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兄弟 “啊啊啊啊啊!”惊恐的尖叫声惊飞山中的鸟兽。 “闭嘴,简文远!再叫把你直接丢下去!聒噪死了!”另一个清脆年少的声音满带不爽地呵斥。 “啊啊!撞上了,哥,真的要撞上了啊!” 简文远闭着眼睛紧紧抱住他哥,死也不敢看下面的情景,单是想像就足够吓得他魂不附体了。 简乐阳头痛地看着像八爪鱼扒在自己身上的弟弟,早知道就不带他出来了,不该他求一求就心软的,看着下面被激发出野性横冲直撞的大野猪,眼看就要撞上他们所在的树上,简乐阳不再等下去,将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往上一扔:“抓好了,有你哥我在,死不了,我下去把野猪处理了!” “啊啊啊!”腾空的简文远再次惊恐尖叫。 简乐阳也顾不得了,将他弟扔树上,另一只抓着树枝攀着树的手立即松开,整个人就直直地往下掉落,野猪的咆哮声就在耳边,别在腰里的柴刀一抽,当他人落到野猪身上时,柴刀也猛地戳进了野猪的脑袋里。 “轰隆”,脑袋被捅了个对穿的野猪,还差了几公分的距离与前面的树擦肩而过,去势不减,简乐阳被惯性带得摔了出去,一个就地翻滚就稳住了身形,旁边的野猪抽搐了几下,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尖叫声还在响,简乐阳无奈又不雅地掏掏耳朵,怀疑没有自己出手,这野猪能被吵死。 拍拍树叫道:“简文远,够了,野猪死了,把眼睛睁开来,下次我再带你进山,我就不姓简了!” 尖叫声嘎然而止,眯着眼往下瞄,半信半疑道:“真的死了?” 简乐远没耐心再跟他废话:“怀疑你哥的话?那你就待在树上等着过夜吧,我要下山回村了。” 之所以出现这种局面,是因为一下子出现了两头大野猪,要是只有简乐阳一人,会很轻松地就解决掉,偏偏今天没耐得住弟弟的纠缠,点了头答应带他进来,这可好,让他好好待着,等自己解决了野猪,可他刚对付第一头,这小子就吓得尖叫起来,引起另一头野猪的注意,向他冲了过去,简乐阳只得赶紧返身先拎起他的衣后领上树了。 好在虽带了个累赘,收获却不小,两头成年野猪,送到镇上去应该能卖不少价钱,有这小子当累赘,今天的打猎也只能到此结束了。 简乐阳将柴刀从野猪脑袋里拔、出来时,简文远才敢睁开眼睛往下看,这一看刚刚还鬼叫不停地他顿时乐了:“哥你真打死这只野猪了?哥你太厉害了,弟弟我马上下来啊。” 说是马上,身体素质与运动神经随了两人老爹的简文远,却是等简乐阳将两只野猪拎到一起,并背上箩筐的时候,还在树上撅着个屁股慢慢地往后挪,简乐阳再次懊恼自己的心软,干脆又放下筐,嗖嗖几下爬下去,再度拎起这小子的后领,一个飞跃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简文远又尖叫,等踩到地面时才夸张地拍拍胸口,吓死他了:“哥,你要带我下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以为突然手松了要摔下来了!” 简乐阳没好气地随手给了他一个毛栗子,懒得理这小子,解除危机的简文远又没心没肺地凑过讨好他哥:“哥,你扛野猪,我来背筐吧,弟弟也是有用的。” 简乐阳刚拿起筐,听了他这卖乖的话一乐:“行,你来背,半路上可不准叫重,否则……哼哼。” “不可能!”简文远这时候挺有志气地挺起小胸膛说。 事实证明,简文远的大话放得太早了,小肩膀被绑在筐上的绳子磨得生疼,可看他哥轻松地扛着两头加起来有四五百斤重的大野猪,又想起自己的话,扁了扁嘴没叫出来,他是男人,不说比不上身为哥儿的哥哥了,但也不能表现得太差。 简乐阳把他的小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笑了笑,当磨练弟弟吧。 第2章 糟糕的名声 浦昌县永安村。 近午时分,简乐阳和简文远兄弟到了山脚下。 简文远热得脸通通红,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接过他哥递来的水囊喝了几口水,抹掉嘴边的水渍说:“哥,今年的天气好像比以前热啊,早上山里还好,这一下山晒到太阳,热死了。” 简乐阳身为异能者,身体各方面素质比弟弟强上许多,所以浑身比简文远清爽多了,但对天气的变化比书呆子弟弟感受更加清晰,微皱了下眉头说:“是比往年要热,而且今年降水量明显也少了许多,这可不是好现象。” 看看天色,太阳当天晒下来火辣辣的,这地烤一天下来可就要干得裂开来了,这种年代地里刨食的老百姓都要靠老天爷吃饭,逢上灾年对老百姓来说,那就是从天而降的灾难,被逼得卖儿卖女那是常见的事,简乐阳对这样的天气很不乐观,希望接下去的日子能有所改善,不过家里也应该做好准备才是。 看看简文远的样子,简乐阳说:“要不换我来背筐,速度还能快点。” 这话说得,让简文远的脸憋得更红了,他哥好意思接过去他都不好意思给,看他哥的身材,也没比他壮实多少,明明纤细得很,谁能想到竟蕴藏了惊人的力量,越是长大简乐阳越是显现出与生俱来的神力,让生为男子的简文远备受打击。 明明哥儿不及男子强壮,明明应该是身为男子汉的他护着哥儿的大哥的,可到了他们家,却反过来了。 “哥,我是男人!”小男人简文远捂着心口一脸幽怨地看着他哥,好歹照顾点他的自尊心,尽管已经被打击得支离破碎了。 “男人个屁,还要不要走了?再不走我就上脚踹了!”这表情可把简乐阳看得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伸脚就踹,还男人呢,毛都没长齐就敢叫男人。 简文远忙往边上跳了几步,避开他哥踹出来的脚,并嬉皮笑脸道:“哥,你再不承认我也是男人,还有啊,哥,你别再说粗话了,杜大哥去了府城参加院试,成绩应该已经公布了,想来不用多久就要迎你进门,哥你用不了多久就要成为秀才娘子了,可不能像这样了,否则叫爹知道了也要念你好久。” 臭小子,竟敢威胁上自己了,越知道自己不爱听什么,越爱提这样的话题。 不理他这弟弟,大步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就那姓杜的假正经假斯文,也不知咱爹当初是怎么瞧中还给我订下这门亲的,要是我早知道……”早知道会怎样?听前面咬牙切齿的磨牙声就知道了,简文远心里对未来哥夫道一声同情。 简乐阳的脚步忽然又停住,简文远也赶紧停下。 简乐阳扭头狞笑:“小弟,我们要不要打个赌,我就赌这姓杜的要是考上了秀才,第一件事不是上咱家提亲,而是来咱家退亲的,你敢不敢跟我赌?” “他敢?”简文远横眉怒目,关系到原则问题,他还是坚决站在他哥一边的。 简乐阳悠哉地继续往前走:“你哥我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天生神力,这名声有人喜欢,可也有人嫌丢脸,他杜家就是后一种类型的,不仅嫌弃我名声不好,还嫌弃咱爹咱娘还有咱外公的名声,人家是大秀才了,以后还要考举人进士,嫌弃咱家是拖累了呗。” 那家人的性子他早看透了,也是因此,这几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由他爹订下的这门亲事,他一直冷眼旁观,比任何人都希望姓杜的早点高中,就等着那家人什么时候飞黄腾达了,来上门退亲,他也能早日解脱了。 “简文远,哥我可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跟姓杜的学了一肚子的酸水,杜家竟敢瞧不起我跟娘,你是不是也看轻我跟娘?看不起我们外公?” 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村学堂的霉童生娶了个杀猪匠的女儿,在一些读书斯文人看来,简夫子的行径斯文扫地,简乐阳与杜泽定亲时尚好,可在他成为少年童生后,这杜家对林家的态度便越发明显起来,只是他爹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看错了人。 就他爹的眼光,简乐阳心里啧了啧,真是不敢恭维,赶考时被一同投宿的人下了巴豆,他爹居然还不肯相信,霉童生这个头衔,他爹的眼光需要负一半责任。 也许他爹唯一没看走眼的,就是娶了他娘,真心实意地将外公当长辈敬着,虽然起初有点强娶的成分。 简文远赶紧作投降状:“哥你饶了我吧,弟弟我是那样的人吗?不管杜泽怎样,弟弟总会站在你一边的,你等着弟弟我以后考上秀才,让你当秀才哥哥。” 虽然外公是斯文人眼里粗鄙不堪的杀猪匠,但简文远永远记得外公待他的好,胜过亲祖父百倍不止,外公会把他架在肩上带他看庙会逛集市,会给他买零嘴,早几年家里过得艰难,也是外公用他杀猪的钱接济一家四口,别人可以看不起外公从事的行业,唯独他们一家不行,父亲也时常提醒他们要记着外公对他们的好,从未因此看轻他们的娘。 简乐阳笑出声:“行,我等着,不过一个秀才哥哥可满足不了我,你要努力了,争取早日压姓杜的一头。” 任务好艰巨,但简文远不敢有抗议:“我知道了,哥。” 进了村里,简乐阳才止住笑声,路上碰到熟悉的村民,以往他们看到简家哥俩会打声招呼,这一回却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们,特别是简乐阳,然后叹了口气,摇摇头就走了。 “家里出事了!”简乐阳猜测道。 简文远心里一紧,就在这时,远远的跑来一个身影,正是简文远在村里的玩伴田小牛,跑得脸通红的田小牛急吼吼地叫道:“乐阳哥,不好了,那杜家、杜家……” “杜家怎么了?杜泽刚考上秀才,杜家就迫不及待地来退亲了?”简乐阳不觉得自家还有第二件事,让田小牛这么慌张,让其他村民露出同情之色。 “哥你别胡说!”简文远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读书人怎么不信守承诺? “乐阳哥你知道?” 两个不同的声音一起响起,简文远目瞪口呆地转头看向田小牛,田小牛则惊讶地看向简乐阳。 简乐阳撇了撇嘴说:“看来真被我猜中了,爹早说过,杜泽这回考中秀才不难,以后咱家和咱爹可帮不上杜家什么忙,反而成拖后腿的了。退就退呗,我还不想嫁过去呢,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爹这么老实的人可不是杜家人的对手。” 第3章 被退亲 简乐阳不在意退亲的事,可不代表他爹和娘也不在意,先不说这年头哥儿被人上门退亲,是件多么丢脸的事,就说他爹这几年在杜泽身上所花的心血,这个结果对简爹来说就是个沉重的打击。 简乐阳不是刚出生时就记得前世作为末世强者的一切的,记忆是在他成长过程中慢慢复苏的,等完全想起曾经的身份时,他已经接受了身为哥儿的现实。 这个类似于地球华国古代的空间,不仅有男人女人两个性别,还有一类独特的存在,那就是哥儿,在大兴朝建国初期,还有哥儿建功立业顶立门户的现象存在,如今过了一百多年,社会风气却越来越保守了,哥儿只有嫁人一途,要不就是沦为勋贵官宦的玩物。 当简乐阳有了清醒的认识与前世的对照时,只觉得牙疼得很,堂堂的末世强者和顶天立地的男人,重生后居然成为必须嫁人的哥儿!还能生孩子! 窝了个大艹! 简文远看田小牛没有否认,就知道被他哥说中了,猛地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刚刚他居然还为杜泽说话,他真是瞎了眼了,姓杜的前脚中了秀才,后脚就上他们简家打脸来了。 简文远常跟他哥嬉皮笑脸,实则把他哥看得很重,当下眼睛就红了,把背筐放下往地上一丢,吼了一句:“我跟姓杜的拼了!”吼完就像头小斗牛似的往回冲。 简乐阳摇摇头,将手里的猎物也放下:“小牛,帮我看着这些,我先回去解决了杜家的人,谢了!”拍了一个田小牛的肩,就大步向简乐阳追去,就他弟这小胳膊小腿,怎么跟人斗?特别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家,否则也不会干出这种背信弃义之事。 田小牛的爹是他们永安村的里正,田小牛跟简文远是玩伴,田里正和简爹也是从小玩在一起的,现在仍保持着极好的关系,所以将猎物交给田小牛看管不用担心被人偷了抢了,再说谁敢抢他简乐阳的猎物? 简乐阳半路上就赶上他弟了,看他两条小短腿捣鼓得费力,干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带着他走,正怒气冲冲的简文远,忽然发现两脚腾空,无力地垂下了胳膊:“哥,你也不跟我说一声。” 从小到大,他被他哥拎来拎去的都习惯了,不过此刻无心欣赏两边飞快倒退的景色,也无暇抗议他这么大的人了不适合再被拎来拎去,尽管曾经这是他最喜欢的游戏。 村里不少村民目睹到这一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简家的哥儿天生神力,曾经将一头发狂的疯牛制服,早是全村皆知的事实了,甚至还传到了外面,各种各样说法的都有。 有说简家哥儿不亏是当年赵屠户的外孙,这把子比成年汉子还大的力气肯定就传自他外祖,也有庄户人家喜欢,村户人家可没城里那么多讲究,丫头和媳妇都要下地干活,哥儿也不例外,哪家汉子要是娶了简家的哥儿,那里里外外可都是一把好手。 况且,简家哥儿力气虽大,可生得一点不粗俗,反而白白净净,比城里娇养的哥儿还要俊。 “这哥儿就是能干,一个能顶两个成年汉子,简夫子家这几年多亏了阳哥儿支撑。” 有妇人看了赞道,简夫子人好,平时在村里对乡里乡亲客客气气的,可就有两个不好,一个是摊上了偏心的老子娘,早早给分了出去,没分多少家产不说,每年要的孝敬银钱却不少。 一个就是运道不好,去府城赶考,次次出状况,最后一次住的客栈里发生火灾,听说把一条小命捡回来都是运气,一次比一次出的状况严重,死活迈不进那道门槛,这不才有了霉童生的名声,简夫子也因此彻底歇了赶考的念头了,一门心思在村里办起了学堂。 有妇人呸了一口说:“再能干还不是被杜家上门退亲来了,人家杜小秀才那是要娶城里小姐当秀才娘子的,会要一个只会干粗活还有个杀猪匠外公的哥儿?我早说了这哥儿就没那个当秀才娘子的命。” “那还不是杜家不厚道……” “杜家有什么不厚道的?杜小秀才以后是当大官的命,娶一个只会耍庄稼把式的哥儿丢不丢脸?人家城里小姐哥儿可不兴这样抛头露面的。” “积点口德吧,简夫子可没亏待咱村里娃儿。” 第4章 这一家子 永安村是杂姓村,多为早年逃难至此定居的人家。 其中简家如今也算是永安村的富户,早年虽说没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但也好不了多少,永安村年纪稍长的村民都记得,约莫三十年前简家老三简贵荣出生的时候,简家老爷子在外与人合伙做买卖,挣了笔银子,在村里盖起了宽敞的青砖瓦房,又置办了田地。 自此,简家的日子让村民越来越羡慕,简王氏逢人便说他家老三命里带贵的,老三出生后简家才时来运转。 简家老三也确实是能耐的,最重要的是运气比他二哥强得多,是永安村第一个考中的秀才,并且娶了县主簿家的娘子,谁不说简老三确实天生富贵命。 与简老三相比,简老二就像命中带衰的,村民提起时,也常说难怪简王氏会不喜欢这个儿子,科举不成还娶了个屠户的女儿,生的哥儿因为力气大,常被简王氏骂扫把星,原以为订了个好亲家,没想又被杜家上门退亲,村里不少人家都聚到了简夫子家看热闹。 不大的院子里站了满满一院子的人,这本是简家的祖屋,当年简家修了大屋后这里就闲置荒废了下来,直到分家时才想起有这么个无法再挡风蔽雨的旧宅,分给了老二一家,虽然住进来后修缮过几次,可仍掩不住破落之相,杜家母女和随杜母来的其他人,想到杜泽如今的风光,这眼里难免带上了鄙夷之色,就这样的破落户,居然也肖想有大好前程的杜家少年秀才。 简夫子简冬难堪地看着穿着鲜亮的杜家母女和杜家其他人,被村民看笑话还在其次,他气愤的是杜家丝毫不顾阳哥儿的名声,如此堂而皇之地带人上门,还带上了大房的人,他气得眼前阵阵发晕。 “你们不用说了,只要杜泽人过来,亲口跟我说这门亲事要退,那我绝不拖延,马上答应你们退亲。”简夫子涨红了脸,却仍旧坚持着说,他只有这一点要求,他想要知道,是自己看走了眼又一次信错了人,还是说是杜家瞒着杜泽反悔。 只是简夫子一向不善与人争辩,他发出的声音迅速淹没在妇人的尖锐讽刺声里。 “简夫子你不看看你自家的情况,现在阿泽还是你简家能攀得上的?就你简家和你简家哥儿的名声,让我家阿泽在外面头都抬不起来,你们现在还想死赖着不肯退亲拖我家阿泽的后腿?告诉你们,没门,当杜家是那么好欺负的?” 简夫子抬头一看,喷了他一脸唾沫的膀大腰圆的粗俗妇人,是杜泽的亲舅母。 “我说二弟和二弟妹啊,就你家哥儿那名声,谁家敢娶进门啊,娶进门还怕一不小心被你家哥儿打坏了,人家杜小秀才现在可是金贵人,半点经不住你家哥儿折腾,可别怪我这做伯母的不帮自家人说话。” 简夫子眼前阵阵发晕,这说话的是他大嫂,大哥简大富的媳妇小王氏,自家人帮着外人说话,还要诋毁亲侄子的名声。 七嘴八舌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吵得简夫子耳朵嗡隆隆作响,穿了身新绸缎衣裳的杜母挺起胸膛,端着秀才娘的架子,开口说:“简夫子,咱们是讲规矩的人家,儿女的亲事向来是由当长辈的做主,哪里轮得到小辈自作主张,还是说简夫子你家的阳哥儿……”拉长的声音,以及别有深意的目光,让简夫子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简夫子,你也是体面人,就别把两家的情分都闹没了,你真心疼我家泽儿,就该把这门亲事退了,我家泽儿可是连县太爷都说好的。” 杜母眼里满是得意,她家泽儿不仅得了县太爷青眼,还要将闺女嫁给自家儿子,她本就不喜这简家没规矩的哥儿,这亲事无论如何也得退了。 简夫子嘴唇哆嗦了两下:“这么说杜泽也是同意了?” “简夫子,”杜珍珠落井下石地鄙夷道,“这事可怪不得我哥,也不看看你家简乐阳可是远近闻名,要是好名声还罢了,可难道要让我哥被人取笑娶个能上山打虎杀猪宰羊的大力哥儿?我哥有大好的前程,你们简家可别害了我哥,要是识相点,就赶紧退了,我看以后简乐阳还是找个杀猪的才门当户对。” 杜珍珠说完嫌弃地甩甩帕子,听她如此数落自家哥儿,简父气得差点晕倒。 “你非揪着咱家阿泽不放干什么?废话少说,赶紧把亲事退了,我们还要赶回去吃午饭,就你这家里,招待得起客人?少罗嗦,快点!”杜家膀大腰圆的舅母,十分瞧不起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简夫子,上前就推了他一把。 简夫子正沉浸在悲伤之中,一是他看错了人,错把鱼目当珍珠,二则是害苦了自家阳哥儿,经此一事,阳哥儿的名声会变得更糟糕了,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无能,以为看好一门亲事,最后却连累了阳哥儿,这个家,自从阳哥儿能上山打猎后,全是靠阳哥儿一个哥儿支撑起来的,他这个当爹的有愧。 对外界毫无察觉又没几把子力气的简夫子,被杜家舅母一推,叭唧一下,就整个人摔倒趴在地上了。 自从明白杜家来意的简母,同样沉浸在伤心中,捏着帕子嘤嘤地哭,他家阳哥儿这么好的哥儿,却要被退亲了,外面的尖叫讽刺声都入不了她的耳,却在简夫子摔倒的第一时间哭声立止,人眨眼就冲了过去,忙将简夫子扶了起来,上下拍打,紧张地问:“有没有摔痛到哪里?相公你快说句话啊。” 简母还红着眼睛,简夫子抬头看简母,眼睛也红了:“我没事,娘子,都是为夫无能。” “什么没事?摔倒了怎么没事?”捏着帕子瞪着一双兔子样的眼睛,把相公往身后一挡,用手指着前面几个杜家人问,“你们谁动我相公的?是你?还是你?” 手指从杜母、杜珍珠以及杜家舅母身上一一指过去。 简母虽然有个杀猪匠的爹,可她生得比一般村妇出挑,如今三十多的人依旧身材苗条,脸上也没有多少皱纹,说是二十多也有人相信,不管是杜母还是杜家舅母,看得都妒忌不已,杜家舅母胸脯往前一挺:“就是我推的,哪里想得到这么不经推,就这种男人……” 杜家舅母正想贬低一下简夫子,这种不能下地干活又命里带衰的男人,居然也有人要,哪想到相公就是简母的命,敢欺负她相公?简母瞬间爆发了,刚刚一副娇弱小白花样的简母,跳起来就“啪啪”抽了杜家舅母好几年巴掌,一边打一边数落: “有本事来打我啊,干嘛打我相公?就杜家的小白眼狼,我们阳哥儿不要了,敢跑过来欺负我家相公跟阳哥儿?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那边帮我关门,一个都不要放走,看我怎么收拾这些混账王八蛋,让你们来欺负我相公和阳哥儿……” 形势陡转,刚刚还是一面倒,杜家人强马壮,把简父简母压得连声音都听不到,可就因为简夫子被人推倒,就翻转成了眼下简母拿了个扫把在院子里追着杜家人打的局面,那扫把不时还抽到小王氏身上,把小王氏抽得哇哇直跳,怎么躲也躲不过去,只怪院子地方小,看热闹的人又多,门口被堵上了,所以一转身就又被追上了。 也许是简母向来的形象给人都是比较柔弱的,平时也不太爱争风头,这几年更加是简乐阳接管了这个家,导致本村人都忘了她的曾经,她看上去再柔弱,当初也跟着她爹赵屠夫搬过猪肉的,还曾经拿着把杀猪刀把调戏她的小混混追得三里远。 院子里的人都看懵了,简父也看傻眼了,声音弱弱的:“……娘子,娘子,有话好好说……”想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可又想他娘子不是君子,而是女子,可乱糟糟闹哄哄的院子里,谁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以及飞起来的门板,让满院子的动静陷入了暂停之中,不管是打的还是挨打的还是看热闹的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口维持着踹门动作的人,目光随着那飞在半空中的门板移动。 “砰”,门板终于落到地上,四分五裂,暂停键终于撤消,又有嗡嗡的声音发出。 