，如实道：“你在0区的名头比我的好用。”
　　“因为你心慈手软。”顾程品着咖啡, “你若改改你那温和的性子，你的名号同样好用。”
　　“做人留一线，没什么不好。”
　　“愚蠢。”顾程放下杯子, 镜片后的眼夹带着审视意味，“你若是学去我七分的狠，此刻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而是待在0区陪着你的小情人。”
　　“我学不去你七分的狠，我此刻出现在这里, 只是想同你说, 别擅作主张, 背地里去威胁李岚梦。”顾育明很了解他这位大哥，瞧不上的东西可有可无, 可让他“惦记”上的人或事, 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我知道你很不满我的所为，但你应该明白，即便没有你的名头，我依然能解决这件事。三梦会的人很好处理，仅凭我手上的伤，我便能以正当理由, 让1区特别警卫队将其一网打尽，至于朱成天……利欲熏心的商人更好对付，只需要让他失去利益。”
　　顾程眯了眯眼，“你想说什么？”
　　顾育明走近几步，依旧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大哥，我做事瞒不了你，你做事又能瞒得住我？你与三梦会来往甚密，我若是不留一线，大哥恐怕会损失不少利益。”
　　“……”顾程沉默片刻，笑道：“倒是比以前有出息，知道威胁我了。”
　　“你是大哥，我很尊重你。”顾育明垂眸而视，“同样，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
　　他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展柜里摆放的相册上，“妈走了快二十年，我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亲人，我不希望养我长大的兄长，做着令我极度厌恶的事情。”
　　顾程眸光微颤，但转瞬之间，又恢复成平日的漠然，“以后这话不要再说，父亲那边……”
　　“我和他没关系。”顾育明顿时冷了神情，“他害死妈那一刻，我就没了父亲。”
　　“总归有血缘……”
　　“我从不会这样恶心自己。”或许是与李岚梦相处久了，顾育明说话也变得夹枪带棒的，“大哥，你该为自己做做心理检测，你主动找罪受的样子，让我很难不怀疑你有M属性。”
　　“顾育明！”顾程低斥一声，“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
　　“实话罢了。”顾育明走到旁边沙发坐下，淡淡道：“大哥还想说什么一并说了吧，正好我也有事要你帮忙。”
　　顾程吸了吸气，胸膛起起伏伏，“你就不该与0区人接触，看看现在像什么……”
　　“大哥。”顾育明开口打断了对方的斥责，“如果你是要同我抱怨李岚梦，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聊的。”
　　“你……”顾程闻言皱眉，语气生硬几分，“你对待一个外人，比对待家里人和善，你认为合理吗？”
　　“他迟早会成为家人。”顾育明听自家大哥不满李岚梦的种种，心下也极度不悦，“大哥对待未来家人的态度极为傲慢无知，这合理吗？”
　　“……”顾程脸色沉了，“我真想知道那家伙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大哥不必知道，喜欢李岚梦是我的事，你只需尊重我。”不愿再将时间浪费在语言讽刺和还击上，顾育明说起了正事，“大哥与三梦会走得近，我也不想坏了利益，就麻烦大哥动动嘴，让三梦会听话点，否则……我只能让大哥割肉还债了。”
　　“呵……”顾程笑了，虽说再一次被亲弟弟威胁，但比起看着亲弟弟心软仁慈，他更欣赏亲弟弟的狠心绝情，“你已经成功警告朱成天，我动不动嘴三梦会也很难再有大动作。直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大哥在0区有购进资产，我要一间商铺，地段要好。”顾育明讲清楚了自己的要求，“最好离0-16街富宅区近一点。”
　　“理由。”
　　“大哥的耳目难道打探不到消息？”
　　“……你还真是情根深种！”顾程冷哼一声，“先是给人买房，现在又开始为对方的将来做打算。怎么，你也瞧不上他吃饭的活？”
　　“按摩营业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无法持续发展。他有家人，有四个不大的孩子，他的这份工作很难维持今后的生活开销。”
　　“你是1区富家少爷，你大可以给他送钱。”
　　“如果只要有钱便能消除顾虑，大哥何须再继续生意？我要做的不仅是给李岚梦送钱，我还想让他的今后更有保障。就算没有我，他也能富足悠闲地度过余生。”顾育明说完该说的话，便站了起来，“我可以答应你，三年之内我不会再去找老不死的麻烦。”
　　顾程眉头微动，不自然地尝了一口咖啡，“父亲他……”
　　“他是混球，他该死。”
　　“……”顾程低垂肩颈，反光的镜片掩去了眸子里的凉意，“店铺的事我会尽快办好，你也少让我操心。”
　　“好。”顾育明往楼上走，踏上台阶，他回头看向沙发处，“晚上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习惯了。”顾程语气平淡。
　　顾育明走上二楼，来到栏杆往下看，说：“大哥，阳痿不是什么大问题，积极治疗能好。”
　　“……”
　　另一边，不大的老旧店铺迎来了新的折叠床，以及漂亮茶几。
　　“哎哟，这玩意儿真软和！”美美大叔压了压床垫，“这要不少钱吧？”
　　“可不呢。”李岚梦一屁股坐上去，幸福感满满，“别说，贵有贵的好处，这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那肯定的！”美美大叔眼馋呢，“你这睡的哪是床呀，是票子才对！”
　　李岚梦笑了笑，拍拍床，示意美美大叔也上来躺躺，“对了，我刚才看见你斜对门的菲菲好像很高兴啊。她咋了？遇上啥大好事了？”
　　“这……”提到这事，美美大叔皱起了眉，“好像是有个客人和她求婚了，菲菲这些天高兴着，说自己要脱离苦海了。”
　　“这不是好事么，你怎么苦哈哈的。”
　　“我感觉不对劲。”美美大叔一副捏捏样，“我前两天还看见那个客人和别街的男女勾搭呢，看着就不像个安生的主。”
　　“0区有几个安生的？”李岚梦倒有些不以为意，“不过你可以和菲菲多聊聊，结婚了也不意味着就能幸福，大多数都是从伺候几个人变成伺候一个人，而且到手的票子也会少得可怜，你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菲菲说了，那人有钱，以前都在会馆里潇洒。”
　　“啥？？”李岚梦惊了，“有钱佬不去会馆，跑来这破地方寻快活，不是变态，就是大变态，你可得让菲菲注意了！”
　　“你这就为难我了。”美美大叔抹了把脸，“菲菲现在高兴呢，哪听的进去。而且你这不勾搭上了1区的富哥嘛，菲菲也知道，她就觉得自个儿要和你一样了，要发达了。”
　　“我这是踩狗屎运，遇上了个看着正常的。”
　　美美大叔叹叹气，“没出事前，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幸运儿。”
　　“……”这话倒是事实，在他身上也说得通。顾育明现在挺正常，但是现在不代表将来。不过未来的事也说不准，他到底是踩了狗屎运，还是走了霉运，也只能随缘了。


第54章 烧傻的姑娘
　　“岚儿, 今天日子清闲啊。”美美大叔嘬嘬烟嘴。
　　最近和顾育明混太久，客人肉眼可见地少了。李岚梦伸了伸懒腰，解开胸口的纽扣, “我看你那儿挺忙的，要不我帮你分担一下？”
　　“嘿！”美美大叔两眼一瞪, “好不容易来点人, 你还给我撬墙角。”
　　“这不是怕你累嘛。”李岚梦打趣两句，转头瞥向旁边的店铺, “兰兰姐今天没开店。”
　　“我看你是和1区阔少爷处久了，脑子处昏了。”美美大叔吐出白烟，“你瞅瞅今天几号？你兰兰姐是上赶着找虐受, 跑去见儿子了。”
　　“那瘪犊子有什么好见的！”李岚梦一想起兰兰姐的好大儿，他就忍不住想在那混球脸上抽几个鞋码印子。
　　“哎哟，你兰兰姐稀罕嘛。”美美大叔也不满, 可不满归不满，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亲母子, 他们这些人还能不让人见面了？
　　“我之前听兰兰姐说了, 那龟孙找了女朋友, 兰兰姐今天肯定要出大血！”
　　“你兰兰姐哪次见儿子，有不出血的？”美美大叔在门槛上敲了敲烟杆子, “别想那么多, 你兰兰姐人没事就好。人嘛，活的也就一口气，苦活赖活，能活着就成。”
　　李岚梦瘪嘴，“你家那姑娘怎么样了？”
　　“老样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这样也不错。”
　　“嗯……”
　　李岚梦看看美美大叔, 那双生了皱纹的眼有些红，想来应该是难受了。
　　唉，人就是苦难的集合体，以为能幸福快乐过完一生，活到中途，痛苦就来了。
　　美美大叔就是这样，但美美有点不同，他其实可以拒绝苦难到来的。
　　美美大叔二十来岁时，也称得上是鲜嫩青年。嘴皮子会说，为人处事圆滑，认识的朋友也多，正常的、不正常的都能说得上话。不过其中有个特例，是个样貌正堂的青年。
　　以前聊天的时候，美美大叔提过自己的过去，说那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性子好，人还特别仗义，大家都叫那人文哥。美美大叔不一样，他叫那人文哥哥。
　　文哥有型有魅力，美美大叔被迷得死死的，但他不敢表白，因为文哥是货真价实的直男，只爱女人。也确实如此，文哥后面结婚了，和一个同样好性子的女人成了夫妻，没过几年，还生了一儿一女。
　　美美大叔是羡慕嫉妒，可见着文哥和他媳妇儿恩恩爱爱，和和睦睦，他又觉着挺好。0区能有多少真情？文哥和文嫂能处得让周围人都向往结婚生子，那肯定是生活甜蜜美满了。美美大叔是盼着文哥幸福下去，然而0区有个杀千刀的特点，那就是喜欢破坏别人幸福。
　　帮派斗争最常见不过，只可惜文哥斗输了，不但输了兄弟，还输了家人。
　　文哥遭心腹兄弟背叛，胸口和腹部中刀，死在了街上。也就这一战，大家伙跑的跑，散的散，从前搭伙过日子的朋友，最后也就剩下了美美大叔，还有几个老弱病残。
　　背叛文哥的人叫卅子，是最早跟着文哥做事的。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卅子不记着文哥对他的好，反而惦记上了文嫂。卅子对文嫂说了谎，说是文哥失势，被别街的人砍死了。还大言不惭说要报答文哥，会好好照顾文嫂和她的儿女。
　　得知文哥死讯的那天，文嫂抱着女儿和儿子哭得撕心裂肺。后来几天，文嫂要跟卅子离开，美美大叔偷摸着去见了文嫂。文嫂说她一个人很难照顾两个孩子，卅子愿意帮她，她已经答应卅子，要和卅子一起生活了。美美大叔一听，哪还能忍，当即就把真相和文嫂说了。
　　文嫂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说知道了，还一个劲儿地重复她明早上就要和卅子离开了。这给美美大叔气得够呛，直接转身走人。到了晚上，美美大叔开始后悔了。想到第二天文嫂就得跟卅子过日子，他就为文哥难受。最后受不住，他后半夜又溜了过去，想着就算要被卅子打死，他也得把文嫂留下。不就两个孩子吗？他多赚点钱，肯定能和文嫂养活的。
　　就这样，美美大叔去了文嫂的住处，也就这一去，他带走了文嫂的女儿。
　　文嫂死了，卅子也死了，只有女娃在嗷嗷嚎哭。美美大叔流着泪抱走了女娃，经过楼下花坛的时候，他在草丛里看见了男娃的尸体。美美大叔花钱葬了文嫂和孩子，后来挣了些小钱，就带着女娃离开了出生的那条街。
　　只是女娃也命苦，幼年丧父丧母，长到八九岁又被病痛折磨，一直高烧不退，送去医院也没见好转，连着烧了几夜，直接烧成了傻子。美美大叔每次说到这事就忍不住抹泪，边骂自己边骂天。
　　“我听说1区的医疗条件很先进，囡囡这病没准有得治。”李岚梦想到了顾育明，他觉着顾育明这人心肠还行，但是吧……要他直接求顾育明托关系给囡囡看看病，他又感觉有些过火了。
　　薅羊毛也不能啥都薅，要是给羊薅冒火了，蹶蹄子一跑，他以后还能从哪再找一个这么肥的羊？
　　“唉，我就没想过这事儿。”美美大叔摆摆手，“人各有命，我就做点我能做的。”
　　李岚梦有些意外，“你咋不指望我帮你呢？”
　　“哎哟，1区来的，是人是羊是鬼都得另说呢。”美美大叔咂巴咂巴嘴，“咱们终究和1区的人不同，你也长点心，可别真做了王子公主啥的白日梦。听叔说一句，1区阔少爷对你好，你简单记记就行，总归别往心里记。”
　　“我晓得。”李岚梦点点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顾育明不会有结果，而且他很有自知之明，捞钱绝对比谈情要有保障，他咋可能放着轻松的活不干，硬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快到傍晚的时候，兰兰姐回来了。
　　“今天咋个样啊？”每次兰兰姐见完儿子回来，李岚梦都会问上一嘴。
　　往常兰兰姐都会说上一句命苦，笑着哭着都会这样一说，但今天不同了。兰兰姐什么话也不说，只开了铺子，坐在门槛上发呆。
　　“兰兰姐？”李岚梦叫了声，还是没能等到回应。他转头看向美美大叔，示意美美大叔过来琢磨琢磨情况。
　　美美大叔也纳闷了，心说小混球难道不混了，给兰妹子开心傻了？
　　“兰妹子，你家好大儿婚事成了？”
　　兰兰姐眼皮一颤，敷衍地笑了笑，“还年轻着呢，哪有那么快……”
　　“那你咋回事？”李岚梦顺势问道。
　　兰兰姐张了张嘴，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没啥事，就……就久了没看见儿子，心里不好受……”
　　“哪有，前两个月不才来找你要钱吗？”李岚梦猜到兰兰姐肯定遇上不好的事了，“你和我说，是不是那小子发癫病，又骂你打你了？”
　　一听这话，美美大叔也不客气，直接撩起兰兰姐的衣服，“哎哟，这龟孙还真他大爷的是孙子，下手居然这么狠！”
　　李岚梦偏头看过去，见着全是淤青的背，瞬间冒火了，“他大爷的死玩意儿！”
　　他转手捡起放墙角的铁锹，“老子抽死他！”


第55章 你得陪着我
　　李岚梦发脾气是说到做到, 说抽就抽，当下他就扛起铁锹要跑去找混球算账，不过被美美大叔拦了下来。
　　“你瘦胳膊瘦腿的, 你去干啥？给人添新业务啊？”
　　李岚梦气得直骂人，“脑子还没屌/子长, 狗屁玩意儿, 老子脑花都给他敲出来！”
　　“是是是！”美美大叔嘴上附和，手上悄摸摸扯扯李岚梦的袖子, 小声嘀咕，“你少说点，你这是往你兰兰姐心里扎刀子……”
　　李岚梦噤声了。瘪瘪嘴, 他放下铁锹，走到兰兰姐跟前，轻声叹了叹, “先擦点药吧，回头耽误了开铺子挣钱, 得心疼死你。”
　　这是给了个台阶, 李岚梦主动服软了, 兰兰姐也顺势接了这份心意。她勉强笑了笑，“岚儿给我上药就成了, 美美你就回店里去吧, 好不容易来的客，要是没照顾好，那可得心肝疼了。”
　　美美大叔抖了抖烟杆子，瞧瞧李岚梦，见李岚梦冲他点头，他才同意了, “要是有事儿就喊一声，离得近呢，能听见！”
　　“行行行！”李岚梦故意笑骂两句，“我这嗓门还怕叫不来你？”
　　美美大叔呸了口烟，忙着去接待客人了。
　　李岚梦扶着兰兰姐进了铺子，人刚坐到凳子上，兰兰姐双眼一红，直接呜呜掉了眼泪。
　　“我这是什么命啊……”兰兰姐哭得伤心，黄豆大的泪珠滚滚掉落，滴在桌子上，汇成了一滩水。
　　李岚梦心里也跟着疼，端着板凳坐到兰兰姐身边，强硬地把人抱住，带着疑似埋怨的语气，哽咽几声，“你说你图啥呢？那混球不拿你当妈，更不拿你当人，你怎么就一根筋往上撞？现在好了吧，被刀子划了心，可不得疼死你……”
　　兰兰姐哭声不停，抽抽噎噎地摇头，“我这是做大孽啊！我这是生了个祸害啊……”
　　一听这说法，李岚梦猛地坐直身体看向兰兰姐，“那混球又干了杀千刀的事了？那死玩意儿是不是学他狗爹祸害了人姑娘？”
　　越说李岚梦越急，他不关心混球好坏，他就怕混球做事太残忍，伤了兰兰姐的心，坏了兰兰姐想活命的念头。
　　兰兰姐泣不成声，“那臭小子……他……害惨了人家姑娘啊……”
　　心被伤到深处，兰兰姐是痛，更是悔，“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他……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他……！”
　　哭到绝望处，兰兰姐砰砰撞起桌子，仿佛要一命偿一命，那股狠劲儿看得李岚梦都心颤害怕。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岚梦骂她，边骂边掉眼泪，“你囊个就该死了？那混球是死男人养大的，该死也该死男人死，哪轮得到你？！”
　　“我是助纣为虐……助纣为虐啊……”兰兰姐哭得凄惨，“他就是个畜生，活活的畜生！”
　　兰兰姐伤心欲绝，好几次险些哭晕过去，还是李岚梦帮着顺气、安慰，才叫兰兰姐熬过了最痛心的时刻。
　　“岚儿，我后悔了，真后悔了……”兰兰姐不嚎不哭了，红肿的眼没了光彩，只剩下浅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李岚梦握着她的手，“不怪你，是死男人没教好，不怪你。”
　　兰兰姐笑了，这一笑仿佛丧失了整个生气，瞬间苍老了几十岁，“我啊，是作孽……”
　　李岚梦摇了摇头，他想骂死男人，但兰兰姐握住了他的手，笑着说：“这是老天看不下去了，专门惩罚我来了……我原寻思我这一生也没做过几件坏事儿，老天咋个就对我这么残酷？现在我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兰兰姐肩膀轻颤，说话时也夹杂了哭音，但她没掉眼泪，她已经掉不出眼泪了。
　　“岚儿，你知道那畜生做了啥……”她深深吸气，绝望的眼流露出悔恨，“他学他爹，染上了赌瘾，霍霍光了家里的钱，转头又去霍霍了姑娘家的钱……他是越赌越穷，越穷越赌，给出去的钱就像无底洞一样，根本拿不回来。今天本来……本来是要去见他，可来的不是他，是那姑娘，还有一群要债的……”
　　李岚梦听懂了，是那混球还不起钱，故意让姑娘去见兰兰姐，顺便把上门催债的人引到兰兰姐这边，就是要兰兰姐帮着还债，要姑娘帮着受罪。
　　畜生！
　　李岚梦在心里把那混球里里外外，翻来覆去骂了个遍，就差咒那贱人早死了。
　　“我哪给得出那么多……”兰兰姐笑得苦，薄薄的嘴皮子惨白惨白的，“那群人不停打我，那姑娘……那姑娘就往我这边挤，抱着我，挡在我面前，一直不肯撒手……”
　　说到这，兰兰姐落泪了。
　　“后来……后来见我实在拿不出钱，那群人就走了。我这心啊，是凉得发疼，那姑娘也哭得厉害，我俩就这样抱着，我哭我的罪，她哭她的伤……她和我说，那畜生骗她，把她家的房子拿去抵债去了，还叫她也去接客，说接客好，一天能有好几百，又够他去赌钱了……”
　　或许是想起了过往，那双黯淡的眼燃起了光亮，是熊熊的恨意。
　　“我让那姑娘离开，离开小畜生，那姑娘摇摇头，哭着说自打赔了家里的房子，她爸妈就不要她了，骂她是丧门星，是祸害……她已经没地方去了，她只能跟着小畜生……之后，她又说，她不能跑，她跑不掉了……”
　　“我骂她傻，她抱着我哭，说小畜生拍了她的视频拿去卖，她被三梦会的人瞧上了，那人要她去拍片，小畜生听到价钱，直接把她给卖了……”
　　“她一直对我哭喊她不愿意，求我帮帮她，救救她……可我能做得了什么？三梦会的人我得罪不起，我能有啥法子？我没有法子啊……我只能把身上的钱给她，叫她跑，跑得远远的……可那是三梦会，她又能跑到哪去？”
　　兰兰姐累了，轻轻靠着椅背，眼泪不声不响地划过面颊。
　　“她跑不了，她也知道自己跑不了……她把钱还我了，让我回家，还叫我以后不要再去见小畜生，说他已经坏了，没有心了，不会对我好的……”
　　沙哑的笑失去了活力，透着沉沉的死气。
　　“我生了祸害，养了祸害，还祸害了别人家的好姑娘，我是真该死……”
　　李岚梦拼命摇头，“这不是你愿意的，你根本不知道那混球染了赌瘾！你是当妈的，当妈的只会希望儿子活得快乐健康，是混球自个儿学坏了，怪不得你！”
　　“可若不是我给他钱，他也不会越陷越深……”兰兰姐看向李岚梦，眼里的疲惫倦意比绝望还要让人惊心，“我真不知道我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李岚梦连忙抱着她，“你辛苦大半辈子，就是为了等我给你养老！你听我说，我马上就有大房子住了，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陪我，等你累了不想干了，你就跟我住大房子去！对了，你不是喜欢孩子吗？我那儿还有好几个小萝卜头，够你操心的，我……我……我不希望你出事，你别这样呀……”
　　李岚梦忍不住大哭，就怕兰兰姐想不开，“师父不要我了，你也不想要我了吗……你们怎么都这样？我说了我会对你们好的，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啊……你们、你们都是坏蛋……”
　　李岚梦哭得伤心，兰兰姐看得心里更难受了。她落了几滴泪，哽咽着说：“你师父最喜欢你了，她是后悔带你入这泥坑，她其实想陪着你……”
　　李岚梦止不住落泪，“我不管，我不管！你得陪着我，你得陪着……”
　　兰兰姐笑了，眼里却满是苦涩，“好好，陪着……我陪着你……”


第56章 遭罪的二妞
　　李岚梦这两天没干什么事, 每天天一亮就跑去兰兰姐的铺子，两个人坐在板凳上抱着嚎哭。他哭嚷着叫兰兰姐活着，兰兰姐掉泪着答应。后来美美大叔加入了, 开始哭自己的过往和苦命的傻闺女。他仨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 最后直接围成圈抱头痛哭。
　　虽然画面稍显滑稽, 但这一来二去，哭哭啼啼完, 纷扰痛苦抱怨走，是实打实将心里苦闷都发泄出来了。
　　兰兰姐情绪好上不少，抹掉脸上的泪水, 还能有心思打趣李岚梦，说他羞死人了，这么大还哭得稀里哗啦, 看着傻不拉叽的，还不忘说美美大叔是皱皮丝瓜, 哭得磕碜, 能拿去刷锅。
　　美美大叔也不生气, 眼泪哗哗流，“你给我等着, 我以后准得找机会骂回来……！”
　　李岚梦揉揉红肿的眼, 脸上挂着笑，“今个儿不做生意了，走，我带你们吃点高档玩意儿！”
　　美美大叔不哭了，赶忙收拾好心情，“去哪吃？”
　　“商贸大楼！”
　　“得嘞, 我这就回去换衣裳！”美美大叔跑得快，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李岚梦从兜里拿出一颗糖放到兰兰姐手里，轻轻把手覆在上面，“姐，咱这样挺好的，安安生生的活，痛痛快快的过，该快乐的时候快乐，该骂天的时候骂天，多好呀。”
　　“是啊，是好啊……”兰兰姐笑了，眼角挤出几条皱纹，是岁月留下的烙印。
　　李岚梦静静看着，又伸手摸了摸。他感觉到兰兰姐的皮肤不再像以前那样紧致了，已经有些松弛软塌。这一刻他有些恍惚，又觉得很是真实。
　　时间悄无声息带走了兰兰姐的青春和岁月，又狠心地将来过的痕迹刻印在她的眼尾。他很难受，在为兰兰姐的老去感到伤心。
　　如果可以，他希望兰兰姐一直活着，和他一起活，再一起入土。可现实就是现实，没有彩色泡沫，更没有童话故事，他能做的，也仅仅是陪着兰兰姐变老，再将兰兰姐埋葬。
　　“咋的了？姐老了，把你给吓着了？”兰兰姐打趣着，仿佛真从悲伤里走了出来。
　　李岚梦摇了摇头，“我之前还觉着自己挺年轻呢，现在发觉自己也老大不小了。”
　　“那还是比我年轻不少，是个小鲜肉！”
　　李岚梦乐了，又插科打诨几句，他履行了承诺，带着兰兰姐和美美大叔去商贸大楼下了馆子。三人笑着进去，一小时后，兰兰姐和美美大叔骂骂咧咧走了出来。
　　“这啥饭馆啊？分明就是养猪场！”美美大叔嫌弃地摇摇头，“难吃死了，活脱脱的把人当猪宰！”
　　兰兰姐也赞同点头，“这还能开店？还没有顾姓小子的手艺好。”
　　“对对！”美美大叔拍了巴掌，“1区阔少爷做的比这儿好吃多了。”
　　“有品位啊。”李岚梦笑了笑，还去买了两杯鲜榨果汁，让兰兰姐二人尝鲜。
　　兰兰姐看着果汁价格肉疼不已，骂李岚梦败家，应该把这些钱存起来，美美大叔也跟着附和。等回到街铺，兰兰姐和美美大叔又端着包装精美的果汁杯，在众人面前转悠，颇有点炫耀嘚瑟的意思。
　　“岚哥……岚哥！”袅袅妹子叫了几声，“你家小男朋友来了，不过在你店门口待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走了？他有说去哪吗？”李岚梦看了手机，顾育明没给他发信息，也没有转账零花钱。
　　袅袅妹子摇摇头，“他可是1区的诶，我们这些人哪敢去问呀……”
　　倒也是。
　　李岚梦从兜里抓了几颗糖给她，“没事没事，我自个儿问问就行。”
　　袅袅妹子接过糖，又说：“岚哥，你听说二妞家的事儿没？”
　　二妞李岚梦很熟，是个憨实热心肠的姑娘，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很孝顺，平时闲暇的时候会出去做零工，补贴家用。她父亲也是个老实人，干工地活的，主要帮人装潢房子。这一家子人都好，平时哪家地板漏水，墙壁掉灰，他父女都会无偿帮忙，是0区少有的极好的存在。
　　“二妞家出什么事了？难不成又有不要脸的去打二妞的主意了？”
　　“不是……”袅袅妹子叹叹两声，“是二妞的爹出事了。唉……就在昨天，二妞她爹进了医院，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呢。”
　　“什么？！”李岚梦第一反应就是被杂碎找上门报复了，“又是那群狗日的？”
　　“好像不是……”袅袅妹子也不清楚具体细节，“好像是说干活的时候从十楼阳台上摔了下去。”
　　“老天……”李岚梦睁大了眼，“我记得这不是得封窗吗？封了窗咋还能掉下去？”
　　“封窗得用木板子一块一块钉，费时还费料，这可是钱呢。”袅袅妹子瘪瘪嘴，“我听说那住户抠搜，不肯出封窗的料子，只让人拿塑料袋子横着在阳台上拉了一条线。”
　　“这杀千刀的！”李岚梦忍不住啐了一口脏话，“叔在哪家医院？”
　　“这得问二妞。”袅袅妹子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我今早看见二妞往05街那边去了，多半是叔的住院费太高，二妞赚钱去了……”
　　05街与01街不同，05街至0-10街都是干流血买卖的，就是你给钱，我流血，都是些要命的活。不过票子数量确实可观，干一次能享用好几年，但前提是得有命享受。
　　“你咋不拦着？05街是她能去的地儿？”李岚梦两眼一瞪。
　　袅袅妹子哎哟两声，“我哪来的资格拦她呀？人给亲爹赚保命钱，我能说得上话？”
　　李岚梦心里发堵，“那片区域都是些瘟丧，二妞但凡被盯上了，那就是强制买卖了。”
　　“可我们都是些紧巴巴过活的，能有啥办法。”
　　这话倒是不假，但李岚梦护短，看不得自己人遭大罪。二妞帮过他，在他最忙的时候帮着他照顾了涂婆婆和家里的小萝卜头。叔也帮了他，他家的厨房就是叔帮着搭的。
　　“我去05街瞧瞧，你要是看见顾育明了，你就让他在这等我。”
　　他跑得很快，兰兰姐见他这么着急，也顾不上炫耀手里的果汁，赶忙跟了上去。
　　“你去做啥嘞？”袅袅妹子冲过去把人拉住，“岚哥去05街找二妞，你去不是添乱吗？”
　　“二妞？”兰兰姐有些印象，“你说的那个白白嫩嫩，梳着两根麻花辫的小姑娘？”
　　“是嘞。”袅袅妹子把听到的消息又说了一遍，“二妞一家子帮过岚哥，岚哥心里记着呢。”
　　“唉……”兰兰姐叹了声，从铺子里端来板凳坐下，时而叹气，时而发呆，脸上愁容不减。
　　另一边，李岚梦跑到05街就看见一样貌清秀的小姑娘背着小背包，坐在路边石坎上。他顿时松了口气，跑过去轻轻敲了小姑娘的头，“你个莽货！赚钱是能在这儿赚的？你是要叔白发人送黑发人？”
　　二妞迟缓地抬起头，脸色些许泛白，“岚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找你了！”李岚梦见她这样憔悴，心里也难受，“05街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别来这里了。”
　　“可是这里来钱快……”
　　“命也去得快！”
　　二妞不说话，圆圆的眼微微发红。
　　李岚梦是心急，语气凶了些。他揉揉二妞的头，轻声说：“我也不是说风凉话……叔住院需要很多钱，你肯定很着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05街就是绞肉机，你在这讨不了好，万一把自个儿搭进去……你让叔以后咋活？”
　　“可是我不这样做，我爸就没有活路了……”二妞语气很平淡，有着不同于年龄的成熟，“岚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很感激。你别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抬起头，缓缓露出微笑，发白干裂的唇撕开血口，缓缓渗出殷红。
　　“岚哥，我已经赚到钱了，我爸有救了……”她弯了弯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我爸有救了……”
　　赚到钱了？
　　李岚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二妞，你……”
　　他靠近了些，才发现二妞宽松的裤子里塞了一大坨东西，还把外面的布料染黑了。他眼皮一跳，弯腰去检查，却隐约闻到了浓郁的香气和淡淡的铁腥味。
　　这一刻，他明白了二妞的话。
　　“你这傻姑娘！”李岚梦把人扶起来，就见到二妞坐的地方有一小摊血水，“赶快，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的。”二妞抓住了李岚梦的手，“我塞了很多纱布，过几天就会好的……”
　　“好什么好？”李岚梦气得想骂人。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二妞的裤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顿时吓白了脸。
　　“你就犟吧，总要把自己犟出事！”他直接背起二妞，疯狂往大道跑，为的就是拦车。
　　他大爷的！不就出点血吗？还不让坐车了！
　　他一边急，一边骂，追着车拦，差点给车带个跟头。
　　“李岚梦！”
　　一声怒喝突然响起。
　　李岚梦回头，就见顾育明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过来。
　　“你不要命了？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知道知道。”李岚梦来不及多说，“你有车没，二妞出血得去医院。”
　　“有车。”顾育明也很有默契，没有多问什么，抬手将二妞背在身上，“车就停在前面。”
　　他去01街中心区见完熟人，返回铺子时，兰兰姐便对他说李岚梦来了05街，还说这地方凶得很。他担心李岚梦的安全，这才驱车找人来了，也好在他驾了车，才能在此刻发挥作用。


第57章 衔住了飞鸟
　　二妞下/体严重撕裂, 好在救治及时，没有闹出生命危险。
　　“唉，糊涂蛋啊……”李岚梦叹了口气。
　　顾育明捏捏他的手心, “这小姑娘是谁？”
　　“二妞，本名叫刘柳。”李岚梦惆怅得很, “家住我后面那栋矮楼, 她和刘叔帮过我，很热心的一家子。”
　　难怪李岚梦会很在乎……
　　顾育明看向病床上疼睡着的年轻姑娘, 脸色稍显惨白，面庞却是圆润，应当被家人照顾得很好。
　　有着幸福生活的姑娘, 却去了05街赚取钱财。
　　“她家人出事了？”他顺势问道。
　　李岚梦惊讶顾育明的敏锐，“你脑子转得真快……就在前两天，刘叔干活从十楼阳台掉下来了, 二妞为了赚医药费去了05街。”
　　“你好像有点在意诶？”他眨巴眨巴眼，“怎么了, 想为他们出一份力吗？”
　　顾育明并非无限度的仁慈, 认真来说, 他并不仁慈，他骨子里是冷漠凉薄的。他总是以上帝的身份看待人和物, 见到有人需要帮助, 他会上前施舍些钱财，但要说他是因为善意，对普通人的怜悯，倒也没有这么伟大正直，他单纯不太想听见哭闹和嘶嚎。倘若钱能够买得一寸安宁惬意，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 他本质是虚伪的善良。也正因此，他才会对顾程说李岚梦比他们更有血有肉，更具人情味。事实上，也如他说的那般，李岚梦是在悲悯里行走的平凡人。
　　“你希望我帮忙吗？”如果李岚梦让他出力，他肯定会同意。
　　“呃……”李岚梦有些纠结。说希望吧，医药费可是一笔巨款，他哪有脸向顾育明要钱啊？说不用吧，他又为二妞一家焦虑。
　　唉……
　　他哼出一口长气，“没，二妞已经赚到钱了。”
　　虽然不知道能撑多久……
　　顾育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我不是见人就帮的圣人，但你话我愿意听。等你决定好了，你再同我说吧。”
　　他其实是在告诉李岚梦，如果对二妞一家的遭遇感到无能为力，可以直接使唤他。
　　李岚梦也不知道听懂没，愣愣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先回铺子吧。”
　　“好。”
　　驱车回到01街的停车场，李岚梦突然发现后排座椅角落上多了一个木盒子，做工还很精致，一看就不便宜。
　　李岚梦有些好奇，“那是什么东西？里面装着什么？”
　　顾育明探身拿起盒子，从俩座椅之间盛放物体的小空间里，取出一条长长的黑布，将盒子裹严实后，才把它放到李岚梦手上。他注视着那双有着好奇的眼，倾身贴近，在眼尾处落下一吻。
　　“这是骨灰盒，里面装着郁子的骨灰。”
　　“！”李岚梦眼睛一愣，扑腾坐直了身板，险些被安全带勒到胸，“真的假的？你怎么这么厉害！郁子可是被三梦会的人残害了，你是怎么要回她的尸体的？”
　　“去解决麻烦的那天，顺便要回了她的尸体。”其实这装有骨灰的盒子是朱成天派人送来的。
　　去见朱成天那日，他故意将郁子说成了他的姑娘，便是要朱成天误会他与郁子是情人关系，好让朱成天主动将骨灰送回示好。
　　“乖乖……”李岚梦震惊不已，以为是顾育明单枪匹马杀进三梦会，不仅拳打三梦会的成员，还脚踢了三梦会的老大。一想到顾育明这么强悍，他不禁两眼直泛光，“你怎么就能这么英勇呢呢？你也太厉害了！”
　　“还有更厉害的。”顾育明捏捏他的脸，笑着说：“我在新家那边为你物色了一间两层楼的店铺，打算让你自由发挥，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
　　李岚梦咕咚咽了嗓子，心脏咚咚跳，“你这是要我做生意啊？”
　　“没错。”顾育明依旧笑着，但眼神却很是严肃认真，看不出丁点玩笑之意，“按摩终归不是出路，等你年纪再大些，这份吃饭的活便很难再继续了。再者，你还有四个萝卜头要养，你又心软，见不得在乎的人不好，肯定会任劳任怨继续干活为他们减轻负担。”
　　是有几分道理，李岚梦没有反驳，“可这铺子我不能不管呀，这可是师父留给我的！”
　　“其实没有冲突。”顾育明解释道：“我们开了新店，也能留着这间铺子。等你真的不愿再干按摩这档活，你可以重新打造这间铺子，也可以空着。”
　　李岚梦听懂了，顾育明是要他换个新买卖做。说实话，他有些心动，“但我没啥人脉关系，搞不到材料的。而且我也没上面的人，根本弄不到证明。”
　　顾育明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我连三梦会都能处理，还解决不了干买卖的事么？”
　　“那……那你是真决定要和我一起开铺子？”
　　“不是一起，铺子是你的，我算是保障，你可以认为我是驱邪挡灾的门神。”有他坐镇，0区那些人便不敢来捣乱找茬。
　　“你这是铁了心要为我兜底？”李岚梦这下彻底心动了。
　　“既然决定帮你开店铺，自然需要为你解决后顾之忧。”这是顾育明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下的决定。关系到李岚梦的今后，他是万万不能马虎，早已事先了解了一切事宜。
　　“老天……”李岚梦不敢置信地喃喃，“你还真是个大善人诶……”
　　“你误会了，我只是在乎你。”他只对李岚梦的事才会这样上心，“我希望你能活得幸福，惬意。你现在干的活太累了，时不时还会遇上变态，惹得自己一身的伤，我很心疼，我不想你再受伤，再因为他人而难受了。”
　　顾育明说得很诚挚，李岚梦也听得出来话语里的真心，他是觉得顾育明在变相和他表白，但是吧……感动之余，他又非常肯定，以及确定自己会被顾育明的家人大卸八块，杀之而后快。想想那个被剁成碎肉做成鱼饵的血淋淋的可怕场面，他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起鸡皮疙瘩。
　　不过顾育明说开店这事，他是真有想法。按摩确实干不到老，他总不能让孩子接他的班。如果能换个买卖，再者确定好供货源，肯定是有益于他和家里的小萝卜头的。同样地，他要是与顾育明产生了矛盾，一拍两断闹掰了，这铺子就成了死铺，没有顾育明坐镇，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找上门来，最后可能还会把身家都赔进去。
　　哎哟，这风险真大呢……
　　顾育明瞧他脸色变来变去，多少也猜到他的想法了，“如果觉得没有保障，你可以主管按摩店，新家那边的商铺我先帮你打”
　　李岚梦努努嘴，眼珠子闪着精光，“那赚的钱怎么分？你想要多少？”
　　顾育明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正是在花钱追人，哪有向被追的人要钱一说的，“我不要钱……”
　　“这么好？”
　　“你要是过意不去，我也可以收……”
　　“我良心大大的坏！”
　　“那你同意我这个决定了？”
　　同意……
　　李岚梦确实很想同意，他馋呀，馋得很，听了顾育明的说法，他更是馋得心痒痒。可是这种决定确实危险嘛，算是将后半自己压在了一个来自1区的人身上。饶是他是赌徒，也得费点时间思量思量。
　　“你让我想想吧，现在我已经被你说昏了头，先让我冷静冷静。”他给了自己缓冲的时间。
　　顾育明没有不催他，只是捏捏他的手，“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
　　回到铺子，顾育明打开了折叠床，李岚梦躺上去就开始走神。他在考虑开新店的事儿，越是设想越是兴奋，仿佛看见了一张张的红票子源源不断地朝自己落下来。
　　他琢磨了会儿，像是想通了什么，立马坐起身问道：“你真的不要钱？一分都不要？”
　　“是的，不要。”顾育明说得很坚决，就差发誓了。
　　李岚梦眼睛发光，仿佛做好了决定，脸上顾虑散去，他笑吟吟地搂住顾育明的膀子，“那我听你的，你就帮我挣很多很多的钱，怎么样？”
　　“没问题。”
　　李岚梦很欢喜，松手倒在折叠床上，像是欢腾的泥鳅，不停扭来扭去，那白皙的脚不自觉地一下又一下稳踹上顾育明的屁股墩子。
　　顾育明后面还没彻底痊愈，被这一踹，隐隐漫上了怪异的滋味，和疼痛不同，这股异样感隐隐点燃了身体里的火。
　　他不禁想起李岚梦醉酒那天的疯狂和大胆，放任自我时的撩拨和魅惑。那是与清醒状态不同的反应，意识模糊的李岚梦更加风情万种，宛如堕落的天使，肆意迷惑民众。
　　嘶……
　　顾育明觉得某个地方有些发疼了。
　　李岚梦这边还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里，在美梦中拥抱金钱。
　　嘿嘿，要发了……
　　要发了！
　　他咚地一下站起来，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裤，在顾育明面前转圈。
　　“你快看看，快看看！”他伸展两条胳膊，“你说我还有没有需要动的地方？”
　　“这里是不是有些厚？我要不要把这块肉平了？”
　　“腰怎么样？好像不怎么出彩……”
　　“那屁股呢？你觉得我屁股好看不？我要不要再去美观一下？”
　　“对了！还有腿……”他把腿放到顾育明跟前，“你觉得我大腿粗吗？有没有必要在瘦一瘦？我感觉还是可以……”
　　顾育明听不清了，体内的火热轰地燃烧了身体。他怔怔瞧着，心窝越发瘙痒难耐。面对笔直的长腿，蓬勃的欲望彻底击碎了理智。他情不自禁握住白皙的脚踝，借力探身咬上了光滑的大腿肉。
　　“哎哟！”李岚梦叫了声。
　　顾育明仿佛听不见，只是沉醉地细细亲吻舔舐，缓缓摩挲向上……
　　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最后，他衔住了飞鸟。


第58章 炸了别人坟
　　李岚梦震惊了, 顾育明的嘴很胆大，顾育明的咬合能力也很强悍，强悍到让他慢慢接受了恐怖事件的发生。
　　“你蚂蟥成精啊！”
　　“哎哟……真拿我当吸管了？老子底下又没奶, 你这么大劲儿嘴痒得慌啊？”
　　李岚梦有些承受不住了，开始骂骂咧咧。
　　顾育明调整了力度, 一边卖力, 一边仔细观察李岚梦脸上的表情。他是个细节控，很快便掌握好了能让李岚梦舒服的力道。
　　李岚梦有了反应, 脸颊渐渐氤上红晕。他换了个惬意的姿势，背后垫着枕头，半靠床栏。
　　“嗯……”
　　他哼唧出声, 俩眼微微发亮，目光也变得比平日的柔和。他仿佛享受至极，又像是已经着迷。
　　原来被人伺候这么舒服的……
　　他呼出一口气, 转而抬手摸上摆放床头边的架子。一阵忙乱，他从塑料篓里摸出了廉价香烟和点火机。
　　“咔嚓——”
　　火苗烧燃了烟屁股, 粉润的唇轻咬住烟嘴, 深深一吸……
　　浓白的烟雾沿着唇缝缓缓吐出, 飘散淡去，模糊了氤染红霞的五官。
　　李岚梦双眼微眯, 每到酥麻的浪潮席卷四肢百骸, 便紧咬烟嘴，吐出白雾。
　　火苗亮起又黯淡，燃烧后的烟灰随着颤颤的手抖落肩头。
　　很舒服……
　　特别舒服……
　　李岚梦双眼迷离，烟雾缭绕下的面容仿佛蒙了灰白的薄纱，削弱了五官的突兀、僵硬，平添几分艳色。
　　他是第一次尝到小说里描绘的那种极情尽致, 深入骨髓的陶醉和畅快的滋味。他毫无疑问是享受的，可心底的某个角落，却仿佛有声音在呐喊，在咆哮。
　　【他死了。】
　　【不可能！他昨天还在和我做/爱，就在这张破床上！】
　　【惹了三梦会的人，有几人能有好结局？】
　　【你胡说，他怎么会惹上三梦会？他明明那么怕死！】
　　【他的对象被三梦会的杂碎绑了。】
　　【你在说谎！他说过他喜欢我，他怎么会有对象？！】
　　【岚儿，喜欢和爱可以同时存在，他确实有对象，哪怕他昨晚在这张破床上和你做/爱，用嘴给你咬，也改变不了他只是喜欢你，爱的另有其人。】
　　【怎么会……师父，你肯定在骗我！】
　　【岚儿，他只是喜欢上了你的脸。男的都爱劝人从良，他有劝过你吗？他每次来就找你按摩泻火，还从不给钱，说着是拿你当人看，其实是想白嫖……】
　　“唔……”
　　强烈快意喷薄而出，回忆瞬间跳转现实。
　　李岚梦长长呼出一口气，红唇微张，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滑落，在光滑的脸上留下道道水迹。
　　顾育明咳了咳，吐出嘴里的液体，“感觉如何？我是第一次，你……你哭了？”
　　李岚梦还有些怔神，听顾育明这样问，才后知后觉眼睛有些发烫泛酸。
　　“没有哭呢，是汗流眼睛里了。”他拿起衣服擦脸，挑笑着抬脚蹭了蹭顾育明的腿，嗲着嗓子说：“我可差点被你吓死了～”
　　“难道不是吓哭？”顾育明不信他的话，贴近细细打量，浓黑的眉瞬间下压，“你哭了。”
　　“……”李岚梦这次没有否认，不在意地说：“被你舒服哭的嘛。”
　　顾育明盯着他，“你已经用了两种不同的理由，你在说谎。”
　　李岚梦哎哟一声，瘪嘴嘀咕，“知道我说谎还一直问问问……”
　　顾育明没听清，但他非常急迫想要知道原因，“为什么会哭？是我咬疼你了，还是……”
　　“你触情生情，想到了其他人？”
　　其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李岚梦也不认为曾经的天真是什么说不得，提不得的东西。既然顾育明这么想知道，他说说也无妨。
　　“想到了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家伙。”李岚梦碾熄烟头，扫去肩上的烟灰，乐呵着说：“那时候年轻，情窦初开，眼光不太好，看谁都像好人，结果一个不小心就真给看花眼了。”
　　顾育明很吃味，但他更心疼。李岚梦虽然在笑着讲述过去，可他总感觉这个笑是苦的，酸的，冗杂着各种难过伤心。
　　“你很喜欢他？”顾育明凝视着那双发红的双眼，原本因为吃醋而渐起的怒意陡然消散，只留下愁郁在心窝徘徊环绕。
　　“说不上特别喜欢吧。”李岚梦回忆着那时候的感情，更加肯定了内心的想法，“他死了，我也没有多伤心。”
　　或许该说成他拿得起放得下？正如师父说的，0区的人不值得去爱。在得知对方为爱而死后，他就放下，很轻而易举地放下了。
　　本来嘛，他虽然眼睛不好相中了一头坏牛，但脑子还是足够清醒的，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再哭唧唧地折磨活着的自己。
　　“可你哭了。”顾育明伸手轻轻抚摸泛红的眼尾，“现在没有眼泪，但你的眼神在难过。”
　　“我是难过。”李岚梦揉揉眼睛，红唇一挑，嗤笑自嘲，“白嫖我一年，连根毛都没得到，我还没路边老鼠吃得好，我能不难过么。”
　　这种自轻自贱的话语，顾育明听不得，也不许李岚梦这样说。他凑近轻轻吻了吻柔软的唇，“所以他死了，他该死。”
　　他是生气的，生气那人这般对李岚梦。然而等他脱口而出这句话，他又后悔了。毕竟那家伙确实走进了李岚梦的心，还让李岚梦在此刻为了那段过去伤感难受。
　　“抱歉，我……”
　　李岚梦噗嗤笑出了声，“我早说你是衣冠禽兽，看吧，现在漏原形了吧～”
　　“刚才是我……”
　　“你没说错。”李岚梦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很有道理，“他是自己要找死，他不死谁死？而且他是为爱而死，幸福着呢。”
　　他哼哼两声，语气里带着嫌恶，“他是个骗子，骗我说喜欢我，和我上/床的时候心里却想着别人。我就是他的手套，用的时候戴一戴，不用的时候就扔一边。”
　　“老实说，我哭，不是哭他，也不是哭和他经历的过去，我是哭我自己，哭我的傻，哭我的蠢……我觉得委屈，凭什么我要被骗，凭什么我被骗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凭什么他能死得那么轻易！”
　　说到这，他更加委屈了，眼里冒上了怒火，“你知道一年的按摩做/爱费是多少吗？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就是巨款，是巨款！可到最后我他大爷的连颗硬币都没得到，他留给我的只有滔天的怒火和残留破床上的三根阴/毛！”
　　李岚梦越说越气，啪地一下拍上自己的大腿肉，“他死后我一直在找他的尸体，但是没能找到。我就想着他人缘挺好，总会有人给他收尸，我找不着尸体应该能找着他的坟，结果啥也没有，我……”
　　“你为什么要找他？他那样对你，你还想着为他收尸入葬？”
　　“我想个屁！”李岚梦气得直翻白眼，“我就想泄愤，往他坟里扔炸炮，炸得他尸骨无存！”
　　他骂骂咧咧，一下捶床，一下拍腿，看得顾育明都觉得肉疼。也正因为李岚梦反应过于激烈，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但他记住了曾经存在过，现在已经死亡的情敌。
　　第二天早晨，趁着李岚梦吃早饭的间隙，顾育明独自去了兰兰姐的店。他刚现身，就把兰兰姐吓得差点握不住手里的勺子。
　　“你……找我有啥事嘞？”
　　顾育明表明了来意，“我想向你了解一个人，是李岚梦曾经喜欢的人……”
　　“那家伙不是死了吗？”兰兰姐不大理解，死人有啥好了解。
　　“我想知道他死后，李岚梦又做了什么。”
　　“岚儿做了什么……”兰兰姐想了想，也想不出啥重点，“那人死了，岚儿每天都往山上跑。有一天，有个娃仔跑来和岚儿说找着那家伙的坟了，岚儿听了呲溜就往后山去，我和他师父怕他出事，也跟了过去。我们慢了些，离得老远就听到岚儿又哭又笑，嘴里还不停骂人，等我们走近了，他又没声了。”
　　“他哭晕过去了？”
　　“没有，我们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兰兰姐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怪，“我们跑过去问他咋了，他擦干眼泪，哆哆嗦嗦站起来说‘完蛋了，炸错坟了’。”
　　“其实那娃仔找错了坟，那人叫卢泉，墓碑上刻的是卢泉祎，最后那个祎字被土盖住了，岚儿放了炸炮把人坟炸了，土崩开才发现多了一个字。”
　　“那之后呢？”顾育明努力忍笑。
　　“之后岚儿也没啥反应，担惊受怕两天，就开始自顾自赚钱了。”兰兰姐听他这样问，心里有些发怵，“那什么，岚儿那时候年纪不大，心眼也不够多，可能……”
　　“我知道他被骗了，我很心疼他。”顾育明道了谢，返回了铺子。
　　李岚梦吃下最后一个肉包，眼皮也不抬，“都听兰兰姐说啦？”
　　“嗯……”顾育明先是道了歉，“你昨晚情绪那样激动，我以为你是不舍……”
　　“哪有啥不舍的，我是觉得又丢人又丢钱的，还搞出了笑话，有些激动气愤嘛。”李岚梦擦擦嘴，“那什么，以后还是不要提这事儿了，一说我脸就臊得慌。”
　　那可不嘛，被人白嫖一年就算了，到最后还错把别人家的坟炸了，他没挨打全靠太奶保佑。


第59章 嫩鸡还是嫩
　　李岚梦先给二妞送了饭, 瞧着二妞那苍白的脸，听见二妞对他笑着说谢谢，他心里就难受得紧。
　　陪着闲聊了会儿, 他拿着二妞给的钱，帮忙给刘叔交了医药费。交完费后, 他还特意询问了医生刘叔的情况, 医生脸色凝重，对着他摇头, 说希望不大，叫他早做准备。
　　这话难听，还难以承受, 就像一把重锤从天而落，恰好砸在了他心坎上，使得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这事儿他现在也不敢和二妞说, 至少在二妞的伤痊愈前，他决定严格保密。虽然这样做并不能改变什么, 但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个能让苦痛晚来的法子。
　　“唉, 命惨啊……”李岚梦摇头叹息, 声音里夹杂着无可奈何。
　　此时，顾育明正驱车开往01街。听见这声轻叹, 他转头看去, 就见李岚梦嘟着脸，神色愁苦。他心下也是感慨，正想出言安慰，便听到李岚梦慢悠悠地说：“0区哪天都苦，我都快习惯了，可一旦习惯了, 又更觉可怕了。”
　　顾育明的心微微一紧，他能感受到李岚梦话语中的那份悲凉。
　　“以后不会吃苦了。”他立即接上话，声音沉稳而有力，很是坚定地保证道：“和我在一起，一定让你享福。”
　　李岚梦听了这话，不禁乐了起来，还故意打趣他，“你这是不是敲打我，我要是和你闹掰了，我就得继续吃苦了？”
　　敲打……
　　闹掰……
　　顾育明顿了顿，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闹掰了，是我吃苦。”他缓缓说道，语气满是真诚。
　　他不想和李岚梦闹掰，在他心里，即便是永远保持暧昧关系，只要能和李岚梦不断联系，他也是乐意的。
　　“帮你解决麻烦，为你购置新房，再替你铺设未来，我觉得我的心意很坚决。”他尊崇内心的感受，尊重理智的抉择，于是一步一步接近、触碰，融入李岚梦的生活。
　　于他的本事而言，他其实有更为强硬的手段，甚至能够直接逼迫李岚梦成为他的人。可一旦这样做了，他与三梦会，与老不死又有何区别？他依旧在剥削、压迫李岚梦，这不是他想看见的。
　　他骨子里虽是凉薄，然而面对李岚梦，他便会燃生热意。他尊重李岚梦，就如同其他人尊重他一样，他希望将自己得到一切的正向感受，尽可能多地让李岚梦体验经历。
　　而0区的环境注定了“尊重、平等”的观念不过梦幻泡影，不切实际。但他不能妥协让步，他要努力让李岚梦尝试并习惯与他平等地、毫无顾虑地交流相处。
　　所以他总会有意无意让李岚梦使唤他，让李岚梦习惯使唤他，进而乐意主动使唤他。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让李岚梦逐渐将“1区人”这个身份放低放平，尽量把他视作普通人对待。因为只有如此，他才有机会迈入李岚梦的未来，一个稳定且温馨的未来。
　　李岚梦其实能感受到顾育明的决心，同样地，面对顾育明的帮助，他是感激的。
　　平心而论，顾育明对他而言，算是黑暗里的一束光，虽然不起眼，也很微弱，但总归是让他尝到了金钱上的幸福。不过人心就那么大，复杂还多变，要让生活在0区的他去相信真心，那跟让他相信三梦会的人兽面慈心有啥区别？
　　在这个充满欺骗和背叛的地方，信任是一种奢侈品。而他，没钱。
　　当然，该道谢的还是得好好谢谢，别人又出力又出钱，肯定不能缺了情绪价值。他凑过去，在顾育明脸上亲了一口，“郁子和二妞的事真谢谢你了。”
　　顾育明随之握紧了方向盘，面上肉眼可见地红了。
　　李岚梦饶有兴趣地瞧了瞧，心说顾育明这人还真奇怪，干那档子事的时候外放如熊虎，眼下又纯情起来了。
　　“昨晚上怎么不见你脸红？”昨个儿顾育明可是把他吓了一跳。
　　顾育明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情不自禁就那样做了，我很沉浸……”
　　李岚梦心里说是，昨晚的顾育明确实很卖力，技术也相当优秀，“你很厉害呀，是后天学成，还是先天的？”
　　顾育明颇为意外他会这样问，思索片刻，如实回道：“这与咬吸管，喝牛奶差不多，脸颊肌肉动一动，舌头配合配合，再微微用力……”
　　他也不敢太用力，他怕李岚梦当场哭出来。
　　“哇，你这很有天赋啊。”李岚梦拍了拍巴掌。
　　顾育明只是觉得这种事离不开肌肉律动，上面的嘴也好，下方的口也罢，在绞纳物体时，要提供最好的支持，便需调动周围的肌肉，时刻保持在线状态。而他长期锻炼健身，从小习武，对于身体的掌控能力极强，控制肌肉对他来说自然不是难事。
　　“那你昨晚舒服吗？”比起肌肉上的细节，他更加在乎李岚梦的感受。毕竟在他心里，李岚梦的体验至关重要。
　　“舒服呀，不舒服也不会出来嘛。”李岚梦撕开零食袋，拿起饼干咬了一口，奶黄色的碎屑簌簌掉落座椅上。
　　顾育明看见了，洁癖症顿时发作。他向来对整洁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任何一点脏乱都极有可能令他感到不适，但转眼见到李岚梦吃得欢乐，那张脸上流露出的满足、惬意的神情直击他的软肋，硬是叫他生生忍住了。
　　车子逐渐驶入01街停车场，他说道：“明天早上去办理手续，快的话，下午便能拎包住入新房。”
　　倏地听顾育明提及新房的事，李岚梦惊喜得坐直了身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浑然忘了身上还放着饼干袋。
　　“呃……”他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我马上弄干净。”
　　瞧着座位下方撒落的密密麻麻的碎屑，顾育明无奈地笑了，“不碍事，到时洗车清理一下便好。”
　　李岚梦点点头，“我以后不在车里吃东西了。”
　　“没关系，你想吃便吃，这些都可以拆卸清洗，不存在问题。”顾育明也很想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番话的。他其实从不允许有人在他的车上吃零食，他哥不行，桐青不行，但是李岚梦……除了看着碎屑略微头疼，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发现自己在面对李岚梦时，那些原本坚守的原则似乎都变得可以妥协。
　　可再怎么说也是犯错了，李岚梦刚才瞧见顾育明有那么一瞬间变了脸，虽然不是生气，也不可怕，但他觉得顾育明心里多少有些膈应的。好在他不内耗，顾育明自己都说了不介意嘛，他再念叨这事那纯粹是自寻烦恼。
　　所以他从掉落的袋子里拿出一片干净的饼干，贴心地喂到顾育明嘴边，“你不介意就好，我们以后一起吃～”
　　顾育明还是有些介意自己在车上吃东西，但他抓住了关键词“以后一起吃”，说明李岚梦有念着他，还在今后的时光里为他留了一席之地。
　　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如同一阵风，瞬间吹进了他心窝里，让他情不自禁为之惊喜雀跃。美滋滋地吃下饼干，一块咸口零食硬是让他吃出了蜜糖的甜，“很好吃，非常好吃。”
　　李岚梦得意地仰起头，“我的口味还能差嘛。”
　　顾育明很爱李岚梦傲娇时流露出的小模样，万分可爱俏皮的神情，多看一眼便能叫他心花怒放，为之疯狂。
　　他停好车，也贴过去在光滑的脸上落下一吻，温和的眼满装满了笑意。
　　李岚梦一点不扭捏，顺势扭头，伸手抓住顾育明的衣领，稳稳亲上了薄唇。
　　这一刻，时间放入变得缓慢浓稠。呼吸渐渐急促、暧昧起来，唇齿间的热意徐徐攀升面颊，再渗入皮肤血肉，侵蚀筋络硬骨。
　　当然，这都是顾育明的反应。
　　李岚梦眯了眯眼，显然是在坏笑。瞧着对方震惊呆愣的模样，他心想嫩鸡还是嫩鸡，随便一调/情就春心荡漾了。
　　松手开门下车，见到顾育明还傻愣原地，他嘿哟笑出了声，“到地方了，赶紧下来！”
　　他后退两步，余光兀地瞥见了身后突然出现的黑影，来不及刹车，他砰地撞了上去。
　　顾育明这下也清醒了，立即打开车门跑过去，“你怎么样？”
　　李岚梦摇摇头，站稳后看向身后的人，不冷不淡打了声照顾，“迩源哥。”
　　迩源点了点头，目光晦涩地扫过二人相握的手，随后看向了顾育明。
　　“他便是你说的爱人？”他的声音微冷，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顾育明温和一笑，“没错，他是李岚梦，也在01街。”
　　迩源神情冷了一度，“我看他样貌很眼悉。”
　　“可能是你的错觉，他……”
　　“我！”李岚梦戳了顾育明的腰，咧嘴笑了笑，“我们还有事，就不耽误迩源哥了。”
　　说完，他拉着顾育明走了。
　　顾育明有些吃味，“你对他为什么那么客气？”
　　“你说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和迩源有仇，不客气点，要见红的就是他了，“我以前肯定得罪过他，他心里多半恨死我了。”
　　他那副业多少有些不道德，没准正好掰了迩源的恋情呢。
　　顾育明不语，心想你不是得罪过他，你是吸引了他，他也不恨你，他分明是暗中爱慕你。


第60章 铁棍磨成针
　　李岚梦将郁子的骨灰交给了英子, 英子抱着骨灰盒跑出了门，将其掩埋进了她和郁子的秘密基地。
　　不多时，客厅里响起了抽泣声。
　　听着英子的哭声, 顾育明微微皱起眉头，将目光投向李岚梦, “不去安慰安慰吗？”
　　李岚梦耸了耸肩, 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淡漠，仿佛已经不为郁子的死而感到难过了, “这种事以后还多着呢，让她哭吧，哭多了就习惯了。”
　　顾育明微微叹息, “她还是孩子。”
　　李岚梦却不以为然，“0区可不会看在她是孩子的份上就优待她。”
　　他摆摆手，语气很平静, “你就别操心了，要是连这一关都过不去, 以后也很难在0区生活。”
　　在0区, 死人是常有的事。今天这个人翘辫子, 明天那个人见阎王，后天没准就得自己下去和祖宗打牌, 生死离别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如果没法处理好自身对他人的感情, 迟早得被0区的残酷逼疯。所以他曾说了，在0区需生活要同伴，同时，在0区存活也需要学会遗忘。
　　郁子的死无疑是一场伤痛，但生活总要过下去，英子能永远记着与郁子的情谊, 但不能随时惦记。学不会放下，那便注定今后的痛苦只会源源不断逼向自身，最后会是什么下场呢？很简单，后山大坑里那些堆积的尸体就是答案。
　　锁上卧室门，李岚梦一改先前的淡然。他屁颠屁颠跑向顾育明，双手一伸，就自然而然地窝进了结实的怀抱里。
　　“育明哥哥～”他嗲这声音轻喊，还拿指尖左戳戳右挠挠，惹得顾育明呼吸急促，体温也渐渐灼热起来，他才笑吟吟停手，眼神发光，满是期待，“我明天就能住新房子了吧？”
　　顾育明深深吸气，努力稳住波动的心绪，“明天手续交接完成，就能搬过去。”
　　“我有一个想法……”李岚梦眨了眨眼睛，那眼眸流转之间，仿佛藏着璀璨的星辰，“我想等搬过去后，叫上兰兰姐他们过来吃顿饭。”
　　顾育明看着他那满是憧憬的模样，笑着回应道：“当然可以。”
　　接着，他认真地告诉李岚梦，“这是你的房子，你有权利邀请他们。”
　　李岚梦微微低下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我这不是怕你介意嘛～”
　　顾育明不由得失笑，“房子是你的，你可以自行决定。”
　　李岚梦脸上装乖，笑得腼腆矜持，心里早已欣喜若狂，已经左右狂翻了几十个跟头。
　　“现在还不晚，想不想玩点好玩的？”李岚梦眼睛亮晶晶的。他抱着顾育明那有力的胳膊，贴着肉轻轻蹭了蹭自己的胸脯，那娇俏的模样活像一只正在撒娇的小猫。
　　顾育明见他兴致盎然，倒是起了好奇心，“要玩什么？”
　　李岚梦飞快地跑去打开了老式衣柜，那衣柜门发出“嘎吱”一声响，他从里面拖出一个箱子，脸上满是自豪，“这可都是我压箱底的宝贝！”
　　顾育明更为好奇了，亲自走去打开了老旧的箱子。然而等看清里面的物品，他一下子黑了脸。
　　“这些……”他从里面拿出一条能折射彩光的亮片布料，“是什么？”
　　“衣服呀。”见他眉头紧锁，一副不懂的模样，李岚梦笑嘻嘻地脱掉衣裤，大大方方给他做了示范，“是这样穿的……”
　　他将两条修长的腿穿进镶了亮片的细绳里，那细绳沿着三角区，从两边延伸，在尾椎骨处重合打结。结头处嵌了一颗亮闪闪的珠子，两侧斜下方的细绳掉下层层流苏，刚好盖住那白皙的肉屁股。
　　上半身……
　　胸脯被细绳勒出浅浅的肉痕，亮片在胸前一层叠一层，摇晃旋转之时，便能隐约瞧见内里的艳景，若隐若现的，极度诱惑。
　　李岚梦走开几步，非常熟稔地对着顾育明摇臀扭腰。那闪亮流苏随着他的动作甩动，白皙的臀在摇曳中若即若离，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而胸前的亮片也极具诱惑，在灯光下折射着炫丽的光彩，又随着身形的摇荡，偶尔露出里面的红白香软。单单看一眼，便会叫人血脉偾张。
　　顾育明不得不承认，此刻的李岚梦的确很美。那身奇异的装扮，在光束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那每一个动作都更是带着一种勾人心魄的魔力。然而，这越美，顾育明的脸就越黑。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写满了复杂。
　　“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暴露的衣裳？”有的根本称不上衣裳，布料少得可怜，只是几块巴掌大的碎布，几乎难以遮住身体的关键部位。
　　李岚梦轻盈地转了个圈，指尖转动，撩起了身后的流苏。他这个动作非常流畅自然，就像是做过了无数次了。
　　“短暂的副业嘛。”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没正儿八经干起按摩这个行当之前，他也是“走南闯北”，试过很多活。挖尸干过，情/色场所跳过艳舞，还有给人扮迷弟，后来师父走了，把铺子留给他，他才主营起了按摩。
　　“可惜这玩意不怎么吃香。”李岚梦身形修长，体态优越，不过简单的旋转，也能转出美感来。无奈的是，0区的人不爱这些，只喜欢土不拉叽的见血玩意儿。
　　顾育明有个学跳舞的表妹，有着优越的天赋，随意摆弄肢体便能赋予动作美感，同时展露各种气质。李岚梦摆弄姿势时表现出的放松和优雅与他表妹有些相似，他不禁想，李岚梦若是出生在1区，从小学舞，应该能考上顶尖的舞蹈学院。
　　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惋惜。
　　“你觉得怎么样？”李岚梦走到他跟前，翘着臀轻轻晃悠，“想要玩玩吗？”
　　顾育明摇了摇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亮片微微抬起，目光顺势落在一片雪白上，“这些东西太锋利了，你的胸口已经有血痕了。”
　　“这才是亮点呀。”李岚梦抖抖胸，亮片随之颤动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见了血才能吸引到人，这是最常见的手段。”
　　顾育明不认同，转而解开了衣裳的扣锁，“快脱下吧，等会儿出汗了要遭罪。”
　　李岚梦瘪瘪嘴，“那你不想再看看其他的？”
　　顾育明轻轻摇头，他其实猜到李岚梦为何会这么主动邀他玩乐，并非是为了让他掏钱，而是在为了新房努力向他示好。
　　“为你买房是我追求你的心意，你接受了我的心意，我已经很满足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亮片布料放回箱子里，“这些东西你如果很喜欢，你可以留着，但不要为了我逼迫自己去尝试并不热爱的东西。”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李岚梦并不偏好美艳暴露的风格。比起能勾勒身形的紧身上衣，李岚梦更喜欢舒适随性的普通款，还有便是在揽客接客时，李岚梦会穿上能将部分皮肤坦露在外的艳服，但那只是情况所迫，并非是出于内心的渴望。
　　李岚梦听是听懂了，可那毕竟是一套他打一辈子工都买不起的房子，他要是不整点活，让顾育明享受享受，他是真难心安。
　　“你真的不想试试？”他又一次确认。
　　“不想。”顾育明的回答简洁而坚定，帮着收拾好箱子，他将其重新放回了衣柜里。回头看见李岚梦站在原地不动，脸色不好不坏，他不禁笑了。
　　有无奈，也有心动。无奈的是李岚梦的固执，心动的是自身的私欲。
　　走过去把人抱到了床上，为了让李岚梦心里好受些，他主动释放了欲望，低头落下了亲吻。
　　白净的沙滩迎来了落雨的连绵亲吻，那力度轻柔温和，宛如煦风吹抚，在时间的侵蚀下，将一片白嫩净土染上含蓄的红意。
　　李岚梦身体颤了颤，不由自主搂住了顾育明的后颈。他想着，有时候亲吻确实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落雨没有停驻，不断浸湿、染红着柔软的沙滩，一路向下，飞越平静的海面，最终来到了林木茂密的高耸山岛。
　　落雨引来了黑云，天际劈下一道闪电，山岛上最为粗壮挺拔的俊树燃起了熊熊烈火。
　　“唔……”
　　李岚梦情不自禁抓住了顾育明的头发，他其实更想要烟，或者是其他能够阻止他发出声音的东西。
　　“和昨晚相比，我今天有进步吗？”顾育明仰起头，时时落下亲吻，时时轻咬软肉。
　　“呼……”李岚梦吐出一口气，“你已经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顾育明笑了，“和你曾经喜欢过的家伙比呢？”
　　李岚梦抓住宽厚的肩，双眉时紧时松，“你哪来这么矫情，还和死人比起来了……”
　　“都说活着的人比不过死人，我很嫉妒。”
　　“你嫉妒个屁！”李岚梦咬着唇，“你还需要比么？你是天赋型选手……”
　　顾育明心下悸动，薄唇更是卖力了。
　　李岚梦直接扭脸咬住了枕头，心想顾育明肯定是铲皮机成精，那力度能把树给嗦秃噜皮。
　　“你大爷的……”他忍不住低骂，“你拿我当铁棍啊，硬要给我磨成针？”


第61章 哥哥成爸爸
　　“啦啦啦～”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 李岚梦起了个大早，嘴里哼着欢快的调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就像那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在阳光下一站, 般明艳动人。
　　“岚哥, 你怎么这么高兴呀？”英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此时, 勇岳端着煮好的糖水蛋缓缓走了出来。热气腾腾的糖水蛋飘出诱人的香气，他好心地将其中一碗放到英子面前，轻声说：“肯定是为了那个哥哥……”
　　英子听了这话, 转头面向李岚梦的卧室，目光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停留许久，稚嫩的小脸蛋多了一丝担忧, “岚哥，他很好吗？”
　　李岚梦眉头一挑, 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了？咋突然委屈巴巴的了？”
　　“我……”
　　英子刚想说话, 顾育明就出了房间。他穿着整洁，就头发稍显凌乱, 比平时多了几分随性的帅气。
　　“醒了呀～”李岚梦赶忙去厨房端来一碗糖水蛋, 里面足足有四个蛋，“我可给你准备了早饭，你去洗脸刷牙吧。”
　　顾育明感受到了李岚梦的心意，轻轻点头，洗漱完回来，他将碗里的蛋分给了英子和勇岳, 只留下了一颗，“你吃过了吗？”
　　“早吃了。”李岚梦在客厅收收捡捡，突然想起什么，又匆匆跑进了卧室。
　　此刻，狭小的客厅只剩下三人，一名成年男性顾育明，身姿挺拔，眼神温和，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息；两名小孩英子和勇岳，一副天真无邪样，眼神纯净，显然还没有遭受成人风气的侵蚀。
　　英子吃着蛋，瘦小的手紧张地摩挲着勺子柄，看上去像是在害怕什么。她捏捏左手，又低头喝了一口甜甜的糖水，尝到了烫烫的甜味，她鼓起勇气看向顾育明，轻声说：“大哥哥……”
　　顾育明闻声对她笑了笑，“怎么了？”
　　“你……”英子握紧了手，犹豫好半晌终于吐出了心里话，“你可以不要欺负岚哥吗？”
　　欺负？
　　顾育明心下不解，他仔细回想细节，自己应当没有当着孩的子面“欺负”过李岚梦，他对此颇为疑惑。
　　“你以后不要打岚哥，可以吗……”英子的声音很低，像是在恳求。
　　顾育明脸色略显阴沉，并非是不悦英子，而是他从英子的话语里得出了一个重要信息，有人打过李岚梦，或许还很频繁。
　　“英子放心，哥哥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岚哥。”他做了保证，抬手轻轻揉了揉那略显枯燥的头发。
　　英子弯了眼睛，脸上绽放出纯真无邪的笑容，“岚哥这些天很高兴，我和勇岳觉得挺好的，只要大哥哥不打岚哥，就真的挺好的……”
　　顾育明心下动容，再一次做出了保证，“英子你放心，哥哥绝对不会伤害岚哥。”
　　他的目光很柔和，也格外坚定。接着，他也同勇岳做了保证。说话间，余光不经意扫向一旁，他正好瞧见到走出房间的李岚梦默默退回了卧室。没有任何犹豫，他放下勺子，起身朝着卧室走去。
　　“都听到了？””温和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中响起。
　　李岚梦愣了愣，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背靠着墙壁，微微低头，垂落的发丝遮掩了半边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但从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顾育明知道李岚梦在难过，他心疼得很，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单薄的背。他说话了，语气沉稳柔和，就像是在安抚难过哭泣的孩子，“没事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李岚梦不说话，他心里想着0区干活挨打太正常了，何况他面对的还有除正常人之外的变态，他要是一点不挨揍，在0区也是很不合理的。但是他心里一直有个很懊悔的事儿，就是让小英子瞧见了他挨打的样子。
　　“英子小的时候跑铺子给我送饭，我那时候正好接了一位客，变态着呢，给我折磨得挺惨的，正好让英子看到了。事后英子哭得很厉害，吓得高烧不退，差点烧成了傻子，我吧，就挺难过这事儿的……”
　　顾育明能理解李岚梦的心情，他收紧了手臂的力度，薄唇落下，吻在饱满的额头上，“英子是个好姑娘，她很心疼你。你也是个负责任的哥哥，关心着英子。英子希望你好，还让我不要欺负你，所以啊……”
　　他低头吻了吻挺翘的鼻尖，将人牢牢拥抱，“为了不让英子担心，你一定要活得快快乐乐，不要再为过去的事难过懊悔。而且我们很快就要搬去新家了，到时再开一间新铺子，生活不吃紧了，我们有很多时间去对英子好，对小萝卜头好，对涂婆婆好，对你在意的每一个人好。”
　　这确实是极大的安慰，李岚梦很受用，毕竟有了钱能干许多事。如果能让在乎的人也一起过上好生活，这无疑是件更让人愉悦的大喜事。
　　像是想通了，李岚梦顿时恢复了活力。他抬起头，咧嘴笑笑，接着抱住了顾育明的胳膊，有点撒娇的味道，“我说咱们什么时候去走流程呀？”
　　顾育明看了看时间，微微思索后说道：“今天周末，带上英子和勇岳吧。”
　　“咱干正事，带萝卜头干嘛？”李岚梦皱起眉，显然不同意。
　　“你是想上午办理完资料，下午直接入住？”顾育明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询问。
　　“那肯定不得，还得择个良辰吉日呢。”
　　“那我们今天有大量的空闲时间。”顾育明捏了捏李岚梦的脸颊，“你不是想对他们好吗？那就从参与他们的童年开始吧。”
　　看李岚梦一脸迷茫，不解地看着他，他笑了笑，耐心说道：“下午可以带他们玩一玩，再吃顿饭。”
　　李岚梦皱了皱眉，“要带只能带一个。”
　　“为什么？”顾育明有些意外。
　　“涂婆婆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小孩，而且吃饭也是问题，涂婆婆行动不方便，做不了饭。”
　　顾育明沉默了半晌，眼神流露出疑惑，“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悠悠和果果从来不出房间？”
　　“不是不出，是怕生。”李岚梦抿抿唇，“你在的时候他们不会出来，应该说是悠悠不会出门，悠悠不出门果果就只能跟着一起待在房间里，我们能做的就是进去喂饭和换尿布。”
　　顾育明听懂了，可他还是不理解，“悠悠不许果果出门？”
　　“悠悠他……这里有些问题……”李岚梦指指脑子，“以前悠悠每天都会哭闹，后来我捡回果果了，他也不哭了，每天就抱着果果，可能是当玩具了，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的情况。”
　　顾育明理解了，也明白了李岚梦的难处。短暂思索，他凑近些许，轻声说：“我难道要一直是陌生人吗？”
　　这……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他现在和顾育明少不了接触，搬新家后，再加上新铺子，那接触就更多了。哪怕不谈及情情爱爱的，他也得让家里的小萝卜头熟悉顾育明，不然以后生活反而会变得麻烦。
　　李岚梦是妥妥的行动派，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拍拍顾育明的肩，而后出了卧室打开了涂婆婆的房门。
　　悠悠、果果和涂婆婆睡的一间房，中间用小隔板隔开的。推开门，第一眼就能看见床上躺着两个小娃，一个咿咿呀呀，一个呆呆傻傻。
　　“悠悠……悠悠？”李岚梦走进去捏捏娃娃的脸。
　　悠悠反应迟钝，慢了五六秒才乐呵呵地咯咯咯笑起来，“爸爸……爸爸……”
　　小孩的笑声很大，站在墙壁一侧的顾育明听得很是清楚。那一声稚嫩的“爸爸”出来，顾育明心凉了半截。
　　李岚梦的孩子？李岚梦和女人生了孩子！
　　“家里来了哥哥，我们出去见一见行不？”
　　“好……好呀～”
　　得到悠悠的同意，李岚梦抱起他出了房间，结果转头就看见站在靠门一端的顾育明眼神僵直，表情凝固，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李岚梦眨眨眼，“你咋了？闯鬼了？”
　　顾育明回过神，心说这比闯鬼还要可怕，“你……这是你的孩子？”
　　“那不然呢。”李岚梦绝对莫名其妙，“不然还能是你的孩子？”
　　“不是……我是说是你和别的女人……”
　　李岚梦眉头一挑，“想什么呢，我这样子哪个女人看得上。”
　　无语一阵，他捏捏悠悠的脸蛋，“来，认识一下新哥哥。”
　　悠悠脑子不好，反应迟钝，智商也比正常孩子要低。他没喊人，只是睁着两双大眼直直盯着顾育明看，把顾育明都看紧张了。
　　“叫不出没关系，熟悉了……”
　　“爸爸……”
　　“熟悉了就能叫……”顾育明脸上的表情一愣，脑子里蹦出了大大的问号，“等等，你叫我……”
　　“爸爸！”悠悠咯咯咯笑，小手胡乱拍打，看上去没心没肺，傻憨憨的。
　　顾育明转头看向李岚梦，李岚梦则看着悠悠，那表情像是在说“你个傻小子在说什么胡话”。


第62章 冰淇淋甜的
　　顾育明看着悠悠, 心中越看越觉得顺心。那小家伙一口一句“爸爸”，把他高兴得不行。
　　“悠悠，是哥哥, 不是爸爸！”英子皱着眉头，很认真地纠正着。
　　然而悠悠不同于健康孩子, 他一个劲儿地乐呵着叫爸爸, 仿佛在他的世界里，他只会“爸爸”这两个字。
　　李岚梦像是习惯了悠悠的憨傻样,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摆摆手，“他爱叫啥叫啥吧。”
　　勇岳这时候也发出了疑问, “那我们要喊悠悠侄子吗？”
　　“……”李岚梦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们想怎么喊怎么喊，只要别喊我爸。”
　　勇岳乐了, 英子也跟着笑。
　　小插曲过后，李岚梦跟着顾育明去走了流程。拿到房本的那一刻, 李岚梦激动得掉了眼泪。
　　顾育明抱着他安慰, 柔声笑着, “好日子才开始，以后不得天天哭了？”
　　“哭我也高兴。”李岚梦揉了揉眼, “天天好日子, 我天天哭都成！”
　　顾育明轻拍了拍瘦削的脊背，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打算什么时候搬去新房？”
　　“等等啊……”李岚梦掏出手机，“我赛博算命一下。”
　　顾育明不懂这些，偏头看去，就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转盘, 就跟抽奖一样。他看见李岚梦点了转盘中间的红色图标，然后长长的细针指向了东南方向。
　　“后天，后天吉利！”
　　顾育明接触过相关职业的教授，心里不禁疑惑，“这么随意吗？”
　　“哎哟，心理安慰嘛。”李岚梦反而一副“你没见识”的模样，“0区就这样，命再好能好到哪去？底层有底层的猪仔牛马，中层有中层的猪仔牛马，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的吊车尾，赛博算命一下也就图个心理安慰嘛。”
　　顾育明点头表示赞同，“你很豁达。”
　　“不豁达的人都在后山坑里躺着呢。”李岚梦收好手机，笑容灿烂，在阳光下一站，浑身散发光芒。
　　顾育明便是想要李岚梦高兴，但与此同时，他也需要认真维护与李岚梦家人之间的关系。他不觉得自己在李岚梦心里重要到堪比家人的程度，所以他还需要努力建立更进一步的人际关系。
　　“你给小萝卜头买这么多好吃的做啥？要是嘴吃叼了咋办。”李岚梦手里提着零食，顾育明手里更是提了满满几袋子零食，现在他二人站在了炸鸡店门口。
　　“不碍事，以后每天都有好吃的。”顾育明很少吃炸鸡，在他的教育系统里，炸鸡属于非健康食物。不过小萝卜头很少吃肉想来应当鲜少接触过这类食品，偶尔吃一吃并无不可。
　　李岚梦除了心疼价格贵，还有就是满满的期待。顾育明买了不少，李岚梦率先吃到了一块鲜嫩多汁的中翅，差点给他香迷糊了。
　　从美食城返回楼下，顾育明就近买了些水果，付完钱出来，就见到李岚梦正站在一家相对破旧的冰淇凌店旁边驻足发愣。
　　“想吃吗？”他走过去问道。
　　李岚梦依旧望着卡通图案的冰淇淋招牌，“这家店挺老了，应该有二三十年了。”
　　顾育明隐隐察觉到了对方的难过，心窝不禁颤了颤。他想贴近捏捏李岚梦的手，但双手都被袋子占满了，便转头买了一个冰淇凌甜筒。
　　李岚梦也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吃，他只记得很甜，就像现在这样，他咬一口，嘴里就冰冰凉凉，甜甜蜜蜜的。可再往前些年数数，他吃了甜筒也觉着是苦的。
　　第一次是和卢泉约会……其实也没那么亲密，他和卢泉之间往往是他在自作多情。那天他就站在同样的位置，卢泉没有理他，一直望着一家理发店，最后他买了两个甜筒，结果都自己吃了。也就那个时候，他发现甜筒是苦的。
　　第二次，他依旧站在这，师父给买了甜筒，陪着他一起吃。可他不觉得甜，因为师父走了，丢下了他。也在那一瞬，他手里的甜筒成了苦药，每一口又苦又涩，比他曾经吃的苦还要痛苦难忍。
　　“冰淇淋就该是甜的……”他盯着手里粉绿色的甜筒自语喃喃。
　　顾育明听见了，笑道：“冰淇淋难道有苦的吗？”
　　李岚梦抬头看着他，神情很认真，“偶尔会苦。”
　　顾育明脸上的笑容缓缓回落，深邃的眼逐渐幽沉，就像有一团乌黑的云覆盖了光亮。他知道李岚梦回忆起了不高兴的事，他不希望李岚梦回忆过去。0区里苦难是常事，回忆并不见得美好，他宁愿李岚梦薄情些，将过去通通遗忘掉，只记着现在的惬意。
　　然而现实总会与希望相悖，但他也不是自怨自艾的主，问题出现那就去解决，解决不了再想其他办法。总之，他不会沉默不语，按捺心绪。
　　望着走出几米远的背影，他快步跟了上去。
　　李岚梦咬着甜筒外圈的脆脆壳，目光看向左边，“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发呆呢。”
　　“我刚刚在想事。”顾育明并肩而行，开门开山说道：“在想你刚刚在想什么。”
　　他很自然地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李岚梦吃下最后一口脆皮，拍掉手里的碎屑，大大方方地说：“刚才想到了两个人，我师父，还有卢泉。”
　　顾育明心下微动，“你师父她……”
　　“她丢下我了，给我买了一个甜筒后，丢下我了。”
　　顾育明眼神多了一丝心疼，“那卢泉……你为什么……”
　　他希望接下来听到的故事会是甜蜜的，幸福的。然而李岚梦第一句话，便叫他心凉了。
　　“因为他没给我买冰淇淋，我给他买了，但他没吃。”李岚梦有些肉疼地抿了抿嘴，“他当时一直看着那家理发店。”
　　他抬起手指向对面街的老铺子，“我猜，可能他对象在里打工。”
　　顾育明突然很后悔选择在这个地方买水果，意外勾起李岚梦的难过回忆。
　　“抱歉，我不知道……”
　　“用不着道歉。”李岚梦摆摆手，“我又不是多情种，那时候难过是那时候的事，影响不到现在的我。”
　　他刚才吃了甜甜的冰淇淋，心情很是不错。
　　顾育明心里很愧疚，快步走到前面，他转身面对面对着李岚梦，很真诚地保证道：“冰淇淋永远会是甜的，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他改变不了李岚梦的过去，也无法让李岚梦遗忘那些悲伤的事，但他可以为李岚梦的当下，以及今后构筑更美好的生活，创造出值得李岚梦回忆的记忆。
　　李岚梦是真不觉得有啥，他拍拍裤兜，里面规规矩矩放着房本，“这东西可比冰淇淋甜呢。”
　　顾育明笑了，说道：“等你见着新铺子，肯定会觉得更甜。”
　　李岚梦原本没有多少期待，经过顾育明这样一说，他就心痒痒了，连着做了好几天的美梦。
　　“哎哟，又笑了，又笑了。”兰兰姐打趣乐呵。
　　美美大叔在一旁嘬嘬嘴，“你瞧岚儿那傻样，脸都要笑烂了。”
　　听到嘀咕，李岚梦哼哼两声，“我今天搬新家呢！”
　　“哟！”美美大叔惊了，“阔少爷真给你买房子了？”
　　“房本我都拿着了。”李岚梦嘴翘着，得瑟得很，“不久后我还会有一间新铺子呢！”
　　“我滴天……”美美大叔烟杆子差点拿不住。
　　兰兰姐笑着，只是在二人未注意时卸了口气，就像是积压已久的惦念在此刻得到了释放，也像是期待已久的解脱即将来临，那双眼在短暂时刻倾泻了全部情绪。
　　美美大叔酸不溜揪一阵，冷下来，他敲了敲烟杆子，“你高兴归高兴，也别忘了留个心眼儿。1区有本事的人哪一个不是个顶个的聪明，你可别学了其他蠢货，落了温柔乡，直接被绞成肉泥了。”
　　“就是，就是！”清亮的说话声加入进来，袅袅妹子端来板凳坐下，瞥向会馆的方向，“岚哥你可别太信1区的人了，那边变态也不少呢。我和你们说，昨个儿下午我去到离会馆那边最近的街打听近段时间的行情，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
　　“又有瓜货信了甜言蜜语，把自个儿折进去了？”美美大叔嘬嘬烟嘴，吐出一口浓雾，“现在这年头是越缺啥越信啥……你们瞧瞧网上，到处都是什么恩爱情侣，甜蜜夫妻。这玩意儿看多了，还真以为自个儿也能找这个这样色儿的，多害人啊。”
　　袅袅妹子哼哼笑，“那是桥那边的世界，咱这边……裤子一脱，就知道屁/眼儿有屎没屎了，哪还有功夫搞些什么情情爱爱的。”
　　“你说得咱这边痴女怨女少似的。”
　　“咱这边是坏男人太多。”袅袅妹子说了实话，转头看向李岚梦，“我可是听说会馆那边有个1区的变态，戏耍了会馆里的一男一女，也不知道具体说了啥，反正是成功让那一男一女提着刀追着互砍，最后那女的被砍死了，男的失血过多没了。”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岚哥，我不是咒你，我是想说1区的人都精着呢，想你别陷进去。你家那富家公子哥看着是个人样，温温和和的，不像变态，但是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心这玩意儿不好把控，岚哥，你自个儿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李岚梦听得进话，笑着说：“你们放心哈，我又不是鱼，不爱坠河。”


第63章 他人不知好
　　李岚梦满心欢喜地搬进了新家, 小萝卜丁们也各自拥有了宽敞明亮的房间。新家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每一处角落都散发着崭新的气息。大家伙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各个都挂着灿烂的笑。然而在一众欢笑里, 唯独涂婆婆苦愁着脸，看上去心事重重。
　　“涂婆婆, 住新房子不高兴嘛？”
　　苍老的脸露出了笑容, “高兴，就是……”
　　话说到半截, 涂婆婆叹了叹气，“我以为你和小顾是朋友……”
　　“哎哟，差不多嘛。”李岚梦笑了笑, 试图缓解涂婆婆的担忧。
　　涂婆婆拍了拍他的手，接着问他，“这房子不便宜吧。”
　　李岚梦点点头, “是挺贵的。”
　　“那小顾……”
　　“他是1区的，有钱着呢。”李岚梦坦诚了顾育明的身份。
　　涂婆婆沉默许久, 垂落耷拉的脸颊肉微颤, 些许雾蒙蒙的眼里藏不住忧虑, “岚儿，在0区钱很重要, 但命更珍贵。”
　　“我晓得的。”李岚梦捏捏涂婆婆的肩, 笑着说：“道理我都懂，我不会犯傻的，你就放宽心吧。”
　　涂婆婆长长叹了口气，“我也老了，陪不了你多久，我说的话你听听就好, 按你心里想的去做吧。”
　　“瞧这话说的。”李岚梦呸呸嘴，“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怎么能灭自己志气嘛！”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有些难受。涂婆婆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他心里隐约觉着不久后他便要再次面对不舍和离别。虽然他很熟悉这股滋味，也体验了很多次，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很难去承受，去接受，去顺从。
　　每次看着在乎的人成为火后的灰烬，他就觉得是在往心上活生生剜下血肉，但他也明白，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他不愿面对，也必须面对。
　　走到宽阔的客厅躺下，透过干净的落地窗望向绿油油的草坪，他伤感了会儿，很快又恢复了活力。
　　“咔嗒。”
　　瓷盘撞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漂亮玻璃桌上摆放了一碟蛋糕。
　　“这是饭后甜点。”
　　李岚梦眨巴眨巴眼，望着坐到腿边的顾育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饱饱的呢。”
　　顾育明笑了笑，“你今天吃得比往常多些。”
　　“高兴嘛，胃口自然就好了。”谁搬了新家会不高兴呢？而且他现在住的可是小别墅，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呢。
　　乐呵出声，宽厚的双眼皮挤出明显的肉痕，形状漂亮的眼弯成了月牙。他咧咧嘴，还想再得瑟一下，却猛地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哎哟，差点又给忘了！
　　他坐起来靠着沙发扶手，指尖戳戳顾育明的手背，“育明哥哥呀，有件事我想要你帮忙～”
　　顾育明颇为惊喜，心想着李岚梦终于愿意主动使唤他了，“你说，想让我帮什么忙？”
　　“就之前……”李岚梦本想把兰兰姐去见儿子的遭遇说出来，但转念想到兰兰姐可能并不想这事儿被别人知道，于是他拐了一个弯，撒了个小慌，“以前聊过几句话的女人，前些天被三梦会的人盯上了，说是要把她拉去拍片子，我就想让你帮忙打听一下，那个女人现在是个啥情况。”
　　“女人？”顾育明轻轻念着，温和的目光牢牢注视着明亮的眼。
　　“对呀！”李岚梦眼神飘忽，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女人怎么了嘛，我还不能认识女人嘛？”
　　说完，他伸手托了托胸前的软肉，“我这不还有共同话题么！”
　　顾育明见他突然警铃大作，又做解释的有事的模样，心里的占有欲顿时爆发。好在他不是格外偏执的性子，也不是暴力份子，忍一忍也就压下去了，“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我这哪会知道呀……”兰兰姐从来没提过那姑娘姓甚名啥，又不是上帝，他哪有本事凭空猜名，“我们这都爱叫小名，而且也就聊过几句话嘛，哪会了解得那么清楚。”
　　顾育明轻轻嗯了声，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嘟……嘟嘟……”
　　很快，听筒那边传来了低沉的男音。
　　“顾育明，你最近又在胡闹……”
　　“大哥，你和朱成天熟，你帮我问问，近期有没有女人被抓去拍片子。”
　　“什么？”顾程明显一愣。
　　“查查有没有女人在近期被抓去拍片。”
　　“顾育明！”顾程深吸一口气，语气冷硬低沉，“这种小事也值得让我……”
　　“值得。”顾育明转头，抬手捏捏李岚梦的脸颊，接着挂断了电话。
　　李岚梦则睁着一双大眼，眼里写满了好奇，“那什么，你家和三梦会还有牵扯？”
　　顾育明脸上的笑顿时淡了几分，却又在眨眼间恢复了原貌“准确来说，现在是我哥与三梦会有牵扯。”
　　“老天……”李岚梦摇摇头，忍不住啧啧两声，“你哥赚黑心钱呀。”
　　顾育明并未否认，轻声笑道：“有时候，一种关系的存在更多意味着制约。”
　　就如与朱成天合作，不过是大哥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削弱、吞噬老不死的势力。只是大哥脸上的面具更为坚硬牢固，心性也远比他毒辣狠厉，做起事来更是从不留情。
　　李岚梦不蠢，他其实听明白了。顾育明他哥与三梦会的老大朱成天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这个勾当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实现“制约”。至于制约的是谁，他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是朱成天。0区和1区根本不能比，真要收拾朱成天，那绝对轻而易举。
　　“你哥人缘这么差嘛，各个都要害他？”他想着多半是为了制约生意场上的对手。
　　“他人缘确实不怎样。”说完，顾育明自己先忍不住笑了，“我哥他……”
　　李岚梦点了点头，“要是机密的话，也可以不说的。”
　　这算不得机密，只称得上家丑。
　　顾育明其实很愿意与李岚梦分享自己的过去，但是曾经发生的恶劣事件太让他憎恶，他每每想起，心里就止不住发恨。
　　“我有一个父亲……”他艰难地说出“父亲”二字。
　　李岚梦没说话，只在心里奇怪顾育明为啥会是这种反应。
　　“他和母亲结婚了，生下了我和我哥，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母亲出了车祸，抢救无效身亡。”顾育明吸了吸气，“两周后，家里来个女人，过了几个月，那个女人便大着肚子嫁给了他。我八岁那一年……”
　　顾育明顿了顿，喉结不由自主滑动，“我八岁那一年，无意间听到他与那个女人的谈话，我才知晓我母亲的死并非意外，是老不死的故意设计加害。我冲进去质问，他打了我一巴掌，骂我胡言乱语，呵……”
　　说到这，他冷笑一声，“那女人或许是不放心我，也可能是受了老不死的意，三番四次想害我，可惜我命大，她次次都没能得手。再后来，我哥把我接走了，我也就一直和我哥一起生活。”
　　李岚梦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十来秒，他问道：“你父亲和你母亲在一起，不是为了爱吗？”
　　“有爱。”顾育明面上笑着，眼里却有着嘲讽，“但是敌不过欲望。”
　　这个道理李岚梦很明白，0区也有这样的人，好好的日子不过，净想着处处搞祸害。就像两年前住他楼上的那个死玩意，有老婆有娃娃，结果还硬要勾搭漂亮妹子，结果被漂亮妹子的姘头找上门来，一家三口全死了个干净。
　　他打心眼里觉着干这种事儿的家伙不是个东西，顾育明的爹更坏，居然还设想害死了顾育明的母亲。他代入自己想了想，越想越气，最后气不过，一拳捶在了顾育明胳膊上，骂咧咧地说：“这种人肯定没好结果！你放心，我肯定帮你天天诅咒他们！”
　　提及过去，顾育明的心情原本较为低靡，此刻听李岚梦这样说，萦绕心头的阴雨顿时一扫而去，转而放晴。
　　他一直说李岚梦可爱迷人，可惜身边的朋友几乎都当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他深有体会。他也并未对此做出任何反驳和解释，只暗自笑话他们不知好，不懂李岚梦的美。
　　“虽然0区多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但你是1区人，你们1区的和我们相反，肯定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李岚梦拍拍顾育明的肩，笑着说：“我这嘴可灵了，你那坏爹肯定没好下场！”
　　他其实不好说些什么话，毕竟这是顾育明的家事，就像电视剧里那样的剧情，仇人放下仇恨，重归于好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虽然他不觉得顾育明会心软到能够原谅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可这凶手是顾育明的父亲，实打实的有着血缘关系，没到最后一步，也不能确定这仇是报是解。
　　诚实来讲，以他的0区身份来说，此刻最好的做法就是说些安慰的话，仅仅是安慰。像咒顾育明坏爹早死这种内容，纯粹是他犯傻后的结果。
　　“那你……会像电视剧里一样，原谅杀母仇人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顾育明瞧出了那双眼里的担忧，他微微贴近，蜻蜓点水般的吻上红润的唇，沉声道：“不会，永远不会。”
　　李岚梦心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还不忘高高扬起下巴，“那我说的准得灵验！”


第64章 菲菲失踪了
　　没过多久, 顾程来了电话。
　　“三梦会没你说的那个女人。”
　　顾育明打开了免提，“确定那群人近期没有逼迫女人拍摄片子？”
　　“隐瞒我有什么好处？”顾程冷声反问。
　　顾育明看向李岚梦，李岚梦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情况。思索两秒，他对电话那头说道：“就这样吧, 我先挂了。”
　　“慢着。”顾程长出一口气, 并非松缓，而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你最近又在胡闹什么？”
　　胡闹……
　　顾育明脸色一沉，浓眉顿时向眉心靠拢，“大哥,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多次。”
　　他现在开着免提，对面说的所有内容李岚梦都能听见，如果大哥此刻再出言贬低李岚梦, 他会毫不留情翻脸。
　　“你若没有胡来，迩源为何会来向我告你的状？”
　　“迩源……告我的状？”顾育明有些糊涂了, 他与迩源的关系算是不错, 未曾有过矛盾, 不……李岚梦是他二人之间起争执的源头。
　　“他说了什么？”凭他对迩源的了解，迩源应当会旁敲侧击表达不满, 并不会直言。
　　顾程沉默片刻, 声音有了起伏，“他说你抢了他的恋人。”
　　“呵。”顾育明被迩源的不要脸气笑了，“他没有恋人，他是自恋。”
　　“你们之间的纠纷我不管，但记住了，上不得台面的事便永远不要摆到明面上。我不希望某一天新闻报道上, 出现你和迩源的名字，别丢了我的脸。”顾程的语气很差，说话也极不客气，不像是对亲人的态度，而是很冷硬，像训斥员工一样。
　　李岚梦趴在手机旁边听墙角，情不自禁望着顾育明说道：“你哥脾气这么大，是不是肝不好啊？”
　　顾育明愣了愣，“应该没有……”
　　“那多半肾不太行。”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顾育明忍住了笑意，心道大哥不是肾不好，是身下的腿出了问题。
　　“喝点清火的吧，感觉要爆炸了。”李岚梦挨着手机嘀咕，说的话全被听了去。
　　顾程恼得喘了几阵粗气，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李岚梦瞧见手机屏幕弹出通话结束的提示，立马哎哟一声，“完了，我把你哥气跑了！”
　　顾育明见他扬起下巴望着自己，两眼大睁，满是震惊，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强烈的情绪。
　　李岚梦很可爱……
　　李岚梦非常可爱！！
　　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他实在无法抑制雀跃的心绪，俯身吻上了柔软的唇。
　　李岚梦不讨厌和干净的人打啵，他做出了回应，轻轻咬了一口。
　　“嘶……”顾育明略微吃痛，稍稍拉开距离，“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没有呢。”李岚梦指了指桌上的蛋糕，“差点就掉地上了。”
　　顾育明回头看去，直接端起碟子，“要吃吗？”
　　李岚梦重新躺下，一条腿搭在沙发背上，“美好的生活在于静止，就像现在这样。”
　　顾育明听懂，拿起小叉子插取了小块蛋糕，递到了李岚梦嘴边，“这样足够静止吗？”
　　李岚梦张嘴吃下蛋糕，“还成吧，就是少了喝的。”
　　听他这样说，顾育明放下蛋糕，跑去厨房榨了一杯新鲜果汁。他一边喂蛋糕，一边伺候李岚梦喝饮料。李岚梦也乐在其中，闭着眼享受。
　　当然，美好生活不会一直持续，0区的老传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同一条街开铺子的菲菲失踪了，菲菲妈挨着门铺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她家菲菲，大伙都说不知道，猜她可能揽了大活，跑去柯拉酒店挣外快去了。只有美美大叔心里有话，但这话他只对李岚梦和兰兰姐说了。
　　“我觉着多半出事了。”美美大叔敲敲烟杆子，瞥了眼斜对门关了店的铺子，“还记得我先前和你们说的那事儿吗？”
　　李岚梦一下就想起了，“菲菲被客人求婚？”
　　“是嘞。”美美大叔吐出白烟，“那客人是从会馆来的，就像你说的，能去会馆的家伙凭啥要给一个干按摩的女人求婚？而且菲菲也不是啥惊艳的大美女，人凭嘛要给她求婚？”
　　兰兰姐拍了拍他，“你这意思是那个有钱人把菲菲给害了？”
　　“不然还能有啥原因？”美美大叔撇撇嘴，“菲菲之前高兴着呢，啥话都听不进去，一心觉着要过上好日子了，你们就说这种情况，菲菲能搞失踪耽误事吗？”
　　李岚梦点了点头，“那有没有可能是她悄摸着跟有钱佬跑了？”
　　“这种事太招摇是容易惹麻烦。”美美大叔也没反驳，“她要真走了也是好事，就是苦了她妈。”
　　兰兰姐俩眼一眯，疑惑地说：“菲菲几个月前还在说要给她妈办个大生日，按理说她这么在乎她妈，应该不会一声不吭就走了吧。”
　　“这……”美美大叔挠了挠脑袋，“难道是被钱蒙了心？”
　　“那也会和她妈说道说道吧，毕竟0区的人一辈子都得在0区生活，不在这条街，就在那条街，总不能让自家妈孤零零老死啊。”
　　“这谁知道呢，可能……”
　　还不等美美大叔说完话，从铺子里出来的袅袅妹子走了过来，熟稔地端来小板凳坐下。
　　“在聊菲菲那事儿呢？”
　　美美大叔瞅她一眼，“你个小妮子咋这么八卦呢。”
　　袅袅妹子笑了笑，“你们啥性子我还能不知道？一个个的刀子嘴豆腐心，肯定会为菲菲失踪的事儿忧愁嘛。”
　　“也没忧愁，就聊了聊。”美美大叔抖抖烟灰。
　　袅袅妹子嘁了声，“既然不忧愁，那我就不说我看见啥咯。”
　　她这话一出，李岚梦三人同时看向她。
　　“你还装起来了！”李岚梦身为师兄，毫不客气弹了袅袅妹子脑门，“赶紧说说你看到了啥。”
　　“哎哟……我说我说！”袅袅妹子摸摸额头，开始讲起正事，“我这段时间为了方便去会馆继续打探消息，都待在铺子里没回家。就在两三天前，大概半夜的时候，我尿急醒了，想着上个厕所，走到窗户边就瞧见菲菲的铺子还亮着灯，不过光线很微弱。我当时也没在意，就觉着人可能也是起夜开了手电筒，结果等我从厕所回来，菲菲店门口一下子站了几个人！”
　　回想起那个场景，她后怕地拍拍胸口，“还好我当时没开灯，不然死定了。”
　　她庆幸两句，继续说：“这个时候菲菲铺子已经没亮灯了，我看得不是太清楚，就瞧见手里拿着微微发亮的东西的人进了菲菲的铺子，后面又进去了几个人，大概五六分钟吧，拿亮东西的人背着一个大包出来了，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人还把菲菲铺门锁上了。”
　　李岚梦心想完了，菲菲这多半凶多吉少。
　　兰兰姐和美美大叔对视一眼，“然后呢？后面又发生啥了？”
　　“我哪晓得呀。”袅袅妹子摇摇头，“我可不敢跟上去，反正自那晚后，菲菲就没了人影。”
　　兰兰姐叹了叹气，“怕是又是那种事了……”
　　美美大叔接了话，“只能祈祷后山大坑里别出现烂尸体。”
　　李岚梦不说话，因为他的想法和兰兰姐他们几乎一致。
　　菲菲被绑，多半是叫人摘器官去了，就跟以前一样，过上一段时间，后山大坑里就会出现一具被挖去器官的尸体。如果他们真猜对了，也就说明菲菲死定了，不久后也会出现在后山尸坑里。


第65章 莫名的沉重
　　顾育明伺候完李岚梦享受生活后, 把人送去按摩铺，便回了1区处理正事。李岚梦接到了顾育明的行程报备，还有一笔可观的转账。
　　“哎哟……”袅袅妹子眼巴巴瞧着, “1区少爷还真阔气呢，这票子数量听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李岚梦乐呵一笑, “这算挣得少的。”
　　其实顾育明从不会按着市场价给他转钱, 哪怕是按摩，或者更进一步的亲亲爱爱, 顾育明都是往他能接受的最高金额来支付费用。
　　至于为啥不能要太多，很简单，因为他怕。钱给少了嘛, 他觉得很亏，钱给太多了，他又怕顾育明觉得不值, 给他来一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可是要命的，他不敢太放肆, 所以他也有意无意告诉顾育明他的限度在哪。比如顾育明最初给他转账, 他觉得还能再多点, 就会抱着人笑嘻嘻地说要更多更多。等顾育明转的金额超出他接受的范围后，他又会象征性地转回去几百块钱。就这样来回几轮, 顾育明就准确把握住了他的标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自打接受了顾育明的房子，他就越来越贪了。看着好东西就想要，看着钱就都想往兜里揣，要不是一直记着顾育明是1区人，他真能不要脸地让顾育明把钱直接塞他荷包里。
　　“这可比之前转的钱多了不少。”美美大叔酸溜溜地说。
　　“哎哟，人要进步嘛, 钱肯定也要增多噻。”李岚梦脸上笑得灿烂，心想着顾育明真上道，居然自个儿就给涨了金额了。
　　兰兰姐脸上有着笑容，看李岚梦的目光多了几分长辈对小辈的疼爱。只是这份情感来得浓烈，却又隐忍，就像是在默生告别，即将走远。
　　李岚梦几人聊钱聊得起劲儿，你来我往嘻嘻闹闹，完全就没注意到这一幕。
　　袅袅妹子是个爱打听的主，这些天常往会馆跑，一来二去还和会馆里一姑娘认识了。
　　“她叫莉露，就我之前拍的视频里的那个女人。她昨晚和我说，咱们这边有人去会馆拿药了。”
　　“拿药？”李岚梦知道那批凶药有多狠，用多了肯定要翘辫子，“哪个这么想不开？那药可不是好玩的，得用命来顶。”
　　袅袅妹子没当回事，“命短命长过的都是苦日子，还不如拼一把，多挣点票子早些养老呢。”
　　李岚梦瞥了她一眼，“你注药了？”
　　袅袅妹子愣了愣，过了会儿才扭扭捏捏点了头，“我看她们赚得可多了，而且也没什么伤害嘛。”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黑纹脸和桐青都说过，会馆的那批药有问题，伤害非常大。
　　“那也是以后的事嘛，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不好的感觉呀。”袅袅妹子铁了心要用药挣钱。
　　美美大叔敲敲烟杆子，眼皮微微耷拉，“能挣钱是好，但棺材本和养老钱还是有区别的。”
　　袅袅妹子不高兴了，“啥意思啊？挣这个钱怎么了？会馆的男男女女都挣这个钱，也没听到有人出了事儿呀。”
　　李岚梦还想再劝，兰兰姐拉住了她，笑着说：“0区里能挣钱的就是好法子，好与坏那得看挣的钱有多少。袅袅妹子，你就照你的想法做，管他那么多，先挣到钱再说嘛。”
　　袅袅妹子觉得很有道理，心里火气都消退了，“还是兰兰姐讲道”
　　她笑了笑，凑近低声说，“我偷偷告诉你们，咱们街可不止我一个人用了药，就周围的铺子，几乎都暗地里跑会馆拿药去了，你们可得注意了，不然到时候连漏角都吃不着。”
　　美美大叔抹了把脸，“咱都这把岁数了，用了药也就是老丝瓜流白汤，磕碜得很，没得个争头。”
　　这话倒是没错，但袅袅妹子也是记着他们的，“用不了可以增点其他花样嘛，要真靠按摩搞钱，你俩以后咋办？你家娃娃咋弄？”
　　美美大叔笑了笑，“哎哟，还有点余钱嘛，而且那丫头……也不知道有没有长命百岁的命。”
　　知道自己戳到了美美大叔的痛点，袅袅妹子不说话了，就叹了两声，抱着膀子开始发呆。
　　兰兰姐拍了拍美美大叔的背，“丧个啥气？丫头就是身体弱了点，以后你给她多补补，我也给她补补，肯定能好起来。”
　　“就是就是！”李岚梦也顺势接话，“我现在都快成咱这条街的小富豪了，咱小侄女还能吃到苦了？”
　　他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慰美美大叔，倒不是他舍不得钱，纯粹是那丫头底子太差了，能活到现在都靠造化。
　　美美大叔听了，咧嘴笑骂他俩嘴皮子是蜂巢，里面装着蜜，说话怪好听的。
　　几人就这样聊了聊，直到有客人来了，袅袅妹子回了店铺，兰兰姐才叹了口气，对着李岚梦和美美大叔说：“你俩以后别当着面坏了人的心情。”
　　李岚梦怎能不知兰兰姐是在说什么，但他确实不赞同袅袅妹子那样做，“那药真不是好东西，要是没得害的话，我自己早用上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兰兰姐拍拍他的手，“但你想过没，你不去搞那危险的东西，你是有底气的，你现在哪怕不开铺子都能每天进账，可他们不行，他们没法留住客人，兜里的票子就会越来越少。”
　　“岚儿，你说有多少人愿意去搞那些凶药？要不是为了挣钱，何苦要祸害自己身体？”兰兰姐叹了叹气，“而且大家都知道你和1区的阔少爷搭上了关系，过得有滋有味，都羡慕嫉妒着呢，他们咋可能不去冒险？再说了，还有菲菲被求婚那事儿呢，这可是香饽饽，他们都想有朝一日傍得有钱佬，过上好日子。你俩呢，就别再劝了，还得记住了，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别搞这吓人的事儿。”
　　李岚梦听劝，小声说，“我这还不是怕袅袅妹子出事嘛……”
　　“苦有各种苦，活有千法活，人各有命，你就让她去做吧。”
　　“知道了。”李岚梦不是不让袅袅妹子挣钱，是他觉着挣钱丢命的几率太大了，他感到不值。反过来说，如果那批药危害小，他肯定支持袅袅妹子去挣大钱。
　　心下感慨一阵，他突然回想起让顾育明打听的事儿，连忙说道：“兰兰姐，我今天让顾育明去打听了你那姑娘的事儿，三梦会那边的人说最近没有女人去拍片。”
　　“没有？！”兰兰姐激动了。
　　“是啊，没女人拍片，我猜可能是那姑娘爸妈出钱把人赎回去了 ”
　　兰兰姐是激动得双手发颤，“这是好消息，这是好消息啊！”
　　她拍拍大腿肉，扑腾站起来，“我今天不开店了，我去瞧瞧那姑娘！”
　　见兰兰姐欣喜若狂，李岚梦也跟着笑，“你知道人住哪里吗？”
　　“知道！知道……”
　　兰兰姐背着个布包走了，李岚梦望着远去的背影，笑容却一点一点消失。
　　他其实该为兰兰姐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情很沉重，沉重到他瞧见兰兰姐的背景就觉得万分难过，难以呼吸。


第66章 瘟丧黑纹脸
　　顾育明连着两天没来0区, 不过每天都有打电话准时报备行程，之后还会特意找话题聊一聊家常。李岚梦这边的做法很简单，等收到金额漂亮的转账后, 他会就找理由挂断电话。
　　倒不是说他讨厌和顾育明吹牛皮，是他觉着煲点粥的行为太温馨了, 让他很不适应, 莫名起鸡皮疙瘩。当然，收到钱的滋味还是非常美妙的, 只可惜这份惬意很快便被找上门的袅袅妹子破碎了。
　　“岚哥……”袅袅妹子走了过来，脸色苍白疲惫。她穿着宽松的碎花衬衫，原本就丰满的肉团变得格外雄壮, 像是在衣服里塞了两颗皮球。
　　李岚梦眼神好着，看见袅袅妹子的那一刻，心里顿时明了了。他皱眉盯着她, 带了些许责怪的意味，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到最后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他是有些心堵袅袅妹子不听话, 可谁让人是他师妹呢, 他总不能任由自个儿小师妹受苦受难。
　　“走吧，我带你去医院。”他想着医院总该有药能帮着她缓一缓痛苦。
　　“岚哥……”袅袅妹子轻轻叫了声, 显然不想去。
　　李岚梦这下真有些生气了, “你看看你胸前的两团肉，你是想让它炸掉是吧？”
　　“不是……”袅袅妹子拉住他的手，眼睛也红了，“我是想着跟着你去医院，可是我那边还有两个客，都是出手大方的主, 我不能走的……”
　　“不能走你来找我干啥？”李岚梦扒拉开对方的手，从老旧柜子里翻出了一件洗干净的薄款宽松衬衫，非常生气地扔给了她，“勒着不难受？赶紧去里面换上！”
　　袅袅妹子哪敢不听，跟鹌鹑似的跑进了厕所，等换上一副出来了，胸前的两团肉也暂时得到了自由。
　　李岚梦多少想嘴碎，弯酸刻薄两句，但看袅袅妹子也是低着头，泪眼汪汪的可怜样，又很舍不得，下不去嘴。
　　“行了，以后记住了，别再乱来！”他气呼呼横了她一眼，还是没能敌过自己的心软，“这次我就帮你照顾一个客，以后再犯蠢犯傻，你看我还帮不帮忙。”
　　“好的好的！”袅袅妹子赶忙点头，生怕反应慢了会被拒绝，“我知道厉害了，以后绝对不碰那玩意了。”
　　“你清楚就好。”李岚梦叹息一声，抬手拍拍袅袅妹子的胳膊，像是在安慰她。
　　袅袅妹子感激一笑，眼里的泪水也收了回去。
　　他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店，袅袅妹子铺子里摆了两张铁架小床，都用蓝色帘子隔开了。
　　“岚哥，你就帮我照顾照顾外面那个客吧，外面那个要求少些，里面那个我来吧。”
　　“知道了。”李岚梦摆了摆手，还不忘小声提醒她，“你自个儿注意点，别给弄得伤上加伤了。”
　　“我有分寸……”袅袅妹子笑了笑，撩开帘子去了最里面的小床。
　　李岚梦也撩开帘子，很出乎意料地撞见了一张非常倒胃口的脸。
　　他大爷的，怎么哪哪都有这黑纹脸？！这哪是盘香啊，该在脸上纹个蚊子才对，一天到晚乱飞！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抱怨，脸上反正得要笑得灿烂，嘴里也要说得漂亮。
　　“哎哟，这不是哥嘛～”他晃着腰一屁股坐在小床上，抬手捶了捶黑纹脸的胸膛，“哥可真坏呢，不来找我，跑这儿来了。”
　　黑纹脸也有些意外，瞥了眼开始发出吱嘎作响隔壁床，嗤笑一声，“你业务还挺广，屁股活儿都能找人一起干。”
　　“哪有呀，我这是来帮帮忙嘛。”李岚梦起身照惯例点了香薰，背对黑纹脸时，脸臭得能夹死苍蝇了，说得粗鲁点，他此刻的嘴撅得能挂起二两夜壶。
　　转身重新挂起笑，他拿着精油走到黑纹脸身边，刻意拿指尖轻轻撩起对方的衣服。
　　他是有意撩拨，不过不是他乐意，是黑纹脸喜欢这种杀千刀的方式。而且黑纹脸今天是袅袅妹子的客，他来是当帮手的，要是没把人伺候好，到时候怪罪起来，袅袅妹子就有难了。他可不能这么不靠谱，让祸害把自个儿师妹祸害了。
　　“哥，今天想好了要怎么按？”
　　黑纹脸脱了衣裳，食指勾进李岚梦的衬衣缝里，用力向自己拉扯。
　　“啪嗒……”
　　一颗白色的纽扣掉到了地上，顺着帘子与地面的缝隙滚了出去。
　　李岚梦瞧了眼只剩下几根断裂线丝的纽扣口，心里大骂黑纹脸是个死玩意，然后又庆幸自己穿的是旧衣裳，坏了也不会多心疼。
　　少了一截束缚，不被兜搂的白软团子顺势跳了出来。
　　李岚梦打开精油瓶上的木塞，挑着笑将里面的淡粉色液体缓缓淋下。
　　精油是淡淡的香甜气，流过皮肤，滋润了Q弹的水果奶糖，成了沾了粉色果酱的奶白布丁，泛着漂亮的光泽。
　　黑森林就这样闹了火灾，完事又闹起了洪灾。
　　黑纹脸毫无疑问地释放了，而且仅是看着就倾泻了欲望。他粗暴地扯过李岚梦，直接将人压住。
　　那猴急的目光越发有神，迸射出贪婪的淫/光，就像是饿虎看见了好肉，盘香脸一头埋进了馒头缝里。
　　做布丁和做馒头有很大不同。布丁要放吉利丁片，加热牛奶，放好糖，然后在倒在一起用温火熬煮，最后放进冰箱冷冻。但做馒头不一样，做法不会像布丁那样温和。馒头要揉面，轻揉重揉都得翻来覆去揉很长时间，都得从一个形态变成另一个形态。
　　黑纹脸没啥情趣，他不会做布丁，他只擅长卖力揉面，也只情有独钟吃馒头。
　　馒头是个什么东西？看着白的，没味儿。吃到嘴里，那就是淡淡的甜。
　　黑纹脸喜欢白馒头的口感，绵软发甜，更何况是加了水果的馒头，那风味口感在嘴里一转溜，简直更上一层楼。
　　李岚梦就没这么喜欢了，一边假笑，一边在心里咒骂。
　　吃吃吃，早晚吃死你丫的！
　　他们这边的人用的精油都是劣质货，除了里面的油是货真价实的，其他添加剂都有害。他现在就盼着黑纹脸多吃点，早晚去鬼门关走一圈。
　　果子从青涩到成熟，果肉从坚硬到绵软，都少不了时间和温度这两个催化剂。时间久了，温度高了，那脆弱的成熟果子就会一点一点脱下外衣，露出带汁水的嫩肉。
　　李岚梦感到疼了，但他不敢说什么。虽说顾育明有能力对付三梦会，但顾育明他哥与三梦会有很大牵扯，他还没自恋到觉着顾育明会把他看得比亲哥还重要。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也只能忍耐了。
　　“哥，你这真拿我当菜了？”他是在抱怨，不过是以娇嗔打趣的方式说出来的。
　　“老子就多吃了两口！”
　　你大爷的，合着吃的不是你果子，你不知道疼！
　　“哎哟，人家娇皮嫩肉的，不得留点情嘛～”
　　黑纹脸冷哼一声，“你就过场多，老子多吃你口，你早晚得习……”
　　“啊呀！”
　　一声震耳的痛嚎穿透帘子传了过来，李岚梦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你干啥？！放开……放开！”
　　“疼、疼！松手……松手啊，你个王八蛋！！”
　　“啊啊啊啊！！！”
　　隔壁床乍开杀人般的哭喊，李岚梦急了，一把子推开黑纹脸，掀开帘子冲了过去。
　　入眼的就是一个死男人正用力捏着奶瓶，不停摇晃，甩出来不少白汤。
　　袅袅妹子拼命挣扎，满脸都是泪，李岚梦这一看哪还能忍，端起地上的凳子猛砸了过去。
　　“啊！！！”
　　那男人吃痛，从床上掉了下去，爬起来一脸凶恶地盯着李岚梦。
　　“妈的！”男人两眼泛凶光，冲过来就要挥拳头，又给一条肌肉蓬勃的粗腿踢飞了。
　　黑纹脸走了过来，对着男人抬腿就是狠狠两脚。
　　“他NN的！老子好事全遭你搅和了！”
　　像是很气愤，黑纹脸又猛踢了几脚。那男人遭不住了，裤子都没要，光着屁股连滚带爬跑了。
　　李岚梦见麻烦没了，一心都放在了袅袅妹子身上，“别哭了，赶紧穿衣服跟我去医院！”
　　“我……”
　　还不等袅袅妹子说话，黑纹脸先不干了，从背后揽住李岚梦的腰，一把扯进怀里，“老子还没舒服，你敢跑？”
　　“哎哟……”李岚梦偏头看他，“你让我把她带去医院瞧瞧，我回来就让你舒服！”
　　“老子的时间不是时间？老子很有空？”
　　李岚梦是看着袅袅妹子疼得脸都白了，现在黑纹脸还不打算放人，他是真的冒火，“我铺子就在这条街，我人还能跑了不成？你先让我带她去……”
　　“她没长腿？自己不能去？”黑纹脸就没同理心，他现在就只想着李岚梦身子，“老子再说一遍，你敢走，老子让你俩都留下来！”
　　你大爷的死瘟丧，不日毛的狗东西，老子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李岚梦日爹骂娘的，忍着气对袅袅妹子使了个眼色，“你先去医院，我到时候过来找你。”
　　袅袅妹子想拉着他一起走，可她不敢得罪黑纹脸，只好点点头出了店铺。
　　黑纹脸把店铺门关了，好在没上锁。袅袅妹子怕黑纹脸对李岚梦不利，没敢去医院，就守在门口小心翼翼听里面的动静。


第67章 顾少害怕了
　　李岚梦心里憋了一口气, 吐不出来，积在胸口堵得慌。可恨黑纹脸是个死玩意儿，硬要他提供服务, 还要他服务舒服了。
　　我可去你丫的！死盘香，臭疙瘩, 脱了皮的癞/□□, 操/蛋玩意儿！
　　“哎哟！”他忍不住大叫，一拳捶在粗壮的胳膊上, “你能小心点吗？我看着有那么耐造？”
　　“老子发现你话特别多！”黑纹脸起起伏伏，铁架床摇摇晃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李岚梦紧紧抓着床缘, 两眼越睁越大，“你动静小点成吗？我不想床榻被压成肉饼！”
　　黑纹脸除了打心眼里渴望东西填充小洞这个秘密，他还很享受颠簸摇晃的肉浪。就像此刻, 他深埋白团间，感受着细嫩的皮肤来回擦过脸颊时的滑腻滋味。
　　“少给老子嚷嚷, 摔不了你！”
　　李岚梦被堵住了嘴, 可惜他不爱接吻, 更厌恶和黑纹脸接吻，于是用力扭头, 那粗暴凶狠的吻顺势落在脖子上, 再度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黑纹脸骨子里就刻着“爱折磨人”几个字，应当说，0区的变态都这个吊样。哪怕是再普通不过的亲吻，这些变态的嘴都能化身绞肉机，比那抽真空的工具还要厉害。
　　这种滋味难受吗？对于有受虐倾向的人来说那肯定是享受，是身心双重满足。然而李岚梦是个正常人, 曾经遭受过殴打的正常人，他不喜欢疼痛，更极度厌恶有人逼迫他承受疼痛。
　　吻不是吻，是落在身上的铁坨子，落一下，就狠狠疼一下。
　　“你是想吃了我吗？！”他觉着这简直是酷刑，比挨鞭子还要难受。
　　黑纹脸支起头，被狠狠光顾的胸脯终于接触到了空气，露出密密麻麻的紫色瘀痕。
　　“老子正在兴头上，你闭上嘴成吗？”
　　我成你大爷！
　　李岚梦不停翻着白眼，倘若白眼能杀人，黑纹脸已经死八百回了，“你饿死鬼投胎啊？小时候没吃到的奶要在我身上找回来？”
　　黑纹脸不高兴了，一巴掌拍在白皙的腿上，“你拿老子当儿子呢！”
　　老子拿你当畜牲！
　　李岚梦在心里骂了句，就差学着电视剧那样甩黑纹脸两耳光，“我又不是风干的腊咸鱼，你使这么大劲儿干啥？”
　　“老子乐意！”
　　乐意、乐意！你个臊皮迟早栽人肚皮上，乐进阎王殿！
　　李岚梦咒天骂地，气得冒鬼火。要不是黑纹脸是警督队的人，又在三梦会里办事，大大的有背景，他绝对砸凳子给黑纹脸开瓢，为自己出口恶气。
　　呸！倒霉催的……
　　然而祸福有时候很难相依，坏事不一定能引出好事，反而会招致更加淘神的麻烦。
　　顾育明早在午饭前就给李岚梦准时报备了行程，转去了零花钱，原本不会前往0区。巧的是，正当他打算处理正事，却从婵羽姝那边得到了一个消息，说迩源在向她打听李岚梦的事儿，看样子打算去0区。
　　迩源是什么人？是他的情敌！即便李岚梦将其视作敌人，那也改变不了迩源是潜在情敌的身份。
　　情敌去0区撬他墙角，他这个致力于成为李岚梦的正统男友的虔诚追求者，怎么能甘心让这种发生？于是他放下工作，转头风风火火赶去了0区，可惜他没见着人。
　　“兰兰姐？”他敲了敲生锈的铁门。
　　兰兰姐表情闷闷的，俩眼恍惚好一会儿才渐渐聚了光，“你……你找我有啥事儿？”
　　“你知道岚梦去哪了吗？”
　　“岚儿啊……”兰兰姐又有些恍惚，她拍拍脑袋，勉强打起精神，“我这一直待在屋子里，岚儿也没来找我，我不晓得他去哪儿了。”
　　顾育明说了声谢谢，走出几步又返了回去。兰兰姐平日里看着活力精神，适才却一副迷糊沉沉的样子，肉眼可见的有心事。
　　他其实不爱管闲事，但李岚梦很在乎兰兰姐，而他在乎李岚梦。所谓爱屋及乌，也不过是希望心爱的人能更恣意快乐。他发现了异常，关心询问一番兰兰姐，也算是为李岚梦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于是，他又敲了敲门，“兰兰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兰兰姐反应慢了半拍，回话前依旧是两眼空空的状态，“没……没有，我能有啥事儿啊。”
　　顾育明曾听李岚梦说过兰兰姐的经历，他下意识认为兰兰姐此刻的失魂落魄是为了家人。他未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只能委婉劝道：“兰兰姐，有些事发生了，便很难去改变。若已经费劲心力去尝试更改，那便要及时止损。岚梦很心疼你，他不会希望你愁眉苦脸，忧愁伤神。”
　　兰兰姐不愿对他敞开心扉，他能做的仅是劝说。他会在最后提及李岚梦，也是在告诉兰兰姐不要走绝路，难以出口的秘密终会遇上合适的人，她完全能够与李岚梦倾诉。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怕兰兰姐真出事，李岚梦会伤心欲绝。
　　良言点到为止，他转身去了美美大叔的店。
　　美美大叔虽然常常在背地里阴阳怪气地叫着“1区阔少爷”，可一旦独自遇上顾育明，他心里多少是有些发怵的。
　　“你……你干、干啥呀……？”美美大叔点香熏的手抖成了鸡爪。
　　顾育明说了声抱歉，“你知道岚梦去哪了吗？”
　　“岚儿？”美美大叔往外一瞧，“他不在铺子里？一两小时前我还见着人的。”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顾育明只好离开，这次他盯准了一位穿着碎花衬衣的女人。他知道这人，叫袅袅，是李岚梦的师妹。
　　他走过去，刚想出声询问，就见到袅袅妹子扒拉着自家的店门，紧张地往门缝里瞧。
　　刹那间，心脏猛地一跳，他偏头看向生了锈的铁门，不由自主问道：“岚梦是不是在里面？”
　　袅袅妹子惊得差点叫出声，等她抬头看见是谁，更是吓得魂都快掉了。
　　“他，是不是在里面？”顾育明重复了一遍。
　　袅袅妹子怕得不受控制颤栗，结结巴巴说：“在……在……”
　　“里面”两字还没说出口，顾育明便推门走了进去。
　　蓝色的床帘在晃动，铁架子床也发出刺耳的动静。
　　顾育明站在门口，心情很不好。他觉得今天不该回1区，他该守在李岚梦身边。倘若他在，肯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你大爷的……”
　　他听到了叫喊，是李岚梦的骂声，不同于和他做/爱时的舒缓娇软，那声线很紧，带着明显的颤抖。这一刻，他脑子里突然飘过几个字——李岚梦现在，很疼。
　　无法再克制了，他快步走过去掀开了帘子。
　　最先入眼的是一张盘香脸，再是李岚梦哭红的眼睛，以及那饱受蹂躏的雪白。
　　“哟！这不是那个小白脸么？”黑纹脸掐着李岚梦的脖子，脖子上方的白皙脸颊有几道分明的红痕，显然是巴掌印。
　　“要一起？”黑纹脸怕顾育明把他给人捅这事传出去，特意邀请他一起潇洒，“这家伙敏感着呢，又骚又贱，你干/他，他准得哭着求着要你用……”
　　顾育明眼睛红了，一拳飞了过去。
　　他从来舍不得对李岚梦用强，舍不得李岚梦痛，更舍不得李岚梦哭。现在，就在自己返回1区的这一天，面前这个欠揍的混球竟然将他的不舍得通通打碎，还变本加厉施加在了李岚梦身上。
　　愤怒，极度愤怒，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
　　他或许该率先关注李岚梦的情况，但怒火蚕食了他的理智，他眼下最想做的，就是狠揍那个家伙。
　　他冲了过去，根本不给黑纹脸缓冲的时间，一拳又一拳砸在黑纹脸的面庞上。
　　黑纹脸自然不会躺着挨打，他也反抗，但是顾育明动作更快。他抬起手要反击，顾育明就会先一步拧绞他的关节，那凶狠的架势根本不想让他活命。
　　很快，那张盘香脸沾了大片的血。
　　袅袅妹子听到动静跑进来，看着挨打的黑纹脸，顿时吓得叫出了声。
　　李岚梦也急了，这要是把三梦会的人打死了，这条街还能有宁日吗？
　　“顾育明……顾育明！”他跑上前拉人，“别打了……别打了！”
　　看着平日里温和的人，为了他变得如此疯狂，他心里是有感激的，但黑纹脸背靠三梦会，他不能让人死了，至少不能死在这条街，他不能害了这条街的人。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从后面抱住人，尝试把人拉开，可惜他根本拉不动，他完全没有办法。脱力地靠着顾育明的背，他越来越焦急，终于忍不住哭了。
　　“别打了……”
　　“顾育明，别打了……！”
　　“求求你了……”
　　后背传来湿润的触感，耳边也隐隐响起熟悉的抽泣。
　　顾育明愣了，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泼下，脑子里断掉的弦立刻续好了。理智回来，他听见李岚梦在哭，不禁慌了神。
　　根本没关注黑纹脸被揍成什么样，他慌乱地转过身，直接抱起李岚梦回了铺子。
　　“没事的，没事的……”他把人轻轻放到床上，自己则半跪在地上，紧紧握住颤抖的手，一遍又一遍亲吻着微凉的指尖。
　　“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回去的，对不起……”
　　李岚梦一直掉眼泪，几乎连话都说不出口。他瘪了瘪嘴，一把掌打在顾育明脸上，但是没使上力，也就轻轻拍了一下。
　　“你干什么呀……”他哽咽着，“你把人打死了怎么办？我们这边还要咋个活啊……”
　　“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三梦会那边我会处理好，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顾育明抬手帮着擦去眼泪。
　　李岚梦顺势张嘴咬住了对方的手腕，留下明显的牙印才松了口，“你处理好？你哥和三梦会有牵扯，你能不顾你哥？”
　　“不重要。”
　　“不重要！”
　　顾育明坚定地重复这三个字，“那些都是身外物，失去了可以再赚回来，可我只有一个李岚梦，这世界上也只有一个让我心动的李岚梦！你是唯一的，你是唯一的！我……”
　　他看着那刺目的掌印，以及胸前的狰狞吻痕，第一次失态地抱住了李岚梦的腰。
　　“凭什么……那该死的混球凭什么这样对你！他不该这样对你，他不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害怕了，他终于在今天见识到了那些变态的凶戾。
　　“我怕了，真的有些害怕了……就在我看到你疼哭的时候，我真的慌了……其实我从不怕任何事的，可我……可我怕你难受，怕你受到伤害，我……”
　　“你使唤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无法忽略我1区人的身份，你完全可以把我当做狗，当做牲畜，我不介意的！岚梦，我只想……我只想……”
　　“成为你的刃！”


