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我是一条狗的替身   本书作者:时不待我   文案:   江盏和顾楚在一起时就知道,顾楚有个挂在心尖尖的白月光。   不过江盏并不在意,他们在一起也不过是各取所需。顾楚需要一个情人,而他需要借顾楚的势。   后来江盏亲手推开了传说中那扇贴满顾楚白月光照片的门,只是和猜想的不同,那扇门里没有人的照片,满屋子全是一条狗的素描。   江盏平静的脸终于出了裂痕,难道顾楚的白月光是一条狗,而他在给狗当替身?   而匆匆赶回来的顾楚则抓着他,焦急地说着胡话:“你不是他的替身?你忘了吗,你就是它啊。”   江盏:他妈的,他本以为这世上没有比给狗当替身的事更荒唐了,结果顾楚说他就是那条狗。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打脸 爽文 正剧   主角:江盏,顾楚 ┃ 配角:陆沉 ┃ 其它:甜宠文   一句话简介:他说我是一条狗,真的狗。   立意:心灵扭曲的人相互救赎,共同走向光明。 第1章   正值下班高峰期,一则小鲜肉江盏辱骂影帝陆明的娱乐新闻冲上了热搜。   因为是有人在直播间爆料,所以新闻发酵很快,没过多久就全网发酵冲到了热搜榜,按照目前这爬升的速度很快就要跑到热搜榜第一,后面缀一个鲜红的爆字了。   爆料这条新闻的直播间里放的是一条很短的视频,视频拍摄点有点远拿相机的手有些晃,但仍旧可以看到江盏对着陆明说了一句话,看口型像是个滚字。   看到消息的网友很快在各大匿名网站、论坛上发表自己的看法,江盏和陆明的粉丝更是闻风而动,纷纷下场。   [三秒掐头去尾听不清声音的视频,就刷爆了全网,JZ不愧是娱乐圈公认的颜值天花板,动一下就能引起血风腥雨。]   [JZ粉丝真敢吹,也不怕大风刮到嘴,还颜值天花板,真以为圈内其他人都是死的。]   [之前不是还有人爆料说JZ和LM有一腿么,说两人大半夜独处一室,怎么两天不见又变了?难不成是闹翻了?]   [JZ是你们爹吗?一举一动都要关注着。]   [JZ算什么小鲜肉,真要算也是年纪足够大的腊肉,LM倒八辈子霉才会遇到这样一个吸血鬼。]   [LM是影帝,JZ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骂影帝,等着被封杀吧。]   [呵,楼上搞笑呢,封杀,他LM是什么好东西吗?真以为没人知道他的底细呢?JZ一向尊老爱幼,但有人非给脸不要脸,非蹬鼻子上脸,那不好意思了,都是头一次做人,没人惯着你!]   [呵,真是不知者无畏,竟然敢爆JZ的料,谁不知道JZ二十二岁空降娱乐圈演的第一部戏就是刘仁的一番男一号,要说背后没人谁信。这爆料很快就会被全网删除,不信,大家等着看。]   [谁敢惹J大腊肉,他的金主可不是好惹的。]   [陆大水帝的金主才不好惹吧,戏演成那样都能水成影帝,后面没少使劲儿吧。]   [都榜一了,双方工作室还没发表声明,是正在协商怎么处理吗?打个赌,陆影帝先发声明。]   陆明会不会先发声明梁安不知道,他正在车上接江盏的经纪人霍汀的电话。梁安骂爆料者掐头去尾不是个东西也骂陆明狗改不了吃屎,竟然想招惹江盏。   霍汀:“不用管,热搜一会儿就会撤下来,江盏没受这消息的影响吧。”   说道江盏,梁安从后视镜偷偷望了名字的主人一眼。   江盏正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低低笑出声。他长得好,剑眉星目,这么一笑如三千桃花,灼灼盛开。   梁安看到他这模样,愣怔怔道:“好像,没受什么影响。”   霍汀放下心来:“那就好。”   挂上电话,圆脸梁安转过头愤然道:“江哥,那些评论你不要看了,有些人隔着网线就喜欢满嘴喷粪,不要搭理他们。”有些营销号为了流量更是越给他脸色他越疯狂。   剧组刚杀青,这些天江盏黑眼圈都熬出来了,结果刚下飞机甩掉疯狂的粉丝那颗心还没落下,就看到了糟心的热搜,能不让人气愤么。   江盏的确在看自己的热搜,热搜榜里有些评论挺有意思,侧面说明了这届网友的确很有才。   想继续看看有没有更多有意思的评论时,网上有关他的热搜突然消失了。   江盏看了下时间,这次撤热搜的速度很快,前后好像不到二十分的时间。   同时匿名网站放出了截图,有关江盏的热搜在线时长是十七分二十五秒。   跟帖的除了粉丝,纷纷感慨江盏后台够硬,拿钱撤热搜的速度够快够狠够准。   梁安还在因网友的话太难听而愤愤不平,江盏抬眸温声道:“那些人说的也不算错。”   梁安猛然住口,他看向江盏想说什么又没敢吭声。   江盏今年二十七,他眉目精致,身姿挺拔,又长着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看人时温柔又多情。江盏两年前空降娱乐圈,第一部戏就在刘导的电影《寻杀》里做男一号,而后更是登上了总台的跨年晚会,资源可以说好到离谱。   当时就有不少网友议论纷纷,说江盏从素人突然爆红背后肯定有金主。   年初《寻杀》官宣上映后,刘仁导演如何牛逼,江盏如何美貌,江盏演技惊人等等宣传铺天盖地向网友涌来。一夜之间,江盏就在娱乐圈站稳了脚,提起这个人,网友下意识觉得他好像火了数年之久。   《寻杀》爆火狂拦二十亿票房后,讨论江盏的人更多了,一部分是他的粉丝,这些人从各个角度夸他,夸他的颜值夸他的演技,夸得那是一个天上少有地上绝种。   一部分是他的黑,黑子无时无刻不在黑,他打个喷嚏黑子都能给他黑上热搜。   经过网友深扒江盏成名史加上一些所谓的假聊传播,更有无数网友信誓旦旦表示,江盏背后要是没有金主,他们能倒立吃屎。然而无论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江盏这边都没理会过。   别看江盏不吭声时眉目温温和和,可梁安跟在他身边一年多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江盏对金钱的欲望也不是很大,也没有家人需要巨额医疗手术费,他也不见得喜欢演戏。   总之江盏进圈就很迷。   他为什么和那个人在一起,也可能是有了那人存在,他不必面临太多娱乐圈的是非。   至于说两人之间有感情,梁安也没看出来。   梁安想不通江盏到底在想什么,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江盏面上再怎么温柔,骨子里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不过江盏的脾气向来对事不对人。   梁安记得自己刚跟着江盏时,刘导组了个局,各方都给面子去了。刘导的朋友趁着酒意占江盏便宜,手刚放到江盏腿上,江盏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拿着酒瓶子就那么摔到了刘导朋友头上,酒瓶碎裂,猩红的酒和血混合在一起染红了那人惊愕的脸颊,尖叫声顿时传遍了包厢。   这事后来连消息都没传出去半分,也是在那时,他知道江盏背后真的有人,人就住在海市的鸣苑。   也是,身为江盏的助理,这些事完全没必要隐瞒他。   只是想到鸣苑的人,梁安心里忍不住有些发紧,那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他不知道江盏和那人之间有着怎样的利益纠葛,只是他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小小助理有些事不能多管也不能多问。他能跟在江盏身边这么长时间,也是嘴巴够严的缘故。   窗外霓虹灯从江盏那张温润俊美的脸上飞快闪过,想到某个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的黑热搜,江盏笑了笑,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   鸣苑7号,别墅区灯火辉明。   顾楚一脸阴沉地坐在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上听电话,沙发旁边放着一根通体漆黑的拐棍。顾楚长相极好,清隽昳丽,只是皮肤泛着不健康的苍白色,脸上又常年挂着阴郁的表情,愣生生让他十分颜色的容貌看起来只剩六分。   “让你们盯着舆论,你们怎么盯的?都快在热搜榜上住下了才撤有什么用?”顾楚开口道,语气不轻不重却因主人的心情不好显得格外压抑阴沉。   霍汀在电话里道歉,第一时间表态说这次的确是自己的失误,下次会更加注意有关江盏的新闻,绝不让类似事件发生。   实话实说,霍汀这方反应已经够迅速了,放眼整个娱乐圈,还有谁比他们更加关注艺人的黑料。只是这次她速度再快也没顾楚快,只能认栽。   这年头谁给钱谁是老大,只要钱给的足够多足够及时,难听话她听着就是。   顾楚冷哼一声,目光如毒蛇般阴冷:“我选你给他当经纪人就是让你为他解决麻烦,你做不到,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的能力有问题……”   他还想说什么,另一个手机铃声响起。   听到特殊铃声,顾楚第一时间拿起电话,看到熟悉的号码,他把所有情绪压下,然后摁下接听键,琢磨似的喊出打电话人的名字:“江盏。”   “什么?”顾楚蓦然抬头,清隽的脸上露出一丝惊疑,压抑到极点的心情让他此时的表情有些扭曲:“不是说明天才能回来吗?”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楚白皙的耳垂泛起淡淡红晕,他哦了声了,慢吞吞挂上电话。   再次拿起工作用的手机顾楚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似乎察觉到顾楚的异常,霍汀在电话里突口而出道:“江哥大概是想顾总了,所以才连夜赶回来。”   说完,她紧紧闭上了嘴,暗骂自己糊涂。   顾楚什么人,最讨厌别人参合他的私事,自己这简直是没死找死啊。   “是吗?”顾楚站起身冷哼:“做好你该做的事。”说罢这话,他挂断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霍汀:“……”   竟然没被威胁没被骂,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老板。   车子还未行使到停车库,江盏就看到了站在别墅门口拄着拐的顾楚和管家等人。   车子停稳,江盏下车,管家则去后备箱提行李。   江盏快步走到顾楚跟前,抬起那双铺满了星辰般的眼眸笑意盈盈道:“怎么站在门口?”   他摸了摸顾楚的手,还好,一切正常。   顾楚的身体不是很好,每逢换季不注意就会病一场。   如今正值十月天气转寒时,晚上风冷,江盏真怕一阵冷风把人给吹倒了。   顾楚反握住他的手:“屋里闷,正好出来走走。”   不知道是不是体质的缘故,顾楚的体温要比普通人凉一些,双手交握,他觉得江盏的手心很热,像是要把人烫化。   十指相交地走回别墅,来不及回房,顾楚就吮上了江盏单薄红润的嘴唇。   看着顾楚眼中升起的□□,江盏也没矫情,把人拉到怀里亲吻。挑起身体上最深层次的欲望后,江盏连抱带推压着人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这个房子里哪个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管家和佣人根本没同他们一起进来,管家甚至早就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我还没洗澡。”江盏轻咬着顾楚性感的喉结低声道:“怎么办?”   “闭嘴……”顾楚像一只白天鹅一样昂着头喘息着,把修长泛着优美线条的脖颈往他嘴里送。   顾楚不加克制和掩饰的喘息声就像是世上最烈的春药,江盏笑出声,吻顺势而下,势必要把顾楚每一寸皮肤都照顾到。 第2章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自然想要深入接触。只是在擦枪走火的紧要关头,江盏愣生生地刹车了。   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拦腰把衣衫凌乱的顾楚抱了起来准备回卧室。   客厅里没有润滑剂也没套,实在不方便。   为此顾楚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那只完好无损的腿抬了抬,还要继续缠着他。   江盏弯起眼角,他亲了亲顾楚那双漂亮锐利却又残留着三分阴郁的眼睛温声道:“乖,会生病。”   顾楚瞪了他一眼:“你哄三岁小孩吗?”话虽这么说,人到底老实了没在继续作妖。   江盏心下叹息,顾楚在情事上一向很疯。一开始很多事江盏不是很懂,顾楚明明没准备好却非故意惹火他让他直接进去,中途就算是疼他也没什么表情愣是一声不吭,由着江盏动作。   出现几次流血事件,顾楚没说什么,江盏不干了,他很诚恳地对顾楚说,情爱这种事向来讲究你情我愿,双方在一起都舒服才合适。顾楚要是一直这样,他怕自己会出现心理阴影,从此再也站不起来。   江盏记得自己说完这些话,顾楚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的前俯后仰眼泪都出来了。   江盏站在那里看着他笑,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笑点。   不知道是江盏的话给顾楚带去了乐子,还是顾楚不想让自己快活的工具站起不起来,总之后来两人一起时顾楚再也没有刻意闹腾,自然也没有再出现流血之事。   坐电梯回到三楼卧室,顾楚躺在柔软的床上。   江盏从枕头柜中摸出要用的东西,氤氲的灯光下,气氛刚刚好。   床单在稀碎地声响中泛起凌乱的褶皱。   顾楚闷声道:“墨迹这么久,没力气了吗?”   话音未落,江盏眯了眯多情的桃花眼,他故意用手虚虚圈住顾楚的脖子冷笑:“这么挑衅人?是我考虑太多了。”本来想着等他适应慢慢来,结果反而是自己的错。   疾风骤雨袭来。   痛苦和欢愉明明相互矛盾却又同时出现,   顾楚断断续续道:“我不需要。”   他不需要江盏太过温柔,他要感受江盏的存在,哪怕是疼痛带来的存在。   江盏:“……”   真是个妖孽。   等呼吸彻底平静下来,江盏这才缓缓退出来。   屋外天气开始转寒,屋内的温度却暖如春天。   身上出了薄薄一层汗,汗没了,身上扔有种不适感。   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江盏抱起顾楚去浴室洗澡。   洗浴室内有个很大的浴缸,江盏把人抱进去后,顾楚习惯性地伸手拿干净的浴巾放在浴缸边沿。   江盏把他放在浴巾上,单手扶着他,另一只手去放热水。   等水放好,他这才把顾楚放到浴缸里。   他做这一切时体贴又温柔,就好像在对待自己珍贵的恋人那般。   “一起。”合适的水温让顾楚忍不住眯了眯眼,他向江盏发出邀请。   浴缸足够大,江盏没有扭捏,抬起修长笔直的腿跨了进去和顾楚并排躺着,两人浑身除了头都在水里,江盏很享受泡澡带来的快乐。   他在片场连轴转了多日,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了。   顾楚伸手在浴缸上面的置物架上拿了烟和打火机,他点燃一根含在嘴里,然后递给江盏一根新的。   江盏接了咬在嘴里含笑看顾楚侧身歪头用自己嘴里冒着火星子的烟给自己点烟。   这款烟的味道很淡,并不刺鼻。   半根过后,顾楚含糊道:“不是说明天才回吗?”   江盏的粉丝不少,从剧组回海市的行程又不是保密级别,很容易被那群粉丝扒出来,接机难免。   一般这种情况,江盏都会在市区的房子里休息一晚再过来。   再说从机场到鸣苑得不少时间,好好休息一晚,放松下身体回来正好。   对这样的行为,顾楚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一直盘算着直接用私人飞机把人接来,省事!   江盏把快燃烧殆尽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想你了。”   顾楚一愣,随即嗤笑,这话说得轻巧,他并不相信。   江盏把烟灰缸归置好,抬眉温和一笑,眉眼璀璨夺目:“片场的事儿梁安都和汀姐说了吧,知道你这几天心里不痛快,想早点回来哄哄你。”   梁安表面上是公司派给他的助理,实际上他归霍汀管,顾楚是霍汀顶头上司的上司,因为他的存在,霍汀有时会直接和顾楚对接工作。   换句话说,梁安是顾楚通过霍汀放在江盏身边的一个钉子,江盏身边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过顾楚。   顾楚微微一顿,他紧紧盯着江盏:“你不高兴?给你换个助理?”   “没有。”江盏把他嘴里的烟拿掉同样放在烟灰缸里:“只要不影响我就好。”至于是梁安还是别的谁都无所谓。以前这样的话他从来没说过,今天话赶话提了提,倒也没有换人的想法。   闻言,顾楚的表情略略放松,他把头埋在江盏线条优美流畅的肩膀上:“我担心你……”所以想时时刻刻知道他的消息。   “这几天我的确有点不高兴。”顾楚实话实说。   所以今天再次看到江盏的名字和陆明出现在一起,他没等霍汀出手就让人把热搜撤了下来。   江盏闻言眨了眨那双清澈的眼睛,顾楚对情人的掌控欲还真强,一举一动都要知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楚爱惨了他。   还好他们是情人关系,有些事可以模糊掉,要真是恋人,恐怕真不能这么和谐相处。   顾楚不高兴的原因江盏也明白,前几天陆明借着搭戏之故,握着他的手暗示性地邀请他晚上下了戏一起去酒吧喝一杯。   这种事在圈内并不少见,剧组夫妻,剧组夫夫都有。   只要不闹腾到剧组外,其他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戏一结束,大家一拍两散。   不过江盏对这种事并不感冒,他把手抽出来以自己不会喝酒婉拒了邀请。   这种事向来讲究你情我愿,再者说眼瞅着戏快要结束了,话说到这份上彼此心照不宣就是了,没必要闹幺蛾子。   谁知道陆明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对他说没必要清高,这种事再寻常不过,那些大人物来了兴致还会换人玩,根本不在乎他们在剧组是不是守身。   而且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多跟几个人也无所谓。   于是江盏送了他一个滚字。   当时不远处听到两人对话的梁安脸都白了,这些梁安不可能瞒着霍汀,霍汀也不敢瞒着顾楚。   没过多久,陆明在缺了一场重要的戏份的情况下提前杀青了。   剧组里没人说什么,倒是梁安说是导演这边的问题,江盏也就当做是导演的问题。   事情过去了,江盏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今天被人爆了出去。   知道顾楚对情人占有欲很深,他暂时不打算和顾楚分道扬镳,自然不想顾楚心里憋着不痛快,便决定提前回来好好哄哄脾气古怪性格阴晴不定的顾总。   “不过你回来了,我就高兴了。”顾楚在江盏耳边说。   江盏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真好哄。”这话倒不假,二十八岁的顾总有时跟个孩子一样,他随便说点好听的就能高兴半天。   “那我让你也高兴高兴。”顾楚坐直身体,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江盏还没开口,他突然整个认浸入水中,连头一起。   江盏怕他不舒服想把出水口打开,顾楚却在水下阻止了他。   几下之后,顾楚从水中抬起头,咳嗽两声,又浸入水中……   “疯子。”江盏微微仰头,他用手拽着顾楚的头发喃喃开口道,不知道是水还是汗从他额间流到鼻尖流到下颌,又从下颌顺着线条流到脖颈,最终滴落到了水里泛起点点涟漪。   浴缸里的水来回荡漾,多余的水从里面洒落,落在亮晶晶的地板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连头发都湿透的顾楚坐在江盏身上问:“开心了吗?”   江盏没回答呼吸却变浓了很多,顾楚得意的笑了,更加用力。   “真是欠艹。”   江盏说,他一手牢牢扶着顾楚生怕他落到水里,一手摸索着把热水打开,在浴缸里闹腾太久的话,水会变凉,开着热水能保持水温。   水流中的热气扑向四面八方,扑到一旁的镜子中,慢慢化作雨珠从上面滑落,滑出一道道水痕。   一道道尖细悠长的破碎声从喉咙里发出。   江盏故意压低声音:“小声点,别被让人听到了。”   明知道没有人敢进来,顾楚的心还是忍不住因这些话急促跳了两下,身体也紧绷起来。   江盏眯了眯眼。   水流落地的声音快了几许。   平静下来,江盏以最快的速度收拾现场   不然东西残留里面,容易生病。   做完一切,江盏先披上睡衣把床单换了下来,然后把顾楚抱回床上。   顾楚很老实,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还跟个狐狸一样看着他笑。   江盏摇头顺手把换洗下来的脏衣服和脏床单统统扔到洗衣机了。   至于两人的内裤,江盏在外拍戏时穿的都是一次性的,今天也不例外直接扔掉。顾楚的,江盏用手揉搓一番冲洗干净晾了起来。   话说洗两人内裤这种事,还是顾楚先动手的,当时把准备当个老实情人的江盏吓了一跳。   后来这事成了寻常,两个人谁有时间谁洗。   把浴室冲洗干净,江盏把头发吹了个半干,回到床上准备睡觉。   顾楚已经给他留好了位置。   江盏喜欢穿着睡衣睡觉,顾楚喜欢裸睡。   他们刚住一起时,江盏还在想作为一个知情趣的情人,他是不是要和顾楚一样裸睡。   顾楚看出了他的想法,阻止了他。   “不用管我,你怎么高兴怎么来。”当时顾楚这么说道。   不用改变习惯,江盏自然没意见。   从某方面来说顾楚很大方,给了江盏足够多的自由。   躺到一起,顾楚很自然地滚到江盏怀里。   江盏很自然地搂着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晚安。”   顾楚知道他累了,于是闭眼说了声晚安。   不多时江盏的呼吸变得绵长悠远,顾楚睁开眼看着他沉睡的样子,心满意足地往他怀里又挤了挤。 第3章   第二天,江盏睁开眼已经是早上九点了。厚重的窗帘挡住了阳光,房内仍旧发暗,刚睁开眼还以为天未明,悄无声息跳动指针的钟表在墙上显示真正的时间。   江盏垂下眼,顾楚还在他怀里沉沉睡着。   熟睡中的顾楚脸上没了那种压抑的沉甸甸的阴郁感,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漂亮又乖巧的猫。用乖巧形容一个二十九岁的男子好像有点失真,可这却是江盏真实的感觉。   江盏想伸手拨开顾楚贴在眼帘的发丝,手都快挨着眼睛了又收回去作罢。他还记得当初答应和顾楚在一起时,顾楚一脸慎重地对他说:“我有严重的起床气,早上起床时脾气可能会不好,希望不会吓到你。”   江盏自认为是个很贴心的情人,所以在一起期间他牢牢记着顾楚的爱好,因此他还从来见过顾楚口中所说的起床气。   江盏望着恬静熟睡的顾楚,只是突然想了他说这话时表情,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很认真很诚恳,认真诚恳得不像对待一个暖床的情人,而是在对喜欢的人交代自己的缺点,避免日后两人因为这个出现误会。   在这样一个早晨想到往日,江盏微微有些失神。   三年前他刚来海市兜里比脸还干净,由于某些他不乐意提的原因,他需要钱。   而挣钱最快的方法就是进名利场。   因为脸还不错,再加上有意思的寻找,很快他手里多了一份进入圈的合同,年数是十年。   他蹲在街头审视着这份合同,看条款里明里暗里的陷阱。   若是搁在以前,他根本不会考虑混这个圈子,但当时他心情很微妙,带着些许叛逆,他觉得这是一份不错的工作。万一红遍大江南北被某些人看到,那就更有意思了。   当然,最终他没有签在那个递合同的公司里。   因为顾楚出现了。   就那么巧合,他拿着合同起身准备离开,却在转身时一不小心撞到了拄着拐杖往自己身边凑的顾楚。   江盏第一反应是有人碰瓷他这个穷光蛋,与此同时他伸手扶住因为右腿不方便差点摔倒的顾楚。   身不由己期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盏等人站稳立马道歉,抬眸却看到顾楚正用一种古怪地惊喜地目光盯着他瞧。   那眼神就好像街头无意中遇到了久别的恋人。   顾楚挥退赶来的保镖,很绅士地邀请他一起去旁边的咖啡屋喝咖啡。   江盏没地方去便同意了他的邀请,喝咖啡期间,顾楚指出他手里的合同里的陷阱。   陷阱很多,签了等于签一份卖身契。   江盏当时笑意盈盈地问:“那我该怎么办?”   顾楚神色冷凝看起来并不好接触的样子,他并未回答,而是掏出一张滚金名片递过来:“这是我的名片,我名下有个做这行的公司,你要是感兴趣给我打电话。”   江盏接了名片。   一杯咖啡喝完,他和顾楚分别。   三天后江盏接到了顾楚的电话,就算当时他没有给顾楚留自己的号码,他仍旧接到了顾楚的电话。电话里顾楚很客气也很克制,说想请江盏吃个晚饭,感谢他当时扶住了自己。   三天的时间足够江盏从名片中的信息确认顾楚的话是真是假。   这年头网络信息很发达,就算顾楚不经常出现在各大媒体上,但他是个人,出现必然会留下痕迹。   再者顺着私有名片还是能查到很多东西。   例如顾楚白手起家的传奇故事,他大学期间就有一双看到未来的慧眼,所以在互联网和人工智能方面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刚毕业就参加了一项国家投资的项目,一举奠定了他在行业的地位。   例如顾楚名下还真有一个和人工智能毫不搭边的娱乐公司,里面还签了一些名声不错的艺人。   扒到身份,自然也就扒到了顾楚身上仅有的感情八卦。   据说顾楚单身多年特别洁身自好,但和他接触的人都知道他有个挂在心尖尖的白月光,名下的娱乐公司就是因白月光而存在。   至于顾楚现在成就这么大,白月光为什么一直没出现,谁也不敢问。   顾楚邀约完江盏并没有立刻答应,顾楚就安静地等待他回答。   江盏看着手中的私人名片,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他自然知道顾楚给他的不仅仅是名片,更多的是加持在名片上沉甸甸的身份。   顾楚借名片的名义在他面前展示出了足够分量的东西,自然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很明显,这次他想得到一个替身情人。   江盏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长得很像顾楚的白月光吗?   江盏有点好奇,如果他不答应会怎么样。   于是他笑问:“顾总准备包养我吗?”   隔着电话都能感觉顾楚的呼吸变得浓重起来:“不,也许我们可以谈个恋爱。”   江盏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回答,不过这个答案很出乎他意料。   “顾总难道就没想过我不喜欢男人,也不会屈居人下。”江盏一边温温和和地开口,一边把手中的名片握成团准备丢弃。   若是单听他说话的语气都会认为他是一个脾气极好之人。   “没关系。”顾楚飞快地说:“我身边一直没有人,我可以让你上。”   江盏愣住,团名片的动作都因此停住了。顾楚没有回答他第一个问题,估计也不接受第一种问题出现的可能性。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顾楚勾起了他的兴趣。   白月光的杀伤力这么大吗?竟然能让堂堂顾氏总裁甘愿雌伏在替身之下。   也许是因为兴趣,也许是自己太独孤了,也许是想缝补破了个洞的心,吃饭的邀约江盏答应了下来。   江盏以为会是一顿烛光晚餐,又或者是江景渡船,毕竟海市的江景是一绝,然而顾楚又给了他一个意外。   顾楚询问过他的口味后,带他来到一个很普通的街边川菜馆。   能想象吗?   顾楚,堂堂顾氏集团的老总,头发打理的根根精细,胳膊上戴着价值不菲的腕表,身上穿着手工定制的精贵西装,脚上的鞋面干净的能当镜子使用,拉着他坐在人满为患的街头川菜馆里吃得满嘴通红。   顾楚嗜辣,无辣不欢。   有时身体不舒服,嫌嘴里没味,还会偷偷往菜里加剁椒酱,还因此引发过肠胃炎和口腔溃疡。   后来每次他身体不舒服,江盏都会亲自监督他吃饭,哪怕外出拍戏期间也要视频监督。次数多了,顾楚才委委屈屈地让做饭阿姨把剁椒罐子收起来放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所谓是眼不见嘴不馋。   成年人的世界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直白,顾楚想要他,他对顾楚也感兴趣,于是关系成立。   他和顾楚在一起三年,自然知道别墅二楼有个房间是禁地,那个房间的卫生顾楚都不曾借旁人之手而是亲自打扫,可见里面的东西贵重程度。   江盏自认为是个知趣的情人,有些事就算顾楚没有对他明说,他也会避着走。   合作关系期间,他们身体契合,彼此快乐最重要。   睡梦中的顾楚动了动,江盏知道这是他要醒来的征兆。   果然没过两分钟,顾楚长睫颤颤,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江盏的容颜映入脸颊,顾楚第一反应是闭着眼往江盏怀里拱,等被完全被人用手揽住后背才不动。   缓了一会儿,脑袋彻底清醒过来,顾楚这才把头从江盏肩膀上移开:“麻了没?”   江盏:“还好。”   顾楚坐起身裸着身体给他揉了揉肩膀,江盏看着他任由他动作。   觉得差不多了顾楚才摸出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把今天上午十点的会议推迟到下午三点。   江盏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自从当了艺人,他的生物钟就乱成了一团。有时连续几天拍夜戏,一夜都没机会睡觉,下戏后随意吃口早饭,便能从早上睡到下午三四点。   有时需要录一些综艺,根据剧本重复不断,一圈下来累趴了倒头就睡。   以前顾楚有着极为严格的生物钟,每天六点准时醒,六点半准时起床。   但自从和江盏在一起后,顾楚的生物钟也跟着乱了起来。尤其头一天晚上闹腾太狠的话,生物钟再厉害他也起不来。   昨晚就是如此。   顾楚下床找衣服时,右腿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江盏忙过去拦腰把他抱回床上。   顾楚的右腿腿肚处受过很严重的伤,因为没有及时治疗留下了后遗症,走起路不是很稳,需要借助拐杖。   因常年这般,右腿看起来要比左腿纤细。   一到冬天被冷风一吹,他的右腿都会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看着江盏神色自然地给自己揉捏右腿,顾楚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目光也跟着阴鸷不少。   江盏不用抬头就知道顾楚现在的表情,他心下叹息。   右腿是顾楚的心结,别看平日里他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睡觉都要裸睡,其实他很在意。   当初他们第一次上床,顾楚突然道:“要是觉得恶心就关掉灯。”   江盏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顾楚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右腿。   江盏:“……”   弦在箭上,裤子都要脱了,说这话实在不合适。   再说,他认识顾楚第一天就知道他的腿有毛病,又不是刚才发现。   为了避免他再说一些扫兴的话,江盏干脆用嘴堵住了他的声音。   “昨晚非逞强,说了不让你用那个姿势,现在受罪了吧。”江盏头也不抬地笑道。   顾楚撇开眼,心道不就是最后的时刻半跪着动了一会儿么,怎么就成了逞强了。   等腿上的酸意消失几分,江盏为顾楚和自己穿好衣服,两人这才下楼。   顾楚的腿就算在难受也只拄拐,轮椅他是不坐的。   好在别墅地上有五层,层层有电梯,上下倒也方便。   到了楼下,佣人开始摆早餐。   做饭阿姨手艺极好,中西结合,各种早餐琳琅满目地摆了半张桌子。   当然,没有辣的。   吃完早饭,顾楚望着江盏:“我今天中午不回来了。”   江盏咽下最后一口油条:“好,我知道了。”   顾楚定定看了他一眼站起身离开,他的神色明明没什么变化,但就是让人无端觉得他不高兴,周身气质都阴郁了不少。   江盏:“……”   男人的心,海底针,有点难捉摸。   看着走路都有点困难的顾楚,江盏叹了口气,造成这个结果也有他没把持住的错。   于是他快步顾楚身边:“我等你回来。”   顾楚嗯了声,声线明显高兴了一分。   江盏送顾楚到地面车库,他的秘书和助理早就在车旁等候。   临行前江盏在顾楚嘴上亲了亲:“好好工作。”   顾楚哦了一声,兴高采烈地坐车离开。   真的很好哄。   江盏心道。   后来江盏才知道,顾楚是想让他去公司送饭。   只是顾楚不说,他碍于情人而不是恋人身份并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顾楚暗自生闷气却又不想失去江盏送自己出门的机会,于是故意慢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   听到江盏站起身的声音,顾楚心里的气儿就消了。   当时顾楚心想,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江盏身心都会属于他。 第4章   顾楚离开后,江盏就在三楼主卧旁边的游戏室打游戏,热门的几款游戏他都喜欢。以前他的生活很枯燥,近两年才学会玩游戏。   闲暇放松期间打打游戏能让人感到快乐。   说来江盏最常用的游戏账号还是顾楚申请的。   入了圈的人都知道,粉丝眼尖心明还比较能扒,有不少明星的游戏账号和微博小号都是被粉丝顺着一点蛛丝马迹扒出来的。江盏不想有天自己玩个游戏还要被围观,所以一开始打算让梁安买个小白号给自己用。   顾楚知道后说:“买的号能安全吗?我申请一个账号给你用就好了。”   江盏诧异,顾楚本身并不喜欢玩游戏,他的生活很单一,两点一线,去公司是工作,回家也是工作,游戏这些东西他不碰。再说顾楚这样身份的人,若是被人扒出经常玩游戏是不是不大好。而且真要用身边人的账号,不是还有梁安么。   他流露出来的诧异太过明显,顾楚看得直笑,笑过后顾总满不在乎:“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我又不是你们圈内人,也没那么多粉丝,谁会闲着没事扒我的日常生活。”   明知道他这说的都是一些歪理,江盏还是接受了他的提议。   于是顾楚当即兴致勃勃地注册账号,然后当面连同密码一起打包给他。   其实江盏心里很明白,不是买的小号不安全,本质上来说这件事反应出来的问题就是顾楚占有欲很强。   顾楚打心眼里就不想让江盏用别人的号,哪怕是买来的白号。   让江盏用自己经手申请下来的账号,每当江盏登录游戏的时候总会想到他,这会让顾楚觉得开心。   要不然以顾楚的身份,找游戏公司拿几个号轻轻松松,哪里用得着自己亲自申请。   江盏对他这行为倒没什么感觉,反正他只是不暴露自己的隐私,至于账号的主人是顾楚还是别个谁都无所谓。   令江盏没想到顾楚对一个替身都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顾楚的占有欲不会明晃晃地表现出来,占有欲发作时甚至会表现的非常客气、克制,但动起手来却毫不留情。   就好比这次事件,片场的消息传到顾楚耳中,顾楚会立刻把陆明换掉。   但顾楚就算是再怎么不高兴,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也不会对江盏做什么,甚至在和江盏打电话时提都没提。   占有欲是真,放纵也是真。   江盏有时都觉得自己看不懂顾楚,他对自己的态度太令人迷惑。   想到这里,江盏摇了摇头,把一些荒唐的想法从脑子里摇出去。   他和顾楚萍水相逢,因缘际会纠缠在一起。如今他们身体契合相处愉快,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多思多想。   江盏把心思放回游戏上面,一个小时后,他再次愉快地看着游戏界面胜利二字。   虽然是在游戏,但谁还没有一颗想要赢的心。   何况以前他是游戏黑洞,现在五五开,能连赢两局实在令人开心。   开心的江盏还把战绩截了个图发在人数不多的朋友圈,梁安第一个给他点赞,评论称赞他打游戏的水平太厉害了。   不得不说梁安这个助理很能提供情绪价值,就是有点太浮夸。   这盘游戏结束江盏没有继续,他换了衣服开始健身。   入了圈成为艺人的第一条就是要严格管理身材,很多艺人为了保持上镜状态常年都处在饥饿状态,通常情况下他们只吃减脂餐,碳水是能不吃就不吃,实在要吃也就吃两口,江盏也不例外。   江盏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既然选择了艺人这条路,在没有准备退圈之前,他不会放任自己,更不会让导演因为他的形象勉为其难地睁着眼说瞎话进行拍摄,继而毁了自己的口碑。   顾楚觉得江盏进圈纯属于是在没罪找罪受,明明可以天天山珍海味,非要喝白开水度日,明明能珠圆玉润地活着非要瘦成鬼。   江盏出道前,顾楚曾认真地建议他不要进这个圈子,江盏温柔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顾楚便不再说什么。   自从江盏入了圈,顾楚再也没有提不要在这个圈子里混的话。每逢江盏回来,他都会让做饭阿姨做各式各样的美食,想各种办法让江盏多吃两口。   哪怕事后江盏需要加倍运动来保持身材,也挡不住顾总想把他吃胖点的心。。   运动量达到了一定程度,江盏才缓缓停了下来。   他浑身是汗,就呢么随意抹把脸,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喝了一气儿,然后去洗澡。   顾楚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来。   打开淋浴摁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浴室墙上装置的防水盒里,江盏捋着被水打湿的头发:“忙完了。”   顾楚嗯了声:“你在做什么?”   “刚锻炼完,一身汗,洗澡呢。”江盏道。   顾楚沉默片刻,声音略紧:“我是不是应该打视频,目睹美人出浴。”   江盏挑眉:“现在挂断电话换成视频也不晚。”   “还是不了。”顾楚慢慢悠悠道:“回去躺床上想怎么看就怎么看,隔着屏幕看和隔靴挠痒有什么区别,没意思。”   笑意从嘴角跑到眼里,江盏闭眼抬头任由流水冲洗着头上的泡沫。   他就说顾楚这人挺有意思,明明是养了一个情人,态度却绝对真诚。   江盏不是没见过别人怎么包养情人的,带着出门敬酒的有,公共场合视频裸|聊的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手伸进去的也有。   可顾楚完全不一样。   自从他们认识,别说在外人面前了,就连顾楚自己都不曾给过江盏一丝难看,言语上眼神中从来没有流露出过半分鄙薄。在这个别墅里,因为顾楚的态度,无论是管家还是佣人,从来没人敢轻视江盏半分。   顾楚更没有把他带出去见那些生意场上的人,向他们展示江盏是自己的情人,任由人对江盏品头论足。   他对江盏明明有着很强的占有欲,恨不得江盏身上都是自己的味道,但除了身边必要的少数人外,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和江盏的关系。   江盏拍摄影视作品,顾氏旗下的幻想娱乐会通过正规渠道进行投资,资源也是霍汀这个正规经纪人帮他去撕。就连这次飞速撤热搜事情,顾楚也没直接出面,而是一个电话让幻想娱乐的老总刘俊出面摆平的。   顾楚把他通往娱乐圈的路铺平铺好,却又给了他绝对多的空间。以至于圈里很多人都知道江盏有后台,但从来没有人往顾楚头上想,他们大多数都以为江盏的后台是幻想娱乐的老总刘俊。   挺着啤酒肚的刘总第一次听到传闻时,心跳都直蹦二百去了。   别看他年龄比顾楚大不少,可站在顾楚面前被顾楚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他还是会腿软。   江盏和他扯在一起,他配么。   刘总第一时间借着汇报工作的缘由跑到顾楚办公室诚惶诚恐地道歉,顾楚的眼睛在他身上游走一圈,慢吞吞道:“不是你的错。”入了那个圈子,难免遭受各种评论和非议,他也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不让人说话。   不过无伤大雅的玩笑无所谓,太过那公司法务也不是吃素的。   就没了。   刘总恍恍惚惚走出集团大门。   知道顾楚这是让他自己处理,刘总回到公司第一时间就是让人时刻监督网上舆情,他们不可能全网捂嘴,但一定要把江盏和他的绯闻摁死在热搜前。   平日里刘总和江盏保持距离绝对不让狗仔拍到一丝丝两人同框照,但有江盏出现的项目,他又会拿出十二分精力对待。   江盏当初用酒瓶子给人破脑壳的新闻也是刘总亲自压下去的。   圈内流言蜚语真真真假假,让外人看不出虚实。   江盏很快冲洗好身体,他披好浴袍拿过电话:“吃饭了吗?”   顾楚表示没有,江盏道:“不要偷偷吃辣的。”   顾楚哼哼两声表示不知道吃什么。   江盏无奈:“要不,我给你点个外卖?”顾楚不能吃心爱的辣椒他也有责任。   顾楚漫不经心道:“也行吧。”   他不挑事,街头菜馆能吃,高级餐厅也能咽。   挂上电话,江盏在顾楚经常用餐的餐厅里点了一份鸡汤面。   面到地方现做,不会因为时间长影响口感。   做完这些江盏下楼,阿姨正在做一份海鲜捞饭。   等待美食的过程江盏拿起手机看消息。   无论是霍汀还是梁安都知道,他拍完戏回鸣苑的第一天不工作不看手机,如果没有天塌的事情,他们也不会给自己打电话。   微信上,陆明昨晚写了几百字的道歉信,态度端正语气诚恳,就好像当天的他被夺舍了。   《夺位》的导演柳稚东拉西扯一堆,言下之意陆明和江盏的私事他不管,但两人不能因为撕逼撕出丑闻把他的电影埋了。   梁安则发了一系列微笑的表情。   给柳稚回了消息,拉黑陆明后,江盏用小号登录微博看八卦。   微博头条从昨晚到现在还是他和陆明在刷屏。   先是陆明亲自辟谣江盏耍大牌爆了,两个小时候江盏工作室点赞辟谣视频爆了。   视频里陆明一脸无奈地摊手:“我和江盏无论是工作中还是私下里相处都很愉快,当时是我拉着江盏在对戏。真要说也是我的错,害得江盏无辜被造谣。”   视频下面第一条热评来自江盏粉丝,后面他和陆明粉丝穿插前排。   【早就说不要给那些博流量的营销号,现在打脸了吧。】   【欢迎大家收看江盏一番二十亿票房的电影《寻杀》,请多关注江盏后续影视作品《夺位》】   【明哥,你被鬼附身了吗?怎么说话这么温柔,你要是被绑架了那就眨了眨眼。】   【啧啧啧,我昨晚打赌LM工作室先发表声明,没想到LM会亲自出来辟谣,某人的能量还真大,惹不起,惹不起。】   【看到没,LM昨晚八点加访当众辟谣,JZ工作室十一点连转发都没转发,只是点了个赞。】   【凭什么他LM道歉JZ就得接受,凭他是水帝吗?】   【LM才是耍大牌的鼻祖吧,只能说恶人有天收。还有,给你们透个底,昨晚热搜榜一上,幻想娱乐的刘总可是直接贴脸开大骂水橙张总,要不然你以为LM为啥这么快道歉。】   【幻想老总这么爱的吗?不怕得罪水橙?】   【怕啥,水橙说一百遍还是水橙,幻想可不只是幻想。】   人多了,话题就各种跑偏。   江盏退出小号,艺人的微博大号一般是公司找人专门打理,江盏的也不例外,他长时间不登录大号,公司会帮他发布一些照片维粉。   不过江盏有大号的密码,随时可以登录和更改权限。   海鲜捞饭刚吃两口,霍汀来电,接通后,霍汀也没废话直接道:“你后天要拍的广告被人截胡了。”   江盏:“……”   嗯??海鲜捞饭瞬间不香了。 第5章   海鲜饭香不香都不影响他肚子饿了的事实。   于是江盏问了句谁,就准备先填饱肚子。   前面说过,江盏是个做事认真的人,既然选择了做艺人,那他就会把自己的分内工作做好。   如今都已经板上钉钉的工作突然出现了岔子,实在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损失一笔收入不说,更多的是前期双方工作人员都需要付出一定的时间进行过考察、谈判、确定方案。   如今节骨眼上出问题,那前期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全部无用。   再者从侧面来说,这次动他资源的人根本不怕幻想娱乐,甚至对幻想娱乐背后的顾氏集团也没有特别在乎。   这就挺有意思了。   据他了解,海市能这样不给顾氏集团面子的人还真不多,要不然刘总也不会仗着有集团背后撑腰而在娱乐圈大杀四方,想喷谁就喷谁。   幻想娱乐不是顾氏集团最赚钱的公司但绝不缺资金。   幻想娱乐在运转方面比起一些老牌娱乐公司显得稚嫩许多,它旗下没有长相出众的男团,也没有相貌精致的女团。   旗下的艺人不算多,纯歌手有一位,唱过两首能吃到老的歌,各大晚会都会出现。只是人年轻,性格比较任性,不开演唱会,如果没有必要的事,一年有半年都能处在失联状态。   演员稍微多一些,有十个,各个年龄段都有,大多科班出身,演技和名声都不错。   幻想娱乐根基浅,可财大气粗,旗下的艺人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都有戏拍。有演技有品性的大多能混成了黄金配角,男女二号,有演技有相貌有品性的艺人,好比影后孟词,妥妥的女一。   但它除了资金充足和以美艳、演技出名的孟词外好像没有啥拿得出手的优点。除了告黑,它不咋主动为艺人造势,它这种佛性的运作模式会让很多艺人失去一夜爆红的机会。   因此圈内有不少人吐槽这个幻想娱乐太过奇葩,别人开娱乐公司都是奔着钱奔着名去的。它不是,它就像是上位者兴致来了随手丢点钱开起来的公司,只为玩乐又或者是让自己开心。   现在公司又多了一个能时时掀起血风腥雨的江盏,奇葩之名更甚。   总之有心往上爬的人根本不会来这里,这样的公司很适合养老。   每年都有圈内人打赌顾氏会关停幻想娱乐,但年年都被打脸。   所以圈内还流传着一句话,幻想娱乐是顾氏集团最不争气却异常得宠的嫡长子,一直嚣张跋扈地矗立在娱乐圈内,以清贵之身笑看四周。   不过自打嫡长子里出现了江盏,画风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明明是佛系公司有时被迫加入忙碌大军。   最明显的就是近一年,刘总在微博上破口大骂的次数猛然增加。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江盏在幻想娱乐的地位不同,所以到江盏嘴的肉丢了,总要知道是谁抢走了这块肉。   “是个新人叫贺佑靖,盛世三个月前推出的男团队长。”霍汀低声总结:“来者不善。”   盛世是老牌娱乐上司公司,公司内部有一套完整的捧人流程,旗下男女女团有,男女顶流也不缺,营销号更是无数。   贺佑靖就是盛世新推出四人男团ONLY的队长。   盛世捧人的手段就是组团、拍自制剧,而后各路水军营销号联合出动,一波下去不红也得是流量。   贺佑靖现在走的是江盏素人空降爆红的路线。   路线一样,但霍汀知道,贺佑清和江盏不一样。   江盏的确借了顾楚的风快速爆火,可在进圈之前,江盏找京影老师训练了一年的形态、眼神和台词。   等老师确认合格,江盏做好了准备,顾楚才花大价钱把霍汀挖到幻想,让她带江盏入圈。   这也是江盏在刘仁导演的《寻杀》中能稳做男一号的原因。   江盏演技在线,哪怕还比不上那些老戏骨,可至少不落下乘,表演可圈可点。   霍汀有点想不通就算贺佑靖是盛世力捧的新人,盛世也没必要和幻想娱乐过不去。比起幻想,盛世足够强大,可它到底没法和顾氏比。   除非有更大的主在特意针对江盏。   霍汀深吸一口气:“我以公司的名义和品牌方聊了,他们表示也很为难,后面的事公司法务会处理。这次是我工作上的失误,没能预判到眼下情况,是我失职。”   作为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她从来不掩盖自己的失误。   江盏欣赏她的工作态度。   沉默了下,霍汀又道:“你看这件事要不要和顾总通个气儿。”   如果盛世背后还有大手想和江盏过不去,那刘总就算用啤酒肚去顶也顶不住。   江盏把最后一口米饭吃下,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一点工作上的小事我自己会处理。”江盏语气淡淡:“如果真是针对我,我亲自会一会就是。”他不是个怕事的人,更不会遇到一点困难就躲在顾楚背后,让顾楚替他出头。   退一万步说,这个娱乐圈他也不是非呆不可。   霍汀没说话,江盏半是认真半是玩笑:“一个品牌的衣服而已,没了它还会有别个,说不定哪天我就代言它对家了。”   他这话倒不假,人红的好处就是同时会有不同品牌的竞品找上门,相对的他们这边也会做调查。   这个品牌没了,很快就会有下个品牌递补上去。   不过话只是这么说,他们也不会真的去主动吃回头草。   回头草非要往他们嘴里送则是另外一说。   霍汀笑了笑,等挂掉电话她的脸色有些扭曲。身为经纪人她哪能不知道这次事件带来后患,蛋糕总共就那么大,江盏空降分走了不少,很多人都在盯着他。   但凡他个风吹草动对家就会跟吸血鬼一样闻着血味扑上来。   江盏到手的代言掉了,那些人肯定会狠狠咬上一口,粉丝之间又是一场血风腥雨。   她这边还要提前跟粉丝运营打招呼,别到时被人咬的措手不及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事要是顾楚出面,分分钟就能搞定,但江盏不想麻烦顾楚,她也不会做多余的事。当初她曾问过顾楚,要怎么对带江盏,需不需要时时刻刻把江盏的事告诉他。   顾楚说:“我不喜欢别人打他的主意,遇到这样的事我必须知道。其他的,你和刘俊都搞不定就给我打电话。”因此,她和刘俊是难得拥有顾楚私人号码的人。   霍汀当时就明白了。   在事业上,顾楚会为江盏保驾护航,但同时也不会太干涉江盏。在事业上,他给江盏足够多的自由。   **   晚上九点,顾楚迎着夜色回来。   车停下时他还在和秦特助交代工作上的事,看到江盏往这边走,他连忙停止了说话。顾楚打开车门想往江盏身边走,只是右脚落地的瞬间,手提着拐第一时间代替了腿部力量,他又恍然站停。   顾楚这一系列的动作很细微收敛地很快,除了离他很近的秦特助隐隐有察,其他人根本没发现。   “秦特助。”走到顾楚身边,江盏朝秦礼打了个招呼。   秦礼有礼回应:“江先生。”   等两人寒暄完,顾楚这才看向秦礼:“有事给我打电话。”   秦礼点头,和江盏告别后才坐车离开。   “怎么没披个外套。”江盏看着只穿了衬衣的顾楚问。   晚上起了风,有点凉。   “放办公室了,一直坐车,也不觉得冷。”顾楚一边走一边回话,他走路姿势有点别扭、踉跄。   昨晚闹得太凶,又在办公室坐了一天,使用过度却没能休息好的地方应该该是肿了,衣服摩擦间带起密密麻麻细心的疼痛,不打紧却十分难受。   外人面前顾楚并不会表现出身体的不适,江盏面前,他从不掩饰自己的不适。   江盏一看这情况干脆直接把人拦腰抱起,他每日锻炼身体除了保持身材也是为了能轻易抱起顾楚。   顾楚很自然地一手搂着他的肩一手拿着拐,矜持道:“这是做什么,我自己会走。”这般说着,手却扣得更紧了。   江盏:“一天不见,想你了,想抱着你走,同意不?”   顾楚轻哼,同不同意不都在抱着么。   管家和佣人早就习惯了两人相处模式,也早早避开了。   把人放到柔软的沙发上,江盏看着他泛着疲倦的脸颊:“厨房里有汤,要不要喝点?”   顾楚六点的时候打电话说不回来吃晚饭,江盏还是让阿姨熬了些清淡的汤,他们用了一些,给顾楚留了一些。   顾楚动了动身体,轻吸一口气后看了眼江盏:“喝。”   江盏知道他难受,忙去厨房端了一碗过来。   温度正好,不冷也不是特别烫,顾楚喝完,江盏把碗筷放到厨房洗碗机里后才抱着顾楚回房。   随便在浴室洗了个澡。   江盏给顾楚上了药,的确有点发肿,好在问题不大。   上好药,江盏把人搂在怀里低声说话。   两人随意聊着,顾楚工作比较枯燥,主要是江盏在说。   听到他下午在游泳池游了一个小时的泳,顾楚眯了眯眼慢吞吞道:“下次一起。”   江盏:“好。”   看到他神色还有些暗沉,江盏眨眼笑道:“清场了。”   顾楚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自然:“清不清场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没人敢看。”他那语气妥妥一副暴君模样,江盏生怕他下句是谁要看了就挖了他的眼。   江盏被自己脑中的台词震得浑身一颤,他忙转移话题:“是是是,顾大总裁的人谁敢乱瞅。”   顾楚看着他,莫名笑了。   阴郁之色一扫而光。   看吧,江盏心想,他就说顾楚很好哄。   几句好听话就哄住了。   ***   霍汀很快确信,真的有人在针对江盏。   这边代言刚掉,那边江盏一周后要参加的京市的华锦奖也出了问题。《寻杀》票房那么好,江盏演技又可圈可点,肯定会获得一个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若他作为男主角不去参加,很容易引发各种讨论。   华锦奖的主办方并没有直接说不让江盏去参加,主办方递话过来,说两方都有大人物,尽快把误会解释清楚的好,这对双方都好。   霍汀把这事告诉了刘总。   刘总想了下给盛世老总打了个电话,两人在电话里谈笑风生,刘总看起来睿智极了,微博上骂人的凶残劲儿那是一点都没有。   确定了见面时间,霍汀第一时间给江盏回话。   “今晚七点是吧,我去。”   江盏咬着一根烟盘腿在房内坐着,他倒要看看这么明晃晃针对他的是什么人。 第6章   顾楚今晚有局,回来的时间不定,但总归不会太早。   江盏临行前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上约了霍汀在外面谈工作。这不算假话,顶多算是没把话说全面。   顾楚不会轻易插手江盏工作上的事,但顾楚心眼又小,要是早回来看不到人,心里肯定会不痛快。   顾楚不会把这份不痛快宣泄在江盏身上,只会默默憋在心里,默默不高兴。   江盏身为一个善解人意的情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让他难受,所以事先说一声能避免很多东西。   顾楚笑:“悠着点,可别着道了。”江盏那个圈子里乱得很,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别人的陷阱。   江盏:“这是自然。”有霍汀有刘总,他本人足够小心,怎么会轻易就落入别人圈套。不可否认圈子里的确很乱,但大多数都是自己起了心思才有机会乱。   顾楚嗯了声:“慢点开车。”   江盏:“好。”   挂断电话,江盏简单捯饬了下自己,开着顾楚不经常用的黑色奥迪离开。   他要去的是海市有名的私人会所,也是海市有名的销金库。里面服务好,花样多,服务生嘴巴严,很多人都愿意去那里谈天说地、谈情说爱。   江盏把车开到停车场,泊车小弟前去停车,他则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从停车场坐电梯到了六楼。进电梯后,他给霍汀发了个消息。   刘总给的房间号是606。   等到了地方,霍汀在门口等他。   霍汀接过他的外套低声道:“水橙的小杜总带着陆明也在,你注意点。”里面都是公司的老总,他们幻想的刘总也在,没她这个经纪人什么事。   江盏点了点头。   霍汀把门卡递给旁边的服务生,服务生用卡刷开了房门。   外面寂静无声,房内却是欢声笑语。   江盏淡定自若地走了进去。   服务生把门关上。   霍汀朝服务生点了点头,这才下楼。   606是个很大的包厢,也不能说个包厢,倒像是个缩小版的玩乐场合。   房内的灯打下来的灯光是橘黄色,在颜色在幽暗的空间里显得房内有点暗。   江盏一眼扫过去,只见他们幻想娱乐的刘俊和盛世的老板文总正坐在吧台前举杯,另一只手还相互握着,两个人笑得那是一个开怀,就像是多年没见的老朋友,就差抱头痛哭诉说思念了。   文总旁边的双人沙发上坐着贺佑清,贺佑清化着淡妆,面容清俊,眼神清澈。   除了他们,就是霍汀口中的水橙杜总和陆明。   江盏进入房间内就感到有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打量带着审视,黏腻的很。   看到江盏走进来,幻想的刘总第一时间松开文总的手,顺道把酒杯放下,他站起身笑眯眯地道:“江盏来了,快坐下歇歇。”   那态度那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诚。   其他人看着刘总这殷勤的模样,神色不明。   陆明抬头飞快朝江盏看一眼,眸子漆黑,英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文总仍旧坐着,他四十多岁,体态很富,面容慈祥,盛世是他和他老婆共同创办。   文总看了江盏一眼,一眼过去他心里已经为江盏将身定制了几套爆火方案。文总心下着实可惜,江盏的相貌远比镜头下要好看,要是放在自己手里,绝对是新生代顶流。   实在是太可惜了,落在了刘俊这个没啥眼光只知道混吃等死之人手里。   文总心里这么想,面上却笑眯眯地:“小杜总想带着他们家陆影帝给刘总道个歉,知道我们今晚有约,老杜就让人就过来凑个热闹,咱们都是一家人,把话说开就好了。”   言下之意水橙想找幻想把前几天的事摆平,幻想没理他,水橙今晚便借了盛世的路子来了。今晚,盛世和水橙是一体,江盏若太不给面子就是同时得罪他们两家。   听闻这话,小杜总把落在江盏身上的目光收回来,他很随意地摊了摊手:“我今天带他给刘总亲自道个歉,前几日的事刘总别放在心上。”小杜总杜良长着一副被掏空身体的肾虚模样,手随意落在陆明肩头,陆明抖了下。   贺佑靖一旁静静地看着,神色不变。   文总和小杜总都没有提江盏,句句不离刘总,很明显是把江盏归在刘总名下。   刘总脸上的褶子一紧,他笑道:“不会不会。”心里则道,他不放在心上有屁用,得看顾总放不放心上。   小杜总踢了踢站起身的陆明幽幽道:“怎么跟个木头一样,给江盏倒杯酒,你们那点事就过去了,刘总心里也就舒坦了。”   文总也看向贺佑靖:“你也是晚辈,一会儿也敬江盏一个,日后说不定会一起工作,早点熟悉熟悉也好。”   贺佑清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看到这一幕,刘总眉心一跳,这就准备给个下马威。   盛世的底气就这么大?   江盏向来是有事说事,他走到吧台前倒了杯醒好的酒,然后看向文总笑眯眯道:“我酒量也不好不能多喝,这酒我就敬文总,我年轻不懂事,还望文总指点一二。”   小杜总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让陆明敬酒,江盏看都没看一眼,反而要敬文总。这岂止是年轻不懂事,这根本是没把他们水橙放在眼里。   不过是刘俊养的玩意儿,随手捧在手里捧几天,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   陆明看到了小杜总的目光,他看了江盏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房内一片寂静。   文总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若有所指道:“江先生这脾气有点急躁,说到底还是太年轻,需要多历练历练。老刘,你有空带着人多出来走动走动,要不然,容易钻牛角尖。”   说罢这话,他又笑眯眯道:“喝这酒有什么意思,我们开瓶‘湛光’,边喝边聊。”   刘总脸皮一抽:“江盏不爱走动,随他,随他。”他敢带江盏走动,顾总就敢废了他。祸害精,给他拉什么仇恨,要不是顾忌江盏和顾楚的事没说人知道,他真想呸文总一口。   ‘湛光’那可是会所自制的高度白酒,酒量不好的人一杯下去就能喝趴下。   这也是一种最常见的玩法,你想化解一些事,三杯打底,然后再聊。   江盏垂下眼,他温声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然后他把酒杯慢慢放回吧台,抬眸,语气仍旧温和:“不过我不会喝酒,谢谢文总的好意。”   刚才是不能喝太多,现在直接不会,拒绝之意很明显。   酒杯落下啪嗒一声,这一声落在有些人耳中格外刺耳,文总挑了挑眉,他看向刘总似笑非笑道:“刘俊,你的人脾气挺大啊。”他在位已久,很少有人这么不给面子。   刘总看了江盏一眼,也笑:“江盏不会喝酒,我替他喝。”   其他人的视线顿时都落在刘总身上,小杜总打量着江盏,啧啧两声。   真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刘总还护着江盏。   传说刘俊把人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今日他倒是开眼了。   也不知道这江盏使了什么手段,刘俊家里的母老虎竟然都没出声。   不过今天的事可刘俊一个小小娱乐公司能压住的。   要想保全江盏,除非顾楚亲自来。   可惜美人了。   小杜总心里有些感慨,不过他们水橙既然选择和盛世站在一起,他也得有所表示。   于是小杜总身子往沙发上一靠,语气暧昧:“这是刘总的宝贝疙瘩么,一点酒都舍不得让喝。” 第7章   江盏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终于看向小杜总,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打量和兴趣,他薄唇轻启:“傻逼。”   “你骂我?”小杜总先震惊,随即大怒:“你敢骂我!”   文总也诧异地看向江盏,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养情人不算什么。但把情人养到能当众甩脸子发火的,只有刘俊一个。   而刘总终于受不了了,听听这小杜总说的是人话么。   江盏是他的宝贝疙瘩!他是个什么玩意,他配吗?他配吗?   刘总在心里呐喊。   刘总很生气,人到中年脸上的褶子都颤抖着要飞走。   他看向小杜总,眼神冷了几分,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年轻人,说话稳重点。这老杜也真是,昨儿不病明儿不病,偏偏今儿病了,可惜他没把人调教好就这么放出来咬人,也不怕遭祸。”   刘总年纪大心眼小,被人认罪拿捏就喜欢在微博上发疯骂人。今天他憋着气儿已经做够给盛世面子了,结果一个毛头小子敢当面嘲讽他,真当他是没脾气的泥人可以随意捏呢。   刘总很有底气,真要闹得不可开交,那出面的可不是他了。   只是一想到顾总出马就意味着自己工作能力有问题,刘总蹭光瓦亮的脑门都显露出几分忧愁。今晚真要压不住场子就要被上司质疑工作能力,被质疑能力问题拿到手里的钱就有变数,有变数他媳妇就要少买一个包包。   作为一个即将让媳妇缺失一个包包的人,刘总也没了和他们周旋的心情。   他沉着脸直接落座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大腿翘到二腿上,一脸不耐烦。   不过这不耐烦在看到站着的江盏时立刻浮起笑意,刘总麻利地把腿放下站起身笑眯眯道:“江盏,来,坐。你可千万不要为了几声狗吠就生气,气坏了身体就太得不偿失了。”   他那动作那语气那神态,变脸都没他迅速,活像是太监对待皇帝。   盛世文总看到这一幕眼皮直跳,他忍不住想,刘俊这不是养了个玩意儿,这怕是供了个祖宗吧。   刘俊的发家史也就那样,年轻时因为家庭条件不好,靠着媳妇养,后来一头扎进这满是俊男美女的娱乐圈。这不洁身自好多年,眼还是花了,包养起了小明星,还把人往死里捧。   文总和刘俊打过不少交道,知道他就是个死皮赖脸之辈。谁想到他会栽在江盏手里,想到往日那些传闻,再看刘总今日的表现,文总心中颇为鄙薄。   以前对着媳妇装深情,现在让江盏呼脸。   他们之所以没有往顾楚身上想,主要还是顾楚不亲自插手江盏的事儿。   江盏这边的事都是刘总在亲自处理,什么亲自撤热搜,什么江盏进组刘总还会亲自拜会导演对江盏多加照顾等等。刘总做得这桩桩件件,哪能让人联想到顾楚。   再说,谁敢往顾楚身上联想。   这些年不是没人往顾楚身上打主意,顾楚把送到他被窝里的人光溜溜提溜出的事都算脾气好,更乖张的是当众遇到了给自己送人的主角,顾楚还会当着媒体的面直接表示,不要再给他用美人计了,他看着恶心。   当时的视频虽然没流传出来,但据说当时闹得很难看。   顾楚性格乖张,又被传不能人道,谁敢想到他会包养情人啊。   小杜总到底年轻气盛,接连被江盏和刘总这么毫不客气地开脸贴怼,神色大变。   小杜总猛然站起身,眼中都是怒火。   刘总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小杜总这是想动手打人?这不好吧。”   刘总不但震惊,他还一脸害怕,害怕得往后退之余还不忘了把江盏护在身后,颇有种想对江盏动手就从他尸体上踏过之感。   小杜总:“……”   刘俊怕不是个戏精转世,这么会表演,怎么没去演戏呢。他去演戏,陆明的影帝头衔都得让给他。   盛世文总到底年纪大一些,更加沉稳,他道:“刘老弟,小杜总来见见世面,你没必要吓唬人家。”然后他又看了小杜总一眼,示意他不要再惹怒刘总。   小杜总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他踢了一脚沙发,愤恨地坐下。   文总看着他,心道若不是和老杜有那么点交情,今天小杜总就算哭死他也不会把人带来。   老杜那个狐狸精,想知道他背后之人的背景,又怕得罪顾氏,所以派个小杜总前来打探虚实,自己在后方坐收渔翁之利。   