踹门的人自然是赶回来的简乐阳,用踹的比叫的更快,看,效果不是很好,简乐阳慢条斯理地将提在手里同样张大嘴巴能吞鸭蛋的简文远放下来,顺便理了理他的衣裳。 相比较于简母的突然发飙,还是简乐阳踹飞门的场景叫永安村的村民更容易接受一些。 村民:原来是阳哥儿踹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常。 简夫子看着四分五裂的门板,欲哭无泪:“阳哥儿,这是今年被踹坏的第几扇门了?待会儿记得修门,还有哥儿家要端庄稳重一点……”开始旁若无人地念叨。 手里抓着扫把还维持着挥人的简母,突然丢掉扫把如兔子一样快速蹿回简夫子身边,捏起帕子嘤嘤哭:“娘可怜的阳哥儿……” 第5章 忘恩负义 简乐阳一眼便将院子里的情景尽收眼底,包括他爹发红的眼睛和他娘刚刚的发威,以及现在的小白花样,扶额,他娘的性情早就曝露在他面前了好不好,现在掩饰有效果?他的记忆虽然是后面才慢慢恢复的,却也因为胎穿的缘故,刚出生就记事了。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将杜家人赶紧打发了才是。 简乐阳一步一步走了进去,仿佛刚刚暴力踹门的人并不是他一样,永安村的村民已经习以为常了,简乐阳走到跟前也没往后退一步,有的还出声打招呼:“阳哥儿回来了啊。” 这哥儿力气再大,却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特别是那年不是他制服疯牛,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得救的人都记他的情。 可随杜家母女前来的人就不是如此了,他们以前光听说这个哥儿力大如牛,却没真实见过,刚刚踹门的情景太过震撼了,又因为刚被简母收拾了一通,所以等简乐阳走到他们面前时,下意识地就往后面退了几步。 简夫子见简乐阳如此平静,极为了解哥儿的他心跳加快了几下,走出来开口:“阳哥儿,爹……” 他想说由爹来解决,哥儿名声已经够糟糕的了,可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可简乐阳同样清楚他爹的性子,知道他要说什么,因而直接打断他爹的话:“爹,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爹你的道理留着跟讲道理的人才能说得通,这种人……” 冷冷地扫着这群眼下形容狼狈的人,“摆明了就是仗势欺人,否则也不会干出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事情来,爹是不是想亲口听杜泽来说?那爹你绝对等不到了,他一个读书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背上这样的名声?当然由这些撒泼耍赖的人来解决了,自己当个不知情人,这算盘打得精不精?将别人都当成傻子,全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 简文远小跑进来:“爹,我觉得哥说得对!” 简夫子痛悔之极:“都是爹的错。” 杜珍珠没想到一个被退亲的人还这样理直气壮,而且长得一副狐媚样,勾搭了她哥不算,还勾搭了……凭什么?现在是她哥不要这贱人了,有县太爷撑腰,她哥以后平步青云,这样一想杜珍珠的胆子又壮了起来,跳出来指着简乐阳的鼻子就骂: “简乐阳,你个大力怪物,有哪点配得上我哥?换了我是你,早躲着不敢见人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亲事退定了,休想再扒着我哥不放,我看你过了今天猖狂个什么劲!” 杜珍珠手这一指,便将她手腕上的银镯给露了出来。 杜母听得也直拍胸口,对,这样的哥儿杜家可要不起,真娶回去了,就他这性子,她要怎么拿捏? 简乐阳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从来就没喜欢过这个死丫头,猖狂?谁比得过这死丫头猖狂?敢指着自己鼻子?简乐阳伸手就要拍掉她的手,杜珍珠吓得尖叫一声迅速缩回去,到底还是怕了简乐阳的怪力的。 “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是偷了还是抢了?我靠自己双手吃饭,哪像这有的人家,这院试结果刚出来,啧啧,就等不及地穿金戴银涂脂抹粉了,不要说这金银首饰跟这衣裳是你哥自己挣的银子买来的,这是还没来退亲就早找好了下家了吧,爱找找去!” 简乐阳的话一出,顿时把许多眼睛吸引到杜家母女身上,杜珍珠赶紧把袖子捋下,试图将手腕上的银镯给遮起来,可头上的银钗和耳垂上的丁香金耳钉却没办法隐藏起来,更别说杜母身上也是,这两母女只顾着显摆,哪是眼光长远能顾前瞻后的,又被舅母吹捧了几句便飘飘然,再加上杜珍珠也想到简乐阳面前显摆炫耀,有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身上堆了。 再说这涂脂抹粉,简乐阳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杜母和杜家舅母两个都抹了一层厚厚的白、粉,可这么热的天气,再加上刚刚简母一番折腾,这两个脸上汗津津的,汗水淌出一条条白、粉沟,于是这脸上成了大花脸,这要是大晚上出来,保准吓得一堆人尖叫“有鬼啊”。 “哦~” 永安村的村民可不都跟小王氏一样,否则刚刚就不会有人配合简母把院门关上了,毕竟简父是学堂里的夫子,有好几户人家的小孩就在简父学堂里跟着念书,简家为人如何他们还是看得清楚,虽说他们心里也觉得如今这亲事,随着杜泽考中秀才,简家属于高攀了,但杜家这背信弃义是跑不掉了。 难怪这么急巴巴地上门退亲,原来是早看中了有钱人家的小姐了吧,杜家与简家订亲时的光景还不及简家的,订亲后简家没少接济杜家,所以这身衣裳首饰这胭脂水粉绝不是杜家自己能置办得起来的。 简夫子这也才留意到他们的打扮,又羞又愧地以袖掩面,阳哥儿说得对,杜泽怎可能不知道,不知道的话这些首饰能上身? 第6章 赶紧退了 杜珍珠听到这拉长的声音气坏了,那些泥腿子放肆打量她的眼光,让她恨不得将他们眼珠子挖出来,忙将边上舅母推了一把,想蹭她哥的好处,现在就该是出力的时候了,否则就这舅母以前瞧不起他们家的德性,有多远滚多远。 杜家舅母也猛地想起她的目的,她现在必须拍好外甥的马屁,替外甥将这亲事退了,因而同样壮着胆子说:“我说你这哥儿,这样扒着我们家阿泽是没用的,趁早把亲事退了,我家阿泽就是有本事不行啊,不然也不会早早考上秀才,你那个爹,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是个童生,否则让人评评理,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哥儿的吗?” “就是就是,”小王氏也落井下石,“阳哥儿别怪伯母不站你一边,这亲事你拖着没用的,别拿鸡蛋碰石头。”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简乐阳一句话把两人都吓得往后一缩,“不想我将你们丢出去,就赶紧从我简家滚出去,包括大伯母,我家没你什么事,赶紧走!” “你……你……”杜家舅母跟小王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这是从一个哥儿嘴里说出来的话,可简乐阳作势要抓她们,想到门板的下场,两人尖叫一声就往外跑,她们可没信心扛得过那门板,其他杜家人见状也赶紧往外溜。 杜珍珠气得跳脚怒骂他们胆小鬼,可见简乐阳看过来,忙跟杜母一边退后一边尖叫:“你别过来,告诉你,我们可跟县太爷认识的,你敢打我们,我们马上报官去,你别以为这样就退不了亲。”然后尖叫着就要往外逃。 可刚跑出两步就跑不动了,母女两人一对眼,一起转头往后看去,就见简乐阳揪住了她们的衣领,杜母抖着声音问:“你……你想干什么?” 简乐阳手一松,两人摔倒在地上抱成一团,惊恐地看着简乐阳。 “嗤!”简乐阳冷笑,“你们跑了,我找谁退亲去?娘,还等什么,赶紧退亲,把那什么信物文书什么的,赶紧交换了。” “你……你说真的?!”杜母已经做好了找县太爷出马的心理准备了,在她看来,儿子那么厉害有本事,让县太爷出面还不是一句话的工夫。 一边拽着简父不让他过去,一边用帕子装作抹眼泪实则偷偷在看自家阳哥儿发威的简母,听到简乐阳的叫唤,抖了一抖,简乐阳一催促,简母马上蹿进了屋里,又用最快的速度蹿了出来,手里只抓着一份文书,信物什么的,杜家当时穷得连束脩都交不上,哪可能置办得起信物。 “相公……”简母蹿回简夫子身边,将文书递过去,眼巴巴地看着相公。 “好,听阳哥儿的,这门亲事我们退了,我们简家可不能耽搁了他杜泽的大好前程,我简某人跟阳哥儿这点骨气还是有的!”简夫子也是怒了,他岂是涎皮赖脸攀图富贵之人?杜家和杜泽的做法简直是羞辱了他和阳哥儿。 几步走到杜家母女跟前,虽觉得阳哥儿不该动手,可刚刚的情景,让他也觉得痛快极了,果然是人善被人欺,被阳哥儿一吓唬,这些欺软怕硬的人就原形毕露了。 “杜家婶子,将我简家的文书和信物取来!” 杜母巴不得赶紧退掉,并且要回去添油加醋地控诉一通,别以为就这么简单过去了,可眼下不敢罗嗦,那个煞星就在边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呢,杜母抖抖瑟瑟地将退亲的凭证掏了出来,塞进简父手里,又忙将他手里的文抢过来,然后跟杜珍珠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仿佛后面有狗在追似的。 第7章 卖猪肉 杜家的人都走了,村民也不好再留下来看热闹了,跟简夫子打了声招呼就要离开。 “大家等等。” 简乐阳忽然出声,村民们好奇地回头看,其中帮简母关院门的田小牛的娘赵婶出声问:“阳哥儿啥事儿叫住我们?对了,小牛呢?让这孩子去叫人,他自己倒跑哪儿玩去了?” 简乐阳扬声道:“婶子别担心,小牛在帮我看东西,等下就回来。各位,今天我简乐阳在这里多谢各位乡亲出手帮忙,上午我刚猎到两头野猪,我决定拿出一头按半价就在村里卖了,想要的请大家伙儿赶早。” “真的?那可太好了,阳哥儿你等着,我们这就回去拿钱来,先说好了,给我割上两斤!”有人一听这好事,忙不迭地吆喝起来。 “那我家就割半斤肉解解馋吧。” “阳哥儿,等下来帮你杀猪啊。” …… 大家伙儿热情得很,没一会儿,院子里的人就散去了,包括赵婶,也赶回去取钱,等下多割几斤肉,还是阳哥儿心实诚,其实今天真正帮简夫子的并没有多少,只是被阳哥儿说穿才站在简家一边的,现在这么一来,让谁不说他好话。 “哥,我跟你一块儿去。”简文远想起背筐也丢在路上呢。 “阳哥儿……”见兄弟俩又要走,简父伸手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改口道,“阳哥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娘子你说是吧。” “对,待会儿娘帮你一起杀猪。”简母忙说,跟她相公一起紧张地看简乐阳的反应。 “娘,”简乐阳已抬脚往外面走了,听了他娘这话转头对谑道,“你这就不怕我爹嫌你粗鄙了?哈哈……”说完就笑着拎起他弟大步往外走,反倒简文远有些不太明白他哥的话,一时忘了又被他哥提上了。 简母羞得满脸涨红,耳边还听到外面小儿子嚷嚷“哥你快放我下来”的话。 阳哥儿的笑声和小儿子有活力的叫嚷声,安抚了简夫子的心,他回头看看乱糟糟的院子,本该糟糕透顶的心情,却在这一刻很不错,伸手抓起娘子的手,温柔道:“为夫从来没嫌过娘子粗鄙,没有娘子,没有岳父,就没有我简冬的今天,何况娘子为我生下这么好的两个孩子,我一点不嫌弃娘子杀猪剁猪肉的样子。” “你……你胡说什么呢。”最后的声音却如蚊吟,低垂着脑袋,露出的耳垂却鲜红欲滴,接着又抬头看了眼门外,忙将手挣开,“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说这种不正经的话,我几时说你嫌弃了。” 嘴上嫌弃着,可这嘴巴快咧到耳朵根了,心里甜得快齁住了,简乐阳这死孩子,干嘛把话说得这么透嘛,她这个当娘的会不好意思的。 “娘子,这一直是为夫的心里话,我以为娘子知道。”简夫子表情很认真地说,不过脸也有些泛红。 “我现在知道了,别再说了。”简母口是心非的嗔了相公一眼,又伸手拧了他一下,简夫子立刻嘴角抽搐起来,娘子,能不能力气小一点,他家阳哥儿就是继承了娘子的力气,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简夫子忍着痛没叫出声:“娘子,我们赶紧收拾一下吧。”他腰间肯定青了,等下要记得找郎中要点药,否则娘子看到了会伤心的。 “对,对,阳哥儿马上就回来了。”一想到简乐阳,简母立刻紧张起来,利落地干活。 第8章 想占便宜 简乐阳很快一人将两头野猪抬了回来,后面跟着两个尾巴,再后面就是跟过来帮忙的村里人了,看简乐阳轻轻松松地拖着两头大野猪往家走,羡慕之余议论纷纷。 “看阳哥儿多能干,能娶到这样的哥儿,上辈子烧高香了。” “哎哟,我家大孙子正好到了说亲的时候了,我得赶紧上简家问问,看阳哥儿这一年到头光打猎就能挣到多少银子了,当初刚分家那时的光景,啧啧。”要不是岳家接济,日子哪里过得下去。 “拉倒吧,你就光记得阳哥儿力气大,忘了人家阳哥儿还跟着简夫子识字的,就算当不了秀才娘子,也不是普通庄户人家配得起的。” …… 村民各种说法的都有,不过眼下最紧要的是可以买到便宜的肉吃,野猪肉比不得家猪肉,只有十文钱一斤,半价那就是五文一斤,要不是阳哥儿关照乡亲们,哪里能买得到这么便宜的肉吃。 就是一些存了笑话简乐阳心思的人家,也将这念头吞肚子里了,要是说出来不小心被阳哥儿听到,不卖他家肉可怎办? 简乐阳饭也没吃,两手也空不出来,就啃了几口送到他嘴边的饼子充充饥,力气大,饭量也大,这会儿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 见他这模样,来买猪肉的村民也很自觉地没挑三捡四,看到简母在一旁帮着剁猪肉,有人想起她以前也是跟着她爹做这些事的,以及刚刚拿着扫把把杜家人揍了个遍的壮举,善意地打趣起来。 简母小心看了眼相公和阳哥儿,见他们没异色,才一卷袖子说:“我手里的杀猪刀可是不认人的,小心点别撞到我手里,下次让我爹不把你们的零头抹掉。” 大家哈哈一笑,可和谐的气氛里也有那不识趣的,被简母揍了一顿的小王氏,起初躲在院子外面扒着门框往里瞧,看到一个又一个村里人拎着条猪肉从她面前走过,心急如焚,生怕晚一刻这猪肉全卖光了,壮起胆子走进去,伸头一看,哎哟,只剩一小半了,卖得这么快?再不开口那可一点不剩了。 怎能卖不快?花上五文钱就能煮上一大碗肉了,要是用盐腌渍一下,半斤肉也能吃上好几顿呢,不说孩子,就是大人也馋肉啊。 小王氏急了,推开人群就挤了进去,她不敢找简乐阳这个怪力哥儿,刚也吃过弟妹的苦头还心有余悸,最好说话的就是二弟了,因而冲着二弟就叫起来:“二弟,不是做嫂子的说你,你们整日吃香的喝辣的,把两个老的完全抛脑后了,二弟你赶紧的,割上五斤肉让嫂子我带回去孝敬二老。” 刚割好一块肉的简乐阳,将杀猪刀砰地一声劈进离小王氏最近的案板里,吓得小王氏两手作投降状尖叫不已,两眼也死死地闭上。 好一会儿才敢睁开偷看,就看到简乐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眼神,让她浑身冒着寒气,二弟一家子,就这个哥儿最不好打发。 小王氏嗖地一下躲到村民后面,感觉距离安全了,才探出脑袋继续不死心地游说简夫子,还是五斤猪肉对她的诱惑更大,别看他们大屋那边不愁吃喝,可两个老的把银子抠得死紧,所以很不甘心这些猪肉全落到别人家里。 第9章 没门 简夫子力气只比简文远大一点,做不来粗重活,所以跟小儿子就在一边打下手,把割好的肉用草绳串起来,让人好拎在手里走,就这样,还时不时地要简母出手帮忙,看上去就笨拙得很。 简夫子慢条斯理地又串好一条肉,递给等肉的人,朝人家笑笑才转身看向小王氏,客客气气地说:“大嫂,今年上半年的孝敬我已经送过去了,下半年的孝敬得等到年底,这野猪是阳哥儿辛苦打来的,由阳哥儿自己作主,大嫂实在想吃,跟大家一起排队买吧,大嫂孝敬也是一样的。” 小王氏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瞪向简夫子,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这是老实人会说出来的话? 别的等待的人之前不好说话,毕竟小王氏打着孝敬老人的旗号,总不能阻拦简夫子孝敬老人吧,可现在简夫子都拒绝了,这婆娘还不死心? 最可气的是竟然狮子大开口,一要就要五斤,她咋不去抢呢?五斤肉割去,还能剩下多少?这后面的得有人买不上了。 其实她的做法不就是明抢,心里透亮的人哪里看不明白的,这是摆明了欺负老实人。 因而就有人吆喝起来:“不买就赶紧让开,耽搁我们大家的工夫,阳哥儿忙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饭,早点卖完了好早点去吃午饭。” “当谁笨蛋呢,想白白得五斤肉?脸那么大!再说简夫子从没少了那边的孝敬,当我们的眼睛都瞎了?” 简母更是冲不死心的小王氏扬了扬手里的刀,语气不善地说:“嫂子,没听我相公说,嫂子孝敬也是一样的,你不是一直说你跟大哥是最孝顺的吗?” 小王氏真怕她手里的刀冲自己挥过来,眼看着肉从自己眼面前飞走,放下狠话:“你们等着,我找娘说理去!” 简母看了看相公,简夫子摇摇头,有些原则不能退让,他看得明白,大嫂只是借二老的名义想占便宜,特别是今天她帮着外人坑阳哥儿的情形,让简夫子很不喜,所以现在凭什么想吃阳哥儿猎到的肉。 等一头猪连下水都作价卖掉后,小王氏也没再出现,一家人也没管那边情形,吃饭要紧,这饭还是赵婶买完猪肉后帮忙做的,她和田小牛也留下来一起吃了。 一头野猪,最后剩下的就是一只被捅烂的猪头,一只猪肚,和几根剔得干净的大骨头,简乐阳将骨头剁碎了洗洗扔灶上炖汤了。 饭碗一丢,简乐阳就套上从赵婶家里借来的牛车,把另一头野猪赶紧送镇上处理了,这天气不能久放。 “哥,我也要去。” “乐阳哥,也带上我吧。” 两个小的一起眼巴巴地看着简乐阳,后者大手一挥:“赶紧上车,出发了,爹,等我回来再修门,先让娘守着家门好了。” 简母在后面追着喊道:“让你外公少喝点酒,不准给他买酒,天热了就少收一头猪。” “知道了,娘!你声音太大了,注意形象。” “这死孩子!”简母咬牙切齿,跺了跺脚,忙转身回去。 第10章 铁三角 换了其他哥儿,有简乐阳这样的颜色,家人绝不敢放他单独出门,生怕被人捉了去卖到不好的场所,可简乐阳是谁?他的大名早传扬开来了,除非想不开了才会找他的麻烦。 简乐阳因为天生神力,早在简家里外一把抓,他爹念书教书那是没话说,可这地里的活,简乐阳还担心他爹干出个好歹来,所以不如就让他爹做自己擅长的事去吧,专心教书,说不定能让永安村多出几个童生甚至秀才来。 所以对于简乐阳来说,赶个牛车小菜一碟,转头看看两个小的脸晒得通红,问:“草帽呢?自己戴起来。”两个小的忙听话地翻出来,还递了一顶给简乐阳,他倒是无所谓,不过有就戴着吧。 听两个小的叽叽喳喳,一路上也不觉得无聊。 路上会经过一段河流,看到河里水位比平时下降不少,再看天空中万里无云,简乐阳心里又沉了沉,眼看镇子就在前面了,他想想等会儿问问外公吧,外公虽是杀猪的,看着是个粗人,可要简乐阳说,他外公是面粗心细,生活经验绝对比他爹丰富多了。 仓河镇依河而建,成为这一带十里八乡的集镇,仓河虽只是一条支流,可对于这一带的老百姓来说十分重要,仓河镇占据了这条支流最好的位置,因而比其他的镇子繁荣得多。 简乐阳和简文远兄弟的外公,便是这仓河镇上的屠户,提起赵屠户,无人不知,当年他们的娘赵瑜那也是仓河镇的一支花,尽管名声显得彪悍了些。 进了镇子,简乐阳熟门熟路地将车赶到品香楼的后门。 “哥,我去叫门。”简文远十分殷勤地抢先跳下去跑去敲门,里面应了声,门便从里打开了。 “郝爷爷。”简文远嘴甜地叫人。 开门的人摸了把小家伙的脑袋,爽声笑道:“我就说阳哥儿你这两天该来了,快进来,让郝爷爷看看你今天打了什么好东西,小牛也快进来。”田小牛也跟过不止一回了,所以认得出来。 这门是通向后厨的,最初这里的生意是简乐阳的外公介绍的,接触时间长了,自然也不用每回让外公带着,跟这里的管事掌柜都混得挺熟。 简乐阳早看出来,外公与品香楼后厨的郝管事以及华仁堂的华大夫,那关系不能用普通朋友来概括的,三人间像铁三角一样,简乐阳前世记忆完全恢复后,曾好奇问过外公他们关系怎这般好,外公说,他们三人是朝廷征兵时在战场上碰上的,互相意气相投,一起出生入死过后,就一起在仓河镇安家落户了。 简乐阳当时心道,难怪关系如此之好,所以他们家能在分家后没饿死,他在仓河镇能来去自如,靠的全是外公的关系。 简乐阳让简文远和田小牛先进去,自己将那只剩的野猪搬下来,说:“赦爷爷,上午打了两只,一只已经在村里卖了,这只吃过饭就赶紧送过来了,不过我把那只猪肚带过来了,让郝爷爷炖药膳,那只筐里还有几只野鸡山兔。” “好!好!不错,就阳哥儿惦记着郝叔,来,我来看看。”郝管事不用伙计动手,自己去将牛车上的一只筐搬进院子里,五十岁左右的人,身体却很好,牛车上的另一只筐,不用说是阳哥儿进山时顺带收集的一些药材了,等会儿要送去老华那里的。 帮忙过秤的两个伙计对简乐阳也客气得很,可不敢因为他哥儿的身份就看轻了,不冲着他跟郝管事的关系,就凭他能一手轻松将野猪拎起来的力气,他们谁能比得过?而且听听,上午进山里打了两头野猪!这整个仓河镇,只怕都没有哪个猎户能比得上。 郝管事有了野猪肚也不管过秤的事了,只让小伙计看着办,兀自从筐里翻出一个荷叶包,里面正是野猪肚,郝管事乐呵呵地就开始收拾了,他这人吧,没其他爱好,就喜欢吃,进厨房前留了话:“等下晚回去的时候,叫上你们外公一起,过来喝两口汤再走。” “知道了,郝爷爷!”简文远笑嘻嘻地替他哥应了。 伙计过了秤,当场就把钱结清了,一头两百多斤的野猪,加上七八只野鸡山兔,这一趟总共得了二两银子带一吊大钱,算上家里卖野猪肉的钱,这一趟进山的收入就是三两银子。 