第68章 我们做/爱吧
　　顾育明害怕了, 李岚梦何尝不慌。顾育明把黑纹脸揍得半死，看着是在为他出气，实际上呢？一旦他和顾育明闹掰, 他、以及这条街的人都会遭殃。
　　顾育明倒是保证得真情实意，说得情深款款, 可嘴皮子是个什么玩意儿？就是虚伪的传话筒。甜言蜜语多好说呀, 他随口就能噼里啪啦来一串，但有用吗？有个屁用！
　　结婚誓词多甜, 多美好，什么无论生老病死都不离不弃，然而放眼瞧瞧0区的人, 有多少能做到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但凡眉毛下面长了俩灯泡，都不会相信这鬼话。
　　当然, 顾育明可能是发自肺腑，由心而出。可问题在于心又是个什么玩意儿？那就是发酵膨胀的面团, 看着大, 放锅里蒸出来, 拿手上揉两圈，也就眼屎大小了, 能装得下多少感情？
　　他感激顾育明帮他, 同样地，他也烦恼顾育明打破他的固有生活轨迹。他是0区人，永远只能做一个不起眼的0区人，他跨不过中间那座大桥。即便他过去了，他的身份证明上也依旧印着一个圈，而不是一根棒子。
　　说好听点, 顾育明是一怒为红颜，说得没心没肺点，顾育明的行为是在给他添堵，要他用自己的今后去赌顾育明所谓的感情。
　　顾育明想成为他的刃，可他仅仅是个薄壳刀鞘，根本承受不了锋利的东西。再说了，没有保护壳的刃，终有一天会折断。他如何能将自己的性命押在一个丧失确定性的人身上？
　　他曾经说过自己在豪赌，但今天顾育明用拳头改变了他的话，他不但在豪赌，还不得不成为赌狗。
　　老天，你丫的对我可真好啊……
　　李岚梦又哭又笑，金豆子掉了一颗又一颗。他低头盯着顾育明，瞧了许久，然后一巴掌拍在结实的肩膀上。
　　“你难过啥？该我哭才对！”
　　顾育明缓缓抬起头，双眼发红，“我觉得自己不该离开，如果我没走，你就不会……”
　　“那你觉得把黑纹脸揍得半死不活就是在帮我吗？”
　　李岚梦很多时候都和顾育明嘻嘻哈哈的，他拿顾育明当过客，一个光临自己店铺的常客。对待客人，他脾气相当不错。但顾育明似乎有毛病，硬要给他当男友，他不理解其中的原因，不过他理解这个行为。就像曾经情窦初开的他，感兴趣的时候巴心巴肝念着，没感情了就恨不得炸坟。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顾育明恢复理智后，就非常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行为会给李岚梦带去困扰，但他不后悔，那混球欺负李岚梦，该付出应得的代价，“我向你发誓，三梦会绝对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这条街的人！”
　　“你发誓？说谎天打雷劈？”李岚梦微微偏头，像是在看笑话，“誓言要是灵验，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活人。嘴皮子说出来的话能有效，谎言早就绝迹了。”
　　这是明摆着不信，但这份“不信”指的是不确定的今后。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安心，才能相信我？”身份是天堑，一切的不信任都是基于各个方面的不对等。
　　背景的不对等、生活环境的不对等、社会氛围的不对等、思想观念的不对等……这一个又一个叠加的不对等活生生摆在顾育明和李岚梦之间，李岚梦如何能毫无顾虑去选择相信？
　　顾育明有反悔后悔的资本，但李岚梦没有。倘若李岚梦赌运差了些，等着他的就是坠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要我相信你啊？”李岚梦不哭了，因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越倒霉越觉得自己苦命，越苦命他就越为顾育明的“英雄救美”生气。
　　“我老实说，我此时此刻是相信你的。至于之后的时段，以及遥远的未来，我是完全不信的。”真将保证和誓言当成□□的工具，他早死八百回了。
　　人就是犯贱的物种，想一出是一出，能轻而易举许诺，又能问心无愧毁约，完了还能倒打一耙，那炉火纯青的技术堪称世界一绝。所以啊，与人打交道，聪明点的都知道话不信全，信一半，留一半。
　　顾育明能理解李岚梦的想法，他沉默一瞬，说道：“如果……如果我舍弃一切，成为0区人呢？”
　　李岚梦愣了愣，理所当然地说：“那你肯定会毫无疑问地成为上一个呀。”
　　“就这么无情吗？”
　　“你没看过书吗？没听过多情自古空余恨这句话？”李岚梦眨眨湿润的睫毛，嘲笑道：“你哥是不是把你养得太好了，咋能这么单纯。”
　　顾育明心堵郁闷，“我只是觉得设想有你的未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李岚梦撇撇嘴，偏头小声嘀咕，“有钱的未来才幸福……”
　　话音虽然很低，但顾育明却能非常肯定地猜到李岚梦说了什么，无非是金钱。毕竟和人心比起来，钱更为忠诚。
　　心里有些难受了……
　　他想和李岚梦好好聊聊感情的事儿，可每当他想开口，他又觉着自己矫情了。
　　感情谈了就能好么？很明显，这法子在李岚梦身上起不了效果。他与李岚梦谈情，李岚梦只会叫他现实点，还不如直接以行动证明心意，先用金钱留住人。
　　“你有银行账户吗？”他跳出期期艾艾的心境，开口问道。
　　听到“银行账户”几字，李岚梦顿时提起了心，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干啥？”
　　“你在哪家银行开的户？云丰？”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李岚梦冲他翻了个白眼，“那可是高端地方，没点钱哪能开户啊，连门槛都进不去。”
　　“但是云丰银行相对要靠谱许多。”
　　“那又如何？”李岚梦不满地横他一眼，“再靠谱也不是我能接触的，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进里面开户啊？达不到资金门槛，谁会理呀。”
　　“我知道，需要一百万资金。”
　　“知道你还问我……”
　　钱不是问题，顾育明打了一通电话，李岚梦眼睛亮了，因为他听到了“钱”字。
　　乖乖，该不会真给两箱钱让数着玩吧？
　　李岚梦有些激动，顾育明心情稍显低落，闷不吭声小心翼翼为李岚梦上药。顾育明会是这个反应，倒不是因为钱的原因，他是在为自己的离开，导致李岚梦受到变态虐待而自责。
　　“好了好了！”李岚梦遭不住了，棉花点在葡萄上，弄得他又痒又疼，“擦上药就行了，又不是做葡萄糖葫芦，没必要里三层外三层地抹。”
　　“仔细点总归是好的。”顾育明就像是带着放大镜扫灰尘，角角落落都不放过，“这个地方很脆弱娇嫩，应该好好照顾。”
　　“我全身上下哪哪都娇嫩！”
　　“你说得很对。”顾育明半蹲下，目光落在平坦的肚皮上，肚脐下方的位置，有一块明显的牙印。眼神为之沉了几度，他轻轻抚摸，“这里疼吗？”
　　“不疼。”李岚梦瞥了眼，“没破皮，有啥疼的。”
　　顾育明闷闷嗯了声，用湿润的帕子轻轻擦了擦，随后亲了上去。唇齿稍稍用力，那红色的草莓印就覆盖了牙印，仔细瞧才能隐隐瞧出不明显的印痕。
　　心里好受了些，再往下看去，瞧见被折磨红的蘑菇，他又感到难受了，情不自禁埋头吻了吻。
　　“哎呀！”李岚梦叫出了声，双手叠放，挡在顾育明面前，“你你你、你可别乱来，我这宝贝儿禁不起折腾！”
　　“我知道……”顾育明偏头亲吻内侧的光滑皮肤，随后呼出一口热气。他仰头凝望李岚梦，很认真地说，“等你恢复好了，我们……”
　　“做/爱吧。”


第69章 又一轮辩经
　　做/爱需要商量吗？完全不需要, 给钱就行。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主动和我说做/爱。”李岚梦啧啧感慨，欣慰地拍拍顾育明的肩, “想开了就好，以后咱俩可以经常来～”
　　要是从一开始就做过来, 他荷包里的钱准比现在多。
　　顾育明想笑, 但是根本笑不出来。李岚梦愿意和他做/爱，不过是为了和他谈钱。现实来说, 他其实与0区的那些客人别无一二，也就好在不变态，舍得拿钱。
　　“在遇到我之前, 你经常和那些人做/爱吗？”
　　他是认真地询问，不掺杂歪念，但在李岚梦听来, 这话无疑是质问。
　　“怎么了，我干的就是这活儿, 能给得出钱我就做。”
　　“那你一天会做很多次？”
　　很多次？又不是特招人稀罕, 能来个几次那也是撞上狗屎运了。
　　“一天也就一两次。”
　　“从来不休息吗？”顾育明继续问道。
　　李岚梦皱起了眉, 像是在说你烦不烦，“怎么不休息, 我又不是铁皮成精, 我双休的！”
　　双休……
　　一个月约莫四周，往最低去算，李岚梦一个月里至少有二十天会做/爱。一天做两次，便意味着一个月里，李岚梦要经历四十场性/爱。这已经属于非常高的频率，长此以往下去, 必然会损害身体健康。
　　“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岚梦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你咒我啊？”
　　“不是。”顾育明说明了自己的担忧，“你长期进行高频率性/行为，很伤身体。”
　　这话倒是不假，李岚梦瘪瘪嘴，“没看出来你还这么细心呢……”
　　顾育明无奈笑了，“你当我一直忍耐是为了什么？”
　　李岚梦哟了声，“我还以为你没兴趣呢。”
　　“要真没兴趣，我也不会情难自禁到在厕所里和你做/爱了。”对于自己的欲望，顾育明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如果李岚梦从事的是一项悠闲些的职业，他心里的那根红线应当早已崩盘。
　　“你还真能忍呢。”李岚梦冲他笑，笑得坏心，“那你怎么又不忍了？”
　　“因为你不信我，我也不想把你交回那群变态手里。”顾育明伸出手，掌心覆在李岚梦的手背上，而后缓缓穿过指缝，曲指合实，“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挣钱，他们能给你钱，我也能给你，还能给你更多，我没有理由放开你。”
　　李岚梦点了点头，他是赞同顾育明的说法，但其中有个问题。站在顾育明的立场上，这话非常在理，然而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这说法毫无疑问是要断他后路。
　　“你为啥总想着搞毁我赖以生存的活儿？”
　　“我认为我比那些变态要好很多。”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有一天去了1区就不回来了，我咋弄？你把我的客都搞走了，我喝西北风啊？”
　　“我不会那样做，我不会离开你。”
　　又是感情那一套，李岚梦根本不信，“话多容易说，你觉得能有保障吗？”
　　以前啊，三梦会的一个绿毛杂碎，死缠烂打他们街开按摩店的女人方璐。绿毛每天早中晚按时出现在方璐店里，他不空手来，每次来都得带上一束花。方璐也就普通女人，没见过几个好男人，更没吃过啥福，一两个月后就被绿毛感动了。
　　俩人在一起了，确认关系的第二个月，绿毛的甜言蜜语把方璐忽悠地团团转，甚至还让方璐把自个儿买的铺子转给了绿毛。大家伙都劝她别把房子交出去，方璐没听，笑着说绿毛那边福利好，房子转给绿毛更值钱。
　　又过了两三个月，这条街再没有梳着麻花辫，看人笑吟吟的方璐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性格蛮横的野蛮女人。那家铺子也不再叫“璐璐按摩”，绿毛给改了名，现在叫“粉嫩蜜桃”。
　　至于方璐哪去了，大家伙都猜是出了事儿，都觉着绿毛不是真心和方璐在一起，纯粹是因为方璐人善好骗，所以才花费工夫搞了一出求爱记。也确实如此，绿毛后面做的那些事儿，也完全看不出他爱方璐。方璐失踪，绿毛不闻不问，还天天花天酒地，乐在其中。
　　0区有一句老话，“遇见爱情，离死不远；接受爱情，棺材盖板；相信爱情，来世牛马”。
　　这可是经过0区大众检验得出的真理，一再告诫大众想活着就别谈情，谈了情别接受，接受了赶紧找日子跑路，不愿意跑，还相信爱情的，那准是脑子有坑，死了轮回也依旧是当牛马的命。
　　他李岚梦虽然不是绝顶聪明，但也有点小机灵，哪能去当牛马啊，“我的后路是我的命，你不能断了它叫我早死。”
　　顾育明心里既郁闷又无奈，他已经在类似的问题上来去绕圈多次，但一点用也没有。
　　“我可以把我的身家给你！”他很诚恳地说道。
　　李岚梦这次没两眼泛光，反而哼哼两声，“你可是1区的人，给出去的钱是能收回来的。你说你给我，我信了你，结果你反悔了，我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依旧死路一条。”
　　“……”顾育明投降了，不再纠结同样的问题。
　　既然李岚梦不信他，那他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很可靠。既然李岚梦不愿信他的情，那就让时间做见证人，见证他对李岚梦的心意有多么坚定不移。
　　“我们现在要出去？”李岚梦看看窗外，外边已经有些黑了。
　　“没错。”顾育明握住他的手，笑道：“我们要去办正事。”
　　正事儿？
　　房子的流程已经走完了，他还能有和顾育明一起干的正事儿？
　　想了想，他挑眉说：“你是想干/我啊？”
　　“嘭！”
　　脚尖踢到了铁门，发出了刺耳的声响。顾育明呛了口水，止不住咳嗽。
　　“哎哟……”李岚梦适时发出感叹，“我就说一说嘛，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咳咳……”顾育明脸咳红了，“我说的正事是指真的正事。”
　　“难道还能有假的正事儿？”李岚梦摆了摆手，“你看你，都咳得神志不清了。”
　　顾育明心堵，又无可奈何，只能连连叹气，“你去了就知道，我说的确实是很正经的事。”
　　他推开铁门，牵着李岚梦出去，结果刚跨出门槛，就看见一堆人围在离门口两三米的地方。
　　“你们有事？”他礼貌问道。
　　李岚梦跟没事人一样，冲众人挥挥手，“没啥稀奇可看的，都回去吧。”
　　“听说你把三梦会的人打了？”有个年轻男人开了口。
　　“我打的？”李岚梦不乐意了，“哪个不日毛的乱传是我打的？我这身板能打得过熊？”
　　他抬手指了指顾育明，“都看清楚了，人是他打的，跟我可没关系。”
　　“都说是为了你才出手的！”
　　“哪个烂嘴说的？”李岚梦呸了两声，“你们谁见过0区人敢邀请1区人开火车啊？黑纹脸敢呢，他不挨揍谁挨揍。”
　　“那我们怎么办？三梦会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这话和我说有啥用？我又不是三梦会的祖宗。”他没好气地指向顾育明。
　　一群土包子，脑子都做了包子馅？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儿！
　　“敢打三梦会的人在这儿，你们倒是求他啊，无语……”他是故意烘托顾育明的地位，也是故意让这条街的人示好顾育明。毕竟他不敢保证三梦会的人不会来阴的，想着让这些人给顾育明说说好话，到时候出了事儿也能有个求人帮忙的由头。
　　顾育明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李岚梦的眼。他笑了笑，又捏捏对方的手，低声说：“其实你不这样做我也会帮忙，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三梦会的人为难你，为难他们……”
　　李岚梦以同样的音量嘁了声，“我做什么了我？你就会乱想我……”
　　顾育明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转头向急闹的众人做了保证，他拉着人快步走向街头。
　　车子驶向了别的街，十来分钟后，一栋高大洋气的建筑逐渐显现真容，那金碧辉煌的牌子上赫然写着“云丰银行”四个字。
　　“来这干什么？我可没钱……！”李岚梦被顾育明拉进云丰银行里，瞧见墙壁上贴着的开户所需要的金额，他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你这是要铁了心要看我笑话？我都说了没钱，你……”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之前打电话就是让熟悉办理业务的助理，提前准备好一切手续，“别担心，开户只要你的身份证明。”
　　“我没带！”
　　“我带了。”顾育明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薄本，“我找药的时候，恰巧翻了出来。”
　　李岚梦无话可说了，沉默好一会儿，他委委屈屈地抱怨道：“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李岚梦吸了口气，“我刚才脸皮子都要塞裤/裆子里了，你告诉我这是惊喜？”
　　“抱歉……我以后不会再瞒你了。”顾育明低头亲了亲光洁饱满的额头，扭捏踌躇了会儿，他眼巴巴地瞧着李岚梦，“那……你喜欢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吗？”
　　李岚梦不懂云丰银行的含金量，直到开了户，存了钱，被告知了月利率，他才晓得这张银行卡的好。
　　神清气爽地出了银行大门，他抱着顾育明的胳膊，兜里揣着卡，走在街道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威风得不得了。


第70章 病和那姑娘
　　李岚梦高兴完办卡的事儿, 转头又担惊受怕起来，每天雷打不动端起板凳坐在大门口，伸长脖子左右来回看。
　　“放心吧, 三梦会的人不会来。”顾育明去了趟商贸城，买来了让李岚梦嘴馋的炸鸡翅, 以及其他没有尝过的小吃。
　　李岚梦哦了声, 眨巴眨巴眼，使唤顾育明把塞旮旯角的折叠小木桌搬到外面去。顾育明照做了, 拿出木桌一瞧，脸顿时扭曲了。
　　很脏。
　　他提着木桌去了厕所，使用了李岚梦的“精品沐浴露”, 把桌子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
　　“嗷！”
　　一声惊叫从背后乍开。
　　顾育明扭头，就看见李岚梦伸手指着他，两只眼瞪得如同亮起灯的大灯泡。
　　“你怎么能用我的沐浴露！”李岚梦指着灶台底下的瓶子, “你不用它，你用我洗澡的东西？？”
　　顾育明愣了两秒, 他是看见了一个黄色塑料瓶, 但上面没有包装和信息, 他不知道那是用来干什么的，“抱歉……我没见过这种瓶子。”
　　“你！”李岚梦你你你半天, 咬牙切齿说：“你得买个新的给我, 要精品的！”
　　“这当然没问题。”顾育明答应得很痛快。
　　李岚梦更痛快，屁颠屁颠跑过去，笑嘻嘻地把沐浴露放到了灶台底下。
　　“这个不要了吗？”顾育明擦干桌子上的水，跟着李岚梦出了店门。
　　“要啥呀。”李岚梦潇洒地晃了晃黄瓶子，“这玩意儿伤手，我这么娇嫩, 怎么能用它。”
　　“给我……给我！”美美大叔跑过来，一把抢走了瓶子，“我手粗糙，我能用。”
　　“记得戴手套，不然到时候脱皮疼死你。”
　　“皮厚着呢。”美美大叔自觉端来小板凳坐在桌子边上。
　　之后兰兰姐也来了，脸色不大好看，眼下一圈黑青青的。
　　李岚梦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几分钟过去，袅袅妹子也端着板凳来了，只是那张脸憔悴了很多，透着病态的白。
　　“你面子大呢，还得三请四请才来。”李岚梦哼哼笑话她，把顾育明买来的一大堆炸食和什么爆炒虾蟹放到桌子上，还专门给袅袅妹子手里塞了一块鸡翅，“事儿都过去了，该吃吃该喝喝，干啥子搞得苦大仇深的。”
　　袅袅妹子吸了吸鼻子，咬了一口肉，眼睛立马红了，“那家伙每次来我这儿都只要按摩，我还以为是个少有的正常人，我没想到那家伙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会那样对你……”
　　其实算不上很折磨，黑纹脸比起那些爱割肉见血的真变态，还是含蓄了不少，也就嘴狠，跟吸/奶器一样，咬住肉就不放了。
　　“哎哟，我这不是没事嘛。”李岚梦也坐了下来，拇指伸直，指了指正在剥虾壳的顾育明，嘿嘿一笑，“我那天收获可不小呢～我可告诉你们，以后，我李岚梦也是有点小钱的人了！”
　　“噗嗤！”袅袅妹子笑了，“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能经常吃到这些东西了？”
　　李岚梦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有顾大厨在，以后天天都能吃到好吃的。”
　　这话一出，三人同时看向顾育明。袅袅妹子是单纯打量，美美大叔在琢磨顾育明的心思，兰兰姐的眼神很复杂，仿佛装着许多话。
　　顾育明没注意兰兰姐他们的反应，他的心思都被那番话吸引了，还在脑子里不断重播。
　　天天都能有好吃的……
　　天天……
　　每一天……
　　每时每刻……
　　李岚梦心里有记着他！
　　他从来没想，自己会在某个时刻，对着一句简单的话做阅读理解，还能得出最想要的结论。
　　老天，无疑是眷顾他的。
　　他将剥好的虾喂到李岚梦嘴边，笑着回应了适才的那句话，“只要你愿意吃，我就一直做。”
　　直到李岚梦吃不了了，他也做不动了。
　　李岚梦吃了虾，满意地发出了哼唧声。他其实也是在给顾育明提供情绪价值，毕竟几天前刚收了一笔巨款，还是卖了他都不一定能赚到的巨款！现在表现得乖一点，甜一点，无可厚非嘛。
　　“对了，你身体咋样了？”他咬了一口鸡翅，看向袅袅妹子。
　　袅袅妹子叹了口气，“白花了钱，连药都没给，就告诉我别再注射那玩意儿，等药效过了就好了。”
　　“没说伤身体吗？”他可是亲耳听黑纹脸和桐青说过那凶药用多了要命。
　　“说了，叫我好了补补身。”袅袅妹子很惆怅，“我这俩肉现在就跟俩烧红的铁坨一样，碰不得挨不得，走路晃两下都疼得慌。”
　　“你这不去弄，咋出奶？那不是一直堵着？”美美大叔莽莽吃着肉，“去搞个吸/奶器，免得人好了，还得去医院开个刀。”
　　“我晓得，兰兰姐已经教过我了。”袅袅妹子不大好意思地拿了一条蟹腿。
　　提到了兰兰姐，李岚梦心里有话了。他偏头看过去，说：“兰兰姐，你这些天好像没啥精神啊。”
　　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顾育明告诉他，说兰兰姐有些不对劲儿，看着精神恍惚，像是有啥心事。他记着这事儿，第二天就去问了兰兰姐。兰兰姐笑了笑，就说是心理作怪，她觉着自己对不起那姑娘，心里愧疚。
　　兰兰姐经历过苦难，知道甜蜜破灭，谎言成真的痛苦，他也就信了这个说法。但是几天下来，他发现兰兰姐还是一副蔫殃殃的样子，老是坐在门口望天发呆。
　　“是不是出啥事儿了？”他继续追问。
　　兰兰姐和之前一样笑了笑，“能有啥事儿呀，那姑娘没被三梦会的杂碎抓去，我高兴着呢。”
　　“可你无精打采的，还老看天。”
　　“我就是单纯瞧瞧，就想知道0区的天为啥总是黑乎乎的……”
　　黑乎乎？
　　李岚梦抬眼瞥了眼，不大理解这话。这几天都是大太阳，天上没几朵云，蓝得很，哪里黑了？
　　“你心里肯定装着事儿！”他一字一句道。
　　兰兰姐不慌，就像是早猜到了瞒不了他，“也没啥大事，就这段时间想得太多了，胸口有些疼。”
　　她说的实话，但也仅限于此。
　　“严重吗？”李岚梦放下了手里的肉。
　　“我去看过了，医生说我是啥子忧思过度，叫我放宽心。”
　　这一次兰兰姐说谎了，她是胸口疼，疼的不是心脏，是肺。但有一点是实话，她去了医院，花了不少钱，检查出来，医生说她的肺坏了。以前其实也疼，隔三差五疼一疼，可就在这段时间，胸口越来越疼了。
　　医生问她有没有遗传病史，她哪晓得这些，就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她爹整天捶胸口，哀嚎痛痛痛，没多久人就没了。她想着，她可能遗传了这个肺病。不过还算幸运，她这病虽然难医，但不传染，她还能和李岚梦、美美大叔他们唠唠嗑。
　　她没那么难过，可惜老天像是不待见她，不想要她好。
　　那天听李岚梦说三梦会的人没把那姑娘抓走，她高兴坏了。之前见面的时候，姑娘对她哭，她俩聊了很久，都说了自家的住址。她晓得姑娘住哪儿，就赶忙买了水果零食跑去看那姑娘。
　　姑娘的房子被畜生卖了，现在住的租来的房子。然而等她找到了地方，她就看见一破破烂烂的小平房外面挂着一个白灯笼。
　　有人死了。
　　起初她还以为是姑娘的家里人去世了，等她走进去一问，才知道死的是姑娘。
　　她也不记得那时候自己在想些什么，她就庆幸自己肺坏了，觉得坏得好，瘟丧老天终于干了回好事儿。
　　“等会儿再去医院看一看吧，做个全面的检查。”李岚梦很担心，要是病得不严重，兰兰姐也不会整天晃神。
　　“哎哟，花那冤枉钱做啥嘞？”兰兰姐笑着打趣他，“我吃着药呢，熬过这一阵就好了。”
　　是啊，熬过这一阵，她就好了，但是岚儿……
　　她怕是要让岚儿伤心了。


第71章 我想师父了
　　兰兰姐肯定有问题！
　　李岚梦的直觉一向很灵, 他就觉着兰兰姐有事瞒他。他缠着问了很多次，兰兰姐没办法了，给他看了医生开的药, 贴在外圈的说明上有标注，这药确实是用来治疗精神疾病的。
　　他松了口气, 抱着兰兰姐的胳膊, 可怜巴巴地抱怨，“你这几天可吓死我了！”
　　“之前是精神不好, 你看我吃了药，现在是不是要好很多？”兰兰姐拍拍脸。
　　李岚梦仔细瞧了瞧，很认真地点头, “是好了些，那你一定得记着按时吃。”
　　“知道知道。”兰兰姐快被念叨烦了，“先不说我了, 咱俩聊聊你。”
　　“聊我？”李岚梦瘪了瘪嘴，“我有啥好聊的。”
　　“你和姓顾那小子处得怎么样了？”兰兰姐给倒了一杯水, “我看着他对你挺上心的。”
　　“哎哟……”李岚梦不是很想聊, “和0区这些人一样嘛, 也是保证过来保证过去，说些甜言蜜语的。”
　　兰兰姐以前根本不会问有关情情爱爱的事儿, 她就是走过情路, 被伤得体无完肤，遍体凌伤，哪会再让在乎的人遭罪，跳险坑？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生病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一年、两年……又或是很快就得去见阎王。
　　她其实也该死，纵容儿子，祸害了无辜姑娘，也该自己短命。可是吧，除了罪有应得，她心里也装着许多人。她惦记着时不时疯癫的柳柳姐，念着偶尔做些蠢事的袅袅妹子，想着照顾傻闺女的美美大叔，更是牵挂着豆腐心的李岚梦。
　　说句掏心窝的话，她不希望李岚梦学着其他的人去搞些情情爱爱。0区不是个好地方，好人少，能抵住诱惑的好人少之又少。同样地，能从1区赶来0区逍遥快活的，又能生得出几个好人？
　　她不想看到李岚梦步上她的后尘，被杂碎伤心伤身。然而现实很残酷，残酷到能控制、左右她的想法。她以前能直接明着和李岚梦说——你可千万别学电视剧坠入啥爱河，那是1区的河，掉下去有人捞，捞上来没准又是一场爱河，但是你可别这样做，你掉进了0区的爱河，捞上来的可能就是尸体了。
　　这是实话，可惜如今只能说些假话。
　　“你觉着他可靠吗？”她很希望顾育明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对李岚梦发自内心的好，能够一直、永远地对李岚梦好下去。没有背叛，没有利益，纯粹地让岚儿尝尝幸福的滋味。
　　“啊？”李岚梦疑惑地皱了皱眉，“兰兰姐，你咋回事呀？咱们是0区的，顾育明是1区的，你说可靠不可靠？”
　　发觉自己有些心急了，兰兰姐打哈哈掩饰说：“我这不是看他又给你买房，又给你置新铺子的，大方得很，就想着多少比0区的铁公鸡要可靠嘛。”
　　“这个没法反驳。”李岚梦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你俩有那种苗头吗？”兰兰姐稳住心里的焦急，努力自然地问出想要知道的问题。
　　那种？
　　“我们早做过了，在我家的厕所里。”李岚梦回答得很干脆，也很爽快。
　　毕竟做/爱又不是啥稀罕事儿，再说了，他胸脯软，屁股翘，腿长，脸好……脸好像差了点，其他的可都是排得上号的优点，是多汁水蜜桃，香软牛奶糖，和他做/爱很赚呢。
　　兰兰姐倒是有些意外，“我看他读书人样子，冷冷淡淡的，还以为下面不行呢。”
　　“哎哟，他又用不到，行不行也就那样嘛。”
　　兰兰姐张了张嘴，看得出很惊讶，但她没继续问下去，反而跳回了原有的话题，“我说的苗头，是指姓顾的有没有打算和你谈情说爱。”
　　李岚梦不想聊这事儿，一提起爱不爱的他就头大，像蜜蜂在脑子里下了卵，卵长大成肉虫，不停拱来拱去。可兰兰姐当着面问了，他也就如实答了。
　　“表白过有些次数，不过我没信。”
　　“为啥嘞？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李岚梦摇了摇头，“他现阶段就是我的提款机，对我肯定好呀。可现在是现在嘛，以后的事儿哪说得准呢？咱也不能太贪心了，该节制的时候得节制，不然欲望大了收不住，容易被做成鱼饵。”
　　兰兰姐是顾及自己的病，想到陪不了李岚梦太久，本想再劝劝他，劝他或许可以试着去接受姓顾那小子。但听了李岚梦这样说，她又打消了劝说的念头。
　　是啊，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舍了情爱，得到金钱，也没有什么不好，应当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了。
　　“你心里门清就好。”她有些释然了，“岚儿，你长大了。”
　　李岚梦笑了声，“都长大好几年了。”
　　兰兰姐看着她，像是在打量自己的儿子，眼里装着满满的慈爱和不舍，“以前的你小小的，瘦瘦的，还总跑去和街头卖零食的女人吵过架。”
　　“我有印象。”想到那时候做的蠢事，李岚梦自个儿都忍不住笑了，“我还记得师父给我零花钱，让我去买糖吃，我去了那个女人的铺子，买了十颗糖，结果只拿到了八颗，给我气得不行。我就骂她臭不要脸，连小孩也的欺头也赚，她凶我乱说话，嘴皮子臊。我气不过，还专门跑回去，拉着师父找场子。”
　　说到这，他笑出了声，“师父和那个女人骂得可凶了，我就在旁边听着，结果她俩骂着骂着，就把偷糖的小子抓住了……”
　　偷糖的小子是女人的儿子，话不多，冷冷冰冰的，头发有些长，样貌他没仔细看，应该算得上好看。当然了，比那时候的他要差一些。
　　其实他当时也没搞明白那小子为啥要偷他的糖，明明看着挺有钱的，一身的高档货，打扮得跟个小大人一样，却嘴馋到要偷他几毛一颗的劣质糖，着实怪得很。
　　而且这事儿还没完，当时这条街就一家零食店，他嘴馋了要吃，就只能跑女人那儿去买。这一来二去，他又和那小子杠上了。
　　可能是之前那场骂战他骂了那个女人，那小子作为儿子，肉眼可见地不待见他。他一去买糖，那小子要么说不卖，要么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没货了，给他气得头发都直了。
　　而且那时候正是好胜的年纪，他吃了亏，完全咽不下这口气，还专门找女人不在的时候上门。他是带着火气去的，结果可想而知，他和那小子打起来了。严谨点说，是你推我搡的来回拉扯，不过战况确实激烈。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硬是没拉扯赢，被那小子一把推到了地上，还特别丢脸地哭了。
　　这算个什么事儿？他专门过来讨回颜面的，怎么能轻而易举地算了？
　　于是他哭着杀向了那小子。手脚打不赢？没关系，他用牙咬！
　　一顿泄愤后，那小子脸颊上，嘴上，下巴上全是他咬出来的牙印。他就想着这肯定能把人疼哭，那小子绝对比他哭得还要难看。可惜事与愿违，到最后那小子都没掉一滴眼泪，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自打牙齿战争结束，那家伙变了。虽然外表依旧冷冷冰冰的，但却多了股人情味儿。他去买零食的时候，还会给他多送几颗糖。
　　他也做了一件大好事，给那小子起了个外号，叫做“冰块”，没有再向以前那样喂喂喂地叫。
　　一两个月后，冰块就再也没出现过了，那个女人也不见了，曾经的零食铺被转了出去，成了包子馒头店。
　　回想起多年前的点滴，李岚梦有些怀念，“那时候挺快乐的，我到处闯祸，师父到处帮我收拾烂摊子，天天骂我泼猴，每到晚上还赏我一顿黄金棍炒肉，我都记着呢，牢牢记着呢，我……”
　　他突然哽咽了，颤着声音说：“兰兰姐……”
　　“我想师父了。”


第72章 诱人的绯红
　　面对亲人般的存在, 人总会无意识地流露真实情感。在兰兰姐面前，李岚梦常常带着点孩子气，会哭唧唧地和她倾诉自己对师父的想念。
　　李岚梦确实想师父, 师父对他很好，除了气狠了会教训他, 其他时候都拿他当儿子养。可惜人就是一个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存在, 师父口口声声说别相信情爱，别跳进陷阱, 可自个儿却先沦陷了。
　　师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不，应该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师父喜欢上了两个人。
　　他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很好听，叫云絮月，就是身体不太好, 脸白白的，老是咳嗽。那个男人好像叫云栩风, 挺人模狗样的, 而且身体很健康, 和云絮月是亲兄妹。
　　印象里，这俩人很有钱, 云絮月每次出现都穿着特别漂亮的裙子, 云栩风就要简单些，一身宽松运动装，偶尔邋遢点，看着像痞子。不过师父说了，这一兄一妹是顶顶的富豪，都来自桥那边的世界。
　　现在想想, 云栩风和云絮月应该是1区的某个有钱人。
　　这俩人经常来0区找师父，虽然不知道为啥会特意找上是师父，但他俩来得确实很频繁，还坚持了大半年。
　　有一天，师父端着板凳坐到了门口，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说：“栩风絮月，真好听啊……”
　　一点都不好听。
　　他只觉得师父的名字好听。师父的名字是师父的母亲取的，叫洛岁安，岁岁平安的意思。
　　风月哪里好听了？他就听过风月场所，难听着呢。
　　其实他是有些吃醋的，曾经只会给他关爱的师父，要把爱分给别人了，他不待见那兄妹俩。
　　可是生活就是很现实，坠入爱河了，不是获救，就是淹死。师父应当是获救了，她说她要离开这里了。
　　.
　　他不懂，明明师父不相信情情爱爱那些鬼话的……
　　他问了师父为什么会喜欢那对兄妹，师父说0区是个染缸，进来了就别想着能干净地出去。可人心又太杂了，肮脏丑陋，贪婪无度，抛不下，也舍不去很多东西。
　　可他知道，打动师父的除了实质上的金钱，还有云栩风的风趣，云絮月的温柔。师父面对他们，从来不需要小心翼翼讨好，也用不着上赶着谄媚。他俩就像是一杯加糖的白水，一杯冒着些许热气的温水，喝着甜心，尝着暖胃。
　　师父也是苦过来的，千疮百孔的心窝子第一次受到了甘霖的滋润，她哪能不着迷？也就因为着迷，师父走了。
　　算算时间，也快有六七年了，就是不知道师父过得好不好，是在0区的某个地方生活，还是去1区享福去了。其实分别后的第二周他就打过师父的电话，可惜那串铭记于心的数字已经成了空号。
　　“嘶……”
　　李岚梦吸了口气，回过神凶狠狠地瞪着顾育明，“你想冰死我啊！”
　　顾育明勾起笑，将一杯深色的冷饮放到李岚梦的脸蛋旁边，然后调整了吸管的位置，正好对准了红润的唇。
　　李岚梦瞥了眼，气呼呼地说：“我吃苦吃得够多了，不喝这玩意儿。”
　　“不是黑咖啡，是巧克力口味的冰沙。”
　　“冰沙？”李岚梦双眼皮一挤，“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你自个儿看看，这哪里是冰沙了，明明是苦水。”
　　顾育明尴尬地咳了咳，“天气太热，化得有些快了……”
　　李岚梦嘁了声，不情不愿张嘴嘬了一口。尝到味儿了，他眼睛瞬间一亮，扑腾坐起来，自己端上了杯子。
　　“哎哟，这玩意儿好喝诶～”他吨吨吨喝了几大口，满足地舔舔嘴皮，“就是浓了点。”
　　说完，他看向顾育明手里的冷饮，“你也喝的这个吗？”
　　“不是，我喝的冰咖啡。”
　　“咦……”李岚梦嫌弃地撇撇嘴，“你这么能吃苦，肯定很能当牛马。”
　　顾育明笑着点头，“没错，我是你的牛马。”
　　李岚梦哼哧两声，“你以前都说自己是公狗的。”
　　“是发/情的公狗。”顾育明温声纠正他。
　　“都一样嘛。”
　　“不一样，状态不一样。”公狗意味着地位，发/情象征着态度，是截然不同的寓意，少了二者中的任何一个词，意思会大打折扣。
　　“你果然有点子毛病。”李岚梦忍不住吐槽，但提到状态，他确实有一点很佩服顾育明。
　　现在是大热天，铺子里没空调，只能吹风扇，他热得就差光溜了，而顾育明却能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现在也没开铺子呀，你穿这么严实，不热啊？”
　　“很热。”不热的话，他也不会制作冷饮了。
　　“那你脱呀，像我一样。”李岚梦耸了耸肩，柔软的白团自由无束，随着身体的律动上下颠簸，摇出波浪。
　　顾育明看到这一幕，嗓子当即紧了，冲天的热气从心口涌向了大脑，又在刹那间弥漫四肢百骸。
　　“呼……”他吐出一口气，额头的薄汗汇聚成汗珠，顺着两鬓滑落，滴进衣服里，“我脱掉衣裤，你会发现我确实像说的那般，会随时发/情。”
　　李岚梦眨眨眼，换了个姿势，面对面坐着。他低头盯着顾育明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顾育明全身发热，两颗活蛋快变焦蛋的时候，才歪着头说：“这也没啥吧……那什么，你是不是自卑，不好意思啊？”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他欲望强烈，得了自由便很难再忍耐。
　　唉……
　　心里头叹了口气，他无奈笑说：“我发育得挺好的。”
　　“你自我感觉的？”
　　“眼睛能看见……”
　　“看见不代表好用呀。”
　　“……”顾育明再次沉默了。这要他怎么证明自己发育很好？他的家伙也就剩个正常排尿的作用了。
　　惆怅几秒，他冷不丁问道：“你想感受一下吗？”
　　“啥意思，你想干……”李岚梦以为顾育明想踉跄他，刚要拒绝，就被抓住了手腕。
　　手指触上了厚厚的布料。
　　李岚梦挑了挑眉，乐呵呵地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接着举到顾育明眼前，坏笑着眨了眨眼，“育明哥哥，人不可貌相呀～”
　　这一番打趣是有心，是故意，却成功叫顾育明心跳加速，欲/火喷薄。心火烧得旺盛，血液也跟着沸腾，他受不了了，欲望彻底干碎了理智，摧毁了克制。
　　凸起的喉结难耐地上下滑动，就见一双手猛地撑住床缘，手臂上的肌肉紧绷膨大。
　　顾育明微微躬身，肩背顺势弓起一个弧度，显得更为强壮，犹如蓄势待发的饿狼，散发着强烈的侵略之气。
　　“咕咚！”
　　他咽了唾沫，动情的眼越发幽深。
　　“唔……”
　　低头吻上柔软的唇……他逐渐情迷，逐渐收拢胳膊，情不自禁地紧紧搂住精瘦的腰。
　　李岚梦很迷人，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诱惑，赤/裸裸地引诱着他，在一片白皙里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
　　他，吃下了樱桃奶糖。
　　绵软的奶糖在唇齿间滚动，偶尔露出诱人的绯红，艳丽夺目。


第73章 是顾王八蛋
　　白色山岛种上了满满的小碎花, 颜色粉粉嫩嫩的，衬得熟透了的樱桃更红更艳，就像是红宝石, 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嘶……”
　　李岚梦枕着枕头，身体不由自主随着轻柔的热意肆意扭动摇摆。他享受着, 惬意得就像一只喝醉了酒的野猫, 那上翘的尾音都跟着多了娇软气。
　　顾育明吻了吻艳红，声音有些沙哑, “这样……舒服吗？”
　　怎么会不舒服？不舒服他能出声？
　　“你有天赋，嘴厉害呢……”他微微仰头，不安分的双手开始情不自禁抚弄起周身。
　　星星点点的触碰展开了细致的探索。
　　“感觉如何？”顾育明的嗓音沙哑低沉。
　　李岚梦呼吸有些重, 白皙的脸染了桃色。他缓了缓，伸手攀住顾育明的脖颈，红润的唇勾起一某坏笑。
　　“先让我起来。”他对着顾育明得耳朵吹了一口气。
　　顾育明身体一颤, 险些缴械投降，好在他克制住了。把人抱起来, 他端坐着, 凝神静看李岚梦。
　　“我们……”李岚梦向他抛了媚眼, 夹着嗓子说，“我们来玩点好玩的～”
　　顾育明吻了吻被嘬出草莓印的锁骨, “我没想过这种事, 我不想你疼。”
　　李岚梦愣了愣，接着拍了他一巴掌，“想什么呢，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说完，他扭过腰身端起还有小半多的巧克力冷饮，重新面对着顾育明。迎着略带疑惑的目光, 他抬起手，倾倒杯子，浓稠的巧克力水滴落，瞬间淹没了一片粉白。
　　顾育明的眼神更沉了，那是内心冲动在作怪，在咆哮，在嚣张嘶吼。
　　李岚梦把杯子放到一边，伸出食指沾了巧克力水，幽幽划过顾育明的胸膛，掠过凸起的喉结，最后触上了温热的薄唇。
　　指尖被咬了一下，他哼哼笑问，“好吃么？”
　　“嗯……好吃。”顾育明忍耐得很艰难，也很痛苦。
　　李岚梦心里暗爽，能做主的滋味就是畅快。他美美扬起下巴，学着片子里上演的做法，扯住顾育明的衣领拉向自己，用命令的语气说：“那就给我吃干净了，一滴不剩。”
　　哎呀呀，我可真是太威风了！
　　他和0区那群莽熊凶汉做这档子事儿，一直都是吃瘪的那一个，不能打不能骂，不舒服了得忍着，舒服了也得忍着。哪像现在，他不但能随时享受，随时反应，还能翻身做皇帝，命令顾育明。
　　身心愉悦！
　　他欢乐得不得了，可惜他低估了权臣的欲望，那一片的巧克力水很快就被吃了个干净。
　　顾育明没有停下动作，顺势把李岚梦压在身下。凝视着那双稍显呆愣的眼，他沉声说：“现在，该我吃肉了。”
　　李岚梦没懂为啥就该吃肉了，但下一秒他明白了吃肉是指啥。
　　“哎哟哟……”他忍不住大叫，“要大命了，要大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育明在故意报复他，那力度大得差点让小小他成为折翼的飞鸟。
　　“我这是肉、是肉！”他骂骂咧咧，“不愧是当牛马的潜力股，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
　　顾育明没有反驳，只是用力收紧了括约肌。
　　“哎哟！”李岚梦被绞得双眼发红，眼泪都飙了出来。他吸了吸气，哼哼唧唧骂顾育明，“你拿我铁皮棍啊？混蛋！臭蛋！顾王八蛋！”
　　他骂得真情实感，顾育明听得无奈失笑。
　　“看来我还不够努力。”他再度收紧了肌肉，同时吻住了李岚梦的嘴。
　　“呜！呜呜……！！”
　　嘴被堵上，李岚梦出不了声，只能在顾育明的猛烈攻势下，被刺激得嗷嗷掉眼泪。
　　顾育明确实是天赋异禀，第一次主动，就能把李岚梦榨得哭爹喊娘，脏话乱飞。
　　“你大爷的……”李岚梦抹着泪，“顾王八蛋，你……你……”
　　“你就是个王八蛋！”
　　顾育明落下腰，紧紧锁住了肌肉。
　　“嘶！”李岚梦抓住了顾育明的肩，嘴里哎哟哎哟的。
　　“呼……呼呼……”
　　急促地喘息几轮，发懵的脑子逐渐缓了过来，李岚梦转过头，睁大眼睛怒瞪顾育明。无奈眼里含泪，这“凶狠”的眼神，着实不够凶狠。
　　顾育明也觉得有些过火了，赶忙靠近顺毛，“抱歉，我太忘我了，是不是让你不舒服了？”
　　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是很舒服，难以承受的舒服。不过他坚决不会承认，顾育明可是下了狠招，他才不要说好话。
　　“当然疼啊！”他故意抹了把泪，“我不疼我哭啥呀。”
　　顾育明见那双眼飘忽不定，顿时笑了，“我记得你说过，只有舒服了才会出来。”
　　“我……”李岚梦眼珠子一转，“这次不一样，是被你疼出来的！”
　　“但是你的声音比喝了酒那次还要嘤软。”他能肯定李岚梦是舒服的，正因为李岚梦舒服了，声音越来越诱人动听，他才会忍不住一直卖力地控制肌肉。
　　但李岚梦哭得确实很惨，所以他不会真铁了头去争论是疼是舒服。亲了亲湿润的眼，他保证道：“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么大力了。”
　　这话听着很不得劲儿，感觉像是在拐弯抹角阴阳他太弱了。
　　李岚梦冷哼一声，“没有以后了！你已经掉出狗界，成了王八！”
　　像是怕顾育明没有听懂，他继续说：“我不和王八做/爱，你没机会了！”
　　顾育明傻了两秒，接着笑出了声。似乎是真的被戳中了笑点，他低下头，肩膀不停抽搐，笑得李岚梦都要气哭了，才抬起头开了口。
　　“你真可爱。”
　　我可爱你大爷！
　　李岚梦恨不得捶死他，“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再笑，以后你和王八做/爱！”
　　“咳咳……”
　　顾育明兀地又笑了，一向沉稳的性子，在这一刻得到了尽情释放了。他握拳抵住嘴，眼底的笑意跟洪水似的，险些涌出来。
　　“抱歉，我其实不想笑的，但是你太可爱了，我没忍住……”
　　“……”李岚梦不想和他说话，嘀嘀咕咕骂了声混蛋，他砰的翻了个身，背对着顾育明，继续在心里骂咧。
　　死王八、臭王八，顾大……顾小王八！


第74章 眼泪哗哗掉
　　李岚梦瘪着嘴, 两颊微微鼓起小小的弧度，暗戳戳地把顾育明里里外外损了个遍。
　　可恶的顾王八蛋，居然敢拿他当果汁榨！
　　提着两大袋子蔬菜和肉, 他走在大街上，气恼地一脚踢上了路边的石头。
　　“哎哟……”
　　那不大不小的石头被卡在了两根冒出地面小半截的钢筋前, 正好挡住了生锈的钢筋头头。李岚梦这一踢, 踢飞了石头，撞上了钢条, 非但没能消气，还差点掀翻自己的指甲盖儿。
　　哎哟哟……
　　他疼得跳脚，一双大眼直勾勾瞪向偏头看稀奇, 发出笑声的男人，“看什么看啊！没见过人踢石头啊？！”
　　看他的男人是个新面孔，有点子黑, 长得挺魁梧的，就脸看着有些憨。这人应该不是他这条街的, 可能是隔壁街的, 刚好挨着这条街的街尾。
　　那黑壮汉听到李岚梦凶他, 顿时摆了摆手，“我不看……我不看！”
　　“……”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给堵回了嗓子眼, 李岚梦是想出口恶气的, 眼见着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了，结果这一拳出去好死不死打在了棉花上。他气闷地抿了抿嘴，对着黑壮汉抬下巴哼了声，扭头走了。
　　黑壮汉是觉得稀奇，他还真没见过有人踢石头，能准确踢在钢筋上, 他觉得挺乐的，还跑出铺子歪着脑袋继续看着李岚梦的背影。
　　就是这一瞧，更乐的事儿来了。
　　李岚梦返了回来，气冲冲地走到钢筋边上，用力猛猛踩了两脚，然后屁股一扭，潇洒走人了。
　　黑壮汉觉得神奇，心说还好钢筋不长，不然脚底板得穿洞。
　　李岚梦呼了呼气，心情爽快不少。他提拉两下袋子，转头的时候刚好瞥见一张黑脸，那黑脸上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嘿哟！笑话完我，还继续看我笑话，真拿我当软耗子呢？！
　　他半眯着眼走了过去，心说要叫这黑炭好看，结果正面对上那家伙，他一下子就怂了。
　　乖乖，这人比黑纹脸还壮！
　　那肩背有两个他那么厚，膀子更是夸张，看起来能一拳捶死七个他。
　　“你是不是变异了？”他很惊讶，一个不留神，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黑壮汉摸了摸头，“肉吃得多，发育好。”
　　哦哟，还是个隐藏的有钱人。
　　李岚梦偏头看向黑壮汉的铺子，里面啥都没有，就摆了一张勉强能睡的床。
　　“你怎么这么穷？”他不敢相信，还专门跑到门口往里看，“你这么穷咋还吃得上肉？你吃死人肉啊。”
　　“你这人嘴挺毒……”黑壮汉也没生气，好声好气解释了，“我只是暂住这里。”
　　“这里也是穷旮旯，你不还是穷。”
　　“……我之前住在柯拉酒店。”
　　“我知道，0区最豪华的……”
　　等等，这黑炭说他住在柯拉酒店？？
　　“你是三梦会的人？”李岚梦机智地离远了点。
　　“三梦会是啥？”黑纹脸一脸迷茫，“我是1区来的。”
　　“！”李岚梦更惊讶了，比听见黑炭住柯拉酒店还要震惊，“你好好一1区的人，咋沦落到住这儿破地方了？”
　　他不由得想到了顾育明，顿时明白了啥，“你姘头是这条街的？”
　　黑壮汉蹙起了眉，“我没有姘头，我来这儿是因为我惹我姐生气了，她让柯拉酒店的人把我扔这边来了，说这边离得远，看不见我心情好。”
　　李岚梦听懂了，“你还挺捣蛋的呢。”
　　“我……”黑壮汉叹了叹气，“我打碎了我姐的化妆品，压坏了一箱子香水，又把她装珠宝的首饰盒一屁股坐瘪了。”
　　乖乖，这活脱脱一熊娃啊！
　　李岚梦默默后退一步，黑壮汉见他警铃大作的样子，乐呵一笑，“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我在门口从早上坐到现在，只有你理我了。”
　　李岚梦“哦”了声，心说要不是你这家伙在看我笑话，我才不会过来呢。
　　“真的，就没有一个人理我，我还和他们打招呼，但他们都只看了我一眼，接着就跑了，我感觉他们很怕我。”
　　那不废话吗？不说1区人的身份，就凭这黑炭的体格，跟莽熊祖宗似的，哪个正常人见了不害怕。
　　“你是不是不怕我？”
　　我？
　　李岚梦白眼一翻，还不等开口，那黑壮汉突然凑近，就像是一块有很多凸起的大石头朝自己砸了过来，正好还是长了人脸的一面。
　　“哎哟！”
　　叫的不是李岚梦，是黑壮汉。
　　黑壮汉捂着被扇了一巴掌的左脸，委屈地说：“你确实不怕我。”
　　李岚梦左手提着两个大袋子，右手背在身后不停打颤。
　　他屁的不怕！他就是太怕了，才给了黑壮汉一耳光。还好他穿得宽松，黑壮汉看不见他裤腿底下已经抖成筛子的长腿。
　　“对了。”黑壮汉揉揉脸颊，“你是女人吗？我听你的声音感觉比女人的要厚。”
　　“我男的。”
　　“那你为什么有胸？你染色体有问题？”
　　“我这是隆的！”
　　黑壮汉悟了，“你是男人，你干嘛要去隆胸？”
　　李岚梦瞥了他一眼，“还有人隆鸟呢，我隆个胸咋了？”
　　黑壮汉摇摇头，好半晌才说道：“你是成年人了，你应该好好穿衣服。”
　　从近距离打量的第一眼，他就顺着那大大敞开的领口，看见了大半片软肉，还有密密麻麻的草莓印，还以及艳红发紫的大果子。
　　李岚梦低头瞧了瞧，自己已经老老实实扣好了三分之二的纽扣，“难怪被扔这儿来了……你不仅屁孩儿，话还多。”
　　扯扯嘴角，他转头瞧见地上流了一滩水，也不跟黑壮汉继续扯/蛋了，提着袋子快步离开。
　　今天是送菜的点。
　　他之前都会抽空去看柳柳姐，前段时间，小鹿妹子住进了柳柳姐家里。柳柳姐继续当起了妈，小鹿妹子也甘愿扮起了柳柳姐的女儿，俩人相处得挺融洽，比没了血亲的时候要好过不少。也正因此，他慢慢减少了看望的次数，毕竟柳柳姐和小鹿妹子需要培养感情嘛。
　　这次他也是算着时间去给柳柳姐送菜，本来顾育明也要一起的，但是顾育明的屁股惹到了他的鸟，他不愿意跟顾育明一起出来，就强制顾育明待在铺子里给他洗床单，外加打扫卫生。
　　一路小跑，终于来到了熟悉的铁门前，李岚梦肺都快炸了。他发誓，他的身体原本没这么虚的，是顾育明把他压榨狠了，他才稍微喘了点气。
　　“给……这……这是菜……和肉……”他站在门口，话都说不连贯。
　　小鹿妹子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岚哥，你看起来很不好啊，先进来坐坐吧。”
　　“不用，不用……”他继续喘气，缓了一分钟，说：“好不容休个假，你赶紧和柳柳姐培养感情吧，我就先回去了。”
　　他左右摆摆手，转身走下楼梯。
　　哎哟，我这腿儿咋软趴趴的？
　　他扶着栏杆颤颤巍巍往下，没注意到栏杆上有个弯起的小锥锥。等听到“刺啦”一声，被衣服扯了个踉跄，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要遭罪了。
　　没有任何悬念，他咕咚咕咚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李岚梦是哭着回去的，那时候顾育明刚好晾完被子，在屋里拖地打扫卫生一抬头就看到李岚泪眼婆娑，不停掉眼泪。
　　“怎么了哭了？”他放下拖把，赶忙跑过去，“下巴怎么破皮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顾育明很着急，李岚梦是又气又疼。
　　“我……我疼……”他觉得自己很倒霉，磕哪不好，偏偏磕这地方，还这样疼。
　　越想他越疼，越疼他越气，越气他越委屈，他越委屈，眼泪就止不住哗哗往掉。
　　“顾育明，我从楼梯上滚下来了，我……我还磕到了下巴……”


第75章 去1区治病了
　　顾育明带李岚梦去了医院, 顺带做了全身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李岚梦下巴上的假体歪了，要尽快修复, 拖久了容易感染，严重了更会有生命危险。
　　顾育明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当即就让医生安排手术。李岚梦不干了, 说什么也不同意，还闹起了脾气。
　　“手术确实会疼, 术后也有几率见血，但是放任不治，极有可能会面临感染的风险, 严重了甚至会危及生命。”
　　“你让我在那家医院做手术，那跟宰了我有啥区别？”
　　顾育明听出了言外之意，“那家医院很差劲吗？可你们都去那儿看病。”
　　“便宜点嘛。”李岚梦敲了敲手机, “你搜搜评价就知道了。”
　　顾育明立马拿出手机，在屏幕上轻点几下。三十秒后, 浓眉微微往中心挤弄, 几分钟后, 眉心隆起了几条纹路。他沉默一阵，问道：“你当初整容去的哪家医院？”
　　“叫什么美均, 离这边有点远。”
　　远不是问题, 关键是安全与否。顾育明只在乎手术的安全性，李岚梦能否安全从手术台上下来，术后能否安全健康。
　　他再次在手机上查询了美均医院，浏览其评价，越看心情越沉重，绝大多数的评价都在哭诉自己整容失败, 修复失败。
　　“这家医院风险很高。”
　　“哎哟，已经算很好的了。”李岚梦偏头去看对方的手机，指着其中一张几乎肿成猪头的脸，“其实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出人样的嘛。”
　　“……”顾育明非常担心，李岚梦对自身健康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他有些生气，“倘若手术台上出了问题，你以后还能快快乐乐生活吗？”
　　“整容不就是有这个风险嘛。”他拍拍顾育明的肩，“放轻松点～”
　　轻松？根本无法轻松，李岚梦下巴上的假体没有安全摘除，他心里就无法轻松。
　　轻轻握住对方的手，顾育明语气很坚定，“跟我去1区，我们去1区做手术。”
　　李岚梦愣了。
　　1区诶，桥那边的世界，想想都觉得兴奋！
　　他笑了笑，不小心牵扯到假下巴，顿时疼得龇牙咧嘴，“0区的医院也可以呀，我这脸就是证明呢。”
　　这是委婉拒绝，但在顾育明听来便是赤/裸裸的不信任。他了解李岚梦的想法，无非是怕他“本性暴露”，自己会落得和其他0区人那样的悲惨下场，会被来自1区的他狠狠折磨，做成鱼饵。
　　换作平日，他不会表现得这般强硬，大概每天会抽出十来分钟的时间与李岚梦仔细讲讲1区的生活，讲讲他在1区的经历，让李岚梦逐渐习惯、接受。
　　但现在不同了，李岚梦下巴需要尽快修复，他没有强大的心脏送李岚梦去0区的医院。为了能有更高的安全性，他必须带着李岚梦去1区。
　　他驱车回了小别墅，给涂婆婆和小萝卜头做了几样肉菜，又悄悄把英子和勇岳叫到了厨房，轻声说：“你们的岚哥哥不小心磕到了下巴，伤得有些严重，我要带他去1区做手术。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俩要好好照顾涂婆婆和悠悠他们，知道吗？”
　　英子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你要带岚哥走吗？”
　　“他不会走的。”顾育明揉揉她的头，“你们在这里，他怎么舍得走。”
　　“那……那你一定不要伤害岚哥……”英子扯住他的衣裳，“岚哥怕疼的，你别打他……”
　　勇岳跟着点头，“岚哥人很好的，就是有时候嘴毒，但是他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顾育明对他二人笑了笑，“我们等会就要去1区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家里，有急事的话，你们就用这个联系我。”
　　他将橱柜上的两个盒子交给英子和勇岳，是两部儿童手机。
　　先前听李岚梦要宴请兰兰姐他们，他便提前定制了见面礼，这两部儿童手机就在其中，原本是想着聚餐那天再送出去，事实证明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是你们的小电话，里面有使用说明，记得好好看。”他又从兜里取出一张名片，“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你们遇到无法解决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英子和勇岳互看一眼，齐刷刷点了点头。
　　顾育明拍拍他俩的肩，“你们要乖，别让岚哥担心，等岚哥回来了，他会给你们带礼物。”
　　他再三叮嘱俩萝卜头要顾好家，遇事给他打电话。交代好一切，他拉着李岚梦走了。
　　“我还没吃两口呢……！”李岚梦坐到车上，嘴里嚼着肉。
　　顾育明发动了车子，“去到1区我给你做，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1区？？
　　“我啥时候说要去了？”李岚梦惊了，“我不去1区，我不去！”
　　“这件事没有商量，你做手术，必须去1区。”顾育明锁上了车门，饶是李岚梦大喊大叫，嚎着不去1区，他也纯当没听见。
　　来到□□过签的地方，顾育明带着李岚梦去录了人像，“你先在这等等，我进去签字。”
　　李岚梦不理他，心里还生着气呢。顾育明问都不问他的意见，就强拉着他去1区，他现在很冒火。
　　瘪嘴哼了声，他扭屁股走到一边，心里继续骂骂咧咧。然而还没阴阳怪气多久，他就瞅见一道黑漆漆的影子从旁边压了下来。
　　“哟！01街的甜心也跑这地方来？！”
　　一条粗胳膊从背后伸过来，圈在了腰上。李岚梦眼皮一颤，刚想推开，就感觉屁股肉被狠狠抓了一把。他本来就不爽得很，现在又来个傻狗，还敢不给钱就捏他屁股，他哪能忍？转过头，嘴皮子一张，“谁你甜心了？死玩意儿眼睛长着……”
　　骂到一半，他闭嘴了。
　　他大爷的，这傻狗不是阎王周吗？！
　　李岚梦烦死这家伙了，现在看见那张脸，他就恨得牙痒痒，只想一鞋底板扇过去。
　　阎王周这瘟丧是个要命的铁公鸡，仗着有三梦会和警督队撑腰，那可是花孔雀露屁/眼儿，走哪儿屎拉哪儿，恶臭得很。
　　这还没完，阎王周爱折磨人，是正儿八经的一条鞭子走0区，他们这些干按摩的就没有没被抽过的。要说抽两鞭子也不是不能忍，但阎王周是往死里抽，更他大爷的不日毛的是，阎王周他个死玩意儿从来不给钱！
　　是的，阎王周不给钱！
　　不给钱意味着啥？那就是白嫖。
　　李岚梦赚的是辛苦钱，接待阎王周，那赚的是实打实的血汗钱！结果从开店到现在，少说也有几十次了，他除了挨最狠的打，掉最多的皮，就没能从阎王周身上薅到一根羊毛！他大爷的，这死玩意儿比短命的卢泉还要抠门儿，别说羊毛了，他连根阴/毛的影子都没瞅见过。
　　回想起阎王周好几次往死里抽他的场景，他现在都觉得害怕，浑身冒寒气。那根本不是单纯地抽他，简直是想要他的命，生怕他有进出气一样。结结实实一顿鞭子下来，直接给他抽进医院躺了半个月，又在家趴着睡了两三个月，硬生生花了他要干一年牛马才能赚到的钱辛苦钱，足足是遭了大罪，还他大爷的做了亏本买卖。
　　他现在看阎王周，那就是仇人见仇人，恨不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老子问你话呢！”没被搭理，阎王周脸黑了，一巴掌扇子李岚梦屁股上。
　　李岚梦疼得“哎哟”了声，但周围来来往往的其他人像是已经习惯了，各个都事不关己，看都没看他一眼。
　　天杀的玩意儿！
　　李岚梦揉了揉屁股，“你问就问，你打我干啥？！”
　　“老子想抽你就抽你！”阎王周手膀子用力，就要拉着李岚梦往一小房子的方向去。
　　李岚梦当然不肯，眼珠子一转，心想今天有1区人在场，他必须得让阎王周去见见真阎王。眯了眯眼，他狠狠揪了大腿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育明……顾育明！”他装模作样地大声哭喊着。
　　顾育明正好签完字从里面走出来，出来的一眼就瞧见李岚梦哭得惨烈委屈，他那原本就不悦的心情更是沉到了谷底。飞跑过去，他什么话也没说，阴着脸一拳砸在阎王周脸上。
　　“滚！”
　　他向来不骂脏话，但是怒火太甚，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教养。
　　阎王周蛮横惯了，还没见过有谁敢揍他，眼下挨了一拳，直接脾气爆发，成了疯狗，“老子宰了你！”
　　他冲了过去。
　　“砰！”
　　震耳的声响撕破天际，阎王周还没迈开步子，两条腿就猛地一颤，直接倒在了地上。
　　有士兵开枪了，射出去的子弹恰好打中了阎王周的小腿。
　　顾育明着急李岚梦的下巴，没时间计较这事儿，眼神都没给直接带着李岚梦赶去了1区。
　　李岚梦靠着车窗，眼睛泛着亮，显然心情不错。
　　哼哼，1区人的身份就是好使，他仅仅略施小计，就让阎王周那头蠢驴挨了枪子。
　　哎呀，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他咯咯咯笑出声，转头看向顾育明，“你看见阎王周摔在地上的样子没？太搞笑了！”
　　阎王周……
　　顾育明皱起眉，“他就是抽你鞭子的家伙？”
　　“没错，就是他！”
　　顾育明为此感到有些遗憾，“如果不是着急走，他可能很难到明天的太阳。”
　　李岚梦俩眼一愣，“这么严重吗？”
　　顾育明点了点头，“但凡我计较一嘴，枪里的子弹打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李岚梦很震惊，不由得睁大了眼。
　　哎哟……
　　这也太可惜了！早知道就对着顾育明装可怜装得再凄惨点了。


第76章 手术前一夜
　　李岚梦在电视上看过有关1区的新闻报道, 新闻里说1区是人间天堂，是落地版的天空之城，漂亮得很。现在有机会去到1区, 他肯定要好好看看，再拍些照片。
　　“那个是什么？”他隔着车窗指向右前方的玻璃橱窗。
　　顾育明看了眼, 解释道：“那是蛋糕, 通常用在婚宴上。”
　　“蛋糕？”李岚梦傻眼了，“那东西看着比人还高！”
　　顾育明笑了笑, “只要钱够，还能做得更高。”
　　“这能有人买？”
　　“有。”顾育明转动方向盘，“其实买的人不少。这种类型的蛋糕要比普通蛋糕昂贵许多, 通常出现在富人的宴席上。”
　　“那你呢？你买过吗？”李岚梦舔了舔嘴巴。
　　顾育明摇摇头，“我不爱吃蛋糕。”
　　“我爱！”他指指自己的嘴。
　　顾育明无奈一笑，调转方向重新回到了刚才那家蛋糕店。
　　李岚梦喜欢吃蛋糕, 现在来了1区，他就更想尝尝了。不过他也不会傻到去买比人还高的大蛋糕, 他又不是猪, 肚皮装不了那么多。
　　最后结账的时候, 他只要了一块水果口味的小蛋糕，还有一块看着就好吃的火腿面包。
　　顾育明特意降低了车速, 他担心李岚梦坐车吃东西会晕车。事实证明, 他的担心是正确的。
　　“到了没……？”李岚梦打开车窗，迎头吹着自然风，“我想吐……”
　　顾育明也心疼他，安慰道：“快了，穿过这条街就到了。”
　　“这条街那么长……”李岚梦一直闭着眼睛，根本没看路, 他单纯太难受了，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胡话。
　　1区的主干道都很长，顾育明要去的医院就挨着主干道，好在李岚梦问他的时候，车子已经驶过了三分之二的道路。
　　“到了，可以下车了。”他轻声说道，偏头却看见李岚梦抱着安全带，脑袋依靠车窗边缘，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无声笑了笑，他帮忙解开安全带，下车走到李岚梦那边，把人从车里抱了出来。
　　他去的是一家私人开设的整形医院，也是1区排得上号的高精尖医院。医院的老板是婵羽姝的亲姑姑，他自认为来这里做手术相对有保障。
　　“这是……”一名见过顾育明几次的女护士快跑过来，脸色有些急，“需要急救？”
　　“他睡着了。”
　　“哦哦。”女护士松了口气，“可以去休息室，里面能睡觉。”
　　顾育明道了谢，抱着李岚梦进了婵姓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宽敞，电脑后的女人梳着高马尾，冷淡的眼看向门口，又很快重回电脑屏幕上，“墙角有张折叠床，干净的。”
　　顾育明把李岚梦轻放到沙发上，摆放好折叠床，又把人抱了过去。
　　“你来给他看看，他下巴磕到了，里面的假体有些移位。”
　　被“使唤”的婵医生叫婵轻月，是婵羽姝的姐姐，以前在国外工作，前些年回国，被亲姑姑邀请来这里工作。
　　婵轻月走过去，撩开李岚梦脸上的头发，万年不动的冰山脸有了变化，“难怪桐青说你口独到。”
　　顾育明不赞同，“他很好看。”
　　婵轻月没有反驳，“底子不错，就是整得有些夸张了。”
　　她仔细打量了削尖的下巴，说道：“情况还好，稍微有些红肿，等他醒了先去拍个片子，到时候再面诊。”
　　说完，她的视线右斜，看向高高隆起的胸脯，“你确定要带他回家？你哥怕是接受不了。”
　　“不用在意他。”
　　婵轻月笑了，“终归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有些事该调解还是得调解。”
　　“知道。”顾育明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哥的性子一向是沉稳中夹带暴躁，他想着有自己给李岚梦撑腰，依李岚梦的脾气，应当不会吃亏。
　　李岚梦此刻很愉快。他做了一个美梦，看见天上掉下来一块金灿灿的东西，旁边一群黑黢黢的人扯着嗓子在吼“金子、金子”，还用手去接。这给他高兴坏了，也学着伸手去接。这一来二去，他就看见小小的金子球变大了，变得巨大，轰地朝他砸下来。他成功接到了金子球，非常幸福地死掉了。
　　满足地哼哼两声，他慢慢睁开眼，刚好瞧见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一旁盯着他看。
　　哎哟！
　　他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折叠床上掉下去，“你你你、你哪个？！顾育明呢？顾育明去哪了？！”
　　乖乖，顾育明该不会卖了他，要噶他器官吧？！
　　“他去给你买衣服了。”婵轻月介绍了自己，“我叫婵轻月，是他的朋友，也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医生……
　　“哪、哪种医生？”不会是专门割腰子的那种医生吧？
　　“整形医生。”婵轻月伸出手，示意李岚梦跟她走，“先去做基本检查，拍完片子我们再仔细聊聊修复的事。”
　　李岚梦不想去，但这个叫婵轻月的女人有点子可怕，跟他师父一样，他多看一眼就鸡皮疙瘩乱飞。
　　“你还想再休息一会儿吗？”
　　“没有没有！”李岚梦摇摇头，连忙站起来。
　　他跟在婵轻月屁股后面，小心观察周边的人和事儿，想着要是发现了不对劲，他可以拔腿就跑。
　　“进去吧。”婵轻月打开了门，“放轻松，不会有事。”
　　等李岚梦怕兮兮地走进去，她关上门给顾育明发了消息。
　　【你的小男朋友胆子真小，和羽姝养的兔子差不多。】
　　很快，顾育明回复了消息：【你别吓他，他遇见过许多不好的事，害怕你是黑医生，会割他器官卖钱。】
　　婵轻月沉默了，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一旁静静等待。不一会儿，电话来了，是顾程打来的。
　　开头的第一句就很不客气，“顾育明把人带去你那儿了？”
　　“带来了，正在接受检查。”
　　“你在发什么疯？你应该……”
　　“你是不是有什么癫病？”婵轻月轻飘飘道：“你弟对心上人好，你在旁边跳什么脚？李岚梦又不是你男朋友，怎么对他，对他好与坏，哪轮得到你做主？”
　　她冷笑一声，“顾育明没有父亲，你也就少/操/父亲那份心，别到时候既做错了事，还又恶心了人。”
　　“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
　　“李岚梦是你弟的男朋友，也算是你自家事，你自家事我管不了，你也不必费心思教训我该怎么做。”婵轻月眉眼淡淡，看了眼时间，不耐烦地说：“与其把一众偏执暴戾的负面情绪施加给无辜的人，不如对准你亲爹和你后妈。还有，你是成年人了，你破防的样子真的很小丑，也真的很可笑。”
　　她挂断电话，紧闭的门正好打开，李岚梦从里面走出来，手里多了几颗糖，脸上也没了先前的慌乱。
　　“你们这的服务挺好的，检查还给糖吃。”
　　这糖不是医院准备的，是顾育明特意买的。他说李岚梦第一次来1区，心里会很不安，很害怕，要他们在给李岚梦检查时多注意一点。如果发现李岚梦太紧张恐惧了，千万别强制检查，先给他吃些糖，还说李岚梦喜欢吃甜食，吃上几颗情绪就会好很多，等人不惊慌了再继续。
　　果然是谈恋爱的人，方方面面想得真是周到。
　　婵轻月轻笑一声，“还没检查完，现在要去拍片子。”
　　这家顶尖整形医院人不多，主要是要价高，一般家境的人有需求的也不回来这里，会去相对平价一点的小整形所，以及个别公立医院。
　　回到办公室，婵轻月看着手里的片子，又抬头看看李岚梦，不确定地问道：“你的审美就是这样的吗？”
　　“那肯定不会啊，谁没事往脸上雕癞克宝呀。”
　　婵轻月点点头，“那你有什么想法？是取出假体，还是换个新的？”
　　0区那些变态就好这一口，他要是取了，生意肯定得哗哗凉，但是吧，这小几个月他都和顾育明待在一起，基本上也没怎么干活，这样想想，有没有假下巴好像都没差。再说了他还有一张云丰的银行卡呢，他是躺着也能挣钱。
　　“那就取掉吧！”锄了好几年的地，他还是有点怀恋过去的颜值。
　　婵轻月说好，明天会安排手术，还郑重叮嘱他一定禁食禁水。
　　晚些时候，顾育明提着满满一摞东西回到医院，此刻李兰梦已经在病房里了，他看着顾育明手里的吃的，委屈巴巴地说：“我明天得手术，吃不了东西了。”
　　顾育明没料到会这么快，他还以为会延迟一天，“抱歉，我……”
　　“你想吃独食吗？”
　　“怎么会，我……”
　　“你打算背着我吃吗？”
　　“我没这样想过，我……”
　　“你就在这吃。”李岚梦盯着他，指着旁边的凳子，“我吃不了我也要看看！”
　　顾育明不由得笑了，最后他也没吃，把买来的东西都给了婵轻月。晚上他在医院陪床，抱着李岚梦，轻声问：“现在还怕吗？”
　　李岚梦窝在他怀里，肚子咕噜咕噜叫，“怕被饿死。”
　　顾育明揉揉他的肚子，安抚道：“做完手术就能吃很多美食了。”
　　李岚梦嘁了声，手指一个劲儿地戳着顾育明的胸膛，“都怪你！本来还能闻闻味儿的。”
　　“你不能吃，我自己吃着也不香。”他轻轻捏捏李岚梦的手，“明天做完手术，我们再一起吃。”
　　“骗鬼呢……”李岚梦嘀咕一声。
　　他又不是没整过容，整完了嘴都张不开，一张脸直接肿成平板，别说吃东西了，喝水都是个麻烦事儿。也就顾育明拿他当没脑子的大傻子，用这废话车轱辘他。想了想，他很不服气地仰起头瞪着顾育明。
　　“你才瓜娃子呢！”


第77章 亲兄弟吵架
　　李岚梦的原生脸型非常不错, 当初整形时也仅是在原生下巴上植入了假体，并未进行任何骨骼切除。现今将假体摘除，自然会损伤周围组织, 不过只要修复得当，也有很大几率能够恢复到接近原生下巴的水准。
　　顾育明一直盯着时间, 婵轻月告诉他手术时长一般在半个小时或一小时之间, 如果假体与周围组织粘连严重，手术时间会相应延长。婵轻月手术经验丰富, 然而顾育明只要想到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李岚梦，他就很难平静。
　　“把人推回病房，上止痛泵。”
　　婵轻月先出了手术室, 就见顾育明神情紧张，额头还冒了薄汗。她摇了摇头，淡淡道：“他做手术你跟着一起乱, 你有什么用？冷静点，手术很顺利, 只要近段时间注意护理, 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顾育明松了口气, “我会调整好心态。对了，他什么时候能吃东西？”
　　“术后6小时, 如果没有恶心、呕吐等症状, 可以适当吃一些流食。”婵轻月将准备好的注意事项告知书交给他，犹豫了十来秒，说道：“你哥昨天给我打了电话，今早术前又联系了我，听他的意思，他可能会过来。”
　　“我哥？”顾育明不禁皱眉, “他来做什么？想来找岚梦的麻烦？”
　　婵轻月笑了声，“你哥是嘴臭脾气大，但不至于趁人之危。而且以他的手段，真要对付你的小男朋友，你绝对没有现在这么轻松。”
　　顾育明没说话，他默默记住这事，转头跟着护士一起回了病房。
　　李岚梦做的全麻，术后一小时左右逐渐苏醒。他睁开眼，就见到病床旁边坐着人，正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现在疼不疼？”算算时间，麻药效果也快过了，顾育明担心他会因麻药失效感到难受。
　　李岚梦想说话，但下巴有些使不上劲儿，于是轻轻摇了摇头。
　　顾育明赶忙制止他，“别动，你眨眼告诉我就好。”
　　他捏捏李岚梦的指尖，“现在有觉得恶心想吐吗？感觉还好你就眨一下眼睛。”
　　李岚梦看着他，直接翻了个白眼。
　　搞啥子苦情剧？又不是要死了，弄得紧张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活不过今晚了。
　　顾育明从那双眼里瞧出了嫌弃，见李岚梦还有心思埋汰他，他终于放松了心神。
　　到了傍晚，李岚梦的脸就像被马蜂扎过，肿得格外饱满，两条宽厚的双眼皮也高高隆起，遮盖了半边瞳孔。好在嘴能动，勉强能吃些流食。
　　顾育明准备了牛奶，细致地伺候李岚梦咬吸管，缓慢吞咽。李岚梦嘴也僵，没法一口气喝完，不得不吸上几口就歇上一段时间，等歇够了又慢吞吞地继续嘬吧。
　　顾育明一直重复着这个行为，在李岚梦喝累了需要休息的间隙，他抽空走出病房接通了助理打来的电话。
　　也因为处理公事，离开了一小会儿，被他视作不怀好心的人便在这期间趁虚而入了。
　　李岚梦躺在病床上，眼皮肿胀很难睁开，索性就闭了眼，但他耳朵还是灵敏的，能听到有人走了进来，只是他以为这个人是顾育明，“哦耶咯嘞……”
　　顾程的目光看向那张肿成馒头的脸，不由得蹙起了眉。
　　“哦耶咯嘞……”李岚梦重复了一句。
　　顾程自然听不懂，但他瞧见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摆放了一盒插上吸管的牛奶。简单思索后，他拿起盒子递到了李岚梦嘴边。
　　李岚梦没有张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慢悠悠地咬住了吸管。无奈的是脸蛋肿胀让他很难使力，哪怕使用吸管，也喝得非常缓慢。
　　见他吃得如此困难，顾程顿时拧起了眉头，显得极为不悦。
　　他不喜欢脆弱的生物。李岚梦吃东西的倔强姿态就像是孱弱的幼猫在拼命咬食，这无疑踩中了他的雷区。不过与面上和心理不同，他手上很客气，还以适中的力度轻轻挤压着盒子。
　　李岚梦吞咽着，没吃上几口，就感觉面前扫过一阵风，紧接着就听见有东西啪嗒落地，再就是顾育明的质问。
　　“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程抖去手上的牛奶，镜片后的眼稍显阴沉，“你就是这么跟大哥说话的？”
　　“你要真当我是弟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的出现很有问题？”顾程看向李岚梦，“我并没有伤害他。”
　　“但在我看来，你最好退出病房。”顾育明像极了护食的猛兽，正张着獠牙对准自家亲哥。
　　顾程见势轻笑，“倒是有长进，比以前凶狠。”
　　顾育明挡在李岚梦身前，“你想对他做什么？”
　　“我若是想对他做什么，他现在已经没命了。”顾程坦言道：“弟弟带着心上人回来了，我做哥哥的自然要来看看。”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他上前一步，用仅容他二人的音量说道：“你做事一向狠厉，你来见他，无非是要他离开我。我知道你会怎么做，不过是使些肮脏的手段，用他在乎的家人威胁他，逼迫他。”
　　顾程脸色一沉，“我是为你好。”
　　“你学着老不死的手段对付我，你说是为我好？”顾育明觉得很可笑，“大哥，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如果李岚梦出事，我一定会叫你后悔。”
　　顾程同样觉得可笑，“你想拿命威胁我？告诉我你的小情人死了，你会跟着殉情？”
　　“不，我会先让老不死的偿命，再让整个顾家陪葬。”
　　顾程眼神变了，变得复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我认为我有必要让你见识到我的决心。”
　　“顾育明。”顾程语气稍显沉重，“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
　　“我心甘情愿。”顾育明目光看向病房门口，“这里不欢迎你，如果你改变不了你对李岚梦的敌对态度，我远不会欢迎你的到来。现在，麻烦你立刻离开。”
　　顾程眯了眯眼，“我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好，能让你鬼迷心窍成这样。”
　　“你不用知道。”顾育明态度非常冷硬，“你偏见、傲慢，也不配知道。”
　　顾程沉默了，临走前深深看了眼李岚梦，沉声说道：“希望你不会后悔。”
　　“永远不会。”
　　顾程走了，李岚梦扯了扯顾育明的手，又指指自己的嘴。
　　大爷的，就不能先喂饱了他再吵吗？他从昨晚饿到现在，真的要遭不住了。还有啊，这有钱人的公子哥也这么奇葩吗？兄弟见个面，还能为屁大点的事儿上演大战，都是吃饱了撑的吧！
　　天杀的……
　　原来就他一个人饿着！


第78章 把日子过好
　　李岚梦这些天被照顾得很好, 脸上的肿胀消了许多，加上止痛泵发挥了作用，他几乎没感觉到疼痛, 一直是困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吃完玩累了继续睡, 就跟养猪仔似的，日子过得非常惬意。
　　只不过今天热闹了些, 顾育明的朋友来了。
　　“喏，见面礼。”桐青把包装精致的礼盒放到柜桌上，转头看向李岚梦, “现在看得出来底子确实优越，就是有点肿。”
　　顾育明踢了他一脚，“不需要你评价。”
　　桐青摆了摆手, “这么紧张干嘛？你放宽心，我们又不是你哥, 哪来那么多阴阳怪气。”
　　婵羽姝笑了笑, 走过去把花和果篮放到柜子上, “我们是顺道来看看，待会儿还有事要忙。对了, 我妈等下会过来, 她要见你，你做好准备。”
　　“什么意思？”顾育明皱了皱眉。
　　“我妈和阿姨情同姐妹，把你当亲儿子看待，你现在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你说我妈见你是想做什么？”
　　桐青在旁边幸灾乐祸，“指不定要你相亲。”
　　顾育明横了他一眼, 慌忙地看向李岚梦，想要为自己解释。哪料到李岚梦根本没搭理他，自顾自打开果篮，悄摸摸地吃着水果。
　　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他心下叹气，转头对婵羽姝说道：“阿姨那边我会去说清楚。”
　　婵羽姝点点头，“你也别担心，我妈很好说话，她就是因为阿姨走得太早，太伤心，才会对你过分在乎。你和我妈好好说，认真说，她会理解你的。”
　　说完，她压低声音补充道：“我妈做事要强，雷厉风行，你把她搞定了，很多事就能迎刃而解。”
　　顾程再怎么说也是晚辈，强势的长辈说话了，做晚辈的还不得乖乖听着？
　　桐青和婵羽姝走了，顾育明为李岚梦削了水果，李岚梦美滋滋地享受着顾育明的服务。
　　“好吃吗？”顾育明笑着问道。
　　李岚梦眯了眯眼，“好吃嘞，酸酸甜甜的。”
　　顾育明张了张嘴，他其实想问李岚梦是否听见婵羽姝说的那番话，心里会不会很在意。不过见着眼前这一幕，他觉着自己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其实吧，李岚梦听见了，他很在意，但他在意的点不是顾育明相不相亲，结不结婚，而是关心在乎顾育明的人会不会将矛头对准他，给他教训。
　　“我会被做成鱼饵吗？”他冷不丁问道。
　　顾育明有些疑惑，“谁敢这样对你？”
　　“你的家人呀。”李岚梦舔了舔手指，“我刚才听见了，桐青说你可能要相亲，但是吧，我是0区的，你确定我不会被宰吗？”
　　“他在胡说八道。”顾育明放下水果，转而握住李岚梦的手，“我不会相亲，这其实是场误会，等下去见了云姨，我会解释清楚。”
　　李岚梦眨巴眨巴眼，很认真地说：“你可得把我完整地送回0区，要活的那种！”
　　顾育明无奈失笑，“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我一0区人，贴心贴肝地信你一个1区的，这不显得我是个瓜蛋吗？”
　　“……”顾育明不说话了。
　　“信任”这个词很诚挚，同样地，在各项差异影响下，“信任”一词又格外假大空。
　　顾育明无法获取李岚梦的信任，这是客观事实导致的结果。李岚梦没理由相信他，李岚梦见过那么多的悲剧，也不该信他。
　　“这边有很多有趣的游乐设施，等你痊愈了，我们一起去吧。”既然很难获取信任，那便由愉快的经历来驱散李岚梦心里的担忧。
　　“游乐设施？”李岚梦来了兴趣，“是不是新闻里说的水上乐园？”
　　“对，包括在内。”
　　“哎哟……”李岚梦有些兴奋，险些扯到下巴，“我就在电视上见过，还没真去过呢！”
　　其实顾育明也没去过，他是属于不感兴趣的那一类，“不止水上乐园，还有其他游乐项目，我们都可以试试。”
　　李岚梦感觉待在1区的日子算是有些盼头了，为了玩到羡慕已久的游戏，他啪嗒握住顾育明的手，郑重地说道：“育明哥哥，你可一定要照顾好我！”
　　“我会的。”顾育明做了保证。
　　下午，婵羽姝的母亲来了，顾育明离开了医院。李岚梦一个人待在病房里，紧张兮兮地盯着门口，生怕有人闯进来把他拖走给做成鱼饵。
　　“吱呀——”
　　病房门被打开，一位年轻女孩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大份冰淇淋甜筒。
　　李岚梦警惕地瞧着她，颤颤巍巍地问：“你……你是哪个？”
　　“我是婵雪筠，我跟着大姑来的。”她走向李岚梦，将其中一份冰淇淋递过去，“这个是小顾哥买的，让我带回来给你尝尝。”
　　李岚梦不敢接，婵雪筠直接拉着他的手，把冰淇凌放在了他的手上。
　　“我……这个……这个没毒吧？”
　　“为什么会有毒？”婵雪筠不理解，但又像是了解了什么，“小顾哥说你很缺乏安全感，一个人待着会很害怕，让我上来陪陪你。”
　　她拿起勺子，从李岚梦的杯子里挖了一勺冰淇凌喂到嘴里，“我吃了，这个没有毒。”
　　李岚梦低头看着有了缺口的冰淇淋，馋得舔了舔嘴，最后还是没忍住吃了起来。
　　婵雪筠一直观察着他，从宽厚的双眼皮，到肿胀的下巴，再是隆起胸脯。她沉默一瞬，默默拖过板凳靠近了些，“你这个是假体吗？”
　　李岚梦“嗯”了声，“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天生长这么大吧。”
　　“我……”婵雪筠显得很在意，“我能摸摸吗？”
　　似乎觉得有些失礼，她连忙做出了解释，“我经历了打击，有人说我胸平得不像女人，还说我是抛光的木板……”
　　哦哟？
　　李岚梦有吃惊，心想有钱人还能被这样蛐蛐，“你没骂回去？”
　　“没有。”婵雪筠低下头，“我很难过，然后哭了。”
　　李岚梦听得眉毛都皱成一团了，“说你的人该不会是你对象吧？”
　　“你怎么知道？”
　　乖乖，原来这姑娘是个傻子！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象很好吗？你咋能跟受气包一样？”李岚梦不理解了，有钱就已经打败了很多人了，为啥还能这么憋屈窝囊？
　　婵雪筠想了想，说道：“他对我很好，对我也很大方。”
　　“咋个大方法？”他看这姑娘穿得光鲜亮丽，一身下来少说也得上千了。
　　婵雪筠从包里取出一张漂亮绚丽的卡通书签，“这是我过生日他送给我的礼物。”
　　李岚梦看了眼，“几块大洋？”
　　“可能二十来块。”
　　“什么玩意儿？？”李岚梦傻眼了。
　　婵雪筠见他一脸不可置信，又说道：“他比我前男友大方。”
　　“那你前男友送你啥了？”
　　“一张手写的贺卡。”
　　“这连玩意儿都不是！”李岚梦得给她鼓巴巴掌了，“那你一般会送啥？”
　　“会直接发红包。”
　　乖乖……
　　李岚梦这是第一次见到来自1区的富豪千金恋爱脑，“你这是送财童子啊，财神该你当才对！”
　　婵雪筠听出了话语里的嘲讽，眼睛微微发红，“我是不是太蠢了？”
　　“我只能说你的前男友和现男友，他俩的心意太便宜了。”要是换他遇上到这种人，他早一脚踹远了。
　　婵雪筠明白这个道理，正是明白，才会非常难过。她一直低着头，越吃越委屈，直接当着李岚梦的面哭了。
　　好巧不巧，顾育明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看着掉眼泪的婵雪筠，他有些迷茫，“这是怎么了？”
　　李岚梦努了努嘴，“嗐，听我的故事太感动了，把自个儿听哭了。”
　　他刚说完，就见到一位打扮富贵的女人越过顾育明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声泪俱下。
　　“我都听育明说了，你也是苦命孩子，不过没关系，以后不会吃苦了。”女人拍拍李岚梦的手，边掉眼泪边说：“我不求育明结婚生子，就希望他幸福。他妈走得早，我就盼着他能活成她妈心里期望的那样，有个喜欢的对象，每天快快乐乐的就行……”
　　说着，女人从包里取出一张卡，“今天来得急，没准备什么礼物，这卡金额不多，你就收着吧。”
　　她擦擦泪，笑道：“我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我相信育明的眼光，他既然认定你了，那就证明你人很好。你放心，你们的事儿我同意了，有我在，没人敢来破坏你们的感情！你呢，就安安心心在这边生活养伤，要是想家了，可以回0区那边看看，再不济也能把家里人接过来。云姨我说不上厉害，不过提供个房子，让你家人破例搬来1区定然绰绰有余。只要……”
　　说着说着，她又开始掉泪，“只要你和育明把日子过好，我这心就踏实了，死了也有脸去见他母亲，我……”
　　“云姨，好了好了。”顾育明听不下去，再说下去他都害怕云姨跪在李岚梦面前，求李岚梦别离开他，“我知道您高兴，不过岚梦伤还没好呢，您……”
　　“我是太激动了。”女人擦擦眼，对着二人笑道：“那你好好照顾人，我就先走了，去看看你妈，和她说说这大喜事。你呢，也抽个空带着小梦去见见你妈，让她高兴高兴。”
　　说完，女人又和李岚梦念叨了会儿，便同婵雪筠离开了。
　　眼下病房里只剩下他和顾育明，顾育明眉眼温和，眼底是浓浓的笑意，“云姨她……”
　　“她给我的卡能要吗？”李岚梦张嘴就是问钱的事儿。
　　顾育明笑意不减，心下倒是有些感慨，“云姨说了，这是给你的见面礼，自然该收着。”
　　李岚梦打量着金灿灿的卡，“那你知道这里没有多少票子不？”
　　顾育明琢磨片刻，“少说也有七位数。”
　　七位数？！
　　乖乖……
　　李岚梦宝贝儿地收好了金卡，心想着1区的有钱人就是豪横，连见面礼都能这么扎实。


第79章 成人自助店
　　今天出院了, 李岚梦的下巴恢复得很不错，除了有些小肿，基本上趋近自然。
　　“吃点好吃的吧, 这么些天嘴巴都淡出鸟了。”
　　顾育明买了菜，还打包了一份炸鸡翅, 专门给李岚梦在路上吃的, “你下巴还在恢复期，油腻的东西还是要少吃。”
　　李岚梦瘪瘪嘴, “都没几根呢。”
　　顾育明颇为无奈，倒也没再阻止，熟稔地抬手将饮料递到李岚梦嘴边。
　　“不喝这个, 不好喝，像涮锅水！”
　　这是顾育明特意去买的奶茶，是附近卖的比较火热的一款, 好评很多，没想到受到了李岚梦的坚决抵制。
　　“有这么难喝吗？”
　　“当然！”李岚梦很嫌弃, “这跟把牛粪放锅里煮, 煮完倒掉, 再往里掺奶，出锅了就成青草奶茶, 有啥区别？”
　　都是一样的怪, 哪怕再往里加珍珠椰果，那也是屎上雕花，恶心吧啦。
　　在对方说出“牛粪”一词前，顾育明已经尝了一口。他原本觉得还好，听完这番话后，顿时难以下咽了。
　　李岚梦吃着鸡翅, 嘴里嘀嘀咕咕，“就你奇怪，居然喜欢这口味，爱把狗屎当香花。”
　　顾育明冤枉，他几乎不喝奶茶。而且他发誓，他是按着大众好评数据找的奶茶店。
　　“那什么，这个骨头要吐哪里？”走了这一路，李岚梦就没瞧见垃圾桶，“你们这边丢垃圾犯法吗？”
　　“最近在搞建设，这边的老旧垃圾桶全部被拆除了，过段时间才会装上新的。”顾育明拉开装炸鸡的袋子，“吐里面吧。”
　　李岚梦照做，一边啃肉吐骨头，一边问东问西。他就像是刚出生的新生儿，对着先进的1区有着各种疑问和好奇。
　　“累不累？”走了接近二十来分钟，顾育明指着绿化带旁边的干净椅子说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我就想走路。”李岚梦这几天基本上都在病床上度过，要不是他双腿双手能动，能起床上厕所，顾育明绝对不会让他下床。现在好不容易出院了，他当然得活动活动筋骨了。
　　“为什么这边安静这么多？还种了这么多的花花草草。”他走到一旁，指着一栋一栋的房子，“那些是别墅吧？”
　　“嗯，这边是住宅区，物业费昂贵，绿化环境非常优秀。”顾育明解释了缘由，接着指着道路对面紧挨着的门铺，“饮食、娱乐都在那片区域。”
　　李岚梦看过去，第一眼就瞧见了粉粉嫩嫩的牌子，上面写着“成人自助”。
　　自助李岚梦能明白，成人自助他就有些疑惑了？难道一口价能吃玩所有人，主打量大管饱？
　　他不理解，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顾育明以为他是对某样美食产生了兴趣，快步跟着过去，走近了些才发现，李岚梦是冲着成人店去的。
　　“等等，你……”他试图伸手抓，却是慢了一步。
　　李岚梦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很宽敞、亮堂，还很凉快。只不过他没看见人，只瞧见了一排排规整摆放的自助售卖机，而机器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情/趣用品。
　　原来成人自助是这个意思……
　　他边走边看，随后在一台机器面前停下来了。他转头要叫顾育明，却发现顾育明站在门口，一副尴尴尬尬的样子。
　　“你赶紧过来！”他对着顾育明招了招手，“咬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样子？”
　　本来嘛，更过火的都做过了，现在看个情趣/用品居然还纯情起来了，这不活脱脱地嫩鸡装雏鸡，矫情嘛。
　　顾育明不是矫情，他是真心尴尬，“这边居住的基本是熟人，被看见了……”
　　“被看见咋了？会吃了你啊。”李岚梦翻了白眼，指着贩卖机里挂着的闪亮耀眼的长条链子，“这些好看！”
　　顾育明自觉掏出手机，扫码下单，“我没买过这些……”
　　他长这么大，做得最翻天的事，也仅仅是被好友桐青带去0区，在那里遇见李兰梦，然后……做/爱，咬鸟。至于情趣/用具，他只在李岚梦的旧冰箱里见过。
　　李岚梦拿起有外包装的漂亮链子，转身走向靠墙的一面。这是长条的橱窗，里面还放着各种款式的情/趣内/衣。
　　“你知道这个怎穿么？”他指着用银色软链子做成的绳锁系的衣裳。
　　顾育明快速看了眼，“你有一件类似的，是艳粉色。”
　　“不一样呢！”李岚梦拉开柜子，把银链上的一节扣锁提出来，“我那个就是普通的绳子，买团毛线随便打几个结就行。这个可要高科技很多，你看……”
　　他拨动扣锁，原本松垮的银链立刻收紧了，“看见了吧，这个可以自由调节长度的，不过一般都是用来搞sm，毕竟这玩意挺硬，收紧的时候会勒喉，也会勒屁股蛋子。”
　　“你……尝试过？”顾育明犹豫问道。
　　“这玩意儿不便宜呢，我咋舍得买。不过呢，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我没试过，不代表我没见过。”李岚梦走向女性/情趣内/衣的区域，“还是这边的衣服好看！”
　　说着，他又看向顾育明。
　　顾育明这次有些心痒，耳朵忍不住红了，“你会穿吗？”
　　“不然呢？”李岚梦瞧了他一眼，“咋了，你也想穿？”
　　他不等顾育明回答，指着男性那边的用品说：“你适合那边，你穿这些就跟猴子脱毛一样离谱，去那边吧，那边更适合你。”
　　“……”顾育明脸都要拉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想看你穿！”
　　听到这话，李岚梦娇着嗓子“哦哟”一声，睫毛扑扇，眼皮子一撩一撩的，“放心啦，我这么大方，还能苛待了哥哥嘛？我呀，到时候……”
　　他凑到顾育明耳边，“等我穿上它，我就让你咬……用你的嘴，咬、我……”
　　“咕咚！”
　　顾育明顿时热了，全身发热，热到分不清是心脏剧烈跳动在发出震响，还是嗓子发干，情不自禁地吞咽唾沫。
　　在店里逛了快四十分钟，最后结完帐，他二人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用品。
　　李岚梦兴致很高，买完漂亮物件心情非常愉悦，就是苦了顾育明。
　　李岚梦在这方面涉猎广泛，里面的用品基本就都见过。而且每次看到漂亮的物件时，他都会给顾育明示范，有时候还会摆弄姿势告诉顾育明要怎么具体使用。这一来二去，顾育明听着听着就热了。
　　“育明哥哥，你精力可真旺盛～”李岚梦笑得恶劣。
　　顾育明深深吸了吸气，“我说过，我对你毫无抵抗。”
　　他是非常坚定地执行着这句话，他确实无法抵挡来自李岚梦的诱惑。只是他很不愿在李岚梦面前表现得如同淫/虫，他私认为这会有损他在李岚梦心里的形象。
　　顾育明忍得辛苦，路上李岚梦不停笑话他，偶尔还恶意挑衅，将他撩拨得头痛欲裂。
　　回到家，顾育明控制不住了，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托着屁股把人抱起。他原本是想接吻，但是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碰到李岚梦的下巴，于是将目标对准了修长的脖颈上。
　　他轻柔地摩挲着，雪白氤染了粉意。
　　李岚梦呼吸拖长了，两腿有些发软。他抱着顾育明的脖子，情不自禁地微扬脖颈。视线顺势上走，一张脸措不及防撞进视了野里。
　　“哎哟！”
　　他大叫一声，吓得直接成了树袋熊，把顾育明圈得死死的。
　　顾育明心头也是一跳，转头看去，就见到自家大哥穿着睡袍，神色不善，脸色发黑地盯着他二人。
　　顾程沉默不语，不悦的视线穿透镜片扫过顾育明和李岚梦，却在意外触上了白皙柔软里的一抹艳红时，匆匆撇开了眼，稍显几分不自然。


第80章 不愧是兄弟
　　李岚梦见到了顾育明的大哥顾程, 样貌挺帅，就是脸臭臭的，冒黑气, 看着肾不大行。
　　“他怎么这么凶？”李岚梦凑到顾育明耳边嘀咕，“都说脾气大的肝火重, 你哥不仅有脾气, 脸还黑，肯定肾亏……”
　　听到后半段, 顾育明险些笑出声，“我哥脾气是差了些，性子古怪。”
　　“跟老破锣的儿子一样臭脾气。”
　　“老破锣是谁？”同李岚梦相处这么久, 顾育明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一头驴呀。”李岚梦理所当然地说：“一头不咋有用的驴。”
　　“那它的儿子是……”顾育明其实是想了解这话是在骂人，还是纯指一头母驴和一头小驴。
　　“驴的儿子当然是驴儿子了。”李岚梦觉得他在犯傻，“一头驴还能生出人来吗？”
　　顾育明愣了愣, 随后看向大哥顾程。
　　顾程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镜片后的眼冷若冰霜, 若是能飘雪, 现在已经将李岚梦活埋了。
　　“砰！”他重重放下咖啡杯, 杯子里的黑褐色液体荡出杯缘，溅落到茶几上。
　　李岚梦坐在顾程对面, 因为几乎没接触过咖啡, 完全不熟悉味道，加上距离不算太近，看到那咖啡的颜色，还以为是加了花朵的焦香口味的巧克力水。
　　“我也要喝！”他指着顾程的杯子。
　　顾育明见他指着黑褐色液体，正要解释这是何物，一杯满满当当的咖啡就摆在了李岚梦面前。这是顾程倒的, 但肯定不是出于好心。
　　不等顾育明阻止，李岚梦眼睛一亮，直接起身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顾程微微眯眼，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
　　他的口味比较重，喜欢纯苦的黑咖啡，一般人很难接受。他便是气恼李岚梦那张嘴不饶人，无时无刻不在阴阳怪气弯酸刻薄他，便想借此略施小惩，让李岚梦长长记性。
　　“噗！”李岚梦喝了一大口，那苦到味蕾都崩溃哭泣的滋味直直让他喷了出来。
　　黑褐色的液体以喷溅的形态飞射出去，尽数落到了顾程脸上，以及米白色的睡袍上。
　　“咳咳！”李岚梦猛猛咳嗽。
　　顾育明担心他的下巴，赶忙伸手轻轻拍打他的背心，“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好点？”
　　李岚梦心情很复杂，他感觉这黑漆漆的水比他的命还苦。嫌弃地瘪了瘪嘴，他很认真地说：“你哥比你还会吃屎！”
　　他呸呸两声，都快苦出酸水了，“你往屎里加糖，你哥往屎里倒药，你俩真不愧是亲兄弟。”
　　“……”
　　“……”
　　顾育明和顾程同时沉默。
　　李岚梦没功夫搭理他们，嘴里苦得要老命，他急匆匆跑去厨房漱口了。
　　顾育明垂眸扫过茶几上的咖啡渍，心中很是不悦。大哥这是在故意刁难李岚梦，要让李岚梦吃苦头。他顿时皱起眉，阴沉了脸色。
　　“大哥，你不该……”他话刚说出口，转头瞧见顾程的狼狈模样，冗杂了愠怒的眼随之一愣。
　　“咳……”他清了清嗓子，“大哥，你还是去换身衣服吧。”
　　顾程迅速起身，一滴浅褐色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晕染了米白色的布料。他自是瞧见了，直勾勾地盯着厨房的方向，目光更为凶煞。
　　顾育明见状有些想笑，“大哥，你若无心和岚梦计较，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你中了他的迷药，自然为他说话。”脸上很是湿滑，鼻梁上的镜框架难以固定，顾程习惯性地轻轻推抬，却直接触到了脸上还未干涸的咖啡液体。
　　他的手一顿，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怒火，“你，把他管好了！”
　　顾程气得脸色格外难看，眉眼间仿佛能滴出墨来。他快步上楼，听到厨房传来动静，又堪堪停下脚步，凶狠地回头看去。
　　李岚梦漱完口，刚走过拐角处，视野里就直愣愣撞进一双情绪饱满到目光炯毅的眼。他微微偏头看向顾程，沾满水的手在胸前一擦，正好扯开了没有扣严实的衣领。
　　衣领顺势大敞开，柔软的团子展露了半边艳景，白中透粉，就像是染了浅浅红霞的白云。
　　顾程近视，然而他此刻戴着眼镜，是真真切切见到了白团子裸露在外的全部过程。他眼神骤然晦暗，心下也涌上莫名的情绪，有三分慌乱，更有七分探究。
　　他无疑知晓李岚梦是男人，更清楚李岚梦胸前隆起的是块假肉，可这依旧改变不了他内心的怪异，以及在目光触及那片软柔时，心里漫上的不自在。
　　李岚梦正好相反，他不近视，视力非常好，加之多年手艺活的培养，他对于人的“眼神”格外敏感。就像眼下的顾程，外表瞧着孤傲得很，但那双眼……却是实实在在地说着“我慌了”。
　　哎哟，顾育明他哥也能这么纯情？
　　他乐了，故意迎着视线瞪回去，还恶劣地抬手往胸前蹭了蹭。
　　受到来外力的拉扯，白团轻轻弹动，软肉不受束缚地滑出半截，露出了浅浅的红晕。
　　这一幕，直接叫顾程撇开了头。
　　李岚梦心里乐开花了，很是骄傲，心想着你有钱人了不起，脾气大了不起，看到他这两团肉，不还是得蔫菜么？
　　哼哼，黑脸嫩鸡还敢跟他这根老油条摆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扭着屁股走到顾育明跟前，他收敛了笑容，装模作样地看向楼上栏杆旁边站着的顾程，接着“哦哟”一声，像是被吓到了那般。
　　“呀～”他特意夹着嗓子，拔高音量，“你哥这张脸好呢，又凶又黑，就适合当门神。往那儿一站，别说人见了怕，狗见了都得夹着尾巴乱跑。”
　　“哎哟！”他猛地一拍沙发，“我以后就把你哥的照片贴我铺子铁门上，又能护家，还能驱邪，省大钱了！”
　　李岚梦说得乐呵，顾程听得怒不可遏，额头青筋暴起，两条眉毛狠狠挤弄，脸也气成了猪肝色，险些咬碎后槽牙。
　　他确实怒火滔天，只不过常年来的教养起到了克制作用，让他保持了应有的理智。
　　没有辱骂，也没有任何威胁，更没有拳脚相向，顾程仅仅盯着李岚梦冷哼一声，便携着怒火窝囊地回了卧室。
　　顾育明其实看得出李岚梦是在故意气他哥，但他并未阻止，无非是他哥的脾气确实古怪。
　　也必须承认，面对他哥这般脾气的人，好言好语未必能得到善意对待，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当个恶徒，先把人牢牢掌控在手心里。
　　“下巴还好吗？有没有拉扯到周围的肌肉？”他轻轻触碰，“会很疼吗？”
　　“不咋疼。”李岚梦自己也捏了捏，“好得挺快的。”
　　“没有伤到就好。”顾育明笑了笑，沉默一瞬，他试探性地问道：“我哥这样对你，你……生气吗？”
　　“这有啥气的。”看着顾程吃瘪，他快乐着呢，“你哥就是一根弯掉的铁丝，浑身上下带钩子，不过我也不弱呢。”
　　他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可是有名手艺人，收拾这种顽固的铁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说完，像是想到什么，他扭着屁股坐到了顾育明腿上，双手也顺道搂住了对方的脖颈，内缩肩膀时还不忘刻意挤弄胸前的软肉，“只要育明哥哥一直护着我，我就能一直行呢～”
　　他挑着笑，轻轻蹭蹭屁股，俩双眼皮撩出了花。
　　这是李岚梦的惯用伎俩，无奈顾育明很吃这一套，几乎是有啥吃啥，完全不挑。
　　就如同此刻，他乐意至极地吃下了李岚梦的诱惑，然后成功烧热了身体。


第81章 让你看个够
　　顾育明的住处很宽敞, 别墅前院是种满花卉的草地，后院是设施完备的泳池。
　　李岚梦率先盯上了后院，他对游泳很感兴趣。
　　“里面的水干净吗？”站在泳池边上, 他仔细瞧着折射粼粼波光的水面，心痒痒得很。
　　顾育明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干净倒是干净, 但你的下巴还没彻底痊愈，还是等过段时间再……”
　　“怎么不能玩了？”不等对方说完话, 李岚梦不乐意了，“洗澡水和这池子里的水都是一根管子里出来的，凭什么洗澡可以, 游泳就不行了？再说了，你都说池子里的水干净了，那肯定就是能游呀。”
　　“……”顾育明无法反驳, 只好沉默应对。
　　李岚梦哼了声，支起食指用力戳了戳顾育明的胸膛, “我要游泳, 我要玩水！”
　　“我认为还是过一段时间……”
　　“那我自己玩！”李岚梦是真心馋这泳池, 他长这么大还没怎么下过水。
　　当然，0区是有几条河的, 但里面死人不少, 他嫌膈应，基本上不会往河边跑。倒是有游泳馆，可惜价格过于“美丽”，不适合他这种穷人。
　　现在，他在顾育明家遇见了豪华规格的大泳池，他当然想试试了。
　　李岚梦做事主打说干就干, 他站到长梯边上，抬手就要解扣子。
　　顾育明赶忙走过去，伸手牢牢拽住了衣裳，“还是穿着吧！”
　　家里不止他一人，有大哥和管家在，李岚梦赤身裸/体显然很不合适。
　　“你就是心脏。”李岚梦翻了个白眼，不再继续脱衣裳，双脚踩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坐下，“都说千八百遍了，这团肉是假的，就你在乎！”
　　顾育明叹了叹气，心说他确实在乎李岚梦胸前的肉，可这仅仅是其中一部分。他在意李岚梦的全部，他的占有欲不愿李岚梦的裸/体出现在除他以外的人群眼中。
　　“如果你真的想脱，也可以。”他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虽说很情不愿，但比起让李岚梦开心，自身情愿与否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李岚梦歪头睨他，“你在和我演啥苦情剧么？”
　　他总感觉顾育明下一秒就能对着他说“我只希望你快乐，情愿的，不情愿的，我都会情愿”，就跟家庭伦理剧里的苦主一个样，拧巴，还劲劲儿的。
　　然而顾育明确实是这个想法，可惜他没料到自己的真情实感反倒让他在李岚梦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直接沦落成肥皂剧里凄苦受气包。
　　“不下水吗？”他曲腿蹲下，指尖撩过水面，“温度还好，不冷。”
　　“这是冷不冷的问题嘛？”李岚梦仰起头，很得意地说：“我是根本不会水好吗！”
　　“……”
　　“我要会水我早下去了！”
　　“……”顾育明为之沉默，沉默过后无奈道：“听你之前吵嚷着要下水，我以为你很擅长。”
　　“哪有。”李岚梦踢腿，溅起大片水花，打湿了衣裳裤子，“就是没怎么碰过，所以才会想玩嘛。”
　　要是他能忍着恶心跳进死人河，喝上几天的死人水，他肯定能擅长。可关键他受不了啊，他但凡能接受，就不会只在河边洗脚了。
　　顾育明不吭声，眼里的无奈渐渐化为无言的心疼，却又在眨眼间燃起光亮。他伸出手，笑道：“我教你。”
　　“哎哟～”李岚梦尖着嗓子哼唧，“刚刚还说不许呢，现在又想来教我了？”
　　顾育明跳下泳池，池边的水正好没过他的胸口。他抓住梯子一侧的护栏，空闲的手轻轻攒住李岚梦的脚踝，“要下水试试吗？”
　　李岚梦心动着呢，但他面上不显，歪着身子依靠护栏，俩眼一上一下打量顾育明，“我干嘛要听你的？你说教我，我就一定要学吗？”
　　说完，他抬起脚，毫不客气地踩在了顾育明的肩膀上。水顺着脚后跟流下，打湿了对方的衣衫。
　　顾育明很明确李岚梦是在故意挑衅他，在同他闹着玩，无奈他太着迷李岚梦的情绪，完全无法反抗这类情趣。
　　他眼神渐暗，瞳孔里的光亮染上了几分欲望。心里的悸动催促了他的身体，他偏转小小弧度，十分自然地吻上了白净的小腿。
　　“是我想教你，我恳求你大发慈悲给予我这个机会。”他用牙轻咬了咬白皙的肉，以顺从的姿态回应。这不禁让他回想起李岚梦命令他舔光巧克力水时的画面，那高傲姿态着实诱人魅惑。现在回想起那天点滴，他这身心仍旧为之兴奋疯狂。
　　李岚梦瞧见了顾育明裤/裆子的异样，他勾起一抹坏笑，想“折磨折磨”人，却不经意瞥见了站在二楼阳台上的人影。
　　好家伙，顾育明这大哥也是个癖好好手啊，喜欢搞偷窥的！
　　他默默吐槽，心思却突然一动。像是有了什么妙计，他对着顾育明哼哼笑说：“今天我就大发慈悲让你教教我。”
　　他收脚起身，缓缓从梯子上下去。水同样没过了胸口，到达锁骨的位置。
　　“能站稳吗？”顾育明顺势抱住他。
　　“还行吧……”李岚梦觉得有些难受。在水漫过胸口的那一刻，他就有些慌了，“你能抱得住我吗？”
　　“当然能。”
　　“我不想喝水，也不想呛水。”李岚梦还是怕了，几乎是踮起脚搂住了顾育明的脖子。
　　“不会的。”顾育明熟悉水性，肢体力量十足，别说托着人游，只要李岚梦敢，他还能在水里充当坐骑。
　　小心翼翼适应了会儿，加上身处浅水区，脚下能踩着地，李岚梦渐渐松缓了紧绷的神经，开始主动迈开步子。他走了小会儿，逐渐习惯了水里的滋味，于是抬起头，透过顾育明的肩扫了眼还在阳台上站着的顾程。
　　嘿，这么喜欢偷瞄，我就让你一次性瞄个够！
　　他挑眉一笑，转头凑到顾育明耳边，故意贴着对方耳垂吐热气，“育明哥哥，你的膀子好有力呀～”
　　顾育明哪受得了这刺激，当即就沸腾了，全身心地沸腾。他一把抱起李岚梦，手掌稳稳托住肉感十足的屁股，“要回卧室吗？”
　　“不回呢。”李岚梦咬了咬唇，舌尖舔过嘴皮，“育明哥哥，千万要抱紧我了～”
　　顾育明心口颤了颤，仿佛隐隐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雀跃的心更加躁动难耐。
　　李岚梦噙着笑，松开一只手，缓缓摸到自己胸前，在顾育明火热的注视下，轻轻拨开了纽扣。
　　大敞开的衣领在水里飘浮，粼粼水面下面藏着粉嫩和雪白。
　　“快，抱高点！”他指挥着顾育明。
　　顾育明此刻脸红心烫，春意荡漾，仿佛被勾去了魂，李岚梦说啥他就乖乖做啥。
　　弹软的肉团浮出水面，现身阳光下，就像是出水的芙蓉，那漂亮迷人的色泽，仿佛含着无尽的风情。
　　顾育明看得心神恍惚，情不自禁落下了亲吻。
　　李岚梦没有阻止，相反，他在积极配合顾育明。既然顾育明想吃，乐意吃，那他就大方地挺挺胸让顾育明尝尝了。
　　只是背对着顾育明，伫立二楼阳台的顾程便没有这么坦然了。他盯着游泳池里的二人，神情极为复杂。
　　李岚梦心头暗爽，他可是从顾程那张脸上看出了震惊和窘迫，以及愤怒，这证明他的做法再一次让顾程难受了。
　　哼哼～
　　他心情很愉悦，甚至不忘对着顾程歪头坏笑。
　　顾程无疑看见了，心脏为此莫名一颤。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是这个反应，等缓过神来，他不由自主后退，慌忙取下了眼镜。
　　视线再看过去，清晰的人影已经成了模糊的色块。然而令顾程困惑气恼的是，他此刻的脑海里竟还清晰浮现着李岚梦的坏笑，还有那被肆意亲吻的胸脯。


第82章 身体好看吗
　　顾程陷入了混乱。
　　他很不愿承认,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在不受控制地惦记着李岚梦的脸。他尝试过闭眼不去做任何想象，但根本没用。当眼前漆黑一片时, 李岚梦的模样反倒会变得更加清晰，如同十几米开外的人, 突然出现在眼前那般。
　　这是一种绝对的刺激, 完完全全说不上好，应当是另类的惊悚。
　　正如顾育明所言, 他对0区的人抱有天然的恶意和偏见，李岚是梦0区出身，按理他该格外厌恶排斥才对, 但在家里见到李岚梦至此，他更多的是愤怒，愤怒李岚梦的那张嘴。
　　或许是顾育明的话影响了他的观念, 让他暂时摒弃了根深蒂固的偏见……
　　这是一种理由，稍显荒唐, 却也有用。
　　他长舒一口气, 仿佛在为自己为何会想着李岚梦, 寻到了相对可靠的缘由而身心松缓。
　　然而这股轻松并未持续很长时间。当他再度闭眼放松的那一刻，他又一次看见了李岚梦。
　　这一回有了变化, 李岚梦的身影逐渐具体, 不再单单是一张脸，那脖颈下的胸脯显出了原本的颜色。
　　“咚！”
　　心脏猛地一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刺挠、搅弄。他瞬时惊醒，瞳孔骤然紧缩，眼里写满了慌色。
　　他不该想着李岚梦，不该。
　　李岚梦是顾育明的爱人, 他身为哥哥，绝对不能惦记弟弟的对象。再者……
　　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想着李岚梦？因为李岚梦毒舌，他悄无声息记恨上了？
　　他不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李岚梦在某个层面叫他在意，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惦记弟弟的爱人。
　　所以……
　　会是什么原因？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病。他是阳/痿，从发现得病到现在，他从未对任何人有过任何反应，现在……
　　伸手往身下一探，依旧是一团软肉。
　　所以他并非是对李岚梦有非分之想，他在意的层面应当不是指欲望。或许……或许确实是因为李岚梦的那张嘴着实可恶可气，让他记恨在心，才导致他一反常态地反复在脑海里惦记对方。
　　“咚咚……”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大少爷，吃饭了。”
　　晚饭是顾育明做的，照着李岚梦的口味做的。这对于吃惯了清淡菜的顾程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
　　“你哥厌食啊？”看着顾程的吃相，李岚梦打心底这样认为。
　　顾育明笑了笑，夹起一块肉放到李岚梦碗里，“我哥吃得淡，这些菜不和他的口味。”
　　“这么嘴刁？”李岚梦特意瞄了眼顾程，却意外地对上了视线。他吃下肥瘦相间的嫩肉，突然睁大了眼，惊奇地对顾育明说：“你哥哪里口味淡了？他连姜都能吃！”
　　这时，顾程脸色变了，扯过一张纸捂住了嘴。他皱眉吐出姜块，被嘴里的辛辣之气呛得眼红咳嗽，却是一点不敢抬头。
　　顾育明眉头微动，眼神带着一抹探究。
　　他很清楚，大哥从不吃姜，眼下意外破了规矩，显然是心里揣着事，心绪不宁，恍惚之余吃下了姜块。然而大哥行事向来游刃有余，如何会为一桩事失态走神？
　　思索片刻，他不禁转眸看向身旁的人。
　　难道大哥还不死心，仍想暗中对付李岚梦？
　　思及如此，他心下顿生火苗，忍不住拐弯抹角警告道：“大哥，吃饭便好生吃饭，想得多了，容易误事。”
　　顾程手上一顿，放下餐纸，他看向顾育明，镜片后眼淡漠无情，与平日里别无一二。
　　“你现在说话越发夹枪带棍。”他为自己盛了一碗汤，“希望你能时刻牢记该有的教养，我是你哥，你对我说话应当有度。”
　　“大哥不做多余的事，我自然会尊重。”顾育明态度相当不客气。他了解大哥的脾性，妥协让步换不来海阔天空，只会让率先获胜的一方得寸进尺。
　　以前他不在意胜败输赢，但如今有了李岚梦，他必须争一争。在他这里，今后的赢家只能是李岚梦。
　　李岚梦不懂他俩在搞什么，就感觉莫名其妙，“你俩说话咋黏黏糊糊的，跟俩阉炮一样。”
　　“……”
　　“……”
　　顾育明是无奈沉默，顾程是黑脸沉默。
　　“阉炮”一词侮辱性极强，成功戳中了顾程的痛脚，气得人直接起身离开饭桌，回了卧室。
　　李岚梦傻眼了，望着二楼靠里的方向，他抬肩戳戳顾育明的胳膊，“你哥也太小气吧啦了，我不就说了一句阉炮嘛，他又不是真阉炮，有啥好甩脸子的……”
　　瘪瘪嘴，他哼了一声，顺道对顾育明表达了赞美，“还是你脾气好，你哥臭脾气，只适合当驴。”
　　顾育明听笑了，“你这是在肯定我适合当牛马吗？”
　　“哪有，这是你自己承认的。”
　　“那我想重回发/情公狗的身份。”
　　“那不行。”李岚梦又想起了顾育明的那句“该我吃肉了”，顿时气得牙痒痒，“你还是当王八吧！”
　　还想当发/情的公狗，可能吗？顾育明当狗的话，他的小鸟还有得活？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心想着一定要报复回去，叫顾育明知道他的厉害！
　　脑子一转，他有了想法。
　　晚上，李岚梦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将平整的被单蹂躏得杂乱皱巴。
　　他抱着柔软的枕头蹭了蹭，突然爬起来挪到床尾，对着看书的顾育明说：“这个香香的。”
　　不是那种甜腻的香，这个味道很淡很清爽，像是一种植物的香气。
　　顾育明见他很感兴趣，直接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了一扇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黑紫色小瓶。
　　“你闻闻。”他把瓶子递过去。
　　李岚梦凑近嗅了嗅，顿时舒服了，“这玩意儿真好闻，比我那些精油好闻多了！”
　　顾育明心道他这一小瓶香水，能买几箩筐的精油。价钱摆在这，味道自然不会差。
　　“你喜欢吗？”他指向衣柜，“那些都是香水，香调都有所不同，你喜欢的话可以全部试试。”
　　李岚梦没这个优雅的嗜好，他单纯觉得手里的这瓶香水好闻。而且有这一瓶就足够了，其他的什么香水香调他不关心。再说了，这玩意儿又不是啥值钱的宝贝儿，用过了跟空气清新剂没啥差别，也就价格上更贵，显得人更像冤大头。
　　他把黑紫色小瓶摆在床头柜上，就着清香用力深吸一口气，顿时满足地抱着枕头在床上恣意滚动。
　　顾育明静静注视他，笑意直达眼底。他非常喜欢李岚梦释放情绪，好的坏的他都喜欢。要深究其原因，他其实说不清，只知晓自己很着迷李岚梦的一切反应，或许这样能更贴近，能有机会让他贴近更真实的李岚梦。
　　李岚梦这边也在想事，想的是如何“整治”顾育明。
　　眯了眯眼，他下床走到顾育明跟前，手指戳戳对方，“我想喝果汁了。”
　　顾育明有些意外，“你之前从不在晚上喝甜饮。”
　　“来了这边我可都没怎么喝过呢。”
　　这倒是事实，顾育明捏捏他的脸，笑道：“我去榨果汁，你先玩会儿。”
　　“好的呢。”李岚梦装得乖巧，等人下了楼，他哐当关上门，把买的情趣道/具一股脑到了出来。
　　他快速脱掉衣服，在腰上绑了一条透明的长条绸缎，接着穿戴好银光闪闪的胸链，他走到镜子跟前，开始调整起胸链的位置。
　　这镂空胸链很漂亮，就像放大版的华丽项链，那闪着耀眼光芒的宝石正好遮盖住最为艳红的果子，微微露出一角围绕果子生长的粉嫩软肉。只有在做大动作时，无法完全固定的链子才会些许移位，露出完美的艳景。
　　李岚梦很满意这个打扮，他觉得肯定能让顾育明春水大发。不过这次不同，他是下定决心得给顾育明来一场深刻的教训，要顾育明知道，让他的小鸟痛了，顾育明的鸟也别想安生！
　　另一边，顾育明在忙活着榨果汁。听到动静的顾程循声而来，见到自己的亲弟弟大晚上在做甜饮，顿时皱起了眉，“你对他倒是言听计从。”
　　顾育明埋头干着自己的事，头也不回地说道：“听心上人的话，没有什么不对。”
　　“那你听家里人的话？”
　　“当然听，我一直都在听。”他所谓的家人毫无疑问是指李岚梦。
　　顾程听后冷笑一声，“你当真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大哥放下偏见，真心待他，你会发现他的好。”顾育明过滤完果汁，将其装杯，转头又从冰箱里拿出其他水果，准备切一个果盘。
　　“他性子很可爱，很真实，大哥多心平气和同他相处，多理解他，你会喜欢他的。”
　　顾程不语，眼神晦涩不明。
　　他会喜欢李岚梦？他恐怕真是疯癫了，才会喜欢上弟弟的对象。
　　见他沉默，顾育明直接把做好的果汁递给他，“大哥要是闲，就帮我把果汁端给他，我这边还要切果盘，得耽误会儿。”
　　“……”顾程从不做这种事，他自然会拒绝，“我……”
　　他想说他没时间，也没功夫去讨好一个无干系的人。然而一个“我”字出来，他脑子里便不由自主地闪现一张勾起坏笑的脸，顿时将后半段的不愿和拒绝通通堵回了喉咙。
　　他顿了顿，冷硬道：“我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帮送一回，下不为例。”
　　他说完违心的话，上楼时极为不自在地加快了脚步。
　　“咚咚……”
　　李岚梦一直守在门口，听到外面的动静，他眼睛一亮，唰地打开门一把抱了上去，“育明哥哥就是快呢，我还以为……”
　　说着说着，他愣住了。
　　诶？这衣服咋这么光滑？
　　他慢腾腾抬起头，看清那张脸，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顾程脸色僵硬，镜片后的眼更是完美诠释了何为“瞳孔地震”。他直勾勾盯着几乎不着寸缕的人，脑中一片空白。
　　李岚梦的反应相对自然许多，发现自个儿认错了人，他也不尴尬，乐呵呵地松开手，开启了弯酸时刻，“哎哟，真是委屈顾大哥哥给我送饮料了呢。”
　　顾程被这番阴阳怪气拉回了现实，然而思绪回笼，当他看见李岚梦的穿着时，震动的心脏再度发了威，狂跳不止。他堪堪撇开眼，冷着声音回道：“如非是育明让我帮忙，我怎么会专门为你端来果汁。”
　　李岚梦长长“哦”了声，脸上渐渐勾起一丝灿烂的笑。他走近了些，仰起头，直接对着顾程贴脸开大，“我身体好看吗？”
　　“！”顾程身体一滞，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
　　李岚梦抱着手，故意挤弄白嫩的软肉，“现在好看，还是下午的好看？”
　　顾程心跳剧烈，喉咙仿佛卡了石头，难以言语，“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么？”李岚梦笑得甜美无害，“那我帮你回想一下好了。”
　　他撩开胸链，袒露粉白，“这样……有没有觉得熟悉呢？”
　　顾程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就是不敢再看向李岚梦。他的呼吸急促得很，心跳如擂鼓般在耳边不断回响。
　　李岚梦很爱戏耍他人的爽快滋味，见到顾程这样窘迫，他非但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了。
　　又凑近了些，他气吐如兰，“咋了？还不好意思了？你下午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呢。那时候啊……你看得可是很起劲儿哟～”
　　顾程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脑袋嗡嗡作响。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竭力保持冷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下午我什么也没看到。”
　　李岚梦挑眉轻笑，眼中装着戏谑，“真的没看到么？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薄唇唇动了动，顾程意图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转身离开这个让他无比慌乱的地方。
　　然而李岚梦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走什么，我还没问完话呢。”
　　顾程的身体僵了一下，“我和你无话可说。”
　　“我和你有话说就是了。”李岚梦才不管他乐不乐意，直接撩起胸链，扯住顾程的睡袍领口拉近自己，“这下看得够清楚了么？”
　　清楚，很是清楚，那片嫩粉上的草莓印也格外清晰。
　　顾程垂眼不敢去看，颇为恼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
　　李岚梦心说当然想看你吃瘪呀，不然干嘛要搞这一出呢？
　　他眯眼一笑，松开手又甜甜地帮顾程整理了衣领，“你说，我的身体好看吗？”
　　顾程不吭声，若不是眼神过于慌乱，看上去还真像个油盐不进的主。
　　“不说话那就是没看见，那我只好再让你近距离瞧瞧了。”
　　感觉到领口微微收紧，顾程急忙握住李岚梦的手腕，很是别扭地说道：“看见了！我、看见了……”
　　“原来不瞎嘛。”李岚梦哼哼两声，“看见了那就回答问题，我的身体，好看吗？”
　　问完，他轻飘飘补充一句，“我这个人可小气了，就喜欢听些甜言蜜语。”
　　顾程沉默了，直到听到楼下厨房传来动静，他才忙乱地开了口，“好看……”
　　“什么？说清楚点呀。”
　　“你的身体，好看。”顾程只觉得脸在烧，仿佛身处火炉，全身上下都快化为灰烬。他太陌生这股滋味，紧张惶恐之余，他直直扯开李岚梦的手，落荒而逃。
　　李岚梦乐得很，还忍不住拍了巴掌。
　　看吧，管他牛鬼蛇神，牛马驴畜，到他手里，还不是得乖乖听话？脾气臭又咋啦，不也得被他拿捏么。
　　啧啧啧，我他大爷的可真是太厉害了！