事情闹到这一地步,也没什么好谈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江盏便提出告辞,刘总也跟着准备走。   文总笑盈盈地看着江盏和刘总:“京市的华锦奖真不打算去了?”   刘总心里很纠结,京市华锦奖可是三大奖之一,含金量很高。江盏凭借《寻杀》获得了最佳男主角提名,这本来应该是江盏风风光光站在华锦奖出风头的机会,如今却因为不确定能不能出席,粉丝闹得不可开交。   江盏的粉丝骂幻想不行,骂他这个老总不行,也骂幻想其他艺人。   刘总心里发愁,不过面上半分不显。   他们今天前来就是看看盛世的底牌,现在底牌不出,他们呆着也没意思。   江盏一脸随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文总:“……”这么淡然么。   他不相信踏进这个纸醉金迷的圈子,还有人能轻易退出来。   这时房门再次打开,几人闻声而动。   走进来的是个身姿单薄的年轻男子,他长相精致漂亮,眼睛像是狐狸眼,看人时带着些许邪气。   看到来人,文总神色一下子恭敬起来。   小杜总一看文总的神色,也紧张起来。   刘总和江盏相视一眼,看这气氛,难不成他就是要针对江盏之人。   刘总用眼神问:认识?   江盏用眼神回:不认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来者说,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贺佑靖看到他,眼睛陡然晶亮。   来者坐到一个没人做过的沙发上,抬眸,目光如剑,直直刺向江盏。   他不悦的目光毫不掩饰,一寸一寸打量着江盏的脸,就像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刘总神色有些紧绷。   这岂止是来者不善,简直是明晃晃地告诉众人,他想把江盏给搞死。   文总走到男子跟前道:“陆总客气,陆总日理万机能来是我的荣幸。”   刘总鄙视,堂堂一老总,这么巴结一个年轻人。   文总看向刘总,语气恭敬却又略带几分得意:“这是京市陆总。”   “京市陆总。”刘总一愣,脸色微微一沉。   京市陆总,京市陆家,如果真是京市陆家,那事情还真不好办了。   顾氏集团一夜成名,是商场新贵,京市陆家底蕴很深,那是真正的豪门。   京市陆家这几年还有个很疯很炸裂的传闻,不知道主角是不是眼前的陆总。   还有这陆总为什么和江盏过不去?难不成以前有什么渊源。   “我不喜欢你这张脸。”很快,陆总亲自给了答案,他用手托着下巴看着江盏语气幽幽:“去整了,换个样子,钱我出。”   刘总:“……”   江盏:“……”   其他人:“……”   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江盏:“不好意思陆总,我目前没有这个想法。”   他挺喜欢他现在的脸,不打算整容。   陆总放下手,身体往沙发上一靠:“是么,就不怕走在路上被人毁容。”   江盏:“……”   他确定了,这人就算不是神经病也是疯子。   江盏深吸一口气,和脑子不正常的人说话太累了,他想回家。   “我相信法律之下没人这么蠢。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说罢,江盏没理会众人直接离开,他要清醒清醒脑子。   关上洗手间的门,江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神色冷然。   这是和脸上温和截然不同的表情。   真是有意思,江盏心想,他因为这张脸和顾楚认识。   现在又遇到了一个疯子,还不清楚姓名就因为这张脸讨厌他。   说到底,他们都是在通过自己这张脸看别人。   江盏垂下眼,他把水龙头打开,在水流下细细地洗着手指。   洗完,他面无表情地关上水龙头。   这个圈子,他也不是非进不可。   遇到傻逼,他可以退出。   就是离开这个还要去融入另一个圈子,有点令人讨厌,他不喜欢突然改变生活环境,也不喜欢别人强制打破他的生活圈。   江盏走出洗手间。   房内大亮,灯光已从橘色变成了炽白色。   所有人所有物都被这灯光照的清清楚楚,看到里面的人,江盏恍然顿住。   小杜总、陆明站在一边。   文总在单人沙发上跟屁股有钉一样坐立不安,贺佑靖正坐在刚来的疯子陆总身边举杯喂酒。   而刘总,刘总正一脸谄媚笑容地和沙发上的人说话。   这人容貌昳丽,神色阴郁,看人就像是在看死物。   这人是顾楚。   江盏眨了眨眼,顾楚怎么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酒局不尽兴,顾楚的脸色着实不好看。   江盏的出现打破了动静,顾楚抬头朝江盏看过来,神色幽幽。   江盏缓步走到顾楚身边坐下。   顾楚:“酒。”   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江盏自然能感知他的情绪。   听着顾楚压抑的声音,就能知道,他的心情很不好。   又或者说相当糟糕。   江盏看着茶几上的酒,又看了看正在给陆总喂酒的贺佑靖,他伸手端起酒,犹豫了下,他起身直接跨坐在顾楚腿上。   然后仰头喝一口,用嘴渡给了顾楚。   不就是喂酒么,陆总有的牌面,顾楚也得有,他能做得更好。   房内响起倒抽气的声音。   一口酒渡过,江盏对上了顾楚瞪大、震惊、复杂的眼眸。   江盏:“……”   他意会错了吗?不是让他喂酒吗?   江盏眨了眨眼,神色平静,耳垂泛热。   MD,要找个洞钻下去么。 第8章   人有些时候脑子一抽,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好比江盏跨坐顾楚腿上喂酒。   知道自己误会了顾楚的意思,江盏心里难得有些尴尬。他以为顾楚前来是宣誓主权,身为顾楚的人这个时候自然要给顾楚面子,贺佑靖喂酒,他便也喂。   谁知道人家没这个意思。   找个洞钻进去显然不大可能,江盏动了动身体,神色尽量平静地想从顾楚腿上下来。   这个包厢他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然而他刚有所动作,顾楚的双手突然放在他的腰上,甚至还把他往怀里拥了拥,两人就那么贴在了一起。   江盏手里的酒杯一晃,杯中的红酒洒落在他手上也洒落在顾楚肩上。   昂贵得体的黑色西装被红酒染得颜色更深了些。   “不好意思,江盏被我惯坏了,脾气不怎么好。”顾楚抱着江盏的劲瘦有力的腰肢,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悠悠开口,语气比刚才的陆总还要漫不经心还要嚣张:“要是他有哪个地方做得不够好,各位多忍耐点。”   他嘴上说着麻烦,话里的内容却是通知。   不要惹江盏,出了事他会全权为江盏托底。   房内没人吭声,包括陆总。   陆家的确是京市豪门,可陆家不在年轻的陆总手里。   顾氏是商界新贵,可顾氏参加过很多政府项目,和政府关系也很融洽,最最重要的是顾氏完全在顾楚手里。   年轻的陆总和顾楚对上,根本没任何优势。   轻嗤一声,顾楚微微退开一些。他接过江盏手里的酒放在桌子上,然后抽出纸巾,一点一点把江盏手指上沾染的酒渍擦干净。   他做这些事很认真,仿佛房内只有江盏一人,而他眼中也只有江盏染了酒的手指,就好像这是什么无价之宝,至于一屋子这总那总根本入不了眼。   江盏愣怔地看着顾楚,随即他垂下眼,心想,顾楚很好哄,可顾楚更会哄人。   “再玩一会儿还是现在回去?”把江盏手指清理干净,顾楚满意了抬眸询问。   他的眼睛很黑,里面浮现着几许快要忍不住的忍耐。   这是心里不痛快吧,江盏心道,顾楚心有白月光,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暴露在人前。今天阴差阳错变成这样,顾楚不痛快也正常。   江盏很满意他和顾楚目前的相处状态,但现在他应该考虑搬家的事了。还好别墅里的衣服都是顾楚给他置办的,他的东西不多。   江盏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道:“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回去吧。”   语气很是随意。   顾楚定定地看着他,眼眸漆黑,里面像是凝结着即将到来的风暴,那双放在江盏腰的手都重了几分。   江盏从他腿上站起身,他离开顾楚的怀抱。   顾楚又看了他一眼,缓缓起身一手拄着拐一手握着江盏的手一步一步往外走。   刘总跟在他们身后离开。   房间的门再次打开又关上,隔绝了探视的目光,哒哒地拐落地声走远,房内气氛静到了极点。   这时年轻邪气的陆总突然拿起贺佑靖手里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酒杯碎裂的声音让众人吓了一跳。   文总惊疑不定地看向陆总,只见他面目阴沉得能滴出水。   陆总瘦骨嶙峋的手掐在沙发里,用力之大手背上青筋都裸露了出来,他看着顾楚坐过的地方,像是要把它烧出一个洞来。   突然间,陆总笑了,他相貌极好,这么一笑眉眼弯弯十分好看。   陆总松开五指,刚才的火气仿佛不存在,抬眸看向众人语气甚是平和:“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小杜总吞了吞口水,这就是个疯子,无缘无故随时随地发疯。   陆总施施然站起身,他理了理袖口:“烧了。”   没头没尾的话,大家都有点不理解。   文总到底年纪大是个老狐狸见得世面也多,他道:“陆总放心,我一会儿就让人把沙发烧了。”   陆总嗯了声,再次抬眼,里面满是风雨。   陆总不痛快,他看向陆明:“你跟他有过节。”   这个他虽未说明,但陆明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江盏。   陆明犹豫了下:“是有一点。”   陆总冷笑:“谁让你跟他有过节的,你配吗?”   小杜总:“……”这特么真是个神经病,刚才张口就让人家整个容的是谁,现在又在这里发什么疯。   陆明反应极快,他语气诚恳:“一点小误会,我已经和江先生致歉了。”   “致歉就够了?”陆总皮笑肉不笑:“取得原谅了吗?”   陆明:“……”   陆明快崩溃了,到底想让他怎么样,说出来就是,这算个什么事儿,逗他玩么?   折磨完陆明,陆总又看向文总,他嘴角抽了抽,一脸冷笑:“他和顾楚的事你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文总连忙表明心迹:“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怎么了?就不敢动他了?”陆总和善地询问。   文总:“……”   他瞅了陆明一眼,实在不知道该回答敢动还是回答不敢动。总感觉怎么回答,都要被啄一顿。   “这点事都要考虑这么就,怪不得盛世不行了。”陆总讽刺道。   文总:“……”   这是在无差别攻击吧。   ***   那厢刘总以有事要和霍汀商量先留在会所,他不敢和顾楚一起下楼,尤其是浑身冒着黑气的顾楚,太吓人了。   江盏和顾楚一起走进电梯,期间顾楚一句话都没有说,周身气压很低。   出了电梯,顾楚走在前面,他走得很快似乎想要把江盏甩在身后。只是他的右腿太不方便,走得越快越颠簸,背影看起来有些狼狈还有点可怜。   江盏在后面看着他,瞅着顾楚差点被绊倒,他微微一顿,随即快步上前两步把人扶住:“顾总是等着回去吃饭么,走这么快。”   顾楚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委屈和指控。   江盏心尖一颤,再一看,眼中哪有什么委屈,只有怒火。   刚才果然是眼花了,顾楚怎么会用委屈指控的眼神望他,指控什么呢,指控他没有第一时间扶着他吗?   “我吃不吃饭跟你有什么关系。”顾楚死死抓着江盏的手冷声道:“我饿死也跟你没关系。”   “那可不行。”江盏贫惯了随口道:“你一顿饭不吃我都难受,更何况是饿死。”   顾楚:“……”   以往听江盏这话他心下还会高兴,但今天却满心苦楚,他想甩开江盏的手最终却还是牢牢握着:“你就会说好听的哄我。”能用嘴哄人,自然不需要用心。   呢喃而出的话,像是在抱怨。   江盏:“……”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也许有,也许没有。   江盏没有开车,他坐上了顾楚的车。   他和顾楚坐在后面。   刚坐上车,顾楚升起车内的挡板,自己则朝江盏的嘴唇咬去,带着凶狠的力道。   江盏皱了下眉头,偏头躲开。   顾楚看他躲避的动作更疯了,他跨坐在江盏腿上,就像刚才江盏在房间里跨坐在他腿上一样。   “你不喜欢吗?”顾楚舔着江盏敏感的耳垂低声询问,他还主动地蹭了蹭江盏的身体。   两人太熟悉彼此的身体,也能轻易勾起彼此的欲望。   “你看你明明喜欢的。”顾楚哑着声音道。   带着暗哑情欲的嗓音,莫名多了几分性感。   江盏知道他故意的,但仍旧被勾得起了火气。   不过他还是没有如顾楚所愿,而是在他乱动时掐住了他的腰似解释似自言自语:“车里没东西,不方便。”再者车上虽然贴了膜,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到底是在路上。   外面霓虹闪烁,总给人一种被看光的感觉。   顾楚:“我没关系。”   江盏定定地看着他拒绝:“不行。”   什么刺激到了顾楚?是那个陆总吗?还是今天暴露出来的关系?   可他并没有做什么,是顾楚自己出现的。   那个陆总要真是有天大的能耐,大不了他退圈,他没想过让顾楚前来解围。   顾楚不知道他的想法,他见江盏没有动,心里又气又恼,眼中续满怒气和不屑。   江盏对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很多金主看自己养的情人都这样。他只是没想到有天顾楚也会这样看着他,突然间就觉得有点没意思。   他和顾楚是你情我愿的事,顾楚和他玩替身情人的把戏,他借顾楚的势不让自己吃亏。   再者两人身体契合,在床上把玩顾楚这样的人,看着他因自己意乱情迷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但前提是他觉得有趣,他觉得没趣了,也就不想维持这样的关系了。   有些话不说开就算了,一旦说开就没意思了。   “你是不是觉得那个陆沉比我好。”顾楚冷不丁地开口。   江盏:“……”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又扯到陆沉身上了。还有,陆沉是谁?   顾楚点了一根烟,弹了两下才放在嘴里含糊道:“他长得一般,唯独比我好点的是腿没残疾,但他心里变态,勉强披了张人皮,你可不要被他那假迷三道的模样给骗了。”   江盏:“……”   他想顾楚大概是误会了,他口中中的那个什么陆沉如果是陆总的话,顾楚完全可以放心,陆沉对自己没任何想法。如果真有想法,那也是想弄死自己。   “江盏,不要被人的表面迷惑,有的人越是衣冠楚楚私底下越不是个东西。”顾楚吐了一口烟继续说道。   江盏:“……”   江盏气笑了,他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楚看了他一眼,把手机递了过去。   只见刘总发的消息在第一位:【顾总,有个叫陆总来者不善要动江先生。】   江盏:“……”   顾楚望着他,眼中聚集着风暴:“陆沉算什么,我明着告诉你,你,他想都不要想。”   江盏看向他,神色莫名。   顾楚觉得这一眼很复杂,江盏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他不由地挺直了脊梁,极力表达自己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   江盏心力交瘁,他把手机合上,懒懒道:“知道陆沉想动我什么吗?”   顾楚:“……”动还能动哪里,无非是想把人占为己有,想和他进行争夺。   江盏:“他想动我的脸。”说罢这话,他摸了下自己的脸怪异道:“他好像觉得我不配拥有这张脸,想让我整容。”   顾楚讶然、顾楚震惊,顾楚生气:“妈的,傻逼,脑子有病。” 第9章   江盏很赞同顾楚对陆总的评价,毕竟不是个脑残提不出第一次见面就让人整容的意见。不,那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意见,是通知是命令。   由此可见陆总有疯逼属性,而对于正常人来说,自然要远离疯逼。   让江盏感到意外的是顾楚对自己的态度,从刚才那些话不难看出顾楚对他的占有欲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这样的情况下提出搬家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毕竟某些时候顾楚也有点疯。   江盏垂下眼,车内并没有开灯,外面的灯光一闪而过,打在他脸上,精致俊朗的眉目显得格外温润。   “你在想什么?”顾楚幽幽地问。   他心思敏感,江盏刚才的躲避根本逃不出他的眼睛。他最了解江盏,江盏看似温和有礼,其实为人相当淡漠,对人对事都很礼貌也很疏离。   顾楚不喜欢江盏进娱乐圈,他不喜欢别人对江盏评头论足,好的坏的都不喜欢。   可他还是看着江盏朝着那个浮华名利的圈子走了进去,因为他知道江盏没有心。江盏孤身一人出现,没有亲朋好友,没有利益纠缠,想离开时只需要提着自己当初的行礼就能走。   权势能绑住一个人一时却绑不住一个人一世,顾楚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拴住江盏这个人,事业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要江盏站得足够高,事业足够成功,他就不会轻易离开,顾楚就能一直看着他。   江盏冷漠,可却又是个相当温柔的人。从他们相识,从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以来,江盏从来没有主动躲开自己,刚才见他眼中浮出冷漠似乎想要和他断了关系,顾楚脑袋瞬间空白,心底各种阴郁的想法浮现脑海。   气恼之下,顾楚有些口不择言,说出一些看似贬低陆沉实则是在威胁江盏的话。顾楚也知道自己性格不够温柔,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很不好听,但他就是不允许江盏躲着自己。   如果没有陆沉出现,他们一起时会很开心,说到底都是陆沉的错。他以为陆沉对江盏有意思,没想到陆沉是个傻逼,害得他和江盏因此还出现了点误会。   江盏抬眸,恰逢外面的灯光落在眼中,好像星辰落在里面,煜煜生光。   江盏眼角微弯:“我就是在想陆总为什么要针对我。”他会不会搬家取决于顾楚对他的态度,他是个相当自私的人,当初答应和顾楚在一起是各种事情掺杂在一起的选择。   但从某一方面来说,江盏又是个相当自傲的人,若真觉得没意思了,他也不会留在顾楚身边。   “想他做什么。”顾楚扯着嘴角噙着冷笑:“傻逼的想法是个正常人都不能理解。”   江盏:“……”这是看不顺眼,骂上头了,三句话都要贬低一次。   不过是陆总自找的。   顾楚往他身上挤了挤,靠在方不可言说之地。   江盏后背和座椅紧紧贴在一起,脖子微扬,他眯起眼睛警告道:“不要太过分。”   在密封狭小的空间里,顾楚的眼睛更加漆黑,如同化不开屏障的夜幕,他声音含笑:“我还有更过分的呢,江先生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江盏虚虚扣住他的手,他双眸微垂,看着顾楚弯下身体,那双漂亮淡漠的眼睛里渐渐染上了别的颜色和情绪。   车子在平坦的路上急速行使着,江盏的手插|入顾楚浓密的发丝,这个时候他什么都没想,脑子一片空白。   半晌,顾楚起身咳嗽起来,咳嗽的脸都红了。   江盏抽了两张纸递给他,顾楚把东西吐出来擦了擦嘴。   江盏看着他半明半暗的脸庞,心里浮起莫名的情绪,具体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他伸手抚摸过顾楚的嘴角低声道:“疯子。”   顾楚咬了他一口,随即笑问道:“是吗?知道我是疯子就不该招惹我。”   江盏气笑,狠狠揉搓了下他的头发:“如果我没记错,是顾总招惹我的吧。”当初不但主动招惹还不想给退路,如今翻脸不认人不说,还蛮不讲理的想倒打一耙,真是脸皮足够厚。   “那你喜欢吗?”顾楚问,疯子不讲理,他也不讲理。   江盏:“……”   喜欢,怎么不喜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个很好的情人,顾楚也是个很好的情人。   “那你让我也喜欢好不好。”顾楚在黑暗中诱惑着他。   “衣服都脏了。”江盏答不对问,修长的手指却轻巧地顺着衣服钻入里面,在紧致的皮肤上游走。   “再脏一点也没关系。”顾楚说。   江盏干脆俯身,让他被动闭嘴。   司机开车的速度一直很稳,从会所到别墅的时间控制的很好。   只是这次显然有点不够,司机把车停好默默离开。   等一切恢复正常,江盏看着衣服皱巴的顾楚没了言语。   其实有些时候他也弄不明白顾楚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按照顾楚的身份顾楚的地位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外人眼中有些颠倒。   人都是有八卦之心,哪怕给的钱再多,提供的工作条件再好,他们会保密,他们私下里肯定会八卦会议论,评头论足在所难免。无论是别墅里的管家和佣人,还是公司里的秘书和特助,知道他们关系的人都知道他们所处的位置。   毕竟在这方面,顾楚毫不掩饰。   所以江盏有时觉得顾楚很疯,疯得让人理解不透。   顾楚的腿根有些红了,在车后座的狭小空间,有点不好发挥。   他懒懒地躺在那里不想动。   江盏看他那模样,半晌,还是伸手把人抱了出去。   顾楚吸了口气,啧啧两声,一副受疼的样子。   江盏看了他一眼:“知道疼还作妖。”   “知道疼和作妖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也挺喜欢的么。”顾楚勾着他的脖子说着自己的观点。   江盏:“……若是顾总在外面也这么混账,生意怕是不好谈。”   “我干嘛要在外人面前这样。”顾楚低声笑道,因为刚刚经历一场情|事,他的嗓子有些暗哑,像是在刻意引诱,压低的声线十分性感。   江盏瞅了他一眼,取决于顾总的美貌,他没把人直接扔在地上。   只能说美色害人。   回到房间,两人快速洗了个澡。   江盏在捯饬手机,顾楚光溜溜地缩在他怀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江盏的睡衣扣子。   “古板……”顾楚望着扣子,一脸有仇地哼声道。   明明有丝绸睡衣,只需要腰间系个绸带,江盏非穿这种上下分开的睡衣,真是不解风情。   江盏握住他的手:“别闹了,闹起来遭罪的还是你。”   顾楚本能地回嘴想说自己不怕遭罪,江盏已经松开他的手,顺势落了下去。   顾楚嘟囔:“又没二两肉……”要说江盏在床上有什么爱好,就这点,爱咬。   每每一场过去,都会肿得难受。   因为这个,顾楚阴暗地想江盏若是遇到女子……   “哪会有什么女子。”听到他不自觉说出的心里话,江盏无语:“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过是事后顺手的安抚,怎么就能联想那么多。   顾楚:“我就是在胡思乱想。”眼瞅江盏要收回手,他又给摁在了胸前。   江盏:“……”不得不承认,扫兴的是顾楚,起趣的也是他。   “你在看什么?”见江盏的视线黏在了手机上,顾楚忍不住问,他一个大活人难道还不如手机好看?   江盏把手机页面递了过去:“我看有关京城陆家的新闻。”   “你看他做什么。”顾楚急眼了,这陆家怎么就阴魂不散了呢,他们都躺到了床上,江盏还记挂着。要是他能足够厉害,真想让陆家立刻天凉陆破。   “他都想让我毁容了,我还不得了解一下我这张脸哪地方得罪了他。”江盏悻悻道。   顾楚:“……”   他道:“这事我会让人查清楚,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那个疯子伤你一分一毫。”   江盏想了下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行吧。”   也是,一些豪门隐秘问题,根本不是手机百度一下就能查出来的。   想知道陆总为什么癫狂,还得顾楚出马。   江盏把床头灯调了下,然后搂着顾楚躺下:“睡觉。”   顾楚心满意足了,这才闭上眼。   床头柜上,江盏的手机页面变成了黑色。   变黑之前,网页页面显示,陆氏房产在新上任的总经理陆沉手里更上一层楼,年成交额突破xxx亿。   在下面,有一行搜索推荐,陆氏继承人之一陆林因车祸身亡。   ***   第二天,江盏接到了霍汀的电脑,说的工作方面的问题,第一个就是华锦奖节那边问题解决了,第二就是影视节过后,他要拍个男装广告,男装的牌子是敬晨。   敬晨服饰和放他鸽子的牌子在业内地位一样,当初敬晨也向他们递过合同,也在他们的考察范围内,不过因为各种原因霍汀拒绝了,谁知兜兜转转还是敬晨。   敬晨那边听说江盏和某企业闹翻后,连夜做了企划书找到霍汀,代言费都往上调了两百万。   霍汀觉得诚意满满,加上敬晨口碑放在那里,江盏要是代言,对彼此来说是一个双赢。   江盏相信霍汀的目光,   “别出什么幺蛾子了。”顾楚道。   霍汀:“顾总放心,这次不会。”   顾楚哼了一声,江盏握住他的手,让他不要吓人。   挂上电话,顾楚道:“京市是陆沉的地盘,我尽量把时间空出来去一趟。”   江盏:“我是去工作,怎么会遇到他。”   “那可说不定。”顾楚眯了眯眼:“谁知道一个傻逼会做什么事。”   江盏:“……”这是过不去了。 第10章   江盏在颁奖典礼前一天购买了飞往京氏的机票,当时提名已经出来了,《寻杀》有最佳导演、最佳美术、最佳剪辑、最佳编剧、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和最佳男主角的七项提名。   提名一出,《寻杀》再次屠版,网络播放又高了一个层次。   粉丝和黑子在网上大战一天一夜更不用提。   随行人员中有经纪人霍汀、助理梁安、江盏常用的化妆师桑文澜和一个保镖。   保镖是顾楚保镖团里的人,不常出现在人前,身手没话说,主要是知根知底。顾楚便让他们跟着江盏,工资都从顾楚那边发。   江盏《夺位》杀青后就消失了,微博没登陆过,某音也没有发过作品,也没在任何活动中出现,人就好像突然你消失了,他的粉丝天天在工作室下面问情况,记得嗷嗷叫,生怕他被工作室给害了。   如今终于出了行程,粉丝立刻兴奋起来,离得近的都准备前去接机,各大匿名论坛也开始讨论起来。   【JZ17号海市飞京市,确定要参加华锦奖。】   【不是说不会得奖不参加吗?怎么突然出行程了?】   【别把提名不当回事,提名也是要写在成绩单上的,有的蒸煮一辈子连个提名都混不上。】   【《寻杀》的票房那么好,JZ作为一番男主角如果不参加,那剧组还有必要去参加活动吗?】   【我最讨厌就是JZ的SB粉丝,跟疯狗一样,逮着谁咬谁。《寻杀》里面只有JZ吗?别人就没有付出?在他粉丝眼里就算配角、音乐、美术、剧本有提名,JZ不参加,别人也不能参加呗。粉丝干脆众筹个奖项专门给JZ颁奖,这样他场场都能参加。】   【楼上的酸什么呢,是你担没票房没颜值没身材,所以你才这么暴躁吗?要是这样,好好督促你担修演技、打针、锻炼,在这嗷嗷没用啊。】   【谁不知道前段时间某人被拒绝参加评奖活动,一直不出行程肯定是找人在活动呗。这不,把背后的金主服侍好了,活动也有了。】   【这个某人是L大水帝吧,L大水帝前天还在微博发表小作文亲自给JZ道歉,粉丝这么快给忘了?】   【这能忘吗?娱乐圈一大奇迹,追星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影帝亲自下凡道歉呢。只能说JZ背后的人太厉害了。】   【JZ背后的人厉不厉害我不知道,只能说陆明背后的人很一般。】   【影帝下凡?影帝升天了?】   【这就是个黑子,你们还有空陪聊,一直顶黑铁。】   【我什么时候是黑子了,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我给大家分享一下。】   【黑子,证据:   [楼主:一朵茉莉花   江盏的XX男装被ONLY队长截胡,可怜入了电影这一行,自以为升咖,谁知道在品牌方眼里连刚成立的糊团都不如。]   [楼主苏:一朵茉莉花   江盏的腿这么短吗?走路低着头像是个老头子。]】   【一米八七都要被说腿短,那上下比例一样的你担得自卑地跳海吧。】   【既然大家都在讨论第一部一番主角就拿到了21亿票房的主角,那请一起欣赏主角的美貌,并期待这次红毯造型。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此贴已删除,无法查看】   江盏是下午九点的飞机,从海市到京市需要两个多小时,他原本想买夜晚十一点的机票,但顾楚不同意。顾楚说到酒店太晚了,还是早点去,能早点休息。   顾楚心里根本不想让江盏离开,一年中他们有一半时间都不能相聚。但他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又顾及江盏的身体,最终不想不愿最终统统败给了不忍。   每次见他这样,江盏心里都会浮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早就说过他有时看不清顾楚,后来想看不清就不看,走一步算一步,多思无益。   因为是公开的行程,顾楚没办法坐江盏的车去送机,他又不好做出开车跟在后面送机的行为,心情格外烦闷。   “我还不如你的粉丝呢。”送江盏出门时,顾楚悻悻道,江盏的粉丝很疯狂,大半夜都能守在机场。   江盏把行李箱放到车子里的后备箱,听到这话,他微微一顿,随即笑道:“幸好你不是。”   “为什么?”顾楚的脸色更臭了,他不配当江盏的粉丝吗?   江盏走到他身边低声幽幽道:“因为我不艹粉,但我艹你。”   顾楚:“……”他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蹦出一句这样搞的话。后知后觉间热气从后背开始蔓延,蔓延到耳垂,蔓延到脸颊。   江盏看着他难得不自在的模样挑了挑了下眉,此时的顾楚就好像是庄园里盛开的玫瑰,矗立在花园之中,火热又艳丽。   “我走了。”江盏握了握他的手道:“这两天好好吃饭。”他不在身边时,顾楚的饮食非常不规律。顾楚会时常提醒江盏用餐,却时常忘记自己有胃病。   “知道了。”顾楚脸上的热浪还没消散,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   时间确实差不多了,又不是以后不再见面,江盏在顾楚右手食指上咬了一下:“牙印消失前,我就回来。”这话说得有点夸张了,他咬得不狠,牙印一会儿就没了,那时他应该在前去机场的路上。   但他知道顾楚喜欢听承诺。   顾楚脸上的神色缓和几分,他哼哼两声:“谎话,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消肿之前我回来。”江盏从善如流地改了口,若有所指地扫了一眼他的胸口处。   顾楚:“……”被吸被咬得又肿又疼的地方被衣服摩擦着本就不舒服,被他这么一看,感觉更甚。   离别的愁绪瞬间被打散,顾楚挥手:“快走吧,早去早回。”   江盏这才离开。   等看不到车子的影子了,顾楚拄着拐慢吞吞地走回别墅。   别墅本来就很大,如今少了个人,更显空旷。   还好,他知道,那人总会回来。   有希望就有盼头,有盼头就不会觉得时间难熬。   江盏出现时,已经有很多粉丝在等候。   拍照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就江盏这体质,只要一出现在公共场合,肯定会引起各种血风腥雨,匿名论坛黑粉出动,粉丝安利,其他明星的粉丝怒反串拉仇恨等等帖子层出不穷。   对于这些帖子,只要不涉及人身攻击,工作室不会盯着删帖。   在江盏进圈后,顾楚还曾想让人盯着所有论坛,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立刻进行删帖,彻底维护江盏的形象。   当时江盏被他大佬的霸道气质给震撼住了,反应过来后忙道:“不至于,真的不至于。我又不是金子,哪能人人都喜欢,就算是金子,也有不缺金子且讨厌我的人。世上的人那么多,捂嘴要不得。”   顾楚见他那么坚持,勉强同意了他的意见。   霍汀等人则松了口气,心里无比感谢江盏减轻了他们的工作量。要真按照顾楚的要求工作,那他们得累死。   这个点人流量比较大,虽然工作室一再强调不要接机送机,但根本没用。江盏到的时候很多粉丝举着橙色牌子站在两边,很多人经过都会瞅上一眼,也有拿起手机跟着拍照的。   江盏的应援色是橙色,以前接受采访时,有主持人问江盏喜欢什么颜色,江盏想了下说橙色,因为江边一盏灯火。这话一出,江盏的粉丝有了名字,叫灯火,也有了应援色。   江盏的粉丝大多都只拍照,很少高声喊江盏的名字影响秩序,但搁不住他粉丝群体庞大,什么类型的都有,这些人都喜欢往江盏跟前凑,一边凑还一边高声大喊,还有人伸手想拽他的衣服,保镖紧紧护着他,拍开那些人的手,一番折腾,惹得经过的普通人频频蹙眉。   江盏在保镖和机场保安的护送下终于入了进站口。   隔着老远还能听到有人喊着让他注意身体。   直到坐上了飞机,众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网上有关江盏粉丝送机的图片和视频又霸榜了,匿名论坛更是如此。   ***   飞机起飞前,江盏一直在给顾楚发信息,倒也没有说别的,就是普通聊天,问对方在做什么之类。   飞机起飞时,江盏和顾楚说了声,戴上了眼罩。   外人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不过也没人追问就是。   到了酒店,梁安把行礼放好,问江盏要不要吃夜宵,得到否定回答后,梁安就回自己房间了。   他们一行人房间挨得比较近,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感到。   江盏洗好澡给顾楚打视频,顾楚第一时间接通。   视频接通的刹那,顾楚一眼看到江盏穿着丝绸睡衣,腰间随意系着一根腰带,系的不紧,露出了大片精瘦有力的胸膛,头上没有擦干净的水顺着脖颈滑落到胸前,莫入睡衣中。   顾楚:“……”   顾楚气笑了,在家里死活不穿,到了外面非浪,这是把他当色狼防吗?   江盏把头发擦个半干,躺到床上幽幽道:“怎么还没睡?”   “今晚睡不着了。”顾楚冷冷地说。   江盏自然知道原因,他装作不知道一脸诧异:“为什么?”   顾楚看着他做作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   他容貌昳丽,因腿之故周身气质阴郁,平白多了几丝死气沉沉。   如今这么开怀一笑,就好比一道星光从九天落下,驱散了夜幕,划破了黑暗,光芒明亮而吸引。   江盏挑眉。   只见顾楚缓缓走到床边坐下,那么靠在床头。   他上身穿着白衬衣,下身穿着黑裤子。   “眼熟吗?”顾楚缓缓把被子拉到腰部,就像是在做什么慢动作,直到被子完全盖住腰,他低声幽幽地说道:“你的衣服,连贴身衣物都是。”   江盏走后他就换了衣服,他们两个身材差不多,衣服也会混穿。   这种事平日里没必要说明,彼此心照不宣,只做情趣。   江盏:“……”   顾楚若是不说,他倒是没发现。   很快江盏的心思就从衣服上彻底移开了。   顾楚白衬衣的扣子一向扣到最上面,很规矩,可他在江盏面前并不是一个很规矩的人。   此时扣子被解开,露出的喉结微动。   顾楚的手细且长,如同上好的艺术品,而如今艺术品不经意从自己的脖子处落下,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江盏抿起嘴,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该瞎撩拨,这下要起火了,可灭火器却不在跟前。   一颗一颗。   风光无限时,他的手指仿佛不经意地经过,指尖划过,还故意低呼出声。   江盏呼吸一紧,这些以前都是他做的,现在顾楚穿着自己的衣服这么做,让他有股说不出的隐秘感。   继续顺着往下,最终看不到的地方。   顾楚半眯着双眼,脖颈如同白天鹅那般微抬,又轻哼两声,被子浮动,让人浮想联翩。   江盏:“……”   江盏:“掀开。”   顾楚把手拿出,对着他又是一笑,然后把视频挂断了。   江盏:“……”   “MD。”江盏看了看自己,又回了趟浴室。   瞎瘠薄撩拨的后果,双惨。 第11章   一夜没睡好的江盏顶着两个漆黑的出现时,化妆师桑文澜发出了尖锐的叫声:“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怎么肤色这么差?你对你的脸做了什么?”说着朝江盏狂喷保湿水雾。   江盏:“……”   幸好江盏的底子好,粉底一遮,还是那个俊美无俦的大明星。   桑文澜还是有点不满意,要是江盏听他的话,睡个美容觉,他肯定能把这张脸化的更好看。   从镜子里看出他的想法,江盏:“……”   最后他干脆闭上眼睛,看不见桑文澜的神色,就可以当做不知道他的抱怨。   桑文澜无语了,他望了望天,还好不用挨骂。   江盏的衣服早就试穿好了,试穿好几套备用,万一出事故还能做补救。候场前他在更衣室换好了衣服,他走红毯要穿是奢牌L的春秋套装系列。一身黑色西装,里面穿着白衬,脖子处带着黑色的领结,胸前则是用一枚钻石镶嵌而成的橄榄枝的胸针做装饰,胸针低调且华美。   衣服是品牌提供,胸针却是顾楚私人提供,顾楚收藏室里有很多名贵的收藏品,江盏缺什么都可以从里面扒拉。胸针是江盏挑的,顾楚有点不满意,觉得不够奢华。   江盏心想,已经够奢侈了。   他总不能把海市市中心一套三室一厅带胸前啊。   华锦奖下午六点开始直播走红毯,受邀参加者都有可能获奖,自然年把自己打扮的光彩夺目,女明星穿着各种华丽的礼服带着昂贵的珠宝和漂亮的耳环,带给人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男明星的衣服相对来说选择余地不大,在颁奖典礼这种相对来说比较庄重的地方,也不易穿的太过时尚,会佩戴各种胸针加以点缀。   江盏和剧组一起走红毯,他们六点五十上场。一行人有导演、提名最佳男配萧荣、提名最佳女配角的柳丝眠……都是含金量很高的提名,所以一行人站在那里很是显眼。   时日多日再次聚在一起,彼此都有点陌生,不过大家都是专业演员,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没有陌生感,都是很熟悉的朋友。   圈内的人不怕出名,红名也好黑名也罢,至少能被人想起,入了圈最怕不被人知晓。   这个圈子是展现在世人面前最直观的浮华名利场,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光鲜亮丽,无数人看到了都想成为这里面的一员。然而,现实很残酷,圈内每年能冒出头的人就那么几个,更多的人湮灭在无声无息的浪潮中,还没有被人记起就已经被人忘记。   而这两年风头正盛的无疑是江盏,他有精致的长相、挺拔的身姿、温润的性格、好的演技,这些优点放在一起,加上好的票房,好的宣发,他一下子就站稳了。   《寻杀》剧组刚进入候场区,场外的粉丝喊了起来。   刘仁在片场是个很严肃的导演,私下里性格很和善还爱去KTV唱歌,看到这一幕低声玩笑道:“你的粉丝最近没被你气哭吧。。”   他说这话也不是胡乱开口,江盏爆火期间他们去做宣传,有粉丝表示自己家庭条件不好,好不容易买到了价格高出正常票价很多的黄牛票来见江盏。   当时是直播,这种问题处理不好就会上头条,容易引发社会讨论。   刘仁第一时间准备把问题揽过来,结果江盏拿起话筒就道:“首先我们不提倡买黄牛票,追星应该是闲暇之余能让自己快乐。如果因为追星损失的钱财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那就不该追星,你应该追的是给你这笔钱的人,因为挣到这个钱很辛苦。”   粉丝表示这是自己打工挣的钱。   江盏:“那你应该追辛苦工作的自己,自己就是自己的光。”   当时这个话题一度引起了各方面的讨论,粉丝各种视频嗷嗷哭,粉丝拍视频展现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她们表示要像偶像说的那样,追辛苦工作的自己。   当然,凡事两面,有人觉得江盏这话说得对,有人觉得他情商低不该这么说话。   也有人骂江盏身为208,遇到这样的事竟然没想过把钱退给粉丝。   也有人表示,明星挣的钱多少是人家凭本事挣到的,要是每个粉丝都这么说,是不是每个人都得退。   各方因此争吵不休,好几天话题才慢慢不被讨论。   其实刘仁知道,不管那粉丝说得是真还是假,下了直播,江盏身边的工作人员就把钱退了。   只不过有些事没必要过度宣传。   听到刘仁的打趣,江盏往粉丝的方向瞅了一眼,很快又收了回来,一本正经道:“怎么会,他们很单纯很听劝。”   刘仁语气幽幽:“听不听劝我不知道,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单纯。”有些粉骂起人来凶残的很,不但骂导演、骂其他演员,连本命都骂。   柳丝眠抿嘴轻笑,她长相美艳,身材又好,粉丝不少黑子也多,很能体会刘仁的心情。   萧柯也笑了。   看直播的粉丝都在问,江盏他们一群人在说什么,都很高兴的样子。   有粉丝表示,剧组真和谐,站在一起男俊女美,养眼。   也有粉丝询问,以后和刘仁有没有继续合作的可能。   更多的粉丝只专注自家。   当然,少不了极端粉丝,疯狂输出,在他们眼里,除了自己的偶像,其他人都是故意前来蹭热度的。   不过这样的言语很快就粉丝刷屏刷走了。   听到主持人说欢迎《寻杀》剧组时,几人收敛起表情,都拿出了十分专业的态度踏上了红毯。   粉丝的尖叫声响彻场馆内外。   江盏习惯了粉丝的尖叫,习惯了站在镁光灯下。   他走在刘仁身边,柳丝眠挨着他,萧荣在最左边。   几人现在拍照去拍照,媒体区有人喊江盏的名字,有人喊柳丝眠的名字……总之人气在这一刻具体话了。   拍照过后,几人走到主持人跟前接受采访。   刘仁作为导演表达了自己参加颁奖典礼激动的心情,又祝愿所有前来参加的剧组都能有个好成绩。   刘仁放下话筒后,主持人看向江盏笑的开怀:“江盏是第一次参加华锦奖,心情怎么样?”   “很激动。”江盏道。   主持人:“那对自己有没有预期?”   江盏:“好好演戏,以后再来。”   就说这预期好不好吧。   主持人脸上的笑一僵,他笑道:“我们也期望江盏下个影片取得好成绩,欢迎他再次参加华锦奖。”   “谢谢。”江盏结束发言。   主持人又采访了柳丝眠和萧荣,因为时间或者其他原因,两人的回答也很简单,都是很高兴能来,希望未来更好。   他们剧组在红毯可后的地方,下了红毯,几人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化妆间。   江盏换了一套衣服,正装,又系了同色领带,站在那里,像是商界贵公子。桑文澜给他整理了下头发,补了个妆,只显得更加矜贵。   整理好自己,那边也基本上要入内场了。   《寻杀》的座位在第二排,是个很不错的位置,第一排都是比较大牌的导演和一些影帝影后。   幻想的影后孟词也在,她这次是作为颁奖嘉宾出现。孟词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她穿着一身红色礼服,更衬得她肤白貌美。   江盏入场时她正在和身边的大导胡令海说话,听到粉丝排山倒海地呼喊声,她抬眸看到了江盏。   两人相视一眼,碍于避嫌,并没有说话。   坐到座位上,除了刘仁,柳丝眠也换了一件橙色礼服,很挑人的颜色,好在她能压的住。   《寻杀》的几项提名都很具有代表意义,所以是媒体的聚焦点。   导播也知道这个,在江盏坐下来的瞬间,镜头就切到了他脸上。   直播间直面江盏毫无挑剔的相貌,直接间顿时被热情的粉丝淹没了。   颁奖晚会随着主持人的上场准时拉开帷幕,主持人很快进入主题,先颁的是最佳故事片等奖项。   最佳编辑、最佳导演和最佳男女主角在中间,后面是最佳美术、最佳剪辑等等。   颁奖都有一套固定的流程,先放提名者的影视表演片段,然后主持人制造各种悬念,颁奖嘉宾拆最终获奖者的名单,最后获奖者上台发表感言。   说实话,过程有点无聊。   江盏倒是习惯了这样的无聊,每个奖项他都很认真地观看,该鼓掌时鼓掌,该聆听时聆听。   场内的粉丝纷纷发视频表示江盏提供情绪价值这块拉满了。   场外的粉丝刷到视频,纷纷安利点赞。   很快到了最佳那主角的评奖环节,当主持人说请看大屏幕时,场内好像寂静了一分。   每个获奖片段都很精彩,场内给足了掌声和叫喊声。   被这气氛所主导,江盏难得有些紧张起来。   最佳男主角的颁奖者有两位,一个是大满贯影帝何兵,一个是百亿票房得主林尧。   获奖者的名单就在何兵手上,撕开前,导播把镜头切到几个主演身上,每个人都很严肃,表情管理都很到位。   林尧是个很会活跃现场的人,何兵拿到名字后,他兴奋地挥手:“来,让何兵给我们宣布今日的最佳男主角姓名。”   何兵顺着话微微一笑,然后念出了名字。 第12章   “江盏!”   “恭喜江盏。”何兵举着江盏的名字旋转着喊道。   “现在为你直播的是第三十六届华锦奖最佳男主角的获奖情况,我们可以看到我们的颁奖嘉宾何兵已经打开了名单,宣布获奖者是《寻杀》谢凉的扮演者江盏,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江盏上台领取属于他的荣誉。”女主持人相当专业地主持道。   名字宣布的那一刻,导播的镜头切得格外频繁,五个候选人神色都很淡然,或者说都很平静,又或者说不管心里怎么想,谁也不愿意在高清镜头面前流露出内心真实情绪。   当江盏的名字从麦克风里响彻场馆时,其他候选人第一时间看向江盏,而主角江盏先是含笑拍了拍手,随即慢半拍似的明显一愣,双手有些无措地放在那里不动了,眼神既惊讶又震惊还有点不可置信。   江盏随着呼喊声茫然地站起身,一时竟然没有动。   刘仁第一个站起身握住江盏的手恭喜,其他几个候选人纷纷含笑鼓掌。   被刘仁这么一晃,把江盏从懵逼状态给晃回神,惊喜的笑容从眼中流到脸上,江盏这时终于确定了何兵叫得是他的名字。   “恭喜。”刘仁道,柳丝眠和萧荣也站起身鼓掌恭喜他。江盏忙一一和他们握手,对着几个候选人尊敬且谦卑地点头打招呼后,才施施然上台。   从他的背影从他的步伐都能看出他的欣喜。   后来,有黑子说江盏早就知道了获奖的结果,所以连走路都是在演戏。   粉丝则表示,如果连走路都是设计出来的,那江盏的演技实在是太厉害了。有这么厉害的实力,得奖难道不是应该吗?   粉丝表示江盏本就该拿奖和江盏演技厉害总要承认一个吧。   黑子被怼得有些无语了。   而此时场馆内的粉丝也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江盏的名字和影视片段出现在大屏幕时,全场寂静了几秒,随即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掌声。   “江盏!”   “江盏!”   粉丝扯着嗓子喊,她们很激动,没想到江盏第一部戏就拿到了最佳男主角,实在是太让人激动了。   同时线上也是如此,【江盏牛逼】刷屏了华锦奖的直播间。   粉丝那么会吹牛逼都没敢往得奖方面想,所以当江盏的名字出现时,他们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以至于夸赞的话都没想好,只能盲目地打下牛逼两个字。   江盏在众人的注视下,在粉丝的欢呼声中一步一步走到领奖台,何兵和林尧为他颁发奖状和荣誉证书。   江盏接过很谦卑地说着谢谢,把属于自己的荣誉握在手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何兵和林尧被请下去落座,主持人例行公事询问:“江盏第一次拍电影就取得了极好的票房,今天又获得了华锦奖的最佳男主角,此时有什么感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江盏望着奖杯,听闻这话抬头一笑,他颜色本就好,真心一笑璀璨夺目:“我没想到自己会得奖,心情非常的激动,同期的张善老师、谢青云老师、顾凉老师、文离老师的影片我都有看过,他们都非常优秀,每部影片都有我值得学习的地方。今天能拿到这个奖非常的幸运,在这里要感谢导演、感谢同剧组的各个演员老师们,感谢编剧,感谢后期制作团队……”   他话说到这里,场内响起一片善意地笑声,噼里啪啦地鼓掌声再次响起。这是终于度过了懵逼的状态,回归了获奖感言的最终流程……一旁的主持人听到这些也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江盏这是准备把所有合作过的人都感谢一遍吗?】   【江盏这是体面人,把竞争对象给念叨了一遍。】   【镜头刚才扫过时看到刘仁导演笑了,笑得脸上褶子都出现了。老天,刘仁导演以严肃出名,还没见过他笑得这么开怀呢。这得是多满意江盏啊。】   【刘仁导演抬下巴的动作很得意,就好像在告诉全世界,这是我的演员,很厉害吧。】   【万羽这次主持的真有水平。】   【这个时间点了,竟然没有黑子,是没想道吗?】   【黑什么?黑演技,这是最没法黑的事吧。把几部电影放在一起,我可以说江盏的演技不输其他人。】   “……最后感谢我的团队,以后我会更加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说道这里,江盏举了举奖杯。   而此时,一个无人关注的微博登录,发表了一条消息:   【我不能为你奉上奖杯,但我会尽量保证竞争下的公平。】   细细往上翻此人发过的微博,发的次数不多,但内容很丰富,让人觉得有些分裂。   【22天,失眠了22天。】   【不想让他离开。】   【他发光的样子很好看,可这样的笑不属于我一个人。】   【竟然有人想和我争夺,真是可笑。】   【我们在一起是命运的选择,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若江盏看到这个微博,肯定会以为是哪个私生。   不过这样的微博千千万,有没有特意圈某人名字,也没有带话题,自然也不会有太多人关注。它注定会淹没在庞大的资讯中,成为记录自己心思的一个秘密基地。   这次《寻杀》在华锦奖上简直是大获全胜。   一举斩获了最佳男主、最佳男配、最佳女配角、最佳导演和最佳美术等五项大奖。   柳丝眠领奖时把妆都给哭花了。   这些年讨论她相貌的粉丝有,讨论她身材的也有,明明演技不错愣是没人注意到。   这次她打破以往美艳的形象,扮演了一个悲情人物,一秒落泪的演技让她获得了不少称赞。所以当她拿到奖杯时,忍不住痛哭起来。   给他颁奖的是孟词,孟词身为女子最能了解她的心情。   何况两人都是美艳类型的美人,时常放在一起被人比较,如今看到柳丝眠痛哭,她给了柳丝眠一个很大的拥抱。   这一幕被相机定格,被粉丝称为女人之间的友谊。   江盏一直等到颁奖典礼结束又照了个大合照才回酒店。   他们相识的几个人离开现场时,刘仁对着江盏低声道:“我就知道你可以。”这话在旁人跟前不好说,现在没了其他人,他现在表现出了十分的得意。   江盏抿起嘴,笑了下。   和刘仁分别后,江盏坐车离开。   没过多久柳丝眠从他们身后走出来。   看着江盏离开的背影,柳丝眠愣了下,随即她垂眸拢了拢衣服。   坐在车里愣怔片刻,她用小号登录微博,有关江盏得了华锦奖最佳男主角的消息铺天盖地。   江盏站在领奖台上,就像是一个贵气的小王子。   除了《寻杀》剧组,柳丝眠和江盏并没有太多交集,甚至在剧组时她和江盏除了演对手私下里也很少交流。   这些年因为长相和身材,柳丝眠被人或真心或假意调侃过不少次,也有很多男演员趁机揩油占便宜。   那次也一样,一个投资商前来看女友,看到柳丝眠,眼睛就移不动了,目光上下扫视着,嘴里直夸柳丝眠身材一等一的好。其他演员都在哄笑,柳丝眠自己也笑了。   而众多人中,江盏就坐在椅子上,既没有抬眸随声附和,也没有恶意嘲笑。   投资商看到了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江盏,那时隐隐流传江盏背后的大佬是刘俊,这些投资商也有耳闻。   投资商以为江盏和刘俊的关系就同他和所谓的女朋友一样。   于是投资商问江盏:“你为什么不笑?”   江盏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投资商:“你妈不是女人吗?为什么要笑?”   投资商的脸色瞬间僵了,见江盏不给自己面子,投资商有点气恼,只是他动不了江盏,幻想娱乐可是大投资商。   于是投资商让刘仁改剧本,把他女朋友的戏份改得比柳丝眠多。   刘仁面无表情,只觉得投资商脑子有问题。   演员选择走什么样的路他不管也不参合,他只是想好好拍戏,演员只要没有作奸犯科的事,其他私生活不在他关注范围内。   刘仁不愿意改剧本,投资商不乐意,还想找茬。   梁安就给霍汀打了电话,没过多久,刘仁接到了刘总的电脑,刘总让他该怎么拍就怎么拍。如果有人想退出投资,他们幻想会把钱补齐。   [我们幻想对这次投资没有上限。]   这是刘总给的原话。   那投资商一看这情况,灰溜溜地走了。   而江盏因为刘总那句投资没上限被人冠上了刘总情人的称呼,而后又快速在圈内传播开来。   那之后柳丝眠和江盏仍旧没有交集,柳丝眠的戏份并没有删减。   不知为何,她在戏中发挥的特别好,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好。   戏拍完,演员各奔东西,自然也就没了联系。   不过都是一个圈子里,江盏又时不时登上热搜榜,柳丝眠不知道哪天习惯了用小号看新闻。   给‘江盏演技配没有辱没最佳男主角’这个评论点了个赞。   柳丝眠把情绪从里面抽离,她关注起自己的新闻。   因为真情实感的爆哭,有关她的新闻也不少。   颁奖视频的截图里她的双眼泛红,右边美瞳在领奖时都哭掉了,左眼眼睫毛掉了一半……她拿着奖杯下台,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热搜上自己顶着一张哭花的脸。   柳丝眠第一反应就是关掉微博,她本以为这次又会被骂,结果不少网友都在问她的美瞳和眼睫毛的牌子,准备避雷。   而第一次,夸她的评论碾压了骂她的,或者那些称赞她身材的评论。   柳丝眠看着那些评论,一个一个看过,看了很久很久。   那边江盏回到酒店才给顾楚视频。   顾楚正在书房办公,他带着金丝镶边的眼睛,穿着正装,扑面而来一股禁欲气息。   江盏的关注点则很不一样,他看了看顾楚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的,然后微微一笑:“像不像情侣装?” 第13章   “像不像情侣装?”   这话一出口江盏立刻有点后悔,这话有些过头了。   他和顾楚一向走肾不走心,平日里相处时情话随口而出。现在相隔两地,陡然说出这样的话,远比往日的情话更暧昧。   江盏就算说错话脸上也不会表露出来,他不动声色地准备转移话题,然而他刚张嘴,顾楚说话了。   “是有点像。”顾楚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却很清晰。   江盏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视频里的顾楚直直盯着他,眼神很黑,就像外面没有灯光的漆黑夜,里面翻涌着未知的情绪。   江盏突然觉得今天戴领带是个极其错误的选择。   他的脖子被领带束缚得有些紧,呼吸都跟着有几分急促。   顾楚盯着江盏瞧,看到他错开的目光,他的目光一顿,随即又漫不经心地说:“不过非要说也不是特别像。都是黑色西装白衬衣,要真是情侣装,那满大街男人穿得都是情侣装。”说到这里,顾楚又觉得比喻的不是很合适,又道:“要真这么说,应该是多角恋。”   江盏:“……”   江盏干巴巴道:“这个笑话挺搞笑。”   顾楚的语气有点干巴:“……是吗。”他本来是想缓和一下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讲了个冷笑话,结果气氛更冷了。   江盏:“……”看着有点笨拙地努力转移话题的人,心底那抹不该胡说话的情绪突然就消失了,随即浮现出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和顾楚打过交道的人很多,有人说顾楚是个很复杂的人,他坐在谈判桌上时,永远冷静,你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也看不透他的情绪,有人说顾楚是一条毒蛇,他阴沉、冰冷,被他盯上的猎物都会被狠狠咬上一口。   可在江盏眼里,顾楚是个很好懂很聪慧的人。   就好比现在,他轻而易举看透了江盏的心思,所以便生硬地转移话题,哪怕并不是他的强项。   他知道有些事一旦说开就会在心里留下生硬的疙瘩,顾楚并不想和江盏分开,所以就想以最快的速度把疙瘩抹平。   江盏很少分析顾楚的心思,他和顾楚相处了三年。   三年时间,不是没有越界的时候,只不过彼此都很默契的把事情给忽视过去了。   今天本来也该同往日一样,如果他顺着顾楚的冷笑话接上一句漫不经心的情话,例如,的确,但还是我们的最像之类的话,那此事翻篇。   偏偏没有喝酒的江盏就跟喝醉了一样,干瘪地来了一句。   气氛都变了。   他不理解顾楚。   江盏觉得自己挺搞笑,刚才还在说自己懂顾楚,转头又说不了解,就跟精神分裂了一样。   他就是想不通顾楚有必要对待一个替身都这么小心翼翼,那等正主出现他还不得把心捧过去任由人糟蹋。作为情人,他不该想这些,只是他觉得有点不值。   自己不值,那个他没见过的白月光也不值。   想到这些,江盏心底隐隐有些烦躁,只觉得脖颈处更加难受。   他单手松开领带,并未直接解开,而是松了一般,随即那么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他做这些事,顾楚一直盯着他看。   看到这一幕,顾楚抿了抿嘴,江盏的手指很漂亮,解领带的动作就好像是沉默的山水画,优雅极了。   如果在家里,顾楚早就扑过啃上去了。   他抵挡不住江盏无意间带起的诱惑。   视线再次对上,看到顾楚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占有欲,江盏:“……”   他坐在沙发上捋了捋头发,突然就乐了。   烦躁来了快,消失的也快,他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就是觉得挺有意思。   顾楚看到他笑愣了下,他眨了眨眼道:“明天我去机场接你。”直接从机场其他VIP通道离开,不会被那些粉丝察觉。   江盏:“明天不用了。”   顾楚的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握在一起,细细的疼痛从手心里泛起,他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丝毫变化。   “不会让粉丝发现。”顾楚慢慢吞吞地说,心里则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拒绝他前去接机,这是以前从来没有有过的现象,江盏是想和他慢慢拉开距离吗?   这些年他不是不知道有那么几次江盏动了和他分开的念头,虽然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江盏并没有离开。他知道江盏内心有一根线,越过了线,彼此的关系就会有实质性的变化。   当然,这个实质性的变化并不是说更进一步,而是说线断他们也会跟着完蛋,明白这点的顾楚把心底的野兽关了起来。他像一个最最平常的人一样和江盏相处,他表露出的性格都在江盏的容忍范围内。   性格上偶尔出格一点无所谓,只要不涉及感情。   顾楚很清楚,江盏不想和他有感情上的牵扯。   想到这里,他的心很平静,如果江盏真要离开,那他应该怎么做呢?   他应该把人的腿打断,然后让他一辈子离不开才是。   “我刚才让梁安改了后天的机票。”江盏说:“明天晚上这边有个聚会。”到时会出现很多京市这边导演,其中有几个正在筹备影片,刘导也会去,他也跟着瞅瞅看看。   顾楚:“……”   顾楚结结巴巴道:“哦,这样啊,好。”心底的阴暗一下子被短短两句话驱离,阳光从细缝中散落黑暗,照亮了心田。   顾楚暗骂自己一声,自己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手微微颤抖起来。   江盏看着反应慢半拍的人,挑眉道:“顾总后天没时间?”   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眉眼含笑,说着动听的话。   顾楚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他的情绪随着江盏情绪的波动而波动,江盏情绪不稳,他就不安,江盏稳定下来,他就是人们口中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的顾总。   “当然有时间。”顾楚语气幽幽:“天上下刀子都有时间。”   江盏:“……只是接个机,没这么夸张。天上真的下刀子,我还真不敢让你去接了。”   顾楚哼哼了两声:“我乐意,怎么,江大明星不高兴。”   “高兴,高兴,高兴得都说错话了。”江盏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顾楚:“……”   等挂了视频,江盏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他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说了一个字,艹。   那厢,顾楚挂上电话给秦礼发了条消息,然后他看着自己手沉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拄着拐来到了二楼。   顾楚推开了那个神秘的房间。   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知道点内情的管家抬头望着二楼亮起的灯,有些担心。   他也不知道那个房间有什么,他只知道每次顾楚从里面出来后心情都格外差劲。 第14章   海市有海市的销金窟,京市有京市的繁华所。夜晚来临之际,一些关系不错的导演,叫上一些圈内人,来到繁华之所攒局。   这种场合少不了喝酒玩闹,刘仁其实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但就算不喜欢也得出门交集。这个社会,最不能缺的就是人情往来。   江盏坐在刘仁身边,他一进门跟着众人喝了三杯酒入门,然后就安静地坐在那里。   这次是私人聚会,来的都是圈内有名的导演,一些拿过奖的老戏骨。老戏骨很多很常见,而这些是早就转为资本的老戏骨。   他们既是演员也是资本家。   除了他们,还有年轻的男男女女,有出名的大明星,有好丈夫好妻子,也有素人。   入门酒一喝,各自开始玩闹。   而江盏正好和刘仁坐在一起,所以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不得不说,在这个不缺俊男美女的地方,江盏的眉目仍旧出众,他坐在那里就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惹得众人频频打量。不过倒是没人敢劝他酒,这次华锦奖开始前的事他们都有听说,本以为江盏会摔个大跟头,没想到最后人家安安稳稳地出现在颁奖典礼。   盛世那边不是没人打探江盏到底跟了什么人,幻想的刘俊肯定没这么大的本事。那只能时顾氏的某个高层,顾氏高层里也有几个性格特殊之辈,他们也摸不准江盏背后的人脉。   但盛世那个老狐狸文总一直打哈哈,愣是一句真话都不透露。不过正所谓雁过留痕,别人打听不到,在这个圈子的顶层,一些事还是能琢磨透的,其他只需要印证一下。   又一轮酒过后,王鹤王导看着刘仁笑道:“你可真是挖了个宝,这次华锦获不小。”拿的都是大奖,的确收获不小,接下来几天《寻杀》会再次回归人们视线,引起新一轮讨论,刘仁的地位无形中升了不少。   王鹤在圈内有着很高的地位,是大导演,拍的影片拿过几次国际大奖,和拿奖同样出名的还有王鹤的婚姻,他结过三次婚,最近刚结婚的妻子比他小了将近三十岁。   刘仁举起酒杯,很是谦虚:“有点运气的存在,也有江盏自己足够努力。”   王鹤顺势把目光放在江盏身上,他笑道:“我正筹备个片子,有机会来试镜。”   江盏也举起酒杯:“多谢王导。”   王鹤的地位放在那里,他拍片子,圈内无数人赶着试镜,哪怕这是客套话,江盏得承情。   一口酒喝下,坐在一旁的徐丛徐胖子笑了,别看徐丛胖,擅长青春疼痛片,更擅长营销,每次票房都不错。他打量着江盏道:“我怎么听说江盏得罪了陆家的小陆总。”   江盏神色淡淡:“一场误会而已。”   “那小陆总可不是个好惹的人,误会解不除,日后你在这个圈子里可艰难了。”徐丛闷了一口酒笑嘻嘻地说道。   王鹤听闻这话一脸惊讶,他放下手里的酒杯看向江盏神色郑重:“我听说小陆总不好打交道,你们要是有误会,还是早点解除的好。我在京市也有几分人脉,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人从中牵线。”   包厢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若有若无地看向江盏。   江盏神色仍旧平静,他朝王鹤敬了一杯酒:“多谢王导,误会已经解除了。”   一口喝下,辛辣之气弥漫在喉咙中,他的脸颊泛红。   王鹤沉默了下也跟着举杯:“误会解除就好。”他也把这杯酒给喝了下去。   徐丛眯眼看着,然后哼哼唧唧点了个女明星唱歌,其他人继续开始玩乐,场面一片热闹。   