银子不好挣啊,可简乐阳发现自己除了有把子力气,也没有别的挣钱发财天分了,好在靠他这天赋,家里的小日子慢慢红火起来了,从一开始的两亩沙地,到现在添置了八亩中田,家人也能敞开肚皮吃饭,简乐阳心说,他也没太大志向,以后多买点地当个小地主就可以了,靠收租过日子。 得了银子,简乐阳也很大方,从品香楼出来后先去别的店里买了两样零嘴,简文远吧,虽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可也禁受不住零嘴的诱惑。 简乐阳和简文远兄弟的外公赵铁柱,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嫁出去后依旧坚持每日收猪出摊,早上起得太早,收了摊后不是在郝管事那,就是在华大夫的华仁堂里,刚刚没在郝管事那里看到,必定是在华仁堂了。 华仁堂的小学徒认得简乐阳兄弟,帮忙将牛车安置后就说:“赵老爷子在后面天井里睡觉呢,华大夫在药房里。” “我们自己进去找他们。”简乐阳将装药材的筐放下,小学徒自会帮他算好价钱,招呼简文远和田小牛去后面。 简乐阳大步走进去,到了里面果然看到树荫下躺在一条长凳上睡觉的外公,以他外公魁梧的身材,那么窄的长凳竟掉不下来,也是一项本事,呼噜声震天,也亏得华大夫能忍受得了。 第11章 赵外公 简文远朝他哥作了个手势,于是简乐阳抱臂站在一边,看着他弟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走近后猛地凑进外公耳朵边大叫一声:“外公!” “扑嗵”一声,赵外公从板凳上滚落下来,然后跟没事人一样抹了把脸就叫起来:“谁?谁叫我?阳哥儿还是文远,哎哟,外公的两个外孙都过来了,来来,快让外公看看。” 看清扰他的是小外孙,赵铁柱不仅没生气,还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把把小外孙抱起来,掂了掂,用大胡子蹭蹭,“你老子没给你好好吃饭?怎变轻了?阳哥儿也瘦了。” 又来了,简文远蹭得好痒,扑腾着小胳膊小腿要躲开,叫道:“外公,我才没瘦,外公快放我下来,我已经长大了。” 为什么他哥跟外公,总把他当小孩子看?区别就在于一个就提或拎的,一个用抱和抛的。 “哈哈,外公的小文远是大人了,好好,外公放下。”赵外公爽朗的笑声能震得房樑上的灰抖落下来。 在药房里忙碌的华大夫,在听到简文远使坏的叫声时就知道兄弟俩过来了,一步三摇地走到门口,捋着他保养得很好的山羊胡须,没好气地瞪了眼赵铁柱这个大老粗一眼,转身看向简乐阳时笑眯眯地:“阳哥儿来了,有没有给华爷爷带什么好东西?” 简乐阳摊手:“这几天没怎么进山,就今天上午去了一趟,逮了两只野猪,其中一只送去品香楼了,留了只野猪肚让郝爷爷炖了,叫待会儿过去喝汤,其他的就是平时攒下的那些草药,没特别稀罕的东西。” “没事,就是普通的草药,阳哥儿采来的品质也比别的好,你跟你外公先说话,华爷爷去外面看看。” 那边赵外公刚将小外孙放下了,转身又将田小牛给举了起来,逗得他哈哈大笑。 要说简家的两个孩子,包括因为简文远同样跟赵外公很熟的田小牛,最喜欢的就是赵外公了,因为他跟孩子玩起来完全没有辈分顾忌,怎么尽兴怎么来。 赵外公常年杀猪,一身力气可不是吹出来的,把两个几十斤的小少年举起来抛高高完全没问题,一大两小玩了好一会儿才停手,三人脸上都是汗了,然后坐在树荫下乘凉说话。 简文远快嘴将杜家退亲的事说了,赵外公顿时瞪起牛眼,显得异常凶悍:“这杜家滚犊子的,他们敢?那个小王八蛋,外公我早看不上他那小胳膊小腿了,就你老子眼瘸了给阳哥儿订了这样一门亲。” 因为十分亲近,所以三个小的都没被赵外公的凶相吓着,放在外面,那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 华大夫刚回来,听到赵外公的话问:“阳哥儿,你亲事出变故了?杜家的少年郎考中秀才,嫌贫爱富背信弃义了?” 要华大夫说,那少年郎可配不上阳哥儿,更别说那杜家人,以前仗着亲家的身份可没少在赵铁头的肉铺里贪小便宜,赵铁头那是看在阳哥儿份上没多计较,所以这几年的肉跟骨头都喂了狗去了? 华大夫是斯文人,可斯文人能跟赵铁柱这样一个大老粗保持这么多年的交情,也不是不会说粗话的。 “龟儿子的,敢欺负我的阳哥儿,老子去把那小王八蛋的脑袋给拧下来!”赵外公气坏了,他最宝贝的就是阳哥儿这个外孙,居然被人这样践踏,早知道当年就应该反对到底,不该听他老子的胡说八道。 第12章 维护 赵外公吼得响,气势煞人,可华大夫马上将他的气焰打了下去。 华大夫说:“你个暴脾气不仅一点用处没有,还会坏阳哥儿的名声,连累女婿一家,”赵外公被说得脑袋一缩,想反驳,可华大夫不理他了,径自问简乐阳,“阳哥儿,那杜家小子是另外攀上一门更好的亲事了是吧,知道是哪家吗?” 赵外公作愤怒状,可耳朵竖得老高,听外孙怎么说。 简乐阳对外公的维护挺高兴的,其实依他末世里的性子,也是想直接将那混账玩意儿的脑袋给拧下来,好在记忆不是一开始就觉醒的,而是慢慢复苏的,这个缓慢的过程将他一身煞气也融合了一部分,不至于将末世里的那套行事方法带到现在来。 简乐阳说:“我听杜泽他娘跟他妹子老提起县太爷,我估计很可能是要做县太爷家的女婿了,我记得那县太爷府上有没有出嫁的小姐的吧。” 那母女两个,可都是没脑子的,换了杜泽,不可能透露这情况,当然他也不可能亲自来退亲,给自己留下这么下污点。 “有!”华大夫立即说,“有个妾室生的姑娘还没出嫁,年龄正合适,看来就是这个了。”然后看向赵外公,“听到没有?除非将县太爷那一伙整锅端了,否则你就将阳哥儿还有你女婿一家都害了。” “气煞我也!”赵外公气愤得捶胸。 “外公别生气,”简乐阳劝道,简文远也在边上替外公抚胸顺气,“外公本来就看不中这人,正好我也看不上眼,其实早知道会有这一日,就等着他们来退亲,我也好早点解脱,不然外公你真要让我嫁给这种人?我怕我会忍不住揍得他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度日。” “噗!”“噗!”“噗!” 接连三个喷笑声响起,分别是华大夫和简文远以及田小牛。 华大夫扶须哈哈大笑:“这才符合阳哥儿的性子,你听听,你还不如一个孩子明事理,光知道动粗,有什么用?” “阳哥儿不还是动粗吗?”赵外公也跟着笑了两声,对这质问,很不解地摸着大脑袋问,有什么不同吗? 简乐阳跟简文远一起抖着肩膀笑,华大夫被这家伙气乐了,跟这大老粗说不通道理。 看华大夫生气了,赵外公先服软:“好了,我知道我错了,我做什么之前先问过你跟阳哥儿看法还不行?” 华大夫甩了他一袖子,让他边上老实坐着,赵外公也就大刀金马地坐凳子上,不过老实了一会儿又说:“阳哥儿,这点你应该跟你娘学着点,虽然外公我看不上你们那小白脸的爹,不过当年你爹是你们娘自己一眼看中的,然后救过你爹一回性命,这不就顺利嫁过去了,咱阳哥儿这么好,哪里愁嫁人?先看准了,然后外公帮阳哥儿一起想办法,把人抓回来也行!” “噗!”“噗!”“噗!”“噗!” 这回是接连四个喷笑声,多了个简乐阳的,他和文远的娘当年如何能嫁得他们的爹,他们早在外公这里听了一百八十遍都不止了,亏他们娘还想瞒下去。 第13章 话说当年 说起当年,赵外公希望女儿找个跟他一样孔武有力的夫婿,不愁养不活一家子,可赵瑜谁也没看中,就看中了在镇上出没过的书生简冬,赵外公口中的小白脸。 不过要华大夫说,赵外公口中的小白脸,虽然傻了点,蠢了点,但至少人品是可靠的,赵瑜自己看中了,赵外公还能反对到底? 赵瑜起初偷偷摸摸地喜欢上了书生简冬,也知道自己名声不太好,生怕书生看不上她,为了确保婚事能成,她可是有事没事就实行盯梢,这一盯让她找着了机会。 霉童生第二次去府城参加院试,因为单独上路,半道上就被人盯上给打劫了,身上的行囊都被抢光了不算,还将人捆起来丢进了一旁干涸了的水沟里,荒无人烟的地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深更半夜的时候,赵瑜从天而降,将又饿又累快陷入昏迷的简冬给救了。 当时实际情况是,简冬前脚走了,赵瑜后脚就跟上了,可哪知道赵瑜脚程太快,人比简冬还早一步到了府城,在那里等到了天黑也没见着要等的人影,于是一路摸了回去,当时要不是赵瑜将人救回来,谁也不知道大半夜的山道上会发生什么情况。 如此,赵瑜不仅对简冬有救命之恩,而且因为将他从外面背回了镇上,被人看到了名声也有碍,书生简冬不得不娶了这位救命恩人,后来便有了简乐阳和简乐远这对兄弟。 见赵外公又第N回提起自己女儿的“光辉事迹”,华大夫没好气地说:“胡说八道,阳哥儿才多大年纪,哪里就愁嫁了?阳哥儿别听你外公的,有什么想法让华爷爷帮你参谋参谋,就算看中什么人,得迂回一点,你娘的这点手段,真当你爹那个书呆子一点看不出来?” 好嘛,简爹在赵外公眼里是小白脸,在华大夫这里则是书呆子,貌似区别也不大。 简乐阳和简文远噗哧笑,他们也觉得他们爹和娘之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少有的恩爱夫妻,也就他们娘自以为瞒得好好的,在他们爹面前小心翼翼地遮掩着心思,让简乐阳总忍不住想要戳穿。 不过简乐阳也无奈了:“华爷爷,你都说了我不愁嫁,那还急什么?等到了那一日,我肯定找华爷爷和外公参详参详。” “还有我,还有我!”简文远积极彰显自己的存在,哥别忽略了他啊。 简乐阳伸指弹了弹他脑门,看他委曲地捂着脑袋,才跟外公与华大夫说起他这几日的感受,温度比以前几年同期高不说,降水量也少,河里的水位下降得厉害,地也干涸得很,种种迹象都让人没法乐观起来。 刚刚说笑的赵外公和华大夫,立即表情严肃起来,华大夫基本待在镇上,对外面的情况不是十分了解,但天气炎热还是清楚的,这段时间生病的人也比以往多了,他捋着胡须问赵外公:“你常在外面收猪,外面的情况怎样你该最有数的。” 赵外公摸脑袋说:“阳哥儿没说我也没多想,最近收的猪不及以前的肥,而且有的人家想把病猪往我这里送,被我骂了回去。外面的地确实干得很,庄稼没精打采的,收成肯定没往年好,看来我们得多存点粮食起来,阳哥儿,你们家今年收的粮食就不要往外卖了。” “那水呢?”简乐阳问,粮食好解决,而且最好的藏粮地方不是家里,而是山里,凭他一个人就能解决,可水的问题很严重,地顾不上了,但人得喝水。 “赶紧回去挖口水井,再想办法弄个藏粮食的地方,你们住的地方也该修修了,至少将院墙修修结实。”赵外公很看不上女婿住的那个屋子,他住的地方有口水井的,不用太担心,要是井都干涸了,这里也没办法待下去了。 第14章 姑侄俩 将牛车留在华仁堂,简乐阳兄弟与田小牛一起逛街。 家里的调料需要添一些,糖盐酱醋各买了一些,从杂货铺子里出来,简文远问:“哥,接下来去哪儿?” “去布店看看吧,咱们都得添几身夏衫,爹和娘也是。”简乐阳比划了一下他跟弟弟的身高,两人都蹿了个子,幸好家里这几年添了好几亩地,今年剩下的粮食可以全留下来,否则还要想办法买粮囤粮。 刚从外公那里出来的时候,他就跟田小牛说了,将刚才他们与外公及华大夫讨论的话,回去都跟他爹说一遍。 “好。” 简文远和田小牛一起走在前面说着话,简文远手里提着篓筐走在后面,三人一起进了镇上卖布的铺子里,刚踏进去,简乐阳两眼一扫,暗道一声晦气。 这个时间铺子里的客人并不多,所以进来的三人一眼便看到里面正在挑布的两位少女,跟简乐阳他们兄弟大有渊源,一个是他们的堂姐,小王氏的女儿简荷花,一个则是他们祖母大王氏最小的女儿,也就是兄弟俩的小姑简婉。 简荷花正将一块花布往简婉身上比划,一脸讨好的表情,简婉微胖的方脸上则露出自得之色。 “小姑姑,上回我看到杜珍珠身上穿的就是这种花色的裙子,听她说是县城里的官家小姐送给她的,小姑姑穿起来一定最好看了,说不定让杜小秀才也高看一眼。”简荷花手里捧着一块据说今年府城流行的花绸布,嘴上说着讨好的话,眼底却藏着鄙夷之色。 实际上,简婉的肤色偏暗,又生得一张四方脸,简荷花手里颜色鲜亮的花布并不适合简婉,只会突显出她的肤色。 大王氏生了四兄妹,就这简婉生得最像她,所以对这个最小的女儿,大王氏宠得很,仅排在她最得意的三儿子简贵荣之后,孙女喝稀粥,她能吃肉,孙女的衣裳打了一个又一个补丁,她却能每季都有新衣裳。 简荷花第一妒忌简乐阳的容貌与订的一门好亲事,不过今天她心里最痛快,因为她娘得了信送到镇上,杜家要去她二叔家退亲了,简乐阳越倒霉她越开心,凭什么一个怪力哥儿长了那么副花容月貌,摊上一门好亲事。 这第二妒忌的就是她的小姑姑了,明明生得没她好看,却受尽了奶奶的宠,什么好的先尽着小姑姑,只是这妒忌她只能藏在心里,面上还要把小姑姑侍候好了,这样她才能跟着沾光,而且简婉那么蠢,好利用得很。 把简婉哄开心了,她也能趁机裁一身新衣裳,她这年纪再不说亲事可就晚了,所以要打扮起来。 简婉刚还很高兴,可一听杜小秀才就不高兴了,这一不高兴让她的微胖四方脸显得有些凶:“杜小秀才高看有什么用,他早被我那二哥订给那个怪物了。” “小姑姑你不用担心,珍珠告诉我的,其实杜家早看不上那个怪力哥儿了,可简乐阳和二叔不识趣不肯主动退亲,这一回杜伯母不想再等下去了,杜泽哥考中了秀才,哪里是简乐阳这个名声不好的怪力哥儿能配的,所以今天就要去二叔家把亲事给退了,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成了。”简荷花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小姑姑的表情,果然刚刚还不开心的简婉,现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还泛起红晕。 其实吧,荷花早从珍珠那里知道杜家其实是另攀上了一门好亲事,那可是县太爷家的千金小姐,她虽然妒忌,可也知道,就算他们家三叔也是秀才,却也比不过县太爷家的小姐的,就是珍珠看她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鄙夷,俨然也将自己当成官家千金小姐了。 “荷花,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回去!”说着就放开手里的布,拉住简荷花就要往外跑,简荷花见自己弄巧成拙,眼里闪过懊恼之色,正想办法劝简婉缓一缓,一转头,姑侄俩就看到刚进门的简乐阳和简文远这对兄弟。 简荷花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刚说的有没有被简乐阳听到,她虽然在背后撺掇着简婉跟简乐阳针锋相对,可简乐阳的一身怪力她也怕的,记得有一次被简乐阳捏了一下,手腕上的青肿小半月才消退掉,自那以后就吸取了教训,自己不再往前冲。 简文远听一个堂姐一个姑姑,在布店里堂而皇之地谈论杜小秀才,他年纪再小也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一个撺掇着小姑姑对杜小秀才起心思,一个,则是早就看上了杜小秀才,对他爹之前订的亲事忿忿不平,听得他都快气乐了,难怪小姑处处针对他们家和他哥哥,骂他哥是怪物。 简乐阳眼里掠过嘲讽之色,一早对简婉的心思清楚得很,包括其中简荷花的功劳,这简荷花倒是有自知之明,并且撺掇了简婉这个蠢货冲在前面,当真以为他看不穿她的伎俩? “你……你们什么来的?你们来了怎不叫人?”简荷花下意识地就先声夺人。 简乐阳一把扯过弟弟,不让他开口,玩味道:“先开口叫人,怎能听到这么出好戏?简荷花你说是不是?” 他勾唇笑了笑,明明是容貌极好的哥儿,可让他这么一笑,却带出一股痞味,看得简荷花和简婉这两个姑娘家也差点脸红。 不过简婉认定了这是她最讨厌的怪物,把胸一挺,下巴一扬:“我问你,杜家是不是上你家退亲去了?不对啊,杜家去你家退亲,你还高兴地出来逛街?”接着怀疑地瞅向简荷花,别说谎耍也玩吧。 简荷花暗暗叫糟,这等于不打自招了,就算简乐阳没听到她们刚刚在说什么,现在也能猜得到了,抬头就看到简乐阳似笑非笑的眼神,硬着头皮说:“我听珍珠说的,也许不是今天,是明天?” 简婉果然是个蠢的,一听这话又高兴起来,并且用同情的语气对简乐阳说:“谁让你是个大力怪物的,除了庄户人家种地的,哪个人家敢娶你这样的怪物进门,你这样的怪物,就该自己主动点而不是让人家上门退亲,这下名声更坏了吧,还是找个泥腿子嫁了吧,要不我回去跟我娘说声。” 听她一口一个怪物,简文远实在忍不下去了,要冲出来替他哥找场子,可又被简乐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扯回来,简文远蹬腿:“哥你干嘛呢,她就算是长辈,也不能这样骂哥你,小姑,我哥才不是怪物,哥你快放开我!” 简乐阳听别人骂他怪物一点不恼,把弟弟扯回来,伸手弹了弹他脑门:“笨蛋,只有自知不足的人,才通过口舌之色一味贬低别人,好来抬高自己。我力气大有什么不好的?我能养家糊口,我能在别人动嘴的时候我动拳头,你说谁更快一点?” “啊——”简婉吓得尖叫一声,“怪物你敢打我?我告诉娘去!” 总算不笨,还能听得懂简乐阳说什么,简荷花也吓得缩到简婉身后,她之所以不敢直接针对简乐阳,就是怕他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根本就不在乎名声。 第15章 戳穿 章节 简乐阳挖挖耳朵,这声音太刺耳了,而且他怕告状?要不是会让他爹难做,简乐阳一点都不会在意大屋那边的态度。 今天简婉想要告状,可简乐阳也不想放过她们呢,这简婉蠢,简荷花则奸,不治她一回,下回还会恶心他。 “简荷花,”简乐阳无视简婉的威胁,笑眯眯地把目光对向躲在简婉身后的人,“你可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人在镇上就知道村里发生的事情了,你说你到底是能提前预知还是有耳报神啊,你一个小辈一天到晚地盯着长辈二叔家里的事,你倒是打的什么主意?”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好几个路人的注意,还有铺子里没走的客人以及店老板店伙计,简乐阳的话让他们下意识地往简荷花身上看去,是啊,你一个小辈成天盯着长辈家里的事,是何居心? 简荷花暗咬牙根,撕了简乐阳的心都有了,可惜她打不过。 “我……” 简荷花正要出口解释,简乐阳却手一摆,又说:“小姑,我跟杜家的亲事是退了,可小姑以为我退了你就能上?问问简荷花,杜家是不是跟县里哪个大户人家另外谈好了亲事?她跟杜珍珠走得那么近,跟亲姐妹似的,连退亲的事都知道,会不知道这事?小姑你可千万别在某些人的故意引导下白白错付了一片心,还要摊上一个恶名。” 盯上甚至想抢侄子的亲事,这名声能好得了?简荷花本身就用心险恶,因为这姑侄俩年岁相当,这时候老太太光想着帮亲闺女说门好亲事,哪里会顾得上入不了她眼的孙女,而小王氏又是个当闺女当赔钱货的,亲事上肯定会差简婉几等,这时候简婉出了丑于亲事有碍,得利的自然就是她了。 “简乐阳你住口!”简荷花听得心头猛跳,顾不得对简乐阳的害怕大声叫起来。 “简荷花,他说的是真的?”同一时间,简婉的声音更大更尖锐。 布店的老板与伙计可受累了,原本生意上门是件快事,可没想到应了那句老话,三个女人一台戏,就是三个年龄正当的少女哥儿,同样可以摆开来唱大戏了,这一个个的,没一点女儿哥儿家的矜持,在外面就一口一个的拿退亲拿男人说事。 店老板看出来了,这三个没一个是好惹的,店伙计往里缩了缩,小声告诉老板:“那哥儿是永安村里的怪力哥儿。” “什么?就是那个敢一人上山杀野猪一人制服疯牛的哥儿?”店老板惊,这可坏了,这哥儿的名声实在太响亮了,毕竟常往镇上送野物,跟品香楼的郝管事熟得很,这三人不会在他店里打起来吧? “小姑姑,你别听简乐阳挑拨,他这是被退了亲,心里不高兴,把气往你身撒呢。”简荷花顾不得简乐阳了,赶紧跟简婉辩解。 “简荷花,要不要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杜家找杜珍珠问个明白?你敢不敢跟我走这一趟?还有我没不高兴,一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满嘴斯文假正经的男人,你真以为我会看得上眼?”简乐阳满脸不屑之色 “小姑姑,我是不是说假话你自己去杜家看一看就知道了,这院试才结束,杜家母女就是穿金戴银穿花绸衣裳了,别忘了姓杜的没考中童生的时候还要我爹娘接济他们杜家,他们家这么快就翻身了?三叔也是秀才,小姑姑你能靠着三叔也过上穿金戴银的好日子?”简乐阳毫不客气地揭穿,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救简婉,而是让这姑侄俩闹翻了。 “简荷花——”简婉信了大半,这时再笨也看到简荷花心虚躲闪的眼神了。 “小姑姑,你听我解释……” “听你解释怎么哄骗我的?让我给你买布裁衣裳?简荷花,你把我当傻子耍的吧!你给我去死!” “啪!” “啊!” 尖叫与巴掌声一同响起,简乐阳满意地看着这节奏的发展,而简文远和田小牛则在一边傻呆呆地看着这局势的发展:简婉用力甩了简荷花一个巴掌,表情显得非常凶狠,简荷花尖叫着捂住自己的脸。 简婉甩了巴掌还不解气,指着简荷花骂道:“简荷花,你好样的,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耍的花招,否则还有你的好果子吃,”接着又掉转枪头,指着简乐阳叫道,“简乐阳你个怪物,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你们统统给我等着。” 简婉骂完就往外冲,她要去求证,简荷花以前说“只有她简婉与杜泽哥才最相配,她是秀才的亲妹妹,杜泽也会考上秀才”,这样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现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让她如何受得了,她现在一个都不相信。 