第83章 勾引和报复
　　李岚梦哼着歌, 顾育明端着果盘进屋，瞧见对方的着装，心脏忍不住咚咚猛跳。他放下果盘, 却没在桌上见到甜饮的影子。
　　“大哥没把果汁给你？”他开口询问。
　　“给了。”李岚梦得意一笑，“但我把他气跑了！”
　　气跑……
　　顾育明的视线落在李岚梦胸前, “你……穿成这样见了我哥？”
　　“对呀。”李岚梦吃了一块水果, 没听到后续的回应，后知后觉抬起头, 才发现顾育明脸色不太好看。
　　“生气了？”他歪头笑了笑，走过去坐到顾育明腿上，双手捧住隐隐有些不悦的脸, “哎哟，让我好好瞧瞧，育明哥哥怎么还不高兴了～”
　　顾育明哪能抵抗李岚梦的魅力？就在李岚梦朝他走来, 一屁股坐在他腿上的那一刻，他心里的火气就消散了大半。
　　“以后别在大哥面前这幅打扮。”他闷闷说道。
　　“好呀。”李岚梦勾起笑, 眼波流转, “我以后就只给你看～”
　　顾育明心动了, 应当是心烧了，热得发烫, 烫得心痒。喉咙有些干涩, 他咽了咽嗓子，情不自禁地伸手贴上李岚梦的屁股。
　　“嘶……”李岚梦吸了口气，“你是要燃了吗，怎么这么烫！”
　　他惊叹一声，仰头凑近，额头贴额头, “也没发烧啊……”
　　顾育明微微收紧手，掌心从屁股肉滑上瘦腰。他偏过头，薄唇触上莹白的耳垂，浅浅摩挲，缓缓呼出热气，“不是发烧，是发/骚……”
　　哦哟！
　　李岚梦斜眼看去，顺势将身子压在对方怀里，“你在勾引我？”
　　“会有用吗？”顾育明的呼吸很炙热，也很急促。他是动情了，还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动情，但他探向李岚梦身下时，却是一阵失落，“你没有反应，看来我不足以吸引你。”
　　李岚梦做/爱做得多，说敏感也敏感，说冷淡也冷淡，具体有没有反应，什么时候有反应，那得看脆弱的地方有没有被照顾到。
　　“想让我有欲望么？”他指尖微勾，轻轻在对方胸膛上打转。
　　顾育明握住白皙的手腕，翻滚着欲望的眼深深凝视对方。片刻过去，他抱起李岚梦更换了姿势，将人压在身下。
　　同之前那样，他屈腿跪着，上半身下沉，鼻尖缓缓划过小腹，停在被透明绸缎包裹的部位。
　　李岚梦这次拽住了他的肩膀，没让顾育明咬上飞鸟。
　　开玩笑，他要是精神了了，可不得让顾育明舒服了吗？他今晚上是要顾育明求而不得，哪能美了人的梦。
　　他抓着人的肩膀，借力坐起来，娇着声音调笑，“育明哥哥是傻子，要愉悦我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法子，还可以这样……”
　　他挑起胸链，“育明哥哥的嘴，该咬住这里～”
　　顾育明眼神僵直，活脱脱一副被惑乱了心神的样子。他呆愣跪着，直至一股冲天的热意在脑子里炸开，他才恍然回神，紧紧禁锢住李岚梦的腰，低头贴近流露真容的嫩色。
　　这地方是正儿八经的弱点，哪能让咬呀，李岚梦当即伸手抵上了顾育明的唇。他笑了笑，迎着滚滚欲望的眼，用力掰开了腰上的手。
　　“先等等。”
　　他取下了胸链和腰上的绸缎，在顾育明忍不住要继续时，眼疾手快站起来，一个闪身，光速扑到床上，卷弄被子将自己裹成了蝉蛹。
　　顾育明傻了，见着这一幕，他终于反应过来李岚梦引诱他是假，戏耍他是真。心下很是无奈，又深觉可惜，他忍着的难耐的滋味躺到床上，转身抱住了蚕蛹。
　　“成功戏弄了我，心里有高兴吗？”顾育明这话说得酸溜。
　　李岚梦偏头看他，“难受不？”
　　“很难受。”那地方都快炸开了，难受至极。
　　李岚梦乐了，“你难受了，我就高兴呢。”
　　“……”顾育明心口一堵，转头又叹了口气，“我现在要怎么办？”
　　“你自摸吧。”
　　“……我没有这个嗜好。”
　　李岚梦弹跳着转身，嘻嘻笑说：“那我帮你吧！”
　　顾育明心颤了，“我……”
　　“我逗你的。”恶作剧成功，李岚梦笑得更开心了，“你自个儿解决吧，解决不了就只能忍着咯。”
　　“……”顾育明头疼了，两个头都疼。他连连叹气，平躺在床上，惆怅地问道：“怎么想起戏弄我了？”
　　李岚梦背对着他，“还不是你之前太过分了，我肯定要报复回来呀。”
　　“你不怕我坏掉吗？”
　　“反正你前面也用不上嘛，能尿尿不就好了。”
　　“……”理由很充分，顾育明无法反驳，“如果我强来呢？”
　　李岚梦沉默了会儿，说：“那你今后都得是王八了！”
　　“……”顾育明投降了，只能默默受着。
　　李岚梦其实也提心吊胆的，他怕自己玩过头，顾育明真反过来强行踉跄了他。心脏突突直跳，他紧紧裹住被子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他本心很警惕，无奈顾育明的床太舒服了，心里警铃响了一阵自己动就停了，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清晨，楼下客厅坐着人，两少一老。
　　年老的是管家，照例为顾程泡上了黑咖啡，“小少爷今早想吃什么？”
　　“我等会儿再吃。”李岚梦还没起床，他不急着吃早饭，“张叔，你先和大哥……”
　　“不用。”顾程喝了口咖啡，“我没胃口。”
　　张叔看看他俩，疑惑道：“大少爷，小少爷，你们昨晚没睡好？”
　　顾程戴着眼镜，镜框也未能掩去眼下的青黑。他精神恍惚地尝着咖啡，味蕾察觉到苦涩，才微微聚神，“昨晚处理公事，睡得晚。”
　　顾程看他一眼，眼神凉凉，“昨晚闹很了，睡得迟。”
　　顾程手上一顿，黑褐色的咖啡荡出杯沿，在干净的杯身上留下一条污迹。
　　管家也不知这大小少爷在闹哪出，只得叹气，“要叫李先生起床吗？”
　　李先生是指李岚梦，顾育明听到这个称呼，一时没反应过来。默了几秒，他不动声色看了顾程一眼，拔高了音量，“让他睡吧，他昨晚太累了。”
　　管家点点头，还想说什么，但见大小少爷一副不愿吭声的冷淡模样，只好压下了嘴里的话，去到前院打理花草去了。
　　客厅里没了说话的人，氛围显得格外沉寂诡异。
　　顾育明不是藏话的性格，主动破了冰，“大哥昨晚没睡好，是因为想着岚梦，对吗。”
　　顾程眼神微动，很快又恢复平常。他推了推鼻梁的镜框，又低头浅尝了咖啡，语气淡淡，“他是你的爱人，我怎么会想着他。”
　　“因为你昨晚看见了。”
　　端着杯子的手不禁用力，顾程眼神沉了沉，“你我审美向来不同，你喜欢的，并非我所爱。”
　　“既是如此，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真的没看到么？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耳畔乍起昨晚的话，脑子顿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裸露的身体。顾程眼神一凝，重重放下咖啡杯，语气颇急，“我为何要紧张？我不过是愤怒。我说了，我对你感兴趣的东西并不在意，包括人。”
　　说完，他快步上楼。
　　顾育明也在这时站了起来，冷声道：“大哥说的最好是真话！”
　　顾程脚步一顿，却未言语，沉默地回了二楼卧室。


第84章 愤怒与感动
　　回到房间, 在身后的门重重关上的那一刻，顾程心中的怒火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紧握着拳头，猛地一拳捶在了坚硬的墙上。沉闷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无疑说着他此刻愤怒。
　　愤怒，是源于自己适才的失态和心底无法掩饰的心虚。
　　就在昨夜, 失眠无情地缠上了他。他躺在床上, 睁眼闭眼之间，都是李岚梦的身影, 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满满地占据了他的脑海。甚至在天微亮的时分，他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进入了浅睡状态, 李岚梦仍旧会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惊醒。
　　他着实想不通，也完全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如此苦恼。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患有阳/痿, 从未经历过情事，才会如此轻易地被一张有着瑕疵的脸、一具充满诱惑的肉/体占据了心神吗？
　　这种陌生的感觉如同汹涌的洪潮, 不断冲击着他的内心, 让他深觉困惑和迷茫。
　　他依靠着门, 眼中满是疲惫，以及对陌生情绪的探究与怀疑。
　　李岚梦, 一个0区出身的人, 凭什么能得到他的关注？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床边，重重倒在床上，仿佛全身的力气在刹那间被抽了个干净。鼻梁上的眼镜随着动作滑落，他很是烦躁，负气地随手一扔, 眼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嗒掉落在地上。
　　昨夜，唯一不受影响的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李岚梦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唔……”
　　他满足地伸了伸懒腰，全身的关节似乎都在这一刻发出了惬意的声响。在卧室里洗漱完，他换上顾育明为他精心准备的干净衣裳，才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间。
　　来到楼下，他一眼便看见了顾育明。目光一亮，他扯起灿烂的笑，脱口而出的就是调侃和笑话，“昨晚睡得好吗？”
　　顾育明从厨房端来一杯草莓牛奶，脸上带着笑容，温和地出声反问，“我看起来像是睡得很好吗？”
　　李岚梦接过杯子，脸上乐呵呵的，“谁叫你昨晚精力那么旺盛呀？你看吧，这下遭罪了吧。”
　　顾育明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确实遭罪，昨晚我忍得很辛苦。”
　　李岚梦走到餐桌旁坐下，偏头看向他，“我怎么感觉你在暗戳戳地威胁我。”
　　“我的威胁有用吗？”顾育明挨着坐下，开始乖乖地涂抹面包。
　　“有用呀，你要强来我也打不过你嘛。”李岚梦喝了一口草莓牛奶，不禁发出一声感慨，“是热的诶。”
　　“刚做不久。”顾育明轻声回应。
　　“你怎么确定我会在这个点起床的？”李岚梦好奇地问道。
　　顾育明将涂抹好酱汁的面包放到李岚梦面前的盘子里，温和笑道：“我有观察过，除去有急事要做，你一般都这个点起床。”
　　“你眼睛可真好呢。”李岚梦咬了一口面包，脸上的笑渐渐收了回去，“下次早饭我要吃包子和油饼。”
　　顾育明见他这般不喜欢，顿时有些怀疑自己的手艺了，“我做得很难吃吗？”
　　“不难吃。”面包里放了酸甜的酱汁，还有蔬菜和肉，吃着挺不错，只是李岚梦不喜欢，“吃了难受，不爱吃。”
　　难受……
　　顾育明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逐渐陷入了沉思。
　　吃了这个面包会难受……
　　他开始仔细琢磨这番话。
　　面包只是普通面包，里面的蔬菜和肉类的品质也与李岚梦近期吃的别无二致。所以，问题是出在了酱汁上？
　　“你很讨厌这个口味的果酱？”他问出心里的疑惑。
　　李岚梦耿直地承认了，“没错，很讨厌。”
　　当年，云姓兄妹俩送给师父尝鲜的糖果就是这个味道，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虽然糖果味道确实不错，但他不喜欢云絮月和云栩风！说来有些不讲理了，可没办法，谁叫他心里很不服气，已经幼稚地将师父的离开归咎在了那二人身上。
　　不喜欢一件事物总归有原因，顾育明懂得这个道理，他清楚李岚梦一定经历了某些事，所以才会对这个口味的果酱如此厌恶。
　　难道……是与死去的那个家伙有关？
　　“是不是……因为卢泉？”他忍不住询问。
　　李岚梦听得白眼一翻，“我又不是垃圾桶，哪来那么多空间装下无聊的东西。”
　　“那你是因为……”顾育明问得小心翼翼，他其实有些担心自己会在无意间让李岚梦回想起难过的事。
　　李岚梦瘪瘪嘴，倒是没有选择隐瞒。毕竟这事儿已经发生了，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禁忌，藏着掖藏，反而显得他小气吧啦，虽然他确实小心眼。
　　“也没啥重要原因，就是和我师父有关……”他粗略地讲了缘由，喝了一口草莓牛奶，忍不住笑了，“其实没多大事儿，我就是记仇了。”
　　但顾育明不这样想。李岚梦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长情的人，李岚梦的心胸很豁达。如非是格外在意的存在，其实很难叫李岚梦惦记这般久，还能在过去这么多年的情况下成功产生影响。
　　“你这什么眼神呢？”李岚梦嘴上说着果酱讨厌，但架不住味蕾太诚实，还是一口一口吃起了面包，“你能别这样看着我嘛？感觉我特可怜，特短命一样。”
　　“……”顾育明调动了自己的积极情绪，努力为自己解释，“我没有诅咒你的意思，我是在心疼你……”
　　“心疼也就这样了，有些事改变不了就是改变不了。”李岚梦咽下面包，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和肚子，“你不如心疼心疼我的味觉和胃，我吃不习惯这高档玩意儿，我就爱油腻腻的包子和大肉饼子。”
　　松松软软，有盐有味的东西才好吃，哪像这破面包，吃着噎嗓子，还缺肉香。
　　听他话里话外想吃肉，顾育明二话不说去厨房煎了牛排。
　　李岚梦吃了大半块牛肉，身心都得到了安抚。餍足地喝完草莓奶，他摸摸肚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目光一晃，看向了顾育明，“对了，你和你哥的名字怎么差这么多呀？你哥的名字听着很随意。”
　　顾育明的眼神染了几丝阴郁，嘴角的笑也淡去几分。他沉默片刻，回道：“我母亲姓程，叫程愫芷，我父亲……老不死的姓顾，我哥的名字取自他二人的姓。”
　　“那你呢？你名字这么好听，肯定下了功夫的。”
　　顾育明笑了，“我的名字是母亲取的，照云姨的说法，是母亲发现老不死的干了背叛她的事，心灰意冷了，这才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李岚梦听懂了，感慨了会儿，转念想起了顾育明母亲的死因，他忍不住问道：“1区也很难离婚吗？如果她离开你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顾育明摇摇头，“富商离婚会产生利益纠葛，为了维护自身的钱财，一般不会选择离婚。”
　　只是老不死的太心狠手辣，意图联合外人侵占母亲的财产。好在母亲聪慧，提前做好了安排，打破了老不死的美梦。
　　李岚梦不知道有爸妈是什么滋味，他从来没见过，也没体验过，但他知道没爸妈是什么感受。反正挺苦的，受了委屈只能自己咽，挨了打也只能自己扛，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他很理解顾育明的痛苦。
　　想到这，他挪动椅子，沾了油的手轻轻拍了拍顾育明的脸，“你母亲这么爱你，肯定不希望你愁眉苦脸的。就高兴点嘛，你现在又没对上你那恶爹，干嘛要为他坏了心情呢，很吃亏哒！”
　　这番安慰的话发挥了巨大作用，就像是春风拂过了冰封的湖面，瞬间点燃了顾育明心里的火种，让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笑着紧紧搂抱住了细瘦的腰。


第85章 一屁股上去
　　顾育明住的别墅很宽敞, 除去睡觉用的卧室，每一层都有各自不同的功能，有专门的会客厅, 还有娱乐休闲场所。
　　李岚梦这几天就沉浸在各种娱乐项目里。今天顾育明去干正事了，他自个儿来了电影房。这地方是顾育明带他来的, 还顺道手把手教会了他放映步骤。
　　今天看点啥呢……
　　他翻找着摆放整齐的碟片, 俩眼几乎都要贴上去了。
　　哎哟，咋这么黑……
　　他又扒拉两下,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犯傻了。
　　不对啊，这里面不拉窗帘挺亮堂的，而且昨天看完电影回房间前, 他就把窗帘拉开了。这么说来，有人来这里看电影了？
　　可是也没播放电影啊，哪个瓜娃子来电影房不看电影, 就为拉窗帘的？
　　他伸出手摸黑开灯，好不容易磕磕绊绊摸到沙发一角, 脚下却突然一软, 像是踩到了什么活东西, 吓得他脚一崴，哐当栽了下去。
　　“哎哟……”
　　“嘶……”
　　两道痛哼同时响起, 一道明亮, 一道低沉。
　　李岚梦砸在了一堵肉墙上，没有很疼，疼的是被他当作地板砸中的人。
　　“还不起来！”身下的人忍痛低喝。
　　李岚梦听这声儿就知道是谁了，顿时没好气地翻了白眼。他爬起来，气呼呼地骂道：“你有毛病吗？来电影房不看电影，搞得乌漆麻黑, 还搁路中间躺着，你发羊癫啊！”
　　“你！”顾程确实有毛病，他来电影房是想平静思维，却没料到越是平静，他便越发胡思乱想，最后堪堪关闭了影片。眼下被戳中了痛处，又遭了骂，他当即就要爆发，“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你做什么！”
　　他一把抓住乱摸的手，语气异常慌乱，“你安分点！”
　　安分？
　　哇，这家伙还有脸叫他安分？要不是这人挡路中间，他早开上灯了！
　　“安分安分，我安你个大头鬼！”李岚梦想扯开对方的手，没能起效。他生气了，另一只直接手对着软鸟用力一抓。
　　“唔！”顾程这下也疼得冒火，一气之下禁锢住了李岚梦。
　　李岚梦也不甘落后，张嘴就咬在顾程手上。房间里漆黑一片，他看不清，基本是一通乱咬。
　　顾程原本是气的，但李岚梦毫无章法的发泄却令他莫名气闷，一时之间他松懈了力度，恰好被一口咬在了肩膀上。
　　“你属狗的？”
　　“我属你大爷的！”李岚梦骂骂咧咧，全身上下都在用力。
　　顾程没有动手，也没有还手，基本上就是躲，躲不开了就忍痛被咬，等人松口了，又继续躲开。
　　表面上看着李岚梦是占了上风，实际上李岚梦并没有吃到甜头。
　　大爷的！怎么这家伙也跟顾育明一个样，活脱脱一铁秤砣，又硬又重，推又推不动，扯也扯不开。
　　“你咬够了？”这一次，顾程擒住了李岚梦的双手。
　　李岚梦呸了一声，“我是咬着狗呢！”
　　“……”顾程深吸一口气，“我没兴趣和你拉扯。”
　　嘿哟，老子有兴趣和你拉扯？！
　　“你脑子跟屁股装反了？下面出屎，上面飙粪？”李岚梦挣扎着，“你态度但凡好点，我能怼你？我看你是皮痒屁股燥，一副欠样！”
　　顾程从小接受精英式教育，哪听到过这样的脏话，顿时黑了脸，“你说话能客气点？”
　　“我客气你大爷！”李岚梦挣扎累了，一口狠咬在顾程手背上。
　　顾程狠狠皱起眉，不得不松了手。李岚梦得了自由，直接猛扑过去。
　　“我客气……我跟你客气个屁！我要是1区的，我铁定让你见识见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他伸手拉扯顾程的睡袍，倒不是调情，他这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是想握拳头锤人，只不过每次都能成功被顾程制止。
　　顾程再度束缚住了李岚梦的手腕，同时也扣住了细腰。只见他一个翻身，便牢牢将人压在了身下。
　　他喘着气，语气颇急，“你也知道我是1区的？那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俩灯泡长着瞎了嘛？”李岚梦不正面回应，就瞅准机会开骂。
　　顾程气得险些没上得来气，“你不觉得自己很嚣张？”
　　“能有你嚣张？我招你惹你了，见到我就给我甩脸子，给你脸了我！”
　　顾程心口一堵，强压着怒火，“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如非你使了奸计，故意勾引育明，他能为了你如此放肆？”
　　奸计……
　　故意勾引……
　　“你俩二筒要是不用就戳瞎好了！”
　　奸计都来了，还故意勾引？我要有这本身，老子早发达了！
　　李岚梦要气疯了，他觉得顾程比0区的有些变态还不讲
　　“你大爷的松开我！”
　　他拼命挣扎，见对方不完全不松手，他直接抬头撞过去，张嘴狠狠一咬。
　　胸膛一阵剧痛，顾程立即松了力道，李岚梦也趁着这个时机撞开顾程，翻身坐到顾程身上，开始扭打起来。
　　说是扭打，也仅仅是李岚梦在动手。顾程仍和之前一样，只做制止和躲闪。
　　“老子勾引你弟！”他一拳锤在顾程胸膛上，因为太气愤了，反而没使上多大力。
　　“我一0区的，我拿什么勾引？！”
　　顾程沉默一瞬，说道：“你总有办法。”
　　我有你大爷的办法！
　　“我就一干按摩的，我拿得出手的就是身体了！”李岚梦像是明白了什么，语调越来越激动。
　　“你是觉着我拿屁股勾引了顾育明是吧？行啊，很有想法呢。”他摸索着抓住顾程的睡袍领口，恶狠狠地说：“老子屁股是金子做的，镶了钻是吧？能让顾育明巴心巴肝，流连忘返？！”
　　他气得上头，咵地脱了裤子，一巴掌直接扇在顾程脸上，接着屁股一翘，坐了上去。
　　顾程不动了，整个人宛如一塑雕像。
　　李岚梦喘着粗气，骂道：“见到金子了吗？老子下面闪光吗？你大爷的看见了，有没有为老子的屁股着迷！”
　　顾程不语，应当说他无法言语，他的嘴被李岚梦的屁股堵上了。当然，他确实没有看见金子钻石，他只嗅到了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气。
　　李岚梦的胸脯起起伏伏，在对方脸上坐了一会儿，火气渐渐消散。他有些累了，想撑着东西站起来，却意外打开了电灯的开关。
　　房间亮了，二人的身影在顷刻间清晰。
　　李岚梦怕把顾程给压断气，就想着起身，又担心顾程受不了这事儿，会突然暴起伤人报复他，于是做了折中处他依旧压着人，只是挪了位置，坐到了顾程肚子上。
　　他撑着顾程的胸膛，胸前的粉白隐隐半露，一滴滴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落两峰之间。
　　顾程这边也好不到哪去，衣衫不整，露出了大片胸肌，那麦色胸膛上还残留着好几个牙印。
　　李岚梦自打继承了手艺活就没锻炼过，眼下和顾程一顿扭打，完事了身体还有些止不住发软颤抖。但他还是气不过，也不知道是咋想的，他又给了顾程一巴掌。
　　顾程还来不及生气，视野里便被一片白嫩占据了。
　　李岚梦趴下了身体，斜眼睨他，“我告诉你，顾育明不但喜欢我的屁股，还喜欢我的胸，你有什么意见你就自个儿对他说！”
　　顾程偏着头，因为脖子旁侧压着白嫩软肉，他根本不敢正眼对视。
　　李岚梦见他一副怂样，心里顿时乐了。
　　哼哼，嚣张啥呀？不还是斗不过我这两团肉嘛！


第86章 脸埋屁股里
　　这一战, 李岚梦大获全胜。
　　他靠着沙发，怀里抱着枕头，笑嘻嘻地盯着顾程的背影, 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顾育明出门前可还交代你好好照顾我呢，你看看你做的……”
　　他有心踹上一脚, 但顾及到顾程的脾气, 他下压了这个想法，“等顾育明回来, 我要告诉他，他的好、大、哥，把脸……买进了我屁股里！”
　　“你！”顾程猛地转头看他, 镜片后的眼是窘迫，是气急，“分明是你自己坐上来的。”
　　“那你脸蛋没埋进我屁股里？”李岚梦怼起人来时, 从来不要脸。他瞪着顾程，一把扔开抱枕, 大大敞开双腿, 露出透明的灰黑色内/裤, “你盯着我裤/裆再否认一遍，你的脸没埋进来。”
　　“……”顾程如何会去看？他的教养不允许, 心里的准绳也时刻规范着他的行为。他移开视线, 倏地起身，一副要慌忙离开的样子。
　　“你出去吧，你出去我就和顾育明打电话。”他哼哼两声，轻飘飘地说：“我要告诉顾育明，顾大哥哥照顾我是尽心尽力呢，都快把我照顾到床上去了～”
　　顾程脚步一顿, 手掌正好握上门把手。那声“顾大哥哥”叫他心头一颤，不禁僵住了身形。沉默片刻后，努力平复好心绪，他缓缓松开门把手，转过身来，竭力保持冷静。
　　镜片后的目光复杂纠结，有无奈，有懊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样苦闷。
　　“李岚梦，你不要胡闹。”顾程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明显的警告和威胁。
　　听到这语气，李岚梦面上不为所动，心底还是有些小怕。不过他稳住了心神，装样子摆出无所畏惧的表情，还不忘挂起一抹挑衅的笑容。
　　“我胡闹？顾大哥哥，到底是谁先胡闹的呢？明明是你先恶意吼我，叫我安分点，后面还……还对我做出那样不安分的事。顾大哥哥，你说说看，到底谁在胡闹啊？”
　　顾程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是你的手先胡乱摸到……”
　　“你以为我想啊？”李岚梦记着是有这个事儿，他确实摸到了，但是他本意也不是故意去摸的呀，“这能怪我吗？要不是你躺中间不开灯，我又没带手机，我至于摸黑碰到那玩意儿吗？”
　　顾程脸色很不自然，“这件事到此为止，中途的事我就当从未发生过，你也不要同育明提起。”
　　“如果我不同意呢？”李岚梦撑着脸看他。
　　顾程握紧了手，倒不是气，是慌，无所适从的慌乱，“你认为育明会信你，还是信我？”
　　“这个你不比我清楚嘛。”李岚梦努努嘴，“我手术那天你不就知道了吗？顾育明要是信你，还会打翻你手里的牛奶盒？”
　　“你……”顾程微微瞪大双眸，“你知道那天……”
　　“我知道顾育明出去接电话了，我也知道你进病房有给我喂牛奶喝。”
　　“你怎么会知道？你明明没睁眼。”
　　李岚梦看向顾程的袖口，“我是脸肿，又不是失去嗅觉了。你身上的香味和顾育明身上的完全不一样，你的要更浓郁，我不喜欢。”
　　“……”顾程低下头，鼻翼轻轻耸动。他听见李岚梦说“不喜欢”，第一反应竟是怀疑自己的品味。
　　自己真是病了！
　　他暗自讽刺自己失心疯，觉得分外可笑。收敛好情绪，他再度看向李岚梦，“我对性/事不感兴趣，育明熟知我的脾性，他不会相信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李岚梦双腿搭在抱枕上，整个人侧躺着，软肉顺着重力微微下坠，“我见过长的，短的，快的，就是没见过不能飞的。只要是鸟，就肯定能扇翅膀，除非你是阳/痿。”
　　顾程确实阳/痿，只是在这一刻，被如此精准戳中了痛点，却叫他松了口气。正因为他阳/痿，顾育明也知晓此事，他才会如此肯定顾育明不会相信李岚梦说的话。
　　可惜李岚梦脑子灵光，总能想到拆解问题的招式，“可这又能保证啥呢？你下盘的藤用不了，后面的花儿可以用呀，再不济你上面的嘴也还能动呢。哪怕你有标准，不允许被踉跄，也不尝味道，除去这两样，你还有手呀，还是左右手呢！”
　　他伸出左手，食指弯曲勾弄，敞开的领口直接滑落到肩头，“你看，一根手指就能撩开我的衣裳，你可有十根手指呢。你说说看，这十根手指要是想感谢不道德的事儿，是不是很容易，很轻松？再说了，你可是比我大力呢，你要是强来，我是拦不住的。所以啊，你觉得顾育明会信你，还是信我？”
　　顾程沉默不语，像是在审慎斟酌。
　　李岚梦权当是自己话还没说到位，故意添了一把火，“既然你不认同我的话，那就以实际为准咯，我这就去和顾育明煲煲电话粥～”
　　他慢悠悠站起来，也不穿上外面的长裤子，就像是打定主意要衣衫不整地出了房间。
　　顾程当然不会允许，脚尖转动，他侧身挡住了房门。
　　“诶哟～”李岚梦见状挑了挑眉，“顾大哥哥还不准我出去了？”
　　顾程眼神沉郁，却无任何攻击性，仿佛只是在佯装不悦，“你到底想怎样？”
　　“那得看顾大哥哥能做到怎样咯。”对付脸皮薄，自尊心强的人，第一要务就是自个儿先没皮没脸。李岚梦不害臊，故意抓住顾程的手，在对方震惊、疑惑，迷茫的眼神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滚烫的掌心压在自己胸上。
　　也就眨眼的速度，顾程回过神，便匆匆收回了手。
　　李岚梦不管这么多，继续实施着厚脸皮行为，“你先是拿脸亲了我的屁股，现在又用手摸我的胸，你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顾大哥哥，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顾程的呼吸重了，眼神也越发幽沉。尽管他身下仍旧未有反应，但他心里却油然生起一丝兴趣，在悄无声息催促他去探索、深究眼前的人。
　　失神片刻，他回笼思绪，继续适才的话题，“你想要什么补偿，你可以直说。”
　　“直说多没意思呀。”李岚梦是打定主意不让顾程省心，“顾大哥哥就这么没有诚意吗，一点补偿都不想的？”
　　“你完全可以告诉我。”
　　“好吧。”李岚梦垂眸挑眉，“那我就只好先和顾育明煲电话粥，再让他仔仔细细诉你我要啥补偿咯。”
　　“你！”顾程微微皱眉，“戏耍我很有趣吗？”
　　李岚梦抱着手看他，“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欺负我的！”
　　“我欺负你？”顾程气笑了，镜片后的眼闪烁寒芒，“你从进家门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在嘲讽我，你当真觉得是我欺负你？”
　　李岚梦回瞪他，“我从进楼下大门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拿恶意的眼神打量我！别否认，我这人没什么文化，就人见得多，特别是人的眼珠子！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你在想什么了。你看不起我，你讨厌我，你拿我当虫子，你看我就像看路边的狗屎，你就是在明晃晃地嫌恶我。而我，什么都没做！”
　　“我……”
　　“你是混蛋！你就因为我和顾育明有关系，因为我是0区人，所以不肯拿正常眼光看我。你是个实打实的1区人，但你这样做和0区的混球有啥区别？你高贵什么？你也不过就是涂了金粉的臭狗屎！”他痛痛快快骂完，吐完心里的郁气，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啥。
　　乖乖……我这是脑子被驴踢了啊，怎么敢这么骂一个1区人的？？
　　他是被自己吓到了，赶忙摆出一副笑脸，“我刚才也不是骂你，我是……我是在夸你呢。”
　　“……夸我是屎。”
　　“没有没有，少了两个字呢，是……黄、金、屎！”李岚梦眨眨眼，还想说些好话，却猛地想到了顾育明。
　　不对啊，有顾育明撑腰，我干嘛还要灭自己威风，涨他人气势，对顾程客客气气的？
　　想通这一点，他变换了表情，“刚才说到补偿，现在该你表现出诚意了。”
　　顾程深深看他一眼，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会向你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岚梦却摇了摇头，“道歉可不够，嘴巴一张一合就完事儿了。”
　　“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得不多，就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顾程警惕地看着他。
　　李岚梦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顾程的脸色瞬间变得晦涩不明，“你不要得寸进尺。”
　　“那我就只好不情不愿地告诉顾育明了。”李岚梦满不在乎地说。
　　顾程深吸一口气，垂眸掩去了瞳孔里的神采，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了最终妥协，“好，我答应你。”
　　李岚梦满意地笑了。回到沙发上躺着，他姿势一摆，对着顾程下达了命令，“现在，去给我倒杯果汁来，我想喝果汁了。”
　　顾程沉默照做，冷着脸出了房间。身后的房门砰的紧闭上，他瞬间泄气，低垂着头，无力地依靠起门框。
　　鼻腔里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清香，唇上也仿佛还留有余温……
　　那一块的肉很软，那一处的布料很薄，他看见了，也真切吻上了。


第87章 我要尿尿了
　　二楼右侧有一处宽敞的露天阳台, 装潢非常雅致，是顾程的专属领域。现在，成了李岚梦晒太阳的地盘。
　　顾育明办完事回家, 已经是下午时分。他买了一堆李岚梦喜爱的零食和饮品，换好拖鞋便直冲二楼卧室去, 却在楼梯半道口瞧见了李岚梦的身影。
　　他很是意外, 快步走过去，看着对方疑惑问道：“大哥没在家？”
　　“刚出门不久。”李岚梦早听见了动静, 侧身趴在软椅上，乐呵呵地眨了眨眼。
　　“那他没有制止你？”
　　“没有呀。”他哼唧两声，“我多聪明呀, 我拿你威胁他，他就蔫菜了。我现在可厉害了，是指哪打哪, 你大哥都不敢说啥的！”
　　顾程当然不敢多说啥，因为他一旦表达出拒绝态度, 等着他的便是一句又一句“你的脸埋进我屁股里了”“你还摸我胸”“我要告诉顾育明”, 这让他如何敢言？
　　顾育明听了这话, 心里更觉奇怪了，“我恐怕还没有重要到能令大哥委屈自己的程度……”
　　李岚梦抿唇一笑, 一手拍在对方胳膊上, “哎哟，你要知道我是什么人嘛～我可是0区的坏人诶，我肯定有法子呀。我就告诉他了，他要是不好好照顾我，我就添油加醋和你抱怨。”
　　顾育明听懂了，也仿佛猜到了“抱怨”的内容, “向我抱怨大哥欺负你，对你做那种事吗？”
　　“哎哟！”李岚梦拍拍巴掌，“你可真是大聪明，一下子就猜准中。”
　　“你是看准了我会信你。”想到向来偏执强势的大哥会被李岚梦一句话简单拿下，顾育明便觉得好笑。他轻轻捏捏李岚梦的脸颊，“你很聪颖，以后就请你多关照我哥了。”
　　李岚梦得意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做得过分了呢。”
　　过分吗？
　　倘若李岚梦与他的身份背景相似，接受过优秀的教育，他或许会觉得这样的手段不在但事实便是李岚梦是0区出身，从小面临着相对黑暗的环境，接受着来自腐败社会的影响，以“污蔑”行为来为自己牟取利益，虽是损招，却也是能寻到的相对不错的法子了。
　　“其实问题不大，哪怕你对我说大哥对你有所企图，我在生完气后也会私下找他问清楚。是误会便会有解决的一刻，你做这种事只会造成一时的困扰，但终究能解决不是吗？”
　　“可我骗了你呀。”李岚梦不信他一点不介意，“我造了你哥的谣言，你不会觉得我恶心吗？”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顾育明语气温和，从袋子里拿出一包夹心瓶干，将包装袋撕开一个小口，递给了他，“我算是我哥带大的，我和我哥的关系比一般兄弟要更亲近些。你说了谎，我哥可能会介意，但我会和他解释，毕竟是他的态度先让你感到了不安。”
　　说到此处，他微微叹气，“我哥其实……他会对0区的人充满偏见，与母亲遇害一事有关。当年云姨调查母亲的死因，我哥也有参与，几番周折后，他们调查的线索直指了老不死的，以及一个女人。”
　　“你是说你现在的后妈？”
　　“不是。”提及这件事，顾育明眼神微凉，“是一个0区的女人，老不死的情人。我之前曾说大哥与三梦会有牵扯，但最初时，是老不死的与三梦会有勾结，那个女人便是三梦会送给他的。杀害我妈的法子是那个女人的主意，也是那个女人找来了0区的亡命徒。老不死的听了，也照着那个女人的话做了。”
　　乖乖，0区还能有这么凶悍的家伙，能差使得动1区的大佬？
　　李岚梦对此感到非常震惊，“这么说来，你那坏爹应该很爱那个女人才对，为啥后面又娶了别人？”
　　“那人只是情人，对老不死的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玩具。再者，那个女人死了，在母亲去世后不久，便在0区被杀害了。”
　　李岚梦仔细琢磨着这句话，隐隐抓住了什么，“你是觉得是你那坏爹下的手？”
　　“不是他，便是他娶的那个女人。”顾育明握紧了拳头，“现如今的这个女人没有直接参与杀害母亲一事，但她知情。而我，撞破了她和老不死的腌臜，所以她才会三番四次想要害我。”
　　“那你不会想要报仇吗？”这要是在0区，顾育明的爹和后妈可能已经被乱刀砍死了。
　　“随时都在想，只是大哥阻止了我。”
　　“为啥？他不恨那两个人？”
　　“恨，但是他更在乎母亲的心血。”顾育明眼里有些伤感，“顾家能有如今的辉煌，有一半是母亲的功劳。大哥不愿让母亲付出的所有成为一场徒劳，便做出了与我相反的决定，他要把顾家一点一点夺回来。我在这方面倒是偏激很多，我只想让顾家和老不死的，以及那个女人陪葬。”
　　听顾育明这样说，李岚梦突然觉得顾程还是蛮厉害的，“那你哥现在做到哪一步了？”
　　“已经快要收尾了。”
　　“那不挺好嘛，到时候你就回去见你那坏爹，然后每天赏他俩一顿拳头！”
　　顾育明听笑了，“短时间内恐怕不行，奶奶没去世前，我无法做什么。”
　　奶奶不知情，到现在也不知晓母亲死亡的真相。她只以为那是飞来横祸，不幸被母亲遇上了。
　　而且从母亲去世至今，奶奶每逢过节日子，都会去墓地看望母亲，还总对着母亲的墓碑说快了，很快就能下去陪她了。不过许是母亲在天有灵，在保佑奶奶，奶奶每次病发住院都能顺利度过。只是人终会老去，奶奶年纪大了，剩余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和大哥都希望奶奶自然老去，去时无忧。无奈我心态比较幼稚，总会去找老不死的麻烦。我每次一去，老不死的就会告状，惹奶奶心烦，大哥也会因此斥责我。”
　　李岚梦能理解，有些恨是放不下的，也很难忍耐，“你那坏爹很可恶，但是你奶奶挺无辜的，你还是忍一忍吧。而且你这么年轻，老人家肯定熬不过你，你就再多等个几年，到时候就能给你那坏爹扒皮抽筋了！”
　　顾育明笑着点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李岚梦的脸上。
　　他很早便发现了，李岚梦会对他心软。平日，李岚梦瞧他时，眼神总会带着一股子算计和蔫坏，然而每当他提起难过的话题时，李岚梦便会改变态度，变得柔和温暖，那双眼也会静静地凝视他。
　　就像此刻。
　　顾育明无法抵挡这样的李岚梦，很轻易地便被那双眼安抚了。他伸出手，轻轻扫去柔软唇瓣上的碎屑，笑着问道：“这个口味的饼干好吃吗？”
　　“还不错，吃着哏啾啾的。”李岚梦顺势拿出一片，喂到顾育明嘴里，“咸咸甜甜的，还有奶香。”
　　顾育明倒是不觉得饼干有多好吃，应当说他对零食没有什么兴趣。不过这块饼干是李岚梦喂给他的，那无疑是香甜可口的。
　　李岚梦多吃了两块，感觉嘴里有些干，他开始弯腰在袋子里翻找饮料。眼神晃动的时候，他无意间瞥到了靠里的酒柜里放着一个他见过的瓶子。
　　他兀地坐起来，抬手指着里面，“那是不是之前喝过的果酒？”
　　顾育明顺势侧目，点头说是。
　　李岚梦双眼顿时一亮，“能喝吗？”
　　“你不怕头疼了？”顾育明嘴上这样问，身体倒是诚实，走过去取出了果酒。
　　李岚梦也跑去拿上两个杯子，兴奋地说：“我就喝一点点，不喝太多的！”
　　确实如此，李岚梦只喝了亿点点，喝得面颊绯红，两眼一片水汪。他一会儿咯咯咯的笑，一会儿将顾育明当成柱子，对着顾育明扭腰跳舞。
　　顾育明如何能受得住这样的摩擦，当即便抱住了人。怎料李岚梦这时候发难了，盯着前院生长旺盛的花卉，大声说：“好地该拿来种菜，种什么花呀，浪费！”
　　他一边说，一边往楼下去。
　　顾育明生怕他摔倒，也忙不停跟上。来到前院，李岚梦双手叉腰，开口就教训起了顾育明，“你怎么能这么浪费？这么好的地就该种菜……你、你看看，你……你过来和我一起拔草，把这些都拔了，我要种菜！”
　　李岚梦不会种菜，但是涂婆婆会。他从小就经常听涂婆婆说，好地要用来种好菜，千万不能浪费了。
　　顾育明有些忍俊不禁，李岚梦见他还在笑，气得自己拔起了花。
　　听到动静的管家从后院走来，见着那一簌簌开得璀璨的水蓝色球花被连根拔起，顿时急了，“李先生……李先生！这花拔不得，拔不得啊！这是大少爷亲自栽种的，宝贵得很，拔……”
　　“张叔。”顾育明打断了管家的叫喊，笑着道：“没关系，让岚梦拔吧。”
　　李岚梦其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就单纯觉得很兴奋，很激动，感觉自己在干什么大事，特别有成就感。
　　顾育明被下达了指令，李岚梦要他把另一边的花也给拔了。管家同样没能幸免，被李岚梦叫去拔他还没有拔完的花。这下，李岚梦成了监工，坐在阶梯上监视他俩干活。
　　顾育明是积极配合，管家是苦着脸配合。等二人将花草扒了个干净，回头一看，李岚梦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
　　“小少爷，这花……”管家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顾育明抱起李岚梦，宽慰道：“大哥不会介意，张叔你回房休息吧。”
　　他抱着李岚梦回了卧室。
　　李岚梦睡了一段小觉，一两个小时就醒了。他闷哼一声，还没睁眼，就感觉有热气喷在了脸上。
　　“有头疼吗？”
　　听声音是顾育明在说话，李岚梦脑子反应有些慢，“不疼……”
　　就是感觉轻飘飘的，想不住事。
　　他还在发愣，结果耳边又是一热，就听到顾育明对他说了什么。
　　怎么了……
　　硬什么了？
　　身上传来重量，他突然一颤。一股强烈的刺激顺势冲上神经，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一边去，我要尿尿了！”
　　顾育明半跪着，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你可以直接……”
　　话说半截，他表情骤然一变。
　　滚烫的激流一泄而出，打湿了干净的被单。李岚梦尿床了，眼睛兀地红了，顾育明看着这一幕，也不禁僵了身体。
　　去到浴室洗了澡，李岚梦是哭着出来的，连衣裳都没穿，直接趴到沙发上，埋脸落泪了。
　　他居然尿尿了，还尿错地方了！他大爷的，他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丢脸过，简直太叫人难堪了！
　　顾育明觉着这事是他的错，他以为李岚梦是动情，所以才主动坐上去，没想到……
　　他蹲在沙发边安慰李岚梦，李岚梦背对着他，一个劲儿说着不想看见他。


第88章 你是死阉炮
　　顾程在公司住了一晚, 原因无他，是他心虚，难以以无事发生的态度面对李岚梦, 以及他的亲弟弟顾育明。
　　次日下午，他驱车回了家。
　　“大少爷……”管家轻声喊道, 声音略微颤抖。
　　顾程站在前院里, 镜片后的眼冷冷盯着满地的狼藉，“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李先生……”
　　“他拔的？”顾程的语调高了几度。
　　“小少爷同意的。”
　　“顾育明同意了？”顾程越听脸越黑, “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他二人？你身为管家，便是这样管事的？”
　　管家哪敢多言反驳，只能在心里叫苦。心说花也拔了, 小少爷也同意了，怎么这事儿还得怨上他？这也不是他能做主的啊。
　　但顾程并不想听解释，他像是终于寻到了出气口, 正全力倾泻心里的郁气。
　　“连花草也照管不好，以后不必来了！”说完话, 他回了卧室。
　　李岚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吃完晚饭, 见着管家坐在前院发呆，一副愁苦样, 他才发觉了不对劲儿。
　　“张叔？”
　　见着人走向自己, 管家笑着说：“小少爷等会儿才回来，现在估摸着还在忙事。”
　　“他都这么忙吗？”李岚梦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随意搭着话。
　　“也不是那么忙，偶尔会忙一忙，大少爷也是这样。”管家轻声说着，眼眶渐渐红了。
　　李岚梦这下能肯定管家遇上事儿了。他抿了抿嘴, 瞧了眼摞在一起的蓝色死花，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张叔，你是不是因为我被顾程凶了啊？”
　　管家叹了叹气，“是我失职。”
　　失职……
　　听管家这样说，李岚梦心里哎哟一声，“顾程是不是罚你工资了？”
　　“唉……”管家长叹一声，“我怕是要被辞退了。”
　　辞退？！
　　李岚梦惊了，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自己竟然会害得管家没了工作。
　　“顾程说的？”
　　管家没吭声。
　　肯定是了！
　　李岚梦不是癫公，从没想过要害得人没了工作，挣不到钱。眼下听管家这样说，他顿时不淡定了，拔腿就往二楼跑。
　　“咚咚！”
　　“咚咚！”
　　他用力拍打顾程的卧室门，“你开门呀，我有话和你说！”
　　顾程自然听见了动静，他走上前打算开门，刚摸到门把手，指尖一凉，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怪异的滋味。
　　他不愿见李岚梦，他又想见李岚梦。
　　这种既陌生，又复杂的情绪在心里翻滚交缠，直接让他心生迟疑，甚至有些不敢开门见面。
　　李岚梦生气了，对着房门大吼，“我要告诉顾育明，你把脸埋我……”
　　“咔嚓——”
　　门开了。
　　顾程看了李岚梦一眼，便返回了卧室。
　　李岚梦两眼一瞪，心说这人还真是驴脾气，纯粹欠抽。
　　“你为什么要辞退张叔？！”他跟着走进卧室，啪嗒关上门。
　　顾程穿着浴袍，抱着手垂眸看着他，“我是雇主，我辞退雇佣不是很正常？”
　　“可张叔又没犯错！”
　　“他照管不利，就是犯错。”
　　“你这人这么这么不讲理？”李岚梦眼睛瞪得溜圆，“花是我拔的，顾育明也同意了的，你凭什么怪到张叔头上？”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怪你头上？”
　　李岚梦嘿哟一声，走近几步，直接仰头开骂，“你耳朵被屎糊啦？我拔的花，顾育明同意了，你咋不怪顾育明头上啊！好啊，好啊……”
　　他指着顾程，“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想对付我，你就是故意跟我过不去！昨天还说都听我的，现在全变卦了！你这人一点都不可信，我现在就和顾育明打电话，我要告诉他，你今天不仅把脸埋我屁股里，还想祸害我屁股！”
　　他说到做到，直接从兜里掏出手机，要当着人的面拨打顾育明的电话。
　　顾程哪能让他这样做，立马上前制止了。
　　李岚梦也不是什么好脾气，气到上头了他才管不了那么多。见着顾程抓着他不放，他一口就咬了上去。
　　肉上一阵剧痛，顾程只好松手，李岚梦则趁机打开手机，一副你今完蛋了的模样。顾程见状只好再度制止，李岚梦见自己又被阻拦，也再次下嘴。这一来二去，他俩又回到了电影房里推搡躲闪的时候。
　　李岚梦是进攻的那一个，顾程主要以躲闪为主。
　　只是睡袍与浴袍不同，顾程淋浴结束，并未仔细系上腰带。经过一番拉扯，那睡袍左侧的领口下滑，衣摆丝滑地坠在了地上。
　　李岚梦的重点在“打架”上，根本没注意自己踩在了顾程的衣摆上面。
　　顾程这边也因为被推搡，忙着向后躲闪，失去了重心。加上浴袍被踩住了，两股力道同时拉扯，他无法掌控平衡，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
　　李岚梦脚下的衣摆也顺着力道被掀了起来，使得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腾，非常瓷实地砸在了顾程身上。
　　“哎哟！”
　　叫痛的是李岚梦，顾程已经疼得发不出声音了。
　　“哎哟……”
　　“疼……疼死我了……”
　　李岚梦哭嚎着，一直嚷嚷自己疼。
　　顾程缓了缓，内脏恢复平静，痛感淡去许多，他抬眼看向李岚梦，“你摔在我身上，你能疼到……”
　　胸膛热热的，一下又一下。
　　他不禁愣了，缓缓落下目光。视野里划过一道白线，像是有什么透明的东西滴在了胸口上。
　　李岚梦……哭了？
　　脑子里不断重复这句话，好一会儿他才回过了神，连忙抱着人坐起来。不等开口询问磕到哪了，他就见着李岚梦捂住了下巴。
　　“你松手，我帮你看看。”
　　我松你个大头鬼！看看看，你看个屁……不对不对，应该是你看个大头鬼……不不不，也不对！
　　他大爷的！这都给他疼迷糊了，还自己骂自己了……
　　李岚梦心里气不过，握起拳头就往顾城身上砸，一边砸，一边哭，一边哭，一边骂，“我昨天还夸你是黄金屎，你是个屁，你就一坨臭狗屎！”
　　他用力锤着顾程，“你就知道欺负我……你昨天还答应听我的，天一亮你就变卦了！你这嘴就跟屁/眼子一个样，圆的扁的全靠屎决定！你……你就是一坨干了的狗臭屎，有屁的黄金！”
　　他心里有气，一直拍打顾程的手，“别碰我！你一坨臭狗屎，谁准你碰我了！”
　　李岚梦哭得惨，顾程是担心他撞坏了下巴，只好强硬把人抱住了。他轻轻抬起李岚梦的下颌，就见着底下有些发红。
　　“这样疼吗？”他微微捏了捏。
　　李岚梦现在就顾着骂人发泄，哪听得见顾程的询问，“我要告诉顾育明，我要和他说……我今天沾屎了，我被一坨屎欺负了，我……我受委屈了……！”
　　顾程觉得很头疼，一时也有些无措。他深深吸气，帮着擦去泪水，很认真地说道：“你不想要下巴了？哭解决不了问题，只有……”
　　“但骂你能解决我生气的问题！”李岚梦吼了回去，越说心里越委屈，“我不就让你别辞退张叔吗，这有啥难办的？明明说好听我的，明明你自己同意的，现在把我下巴害成这样，你还有脸问我要不要解决问题！”
　　“好，是我的错。”顾程顺着他的话说：“是我错了，我该听你的。”
　　李岚梦眼皮子一翻，挤出几滴泪，“狗屎哪能说人话，你准得是敷衍我的，是在骗我！”
　　“……”顾程没有哄人的经验，比起哄人，他更擅长威胁，“你不是想留下张叔？那你不要哭了，先处理正事，可以吗？”
　　李岚梦傻了，缓了两秒他骂道：“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肯同意留下张叔，我说你这人性子咋这么扭扭捏捏，一点不豪爽，跟个死阉炮一样！”
　　“你！”顾程本意是想缓和矛盾，但李岚梦一句“死阉炮”狠狠命中了他的痛点。
　　“你什么你！你说话不算话，说话搅来搅去，黏黏糊糊，不是死阉炮，也是哑掉的阉炮！”
　　顾程捏紧了手，“我警告你，别再说这几个字。”
　　“我就说了，我就说了！死阉炮，死阉炮，死阉……”李岚梦突然一愣，眼珠子转了转，凑近问道：“你为啥这么在意死阉炮这三个字？”
　　顾程不语，见他安静了，继续偏头细细检查起做了手术的下巴。
　　李岚梦一把抓住了他手，睁着一双大眼，眼里泛着精光，“你要不是阉炮，我骂你你肯定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也就意味着我骂对了，你确实就是个阉炮！”
　　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他看了眼顾程的裤/裆，坏笑着眯起眼，嘴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阳、痿！”
　　顾程脸黑了，忍着没有发怒，“现在下巴不疼了？”
　　抓到了有利把柄，李岚梦一下子威风了，直接角色转换，变成他威胁顾程了，“你要是辞退张叔，哼哼……我就让住在周围的人都知道你顾程阳/痿，下面不行！”
　　“你不觉得你有些可耻了？”
　　“反正我是0区的，我本来就是小人呢。”
　　“你……”
　　“我我我，我可是说到做到哟。”李岚梦挑了挑眉，一副“你看着办吧，反正不按照我说的做，你就惨了”的样子。
　　顾程保持沉默，胸口起起伏伏，显然是被气的。咬咬牙，他做出了让步，“好，就按你说的做，我不辞退张叔。”
　　“这还差多。”李岚梦得意一笑，余光上下瞄着顾程，越瞧越好奇，“喂……”
　　他贴近了些，抬头望着略带怒意的眼，“你这地方一次反应也没有过吗？”
　　“你想说什么。”顾程没有兴趣细聊自己的痛处。
　　“我就好奇问问嘛，你干嘛这么凶巴巴的。”李岚梦瘪瘪嘴，“不就是阳/痿嘛，也不是说一辈子不能有反应。你前面不行，你可以用后面呀，没准刺激一下，你就支楞了呢。”
　　“……”顾程脸更黑了，“感谢你的建议。”
　　“不客气呢，顾大哥哥～”李岚梦也阴阳怪气回去。
　　这解决问题还带买一送一的，不但处理好了张叔的事儿，还抓到了顾程的把柄，这让他不想高兴就不行呀。


第89章 你还真纯情
　　李岚梦下巴微微红肿了, 顾育明忙完事回家，见到这一幕险些炸锅。
　　“我哥对你动手了？”他为李岚梦上好药，起身就往外走。
　　李岚梦跟在身后, 就想瞧瞧顾育明会怎么做。见到顾育明进了顾程的房间，他小跑过去趴在门口往里张望, 就见到顾育明一拳砸在了顾程脸上。
　　哎哟！
　　李岚梦暗自大叫, 吓得一个激灵。
　　乖乖，可别搞成兄弟反目成仇了！
　　他赶忙跑进去, 一把拉住了人，“哎哟……怎么还动起手来了？消消气，消消气……”
　　顾育明脸黑如碳, “我让你好好照顾他，你却背着我对他动手！”
　　顾程看向李岚梦，李岚梦缩了缩脖子, 悄摸摸躲到了顾育明的身后。
　　哎哟，要大命了！这次添油加醋添过火了……
　　他扯扯顾育明的衣裳, 却反被顾育明牢牢握住了手, “你别害怕, 他欺负你的事你尽管说出来，我为你做主。”
　　做啥主呀, 又没有真挨打……
　　李岚梦抿抿嘴, 踮脚凑到顾育明耳边，悄声说：“你哥没揍我……”
　　“没有？”顾育明眼神一愣。
　　“嗯，没有。”李岚梦点点头，很认真地看着他，“但是现在，你把你哥给揍了……”
　　顾育明看向顾程, 沉默少顷，语气依旧冷硬，“如果你没欺负他，他下巴是怎么回事？”
　　顾程脸色阴沉，眸光扫过李岚梦的脸，倒也如实说了情况，“起了争执，他摔倒了。”
　　争执……
　　顾育明狠狠皱起眉头，“他什么身板，他能打得过你？何况他前不久才做完手术。大哥，我托你照顾他，是因为我信任你，你却这样对他！”
　　见他越说越气，李岚梦怕他又给顾程脸上来一拳头，连忙把人给拽住了，“哎哟，是没站稳摔的！没摔地上，我砸你哥身上了……”
　　他揪了揪顾育明腰上肉，一个劲儿地把人往外推，“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他是有些看不惯顾程，但是就像昨个儿顾育明说的，顾程也不是天生恶人，讨厌0区的人也是事出有因，他多少能够理解。再者，顾育明和顾程是亲兄弟，他再怎么想看顾程吃瘪，也没心黑到要让一同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亲兄弟俩互相结仇。
　　“哎哟……”见顾育明不听劝，黑着脸为他冲锋陷阵，他心里也是隐隐冒鬼火，“你咋跟你哥一个死样呢！”
　　他骂了一句，狠狠揪了顾育明的胳膊肉，“能听听我的话吗？都说是误会了，你……”
　　“你是不是害怕我哥？”顾育明紧紧握住他的手，“你不用怕他，有我在，我……”
　　“你你你，你什么你！”李岚梦急得就差跺脚了，“我说多少遍了，是误会，误会！你哥要辞退张叔，我找他掰扯这事儿，然后……”
　　“然后起了争执，他让你摔倒了。”顾育明飞快接上话。
　　“好像是这个顺序。”李岚梦有些懵懵地回答。
　　“那依旧证明，是我哥欺负了你。”
　　李岚梦脑子转了转，“是你哥的浴袍欺负了我……”
　　他见着顾育明不肯作罢，一副必须为他出头的固执样，顿时叹了口气。
　　行吧，要为他出气，那就好好出气吧。
　　他把顾育明往前推了推，接着站到二人旁边，开始数落起顾程的罪状，“你哥最先是态度恶劣，然后说话不算话，今天还不分青红皂白要辞退张叔，你哥脾气确实坏得很，你可一定要狠狠教训他，揍得他黑脸变红脸，以后看着我都得绕道走！”
　　他这一番话出来，惹得顾育明和顾程同时看向他。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拳头啊。”他抱着手，对着顾育明努了努头，“都到睡觉的点了，你赶紧的，往你哥脸上挥几拳，速度搞快点。”
　　顾育明起初确实怒火滔天，但此刻李岚梦催着他动手，他反而有些下不去手了。他心下有些尴尬，莫名觉得李岚梦是在看他闹笑话，看他还能荒唐要什么地步。
　　顾程基本没有出声，面对顾育明的质问也几乎没有反驳和解释。他听到李岚梦那番话，倒不觉得愤怒生气，反而心觉李岚梦很聪明，一番起哄便制止了顾育明的脾气。同样地，他也通过件事明确了一点，李岚梦确实把他的亲弟弟顾育明，吃得死死的。
　　顾育明的怒火便这样被简单压制了，李岚梦忙催着人回去。离开顾程卧室时，他故意落后一步，歪着头悄摸地瞄着顾程脸上的伤。
　　也就这一瞧，他对上了顾程的眼。
　　不像之前那样傲慢无礼，极具恶意，此刻的顾程目光很平静，也很简单，就是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凝视着，注视着。
　　乖乖，转性了啊……
　　李岚梦很意外，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程居然还能有这么好脾气的时候。
　　挑了挑眉，他头一扭，回了卧室。
　　晚上睡觉，顾育明抱着李岚梦，心情依旧沉重不悦，“你如实和我说，我哥真的没有对你动手吗？”
　　“真没有……”确实没有，整个争执过程几乎都是他在主动攻击，牙咬、手锤，其他不要脸的招式他都干了，“你哥要是动手，我可能就只有下巴红一点吗？”
　　“是红肿。”顾育明出声纠正他。
　　“差不到哪去。”李岚梦心中有数，有些话说大了吵一吵也就过去了，有些话说飞了，造成大麻烦，那就是祸害人了。
　　他转身面对顾育明，食指用力戳戳结实的胸膛，“咱有一说一，你哥是说话不算话，前脚刚同意以后听我差遣，后脚就卖了我，你哥一点不诚实。至于对我动手……那肯定不存在的。”
　　顾育明松了口气，“我是担心你心里有顾忌，被欺负了不敢同我抱怨。”
　　“哎哟……”李岚梦哼哼唧唧，“你哥确实挺欺负人的，答应我的事儿都办不到，还故意给我找事儿，我看他可多少有点不顺眼。”
　　“不顺眼也好。”顾育明兀地接上话。李岚梦若是将大哥看顺眼，恐怕该他着急了。
　　李岚梦听出了言外之意，两眼一瞪，踹了他一脚，“你这话啥意思啊？”
　　“我哥他……”顾育明欲言又止，最后在极具威胁的目光下说出了心里话，“你没有觉得我哥好似很关注你？”
　　“你这不是废话嘛！”顾程眉毛下的俩灯泡跟针似的，看他就像看祸害一样，“你哥觉着我使了手段把你勾引了，心里不爽我呢，那不得时时刻刻盯着我，免得我把你……”
　　他又用力戳了戳顾育明的心口，“你哥，是觉着我是拍花子，把你给迷了！”
　　顾育明闻言一笑，低头吻上李岚梦的眉心，“你确实把我迷住了。”
　　李岚梦不说话，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突然撑起上半身，笑着说：“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哥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冷着脸给我扔一大笔钱，叫我离开你？”
　　顾育明顺势搂住他的腰，“那你会收下那笔钱吗？”
　　“为什么不呀。”李岚梦理直气壮地回道。
　　“可是收下那笔钱，你就要离开我了。”
　　“那也不碍事呀。”涉及到金钱，李岚梦非常认真，“你怎么就这么笨呢？我收了钱离开你，你长着腿呀，你大可以追上来嘛。”
　　说着，他还扬眉一笑，“我这法子好着呢，既能得了钱，还能牵牢了你这头……咳咳……”
　　他闭了嘴，差点就把心里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顾育明如今已经脱敏了，主动说出了后几个字，“还能牵牢我这头肥羊，是吧？”
　　“哪有呀，不是肥羊，是育明哥哥呢～”李岚梦伸手轻轻勾弄顾育明的衣领，指尖有意无意划过起伏的肌肉。
　　顾育明呼吸顿时急促了，情不自禁收紧臂膀，将脸埋进李岚梦的颈窝，细细摸索着凸起的锁骨。
　　“我……”他落下亲吻，在白皙的颈侧烙印浅浅红痕，“我们……能做/爱吗？”
　　李岚梦垂眼瞧他，抬手挑开了胸前的纽扣，红润的唇一张一合，“亲兄弟都得明算账呢，鉴于你之前的‘无良’表现，这次……不给你打折了。”
　　顾育明心动了，各种意义上的心动。笑了笑，他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眼中燃烧着炙热的欲/火。
　　“李岚梦……”他的手划过白皙的脸颊，最后覆上柔软的唇，轻轻地摩挲抚弄，“你真的很美。”
　　李岚梦微微扬起下巴，眼底的笑意渐渐腾升情绪，既是挑衅，又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讥诮，“不少人这样夸过我呢，尤其是床上的时候。不过他们还会多夸几个词，说我骚/货，淫/货。我告诉你，这可是大众好评的，我这技术和手法妥妥的优质……”
　　嘴被堵上了，后面的寥寥话语被尽数吃进了嘴里。
　　顾育明吻得霸道，深邃的眼除去无法忽视情欲，便是无可比拟的认真，“你是风情，是独具风情。”
　　风情……
　　这词儿太文艺了，李岚梦听得起鸡皮疙瘩。他搂住顾育明的后颈，舌尖舔过上唇，留下水迹，“我就是骚/货，如假包换的骚/货，尤其是挣钱的时候，就像现在……”
　　他压着顾育明的后脑勺，主动迎合。
　　对李岚梦而言，单纯的床上翻滚不好玩，但有了钱的翻滚很有趣。顾育明给钱了，那他就高兴，他高兴了自然就会兴奋，兴奋了，他也就理所当然地发/骚了。
　　柔软的白云绞住了飞鸟，将其包裹其中，但飞鸟选择了逃离。
　　顾育明心里烧得发慌，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你你……你不必用……用那个给我……”
　　他虽然为此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但他内心还是更倾向于服务李岚梦。
　　“怎么了，什么意思嘛，我这样很贱嘛？”李岚梦不乐意了，“给你玩点新花样，你还挑起来了？”
　　“不是，我……”顾育明赶忙贴过去，抱着人解释，“我是看你太熟练……”
　　“熟练咋了，吃你家大米了？”
　　顾育明体会到了有口难言的滋味，“我知道你对这种事很熟悉，我猜想许多时候你都是扮演着服务他人的角色，所以我……我想服务你，想成为你心里的特殊存在，不同于你曾经接触过的客人那般的存在。”
　　李岚梦听懂了，两眉毛一挑，他嘟囔着说：“顾育明，你还真纯情呢……”


第90章 都是误会啦
　　白巧克力夹心棒在高温的包裹下融化了, 流出了粘稠的甜酱。
　　李岚梦喘着粗气，两颊氤了霏霞，薄汗凝聚成珠, 顺着额角滑落。他翻了个身，被汗水浸湿的发随着动作垂落, 凌乱地搭在脸颊上。
　　顾育明同样呼吸急促, 眼里的情欲未消，情难自禁地亲吻着李岚梦的背脊骨
　　“这次的力度合适吗？”他温声询问, 声音沙哑低沉。
　　耳垂酥酥麻麻的，李岚梦抱着被子，闷声闷气地回道：“合不合适不也给榨干了嘛……”
　　“你若是觉得舒服, 以后都用这个力道来。”
　　李岚梦心说顾育明这次是挺收力的，比起之前的牛劲儿，刚才的起起伏伏确实斯文太多了。瘪瘪嘴, 他哼哼两声，“这样不错, 偶尔刺激点也挺好。”
　　毕竟极致的痛苦过后是极致的享受, 适当地浅尝一下重口味, 也算是给生活增添趣味嘛。
　　顾育明被逗笑了，轻轻咬了一口李岚梦的后颈肉, 惹得李岚梦大叫一声, 转身怒瞪他，“不知道有些地方碰不得嘛？”
　　才干了那档子事儿，顾育明就咬他的敏感肉，这还能让他好好歇火？
　　“别摸我了！”他推开顾育明的手，“我又不是打桩机，安块电池就能永动, 你别把我搞坏了。”
　　“好，我不乱动了。”顾育明不得不安分下来。
　　李岚梦平躺着望天，顾育明侧躺着看他，他二人都沉默不语。眼下没人说话，房间里安静无声。
　　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眼睛被昏黄的灯光晃酸涩，李岚梦抬手用力揉了揉，发梢不经意擦过了脸颊，带起丝丝瘙痒。
　　“顾育明。”他挑起耳边的发丝发，闷闷地说：“我头发有些长了。”
　　顾育明伸手捋过李岚梦的发，发丝穿过指间垂落在掌心处。他看了会儿，低头吻上黑亮的发梢，“是想剪掉吗？”
　　李岚梦不吭声，往顾育明怀里挤了挤，低声问道：“你会扎辫子吗？”
　　“扎辫子？”这涉及到了顾育明的知识盲区。他从小到大没有留过长发，对扎辫子更是一窍不通，“我可以跟着教程学习一下。”
　　李岚梦点点头，脸贴着结实的胸膛，“我以前头发很长，师父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给我扎辫子。后来师父走了，没人再给我扎辫子了，我一气之下就把头发给剪掉了……”
　　听着李岚梦诉说过去，顾育明心下一热，立即接上话，“以后我给你扎辫子。”
　　他是由心而发，是发自肺腑地想为李岚梦做些什么，但这些话飘进李岚梦耳里就变了味。
　　哎哟，这还占便宜来了！
　　李岚梦拿师父当亲妈看，师父给他扎辫子，那就相当于亲妈给他编辫子，顾育明插嘴一说，那不是要给他当爸吗？
　　“你会不会说话？”他瞪了瞪眼，“还占我欺头来了！”
　　顾育明只觉得冤枉，“我……我明天学习一下。”
　　李岚梦鼻子里哼了哼气，翻身裹住被子，闭上眼不再理会。
　　次日，依旧是个大晴天。
　　李岚梦醒来，太阳已经透过窗户，晒到了另一侧的床缘。他伸了伸懒腰，迷迷糊糊记起顾育明起床对他说要外出办正事，晚些才回来。
　　“哼哼……”
　　他不满地瘪瘪嘴，心说现在不陪着了，也不给转账零花钱了，还抠搜上了。
　　洗漱完，他拿起手机给兰兰姐和小萝卜头他们照惯例报了平安，发现自己收到了两笔可观的转账，这才露出了笑脸。
　　看来顾育明还是挺有原则，挺大方嘛～
　　他高高兴兴下楼，没见着人影，只瞧见一楼吃饭的桌子上摆放了一瓶药，上面写着外敷使用，消炎消肿。
　　哟，今天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
　　他想都不用想，这药肯定是顾程买的。要是顾育明准备的，直接就放卧室床头柜了，哪还用得着放饭桌上。再说了，顾育明也用不着买药，他一直都有备着。至于管家张叔……
　　诶？
　　他四处张望，又跑去前后院瞧了瞧。
　　怎么没见着张叔？顾程昨个儿可是答应了不会辞退张叔，总不能又变卦了吧？！
　　他踱踱踱上楼，把顾程的房门拍得噼啪作响。
　　约莫十来秒的时间，门开了，顾程穿着真丝睡衣站在门口，衣衫凌乱，脸上带着一丝倦意，像是熬了一个通宵。
　　“你又有什么事？”他昨晚失眠了，因为面前这个人，他再次失眠了。
　　李岚梦张嘴就询问了管家的事儿 “张叔去哪了？昨天可是说好的，不搞辞退那一招。”
　　顾程揉了揉眉心，“张叔休假三个月，今早回家了。”
　　“休假？”李岚梦不大信，“你真没辞退张叔？”
　　“你不信，可以打电话问育明。”他确实没有辞退张叔，至于为何会让张叔休假三月……是他心虚。张叔管事多年，心思细腻，他是心虚张叔会看出他的异样，心虚自己的诡异情感或将暴露。
　　见他坦坦荡荡，李岚梦倒是放心了。现在张叔休假回家，家里只剩下他和顾程，那么问题来了。
　　他抱着手，怔怔盯着对方，“再过几个小时就中午了，午饭谁做？”
　　顾程脸上的肌肉轻微抽搐，“你想让我做饭？”
　　听这话里话外的不悦和拒绝，李岚梦便明白今天的午饭只能自己操刀了。他抬眸看了眼顾程，瞥见对方嘴角的淤青，又想到饭桌上的消肿药，这才大方地问了一嘴，“你中午要吃饭吧？”
　　“嗯。”
　　“哦。”李岚梦转身走人，想着还可以回卧室再躺一会儿，就听到顾程叫住了他。
　　“厨房微波炉里放着早饭，记得吃。”
　　哦哟？
　　李岚梦慢悠悠回头看他，“你做的？”
　　顾程避开目光，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攒紧。沉默片刻，他淡淡道：“是育明做的，他让我提醒你，记得趁热吃早饭。”
　　他说了谎，饭是他做的，育明只在出门前提醒他，李岚梦大概十点起床。而他，提前十来分钟准备好了早餐。只是他顾及到李岚梦看他不顺眼，可能不会吃下这顿饭，所以才改了说辞，说成是育明做的。
　　“好的呢。”李岚梦昨晚才和顾育明来了一场大战，十来个小时没吃东西，他确实有些饿了。脸上勾起笑，他屁颠屁颠跑向了厨房。
　　包子，油饼，我来了！
　　他打开微波炉，里面还冒着热气，中间摆放的瓷盘上放着一块三明治，三明治旁边是蔬菜，而瓷盘另一侧放着一杯牛奶。
　　这玩意儿真是顾育明做的？
　　他端出早饭，率先喝了一口牛奶。
　　咦……原味的，看来这顿早饭是顾程做的。
　　他不爱喝纯牛奶，觉得有膻味，顾育明也知道这一点，每次温牛奶时都会在里面放上水果。
　　顾程是有啥大毛病吗？干啥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说谎，搞得神经兮兮的。
　　他快速吃完三明治，挑挑拣拣吃了几口蔬菜，只剩下牛奶没有喝。正打算端着盘子去厨房，他突然抓住了一个重点。
　　顾程，会为了一件小事儿骗他？
　　答案显而易见，顾程肯定不会无聊到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这也就意味着，顾程会骗他，是因为这顿早饭非常重要。
　　早饭能有什么重要的？
　　他越想越心凉，放下盘子直冲二楼。
　　顾程的房门虚掩着，李岚梦心里着急得很，根本没想过敲门，直接冲了进去。他没瞧见顾程的人影，听到浴室有动静，又赶忙跑了过去。
　　浴霸下的水哗哗流淌，冲刷着挺拔的身躯。
　　浴室门被砰的打开，顾程听见声响，循声看去，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黑影，在迅速逼近，迅速明晰。
　　他看清了来人，想取下悬挂门锁上的浴袍挡在身前，结果还未摸到浴袍，便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拽住了腕颈子。
　　温热的水顺着紧贴相触的部位流淌而下，打湿了浅蓝色的薄衫。那轻盈的布料仿佛成了粘人的胶水，紧紧贴着皮肤，完美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
　　顾程离得近，饶是没戴眼镜，也能将面前的人看得真切清晰。
　　“你……”
　　“你是不是在饭里下毒了？！”李岚梦急得眼睛都红了，“我知道早饭是你做的，可你怎么会给我做早饭？你骗我说是顾育明做的，就是为了让我安心吃掉它！你……你是不是往面包里塞药了，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顾程原本在为与李岚梦坦诚见而感到尴尬窘迫，此刻听对方一通质问，反倒冷静了下来。他关闭浴霸，戴上眼镜，凝视着那双泛红的眼，平静说道：“早饭确实是我做的，里面没有下药。”
　　李岚梦眼眶里有着泪水，“你我互相看不惯，你咋会为我做早饭？”
　　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只是听顾育明出门前那样一说，便自然而然地记住了。
　　“我没有丧心病狂到要你的命。”顾程轻轻握住李岚梦的手，掌心下是温热的触感，却意外地在打颤发抖。他很清楚，李岚梦此刻很害怕。
　　“育明很珍惜你，我尊重他的选择，自然不会动你。再者，你我没有深仇大恨，我根本没有理由要你性命。”他仔细解释，一句一句慢慢道来。
　　李岚梦还在哆嗦，“你……你们1区的变态也不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变态，不会记恨我，不会要我好看？”
　　“你总该相信我，为了不让育明难过，我再如何不喜你也会让你安稳活着。”
　　“你这更不靠谱了！”李岚梦急得都快哭了，“顾育明是你亲弟弟，你俩血浓于水，我要真埋土里了，顾育明也不会为了我和你拼命！”
　　顾程也皱起了眉，“那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我信你个大头鬼！我……哎哟……”李岚梦脸色顿时白了，“我肚子疼了，我肚子疼了，你肯定给我下药了……！”
　　顾程见他一脸恐慌，几乎站不稳脚，及时伸手扶住了他，并拔高音量说道：“我没有下药，你若不信，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李岚梦巴不得呢，去医院的路上他不住发抖，心慌气短，从医院里出来，他脸色红润有光泽，吃嘛嘛香。
　　顾程确实没下药，他会肚子疼是吃得太急，加上心里太紧张害怕导致的。
　　“误会，都是误会啦～”他冲着身旁的人眨了眨眼。
　　顾程情绪很稳定，只重复了之前的话，“你不必这么害怕我，我不会要你的命。”
　　哪怕没有育明夹在中间，他如今也不会动李岚梦一根头发。


第91章 钱货两清了
　　驱车返回, 顾程带着李岚梦去了超市。
　　“我记得冰箱里有肉有菜。”李岚梦穿过闸道，见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两眼冒精光。
　　顾程直接去往了调料区, 见李岚梦老老实实跟在身后，他主动放慢了步伐, “我只会做清淡食物。”
　　但李岚梦口味重, 他的厨艺完全不符李岚梦的胃口，所以才想着带人来超市。走到一排料包货架前, 他让出位置，“你来看看，你喜欢哪种料包？”
　　这个地方的超市与0区的不一样, 种类繁多，仅仅是再常见不过的调料包，也能给人挑花眼。
　　李岚梦瞧了好半晌, 最后挑了一包眼熟的火锅料。
　　顾程肉眼可见地皱起了眉，他推了推镜框, 最后生生忍住了, “走吧, 该买菜了。”
　　李岚梦离得近，自然瞧见了对方脸上的不情愿。他嘴一撇, 阴阳怪气地说：“有的人啊, 就爱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神戳戳的。”
　　脚步一顿，顾程回头看他，“你在说我心口不一，两派为人？”
　　“哪有呀, 我怎么敢说你呢。”李岚梦哼着歌，慢悠悠越过对方走在前面。
　　顾程仍旧皱着眉头，直到有工作人员上前询问他是不是服务不周，心有不满，他才不得不缓和了神情。
　　“你这边的打工人服务态度可真好。”李岚梦往购物车里装了两盘肉。
　　顾程推着购物车跟在后面，平静道：“会提供优质服务的前提，是员工薪资丰厚，待遇优越。”
　　“有多高啊？”提到钱，李岚梦来劲儿了，睁着一双大眼，屁颠屁颠返回顾程身边。
　　顾程深深看了他一眼，很快便移开了视线，“除去奖金和补贴，每月至少三万。”
　　乖乖！
　　李岚梦震惊了，没遇上顾育明之前，他在0区按摩按到键鞘炎，也挣不到这边的一半。
　　“哎哟，我以后不干按摩了，我可以来这儿打工！”他说得真情实感。
　　顾程听得两眼一黑，“难道育明对你很差劲，舍不得给你用钱？”
　　“舍得呀。”李岚梦点点头，“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你真是掉钱眼里了。”
　　“你不爱钱啊，你不爱钱做什么生意呀？”李岚梦走到海鲜区，挑了几只虾，对着顾程哼哼两声，“你要不喜欢钱，那就把钱给我好了，我可不嫌钱多。”
　　“……”顾程眼下翻滚着情绪，“你这番话该对着育明说，他会很乐意交出全部身家。”
　　李岚梦眉毛一挑，扬着下巴睨他，“我有那么傻么？我要了顾育明全部身家，你们这些人不得找我算账？我还能活着回到0区？”
　　“……”顾程脸色变得很微妙，沉默许久，他微微叹气，“你或许将我们想得太穷凶极恶了。”
　　“我可不是想的，我是用眼睛看的。”他是见识过来0区逍遥快活的1区人心有多黑，当然了，稍微正常点的也有，就是少，“你去过0区吧，你跟朱成天有生意往来，肯定熟悉柯拉酒店吧，你就没在那地方见识到同类的变态？”
　　同类……
　　顾程感觉自己受到了言语侮辱，眼里顿时流露嫌恶之色，“有生意往来，并不意味着必须接触某些脏乱的东西。”
　　李岚梦“哦哟”一声，乐呵乐呵笑了，“没准你就是因为阳/痿，怕被别人发现，所以才装得人模狗样。”
　　“……”顾程禁默默咬紧了后槽牙，深呼吸压下怒火，他长出一口气，“怎样称得上表里如一？你已经下意识当我是衣冠禽兽，难道我要对你做些什么，坐实了我是衣冠禽兽，自然也就表里如一了？”
　　李岚梦愣了，睫毛扑扇，“对呀，你要是对我做了什么，那你确实就是表里如一的禽兽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顾程闭嘴了。
　　见他不吭声，李岚梦眼珠子一转，背过身咧嘴偷笑。
　　哼哼，看顾程吃瘪就是爽呀，心情愉悦！
　　挑好涮火锅的肉和菜，李岚梦扭臀晃腰走在前面。他一般都正常走路，只有心情特别好，或者接客的时候才会这样。
　　顾程看得出李岚梦很高兴，但思及李岚梦高兴的原因，他这边就只剩脸黑了。
　　“我很想知道，育明是如何能够忍受你的阴阳怪气。”他实在过于好奇。
　　李岚梦回头看他，想了想，说：“顾育明从来不忍呀，我说啥他就听啥，我蛐蛐他，他也就笑一笑，又不放在心上。你以为他像你啊……”
　　他抬眼上下一瞥，“你心态不行呢，又脆又弱，玻璃都比你坚硬。你这样小心眼，没了1区人的身份，在0区生活怕是得天天抹眼泪吧，然后还得每天自己对自己催眠，加油，顾程，要坚强！噗……”
　　想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那双宽厚的双眼皮弯成了月牙。他抬手拍拍顾程的肩膀，小声地调侃着，“要加油呀，顾坚强～”
　　顾程微微偏头，反光的镜片完美遮掩了眼底的迷茫和困惑。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他不禁握紧了手，接受着来自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情绪的困扰。
　　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按理，他该生气。然而听见李岚梦的嘲笑，他心下却一反常态的平和，唯一有所不同的，也不过是平和中添杂了几分气闷。
　　为什么？他不明白，根本不明白。
　　神情恍惚地来到结账处，耳边不断响起机器的鸣叫，接着便是李岚梦的声音。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的啊？！”
　　李岚梦出门去医院前换了一身衣裳，穿的是顾育明的T恤，米白色的，非常宽松。但胸前的两团肉有着一定分量，加上没有什么绑带束缚，乍眼一看也非常显眼。
　　顾程抬眸，冷冷盯着前台的工作人员，那人的眼正目不转睛盯着李岚梦的胸脯。
　　感觉到不可言说的威胁，工作人员颤了一下，一脸恐慌地收回了视线。
　　李岚梦嘴一翘，用力哼了声，出了超市才抱怨两句，“你们1区的人太缺见识了。”
　　他托了托衣服下的两团肉，“这玩意儿有那么奇怪么？不就是在地基下面建了一栋房嘛。结果各个都悄咪咪瞅我，我还以为我这隆的不是假体，是真金子，能这么吸引人呢。”
　　顾程手里提着袋子，目光掠过李岚梦的胸，沉默少顷，说道：“1区整容的人不少，但愿意在胸上隆假体的男人确实不多。”
　　李岚梦瘪瘪嘴，“我这不就成了公猴子嘛？那我在这边出个门，难道还得买套女装穿着？真的要命……”
　　“你很介意吗？”顾程顺势问道。
　　在0区不介意，本来那边也没几个正常人，被不怀好意打量那是常有的事，不想习惯也必须得习惯。可是1区不同，1区正常人多呀。
　　“被变态瞧来瞧去，那是变态有毛病，不是个好东西，但被正常人瞧来瞧去，那就反过来了，会显得我有毛病。”李岚梦抱着手，脸颊鼓起小小弧度，像是在置气，但很快又点亮了目光，坏笑着说：“我看你好像很能接受呢，和顾育明差不多，没准心里也住着某种小癖好。”
　　说到这，他猛地一拍手，很激动地说：“我有法子了，你的阳/痿有救了！”
　　顾程自然不信，却也没有出言反驳，因为他确实想知道，所谓的“法子”特指的什么。
　　回到住处，李岚梦直冲卧室，把收捡好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从里面拿了一个尺寸最小的玩具。完事后，他又踱踱踱跑进了顾程的卧室。
　　“我在换衣裳。”顾程全身赤/裸，镜片后的眼不动声色看向敞开的大门。
　　李岚梦把玩具往床上一扔，仰头呲儿了回去，“我又没长透视眼，我咋知道你换衣服？再说了，是你自个儿不关门的！”
　　不关门……
　　确实，他是故意留了门。以往，他回家第一件事便是锁门换上睡袍，但今天他有些发疯，他关上门的瞬间又打开了门。
　　“喏，看见那玩意儿没？”李岚梦根本没关注顾程穿没穿衣服，裸没裸/体。他在0区见太多了，早就腻了。
　　“你自个儿用吧，不用谢我了！”他脸上挂着笑，一副“你不用客气”的大度模样。
　　顾程先是看向自己的身体，些许皱眉，接着他又看向床上的玩具，狠狠皱眉，“你……要我用它？”
　　“那不废话，你前面有不能用，肯定只能用后边嘛。”李岚梦嘻嘻笑说：“我直觉还挺灵的，你肯定多少也跟顾育明一样有着小癖好，绝对适合我这法子！”
　　顾程看着他，心想他这并非是癖好，他这是……病了。对亲弟弟喜欢的对象产生了探索欲望，他这是病了。
　　“感谢你的法子。”他淡淡回道。
　　李岚梦嗲着嗓子哎哟一声，摊开手掌，笑眯眯地看着顾程，“谢啥呀，你交钱，我给货，咱这是钱货两清！”
　　“……”有那么一瞬间，顾程发自内心认为李岚梦并非想帮他，而是为了从他手里赚取金钱。
　　当然，他最后还是给了钱，完成了这笔他并不愿意的交易。好在有一点好处，除开伦理、分寸等因素，应当是好处，他添加了李岚梦的联系方式。
　　“顾大哥哥呀，我那儿还有呢，欢迎随时来找我交易～咱做生意的讲究诚信，我绝对偷摸着给你，不让顾育明知道你阳/痿！”李岚梦收了钱，心里快美上天了。
　　哎哟哟，我居然还能从顾程兜里掏钱了，我简直太长脸，太厉害了！


第92章 没谈恋爱呢
　　午饭是涮火锅, 李岚梦吃得嘛嘛香，顾程下嘴艰难，每吃一筷子菜都得事先在清水里过滤一遍。
　　“哎哟, 你这吃得跟香肠长嘴上了似的。”李岚梦咽下一块肥瘦相间的嫩肉片，大方地给顾程分享了不健康的饮料。
　　顾程吃不了辣, 嘴唇一圈又红又肿。他看了眼橘黄色的饮料, 皱着眉拒绝了，“我习惯喝白水。”
　　“嘁……”李岚梦也不搭理他了, 自顾自夹菜吃。这火锅底料味道很不错，里面的食物吃着更不错，唯一烦人的是这张饭桌, 又长又宽，每次夹菜都得抬起半个屁股。
　　“那一头真的有人坐吗？”他很好奇，心想着坐两端的人不长成长臂猿, 应该很难夹到菜吧。
　　顾程微微偏头看去，见李岚梦问是否有人会坐在上座, 他心里顿时一跳, 有些不想回答, “一般情况，我会坐那个位置……”
　　“这能夹到菜？”李岚梦目测了一下距离, “跳起来夹吗？”
　　“……”顾程无语。
　　“你家饭桌都这个风格？”
　　“……基本上。”
　　“那你家不能生霸王龙, 手短了夹不上菜，得饿死。”李岚梦真情实感吐槽。
　　顾程挑眉，额头微微暴起青筋，“聚餐时，都是准备单独的食物。”
　　“那也太见外了。”李岚梦喝了一口饮料，无意识说道：“你和你家人关系挺差吧。”
　　顾程沉默了, 李岚梦还吃了一口菜，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顾程和家里人关系能不差吗？亲妈都给自己亲爹和后妈祸害了，关系能好就有鬼了！
　　“我意思是说关系不好也挺好的，来来去去无牵无挂嘛……”李岚梦努力为自己找补，只是越说越心虚，最后不吭声了。
　　顾程放下筷子，端起玻璃杯，犹豫好一会儿，勉为其难喝了一口橘黄色的饮料，平静说道：“我与育明关系很不错。”
　　“这我知道，他也这样说过。”李岚梦低头吃着菜，心说自己嘴是有点碎了，干啥要往这种事儿插刀子。换成有人蛐蛐他和师父的关系，他肯定抄起铁锹揍人了。这么看来，顾程的脾气还是挺稳定的。
　　他暗自想着，接着就听到一声清晰的铃响。
　　“叮咚！”
　　门铃响了，不等顾程起身，李岚梦屁股一翘，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倒不是他热心肠太勤快，是刚才说的那话让他自个儿有些尴尬。人吧，一到尴尬的时候就喜欢忙，他也是这样，现在忙着去开门了。
　　门打开了，明媚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李岚梦看清来人，倒是有些惊讶，“你来找顾育明？”
　　“不是，我来找你的。”来者正是先前在医院陪着李岚梦聊天的婵雪筠。
　　“找我？”李岚梦见她一脸丧气，多少猜到了原因，“大中午的，吃饭了吗？”
　　婵雪筠摇摇头，“我没胃口，不饿。”
　　“你搁这上演苦情剧呢。”李岚梦拉着人来到饭桌边坐下，“男人能有饭重要？你在这不吃不喝，你对象说不定在胡吃海喝呢。可别拿虐待自个儿来当作惩罚对象的资本，不值当，也很亏。”
　　婵雪筠听进去了，默默坐在了旁边，不过情绪仍旧很低靡。
　　李岚梦冲顾程使了眼色，顾程没反应，他顿时撇了嘴，“你倒是动动，拿一副碗筷过来呀。”
　　“……”顾程闷不吭声去了厨房。
　　婵雪筠见着这一幕，死气沉沉的眼燃起了些许光亮，“你真厉害，居然还能使唤顾哥。我可怕他了，要不是我联系小顾哥，小顾哥说你在家，我都不敢来这里。”
　　“有那么可怕吗？也就脸臭臭的，驴脾气。”
　　婵雪筠摇了摇头，“只有轻月姐和小顾哥不怕顾哥，我、羽姝姐，还有桐青哥，我们仨在顾哥面前坐着，聊天都不敢太大声。”
　　李岚梦很意外，心想顾程这么可怕的？
　　乖乖，别自己嘚瑟来嘚瑟去，最后顾程记仇了，直接给他一顿暴击……
　　他咽了咽嗓子，回头见顾程走了过来，积极摆起笑脸，还主动伸手去接碗筷。
　　顾程见他笑得讨好，顿时皱起了眉，“不要笑了，很难看。”
　　他并非指李岚梦的脸难看，而是笑容过于刺眼，他不想在面前这张脸上看到一丝谄媚的影子。
　　李岚梦回落了笑容，双眼皮用力一翻，给了顾程一记白眼，“笑一下碍你事了？”
　　他把碗递给婵雪筠，“先吃饭吧，有啥话吃了再聊。”
　　婵雪筠端好碗，拿上筷子，犹犹豫豫半天，轻声说：“有点远……”
　　李岚梦非常赞同她，“这破桌子除了颜值好看，一点不顶用！”
　　最后，为了方便吃饭，他和顾程把东西都搬到了沙发那边的小桌上。
　　几人默默涮着菜，婵雪筠吃了几口，感觉气氛莫名紧张，悄悄看了眼顾程，见他脸上没有不耐烦的表情，才微微松了口气，同李岚梦聊起了天，“我看院子里的球花都被铲掉了，是要重新栽种新品吗？”
　　“呃……”李岚梦眼神瞟向顾程，吞吞吐吐半晌，他干干嗯了声，“是想着种新品……”
　　“还是同一个品种吗？”
　　“应当不是……”
　　“那具体要种什么？”
　　“种……”李岚梦哪知道什么花不花的，他只知道菜长到了一定时候会开花，“种菜，种绿油油的菜……”
　　“菜？”婵雪筠很吃惊，“你们很养生啊。”
　　李岚梦哈哈干笑，顾程握紧了筷子，又在瞬间松缓了力度。
　　气氛再次变得微妙，婵雪筠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赶忙转移了话题。她提起了自己的事儿，似乎也没想着要保守秘密，“我分手了，就在今天早上。”
　　李岚梦眼珠子一愣，“这是大好事呀，恭喜脱离苦海。”
　　这时，一旁默声不语的顾程闻言冷哼一声，“早该这样做，真不知道婵家如何教出了你这样的恋爱脑。”
　　婵雪筠抿了抿嘴，不敢说话。
　　李岚梦歪头盯着顾程，“你倒是听人往下说呀……你嘴咋这么瘙得慌？现在好了吧，弄得人不吭声了。”
　　“……”顾程心下一堵，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你继续说。”李岚梦对着婵雪筠扬了扬下巴，“分手了，然后呢？”
　　“然后……”婵雪筠放下碗筷，手肘撑着大腿，整个人看上去蔫哒哒的，“他变了，变得在乎我了。”
　　李岚梦听了脱口而出，“不不不，他不是变了，是看着钱袋子没了，心里急了。”
　　“……他主动约我见面，恳求我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错了，他是在恳求你别跑，继续给他钱。”
　　“但是他哭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掉眼泪……”
　　“那不废话吗？长期饭票没了，又得掉回贫穷生活，能不哭吗？换我，我也哭。”李岚梦说话完全不留情，“鳄鱼的眼泪，哪有啥真心。”
　　婵雪筠点了点头，“我一直想着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也想了很久，最后才发现……我在他身上只见到了敷衍。”
　　“你想清楚了就行。你现在人生还长着，好几十年呢。满打满算一年处一个对象，也得有几十个人，你现在才经历两个，后面的人还在排队呢，慢慢挑吧。”
　　婵雪筠笑了，“你安慰人真奇怪。”
　　李岚梦不觉得自己在安慰人，他自认为说得非常认真，“你又不差劲儿……你就把标准抬高点，过滤掉那些差劲儿的，你就会发现自己多优秀了。”
　　他扯了张纸，擦去嘴上的油，说：“优秀的人往往会吸引优秀的人，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改变心态，别在垃圾桶里找吃的，要在健康食物里找新鲜无害的，就别再自我怀疑，自我质疑了。”
　　说着，他抬手一指顾程，“你自个儿想想，你要是真的很差劲儿，这家伙脾气这么差，会让你进屋？”
　　婵雪筠觉得在理，“你说得很对，我应该像你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啊？
　　李岚梦傻了，脸上还有些发烧，“呃……我可不优秀……”
　　“怎么会？”婵雪筠当他谦虚，“你说过优秀的人会吸引优秀的人，正因为你本身很优秀，所以才会吸引到小顾哥和顾哥。”
　　“哈哈……”李岚梦摆摆手，“严谨点，是吸引到顾育明。”
　　“是你谦虚了。”婵雪筠摇摇头，“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优秀博得了顾哥的好感，顾哥不会对你这么容忍的。”
　　那是顾程看在顾育明的面子上，外加他抓到了小秘密，顾程才会对他相对包容。
　　而听到这番话的顾程，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好感”二字上。
　　好感……
　　他好感李岚梦？他怎会好感李岚梦？
　　不会的，应当是李岚梦或许真如婵雪筠说的那般，有着优点，而他，是能够欣赏李岚梦优点的伯乐……
　　呵，他被自己的可笑想法逗笑了。
　　“你笑啥呀？”李岚梦觉得神经兮兮的，“你吃饱了没事干就把碗洗了吧。”
　　“……”顾程回过神，抬眸看他，“你或许该对我客气点。”
　　说完，他收拾好碗筷去了厨房。
　　婵雪筠觉得稀奇，还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等顾程进了厨房，她才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真的是在和小顾哥谈恋爱吗？”
　　“谈恋爱？”李岚梦听到这词，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谁说我在和顾育明谈恋爱了？我可没有！”
　　婵雪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想着，李岚梦没有和小顾哥谈恋爱，那应该就是在和顾哥谈恋爱了，难怪顾哥脾气变好了。


第93章 穿上了长裙
　　李岚梦占据了左侧的沙发, 懒洋洋地侧躺着，笔直大长腿上翘，搭在沙发背上。
　　婵雪筠看得出奇, 心里更加肯定李岚梦与顾哥有关系了。
　　和轻月姐调侃的完全不一样，顾哥谈了恋爱是会变温柔的。
　　李岚梦不知道婵雪筠在想些什么, 顾程则是没有关注过婵雪筠, 未能从那张脸上瞧出端倪。
　　“该擦药了。”顾程出声提醒。
　　李岚梦摸了摸下巴，感觉磕到的地方隐隐作痛, 才慢吞吞地翻了个身，“等会儿吧，我现在饱得很, 不想动呢。”
　　顾程脸颊两侧的肌肉轻微抽搐，起身走到饭桌边上，拿起搁放在一角的新药, 又返了回去。把药放在茶几上，他看向李岚梦, “别忘了擦药。”
　　“知道知道……”
　　顾程还想多说两句, 却见婵雪筠看着他, 双眸发亮，毫不掩饰眼里的探究。他心头顿时一紧, 就像是被看穿了心思, 强烈的心虚感席卷而来，让他不禁慌了神，直接转身回了二楼卧室。
　　李岚梦完全没有注意到，打了个哈欠，他坐起身给自己上了药。
　　婵雪筠看着他，“你的下巴恢复挺快的。”
　　“还不错, 要是没磕到，现在都不会疼了。”李岚梦重新趴回沙发上，给兰兰姐他们发送了1区这边的照片。
　　没有顾程在场，婵雪筠放松许多，也靠着沙发扶手斜趴着，“你比我大，我以后叫你岚哥吧？”
　　“可以呀。”0区那边关系好的，比他小的基本都这样叫他，他已经非常习惯这个称呼了。
　　婵雪筠笑了笑，沉默会儿，她低声说：“其实……我还有一件事儿想问问你……”
　　李岚梦支起上半身，冲她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得了同意，婵雪筠说道：“我有一个发小，我们关系挺好的，但是吧……他、他就是有些嚣张，脾气过于傲慢了，很让人生气。学校有男女和他表白，他一开口就直说人长得太丑，让人别再打他的主意，感觉特别没礼貌。轻月姐和羽姝姐也教训过他，桐青哥和小顾哥也说过他，但他还是我行我素，一点不听劝。”
　　李岚梦皱了皱眉，“咋不让顾程去劝劝？”
　　“顾哥几乎不理会这种事的……我们的行为失了分寸，惹了他生气，他只会叫我们滚回去，学好了规矩再出现。但是我那发小从不学规矩，所以……他也基本不会出现在顾哥面前。”
　　“哎哟，看来是个刺儿头啊。”李岚梦听笑了，“这种熊娃就是被惯坏了，没经历过打击，让他吃顿瘪，明白锅儿是铁打的，自然就听话了。”
　　“那要怎样做？”
　　怎样做……
　　李岚梦摸摸下巴，“他有啥喜好？”
　　“爱好打篮球，爱好……美色？”婵雪筠的目光下移，落在隆起弧度的软肉上，“他喜欢身材好的，男女都喜欢。”
　　“那好办！”李岚梦起身冲婵雪筠挑挑眉，“咱们算计他一把，没有把柄制造把柄，就不怕他不听话了。”
　　说完，他冲上二楼，兴奋地蹿进了顾程的卧室。
　　“走走，我们出……”他顿了顿，见着满铺的凌乱衣裤，以及顾程裸/体，疑惑地说：“你是有啥暴露癖嘛？咋有事没事就脱衣服……”
　　“我……”顾程不自在地捏紧了手，“我在试穿衣裳。”
　　“咋了，要相亲啊？”李岚梦捡起掉在软毯上的灰色衬衣，再瞧着被子上清一色的黑白灰，发出了灵魂拷问，“就这几个颜色，你换来换去有啥用？麻鸡不插花毛，哪可能变孔雀啊？”
　　“……”顾程默默穿上了睡袍。
　　李岚梦见状，走过去又给顾程把睡袍脱了下来，接着从床上随便选了一套衣裤，一股脑塞进顾程怀里，“赶紧换上，我们等下出门！”
　　“出门……你打算去哪？”
　　“买东西。”李岚梦催促他搞快些，“你速度点，我们在楼下等你！”
　　顾程是满心疑惑，他们不久前刚从超市回来，想买的都已购买，他不明白李岚梦心里还需要什么。直到在婵雪筠的指挥下，驱车来到1区最大的女装市场，他才彻底懂得李岚梦的意图。
　　在车里等待了两个小时，眼下见着李岚梦坐回副驾驶，脸上带妆，一身飘逸长裙，他不由得皱起眉，“那些人的眼神让你这般难以忍受？”
　　“没有啊。”李岚梦特意买了一扇小镜子，对着镜面开始左瞧右看，“我这不说话，看着还是挺像女人吧？”
　　他脖子上系了圈带，上面有手工绣花，跟长裙是配套的，正好可以遮住微微凸起的喉结。
　　“你是男人，你说说，我这样看着丑不？”他凑过去继续追问。
　　距离一下子拉近，顾程忍住了后退的冲动，强迫自己平复心绪，淡定对视。
　　李岚梦这次搞了一套非常精致的妆容，让化妆师根据婵雪筠的建议给他上的妆。正所谓效果对得起价格，李岚梦上完妆，眉眼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柔和，不仔细看，就像是稍微长得高了些的大骨架女人，生了一张阴柔中夹杂英气的脸。
　　顾程看得仔细，连那根根分明的睫毛下，粘贴的假睫毛也尽数看了去，“眼睛难受吗？”
　　李岚梦顺势眨了眨，“不难受呀。”
　　他继续照起镜子，欣赏着自己的颜值，“哎哟，我这原生下巴可真不错呢～”
　　顾程发动车子，驱车前往婵雪筠所就读的大学。驾驶途中，听着李岚梦一直在感慨自己漂亮，偶尔还和落座后排的婵雪筠聊及化妆师的手法，一阵叽里呱啦，听得他颇为头疼。
　　转动方向盘，车头驶入直到，隐隐瞧见前方大学的标牌，他出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你打扮成这样，不担心育明生气？”
　　“他咋会生气呢。”李岚梦哼哼一笑，“我晚上给他瞅一眼，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顾程踩下刹车，语气重了几分，“下车，我在停车场等你们。”
　　“这咋行？”婵雪筠说了，她那发小会打篮球，身板子肯定健硕，他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人惹毛了，没顾程在旁边帮着，那不是要挨打嘛。
　　“你得跟着一起！”他和婵雪筠下了车，趴在车窗口对顾程说：“我们去篮球场那边，你停好车就赶紧过来！”
　　他拍了拍车门，屁股一扭，跟着婵雪筠离开了。
　　他们是从侧门进的学校，这边离篮球场更近。当然，一所大学里，除去优秀份子，也总有那么一小溜人喜欢外门邪道。
　　“为什么这边这么多豪车？”正门空荡荡的，这侧门是停了长长一条街的车子。
　　婵雪筠像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基本上是来找情人的，还有包二奶三奶。”
　　“这不就是约/炮吗？”乖乖，做个爱还搞这么多花样，“你们这边找人上/床还挺含蓄的。”
　　含蓄？
　　婵雪筠看向两侧的车，心想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约情人，已经很露骨了。
　　“0区那边难道更直接吗？”她好奇地问道。
　　李岚梦嗯了声，“大部分人都是给钱就行，有没有床，在屋里还是屋外，直接开始还是循序渐进，都没个准的。遇到变态点的，猴急的，能当场脱/裤子大战，然后就会演变成一群人大战。”
　　“啊？”婵雪筠听得目瞪口呆，“这样不会闹出事吗？会死人吧。”
　　李岚梦回忆了下，脑子里还能清晰描绘出那两具奇形怪状的尸体。
　　“会死人，会死不少人。”他刚被师父收入编下的那一个星期，他就见识到了师父提过的肉林盛宴。
　　那一天有很多人，非常多的人，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大街上欢腾。
　　他们干按摩的大部分都闭了店，他那天就站在窗户口偷摸往外看。他看见一辆敞篷车从街头开进来，车上的人沿路往外泼液体。等到车子经过店门口，他闻到了甜腻的香气，他才知道那些人泼的液体都是精油。
　　接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辆敞篷车不高，车外挤攘的人都伸长脖子，想和站在车里的男女亲密接触。最开始，车里的那对男女干起了活塞运动，引起了周围的尖叫和哄闹。也就那一下，那群人疯狂了，都不要命地往车上爬。
　　车里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被挤了下去，也有人继续往里钻。渐渐地，那对男女不见了，被一道又一道的人影围得密不透风。
　　他站在窗户口看着，只能瞧见爬上车的那些人在脱衣服接吻。当然，这场闹剧最后是以悲剧结尾的。
　　那辆敞篷车撞上了街边的房子，车上的人都被甩了下去，然后……就是刺耳的尖叫。那叫声持续了大概几分钟，街上的人开始乱跑，乱得不成样子，约莫半个小时才恢复了清静。
　　这时候，街上已经没几个人了。他当时为了看稀奇，背着师父偷偷溜出铺子，跑到了敞篷车那边。也就是这一看，他吐了。
　　车里全是屎尿，那对男女也坐在位置上，两条腿卡在座位缝隙里，上半身抱在一起，扭曲得像根麻花，怎么看怎么恶心。
　　“我有点想吐……”也就回忆了几分钟，李岚梦冒酸水了。
　　婵雪筠以为他是晕车，连忙说：“那你在这等等，我去买水。”
　　李岚梦点点头，走到一旁树荫下站着。他刚深吸一口气，就听到了一声口哨，接着便见到停在路旁边的车传出了动静，从里面走下来一个男人。
　　“美女，吃肠么？”
　　美女自然是指李岚梦，但李岚梦可不认为出现在眼前的男人是帅哥。
　　大爷的，好歹也得是个人样吧。
　　他翻了个白眼，稍微夹了嗓子，“不好意思，我不坐猪圈。”
　　男人一听这话顿时怒了，还是暴怒，张嘴闭嘴就是婊/子烂货。
　　这话李岚梦听得多，根本不在意，盯着比他矮了快两个头的臭男人，尖着嗓子开启了嘲讽，“矮冬瓜嚣张什么？老子怕你跳起来都含不到奶/头，还搁这要不完了，滚一边去！”
　　他扯了裙摆，脸上非常嫌弃。
　　矮男人怒不可遏，想动手，却被拎住了后领。
　　“你想做什么。”冷漠的声音响起，顾程很不客气地收紧了右手。
　　从身高上来说，顾程比李岚梦高，和顾育明差不多，此刻拎着矮男人，看着就跟老鹰逮小鸡一样。
　　李岚梦也不奇怪顾程的出现，他站树荫下的时候就看了顾程的身影。斜眼瞥着矮男人，他嘴里继续弯酸，“这家伙想跳起来扇我巴掌。”
　　顾程目光冷冽，眼神阴沉，盯得矮男人瞬间熄了火。直到看见婵雪筠拿着两杯果茶走来，顾程才松了手。
　　而这场小插曲，也在矮男人钻进车里，关上车门的瞬间，完美结束。


第94章 拽屁孩韩憧
　　李岚梦手里拿着塑封的冰镇果茶, 顶着太大阳走进了篮球场。
　　婵雪筠事先给他指明了谁是发小，告诉他发小名叫韩憧。他则是趁着人结束比赛，休息喝水的间隙走了过去。
　　“喏。”他特意清亮了嗓音, 将手里的饮料递过去。
　　男人，也就是韩憧, 满身是汗, 抬头的瞬间，几滴黄豆大的汗珠顺势滑落领口里, 打湿了白色的衣衫。
　　“给我的。”他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有种理所当然的意思。
　　看他屁拽屁拽的欠样，李岚梦在心里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看你太狼狈，送给你了。”
　　“送给我？”韩憧的语调有了起伏，“你是说原本不是给我的？”
　　“很意外吗。”李岚梦以同样的语气做出了回击。
　　韩憧顿了顿, 眼神有了变化，“我要是拒绝呢。”
　　“随便你。”李岚梦放下果茶, 转身走到阴凉处坐下。
　　充满男性荷尔蒙的球场上走进来一位打扮精致的女人, 而这位女人还对在场打球的一位男性表现出了好感, 这无疑会引起其他球员的兴趣。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人？最近出现的？”
　　韩憧撕开纸质包装，拿起果茶, 抬眸盯着李岚梦, 挑衅般地插入了吸管，“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第一次？”好友很惊讶，“你是不是见着的男男女女太多了，给人忘了。”
　　“忘了？”韩憧抬头看向好友，“你知道她有多高？她只比我矮半个头, 你能忽视这个身高的女人？”
　　再者，这个女人气质很成熟，不同于大学生的青春靓丽，更像是受到了情感的滋润侵染，有着独特的风情。这般亮眼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人和你搭讪呢，你不上去表示表示？”
　　韩憧没说话，张嘴喝了一口果茶，浓黑的眉瞬间皱成一团。
　　李岚梦看见了，噗嗤笑出了声。
　　哼哼，还真以为我会留着好东西呢？
　　要不是喝过顾育明之前买过的涮锅水，熟悉这牌子的标志，就看那花花绿绿的配色，他没准真会上当，误以为这是好喝的玩意儿。
　　喝吧，多喝点，这次是锅里倒屎，屎里丢水果，味道肯定鲜得很！
　　韩憧艰难地咽下果茶，难以置信地看了眼配色鲜亮的冷饮，而后转眸打量起李岚梦。
　　这人当真是来追求他的？这饮料未免太难喝了……
　　他不禁对自己的自信产生了些许怀疑。
　　好友见他还盯着美女发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看够没？喝够没？赶紧的，比赛要开始了。”
　　韩憧放下果茶，上场前还多看了李岚梦两眼。
　　李岚梦觉得很遭罪，这操场跟蒸笼一样，他就像里面的包子，都快被蒸泡发了。而且不知道是婵雪筠她发小魅力太大，还是篮球场自身魅力大，这边的人特别多。他虽然是坐着的，但旁边总是有人凑上来，那人一多了，各种味道就开始往鼻子里钻。
　　哎哟，怎么能这么熏人？！
　　他觉得自己都要臭了，然而更要命的是有男的穿着大背心站在旁边，那胳膊一抬一放，腋下的味儿简直直击灵魂。
　　屁拽孩的追求者果然是真爱，不是真爱，真没法子在这个地方忍下去。
　　而正在场上奋力搏杀的韩憧纳闷了，他适才刚进了球，全场都有欢呼雀跃，唯独坐在树荫下歇凉的女人面无表情，毫无反应，看样子根本没有关注他。
　　“诶！球来了！”
　　他本在晃神，听到好友提醒下意识偏过了头，迎面飞来的篮球刚好擦过脸颊。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了惊呼，场上有人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李岚梦见着这一幕也纳闷了，心说拽屁孩也没帅到人神共愤的程度吧，怎么就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眯起眼仔细瞧了瞧那张还透着点稚气的面孔，他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嗯，还是顾育明帅，脸帅，身材也帅。
　　韩憧冷着脸坐到台阶上，拿起还有些微凉果茶，直接贴在了发红的脸上。
　　“怎么样了，头不晕吧？”好友关心了一句。
　　“没事。”他低着头，汗水一滴一滴落下，浸湿了地面，形成一个又一个黑点。
　　四周还有人源源不断围过来，有爱慕者，也有看戏的。而被围观的主人公却在暗自疑惑发愁，还不动声色地透过人群缝隙向那棵大树看去。
　　为什么她还坐在那儿？她不应该学着其他人来关心他吗？这是在欲擒故纵，还是他自作多情了？若是他自作多情，这杯果茶又是什么意思？
　　他为这个穿着长裙的女人，所表现出的淡定和漠视感到不解和纠结。向来被捧成王子的他，第一次碰了壁。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边围挤了这么多的男女，她为什么看都不看一眼？
　　越想心里越发不能平静，他手上用了力，果茶杯子瞬间凹了一个坑。似乎很不服气，他倏地站起身，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了李岚梦。
　　“你不是我的追求者？”
　　李岚梦装得优雅，心说你个屁孩毛都没长齐呢，我能追求你？
　　“你叫什么名字？”他无视了问题，假装不知道对方叫啥。
　　韩憧晃了晃手里的果茶，“你不认识我，能精准找到我？”
　　“婵雪筠带我来的。”
　　“她没告诉你我叫什么？”
　　李岚梦看他神气得很，说话带着一股子傲气，轻飘飘一笑，“我只是对你的脸稍微有点兴趣，至于你的名字……”
　　他顿了顿，平静地说：“这要看你的表现。你合我眼缘，便有资格让我知晓你姓甚名谁。”
　　资格……
　　“你好像很傲慢。”
　　李岚梦眼皮一撩，非常不要脸地表示赞同，“当然，我有这个资本。”
　　他学着电视剧里的方式说话，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默默伸出两指死命掐住大腿肉，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大笑出来。
　　男人沉默了，眼底的探究之色一闪而过，接着又恢复到平时的目中无人模样，“韩憧，我这算是得到你的认可了？”
　　“不。”李岚梦斜眼上下一瞧，“准确来说，是你的脸暂时得到了我的认可。”
　　“你想说我不行？”
　　“行不行不是靠嘴说的。”李岚梦缓缓起身，对着韩憧挑唇微笑，“希望日后能有机会，让我见识见识你的伟岸。”
　　韩憧心口一颤，他瞧出了那双涂抹了脂粉的眼所流露出的调侃和讽笑，心里顿时不平衡了。
　　“你要走？”他侧步挡住李岚梦的去路，“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
　　当然是捉弄态度咯。
　　李岚梦心下说着，面上仍旧保持着微笑。他伸手抵在韩憧胸膛上，稍微停顿后，便用力把人推开了，“这边太热了，我会在学校大门对面的咖啡厅歇息会儿，大概一个小时。”
　　韩憧听懂了，眉头跟着一动，“你想要我追着你跑？你会不会太……”
　　“我休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李岚梦扫了眼往这边看稀奇的众男女，轻声哼笑，“你是他们男神，可不是我的男神。”
　　“那你男神是谁？”
　　“秘密。”李岚梦简单说了两字，便在数道扎人的目光下走出了篮球场。
　　在食堂里歇凉的婵雪筠远远就瞧见了高挑的白色身影，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顾哥，岚哥出来了！”
　　顾程顺势起身，脸色冷漠如同冰块，镜片后的眼更是阴郁得能滴出黑水。
　　“这边……这边！”婵雪筠挥着手。
　　李岚梦快步跑过去，还不等二人开口询问，一把揪起顾程的衣裳放在鼻子下面，用力吸了吸。
　　顾程眼神骤然一缩，心脏也在瞬间剧烈跳动起来，“你……”
　　“是我误会你了。”李岚梦吸了吸气，一巴掌拍在顾程肩上，“你用的香水很好闻，非常好闻！”
　　这简直是救了他的命。再晚上一分半秒，他就得被鼻腔里挥散不去的臭气熏晕过去了。
　　婵雪筠递给他一张纸，“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很傲慢？”
　　李岚梦小心擦去额头的汗，如实说：“也还好，就比较臭屁。”
　　顾程买了一瓶水，扭开瓶盖放到桌上，冷冷道：“所以你的计划成功了？你所谓的叫人吃瘪，便是盛装打扮迎合韩憧那小子？”
　　“那肯定不止这些。吃瘪是得留下证据的，不然怎么能成把柄呢。”李岚梦靠着墙坐下，喝了几口水，得意地挑了眉头，“我告诉他我会在校门口对面的咖啡馆里坐会儿，我们等下过去。”
　　“你确定他会去？”顾程泼了一盆冷水。
　　“当然。”李岚梦回瞪他一眼，“屁拽孩你懂吗？你越不顺着他，他就越感兴趣，他肯定会去的。”
　　“希望你的计划能成功。”顾程说得勉强，颇有些咬牙切齿。
　　李岚梦懒得理他，白眼一翻，就开始和婵雪筠描绘细节。
　　他原本的计划没有这么复杂，听到婵雪筠说韩憧好色，第一想法是上演一出“掏出来比你还大”的戏码，让韩憧吃瘪，同时记录下这个瞬间，以后当作把柄使用。但是考虑到这里1区，不同于0区的随意，韩憧或许根本不会跟着他开房，于是他决定换一种含蓄点的方式。
　　大概过去四十来分钟，李岚梦三人离开了学校食堂。
　　“看看那咖啡店门口站着的是谁。”李岚梦拿出手机，示意顾程转账，“愿赌服输哈，可别忘了给钱。”
　　顾程黑着脸转了款，撇开眼目视一旁。
　　李岚梦手里拿着车钥匙，独自上前打了招呼，“等很久了？”
　　韩憧脸上大汗淋漓，却装着无事地耸耸肩，“刚到。”
　　“走吧，带你凉快凉快。”
　　韩憧下意识往咖啡馆里走，李岚梦拉住了他，“这边。”
　　他们去的地下停车库，好在顾程将车停在了最边上，他一眼就看见。
　　“上来坐坐吧。”他说道。
　　韩憧眼神暗了暗，走到另一边的副驾驶座，沉声道：“你知道邀请一位男人上车会发生什么？”
　　这屁孩该不会霸道总裁看多了，还真以为自个儿帅气逼人，谁见谁迷糊？
　　他走了过去，有些不耐烦地把人推进副驾驶座，“赶紧坐好。”
　　韩憧屁股刚挨上座垫，眼前光线突然一暗，接着腿上便传来重量。
　　“你……”他愣愣盯着离他仅有一指宽的面容。
　　李岚梦没想过这么主动，是他从韩憧眼里看到了欲望，才想着加快进程，早些结束早些休息。
　　“外面看不见。”他轻声说着，紧接着便听见了急促的呼吸声。
　　“你很有经验。”韩憧咽了嗓子，喉结不安分地上下滑动。
　　“我有没有经验，你等会儿就能知道。”李岚梦撩起了裙摆。
　　韩憧看得双眼发直，情不自禁伸出了手。掌心下是丝滑的纹路，带着些许凉意。他犹豫两下，便随着燥热的心思缓缓覆上了肉。
　　他是激动难忍，指尖一路向下，触到圆形的东西，他愣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一个女人能有两团球？
　　他傻眼了，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直接成了变色龙。
　　而此刻，李岚梦稳如泰山，拿着手机录下了韩憧面容上的精彩表情。
　　“怎么不摸了？”他戳了戳韩憧的肩膀。
　　韩憧抽出了手，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你是……男的？”
　　“我可没说过我是女人。”
　　“但是你有胸。”
　　“假的。”李岚梦见他脸色又白了一度，顿时乐了，“吃瘪的滋味不好受吧？”
　　韩憧一副被糟蹋了的样子，“你怎么能是男人？”
　　李岚梦笑了笑，“没关系呀，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女人呢。”
　　“你……”韩憧心下微动，还想说什么，便听到了敲窗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就见顾程站在车门旁，垂眸冷眼盯着他。
　　“卧槽！”他吓得大叫了声，瞬间摆正双手，表现得异常乖巧。
　　李岚梦扯了扯了韩憧的脸，坏笑着说：“小孩，哥哥只能下次再做你的女人咯～”
　　他打开车门下车，结果裙子被韩憧压住了，两道力度一拉扯，他啪嗒栽了下去。
　　好在顾程离得近，第一时间接住了人。将李岚梦稳稳抱住，他皱眉看向韩憧，“愣着做什么，抬屁股。”
　　“哦哦！”韩憧侧开臀部，还帮着整理了裙摆。
　　顾程仍旧盯着他，“坐后面去。”
　　“……”韩憧不敢有怨言，麻溜地坐到了后面。
　　婵雪筠看得不停偷笑，李岚梦被顾程抱着轻放到了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他把视频发给了婵雪筠。
　　婵雪筠收到视频后，噗嗤乐出了声，还举着手机对韩憧晃了晃。韩憧看见了，顿时垮了脸，活像是一根蔫了吧唧的大茄子。
　　车内的氛围轻松愉悦，全靠李岚梦和婵雪筠的笑声加持。韩憧是吃了瘪闷闷不乐，顾程是自打知晓李岚梦意图女装勾引韩憧后，脸上的表情就没好看过。


第95章 是你人太好
　　车子驶入大道, 两旁的建筑越发密集高耸。
　　婵雪筠瞧着前方的高楼，笑着说：“岚哥，小顾哥的公司就在那儿。”
　　李岚梦趴在车窗口往外看, “顾育明在里面吗？”
　　“在呀，小顾哥的生活轨迹一般都是两点一线, 要么在公司, 要么在家。”
　　“你为啥这么确定？”顾育明要是这么老实，干啥会来0区。
　　“轻月姐和羽姝姐说的, 她们都笑小顾哥生活作息跟老头子一样。”
　　“老头子？”李岚梦回头一瞥，指着顾程说：“他不更像老头吗？”
　　“呃……”婵雪筠闭了嘴。
　　李岚梦挑挑眉，“我们能上去吧？”
　　“能呀。”
　　在李岚梦的强烈要求下, 顾程停了车。
　　“你下车干嘛？”婵雪筠一把拉住韩憧。
　　韩憧理所当然地回道：“上去看看啊。”
　　“你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婵雪筠把人拉回来坐下，“岚哥是去见小顾哥，要培养感情的, 你上去当什么电灯泡？”
　　“那顾哥怎么说？顾哥不也是电灯泡吗？”韩憧不服气，都是当电灯泡, 凭什么他不行。
　　婵雪筠没说话, 思绪在不停发散。
　　起初, 她认为岚哥是在和小顾哥谈恋爱，后面见到顾哥性格有了转变, 她就猜想岚哥可能和顾哥在一起。
　　不过经过大半天的相处, 她总是在二人口中听见小顾哥的名字，慢慢地，她感觉岚哥似乎跟小顾哥确实要亲密些。想了想，她猜测这或许不是两个人的故事，应当是三个人的恩爱。
　　“岚哥在和小顾哥谈恋爱，同时也在和顾哥谈恋爱。”她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韩憧愣了, “你说的是人话吗？”
　　“当然。”婵雪筠等着他，“你难道没看出来顾哥变温柔了吗？如果不是和岚哥存在关系，顾哥怎么会温柔？”
　　“那小顾哥又是怎么回事？”
　　“嗯……听顾哥的说法，岚哥应当先和小顾哥确定了关系。”
　　韩憧越听越懵，“你说他们三人行了？”
　　“或许吧。”
　　“三个人都可以，那是不是也不介意四个人了？”韩憧下意识说。
　　婵雪筠眼皮一颤，“你去试试，你会在医院收到来自发小我的果篮。”
　　“……”韩憧默默关好车门，“你说得没错，我会被顾哥和小顾哥混合双打。”
　　“错了。”婵雪筠纠正他，“大姑可是认了岚哥的，你敢这样做，等着你的将是男女混合双打。”
　　“……”
　　公司大楼里，顾程带着李岚梦来到了顾育明所在的楼层。
　　“这地方可真漂亮。”李岚梦还见到装有透明冰箱的房间里，摆放了满满的点心。
　　“在这里打工还能吃这些东西？”他眼馋地瞧着一块块的三角蛋糕。
　　“下午茶。”顾程见他眼睛发亮，几乎走不动道，心下莫名闷气，“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你若想吃，待会儿可以试试。”
　　“好呀！”李岚梦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那快点吧，见完顾育明我们就去。”
　　“嗯。”
　　顾程在前面带路，李岚梦跟在后面左瞧瞧右看看。同样好奇的还有在场办公的工作人员，几乎都在惊讶这个“女人”的身高。
　　“顾育明在里面？”李岚梦站在一扇门前。
　　“嗯，进去吧。”
　　“你呢？你不见他？”
　　顾程语气淡淡，“我和他见了二十多年，不差今天这一面。”
　　“行吧。”李岚梦没有敲门的习惯，加上见的人是顾育明，他就更随意了，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我说过，今天下午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顾育明皱眉看向门口，嘴里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那双眼也在瞬间柔和。他快速起身走近，臂膀用力，轻轻松松把人抱了起来。
　　“怎么想着来找我了？”他先是检查了李岚梦的下巴，见着泛红的地方几乎恢复常色，才荡漾了心神，吻上了涂了唇蜜的嘴。
　　李岚梦搂着顾育明的后颈，唇齿相依挑逗，缠绵亲热了会儿，他拉开了距离，嗲着声音调侃，“育明哥哥，口技见长呀～”
　　顾育明的呼吸急促炙热，携着浓浓的欲望，“是你教得好。”
　　他再次轻吻柔软的唇瓣，急喘好几轮才慢慢镇压了喷薄的火热。
　　李岚梦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抱着我不累吗？去那边坐。”
　　“不累。”顾育明哪会觉得累，他巴不得这样抱着李岚梦，抱一整天他都乐意。
　　李岚梦瘪瘪嘴，“你是不累，可我屁股累。”
　　顾育明托着他的屁股肉，一小会儿没事，时间长了谁受得了呀，又不是铁屁股。
　　顾育明乖乖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从饱满的翘臀滑至腰两侧。他轻轻捏了捏，笑着问道：“今天怎么这个打扮？”
　　“不好看吗？”
　　“好看。”顾育明双眸闪烁光芒，满眼都是李岚梦，“一直都好看。”
　　李岚梦哼哼两声，拿出手机给顾育明看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一张年轻的面孔，青春帅气，而镜头的左下角出现了一截白色的布料。
　　顾育明的脸有些黑了，“你为什么坐在韩憧的身上？”
　　“当然是为了制造把柄呀。”李岚梦声情并茂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顾育明是越听脸色越难看，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不高兴了？”他伸手戳戳结实的胸膛，“我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呢。”
　　顾育明沉默会儿，问道：“那你高兴吗？”
　　“当然咯。”李岚梦点点头，双眼神采奕奕，“我啊就是人太坏了，爱捉弄人，见到别人吃瘪，我就高兴得不得了呢。”
　　顾育明无奈地笑了笑，“那你以后捉弄我吧。”
　　李岚梦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他看着人笑了笑，随后窝进对方怀里，小鸟依人般的脸颊依靠着顾育明的肩。
　　察觉到一丝异样，顾育明的心顿时咯噔一跳，“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李岚梦的声音很轻。
　　“顾育明……”他叫了声，尾音有些模糊，“我想回0区了。”
　　听到这话，顾育明心下更是一紧，连忙坐直身体，郑重且严肃地问道：“是不是我哥对你太过分了，让你难受了？”
　　“没有，是我想萝卜头和涂婆婆了，还有兰兰姐他们了……”李岚梦眼神有些黯淡，“我这些天每晚都会按时和他们报平安，还会和兰兰姐聊上几句，可她每次都只问我在这边生活高不高兴，快不快乐，有没有被欺负，但问得最多的是你对我好不好。”
　　顾育明收紧了手，紧紧拥着怀里的人，“真的很抱歉，我这两天有些忙，忽略了你……”
　　“赚钱很重要，非常重要！”李岚梦没有怪罪的意思，顾育明忙也不是什么事儿，反正他能给自己找乐子。别墅里的娱乐区多着呢，他每天都不无聊。
　　“我其实有些担心。”他吸了吸气，手指抓紧了顾育明的衣裳，“兰兰姐以前从来不会问我感情方面的事儿，她只会苦口婆心劝我，叫我别往下跳。但现在变了，兰兰姐好像很希望我能找到个好对象，每次都会变着法子打听我和你的事儿，还会问我是啥想法。我有些害怕，我怕兰兰姐有事瞒着我……”
　　他和兰兰姐一起生活了多年，兰兰姐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他现在就觉着，兰兰姐肯定遇上事儿了，说话做事都像是在和他交代后事，他感觉很不安，心里很恐慌。
　　顾育明也不禁想起之前围桌吃饭时，兰兰姐说自己生病的事。
　　“别担心，我们明天回去，再带兰兰姐来1区做一番检查。”他知道兰兰姐在李岚梦心里的分量，他希望李岚梦不再经历失去，至少不要在过上好日子时，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
　　李岚梦只想过回去陪着兰兰姐去医院检查，从来没有奢想有机会带着人来1区，“你认真的？真的可以？”
　　他有些惊喜，“我……兰兰姐……我们真的能带兰兰姐来1区看病？”
　　“千真万确。”顾育明捏捏他的脸颊，“你不是很担心吗？那就带兰兰姐来1区做一个系统检查。若是发现问题了，我们就积极治疗，若是虚惊一场，我们也能让兰兰姐在这边玩上一段时间。”
　　李岚梦无疑是激动的。他啪嗒站起来，来回走动两圈，又欢喜地扑进顾育明怀里。亮晶晶的双眼弯成了月牙，他抱着顾育明，对着人的脸颊用力吧唧了一口。
　　干净的面容多了一块淡粉色的唇印，还泛着浅浅的油光。
　　顾育明的心立即热了，就像是火山喷薄出了岩浆，将一汪清泉烧得沸腾冒泡。
　　“顾育明……”李岚梦很认真地凝视着深邃的眼，轻声地说：“你人真的挺好呢。”
　　顾育明笑了笑，紧紧抱住了他。
　　其实并非是他好，是李岚梦好。如非李岚梦心善重情，将兰兰姐记在心上，他如何会为兰兰姐的事尽一份力？
　　他骨子里刻着凉薄二字，李岚梦的心则写着炽热真挚。他为李岚梦倾心，为李岚梦的善动容，更为李岚梦的情心醉。
　　他发自内心想守护李岚梦。
　　轻轻抚摸着白皙的脸颊，他以同样认真郑重的态度说道：“不是我好，是你好，是你……”
　　“人好。”
　　正是因为你的好，我骨子里的卑劣才会为此退场。