事情到这里算是解决了,刘仁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导演和导演也是相互通气的,今日这场合江盏前来就是在表明态度。   他能解决好陆家的事,要不然以后好的资源很难落到他手上。   若是江盏背后的人出面事情倒也好解决,能拿捏住小陆总的人不多,不过到现在为止他们也只知道那人不是传说中的刘俊,其他的多多少少靠猜测。   江盏亲自出面解决流言,倒是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和金主的关系。   顾氏高层一些人都被猜了个遍,也有往顾楚身上想他,不过想到顾楚那阴森森的性格,谁敢相信他会捧男明星。相信江盏身后之人是顾楚,还不如相信他们那个号称弥勒佛的副董呢。   酒过三巡,场面有些乱。   江盏看着包厢里的群魔乱舞的一切只觉得胃里难受的很。   他在想,如果自己进圈之前没有遇到顾楚,那他是不是也会成为这里面的一员,又或者,下场更加凄惨。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得有点多,江盏胃里翻腾的厉害,他有点想吐。   这时徐丛把他身上的人扒拉开,他满脸通红,晃晃悠悠坐到王鹤身边,王鹤的眉头死死皱了起来。   徐丛只作看不见,他望着江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你们知道那个小陆总的八卦吗?”   王鹤看向他,徐丛神色有些得意,他用手往上指了指:“我有点人脉,知道一点消息。陆家以前可不是由小陆总做主,这小陆总是个私生子,把上一位拉下来自己才坐上了那个位置。”   豪门八卦总是吸引人,他身边的人都坐直了身体等着他继续。   徐丛也不负众望,他点了根烟放在嘴里幽幽道:“上个陆总是陆林,明面上说是出车祸死了。”   “难道不是吗?”其他人都有点惊讶。   徐丛:“都说是明面上了,真实原因是陆林被家族放弃,加上他为情所困,所以开车掉入了悬崖,陆家嫌他丢人,就说是出了车祸。”   江盏捂着泛疼的胃心想徐丛是个会讲故事的人,跌宕起伏,十分吸引人。   只是他很不喜欢徐丛打量自己的目光,就好像自己是一个物品一样。   徐丛收回视线猛然丢出一个天雷:“那陆林也活该,谁能想到陆林平日里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名声又极好,结果私下里却是个觊觎自己的弟弟的变态。闹出了丑闻,陆家可不就容不下他了。所以小陆总上位后,有关陆林的一切都被删得干干净净,也算是眼不见心不恶心吧。”   “真的假的?”   “豪门这么会玩吗?”   “天啊,这是真的吗?徐导。”   “真不真谁知道,反正我是听人这么说的。”徐丛边说边笑。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江盏身上,江盏觉得那目光粘稠的很,像是一坨鼻涕,无端令人恶心。   徐丛笑嘻嘻地说道:“江盏,你知道自己哪里得罪陆总了吗?”   江盏摇了摇头,他的心莫名提到了嗓子眼,浑身无端难受的很。他脑袋昏昏沉沉,想到了第一次见到陆沉,那人看着自己,第一句话说的是,我不喜欢你这张脸,去整容……   “因为啊,江盏这张脸和那个陆林有几分相像呢。”徐丛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和记忆中陆沉的话重合了起来。   江盏猛然站起身,他神色极为难看。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看着江盏,徐丛拿出手机道:“我可不是胡说,虽然网上有关陆林的消息都被删得一干二净,但我手机里还有照片呢。。”   徐丛低头翻手机时,还在那里做点评:“你刚入圈,我就觉得你那张脸熟悉的很,后来一想,可不就想到了么。啊,找到了……”   徐丛点开相册里的图片,江盏和其他人一起顺着望过去。   和江盏的温润不同,图片上是个神色极为淡漠的人,他眉目锋利,站在那里如同一把出鞘的剑,锐气逼人。   而江盏和他的确有几分相似。   众人都处在极度震惊中,所以包厢的门何时被打开,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一道漫不经心地声音响起:“你们想知道八卦为什么不问问我本人呢。”   江盏缓缓扭头,看到站在门边满脸笑容的陆沉,陆沉身边还有个相貌英俊的男子,男子看到江盏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包厢里再次安静下来。   “又见面了,江先生。”陆沉的视线落在江盏身上:“有整容的打算吗?”   江盏的嘴动了动,陆沉静静地盯着他。   然后江盏张嘴,吐了。 第15章   江盏这一吐,包厢里瞬间寂静了,难闻的酸腐味道弥漫在整个包厢里,熏得喝了不少酒的人脑袋嗡嗡响。陆沉和他身边的男人同时看向面目狰狞、扭曲的江盏,身体僵在门口。   刘仁猛然站起身,他望着神色铁青的陆沉张嘴想说什么,这时江盏胃里仍旧在翻腾着,他勉强说了声抱歉后就踉跄地跑到了卫生间。   江盏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最后没东西了吐的都是黄水……把脏东西冲走时,江盏心想,早知道酒量不好就不该喝那么多酒,现在弄成这样,太难堪太尴尬了。   今晚这包厢里都是同行,他这副丑态今晚肯定会传遍整个圈子。   江盏站在洗手池前漱口、洗脸。   桑文澜为他做的头发现在也乱得厉害,他用水抹了抹额前的刘海,又想到徐丛拿出的照片。   他望着自己的脸,许久嘴角一点一点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真是有意思。   他蓦然想到了顾楚,嘴角的笑僵在那里。   顾楚心中的白月光是不是也长着这样一副相貌。   想到顾楚,江盏胃里又抽了下,不过已经没什么可吐得了,他又用冷水冲了把脸。   脑袋清醒的同时,酒气也散了。   江盏把自己收拾好,缓缓走出卫生间。   今晚最难堪地场面是他造成的,于情于理他都得给大家正式道个歉。   他走回包厢,包厢内的呕吐物已经收拾干净了,空气里也没了味道。   包厢里的大导小导,男男女女都在那里安静地站着,他们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安静地过分。   陆沉还在门口站着,他靠在门边,嘴里咬着一根未点燃的烟,面容英俊的男子正垂眸玩着定制的打火机。会所的经理站在一旁神色紧张,他接到消息就第一时间匆匆跑来,以最快地速度提出更换包厢,然而陆沉不吭声,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同意,大家继续安静地站着。   经理摸不准陆沉的想法,只能站在那里小心陪侍。心里则不断祈祷,陆沉千万不要发火。   江盏的出现打破了现场的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江盏的外套搭在胳膊上,刚才洗脸时,胸前被打湿了一些地方,他便解开了衬衣上的两粒扣子,头发又没了一开始的服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桀骜不驯。   “抱歉,是我扫兴了大家的兴。”江盏对着包厢里的人很谦虚地道歉。   王鹤瞄了瞄陆沉,又看了看江盏:“不必道歉,是我们一下子喝得太猛了。”   其他人附和两声,然后又没了音儿。   门口的陆沉和英俊的男子定定看着江盏,他们的眉头紧紧皱着,身上明显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经理缩了缩脖子,这是要发火的前奏吗?   “有什么好道歉的。”陆沉神色冷然。   英俊的男子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无声地安抚着他。   陆沉的眼神如刀一样落在徐丛身上:“我的八卦很好听吗?”   徐丛被他这么一看,身上的肉都颤抖起来:“我……我……我喝多了,胡说八道。”   “你们徐家上不了台面的人可真多。”陆沉似乎觉得很好笑,就吃吃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他长得好看,笑起来应该很好看才是,可他此时他笑起来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沉沉。”英俊的男子把手摁在他肩头低声喊道。   陆沉的笑猛然止住,整个人又恢复了正常,他望着徐丛面无表情:“你也配找他麻烦。”   其他人:“……”   这特么就是个喜欢变脸的神经病吧。   徐丛都想给陆沉跪下了,看到江盏那张脸,他心里的确升出了一些心思,例如把江盏弄到陆沉跟前,陆林掉下了悬崖,尸骨都没有。   弄个替身过去,也好让陆沉高兴高兴。   谁知道陆沉心思这么难琢磨,还没开始折磨替身就开始折磨他了。   陆沉很喜欢看人变脸,脸色变的越快他越高兴,于是他又笑了,众人被他笑得毛骨悚,觉得突然穿到了恐怖片现场。   这时江盏动了,他不快不慢地朝包厢外走去。   陆沉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陡然失去了声音。   “有病就去治,在这吓唬人有什么用。”走到门边,他看着陆沉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他的声音有些尖锐带了几分讥诮,温润如玉的脸颊因此多了几分冷漠,这模样倒是和刚才照片上的陆林有几分相像。   陆沉看着他,目光变得十分危险:“江先生真的不打算整容。”   “不打算。”江盏微微一笑,又变得和善起来:“他喜欢我这张脸,你要是能和他商量通,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毕竟我得先顾及他的心情。”   陆沉的神色陡然变了。   “你……”那个英俊的男子皱着眉头,他错身拦住江盏要离开的路。   江盏:“……”   英俊男子抿嘴:“如果你想离开他,我可以帮忙。资源方面不用担心,我也可以帮忙,只是这张脸你还是不要用了。”   江盏:“……”   MD,神经病身边都是神经病么,所以才能玩到一起。   “不用了。”江盏也不忍了,直接冷声道:“我的脸我做主,不用你们操心。如果真想操心,还是操心操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坐到该坐的位置上。现在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说到这里,他看向陆沉压低声音:“毕竟你们顾楚比,一文不值。”   说完这话,他提着外套离开。   出了会所,坐上车,江盏闭上了眼。   开车的司机是顾楚派给他的保镖之一叫蒋鸣,其他人都在酒店休息。   “回海市。”江盏道。   “现在吗?”蒋鸣简洁地询问:“开车?”   “嗯。”江盏道:“回去。”这个地方,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蒋鸣没说话,方向盘打了个圈,直接改变了本该朝酒店开的方向。   车子朝京市外开去,江盏给霍汀、梁安等人发了条短信说明情况,然后自己闭上了眼睛。   “中途休息。”   蒋鸣应了声。 第16章   从京市到海市,坐飞机两个小时,坐动车三四个小时,开车九个小时左右。   也就是说从江盏说要离开到他们回到海市用了将近一个夜晚,期间他们下了一次服务区,蒋鸣去买了些吃食,江盏只啃了个干巴的面包。   江盏不是个矫情的人,拍戏时经常吃盒饭,有时在深山沟里,还会吃泡面等东西。但不得不说这三年他的胃被顾楚养得极为刁钻,在这个夜晚啃着面包,江盏觉得手里的面包很难吃。   加上现在又不是拍戏工作期间,心里头莫名还升出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江盏觉得自己疯了,他三口并作两口飞快地把面包吃完,   江盏有点后悔,说走就走太任性了,至少也该再拉一个人才是,现在蒋鸣一个人开车开一夜,实在是太累了。   扒拉完面包,蒋鸣表示自己没事要继续赶路。   江盏没同意,本来想去附市区找个酒店,蒋鸣说以他的身份不太方便。也是一旦被发现,他就上头条了,标题就是小鲜肉深夜在某某服务区入住,疑似密会情人。   想到这个可能,江盏闷闷笑出声,于是他让蒋鸣在车里闭眼休息了两个小时。   江盏没有睡,他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了,什么都没想。   车子再次启动后,江盏自动排除掉脑中的杂念,他没有睡。这一刻,什么委屈,什么难受,统统都消失了。   车子迎着太阳进入海市地界。   阳光明亮时,车子开到了7号别墅的露天车库里,顾楚嘴里咬着一根烟靠在常用的车前,脚边落了一地的烟屁股。不知为何,江盏并没有第一时间下车。   他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顾楚。   顾楚穿着定制的薄款米色毛衣,外面套着休闲外套,下身是和外套同色的休闲裤。他的腿很长,借力靠在车旁,姿态闲适。   柔和的阳光从树的缝隙里落在顾楚脸上,凌乱的阳光在他那阴郁过头的脸上渡了一层柔和的光,细碎的光芒随风来回晃荡着,如同拍卖场上最好看的钻石,点缀在他那张清隽昳丽的脸颊上。   顾楚长得真的很好看,江盏垂下眼眸,嘴角扯了下。   顾楚似乎有些疑惑江盏为什么没下车,他歪头朝车中的江盏看过去,车子四周都贴了防窥膜,他自然什么都没看到。半晌,见里面的人还是没动作,顾楚站直身体,住着拐慢慢朝江盏走来。   站在车前,顾楚敲了敲玻璃窗。   江盏放下车窗,定定地看了顾楚一眼,他伸手打开车门。   顾楚微微退了一步,江盏下车。   “等了很久吗?”江盏握住顾楚泛凉的左手低声询问。   “算着时间出来的。”顾楚沉声道:“也没多久。”   顾楚看向蒋鸣:“辛苦了。”   蒋鸣不爱说话,便摇了摇头。   江盏有点不好意思,他对蒋鸣说了声谢谢,心想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太不负责了。   他没问顾楚怎么知道自己和蒋鸣开车回来的,不需要问,也没必要问。   昨晚江盏突然做了决定,他虽然没和顾楚说,但给霍汀和梁安发了消息,这种事儿,他们不敢瞒着顾楚。甚至在服务区休息时,蒋鸣在路上应该也和他联系过了。   江盏明白这些,顾楚也知道他明白这点,有些话心里知道没必要说开罢了。   就好像江盏心情不好,一路上他没有和顾楚联系,顾楚明知道他在路上,也没有给他打电话打扰他一样。顾楚在某些方面真的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情人。   他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却仍旧能够不动声色地给足江盏自由。   到了房子里面,暖气吹散了身上的寒气。   “有胃口吃早饭吗?”顾楚扔掉拐问。   江盏第一时间抱住他的腰:“小心点。”   顾楚低声笑了:“你在,不担心。”   江盏不赞同:“万一我手麻了没接住呢。”   “不会。”顾楚想亲他,江盏错开了,顾楚便用自己鼻尖在他的鼻尖上点了几下:“没接住也没事,大不了摔一下。”   江盏:“……”不得不承认,顾楚也是有几分疯逼属性在身上的。   江盏干脆把人横抱到沙发上:“你吃早饭没?”   顾楚摇头。   江盏把拐拿到他身边,又在他腿上盖了层薄薄的毯子:“我上楼洗个澡。”他在包厢里喝了酒,又吐过,一夜没睡,身上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也不知道顾楚刚才怎么下得了嘴。   顾楚笑笑:“我等你一起。”   江盏飞快上楼。   江盏脱了衣服站在热水下,一天一夜没睡,此时越发精神了。   想到顾楚还没有吃饭,他以最快的速度洗好澡,换身上了顾楚的同款不同色的薄毛衣和黑色长裤。   他下楼时顾楚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桌子上陆陆续续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早餐。   江盏走到顾楚身边,坐下前,他俯身把顾楚刚才没有得到的吻补上。   顾楚身上有股清冽的味道,就好像冬日的雪松,冷凛又坚韧。   顾楚抬眸,洗了个澡洗去了身上的疲惫和憔悴,江盏眉眼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润,他看起来仍旧沉稳端庄,好像万事万物都不入眼。   江盏坐了下来,顾楚收回视线慢吞吞地给两人盛粥。   有点讨厌呢,他漫不经心地想,他还是喜欢江盏脸上出现别的表情,尤其是因他而起的表情。   喝了一口鲜甜的海鲜粥,空荡了一夜的胃终于舒服起来,江盏再次感慨,他的胃被顾楚惯坏了。   “喜欢?”难得看江盏对吃得东西一脸满足,顾楚双眸沉沉,笑问。   江盏点头。   顾楚:“多喝点。”   说罢这话又给他夹了个海鲜灌汤包。   一顿早餐下来,江盏填饱了肚子,那种憋闷、委屈、不舒服都随之消失了。   不适消失,理智回归。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江盏难得有点不好意思。   果然不能喝酒,酒喝多了,人就容易矫情。一矫情,就会失去理智,做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   例如明明可以在酒店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神清气爽地飞回来,结果他非要开几个小时的车一脸难堪地出现。   恢复理智的江盏很淡然,他神色平静,完全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顾楚喝掉碗里的最后一口粥,他的眼神落在江盏温柔的眉眼上:“你好好睡一觉,我去公司。”   江盏嗯了声。   他站起身想送顾楚上车。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不久,顾楚向他提得第一个要求。   当时顾楚还在他身下,他断断续续地说:“江盏……明天送我出门……我想,让你送。”   江盏是个很好的情人,这点要求哪能不同意,于是习惯就养成了。   “快去睡吧,黑眼圈都出来了,小心被营销号拉踩刚得了影帝就没了容貌。”顾楚玩笑道。   江盏抬下巴,眉眼傲然:“拉踩这点就没意思了,谁不知道我既靠才华又靠脸征服的娱乐圈。”   顾楚幽幽笑出声,上下把人打量一番,点头附和:“的确。”   最终江盏也没送顾楚出门上班。   他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给霍汀等人发了个条平安到达的短信,他不想看手机,于是便随手拿了本书。   是顾楚经常看的,有关经济的书。   江盏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   江盏是被身上异样的感觉惊醒的。   他咻然睁开眼,眉目有些冷凝眼神有些锋利,看到身上坐着的人是顾楚,他才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江盏看到自己睡衣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露出大片精瘦的胸膛和六块腹肌。   江盏挑了下眉,把双手放在头下枕着,悠闲地询问:“顾总满意吗?”   “满意。”顾楚的手滑过他的胸前,低声道:“当然满意。”   “顾总满意到等不及我醒?”江盏幽幽道,任谁睡得正香,被这么一搞都要吓一跳。   他要真吓出个毛病,那遭殃的还不得是顾楚。   “都八点了。”顾楚看着他道:“没办法,只能把你叫醒了。”   江盏这才发现,窗户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房内也开着灯。   他没想到自己一觉会睡这么长时间,有点惊讶。   惊讶之后是好笑:“顾总叫人的方法还挺特别。”   “喜欢吗?”顾楚蹭了蹭他问:“喜不喜欢这种方法。”   喜欢吗?当然喜欢。   江盏握住顾楚的腰,翻身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一来一回,两人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欲|望。   “先下楼吃饭庆祝你获得了影帝,还是一会儿再吃饭?”顾楚望着他的眼睛很无辜很认真地询问:“换个说法,江影帝睡了一天,没吃午饭,现在有力气吗?需要补充食物吗?”   “需不需要补充食物我不知道。”江盏低下头笑:“满足顾总的力气还是有的。”   顾楚望着江盏的脸痴痴地笑,好像在说,他拭目以待。   江盏把人摁在了床上。   然后在浴室又折腾了一回。   次数不多,时间足够长,最后还是顾总主动求着结束的。   等下楼时,顾楚的腿有点发软。   他横了江盏一眼,本该很凌厉的视线,只因眼尾泛红,这一眼反而没什么力道,江盏表示很无辜。   顾楚收回视线,往江盏的方向瘫。   再一次的,这人搂住了他的腰。   顾楚知道自己有点病态,江盏每次出去拍戏,他们总要有一段时间不见面。   顾楚干不出中途让人回来的事,但每次江盏拍完戏回来,他都要缠着江盏,费尽力气也要缠着。   江盏也知道这点,他放任顾楚缠着,每次都如顾楚所愿,把顾楚欺负到彻底没了力气才放手。   这次也一样。   顾楚喜欢江盏不动声色、无声无息地偏爱他。 第17章   晚饭是火锅,鸳鸯锅底,一半红汤一半三鲜。   还没睡醒就被顾楚引诱着出汗又出力,刚才还不觉得饿,现在闻到锅底散发出来的味道,江盏的肚子瞬间发出催促的声响。   “我感觉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肚子咕咕响的江盏喃喃道。   “那就吃,一头不够,就吃两头。”顾楚闲闲道:“多大点事儿,又不是吃不起。”   江盏半抱着他走到餐桌前,看到满桌子新鲜的食材和,他摇头拒绝:“那不行,真放开吃霍姐会杀了我。”演员上镜都会胖一圈,拍出来的效果会大大折扣,所以演员都不敢胡吃海喝。   一个身材管理不好就会被黑子全方位的黑,一想到霍汀的高嗓门,江盏硬生生把视线从刚手工打好的雪白虾丸上提溜走。   只是越是这样口水分泌得越是厉害。   那干脆不演戏了呗,顾楚心想,他拿起筷子把新鲜的牛上脑放在红汤锅底中,红汤锅底是牛骨熬出来的高汤,熬了一个下午,味道鲜美。   江盏那张脸在娱乐圈足够耀眼,现在更是出现一次吸一次粉。一举一动粉丝和黑子同时关注着不说,还有不少人在那里对着江盏进行各种意|淫,心里有想法谁也管不着,但一部分人还会把想法写出来。   工作室那边有专门的人盯着这块进行投诉处理,顾楚上网时看到了也会投诉,但网络世界,不可能彻底干净。所以但凡江盏有一点想退圈的想法,顾楚都会举双手赞同。   毕竟一想到有些人会看着江盏的照片做某种事,他都有种想把人叠吧叠吧藏起来只给自己看的冲动。   只是心里有万般想法,顾楚开口却是一声冷哼:“只放开吃一顿而已,难不成这顿饭里面放了大力生长丸,吃了这一顿,明天就能长出二十斤肉?真要这样,土地都没你这体质肥沃。”   牛肉熟了后,顾楚夹起来放到江盏碗里。   他并没有使用公筷,一来就他们两个吃没必要,二来他和江盏在床上口水都不知道交换了多少次,更何况是在一个锅里吃个火锅。   “你说得有道理,听你的。”好听话关心话到了顾楚嘴里就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好在江盏知道他这方面的毛病,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有了顾楚的分析,江盏从善如流地把看着就美味的虾滑放了进去,红汤和三鲜锅里都放了。   看到顾楚还在往红汤锅里下肉片,他道:“这边也来点。”   他们刚闹腾一出,顾楚不能吃红汤。   顾楚看了他一眼,又夹了些黄喉放在不辣的锅里。   东西熟了,江盏就用漏勺捞出来放到他的碗里。   两人也挺有趣,一个不吃辣却一直往红汤里放东西,一个则把三鲜锅里的东西往对方碗里捞。   明明各自弄自己的最方便,两人都没有那个意思,就这样一来一回的折腾。   “不够味,我想吃那些。”顾楚吃着自己的东西哼哼唧唧地说道,他喜好辣食,三鲜锅底对他来说太清淡了。   “过几天我们专门吃一次红汤锅底。”江盏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剥龙虾。   虾是今天早上空运过来的,从厨房端上桌前还是活的,味道鲜甜,可以做刺身的存在。   顾楚喜欢吃海鲜但不喜欢剥,江盏便剥好放在他碗里。   晶莹剔透的虾肉落入碗中,顾楚咬上一口半眯起眼,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很喜欢。   见他吃美了,江盏摇了摇头,拿起小巧的剪刀剪开帝王蟹的蟹腿。   “你都饿一天了,你自己吃。”看他还要放到自己碗里,顾楚说道。   “都占着手了,不在乎这一会儿。”江盏也给自己来了一条腿。   顾楚看着他,咬上蟹腿肉。   “以前舅舅家买了螃蟹和龙虾都会让我先出去,等他们吃完再让我回去。当时我想,自己有天能随便吃这些就好了。”顾楚放了些丸子在锅里,等待期间他突然开口说道。   江盏抬眸,火锅上方氤氲的雾气四处飘着,烟雾很薄,并不能掩盖人的表情,然而这一刻,他觉得顾楚的容颜有些模糊。   顾楚很少提起家里的事,两人认识三年,江盏也只是知道顾楚年幼时父母早亡,早年跟着舅舅一起生活。后来舅舅精神出了问题,这些年一直在住院,住院费都是顾楚付的。   三年间,江盏从未见过顾楚的亲戚,就好像那些人已经不存在了。但偶尔,顾楚也会接到一些电话,每每接到那些电话顾楚的心情就会格外差。   如果江盏不在,顾楚就会在二楼的房间里呆上一天。   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但可以知道的是,那个房间里放着顾楚的过去,单独属于顾楚和他心底白月光的过去。   “后来我可以随便吃了,又觉得味道一般。”顾楚把飘起来的丸子捞起来两个放在江盏碗里,然后他对着江盏微微一笑,笑容如划破黑夜的星辰,明亮又耀眼:“现在又觉得味道好极了。”   被他这么看着,江盏心尖一颤,他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丸子。   “喜欢就多吃一点。”江盏垂头把丸子放到嘴里含糊道,顾楚神色微顿,他敛眸幽幽道:“懒得剥。”   江盏:“我剥,我剥还不行么。”   “行啊,怎么不行。”顾楚颔首,只要能剥一辈子,都行。   两人放下筷子时,都觉得有点吃撑了。   桌子上的食材还很多,在家里吃火锅就这样,准备食材时什么都想来点,每样东西准备的太少又怕吃不尽兴,每样食材又会多准备。   等吃完,就会发现桌子上的东西还很多。   时间已经很晚了,吃多了就得消食。   顾楚和江盏来到房顶的露台,露台被设计的很温馨,有花有草有桌有椅,这里还是个休闲晒太阳的好地方,东西也很齐全,若是朋友多,在这里聚餐也挺美。   当初设计师还提了另一种建议,在房顶修建一个露天游泳池,顾楚给拒绝了。   桌子上摆放着郁金香和红玫瑰,花是从楼下花房里现摘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花房里培育了很多品种的花,花匠侍弄的很细致,花开得都很漂亮。   当然,不漂亮的早就被裁剪下来了,能留下来的,都是精品。   顾楚有时兴致来了,还会从亲自从花房里摘几支放在房间里的花瓶里。他这么做的次数不多,大部分时间,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房间里的花就被佣人换成最鲜艳的了。   间放着一瓶醒好的红酒。   顾楚拄着拐慢慢走到桌前,他倒了两杯酒。   猩红的液体流入透明的玻璃杯中,衬得倒酒的那双手更加白皙修长,宛若风雪中的竹子,轻柔却充满生机。江盏靠在墙边双腿交叉着,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   顾楚端起一杯酒朝江盏举杯:“恭喜。”虽然他并不喜欢江盏混娱乐圈,可这并不妨碍他恭喜江盏自己喜欢的领域取得了不俗的成就。   灯光照耀下,这杯晃动的酒无端多了几丝艳靡。   江盏慢条斯理地走过去,他端起另一杯酒。   酒杯相撞,发出清脆地响声。   “等下……”看江盏准备仰头把酒喝下,顾楚抬手拦了下。   江盏停下,等待他继续开口。   “影帝……”顾楚笑笑:“这么高兴的日子,喝个交杯酒怎么样?”   江盏:“……”   他刚杀青不久的那个片子《夺位》里面有大婚场景,自然少不了交杯酒。   顾楚知道他每天拍摄通告,甚至在一些内容上,他比自己还清楚。   拍大婚这段时,顾楚非要提前观摩。   江盏知道他心眼小,原本不同意,顾楚不乐意,要死要活非要看。   经过导演同意后,江盏让梁安拍了一段发给了顾楚。他记得当时喝交杯酒时因为动作不够规范,还NG了两次。   顾楚当时就没了消息。   江盏后来也把这个事给忘了,毕竟拍戏今天拍大婚,明天会拍刚认识,后天拍毒杀,大后天拍彼此关系最亲密的日子,时间线都是乱着的,很割裂。   没想到时隔多日,顾楚还是把心底的小账本给翻了出来。   “江影帝……”顾楚眼角一耷拉,眉目丧丧,肩膀都落了下来:“给陌生女子都可以,跟我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明知道他故意的,江盏还是赶忙说道,他受不了顾楚这姿态,比拍戏还要割裂。   顾楚抬头,眉眼晶亮。   拍喝交杯酒那场戏时,导演说他的表情不像是大婚,像是在给下属开会。   现在和顾楚喝所谓的交杯酒,江盏陡然明白了导演口中的略带几分忐忑、羞涩和欣喜是什么滋味。   一杯酒喝下,江盏脸颊泛热。   他望着神色有些呆呆的顾楚,伸手又倒了一杯,他举杯:“谢顾总。”   说完这话他含了一口酒,直接渡给了顾楚。   顾楚手里的酒杯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道闷哼声。   酒杯质量不错,没有碎。   一口酒渡过去,江盏摩挲着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后他扣住顾楚的后脑勺。   舌尖带着几分凶狠巡视着对方的领地,力道凶狠动作野蛮。   “顾总喜欢我敬酒的方式吗?”   “喜欢。” 第18章   顾楚软倒在江盏怀里时,江盏又抱着人亲了一会儿,微微退开声音暗哑低沉:“回去吧。”   顾楚十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两人都摩擦出火花了,江盏不干了,落在这里不上不下实在是有点难受。顾楚伸腿定了定暗示性道:“这样回?”   “冷静下来再回也行。”江盏笑。   顾楚看了他半晌,转开眼哼哼:“随你。”别看江盏温温润润,十分好说话的样子,其实是个十分有想法有原则的人。他不想做的事,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做。   顾楚心里很清楚这个,所以知道江盏的想法后并不会强行改变江盏的想法。   江盏心里有一道线,他若是随意践踏,那两人也就到头了。   只是顾楚有时也会想,若是江盏能为自己打破心底的原则就好了。那就代表,他在江盏心中独一无二。   外人眼中,在他和江盏的这段关系中,他处在高位,江盏处在劣势应该被他随意拿捏,只有顾楚清楚,其实并不是这样。   江盏一开始对他并没有兴趣,哪怕他借助名片把自己的身份摆在了台面上。   那时他在江盏眼中看不到世俗对钱对名对利的世俗欲望,江盏站在人群里,和来来往往匆匆忙忙行走的人格格不入。他没有目标,也没有目的,好像怎么样都可以。   所以当江盏以不在下位为由拒绝他时,顾楚开口了。那一刻,他清楚看到江盏眼中流露出的惊疑,惊疑打破了眼底凝聚的冰冷和冷淡,那双桃花眼都变得灼灼耀眼起来。   可在一起三年,顾楚至始至终都没有打破江盏心底的那层防备。   江盏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不喜欢豪车也不喜欢豪宅。他不拒绝顾楚在他身边安插人,也从不为难身边的工作人员。甚至,他从来没借助过顾楚的势,哪怕在圈内遇到一些不公。   有时顾楚从霍汀或者梁安那里知道实情后还得借刘俊的手把问题解决掉,因为江盏不喜欢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暴露在外人眼中。   天知道,每每看到和江盏传出绯闻的是刘俊,顾楚都有种把刘俊赶到非洲的冲动。   顾楚有时觉得自己很了解江盏,有时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不了解。   江盏就像是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孤岛,看着很近,却根本靠近不了。   顾楚很无力,好像除了在床上,他实在找不到挽留江盏的方法。若有一天,江盏厌弃了他的身体呢,毕竟他的身体也不是很好看,甚至还不怎么健全。   真有那一天,他要怎么办。   最好还是不要有,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顾楚低垂着头,手死死扣在桌子上,用力之大,青筋都露了出来。   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气息,江盏走上前把人抱住询问道:“怎么了?”只能说顾楚的情绪有时真的很难捉摸,莫名其妙的,他就不一样了。   不过有一样,无论顾楚情绪多么糟糕,他从来不会对着江盏发泄。   极致的克制,从某方面来说也是极致的陌生。   若是彼此足够亲密,自然会把心底的糟糕事说出来,就算没办法给出解决方案,至少另一个人也能分担一点。   顾楚抬起头,眼底是还未散去的阴鸷光芒,危险又压抑。   江盏知道他不会说心里话,只能挑眉把问题归结到没尽兴上,他亲了亲顾楚的耳垂,把人怼入怀里,清楚感受自己未熄灭的火,低语呢喃:“宝贝,你的身体受不住。”   夜晚的天气有点阴冷,顾楚的身体不是很好,吃饭前两人已经折腾两场了,最关键的是江盏没有在露天场合抱人的癖好。哪怕这里是私密性极好的独栋别墅,哪怕没人会看。   顾楚因一句宝贝脸颊发热,他伸手抱住江盏的腰,他喜欢和江盏紧紧贴在一起。   “都这么大年纪了,叫什么宝贝。”顾楚悻悻道,江盏不愧是演员,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随手捏来。至于他心里怎么想,谁知道。   或许他拍戏时还会叫别人宝贝呢,顾楚酸溜溜地想。   “七老八十也是宝贝,怎么就不能叫了。”江盏清亮地声音在夜空回荡。   “能叫,最好叫到一百岁。”顾楚哼声道,人活到一百岁的不多,能叫到一百岁也就是一辈子了。   江盏低低笑出声,不知道是在笑他幼稚还是在笑他天真。   “好啊,顾总一百岁时若是还想听,我就叫。”江盏说。   当然想听。   顾楚的心情瞬间明媚了。想到两个白发老头坐在一起的画面,他的心情更美妙了。   许是心情激荡的缘故,顾楚终于忍不住想把心里话说出来:“你休息了有一段时间了,是不是要出去工作了?”江盏称不上工作狂,但也不会给自己留太多休息时间。   算算从杀青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尤其是他又得了影帝,霍汀那里备得剧本怕是都要堆成堆等着他挑选。   顾楚不喜欢他继续拍戏,却也不会阻止。   “嗯,过几天会去试镜,中间还要拍个广告。”江盏说着工作计划,如果试镜顺利,那他能陪顾楚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等你下个戏开拍,我去探班。”顾楚说这话时语气平静,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他想宣誓主权,他想把刘俊的名字从江盏身边彻底踢开,他想让人提到江盏就知道自己的存在。   江盏愣了下,他们在一起三年多,他入圈两年多,顾楚还是第一次提出要去探班。   以前顾楚都是通过刘俊的手解决一些他遇到的麻烦事,顾楚明显不愿意让自己在某方面塌房。毕竟心有白月光,包养情人的事传出去实在不好。   现在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开口说出要探班这样的话。   顾楚的心蓦然一沉,江盏没有吭声就代表着拒绝。   这是一点关系都不想和自己扯上吗?不过没什么用呢,他们的关系上次就暴露在盛世和水橙那几个人眼皮子底下,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业内第一时间大肆宣扬,但纸包不住火不是吗?就算他不去探班,他们的关系也必然会暴露在世人眼皮子底下,到时江盏就算再怎么不乐意,还是没办法阻止。   所以,拒绝又有什么用呢。   “好啊。”江盏说。   顾楚心底正愤愤地胡思乱想,江盏开口了。   顾楚:“……”   就……就这样同意了?不怕关系暴露了?   江盏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有些僵硬,他退开一步,就看到顾楚一脸惊疑之色。   江盏眨了眨眼,他答应探班就这么吓人吗?或者说这人根本只是随口说说,而他答应太快了?   作为一个优质的情人,江盏自然要为顾楚解决问题,于是他笑笑:“片场很枯燥,也没什么好看的。”这是实话,影片中的爱恨情仇在片场完全是另外一副状态。   有时看了花絮会觉得很割裂,花絮和正片是完全两个故事。   “再怎么枯燥能有工作枯燥?”顾楚见他有反悔的意思,于是开口阻止:“我还没看过你拍戏呢,都是视频感觉不太真实,怎么着也得在片场亲眼看看才行。”   江盏说那话本来就是站在他的立场给他台阶下,现在人家不乐意下,他便改口:“也好。”他愿意去就去。   顾楚满意了,满意就意味着开心,身上的阴郁和眼底的阴鸷都散去不少。   “回吧。”江盏看他嘴角泛起的笑道,夜风越来越冷,还是早点回去,万一冻着,还得受罪。   顾楚嗯了声,他觉得自己心思挺阴暗,动不动就有想把人关起来的想法。而江盏真是个很好的人,骨子里就带着温柔,往往那些想法刚从他心底冒出来,江盏一句话就能让他打消犯罪。   “江盏……”不要想着离开。   江盏抬眸,顾楚撇开眼语气淡淡:“我腿疼。”明明想说一些威胁的话,只是话到嘴边,就变了。   腿疼,这话听起来就很假,顾楚有些心虚地想。   江盏倒是没怀疑他说假话,一听他腿疼,立刻道:“腿疼还在这吹冷风。疼得厉害吗?要不要叫医生。”   他眉头轻皱,脸上带着几许着急。   顾楚喜欢看他因自己而出现的各种情绪,本来还有点心虚,此时却突然变得理直气壮了:“不是很厉害,回房泡个热水澡缓缓就好了。”   江盏带着他回房。   他就说,江盏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躺在床上时江盏给他揉腿,顾楚的腿又长又直,他觉得自己右腿小腿处那道伤疤碍眼的很。   若是没有那道伤疤,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走路都需要借助拐来进行。   揉捏到一定时间,江盏去洗了手,然后把人搂到怀里:“睡吧。”   已经很晚了。   顾楚巴着他亲了亲才闭上眼。   江盏觉得他有时跟个孩子一样,稚气得很。   顾楚是真的累了,他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江盏睡了一个白天,本以为自己不困,但听着顾楚绵长悠远的气息,不知不觉中,他也睡了过去。 第19章   【JZ试镜王天意导演的《皇商》,保真。】   【胡说什么,JZ混电影圈,怎么可能下凡拍电视剧。】   【电影圈很高贵吗?】   【那必然高贵啊,看看那些小花小生的采访,谁希望拍电影呢。】   【JZ资源降这么厉害吗?不是刚得影帝吗?转头就被资本抛弃了?是他扛不起票房吗?】   【扛不起票房,你在打谁的脸?入圈第一份成绩就是21亿一番大男主,又凭借第一步影片荣获影帝头衔,是你家哥哥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吧。】   【非官宣不约,欢迎在网上收看21亿票房一番大男主影片《寻杀》,期待即将上映的影视剧《夺位》】   【JZ是在指挥脂粉下场舔饼吗?王天意剧里一般都是戏骨,JZ靠着金主上位,也敢舔饼,不怕王导一会儿直接否定?】   【王导喜欢用什么样的演员我们作为粉丝不知道,但若说戏骨,江哥刚获得华锦奖最佳男主角,已是影帝级别,倒也能称得上戏骨二字。】   【江盏的粉丝真不会夸,我来。江盏就是牛逼,第一步电影票房奖项双丰收,第一份代言,粉丝买的直播间都卡了。出席颁奖典礼穿得衣服是私人手工定制,佩戴的珠宝是收藏级别。还有需要补充吗?】   【怎么哪哪都是江盏,他不是刚出道不久吗?怎么感觉他出道红了十多年了。】   【出道即巅峰,后续票房跟不上肯定被嘲出圈,他也聪明,所以立刻从电影圈转战电视圈,就是为了固粉。】   【固粉?这要固粉就该拍古偶,那才是固粉利器。】   【感觉江盏的粉丝都不大聪明的样子,自家哥哥得了影帝,他们竟然不知道夸,真是可惜,这事放在任何一个小生身上都能夸出天际。江盏的粉丝只会说一句,江盏得影帝了。】   【会不会是正主步子迈得太大,粉丝不敢招黑。就好比我,我现在上网跟人对线都要反复检查有没有说脏话,怕给正主带来麻烦。】   【……江盏的粉丝有种清澈的愚蠢感,真是无药可救了。】   江盏试镜王天意《皇商》的消息很快登上了热搜榜。   江盏坐在刚刚摆脱掉私生粉的保姆车里看到消息时眉头拧了下,翻了一会儿评论评论,他才把手机放了下来。   霍汀也有些无奈,每个当红明星又或者是稍微有点名气的明星都有私生粉。   工作室和江盏的私人微博都发过拒绝跟踪拍摄的倡议,然而这些倡议私生粉直接就当做看不到,他们该跟踪跟踪该偷拍偷拍,   这次江盏试镜就是私生粉泄露出去的。   圈里顶尖资源就那么多,想争夺得人更多。有时一个优质资源在没有得到确切回复前都会严格保密,以免被人截胡,就算是私生粉也不会把消息透露出来。   但江盏红的太快,又得了影帝,步子迈的太大,无路是粉丝还是私生都没跟上他的速度。   这种还没确定的消息被透露,有时会被导演认为是一种逼迫、绑架,心里一个不乐意就把人给pass掉了。   “不用担心。”事已至此,霍汀只能摁下心中的火气:“王导一向看演技,不看网上那些虚头巴脑的事。”私生粉这块,是她的工作没做到位,这块要更加注意,下次一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没担心。”江盏说,他说的是真心话。   《皇商》对于圈内男明星来说的确是个大饼,王天意又是个有着‘鬼才’之称的导演,他和编剧洪康是老搭档。一个好的编剧,一个对细节把控极为细致的导演,故事在他们掌控的镜头下往往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   和这样的导演和编剧合作对江盏来说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但若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合作成,他也不会特别沮丧。   霍汀望着江盏欲言又止,江盏身上有很多优点,例如身在名利圈却没有被蒙蔽双眼,霍汀相信,就算没有顾楚的存在,江盏也不会随波逐流。   只是也太好带了一些,江盏有点无欲无求,事业巅峰与否他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看着江盏,霍汀总有一种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人会撂挑子不干。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还会留在顾楚身边吗?   如果江盏离开顾楚,那顾楚会疯吧。   想到这里,霍汀头疼的厉害,江盏的很多事顾楚都会通过她了解。通过接触霍汀发现,顾楚对江盏的占有欲很强,并且毫不掩饰。有时候她就很后悔,自己当初被什么蒙住了心神,竟然答应顾楚要带江盏。   “不过做好的计划被莫名其妙打乱,还是有点不舒服。”沉默中,江盏又道,这是一种失控,他不喜欢失控。   霍汀回过神:“私生这一块我们会加大管控力度。”   江盏嗯了声:“尽力而为吧。”私生粉是所有圈内人头疼的问题,屡禁不止,顾楚就算一手遮天,这块也做不到万无一失。   此时,《皇商》的导演王天意一边看手机上的新闻,一边看江盏的表演片段。   王天意是个很龟毛很难伺候的导演,他的龟毛属性不只是体现在钱财上,还体现在拍戏上。   他喜欢在拍戏的过程中扣细节,扣的人头皮发麻,他还喜欢在片场骂人,丝毫不给面子,据说上部戏的男二是顶流,天天被骂,都哭了好几场,以至于杀青的当天夜里,顶流半夜开车逃走了。   江盏所饰演的谢靖一开始是知府家的小少爷,天资聪慧,是个天子骄子,后因父亲牵扯到夺位中,家族落败,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幸得新皇大赦天下,机缘巧合谢靖成了一个商贩,在小打小闹中做大做强,最终成了一代皇商。   当然,这样的剧中间肯定有感情戏,谢靖就和三个女子牵牵扯扯。   江盏总共试了两段戏,一段是他还是意气风发的知府小少爷的戏,一段是落魄之后走街串巷时,无意中遇到了嫁为人妇的未婚妻。   这两段戏江盏都是无实物表演。   演知府家意气风发的小少爷时,江盏坐在地上手托着半边脸颊,姿态悠闲又懒散:“你是哪家的混账东西,敢在这里耍威风。”   短短的几句话,他表现出了谢靖的意气风发、表现出了谢靖的傲气和良善。   落魄时,他站在小巷子里,望着眼前曾经心爱的女子,明明没说一句话,双眼中已经把痛苦、难看、不甘和祝福表现了出来。   眼神戏极好。   “怎么样?”编剧洪康见他看了三遍试戏片段了,忍不住问。   王天意关掉视频神色淡淡:“勉勉强强,不算辱没奖项。”   这话不好听,可却已经是极致的肯定了。   洪康:“那就定他。”   王天意秉着脸:“也不着急,在看看别的。”   洪康撇了撇嘴:“你不就满意他吗?本子三个月前都递过去了,还矜持个什么劲儿。再说,有江盏在,你想还原的谢家大院可就有了。”这是个大投资,王天意早就放话,要根据书中记载盖一座谢家大院进行拍摄,光这一项投资就得不少费用,这也是这部作品迟迟没有开机的缘故。   再大的投资有王天意和洪康这两个活招牌在总能拉到,可投资商塞进来的人王天意都不满意。演技差成那样,看在投资的份上,他睁一眼闭一只眼给个露脸的配角已是极限。   然而人家投资商也不乐意,投资那么多钱,就给个几十分钟的配角,那还投资个毛线啊,把钱扔到水里还能听个声响呢,拿钱捧别人,当他们傻啊。   王天意邀请了不少演员来试戏,满意的也有,江盏在各方面都不错。   只是……   “他粉丝有点多。”王天意推了推手机:“戏还开始就上了热搜……”   洪康无语,他道:“人家要真是为了撕资源,直接给你打电话了。”   王天意想了下,觉得也是。江盏背后有人,他们都有耳闻,江盏真想要这个饼,根本不用在热搜上撕资源,只要幻想刘总管一个电话,资金到位,什么都有了。   “我到时骂他的话,他的粉丝会不会骂我。”王天意抓了抓头发道。   洪康翻了翻白眼:“你不骂他,他的粉丝也会骂你。”粉丝有时连正主都骂,更何况是导演和合作演员。   “也是。”王天意道。   正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看到名字,王天意和洪康对视一眼。   是盛世的文总。   盛世和幻想前段时间不对付的事他们也听说了,现在文总亲自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想让江盏来演?   不管心里什么想法,王天意接通电脑。   文总的第一句话就把他打蒙了。   “投资?”王天意下意识地问出口。   听到文总的回答,他看了眼洪康,洪康挑眉。   不知道文总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王天意附和道:“哦,贺佑靖我知道,是个不错的苗子。不过他的形象和我这部戏的主角还是有点不一样,下部戏……什么?”   王天意震惊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洪康盯着他,抓耳挠腮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王天意这么震惊。   挂上电话,王天意愣愣地坐在那里。   “到底怎么了?”洪康焦急地问道:“盛世想投资,要往里面塞人?”这种事不可避免,震惊个什么劲儿。就算想塞主角也正常啊,谁都愿意当主角啊。   王天意望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洪康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王天意用充满梦幻的声音说道:“盛世是要塞人,男三。”   不等洪康继续追问,他又道:“文总说他这边会投资,前提是江盏做主角。”   “什么意思,盛世想帮幻想捧人?”洪康也震惊了。   “可能吧。”王天意道:“文总说了,一切按照剧本来,他们不会干涉剧本。”也就是说,默认江盏是第一主角。   按理来说不应该,两个公司之间的艺人在一部戏中,那必然要撕的血风腥雨,毕竟一部戏就那么多时长,有人戏份重,有人的戏份只能轻。   演员和演员之间会较量,他们背后的公司也会较量。   现在事情变成这样,洪康和王天意都迷茫了。   幻想和盛世的关系这么好吗?   “管它呢,只要不干涉剧本,他们想干么管我们什么事。”洪康拍了下桌子道:“我们得到投资得到了好的演员,一切按照合同走就是了。”   王天意站起身:“说的也是,三天后给江盏发合同。”   “为什么是三天后?”洪康纳闷:“现在发不也一样。”   “不一样。”王天意捋了捋额前的头发:“三天后显得我这个导演有逼格。”   “万一人家以为没希望演别的戏去了呢。”洪康忍不住打击他。   王天意犹豫了下:“那就明天发吧,反正今天不行。”   洪康:“……”   ***   江盏接到通过试镜的电话是在第二天早上八点。   他刚起床不久,江盏心中感慨,王天意不愧是一个追求完美追求效率的导演,做事十分干脆利索,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一大早就给了答案。   这边刚挂上电话,那边霍汀的电话进来了:“《皇商》的官博还没出,洪康在微博上关注你了,你去回关他一下,还有王导,王导脾气比较古怪,不爱关注演员,你暂时不要去打扰他,免得惹他不高兴。”   江盏说了声好。   他登上微博,回关了洪康。   没过多久,江盏回关洪康登上了热搜榜。   一直在默默注意事态发展的王天意王导,看到江盏回关洪康半个小时了都没有别的动作,他啧啧两声又冷笑一声。   洪康看着他,默默摇头。   这就是人设太深入人心的后果。 第20章   江盏和洪康互关微博在各大论坛引起了新一轮的讨论。   江盏的粉丝和一些路人都觉得这将会一场强强联合,江盏有演技,洪康有才华,放在一起就是绝杀。面对这样的合作,粉丝自然是各种夸奖,恨不得把江盏浑身上下都夸出一朵花来,路人粉也觉得这班底不错。   黑子则从各种角度分析洪康终于向资本低头,终于屈服在金钱之下,他再也不是那个有才华有想法的导演了,他完全被资本给绑架了。   还有不少人在网上宣布从此再不看洪康编写的剧,能向资本低头的编剧写出来的肯定都是屎。   还有一部分黑子从导演王天意那里入手,说是王天意和洪康是金牌搭档,洪康关注了江盏,而王天意一点动作都没有,很明显导演一点都不满意江盏这个虚假影帝。   最终他们得出一个惊天结论,王天意只是对金钱低头而不是看中了江盏的演技。   这话让很多混圈的人都震惊地说不出来话,王天意拍了那么多电视剧,唯一关注的就是洪康这个编剧,以前合作过那么多演员都没关注过,怎么到江盏这里不关注就成了对江盏不满意呢。   再者,一开始说王天意和洪康看不上江盏的是这些人,现在合作有了苗头,又说编剧和导演向金钱低头。感情这个饼只要是江盏的,那群人总有话说呗。   因为一些黑子的话术,粉圈又进行了一场撕逼大战。这倒没啥好奇的,毕竟这种事每天都在上演,不是这个明星就是那个明星。   在各种撕扯中,路人点进去,有时会因此成为粉,有时会厌恶这个演员。   在各种讨论声中,《皇商》开通了官博,官博@了导演和编剧后开始@演员。   官博先@的就是江盏,《皇商》是大男主剧,他是男一号,这个无可厚非,然后是特邀主演孟词,随后是女主角柳丝眠,最后是其他男女演员。   然后这个官宣微博,直接引爆了。   孟词的粉丝愤怒了,粉丝们十分不能理解她出现在《皇商》这部剧中,哪怕是特邀是客串。   孟词的粉丝先把《皇商》的官博给冲了一波。   【幻想不做人,强逼大满贯影后为同公司后辈男演员抬轿。】   【幻想什么意思?欺负我们瓷器没有脾气是吧。】   【戏份这么少,孟词图什么?难道传说是真的?孟词准备解约,公司尽量剥削她的剩余价值?】   【幻想真是不做人,看看江盏什么资源,看看孟词,谁不知道这么多年幻想就靠着孟词撑着,结果转头就把孟词给卖了。】   【孟词的粉丝别太过了,幻想对孟词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些年幻想可是捧在手心里,孟词上部影片亏成啥样了,幻想不是继续捧么。】   【那是因为有钱赚。】   【孟词的粉丝是不是换了一批人,孟词刚入圈得罪大佬被封杀,最后签约到幻想才有机会拍戏。还有孟词接的第一个有点名气的角色就是在王天意导演的片子,就算是还人情,客串一下怎么就不行了?还给了特邀女主角,在江盏后面,这排面难道还不行?】   孟词的粉丝不高兴,柳丝眠那边的粉丝也不乐意。   她们觉得孟词有点仗势欺人。   孟词多少戏份,柳丝眠可是真正的女主角,排名怎么能在孟词之后。   柳丝眠和孟词都是美艳型美女,只不过孟词一路走来比较顺,柳丝眠则是黑红路线。柳丝眠的粉丝比较杂,比较客观的有,煽风点火的有,暗搓搓拉踩的也有,总之《皇商》官博一片乌烟瘴气。   最后孟词转发微博时带了一句,再次和老朋友一起拍戏,开心。   柳丝眠转发时说很幸运能在《皇商》中和各位前辈同行一起拍戏。   两位主角发声后,大部分粉丝都熄了火气。   一些想挑拨是非见挑拨不动也暂时偃旗息鼓。   吵闹平息下来,《皇商》的讨论量却牢牢占据高位。   还没拍呢,热度就上来了。   ***   顾楚知道江盏即将进组后,心情十分不好,在知道女主角是柳丝眠后,他连饭都不想吃了。   江盏看着他一脸阴沉地坐在餐桌前,用一副有仇的脸色望着桌子上的食物。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画面,江盏觉得有点好笑。   顾楚生气从来都是表现在明面上,这次也不例外。   “喝点粥。”江盏给他盛了一碗粥。   顾楚哼了一声,默默喝着粥,脸上是一副一碗粥根本哄不好我的表情。   江盏终于笑出声。   顾楚放下勺子悻悻道:“和女演员二搭这么开心?”   “这倒没有。”江盏说,是真没有,他只是要拍一部电视剧而已,至于合作的对象是谁,对他来说都一样。   顾楚要是因为这个不舒服那还真没办法,他总不能让洪康和王天意把剧本修改成没有女性角色吧,那完全不现实,除非他不演。   顾楚:“你们二搭肯定会有粉丝磕CP。”   江盏:“……”磕CP这种事就算是把否认的公告甩出来都没用,一些CP粉还是会各种磕。   随即他惊讶:“顾总连CP都知道?”   顾楚:“……”他不但早知道,他还投诉过几个剪辑《寻杀》男主和男配的CP粉。   这种事顾楚自然不会说,他错开眼,语气淡淡:“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CP超话呢。江先生,我事先提醒你一下,如果出现你和柳丝眠的CP超话,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江盏:“……”   顾楚要是一直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会以为这人醋溜溜的。   “放心,如果有我会第一时间投诉掉。”江盏保证地说。   顾楚满意了满足了,阴阳怪气也没了,脸上的表情都轻快了不少。   江盏望着他,笑笑,挺好哄的一人,幻想端掉不存在的超话都能让他瞬间高兴起来。   看着他连吃两个小笼包,江盏的胃口都跟着好了起来。   “王天意不是号称鬼才导演吗?至于用这种手段引关注么。”顾楚心底还是有点气儿不顺。   他还没见过王天意,就已经看不顺眼他了。   江盏很客观地摆事实:“柳丝眠演技不错。”   刚拿了最佳女配角,资源直接飞升,柳丝眠长得好看又有演技身上也没有什么大雷,给他做二番在柳丝眠粉丝眼里都亏了。王天意找她肯定也有私心,他和柳丝眠的名字在一起就是话题。   不过从这点来说,王天意也是个很懂营销的导演。   顾楚瞅了他一眼:“幸好她演技不错。”要真是个花瓶,他肯定会把人给换掉,免得连累江盏。   “我没想到孟姐会客串。”江盏咬了一口烧麦道:“有点屈才了。”孟词可是幻想一姐,她年纪虽然不算大出名早,得得奖也多,是幻想最早签约的那批人,演技又好,是实打实的大满贯影后。   “她有她的考量。”顾楚斜了他一眼:“你都快进组了,老是提她们做什么。”   江盏:“……”这话题不是他先开的头吧,顾楚自己看微博把自己看生气了,他是哄了又哄,结果还被嫌弃上了。   顾楚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他给江盏夹了一个小笼包和一个烧麦:“这次是在影视城,饭菜不好吃我给你订餐,每天送过去,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江盏:“……”他叹了口气一口把小笼包吃掉:“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别光顾着工作忘记吃饭。”   顾楚瞅了他一眼嗯了声。   他很想说担心的话就不要去了,但最终他也只是想想,并未把心里话说出来。   ***   进组那天,霍汀跟了去。   江盏只带了生活助理梁安。   到了片场,没去酒店,直接被拉去化妆,开机仪式上,江盏只戴了头套,但他含着笑摇着折扇,站在那里就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孟词和柳丝眠也是带妆出现。   因为有足够多的预算,女主角的衣服做得都非常华美漂亮,妆容也不像一般古装剧组那般寡淡,孟词和柳丝眠站在那里就是一副漂亮的古装画。   三个主角的演技自然不用说,一个片段一场过。   王天意很满意,这是一个好兆头。   当然,就算有人NG,再来一次也是好兆头。   粉丝和代拍在旁边看得嗷嗷叫,男俊女美,妆容又精致漂亮,不管剧情怎么样,站在那里至少对眼睛好。   祭拜插香,江盏得到了一个红包。   然后大家站在香案后面举着红包照相,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就好像网上风风雨雨,他们丝毫不知情那般。   开机仪式算是彻底完成。   演员和粉丝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坐车离开。   粉丝都疯狂了,还有一些跟在车后面的私生粉。   好在江盏的司机是蒋鸣,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跟车的粉丝给甩开了。   江盏在车上给顾楚发信息,顾楚第一时间给他转了个大红包,红包上写着开机顺利大吉大利。   江盏看着红包有点失神。   说起来他和顾楚还没相互送过礼物,金钱上也没有什么牵扯,红包都是第一次。   [博个好彩头。]   看着顾楚发来的信息,江盏犹豫了下,点开红包收了。   [谢谢。]   发完感谢消息,江盏就把手机收了起来,他看向外面,欣赏着车外的风景。   坐在旁边的梁安看着他纳闷道:“江哥,你的手机怎么了?是发烫了吗?”怎么扔手机的动作这么凌乱,好像很烫手一样。   难道手机要坏掉了?也不能吧,这可是刚上市的最新款。   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问一下,万一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江盏的目光从外面光秃秃的树上收回落在梁安脸上。   梁安被他看得心里一抖,不自觉地摸了摸脸:“江哥,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江盏语气淡薄:“你嘴角上火了,多喝水,少说话。”   梁安摸了摸嘴角,上火了吗?他怎么没感觉。   他倒是感觉江盏说话的火气比较大。 第21章   拍戏王天意导演很认真,《皇商》这部戏涉及到古代一些礼仪问题,所以在正式开拍之前,剧组特意邀请了礼仪老师教导演员们礼仪问题。   这次拍摄资金充足,王天意在这方面要求更严格了。   学习礼仪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这和江盏所拍摄的《夺位》又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夺位》是上位者争夺权力的过程,《皇商》是落魄小子的逆袭之路,所要学习的礼仪完全不同。夺位拍摄四个月多的时间,有些身体上的细节记忆还在,有时难免带有一些上部戏的影子。   投入工作的王天意说起狠话毫不留情,被他点名批评过几次的江盏觉得他好像有点针对自己。   不过转念又想,王天意是个大导,自己又没得罪过他,这肯定是自己的错觉。王导只是想让他选的男主角变成那个时代的人,要求是高了些,能有什么错呢。他这么想,太小显眼了。   相比起贺佑靖,江盏算是幸运的了。贺佑靖刚入圈,优势是唱跳,第一次进组就碰到王天意这种鸡蛋里面挑骨头的导演,在第一次当众被骂时,他眼圈都红了,可想心里崩溃程度。   不过贺佑靖有一股子韧劲儿,很多人都以为小伙子脸皮薄会坚持不下来,然而事实正好相反,他不但坚持下来了,脸皮也变得厚了,面对王导的怒吼声,现在都可以面无表情地承受下来。   白天要学习各种礼仪,各种知识,晚上要围读剧本,还要健身减肥,江盏每天过得都很忙碌,很充实,给顾楚联系的时间都少了。不过不管时间再怎么紧张,江盏都会抽空给顾楚打个电话或者发个视频,顾楚也会第一时间接通。   他秒接的速度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守着手机,等待着这个电话。   有时两人根本说不上几句话,有时东扯扯西扯扯一个小时过去了。   这天是最后一场剧本围读,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很成功,王导很满意。   回到酒店,江盏在浴缸里泡澡。   刚泡进去不久,顾楚的视频就来了。   这些天一直是江盏主动给他打电话、打视频,顾楚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倒不是不想联系,顾楚就这一点,他从不会明知道江盏忙还刻意给他打电话,他想知道江盏的一些情况会直接通过梁安。   现在得到消息知道江盏不忙了,视频第一时间就来了。江盏看着顾楚的头像,莫名笑了下,然后摁下接通键。   “听梁安说前期工作全部做好了……”视频一接通,顾楚就开口说道。   看到江盏躺在浴室中的样子,顾楚脸上明显一愣,然后他伸手挂断了视频。   江盏:“……”   他没想到顾楚这么纯情,两人都坦诚相见负距离交流过无数次了,结果看到自己在泡澡的第一反竟然是手忙脚乱地挂断视频。   没过一分钟,顾楚的视频又打了过来。   江盏悠悠地接通,顾楚神色淡然地看着他,若不是耳垂微微有些泛红,江盏还以为刚才他挂电话是自己的错觉呢。   “瘦了。”顾楚的眼睛在他胸前巡视一圈评价道。   江盏弯起眼角:“还好,不算瘦,肉更结实了而已,腹肌还在。”说罢这话,他动了动镜头,腹肌一闪而逝。镜头规整好,顾楚抿了抿嘴,他眼神暗沉:“有什么需要的吗?过几天我去一趟。”   “真的要来?”江盏往上面坐了坐,露出半截白皙的胸膛。   “不是说好了要去探班吗?”顾楚垂眸:“怎么,你不乐意?”   探班,说是探班,可他一出现,谁都清楚这代表什么。   明明说好了,江盏要是改口不乐意,那他会很不高兴,他一不高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这是一个机会,江盏愿意承认他也好,不愿意承认也好,他都会出现宣布主权。   “要是不方便,那就下次。”   “没有不乐意,你来就来。”   两人同时开口,听到对方的话又同时愣在那里。   江盏看着顾楚不自觉翘起的嘴角,他心下一软,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那我等你。”   顾楚轻轻嗯了声,这还是江盏第一次说要等他呢,心下不由涌起一丝希望,江盏对他是不是也不一样。   江盏见顾楚一直不说话,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道:“你还在公司?”   顾楚穿着正装,连脖子上的扣子都扣到了最上方,身后背景也是在办公室。   顾楚:“回去没什么意思,不如呆在办公室。”   以前江盏在的时候,他能早回去就早回去,江盏不在,再豪华的房子也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与其回去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倒不如好好工作,提前把时间挪出来。   “那来的时候帮我带几件厚衣服。”江盏道,现在天已经冷了起来,梁安昨天还在提醒他过几天会有雪。   想到这里,江盏又道:“你也穿厚一点。”顾楚怕冷,有那么一刻,江盏有点后悔答应他来探班。倒不是说怕关系被人知道,而是怕这人给冻着。   不过看到顾楚眼角泛起的笑意,他想说的话又全部咽了回去。