简乐阳似笑非笑地看了林荷花一眼,跟着转身出门,冲跑出一段距离的简婉喊着提醒道:“小姑你最好去找三叔求证,三叔三婶不可能不知道!” 简婉奔跑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简乐阳满意了,这说明简婉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这回看来,也不是太蠢嘛。 “简乐阳,我跟你拼了!”简荷花恨到极点,恶向胆边生,尖叫着向背对着她的简乐阳猛扑过去。 “简荷花,你敢!哥你小心!”简文远正好看到,忙扑过来要把他哥推开。 “坏了!”店老板和店伙计赶紧从后面跑出来,这是要出大事了。 脑后生风,简乐阳没回头也感觉得出背后发生了什么,暗诽这弟弟也被简荷花带蠢了,他怎可能那么容易被简荷花得逞推得摔出去?亏他今天上午才跟了自己进山打猎。 简乐阳一个闪身就往旁边移开了几步,同时伸手抓住简文远的胳膊往边上一带,简文远一阵晕头转向。 于是,跑出一半的店老板和店伙计就眼睁睁地看着林荷花扑了个空,整个人向外扑去,刹也刹不住。 “啊——” “扑嗵!” 简文远晕头转向间就看到一个飞影从他面前闪过,然后就听到惊人的尖叫声和紧随其后的重物落地声。 简乐阳把简文远丢给田小牛看着,自己走出去欣赏简荷花的“扑姿”,想暗算她?再吃十年饭也做不到。 简荷花被突发的状况砸懵了,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简乐阳幸灾乐祸地围着趴在地上的人走了一圈,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欣赏了一遍,比较厚道地将她的评价咽回了肚子里。 简荷花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出了个大丑,虽是下午,这街上还是有不少人的,他们被布店里突然出飞出来的身影吸引住,纷纷跑来围观了。 身前和脸门的痛意刺激得简荷花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一抬头看到过来的围观路人,羞意让她的眼泪流得更凶猛了,尤其是看到简乐阳还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心里涌起无限的恨意。 “啧啧,简荷花,我可连一个手指头都没碰到你啊,”看简荷花又要开始耍小心思,简乐阳抢先一步戳穿她的用心,“怎么?害人不成反害己,自己摔趴下了就想要栽赃到我身上,说是我把你丢出来的?” “真是自己摔出来的?这也摔得太重了吧,嘴巴流血了,不会把门牙磕坏了吧。” “老钱,真像这哥儿说的是她自己推人不成给摔的?”有邻人看到店里的老板跟伙计,扬声叫人。 布店钱老板想躲也来不及了,这臭哥儿,他心里暗骂了一声简乐阳,却不得不走出来,拱手抱拳跟左邻右舍打了招呼,说:“当时这哥儿是背对着小姑娘的,我也没看清楚,这姑娘就跑出来摔着了。” 简乐阳朝替他说“真话”的店老板灿烂一笑,笑得老板和伙计嘴角直抽,对简荷花充满同情,不是同情她的下场,而是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偏自己作死地送上门,想做什么之前怎不好好擦亮眼睛,能不能做得到? 而且从头听到尾,他们也觉得这小姑娘的心思太坏了,谁家要娶了这样的媳妇,要家室不宁哦。 “哇哇……”简荷花恨不得将自己挖个坑给埋了,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从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偏什么话都被简乐阳先抢着说完了,她什么花招也使不出来,只得爬起来大哭着推开人群跑走了。 “这就跑了?”简文远追出来,就看到简荷花跑远的身影,遗憾地说,“跑这么快,好像也没摔多惨嘛。” 路上听得抽搐下嘴角,看看这地上都有血迹了,还不叫惨? 简文远不是没看见,可谁让简荷花先起了恶毒的心思,这换了普通人,被简荷花这么一推,还不知摔成什么样,他当时吓得连他哥的身手都想不起来。 这场闹剧最后以简乐阳在布店里扯了几块布而告终,店老板和店伙计跟送佛似的将哥俩送走,看他们走远了,长长松了口气,总算走了。 “这么凶悍的哥儿,哪个男人吃得消,以后可怎么嫁人哦。“店老板抹了把汗感叹道 小伙计一转头,全身毛都要炸起来了,跟兔子似的迅速蹦离老板身边三尺远。 店老板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回身,就看到他家膀大腰圆的媳妇拎着根擀面杖站在后堂门口,店老板赶紧赔着笑脸凑过去,小伙计躲得更远了,他家老板娘可也是有名的悍妇,果然还没走多远,后面就响起老板的惨叫声。 第16章 回村 明明是简乐阳教训了简荷花一顿,偏简文远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兴高采烈地回了华仁堂后,就手脚并用地向赵外公与华大夫描述了布店里的情景,边上田小牛不时帮他补充,听得赵外公又是气恼又是哈哈笑,教训得好,教训得大快人心。 赵外公将简乐阳夸成了一朵花,要说他对简家大屋那边,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就知道欺压他女婿一家,偏他女婿是个读书人,扯不下面子,所以常常吃亏。 就该像阳哥儿这样,将来不管走到哪儿都不会让自己受委曲。 华大夫也听得笑出声:“行了,你一个长辈少跟在里面掺合了,要我说,你女婿简夫子已是难得眼正心正的读书人了,只可惜前程被莫名其妙的原因给耽搁了,否则绝不止如此。” 因着赵外公的关系,华大夫与简夫子的接触也挺多的,从言谈中便知他学识不差,而且对他岳父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并不受流言影响,唯一看走眼的也许就是那杜小秀才了,要他说,以后有那杜小秀才后悔的。 赵外公哼哼了两声,倒没反驳,虽然嫌弃女婿是个小白脸,但人品上确实挑不出大毛病,对自己姑娘也是一心一意的,何况还有这一对外孙。 最后几人一起去了品香楼,喝了郝管事炖的汤,吃了些点心,简乐阳兄弟与田小牛便驾车回去了,临走时郝管事给他们塞了些品香楼里的吃食,带回去给他们爹娘尝尝,郝管事也算是看着简娘长大的。 快到永安村时,天色已暗了下来,简文远看看近在眼前的村子,咬着根草托着下巴问:“哥,你说简荷花回去会告状吗?大伯母会去我们家找爹娘麻烦吗?” 他虽然比简乐阳小,出生时已经分了家,可自小也是耳熏目染,知道大屋那边怎么待自家的。 简乐阳眯着眼睛说:“她们肯定会!”这说的是简荷花肯定不放过告状的机会,而小王氏也肯定会上他们家闹,“以前不觉得简婉有哪里好,现在我很期盼她早点从县里赶回来,看简荷花以后怎么折腾,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简荷花越折腾,他越不觉得白日戳穿她的真面目,离间她和简婉姑侄的关系,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简小姑回来会怎样?她会什么时候回来?”田小牛也晃着脚丫子好奇地问。 简乐阳笑了,他从来没想过把自家弟弟培养成只知道书本的书呆子,成天就知道之乎者也,简文远如此“活泼”,其中有他大半的功劳,就是记忆没全部复苏的时候也下意识地调、教起来,所以便往着与简爹不同的方向成长了,并且一去不回头。 因而简乐阳没半点隐瞒地将简荷花的用心,简荷花与简婉之间真正的关系,向简文远与田小牛说个明白,虽然简乐阳更信奉拳头,可不代表他一点不懂得这些阳谋阴谋,毕竟他也不是一夕之间就成为末世强者的,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他也需要动脑,也看尽了人性的种种,就简荷花的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实在上不了台面。 简文远和田小牛听得一惊一诈,没想到一个农家院子里的姑侄俩,还会有这么复杂的算计关系。 简乐阳兄弟俩料得不错,他们兄弟刚进村,看到他们的村人就告诉他们,小王氏上他们家闹了,叫嚷的声音整个村子都快听到了,说简乐阳被退了亲有气没处发,就冲着自家堂姐去了,把简荷花揍得起不了床。 简乐阳撇嘴:“我就猜到简荷花不会说真话,无时不刻地想抹黑我,明明她自己摔的,还说我揍的?我大伯母真这么说的?” 告诉他们兄弟的是村里的孙婶,她就非常喜欢简乐阳和简夫子一家,不说她儿子正跟着简夫子念书,就说当初上山的时候,她男人差点让野猪给拱了,要不是当时简乐阳正好经过顺手救下来,他们家早就败了,男人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听说杜家来退亲,她下午还特地去看了简娘,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总结来说就是简乐阳是有后福的,让简娘不用担心,是杜泽那小子没福气。 “她自己摔的?”孙婶吃惊道。 “是啊,她想要背后暗算我哥,”简文远气愤道,接着又得意地说,“可我哥是什么人,想背后算计我哥?我哥一闪就躲开了,结果她就自己摔了个大马趴。” “噗!”边上其他村妇听了喷笑,果然这简荷花是个奸的。 孙婶一听啐了一口:“该的!自己心思不正,想暗算人报应到自己身上了,现在居然还诬陷到阳哥儿你头上,这丫头,以前还当她是个好的,没想到她是个心思最坏的。” 因为以往都有简婉这个虽然年龄相当但到底是做长辈的冲在前面,很容易让人忽略后面的简荷花,觉得跟冲动鲁莽不讲理的简婉相比,简荷花算好的。 “简荷花现在在哪里?”简乐阳卷起袖子,露出白嫩嫩的胳膊问。 “当然在自家了,说是躺炕上养着呢。” 几个村妇心里看了啧啧感慨,阳哥儿虽然力气大得吓人,可长得却是全村最标致的,看这露出来的皮肤,哪里像风里来雨里去上山又下河的村哥儿,比起城里的千金小姐也不差的。 第17章 杀上门去 “哥你要干什么?”简乐阳一见他哥这架势,就知道他哥又要不走寻常路了,忙问。 简乐阳挥挥胳膊解释:“简荷花不是说我揍了她了吗?那我可不能白白担了这个罪名,她娘都上我们家闹去了,那我就将这罪名给坐实了。小牛,将牛车牵回去,文远你回家去。” 给两小分派完任务,简乐阳就跳下牛车,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孙婶在后面叫了两声也叫不住人。 看两个小的还傻站在那里,孙婶忙推了把简文远:“快回去跟你爹娘说一声,我跟小牛一起将牛车赶回去,快去!” 简文远这才惊醒了一般慌慌张张往家里跑,但跑到半路上又有点期盼,不知这回他哥会将爷奶那边的大屋闹到什么地步。 兄弟分头行动,简家大屋那边,简老爷子和老太太正坐在屋里生气,杜家上门退亲,消息传开,让他们觉得被老二一家连累了跟着丢脸。 老太太大王氏不爽道:“当初我就跟老二说了,这门亲事该说给咱家婉儿他亲妹子,也不看看那哥儿名声有多臭,哪家的好哥儿跟他似的成天在外抛头露面,这读书人家更讲究脸面。” 其实当初简夫子提出两家结亲的时候,老太太还在背后笑话呢,因为当时杜家可是一穷二白,她当时认为简乐阳这个怪胎哥儿也就配得上这样的人家。 只是当杜家起来了,她却忘记了当初的想法,觉得简乐阳这个怪胎糟塌了一门好亲。 简老爷子磕磕烟杆皱着眉头说:“行了,你少说几句,婉丫头的亲事有她哥嫂操心,她是秀才妹子,哪里说不到好人家?等老三家的回来那天,你跟她好好说说,婉丫头也该把亲事说起来了,另再拖下去了,她年纪也不小了。” 简家老三简贵荣一家子如今住在县城里,县城里买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简贵荣在县学里读书准备更进一层,把目标瞄向乡试,他媳妇也是聘的县里人家的闺女,现在跟在简贵荣身边照顾他的吃穿,老大则是在镇上开了家杂货铺子,老大家的留在永安村里侍候他们老两口。 如今这简家大屋的日子过得村里谁家不羡慕眼红,老三是秀才,老二又是村里的夫子,简老爷子说的话在村里有时候比里正还有威望。 “那个天杀的小怪物把荷花打得下不了炕,就这样算了?小怪物手里没轻没重的,荷花是他姐姐他也敢打,是不是以后连我们老两口也不放在眼里了?”老太太越说声音越大,躲在屋里的简荷花听见了眼里满是得意之色,不管怎么说,她要赶在小姑回来先把简乐阳的罪名坐实了,并将心里的那股不安感给压了下去,凭她跟小姑多年的情分,还有她的这张嘴,还不能把小姑给哄回来? “不行,我要把老二跟老二家的给叫过来,这股风不刹一刹那可得了,以后还不得翻了天去?”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就起身往外走,要亲自往老二家跑一趟,也让村里人看看这老二一家有多不孝,要孝顺她这个娘的话就必须依她的话,把那小怪物给治了! 当初她就说把这个怪物给送走,要不找和尚道士把他给收了,这种怪胎留在简家就是专门祸害他们家的,看看,来了吧。 老爷子看老太太急吼吼地冲出去,在屋里直摇头,让老太婆折腾去吧。 老太太刚冲到院子里,院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大力推开,一个身影就飞一般跑了进来,吓得老太太尖叫了起来,待定睛一看正是她口中的小怪物简乐阳时,指着她鼻子就骂了起来:“你个杀胚,你反了天了敢来吓唬我啊,你个扫把星,好好一门亲事让你给糟塌了,还敢动手打人,你个杀胚,当初刚生下来时就应该把你给掐死,省得现在祸害我们简家……” “奶你骂够了没?别挡着我的路,简荷花在自己屋里是不是?” 简乐阳挖挖耳朵,可没兴致听老太婆骂,而且这些话早听了生耳茧了,来来回回就这些都不带换个新花样的,可刚要绕过拦在面前的老太太,老太太动作灵敏得很,蹿了几步又拦住她去路,嘴里还不住地骂骂咧咧,哪里像是对待亲孙子的,就跟仇人似的。 跟老太太吵嘴容易落入下乘,再说简乐阳也信奉动嘴不如动手快,所以伸手一提,就轻轻松松地将老太太给提溜到一旁,顺便一手掩住耳朵,因为老太太的尖叫声快震破她耳膜了,老爷子一听不好,赶紧走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简乐阳已冲到简荷花的房间,刚听到老太太骂人简荷花吓得屁滚尿流,忙从炕上滚下来关门,并找东西把门板给顶住,吓得脸都白了,简乐阳这个反应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她以为有二叔二婶压着简乐阳怎么也不敢动手,反而要向她赔礼道歉的,可这怪物怎会一个人跑到这边来? “砰!” 房间里人仰马翻。 “简荷花,你给我滚出来!” 第18章 不白担罪名 另一边简文远跑回家,不出意料家里又被村人围上了,院子里还传来抑扬顿挫的哭喊声,不用说那就是他们的大伯母了,果然来闹他爹和娘了。 “文远回来了,你哥呢?听你大伯母说你哥阳哥儿在镇上将荷花打伤了?”有人眼利地看到简文远,扬声问道,吸引了好些人回头看。 “没那回事,是荷花姐自己摔着的。”简文远以前不觉得,这回看出来了,跟他哥说的一样,简荷花就是个奸的,整个人坏透了,“各位叔叔婶婶让我进去一下,晚了就来不及了。” “咋啦?咋晚了就来不及了?”村人好奇道,不过将路给让出来了,总不能不让人回家吧。 “我哥刚进村就听说荷花姐诬陷我哥打人,气得跑去爷奶家要将罪名坐实了,我拦不住,所以回来叫我爹娘劝我哥赶紧回家。”简文远坏心眼地故意大声地说,这时已经进了院门,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小王氏一听,哭声嘎然而止,动作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 “大侄子,你说什么?你哥找荷花去了?”小王氏冲到简文远面前,身上灰扑扑的,一开口,唾沫星子都喷到了简文远脸上。 简文远默默退后两步,退到安全距离外,抬头幽幽地说:“荷花姐回来说我哥打了她?可我哥根本没动手,连根指头也没碰到荷花姐,所以我哥听了气愤不过,就去找荷花算账去了,大伯母,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哪里拦得住我哥?就是我爹娘也不一定拦得住,我只好回来喊我爹娘了。” “嗷——”小王氏总算听明白了,大屋那边就老两口守着,荷花躺在床上,谁能拦得住简乐阳这个怪物?那个小王八蛋从来不将老两口当回事的,吼了一嗓子冲简爹简娘喊道,“听到没有?我们家荷花被欺负成什么样了?荷花要是出事,我跟你们拼了!你们还不快去大屋那边救荷花?” 原本简爹和简娘正被这个大嫂闹得头痛不已,虽然简乐阳从小就显出不一般的力气,可儿子是什么性子他们岂会不知,他们的阳哥儿绝对不会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动手的,而且这嫂子是什么人?那是无理也能让她闹得天翻地覆的,刚刚那模样恨不得叫他们将阳哥儿打杀了给荷花赔罪了,要不就得赔银钱,简夫子一直说要等阳哥儿回来问个清楚,他可不想单听片面之辞就给阳哥儿定罪。 简夫子平时性子虽软,看上去是个好说话的人,可身为书生却也有自己的坚持与底线,不能让人碰触的,他现在要是退让一步应承了小王氏什么的话,那就等于向村里人变相承认了荷花是阳哥儿打伤的,所以哪怕小王氏再撒泼,简夫子也一口咬死。 别说,就因为简乐阳力气大,有些人听了小王氏的哭诉,还真以为是简乐阳动了手的,否则简荷花一个隔房的堂姐,好好地去冤枉阳哥儿做什么?看简荷花平时不挺乖顺的。 简娘早忍无可忍,想要将小王氏丢出去了,可她准备动手,小王氏就往地上一躺,尖叫着“杀人了,要杀人了”,将简娘气得差点吐血,她虽然早年得了个彪悍的头衔,可也从来学不会小王氏这手撒泼的本事。 看到小儿子回来,简娘忙冲过来挤开小王氏问:“你哥呢?真是你哥将荷花打了?”就算是阳哥儿打的,那也肯定是荷花先招惹阳哥儿了,简娘与简爹相比,更是毫无原则地站在自己儿子一边。 “你们还等什么,不是你家的怪力哥儿打的还会有谁?快跟我去救我家荷花,你们成心不让我家荷花活了是不是?怪力哥儿要将自家姐妹给打死了!”小王氏跳起来要挠简娘,她快急死了,这婆娘还有闲心问东问西。 这回简娘不怕小王氏,伸手就将小王氏挡住了,告诉她:“我家阳哥儿从不会平白无故地去打人,问问大家,我家阳哥儿有不问青红皂白伤过人的吗?” “这倒没有,倒是让阳哥儿伸手救过好几回。”立即有村民响应道。 简夫子听了心里很高兴,说:“走吧,都过去,文远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我们说清楚,我不信我家阳哥儿是蛮不讲理乱打自家姐妹的人。” 小王氏也顾不得再纠缠下去,急匆匆地往大屋赶去,看热闹的村人也跟过去不少,不过这时候八卦的话题又换了一个。 “阳哥儿不会真跑过去打荷花了吧。” 有人看不惯小王氏的作态,朝她的背影挪挪嘴巴说:“不是荷花娘说阳哥儿打了荷花么,打不打的,总归是打了的。”说完自己先噗哧乐起来,先前也怀疑荷花惹上简乐阳才让这哥儿动手的,可现在看来,简乐阳根本没动手,不过既然荷花娘说打了,那就打呗。 “噗,好像是挺有道理啊,哈!” 路上简爹总算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简文远的叙事能力还是很强的,简单几句话就将整件事交待清楚,听到儿子说阳哥儿要去将罪名给坐实了,简爹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算不算荷花跟荷花娘搬起砖头砸了自己脚。 “他爹,”简娘眼珠子转了几圈,避开耳目偷偷问相公,“阳哥儿不会把荷花打坏了吧?”自家哥儿的力气,那是她爹也比不过的,一个壮汉也经不住她家哥儿的拳头的,就简荷花?简娘心里嘀咕了句,阳哥儿手下可得悠着点啊。 “放心啊孩子他娘,阳哥儿做事心里有数着呢,绝不会把荷花给打坏了的,不过是教训一顿,让荷花吸取点教训,不是什么事都能诬陷自家兄弟姐妹的,阳哥儿真要动了手,荷花现在就不是躺在家里了。” 说这话里心里也有点不高兴,没想到这侄女是害人不成,还要栽赃诬陷,简爹皱了皱眉,大哥大嫂怎么教孩子的,这侄女给教养得心都歪了,不过他也清楚,不管他提什么,大哥大嫂都听不进去,反而会认为他看不得孩子好。 周围村人听了心里也暗暗点头,阳哥儿连野猪都杀得,真要动手的话,现在荷花该躺的地方就会是镇上的医堂了,经简爹这么一提醒,有些村民想起来,他们是看到荷花自己一人走回来的,嗬,看来真是怪错阳哥儿了。 简家大屋,简乐阳一脚把门给生生踹坏了,跑进去就将缩在里面抱着脑袋尖叫的简荷花给提溜了出来,简老爷子大怒:“阳哥儿,你干什么?荷花是你姐,快放下来!” 反倒老太太吓得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看到简乐阳一脚便把门踹破的场面,心里还在犯哆嗦,恨不得晕厥过去不用面对这可怕的怪物。 “爷爷,我要干什么?荷花不都向你们告诉说身上这伤是我打的,荷花,你来告诉爷奶,我打你哪儿了?说啊?有本事当面对质啊!”简乐阳将手里拎的人甩了甩,甩得简荷花头晕目眩。 “你打人还有理了?快放下,你荷花姐的力气能跟你比吗?”老爷子怒斥,这两孙子孙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欺负谁了。 简乐阳不爽地看了眼这向来偏心左拐的老爷子一眼,对着只顾尖叫的荷花说:“荷花你不说是吧,反正你说我打了,我来就是把这罪名坐实,这叫不打白不打,也好让你知道我简乐阳真动手打人的话,是什么程度,下次眼睛睁大点把自己的伤弄得像一点。” 话音刚落,简荷花还来不及回应什么,就听“咔嚓”一声,紧接着可以惊动全村的尖叫声从这院子里响起。 “打你?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简乐阳动手会是这么点小场面?”