第96章 各异的心思
　　顾育明提前放下工作, 陪着李岚梦以及大哥顾程，还有婵雪筠二人去了西点餐厅。
　　“有些甜了。”韩憧吃了一口点心，喝了两杯茶。
　　顾育明和顾程没吃, 安安静静喝着绿茶。婵雪筠吃了，看法和韩憧一致。唯有李岚梦很满足, 吃得美滋滋的。
　　“别吃太多, 要留着肚子吃晚饭。”顾育明倒了一杯冰镇果茶，推到他面前, “喝点吧，待会吃腻了容易头晕。”
　　李岚梦仰头猛灌了一杯，将盘子里剩下的蛋糕喂到顾育明嘴边。顾育明为难地看了会儿, 还是张嘴咽了下去。
　　“是不是很甜？”李岚梦舔舔嘴，“这店的蛋糕太齁人了，那糖跟不要钱似的。”
　　“可你吃得挺欢的。”韩憧忍不住吐槽。
　　“那不然哭着吃吗？”李岚梦反问回去, 接着将炮火集中在了顾程身上，“你之前爱喝苦屎, 现在爱吃糖浆, 你这嘴很有问题啊。”
　　“……”顾程的脸肉眼可见地漫上了一层黑气, 显然是在暗自冒火。
　　他几乎不吃甜点，会知晓这家餐厅, 纯粹是听婵羽姝提起过, 说是味道不错，值得一试。
　　韩憧和婵雪筠低着头闷声偷笑，顾育明继续添茶，李岚梦则掏出手机拍下了窗外的风景。
　　这家店临河而建，晚些时候会吹来河风。瞧着那轻微摇晃的枝叶，李岚梦慢慢失神, 入定了。
　　师父还在的时，每年天热的月份，他都会跟着师父去河边歇凉，端着两个小板凳，坐在岸边吹河风。
　　那个时候快乐很简单，虽然每天还是得面对麻烦的人，麻烦的事儿，但相依为命的满足和幸福感却无比强大，足以对抗糟心的一切。
　　后来师父走了，他不得不独自面对今后，曾经的坚强也在顷刻间分崩离析。那段时间很难过，也很难熬，但他是幸运的，他身边还有兰兰姐。
　　可如果有一天兰兰姐也……
　　嗐，人活着总该乐观点，咋能一天到晚记着难过的事儿呢。
　　他回了神，用力拍拍脸颊，笑着看向顾育明，“我问你个事儿，你们这边有没有姓云的有钱人？云朵的云。”
　　“云家？”顾育明颇为意外，但转头想到李岚梦的师父，他便理解了，“倒是有云姓有钱人，不过来往较少，了解不多。”
　　“云絮月，云栩风听说过么？”
　　“听过！”婵雪筠率先回答，“云家的大家长就叫云栩风，我前几个月跟着大姑见过那人，大概四十来岁，还挺帅的。”
　　“帅帅帅……”韩憧忍不住呲她，“就你那眼光，看谁不帅？”
　　“你呀！我看你就是黑猩猩捶胸口，整天张着嘴流口水。”婵雪筠瞪着他，很自豪地说：“我已经分手了，你少拿他们戏谑我。”
　　“哦哟。”韩憧是真惊讶，“你这恋爱脑还能清醒的？”
　　婵雪筠瘪瘪嘴，眼神转向李岚梦，“我也不笨，幻想被打破了，那不就清醒了嘛……”
　　听到这番说辞，顾程仿佛寻到了出气孔，冷哼一声，“她能昏头成这样，全是你们惯的。”
　　“她年纪最小嘛。”韩憧怂里怂气地反驳。
　　“你也知道她最小？那你是怎么给人做榜样的？”
　　韩憧不服气了，心说你都三人行了，怎么还有脸说这话？
　　“顾哥，你这说得不对了。”他眼珠一转，瞧了瞧李岚梦，“你可比我混账多了。”
　　都和自家亲弟弟的对象搞上了，这可比他无法无天。
　　顾程眉头微蹙，却也心虚，终究没有出声驳斥。
　　顾育明眼神不善，但掩饰得好，刹那间便恢复了平常。
　　李岚梦是爱看顾程吃瘪，见到那张脸上的表情阴郁不乐，就像是驴子摔跟头脸杵地，怎么看怎么搞笑。
　　“噗嗤……”他笑出了声，还不忘附和韩憧，“你平时不也目中无人嘛，你这还好意思说人家呢。”
　　“……”顾程看了他一眼，“你记仇，似乎很厉害。”
　　“可没有，我大方着呢。”李岚梦喝了一口果茶，笑眯眯地说：“我就单纯记你的仇。”
　　“……”顾程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李岚梦心里乐着呢，打嘴仗战胜顾程的爽快，也就比赚票子差了一截。
　　顾育明默声瞧着这一幕，仿佛从二人之间的态度上察觉到了某种异样氛围，心下顿时酸涩吃味起来。
　　占有欲在顷刻间爆发，他盯着自家大哥，伸手紧握住了李岚梦的手，并与其牢牢地十指相扣，非常主动地当着众人的面宣示了自己的正统地位。
　　顾程看懂了，这是亲弟弟在警告他。婵雪筠和韩憧也看明白了，这是他们的小顾哥吃醋了，正在捍卫自己的男友地位。
　　唯有李岚梦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顾育明在给他加油打气，特意凑过去悄声笑说：“你放心，我记着你的话，肯定会经常关照你大哥的……”
　　顾育明勉强笑了笑，胸口翻腾的怒火和醋意被心里的无奈感慨吹散了。
　　唉，他真心认为有关感情的点滴和细节，李岚梦便像是一颗瞧不出端倪的顽石，总能在正确的道路上成功提取错误信息。
　　可这怨不得李岚梦，李岚梦是做梦都想不到顾程会对他产生兴趣。要知道，他现在和顾程可是互看不惯，顺眼的时候拿顾程当人看，不顺眼的时候那是实打实拿人当狗屎看待。
　　倘若现在有人直白地告诉他，顾程对他起了心思，他第一反应绝对是让对方去医院看看脑子。再换个说法，倘若是顾程亲自和他袒露心迹，他也只会回一句他不吃屎。
　　也因为打心眼里对顾程感到不满，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合理化顾程的反应，把对方的关注当成针对。
　　同样地，错误的判断造成了微妙的结果，而这个隐隐闪烁绿光的结果，成功激起了顾育明的不安。
　　晚上，李岚梦洗完澡，裸着身体从浴室出来，顾育明便急不可耐地上前把人抱住了。
　　“你干啥呢？”见他一脸愁容，李岚梦哦哟一声，顿时来了兴趣，“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苦瓜脸呢。”
　　“我的表情很难看吗？”顾育明亲了亲柔软的唇。
　　“难看倒是不难看。”李岚梦伸手戳了戳对方的嘴角，“就是看着苦了点，跟八点档的落魄男主一样，凄凄惨惨戚戚的，看着麻肉。”
　　顾育明被逗笑了，“那我还差一点，没有主角的颜值。”
　　“你这就过分谦虚了。”顾育明帅，还帅得很不一样。平时温温和和，床上霸道凶悍，跟两个人似的。
　　“我是觉得自身颜值一般。”
　　李岚梦眨眨眼，歪头无语地看着他，直接一拳头捶在了结实的胸膛上，“你损你自己没事，你别羞辱我的审美呀。你那话说的是啥意思？说我眼光不好，把丑脸当帅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啥意思！”李岚梦微微扬起下巴，“少反驳我，夸你你就听着，不认同也得给我忍着。”
　　他警告似的盯着顾育明，心说这年头还有人敢质疑他的审美了，简直是□□蒙头，瞎了俩灯泡。


第97章 被打进医院
　　返回0区前, 李岚梦采购了一大堆东西，吃的穿的，通通按人数买好了, 将后排车座塞得满满的。当然，这部分的开支依旧由顾育明负责。
　　“这是给小萝卜头和涂婆婆的, 咱们先回家, 把这些给他们，咱再去01街。”李岚梦坐在副驾驶座, 吹着自然风，吃着烤串。
　　顾育明驱车目视前方，却在心里念念着李岚梦的那句话。
　　咱们先回家……
　　咱们……
　　回家……
　　这两个简单的词成功让顾育明乐开了花。
　　“咱们”意味着李岚梦有记着他, “回家”更是温馨，说明李岚梦已经有将他当作家庭里的一份子了。
　　想到这，他心窝里翻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浪, 薄唇也情不自禁扬起明显的弧度，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李岚梦要知道顾育明这么会做阅读理解, 他准得嘲笑几句。好在李岚梦没有读心术, 看不透顾育明的心思。
　　回家见了涂婆婆和小萝卜头, 他和顾育明去了01街。
　　“兰兰姐……兰兰姐！”李岚梦提着礼物，老远就开始大喊。
　　兰兰姐的铺子开着, 门口还摆了一张凳子。听到喊叫, 屋里传来乒里乓啷的动静，一张略微苍白的脸从门口探了出来。
　　“兰兰姐！”李岚梦又大喊了一声。
　　见着人回来了，兰兰姐双眼一亮，赶忙跑了过去，“哎哟，咋个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不是想你嘛。”李岚梦把吃的递过去, “这可是好东西，补品呢，补气养血的，贵得很！”
　　兰兰姐既高兴又发愁，“给我花啥钱呀，你自个儿存着不好嘞？”
　　“我没出钱。”李岚梦伸手指指旁边的顾育明，“是他买的，这些都是他买的。”
　　“哎哟……”兰兰姐盯着一摞又一摞的袋子，悄摸问：“这些加起来怕是得心坎疼吧？”
　　“疼也是顾育明疼嘛。”李岚梦拉着兰兰姐进了铺子，把其他袋子放在了桌上，“这些都是给你的，你看看！”
　　兰兰姐瞧了眼，瞬间舒展了眉头，“我都是老家伙了，哪穿得了这花花艳艳的衣服。”
　　“老来俏不晓得嘛？”李岚梦专门指了指最亮眼的一条碎花裙，“现在正是打扮的年纪，就该穿得光鲜亮丽。”
　　兰兰姐嘴上说是，拿起李岚梦特指的衣裳一看，却当场愣住了，那生了皱纹的眼瞬间红了。
　　李岚梦哪能不知道兰兰姐在想些什么，是这条裙子叫兰兰姐难受了。
　　“我就记着你和我说过，你年轻的时候买过一条蓝色的碎花裙子，喜欢得紧……”
　　只可惜没穿过几次，就被那臭男人拿去卖钱了。后面师父给兰兰姐买了同款，结果还没穿，又被他给霍霍了。
　　兰兰姐眼里闪着泪花，双手紧紧攥着丝滑的布料，好半晌才笑出了声，“也就你记得了，也就你……”
　　记得。
　　眼泪倏地掉了下来，兰兰姐赶忙伸手去擦，粗糙的手背抹过眼角，沾了水迹。
　　“哎哟……”李岚梦看得心疼，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喂到了兰兰姐嘴里，“不哭嘛，咱这刚甜起来，以后还会更好呢，可不能这么早就感动了。”
　　“说得是，说得是……”兰兰姐赶忙摆出笑脸，乐呵着说：“咱岚儿有本事了，以后姐可就不要脸了，得沾你的光了。”
　　“瞧你这话说得，我过上好日子了，还能忘了你吗？”李岚梦又给兰兰姐手里塞了几颗糖，“咱都得好好的，不高兴了，难过了，就吃点甜的。等眼一睁天一亮，到了第二天，那些伤心的事儿就会通通成为过去，咱们离幸福日子又更进一步了。”
　　他捏捏兰兰姐的手，目光落在青黑的眼圈上，心里一下就难过了，“兰兰姐，你这些天没好好吃药吗？怎么看着比之前还憔悴了。”
　　兰兰姐愣了一下，眼里闪过慌乱，却又在下一秒瞪起眼，打趣着说：“还不是你小子害的！你去1区也不说一声，突然就跑了，我这每天担惊受怕的，晚上连瞌睡也睡不着。”
　　“我这不是报平安了嘛。”
　　“谁晓得你是真平安，还是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专门说假话来着。”兰兰姐心里清楚得很，李岚梦的报平安是真心话，说假话的其实是她。
　　李岚梦去了1区后，她就偷摸着把药停了。医生说她的病难医，吃药也就是拖些时间，她就想着干脆不吃了，把吃药的这些钱省下来，再趁着自己还能动弹，多接接客，多挣点钱，到时候给岚儿留点保底的，她也就心安了。
　　说到底还是穷怕了，她就担心岚儿跟着顾育明会受气，加上他们这边又都是0区，各个方面都比不上1区，岚儿要是受了委屈，他们这群人也帮不上忙。可她心疼呀，她就想为岚儿做些什么，哪怕赚得不多，但能给岚儿存些钱，也算是小小的保障吧。
　　“我看你们还准备了不少，是要给美美？”她调整了心态，为了不让李岚梦瞧出她的伤感，故意转移了话题。
　　李岚梦点了点头，指着顾育明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说：“这些是给美美大叔、袅袅妹子、柳柳姐，还有刘叔他们准备的。”
　　说着，他转头看向门口，心里觉得奇怪，“美美大叔今天咋没开铺子？”
　　“唉……”兰兰姐叹了口气，“你美美大叔已经两天没开铺子了。”
　　“啥？！”李岚梦震惊了，“美美大叔出事儿了？”
　　兰兰姐点了点头，，“还记得菲菲吗？”
　　“记得。”李岚梦咋会不记得，“她的尸体找着了？”
　　“找着了，前些天在后山尸坑里找着了。”
　　“可这和美美大叔有啥关系？菲菲成这样也不是美美大叔害的。”
　　“是这个道”兰兰姐也是觉着这次的事儿太欺负人了，“菲菲尸体被找着了，是美美告诉的菲菲父母，但是菲菲她爹妈伤心过度，脑子发昏，觉着是你美美大叔害了菲菲，说美美早些提醒他们，菲菲就不会死……”
　　李岚梦仿佛猜到后续，“他们该不会打了美美大叔吧？”
　　“那可不。”兰兰姐说到这也是有些气愤，“菲菲她爹妈真不知好，下手是真狠，直接给美美大叔打进医院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什么玩意儿？！”李岚梦啪地一下拍了桌子，“凭嘛打美美大叔啊？有本事冲那群要命的主下手呀！”
　　“还不是因为不敢找凶手出气，心里又不甘心，才把拳头对准了你美美大叔。”
　　“他大爷的！”李岚梦气得脸都红了，“美美大叔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去看看他。”
　　兰兰姐说了地址，“那边有袅袅妹子照顾着，你也别担心。”
　　李岚梦怎么会不担心，美美大叔也不是年轻小伙了，骨头都脆了，挨顿打还能得了？
　　放下准备的礼物，他和顾育明去了医院。走到靠窗那边的病床，撩开帘子，李岚梦眼里顿时漫上了泪水。
　　“杀千刀的……”他哭嚷着骂骂咧咧，“咋给你打这么狠，都给包成木乃伊了。”
　　美美大叔腿折了，下半身缠着绷带，跟条白色毛毛虫一样，“还好嘞，没伤到要害。”
　　李岚梦瘪瘪嘴，“你这多逊呀，做个好人好事儿还把自己送医院里了。”
　　“唉，这不是没料到嘛……”美美大叔自个儿也没想过会被打成这样子。
　　“你也是，咋不和我说呢？”李岚梦嘟着嘴，满脸写着不高兴，“我可是把你当亲爹看待呢，你咋这么见外。”
　　美美大叔乐呵一笑，“咱0区不是流行儿子丢老子嘛。”
　　李岚梦瞪着他，“那我拿你当儿子，你拿我当亲爹好了。”
　　“嘿……”美美大叔不乐意了，“我这还能让你占便宜的？”
　　“你不是说0区流行儿子不照顾老子么？那咱俩换换，我当老子，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儿子。”李岚梦嚷嚷两句，眼泪也回了眼眶。
　　他端了个板凳坐下，嗡声嗡气地说：“我可给你买了礼物，你赶紧好，不然那些吃的都得坏掉了。”
　　美美大叔知道李岚梦是担心他，笑了笑说：“咱这身板也老了，怕是还得躺几天。你下次来看我，记得给我带点吃的，袅袅妹子做饭难吃着呢，遭罪。”
　　“我该饿死你！”站在一旁的袅袅妹子抱着手哼气。
　　“哎哟，不带这样小气嘞……”美美大叔不嘀咕了，悄咪咪看了眼顾育明，他对着李岚梦挑了挑眉，“这次回来，是收拾东西，决定要一直待在1区了？”
　　“怎么会。”0区这边还有好些个放不下的人呢，他哪能安心去1区，“我这次回来是想着带兰兰姐去1区看病。”
　　“看病？”美美大叔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像是藏了什么秘密，“看吧，看看也好，早发现问题早治疗。”
　　李岚梦顿时想到了傻妞囡囡，他凑近了些，小声说：“这次是靠顾育明帮忙，等兰兰姐检查完了，下次我花钱带囡囡去做检查……”
　　美美大叔眼神渐渐黯淡，又很快燃起了笑意，还拍了拍李岚梦的手背，以俩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这一天到晚麻烦1区的阔少爷，我心里也慌得很，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人嘛，各有活法，我现在看开了，不强求了。”
　　李岚梦没说话，顾育明像是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低落，伸手轻轻勾住了温热的指尖，又顺着指缝与其牢牢紧扣。


第98章 顾少的身手
　　美美大叔和菲菲关系不错, 菲菲出事儿后，美美大叔隔天就会往后山去一趟，最后在那大坑里瞧见了菲菲的尸体。
　　菲菲性子挺好, 是个傲气的姑娘，就是从小就穷, 穷怕了, 一想到钱，脑子也跟着飞了。美美大叔算了解菲菲, 没出事儿前也苦口婆心劝过，可惜良言敌不过金钱诱惑，到头来还是没能把人拦住。
　　这次挨了打, 美美大叔肯定是气的，但他气的不是菲菲爹妈揍他，是气菲菲爹妈既然表现得这么在乎人, 那当初为什么不肯多关心一下菲菲。但凡他俩能让菲菲吐露心里话，也就不会只有他一个人最先晓得菲菲被1区的有钱佬求婚了。
　　说到底, 还是菲菲爹妈不够在意菲菲。当妈的是要好些, 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 咋说也还是会关心两句。可那当爹的就混蛋了，都说父爱如山, 那确实是, 菲菲爹就是压着菲菲折磨的那座大山。平时不闻不问，也就要钱的时候吭点声。
　　要说一直这样下去也还好，菲菲就能安心做到不管不顾。可是菲菲爹是胎神，好的时候是真好，能让菲菲庆幸自己有个爹，坏的时候是真坏, 能让菲菲的心拔凉拔凉。这好与坏总是交互着来，菲菲是既痛苦，又幸福。久而久之，这情感往心里走了，菲菲也就没法再轻而易举抛开爹妈不管了。
　　“诶……？你们干啥子？！都发啥羊癫呢！”
　　“老娘今个儿就看看，你们这群鳖蛋子敢不敢砸了铺子！”
　　……
　　李岚梦和顾育明刚从医院回来，就见到路中间围了一圈的人，其中还传出了兰兰姐的叫骂。
　　这是在搞啥？
　　李岚梦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可是看见那群黄毛绿毛的手里拿着棍子。
　　顾育明皱起了眉，伸手将李岚梦拉到左侧，护着人挤过人群，来到了兰兰姐身边。
　　“这是咋个回事？”瞥了眼拿棍棒的杂毛，他小声嘀咕，“又有杀千刀的来找麻烦，想要钱了？”
　　兰兰姐站在美美大叔铺子门口，手里死死握着铁锹，“是菲菲爹妈找的人……”
　　“这还报复人来了？”李岚梦呸了口脏话，“他俩哪来的脸？他大爷的，还真是屁股沟子长菜花，烂到脸上了！”
　　“可不是吗。”兰兰姐也觉得这夫妻俩心黑，“菲菲活着的时候没见着多在乎，死了开始掉眼泪哭丧了，装啥慈母慈父，真以为别个不晓得搞这一出是为了啥，不就想贪钱吗……”
　　李岚梦气归气，也没傻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叫嚣。清了清嗓子，他盯着领头的，头发长得跟红毛丹一样的家伙，冷声说：“菲菲她爹妈叫来的是吧？你们……”
　　“砰！”
　　生锈的铁棍猛地砸在窗子上，玻璃直接炸了。
　　顾育明快速侧身遮挡，却还是漏了一角，稀碎的玻璃渣飞溅四射，直接擦过了李岚梦的面颊，在那张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天杀的瓜皮！”兰兰姐大骂了一声。
　　李岚梦只觉得脸上有些疼，他望着顾育明那双担忧的眼，懵了一会儿，就瞧见一滴红色的液体掉在了衣服上。
　　“我……”他后知后觉回过神，腿一下子软了。
　　“岚儿！”兰兰姐赶忙把人扶住，“莫慌莫慌，小伤，小伤！”
　　兰兰姐了解李岚梦，李岚梦就怕受伤流血，好死不死这次还是脸上开了口，这不得给人吓坏了？
　　“不急不急……”她熟稔地安慰着，“伤口不大，马上就不流血了，咱等下擦擦药，以后绝对不会留疤！”
　　李岚梦的脸的像上了粉的墙皮，白得吓人。
　　而制造出事故的红毛丹还一脸嚣张，歪嘴笑个不停，“卖□□儿的就是娇……嗷！”
　　红毛丹痛嚎一声，笔直的鼻梁歪向了一边，开始汩汩涌出鲜血。
　　顾育明动手了。他上一步，挡在李岚梦身前，眉眼阴沉，携着戾气。
　　被打的红毛丹捂住了鼻子，恨恨地叫嚣着，要手下的绿毛黄毛给顾育明一个教训。
　　顾育明眼神一冷，对着红毛丹就是一记横踢，正中红毛丹的脸，顿时就让人躺地上了。身旁站着的黄毛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手里有棍子，忙中带乱冲着顾育明挥砸。
　　顾育明侧身躲开铁棍，顺势拽住黄毛的手，用力一拧。
　　“嗷嗷嗷嗷！！”
　　铁棍入手，听着黄毛的惨烈嘶嚎，顾育明立马让其闭嘴了。
　　生了锈的棍子擦过黄毛的脸，带出一串血。接着，长棍在空中绕出银花，狠狠砸在斜旁边迎头冲上来的杂碎脸上。
　　顾育明下手狠，完全不留情，手里的棍子几乎都是冲着杂碎的命门去的。那凶狠的模样，活脱脱一头暴怒的雄狮。
　　兰兰姐看得两腿发软，李岚梦原本还在晕乎，见着顾育明身手这么好，顿时来了精神，扯着嗓子尖吼。
　　“抽他们！抽死那群龟蛋！！”
　　“别给我面子，千万往狠了捶！”
　　“捶死他丫的！！”
　　李岚梦喘着气，嘴上多有气势，他抓着兰兰姐往后退得就有多快。
　　乖乖，顾育明这也太凶残了，一个人，一根棍儿，能横扫一大片……
　　哎哟，还好自己惹人爱，不招顾育明讨厌。要是他跟这群杂毛一样，是个龟蛋子，怕是十个他都不够顾育明揍的。
　　兰兰姐哪见过这阵仗，扶着李岚梦的手哆哆嗦嗦个不停，“这……就这么闹下去？”
　　李岚梦和兰兰姐都是后背紧贴着门，生怕自己出了那个门框，会挨上一棍子。
　　“我看不打紧，我……我滴妈……”李岚梦大叫一声，抬脚就把一杂碎重新踹进了战场。
　　他呼了呼气，指着顾育明的身影，兀地笑了，“兰兰姐，你说以前能有这场面吗？”
　　“你说打架？这不是常见的吗？”
　　“打架常见，但是吧……”他转头看向兰兰姐，明亮的眸子里装着笑意，“1区人为0区人打架，是不是很少见？”
　　“岂止少见呀，怕是第一回……”
　　是啊，1区人亲自为0区人出手打架，自然是第一回见。
　　兰兰姐心头一震，默默看向顾育明。
　　她不禁想着，如果老天这一回能够心软优待她，她所希望的，所期望的，盼着李岚梦幸福快乐的愿望，或许真的有机会实现。


第99章 期望和现实
　　“哎哟……”李岚梦哼哼唧唧的, “我这脸不会留疤吧？”
　　“不会的。”顾育明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气，“别担心，留疤了也能修复。”
　　一听这话, 李岚梦倒是不急了，反而嫌弃起了顾育明, “就一小块伤口, 你这还得细细磨磨多久？”
　　“总归是要小心护”顾育明手上很轻，也格外仔细, 仿佛是在清理珍贵的文物，每一下都细心到了极致。
　　李岚梦躺在折叠床上，微微偏头对着脸色发白的兰兰姐说：“美美大叔被揍得挺惨的, 不过恢复得还不错，医生说过几天就能出院了。我想着等美美大叔出院后，我们就去1区医院检查一下。”
　　我们？
　　医院？
　　检查？
　　这几字组成的词, 听在兰兰姐耳朵里，就像是一根根的尖针, 随时会戳破她的谎言。
　　“我去1区做啥嘞, 我这身板子也就这样了。”她干干一笑, 脸上多少有些慌乱。
　　李岚梦没有多想，以为兰兰姐是焦虑安全问题, “你还信不过我嘛, 我会害你？”
　　“不是这意思……”兰兰姐是有意瞒着病情，这要是真去了1区，那仪器一检查，岂不是要露馅了？
　　她心里着急忙慌，面上倒是过得去，“去1区不得用钱吗？咱还是节省点吧, 好留着以后养老。”
　　李岚梦哼哼一笑，伸出大拇指指了指顾育明，“这次是他答应带你去1区看病的。”
　　顾育明顺势点头，“兰兰姐，钱的事不必在意，我会处理好。”
　　他是想为李岚梦出一份力，不过见兰兰姐如此为难，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是这样啊……”兰兰姐笑了，只是脸上的肌肉稍显僵硬，笑起来反而带了些许苦涩。
　　李岚梦拉过她的手，笑着说：“我知道你生病了，可能还有些严重，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治嘛。先不去想治不治得好，能不能痊愈，你就想想当下和临近的未来，想想心里惦记的事儿，想想舍不得的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唯有亮堂的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兰兰姐。
　　兰兰姐鼻子顿时一酸，笑着躲开了目光。她低下头，瞧着那双白净的手，渐渐模糊了视线。
　　“你这手越来越好看了……”她打心眼里高兴，“以前挺多口子的，现在是又白又嫩了……”
　　“养得好呢。”李岚梦收紧了手上的力度，“我也给你养，把你的手也养得白白嫩嫩的！”
　　“你这嘴……”兰兰姐笑出了声，眼睛弯成了月牙，挤出了两滴泪。
　　她是感动的，非常感动。她干按摩几十年，一直在亲情里栽跟头，一次比一次摔得狠，摔得惨。每次难过的时候她就爱问天，问老天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能够短暂休憩的温暖归宿，问老天，她的儿子为什么不能是李岚梦。
　　如果，如果她是李岚梦的母亲，这一切的惨和难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她是真心这样认为，可她也很清楚，她今天遭遇的苦痛都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她是罪人，她的容忍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她所谓的爱，所谓的愧疚，是真真实实害死了善良无辜的姑娘。
　　她，犯罪了。
　　所以啊，罪人还能有资格祈求获得幸福吗？她有什么资格活得快乐？
　　每天晚上，每一场梦，她都能见着那个姑娘，见着姑娘从活生生的人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去盼望、期待美好生活？她做不到，心里的悔恨让她无法放下自己的罪孽。
　　“行，咱们去1区看病。”她恨自己助纣为虐，可她不想伤了李岚梦的心，她不希望自己成为李岚梦走向幸福道路上的一道坎。
　　如果要生离死别，她希望再慢一点，时间再慢一点……等李岚梦习惯了好日子，渐渐将美好生活变成日常，她也就无憾了。
　　“姐听你的，你说咋样，姐就咋做。”她笑了笑，眼里的泪也慢慢干涸。
　　李岚梦自然高兴，听到兰兰姐同意去1区，他就开始在脑子里写起了计划。
　　晚些时候，他和顾育明带着礼物去看望了柳柳姐。
　　“莹莹，你岚哥来看你了！”柳柳姐朝着卧室笑喊着，两鬓飘着的灰白发丝随风摆动。
　　很快，卧室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姑娘，脸上带着笑，“岚哥，这位……”
　　“你叫他顾哥吧。”李岚梦特意给小鹿买了一套护肤品。他看1区那些姑娘个个都水灵水灵的，想着小鹿妹子也是干的正经活，多少也会注意脸面，于是就想到了护肤品这东西。
　　小鹿接过礼物，瞧着礼盒上的图标，顿时瞪大眼，“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有啥不能要的？”李岚梦看她就像看着考出穷旮旯的大学生一样，“你争气呢，现在又照顾着柳柳姐，这点小礼物咋就不能收了呢？”
　　“拿着吧，你岚哥想着你才会给你嘞。”柳柳姐脸上带着笑，就像是以前莹莹还在时，笑得真心、自然，“咋长大了还害羞了？收着吧，就别和你岚哥见外了。岚儿，你们也坐，姐去给你们洗些水果，很快的！”
　　柳柳姐跑进了厨房，小鹿也收下了礼物。他们都坐了下来，听到厨房传来哗哗水声，小鹿笑着轻声说：“我觉得柳妈……其实不疯了。”
　　“不疯了？”李岚梦看了眼厨房，“柳柳姐可是喊你莹莹。”
　　“但是我看见她哭了……”想起那晚的抽泣，小鹿不禁长叹一声，“柳妈晚上总会悄悄哭，会抱着莹莹的照片，坐在阳台上掉眼泪。我好几次都瞧见了，她就坐在那儿……”
　　她抬手指向靠着花盆的阳台一角，“柳妈会哭着说对不起莹莹，乞求莹莹原谅她……”
　　其实莹莹并没有怪过柳妈。她之前大扫除，在莹莹卧室里见到了一幅画，用蜡笔画的，画上是蓝蓝的天空，天空上飘着几朵云。底下是绿色的草地，草地上用黄色的笔写了一段话。
　　【有人说，难过的人看见的天是灰色的；
　　可我的天一直都是蔚蓝的；
　　我很幸福；
　　因为我有一个爱我的妈妈；
　　我，真的很幸福。】
　　莹莹很爱柳妈，她从未将遭遇到的伤害归咎在柳妈身上。或许莹莹明白，所有的苦痛和磨难都是不得不，柳妈也不过是在泥沼里无助挣扎的可怜人。
　　就像一句话，人活一口气，要活着就必须守着这口气。可这口气能怎么守？没法改变境遇，再如何坚持也是徒劳。谁能拍胸口保证自己能在这样的生活里活得自我清醒？谁敢？面对难以接受的残酷，要活着，要吊住心里的最后一口气，恐怕只能去疯去傻了。
　　“其实清醒了也好，醒了才有机会面对过去，才有机会走出过去。”她笑了笑，听到脚步声，起身接过果盘，“你也别忙了，快过来坐着。”
　　柳柳姐擦了擦手上的水，热情地招呼着李岚梦吃水果。
　　李岚梦瞧着重拾精气神的“母亲”，以及再体会亲情的“女儿”，心里热热的，眼睛也跟着发酸。
　　“这看着就好吃呢。”他吃了葡萄，竖起了大拇指，“甜得很，我以后可要经常来蹭吃蹭喝了！”
　　葡萄不好吃，蔫蔫的，带着一股嗖嗖的味道，但他挺爱的，也愿意一直吃下去。


第100章 师父洛岁安
　　去1区看病的事儿推迟了几天, 等到美美大叔出了院，他们仨才去了1区。
　　“莫紧张，这边安全着呢。”李岚梦坐在后排, 一路上都握着兰兰姐的手。
　　兰兰姐是心慌，她就怕李岚梦晓得她的病, 会伤心难过。
　　“这边真挺漂亮……”她哈哈笑, 瞧着窗外的风景，尽量避开视线。
　　李岚梦点了点头, “是嘞，来了这边，感觉天都亮了。”
　　兰兰姐跟着说是, “你看那些花，各个都开得艳呢。”
　　“是啊，不像0区……”李岚梦撇撇嘴, “0区路中间，路两边的花里全是屎尿, 离近点都熏人。”
　　“是嘞。”前方红灯亮起, 车子缓缓停下, 兰兰姐敲了敲车窗，示意李岚梦看向楼房阳台上摆的盆栽, “那是兰花吧？我以前也种过, 是山上挖来的野苗，可惜还没养几天，就被瘟丧拿尿滋死了。”
　　“这边多的是花店，等会儿咱们去看看，你要是挑中了，我们就买回去好生养着。”李岚梦不熟悉1区, 但1区的花店是真的多，隔几个门铺就有卖花的，整条街都是香喷喷的。
　　要不说这边有情调，连空气里都是花香，想没情操，想不浪漫都难。
　　听见李岚梦这样说，顾育明随即更改了路线，直接开往了最大的花鸟市场。
　　“诶？”见着路两旁的花店渐渐多起来，李岚梦有些疑惑，“咱不是去医院吗？”
　　“我约的医生明天抵达这边，今天就先带兰兰姐逛逛吧。”顾育明看了眼后视镜，笑道：“这边的花市比较出名，值得一看。”
　　“还是你想得周到。”李岚梦哼哼乐呵，接着翻出手机给兰兰姐看了照片，“你瞧这个，是顾育明说的水上游乐场，看着多好玩呀。”
　　兰兰姐偏头看向手机屏幕，这一看，也就移不开眼了，“都是新鲜玩意儿啊……”
　　“是嘞。”李岚梦笑了笑，“咱们啥时候也抽个时间去体验一把。”
　　他其实能感觉到兰兰姐情绪不高，想着或许是生病的缘故。当然，他心里还有着另一个猜想，便是兰兰姐的病很严重，兰兰姐不敢去医院，不愿意自个儿的病况被他知道。
　　可是他很担心，是真的很担心。在顾育明主动提出带兰兰姐来1区看病的那个晚上，他就做好了准备。他想得很清楚，病是一定要看的，至于结果好与坏，他都会以平常心对待，绝对不会让自己给兰兰姐带去压力。
　　“这两天胸口疼得厉害吗？”兰兰姐眼下的青黑明显得很，他一看就知道是太难受了，彻夜难眠。
　　“不咋疼嘞，我按时吃了药的。”兰兰姐又说了慌。
　　她没吃药，她已经停了药，摆在破柜子上的是个空瓶子，里面的药早没了。
　　“那就好。等明天做了检查，对症下药，你这胸口肯定就不疼了，到时候也能睡个安稳觉。”李岚梦如是说，见到兰兰姐眼神有些飘忽，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
　　他就害怕兰兰姐走神，以前是不怕的。那时候兰兰姐经常发呆望天，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在想自己的儿子，但现在不同了，现在他一瞧见兰兰姐双眼黯淡无光，脑子里就会不受控制地想到不好的事。
　　哎哟，这是干嘛呀，做啥要想得这么苦哈哈的？人嘛，活着就得乐观点！
　　他调整了心情，迅速翻找话题，似乎想到什么，他提起了曾经共同接触过的人，“兰兰姐，你还记得当年带走师父的那俩兄妹吗？”
　　兰兰姐愣了愣，有些意外，“记得，好像姓云。”
　　“没错，妹妹叫云絮月，哥哥叫云栩风。”李岚梦顺势看了眼车窗外的天，“我前段时间问了顾育明，他说1区确实有云姓的有钱人，而且婵雪筠，就是顾育明的妹妹，她也说了，云家的大家长现在就叫云栩风。”
　　兰兰姐傻了几秒，接着两眼放光，有些激动地说：“那岁安她……”
　　“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我猜师父或许也会在。”他的师父是个聪明的女人，会耍心机，会使手段，脑子很灵光。他以前就想过了，师父这么久没消息，也不曾回来0区，很大几率是在1区享福，要把他们这些人都给忘了，好摆脱掉过去。
　　“那不是很好吗？我们至少还能见着她。”兰兰姐是真心高兴。
　　“嗐，这都是我瞎猜的。”李岚梦抠了抠手指，音量低了一度，“她可能也不想见我呢……”
　　要是想见他，又怎么会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的，那摆明了是不想再和他有牵扯嘛。
　　兰兰姐瞧出了他的难过，伸手轻轻拍了拍，“你看看你说的啥话！岁安咋会不想见你？她在的时候，把你照顾得多好啊，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你师父宝贵你呢。”
　　“再宝贵也是过去嘛，师父她最后还不是丢下了我……”李岚梦瘪瘪嘴，心里多少有些委屈，“她肯定觉得我丢她脸了，觉得我拿不出手，所以干脆不联系我了。”
　　“你师父咋会是这样的人？”兰兰姐不信这话，一点不信。
　　洛岁安是个心狠的主，是真狠。平日里，但凡有脑子不清醒的故意招惹了她，洛岁安那是阳谋诡计一同上场，心计手段使得出神入化，一点不会念着在同一条街生活的情份，出手就得让人遭罪脱层皮。
　　当初的01街，基本没几个人敢招惹洛岁安。当然了，也因为洛岁安人太狠，更没人愿意和她往来，以至于后来差点要了李岚梦的命。
　　那时候是冬天，是洛岁安捡到李岚梦的第二年。那个冬天发生了很多事，各个帮派混战，打得不可开交，他们这些破旮旯街到处都晃悠着杂碎。
　　李岚梦那时候瘦瘦小小的，就脸蛋好看，是实打实的漂亮。可惜0区太乱了，样貌出众从来不是啥好事，很容易被欺负。
　　不过师徒就是会有些相像，尤其是脾气上。李岚梦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要强好强得很，和洛岁安一个样。那些杂碎要欺负他，他就拼命反抗。就像洛岁安教的那样，0区的混球都是要人命的，既然咋样都得丢命，那不如先捅上一刀。
　　李岚梦就贯彻了这句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杂碎捅了，自个儿也挨了狠揍。
　　那天很冷，寒风刮得呼呼的。洛岁安找着人的时候，李岚梦已经不动了，那周围的雪红了一片，刺眼得很。好在李岚梦命硬，也够争气，在医院被救了回来。
　　自打这事儿发生，洛岁安变了，少了傲气，人也温和了。有的时候见着别人要帮忙，还会主动施以援手。她当时也震惊洛岁安的变化，还跑去问了，问洛岁安怎么突然就改性子了。
　　洛岁安也没说什么，就望着天，看着落雪，淡淡说了一句“我差点害死岚儿”。
　　其实李岚梦挨打的那天有人看见了，但没人告诉洛岁安。也不外乎别的，就是洛岁安平日里太孤傲，和街坊邻居关系处得差，大家都互相讨厌，顺道迁怒了李岚梦。
　　洛岁安也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单打独斗在0区不是啥个性，是活生生的催命符。
　　“你师父真心宝贵你，她离开这么久没联系你，期间肯定发生了事儿。”兰兰姐笑了笑，“都说旁观者清，我这旁观了这么多年了，还能看不清你师父吗？”
　　李岚梦默默点了点头，别扭好半天，才嗫嗫嚅嚅地说：“那……那我……就悄摸去看看她在不在……”


第101章 努力活下去
　　花鸟市场, 除去售卖花和鸟，部分店铺也会买卖其它宠物。
　　李岚梦第一次看见大型的宠物店，心里好奇得很, 加上他对花花草草实在没兴趣，于是跑去了街对面的宠物铺。
　　顾育明自然会跟上, 只要与李岚梦一起, 他几乎都是半步不离的合格跟屁虫，但这一次他没能追上脚步, 兰兰姐叫住了他。
　　“顾……”兰兰姐平时都把顾育明喊成姓顾那小子，如今有求于人，不得不认认真真叫上名字, 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兰兰姐，你可以叫我小顾。”顾育明看出了那双眼里的尴尬和犹豫，于是又添了一句话, “涂婆婆是这么叫我的。”
　　兰兰姐像是松了口气，偏头看看对面的铺子, 见着蓝色身影在店门口晃来晃去, 才真正松缓了心神, 不禁笑着说：“小顾，明天的检查……”
　　顾育明私以为兰兰姐是在焦虑金钱问题, “兰兰姐, 我答应岚梦带你来1区检查治疗，自然会负责这次的全部费用，你不用担心……”
　　“我的肺坏了。”
　　“就同岚梦说的那般，积极治疗，积极……”顾育明兀地噤了声，沉默半晌, 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他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默声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兰兰姐，我知道治愈某些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一定会有办法。你不要想太多，安心检查，总会有适用于你的一款治疗方案。”
　　兰兰姐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但很快又抬起头来，微笑着说：“我都懂……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能不能治得好我心里也有数，我吧……我只是不想让岚儿太担心，他现在好不容易幸福了些，我不想给他带去痛苦，他也不应该承受这么多。”
　　静静凝视对面店铺门口那个蓝色的身影，她眼里写满了温柔和慈爱，“我会好好治病，争取活得更久一点，就是……”
　　她慢慢收回视线，抬头望着顾育明，诚挚地请求地说：“希望你能帮我瞒着岚儿，明天的检查结果能不能作假？不一定要说我无病无痛，可以说得不那么严重，也好让岚儿安心。”
　　顾育明很理解兰兰姐的心意，无非是不愿让李岚梦伤心难过，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多地为李岚梦带去快乐和幸福。
　　只是隐瞒事实，当真好吗？善意的谎言，迟来的真相便不会导致痛苦，便会让人好受些？
　　“兰兰姐……”他轻轻说道：“岚梦的性子你应当了解，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的心太热，太真挚，他需要的是毫无保留的情感，是直白的表达。你欺骗他，也不过是让他轻松一时。”
　　“可人不就是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想过个轻松日子么。”
　　“是谎言，便有被揭露的那一天。兰兰姐，迟来的真相不会抚平伤痛。何况我也说过，岚梦的心炽热真诚，他如何会淡然接受残酷的事实？他做不到，他恐怕只会后悔愧疚，埋怨自己为何不在有限的时间里待你更好。”
　　顾育明站在花店门口，平静地瞧着街对面的人，“兰兰姐，你和岚梦都在为对方着想，但我真心认为，这件事你该坦白告诉他。”
　　听了顾育明的话，兰兰姐陷入了沉思。她知道顾育明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她又实在不忍心让李岚梦现在就承受可能失去她的痛苦。她一想到李岚梦会红着眼望着她，一遍又一遍要她陪着他，她这心就难受得厉害。
　　过了许久，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或许你是对的，可我还是想再考虑考虑。岚儿他好不容易才从过去的糟糕生活迈入幸福时刻，我不想他因为我，又这么快陷入痛苦之中。”
　　顾育明点了点头，他理解兰兰姐的纠结和无奈。没有再多言，也没有任何劝阻，他静静地站在一旁，与兰兰姐一起望向对面店铺门口来回转溜的人影。
　　李岚梦也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转过头来，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又扭过头继续逗弄起笼子里的宠物。
　　兰兰姐就这样看着，眼里渐渐漫上不舍。她握紧了手，喃喃地说：“岚儿他还这么年轻，我却是老了。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顾育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兰兰姐的肩膀，出言安慰道：“兰兰姐，你不是岚梦的负担，你是他在乎的人。你愿意为岚梦着想，是岚梦值得你这样做。同样地，岚梦想对你好，也是因为你值得。你们在艰难的环境里默契地选择了对方，你们共同生活过，相互扶持，相互照顾，情义深重，你怎能将自己说成是岚梦的负担？兰兰姐，请不要再看轻自己的付出，岚梦珍惜你，他不会希望你这般看待自己。”
　　兰兰姐心下动容，颇为感激地看了顾育明一眼，“你确实不一样，不同于其他在0区逍遥快活的1区人。我现在觉得……有你陪在岚儿身边，或许是正确的事 ”
　　话音落下，两人再度沉默。
　　或许是说开了，兰兰姐脸上的表情倒是明媚许多，眉眼间含着笑。她仍旧握着手，只是这次显得要放松些，“小顾，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好岚儿？”
　　顾育明闻言，郑重地点了头，“兰兰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岚梦。我认定他了，就绝不会辜负他。”
　　他隐约察觉到兰兰姐的心态发生了改变，像是释然了，却没有完全淡去忧愁。思忖片刻，他开口问道：“兰兰姐，你希望岚梦幸福，对吗？”
　　兰兰姐愣了愣，接着嗯了声。
　　“那你相信我对岚梦的心意吗？”
　　“这……”兰兰姐纠结了。心意这种东西太玄乎了，她多少还是有些怀疑的。
　　“你在迟疑，你心底并未完全相信我所做的承诺。”顾育明并不生气，相反，他露出了笑容，“你希望岚梦幸福，却不信我的言行，既是如此，为何不亲眼见去证呢？你难道不愿亲眼见着岚梦快乐生活，不愿见证我的承诺真假与否？”
　　望着对面朝他不断挥手的人，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兰兰姐，我会和岚梦结婚的，一定会的！等到那天到来时，我希望你能到场。所以，还请竭尽全力活下去。”
　　他诚恳地结束了话题，接着出了花店，奔着李岚梦去了。
　　兰兰姐眼眶红了，却也笑了。是啊，一切的口头托付终究不敌自身亲历，她要好好活着，该努力活着。她要亲眼见着岚儿幸福快乐，而且她还想再见见洛岁安，想和洛岁安一起看着岚儿步入美满。


第102章 他不安好心
　　兰兰姐选了兰花苗, 李岚梦挑了一盆蓝色球花。顾育明则垂眸目视盆栽，暗自吃醋。
　　大哥钟爱球花，李岚梦眼下选购了同样的品种, 还独独只购买了一盆。
　　难道李岚梦真的和大哥……他二人之间已经萌生了某种情愫？
　　“你发什么愣呢？”李岚梦偏头看他，“开车的时候眼泡子得看前面, 不然容易去地下打牌。”
　　顾育明回过神, 见到前方的红灯跳绿，他松开了脚下的刹车。行驶了一段路程, 他终究没能自主消化掉心里醋意，主动询问起了那盆碍眼的球花，“怎么会想到买这个？”
　　他问得委婉含蓄, 便是不愿让李岚梦觉得他矫情，觉得他烦人。
　　李岚梦轻轻碰了碰盛绽的花朵，眼皮幽幽一撩, 俩眼流露出算计的精光，“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顾育明心头顿时一紧, 嘴上倒是稳住了, “你说, 我不会生气。”
　　“哼哼～”李岚梦眯了眯眼，嘴角挑起上扬的弧度, 笑嘻嘻地说：“你哥不是喜欢这种花吗……”
　　顾育明在听到这句话时, 心立马凉了半截，难受极了。
　　“我故意买了一盆，就计划到时候摆在阳台上让他看，他看见我这花，肯定……”
　　肯定心生感动。
　　顾育明在心里默默道。
　　李岚梦完全是相反的想法，“你哥看见我买的这盆花, 肯定会想起我拔他花的时候。嘿嘿，他这一想，心里准得难受了！”
　　顾育明眉头微动，看向李岚梦的眼神，从吃味多了几分无奈。
　　球花并非名贵品种，随处可以买到。家里前院如今成了荒地，大哥若是愿意，只需一天的时间，荒地便可成为蓝色花海。而如今，那片地依旧一片凌乱，这便证明大哥未想过重新种植。至于原因……
　　他不知大哥与李岚梦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他们是否达成了某种约定，但他心里有预感，预感大哥的改变与李岚梦有干系。
　　“我这样对你哥，你不生气吧？”李岚梦见他不说话，特意询问了一下。
　　顾育明摇了摇头，“其实挺好玩的。”
　　毕竟所谓的“对付”“欺负”于大哥而言，或许仅是幼稚的控诉。大哥看见了，也只会当时李岚梦孩童心性，稚气未消。
　　再者，说一句颇为扭曲的话，会想着“对付和欺负”，也是因为心里在意。李岚梦正是在意大哥，所以才会变着法子，用一个淘气的招式针对大哥。究其所以然，便是李岚梦心里对大哥的“讨厌”并没有多深，自然也就很难见到直白的恶意。
　　回到居住区，李岚梦比顾育明更像是主人，下车便拉着兰兰姐在别墅周围闲逛了。
　　“你看看这块地！”李岚梦指着自己的杰作，乐呵呵地说：“咱到时候可以在这里种满兰花，肯定漂亮得很。”
　　兰兰姐愣愣点头，心里头还在惊艳、震撼顾育明的超级大房子。她懵懵跟着李岚梦的脚步，穿过右侧的青石小路，来到了更为宽敞的后院。
　　“铛铛铛！这泳池大吧？”李岚梦拉着兰兰姐来到池边，“里面的水可是干净的，能游泳呢。”
　　似乎想到了好玩的，他连忙指了指摆在池边的遮阳躺椅，“我在这边刷到了好多视频，好多人都爱一边烧烤一边游泳，我觉着咱们也可以！到时候我俩在下面玩，顾育明就在上面烤肉，我们游累了就能直接开饭了。”
　　顾育明站在身后，听见说话内容，眼底漫上了笑意，仿佛很赞同这个想法。
　　兰兰姐也听得发笑，想打趣两声，就瞧见楼上阳台站了一个人。
　　“岚儿……”她小声提醒，“那个人是……？”
　　李岚梦歪头看向睡袍加身的男人，鼻腔里哼出气，“那家伙是顾育明的亲哥哥，叫顾程。”
　　“我看他脸色不好看，是不是咱打扰到人了……”兰兰姐心里怵怵的，生怕自己惹了祸，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哎哟。”李岚梦摆了摆手，“他就长这样，脸臭臭的，拽得二八五万。”
　　兰兰姐干干点头，纠结了会儿还是拉住了人，“我们这是外来的，是不是得先见见房主？”
　　李岚梦觉着没必要，因为顾程就是这张臭脸，见了面也开不出花来。不过兰兰姐看上去很焦虑，他觉着可以先熟络一下，免得兰兰姐一直提心吊胆的。
　　顾育明也是这想法，于是提议道：“可以先进屋认识一下。”
　　李岚梦附和两声，就对着顾程做了手势，要他下楼。
　　从后院来到一楼大厅，顾育明去厨房准备水果和茶饮，李岚梦强制推着兰兰姐坐下，便抱着盆栽去了二楼的一侧宽阔阳台。
　　他选了一个最为耀眼的位置，将开得灿烂的蓝色球花摆放好。
　　嘿，这下顾程出房间门就能瞧见了，从外面回来也能瞧见，还真是个好视角啊。
　　他无声夸赞自己厉害，嘚瑟地摇摇头，起身回头一瞧，眼前就撞进了一张臭脸。
　　“哎哟……”他小声嘀咕，拍了拍胸口，“你做贼呢？走路不出声的……”
　　顾程不语，透过瘦削的肩看向瞩目的盆栽，心口兀地颤了颤，“你怎么会买……”
　　“怎么了？我还不能买了？”他为啥会买，当然是为了气顾程呀。
　　然而顾程不这样想，他是认为李岚梦在与他示弱，或者该说成在与他道歉，所以才会别出心裁购买了一盆同类品质的蓝色球花，还将其放在二楼阳台悉心照料。
　　“你倒是有心了……”他说着心里话。
　　但落进李岚梦耳里，这心里话就成了气话。他觉着顾程在阴阳怪气他，在暗自隐忍怒火。心里头很是窃喜，他面上也得意地挑了挑眉，“我一直很有心呢。”
　　顾程沉默了，算是赞同。
　　李岚梦则以为是自己的话成功气得顾程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顿时更高兴了。他哼哼两声，满面红光，晃着屁股就要下楼。
　　顾程拉住了他，也在触摸到温凉的皮肤时，迅速收回了手。
　　李岚梦眨了眨眼，心说这家伙难不成气狠了，又要对他搞啥子威胁？
　　“你的脸怎么回事？”顾程微微侧身，目光下移，落在粉白的面颊处。
　　李岚梦眼珠子一转，瞪起一双大眼，仰起头说道：“想看我笑话？我告诉你哈，我这伤口小得很，以后不会留疤的！再说了，顾育明已经答应我了，留疤会带我去修复，你别想打我算盘嘲笑我！”
　　“……”顾程没有这个想法，他只是看见了李岚梦脸上的伤口，便下意识询问了。
　　“还疼么？”他抬起手，拇指指腹覆上略微发红的伤痕。见李岚梦一脸平静，还有心思眯眼打量他，便又淡淡道：“看来不疼了。”
　　他收回了手，转身去了楼下。
　　李岚梦走到栏杆处趴着往下看，心想顾程就是凶得很。明明都看见他脸上有伤了，还用手怼他的口子，真是不安好心！


第103章 曾经的故事
　　兰兰姐与顾程打了招呼, 气氛不好不坏。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顾程几乎不言，只默默听着。顾育明倒是会说上几句, 尤其是兰兰姐提到有关李岚梦的事时，他会主动询问更多的细节。
　　“岚儿那时候头发长, 都快长到屁股了, 他师父每天特地起大早，就为了把他薅起来给他扎辫子。”兰兰姐说着, 伸手轻轻抓了抓李岚梦的发梢，“那时候岚儿洋气，单看脸, 不看穿着，精致得跟洋娃娃一样。”
　　只可惜岁安走了，乌黑亮丽的长发没人帮着打理, 也就成了剪刀下的尸体了。
　　李岚梦笑了笑，也抬手抓抓头发, “短点好, 比长发方便多了。”
　　“你那时候被岁安照顾得好, 心思全花在打扮上了，最爱捣鼓自己, 干什么都得漂亮。”兰兰姐拿出手机, 在相册里翻了好一阵，点开了其中一张照片，“你自个儿瞧瞧，你那会儿多臭美。还记得你当初剪头发的时候，可是嚎嚎哭成了泪包呢。”
　　哭是哭了，但哪是哭剪头发呀, 是哭师父走了，自己孤零零的，心里难受。不过都过去，现在的日子也挺不错。
　　李岚梦笑呵呵地凑过去，一瞧照片就噗嗤乐了，“我以前是长得俊，现在磕碜了。”
　　“现在也好看。”说话的是顾育明，他走到兰兰姐和李岚梦身后，透过中间的空隙看起了照片。
　　照片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人要矮一些，穿着长裙，脸上化着妆，他猜测这人应当是李岚梦口中的那个师父。至于旁边的小年轻……
　　确实如兰兰姐说的那般，李岚梦那时候头发很长，梳着高马尾，还有几根彩色的小辫子搭在胸前。
　　照片里，李岚梦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脚踩地，一脚屈膝蹬着石头，看上去是青涩之中带了几分飒爽，格外明媚。
　　“咋不说话了？”李岚梦回头望着顾育明，“是不是被我过去的颜值惊呆了。”
　　“你现在也很惊艳。”顾育明如实回答。
　　李岚梦冲兰兰姐努努眉，“审美不正常就这样，眼神不好，看啥都觉得好看。”
　　“是好看的嘞。”兰兰姐瞧了瞧恢复原样的下巴，“好看，是好看的！”
　　李岚梦嘴一撇，“你俩是一个看不出啥，一个故意往好了说。”
　　他抿了抿嘴，把手机递给了顾程，“你来看，你这张嘴应该很难说出好话。”
　　“……”顾程接过手机，视线落在照片上，瞧见女人的面容，他随之蹙起了眉。
　　李岚梦见他反应这么大，心里顿时尴尬了，“你啥表情啊，我有丑成这样吗？”
　　顾程移开眼，将目光落在女人身旁的精致面容上。
　　“不丑。”应当说是很漂亮，少有的漂亮。哪怕是他这般身份，也很少遇见第一眼便能让他心生惊艳的人物。
　　“你的样五官轮廓都很优越。”他将手机递给李岚梦，又添了一句，“你现在也不差。”
　　尽管这张脸上的双眼稍微失真，比不得以前的精致和完美，却也有别样的风情，便像是熟透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气息。简单点说，李岚梦如今的面容褪去了青涩，染上了欲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被人采撷过的糜媚。
　　李岚梦心里没这么弯弯绕绕，就觉得顾程说得在理，“还是你眼神好，能看出我长残了。”
　　“人的样貌会发生改变，每个阶段或多或少会有些差别。你的五官依旧很漂亮，比以前英气些许，只是双眼皮稍显夸张……”顾程淡淡说着，直至一道略微凌厉的目光扫射过来，他才心虚般地噤了声。
　　他再一次被顾育明，自己的亲弟弟警告了。
　　李岚梦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嘴还是能说出点道理的。”
　　把手机递给兰兰姐，他又凑过去，跟着兰兰姐一起翻看起了照片。
　　“还记得这件衣服吗？”兰兰姐指着宽松的碎花衫。
　　“记得，哪能不记得呀。”这件蓝色碎花裙是师父买给兰兰姐的。
　　当初他发疯保命反抗那群崽种，被打得差点翘辫子。师父和兰兰姐每天换着来医院照顾他，直到他出院，有了空闲时间，师父为了答谢兰兰姐的恩情，特地花了心思，花了大价钱，给兰兰姐买了一条非常精贵的碎花裙。
　　可惜他不争气，那段时间身体差，经常过敏。太阳大了不行，空气闷了不行，灰尘多了不行，衣服料子差了不行，他就是单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也会起小疹子。
　　兰兰姐心疼他，见他遭罪，二话不说就把师父送给她的碎花裙裁成了两截，给他做了一件上衣，还有一条短裤。
　　“这件衣裳现在还好好收捡在我的衣柜里呢。”他笑了笑，随后猛地一拍大腿，“哎哟，该把裙子带来的，这边又漂亮，穿着碎花裙拍照肯定好看！”
　　兰兰姐笑着说：“人都老了，穿再好看也穿不出那个味儿了。”
　　“谁说的，打扮一下气质蹭蹭蹭地上来了。”李岚梦想起了那位手艺精湛的化妆师，立刻说：“等明天看完病，你身体好些了，我带你去拍照，保准给你打扮得美美的！”
　　兰兰姐眼神颤了颤，嘴角的笑凝固片刻，又高高扬起。
　　顾育明见着这一幕，心下也是感慨，不由自主捏紧了手。
　　李岚梦还沉浸在幻想里，并未发现二人眼里的犹豫和心事，反倒兴致盎然地继续滑动照片，见着一条浅粉色的被单，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一件事。
　　“哎哟……”他连忙站起来，“我得先去铺被子了！”
　　他跑得快，似乎彻底忘记了可以使唤顾育明这件事。或许是心意使然，他在乎兰兰姐，所以才会想着亲力亲为。
　　一楼大厅此刻就剩下了兰兰姐、顾育明，以及漠然作态的顾程。
　　顾育明离不得李岚梦，自然要上去帮忙，怎奈刚离开沙发，兰兰姐便说话了。
　　“岚儿……”
　　顾育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兰兰姐想对顾育明说些话，说些李岚梦不会讲述的过去。她希望通过这些事，能让顾育明更了解李岚梦，更心疼李岚梦。
　　“岚儿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她像是没看见顾家兄弟俩眼里的疑惑，又仿佛刻意忽略了，自顾自说道：“‘李岚梦’这个名字是岚儿的师父……她姓洛，叫洛岁安，是她给岚儿取的。岚儿没有父母，算是吃百家饭活着，但也不白吃，这些都要等岚儿长大了，用钱还回去的。”
　　她这说得相对好听，这哪是吃什么百家饭，其实是被当作猪仔养着，养大了，到时间了，就会被卖出去，当个听话的小牲畜。
　　“岚儿很聪明，明事理后他就逃到了其他街，然后遇到了热心肠的涂婶子。在遇到洛岁安之前，岚儿没有名字，大家伙都叫他甜心，他见谁也都说自己叫甜心。你们也应该懂，甜心并不是什么好词，当初给他吃的那些户人家都拿他当赚钱的物件，根本没有给他取名字。是洛岁安上心了，不但给岚儿想好了名字，还给岚儿办了身份证明。”
　　像是想到什么，她补充了一句，“改名和□□都需要钱，价钱不便宜。”
　　在0区，一旦涉及到金钱，那便是人心冷漠，世态凉薄，不过洛岁安是特例。
　　她曾经问过洛岁安，为啥要为岚儿耗费这么多心思，是不是善心发作，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洛岁安说不是，她只是从岚儿的眼里瞧见了光，瞧见了还没被污浊浸染的纯挚，还说像她那样在污泥里摸爬滚打的存在，会很容易因人的单纯而动容。
　　“岚儿没有姓洛，因为洛岁安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什么好运，跟着她姓容易倒大霉。所以她考虑了很久，终于在某天确定岚儿的姓氏。她说她在网上看到了一个视频，那是一片梨花，开了满山，雪白雪白的，干净又漂亮。她觉着梨花很符合岚儿的气质，就取了个谐音姓，也就是现在这个姓氏。”
　　说到这，兰兰姐的眼微微发红，“洛岁安说我对岚儿好，是真心在照顾岚儿，说这名字也得有我的一份，她说名字里一定要有兰。可我也是个没啥好命的人，也怕让岚儿倒霉，于是我就天天翻字典，瞧瞧有没有同音的字。我运气还算不错，很快就找着了想要的字。”
　　岚……
　　山风岚。
　　0区生活艰难，她就希望岚儿能像山一样坚毅，像风一样自由，能在这个恶世道里寻得一方净土。所以在看见“岚”这个字时，她的心一下就被牵引了。
　　“山风岚，挺好的寓意，我和洛岁安都很满意这个字。原本就这样结束了，但我和她都觉得还差点意思。我们聊了很久，最后统一了想法。我们都想岚儿过上美日子，尽管这于我们而言更像是白日做梦，但我们还是希望这个梦能有照进现实的一天。也就这样，甜心成了过去。”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兰兰姐抬头看向二楼，望着开了门的房间，心头猛地一酸，不由得颤着声音说：“岚儿其实一直在被抛弃，一直在面临失去，他总是默默承受着离别，也不停经历着欺骗……”
　　“洛岁安在的那些年，经常有自称是岚儿爹妈的人找上门来。他们说岚儿是他们的孩子，说得情真意切，让人心酸。岚儿是个心软的，他信了，还信了好几回，但每一回都是一场谎言。我和洛岁安气得不行，要他长点心，他也不说话，就蹲在门口哭。我和洛岁安也陪着他，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他擦擦眼泪，笑着和我们说‘师父，兰兰姐，我还真是个野孩子诶’……”
　　兰兰姐低头揉了揉眼睛，手指上沾了泪水，“那一刻，我和洛岁安心都快碎了。我们就想着，凭啥呢，凭啥就得欺负可怜人呢？”
　　像是戳到了心底的苦楚，她哽咽一声，但在听到楼上响起的动静时，又硬生生压抑住了情绪。
　　她用力擦了擦眼睛，抬头看向顾育明，“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待岚儿好，哪怕不能一直好下去，我也希望你别骗他，别像我们一样，总让他遭遇痛苦。”
　　顾育明心里很难受，非常难受。他有许多话想说，甚至想承诺更多，可对上兰兰姐那饱含恳求的双眼，他心里嘴里脑子里想的一切，都仿佛成了一块石头，卡在喉咙口，堵得他说不出一个字。
　　“我……”他深深吸了吸气，声音有些沙哑，“我会对他好的，此刻，今后，以及更遥远的将来，我都会一直对他好下去！”
　　李岚梦是他的唯一，他也会竭尽全力，成为李岚梦心里的唯一，不同于其他人的特别存在。


第104章 医生是迩源
　　因为有兰兰姐在, 李岚梦特别高兴，吃了晚饭还说要和兰兰姐一起睡。
　　这给顾育明郁闷坏了，半步不离跟着人跑, 见着兰兰姐要睡了，赶忙道了晚安, 抱起李岚梦就跑回了卧室。
　　这一晚, 李岚梦很快乐，很安心, 睡得也比平日早。
　　顾育明抱着人，低头在眉心处落下了亲吻。他微微侧脸，面颊轻贴上光洁的额头, 静心听着均匀轻缓的呼吸声。渐渐地，他有些出神，情不自禁回想起兰兰姐的那番话。
　　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李岚梦被欺负的画面。
　　在这一刻, 心脏变得酸涩抽疼，他顷刻间清醒, 想收紧双臂牢牢搂抱怀里的人, 旁边的手机适时发出了震动。
　　是大哥发来了消息, 说是要和他聊一聊。
　　谈心么……
　　他看了眼李岚梦，轻手轻脚下了床。
　　希望这次谈的会是符合尺度的事情。
　　三楼的宽敞书房里, 顾程正经端坐, 手上搅弄着黑咖啡。顾育明推门而入，沉默地坐到了对面。
　　“放轻松。”顾程语气平淡，似在调侃，又像是故意为之，专门刺激顾育明。
　　顾育明脾气直，向来是有话说话, “你想和我谈什么。”
　　“谈谈……李岚梦。”顾程浅尝一口咖啡，拇指微微用力，指尖泛起了白色。
　　谈岚梦……
　　顾育明轻轻点头，“我从不介意和你面对面谈他，但你若是只顾着抱怨和指责，那完全没有谈的必要。”
　　顾程轻笑一声，“你是我的亲弟弟，他是你的爱人，我如何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若是尊重我，岚梦也不会磕到下巴，也不会向我抱怨。”
　　“抱怨……”顾程重复念念，眼神兀地一滞，手上也有细微的停顿，“他同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自然是说你的不好。”
　　“说我欺负他？”这倒是没错，他确实有欺负人。
　　“岚梦说你不讲信用，说你是骗子。”顾育明语气略重，眼神也添了几分责备，“兰兰姐今天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希望你日后能够诚实些。还有，如果你做不到，那便不要轻易对岚梦许下承诺。”
　　他紧紧盯着自己亲哥，吐字越发冷硬，“你对岚梦而言并不重要，你的承诺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但你若是答应了，允诺了岚梦，那便请你坚定不移地执行。”
　　他的话语里有着威胁，目光也同样凌冽，“大哥，我向来尊重你，但唯独有关岚梦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你这次若是还想警告我、威慑我，叫我离开李岚梦，那你我以后再无话可说。”
　　顾程沉默了，不过并非默认。他确实有事与顾育明商量，却不是为了棒打鸳鸯，拆婚毁庙。
　　“我说过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他略过了这个话题，将说话的主动权掌控手中，“那张照片你看了，还记得洛岁安的样貌？”
　　顾育明顿时抓住了重点，轻蹙眉头，“你见过她？”
　　“嗯。”顾程放下杯盏，眼眸微垂，“云栩风生日宴上曾短暂见过一面。”
　　“可我找人调查过，云家没有洛岁安这个人，云家主宅里也不存在这号人物。”他之前在甜品店听李岚梦问过一嘴，便叫人去探了消息，也仅是知道了云栩风，及亲妹云絮月曾去过0区，却再无其他有用信息。
　　顾程并未做出任何解释，只说道：“李岚梦的师父来自0区。”
　　“你是想说云栩风金屋藏娇？”
　　顾程眯了眯眼，“生日宴当天，云家的雇佣叫洛岁安云小姐。”
　　“这……”顾育明也是吃了一惊，“她与云栩风有情，不该是云夫人？”
　　“事情就怪在这里。”顾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尝到浓郁的苦涩滋味，倏地笑出了声，“你可记得云家上一任家主，云栩风的父亲，云磊？”
　　“记得，也是一号人物。”顾育明评价道。
　　“那你可知云磊还有一位亲妹妹。”
　　“你是说云双池？”顾育明倒是对这人相对熟悉，总会在各个网络平台，以及各大商场的露天广告上见到这张面孔。
　　“云双池不过家中老二，云家还有一位小姐，叫云露箐。”顾程嘴角上扬小小弧度，镜片后的眼闪烁寒芒，“云露箐当年与0区一男人相爱了，私下发生了苟且，并有了身孕。此事败露后，云露箐的父亲云霄震怒，差人除掉了那个家伙，云露箐也因此伤了心神，毁了身体。待云露箐生下孩子，云霄更是心狠，直接将婴儿丢弃0区。云露箐受不了这番打击，一夜疯癫。”
　　“……”顾育明愣了愣，“我是听说过云家有一幺女，但不幸英年早逝。”
　　“云露箐得了疯症也不过二十有三，也算是‘英年早逝’。”
　　顾育明不语，垂眸思忖其中牵扯和纠葛。
　　云家为了压下当年的丑闻，便以一则讣告对外公布了云露箐的死讯，但顾家与云家来往不深，大哥是如何知晓的？
　　“这件事是云姨告诉你的？”他曾在云姨住处见过一张照片，照片上有她，还有一位年轻优雅的女士。当时他多问了一句那位女人是谁，云姨说是位可亲的故人，是云家的幺女。
　　顾程“嗯”了声，“云姨年轻时与云露箐来往亲密，后来云露箐疯了，云霄将人送进了疗养庄园，禁止外人探访，云姨也因此几乎与云家断了联系。”
　　顾育明倒是听明白了，“你认为岚梦的师父，就是当年被云霄丢弃的孩子？”
　　“很大几率是这个情况。”
　　顾育明也这般想，“这件事我会拜托云姨帮忙调查。”
　　云磊卸任家主一职，也许是念及兄妹之情，便以病为由搬去了疗养庄园……若是如此，洛岁安身为云露箐的女儿，也应当住在庄园里。而云姨又与云露箐是旧相识，自然是调查此事的不二人选。
　　……
　　另一边，李岚梦睡得安稳酣甜，迷迷糊糊醒来，已经早上十来点了。他伸了伸懒腰，洗漱好，换上干净衣裳就屁颠屁颠下了楼。
　　“兰兰姐，昨晚上睡得咋样啊？”他拿起桌上的烤面包，张嘴就是一口。
　　“睡得挺好的，就是你手里的面包……”
　　“是我的早饭。”顾程端着牛奶出现在李岚梦身后。
　　李岚梦用力咽下嘴里面包，“你又没在上面写名字，我咋知道是你的……真是小气吧啦的，还你！”
　　他把有了缺口的面包塞到顾程手里，做到了真正归还。
　　顾程垂眸盯着手里的面包，心里在犹豫吃还是不吃，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默默放下了面包，仰头喝了一杯牛奶，返回了卧室。
　　顾育明瞥见了餐盘里的烤面包，紧接着又快速看了眼二楼，随后笑着对李岚梦说道：“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牛肉面。”
　　“那感情好呀！我就讨厌啃干巴巴的面包，能噎死人。”李岚梦就喜欢油滋滋，火辣辣的食物。他瞧见牛肉面心里就欢喜，嘴上吃得也满足，但这股喜悦没能持续太久。
　　来到预约好的医院，见着为兰兰姐做检查的医生，他心口猛地一颤，连忙开溜，屁股一闪躲到了门外。
　　乖乖，怎么会是迩源这家伙？！


第105章 许久不见了
　　完蛋了, 肯定完蛋了！
　　迩源有他整容前的照片，现在他拆了下巴假体，蒙上大双眼皮, 那绝对能和照片上的脸型达到98%的相似度。这要是被迩源认出来了，他还能好吗？兰兰姐这病还能认真看了？
　　哎哟, 顾育明咋这么不靠谱！
　　天杀的, 之前都说过他和迩源有仇，咋还偏偏选了这家伙？顾育明是想要他提前翘辫子吗？
　　他躲在门后, 紧贴着右侧的墙，跟做贼似的偏头悄摸往里瞧。
　　迩源穿着白大褂，手里翻动着资料, 仔细浏览完各项检查单，他抬眸看向门口。
　　那张脸……
　　变得非常熟悉了。
　　他心下一阵悸动，情不自禁收紧了手。纸质文件受到压力, 出现一两道折痕。
　　“情况如何？”顾育明开口询问，顺势向旁侧挪动了步伐, 遮挡了迩源的目光。
　　迩源本就是冰块脸, 经过顾育明的刺激, 脸色便更差劲儿了，“情况还好, 现在有特效药, 维持病情稳定不成问题。”
　　听到回答，兰兰姐先是松了一口气，但转念想起自己的请求，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我这病真没往好的说？”
　　迩源放下资料，平静道：“你的病痊愈几率不大, 但维/稳是完全可行的。每日按时吃药，放宽心绪，享受生活，尽量让自己处在乐观轻松的状态里。”
　　听到这，兰兰姐才真正松缓了心神。她在心里庆幸，还好老天施舍了她善意，没有让她过早体验到绝望的滋味。
　　李岚梦趴在门口，只能透过缝隙瞧见里面的情况，至于说的问的，他听得都不是很清楚。
　　哎哟，这医院修得真好，也太隔音了！
　　他在心里犯嘀咕，余光瞥见兰兰姐和顾育明转身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头一缩，赶忙躲到了墙后面。
　　“吱呀……”
　　门开了，最先出来的是兰兰姐。
　　“岚儿，你咋个在这儿躲着？”兰兰姐纯当李岚梦害怕听到坏消息，“你放心，姐的病……”
　　“我们那边说，那边说！”李岚梦把兰兰姐拉到一边，神色紧张，还哆嗦得直冒冷汗。
　　“兰兰姐，你发没发现那个医生就是在 01 街中心开铺子的迩源？”他抱着兰兰姐的胳膊，声音有些发颤。
　　兰兰姐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我刚见着人的时候也有些惊讶呢。不过岚儿，你为啥看上去这么害怕？”
　　李岚梦闻言，“哎哟”一声，脸上满是焦急，“兰兰姐，我……我和迩源有仇！”
　　兰兰姐立即瞪大了眼，满脸震惊，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啥事儿了？你咋的就和迩源扯上关系了？”
　　李岚梦皱着眉头，苦着脸说道：“我自个儿也不知道，可能以前干副业的时候得罪了迩源。不然迩源不会有我的照片，还是我整容前的照片呢。”
　　兰兰姐听了，心里也跟着发毛。李岚梦的副业她多少有了解，不是啥好活，挺遭人嫌厌的。现在又听到李岚梦这样说，她就更担心了。
　　琢磨了会儿，想到迩源的身份，她不淡定了，赶忙把这事告诉了顾育明，就想问问顾育明的意见，需不需要去和迩源赔罪，要咋样才能让李岚梦免受伤害。
　　顾育明先前去0区见过迩源，也从迩源口中了解了前因后果后。说实话，他非常吃醋，但这醋吃了也无法改变迩源确实与李岚梦曾是短暂玩伴的事实。
　　心里吃味得很，但他面子功夫做得炉火纯青，不但安抚起李岚梦和兰兰姐，还违心地勾起了微笑。
　　“你们别担心，迩源没有恶意，不会出事的。”他的话在此刻显得格外大度，仿佛已经确定了正宫地位，也就无所畏惧那些莺莺燕燕了。但实际情况是，他心下扭曲得厉害，想着念着希望李岚梦能够发自内心排斥迩源，讨厌迩源。
　　李岚梦不说信迩源没有恶意，也没说不信，反正该害怕的时候还是害怕，该担忧的时候也准时担忧。
　　回到家，李岚梦听兰兰姐说了病情，虽然有说到这病很难痊愈，但话里话外都是不致命，按时吃药还能保准活命。对此，李岚梦放心了，顺带还提高了对迩源的评价。
　　也不知道那短暂的一眼，迩源有没有看出来自己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没有发现当然是最好的，倘若运气不好被发现了，就冲迩源能忍着脾气给兰兰姐看病，他就觉得这人应该不会凶残到会把他剁成肉块。
　　约莫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笼罩大地，一高挑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前。
　　李岚梦这时正在前院刨土，弯着腰，用力地挥动着铲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刨得这么卖力，反着就感觉心里闷闷的，慌慌的，好像只能累一点，疲惫一点，才能把心中的恐慌感给压下去。
　　抬手擦去滑落到眼尾的汗珠，他想着正好可以收拾出来一块地方，专门用来给兰兰姐种兰花。结果铲子落下去，还没规规矩矩刨两下，他就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是迩源，手里提着礼盒，正静静地站在院子门口，如同一座雕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那目光来得直白炽热，仿佛能穿透一切。
　　李岚梦被看得心惊肉跳，还以为迩源寻仇来了，瞬间变了脸色。想也不想，扔下铲子就向屋里跑。
　　迩源见状也追了几步，同时开口叫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李岚梦！”
　　李岚梦脚下一滞，也就暂短的停顿，他被逮住了。
　　完蛋了，完蛋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想大喊顾育明救命，却被一声质问堵住了嘴。
　　“你是不是忘了我？”迩源的语气有些生硬，像是在生气。
　　李岚梦干干笑了笑，心说自己到底捅了多大的篓子，能让迩源记恨到现在。
　　“我……我应该记得吗？”他扯了扯手，无奈没有任何效果。
　　“我记着你，一直记着。”迩源的语调很重，眼神却相反，要柔和许多。
　　李岚梦想哭了。
　　你丫的也是个大男人，干啥玩意儿一定要这么记仇啊？
　　“我……我好像……”
　　“不是好像，你确实忘记了。”迩源走近一步，手上用力，将人拉向自己。
　　李岚梦感觉到拉扯的力度，心凉了半截，以为自己要挨揍了。
　　“顾……顾……”他还想求救，下一秒却莫名其妙被人紧紧抱住了。
　　诶？
　　他有些傻眼了，不清楚这是啥状况。
　　啥意思啊？咋还抱上了？
　　他疑惑发懵，但很快就感觉耳垂一热，一道轻轻柔柔的话音就这样顺利飘进了他的耳里。
　　“许久不见了……”
　　“梦梦。”


第106章 你不是在乎
　　梦梦……
　　梦梦！
　　老天爷, 这恶心的称呼他有多少年没听见过了？
　　“你是……”他不确定地斜眼打量起面前这张脸，左瞧右瞧硬是没看出熟悉感来。不过会这样叫他的人确实不多，大部分的人都叫他岚儿, 也就只有……
　　想到那个家伙，李岚梦的表情有些变味了。
　　“你该不会是冰块吧？”他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他对冰块的记忆其实挺模糊的。那时候的冰块, 虽然穿得看似人模狗样, 像是从富贵人家走出来的有钱公子哥，可那头发是真的惨不忍睹, 乱糟糟的，还挺长，说是鸟窝都不为过。
　　而且在相处的那几个月里, 冰块就没剪过头发，一张脸大多时候都只能看到半截眼睛，以及眼睛以下的部位。再说了, 那时候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很多，总是隔上几周见一次。说句老实话, 他对冰块的样貌没啥太深的印象。
　　再回看现在,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那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了，他哪还能记得清楚呢？要不是迩源叫他梦梦, 他连冰块都不一定能想起来。
　　不过迩源在听见李岚梦询问他是否是冰块时, 心里无疑是喜悦的。只是碍于他生了一张名副其实的冰块脸，脸上很难有大的情绪波动，便显得平淡了，但这并不能阻碍他表达自己的欢喜。
　　他看着李岚梦，语调轻快几分，“能再次重逢, 我真的很高兴。”
　　李岚梦盯着那张没啥表情的脸，敷衍地点点头，并淡淡“哦”了一声。
　　迩源说是高兴，反正他没看出来，但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很正经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
　　迩源的眼神变得柔和不少，也对此做出了解释，“我在找你，照片是我花钱雇的侦探寄给我的。”
　　李岚梦听明白了，但他又不明白。能让迩源花钱雇佣的人，技术肯定不会太差，不可能连个人都找不到嘛。
　　他对此表示疑惑，“你为啥找了这么久也没能找到我？”
　　迩源沉默了很久，久到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就在李岚梦等得不耐烦了，想说些什么时，他又缓缓开了口，“你的面容变化太大，我没有及时认出。”
　　李岚梦是认可这个理由的，毕竟那时候的他确实嫩，穿着打扮也挺精致，看着跟高个子洋娃娃一样，完全不同于后边又丑又土的老气样子。
　　可话又说回来，脸对不上号，人总能对得上号吧。真要调查他，咋可能查不到人呢？
　　他心里有了想法，乐呵呵地笑了笑，对着迩源说：“你不是没找到我，是很早就找到了我，但你嫌弃我的身份，还有我干的事儿，所以一直当作没找着。”
　　迩源愣了一瞬，连忙为自己辩解，“不是这样的，我确实得到了照片，也从侦探口中了解到了你的情况，但我……”
　　这一刹那，他见识到了语言的真实威力。他无法真正为自己辩解，因为他确实在有意回避。正如李岚梦说的那般，他心里并非如嘴上说得那样敞亮，他其实很介意，也很在乎。
　　当初在得知李岚梦的消息时，他便第一时间赶去了目的地。与孩童时期记忆里的店铺相差无几，除去门上多了一扇闪着亮光的牌子，其他的事物都透着一股熟悉感。
　　那一天，他很激动，他终于能见到李岚梦了。
　　他可以诚实地发誓，在跨进门槛前，他对即将到来的重逢怀有满满的期待。然而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去得不是时候，那时候李岚梦正在给别人做按摩。
　　那段记忆非常清晰，不过简单回想，便如同昨日再现。
　　他看见了裸露的脊背，看见那团柔软的粉白在他人的胸膛上摩挲蹭弄。再之后，他看见了一张不同于记忆里的面孔……
　　那一瞬间，重逢的喜悦被陌生感，以及涌上心口的不适吞没冲散了。他收回了步子，算是落荒而逃。
　　李岚梦不该如此……
　　梦梦是耀眼的，傲气的，是会勾起迷人的笑，肆意使唤人的存在，怎么会变得如此糜烂不堪，谄媚讨好？
　　他无法将李岚梦与梦梦联系在一起，诚实点说，他无法接受堕落后的李岚梦，更无法承认曾经如同瑰宝般夺目璀璨的梦梦会一朝跌入泥潭，染上污浊。
　　确实，李岚梦说得没错，他心里是有嫌弃的。
　　“我……”在行为和真实想法的影响下，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虚假可笑。
　　李岚梦倒没啥反应，毕竟他与迩源接触不多，哪怕是与孩童时期的冰块相处了短暂几个月，那关系也算不上多好。何况感情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他原本就不在意冰块，现在“重逢”，就像是曾经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再次见面那样，他根本生不起啥喜悦之情。
　　倒是有一点值得欢喜，那便是迩源确实跟他没仇，他也不用担心迩源会下手报复他。
　　了却一桩心事，他心情挺不错的，还有闲心指着礼盒问：“这东西是送给我的？”
　　“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岚梦一把接过礼盒，抬脚就往屋里走，“你要是还有啥要说的就进去说吧，外边太热了，跟蒸包子似的。”
　　凝视着柳条的身影，迩源缓缓迈出步伐，又快速追上去，伸手拽住了李岚梦的手腕。
　　“为什么不怨我？为什么不骂我？”他是带着情绪问出了这些问题。
　　但李岚梦觉得很莫名其妙，“咱俩也不是很熟吧。”
　　应该没人会天真地认为，相处了几个月的人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吧？
　　他用力扯开迩源的手，继续笑着说：“咱俩也就分过糖的交情，这还没我过去接的客来得亲。你让我骂你，我也找不出有啥要骂的，但你硬要我说你点啥，我就只能骂你犯贱了哈。”
　　迩源听得出话语里的疏离，但他只当是李岚梦生气了，在向他泄愤。
　　“我知道我的反应和做法伤害了你，我承认，我先前是有嫌弃，是抹不开脸，可我见到顾育明与你越走越近，我便……我便没来由的生气。我不想你近亲他，也不愿你和他确认关系……我不明白我为何会这样想，但这一刻我是真的认清了内心，我发现我是在乎你的，是在意……”
　　“不不。”李岚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懂你要说啥，反正我觉得你这不是在乎我，是顾育明带了头，用行动告诉你，高高在上的有钱人也能和泥坑里打转的烂货贴近亲密，抹除了你心里的羞耻和芥蒂，所以你才会放下身段来与我重逢。”
　　他眨了眨眼，“你本质是羞于和我打交道的，但顾育明的存在让你脱离了丢脸的范畴，毕竟你只是要和一个烂人做朋友，而顾育明是发癫要和一个烂人谈恋爱。两厢对比之下，你反而成了其中的正常人。”
　　迩源会嫌弃他，他非常理解，但他很不解迩源为啥非要和他见面重逢。毕竟几个月的情谊堪比鸟屎，掉地上干掉也就一块印记，雨水一多，时间一长，还能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这点不起眼的影响，哪能看出半分的重要性？
　　“咱俩离了谁都能过活，你就不要在意了。”他抱着精致的礼盒，笑说：“迟来的情谊比草贱，过期的关怀如散沙，咱俩也没啥好说的，也没有能说的，你就放宽心吧。”
　　他拍拍迩源的肩，走出两步，像是想到什么，又回头笑嘻嘻地说：“我现在啊……”
　　“也就无法无天霍霍顾育明，再光明正大丢丢他的脸。”


第107章 没资格质问
　　李岚梦心里装着钱, 不代表眼睛只能看见钱。谁对他好，顿顿饱和一顿饱，他是完全能分得清楚的。
　　迩源那话听着诚恳, 但脱掉这层外衣，也就剩下了空空废话, 纯粹是光说不练假把式。
　　说着是因为受到了顾育明的刺激, 才看清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可但凡花点心思想想，这话里话外都生生透着一个“屁”字。
　　顾育明亲近不行, 和他同样是0区身份的崽种亲近就不会造成这种影响。这说来说去，不还是嫌弃他太贱太脏么。既然本来就打心眼里看不起，那干嘛还要委屈自己来找他？
　　这样想想, 迩源也确实是够贱的。
　　屋里，兰兰姐站在二楼关注着李岚梦，眼里含着担忧。顾程同样站在卧室门口的楼道上, 半边身子依靠着栏杆。顾育明则伫立在二楼阳台一侧的护栏旁，默默注视着人, 看表情是有几分急色, 但安耐住了心绪, 没有轻举妄动。
　　李岚梦来到客厅，直愣愣地躺在了沙发上。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兰兰姐, 还笑着和人打了招呼。第二眼看到的是顾程, 这下他就没那么客气了，迎着平静的目光瞪了眼。
　　“梦梦！”迩源的叫喊有些急，音调也比正常说话时要高出一截。
　　此刻，空旷宽敞的客厅清晰环绕着“梦梦”二字。
　　最先黑脸的无疑是顾育明。他心里的醋意在翻涌沸腾，那酸劲儿就像陈酿，浓烈又刺鼻, 但很窝囊的是，他无法对此做出行为上的反击，只能自个儿憋着。
　　原因也很简单，无非是不想李岚梦难受。他很了解李岚梦的性子，神经大条的同时也格外敏感。他便是怕迩源这位儿时玩伴，在李岚梦的心里占据重要地位，他动了手会叫李岚梦伤心。虽然他此刻无疑是心伤的，但比起让李岚梦掉眼泪心疼迩源，他宁愿自己窝火。
　　所以他保持了理智，只携着冰冷的目光，沉默地从二楼缓缓走到一楼楼梯口。站定好位置，浓黑的眉顺势下压，他警惕地盯着迩源，视线带刺，充满戒备。
　　迩源此刻也心急如焚，迫切想要为自己再做一番辩解。
　　他的话语如串珠般的噼里啪啦吐出来，每一个字都显得极为真诚，“梦梦，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我不该在那一天退缩的，我应当走进那扇门。是我糊涂，是我太虚伪，为了所谓的面子和自尊心，主动疏远你，刻意躲避你……”
　　“但、但顾育明的出现改变了我，虽然理由确实可耻了，但我如今的认知真的有发生变化。我看清了内心缺失的东西，我发现比起所谓的面子，你更能搅乱我的心绪。梦梦，我为我的错误道歉，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我是真的在乎你！”
　　他说的实话，他确实在乎李岚梦，不然也不会过去这么多年，依然惦记着人。只是他终究是1区人，对李岚梦还存有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
　　听了这些话，李岚梦没啥反应，就慵懒地撑着脸看迩源，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偷闲的猫，淡漠而敷衍。他努了努嘴，眼睛微微眯了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这人简直太拿感情当事儿了。”
　　这话说得格外淡然，那轻飘飘的语气更是扎人，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迩源的心坎上。
　　迩源心下难受，却无半分怒意。他就像犯了错的孩子，低垂着肩，满脸懊悔，满心愧疚。
　　他又一次道歉，再次说起了补偿。
　　然而李岚梦听了，也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便直白地拒绝了。
　　迩源越发焦急，他是真心在意李岚梦，但也是真心介意李岚梦的职业，以及自身的堕落。
　　他对李岚梦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因为他不明白，明明那么骄傲的存在，为何会心甘情愿在其他男人身上打转？
　　这个疑问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他受不了这一点，然而他也没办法真正做到忽视李岚梦，遗忘李岚梦，毕竟那几个月的日子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他珍视那段记忆，自然不肯就这样与李岚梦断绝联系，所以他忍不住问出了心里在意的问题，“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要靠身体吃饭？又为什么要学着那些人跳进污泥？”
　　李岚梦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可还不等他发出声音，顾育明的拳头先一步做出了回应。
　　那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携着戾气和怒火，欻地砸在迩源脸上。
　　顾育明脸色非常难看，若不是李岚梦猛地坐起来愣愣望着他，他必然会挥出第二拳。
　　“问够了？”他神色不善地冷眼直视面前的人，“岚梦的选择轮不到你来质疑。他有他的无奈，有他的苦衷，你根本不了解他所经历的一切。”
　　“你做的不是换位思考，是站在既得利益者的身份去看待他，接触他。你是以自身的准则去设想岚梦的行为，但你可曾意识到，有的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便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顾育明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字字珠玑。
　　迩源脸上顿时白了，看向李岚梦的目光也更为慌乱，“我……”
　　“你很幸运。”顾育明毫不客气地撕开了掩盖在事实上的遮羞布，“你也极为虚伪。你能有如今的身份是因为你有一位好母亲，她将你教育得很好。你能如此幸运，是因为你的生父还存有一丝良知，将你带离了0区。”
　　他眯了眯眼，语气更为冷硬，“你换新了身份，便遗忘了0区的苦难？你难道不记得，是谁在过签口跪地磕头，苦苦哀求？倘若0区的生活存在选择的权利，你的母亲为什么要冒着被枪/杀的危险，一次又一次去哭求你的父亲，请求他带你离开？0区若真是个好地方，你的母亲为何会惨死街头？”
　　他上前一步，不顾情面地道出最为冰冷的话，“你是踩着你母亲的鲜血走上了富贵之路，如今你过上了好日子，却要反过头来质疑同样生活在0区的普通人？你是认为你母亲的遭遇还不够惨烈，她的死亡还不够残酷么？！”
　　迩源睁大了双眼，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顾育明见其这副模样，直接下了逐客令。看着迩源出了院子，身影渐远，他转身来到李岚梦跟前。
　　单膝跪地，他伸出手，轻轻捧着住了白皙的脸蛋，蜻蜓点水般的在红润的唇上落下亲吻。
　　“不难过……”他柔声安慰着，“人心易变，错的是迩源，你……”
　　“我当然不难过。”李岚梦也没懂自己为啥非得难过，“你狗血八点档看多了吧，这有啥好叽歪的……”
　　还是那句话，人生百载，几个月的情谊，能重要到哪去？


第108章 肯定有误会
　　迩源那段小插曲就像是盛放的烟花, 转瞬即逝，李岚梦压根没有在意。他这几天没干啥事儿，就监督兰兰姐吃药, 晚上和兰兰姐出门遛弯。也因为兰兰姐的到来，顾育明的优先级发生了变化, 其重要性在李岚梦心里降到了第二。
　　“这几天你很少理我。”顾育明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委屈, “晚上散步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李岚梦愣了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来就来呀。”
　　顾育明沉默一瞬，轻声说：“之前你拒绝了我。”
　　“是吗？”李岚梦嘀咕一声, 眉尾上扬，“那你现在是想着和我算账咯。”
　　“不敢。”顾育明抱着他，笑说：“后天我生日, 明天我们去买菜吧，到时候可以准备烧烤。”
　　生日？
　　李岚梦歪头看他, “生日很重要？这玩意儿也能庆祝的？”
　　他印象里, 值得庆祝的事儿很少, 大概就是这个月赚得比上个月多一点，饭桌上能多几样菜。至于生日……
　　年轻的过生日遭罪, 一想到还要在0区担惊受怕活上几十年, 那比死还难受。年老的过生日就更糟罪了，黄土都埋喉咙口了，回头一瞧，乖乖，他大爷的苦了这么多年，要死了还是个苦样。
　　生日这玩意儿, 在0区就是个讨嫌的闹钟，到点一响，那只能叫人冒火。
　　见他一副非常不解的模样，顾育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了。并非是生气愤怒，他是觉着心里难受，为李岚梦的反应深觉揪心。
　　对他而言，庆祝生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李岚梦却对此感到奇怪。其实很好理解，便是0区的生活未能让李岚梦形成这样的习惯。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钱财有限，也或许是环境所致，但结果很明确，便是李岚梦的生活里，苦涩和忙碌占据了大部分时间。
　　“后天生日，我打算叫上几个朋友一起烧烤。”就在刚才，他产生了一个想法。
　　他要认真准备这场生日宴，要做给李岚梦瞧瞧，要告诉李岚梦，庆祝生日是一件相对美好的事。当然，如果在他的努力之下，李岚梦依旧对“过生”持有不理解的态度，那么他会改变做法，将今后的生日变成他和李岚梦的二人世界。
　　李岚梦打心眼里不觉得生日有啥重要的，同时也认为顾育明很多此一举，但他听着有烧烤，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期待的。
　　“那我要躺在气球上！”他回想着视频里的玩意儿，“你就坐池子边上给递吃的，我吃啥你就给我烤啥。”
　　“气球？”这下轮到顾育明疑惑了。
　　“你怎么这么没见识呢？亏你还是1区的。”李岚梦撇撇嘴，手上跟着比划，“就是那种充气的气球，能放在水上，人可以躺上去的。”
　　顾育明听懂了，伸手捏捏白皙的脸颊，“还有想要的吗？”
　　“想要……冰淇淋！”李岚梦望着望着天花板，“要好吃的水果，好喝的饮料，还要……”
　　说到最后一个要求，他看向顾育明，眼波流转，娇着声音哼唧说：“还想要果酒呢～”
　　顾育明笑了，低头吻了吻挺翘的鼻尖，“好，都依你，你想要什么，我就准备什么。”
　　李岚梦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那就多来点男模吧！”
　　“男模？”
　　“对！就是高高壮壮的，身材好，脸帅的男人。”
　　顾育明听到这脸黑了，“你想在家开淫party？”
　　“说什么呢？我是这种人嘛。我就看那些视频里的男男女女都是这样做的，左边右边各一个，可快乐了。”
　　“不行。”顾育明拒绝了这个提议，“你的左右两边只能是我。”
　　说完，他又立马更改了说辞，“只能是我，以及兰兰姐他们。”
　　“嘁……”李岚梦哼了哼，嘴里嘟囔一声小气吧啦，便背过身不搭理顾育明了。
　　自然而然，顾育明想要一同散步的请求被再次无情拒绝了，理由是李岚梦要和兰兰姐说悄悄话，他不能参与。这给顾育明整得极为郁闷，一下子便感觉自己从天上掉进了泥里，彻底失了宠。
　　“嗡嗡……”
　　手机震动，屏幕上显出备注，上面写着“云姨”二字。
　　顾育明接通了电话，还未寒暄，风筒那边第一时间便谈起了正事。
　　“你的猜测是对的，疗养庄园里是多出了一位陌生女人，叫云念安，至于是否是你口中的洛岁安，照片已经发给你了，你自行判断。”
　　顾育明点开了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穿着长裙，盘起了长发，看上去很是温婉优雅。不过那张面孔却足够显眼，与洛岁安的样貌几乎别无一二，仅是多出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沉默一瞬，他问道：“云姨，你有提起岚梦吗？”
　　“嗯，提起了三次，在闲聊时无意提起，但……”婵云顿了顿，微微叹气，“她很警惕，每次提起小梦，她便会故意岔开话题。我能察觉出来，她极为排斥我提起小梦的名字。虽然我不知这其间发生过什么，但以目前的态度来看，她与小梦之间并非你我熟知的良师益友的关系。育明，这件事你要上心了，有些情感当断则断，和小梦好好聊聊，别叫人为了曾经的师父伤心伤神。”
　　“我知道。”顾育明挂断了电话。
　　他会如实告诉李岚梦，也会听取李岚梦的内心想法，毕竟洛岁安是李岚梦的师父。而且从兰兰姐讲述的过去里可以明确得知，洛岁安很宝贵李岚梦。他不信洛岁安能对李岚梦这般无情，这其中肯定发生了某种难以平衡的困难或是麻烦，才会叫洛岁安如此避讳。
　　晚上，他将这件事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李岚梦。
　　李岚梦没说话，低着头坐在床边，两只手揪着衣裳，就像是入定了一样，一动不动。
　　这给顾育明看得很是心疼，想借拥抱给予安慰，却被无情躲开了。
　　“我去洗澡。”李岚梦冲进了浴室，里面很快传出了哗哗水声。
　　顾育明默默收回手，起身走向浴室门口。他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凑近了些，静静凝视着磨砂玻璃后的人影。隐约间，他听见了断断续续的抽泣。
　　李岚梦哭了。
　　他握紧了手，轻手轻脚推门走了进去。
　　微凉的水冲刷而下，落在身上，飞溅起水珠。
　　顾育明合上了浴霸开关，取下浴巾严严实实裹住李岚梦。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他从身后紧紧抱住人，薄唇一下又一下亲吻、摩挲着湿润的发顶，“兰兰姐说过，她很在乎你，非常在乎你。”
　　李岚梦不吭声，瘦削的肩颈不住发颤，若有若无的哽咽成了模糊的哭腔，就像是伤心到了极致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做多余的反应。


第109章 我不要你了
　　【我们去见她, 当着她的面把话说清楚。】
　　这是顾育明提出的建议，李岚梦哭着同意了。
　　次日晌午，李岚梦坐上了车。望着窗外的秀丽风景, 以及那逐渐显露檐角的庄园，他心里哆嗦个不停。
　　“到了, 我们下车。”顾育明握住他的手, 感觉掌心有些许湿润，又轻轻捏了捏, “害怕的话，可以改天再来。”
　　李岚梦咽了咽唾沫，双眼死死盯着紧闭的大门。看了许久, 他转头对着顾育明说：“那边有一辆车。”
　　“是云姨的车。”顾育明柔声解释，“云姨与云家算是有些交情，有她在, 能够省去没必要的麻烦。”
　　“那是不是太麻烦她了？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顾育明明白这番话的言外之意，是即将面对多年未见的师父, 李岚梦怕了, 胆怯了。他笑了笑, 低头吻了吻红润的指尖，“听你的, 我们回家。”
　　李岚梦没吭声, 被牵着往车的方向去，脑袋却依旧盯着镂空大门。走出几步，他不动了，“我……”
　　他扯住顾育明的衣裳，犹犹豫豫地说：“我觉着……我觉着还是去吧，也不好让云姨白跑一趟……”
　　顾育明表示理解, 李岚梦会改变主意，肯定是舍不得师父了，想见她一面。
　　“我都听你，你的意愿就是我的决定。”他笑着说。
　　李岚梦抿抿唇，最后点了点头。他呆呆跟着顾育明，脚步略显僵硬，像是前方有看不见的障碍物，每次一落脚就会被短暂阻挡。
　　婵云看见了他们，冲他俩打了招呼，简单寒暄后，她带着二人进了庄园。
　　那是一片宁静的园子，里面长满了高树，阳光只能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缝隙倾洒而下，在地上映出点点斑驳。
　　一个穿着浅紫色长裙的女人，正背对着坐在树下的竹藤秋千上。
　　李岚梦的目光紧紧锁在那人身上，转动的思绪渐渐罢了工。
　　顾育明松开了手，轻声说：“去吧，我和云姨在外面等你。”
　　李岚梦见到他师父定然会有许多心里话想说，他和云姨留在这只会打扰李岚梦与他师父叙旧，倒不如留出时间和空间，让二人交心长谈。
　　顾育明同婵云出了花园，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口。
　　李岚梦愣了十来秒，听到了咯吱声响，才猛地回神。
　　师父……
　　他想过去，但脚下像是生了根，硬是没法动弹。
　　动一下啊！这腿怎么这么不顶用？关键时刻掉链子，咋能这么废物呢？！
　　他用力锤了锤大腿肉。
　　倒是动呀！他大爷的，动一下啊！
　　他又狠狠锤了锤。
　　这次的动静有些大，秋千上的女人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李岚梦愣了，女人也怔了神。
　　是师父，真的是师父……
　　心脏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多年来郁积在心里的不舍和难过通通喷涌而出。李岚梦哽咽一声，踉跄地跑了过去。
　　“师父！”
　　这一道叫喊声并不大，却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吼出了他对师父的想念。
　　女人也站了起来，眼神瞬间起了波澜，仿佛平静的湖面落下了一颗大石，溅起层层巨浪。
　　她的嘴微微颤抖着，眼神游移躲闪，话语里也带着一丝急切，“抱歉，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李岚梦紧紧地盯着她，连着摇了好几下的头，非常坚决地说：“你就是师父，是洛岁安！”
　　他瞪着双眼，眼里写着肯定。
　　然而女人依旧没有承认，她只是微微垂下眼眸，避开了炽热的目光，淡淡道：“我姓云，叫云念安。”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无疑成了一把开了刃的软剑，一下子戳进了李岚梦的心窝。
　　李岚梦站在原地，不禁眼眶红了。他其实想笑，想像以前一样打趣调侃，可话到嘴边却全部成了委屈，“师父，你为什么不肯承认？”
　　他很难过，也非常失落，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洛岁安。难道曾经的师徒情谊都是假的？还是说，在师父的心里，那段所谓的美好回忆已经荡然无存，毫无价值了？
　　适时，一阵风吹过，没有经受阳光升温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掠过皮肤，驱散了灼热。
　　李岚梦冷静了些，勉强压下心里的酸楚，继续执拗地摇了摇头，“你姓洛，你叫洛岁安，是我的师父！”
　　洛岁安凝视着他，眼里渐渐染了情绪，但那嘴里说的出话却依旧冷情无心，“我是云家出身，没有徒弟。”
　　“你说谎，我就是你的徒弟！”
　　“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徒弟。”
　　李岚梦眼里泛起了水光，情绪也有些激动，活像是被抛弃的孩子，重逢了亲人，又再度被遗弃了那样，“你就是在说谎！我看得出的，你是故意这样说的！”
　　洛岁安握紧了手，艰难地露出笑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很清楚！我们一起生活那么多年，我说的话做的事，你怎么会不懂呢？你明明很了解我，你只是不愿意承认我！”
　　他红着眼，哽咽质问，“你是不是嫌我不争气，嫌我丢脸，嫌我太窝囊废物了，所以才不肯认我？！”
　　洛岁安脸色发白，眼里隐隐闪烁浅淡的泪光。她张了张嘴，想说不是，想开诚布公一切，想告诉李岚梦她会否认自己是洛岁安，并非是因为这些理由。
　　她没有这般想过，她从未嫌弃，也不觉得丢脸，更不认为李岚梦窝囊废物。可是，这块庄园，庄园里的人都叫她身不由己，所有想要解释的话都成了一根根尖刺，让她如鲠在喉，无法直言。
　　但是李岚梦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只觉得伤心，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师父，是不是这世上没有李岚梦，更没有来自0区的李岚梦，你就会坦诚承认自己是洛岁安了？”
　　“咚！”
　　心脏猛地一颤，洛岁安微微睁大双眸，无言的恐惧在刹那间涌上心窝。她有些害怕了，害怕李岚梦会因为她做出什么傻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牢牢抓住他的手腕，“我……我其实……”
　　她有心解释，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瞥见花园另一头，走来了一位杵着拐杖的老人，便立即更改了说辞，“我理解你的苦痛，但有些事发生了，便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你……你也不要再执着于洛岁安了，过好自己的生活，好好照顾自己，让自己幸福。”
　　“我怎么会幸福……”李岚梦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里越来越难受。他觉得很憋屈，也很委屈，就像是有人甩了他一巴掌，他回头找家人撑腰，却被说“谁你家人了，滚一边去”。
　　“你就是不肯认我对吗……”他吸了吸气，眼里声音里都携着一股劲儿，像是在置气，又像是故意佯装坚强，“师父，是你不要我的，是你先不要我的……”
　　他梗着脖子，最后还是没忍住瘪了嘴哭嚷着说：“那我也不要你了……”
　　“我也不要你了！”
　　洛岁安眼睛红了，最后还是松了手，勾起了笑容，哪怕这笑比哭还难看。
　　“发生什么事了？”这时，略显苍老的话音插/入其中，杵着拐杖的老头缓缓走了过来。
　　听见说话声，洛岁安当即冷了脸，仿佛戴上了一副面具，淡淡回道：“这位年轻人将我错认成了旧识，心里委屈难过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但内心早已洪水滔天。她心疼李岚梦，更是恨恨云家，尤其是面前这个老头，云磊！
　　老头看了眼李岚梦，对着洛岁安说道：“去看看你的母亲吧，她不剩几天日子了。”
　　一听这话，李岚梦心情更不好了。他来之前就听顾育明说了，他师父是云家的孩子，出生没多久就被扔到了0区。而且洛婆婆也不是师父的母亲，是师父的亲姑姑，师父的生母是云露箐。可是这老头说云露箐没几天的命了，那不是又要让师父伤心难过了吗？
　　他忍不住望着人，金豆子哗哗哗往下掉。
　　洛岁安心里不好受，可看着李岚梦掉眼泪，她更心疼。冷漠地瞥了眼老头云磊，她柔和声音对着李岚梦说：“我先前听仆从说顾家那小子来了，想来你是跟着他的，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她故意在“顾家”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便是暗中警告云磊，李岚梦身后是顾家的人，让他别动那些恶心人的心思。
　　李岚梦想得很简单，他就觉得自己一直想着念着的师父对他没有一点不舍，心里直接破大防了。啪地推开洛岁安的手，他扭头冲出花园，扑向了顾育明。他哭得稀里哗啦，嘴里还不停说着“再也不要来了”“我没有师父了”。
　　顾育明紧紧抱住他，眼神不善地看向追上来的女人，却又在下一秒缓和了神情，微微皱起了眉。
　　他看见女人对他笑了笑，眼里泛着泪水，无声说了三个字。
　　“拜托了。”
　　顾育明看得真切，也明白这是洛岁安，如今的云念安对他的请求，或许是在恳请他好好照顾李岚梦。
　　轻轻拍拍李岚梦的背心，他朝着云念安点了点头，便抱起李岚梦离开了疗养庄园。
　　洛岁安以送客为由默默跟在身后，直到看见车尾渐行渐远，成了小小黑点，再是消失不见，才忍不住掉了眼泪。
　　“那个年轻人能从0区追来1区，倒也有几分手段。”云磊杵了杵拐杖。
　　洛岁安眉头一皱，含泪的眼染上嫌恶。她不加掩饰地讥诮道：“可惜你云家比不过顾家。”
　　云磊沉默片刻，“0区来的渣滓，以后便不要接触了。”
　　“既然这么嫌恶，当初又为什么要让云栩风他们带我回来。”
　　“你不同，你是露箐的女儿。”
　　洛岁安面若寒霜，瞧着熟悉的银色轿车从盘山公路驶来，停在庄园大门口，她适时挑起一抹笑，完全没了先前的优雅高贵气质，反而生起了一股子狠劲儿。
　　等着岁数相差不大的一男一女走近，她偏头看着云磊，涂抹了口红的唇肆无忌惮地吐出了禁忌，“我是云露箐的女儿，你的外甥女，不过呢……我可和你的好儿子好女儿做过爱，你说，我该喊你舅舅，还是……”
　　“够了！”云磊愤怒地杵了拐杖，“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
　　洛岁安啐了句脏话，“我是0区人，我天生就是你们口中的渣滓，贱种。”
　　“云念安！”云磊厉声斥责。
　　“云先生，我叫……洛、岁、安！”
　　“你莫要忘了0区那群人，那些人的命都在你手上。”云磊眼神微冷，言语里写着威胁。
　　洛岁安眯了眯眼，冰冷的视线扫过面前的三人，“他已经找到了强大的靠山，你们，还能如何要挟我？”
　　“其他人的命，你不在乎了？”
　　洛岁安笑了，“我洛岁安不是个东西，我会不得好死。”
　　语落，她转身离开。云絮月和云栩风无言相视，随后追了上去。


第110章 顾程哄好了
　　“啪！”
　　洛岁安狠狠甩了云栩风一耳光, 原是温婉的眉眼染上了狠色，“你答应过我什么？这就是你的承诺？！”
　　“念安……”
　　“啪——”
　　又是一耳光，洛岁安发狠似的揪起云栩风的衣领, 语调冷硬冰凉，“再说一遍, 我叫洛岁安。”
　　云栩风沉默片刻, 接着抬手轻轻握住揪扯衣领的手，“这么多年过去了, 证明你离了0区那群人也能生活美好，不是吗？”
　　“岁安，哥说得没有错, 与0区的人接触……”
　　“闭嘴！”洛岁安忍着怒火，没有在云絮月的脸上留下巴掌印，“你的事, 我待会儿和你计较。现在我倒是想问问你哥，他是如何、履行承诺的！”
　　云栩风摇摇头, 示意云絮月噤声, “岁安, 我做了我该做的，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
　　此话一出, 云絮月看了他一眼, 那双写满了愁绪的眼眸流露出了异样。
　　洛岁安不是傻子，她不蠢。面对眼前的男人，她是一字不信，“你若真的言而有信，岚儿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你若真有将我每月的积蓄托人给他，他怎么会整容, 怎么会隆胸！”
　　她冷笑一声，“我当初会信你，真是脑子遭驴踢了。”
　　“岁安，你要明白一点，0区的人并非个个同你一般，有着较低的物欲。有时金钱止不住欲望，反而会让其膨胀。”云栩风说得恳切，就像是亲眼见证过了。
　　“欲望膨胀？”洛岁安怒视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焰火，“你见过了？你亲眼见着岚儿人心不足蛇吞象，得了富贵还想着钱？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岚儿是什么性子，0区是个什么地方，我比你、比你们都清楚。在那儿活着都是一种奢求，何谈物欲高低？还有……”
　　她松开云栩风，微微撩起腰侧的裙子，仔仔细细擦了擦手，仿佛嫌恶到了极致，“0区打架殴斗是家常便饭，你知道整容、镶假体有多危险？你知道一棍子打在肉上，坏了里面的物件，无法得到及时医治会丢命么？倘若岚儿真的同你说的那样，他何必做这些伤害自己的事？事实证明，他是走投无路了，不得不做，不得不直面风险！”
　　曾今的回忆在顷刻间涌上脑海，那一张张明媚的笑脸闪现眼前，她心里顿时疼得厉害，不由自主捏紧了手，“岚儿怕疼，怕血，他会在身上动刀子，便证明你所谓的承诺不过一字谎言，完全不可信。”
　　云栩风呼吸重了一分，平静的目光也有了波澜，“你就这么信他？”
　　洛岁安冷声呵笑，“我不信岚儿，难道信你，信你们兄妹二人？”
　　当初离开0区是不得已，也是为了爱，但并非是为了爱情。如今一想，在云絮月和云栩风找上她的那一刻起，她便注定要了要与岚儿分别。
　　云栩风告诉她，云家瞧不上0区的人，这块地方诞生出的生命都是腌臜蛆虫。可她是0区的人，她已经是云家眼里的杂虫了，她从未天真地想过自己能傍上有钱佬，前往1区过上好日子，但云栩风让她和他离开。
　　离开0区，以蛆虫的身份活在1区？她没这种受虐的嗜好，她拒绝了。再者，云栩风和云絮月这兄妹二人比不得李岚梦，她怎么会为了他俩离开赖以生存的地方，离开珍视的人？她非常决绝地拒绝了云栩风的邀请，可恨的是她的拒绝没有丝毫的分量。
　　她得到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晴天霹雳的消息，便是云栩风告诉她，她是他姑姑的孩子，他们有着血缘关系，是亲表兄妹。
　　得知这事的那一刹那，她冒火了。她问云栩风是否早就知道这件事，她得到了肯定回答，然后甩了二人耳光。
　　知道她是所谓的亲表妹，还会同意和她上/床，还要装模作样，恶心地与她说些什么甜言蜜语。从那一刻起，她就彻底明白了，这些人身上的教养、礼仪不过是恶臭的遮羞布。
　　那时候她发疯了，骂云絮月是贱人，骂云栩风是贱种，对着二人拳打脚踢，恶声辱骂。然而这仅是开始，云栩风终于暴露了本性，拿李岚梦的性命威胁她。
　　如今回想起当初的种种恶行，她的目光冷得可怕，犹如一把刀，直勾勾盯着云栩风的胸膛，像是要狠狠贯穿极富活力的心脏。
　　“我就不该留情……”她笑着，眼里却只剩下了狠，“当初那把刀子就该插进去，我该剜了你的心，送你见阎王！”
　　“岁安……”云絮月轻喊了一声，试图平息洛岁安的愤怒。
　　“你给我闭嘴！”洛岁安转眸看她，“你二人一丘之貉，所做的桩桩件件，哪一次不是往我心坎上戳？你说爱我，却是要拿我在乎的人威胁我。他说爱我，却要我为了云家的脸面，逼迫我与他们断绝往来。怎么了，这就是你们的爱？你们的爱就是为了给我带来痛苦，让我日日夜夜悔恨？！”
　　说到伤心处，她一把拔掉头上的簪子，用力扎在云栩风的手臂上，“还记得你是怎么威胁我的？你告诉我，我若不听话，岚儿就不会有好下场。现在岚儿有本事了，和顾家的人有了牵扯，你们云家……还有本事牵制我吗？”
　　云絮月脸白了，“岁安，我知道这件事我们做得很过分，但我们也是真心想要你好，想让你彻底摆脱过去，重新……”
　　“闭嘴。”洛岁安声音冷冽，“云絮月，今日没给你一巴掌，是我对你最后的容忍。”
　　说完，她将二人赶出了房间。
　　另一边，回到别墅的李岚梦哭得撕心裂肺，谁也劝不住，兰兰姐也不行，那眼泪就像水龙头流出的水，往外冒个不停。
　　“不哭了，不哭了，再哭下去眼睛要坏了。”顾育明哄着人，又是擦泪，又是忙着剥糖纸，“你不是爱吃这款糖吗？我去买了新品，你尝尝好不好？”
　　李岚梦心里难受得厉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想着发泄脾气。
　　“吃吃……吃什么吃？！我这样还能吃得下吗……”他是吼出来的，却因为太伤心，话到嗓子口就自动发软模糊了。
　　“我这样能吞得下么？你就是想害我，要我噎死！”他抹着眼泪，手背一擦，新的泪珠又涌了出来。
　　“抱歉，抱歉，是我没长脑子了。”顾育明赶忙认错，“我……”
　　“你你你，你什么你？我看都是因为你……”李岚梦哭嚷着，“我之前就猜到师父不要我了，你还让我去见她，现在好了，她真不要我了！”
　　顾育明说是，都是因为他，
　　“是我的错，是我想得太简单，提出了坏建议，让你伤心难过了。”他轻轻擦去李岚梦脸上的泪，下意识低头亲吻，欲图安抚，却被打了一巴掌。
　　李岚梦的手掌拍在顾育明的脸上，因为过于伤心难过，以至于毫无力度可言。
　　“亲亲亲，你就知道亲！”他开启了控诉，一边哭一边骂，“你除了亲还能干啥？我拔个花你都搞不定，还得我去和你哥较劲儿！现在也是，外面那块地秃那么久了，丑不拉几的，你也就看着，一点不管！”
　　顾育明心想着那块地向来是大哥在打理，他从不插手，但听李岚梦这样说了，他当即做了保证，“我这就去种花，种上满满的花！”
　　“那你还不去！杵这看我做啥？我脸上是有土吗？花能种我脸上？”李岚梦哭哭唧唧，末了还不忘说：“都种兰花，全部都得是兰花……”
　　“好好，我这就去。”顾育明哪敢耽搁，赶忙走到前院，打电话联系了养花的朋友。
　　这下没人说话了，李岚梦又开始狂哭，兰兰姐看得眼睛都红了，劝说好一会儿，也没见着情况好转。
　　倒是顾程看得眉头紧锁，走过去抽了一张纸，递到李岚梦面前。
　　李岚梦瞥了他一眼，说话磕磕巴巴的，“你、你就笑吧，我今天是丢脸了，你就笑吧……”
　　他越说越委屈，最后只能听见模糊的呜咽。
　　顾程叹了叹气，拿起纸巾帮忙擦泪，“我什么时候笑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装……”李岚梦俩眼通红，宽厚的双眼皮有了明显的肿胀。
　　“……”沉默一瞬，顾程柔和了语气，“你师父让你滚了？”
　　李岚梦抽噎一声，“没有……”
　　“她骂你了？”
　　“没有……”
　　“她嫌弃你了？”
　　“好像……也没有……”
　　“那她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啥，就是不认我，说带我去找顾育明……”
　　顾程点点头，“她对你很温柔，对吗？”
　　李岚梦愣了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是、是挺温柔的……”
　　“那便对了。”顾程又抽了一张纸，“倘若她讨厌你，又怎么会对你温柔。没人愿意对厌烦的对象保持好脾气，何况她现在是云家的人。她若真有心不要你，真心厌烦你，直接将你扫地出门不是更简单？”
　　李岚梦眨了眨眼，傻了好久才懵懵点头，“你是说师父有苦衷……”
　　顾程不能打保票，毕竟他不了解洛岁安，“1区有钱人并非人人都讲理，对0区毫无偏见，育明算是例外。”
　　这话李岚梦听懂了，就是说师父会是这个反应，可能不是出于本心，是受到了云家的警告。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像是拨开云雾见了阳光，他的心情明朗不少，“那我是不是能偷摸着见她，然后再偷偷问她？”
　　“自然可行。”
　　李岚梦的脸顿时阴转多云，都不哭了，擦干眼泪转头就冲着门口大喊，“顾育明！顾育明！！别刨土了，我们得出去买菜，明天要弄烧烤！”
　　顾育明听见喊叫，从前院走了进来，看着李岚梦乐呵呵的，他欢喜之余，还有几分惊讶。
　　“快点洗手，咱买菜去！”李岚梦动作快，拉着兰兰姐就往外跑。
　　顾育明偏头看向自家大哥，目光落在对方手里的纸巾上，“你哄好了岚梦？”
　　“没有哄，正常说话罢了。”顾程扔掉纸巾，淡淡道：“有句话叫关心则乱，你太在乎他，他的情绪主导了你的思维，会让你无法冷静。”
　　“那看来岚梦……”顾育明话语顿了顿，顺势说道：“也很让大哥，难以自持。”


第111章 爱他是必须
　　难以自持……
　　顾程微微垂眸, “自从他来了，你我之间便有了隔阂。”
　　“因为我了解大哥。”顾育明转头看向大门，“大哥从来不会多管闲事, 如今会耐着性子安慰岚梦，是出于什么情感, 大哥你自己很清楚。”
　　“你想说我惦记上了他？”
　　“是你告诉我, 你动心了。”顾育明缓缓偏头，眼底裹卷着风暴, “我不介意有更多的人心疼他，爱他，但凡事都有度, 我希望大哥不要过分越界。”
　　顾程沉默许久，直到顾育明等不下去了，抬脚走到门口, 他才沉声道：“你堤防我，却又放任他。育明, 你的做法很愚蠢, 你的表现更是差劲。你分明控不住他的心, 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与其担心我做些过分的事, 不如多为自己操心, 当心他……甩了你。”
　　顾育明停下脚步，背对着人，“我在他心里重要与否，我比你更清楚。我确实抓不住他的心，这是客观事实，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正如你说的, 倘若有一天他下定决心要甩了我，我不会阻拦，这是他的意志，我尊重他。同理，我也会遵循自己的意志，不停地追下去。所以大哥的提醒与我而言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哪种情况，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继续纠缠他。”
　　“如果他讨厌你呢，并对你的纠缠感到厌烦？”
　　“一切情绪都会随着时间变得平淡，或着更为浓烈。他厌烦我，我就少出现。何况没有人规定，追求人就一定要面对面，而且比起得到他的回应，我更希望他能够生活得幸福快乐。再者，追求的形式有多种，我渴望浓烈，渴望浓情蜜意，但不代表我一定要轰轰烈烈。他的意愿才是我最后的决定，我的所有行为都取决于他的想法，唯一不变的是，我会完全满足他的物质追求。这样，他便能毫无顾虑地去追寻精神食粮。”
　　顾程微微蹙眉，镜片后的眼流露出复杂情绪，“他喜欢上别人，你也能接受？”
　　“不接受。”顾育明不是圣人，他怎么可能宽容到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别人在一起？但有一说一，他接不接受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不会对他强娶豪夺，他不是我的物件，他是活生生的人，有着独特魅力的个体。他若真喜欢上了别人，那只证明我做的还不够好，没有达到他心目中的标准。”
　　顾程听得眉头隆起，挤出了几条细纹，“你倒是宽容。”
　　“不是宽容，是我不想以龌龊的手段强制他，在他身上重演0区恶徒的行为。当然，如果他找的是个人渣，那我绝对不会同意。”顾育明决定追求李岚梦的那刻起，他便做好了所有打算，好的坏的他都接受，只要李岚梦高兴了，他自然也就欢喜了。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是痴情种。”顾程的话语带着嘲讽。
　　“远远没到这种程度。”顾育明看了眼时间，平静道：“痴情不是嘴上说说，要付诸行动，我为岚梦做的并不多，至少现在还不够多。”
　　顾程默声了，他其实也很恍惚。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同顾育明聊起李岚梦，更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发癫意图刺激顾育明。或许他心里扭曲了，因为一份不该有的情愫而败了理智。
　　“你和他在一起了？”他不由自主问道。
　　顾程侧身看他，“大哥难道看不见？”
　　“我是指正式在一起。”
　　“没有。”顾育明回答得很干脆，完全不扭捏，“他很难答应我的追求，我无法提供足够的安全感，他不信任我。”
　　“即使如此，你仍要将心思放在他身上？”
　　“嗯，心甘情愿。”顾育明并不为此难过，也不因此灰心，他更像是将提供安全感这件事当成了日常，“我一直在摸索，也在一点一点得出结论。或许我做的会是一场无用功，岚梦无法真正信任我，但这又能如何？我还是那颗心，不因外力改变，也不为内心动摇。”
　　对他而言，爱就是爱，不会说分开了就不爱了。再者，他拥有完全的试错成本，他能为自己负责，更拥有绝对的选择权利，他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便证明“爱李岚梦”这件事是必行之事，不行也得必行的事。
　　顾程看着他，却是一阵感叹，“育明，你变了。”
　　“可能吧。”
　　“是绝对。”顾程笑了笑，“你以前只会说随意，仿佛对万事万物都失去了兴趣。自从你遇见了李岚梦，你的性子活络不少。”
　　“因为我遇见了对的人。”顾育明想到李岚梦，内心便止不住雀跃。他也笑了，手指戳着心脏，“这里，只要想起他，便会烧得火热。”
　　顾程不理解，也无法理解，他想到李岚梦，心口只会烦闷，还有酸涩。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滋味，这股情绪会源源不断给他带去困惑，搅得他日夜难彻。
　　当然，这些事，李岚梦统统不知道。
　　“哎哟，你哥俩一天天的话是真多！家门口还得聊两句……”李岚梦站在最外围的栅栏口大喊，“你动作快点，磨磨蹭蹭干啥呢？！”
　　顾育明笑了笑，走之前对顾程说：“大哥，前院的荒土该种上花了。”
　　顾程淡淡回应，目光却穿过顾育明的肩，默默注视着窈窕修长的身影。
　　“我就知道你俩有事儿，是不是凑一起蛐蛐我了？嗷！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哥在笑话我对不对？他大爷的，我不就哭了两下嘛，还真记着了……”李岚梦噼里啪啦嘀咕，每一句都在弯酸顾程。
　　顾育明没有解释，落后一两步，静静看着李岚梦一会儿叉腰骂骂咧咧，一会儿偏头哼气。
　　多瞧了会儿，他兀地笑了，就觉得眼前的李岚梦仿佛成了鲜活的藤蔓，在咔咔挥舞枝条。
　　真可爱。
　　他由衷地在心里感慨。
　　不过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买完食材回家，他发现堆成小山的肉和菜需要他亲自洗干净，再亲自切好。
　　“要帮忙么？”李岚梦难得勤快了。
　　顾育明摇了摇头，“我能处理，你去陪兰兰姐吧。”
　　“兰兰姐说东西太多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要来帮你。”
　　“不用，我……”
　　“站在这做啥嘞？”兰兰姐挽起了袖子，“干活吧，早些弄完早些休息。”
　　李岚梦冲顾育明眨了眨眼，“我洗水果！”
　　兰兰姐乐呵一笑，“你是洗自个儿嘴里吧。”
　　“哪能呀。”李岚梦拿起一颗畸形的樱桃，“你们看，这是不是很像屁股？一点都不文雅，我帮你们解决掉它！”
　　顾育明听笑了，走过去洗了一碗樱桃，“想吃就吃吧，应该挺甜的。”
　　李岚梦嘿嘿一笑，“我哪有想吃呀。”
　　他往嘴里塞了一颗，又给顾育明喂了一颗，接着跑过去给兰兰姐吃了一颗。
　　像是想到了什么，兰兰姐突然笑出了声，“你还记得你去山上摘果子的事儿？”
　　“哎哟，谁要记着那些糗事……”
　　“我记着呢。”兰兰姐乐得很，又见顾育明很好奇，也就直说了，“岚儿那时候淘气，和隔街的娃仔跑去山上摘野果，结果踩到土蜂子窝了，给屁股肉上扎了几针。回来的时候裤子都没了，就瞧见白晃晃的屁股。”
　　李岚梦瘪瘪嘴，“也不是我想那么丢脸嘛……是那个蠢蛋说被蜂子蜇了要把毒给吸出来，我又不懂，就脱了裤子让他来帮着嘬两口，他倒好，搞完了还吓唬我，说土蜂子还得追着我蛰，我一害怕就光着屁股跑了。”
　　顾育明听着听着脸就黑了，但李岚梦没发觉，还有些气愤地说：“我那天不止肿了屁股，还挨了一顿狠打，师父下手一点不留情，直接给我把右边的屁股蛋子抽肿了！”