算了,顾楚有车,酒店房间里有暖气,只要小心一点根本不会着凉。   “哪有那么娇气。”顾楚哼哼地表示。   江盏笑笑,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脸上,随即他垂眸低声笑问:“水凉了,顾总要继续看吗?”   “为什么不?”顾楚慢吞吞道:“又不是没见过。”   “顾总要在办公室看?”江盏干脆仰起头,露出性感的脖颈:“要是……湿了,不好吧。”   平日里江盏是温和的,也是疏离的,是强势的,也是温柔的。   在浴室这种比较私密的地方,他头发半湿,身上都是水珠,双眸因水气的缘故多了几分氤氲之色,这样的江盏是多情的,是引人的。   顾楚骂了一声,他办公室有休息的房间,他累了就会到里面躺一会儿。   顾楚并不是个随处起兴致的人,但面对江盏的刻意引诱,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现在恨不得开车去苏市,让这人狠狠嵌入自己体内,从此再也不分开。   然而还不等顾楚站起身,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顾楚的脸色僵在那里,他深吸两口气,咬牙切齿地说了一个进字。   走进来的是秦礼,他拿了一份文件给顾楚签字,顺便和顾楚确认行程:“晚上八点,您需要出席海市人工智能座谈会……”   江盏在电话里笑出声,秦礼心中一惊,抬眸就看到自家老板顶着一张便秘脸死死看着自己。   他来的不巧,秦礼面无表情地想,这个月的奖金怕是没了。   “时间不早了,你准备一下,我不打扰了。”江盏道,座谈会是政府那边举办的,顾楚不能不参加。   江盏便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想到顾楚目光幽幽地委屈地注视着他的模样,江盏在浴室笑了起来。   如果有镜子,就可以从里面看到他现在神采飞扬的模样。   ***   因为孟词是王导请来客串的,她过一段时间还有其他组要进,所以她的戏份比较集中。   孟词饰演的苏轻嫣是谢靖的表妹,两人自幼有婚约,后来谢家落败,苏轻嫣另嫁他人,最终郁郁而终,是个悲情人物。   苏轻嫣是千金小姐,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但她也曾做过雨夜送故人之举。   这也是江盏和孟词拍的第一场戏。   “回去吧。”谢靖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站在那里望着披着斗笠的女子。   女子是精致是漂亮的,此时站在风雨中,很狼狈。   这是他的未婚妻,他曾以为彼此会携手一生,然而谁曾想命运这般捉弄人,再见面他已是阶下囚。   苏轻嫣眼角落泪,她偷偷来送谢靖去流放之地,她知道自己很出格,她甚至希望谢靖能带她一起离开。   但她知道不可能。   这一别,日后怕是不能再相见。   长相美的女子,落泪都是美的。   王天意喊了卡,他走到江盏跟前:“眼神,眼神,要深情、要不、要怅然若失还要无可奈何,你的深情太僵硬了。”   王天意揉了揉头,心想,果然开机仪式不准,要不然怎么第一场戏就这么艰难。   梁安和孟词的助理许欣慌忙给两人披上毯子、递上姜茶。   这是寒冬天,被人工雨这么一淋,镜头前面不显,镜头一收,两人浑身颤抖。   滚烫的姜茶驱走了心底的寒气,这是一场大戏,所以在情感表达还是场景烘托方面都要做到极致。   两人演技都在线,尤其是孟词,不愧是大满贯影后,那滴随话而流出的泪简直是太漂亮了。相比之下,江盏的眼神也很好,就是没达到王天意的要求。   眼神戏是最难演的,尤其是在不能用眼泪表现出难过的情况下。   江盏幽幽抬眼,双眸中便是深情便是无可奈何便是怅然。   可现在江盏抬眸,无可奈何和怅然有,就是深情太刻意了。   又拍了两条,一条不如一条,王天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写满了气愤,眼瞅着孟词浑身冻得发抖。   江盏闭了闭眼睛,咻然,他睁开眼看向孟词:“孟姐,麻烦再来一次。”   王天意本来想说算了,但他看了江盏一眼,又想到账面上的费用,到底又拍了一条。   这一条江盏不知道打通了哪条神经,眼神刻画的相当完美。   王天意看的啧啧称奇,喊过之后,他在屏幕前嘟囔:“这是受过情伤?”眼神有这样的变化,肯定借鉴了自己的经历。   他瞅了江盏一眼,江盏喝着姜茶神色平静,可身上却多了一分压抑。   又补了两个镜头,这条戏就算过了。   江盏和孟词赶忙回去换衣服,摘头套。   “这天拍雨夜戏,也太遭罪了。”梁安一边开电暖气,一边抱怨。   “都一样。”江盏道,冬天拍夏戏,夏天拍冬戏,都是没办法的事。   梁安也知道这些,他叹了口气,又往江盏手里塞了个暖宝宝。   再次回到片场,江盏找到孟词,很谦卑地向她道歉,要不是自己失误,孟词也不至于多拍两次。   “都是一个公司的,客气什么。以前拍戏,冷水里站三个小时都有,这点冷算什么。”孟词笑道:“如果真过意不去,请我喝两杯奶茶就是了。”   江盏还没开口,一旁的许欣干咳两声。   孟词皱起好看的眉毛悻悻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能喝,一喝就胖。”   孟词抬眸幽怨道:“奶茶喝不成了,有机会请我吃饭吧。”   江盏:“好。” 第22章   开机第五天,苏宁眉进组了,苏宁眉在剧中的身份是郡主,有点刁蛮任性,对谢靖求而不得,最终远嫁和亲。   苏宁眉是圆脸讨喜的长相,跟刁蛮任性一点也扯不上,但只要开拍,她往那里一站就是刁蛮郡主本人。可见演技很是厉害。   女演员这边,三个演员的演技全部在线,拍起来很轻松。   相比较之下男演员这边挨骂的次数就比较多了,江盏也挨骂,倒不是说他演技不好,相反,他演技很好,大部分都是导演精益求精,一个细节非要多拍几次。   比起江盏,挨骂最多的是贺佑靖,因为他不会演戏,融入不了戏里。   贺佑靖也习惯了被骂,只是他饰演的角色是谢靖的贵人之一,是个很讨喜喜欢吃吃喝喝乐于助人的人物,贺佑靖大部分对手戏都是和江盏一起。   “卡。”   导演再次喊卡后,贺佑靖站在那里低着头等着挨骂。   王天意盯着他,张了几次口,最后抓着自己的头发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贺佑靖站在那里,神色越发紧张。   江盏坐回椅子上揉了揉额角,实话实说,内心有点疲惫,毕竟连续NG了4次。   不过他倒是没有甩脸子,贺佑靖的身份放在那里,他是刚出道的男团队长不是影视学院的学生,演戏对他来说的确困难了些。这小孩儿还挺努力,台词背得都很熟练,就是一开拍,神色就僵。   江盏学习表演那一年,也是这样的状态。   “江哥,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了,您能帮我对对戏吗?”贺佑靖拿着剧本走过来,对着江盏十分谦卑道。   江盏站起身:“可以,你不用太客气。”   一想到疯子陆沉,江盏就不大愿意和贺佑靖走太近。   不过人家找上门,他也不会故意无视,更何况贺佑靖早点进入角色,他们就能早点收工。   在江盏给贺佑靖对戏期间,王天意蹲在角落里唉声叹气。   洪康走到他身边蹲下:“实在不行,只能改戏份了。”   王天意怅然:“本来也没多难演,这么讨喜的角色,怎么就不行呢。”   洪康:“是你要求太高。”   哪个剧组都有投资商往里面塞人的情况,明明是男N愣是要男主让戏的有,明明是女N,女主都有给让妆的也有。他们这个剧组这次算是烧高香了,投资多,事少,被塞进来的贺佑靖,人家也只是让给个讨喜不被骂的角色,至于其他该怎么拍怎么拍。   是王天意嫌钱烫手,非要把人家歌唱界的小鲜肉调教成演技派。   多多少少有点为难人。   “他长相好,人物性格又讨喜,礼仪学的也规整,播出去至少不会被骂。日后他想走这条路,自己再努力一点也不是不可能。”洪康把烟头碾灭:“你该用心的地方用心,演技一时半会儿提高不了多少,让江盏带他入戏,也不能太打击人家了。”   他们资金是充足,但钱要花在刀刃上,要是一直在贺佑靖身上浪费时间,那就有点得不偿失。   王天意又抓了抓头发,等再次开拍,他把江盏拉到一边:“带他入入戏,找找感觉。”   江盏应了下来。   带入戏,就是让对手跟着自己的情绪走,自然而然地演下去。   贺佑靖的角色性格本来就不复杂,复杂的是贺佑靖只是贺佑靖而不是世子沈如归。   江盏并不是没有机会把他带入戏,只是导演不开口,他从来不做多余的事。这性格说得好听点是淡然如菊,说得难听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主动找麻烦事。   现在导演开口,再次开拍,江盏的眼神都变得有点不一样了,让贺佑靖觉得压迫感十足。   等导演喊过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拍了什么,只记得江盏笑他也笑,江盏忧心忡忡他也担心不已。   贺佑靖坐回椅子上,助理在身边不停夸赞给他打气,贺佑靖眼睛晶亮,觉得自己又行了。   今天是柳丝眠的生日,所有人戏份都不重,导演补了几个镜头后,就收工了。等演员换好衣服,场务推出一个大蛋糕,柳丝眠当场感动地落泪。   发表了感言,给导演和编剧分了蛋糕后,柳丝眠又给江盏、孟词、苏宁眉、贺佑靖等主演亲自分了蛋糕。   三个女演员分属不同的公司,尤其是孟词和柳丝眠,都是美艳型的美女,两人形象上又有点相,以前两人没接触过彼此也不了解,现在两人在片场处成了闺蜜。   下戏后经常一起分享美容心得,分享影视城哪家奶茶好喝还不长胖,每当听到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店面,彼此都会惊呼出声。   美女靠在一起总是很养眼。   蛋糕分好之后,孟词和苏宁眉都吃了几口,然后孟词和苏宁眉相互看一眼,开始笑着往柳丝眠脸上抹蛋糕。柳丝眠反应很快,侧身躲过去,反而在孟词脸上抹了一把。   三个美人追逐着大笑起来。   柳丝眠在躲避时,伸手想把蛋糕抹在苏宁眉脸上,谁知道她一不小心抹到了江盏嘴边。   江盏一愣举了举手中的蛋糕无奈笑道:“柳老师这是要请我多吃一口了。”   柳丝眠笑得脸红扑扑的,更是明艳,她看了江盏一眼,忙道:“不但是你,贺佑靖弟弟也逃不了。”说罢,她转身把蛋糕抹在贺佑靖半边脸颊上,贺佑靖正吃着蛋糕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嘴巴微张,茫然地看着柳丝眠。   “柳大美女,你吓到贺小朋友了。”孟词把人揽过去道。   苏宁眉看了看江盏又看了看柳丝眠,也跟着走了。   吃过生日蛋糕,柳丝眠请客去吃饭。   江盏没去。   孟词一脸可惜:“柳大美女找的好地方,你没口福了。”   江盏客气道:“下次一定。”   别人去热闹去了,江盏回酒店吃着外卖和顾楚打电话,等吃完挂断电话,他洗了个澡就开始补眠。   这几天都是高强度拍摄,一会儿他是意气风发的小公子,一会儿他是落魄到尘埃的屈辱故事,加上贺佑靖的NG,他精神状态确实不咋好。   江盏睡着期间,有工作人员把柳丝眠生日现场的视频剪辑了一份发到了网上。   这也是一种宣传剧本的手段,也可以从侧面反映,剧组里面的气氛融洽,一点也不像外界讨论的那样,三个女演员争奇斗艳。   《皇商》热度很高,视频里每个演员都出现了,各家粉丝都激动极了。   一经讨论,柳丝眠剧组过生日瞬间成了热门话题。   【镜头这么近,江盏都抗住了,脸白的发光不说,一个痘痘都没有。】   【三个美女感情很好啊,站在一起好养眼。孟词简直了,十年如一日的美。】   【柳丝眠好漂亮,一点也不输孟词。】   【苏宁眉好瘦。】   ……   【看我发现了一个盲点。我怀疑柳丝眠是故意往江盏脸上抹蛋糕的,放慢看视频的二十七秒到二十九秒,苏宁眉在她的右侧,她要真想往苏宁眉脸上抹往右就行了,但她的手硬生生地拐到了江盏脸上。】   【你们江盏粉丝是有迫害妄想症吗?人那么多,都离的那么近,怎么就成了故意了?】   【你别先给安粉籍行不行,我又不是江盏粉丝,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已。】   【你不是在说出看法,你是想让双方粉丝打起来。】   【放慢五倍速度看,的确有点暧昧啊。江盏的眼睛是不是都瞪大了,一副怕被发现心虚的样子。】   【不过是一起拍了两部戏,有完没完,暧昧个头,柳丝眠还抹了贺佑靖呢,他们也暧昧?谁的粉丝在挑拨我就不说了,双方粉丝都冷静下来,不要被别人利用了。】   【贺佑靖不是抢过江盏的代言吗?江盏能忍他?】   【江盏没有代言X服侍,贺佑靖也没有,哪来的抢?退一万步,贺佑靖凭什么抢江盏的代言?凭他没实绩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再没实绩不也和你家哥哥在一个剧组。都有金主捧,谁还比谁高贵了。】   话题被撕上热搜时,顾楚第一时间看到了。   看到评论里有人在猜测江盏和柳丝眠关系暧昧时,他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这次霍汀那边反应倒是很及时,有关话题很快消失,只留下视频。   顾楚看着视频里的江盏,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给秦礼打了个电话:“你和我去苏市出个差。”   “好的。”秦礼不愧是特助,语气非常平静:“我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一下,半个小时候能出发。”   顾楚嗯了声。   顾楚、秦礼还有司机到达影视城后,已经是半夜三点。   接到电话的梁安在楼下接他们。   “我们的酒店还没定好,这里还有空房间吗?”秦礼彬彬有礼问,他们走得急促,顾楚连行礼都没拿。   梁安点头:“有有有。”酒店空房自然没有,几个大明星在这里拍戏,入住信息刚暴露,其他房间都被粉丝定空了好吧。   但大老板驾到,没有也得有。再说,人家大老板放着市内的五星级酒店不住,跑到这里住什么酒店。人家是想住酒店吗?人家想住的是江哥的房间。   酒店的六到八楼都被剧组包了,江盏在八楼。   从VIP通道进入电梯,不会被人发现。   电梯很快到达八楼,梁安有江盏房间里的钥匙,他打开门,顾楚慢腾腾地走了进去,留下秦礼和梁安面面相觑。   梁安吞了吞口水:“秦特助要不和我去将就一晚上?”   秦礼推了推眼镜:“不用,顾总在这里,我明天有工作,今晚回市区。”   梁安:“……”那顾楚为什么突然出现,接到电话时他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呢。   顾总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第23章   顾楚怀着疯狂的怒意而来,但到了地方连关门的动作都很轻,生怕把在卧室里休息的人给吵醒了。   客厅里的灯没有开,顾楚拿出手机照明,他脚步尽量很轻地挪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准备在这里将就着睡一夜。   顾楚也在心里笑自己可笑,大半夜急匆匆赶来,到了地方想得不是第一时间把人给晃醒询问,而是各种担心,种种行为的确称得上可笑。   顾楚还没移到沙发上,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客厅的灯也亮了起来。   “谁……”江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郁。   顾楚抬头,看到江盏正拿着手机对着他录视频。   视频里出现顾楚的脸时,江盏也愣了,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放下手机看到人还在眼前,他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丝浅笑,温润的眼角微微弯起,里面有一丝惊讶一丝欢喜,眼睛都跟着多情起来:“顾楚……你怎么来了?”   他走到顾楚身边带着人往沙发上坐,手机随意扔在沙发上,摸到顾楚有些泛凉的手,他眉头轻皱:“怎么穿这么薄,冷不冷?”   顾楚穿着休闲西装,里面是薄款羊毛毛衣,看着好看,一点都不耐寒。   不等顾楚说话,他又道:“先喝点热茶暖暖身体。”   江盏起身烧水,他一般不喝饮水机里面的水,每次都是烧开水喝。水烧开还得一会儿,江盏便去卧室把自己常用的保温杯拿了出来,里面还有开水。   “先喝点这里面的水暖暖身体。”江盏把保温杯递过去,又问:“吃晚饭了没?”   顾楚摇了摇头,终于说出了两人相见后的第一句话:“没有。”当时他气都气饱了,只恨自己不会飞,不能眨眼来到影视城,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不过看到江盏穿着他一向看不顺眼的睡衣出现在眼前,头发还是凌乱的,明显刚睡醒的模样,心底的那股气瞬间没了。江盏睡衣扣子都扣到了脖子处,就算房内只有一个人,也是一点风情都不露。   睡衣里面的身材到底如何,只有他知道。   这个念头一起,顾楚不但不生气,而且还多了几分开心。   江盏看了他一眼,神色中略带几分责备和气恼,气恼顾楚不爱惜身体。   “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周边有二十小时营业的饭点,这个时候去吃点面食比较好消化。   顾楚:“随便定个外卖吧,懒得动了。”   江盏便在网上点了些吃食。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坐到顾楚身边。   顾楚似乎觉得冷,不自觉往他怀里靠了靠。   江盏一边把人往怀里紧了又紧,一边低声道:“活该。”就算是想探班,哪有大晚上不吃饭就跑来的。   顾楚哼哼两声,光听那声音就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于是江盏便人往怀里紧了紧:“谁又惹我们顾大总裁生气了?说出来听听。”   “没有谁惹我生气,就是再过几日就是我的生日,我来看看你。”顾楚看着他,然后仰起头咬在他的喉结处。他表情动作很凶狠,但牙齿到了跟前只是轻轻碰了下,而后便是湿润带着暖意的舌尖来回舔|弄。   江盏这么慧聪的人,听他莫名提起生日,转念就和柳丝眠的生日联系上了。   他的后背靠在沙发靠背上,没有推开胡闹中带着占有欲的顾楚,而是摸出手机。   微信里跳出来各种消息,江盏没有看,自接用小号登录微博,不过几分钟就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他放下手机,抓住深入自己睡意里面作怪的手:“就因为这个?”若搁着以前,他根本不会开口问这个,但今晚不一样。   他睡眠很浅,几乎没有深入睡眠的时刻。   在他半睡半醒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第一反应是私生粉闯了进来。这种私生粉闯入酒店房间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据说还有人躲在床底下,差点把人吓出心脏病来。   江盏的房间每天都会有人仔细检查,可万一呢。   天知道,当他看到顾楚出现在镜头里时的心情,不可置信和喜悦各占一半心房。   顾楚说了探班,他以为会是在一个明媚的上午,他接到电话,挪出时间,那将是一场有预谋的见面。   然而,顾楚就这么三更半夜出现在他眼前。   那一刻,他的心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   所以在得知顾楚跑来的原因后,他忍不住多想了几分。   顾楚有些不满地望着他:“这还不够?”他拿过手机,点开视频,在柳丝眠往江盏脸上抹蛋糕时摁下暂停键。   “你别说你看不出她的眼神。”顾楚修剪得当的手指放在屏幕上柳丝眠的脸颊上。   就算不是爱,那双眼睛里藏着得是喜欢也是欣赏。   顾楚相信,只要江盏回应,他和柳丝眠之间肯定会有后续。   江盏无奈,就两秒的视频,顾楚还看出花来了:“你想太多了。”   “所以,你没做什么让人家误会的事吧。”顾楚才没那么好糊弄。   “自然没有。”江盏抓住他的手道。   顾楚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她眼光不错。”   江盏脾气秉性长相放过那里,有人喜欢很正常,他不怕有人喜欢江盏,美好的人和物都会引来欣赏的目光。只要江盏自己不动心,那就没事。   明知道以江盏的性格,有自己的存在不可能和其他人扯上关系,他还是第一时间赶来了。   有些话当面听到才能让人安心。   江盏揉了揉他的脑袋:“胡思乱想。”   顾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是不是自己胡思乱想他自己心里清楚。   江盏笑笑,没继续这个话题:“没带行李?”   “走的匆忙,没带。”顾楚顺着他的话道:“厚衣服直接在这边买。”   江盏嗯了声:“能呆几天?”   “你想让我呆几天?”顾楚反问。   “最好戏结束,一起回去。”江盏说。   顾楚:“……”这个话题他输了,因为不可能。   这时门铃响起。   江盏走过去看了一眼打开房门,梁安提着外卖在门口。   江盏把里面多出来的烤肉递给他:“夜宵。”   梁安接过去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   送来的是米饭、菜和汤。   分量不大,有荤有素。   顾楚:“你不吃点?”   江盏摇头。   顾楚真饿了,便不再客气拿起一次性筷子吃了起来。   热水开了,江盏把保温杯拿过去往里面添了一些热茶。   顾楚吃完,收拾垃圾时,江盏给他打开酒店提供的一次性牙刷等洗漱用品。   等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时已经凌晨四点了。   知道江盏明天还要拍戏,顾楚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身边睡了。   江盏在他嘴上亲了亲,也闭上了眼。   第二天,顾楚醒来时,床上已经没了江盏的身影。   江盏留了纸条在床头柜上,让他醒来给自己打电话,想吃什么早餐让梁安去买。   顾楚没什么胃口,就先去洗了个澡。   **   柳丝眠来到江盏化妆间郑重地对着他道歉,她微信里已经第一时间道歉了,当面又说了一遍。   江盏笑道:“都怪我昨天睡得太早没看到消息,都是一群粉丝在瞎起哄,柳老师不要放在心上。”   柳丝眠见他神色如常,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一直以来,她名声好坏参半,也有顺势而为的行为,但这次事件她很怕江盏误会自己想炒作。   成年人的试探就这样,有人递上橄榄,有人接,那就是一桩美事。   有人递,有人婉言拒绝,那就不动声色地退一步,日后见了仍旧是搭档。   柳丝眠只是想试一试,她试过了,没得到期望的答案,江盏连拒绝都十分温柔,性格真的很好。   江盏化好妆出去时,听到有人说投资商来了。   江盏微微一顿,嘴角浮起浅笑。   他没想到顾楚会这么早出现。   摸出手机,给顾楚发了条短信,然后朝片场走去。   到了地方,江盏一眼看到了正和所谓投资商说话的导演、编剧、孟词和贺佑靖。   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因为他误会了,所谓的投资商应该是刘总,还有当初在京市站在陆沉身边的某个英气的疯子。   江盏摸出手机。   【你来了?这么早?怎么不打个电话我让梁安接你?】   【什么来了?我刚洗完澡还没出门呢,谁来了?】   江盏揉了揉额头,回了条他误会顾楚到了的短信。   “江盏。”看到人,刘俊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笑容有点狗腿。   四周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江盏身上,江盏神色淡然地走过去打招呼:“刘总好。”   刘总:“好好好,你好吗?在这里习不习惯?”那模样,妥妥一个昏君。   江盏:“……”就他们刘总这态度,别人怀疑他们有一腿一点也不亏。   “刘总今天难得有空来探我们两个的班,荷包要大出血了。”孟词笑眯眯地说道。   在场一些人什么心思她看得清楚,所以便开了口。   刘俊呵呵光笑不接话,这是他能突出表现的场合吗?他要是表现太多,今天他就要下岗了好吧。   曾一面之缘的英俊男子干咳一声:“导演,介绍一下。”   王天意瞅了瞅这个,又瞅了瞅那个,不是投资时都说明要江盏继续演男一号了么,戏份都不要删减,不应该都认识吗?还介绍啥。   不过王导天塌下来脸色都不变,他慢声道:“这是方远集团的方印方总,这是我们的男主角江盏。”   “你好。”方印对着江盏伸出手。   江盏刚想回应,刘俊已经把手握了上去:“你好,你好……”   众人:“……”   人家要和江盏握手,他是怎么个回事。   刘俊则想,今天有他在,除了大老板,他倒要看看谁敢握江盏的手。 第24章   方印一阵无语,他被迫握上刘俊胖乎乎的大手,还被牵着来回晃两下。   若不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肯定直接把手甩开。   方印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刘总好。”等松开手后,他再次抬眸看向江盏,然后他看到刘俊黑黢黢的头顶突然高了一截。   只见刘俊正默默踮起脚跟极力挡住他望向江盏的视线。   方印:“……”   江盏:“……”   其他人:“……”   坏就坏在刘俊身材足够胖,个头却一般,这动作做起来着实有点滑稽。   孟词偷偷觑了江盏一眼,说实话,就在刚刚她都不认为江盏会和刘俊有什么关系。她和江盏虽然在同一个公司,平日里各有各的工作,他们经纪人又不同,又没有合作机会,公司举行年会的方式就是年底给每个演员发五位数的红包,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彼此根本不熟悉。   这几天和江盏接触中,她觉得江盏不是那种为了钱会和刘俊有牵扯的人。而且她见过刘俊的妻子,是一个脾气暴躁且掌控财政大权的女子,刘俊平日里兜比脸还要干净,哪里有闲钱包养明星。   至于资源,粉丝都说公司给江盏的资源足够好,但她心里却清楚,公司的确给江盏一定的帮助,可江盏的资源都是霍汀争取到的,江盏能拿到影视剧的主角,最主要的还是他自身足够优秀足够专业。   所以外面闲言碎语,孟词根本没信过。   但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眼下这刘俊是怎么回事。   众目睽睽之下至于吗?这要说两人没关系,谁会信?   孟词倒是不觉得刘俊和江盏是那种关系,她觉得刘俊这谄媚的样子完全是在捧祖宗。   要是刘俊在江盏面前一直是这副德行,那以前的风言风语都是刘俊主动招惹出来的。   知道内情的贺佑靖微微垂下眼,刘俊可不就是在捧祖宗么。   圈内人猜破头都没想到江盏背后的人顾楚,想到江盏坐在顾楚腿上嘴对嘴喂酒的场面,贺佑靖忍不住朝江盏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那晚江盏和顾楚手牵着手离开,陆沉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贺佑靖甚至不觉得陆沉讨厌江盏,包括陆沉的好友方印也是一样,与其说他们讨厌江盏,倒不如说他们接受不了江盏为了资源为了名为了利和顾楚是那样的关系。   那晚的事陆沉不允许任何人提起。   盛世文总也好,水橙小杜总也罢事后都没敢往外透露一个人,更不用说他和陆明这些小虾米了。   说起来陆明更惨,已经安安分分休息好久了。   “你就这么任人误会?”方印也受不了这窝囊气了,干脆一把推开刘俊,看向江盏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看他这一言一行对你有一点好处吗?你知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议论你?”   被推走的刘俊不乐意了,他又站回来:“方总这话什么意思?背后说人坏话的都是小人,我们行的端坐的正根本不在乎。你有火冲着我来就行,干么对着我们幻想的艺人甩脸色。”还有,这方印对着江盏怎么这副表情,这是要和顾总抢人的节奏吗?   要真是这样,那他可就不怕了。   其他人因方印的语气和质问琢磨出来点门道。   感情江盏和这位方总还有不为人知的纠葛。   王天意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突然很想抽一根烟。   他明明一直在现场,却根本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现在这是什么走向,他都有点看不明白了。   江盏和刘俊?江盏和方印?到底折腾的是哪一出啊。   江盏也被眼前的场景弄得心身疲惫,他上前一步对着方印淡淡道:“方总误会了,刘总只是关心公司员工。”   他一开口,方印更生气了。   方印:“呵。”   江盏:“……”有什么好冷笑的,就算不是刘俊,不还有顾楚么。   他不相信陆沉那个疯子没告诉他这事。   江盏:“刘总是老实人,方总家大业大,有话直说,还是不要为难刘总了。”   “他老实?”方印脸都绿了,他嗤笑:“是长得老实还是笑得老实?”   “方总,你要是这么人生攻击的话就不好了。”刘俊有些伤心地说。   方印:“……”   江盏脑壳疼,也不知道这位方总到到底在抽什么筋,明明长着一副泰山崩到都不会变色的脸,说话做事却跟个蛇精病没什么区别。   “方总,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江盏道。   “你是说我管的太宽。”方印眉头紧皱:“你怎么变成……”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这时,一道阴冷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顾楚和秦礼站在不远处,他们身边站着抬头望天的梁安。   孟词猛然回头,喃喃道:“顾总。”   江盏看了看她,薄唇微微抿起。   刘俊谄媚一笑:“顾总好。”   秦礼斯斯文文你,顾楚面容阴鸷,梁安心惊胆战。   顾楚拄着拐一步一步走到几人面前,站定,又问了一遍:“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他脸上明明带着笑意,可那笑给人一种就是给人一种阴阳怪气之感。   导演无语望天,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平日里见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的大人物都出现在他们剧组了。   他原本以为幻想和盛世他们剧组最大的两个投资商,然后方远集团的方印来了,看贺佑靖和方印说话的样子,他心里瞬间明白,想捧贺佑靖的根本不是盛世。   就在他以为方印够牛叉时,顾楚出现了。   他和顾楚没打过交道,但财经报还是经常看。就算不关注财经方面的新闻,这世上能让刘俊点头哈腰又喊顾总的人能有几个,更何况眼前这个顾楚还拄着拐。   导演沉默着,他心想,这两大集团的老总突然来到片场,是要突击检查他们的资金流向吗?   可是,真要是突击检查资金这块,顾楚也不用一副捉奸的语气说话吧。   洪康这个知名编剧都写不出眼下的场景吧。   这世上有些人的身份是父母给的,有些人的身份是自己挣来的。   方印在顾楚身边还是有些气短,但面对顾楚的质问,他冷着脸抿嘴没有吭声。他是真没想到顾楚会出现,顾楚不是拿江盏当替身,从来不在公开场合和江盏扯上关系吗?   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跑来宣誓主权来了。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方印的脸色更难看了。   顾楚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前段时间一通电话直接打给了陆家老爷子,客客气气地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陆沉,以至于陆沉非要和他过不去。   顾楚还非常大度的表示,陆沉年轻气盛他能理解,但凡事得有个度。   挂上电话,老爷子就把陆沉从公司叫了回去狠狠批了一顿,他当时没在,据说场面闹得非常难看。   今天这场合陆沉本来要来,但他被老爷子派人看管着,想走都没办法,方印便来了。主要是他也想近距离看看江盏。   谁知道还没和江盏搭上话,顾楚就出现了。   一想到顾楚出现代表的含义,方印的神色越发难看起来。   刘俊刚才对方印有多强势,这会儿对上顾楚就有多怂。   毕竟方印不给他发工资,顾楚却是他老板。   众人沉默之际,   江盏:“也没做什么,就是随便聊聊。”   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人,其他人的视线都落在江盏身上。   孟词的眼中还带了几丝不解和疑惑。   顾楚看了看他又看向方印:“是吗?”   他刚才看到的和听到的好像不一样?   江盏:“是。”   顾楚看了他一眼,哦了声。   导演这时终于动了,他走到顾楚跟前笑得和善可亲:“顾总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顾楚看了他一眼:“随便来看看,就没想着麻烦导演。”   真要不想麻烦不出现就好了,导演心里逼逼面上却更善良了:“是是是,顾总今日前来是……”   “探班。”顾楚淡淡道。   听到这话,大家的视线忍不住往江盏和孟词身上落。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是幻想的艺人。   孟词,是幻想最早签下来的艺人。   三金影后,数年来一直是幻想这个养老公司的门面担当。   据说当年孟词签约到幻想后,顾楚就去探过班,不过并未流传出照片。   后来顾楚心有白月光的事情传出来后,还有人觉得他心中的白月光是孟词。   再后来,孟词和顾楚一点交集都没有,这传闻也就被众人忘在脑后了。   现在冷不丁地顾楚说前来探班,多年前的传闻瞬间被一些人想起。   不过转念又觉得不可能,顾楚心中的白月光要是孟词,他早就出手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众人又不是傻子,又看向处在血风腥雨中的主角,江盏。   如果刚才不是意外,是江盏的助理梁安把人带进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顾楚和梁安认识啊。   一个集团老总,一个小助理,他们怎么认识的,中间定然有纽带。   江盏出道资源就极好,他的工作室辟谣的速度可以说是娱乐圈之最。   加上刘俊对他的态度……   导演腿一软,想到某种可能差点摔倒。   也就说和江盏有关系的不一定是刘俊,很有可能是顾楚。   王导是个很追求细节脾气很不好的导演,王导一想到自己骂江盏的日子,腿更软了。   江盏枕边风一吹,会不会把他这个大投资商给吹跑了啊,剧组紧巴巴的日子他可不想过了。   导演能想到的,其他人也想到了。   除了早就知道内情的贺佑靖和方印,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讶。   他们明着的暗地里打量着江盏,似乎没想到他手腕这么高超,就把顾楚搞定了。   看着众人的视线,顾楚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十分不喜欢这群人看江盏的目光,就好像一瞬间,江盏所有的成和辛苦都被抹去,他的一切都和一个叫顾楚的人挂钩。   有那么一瞬间,顾楚有点不敢看江盏的眼睛。   他不知道江盏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到来。   可他真的已经容忍不了江盏的名字和刘俊一直挂在一起。   江盏明明是他的,和江盏睡在一起的是他,被江盏抱在怀里的是他,被江盏打开身体的是他,外界凭什么认为是刘俊。   “吃早饭没?”顶着众人的视线,江盏直接走到顾楚身边低声询问。   他一开口,顾楚憋在心口的气就散了:“没有。”   他看到江盏发的莫名其妙的短信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谁曾想会看到方印。别看方印说话不好听,可在京市是有名的青年才俊。   和那个陆沉的关系又好,他盯着江盏这事儿让顾楚心里格外不痛快。   看来他有必要给方家的人打个电话,让他们好好管教儿子。   “我让梁安去买粥和包子,秦特助和刘总要不要也来点?”江盏问。   秦礼一大早就往这边赶,的确没吃东西,便没客气:“好,我和顾总一样就行。”   刘俊则摆手:“我不用,我马上就走了。”他就是接到顾楚前来探班的消息,自己也跟着来晃悠一圈而已。   江盏点头,招梁安去买粥。   “一会儿你是在这里看我拍戏,还是去化妆间,还是回酒店休息?”江盏又问。   顾楚:“看你拍戏吧,一个人呆在酒店里也没什么事。”   秦礼垂眸,其实可以处理文件,毕竟他们走的急促,一大堆需要签字的文件等着他们。   江盏带顾楚来到自己下戏后经常坐的地方,上面还有他的衣服。   顾楚穿得有点薄,江盏就把椅子上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又让蒋鸣把化妆室的电暖扇抱出来放在顾楚身边。   “觉得冷的话就回酒店,别冻着了。”做完这一切,江盏还有些不放心,于是道。   顾楚嗯了声。   做完这一切,江盏才去化妆间换衣服。   刚才片场安静极了,一向爱说爱笑的孟词和柳丝眠都没有说话,和他们关系浅浅的苏宁眉更是无话可说,三人拿着剧本默默看着,也不知道看进去几行字。   一向公正无私的王导来到顾楚身边,他笑问:“顾总和江老师要是有事,可以先离开。”   顾楚看了他一眼:“不用。”   王导在心里松了口气,毕竟搭建好的场景棚,要是今天不用还是一笔支出,不过他嘴里还是说道:“其实今天也没什么可拍的,比较随意。”   顾楚这次看都没看他:“按照计划拍摄就好。”   王导这才彻底放心,回头看到一脸冷笑的方印,他忙走过去:“方总和贺老师要是有事……”   “不用,该拍什么就拍什么。”方印冷冷道。   王导:“……”   一个个脾气这么暴躁的么。 第25章   江盏换好衣服走出来时,顾楚微微一愣。   此时的江盏头戴羽冠,一身淡蓝色的锦袍,腰间束着青色莲云花瓣锦带,锦带上面挂着莹润的玉佩,脚上穿着黑锻小靴,步步走来,皎如玉树临风前。   顾楚见过江盏穿古装的样子,前段时间拍摄《夺位》也是古装。他手机里甚至还保留着好几段视频,但视频终究是视频,和近距离的观看完全不一样。   江盏皮相好,又画着适合的妆容,就好像是从古代里走出来的兰枝玉树的贵公子一般。   顾楚的目光直白而热烈,他抿下嘴,心中满是欢喜,这样的人属于他。   江盏换衣服时被还补了个妆,原本只是为了贴合角色而补,可在看到顾楚的眼神时,心下突然觉得这妆补得不错。幸好他今日拍的是意气风发小公子的戏份,而不是那些狼狈低头可欺的戏份。   江盏走到顾楚身边,瞅了一圈没看到梁安便道:“粥还没买来吧,饿不饿?”   眉目若朗星,相貌如白玉。   顾楚舍不得转开视线便嗯了声道:“不饿。”看到他,心被喜悦填满,根本感觉不到其他。   那边导演等着开拍,江盏又给顾楚整理了下腿上的衣服,然后道:“实在是受不了就去化妆等我。”   顾楚点了点头,单从表情来看,很乖巧的样子。   江盏心下感慨,这么软软呼呼的人,在商界的名声却是毒蛇。   如果不主动招惹,顾楚就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人。若不是在片场,江盏都想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上一把。   那边导演和其他演员都做好了准备,江盏也就没和顾楚多说什么。   他走过去时,视线不经意地和方印对上了。   江盏本能地露出一丝得体的笑,方印的嘴角一点一点地扯了扯,直接冷笑两声,他身边的贺佑靖被吓了一跳。   江盏:“……”   他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看向导演。   王导压力很大,好在这些年大风大浪他见过不少,时间到了,该拍还是得拍。   今天主要是孟词和江盏的对手戏,他们一个大家闺秀,一个矜贵公子,相识在最美好的年龄,站在一起格外般配。   这场戏是双方父母为他们定下亲事的戏份。   扮演两人父母的都是老戏骨,江盏和孟词的演技又是年轻一辈中出了名的好,按说拍摄应该很顺利。   只是当江盏化身谢靖听到双方父母准备定下亲事时,他抬头看向苏轻嫣,眼中有欢喜有渴望,苏轻嫣眼中应有欢喜有羞涩有不安还有对未来的期望。   本该如此,然而孟词看着江盏时,眼中是打量是探究是若有所思。   “卡。”   王导喊了声。   孟词揉了揉额头:“是我的错。”她没进入状态。   王天意盯着她:“这戏你应该顺手擒来,好好找找感觉。”   孟词嗯了声。   “休息五分钟。”   孟词走到常坐的位置上拿起剧本。   江盏站在原地没动。   五分钟后,孟词又卡了一条。   第三条的时候,孟词已经调整好了所有情绪,这条过了。   下场戏做准备时,江盏朝顾楚看过去。   梁安已经把粥买了回来,顾楚和秦礼在一个小桌子上吃着。大概是感受到江盏的视线,顾楚抬头朝他看了一眼。说实话,江盏本来都在想顾楚要是不高兴了该怎么哄了,毕竟说顾楚占有欲强根本不是开玩笑。   然而四目相对,顾楚的神色很平静。   他看了江盏一眼,又继续满吞吞地喝粥。   江盏心下又是一软,顾楚就像是一颗表面冷硬,用手一捏却十分柔软的桃子。   他根本不会在公共场合表露真实情绪,更不会留下什么神色,让人借此去评价江盏。   好在后面的戏份都很顺利。   中途下戏时,顾楚还拿着保温杯给江盏递水。   江盏手里拿着道具,干脆就着他的手喝了,这动作无疑坐实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在场的人倒吸凉气,只有方印报臂又是三声冷笑。   江盏快被他那冷笑笑麻了,他再次觉得方印不该呆在片场,而是应该去心理诊所,他应该好好调理调理情绪,他不应该对一个陌生人生出这么大的敌意。   再次开拍时,顾楚坐在了导演身边,方印坐在了导演另一边。   王天意:“……”   两座大山,实在有点压力山大。在这样下去,他的头发都要掉完了,他肯定会变成秃顶的。   顾楚看都没看方印一眼,就好像他是一团空气,根本不值得自己多给一丝眼神。   方印气恼,但根本拿顾楚没办法。   比财力,比人脉,顾楚根本不输他好吧。   顾楚的注意力全部在镜头里,镜头里的江盏和往常格外不一样。   他就像是到了平行世界,在过另一种顾楚无法参与的人生。   还好的是,只要导演一喊卡,他就会立刻回到现实。   导演不是个能憋着话的人,骂人次数大大减少,若一直当哑巴,那他还真受不了。   于是导演看向顾楚道:“江老师的演技真的很好,心态也好。”   顾楚看向他,导演:“孟老师是三金影后,演技不用说了,江老师和她站在一起一点都不怯场,江老师是遇强则强的人。”   “他本来就很优秀,没什么遇强则强。”顾楚淡淡道,心下有些可惜,这么优秀的人不能为他单独所有。   不过真要江盏只演戏给他一个人看,那也没什么意思。   导演脸色一僵:“是啊是啊,很优秀。”心里则骂了句脏话,没想到自己这都是能拍到马屁上。   另一边一声冷哼,作为端水大师,导演立刻扭头满脸笑容:“贺老师的演技有很大进步空间……”   “他不行。”方印冷声道:“我有眼,自己会看。”   导演:“……”还能不能聊天了,还能不能聊天了。   他决定还是当个哑巴,哑巴挺好的。   拍戏王导是认真的,每天的戏份都要按时完成。   今天本以为会是例外,没想到两个大投资商这么通情达理,所以今天也是认真工作的一天。   秦礼中午时买了些羊汤、小龙虾、麻辣香锅、酸菜鱼等东西,堆满了一张桌子。   方印本来没想吃,他也不缺这口吃的,但看到江盏坐在顾楚身边,他脚步一拐,愣是坐了过去,还茶里茶气地问能不能一起用。   江盏还没说话,顾楚表示,当然可以。   东西原本都是大份,秦礼拿了不少一次性碗筷,就是为了好分装。   方印得到了和导演同样的待遇,有个一次性碗和筷子,想吃什么用公筷夹就是。   方印其实并不饿,他只是想近距离看看江盏和顾楚是不是真的。   在看到顾楚往江盏碗里放了一块鱼肉,江盏毫无犹豫地吃下时,方□□里憋得满满的。   他站起身离开了。   顾楚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   江盏:“别管他,吃饭。”   早饭都没吃多少,午饭再不好好吃,身体哪能扛得住。   方印走出片场,他在楼梯间点了根烟。   没过多久,贺佑靖出现在楼梯间,他递给方印一个透明盒子,里面放着一根头发。   方印接过来回转悠着,然后把盒子放在了兜里。   贺佑靖看他这行为忍不住问:“方总要江老师的头发做什么?”   “拿去做实验,克隆。”方印道。   “啊?”贺佑靖瞪大了眼,一副震惊的模样。   方印看着他嗤笑一声:“要不然你以为我想干嘛。”   贺佑靖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开玩笑。   方印:“不该问的不要问,好好拍你的戏,该给你的资源少不了。”   贺佑靖悻悻地嗯了声。   方印掐灭烟准备离开。   贺佑靖跟了一步道:“方总,陆……陆总还好吗?”   方印停顿了下,语气淡淡:“挺好的,不用多挂念。”   贺佑靖哦了声。   **   午饭过后,顾楚便回酒店了。   他倒是想继续呆在片场,江盏说他这个投资商的气场太强,坐在那里容易给人压力,让人NG。   顾楚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也就没说什么直接回酒店了。   在酒店里,他处理了一些文件,然后又让秦礼去查方印。   知道方印已经离开苏市时,顾楚的眉头皱了起来。   “盯着他和陆沉。”最后,顾楚道,这俩人总是招惹江盏。虽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你这让他仍旧很不开心。   秦礼应了声。   顾楚处理完工作就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闻着枕头上江盏干净冷冽的气息,他很快就睡着了。   顾楚这一觉睡得很沉,等他再次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床头灯散发着橘色柔和的光。   江盏正坐在一旁认真地看剧本。 第26章   江盏认真看剧本的样子很温柔,灯光打在他挺翘的鼻梁上,泛着莹润的光泽,半边脸颊因此都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低眉垂目间,往日用温润裹藏的疏离都消失不见,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顾楚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注视着温软灯光下的人,眉目温润,容颜清俊,双眸清亮,薄唇微抿,每一寸都很好看。   顾楚想伸手一点一点抚摸过这人的脸颊,一寸一存用手描绘出这人的骨肉,就那么牢牢记在心底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但想法是想法,他并没有动,就那么看着江盏,明明是被自己看过万千次的样子,再看仍旧心动。   他们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顾楚阴郁地想,什么陆沉,什么方印,这些人凭什么在江盏面前晃悠,夺取原本只属于他的视线。   如果再有下一次,再有下一次,那可不是打电话给他们长辈的问题了。   有些人,他们的家长不好好教育,他不介意代替他们的家长出手。   江盏放下剧本,视线落在顾楚脸上。   顾楚脸上阴郁之色正浓,被他瞧得清清楚楚。   江盏挑了下眉头,顾楚心尖一颤,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了起来,随即又嗤笑一声,他这鬼样子江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又有什么隐藏的必要。   “笑什么?”江盏莫名其妙:“醒了就醒了,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是要睡个回笼觉吗?”   顾楚一愣:“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江盏哭笑不得:“被人一直那么盯着,我没一点感觉才怪。”   顾楚坐起身,认真想了想从他醒来到江盏放下剧本好像也没多长时间。只不过是他心绪起伏太大,以至于他以为过了很长时间。   “还想睡吗?”江盏问。   顾楚摇了摇头,江盏:“那就去洗洗,然后吃饭。”   “你吃了没?”顾楚一边下床一边问。   江盏:“没有。”   顾楚:“那等我一会儿。”   顾楚淡然地走到洗漱室。   关上门的刹那,他脸上的所有情绪都被收了回去,他慢慢转身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刚睡醒的模样着实糟糕,凌乱的头发,泛着油光的脸颊,还有那双并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眼睛,眸子深处是压抑的疯狂和阴沉。   只是再怎么极力掩饰,眼睛里还是会有残留。   顾楚伸手在镜子里描绘着自己的样子,为什么不能笑一笑呢?他长得这么好看,要是对江盏多笑笑,那至少也算是美人计吧。   现在算什么吗?   顾楚默默问着自己,镜子里的人嘴角突然泛起一个冷笑。   算什么呢,什么都不算。   他是什么样子,江盏并不在乎。不过也无所谓了,他糟糕透顶也好,他阴鸷狠毒也罢,只要江盏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洗漱室的门被敲响,镜子里的人一愣,眼中的阴郁被疑惑代替。   “好了吗?”江盏靠在门边淡声问道,都进去二十分钟了,什么动静都没有,他真怕人晕倒在里面。   “马上。”略带几分沙哑含糊的声音响起,随后是水流的声音。   江盏嗯了声,喉咙莫名发痒,突然想来一根烟。   过了一会儿,顾楚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门口靠墙而立的江盏,他又是一愣。   “怕我摔倒?”顾楚问,想了下,好像只有这个理由值得江盏等待。   江盏:“……”   “收拾好了,就吃饭。”   顾楚哦了声。   江盏叫的外卖,很丰盛。   两人坐下,顾楚看着桌子上的才皱眉:“怎么都这么清淡?我想吃麻辣小龙虾。”所有菜连一点辣椒都没有,他口味重,他喜欢吃辣的。   “不合适。”江盏给他递筷子淡淡道。   顾楚:“……”   顾楚低头:“哦。”开始很认真地扒饭,仿佛再吃九重天上的瑶池宴席。   江盏看着他泛红的耳垂一顿,他的不合适是指顾楚的胃不合适吃那些,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过也正常,他们都是有需求的成年人,在床上身体又契合,彼此都很满意。   再说两人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了,想在一起想亲近也是自然。   只是想法很美好,现实很糟糕。   在刚刚吃完饭,顾楚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肉眼可见的,顾楚的神色变了,他的脸色扭曲了下:“你们到底怎么办事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无意中回头看到江盏,他一顿,抬了抬手示意自己去处理公务,江盏无声地点头。   顾楚进了卧室就把门关上了,江盏把餐桌收拾了一遍,又把保温杯里灌满了热水,然后躺在沙发上看剧本。   顾楚这个电话打得有点久,等挂断时,他的心情极度不好,他想把眼前看到的一切都给撕碎。   但他仍旧有理智在,这里是酒店,还是影视城附近的酒店。如果他现在真的把这里的东西都砸了,就算签下保密协议,那江盏所在圈子里的人也会打听到,继而猜测江盏和他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最后用隐晦的目光打量着江盏。   顾楚不喜欢江盏被人讨论,哪怕是他们的关系被摆在了明面上,那讨论也只能是他们之间感情很好,而不是他对着江盏发火,江盏又付出了什么代价平息他的愤怒。   顾楚深吸一口气,他望着自己的右腿,觉得那里莫名有点疼。   打开房门,客厅一片寂静,那一刻,顾楚的心狠狠缩在一起,江盏不在。   是出去了?还是不想留下来面对他,所以……   当他踉跄着快走几步,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看剧本的江盏。   顾楚:“……”   江盏望着他,神色莫名,他眨了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笑:“怎么了?口渴了?”这么慌里慌张。   顾楚快步朝他走过去,扔掉手里的拐,直接跨坐到他腿上。   剧本啪嗒掉落在地上,谁都没有在意。   江盏一边扶住顾楚的腰,一边屈膝撑着他:“顾总这是打算投怀送抱?”   顾楚半跪着,双手撑在他腰两边,双眸幽幽,里面聚集着风雨:“怎么,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让人高兴的话随即从那张唇珠饱满的嘴里说出来。   顾楚扯了个笑,笑并没有入眼,他望着笑意盈盈的江盏,右手抬起,从额头滑落到眉眼,就像刚醒来所想的那样,一寸一寸抚摸过。   到了嘴唇这里,他来回摩挲着,江盏突然张口,咬住了他的指头,力道有点大,有点疼。   温热的舌尖无意中滑过指尖,顾楚腰间一麻,差点整个人摔倒在江盏身上。   “顾总意志力不行啊。”江盏扶起他笑道。   顾楚眯了眯眼睛,突然他笑了,他动了动身体,感受到江盏瞬间的变化,他脸上的笑更加畅快:“江影帝的自制力好像也很一般。”   江盏望着他,顾楚脸上的笑既疯狂又充满挑衅。   江盏干脆扣着他的后颈把人压了下来。   引诱着顾楚主动坐下时,江盏朝窗户那边看了一眼,帘子都在拉着,只是仍旧免不了担心。   “你在走神。”顾楚艰声道,这种时候走神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他很生气,身体缩得厉害。   江盏呼吸瞬间重了三分:“不想被偷拍。”   顾楚冷哼一声,动了下:“怕被曝光?”   江盏觉得他话太多,动作太慢,这种时候还絮絮叨叨有点折磨人,于是干脆掐腰换位置。   因为猛然的深入,顾楚闷哼一声。   “曝光有什么好怕的。”江盏在他泛红的眼角亲了口:“不想顾总这模样出现在别人眼中……”   最后的声音消失在唇间,如同呢喃自语。   顾楚也许听到了,也许没有,因为后面他根本没空在说话。   ***   折腾了大半夜,江盏第二天醒来时顾楚还在沉沉的睡着。他的眉头皱着,睡梦里都不是很安稳的样子。   江盏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留了纸条,这才去片场。   因为顾楚的出现,片场内打量江盏的人很多,但也是因为顾楚的出现,没人敢上前问他是怎么回事。大家的视线都很隐晦,人后说什么谁也不知道,人前是不敢胡说的。   人有时的确很欺软怕硬。   今天他和孟词的戏份比较重,这次两人倒是没怎么NG过,只是导演扣了一些细节方面。   等待下一场戏时,江盏正看着剧本,孟词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柳丝眠远远地看着,然后垂下眼眸。   孟词这两天的话很少,和柳丝眠也没有了往日在一起讨论时的笑声。   孟词掏出烟:“介意吗?”   江盏:“不介意。”他甚至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很绅士地为孟词点烟。   这场景若是爆出去,配文肯定是江盏巴结影后,片场亲自伏小点烟。   孟词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很灵动,像是会说话一样,红唇如火,细长的烟含在嘴里都充满了风情。   她望着江盏,上下打量着,江盏大大方方任由她打量。   突然间,孟词松下肩膀,整个人丧丧地。   “这些年顾总身边一直没有绯闻,本以为是人不对,没想到是性别不对。”   江盏眨了下眼。   孟词把烟拿下,优雅地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这些年因为顾总只给我探过班,有人以为我特殊,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见顾总一面。这好不容易见到了,结果身边都有狐狸精了。”   狐狸精江盏:“……”   “也不能说狐狸精吧。”孟词幽幽道:“我这用词也不准,是个翩翩贵公子。”   江盏叹了口气:“孟老师……”   “别叫我老师,你是我老师。”孟词悻悻道。   “孟老师有话直说就是。”江盏没改称呼,笑着直言。   孟词眼睛一亮:“我就喜欢你聪明、伶俐有智慧。”见江盏挑眉,她忙收回马屁词,说起正经事:“那个,我来客串,戏份也差不多了,明天晚上我请大家吃个饭。顾总什么时候走?有幸能邀请他和你和大家一起吃个饭吗?”   江盏:“顾总什么时候走我不知道,能不能去吃饭,你应该问他。”   “我不敢啊。”孟词的肩膀再次耷拉下来:“我要是真敢,今天就不会后悔了。”   “抱歉。”江盏拿起剧本道,他无权替顾楚做决定。哪怕有权,他也不会直接答应邀请。   孟词长叹一口气:“我和柳丝眠真是难姐难妹。”   江盏只做没听到。   “算了,没缘没分的事。”孟词道。   喜欢一个人总需要一些契机,就像柳丝眠对江盏,不过是人人取笑中,他说了一句话。   孟词对顾楚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那时她刚入圈,什么都不懂,被经纪人带着试戏,然后就被人动手动脚。   她逃了,很狼狈,经纪人在电话里骂她,说早晚都有这么一遭。   他们的合约签的很长,她赔不起违约金,以后等合约到期,她一点名气都没有,谁会请她拍戏。   孟词年纪小,在墙角抱着电话哭,哭得跟死了经纪人一样,哭得撕心裂肺。   顾楚恰好经过,顾楚本来都从她身边经过了,不知为何又退了回来。   顾楚望着她,打量着,语气薄凉:“哭什么,换个公司就是了。”   孟词啊了声,鼻涕都出来了。   然后她跟做梦一样,和原来的顺利解约,来到一个刚成立不久的娱乐公司,得到了一份新合同。老总就是挺着啤酒肚的刘俊,站在公司门口热烈欢迎她的到来。   “我们大老板不喜欢圈内那些遭瘟的事。”刘俊笑得跟菩萨似的:“以后你安心呆在公司,只要你不乐意,没人敢动你。”   孟词当时想,自己这是走狗屎运了吗?新合同她看了,还找律师看了,律师都说很公平,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公平。   后来幻想又签下了楚歌,一个落魄的歌手,陆陆续续还有几个不红的艺人。   幻想毕竟是新入圈的公司,又背靠顾氏,顾氏是高科技企业,和娱乐圈没啥关系。幻想前期走了不少弯路,主要是一直在投资,然后一直在赔钱。   赔钱赔得她和楚歌都心慌,生怕这公司倒闭了。哦,对了,楚歌那两首养老歌就是在那段时间创作出来的。   后来刘总知道他们的担心后,大手一挥豪横道:“不用怕,咱们幻想啥都没有,就是有钱。资源只要你们自己能争取到,钱这块不是问题。”   孟词等人都被他的霸王之气给镇住了。   太豪横了有没有。   孟词拍第一部大制作古装剧时,顾楚来到了片场,刘俊作陪。   孟词一回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眉目精致顾楚,突然就那么愣住了。她恍然觉得,顾楚就像是光里的奥特曼。   又有本事又吸引人。   孟词走过去打招呼,刘俊说顾楚来探班。   顾楚看着她,皱着眉头:“拍戏也挺辛苦。”   孟词还记得自己干巴巴地回应:“也,也还好,主要,主要是喜欢。”   “喜欢啊。”顾楚琢磨似的念叨了下,转身走了。   刘俊明显松了口气,跟在顾楚屁股后面离开。   孟词望着他们,心情莫名。   后来,顾楚心中有白月光的事情就传了出来。   孟词看到新闻后猛然就想到了片场上顾楚的神情,当时她想,顾楚的白月光是不是也喜欢拍戏吗。   再后来她红了些,有人提问时提起顾楚探班的事,孟词轻描淡写地笑道:“当时不止顾总,刘总也在呢。我们公司艺人不多,刘总和夫人把我们当一家人,一拍戏,他们就会去探班。”   再后来,探班的事偶然被人提起,也有人瞎胡磕,但并没有引起什么风雨。   幻想年会只给钱不聚餐,孟词也只是偶然几次在宴会上看到过顾楚。   两人连碰酒的机会都没有,一些绯闻根本不成立。   孟词也知道他们之间隔着天堑。   可她绝望地嚎啕大哭,哭命运,哭看不清道路的未来时,顾楚走到她身边的身影一直在心底,从来没忘记。   “江盏,你喜欢拍戏吗?”抽回思绪,孟词问。   江盏抬眸:“还行吧,混口饭吃。”当演员对他来说就是一份工作,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工作只需要认真对待,好好完成。   孟词哦了声,默默朝柳丝眠那里走去。   没过多久,孟词和柳丝眠的笑声在片场响起。   一切回归。   导演在一旁嗷嗷叫:“孟词,你笑这么开心做什么?一会儿还能不能进入情绪?”   孟词:“导演,你是在怀疑我的专业素质吗?”   江盏看了他们一眼,低头看振动的手机。   【醒了,饿了。】   江盏轻笑出声。   【稍等。】   江盏给梁安打了个电话,让他给顾楚准备一些容易消化的吃食。 第27章   看到江盏的回复,顾楚在床上抱着江盏的枕头又眯了一会儿。   然后才拿着江盏的睡衣去了浴室,他没带睡衣,只能穿江盏的。   站在淋浴下面,热水从花洒中落下,散落在他的头上,热水冲刷到胸前时,顾楚因刺疼而啧了两声。   浴室里有半身镜,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赤|裸的胸前满是吸吮出来的红痕,痕迹延绵而下,直到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   腰间酸软,热水滚过,又疼又麻,就好像还有人在掐着动一般。   顾楚望着自己,眼中泛起一丝浅笑。   他喜欢江盏因自己而流露出的性感表情,他也喜欢江盏因自己而轻喘着的模样。   江盏在平时是温和的,是疏离的,可在床上,他是强势的,是凶狠的。   而这些体验都是自己带给他的。   他和江盏认识时,江盏就是一张白纸,理论知识薄弱实践知识更是没有。他们在一起的那晚,江盏生疏、小心又无措,第一次只坚持了几秒。   实话实说,当时顾楚的脸上是控制不住的惊讶,江盏脸色爆红。顾楚当时还坐起身准备安慰他,只是不等他开口,江盏就堵住了他的嘴。   也可以说江盏现在所拥有的知识和姿势,都是他身上一点点实验得出来的结果。同理,他也知道江盏的弱点,江盏动一下眉毛,眯一下眼,他就知道这人快不快乐。   顾楚洗完澡穿着江盏的睡衣走了出去,他擦拭头发期间,房门被敲响,五秒钟后梁安提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推门而入。   “顾总,这是江哥让我为您准备的早餐。”梁安把东西放下,语气尽量平和,眼睛尽量不乱瞄。   顾楚淡淡地应了声,问:“江盏的行程改了?”他记得江盏前期戏份很重,每天都有拍摄要求,昨天却出现早早出现在了酒店。   如果是江盏改了行程,那一切好说,如果是有人改了行程连累到江盏,那他就要和导演好好说道说道了。   关系曝光的最大好处就是他可以光明正大为江盏出头,想想他就有点迫不及待。   “江哥调整的戏份,把需要吊威亚的戏份挪到了后面。”梁安一边摆放早餐一边道。   顾楚哦了声,心下还点点失望。   放好水果,梁安又道:“江哥说吊威亚有时太耽误时间,您一个人在酒店,他不放心,想早点回来陪您。”   顾楚擦头发的手一顿:“他亲口给你说的?”   梁安有点怕顾楚,他知道顾楚占有欲很强。霍汀也提醒过他给江盏当助理,不要有私心,以前给江盏当助理的人中,有一人起了心思,顾楚知道后当天就把人给换了。   从那之后工作室在招人的时候,首先排除粉丝,其次招得都是招有女朋友的男性,或者有男朋友的女性。   江盏脾气好,给钱多,梁安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听闻顾楚这话忙回道:“江哥没有和我说起过这些,是他和导演说这话时我在身边,就听了一耳朵。”   顾楚:“原来是这样啊。”突然间,就觉得这行程改得挺好。   梁安偷偷瞅了瞅顾楚,这一瞅就看到他脸上浮起了笑意。   顾总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那他这份工作应该算是保住了吧,梁安呆呆地想。   “顾总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在隔壁。”梁安看顾楚开始吃东西,于是道。   顾楚:“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你去片场照顾江盏吧。”   梁安:“江哥临走时说了,我今天不用去片场。我比较熟悉这边的环境,顾总要什么,我去比较方便。”   “那好吧。”顾楚矜持地点头。   梁安从房内出来,小心地关上了房门,等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才深深吐了口气。   