简乐阳却丝毫不受尖叫声的影响,继续淡漠地说,手下又一动,再次发出咔嚓声,另一只胳膊又给卸掉了,手一松,简荷花摔在地上,疼得想要打滚。 “简乐阳——”老爷子不敢置信地瞪着这哥儿,像看怪物一样,这是他的亲人,说动手就将人胳膊给生生卸了。 门外小王氏听到尖叫声时就拼命跑进院子,一眼看到原本该在床上的女儿,此刻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像虫子一样扭来扭去,“嗷”地吼了一嗓子就扑过去,尖叫:“杀人啦!杀人啦!” 结果她这一扑扑到了简荷花身上,让她伤上加伤,疼得两眼一翻,真的晕死过去了。 呼啦一下院子里又涌进许多人,包括听到惨叫以及小王氏尖叫声音的简爹简娘,他们和简文远也吓得一哆嗦赶紧跑过来,就看到老爷子在怒吼。 “快放开荷花,快来人把荷花娘拉开,快派人叫大夫!” 跟来的村民也吓坏了,心说阳哥儿不会真将荷花给打杀了吧。 “嗷——”老太太这时才一嗓子叫出来,然后两眼一翻也倒地了。 “快来人啊,都站着干什么!”老爷子火得嘴里快起泡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哥,你做了什么?”还是简文远反应迅速,赶紧跑到他哥身边。 简乐阳冲弟弟摆摆手,回头说:“不用叫大夫,我卸的,当然我也能接上。”走过去将小王氏一拎给提了起来,随手就给甩在一边,小王氏还想扑过去,又被她一脚踹开,这下爬不起来了,就躺在地上用各种恶毒的话语谩骂。 简乐阳蹲下身,啪啪两下,又将简荷花的胳膊给接上了,再一掐简荷花的人中,后者“啊”的一声尖叫,醒了。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简荷花哇哇捧着脸直哭。 简乐阳把她一提溜掼在地上,不悦道:“叫什么叫,给你接上了,这一次不过是个教训,以后再想诬蔑我先考虑考虑后果,下回我会直接给你两拳。” 老爷子看到荷花用手捧脸哭,斥骂声也卡在了喉咙里,这不用叫大夫就给接好了? “爹,娘,文远,我们回家吧,跑了一天,我饿了。”简乐阳拍拍手,解决了,该回家吃晚饭了,回来前喝的那碗汤和吃的点心早消化完了,他的胃口大着呢。 “哦,哦,我们回家,饭早做好了。”简娘从看清场面后就愣住了,下意识地答道,并顺着简乐阳的力道往回走。 田小牛的娘赵婶噗哧一乐,笑着走上前说:“阳哥儿,你这手卸骨接骨的绝活,莫不是镇上的华大夫教你的?看你这动作够利索的啊。” 简乐阳故作洋洋得意状道:“那是,华大夫说了,要狠准快,我一学就上手了,华大夫说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其他村民听得汗颜,哪家哥儿能将这三个字做到极致的? “还笑,娘都快你吓死了!”简娘反应过来,捶了一记哥儿,刚跑进来看到简荷花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她真以为闹出人命了呢,当时就作好了跟人拼命的准备,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家哥儿保护好。 她的儿女她愿意用性命来维护,无论何时都是放在第一位的。 第19章 愁煞人 对永安村村民来说,这一天过得可够精彩的,看了两出大戏,对简乐阳的行为也褒贬不一,但对简荷花这个姑娘的评价,却是一面倒了,这姑娘年纪不大,却让人一言难尽啊。 想必吃过一次教训,以后再不敢轻易往简乐阳身上栽赃了吧。 当事人反倒没心没肺的,回到家便大吃大喝,这一整天消耗可够大的,看他丁点哥儿的模样都没有,简娘眼角直抽,刚刚觉得痛快了,现在心里却直鼓,自家哥儿凶悍的名声,经过今晚,那会更上一层楼,以后可怎么嫁人?这时候再遮掩也晚了。 简娘想来想去,阳哥儿要顺利把自己嫁出去,似乎只有一个办法了,就像她当初一样,看中了谁然后找准机会来场英雄救美,不,呸呸,可倒过来说也觉得违和得很,反正吧,得让阳哥儿先对对方有恩,要是这样还敢不娶,简娘一咬牙,老娘跟他拼了! 简娘脸上的表情精彩之极,看得简文远都忘了吃饭了,简爹心思也都在自家哥儿身上,一看简乐阳吃完了抹嘴,就连忙将他拎进书房里。 “你啊你,今天痛快是痛快了,可你这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简爹愁极了。 简乐阳咧嘴一乐:“爹,你不骂我对爷奶无礼不敬?”无视二老的阻拦,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人胳膊卸了,又将老太太生生吓晕过去,简乐阳想一想也猜得出一部分人会怎么数落他,可他一点不放在心上。 简爹听了这话脸色复杂之极,他读书明理,懂得百善孝为先,可阳哥儿自从出生就没从二老身上得到过半点慈爱,想到老太太口口声声骂阳哥儿为怪物,如果不是娘子发现得早,阳哥儿早被老太太背着他偷偷卖掉了,甚至几次提出要找和尚道士收了阳哥儿,这种情况下他又如何张得开口让阳哥儿敬爱他们? 他宁愿自己承受莫须有的种种侮名,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被人如此仇视,简爹叹了口气说:“爹不怪你,爹只怪爹没能好好保护阳哥儿,让阳哥儿你平白被人诬蔑,还要自己去澄清清白,并用上如此极端的手段。阳哥儿,爹是不是很没用?” 简乐阳一看他爹又将事情归咎到自己身上,忙走过去拍拍他爹的肩,这副姿态让任何人看了都怪异,这是将他爹当好哥儿们了? 简乐阳大咧咧地说:“爹啊,你就爱多想,老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爹你读书明理,儿子我就差远了,我就有把子力气,所以碰上事情了也是动手比动嘴快,爹啊你知道我没耐心跟他们扯皮的,扯到最后还扯不过去,这也是外公教我的,打击敌人要直取软肋,一击即中,让对方再没有还手之力。啊哈爹你别瞪眼,我知道荷花不是敌人,我这不还没永除后患么。” 他外公后面还说了,要不留后患,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了,啧,这手段够血醒的,外公真的只是个杀猪匠吗?为啥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一股子杀气。 简爹哭笑不得,他能反驳岳父吗?岳父非得把他的骨头拆了不可。 “你啊,你是哥儿,别跟你外公学得一身匪气,”说这话的时候还往外张望了一下,可见心底对岳父留有阴影,看得简乐阳肚子里打跌,“阳哥儿啊,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嫁人?这回虽然让荷花不敢再起歪心理,可没几个长辈会喜欢你这样的儿媳妇的。” 简爹也跟简娘一样犯愁,愁的是自家哥儿的名声,愁的是自家哥儿以后怎么嫁人啊,谁家的长辈喜欢看到娶进门的小辈不受控制的?动不动就出手将人胳膊卸了的? 简乐阳一听心里乐呵上了,再拍他爹肩膀:“爹啊,我嫁不出去,难道爹会把我赶出家门?” 简爹眼一瞪:“胡说,爹会赶你?就算待在家里一辈子,爹也不会把你赶出家门的。” 简乐阳摊手:“那不就得了,反正有爹和娘养着我,嫁不嫁人没啥要紧的。好了爹,你别再犯愁了,不如爹你下次跟文远一起赶考,我有个秀才爹,再有个秀才弟弟,说不定到时求娶我的人能把家里的门槛踩扁了。” 简爹被逗乐了:“就你爹的名声……” “那是我没跟爹一起去,爹你放心,等下回赶考,我肯定寸步不离爹你和文远身边,一直盯着你们进考场。” 简乐阳拍胸脯,怎么看他爹几次科举都问题多多,不像是天意反而像人为,被人半路打劫,被人下巴豆,又客栈起火,次次都是人为的事故吧,有他盯着,有谁再敢动手,他不信揪不出黑手。 “这……让爹再考虑考虑。”简爹犹豫道,考虑的不是自己的前程,而是他有了前程的话,阳哥儿的亲事就会顺利多了。 简乐阳摆摆手,晃着出了书房。 简乐阳劝他爹再考,目的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家,有个功名在身,行事会方便许多,这年代碰上天灾人祸,最倒霉的就是处在下层的老百姓,如果碰上战事征兵的话,就他们家两个男丁,必定要出一个,可他们家这么个衰运,说不得到时连银子都没法子使,就他爹他弟的体格,绝对没办法好好活下来的,所以必须出个功名。 简乐阳奔波了一天累了,洗漱过后就躺炕上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了,他弟简文远没这么好运,被简爹拎到书房里教训,作为家中的男丁,必须能担得起责任。 简文远投降,向来他爹对待自己跟哥就是两个态度,刚刚对简乐阳是和风细雨的念叨,换了简文远则是板起面孔训斥。 “爹,”简文远摸摸鼻子,“这件事应该还没完。” “什么?你跟你哥还隐瞒了什么事?”简爹忍不住拔高声音,甚至想要找板子打小儿子手心了。 “爹,你等等,等我说完。”简文远吓一跳,真被老爹打手心那可就惨了,要被他哥笑话死的,赶紧捡紧要的交待清楚,“我说的是荷花受的教训还没完,最晚明天小姑她回来,荷花还得受一遭罪。” “你们四姑姑?她不是一向跟荷花要好吗?”简爹放弃寻找板子,转身问。 简文远老实将布店里听到的,以及回来路上他哥跟他普及的那些内容,一一告诉简爹,说实话,听了后他还瞒同情小姑的,才越发觉得荷花可恶,小姑对他们兄弟差劲得很,但对荷花却是一等一的好,因为荷花在大屋那边从不受重视,自从有小姑照顾后,吃穿上面明显改善了许多。 所以算计一个对你掏心掏肺好的长辈,简文远不知道简荷花的心是怎么长的,以后还得了? 简爹沉吟了半晌,显然也在消化这些情况,四妹妹与他年纪相差太大,再加上某些原因,所以接触并不多,也没多少感情,尤其是这四妹妹常针对自家阳哥儿,一口一个怪物,简爹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感情四妹妹会这么做,都是因为荷花在背后挑唆的缘故?简爹展开了丰富的脑补。 简爹狠狠拧起眉头,由对荷花的不喜到现在的厌恶了,而阳哥儿能看透这些显然就不是笨的,明明能用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偏偏阳哥儿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途径,叫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去把《论语》默写十遍,以后有什么事劝着点你哥。”拿阳哥儿没办法,还不能教训儿子?林爹冷飕飕地看了眼儿子说。 简文远快哭了,为什么是他受罚?可他要是敢辩解,只会被罚得更重:“知道了,爹,我这就回房去默写。” 简文远回房就态度非常认真地开始默写《论语》,一笔一划,没有半分敷衍的意思,其实自开始抓笔起,简爹对他的书法就一惯要求严格,一手好字,不仅代表了一个书生的形象,也会在科考中搏得一个好印象。 平日简爹是个慈父,可到了读书的时候,那绝对是严父,刚开始读书的时候简文远没少挨板子。 想到今日他哥被杜家退亲的场面,简文远写得越发认真了,不管他哥以后嫁不嫁人,他都要让他哥风风光光的,让杜泽之流再不能羞辱他哥,简荷花更不能。 写到眼睛发酸了没敢再继续下去,听他哥的,否则熬坏了眼睛得不偿失,简文远洗洗也睡下了,却不知夜深人静之际,一辆马车驶进永安村,停在简家大屋前面,掀起简家大屋一场更大的混乱。 简婉心里存了怀疑,所以跑去县里后不仅问了她三哥,还非常不要脸地找上了杜家的门,杜家母女以及杜家舅母在晌午离开简家后就回了县里。 以前杜珍珠还顾忌着简老三的秀才身份,会给简婉几分面子,可她家跟官老爷结亲了,一个穷秀才又算得了什么,就简婉这长得又丑又蠢的丫头,居然也敢肖想她哥的主意,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再加上在简家受的气,一看到简家人又想起来,杜珍珠将简婉狠狠奚落了一顿,当简婉问到简荷花是不是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杜珍珠毫不客气地撕破她们姑侄俩的虚假面纱,嘲笑道:“你总算聪明了一回,简荷花不仅长得比你好看,还比你会做人,最重要的是,她比你有眼力多了,从来都知道她配不上我哥哥,哈哈,你不是跟荷花一向要好,荷花没告诉你,我送了她一支头花,那就是我未来嫂子送给我的,荷花可在我面前说了不少我未来嫂子的好话。” 第20章 如此小姑 章节字数:3244  更新时间:18-02-06 20:15 简婉差点被杜珍珠气吐血,最后是陪她过来的三嫂刘氏搀扶着她离开杜家的。 杜家住的院子并非最初杜泽赶考时租住的院子,而是县太爷给自己女儿准备的嫁妆,暂时先让杜家人住着的,否则杜家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这女婿的面子未免太难看。 刘氏之前隐约知道杜家的情况,也知道杜家肯定要跟简乐阳退亲的,不过没想到的是,自家小姑居然也看中了杜泽,而且似乎其中还有大房侄女的手笔,刘氏也不知该不该同情自家小姑了。 回到三哥家简婉就闹了起来,不肯在县里过夜,非得连夜赶回永安村,她怎能放过简荷花?与杜泽哥的亲事无望了,可简荷花欺骗她的那些事情要一一算清楚,想到简乐阳骂的那些话,简婉只觉得以前眼睛瞎了,把简荷花当好人,处处针对简乐阳,至少简乐阳从没如此欺骗耍过自己。 简老三被闹腾得无法,只得雇了马车亲自把这妹妹送回来,否则路上出了事他也担不了责。 知道简荷花的算计,简老三简贵荣起初不敢相信那丫头如此大胆,但经刘氏的转述,他不得不相信,简荷花跑不了欺骗和利用的嫌疑,刘氏自己也是女人,仅凭小姑嘴里的几句话便能将简荷花的心思揣摩到位了,这点简贵荣可不及她。 “大哥家的这个女儿倒是个人才,这么点年纪就这么些心眼,以后还得了?”简老三也很诧异,跟他大哥大嫂没一点相像之处,他大哥大嫂只怕都没这个脑子。 “相公你打什么主意?不过眼下要紧的是咱四妹的账要怎么算。”刘氏笑道。 简老三嘴巴咂了两下,决定这回还是帮自己妹子,否则将那丫头心养大了,会连自己这三叔也不放在眼里的,下回是不是就要算计到他这三叔头上了?必须得压一压:“你放心吧,你留在家里,我送四妹回去,娘知道了这事也不会轻饶荷花的。” * 半夜到了家门口,简婉从马车里爬出来,眼睛红肿,头发也有些散乱,与白日相比要狼狈几分。 这一路上简老三未再听到车厢里有哭声响起,冷静得有些超出简老三对这个妹子的印象,不过对这个妹子了解再少,他也知道到了家后,会有一场大的冲突要发生。 简婉从车上跳下来,提着裙子跑到门前将门拍得“砰砰”响,并大声叫喊:“爹,娘,是婉儿回来了,快给我开门!” 简老三闲闲地站在后面,不时打个哈哈,再抹下眼角的泪花,任由这妹子折腾,估计大半个村子要被吵醒了。 人年纪大了,这夜里的觉就浅了,简老大带着大房的儿子守着镇上的铺子,不会每日都回,小王氏与简荷花睡得沉沉的,先是老太太被惊醒了,竖耳一听,连忙推旁边的老爷子:“老头子,是不是咱家闺女的声音?她这深更半夜的怎跑回来了?不是我说,荷花也不像话,将小婉一个人丢在镇上不一起回来。” 声音越来越清晰,证明她没有听错耳,一边说着就一边下炕,摸索着穿衣穿鞋,嘴里又抱怨:“这老大家的,睡得比咱两个老的还死,到现在也没动静,幸好我们两个老家伙还在,否则给小婉作主的人都没有了。” 小王氏虽是她娘家的侄女,以前有赵瑜对比着,小王氏又是头胎得男,自然是千好万好,但随着小王氏的小心思越来越多,又一个屋檐下住着,老太太对她的意见也就大了。 “真是小婉这丫头回来了,这深更半夜的怎跑回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老爷子对这个老来女也是心疼的,这么一说心跳加快了几分,也赶紧下炕。 老两口一起开了门出来,老太太先扬声叫道:“婉儿,爹娘这就来给你开门!”又对老爷子说,“你去开,我去看看老大家的,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爷子刚把门打开,简婉呼啦一下就冲进院子里,直奔大房所在的厢房,把老爷子唬得一愣,再一看后面老三跟着,这不是从镇上回来,而是从县里回来的? “老三,这是怎回事?谁欺负你妹妹了?”虽然人老了眼神不太好,但还是能看出老闺女眼睛肿着,这分明是哭过了。 简老三留赶马车的车夫进院子休息一晚,天亮了再一起回县城,然后扶着老爷子进院子:“谁欺负小婉?还不是大哥养的好女儿,这回小婉不把这口气出了,只怕没完,我让她等明天天亮了再回来,别折腾二老,可这丫头一刻也等不住,我只好陪她回来了。” 门口的动静早惊动了左邻右舍,有的人家点亮了屋里的油灯,半夜披了身衣裳出来看到底出了啥事。 “是简老三跟简家老闺女回来了,这大半夜的闹得人觉也睡不成。” 这刚抱怨回,就听到更尖锐的叫声响起来,让人吓一跳,村里的狗叫声也再度响起。 “简荷花你个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简乐阳一家的老屋位置有些偏,离大屋有些距离,所以那边的动静倒没闹醒这一家子,让他们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子先后起床,还没吃完早饭,田小牛的娘赵婶就找过来了。 原本她不会赶这么早,只是夜里发生的事叫人听得太过匪夷所思,忍不住一早过来告诉简娘。 赵婶对简夫子这个读书人还是有些敬畏心的,不会拿村里鸡毛蒜皮的事情在他面前说,就这半夜里的事说起了也不上了台面,所以把简娘叫到一边说悄悄话,到时候再有她说给简家其他人听就是了,以后也好对简家那简荷花多长几个心眼。 简娘完全不知这节奏,在外面听得一惊一诈,虽然有昨日一出让她对简荷花这个侄女的观感减低了几分,但也绝想不到她竟能干出这样的事,尤其是经简婉大半夜的一闹,往后这简荷花的名声可臭大街了。 “这荷花怎想的?小婉虽然年纪与她相当,可到底是她的长辈啊,这么……算计一个长辈,她……”赵瑜平时还是讲究与人为善的,她无论如何也揣度不出简荷花的恶毒心思,这事闹出来,不止简荷花的名声坏了,就是简婉也落不到好啊,现在可好,谁都知道简婉被简荷花撺掇着对杜泽生出了心思,可那杜泽以前可是她侄子的订亲对象啊,到了外人嘴里那可就成了一个长辈觊觑晚辈的未婚夫婿,这名声还能好得了? 以前简荷花和简婉这对姑侄多要好啊,没想到背后这么多事! “小远娘,你以后跟那边走动可要多长个心眼了,别再把你那侄女当好人,人家聪明着呢,昨晚的事,要不是阳哥儿自个厉害找回了场子,只怕你跟阳哥儿都要被他奶奶叫过去数落一通。”赵婶知道赵瑜心善,以前对简荷花并不差,所以不放心地叮嘱几句。 她一早走过来,虽然好几户人家夜里被吵得不安生,可一早上个个精神头十足,家里早饭还没煮上就跟别人八卦上了,那眼睛贼亮,不时地朝简家大屋方向指指点点,所以就算听不到也知道他们在说的什么。 昨天傍晚的事有人说简荷花自作自受,谁让她自己去招惹阳哥儿的,阳哥儿本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但也有人说阳哥儿行事太狠不留余地,那简荷花好歹是他亲堂姐,可说动手就动手,谁家受得了娶这样一个媳妇回去,可夜里事情一出,想也知道替简荷花说话的声音再没有了,说不敢娶阳哥儿这样的媳妇的,难道就敢娶回一个荷花样的?那一大家子就别想有宁安日子了。 “我知道了,我以后肯定会远着他们一些,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被赵婶认为心善的简娘,心里幸灾乐祸,面上却摆出为难之色。 “好了,你回去继续吃早饭吧,我也得回去侍候老的小的吃早饭。”赵婶拍拍简娘的手,又匆匆离开了,听她这话,早饭也没吃就赶过来了。 简娘维持着一脸复杂之色回了屋,看一家子三口都看着她,特别是简乐阳眼睛锃亮,迫不及待地问:“娘,是简婉回来了吧,她跟荷花闹上了?她居然等不到天亮,三更半夜的就从县里回来了?” 精神可嘉,也符合简婉那性子,她被两个老的宠坏了,连兄长都不放在眼里的,是个能忍受委曲的? 简娘嗔道:“就你耳朵尖,什么都让你听到了。” 简乐阳嘿嘿一笑,可不是,虽然隔着些距离,可赵婶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简文远佩服地看向他哥,赵婶压着嗓子跟他娘说话,他倒是想偷听呢,可什么也没听清。 简娘将赵婶跟她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她跟简爹夜里也不是一点动静没听到,不过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当回事。 简爹听得放下了筷子,看了眼自家哥儿叹了口气。 “孩子他爹你早知道这事了?”简娘看简爹没一点惊讶。 “是咱家阳哥儿提醒的四妹,四妹才赶去了县里求证。”否则不是他说,四妹那个脑子可没转得这么快的。 “阳哥儿你早知道了?”简娘更惊,她这个当娘的居然都没发现,真是太失职人。 简乐阳不屑地撇嘴说:“娘你没发现,杜泽上我们家的时候,荷花跟小姑常找借口往我家跑,就小姑那人,不是我说她坏话,她像看得起咱家的吗?而且她看杜泽那眼神,当别人都是傻子呢,我看杜泽跟杜珍珠也看得出来,不知背地里怎么笑话我们简家人呢,简荷花也不知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第21章 牛鬼蛇神 简乐阳估摸着,简荷花对小姑的心思估计也复杂得很,因为讨好她能得到好处,却又不平两人不同的处境,妒忌小姑。 “那你怎不早说?”简爹后悔不已,他怎没早发现。 “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再说我哪里会留心这种事。”他本就对杜泽不耐烦,杜泽来,他宁愿跑进山里,也不愿意看杜泽对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骨子里就是个跟杜泽没区别的男人,让他学贤淑柔顺的那一套,将来嫁人后要相夫教子以夫为天?