第112章 天大的误会
　　“唉, 咱哥几个辛辛苦苦烤的，到现在一口没吃着。”桐青刷着酱料，眼神一直往斜右方瞧。
　　“你少抱怨了。”韩憧眉头一挑, “你不看看小顾哥的脸，比这碳还黑了。”
　　“他自个儿作的。”桐青脸上的表情很难评,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会有人主动给对象点男模的, 这不妥妥的绿自己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个小癖好。”韩憧看了眼顾程, “他们玩得大着呢。”
　　桐青不理解，“那这癖好也太贱了点。”
　　“嘿……”韩憧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都算清新的。”
　　人可都来三人行了, 小顾哥早给自己戴了顶绿帽，还在乎这些个男模？
　　桐青看着他笑得猥琐，差点一把子扇上去, “你小子一天到晚脑子里就装黄尿了，当心哥抽你！”
　　“我这是实话实说。”
　　“说个棒槌！”桐青骂了句, 转头瞥见旁边独立烤架上的菜开始冒黑烟了, 想说两句, 结果一抬头他就愣了。
　　这是在看什么？
　　他顺势看去，正好瞧见穿着暴露的男模。
　　哟呵, 顾哥这癖好还挺放肆的, 居然好这一口。
　　“你也看出来了？”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他瞥向说话的人，“你也看出来了？”
　　“早看出来了。”韩憧低声说：“这太明显了，你看顾哥的脸，比黑炭好不了多少。”
　　桐青表示赞同，“都是些不一般的癖好。”
　　“这话可太对了！”韩憧连连点头, “别人的更香，亲兄弟也得认这个”
　　啥玩意儿？
　　桐青愣了。
　　别人的？是说老顾移情别恋了，看上了他哥喜欢的人？然后他哥也博爱了，放弃了自个儿爱人，转头喜欢上了李岚梦？
　　老天，顾程啥时候有爱人的？老顾这小子看着情根深种的，咋做起事来也这么不靠谱？
　　见他不说话，韩憧笑了，“是不是很震惊？”
　　“是挺惊讶的。”桐青瞧着那群男模，挨个打量。
　　啧，也没见着好看到哪去呀……哦哟，有个长得漂亮的，跟李岚梦差不多类型。
　　该不会就是这家伙把老顾迷了吧……
　　他冲韩憧抬抬下巴，和人换了个位置。斜着身子，他抬起手肘戳戳顾育明，“看这么出神，被迷住了？”
　　“嗯。”顾育明是被迷住了，但更是嫉妒和吃味。李岚梦穿了条小短裤，上面套了一件白色T恤，一碰水就透明了，那两团红果子显眼得很。
　　桐青盯着那个头发略长，长得稍微女气的男模，再次发出了疑问，“真有这么喜欢？”
　　“非常喜欢。”他就喜欢李岚梦，就爱看李岚梦，生气了吃醋了也爱看。
　　草……
　　桐青这下是说不出话了。
　　老顾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还能看上自家亲哥的对象？这兄弟俩还玩上换/妻游戏了……
　　他腹诽着，接着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行不行，这可不能乱来，要出人命的！
　　他顾不上烤菜了，跑过去把婵羽姝拉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我这边玩得正起劲呢。”
　　“还玩啥呀，要出人命了！”桐青把顾育明和顾程的“换/妻游戏”一股脑全说了个明白，“你就说吧，这事怎么处理？云姨什么脾气你可是清楚的，她要是生气了，我们可都得遭殃。”
　　婵羽姝也傻眼了，“老顾不是这种人吧，他那么宝贝李岚梦，怎么……”
　　“唉，男人的劣根性你懂么？”桐青啧啧两声，“男人的一大爱好就是劝人从良，你看看那个长头发的男模，其实和李岚梦是一挂的，工作性质都差不多。”
　　“这……”婵羽姝有些动摇了，“那怎么办？我妈可是认了李岚梦的，老顾搞这一出不是要和我妈对着干吗？”
　　“我也是没啥好办法，才想着找你商量。”
　　“……”婵羽姝沉默一瞬，转头拉来了婵轻月。
　　婵轻月听了他二人的话，眉头一皱，“顾程那脾气能看上谁？”
　　“李岚梦啊。”桐青悄摸指指顾程，“你看他那反应，很明显啊。”
　　婵轻月不太信，“他脾气那么硬，能这么忍得？”
　　“那不然直接抱到床上啃吗？”桐青又打量起长发男模，“李岚梦好歹也是老顾的对象，他当哥哥的总不能大手一挥，当着我们的面和自己弟媳搞一起吧。”
　　“我还是不信。”婵轻月还在怀疑。
　　桐青见状只好拆台了，“男人的本性你也不是没见过，你前男友不是还和你嫂子搞一起了？”
　　“顾程的教养……”
　　“教养归教养，你前男友被教得跟马畜一样，指哪走哪，都不用勒缰绳，不还是搞了不该搞的事。”
　　“是有些道理……”婵轻月无话可说了。
　　婵雪筠玩得正欢，一扭头发现两个大姐凑一块说悄悄话，心里一下子不平衡了。她大咧咧跑过去，强硬参与了话题。
　　“真的假的？小顾哥真移情别恋了？”
　　“你声小点……”桐青轻轻拍了她的肩。
　　婵雪筠着急了，“顾哥也喜欢上了别人？”
　　老天，小顾哥变心了，顾哥也移情了，那岚哥怎么办？岚哥人这么好，又是开导她，又是帮她整治韩憧，怎么就遇上这事儿了？
　　不行，她得做些什么！
　　“我去找大姑，我要告诉大姑。”她揣上手机跑了，根本拉不住人。
　　李岚梦没发现这些事，他正躺在充了气的大贝壳上，安安静静当着美人鱼。
　　“使点力，把我推中间去。”
　　水里有四个男模，贝壳左右两边各站了两个，正用力把李岚梦推到水池中央。
　　“好了好了，你们自个儿玩吧。”李岚梦霸占了贝壳，根本不让人往上爬。起初是有男模想和他调情的，一条腿都快攀上贝壳了，结果下一秒就被他踹进了水里。
　　真不是他要求高，是这些个男模……唉，脸没有顾育明帅，身材没有顾育明好，他吃了好的，哪能再看得上次的？原本是挺好奇的，哪料到一见面……算了，还是自个儿晒太阳舒服。
　　大概一小时后，一道凌厉的吼声乍起，“都在做什么？像什么样子！”
　　来者是婵云，三言两语就驱逐了男模，只留了其中一人。她走到遮阳伞下，婵雪筠见状搬来了椅子。她嗯了声，缓缓坐下，眼神不善地盯着长发男模。
　　顾育明有些意外，也很是纳闷，“云姨，你怎么……”
　　“我怎么来了？”婵云瞥向他，“我再不来，你就得上房揭瓦了！”
　　上房揭瓦？
　　顾育明觉得奇怪，“云姨，我不太明白……”
　　不等他说完，婵云冷声问道：“这人是谁？”
　　顾育明看向同样一脸懵逼的男人，坦诚回答，“男模。”
　　“你点的？”
　　“没错。”他同意的，专门让桐青点的。
　　“荒唐！”婵云猛拍扶手，“你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先前是怎么和我再三保证的？我顺了你的心，你转头给我在家乱搞，你把我的话当什么了？！”
　　乱搞？
　　顾育明这下更迷惑了，他清白着呢，一心只想着和李岚梦恩恩爱爱。若不是李岚梦见了师父太难过，他说什么也不会点来这些男模逗李岚梦开心。
　　“云姨，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婵云眼神一晃，“顾程，你来说，这人是你的谁？”
　　顾程也是一愣，“云姨，我是单身。”
　　“单身？”婵云看向婵雪筠，“你来说。”
　　婵雪筠点了点头，当众说清了来龙去脉。
　　顾育明脸黑了，额头青筋暴起，“谁说的？”
　　婵雪筠后退一步，指了指身旁的人，“桐青哥说的……”
　　顾育明的拳头硬了，说话时也有些咬牙切齿，“你添油加醋说也就罢了，你竟然打胡乱说。”
　　“我可没有。”桐青摆了摆手，“是他，是他告诉我的！”
　　“你怎么还乱冤枉人呢？！”韩憧为自己叫冤，“我就说人喜欢惦记别人的，是你自己理解错了。”
　　他哪是说顾育明移情别恋，他是说顾程惦记上了李岚梦，他三人搞一起了。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焦灼。
　　此时，婵云发话了，转头看向长发男模，“你和顾程什么关系？”
　　男模摇了摇头，“不认识。”
　　婵云瞥了眼桐青，继续问道：“你可认识他？”
　　男模看了眼顾育明，诚实说道：“见过。”
　　“在什么地方？”
　　“在KTV。”男模指着桐青，“他喝醉了，我送他回房休息的时候短暂见过一面。”
　　“你是谁叫来的？”
　　“他。”男模看着桐青。
　　婵云眉头一挑，语气缓和不少，“在场的人里面，你认识谁？”
　　“他。”
　　桐青懵了，“不是，我什么时候认识你了？”
　　男模没说话，根本不搭理他。
　　还是顾育明眼尖，瞥到了男人脚上的链子，“桐青，你的长命锁……”
　　桐青这下石化了，脑子彻底宕机。不是，这家伙不是顾程的对象么？怎么突然就和他扯上关系了？
　　婵云眯了眯眼，“桐青，年轻人爱玩我理解，但是有些东西送不得。”
　　一听这话，长发男模默默解下了长命锁。他走到桐青面前，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一截的人，“还你了。”
　　桐青手里拿着长命锁，俩眼一直盯着男人。他是觉着有些熟悉，但是确实不记得在哪见过了，“你……能不能哭一下？”
　　“变态。”
　　“……”桐青轻咳一声，手上一用力，掌心传来微痛，他顿时反应过来什么，“你把我的手链套脚上？？”
　　“你套的。”
　　“我怎么会，我……”他想反驳，但见到大伙都盯着他看，他脸上一下子烧了起来，扯着男人走到了一边。
　　这下误会解除，顾育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顾程就没这么好受了，脸色依旧难看。
　　李岚梦是看戏看得起劲儿，要不是不会水，他准得游上岸凑近了瞧。


第113章 太花里胡哨
　　吃烤肉免不了酒水, 李岚梦这次喝的果酒要温和些，但架不住他酒量差，多喝了几杯就开始飘飘欲仙了。
　　他拍拍桐青的肩, “你不愧是顾育明兄弟，口味都这么一致！”
　　桐青脸都快塞□□子里了, 咬咬牙说：“我那是喝醉了……”
　　“我懂的, 人喝醉了就会想着干点什么。”李岚梦仿佛成了知心大哥，但说出口的不是开导的话, 而是一连串的炸雷，“你们做没啊？你是怎么把手链套人家脚脖子上的？你套的时候用的是手，还是嘴啊？哦……对了, 你都强制人家了，你没往人身上咬草莓吗？”
　　桐青傻眼了，脸上一阵黑, 一阵红的。他现在就恨恨自己为啥不耳聋，不眼瞎, 要当着众人的面丢脸子。
　　“咳……”顾育明忍着没笑出声, 好心帮着解了围, “桐青喝多了，可能记不住事。”
　　李岚梦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长长哦了声, 转头看向桐青对面的长发男人，眼神有些不聚焦，“他喝醉了，你肯定没醉，你说，他是怎么给你套上的？”
　　长发男人抬眼看过去, 见到桐青瞪他，瞬间撇过头，故意加大音量说道：“他想亲我，我不让，他就拿钱诱惑我，说手链很值钱，要我躺好了给他亲，我不信他，他就……”
　　“你胡说什么呢？”桐青忍不住了，张嘴就要为自己辩解，“我是想亲……呸！我怎么会想亲你，我和你熟吗？”
　　“你还不认了？”长发男人横了他一眼，骂道：“做人风流，嘴上下流。”
　　“你！”桐青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噼啪作响，“我警告你，你别乱说，污蔑我的人品。”
　　长发男人斜眼看他，“喝多了做承诺的人，能有什么人品。”
　　“你！”桐青扑腾站起来，“你小子是不是找抽？我看你……”
　　“你看他？”李岚梦慢吞吞抬起头，眼神已经有些迷糊了，“你不是讨厌他吗，为啥又要看他？”
　　“我……”
　　“你搞酸涩狗血剧啊？”他看向长发男人，“你是不是和他哥哥搞上了？然后他吃醋了，故意装醉，想和你上/床？”
　　此话一出，不仅长发男人和桐青呆住了，在场的其他人也是憋不住笑，齐刷刷乐出了声。
　　喝了酒，李岚梦反应迟钝许多，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就照着惯性思维问桐青，“你有大哥吗？”
　　桐青坐回凳子上，嘴角抽抽，“我是独生子。”
　　“那你就是和人搞上了，然后又不认，还把人给点来娱乐我们，你……你原来是渣男！”
　　桐青听得瞠目结舌，看看李岚梦，又瞧瞧顾育明，“你能把你男人嘴捂上吗？他这说的是人话？”
　　“我们都知道是在开玩笑。”顾育明自然站在李岚梦这边。
　　李岚梦轻轻拍了桌子，“我没有开玩笑，他……”
　　他转头看向长发男人，“你叫啥？”
　　“Re，本名……”长发男人看了眼桐青，“白月。”
　　桐青原本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直到听到“白月”，他猛地坐直了身体。
　　白月？
　　也不知道为啥，他耳边突然响起了话音。
　　【你叫什么？】
　　【白月。】
　　【哪两个字？】
　　【白天的月亮。】
　　“你……”像是想到什么，他抬起手，遮住了长发男人的下半张脸。
　　记忆渐渐清晰，模糊的脸具象化了。他想起来了，这人他确实认识，不但认识，还真滚过床单，但是……
　　他握紧了手，走过去盯着白月，接着当着大伙的面把人扛了起来，“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了。老顾，我借你家客房处理一下私事。”
　　白月一副不嫌事大的模样，“你当初就是这样把我弄上/床的。”
　　桐青狞笑两声，“那你这次死定了。”
　　当时他喝了酒，有些晕乎，正打算回酒店休息，来到一楼就看见中央搭建的台子上跪着一个男人，嘴里塞着口球，衣不蔽体。接着他就看见一个壮汉扯着男人的头发，把人从台子上推了下去。男人双手被绑着，废了很大劲儿才站起来。
　　再之后，他就看见男人朝他走了过来。那时候他也是色心上头，就见着那双眼太漂亮了，直接把人带走了。也不知道中间是怎么搞的，反正最后是他被男人走了后门。
　　出了这一茬，众人面面相觑，婵雪筠放下烤串，看了看其他人，“你们怎么这么冷静？就不害怕出什么事吗？万一闹出人命了……”
　　“急什么。”说话的是婵轻月，“他俩都是男人，闹不出孩子。”
　　“我说的人命是……”婵雪筠愣了愣，唰的一下睁大了眼，“桐青哥是要和那人……”
　　“咋的了，成年人了。”韩憧咬了一口肉，“你这么好奇干什么？想去听墙角啊。”
　　“没有，没有！”她是有些好奇两个男人要怎么做/爱，不过这些知识都能从网上学到。
　　晚饭结束，兰兰姐和云姨去散步了，李岚梦喝了酒，待在一楼沙发上躺着，婵雪筠则坐在旁边看着手机。
　　“我说你看什么玩意儿呢，一天到晚净整些辣眼睛的。”韩憧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好奇，瞥头过来看就见着两个毛人抱一起戳屁/眼。
　　“我可没让你瞧。”婵雪筠也觉得不好看。那些片子都太筋肉了，看着油腻腻的。
　　“你想了解这些你问他不就好了吗？”韩憧指着李岚梦，“他不比里面的人好看？”
　　婵雪筠没说话，李岚梦躺久了，半边身子麻酥酥的，抓着沙发背坐了起来。他这一坐，就看见了婵雪筠手机里的片子。
　　“怎么黑黢黢的……”他眨了眨眼，因为还迷糊着，前言的画面自动蒙了一层马赛克。
　　“那是毛。”韩憧解释了。
　　婵雪筠默默关掉了视频，提议道：“我们来玩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
　　“多幼稚啊。”韩憧不想玩。
　　李岚梦跟个乖宝宝似的，“我要玩，要怎么玩。”
　　婵雪筠讲了规则，韩憧半推半就加入其中。
　　“说好了，瓶口对准谁，谁就接受惩罚。”
　　“知道了。”韩憧第一个来，他笑了一下，手指一挑，瓶口就对准了李岚梦。他抬抬下巴，抱着手说：“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建议你选真心话，我怕大冒险太冒险了，你玩不起。”
　　这一顿激将法使出来，李岚梦当时就不乐意了，“我怎么玩不起了？我就选大冒险！”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韩憧有种计谋得逞的偷感，“那我温柔点，你去亲顾程一口。”
　　亲顾程？
　　“我为什么要……”
　　“你是不是怕了？”
　　“我怕……我怎么会怕！”李岚梦啪地拍了桌子，“我屁股都坐他脸上了，现在就亲一口，我还能带怕的？”
　　嗯？
　　屁股……坐脸上？
　　韩憧和婵雪筠有些石化。
　　李岚梦脑子昏着，大咧咧叫来顾程，还不忘叫韩憧他俩仔细看。
　　不就是亲一口嘛，嘴巴一撅的事儿，简单得很！
　　他扯着顾程的衣领，仰头啪嗒亲了上去。
　　唇上是温热的，触感是柔软的，顾程的心是悸动的。
　　“你……”
　　“你可以撤了。”李岚梦挥挥手，晃晃悠悠坐下。
　　顾程是愣在了原地，若非顾育明穿着围裙黑脸盯着他，他或许还得继续怔神。走到餐桌旁坐下，他忍着心里的荡漾，对着顾育明淡淡道：“他们在玩游戏。”
　　“大哥看上去很高兴。”顾育明在冒火。
　　“他也很高兴。”顾程语很气平静，若不是左手捏得死死的，那反应看着确实像是不在意。
　　顾育明沉默了，他告诫自己忍耐，心里一遍又一遍说着，李岚梦高兴了他便高兴。当然，他本质上是不悦的，但能让李岚梦短暂忘却难过的事，不美好的瞬间，他心里的不愿就变成愿意了。
　　李岚梦要求继续，韩憧拉住了他，小声询问，“你真坐顾哥脸上了？”
　　“是呀。”
　　“顾哥没揍你？”他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屁股落在顾哥脸上会是什么下场。
　　“他干什么要揍我？我屁股干净着呢，香喷喷的！”
　　“呃……”韩憧瞥了眼顾程，又飞快收回视线，“那你怎么敢的？”
　　“生气了，就坐上去了。”李岚梦回答得很老实。
　　韩憧心想着这么野，难怪顾哥会好这一口，“那你敢这么对小顾哥吗？”
　　这下先说话的是婵雪筠了，“小顾哥和岚哥关系更好，岚哥肯定敢呀，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李岚梦乐呵呵笑了笑，说：“我不敢。”
　　“对吧，你听，岚哥说他不敢……”不敢？婵雪筠不理解了，“为什么不敢呀？你明明都敢这样对顾哥的。”
　　李岚梦眨了眨眼，“顾育明那么饥渴，我要是坐他脸上，我怕他……”
　　他哼唧一声，“我怕他我把蛋/蛋咬下来！”
　　韩憧听得□□发寒，连忙摆手，“好了，不问了，咱继续玩游戏。”
　　婵雪筠也点了点头，这次轮到她转瓶子。无奈幸运女神没有眷顾李岚梦，瓶口又对准了他。婵雪筠笑了笑，替李岚梦选择了真心话，还特意问了一个比较温和的问题。
　　“你做过的最丢脸的事情是什么？”
　　“最丢脸……”李岚梦念叨一句，表情瞬间蔫蔫的，“我尿错了尿尿……我尿顾育明里面了。”
　　啊？
　　婵雪筠表情微僵，“你说的尿尿是指……”
　　“嘘嘘呀。”
　　嘘嘘……
　　岚哥嘘嘘进了小顾哥里面。
　　理清了逻辑，婵雪筠傻眼了，转头看韩憧，韩憧更夸张，下巴差点合不上。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玩得也太花里胡哨了，难怪能接受三人行呢。


第114章 柳柳姐小鹿
　　顾育明的生日宴办得很成功, 至少李岚梦是这样认为的，他那天很快乐。不过有一点挺奇怪，婵雪筠和韩憧看他的眼神变了, 连顾程也有些莫名其妙。当然了，这些异样并不能影响他的心情, 他依旧是开心的。
　　“兰兰姐, 我们今天去游乐场。”他监督兰兰姐吃了一阵子的药，见着兰兰姐脸色好了不少, 才把这个想法提上了日程。
　　兰兰姐原本还在笑，然而看了一眼手机，她笑不出来了。
　　“怎么了？”李岚梦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龟孙儿子, “是不是那崽种又来找你要钱了？”
　　“不是……”兰兰姐脸色发白，眼眶也红了，“是柳柳妹子, 柳柳妹子她……”
　　柳柳姐出事儿了？
　　李岚梦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心也猛地揪了起来。
　　顾育明站在旁边, 自然明听见了。他握住李岚梦的手, 冷静地说：“我们现在回0区。”
　　李岚梦还有些恍惚, 因为不安而精神恍惚。他好像忘了些事情，忘记了重要的事儿, 但他记不起了, 真记不起了。
　　“柳柳姐身边有小鹿照顾，会没事的。”顾育明柔声安慰，心里并未将事情想得过于糟糕。他猜想是柳柳姐癫症发作，不小心伤着身体了。然而透过后视镜看见双眼通红的兰兰姐，他不免有些忐忑了。
　　兰兰姐坐在后排，双手放在大腿上, 紧紧合十，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没有掉眼泪，也没有发出丁点声音，只是频频看向坐在副驾驶座的李岚梦，每看一次，那双眼里就多一分悲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的颜色比早些时候深了不少，他们终于抵达了01街。
　　李岚梦是一路跑过去的，他就听着周边的邻居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一会儿叹气，一会说着这就是命。
　　他心里有预感，前面等着他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儿。
　　“美美大叔！”他跑了过去，急着了解情况，美美大叔却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袅袅守在那边，你去看看柳柳妹子她们吧。”
　　看看……他们？哪个她？难不成出事的不止柳柳姐，还有小鹿？
　　“哎哟，都这么紧急的情况了，你咋说话还只说一半？你不告诉我哪个医院，哪间病房，我咋去？”李岚梦就在刚才设想了最糟糕的结果，便是柳柳姐和小鹿有生命危险，被送到医院抢救去了。
　　美美大叔叹了口气，“在家呢，都在家呢。”
　　在家？
　　在家能出什么事儿？
　　李岚梦反而松了口气，“你可吓死我了！”
　　美美大叔抹了把脸，看着他叹了叹气，“好日子也不好，容易让人忘记被杂碎奴役恐吓的生活……”
　　李岚梦脸僵了，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就往柳柳姐家的方向跑。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那种事情有发生，但一定不会落在柳柳姐头上。
　　他一路狂奔，一口气爬上了楼，来到了柳柳姐家门口。
　　入眼的是一扇铁门，门上有一个篮球大小的洞，周围都是凹陷，扭曲得非常彻底。
　　李岚梦不敢动了，他已经猜到这间房里发生了什么，他更是猜到了柳柳姐和小鹿的结局，但他不死心。他站在门口，看着走过来的袅袅妹子，颤着声音问：“柳柳姐和小鹿伤得严不严重？顾育明也在这，我打算送她们去医……”
　　“岚哥。”袅袅妹子眼睛微红，将损坏的铁门完全推开，“进来看一看柳柳姐和小鹿妹子吧，天气大，得早点拉去后山……”
　　李岚梦右手扒拉着门框，身体在不住颤栗。
　　袅袅妹子心里也不好受，“岚哥，我扶你过去，那边血有些多。”
　　李岚梦做不出反应，也说不出任何话。他由着袅袅妹子把他扶到客厅，眼睁睁看着格子被单被撩开。
　　红，是刺目的红……红色的血，红色的肉，染着红肉的骨头
　　他已经看不出柳柳姐的模样，那张本该熟悉的脸从中间开裂错开，眼睛对上了鼻梁，鼻子对上了嘴，嘴悬空吊挂着，落在脖子侧边。
　　“呕……”
　　李岚梦捂住了嘴，脸色瞬间惨白。袅袅妹子见他受不了，走过来要盖上被单，李岚梦阻止了她。
　　“我想……再看看。”他握住被单，往下拉了一截。
　　那是一块碎肉，应当是碎肉，就像是案板上切了很多刀，却没有断裂的肉块。
　　他无法想象柳柳姐当时的遭遇有多残酷，身上有多疼。然而更令他难过的是，旁边还躺着小鹿。柳柳姐肯定希望小鹿能活着，但……
　　他祈祷着小鹿还有心跳，可惜世上没有起死回生，只存在奇迹生还。但此刻，没有奇迹。
　　小鹿的脸上很干净，嘴上有些干涸的血块。这或许算是一种安慰，预示着小鹿死前很可能没有经历残暴的虐待。
　　李岚梦是这样想着的，也是这样祈祷的。直到他撩开被单，看清了被单下的身体，他终于忍不住哭了。
　　小鹿的胸口瘪了，从胸膛到肋骨下端的部分，成了一个巨大的凹洞。他见过这样的伤，他知道是怎么造成的，是有人拿重物捶打，一下又一下，将骨头全部砸碎……
　　想到那个画面，李岚梦受不了了，冲到外面开始干呕。
　　顾育明也有些难受，他想说什么，想安慰李岚梦，但任何语言在死亡面前都显得脆弱苍白。他此刻要做的便是陪伴，便是处理好柳柳姐和小鹿的身后事，让李岚梦好受些。
　　他轻轻拍着李岚梦的背心，看着人渐渐平静下来，才问起了袅袅妹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袅袅妹子坐到了楼梯上，双眼看向下方的台阶，“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今天起得早，去买包子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昨晚上有一群杂种冲进了柳柳姐住的那栋楼，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还说是俩女人在尖叫，惨得很。我那时候也没在意，打算绕路过去看一看，也就这一看，我瞧见了小鹿妹子的尸体……”
　　她吸了吸气，继续说：“小鹿妹子挂在楼下的晾衣架上，脸上都是血，身上也……唉，衣服是我给她穿上的，也帮她擦了脸。柳柳姐她……柳柳姐身上都是大口子，我不敢去碰，怕柳柳姐的肉碎掉……”
　　李岚梦擦了擦眼泪，想说什么，出口却是一声呜咽。他顿时闭了嘴，拼命呼气吸气，强忍着想哭的冲动，颤着声儿问：“有谁知道具体发生了啥……”
　　“有是有……”袅袅妹子瞧着隔壁门，“这户人知道，但她不肯说。”
　　顾育明动作迅速，走过去敲响了铁门。
　　约莫十来秒，一个四五十来岁的大妈打开了门，张嘴就开始嚷嚷，“晓得惹祸上身不嘞？我说你们就别来吵吵我了，这人都死了，还来问东问西干啥子，想把老娘搭进去嘞？”
　　顾育明没有任何好言情求，直接拿出了钱。那大妈瞬间变了脸，直勾勾盯着票子，笑吟吟地跟着顾育明走到了柳柳姐家门口。
　　“你们想知道啥嘞？我完完本本和你们说！”大妈拿了钱心情好，说话都客气不少。
　　“把你看见的，有关昨晚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说清楚。”顾育明提出了要求。
　　大妈点头照办，收了钱格外爽快，“昨晚那事儿吧，得先说起一个人。”
　　她往屋里看了眼，瞧着地上红艳艳的血，打了哆嗦，压低嗓子说：“你们都知道被柳柳老妹儿砍死的男人吧？”
　　“知道。”袅袅妹子搭了腔。
　　“那个死男人不是个好东西，跟帮派掺一伙的，昨晚上来的那群人就是和死男人一个帮派的！”大妈啐了一口，“我那时候还没睡，就听到外边吵吵嚷嚷的，你们也晓得，这破房子不隔音，那声儿老响了，听得清楚得很。我就听到有个男的吼着说啥‘老葛是老子的弟兄，老子弟兄被一女人砍死了，老子肯定得给她教训’，接着我就听到了砸门的声音。”
　　说到这，大妈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听着那个男人像是喝了酒，说话有些咕噜，还有点大舌头，反正挺冲的，还吼了句兄弟们给我砸。你们是不知道那动静有多吓人，地板都在颤。我寻思那群崽种这么凶，万一发癫敲到我家咋个整？我觉得不保险，就趴在窗户边上悄摸摸往外看。”
　　大妈指了指自己的窗户，“我看见他们带了砍刀，哐哐哐往门上砍。我肯定是看不见屋里发生了啥，但我听得很清楚。他们进去后，我就听到了柳柳老妹儿在尖叫，一边叫一边骂人，嘶吼着让人放开她闺女。那群崽种什么德行，你们应该清楚，柳柳老妹儿一直让那小姑娘快跑。中间折腾了很久，我就听着柳柳老妹儿的吼声从门口移到了阳台。我心想要遭殃了，就悄摸跑到阳台瞧了眼，可惜我眼神不咋好，就瞧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掉了下去，咚的一声，给我吓坏了。”
　　大妈拍了拍胸口，也有些感慨，“昨晚上柳柳老妹儿一直叫小姑娘跑，小姑娘其实是跑出来了，还光着身子来敲我门这些人的门，求我们救命。可我们也是个普通人呐，哪经得住那些崽种的报复？都不敢开门，没人敢开，连声都不敢发。我就瞧见那姑娘哭着跑到那边走廊拿了一根钢管，然后又回了屋。最后发生了啥你们也晓得了，这事儿是惨，但那些崽种更狠，我们是真不敢招惹……”
　　李岚梦很理解，没人愿意掺合这种事儿。毕竟这不是单纯的帮一帮，这一帮基本都会导致自个儿家破人亡，都是要送命的，也就个别运行好点的能捡回一条命。
　　趋利避害是天性，他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恨的，怨的，都是0区的崽种。
　　顾育明眉头紧锁，他此刻才是真正明白了李岚梦曾说的那句“不离还有条活路，离了死路一条”意味着什么。
　　0区不同于1区，这块聚焦罪恶的土壤滋养着邪恶。强者能够自由挥刀而不受惩罚，弱者却只能在凶暴残戾下艰苦求生而申诉无门。这里缺失律法和道德的制约，是活生生的屠宰场，是吃人的兽口。


第115章 给我吃干净
　　柳柳姐和小鹿的尸体被送到了焚化厂, 要第二天才能拿到骨灰。
　　李岚梦呆呆地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车屁股，没有掉眼泪，也没有哭闹。他只是沉默地紧握住了双手, 愣愣站在原地，那平静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在一瞬间, 被迫褪去了幼稚和幻想, 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又仿佛是悲伤过度, 以至于连发泄情绪的力气都已丧失殆尽。
　　这些反应顾育明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心里并没有丝毫的欣慰，反而装着满心的担忧。
　　哭泣, 对于李岚梦而言，向来是宣泄情绪的出口，也是他惯用的方式。而此时此刻, 李岚梦却选择用看似“镇定”的手段，强行压制住了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 严严实实地堵住了情绪的出口, 这样的状况无疑是极其危险的。
　　顾育明轻轻握住他手, 缓缓使力，“岚梦, 难过便哭出来吧。”
　　李岚梦仿若未闻, 没有回应，脸上更是没有任何表情。他安安静静收回了手，很干脆地拒绝了顾育明的安慰，一言不发着转身往回走。
　　他现在只觉得心里一团麻乱，沉重得很，就像是心脏下面挂了一个瓷实的铁秤砣, 每跳动一下，就会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不断地在心中责问自己，他打心眼里认为应该是有机会避免这种悲剧发生的。
　　如果当初他能够多注意一些，如果能够想到那群渣滓的狠毒，柳柳姐和小鹿肯定能够平安活着。可事实却正如美美大叔所说的那样，安逸的好日子容易让人麻痹，会叫人忘却那些可怕的事儿。他过上了一段舒心的生活，就放松了警惕，忽略了那群崽种的存在和手段。
　　他非常后悔，他觉得自己应该提醒柳柳姐，应该给柳柳姐一些钱，让她们搬走，去寻一个新的住处。这样一来，那群崽种找不到人，柳柳姐和小鹿或许就能逃过一劫。
　　虽然这是下下策的做法，但却是最有效的保命手段。只是在这0区，从来就没有一笑泯恩仇的说法，一条命逃了，那就必然会由另一条命来补上。
　　何况那些杂种砍人夺命向来都是在喝多了之后一时兴起，嘴上说着要为弟兄们找回脸面，实际上不过是被黄尿蒙了脑，凭着一股酒劲在发酒疯。那些酒蒙子能认清什么？他们就是发疯的狗，见人就咬。
　　柳柳姐搬走了，房子空下来了就会有其他租户入住。那些杂种祸害起人来只认地方，不认人，从不管房子里住的是谁，只要是住在这个地方，那便是一顿狠打猛揍。到最后，悲剧依旧会发生。唯一的不同或许是，届时死的人就不会是柳柳姐和小鹿了。
　　可死人又怎么会是什么好事儿？死了其他人自己就会好受了吗？
　　他在心里不断问着自己，一遍又一遍，最终得出了结论。
　　确实，死的如果是其他人，他确实会好受很多。
　　他从来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好人，顾育明说他心善，他也只当是个笑话听听罢了。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他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他只是护短，只想守护住利己的圈子。至于那些无关的人，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他很少会去关注，更别提主动给予善意了。就像黑纹脸当初对那个女人说的话，没良心才能走得远。
　　是啊，在0区，想要活着本就艰难无比，怀揣着一颗善心活着更是难上加难。只有丢掉良心，不再为了其他人伤心难过，或许才能活得稍微轻松一些。但这样的轻松，会是自己想要的吗？
　　李岚梦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人心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崩塌，他可以是骚/货，可以贱人，但他说什么也不能够成为可以随意要人去死的恶心杂种。
　　“岚儿……”
　　“岚儿！”
　　听到乍起的喊叫，他猛地抬起了头，脚上往旁边一挪，险些掉进路边的水沟里。好在顾育明手快，牢牢抱住了他。
　　“哎哟，你这是不想要自己好了吗？”兰兰姐急得发慌，“没崴着脚吧？”
　　李岚梦看了眼脏臭的水沟，那黑水上面还飘着几坨黄色的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啥。
　　“他大爷的，哪个棒槌跑我铺子边上拉屎来了？！”他大吼了声，嘴里不停骂骂咧咧，“老子早晚要把伞戳进那群崽种的屁/眼儿里，叫他们知道厉害！”
　　他推开顾育明，要去开店铺门，结果刚掏出钥匙，他炸毛了。
　　“谁往老子门上扔屎了？！”他铺子的门上有一块污迹，范围不大，但颜色很明显，就是干涸了的痢巴子那个色儿。
　　他火气顿时上来了，踱踱踱走到窗户边，踮脚一看，啪地抄起了地上的石头。
　　“他大爷的！那个死玩意儿跑老子铺子玩屎来了？！”
　　他气冲冲地跑到美美大叔铺子里，给美美大叔吓得差点摔一跟头。
　　“哎哟，可不是我拉的屎，你这石头别对准我！”美美大叔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门口，然后指了指自个儿铺子的房顶，“我这儿也有呢，都好几天了。”
　　李岚梦怒了，想骂人，就听袅袅妹子凑上来说：“咱们这边的铺子都遭扔了屎，你和兰兰姐的铺子也是我们给打整的，不然你连开门插孔的地儿都找不着。”
　　“天杀的死求！”李岚梦气得头发都要烧着了，“哪个死玩意儿搞的？老子绝对抽死他！”
　　袅袅妹子有些犹豫，看了眼美美大叔，小声说：“好像是瘦条家的龟儿子。”
　　“瘦条那孙子都死好几年了，他儿子还能活得这么潇洒？”
　　“以前是活得苦，每天捡剩饭吃，但我听说前段时间那家伙参加了帮会，现在嘚瑟得很，天天耀武扬威的，还说要报复我们。”袅袅妹子说着也啐了一口，“他说他爹瘦条是咱们街害死的，不得让我们好过。”
　　“呸！”李岚梦骂了声瘟丧，“瘦条那是自找的，仗着屁股好，跑去和三梦会的杂碎叫板，他不死谁死？”
　　“这话没错。”美美大叔叹了口气，“就是瘦条他儿子不认，觉着是我们害的，这些天净跑咱这添堵来了。起先呢，我还以为是哪个疯子在玩屎儿，后面见着了人，才晓得是瘦条他儿子。”
　　“他大爷的！”李岚梦在心里咕噜咕噜骂人。
　　美美大叔悄摸摸看了眼顾育明，压着嗓子说：“你们着急走不嘞？不着急走那就多待会儿，等会儿那个小崽种就来了，你要是有法子，就让1区阔少爷帮个忙，把那小子削一顿。”
　　李岚梦握紧了手里的石头，“老子就得看看那小子能多有种，看他敢不敢把扔出来的屎吃回去！”
　　李岚梦回了店铺，将厕所的拖把递给顾育明，自个儿也拿了一样工具。
　　“你洗门，我擦窗户。”他提着一桶水来到路边上。
　　兰兰姐见状，也跑屋里拿了帕子想帮忙，顾育明拦住了她，“让岚梦做点事吧，他现在难受，又哭不出来，做些事正好缓解一下情绪。”
　　兰兰姐叹了气，自觉地站到了一旁。
　　李岚梦干得起劲儿，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么勤快的一天。这窗户擦起来，他都不带停的。
　　他在心里赞美自己能干，夸赞自个儿是个爱劳动的小伙子。然而他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难受。他一难受了，他胸口就发酸，又疼又涨。
　　他不想这样，也不喜欢，所以只能拼命干活，也只有忙到什么都不去想了，他才会觉得好受些。
　　不过这种极端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大概半个小时，他听见了特别夸张且恶心的笑声。
　　“关门……关门！”
　　李岚梦听见了美美大叔的叫喊，知道是瘦条他儿子来了，于是放下工具，从屋里拿了一把铁锹。
　　顾育明也看见了人，还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语的恶臭。他走到李岚梦身旁，轻轻捏了捏湿漉漉的手，“去屋里休息会儿吧，这人我来处”
　　话音刚落，一坨黄不拉几的玩意儿砸在了李岚梦跟前，飞溅的臭水染黄了白色的鞋尖。他闻到了一股恶臭，非常令人反胃的气味。
　　“你把他抓住了，老子得看看他屁/眼子到底硬不硬。”李岚梦把铁锹递过去。
　　顾育明没接，走到一边，弯腰捡了一块比拳头小两圈的石头，随后用力扔了过去。他学过棒球，掷过铅球，此刻扔个石头，那威力绝对不容小觑。
　　黄毛瘦猴原本还挺嚣张，直到石头砸身上了，才晓得了锅儿是铁打的。他不笑了，开始嗷嗷哀嚎起来。
　　顾育明颇为嫌恶，毕竟黄毛瘦猴是真拿手抓屎，若不是李岚梦要给这人教训，他是绝对不会靠近的。避开粪便走过去，他抬脚踹上瘦猴的膝盖，差点给人疼晕过去。
　　李岚梦趁机走过来，两巴掌扇在瘦猴脸上，“屎好玩嘞？挺好玩是吧？我让你玩点更好玩的！”
　　他把黄毛瘦猴拖到装屎的竹篓子前，铁锹哐地杵在地上，盯着地上黄绿色的水说：“喜欢玩屎，那肯定也喜欢吃，给我把这些粪水舔干净了！舔不净，老子就拿你屁/眼子当潲水桶！”
　　他冲顾育明使了个眼色，“厨房里有个装油的漏斗，你把它拿出来，老子今天损失点钱，专给这崽种用。”
　　顾育明照办了，还从屋里端来了一把椅子，让李岚梦坐着看。
　　黄毛瘦猴玩屎是戴了手套的，他哪吃得下这恶心玩意儿啊。
　　“呕……”
　　闻到气味，瘦猴差点吐了出来。
　　李岚梦铁锹一拍，黄绿色的粪水溅在了瘦猴脸上，“你吐，吐了给我原封不动吃回去！”
　　黄毛瘦猴颤抖着，脸上的粪水流到了嘴里，吃着了味儿，顿时一股脑呕了出来。
　　顾育明看得反胃，默默偏开了头。李岚梦抬起铁锹，直接压上瘦猴的脑袋，一把把瘦猴的脸怼到了呕吐物里。
　　“要么用嘴，要么用屁/眼儿，你选一个。”
　　十来秒后，咀嚼声响起，接着又是痛苦的呕吐声，然后又是咀嚼声，再是呕吐声……一直循环，不停反复。


第116章 他只是难过
　　见着这一幕的街坊邻居都在震惊李岚梦的凶悍, 其中在这条街待得比较久的老人忍不住感慨，心说李岚梦不愧是洛岁安的徒弟，手段是又狠又绝。
　　黄毛瘦猴有没有舔干净粪水, 吃没吃完垃圾，李岚梦不清楚, 因为他没看到最后。在盯着黄毛瘦猴又吐又吃后, 他就开始走神了。这一走神，他就觉得自己吞了秤砣, 整个人都累得慌，于是回了铺子，躺到了折叠床上。
　　“热吗？”顾育明打开了风扇。
　　李岚梦摇了摇头, 心都凉了半截，他哪会热？可要说很难过，他也没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相反, 他现在有点过于平静了。
　　“我其实早该想到这个情况。”但是他过了一段安逸日子，就忘了这件事。
　　“这不是你的问题, 有些事并非提醒便能解决。”顾育明走到床头, 俯身在饱满的额头上落下浅吻, “哪怕你记得，你提醒了柳柳姐, 柳柳姐又能去到何处？正如你们说的, 0区活着需要钱，柳柳姐能卖掉房子离开，但那群人渣会轻易放过柳柳姐吗？他们比普通人更渴望金钱，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到柳柳姐。”
　　“我挣了很多钱。”李岚梦望着他，“我要是记得这件事，我会给柳柳姐钱, 让她去别的街生活。”
　　“那你认为柳柳姐会同意吗？”
　　李岚梦沉默了。
　　从认识柳柳姐至今，柳柳姐从未要过他的钱。他那时候受过柳柳姐很多恩惠，也真心感激柳柳姐的照顾，曾给过柳柳姐钱，柳柳姐收了，最后又把钱卷成圈塞到了他兜里。他回家一看，里面不但多了两张红票子，还多出两张二十的，上面用铅笔写着给岚哥哥的。
　　柳柳姐家里也过得紧，没什么钱，他当时就想着把钱还回去。第二天见着柳柳姐的面，柳柳姐没要，还笑着让他收下，说是过大节，收了钱喜庆，还让他把莹莹那份心意收下。
　　说实在话，除去兰兰姐和师父，没人会这样惯着他，所以柳柳姐在他心里是特殊的。
　　而且柳柳姐很温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柳柳姐身边跟着莹莹。和其他人不同，柳柳姐看见他并没有露出任何嫌弃的表情，还笑吟吟地让莹莹喊他哥哥。
　　他其实很感动，要知道干他这种手艺活的，真的很不被人待见，尤其是有家庭的人，几乎没人愿意让自个儿孩子接触他们。何况他还整容隆胸，这在部分家长眼里毫无疑问是死刑。可柳柳姐不这样想，柳柳姐知道他的经历后会对他说“你遭罪了”“你吃苦了”，柳柳姐就像温柔版的师父，每一句话都会向着他。
　　然而自打死男人找上小丽后，柳柳姐的温柔便一点一点被现实磨没了。
　　他起初是觉着柳柳姐对死男人还抱有幻想，所以把自己折磨坏了。后来因为接待阎王周，被抽进了医院，柳柳姐煲了汤来看他，聊起了这事儿，他才明白有时候是无可奈何。
　　柳柳姐当时没什么反应，非常平淡，就说自己过着望不到头的日子，不能逃，不能跑，只能这样过活。
　　他那时候不理解，问柳柳姐为什么。柳柳姐说想活命，想带着莹莹一起活命。可活命就该离开死男人，柳柳姐打不过死男人，每次动手都会被打得鼻青脸肿，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离开肯定是最好选择。
　　但柳柳姐却反问了他，问他对帮会是什么印象。他回答了，说那群人就是彻彻底底的狗杂种，没点人性，跟三梦会的差不多。柳柳姐说是啊，那群人哪会有人性，只会动刀子要人命，还说死男人加入了帮会，她要是敢离开，死男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柳柳姐说她走不了，死男人拿她当钱袋子，她没法逃。
　　【我已经看清了他，他不是个东西，是活生生的畜牲。】
　　【那你离开他，我帮你筹钱！】
　　【岚儿，我走不了，他已经成了杂种，他会杀了我的，他更不会善待莹莹。】
　　【不能让他一直祸害你们啊……】
　　【可这样能活着。】
　　【那……那如果宰了他呢？】
　　【如果这一步可行，我就不会一直忍耐了。岚儿，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老和他打架？说实话我也不想挨揍，但只有这样，他才会给我留点余钱。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可是不止这些……我见到了他帮会里的人，他把那群崽种带到了家里。他们谈着女人，说着胸和屁股，一口一句兄弟。你知道那个场面有多可怕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帮会里的人带到家里？他是在警告我，要我乖乖听话，告诉我我是逃不掉的，他不会放过我，他的兄弟也不会放过我。】
　　【岚儿，如果杀了他就能结束我和莹莹的痛苦，我肯定会毫不犹豫下手。可事实是我杀了他，他背后还有数个他，可我只有一个人，我根本没办法对付。我只能忍着，为了命忍着。我就想着，等莹莹再大一点，能够赚钱生活了，我就宰了他，让莹莹跑得远远的……】
　　可惜柳柳姐低估了小三的威力，高估了男人对莹莹的爱。
　　“我做出提醒，或许救不了柳柳姐，但没准能够让小鹿逃过一劫……”他真心这样认为。
　　顾育明却持相反态度，“她们一起生活，以柳柳姐的为人，她难道不会提醒小鹿？”
　　“柳柳姐有疯症。”
　　“但她并非一直疯癫，总会有清醒的时刻。再者，小鹿是成年人，她经历过三梦会的迫害，她知道郁子的结局，知道柳柳姐的遭遇，她会天真到不去设想这些可怕的后果吗？”顾育明握着李岚梦的手，声音放得很轻，“你不要将过错归咎自己身上，你并不知晓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对她们没有责任。”
　　如果作为一名简单的看客，不需要付出情感，也没有付出过情感，李岚梦当然不会内疚，不会自责。关键点在于，他没把柳柳姐当成认识的陌生人，他被柳柳姐的好和温柔打动了，他心里是拿柳柳姐当半个妈看待的。
　　“我没爸妈，我是野孩子，但师父和兰兰姐对我很好，我私心里将她俩当亲妈看。后面师父走了，我把情感都倾注在了兰兰姐身上，再后来我遇上了柳柳姐。柳柳姐很温柔，很向着我，也很惯着我。我就感觉师父离开后，我心里的空缺在一点一点被填补。我没法形容那种滋味，我就觉得柳柳姐像半个师父，我看着她心里就会很心安。”
　　他其实也在寻找寄托，只是他幸运些。在这个让人窒息地界里，他曾经有过很多快乐的事，他没有走向极端，也没有过度悲观。
　　就像现在，他不会说要去寻死，要自不量力去寻仇。他依旧很清醒，他只是难过，难过到不清楚该怎么去发泄情绪。


第117章 感情定格了
　　李岚梦将柳柳姐和小鹿的骨灰埋在了山顶上, 紧挨着莹莹。
　　“岚儿，我晓得你心里不好受，但有些事儿我们确实是有心无力, 你千万别怨自个儿。”兰兰姐拍拍李岚梦的手。
　　“是啊。”袅袅妹子也跟着点头，“岚哥, 柳柳姐这事儿其实挺难的, 不是说一说，提一嘴就能解决。”
　　美美大叔敲了敲烟杆子, “柳柳妹子杀了死男人，怕是就没想活命了，就是可怜了小鹿……唉……”
　　袅袅妹子也叹气, “小鹿妹子是个实在人，也聪明，哪能想不到这些。”
　　李岚梦心说是, 小鹿原本能活命，可她放弃了, 选择回去救柳柳姐。
　　“你们别担心, 我没啥事儿。”他锤了锤胸口, “真没事儿，就心情不好。”
　　兰兰姐就愁这个, “你之前难过了好歹会哭, 现在不哭不闹的，我这心里不踏实。”
　　李岚梦笑了笑，说：“已经哭过了，昨晚哭过了。”
　　昨晚他梦到了柳柳姐，柳柳姐就坐在他身边，什么话也没说, 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早上醒来还是顾育明告诉他，他半夜开始掉眼泪。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了。”李岚梦揉了揉脸，“我没那么脆弱，不会寻死觅活的。你们也别把我想得太重情重义了，我其实是小没良心。”
　　“你要是小没良心，我们这些人算啥？”美美大叔睨他。
　　“算大没良心。”李岚梦接了一嘴。
　　大家伙笑了，美美大叔晃了晃烟杆子，“那倒是，我是挺没良心的，活得还算自在。”
　　见气氛活络了，袅袅妹子赶忙把话题插到其它事儿上，“你们刚回来，肯定不晓得前不久柯拉酒店发生了啥。”
　　“咋了？”李岚梦看了眼顾育明，“朱成天死了？”
　　“哎哟！”袅袅妹子一副震惊样，“你咋个晓得的？朱成天真死了，被砍死了，一刀抹了脖子。”
　　“哦哟？”李岚梦同样吃惊，“朱成天可是三梦会的老大，哪个不要命了，敢跑进三梦会杀人？”
　　“听说是死在房间里的，我猜是身边人下的手。”袅袅妹子接触不到这些，没法知道其中秘辛，“岚哥，那你再猜猜现在在三梦会当头的人是谁。”
　　三梦会他又不了解，地位高的那几个他都没见过，“我这咋知道，三梦会的老大和小老大我可没见过。”
　　“没那么高层，你肯定见过！”
　　他见过？
　　李岚梦琢磨了会儿，他咋能见过？柯拉酒店他就去过一次，能见到的……
　　乖乖，不会是黑纹脸吧？这家伙被揍了，还能升职的？嘶……黑纹脸要是坐上老大的位置，就意味着受到了顾家的支持，顾育明能接受吗？
　　他也没自恋到自个儿比利益重要，他是在怀疑。又想了想，他猛地想到一个人，“是不是个女人？长头发大波浪，很成熟性感。”
　　“对对对！”袅袅妹子连连点头，“就是她！大家都叫她连姐。”
　　乖乖……
　　李岚梦多少有些震撼，要知道0区的生存法则向来是极度剥削和压榨女人的，能打败朱成天，击败其他人员，成功坐上老大的位置，那难度真不比登天小。
　　“三梦会的其他派系没反应？会这么轻易让那个连姐当头头？”倒不是他小瞧那位连姐，是惯有印象如此。三梦会里的人各个都凶煞得很，而且不拿女人当人，这群崽种被女人踩在脚下，那不得闹翻天吗？
　　“闹，咋不闹。”袅袅妹子乐呵两声，“闹了，还闹得不小呢，那天晚上枪响了大半夜，瘆人得很！”
　　“一夜就给其他人干趴了？”
　　“不趴也不行呀，不趴得挨枪子儿，要活命的嘛。”
　　李岚梦赞同地点点头，随后扭头看向顾育明，就见到顾育明对他笑了笑。其他人或许看不出门道，但他算是了解顾育明，顾育明这反应就是说袅袅妹子说得都是对的，但是说中了部分。
　　“对了，还有一件事！”
　　李岚梦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你先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这刚难过了一茬，不想再心堵了。”
　　“好消息，好消息！”袅袅妹子刚要说，到嘴边的话又改了口，“算半个好消息，半个坏消息。”
　　“……”
　　“不过还是得听听。”袅袅妹子很简洁地说了，“你们去1区那段时间，刘叔没挺过去，人没了。二妞这姑娘坚强，自己一个人办了刘叔的后事，还开始打工养活自己了。就前两天，我遇到二妞，二妞说她也去干工地了，跟了一个师父，是刘叔的朋友。”
　　工地活也累，但对于0区人来说是个香饽饽。能修得起房，刷得起墙的人，那手头多少有点富余，一般在工钱上不会有多苛刻。而且这活也不单单靠能力，还得和关系挂钩，里面没点人真进不去。
　　为啥这样说，因为他去试过。苦累不是个事儿，活不起才是事儿。当时他挺小的，因为找不着其他活，就想着去干工地，给人当学徒。他是真想找个安稳的活过日子，结果这一去，里面各个萝卜坑，没点关系根本踏不进门。
　　当然，他最后也进了，可能是凭着脸进去的。不过进去的当天晚上他就跑了，为啥呢？一群大老爷们要摸他，看他屁股，他不跑第二天就得屁股漏风进医院。
　　“你下次见着二妞了，记得和她说说，叫她长点心，对谁都提个心眼。”工地活不错，但干工地活的人就不一定了。那可不是单纯的一两个人，是乌泱泱的一群人。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汤，一两个坏人能造成连环悲剧，还是小心为上得好。
　　“放心，我多少也靠点谱，早给二妞说了。”袅袅妹子拍拍胸脯，“咱都记着呢，其他不相干的人可以不搭理，但自己人还是要关心关心的。”
　　美美大叔吐出一口烟，“是这个”
　　他又嘬嘬烟嘴，问道：“那啥，你们还去1区不嘞？”
　　最先开腔的是兰兰姐，“不去了，我待那边心里不踏实，老想着这边的事儿。再说你现在瘸了，一点不顶用，啥事儿都得托袅袅妹子去忙，都给人累憔悴了。”
　　美美大叔哎哟哎哟两声，“咱这又不是不好了……那岚儿你呢，你还过去不？”
　　“我啊……”李岚梦点点头，“得过去，我得再去见一面师父。”
　　顾育明听得心里多少有些委屈，无非是李岚梦没有想着他，想去1区也是为了洛岁安。就这件事儿，他一直记到了晚上。
　　“睡觉睡觉。”李岚梦习惯性地窝进顾育明怀里。
　　顾育明伸手把人抱住，沉默了会儿，轻声问道：“如果没有洛岁安，你就不和我去1区了吗？”
　　李岚梦抬头望着他，很认真地思索，“享福就去。”
　　“我还能让你吃苦吗？”顾育明忍不住笑了。
　　“谁知道呢。”李岚梦伸手戳戳顾育明的胸口，笑眯眯地说：“这里是活的，不是死的，未来的事儿谁说得准。”
　　“但它已经定格了。”顾育明想着，心脏的跳动只能代表他活着，但情感早已定格，在与李岚梦相处的点点滴滴中完美定格。


第118章 似乎在意他
　　李岚梦在0区待了一个星期, 要不是顾育明接到了韩憧的电话，他还得在这边住些时候。
　　“兰兰姐，我昨晚上研究过了, 你这瓶药有一百来颗，能吃一个半月左右。我就愁着时间给你送药, 你要是打胡不吃, 可别怪我翻脸哈。”
　　他口头上威胁了兰兰姐，然后转头对着袅袅妹子和美美大叔说：“你俩也得好好照顾自己, 有啥事记得和我说，别闷着不吭声。美美大叔，囡囡的事儿你别急, 等我忙完这一阵，我就回来带囡囡看病。”
　　美美大叔摆了摆手，“你给我的钱够用得很, 我给囡囡补了身体，现在好不少。”
　　“该看的还是得看嘛。”李岚梦说完偏头看向袅袅妹子, “钱眼里能钻, 但是得能钻还能用, 晓得不？别再搞那些祸害玩意儿，用多了容易和祖宗打牌。”
　　“晓得了。”袅袅妹子哎哟两声, 但脸上笑得灿烂, 美滋滋地打开了手里的粉色盒子，“这大金手链真给我了？”
　　李岚梦啪地合上盖子，瞪她“你缺心眼儿呢？这玩意儿是能当众显摆的吗？”
　　这是顾育明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每人都有，都是重量可观的纯金。本来打算聚餐的时候再送，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越是想追求圆满，那后续越是凄惨，所以他不想着聚餐了，直接让顾育明把礼物给了兰兰姐他们。
　　美美大叔收了礼物，心里不大踏实，还专门拉着李岚梦小声问：“这玩意儿贵着呢，要是我用了，可还不回来呢。”
　　“瞧你说的，人顾育明是1区阔少爷，还稀罕这块金子了？”李岚梦扬了扬下巴，“放心了，不过我建议你别用，万一被些杂种看到，没准得出事儿。不过你真想用也成，你考诉我一声，我帮你卖了，到时候直接给你转钱。”
　　“这可是你男人送的，你不该让我好好存着？”
　　“哎哟……”李岚梦瞥他，“金子就是钱，钱是干嘛的？就是拿来用的，该用的时候必须用嘛。”
　　“是这个道理……”
　　李岚梦笑了笑，又和兰兰姐聊了几句，便跟着顾育明离开了0区。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调节，李岚梦的情绪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回到顾家大别墅，他悠闲地来到二楼的大阳台，舒舒服服躺在了摇椅上。
　　“臭屁孩那边是怎么说的？”
　　顾育明照惯例拿出一堆零食和饮料，放到旁边的小圆桌上，“韩憧说云家那对小龙凤胎要办生日party，云家长辈都会到场，问你要不要去。”
　　“是说师父也会去吗？”
　　“有这个几率。”顾育明思忖片刻，细细说道：“疗养庄园里全是云家的眼线，你师父的一举一动必然会受到监视。我看得出她很关心你，否则不会拜托我。这次生日宴是个很好的机会，届时人多，云家的眼线会受阻，你师父若到场，应该能和你好好聊聊。”
　　听他这么说，李岚梦眼睛一亮，“那咱们去！”
　　“这件事或许要韩憧来。”顾育明颇为尴尬，“云家小龙凤胎生日宴邀请的都是同学和朋友，我……”
　　“我懂了，他们没邀请你，你去了就是不请自来，很掉面。”
　　顾育明是觉得丢脸，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青春期的小年轻有些中二病，常拿自己当王子公主，行事作风上格外幼稚。他曾经参加过婵雪筠的生日宴，宴会上的小年轻都有一股矫情劲，从不低头看人，那种氛围非常令人尴尬。
　　李岚梦表示理解，随后拿出了手机，“你把韩憧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自己和他说。”
　　顾育明同意了，转发联系方式前，他特意警告了韩憧，让他注意分寸。当然，这个“分寸”不单单指礼貌问题，还有亲密尺度。
　　韩憧回复得很快，添加了李岚梦为好友，聊了几句就说下午见面细谈。
　　顾育明在一旁黑脸，心说一件微末的小事还刻意来找李岚梦细聊，韩憧胆子越发大了。他是实打实记仇了，李岚梦坐在韩憧腿上的事他还记得非常清楚，一丝一毫也不曾忘却。
　　“我想吃辣了，很辣的那种。”李岚梦吃口块甜甜的饼干，顿时辣瘾上来了。
　　这段时间因为和兰兰姐一块儿生活的缘故，他吃得都很清淡，每天的菜看不到一点辣椒和红油。现在吃了口甜的，他实在忍不了了。
　　顾育明也知道这些天的菜有些委屈李岚梦的味蕾，“吃火锅吗？我去准备。”
　　“吃，辣的都吃。”
　　“好，你先玩会儿，我现在去洗菜。”
　　顾育明去了厨房，李岚梦划弄着手机屏幕，在搜索软件上输入了一串文字。
　　【和师父见面适合送什么礼物？】
　　【回答：送玫瑰，爱意在心，很浪漫。】
　　【回答：师徒恋很酸涩，建议趁早放弃。】
　　【回答：送自个儿吧，自己比任何礼物都有分量。】
　　……
　　这都什么玩意儿……
　　李岚梦退出了搜索界面，心说这事儿还是找顾育明商量靠谱些。他放下手机，轻轻晃着摇椅，视线一上一下，来会摆动间，兀地瞅到了一抹非常鲜艳的蓝。
　　哦哟，这盆球花竟然还活着！
　　他咧咧嘴，心想顾程还真是喜欢这东西，肯定每天偷摸着照顾。嘿嘿，这样说来，自个儿是不是又变相拿捏了顾程？
　　他笑着，丝毫没有发现身后走近了一个人。
　　来者是顾程，戴着金框细边眼镜，镜片后的眼沉沉的，牢牢锁定住了笑吟吟的李岚梦。
　　这几天发生了一件非常惊喜，却又极端可怕的事。向来阳/痿的他，身下终于有了反应。然而他无法为此感到愉悦，因为能使他产生一丝快感的人……是李岚梦。
　　脑子里又浮现出了梦境里的画面，那白皙的裸/体非常清晰，就像是真真切切站在了面前。他呼吸重了几分，不由得捏紧了手。
　　李岚梦是听见了动静，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转头看见顾程那张有些扭曲的脸，他还是给吓了一跳。
　　“你干啥呢？发病啊？”他侧开了身子，“你别告诉我你是神经病。”
　　“……”顾程一言不发，仅仅沉默地看着，看得李岚梦心惊肉跳，想跑一楼去时，才恢复了平常。他微微眯眼，淡淡道：“以后不要再买球花。”
　　他的心需要冷静，不能再肆无忌惮悸动，也不能再随心所欲雀跃。
　　李岚梦俩眉毛上挑，真心觉着顾程有大毛病，“谁稀得买啊？”
　　要不是为了碍顾程的眼，他买啥子花呀，买吃的不爽快嘛。
　　然而顾程此刻的想法完全相反，且出奇自信。他认为是自己惹李岚梦生气了，原因在于李岚梦专门买花是为了向他道歉，而他非但没有领情，还当着面抱怨了这件事。
　　看来自己又说错话了。
　　他暗自懊恼，皱眉思索间却恍然一愣，心里倏地沸腾了。
　　道歉、买花、生气，李岚梦……
　　似乎在意他？


第119章 变成了彩色
　　韩憧来得很快, 还赶上了一顿饭。吃完饭，他半躺在客厅沙发上，同李岚梦说起了生日宴的事。
　　“你真能带我进去？”李岚梦开门见山问道。
　　韩憧点点头, “当然了，不能带你进去, 我就不会和小顾哥联系了。”
　　可若真像韩憧说得那样简单, 韩憧只需要在手机上发一个“能”字，或是直接在电话里说一句“能”, 根本没必要跑来找他聊细节。
　　李岚梦聪明着，直接抓住重点问，“你就说, 我要做些什么。”
　　“呃……”韩憧有些尴尬，摸摸头，笑声回答：“你……能不能再扮一次女人？”
　　哦哟？
　　李岚梦挑眉睨他, “怎么了，还真想让我做你的女人了？”
　　“咳……”韩憧连忙看向厨房和二楼阳台, 没看到大小顾哥, 他松了一口气, “我哪是这个意思，我就老实和你说了吧, 人云暮雪和云青枫姐弟俩给的邀请函上, 写了能带伴侣。”
　　“对呀。”李岚梦点点头，“那你带我过去不就好了么。”
　　“你这人可太会抓重点了。”韩憧自然说的是反话，“你仔细琢磨一下‘伴侣’二字呢？”
　　“也没限定性别呀。”
　　“那你认为我能带一个男性伴侣在正式场合里溜达吗？”韩憧反问他。
　　李岚梦微微愣了一下。他其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和顾育明相处的这段时间，顾育明从来没有表现出牵着男人逛街会很丢脸的样子。当然，顾育明不介意, 不代表其他人不介意。
　　看他发呆不说话，韩憧觉得自己适才说的可能过分了，于是赶忙补救，做了解释，“我不是说带着你丢脸，我这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我家长辈有些老古董，思想腐旧，他们要是知道我有男性伴侣，我绝对没好果子吃。”
　　“行吧，那就照你说的来。”李岚梦同意了。
　　说实话，他挺理解的。以前上网，他就经常看见某某富豪又添一子的新闻报道。而0区普通人一般要生只会生一个，也只要得起一个，还有的要么生下来就是死胎，或者半路夭折的那种。不过有钱人就不同了，基本上都会生两三个，但与1区富豪相比，孩子数量还是少了许多。
　　所以最初不了解情况的时候，他以为1区的女人身板都特别好，生了一个能接着生第二个，完全不存在身体亏损的病症。后来多看了评论，才明白生得多不是女人身体太好，是因为孕育孩子的母体不是同一个人。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理，有钱的富商要延续血脉，就要保证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什么是新鲜血液？那自然是新生命了。
　　也因为这个原因，网上一直盛行一段话：要爱情，就别碰富商，要富商，就别想着爱情。想要既要又要，那就向老天许愿，下辈子投个好胎。
　　想到这，李岚梦忽然琢磨起了顾育明。顾育明肯定是富商，那是不是意味着顾育明以后也会有孩子？但是顾育明喜欢他，就证明顾育明喜欢男人，那顾育明要是想要孩子，岂不是得和女人……
　　乖乖，这做法也太不人道了，都把人当商品了。当然了，他得承认，有那么一部分人确实会将低于自身阶级的人当做物品来衡量价值，但把这种行为摆到明面上来，那简直跟0区里的要命交易一样恶劣了。
　　“我有一个问题。”他眨了眨眼，抬手指指厨房，“顾育明以后是不是会有孩子？”
　　韩憧也只能猜猜，“可能会有吧。”
　　李岚梦顿时感到恶心了。他是孤儿，无父无母，一向认为是生父生母养不起他，所以才扔了他。后来被骗过几次，他渐渐有了其他想法。
　　0区的买卖有很多，最赚钱的自然是最可怕的，搞毒，搞器官，搞代/孕，稍微好点的就是卖死胎。
　　自打被骗后，他心里对生父生母的渴望就一点一点磨没了，他觉着自己或许不是爱的结晶，母亲生下他不是为了爱，可能是想要钱，也可能是被逼无奈。所以他有时也会去猜去想，觉得自己或许是代/孕的产物，但多数时候，他都会自动屏蔽这个结论，因为这会影响他的生存意志。
　　见他沉默不语，脸色难看，韩憧还以为是难过了，赶忙安慰说：“小顾哥人挺靠谱的，别人会做的事，他不一定做。”
　　“哦。”李岚梦淡淡嗯了声。
　　完蛋了。
　　韩憧觉得自己闯祸了，他看了眼厨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急慌慌地说：“那什么，我们就聊到这儿，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说完，他跑了。
　　顾育明收捡好碗筷，出了厨房就见到李岚梦怏怏不乐，撑着脸出神。他快步走过去，直接握住了温热的手，“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韩憧惹你生气了？”
　　李岚梦抬眼看了他好一会儿，“你以后会有孩子吗？”
　　“孩子？”顾育明有些不理解，“我不喜欢孩子。”
　　“不喜欢不代表不要呀。”
　　顾育明仿佛明白了什么，“是不是韩憧和你说我以后会有孩子？”
　　李岚梦摇了摇头，“很多有钱人都有孩子。”
　　“我不是‘很多有钱人’里的一员。”顾育明说得很坚定，将李岚梦的掌心覆在胸口上，“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你。”
　　李岚梦撅起嘴，努努眉，“我不信你就没个初恋。”
　　“我没有。”说来或许丢脸，他确实没有初恋，并非情窦未开，是他对其他人都是同样的态度，友善却也疏离。他从不认为自己必须要同那些男男女女接触，他没有兴趣，也不想浪费时间。
　　“真的假的？”李岚梦很惊讶，“你条件这么好，没人追求你吗？”
　　“可能没有吧。”他没有关注过，在人际交往中，他一视同仁地拒绝了除好友以外的所有来访者。
　　“看来你多少是有点病。”李岚梦没有上过大学，甚至没读多少书，他幻想的大学生活基本上来自0区的所闻所见。0区的大学生活快活，乱搞的成片，都特别自豪，一问就说是热爱自由。
　　“你的大学生活是不是特别好玩？”他觉得0区都这样了，1区生活物资条件更好，大学生活肯定更奔放。
　　“其实很枯燥。”没遇见李岚梦之前，顾育明只对如何毁灭顾家，如何报复老不死极具兴趣，其他事物及人，他都无感。但自从与李岚梦相识后，他的平淡人生便有了明媚的颜色。
　　对他而言，李岚梦就像一支画笔，能轻而易举在他的心上留下各色斑斓。
　　“你的情绪真的很可爱，我时常为你的情绪心动，这里……”他指了指心口，“因为你，成了彩色。”
　　李岚梦点点头，他听懂了，但他不知道顾育明为啥突然这么腻歪，只好装模作样附和一句，“我也和你一样呢。”
　　和他一样……
　　一样？！
　　李岚梦也会因为他而……
　　喉咙不禁发紧，因为欢喜，强烈的欢喜，顾育明的手开始微微发颤。
　　“不过我是身上经常彩色！”李岚梦笑了笑，也指向了胸口，“吃/奶的人还是挺多，我这里经常红红青青的。”
　　“……”顾育明沉默了，紧接着黑了脸。


第120章 前戏和后戏
　　李岚梦回卧室回得早, 想到明天或许能见到师父，他这心是既害怕，又期待。他信了顾育明的话, 是真真切切认为师父有苦衷，他就希望明天能够见面, 将一切都说开来。
　　“很紧张吗？”顾育明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
　　李岚梦穿着真丝睡袍, 在床上一阵滚动折腾，那宽松的袍子领口直接花落左肩, 露出半边雪白。
　　他坐了起来，伸手拿了一颗乒乓球大小的红色水果。
　　“也没有紧张，应该是激动吧, 还有点高兴。”说着，他咬了一口果肉。
　　薄嫩的红色果皮扑哧从底部爆裂开，浅粉色的汁水倏地滴落胸脯上, 顺着起伏的弧度滑向被遮掩的红艳软肉，浸湿了外边的丝滑布料。
　　顾育明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汁水的轨迹移动, 渐渐变得深邃幽暗。
　　李岚梦哎哟一声, “快给我扯张纸！”
　　顾育明动了, 却不是拿纸，而是双手撑着床, 身体前倾, 徐徐逼近了白团。
　　皮肤上漫上热意，湿润之中夹杂着轻微的吮吸力度，点燃了浅浅酥麻。
　　李岚梦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歪头看着顾育明，“好吃么？”
　　“嗯……”顾育明咽了嗓子，凸起的喉结难耐地上下滑动着。
　　李岚梦哦了声, 轻轻挤了挤手里果肉，更多的淡粉汁水落下，将半边白皙染上了粉色。
　　“甜吧？”他笑了笑，冲顾育明扬扬下巴，接着手上用力一捏。
　　红色的软烂果肉落到皮肤上，沿着湿滑的痕迹分散成小团。
　　“这玩意好吃着呢，酸酸甜甜的。”他抬起手，沾了汁水的红润指尖轻轻撩过结实的胸膛，“我觉得你喜欢吃，你说呢？”
　　“嗯，喜欢……非常喜欢……”顾育明怎么会不喜欢，他此刻已经迷醉在了欲望深海里。
　　李岚梦对上炽热的眼，嘴角挑起狡黠的笑，顺势搂住了顾育明的后颈。
　　“既然喜欢，那你就……”他偏偏头，丰盈的唇触上微凉的耳廓，“吃吧～”
　　轰——
　　心海翻涌的热浪瞬间爆发，理智再无法按捺冲动，欲望张开了嘴，将果酱吃得一干二净。
　　热烈的吻如丝丝细雨，在雪白的土壤里种下簇簇艳色玫瑰。
　　精巧的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墙面上倒映出两道黑影，一方如同猛兽，一方似待宰羔羊。
　　汗水与温度交织，一切都显得凌乱炽热。
　　就在情/欲正浓时，没有完全合上的门悄无声息敞开了两指宽的缝隙。过道的灯光微微照亮了昏暗，又很快被黑暗阻隔。
　　门外，站了一个人，正是顾程。
　　他原本是路过，打算去阳台浇灌球花，却被若隐若现的喘息叫住了步伐。
　　那阵阵叫声很模糊，但格外熟悉，他完全能够听得出来，是李岚梦，是李岚梦在呻/吟……
　　他情不自禁走过去，轻轻推开了未合实的门。
　　透过两指宽的缝隙，他看见了屋内的旖旎。
　　视野里的的光线是昏黄的，却完全照亮了白皙的胴体，将雪白染上暖色，将粉嫩衬得艳熟。
　　他愣住了，脚下仿佛长了根，完全无法动弹，连着视线也被牢牢牵引，再也无法挪开。
　　李岚梦……在和育明做/爱……
　　他看得很清楚，甚至能够看清李岚梦脸上的迷醉，能够看清那饱满的唇一张一合，在随着身体的颤抖而溢出呻/吟。
　　心脏，在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他觉得自己真的病了，见到这一幕竟然会胸闷发堵，酸涩难忍。可他有什么资格产生这样的反应？他没有资格，他与李岚梦没有关系，也不该有任何错误的干系。深深吸了口气，他试图压下心里不该有的情愫，然而他失败了，还失败得很彻底。
　　他根本无法忽视李岚梦，他的心也做不到视若无睹。他在愤怒，愤怒这场毫无顾忌的做/爱；他也很慌乱，他慌乱、惊恐自己的错误心思正恶劣地助长着自己的感性；同样地，他也很无措。他此刻明晰了自身的情感，可这终究是禁忌，他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但他又不得不想。
　　这种从未有过的不受控的滋味，搅得他的心翻江倒海，难受至极。
　　他一动不动盯着屋内，右手抠着门框，越发使力，直到指尖传来尖锐的痛，他的意识才有了片刻的清明。他迅速垂眸，试图让混沌的脑子冷却下来。可当他再度听见呻/吟，他的眼还是败下了阵，不自主地看向屋内。
　　顷刻间，内心的欲望无限膨胀。
　　错误的……
　　这是错误的！
　　他一手撑着墙，一手盖住脸，不断在心里怒吼咆哮。
　　这是不对的，这是错误的……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这句话，可惜未见效果，李岚梦的身影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本就动摇心渐渐变得扭曲了。
　　为什么不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我？
　　为什么和他做/爱的，不能是我？
　　他在嫉妒。
　　李岚梦爱钱，他有钱，他完全可以给李岚梦幸福，他完全能够……
　　他握紧了手，指甲刮过墙面，留下一道划痕。
　　自己肯定疯了，居然会想要插足亲弟弟的爱情。自己肯定是疯了！可心中那股强烈的冲动太惹眼，也太活跃，让他有些难以抵抗。
　　额头开始漫出汗珠，他的眼神时而坚定，时而又写满了愧疚。最终，他狠狠给了自己一拳，拳头砸在了眼镜上，被坚硬的棱角带去了一层皮，露出了里面的肉。
　　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剂，他醒了，扶着墙，仓皇逃离。
　　李岚梦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在顾育明咬他果子的时候，他就飘飘欲仙了，哪能注意到有人没人。
　　但顾育明知道，他心里清楚得很。门是他刻意留的，他已经连续好些天不曾关门锁门，他是要告诉他的亲哥哥顾程，他的房间，能够随时随意被窥视。当然，他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大哥顾程亲眼见到他与李岚梦恩爱缠绵，他要让顾程明白，他与李岚梦的亲密，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哥，永远无法品尝到的珍肴。
　　李岚梦没这么多心思，他是爽过就睡了，要不是半边膀子麻了，不得不醒来，他绝对一觉睡到大天亮。
　　诶？
　　他迷迷糊糊看着门口的光，心想着是不是天亮了。
　　呆了会儿，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他才发现不是天亮了，是外面的灯没关。
　　大爷的，一群败家子！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起身出门关灯，走到门口就发现四楼的灯亮着。
　　乖乖，顾程这黑驴还是个夜猫子呢。
　　他乐呵一声，走到旁边打算关灯，却堪堪停了手。
　　不对呀，顾程平时睡那么早，咋个今天转性了，开始熬鹰了？哦哟～该不会是大半夜悄咪/咪叫了人来，然后把人带到楼上金屋藏娇了？
　　哇～这可是顾程的高光时刻，阳/痿大汉要变身强壮黑熊了！不行不行，这么精彩，他必须得去瞧瞧。
　　李岚梦说动就动，穿上睡袍光脚跑上了四楼。
　　他以为自己能看见两个裸/体扭来扭去，结果一进房间，他只瞧见了红色的拳头，在乓乓捶着软柱子。
　　啥呀，居然是在打拳！乖乖，瞎子打拳就是不一样，白天不来，大半夜莽起捶，这不有病么？
　　他想看看机器上显示的数值，抬脚往旁边挪了一步。
　　“咔擦……”
　　“哎哟！”
　　李岚梦痛得叫了声，赶忙跳到一边，抬起腿检查自己的脚底板。
　　大爷的，顾程这傻球乱扔眼镜，差点给他脚上戳个洞！
　　他揉着发疼的地方，还没揉两圈就发现眼前一暗，有东西挡住了灯光。慢悠悠抬起头，他看到顾程正盯着他，那眼神凶巴巴的，看得他心头一跳。
　　“我……”李岚梦看了眼被分尸的眼镜，慢吞吞站起来，小声说：“我明天让顾育明赔你，我肯定让他赔你！”
　　他往后退了一步，“你继续，你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睡觉了……”
　　他转身就想跑，却听到身后乍起了一道响亮的刺啦声，一只汗涔涔的手便轻而易举拽住了他的手腕。
　　哎哟……
　　李岚梦被拉得一个踉跄，一下子就慌了，嘴里噼里啪啦吐出一长串话，“顾育明说了你不能对我动手，你要信守承诺，答应过的事要做到。你之前就已经成了失信小人，你现在得努力悔过，争取做个讲诚信的人，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你好像不知道……没事的，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告诉你，你现在该松开我，让我回房间睡觉。真的，我觉得你、你……唔……”
　　唇上热热的，一股淡淡的玫瑰酒的香气在鼻端萦绕。
　　李岚梦瞪大了眼睛，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顾程吻了他。
　　顾程竟然吻了他！
　　完了完了，顾程都亲他了，这指不定哪天得倒大霉。他大爷的，可别瞅准明天了，明天他还得见师父呢！
　　“唔……唔唔！”
　　他挣扎着，双手用力推着顾程的胸膛。说实话，他打心眼里看不惯顾程，完完全全不想和这家伙亲嘴打啵。
　　哎哟，真是要大命了！
　　他手上推不动，只好用脚踹，结果还没踹到人，就被顺势抱了起来。后背抵上了坚硬的墙壁，他这下是彻底没了退路。
　　当然，他能喊顾育明救命，但顾程的嘴凶得很，这都不叫吻了，分明是在啃，是在拿他当馒头啃，他根本扭不开头。
　　可顾程却像着了魔一般，紧紧抱着李岚梦，落下的吻也愈发狂野激烈。
　　睡袍掉到了腰上，粉白被肆意照顾，泛起了光泽。
　　李岚梦这下成了哑巴，他太舒服了，完全吼不出声来。
　　顾程换了地方，双手撑着沙发，不不断侵略着裸露的雪白。好在这“攻击”时长比较短暂，他吻着吻着便不动了。
　　李岚梦是俩眼发花，等身上的麻劲儿过去，他才想起刚才发生了啥。
　　乖乖，这他大爷的怎么还和顾程啵上了？！
　　他连忙推开人，软着腿爬起来就跑，刚跑到门口，他又返了回来。
　　不能就这么跑了，顾程对他又亲又摸的，他要是不拿点钱，岂不是血亏？
　　他抓起顾程的手，指纹解锁了手机，给自己转了一笔非常丰厚的报酬。然后他屁股一扭，美滋滋地回了房间。
　　而在沙发上趴着的顾程，则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第121章 巴掌他打的
　　李岚梦困得要命, 全是顾程的功劳，让他彻夜难眠。倒不是兴奋，是给他搞出阴影了, 一闭眼就开始做噩梦。
　　他洗漱完，打着哈欠出了卧室, 正好刚好撞上顾程。他现在是不怕了, 他就是困，困得像是眼皮子贴了胶布, 把下眼睑粘上了。
　　“你就这样下去？”
　　听到低沉声音，李岚梦懵了会儿，然后眨眨眼, “你咋换成了白框眼镜了？要走男大风啊？”
　　昨晚上他把那副金框细边眼镜踩坏了，结果今天顾程就变了风格，改走青春路线了, 这看上去是有点奇怪。
　　他不禁想起顾程强吻他这事儿，渐渐有了想法。昨个儿顾程喝了酒, 可能是喝多了, 把他当成了某个年轻小伙, 然后一个没忍住就想霸王硬上弓。
　　乖乖，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勾走了顾程的小心窝？这也太不走运了。
　　他打了个哆嗦, 说：“你这衣服还不够青春, 得穿宽松点，头发可以再乱点。”
　　说完，他又接了一句，“网上的年轻小伙都这打扮。”
　　他是在正儿八经地建议，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要是有个倒霉蛋把顾程这黑驴收了，那肯定是天大的好事儿，那他绝对得全力支持。
　　“你相信我，就这样穿！”他说着说着，还摸出手机给顾程发了一张照片，“你就按这上面的来，绝对靓眼帅气！”
　　他嘿嘿笑了笑，抬脚就要下楼。
　　顾程抓住了细瘦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
　　李岚梦有些迷糊，但昨晚上的事儿他还是记得非常清楚的。这样一扯一撞，就像昨晚上那样，他顿时打了个激灵，一把推开了顾程的手。要不是顾程手快，及时抓住他，他准得顺着楼梯滚到一楼去。
　　“你你你……”李岚梦吸了口气，“你吓我干啥，见不得我好？”
　　“你是推开我。”
　　“还不是你莫名其妙抓我！”李岚梦站稳了，示意顾程松手，“你要是不抓我，我至于这个反应么？”
　　莫名其妙……
　　不，顾程有理由，“韩憧在楼下，你就穿这身下去见他？”
　　李岚梦愣了，“我这身衣服咋了，我这身衣服得罪你了？”
　　他低头一瞧，就见自己还穿着睡袍，松松垮垮的，要不是腰上的绳发挥了作用，他就彻底走光了，虽然他也不在乎这个。
　　“我还以为是啥事儿呢……”他直咧咧当着顾程的面解开了腰绳，然后又紧紧系上。
　　顾程的目光一直关注着李岚梦，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句。他看见宽松的睡袍领子向两边荡开，露出半边白团，还有那柔软的红……
　　没错，是柔软的，昨晚上……他尝到了。
　　李岚梦整理了睡袍，“这样不就好了。”
　　他自顾自说了一句，也没看顾程是啥反应，直接抬脚往楼下去。只是走到半道，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又转头看向顾程，“对了，你那副眼镜……”
　　“昨晚不小心损坏了。”顾程淡淡道。
　　李岚梦心想，这是不是就说明顾程不知道那副眼睛是他踩烂的？既然顾程不知道，他是不是就不用赔了？
　　哎哟，今个儿运气不错啊，是个好兆头！
　　楼下，韩憧听到声响，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离开，抬眼就瞧见了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他愣了一下，再回过神，视线里的人就已经躺到了长度较短的沙发上，两条长腿挂在扶手上，一晃一晃的。
　　但认真说，从他的视角看过去，他不止能看见两条腿，还能瞧见中间的隐秘。坦白自己的所见，他是非常清晰地看见了粉色且些许透明的裙边，像是蕾丝款式。
　　“你咋这么早就来了？”李岚梦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生日宴晚上才开始，我们非得这么早做准备？”
　　“可不吗。”韩憧靠着沙发背，两腿向外敞开，有点流里流气，“我在学校算是有些名气，那肯定得认真捯饬，不能丢脸。”
　　“臭屁……”李岚梦翻了个白眼。
　　吃过早饭后，李岚梦坐上了韩憧的车。走之前顾育明叮嘱了韩憧，让他照顾好李岚梦，还警告他，必须把李岚梦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车上，韩憧踩上油门，直奔婵雪筠的住处。
　　“你这开炮仗呢？”李岚梦抓住了安全带，“前面有你妈，还是有你爹，要这样疯着撵？”
　　“……”韩憧看看左右两边的镜子，“你没发现这条路基本没车吗？”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你理不理解‘基本’的意思？”李岚梦紧紧抓着安全带，看着逐渐清晰的弯道，瞬间夹紧了腿，“对面要是出来一辆车，就你这速度撞上去了，我俩直接成无头尸。”
　　“好好……”韩憧放慢了速度，“这样总可以了吧？”
　　“把你的眼泡子放你脑门下面，别放我脸上！”李岚梦是真的急，也是真的慌，他就恨旁边坐着的为啥不是顾育明，顾育明开车他从来不害怕。
　　“放轻松，这条路我已经走过很多次了。”韩憧对自己格外自己。
　　见他油盐不进，李岚梦只能在心里祈祷自己能安全到达目的地。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要是能让我安全度过今天，韩憧这小子明天就还愿，保证规规矩矩地跪上一天，以示虔诚。
　　好在目的地没有很远，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
　　“这地方很偏啊，婵雪筠一个姑娘住这边安全吗？”这个地方外观有些像庄园，但里面都是一栋栋独立的小别墅，样式不同，颜色也不一样。
　　“这边安保设施好得很，不然婵雪筠他爹妈怎么会让她来这。”韩憧抬手指了指橘色小屋，“这房子是不是很有特色？”
　　李岚梦看了眼，“有点像缩小版的梦幻城堡。”
　　“这是她自己设计的。”韩憧走上前推开了门，“她有学设计，天赋还挺不错。”
　　“我是不错，但架不住你折腾人。”婵雪筠手里拿着针线，站在一个人形架子后边缝缝补补，“你知道这工程量有多大吗？你该早些告诉我，然后给我一份准确的数据。”
　　她现在是纯粹凭记忆在修改裙子的长度。
　　“这不是正好检验你的能吗。”
　　婵雪筠只想把针插他脸上，“我这边马上收尾了，你说说要求吧。”
　　“要漂亮，要惊艳，要……”
　　婵雪筠忍着脾气没吭声，最后在韩憧非常自恋的要求下，她把李岚梦打扮成了性感的公主。
　　黑长直公主切，极具攻击性的美艳的妆容，半漏胸的束腰紫色长裙，外加一双三厘米高的跟鞋。
　　“我知道，你就好这一口。”婵雪筠帮着调整了束腰，抬头问李岚梦，“岚哥，你觉得紧吗？”
　　“还行。”他的骨架在男人堆里算小，在但女人里显大。这条裙子很明显是女款，他确实也没法勒太紧。
　　“就这样吧，反正是参加生日宴，用不着太精致了。”婵雪筠理了理裙摆，满意地点点头，“非常不错。”
　　韩憧也点头表示肯定，“那什么，不给我准备一双鞋么，这不显得我很矮？”
　　“三厘米能增加多少高度？你可以自信点。”
　　“……”
　　晚间，李岚梦、韩憧，以及婵雪筠盛装出席了云家龙凤胎的生日宴。
　　起初李岚梦还觉得自己这身打扮太隆重了，结果来到宴会，看着一个个的吸血鬼王子，和布灵布灵的闪耀公主，他顿时觉得自个儿的装扮挺优雅的。
　　“诶，要跳舞不？我带你来上一曲？”韩憧兴致盎然，毕竟伴侣优秀，他脸上倍有面，就想到处显摆炫耀。
　　李岚梦觉得他像开屏的花孔雀，忍不住给了个白眼，“你自个儿跳吧，我去找人了。”
　　他跳屁的舞，他是来这里找师父的，就是不知道师父来没来，能不能见着面。
　　拒绝了韩憧，他独自晃晃悠悠半天，最后来到了后花园。这边也吵，十来个男男女女嘻嘻哈哈的，也就比大堂里好得多。
　　他瞥了眼这群人，默默绕开了路，但是下一秒，他就听到有人说了句“在右边”。接着，他就被抱住了。
　　抱他的人是个男的，眼睛上蒙着一层黑布，看轮廓倒是不丑，就是离得太近了。
　　男人扯开布条，“我赢……你是谁？”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
　　李岚梦瞥了眼男人的手，“可以松开了吧？”
　　他是穿了束腰的，面前这个男人抱住他的时候使了大力，险些给他勒得背过气。
　　男人松了手，眼里有着迷惑，“你是……”
　　“路过的。”李岚梦随手指了指花池旁的小石凳，“里面太吵了，想过来清静一下。”
　　男人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扎了辫子的女人，“云暮雪，你皮又痒了？”
　　“也没说不可以中途加人嘛。”
　　“你等着，我马上告诉你哥，你看他收不收拾你！”
　　“你敢！”云暮雪瞪他，“我哥他……”
　　“你哥我怎么了？”一道话音适时插进来。
　　李岚梦听得一愣，扭头看过去，而那个“哥哥”也同时看过来。他俩视线一对上，一个惊讶，一个兴奋。
　　“你不是……”
　　“我是累了！”李岚梦打断了他的话，还冲他使了好几个眼色。
　　云暮雪歪头打量，笑吟吟地眯了眯眼，“哥，你认识她？”
　　“认识。”男人点点头，指着李岚梦笑说：“他……”
　　“就是扇我巴掌的那个人！”


第122章 师徒相认了
　　云暮雪的哥哥云青枫, 正是当初那个魁梧的憨傻子黑壮汉。
　　“你还真厉害，能从0区来到这边。”云青枫很直白地表达了赞美。
　　他俩此刻已经走到了稍微安静的地方，但李岚梦还是很警惕, 瞥了眼身后，没见到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你是大学生？你这长得挺着急的。”
　　云青枫笑了笑, “我成熟得快。”
　　是挺成熟的，但仔细瞧瞧, 那张脸其实挺年轻，也就因为块头太大，整体看上去有些显年龄。
　　李岚梦向周围张望, 嘴上接着问：“你不是有个姐姐吗，怎么又成妹妹了？”
　　“妹妹是亲妹，姐姐是堂姐。”云青枫看看他, “你怎么这副打扮？你装成女人来参加我和我妹的生日宴，是想做什么？找人还是找什么？”
　　李岚梦有些意外, 云青枫看着傻不愣登的, 心思还挺敏锐, “你觉着我能来干啥？”
　　“应该是……找人。”云青枫指了指斜上方的房屋，“你要是来找东西, 就不会出现在后院了。”
　　他咧嘴笑了笑, 看上去心情很不错，“要我帮忙么，告诉你念安小姨现在在哪？”
　　李岚梦脚步一顿，转头盯着他，“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找她？”
　　云青枫还是笑呵呵的，也并未做任何隐瞒, 如实回答道：“前段时间云念小姨发了很大一场脾气，骂了月姨，还在舅舅手上扎了一个大洞。在我印象里，云念小姨很温柔，几乎没有发火动怒过。我很好奇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就跑去庄园调查了监控，然后我看到了你。”
　　“……那你眼神挺好，我取了假体，打扮成这样，也还能认出我来。”
　　云青枫不说话，沉默好一会儿，他伸手指了指脸和胸口，有些嗫嚅道：“你太阳穴有颗痣，你……你胸上也有一颗，是红色的，很明显……”
　　李岚梦眉头一动，有些刮目相看，“你看着跟憨子一样，没想到心思还挺细腻的。”
　　“可能是我脾气好。”
　　确实好，基本上做到了对陌生人“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就是看着确实憨了点。
　　“那你小姨来了吗？我找她有些事儿……”李岚梦望着二楼，瞧着透过窗缝漫出的光晕，不禁有了期待。
　　云青枫抬手示意他看向前方，那是一扇栅栏门，里面有花有草，还有一栋玻璃小屋，看上去像是花房。
　　“她在里面？”李岚梦有些激动。
　　云青枫点点头，“小姨说你会来，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肯定，但结果证明她对了，你确实来了。她给了我照片，让我帮忙找到你，然后带着你去花房见她。”
　　知道师父就在里面，李岚梦不免有些紧张了，“你没有耍我吧？别我一进去就被套麻袋狠揍一顿。”
　　云青枫听笑了，“我要揍你用不着套麻袋，你太瘦了，我撞你一下你就得进医院。”
　　这倒是……
　　李岚梦稳了心神，深吸一口气，推开栅栏走了进去。
　　入眼的是团团花簇，再是各种交织缠绕的藤蔓，直至走到花房门口，透过玻璃窗，他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是师父……
　　他推开门跑过去，脸上满是惊喜。
　　“师父，我……”
　　“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洛岁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成功浇灭了李岚梦的喜悦。
　　李岚梦默默坐下，有些不安地低着头。师父之前就是这幅表情，看着温温柔柔的，话里却藏着针，非常让人难受。
　　“你问吧……”他瘪瘪嘴，心里酸溜溜的。
　　洛岁安哪会不清楚李岚梦的性子，知道他在闹脾气，心里也惆怅得很，“你和顾家小子是怎么回事？”
　　“你说顾育明啊……”李岚梦抿了抿嘴，犹犹豫豫半天，他小声说：“其实没多大事儿，我就可能，目前是处于被包养……的状态？”
　　“包养。”洛岁安抓住了重点，语气有些无奈，“你如果确定自己被包养，就不会带着疑惑了。”
　　李岚梦扭捏吧啦的，有些尴尬地说：“他自个儿说的要追求我，我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嘛。”
　　“那你认为，你们的感情稳定吗？”洛岁安继续追问。
　　李岚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感情稳不稳定他咋说得准？没准今天不错，明天就闹掰了，他也没多大本事儿，哪能保证人心不变。
　　“我不知道，这0区和1区人的感情也没几个能修成正果吧。”他不理解师父为什么会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
　　洛岁安看着他，神情严肃，“你没发现你的回答很模棱两可？你试问一下自己，倘若换作以前的你，同样的问题，你会回答‘不知道’，还是会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感情，只有生意’？”
　　“我……”李岚梦顿了顿，接着说了句大实话，“跟着顾育明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也没啥要担心的，整天吃吃喝喝，没有烦心事，是挺快乐嘛……”
　　“既然你向往这样的生活，那你的回答就不该是‘不知道’。不谈情爱，只说利益，你应当非常坚定地对我说‘你和顾家小子的感情非常稳定’。”
　　李岚梦眨了眨眼，像是听懂了什么，“师父，你是要我彻底勾搭……”
　　“错了，不是勾搭，是掌控。”洛岁安轻轻敲了敲桌面，沉声问他，“顾家那小子对你如何？”
　　“挺好的。”应当说是非常好。李岚梦想了想，把他和顾育明之间的事儿都告诉了洛岁安。
　　洛岁安听后默声许久，脸上的表情倒是明朗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傻。”
　　李岚梦不接受这句话，嘀嘀咕咕说：“我聪明着呢……”
　　“你要是聪明，就该牢牢抓住顾家那小子。”洛岁安的目光微沉，明确写着算计二字，“顾家有钱有势，你即便不为了所谓的情爱，也要为自己的将来，尽可能地去套住他。”
　　“可他是1区的人诶，这0区和1区……”
　　“你认为不去说情，不去谈情，不去计较情，就是在为自己留后路？你是觉得有一天顾家那小子不要你了，你能全身而退，拿着巨款回到0区过上富裕生活？”洛岁安摇了摇头，笑道：“越是痴情的人，不爱了，便会越心狠。现在他可以宠你爱你呵护你，一旦你无法再让他心动，你认为你会有好下场吗？你觉得安全回到0区过生活的几率大，还是被厌弃后成为河鱼饵料的几率大？”
　　“我……我觉得顾育明不像那种人。”李岚梦被说得有些紧张，“他应该不会宰了我。”
　　“还是那句话，你若肯定心中所想，就不会是这种回答。我知道你肯定对顾家那小子有防备心，这很正常，也无可厚非，甚至不需要去卸了这道防御。你只需要明白一点，便是要让顾家小子离不开你，你要在其中掌握主动权。只有成为主导的一方，你才能尽可能地避免各种悲惨结局。”
　　李岚梦听懂了，师父是要他发挥主观能动性，让顾育明对他死心塌地，千依百顺，一切以他为主。
　　“师父，顾育明现在就是以这样的标准对我的……”虽然他几乎不去想爱不爱的事儿，但他眼睛还是好使的，顾育明说的做的他都看在眼里。
　　洛岁安点点头，建议道：“那你就该抓住这个机会，让那顾家那小子非你不可。先不要去想什么麻烦，会不会招致危险，你要清楚地认识到，你与1区人扯上关系便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你已经在危险的洪流里行走，而顾家那小子是一艘船，你要稳住他，掌控他，还要放聪明点，拒绝其他想要登船的家伙。”
　　李岚梦心想这些事貌似都不用他去做，船是自己来的，自主停在了他的面前，等着他登船，还费心吧啦地不要他下船。
　　不过师父说得也很有道理，后路不一定是后路。面对1区人，他所谓的给自己留后路，其实更像是走钢丝，运气好点，能成功走到对岸，运气不好，那只能死翘翘。与其守着一条生死不定的后路，不如主动出击，为自己创造一条路来。如果他能像师傅说的那样，彻底套牢顾育明的心，那他就不用再惶恐担心今后该走哪条路了。
　　“师父，我会让顾育明离不开我，非我不可！”他扬起了笑，双眼亮着精光，非常自信。
　　洛岁安脸上露出了笑容，也在此刻卸下了伪装。她看着面前的人，眼睛渐渐红了，“岚儿，你长大了。”
　　李岚梦听得鼻子一酸，想掉眼泪，却忍着没哭，反而嗡声嗡气地控诉道：“我是长大了，但师父变幼稚了，还不想认我……”
　　“我……唉……”洛岁安叹笑两声，说了自己的不得已，讲清了当年会离开0区的缘由，便从精致的小荷包里拿出了一张黑色的卡，放到李岚梦身前，“我以为你不会受苦，却没想到这些钱从没送到你手里，我以为你应当生活得富足，却是艰苦到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若不是庄园那次我看见你与顾家小子一起，你我恐怕再难相认了……”
　　李岚梦明白其中的难处，他没有责怪埋怨，反而笑着说：“师父你放心，我现在和顾育明在一起，没人再敢拿我威胁你了！这样吧，你跟我一起走，顾育明的家大着呢，肯定不会叫你吃苦的！”
　　“你个傻小子。”洛岁安笑了，发自肺腑地露出了笑容，“你过得好，我自然就没了束缚。只是我的生母没剩多少时间了，我还想再陪陪她，送她一程……”
　　李岚梦很理解，他没有多说什么，他支持师父的决定，但他不想师父陷入悲伤里，于是跳开了话题，说起了自己的经历。他讲了许多人，讲了柳柳姐，小鹿妹子，讲了美美大叔，也讲了兰兰姐。
　　洛岁安听了长叹一口气，“0区的生活还是这么该死。”
　　“是啊，祸害不少呢。”
　　“那你没想过借顾家那小子的手，杀了那些该死的人？”
　　李岚梦撑着脸，嘟囔着，“肯定想过嘛，但是顾育明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说句老实话，柳柳姐兰兰姐她们其实与顾育明没有任何关系，顾育明也没理由为了他们去沾上人命。而且顾育明不是杀人狂，他心里有准绳，他是受过教育的人，他更倾向于以正当的方式去解决崽种。何况杀人这种事很坏底线的，很多人都是从起杀心的那一刻起开始改变，如果顾育明也变成这样，那我或许也会在某一天成为他手里的尸体。”
　　洛岁安见他深思熟虑，能将问题想得透彻，不免感到欣慰，“你那脑袋子瓜子倒是机灵。”
　　李岚梦得意仰头，哼哼两声，“那可不，我从小就是机灵鬼呢～”
　　当然，也有蠢的时候。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他也是在各种欺骗里汲取教训，在努力成长为大机灵鬼。


第123章 错误的亲吻
　　李岚梦与洛岁安聊了许多, 也说了许多心里话。这么些年的愁绪和误会终于解开了，他是实打实的高兴。
　　“就在这儿停……就在这儿停！”李岚梦拍了拍车门，想马上下车。
　　韩憧踩了刹车, 看清地方后说：“还没到顾家，这边是公园。”
　　“我知道, 我又不瞎……”李岚梦因为欢喜, 没忍住多喝了几杯，说话有些慢吞吞的, “我得给我师父拍些漂亮的照片……”
　　“那你去拍，我在这等你。”韩憧熄了火，帮李岚梦解开了安全带。
　　李岚梦不乐意了, “你等啥呀？我还要和师父聊天呢，你别在这碍眼……”
　　“我不碍眼，我在车里等着。”
　　“那也不行！”李岚梦拒绝了, 他可不想和师父聊的内容被韩憧听见了，“你送婵雪筠回家吧, 我自己回去就行。”
　　韩憧也觉得难搞, “你这样子我敢走吗？你别为难我, 要是出点事，我得脱层皮！”
　　“不会的, 这边很安全……”见他还不肯妥协, 李岚梦贴过去，有些迷糊在韩憧脸上亲了一口，“听话，回去吧。”
　　韩憧顿时懵了，双眼瞪得僵直，一直没缓过神来。
　　李岚梦根本没关注韩憧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他摸索着下了车，晃晃悠悠朝着大池子去了。
　　婵雪筠坐在后排，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她也被震惊到了，但看见韩憧发愣，一副傻样，她不得不伸手拍了一下，“不该想的别想，遭打的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韩憧顿时回神，视线落在后视镜上，镜片里的帅脸的右脸颊，有一抹鲜亮的唇印。他心头一热，又瞧见婵雪筠盯着他看，赶忙伸手擦了脸，不自在地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把他扛回来？”
　　“岚哥高兴要去拍照，你把人拖回来那不是得闹翻天了？”婵雪筠看了眼住宅区，“这边离顾哥他们近，我们先在这儿守着，你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接岚哥。”
　　“行吧……”
　　顾育明来得很快，接到电话便立即出了门，跟在身后的还有顾程。
　　别墅公园不远，顾育明一路狂奔，最先见到李岚梦。此时的李岚梦正坐在路边的小石墩上，撑着脸望天。
　　“怎么在这里坐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顾育明蹲下身，仔仔细细检查起李岚梦的手和脚。
　　李岚梦哼哼笑了笑，歪头轻轻撞上顾育明的额头，“我高兴着呢……”
　　他软下身体，顺势靠上宽厚的肩，“有点勒，要喘不上气了……”
　　顾育明抱着他，解开了束腰上的绳结，“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点热。”李岚梦扯了扯胸前的布料，“想睡觉了……”
　　顾育明不禁笑了，偏头轻轻吻上挺翘的鼻梁，“那我们回家。”
　　“嗯……”李岚梦闭着眼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掀开裙摆，露出做工精美的跟鞋，“脚疼，不想走路。”
　　“好，我抱你回去。”
　　顾育明原本担忧不已，以为李岚梦在洛岁安身上碰了壁，难受得借酒消愁，说些漂亮话迷惑自己。但在回家途中，他时不时便听见李岚梦乐哼哼的笑声，还隐约听见李岚梦说“我有师父了”。便是这句话出来，他才真正放下了心。
　　“顾育明……”李岚梦闭着眼摸索，摸到了高挺的鼻梁才嘟囔两声，“我饿了，我想吃烧烤……”
　　“好，我们先回家，到时我再出门去买。”
　　李岚梦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嘴里一直嘀咕着烧烤。他觉得很热，尤其是腰部，还有就是脚后跟疼，腿肚子也很疼。
　　“哼……”
　　他忍不住呻/吟，身上这股难受的滋味就像是有人把他的腿搅成了麻花。
　　“顾育明……顾育明……”
　　他喊了两声，撑着手坐起来。愣了会儿神，勉强抑制住脑袋的眩晕，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无奈抬脚刚走了两步，后脚跟便猛地传来尖锐的痛，直接疼得他双腿发软，几部站不住脚。好在下一秒，有人抱住了他。
　　他笑了笑，知道面前这人是顾育明，也就自然而然抬手抱了回去。
　　“我脚疼……”他挂在对方身上，“腿也疼……”
　　他等着顾育明说话，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隐隐感觉到顾育明抱起他，把他放到了沙发上，在给他脱鞋。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歪倒身子，半睁着眼看着脚下，“你走近点，我看不清你了……”
　　眼前的身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还在不停地绕圈，就像是被放在了万花筒里，骨碌骨碌转个不停。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一直没等到回应，他有些不高兴了，抬起脚轻轻一踹，脱了鞋的脚尖正好踢在对方脸上。
　　“你说话，说话呀……”他催促着，“顾育明，我要生气了……”
　　顾育明。
　　镜片后的眼略微深沉忧郁，显然写着不虞。
　　他不是顾育明，他是顾程，他也很想询问李岚梦是如何将他认作顾育明的。
　　见“顾育明”依旧不说话，李岚梦有些气恼了。他皱起眉，伸手胡乱一抓，正好抓住顾程的衣领。
　　醉酒的人力气会比平时大上些许，李岚梦手上用了力，顾程没做任何防备，被这力道一拉扯，猝不及防跪在了地上，只能在忙慌中伸手撑住沙发的边缘。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李岚梦眼里装着迷茫与困惑，上扬的眼尾因醉酒染上了绯红，看上去固执，却也独有一番风情。
　　顾程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想开口解释自己不是顾育明，李岚梦却突然凑了上来，那张艳丽的面孔变得近在咫尺了。
　　李岚梦是生气的，但他记住了师父的话，他要套住顾育明的心，所以他不能表现得很生气。于是他笑了笑，张开手抱住了眼前的人，还将脸颊贴上对方的胸膛。
　　“顾育明，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的打扮不好看，所以不想和我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含糊，却能清晰听出话语里的埋怨。
　　顾程身体僵了一下，心里很是挣扎。他应当在此刻推开李岚梦，并立即返回卧室，但他的身体似乎违背了他的理智，他眼下根本不想离开。
　　“顾育明，你为什么不抱我了……”李岚梦扯着顾程的衣裳，不耐烦的嘟囔渐渐冗杂了一丝哭腔，“你是不是变成坏蛋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说完，他猛地抬起头，不聚焦的眼漫上了水雾，显得很是委屈，“我就知道……甜言蜜语是假的，你也是假的，你是个骗子……你和早死鬼一个样，都是骗子……”
　　顾程不知早死鬼是谁，但他能感觉到李岚梦很难受。他无声垂眸，犹豫和纠结在疯狂地交织撕扯，最终击败了心里的那根红线。他在愧疚和欣喜的刺激下，紧紧抱住了李岚梦。
　　李岚梦脸上露出了笑容，嘴里也开始吐露着悄悄话。顾程没能听清，但他知道李岚梦的心情已经阴转多云了。
　　“顾育明，我要奖励你！”他搂抱着顾程的肩，笑呵呵地仰头亲了过去。他是想亲嘴，无奈脑袋发晕，视线受阻，一口上去只亲在了下巴上。
　　顾程僵在了原地，他的心很热，身体却一片冰凉。他知道李岚梦是因为顾育明才会软下性子，撒娇、抱怨，以及这个吻，皆是顾育明所拥有的，但为什么……为什么他很想去触及，很想去占有？
　　他不明白……不，他明白，他很清楚，他喜欢李岚梦，他想吻李岚梦。哪怕摒弃所有的情愫和念头，他也万分渴望亲吻、拥有，品尝柔软的红唇。
　　名为嫉妒和占有的强烈情绪顷刻间侵袭了心房，他深沉了目光，情不自禁低头，在欲望的催使下吻上了唇瓣。


第124章 交易破产了
　　李岚梦记不清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醒来去洗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顿时发出了一声尖叫。
　　顾育明听见叫声连忙冲进了浴室, “怎么了？”
　　“我……”李岚梦身上颤抖着，红润的指尖指着自己的胸脯, “我……我好像被人强了！”
　　原本这地方是雪白一片, 现在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草莓印，这显而易见是被人强吻了！
　　想到这, 他摸向了屁股，急忙招呼顾育明走近点，“你快过来给我看看, 我屁/眼子还好吗……”
　　顾育明听笑了，走过去捏捏他的脸颊，“你忘了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昨晚发生了啥……
　　“昨晚我不是睡了吗？”李岚梦不确定地说。
　　“你果然没有记忆了。”昨晚他提着烧烤回到家, 李岚梦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而他的亲哥顾程, 则安静地坐在另一侧。他很了解自家亲哥的性子, 也从中发现了端倪, 在他踏入客厅的那一刻，大哥便不曾看他。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信号, 说明大哥做了某种不合规矩的事, 以致于心虚而不愿看他。在明晓这一点后，他不动声色检查了李岚梦的身体，最后在那红润的唇上发现了大哥留下的痕迹。
　　那一刻，他是气愤的，只想用拳头发泄怒火，无奈李岚梦醒了, 迷迷糊糊开口说腿疼，要他抱抱。也正因此，他忍耐了怒火。
　　思绪回笼，目光落在眼前的面容上，他压下心口的不悦，转而抱住细瘦的腰，双眼含笑说道：“昨晚你一直让我吻你，还不停让我用力咬。”
　　“你豁鬼呢？我能让你这样做嘛。”李岚梦根本不信。
　　顾育明叹了叹气，贴近莹白的耳垂，轻声说：“没喝过奶么？舌头长着不出力的？”
　　李岚梦沉默了，这确实是他能够说出来的话，“我昨晚这么激动？”
　　“不止如此，你还命令我，让我揉你的屁股肉。”
　　乖乖……
　　李岚梦震惊了，“我这样变态的？”
　　“不变态，很可爱。”顾育明非常享受李岚梦对他释放的情绪，“昨晚你兴致很高，你看上去很愉悦。”
　　李岚梦确实高兴，和师父聊开后，他还兴奋得浅酌了几杯，但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的脑袋瓜子便记不住事了。
　　“除了这些，我没有再做奇怪的事吧？”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的癖好，他觉着应该不会丢大脸。
　　“拍照算吗？”昨晚李岚梦极度兴奋，一上床便开始摆姿势，还强硬地要他拍照。
　　拍照？
　　“你给我看看呢。”洗漱完，李岚梦翻看起了顾育明的手机，越看他双眼瞪得越大。
　　乖乖啊，我这么自恋的？？
　　他有些尴尬，直接退出相册，敷衍地点评两句，“我姿势摆得还是很不错的……”
　　“是非常漂亮。”顾育明点开了一个视频，“这个也是昨晚拍的。”
　　视屏里的人是李岚梦，穿着真丝睡袍，一半挂在肩上，一半滑落手肘，腰臀晃胸，微醺中带着恣意。
　　“……”李岚梦看完了视频，沉默好一会儿，说：“删掉吧，看着瘆得慌。”
　　他学的是艳舞，都是绕着柱子或人跳的，视频里没有任何借力的人和物，他这一跳看着就跟闯鬼了一样。
　　“我觉得很好看。”顾育明当然不肯删，他哪会删除有关李岚梦的东西。
　　李岚梦也不计较，反正这视频也没有保存在他的手机里，他肯定是眼不见心不烦，“随你咯，你爱看你就留着。”
　　他爬上床趴着，开始给兰兰姐发消息，告诉兰兰姐他和师父的事儿。
　　顾育明见他不想搭理自己，便下楼去准备早饭了。
　　李岚梦今天起得比平时早，也是因为做噩梦，梦见昨晚的一切美好都成了假象，顿时给他吓醒了。
　　他一边打字，一边细想昨晚的事儿，慢慢地，他停下了动作。
　　诶？
　　昨晚上我咋记得我好像奖励了顾育明？
　　他的记忆很模糊，只剩下了一丢丢的熟悉感。
　　嗯，肯定是记忆错乱了，他这么抠搜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奖励顾育明呢？肯定是把某件事想岔了。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拿上手机出了卧室。走到楼梯口时，他偏头看了一眼顾程的卧房。
　　也不知道之前给的那玩意儿生效没，怎么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见顾程这黑驴来找他进货……
　　看了眼厨房，又想了想自个儿的生意，他踱踱跑进了顾程的房间。
　　此时，顾程刚好洗完澡，裸着身子从浴室出来。正走到床尾处，他就看见一道身影窜了进来，也在刹那间，他眼疾手快扯过被子围住了光溜溜的下半身。
　　“你……”
　　“嘘……”李岚梦食指抵住嘴。
　　顾程不禁皱眉，见着李岚梦一副做贼的模样，顿时明白李岚梦是背着他的亲弟弟顾育明来的，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快感。当然，他自知这股情感异常无耻且龌龊。
　　“你找我想做什么？”要背着顾育明来见他，莫非李岚梦还记得昨晚的亲吻？难道……李岚梦便是来与他说这事的？
　　不知为何，他有些紧张了，甚至不愿再听后续的话。
　　李岚梦走近几步，小声说：“那东西你用没有？好不好用？好用你就和我进货呀！那玩意儿虽然不是一次性用品，但用久了也容易腌入味呢，你得及时找我换新。”
　　东西……
　　顾程思索片刻，眉头越皱越深，“我不喜欢道具。”
　　“你这……”李岚梦傻眼了，心想顾程这黑驴还挺会享受的，不喜欢假的，想要真的，“你这就强人所难了，我上哪儿去给你找个活人来啊？你要想有温度的，能自动喷薄的，那得定制！而且啊，那也不是真的米青液，是调配出来的黏糊液体，跟面糊一样，那玩意儿难洗得很，你……”
　　“你办不到。”顾程打断了他的话，“看来你我的交易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不需要道具，更不需要男人，或者该说成他要的男人不属于他。
　　“你！”李岚梦有些不平衡了，之前可是说好了合作共赢呢，怎么顾程自个儿先提高标准了？
　　“你先讲清楚，我要是找来了符合你要求的东西怎么说？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顾程淡笑一声，“你提价钱，我十倍给你。”
　　嘶……
　　李岚梦听得吸了口气，“那你不能反悔！”
　　“当然。做生意，我很诚实。”他坚信李岚梦无法找到符合他要求的人或物，毕竟他的要求是李岚梦，而李岚梦绝不会将自己送给他。
　　“那就说好了，给钱的时候可不能赖账！”李岚梦信心满满，屁股一甩，大摇大摆就往外走。
　　“慢着。”顾程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咋了？”李岚梦扭头回看，“说好的不准后悔呢。”
　　“你昨晚说的早死鬼是谁？”
　　早死鬼？
　　“我昨晚啥时候说这个了？”李岚梦完全没有印象。
　　顾程静默一瞬，十分自然地说起了谎，“昨晚你哭得很难过，嘴里一口一句早死鬼。”
　　不应该啊，他早就散了对卢泉的心思了，咋还会哭成这样？
　　“会不会是你耳朵有问题？”李岚梦不确定地问道。
　　“我坚信自己没有听错。”
　　“……”这还真是怪事了。
　　“所以，早死鬼是谁？”顾程再一次询问。
　　李岚梦翻了个白眼，“早死鬼早死鬼，那不就是死得早，成了鬼的人嘛。”
　　“他是谁？”
　　“叫卢……”李岚梦一愣，“不是，这是我的私事儿，我干啥要告诉你啊。”
　　“你就不怕我找着早死鬼的坟，然后拆了它？”
　　照常理，听见要拆别人坟这种话，李岚梦多少要骂上一句神经病，但听到拆的是卢泉的坟，他整个人都来兴致了，“真的假的？你真能找他的坟？”
　　顾程心里不舒服了，“你很在意？”
　　“那不然呢？”李岚梦拍了拍手，“你要真能找着他的坟，我免费送你一箱小玩具！”
　　他就惦记着要卢泉尸骨无存，好报复当年的白嫖之仇。顾程要真能找着卢泉的坟，别说送玩具了，他能敲锣打鼓给顾程送锦旗。


第125章 你是个抖M
　　李岚梦这些天很忙, 早上忙着给顾程物色符合要求的人，下午忙着拉顾育明去找师父喝茶。终于在某个幸运的早晨，黄天不负有心, 真让他给找着了！
　　他先是看了那人的照片，然后又让对方拿出了相关的数据, 最后叫人去医院做了检查。
　　这关乎到今后的生意能否可持续发展, 他在用心程度上是能拍着胸口发誓自己是非常诚恳的。想到顾程很小心眼，他没有马上把符合要求的小子叫来, 而是趁顾育明去公司，大摇大摆领着顾程出了门。
　　“来这里做什么？”这是一家非常普通的旅店，门口摆放了两个大盆栽, 里面的装潢看着些许廉价。顾程皱起了眉，显然有些嫌弃，“家里住厌了, 想出来吃苦？”
　　“都哪跟哪啊。”李岚梦拉着他走了进去，还开了一间情趣套房。
　　顾程无法淡定自如了, 转而拽住李岚梦的手腕, “你什么意思？你想和我……”
　　“我能和你干啥？”李岚梦掏出房卡开了门, 笑呵呵地把人推了进去，“咱先在这等着, 人等会儿就来了。”
　　等人？
　　“这种环境下等人？”顾程多少了解李岚梦的职业, 顿时想到了某种不好的事情，“我警告你，我个人很厌恶淫party。”
　　“你这想象力挺好的……”李岚梦翻了一个白眼，“我上哪去给你搞一群人？再说了，你下边又不顶用，群/p你都插不上号。”
　　“……”顾程听得脸黑, 想说什么，便听到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来了！”李岚梦呲溜窜过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男人，身高约莫175cm，脸蛋不好不坏，勉强算清秀。
　　“赶紧进来吧。”李岚梦拉开门，等人走了进来，他冲顾程挑了挑眉。
　　顾程看懂了李岚梦的意图，英俊的面孔冷得跟结了霜似的。他看着李岚梦，语气冰冷，“你带我来这里就是要我做这种事？”
　　“我这可是跟着你的要求来的！”李岚梦看得出顾程不高兴了，但他很不理解。明明都是按着严格标准来的，怎么顾程还不乐意了？
　　他关上门，快步走过去，抬手撞了撞顾程的胳膊，“你该不会又想说话不算话了吧？我告诉你，我这是废了心思的！”
　　费了心思……
　　顾程深吸一口气，“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李岚梦原本还想好声好气说两句，结果这话一出，他直接炸毛了，“你脑袋屁股长反了？你不需要你吃撑了要让我去找？我说你这人真奇怪，嘴皮子还没屁/眼子紧，说话变来变去的！”
　　“是你自作主张。”
　　“要是没你同意，我能这样做？”李岚梦这下是真觉得顾程是癫公，“你要不乐意你早说啊，明说啊！现在人给你找来了，反倒成我的错了？我看你就是天棒，有大病！”
　　他看向两眼迷茫的陌生男人，忍着脾气说：“你先走吧。”
　　男人是收了钱过来的，现在“雇主”让他离开，他自然要乖乖听话了。
　　李岚梦背对着顾程，两眼盯着门口。等男人走了有几分钟，他气冲冲地走过去拧开了门锁。
　　“你要去哪？”顾程叫住了他。
　　李岚梦在气头上，根本不搭理人。他现在就一个念头，他不想和顾程待在一起，他冒火得很。
　　“咔嚓——”
　　打开一条缝的门再次合实，门锁扣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李岚梦抬眸瞥了眼压在门上的手，火气更大了，“你有病啊？我要出去，你关什么门？”
　　顾程沉默一瞬，自动柔和了声音，“你想去哪？我送你。”
　　“我爱去哪儿关你啥事？”李岚梦用力拉了拉门把手，见着门纹丝不动，一点没有打开的迹象，气得给了门把手一巴掌。
　　他冷着脸，转身瞪着顾程，“我是付了钱的，把钱赔我！”
　　顾程凝视着那双生气的眼，“我不认为你找来的男人符合我的要求，因此，我不能给钱。”
　　要求，要求！
　　“我说你一条单身狗，又没有喜欢的人，你能有啥要求？想我给你找个能让你一见钟情的？你就治个阳/痿，我卖点货赚钱，我还得给你开个月老庙，专门为你牵红绳是吧？”
　　顾程心说是，嘴上倒换了说辞，“我喜欢有特色的人。”
　　有特色……
　　啥叫有特色？哪种叫有特色？整容算不算有特色？跳舞算不算有特色？身材好算不算有特色？这个“特色”一点指向性都没有，他找千八百个都没用！
　　“你要特色是吧。”李岚梦仰头瞪着人，迎着平静的目光愤怒地脱掉了衣服。
　　“我够有特色吧？我做了你们1区男的都不会做的项目，我在胸上隆了两颗球，我够有特色了吧！”他用力撞上去，本意是想借力顶开顾程，同时用过激的行为恶心顾程，怎奈他小瞧了顾程的下盘，这一撞直接成了投怀送抱了。
　　“松手！”他被抱得很紧，几乎无法动弹，“你干什么卡着我？！松手！”
　　顾程不能松手，他害怕看见李岚梦的身体，这或将会让他情不自禁兽性大发。然而他低估了李岚梦的魅力，仅是单纯的肌肤相贴，他便感受到身上腾升起一股热意。
　　李岚梦没感觉，他是纯粹生气，气到直接扒了顾程的裤腰，隔着纯棉布料一把揪住了软塌肉。
　　“嘶……”
　　他听到一阵微弱的吸气声，同时感觉到顾程身体僵硬了。没好气地哼了哼，他威胁道：“赶紧把钱给我，不然……你就不止阳/痿了！”
　　顾程感觉有些奇怪，他觉得身体里有股热气在腾升。
　　李岚梦还未察觉什么，手上使了力，“我再说一遍，你赶紧给我……”
　　转钱？
　　话说一半，他不禁“哦哟”一声，看向顾程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怪异。
　　“你好像……”他又试着比弄，就感觉手里的棉花糖在一点一点膨胀，成了一根棒棒糖。
　　“乖乖……”他不由得发出了感叹，眼里的怒火被惊奇所替代，“顾程，你这心思可真花呢。”
　　听到这番话，顾程心头顿时一颤。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份背德的情感公之于众，更不愿让眼前的人明了他的心意。
　　“我……我不是，你……”
　　“你还不肯承认？”李岚梦抽出手，还在顾程衣服上擦了擦，“你这拿我当瞎子还是傻子呢？我这要是还看不出来，那我就是真蠢了！”
　　“我……”顾程忍不住吞咽，还在尝试为自己做掩护，“这只是偶然，并非……”
　　“偶然？要是偶然你能这么着急？”李岚梦啧啧两声，抱着臂膀摇摇头，“我是看出来了，你不是真阳/痿，你是……”
　　“抖M！”
　　他刚才可是使了力的，如果不是抖M，喜欢痛觉，哪里能支楞得起来？
　　顾程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遗憾。听到李岚梦说他抖M，他由衷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失落。他想着，或许私心里，他其实希望李岚梦能看透他的心思。


第126章 买一瓶农药
　　西区, 一个普通的下午，一条杂乱的街道，一间破旧的铺子, 上演了一场悲凉的闹剧。
　　“你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
　　诅咒人的是个憔悴的女人，看上去四十来岁。她旁边站着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 瘸着腿, 腿上馋了绷带。
　　“我闺女已经没了！小舒已经没了！！你们这群挨千刀的凭嘛还要折磨我闺女？！死了都不让她安生！！”
　　“你个破落户生个崽种，却要我闺女受苦没命, 你们该死！你们该死！！”
　　女人端起门口的小板凳用力往铺子里扔，正巧砸在兰兰姐腿上。
　　美美大叔见状赶忙劝架，“妹子, 妹子！你先消消气，咱有话好好说，有话好……”
　　“有啥好说的？！我闺女被她儿子祸害, 还有啥好说的！”
　　美美大叔心口一堵，把那龟孙子里里外外狠骂了一顿, “我晓得你们难过, 你们当爹当妈的肯定伤心。我也不说劝你们, 我没这资格，但是我觉着咱还是先好好把话说清, 讲清了你们再找兰妹子说理, 到时候我们这群人绝对不拦着！”
　　女人呸了一口，掏出破手机，恶狠狠地瞪着兰兰姐，“你自个儿看，你生的崽种是个什么畜牲！”
　　美美大叔帮着接过手机，又走过去放到兰兰姐手里, 还轻轻拍了拍兰兰姐的手背。
　　兰兰姐勉强说了声谢谢，颤着手点开了视频中间的播放按钮。
　　很快，静止的画面动了，模糊的开头渐渐清晰起来。屏幕里，赤/裸的身体在起起伏伏，看不到脸，只能瞧见连接的部位发出拍打的声响。接着，镜头开始上移，一张脸显了出来，被人用手扯住头发强制对准了镜头，之后便是接连不断的巴掌，和女人的哭嚎求饶。
　　兰兰姐的呼吸重了，双手在剧烈颤抖，险些握不住手机。她哽咽一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硬是强忍着没有落下。
　　女人见兰兰姐露出一副心痛的模样，更加愤怒地咆哮咒骂，“你现在看到了吧！你母子就是坏种，毁了我闺女，还要我闺女死后遭这种罪！”
　　兰兰姐只觉得心绞痛，痛得连呼吸都带着股铁腥气，但她强撑着，强撑着去面对被她伤害的一对夫妻。
　　“美美……”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美美大叔，“你先出去吧，顺道把门带上……”
　　“你这说啥呢！”美美大叔是真急，这事儿他们不占理，要真打打起来了哪能得了？
　　“没事儿，我心里有数。”兰兰姐已经有了决断，她要了解一些情况，她要看看被自己容忍的小畜生到底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你……”
　　“我有数的。”
　　看兰兰姐这么坚决，美美大叔不要再说什么，只重重叹了口气，小声说：“我就外面站着，你要是遭不住了就大喊……”
　　“我晓得。”
　　美美大叔一瘸一拐地出了铺子，关上了锈铁门。
　　女人和她丈夫一看这架势，顿时拍了桌子，“你别以为咱俩怕！今个儿咱来了，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咱不怕报复！”
　　兰兰姐先是看了眼男人，“你男人的伤是不是小畜生弄的？”
　　女人看了看她，啐了口唾沫，“你啥意思？你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咱俩打感情牌？！老娘告诉你没门儿！想都别想！”
　　“我没有这样想，我肯定会给你夫妻俩一个交代，我……”兰兰姐连忙搬来凳子，“你们坐！你们先坐！我会赔偿你们，一定会赔偿你们！”
　　女人看了眼自个儿丈夫，瞪着兰兰姐坐了下来，“你今儿个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妹子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们交代！”兰兰姐给他俩倒了水，忙活一阵，弓着腰问：“这个视频是啥时候出来的？”
　　“啥时候？你是畜生妈，你能不知道？！”女人摔了杯子，“你想耍我俩是吧？想拖时间让你那畜生崽子找人来是吧？！”
　　“妹子你消消气，你消消气……”兰兰姐连连摆手，脸色愈发苍白，“妹子，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我也是刚看到这视频，心里乱得很，我就想弄清楚到底咋回事。”
　　女人冷哼一声，“你现在知道乱了？早干嘛去了！你那崽子干出这伤天害理的事儿，你个当妈的就一点都没察觉？”
　　兰兰姐咬着嘴唇，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是我没教好他，是我的错，可我真没想到他能混账成这样。妹子，你就跟我说说，这视频到底咋传出来的？”
　　男人一直阴沉着脸，此刻终于开口说话了，“还能咋传出来的？你那崽子放出来的！那畜牲前两天找咱要钱，咱没给，走的时候说要咱俩后悔。他心毒，拍了我闺女视频，还拿我闺女的视频赚钱！现在好了，我闺女死了都不得安生！”
　　兰兰姐听得绝望，她没想到小畜生会如此没人性，就为了钱，居然干出这种丧天良的事儿！
　　“妹子，大兄弟，你俩放心，我一定给你俩一个交代！”
　　太阳落山，单薄的背影走进了一家赌场，空荡荡的蓝色衬衣随着落下的巴掌大幅度晃动。几声哭喊和咒骂乍起，赌场里瞬间乱作一团。
　　“我一定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我一定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兰兰姐低着头从街尾的方向走来，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美美大叔坐在门槛上，见着头发凌乱，衣裳破破烂烂的兰兰姐，吓得连烟杆子都掉地上了。
　　“你不是去找那龟儿子了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美美大叔拦住了兰兰姐。
　　兰兰姐笑了笑，慢吞吞抬起头，脸上红的青的，左眼睛还肿成了一条缝，“小畜生在赌场。”
　　“哎哟……”美美大叔拍了拍腿，“赌场是个啥地方你不晓得？你就不能等那孙子回了家再去找人嘛？你看看，现在人没找着，你还挨顿打！”
　　“找着了。”兰兰姐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找着了，找着了……”
　　【死婆娘！你他奶奶的到底要干啥！】
　　【妈的！为了一个死女人，专跑来找老子的茬，你他娘的是不是贱得慌啊？！】
　　【呸！贱女人死都死了，已经没用了！我拿她视频卖钱，那是给她上价值，她、还有她爹妈都得感谢老子！】
　　“美美。”兰兰姐握住了美美大叔的手，“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坏，有多蠢。我后悔了……我为什么不早点听岚儿的，我应该听岚儿的……”
　　美美大叔也是叹气，“都晓得龟儿子混蛋，也没料到会混成这样。”
　　“不，我应该想到的。他爹是什么货色我很清楚，小畜生跟着那样的爹能长成什么样……可我做了什么？我一个劲儿地给他拿钱，一个劲儿地助纣为虐，我……”兰兰姐忍不住哽咽，又在下一秒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可能人到了特别无力的时候也只能笑一笑了吧。
　　“美美，这件事别告诉岚儿。”她拍了拍美美大叔的手，“岚儿已经和岁安相认了，岚儿现在高兴着呢，你别告诉他，我不想扫了他的兴。”
　　“可你这样我咋个放心？我要是不和岚儿说，岚儿到时候知道了要发疯的！”
　　“你说了我也会发疯。”兰兰姐说得很平静，原本无神的眼突然有了几分光彩。
　　美美大叔看得直摇头，“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不和岚儿说，但你也别做傻事儿，岚儿不希望你出事儿。”
　　“我知道。”
　　兰兰姐回了铺子，从衣柜里面抱出一堆漂亮的湖蓝色花布，放在桌上仔细整理好，她又拿来了剪刀和针线。
　　“快了，快了，今晚上就能缝完了……”
　　昏黄的灯一直亮到了后半夜，透过薄薄的窗户，能看见黑乎乎的影子在折叠着什么。
　　兰兰姐收捡好缝制完成的长衫，盯着衣裳看了很久。
　　“岚儿肯定会喜欢……”
　　她回到桌子旁坐下，打开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是前几天岚儿发来的他和洛岁安的合照。她仔细瞧着多年不见的面孔，见着那张脸养得很好，她的心一下子就松了。
　　活得幸福就好，过得美满就好……
　　她在心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直到天微微亮，她给小畜生发了消息，接着就出了门。
　　“老板，买瓶农药。”
　　“要哪种？”
　　“哪种效果好要哪种。”
　　老板眼珠子一转，拿了一个包装要精致些的小瓶子，“这个效果好，就是比其他的贵。”
　　“好，我就要这个。”
　　穿着蓝色衬衣的女人把农药放进了装菜的袋子里。
　　1区别墅，李岚梦在心里蛐蛐给顾程找男人的事儿，越是嘀咕越是气。他心想着，他那天就该当个不要脸人，掏出手机拍下来，叫顾程再敢嚣张讨人厌！
　　他觉着自己个儿真是太心善了，只嘲笑了两句就出了房间，简直亏大发了。然而他没有意识到，若不是那天顾程主动松开了手，以他的能耐，恐怕很难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走出情趣套房。
　　继续在心里骂骂咧咧，他慢慢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飘来了声音，模模糊糊间，他听见楼下在吵闹着什么。觉是睡不着了，他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
　　诶……
　　顾育明和顾程吵架了？
　　他穿上衣裳，赤脚出了卧室，走到楼梯口听清楚了，这才发现说话的声音他很陌生。
　　“听说你和0区的人搞在一起了？”
　　“我确实在追求0区的人。”
　　“追求？你知道0区里的人都是一群什么玩意？！”
　　“你别忘了，你不是个什么好玩意，你有什么资格评判0区的人。”
　　“你就这么对你父亲说话的！”
　　“我没有父亲。”
　　“哥，你体谅体谅父亲吧，他……”
　　“你马上让他死，我绝对为他风光大葬。”
　　噗……顾育明说话还挺好玩的，就是差点攻击力。
　　李岚梦趴在栏杆上看戏，还没看多久，他就接到了美美大叔的电话。
　　“岚儿，快回来，你兰兰姐出事儿了！”
　　“哐”的一声，手机顺着栏杆缝隙掉到了一楼的地砖上。
　　“顾育明……”
　　“顾育明！”
　　听见叫喊，顾育明立即回头，就见到李岚梦飞快往下跑，还从后几层梯子上滚了下来。
　　他眼神一凝，快步过去把人抱起来，“有没有伤……”
　　“我要回0区，我要回0区……”他抓着顾育明的手，“兰兰姐出事了，兰兰姐出事了！”
　　顾育明心口一颤，立马作出反应，“我们现在回去。”
　　“我看谁敢走！”发话的是顾育明口中的“老不死的”。
　　“哥，你就听爸的话，好好待在这，反正0区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管他死活。”
　　管他死活……
　　管他死活……
　　李岚梦在心里重复着这两句话。
　　管他死活？
　　他不管其他人死活，他管兰兰姐的死活！现在这两个人拦着不让走，他只能不客气了。
　　趁着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他走过去对着老头就是一脚，那一脚正好踩上老头的命根，瞬间让老头熄了火。
　　顾育明和顾程看愣了，那个叫顾育明哥哥的年轻男人见自己爹被踢了鸟，傻了几秒钟，就想冲李岚梦动手，结果被顾育明锁了喉，差点撅过去。
　　“你大爷的！老子给你脸了！”李岚梦又踹了老头几脚，像是找到了发泄情绪的出口，红通通的眼恶狠狠的，“兰兰姐要是出事了，老子回来把你儿子的臭/屌塞你烂嘴里！”
　　说完，他看了顾育明和顾程一眼，“我说的是躺地上的那个家伙。”