刚才呆在顾楚身边,他觉得自己一直在秉着呼吸。   不过比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顾楚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也没用那双阴森森的眼神盯着他瞧。   这样就挺好。   顾楚吃完早饭,把垃圾收拾好,然后拿出笔记本开始工作。江盏不在身边,他就会变得非常忙碌。   忙了一会儿,秦礼来电,和他谈论出席京市举行的智能高科技发布会的相关事宜。   发布会在三天之后,顾楚不想去,但这是京市政府举办的发布会,作为这个行业的翘楚,顾楚也不好不去。   于是两人在电话里确认了离开的时间。   等挂上电话,顾楚的心情瞬间糟糕起来。   距离他离开江盏只有两天十个小时三十分钟,他这一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要是江盏不拍戏就好了。   这两天冷得厉害,中午的时候,天上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江盏在背后贴了几个暖宝宝,还是冷得厉害。   王导看了看天气,刚下雪的天阴得厉害,明明才刚过中午,却给人一种下午的感觉。   趁着这自然景象,导演把想拍的戏份都给拍掉。   大家都觉得冷,都很努力,所以完成度非常高,就连导演都没咋挑错,所以今天提早收工。   孟词招呼着众人:“正好天这么冷,今晚我请大家吃火锅,有空的都来。”   有时间的众人纷纷说好,江盏没吭声,顾楚如果去,他会去,顾楚如果不去,那他就和顾楚呆在房间里。   拍戏期间两人见面的时间和次数都不长,而且顾楚如果不去,他觉得孟词不一定喜欢自己在她面前晃悠。   江盏卸了妆就往酒店赶,路上看到有人卖糖炒板栗还买了一纸袋。   进了酒店,冷气被阻挡在外面,身上顿时暖和起来。   江盏打开房门,顾楚正在处理公事,听到动静,顾楚第一时间把手头上的工作。   “来,吃板栗。”江盏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热腾腾的板栗笑着放到他手边。   顾楚望着板栗愣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那般,都傻了。   江盏见他神色有异,忙问:“是不是不喜欢吃?不喜欢我们吃别的……”   “不,喜欢。”顾楚猛然抓住板栗袋子,一袋子没满,还泛着热气。   顾楚拿起几颗轻巧地剥开,一个圆润的板栗出现在手里,他递给江盏一粒,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你尝尝。”   江盏吃下,软糯微甜。   “喜欢吗?”顾楚问得小心。   江盏点头:“喜欢。”   顾楚轻轻笑了,只是他脸色仍旧不好。   江盏走上前把他抱在怀里:“怎么了?”   他身上还有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顾楚瑟缩了下。   “就是突然想到了以前。”顾楚动了动身体,两人面对面,他望着江盏,眼睛晶亮:“那时候特穷,有次饿的受不了了,看到人家卖板栗的就走不动了。”   “当时我养了一条流浪狗,它就从老板摊子上叼走了一袋。它瘸了一条腿,跑不快,就被老板逮到狠狠打了一顿。也是一条傻狗,最后还把板栗给我带回家了。”   江盏总觉得顾楚说这些时眼中带着莫名的期待,并不是想让他说些什么的期待,而是想从他脸上得到某种执着在心底的答案。   不知为何,江盏心里有点莫名的难受。   他道:“你肯定对它很好,它才会想着你。”   顾楚的神色黯淡下来,然后他脸上又露出一个很快乐的笑:“是它对我很好,它很有灵性。”   他拿起板栗剥开一些,一半进了江盏嘴里,一半进了自己嘴里。   江盏没有问他那条狗最终的命运,想来也不过是黄土一把,不复相见。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往事的缘故,顾楚整个人变得有点激动。他从江盏怀里出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碰碰这摸摸那,一刻都闲不住的样子。   江盏看着他,有些担心。   明眼人都能看出顾楚有些不对劲,他突然有点后悔买那袋板栗了。   江盏没有说话,在顾楚又一次经过窗户前时,他从后面抱住顾楚,把人压在窗户前。   他用手挑开帘子。   “外面有人会拍到……”顾楚道。   “这个角度不会,要是真拍到了,顾总只能破费买断照片了。”江盏咬了下他的脖子道:“我现在只想邀请你一起看雪。”   “雪?”顾楚的身体紧绷着。   江盏嗯了声。   帘子拉的并不是很开,能清楚地看到外面雪花飞扬。   江盏回来的时候,雪花还不是很大,现在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落下来,落在地上有的很快化成水,有的变成薄薄一层。   “要这么下一夜,明天整个影视城都白了。”江盏把顾楚困在怀里道。   “我不喜欢雪。”顾楚喃喃道:“雪天比较难熬。”   江盏一顿,顾楚又道:“不过我喜欢和你一起看雪。”   江盏:“以后去北方看,能看几个月。”   顾楚低低笑出声。   外面雪花飞舞,他们站在窗户前接吻。   第二天江盏醒来,顾楚已经离开了。   他留了消息,说是要去京市参加一个政府会议。   江盏看着纸条,他抿了抿嘴,拿起手机搜索,人控制不住双手颤抖、焦虑不安是什么原因。   看到搜索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内容,江盏揉了揉额头。   昨晚顾楚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晚饭时,顾楚吞咽都很困难。江盏看他勉强,只当做没看到,最终顾楚说自己没胃口,只喝了几口汤。   夜里他躺在江盏怀里,死死贴着江盏,就像是一只八爪鱼,两人之间一点空隙都没有。   江盏放下手机,他在想,顾楚是不是病了。 第28章   这几天顾楚的心情一直很糟糕,他脸上呈现着一种病态的白。   秦礼作为特助,最能直观感受到顾楚的心情。   秦礼真希望顾楚赶快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   其实真要说起来,顾楚现在的状态才是正常,在不认识江盏前,顾楚根本不知道放松是什么东西。他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回去也只是睡个觉,根本没有其他休闲时间。   江盏的出现改变了顾楚,他还是一样不近人情,还是一样阴郁沉闷,但江盏在的时候不一样,那时的顾楚就像是个普通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秦礼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一开始明明还同他说两天之后离开影视城,定最晚的机票,能多晚就多晚。结果一个晚上过去,顾楚就让他定了离开的机票,能多早就多早。   顾楚离开的模样就好像后面有饥饿的恶狼在追一样,秦礼很难想象这是他对江盏的态度。   离开影视城,他们直奔京市,会议开始之前,顾楚一直呆在酒店里工作,工作效率一直很高,就是精神一直不怎么好。   开会那天顾楚打理了下自己才出门,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他虽然没说什么,但秦礼心里很清楚,不出意外,这个会议应该会上新闻,哪怕是镜头一闪而过,顾楚也不想让江盏看到憔悴不堪的自己。   至于江盏会不会看新闻,他们谁也不知道,顾楚只是习惯性做最好的准备。   会议时间很长,结束时顾楚和京市一些领导还有同行聊天,他站在那里完美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   等一切彻底结束,顾楚坐在车里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腿,坐的太久泛麻,站的太久泛疼,真是处处都是麻烦。   顾楚摸出手机,看到江盏在会议期间发了两条短信,问他有没有结束,看他没有回便没有再发。   看到江盏的信息,顾楚心里莫名有些委屈,他在手机上戳了两下。   【腿又疼又麻。】   短信进来的时候,江盏正在卸妆,刚点开消息那边又立刻撤回了。   江盏微微一愣,脑海中不自觉地想到了顾楚手忙脚乱撤回消息的模样。   很严肃的脸上应该是面无表情,但眼里肯定会有一丝慌乱。   江盏摇了摇头,撒娇就撒娇,要是他在撤回前没看到,那这娇不就白撒了。   【刚结束,晚上有个聚餐。你回酒店了没?】   一条短信又进来,这短信比着刚才多了板正。   江盏弯下眼角,顾楚真是又大胆又古板。   大胆的时候视频时都能喘息着故意诱惑他,古板的时候连一个好听的字都不会说出来。   【正在卸妆。】   【腿是不是坐的时间太长了?京市那边我认识一个按摩和扎针比较好的医生,让秦礼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两条短信过来,顾楚眨了眨眼,眼底还有些无措,所以刚才那条带着些许委屈情绪的短信江盏看到了。   怎么就这么凑巧,现在天不是还早着呢,怎么就卸妆了,今天这么早吗?他在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早。   顾楚有一肚子话说,但他的手指一直放在手机上没有动。   那天他第一次在江盏面前失态,他知道江盏看到了,可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江盏在窗前抱着他的时候,他的手还在颤抖,那一刻他心里充满了绝望。   他在想,自己为什么没吃药。   他以为只要江盏在身边,自己再也不会失控,可没想到短短几句话,他就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江盏的亲吻越浓烈,他的心越冷。   他怕江盏问,又怕他什么都不问,他不敢想也不敢回答,所以匆匆逃离,像是一个狼狈的落水狗。   江盏不在身边,再次想到当时的场景已经没了失控的感觉。   这让顾楚更不高兴,如果不是他自制力不够,他原本今天早上才会和江盏分别,而不是提早了两天两夜。   正在他愤愤然时,电话响了,是江盏打来的。   看到江盏的名字在闪动,顾楚心里恐慌之余又多了一丝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的平静。   他接通电话,听到江盏声音的那一刻,心底一切情绪都被思念的浪花给淹没了。   “顾楚,在车上吗?”江盏的声音都带着温善的笑意。   “嗯。”顾楚:“正在往酒店赶,等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晚上参加聚餐。”   说完这话,顾楚心里轻嗤一声,他像是在报告行程。   明明短信里已经说过一遍了,他又来一遍,生怕对面的人不信一样。   江盏:“我今天收工比较早,马上卸完妆,一会儿接受个采访就回酒店。京市冷不冷,我看最近两天气温比较低,你带厚衣服了吗?”   “带了。”其实没带,不过这种小事就没必要说实话,大不了下车去买一件。   “你那边呢?这几天冷不冷?”   “冷啊,下完雪开始出太阳,冷得不行。”江盏惨兮兮道:“幸好你让人送来了羽绒服,要不然我非动感冒。”   顾楚的嘴角翘起,他心里清楚,就算自己没有让人送衣服过去,江盏也不会冻着。   但听到这话,心里就很开心。   “腿没事吧。”扯了一圈子话题,江盏终于开口问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顾楚:“没事。”   江盏:“不想去按摩和扎针?”   顾楚:“我不想让秦礼陪我一起去。”   同样坐在车上的秦礼:“……”   好吧,他不配。   江盏低低笑出声,语气又轻柔了三分:“好,我抽时间陪你去。”   车内空调开得太高,顾楚脸颊泛热,他解开衬衣最上方的扣子。   “什么时候回去?”江盏又问。   顾楚:“明天。”   江盏又絮絮叨叨一些让他注意身体的话,顾楚又同样把那些话还给他,两人你来我往一通,就这么一直到达酒店。   最后还是江盏先挂断电话,他那边接受采访的时间到了。   因为是剧组第一次接受采访,他不好迟到。   顾楚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默默收起电话。   不过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顾楚第二天没有回海市。   当晚喝完酒,顾楚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他一向不喜欢接陌生电话,直接挂断,连挂三次后,他直接拉黑。   然而又一个陌生号码打来,这次不等他拉黑,一条短信来了,说他是陆沉,想见一见顾楚。   顾楚神色不屑,他是陆沉又如何,他想见自己就能见吗?他以为他是谁。   [也许我们可以聊聊江影帝的事。]   紧接着这条短信,陆沉又发来个地址,还问他敢不敢赴约。   顾楚冷笑三声,知道这是个激将法,但他有什么不敢的。   顾楚回了信息后直接通知秦礼更改回海市的时间。   秦礼看他脸色不好,于是道:“江先生要是打电话过来询问,要不要和他说一声。”   “不用。”顾楚垂眸:“我们只耽误一天,不用跟他说。”   秦礼哦了声。   第二天顾楚晚了半个小时才到约定的地方。   他到的时候偌大的包厢里只有陆沉一人,陆沉正趴在桌子上玩纸牌。   看到顾楚,他脸上浮起一个笑:“顾总要不要一起玩。”   顾楚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十分钟。”这期间,陆沉要是说不出他感兴趣的话题,那他就直接走人。   陆沉没吭声,他笑嘻嘻地打量着顾楚。   打量的很认真很仔细,如果有可能,他连头发丝都想观察观察。   顾楚坐在那里任由他打量。   时间到了第八分钟,顾楚整理了下袖子,只觉得自己前来赴约是个顶级错误。   他拿起拐准备离开,陆沉神色一变,脸上的笑散了,他语气阴沉:“不是说十分钟吗?”   “我是说十分钟,但没说我一定要遵守时间。”顾楚看着他语气淡漠:“我以为我坐了八分钟,已经够给陆少爷面子了。”   陆沉的呼吸浓了三分,是被气的。   他还以为拿出江盏的名头能拿捏顾楚一下,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给面子。   “顾总不要生气。”陆沉也算拿得起放得下,要不然也不能在陆家撕出一条生路。   “我就是想知道,顾总和江影帝怎么认识的?”   顾楚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   陆沉飞快道:“顾总不想说就算了,那我再直白一些,顾总怎么才能和江影帝分开。”   顾楚:“……”   MD,以前就知道这是个脑残,没想到脑残到自己身上了。   他今天就不该来赴这个约。   顾楚觉得这包厢里的空气都令人恶心。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陆沉阴森森地声音在背后响起:“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凭什么这么对他?” 第29章   顾楚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陆沉。   陆沉彻底不装了,那张俊俏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眼中火光直冒,他几乎咬牙切齿般地说道:“谁允许你这么对他的。”   顾楚轻皱了下眉头,他觉得陆沉现在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儿,摸不准自己留在这里是不是一个相当错误的选择。陆沉看起来挺像要发疯的样子,会不会一气之下对自己不利。   一时间顾楚有点后悔留下来了,他甚至后悔自己来赴约。他就应该当做没看到那条短信,不给这个满脸阴郁的家伙一点眼神才是。   不过陆沉要是真出手,他就让门外的保镖狠狠收拾他一顿,到时陆家也没话说了,谁让陆沉这么遭人恨。想着想着,顾楚心里竟然还多了几分期待。   心里有万般想法,顾楚面上半分不露,他又看了陆沉一眼,随即转身施施然走到座位。   重新坐下,顾楚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而后抬了抬手道:“请开始你的叙述。”   陆沉:“……”   陆沉:“艹,你当我是在演戏?”   顾楚上下打量他一番,嗯哼一声淡淡评价:“你去演戏不行,演技太浮夸,观众带入不了你的情绪,你站在台上就会被骂。为了观众的身心健康着想,你还是不要有这种危险的想法,不是个每个人都适合站在舞台的灯光之下。”   陆沉:“……”   陆沉望着顾楚,表情怪异,就好像他头上长了两个角。在他的调查中,顾楚是个脾气相当不好的人,他性格阴沉,做事手段残忍,对付对家时毫不留情。但同时,他有才华有想法运气又好,智能高科技这块顾氏是行业领头羊。   如果有可能,陆沉根本不想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但有些交道不打也不行。   “真不敢相信,他会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陆沉脸上的表情跟变化多端的天气一样,刚才还乌云密布仿佛要滴下水来,此时突然雨消云散,整个人都晴朗起来。   顾楚因他这变脸技术啧啧两声,他甚至还拍了拍手一脸鼓励:“你演戏不行,倒是可以考虑去学变脸。天生有优势,要不普通人学得快。”   陆沉没有理会他的讽刺,而是继续道:“你真的了解他吗?你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吗?他和你说过以前吗?肯定没有吧。你现在之所以坐在这里和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不就是因为心里没底嘛。”   说到这里,他嗤嗤笑了起来,那笑声充满了恶意的嘲弄。   顾楚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他的确是阴郁的代表词,不过比起陆沉的情绪化,他显得老成很多。   只是一旦他收起所有表情,用盯死物一样的目光盯着一个人看时,那就代表着他的心情极度不好。   顾楚年纪虽轻,可他成为顾总的时间并不短。   从小到大他就没怎么顺风顺水过,小时候吃不饱饭天天挨打,腿也是在那时断掉的。好不容易长大了,为了公司,他装过孙子,被人当面说是瘸子都面不改色……一切的不顺利造成了他别扭的性格,他不喜欢被人挑衅,尤其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挑衅。   换做是其他人被顾楚这么盯着,心里早就发毛了。   陆沉没有,他不但没害怕,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他继续开口:“你对他一无所知,他对你只是玩玩而已。”   顾楚笑了,笑得一脸玩味:“所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陆沉看着他没说话。   顾楚的后背靠在沙发上,露出一个很闲适的姿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陆沉。   他明明是在抬头,可却给人一种俯瞰对面之人的感觉:“其实我有点好奇,你嘴里的他到底是谁。你要说的是江盏,那我十分怀疑,毕竟江盏不像是认识你的模样。所以,陆小少爷是不是认错人了。”   陆沉的脸色扭曲了下,他低声怒吼:“我怎么可能认错人,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顾楚轻描淡写:“哦,是吗?那还真看不出来。”他这说的可是实话,至少他没从江盏情绪中感受到他认识陆沉。在江盏那里,陆沉就是个陌生人。   “陆少,这世上的人千千万,总有长相比较相似的人。不管你把江盏看成了什么人,我只能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顾楚慢悠悠地往陆沉心口捅刀子,捅完还拧着旋转几圈:“江盏是我的人,陆小少爷还是不要太惦记的好。”   “如果陆小少爷今天约我来是为了说这些,那我只能抱歉了,我时间很宝贵,没办法继续听陆小少爷说这些废话。”顾楚笑得三分良善三分不屑还有三分薄凉:“逝者已逝,你不该侮辱死者,更不该侮辱江盏。”   “我有他的头发。”陆沉低声道:“只要拿去化验,就能证明我们之间的关系。”   “那你就去化验啊。”顾楚皱眉不解道:“既然能用数据说话,陆小少爷找我做什么?”   陆沉没有吭声。   顾楚嗤笑:“想让我和江盏分手?想都不要想。你们陆家想做什么,尽管来,我等着。”一个京市以房地产起家的老牌家族,还真以为他会怕。   说完这话,顾楚站起身,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顾楚还相当绅士,离开时还不忘轻轻关上房门。   陆沉站在房间里,等人走了很久,他掏烟,只是手有些泛哆嗦,掏几次都没掏出来。陆沉骂了句脏话,深吸一口气,慢慢镇定下来。   这时房门再次被敲响,随即打开,方印走了进来,看到陆沉的样子他道:“东西拿去化验了没?”   陆沉抿嘴摇了摇头。   方印:“你们家老爷子不是让你查清楚吗?他不是不允许陆家的子孙去当演员么。”   陆老爷子偶然看到了屏幕上的江盏,当时就想把人给带回去,要是知道江盏不但演戏,还和顾楚纠缠不清,老爷子恐怕要暴躁地跳起来。   陆沉闭了闭眼:“方印,我不敢。”头发到他手上已经很久了,可他一直不敢去查,他怕查出来江盏和自己有关,又怕查出来他们没关系。   想到当年的混乱,方印也摸出一根烟放在了嘴里。   “操蛋。”他低声含糊地说道。   烟雾模糊了两人的视线,包厢里谁都没有说话。   当时发生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来没过多久,陆家最被看好的子孙陆林就坠崖而亡。   说是坠崖,崖下面有海,最后经过数天打捞,捞出了陆林的车子,但人却没有找到。   这么几年过去了,京市很多人都把陆林给忘了。   当然,也没人敢在陆沉面前提起,毕竟一些风言风语传的很不好听。   谁曾想,他们会在荧幕上看到和陆林八分相像的脸。   **   顾楚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出了包厢,他直奔停车场。   秦礼正在车里等他。   车子启动时,顾楚一直垂着眼睛,秦礼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是受了刺激。   而且这次刺激应该比较大,因为顾楚连掩饰都没有掩饰一下。   这时,顾楚开口:“我当初让你查的资料呢?”   他没有抬头,声音有些沉闷。   秦礼微微一思考就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资料,是有关陆沉的。   当初陆沉第一次在海市出现,甚至和盛世扯上了关系,顾楚便让秦礼去调查。   陆家在京市,一些消息不大好打听,秦礼费了不少时间进行调查。查着陆沉,他发现了陆林这个人,陆林和江盏有几分相像,不过陆林气质冷漠,和江盏的温润完全不同。   秦礼便把陆林也查了一遍。   陆林在网上的资料被销毁了,秦礼费了不少功夫找到了一些资料,只是资料不是很多,有些充满了矛盾。   当他把资料交给顾楚时,顾楚先看到了陆沉的资料,在看到陆林的照片时就愣在了那里。   顾楚当时没有往掀开照片后面的资料,他把陆家的资料交给了秦礼,让他保存着。   “在公司的保险箱里。”秦礼想明白后立刻回答。   顾楚:“到了直接回公司。”   秦礼应了声,犹豫了下他道:“这件事要和江先生说一下吗?”毕竟牵扯到另一个人,万一江盏和顾楚之间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误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顾楚看着窗外:“我会和他说。”   他不在乎陆沉说了什么,他也不在乎陆家想做什么,他只在乎江盏。   江盏不认识陆沉,那他就和陆沉和陆家没关系。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顾楚接到了江盏的电话。   顾楚第一时间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他喊了声江盏的名字。   江盏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到耳中,他道:“你还没回来?”   顾楚:“嗯,在公司。”他不想让江盏知道自己和陆沉见了面,昨天也没和他说自己改了行程,现在不提也罢。   江盏:“哦,这样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盏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慢。   顾楚:“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想你。”江盏笑道:“早点回来。”   顾楚放下心,说了声好。   江盏把电话挂断,他坐在鸣苑七号别墅客厅的柔软沙发上,神色难得有些迷茫。   行李箱还在腿边,管家刚才说顾楚还没从海市回来,然而电话里的人却说自己在公司。   顾楚在对自己说谎。   可是为什么呢?   江盏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里有点没底。   他望着手机抿了抿嘴,然后又给梁安打了个电话,让他回来接自己,然后去拍广告。   梁安心下诧异,江盏回海市是为了拍个广告,同导演请假时,导演的脸都绿了。   江盏还从这次广告拍摄中左挤挤右挤挤,愣是挤出来四个小时,说是想陪陪顾楚。   结果他前脚刚把人送过去,后脚江盏就要去拍广告。   “他不在家,先拍广告吧。”江盏的语气有些冷淡。   梁安哦了声,让司机调头。   这边刚挂断江盏的电话,那边顾楚来电。   梁安战战兢兢地接了,顾楚问:“江盏最近拍戏很累吗?”要不然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虚。   梁安:“是有些累。”毕竟为了能回来拍广告,要把几天的工作提前做完,可不跟个陀螺一样忙的溜溜转。   “看着他点,让他注意身体。”顾楚说。   梁安哦了声,心底纳闷,江盏就在海市,这话顾楚完全可以当面和江盏说啊。   转念又想,这次江盏回来就是想给顾楚一个惊喜,两人还没见到,顾楚还不知道江盏回来了,所以才会叮嘱他。   等顾楚见到江盏肯定很惊喜。 第30章   在江盏心里,向来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他公私分明,从来不会在工作期间让私事占据心神。   然而今天拍摄广告期间,他频频走神。   他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便主动停止了拍摄,向工作人员道歉。   工作人员连连摆手,让他好好休息,然后再拍。   江盏在这个圈子里属于好说话的类型,一切都是按照合同来就好。需要他配合的地方他也不会推迟,更不会故意提各种大牌要求。   不过好说话不代表可以受欺负,更何况还有霍汀这个强势的经纪人盯着,只要双方按照合同走,那合作就是愉快的。   江盏并不喜欢浪费大家的时间,休息时,他喝了杯咖啡提神,尽量把脑海中的顾楚给屏蔽掉。   下定决定做一些事还是比较容易的,这次拍摄很顺利。   拍摄完成,大家脸上都挂着喜意。   相互说了些场面话,江盏先行离开。   坐在车上,江盏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起,梁安看着他莫名有些心惊。   他以前也见过江盏不笑的样子,但那时即便不笑,江盏脸上的表情也是温润的。而如今,他神色淡漠,气质很冷,这模样倒是和顾楚有几分相像。   梁安本来就怕顾楚,现在感受到同样的气息,都有点想下车了。   江盏看梁安缩在角落里,他抿了下嘴:“什么时候的飞机?”   “三个小时后。”提到工作,梁安迅速进入状态:“这次是临时行程,没有几个粉丝知道,我们走VIP通道,可以腾出两个小时的时间。”   本来预留四个小时,现在紧紧张张也只有两个小时,但至少能回去同顾楚见一面。   江盏明白梁安的意思,他抬眸望向窗外,外面风景飞快倒退,无数心思闪过心头。   那厢顾楚从公司拿了文件回家。   他本来想立刻打开,但到底有些心乱,还是觉得回去在看也好。   秦礼送他回去,路上顾楚还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   秦礼一一回复了。   回到别墅,顾楚从车上走下来,管家远远看到车里还有一人,以为是江盏呢。   然而一看是秦礼,管家也没多想,以为江盏有别的工作,暂时没和他们一起回来。   顾楚走到客厅,他把文件放在桌子上,秦礼站在一旁。   顾楚盯着文件,眼中神色莫名。   管家端来茶,然后看了眼顾楚道:“先生,今晚可要在家用餐?”   江盏在的话,有时他们会一起出去用餐,有时会在家里,这个需要提前问。   顾楚抬眸:“当然。”   管家脸上挂着笑:“那我让厨房准备一些江先生喜欢吃的菜。”   顾楚:“……”   顾楚眉头拧了起来:“江盏?”   管家看到他皱眉的样子,心里也紧张起来,好在他跟着顾楚多年,知道他的性格,于是飞快道:“中午的时候江先生回来了一趟,当时先生不在,江先生还有别的工作,就先离开了。”   “对了,江先生还带着行李箱呢……”   管家话还没说完,顾楚神色大变,他厉声道:“江盏的行李箱呢?”若行李箱还在,会回来,若是不在,那肯定是走了。   顾楚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感到心慌,他的精神高度紧张,似乎都能听到血管里血液流通的声音。   秦礼一听管家的话就知道坏了,当时顾楚随口一句自己去了公司,怕是要引起祸事。   于是他道:“先把监控调出来。要不要先给江盏打个电话。”   顾楚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的手在颤抖,他心想,如果江盏不接听他的电话,那该怎么办。   他要去影视城把人捉回来吗?   顾楚掏出手机,他想平静下来,然而慌乱的几乎拿不住手机。   秦礼看他乱了阵脚,于是上前拿过他的手机:“老板,你不要慌。”   顾楚看了他一眼,他也不想慌,可他控制不住,就不该敷衍江盏,受报应了吧。   电话终于打了出去,然而很快就被挂断了。   若是一直没人接听,那还能找借口说江盏在忙着工作没有听到,如果被挂断,那只能说是江盏主动挂断的电话,毕竟梁安没那个胆量。   “给我定去影视城的机票。”顾楚沉声道,不接电话也没关系,他可以找到人,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秦礼查看了下最近的机票,这时监控画面也调了出来。   顾楚看向监控,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江盏下车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他朝管家打招呼,然后笑意满满地进了屋子。   没过多久,也许是三分钟也许是五分钟,他拉着行李箱出来。   他站在门口,等了十分钟,梁安出现,带着他离开。   顾楚的身体晃悠了下,似站不稳,秦礼扶着他。   这时门外有声响,顾楚回头,江盏拉着行李箱一脸诧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31章   “你们在做什么?”江盏语气平静,神态温和,只是眼底没什么情绪,视线若有若无落在秦礼的手上。   目光很轻,但如同火一样烧得秦礼第一时间缩回了手。   秦礼跟在顾楚身边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尴尬的情绪,他很想举手表示自己只是扶了老板一把,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身为大老板的特助,他至少要做到遇事不惊,于是他道:“江先生回来了。”   望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江盏,房内的人本来都呆呆地愣在那里。   秦礼一开口,管家也回神了,管家几乎是小跑着走到江盏跟前帮他提行李箱。要是江盏回来再离开,那他肯定会被辞退的。   “外面天冷,江先生快进来,我来拿行李箱。”管家笑眯眯地说。   江盏对着管家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施施然走了进来。   桌子上的监控画面还在播放着,让人一眼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秦礼神色平静地向顾楚提出告辞,当然,他的老板此时心神都在江盏身上,并未给他一丝回应。   秦礼淡然地离开,看到茶几上有关陆林的调查报告,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份调查报告也带走。这个念头只是在心底闪了一下,从念头起到他离开也就一两秒的事,他没有表露出来,外人也无从得知。   江盏走到顾楚身边,扶着他坐下。   顾楚反手握住他的手。   江盏的手很凉,顾楚皱着眉头:“怎么这么凉?”说罢这话,他吩咐佣人去熬姜茶来。   刚把行李箱放好的管家很有眼力劲儿的把监控给关了,静悄悄地退下,留下两人在客厅说话。   江盏随意道:“拍广告时间有点长。”海市虽然不怎么下雪,冬天到了,温度也能达到零下三四度。他今天不但拍了室内还拍了室外,所以有点凉很正常。   “这次回来多久?”顾楚无意识地玩着江盏的手指,他盯着江盏白皙清润的脸颊低声问,心里则在想该怎么把自己这次谎话给恰当地提出来。   江盏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又抬眼看向顾楚,含笑:“两个小时候。”   顾楚脸色一变,眉头都拧巴了起来:“这么快?这样来回奔波是不是太累了。”   他要不要以投资商的身份给剧组打个电话,江盏偶尔请个假拍广告,本来就很辛苦,就不能多休息一晚吗?万一人累病了,那岂不是更得不偿失。   再说,剧组现在都稳定下来了,多延长一天又如何,钱不够的话他还可以再投。   “不累。”江盏淡声道:“这是我的工作。”   顾楚:“……”   顾楚心中有万千想法,都抵不上江盏一句,他勉强笑了下:“那我送你去机场。”如果不让送,那这次见面对他来说就是一场折磨,他会疯掉的。   到现在为止,他们连一个拥抱都没有。   江盏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站起身垂眸看向顾楚。   顾楚抓着他的手缓缓起身:“走吧。”   在他准备联系司机时,江盏猛然一拉把人拉到了怀里:“虽然不累,但我还没有和顾总见面说话,所以又向王导请了一天假。”虽然接到他电话的王导非常不乐意,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王天意还善意地提醒他,要保存体力,毕竟后面的戏份很吃重。   江盏难得有面红耳赤的时候,在王天意这里破了戒。   他挂上电话时还有些无语,就好像他多请一天假就是为了和顾楚鬼混。   他明明只是……   只是什么呢,江盏心下有些恍惚、彷徨、不安。   他心里知道答案,但他并不想说出来。只是答案不受控制地跑到脑海里宣布主权,他只是想见一见顾楚。   他挂念着顾楚,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多在京市呆一天,想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说谎。   明知道顾楚是什么样的人,心底还是忍不住恶意地猜测着,猜测自己这个情人是不是要失宠了。   他现在对顾楚是失控状态,按照他的性格来说,他应该立刻离开,停止这种失控的状态。就连江盏都有些意外,知道回去的时间不够,他拨通了王天意的电话。   情感在那一刻战胜了理智。   面对顾楚,他承认自己的心乱了。   顾楚听到出乎意料的回答后心猛然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他反用力抱着江盏,死死把人掐在怀里,两人之间没有留下一丝空隙。   从巨大的失落到巨大的欣喜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   顾楚真的很开心,这是江盏第一次为他打破原则,打破习惯。   顾楚有很多话想说,但张了口,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他把头埋在江盏脖颈处,舔|弄着江盏那处细腻的皮肤。   “江盏,江盏……”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解释清楚为什么会说谎,实际上,他只想感受怀中人是不是真实存在。   江盏脖颈间升起痒意,他笑道:“别咬这里,明天还要拍戏。”   托上次顾楚探班的福,剧组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和顾楚之间的关系,这次又是回了海市,脖子上真要留下点什么痕迹,大家也只会心照不宣,并不会多说什么,至少不敢当着他的面多说话。   只是脖子上有吻痕的话,需要遮瑕,高清镜头下很不方便。   “别的地方可以?”顾楚含糊问,他没有咬,他只是轻轻舔了舔,连吸吮的动作都没有。   可,他很想,很想在江盏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也想让江盏在自己身上吮出红意。   “回房间好不好。”顾楚心底发热,他迫不及待地想感受江盏的存在。   他想让两人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不好。”江盏推了推他,两人分开,顾楚不满地皱起眉头,带了艳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委屈。   江盏:“姜茶快好了,我身上还有点冷,喝一杯暖和一下。”   顾楚一听这话,情意瞬间从眼底退散。   姜茶很快被端了过来,江盏捧起茶杯小口小口喝着。   顾楚坐在一旁看着他,看着他饱满红润的唇珠,漫不经心地想,嘴唇那么薄,唇珠却饱满的不像话,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顾总也想喝茶?”江盏望着他悠悠道。   哪有一直盯着别人嘴唇看的,眼神还是毫不掩饰的火热。   “我不想。”顾楚道,他从小喝过不少姜茶,现在一点也不想喝,他只想眼前之人赶快喝完。   “茶水刚烧开,你慢一点,别烫着喉咙。”顾楚又道。   江盏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半杯热茶下肚,心里的凉气似乎都消失了一些。   江盏看着顾楚,突然笑了,他道:“顾总尝一尝吧。”   只见他说完这话就含了一口茶朝顾楚吻来。   辛辣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是早就知道的味道,也是早就不喜欢的味道。   然而此时顾楚却从辛辣刺激的味道中感受到了一分甜意。   “顾总,回房间好不好?”茶渡了过去,江盏咬了咬他的嘴唇,在他耳边低声询问。   顾楚明显感觉自己的嘴唇破了,他想伸手抚摸一下,手刚举起来就被江盏抓住了。   江盏的力道不大,顾楚的胳膊却再也没有抬起来。   顾楚看到那双桃花眼中自己的影子,他嘴角勾了勾:“废话真多。”   跌跌撞撞来到卧室。   顾楚被推倒在床上,他几乎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上的外套已经褪下。   他里面穿的是衬衣,扣子有点多,江盏解的速度有点慢,最后干脆直接拽开。   扣子迸裂掉落在床上和地上。   就算是喝了姜茶,几个小时的拍摄,江盏的身体还泛着凉意。   贴身而来,顾楚被刺激的浑身一颤。   江盏很沉默,力道很凶。   顾楚趴在柔软的被子上,他的眼睛被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的东西覆住了。   他想扭头看向江盏,被身后的人拒绝了。   “我不……喜欢……”顾楚断断续续道。   他不喜欢这样,他想正面看着江盏。   他想看到江盏因自己而流露出性感失控的模样。   “我喜欢。”江盏的声音还如同往日一样温和,和他此时的动作完全不相符。   如果顾楚能看到他的神色,就会发现,江盏的脸色很冷,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漠的味道。   他不喜欢顾楚有事瞒着他,不喜欢别人碰顾楚。   当然,他也不喜欢两人之间出现误会,所以能在床上解决的事最好不要拿到床下。   一场运动下来,顾楚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身上又疼又酸,他却低低地笑道:“不高兴?”   江盏揉捏着手地的凸起并未回答他的话。   顾楚在他耳边道:“我很高兴。”   江盏眯了眯眼,干脆让他再高兴一次。   这次的晚饭是在房内用的。   顾楚喝完汤就倒在了床上,大脑彻底不想工作时,他还应撑着睁开双眼拉着江盏的手迷迷糊糊道:“明天我送你。”   江盏:“好。”   顾楚知道江盏答应了就不会提前离开,这才舒展眉头,他闭上眼,没过多久呼吸变得绵长起来。   江盏没有睡,他甚至有些精神过头了。   他伸手抚摸过顾楚的眉眼,一点一点抚摸过去,只觉得这人哪哪都长在自己心尖上。   江盏心想,他应该现在就离开。   明天顾楚醒来看不到自己,肯定会不舒服。   但他也让自己不舒服了,公平起来,顾楚也该不舒服一次才对。   与想法相反的是,江盏只是温柔地给顾楚掖了掖被子,自己躺了下去,顾楚就像是从前很多次那样,无意识抱住他,滚落在他怀里。   “晚安。”江盏亲了亲沉睡之人的额头,也闭眼睡去。 第32章   江盏是被顾楚的电话铃声吵醒的,他睡眠浅,最近一段时间工作量又大。这次更是片场直接赶回来,时间非常紧促,身体极度疲惫下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直接睡沉了。   被吵醒时他眉头紧皱着,神色不悦。   顾楚第一时间把手机摁了,江盏还是睁开眼。天已大亮,阳光穿透明亮的玻璃,散落在房内,细小的灰尘在明亮的光线下飞舞着。   江盏精致的眉眼落在阳光下,温润如华。   顾楚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江盏神色呆呆地缓了一会儿,神智慢慢回归。理智战胜感情,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形象。   “吵醒你了。”顾楚这才开口。   江盏看向他摇头:“也该醒了。”   顾楚笑了两声,抽动了酸软的腰身,倒吸两口气凉气,他揉了揉腰,挑眉看向身边人。   江盏看到他毫不掩饰的动作和神态,心里有点不大好意思。他承认,自己昨晚有点过分,顾楚这么强硬的人,最后都撑不住了。   他愣是当做听不到,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   江盏以前很温柔,哪怕是兴致来了,言语和动作也只是略带几分粗暴。   昨天完全不一样,昨天他彻底失控了。   “偶尔来一次,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顾楚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悠悠道。在那样的力道中,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江盏满眼都是自己,他需求自己。   江盏:“……”   他抿了抿嘴:“刚才电话不是响了吗?”这个话题岔得完全没什么水平。   顾楚笑了声,掀开被子,露出裸着的身体。   身体一片狼藉,胸前更是红肿不已。可能因为真的不舒服,顾楚穿衣服的速度很慢,慢就不说了,动一下啧一声。   江盏被他啧的浑身不自在,他淡然地站起身去洗漱,当然,如果他的耳垂没泛红的话更好。   顾楚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缓缓挑了下眉。   凶狠的是江盏,不经逗的也是江盏。   等江盏洗漱完,顾楚已经穿好了衣服。   他一开始穿的是衬衣,衬衣有扣子,贴着皮肤不舒服,他又换了浅色柔软的毛衣。   毛衣穿在身上虽还有不适,但比起接触冰凉冷硬的扣子要舒服一些。   顾楚走到江盏身边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年轻真好。”   江盏笑出声:“说的你很老一样。”   顾楚:“不比江影帝了。人常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坏的牛,我看也不尽然,江影帝不同常人……”   “闭嘴。”江盏无语,推着他去了浴室。   顾楚笑得花枝招展都快要站不起身了。   江盏看他那样子,嘴角一点一点勾起,笑容从嘴角蔓延到眼底,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眉目灵动。   顾楚望着他,他就喜欢江盏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他就喜欢江盏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乐意哄着自己的模样。   等两人下楼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候的事了。   两人的嘴唇都比刚起来时要更红一些,顾楚摸了摸嘴唇,昨天被咬破的地方,早上本来已经结痂了,现在又有破皮的趋势。   没办法,他洗漱好,看到江盏就忍不住咬了上去。   江盏也没惯着他,很快反击过来,两人吻得走火,要不是江盏顾及他的身体,他们应该还要更晚才会下楼。   顾楚一眼扫到了昨晚放在桌子上的资料,他心里一紧。   他倒是不怕江盏问他查陆林做什么,但一想到陆林的面容和江盏那么像,他心里不自觉地有点慌。   江盏倒是没有特别注意文件袋,他现在主要是肚子饿了。   吃过早饭,顾楚送江盏去机场。   路上,车子平稳行驶,顾楚抓着江盏的手指,十指相扣。   顾楚:“昨天,我以为你走了。”   江盏诧异:“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不是吗?”顾楚道。   江盏收起脸上的诧异:“好吧,心里是有点不舒服,毕竟没想到顾总也会说谎。”   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顾楚心里却泛起一丝甜意,他道:“是陆沉。”   想到陆沉说的那些话,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江盏,很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丝破绽。   江盏没注意他的眼神,他垂眸神色不变:“哦,他是准备从你这里入手让我整容。”   顾楚:“他就是脑子有问题,不要理他。”   江盏点头表示明白:“我会离他远远的。”   话说开,误会解开,两人的心思便不在这上面了。   离别在即,总是说别人有点扫兴,还不如趁机多亲几口的好。   江盏一直等到最后才去验票。   顾楚恋恋不舍,最后只是目送他离开。因为身份问题,他甚至没办法亲自去送江盏进去,只能隔着一层玻璃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   等江盏的飞机起飞,顾楚才坐车离开机场,他直接让司机开车回公司了。   到公司时,顾楚明显感到一些视线落在他身上,不过碍于他往日的威严,没人敢太过分就是了。   顾楚冷着脸站在专属电梯里。   电梯门关上,员工相互打量,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顾楚嘴上是人咬的吧,他们老板这时铁树开花了?   秦礼作为顾楚的特助,是个很沉稳的人,可以说泰山崩于眼前都能面不改色。   今天汇报工作时,他总觉得顾楚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   秦礼在心里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没有任何头绪。   直到他准备出去工作时,顾楚开口了:“今天中午帮我订一份麻辣小龙虾。”   秦礼:“好。”   他刚答应,顾楚又吸了口气:“算了,不定了,还是不吃了。”   秦礼:“……”   身为特助,他总能在最快的时间里了解老板想要表达的意思,也能用最快的速度发现别人不能发现的东西。   在看到顾楚嘴上的伤口时,秦礼微微一愣,然后他道:“老板和江先生和好了?”   “本来也没吵架,和什么好。”顾楚看了他一眼:“就江盏这性子,小心眼,不高兴了就咬人,真是拿他没办法。”   秦礼:“……”   好的,他明白了,老板这是想秀恩爱。   身为一个想老板之所想的员工,他自然要为老板提供情绪价值,于是秦礼道:“江先生在乎您。”   这话悦耳,犹如天籁。   顾楚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出来了。”   “是的。”秦礼淡然回道,就算没看出来也得看出来了:“江先生嘴上不说,心里很在乎老板,要不然也不会在您嘴上宣布主权。”   顾楚:“……胡说什么,这是意外,哪里是主权。”   要是语气更冷一些,表情阴鸷一些,这话倒是有几分真。   现在,秦礼只听到了顾楚话里的炫耀。   “你现在是单身,你不懂。”顾楚叹息一声:“去工作吧。”   秦礼:“……”他现在是单身,可他不是一直单身,真要说起来,顾楚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好吧。   不过这种话他怎么可能说给老板听,于是很顺从地走出了办公室。   关上门的时候,他看到顾楚摸着嘴上的伤口,神色温和了不少。   有点人气儿了,有了喜怒哀乐,有了想炫耀的心思,有了想炫耀的人。真好,秦礼心想,如果江盏能一直陪在顾楚身边就好了。   这世上能挑动顾楚情绪的人不多,江盏可以说是唯一一个。   江盏自然不知道顾楚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他下飞机时和顾楚打了视频,又叮嘱他好好吃饭,好好穿衣,又说了一会儿情话才挂断电话。   而后数天江盏便投入到了紧张的拍摄中,和顾楚打电话的时间有时长有时短。   不过只要有时间,他都会和顾楚视频,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晚上。   有次视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手机没电了,看了视频时长,发现顾楚和自己视频了四个多小时。要不是他手机没电,顾楚肯定还不会挂断电话。   看到那个时长,江盏心里又酸又麻。   以前这种情绪只是偶尔出现,现在却冷不丁地就浮在心头。   江盏摩挲着手机,笑了笑。   这天江盏刚下戏,他拿过手机,看到了新闻推送,说是顾楚和某个千金参加晚会时相聊甚欢。   江盏点开新闻,说实话,他没从照片上看出一点相聊甚欢的样子。   顾楚到底是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关他的新闻并不少,虽然被删除的很快。   只是以前江盏就算是看到了,也只是一笑而过,从来没一字一句地看过去。   他不认为顾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和别人纠缠,他相信顾楚。   但绝对的相信,在某些时候也可以说是不够在意。   顾楚和谁闹出绯闻,和谁传出有婚约,又或者和谁一起吃饭,江盏都觉得是寻常。   顾楚是商人么,难免要应酬。   而现在,明知道是不可能的问题,江盏却恨不得把照片放大,像找茬那样找里面有没有不寻常的东西。   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直接一个电话过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参加宴会就参加宴会,为什么要站在一起聊天。   当然,这个电话江盏并没有打。   可他明白,自己栽在了顾楚身上。   因为他在意。   他在意顾楚和别人传绯闻,在意这些新闻的真假。   江盏闭了闭眼睛。   一些压抑在心底的念头呼啸着涌起,掀起滔滔巨浪,扰乱着自己的心神。   顾楚心底的白月光是谁?   别墅二楼的那间房子里有什么?   还有顾楚放在桌子上的文件,上面有陆林的名字。   所以,顾楚的白月光是陆林吗?   想到这些,江盏的心情极度糟糕起来。   要是没有想通一些事就好了,一切都很太平。 第33章   顾楚看着视频中的江盏。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屏幕的缘故,他觉得江盏看自己的眼神有点陌生,还带着如有若无地打量,眼底甚至还有几分疏离。   顾楚想今晚的酒喝得有点多有点上头,眼都花了。毕竟就算在最开始,江盏也没有这样看过他,那时的江盏只是有点冷淡。   顾楚伸手戳了戳屏幕上江盏的脸颊,语气闷闷带着不悦:“干嘛这么看我?”就好像他们没什么关系似的。   江盏:“你喝醉了?”要不然怎么会做这种幼稚的动作,只是看那神态那脸颊也不像啊。再说那种场合,顾楚不想喝,谁能强迫得了他。   真要醉了,那也是他自愿喝醉的。   能让顾楚自愿喝醉的人不多。   也是,说不定是相聊甚欢中,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呢。   视频又不是见面,不能直观地看清脸上的表情。   江盏轻哼了一声,心里有点泛酸。他就说,要是没想透或者能自欺欺人把想法压制在心底就好了。没想通,或者没想明白的话,他顶多心里有点不舒服。   随后找点事干转移注意力就好了。   现在,心里酸地冒泡,就算立刻挂断视频看剧本都看不下去。   最最关键的是,他根本不想看剧本。   他就想知道顾楚和那个富家千金到底喝了几杯。   “你怎么了?”顾楚的脸陡然在屏幕前放大,他盯着江盏看,似乎想从手机里看到他的内心:“是不是受欺负了,挨导演骂了?”   “一个破戏,你高兴,就演,不高兴了,就回来了。”顾楚一脸郑重:“不要让它影响到你的心情。不值得。”   江盏以前总是说顾楚好哄,随便几句情话,随意几个亲吻,随手几个拥抱就能把他给哄好。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也挺好哄。   顾楚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心底的酸意就被甜意代替了。   江盏看着屏幕中的自己嘴角翘起,像是一个得到糖果的幼儿园小朋友。   江盏一笑,顾楚的心就化了。   刚才,就江盏刚才那表情,他的心一直高高提着,他生怕江盏把分手两个字吐出来。   顾楚:“拍戏也要开心。”多开心,多笑才好。   江盏:“好。”说着脸上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他本就眉目清俊,气质内敛沉稳,这么笑开,只让人觉得春花冬风开,双眸灿若星辰耀眼明亮。   顾楚看着他心想,要是能在他身边就好了,那他定要抱着江盏狠狠亲上几口才好。   江盏看他失神,心底失笑。   顾楚自己长得极为好看,他就是没自觉,还总看着自己失神。在顾楚这呆呆的眼神里呆久了,总会无端自信,莫名就会觉得自己颜值一等一的好。   “今晚喝酒了早点睡。”江盏说:“头要是不舒服喝点醒酒茶。”   “没喝多少。”顾楚不想早点睡,他想和江盏说话。   江盏勾起嘴角:“是吗?”   没喝多少还被写成那样,要是真喝多了,明天恐怕就是两人即将联姻的消息吧。   还有,不是自诩聪明吗?自己暗示性的话都听不懂吗?说他今晚喝酒了早点睡,不就是在告诉他自己看到那些新闻了么。听了这话,就没什么想表达的吗?   顾楚:“……”   怎么语气又变了,好像又有点不高兴。   顾楚很仔细很认真的想了下,还是没想出来自己到底哪句话惹到了江盏。   江盏不是个情绪化的人,肯定是片场有人给他不痛快了。   是谁?   王天意?有可能,这个导演仗着自己有点才华,就喜欢骨头里挑刺,江盏都拿到影帝了,他还骂骂骂骂。每次江盏情绪低落都和他有关系。   贺佑靖?很有可能,他可是陆沉要捧的人,陆沉那里一地鸡毛,不管他把江盏看成了谁,每次见到江盏就没说过一句人该说的话。江盏看到贺佑靖,就应该会联想到陆沉,不知道多投资个几千万,能不能把贺佑靖的戏份给删除了,让他走人,免得影响江盏的情绪。   柳丝眠?江盏虽然拒绝了她,但不排除。毕竟江盏的魅力放在那里,哪能说放下就能放下。   顾楚在心里排除着片场的人,越排除心里越不舒服,越是梗塞。   他就知道,有着一副好皮囊,性格又好的江盏在哪里都是香饽饽。   只恨自己在商场,不是演员,不能和他一起拍戏,时刻盯着他。   有些事真是越想越生气。   顾楚望着江盏表情凝重:“在片场好好拍戏,不要沾花惹草。”   江盏:“???”沾花惹草?是在说他吗?   “不要和女演员走的太近。”顾楚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男演员也不行。你都不知道现在那个圈子里有多乱,你最好离他们都远远的,免得被人惦记上了都不知道……”   江盏:“……”   好吧,他确定顾楚真的喝多了。   以前他就算是说这些,也不会说得这么直白。   江盏揉了揉额头:“知道了。”   顾楚这才停下来,江盏对他的容忍度又高了不少。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把江盏的心底占满。一想到江盏心上都是自己,顾楚就乐了。   看到顾楚控制不住开心的表情,江盏语气软和三分:“早点睡。”   顾楚看时间确实不早了,江盏再不休息不行,于是他道:“你也早点睡,晚安。”   江盏点头,伸手慢吞吞地挂断视频。   躺到床上,江盏看着他和顾楚的聊天页面,想到刚才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突然在床上滚了两圈。   回想起刚才的心情,莫名有点羞耻。   “真是见鬼了。”江盏低声嘟囔道。   因为一件事,一会儿高兴一会儿酸一会儿甜一句话又酸。   若是以前有人说他以后会这样,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好吧。   恋爱中的人都这样吗?   江盏抱着被子坐起身想。   顾楚也这样?   他不是瞎子,自然能感受到顾楚看自己的眼神有着怎样深情。   只是顾楚的深情是在透过自己看心中的白月光,还是在看他呢。   江盏不是个纠结的人,哪怕是在感情上。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性格,自己陷了进去就会退一步。   他不喜欢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但这个人是顾楚。   是顾楚啊,一见到他就会笑就亲会拥抱的顾楚。   就算是隔着屏幕看到顾楚,他都说不出那些会伤到人的话,更何况真人若是站在身边,他更说不出。   不过江盏不是个喜欢稀里糊涂过日子的人。   如果一直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怎么样都行,一旦认清了感情,那继续装糊涂就没什么意思了。   江盏抱着被子倒在床上。   他睁着眼睛,脑海里想得却是别墅二楼那个他从未放在心上也从未想过打开的房门。   那个房间里面的卫生都是顾楚亲自打扫的,就连管家和佣人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江盏虽然没有亲眼见,但他知道顾楚时常进那个房间。   而且每次进入后情绪都不好。   每次他们相见时,顾楚恨不得让自己嵌入他身上,那里面一定有刺激着顾楚的东西。   所以,那里面有什么?   里面藏着白月光的画像,还是为白月光定制的礼物?   所以,白月光是陆林吗?   江盏又默默问了自己一遍。   自从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归处后,这个问题不停地在脑海中盘旋。   时不时就出来刺探他一下。   江盏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对,他控制不住。   感情如同脱缰的野马,狂妄地奔腾着。   情绪也是如此。   更何况,他也没想过控制。   现在和顾楚在一起的是他,他为什么不能去质疑呢。   更何况,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下次回去,他会亲手打开那扇门,他要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如果他真是一个替身,那他也要知道,自己代替得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江盏闭上眼,他要强迫自己睡觉。   睡得好明天拍戏的状态才会好,拍戏的状态好,自己才能尽快从这里赶回去,才能把心里的那根刺儿给拔了。   顾楚自然不知道江盏在想什么。   他挂断电话后就给梁安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他问:“江盏在剧组是不是受气了?”   “受气了?”他这一问,把梁安都问懵逼了。   顾楚忍耐道:“我是在问你。我要知道答案,还需要问你吗?”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梁安收敛心神忙道:“没有,没有。”江盏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剧组的财神爷,哪有人敢给他气受。   王导不算,王导是吹毛求疵,不,是精益求精。   江盏对王导很尊敬,王导的严厉是教导。   “那是不是戏份太重了?”顾楚又问,他想了下江盏最近的戏份表,和以前比,并不算重。   只是顾楚先入为主,就觉得这戏份重的把江盏脾气都压得莫名其妙起来。   “可能是人物性格反差太大,戏份又来回跳动,江哥还没从人物中走出来。”梁安道,毕竟一会儿拍公子哥的戏份,一会儿拍被人欺辱的落魄小商贩的戏份,来回折腾着,很不容易。   说到这里,梁安又道:“对了,江哥今天买了褪黑素,可能最近睡眠质量不是很好。”   顾楚:“……”   他就说,一会儿他就和导演沟通沟通,每天要保证演员们的休息时间,戏份不用太赶,钱不够,他可以继续投资。   “好好照顾他,有什么不对劲儿直接给我打电话。”顾楚道。   梁安:“好的,顾总。”   当然,江盏也不知道顾楚和梁安打了电话,更不知道顾楚自己脑补了一堆和自己情况毫无关系的事。   第二天他去拍戏,得到了一张新的工作安排,看到上面的戏份内容,他狭长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一天的戏份就这么点,猴年马月他才能拍完。   江盏拿着表格找到导演,希望还是回到以前的拍摄强度。   导演蹲在角落里抽烟,他望着江盏一脸无辜:“我也想啊,可是财神爷不愿意。”   财神爷怕累着眼前的金疙瘩。   江盏一下子从他那幽怨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江盏眨了眨眼,顾楚从来不插手他在片场的事,这次不知原因。   于是他道:“我和顾总沟通一下。”   导演:“能沟通好就行,不能就算了,拍慢一点有慢一点的拍法。”   江盏明白他的意思,顾楚家大业大,他没必要去得罪。   江盏并没不高兴,外人怎么想他无所谓,只要他和顾楚过得开心就好。   电话很快打通。   “怎么改我的戏份了。”江盏笑问道。   顾楚沉默了下,轻声道:“昨天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我担心你太累。不过我只是和导演提了个意见,最终一切还是要按照你的意愿来,你要是觉得行,那我这边也没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让我担心。”   江盏:“……”   他望着手里的新工作表,又看向蹲在角落中的导演。   导演朝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辜。   江盏收回视线,他真是心急了,往日的理智都消失了。   不说王天意这人不喜欢投资商指手画脚,顾楚就算真的想改他的工作时间,王天意也会据理力争,争不过也会找他一起争。   再说他应该了解顾楚,顾楚就算想插手他的工作一千遍一万遍,也会在第一千零一次第一万零一次的时候放弃。   江盏因为自己的情绪化懊恼起来,他应该再冷静一点的。   顾楚:“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给王导打电话吓到你了?