别来恶心他了,他会先忍不了一刀这杜泽给宰了的,杜泽应该庆幸他逃过一劫。 简娘拍拍自家哥儿:“没关系,这个不好还有下一个,咱家阳哥儿长得这么好看,又能干。” 简爹吃了一口小菜,他暂时按下帮阳哥儿说亲的念头,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想想又放下筷子叮嘱:“以后少跟荷花来往,相比起来,还是你们小姑的性子倒直爽得多,没太多坏心眼。” 就是容易被人撺掇了,虽然看上自家侄女的未婚夫婿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亏他以往也将荷花当成好的,觉得他大哥太过忽略这个侄女,还劝过几句,对这侄女也和颜悦色,没想到连他也看走眼了,远不如自家哥儿。 “知道啦,爹,娘,吃好早饭我进山去。”简乐阳说完就加快吃早饭速度,他要进山找个安全的能够储存粮食的地方,最好再找几处水源,他琢磨着,改天跟爹娘提前打声招呼,在山里多待几天,看山里深处是个什么情形,有时候野兽对环境气候的变化感知会比人更加敏锐。 “哥,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家里,什么时候完成任务再出去!”简夫子面对儿子又板起面孔。 简乐阳偷偷一乐,无良地拍拍他弟的肩,落井下石地继续捅刀子道:“反正你跟进去也只会拖我后腿,还不如我自己一人速度快,我会早去早回的,对了娘,这是昨天得的银子。” 简文远默默捂心口,幽怨地看着他哥。 简娘又是一脸复杂地收下银子还有零碎的铜板,自从哥儿能往山里跑后,这个家大多是这哥儿撑起来的,这让做长辈的太丢脸了,让孩子倒过头来养他们。 简爹了解她的心情,拍拍她的手:“孩子的孝心就收着吧,攒了以后给阳哥儿做嫁妆。” 他决定再试一次,虽然失败了四次,但未必第五次还会出状况,霉运一直跟着自己,以后总不能让孩子受欺负了,还得自己去挡着,他得有护好自己孩子的能力。 简乐阳不知他爹的想法,不过就算知道了也肯定举双手赞成,丢了饭碗后就带上柴刀和篓筐上山去了。走在村里发现这天早上在外闲扯的村人比以前多得多,不用说,夜里那么大的动静,话题又这么劲爆,怎么着都得让村民议论上好一阵子。 大家看到简乐阳也笑呵呵地与她打招呼,有的人对他还流露出同情的目光,被自己的长辈小姑争抢以前的未婚夫婿,这怎么看都不是件让人痛快的事,如果让简老太太出来作决定的话,那肯定是牺牲这个一直不得她喜爱的哥儿。 不过现在村里都传遍了,难怪杜家迫不及待地上门退亲,原来县里那边早说好人家了,这杜家做的事情也不地道。 也有碎嘴的婆娘看笑话,拦住简乐阳说:“哟,这不是简夫子家的阳哥儿嘛,不要怪婶子说道你,你这哥儿成天上山下水的,想要嫁个杜小秀才那样的肯定不行了,还是跟婶子一样踏踏实实嫁个庄嫁汉子吧,阳哥儿啊,我跟你说我娘家兄弟……” 简乐阳伸手一拨就把人拨到边上,将路让出来,回头冷笑道:“钱婶子,我的事情自有我爹娘操心,就不麻烦钱婶子了,我还要赶早进山,回见。” 说完就大步离去,心里嗤笑了声,不就被退了亲,不就是力气大了点,什么牛鬼蛇神就都找上门来了,不怕他把人胳膊卸了?他以为经过简荷花一事,这些人应该怕了他的。 叫声钱婶那是客气,因为这碎嘴婆是村里有名的钱寡妇,死了男人带了个儿子,守着男人留下的两亩地过活,不过地里的活都是比他年纪还小的儿子干的。 她的名声在村里一直不太好听,就是她那隔壁村子的娘家兄弟,那也是个好吃懒做的孬货,娘家又穷,都说不上媳妇,居然打上自己的主意,他简乐阳就算没这身本事,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可能嫁那样的孬货。 附近的其他村人也听到了钱寡妇的话,好几个人朝她啐了一口,就她娘家兄弟也敢肖想他们永安村的阳哥儿,那孬货给阳哥儿提鞋都不配。 那孬货在永安村也是出名的,因为常来这边蹭吃蹭喝的,这还罢了,居然还仗着舅舅的身份对比他年纪小得多的外甥呼来喝去不当人看,就是这当娘的居然也不护着自己儿子,村里人都看不过眼。 第22章 白眼狼 “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还不是看上阳哥儿的本事了,进山一趟,一家子几日就不愁吃喝的了,这成心是想让阳哥儿嫁过去养她钱家一大家子呢,算盘不要打得太精!” 其实村里眼红简乐阳本事的人不少,这一带山村里,也有以打猎为生的猎户,可哪个猎户敢拍胸口保证不怕山里的危险,次次能安好无恙地出来的?也许一年到头拿命换来的收入,还不抵阳哥儿几次进山的收获呢,没看昨天两头大野猪,至少能卖上两三两银子,今天一早又进山了,不少人心里这么一算,越发羡慕简夫子生了这样一个好哥儿。 就是武力值也太高,敢娶他的男人没几个,敢娶的估计简夫子和阳哥儿也看不中。 “想了也是白想,也不看看简夫子最疼自家哥儿的,会舍得将阳哥儿送到这样的人家糟塌?” “别说糟塌了,就阳哥儿的性子是受得了委曲的?别到时候惹火了阳哥儿,将她娘家兄弟揍得炕都起不了,哈哈……” 这话说出来立刻得到不少人的认同,没看到他怎么对待荷花的?就钱婶娘家兄弟的那小身板,经得住阳哥儿的折腾? 钱寡妇一听这些妇人数落她和她娘家兄弟,气得在路上就掐着腰叫骂,骂简乐阳名声不好嫁不出去,她娘家兄弟肯要这哥儿也是造福了,骂这些村妇管不住自家男人的裤腰带,正好其中一个婆娘的男人似乎跟钱寡妇有些闲话传出来,口角冲突上升成厮打互殴,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这节奏是简乐阳完全没想到的,不过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奇怪,这样的事情村子里农闲的时候隔几日就会上演一场,习以为常了。 虽然如今的社会风气偏向保守,城里难看到大家闺秀迈出家门的,可这里是山村,而且永安村是个杂姓村子,宗族力量也不强势,所以民风还是比较彪悍的,大姑娘小媳妇撕上两场架不要太常见,就钱寡妇名声不好,也没到浸猪笼的地步。 仓禀实而知礼节,对老百姓来说,首先的还是填饱肚子,才能考虑旁的事。 这话传进简爹简娘耳中,两人反应不一,简爹转身进了书房,越发用功读书并监督小儿子,简娘气愤之下倒想冲出去跟钱寡妇干上一架,非得把她那张臭嘴撕烂了,可又顾及哥儿的名声,心知越闹对哥儿的名声越不利,气得拎起柴刀砰砰砰劈了好一堆柴。 等这阵风声过去,她迟早要跟钱寡妇把这笔账算了。 * 简乐阳哼着轻快的曲调,轻松地穿梭在山林里,这里就是他的天堂,山里的危险对于曾经末世里闯荡过的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当记忆复苏后,他很庆幸上辈子的异能一起跟来了,给了他和家人在这里生活得更好的资本。 上辈子他是个孤儿,没爹没妈的自己长大了,后来更是碰上末世,那一生真是一言难尽。这辈子虽然是挺尴尬的哥儿身,可父母双全,下面还有一个黏人的弟弟,这是他重生以来的最大收获。 记忆没觉醒前不觉得,复苏后便清晰地意识到爹娘对他的爱护,幼时虽没上辈子记忆,可异能却与生俱来,别指望一个婴孩能有多大的意识,所以那时免不了会显露出一些异状,被大屋那边的人发现了视为怪物、怪胎,也就爹娘没有嫌弃他。 他爹对孝道很看重,虽未达到愚孝的地步,但也不会忤逆长辈,那时他爹却顶住了压力,最后几乎是被净身分家,记忆复苏后让他更加珍惜如今拥有的一切,他愿意倾尽所能呵护他的家人。 这天他在山里待了大半天,依照他对这山里的探索,走了好几处地方,最后确定一个位置,那是他在一次追赶野山羊时被带到此处的,不是跟着那头野山羊,他未必能发现得了那处隐秘的山坳,里面山洞隐蔽不说,而且入口狭窄,里面却别有天地,将入口堵上谁能发现得了。 简乐阳进去清理了一下,洒了些跟华大夫学来制成的驱虫药粉,离开前就找来了大块石头将洞口堵上,免得再被其他虫兽爬进去了。 下山的路上,简乐阳猎了只獐子带回去打牙祭,今天进山并不是为狩猎,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 简家大屋。 折腾了半宿的老太太回屋后勉强闭了会眼,可天一亮又醒了,起来后额头仍在隐隐作痛,眼皮耷拉着,显得特别阴沉。 老爷子也没能睡好,比老太太早一步就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散步,看到老婆子起来了,说:“夜里没睡好,怎不多睡会儿?” “你不也没睡,这糟心的事,我哪里睡得下,小婉呢?”老太太眼皮子一抬,没好气地说。 老爷子心情同样糟糕,说:“婉丫头还在睡呢,能睡是好事。”老闺女其实平时挺没心没肺的,没想到就因此被老大家的丫头给利用了,得了好处不说还败坏婉丫头的名声,正在说亲的关头,以后可怎办。 闺女自然比孙女更近一层,而且这事是孙女算计闺女,让老头怎不气恼。 老太太踮脚看了眼闺女的房间,看里面没动静才压低了声音问:“老三呢?还有那死丫头片子呢?” 夜里她气得逮着那死丫头扇了好几个耳光,恨不得将她给摁死了,没想到这一个才是坏得黑肠烂肚的,老太太有两个不能碰的底线,一个就是她的三儿子,那可是给她挣脸面的,另一个就是老闺女,小王氏虽是她侄女,但也绝不能越过这两个底线,更何况是她生的丫头了。 所以这次不把她们娘儿俩给一个深刻见血的教训,老太太绝不善罢甘休,这个家还轮不到她们娘儿俩说话。 “老三一早跟马车回县城了,老三走后我才知道,老大家的跟荷花偷偷跟车跑了。”老爷子气恼道。 “什么?那两个杀千刀的,那两个该下油锅煎的……”老太太怒骂的时候还不忘压低声音,免得吵醒老闺女,用各种恶毒的话骂过一轮后,又风风火火地往厨房里跑,放下话:“她们以为跑了就没事了?这回要不给婉儿讨回这笔账,老婆子我趁早吊死在老大家房门口算了。” 她这就做早饭去,本来这是老大家的该干的活,现在人跑了肯定没做,她得给老头子和老闺女留好早饭,然后跑镇上去找老大,那两个烂心肝的以为跑了就可以躲掉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要不是为了大孙子,她要让老大趁早休了那黑心烂肺的恶婆娘。 早饭做好后,老太太亲自盛了端到老闺女的屋里。 简婉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坐在炕上发愣,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打理,脸色很不好看,老太太这心里就疼了起来:“小婉,娘会替你好好收拾那娘儿俩一顿,她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动我闺女,小婉你别着急伤心,也别……再念着那个姓杜的,他也不是好东西,娘和你爹你三哥会给找个好人家嫁过去。” “娘……”简婉头转过来,一开口嗓子都哑了,人显得很没精神,“我是不是很没用,把荷花那贱人当好人,做什么事都想着她。” 不管吃的用的,她都没亏待荷花,所以想不通,这贱人心怎这么毒。 “这不怪小婉你,那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太太最看不得老闺女伤心,恨死简荷花这个孙女了。 “娘,你说得不错,她就是头白眼狼,娘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荷花这贱人背后干的事的吗?”简婉一早就醒了,躺在炕上想她以前和荷花相处的情形,越想越觉得简荷花以前说的做的都别有居心,也越觉得自己愚蠢,被荷花这贱人耍得团团转。 “对啊,怎知道的?”老太太也稀奇呢,她知道老闺女被她跟老头子宠得没那么多心眼。 “是二哥家的简乐阳,”简婉嘴一撇,很不想承认简乐阳比她聪明比她看得透,说不定简乐阳以前一直在背后看她笑话呢,越想越憋屈。 “什么?是那个杀胚?”老太太跳起来,“原来是这个小怪胎搞的鬼,他就见不得你过得比她好,你等着,娘这就去找她!”什么事都有这小怪胎插一杠子,搅得他们家不得安生。 眼看老太太就要冲出去,换了平时简婉绝对会替自家娘喊加油,还会跟过去凑热闹看笑话,可现在一想到简乐阳知道夜里发生的事情后会露出的嘚瑟表情,简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娘出这个门,她丢不起这个人,一边忙不迭地从炕上下来一边高喊:“娘,你回来!娘,不准你去找那个怪胎!” 老太太稍稍迟疑了一下,简婉就爬了下来,张开手把门给堵上了,急道:“娘你是不是乐意看着我继续被荷花这贱人欺骗,也不要简乐阳告诉我真相?让我继续蒙在鼓里?” 哪怕依旧看不惯简乐阳,哪怕在这件事上她其实一点不感激简乐阳,可也不得不说如果不是简乐阳,她丢脸就丢大发了,想也知道,知道杜家退了简乐阳的亲事后,她肯定会撺掇着爹娘去给她说亲,那会闹得整个村子看她笑话,现在在她眼里,连杜泽和杜珍珠都成了害她丢脸的罪魁祸首,简乐阳反而排在了最后一位。 其实她不知道,被她夜里一闹,她现在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有个更可恶的简荷花挡在前面,也不算糟糕到极点。 “可……”不管碰上什么事,只要涉及到老二一家的,老太太已经习惯地要先把火朝老二一家喷过去,现在也是,下意识地就认为是简乐阳这个怪胎的不是,昨天不还让她丢了个大脸,最后醒来才知道,只是卸了胳膊最后又接回去了,那个杀胚简直就是个瘟神,谁沾上都没好处。 “娘你答应不答应?”简婉干脆蛮不讲理。 老太太立马妥协:“好,答应,娘答应。”便宜那个小怪胎了,否则非让老二狠狠训她一顿,又好声好气地安抚老闺女,侍候她吃了早饭,然后风风火火地去镇上找老大了,对于老太太收拾简荷花这贱人,简婉举双手赞成,这贱人越躲着越说明心虚。 第23章 老大一家 简乐阳从山上回到村里的时候,正好去镇上的老太太也刚从经过村口的牛车上下来,不仅她一人回来了,还有老大一家子也全被她叫回来了,小王氏和简荷花缩着脖子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这两人特别是简荷花,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缩起来,谁也看不到她。 老太太可一点不会顾及孙女的名声,孙女在她看里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跟自己的老闺女是绝不能平起平坐的,所以一路走来骂骂咧咧,声音引来不少路边的村人,看老太太骂上几句就上手狠狠拧一把简荷花的肉,简荷花嘶嘶叫着疼往她娘身后躲,却丁点不敢反抗,两边脸颊肿成了馒头样,巴掌印非常清晰可见。 原本一个小姑娘被打成这样,村里人多少会同情地替她说上几句,可想到她做出的那些事,同情的人真不多,有的人还朝她方向呸了一口,转身叮嘱自家还没成家的儿子,以后找媳妇的时候要张大了眼睛,千万不能找这样的搅家精,要敢找,绝对让孩子他爹把他腿打断了。 简荷花更加羞愤欲死,同时将简乐阳和简婉恨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他们,她如何会落到这一地步,还有她奶,她爹和她哥,明明是她亲人却见死不救,将来有机会,她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好过的! 小王氏在镇上就被老太太拿着扫把揍过一顿,吃了好大的教训,这时候哪敢护着这个死丫头,都是被她害的。 简大富背着手走在一边,对老太太教训他女儿的举动无动于衷,仿佛那不是他女儿一样,甚至在听到村人的议论声时还会露出嫌弃的表情,死丫头,害得他在村里人面前丢脸,简荷花走路一瘸一拐的,就是他在知道整个事情的时候,上去就狠踹了一脚,把简荷花踢倒在地上。 对简大富来说,一个丫头片子,不要给他丢脸就行了,要么不做,要么就别露了马脚,害他一起吃瓜落。 简家的长孙简长庆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脸皮还没他爹那么厚,听他奶骂的那些话,害得他跟着简荷花一起丢脸,最后实在受不了村人的指指点点,出声说:“奶奶,要教训回家再教训,现在丢的也是我们简家的脸面。” “都是这个死丫头害的!回去再收拾你!”长孙在简老太太心中的地位虽不及简老三,但还是有很高地位的,又恨恨地拧了一记简荷花的胳膊,才暂且饶过她,简荷花捂着脸直哭。 回到家后,简家自然又少不了一场风暴,简乐阳从山上下来,走在村里的时候听到别人告诉他的话,笑了笑,说:“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现在发现得早,还能早点纠正过来。” 话是这么说,可他对那边大屋的人一个都看不上眼,幸好他爹当初分出来了,哪怕没分到什么东西,但在他看来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跟那一大家子一个屋檐下待着了,否则指不定他哪天晚上摸到他们房间里将人弄死了。 不是他说,那一大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本就是个没规矩的人家,指望简荷花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做到出污泥而不染?在简乐阳看来,简家一大家子,也就出了他爹这么一个好笋。 第24章 田里正 回到家正要推门,却发现是门是空的,简乐阳拍了拍脑袋,他如今才十五,正当青春年少的最好年纪,居然记忆力也变差了,说了修门的也给忘记了。 “哥,你回来了!”简文远欢快的声音响起来,看到活蹦乱跳的弟弟,简乐阳更开心了,要是没跟那边分家,他弟弟绝不可能养得这么好的。 “拿去给娘收拾了,留家里吃的,我去修门。”简乐阳把手里的獐子递过去,转身就找工具修门,门是他弄坏的,当然得由他来修理,再说他爹也做不了这样的活啊。 简乐阳一边忙碌一边喝着弟弟献殷勤端来的茶水,还有空发散思维,就他爹那身板,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怎就命不好投身在农户人家里的,合该是少爷命啊。 他不能不这样联想,因为他爹以及他和简文远,父子三人的长相跟简家大屋那边就不是一挂的,不是他自夸,他们一家子的相貌,甩那边几条街了,这简荷花跟简婉向来针对他,难道会没有长得不如他的缘故? “哥,你在笑什么?笑得好吓人。”简文远蹲在边上托着下巴问,他哥需要时就打个下手。 简乐阳黑线,伸手一个手指就把他弟推翻了:“你哥我动手才吓人好不好。” 兄弟俩打打闹闹,等简娘叫吃晚饭时,简乐阳的门终于修理好并安装起来。 大块的獐子肉,让简乐阳吃得满足极了,跟末世相比,这里就是天堂,些许的困难与末世相比也微不足道,想到今天上山的成果,简乐阳说:“爹,娘,咱家挖口水井吧,自家里用水方便点,而且你们看,这天多长时间没下雨了,挖口井,挖得深点,也能防备着点。”然后又将他今天进山做了什么,以及昨天与外公华大夫探讨过的那番话说了出来。 简娘和简娘都把筷子捏紧了,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当然经历过旱灾水灾,清楚那是怎样的情形,情况严重的话,卖儿卖女都没有活路。 简爹松开筷子说:“好,听阳哥儿你的,爹马上找人挖井,最近天气是不太正常,比往年热得快,等吃好晚饭,我去你们田伯伯家一趟,跟他说说这事,就算没这回事,家里有口水井也方便用水。” “嗯,爹你去吧,村里的老庄把式,肯定比咱家看得更明白。”简乐阳赞同道,让他爹不管村子里的人,那绝不可能的,这样的责任心,简乐阳喜欢。 将事情交给他爹,简乐阳便不再管了,接下来便要准备夏收了,该磨的工具得磨起来,再要请几个帮手,否则他爹就要抢着下地了,想到以前他爹下次地就要去掉半条小命,不管是他还是他娘都心疼死了,所以还是请人好了,不过今年看这地里的情形,减产是肯定的,马上又要交税,简乐阳深深觉得,如果不是他有这一身异能的话,这古代平民老百姓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里正田来庆也刚丢下饭碗,长子田大海已经成家了,有个还在吃奶的孩子,小牛是小儿子,田大海在学堂里也念过好几年的书,虽然跟如今的田小牛一样不是读书的料,可好歹也算通文识字了,平时帮着里正爹做事,再在镇上当着账房,这日子在永安村过得并不差。 田大海和田小牛对夫子都很敬重,乖乖叫了人,简爹跟他们摆摆手,与田来庆说话去了。 田来庆一听他的来意,猛拍了下桌子:“这事不是你一人提了,早两天也有人跟我提了,已经整整两个月没下过一滴雨了,这次夏收肯定减产,而且还会影响后面的耕种,我正打算找几个年纪大的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办,要不要做些准备。” 这事不是他一人能拍板的,不过听简夫子提到是阳哥儿说的,笑道:“还是阳哥儿心细,又会过日子,”要不是他家里的两个儿子年纪都不合适,否则如果阳哥儿看得上眼,他都想替儿子聘过来,“以前我也当杜家的小子是个好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要我说这亲事趁早退了的也好,还怕阳哥儿嫁不到好儿郎?” 他是看着简乐阳长大的,知道简冬一家能把日子越过越好,多亏了简乐阳这个哥儿,这两天他一直在外面跑,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当场就将杜泽骂了一通,可形势不由人,知道杜泽如今可能攀上的是县太爷家的亲事,他也知道强扭下去对简冬一家不利,县太爷那等于是在这一带一手遮天的官老爷,所以也只能私底下狠骂一顿。 简冬笑了笑:“嗯,不急,这回再挑,得阳哥儿点头答应才行,既然你已有打算,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得先将家里水井挖起来。” “那到时候我带大海去帮忙。”田来庆爽气道。 