第127章 是个好消息
　　李岚梦这次去的医院在0区有着非常高的地位, 除去价格昂贵这个缺点，其它都是优点。当然，即便在0区属于“先进产业”, 也比不得1区的高精尖。
　　“怎么样了？兰兰姐她……”李岚梦一见到美美大叔和袅袅妹子，就忙不停询问情况。
　　美美大叔扶着李岚梦, “还在洗胃, 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洗胃？”李岚梦只觉得头晕，“怎么还洗胃了？兰兰姐吃啥了？”
　　袅袅妹子看了眼手术室的大门, 叹着气说：“可能是农药。”
　　农药？！
　　李岚梦有些站不住脚，他以前见识过农药的威力，那一口吞下去不死也残。一想到兰兰姐喝了这东西, 他就感觉天塌了。
　　兰兰姐怎么会喝农药呢？她从1区回来这边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几天过去就吞药了？
　　“美美大叔，兰兰姐是不是遇上啥事儿了？”他想到了一个崽种, 能让兰兰姐伤心难过，甚至绝望的崽种, “是不是那个龟孙子来找兰兰姐麻烦了？”
　　听他这样问, 美美大叔抹了抹脸, “是那孙子惹的事儿，但来的不是他, 是小姑娘她爹妈。”
　　“你是说崽种祸害的那个姑娘？他先前要把姑娘卖了拍片, 现在又去霍霍人家了？”
　　美美大叔沉默几秒，说：“小畜生早把人姑娘害死了，前些天还拿姑娘的视频卖钱，姑娘爹妈又气又恨，就跑来找你兰兰姐要一个交代。你兰兰姐可能也是心凉了，跑去买了农药。”
　　说到这, 他又重重叹了气，“我就瞧见兰妹子做了一桌饭，还叫来了小畜生。具体发生了啥我不知道，我也就看见小畜生吃了饭，从你兰兰姐那拿了一叠钱走了。再之后，你兰兰姐就端了个板凳坐在门口望天，望着望着就倒地上开始发羊癫。还是你袅袅妹子聪明，跑到屋里瞧了眼，就看见小厨房的垃圾桶里有一个农药瓶子。”
　　李岚梦只觉得心拔凉拔凉的，两条腿直往地上软，好在顾育明站在旁边，稳稳扶住了他。
　　“那医生怎么说的？兰兰姐的情况是不是很危险？”
　　“送来直接急救了，医生还没来得及说啥。”袅袅妹子又看了眼手术室，“咱们现在只能等着……”
　　等着，只能等着……
　　李岚梦害怕了，他害怕这个场景。当年住院的时候他亲眼见过，他看见医生推着满身是血的人进了手术室，但最后出来的只有医生，那个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
　　他现在就害怕兰兰姐会像那个不幸的人一样，会……他不敢想了，两条腿不停打颤。
　　顾育明看出了李岚梦的恐惧，他扶着人坐下，半蹲下用力握住了颤颤的手，“兰兰姐会没事的，等情况稳定了我们就转院，转去1区治疗。”
　　李岚梦是看向顾育明的，但那双大眼已经因为恐惧而不做主了，根本无法聚焦专注。他没有回应，只是紧紧抓住顾育明的手，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用尽了全身力气。
　　美美大叔和袅袅妹子也在一旁祈祷，都在心里默默念着兰兰姐吉人自有天相。
　　一两个小时后，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绿了。
　　李岚梦第一时间就想冲上去询问兰兰姐人怎么样了，结果因为腿软，硬是没能站起来，还是顾育明反应迅速，抢在众人之前向医生了解了情况。
　　“救治很及时，加上农药纯度不高，食用较少，病人目前情况相对稳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如实回应。
　　李岚梦松了一口气，但转念想到新闻里播报的喝农药致死的新闻，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都说喝了这东西会有什么肺部纤维化，兰兰姐的肺本来就不好，这会不会很影响以后的生活？”
　　“以我们的化验数据来看，病人喝的农药照理不会导致肺部纤维化，至于是否会影响今后的生活，这要看病人的恢复情况。”
　　李岚梦明白这个理，但他此刻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询问、追问，他只想从医生口中得到完全、百分百的肯定回答。可医生无法做到，他只能尽量去做解释，也正因为留有余地，李岚梦也就越来越心慌。
　　“医生，兰兰姐她……”
　　“岚梦。”顾育明抱住他，轻轻喊了一声，随后对着医生说道：“我们想尽快转院。”
　　医生愣了一下，“我们这边算是0区最好的医院了。”
　　“我想让病人转去1区的中心医院。”
　　“1区？！”医生明显震惊了，上下打量起顾育明，隔了十来秒才想起回答患者家属的问题，“很抱歉，我们没有这个权限，0区的患者无法转院去1区，你们可以选择直接过去住院救治。”
　　但兰兰姐的情况很明显需要专业的仪器，以及专业的医生，来确保转运途中的安全。
　　短暂思忖，顾育明联系了1区的中心医院，让医院那边派了一辆救护车来。最后花费了数个小时，终于将兰兰姐安全转移到了目的地。
　　同样是检查，用药救治，监测等步骤，与0区医生稍许不同的是，1区这边因为有药品和先进的医疗器械，以及丰富的处理经验作为坚实基础，医生普遍更为自信。
　　李岚梦是需要得到肯定回答的，在听到医生说兰兰姐没有生命危险的那一刻，他脑子里的整根神经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呼……”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松懈心神的瞬间，两条腿终于失去了力气。
　　好在顾育明反应快，及时伸手抱住了人。
　　“别担心，兰兰姐已经成功渡过鬼门关，很快便能醒来。”他扶着李岚梦，想叫人坐下休息会儿，却被拽住了衣摆。
　　“我想上厕所了……”李岚梦先前太紧张，紧张到膀胱都出现了涨痛，只是碍于过度关注兰兰姐，他自动忽略了这个迹象。现在危机解决，全身心都有所松缓，他这尿意也就跟着上来了。
　　“那我抱你过去。”顾育明很乐意为李岚梦出力。
　　但李岚梦利落拒绝了，“医院里抱来抱去干啥呀？感觉怪不吉利的。”
　　顾育明闻言失笑，“那我听你的，我扶你过去。”
　　“行。”
　　李岚梦算是被半抱半拖来到了厕所。慢腾腾进入小隔间，他锁上门，将自己束缚在狭小空的间里。
　　这里没有急切的叫喊，也没有痛苦的哭吼，静静的，一切都静静的，就像是死里逃生后的空白，从一个极端跳跃到了另一个极致。
　　或许是喜极而泣，也或许是万分后怕，在此刻的宁静中，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哐当！”
　　有什么砸在了地板上。
　　顾育明眼神一凝，立刻拍打了厕所门，“岚梦？岚梦你怎么样了？”
　　没有听到回应，他又用力拍了几下，“岚梦？！岚梦！”
　　就在他急得想从隔间翻进去的时候，门上的锁扣打开了。没做任何犹豫，他迅速拉门走了进去，轻手轻脚将李岚梦从地上抱了起来。
　　李岚梦低着头，垂落的发遮掩了面容，见不到情绪，唯有说话的时候带着些许颤音，“我刚才是想上厕所的，就是没站稳……”
　　顾育明了解李岚梦，他很清楚李岚梦心里难受得厉害，他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的无助，还有那不容忽视的颤栗。默默关上厕所门，他换了姿势，从背后搂抱住细瘦的腰，缓缓为李岚梦解开了裤子扣。
　　李岚梦就这样背靠在顾育明怀里，紧贴着温热的胸膛。沉默了会儿，他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轻声控诉，“你看着我，我怎么尿得出……”
　　“我不会看的，我保证。”顾育明吻了吻白皙的后颈肉，老实地闭上了眼。
　　李岚梦最终是带着羞耻尿完了尿，“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丢脸？”
　　顾育明帮他扣上纽扣，微微侧头，唇瓣贴上冰凉的耳廓，“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很没用……”李岚梦原本是想嘲笑自己的，声音出来的瞬间却没能敌过心里的难过，瞬间哽咽了。他呼呼气，装作无事发生那般，用力揉了揉眼睛，干净的指尖染上了水迹。
　　“说老实话……”他咽了咽嗓子，话音多了几分自责和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在，我在这种情况下就是彻头彻尾的废物了。”
　　“又在胡言乱语了。”顾育明不禁收紧了臂膀，低沉的语气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是废物，是因为有你，我才能在这件事上发挥作用。你明明是桥梁，是纽带，是我，以及兰兰姐他们所在意的，宝贝的非常珍贵的存在。”
　　他诚挚地吻上乌黑的发，薄唇浅浅摩挲着，又蜻蜓点水般在李岚梦的额角处落下了细吻。他柔和了嗓音，再一次直白地道明了内心的情感，“我会照顾兰兰姐他们，不是因为我心善，是我舍不得你难过。我知晓你的心意，你想他们好，盼着他们好。而我，同样希望你好，希望你能如愿。我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如果老天不如你的意，不愿让你美梦成真，那就换我来，我会亲自来为你实现这个期待。”
　　“岚梦……”
　　他温声笑了笑，字里行间都装满了对爱人的认可和鼓励，“你不是废物，也从不丢脸。你只是爱他们，凭着真心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爱着他们。”


第128章 一起被绑架
　　兰兰姐确实脱离了生命危险, 只是人还迷糊着，中途醒了一次，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李岚梦一直琢磨着兰兰姐喝农药这事儿, 他想着兰兰姐肯定在菜里放了药，就是不知道那个崽种吃了有没有事儿。考虑了会儿, 他给师父洛岁安发了消息。
　　洛岁安来得快, 半小时内便提着果篮出现在了病房里。看着病床上的兰兰姐，她笑了, 却也无奈地叹了气，“你兰兰姐还是喜欢折磨自己。”
　　“人总要找个活头嘛，兰兰姐死里逃生, 以后肯定会幸福的。”
　　洛岁安看向他，沉默片刻，问道：“她那个儿子死了？”
　　“不知道呢, 这不是叫师父来照顾一下兰兰姐嘛，我正好回0区瞧瞧。”李岚梦揉了揉脸, “死了也好, 死了兰兰姐就能安心生活了。”
　　洛岁安点了点头, “那个顾家小子呢？他去哪了？”
　　“兰兰姐今早醒了一次，我想着要不了多久兰兰姐就能彻底清醒, 就先让顾育明去买些日用品和衣服, 我暂时留在这照顾兰兰姐。”但是他确实非常想知道兰兰姐的儿子是死是活，他得先做好调查，到时候照顾起兰兰姐才能得心应手。
　　洛岁安了解李岚梦的性子，执拗得很，认准的事儿一般都会想方设法实现，“我让人送你回去, 你打听完也好早些回来。”
　　李岚梦没有拒绝，师父又不会害他，没理由不占便宜。
　　至于那个龟孙子……
　　兰兰姐的儿子喜欢赌，拿了钱肯定会直奔赌场，他可以先去03街赌场那边打听打听情况。做好了安排，他按照计划展开行动。
　　来到了03街，已经是下午时分。
　　他曾经陪兰兰姐来找过那个败家崽种，知道那个混球最常去的赌场。
　　“诶，大哥，大哥！”他拦下了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汉子，“听说这两天有人出事儿了？”
　　“出事儿？”汉子瞥了他一眼，“咋了，你是那家伙的姘头？”
　　呸的姘头！
　　李岚梦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装作头疼地说：“哪能啊，那崽种欠了我钱，我想着来催债，结果没找着他人，就听到有人说这边前两天刚死了人。我这不是慌嘛，钱还没收到呢，人死了我上哪要钱去？”
　　“嘿……”汉子笑了笑，“你要找那家伙要钱，只能去地底下要了。”
　　李岚梦心里一喜，“乖乖，那家伙真没了？”
　　“那可不。”汉子咂吧咂吧嘴，“是昨天还是前天来着？那家伙拿了钱乐呵得很，一来这里就大赌特赌，结果骰子还没摇几下，就开始往外吐血，哗哗的，走到门口人就没气了。”
　　李岚梦乐了，就差拍手称快。他想着那龟孙子早该死了，现在才没气，真是老天不长眼！
　　他心情大好，回01街和美美大叔他们说了这事儿，又多聊了两句，趁天还大亮着，又顺道回了躺家。
　　“爸爸……爸爸！”悠悠坐在地上，见到李岚梦，欢喜得拍起了巴掌。
　　李岚梦也顺势抱起悠悠，捏了捏小脸蛋，笑着问：“在家有没有听涂婆婆的话呀？”
　　“有听话……听话……”
　　听到客厅的笑声，涂婆婆也杵着拐杖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岚儿，回来了？”
　　“回来了！”李岚梦大声回应，又往楼上瞧了瞧，“英子和勇岳呢？他俩都在照顾果果？”
　　“他俩上学去了。”涂婆婆走到客厅沙发边坐下，“果果在房间里玩游戏。”
　　“玩游戏？”果果屁大点岁数，能玩啥游戏？
　　“小乌和小珠在陪果果玩。”
　　等等……
　　小乌和小珠是谁？
　　“你说的这俩人是谁？”李岚梦有些发懵。
　　涂婆婆也纳闷了，“那兄妹俩不是你找来的？”
　　“我？？”李岚梦震惊了，他啥时候找人来了？他根本就没想着这事儿。乖乖，不会是人贩子吧！
　　他站不住了，放下悠悠闯进了房间。推开紧闭的门，他听见了咯咯咯的笑声，还有一道非常温柔的声音。
　　“果果，来这边。”栗色头发的男人轻轻拍手，鼓励着果果往他的方向爬动。
　　李岚梦见着这和谐有爱的一幕，脑子更迷糊了。他敲了敲房门，盯着俩陌生人问：“你们是谁啊？”
　　最先转头看过去的是在收拾玩具的女人，她笑着对李岚梦打了招呼，“你好，很高兴与你见面。”
　　男人抱起果果，同样笑着回道：“你好，我是秦乌，她是我的妹妹，瞿珠。”
　　“呃……你们好。”李岚梦上下打量他们，“所以你们怎么会在我家？”
　　“是顾先生聘请我们来这边照顾孩子的。”秦乌做出了解释。
　　“你说的大顾小顾？”
　　秦乌和瞿珠互看一眼，同时回答，“小顾先生。”
　　顾育明叫的？
　　乖乖，这事儿顾育明咋不和他说？瞒着他是有糖吃还是咋的……
　　“这是证明。”秦乌很严谨，主动出示了签署的合同，“你能在官方的网站上搜索到这条的聘请信息，这证明我们合法合规，且无坏心。”
　　李岚梦同样很谨慎，他去官网上搜索了，见着这条信息后才终于放了心。他点了点头，开门回到了客厅。
　　“别担心，那俩人是顾育明叫来照顾你们的。”
　　涂婆婆轻轻嗯了声，灰雾雾的眼望向外边的绿草坪，看上去有些孤独。
　　李岚梦看在眼里，他走过去挨着坐下，握住了涂婆婆的手，“我这边还要忙几天，等忙完我就回来陪你。”
　　“你做你的事儿就成，别惦记着我这个老婆子。我岁数也大了，你还年轻，应该多出去见见世面。”
　　“哎哟……”李岚梦哼哼唧唧叫了声，“世面啥时候都能见嘛，我又不急。”
　　涂婆婆叹了叹气，脸上挤出了褶皱，“我这一天天过得挺好的，不用操心啥事，我现在就盼着你安安生生的。”
　　“我过得好着呢。”李岚梦笑了笑，又突然想起什么，说：“筒子楼那边的老房子要不要卖了？或者租出去也行。”
　　涂婆婆没作声，过了会儿才缓缓说：“你做决定吧。”
　　李岚梦看着她，“是不是舍不得了？”
　　“不是舍不得，是觉着留着它也是条后路。”涂婆婆握住李岚梦的手，“我知道你现在和小顾待在一起，但我这心总是放不下。我是想着留着那房子，以后要是出了啥变故，你和小萝卜头也能有地方住。”
　　李岚梦听得有些难受，他抱着涂婆婆，闷闷说：“那就不卖了，咱留着它。”
　　他知道涂婆婆肯定也不舍得，毕竟那房子是涂婆婆和她男人辛辛苦苦挣来的，肯定很有意义。
　　唉，自己干嘛要犯蠢问这事儿？
　　他想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
　　闷声自责了会儿，他眼神猛地一亮。对了，之前搬家的时候好像留了一些东西在筒子楼那边。他记得涂婆婆床底下还有好多小物件，当时是决定要搬的，是涂婆婆说那些都是生了锈的废铁，这才没收拾。但现在想想，涂婆婆那时候肯定也很在乎那些小物件，不然也不会在房间里独自待上大半天。
　　想到这，他决定为自己的鲁莽赎罪。
　　“涂婆婆，我去筒子楼那边看看。”他站起身拿上手机，揉揉悠悠的脑袋，“你在家要好好照顾涂婆婆，晓得吗？”
　　悠悠哪知道这么多，他只会拍手，咯咯咯傻笑。
　　李岚梦动作迅速，坐着洛岁安的专用车来到01街，正好撞见美美大叔要去医院检查骨折的腿，于是他又托司机送美美大叔去了医院。
　　他独自回了筒子楼，爬上熟悉的楼层，见着生锈的铁门，他心里不禁一酸。
　　唉，还是多愁善感了些。
　　他叹叹气，准备掏出钥匙开锁，却发现原本扣死的锁扣被打开了。
　　他大爷的，家里进贼了！
　　他小心取下坏锁，轻轻推开门，站在门口向里观望许久，没听见动静，也没见着危险，才警惕地走了进去。
　　先是就近检查了厕所，再是其他房间，最后走进自个儿之前住的卧室，他见到本该光溜溜的木板床上多了几条透明的蕾丝内/裤。
　　杀千刀的！
　　李岚梦很肯定有人撬了他的锁，闯了进来，而且凭着床上的内/裤，他就能肯定闯进来的人是谁。
　　他大爷的死玩意儿！苗凡那崽种真不是个东西，发/情的种猪都比他清心寡欲！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想找根棍子挑开床上的裤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猛地一回头，他看见了死胖子苗凡。
　　火气顿时烧上脑袋，他张嘴就要骂，苗凡却先一步问他，“他们说你要去1区生活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李岚梦对他没有好脸色，“我去哪关你屁事！”
　　“我一直守在这儿，一直在等你回来。”
　　“你脑子塞屁股里了？我需要你等？你别出来恶心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苗凡手里提着黑色的塑料袋，“我买了一根红色的绳子，还有水蜜桃气味的迷药。”
　　听到前半部分时，李岚梦只想骂他有病。然而后一句话出来，他顿时头皮发麻，直冒冷汗。他后退两步，想趁机开溜，却被苗凡牢牢抓住了手腕。他是第一次见识到苗凡的大力，可怕，又让人恐惧。
　　“你他大爷的放开我！放开……唔唔！”
　　嘴被捂住，挣扎之中他看到苗凡拿出了一根绳子。紧接着，他被抵在墙上，双手被绳子紧紧捆绑束/缚。
　　完蛋了……
　　李岚梦心凉了，他觉得自己会交代在这里。
　　“你别哭，我不会伤害你。”苗凡将人抱到起了灰尘的沙发上，后又抓起李岚梦的手解锁了手机。他点开电话图标，又点进了最顶端的一条通话记录，备注为“苦瓜驴”的联系人。
　　“他就是那个要带你去1区的有钱人？”
　　李岚梦看了眼，想说不是，苗凡却直接将手机放到他嘴边，“你叫他过来，来这里找你。”
　　“你想干什么，你……”
　　“你不要这样在意他，我会很不高兴。”苗凡拿起剪刀，把李岚梦的衣领剪开了一个大缺口，正好露出半边肉团，“你叫他过来，不然我会忍不住想要摸你，想……”
　　“我和他说！”李岚梦恶心得想哭，颤颤巍巍接通了电话。
　　对面响起低沉的话音，“你……”
　　“我有事找你！”李岚梦本来想给顾程提个醒，但苗凡离他近，苗凡的嘴还很不巧地对上了他的胸口，他根本没办法做提示，他怕苗凡亲他。
　　“你……你能不能来0区帮我个忙？我……我在老房子这边搬东西，有些重，你过来帮帮我吧……”
　　按理，顾程会多问几句，但他感觉李岚梦的行为很奇怪。搬东西这种小事为何会叫他来？顾育明能处理好的事，如何能轮到他来做？他很不理解。
　　“地址发给我。”他还是选择去一趟，毕竟李岚梦的行为确实怪异，莫名令他感到不安。
　　苗凡挂了电话，发送了具体地址。
　　顾程到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他来之前给顾育明发了消息，但一向重视李岚梦的人却没能及时做出反馈。他猜测或许是医院那边出现了变故，让顾育明无暇顾及其他。
　　来到脏乱的楼层，他推开铁门走了进去。屋里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他走近几步，就见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这时，光线暗了下来。
　　他警惕回头，迎来的却是瓷实的一棍子。
　　李岚梦是亲眼见着顾程倒在了自己脚边，无奈他嘴里塞着东西，根本吼不出声，只能用脚尖去蹭顾程的肩。
　　“唔唔！”
　　“唔唔！！”
　　他想知道顾程死没死，然而一道影子兀地从背后压下。不等他扭头看，湿哒哒的帕子就严实地捂住了他的嘴鼻。他闻到了浓郁的水蜜桃味，很快就没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几束阳光透过狭窄的小窗户照到了脸上。
　　李岚梦迷迷糊糊摇了摇头，他发现这里不是筒子楼，他也从没见过这间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的房子。
　　对了，顾程！
　　他赶忙站起来，撩开面前的布帘，就见到顾程被铁链锁住了双手，一动不动躺在墙角，露出的半边脸还有不少血迹。
　　完了完了！
　　他忙不停跑过去，轻轻拍打顾程的肩，“顾程……顾程！”
　　“你醒醒！你醒醒！”
　　“你可别吓我，你要死了我怎么和顾育明交代？你醒醒啊……”
　　他用手擦着顾程脸上的血，眼泪一滴一滴往外掉，“顾程你可不能死，我今后的幸福不能毁在你身上啊……你醒醒，你……”
　　叮铃一声，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我没事……”顾程很明显有事，那一棍子正好砸他脑袋上，显然让他有些脑震荡了。
　　“没事你不吱声，我还以为……”
　　“以为我死了？”顾程抬手抹去李岚梦脸上的泪，笑道：“你真的很爱哭。”
　　李岚梦心口一堵，眼皮向上一瞪，“去死吧你！”


第129章 想看你爱爱
　　顾程屈起右膝, 背靠着墙角，手搭在膝盖上，除了脸上有血, 看上去还挺酷，像是在耍帅。
　　李岚梦着急, 他就怕苗凡回来噶他俩脖子。而且昨天他已经见识过苗凡的力气, 他根本没法对付。
　　“我说你能不能表现得急一点？”他看着顾程一副淡定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顾程挑起手腕上的铁链, 沉声道：“我目前的状况很尴尬，但是你别担心，我来之前已经给育明发了消息, 以他的本事，相信很快便能找到我们。”
　　“那不也得要时间吗？”李岚梦看了眼上了锁的门，“顾育明找到我们也要花个几天吧, 这几天我们要怎么度过？苗凡那死胖子可是个变态，咱俩讨不了好！”
　　顾程看着他, “害怕吗？”
　　“你说呢！”要不是看他脑子遭敲了, 李岚梦准得踢一脚。
　　“我把门踹开, 你尽快逃。”
　　“你这人是不是喜欢放屁？你看看那门，再看看你, 你哪来的本事踹门……”李岚梦是真想捶他, “再说了，我逃跑了，你搁这死了，到时候我还有得活？”
　　“你放心，育明不会怪你。”
　　“我信你个大头鬼！”李岚梦很冒火，只想邦邦两拳甩顾程脸上, “我说你想想办法行吗？比如怎么弄掉你手上的铁链子！”
　　“需要钥匙。”
　　“你！”李岚梦觉得头大，他上哪找钥匙？难不成要他向苗凡那崽种要？这不是自动送死吗……
　　倒霉的时候就是这样，讨厌什么来什么，刚想到苗凡，苗凡就来了。
　　上了锁的门被打开，苗凡提着东西走了进来，接着转身锁好了门。
　　“你们感情真好。”苗凡把袋子放到破烂的小床上，撩开帘子对李岚梦说：“你到这里来。”
　　李岚梦哪敢，“你想做什么你就直说。”
　　“我想好好看看你。”
　　一听苗凡这样说，李岚梦就更不敢了，“我站在这你也能看！”
　　苗凡不高兴了，从床底下拿出了一根棍子，“我知道你很在乎他，没关系，我把他打晕，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打晕？
　　他大爷的！顾程的脑袋要再挨上一棍子，那怕是真得打摆子升天了。
　　“慢、慢着！”李岚梦心里叫苦，“棍子就不用了，我过去就是。”
　　他心想着，他这肯定是救了顾程狗命，到时候脱险了，他必须得让顾程弥补他，狠狠地弥补他！
　　他站了起来，想走，却被顾程拽住了手腕。
　　苗凡不喜欢顾程，他嫉妒羡慕，同时还痛恨顾程。面对顾程，他一点不客气，“你的男人很让人生气，我想……”
　　“我想他是有毛病！”李岚梦扯开顾程的手，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要命不要命了？现在什么情况，不懂啥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他强忍着恐惧，走过去爬上了小破床，只是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心思，他显然非常害怕。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李岚梦不信。苗凡昨个儿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又是绑他，又是敲晕顾程，还拿迷药迷他，已经给他弄出心理阴影了。
　　“快脱掉衣服，或者我来帮你脱。”
　　李岚梦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现在听苗凡说话就恶心得想吐，但他更不想被苗凡摸来摸去，只能颤着手乖乖照苗凡的话做。
　　苗凡确实没有伤害他，甚至没有碰他。苗凡只是让他看，让他看瓶子进洞，看黑洞发威。
　　这画面真的很残酷，要知道那大瓶子比成年人的臂膀还要粗。
　　仅是看了一眼，李岚梦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吃任何一块曲奇饼干！
　　然而煎熬的时光总是漫长的，饶是它原本很短暂，但对此刻的李岚梦来说，那也是度秒如年。
　　顾程这边也一直紧盯着布帘，眼神阴沉，神色难看。他大致明白这个胖子是冲李岚梦来的，而他，或许只是单纯的泄愤工具。
　　该死的！
　　他非常不希望李岚梦遭受伤害。
　　大概过去十来分钟，李岚梦光着身子下床，默默穿过了布帘。他脸色很难看，惨白惨白的，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直到在看见顾程的那一刻，他终于绷不住了，哗地掉了眼泪。
　　顾程心下顿时一紧，可恨他想动动不了，只能冲苗凡冷喝，“你对他做了什么！”
　　苗凡看了眼顾程，接着又捡起了棍子。
　　这把李岚梦吓得险些大跳，赶忙上前拦着，“我没被怎样，我……哎哟！”
　　双手受到铁链禁锢，顾程起不了身，只能将李岚梦拉向自己。
　　“你搞什么呢？”李岚梦气得锤了他一拳，压着声音骂他，“你能不能消停点？你这给我创造困难是吧……”
　　“他对你做了什么？”顾程检查了关键部位，没有见到伤痕才松了口气，“他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
　　“现在都啥情况了，我用得着骗你？”李岚梦不想和他说话，“你放聪明点行吗？”
　　他骂完顾程，转头看向苗凡，哆哆嗦嗦地说：“你绑我们，到底……到底要干什么……”
　　“我只想看你。”
　　“你……你现在也看到了，是不是可以放……”
　　“不可以。”苗凡看着他，“我见过你和别人做/爱，我很想再看一看。”
　　你大爷的死变态！
　　李岚梦当然不敢这样说，他咽了唾沫，勉强笑着，“你看，现在又没人……”
　　“他不是吗？”苗凡指着顾程。
　　李岚梦险些吐血。顾程是人，但不是作为那种对象的人。他还是想争取一下，让苗凡放弃这个想法。哪料到他还没说话，就先听见苗凡说了一句“他不行，那就我亲自来了”。
　　苗凡亲自来？
　　李岚梦要吐了，刚才的想法一股脑烟消云散，赶忙改口，“他可以！我和他……本、本来就是亲密关系……”
　　苗凡点点头，“那你快点，我想看你了。”
　　李岚梦在心里把苗凡骂了个透，可惜他没法反抗，只能不情不愿地去扒顾程的裤子。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顾程握住了细瘦的手腕，神情很是复杂。他对李岚梦有心思，但有些底线需要坚守。
　　“我不知道你知道？”李岚梦瞟了眼苗凡，小声催着，“你快点……”
　　“我们不能这样做。”
　　“我还需得你提醒？”他不这样做，他就要做苗凡，给他十条命他都不行！心里咕噜咕噜冒着火，他终于没忍住给了顾程一巴掌，红着眼小声骂他，“你没看见你当然无所谓了！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黑洞……是黑洞！你晓得那是啥玩意儿不？是屁/眼子！你见过有谁的屁/眼子长得跟结了痂的口子一样？我刚就见了！你知道黑色的曲奇饼干吗？就跟那玩意儿一样！”
　　他呼呼一顿骂骂咧咧，“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让我去干苗凡，老子先让你塞他屁/眼子里！”
　　顾程沉默了，也松开了手。
　　李岚梦在苗凡的注视下脱掉了顾程的裤子，但问题来了。他现在怕得不行，哪能起得来呀。
　　苗凡也注意到了，他跪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李岚梦，“我来帮你，你会舒服的。”
　　李岚梦脸白了，绝望且无助地看向顾程。
　　顾程捏紧了手，看着苗凡伸长脖子，离李岚梦越来越近，他顿时火上心头，直接扣住李岚梦的腰，低头咬了上去。


第130章 成功获救了
　　李岚梦不想和顾程干这档子事儿, 但旁边有个死胖子逼着他干，不然他就得进黑洞。
　　他不想进黑洞，那黑洞太可怕了, 能吞得下一个皮球。再说了，他无法忽视奇曲饼干的质感, 他觉得那黑黢黢的一坨都是细菌和病毒, 他不想得病，他害怕, 他嫌恶心。
　　最后他还是进了洞，虽然这个洞讨厌了点，但胜在正常, 他勉强还是接受了。
　　顾程不太好受，被硬生生撑开的滋味像是在撕扯伤口，但也不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只是因为痛楚, 他会条件反射收紧肌肉，这给李岚梦造成了很大影响。
　　“你大爷的, 是觉着我还不够惨么？！”李岚梦疼得倒吸凉气, 这感觉就像饼干遇上了压机, 快要粉碎了。
　　顾程没这种经验，他目前只会被动适应。什么叫被动适应呢？便是让时间充当调和剂, 从而适应痛楚。
　　然而俩人的第一次贴合, 仅是开始。
　　俗话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坏的牛。李岚梦对性/事兴趣不大，他能来一次，能来两次，但他属实来不了N次。
　　“休息好了吗？”苗凡很激动，两条□□眼硬是撑开了一个缺口。
　　李岚梦险些心梗。休息好了吗？他这都来几次了？他不是镶了自动马达的永动喷射机, 他是个人，是人！他现在已经卖力得比发/情的种猪还要丧心病狂了，但还是他大爷的喂不饱死胖子的眼。
　　“我觉得我今天只能这样了……”他以示弱的语气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可苗凡是个变态，他现在正享受着，还想要更享受，“不够，还不够。我见过你哭，你受不了会哭的，可你现在没哭，你还可以。”
　　我可以你大爷！
　　要不是打不过苗凡，他真想让苗凡见识一下鞋底抽脸是啥滋味。他深深吸了吸气，努力稳住自己的脾气，“他已经流血了，我觉得可以明天……”
　　“他不行，我很愿意。”苗凡总是说着这句话。只要李岚梦有喊暂停或者结束的意思 他就会用这句话去进行威胁。
　　李岚梦是怕的，他对黑洞有阴影，所以只能屈服。憋屈地看向顾程，他瘪了瘪嘴，泪水在泛红的眼眶里打转。
　　都什么人啊……明明都说了不行了，还非得要他继续！他就活该长了个鸟，他就不该长鸟！
　　越想越委屈，看着顾程那张脸，他不由得想起了顾育明。他后悔了，他就该让顾育明陪着的，如果顾育明在，他肯定不会被苗凡这死胖子绑架。
　　“顾育明比你有用多了……”他咬牙切齿嘟囔一句，逼迫自己继续成了耕田的牛。他一边犁地，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嘀嘀咕咕地骂。
　　“都是一个血缘出来的，你拳脚功夫怎么就这么差……？”
　　“别人还叫你顾先生呢，听着多了不起，可结果呢？以为是人才，干的却是阳/痿的事儿……”
　　“你说你当时回什么头啊，你当时就该回拳头……要是换成顾育明，他早一脚过去了……”
　　“我就知道你不告谱，没想到你这么不靠谱……”
　　他越骂越悲愤，然而下一秒，他的悲愤都化为了熊熊怒火，因为他感觉到有东西在发生变化。
　　“你大爷的！”他甩了顾程一巴掌，泪眼汪汪地怒骂，“我在这辛辛苦苦，累得死去活来的，你挺好，还给我舒服上了？”
　　顾程也有些尴尬，他看了一眼苗凡，提出了解决办法，“虽然我不是很会，但你可以选择躺下。”
　　李岚梦是觉得累，他就感觉腰上压了板砖，动一下都能废他不少力气。想着死苗凡反正只是想看他，他休不休息，运不运动都一个样。一点没纠结，他直接躺下了。
　　这下轮到顾程主动了，他的技术非常稚嫩，但他脑子还算灵光，知道举一反三，很快就掌握了精髓。
　　不过李岚梦也不觉得舒服，这种事一旦超过了度，破了适可而止这条准则，那就是纯粹的煎熬，身心都煎熬。
　　苗凡在一旁看得起劲儿，还想伸手去摸李岚梦的胸脯。
　　顾程瞧见了，根本不给苗凡机会，直接趴下身，堵上柔软的唇，和李岚梦展开了一个缠绵的吻，完美隔绝了苗凡的手。
　　但是无论什么运动，时间长了都会累，顾程经常健身，可惜他不是超人，他身体里的肌肉也没有强悍到可以忽视时间的副作用。好在苗凡也是个人，自个儿泄累了就叫了停。
　　“你饿吗？我现在去给你买吃的。”苗凡离开了小破屋，还不忘上锁。
　　李岚梦已经累得两眼发黑，一动不想动。顾程也同样疲惫，不过看着要比李岚梦精神许多。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他托起李岚梦的头。
　　李岚梦此刻就像软骨虾，完全脱力地枕着顾程的腿。他盯着破烂的天花板，迷迷茫茫地说：“我好像看见我太奶了……”
　　“不会有事的，你只是太累了。”顾程伸出手，轻轻捋开李岚梦脸颊上的湿发，“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你大爷的，我就知道你轻松……”李岚梦迷迷糊糊嘀咕，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熟睡。
　　都以为今天的“表演”会在第二天上演，很不幸的是，第二天只上演了一场针对李岚梦的游戏。
　　“你要对他做什么！”顾程看着几管试剂，眼神格外凶狠。
　　“今天没有你的事。”苗凡一棍子砸在顾程身上，接着走向李岚梦，在白皙的胳膊上注射了药剂，“别怕，这不是毒，是会馆的药。他们都说这药不错，会让人流水。你这里这么漂亮，流白水的时候肯定更好看。”
　　李岚梦在发抖，他这是气的。他只恨自己武力值太弱，不然他肯定得打爆苗凡的头。
　　会馆的凶药是会要命的，死苗凡还一次性给他注射好几支，这不是要他去死嘛？但凡他此刻没有被绳子捆住手脚，他说什么也得为自己的命搏一搏。
　　可惜没有但凡，也没有如果。
　　苗凡注完药就走了，几个小时过去，进入身体的药发挥了作用。
　　李岚梦感觉到了疼，而且还越来越疼。他还很热，额头和后背都出了汗，像是有团火从心口燃烧到了皮肤，难受得他抓心挠腮。
　　“我是不是要死了……”他蜷缩在顾程身旁，被困住的手和脚在止不住发颤。并非是疼成这样，他其实具有意识，可很无奈的是，他的意识控制不住抽搐的肢体。
　　顾程竭力伸长手，掌心刚触上饱满的额头，他便真切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
　　“我肯定要死了……”李岚梦的声音很轻飘，像是吹过的一阵风，几乎没有情绪起伏。
　　身上的疼痛也越来越强烈，跟刀子割肉似的。如果没有绳子绑着，他现在已经疼得哐哐撞墙了。
　　“顾程……我好像看不清你了……”
　　静静望着顾程的大眼，在一点一点失去光彩，那原本明亮生辉的瞳孔也染上了灰雾，渐渐变得失焦、黯淡。
　　好疼……
　　身上好疼……
　　他无力地半睁着眼，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眼角滑落。
　　“我不想死……”
　　“顾程……我不想死……”
　　“救我……救……我……”
　　顾育明……
　　救救我……
　　模糊的话音戛然而止，李岚梦没了动静。
　　顾程着急了，可恨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根本无法靠近，只能不断叫喊着李岚梦的名字。
　　“李岚梦……”
　　“李岚梦！”
　　回应是可怕的沉默，他彻底坐不住了，只可惜费力挣扎也不过是徒劳一场。他不得不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岚梦的情况很严峻，需要及时就医。而他，同样需要一个摆脱铁链的机会。
　　再度看向门口，他心里有了计划。
　　苗凡再次出现已经是下午，顾程按着计划愤怒道：“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你竟然给岚梦注射了那么大量的药剂！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再不就医，你的愚蠢行为便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在苗凡来之前，他就算好了距离，将李岚梦拖到了合适的位置。只要苗凡走近查看李岚梦的情况，他便能做出反击。
　　苗凡对李岚梦有心，是痴汉加变态的心他不会让李岚梦死，也舍不得李岚梦死。听到顾程这样说，他啪地放下手里的吃的，赶忙跑了过去。
　　顾程眯了眯眼，在苗凡到达攻击范围的一瞬间，他抬腿用力踢向苗凡的膝盖骨。
　　苗凡膘多，踢肚子和肉多的地方伤害太小，最好的选择便是瞄准脆弱的关节，以及没有遮掩的脸部，但碍于铁链的影响，针对苗凡的下盘，是目前最有效的攻击方式。
　　顾程便是这样做的，后脚跟狠踢上苗凡的膝盖。苗凡的反应也和他预想的一样，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倒地，但这只是第一步。顾程并没有给苗凡喘息的机会，趁着苗凡吃痛之际，猛地转动身体，翻身借力，使出奋力一击。
　　只听到清脆的“咔嚓”声，伴随着手臂的扭曲，顾程的脚稳稳砸在了苗凡脸上，顿时给人砸撅过去了。
　　他勉强松了口气，但手上却没有丝毫停顿。经过一阵艰难地翻找，他终于从苗凡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串。可惜左手在刚才借力时骨折了，无法发挥作用，他只能用牙咬着钥匙，试着解开手腕上的锁扣。
　　好在他足够幸运，也强在他适才毫无保留地给了苗凡致命一击，从试钥匙到成功开锁的这个期间内，苗凡都没有转醒的迹象。
　　他费了些时间摆脱了铁链，又废了些力，才将李岚梦扛在了肩上。然而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心沉了。
　　他们在山里，屋外不是道路，而是一片葱郁密林。
　　计划有变，他不得不先放下李岚梦，转头用绳子绑了苗凡，并顺走了苗凡的手机。
　　手机设置了密码，幸运的是，这道密码可以指纹解锁。
　　他成功打开了手机，给顾育明发送了短信和定位。原以为还要等上半天时间，三四十分钟后，他的亲弟弟便携着一群人出现了。
　　“大哥！”顾育明冲了过来，紧接着跑向了李岚梦，“岚梦……岚梦！”
　　顾程主动让开道路，言简意赅，“他被注了药，药剂来自会馆，需要就医。”
　　顾育明立刻把人抱起，“我先带岚梦下山，大哥你……”
　　“你照顾好他就是。”
　　顾育明没敢耽搁，抱着李岚梦飞速往山下去。
　　顾程瞥了眼留下来的一部分人，眼神冰冷，“把这家伙……”
　　“拖出去宰了。”


第131章 你没尝一口
　　中心医院, VIP病房内，一群人守在病床边，都看着床上的人。
　　“不是说已经脱离危险了？这都两天了, 怎么不见醒的。”说话的是韩憧。
　　婵雪筠横了他一眼，“你瞎嚷嚷什么？没危险就是没危险, 你少大惊小怪。”
　　“我这不也是担心嘛……”
　　“需得着你担心？你看看你说的！”
　　见他俩要吵起来了, 桐青出声打了圆场，“没生命危险是一回事, 身体疲惫是另一回事。你们想想，人被绑架了，多少会身心俱疲, 担惊受怕，肯定得睡一会儿。”
　　“也是……”韩憧应了声。
　　婵雪筠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理由, “对了，小顾哥和顾哥呢, 他俩去哪了？”
　　“在外面谈事呢。”桐青透过门上的透明窗口看向外面, “你小顾哥肯定生气了, 你大顾哥跟着一起被绑，火气肯定不小。我建议别管他俩, 让他俩自己消化。”
　　婵轻月靠着窗户口, 淡淡道：“这件事别多问，让他们自己处”
　　顾程的伤是她医治的，除去头上的打击伤，以及骨折的左手，顾程的□□还存在撕裂痕迹，至于是谁造成的……倘若是绑架他和李岚梦的罪魁祸首, 以顾程的脾性，绝对不会如此安静，如此说来，也只能是……
　　她看向病床上躺着的李岚梦，不禁叹了口气。
　　英雄难过美人关，像顾程这样的小人，似乎也败在了美人膝下。
　　病房外的走廊里，顾育明坐在冰凉的长椅上，顾程则靠墙站着。至于他为啥不坐，无非别的，纯粹是屁股疼。
　　“我给你发消息的那天，这边出了什么事。”顾程轻声询问。
　　顾育明微微低垂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兰兰姐醒了，发现自己还活着，情绪崩溃，疯闹了一阵，昏迷后被送去了急救。”
　　“你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顾育明手腕上包了纱布，是那天做好人好事留下的，“兰兰姐闹自杀，我挡了一下，不小心划了道口子。”
　　他语气沉重，像是在忍耐什么。
　　顾程沉默了，镜片后的眼看向自己亲弟弟。片刻后，他叹道：“你在怪我？”
　　“不怪你，我是在怪我自己。”
　　顾程像是没听见，自顾自道：“因为我和李岚梦发生了关系，你生气了。”
　　顾育明抬头看向他，眼里没有怒意，只有无尽的恐慌，“大哥，我不是生气，是害怕。如果我再慢上一天，我就会永远失去他了！”
　　“但你来得很及时，也很迅速。”
　　“在生死面前，再快的速度也存在风险。”只是那天幸运了些，他看见了木板床上的透明蕾丝内/裤，便将目标锁定在了那个叫苗凡的人身上。
　　苗凡很谨慎，根本没有回家，甚至完全避开了筒子楼。若不是在大面积搜寻时，手下的人打听到了苗凡的行踪，说有人看见苗凡提着包子去了后山，他恐怕还要找上一段时间。
　　“大哥，你的伤如何了？”他和大哥钟情了同一个人，他们是情敌，但除去情爱方面的问题，其他时候，大哥永远是大哥，是照顾他养大他的亲人，“伤筋动骨要好好休养，其他伤也要记得擦药。”
　　顾程嗯了声，抬手推了推滑落鼻梁的镜框，笑道：“我以为你会给我一拳。”
　　“我没有理由责怪你。”顾育明看向顾程的左手，“你用了自己的方式解除了危险，让岚梦免遭更多的伤害，我应当感谢你。”
　　“我并没有做什么。”他一直在找机会制服苗凡，可惜苗凡警惕心太高，从不近距离与他接触，哪怕是稍微走近点，也会拿起棍棒。若非李岚梦注药失去意识，苗凡慌了心神，他恐怕难以近身。
　　“是他为我创造了机会，我不过从中受益，刚好发挥了作用。”他想起了李岚梦哭着想要活命的模样，心情不由得沉重气闷。深深吸了吸气，他平静道：“进去守着他吧。”
　　顾育明沉默起身，走到门口又转头回望，“苗凡你怎么处理的。”
　　提到那家伙，顾程冰冷了脸，“宰了。”
　　“嗯。”
　　“你不反对我的做法？”
　　顾育明摇了摇头，“我不是圣人，我有私心。”
　　说完，他打开病房走了进去。
　　下午，一直昏睡的人终于醒了。
　　李岚梦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面前的脸蛋后，他顿时清醒了，完全没注意手上输液管，伸手就抱住了顾育明，嘴里不停哭嚷着，“我差点就死了……我差点就死了！我……”
　　他哽咽一声，“我身上怎么这么疼？我身上好疼……”
　　顾育明根本不敢用力搂抱，医生说李岚梦注射的药剂太多，药效发作时会造成身体部位的剧烈疼痛。
　　李岚梦是劫后余生，很激动，但更多的是后怕，“我真的差点就没了！死胖子想搞我，他绑架了我，他……他还、还……让我看他屁股！”
　　他越说越伤心，“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他把一个大瓶子塞了进去，比你胳膊还粗……我就看到黑洞张了嘴，一下子就把瓶子吞了进去……还有！我这辈子都不要吃曲奇饼干了……我从没见过那样色的屁股，不是菊/花，像长了疤的三瓣嘴，和巧克曲奇饼干一个样！我……我以后再也吃不下曲奇饼干了，我简直太难过了！”
　　他哭得非常真情实感，顾育明连忙安慰，但他眼下最关心的是李岚梦手背上的针管，“你还在打点滴，你这样抱着我针尖容易戳破血管。你先放手，换我抱着你好不好？”
　　李岚梦害怕了就是这个反应，看到能让他稍微有些安全感的人，他就放不了手，因为本能的求生意志会让他紧紧抓住救命稻草。
　　“我都这样了，抱一下要你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什么你？你就是……哎哟！”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眼里慌乱惊恐，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我……我……我胸好像流东西了……”
　　顾育明看过去，就见到干净的衣服被打湿了一块硬币大小的痕迹，还在逐渐扩大。
　　“你别着急，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会随着药效减弱。”他轻声安抚，“而且我备好了衣裳，能够随时更换，你放心，我会照顾……”
　　“你意思是我真流白汤了？”李岚梦有些傻了。
　　顾育明点了点头，“我已经为你换过一次衣服了。”
　　换过了……
　　也就是说这玩意会随时往外边流？
　　李岚梦看着顾育明的眼睛，想从那双眼里瞧见些淫光，但他失败了，他只看到了温柔。顿了顿，他眨了眨眼，哼唧哼唧问道：“你就没尝一口吗？”
　　“什么？”顾育明闻言一愣。
　　“我这里呀，你换衣服的时候就没想过咬一口吗？”
　　“我还没有禽兽到……”
　　“那你不想试试吗？”李岚梦望着他。
　　“我……”
　　“那你咬吧，我这里涨得慌。”
　　“我……”
　　“你不能太用力了，要轻轻的，不然会……”
　　“咳咳！”
　　一阵不属于顾育明的咳嗽声响起，李岚梦呆了两三秒，才慢吞吞偏头，贴着顾育明的肩看过去。
　　他看见了顾程，还看到了顾程身后露出来的几张脸，是桐青，韩憧和婵雪筠，婵雪筠还冲他指了指左边的方向。
　　缓了会儿，他看向了左侧。
　　左边站了一排的人，师父、坐着轮椅的兰兰姐、云姨、婵轻月，以及抱着手微笑的婵羽姝。
　　乖乖……
　　他默默收回视线，俩眼无辜地望着顾育明，干干说：“我刚才怎么只看见了你？”
　　顾育明无奈地笑了，伸手捏了捏李岚梦的脸颊肉。
　　李岚梦觉着很尴尬，乖乖松手躺回病床，一声不吭拉起被子盖在身上。等待了几秒钟，他不失礼貌，却很尴尬地抿嘴打了招呼。
　　“你们好呀……”


第132章 奶过顾育明
　　李岚梦成了皇帝, 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幸福惬意得很, 但令他真正放宽心，决定安心去享受生活, 还是因为兰兰姐的一番话。
　　“岚儿, 我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我会幸幸福福活着，你也要快快乐乐生活。”
　　这话是兰兰姐昨个儿下午说的，李岚梦听到时第一反应是慌。之前兰兰姐也是说好好的, 结果转头就喝了农药，他是怕了，怕兰兰姐在交代遗言。
　　“兰兰姐, 你现在说话一正经，我这心就扑通扑通狂跳。太吓人了, 我都分不清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兰兰姐笑了, 抬头看看洛岁安, 又看向李岚梦，“我这次说的是真的, 我真的放下了。”
　　原本她是想死, 想带着小畜生一块见阎王，没想到自个儿却没死成。说老实话，她发现自己还活着的那一刻，确实崩溃，也确实难过。她当时第一个想的是，她做母亲的下了农药, 杀了自个儿的亲儿子，再一想就是她活着，儿子死了。
　　她知道小畜生是罪有应得，是咎由自取，她认命，也认罪。可当她真正面对这件事时，她还是遭受到了严重打击。所谓的一死百了，是她为自己买的赎罪券，但这券没能发挥作用，她的“赎罪”反而成了她杀人的罪证。
　　当然，她同样很清楚，没人会帮小畜生报警，也没有警督会调查小畜生的死因，她是安全的，只要走过一个坎，她将会迎来崭新的生活。可是她杀人了，还是自己的儿子，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原谅自己。
　　后来，洛岁安告诉她岚儿失踪了。听见这个消息，她顾不上再寻死觅活了，忙着问洛岁安岚儿怎么会失踪，顾育明怎么会让岚儿失踪。洛岁安告诉她，岚儿失踪的那天，顾育明为她添置衣物去了，晚些时候回来也一直忙前忙后守着她，再就是她醒来，情绪崩溃昏厥被送去急救，同样是顾育明寸步不离照顾着。
　　她心里门清，顾育明会这样关心她，完全是因为岚儿。而且她隐隐觉着自己耽误了事儿，让顾育明错过了去找岚儿的最好时机，这才让岚儿失踪了。
　　而后一两天，顾育明抱着岚儿来了医院，当时岚儿就被推去了抢救室。她觉着岚儿会遭这些罪，是她造的孽，她要是安安静静的，顾育明肯定能及时找着岚儿。她很自责，也很愧疚，她和顾育明说了许多话，都是责怪埋怨自己的。顾育明却说这件事不怪她，让她不要再打击自己，还说岚儿很担心她，很在意她，希望她好好的。
　　在岚儿抢救的那段时间里，她想了许多。她曾经的念想已经被自己亲手杀死，她算是重生了。或许她该放下过去，毕竟她也算是死了一次？她不确定，但想到岚儿，她觉得自己该试一试。
　　苦也苦过了，伤也伤过了，她算是得了报应。那重新活过，是不是就能无耻自私些了？就能忘掉过去的种种不幸和苦难，只记着当下和今后？
　　她是被爱着的，被岚儿爱着，被美美他们爱着，她其实得到了0区很多人都难以得到的东西，她应当珍惜。
　　她，应该认真活着。
　　“你放心，你兰兰姐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兰兰姐了。我现在很好，过几天都不用坐轮椅了。”
　　“你真没骗我？别我一好，身上不痛了，你就又要我掉眼泪。”
　　“真不会的，我现在就一个念头，想亲眼看着你幸幸福福的。你别觉着姐在和你说笑，我这次是认真的。我已经和岁安聊过了，决定过几天就把我的那个铺子给小舒她爹妈。小畜生祸害了她，我肯定要给她爹妈一个交代，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李岚梦是半信半疑，“那咱可说好了，以后可不许再干些吓死人的事儿了！”
　　“不会的，我这有了盼头，不会再做傻事儿。”
　　李岚梦看看洛岁安，见到洛岁安点头，他才真信了，“那我也和兰兰姐你说个大实话……”
　　他微微前倾身体，认真说：“你们都放宽心，我肯定会把顾育明抓得牢牢的！就像师父说的那样，要把顾育明套牢了，让他离不开我，到时候咱都能有好日子过！”
　　“看来我还是不能让你完全放心。”
　　身后兀地响起熟悉的声音，李岚梦心头一跳，转过头，眼前就出现了一杯造型漂亮的巧克力冰淇淋。
　　“医生说可以吃。”顾育明撕开包装袋，取出小勺子，“这些天吃得清淡，你肯定也嘴馋了。”
　　说完，他指了指放在凳子上的保温盒，“我做了你爱吃的菜，不过只放了一点辣椒。”
　　李岚梦眨了眨眼，“你早上走那么早不是去公司处理事儿吗？”
　　“处理完了就赶回家做饭了。”
　　“干嘛要那么着急，外面买也可以嘛。”李岚梦看着他，目光扫过有些青黑的下眼圈。
　　“你现在还在恢复期，我不放心外面的餐饮，自己做的食物更有保障。”顾育明伸手为他解开了扣得严实的衣服纽扣，“敞开吧，这样会好很多，不会那么疼。”
　　“师父和兰兰姐还在呢，我总不能直接光了吧。”他之前都是光着上身的，毕竟胸前的两团肉太疼了，碰一下抖一下都疼得厉害，他根本遭不住，但是现在要比之前好上一些，见到兰兰姐和师父来看他，他也就穿上了衣裳。
　　洛岁安打量着顾育明，以看女婿的标准在衡量其优秀程度。见顾育明脾气温温和和的，说话做事细致体贴，也不生气李岚梦说的那些话，她心里还算满意。
　　“你身上疼，就把衣裳脱了吧。”她推着兰兰姐走到病房门口，“我们出去转转，正好买些东西。”
　　她在0区打拼那么多年，从小就在学察言观色，她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就像现在，她就应该给这小俩口留出独处的空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感情升升温。
　　师父和兰兰姐走了，顾育明关上了病房门，李岚梦也脱了衣裳。
　　“又出水了……”
　　白汤从粉润的果子里流了出来，在身上留下一道水迹。
　　顾育明扯了纸轻轻为他擦拭，“摸着已经不硬了，再过几天应该会恢复得更快。”
　　“但是这几天也很难熬。”李岚梦嘟囔着。
　　顾育明捏了捏他的脸颊，“要开止痛泵吗？我去叫……”
　　“不用！没有很疼。”自打李岚梦知道开止痛泵，一天要费好大几千，他就打心眼里拒绝了这个东西。再说了，现在确实没多疼，也可能是疼习惯了，他烦的反而是流水的问题。
　　他吃着冰淇淋，嘴里抱怨着，“我这量肯定能奶活小娃仔……”
　　顾育明闻言失笑，低头在白团上落下一吻，“其实，也能奶活我。”
　　李岚梦瞪了他一眼。
　　他之前奶过顾育明，不过不是自愿的，是他逼着顾育明咬咬。
　　顾育明起初并不愿意这样做，非常坚决地拒绝了他，还反过来劝说他，让他以身体为重，说这两团肉受到外力会异常疼痛，要他老老实实躺着，别起坏心。
　　说实话，他是不信顾育明说的，他不信顾育明真的不想咬。他认为顾育明装，装作正人君子，其实心里的欲望已经在翻滚了。所以他做了一件事，哭着闹着要顾育明咬，他想看到顾育明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破了自己的戒。
　　当然，他还是失败了。顾育明依旧拒绝了他，还情真意切地说什么不希望他疼，说若是喜欢被咬，可以等身上不疼了，身体痊愈了。
　　这些都是好话，但他当时更执着让顾育明破戒。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反正他就想看着顾育明对他败阵。这股念头非常强烈，强烈到他会因为顾育明的拒绝而生气。最后他为了让顾育明少说那些好话道理，他亲身上阵，逼着顾育明喝上了汤。
　　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痛，可能是顾育明很温柔，他甚至觉得还挺受安抚的。也正因为他的反应比较良好，顾育明才默许了这种行为。
　　从那之后，只要感觉不对了，他就会让顾育明帮忙。这一来二去，也就过去了几个日子，仔细数数，勉强算是“照顾”了顾育明三四天。
　　后来看顾育明吃这么香，他自个儿也开始好奇了，忍不住问顾育明这东西尝起来是啥味儿的。他猜这玩意儿多半和超市里的纯牛奶差不多，带着些腥气，然后有点奶香，不然顾育明不会这么喜欢。
　　顾育明没有直接告诉他味道如何，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反问他要不要尝尝味道。他是挺想知道，但也没变态到想喝自己的。然而顾育明非常直接，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在某次咬咬时，顾育明脸贴过来就嘴对嘴给他喂了一口。该说不说，那味道真的很难言，根本不比纯牛奶，清汤寡水，腥得要老命！纯牛奶和这玩意儿一比，那简直是佳酿。
　　自那次尝到味儿后，因为对白汤的极度恶心心态，他再也没奶过顾育明。


第133章 赌他的心意
　　李岚梦靠着枕头, 手里捣鼓着游戏机。这是顾育明给他买的，说是能够转移疼痛，效果确实不错, 就是这里面的游戏都要花钱买。
　　他玩的是种田类的游戏，每天除了钓鱼, 就是钓鱼, 为啥呢？因为钓鱼更划算，能卖出更多的钱。他要去刷NPC的好感度, 需要大量金币购买人物喜爱的物品。当然了，他可以往里面库库充钱，但是他舍不得。
　　唉, 这哪是合家欢游戏啊，这明明就是舔狗养成记。说真的，他套顾育明都没有这么上心过。
　　“我要结婚了。”他突然说了几个字。
　　顾育明心头一跳, 以为李岚梦说的是要和他结婚，“你真的愿意……”
　　“你看。”他把游戏机转了个面, 画面正好是婚礼场景, “看见这个NPC没？他号称人鱼王子, 有捕鱼加成。我和他结婚了，以后钓鱼捕鱼利润就能翻倍, 我就能赚更多的钱了！”
　　“……”顾育明算是白高兴一场, 他看向蓝色头发的NPC，点开了人物介绍，“遇到A级鱼类的概率会提升，但是A级鱼类需要S级的鱼竿才能钓得上，你现在只是普通鱼竿，也就是说在鱼竿成功升级前, 你的结婚对象无法给予你任何加成。”
　　李岚梦傻了，他当初选择这个NPC就是看中了这个捕鱼加成，现在顾育明告诉他，这加成暂时没法用！
　　“哎哟……”他忍不住嚎了一声，“你咋不早和我说呢？你早和我说我就换个NPC了！”
　　顾育明笑了笑，“我没想到你玩游戏也会这么渴望赚钱。”
　　“那不然种田嘛？”他返回了自己的小园子，“你自己看，天天除草，除了又长，还卖不了多少钱，种子都买不起。”
　　顾育明不禁笑出了声，“这个游戏不是这样玩的，你可以将自己当成农场主，你需要雇佣几个能为你工作的员工。”
　　“可是我没钱！”
　　“不需要钱。”顾育明点开了人物好感界面，“你看这一排的人人物，有除草种苗属性，还有采集和钓鱼属性，这些NPC好感度已经满了，你只需要和他们结婚，他们就会自动为你打理菜园，采集野菜，以及钓鱼。”
　　李岚梦又愣了，“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你玩过？”
　　“大学时候玩过，这款游戏挺经典的。”
　　李岚梦乐呵了，两条眉毛一耸一耸的，“那你是不是结婚结了一个一个生产队啊？”
　　“这倒没有。”顾育明诚实说：“我使用了钞能力，直接雇佣员工打理庄园，开矿等等。声望值起来后，小镇里的主要NPC会自动提升好感，也就是越有钱，越知名，那些NPC就会反过来讨好你。例如你选择的结婚对象，在你达到某个级别后，他会主动赠予你礼物，比如珍贵的海珍珠，又或是稀有鱼类。”
　　李岚梦眨了眨眼，“你这样一说，我就像个小丑一样……”
　　“怎么会。”顾育明捏捏他的手，“白手起家确实会艰难许多，如果一分钱也不愿意花费，最好的方式就是多结婚，将结婚对象作为免费劳动力，为你打工。”
　　“你这做法我听着咋感觉这么无耻呢？”
　　“是挺无耻的，不过游戏支持这种玩法。”
　　李岚梦瘪瘪嘴，退出了账号，“我要你的游戏号！”
　　游戏里NPC那么多，好看的NPC也特别多，他就不信顾育明能忍着不结婚，不去得好处。
　　顾育明倒是坦诚，直接登陆了游戏。
　　画面弹出游戏名字，几缕黄叶飘落，游戏加载成功，几个小点转眼成了富饶城镇。
　　“乖乖……”李岚梦震惊了，“我和你玩的是同一款游戏吗？我还在那手动割草，你都机械自动化了！”
　　“金钱的力量。”顾育明说了一句玩笑话。
　　李岚梦眼红，非常眼红，“你的号我征用了，以后这个游戏号就是我的了。”
　　顾育明当然没有异议，“我人都是你的了，这些当然也是你的。”
　　李岚梦哼哼两声，点开了游戏里的消息按钮，大概有好几千条通知，有NPC送的礼物，还有NPC的表白信，求婚书。
　　老天，原来还真有NPC上赶着来结婚的……
　　他点开了顾育明的人物介绍，上面写着“他是个冷淡的富人，似乎什么都不爱”。
　　哟，还真是单身呢。
　　但李岚梦有收集癖，他要点亮礼物图册，于是一键同意了所有的NPC的求婚。干完这事儿，他歪头看向顾育明，顾育明没说什么，就是叹了一口气。
　　“你生气了吗？”他问了一嘴。
　　顾育明摇了摇头，“不是生气，是你动作太快了……其实想收礼物可以不用结婚，你可以撮合NPC，撮合成功了，NPC每月都会赠予你礼物，生日或者过节的时候会更多。”
　　“你说话就不能比我手快一点吗？”李岚梦无语了，“不过也还行，这些人都挺好看的。”
　　他点开了颜值最高的一个NPC，“我决定让他生个漂亮的宝宝，继承家业！”
　　“……”顾育明沉默了。
　　李岚梦玩得乐呵，一个劲儿地霍霍顾育明的财富，因为不太熟悉操作，大多时候都是亏钱。顾育明就在旁边看着，也不作声，只有李岚梦问他，他才会说上两句。
　　没一会儿，李岚梦就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了重量。
　　顾育明睡着了。
　　挺好的，能睡就挺好，他就怕顾育明不睡，一不小心给猝死了。
　　这些天都是顾育明在照顾他，基本每隔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就会帮他擦身体，为他做按摩。满打满算起来，顾育明这些天好像就没睡上几个小时。
　　他往旁边挪了挪，贴心地给顾育明分了半边枕头。过后他继续玩起游戏，心里却想着等出了医院，他就向顾程要补偿，然后再拿补偿犒劳犒劳顾育明！
　　顾育明睡得很沉，李岚梦的团子又开始流白汤了，他赶忙掀开被子下床擦身体，闹出的微小动静却没能让人醒过来。倒是没有啥要抱怨的，反正也就是扯张纸擦一擦，简单得很，他自个儿也能搞定。
　　“咚咚……”
　　刚忙活完，李岚梦就听到了敲门声。他转过头，从透明窗口往外看，瞧见了来人，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打开门，看着人走进了病房，“你咋想着来这了？乖乖，你可别和我说，你现在想找我进货。”
　　“……”顾程看向他，目光不经意掠过未遮掩的白团，又看向床上熟睡的顾育明，“你我也算患难与共，我来看望你也很合”
　　“可你啥也没拿，连水果都没买。”
　　顾程不语，沉默半晌，他突然从里侧的衣兜里拿出一张卡，“这里面有两千万。”
　　一听到钱的数额，李岚梦眼睛锃亮发光，“给我的？”
　　“不能白拿。”顾程沉声道：“你我赌一赌，就赌育明对你的心意，你若赢了，这张卡不但归你，我还会额外再给你两千万。”
　　“你这不是给我送钱么？那你不如直接给我好了。”李岚梦觉得莫名其妙的。
　　“你对育明很有信心。”顾程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你和我发生关系的事，育明已经知道，你认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在乎你？如果……他看见你和我很亲密呢？他还会容忍你？”
　　李岚梦听懂了，“你是要我和你做戏给顾育明看，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赌赢了才能得钱，也就是说我可能人财两空。”
　　.
　　“你对他难道没有信心？”
　　“再有信心，你这也是亏本买卖。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
　　顾程眯了眯眼，将手里的银行卡递过去，“那就先给你甜头，这是赌约的定金。”
　　李岚梦收了卡，笑呵呵地说：“那就合作愉快了。”
　　反正定金他是收到了，至于要不要赌，要怎么赌，那就不是顾程能决定的了。
　　哼哼，钱已经到手，哪怕他反悔了，他不信顾程会垮着脸把钱要回去。就算顾程真要他还钱，他还可以把这事儿告诉顾育明，让顾育明去处理，他肯定不亏呢。


第134章 你就是标准
　　顾程专门来医院就是为了要和他打赌？顾育明可是陪在身边照顾他, 顾程就不怕这事儿被顾育明知道了？
　　“你来应该是为了其他事吧。”要是特意找他，这时机很明显不对付，毕竟顾程没法提前知道顾育明睡没睡着, 是真睡还是假睡。
　　顾程看了他一眼，将挂在床尾的衣裳递过去, “过段日子是奶奶的生辰, 想来询问育明的意见。”
　　李岚梦随意套上衣服，转头坐到凳子上, “你们奶奶过生日，直接去不就行了么，还用得着询问？”
　　“生日宴不单单只意味着庆生。”
　　生日宴不庆生能干嘛？
　　“哦哟, 你们有钱人办生日还要开成相亲会么？”李岚梦乐呵一笑，“你现在手都瘸了，肯定没有顾育明有魅力。”
　　“难道你不该担心？”顾程心里略微不悦, 却也很快释然，“看来你很相信他。”
　　“除去我身边的人, 我不信他还能信谁？信你嘛？”李岚梦上下打量他, “你也不可信呢, 你刚才还想联合我骗人来着。”
　　“你似乎没有育明那么坦诚。”顾程轻轻拖开凳椅，面对面坐下, “他让你很没有感全感？”
　　感全感……
　　说实话, 他和顾育明的情况，不是一句安全感管不管够能理清的。就看顾育明为他做的事儿，看顾育明对他的态度，他在接受这些好处时，是妥妥的有感全安。只有去设想决裂后的代价，他才会不安。究其根本, 不是顾育明这个人不好，是他俩身份差距太大，各方面都存在鸿沟。
　　“我有没有感全感，信不信他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顾育明信他就行，“连你都能看出来我不坦诚，顾育明还会不清楚我的想法么？我认为他很清楚，但他还是照样对我很好。”
　　顾程不说话，镜片后的眼微垂，掩去了眸子里的情愫，“看来是我说错了，你们都很了解对方。”
　　李岚梦挑挑眉，他是没想到顾程会问他这种事，“你前一秒还想拿钱要我滚蛋，现在又来说这些，你还真奇怪。”
　　“我是育明的亲哥，我在乎他的幸福。”
　　咦……
　　李岚梦撇撇嘴，这不是活脱脱的威胁嘛？是警告他要是让顾育明不幸福了，他就得付出代价？
　　“我说啊，你要是能把针对我这努力劲儿用在你小小弟身上，你早不阳/痿了！”
　　“我……针对你？”顾程在听到“针对”二字时，情绪有了明显的起伏，“你觉得，我是针对你？”
　　“你不是针对我，难不成还能喜欢我？”李岚梦翻了个白眼，想趁机骂骂咧咧两句，就看到顾程直勾勾盯着他，眼神非常认真，认真到让他头皮发麻。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他坐直了身板，“我……我就这样说说，我可没说你真喜欢我，你……”
　　“你或许……”顾程兀地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一手掐住了李岚梦的下巴。他能清晰看见李岚梦脸上的紧张，以及赤/裸裸的排斥。心口有些发堵，他撇开目光，低声笑了，“我若是喜欢你，现在已经吻上来了。”
　　李岚梦听得很清楚，心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用得着学电视剧里的霸总嘛？还掐他下巴，这不就是在羞辱人嘛。
　　“你大爷的高贵得很嘞……”李岚梦扭开头，“我就说1区的身份好，你要是0区的，你这左手可就不止骨折了。”
　　顾程收了手，重新坐回凳子上，“你对我很有意见。”
　　“你这话说反了吧，是你对我有意见。”李岚梦看看他，“你难道没发现你处处针对我，老想看我笑话？”
　　什么？
　　顾程不禁皱起眉，“我似乎没有这样做过。”
　　“没有？？”李岚梦睁大了眼，“最开始的就不提了，就说你掐我伤口的事儿，你扪心自问，你怼我伤口是不是心坏？”
　　“怼你伤口？”顾程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没有做过这种事。”
　　“还不承认了？”李岚梦嘿哟一声，抬手指着自己的脸颊，“之前这里有一道口子，你拿手压它，你敢说你不是在报复我？”
　　“我没有使力……”
　　“但你心里肯定想这样做！”
　　顾程可以发誓，他根本不是这个想法。当初会触碰李岚梦脸上的伤口，是他担心，也想要关心，但拉不下面子，所以采取了这个行为。他是轻轻触碰，而后从李岚梦的反应得出了答案，那道伤已经好了大半，并不严重。
　　“是你误会我了。”
　　“你现在当然可以这样说。”
　　顾程此刻很不理解李岚梦为何会认为他一直在故意使坏，“如果我对你有恶意，我那天便不会出现在筒子楼里，甚至可以拒接你的电话。再者，被绑架期间，你我也算是互帮互助，我若有心要你不好，我何必一而再，再而三与苗凡作对？他想和你亲密接触，我但凡有看戏的心思，便不会帮你隔开他，更不会帮你做那种事。”
　　好像是有些道理……
　　顾程那天确实帮了他大忙，要不是顾程主动给他咬，他的飞鸟就得落到苗凡嘴里了。除此之外，顾程好像也很配合他。
　　他记得顾程后边伤得挺重的，是苗凡那死胖子要求的，他照着死胖子的要求干，顾程下边就出血了。他是见过美少年的惨烈，也知道这地方坏了得遭罪，他好几次都冲苗凡叫了停，但苗凡不听，苗凡只给他两个选择，要么继续，要么换人继续。
　　说句心里话，当时顾程要是拒绝了他，他其实根本没办法的。顾程是屁股流血，手和脚都是完好的，只要顾程不同意，以他的力气，他是没办法近顾程身的。而且苗凡也期待他换人，完全不会命令威胁顾程听话，是顾程自愿了，他才逃过了苗凡的摧残。他就记苗凡一说“换我来”，顾程就会对他说继续……
　　这样看来，顾程对他好像确实没啥敌意。
　　“既然你不讨厌我，那你干嘛每天对我黑脸？我又没欠你钱……”李岚梦很不满地瘪瘪嘴，“我之前还帮你呢，你不照样不给我好脸色！”
　　顾程明白李岚梦所说的“帮”，是指之前为他找到的符合要求的男人，“我确实没有阻止，甚至同意了。”
　　“对呀，结果我把人找来，你又不认账，还凶巴巴的！你又没告诉我标准，我上哪去找……”
　　“那你现在应该很明确我的标准。”顾程一直在忍耐，但经过刚才的一番话，他的忍耐逐渐土崩瓦解了。
　　“啥？”李岚梦有些懵，“你又没和我说，我咋能知道。”
　　“我没有说，但已经做过了，不是吗？”顾程的回答并不直接，但他认为李岚梦能明白。
　　李岚梦确实明白了，眼神骤变，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该不会是对我……我……”
　　“是的。”顾程不再隐瞒，坦诚承认了，“我的标准是你，这个回答足够明确了吗？”
　　这何止明确，这件事离大谱了！
　　“你……我知道我挺招人爱的，但是你……你咋会喜欢……你确定你没毛病？”李岚梦惊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啊。
　　“我自然有毛病。”顾程看了眼顾育明，“我若没毛病，会心动弟弟的爱人？”
　　面对如此直白的回应，李岚梦干干一笑，“你这人，身上病还挺多的哈……”
　　顾程仅是看着他，俊帅的脸上写着“坦荡”二字，看上去镇定自若，不慌不乱。


第135章 答应去宴会
　　老天, 顾程说喜欢他，这怕不是要变天了吧？
　　李岚梦震惊得很，脑子发懵, 心脏狂跳。等慢慢接受这个现实，情绪冷静下来, 他已经躺回了病床上。
　　乖乖……
　　他试着用力揪了自己的大腿肉, 非常疼，他很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还真不愧是亲兄弟, 都不是啥正常人呢……顾育明喜欢他就算了，顾程咋还能看上他呢？
　　他大爷的，我咋不知道自己这么吃香？我这要是作点, 左边甜言蜜语一下，右边恩恩爱爱一下，那不得成夹心饼干, 玩出花来？
　　想到那个场面，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不不, 还是顾育明好, 顾育明顺眼！
　　他轻轻拍了拍胸口, 长长呼出一口气。
　　顾程说喜欢他肯定也是嘴上说说，他没必要当真, 更没必要计较, 多半过段时间顾程就不这样想了。不过都说得不到的会骚动，那是不是可以借这一点……掏掏顾程兜里的票子？
　　他有些心痒痒了，但转头对上顾育明的脸，他又有些犹豫。薅完弟弟薅哥哥，好像很没道德呢。可自己本来就没啥道德呀，他要有道德就不会薅人了。嗯……看来该赚钱的时候还是得赚, 不能因为今天这事儿，就把另一头肥羊给放了，总归还是要先薅点毛再说。
　　想通这一点，他美滋滋地抱起游戏机，再次捣鼓起了游戏。
　　晚些时候，顾育明醒了，拿起手机一瞧，便发现自己睡了接近四个小时，“怎么不叫醒我？”
　　李岚梦在捕鱼，趁着缓冲时间看了他一眼，“我这又不严重了，能跑能跳的，还怕没法给自己擦白汤嘛。”
　　“总归该我照顾你。”
　　“哎哟，没那么矫情。”李岚梦捕捞到了几十条鱼，其中还有一条珍稀级别的。他挺高兴，转头看向顾育明，笑着说：“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黑眼圈，还照顾我呢，我都怕你把自个儿熬没了。”
　　“我没事。”顾育明也跟着笑了笑。
　　李岚梦哼哼两声，说起了正事儿，“你哥来过了，说是过几天你奶奶生日，想和你商量商量。”
　　顾育明皱起了眉，看样子挺不高兴的。
　　“咋了？是生日宴，又不是鸿门宴，搞啥子这么苦大仇深的。”李岚梦没懂他的烦恼。
　　顾育明无奈一笑，“人情世故也是一种麻烦。”
　　李岚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是怕看见你那臭爹和臭弟弟，忍不住脾气动手，然后惹你奶奶伤心？”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顾育明看向他，语气微沉，“生日宴不是生日宴，是应酬局。”
　　李岚梦明白“应酬”是啥意思，他在0区的时候见得很多，大多数人都是端着酒杯，弓着腰，笑呵呵地摇着尾巴谄媚讨好，要么就是被当做潲水桶，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但是他没想到顾育明已经这么厉害了，竟然还得应酬。
　　“所以你会被劝酒？然后喝得大吐特吐？”
　　“自然不会。”以顾育明的身份地位，也没人敢蹬鼻子上脸。
　　“那你是得一口一句老总，然后哐哐哐和人碰杯？”
　　“也不会……”
　　“那你干嘛？就面对面干聊生意啊？”
　　“勉强可以这样说。”
　　李岚梦挑挑眉，“那你需要有啥烦恼？你这应酬局跟下午茶一个样，你在烦啥？”
　　“我……”
　　见他吞吞吐吐，犹犹豫豫，舌头捋不直，一副心虚做贼样，李岚梦顿时想到什么，坏笑着长长哦了一声，“我懂了，你这应酬局不是应酬生意，是应酬相亲。”
　　顾育明点点头，伸手轻轻捏捏李岚梦的脸，“你真聪明。”
　　“哼哼。”李岚梦高高扬起下巴，“我可是大机灵鬼呢。”
　　“那大机灵鬼知道了我的烦恼，有没有指示下达？”顾育明其实很想听听李岚梦对这种事的看法。毕竟都说爱具有占有欲，虽然他不会奢望李岚梦能对他生有强烈的占有欲，但他还是想明确知道李岚梦对他存不存在占有欲。
　　前者是程度，是在“有”的基础上发展而成；后者是地基，是单纯的“有”或“无”，是最为基本的条件。
　　他私心里还是想知晓，自己有没有在李岚梦心里占据一块心壤。
　　李岚梦倒没想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很直白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你是参加你奶奶的生日宴，你跟着你奶奶不就好了？老人家面子肯定比你大，多半就没几个人敢来让你应酬了。”
　　顾育明愣了愣，接着笑出了声，“这样做会让两大催婚群体集聚一堂。”
　　“你还真笨呢！”李岚梦瘪瘪嘴，“你哥顾程都没结婚，你怕啥呀？你就对外放话，你哥不结，你就不娶，他们肯定都会去催你哥的。”
　　这话怎么能放？
　　顾育明是不会说这些话的，他的亲哥喜欢李岚梦，而李岚梦是他的爱人，他不可能把爱人拱手相让，除非李岚梦主动选择他哥。不过在这方面，他稍微有些许信心，他认为李岚梦心里会更偏向他，所以他不能说这些话，他还想着和李岚梦结婚组成小家庭。
　　“这个办法不行。”他很严肃地拒绝了。
　　李岚梦觉得他难搞，想骂咧两句，却突然想到顾程说喜欢他这件事，顿时又蔫气了。
　　顾程爱发癫，顾育明难搞，这亲兄弟还真……
　　吐槽到一半，他整个人一顿。
　　等等……
　　他刚才那个提议没什么不好吧，顾育明为啥要拒绝？除非顾程下定决心不婚不育，又或者是……顾育明知道顾程喜欢的人是谁，从而反驳了这个提议。
　　乖乖……
　　顾育明该不会知道顾程喜欢……不不不，肯定不会，这亲兄弟再怎么和睦，也不大能在这种事儿上和睦吧。
　　他咽了咽嗓子，看顾育明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复杂了，“既然你不同意……那、那你就直接雇个伴侣，保准能堵口。”
　　顾育明确实没想到这一招，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你就是我的伴侣。”
　　他的意思是指他不会去“雇佣”他人作为伴侣，他已经有爱人了，而且正在眼前。
　　但这话听在李岚梦耳朵里就变味儿了，“啥意思啊，想白嫖我呢？你雇个伴侣还得掏钱，到我这儿直接免费了？”
　　“……”这向钱看齐的话任一个心理敏感的人听了，那准得哀怨内耗，好在顾育明内心强大且过分健康，不但没觉得伤心，反而有些乐在其中，“这么说来，你愿意陪我参加生日宴？”
　　“为什么不愿意？”李岚梦的想法非常坦诚，他爱票子，“给钱我就去！”
　　“行。”顾育明立即转账，根本不给反悔的机会，“那我们说好了，到时候一起去。”
　　李岚梦收到了非常客观的数额，脸上笑嘻嘻，心里乐唧唧，“放心吧，我这人还是很讲诚信的。”
　　顾育明也笑着，但笑着笑着他就愣神了。先前他还想着探探自己在李岚梦心里的地位，结果地位没探着，反倒拿出去一笔钱。
　　他静静凝视着漂亮的脸，不禁发自内心感慨：或许便是遇见了对的人，他心甘情愿成了“笨蛋”。


第136章 一线吃瓜瓜
　　第二天傍晚, 桐青来了，手里提着礼物，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是那个叫白月的男人。
　　刚进入病房，桐青就看到李岚梦光着上半身躺在病床上, 两眼直勾勾盯着游戏机。他咧了咧嘴, 皱着眉背过了身。
　　他不是顾育明，对他而言, 这个画面还是太过冲击，令他不适。
　　白月则抱着手站在身后，一声不吭, 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桐青看看他，主动让开一条道，“既然签了合同, 该你做的你总得好好做吧。”
　　白月根本没看他，走到病床边, 拿起挂在床架上的衣服, 轻轻放到了李岚梦身边。他的动作很有礼貌, 语气也很平和，唯有说出口的话夹枪带棒, 但这不是针对李岚梦。
　　“他心眼子小, 接受能力差，看不得你有胸，叫我过来提醒你，让你穿上衣服。”说着，他看了眼桐青，冷哼一声, “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怎么好意思这个反应。”
　　李岚梦眨了眨眼，也没有生气。他放下游戏机穿好衣裳，左右瞧瞧这俩人，眼里漫上了好奇，“你俩搞上了？”
　　顾育明生日那天，这个叫白月的人在现场，他就记得白月和桐青有暧昧，但也仅限于此，之后的事儿他一点印象没有。
　　桐青发了话，依旧是背着身，“我和他能搞上啥？”
　　“没搞上你干嘛带着他？我记着你之前就没带过人，都是一个人来着。”李岚梦觉得他俩有事儿，而且从他的经验来看，桐青和白月现在正处于酸涩关系，就像狗血剧里那种你爱我我不爱你。
　　桐青顿了两秒，说：“我聘用了他，签了合同，他现在是我的秘书。”
　　“你以前没秘书吗？”
　　“……”
　　“总不能现在才有吧？”
　　“……”
　　“以前都不带秘书的，现在咋就想着带上了？”李岚梦的三连问让桐青闭上了嘴。
　　白月歪头看着桐青，看样子在等回答，无奈桐青沉默了。白月微微垂眸，移开了视线，坐到旁边的凳子上，不冷不淡地说：“我是他的私人秘书，是雇佣关系，也是包养关系。说好听点，他是老板，我是员工；说难听点，我和他是炮/友。”
　　李岚梦听懂了，“你俩这是标准的玛丽苏狗血剧的开头。”
　　白月摇了摇头，“狗血剧有爱，我和他没有。”
　　“是嘛。”李岚梦瞧了瞧桐青，“我看他挺爱你的。”
　　他指了指白月的脚，“长命锁可又套你脚上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白月说得理直气壮，“当初他贪图我的肉/体，用长命锁来诱惑我，说长命锁是他的无价之宝。后来我把这东西还给了他，要求他给我同等价值的宝贝，他给不出，就又把这锁还我了。”
　　桐青听得皱眉，忍不住出声为自己辩驳，“你要的可是我的身家。”
　　“我是以物换物，以无价之宝换取无价之宝，有问题么？”白月翘起腿，右腿搭在左膝上，宽松的裤腿向上提了一截，露出了脚踝上的红色纹身。
　　“你是无理取闹，强词夺”桐青觉得很心堵。
　　白月冷笑一声，“总比你床上骗人，床下骗人，嘴上一套，实际一套要来得光明磊落。”
　　“你！”桐青心里冒火，转头要说什么，就看见白月舒舒服服坐着，李岚梦也已经穿好了衣服，于是到嘴边的话硬是拐成了没啥威力的埋怨，“他穿好衣裳你怎么不说一声？看我在这站着很有趣？”
　　白月偏开头，秀长的发滑落肩头，垂在前胸，遮掩了半边面容，“我又没看你，我怎么知道有趣没趣。”
　　“重点是这个吗？”
　　“你我很熟吗？我很了解你吗？你的重点我必须清楚吗？”白月以平静的三连问成功让桐青熄了火。
　　李岚梦在旁边看得乐呵，还不忘调侃桐青，“你的私人秘书看着比你这个老板有地位呢。”
　　桐青吸了口气，走过来坐下，看着白月重重说道：“老板没人权！”
　　白月眼皮微撩，“老板的作用是发钱。”
　　“你！”桐青咬牙切齿地点点头，“那你最好祈祷我按时给你发工资。”
　　“呵……”白月笑了，“我的老板可不止你一个。”
　　哦哟～
　　李岚梦眼睛亮了，有一种人才看见人才的惺惺相惜感。他拍了拍巴掌，打断二人的较劲，“那什么，你们是专门来这里吵嘴的？”
　　“我没这么无聊。”桐青吐出一口气，“我来找老顾，想和他聊些事。”
　　“哦，他去给我买吃的了，差不多要回来了。”他上下打量桐青，又从头到脚仔细端详白月。末了，他哼哼笑说：“你这人下嘴也太狠了，脖子上的草莓都亲成葡萄了，也不怕出事儿。”
　　他这话一出，白月脸色变了，默默拉起了衣领。桐青眼神也冷了几度，看上去非常不悦。
　　乖乖……
　　李岚梦抿了抿嘴，尴尬地转过了头。他还以为白月脖子上的吻痕是桐青咬的，现在看来，这葡萄是别人的嘴种的。不过白月先前就很直白地说了他的老板不止桐青一人，也没见着桐青特别生气，怎么一提起这个反倒要发威了？
　　奇奇怪怪的……
　　他撇撇嘴，自个儿拿起游戏机，继续捣鼓起了游戏。
　　病房里无人说话，只偶尔蹦出几句游戏里的提示音。
　　“原住居民小玫瑰向你求婚。”
　　“金矿小王子送来了爱之心。”
　　“你的伴侣蓝，已成功孕育生命。”
　　……
　　这一道道语音提示听得桐青眉头皱巴，“老顾人还真大方，之前给你点男模，现在让你玩这游戏，一点都不带吃醋的。”
　　“你这想法太错误了。”李岚梦抬头看他，“顾育明怎么会不吃醋？他这么喜欢我，他肯定吃醋呀，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那他怎么会允许的？”
　　李岚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为什么不允许？我喜欢的东西他就会允许呀。他自个儿说的，我高兴了他就高兴，我全力愉悦我自己，就是在愉悦他。”
　　“这个理是不是有些问题？”桐青认为差距过大了，“你不觉得不公平？”
　　“我和他本来就存在很大的不公平。”李岚梦看看桐青和白月，“我要是一板一眼追求公平，那我不得很惨？再说了，我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要我追求公平，不就是让我允许自己被白嫖么？白嫖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
　　他抬手指指白月，“你不清楚大可以问他，他肯定能理解。”
　　白月点了点头，“我要是追求公平，也就不存在被包养的情况了。”
　　“你不一样。”桐青皱眉说。
　　“都是为了挣钱，能有什么不一样的。”白月淡淡看着他，红润的唇一张一合，“也就你给得更多，不然我也不会跟在你屁股后面。”
　　“你的目的不同，你是想给你父亲治病。”
　　白月兀地握紧了手，“你这人真的狂妄，也很自大。都是为了求活，还能分出高贵低贱？”
　　“你的理由总归……”
　　“我爸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白月冷着语气打断他的话，“你现在可以说我下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月没理他，直接闭上了眼。
　　李岚梦此刻就像是合格的吃瓜群众，心想着老板不像老板，员工不像员工，炮/友不像炮/友，这合同签了也跟没签似的，都不知道图啥。
　　嗯，多半是桐青为了图个保险，毕竟白月老板多，不弄个合同，不明码标价，白月多半不会搭理他。


第137章 他是挺好的
　　桐青确实是来找顾育明聊事儿的, 聊的好像还是正事儿，李岚梦仔细听了两句，听到什么投资他就没兴趣了。他打开顾育明买来的烧烤, 放到床头柜上，示意白月一起吃。
　　“你能听懂他们在说啥嘛？”他递给白月一串烤鱿鱼。
　　白月接过烤串, 摇了摇头, “我学历不高，听不懂。”
　　李岚梦觉着挺新奇的, “1区读书也很难？这边的人不是挺有钱吗。”
　　“也不是……”白月想了想，说道：“和0区相比应当是不错的，不过放在1区, 那也算是贫困户。而且总会有不可抗力的事发生，惦记着读书，也不一定有时间读书。”
　　李岚梦讷讷点头, 在他的刻板印象里，1区的每一块地方都飘着票子的香气, 没有穷地方, 每个人都有钱, 只是有的人钱更多。
　　“你家里很穷么？”他有些好奇。
　　白月低垂眼眸，沉默一会儿说：“最开始还好, 后面穷了。”
　　“因为你父亲？”
　　“嗯……”
　　卖/身赚钱这事儿李岚梦再了解不过, 有的为了救急，有的为了贪图享乐，也有的纯粹为了过活，白月应该属于第一种。不过他还是觉得很怪，1区和0区不同，这边环境这么好, 就凭白月的脸，学学网上那些主播啥的，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根本没啥卖/身的必要。
　　“你长这么好看，咋不去当明星？或者学着那些人开个直播啥的。”他就觉着白月这脸纯放在色胚子堆里属实太浪费了。
　　“我曾经……差一点能成明星。”白月声音很轻，毫不在乎，像是在说什么不相干的事儿。
　　但李岚梦惊讶了，“那你咋失败了？乖乖，你该不会像怼桐青那样怼了其他人吧？”
　　“没有。”白月抬起头，问道：“你觉得我蠢吗？”
　　这话要是放在这个语境下，李岚梦觉着白月是在阴阳怪气他，但是白月的表情太认真了，一点不像嘲讽的样子。琢磨了会儿，他说道：“你要真蠢，应该就和桐青扯不上关系了。”
　　“是啊……”白月转头看向旁边，目光落在桐青身上，“我知道跟着他，我会得到更多好处。”
　　“这不是一件好事么，你为啥看着不大高兴？”李岚梦没看懂，他觉得桐青是或多或少是在乎白月的，不然也不会任由白月句句呲他。
　　白月放下手里的鱿鱼串，拇指轻轻摸索着虎口的位置，“我越看得清，越现实，就显得我越愚蠢。”
　　“这有啥的，那就做个快乐的傻子好了。”李岚梦心想着有的人连傻子都没得做，能当个不愁吃喝，没啥烦恼的瓜蛋子，可比啥啥都要计较的小苦瓜幸福多了。
　　听他这样说，白月也笑了，“你挺豁达。”
　　“嗐，都是活日子，那肯定得变着法好活呀。要我说，能快乐就别去想痛苦。咱都干这档子事儿了，想得太高太深只会徒增烦恼，就明确一点好了——要钱！”李岚梦说得非常直白且功利。当然，这话很不好听，甚至有些不要脸，但对于他而言，活着比脸面重要得多，不要脸能活，还能活得更好，那他心甘情愿做个没脸没皮的人。
　　“你说得是在理的。”白月很赞同，看向桐青的眼也渐渐失去了温度，“你说得对，钱最重要。”
　　温柔会变得冷漠，真诚会成为敷衍，甜言蜜语不过害人毒药，只有金钱能在时间洪流里存留价值，至于人心……
　　那东西太贱了，只会叫人难过伤心。
　　“你的想法，你爱人知道吗？”他见过许多有钱人，结婚的，没结婚的，都会说一口漂亮话。而这些人在私底下，又或是和“志同道合”的朋友齐聚一窝时，便会原形毕露，搂男抱女，左亲右摸，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家庭，更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表里如一。所以第一次从桐青口中得知，顾家的阔少爷在和0区来的男人谈恋爱，他无疑是震惊的。
　　“我听桐青说，你和顾家公子哥是真爱。”这话说出来夹杂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像是好奇，又仿佛觉得可笑。
　　李岚梦看着他，“我只能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他知道我的想法，还非常清楚。”
　　“那你们确实是真爱。”白月轻轻应声。
　　李岚梦却摇了摇头，“‘真爱’这个词太深了，不适合我。”
　　白月手上一顿，“那就是说适合他。”
　　说完这句话，他不禁勾唇笑了，“被爱的滋味是不是很美好？”
　　“是挺好的，啥事儿都能被照顾到，感觉有托底的了。”李岚梦也没扭扭捏捏，抬手指指顾育明，“其实不能比的，他也不是啥正常人，如果你拿他和桐青做比较，你会很失望的。”
　　顾育明的脾气是真的好，稳定且平和，这放在正常人里面都算少有的。桐青这人脾气显然与顾育明相反，看着稍微暴躁了点，如果白月要拿同样的标准去要求桐青，明显不太合适。
　　“我没有这样想过，我说了，我和他只是炮/友关系。”白月抬手撩开头发，宽松的短袖上滑，露出了一串黑色字母。
　　李岚梦多看了两眼，他发现白月身上的纹身似乎有些多，脚踝上是一条蛇，虎口上有朵花，手臂上是字母，脖子侧边模模糊糊能看见红色的东西。
　　“你弄这么多纹身，身上不疼吗？”他当初也想过去纹，一跨进店门口，他就听见五花八门的哀嚎，想来很痛，他就悄摸摸溜走了。
　　白月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脖子，沉默了会儿，淡淡笑道：“我不爱这些东西，给钱的人喜欢这种仪式感，就像给猪肉盖印章，他们很享受在商品上面留下特殊的烙印。”
　　李岚梦听懂了，白月的意思就是说纹身不是自己选的，是那些给钱的老板要求的，“那你脖子上的纹身是不是很特别？”
　　“前男友纹的。”白月笑得有些勉强，似乎不想再探讨这个话题，他将重点转移到了李岚梦身上，“你是为了阔少爷隆的胸？”
　　“这哪能啊。”李岚梦哼哼一笑，“我在0区的时候就搞了，他是受益者。”
　　“那他不觉得反感？”
　　李岚梦左右晃晃手指，“我说了他不大正常，他喜欢着呢。”
　　说到这些东西，李岚梦来兴趣了，“你们1区玩这些的变态吗？比如你的那些个老板，有没有变态的？”
　　“其实还好……也就喜欢舔□□，喝喝尿。”
　　“呃……”李岚梦撇了撇嘴，“那你会和那些人亲/嘴打啵吗？”
　　“不会。”白月轻轻摇头，“他们的嘴什么都吃，太脏了，我没有这项服务 ”
　　“不会强吻你吗？强制你什么的？”
　　白月轻笑一声，“你觉得我看着瘦弱吗？”
　　“反正不强壮。”李岚梦诚实回答，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很傲气。”
　　“我主要玩SM，一般处于王的角色。”白月微微垂眸，白净的手指轻轻点在唇上，“这里是下发命令用的，不做其他用处。一般来说，在床上游戏开始的那一刻，我所说的话便是绝对命令。当然，也有意外……”
　　他的目光看向桐青，“他不是这个圈子的，他喜欢在做/爱的时候接吻。”
　　李岚梦倒没觉得奇怪，占有欲作祟，很多人都喜欢接吻，“那你不觉得讨厌吗？”
　　“讨厌，可他给得多。”
　　听到这话，李岚梦产生了共鸣，越看白月越觉得顺眼。他当初也是觉着顾育明黏了吧唧的，不过看着那漂亮的转账，他心里就美了。如此一想，他乐呵呵地说：“咱俩还挺像的。”
　　“你比我苦很多。”白月的眼掠过李岚梦那宽厚的双眼皮，以及打了针的唇，“你会一直这样吗？不会想着去修复，取出假体？”
　　“看吧，物件坏了就取。”
　　“你看起来一点不担心。”似乎被李岚梦的无所谓态度影响到了，白月不禁淡笑，“你不害怕你这样做了，会让阔少爷对你失去兴趣？”
　　“嘿嘿……”李岚梦咂巴咂巴嘴，颇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目前还不担心这些，他只要喜欢我，我变啥样他都喜欢。再说了，取了假体又不是割了胸，该吃的吃，该舔的舔，少不了他的快乐。再不济咱还有屁股嘛，屁股晃一晃，腰甩一甩，嘴上再勾搭两下，还愁拿不下人吗？”
　　见他一脸笑容，语气轻快，白月不免有些感慨，“你很信任他，看来阔少爷对你而言也是特殊的存在。”
　　听到这话，李岚梦愣了一下。顾育明特殊吗？那肯定特殊呀！顾育明是富豪公子哥，又给钱，又伺候他，做事靠谱，说话好听，脾气还稳定。而且就算除开富商的名头，其他特质放普通人身上也属于很出彩的程度了。
　　“他主动给我当肥羊，乐意让我薅羊毛，兢兢业业当一个合格的移动ATM机，我这要是不满意，那可就真不要脸了。”除了偶尔感情浓烈时顾育明会化身“吃肉”猛兽，再就是平时黏糊了点，其他地方他确实挑不出啥毛病。
　　听完李岚梦话，白月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根据自己的所见和经历做了简单提醒，“有钱能玩很多花样，人性有时候很不可靠，会在寻求突破底线的刺激中逐渐迷失堕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阔少爷意图在你身上寻找不同于平时的刺激时，那你一定要当心了。”
　　李岚梦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我见识过很多人，我知道人烂掉了是什么样子。不过嘛……”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琢磨了几秒，他悄声道：“我感觉……你好像快要‘烂’掉了。”
　　他在白月身上发现了一个很糟糕的东西，是他曾在很多人身上见过的，那就是对生活的无望。白月眼里没有热情，虽然会笑，却很死气沉沉。就像秋天里树上的枯黄叶子，只要来一阵风，就会顺势掉落。
　　这不是个好现象，但碍于他和白月的关系也没有很熟悉，有些话他不适合说，只能拐弯抹角提一下。
　　当然了，他也没有善良到硬要“拯救”别人，只是说他在0区见过了太多死亡，心里总归向往生命，觉着活着才有奔头。就像他自个儿，要是不努力生活，他可能遇不上顾育明，也没法来到1区和师父团聚，更没法帮到兰兰姐他们。
　　心下这样一嘀咕，他不禁看向了顾育明，脑子里顺其自然蹦出了一句话——
　　有顾育明在，是挺好的。


第138章 我心甘情愿
　　晚些时候, 桐青他们离开了，跟来时相反，如今白月走在最前面, 桐青反而成了小跟班。
　　“你们聊得很愉快。”顾育明倒了一杯温水，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能和我说说聊了什么吗？”
　　“其实没聊啥, 就问了一些我感兴趣的事儿。”李岚梦盘腿坐在床上，乐呵呵地说：“那个叫白月的人挺厉害的, 我感觉桐青迟早得败在他的西裤下。”
　　顾育明无奈一笑，“你的猜测是对的。”
　　“哦哟～”李岚梦来了兴趣，“桐青还真起心思了？”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 不过目前来看，他确实上心了。”怕李岚梦不理解，顾育明仔细解释了一番, “桐青公私分得很清，照他的性子, 他聘用了白月便不会将人带在身边, 但他打破了原有规则, 恐怕是上心了。”
　　李岚梦赞同地点断头，“那可不嘛, 白月又不止他一个老板, 他要是不下点心呐，人白月肯定拍屁股走人了。”
　　顾育明闻言愣了愣，“你比我要了解得多一些。”
　　“还不止这些呢。”李岚梦讲了白月的事儿，还不忘调侃桐青的小心眼，“你说这怪不怪？桐青明明都晓得白月老板多，我提一嘴草莓变葡萄, 桐青那脸难看得简直要人命。”
　　顾育明眼神微沉，一双剑眉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你咋啦？再皱下去，都要成皱皮丝瓜了。”李岚梦端起温水喝了一口。
　　顾育明颇为犹豫，他不确定要不要说。纠结片刻，他如实回道：“白月和桐青之间的关系比较特殊，白月的一任老板，是桐青的……父亲。”
　　“噗！咳咳……咳咳！”李岚梦呛了水，猛咳好几轮，白皙的脸都红了，“你们……咳咳……”
　　他捶了捶胸口，“你们有钱人玩得也挺花的，还能老子、儿子看上同一个人。”
　　顾育明叹了气，脸上虽有笑容，却写着满满的无可奈何，“还记得我生日那天吗？”
　　“嗯，那天咋了？”李岚梦记不太清那天发生了什么，他的印象几乎停留在了云姨教训顾育明，桐青和白月有瓜葛这两件事儿上。
　　“我生日那晚，桐青便将白月带回了本家。前些天，桐青告诉我，白月爬上了他父亲的床，与他父亲……桐青很愤怒，险些与他的父亲决裂，但最后却做出了妥协，与白月签了合同，算是名正言顺把人强留在了身边。”
　　“哈？”李岚梦两眼大瞪，宽厚的双眼皮挤弄出肉痕，“不是……当爹的还能搞上儿子的人？”
　　“桐青的父亲对待感情可谓是彻头彻尾的人渣。”顾育明提起这位长辈，脸上的神情也添了几分嫌恶，“有的人生性凉薄，不重亲情。血脉伦理并不能成为桎梏背德行为的准绳，在这类人眼里，亲情纠葛，爱情纠纷，更像是一场饕餮盛宴，反倒会让他们为之鼓舞狂欢。”
　　“你这意思是说桐青他爹是专门勾引了白月？”既然能够勾搭成功，那就证明桐青他爹给了白月最想要的东西，“他爹拿钱砸白月了？”
　　“你真的很聪明。”顾育明由衷赞美。
　　李岚梦反倒嗐了声，“这跟聪明有啥关系……我就是干这一行的，我肯定了解。我就和你老实说了吧，白月这人有道德感，但是道德不多，总体上是为了钱服务。如果桐青真想和白月认真发展亲密关系，就一个办法，先拿钱砸他，狠狠地砸，砸到白月没有后顾之忧，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再去用行动表达爱意，去感化他。”
　　顾育明将这段话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了桐青，随后前倾身体，笑着看向李岚梦，李岚梦也斜眼瞥他。
　　两人互相对视，看着看着李岚梦坐不住了，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抖了三抖，“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顾育明的笑多了一丝期待，“我能以这种方式追求你吗？”
　　“啥？”
　　“你给桐青的建议。”
　　“哦。”李岚梦听明白了，但他也有些疑惑，“你不正在以这种方法追求我么？”
　　“我……”顾育明心口一热，目光陡然激动，赶忙坐起身看向李岚梦，“那我是不是……是不是可以……”
　　他忍不住吞咽，凸起的喉结不住上下滑动。望着面前的人，他问出了内心最渴望的问题，“我是不是能够成功？”
　　能够成功……
　　按照真实心理所想，李岚梦肯定会有所犹豫，有所保留，但经过师父的教导，他现在可以很肯定地回答顾育明了。
　　“当然能咯～”他笑了笑，俩眼一弯，像只起了坏心的狐狸。
　　“！”顾育明无疑是惊喜的，他在期待和忐忑中得到了命中渴望的答案，心里顿时乐坏了。啪嗒握住李岚梦的手，他很欣喜地问道：“这个会有标准吗？我要怎样才能知道自己成功与否？”
　　李岚梦卖了个关子，其实他自个儿也不明确标准是啥，只能变相画了个大饼，“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呀～至于标准嘛，那肯定是以我为中心，可能是一句话，也可能是一个眼神……”
　　说着，他凑近了些，小声说：“你可要将目光牢牢锁在我身上，要是错过了我的提醒，我肯定会很难过的，到时候我的关系就会从这样……”
　　他举起两根食指，并排近距离摆弄，然后又间隔很远，“我难过了，我们的亲密关系就不会那么亲密了。”
　　顾育明非常理解，他认为李岚梦说得极为正确，“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此刻信心十足，就像是所有的遗憾和担忧都去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全力以赴的决心。
　　李岚梦面上挑眉微笑，心里则说着顾育明真是笨蛋，竟然还能认同他这个无理的理由。暗自乐呵两下，他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事。
　　“你以前说，我在你那永远都是赢家，这句话作数吗？”
　　“当然。”顾育明想也没想就做出了回答。
　　“如果是一些不好的事儿呢？我还会是赢家么？”能问到的还是得问，毕竟和钱挂钩了，了解清楚信息也是非常必要的。不然人财两失，他得哭瞎眼。
　　顾育明轻轻“嗯”了声，有些紧张地问道：“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觉得我不可靠了？”
　　“没有啊，我就是……”
　　“是不是我哥对你说了什么？”顾育明顿时严肃了神情，“你不要听他的，他总爱以最黑暗的一面去看待感情。我不会成为他口中的存在，我一直都牢牢记着自己该做什么，又将要做什么。岚梦，你相信我，在我这里，你、也只有你，永远都是我的赢家。”
　　李岚梦点了点头，还是问出了相同的问题，“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接受，对么？”
　　“只要是你想，只要你要，我便心甘情愿。”
　　挺好的。
　　既然顾育明打了包票，那自己是不是就能考虑考虑，从顾程手里拿走那剩下的两千万？
　　李岚梦眼珠子一转，心里然生了想法。


第139章 我可不吃亏
　　整形医院, 婵医生办公室里，一样貌英俊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神情晦暗, 双眸阴沉，难见其他情绪。
　　“你在这里已经坐了半个小时。”婵轻月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你的病人并不多。”
　　“但是你很影响我休息。”婵轻月大抵知道顾程是为着何来, 揉了揉鼻梁, 她叹道：“感情的问题非常主观，我不会多说什么。你的心思如何, 我也不在意，你大可以放心，你的秘密终将是秘密。”
　　“我坦白了。”
　　“什么？”婵轻月不禁皱眉。
　　“我坦白了。”顾程重复道。
　　坦白……向谁坦白？向顾育明坦白自己心思多么龌龊, 还是想李岚梦坦白自己是别有所图？当然，婵轻月并不关心这些，她从不介入他人的感情问题, 即便里面存在很大的不道德。
　　“既然你已经坦白了，你还在烦恼什么。”她敲了敲桌子, “我不是心理医生, 你若要对自己做心理检测, 你该找羽姝。”
　　“我要你帮我出主意。”
　　“嗯？”婵轻月有了想骂人的冲动，“你在这里沉默这么久, 就是为了把我拉下水？”
　　“你聪明。”顾程看向她, “比起桐青他们，你的思想更成熟，更稳定。”
　　婵轻月不吃这套，冷笑着说：“你可以雇佣专门的感情顾问，他能够为你做很多事。”
　　“这是我的诚意。”顾程从内里的衣兜里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 二人手挽着手，满面春光。
　　婵轻月目光冰凉，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她从笔筒里拿出一把裁纸刀，挑开保护套，猛地扎在照片上，“我要的可不只是照片。”
　　当初这二人是冲着她的命去的，若非她命不该绝，恐怕早成了墙里腐尸。
　　“你再看看这个。”顾程拿出第二张照片，同样是那一男一女，只是这二人身上绑了绳子，脸上也不见笑容。
　　婵轻月见状轻笑了声，“你办事总能给我惊喜。”
　　“找两个人对我而言并不难。”顾程的目光扫过泛着冷芒的刀片，“我的诚意你看到了，现在该你做出选择。”
　　“先说你要我做什么。”婵轻月是想要这一男一女，但顾程本质上也不算什么好人，她与顾程合作是与虎谋皮，自然要谨慎。
　　“我说过了，帮我出主意。”顾程脸上再度浮现不悦的神情，“你告诉我，要如何才能追到喜欢的人。”
　　“就这？”顾程花了大手脚绑了那俩个家伙，就为了问她如此简单的问题？
　　“在我看来，这件事很难。”
　　确实不简单，喜欢与不喜欢中间隔着沟壑，岂会轻易成功，不过纸上谈兵确实简单。
　　“如何追到喜欢的人？这问题还用我多说么？自然是让喜欢的人喜欢上你。”婵轻月开门见山道。
　　“怎样才能让他喜欢上我？”
　　婵轻月沉默一瞬，目光在照片上流转片刻，“李岚梦是什么人，你了解么？”
　　顾程眉头微动，“他来自0区。”
　　“除此之外呢？你对他还有多少了解。他是什么性格？他喜欢什么，他讨厌什么？他的过去你知道什么？你的存在又能给他带去什么？”婵轻月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但这并非是全部，“我说的只是简单的一部分，如果你希望得到李岚梦的正向反馈，那么你最该做的便是去了解他。”
　　话到此处，她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顾育明也应该知道你这个亲哥哥爱上了他的爱人。”
　　“……”顾程不语，但蹙起的眉毫无疑问暴露了他的心绪。
　　婵轻月心里也是感慨，她向来觉得顾程与顾育明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没想到却如此默契地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既然顾育明清楚，你也许可以从他的口中多了解了解李岚梦。”
　　“你让我当着亲弟弟的面，去了解亲弟弟的爱人？”
　　“有何不可？”婵轻月淡淡看着他，“我能发现你的异样情感，与你生活几十年的亲弟弟会发现不了？可他并没有对你做出过激的举动，我猜测，他或许口头警告过你，让你离李岚梦远一点。”
　　“所以你的建议行不通。”
　　“不。”婵轻月扯出裁纸刀，“我的建议非常正确。顾育明不希望你与李岚梦走得太近，但你若仅限于去了解李岚梦，我想顾育明不会拒绝你。我看得出，他很珍惜李岚梦，他在以李岚梦喜欢并需要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爱意。像他这类的痴情种，往往不会介意有更多的人去疼爱、关心自己的爱人。”
　　似乎想到什么，婵轻月的眼迸射利芒，“我对李岚梦并不了解，我无法给予你更多的建议。不过你要清楚，爱情并非一蹴而就，也不是靠蛮力和武力能够获得。你如果想单纯得到人，你能采取许多手段，比如囚/禁……但你若希望在乎的人快乐，那么就先了解他，再学着去改变自己。”
　　说到此处，她露出了嫌恶之色，“你可以对着镜子练习一下表情，有时候，你的脸真的很欠揍。”
　　“……”顾程强制压抑住了脾气，英俊的面孔稍显冷酷，“你的建议我会照做，那两个人由你处置。”
　　“给我找一处偏远僻静的房子，我要你像套狗一样用铁链将他二人拴好。”婵轻月微微扬起笑容。
　　“随你。”顾程落下简单几字便离开了。
　　另一边的中心医院，李岚梦穿着宽松的衣裳，陪着兰兰姐和师父在外面的大花园里遛弯。
　　“岚儿，你美美大叔昨个儿和我发消息，说囡囡这半个月来都没怎么感冒发烧，给他高兴坏了。”兰兰姐坐着轮椅，身后站着洛岁安。
　　李岚梦听了也高兴，乐呵两秒后他不笑了，“咋还把我排除了啊？美美大叔怎么不亲自和我说嘞？是不是见着我富贵了，感情就淡了？”
　　“你这孩子一天到晚想些啥呢。”兰兰姐被逗笑了，“你美美大叔是关心你，怕麻烦到你。”
　　“哎哟……”李岚梦瘪瘪嘴，抬手指了指顾育明，“他自己说过的，爱屋及乌嘛，美美大叔要是有啥需要帮忙的，他肯定会帮的。再说了，我现在也没几个在乎的人了……”
　　他的圈子本来就很小，里面的人死的死，没的没，原本就不多的人自然就更少了。
　　听出了这话语里的伤感，顾育明轻轻握住了李岚梦的手，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我记得美美大叔有一个孩子，我看可以抽个时间将孩子带来1区医院检查检查。”
　　他是有意提起，毕竟他很清楚，李岚梦在乎这件事。
　　也确实同顾育明认为的那般，李岚梦听到他的话，顿时露出了笑容，还不忘扬起下巴，颇为嘚瑟地哼哼两声。
　　“看吧，我就说了，顾育明爱屋及乌嘛！”
　　洛岁安和兰兰姐见状，不禁相视一笑，像是无奈，又像是发自内心地为李岚梦的反应而深感欣慰。
　　晚些时候，顾育明订了饭店，驱车载着李岚梦三人来到了一家评价不错的高档酒楼。
　　李岚梦在踏进酒楼的那一刻，他心里就一个想法，这家店肯定不便宜，就冲这独特的装璜，起步价也得千把块。
　　“咱就四个人，用得着吃这么好么？”他是心疼票子，而且他对这种坑人的店都有偏见，那就是做出来的菜外观好看，吃嘴里还不如街边的苍蝇馆。
　　顾育明倒是笑着捏捏他的手，“兰兰姐和你师父在场，她们都是长辈，我当然要好好表现了。”
　　这话浅浅一听在理，可李岚梦是啥人，他耳朵尖着呢，一下子就找出了不对的点，“啥意思啊？合着兰兰姐她们在才能吃些贵玩意儿，我就适合便宜的是吧？”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育明连忙顺毛，“你想吃我可以学着给你做，你现在身体还没痊愈，不能常吃外面的饭菜。”
　　李岚梦瘪瘪嘴，“你一天到晚都只会弄健康的东西，谁要吃你做的饭……”
　　他在“健康”二字上着重强调了一下，“我爱吃的你不做，不爱吃的你哐哐做。”
　　“你生病了，还在恢复期，我不能让你沾辛辣、油腻等刺激性食物。”顾育明是谨遵医嘱，生怕自己放纵了李岚梦，会给李岚梦的身体健康造成影响，但他也清楚，清汤寡水的菜品会让李岚梦的肠胃遭罪，所以他做出了让步，“等你身体无恙，能够出院回家，我到时做满满一桌你爱吃的东西。”
　　“……你就爱画大饼。”李岚梦没好气地吐槽。
　　来到预定的包厢，李岚梦几人挨着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高档地方的特色，那服务态度是真好，连上菜都比别的馆子迅速。而且还真别说，花了钱的就是不一样，一条鱼都能炸出花样来。
　　李岚梦是饿了，加之他的观念里没有长辈先动筷的概念，于是直接拿起了筷子。
　　“咳！”这时，洛岁安咳了声。
　　李岚梦条件反射收回了手。以前在0区的时候，师父一咳嗽，就代表他离挨打不远了。默默放下筷子他低着头，眼神幽怨地望着洛岁安，撅着嘴嘀嘀咕咕着，“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拿这一套对付我……”
　　洛岁安给李岚梦倒了一杯果汁，算是安抚了。紧接着，她将目光对准了顾育明，“今天刚好聚在一起，那便趁着这个机会仔细做个自我介绍吧。”
　　这番话非常正常，但李岚梦却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他看看师父，又瞧瞧顾育明，随后脑子里蹦出了离谱的想法。
　　这架势怎么这么像认女婿呢？乖乖，师父该不会觉着顾育明人不错，想进一步撮合他俩吧？
　　“呃……”他强制插/入进去，说道：“要不咱先吃饭？”
　　洛岁安笑道：“你该学学礼貌，先让小顾介绍自己。”
　　“……”这叫个啥事儿？他也是当事人呢，现在连话都不让说了。
　　顾育明是上道的，他第一时间便明白了洛岁安的用意。与其说是在对他下马威，洛岁安更像是在催促他走正式程序。说到底，洛岁安要的是他对李岚梦的态度。想明白这一点，他立刻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仔仔细细介绍起自己。
　　李岚梦觉着非常尴尬，默默伸手捂住了耳朵。他趴在桌子上，心想他要是顾育明，他的脚趾肯定能抠出地下堡垒了。
　　也不知道顾育明会不会觉得难堪……
　　想着想着，他悄摸瞄了眼，就见到顾育明噙着礼貌得体的微笑侃侃而谈。
　　还别说，认真的男人确实挺帅，顾育明认真起来还挺有魅力的。
　　“岚儿，你也听见小顾说的了，你以后可要好好和人相处。”洛岁安用眼神示意李岚梦趁热打铁，给点糖吃。
　　听见啥啊？他全程都没敢听的。
　　李岚梦揉了揉脸，“我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咱就不能吃了再说嘛？”
　　洛岁安暗自叹气，心说1区的豪门注重礼仪，这开场不过是最基本的一环，“小顾啊，岚儿从小脾气就大，也没学过规矩，你可要抽空多教教他。”
　　顾育明看得出李岚梦脸上的不乐意，嘴上自然就坚定地偏向李岚梦，“岚梦待人诚心，远比那些规矩热忱。”
　　“你就是太惯着他了。”洛岁安脸上挂着笑，眼神却不见笑意，“你的身份在那摆着，你不教岚儿规矩，日后去到大场合，他怕是只有丢脸的份了。”
　　她的本意并非贬低李岚梦，而是借此试探顾育明。好话漂亮话是人就会说，可嘴上说得再如何天花乱坠，却不带对象参与象征身份的重要场合，那无疑是没把人放在心上。
　　富豪圈子里多的是满天飞的鸡和鸭，说得好听点，勉强称呼这些人为外围。“外围”多数是上不得台面的，大抵只能在部分富豪床铺上参与盛宴。她不希望李岚梦仅有个“伴侣”的名，没有“伴侣”的实，所以她才会说这些话，警醒李岚梦，敲打顾育明。
　　李岚梦没接触过啥大场合，他的认知并没有非常具象化，但顾育明很了解，他深知洛岁安的意思。
　　“洛小姐你放心，等岚梦身体痊愈了，我会督促他学习。”他其实无所谓李岚梦有没有规矩，他是制定规矩的人，而他的规矩是李岚梦，其他人的看法他不在乎，他只需明确一点，便是让他人遵循他的规则。
　　洛岁安满意地笑了，“你有心就好。对了，以后也别称呼我为洛小姐了，就随意点，你怎样喊兰兰姐，就怎样喊……”
　　不等洛岁安说完话，李岚梦率先反对了，“他怎么能喊你姐？我可喊你师父呢！他要是喊你姐，我和他岂不是差辈了？”
　　“你这脾气硬是没变过，就爱计较这些。”洛岁安笑骂一声。
　　李岚梦嘟囔着脸颊，“我可不吃亏呢……”


第140章 会时常亏欠
　　李岚梦琢磨着等身体好些了, 胸前的两团肉不疼了，他就把囡囡带来1区看病，顺带让美美大叔来享受一下1区的繁华。
　　只不过眼下他得遭点罪, 又要重复前些天的痛苦时刻，要在手背上扎针挂水了。
　　“如果这些针扎了不取走, 我肯定成刺猬了。”每天早饭午饭结束就得输液, 他这白嫩嫩的手背现在就像是拿榔头锤过，乌青青的一片。
　　顾育明心疼得很, 每天都会给他热敷，但架不住扎得勤，该青还是得青, 该疼还是得疼。
　　“对了，你奶奶生日宴什么时候举办？”李岚梦化疼痛为食欲，边玩游戏, 边美滋滋地吃起甜品。
　　顾育明拿过小蛋糕，用叉子蒯了小块裹了奶油的蛋糕胚, 喂到李岚梦嘴边, “算算时间也快了, 应当是后天。”
　　“这么急！”李岚梦瞪起双眼，“你怎么不早说？你就给我留一天的时间买衣服, 买礼物吗？你这不是给我增加难度……”
　　“没关系。”顾育明脸上带着笑意, 眼里也含着期待，像是在求得表扬，“你不用操心，礼物我已经备好了。”
　　“可我衣裳还没买呀。”李岚梦嘟囔着脸，又指了指自己的两团肉，“我可没女装, 之前那件衣服是婵雪筠的。”
　　虽然婵雪筠已经将那件华丽的长裙送给了他，但他总不能穿成这样去参加顾育明长辈的生日宴吧？那袒胸露乳的，谁看了都得说句没礼貌，他还想要点脸呢。
　　女装？
　　顾育明不禁想起李岚梦穿起长裙，盛装打扮的模样。平心而论，他其实分不出哪种装扮更美。在他看来，只要面前的人是李岚梦，那么无论何种打扮，他都会为之倾倒。哪怕李岚梦偶尔邋遢，他也能从邋遢里一眼瞧出惊艳。
　　“你是喜欢穿女装，还是顾及到我的身份？”他不希望李岚梦被裹挟着去做不愿意做的事，如果李岚梦选择女装是为了他，从而委屈自己，那他绝对不会同意。
　　“呃……”李岚梦眨眨眼，心说自己确实有所顾忌，但不是碍于顾育明的身份，“我这隆胸整容的，要是不打扮得像女人一点，你奶奶见了我不得气出毛病来？”
　　顾育明听完这番话，便迅速说出了三个字——不会的。
　　李岚梦轻轻“哦哟”一声，“你简直是个大孝子。”
　　这肯定不是在夸奖，顾育明能听出来李岚梦在戏谑嘲讽他。无奈轻笑，他对此做出了解释，“奶奶性子很豁达，也很和善，她见到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李岚梦肯定不信，赏了顾育明一记白眼，“你这说得我像香饽饽。”
　　“你确实是。”顾育明肯定了“香饽饽”这个说法，见李岚梦瞪眼要骂他，又赶忙顺毛，“后天的生日宴你怎样舒服怎样来，不用委屈自己。”
　　“是嘛？”李岚梦作对似的哼哼两声，“我穿泳装来，我看你介意不介意。”
　　“我介意。”顾育明很坦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其实不太希望你对其他人过度展示自己的身体。”
　　听他这样说，李岚梦更起坏心了，“不想我展示身体是吧？那我裸着来，反正我是0区来的，我不要……唔……”
　　轻轻柔柔的吻落在唇上，到嘴边的“脸”字被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没有不要脸。”顾育明轻声说着，又微微偏头亲吻了白皙的脸颊，“你不是这样的人，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了。”
　　“……”李岚梦没出声，他单纯觉着顾育明有些敏感了。这些话对他而言算是家常便饭，太常见也太频繁，何况在0区生活了这么久，他早习惯了辱骂和脏话。
　　“我可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他是发自内心觉得这算不上事儿，当然，这不代表这样做是正确的，但碍于习惯和一贯的厚脸皮作风，他向来是将贬义词当褒义词用的。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当有人说你没有什么，那你最好有；当有人说你有什么，那你必须有。
　　0区里的生活没那么多甜甜蜜蜜，好言好语，骂他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就以揽客来说，便有不少人骂过他不要脸，但这又如何？骂他不要脸能给他带去什么伤害么？根本没有伤害。
　　没错，骂他不要脸，那他就高兴地主动承认自己不要脸。反正都没脸没皮了，抢客的时候也就不用再顾及人情世故，装样子耗时间。他直接明着来，别人再怎么不甘心不服气，也只能看着他的屁股蛋子怄气。
　　“要我说啊，你得强大强大自己的小心脏。”他伸出手指，笑着戳戳顾育明的胸膛。
　　顾育明却一脸严肃地握住了作怪的手，诚挚地低下头，重重吻了吻红润的指尖，“我不希望你这样说自己……每当我听见你说自己不好，我心里便会很难受。这里……”
　　他将李岚梦的手覆在自己的心胸口处，“这里会跳得很快，也会很疼。”
　　啊？
　　李岚梦不明白，他根本不认为说一句不要脸会是多么令人难过的事，“我骂我自己，你为啥心痛？”
　　“我会觉得很内疚，很抱歉。”顾育明凝视着那双在他看来非常漂亮的眼，目光越发深邃温情，“或许我的想法会让你觉得莫名其妙，自作多情，但我心里最真实的情感很明确地告诉我，我听不得有人说你不好，哪怕是你对自己的一句戏说。”
　　“我其实……”他从来不介意坦露自己的心意，他总是乐于主动对李岚梦表达爱意，但这一次他心里产生了不同的情感，那便是犹豫。
　　“我不是一个脆弱的人，更不内耗，可与你相处得每一分每一秒，我总会深觉亏欠。看见你展颜露笑，我会懊恼自己为何不能早点出现；见到你难过伤心，我会自责自己为什么不能将一切做到完美；了解了你过去所经历的折磨和苦难，我会不受控制地憎恨曾经的自己。我在很多个夜晚，许多场梦里，都渴望着一切能重来，渴望着过去的自己能早早去到0区，早早遇见你……”
　　李岚梦听愣了，要说感动的话，那也……反正心里是挺复杂的，他的确没想到说着从不内耗的顾育明会这般内耗。想了想，他靠近了些，吧唧一口亲在了顾育明的脸上。
　　“想这么多伤神劳心的事儿是会变丑的！而且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是改变不了的既定事实，哪怕是苦想到头发都快光了，也无法更改一丝一毫。所以啊，你得学学我，就看齐当下，展望未来！”
　　说着，他张嘴咬了一口，在帅气的脸上留下了自己的牙印，“顾育明，即便时间能够回溯，过去能被改写，曾经的你也早早遇到了曾经的我，那也与现在你和我无关。他们有着他们都经历，我们有着我们的经历，曾经的顾育明不会成为此刻的顾育明，曾经的我也不会是此刻的我。你和我是在当下认识，再慢慢走过将来，那段经历在此刻成了你和我的过去。如果你真心觉得亏欠我，那就从此时此刻起，对我更加巴心巴肝的好，让这段回忆在未来的某个时分，成为我所经历的美好的曾经。”
　　这是他的态度，也是他对顾育明的安慰。当然了，除去真实所想，他还有一丢丢的小私心。
　　顾育明对他的感情很单纯，单纯到他敷衍地夸一句，顾育明便能高兴得像只摇尾巴的大傻狗。也正因为有这份情感存在，他才会想着以“示好”来牵动顾育明的心，让顾育明深受感动，从而对他更加难以自持，情难自抑。