那我以后先给你说一下,在看要不要打电话。”   江盏:“……”他真是个混蛋,把堂堂顾大总裁逼成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江盏吸了一口道:“我没有因为你插手我的工作不高兴,我只是想尽快把这部戏拍完。”   顾楚轻嗯了声。   江盏:“不是因为别的,我只是想尽快见到你。”   顾楚:“……”   顾楚晕了,他没喝酒都醉了。、   要不然他怎么好像听到了类似告白的话从江盏嘴里说了出来。 第34章   “什么?”顾楚语气轻轻,求证般地询问:“你刚才说什么?我们视频,我想看看你。”他想知道江盏现在是什么表情,刚才那话是随口一句话,还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江盏知道顾楚喜欢看自己,很认真地看,仔细地盯着看,以前他都能很坦然地和顾楚对视。但今天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刚说出心里话的原因,想到往日顾楚看自己的眼神,那眼中像是有烈火,燃烧的火焰穿过曾经的岁月都能烧得现在的自己浑身不自在。   于是江盏温柔地拒绝了视频的要求:“我马上要工作了,等我回去再说。”有些话不能在电话里说,在电话里也说不明白。再说这种事,还是面对面说才更有感觉。   顾楚站起身心急火燎地说道:“我去探班……”   “不用。”江盏被他办事效率吓了一跳,本来他有些不好意思,一听顾楚的提议,他那点不好意思瞬间没了:“等我回去。”   “为什么?”顾楚嘟囔道,他现在就想飞到江盏身边,就想面对面听江盏说告白的话,他想听无数次。   “就是再等等。”江盏笑道:“有些话得慢慢地细细地说,这里不方便。”万一两个人因为替身的事吵起来,那多不好,还不如在家里,吵得再怎么厉害,闹得再怎么凶,那也是在家里。   家!江盏有些恍然,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顾楚所在的地方当做家了。   “等我回家。”江盏嘴角含笑眉目含情语气轻轻:“我现在在片场,马上就要开拍,先挂了。”   顾楚:“……”如果不是隔着手机,如果不是无法触碰,他真想扑过去狠狠咬住江盏的嘴唇。   只可惜,等待他的是江盏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顾楚盯着电话,像是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他从手机里调出江盏的工作表格,盘算着还需要多少天才能再次见面。   算算,这部戏杀青还要很久,他哪里等得了那么长时间。   顾楚现在又有了给导演打电话的冲动,这次不是要求他们慢慢拍,他希望导演把江盏的戏份加重一倍,那样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只是这想法终归是想法,就算江盏同意,他也不会同意,所以一个根本没办法实现的想法无效。   顾楚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坐了下来,他就说江盏是自己的克星。   片场,江盏挂上电话,他走到导演身边。   导演掐灭了烟头:“好了?”   江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导演干么不把话说清楚。”说一半留一半,他还把人给误会了。   “我不是不想说,我就是怕拍着拍着人家顾总真不愿意了。”导演幽幽道:“这叫提前把风险掐死在事情发生前。”   江盏:“导演真有远见。”   导演的脖子都昂了起来:“那是。”   江盏:“……”   混这个圈子的人似乎都有一张厚脸皮。   导演站起身大手一挥:“开拍,各组准备准备。”   大概是把心里话说了出去,浑身轻松的江盏的戏拍的很顺利。   他休息时,贺佑靖走到他身边。   对此,江盏并没有太在意,他喝着热水,暖和着身体。贺佑靖很有眼力劲儿,看到江盏闲,他就请教,看到人在忙,他就安静地站在一旁,并不惹人厌。   两人的粉丝曾经因为一个代言撕得昏天暗地,现在在剧组,根据一些代拍发出来的视频,两人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对此,江盏的粉丝表示,江盏是个相当负责的前辈,对后辈自然关怀。   贺佑靖的粉丝则表示,他们的爱豆唱跳俱佳,在圈内是一缕清风,对人一直很有礼貌,哪怕是不喜欢的人也不会说。   因为这些,粉丝又撕了一顿。   不过这次规模不大,毕竟两人在一个剧组,戏还没有开演,撕得太厉害的话不是很好。   江盏这边也会通过工作室约束粉丝,至于贺佑靖那边有没有在这方面努力,那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事儿。   贺佑靖看着江盏,他紧紧抿着嘴,然后垂下眼。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幸运,内娱向来是唱优而演,毕竟能给歌手发挥的舞台不多。但演戏不一样,只要有好的剧本好的导演好的编剧,都会是长久发展。   以他的年龄原本应该在积累几年名气,就算演戏也应该先演一些玄幻偶像剧,但他运气好,被陆沉挑中了。   一开始经纪人给他谈起这件事时,还暗示他要把陆沉哄好,日后就会一飞从天。   贺佑靖不愿意,只是没想到和陆沉见过面,陆沉只交代他和江盏打好关系,每天关注江盏,他要知道江盏的一举一动。   当时贺佑靖都无语了,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娱乐圈,而是在谍战圈。   对陆沉,贺佑靖心情极度复杂。   他以为自己要时时刻刻上报江盏的情况,然而并没有,陆沉想到了江盏就问他一下,没想到他就安安静静拍戏就好。贺佑靖偶尔会觉得陆沉的行动就和他的性格一样,阴晴不定。   当然,这话他并不会透露出去。   他根据陆沉的指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江盏的头发。   当时他和江盏并不熟悉,又不可能跑到人家化妆室找头发,只能时刻盯着江盏在片场会不会掉头发。   好不容易拿到了,告诉陆沉时,陆沉说扔了吧。   贺佑靖无语,然后还没等他扔掉,陆沉又说,他让人来拿。   贺佑靖相当无语。   这件事他以为过去了,谁知道昨天陆沉怒气冲冲地给他打电话,说要真发。   贺佑靖这才知道,那他拿到的头发,竟然是假发。   想到这里,贺佑靖的眼睛不由放在江盏的头上。   心里不由自主地想,江盏的头发到底有多少,发际线在哪里?想到江盏发际线极度后移的状况,贺佑靖忙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给摇了出去。   太吓人了,一个好好的美男子,在他脑子里变成了秃头。   贺佑靖倒是想拿江盏的真发,但他和江盏不熟,没办法上手去拽。   这个任务让他有点忧伤。   只是很快,贺佑靖没了忧伤的时间。   江盏每天拍戏跟打了个鸡血一样,带得其他人也更加认真。他不想拉后腿,只能先把所谓地任务放在一边,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   紧赶慢赶,需要在影视城拍摄的戏份终于全部拍完了。   王导很开心,众人也很开心,王导宣布放假几天,等年后初六再到其他取景地拍摄。   放假前,龟毛的王导请众主演吃饭,江盏没去,第一时间飞回海市。   他没告诉顾楚,也没让梁安告诉他。   他说要给顾楚一个惊喜。   梁安听了脸色当场绿了,上次他们突然回海市,江盏也说给顾楚一个惊喜,结果呢,惊喜差点变成惊悚。   这次又搞惊喜,他真心觉得江盏不适合搞这些东西。   这话梁安也只是在心里嗷嗷两声,现实中他是不可能打击江盏的。   江盏夜里直飞海市。   他的粉丝都以为他在参加导演举行的聚会,等发现聚会上没他的影子时,粉丝都在猜测他到底在哪里。   等一些粉丝查到行程赶往机场时,江盏早已经离开了。   霍汀那边知道他回海市的消息瞒不住,便让对接和粉丝尽最大努力沟通,不要去机场,去了也等不到人。   江盏拖着行李回去时,别墅内一片安静。   管家看到他吃了一惊然后一脸笑意,江盏回来,顾楚的心情就会变好。顾楚的心情好,他们这个年就会过得非常开心。   江盏悄咪咪地上楼,他觉得自己就跟做贼一样。   站在卧室门口,他犹豫了下,顾楚睡眠质量一般,他这么进去会不会把人惊醒。   但他又不想去客卧睡。   毕竟从他和顾楚在一起,他就没在客卧睡过。   当时双方都很有默契,江盏觉得他们既然是情人关系,顾楚看重的就是自己的□□,他们之间自然没时间慢慢磨合。早晚都要赤裸相对,他们需要熟悉彼此的身体,需要确定彼此真有那个想法。   而且顾楚看他的眼神很幽深,他不相信顾楚会给他足够多的时间来适应新的身份。   更何况,他们之间也不需要培养感情。   顾楚的想法比较直接,不管怎么样,先躺在一起,先睡了再说。   江盏犹豫了下准备轻轻打开门,明天顾楚看到自己肯定吓一跳。不过他还没动,房门被打开。   江盏一冷,看到了门后披着睡衣的顾楚,顾楚睡衣带子没怎么好好系,露出胸前大片风光。   顾楚幽幽道:“你在门外罚站呢,怎么不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江盏把人推到房里给他拢好衣服又把门关上道。   顾楚冷哼一声:“管家刚给我打电话了。”虽是冷哼,眼底的笑意却根本无法掩饰。听到电话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好在,一切都不是梦。   江盏:“……”惊喜毁于管家的电话中。   “我去洗个澡。”江盏笑道:“你先躺回去,别冻着。”   顾楚被他推回床上,他有些无语,房内怎么会冷。   看着江盏拿着衣服走入浴室,听到水流之声,顾楚眯了眯眼,从床上起身,然后也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来两人的低语,不多时,水声更大了一些。   低语也变成了细碎的喘息声。   第二天,江盏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   以前就算睡得再晚,他也会早早醒来,这次可能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也可能是想通了,心情轻松不少,他难得睡一个懒觉。   顾楚上半身靠着柔软的床头在工作。   江盏看着他,突然想,好像每次都这样,他回来的第一天,顾楚都会把工作推掉,等他们一起吃过第一顿饭,顾楚才会去公司。   有那么一瞬间,江盏突然觉得有些事根本不重要。   那个神秘的房间,顾楚心头的白月光,通通都不重要。   干脆视而不见,干脆当做不存在,他和顾楚之间永远这样就好。   江盏没想到自己也会有逃避、有不敢面对现实的一天,他心想,自己真是个懦夫。   如果这次真逃避了,顾楚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想做什么。   只是他们之间永远会存在一根刺儿,时不时就会被刺一下,可能不会流血,但绝对会让人难受。   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他需要解决问题。   顾楚见他醒了,便放下笔记本。   顾楚并不想去上班,不过年终了,年底事情比较多,他需要去坐镇。   吃了饭,顾楚离开。   江盏看着他,心跳突然急促跳动起来。   别墅的钥匙顾楚都有,就在他们卧室的保险箱内。   保险箱的密码顾楚从来没有瞒过他。   江盏拿着钥匙,然后一步一步朝二楼那个神秘的房间走去。   无论那里面有什么,他都要打开看一看,他都要拔掉自己心底的那根刺。   别墅的人都知道二楼是禁地。   当江盏站在那个房间的门口,管家就发现了。   管家忙走上来期期艾艾地说:“江先生,你这是……”   江盏扬了扬手里的钥匙:“我进去看看。”   管家:“啊??!!!”   他没想到江盏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这,这不好吧。”管家急得满头大汗:“顾先生会生气的吧。”   江盏微微一笑:“我只是进去看看,他不会。”管家被他的自信震住了。   看他执意要进去,管家道:“江先生,没必要。”不管里面有什么,顾楚对江盏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两人要是因为这个闹翻了,那就不好了。   江盏只笑不语。   管家看劝不动就离开了,这事他得告诉顾楚。   只要江盏打开房间,一切都回不了头了。管家希望江盏回头,江盏也想过,但他还是拿着钥匙,缓缓打开了房门。   看到房内的场景,江盏表情愕然。 第35章   错愕的表情久久未从脸上散去。   江盏认为自己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这世上应该很少有什么事令他不知所措。   眼下,打脸了。   打开房门前,江盏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他想,自己也许会看到一屋子某个和他很像之人的照片,也许是很普通的一间房屋,只是里面藏着属于顾楚那段不为人知的往昔。也许是某个人随意掉落的一张纸、一本书、一件衣服等东西,被人收集起来……   江盏设想了无数个场景,然而房门打开,没有一件符合他脑海中想象的场景。   这个房间的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素描相,但并不属于某个人,而是一条狗。   也就是说,整个房间里全都是一条狗的素描。   江盏此时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   一直以来,顾楚心有白月光的事众所周知,这里是顾楚的秘密之地,是其他人不可碰触的地方。江盏自然而然地认为这里面存放的都是顾楚心底白月光的东西,谁知里面的主角竟然是一条狗。   狗的脊背、头和尾巴黑色,腹部到四肢是白色,这是一只普通却威风凛凛的狗。毕竟在画中,它的表情都很凶,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时刻要去捕捉猎物。   但令人惊奇的是画中这条狗的眼睛画的很像是人的眼睛,漆黑、明亮又多情。   江盏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那双桃花眼,心下感觉很是荒唐。   他和顾楚在一起的这几年中,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给顾楚心中的白月光做替身。   现在看来,顾楚心里有没有白月光不好说,但顾楚心里一定有一条眼睛很特别的狗,而他江盏很有可能在给一只狗当替身。   一条狗的替身!   江盏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   实在是太荒唐、太可笑了!   江盏心里像是突然破了一个大洞,风呼啸穿过,吹得他整个人都麻木没感觉了。   心里充满了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江盏缓缓走进房间。除了墙上那些狗的素描,房内还有一张巨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摆放整齐的各种颜料和纸张。   半开的抽屉里还放着几瓶药。   江盏走过去拿起药看了看,随即皱起了眉头,是一些抗焦虑的药。   江盏心底并没有太惊讶,毕竟当初在影视城,顾楚的情绪就很不稳定。只是他们在一起的这几年,顾楚从来没有吃过药,又或者他吃了,只是从来没让自己发现过。   江盏把药放回抽屉里,又把抽屉合上。   他缓缓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下。   江盏揉了揉额头,表情无措,他私自进入这里的事管家肯定会通知顾楚,如果不出意外,顾楚很快就会返回。   人生第一次他有点不知所措。   听到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江盏脑海里就一个想法,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他就不应该推开这道门,他听从管家的建议就好了。他真想回到半个小时前,这样就能重新做一次选择。   他现在无法想象,自己和顾楚将以什么模样见面。   要是这里面是一个人的相片,他可以问选相片里的人还是选他。   现在,他们要讨论什么,讨论这条狗的眼睛为什么和他很像?   是他疯了,还是顾楚病了?   顾楚接到管家的电话脑袋一片空白,他让司机匆匆返回。   回去的路很短暂,但他心里很慌,他不知道江盏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去那间房子。他也不敢想江盏看到房子里的素描后会有什么想法。   但他知道,他要回去见江盏,他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解释不清楚,那他和江盏之间就完蛋了。   顾楚不知道自己怎么上楼的,看到江盏时,他只听到自己剧烈喘息的声音。   眼前的人影有些模样,他心跳的急促,甚至听不到其他声音。   顾楚看到江盏坐在椅子上抬头望向自己,眉目悠远如画。   他还看到了江盏的脸色突然变了,江盏快步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自己跟前焦急地说着什么。   可他听不见。   顾楚迷茫地看着他,江盏抓着他的胳膊半抱着他把他摁在椅子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了江盏的声音:“顾楚,呼吸。”   声音恢复了正常,一切都正常起来,脑袋开始运转。   顾楚这才发现自己呼吸浓重的就像是一条脱离水而濒死的鱼,他的手扣在江盏冷白的腕骨处,力道之大,江盏的腕骨都红了。   顾楚松开手,他想说对不起,但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出来。   江盏反握着他的手:“你没事了吧?”刚才顾楚扶着门喘息到脸红的样子真的有点把他吓到了。   顾楚望着他,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跑出来:“你……你怎么会……会,这里。”   前言不搭后语,但江盏听懂了。   他望着顾楚,犹豫半晌,实话实说:“我早就听说顾总心里有个忘不掉的白月光,我不是一直在给顾总的白月光当替身么,我以为这里面会有顾总心中白月光的照片,所以想进来瞧一瞧。”   没想到这一瞧瞧出了事故,人没看到,看到了狗。   还是长着一双和他眼睛很相似的狗。   本来有点惊悚的事,因为太过惊讶,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没有白月光。”顾楚抓着江盏,生怕人跑了:“你也不是谁的替身。”   “这里面都是你,没有其他人。”   “你都忘了是不是?你就是它啊。”   江盏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智商,怀疑自己的阅读能力。   因为顾楚说得每个字他都能理解,但放在一起,他觉得很像是一种新型的胡言乱语。   要不然,他从顾楚的话里只能总结出一个结论。   顾楚的意思是,他就是这条素描上的狗。   江盏眨了眨眼睛。   顾楚真是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惊喜。   他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给一条狗当替身的事更荒唐了。   结果,还真有。   顾楚说,他就是这条狗。   真的是一条狗。   江盏沉默着,顾楚也不说话。   江盏沉默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楚不说话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的事很荒唐,但这就是事实。   江盏看着顾楚,顾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江盏卡着声音询问:“你看我的时候我是人还是狗?”他能分清自己是人还是狗,他怕顾楚分不清。   顾楚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通红,如果不是行动不便,他早就跳起来了:“当然是人。”他又不是个傻逼,怎么能分不清人和狗。   江盏松了口气,顾楚大概是眼睛出了毛病,还好没病入膏肓。他觉得顾楚不该吃一些抗焦虑的药,他应该吃一些抗幻觉的药。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顾楚问。   江盏:“没有。”不是在胡说八道,是脑子不清醒。   江盏有点忧伤,他们以后在一起的时候该不会还要玩一下角色扮演吧。   江盏心底很是无语,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本来想解开心底的谜底。   结果谜底没解开,事情还朝玄幻的方向走了去。   “你相信我好不好。”顾楚焦急道,他的双手甚至又出现了控制不住地颤抖:“我真的没有骗你,你不要觉得我疯了。”   江盏握住他的手,把他带出房间。   在这里,他们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   “你不要想着离开我。”   “如果你要离开我,我就把你关起来。”   “我要把你锁起来,让你永远都走不出这间房子。”   回卧室的路上,顾楚紧紧抱着江盏的腰恶狠狠地威胁道。   江盏一手揽着顾楚的腰,一手关上了房门。   他把顾楚压在门上,顾楚咬着嘴唇,眼睛通红,像是一个即将被人丢弃的小狗,看起来可怜极了。   怎么是被丢弃的小狗。   江盏俯身咬在顾楚嘴上时想,他今天跟狗过不去了是吧。   顾楚急切地回吻着他。   凶狠的力道让他感觉江盏真实存在。   这个人并没有因为那些事儿选择离开,他就在自己身边。   “江盏,江盏,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顾楚低声抽气道:“不要觉得我疯了。”   他第一次和心理医生聊天,说起他曾经有一条狗,那条狗是人变得,尽管那个心理医生极力隐藏,但他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两个字,疯子。   从那之后,顾楚再也没去看过去心理医生。   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的话,说了又有什么用。   “不离开。”江盏温柔地说。   “江盏,你抱我。”顾楚又道。   江盏亲了亲他泛着湿气的眼睛。   滚烫的吻从眼睛自上而下,安抚了顾楚心底的惶恐。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盏一直安抚着顾楚。   等历经了大悲大喜的顾楚陷入沉睡时,两人已经躺到了沙发上。   江盏拿起手机,他并没有联系心理医生,而是在网上搜寻着答案。   许久,他放下手机。   顾楚的精神状态很像别人说的那种历经重大变故后的感情转移。   所以,他和那条狗有什么关系?   顾楚又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江盏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望着沉睡的顾楚,突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起身去了卧室。   在他走后,顾楚缓缓睁开眼。   他望着江盏的背影,眼中满是阴鸷。   如果江盏因为这件事想离开他,那他真的会把人给关起来。   刚才江盏亲吻他时那么温柔,应该不会那么做吧。   江盏很快出来,他看着紧闭双眼的顾楚弯了下眼角。   顾楚实在不是一个好演员,连装睡都装的那么僵硬,半分真正睡着时的模样都没有。   他倒是能理解,今日的事情太过奇特,顾楚有所逃避。   江盏也是如此,他暂时也不想讨论这件事,也想逃避一回。   江盏没有揭露装睡的顾楚,而是坐在他身边打开了文件袋。 第36章   江盏打开的是有关陆林生平的文件袋。   江盏和顾楚没有交集,那陆林呢。   陆林和顾楚有没有交集?还有那条狗,陆林和那条狗有没有关系?   抛开他和顾楚之间的私人关系,站在一个陌生的人角度来看今日发生的事。顾楚是个有理智的成年人,既然能说出他就是那条狗这种话,心里肯定就是这么想的。   假如说这个世上真有玄幻的事情发生,顾楚真见过他变成狗的样子,那这件事情就不说了。   只是江盏真的完全没有一点点自己是狗的记忆。   所以排除掉这种带有玄幻色彩的假设。若顾楚只是生病了,造成他在某个时间段把一个人看做一条狗。那个人和那个狗应该同时都存在,人和狗都和顾楚有过接触,他们在顾楚心底都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因为一些事故,顾楚身边只剩下那条狗。由于一些心里的创伤,顾楚选择了逃避现实,模模糊糊就把人和狗弄混了。   这是江盏根据所发生的一切得到的结论。   在他身为江盏的记忆中,他和顾楚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海市。   所以他想从陆林这里着手看看情况。   江盏打开文件袋就看到了那张和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照片,比起他,陆林完美的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他对着镜头的目光都很淡漠。   从冰冷的文件上来看,陆林是个很优秀的人,从小作为家族企业接班人进行培养就不说了,他长相好学习成绩也好,站在那里就是天之骄子。   唯一栽跟头就是所谓的性向问题,绯闻对象还是自己所谓的弟弟陆沉。   文件里说,陆沉正式被陆家认回之前和陆林在一个学校,两人关系还相当不错。   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总之不过是豪门里面的恩怨纠缠是是非非,最终导致结果是陆林尸骨无存,陆沉则是个疯逼,见人就想让人整容的疯逼。   江盏漫不经心地看过陆林的生平,然后又去看里面细碎的往事。   陆林从小就跟着爷爷做慈善,还登过报,上过新闻。   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就算再怎么仔细也只有几页。   江盏并没有在里面找到顾楚和陆林认识的痕迹,更不用说和狗的缘分了。   所以又倒了死胡同吗?   “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是了,看它们有什么用。”装睡的顾楚看到江盏这么认真看文件,他装不下去了,干脆坐起身从后面抱住江盏低声笑道。   江盏把文件随手扔在沙发上,他侧身看向背后的人:“你想学陆沉?”   顾楚诧异:“我学他做什么,他有什么值得我学习的?”   “你笑的样子和他挺像,都挺神经质的。”江盏道。   顾楚都被他气笑了,表情鲜活了很多。   江盏道:“你和陆林见过吗?你们认识吗?”   顾楚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远远见过几面,没说过话。”那时他只是一个穷学生,陆林是天之骄子,他需要拉投资,陆林这个阶层的人根本不是他能接触到的。   所以哪怕出现在一个地方,他们也不可能说话。等他功成名就,陆林也出事了,更没有认识的机会。   江盏哦了声,然后道:“你今天还上班吗?”   话题跨度有点大,顾楚有些茫然。他原以为江盏借陆林开头,就是想引出狗的事。   然而没有,江盏扯到了上班。   顾楚抿起嘴:“去。”毕竟公司还有一堆事。   江盏点头,这个回答不出他所料。   他原本就想,解决掉房子里的白月光秘密后,他就用这个理由让顾楚上班,以躲避暂时的尴尬。毕竟年节将至,顾楚不得不去公司。   虽然整件事情经过有点出乎意料有点惊悚,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至于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不重要。   只是想法是想法,现实是现实,江盏转身看了看他的腰:“你行了吗?”刚才他为了安抚即将崩溃的顾楚有点用力,这人腰上现在都是自己的手指印呢。   “当然没问题。”顾楚轻咬着江盏的脖颈低声道。   江盏的皮肤因他的呼吸泛起密密麻麻地痒意,不过他并没有推开顾楚。   “你陪我一起去上班吧。”顾楚用牙齿摩挲着自己咬出痕迹的地方。   江盏应该没觉得他是疯子,毕竟刚才江盏都用行动表示了。   但顾楚还是不放心,万一,万一这是江盏迷惑他的手段呢,万一他这边出门,那边江盏就离开了呢。   所以,还是带着一起的好。   “我?”江盏愣了下。   顾楚眯了眯眼:“怎么,江影帝不愿意?”   “没有,就是有点担心顾总的身体吃不消。”江盏道。   “江影帝担心错了,我这身体再战三百回合都没问题。”顾楚道。   江盏:“……”好吧,他输了,他一夜七次都不行,更何况是三百回合。   当然,要是说一次三百下,倒也有可能。   “江影帝就说陪不陪吧。”顾楚又换了个地方咬。   这次力道有点重,江盏推开他:“陪。”   顾楚一愣,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江盏这么痛快同意了。   收拾干净身上的痕迹,两人换了身衣服。   坐在去公司的车上,挡风板升起,顾楚跟没有骨头似的倒在江盏肩膀上。   他和江盏十指相扣,细细观察着彼此手指的不同。   江盏任由他。   也许是江盏太过温柔的缘故,也许是别的,顾楚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道:“我见到它的时候,它刚出车祸,浑身脏兮兮地躺在雨里,腿断了一条。”   江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条狗。   怪不得画像里狗的毛那么炸裂,浑身脏兮兮的,他以为是想象,没想到是写实画风。   顾楚玩着他的手指继续说:“它是个流浪狗,没人救它,它就死了。可惜,我也是个穷学生,没办法带他去宠物医院,只能给它做个简单的包扎。”   “可笑的是,它还不乐意。”想到了当时的场景,顾楚眯了眯眼:“其实见到他第一眼,我就觉得它和我很像,都没人要。”   “它真的很有灵性,我中考的时候,他们把我的学生证藏起来了,它给我找到了,还咬伤了我舅舅替我报仇。只可惜,它命不好,没过多久就没了。”说到后面,顾楚浑身僵硬,他像是忍耐着什么似的,整个人微微颤抖了下。   江盏心里一紧,以前寥寥几次谈话让他知道顾楚未成年时的生活并不怎么好,甚至应该说是糟糕才对。   江盏抿了抿单薄的嘴唇,他抓起顾楚的手指亲了亲:“也好,你不是说它就是我吗?它要不去世,你怎么遇到变成人的我。”   顾楚看着他,身体陡然松懈下来,他眼睛晶亮,就像是黑夜里璀璨的星辰:“是啊,就是很可惜,你不记得了。”   “你说给我听。”江盏笑道,说出来,才能找到病根。   顾楚冷哼一声:“我不说。”   “不想说就算了。”江盏也没勉强。   “你怎么想着打开那个房间了?”顾楚兴致勃勃地问。   江盏眉毛都没抬一下:“顾总呢,顾总都离开了,怎么又回来了。”   顾楚:“不是怕你误会么。”   江盏抬眼微笑:“我就是想知道顾总的白月光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没想到事情出现了偏差。   房子里的确有顾楚心尖尖的白月光。   白月光是一条狗。   顾楚认为江盏就是那条狗。   顾楚的白月光是江盏。   两人都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于是很自然地跳过了有关狗和人的关系。他们把那些不正常的事情直接忽视掉,又把一切拉回了正常。   当然,能无视掉不正常,只看到正常的事情,也是一种不正常。   顾楚望着江盏,江盏扣住他的后脑勺压向自己,他吻上顾楚的嘴唇。   灵魂在这一刻相撞。   分开后,额头相贴,江盏道:“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有疙瘩存在,所以我打开那扇门。”   如果顾楚能解释清楚,那他们继续,如果解释不清,那他们分开。   “只有你。”顾楚道。   江盏嗯了声。   **   到了公司,江盏戴上了帽子和口罩,除了一双眼睛,他全副武装。   大小也是个明星,万一被人认出来会有很多麻烦事。   顾楚和江盏以亲密姿态走入顾氏大厦,一楼来往的人看到他们都震惊了,前台的两个小姑娘瞪大了眼睛。   感受到四周偷偷打量的眼神,顾楚皱了下眉头。   好在他平日威严,没人敢上前打招呼。   进入专属电梯时,顾楚在江盏耳边道:“红颜祸水。”   只有一双眼睛的江盏:“……”他连人都没看清几个,他祸害谁了。   秦礼进入大厦时,听到众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因为太过八卦,都没看到他。   “顾总身边人是谁?未来的老板娘吗?”   “不知道,看身材很好,比顾总还要高一点。”   “天呀,真不敢想象,顾总也会谈恋爱。”   “哪就谈恋爱了,万一是朋友呢。”   “是不是朋友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会和朋友那么暧昧。再说,那可是顾总,离三米都能把人冻死,他们今天快贴在一起了。”   秦礼:“……”   秦礼干咳两声。   众人看到他纷纷打招呼:“秦特助……”   秦礼眉眼平和语气淡淡:“上班时间议论老板的私事不好吧。”   众人讪笑,飞快离开,这不是太好奇了么。   他们实在是难以想象有天顾楚竟然会和人这么亲密。   有点吓人呢。   看秦特助的样子像是知道什么,不过众所周知,秦特助嘴巴特别严,肯定不会告诉他们。   电梯门关上,秦礼垂眸,这次顾楚和江盏的关系是有了质的飞跃吗?   毕竟以前顾楚也提过让江盏来公司,江盏温和有礼但坚决拒绝。   他们顾总这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   江盏可不知道秦礼在想什么。   他第一次来顾楚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设备齐全,外面办公,里面还有个房间。   年底,顾楚的事比较多,江盏直接去房间休息。   他先是玩了一会儿游戏,然后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盏握着手机睡着了。   江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是一条瘸腿流浪狗。   身后有人在追他,他腿虽然瘸了好在熟悉地形,很快就逃离了追打。   夜晚来临,他从一个角落里钻出来,刚走几步,有人冷笑,他抬头,看到一个木棍朝自己迎面打来。   眼瞅着自己要命丧棍子下面,他被一阵铃声惊醒。   江盏喘息着坐起身,他抓着手机。   受顾楚的影响,他都开始做古怪的梦了。   手机铃声还在持续,是个陌生号码。   往日江盏不会接这样的电话,但今天心绪有点不稳,他不自觉地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重起来,江盏皱眉,耳边传来一道压抑的声音:“是我,陆沉。”   “我在海市,我想和你见一面。” 第37章   江盏被陆沉这理直气壮的要求弄沉默了,半晌,他道:“我和陆先生不熟,一起吃饭就不用了吧。”   陆沉的呼吸重了三分,他道:“你非要装作不认识我?非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   江盏皱眉:“陆先生认错人了。”   陆沉因他这话笑出声,笑得有点疯,连带咳嗽数声:“是吗?”   “是。”江盏语气平静。   陆沉:“我不觉得。”   江盏无语:“陆先生到底想做什么,直说便是。”   “你现在是不是有点烦?”陆沉笑道,江盏没吭声,他觉得自己就不该接这通电话,于是他很有礼貌地说道:“陆先生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其实他很想建议陆沉去看看医生,毕竟都出现幻觉了。   只是他和陆沉不熟,这种意见不好随便提。   陆沉沉声道:“等一下。”   江盏挂断电话的手指慢了一秒,那边陆沉的声音穿过网络如同惊雷一般传到他耳边:“你现在的大拇指和中指是不是搓在一起了。”   江盏一顿,垂眸,只见自己的大拇指和中指正在无意识地搓在一起。   “以前你就这样,端着一副清高的模样,烦躁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地搓大拇指和中指。”陆沉低声疯笑道:“有些藏在骨子里的不经意的习惯不好改吧。”   江盏淡然地放下手:“陆先生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我想象力丰富吗?”陆沉语气突然暴躁起来:“我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想不到堂堂的陆家大少爷,有天会改名换姓坐在一个男人腿上嘴对嘴喂他酒喝。”   江盏从电话里听到了陆沉浓重的呼吸声还有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   “陆先生要是喝醉了就去醒醒酒。”江盏凉薄道:“不要把自己的想象强加到别人头上。 ”说完这话,他直接挂断电话。   刚挂断不久,陌生号码再次打了过来,江盏直接把它给拉黑了。   这下因为一个电话,继续睡是不能了,好在梦里自己真变成狗的惊悚事件也被驱散了。   外面顾楚还在开会,江盏干脆拿起手机继续玩游戏。   游戏使人注意力集中,使人沉迷。   不知道玩到第几盘,顾楚终于忙完走了进来。   江盏手一抖,出现了失误,被对方给干脆利索地搞死了。   顾楚不经意看了眼他的记录诧异道:“这是多久没碰过游戏了?手生了?”一排输的标志,看起来不像是手生,倒像是一个新手小白。   江盏白了他一眼:“手熟也不能保证把把都赢啊。”   顾楚被他这一眼看得胜负欲上升,他干脆坐下拿过江盏的手机重开一局。   流畅的操作、精准的判断、完美的走位、惊人的躲避。   在顾楚一顿输出下,以极短速度赢了一把。   把手机递回去时顾楚有些得意洋洋地斜了江盏一眼,乍然一看,挺像孔雀在开屏。   江盏面无表情地给他鼓了鼓掌:“顾总,厉害。”   顾楚矜持点头:“随便玩玩,也没那么厉害。”   江盏:“……”说他胖他还喘起来了。   不过一脸骄傲的样子挺讨人喜欢,于是江盏把人抱到怀里:“那我多谢顾总替我赢了一局。”   “怎么谢?光用嘴说可不行。”顾楚挑眉,他向来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目光直白又热情地落在江盏微微破皮的嘴唇上。   顾楚心里点头,嗯,是他咬的。   虽然是江盏先开口,但被顾楚这么一看,他都有点无奈了。   他低声道:“顾总这张嘴还是不要轻易开口的好。”说罢就堵上了顾楚的嘴。   亲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不过江盏并不打算在办公室和顾楚发生了点什么,所以只是亲了一会儿。   等他松开顾楚时,顾楚的手还在他肩膀上搭着,看着顾楚脸色泛红的样子,江盏突然莫名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寒冷的冬天吹过来的暖风温润柔和,顾楚用手描绘过他的眉眼,低声嘟囔道:“开心了?”   刚才一进门就感受到这人浑身气压很低,整个人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还好,江盏比较好哄。这不,开心了,周身气质都明亮了起来。   顾楚想,他喜欢满脸笑容的江盏。   “难为顾总了。”江盏笑道,他又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刚才顾楚是故意的。   他接受顾楚的好意,也因顾楚的出现心情舒畅。   “饿了,去吃火锅吧。”顾楚坐好整理了下衣衫提意道。   江盏嗯了声,冷天就适合吃火锅。   “等过年我们在家自己做。”江盏从衣架上拿起衣服时兴致勃勃提议道:“到时我们一起去逛超市买食材。”   顾楚看向他:“你只要不害怕,我都可以。”   江盏:“我这么大的人了,我怕什么。”   顾楚这次真的有点得意,江盏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出门,但他现在提出愿意和自己一起出门买东西,那就是对他感情最好的回应。   不管最终能不能去成,顾楚在这一刻都清楚感受到了来自于江盏的偏爱。   一顿火锅吃得两人很开心。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辣锅底,顾楚上了车还在絮絮叨叨没有吃成辣锅。   江盏被他念叨的耳朵疼,于是道:“禁欲两周,随便你吃。”   “那不行。”顾楚立刻否定,他看向江盏的眼神充满了控诉,他们本来一年都见不了几面,怎么能禁欲呢,这和让他去当和尚有什么区别。   “那就忌口。”江盏残忍道:“吃辣和忌口,选一样。”   顾楚:“不是说成年人不做选择,两个都要吗。”   江盏:“……你都在网上看些什么东西,两个都要也分时候。也怨我,忍一忍好了。”   顾楚看了他一眼幽幽道:“还是不忍的好。”要是江盏匆匆回来抱都不抱他一下,他肯定会多想,甚至会一整晚睡不着觉。   江盏:“你可真难伺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顾楚错开眼,冷哼两声。   他脾气本来就不好,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江盏抓着他的手:“不过我愿意哄。”   顾楚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他在江盏脸颊上啃了一口:“我也愿意哄你。”   江盏眼底泛起笑意。   就在两人等待过年时,一个匿名论坛上突然有人发了一组照片,看照片拍摄的环境应该是《皇商》剧组。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发现你这像素足够差劲?照片里清晰的都是素人吧,江盏糊得连我这个女朋友都没认出来。]   [那是江盏吗?楼主你拍照的时候江盏在干么?脸都扭曲了。]   [这是大家来找茬的游戏吗?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啊。]   [楼主,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让人猜,根本猜不着。]   没过多久,楼主又出现了,甩了另外一张照片,照片还是素人,不过是在宴会场合]   [所以,有什么问题?]   [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吗?我也没看出来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儿。]   [拿了八倍放大镜,发现了一个,第一张照片里江盏的保镖正在和第二张照片里的一个素人说话。我画出来了,就是这个素人。从姿势和表情来看,两人应该很熟悉。]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看懂了。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楼主出来了。   【问题大了,看到第二张照片里的场合没?那是顾氏集团内部聚餐照片,我打听过了,那可不是一般素人,那是顾氏某个高层的保镖。看到那个素人保镖所在的位置了没?那是绝对的主桌,也就是说坐在那桌的都是顾氏集团的股东们。】   【也就说,江盏的保镖和顾氏集团某个高层的保镖认识。不,不单单是认识的问题,而且很熟悉。你们说,这代表什么。】   [什么意思,你就说你想往江盏身上扣什么屎盆子吧。]   [会不会是刘俊带去的保镖。]   [你们粉丝可真有意思,天天叫嚣着幻想刘俊没了,每天都在让江盏和刘俊割接,现在发现情况不对,又把刘俊拉出来挡枪了。]   [楼主都说了,这是顾氏内部的聚餐,幻想娱乐可是独立于顾氏外的公司。自负盈亏,不,不是自负盈亏,而是亏了有人往里面填补窟窿。]   [我就说江盏的资源好的离谱,这下知道了吧,怪不得幻想老总在他面前天天跟个孙子一样。原来老总上面还有五指山在压着。]   [一张照片,你们就兴奋了?还不允许保镖有自己的朋友圈了?]   [江盏给幻想带来了多少收入,安排个比较高级的保镖怎么了?碍着你们眼了?]   [咱就说说这次多少分钟内删除消息吧。上次江盏骂陆明的视频在热搜榜上好像总共就呆了十二分钟。]   [这如果不叫有后台,那什么叫有后台。]   [说个保真的消息,我那一表三千里的表哥在《皇商》剧组,他说江盏背后的资本很不一般。只是碍于保密协议,有些话不能说透。我一开始都没信,现在看来真有其事。]   [真是可笑,按照流程,剧组人员的确可以说话了,下面该是业内人士了吧。请业内人士开始表演。]   匿名论坛的消息很快被人转发发布,加上江盏这血风腥雨的体质,很快在微博上厮杀出来,跑到了热搜榜。   【江盏保镖】   【江盏保镖,顾氏高层保镖】   【江盏,顾氏高层】   三个标题跟坐了火箭一样在热搜榜上横冲直撞。   霍汀得到消息时,网友都在根据主桌上的人一个一个分析,分析他们谁和江盏有可能。   霍汀急忙联系人撤热搜,不过她电话还没打通,那边热搜已经没了。   霍汀以为是顾楚出手,连忙打电话过去。   到了年底眼瞅着该拿奖金了却出这么一遭幺蛾子,她的奖金怕是要没了。   然而顾楚接到电话时有些诧异,他道:“不是我撤的,我还没看手机呢。”   “那是谁撤的?”霍汀诧异了。   “我让人查查。”顾楚道,心里隐隐有些想法。 第38章   【天啊,有关江盏的热搜真的撤好快。】   【最先发布消息的楼主已经删帖了。】   【这些年刘俊真是背负了自己不该背负的骂声。】   【江盏是幻想的金疙瘩,老总自然要捧着,黑热搜不删除放着等长蘑菇呢。】   【有点人脉,打听了一下,这次动手的不是顾氏,是京市的陆氏和方远集团直接联系的某博高层。】   【这和陆家和方氏集团又有什么关系。】   【江盏的人脉圈这么牛逼吗?他不是个孤儿吗?】   【你还别说,江盏的身世还真是谜,说不定真有个牛逼的身世。】   【粉丝转移注意力的方法真是值得内娱其他人士借鉴,看看这满屏讨论江盏身世的评论。啧啧啧。】   顾楚再次接到霍汀的电话时,江盏的身世问题正在被网友讨论。   不过这次并没有引起大范围的讨论。   顾楚放下电话,神色不悦地看着微博上的评论,心想江盏的事和别人有什么关系,陆沉和方印简直是吃饱了没事干,凭什么替江盏撤热搜,显着他们了。   当谁撤不起热搜呢。   他和霍汀打电话时,江盏就在旁边,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盏笑道:“网友的眼睛还真尖。”   顾楚悻悻地看了他一眼。   江盏看着他黑着脸的样子弯起眼角:“都快过年了,皱什么眉,小心把一年的运气都给皱没了。”   顾楚终于放下手机:“没想到你还这么迷信。”   “随口说说而已。”江盏伸手在他眉心揉了两把,把皱起的部分揉平:“都到年底了也不放松一下,天天拿着个破手机看不高兴的新闻。不高兴就不看,不看就不会不高兴。”   看他,明知道事情和他有关,他看不见心情就不受影响。   “鸵鸟心态。”顾楚握着他的胳膊摩挲了两下淡声评价。   江盏摇头:“不不不,和鸵鸟没关系。我是不想在这个好好的年底被外界的俗事影响到自己的心情。挑东西吧,再不挑就晚了。”   顾楚这才收回手咬了一根烟:“当初不让你进这个破娱乐圈,你非进,现在好了,出个门都受限制。”   碍于江盏的身份,他们最终还是决定不去超市了。   大过年呢,顾楚总不能去超市包场。   江盏的粉丝和黑子一样多,若是被认出来,被人围观,那就太社死了。   两人决定列个单子让厨房那边准备。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挤在一起列单子。   江盏:“饺子皮?”   顾楚:“不用,家里会准备。饺子馅也是,厨房那边会准备了好几种。”   “番茄?”   “来两个吧。”   “黄瓜两根,凉拌黄瓜。”   “行。”   “豆芽?”   “可以。”   “这么勉强,那就少来点。”   “对联。”   “我们可以一起贴。”   “嗯。”   ……   等列好想要的东西,江盏:“感觉有点多啊。”平时吃时看不出来,自己准备东西时,这买买那买买,陡然一长溜。   “也还好,要几天呢。”顾楚:“都是必需品,吃不完放冰箱里。”   江盏:“也是。”   除了必要的菜,还有一些肉类和海鲜,这些需要当天让人送来。   确定好菜品,两人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猛然松了口气。   **   时间的脚步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它一步一步朝前走着。不管是盼望还是不盼望,除夕如期而至。   除夕那天早上,江盏和顾楚早早起床,两人随便吃了点早餐,就去贴了对联。两人第一次一起贴对联,江盏贴顾楚在后面指挥,上上下下地让挪动对联,务必要贴出最完美最对称的样子。   江盏跟着顾楚的声音挪动对联,等贴好,他们站在一起看着大红对联瞬间感觉年味都浓了起来。   江盏在顾楚嘴上亲了口:“走,回去做饭。”   顾楚为美色所迷,晕晕乎乎地到了厨房。   晚上顾楚有个推不掉的应酬,所以两人中午的饭他们决定自己动手,晚上吃个火锅。   两人先包饺子。   比起江盏的笨手笨脚,顾楚包饺子的手法相当熟练,饺子被他包的又胖又圆,肥墩墩地蹲在那里,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相比之下,江盏包的饺子就很难看了。   放在一起对比更是绝对的羞辱。   江盏有点想把自己包的饺子藏起来。   顾楚见他坐立不安忍不住乐了:“你吃我包的,我吃你包的。”   说话间,有一个造型饱满的饺子落在案几上。   江盏眼底含笑:“这有点对不住你啊。”   “有点丑而已,心意最重要。”顾楚头也不抬地回道:“你给我的东西我都吃。”   江盏:“……”   江盏脸皮微微泛热,他义正严词道:“色胚。”   顾楚抬眸看向江盏,不明所以,神色诧异:“我色胚?这话从何说起?”他怎么就成色胚了。   江盏微抬下巴,神色倨傲:“装,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出个什么花来。”   顾楚忍不住笑了:“茶花。”   江盏看着他这样子,也忍不住乐了起来。   午饭很丰盛,大部分是阿姨做的,那盘饺子出自两人之手。   江盏和顾楚默契地把那盘饺子给吃完了。   馅料一绝,饺子长得有点丑,味道却是极好。   吃饱喝足,两人又一起收拾餐具,很有默契的样子,就跟生活在一起多年了。   等做完这些,顾楚拉着江盏在外面散步消食,两人个头都高,身姿比例又都相当完美,穿着同系列不同色的衣服,手牵着手走在寒冷萧条的冬天里,气氛美好又温馨。   “晚上我早点回来。”顾楚说,这是他和江盏心意相通后过得第一个年,他一定会早点回来。   江盏了然:“喝酒之前喝点汤,不要伤到胃。”   顾楚低低应了声。   如果不是下午的应酬躲不掉,他根本不想出门,他就想挨着江盏,哪怕不说一句话,不做任何事。   这几天的日子过得跟在做梦一样。   “你陪我一起去?”顾楚抱着江盏的腰趴在他肩膀上幽幽道。   江盏回抱他:“好啊。”   顾楚沉默了下道:“算了。”既然是他推不掉的应酬,来的人身份不一般。顾楚并不惧怕,但他也不想让江盏站在那里任由人打量、品头论足。   江盏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江盏皱一下眉头他心里就不舒服,更何况是因为他的缘故要被人议论。   想到这些还未发生的事,顾楚就恼火得不行。   江盏从善如流地改口:“那我等你回来。”   顾楚嗯了声。   在外面转悠了几圈,身上带着几许寒气。   江盏便拉着顾楚回去了。   回到暖意如春的房间里,两人都有些犯懒。   顾楚拉着江盏去影音室看电影,看的是《寻杀》。   看自己的电影,江盏倒没有不好意思,他还评价了一下自己哪里演的不好。   顾楚咬了他一口让他住口:“你不要乱评价,我觉得哪里都好。”   江盏沉默片刻评价道:“你对我的滤镜有点厚啊。”   顾楚悻悻收回嘴,他的视线放回影片上,像是随意又像是特意:“等你下部片子上映,我们去电影院看。”   《寻杀》上映时,他就想和江盏一起去电影院。   他在网上买了票,最终他取了票却没有和江盏说。   不只是因为江盏那段期间一直在跑路演很辛苦,而是那段时间他拿不准江盏对自己的态度。   他相信如果自己开口,江盏肯定会抽出时间陪他一起去。但他希望江盏能心甘情愿一次,两人就像普通人一样,去看电影,去约会。   “干么要等我的片子上映。”江盏笑道:“今晚有不少新片上映,我看下评价,定两张明晚的票。”   顾楚是真不想表现出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他是真开心。   大年初一,一起看电影。   “好。”   看完《寻杀》,江盏又挑了一部影片。   是一部浪漫的爱情片。   不过还没看到结尾,顾楚的时间就到了。   顾楚有点遗憾,江盏抱着他亲了两口:“晚上回来一起看结局。”   顾楚顿时满足了。   顾楚走后不久,江盏也出门了。   他定了一块表给顾楚当新年礼物,因为是第一次送顾楚礼物,他并不想假借旁人之手去取。   表很快就取到了。   给他服务的人员认出了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惊喜,但并没有进行打扰。   江盏朝她点了点头,提着包装好的表离开。   江盏看着盒子,心里则想着顾楚看到礼物的样子。   应该会很高兴吧。   表不是最贵重的,最重要的是送表的人不是吗?   江盏觉得自己有点自恋,他并不打算改变想法。   ***   等待顾楚回来的时间里,江盏还去厨房帮忙。   忙碌起来的时间过得比较快,等他再次回到沙发上,外面的天都黑了。   算算时间,顾楚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江盏的眼角弯了起来,不过在看到是秦礼的电话时,他眉心猛然一跳。   江盏快速接通电话,秦礼的声音快又低,他急道:“江先生,顾总在锦澜一号。这里出了点事,顾总有点失控。”   “什么?”江盏皱起眉头:“你稳住顾楚,我马上过去。”   “好的。”秦礼道:“江先生,你注意安全。”   江盏嗯了声。 第39章   江盏压下心中的担心,在绝对的安全下,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锦澜一号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   他到的时候,秦礼已经在门前等候。秦礼神色有些凝重,不过这种场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并未多说什么。   江盏在秦礼的带领下来到顾楚所在地。   江盏走进去时满屋子的人都朝他看过来,房内的人有些江盏认识有些不认识。让他诧异的是陆沉也在,陆沉身边还有个神色紧绷、双唇紧抿,眼中流露出一丝凶光相貌普通的年轻男子。   这个年轻男子捂着自己的脖子,双眼中有惊恐有愤怒,他所有情绪都朝着顾楚而来。   江盏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便朝浑身充满了阴鸷气息的顾楚走去。明明是在明亮的灯光下,可江盏却觉得顾楚周身被压抑的黑暗所笼罩,他坐在那里,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黑暗吞噬掉。   顾楚平日里那么在乎江盏,江盏动一下,他的眼睛都会跟着动一下。   可现在,江盏朝他一步一步走来,他身体没有动,眼睛没有动,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嘴角噙着笑,眼睛漆黑幽森,神色冰冷。   江盏看到顾楚旁边有碎裂的酒杯,被子里的酒洒落在干净昂贵的地毯上,把地毯染成了异样颜色。   江盏走到顾楚旁边拉了把空椅子施施然坐下,他握住顾楚的手声音柔和地询问:“大过年的,怎么这么生气?是见到不喜欢的人了吗?”   顾楚瞅了他一眼没吭声,可就是这样一眼说尽了心中无限的委屈。江盏清楚地感受到顾楚的手在颤抖,或者说他浑身都在颤抖。   只是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也不想让外人看自己的笑话。   江盏使劲握住顾楚的手,无声地安抚着他失控的情绪。他抬眼看向秦礼,微抬起的下巴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冷漠和傲慢:“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有外人在?”能让顾楚在除夕晚上宴请的人,那必然有官方的人。   既是为了来年的合作,也是一场人情世故。   这种场合出席的都应该是顾氏那边的人,陆沉和一个陌生人又为何在。   秦礼看都没看房内其他人,他微微垂了垂身体,完全把江盏当做另一个顾楚看待:“顾总送完客人,许总突然带着这位先生来了,说是大过年遇到了就是缘分,便邀请顾总一起喝上一杯。”   结果,一个照面,顾楚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秦礼低声在江盏耳边低语几句。   每个公司都有这样那样的掌权人物也有边缘人物,但并不意味着每个掌权人物都觉得自己的能力和所得成正比,更有不甘屈居人下之辈。   也有边缘人物觉得自己所得过少,自然愤愤不平。   好比秦礼口中的所谓许总,心气就比其他人要高一些。   得到了自己应该得的,还想得到更多。   努力向上是好事,但向上过头变成了贪心就不好了。   顾楚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偶尔情绪也会失控,但顾楚情绪失控都是和江盏有关。在陌生人面前,顾楚从未愤怒过,跟在顾楚身边那么久,秦礼第一次见顾楚脸色那么难看过。   顾楚的眼睛慢慢望向许总,望着他身边年轻男子,脸上、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愤怒。   愤怒容易使人失去理智,尤其是在面对尖锐的攻击时。   当时顾楚望着许总,就那么幽森森地笑了:“许总邀请,这个面子当然要给。”   他们去了另一个包厢,刚坐下,顾楚望了眼餐桌脸色就变了,在年轻男子开口喊表哥时,顾楚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看他那表情,不是想摔在地上,而是想摔在年轻男子的脸上。   包厢内因顾楚这行为一片寂静。   “表哥,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怕我揭穿你的真面目吗?”年轻男子站在那里愤怒嗷叫:“明明是你精神出了问题,你却把我爸关到精神病院。”   “你从小没父没母,是我爸妈看你可怜收养了你,你恩将仇报。”   “许总,你还不知道吧,你们的顾总可是一个有精神病的人呢。你们怎么敢让他领导顾氏呢,就不怕万一哪天他精神病发作了,你们公司可就要成为同行业的笑柄了。”   “表哥,你自己说呢?”   年轻男子控诉完,突然整个人都卸了力气,他走到顾楚身边摆出一副道歉的模样,还拿着筷子给顾楚夹了一块肉放在碗里:“表哥,我只是担心我爸,请你原谅。”   就是这一块肉,顾楚突然站起身用手掐住了年轻男子的脖子,并且把他掼到墙上。   顾楚一字一句轻声道:“章瑾,真的以为我不会动你吗?”   包厢内一片哗然。   秦礼一看情况不对,忙上前拉住了顾楚。   在顾楚把人扔到地上时,他一不小心还踩到了章瑾的手。   章瑾痛得嗷嗷叫。   许总在那里一脸惊恐加后怕:“顾总,顾总,你这是做什么?”   顾楚慢条斯理地回到座位上时低声吩咐秦礼:“给江盏打电话,说我情绪失控了。”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在颤抖着。   秦礼心中一凛,虽不明白缘由,还是第一时间给江盏打了个电话。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到秦礼的低语,江盏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房内另外几人身上。   挺着大肚子一脸慈祥的应该就是所谓的许总了,以前顾氏年会合照,顾楚同他介绍过照片上的人。许总身边还有几个下属一样的人。   年轻人看到江盏满眼惊讶,他们知道江盏,但完全没想到江盏会出现在这里,甚至和顾楚十分亲密。   看着众人的表情,江盏心下冷笑,看样子,今日这事处理不好,明天顾氏集团老总脑子有病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公司。   真是走得一步好棋,打得一手好算盘。   舆论杀人,更何况顾楚还有一些心里弱点被人知道被人拿捏着。   顾氏是顾楚一手创立起来的。   但那又怎么样,有着绝对的股份又如何,被随时随地刺激着,被刺激道情绪随时失控,疯状暴露在世人面前,只会引起猜疑和惊恐。   顾氏不需要一个情绪随时失控的老总。   情绪不稳就住院治疗,治疗期间,顾楚该做的事自然有人接手。   再说难听一些,就算顾楚突然没了,他不是孤家寡人,他还有所谓的亲戚不是吗?   至于年轻男子就是顾楚的表弟章瑾了。   至于陆沉,江盏的视线轻描淡写地扫过他,不管章瑾和许总怎么认识的,陆沉在这里就说明今日的事他脱不了干系。说不定章瑾这号人就是他找来的。   想到这里,江盏心下涌起烦躁。   他脸上表情很冷,带着嘲弄带着不屑。   真是肮脏。   陆沉皱着眉头一直盯着江盏,江盏那轻飘飘地一眼扫过,他双手死死握在一起。   章瑾还在惊恐地粗重地喘息着,他不经意地朝陆沉身边靠去,陆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章瑾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似乎又被人狠狠掐住了,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划拉了下椅子。   椅子挪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人到老年的许总脸上堆着刺眼的笑:“顾总,这位是?”   江盏抓起顾楚的手随意捏来两下,捏得顾楚轻笑一声。   江盏也笑了,他抬眼看向许总:“我是他男朋友,你是哪位?”   许总被他的自我介绍震惊了下。   顾楚低声笑了笑,他道:“男朋友?”   江盏看了他一眼挑眉:“又不能结婚,不是男朋友是什么?”   “先生?爱人?”顾楚在他手指上亲了下道:“哪个称呼不比男朋友亲密。”   他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江盏在身边,他晃荡的心就能安定下来。   江盏是他的药。   两人毫不顾忌地动作言语让在场的人都有些不自在。   许总脸色不大好看。   也是,情绪崩溃的人突然稳定下来,这对他很不利。   于是许总一脸歉意道:“顾总,我不知道这位章先生和您之间有矛盾……”   “呵。”顾楚冷笑一声,他抬手打断许总的话:“您客气了,我和他没什么矛盾。”   他看向章瑾:“看来你是想为舅舅尽孝负医疗费用,那我就满足你,以后舅舅的事都归你管。至于你说是我把舅舅关到精神病院的,我没有这个权利。”   “表弟大概年纪到了,忘性也大。舅舅当年生性爱赌,爱打骂人。他之所以病了,是看到了姥爷死的样子。可能是做贼心虚给吓到了,也可能是受了刺激,精神才会出问题。”   “杀人和精神病,表弟总要承认一点。”   顾楚说一句,章瑾的脸色就白一分,他看向许总。   许总脸上仍旧挂着慈祥的笑,眼睛却错开了。   章瑾看向陆沉,陆沉看着江盏。   “走不走?家里的饭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不好吃了。”坐在顾楚身边的江盏感受到僵硬的身躯,顾楚的精神还在高度紧绷中。   江盏根本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略带嘲讽道:“吃个饭都能吃出一堆事,真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的,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   “走。”顾楚抓着江盏的胳膊缓缓站起身。   顾楚站稳,他看了眼桌子上的食物,又看向许总等人,然后阴鸷一笑:“很抱歉,我刚才失态了。我曾经养过一条流浪狗被舅舅和表弟他们给吃了,我是个心善爱动物的人,心里一直过不去这道坎。所以今天一看到桌子上有狗,心里就想到了往事。”   “表弟,你也真是,明知道我不喜欢吃狗肉,为什么还要故意给我夹呢?”顾楚笑意盈盈:“这不是故意找揍么。”   听到这轻飘飘几句话,江盏愣在原地。   别人不知道顾楚口中的狗代表什么,他却明白。   顾楚一直认为那条狗是他,而那条狗被吃了。   江盏心下一紧,他挽着顾楚的胳膊准备带他离开。   章瑾看顾楚那模样,心中又害怕又畏惧又不甘心。   这些人答应过他,只要他能拉下顾楚,他就能过人上人的生活。   他也承诺过,自己会给他们看顾楚的弱点,会让他们抓住顾楚的把柄。   可现在事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眼瞅着顾楚即将离开,章瑾心下一横,他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再差劲能差劲到哪里去。   于是他放下手怒吼道:“你装什么装,当时那盆狗肉你不是也吃了吗?”说到这里,章瑾哈哈大笑起来,他眼中满是恶意:“你忘了吗?你中考结束的那晚,就是那晚,我们吃的那条狗……”   顾楚站在那里,章瑾的话像是一道道暗箭,扎在他身上,他都忘了自己该要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江盏不由自主地看向顾楚,看到顾楚的表情,他垂下眼扶着顾楚坐下。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走过许总走过陆沉最终站在章瑾面前:“你真是让人恶心。”   说完这话,他的拳头狠狠落在章瑾脸上:“你仗着什么来欺负他?仗着你不要脸吗?”   章瑾痛苦地叫一声,他捂着脸,血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染红了手。   江盏这一拳的力道很大,感受到疼痛,章瑾恶狠狠地看着江盏:“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卖屁股的玩意儿……”   “你找死。”顾楚厉声道,如果不是他腿受限,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弄死章瑾。   与此同时陆沉一脚踢在章瑾的肚子上,一脚把人踹在了地上,陆沉踩着章瑾的手指重重碾压着:“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敢这么说他?”   江盏拿起餐桌上的纸擦了擦手,他看向许总双眸冰冷:“这是你的客人,你可以帮他告我,找我要赔偿,我等着。”   许总站在那里十分不安,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他想算计顾楚拿捏顾楚的弱点。   事情本来都朝着预计的方向来,谁知江盏蹦了出来。这种被养起来玩的人物蹦出来就出来了,没想到他对顾楚的影响那么大,顾楚突然从神经质就变成了正常人。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陆沉在抽什么风,为什么也加入了里面。   许总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不,比那更严重。   顾楚可不会给他反击的机会。   想到自己未来要过的日子,许总脸上的笑终于保持不住了,他连忙解释道:“我和他不熟,我只是……”   江盏嗤笑一声:“熟不熟不用说,你自己心里明白。”   这时陆沉看向江盏,固执道:“不是我。”   江盏轻描淡写道:“是吗?重要吗?”   “你不相信我?”陆沉沉声道。   江盏看向他,神色冷然:“我怎么相信你?你做过什么值得我信任的事儿?他不是你们找来故意给顾楚添堵的?”   “不是我。”陆沉抬着受伤的眼睛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要再说了。”江盏垂眸道:“我不想听,我只知道你们在伤害我喜欢的人。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在耍这种阴毒的手段。”   陆沉被他这话刺得脸色一白,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他愣在那里,模样看起来有点可怜。   江盏没在看他。   他走到顾楚身边道:“我们回家。”   顾楚点了点头。   回去是秦礼开的车。   顾楚如同一座雕像一样坐在那里,江盏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一片冰凉。   江盏把人揽住。   回到家中,顾楚看着同样下车的秦礼彬彬有礼:“今日麻烦了,年终奖金翻倍。”   秦礼:“……”他并不是很想要这份奖金,他有点担心顾楚的情绪。   江盏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秦礼深吸口气:“多谢老板,那我先回去了。”   顾楚嗯了声。   等秦礼离开,顾楚转身往房子里走。   他走的很匆忙,踉踉跄跄地走着,他没有让江盏搀扶。   江盏也没有强求,他跟在顾楚后面,跟着他穿过客厅走到房间。   回到了私密之地,顾楚朝卫生间走去,他走得很快,差点摔倒。   卫生间的门被狠狠推开,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干呕的声音。   卫生间的门没有关严实,江盏站在门外,他没有看顾楚此时的模样。   江盏站了多久,顾楚就在里面干呕了多久。   他吐不出来,只是徒劳地干呕着。   又等了一会儿,江盏终于推开了那扇门,他走到顾楚身边把人拽起来拽出卫生间把人摁在床上。   他给顾楚倒了水,来到床边给他漱口。   顾楚像是一个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弄。   等收拾好自己,顾楚坐在那里不动了。   他额头上眼睛上都是水汽,他难受地抠着自己的喉结,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多年前那些被迫吃下去的东西给抠出来。   “顾楚,看着我,顾楚。”江盏捧着他的脸。   顾楚看着他,眼睛被水汽糊住了,看人都看不清楚。   顾楚抹了把眼,看清人后他笑了下,笑容比哭还难看:“真是一个糟糕的除夕夜,我都不好意思祝你除夕快乐了。”   “为什么说糟糕。”江盏亲了下他的嘴角:“有你在,怎么会糟糕。”   “江盏……”顾楚张口。   江盏道:“我在啊……不要多想,我在啊。”   顾楚抱着他的肩膀,有湿润的液体落在他的脖子上。   江盏把人紧紧抱住。   他都不敢想这些年顾楚是怎么过得。   不管什么原因,顾楚都曾把一条狗当做了一个人,他当时也许不喜欢那个人,后来喜欢了。   而那条狗被人当着他的面给吃掉了……   午夜梦醒顾楚是不是要被折磨疯了。   “顾楚,我在。”江盏亲吻着他的额头,一点一点亲吻着,一遍一遍重复着:“我在。” 第40章   江盏把顾楚压在卧室的窗户前亲。   亲一下就喊一声顾楚的名字。   顾楚心里恍然,处在失神中,又因江盏的呼喊声回神。   江盏很认真地亲吻着顾楚,在他身上留下暗红色的印记。   亲密接触让顾楚暂时忘掉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江盏带给他的快乐中。   “江盏……”顾楚用力抱着江盏,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需求。   江盏有点凶,力道有点重,顾楚感到了疼,眼角有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边,舌尖微微一抿,咸味十足。   江盏把他眼角的液体舔走:“我轻点。”   “不要。”顾楚拒绝:“这样就好。”这个时候轻柔对他来说就是折磨。   江盏叹息:“顾楚。”他今天叫顾楚的名字比三年多来加起来都多,平时他一口一个顾总玩闹着,现在却是不行。   顾楚第一次在他面前流眼泪。   江盏的心很硬,旁人在他面前掉眼泪他内心根本不会起半分波澜,可江盏的心又很软,顾楚无声掉落下来的眼泪就像是一颗颗坚硬的石头,砸在他的心上,砸得生疼。   他在顾楚眼角擦了又擦,可还是擦不干净。   时光匆忙,光阴日来月往,那些憋在心中无法诉说的过往,终于借着今天的机会发泄出来了。   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江盏有些恍惚,那时他有点茫然满心荒唐。所以看到明明势在必得却在自己面前故意人突然起了心思,那时他哪里会想到两人会有这一天。   “顾楚。”江盏在他耳边低语:“今天是除夕,不要难过了。”   顾楚攀在他肩膀上闷闷地嗯了声,他紧紧攀着身上的人。   一场结束,江盏抱着人回到床上。   顾楚安静地缩在他身边,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江盏也没有说话,就那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肩膀。   无声的陪伴也是无声的安慰。   有很多话想问,应该趁热打铁解决掉横在顾楚心尖的问题。   但江盏并没有开口,顾楚愿意说就说,不愿意他也不想揭开顾楚心上的陈年旧伤。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以后伤疤还在,说不定还会被人攻击,但江盏还是决定不要那么理智。   面对喜欢的人,不需要太理智。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楚突然开口说:“我这条腿就是被我舅舅打坏的。”他向来不喜欢对着别人说往日的困难,哪怕江盏也一样。在喜欢之人提起以前悲惨的生活,有卖惨的嫌疑。   他知道江盏心软,说了,江盏对自己的态度肯定会有变化。可顾楚脾气又臭又硬,他就是不想说。   今日被撞破完全是意外。   如果有可能,他根本不想江盏知道。   现在提起话头,他说得又快又急,像是怕慢半分就不敢再说了一样。   江盏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一顿,他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刚才打轻了。”若他早知道,章瑾挨得就不只一拳了,高低也得在他头上开个瓢才是。   明明心情很压抑,但因江盏语气中明目张胆的偏爱,顾楚还是笑了,心底的阴霾也散了一分。   他道:“后来,我为自己报仇了。”他拿着凳子摔在他舅舅腿上,也砸断了他的腿。   江盏:“那不一样。”   他盯着顾楚的眼睛认真道:“我会心疼。”   听到这话本来应该开心,顾楚心底却泛起尖锐的疼,他抬起身亲了亲江盏的嘴唇:“都过去了,早就不疼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弯起还泛着潮气的眼角:“今天也算因祸得福,以前你从来不说这样的话。”   “你喜欢听我以后经常说就是了。”江盏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这算什么福气,遇到这样的傻逼只有晦气。”   顾楚:“遇到你是福气。”   江盏理所当然:“当然。”   顾楚又笑了,江盏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略略放心。   笑容变得真诚起来,终于不再是强颜欢笑。   顾楚低语:“我从小就没了父母……”   话匣子打开,他向江盏讲述着自己的过往。   顾楚从小父母双亡,爷爷奶奶受不了打击,相继离世。   他无处可去被送到了外祖父家。   外祖父和外祖母很普通人一样过着平淡的生活,只是令人心酸的是二老女儿早逝,儿子游手好闲不说还好赌。   两个老人很疼爱他,只是他们年纪大了,照顾一个孩子有些力不从心。   他八岁那年,外祖母因病去世。   两年后,外祖父因脑梗救治不及时瘫软在床上。   没过多久,舅舅把自己的家输没了,便打着照顾亲爹的旗号搬了回来。   一个不大的房子住满了。   顾楚只分到一个杂货间。   从那之后,他们的家充满了争吵、打骂、哭泣……   如果有出气筒,没人会打骂自己的孩子,所以受委屈的永远是顾楚。   舅舅每个月脾气最好的时候就是外祖父发养老金的时候,只不过那点钱都不够他在牌桌上输一天。   当然,舅舅手头也有好的时候,这是家里就和平的时候。   外祖父常常拉着他的手,让他好好学习,然后离开这个家,远远地离开。   那段日子很辛苦,他吃不饱饭,拼命干活,还要照顾外祖父给他擦洗身体。   那时顾楚很害怕,怕自己没学上,他这个年龄不上学打工都没人要,恐怕都没办法养活自己。   好在他学习足够好,义务教育期间他也不需要有太多花销。   小学毕业那年,舅舅赌输了,喝得醉醺醺地,他打断了顾楚的腿。   因为救治不及时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十二岁那年,他看到了一只被撞得浑身是血流浪狗。   那天雨下得很大,流浪狗躺在路边,他站在那里看着,许久撑着伞走到了流浪狗身边。   他把流浪狗带到了一处干净且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他没钱带它去宠物医院,只能自己凭感觉给他绑了断掉的腿。   当时他以为流浪狗活不下去了。   第二天他再去看时,流浪狗还在活着。   只是后来那条狗也断了一条腿。   然而生命可畏。   以顾楚的条件没办法把一条流浪狗当做宠物来,只能是见到了就尽量给点吃食。   后来他们住的地方遭了贼,他就把流浪狗带回了家。   至少可以看门。   当然,流浪狗的待遇比他还要差劲。   他是一个人,流浪狗只是一条狗。   顾楚觉得自己和那条流浪狗很像,总觉得流浪狗能好好活着,他也能好好活着。   舅舅不只一次提过上完初中就不要上学了。   外祖父不愿意,用说不清的声音说让娃继续上学。   顾楚也不愿意,他都做好了计划,上了高中就负担自己的学费。那时他年纪又大了一点,寒暑假谎报下年龄可以去打零工。   还可以给人补课,总之,他自己会努力挣钱养活自己。   舅舅没有说什么,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在他中考时,他打印好的学生证找不到了。   当时顾楚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要完蛋。   舅舅说没看到学生证,说他应该是自己不小心搞丢了,舅妈看都没看他一眼,章瑾找同学玩去了。   人人都说没见过。   顾楚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要是找不到干脆死了算了。   然而他养的那条流浪狗跑了出来,它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准考证,一爪子上去抓花了舅舅的脸。   那天顾楚拿着准考证跑出了家,他身边跟着那条流浪狗。   他记得自己迎着风,又哭又笑。   考试期间顾楚借助在老师家,那时他想,他不会呆在那个泥潭里,他会从泥潭里走出来,迎接属于自己的光明灿烂的未来。   中考结束后,他回去了。   因为有外祖父在,他没办法一走了之。   当晚,他们家饭桌上多了一盆肉。   舅舅坐在那里看着他,让他吃。   顾楚很恐慌,舅舅把他打倒在地上,他反抗,但最终没能反抗过舅舅他们。   舅舅把肉塞进了他嘴里,强迫他咽下去。   “你不是喜欢那条狗吗?你把它吃到了肚子里就永远不会忘记它了。”   那时,没能力反抗的顾楚心头第一次升起同归于尽的念头。   那天之后,他大病一场,人都快烧糊涂了,最后还是自己强忍着不适偷偷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老师把他送到了医院。   **   顾楚停下时,江盏看着他,心中又空又麻。   他轻声道:“那你怎么知道它是我?”顾楚的情绪已经彻底平静,这个时候问出来正好,总不能让他心里一直留下阴影。   “就是知道啊。”顾楚道:“也是你告诉我智能领域这块很有前途,不过我能听到你说话的时间不多。”说到这里,他皱起了眉头。   当年他大病一场后,很多事都给忘了。   江盏揉了揉他的眉心,换了一种问法:“那海市你怎么知道是我?”   顾楚一顿,他其实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记得江盏的样子,他记忆中江盏明明是条狗,但好像是那条狗化作人型来给他告别,就是江盏的样子。   这话说出来挺搞笑吧,顾楚心里有些忐忑。   不过随即他又放松起来,江盏应该不会笑他,毕竟他都和江盏说过那条狗就是他的这种荒唐事。   于是顾楚认真回道:“我记得你说过这世界很操蛋,早晚有天你受不了就抛弃一切去海市,去当他们都看不起的明星。他们不要你,你也不要他们了。”   所以后来他在海市上学,他把公司设立在海市,就是想着有天也许能在大街上遇到江盏。   听到这话,江盏眉心一跳。   他道:“你以前是不是住在茗城?离枫山墓园很近?”类似的话他的确说过,在墓园说给过世的奶奶听。   “是啊,你想起来了?”顾楚又惊又喜又难受。   他的奶奶就是一个明星,她性格极好喜欢演戏,但结婚后再也没有表演过。   在他那个家里,奶奶曾被一些亲戚在背后蛐蛐是上不了台面的戏子。   她一辈子都困在家里,直到去世,她要求自己葬到自己出生的地方,要不然死不瞑目。她出生在茗城,一个离海市离京市都很远西南小城市,经济也不怎么发达。   江盏的家庭氛围很压抑,掌控欲极强的爷爷,家里他是一言堂,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   貌合神离的父母,他们各自玩各自的,而他是多余出来的。   奶奶去世后江盏每年都要去祭拜,一开始家里的其他人也去,两年后只有他自己了。爷爷说他重情义,别人都嫌太远太奔波,只有他愿意去和奶奶说话。   可江盏觉最喜欢的日子就是去茗城。   顾楚是当年因狗去世大病了一场,又无意中听到自己说的话,所以出现了臆想吗?   但无论江盏怎么用力想,他都想不起自己见过顾楚。   也是,当年的他高傲、冷漠,又有几个人能入他的眼。   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顾楚,江盏亲了亲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他给出了答案:“有点印象,但没完全想起来。”   顾楚:“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至少不用想起那些糟糕的事。”   “也不糟糕。”江盏咬了他一口:“它是我们相遇的缘分,改天我们好好一起祭拜它。”   顾楚嗯了声,他抿了抿嘴:“你真的相信我说的那些?真的不会觉得我有病?”他看过心理医生,当他开口时那些医生面上不说什么,但眼底流露的情绪就让他很不舒服。   他知道那些医生觉得他有病。   后来他就顺着那些人的意思,把自己的‘病’看好了,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去看过。   江盏:“你喝醉了吗?”   顾楚摇头。   江盏:“现在清醒吗?”   顾楚点头。   江盏:“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楚再次点头。   江盏:“那不就得了,你清醒时说着清醒的话,我为什么要怀疑你话里的真实性。”他不是医生,不知道这样对顾楚是好还是坏,但在这个时间点上,他就是这么想的。   有什么不好的后果,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们重新面对就好。   没必要太过理智,没必要在高兴的时候提及那些不高兴的事。   恋人,有时也需要宠着,过度宠着。   顾楚:“……”   顾楚笑了,他翻身趴在江盏身上,喊着江盏的名字。   他遇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人。   江盏抱着他的腰:“顾楚,你再这么引我,我们就要从今年做到明年了。”   顾楚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原来时间快指向十二点了。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顾楚:“那我要自己来。”   历经大悲大喜,他需要发泄,他也想发泄。   最好能筋疲力尽,最好能忘掉所有不痛快,最好能和江盏死死缠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 第41章   顾楚说到做到,在零点的钟声响起时,他还坐在江盏身上,两人‘一起’跨了个年。   江盏第一次这样跨越新年,心情很不一样,总体来说是满足和喜悦。   于是江盏动了动,顾楚的脊背和腰都紧绷在一起。   江盏拉下他贴着他的耳边低语:“我们明年除夕还这样过。”   顾楚朝他看了一眼断断续续地说:“我可以,就是不知道江大影帝能不能腾出来空闲时间。”   “腾不出来也要腾。”江盏道:“导演要是不放人,顾总可以打电话过去要他们放人。”   顾楚看了他一眼,真觉得不一样了。   去年江盏就是在剧组过得除夕。   当时他打电话过去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问要不要给导演打个电话,让剧组放个假。   哪怕不是他打,让刘俊说一声剧组也会给面子,毕竟他们的投资额放在那里。   然而江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剧组马上就要结束拍摄,他戏份又重,要是请假浪费的是所有人的时间。   江盏隔着电话拒绝时声音里都含着笑容,只是顾楚没给他视频,总是忍不住猜测他含笑语气时的表情。   挂上电话,顾楚心里涌起好几种把人绑走的念头。   但最终他闷闷不乐地吃了几口丰盛的年夜饭,默默一个人回到了房间。   不过当晚江盏还是赶了回来。   他到家时已是新年。   顾楚看到他很是快乐,那时他想江盏为了他匆匆赶回来,自己在他心里是不是有点不同。   一直以来,顾楚都觉得自己受江盏偏爱。   到了今天他才知道,江盏对他还可以更偏爱,更没有底线。   终究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竟然在这种时候走神……”江盏语气里带了一丝危险:“是我表现不够好,吸引不了顾总?”   顾楚:“……”当然不是,他只是……   江盏眯了眯眼轻哼一声:“动一动。”   顾楚收回心神,把头埋在他肩头,主动晃悠着。   等到最后顾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软了下去,还是江盏把腰腿酸软的人抱到了浴室。   清理完两人身上的痕迹,江盏给顾楚揉着腰:“饿了。”像是在回应这话,他的肚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咕咕叫的声音。   顾楚:“……”   江盏满眼无辜:“我只吃了中午饭。你不饿?你晚上不是也没吃多少东西吗?”   本来晚饭都准备好了,结果两人回来就是一顿折腾,折腾了新年,年夜饭到现在都没吃嘴里。   他一开始一直在担心顾楚的情绪,饿过头也没觉得有吃东西的欲望。现在人放松下来,饥饿就找上了门。   顾楚碰到章瑾后,整个人都很糟心,饿不饿都无所谓了。   现在回过神,身体机能也恢复了正常。江盏不提饿的事也就罢了,他一提,顾楚觉得自己的胃也开始跟着抗议起来。   顾楚躺在床上没有动,他望着穿衣服的江盏心情有点复杂。   一般来说,缠绵过后就该相拥而眠,享受事后温馨时刻。他俩倒好,缠绵过后,准备下楼找东西吃。   真是令人难忘的一天。   年夜饭两人本来就准备吃火锅,方便。   好在食材还新鲜着,一顿火锅吃完也才到半夜。   江盏放下筷子时说他们这也算是守岁了。   顾楚喝着清火的茶点头同意他的话。   等顾楚放下茶杯,江盏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   顾楚一愣,江盏笑:“本来是除夕礼物,现在只能当做是新年礼物了。”   顾楚神色肃穆地跟谈一笔上亿的合同那般,他伸手接过礼物,打开看到里面的手表时心下既欢喜又有些失落。欢喜的是江盏开始送他礼物了,失落的是,若是里面装着戒指就好了。   顾楚也知道自己这想法不对,有点太急。   他们刚确定彼此的心意,哪能就送戒指呢。   可人活一辈子,贪心一把又如何。在面对江盏时,他就是一个很贪心的人,他希望得到江盏的一切,希望和江盏确定永久不变的关系。   江盏注意着顾楚的脸色,问:“怎么,不喜欢?”   一听这话,顾楚猛地抓紧手表,他一脸防备地看着江盏:“喜欢。”说罢,还飞快地把表戴在了手上,他一脸喜气洋洋:“很合适。”   “当然了。”江盏。   顾楚的手腕他握过无数次,买个合适的手表自然不在话下。   顾楚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他又望了望腕骨处的手表,只觉得它哪哪都合自己的心意。   这个年过得总算没那么糟糕。   因为睡得有点晚,第二天两人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江盏拿出手机,回复了一些祝福新年的消息,又群发出去一些。   顾楚在一旁看着点评,虚伪。   江盏头也不抬:“这是基本的社交。”   顾楚哼哼唧唧两声。   江盏一直低着头摆弄手机,时间有点久,在顾楚忍不住拿腿碰他引起他的注意时,江盏终于把手机放下了。   与此同时,顾楚的手机响了下。   顾楚拿起来,看到了江盏发过来的祝福信息。   [望顾楚年年岁岁诸事顺遂、愁惑有解、脚下有路,所行之处,均为坦途。]   顾楚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抬头直视着含笑望着自己的人:“你在我身边,一切就会如你所愿。”   江盏祝顾楚万般皆顺,平安喜乐。   顾楚所求只是江盏在身边。   江盏:“我不在你身边能在哪。”想了下,给出一个很实际的答案:“可能在拍戏。”   顾楚:“……”他怀疑江盏对浪漫过敏。   新年第一天两人中午起床,下午一起去看了场电影,电影是江盏选的,爱情片。   人不多,电影情节和人物都不怎么饱满,又添加了一些青春疼痛元素。   若不是江盏选的片子,顾楚应该看不到三分之一就会走人。   等电影结束,顾楚心里格外不舒服。   明明是爱情片,结局也是好的,但他就是觉得不舒服。   江盏做出评价:“不好看。”大过年的,还不如去看喜剧。   顾楚心里舒坦了,他就说有哪里让人不舒服,原来是影片问题。   走出电影院,外面的天都黑了。   江盏和顾楚看着对方,突然就笑了起来。   相约一起看电影这种学生时期会做的约会事情,他们在这样一个夜晚也做了。   电影也许不符合他们的期望,可在一起看电影的心情是飞跃的,散场后一起离开的心情是欢喜的。   **   这个假期,对顾楚来说整体而言过得很舒心。   他睁开眼就能看到江盏,闭上眼最后也是看到江盏,两人黏在一起,形影不离。   只可惜,假期很短,一转眼又到了江盏要离开的日子。   顾楚把不乐意写在脸上,江盏:“你可以去探班。”   顾楚哦了声,心情勉强高兴了些。也是比起以前,他只能等待江盏结束拍摄回来,现在他能探班了。   可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人是贪心动物。   他想天天去探班。   江盏明显感觉到了这次离开,顾楚变得粘人起来。   江盏差点没准时离开,最后,还是职业道德让他踏上了回去拍戏的路。   也许以前顾楚就是这性格,只是两人没把话说开,他压抑了本性。   现在身份转变,顾楚的态度也跟着转变。   江盏回剧组第一天,导演就一脸牙疼地看着他:“这个年过得很开心吧。”   江盏神色一敛:“我会尽快减肥。”   “别看就那么几斤肉,镜头前可完全不一样。”王导幽幽道。   江盏干笑,没办法,和顾楚在一起的日子太荒唐,没控制住饮食。   好在对演员来说,减肥不是问题。   只是事情和想象的有点出入。   江盏想尽快复工,当晚回化妆间卸妆时,他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陆沉,陆沉身边还有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   陆沉朝他走来,江盏没有动。   陆沉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我们谈谈。”   江盏耸肩:“我能拒绝吗?”   “不大能。”陆沉微微一笑道:“今天是我,明天就不一定是了。”   江盏看到了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蒋鸣,他抬了抬手:“好吧。都是拿钱办事,别伤到跟着我的人。”   “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陆沉说。   江盏:“不是很熟,堪不堪地我没有评价的资格。”   陆沉被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弄崩溃了,他低吼道:“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江盏看向他面无表情道:“你打破了我的安静的生活,还想让我怎么给你说话?”   陆沉抿着嘴,眼圈都红了。   “人不能既得到,还想得到。”江盏若有所指道。   陆沉的肩膀陡然落了下来,他闭了闭眼:“请吧。”   江盏看向朝他走来的蒋鸣:“给顾楚说一声,三天后让他去京市接我回家。”   陆沉:“……” 第42章   江盏和陆林坐在同一辆车前往京市,两人坐在后排的位置上,保镖坐在其他车子上,在他们前后护着。   江盏神色平静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而他旁边的陆沉在看着他。   陆沉地打量和欲言又止毫不掩饰,江盏回头。   嗯,回头。   四目相对,陆沉明显一愣,心下不由自主地缩紧了下。他的身体微微僵硬,眼睛却在直直地盯着看向自己的人。   江盏平静且礼貌地询问:“能借用下手机吗?”   刚才上车时,他的手机被保镖拿走了,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没做过多反抗。   虽然让蒋鸣带话给顾楚,但还是忍不住担心顾楚的反应。   本来他还想着忍一下,接到蒋鸣的电话,顾楚应该就知道自己没安全问题。然而车子行走了十分钟,江盏还是没能忍住。   十分钟他都受不了,更何况让顾楚忍几天。   顾楚脾气不怎么好,性格又疯癫,又爱多想,他不想顾楚胡思乱想。   陆沉没想到江盏对着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借手机,而且态度这般谦卑。好像为了这个手机,他可以随时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陆沉的心里跟堵了一个大石头一样,哪哪都不顺。   他冷哼一声:“没有。”   江盏哦了声,随即移开视线扭头又看向窗户,心里则在琢磨着到了京市怎么搞一部手机。如果实在搞不到,他等顾大总裁千里救人也不是不行。   窗外有什么,有花吗?陆沉咬着牙恶狠狠地想。   江盏的疏离无声无息,他神色都没怎么变一下,却让人知道他没了交谈的欲望。   陆沉的呼吸重了又轻,轻了又重,最后他猛然掏出手机递给了江盏:“拿去。”   江盏回头,陆沉以为他会说一句刚才不是说没有么。   然而没有。   江盏只是接过手机,然后把需要输入密码的界面递到陆沉眼前。   陆沉抿嘴:“密码没有变过。”   江盏没有动,陆沉心下一酸,垂眸把密码输了上去。   顾楚的号码在江盏心里,手机摁下号码,没过多久电话接通。   江盏:“顾楚,是我。”   陆沉把头使劲儿扭向窗外,江盏和顾楚聊天时,声音不自觉地轻柔了三分,就好像电话里的人是什么易碎品。明明是条吸血毒蛇,棍棒都伤不到一点好吧,声音硬一些又如何。   “你在哪里?”顾楚的声音有些紧绷。   江盏:“去京市处理一些事情。”   “我听蒋鸣说了。”顾楚的声音慢了下来:“非要三天吗?”说实话,他连一分钟都懒得等,更何况三天。如果不是海市离影视城有一定距离,他一定开着车被人给截下来。   可惜,只是如果。   脑海里有千万种想法,最终因为现实缘故剩下来的只有无力。   “最多三天。”江盏轻声道。   顾楚沉默了,半晌他不情愿地嗯了声:“只三天。”   “顾总可不要在这三天里瘦了。”江盏笑道,如果不是车上还有别人,他都要加一句太瘦手感不好。   只可惜,场合不允许,这话不能随便说出来。   好在顾楚足够了解他,顾楚哼道:“不会,三天而已,哪能就瘦下去了。”   “那再麻烦顾总一个事。”江盏道:“给导演那边打个招呼,您脸比较大,导演不敢骂你。”   “他也不敢骂你。”顾楚道。   江盏语气瞬间委屈了:“王导是不会骂,但他敢折腾啊。”   拍戏这种东西他们又不懂,还不是导演让拍几遍就得拍几遍,想到王天意追求细节的态度,江盏的脑门一阵一阵地疼。   “那你就早点回去。”顾楚暗示性地说道。   江盏:“放心吧。”   “这是陆沉的电话号码。”顾楚肯定地说。   江盏嗯了声,顾楚说了声好。   江盏失笑:“这有什么好的。”   “至少有个联系方式。”顾楚淡淡道:“我刚才打你手机一直关机。”要不是这个电话来了,他都要立刻去京市了。   江盏:“知道人在哪里就好了。”   顾楚:“几天联系不上,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怕我被他们给卖了。”江盏弯起眼角:“就算卖到国外,我还是会联系到你。除非,他们把我弄得眼瞎断舌……”   “闭嘴。”顾楚怒声道:“不要胡说八道,你是想让我这几天都睡不着吗?”   陆沉也满脸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这人在说什么,当他们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吗?   江盏耸了耸肩:“好吧,是我的错。”   顾楚还是很不高兴,冷哼了一声。   两人就那么聊着天,也没有固定话题,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话,就好像花房里的花开了,两人都能聊上半天。   江盏不知道两人聊了多久,反正把手机还给陆沉时手机已经没电了。   陆沉拿着黑屏的、泛热的手机无语。   他望着江盏,心下恍然,他从来不知道这人话这么多。   在他印象中,陆林对待朋友也很真心,但他天生淡漠,脸上从来不会有多多余的表情。   可江盏和他记忆中的陆林是那么不同。   他和顾楚打情骂俏,他明明没办法看到顾楚,脸上的表情还那么温和。   陆沉心里沉甸甸的。   一些曾经拥有的,早已经失去,现在追忆也不过是给自己的虚伪披上一层可怜的外衣。   背叛就是背叛。   江盏不和顾楚聊天就继续沉默地看着窗外。   他以为这样的沉默会一直持续到回京市。   但,没有。   他听到了陆沉的声音。   “你恨我吗?”   江盏回头,陆沉看着他,他薄唇泛白,神情执拗,看起来有点可怜。   江盏:“我现在生活的很好,如果不是你们咄咄逼人非要对顾楚出手,我根本不会坐在这辆车上。”   陆沉:“……”   他以为会得到一句恨或者不恨最差也许是一句无所谓,可是都没有。   江盏话里有的是责备,责备他们夺走了他平静的生活,责备他们伤害到了顾楚。   “可,都是假的。”陆沉看着他的眼睛说。   江盏:“什么假的?顾楚这个人,还是我这个人?”   “如果你说的是身份,我根本不在乎。”   陆沉想说什么,江盏已经错开眼。   他温润如玉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冷漠之色,他想到顾楚这些天经历的一切,心情更加不好。   那个顾楚的表弟,多少年都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地没出什么幺蛾子,最近就偏偏出现在了顾楚眼前。联合一些顾氏集团的人当众逼迫顾楚失控,当众宣布他的弱点,差点狠狠阴了顾楚一把。   江盏不是瞎子,当时看到那个章瑾站在陆沉身边,他就知道这是陆家给他的警告。   他们想告诉自己,他们能拿捏顾楚的弱点,可以毁了他。   江盏当时都被气笑了,有些人可以把别人当做垃圾一样丢弃,想要巡回时比捡垃圾还简单。   他不过是拒绝过陆沉几次,就让他们坐不住了。   如果陆沉今天不出现,他也会回陆家一趟。   他可以容忍陆沉时不时的打扰,但绝不容忍别人对顾楚出手。   把该说的话说开,以后便是各不相干。   陆沉看着江盏的样子,他道:“可是……”   “没有可是。”江盏淡淡道:“陆林已经死了,死的一身难看,你们当时不都挺满意的吗?现在这又是做什么?如今活着的只是江盏,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江盏和你们陆家没一点关系。”   听到这话,陆沉的脸彻底白了。   陆林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就是那场事故的罪魁祸首。   而他和陆林之间的恩怨也是上代人的恩怨。   他的母亲和陆林的父亲认识时不知道他结婚了,莫名做了小三,还有了孩子。   在他六岁的时候,陆母知道了他的存在,带人找上门。他的母亲身败名裂,外祖父被气的中风。他的母亲受了刺激从楼上一跃而下,没死,成了植物人。   陆沉从小就对他那个父亲和那个所谓的陆家充满了怨恨。   一直以来,他最想做的就是毁掉陆家。   只是年纪小的时候,他和舅舅每天都要操心母亲住院费用,根本来不及做什么。   后来他被所谓的父亲找到他,他那个父亲并没有直接把他带回陆家,而是帮母亲付了一大笔医药费并且转到了最好的医院,还给舅舅安排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然后他那个父亲告诉他,如果想为母亲报仇,就自己想办法。   陆沉就成了管家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侄子,那些天他一直在研究着陆家,研究了很久,陆家有什么。   他那个父亲,自私凉薄,看自己的儿子都不顺眼。   后来陆沉发现,陆家最值钱的就是陆林,一个从小就被陆老爷子带在身边培养的接班人。   当陆沉知道这些后,他就想着要毁掉陆林。   毁掉对陆家来说是天之骄子的陆林,他要让陆林的母亲痛苦,然后他会把他那个父亲最在意的陆家给败掉。   他能和陆林做朋友是因为父亲给他安排了身份,一个管家儿子的身份。   认识陆林后他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方式毁掉他。   陆林很可怜,他生活中几乎没什么朋友。   偶然有天他看到一本杂志,看着上面亲吻的两个男子,他想到了一个绝对恶毒的计策。   陆林不是天子骄子吗,不是最为正经的人吗,那就从根本上毁了他。   他有意无意让陆林发现自己看的一些特殊性向杂志,陆林看到后他惊恐、不安,陆林安慰着她,对他并没有歧视。   陆沉做了什么呢,他故意拍一些自己和陆林挨在一起的照片,把一些表明性向的杂志落在陆林的房间。   然后在陆林生日那天,他把洗出来的照片拿了出来。   他当众痛哭流涕,说自己的处境艰难。   毕竟从哪些所谓的证据上来看,陆家再不承认他的身份,陆林都要对他动手了。   他可是陆林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可以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天之骄子身败名裂。   一直把他当做接班人培养的祖父都没忍住拿拐抽了他一顿。   他那个父亲趁机骂陆林是畜生,这种丧天良的事都能干得出来。   陆林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看向他,神色淡漠。   陆林的母亲,那个高傲又优雅漂亮的女子,第一次因为这个漏洞百出的闹剧变了脸色。随即她嗤笑一声,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吸烟。   陆林当然没承认,只是有些新闻沾染了桃色,就算证据确凿,总是给人留下无尽遐想。   那些天陆沉浑浑噩噩,脑海中一直是陆林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等着陆林报复自己,结果,没有,他等到的是陆林掉落悬崖,生死不明的消息。   “对不起……”   陆沉低声说,他很想说,当时他已经放弃了那个恶毒的计划,可舅舅给他打电话,说母亲的医药费不够了。   他需要向他那个父亲表决心,他心底还残留着恨意。   这声道歉来得很迟,陆沉也觉得自己虚伪极了、恶心极了。   如果陆林真的背负着那样的罪名死了,道歉又有什么用。   江盏:“不必要。”   但凡陆沉换一种方式报复他,他都不会那么膈应。   还有那个陆家,也让他膈应,这次他只是替顾楚讨个公道,也想借机查查自己和顾楚以前有没有接触,他并不想和陆家有什么深度牵扯。   他回去是划界限的。   陆沉看着他,张口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裂痕已在,被伤害的不是他,身上披着污名的也不是他,说再多的话都无法修复。   言语,有时是这个世上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第43章   很长一段时间,陆林都是陆家的禁忌,没人提起他的名字,没人敢说有关他的事,仿佛他们家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存在。   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个家里有着一二十年的生活痕迹,哪怕身上背负着窥视弟弟的名声,就那么突然消失尸骨无存,再怎么忽视也不可能。   深夜辗转反侧想到往日,一些人总是难得入眠,即便是陆林的身影也就会跟着入梦,醒来梦里梦外分不清。   只是不管心里想什么,日子还得过,时间一天天地消失。那些曾经在生命中出现又离开的人渐渐变成了黑白,逐渐看不清模样,时间久了也就不会再被想起。   陆家所有人都以为会是这样,但谁也没想到,他们还没把人彻底给忘掉,那个有着和陆林一样脸庞的人就出现在荧幕上。铺天盖地的新闻,肆意张扬的脸,陆家的人想忽视都难。   那人叫江盏,性格和陆林完全不一样,言谈举止也不同。   江盏姓江,和陆家毫无关系,不过江盏的奶奶也姓江。至于换个身份,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儿。   对陆家一些人来说,江盏出现在荧幕上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就好像身上长了虱子,动不动就发痒,可逮不到虱子的话只能痒着。   于是陆沉作为整件事的另一个主角,就去见江盏。   去干么呢,先是打探打探情况,看看是不是陆林,如果不是陆林,那尽量让他少出现在荧幕上。要不然看着太闹心不说,他们陆家还会成为别人讨论的焦点。   如果是陆林,就去看看陆林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伤到了脑袋失去了记忆所以才没有回陆家。   其实没什么好怀疑的,现在确认一个人身份的手段太多了。   但还是想确认一下,想让陆林自己回来。要不然,显得陆林不在乎他们,而他们却在逼迫陆林一样。   毕竟在他们心里,谁都没想过陆林自己不愿意回来这个可能。   陆沉去了,然后他发现陆林根本不想做陆林,他只想做江盏。   更让陆沉难受的是陆林当着他的面坐在顾楚腿上,嘴对嘴的喂顾楚喝酒,看到这一幕时,陆沉的脑袋轰一下子什么声音都没了,一片空白。   等人走后,陆沉缓缓回过神。   脑子里一直闪烁的却是喂酒的画面。   曾经他当众污蔑陆林喜欢男子,对他图谋不轨,如今当着他的面,陆林和一个男子亲密无间。   陆沉不知道这是不是来自陆林的报复,如果是,那陆林赢了。陆沉后悔死了,他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做那件事,陆林还是陆家的少爷,根本不会走上这条路。   如果不是报复,如果陆林真的喜欢顾楚,陆沉更难受,他的出现改变了陆林的命运。   要不是他,陆林根本不会接触这方面的内容,和顾楚也不会有联系,又怎么会喜欢上呢。   陆林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吃了药还是睡不着。   他的爷爷让他把陆林尽快带回家,他根本就跟个木头一样,被敲一下动一下。   动了是动了,但他怎么带陆林回家?他凭什么?凭他是陷害陆林的罪魁祸首?   陆沉不动,陆家那边却坐不住了,因为陆林和顾楚的关系。   他爷爷的拐杖把地面都要敲破,也许陆林在的话,拐杖想敲的是陆林的头,只是陆林不在,只能敲地。   陆沉很久没接到陆家的消息了,估计是他们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陆林。   等他接到消息时,陆家已经出手了,对准的不是陆林而是顾楚。   手段和用心都有些险恶。   如果成功了,顾氏有可能就要改姓了,陆家说不定还能趁乱瓜分一些顾氏的高科技产业呢。   不过,失败了。   陆林就像是顾楚的稳定剂,唯一让顾楚变脸的就是陆林。   至于陆林对他的怀疑,在他意料之中。   他自作自受。   **   江盏和陆沉一起回到陆家时,陆家能到的都到了,包括陆林那对貌合神离的父亲和母亲。   他们望着江盏,江盏对着他温温和和一笑。   众人看到他这笑容,皱眉的皱眉,脸皮抽的抽。一想到陆林那张冷漠的脸对着他们温和地笑,他们半夜会做噩梦的好吧。   陆爷爷瞪着江盏:“在自己家用不着卖笑了。”   江盏看着他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拍戏太累了,我想休息。如果没地方住,那我可以去酒店。”以前陆林挺顺着老头子的,现在,没必要了。   陆林当时被误会,他望着自己的亲人,所有人眼中都是不可思议,都是责备,甚至是厌恶,何曾有过人问他一句是不是真的。   再说,这个家本来也没什么温情可言。   陆沉的身份,如果爷爷一点都不知情那他不相信,无非是觉得自己翅膀太硬,想找个人拉扯着他,用以平衡。为公司卖命还卖得这么憋屈,干脆不卖了。   陆爷爷一脸怒气,他想说什么,江盏又打了个哈欠。   陆爷爷站起身离开。   江盏被人领着回到了曾经的房间。   房间被打扫地干干净净,里面的摆件或换了位置或更换了新的物品。想来也是,陆林都死了,还死的那般窝囊,摆着他的东西做什么。   陆爷爷不缺儿子也不缺孙子,更不缺名声不好的孙子。   江盏坐在床上,打开抽屉,那里以前放着有关他的相册,现在里面空荡荡的一片。   江盏打开房门招佣人:“房间里没有相册吗?我有些事不大记得了,需要看看相册才能想起来,如果没有,那我对这里也太陌生了,我想去酒店。”   佣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然后她道我去找找看。   江盏耸了耸肩,去找找,也是去问问,但结果应该会让他满意。   过了好大一会儿,陆沉把干净地相册拿了过来,相册表皮还有些泛潮,应该是刚清理过。   江盏也无所谓,他接过相册准备关门,陆沉喊了他一声。   江盏抬眸,陆沉看着他,然后把自己的手机和充电器递过来:“拿着吧。”   江盏一脸感激:“谢谢。”   陆沉看着他,恼火地想撕碎他脸上假惺惺地感激。   江盏把门关好,他坐在沙发上看相册。   相册里的人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陆林不爱照相,相册很薄,更多的是一些宴会场所的照片。   江盏仔细把照片看了一遍,从里面拿出两张,两张里有顾楚的影子。   一张是陆林参加陆氏年会的照片,他站在众人中央,接受着众人的注视。   好像是大二那年的事了,那时三叔捅出一些窟窿,他爷爷把属于三叔的那部分权利分了,然后带着他进入公司。   儿子不成器又喜欢瞎胡搞,便想培养孙子。   这张照片里,江盏看到了最角落中的顾楚,只有半张脸,可他一眼就看出是顾楚。   当初他也看过照片,完全没感觉,现在又因为和顾楚的关系一眼把人给认出来了。只能说人的关系很奇妙。   另一张是他参加一个高科技研讨会,当时他建议陆家转型,投资高科技产业。   家里人都不同意,他爷爷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但他一意孤行,还是想往智能领域这块发展,然后参加一些研讨会。   这次顾楚在第五排,面容清晰了很多。   他和顾楚有交集的照片只有这么两张,两张照片里顾楚都望着他。   江盏拿着照片嘴角浮起一丝玩味地笑,所以当初顾楚在海市街头看到他,知道他的身份吗?   还有,顾楚心中的那条‘狗’,是陆林还是江盏呢。   这么多年,顾楚一句有关他的身世都没问,是不想问还是不愿意知道?   顾楚把现实和过去混淆,把他当做曾经陪伴自己的狗。   他理智又混乱,无权无势时站在角落里看到自己时在想什么?   江盏心里突然浮起淡淡地遗憾,若那个时候他和顾楚认识了,他们会说什么呢?   会和现在一样,走到一起吗?   只是人生不能假设,以前他和顾楚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有点可惜。   江盏把充电的手机打开,他想把照片给顾楚发过去,但想了下又没有继续动作。   顾楚臆想他是陪伴自己的那条狗这种事也不好多说,顾楚清醒着沉沦,又没危害社会,他何必揪着不放呢。   想到这些,江盏低笑出声。   也就是顾楚了,若是换做旁人,他不会觉得有意思,肯定会觉得人家脑子有毛病。   人对人的偏爱一目了然。   不过江盏还是给顾楚打了个电话,两人没说几句话,佣人上来请他下楼一起用膳。   江盏拒绝了,他想休息,不想吃饭。   顾楚让他吃点东西,免得饿着自己的身体,江盏一想这话有理,便挂了顾楚的电话下了楼。   一顿饭除了江盏,其他人都吃得很难受。   江盏吃得快,吃饱之后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就上楼了。   他转身时听到陆老爷冷哼一声,他脚步更快地离开了。   江盏说自己累倒不是假话,本来拍戏就很累,又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他洗个澡,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今天大家都耐着性子不吭声,明天可能就要热闹起来了。   所以,想要在热闹中稳定输出,那就要得精神饱满,有个好体力。   也的确不出江盏所料,第二天陆家一大早就很热闹。   不是因为江盏,但和江盏有很大的关系,因为顾楚一大早就提着礼物登门拜访来了。   江盏下楼看到坐在楼下的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看到真是顾楚时,他三步化作两步走了下去,他站在顾楚面前,眼底是掩盖不住地笑:“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顺道拜访长辈。”顾楚淡淡地甩出一句话。   江盏笑开,陆家其他人的脸绿了。   顾楚提着很多贵重的东西上门,那架势不像是来拜访,倒像是来提亲。 第44章   众目睽睽之下江盏很自然地坐在顾楚身边,顾楚顺势抓住他的手。   顾楚的力道有点大,像是怕他跑了那般。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顾楚的手松了,不过还是在握着江盏的手。   “成何体统。”见两人毫不顾忌地公然腻歪,陆爷爷厉声道。   江盏恍然抬眸,陆父陆母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至于他那些叔叔婶婶脸上则是挂着各种表情。   江盏望向一直对他期望甚高的爷爷,对他期望高把他带在身边培养为真。可是他也怕自己太出众能力太强,一方面寄予厚望,一方面又极力打压。   出了事,调查都没调查,第一时间抛弃他以免连累公司发展也是真。   江盏也明白,熬鹰么,总要先饿上几顿,然后给点食物,又饿上几顿,反复数次,鹰就会屈服。   人也一样,先抛弃,再捡回去,给予失望的眼神,再赋予重任,被抛弃过的人大抵会一辈子心怀感激。只可惜,鹰是鹰,人是人。   鹰比起人来说过于渺小,人则不同。   江盏从被抛弃时就知道人和人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有着血缘关系地亲人之间是这样,更何况其他人。所以游戏人间也好,拍戏寻找不同人生也罢,都不该投入过多的感情。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他遇到了顾楚,一个性格别扭却又极为强硬的人。若是没有顾楚的存在,他大概这辈子都不知道和人谈恋爱是什么滋味,一辈子都会没滋没味地活着。   江盏很感激顾楚来到自己的身边,也感激他一直忍受着自己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相处。   而他放在心上的人,如今在这里并不受待见。   江盏嘴角泛起淡淡笑意,语气温和有礼:“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算我和顾楚也有好些时日没见了,牵了下手而已又没做别的,怎么就不行了呢?”   他已经够给面子也足够克制,如果是在他们的家,他和顾楚一见面就应该抱在一起啃着脱衣服了。   陆爷爷没想到会从江盏嘴里听到这些话,他抬手指着江盏说不出话来,手都颤抖起来。   陆沉在一旁抱臂冷笑。   陆父皱眉望着江盏,眼中是失望和冷漠,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以前这些眼神能伤到陆林,现在却伤不到江盏半分,江盏脸上温和的笑容变都没变一下。   陆母看着江盏,烟瘾突然就犯了。她很想抽一根,但最终并没有动。   她就那么望着江盏,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顾楚突来的拜访让整个陆家都很难受,尤其是江盏对他还是那样的态度。   两个男子,这场景让他们猛然想到那场变故。   虽然事情并未大面积传播,可知道的人都在那里窃窃私语,落在江盏落在陆家人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探究,就好像他们陆家是什么邪恶之地。   陆爷爷也知道里面有事,但他并没有选择调查澄清,而是选择把流言控制在一定范围。   陆爷爷有点接受不了江盏和顾楚这般亲密,这样的关系就好像在回应当年的事是真的。   想到陆家又要陷入一些非议中,陆爷爷的眼神变得格外锋利。   “顾总不请而来,我们陆家本应该好好招待,不过今日是我们陆家家宴,实在不便招待顾总。”陆爷爷开口道。   顾楚毫不在意:“没关系,我吃过饭来的。”   陆家众人:“……”以前也没听说顾楚脸皮这么厚啊。   江盏含笑望着顾楚。   顾楚眨了眨眼睛,他也以为自己能忍受三天,但只是过去一天一夜他就受不了了。   顾楚从兜里掏出一个新手机递给江盏:“拿着,丢了,我再给你买。”   江盏眉眼弯弯地接了过去,还是他以前用的那款,颜色都没变。   也是,他的手机和顾楚的是情侣款情侣色,顾楚哪能容忍有变化。   “陆林……”陆爷爷看着江盏一脸欢喜的模样,心下一沉:“你荒唐够了,也该回家了。”   江盏望向他语气淡淡:“我觊觎亲弟,不配姓陆。”   这是当初他的这些亲人骂陆林的话,他一直都记得。   陆沉脸色一白,他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然后嗤笑,一点难听话而已,比着当初陆林所听到的浅多了。他就应该承受着,一辈子活在后悔不安中。   “当年的事是一场误会。”陆爷爷脸上带着几许愧然:“是我们对不住你……你回来,陆氏还是你的。”   这是道歉和承诺。   可其他人并不怎么高兴,包括陆父都皱起了眉头。   自己不喜欢的儿子比自己能力强,的确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多谢抬爱,不过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未来十年都不打算换工作。”江盏道。   “拍戏也算工作?”陆爷爷道。   “我拍戏也好,不拍也罢,辱没不了陆家门楣。”江盏淡漠道:“我叫江盏,陆家的一切我都不要。”   终于痛痛快快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他改名换姓根本不想和陆家有任何牵扯,他回来也不过是想找一找当年和顾楚的缘分。顾楚现在看着很正常,万一臆想太严重,以后产生不好的影响呢。   所以还是要找到一些他们曾有过的联系,潜移默化地把往事和现在勾起来,到时也好有个说道。   照片拿到手,江盏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在这个压抑的地方呆上三天。   顾楚真是太了解他了,他简直就是前来解救自己的天使。   江盏此时此刻脑海里满是顾楚,他只想抓着人回酒店,然后狠狠亲吻着这个人,把自己嵌入他的身体,让两人再也不分离。   陆母看着江盏,她神色有些恍惚。   在陆林‘坠崖而亡’前一天,陆林找到她,陆林靠着门低声道:“你们离婚吧,我带你离开这个家。”   她的丈夫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生下的孩子,她也无视着这个孩子。   陆林和陆沉的事在她眼里就是一场争夺,手段虽然卑劣了些,但有效果。这次的结果是陆沉赢了,陆林输了。   输了的人她怎么会放在眼里。   所以她看都没看陆林一眼就拒绝了,她怎么会能离婚。   他的丈夫答应过自己,不管在外面怎么疯,都不能有孩子,他食言了,那就得接受惩罚。   两个相厌的人相互折磨一辈子也挺好,省得出去危害别人。   她让陆林调整好心态,把事情给扭转一下。   窥视亲弟,舆论扭转何尝不是弟弟勾引容貌家世出众的哥哥。   一场舆论下的争夺而已,只要狠下心,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她记得自己说完后,陆林在靠墙站了许久。   然后陆林笑了,他说:“我什么都不要了。”   陆母骂他无能,被一个私生子算计一次就没了斗志。   那段时间陆林一直在家休养,说是休养,也是故意不让他出门,平息舆论。   陆爷爷不是没看懂陆沉的招数,陆父还把人抽了一顿,甚至一度停了陆沉母亲的医疗费。   他们很生气,不是生气陆沉算计了陆林,而是生气陆沉抹黑了陆家的名声。   陆林提出去看望奶奶,陆母想避开风头也好,日后再杀回来就是。   然而,第二天就听到了陆沉的车子坠落入海的消息。   当时陆母在干什么呢,她在赌场。   脑子一白,稳赢的牌输了彻底。   找人打捞,车子打捞上来了,车窗开着,人没了。   流言纷纷,陆林自杀而亡。   很长一段时间,陆母沉迷于赌和烟酒中。   直到看到荧幕上的江盏。   陆林说他什么都不要了,他不要陆家也不要陆家的人。或许他曾经还想过要带母亲离开,后来也不要了。   “你什么意思?”陆爷爷问。   江盏拉着顾楚站起身:“没什么意思,我的戏还在开拍中,不能长时间离开,不打扰了。”   陆爷爷还想说什么,顾楚道:“那我们回去吧。”说完这话,他看了眼陆家众人阴森森一笑:“还没有感谢你们年前送我的礼物呢,今日这些薄礼请收下,以后我们顾氏还有大礼相赠。”   其他人:“……”直接说自己要报复就是了,这么拐弯抹角是怕他们能听懂么。   江盏和顾楚一起离开。   没人拦,拦也拦不住,顾楚的身份在那里,他们怎么拦。   陆爷爷看着一步一步走出视线的江盏气急败坏道:“荒唐。”   在外人眼里顾楚包养了江盏,而不管别人知不知道真相,他们陆家又要成为一场别人讨论的笑话。   陆父愣怔怔地看着江盏,似乎第一次想看清这个儿子,只可惜他只看到了江盏的背影。   “人家不稀罕。”陆母终于把烟点燃,细长的烟入唇,她笑得一脸难看地说。   陆父望着她,想说什么,陆母冷着脸站起身离开。   房内一片寂静。   陆爷爷颓然坐在椅子上。   他看着房内的人,包括陆沉,这些人都仗着陆氏而活,可他陆林却说他不要。   是真的不要。   陆爷爷觉得有些荒唐也有些不可思议。   那边顾楚和江盏回到酒店,江盏拿出照片,他笑盈盈地望着顾楚:“早就认识我?”   顾楚有些不好意思地错开眼,然后他又理直气壮地看向江盏:“认识又怎么了,反正你又不记得我。”   江盏:“……”这么说还是他的错了。   顾楚:“你就想说这些?”   转移话题的水平太烂了。   不过江盏还是顺着他的意说道:“我想你了。”   顾楚身体一僵,然后他抱着江盏:“我也想你啊。”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   江盏含住他的唇珠,温热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什么往事,什么顾家,统统都被丢在了脑后。 第45章   大雨滂沱,视线受阻,来往车辆的喇叭声滴滴作响。   江盏躺在路边,血从他身上缓缓渗到地上,又随着雨水冲刷到别的地方。   没人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谁又在乎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   是的,江盏变成了一条狗,还是一条浑身散发着不好闻气息的流浪狗。   江盏很无语,他想抬头看一看再给他开玩笑的老天爷,只可惜,雨太大,他被淋得睁不开眼。   江盏生无可恋,就躺在那里静静等死。   并不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一条流浪狗,他才有这种想法。他就算是人,他也有这种想法。   刚刚过去没多久,他就成了一个对同父异母弟弟有着异常心思的卑劣者。以前他就没什么朋友,这事一出,他身边方圆三公里都没人靠近,那些往日都夸赞他的长辈生怕离他太近会败坏自家小辈的名声。   他那些所谓的亲人对他更是极力打压,就好像只要他不在,他们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似的。   江盏自认为是个识趣的人,既然他们不待见自己,那他就消失好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大家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打扰谁。   他临走前利用那点权势,给自己安排好了一个新身份。   他用的是奶奶的姓,江,又给自己取了个名字,盏。   江盏,挺好听的一个名字。   从此他就是江盏。   江盏以后会为自己而活。   他还给自己规划了一条路,他会走一条自己喜欢的路,在那条路上多赚点钱。等到时机成熟,就把那些人花费在他身上的费用还给他们,不欠债更能两清。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规划是规划,现实是现实。   这不,他刚给自己造成了‘意外’,自己受了点伤,需要缝几针。   缝好伤口,他眼皮有点沉,谁知道等他再次睁开眼,自己就变成了刚被车撞到路边的流浪狗。   流浪狗的腿应该是断了,身上还应该有一些其他伤口,血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流出来了,浑身疼得厉害。   江盏做人时就比较能忍,变成了狗也一样,伤成这样,他愣是一声没坑,就那么躺着。   下雨天车子很多,天暗的厉害,说不准哪个车子看不清就从这条流浪狗身上碾过去了。   想到那个画面,江盏觉得自己脑壳都跟着疼起来。   他不怕死,但若是能自然死亡,也没必要那么遭罪。   疼到一定程度,他估计会嗷嗷叫。   江盏想着这些,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   不知道是不是生命即将到尽头,江盏突然觉得好笑。这个世上大概没人知道躺在路边即将死亡的流浪狗身上有一个人的灵魂。   想想还挺有意思,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经历。   江盏正想着,头上的雨突然停了。   他睁开眼,使劲眨了眨眼皮上的水渍,看到了一个穿着发白校服的学生正撑着一把伞站在自己身边。   来者个头很高,人白净但脸上没什么肉看起来有些阴郁的样子,身材偏于瘦弱,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   明明应该是快乐的年龄,来人眼神却漆黑黯然,没什么光芒。   他望着流浪狗,江盏望着他。   江盏心下有些恍然,这人该不会想救他吧。   他心里拼命喊着千万不要,他根本没想过要以流浪狗的身份活着啊。   想要做好人好事,可以去领养那些胳膊腿都好着的猫狗,救一个快要死的流浪狗完全没必要。   来人自然听不到他的心声。   江盏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捡起来。   血染红了他身上的校服。   他的姿势很小心,避开了流浪狗那条明显断掉的腿。   等他站起身开始走路时,江盏陡然愣在那里。   这人的一条腿瘸着,走路很颠簸。   这一瞬间,诧异代替了疼痛。   江盏趴在他怀里,看到了胸前第十五小的校标。   