第25章 夏收 简乐阳不知道村里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反正自家里的水井已经动工了,来家里帮忙的人不少,除了有简夫子的影响外,还有简乐阳的缘故。 当年制伏疯牛,后来又顺手救过孙婶的男人,这些人都记着简乐阳的情,所以他家一有事都主动过来帮忙了,再说过来帮忙简家也不会亏待他们,赵外公知道了特地送了些猪肉和猪下水过来,简乐阳也会猎些野兔野鸡回来加餐,可以说顿顿有肉,马上就要夏收了,这时候肚子多些油水,到时候干活也有力气。 聚在一起的人不可避免地谈起如今的天气,确实反常得很,干了会儿活就满身大汗,简娘早准备了绿豆汤吊在了田来庆家的水井里,这时拿来喝上一口舒爽得很。 “看来今年交了税粮后,多留点放家里,就算之后情况缓解了,家里的粮再卖也不迟。” “你家里能等得,我家里可不行,哪一样不在等着地里的粮食卖钱呢。”庄户人家,一年到头的收入就指望着这地里的收成,这家里病人的吃药钱,给孩子娶媳妇的钱,还有嫁闺女哥儿的赔嫁钱,掰着指头算一算就要唉声叹气。 不少人抱着侥幸的心理,不就两个月没下雨,以前也有过时间更长的,后来不也熬过来了,这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穷紧张做什么,弄得人心慌慌的。 因为水井特意挖得深,所以花去了五两银子,也有其他人家想照着做,可一打听这个价钱,生出的念头又缩了回去,有这五两银子,做什么事不好? 这边水井刚挖好,永安村的夏收就开始了,与往年相比,今年大家也许不用担心老天会突然下雨,抢收能叫人抢得脱去几层皮。 除了请的人,赵外公也早早过来帮忙了,他就一个闺女,不帮女婿家帮谁去?对岳父,简夫子是非常敬重的。 “今年又让岳父费心了,岳父的生意还好吧?”简夫子没有客气地推拒,因为一年年下来早有教训在前了,他要是敢说,赵外公能骂回去,他不来帮忙难道还能指望女婿这个小白脸?最后还不是靠闺女跟外孙?他是舍不得小外孙吃苦,可不是为了女婿。 “马马虎虎,”赵外公拍拍简文远的脑袋,“猪少了,又赶上这夏收的时候,一头猪没一会儿就卖完了,不说了,这天气够呛,我去地里帮阳哥儿,好中午的时候回来休息会儿。” 简文远提了装水的罐子跟着一起去地里,赵外公看不过眼,抢了过去,简文远嘴一咧:“谢谢外公。” 简爹也不可能真坐家里让别人忙昏头,他也做些力所能及不会超过身体负荷的事,这两日,学堂里也停了课。 简乐阳上辈子虽是孤儿出身,却从来没下过地干过农活,可到了这里却成了把好手,等赵外公赶到时,身后倒下了一大片,速度比简娘快得多了,赵外公跟闺女外孙打了声招呼便下地了,不耽搁时间,简文远颠颠地把水送到他哥和娘身边。 简乐阳喝了碗水,起身扭扭腰伸伸胳膊,活动一下,不远处就是简家大屋那边的地,他一早上过来正好碰上了同样下地的小王氏跟简荷花,后面跟着老太太,当然老太太不是来干活的,而是监督那母女俩的,就这会儿,还能听到老太太中气十足的骂声。 简文远也听到了,乐呵道:“咱奶精力真好,不下地干活真亏了,对了,哥,爷奶家今年请人了没?” “没请,反正到现在我没看到,咱们三叔和大伯还有大堂哥一个都没出现。”简乐阳摇头晃脑故作叹息状。 简文远噗哧一乐:“咱爷奶就是偏心,爷奶家的地比咱家还多,还不请人,就靠爷爷跟大伯母荷花姐三人,什么时候能干完?” “管他呢,干不完跟我们也没关系,咱家可是出了钱请人的。”简乐阳嗤之以鼻,他可不会送过去帮忙,谁说都没用,这时候觉得他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形象也挺好的,否则自家地里都没干多少活,拼死拼活地去给大屋那边帮忙?大屋开得了这个口也得被村人背后戳脊梁骨。 “好了,你上去到树荫下面去吧,我再干会儿。”简乐阳把弟弟赶走,继续弯下腰割麦子。 第26章 蠢到没边 老太太当然看得到简乐阳一家子的情况,与大屋里的人相比,不得不说简乐阳和他娘都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也只有这个时候,老太太才觉得这个怪胎还是有点用处,只可惜,从来没叫得动过他,更别说那个赵屠夫这个粗人农忙的时候也会赶过来帮忙,老太太自信简乐阳不敢动自己一根指头,可这个赵屠夫她却没把握,所以有他在,老太太哪里敢闹老二一家子。 自家里虽有三十亩的地,可老太太还是眼红老二家里新添的十亩地,算一算十亩地一年下来该多少收成,放在老二身上简直是浪费了。 看到简乐阳身后倒了一大片,有赵屠夫加入这速度更快了,再回头看看老大家的跟简荷花磨磨蹭蹭的速度,老太太越发不乐意了,骂骂咧咧地催促这两个动作快点,当在地里绣花呢? 快中午的时候,简娘准备回去做饭,简乐阳看太阳太大,简文远又提了一罐水过来,也补充不了流失的水分,简乐阳拍拍身上粘的草屑,说:“外公,爹,我们也回去休息一下吧,避过这会儿的大太阳。” 他特意跟娘一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下地了,就是想中午的时候稍微休息一下。 “好,听阳哥儿的,叫上帮工一起回去休息。”赵外公同意道,舍不得孙外太劳累,至于女婿?好吧,顺便关心一下。 “爹,你先跟娘一起回去,我跟外公他们把割好的麦子捆好挑回去。”简乐阳叫他爹。 “好。”挑担子的活简爹也不好意思跟简乐阳以及岳父争抢,他有自知之明,不如回去帮娘子烧火做饭。 简爹简娘在前面走了,简乐阳跟三个帮工再加上赵外公落在后面,他挑的担子最满,将人完全遮挡住了,外人只看得到堆得高高的麦子,可谁看到了不羡慕,越到这时候越觉得简乐阳这怪力哥儿的好处,一个能顶两三个成年汉子使。 “娘,快回去做饭了,都什么时候了,我肚子早饿了!” 走在田间小径上的简乐阳听到前面的叫喊声,不由噗哧一乐,这声音的主人正属于简婉的,他真觉得简婉蠢到没边了,她这一喊,再加上地里忙活到现在的简荷花的对照,估计用不了几天她的形象又立马被简荷花对比下去了。 农忙的时候大家恨不得将自己当牛使,可就她金贵,不仅没下地干活,就连做个饭还要喊地里忙到现在的人回去做,整个永安村也就这么一个姑娘娇气又懒惰,就算实在娶不到媳妇了,看到这副场景的村人,也宁可娶了简荷花绝不会娶这么个懒货的。 “来了,你出来干什么?外面太阳太晒了,赶紧回去,娘这就回去给你做饭。”老太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附近地里听到的村人纷纷摇头,老太太把这老闺女宠得没边了,再看简荷花的情形,简直两个极端,也难怪简荷花会有那样的花花肠子,估计也是被这种情况给逼出来的吧。 “娘呀,这谁啊,挑了这么大堆麦子?” 简婉的声音挡在简乐阳前方,简乐阳将扁担换了个方向,正好可以将自己露出来看到简婉,就见她一手叉腰一手用扇子挡着上方的太阳,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原来是你个怪物,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你还有谁能挑这么重的担子。”简婉一看露出来的人竟是简乐阳,没好气地嫌弃数落道。 简乐阳嗤笑一声:“你走不走?不走可别我撞到你,没听说过好狗不挡道吗?” “你……你骂我是……”简婉瞪大眼睛。 “你自讨骂的,赶紧让开。”简乐阳对这蠢小姑也没耐心多说什么,她有这个地步也是自己作的,简荷花的事情都没让她受点教训变得聪明点,所以脚步停也没停继续往前走。 简婉看他居然真的就要这么撞过来,尖叫着往地里跑,老太太听到慌忙跑过来,简乐阳在前面就听到简婉向老太太告状,简乐阳不痛不痒地笑笑,继续往家走。 小王氏在老太太走后才敢直起腰偷下懒,捶了捶酸疼的腰,对前方的老爷子说:“爹,你看二弟一家都回去休息了,咱们也回去歇会儿吧,我正好帮娘做饭去。” 心里却把简婉这个小姑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懒货不仅不帮忙,还要把老太太叫回去做饭侍候她,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最气人的就是老太太了,居然把个赔钱货宠上了天。 老爷子回头看了眼说:“你要是干完了一样的活,那也可以回去休息。”他们三人干了半天的活,连简乐阳一个人的份都比不上,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也有些臊。 小王氏差点一口气憋得没喘上来,拿她跟那个怪物比?她能比得上不也是怪物了。 不能回去休息,小王氏就开始偷懒,老太太不在了,老爷子一个当公公的就算看到了也没法多说什么,否则一个公公跟儿媳妇过不去,只会招村人笑话,倒是简荷花,依旧埋头吭嗤吭嗤地干,让路过这块地的村人看到了,心里倒赞了两句。 跟着简乐阳家的三个帮工心情很好,给简家帮工,不仅中午能让他们休息一下,而且中午晚上都少不了大荤菜,给的工钱也不比其他人家少。 因为荤菜足够,他们舍不得全部吃完,都留下一半带回去给家人尝尝荤,简爹简娘看到了也不说什么,简娘自小没断过肉,简爹却不同,自小是吃过苦的,非常明显帮工的心理,自家如今不缺这口吃的,所以做的时候也会多放些肉。 吃得好,又有得休息,等下地干活的时候三个帮工都非常卖力,将十分力气发挥到十二分。 下午的时候,简乐阳换了个地头,离简家大屋的地更近了些,忽然听到那边小王氏尖叫一声,紧接着便是老太太的骂声:“装什么死,死丫头片子心眼比筛子眼还多,给我起来,不想干活还让我一个老太太干?你个死丫头!” “娘,荷花真的晕过去了,不是装晕!”小王氏总算还有点良心,看荷花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看得出来真的不是装病,否则她第一个饶不了这死丫头,“爹,荷花真晕过去了!” 简乐阳没过去理会,倒是简爹心情复杂地起身看向那边,不知该不该过去看一看。 赵外公没好气地说:“自家爷奶都不心疼,你一个叔叔跟着紧张干什么?” 别人也看到了,有人过去看了一眼,说:“这是真晕过去了,看这小脸白得,老婶子,你小心逼出人命来。” 老爷子恼怒地对老太太说:“还等什么?快带荷花回去,帮荷花请大夫去,快去!” 不回去难道站在地头上让别人家笑话不成?指责简家凉薄没人性,亏待一个孙女?他当然知道荷花为什么会晕倒,这几日家里的活全让荷花跟小王氏分摊了,老太太盯着一刻不让她闲着,而且不时打骂,又吃得极少,老爷子也因为恼怒这孙女心眼太坏算计婉儿,所以对老太太做的事睁只眼闭只眼,让她受些教训也好,现在看到荷花晕过去才知道不好。 老爷子发火了,老太太也不敢拧着干,小声嘀咕道:“谁家姑娘跟她这般娇气的,让我弄回去怎么弄?我可搬不动,荷花娘,你赶紧掐她人中把她弄醒过来不就行了。” 小王氏依言掐人中,可人还是没醒,有人主动提供板车:“快送回去吧,肯定热坏了,还得请大夫看一看。” “快去,荷花娘跟着一起回去!”老爷子发话。 “好,好!”小王氏心里一喜,心说荷花晕过去还是有好事的,总算能回去偷个懒了。 小王氏脸上的喜意看得老爷子黑线,老太太狠狠剜了她一眼,等送回去了就立刻把她赶回地里继续干活。 看到小王氏卖力地推着板车回去,老太太也跟着,简乐阳一家看完了整出戏,简爹说:“看来荷花是真晕了。” 简乐阳忍不住发笑,放在以前他爹见到这种事绝不会有半分怀疑的,可见简荷花如今的人品在简爹这里差到了什么程度,他说:“爹,这一晕晕得好啊,你看看到的人都替她说好话了。” 简爹虽不愿意将人往坏处想,可听到简乐阳这话诧异道:“阳哥儿你说荷花这是……使苦肉计?” 简乐阳乐道:“使不使的,反正结果差不多,反正爹你记着她心眼比爹你都多。” “就是,你这么大个人还玩不过一个小姑娘,听阳哥儿的没错。”赵外公无原则地站外孙,又趁机将女婿贬低了一通,简乐阳偷乐,简爹对岳父彻底无语,反正他做什么在岳父这里都是错的。 简荷花是真病了,少了这么个干活的人把老太太气坏了,第二天,简乐阳就看到简大富和简长庆父子俩出现在地里,这两人干活的速度还不及简荷花快,而且干一会儿就要休息一下,老太太偏偏没办法像对待孙女那样,看到长孙累白了脸还要心疼。 到了第三天,大屋那边终于用上了帮工,老太太转而去盯着帮工了,生怕别人拿了工钱偷懒少干活,有老太太这样的情况作对照,简乐阳家的帮工更觉得自个东家好。 第27章 甘晔书 “文远弟弟。” 简文远提了两个篮子准备出门去地里,一个篮子里装了罐水,用野菊花泡开放凉的,一个篮子里装的白面大肉包,是下午点心,就在地头上吃,不用来回跑了,听到外面的声音,简文远抬头一看,一人从牛车上跳下来,转眼就来到了他面前。 来人擦了擦满头的汗,急切地向院子里张望并问:“文远弟弟,你哥呢?” 简文远将两个篮子放地上,转身将院门锁上,钥匙收好,没好气地说:“我哥不在家,没人有空招呼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咱家也招待不起。” 说完不顾来人脸色,又拎起两个篮子继续走,因为水罐份量太重,走得极慢,怕快了磕着碰着把水洒了。 “文远弟弟,你别走啊,你这是去哪里?我帮你提。”来人抢过装水罐的篮子,手里猛地一沉,好家伙,够沉的。 这下松快多了,简文远甩甩空着的胳膊,小表情拽得很:“想知道?那就跟上吧。” 自己甩着胳膊大步往前走,肉包可没多少份量,有免费劳力送上门,用他哥的话说,这叫不用白不用。 不要怪他对这人没有笑脸,谁让他是杜泽那混蛋的同窗,杜泽跟他们家都解除婚约了,要还剩什么关系,那就是仇了,跟杜泽一伙的也休想得到他的好脸色。 甘晔书好歹比简文远年长不少,一罐水的份量还是能承受的,追上简文远的脚步,这时候也猜到了:“这是送到地里去的吧,这就夏收了吗?是我赶得不巧。” 甘晔书边说边瞄着简文远的表情,期盼他能给出点反应,可简文远依旧甩着胳膊小表情傲娇得很,如果不是还有只手上提了篮子,就凭两人的姿态,外人会误以为简文远是个小少爷,而甘晔书收是侍候小少爷的,尽管他身上的衣服料子要好得多。 甘晔书只好自己继续找话说:“咳,文远弟弟,你是不是因为杜泽的事连我一起厌上了?” 简文远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愤怒地瞪着甘晔书:“是啊,我就讨厌上了,你想怎样?我们是穷人家,招待不起你们富家子弟跟大秀才,杜家都上咱们家退亲了,你还来我们家做什么?我们家可没有一门姓甘的亲戚。” 简文远人小鬼大,一张嘴皮子可比简爹利落多了,要是简乐阳看到这一幕,定会感慨自己教弟有方啊。 甘晔书原本晒红的脸,这下子更好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我是说我没有看不起你们家,我之前不知道,是这次杜泽订亲的事情传出来,我才知道的,我担心你哥,所以过来看看,简夫子学问向来好,对我几番指点颇有助益,这次我能考中秀才,多亏了简夫子的指点。” 简文远抬着下巴哼了一声,转身继续走,真把人赶走了谁帮他拎水罐。 甘晔书松了口气,真怕简文远将他赶走,老实地跟在后面跟小媳妇似的。 到了地头上,简文远撒丫子就跑:“爹娘,外公,大哥,我来送水跟包子来了。” 赵外公看到小外孙,用布巾擦擦额头的汗,叫道:“阳哥儿,走,喝水吃包子去,你们也停下,先吃点东西。”后面是叫三个帮工。 “多谢小东家了。”帮工们互看一眼,齐声对过来的简文远笑道。 简文远将篮子丢给他外公,飞跑到他哥身边,小声说:“哥,甘晔书那个大傻瓜过来了,对了,他说他也考上秀才了。” 简乐阳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少年人,用手弹弹弟弟的脑门:“人家都秀才了,还叫人家大傻瓜?哦,帮你提水了就是大傻瓜了?不过他这会儿过来干嘛?” 简乐阳一这往田埂边走一边疑惑地问,甘晔书是杜泽离开永安村学堂后结识的同窗,随同杜泽来过简家几回,没想到这种时候还会往简家跑,不是他说,以他眼光看来,甘晔书为人比杜泽实在多了。 虽然为人看上去傻气了点,可凭这个年纪考中秀才,那就绝不可能是傻瓜啊,至少这智商不低,简文远以后有这水平就足够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甘晔书正跟赵外公说话,甘家在新阳县经营了一家布庄,算是比较殷实的人家,本朝对商人科举的政策比较宽松,并没有商人子弟不准科举进官场的规矩,看到简乐阳兄弟走过来,立马向他看过来,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去。 “阳、阳哥儿,你还好吧?”又结巴上了。 简文远殷勤地给他哥倒了碗水端过来,简乐阳一气喝下去,显得豪放得很,将碗丢在简文远手上,一抹嘴说:“你看我这样子像不好的吗?这天热得,只想着尽快把地里活忙完,庄户人家哪有那么多闲工夫七想八想的,外公你说是吧。” 简爹原本对这个跟杜泽一起来过的少年挺有好感的,可现在跟简娘一样对他密切关注,他这是特地来看自家阳哥儿的?是关心阳哥儿还是来看阳哥儿笑话的?要是他敢流露出一点征兆,两人要立马把他轰走。 赵外公也灌了碗放凉的菊花茶,咬了口大肉包子声音含糊地咕嚷道:“就是啊,咱们家阳哥儿好着呢,小秀才可不要胡说,要犯愁也是愁这老天爷一直不下雨,要旱着了可咋办?” 赵外公牛眼一瞪颇为唬人,甘晔书看着也有些怕怕的,越说越紧张,越紧张越结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不是晒热的,而是要急出汗了,简文远捂嘴戳他哥,看是不是个傻瓜? 简乐阳横了他一眼,并使唤他:“去,给甘秀才倒碗凉茶,甘秀才,有什么话慢慢说,如果甘秀才是听到我家跟杜家退亲的事过来看看的,那你放心好了,没他杜泽我就不活了?照样得下地干活,庄户人家不就是如此,真没那闲工夫伤春悲秋的。” 再说他会为一个杜泽伤心?到世界末日那一天也不会。 “对、对不起……”甘晔书吭嗤吭嗤地憋出一句。 简乐阳真要乐了,这人可真逗,以前怎没觉得这么好玩:“你要替自己说对不起,那我收下了,要是替姓杜的说,那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们家跟杜家一刀两断,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就是!”简文远附和道,并且一碗凉茶送到甘晔书手里,顺便瞪了他一眼。 “我没替他说。”甘晔书连忙摇头,不能产生这种误会,只是替简乐阳生气,杜泽怎能做出这样的背信弃义之事?算他以前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就算他攀上了县太爷家的亲事,他也要跟杜泽划清界限,这些话放在肚子里他想跟简乐阳说清楚,可话到嘴边却笨嘴笨舌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没替他说就好,你树荫下坐着。”简乐阳挥挥手将他赶树荫下去,这种书生跟他们庄户人家可不同。 弄懂了他的来意后,简爹对他便和气多了,坐在树荫下和他一起说话,都是读书人,很有共同语言,甘晔书则时不时地瞧向吃相非常豪迈的简乐阳,看到没一会儿就塞进一个大肉包,简爹才一个包子吃下去,简乐阳已经吃了六个了,这才一抹嘴停下了,不过甘晔书看他那表情,貌似还没吃饱似的。 不过看他吃相让人非常有食欲,甘晔书原本没想吃的,喝碗凉茶就可以了,可被赵外公塞了一个到他手里,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一个包子已经下肚了,不禁有些汗颜。 又灌了碗水,简乐阳拍拍手说:“爹,你陪甘秀才聊着,我继续下地去。” 甘晔书不好意思拖着简夫子一起聊天,想要去帮忙,被赵外公用大白话嫌弃了一番,只好干坐着看了。 简娘跟阳哥儿走在一起,边走还边回头看看后面的甘小秀才,低声问:“阳哥儿,这甘小秀才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看他傻里傻气的,却比原来那杜泽有心多了,要不要考虑一下?” 简乐阳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娘,别见着个男人就想往家里拉,你儿子我现在不想嫁人,想过几年清静日子。” 简娘嗔了他一眼:“娘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嫁,是让你先看好了,这个不行咱再看另一个,然后多观察一阵子,觉得能嫁了再嫁不迟。我看这小秀才,品貌一点不比杜泽差。” 简娘就喜欢读书人,在她看来,读书人斯文又俊俏,又有生活情趣,这日子过得比跟莽夫一起有滋味多了,瞧瞧她家相公,她眼光多好。所以她也想按着自己的模式给阳哥儿找夫婿,最关键的一点,阳哥儿比她力气还大,找个读书人肯定能制得住。 “娘,打住!”简乐阳一看他娘一副美得冒泡的表情就知道她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了,“这事让我自己来行不?我要自己看中了肯定先带回来让你们验收。” “呸!什么验收不验收的,这话说出来像什么样!”简娘捶了一记自家儿子,这话说出来没羞没臊的,不过像她! 第28章 收成 其实吧,简乐阳对找个男人一起过日子并不排斥,但他排斥的是哥儿嫁人后的地位,那基本就是属于男人的附属品,对他来说,不自由,毋宁死。 所以吧,简乐阳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他更倾向于招赘一个进门自己当家作主,但这个入赘的人选比较难选,因为社会风气普遍瞧不上入赘当上门女婿的男人,所以啊,慢慢看着吧,他又不是缺了男人过不下去的。 简爹被赵外公留下来陪甘小秀才说话,陪客人不过是个借口,主要是赵外公看这女婿没干多少活却累得够呛,生怕他累出个好歹来,心里埋汰了一番。简爹没强撑着,一边与甘小秀才说话一边暗暗留意他的情况,这就让他看到好几次,甘小秀才竟然对着他家哥儿露出目眩神迷之色。 