第141章 得穿穿男装
　　顾育明最擅长从李岚梦不经意说出口的话语里去寻找自己的存在, 在做阅读理解一事上，他可谓是炉火纯青。
　　但眼下不同了，他不必再去细想, 去琢磨，才能得出自己想要的结果。李岚梦对他的肯定, 他仅仅是动耳“听一听”, 便能明确自己的价值和存在的必要。
　　这是李岚梦第一次如此直白且认真地将他预设进未来的日子，他似乎从一个致力于敲门的人, 成为了被允许进入房间的幸运儿。
　　“我……”他心里欢喜雀跃得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也在沸腾，却又一片空白。等颤动的神经足够冷静, 思绪渐渐清明，他才发现自己手里正拿着叉子，而原本的蛋糕缺了一个大口。
　　李岚梦见状嘿嘿一笑, “是挺好吃的吧？”
　　顾育明觉得嘴里甜甜的，还有些咖啡的苦香, “我刚才太高兴了, 没有故意……”
　　“你啥意思啊？”李岚梦知道顾育明要说什么, 就是为吃了他的蛋糕向他道歉。不过他是这样小气吧啦的人嘛？一口蛋糕而已，吃了也就吃了, 真要去斤斤计较, 那不得是粪水蒙头，脑抽么。
　　“对了，我这什么时候能出院？”他托了托胸前的软肉，“我感觉已经不怎么疼了。”
　　顾育明不是医生，他能做的是遵照医嘱监督李岚梦吃药打针，“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一阵, 不过快了，再过段时间就能出院。”
　　“那不是还要扎针？”李岚梦伸出手，“你看看我的手背！都给遭罪成卤蛋了。”
　　顾育明顺势握住，轻轻在有着淤青的皮肤上落下亲吻，“别着急，我这就去问医生，看看后面几天能不能只内服药物。”
　　“那你赶紧去，赶紧去！”
　　顾育明是来去匆匆，询问了主治大夫，回到病房便发现李岚梦正盯着窗户出神。
　　“在想什么？”他走过去，也转头看向窗口，却无任何发现。
　　李岚梦收回目光，转而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我刚才看见有一群人提着果篮，抱着鲜花。”
　　“应该是来看望病人的。”
　　“我知道呢。”李岚梦拉上被子盖住半边脸，说话声透过棉絮传出，听上去闷闷的，“为什么没有人来看我……”
　　除去最开始醒来闹了笑话那次，大家伙都来了，从那之后至今，都没几个人来看他。他觉得当初自个儿醒来，病床边会围了那么多人，不是因为他，是因为顾育明，他们都是看在顾育明的面子上才会对他表示友好。
　　其实他也不想这么敏感的，可能是和顾育明待久了，一天无所事事，只能发癫矫情了。
　　顾育明闻言心头一颤，脸上露出了颇为尴尬的神情，“其实……是因为我……”
　　他轻咳一声，随后拿出手机，点开了聊天记录，“我当时想着你身上那么疼，加上身体不便，肯定不愿意穿衣裳，所以我让他们尽量别来医院，等你好些了，身上不疼了再来医院看望……”
　　李岚梦眨眨眼，沉默好半晌才嗫嗫嚅嚅地说：“那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挺关心我的？”
　　“当然了。”顾育明点开了与婵雪筠的聊天记录，“你看，雪筠今天早上还在询问我你的身体好些了没。”
　　李岚梦探头看了眼，嘟囔着的嘴渐渐勾起了笑，仿佛刚才的失落不曾发生。哼哼两声，他冲顾育明扬了扬下巴，“明天我要出院去买衣裳！”
　　“我陪你。”顾育明没有反对，他适才已经询问过医生，医生告诉他李岚梦的情况已经趋近稳定，但为了保险起见，还需再服上几天药物，观察无恙便能出院。他其实也早已做了决定，在去询问主治医生的路上他便想好了，李岚梦的身体状况相对良好的话，他就陪着人去外面逛一逛商场，买买东西，吃吃美食。
　　然而在李岚梦的决定里，他非常坚决地排除掉了顾育明，“我不要你陪我，你不能和我一起。”
　　“为什么？”被如此决绝地拒绝，顾育明无疑是心伤的，“我去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李岚梦眯眼笑了笑，“你去了就没意思了。”
　　“嗯？”顾育明微微愣神，“你要点男模玩乐？”
　　“当我发/情精力无限呢？我哪有那么能干！”李岚梦翻了个白眼，接着又伸手轻轻戳了戳顾育明的黑眼圈，“看在你这些天把我照顾得这么好的份儿上，我决定给你点甜头吃。”
　　“将我丢在医院，属实算不上甜头，是给了我一拳头。”
　　“你少贫嘴。”李岚梦挑眉瞪他，“我说甜头就是甜头！明天你不能跟着我去，这个得保密，你只要知道你奶奶生日那天，我肯定给你长脸就行了。”
　　“又要委屈自己穿上女装？”
　　“不告诉你。”李岚梦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后天你就能看见了。”
　　顾育明颇为无奈地叹了叹气，“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外出。”
　　“谁说我要一个人了？”李岚梦将手机还给顾育明，“你得给我选两个眼光好的，嘴严实的人和我一起。”
　　“我认为我很符合要求。”
　　“你就不在这个范围里面。”感觉顾育明在这事儿上很不靠谱，李岚梦最后自己选择了两个符合要求的人。
　　艳阳笼罩下的城市漫着热气，豪华的商贸城里却足够清凉。
　　“岚哥，我们这次不买女装了吗？”婵雪筠吃着冰淇凌，目光看向李岚梦胸前隆起的弧度，心里有些担忧。
　　婵家和顾家关系很亲密，顾奶奶明天生辰，她也会到场，但是除她之外，到时还会有其他的来宾。如果岚哥不以女性的装扮赴宴，可能会遭受口舌。
　　“岚哥，不是所有人都和小顾哥一样温柔的，有的人心眼特别歹毒，你要是不装饰一下胸脯，可能会被当做另类的。”她这是委婉说法，实际会比这个恶劣几十倍。
　　“你错了。”
　　说话的是只见过两次的男人，婵雪筠不太熟悉他，只知道他叫白月，可能是桐青哥的情人，“我说得有错吗？”
　　“嗯。”白月走进一家男装店，淡淡道：“不是可能，是一定。那群有钱人，心善的可不多。”
　　“确实如此。”婵雪筠表示赞同，“岚哥，要不我们还是选裙子吧？这个肯定不会出错的。”
　　口舌是一把利剑，伤人得很，她就怕李岚梦被言语恶意中伤，会伤心难过。
　　白月也不赞同李岚梦的做法，他了解那群豪绅，看似衣冠楚楚，面慈心善，实则是衣冠禽兽，人面兽心，坏得流黑水。而且以他的审美来看，李岚梦的脸属实惊艳，有如此容貌加持，再加上特殊的身体，简直是吸引变态的人形春/药。
　　“你不掩其锋芒，当心被变态盯上。”他与婵雪筠的想法一致，建议李岚梦选择女装。
　　李岚梦嘴里说着知道、清楚，却始终没有走出男装店，反而仔细挑选起了衣服。


第142章 不要靠近我
　　“宴会都安排好了？确定没有纰漏？”
　　“嗯。”顾育明不停翻看着手机, 显然心不在焉。
　　顾程的左手依旧缠着绷带，因为穿了黑色正装，为了避免过于扎眼, 他将稳定器换成了相近的颜色，“李岚梦怎么没来？”
　　“他要晚些时候到。”昨天李岚梦和婵雪筠、白月去买了衣裳, 直至今日早晨, 他也不曾见到衣服长什么样。而且李岚梦拒绝与他同行，逼着他离开, 说要给他惊喜，让他体验一下拆盲盒的快乐。
　　诚实来讲，他心里是慌乱的。尽管他不认为李岚梦会真正洒脱到穿着泳衣赴宴, 但他还是惶恐李岚梦会给他带去惊吓。
　　顾程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你竟然舍得让他独自前来。”
　　“我舍不得。”顾育明不禁叹气, “但他拒绝了我，我不想让他生气。”
　　顾程仍旧对此感到奇怪, 这不由得令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他曾提起的赌约。李岚梦拒绝与育明同行, 难不成是想在今日开赌？
　　他垂眸沉思, 余光则瞧见同样盛装出席的桐青，朝着他二人快步走了过来。
　　顾育明见状微微皱眉, “表情这么凝重,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不得问你？”桐青烦躁地捋了捋头发，由于抹了发胶，定型的发丝仍就□□地保持着原样，“白月去了你家，他和李岚梦待在一起。”
　　“他二人有共同话题。”顾育明理解他的愤怒，但并不赞同这种心理, “你担心岚梦和白月发生什么？或许你该放轻松点，他们只是藏了些小秘密。”
　　“只是？”桐青此刻仿佛化身炮仗，就差一缕火苗，他就能噼里啪啦爆发，“我知道你信任李岚梦，但他二人都是……你也知道白月做过什么，我很不放心他。”
　　闻言，顾育明沉默一瞬，平静道：“岚梦不是他的老板，白月没理由和他发生关系。”
　　“白月样貌漂亮！”
　　“岚梦模样惊艳。”
　　“白月玩得开，手段多！”
　　“岚梦见多识广，手段也不少。”
　　“白月总是要强壮一些！”
　　“岚梦的聪慧你无法想象。”
　　“顾育明！”桐青急得近乎头顶冒烟，“你现在是在和我炫耀？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很不安。”顾育明心里也忐忑，只是他的忐忑偏向于李岚梦口中的惊喜，“白月的为人你应当比我们了解，你如今会如此心慌意乱，实则是你没有自信。你现在要做的不是与我争吵，而是冷静下来，平心静气自我反思。”
　　“反思？”桐青脸黑了，“我需要反思什么？我……”
　　“你不在乎白月，你当然不必理会我刚才说的话，但很可惜，你口是心非。”顾育明望着大门入口，以友好的身份劝道：“你知道白月经历了什么，我相信你是心疼他的，否则你不会将他留在身边。同样，你该明白一点，白月身边有许多人，你囊括其中。倘若你想成为最耀眼的那一个，你应当非常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正在做什么，即将做什么。动怒对你没有好处，你的暴脾气不会令白月觉得你帅气非凡。”
　　“……”桐青认这个理，可他也是真怕。自从他见到白月从他爹的身上起来的那一刻，他就陷入了噩梦。更别说白月还坦诚承认了，当着他和他爹的面，风清云淡地描述了床上发生的点点滴滴。
　　“我和你爹做了，就像我和你那样。”
　　听到这句话时，他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愤怒，第三反应是他冲过去给了他爹一拳。比起愤愤白月的行为，他更厌恶他爹的行径。
　　脑海里的画面定格此处，他深深吸了吸气，低沉的嗓音仍旧携着几分咬牙切齿，“你我最好不会在他们身上看见吻痕。”
　　“有我在，岚梦如何会盯上白月。”
　　“你……”桐青心口一堵，“我说老顾，你似乎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我自认为我比大多数人优秀。”他是行动派，比起擅长纸上谈兵，宰猪画饼的人来说，他确实在各个方便都更具有价值。
　　桐青张了张嘴，最后长叹一声，“看来我得跟你学学……”
　　“放轻松。”顾育明端起一杯酒水，面上一片和谐，心里早已记着拆盲盒了。
　　临近中午时分，来往的宾客渐多，除去祝寿，便是与顾程、顾育明套近乎。
　　应付完客人走至一旁，顾程抬手看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李岚梦不愿来了？”
　　“可能打扮得隆重，很耗费时间。”顾育明关心的重点不是李岚梦来不来，是他担心李岚梦在来的途中遇上了麻烦。思及如此，他拿出手机联系了李岚梦。
　　铃声响了十来秒，对面接通了。
　　“岚梦，需要我去接你吗？”顾育明无疑是心急的。
　　“不用，你转身往后瞧瞧呢～”
　　顾育明下意识回头，就见到大门进出口处，一身形高挑匀称的男人正抱着手静默而立。那半缕阳光洒下光辉，些许模糊了容颜，衬得人宛如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仙子，格外出尘脱俗。
　　李岚梦身上穿着宝蓝色的唐装，是由上好绸缎制成，在光线的映照下隐隐泛着华丽的光泽。
　　这身衣裳不是啥高档货，但胜在款式和颜色衬人。他想着今个儿是顾育明奶奶的生日宴，他肯定不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然就是麻鸡插孔雀毛，丢人现眼了。
　　噙着矜持的笑，他学着电视剧里的主人公，以优雅的步伐走向顾育明。
　　耳畔的几缕发丝随风飘动，凌乱了面容，却也赋予了独有的风情。
　　顾育明看得有些出神，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喧嚣瞬间远去，唯留下心脏咚咚狂跳而发出的闷响。他确实为之惊艳，为之失神，为之心醉。
　　眼前的李岚梦不同于之前的李岚梦，之前的李岚梦似火，狂艳恣意，而眼下……不似挺拔翠竹，不同葱郁松柏，李岚梦更像是那春日里的煦风，峰顶那遥不可及的轻云。
　　顾育明不禁想起一句话：曾是牡丹色，今胜芙蓉颜。
　　他情不自禁吞咽着嗓子，痴迷的眼却在触及到那平坦的胸脯时，陡然惊醒。不等李岚梦炫耀自己的打扮，他先一步走过去握住了李岚梦的手，急急询问，“你缠绷带了？”
　　“哎哟，你眼睛还真的挺好使呢～”他选择唐装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要给自己缠上绷带了。当然，这个滋味很不好受，最开始缠的时候他也害怕，怕太用力会压爆里面的假体。不过转头想到0区那些个崽种霍霍他的时候也没见着有多温柔，各个都拿他当面团搓，一点不顾及老物件受不受得住，他也就释然安心了。
　　顾育明有些生气，“你总会折磨自己！”
　　李岚梦努努嘴，“我也没觉得疼嘛，就有点勒。”
　　“我不希望你遭罪。”顾育明抬手覆上李岚梦的背，能清晰感觉到衣料下的布条痕迹。
　　“我可没说我遭罪了。”他端起一盘小甜点，十分愉悦地吃了一口，“我觉得我好看着呢～”
　　他推开顾育明，示意顾育明别挡着别人的视线，“艳压群芳的快乐你不懂。”
　　他瞥了眼顾育明身上的黑色西装，瘪着嘴摇了摇头，“我今天打扮得这么靓眼，结果你穿得跟保镖似的，你可不要靠近我了。”
　　“……”顾育明有许多话想说，但终究还是忍耐住了。


第143章 鞋底板抽脸
　　今天生日宴的主角是顾育明的奶奶, 但实际主角是顾育明和他哥顾程。
　　“啧啧啧，真没想到他俩这么受追捧。”李岚梦从一众花花绿绿的酒水中，挑选了一杯真鲜榨且难喝的果汁。他今个儿要保持理智, 必须滴酒不沾。
　　婵雪筠吃着点心，左看看李岚梦, 右瞧瞧远处的顾育明和顾程, 心底疑惑了好半晌，忍不住问道：“小顾哥看着脸上冒黑气, 感觉很不好惹的样子。”
　　李岚梦乐呵呵地点点头，“他在生气。”
　　“生气？”婵雪筠不理解，今天是顾奶奶的生日, 大喜的日子诶……再说了，岚哥打扮得多光彩靓丽呀，看着就心情好, 怎么到小顾哥那儿，反而还生气了？难道……是占有欲作祟, 觉得岚哥的打扮太过妙丽, 所以小顾哥怒火中烧？
　　“岚哥, 小顾哥好像不是生气，是吃醋。”她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岚梦却摇了摇头, “是生气。”
　　他依旧笑着, 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胸膛上。
　　婵雪筠这时才反应过来，“我全看你脸去了，难怪小顾哥不高兴呢。”
　　“没事，回家就高兴了。”他起初是想过大大方方的，让该凸的地方凸，但是吧, 任性也得分清楚时候，能与不能要是理不清，那准得出事儿。
　　他是想着顾育明的奶奶年纪大了，自己再打扮得奇奇怪怪的，他怕给老人家吓出毛病来。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太善良，他单纯在亲情这块上很能与顾育明共情，所以也愿意委屈一下自己。毕竟家庭美满可是许多不幸的人，一生都想要追寻的幸福。
　　而且顾育明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幸福，他失去了母亲，也没了父亲，勉强算半个幸福的人。在这一方面，他和顾育明在某种程度算是同病相怜，所以他私心里还是希望顾育明的奶奶能好好的，就像他希望涂婆婆能健健康康那样。
　　“岚哥，你看那边！”婵雪筠突然轻声惊呼，略施粉黛的眼写满了惊讶。
　　李岚梦转头看去，被婵雪筠吸引了注意力的韩憧也跟着扭头。俩人同时向右，就见到长发的白月正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碰杯，像是在礼貌交流着什么，前提是忽略放在白月腰上的那只手。
　　“桐青哥这绿帽子戴得比小顾哥还稳当。”韩憧嘀咕一嘴，见李岚梦和婵雪筠斜眼睨他，顿时改了口，“好事多磨，真爱都是经历了千难万险才能修成正果。”
　　婵雪筠翻了个白眼，“你一天就是话多。”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吗？”韩憧扬扬下巴，“你们看，又换人了，比之前那个还要骚包，穿得跟炸毛的花孔雀一个样。哦哟，这家伙还亲白月的脸！天呐，老公鸡啄米也就这个丑样了。你们再看看桐青哥，我瞅着他快要把被子捏碎了。”
　　李岚梦喝了一口果汁，笑吟吟的眼微眯，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个老公鸡好像很眼熟呢……
　　他琢磨了会儿，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
　　哦～
　　想起来了。
　　原来是当初会馆开业，在路边给了他一个大手肘子，差点把他怼沟里的那个家伙。
　　他就说嘛，这老公鸡长得平平无奇，跟上了年纪的大螃蟹一样，他怎么会对这种毫无特色的老东西有印象呢。
　　唉，看来1区的生意也不好做，美人也得愉悦丑蛋。
　　心里感慨两句，回神后就看见老公鸡的手摸进了白月的裤子里。再就是凶神恶煞的桐青，走过去一把扫开了老公鸡的手，将白月拉进自己怀里，强硬地隔开了老公鸡的揩油行为。
　　哎哟，这场面跟看爱情八点档似的！
　　李岚梦瞧得仔细，脸上笑得灿烂，显然很愉悦。然而这股轻松欢喜的心情并未持续很久，一个穿着浅色系西装的陌生男人走了过来。
　　“顾老爷子要见你，跟我来。”这个说不上丑，也称不上好看的男人，开口便非常不客气。
　　李岚梦现在是背靠顾育明，勉强再靠靠顾程，他可不认那个被他一脚差点踩爆臭/屌的什么劳什子顾老爷子。
　　“哦，你回去告诉他吧，我不想见他。”他对顾育明都不客气，更别想让他对个糟老头子和颜悦色，满面春风了。
　　“你……”男人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个恢回复，顿时拧起了眉，“顾老爷子的话你敢不听？”
　　“你搁这拍电视剧呢。”李岚梦眼皮一撩，眼珠子向上一翻，大拇指指向远处的顾育明，“他，你认识吧？他见了我都得乖乖哄我呢，你家顾老爷子算哪根葱？你回去和你家顾老爷子仔细说道说道，让他好好当个烂葱得了，别一天到晚顶着个烂头到处熏人。”
　　“你知道顾老爷子是谁？他可是……”
　　“反正不会是我爹妈。”李岚梦挥了挥手，“喏，赶紧回去复命，去晚了，我怕你家顾老爷子心眼爆炸，真成烂葱头了。”
　　“你！”男人非常愤怒，“顾老爷子让你去见他，是对你客气！你这样无理，就不怕害了身边的人？”
　　害了身边的人……
　　李岚梦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生活在0区的涂婆婆、小萝卜头、美美大叔和袅袅妹子，也只有他们，或许会因为不能及时受到顾育明的庇护而存在危险。
　　嗯，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琢磨片刻，他放下高脚杯，笑着同意了，“你带路吧。”
　　“岚哥……”婵雪筠想拦着，却被韩憧阻止了。
　　等人走出一段距离，他拍了拍婵雪筠的肩，“我跟过去看看，你去告诉小顾哥和顾哥。”
　　“那你可要小心，别让岚哥受委屈了。”
　　“……”
　　另一头，与热闹的外场不同，李岚梦跟着陌生男人走进了一座小庭院，环境很是僻静。
　　这不会是想着杀人分尸吧……
　　“到了，你自己去！”男人伸手一推。
　　李岚梦早有预料，屁股一撅侧身躲开了。他抱着手，仰头斜眼睨人，那高调的阴阳怪气模样像是在说“就你，还想扯呼我”。
　　没理会男人脸上的反应，他抬脚走进了庭院。
　　在院子最里处，靠近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边，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正喝着茶，斜后方则站着老头的狗腿儿子。
　　乖乖，这亲儿子也不好当啊，连个座位都不给的，还没狗直接趴地上来得舒服。
　　“来得倒是快……我也不和你啰嗦，我要你离开育明，滚回0区。”老头发话了。
　　老头是顾育明嘴里的老不死的，也是顾育明和顾程的生理父亲。只可惜这个父亲不是个东西，黑心肠，烂心窝，一看就是个不得好死的晦气样。
　　李岚梦多看了两眼，接着伸出了手，“拿来吧。”
　　老头和那个便宜儿子同时皱起眉，似乎没听明白。
　　李岚梦这下没好脸色了，“你们是做生意的，办个事儿怎么这么不专业？要我离开顾育明，倒是拿钱砸我啊！”
　　“你还想要钱？！”便宜儿子不敢置信地叫出了声。
　　“我不要钱，难道要你么？我是小人，不做慈善。”
　　老头目光阴沉，冷眼示意愤愤不平的便宜儿子给钱，“给他，让他赶紧滚。”
　　便宜儿子不服气，但碍于老头的面子，也不敢发作，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卡，扔到了李岚梦面前，“这里面有五十万，拿了钱就滚！”
　　“五十万？！”李岚梦也不敢置信地叫了声。
　　便宜儿子顿时露出一副鄙夷样，“可别嫌多，你……”
　　“你打发叫花子呢？”李岚梦一脚踹飞了薄卡，“你舍得给，我还懒得要呢！就这么点，我怕弯腰一捡，还得害得我腰肌劳损。”
　　他说的实话，这五十万还没顾育明给的零头多，他确实看不上。
　　看他俩抠搜得厉害，李岚梦彻底没心情了，“还要我离开顾育明，你俩不如多做点白日梦。”
　　老头气得脸色发青，猛地拍了扶手，“我给你脸面你不要，看来你确实不知好歹！”
　　一张照片甩在了地上，李岚梦看清了照片里的人，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谁都逮着兰兰姐祸害，兰兰姐也太倒……
　　诶？
　　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他应该办的事儿。
　　“想清楚了，她的命可在你手里。”老头的阴险全写在了脸上，好似没把李岚梦当回事。
　　李岚梦左瞧瞧又看看，没见着其他人，于是深吸一口气，走到老头跟前，盯着老头看了会儿。见那双老态的眼逐渐迸射寒芒，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时，他眼疾手快一脚踩在了老头的裤/裆上，同时抬脚脱下鞋，猛地一个左抡，将坚硬的鞋底板稳稳扇在了便宜儿子脸上。
　　这父子俩能在同一个地方掉两回坑，除了不把他当事儿，还有就是太傲慢了。
　　老头被踹了一脚，疼得龇牙咧嘴，双手摸鸟，已经丧失了行动力，眼下就剩还能动弹的便宜儿子了。不过他觉得这家伙好弄，毕竟这小公子哥是个脆皮，一点不抗揍。
　　眯眼笑笑，他握紧了鞋，对着便宜儿子就是一顿猛捶。便宜儿子疼得嗷嗷嚎叫，想要喊人来，又给一鞋底板扇肿了嘴。
　　李岚梦下手是出奇的狠，像是拍蟑螂，一点不给活路。便宜儿子没有身手可言，根本不像顾育明那样强大敏捷，就连躲闪都像是被打得抱头鼠窜的地鼠，狼狈不堪。
　　“别打了……别打了！”
　　李岚梦停了手，转头趁着便宜儿子双腿颤颤，有些站不稳，立刻送上了自己的脚。
　　“哎哟！”
　　便宜儿子摔了个四脚朝天，李岚梦顺势坐上去，率先就给了便宜儿子两巴掌，然后快速扒起了裤子。
　　“你你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盯着那双惊恐的眼，李岚梦大发慈悲地解释了，“当然是履行承诺了。”
　　当初说的，兰兰要是出事了，他得把这家伙的臭/屌塞老头烂嘴里。
　　“放轻松，我就让你好爹尝尝你的味儿，涮涮他的嘴，你放心吧，不疼的，你会……”
　　“岚梦！”
　　一阵急切的叫喊，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飞速袭来。李岚梦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抱了起来。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顾育明见着这一幕，心里怒火喷薄，双眸沉得能滴出墨来。
　　李岚梦瘪了瘪嘴，心想着顾育明还真会挑时候，搞得他的好事中道崩殂。不过面上，他还是装模作样演起了戏，哭唧唧地说：“他们、他们想……想对我……我，我怕死了……”
　　他抱着顾育明哭，余光则悄摸搜索起地面。
　　顾育明冷冷盯着老头和便宜儿子，良久才才硬着声说道：“大哥，这件事你来处”
　　他怕他亲自来，会让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难过。
　　李岚梦也不觉得失望，他早就料到顾育明会忍着脾气。毕竟在对待值得爱护的亲人的态度上，他和顾育明还挺相似的。
　　“慢着慢着……”他轻轻扯了扯顾育明的衣裳，“左边、左边，草堆里那张卡可要捡好了……”
　　默默站在身后观看了全过程的韩憧，听见这话后不禁嘴角抽抽。他心想着李岚梦还挺会骗人的，打起人来凶得像老虎，装起可怜来又叫人心疼。
　　怪不得能吃准小顾哥和顾哥，就这张弛有度，能屈能伸的性子，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妙？


第144章 嫉妒我好看
　　“老不死的便宜儿子脸可真厚, 鞋皮子都给我弄皱了……”这是昨天刚买的鞋，今天正式开封就惨遭伤害，虽说价格不算昂贵, 但新货转头成烂货，李岚梦多少有些心疼。
　　“你得给我报销！”他望着顾育明, 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替你出气了, 你必须得给我糖吃。”
　　若换以前，他肯定会直白地说“你必须得给我钱”。不过自打经历了柳柳姐和小鹿的死, 兰兰姐喝农药，还有自己被绑架这几件事，当然, 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情况，顾育明在其中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他心里总归有所动容的, 所以说话才会委婉了些。
　　但顾育明更在乎李岚梦有没有受到伤害，“真的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疼？”
　　“手疼算吗？”李岚梦举起发红的手掌。
　　顾育明顺势握上去, 轻轻揉捏, “可能伤到了骨头。”
　　“……我这看着不太像骨头有问题的样子。”
　　“人在受伤的时候肾上腺素会飙升, 你现在可能无法察觉到强烈的痛楚。”
　　理是这个理，可李岚梦折的是鞋, 不是手, “我说啊，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
　　“我……”
　　“你俩别腻腻歪歪了！”守在一旁的韩憧终于受不了了，“小顾哥，你都在这给李岚梦检查身体检查了快一个小时了，你就没发现他根本没受伤？而且他怎么会受伤啊？他拿脚踹顾老爷子，拿鞋底板抽那个小夯货, 那架势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凶悍。”
　　他之前觉着小顾哥是找个了脸好看，会调情的娇夫，直到看见娇夫打人，他才恍悟过来，李岚梦是个有脾气的悍夫。
　　听韩憧如此说，顾育明并未立刻相信，而是温声询问了李岚梦。
　　“嗯，他说的大差不差。”李岚梦叹了叹气，表示自己也很无奈，“我其实没想过要动手的，是那个老头拿兰兰姐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听话，他就要对兰兰姐不利，我……你也知道的，人家也是很在意兰兰姐的，我这是没办法呢……”
　　说着说着，他低下头哽咽一声。
　　顾育明见状，赶忙握住李岚梦的手，情真意切地说：“你没有错！你做得很对！”
　　他不敢使力捏动李岚梦的掌心肉，于是垂头吻了吻红润的指尖，柔和话音安慰道：“是他们先对你动手，你是自卫反击，你做得很棒。”
　　“是嘛……”李岚梦吸了吸鼻子，猛地抬起头，脸上挂着笑，丝毫不加见难过和委屈，“既然你都觉得我干得漂亮了，那以后我可真不客气了。”
　　“你这再多来两下，迟早得给顾老爷子踹棺材里去。”不等顾育明作出回应，韩憧率先忍不住吐槽起来。
　　“那是他的福报。”李岚梦哼哼两声，“打是亲，骂是爱，我对那老头又亲又爱的，他享福着呢。”
　　“这能一样吗？”韩憧看了眼婵雪筠，“你来说，他要是把顾老爷子埋土里了，会发生啥？”
　　“呃……”婵雪筠低头思索了会儿，不确定地说：“会办葬礼？”
　　“你……”韩憧气得脑袋发热，“真该让你两个堂姐听听你这聪明的发言。”
　　婵雪筠瘪瘪嘴，“人死了不就得办葬礼么，难不成直接给埋了？”
　　“你就想着吃席！”韩憧呲了一句，转头看向顾育明，“小顾哥，顾老爷子再不好也算是顾家的象征。不说什么亲情，单说利益，顾老爷子在，能省去不少麻烦。”
　　“我从不关心顾家。”顾育明淡淡道。
　　你是不关心，可总有人关心。韩憧瞧了眼李岚梦，心里叨叨着人还真是旁观者清，小顾哥这么聪明的人，遇见爱情也开始犯浑了。
　　“小顾哥，我就不和你客套了，我直说了哈。”他抬手指向李岚梦，“我和他接触不多，但相处下来我能感觉到他非常渴望钱，或许他只对除你以外的其他人这样。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爱钱，顾家的存在就是一笔丰厚的资源，顾老爷子意外出事，这笔资源肯定会受到损害。你或许不在意，但他肯定会心疼，当然了，我也不是说顾家的一切是他的。可说句大实话，就冲你哥俩的表现，说一句顾家是他的也不为过。”
　　“所以呢？”婵雪筠听懂了每一句话，但她还是迷惑。
　　“还所以呢……”韩憧恨铁不成钢地叹叹气，“钱在爱在，钱少爱少，这下能听懂了？”
　　“听懂了。”婵雪筠抿抿嘴，悄摸冲他努努眉，压着嗓音低声说：“你小子吃大便了？你说话不分好坏的？你竟然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这些，要是小顾哥感情出现破裂，你可死定了……”
　　“……”韩憧轻咳一声，嘴里嘟囔着，“我不是怕小顾哥和李岚梦头脑冲动，会做了坏利益的事嘛……”
　　李岚梦歪着头思索，随后拍拍顾程的肩，很认真地说：“他说的是实话，钱在爱在。”
　　顾育明听后也不意外，反而坦然地笑了，“我该庆幸自己有钱，还是该难过自己没得到爱？”
　　“你是笨蛋。”李岚梦支起食指，戳戳顾育明的心口，“你有钱我就爱，说明你既有钱，又得到了我的爱，你可是大赢家呢！”
　　顾育明愣了，继而笑出了声，“我头一次见这番话还能做这种理解。”
　　“我是说话的人，我说的就是客观真理，你是听话的人，你的理解是主观唯心，那肯定是我说什么是什么呀。”李岚梦乐呵笑笑，顺道抽走了顾育明衣兜里的薄卡，夹在两指间玩弄，“这里面有五十万，是老头给我的分手费。”
　　“噗！”韩憧贱嗖嗖的，张嘴就是揶揄，“小顾哥也太不值钱了，才五十万。”
　　而且就给了一张卡，顾哥那一份都还没算呢。
　　“我看你就是这个价。”婵雪筠踹了他一脚。
　　韩憧依旧笑着，很得瑟得摆摆手，“我身价贵着，少说也得五百五。”
　　“那我俩合作，到时候我分你二百五。”李岚梦兀地出声接话。
　　“你这想得太美好了，想从我身上敛财。”韩憧表示拒绝，然而下一秒却睁大了眼，“你骂我二百五呢！”
　　“你就值个二百五。”
　　“你不也只有二百五！”
　　“我这是看你只值二百五，所以才收了二百五。你要是得五千万，那我就得收四千七百五十万。”
　　“……”韩憧不说话了。
　　婵雪筠闷声露笑，顾育明倒是怔怔望着李岚梦。
　　李岚梦见他一副见鬼似的傻愣样，笑着说：“我觉着你对我还是挺好的，我也认真想过了，和你过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他将卡揣进兜里，接着话锋一转，“你爹老不死的给我扔了钱要我离开你，我现在已经收了，你说该怎么办？”
　　顾育明怎会不了解李岚梦的套路，当即就主动跳下了陷阱，“我给你更多！”
　　千言万语画再多的大饼，都不如实际行动来得诚恳，顾育明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卡，一股脑交代了所有的密码。
　　这爽快直落的行为反而给李岚梦看傻眼了，“真的给我？”
　　“没错。”
　　“你不会一张卡里只存一万块吧……”
　　顾育明不禁失笑，“我不算大方，却也从不吝啬。”
　　“所以真的给我了？”李岚梦再三确认。
　　“千真万确，真得不能再真了。”
　　乖乖，我这是发了鞋底板战争财，摇身一变真成富豪了？
　　李岚梦欢喜得想大跳，想来想去还是凑近亲了顾育明一口，然后美滋滋地收下了卡。
　　有钱的快乐无法想象，只有得到了，才能真正体会什么叫一身轻，心欢喜。
　　“你好像很高兴？”白月听说了下午发生的事，顾家的老家长出来找茬，明言威胁来自0区的普通人，“他们为难你，你还能笑得出来？”
　　李岚梦摇摇头，大拇指搭在食指上搓了搓，“我是高兴这个。”
　　白月看明白了，“你爱人给你钱了？”
　　“给了，还给了不少呢。”
　　一听这话，白月扭头看向桐青，眼神更是淡漠，说话间还不忘冷着声讽刺，“人和人还真是不同，有的人脾气大，还抠搜，斤斤计较，看着来气。”
　　桐青知道这话是冲自己来的，不禁吸了吸气，下压浓眉，颇有些咬牙切齿，“你可是拿走了我的全、部身家。”
　　他在“全部”二字上着重加强了语调。
　　“你现在就是穷光蛋，我没甩了你，你该感恩我心善。”白月喝了一口果酒，顿时露出了笑，“你尝尝。”
　　桐青喝了一口，“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不是酒。”白月微微垂眸，“你不熟悉这个味道？你家酒柜里全部是这个牌子的。”
　　“我……”
　　白月轻笑一声，“我叫白月，可不是白月光，你没必要说太多，也没必要对我解释。”
　　“我回去就扔掉那些酒。”
　　“那是你的事。你要是有心，就给我准备一些不同的，总是喝一种口味，会很腻人。”
　　“我是认真的，那不是真情，是……”
　　白月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你有见过哪个员工在乎老板有没有白月光的？”
　　桐青不语，但看脸上的神情，没有被戳中伤心事的感伤，只有浓浓的焦急，以及无可奈何。
　　李岚梦离得非常近，他是看得真切，听得清晰，“你俩之间咋还弄出个白月光来了？”
　　“顺序总有个先来后到，人也一样。”白月没有否认，便是说他与桐青一样，心里也存在着白月光。不过现在有所不同了，他的白月光已经染上了恶臭，成了彻头彻尾的黑心肠。
　　李岚梦好奇地瞧了瞧他二人，“你们这是要谈恋爱？”
　　“怎么会。”白月这次否认得很干脆，“他有过白月光，我知道这种滋味，我和他不可能恋爱。再者，我不是安于寂寞的人，我已经习惯了花场生活，谈恋爱属于给我筑了一栋牢房，我肯定会越狱，也肯定会出轨。”
　　“我看桐青不在意这些。”
　　“别人我管不着，我只能管好我自己。”白月举杯碰了碰李岚梦的杯子，微微笑道：“有的人更适合孤独。”
　　被刀划过，方知刀的厉害；被情伤过，才知情的凶残。他不可能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再为爱犯蠢。
　　李岚梦见过许多眼神，他能看懂白月眼里的情绪，大抵是悲凉、可笑。他猜测或许是白月曾经经历了什么，所以才会有如此感慨。
　　唉，感情还真是无情，往往都霍霍付出真心最多的一方。不过人各有不同，或许白月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适合孤独，毕竟他在白月眼里见到的最多的情绪就是淡漠。
　　晚些时候，宴会的主人公，顾育明的奶奶见了李岚梦。她夸李岚梦青年才俊，风华绝代，赞美的词儿都轮着来了一遍，给李岚梦听得面红耳赤，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哎哟哟……”李岚梦摸着发烫的脸，心脏跳得仿佛在擂鼓，“还好你聪明，拉着我来厕所了。再在那儿多待一会儿，我人就得冒烟了！”
　　顾育明正坐在马桶上，李岚梦坐在顾育明腿上，他还在说着心里的感受，就猛地察觉到背后漫上了热意。
　　“你就这么饥渴吗？”他忍不住蛐蛐。
　　顾育明很直接，直接从下方的裙摆摸上了李岚梦的后背。指尖轻轻划过背脊，在绷带打结口短暂停留。
　　“禽兽……”李岚梦轻嗤一笑，“喝了酒，把兽性给勾起来了？我看你这酒品也不怎么……”
　　话说一半，他蓦地闭上了嘴。胸前的紧绷感荡然全无，他感觉到缠了一圈圈的绷带松松垮垮掉到了腰上。
　　“你……”低头看着隆起的胸脯，他头脑有些发懵，“我这样出去不是要成笑话了？”
　　“不会的。”顾育明脱下了西装外套，轻轻搭在李岚梦身上，将胸脯上下两端的纽扣系好，“虽然会遮住漂亮的衣裳，但这样会舒服很多。”
　　李岚梦扯了扯宽大的西装，沉默了会儿，才扭扭捏捏地小声嘀咕说：“你肯定是嫉妒我太好看了……”


第145章 你和我做/爱
　　生日宴结束, 李岚梦先是回了别墅，洗了澡，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裳。从卧室来到一楼客厅, 他就看见顾程端端正正坐着，左腿搭在右膝上, 双手微微合十, 搭配上金边眼镜，看着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你在凹什么造型？”他躺到小沙发上, 两条腿悬挂在扶手处，赤/裸的小腿一摇一晃的，“顾育明呢？他怎么不在。”
　　“在厨房为你准备吃的。”顾程淡淡回应。
　　“我吃饱了。”他在宴会上嘴就没停过, 肚子里全装着东西，他哪还吃得下。
　　“育明当你是三岁小孩，不知饱感。”顾程嘴角微微上扬, 但话语里却有意无意流露出嘲讽的意味。
　　李岚梦撑着脸瞧他，越瞧越是觉得顾程有毛病, “你说的那个赌约什么时候开始？”
　　顾程转眸看向厨房, 随后又收回视线, 目视李岚梦，“你想怎么赌？”
　　“我？我觉着我根本不用赌。”反正他打心眼里认为他会是赢家, 顾程那两千万会顺顺利利掉落他的口袋里。
　　“你对他很有信心。”顾程噙着笑, 眼底却不见笑意，“你不认为我是变量？”
　　“你，变量？”李岚梦不大理解。顾程怎么会成为他和顾育明之间的变量呢？顾程本身也没那么大的分量，难道就因为他和顾程做了？
　　“你不会觉得做/爱就是底气吧？”他没有这么幼稚，但眼下看来，顾程似乎有些幼稚, “你哪根筋搭错了，会觉得自个儿能影响到我和顾育明？就因为你是顾育明的亲哥？”
　　“血缘、伦理，任何一个都很刺目锥心，不是吗？”顾程认为他的存在会影响到顾育明的心理，他也同样清楚，顾育明不会因他的存在而动摇改变。
　　理智上，他认同李岚梦的说法，感性上，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变量。当然，这个愿望非常歹毒恶劣，叫人恶心，可他本质也算不上善类，或许这种扭曲且狰狞的心态，才是他真正的底色。
　　李岚梦其实不了解顾程，顾程跟顾育明不同，顾程喜欢装，会把自个儿套进壳子里，说话做事都拧巴得很。而顾育明正相反，顾育明是大大方方向他表露自己的一切，他能非常直白地从顾育明的一举一动中接收到有用信息，根本不需要再去猜测。
　　或许这点“坦白”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从小就在学着如何去揣测客人心思的他来说，直言直语会叫他身心愉悦。
　　所以每次和顾程单独相处，他大部分时间都会觉得煎熬，毕竟顾程的性子太贱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生气了不说话，想心事不说话，只会沉默、沉默，跟个哑炮似的。
　　“你说的血缘伦理确实有很大影响，不过你忽略了一个情况。”他收回飘远的思想，接上顾程的话，“自恋地说，我在顾育明心里肯定是凌驾于血缘和伦理之上的，不然他也不会在知道我和你发生关系后，还加倍对我好。而且都说旁观者清，我想你应当看得很明白。至于你是否会成为变量，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可以，但你需要崩坏血缘和伦理，比如……你换个做/爱对象，把我换成顾育明。”
　　血缘和伦理的崩坏会叫有道德，有良知的人痛苦绝望，可惜顾育明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好人，顾育明的心一半冷一半热，冷的给了别人，热的给了他。
　　他可以很负责任地说，现在的顾育明在为了他慢慢崩坏自己的习惯和教养，同时又为了他，在努力维持自身的美好。顾育明做的一切几乎都是围着他来的，也就是说，他如今才是顾育明的良知，能够束缚顾育明的道德。
　　“我和你做/爱是我和你的事儿，即便顾育明掺合进来，你也动摇不了他对我的心意。你想成为变量，也就是让顾育明疯魔，那你只能试着去打破你和他之间的准绳。”本来也是这个理，他和顾程又不是亲兄弟，做个爱怎么了？会少块肉？而且比起做别人，他被别人做到受伤进医院躺着，更能让顾育明疯狂。
　　顾程如何不明白？他就是太明白，看得太清，才会在背德的感情里逐渐丧失理智，“人总是讨厌背叛，厌恶欺骗。你和我做/爱便意味着背叛了他，倘若你再欺骗他呢？你还会觉得他能无动于衷，逆来顺受，继续当你的乖宠？”
　　他认为顾育明会原谅李岚梦，甚至会心疼李岚梦。他适才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臆想，那字里行间写满了他的嫉妒。
　　李岚梦有些意外顾程的那番话，倒不是觉得离谱，而是他不理解顾程怎么会将顾育明当成他的乖宠。
　　先说背叛，如果说和顾程做/爱是背叛，那他早就背叛了顾育明，毕竟顾育明可是两次看见他和黑纹脸在床上欢腾。
　　再说欺骗，他肯定有对顾育明说谎，只是顾育明从不会记在心上，往往都会很宽容，甚至会将其当做情趣来对待。他大抵能了解顾育明的想法，应当是考虑到了他的生活环境和接受的教育，所以才会如此放任他的坏习惯。
　　最后说说乖宠……嗯，这个词很滑稽，他没资格把顾育明当乖宠，但作为宰客的小人，他向来是很乐意且主动地将顾育明当肥羊来薅。顾育明不是他的宠物，顾育明是他的ATM机，能随时给他爆金币。
　　“欺骗和背叛他很有体验，这个不需要我多说吧？”直到现在，他才突然意识到顾程似乎把他当成了良家妇男，“你好像对我有点误解。”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是起伏的胸脯，“我干的买卖可不是好活，床上恩客多着呢，你说顾育明会不会瞧见？而且你别忘了，我是个嘴皮子不着边的厚脸皮，骗人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顾程沉默了，并非是因为李岚梦对自身的剖析让他哑口无言，而是在整个交流过程里，李岚梦对他的反驳都基于对顾育明的理解，他每次都能从中听出李岚梦对顾育明的信任，以及顾育明对李岚梦无条件的爱。
　　心里有些气闷，还有些酸涩，他默默握紧了拳，转念想到婵轻月的建议，便硬生生压下了越发强烈的窒息感。
　　“你……”他顿了顿，话语里冗杂了复杂情绪，“你之前总会有所保留，不会坦白承认对育明的信任。那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发生了改变？”
　　“我是人，是人就会被感动。只是我比常人要无情冷心许多，但不代表我是石心。顾育明付出得多，我能看见能感觉到，自然就会慢慢改变。”感情的事儿无法一蹴而就，就像他此刻虽然承认了自己信任顾育明，但他打心眼里对“爱”持有戒备态度。
　　信任不等于爱，更不等于信任爱情，他是基于事实去信任顾育明，而不是处于主观上的爱意。
　　“那什么，你和我叽歪这么久，有想清楚要怎么开始赌约？”他猜测顾程肯定是想联合他去欺骗顾育明。
　　然而顾程比李岚梦所猜测的要更恶劣。
　　“和我做/爱。”他静道。
　　“哈？”这下轮到李岚梦沉默了。
　　乖乖，顾程这是在发什么神经？
　　“两千万演一场床上游戏，很有性价比，不是吗？”
　　“呃……”李岚梦上下打量他，也没说同意不同意，“顾程，你这人还挺变态的。”
　　他见过原配设计打小三的，还没见过小三主动设计找打的。
　　“行吧，就按你说的来。”李岚梦对那两千万志在必得，同时，他也提前在心里为顾程的帅脸真诚默哀，以示半分尊重。


第146章 愚蠢惹人烦
　　李岚梦返回了医院, 他躺在病床上，抬起手指戳戳陪床的顾育明，“你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吧？”
　　之前说的话？
　　顾育明不太清楚李岚梦具体指的哪一句, 但无论是哪种，只要出自他的口中, 那便是他对李岚梦的承诺, “当然是真的，我不会欺骗你。”
　　“那你得记住了, 我在你这里永远是赢家。”李岚梦心里虽有自信，可这件事关乎到钱，他还是得稳妥点。
　　顾育明不傻, 李岚梦会这样问，且多次询问，无疑是遇上了事。至于紧急与否, 他从李岚梦的状态上可以得知，这件事并不会威胁到人身安全。不过李岚梦对此的在意程度也说明一点, 此事不伤及性命, 但很可能与钱有关。
　　既然涉及到钱, 有谁能给李岚梦大量的金钱？他、洛岁安，以及……大哥。
　　洛岁安是李岚梦的师父, 李岚梦肯定不会为了得到洛岁安的钱而三番四次获取他的肯定, 所以……这件事只能是大哥了。
　　大哥与李岚梦做了交易，他二人之间存在秘密。不过他不会打破砂锅追问到底，毕竟人和人不同，李岚梦的安全感便是介于隐瞒和寻求信任这两个区间之内，而他的安全感则来自李岚梦的陪伴。也就是说，只要李岚梦愿意陪着他, 他便无惧任何事，包括李岚梦与大哥的秘密。
　　或许这也是一种考验，变相证明他的决心。他如今要做的不是愤怒、嫉妒，而是抓住这个机会，明明白白剖开内心，让李岚梦看到他的坚定。
　　“别担心。”他搂抱住李岚梦的腰，轻声道：“你一定会是赢家。”
　　而我，注定会成为你的底气。
　　这是顾育明的态度，不可撼动，不容改变，也不被摧毁。
　　李岚梦心底是满意的，脸上也扬起了笑。他冲顾育明抛了个媚眼，用肩蹭了蹭结实的胸膛，直到听见顾育明的呼吸变得急促低沉，他才一改肢体触碰，扭着屁股背身玩起了手机。
　　李岚梦的娱乐项目并不多，在0区的时候，他没事儿就上上网，如今来到1区，他也没去过几个地方，属实悲惨了。
　　点开社交软件，999+的红色提示冒了出来，险些给他手机干卡屏。
　　看吧，人就是充满了猎奇心理，哪怕知道他的身份认证标明了是0区的人，也没法阻挡重口人想看男人大/奶的冲动。
　　果然啊，在好色这种事情上，大家伙都是一样的。
　　他点开了消息栏，毫无意外地接收到了屌/照。不过有一条消息还挺令他惊讶，就是他的关注者竟然还有女人。
　　说个实在话，当初为了扩大客源，在这个平台注册账号后，他发了一张漏胸图，当天就引来了不少男人，还私信他看/屌/看/奶。当然了，骂他的人也多，但总体来看，女人的道德水平高于男人。
　　眼下见着有女人给他发照片，他是真的诧异。他点进这人的主页看了眼，第二眼便退了出来。好吧，这是个和他一样的人。唯一的区别是，他耕田，而这人是被犁的地。但有一说一，这个陌生网友的裸/照是他见过的能排得上号的好看，客源肯定不少。
　　“你……喜欢这样的？”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李岚梦吓得险些扔掉手机。他抿了抿嘴，不大高兴地扭头回看，就见到顾育明眉头紧锁，一副怀疑自我的傻样。
　　“你想啥呢？我要是喜欢我早成这样……呃，我是说，我要是爱这个类型的，当初就不是被逼着去整容隆胸了。”他以前就说过，他喜欢黑皮，有薄肌的身材。尽管娇娇嫩嫩的白皮看上去会很养眼，但他就是钟爱黑皮，偏爱肌肉。
　　顾育明吐出一口气，肉眼可见地松缓了。然而下一秒，他便如临大敌般地盯紧了李岚梦的手机屏幕，“我从没想过，我在社交软件上也有这么多情敌。”
　　“这都啥跟啥啊。”李岚梦大大方方让他看，“都是些骚客，聊/骚的。你看这些……”
　　他翻出一张长满了柚子肉粒的屌/图，“现在都有特效药，及时吃药，克制一点都不会恶劣成这样。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说明得这病的人就没想过治病。”
　　“为什么？”顾育明拒绝看图，只将目光放在李岚梦的脸上，“这是病，久病不治会成癌，很容易死亡。”
　　“有些人就喜欢刺激。”见他不理解，李岚梦贴心地做了科普，“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变态还是很多的，有些喜欢搞凌虐，有的爱剑走偏锋，这照片上的人就属于后者。除去喜欢痛觉，还有就是存在市场。有人乐意长这个，就有人乐意用这个，而且这种属于稀缺资源，往往出价更高。”
　　“这是为自己赚棺材本？”顾育明听懂了，但他无法接受。
　　“属于身心享受啦。”李岚梦滑动手指，屏幕返回到首页推荐，“变态的心思哪能猜？都是些要命的主。”
　　“那你为什么会看这些？”
　　“多看有益于身心健康，见得越多，人越现实，人越现实，越不容易遭罪。”
　　顾育明勉强赞同李岚梦的话，“那你多看看我吧，我干净，不恶心人。”
　　李岚梦笑了两声，“育明哥哥，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奔放了～”
　　顾育明坦然承认，“面对你，我很难做到矜持。”
　　“禽、兽～”李岚梦娇着嗓子吐露话音。坏心一笑，他靠着顾育明的肩，继续刷起了帖子。
　　很无奈的是，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李岚梦刷帖子把自己刷生气了。
　　有一个帖子标题是“你知道这个正确答案是多少吗”，标题上方是图片，图片里写着“8÷8÷8÷8=？”。
　　这道题很简单，哪怕他学历不高也能做得出来，答案就是1/64。
　　然而令他瞠目结舌，满心冒火的是，竟然还有人反驳他，还骂他是二百五，说正确答案是“1”和“1/16”。
　　他当时就开骂了，骂那些人长了个人样，生了个猪脑子。部分较为和谐的评论他也看了，有支持他的，也有反对他的，惹得他一个没啥文化的人做起了支教。
　　那些反对他的网友说，8÷8÷8÷8可以写成(8÷8)÷(8÷8)=1，因为可以先算前面两个，再算后面两个，最后两者相除。他觉得很无语，凭哪点要这样添括号？(8÷8)÷(8÷8)展开括号不就成了8÷8÷8*8？这与图片上的还能是同一道题？就算要添括号，那也得是（8÷8）÷（8*8），展开括号才是图片上的题，就是1÷64=1/64。
　　而答案=1/16的网友告诉他，同级运算从左到右可以得出这个结论。他问为什么，16哪来的，那人回复8*8=16。
　　行吧……
　　简单的问题，离谱的回答，顿时让他这个没啥文化的人都觉着自个儿挺有文化的了。不过他也理解，蠢货有存在的必要，不然怎么凸显别人聪明呢？但有一说一，这群人并不是他见过的最愚蠢的，他见过的最蠢蛋的家伙是住河边的番薯。
　　番薯是个人，原名叫范书，比他大三岁左右，老爱偷跑别人地里偷番薯吃，还经常被人逮到，是个活脱脱的莽子。他起初是不屑和番薯玩的，但架不住番薯会经常给他吃的。时间一久，他就成了番薯嘴里的白菜梗。
　　番薯说他长得白白嫩嫩，就像地里的小嫩白菜梗，脆生生的，看着多汁好嚼。
　　他也赞美了番薯，说范书是最抗造最抗打的番薯。确实如此，番薯打架很凶，挨打也很擅长，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打别人，偶尔会因为他挨几顿狠打。
　　那时候的他有些扎眼，不少混子都爱跑来欺负他，他也硬脾气，别人笑话他，他就把人祖宗给骂出花来，别人打他，他就连打带踹，手脚并用，一一打回去。
　　这样做心情是爽，可惜身上就得遭罪。每次他反击回去，一回到铺子里就开始哭，偷偷抹眼泪。后来被翻窗户进来的番薯瞧见了，番薯说帮他找场子，跑出去把人给揍了，自个儿也鼻青脸肿回来。
　　他觉得番薯挺傻的，被打成五彩棒棒糖了，还能笑得出来。他骂番薯脑子不好，番薯就拍胸口说自个儿是爷们儿，挨顿打要不了事儿，还信誓旦旦地说以后要保护他。
　　也就这样，他和范书真成了白菜梗和大番薯。他俩，成了朋友。
　　可惜大番薯犯傻了，跑去碰了毒。他不懂番薯的做法，他觉得番薯有病，番薯却很激动，还往他手里塞了好大一笔钱，说以后带着他一起过好日子。他拒绝了，他认为番薯很可怕。
　　自那事儿之后，他再一次见到番薯是三四个月之后。
　　强大的番薯不强大了，脸上灰白灰白的，身上也干瘦干瘦的。他很清楚，番薯还在碰那玩意儿。再后来，某个夏天的晚上，番薯翻从窗户进了他的铺子，抱着他开始哭，跪着求着说自己想死，想要他帮忙。
　　他哪有什么办法？他能做的就是去到番薯家，把番薯绑起来，他希望这个做法能让番薯能不再碰那东西。
　　可毒是个什么玩意儿？是祸害，是可怕的存在。
　　他的做法并没有奏效，番薯跑了，就像是人间蒸发。就在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番薯的时候，番薯给他打了电话，叫他去河边。他去了，也见到了番薯，番薯又像之前那样跪在了他面前，哭着说自己太痛苦了，求他杀了自己。
　　杀人啊……
　　长这么大他就杀过鱼，他哪敢杀人？
　　他又拒绝了番薯，但番薯这次很坚决，磕着头求他帮忙。他其实不想番薯死，然而他低估了毒的厉害。没多久，番薯身上就开始发臭发烂了，皮肤也长了很多小洞，湿哒哒的，还往外溜脓水。
　　他知道番薯活不长了，番薯见着他也说自己快不行了。可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番薯死，再默默为其收尸。
　　正所谓蠢蛋做傻事，他觉着番薯是自作自受，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为此难过。
　　想到这，他不禁叹了口气。
　　紧贴着而睡的顾育明则兀地直起身，右手绕过细瘦的腰，轻轻将掌心贴在有着强烈起伏的胸口处，“怎么了？我感觉你的呼吸有些急促，是玩手机玩生气了？”
　　李岚梦扭头看他，笑着说：“有句话还挺有道理的，这世界上除了鸡鸭和牛马，还有特立独行的蠢蛋。”
　　嗯，愚蠢果然很惹人心烦。


第147章 梦中的欲望
　　顾程在为自己的恶劣和心狠愧疚自责。他的亲弟弟顾育明, 从小到大都扮演着别人家的孩子，从来不会叫他操心动怒，而现在, 他却要为了心里的私欲算计自己的弟弟。
　　呵……
　　镜子里的脸笑了，笑得嘲讽讥诮。
　　顾程擦去脸上的水, 伸手在染了雾气的镜面缓缓写下一个字。他盯着那个字看了许久, 复杂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沉静，仿佛适才的愧疚不过是一场虚伪的自我剖析。
　　他离开了浴室, 身后的镜子顶端凝结了水珠，从上至下滑落，在那镜面中央擦过一道痕迹, 把一个漂亮的“梦”字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夜晚失去了夕阳的暖和美丽，将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都浸润上了黑暗的阴冷和黯淡。
　　顾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景独自悲春伤秋。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不……应当是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这种身心俱疲，压抑自心的折磨, 很是叫人抓狂疯魔。
　　是啊, 得不到的更勾人心魄, 面对可望而不可即的诱惑，他也只能对自己说一句本性难移。
　　深夜, 房间里响起了轻缓的呼吸声。
　　不知过去多久, 迷迷糊糊间，他隐约听见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响动。神经一紧，他顿时睁开眼，便见到原本紧锁的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有人走了进来。
　　顾程私以为是贼，正想摸出枕头下的防身武器，就听到黑暗里的人说了话。
　　“你屋子里真冷。”
　　顾程愣了一下, 因为这道声音他太熟悉了，分明是李岚梦在说话。
　　“我开了空调。”他顺其自然回应，却在陡然间察觉到了怪异，“你怎么会回来？你不是和育明去了医院？”
　　“顾育明工作上遇到了急事，我一个人不敢在医院睡觉，就坐车回来了。”
　　这很符合李岚梦的行事作风，然而顾育明仍旧心觉奇怪，“我记得我锁了门，你如何进来的？”
　　“锁门？”黑暗里的人走近两步，很莫名其妙地说：“门没锁呀，我轻轻扭动把手，门就打开了。应该是你脑子犯抽，把没做过的事儿当成真的了。”
　　顾程一时无言，他此刻奇怪的是李岚梦对他的态度。他看得出来，李岚梦是属于非必要不近他身心态，他很不理解李岚梦为什么会在深更半夜前来他的房间找他。
　　“你不是讨厌我？怎么想着来找我。”他心知眼下的一切极为荒唐，甚至诡异，但他还是起了私欲。
　　黑暗里的人走到了床边，在微亮的月光下显出了真身。
　　顾程顿住了，脸上的神情兀地凝固，目光也在此刻定格。他怔怔凝视着视野里的人，那白皙的胴体无疑动摇了他的分寸。
　　“你……”他下意识握紧手，“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李岚梦坐到床上，歪头看他，“你是傻子么？我睡觉穿什么衣服。”
　　“你……你为何来找我？”□□来到他的房间，难道真当他是正人君子了？
　　“为什么……”李岚梦拉开一侧被角，半边身体顺势往床上一躺，扎扎实实贴上了顾程的睡袍。他微微仰头，望着仍旧一副震惊无措模样的脸，笑着说：“我来找你睡觉呀。”
　　找他睡觉……
　　顾程的脑子越发乱了，情急之中他抓住了李岚梦的手，“你怎么会找我睡觉？你分明讨厌我，你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不是很想我这样做吗？你打赌都想要和我做/爱，我眼下满足了你的心愿，你还不乐意了？”李岚梦伸手抓住了顾程的睡衣领，上半身微微支起，将人拉向自己，“有什么要说的明天再说好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抱着我睡觉，明白吗？”
　　明白吗……
　　顾程不明白，他不明白李岚梦的主动，更不明白自己心里的异样，他觉得很不真实，像是在做梦。
　　或许确实是一场梦。
　　他犹犹豫豫触上了光滑的皮肤，一点一点从脖颈划过胸膛，又绕了个弯，撩过山峰的宝石。
　　这与他料想的不同，他的手指感觉到了温度，还有印象中的熟悉的柔软。
　　很不对劲，却又很正常。
　　他有些迷惑了，甚至用力揪了自己的大腿肉。
　　“和我睡个觉这么兴奋？是不是感觉自己在做梦？我看得出你不敢相信，那么我问你，你疼吗？”
　　疼，被揪的地方有明显的痛楚。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李岚梦笑着看向他，“那你和我说说，你现在觉着发生的一切是现实还是做梦？”
　　“做梦。”顾程斩钉截铁回答。
　　“是现实。”李岚梦扯开顾程睡袍上的腰绳，“你不是要和我打赌么？现在，赌约开始了。”
　　他缓缓压下身，轻飘飘说：“把钱准备好，我可不会让你赊账。”
　　听到这里，顾程眼神一颤，“你这戏演得真好。”
　　“是你要求的，要我配合你演一场床上游戏。”
　　“看来是我自作自受了。”顾程推开了李岚梦，表情很平淡，“我毁约了，我拒绝这场赌约。”
　　李岚梦不说话，不意外也不生气，“为什么？你明明很想和我假戏真做。”
　　“你喜欢我吗？”顾程顺势问道。
　　李岚梦眉头微动，“不喜欢。”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亲耳听见了，他也着实感到心闷，“做/爱应当是你情我愿的事，你不喜欢我，你我做/爱岂不是我强/奸你？”
　　“我也没看出你是君子。”
　　“至少我不愿意对你小人。”
　　“是吗？”李岚梦噗嗤笑出声，“那么，是谁装醉对我又啃又咬的？又是谁……在我喝醉的时候偷亲我的？你扪心自问，你对我到底是君子，还是小人呢？”
　　顾程蓦地睁大了眼，平静的神情多了几分慌乱，“你……你怎么会知道？你看出来了？不，你从来不屑于观察我，你根本没看透我！你……”
　　“顾程。”李岚梦笑着打断他“你怎么这么急呢？你忘了么，是你，希望我知道呀……”
　　强烈的窒息顷刻间袭来，伴随着可怕的失重感。顾程憋了一口气，一下子惊醒，啪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心脏在扑通狂跳，失控的恐怖滋味翻搅着思绪，他急促地喘起粗气，好半天才冷静平复下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不禁念念起这句话，眼下浅浅思忖，才恍然惊悟自己对李岚梦的“思”已经变态到了这种地步。
　　原来……
　　他真的比想象中更在意李岚梦。


第148章 别对我发癫
　　“身体感觉如何？胸部还有明显痛感？”医生照例查房询问情况。
　　李岚梦琢磨了会儿, 有些犹豫地说：“不疼了……”
　　应该是不疼了，只有用力揉捏会有痛感，但是哪怕没这一出, 被莽力揉面团也会疼，想来是正常的。
　　“明天再做个检查, 各项数据稳定就能办理出院。”
　　“好的。”
　　李岚梦高兴, 医院的床没有家里的舒服，空气里还老是泛着一股药味, 他在这住着就感觉自己会命短。毕竟这里是救人治病的地儿，刚好和死亡挨边，他又怕死得很, 总觉得自己个儿稍不留意就得到地底下去和祖宗打牌了。
　　“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吧，明天我们就能出院了。”他指了指柜子上的水果，还有放在凳子上的衣裳。
　　顾育明将床头摇高了些, 把保温盒里的热甜水端出来，轻轻搅动两下, 自然而然地喂到李岚梦嘴边, “可以再晚上……”
　　“晚啥呀。”李岚梦喝了一口, 觉着味道不错，直接端过了碗, “你要是想住在这里, 那你自个儿住，我反正要回家。”
　　“我是觉得谨慎……”
　　“谨啥慎？你还能谨慎得过医生了？术业有专攻，我听医生的，不听你的。”李岚梦在心里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全当顾育明在
　　放屁。
　　顾育明无奈叹笑, 刚想开口说那就出院回家吧，便听到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病房门没有关严实，留了一道巴掌宽的豁口，完全能看见门外的人影。
　　顾育明自然看清了，温和的模样顷刻间变得冷硬。他微微眯眼，最终还是耐住了脾性，转而询问起李岚梦的意见，“迩源来了，你要见他么？”
　　“嗯？”李岚梦有些惊讶，偏着头往门口瞟了一眼，“他来找你的，还是找我的？”
　　“自然是你。”
　　“我？我好像和他没啥交集吧……”他其实对迩源没心思，好心思坏心都没，他纯当迩源是空气。眼下空气自己跑到面前来了，他见着还有些忐忑，“你说，他来找我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问题一出，顾育明反倒愣了几秒，“他来是好与否，应当和你的想法有关。”
　　李岚梦听懂了，可他说的不是这一层，不是指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他之前给兰兰姐看过病呢！你说他前来来找我是单纯叙旧，还是想和我聊聊兰兰姐？”
　　顾育明心道迩源虽是医生，有着正常的职业操守，但还没有敬业到专门找病人家属探讨病人的病况。
　　“他肯定有话想与你说。”说到这，他略蹙眉头，“其实……我不建议你见他。”
　　“那就不见好了。”迩源又不是香饽饽，凭嘛必须见他？
　　顾育明颇为意外，“我以为你会对他心软。”
　　“心软这词能用在他身上么？”他撇撇嘴，没明白顾育明为啥会这样想。
　　“我想着你和他曾是玩伴，多少会有些情谊。再者，你是重情的人，我就认为你很难对他狠心。”
　　“你这把我想得太博爱了。”李岚梦摇了摇头，看顾育明的眼神有着明显戏谑，“我重的是长情，可别以为我谁都惦记，我心里没那么能装人。”
　　顾育明闻言，嘴角挑起浅浅的笑。他轻轻点头，最后还是走到病房门口，打开了房门。
　　“希望你这一次能谨言慎行。”他对着抱着花束的迩源冷声道。
　　迩源根本没有理会顾育明，他只是看着李岚梦，并径直走向了李岚梦。
　　“我来看你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还在为那次的口不择言而内疚。眼下脑子转得很快，可惜是报废工厂在运转。思来想去片刻，他蹦出了一句尴尬且蠢笨的开场白。
　　李岚梦上下打量他一眼，“我还能不知道你来了看我了？”
　　“我……”曾经有人告诉他，微笑是破冰的最温柔的方法。他记住了，也正以这个方式缓和气氛。无奈他是面瘫，哪怕他是真笑了，嘴角扬起了弧度，那整张脸也好看不到哪去。
　　李岚梦见着皮笑肉不笑的人就头疼。这类人相处起来贼累人，各个都跟汤圆似的。表面那层糯米皮不是真性情，以为拨开那层看到的芝麻馅会是底色，结果再一接触，发现里面还藏着花生碎。
　　迩源就属于这类人，说话跟吃了哑药一样，想说的不好好说，正事一个字没漏出来，全搁那儿说些废话，甚至还说不出话。
　　“你就直接点吧，你吞吞吐吐不累，我听着都累。”他对于不在意的人很少给予耐心，基本上都遵循有事说事，没事走人的原则。
　　迩源听他这般催促自己，心中反倒有些惊喜。正如一句格外常见的说辞，有爱才有恨，有喜欢才会有心烦。他认为当初的话必然伤害到了李岚梦，但是李岚梦并未真正想要与他一刀两断。从李岚梦的态度里，他能清晰看出，李岚梦还是在意他的。
　　他这次是真心实意笑了，不过面瘫脸并未好看多少，“我……这是我特意买给你的。”
　　李岚梦随意瞥了眼包装精美的花束，见着那粉嫩鲜亮的花朵，他淡淡点了头，“你放那个椅子上就行。”
　　有那么一瞬间，迩源的眼里流露出了明显的惊愕。
　　李岚梦垂眸瞧瞧离自己大概只有两个拳头距离的花，有些无语地皱起眉，“你不会是想要我一直拿着它吧？”
　　他指了指柜子上的果篮，“很抱歉了，我不喜欢鲜花。我这人庸俗，喜欢实用的。”
　　他不懂什么浪漫，也不稀得浪漫，更不觉得送个花有什么值得慰藉的。对他而言，那些花店的花儿不过是漂亮的肥料，迟早得凋零，还不如水果牛奶来得实在，至少进了他的嘴，肥的是他自个儿。
　　这番话并不客气，迩源听后颇为失落，却也为自己的想法得到证实而心生喜悦。他将花束放到椅子上，一双冷眼在看向李岚梦时多了柔情。
　　“听说你被绑架了，我担心你受伤，就想来医院见见你。”他轻声说道。
　　李岚梦呵笑一声，语气模棱两可，似是调侃，又像是在讽刺，“你这是蚂蚁出门，想来应该在路上走了快小半个月吧。”
　　他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讥讽，只是他并不在意迩源来不来看望他，所以语气稍显并不那么具有攻击性。而且他笑话的不单单是迩源那番话，还有迩源的虚伪。
　　他私心里是讨厌道貌岸然的，这无关小不小人。就像他，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但他诚实，他能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表里不一。再反观迩源，迩源说话总会有一股子令人难受得调子，像是暗戳戳表达他自己是一个君子，会做出的某些过分的行为其实是出于逼不得已。
　　然而依据事实而言，他还是高看了迩源，迩源就是个长了个高智商脸的癫公。
　　“我前不久交了一个男友。”迩源挨着病床坐下，静静凝视李岚梦少顷，突然自顾自说起了自己的私事。
　　所以呢？
　　李岚梦觉得很莫名其妙，干嘛要让他听不感兴趣的事儿？他又不是垃圾桶。何况他没问情情爱爱的事儿，迩源主动说这些是想干嘛？要他难过伤心，学着偶像剧里的角色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要闹哪样，真以为他啥人都得爱？
　　“那我祝福你哈。”他尽量平心静气说道。
　　“他和你有三分像。”迩源仿佛并未考虑现实因素，而是将自己当成了狗血剧里的男主，在说完前一句时，还不忘补充道：“但他远远不及你。”
　　好家伙，这是拿他当套模了？
　　李岚梦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像是在看智障，“像不像我是你在意的事儿，你哪怕找了个跟我一个长相的，我都不会说啥。”
　　那不是废话么！人又没和他本人纠缠，他是吃撑了太闲了才会去在意这些无聊的事儿。
　　“你……不生气吗？”迩源说的这些话出自本意，他希望用一种能令李岚梦难受的方式，让李岚梦明白“李岚梦在意迩源”这一件事。
　　“所以你是故意激怒我？”李岚梦听出了言外之意，心里嘿哟一声，“你这样搞我，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了。”
　　他直勾勾盯着迩源，噼里啪啦吐出一长串，“我大概明白你的用意了。你该不会觉得我对你有意思吧？其实你这种自恋型的瓜皮非常多，虽然我不理解这种心理，但也没想着尊重。我告诉你哈，别拿自个儿天鹅，你没那么美，也没那么帅。”
　　“我……”
　　“你啥也不是。”他根本不给迩源说话的机会，“如果你来看我就是为了说自个儿恋爱了，要我难过伤心，那我恭喜你，你这辈子都没可能。可别信什么越爱越恨的屁话，讨厌就是很单纯的情绪，就像我现在烦你一样，没别的原因，就是单纯看着你烦。还有啊，咱俩真没交情，我也是真看不上你。”
　　他指向伫立门口的顾育明，接着耸了耸肩，“你和他之间相差了十万八千个顾程呢，你连顾程都赶不上，咋还能有自信觉着我心里有你？说真的，你是我见过的人里面少有的自恋。”
　　说到这，他礼貌一笑，“我建议你别来我面前发癫，我怕自个儿容易不积口德，犯口业。”
　　他伸手指指病房门，无声下了逐客令。


第149章 嫉妒而癫狂
　　李岚梦摸了摸脸, 独自发了会儿呆，接着猛地一排大腿，转头对着顾育明气冲冲地问道：“我长了一张痴汉脸么？！”
　　“嗯？”顾育明目光一顿, 接着摇了摇头，“你这要是痴汉脸, 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只能是变态脸了。”
　　“是吧。”李岚梦抬手揉揉自己的脸颊, 气呼呼地呸了两声，“我长得这么精明, 迩源那癫公怎么能从我脸上看出我喜欢他的？你说说，我是不是这双眼睛长得太深情了？”
　　长得深情……
　　顾育明对李岚梦的面容永远只有一个评价，那便是“惊艳”。李岚梦的脸, 脸上的任一器官都长在了他的审美上，但诚实来讲，“惊艳”里并不包含“深情”。
　　李岚梦的相貌如何会深情？若是撇开审美来看, 李岚梦的脸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被揉碎了点花瓣，掉落在红酒里, 被一点一点染上颜色。又或者说是一颗染了俗尘欲气的宝石, 绚丽夺目, 却也散发着成熟的糜烂。
　　“你发什么愣呀？”李岚梦不满地轻轻踢了一脚，嘟囔着抱怨, “你那反应很真实, 我自个儿也不觉得自己长得深情，所以迩源到底为啥能这么自信？”
　　他着实想不通。他见过的再自恋的蠢蛋也一定是和他有接触，甚至是亲密接触。当然，还有一种是嚣张惯了的自恋狂，这种一般都会伴随着权势和暴力。照这么说，迩源可能是享受到了1区的特权, 下意识将自己摆在了上位，认为自己是独树一帜的，是特殊且高贵的，所以不会想着配不配，行不行。
　　顾育明沉默了会儿，颇为犹豫地试探性问道：“你应当知道迩源谈了恋爱……”
　　早些时候的交流里，迩源已经说过了这件事，可很令人费解的是，迩源谈不谈恋爱很重要么？
　　“他谈恋爱咋了？我已经给过祝福了。”李岚梦警告似的瞪着顾育明，“我可先说了，这件事情上我没错。”
　　“你的反应显然很正确。”顾育明并非意图反驳，比起李岚梦迩源的不解和无语，他反而更为愤怒迩源。但这件事与李岚梦有关，事件中的一方主体是李岚梦，他应当道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
　　思忖片刻，他握住李岚梦的手，沉声道：“迩源很小便被其父接去了1区，但他并未因此过上好日子。生父对其他孩子的偏爱，以及特殊环境下遭受的普遍歧视，迩源的童年过得相当冰冷。他恨他的母亲，恨她把他送进另一个地狱，他也憎恶他的父亲，憎恶那个一手建起地狱的生父。他一直在恨意里成长，直到遇见你。”
　　李岚梦“啊”了声，听得一愣一愣的，“你在和我编什么苦情故事？”
　　“我没有，我说的句句属实。”若非李岚梦的出现引出了迩源深藏内心的不堪，他或许还会与迩源维持友谊，“我和迩源认识，曾经算是朋友。”
　　“所以呢？”李岚梦手撑着脸，眼皮子微微耷拉，“我还需要为迩源的恨负责了？”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见他有误会，顾育明立刻解释了，“在情感上，迩源将你视作了玩伴，你于他而言确实很特殊。在他最为敏感的时期，你给他带去了欢乐，这股来之不易的正向美好足以令经历太多冰冷的小孩深感震撼。”
　　他轻轻叹气，“迩源骨子里是自卑的，又因为身处的环境等因素的影响，渐渐形成了偏执扭曲的性格。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执拗不会如此轻易消除，他可能还会来找你。”
　　“找我？”李岚梦笑了，“找我说他的爱情史。”
　　“或许是这个，也或许是其他，但只要你表现出心软的模样，他便成功了。”
　　“那他惨了，我这种在0区摸爬滚打的人，最会干的事儿就是绝情了。”李岚梦不了解，也不想了解迩源。任何情绪不稳定的人都是一颗炸弹，随时能爆发。他现在是怕了，怕又遇上苗凡那种变态。
　　听见李岚梦这样说，顾育明松了口气，“我是想着与其等迩源向你诉说他的悲惨过去，让你动了恻隐之心，不如我率先告诉你，让你有个准备。”
　　“那我谢谢你。”李岚梦翻了个白眼，同时轻轻踹在顾育明腿上。
　　第二天检查结束，折腾到下午，李岚梦如愿出了医院。
　　“乖乖……”他兴致盎然，走在路上看谁都特别顺眼，“我突然发现你今天看着还挺不错的。”
　　说话的对象不是顾育明，是顾程。顾育明去车库开车去了，顾程则是听说李岚梦要出院，提前来帮忙。当然，他并没有机会出力。
　　“看来我平时挺招你讨厌。”他推了推滑落鼻梁上的镜框，略显锐利的眼带着抹试探的意味。
　　李岚梦摆摆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乐呵呵地说：“你不发癫，其实还挺正常的。”
　　“……”顾程轻嗤一声，“你眼里的正常人恐怕只有育明。”
　　“他也不正常。”李岚梦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像是在思索什么，“他要是正常，哪能和我扯上关系？”
　　“喜欢你，难道是一件不正常的事？”顾程自然不赞同这个论调，“你或许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啥魅力……
　　整容隆胸的魅力么？
　　李岚梦听了顾程的话，自个儿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我就觉得有的人俩眼泡子不管事儿，看啥啥美。”
　　顾程不同于顾育明的温和，他说话往往更直接，也更犀利，“倘若喜欢你的是0区人，是不是就意味着你所谓的正常？”
　　“没听过一句话么？王八看绿豆，般配。”李岚梦自认为说的是真实，像顾育明这类人，放整个世界里也是少有的。又有多少人能毫无所求地去对待一个既没钱，还性子恶劣的烂货？答案显而易见，这类人寥寥无几。
　　“我见过许多极端的人，极端的别扭、极端的暴力、极端的冷漠……反正在0区，许多人都不会刻意去压抑自己的本性。”
　　说到这，他扭头看向顾程，“顾育明的性子也很极端，他属于极端的好。可这很可怕，一旦和‘极端’扯上关系，任何情绪都会变得极不稳定。”
　　“但他很爱你。”顾程能感觉到他的不安，特意柔和语调安慰道：“如你所言，‘极端’不是好词，但要看后面接的什么。育明是极端的稳定，你清楚‘极端’的威力，自然应该明白要把一个极端稳定的人，刺激到发疯癫狂是有多么困难。反过来讲，你不是一个极端的人，你的任何行为都在合理的范围内。既是如此，一个做事合理的人，又如何能轻易打破极端的稳定？”
　　这话听着是有些道理，李岚梦琢磨了会儿，想表示赞同，但话到嘴边，看见顾程那张脸，他又转了个弯，“和你做/爱呢？”
　　顾程沉默了，并非是默认，而是单纯无言。因为他很清楚，哪怕李岚梦和他做/爱，育明的心也不会为之动摇。
　　“育明不会。”静默良久，他缓缓道：“会癫狂的人是我，我会因为嫉妒而扭曲发疯。”


第150章 你已经赢了
　　李岚梦真心不理解顾程的心思, 他看不透这个家伙。再说了，他和顾程也没有过什么亲密……嗯，算是同生共死了一次。
　　想到这, 他突然悟了，俩手啪嗒一拍, 说道：“你不是喜欢我, 你只是把对朋友的感情，错误地当成了所谓的爱情。”
　　顾程闻言, 鼻腔里哼出一声不冷不硬的气音，“你认为我是蠢货，连友情与爱情也分不清楚？”
　　“呃……你看着就很像有情感障碍嘛。”
　　“我是情绪不多, 不代表我不会喜欢人，不会爱上人。”
　　“哪有……”李岚梦没关注后面那段话，他就将重点集中在了“情绪不多”四个字上。
　　顾程还情绪不多呢？顾程情绪多多的, 全是些生气愤怒，阴阳怪气。他有时候都觉得顾程是气球做的, 一捏一个样, 生气都不带重复的。
　　本想着呲几句, 却在转头的瞬间瞄到了顾程手上的稳定器。他顿了顿，不禁回想起顾程的遭遇。
　　苗凡那一棍子刚好打在顾程的后脑壳上, 再就是顾程救他, 折了左手。说个老实话，顾程会遭罪其实也是因为他的那通电话，不过他没有多少愧疚，毕竟始作俑者是苗凡那个瓜蛋。
　　“对了，你脑瓜子还好吧？”当初那一闷棍，他看着都疼。
　　顾程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还有心调侃，“按你的话来说，我当时险些看见太奶。”
　　“……”李岚梦含蓄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骂骂咧咧，“你脑壳挺硬呢，我看多挨几棍子，棍子得哭。”
　　“呵……”顾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很担心我？”
　　担心……
　　被绑的那几天确实担心，他担心顾程翘辫子，担心顾程脾气上头得罪苗凡，担心他俩都走不出那个破木屋。
　　“我是担心啊。”他坦然承认了，“你知道么，你差点就毁了我的幸福生活。”
　　顾程不笑了，微扬的唇角回落了弧度，“我说过，育明不会为此责怪你。”
　　“那你去死一死，你看看顾育明会不会。”李岚梦才不信这些假话，什么不会责怪？到时候没把他当臭鱼宰掉就谢天谢地了。
　　“……”顾程却因这番话皱起了眉头，倒不是生气，而是疑惑李岚梦为何会放低自己的重要性，“你有没有想过，对于育明来说，你的地位显然高于旁人，甚至高于育明自己。”
　　李岚梦听得懂这话，可他不信呀。谁会信相处数个月的人能比相处几十年的亲人要更重要？这不天方夜谭么……
　　“我说你哥俩是不是玛丽苏狗血剧看多了？爱情和亲情能是一回事吗？顾育明会这样说是因为他还没经历过至亲的死亡，你要真出事，你看顾育明还说不说得出那番话。”他就觉得这俩兄弟活在童话故事里，嘴上高喊爱情至上，心里说着挚爱永远。
　　顾程没有表示赞同，亦或是反对，倒是颇为深意地笑了笑，“就当育明活在童话世界里，你作跳出童话故事中的一员，你难道不想趁机蛊惑他，引诱他，让他永远沉浸其中？”
　　“你说的不是废话么。”李岚梦扯开了领口，露出几朵浅粉的玫瑰，“我不正在这样做么？”
　　这是吻痕，边缘线模糊，也没有特别充血的迹象。顾程能想象到，他的亲弟弟顾育明，在吻上那片白皙肌肤时会有多么温柔。
　　刹那间，还算轻松的心绪一下子紧绷别扭起来。他觉得胸口很重很沉，仿佛压着无形的巨物。他同样很烦躁，心烦那一个个刺眼的玫瑰，躁动那些玫瑰背后的行为。
　　他在嫉妒了，他又在嫉妒了！
　　他嫉妒顾育明的唇，嫉妒顾育明与李岚梦的亲密，嫉妒顾育明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占有李岚梦。
　　这一刻……
　　他的心，不安分了。
　　“你总能轻而易举牵动我的心。”他的语气很重，像是在忍耐什么。
　　李岚梦觉得莫名其妙，微微侧开身子，抬眸上下打量，嘟囔着说：“我看你病得不轻。”
　　病得不轻……
　　是啊，他生病了，他确实……不，他没有生病，他只是在不正确的时间里，错误地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他不是生病，他的心很健康，跟活跃，他只是错了，错在心甘情愿沉溺在背德的关系里。
　　“如果没有育明，你对我还会是这样的态度？”他希望李岚梦能说出他所期待的那个回答，可惜他的期望落空了。
　　“你这想得太远了。”李岚梦挑眉看着他，精明的眼透着股讥讽，“要是没有顾育明，我可没本事认识你，而你也不屑于见到我这种小渣滓，所以你我根本谈不上态度。”
　　这是事实，顾程无法反驳。也正因为他无从辩解，方才明白他与顾育明的差距。他待人傲慢，对0区心存偏见，他从一开始便输得彻底，李岚梦倘若有心，也只会将其放在顾育明身上。
　　想通这一点后，他并未同想象中那般释然，反而更渴望触碰李岚梦，妄想在那条稳定的感情线上剥离出一条属于他的支线。
　　他的心思变得很恶劣，他想着顾育明可以，他为什么不行？他是哥哥，照顾顾育明十几年的亲哥哥。如今他想要吃些甜枣，顾育明怎能阻拦他？
　　这些念头着实恶心，却也足够真实。或许这便是他的自画像，一个令人厌恶的破坏者。
　　“乖乖……”李岚梦猛地睁大了眼，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你、你那什么眼神？！”
　　他不懂顾程在发什么疯，但那双眼着实可怕，他感觉自己要被吞掉了。
　　“我告诉你哈，我这脸脆弱着呢，我胸上还有假体，你要是敢揍我，我可真的能当场给你表演下……唔……”
　　唇上热热的，就像是羽毛尖随风擦过，轻轻柔柔。
　　李岚梦有些愣神，毕竟除开绑架那次不得不有的亲密行为，这还是顾程头一遭有意识地吻他。
　　所以……顾程说的是真的？顾程真喜欢他？可是为什么啊？
　　他很懵，头脑晕乎地推开了顾程。
　　“我以为你之前的话是在开玩笑。”他揉了揉脸，继而看向别处，“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想要的只是你兜里放着的另外那两千万。”
　　“你说这张卡。”顾程的语气很平静，明明是问句，却问得格外肯定，“这里面是剩下的那两千万。”
　　看着离自己只有一个巴掌距离的卡，李岚梦惊喜之余还有些震惊，“你不和我打赌了？”
　　“你赌赢了。”
　　“赢了？”李岚梦接过银行卡，眼里只剩下了疑惑，“我们还没赌吧？”
　　床也没上，戏也没演，他什么时候赢的？
　　然而顾程并未解释，仅是重复了适才的话，“你已经赢了。”
　　在他恬不知耻地提出“和我做/爱”这个赌约的那一刻，李岚梦便轻而易举地赢了。


第151章 你可真是骚
　　赌约没开始, 两千万就到手了，李岚梦感觉自己在做梦。他摩挲着凉凉的薄卡，感受着卡面的凸起, 心里越来越觉得不真实。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他闷声嘀咕，转头就用力揪了顾程的手。
　　顾程自然是疼的, 但他的反应格外矜持, 仅仅是微蹙眉头，“我给你了一笔财富, 你就这样对我？”
　　“我……你手疼吗？”李岚梦的眼睛睁得圆乎，原本狡黠精明的狐狸眼硬是多了几分懵懂和可爱。
　　顾程看得有些晃神，他不禁想到他的弟弟顾育明。育明曾对他说, 李岚梦很可爱，很招人喜欢，他当时只当情人眼里出西施, 但现在他似乎懂了育明的心思。李岚梦确实可爱，尤其是在流露平时少有的情绪的那个瞬间, 着实叫人心脏怦跳。
　　“发什么愣呢？”李岚梦又上手揪了一把。
　　这次顾程反应很迅速, 在疼痛袭上神经的那一刻, 他便立刻回神，反手攒住了李岚梦腕颈子。
　　这给李岚梦吓了一跳, 赶忙往回抽手, “你你你、你用嘴说就是了，抓我手干啥啊？”
　　“是你先勾引我。”
　　“我勾引你？”李岚梦被气消了，“你是脑子长裤/裆里了么？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自然是凭心得出。”顾程说得理所当然，“你的小打小闹与我而言就是情趣，这难道不是勾引？”
　　李岚梦有些傻眼，除了脑袋发蒙, 还有就是震惊。他觉着顾程似乎不一样了，之前还是那种话少脾气差的臭脸霸总，现在怎么变得流氓无赖了？说话还阴骚骚的……
　　“你这是和我摊牌了，不装了，打算明着和我来了？”他感到很不适应，毕竟顾程的黑脸已经在他心里达到了根深蒂固的程度。
　　“我为人处事一向遵循适度原则，但你是特殊的，我发现这个原则不适用你，所以做出了改变。”顾程道出的是真心话，不过是以一种稍显调侃的语气说出。
　　他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要插足二人爱情的决心，一部分是碍于自身行为的无理性，另一部分原因是不想李岚梦心生压力。
　　倘若他以严肃、郑重，甚至于威胁的态度去告诉李岚梦，他对他势在必得，这样的行为显然会令李岚梦感到恐慌。再者，婵轻月曾对他说，让他学着改变自己，他听进去了，现在也正在用学习后所得的成果，来为自己谋取幸福。
　　李岚梦不是顾程肚子里的蛔虫，他不知道顾程心里有这么多的想法，但他俩耳朵中间长了脑子，他能从顾程的话里得出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顾程真要当小三！
　　“你……”他犹豫地眨眨眼，“你知道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在表露心意。”
　　“那你知道你的‘心意’意味着什么？”这可是在和亲兄弟争爱人，他不明白顾程咋能这么冷静？
　　“我在插足你和育明的感情。”顾程上前一步，主动拉近了距离，“我在明着勾引你。”
　　乖乖！
　　李岚梦这下是彻底震惊了，他不敢置信这话会从顾程嘴里说出来。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像是看到了令人嫌弃的东西，憋着气干干说：“顾程，你可真骚……”
　　顾程淡淡一笑，似乎有点乐在其中。他不讨厌这个评价，“骚”总比“恶心”来得令人愉悦。何况“骚”这个特性总会在不正当的关系里取得一丝成功，按他如今的处境而言，这个形容是对他的祝福。
　　当然，李岚梦肯定无法知晓顾程会是这个想法。他说顾程“骚”，本意是在骂顾程是癫公，正常事儿不做，硬要干些不是人的事儿，这不妥妥的想找揍么……
　　“看来你身上的骨头很硬啊。”不然顾程应该没这个勇气去面对顾育明的拳头。
　　“你或许不该轻看我。”顾程礼貌地为自己辩驳。
　　李岚梦默默翻了个白眼，“谁乐意注意你啊……”
　　他基本上都和顾育明走一起，哪来的时间关注顾程？再说了，顾程是倔驴，脾气没顾育明好，说话也没顾育明温柔，身手更没顾育明优秀，现在还折了一只手，成了瘸驴子，他才懒得给眼神呢。
　　暗自嘀咕了会儿，他突然“诶”了一声，“顾育明是去车库取经去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开出来？”
　　医院这边的停车场与私家车库不同，里面车位多，车与车之间的距离也比较窄，还有就是车库在地下室，光线比外面暗。
　　李岚梦不会开车，顶多踏踏自行车。对于“开车”这个概念，他其实是担心比羡慕多，毕竟新闻播报里总是经常报道车祸现场，部分影视剧里也常常拍摄惨烈的车祸事故。这一瞎琢磨，他脑子里兀地蹦出了顾育明取车不小心把人闯成番茄酱的场景。
　　老天……
　　他心头一跳，赶忙看向顾程，“你说……顾育明是不是不小心闯到人了？”
　　“他不会蠢成这样。”顾程第一时间排除了这个情况，不过顾育明去地下车库确实耽搁得有些久。微微皱眉，他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李岚梦赶忙跟上。
　　顾程走出一段距离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李岚梦，“你在我面前这样紧张他，是在考验我的心理素质？”
　　“你有病没病？”李岚梦是真害怕出现新闻里的场景，“万一有情况呢？你一瘸子手，你能帮啥忙？”
　　他没好气地越过顾程往车库的方向去。
　　顾程眉头微动，镜片后的眼深邃沉静，像是在思索什么。直到距李岚梦有十几步的距离，他才放快速度追了上去。
　　“你似乎有些不同了，你以前不会这么关心育明，你更在意他的金钱 ”
　　“我的优秀品格就是始终如一。”李岚梦撇撇嘴，“我现在照样爱他的钱。”
　　“但你会关心他了。”顾程微微眯眼，试图从那张脸上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你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要与我们一同生活。”
　　李岚梦脚步一顿，“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儿？”
　　“我是加入者。”
　　“我看你是有病……”李岚梦骂了句，走进车库往右拐，就看到顾育明正和一个陌生男人说着话。
　　那个男人他没见过，看身段……没有他骨架大，更没有他高，不过他隐约看出了那个男人脸上的心思，这人应当是顾育明的爱慕者。这仅是单纯猜想，不过下一秒，顾程便肯定了他的想法。
　　“你的情敌。”顾程平静地做了补充，但眼神里却写着不屑，“育明大学时期的追求者。”
　　李岚梦听后两眼放光，赶忙掏出手机，又是拍照，又是录视频，这一行为看得身后的顾程眉头时紧时松。
　　“你不生气？”他不禁试探起李岚梦的心。
　　李岚梦偏头睨他，“他的追求者找上门，你不该高兴么？”
　　“亲弟弟被一个不如何的人追求，这并不是好事。”
　　“你搁这指桑骂槐呢？”李岚梦踢了他一脚。
　　顾程有些气闷，“你是被追求的一方，不是吗？”
　　对诶……
　　李岚梦轻咳一声，接着拉着顾程躲到了柱子后面，“咱们先别出去，就待在这看戏，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不远处的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之前见过的迩源。
　　起初他还有些意外，然而看到接下来的场景，他默默抿唇低头笑了。
　　那个追求顾育明的小个子男人，牵着迩源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这一刻，他理清楚了人物关系。小个子应该是迩源的新男友，但小个子忘不了顾育明，所以在见到顾育明时，还是春心荡漾了。
　　“噗！”他还是没能忍住笑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听到动静的顾育明顺势看过来，在见到李岚梦的那一刻，极度难看的脸色瞬间阴雨化春风，变得温和平静。
　　他快步走过去，自动忽视了大哥顾程，伸手就抱住了李岚梦，自觉地解释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那人是迩源新谈的男友，他和迩源……闹得太狠，来医院做检查了。”
　　顾育明说得很含蓄，李岚梦听懂了，然后双手捂脸哼唧哼唧狂笑，“他屁股炸了，来找你诉苦，你这也太惨了，噗哈哈哈……”
　　顾育明并不在意别人如何，他会忍着强烈的不适与那个家伙说那么多话，纯粹是因为那人提到了李岚梦。
　　“他和我说，迩源和他做/爱的时候念着你的名字。他们会疯玩到来医院检查，也是因为迩源这些天酗酒，每每喝得不轻就会将他错认成你，抱着他喊你的名字，然后……”
　　听到这，李岚梦不敢笑了，瞬间收力，捂住了自己的屁股肉，“你竟然在车库里给我讲恐怖故事，你居心何在？”
　　顾育明也有些惆怅，轻轻捧着李岚梦的脸，在柔软的唇上蜻蜓点水落下一吻，“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李岚梦下意识瞥了眼顾程，“你说吧。”
　　“不要对迩源心软。”
　　“我……”李岚梦还以为是啥重要的事儿，结果又是一个问题重复回答，“我不早说了吗，我不待见他！”
　　“但是他参与了你的童年，我总会担心你对他会抱有恻隐之心。”
　　“哎哟……”李岚梦嚎了声，说话的音量拔高几度，“你能别把他想得那么重要么？我和你直说吧，我的童年是不幸和幸福组成，我的幸福来自涂婆婆，小萝卜头是、师父和兰兰姐他们，而不是迩源！”
　　似乎是说到了气头上，他左瞪瞪顾育明，右横横顾程，骂骂咧咧道：“我是护短、护短！我脑子里没灌满了爱河，不会见一个爱一个！我爱钱、爱钱！！”
　　他啪嗒推开顾育明，气哼哼地走向车子，怎料余光不经意瞥见了返回来的迩源，顿时给他吓得屁股一紧，噌的一下躲回了顾育明身后。


第152章 我不收垃圾
　　李岚梦起初对迩源没有太多的看法, 只当这人是个自恋狂，一个笑话。可顾育明说的那些话，让他觉得迩源这家伙惦记他的屁股。这可是大忌, 他说啥也不想再体验“被强制爱”的滋味了。
　　而且迩源和苗凡不同，苗凡那死胖子基本上只看他, 不打他屁股的主意, 但迩源肯定不是这个性子。就看迩源和他小男朋友欢腾的架势，那绝对是下力度了, 也就意味着他要是不小心掉迩源床上，那屁股绝对得开成太阳花！
　　乖乖……
　　他心口颤了一下，赶忙抓了顾育明的衣裳, 悄摸地透过顾育明的肩，看向逐渐走近的迩源。
　　“你想做什么？”说话的是顾育明，挺直身板阻挡了迩源的视线。
　　迩源做出了回应, 但目光却紧紧锁住了李岚梦的眼，“我来找梦梦。”
　　他会跟着来医院就是想送李岚梦礼物, 只可惜他去到病房时, 李岚梦已经出院了。接着他便在医院停车场见到了顾育明, 他想着李岚梦肯定就在附近，便出了车库口, 但他没看见想要见的人, 于是又返回了地下停车场。
　　“他并不想见你。”这次说话的人成了顾程。
　　顾程对迩源的态度相对冷淡且恶劣，或者该说成，他厌恶迩源，已经将迩源驱逐出了情敌的范围。再者，一个连情敌都无法胜任的虚伪家伙，如何能让他给予好脸色？他不像顾育明那般近人情, 他做事向来只抓重点，“他和你并不熟，你一口一句梦梦是为了故意恶心他？迩源，你的行为还是同你的心性那般令人作呕。”
　　迩源沉默了，眼神微凉。然而下一秒，他却看向了顾育明，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让人恶心，可有人也不遑多让。对亲弟弟的爱人存有龌龊心思，着实让人可恨可气。”
　　顾家老长辈生日宴那天他也去了，他见到了足以惊艳全场的李岚梦，同时，他也看见了本该是局外人的顾程，却在凝视李岚梦是流露出了情愫。他眼下故意这样说，便是想要顾育明失态，想将见不得光的腌臜挑到明面上，让这兄弟二人因情生仇，以此来宣泄他郁积内心的愤怒和妒火。
　　可惜他的计谋落空了，顾程很淡定，顾育明更是平静，唯有李岚梦脸上有些尴尬和慌张。
　　预料的情景未能如期而至，迩源见状不禁喷薄怒火，“你真的爱他？你的亲哥哥要抢走他，你竟然不为所动？！”
　　“我应该动怒，应该立即转身给他一拳，然后警告他离岚梦远一点。但你可曾仔细想过，我能泰然自若地站在这里听你说这些糊涂话，实则是因为我早已知晓这些事。”顾育明很早便明了了自家大哥的心思，他确实无法平心静气地让出地盘，等着大哥跻身其中。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家事往往能够私下解决，而想要再往里搅浑水的虚徒，必须被驱逐门外。
　　“你挑拨离间的计谋很幼稚，无能狂怒的模样更是滑稽可笑。”他毫不留情地讽刺起昔日好友，“如果你以正常的方式追求岚梦，我或许还会对你存留一分尊重。”
　　话到此处，他握紧了李岚梦的手，携着攻击性的眼却始终冷冷盯着迩源，“我对待感情很矛盾，我厌恶接近岚梦的追求者，同时我又希望有更多的人爱他。我曾纠结挣扎了许久，最后我选择收回部分占有欲。你知道我为何会这样做？”
　　仿佛被触到了痛脚，迩源反应格外激烈，“你不过是虚伪！你说爱他，却把他同别人分享，你分明是将他当做商品！你和你哥，和我，都不过是一丘之貉！”
　　“没有人愿意将爱人拱手相让，我也不例外，但我非常清楚一点，我的爱很渺小，小到我会时常惶恐自己的不足。我总觉得自己给的还不够多，所以我无法将他占为己有，我希望有更多的人欣赏他，爱他，疼他。”提及自己的内心想法，顾育明偏头看向了顾程，“别人也好，亲哥也罢，只要他能对岚梦好，有些事，有些准则，便不再那样重要了，但是……”
　　“你迩源，绝对不行！”
　　这是他的态度，他允许自己以外的人去爱李岚梦，但他绝对不会容忍借由“爱”这个理由而做出伤害李岚梦的行为。
　　迩源毫无疑问地触到了他的逆鳞，哪怕后续李岚梦对迩源心软留情，他也会擅作主张断了这份念想。
　　顾育明这番话挺诚恳的，就是听在李岚梦耳里，成当众秀恩爱了，他多少觉得有些麻肉。不过除此之外，他也很惊讶顾育明的敏锐，要知道他也是前不久才晓得顾程对他起了心思。
　　“唉……”他抱着顾育明的胳膊，别别扭扭地叹了口气，“说完没？说完该走了，我还要买东西呢。”
　　顾育明向来听李岚梦的话，得到指令后，直接发挥了强大的执行能力，牵着李岚梦的手利落转身走向车子，根本不给迩源任何眼神。
　　“梦梦！”迩源适时大喊，忙跑近几步，将手里的蓝色礼盒递过去。
　　李岚梦当然不敢收，他怕里面装的是炸弹和毒药，“我现在没接客了，你送了礼我也不会给你任何好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迩源依旧伸着手，但眼底却漫上了几分不自信，“你不记得了吗？我们相处的那段时间，我答应过你要送你生日礼物的！”
　　生日礼物……
　　李岚梦盯着礼盒出了会儿神，接着摸了摸脸蛋，“我不记得有这事儿，可能是你记岔了。”
　　说着，他看向了站在车库进出口的那个小个子男人，那人正目不转睛凝望着顾育明。说个老实话，他还挺佩服迩源找男友的眼光，一来就找到了个痴情种。
　　“你都谈恋爱了，你把礼物给你男友好了。”他都不想跟迩源有瓜葛，收了礼物还能得了？
　　“不是的！”迩源突然为自己辩驳起来，“不是男友，我和他没有爱情，我不喜欢他！”
　　“那就是一夜情嘛，大差不差呀。”李岚梦摆摆手，“你都给人干进医院，你还是把礼物拿去哄哄你的小情人吧。”
　　“我……”他还想说什么，却被顾育明打断了话语。
　　“你没有必要和岚梦解释，你的理由也并不合礼物你拿回去，以后不要再送了。”顾育明为李岚梦拒收了迟来的生日礼物。
　　然而迩源不肯罢休，“这是送给梦梦的礼物，要不要收轮不到你做主！”
　　“那我自己做主。”李岚梦接过了蓝色礼盒，在迩源略微惊喜的目光下，又平静地将礼盒扔到了地上，“以后不要再送了，我不是垃圾桶，不收垃圾。”
　　话落，他招呼顾育明和顾程上了车。


第153章 他甘之如饴
　　李岚梦靠着车窗静静望着窗外的景色, 顾育明则开着车默声无语，顾程坐在后排，同样沉默应对。
　　此时, 车内无人说话，气氛稍显凝重。
　　顾育明心中是有些忐忑的, 他看得出李岚梦是生气了, 但他不确定李岚梦生气的原因是因为迩源的行为，还是因为他的擅作主张。
　　沉思少顷, 他握紧了方向盘，柔和声音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李岚梦确实在走神，他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他现在需要回答问题, 可他一点没听懂呢。有些懵懵地眨了眨眼，他挑眉说道：“你做啥了？”
　　他是真不知道顾育明做了啥，就更别说顾育明做错了啥。他现在满脑子问号, 带着疑问扭头问了顾程，“你知道他做啥了？”
　　顾程自然能理解顾育明的想法, 毕竟他二人在感情上的处境有一丝相似之处, 便是处于下风。
　　“你的心情很不好。”他没有直言顾育明是如何想的而是先询问了李岚梦的心情, “你上车后便一言不发，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刚才的事……”李岚梦愣了愣, 脑子转了半圈, 终于反应过来这俩人还在计较迩源那事儿，“我说你俩是有病么？你们怎么就能那么惦记迩源？你俩才是他深柜吧。”
　　顾程那能听见这话，顿时黑了脸，“你总能轻而易举恶心我。”
　　“我稀罕这么做呢……”李岚梦翻了个白眼，转头瞪着顾育明，“我说你这人也太爱钻牛角尖了吧？我都说多少遍了, 我……”
　　“你在听见‘生日礼物’时怔神了。”顾育明了解李岚梦的性子，不曾放在心上的事，李岚梦不会有如此明显的情绪。可想而知，李岚梦多多少少是在意迩源那份礼物的。
　　顾育明的想法有几分在理，李岚梦确实打心眼里有渴望过生日礼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此刻想要。他是恍惚，心里在惊讶迩源竟然还记得这一回事，不过除开这一层原因，跳回现实，他就只认一点，童年是童年，现在是现在，童年渴望的东西那是处于童年时期，跟现在的他有什么关系？何况现在他也不想着这玩意儿。
　　“还不能让人走走神么？”他不高兴地努努嘴，“我是人，我情绪多着呢。再说了，愣一下就代表我在意了？我就不能在心里震惊一下？”
　　他有时候就讨厌顾育明的敏锐，总会扯着一件不重要的事反复嘀咕，“你能不能不要再把我当情圣看了？你脑子都装心眼子里了是吧，看谁都是爱得深沉。”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后排坐着的顾程卡着点接上了话。
　　“迩源对你说那些话，你能高兴得起来？”李岚梦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我做生意不忌口那是逼不得已，可不意味着我好这一口哈。”
　　说着，他瞥了眼顾育明，“我吃得还算挺不错，现在有垃圾要赶着往我身上凑，我还得笑脸相迎？你以为我是你呢，抖M一个？”
　　“……”顾程心堵，一口气不上不下，卡在了喉咙口。
　　顾育明脸色也不好看，微冷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警告似的盯着顾程，那样子仿佛在说“你是大哥也不能过度”。
　　俩人的表情李岚梦都看在眼里，他来来回回多瞄了会儿，随后啪嗒靠回椅背，有点幸灾乐祸，又颇为得意地哼哼笑说：“这下能明白我为什么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是在想迩源那破事儿？狗屁！他是在琢磨顾育明和顾程。
　　这事儿说来还挺臊脸皮的，哥哥和弟弟抢同一个人，论谁听了都得说一句臭不要脸。他也觉得有些怪，反正一想到顾程对他有心思，他心里就不得劲儿。
　　其实吧，这种不道德的事儿就该藏着掖着，暗地里想想就行了，摆到明面上那不是让人难堪么？但很不幸的是，这事儿还真就扯到了当事人跟前。
　　“我长这么大，还真没想过自己能成为香饽饽。”他嗤笑一声，话语里带着有调侃，也夹杂嘲讽。
　　顾育明听不得李岚梦这样说，他心疼得紧，但碍于自己正在驱车，分不开身，只能在语言上去肯定李岚梦的珍贵，“0区那边的人基本都苦于生活，忙着为明天而挣命，在这种艰难的环境里，很少人会将双眼交由心，去发现身边的好。你也不是在我和大哥眼中成为香饽饽，是你本身就很好，而我们看见了。”
　　李岚梦的柔软常常出现在尖酸刻薄的话语之后，是带着刺的柔软。而刺是威胁，是武器，足以劝退多数人，继而只存有少部分的人会发现，原来那所谓的“刺”是软的，扎在身上不会疼，也不会流血结疤。
　　那么问题来了，“刺”为什么会存在？
　　他曾很认真地思索过，也试图去理解李岚梦的行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完全准确，但有一点他很肯定，“刺”的本意不是用来伤害别人的，而是用于保护自己。
　　0区的环境相对艰苦，苦难中也时常滋生暴力和邪恶。冷言厉语或许伤人，但能最大程度隔绝“有心变坏”人群，这类人往往情绪不定，行事上也会格外激烈。李岚梦或许便是以这种方式来排除不稳定因素，毕竟能因一句话而记恨上的人，比常人更容易挥下手里的武器。
　　想来也是如此，与李岚梦关系亲密的人，例如兰兰姐，再比如洛岁安，都不是性子暴烈的存在。正因为她们有冷静，所以能从难听的话语里意识到李岚梦的好心，兰兰姐才会常常念叨李岚梦是刀子嘴豆腐心。
　　思绪有些飘远了，他打住脑海里翻滚的想法，利落跳回到现实，接着之前的话说道：“爱一个人不一定需要理由，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了。”
　　李岚梦听了不禁瘪瘪嘴，他知道顾育明想说一见钟情，他也想说这世上没有一见钟情，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但是吧，他当时的脸就是锄地的/□□，他属实说不出顾育明是对他起了色心。
　　可这不是重点，他说的那句话的关键词不是“香饽饽”，他是在隐晦地问顾育明和顾程这俩兄弟在事情被挑明后，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他可不想看见亲兄弟成仇人，他不爱这一套，也非常讨厌看见亲情破裂粉碎。
　　“你俩平时不挺聪明么，现在非得让我把话说明白了？”他嘟囔两声，随后认真说道：“不是我自恋哈，你俩都说了喜欢我，那你俩怎么看对方？”
　　“不太想看他。”顾育明心中还是有不愿的，但理智强过了感性，他的不愿便没有那般显眼了，“倘若他对你好，我没有意见。”
　　除此之外，顾程是他的亲哥，他相对了解对方的性子，加上之前绑架一事，他基本明白了大哥对李岚梦的心意。既然大哥能为了李岚梦舍命，他似乎也没有理由去阻碍大哥对李岚梦的爱。
　　虽然这样做心里会痛，但一想到会有更多的人去疼爱、去关心李岚梦，他的心便会被渐渐安抚。
　　其实他早前便认真思考过，他不在乎什么形式，他只想和李岚梦在一起，哪怕他注定要携着这种痛楚，带着无法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遗憾，才能与李岚梦白头到老，那他也甘之如饴。


第154章 希望你幸福
　　李岚梦在回家那天买了一堆手工小玩意儿, 他不是什么心灵手巧的人，会买这些串珠纯粹是图好看，但他确实没料到串珠子, 搭配颜色还挺让人上瘾的。
　　“你做了几天的手工，做出什么名堂了？”李岚梦在客厅里串了好些天的珠子, 顾程便端着咖啡在旁边看了好些天。
　　“你每天都嘀咕一遍, 你烦不烦？”李岚梦倒没生气，他正拿着相框, 在上面仔细涂着粘胶。
　　顾程看向被冷落的串珠，沉默一瞬，随后将东西拿在手中, 细致端量起来，“这是手链？”
　　“你的镜片已经满足不了你的度数了？”李岚梦没抬头，一边在相框上贴着漂亮的石头, 一边阴阳怪气，“肯定是手链呀, 你见过谁的脖子能有这么细的？”
　　“……”顾程心口微堵, “我还能看不出这是手链？我的意思是, 这条粉色的手链你打算给谁？”
　　“咋了。”李岚梦听到这话，兀地抬起了头。他放下手里的相框, 俩眼瞪着顾程, 骂骂咧咧道：“粉色怎么了？瞧不起粉色么？这东西不比你那黑脸好看？”
　　“……这是重点？”顾程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省略了没必要的形容词，“你打算把手链送给谁？”
　　送给谁……
　　李岚梦没想这么多，串珠子的时候他就图好看去了，根本没想过要给谁。不过顾程都这样问了，那他肯定得选个人出来。
　　所以……该选谁呢？
　　他首先想到的是师父, 但师父手上已经戴了翠绿翠绿的镯子，那东西看上去比他这个昂贵多了，他这个送过去就跟垃圾似的。
　　要送给兰兰姐么？这也不行，兰兰姐得用点好的。美美大叔不能给，他怕这玩意儿一不小心会进屁股里。袅袅妹子是个有标准的，她看不上破珠子。涂婆婆也不爱这东西，涂婆婆钟爱她的木镯子。
　　琢磨了会儿，他只能将赠送对象放在顾育明和顾程身上了。
　　顾育明肯定很乐意，他就算亲手雕个屎样的玩意儿，顾育明都得乐呵乐呵地放在床头柜上供着。至于顾程嘛……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笑着说：“这手链当然是送给你的呀。”
　　他看得出顾程不喜欢粉色，应当说顾程不喜欢明亮的颜色。他从见到顾程至今，就没见顾程穿得年轻过。当然，这也不是说顾程很老气，是顾程钟爱黑白灰，虽然人脸帅身材好，穿着普通衣裳都出彩，但看久了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灰蒙蒙的。
　　“给我？”顾程的话音有些起伏，似在欣喜，又像是疑惑，“你不怕育明吃醋？”
　　黑脸驴搭粉链子，多般配呀。
　　李岚梦在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倒是很客气，“你更适合它嘛。”
　　“你觉得你在骂我。”
　　“那你冤枉我了。”李岚梦伸出手，“不乐意要就还我。”
　　顾程没说话，目光微微偏移，短暂停顿几秒，他垂眸笑道：“你将做好的第一条手链送给我，若是被育明看见了，他怕是要不满了。”
　　李岚梦笑了笑，手肘撑着膝盖，掌心托着脸，慢吞吞地说：“你现在说话好像白莲花呀～”
　　他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你是不是忘记我说过一件事了？顾育明的味道比你的好闻，我鼻子可没坏呢。”
　　说完，他扭头回看，笑着望向手里端着果盘的顾育明，“赶紧过来坐下，我这边还有好多东西要弄呢，你得帮我！”
　　顾育明脸上露出了笑容，绕过沙发坐下，凉凉目光掠过顾程的脸。他是有意警告，同时也是在炫耀，向他的大哥炫耀他在李岚梦心里的特殊。
　　“今天要粘相框？”他拿起一块透明略带浅蓝的光滑石块，学着李岚梦的风格去摆放。
　　李岚梦自从地上的花色塑料袋里翻出了一张照片，“你就按这个风格来，不用学我的，咱俩都不是一张照片。”
　　提到区别，顾育明这才发现李岚梦腿上放着的盒子里有一张照片，是他和师父洛岁安的合照。
　　“你看我的干什么？”李岚梦将干花黏在相框角，延伸出的浅粉色花朵正好遮住照片一脚，远远看去，就像是站在樱花树下。
　　顾育明是第一次做手工，心里觉得有些新奇，不禁多看了两眼，结果也就这一看，惹得李岚梦不高兴了。
　　“你一直看着我，让我很有压力呢！”他伸手遮住顾育明的眼睛，“你要是害我粘毁了，我得找你算账。”
　　顾育明赶忙撇开头，“那我不看了。”
　　他乖乖听话，将目光放在李岚梦给他的那张照片上。怎料照片里的内容过于劲爆，他仅是看了一眼，便浑身烧了起来。
　　“咳……”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你确定我能对着这张照片，心无旁骛地粘贴相框吗？”
　　“能不能是你的事儿。”李岚梦笑得欢，那傲娇灵动的小表情分明说着他是故意的。
　　顾育明无法拒绝李岚梦的可爱和算计，纯当这是磨人的小情趣。轻轻叹了口气，他凭着照片里的内容筛选起符合氛围的装饰品。然而他很快便发现了一个重点，照片是他生日那天拍的，那么是谁将这些打印出来了？
　　“这些照片，你是拿去打印店……”
　　李岚梦直接左右摇晃起食指，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茬，“婵雪筠昨天和我发消息，说要做一个相册集，问我要不要照片，我就顺道让她帮我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了。今天早上刚快递过来，不然我也不会想着粘相框。”
　　“相册集我能看吗？”顾育明很好奇婵雪筠镜头里的李岚梦。
　　“当然可以。”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看吧，都看看吧，我在里面好看着呢！”
　　照片大多是云家兄妹生日那天拍的，婵雪筠技术高超，硬是把他拍得跟明星似的，他不分享一下，简直浪费了那天的妆造。
　　顾育明看了，里面多数都是李岚梦穿着紫色长裙的照片，各种视角，各个角度，长镜头、特写镜头，几乎全部涵盖其中。一页页看到最后，他见到了令他为之怔神的场景。
　　是奶奶生日宴结束时刻，他和李岚梦站在大门旁侧的树下，李岚梦抬着头静静望着他，而他则低头为李岚梦束发。
　　这张照片没有使用拍摄技巧，仅是在单纯地记录生活。照片里的李岚梦和他，就像是在一起生活许久的老夫老妻，自然而然地做着很平常的事。
　　他喜欢这样的氛围，也致力于和李岚梦白头偕老。这张照片无疑戳中了他的心窝，不禁让他双眼发烫。
　　而坐在沙发另一侧的顾程就有些心急了，他也想看相册集，但是碍于面子，他不得不佯装平淡模样。
　　李岚梦则一心集中在手工制作上，根本没搭理二人的反应。他将照片调整了一下角度，又在单调的地方添了几块相近颜色的漂亮透明石头。满意地欣赏几眼，他正打算向顾育明展示自己的杰作，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他拿起手机，看清了来电显示，顿时疑惑地“嗯”了一声。
　　怪事儿诶，白月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他挑了挑眉，随即接通了来电。
　　听筒那边传来了动静，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李岚梦，我的客人盯上你了。”清清冷冷的话带着些许颤抖，“他们不相信你和顾家阔少爷在谈恋爱，你以后出门一定要当心，最好不要落单。”
　　听到这话，李岚梦第一反应是心凉凉，再就是紧张，“你现在在哪儿？你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我没事……”白月轻声笑了，笑着笑着却兀地哽咽了，“其实有点事，我爸没了……”
　　李岚梦下意识握紧了手机，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但他觉着白月的父亲或许是被害了，毕竟白月之前说过，他的父亲病好得差不多了，“你现在人在哪？桐青没在你身边？”
　　“他电话打不通。”
　　“我让顾育明去联系……”
　　“不用了。”白月拒绝得很干脆，“他在不在也改变不了什么，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小心，以后出行尽量跟在阔少爷身边。”
　　听筒那边静默一瞬，接着便响起了歉意的话语，“他们一直都在盯着我，是我连累了你。”
　　“这件事儿往后放放，你先和我说你在哪儿？”
　　“我……”白月吸了吸气，声音渐渐平静，语气也不似起初那般急迫，“李岚梦，你当初说的那番话是正确的，我确实快要烂掉了……我以为我找到了倚靠，可到头来才发现，不过是我在痴心妄想。”
　　“白月，你听我说，有些事可以跨过去的，世界这么大，还愁找不着倚靠吗？而且我看人准，我可以帮你物色！”
　　“我爸死了……”白月平静地重复着先前的话，“桐青让我不要担心，他告诉我他会守护好我珍惜的一切，可他没有做到。我现在不指望他了，我已经没有寄托，也没有牵挂了……”
　　他笑了笑，随后叹息一声，“李岚梦，对你好的人不一定能懂得你的担忧，有钱人的爱往往很单薄，比起用心思，他们更喜欢扔钱。我不清楚你和阔少爷的相处方式，但我有一个忠告，倘若你动心了，那么一定要为自己留有余地，别傻乎乎真跳进去。我见过太多太多的人毁在‘情’字上，他们一头栽进去，再也没能出得来。”
　　李岚梦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此刻更紧张白月，“你是不是和桐青吵架了？你千万别……”
　　“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吧，就说……‘我一生做过最贱的事就是信了他的鬼话’。”
　　“我不会说的，你要说你自己和他讲，我现在就让顾育明联系他，叫他……”
　　“李岚梦。”白月轻喊了声，“你是个善良的人，希望你能幸福。”
　　电话骤然挂断，听筒那边没了动静，李岚梦觉得事情大发了，赶忙让顾育明联系桐青，结果没能打通。
　　另一边，华丽房间里，身板匀称高挑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浑身是血，而男人身后的高档软毯上躺了四个人，都已经彻底失去了呼吸。
　　傍晚，太阳落山，红霞漫天时分，一男子从市区最豪华的大楼高层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第155章 一个石墩子，两张屁股
　　李岚梦参加了白月的葬礼, 葬礼是桐青主持的，前来悼念的人很少，少到一只手便能数过来, 也就他和婵雪筠。顾育明会来，纯粹是为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关心他的人不多。”桐青燃了三根香。
　　李岚梦接过拜了拜, 转头看向他, “你不也一样么？”
　　桐青与那些人唯一不同的点就是在白月死后，抹着泪为白月操持葬礼。可这不是很贱么？迟来的深情要在死亡之后表露, 这跟脱了裤子放屁有啥区别？
　　“你也别伤心。”他插上香，走到一旁安慰道：“白月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桐青眼神一颤，“他是不是很恨我……”
　　“也没有。”李岚梦不觉得白月恨桐青, 他反而认为白月最后根本没记着桐青，不然也不会义无反顾跳楼，“他说他做的最贱的事就是信了你的鬼话。”
　　他不知道桐青承诺了什么, 也不想去了解。不过在得知白月死讯的那一刻，他是非常震惊的。
　　他其实有些将白月当做他自己在看待, 他能从白月身上看见与自己的相似之处, 但有一件事他非常想不通。白月明明是1区出身, 按理应当比他更容易走向幸福，可偏偏的, 白月选择了死亡。
　　或许人在无助的时候更容易走向极端, 白月的忧虑桐青无法解决，那就只能白月自己处也就是说，白月没能得到任何帮助，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死亡，然后再凭着恨意为父报仇。
　　可这也很奇怪。
　　白月的担忧很简单，就是生病的父亲。生病的人要怎么保护？不就是花点钱, 托人照顾吗？何况桐青也不是普通人，只要他稍微出点力，还愁保护不了白月的父亲？可这么容易解决的事儿，桐青却让其走向了无解。
　　想到这，他不由得看向顾育明。
　　顾育明今早告诉他，白月出事儿那天和桐青吵了一架，桐青买醉去了，也就错过了白月的电话。
　　他当时听到后很不理解，不过现在他有些理解了。
　　顾育明不会不接他电话，更不会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人间蒸发，顾育明致力于在他寻求支援的时候主动出力。在遇见顾育明之后，他似乎绝大程度失去了无助和恐慌，所以他不理解桐青的做法。
　　但人与人不同，桐青不是顾育明，桐青没法像顾育明那样面面俱到，他有更多的情绪，他会对白月生气，会忽略白月的声音，他会做顾育明从来不会实施的行为。在这一点上，他理解桐青的不闻不问。
　　可当初既然选择了情绪对抗，又何必再装情深？
　　活着的时候不珍惜，等人死了又后悔莫及地抱着骨灰痛哭，这还真挺贱的。
　　他摇了摇头，等婵雪筠上完香，直接招呼顾育明走人了。
　　婵雪筠眼睛有些红，坐在后排轻声说：“我还想着抽空把相册集给他，没想到……”
　　顾奶奶生日宴那天，她拍得最多的人就是李岚梦和白月，这俩人上镜，她拍得也很高兴。可惜生活就是这么无常，总会猝不及防来上一刀。
　　“相册集怎么办？我要给桐青哥吗？”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哽咽地说：“我头一次参加葬礼只见到了寥寥几人……他难道没有别的朋友吗？除了我们，似乎就……而且我们也不算很要好……”
　　李岚梦没有出声，他心里正想着另一件事。
　　他和白月干的一个类型的活儿，白月是想为父亲治病，他是为了过日子，但总的目标都是想要钱。这一方面他们是相似的，不过白月胜在出身1区，而他胜在身边还有数得上号的家人，所以会影响他俩走上不同道路的人应当是白月所说的“倚靠”。
　　按照电话里白月说的“那些客人一直盯着我”可以得知，白月一直在被监视，所以他选择桐青的原因或许是为了求救，只可惜桐青没能支撑起白月活的希望。
　　而他幸运些，傍上的是顾育明。顾育明会为他分忧，会为了他爱屋及乌，在一定程度上，顾育明已经成了他轻松无虑面对生活的底气。
　　也是，他现在好像没有什么担心的了，除非他自个儿往不好的方向去做设想。
　　将婵雪筠送回家，他拉着顾育明来到家附近的公园散步转悠。走到花池边上，他找个干净的石墩坐下，顺带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这个位置并不宽敞，顾育明只坐下了半个屁股，全凭两条腿和腰部同时发力才能稳住身形。
　　李岚梦是故意的，他就这样看着顾育明，像是在等待某种东西。两三分钟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生气吗？”
　　“嗯？”顾育明思索了会儿，“我应该生气什么？”
　　“你这样坐着不累？”
　　“还好，就当健身了。”
　　“……”李岚梦叹了口气，说实在话，他有时都怀疑顾育明没有脾气，“你明明可以坐在更宽敞的地方，比如那个石墩子。现在我让你坐在这，还只给你留了这么点地方，你坐着也遭罪，你为什么不生我的气？”
　　顾育明闻言失笑，似乎有些无奈，“你愿意和我分享座位，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可我只给你分享了一丢丢！”
　　“你若一丢丢都不愿和我分享，那我该哭了。”
　　李岚梦有些气闷，嘟嘟囔囔说：“你屁股这么不金贵的……”
　　“还是金贵的。”顾育明像是感觉到他情绪不高，有意玩笑道：“你我的□□生活还需要使用它。”
　　“呸！”李岚梦翻了个白眼，“谁稀罕……”
　　“我稀罕。”顾育明握住李岚梦的手，轻轻柔捏其掌心，“还在为白月的事难过吗？”
　　“也没有……”他和白月没有很熟，与其说难过，倒不如说白月的事儿让他更加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他的境遇说不上困境，但确实给他留下了困惑，他目前的状况很像绕着柱子转的人，太过纠结了。
　　“你对这件事没有什么想法？桐青是你哥们儿，你不为他难过？”虽然他没觉着桐青可怜，但他想听听顾育明的看法。
　　“有惋惜，也认为他是自作自受。”
　　“哦哟，你不觉得他惨兮兮的？”李岚梦还挺意外的，他以为顾育明会在这件事上共情桐青。
　　“我记得很清楚，你曾经说过追求白月的方法，我也一一告诉了他。如果他听劝，照着方法做，或许不会出现这一幕。所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也该承担后果。”他便是习惯性地去设想各种行为会造成的影响，然后发现，他根本无法承受失去李岚梦的后果。也正因此，他很明确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那你没觉得不公平？”李岚梦问出了桐青在医院病房里询问他的问题。
　　“感情上没有公平。”顾育明摩挲着李岚梦的指尖，渐渐下滑收紧，十指相扣，“桐青上心白月，他想得到白月的回应，就必须有所付出。他付出得越多，白月便能在人群里更快看见他。”
　　“那你和我呢？”
　　“那便更没有不公平一说了。”顾育明笑了笑，眼底装着幸福，“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心甘情愿，我很享受这个过程。我自认为公平与否应当由心来评定，我的心没有委屈，证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既然值得，又何来不公？”
　　“……”李岚梦被这一套理论整得一愣一愣的，他觉得顾育明太会折腾自己了。说个实话，他和顾育明对调一下，他早拍屁股走人了，哪还会想方设法再去讨人欢心？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兀地抽出手，眼神变得格外冷淡，甚至带刺，“你有想过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我……”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爱上我。”李岚梦没有给顾育明说话的机会，他盯着那张帅气的脸，说出了夹杂恶意的内容，“因为你贱。”
　　满不在意地嗤笑两声，他又轻飘飘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不拒绝你？因为爱你，舍不得你？不是……”
　　“因为我贪！”
　　顾育明如何不理解李岚梦的心理？他从一开始便在努力学着去了解，他对李岚梦有着很清晰的认知。他从不认为李岚梦爱他，他更是明白李岚梦将他作为肥羊看待的心思。他早已熟悉这一切，眼下听李岚梦提起这些所谓的“禁忌”，他不禁失笑道：“我贱，你贪，那我们很般配。”
　　“你……”李岚梦属实没料到会得到这个回答，装模作样的气势一下子蔫了，那冷冰冰又凉薄的眼神瞬间被无语的情绪覆盖淹没。他扯扯嘴角，有些肉疼地说：“你是真的变态。”
　　顾育明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正常地喜欢你。”
　　“我都骂你贱了……”
　　“你也说了自己贪。”
　　“我这是事实，你总不能觉着自个儿贱吧？”
　　“我不觉得自己贱。”顾育明从来不认为自己跟“贱”扯得上关系，他从来不这样想，他私心里觉着承认自己贱，便是变相在说李岚梦不好。
　　再度握紧了李岚梦的手，他轻声笑了笑，“我自认为挺正常，但你要这样形容我，我也没有任何意见。”
　　“哇哟，你还真能忍我呢～”李岚梦戏谑着哼哼。
　　顾育明却再度否认了这个说法，极为认真道：“我喜欢你的一切反应，我没有‘忍’，我是在吃蜜糖。”
　　乖乖……
　　这话一出，李岚梦不得不为顾育明鼓掌了，“我发现你也有点抖M……”
　　“那你要拿捏我吗？”
　　李岚梦没有回应，只挪动了屁股，空出了一半的石墩子。
　　现在，他坐稳了，顾育明也坐稳了，就是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石墩子上，那场面看上去着实有些滑稽。