江盏震惊,捡他的还是小学生呢。   他抬眸,第一次以一个狗的视线看人,看到了这人放大的脸和波澜无波的眼睛。   这人心很好,把他带到附近的宠物医院。   这人没钱,宠物医院不做慈善,不收没钱的宠物。   这人没办法,把他走了很远的路,把带到了一个快要随风吹倒的棚子里,棚子上面在漏水,但靠墙的地方有个洞,里面很干燥,没有被雨水淋到。   这人给他擦了擦身上的血迹,摸了摸没发现有其他更严重的伤后松了口气。然后他捏了捏江盏的腿,给他进行了简单却有效的包扎,还用木棍固定住他断掉的腿。   犹豫了半晌,他把染血的校服脱了下来给江盏当垫子。   泛冷的身躯感受着人的温度,不能说话的江盏看着他的动作,沉默着。   等做完这一切,这人就着雨水洗了洗手上的血迹,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凉鸡蛋剥好壳,放到了他嘴边。   “你要好好活着啊。”小孩子还没变声,声音听起来很细很温柔。   江盏望着他。   小孩子看了看他,撑着伞转身离开。   他走得很快,那条腿更颠簸了,走在雨中的姿势很狼狈。   江盏不知道怎么想的,慢慢歪着头咬起了嘴边的鸡蛋。   他一边小口咬一边心想,若是内脏受了伤,吃掉这个鸡蛋不至于做个饿死鬼。   还好穿越者自带光环,哪怕是穿成了一条狗也一样。   江盏没有死。   而后救了他的人常常来看他,给他带馒头、鸡蛋等一看就是他自己家的吃食,偶尔还有几片肉。   江盏就这样被养一个个头很高的小学生养活了。   等他身上的伤彻底好了之前,救他的人拿了个盆,装了水。   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江盏:“我给你洗澡了。”   江盏:“……”穿成流浪断腿受伤的流浪狗不是他的错,他也想洗澡啊。   小孩力道很大,洗得很用力,江盏觉得自己身上的毛都被他拽掉了一层。   效果应该不错,至少身上没各种难闻的气味了。   只是看着盆里脏兮兮的水,江盏再次生无可恋地闭上眼。   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没了呢,这是一个黑历史,等他变回人最好也忘了的黑历史。   流浪狗断掉的是右后腿。   江盏试着站起来过,那条腿还没好透,不能挨地儿。   想要撒欢地跑,估计还得一阵子。   这天,那人一直没来,江盏站起身,咯噔着腿在洞口来回转悠。   他就是有点担心,毕竟年纪不大呢。   好在最后他还是看到了人,只是来人脸上有红红的印子,身上也有点脏,像是被打了。   江盏张口问怎么回事,只听一阵汪汪汪的声音。   来人却很高兴,他把江盏抱在怀里:“我可以带你回家了。”   说到这里,他又小心低语:“我们家里遭了贼,一会儿你跟我回到家里,一定要厉害地叫几声,要不然他们可能不让我养你。”   江盏:“……”   你觉得一条狗能听得懂吗?   “不会叫也没关系,我会想办法把你留下的。”救命恩人又道。   江盏:“……”   江盏被救命恩人带回家。   他从小跟着爷爷去做慈善,自然也见过贫困之地。   不过那都是一些孤儿院,眼下是棚户区。   生动形象地展现了什么是脏乱差什么是真正的贫穷。   有小孩子看到他们,他们叫道:“顾家那个瘸子回来了。”   “瘸子,瘸子,你怎么不快点走啊。”   “……”   随着刺耳的声音响起,抱着江盏的人似乎走得更快了,但也更慢了。   江盏心想,自己怎么就变成了狗,要是变成人,那他绝对要好好教育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这想法刚刚浮现在脑海,抱着他的头弯腰捡起一个长棍对着那些朝他喊的孩子甩了过去。   力道不大,但能吓着孩子。   “我说顾楚,你这是做什么,他们都是不懂事的孩子,你伤着了怎么办。”抱着江盏的人这么一动,立刻有人走上前阻止他。   江盏冷笑,刚才不阻止,现在一看棍子要打到身上就知道阻止了。   有时候,人真是会欺弱怕强。   还有,顾楚……   顾楚!   江盏惊了。   眼前这人竟然是顾楚,那个在智能领域极为出色的顾楚。   当时他对智能领域有想法时就了解过顾楚,他在智能领域这块十分厉害,想法也比较新颖。后来家里不想搞这些,江盏也不想折腾就放弃了。后来他听说顾楚的公司在海市一个政府大项目中做出了很亮眼的成绩,直接摇身一变成了商界新贵,外号毒蛇。   江盏一直觉得顾楚很厉害,大学期间就开始白手起家,眼光也好,做事雷厉风行,擅长把握机遇,和那些臃肿的一些所谓某某家完全不一样。   近些年爷爷有点后悔,也想跟风发展智能,还想联合一些人对顾氏动手。   只不过顾氏在顾楚的带领下和政府合作的非常好,已经在海市站稳了脚跟。   京市的人想去分一杯羹,不大容易了。   更何况,优秀的不是顾氏这个公司,而是顾楚这个人。   江盏一直有点可惜自己没能在智能领域这方面做出成绩,要真做出来什么,和顾楚这样的人合作应该会让人很愉快。   然而,他现在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一个还没有成长起来还是个小可怜的顾楚。   顾楚小时候过得这么凄惨吗?   “张婶,我都没有打到他们,你担心什么。”顾楚用漆黑的眼珠子盯着说话的人:“真要打伤了,你再来找我也不迟。”   他本就是阴阴沉沉的模样,这样盯着人看,让人心里毛毛的。   张婶心里有些犯怵,她一把拉过自家孩子在屁股上虚拍了两下:“都说了不让你惹他,你惹他干什么。”   孩子哇哇哭起来,其他孩子一哄而散,顾楚把手里的长棍扔了出去。 第46章   江盏还在眩晕着,他以为自己变成了一条狗已经很令人震惊了,没想到自己不但变成了一条狗还回到了顾楚小时候。他回到了十多年前。   如果他不是被狗的身体所限制,江盏都能跳起来嗷嗷叫两声。   回到十几年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很多新型行业还没有兴起,意味着冒险可同时也意味着机遇。   无数个念头在江盏脑海里盘旋,就拿眼前这片棚户区来说,过个几年这里会被拆迁,这里会变成有名的科技园。只要能在这片早早买上点房子,那日后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还有其他政策。   但凡江盏是个人,他就能在这个时代做出一番成就。   可惜,他不是人,他张口想给顾楚做个人生规划,吐出来得都是汪汪之声。   江盏望着抱着自己的人叹息一声。   汪汪。   听到声音,江盏自闭了。   顾楚垂眸,他以为小狗受到了惊吓,于是伸手摸了摸小狗的头低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他怀里的狗太瘦弱了,摸着都是骨头,皮毛也不柔顺,有点扎手。   顾楚心想等他有钱了之后,他就给这条狗好好保养保养,保养得油光闪亮,让它成为这个棚户区最亮眼的仔。   江盏不想继续发出狗叫声,无力地趴在顾楚怀里。   望着眼前的人,他再次感慨命运的奇妙。   江盏关注过顾楚,但在公司不打算往智能领域发展时他就把这个人放在了脑后。   他看到的顾楚和现在完全顾楚完全不一样,他自然也不知道这人曾经过得那么凄惨。   而他还是帮不上忙。   就算他是人可能也无能为力。   顾楚年纪太小,他有自己的亲人,江盏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如果真是一个人,那他倒是可以和顾楚做朋友。江盏不爱交朋友,但面对这种对自己有利的事,他不可能放任不管,所以他肯定会主动结交顾楚,和他拉近关系……   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是人的基础上,现在他连人都不是,想这么多好像也没太多意义。   江盏又想长叹一口气,只是一声狗叫差点从嘴里跑出来后,他连忙闭嘴把叹息声咽了回去。   顾楚把狗抱回家时,他舅舅也在。   顾楚的舅舅名章闲长得慈眉善目,白白净净,身材胖乎乎,乍然一看根本不像是个会动孩子动手的人。   章闲刚从牌桌上下来,赢了一把心情正好,看到他抱着一条丑狗回来也没生气,只是说:“你带它回来吃?”   顾楚的手一紧,勒得江盏差点叫出声。   顾楚垂下眼:“家里遭贼了,捡回来看门。”   章闲一脸嫌弃:“瘦成这样,吃都硌牙,能看好门吗?看着都没啥精神,扔了吧,省的浪费粮食。”   顾楚:“有总比没有好。”   江盏:“……”   江盏忍气吞声地直起身体,扯着嗓子嗷嗷叫了两声。   顾楚有些意外怀里的狗这么通人性,章闲则是被吓了一跳,想伸手把江盏从顾楚怀里拽下来,顾楚闪身躲了过去。   章闲手里有了钱也没心情和他计较,于是道:“要是让我发现光会吃不会看门,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顾楚垂着眼没吭声。   章闲也不喜欢天天板着一张棺材脸死气沉沉的顾楚,于是哼着小曲离开了。   顾楚抱着狗进门时,他的表弟章瑾正在吃着鸡腿看电视,看到他回来,章瑾把鸡腿抱在怀里。   舅妈正在晾晒衣服,只当做没看到顾楚。   房子不大,住着几口人,里面散发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江盏看着顾楚,顾楚面不改色地抱着他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江盏看到一个很小很小的房间,里面放置着两张床,一个老人躺在床上,看到顾楚,老人含糊说了两句话。   江盏后来才知道,老人说的是回来了。   顾楚把江盏放在旁边那张小床上,然后很熟练地接了热水,给老人擦拭身体换衣服。   看着顾楚毫不嫌弃的样子,江盏静静地看着他。   他身体下面的被子很旧,但并不脏,上面散发着洗衣粉的味道。   把老人收拾干净,顾楚把脏衣服拿了出去。   先是用手洗了上面的污渍,然后扔到了洗衣机里面。   做完这一切,顾楚再次回到房间。   房间他已经尽量打扫,但外祖父瘫在床上数年,里面难免散发着瘫患者特有的味道。   好在那只被他抱回来的小狗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顾楚揉了揉狗的头,语气带着喜意:“以后我会照顾你和外祖父。”   江盏有点羞愧,他竟然沦落到让一个小鬼来照顾自己的地步。   受限于身体,他能做的事不多,所以只能先养好身体。   就这样,江盏以狗的身份留在了顾楚家里。   也彻底了解到了顾楚的处境。   顾楚已经是初中生了,只是他没有多少其他衣服,所以才会在周末一直穿着小学的校服。   他闲着没事就去附近捡瓶子,因为他长得又瘦又高,看不出真实年龄,偶尔还能找到一个刷盘子的工作。   钱不多,有时还会被章闲给拿走,但多少能藏起来一些。   江盏觉得顾楚就像是竹子,风雪压不倒。   章闲输了钱回来摔东西,有时还会拿顾楚出气。   被打时,顾楚就护着自己的头。   江盏跳出来去咬章闲,只可惜它腿没好利索,还没动嘴就被顾楚抱起来护在了身下。   有那么几次,江盏看到了床上的老人流着眼泪用枯枝般的手捶打着床。   江盏还是听不懂他在啊啊啊说什么,但他能明白老人的意思,他在心疼顾楚,他在愤怒自己为什么站不起来。   后来江盏腿上的伤彻底养好了,在章闲对顾楚动手时,它就狠狠咬了章闲一口,知道自己现如今什么地位,没把人咬出血就跑了。   章闲跳着脚骂他,江盏跑得飞快。   不过那条腿到底没好彻底,跑了一会儿就疼的厉害。   最终他跑到了自己养伤的地方。   那里不为外人知道,就像是个秘密基地。   他躲在洞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到了匆匆赶来的顾楚。   顾楚的腿实在不灵便,他走得很急,差点摔倒。   江盏露出头叫了两声,顾楚听到他的叫声走得更急了。   顾楚把他捉到怀里,打了他的屁股。   江盏:“……”   江盏悲愤欲死,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大屁股,虽然是以狗的形态,但也是被人打了屁股。   顾楚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惊魂未定道:“你咬他做什么,你咬他一口,他就把你当做眼中钉。还会找借口打死你,你知不知道。”   江盏舔了舔顾楚的手心。   他很干净。   自从被顾楚带回家,顾楚经常给他洗澡,吃得东西都是一样的,他不像是其他流浪狗一身病,所以舔一下在安全范围内。   顾楚:“撒娇也没用,这几天我给你偷偷送吃得来,你不要回去了。”   江盏轻轻叫了两声。   顾楚抱着他,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过江盏那条狗腿最终还是没能恢复到完全正常。   顾楚有些愧疚,江盏倒是觉得他们一人一狗都瘸着一条腿,简直是绝配。   他还特意围着顾楚转圈圈,然后抬起自己那条腿得意洋洋地看着顾楚。   顾楚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只长相不怎么好看的狗,看着它努力逗自己开心的样子,不知为何,他心里一酸,然后抱着狗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江盏本意想安慰人,没想到把人安慰哭了。   他一开始有些着急,但看着顾楚痛哭流涕的模样,他突然又不急了。   这是一个一直在受委屈的孩子,他从来不哭,因为知道哭没有用。   如今能痛快大哭一场,散散心底的阴郁,也好。   江盏有点后悔自己不是人,如果他是一个人,他应该能把肩膀借出去,任由顾楚发泄着自己的委屈。 第47章   江盏当狗当了三年。   他在专用的不锈钢盆里吃着顾楚给他拿的烤肉。   是的,自从江盏被顾楚给救了之后,他和顾楚吃得就一样。顾楚一开始是给他买不起狗粮,只能省点自己的馒头、鸡蛋和菜给他吃。   后来顾楚慢慢靠着卖瓶子做服务员手里攒了点钱后就给江盏买了狗粮,不是那种很贵的狗粮,但在顾楚能力范围内已经是最好的狗粮了。   但江盏不喜欢,顾楚给他倒在专用盆里,他躺在那里看都没看一眼。   虽然吧,顾楚家的伙食不咋滴,但至少还是人吃的东西。   狗粮这玩意儿江盏实在是下不去口。   顾楚见他不吃,有点心疼狗粮说他不识好歹,但并没有逼迫他,而是把狗粮拿给其他流浪狗了。   从那之后,顾楚吃什么,江盏就吃什么。   顾楚碗里有两块肉,肯定会留一块给江盏。   顾楚的舅舅章闲心情不好时骂顾楚浪费粮食,顾楚只做听不见。   江盏到底是个人,有点聪明劲儿,他懂看人脸色。所以当章闲输了牌脸色不好时,他就跑出去,跑到那个所谓的秘密基地,不让章闲拿它出气,也不让自己成为章闲攻击顾楚的把柄。   看到章闲红光满面时,他就回到家里,那时顾楚就算给他吃点肉章闲也只是嘟囔几句而不会拳打脚踢。当然,为了显示自己的价值,江盏还抓了几次小偷。   虽然他们家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几次行为完全体现了一条狗的价值。   棚户区其他人还因此特意对着章闲感激了一番,说他们家养了一条好狗。   这也是章闲没强硬把他给扔出去的最大缘由。   初中三年顾楚又长高了不少,有一米八的样子,只是还是营养不良,脸色不是很正。从初二开始他他开始每天晚上在烧烤摊上帮忙。   小地方也没有那么多规矩说不能用童工,再说顾楚那个大高个往烧烤摊前一站,谁能想到他还没成年。   夏天烧烤摊的生意极好,顾楚每次前去都带着江盏。   江盏吃得烤肉是顾楚烤的,费用从他那不多的工资里扣出。   当然,江盏的吃饭盆也是顾楚每天洗刷好的,干干净净。   烧烤的老板和客人都说没见过狗这么矫情的。   顾楚只笑不吭声,然后继续给江盏烤肉。   顾楚挣的钱一部分留给自己当生活费,一部分偶尔要被章闲搜走,还有一部分拿出来给爷爷买药看病。   在那个家里,老人是顾楚的责任。   顾楚没有太大的物质欲,又或者说他不能有物质欲。   接触这么久,江盏只看到了顾楚对一样东西流露向往的模样。   糖炒栗子。   不过顾楚兜里没钱,有钱也舍不得买。   然后江盏干了一件当人时从来没干过的事,偷了小摊上老板一袋糖炒栗子。   被老板追的差点跑断腿。   还挨了两棍,还好栗子没撒。   顾楚找到他后,把他狠狠骂了一顿。   顾楚真的很害怕,怕这条命运和他很像的流浪狗被人家当街给打死。   最后栗子进了一人一狗肚子里。   栗子的味道很一般,顾楚吃得很慢,他坐在地上和身边的狗说着心里话。他已经快记不起父母的样子了,但他记得有一年他们给自己买的糖炒栗子。   他站在旁边,父母牵着他的手,给他喂一颗特腾腾的糖炒栗子。   后来再也没有人给他买过糖炒栗子了。   江盏缩在顾楚身边听他低声讲着往事。   江盏有时很烦躁,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慢,时间要是能快点走,那顾楚就能早点摆脱现在的生活。等顾楚站在高位上时,他就再也不会为了买不起一袋能怀念父母的糖炒栗子难受了。   对于顾楚的现状,江盏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   章闲不止一次对顾楚说不要上学了,上学也没太大的用处。   现在顾楚个子高高壮壮,完全可以去打工。   工地搬砖一个月也有不少钱呢。   每每听到这话,顾楚就用那双阴沉沉的眸子盯着他看。   章闲被看得心里发毛,站起身想动手顾楚还没有动作,江盏就支棱起来,一副他敢动一下就咬死他的凶残模样。   章闲被江盏的凶狠和顾楚的阴森吓得一跳。   他已经很久没和顾楚动手了,上次动手是章闲嘴里没味,想把江盏逮了吃掉。   顾楚拿着凳子拍到了桌子上,差点拍到章闲头上,把章闲吓得够呛。   顾楚说不要动他的狗,要不然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顾楚说,上学的费用他自己会挣,不会用章闲的钱,让他放心。   章闲知道顾楚的底线,到底没动江盏。   江盏在成为狗之前没过过穷日子,他想到自己银行卡里的费用,一些过年的压岁钱什么的,能拿出来给顾楚的话能让他好好生活几年。   但海市和京市离的太远,他累死都拿不出来。   这就是作为狗的不好之处。   他就算能拿到银行卡,又该怎么去取钱?   他现在是狗,那这个时代的他又是什么模样?退一万步他就算真取到钱,那现在的他报警了,警察调取监控一看是一条狗在取钱,那还不把他削成片来研究啊。   江盏现在能做的就是少吃肉多吃馒头,能给顾楚省点钱就省点钱。   不过他心里也有别的计划,他记得远在京市的自己很快就会出现在海市。   和顾楚所接受的教育不同,他从小被当做接班人培养,除了上课,每天还有各种老师给他上课。   学习是一方面,还有击剑、搏击这些课。   每天的时间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个时间他应该会从京市来到海市名义上是祭拜祖母,实际上是逃避现实。   没办法,生而为人,就算情绪再怎么稳定也有叛逆的时候。   江盏这个时间也很叛逆,他也会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嗷嗷叫,发疯似的大喊几声,痛骂那个快把他压垮的家庭。甚至想把一切都丢掉,做他们那个家里认为最叛逆的事。   父不疼母不爱,爷爷只当自己是工具人,这种日子有什么好过的,还不如一直在这个地方陪着祖母。   现在回过头想,自己的性格也挺疯。   只是有人疯于表面,有人疯于内里罢了。   顾楚父母的坟墓也在枫山墓园,如果两人能碰上,以他的性子,看到这样的顾楚应该会帮助一番吧。   哪怕不多的照顾,对顾楚来说也够了。   江盏计划的很好。   顾楚有空就会去祭拜父母,以前是他一个人。   现在他带着江盏,一个瘸腿的人,一个瘸腿的狗,站在墓碑前,神色都很肃穆。   很奇妙的一幅画。   江盏时常四处溜达,顾楚就由着他,溜达到祖母那边时,顾楚就不让他过去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记住那个地方,总能遇到想遇到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受时空的限制,自己不能和自己相见,要不然就会产生所谓的时空悖论。   反正他和顾楚一起溜达的时候,江盏从来没见过陆林。没办法,时间太久,他也不记得自己具体哪一天来海市的,只能多转转碰碰运气。   有几次,江盏故意跑远,跑出顾楚的视线。   他会绕到祖母墓地那边,终于有天,他看到了祖母墓前摆放着新鲜的玫瑰。   江盏激动了。   我终于来了。   只可惜,他最终也不知道顾楚有没有遇到这个时候的自己。   因为顾楚就要中考了。   这是改变命运的第一场考试。   那些日子,家里都很安静。   他们都以为一切都很顺利,然而谁也没想到事到临头,章闲会把顾楚的准考证给藏起来。   顾楚被人骂瘸子时没绝望,在烧烤摊被人故意为难时没绝望,在只能吃馒头还要照顾爷爷的日子也没绝望,但当他找不到准考证时,他整个人都被难过压垮了。   爷爷听到争吵从床上摔了下来,他费力地抬起一根手指指着章闲,含糊地说着话。   几年了,江盏也能听懂老人说的是什么了。   老人说畜生。   章闲却很得意,他说自己没见过顾楚的准考证,说顾楚自己弄丢了还埋怨别人。   顾楚那一刻的脸色都扭曲了,有那么一瞬间顾楚的样子和多年后阴鸷的模样重合了。   好在江盏现在是条狗,他有着灵敏的狗鼻子。   他顺着顾楚的气味在章闲房间里找到了顾楚的准考证。   准考证在柜子的最上面,江盏从上面跳下来时,扭伤了那条瘸腿。   不过还好伤不重,他把准考证叼在嘴里给了顾楚。   自己则是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儿,他狠狠咬了章闲一口。   鲜血和哀嚎声同时在房间里响起。   江盏趁人不注意跑了。   他在秘密基地躲藏了两天。   两天两夜没吃东西。   腿也有点拉伤,正好养养。   顾楚对自己的生活早就有计划,他说自己上高中时会尽量带着爷爷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   到时他年龄够了,打工什么的都不害怕因为年龄问题被迟退,他上学期间江盏就在家里看门,等他回来就到外面遛狗……   江盏想,这样也好。   第三天时,江盏被发现了。   这次他运气不怎么好,很快就被人逮着了。   秘密基地,有时候并不是很秘密的一个地方。   逮他的人很多,因为章闲说他是条疯狗,疯狗就算是抓了几次小偷也是疯狗,章闲就是例子,没人愿意被疯狗咬伤。   以前夸他是好狗的人变了脸,举着棍拿着网叫嚣着打死他。   江盏觉得自己很聪明,但再怎么聪明也逃不掉那么多人的追捕。   棍棒落在身上的时候,江盏忽视了疼痛,他只是有点可惜,可惜自己还没带顾楚认识自己。   也有点为顾楚难过,别看顾楚阴阴沉沉,他内心很孤独,知道自己没有了,不知道会不会哭。   江盏倒在地上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件事,他想再见见顾楚。   不知道是不是祈祷起了作用。   江盏真的再次看到了顾楚,他是飘到顾楚旁边的。   顾楚正坐在那个秘密基地不停地用手抠嗓子眼、呕吐,他很难受很狼狈,眼泪和鼻涕都流出来了,但还在用力,像是要把喉咙给抠破。   江盏耳边传来隐隐约约地空洞的呼喊声:“江先生醒醒……”   江盏皱眉,恍然想起那是护士的声音。   是了,他是在缝针之后来到这里的。   江盏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抽离这个时空。   江盏喊了声顾楚的名字。   他以为顾楚不会听到。   然而没想到顾楚抬起了头直直地朝他看了过来。   看到江盏的一刹那,顾楚先是一愣。   任谁看到一个年轻俊美的人飘在半空中都会发愣。   随即看到那双和自己的狗一模一样的眼睛,顾楚的眼睛蓦然一喜。   恍然明白平日里自己的狗行为那么像人。   顾楚晕晕乎乎地想,他的狗成精了,变成人了。   但为什么还是要离开的样子,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江盏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提着他的头发往天上飘,很难形容的感觉。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江盏都想笑一下。   不过他没时间了。   于是江盏飞快道:“顾楚,不要哭了,我又没死。我要回去了,你记得你未来会成为智能领域的领头羊,你会成为很成功的人,考大学的时候专业一定要选好……”   江盏跟个怕孩子走歪路的老父亲一样,临了还不忘叮嘱他要注意的事项。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找你……”顾楚想爬起来,但腿脚发麻没爬动。   江盏的身体已经飘出窗外了。   时间来不及啊,江盏道:“我在海市……”   他原本想说自己的真名,但想到顾楚的公司在海市,自己又和陆家没什么关系了,于是便顺着心意说了海市。   “我叫江盏,日后打算成为一个大明星,你日后会是大老板,要记得为我保驾护航啊……”   他那个家庭都看不起明星,那他非要成为一个大明星,等他们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肯定要疯吧。   “顾楚,那条狗不是真正的我,我也没死。”最后消失时江盏郑重地说:“期待我们在海市相见的日子。”   顾楚终于站了起来,他踉踉跄跄追逐着江盏消失的地方,他往前跑着。   然后摔到在地上,没爬起来,他浑身滚烫,他没有力气。   他伸手想抓住江盏,但只能眼睁睁看着江盏消失。   顾楚昏迷前给自己的老师打了个电话,他不能死。   等顾楚从昏迷中醒来已经在医院了,他脑海里一直记得那双属于人的眼睛。   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老师了解他家的情况,于是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楚出院后回家。   走在路上,浑浑噩噩的脑子突然清明了一些,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往家赶。   他记得自己写作业时捡回来的狗总是在自己身边绕圈圈,有时还用爪子拿着他的笔玩,还在他本子上画。   那时顾楚以为它是在乱画,现在想想,本子上画的好像是个江字。   如果他能找到本子,那是不是能证明自己昏迷前听到看到的都是真的。   顾楚加快脚步往家赶,然而等他回到家里,他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书和本子早就被卖了,什么都没留下……   狗没有。   本子没有。   江盏……   江盏。   顾楚的眼睛亮了下。   江盏,这是那个人的名字。   他说海市,总有一天他们会在海市相遇。   那个夏天顾楚拼命干活挣钱,他记得江盏说的一切。   可他对智能领域一点都不了解,他需要知道这方面的知识。   有空他就回去墓地看望父母,有时会在那里呆很长一段时间。   他会想起自己和狗在这里的时间,想着想着恍然像是做了一场梦。   这天他顺着狗狗经常逛的路线走着,然后他听到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奶奶,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以后我要像你一样成为一个大明星。哈哈哈。”   顾楚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成为大明星有什么不好。   然后他看到了说这话人的脸,一张缩小版江盏的脸。   顾楚瞪大眼睛,他几乎是失礼地跑了过去:“你是江盏吗?”   ‘江盏’歪了下头,眉眼冷淡,他没有说自己是或者不是,他只是问:“你有什么事吗?”   明明很像,眼睛也一样,但眼中的情绪不同。顾楚抿着嘴,看着眼前穿戴干净鞋上连一点灰尘都没有的人,他恍然明白了差距。   他们之间差距太大,暂时没有能成为朋友的可能。   看到人要走,顾楚突然很认真地询问道:“那你知道关于智能领域这方面的书吗?想要研究智能,我需要看哪些方面的书?”   ‘江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被他的求知欲给镇住了,‘江盏’犹豫了片刻道:“你明天来,我给你列个单子。”   顾楚低下头嗯了声。   第二天,缩小版江盏没来,但他让人送来了书和清单。   顾楚看着清单,看了许久,清单被水打湿泛起了褶皱。   这世上人和狗长着一样的眼睛是稀奇。   人和人长得很像也不一定有关系。   而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空荡荡的墓地望着未知的未来。   就算是一个梦,他也要实现梦里的一切。   他要站得足够高,他要护着那个想要当大明星的人。   与此同时坐在车里往京市赶的陆林望着山间起伏的林子,风吹动林子,鸟从里面振翅而飞。   陆林心想,江盏。   挺好听的名字,和他祖母一个姓氏呢。   **   那厢,护士把江盏叫醒。   江盏睁开眼,他眼神有些朦胧和恍然。   他望着身上的伤口,只觉得莫名其妙的疼。   “江先生没事吧,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护士笑着问这个闭眼休息能都睡过去的人。   江盏回神:“没事。”   他好像应该记得一些事,又好像忘了。   也许是做了一场梦,他想记住梦里的一切,但是醒来把梦给忘了。   江盏摇了摇头,把古怪的心思摇走。   他站起身,走出医院。   站在街道上,望着豪华的海市,他想,自己以后就要以江盏的名字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了。   这世上没有没人疼爱的陆林,只有独身一人的江盏。   自由的江盏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他开心。   想到这里,江盏脸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   等车期间,对面大屏正在播放顾氏智能家居机器人的广告。   【你想随时随地有人陪你聊天吗?你想随时随地倾诉自己的烦恼吗?顾氏智能陪伴机器人欢迎您前来体验极致服务……】   江盏看着广告莫名笑了下。   他是真的很佩服顾楚,在智能领域能做得这么超前。   拦住空车,江盏说了地址。   在空灵的广告声中,车子启动,江盏也开启了自己新的人生。   江盏没想过自己和顾楚会有什么交集。   所以当有一天自己在大街上碰到了顾楚,顾楚非要认识他时。   他第一反应是顾楚想结交的是陆林,他认出了自己。   可他仔细观察过顾楚的表情,又觉得不像。   顾楚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眼前。   在顾楚有意和自己发展出另外一段关系时,江盏第一反应是震惊。   谁不知道顾楚有个心上人,为了心上人当众拒绝过向他示好的人,这消息都在商圈传遍了。   说顾楚为心上人守身如玉是君子的有,说他是傻逼的也有。   而江盏当时想,顾楚的心上人该不会是陆林吧。   所以看到自己的面容,顾楚才会在大街上那么激动。   陆林已死了,看到一个很像自己白月光的人,能不激动吗?   有了这个想法,江盏的心情很微妙。   他要给自己做替身?   当然,江盏并不是非常自恋的人。   他仔细想了下自己和顾楚有没有过接触,但很遗憾,他并没有想起什么。他只是了解过顾楚这个人,因为没有合作也就没有接触过。   也许以后有机会回到陆家,看看相册,也许就能知道两人是不是曾经相遇过。   而现在,他们只是陌生人。   不过不得不说顾楚知道怎么吊人胃口,那句他可以在下面让江盏尤为震撼。   说实话,这样的回答让江盏心里起了一丝兴趣还有一丝莫名的情绪,毕竟一直以来都他很欣赏顾楚。   而且那一瞬间,江盏迟来的叛逆期到了,他想,既然欣赏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试试。   他又没喜欢的人,顾楚也没有。   都到了这个年龄,除了身上那盆污水,他还没和人牵过手呢。   现在遇到一个自己心里感觉还不错的人,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只是后来即便两人在一起了,江盏也没有询问过顾楚心底白月光的事,顾楚也没提过。   江盏想,自己和顾楚走肾不走心,白月光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又何必知道太多。   当然,当时江盏也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新闻,心里泛酸,然后亲手推开了属于顾楚秘密的房门。 第48章   江盏从睡梦中睁开眼,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哪里。   意识似乎还残留在他和年少的顾楚分别期间。他迫不得已离开年少的顾楚时,心里想得是,等他回到自己的身体,他应该去找顾楚,然后站在那人面前吓他一跳。   就是不知道顾楚还记不记得他,还记不记得曾经一个叫江盏的人在狗身体内呆了三年,最后死的时候才和他说上几句话,才露出原来的面目。   也许会记得吧。   只是可惜,他醒来后脑中的记忆停留在自己缝针的时候,根本没有关于顾楚的任何印象。   江盏在海市重生,他在海市奔波,他在海市遇到了顾楚……直到如今,他在海市有了恋人,他在属于自己的家。   而至始至终,他都不记得顾楚,当狗的日子也好,年少时墓地相遇也好,他统统都不记得。   意识渐渐回笼,头脑变得清晰起来。   江盏微微转动眼睛,看向躺在自己怀里睡得安稳的人。   想到梦里的一切,他无声地勾起嘴角,眼睛有点涩。   也许他曾经真的变成了一条狗陪在这人身边三年时间,也许这只是一场梦,顾楚只是在墓园遇到了年幼的自己,然后把狗和自己弄混了,变成了所谓的臆想。   江盏有点感激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梦的梦,他亲身体会到了顾楚说得那些事。本来是没有办法得到确切答案的事,现在因为这个梦,不管变成狗是不是灵异事件,不管年少时期他们曾相遇过是不是自己的臆想,江盏都有了答案。   他们的相遇不是偶然,他们注定要在一起。   梦里他们的命运真的很奇妙。   他从若干年后穿到顾楚年少之时,临走时他告诉顾楚自己的名字是江盏。   后来年少的顾楚遇到了祭拜祖母年少的江盏,像是命运的指引,顾楚问他是不是江盏。   想到这里江盏笑了下,怪不得他想要改名时第一时间就觉得江盏这两个字很亲切,像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那般,原来这是命运对他多年无亲无友的回赠。   以前他从来不相信命运不相信缘分,如今他信了。   顾楚遇到他是命运。   他和顾楚相遇是注定的缘分。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顾楚有些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江盏垂眸,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楚已经醒来,正认真盯着他瞧。   江盏眼中拥满了笑意,他俯身亲了亲顾楚的额头:“做了一个梦。”   “一个梦就让你乐成这样?”顾楚有些不满地戳了戳他的心口:“说说,什么样的美梦。”他有点吃味,他希望江盏脸上的笑因自己而起,并不是什么梦。   江盏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我梦到了一个下雨天……”   他轻声慢语地说着梦里的场景,顾楚的呼吸随着他的话浓重起来。   一些本已遗忘的往事随着诉说从心底深处跑到了脑海。   等江盏讲完,顾楚抓着他的胳膊,他看着江盏,眼中情绪莫名:“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以为自己疯了。”那时就算疯了也没钱去医院。   等他有钱后,他找过心理医生,医生暗示性他人格有分裂,梦中的狗就是他自己。   那一瞬间,他讨厌所有的心理医生。他竟然说在自己最孤独的那几年,臆想出了一条狗在陪他。还暗示他应该吃药,把这样的事给忘掉。   顾楚怎么可能愿意忘掉,就算是臆想也不想忘掉。   这世上明明有江盏这个人,只不过他不在海市,而是在京市,也不叫江盏而已。   他在宴会场合看着站在人群中的江盏。   他想走过去做自我介绍,但他走不进去。等他终于有能力走过去时,又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了,等他终于把时间腾出来,那个不叫江盏的江盏已经没了。   没人知道顾楚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   漫天的绝望朝他扑过来,淹没了他。   三春之天,他以为自己身处冰天雪地之中。   顾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缓过来。   他偷偷安慰自己没关系,他要找的人是江盏,是想在海市成为大明星的江盏。   无论是狗变成人的江盏还是在墓地时年少的江盏,他们的愿望都一样。   所以,他的视线不该停留在京市,他应该去海市寻找江盏。   顾楚找了很久,他习惯办完公就在海市的街头溜达,从最繁华之地到寻常小巷子。等得太过绝望时,他就把自己关起来,亲自画上一副画。   他记得江盏的眼睛,睿智、漂亮。   顾楚以前总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后来他想,大概自己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到江盏了。   所以那么寻常的一天,他瞎胡逛着时看到了人群中的江盏。   海市街头人头攒动,人来人往,人影匆匆,江盏就站在那里,眉目低垂,身姿挺拔。   那一刻,顾楚的心跳如雷鸣。   他就知道,他会找到江盏。   顾楚走上前,他看到江盏手里拿的合同,然后他笑了,果然是那个想当大明星的江盏。   顾楚想克制下自己,可他没克制住,想要结交的心情一瞬间流露出来。   顾楚早早就投资了一个娱乐公司,那是他为江盏准备的公司。   他不在乎公司盈不盈利,他只需要这个深处圈里的公司干净清白,没有圈内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公司里的艺人红不红都没关系,他只需要这些人的人品没问题。   顾楚只是想如果有天碰到想入圈的江盏,他可以给这人提供一个最好的环境。   他的公司将是江盏不二的选择。   没遇到江盏时,顾楚看任何东西都是黑白之色,遇到江盏的一刹那,一切都鲜活起来,万物变得光彩夺目。   顾楚对自己很满意,他唯一有些着急的是迫切地想和江盏定下关系。   他知道自己这行为不妥,但他真的不太能忍受这人不属于自己,也不能忍受他再次消失在眼前。   他从年少到遇到江盏的那一刻,心里只有这一个人。   他的感情隐晦沉淀在心底多年,一遭蹦出,自己也控制不住。所以明知行为有瑕疵,他还是开口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而眼中无波无澜的江盏再次看到自己,眼中有了打量和好奇。   顾楚心想,这样就好,不要死气沉沉,不要没有生机,有了好奇,有了窥视,总有一天那双眼中会有他这个人。   而如今,一切如愿。   顾楚的喃喃自语让江盏一愣。   顾楚抓着他的手道:“我舅舅……”   章闲好赌成性,改不掉的毛病。   赌瘾上来后更是六亲不认,有那么一年,章闲喝了酒非要出去赌,手里又没有钱,就去偷他外祖父的钱。   他神智全无,把老人那一点点钱都拿走了。   半夜回来,他迈着醉醺醺的步伐被绊倒在地上。   那晚雨很大,电闪雷鸣间,章闲看到了老人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受了惊吓,从房内往外爬时摔了下去,摔到了脑子,从此变得疯疯癫癫。   顾楚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盏握着他的手淡淡道:“恶有恶报罢了。”   顾楚松了口气,有些事他真不想回忆。   “是我的错。”江盏把顾楚揽在怀里说起了心里话:“我应该早点想起你。”   哪怕是想起年少时的相遇也好,至少不用留这人独自苦苦撑着。   “不,你没有错。”顾楚退出他的怀抱,眉眼上挑,傲然道:“想起来想不起来都没关系,结果都一样,我们都会在一起。”   江盏觉得自己病了,他看着这样的顾楚只觉得又凌然又可爱。   心头涌起说不出的欢喜,江盏拉过顾楚,把人压倒。   他亲着顾楚的眉眼,亲吻着他的脸颊和嘴唇。   只是轻吻着,动作轻柔包含着怜惜。   “顾楚……”   眉目灵动,动人心弦。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看且满心都是他的人。   江盏用手描绘着顾楚的眉眼,只觉得哪哪都好看,哪哪都让人喜欢。   顾楚一向厚脸皮,但这时也有点顶不住江盏的视线。   他错开眼,随即又理直气壮地移回眼睛。   这是看他的,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顾楚就曾想过,江盏爱上他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他想过无数,真正得到时只觉得想象实在是太不可靠。   江盏是个很好很心软很温柔的人,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江盏眼里没有他,也没有让他难堪过。那时他们之间少了一点什么,现在一切补齐,两情相悦的感觉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实在是太美好了。   美好的时间里就应该做美好的事。   顾楚迫不及待地抱住江盏,不过江盏拒绝了他的邀请,而是给他揉了揉腰。   两人昨晚胡闹了半夜,若要再来顾楚还真有点受不了。   “我们明天回去。”等顾楚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后,江盏道。   顾楚扬声嗯了下,江盏:“本来就是想回来拿几张照片,现在拿到了也没必要留下了。”   顾楚:“要是不想呆在这里,今天回去。”   江盏:“在休息一天。”他是可以,今天回去,顾楚要受罪。   顾楚想说什么,江盏则笑盈盈道:“要是有人为难我,顾总可不要忘了护着我。”   知道他在转移话题,顾楚无语片刻道:“当然。”他已经很给陆家面子了,如果陆家非要和他过不去,那他也不会客气。   只要江盏站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他稳赢。   陆家那边没在烦江盏。   也许是没想到江盏走得那么痛快,陆家的一切说不要就不要了。   也许是找不到把人留下来的理由。   想要强制把人留下,可看到顾楚带来的礼品,又觉得脑壳疼。   更让人头疼的是他们就算想,顾楚也不乐意。   一想到陆林真的找了个男人当伴侣,陆家众人心情莫名。   有人欢喜觉得少了一个分财产的人,有人拿这事来刺激陆沉,含沙射影说陆林已经走出窥视弟弟的日子,希望他也能走出。   对此,陆沉直接一个花瓶摔在了开口人的头上。   陆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陆沉是一个真疯子,不知道哪句话惹他不高兴了他就发作了。   这些事传不到江盏耳边。   他和顾楚在京市又休息了一天就回去拍戏了。   顾楚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倒是想让江盏休息几天陪陪自己,但江盏有职业道德,已经耽误了众人几天,根本不愿意继续耽搁下去。   江盏回到片场时,导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然后微微一笑:“这几天日子过得挺好啊。”   江盏想了下,过得的确很顺心。   导演咧嘴一笑,神色顿时变了,气急败坏道:“吃得这么好,脸色这么光润,和现在的进度能对得上吗?还有,你现在还能找到拍戏的感觉吗?”主角因为家庭变故,都快瘦成风了。   江盏红光满面,气质完全不同,导演气得心口疼。   江盏有点尴尬,他和顾楚在一起这么几年才开始谈恋爱,一时间的确找不到家破人亡的感觉了。   顾楚有些不高兴,觉得王天意话说得太难听。   他有心开口,但愣是忍住了。   江盏有着极高的职业精神和职业道德,他从不在这方面落人把柄。   好在江盏很快把情绪调整到位,又刻意熬夜减肥,把自己弄成疲惫惨兮兮的状态。   气质一下子贴合起来。   导演看着镜头中的画面,这才满意。   这次顾楚留在片场半个月的时间,这期间不需要他处理的公事都丢给公司其他人,需要他处理的,能在线上处理就在线上处理,不能线上处理的也尽量往后挪。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他才悻悻地让秦礼定了回海市的机票。   顾楚走后,江盏又在片场呆了近一个月才杀青。   杀青当晚,江盏参加完杀青宴就直接从片场飞回了海市。   导演王天意看他跑得那么快,醉醺醺地嘀咕着:“跑这么快做什么,还不如好好睡一觉明天回去呢。”   金牌搭档在他身边淡淡道:“人家想家了,自然要早点回去。”   王天意看了他一眼,冷哼两声。   江盏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就算是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再说,他的确想顾楚了。   每日的视频和电话能缓解想念,可终究无法代替相见。   车子停在七号别墅门口,别墅内外灯火辉明。   江盏从车子里走下来,行礼都没有拿。   他走进房屋,里面没有人。   管家走到他跟前低声说,顾楚在二楼。   江盏快步走向二楼,二楼那个曾经一直关闭着的房门此时开着。   江盏一步一步走过去,他走到门前,看到顾楚正在趴在桌子上画画。   江盏走了过去,这次画的不是狗,而是人。   只是顾楚的画技很一般,除了那双画过千百次的眼睛,其余和他没有半分相似。   顾楚看着江盏神色懊恼:“人像怎么这么难画。”   江盏沉默了下道:“我也不行。”   顾楚一愣慢吞吞道:“怎么就不行了呢?”   江盏:“……”   他哑然失笑:“胡说什么。”   顾楚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他昳丽的容颜仍旧阴鸷,可看向江盏的眼神却亮晶晶的非常漂亮。   “真人在眼前,非要画这个破画做什么。”江盏看他还舍不得扔掉笔,忍不住道。   顾楚:“也是。”   随即毫不犹豫地把笔扔下,自己则扑过去抱住江盏。   温热的体温灼伤着心底的思念,顾楚咬上江盏的嘴:“你再不回来,我都要疯了。”   若没有两情相悦,他还能忍耐忍耐,如今他恨不得时时刻刻见到江盏,时时刻刻把人绑到身边。一月不见,已是极限。   江盏低声道:“我回来了。”   思念化作湿润的喘息声,微风吹拂而过,两人的身影在墙上紧紧贴在一起,影子微动,化成一体。 第49章   【好好的人会失踪吗?《皇商》杀青一个月,竟然没有人偶遇JZ吗?狗仔都没有拍到照片吗?】   【生无可恋,JZ这颜,想找代餐都难。】   【JZ钱多吗?天天请水军夸自己长得好有意思吗?】   【请看高清镜头下无P图的盛世美颜[图片][图片][图片],颜值而已,还真不需要水军来夸。】   【《夺位》定档五一,过不了多久JZ就会开始营业了。】   【JZ背景真牛叉,基本上不压剧。这边说拍完就拍完,那边说定档就定档。《寻杀》那尺度,放在一般人身上根本定不了档吧。】   【楼上你在说反话吗?谁不知道JZ有背景,上次热搜榜上闹得那么狠,别说你没看过。】   【啊,当时热搜删得特别快,我突然想起来了,当时热搜榜上闹腾的是江盏和顾氏高层,江盏和陆家,江盏和方远集团的爱恨情仇是吧。】   【去看了三家的背景,能搞定一家就够牛逼了,竟然还能搞定三家。JZ真不一般。】   【一手消息,江盏和陆家的确有关系,要是有人知道陆家那点事心里该知道,方远集团之所以出手也是从小和陆家关系不错的原因。至于谁是江盏背后的人,我只能说的确是顾氏高层,可不是你们认为的那种高层。】   【最讨厌有料不放,非要吊人胃口的鼠辈。要有证据直接上,要是没有就不要说一些是是而非的话。】   【我有料也不说给你们听,那些狗仔真没拍到过江盏吗?是他们不想放出来证据吗?真是单纯又可怜。】   【别吵了,作为粉丝,我不看好《夺位》这一部古装剧在五一档期的表现。现在人都喜欢轻喜剧,夺位这种古装剧就该拍成古偶。说实话,这次对江盏的选择有点失望。】   【你以为你是谁,你能代表粉丝?我也是粉丝,我不需要你代表,我相信JZ的眼光。】   网上议论纷纷,现实中的江盏正在和夺位的导演柳稚东打电话。   柳稚东的意思江盏明白,马上要进入电影宣传期,这期间他和陆明不要因为往事有隔阂,大家齐心协力把电影宣传好才是正事。   当然柳稚东的原话要比这客气的多,圈内稍微有点关系的人谁不知道江盏背后的人是顾楚。   江盏也很客气,他道:“我和陆老师本身也没什么过节,以前的事不会影响到电影。”   柳稚东大松一口气,只说等见了面要请江盏吃饭。   江盏客客气气地说了声好。   挂上电话,顾楚在他身后发出幽幽地冷哼了声。   江盏回头看向他,顾楚扔掉手机,躺在江盏腿上。   江盏的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头发之中。   说来他和陆明之间也就是陆明约炮不成对着他说话难听了些,又怕自己的行为暴露,所以找人偷拍并发了出去。想让江盏在圈内难以立足。   后面陆明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这段时间陆明低调的仿佛圈内根本没有他这么一号人。   要不是影片定档,江盏根本没想起他。   江盏早就把人丢在了脑后,顾楚一听这人的名字就不高兴了。   在顾楚看来,陆明竟然想和江盏上床,这简直是找死的行为。心底火气越烧越旺,顾楚鼻孔里都是热浪。   不过他也不会在江盏面前计较往事,显得他太过小气了些。   顾楚抓着江盏另一只手玩着漫不经心道:“我们昨天一起吃饭被拍了,霍汀把照片买了回来。”   江盏:“花那冤枉钱干嘛,下次不要买了。”   “这不好吧。”顾楚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他口是心非道:“要是被发到网上,别人会胡乱猜测你我之间的关系,到时对你会有影响的。”   “我是会怕影响的人吗?”江盏捋着他柔软的发丝笑道:“拍到就拍到吧。再说,顾总这颜值,还怕在镜头下面不好看?”   顾楚:“不如你好看。”   江盏:“……”   无语片刻,他无奈道:“顾楚,你对我的滤镜太厚了,厚得都让你看不清现实了。”   “我就是对你滤镜厚,我就喜欢对你有厚滤镜。”顾楚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就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江盏:“……”   脸皮厚若如他,也被这一番话说得脸颊泛热。   顾楚从他腿上坐直身体,他靠着江盏。   他好像得了肌肤饥渴症,只要江盏在身边,他就想贴上去。   两人黏黏糊糊地挨着,总让人莫名心安。   “你真的愿意?”顾楚在江盏性感的喉结处轻咬了一口问。   江盏呼吸重了一分,他知道顾楚说的是两人被拍到的事。   他不拍戏的时候,两人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可顾楚还是觉得不够。   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久,顾楚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烈。不过江盏是底线,再怎么强他都不可能去伤害到江盏。   只是偶尔,他也想过分一点,例如自己和江盏吃饭的照片能公之于众。   所有人都在猜测江盏背后之人,他很想说是自己。   他不想别人把江盏和别人拉配在一起。   江盏眼中看得人是他,薄唇吻的人是他,深夜相拥而眠的也是他。   是他顾楚。   更何况只要没人拍到他们接吻,谁敢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现在得到了江盏的同意,顾楚心下有些兴奋。   不过他张口却道:“算了。”   这么多年头过了,也不急于一时。   他也不喜欢江盏和自己的私生活被人放在网上讨论。   所以,算了。   “不用。”江盏道:“顺其自然吧。”   被拍到就被拍到,不用耿耿于怀。   顾楚低落的心情瞬间被喜悦填满。   江盏看着他,只觉得他的长睫都在散发着喜悦气息。   ***   而后没多久,江盏和顾楚一起吃饭的照片就在网上出现了。   照片拍的很清晰,顾楚嘴角沾了红油,江盏给他递纸巾,四目相对,镜头记录一切。   照片被转载被人用放大镜看。   看到照片的人查到顾楚的身份后,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声卧槽。   当然,也有粉丝因此脱粉。   脱粉反踩的粉丝说话很犀利难听,其他人都当笑话来看。   当然,这样的事闹腾不到江盏眼前。   而没过多久,江盏和陆沉、方印在餐厅吃饭的照片也被放到了网上。   网友看着被自己扒出身份的陆沉和方印,一阵无语。   然后有人喊江盏公开自己的朋友圈,他想看看江盏朋友圈里的人是不是都是这般牛叉。   江盏和陆沉见面的事并没有瞒着顾楚。   顾楚当时也没在意,但当他看到照片后,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陆沉凭什么出现在江盏面前。   他不应该哪里远去哪里吗?   江盏看他气呼呼的样子,于是道:“以后不会见了。”   以前他把陆沉看做朋友,后来他就把这人忘在了脑后。   这次见面也是因为陆沉要出国了,说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   江盏本来没想去送行,最后想了想还是去了。   有方印在,他们吃了一顿饭。   分别前,陆沉道:“我母亲去世了。”   江盏微微一愣:“节哀。”   陆沉松了下肩膀,他笑了下:“对她来说也许是解脱。”躺在床上那么多年,全靠着仪器生存,最终也没有醒来。有时陆沉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只是很多时候看着母亲微微起伏的心口,他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睁开眼,喊自己的名字。   如今京市没了束缚他的绳索,他毫不犹豫斩断了联系。   京市他不想呆,所以准备离开。   临行前,还是想亲口和江盏说一声道歉。   虽然有点晚有点迟,他还是把当初陷害江盏的事当众说了出来。   陆沉本想把这件事告诉江盏,但最终他也没开口。   有点没脸。   想起往事,一场唏嘘。   往事里的主角终究不会影响到现在人的生活。   江盏很快把注意力放在身边人身上。   顾楚还在那里不高兴地嘟囔着:“找什么存在感。”他是江盏好友的形象都深入人心了,又扒拉出来两人抢风头,真是让人恼火。   江盏乐了,俯身上前亲了亲他的嘴角。   后面,谁的存在感都没有顾楚高。   《夺位》主演路演,他基本上场场不落。   江盏和他一起吃饭、散步、聊天的照片三天两头被放到网上。   一开始还有人为此脱粉,后面不知道是不是被动脱敏了,再有类似的照片,一些江盏的粉丝看到只装作没看到。   反正又不是两人抱着一起亲,躺在床上脱衣服的照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第50章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江盏竟然要凭借《皇商》竞逐玉荆奖最佳男主角的评选。】   【如果江盏当选最佳男主角,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影视双帝。】   【谁不知道江盏背后的金主力量大,有什么好得意的。】   【楼上这个黑子就没别的话术了?金主金主,天天就知道金主,好像除了金主这俩字就不认识别的字了。你看到人家上床了吗,金主你个头。《皇商》可是央视年冠,别说你们这些黑子不知道。就算是黑子,敢说江盏在皇商里面的表演不出彩。】   【金不金主我这个当粉丝的不知道,但我知道正是因为江盏有一些好朋友在,所以他的剧在评选奖项这方面会得到很多公平公正。这要真说起来还挺悲哀,明明演技那么好,评选奖时还要看有没有背景。可悲可叹。】   【江盏粉丝的精神内核都变成这样了吗?是天天受刺激,刺激到脑部神经了?】   【受不受刺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江盏第一步影片斩获了二十一亿票房,并且获得影帝称号,第二部不被人看好的古装影片斩获了十八亿票房,主角萧善的人设至今都是古装剧的天花板。下凡所拍的电视剧收视率过四,是真真正正能抗票房也能抗收视率的存在。】   【江盏已经好久没进组了,什么时候能进组?微博都快长草了,也不发个自拍什么的稳定粉丝。】   【随便吧,毁灭吧,拍不拍照都无所谓,反正是一个我注定得不到的男人。】   【真想变成顾总手里的那根拐,这样就能天天见到男神了。】   【呵,为了名利,江盏还真下得了嘴。】   【楼上的傻逼,说话注意点,别逼我在今天这个开心的时候抽你。】   网络就是这样,有好的言论也有不好的评判。   不过这些言论都影响不到江盏和顾楚,尤其是顾楚,还曾用小号和骂他的网友对战。对战之时那得意洋洋的姿态,一旁的江盏深深感到无力。   当然,网上不可避免会说一些难听话。   他们攻击顾楚的腿,有时还会出现一些极端的言论。那些字眼如刀子一般,捅的人难受。   江盏毫不留情地告了一批人,加上网络净化,极端言论这才少了。   少了,而不是消失。   好在现实中,没有人会提起顾楚的腿,即便心里万般想法,他们也不敢提。   江盏对网上的那些不好的言论耿耿于怀,顾楚则没放在心上。他只把江盏放在心上,江盏在身边,天塌下来他都觉得无所谓。   不过看着江盏因那些骂他的言论而怒气腾腾的样子,顾楚心里竟然还有点欢喜。   顾楚最近的日子过得可谓是极其美好,江盏拍完《皇商》后基本上都处在休息中,也一直陪着他。有时还会跟着他一起去公司,一抬眼就能看到喜欢人在身边的感觉,那种心情真的没办法用言语形容。   至于江盏也不是不想工作,递到他手头上剧本不少,但能让他眼前一亮的没有。在剧本方面,江盏是个任性又挑剔的人,与其将就,倒不如不拍。   也幸好他在幻想,顾楚是大老板,他想怎么任性都可以。要换做在别的公司,就算再红,也根本不允许他这样下去。   江盏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些,想想前因后果,顿时有点心疼顾楚。   加上他和顾楚刚心意相通,只觉得每天待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够,也就由着性子稍微放纵了一段时间。   不过到底是有效拍片,无论是《夺位》上映时的讨论度、票房还是《皇商》收视率都让他在圈内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出席玉荆奖是江盏许久不露面后的第一场公开活动。   粉丝和黑子自然早早等待。   这次江盏是独自一人来京参加活动。   至于顾楚,公司有事实在走不开,要不然顾楚肯定会坐在观众席等他。   江盏的座位在第一排,C位坐着老戏骨潘文,江盏在潘文旁边。   江盏落座时,认识不认识的圈内人纷纷朝他打招呼,江盏含笑回应。圈内的人就这样,只要足够红,只要能带来足够的利益,谁和谁都是好朋友。   江盏落座后,潘文拿出手机问他能不能合照,说是自家孙女很喜欢他。   江盏自然说可以。   身处名利场,又不是真正的社恐,这点来往自然不在话下。   拍完照之后,江盏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他看似平静,心里则在想顾楚现在在做什么。   如果不是怼他脸拍的镜头太多,他真想拿手机给顾楚聊天。   要是那样,晚会没开始他估计就要上头条,标题就是江盏耍大牌,颁奖晚会无聊看手机。   想到这个,江盏莫名笑了一下。   轻轻一笑,眉眼舒展,如若冬雪消散,春花盛开。   镜头一直对着江盏的粉丝拍下这一幕发到网上,瞬间引起大量讨论。   无关男女,好的颜值总让人赏心悦目。   玉荆奖最佳男主角竞逐的很厉害,但当江盏的名字响彻场内时,掌声随之响起。   江盏起身,迎接他的是粉丝的尖叫声,同行认同的眼神。   身边的人站起来和他说恭喜,江盏说着感谢的话。   拿起奖杯,江盏说着感言,努力换来成就,努力得到结果,的确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江盏拿到奖杯走下台,他低头看着奖杯,突然很想见一见顾楚。   他此时的心情就好像年少时在学校拿了一个奖,最想做的便是回家同家人炫耀一番。   顾楚是他的爱人是他的家人,他想同顾楚分享这份喜悦。   这天江盏电影电视双帝的新闻霸屏网络。   有人酸有人喜。   只是让粉丝头疼的是江盏领完奖又没了行踪。   其他人的粉丝往江盏粉丝心口插刀子,说江盏拿了视帝,肯定在和好友一起吃饭。   这言论彻底把江盏的粉丝给惹毛了,逮着挑拨是非之辈就开始回击。   一时间,网上有关其他艺人的料层出不穷,各家纷纷下场澄清……   总而言之又是错乱的一夜。   不过这次大家倒是猜错了,江盏并没有和顾楚一起吃饭。   江盏在和自己的母亲吃饭。   陆家一直走的是传统行业,近些时日经济环境不怎么好,陆家还没摸到转型的路。   陆沉原本负责新型产业这块,陆沉撂挑子不干后,陆家一时竟然找不出更有能力的人顶上。好在,小辈足够多,就算能力不是特别够,还可以慢慢学。   至于颓败之势,谁又能说得准。   江盏和母亲也没什么联系,这次来京,母亲说想一起吃个饭,他便答应了。   本身就不是很熟的关系,江盏也早就度过了让父母关心的日子。   一顿饭吃得安静极了。   吃完,江盏望着母亲离开。   站了一会儿,他坐车离开京市。   这是自己出生的城市却是不属于自己的城市。   江盏对这里没有归属感。   又或者顾楚要是生活在这个城市,那他也就会属于这里。   不是城市的问题,而是身边有没有让他有归属感的人。   江盏很想见顾楚,不是在视频里,不是只听语音,他想见顾楚这个人。   想抱着感受顾楚的体温,想面对面听到顾楚的声音。   回到海市,顾楚还没下班,江盏直接开车去公司接他。   他车子到停车场时,顾楚正好下楼。   顾楚坐到车子里,江盏并没有第一时间开车离开,而是调整好座位和顾楚在车内接吻。   在一起好几年,他们的热恋似乎才刚刚开始。   亲昵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响起,顾楚有些不满道:“怎么不带司机。”   江盏头皮一麻,想到往日放浪的日子。   他错开身,声音微哑:“回家。”   顾楚哼哼唧唧两声,一身火气地坐回副驾驶。   “吃点什么庆祝。”车子启动,顾楚问。   江盏:“吃你。”   顾楚:“……”一脸面无表情地说着让人上火的话,有点过分吧。   车子开出停车场驶入车流中,江盏道:“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去旅游吧。”   去一些人少安静没几个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他们可以在大街上牵手,可以在人群中拥抱,可以在酒吧拥吻。   顾楚睨了他一眼:“度蜜月。”   江盏:“……”   他的眼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   “那好吧。”顾楚也乐了,笑得软在座位上:“我同意。”说罢,他拿出手机,琢磨着去什么地方……   看着效率这么高的人,江盏摇头失笑。   回到家中,顾楚还在纠结到底选什么地方好。   总觉得这个也行那个也可以,但真正决定的时候又觉得这个也一般那个也不咋滴。   度蜜月的地方肯定要选十全十美才好。   江盏看他纠结来纠结去一晚上都不一定能纠结出个一二三,于是直接把他手机拿走扔到了沙发上。   顾楚抬眸,思绪还沉浸在选地点之中,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江盏看着的眼睛,俯身吻了上去。   顾楚环着他的脖颈,迎了上去。   温热的体温,亲密的接触,亲昵的声音。   顾楚看着江盏的脸,他的手抚摸过江盏的脸颊。   他喜欢江盏性感的样子,喜欢他因自己而变得富有侵略性的样子。   这个人以前和自己毫无关系,他们的生活没有接触的可能性。   后来,这个人属于自己,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只属于自己。   幸好是自己,要不然他肯定会嫉妒。   嫉妒得发疯。   “走神?”江盏含笑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危险。   顾楚轻笑两声,他道:“在想你。”   “这个时候想不太合适。”江盏脸上的笑更深了:“显得我很没用。”   顾楚:“……没有……我只是……”   江盏堵住他要说的话,而后的时间里,顾楚再也没有机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