第156章 你还能哭了
　　自打参加完白月葬礼, 李岚梦的心理有了变化，他似乎放开了许多，像是豁然开朗, 曾经那些不好的设想几乎通通扔进了垃圾箱。
　　他想着人生也就几十载，挺短暂的, 与其每天浪费时间惊心胆战未来, 不如抛开有的没的，先享受生活。再说了, 他再怎么烦恼忧愁，不好的事儿发生了，他也没办法改变, 只能干瞪眼。所以思来想去，想来思去，他觉着还是幸福活着更重要。
　　“来来来, 我要给你看个东西！”他朝顾育明招手，兴奋地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垫。
　　顾育明平日没事就会看看烹饪书, 学习李岚梦爱吃的菜品。当然了, 他更希望与李岚梦腻腻歪歪, 但李岚梦闲暇时更爱玩游戏。眼下听见李岚梦要给他看东西，他心里是非常欢喜的。
　　连忙走过去坐下, 他有些激动地说：“我也有礼物了？”
　　“哎哟, 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呢。”李岚梦笑嘻嘻地将有两个巴掌大的小册子放在了顾育明的手上。
　　顾育明打开看了，里面是他和李岚梦的照片。与婵雪筠制作的相册集不同，李岚梦送给他的相册，里面的照片基本都来自他的手机图库，不免有许多大尺度的画面。
　　“看来这只能作为我的私人珍藏了。”他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着，越是往后看, 心里便越发心酸。
　　李岚梦想着顾育明收到礼物肯定会非常高兴，但他着实没料到顾育明的反应看上去竟然会有些难过。抿抿嘴，他小声说：“我不爱拍照嘛，只能用你拍的的照片，你很不高兴嘛？”
　　“我……”顾育明指尖指着其中一页照片，语气带着些颤音，“你能看见什么？”
　　看见什么……
　　李岚梦瞧了眼，还瞧了很多眼，硬是没看出啥东西，“我就看见我自己了。”
　　本来嘛，照片拍的就是他，他还能从里面看出别人的脸？
　　顾育明却摇了摇头，“我们初识那段日子，你发愣的时候眼神都很悲伤。”
　　“是吗……”李岚梦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他自个儿也没觉得悲伤过。毕竟发呆愣神对他而言就是天赐的美好时光，他享受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悲伤呢？
　　“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他又凑近瞅了两眼，“我这不就是平时的样子么？”
　　“你平时是这个样子。”顾育明往后翻了两页，指尖指着最顶上的照片，照片里李岚梦正看着手机，“没有人惹你生气，也没有人讨你烦，你的眼神会很平静，但能从中见到光亮。而你悲伤时正好相反，你的双眼会渐渐黯淡，像是秋天的落叶，随着风漂泊，居无定所。我每每看见这样的你，都会从你的身上读出孤独。”
　　李岚梦愣了愣，“那你为啥不高兴？因为我的这些照片？”
　　“我没有不高兴，我是觉得心酸。”顾育明坦诚了自己的感受，“这些照片都在不经间记录下了你的每一个瞬间，而我很少从头翻看到尾。现在你将它制作成了相册集，我完整地看到了头尾，我发现你的笑容在一点一点增多。”
　　“这不是好事么？你该为我高兴才对！”李岚梦没懂顾育明的脑回路，看见他越活越幸福，这怎么还能感到心酸呢？
　　“正是看着你越来越爱笑，我才更为你曾经经历的悲伤而心疼。”顾育明也知道自己又陷入了负面情绪，不由得叹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更早获得快乐和幸福。”
　　“嗐！”李岚梦一听这话，就明白顾育明又在自我责怪了，“生活大多都是先苦后甜，能从头甜到尾的那是命好。我不是个好命的人，注定我得先苦后甜嘛。不过也不碍事儿，兜兜转转，曲曲折折，到最后都会尝到甜的滋味嘛。”
　　“这件事上你比我豁达。”
　　“是你太在意了。”
　　顾育明无奈地笑了笑，“我好像没法不在意。”
　　倒也是。顾育明要是能做到不在意，那就不会这样在乎他了，更不会迁就他。
　　“哎哟，你别一直想着我难过不难过嘛，你快往后看，看了你保准不会想这些了！”
　　顾育明照做了，又翻看几页后，他轻声说：“后面没有照片了。”
　　李岚梦笑着点点头，挪动屁股凑近了些，“我弄了前半页，剩下的空白就交给你补上了。”
　　顾育明微微怔神，心中泛起丝丝涟漪，并逐渐沸腾，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他以为自己能够忍住的，但强烈的喜悦袭上心头的刹那，他失态了。
　　“我勒个乖乖……”李岚梦歪头看着他，“让你补个照片，你还能哭了？”
　　“我是太欣喜了……”
　　“真的假的？”李岚梦拉开顾育明的手，一眼就瞧见了那泛红的眼眶。虽然没能看见眼泪，但顾育明的手上有水迹，想来是哭了。
　　“真的有这么高兴么？”他伸手戳了戳顾育明的脸。
　　“真的非常高兴！”
　　李岚梦半信半疑，但当他抬眼触上坚定的目光时，他的心也跟着一颤。
　　顾育明是认真，非常认真的那种。
　　“那……那你就高兴吧……”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他凑过去，在顾育明嘴上轻轻啵了一口，闷闷地说：“不要再哭唧唧了，看着傻不拉叽的，一点不聪明呢。”
　　“我很少这样。”顾育明立刻调节情绪，但他的心太欢喜了，根本无法平静。
　　将相册放到桌上，他转头把李岚梦抱在腿上坐好，没有任何亲吻和暧昧，他仅仅抱着李岚梦的腰，额头静静贴上李岚梦的心口。
　　“我听见你的心跳声了。”他柔声说道。
　　“听不到才可怕呢。”李岚梦没有浪漫因子，他也不适应温情的氛围，但他不讨厌顾育明这个反应。垂眸看着瞧着那茂密的发丝，他兀地说：“你这样好像找奶吃的娃。”
　　“……”顾育明闻言，抬头望着他，叹笑两声，“我其实不介意往这个方向发展。”
　　李岚梦赶忙把他的头按回了胸口，“少说话，哭你的吧！”
　　他就说顾育明不是正常人。本来嘛，哪个正常人能在这时刻找奶吃？
　　他微微摇了摇头，白眼翻到一半，倏地定格在了门口。
　　他看见了半边袖子，是黑色的西装袖，上面有一块简单的银色装饰。他很熟悉那个图标，也经常在顾程的正装上看见。


第157章 油盐不进呢
　　在没有遇见李岚梦之前, 顾程是非常称职的工作狂，别墅是他的家，公司是他第二个家, 他恨不得把一天当成两天用，天天睡在公司里。
　　但如今不同了, 他心里有了念想, 一身干劲全放在了李岚梦身上，他仿佛从致力于发展事业的成功人士化身为了热衷归家的丈夫。然而很遗憾的是, 他目前只能勉强被称作“小三”，就如同此刻的处境。
　　他本是想着早些忙完工作，早些回家, 却没料到时间卡得如此微妙，正好撞上李岚梦和顾育明亲密恩爱。
　　凭心而论，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这改变不了什么, 李岚梦并没有接受他，他在李岚梦眼里也依旧是以“麻烦”的形象而存在。
　　嫉妒, 非常嫉妒……
　　但感性要给现实让步。他再如何不虞, 再如何为之艳羡, 他能做的也只有收回步子，躲藏一旁, 小丑般的注视这很难属于他的一幕。
　　李岚梦看见了顾程, 也仅仅是“瞧见”。他没有见将顾程放在可发展的对象这个身份上，顾程的任何反应和行为在他看来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还哭么？黑驴回来了。”他拍了拍顾育明的肩膀。
　　顾育明先是一愣，随后失笑道：“我哥在你眼中是这种形象？”
　　“大差不差嘛，又倔又爱生气，不挺合适的？”李岚梦站了起来，转头又倒在旁边的小沙发上, 悠闲地晃悠着腿。
　　这时，顾程走了进来，十分自然地来到客厅，将手里提着的蛋糕放在茶几上，“生活再美满，也别忘记工作。”
　　这话显而易见是针对顾育明，顾育明也听出了自家大哥对他的不满，“看来大哥的生活没有我这么幸福。”
　　顾程身形一滞，镜片后的眼微动，“现在确实不如，不代表没有机会。”
　　他心中是有气的，但这股“气”并非恶毒的诅咒，他仅是单纯生气顾育明说出了事实。
　　李岚梦心眼子多灵光，哪能不知道这兄弟俩在较劲儿？他左看看顾育明，又看看顾程，随后拍了拍巴掌，“工作的工作，上班的上班……”
　　接着，他指了指自己，趴在沙发扶手上乐呵呵地哼笑着说：“享受的享受！”
　　顾育明听笑了，顾程的脸色也有所缓和。
　　“这是冰淇凌蛋糕，放久了会融化。”顾程将蛋糕盒子推过去，又将小叉子放在旁侧。
　　顾育明见状，主动打开了蛋糕盒盖，又撕开叉子的包装袋，“是巧克力口味，要尝尝吗？”
　　李岚梦啪嗒坐直身板，接过小叉子尝了一口，“嗯……我想配着气泡果汁一起吃。”
　　“好，我现在去做。”顾育明不在乎顾程的心思，就像他之前对迩源说的，他不介意有更多的人对李岚梦好。哪怕这些人会成为情敌，给他带去麻烦，他也心甘情愿接受。毕竟与情敌较量是他的事，而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等着顾育明去了厨房，李岚梦立马放下叉子，指着蛋糕问顾程，“这是你特地给我买的？”
　　他在“你”和“特地”几字上做了着重强调。
　　顾程坦然承认了，“家里除了你，没有人爱吃甜食。”
　　“所以真是给我的？”李岚梦又问了一遍，眼里的疑惑多了几分不解，“那啥……你不会后悔给我那剩下的两千万，又想着法想和我打赌吧？”
　　“打、赌？”顾程心下一堵，险些被气笑了，“我的赌注会仅是一块蛋糕？你未免将我想得太吝啬了。”
　　“人发癫的时候啥事儿做不出来呀？”
　　“发癫。”顾程平静地重复了重点词，“我买蛋糕给你就是发癫了？那育明为你买各种物品，给你各种转账，他应该住精神病院。”
　　“哇哟……”李岚梦听他这样说，不禁瘪瘪嘴，“一天到晚就知道凶我……”
　　“我没有凶你。”他怎么会凶李岚梦？他现在就念着与李岚梦拉近关系，真疯了也不会做出破坏感情的事，“我倒是认为你对我很有意见。”
　　李岚梦的差别对待太明显了，他想忽略都很难做到，“为什么会认为我做这些事是别有所图？倘若换成育明，你肯定不会有适才的疑问。”
　　“你难道不是别有所图？”李岚梦嘟囔一句，“你都说喜欢我了，你做这些不是图我，还能图啥？”
　　“我做的是正当的事。”顾程为自己进行了辩解，“别有所图是指坏心思，我对你，是正当追求。”
　　啥玩意儿？
　　“你追你弟弟的爱人，你和我说是正当？”李岚梦震惊了，他是真佩服顾程厚脸皮，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世界上没有律法规定人不能追求有‘夫’之人。”顾程右腿翘在坐腿上，十指微微交叉，那架势像足了谈生意的商人，“我的行为在律法准则之内。”
　　李岚梦点了点头，“但是你好像没啥道德。”
　　“其实我也很意外一点，你的道德水准似乎远比我想象中的要高出许多。”顾程心里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想探究李岚梦心里的东西，“你出身0区，从事灰色行业，按理来说你应当很习惯我的行为，或者照你对钱的喜爱程度，你也应当很乐意接受我的追求。然而你的反应却与之背道而驰，你在逃避我，甚至刻意拒绝我。”
　　“咋滴了，我还不能说不愿意了？”李岚梦吃了一口蛋糕，“凭啥我就得接受你了？你以为你香饽饽么？”
　　“如果是最初的你，以我的身份，我或许会成为香饽饽。”顾程本意并非是与李岚梦起争执，他仅是想看看李岚梦的内心，“是因为育明吧。”
　　他放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笑意，却也有些感慨，“你可曾想过，你或许已经将育明放在了心里？你与他也或许是同一个念头，便是一辈子，两个人过。”
　　李岚梦愣了，他没觉得自己有这样想过，“你好像有点高估我对感情的纯粹性了。”
　　他拿着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刮拉着盒子上的冰淇淋奶油，“我把你排除在外确实有原因，一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把你当成可发展的肥羊，二是你和顾育明是亲兄弟。我并不是因为顾育明而拒绝你，是因为你们是‘亲兄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我的拒绝不是出于你所想的爱情，是我不想看见亲情破裂。当然，亲兄弟反目成仇现实或许存在，但是我希望这种事只发生在影视剧里。”
　　顾程听懂了，他发现自己在细想李岚梦的心思时，忽略了亲情在李岚梦心中的占比，“我确实没想到你会这样看重亲情。”
　　李岚梦撑着脸笑了，“我在0区能活这么大，可是沾了‘亲情’的光呢。”
　　尽管不是血缘关系这种意义上的亲情，但也相差不到哪去，严谨点说，应当更珍贵。
　　顾程沉默了，静静凝视李岚梦良久，他柔声道：“你放心，我和育明不会反目成仇，他会理解我对你的心意。”
　　嘎？
　　李岚梦脸色倏地一变，麻溜地瞪着眼上下打量他，“顾程，这人还真是驴呢，油盐不进的。”


第158章 绅士变野兽
　　顾程咋想的, 李岚梦也不管了，反正顾育明这个当事人都不介意，他再舔巴巴地劝来劝去, 会显得他很衰。
　　“黑驴说了，他要追我。”他头冲床尾躺着, 脚抵在墙上, 俩眼睛倒着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顾育明，“你也奇奇怪怪的, 你说想和我过日子，又乐意和别人分享，我说的吧, 你这人是有点子怪癖。”
　　顾育明放下手里的杂志，起身走了过去。他站在床尾处，撑着床俯下身, 轻轻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亲吻，“我不乐意和别人分享, 但我认真思考过, 我本身的工作会让我在某段时间内无法时时陪伴你, 我希望在我缺席的这个间隙，能有人照顾你, 陪你玩, 逗你开心。”
　　李岚梦眨了眨眼，一个翻身面对面仰头盯着顾育明，“你拿我当小孩呢？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不知道玩什么？”
　　“你不熟悉1区。”顾育明顺势捏捏他的脸，“1区有许多地方值得走一走，看一看, 只是……”
　　“只是我身边事儿太多，一直没有机会。”李岚梦帮着接了话，脸上也没有生气不高兴，反而笑嘻嘻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玩？”
　　“等你的心愿都一一实现了，没有别的负担。”顾育明走向床头，从挂吊规整的外套兜里取出了一张薄纸，“岚梦，你看看这个。”
　　李岚梦心里一跳，以为是支票啥的，扑腾爬过去眼巴巴瞅起来，然而一看内容，他愣了两秒，“你这些天都和我在一起，咋会有时间去弄这个？”
　　“让助理去办的。”顾育明做的不止这一件事，除去托助理办取凭证，他还提前准备好了结婚手续。当然，他的求婚需要得到李岚梦的同意，但目前看来，李岚梦并没有这个打算。
　　“有了这个，囡囡和美美大叔就能来1区了吧？”李岚梦先前就有想过这个问题，还提前上网搜了相关资料，但大多都说这个出入凭证一年内只能办一次。顾育明的“一次”给了他，那就没办法再弄这个了，他心里就想着要不要去找顾程给个“一次”。
　　“这东西不是挺难弄的嘛？说是一年一次，你怎么能有第二次？”他猜想顾育明可能使用了钞能力，“是不是花了很多票子？”
　　“办理出入凭证只需要手续费。”顾育明笑着做了解释，“凭证办理并不复杂，也不严格，只是时间上会卡得相对细致，但稍作修改，也能避开时间规则。”
　　“那你修改了啥？”李岚梦多看了两眼凭证内容，也没见着有啥特别的。
　　“我最初办理凭证时，给你填写的身份是独立人，也就是独立的个体，这次我更换成了家属。”
　　家属……
　　听到这两个字，李岚梦有些走神，缓了会儿说道：“盖章的那群人这么随意吗，都不做资料调查的？”
　　顾育明沉默一瞬，紧接着握住李岚梦的手，委婉地说道：“1区与0区的管制有很大不同。”
　　李岚梦咋能听不出话中真意？顾育明的话不是说1区管制好，0区管制差，是在变相说帝国的政策没把0区的人当人看。0区的人是什么身份，全由1区的人做主，1区人说0区人是人，那0区人就是人，说0区人是狗，那0区人就得是狗。
　　出入凭证听着是人用的，其实和狗证差不多。狗有了这个证明，出门不用担心被抓走无公害处理，0区人有了这个凭证，出了0区也就不会被警督逮捕。
　　“不同管制也好，改个身份就能利好我身边的人，还挺不错。”他乐呵呵地拍拍手里的薄纸，又拿肩撞撞顾育明的胳膊，“那我们明天就回0区？”
　　“可以，明天我正好早起买些礼物，你睡醒吃完早饭我们就回家。”顾育明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李岚梦盯着人看了会儿，然后盘腿坐好，歪头搓搓脸颊，嘟嘟囔囔地说：“顾育明，你竟然把去0区说成回家，你简直太奇怪了……”
　　一个1区人，把0区当家，这说出去让人听见了，都得被笑话是神经病出院。
　　顾育明的反应很平静，但那双眼却格外认真，“你在哪儿，我的家就在哪儿。0区不是我的家，但你的家在0区，那我的家自然也在那儿。”
　　“呃……”虽然顾育明的“怪”他已经见识过不少，但眼下亲耳听见顾育明这样说，还不带任何嘲讽和蔑视，用很温情的语气说着天方夜谭，他多少有些触动。哼哼笑了两声，他吸了吸气，有些没心没肺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好端端的人爱认老鼠窝当家的。”
　　“你若这样想，那我便是1区的老鼠。”顾育明也说着玩笑话。
　　李岚梦嫌弃地努努嘴，“我不爱老鼠。”
　　“老鼠爱你。”
　　“老鼠爱奶酪。”
　　“那你是甜甜的奶酪。”
　　“我是臭的。”
　　“那我就是鲱鱼罐头。”
　　“……”李岚梦无语了，“你是烦人精。”
　　顾育明笑着倾身抱住细瘦的腰，温存了会儿，便又伸手撩起了李岚梦的头发，柔声道：“又长了。”
　　李岚梦也顺势托了托发梢，“我想把这玩意儿染成粉的！”
　　顾育明没有反对，这是李岚梦的意愿，他选择尊重，“我连绿色都能接受，粉色更不在话下。”
　　听出这话语里的调侃，李岚梦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还真烦人呢……”
　　顾育明很喜欢李岚梦的小情绪，他是越看越觉得心热，越是心热越澎湃雀跃。
　　李岚梦也感受到了顾育明的欢喜，尤其是精神的飞鸟。
　　“你这是在欢腾什么？”他一没勾引顾育明，二没说骚话撩拨，顾育明怎么就兴奋上了？
　　“我对你一直是情难自禁。”顾育明的呼吸明显急促许多，眼神也渐渐染上欲望。
　　“岚梦……”他轻轻喊了声，“我们可以做/爱吗？”
　　可以做/爱么……
　　其实没什么不可以的，但是吧……
　　李岚梦抓住顾育明的手，将其贴上自己的肉，“喏，你自己能感觉到吧。”
　　顾育明感受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我对你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脸帅身材好，看着赏心悦目。”李岚梦伸手勾住顾育明的衣领，笑吟吟地将人拉近自己，“心里是满足的，身体上还差点东西呢～”
　　他贴上顾育明的耳廓轻轻吹气，语调轻飘飘的，“你说，我这假玩意儿弄着舒服吗？”
　　“舒服……”怎么会不舒服？顾育明可是爱惨了李岚梦的每一块肌肤。
　　“你觉得它漂亮么？”
　　“漂亮……非常迷人……”
　　李岚梦笑了笑，抬眼瞧着顾育明，“那你告诉我，它是什么样的？”
　　“它……”顾育明忍不住吞咽，喉结不安分地上下滑动，“它最开始是浅淡的粉桃，慢慢地会渐渐氤上艳红，会……会……我的心乱了……”
　　李岚梦眯眼一笑，很大方地摊开了手，“那就由它去，反正它迟早得乱～”
　　顾育明闻言不由得呼出热气，压抑的火山爆发了，欲望尽数倾泻，绅士眨眼间便化身成了野兽。


第159章 就是故意的
　　顾育明买了很多东西, 那阵仗看着像是在进货。
　　“怎么这么多盒子？”李岚梦瞥了眼包装精美的物件，“这些都是啥？”
　　他走近看了两眼，顿时哦哟一声, “乖乖，咋还有游戏机？”
　　“这些是给小家伙的, 左边的是勇岳和悠悠的, 右边是英子和果果的，基本上是衣裤之类的物品。”顾育明考虑得很全面, 他在决定与李岚梦携手一生的那一刻，便下定决心要照顾好李岚梦在意的家人。再者，他也有私心, 打算通过小萝卜头们来提升自己的形象。
　　“要买这么多吗？”李岚梦其实不嫌衣服多，他乐其所见，但他有些心疼钱, 因为他在那个盒子上看见了大牌的标志，“这一件少说也得有好几个零头吧……”
　　“小孩皮肤娇嫩, 这些衣裤材质不错, 挺适合的。”
　　“大家伙都糙着过的。”李岚梦肉疼地咂巴咂巴嘴, 转头瞧见顾育明看着他笑，脸上立马变了表情, 哼哼唧唧地说：“也没见你给我买这些呢。”
　　“我买了, 但是你从来不穿。”顾育明微微叹气，“我的审美如此拿不出手吗？”
　　那何止拿不出手，那简直……说个老实话，顾育明买的衣裤都挺好看的，按婵雪筠常叨叨的话来说，直接穿出去就能出片了, 但是吧，他觉得那衣服太潮流了，他穿着有些扎眼。他现在这身板，胸前两团肉挺着，是真的做不了酷guy。
　　“你这买衣服也得考虑一下我的身材吧。”李岚梦托了托没有束缚的两个白馒头，“我这可不是胸肌呢。”
　　“但你穿着很好看。”
　　“你眼睛有毛病，我穿着那一身看着像无蛋人士！”
　　顾育明听笑了，嘴上仍不忘辩驳，“明明是独树一帜。”
　　“给你这气质，你要不要？”李岚梦不大乐意地翻了个白眼，“我穿个麻布都好看的人，硬是给你整成阉炮……”
　　他轻轻推了一下顾育明的胳膊，“走走走，越和你说越冒火！”
　　顾育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转手便抱起了李岚梦，将人放在了副驾驶座上，不过屁股还没坐热，李岚梦就去到了后排。
　　兰兰姐最近身体修养得不错，话里话外都急着回0区，想把小铺子给女孩爹妈。李岚梦也知道这事儿，正好今天回去，他就让顾育明捎上了兰兰姐。
　　可惜计划总会赶不上变化，李岚梦是没想到顾程居然也要来插上一脚。
　　他看向副驾驶座的人，眼里的情绪飞速变换，“你跟着来干嘛？”
　　“自然是去长见识。”顾程嘴上说得正直，心里早已在扭曲咆哮了。他便是见着李岚梦记着所有人，唯独忽略了他，内心不平衡得紧，所以才主动来找存在感。
　　李岚梦听他这样说，眼皮子撩出了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就是没事找事，0区有啥好见的？”
　　“当然有。”顾程透过后视镜看向李岚梦，“我有我想要去了解的东西。”
　　0区还能有值得了解的东西？李岚梦不信，哼哼笑了两声，“你是想去会馆长见识吧。”
　　“……”顾程脸有些黑，沉默片刻，颇为咬牙切齿道：“我有洁癖。”
　　“你认真的？”李岚梦俩眼珠子一转，张嘴就是笑话，“你有洁癖还能看上……”
　　话说一半，想到兰兰姐在旁边，他又把后面的字咽了回去，“你这洁癖还挺任性的呢，该有的时候没有，不该有的时候哐哐发作。”
　　顾程如何不理解这画外音？无非是李岚梦在笑他有洁癖还能看上他。凭心而论，他确实不愿接受李岚梦与许多人有过亲密关系，但事情已经发生，再去介意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何况他自身也有“插足”这个污点，根本没有理由去质疑什么。再者，他不是期期艾艾的个性，李岚梦的过去再如何混乱，也改变、动摇不了他此刻对李岚梦的欣赏和爱慕。因此他非常清楚，他的“洁癖”对李岚梦无效。
　　“我的洁癖很懂事，它很明白应当何时发作，何时收敛。”在面对李岚梦时，他没有洁癖。
　　“……”李岚梦则撇撇嘴，“你就是装。”
　　顾程这次没反驳，他认同李岚梦的话。他确实有装，他此刻正在装，装着平静自若，装着不在意。
　　没有了语言上的打闹，车里安静下来。约莫太阳正盛时，车子抵达了目的地。
　　兰兰姐自个儿先去了01街，李岚梦和顾育明，以及顾程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小别墅。
　　“涂婆婆……”
　　“涂婆婆！”
　　李岚梦跑得快，踱踱踱就冲进了大门。他一到客厅，就见着涂婆婆杵着拐杖，慢吞吞地从卧室里出来。
　　“岚儿回来了。”
　　“回来了！”李岚梦笑着把袋子放在桌上，接着又跑去把涂婆婆扶到沙发上坐好，“你来看看这些，都是给你买的保健品！这是奶，这是钙片，这些是……”
　　“小顾也回来了。”涂婆婆笑着说了声，就是那苍老的话少了些生气，听着病恹恹的。
　　“兰兰姐也回来了，他开车送我们的。”李岚梦怕涂婆婆不自在，主动做了解释，“你看到他后边那个家伙了没？就那个黑脸……你躲什么呢？你赶紧站出来！”
　　顾程倒是没想过会这么猝不及防见到家长，心下跳了跳，他强忍着尴尬走了出来，“婆婆你好，我是顾程，是育明的哥哥。”
　　“噗嗤！”见着顾程有些扭捏，李岚梦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这看着跟驴拱地一样，滑稽得很。”
　　顾程无言，顾育明看了眼自家大哥，便主动进厨房给涂婆婆泡奶粉去了。
　　李岚梦顺势倒在沙发上，就跟没长骨头似的，两条腿悬空挂在扶手上，一晃一晃的。
　　“还是顾育明上道啊……”他忍不住感慨。
　　顾程眼神微变，转头便拿起茶几的开水壶，倒了两杯水。出于礼貌，他先将水端给了涂婆婆。
　　“我可不要。”李岚梦拒绝了，“我不喝白水。”
　　“不喝？”顾程手上一顿，“你平日没有不喝。”
　　“这边的水有味道。”
　　顾程微微蹙眉，随即尝了尝。入口确实有些异味，还有些发涩。
　　“水必须喝，不能每天只喝饮料。”李岚梦不习惯烧开的白水那就喝瓶装售卖的矿泉水。
　　也正因为李岚梦这一嘴“不喝白水”，他不得不不情不愿地带着顾程去了最近的超市。
　　这边的房子都挨着河，唯一的超市也开在河边，离小别墅说不上远，也没有很近。
　　“在看什么？”沿着河边走到半路，顾程就见着李岚梦不动了，怔怔望着下方的平滩。
　　“以前这边没这么好。”李岚梦往下走了两步，伸手指了指长了不少红果子的树，“那时候还没这些房子，这边人也不多，我和番薯就爱和跑这来摘果子吃。”
　　顾程抓住了重点，他的意识告诉他，“番薯”应当是个很重要的人，但他同时也在李岚梦脸上看见了愁绪，他猜想这个人或许给李岚梦心里留下了伤疤。想了想，他默默走下去，从树上摘了几颗漂亮的红果子。
　　“给我的？”李岚梦有些意外，盯着顾程手里的果子看了一会儿，他笑着说：“你尝尝呢，这个很甜的。”
　　因为自身有过敏史，顾程对野果，以及不熟悉的食物没有一丝兴趣，不过李岚梦要他尝，他吃一颗也无碍。
　　“是挺甜的。”果子入喉，他做出了评价。
　　李岚梦嘿嘿一笑，嗲着嗓子说：“这树长这么好，一看就被屎尿滋润过，肯定甜嘛～”
　　顾程脸色一僵，险些将手里的果子捏得稀烂，“你……是故意的？”
　　李岚梦咧嘴笑了笑，两眼弯成了月牙，“对嘞，我就是故意的呀。”
　　顾程见状呼吸一滞，不是说愤怒，是他见着李岚梦的笑，情不自禁荡漾了心神。他也不知道自己看得是否真切，但他确实由衷从这个笑容里读出了喜悦。不同于以往的弯酸和阴阳，李岚梦此刻的笑容纯粹到令他不禁产生了怀疑。


第160章 别扒裤子呀
　　李岚梦没有着急回1区, 囡囡性子有些拗，不接受的事儿就是天塌了那也没法同意，他还得在0区等一晚上, 好让美美大叔给囡囡做做思想工作。
　　吃完饭，他趴在沙发上斜眼望向坐姿优雅的顾程, “造型凹够没？外面天都黑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逐客令, 顾程听出来了，但他选择了主动忽略, “是天黑了，再过几个小时便该休息了。”
　　“对呀。”李岚梦顺着话说：“你会开车吧？”
　　“没错。”顾程端起玻璃杯，像是喝咖啡那样自在, “但我没想过回去。”
　　“你还想住我这？”李岚梦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家可没有房间了。”
　　“我不介意跟着你睡。”
　　“你想得美呢！”
　　“你可以同意，这样一来美梦便能成真。”
　　“……”李岚梦无语地撇撇嘴, “你是真放心顾育明的脾气。”
　　“你其实也能放心，只要你正视自己的重要性。”顾程看向敞开的卧室门, 就这倾斜的角度, 隐约能看见半个人影在动作。
　　“我可不梦童话。”李岚梦也瞧了眼卧室, 像是想到什么，脸上顿时有些怪异, “我真不知道你做啥要看上我……”
　　“我也很惆怅你为何如此坚定地拒绝我。”顾程是真心这般想。他本以为李岚梦会为了金钱利益心安理得、顺其自然接受他, 到头来却成了空梦一场，李岚梦直接排除了他。
　　“原因，原因……”李岚梦嘀咕一嘴，脸颊的肉微微鼓起浅浅弧度，“哪怕我不在乎亲情问题，也没法接受你。”
　　“为什么？”顾程的心不禁微颤, 情绪也在此么动荡波澜，但他会装，成功掩饰了自己的酸涩，“我一点可取之处也没有？你完全看不上我的价值？亦或是说，你仍在讨厌我。”
　　“哪有这么严重。”李岚梦换了个姿势，撑着了看他，“你做生意的脑瓜子应该聪明嘛，怎么一想这事儿就跟鬼打墙一样？我现在不觉得你讨厌，也不认为你讨喜。不能接受你的原因也不复杂，就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把你当成目标呢。再说了，你这么臭屁拽傲傲的，突然改变态度，变得温温和和了，我感觉特怪。”
　　顾程静默半晌，将重点放在了后半段话语上，“我若照最初的态度对待你，你就能接受我了？”
　　“呃……”李岚梦很意外这个问题，他觉着是个人都问不出来。眨巴眨巴眼，他抬手指指自己，“我是个很贱的人吗？”
　　当初顾程看他不顺眼，整天脸都是臭臭，他就是脑子和屁股装反了，他也晓得舔腚沟子和打腚沟子哪个舒服。
　　“我很乐意做个贱人。”顾程的话语格外直接，根本没有任何弯弯绕绕，“我想插足，我期待得到你的情感反馈。当然，我在这方面确实存在很大不足，但你可以直说，我能照你的要求去更改。”
　　“……”李岚梦没说话，倒是一骨碌坐起身，直勾勾盯着顾程看。他左瞧右瞧，上睨下瞄，最后只憋出了一句“你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不要脸？
　　顾程并不在意脸面，或许该说成脸面是自己给的，在面对他人的时，他的强大便是他的脸面。所以无论他做的事有多么不耻，只要他仍旧矗立顶峰，他的面子便不会少。
　　“面对你，我可以放下脸面。”毕竟示弱也是一种追求方式，他的强大可以暂时退场。
　　李岚梦无法理解顾程的想法，他就打心眼里认为顾程不应该喜欢他。要问他为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着怪，很怪很怪。
　　“你以后少说这些话吧，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能论斤掉了。”他搓了搓胳膊，见着顾程还想说啥，立马岔开了话题，“你是不打算走了？既然不想回去，那你就睡杂物间，那儿整理一下还是能睡的。”
　　杂物间的空间不大，里面杂物不多，但碍于通风和光线不大好，走进去会有一种强烈的闷感。
　　李岚梦靠着门槛，双手抱臂，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家里就这一间空房了，你要是不想住，那你回1区吧。”
　　顾程皱着眉，却没有不悦和动怒，“你总该给我拿床被单。”
　　“你真要住？！”李岚梦震惊了，“你确定你要住这间房？这环境差成这样，你还能住？”
　　“是你让我住的。”
　　这话没错，李岚梦是故意，但他本意是想让顾程自个儿回家，“那你可以选择不住呀！”
　　“然后我便能顺理成章驱车返回1区？”顾程迈步走近，镜片后的眼静静凝视着有些尴尬的脸，“我不走，我今晚睡这里。”
　　“……”李岚梦嘴皮子动了动，眼神有些复杂，“你……你爱咋咋吧……”
　　他叹了口气，转身下楼回到卧室，一边开柜子那被套，一边向顾育明吐槽，“我发现你哥确实爱吃苦，我让他睡杂物间，他居然还同意了！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找虐？”
　　“杂物间？”顾育明的手一顿，一双剑眉向中间挤弄，“大哥同意了？”
　　“对呀！所以我说他有毛……”话说到一半，李岚梦见顾育明脸色不大好看，干干抿了抿嘴，“你觉得做得过分了？”
　　顾育明摇了摇头，“你去过大哥的房间吗？”
　　李岚梦轻咳一声，“去过，这咋了？”
　　“大哥的房间比我的房间要宽敞许多。”
　　李岚梦没注意过这些，现在琢磨琢磨，顾程的房间确实过于宽敞了，“你哥是不是有那什么幽闭症？”
　　“确实有。”顾育明见他睁大了双眼，一副被雷劈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你也不用担心，大哥接受过治疗。”
　　“这玩意儿能痊愈？”李岚梦知道这种病，是恐惧封闭狭小的空间，是心理疾病，“我说……你做亲弟弟的是不是太冷静了？”
　　“你放心，大哥做事很有分寸，他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有分寸……
　　李岚梦信个鬼。顾程要有分寸，他还能一口一句要“插足”？
　　“你要不担心，干啥这表情？”他又不是瞎子，顾育明那表情绝对不是放心的样儿。
　　“我并非担忧，我只是没想到大哥会做到这一步。”顾育明都到衣柜前，伸手拿出了放在最上面的薄毯，“心理疾病不太容易痊愈，但大哥愿意这样做，便证明他能承受。”
　　“你这一点不靠谱……”
　　顾育明确实摇头笑道：“大哥的性子你多少有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让你看见他的狼狈。既然他能同意，就意味着杂物间并不能对他产生威胁，至少不会威胁到他的理智，让他情绪失控。”
　　李岚梦勉强信了，毕竟不信也没法，他总不能邀请顾程睡一张床，但是心里压力还是有的。他也不存在善良，他就怕顾程发病，会做出些恐怖的事儿。
　　哎哟，顾程这黑驴看着像是有病，没想到还真有病！
　　辗转反侧到半夜，他越想越慌，整个人都开始冒汗了。
　　乖乖……这还能不能让人睡了？
　　他瞥了眼熟睡的顾育明，又摸摸哐哐直跳的心口，直接掀被子下床了，出了卧室。
　　顾程应该没啥事儿吧？别明天一开门就看见满地的血……
　　他趴在杂物间门口听了会儿，又悄咪咪转动了门把手往里瞧。视线所到之处漆黑一片，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光也没有。
　　老天，咋没呼吸声呢？
　　他脑子里不禁起了一个念头，就是顾程自个儿发病了，还没来得及尖叫就给被吓晕了！
　　乖乖，这不得要人命嘛？！
　　他也不看了，拉开门就往里走。然而他还没走两步，就捂住了脑门。
　　“哎哟……”他轻轻叫了声，险些飙泪。
　　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还往路中间摆！
　　他气愤地揉了揉发疼的额头，伸出双手摸索着往床边靠。前方的黑暗空荡荡的，但下一秒，他摸上了热乎的东西。
　　条件反射是一瞬间的事儿，也就在这眨眼的间隙，他做了三个动作。第一是拍开了热乎的东西，第二是缩手，第三是往后退，但他只完成了一半。
　　“别动，后面放了杂物。”
　　耳边想起了声音，后脑勺也被轻轻扣住了，李岚梦愣了两秒，随即骂骂咧咧道：“你有病是不是？没睡你干啥不吱声？”
　　“我想看看你要做什么。”
　　“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夜袭我。”
　　“你……”李岚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有病，我大晚上跑来夜袭你！”
　　“如果不是想夜袭我，那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李岚梦深深吸了口气，“要不是顾育明说你有啥幽闭症，鬼才上来看你呢！”
　　“你担心我？”顾程的话语里携着笑意。
　　“我担心你个大头鬼！”
　　顾程沉声一笑，指腹轻轻抚过李岚梦的额角，“出汗了。”
　　“被你吓的。”
　　“房间里很闷热。”
　　“我看是你在闷骚。”李岚梦推了推顾程的肩，“你那玩意儿太精神了，我劝你消停。”
　　“很害怕？”顾程就这黑暗轻轻抱住了李岚梦，“你在颤抖。”
　　“你现在像个变态，我还不能为我的屁股害怕一下了？”
　　“呵……”
　　顾程又笑了，李岚梦紧张得夹紧了屁股肉。他就听不得顾程这样笑，那感觉就像是上下牙摩擦，发出格叽格叽的声音，特别刺挠。
　　“诶……你……你干嘛？诶？你、你干啥扒我裤子？你别……你赶紧放……唔……”
　　飞鸟猝不及防掉进了温泉里，李岚梦颤了颤，一下子哑了声。
　　顾程则安安静静跪着，唯有头颈微微起伏。


第161章 你和他做了
　　李岚梦抱着被子, 半张脸埋在里面，只露出一双呆滞的眼。
　　昨晚上……
　　昨晚上干啥去了？嗯……昨晚上好像和黑驴做了……？
　　他懵了两秒，然后伸进裤子里摸了摸自己光屁股。
　　乖乖……他昨晚上还真和黑驴做了！他这内/裤好像还躺黑驴床上呢……
　　想到这, 他晃头砰砰撞了两下被子，浑身散发出一种懊悔的死感。
　　这把自个儿交代出去不说, 还一点账没进, 活脱脱的白嫖，亏得底裤都没了！早知道就不上去瞧了, 呜呜……
　　“岚梦，还不起吗？”
　　这时，身后的床垫颤了颤, 有着明显的下陷趋势。李岚梦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腰上一紧，有人抱住了他。
　　“我……我想再躺躺……”他现在还在消化昨晚上的事儿呢, 心情抓狂得很。而且顾育明和顾程长相有几分相似，他根本不想看见顾育明, 因为他一看见那张脸就会想到顾程, 他一想到顾程就忍不住为昨晚的飞鸟入洞事件咬牙切齿。
　　“昨晚很累吗？”顾育明身体前倾低俯, 右膝跪在床上。他轻轻抱着李岚梦，温和的目光却在瞧见白皙脖颈上的浅淡粉玫瑰时有了明显的情绪, 那是无声的愤怒。
　　李岚梦不确定顾育明知不知道他昨晚悄摸上了楼, 但眼下听见这句话，他就觉着自个儿跟被抓包似的，不自在的同时还有点心虚。
　　“不想起还不行嘛……”他撅嘴嘟嘟囔囔，扭头还想继续抱怨两句，就见到顾育明埋下了脑袋，在他颈侧亲了一口。
　　“有些痒……”他哼哼唧唧, 接着翻身面对面望着顾育明，坏笑着调侃道：“大早上的还欲求不满，育明哥哥很禽兽呢～”
　　顾育明没想着在此刻当禽兽，他的目的很单纯，便是想覆盖那枚刺眼的吻痕。
　　李岚梦是真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有印儿，他昨个儿半夜跑回房间到现在都还没照过镜子，根本不清楚身上种了草莓。眼下情况又亲又抱的，他全当是顾育明想做/爱了。
　　“咱前不久才做了，可不能太频繁。”他拒绝与顾育明爱爱确实有这一层原因，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昨晚上是真的有累到。
　　“我们不做。”顾育明掩饰得很好，只将笑意留给了李岚梦，“那你再睡会儿吧，我先忙其他事。”
　　“好的呢。”李岚梦也跟着笑，笑了约莫十来秒，他戳了戳结实的胸膛，“你在忙啥呢？就忙着咬我脖子肉了？”
　　“不舒服吗？”
　　“舒服。”
　　顾育明的吻总是轻轻柔柔的，或许也是因为很了解他，知道他喜欢哪种力度，所以每次都能让他在不大情愿的情绪里渐渐有些情愿。
　　“你这样磨得我有些难受。”就像羽毛在挠痒痒肉，那强烈的刺激感让他不禁紧绷起身体，薄薄的睡衣也被顶出了明显的凸起。
　　“嘶……”他轻轻吸了口气，伸手揪了一把顾育明的胳膊肉，“你这还让我休息呢？我这还能休息吗……”
　　他咬牙抱怨，接着双手一勾，轻松搂住了顾育明的后颈，仰头对着对方耳廓呼出热气，“别咬脖子了，换个地方呢……”
　　顾育明会意，立刻做出了回应。
　　李岚梦是等着享受的，然而下一秒，他不禁默默瞪大了眼。
　　白壤上种了很多玫瑰，密密麻麻的一片，直接成了花海，就连峰顶上的粉宝石也染上了艳色，变得格外刺目。
　　李岚梦傻眼了，他是真不记得昨晚上的情况了，但那清晰可见的痕迹无疑说着他确实有过一段“战争”。
　　乖乖，这不尴尬了吗？
　　他悄摸摸看了眼顾育明，然后麻溜地蒙住了那双稍微有些呆愣的眼。
　　“我已经看见了。”顾育明温声说着。
　　李岚梦在心里“哎哟”一声，又快速收回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既然顾育明看见了，那就换他看不见吧，也省得自己尴尬。
　　顾育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但这笑并不纯粹，还夹带着怒火和酸涩。可这重要吗？不重要。正如他曾说过的，他接受这些行为，他此刻也在这般做，只是他没料到“选择接受”后，心路历程会如此艰难。
　　微微叹气，他低头吻在李岚梦的手背上，“昨天晚上你和大哥发生了关系。”
　　这不是疑问，是非常肯定的陈述。
　　李岚梦仍蒙着眼，有些别别扭扭地承认了，“昨个儿半夜我上楼去瞧了眼，然后就……”
　　“那你是出于自愿吗？”
　　自愿吗？
　　刚开始挺不自愿的，但身上舒服了，他就半推半就自愿了。
　　“是自愿的，对吗？”见他不说话，顾育明帮着说了。他其实也猜到李岚梦是自愿的，倘若李岚梦不愿，昨天晚上他恐怕便不是熟睡，而是去到杂物间与大哥起争执了。
　　心口很疼，一抽一抽的，可见着李岚梦说话弱弱，没有平日的活力和傲气，他不由得更心疼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他吻了吻白皙的脸颊，柔声安抚道：“我问这么多是想确认你是否自愿，我不希望大哥强迫你，也不想你因为被强迫而遭受委屈。既然你是情愿的，那我也没有什么不满了。”
　　听到这话，李岚梦抿起了嘴，蒙住双眼的手露出了一条缝，“我身体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嘛，我做/爱做得多，一舒服了就……脑子就飘了，我是有那么点贱……唔……”
　　亲吻堵住了柔软的唇，也封锁了不堪的话。
　　“你不过是被迫习惯了。”顾育明捏捏李岚梦的脸颊肉，以较为轻快的语气哄道：“别放在心上。如果你很难受身体的这种反应，那我们可以去看看医生，然后慢慢治疗。”
　　李岚梦瘪瘪嘴，随即张开手指，露出了眼睛，“那你不生气嘛？”
　　“生气，但并非不能接受。情绪可以自主消化，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你这样大度就不担心我会和别人……咳咳……”李岚梦是想问顾育明就不担心他会和别的家伙出轨跑了啥的。
　　顾育明似乎真没有这个担忧，“倘若你自愿和别的家伙跑了，便证明那人有着我没有的优点，但我自认为我很优秀，我相信没人能够比我更好。”
　　“噗！”李岚梦听笑了，俩眼睛成了小月牙，“你还真挺自信的呢。”
　　“毕竟我很清楚自己的优势。”顾育明笑着直起身，轻轻捏捏李岚梦腰侧的肉肉，“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准备食材了。”
　　他吻了吻李岚梦的唇，随后翻身下床去了厨房。
　　自信吗？
　　他重复着这句话，最后得出了结论。他确实自信，但再如何自信，也无法削减心脏涌上的酸楚。不过这是他的必由之路，他会欣然接受，也会学着去习惯这种苦涩的滋味。


第162章 谁让你舒服
　　顾育明说能接受, 但李岚梦也看得出这话语里有三分假。想来也是，哪个人能看着自个儿的爱人和别人做/爱？而且还是和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哥做/爱？
　　唉……
　　这事儿整的……
　　李岚梦用力揉了揉脸，整个人瘫在床上, 看上去蔫了吧唧的。
　　“今天是不打算起床了？”
　　没过多久，一道熟悉且让人牙痒痒的声音从后背飘来。李岚梦恨恨出了两口气, 啪嗒转过身, 刚想骂上一骂，俩眼珠子就怼上了一条颜色鲜亮的内/裤。
　　这是他的裤子, 昨晚上很不幸留在了顾程的床上，现在又被顾程送了回来。
　　“穿上吧，不然屁股会不舒服。”
　　李岚梦一把扯过裤子, 同时飞了一记刀眼，“还不是你霍霍的！你昨晚上要是不搞那一出，我屁股上能没内/裤么？顾育明能知道咱俩那啥了嘛……”
　　“育明知道了？”顾程也有一瞬的怔愣, “我已经很克制了。”
　　“你克制？你梦里克制是吧？”李岚梦掀开被子，露出两团肉, “你自个儿瞧瞧, 你要是克制, 我这上面能麻麻赖赖的？”
　　顾程顺势下移视线，见到那白团上的艳红, 顿时深邃了目光。沉默片刻, 他说道：“你都忘了？”
　　“我忘了？我忘啥了？”李岚梦仿佛猜出他要说啥，巴掌啪的一下锤在床铺上，“我告诉你哈，你可莫乱说，把你自个儿做的坏事按我脑袋上！”
　　顾程听笑了，镜片后的眼隐隐有几分逗趣, “你确实忘记了。你忘了你昨晚有多么主动，你忘了你抱着我的肩不停催促我咬你、吻你，你更是忘记了……”
　　话音渐渐低沉，那张薄唇缓缓上扬了弧度，“你昨晚，尿尿了。”
　　尿尿……
　　顾程说他昨晚尿了……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呢？他就做个爱，还能给做尿了？
　　“你这嘴就没一句实话。”李岚梦不信，也不可能信。他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了，咋可能轻轻松松就尿了？
　　顾程也不急着反驳，只是曲腿坐在床边，语气平静地说道：“你昨晚很忘我，还哭着对我说想尿尿，但我拒绝了你，然后你就……”
　　李岚梦心口猛地一震，就像是有榔锤在胸口上狠狠敲了一下。
　　乖乖……
　　他似乎、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印象。昨个儿夜里醒来，他是觉得躺着的地方湿哒哒的，但当时过于震惊和顾程发生关系这件事，他也没太注意，只顾着穿上睡衣睡裤慌慌张张跑了。现在顾程说他尿了，他是有些熟悉。
　　哎哟……
　　今天是撞鬼了嘛？怎么啥尴尬的事儿都得在他身上过一遍？
　　脸上忍不住发烫，他此刻只想默默缩进被子里，然而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了顾程在笑，而且笑得似乎还很得意。这一眼下来，他逆反心蹭蹭高涨，也不觉得害臊了，脸皮也不热了，张嘴就是无所谓的哼笑，“真是便宜你了，白嫖我一泡尿呢。”
　　顾程表情微愣，像是在意外，“你这情绪转变倒是快。”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想看我出糗。”李岚梦微微扬起下巴，架子摆得足足的，“不就尿尿嘛，这有啥的？我都尿顾育明多少次了，你还差得远呢。”
　　他说的当然是假话，但是能刺激到顾程，为他报上一仇，那假话也能暂时成为真话。
　　顾程的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了笑意，“我不认为育明会多次让你刺激到尿失禁。”
　　“呃……情趣……对，情趣！你懂啥叫情趣吗？”李岚梦像是找到了攻击点，连忙坐起身，抱着手嘲讽，“这可是我和顾育明的情趣，他愿意，我乐意，我尿我的，他受他的，我俩都快乐。你就局外人，没机会体验，我就算尿了你，那也是单纯没忍住！”
　　“……”顾程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只能阴测测地沉声说道：“看来我和你还有许多情趣可以开发。”
　　啥？
　　李岚梦被惊讶得反应慢了一拍，“你有病吧？谁要和你开发情趣！”
　　“你既然提到与育明的情趣有多么快乐，自然意味着享受喜欢。既是如此，我当然要以你的快乐为主，多多尝试情趣。”
　　“你又不是顾育明。”李岚梦当他在发羊癫，“我是对人，又不是对事儿。”
　　“那我退而求其次。”顾程像是寻到了突破口，脸上的表情好看不少，“我不求与你发展情趣，我只做我能做到的。”
　　话到此处，他倾身凑近李岚梦，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摩挲起莹白的耳垂，“育明能让你射，我也能。既然我没法触及你所谓的情趣，那我便做到让你更快发泄。”
　　李岚梦是没想到这个角度，觉得意外的同时，他还感到头皮发麻，“你大爷的一边去！还想和我做/爱呢？你想得美！”
　　他以后得在裤/裆上镶一把锁，绝对不让顾程这黑驴得逞。
　　顾程看上去很享受此刻的“威胁”，更是没脸没皮地提起了不要脸的问题，“你和我做过，和育明做过，那你告诉我，我和育明，谁更让你舒服。”
　　哈？！
　　李岚梦眼睛瞪得老大，非常难以置信地握紧了拳头，“我不管你丫的是谁，赶紧从黑驴身上下来！”
　　“……”顾程无奈叹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这个问题难道不难回答？”李岚梦上上下下打量顾程，一边摇头，一边感慨，“你这嘴越来越骚火了，吓人得很。”
　　“育明不会这样问你？”
　　“那能一样吗？”李岚梦抱着被子，“我和顾育明啥关系，和你啥关系，你心里没点数？”
　　“看来你很警惕我。”顾程语气相对冷静平淡，然而接着说出口的话却显而易见带了脾气，“那下次做/爱的时候我再问你，届时你的感觉肯定很清晰明了。”
　　“我看你是真的有病！”
　　“思春至极，也可以称作病。”顾程已经将脸皮扔掉了，现在的他强大无畏得可怕，任李岚梦如何戏谑讽刺，他也能做到泰然应对，并乐在其中。
　　李岚梦是第一次见到顾程的真本事，心里晴天霹雳，面上也称得上瞠目结舌，“我说……你是不是去进修过了？”
　　“你指什么？”
　　“指各种东西。”李岚梦啧啧嘴，“你现在越来越骚了，不是个什么正堂人。”
　　“你总爱自嘲自己不好，会将‘烂’之类的字词放在身上，于此，我不正堂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照你的话而言，你我可谓般配。”这话是顾程发自内心而出，一半是字面意思，一半是希望李岚梦今后不要再将那类恶劣的字眼用来评价自身。
　　“呸！谁和你般配了？”李岚梦不干了，噼里啪啦为自己反驳，“谁说我烂了？我大好人一个！没个千八百年都生不出我这么好的人，你个不正堂的黑驴咋能和我般配？你坏得很，咱俩没法般配！”
　　听见这些话，顾程并未生气动怒，反而轻笑出声，“你知道你很优秀便好。”
　　“你……”李岚梦本想骂人的，但是最后到也没能成功说出口。他看了看顾程，不自在地重重哼了哼，接着撇开了头。


第163章 那种的是菜
　　李岚梦回了1区, 还带着美美大叔和囡囡。兰兰姐因为忙铺子的事儿，没有跟着回去，而是住在了美美大叔铺子里, 也顺道帮着开店。
　　“这地方还真是好，花花绿绿的。”美美大叔抱着囡囡, 那说不上年轻的眼正透过车窗望向璀璨的夜灯。
　　李岚梦跟着坐在后排, 听见美美大叔这样说，他乐呵一笑, “这边没些屎尿屁，哪哪都清爽，是好的嘞。”
　　美美大叔点着头, 俩手把囡囡抱得紧紧的。
　　李岚梦看得出美美大叔很紧张，就主动找了话题，“明天咱就带囡囡去医院做检查, 要是能治咱就尽量治。”
　　美美大叔看了眼一脸单纯的囡囡，不由得叹气, “咱就盼着妞子健康, 不求其他的了。”
　　“哎哟, 你瞧你说的，乐观点嘛。”李岚梦拍拍他的肩, “咱现在都能跑1区来了, 你说还有啥事儿不可能？”
　　“妞子脑瓜子傻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虽然没啥文化，但有些东西还是晓得的。”
　　这倒是真的，傻了那么多年的脑子哪有这么容易就聪明的？幸运点的也只是不会再恶化，保持原样罢了。
　　“我晓得你的意思，不过咱脑子莫法治, 身体肯定可以嘛。囡囡身板不好，正好去医院调理调”
　　美美大叔没吭声，静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你这娃子咋的莽楚楚的？你带着我俩就不怕前面两位少爷发火？”
　　发火……
　　他俩只会发骚。
　　李岚梦在心里嘀咕，嘴上倒是很正经，“他俩要是不乐意，我能带着你俩出了0区？我早就和他俩说好了，你就放宽心吧。”
　　但身份地位摆在这，美美大叔再想着要放心，他这心也放不下来，“你可千万别学着那些人犯蠢，搞啥子持宠而娇，是得要大命的！”
　　“我这聪明的脑瓜子还能想不到嘛？”李岚梦冲美美大叔挑了挑眉，“我这也不是白做的，回头还得奶娃呢。”
　　他这意思很明确，就是告诉美美大叔他是拿身体去交换的。尽管并非真相，但这样说比较符合美美大叔的思维，他不介意歪曲一下事实。
　　美美大叔也是这样想的，但他还是震惊了，“你这是啥意思？你一个人奶两个娃？”
　　他看了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顾程，俩眼睛都瞪成了铜铃，“你咋弄的，还和人大哥捣鼓上了？”
　　“嗐，阴差阳错就捣鼓上了嘛。”李岚梦让美美大叔淡定，“你别吓着囡囡了，咱这做的挺保险的，莫得大事。”
　　“你可别豁我，我怕以后见不到你了。”
　　“哎哟，我这认真和你说呢，真没事儿，全在掌控之中。”倒也没有这么厉害，反正再混乱也乱不出啥事儿了。
　　驱车回了别墅，李岚梦就把客房收拾出来了。当然，里面的绝大部分功劳都是顾育明的。
　　“不给囡囡收拾个房间？”顾育明心里觉得男女有别，还是得给小姑娘准备单独的住处。
　　“囡囡不敢一个人睡，她会哭的。”李岚梦没觉着有啥，一是美美大叔不喜欢女人，二是囡囡离不开美美大叔，没美美大叔带着，她能从晚上哭到白天。
　　顾育明总归是觉得不妥，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把楼上的一个小折叠床搬下来。
　　“我来搭把手吧。”李岚梦上前两步，挥手让顾程离远点，“你瘸手子搞啥乱呢？要是折了，我们还得照顾你了。”
　　“我的手没什么大碍。”顾程抬起折叠床的另一端，“我的右手很健康。”
　　李岚梦见他这么舔吧舔吧想当苦力，也没有阻止了，“不愧是驴呢，就爱干活。”
　　“……”顾程不爱干苦力，他只是在学着顾育明的行为，想为李岚梦做些事。
　　晚上，到了睡觉的点，李岚梦接到了来自顾程的邀请。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他扭头看着顾程，“你这疯发得一阵一阵的呢。”
　　顾程抱着手站在斜后方，很是镇静地说道：“既然育明已经接受了我的存在，你和我睡也在情理之中。”
　　“你脸皮可真厚，装都不装一下。”李岚梦晃了晃球花的茎，见到有花瓣掉下来才停手，“你一个破坏者，是咋做到这么狂傲的？”
　　顾程回应很简单，“你说过了，我不要脸。”
　　“你……”李岚梦皱了皱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可是霸总呢，那小脾气一套一套的。”
　　“你不喜欢我温柔？”顾程嘴角微扬，“我很乐意对你霸道。”
　　李岚梦翻了一个白眼，“你闭上嘴吧，我现在一听你说话就觉得你骚得慌。”
　　“能勾引到你？”
　　“能恶心到我……”李岚梦拳头都硬了。
　　顾程此时却认真了，“真的觉得恶心？”
　　“那可不，你自个儿不瞧瞧你……”
　　“我吻你的时候，你觉得恶心吗？”
　　李岚梦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顾程的询问。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疑惑。
　　乖乖，这话是问到点上了。
　　他觉得恶心吗？老天爷啊，他竟然没觉得顾程亲他这事儿恶心！
　　脑子懵了一瞬，他再度看向顾程时，顾程的脸已经来到眼前，“想说话就好好说，你挨这么近干啥？”
　　顾程没做解释，只偏头轻轻吻上了柔软的唇，“现在……感觉恶心吗？”
　　“……”李岚梦沉默一瞬，偏开头硬声硬气地说：“恶心着呢。”
　　顾程的眼明显闪过失落，但下一秒，犹似不怀好意的情绪渐渐填满心头，“看来我要多吻吻你，你习惯了，就不会感觉恶心了。”
　　“……你不仅变态，还禽兽。”李岚梦咕噜离远了些，直接靠在了栏杆上。他瞪了瞪顾程，接着将视线放在了前院里。
　　之前被他祸害成荒土的地块，现在已经种上了兰花，不过小石板路对面的那块土还荒着，甚至长了不少野草。
　　“你那视力连地块都数不清了？”他让顾程瞧瞧那边的荒土，“干啥不种点花？光秃秃的不说，都开始长杂草了。”
　　“……”顾程推了推镜框，“你似乎不认识菜苗。”
　　“哈？”李岚梦愣了，“你种的菜？”
　　“不是你说想要种绿油油的菜？”
　　“我……”他那时候是随口一诌，也没料到顾程会当真。抿了抿嘴，他哼哼两声，“种得挺好呢，都长苗了。”
　　顾程噙着微笑看着他，“已经长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苗。”
　　“……”


第164章 先消除顾虑
　　李岚梦花着顾育明的钱带囡囡去医院做了检查, 医生说囡囡的情况只能控制，就是保证脑子不会更傻, 但要说回到正常人水平，那只能期待医学奇迹。
　　“也是个好消息，身体能健健康康的就行。”美美大叔反过来安慰起了李岚梦。
　　李岚梦是觉得有些遗憾，“你不难过就行。”
　　“我难过啥啊？我这高兴着呢。”美美大叔是真欢喜，知道囡囡能健健康康的，他这心也就松了一半。
　　见到美美大叔俩眼泛红，李岚梦也贴心贴肝地说：“要不把按摩铺关了吧。”
　　美美大叔肯定是不乐意的, “我这还指望它赚钱呢。”
　　“顾育明送你的那团金子够你美美过完后半辈子了。”李岚梦晓得美美大叔舍不得，毕竟有个来钱的活总会安稳些，“你现在已经不年轻了, 你……”
　　“咱能干几年干几年，是不是这个理？”
　　“是个屁！”李岚梦有些生气, “0区那些人是啥玩意儿？你真以为你能开铺子开到老？囡囡是你闺女，她是要长大的, 到时候往你铺子一去，她能好吗？那些混球会拿傻子当人？”
　　美美大叔一时没话说了。
　　李岚梦也不是故意要美美大叔难受，“我说这些是真为了你和囡囡想，囡囡要是出点事，你肯定得发疯。”
　　0区的那群混蛋子个比个的杀千刀, 囡囡又是个女娃，迟早得长成大闺女，脑子还不好使, 那简直是混子的最佳目标。美美大叔要是想为囡囡好, 那按摩铺真得关了。再说了, 他会这样提醒也不是单纯臆想, 他是见过这种事儿发生的。
　　那时候美美大叔还没来到01街，这条街的街屁股就有一家铺子惹来了混子。原因是啥，就是开铺子的那个女人钱赚得少，不够给房租，被房东给赶了出来。女人也没有别的住处了，就只能把自个儿闺女接到铺子里生活。女人把闺女看得挺紧的，但人总有疏忽的时候，这一来二去就给黄毛混子找着了机会。
　　“新鲜的女人”能成为炫耀的资本，糟蹋、侮辱干净的处/女是那群杂碎嘴里最津津乐道的事儿。女人的闺女被盯上了，在女人干活的时候，被一杂碎给拖进了小巷子。这事儿起初没啥动静，还是柳柳姐买菜回家，路过那条巷子，见着了那个小姑娘被欺负了，又是尖叫又是拿石头砸，这才给其他开铺的人引了过来，可惜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他把这件事一一给美美大叔讲了，“0区很难有柳柳姐那样心善的人，大部分人见着杂碎侮辱人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就走。而且咱先不说这种事儿会给女娃造成啥心理伤害，就说能看得见的，当年要不是柳柳姐帮了一手，那小姑娘就不止流血了。”
　　美美大叔懂得厉害，他晓得那群挨千刀的没人性，“你说的是对的，我这身板再干下去，被人打了都还不了手。”
　　“你有数就行。”李岚梦拍了拍美美大叔的肩，“我有钱了，现在不愁活不下去，咱们就寻个安稳，安安全全的过活。”
　　美美大叔笑了，“你家那一大帮子用钱呢，我这边还有金子，过得下去。”
　　“不碍事。”李岚梦拍拍胸口，很得意地挑了挑眉，“我钱多着呢，够养活你们几辈子了。”
　　“你小子认真的？”
　　“当然，钱还能骗人？”
　　“不是……”美美大叔瞧了眼客厅里坐着的顾育明和顾程，“我听你那意思，是决定以后跟着那兄弟俩生活了？”
　　李岚梦愣了一下，“你咋听出这层意思的？”
　　“你那脑袋瓜子我还能不懂？你要是想撤路跑，还能这么轻松自在？”美美大叔有些担心，“我先前就听你兰兰姐说了，说你和阔少爷过得好，幸幸福福的，我当然也希望你是这个情况。不过你也长点心，做生意的人都精着呢，当心给你卖了。”
　　“我就一身臭皮囊，能值几个钱？”李岚梦没当回事，应该说，自打白月自/杀后，他就想明白了些事，“顾育明挺好的，我自个儿也有数。你放心吧，我这要是都能栽，那就是我眼瞎活该了。”
　　听他这样说，美美大叔也只得叹气，“你是0区的，他是1区的，你俩能结婚？”
　　“不知道呢。”他就没想过这事儿，结婚了也能离婚，而且以他的身份，结婚了也得不到啥好处，“看吧，没准就这样过下去了。”
　　美美大叔摇了摇头，“阔少爷晓得你的想法不？”
　　“可能知道吧。”李岚梦也不确定，毕竟他的表现并没有很明显。他现在有在赌，赌顾育明确实唯他不可。
　　客厅里，顾育明和顾程分别坐在两侧的沙发上，默契地看向前院里坐着聊天的李岚梦。
　　“你不去给他们准备饮料甜品？”顾程看了眼自家弟弟。
　　顾育明像是在思索什么，慢了十来秒才想起回话，“岚梦不会希望我此刻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为什么？”
　　顾育明转头看向大哥顾程，“有些话不适合对我说，至少在岚梦心里，有些话我不能听。”
　　顾程不蠢，他瞬间便明白了话中真意，“看来你做了这么多，也没能真正抱得美人归。”
　　“这很正常。”顾育明反而笑了，笑得很平静，“顾虑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消除的，岚梦对我有放下戒备，但不能完全卸下心防。我很心疼他，他肯定时常在某个时刻暗自忧虑害怕。”
　　“可你不能完全改变他的观念。”顾程看向李岚梦，那张漂亮的脸上似乎写着愁绪，“什么时候打算和他结婚？”
　　“等该做的事都做了。”
　　“该做的事……”顾程念念这几字，像是有些疑惑，“你指的什么？做/爱？”
　　“大哥，你应该学着把目光对准岚梦在意的人。”顾育明拿出手机，将备忘录里记录的事件坦然公开。
　　顾程接过手机看了看，越是细看心里便越是感慨，“你连他身边的人都安排好了……”
　　“我说过，我会慢慢消除他的顾虑。”顾育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有能力这样做，既然能让他心安快乐，我出钱出力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那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搞定0区的商铺？”
　　“首先要为兰兰姐他们培训。”顾育明翻看起计划表，“过段时间我会和岚梦商量这件事。”
　　他从始至终都认为开按摩铺不是良策，更重要的是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现在以他的名义开一间铺子，将兰兰姐他们聘用其中，算是一种保护，也能让岚梦心安。


第165章 黑驴是真黑
　　李岚梦不晓得顾育明的计划, 平时也很少深度地去了解顾育明，他现在还停留在“顾育明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会很满足”的观念上。
　　“你认真的？”听到顾育明说要去准备0区那边的铺子, 李岚梦第一反应是惊喜，又听顾育明说要把兰兰姐他们招进去，他更惊讶了，“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我很认真的。”顾育明拿过平板，打开了店铺的图纸，“可以设置员工宿舍，到时你也不用担心兰兰姐他们会被欺负。”
　　“可他们不懂这些高档玩意儿, 我也不懂。”李岚梦无疑是心动的，顾育明这个想法是真能让他觉得放心。
　　“所以我决定雇专业人士为他们做培训。”顾育明每一步都想得很清楚，他知道爱李岚梦不能单单只爱李岚梦这个人, 倘若无视忽视李岚梦在意的家人，那他或许也会在某一天走上桐青的后路。他无法允许这种事出现, 他必须要和和美美地和李岚梦共度余生。
　　“不过我不清楚兰兰姐他们怎么想，你要是方便, 可以问问他们的意见，看看他们愿意与否。”
　　“愿意，这必须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李岚梦动作快，掀被子下床就跑到客房找美美大叔去了。
　　美美大叔顾虑多得很，见着李岚梦这么欢喜, 心里更焦了，“你就这么相信那个阔少爷？你就没觉得这个点子很怪？”
　　“哪里怪了。”李岚梦确实没觉着不对。
　　“你看哈……”美美大叔压低声音解释，“他嘴上说着把我们弄进铺子做工, 看上去是好心, 但是你仔细想想呢？你就没发现他这是把我们锁在一起, 不费吹灰之力拿捏我们？”
　　李岚梦眨了眨眼, 右手撑着脸颊肉，“拿捏你们做啥呐，用来威胁我啊？这不多此一举嘛……”
　　顾育明真要威胁他还用得着费这么大力？直接把人绑了，挨着排排坐就行，他能哭着求顾育明饶命。
　　“哎哟……”美美大叔啪地一拍大腿，“不威胁你，那不还能要我们的命嘛！”
　　李岚梦听是听懂了，但他不理解，“顾育明能看上你们啥啊？”
　　“这……这个……这个！”美美大叔立刻指了指自个儿的腰子，“器官可是个好东西呢。”
　　“你这想得也太多了……你们个个都是病鬼，人要器官还能往差了找？顾育明又不差钱，要器官也得是健康的吧。”李岚梦拍拍妹妹大叔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你先别想太多有的没的，你就琢磨一件事儿，顾育明身份摆在那，你要是能带着囡囡在铺子里生活，那绝对比01那边安全。所以啊，你还是认真考虑考虑这事。”
　　美美大叔很犹豫，毕竟心里顾虑多，“我……我跟着你兰兰姐，你兰兰姐咋做我咋做。”
　　李岚梦嘿嘿一笑，拿出手机联系了兰兰姐。兰兰姐对顾育明还是抱有信任的，加之她亲眼见过顾育明对李岚梦的感情，也没有多少怀疑，当即就答应了。
　　美美大叔这下犯难了，抹抹皱巴的脸，最后唉声叹气地同意了。
　　李岚梦很满意，笑着走出了客房。他此刻是神清气爽，心花怒放，见着正从卧室出来的顾程，都破天荒地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顾程心头一颤，险些后脚踩前脚，“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那肯定是好事咯～”李岚梦心情好，也不介意和顾程多叨叨两句，“我要开铺子了！”
　　顾程眉头微挑，目光扫过紧闭的客房门，“育明要给兰兰姐他们做培训了？”
　　“你怎么知道？”
　　“育明说过。”
　　李岚梦愣了愣，接着啪嗒拍了一巴掌，“好家伙，原来就瞒着我了！”
　　顾程见状勾起了笑容，“你很受用，不是吗？”
　　“那倒是。”李岚梦又嘻嘻乐呵起来，溢满欢喜的眼瞧瞧顾程，“你看吧，这就是你和顾育明的不同，他可会为我想了。”
　　顾程后背靠着门框，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店铺是我给的。”
　　“嗯？”李岚梦嘴角的笑容一顿，“你这吹牛不打草稿呢！”
　　“那间铺子原本是我的资产。”顾程走近几步，微微低下头，鼻尖正好轻触上饱满的额头，“是育明拜托我，我才将店铺给了他。”
　　李岚梦听得是半信半疑，嘴上倒是偏向顾育明说话，“那这不还是顾育明的功劳么？没有他，你也不会给铺子嘛……”
　　“没有我，根本不会存在铺子。”
　　“……”沉默一瞬，李岚梦瘪了瘪嘴，“那怎么了？反正现铺子在是我的了！”
　　顾程没说话，镜片后的眼微垂，落下的阴影深邃了目光。他就这样静静凝视着，而后突然笑了，“你说得没错，现在是你的了。”
　　话落，薄唇也顺势吻上了李岚梦的眉心。
　　李岚梦是亲眼看着黑影压下，然后脑门就热了。他知道顾程亲了他，但他现在没有“能不能亲”这种质问，他是觉着自个儿亏了。
　　拳头不轻不重捶在结实的肩膀上，他利落推开了顾程，“一点好处都不给，净晓得占我便宜！”
　　“店铺不算吗？”
　　“那是顾育明的功劳！”
　　“那我投资你的店铺。”
　　“呃……”李岚梦有些心痒痒，“奸商奸商，我不和你谈，你去和顾育明谈。”
　　“我和育明是亲兄弟。”
　　“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李岚梦扬起下巴一字一句道：“别以为你是顾育明亲哥就能打折，没门儿！”
　　“看来你很想要我的钱。”
　　“这不废话么……”李岚梦白眼一翻，“谁的钱我都想要。”
　　“那你为什么从不在我身上找钱？”顾程是发自内心询问。他给李岚梦那四千万是他主动赠予的，并非李岚梦使心计从他身上薅走的，“我的钱财还不足以令你心动？”
　　心动？顾程随手一出就是千万，他要是不心动，那他纯粹是装。不过嘛，顾程主动邀请他薅羊毛，那这件事儿就有得想了。
　　“你不是想要我掏你的钱袋子。”李岚梦哼哼笑两声，接着抬起双手，当着顾程的面托了托胸前的白馒头，“你是饥渴，想从我身上找奶吃。”
　　“我想……很少有人能够拒绝这种诱惑。”顾程贪念李岚梦的肉/体，正所谓得不到的在骚动，他从未在明面上与李岚梦温存过，他很期待，也很渴望能与李岚梦光明正大做些亲密的事。
　　想到这，他沉声笑道：“阴暗里的老鼠总会盼着吃上一口珍肴。”
　　乖乖……
　　李岚梦不禁瞪大了眼，傻愣好半天才磕磕绊绊说出几个字，“你你你、你也太不思进取了，硬要从驴发展成鼠！”
　　“这样更有趣。”顾程眼里写着欲望，也写了抑制，“等你和育明结婚了，你我会……更、刺、激！”
　　听到这话，李岚梦眼珠子转得贼快，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起顾程。
　　他勒个乖乖……
　　黑驴是真黑啊！


第166章 你人真讨厌
　　李岚梦觉着顾程挺有“魅力”, 先前是让兰兰姐不自在，现在又让美美大叔哆嗦, 连傻乎乎、只晓得乐呵的囡囡，见到了顾程都得成蔫茄子。
　　“你这本事真大，不动一兵一卒就能让人感到害怕。”李岚梦看了眼在前院里玩耍的囡囡和美美大叔，撇嘴摇了摇头，“你就不能学学顾育明？囡囡见了他可是高兴得很。你再看看你，跟犯罪分子似的……”
　　“我也很抱歉我长得如此凶神恶煞。”顾程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
　　论长相，顾程是帅的, 是冷帅，而顾育明是温和的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个小伙子平易近人。
　　“你长得也不丑, 就不能多笑笑？叫你黑驴，你就真是驴了？”李岚梦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你没有慧根。”
　　顾程闻言一笑，“我不是育明, 我确实做不到在乎所有人。”
　　李岚梦很理解，顾程的想法挺正常的，要说不正常，那肯定是顾育明。毕竟其他的人生经历里，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会爱屋及乌的存在。
　　“你是个正常人。”他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顾程眼神微变, 似笑非笑地说道：“不怕育明听见了会心碎？”
　　“哎哟，顾育明的心又不是玻璃，他坚强着呢。”李岚梦晃悠两下小腿, 食指轻轻戳了戳柔软的胸脯, 很得意地哼笑道：“顾育明多好哄呀, 不高兴了吃两口奶, 那心情直接阴雨转晴。”
　　听到这，顾程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目光也从那双亮堂的眼滑向了自由的白团，“育明经常吻你？”
　　“你这不是废话嘛。”李岚梦一手拿手机，一手吃水果，“都睡一张床了，还能不摸不亲的？”
　　“看来育明着实很幸福。”说出这话时，顾程的语气颇为咬牙切齿。
　　李岚梦看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立马放下了水果，好奇地问道：“你以前没找过炮/友？”
　　顾程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在我印象中，只有你帮我找过炮/友。”
　　李岚梦晓得他说的是啥，“还真是小气吧啦的，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记着呢……”
　　“我恐怕要记一辈子。”
　　李岚梦翻了个白眼，没在这件事上掰扯，继续起了刚才的话题，“那你为啥不自个儿找床伴？”
　　“我阳/痿。”
　　“对呀！你都能知道你阳/痿了，那肯定是发生了某种事儿。”李岚梦说得很委婉，算是给顾程留个面子。
　　顾程没说话，沉默片刻，叹道：“你应该知道什么叫‘晨/勃’，但我从来没有过。”
　　“所以你就怀疑你自己有问题，然后去做了检查？”
　　“嗯。”
　　“那你为啥不找个人试试？”
　　又是同样的询问，顾程听得眉头紧锁，“我看着是一个很随便的人？”
　　李岚梦指了指自己，疑惑地问：“你这还不够随便？”
　　“我的私生活并不混乱。”顾程说的实话，其次便是他见过太多谄媚讨好，乐意出卖肉/体的人，“我曾见过赤身裸/体在桌子上搔首弄姿的男男女女，我对此没有任何兴趣。”
　　相反，他很恶心，他恶心看到毫无遮掩的皮肉紧贴摩擦，更是厌恶从喉咙里溢出的矫揉呻/吟。
　　李岚梦很意外，“那你咋能对我感兴趣？我也是这样的人啊……”
　　“你认为你有讨好我？”
　　“好像没有呢。”
　　“你与那些人不同，你在平等地厌恶我，你我之间算是有着正常交流。”
　　“哦……”李岚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所谓的不正常的交流是哪样的？”
　　“□□……”
　　“哇！”李岚梦更震惊了，“想要傍大腿，这不是常规操作吗？”
　　顾程不赞同地拧起了眉头，“至少这类操作对我无效。”
　　“是吗。”李岚梦歪着头笑了笑，“那我□□站你面前搔首弄姿，你会咋样？”
　　“你不一样。”顾程的标准是有针对性的，对于无好感的人，那是看一眼都觉得刺目伤神，但在面对喜欢的对象，“□□”“搔首弄姿”便是对他的奖励，“你可以试试，我会让你看见我的反应。”
　　“想得美呢。”李岚梦肯定不干，这跟白嫖他有啥区别？不再搭理顾程，他起身跑上了二楼阳台，舒舒服服睡在了躺椅上。
　　人啊，一闲下来就喜欢东想西想，他也不例外。以前呢，是幻想自己一朝傍金主，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是想着明天要做什么，后天要干什么。生活美好了许多，他再也不用去面对那些杀千刀的杂碎，也不用在美梦破裂后被迫接受无法忽视的无力感。说个老实话，他现在都有点幸福到无所事事了。
　　唉，美好生活让人颓废呢……
　　他美滋滋地换了个姿势，心想着那就让颓废的暴风雨来得更猛些吧，他很乐意当个啥事不操心的小废物。
　　不过人有不同，李岚梦是享受当下的，但顾育明渴望自己能做得更好，也正因为有了这个差别，顾育明才有机会为李岚梦创造惊喜。
　　“我的这个提议你觉得如何？”
　　觉得如何……
　　顾育明说要把涂婆婆接来1区，他是有些乐意，也不太愿意，“涂婆婆年纪大了，她……”
　　“0区的医疗条件无法和1区相提并论，涂婆婆身体抱恙，到时若发生意外，恐怕很难得到最好的救治。”
　　这确实是重点，也是李岚梦担心的事儿，“我有想过回0区照顾涂婆婆。”
　　“那为什么不接来1区，这边的条件更好。”
　　“呃……”要说为什么，第一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第二是他觉着涂婆婆可能不会同意，“我问你个事儿哈，你觉着涂婆婆对你是个啥态度？”
　　“很客气。”顾育明能感觉到涂婆婆对他的疏离，他表示理解，“涂婆婆不放心我，她应当是担心我的身份，也担心我会对你不好。”
　　“对呀，所以你叫我咋让涂婆婆来1区？”
　　“但是涂婆婆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
　　“我知道……”李岚梦哪会不晓得？他就是单纯不愿意去想，因为一想心里就会难受，“你为啥执意要涂婆婆来1区？”
　　“我不想你难过。”顾育明的出发点一直是李岚梦，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依旧如此，“倘若涂婆婆出现突发情况，你肯定会自责，以后再回到1区生活，你会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带涂婆婆来1区接受治疗。”
　　“我……”
　　“我知道你很纠结，我明白你的难处，有些话你无法说出口，也做不到要求我，这不是你的原因，是我做得还不够多，还没有让你全心全意相信我。”顾育明轻轻握住李岚梦的手，渐渐用力，“我不希望你活在后悔的情绪里，比起看着你落泪，用时间疗愈悲伤，我更希望你能释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然后释然亲人的离开。”
　　生离死别是个难过的话题，李岚梦不想提也不想听，但眼下见顾育明这样说，他心里多少有些触动，“我其实……在这方面有些胆小……”
　　“‘生死’是沉重的，会害怕无可厚非。”顾育明笑着安慰道：“我们有时间，也有能力，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
　　李岚梦没说话，他在琢磨“我们”这两个字。顾育明从来不会吝啬将自己卷入麻烦里，更是主动陪着他去面对麻烦。他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好是坏，是否会让他潜移默化去依赖，但他得承认一点，有顾育明作为支撑，他确实会轻松许多。
　　仔细想了想，他同意了，“你都不嫌麻烦，那我肯定乐意了……”
　　顾育明闻言，凑近吻了吻柔软的唇，“岚梦，你眼睛红了。”
　　“这得怪你……”
　　顾育明又蜻蜓点水般亲吻了挺翘的鼻尖，而后抱住了李岚梦的腰。同平常一样，他轻轻捏着腰侧的肉，“好像比之前软了些许。”
　　李岚梦原本还在感动，一听这话顿时变了表情，眼珠子一瞪，骂骂咧咧道：“还不是你弄的？天天就是吃吃吃，我不长膘能行吗？！”
　　他用力捶了捶顾育明的肩膀，“你这人真讨厌！”


第167章 坏了，要炸了
　　时间总是走得很快, 一转眼兰兰姐和美美大叔就去参加培训了。他原本是想要袅袅妹子一起去，但袅袅妹子觉得这事儿挣钱不多, 好说赖说也不肯同意。最后他也只恨铁不成钢骂了句猪脑子，就放任袅袅妹子了。
　　涂婆婆这边也和计划有所出入，只说可以来1区看病吃药，再如何劝也不肯住到1区来。每次一提起这事儿，涂婆婆翻来覆去就是一句放不下小萝卜头。李岚梦很清楚，涂婆婆是不想给他添麻烦，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 但这事儿是顾育明提出来的，就是不知道顾育明心里好受不。
　　“那个……”一番好意被连番拒绝，任谁来也很难有好心情。李岚梦很理解, 于是主动安慰起了顾育明，“涂婆婆她……”
　　“我明白。”顾育明笑着握住了李岚梦的手, 温情的眉眼含着柔软，“涂婆婆是为了你。”
　　李岚梦没说话, 默默挨着顾育明坐在了门外的木质走廊上，“你不难过吗？”
　　“怎么会。”顾育明主动挪屁股拉近距离，“我在涂婆婆眼里看见了慈爱，她这么疼爱你，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不介意就行。”
　　顾育明微微偏头看向客厅, 沉默一瞬，轻声道：“我们以后可以常回来，按时带涂婆婆去1区做检查, 检查完再送涂婆婆回这边。”
　　李岚梦也顺着视线看过去, 就见到驼着背的涂婆婆靠着沙发咳嗽, 身板一颤一颤的。有那么一瞬间, 他的心揪疼得厉害。
　　“涂婆婆老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以前涂婆婆脸上没这么多皱纹，也没这么多白头发。那时候，涂婆婆身板挺得直直的，说话做事也都很利索……”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扭头看向了顾育明，眼里带着一丝期待，“你说……涂婆婆会幸福吗？”
　　涂婆婆会幸福吗……
　　涂婆婆丈夫早逝，如今在意的也就是李岚梦和那群小萝卜头。要说涂婆婆会幸福与否，可能取决于李岚梦他们是否幸福。
　　想到这里，他如实说：“我看得出，涂婆婆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她更爱你们。或许只有你们幸福了，涂婆婆才会幸福。”
　　“你说得对。”李岚梦依旧看着他。
　　顾育明这时像是明白了什么，温和的眼渐渐睁大，那平静柔和的目光也在转瞬间化为震惊，“岚梦，你……”
　　“我在问你。”
　　顾育明从未想过自己奢望的信号会真的降临，他此刻已经激动难忍了，咚咚狂跳的心脏几乎要破开胸膛。
　　“会的……一定会的！”他紧紧握住李岚梦的手，再三保证道：“我会让你幸福，一定会让你幸福！”
　　李岚梦没做声，但眼里的笑意无声说着他此刻很满意。他是拐弯抹角，借着“涂婆婆会幸福吗”这件事，委婉地点明了自己的心意。他本以为这个信号会落空，没想到顾育明这么上道，一点就通了。
　　“那你得记好了，我一定要幸福。”他打心眼里渴望这个结果，但仅凭他一人，他根本无法实现这个期望。现在，他决定再来一次豪赌，赌自己的眼光不差，赌顾育明的爱意坚定，再赌上朝夕相处的情意，以及……还未探知的今后！
　　顾育明的脑子已经被喜悦占据，那向来稳定的理智也直接化成了喜鸟，叽叽喳喳个不停。当然，他依旧能想事，但他只能想着自己该求婚了。
　　对，求婚……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他已经无数次想要为李岚梦准备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他要让李岚梦在求婚日那天，成为最耀眼的主角。
　　他暗自做好了决定，却在瞧见那双眼时，异常干脆地动摇了。
　　求婚是一件很重要且正式的行为，不能单凭他的想法来实施，他应该按捺性子，多倾听李岚梦的想法。
　　沉默思忖了会儿，他说道：“婵羽姝说，结婚是人生大事，订婚是踏入后半人生的基石。这地基若是没有坚固，以后指不定要怎么塌房。我问她怎样算地基坚固，她说首先求婚仪式要有，要隆重，要提现沉没成本的重要性，要让对方知道，她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人，也要让对方明白，背叛她的代价会很沉重。”
　　李岚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懂，是晓得顾育明的用意，但他不明白顾育明为啥要拐来拐去，就为了问他这样一件小事，“你问得山路十八弯，我直接告诉你好了，我不需要啥轰轰烈烈的求婚、订婚，更没啥兴趣计划要办多大的婚礼。”
　　有人奉行“站得越高，看得越远”，可他不是别人，他只奉行一句话，那就是“跳得越高，摔得越惨”。
　　“好事”平平淡淡就行，大张旗鼓的很少有好结局。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幸运，要真有老天眷顾，他也不会生在0区了，所以他更多的期望是维/稳，毕竟像他这种没啥太多幸运值的人，太炫耀了很容易乐极生悲。
　　顾育明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更倾向豪华的求婚仪式和婚礼现场。”
　　“这玩意儿只能证明你有钱。”
　　“难道不能证明我很爱你？”
　　“可你把钱给了别人。”李岚梦对爱的理解一直是“钱在爱在”，他没啥劳什子仪式感和浪漫，他物质、现实得很，“那些东西是做给别人看的，你要证明爱我，那必须得证明给我看。”
　　顾育明听懂了，李岚梦不稀罕那些仪式，他更想要实实在在的钱。
　　“那会不会太单调了？”钱不是难事，他只是觉得缺少布置会显得过于普通。
　　“有啥单调不单调的？金银财宝哪一个不闪亮亮的？”李岚梦坚决捍卫“钱财”的重要性，“再说了，你是和我求婚诶，我喜欢不就行了嘛。你要是爱隆重，那你自个儿再准备一个，我勉强配合你，但我该有的必须得有！”
　　他说得非常理直气壮，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可能是冲着顾育明的无限容忍？反正他确实没啥顾忌，也没啥脸皮地要了钱。
　　顾育明是很享受李岚梦的行为，他更是渴望、期望李岚梦向他索取任何东西。现在李岚梦明明白白向他表明要求，那他自然要竭尽全力满足了。
　　脑子里顿时涌出很多想法，他以最快的时间做了筛选，最后选择了更为直接的行为，那就是上交财产。
　　他是这般计划的，也犹豫着要不要做一束钱花，但转头想到要是钱花不小心掉了一朵，李岚梦肯定得心疼焦心了，那求婚仪式便不美好了。想了想，他决定简单点，按照李岚梦的喜好来。
　　李岚梦也很期待，就等着顾育明求婚，毕竟那意味着会有很多很多的钱跳进口袋。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心里头高兴了，身体上就开始出毛病。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换哪个姿势，胸脯子肉都会有明显的疼痛。起初是隐隐作痛，他还以为是睡觉压着了，但是过了几天，这痛感越来越强烈了。
　　天杀的，这老物件不会真报废了吧？！
　　他想到了气球爆炸的场面，一下子慌了，赶忙叫醒了正熟睡的顾育明。
　　顾育明是痛醒的，右膀子上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红痕，显然是被揪出来的。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李岚梦如此慌乱，他条件反射般迅速坐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是不是……”
　　李岚梦一把抓住了顾育明的手，急吼吼地说：“我的胸要炸了！”


第168章 挺认可你的
　　镶在肉里的老物件终于走到了寿命尽头, 李岚梦在担惊受怕下做完了修复手术。
　　“爱哭鬼竟然没哭了。”顾育明回家为李岚梦做饭去了，现在由顾程守着。
　　“我没哭你是不是很不服气？”李岚梦这次真不疼, 甚至还能非常轻松地玩游戏，“开了止痛泵还疼得死去活来，那我也太惨了。”
　　顾程不置可否，平静的目光不含杂念地落在平坦的胸脯上，“真的一点都不疼？”
　　“咋了？你还非得让我疼了？”
　　顾程没有这个想法，他是见着高耸的山峰成了一片滩涂，不由自主为李岚梦感到肉疼, “现在习惯吗？”
　　李岚梦玩着手机，听到这话，滑弄屏幕的手一顿, “你指的哪方面？”
　　“胸膛。”
　　“……”李岚梦沉默了，但下一秒就冲顾程闹了脾气, “是你不习惯吧才对吧！我就知道你有怪癖，就对奶感兴趣！”
　　说个实在话, 他确实有些不习惯，想他以前发疯了一样要给自己整成“特殊群体”，变着方儿都要去霍霍身体，现在反过来了，他把这老物件取了。而且要不是处境变了, 生活好了，他就算老物件坏了，可能也得撑到坏得不能再坏了, 才会去医院取出来。
　　想到这, 他有些难受了, 不知道具体是为了啥, 反正挺唏嘘的。
　　“刚刚还在说爱哭鬼不哭了，现在就开始掉眼泪。”顾程也没料到自己那番询问会这么严重，“抱歉，是我话多了。”
　　李岚梦抹了抹眼睛，盯着顾程看了会儿，“你不明白。”
　　顾程确实没懂，他认为摘除身体里不该有的物件是一件好事，应该高兴才对，“我没有育明的心思细腻，你可以同我说说你的想法。”
　　想法么……
　　“说不大出来。”李岚梦吸了口气，“就感觉以前费劲吧啦要做的，是现在轻轻松松就能去除的，好像……好像挺不真实的，仔细想想又觉得很难过。”
　　说着，他指了指顺着眼尾滑落的泪珠，“不是我故意哭，是我忍不住，它自个儿就下来了。”
　　顾程大致理解了，他猜测李岚梦是为曾经与此刻所表现出的巨大差距而产生了负面情绪。不过李岚梦有说难过，想来是替曾经的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感到伤心和委屈了。
　　“你经常说要向着未来看，如今未来已经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做到了许多人都无法做到的事，你此刻想到过去的经历，更应该为自己高兴才是。”他不太会哄人，没遇上李岚梦，他做得最多的就是耗费最少的时间直言工作上的错误。对于“哄人”这个概念，他无疑是陌生的。
　　李岚梦眨巴眨巴眼，嘴皮子动了动，好半天才无语地说：“我以后过得好也不耽误我心疼自己的经历，你这人嘴也太笨了，好话都不会说……”
　　顾程这次学乖了，连忙应是，“正如你说的，我是黑驴，自然蠢笨了。”
　　“你那脑子比驴还硬……”李岚梦翻了个白眼，都顾不上哭了，“白瞎了一副好长相，看着以为是加了甜的咖啡，结果是纯苦！”
　　“但你很甜。”顾程伸手轻轻摩挲着被眼泪浸湿的睫毛，“苦咖啡和甜点很般配。”
　　“你少来，我可不想和你般配。”李岚梦觉得顾程有时特讨人嫌，坏得很，不像顾育明，也就在床上的时候坏一坏。
　　好在顾程照顾他的时间不多，也就顾育明回家做饭期间能插得上手，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是顾育明在操持一切。
　　在医院待着的这段时间，洛岁安来得很频繁，每次来脸色都严肃得很，那直勾勾的目光盯着顾育明和顾程，像是能把人烧出个洞来，直接瞧得顾程和顾育明都受不住了，连连对着洛岁安认错道歉，说是没照顾好人。
　　也就李岚梦清楚师父洛岁安干嘛这副样子 ，无非两点，一是发现他和顾程好像不清不楚的，心里头震惊又不安；二是认清了事实，明确了他和顾程、顾育明都有干系，于是换了想法，以长辈的身份来审视顾育明他兄弟俩的行为。
　　不过有一点师父说得很准确，顾育明对他除了爱，还有强烈的责任感。
　　这话倒是没错，在医院里躺着的小半个月，顾育明基本上都会和他聊很多，没啥话说的时候也会默默陪在床边看着他玩游戏，但哪怕没有啥可以多聊的，顾育明也会每天按时交代兰兰姐他们的情况，会说他们学得如何了，是高兴还是难过。
　　而顾程恰恰相反，顾程的话题总是围绕他一个人，根本没提过兰兰姐他们。如果要说爱的话，顾育明是做到了极致的爱屋及乌，顾程是单纯对他一个人感兴趣。
　　师父说“爱”需要自私，她更倾向于顾程的做法，但是他不这样认为。他其实觉得顾育明并不是真的“爱”他在乎的人，顾育明会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他安心，让他安心自己的处境，安心自己的情感。
　　“师父好像不太满意我。”顾育明原本是叫洛岁安姐，但经过李岚梦的强烈反对，不停嘟囔着不能差辈，于是改口跟着喊了师父。
　　李岚梦笑了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你要知道人有不同，师父和我性格终究不一样，她有不认同也很正常。”
　　“那你呢？你满意我吗？”顾育明只期待李岚梦的看法，然而李岚梦很重亲情，他不由得担心李岚梦会因为身边人的看法而对他感到失望。
　　“嗐……”李岚梦叹了口气，“你平时不是挺自信的嘛，咋个现在还没底气了？”
　　“他们是你的家人，陪伴你十多年，而我，和你在一起不过只有数个月。”他有自信强过情敌，但他没有信心能够抗衡相伴多年的亲人。加之李岚梦是0区长大，自然对友善的情意看得更重了，饶是他再如何心坚意定，也根本没法自恋地认为自己在李岚梦心里能比亲人更重要。
　　李岚梦没想过这一茬，毕竟顾育明一直表现得很稳定。仔细琢磨了会儿，他毫不吝啬地给予了肯定，“如果我不满意，我还会拐着弯示意你，咱俩可以更进一步了？”
　　“你说得很对。”像是受到了安慰，顾育明稍微放宽了心，同时也再度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岚梦，我会考虑兰兰姐他们是因为你，你爱他们，那我也爱他们……”
　　尽管这份对于兰兰姐他们的“爱”掺了假，但只要李岚梦高兴安心，那假的也能成真的。
　　“还有一点……”他这次犹豫了片刻，“我其实也有私心，我希望自己的所为能得到他们的承认，更希望在结婚那天能够得到他们的祝福。”
　　“啊？”李岚梦听得皱眉，有些不大认同这个想法，“你也太过度关注他们了。”
　　“我不想你难过。”顾育明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了解你，如果少了他们的祝福，你肯定会失落的。”
　　李岚梦不说话了，只沉默地看着对方。这一刻他有所感觉，面前这个帅气小伙考虑的东西远远比他认为的还要多。
　　心口有些酸胀，他想笑一笑，可惜脸上的肌肉被情绪牵扯了，硬是没能笑出来。缓和了半晌，他回握住顾育明的手，轻声说：“兰兰姐他们……挺认可你的……”


第169章 一顶毛绒帽
　　“我觉着我今年好像不大走运, 都来医院多少趟了？”不止他自己住院，连身边的人也都轮番进去过, 更别说还有去世的，“你俩说说，我这是不是太倒霉了？”
　　顾育明倒不认为李岚梦倒霉，他打心眼里觉得李岚梦所遭受的一切，是身处的环境带来的负面影响，并不能将其单纯地归类为自身原因，“这是外部因素造成, 不是你导致的。”
　　话是这么说，可每次他都能成为当事人，“但我恰好次次都能遇上。”
　　“毕竟他们是你在乎的人, 你在乎他们，他们出了事, 你必然会遇上。”
　　顾育明的说法倒是挺有道理，李岚梦听了也表示赞同。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程出声了，“等你好些了，可以去山城上上香。”
　　“上香？你还信这个？”李岚梦不免惊讶，“这类习俗得是好几百年前了吧？这都断代多久了，现在的人还会搞这个？”
　　“前不久刚兴起文化复兴运动, 有人出资在山城修了一座庙，说是心想事成，福泽天下, 保佑人们平平安安。”
　　见他说得这么详细, 李岚梦不得不怀疑这个“出资人”了, “该不会是你出钱修的吧？”
　　顾育明不太了解这些, 听到李岚梦这样问，也默契地看了过去。
　　顾程被他二人的反应惹得颇为无奈，“那座庙复刻得很敷衍，哪怕是用来敛财，也不是明智之举。”
　　“那你为啥说去上香？”
　　“你不是说自己倒霉？去上香拜一拜，也是一种心理安慰。”
　　“……”李岚梦听得翻了个白眼，“你都说那庙不是个好庙，这一拜不得更倒霉？”
　　“很在”顾程认可这个说法，同时也提出了解决办法，“心理安慰可以由多种方式给予，这边还有宗教。”
　　“……那我不如拜财神，我看着他心情就好。”
　　顾程听笑了，“你真不愧是钱心子。”
　　“我这是衷情，表里如一的那种。”李岚梦摇了摇头，“你一颗驴心，你哪懂这些。”
　　“可惜我这头驴懂你。”顾程轻轻晃了晃手机，接着一道响亮的到账提醒就从李岚梦的手机风筒里传了出来。
　　李岚梦连忙瞧了瞧，那眉眼是肉眼可见地亮堂了。他微微低头，美滋滋地数着上面的零，然后将1/4的钱转给了顾育明，末了还不忘拍拍顾育明的肩，得意地哼哼道：“看吧，跟着我也有肉吃呢！”
　　顾育明自然惊喜，嘴角几乎快翘上天了。当然，他不会要李岚梦的钱，他仅是在喜悦李岚梦会想着他，会把重视的金钱和他分享。
　　内心的“乐”在此刻轰然喷薄，就像是夜里绽放的烟花，噼里啪啦的。
　　他暗暗看了眼自家大哥，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给李岚梦转账回去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多加了一个零头。
　　这下李岚梦心情更好了，唯独顾程脸臭臭的。
　　“是不是该让我吃些肉了？”顾程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那脸上毫不掩饰的情绪正直白地说着他很嫉妒，他很不悦。
　　李岚梦长了眼睛，哪能看不出顾程的不满。他笑了笑，也没有拒绝，“行呀，这次让你蹭口汤喝。”
　　在医院里躺了那么些天，他早想逛街大吃特吃了，今天正好出院，他怎么说也得走两圈。
　　“你俩赶紧收拾，收拾好了我们去逛商场。”他理直气壮地下发了命令，接着走到一旁的椅子边，悠悠闲闲地坐下了。
　　顾程看看床上摆放凌乱的衣裳，又瞧瞧已经自顾自玩起手机的李岚梦，不禁将目光对准了顾育明，“你太照顾他了。”
　　“不过是收拾些衣裤。”
　　“你也知道这是小事。”
　　顾育明见状，笑着叹了口气，“既然大哥认为是小事，不需要如此照顾，那为什么还要帮着收拾？”
　　顾程身形一顿，不自在地抬手推了推镜框，“你也说了不过是收拾些衣裤，帮帮忙也无妨。”
　　“坦诚并不是坏事。”顾育明是有意这样说。
　　他看得出李岚梦对大哥的态度有了变化，不说喜欢，至少不排斥不反感了。他认为这是一种进步，也变相证明大哥确实有做什么，才会使得李岚梦放下芥蒂。从这一点来讲，他的大哥目前是一个合格的情敌。
　　当然，也仅仅是合格，李岚梦偏爱的，依旧是他。
　　正如顾育明的内心活动，李岚梦毫无疑问是偏向他的。就拿此刻的购物来说，李岚梦总是爱询问顾育明的意见，只有当顾育明选不出哪种更好时，拿不定主意了，他才会选择问问顾程的意见。
　　也因此，顾程一直在“电灯泡”和“有用的人”这两个身份里来回切换。
　　“我们去玩那个打靶，我肯定能得玩具！”1区的□□种类丰富，每一层都有李岚梦没尝试过的新鲜玩意，他是兴致昂扬，活络得就像漫天乱窜的飞燕。
　　顾育明也很乐意配合，尽管他对这类娱乐设施没有兴趣，但见着李岚梦如此欢喜愉快，他便不由自主觉得这些平平无奇的游戏似乎也有了相当的魅力。
　　顾程同样是这个心态，他也很乐意参与，可惜没有他的份儿。他从一开始就以电灯泡的形象存在，只会偶尔当个人，但眼下……
　　看着已经跑到打靶射击摊位的二人，他默默停下了脚步。
　　这下看来，他连当电灯泡的资格也没有了。
　　他心里无疑很失落，却也有种“应该如此”的释然。他其实非常明确他争不过自己的亲弟弟顾育明，他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他还是没能料到自己会被李岚梦忽视得这般彻底。
　　果然啊，不属于自己的爱情很是甜蜜，也很让人破防。
　　他眼下是越看越觉得刺目，像是风沙刮过眼睛，格外生疼酸涩。
　　呵……
　　嫉妒心便是如此坏种……
　　他笑了笑，抬手缓缓取下了眼镜。在镜片离开视线的刹那，清晰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李岚梦的脸也成了一团灰蒙，可惜这团灰蒙依旧在与旁边的灰蒙打趣闹腾。
　　人生便是如此不定性，有些选择和行为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取下眼镜不能抑制他的嫉妒，不去看不去想也无法平息内心的酸楚，可他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了，强/插/进去也只会显得他是一个跳梁小丑。
　　如此想来，他还是在此刻老老实实当个人局外人比较合时宜。
　　他走到一旁的休息处默默等待，不知道等了多久，可能五分钟，也可能十来分钟，但他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度秒如年。
　　“瞎子还不戴眼镜，想去医院一日游了？”
　　头顶传来戏谑的笑声，顾程一抬头，就见着一团卡其色的毛茸茸的东西稳稳搭在了自己头上。他愣了愣，缓过神摸摸头上的物品，才后知后觉是一顶毛绒帽。
　　“这可是我的战利品！”李岚梦很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顾程取下帽子看了看，就见着那毛绒帽的顶端有一颗小小的卡通驴头。


第170章 有点害怕呢
　　李岚梦提着吃的喝的, 顾育明和顾程跟在后面，两手提满了大包小包的袋子, 那样子活像俩尽职尽责的保镖。
　　“哎哟，终于到家了！”李岚梦一进大门就忙着往客厅跑，放下手里的物品，他屁股一翘，身板子一歪，直接稳稳当当躺在了独属于他的小沙发上。
　　顾程要慢上两步，走近见着嘴里哼唧着真累的人, 不禁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纸袋，“我们似乎出力更多。”
　　李岚梦抬眼瞥他，“你们当然得出力, 这些东西可不是我一个人的。”
　　听到这话，顾程眼神微动, “这里面还有我的份儿？”
　　“当～然～”李岚梦话音拉得很长，听上去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但顾程乐意接受, 好的坏的他都愿意照单全收。将袋子放到沙发一角，他怀着期待坐到了旁边的空位上。顾育明则坐在另一边，三个人正好围成三角形。
　　李岚梦休息够了就开始指挥俩人拆袋子，他就在正中间坐着，边吃东西边看。
　　顾育明率先拆开包装, 从里面拿出了一条米黄色的绵软围巾。他原本以为这是给他的，但看到下方的小吊坠，他便将围巾放回了纸袋, 顺势递给了顾程。
　　顾程是看见了那条称得上鲜亮可爱的围巾, 也隐约猜到那是李岚梦买给他的, 但他习惯了冷色系, 眼下瞧见这“跳脱”的颜色，他脸上的肌肉属实僵硬了，“这个……确定是给我的？”
　　“这上面都有你的签名呢，不是给你难道是给我么？”李岚梦口中的“签名”是指小驴挂坠。
　　顾程这下很难笑出来了，“我或许不适合这种款式。”
　　“人贵在尝试，你不试你咋知道不合适呢？”他就是见着顾程天天都是黑灰衣服翻来覆去穿，这才想着给买点亮堂的，“放心好了，任何丑衣服在帅脸的加持下都不叫丑，较有特色。”
　　“很感谢你如此肯定我的颜值。”
　　“我的审美很好。”李岚梦是晓得美丑的，他刚刚那番话并不意味着他故意买了丑玩意儿，他是有认真挑选的，只是他所选的款式和颜色不符合顾程平时的喜好。
　　“你们也别拆盲盒了，这四个袋子是顾程你的，这边五个是顾育明你的，你俩都看看吧。”
　　顾程先一步打开了剩下的袋子，他挨着往下翻看，越看越是心颤，“我的年纪应该不适合这些衣裤……”
　　“你又不显老。”顾程不戴眼镜看着有些冷冰冰的，按网上的说法是冷帅，戴上眼镜有些斯文败类的气质，但不管哪种形象，都改变不了顾程是帅哥的事实，“反差萌你懂嘛？你就这样穿，走出去人都得问你就读哪个大学。”
　　他之所以会挑选顾程从不尝试的类型，除了作怪心理作祟，还有就是确实想看看顾程不一样的一面。
　　正如顾程的真实想法，好的坏的他都情愿。当然，这些衣裤称不上“坏”，仅仅是看着有些别扭，他需要些时间去适应。
　　顾育明是看了大哥顾程的“笑话”，不过依他对李岚梦的了解，他收到的东西或许同样会出乎他的意料。
　　他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纸袋，见着里面的粉色围巾，不由得笑出了声。
　　李岚梦听见动静，倒是多看了他一眼，“哦哟，你这么喜欢呢？”
　　“我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可爱的东西。”顾育明拿出了围巾。
　　顾程顺势看过去，心里顿时平衡了。比起更为鲜亮的粉色，他的米黄色显然矜持含蓄许多。
　　李岚梦喝了一口奶茶，拍着大腿保证，“你信我，这个颜色特别元气，而且一点不显黑。你穿这个就是温柔男大，黑驴那身就是酷哥反差萌。”
　　见他俩都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他“啪”地拍了桌子，“咋还不信呢？你俩这样穿着去大学里走一圈，没人要你俩联系方式，我……我就累点，晚上和你们一张床，咱们三个人当面来！”
　　前半段话倒是正常，但最后几句落在耳里那边是狂风骤雨了。
　　顾育明认为自己听懂了，顾程也觉得听明白了，他二人非常默契地黑了脸。
　　能允许对方作为情敌存在，不意味着能接受对方作为一个主体，在同一张床上见面。3/p这种行为，他二人说什么也无法接受。
　　“这些衣服我很乐意穿，但是一张床上还是两个人为好。”顾育明无法容忍自己看着李岚梦赤身裸/体与大哥亲吻拥抱，他怕自己挥出拳头。
　　顾程同样如此，他没有分享的念头，尤其是床上这些私密的事。
　　李岚梦眨了眨眼，懵了半天，突然叫了声，“你俩想啥呢？我说的一张床三个人是说做/爱吗？我是说熬夜给你俩搞穿搭！”
　　他左横横顾育明，右瞪瞪顾程，骂骂咧咧道：“我是嫌我自己身板太好了，要在你俩中间做夹心饼干？你俩愿意，我都不会同意，我还要命呢！”
　　再说了，顾育明和顾程一对上，就总爱暗戳戳地攀比。他仨要真在一个床上哼哧，他还能好了？顾育明那肌肉强悍得很，顾程的力道也不差，他在中间卡着，饶是铁轨也得给夹折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冒火，但更冒火的是他还特别吃这个。可能是之前干按摩活给自己养出癖好来了，轻轻柔柔的舒服还真比不上狂风暴雨刺激。
　　可话说回来，太猛烈了他也受不住。之前试过，完事后累得慌，呼吸也不顺畅，感觉心脏都快飞出胸腔了。还是顾育明发现他不对劲，安抚了他好半天。
　　但这种累不是被榨得一干二净的累，是呼吸有一刹那的断绝，心脏也在那一刻剧烈猛跳，然后会伴随着强烈到令头脑空白的快感一块释放，舒服的同时，也有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
　　嗐……这人还真矛盾，心理和身体都没法统一标准……
　　晚些时候，顾育明放好了洗澡水，李岚梦起身回二楼的卧室，刚走上楼梯，就被顾程抓住了手腕。
　　“干啥？又发疯要我和你睡呢？”他往回扯了扯，“我今天走累了，你要想和我掰扯你得等明天，我明天……”
　　“我有东西给你。”
　　“嗯？”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李岚梦眉头一挑，“啥东西？”
　　他不禁瞥了眼顾程新换上的睡衣，“肉/体就不用给我看了哈，我已经见过了。”
　　“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个形象？”
　　“你可骚着呢。”李岚梦对顾程的裸/体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洗完澡好好躺铺。无奈顾程没有给他机会，强制将他拽进了房间。
　　“你先这样站着，不要动，也不要回头。”
　　这话是在耳畔说的，李岚梦自然听得很清楚，但他有些发怵。顾程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正经严肃，心里可骚火得很，他都怕顾程学他买情/趣内/衣穿身上，然后来个闪亮登场，不顾死活辣瞎他的大眼。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下一秒他就感觉背上燃上了热意，接着余光便瞥见一只手顺着腰侧探了过来，稳稳攒住了他的手腕。他当即愣了一秒，随后警告道：“你我的关系虽然比最初的时候要好上不少，但这不代表你能对着我的身体做一些白嫖我的事儿。”
　　“我没有这么禽兽。”李岚梦做完修复不久，他心里记着这件事，是断断不会做出伤害李岚梦身体健康的行为。
　　“我先前说了，我有东西给你。”
　　话音刚落，李岚梦就感觉手腕冰冰凉凉的。他偏头看过去，便见到一条做工非常精致的玉手链，稳稳戴在了他的手上。
　　他对宝石没有鉴赏能力，但见着那露出半截的玉珠子的光泽透亮程度，他用脚想也知道这件饰品价值不菲。
　　“这个得要不少钱吧？”他下意识问道。
　　顾程轻轻摩挲着手链，接着掌心缓缓下滑，与李岚梦十指相扣。
　　“不要钱……”他柔和语气道：“这个……不要钱。”
　　不要钱？
　　李岚梦无疑是震惊的，“这看着就是好东西，不要钱咋可能……”
　　话到一半，他兀地闭了嘴。顾程那双眼写了太多的感情，他似乎从中看到了对某人的思念。想了想，他试探性地问道：“这个是不是你的母亲……”
　　“嗯，是她准备的。”顾程微微低头，薄唇轻轻吻在李岚梦的黑发上，那向来冷厉的眼也染上了温情，就像是孤狼寻到了归宿，褪去了所有的防备，只留下了心里的柔软。
　　婵轻月曾说情爱会叫人犯蠢，他见着亲弟弟坠入爱河时，也认为是育明蠢。然而当他自己主动跳进曾经瞧不上眼的爱河，尝到了情爱的滋味，他便明白了一点，那些所谓的“犯蠢”或许存在，并且不少，但在他这里，他的“犯蠢”是甘愿。
　　“你……喜欢吗？”他心里最想问的是“你喜欢我吗”，可人不能奢求太多。
　　喜欢吗……
　　这还能说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但是我感觉有点害怕呢……”这手链过于贵重了，李岚梦戴着忍不住想发抖。
　　“别有压力。”顾程轻声安慰道：“你喜欢就好，母亲会高兴的。”
　　乖乖，会高兴才怪吧？！他一个不咋样的人霍霍人俩个优秀儿子，哪个做母亲的看了会高兴？这不晚上找他算账，都是他太奶在地下发功了。


第171章 他真的冤枉
　　有种天要塌的感觉, 李岚梦跑回卧室，第一件事就是伸胳膊, 对顾育明亮出了手腕上的玉链子。
　　“怎么办？这、这个东西……”他磕磕巴巴半天，给自己急得脸色通红。
　　顾育明看见玉链子时，心里也有些许惊讶，但转眼便接受了，还笑着安慰道：“大哥会将手链送给你，肯定是下了决心，你不讨厌就收下吧。”
　　这是讨厌不讨厌的问题？
　　“这可是你俩的母亲准备的, 这给我、给我岂不是……”他都怕晚上睡觉，顾育明他俩的妈跑上来找他算账。
　　“别担心，她会高兴的。”
　　又是同样的话, 李岚梦听得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你俩真不愧是亲兄弟……”
　　顾育明无奈地笑了, 见着李岚梦对手链十分抗拒，便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个上了锁的盒子, “看来我这份是送不出去了。”
　　他边说边走近李岚梦，接着打开了盒盖，里面是一枚同样做工精致的戒指，“很有压力的话，就先放在这里面吧。等你不再这么有负罪感, 再拿出来佩戴。”
　　李岚梦不介意顾育明顾程多送他宝石金子，但他很介意给这种有着“利益”性质的物品赋予珍贵的纪念意义，这会影响他敛财的积极性。
　　说到底, 他是过于在乎“亲情”。听见顾程说手链是他的妈妈亲自准备的, 他不但不想要了, 连着顾程都不想看见。
　　“你赶紧把它捡好, 以后也别拿出来，就让它待柜子里！”要是磕着了碰着了，又或是坏掉了，那不得要大命？
　　又看了眼盒子里的戒指，他警告似的说：“你可别拿这个来求婚，那我宁愿戴个易拉罐圈圈。”
　　他不是嫌弃，他是单纯觉得这两样东西太贵重，贵重到他看一眼都会心梗的程度。
　　顾育明着实没有料到李岚梦会拒绝得这么干脆，“我一直打算用这枚戒指同你求婚，我想着它很有意义……”
　　“既然你也知道有意义，那就更应该明白，有意义的东西就该好好保护着，放在稳当的地方，而不是一个人的手上。万一出点意外，不小心损坏了，你俩过意得去？反正我是过意不去，所以别让我戴。”
　　顾育明这下理解了，李岚梦不是不想要，是考虑到这是母亲留给他和大哥的，非常具有纪念价值，才会表现得如此抗拒。
　　胸口处暖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挠着心窝。
　　他没再劝说，当着李岚梦的面收捡好了物品，并且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将其作为婚戒使用，这才让李岚梦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行了行了，我去洗澡了。”经过适才的惊吓，李岚梦后背都湿润了。那衣裳贴着肉，走路带起风时还能隐约感觉到一丝凉意。
　　诶，天气似乎降温了……
　　算算日子，好像已经入秋了，再过几天怕是得冷了。不过今年的秋天应该会比往年要好过许多，或者该说成，今后的每个季节都会比往年好过。毕竟现在不一样了，他生活有了质的飞跃。
　　这样想着，他脱掉衣裳躺进了浴缸里。
　　他微微仰头，望着吊了顶的天花板，俩眼一动不动盯着散发光晕的灯。仅看了一会儿，视线就开始闪花模糊了。这种滋味不太好受，但他此刻想的却是“自己竟然能如此悠闲地泡澡”“原来在浴缸里也能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的”。
　　“这样盯着看，眼睛不难受吗？”
　　头顶上方飘来了话音，李岚梦只觉得视野猛地一黑，回过神才发现面前多了一只手，正好挡住了灯泡的光线。他眨了眨眼，强烈的酸胀感成功让他挤出了几滴眼泪。
　　“你进来干啥？”他偏头看向顾育明，作怪似的抬脚踢了一下浴缸里的水，然后故意恶心起人来，“咋了，要学电视剧里的情节，想喝我洗澡水了？”
　　“我还没有饥渴到这个程度。”顾育明蹲下身，拿起浴球，打上沐浴液，便开始轻轻擦洗李岚梦的胳膊。
　　李岚梦是乐在享受，顾育明都不嫌麻烦，那他肯定没理由拒绝这项服务。
　　“我好不容易出院，你也好不容易休息，干啥还要耗时间给我搓澡？”他觉得顾育明做生意能成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忍得。要换成他，在医院里忙活那么久，如今回到家了，他肯定直接撂担子不干，舒舒服服躺着玩自己的了。
　　顾育明不理解“耗时间”这个说法。会觉得“耗时”，便意味着眼下所做不是自己所愿，但他此刻确实是出于自身意愿。他在决定为李岚梦搓澡，以及实施这个行为的心路历程，都是积极且愉悦的。
　　“陪着你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帮着你搓澡更是情趣，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耗时间？”他是真心享受，享受这种老夫老妻式的陪伴。
　　李岚梦却歪头看着他，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顾育明只瞧了眼，便猜到了李岚梦的想法，不禁温声笑道：“又想怎样作弄我了？”
　　“你猜猜呢？”
　　“我猜你要谨慎。”说着，他解开了衣领处的纽扣，“我已经禁欲很长时间了。”
　　“哇……”李岚梦一听这话，扑腾坐起了身，“顾育明，你现在学坏了！”
　　“我说的实话。”顾育明心想自己不是坏，是真的在忍耐欲望。如果李岚梦愿意往他身下探探，便会发现他已经精神了。
　　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尽量压下身体的燥热，“手术的地方还疼吗？”
　　说一点不疼那肯定不可能，但是单论肉眼能看见的，他确实恢复得非常好，“还行吧，可能过段时间就彻底不疼了。”
　　话落，他低头看向平坦的胸膛，那一处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弧度，看着挺不习惯的。
　　“还是之前好看点吧？”他嘀咕一声，“你肯定觉得隆了家伙的胸好看……”
　　顾育明当初能让他迷住，多半是这两团肉的功劳，要不是挤挤又弄弄了，他还真不一定能拿下顾育明。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顾育明放下手中的浴球，抬手轻轻抚过柔软的红晕，“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你这人真虚伪。”
　　“如果你不取假体，不会疼，不会伤害身体，我同样很爱，但事实是假体有害，他会损害你的健康。”比起肉/体上的特殊，他更希望李岚梦自身能够好好的。
　　“你以前明明就很在意这两团肉！”
　　“因为你总爱用它勾引我。”顾育明叹了口气，“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脱下裤子让你看看我此刻的心意。”
　　他不该穿着过于宽松的休闲裤，他应当穿西装，这样李岚梦便能一眼瞧见他的反应，也就不会怀疑他的说辞。
　　李岚梦只拿眼睛瞥了顾育明的裤/裆，接着偏头哼哼两声，“你现在当然是这样说，在这之前你可没有亲亲摸摸我。”
　　顾育明愣了，脑子里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冤枉！
　　他如何不想不亲亲摸摸？他是根本不敢亲亲摸摸。李岚梦刚做完手术，他怎么狠得下心对着还未痊愈的胸脯动嘴？
　　长长叹了口气，他倾身拥住李岚梦的腰，小心翼翼轻吻上了红宝石。


第172章 和我求婚吧
　　先前是因为其他原因, 现在是取了假体，短时间不让尝试刺激项目, 这使得李岚梦的游玩计划一再搁浅。他是在家待得无聊，每天除了打游戏，就是照镜子。
　　原本没有照镜子这个项目，是某一天，他睡太久了，起床洗漱时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眼睛肿成了悲伤蛙，丑得叫人发慌。再者, 他下巴复原了，平时也不在脸上涂涂抹抹，那卡姿兰大眼看着就更突兀瘆人了。考虑了好些天, 他没忍住联系婵轻月做了修复。
　　修复效果很不错，就是恢复过程稍微吓人。因为体质影响, 他修复双眼皮的第二天脸就肿平了，看着跟个油光水滑的卤蛋。这还没完, 他右眼还充血了，给顾育明和顾程吓得差点坐不住板凳。好在有输消炎化瘀的药剂，没几天就正常了。
　　“怎么样，怎么样？”李岚梦翻出以前的照片做对比，“是不是恢复得很好？”
　　顾育明仔细瞧了瞧, 随后做出了评价，“很成功，和以前的眼型大致相同。”
　　顾程也瞧了眼, 最后整个视线都集中在了李岚梦的脸上。他其实不觉得青蛙眼丑, 不过五官最好看之处便是和谐, 修复后的眼显然更适配李岚梦的脸蛋。
　　李岚梦也觉着自个儿好看, 每天没事就拿起镜子左看右瞧，满意得不得了。
　　嘿嘿，还是原生的好呀～
　　他抬起镜子，冲自己抛了个媚眼。
　　顾育明看得出李岚梦很高兴，尽管他从没认为李岚梦丑过，但眼下见着李岚梦能够如此认同自身的美，他无疑是为之欣喜的。
　　“岚梦，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有什么想法吗？”他是打算在李岚梦生日那天返回0区，毕竟李岚梦的亲人都在那边。
　　“我生日？”李岚梦完全不记这个，他的生日并不是真正的生日，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身份证明上的日期是他与师父洛岁安见面的日子。而且0区也不兴庆生，他也就从没在意过。
　　“我没啥想法。”他活了二十多年了，就没想过这个。
　　“没有想要的吗？比如像我生日那样举办派对？”
　　“呃……”李岚梦喝了一口鲜榨的糖番茄汁，“你都已经办过了，我干啥还要弄个一模一样的？”
　　顾育明沉默一瞬，提出了自己的想法，“0区那边的商铺已经打理好了，我想着你生日那天回去，正好可以邀请大家来铺子聚一聚。”
　　“会不会太隆重了？”他其实不讨厌大办特办，但他很抗拒在0区搞大排场。无非别的，0区里杀千刀的多，他就怕遭人惦记。当然，他现在基本都待在1区，不需要担心有人找他的麻烦，可他不放心袅袅妹子，万一被盯上了，那多少还是有危险的。
　　顾育明如何不理解李岚梦的想法，当即就做了解释，“不会很隆重，到时我掌厨，我们就邀请家里人简简单单吃顿饭。”
　　“这个可以，你不嫌麻烦就行。”他想着0区那边也没几个人，做一顿饭应当不难。
　　但预想与事实有误，他们仨是生日前一天回的0区，当天晚上顾育明还和他在一起，第二天清早人就不见了。
　　“顾育明人呢？他这么早就过去备菜了？”他打了个哈欠，显然没睡醒。
　　顾程按照顾育明的要求为李岚梦，以及涂婆婆他们准备了早饭，“育明五点就起了。”
　　他的亲弟弟五点起床去了店铺，也没想过他这个大哥需不需要休息，直接一通电话将他吵醒了，为的就是提醒他，让他记得准备早餐。
　　“那为啥你看着会这么累？”李岚梦把悠悠抱到椅子上，打算给悠悠喂草莓牛奶。
　　“那是你喝的。”顾程第一时间阻止了李岚梦，“他们喝的是这个。”
　　李岚梦偏头瞧了眼，不大理解，“不都是奶么……”
　　“这个适合小孩。”
　　“是嘛……”李岚梦把小杯子放到了悠悠身前，而后笑了笑，“真没想到啊，你这黑驴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育明特意提醒的。”
　　“那难怪了。”
　　“……”顾程颇为无言，“我在你心里这么不靠谱？”
　　“你就不像会想这么多的人。”
　　这话倒是没错，顾程没做任何反驳。
　　吃过早饭，大家都收拾好了，顾程才载着一车的人去了商铺。
　　店铺装修得很有格调，李岚梦这种只喜欢金灿灿、亮堂堂风格的审美，也不得不承认这铺子好看漂亮。
　　乘坐电梯来到二楼，他第一眼就瞧见了兰兰姐和美美大叔，紧接着的第二眼他就愣了。
　　“岚哥，早上好呀！”婵雪筠挥了挥手。
　　李岚梦也懵懵回了招呼，“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小顾哥通知的呀，他说你今天生日，我们就来了。”
　　“严谨点。”韩憧做了补充，“我们是昨晚上到的，在这边酒店里住了一宿。”
　　李岚梦点了点头，视线扫过婵羽姝和婵轻月，然后定格在了大块头男人身上，“那你咋来了？”
　　大块头是云青枫，那馒头胳膊一抬，指着另一边围坐在一起的人说：“我和妹妹是跟着小姨来的。”
　　李岚梦扭头一瞧，不单看见师父洛岁安，还见到了云姨。他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现在立刻清醒了，赶忙走过去打了招呼。
　　云姨笑着说好，还给李岚梦包了红包。李岚梦自然也高兴，陪着说了会儿话就回到了年轻群体这边。
　　他是既惊喜，又意外，也没想到大家会这么给脸，竟然真来0区了。当然，也可能是给顾育明和顾程面子。
　　“岚哥，你现在看着比之前瘦了。”婵雪筠抬起两只手，掌心相对，比划出一段距离，“你的背好薄。”
　　这是骨架决定了他的体型，李岚梦表示无解，“我其实长肉了。”
　　韩憧也多看两眼，“你这脸弄得挺好。”
　　“啥叫弄呀？”李岚梦瞪他，“我这是恢复原貌！”
　　“是是！是比之前的要好看。”韩憧也不敢评价太多，毕竟顾程坐在旁边。他也知道顾程和李岚梦的关系，他怕自己说太多会遭到顾程的刀眼警告。
　　李岚梦哼了声，刚想再怼两句，余光就瞥见有人走了过来。他第一眼真没认出来是谁，仔细一瞧，才发现是桐青。
　　自打白月去世，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桐青。桐青变了许多，身上已经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了，穿得灰灰白白的，向来夸张的耳钉也没了，一头黄毛也染回了黑色，而且整个人看着还有些丧气。
　　“生日快乐。”桐青淡淡说了句，便沉默地坐下了。
　　李岚梦道了谢，心里头却在想桐青这么颓废，或许确实对白月有几分真心，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运女神眷顾，逝去的终究已经逝去了。
　　好在大家伙也都默契，都没有提及恋爱之类的话题，气氛还是挺热闹活络的，不过顾程除外。
　　顾程有自己的气场，他融合不进去年轻群体，也融入不了长辈群体，更加入不进去小孩群体。他就自己一个人单坐在一旁，默默喝着热茶。
　　李岚梦倒没觉得有啥，因为他见得多了，非常清楚这是顾程的舒适圈。转头又和婵雪筠聊了几句，他起身去了厨房。
　　店铺的厨房很宽敞，他悄摸站在门口往里张望，就看见靠里侧的一角正站着一个人，身上穿着一条蓝色的围裙，手起刀落切着肉块。
　　顾育明五点起床一直忙到现在，也不知道累不累呢……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接着转头看向了那一排排整齐摆放的配菜，怔愣之余，不由得勾起了笑容。
　　顾育明做的，全是他爱吃的。
　　说实话，他并不意外，但眼下听着外面时而传来的笑声，他就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也可能是因为0区人能和1区人如此和谐，能在同一块区域谈笑这种事过于魔幻，他竟然有些感动。
　　他无法形容心里的滋味，像是在吃糖，又仿佛在喝药，很复杂，却也很轻松。
　　目光重新落回顾育明脸上，他仔细打量着认真备菜的人，心里头莫名有些触动，像是某种情绪在不不受控制地膨胀，竟然让他第一次然生了想要主动的念头，想要主动告诉顾育明——时机到了。
　　“今天起一大早，累么？”他走抬脚走了过去。
　　听见说话声，顾育明立即回了头，温声笑道：“不累，再有一会儿就忙完了。”
　　“是吗。”李岚梦站在摆放配菜的地方，左右来回走了几趟，最后直接站定，面对着顾育明说道：“和我求婚吧。”
　　“咔嚓——”
　　刀刃切过蔬菜，险些落在指尖上。
　　顾育明整个人都傻了，反应慢了好几拍才磕磕绊绊回道：“我、我还没有准备花束……戒指、我、戒指也没有……”
　　“就用那个好了。”李岚梦指着还没有拆开清洗的生菜。
　　“这……”顾育明是很愿意求婚，但他认为这样太随意了，对李岚梦很不公平，“我已经选好场地了，等……”
　　“为什么要等？”李岚梦歪头问他，“为什么不能我决定？”
　　“我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好……”
　　“那你是想做给谁看？”李岚梦笑了笑，从佐料盘里拿出了一块没有切断的大葱圈，“你想做给我看，那肯定是我说了算，我现在就要你求婚。”
　　“我、我……可是……”顾育明结结巴巴了半天，终于一把拿过生菜，干脆利落地单膝跪地，“岚梦，我……”
　　“我愿意。”李岚梦也不矫情，直接略过了中间流程，跳到了结尾，但他还有话想说，于是慢慢蹲下身，直视起那双略微呆愣的眼。
　　“顾育明，以后你要一直照顾我，知道吗？”
　　“知、知道……”顾育明此刻的脑子已经有些不做主了，手里的生菜也快要被他捏碎。
　　“还有，你要一直对我好，你要逗我开心，要哄我，要迁就我，不能打我，不能骂我，更不能随随便便一脚就把我踹回0区了。”
　　“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这样！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会对你加倍的好！”这时，顾育明终于从震惊和惊喜里找回了理智。
　　李岚梦的嘴角扬起了弧度，眼睛也弯成了月牙，“还有一件事，你要是在外面搞莺莺燕燕，那我就去找花花草草，所以……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知道！”顾育明立即做了保证，“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也只要你，我也只认定你！”
　　李岚梦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白绿白绿的葱圈放到了顾育明手里，接着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好了，你现在可以给我戴戒指了。”
　　顾育明顿时红了眼眶，颤抖的手险些捏断了葱圈，好在他幸运，最后成功为李岚梦戴上了大葱戒指。其实他有很多心里话想说，却因为过于激动而难以言语。缓了片刻，他同李岚梦说了自己准备好的两张银行卡，以及银行卡的密码。
　　这次，李岚梦改变了做法，他没有“一网打尽”，而是从顾育明的衣衫内兜里拿了其中一张，“我不要太多了，我和你一人一半。”
　　他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让顾育明感动。说起来有些算计了，但人嘛，总归要有点小心机的。
　　顾育明很吃这一套，听见什么“一人一半”，瞬间给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不但利索地将另一张卡交给了李岚梦，还情深意切地说这是他的心意，叫李岚梦一定要收下。
　　李岚梦装模作样地推拒了几轮，然后在顾育明那一声声“这是我的心意”“我希望你收下”的恳切话语下，以深受感动的目光，乖乖巧巧地接过了银行卡。
　　“育明哥哥，你人真好呢～”
　　顾育明哪能看不出李岚梦的用意？他很清楚李岚梦适才的言语和行为里，多多少少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不过他不讨厌，相反，他享受李岚梦对他的算计，享受李岚梦对他的关注。
　　但此刻，他心里更喜悦另一件事，便是他“求婚成功”了，他终于走进了李岚梦的心壤！
　　这一刹那，他的心彻底安定了。
　　难以克制的激动和欣喜同时灌满了心窝，他不情不自禁倾身抱了上去，李岚梦那干净的白衬衫上瞬间多出了两个带油渍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