简爹揉揉眼睛,看看阳哥儿又看看甘小秀才,他家哥儿一人将捆好的足有两百斤重的麦子,两手一托就送上了路边的板车上,由帮工推着送回去,甘小秀才确实是盯着这一幕看得痴迷,简爹有点傻眼,这是真看上了他家阳哥儿,并且对阳哥儿的大力罕见地表现出痴迷的? 虽然有人不介意自家哥儿的大力让简爹很高兴,但也不喜欢阳哥儿被人这样盯着,所以不着痕迹地用话题将甘晔书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只当没看见小秀才偷偷又去看阳哥儿的眼神。 期间,甘晔书想帮忙干活的,结果发现他连小文远都不及,毕竟从来没有下过地做过农活,窘得他脸蛋更红,好在想出了办法补救,就是将送他过来的牛车叫来帮忙拉麦子了,简爹没能劝住他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甘秀才知趣得很,看天色不早了,就提出了告辞,不说他跟简家关系一般,就是关系再好,这种忙碌的时候也不是留客的好时候,得知他要走,地里忙活的简乐阳只朝他挥挥手,让简文远送他一程。 甘晔书收回略有些遗憾的目光,看向背对着他哥后就露出满脸不情愿之色的简文远,拱拱手说:“有劳文远弟弟了。” “真是事多,赶紧走吧,送走你我还要回来帮哥哥的忙。”简文远抱怨道。 “好。”甘晔书好脾气地笑道,“原来庄户人家这么辛苦,只有亲身来体会才能知晓一二。” 他没帮到什么忙,就这么会儿工夫也觉得累得很,可从他来这儿后,看到简乐阳与赵外公,除了吃下午点心的时候休息了会儿,剩下的时间几乎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忙个不停,四周其他田地里的村民莫不如此。 “这是当然的了,种地的辛苦不是你们这种富家公子能够理解的。”简文远因为他这番话脸色稍稍好看些。 “所以文远弟弟以后要努力,成为秀才后可以对家人庇护一二。”甘晔书笑道。 “那是自然!”简文远握拳坚信道。 之后甘晔书没再出现,而简乐阳与家人紧赶慢赶,终于将地里的活全部忙完,等过了秤,简爹拨弄算盘一算,叹道:“果然啊,与往年风调雨顺的时候相比,今年的收成少了两成,这上半年也就这样了,最怕的是耽搁了下半年的情况。” 如果天气持续干旱的话,那下半年的收成就不止是减少两成了,能收到两成就很好了。 简娘看看自家的麦子说:“咱家这算是好的,地多,等交了粮税后,剩下的足够自家作口粮了,那地少的人家,这日子就不好过了,这虽没大旱,可到底影响了地里的收成,朝廷会给咱老百姓减点税吗?” 简夫子摇摇头,不增税就算好事了,如今的朝廷不比刚开朝的时候朝政清明,哪里会想到老百姓的日子能不能过得下去,再加上欺上瞒下,情况更加糟糕。 不管别人家怎样,自家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用新收的麦子磨了细白面,一家人加上赵外公敞开肚子大吃了一顿。 晒好的麦子留足交税的份额,剩下的便入库了,当然这只是面上的,简乐阳准备跟老鼠搬家似的,将一部分旧年陈粮和新收的麦子运进山上的山洞里,那地方他特地带外公走了一趟,既让外公看看是否适合,也是让外公清楚这个地点,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找到这里。 第29章 加重 麦子收好后,地里再种什么,简家商量之后今年就不种稻子了,往年都要种上几亩,因为简乐阳喜欢吃大米饭,今年却不行,地都晒得干裂了,水挑过去浇到地里,会很快就被地吸收掉,被烈阳蒸发掉,所以就挑了比较耐旱的玉米和大豆之类的作物。 一家人带着三个帮工又紧赶慢赶地将该种的种下去,这时候简家大屋那边地里的麦子还没收完。 简乐阳对所处的时空和年代表示好奇,据他所知,地球上玉米和红薯土豆一样都是外来作物,传进来的时间也比较晚,可在这里,玉米却早就有了,但不见红薯土豆的影子,有玉米也挺好的,玉米产量高,又比较耐旱,在他们家种了不少亩的玉米后,其他人家看了也跟着种玉米,当真碰上旱年的话,种玉米还能有一些收成,可种稻子的话很可能会颗粒无收。 也有离河近的人家,依旧种了稻子,因为玉米作为粗粮卖不上价钱,大米可是细粮,种了后和简家可不同,这些人家都是拿了去卖钱的,田里正看了也没办法,他早在夏收之前就在村里宣传过了,依旧不听劝的他也只能期盼老天爷开眼,降个几场雨缓缓如今的旱情。 等简乐阳将粮食在山里储存好后,老天依旧没降下一滴雨,走在村子里,不时能看到村民在地头上唉声叹气。 刚种下去的作物,灌溉完全靠去河里挑水,简文远拿着瓢跟在他哥身后,看到河水的水位说:“哥,这河里的水位又下去了,不会哪天干涸了吧。” “小孩子不要说瞎话,几十年了,这条河就没干涸过。”简乐阳还没说什么,旁边一起挑水的村民就赶紧呵斥掉。 简文远无辜地眨眨眼睛,他当然不希望干涸了,可现在水位下降得很厉害的,而且这条河也不是他们永安村一个村子在用,以前就发生了抢水斗殴事件。 “好了,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大家不都这么担心的么,赶紧挑水吧,过会儿太阳就烈了。”旁边人劝道。 简乐阳没替弟弟分辩什么,能够理解这些人的心情,轮到他的时候,两只大桶装得满满的,看得其他羡慕不已,他用的桶可是特制的,普通人挑不动,他一趟能顶别人两趟不止。 到了地里,简文远拿了瓢跟在后面浇水,一瓢水浇下去,地表也没留下多少湿意,等大中午一晒,下午再来看地又裂了,只得下晚再来浇上一趟。 简乐阳这样的能够耐热的异能者,也感觉到天气过热了,更别说家里其他人了,去睡午觉的简文远没一会儿就拿着扇子满头大汗地跑出来了:“不睡了,热死我了,哥,我去冲个澡凉快一下。” 简文远刚走,简娘也擦着汗从房里出来,在后面追着叮嘱了句:“别太贪凉,兑点热水。” “文远听娘的,不准直接用井水。” 简乐阳的声音飘来,简文远提井水的手一顿,他娘的话他能左耳进右耳出,可他哥的话不敢违背,只得老实听他哥的话了,简娘嘀咕道:“这臭小子,也就你的话他能听进去,否则肯定不会老实听我的,也就你能制得住他。” “娘,喝点绿豆汤,刚井里提上来的。”刚挖好的井,显然发挥了大作用,不像别人家,家里的用水都要算计着,哪可能畅快地用,而且井里的温度到底比外面低些,吊在井里的绿豆汤再提上来,喝一口舒服极了。 娘儿俩一边说闲话一边喝绿豆汤,简娘总算心里的燥意稍微去掉一些,又端了碗绿豆汤送去书房里,简爹这时候还在书房里看书,对老爹这种勤奋劲,简乐阳表示佩服,所以下次科考,他无论如何也要让简爹顺利迈进考场。 “铛铛……”却就在这时,村里的铜锣敲响起来,简乐阳丢下话就跑出去了:“娘,我出去看看什么事。”用到铜锣,那肯定是村里出大事了,不然不可能惊动整个村子。 “上游的永昌村要拦截河流了,大家快抄家伙,永昌村那些王八蛋是想要我们整个村子断水啊!” 还没赶到地点,简乐阳就听到有人嘶声裂肺的叫喊声,听到这声音的许多人从家里冲了出来,有的在家里打赤膊,只来得及抓了件衣服边跑边穿,有的则干脆带了家伙跑出来了,吼道:“永昌村的那些兔崽子,绝饶不过他们!” 有人看到简乐阳了,顿时高兴叫道:“阳哥儿快来,这回有你在我们更有把握了,走,我们上永昌村评理去!” 说评理,不过是比的谁的拳头大,这时候大家伙儿看到简乐阳出现,觉得跟永昌村“评理”的底气更足了。 第30章 抢水 “阳哥儿,给,拿好!” 不知谁往简乐阳手里塞了根扁担,简乐阳掂了掂,太轻了,一点不顺手,算了,有得使就凑和着吧,跟着大家伙儿一起来往永昌村方向赶,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可说水源关系到大家伙的身家性命也不为过,所以没多少人偷懒躲着的。 “小孩家家的快回去,免得被误伤。”田里正看到还有小孩子跑出去凑热闹,讣他们赶紧回去,到时候斗起来哪里顾得上这些孩子,有的大人看到了自家孩子,赶紧赶走。 “阳哥儿,”田里正看到简乐阳也在队伍里,把他叫到身边,“今年咱村说不定就指望你了,不能让永昌村占了上风,否则就是两个村子坐下来商谈的话也会被他们占了主动权。” 田里正脑门上的汗大颗往下滚落,心里也是着急燎火的:“其实这种事不该叫你一个哥儿参加的,说起来伯伯也是惭愧,上一回跟永昌村争水的时候我们永安村就没争过,永昌村比我们永安村大,地多,这人也多,而且他们村子有两个身手好的猎户,动起手来够狠。” 边上听到的人附和:“可不是,那赵铁头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猎户,听说年轻的时候打过大虫,他有两个儿子,都跟他似的生得膀大腰圆学了他的手艺,估计这回他们永昌村就是仗了赵铁头的两个好儿子,更不把我们永安村放眼里了。” 田里正又接口道:“不过我有件事要提醒你,阳哥儿,这出面的基本是一帮大老爷们,到时候这话说起来会没轻没重的,特别是他们看到你一个哥儿的话,可能会说些更加难听的话,” 田里正想到这个问题很为难,毕竟简乐阳还是个未婚哥儿,再加上刚被退了亲,到时候不知会说出多难听的话,“唉!都是田伯伯无能!” 村里其他人听到了这话,担忧地看向简乐阳,他们这些成年汉子的力气都比不过他一个哥儿,要是少了简乐阳在场,他们能抢过永昌村的可能性很小,但里正说出的也是实情,要是阳哥儿今天被骂得太狠了,这名声可就更糟糕了,不说阳哥儿会如何,估计简夫子和简娘会先恨死大家伙儿了。 简乐阳心说这哥儿的身份就是不好,他是村里的一份子,而且这水源被截,他家的十亩地也要受影响,就靠这河里的水浇灌呢,他说:“不怕,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说去吧,我看今天谁能把话说完,我手里的扁担也不是吃素的。” “好样的阳哥儿,今天谁要说你不中听的话,等会儿大家伙儿专门盯着他揍,你们说是不是?” “对!咱可不能让阳哥儿吃这个亏!他是为了咱们整个村子~”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冲向永昌村,在两个村子的交接处果然看到永昌村的人正在堵水流,那一处河道本就窄得很,要不是发现得早,估计已经被他们堵上了。 对面的人看到永安村的人这么快就过来了,也忙敲锣打鼓吆喝起来,永安村的人气愤得很,这都快堵上一半了,一些急红眼的村民已经迫不及待跳下了河,要去扒了被堵上的那部分。 永昌村的人当然不会让人将已经筑了一半的拦水坝给扒了,站在岸上的人也纷纷下水堵截过来的人,并朝后吆喝:“继续,赶紧堵上,凭什么我们村子里的水要被他们下游用了去,有本事你们自己挖条河出来啊。” “娘个呸的,这河是你们永昌村挖的?是你们永昌村欺人太甚!” “哈哈,就是欺负你们永安村咋啦?有本事欺负回来啊,大虎二虎,你们赶紧上,赵铁头,有一个拦一个!” 对面岸上又跳下来三人,扑嗵几声,就将跳河里想要掰拦水坝的人给踹得栽进河里,呛着河里的浑水,咳了好一会儿。 其中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却颇为壮实的少年叉着腰得意大笑:“你们再来啊,难怪咱们村子都说你们永安村是孬种,没想到连我二虎都打不过,没本事就赶紧滚回去奶孩子去吧。” 田里正走出来,看向永昌村人群后面的一人,高声叫道:“梁里正,你就这么看着两个村子闹伤了和气?” 永昌村的那位梁里正比田来庆年长得多,留着撮山羊胡子,笑眯眯地朝田来庆拱拱手说:“来庆啊,我不比你年轻,我这么把年纪说出来的话没几个人能听得进去了,你看我不一直在这边劝他们稍安勿躁,可你看这结果……” 第31章 赵二虎 梁里正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气得田里正牙痒痒,这个老奸巨滑的东西。 “那你的意思是今天只能动手解决了?”田来庆喊道。 那边梁里正又缩到后面去了,以赵铁头为首的永昌村人,则不断向永安村人挑衅,让他们有本事的就下来干一架,否则就回家奶孩子去,听得一些村民眼睛都气红了,抓住铁铲就要冲过去揍人,被旁边的人抱着腰拦下来,就这么冲过去,最后很可能伤着的是自己。 田来庆看着河里还在继续往上堆的坝,问一边的简乐阳:“阳哥儿,你能不能将那段坝给毁了?” 简乐阳摸摸下巴说:“没问题,给我找几块石头过来,要大块一点的。” 不用里正吩咐,立马有村人四处搜罗了搬送过来,对面的村民也发现了简乐阳的存在,他的大名早传出了永安村的范围,有人忌惮,也有人不以为意,终究是个哥儿,能办成什么事? 赵二虎跟赵大虎嘿笑了两声说:“哥,你看那个哥儿怎样?别人都怕他力气大压不住他,可我不怕啊,你说我把他娶进咱赵家的门怎样?你弟弟我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呢。” 赵大虎拍拍弟弟的肩说:“行啊,这就要看你自己的了,这模样,十里八乡也难找到这么颜色好的,就冲这模样,也值了!” 赵二虎顿时得意起来,冲对面喊起来:“对面的那哥儿,你们永安村太差劲了,不如你来咱永昌村如何?俺二虎子不嫌你力气大!” “赵二虎你个混蛋,就凭你也敢肖想我们村的阳哥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听到赵二虎的话,永安村好些村民大怒,指着他鼻子就骂,后面赶过来的简爹气红了脸,简娘捞起袖子就想跟这个憨货拼命。 “你们放开我,看我不撕烂这混蛋的嘴!”简娘被赵婶抱住了腰,说起来,田里正的媳妇赵婶就是从永昌村那边嫁过来的,每逢两村相争的时候她就里外不是人了,当然这种时候她是坚决站永安村一边的,否则自家地里刚种下去没多久的作物也要毁了。 简乐阳接过其他人搬来的一块石头,放手里掂掂,五六十斤的模样,凑和着吧,推开前面的人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河里咧嘴傻乐的赵二虎:“就你?你不嫌我力气大,可我嫌你力气太小,看招!” 说着就将五六十斤重的石头向后面的截水坝掷过去,完全没料到他这一手的永昌村人,吓得骂娘赶紧往边上跑,生怕这石头没准头落在他们身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没人想着简乐阳那正好砸中,就是永安村的人也担忧得很,只有简爹简娘和简小弟没有担心,简小弟和田小牛一起挤到前面欢呼鼓掌,替他哥助威。 “砰!”石头正中目标,顿时就将泥巴石子混成的河坝砸垮了一截,出师大捷,顿时让永安村的老少爷们和婶子媳妇们大声欢呼起来。 “来,接着再来!”简乐阳将手往后一伸,又一块石头递过去。 “砰砰砰!” 河水浑浊不堪,而那河坝完全被站在岸上的简乐阳给砸毁了,永安村欢欣鼓舞,永昌村则彻底傻眼。 赵大虎拖着赵二虎已经回到岸上,推推边上两眼冒光的弟弟:“二虎,就这样的你吃得消?看来这哥儿名不虚传,手上的功夫不比咱家差啊。” 看他站那边气也不带喘一下的,先后丢的石头加起了好几百斤了,就他们兄弟俩也未必能做到。 “哥,够辣啊,弟弟我就喜欢这样的,等回去后,我就叫爹找人上简家提亲去。”赵二虎欢喜得手舞足蹈,被他老爹从后面踹了屁股一记,叭唧一下栽在地上,赵铁头没好气地瞪这傻儿子,就算有这想法等回去再说不迟,现在提这个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爹啊,你干嘛踹我,你不老说要替我相看媳妇的么,我就看中这一个……噗!” 突然对岸飞来的一团泥巴正中他的口,简乐阳慢条斯理地拍拍手上的泥,说:“赵二虎,你再敢说一句,我就用泥巴将你的嘴彻底糊住,我告诉你,我爹喜欢给我找个斯文的读书人,我自己则喜欢找个力气比我还大的,你看看你有哪个条件符合了?” 赵二虎傻住了,接着就趴在地上捶打地面嚎哭起来,赵大虎赶紧把他拎到后头去,免得在前面丢人现眼,不过这个哥儿,真不是一般的辣。 第32章 不死心 离两村争水源事件已过去了小半个月,可永安村的人提起简乐阳这个哥儿,无不竖起大拇指夸赞,要不是阳哥儿,就靠村里的这些年轻汉子,一番争斗下来,能有几个不带伤的就算好事了,这天气又热,再加上人受伤了,不说要花费医药钱,而且能不能治好不留后遗症也是个问题。 可这回他们只是跟着搬了几块石头,替阳哥儿助了几声威,就这么简单把事件解决了,阳哥儿一出手就震住了永昌村的老少爷们,让他们不敢再打截水的主意。 简乐阳再去河边挑水,前面排队的人马上将位置让出来,让他先挑,不用在后面排队,简乐阳谦让了一下没推得过,就厚着脸皮插了队,跟这些汉子挥挥手离开的时候,心里暗笑摇头,虽然村子里有不和谐的声音,但总体来说,大部分人性子还是很纯朴的,相比末世里复杂的环境,这里算得上简单的了。 之前还有人拿退亲的事在背后说嘴,可现在要谁再提起,马上就会被人喷回去,钱寡妇一脸忿忿不平地往回走,刚她提起简乐阳这个被退亲嫁不出去的哥儿,被人指着鼻子骂得狠了,气得她转身就走,一路上连连呸晦气,可一抬头,却吓得魂儿快飞了,是简乐阳那个煞星过来了,钱寡妇慌忙择路而逃,那日她也去看热闹了,看简乐阳丢五六十斤的石头跟丢块豆腐似的,想想心里就发沭,再也不敢打让简乐阳嫁给她娘家弟弟的主意。 简乐阳看到前面落荒而逃的钱寡妇,嗤笑一声,又走了会儿,被人拦下了,用手挡在眼前遮住刺眼的阳光,看看拦路的大高个,简乐阳没好气地说:“好狗不挡道,赵二虎你挡在我前面做什么?” 这个憨货,当日事毕后居然真的托了人过来探他家的口风,永安村这边托到的人就是田小牛的娘赵婶子,赵婶当场就把人骂回去了,当阳哥儿那日放出来的话是放屁啊,她是清楚阳哥儿有一说一,放出去的话绝不会反悔的,没看中赵二虎就是没看中,根本就不必要托人来问,把人骂回去后还是在简娘面前透了个底,可把简娘气坏了,就那憨货当日的行径,就算这人再好她也不可能同意的,落在简娘眼里,那憨货就是个莽夫,哪里配得上自家哥儿? 她家哥儿可不仅仅是有把力气,儿时识字的能力比他弟弟都强得多了,相公常在她面前叹息,如果阳哥儿不是哥儿身,一定能在科举上早早闯出功名。 赵婶子是背着简乐阳告诉简娘的,简娘却从没想过要瞒住自家哥儿,哥儿早在家里当家作主了,所以如实告诉了简乐阳并将那憨货狠骂了一顿。 所以这人这会儿出现,是对提亲被拒一事还不死心,亲自过来了? 赵二虎完全没那日的熊心豹子胆了,不仅仅因为他看上了简乐阳想要求娶,而且那日回家后他老爹分析过,简乐阳一个哥儿的身手武力完全在他们之上,简乐阳要动手,他们父子三人一起上未必都能拿下他,所以赵二虎哪还敢仗着一身力气天不怕地不怕的。 赵二虎缩着脖子搓着手,朝简乐阳嘻嘻一笑:“阳哥儿,我不是要挡你的道,我就是想跟你说会儿话,你千万别生气啊,对了,我帮你挑水。” 说着就要过来抢简乐阳肩上的水担,这种粗活哪能让一个哥儿来干,没看阳哥儿生得细皮嫩肉的。 这要退后,桶里的水肯定要洒出来了,这会儿水都珍贵,所以简乐阳想也没想,脚下一踢,一块土疙瘩正中赵二虎的膝盖,让他膝盖一麻差点跪下来。 简乐阳呵斥道:“站住!谁要你来替我挑?有话直说,说完就赶紧滚!”这天热的,连他也有点躁,这出口的话也没好气。 赵二虎脸一垮,都是那日将简乐阳得罪惨了,来之前他问过他爹,问过他哥和嫂子,要怎么才能把人追到手让他如愿,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凑一个诸葛亮,所以这三人确实给他出了不少主意,而总结起来只有一点,那就是必须在简乐阳本人身上下工夫,没听赵婶都传过话了,在简家,简乐阳一个哥儿完全作得了主。 所以还需要在简乐阳身上下水磨工夫,靠诚心打动简乐阳,让他松口点头同意,那就万事大吉了。 哪想到刚出手就遇挫,大哥和大嫂告诉他的办法完全没用啊,他想帮简乐阳干活可不是想干就能干上的。 赵二虎忙让开路,等简乐阳走在前面,他仍掇在后面舔着脸问:“阳哥儿,现在挑水是浇地吧,那我待会儿帮你浇地?我就一身力气,什么活都能干,真的!” 简乐阳轻飘飘地投了个眼神,说:“你会干的活我哪样不会?是上山打虎还是下水捉鱼?” “别啊阳哥儿,两个人干跟一人单干那是不一样的……” 简乐阳越走越快,赵二虎不得不加快步子在后面追赶,这么大个人竖在永安村子里,早有人发现了,立马通风报信,于是简乐阳还没到地头上,就看到他弟弟卷着袖子手里拿着瓢往这边跑,等到近了指着赵二虎就叫起来:“谁让你来的?你走,你赶紧走,我们永安村不欢迎永昌村的人。” 这上混蛋,居然肖想他哥,别说没门,就连窗户也没有! 简文远虽然跟赵二虎相比矮小得很,可卷着袖子子叉着腰,那气势一点不见弱,至于手里的瓢,被经过他身边的简乐阳顺手捞走了。 赵二虎眼睁睁地看着简乐阳走远了,却拿眼前的这小不点毫无办法,如果他不是简乐阳的弟弟,赵二虎两个手指头就能将他提溜到一边待着了,现在却不能动一根手指头,更别说,有简文远带头,地里跑出好几个人将赵二虎团团围住,就是不准他接近简乐阳。 “你……”赵二虎干瞪眼,“我是帮你哥干活,难道你就要让你哥一人把活全干了?” “你走了我就会回去帮我哥干,所以你赶紧走,别耽搁我时间,我忙着呢!”简文远挺胸昂着脑袋说。 “就是,你们永昌村的人脸皮太厚了,被阳哥儿打败了还这么没脸没皮地找过来,羞不羞!”其他与简文远年纪相差不大的小伙伴们起哄臊赵二虎。 赵二虎伸手,立即有人叫起来:“你敢打人?你敢打人,尽管往我们身上打,阳哥儿绝对会为我们报仇的!”一个个把自己小身体往赵二虎身上顶,来打啊,谁怕谁啊。 饶是赵二虎也吃不消这一个个的小不点,放在永昌村,他脸一唬,那些小孩子一个个都吓得有多远跑多远,可到了永安村却束手无策,赵二虎捶胸顿足,最后只得看了眼简乐阳远远的身影,对简文远说:“我还会再来的,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简文远气得牙痒痒,回到地里跟他哥说了赵二虎临走前放出来的话,简乐阳拿瓢敲敲他脑袋,好笑道:“跟他斗什么气?他说不认输就有用了?好了,把地浇完了赶紧回去,没看这几天都晒黑一圈了。” 简文远听了他哥的话心情就转好了,颠颠地跟在他哥身后:“哥,我当然不能跟哥你比了,只要哥没晒黑就好了。”嘿,他娘说他哥是天生丽质,只是他哥不爱听这样的话罢了,所以他就默默在心里念上一句。 浇完了水往回走,地头上碰到不少人家唉声叹气的,这又半个月过去,可老天爷还是半滴雨都没落下来,就算没有永昌村截水,这河里的水位也在不断下降,要是再不降场雨,这河里的水也不知能支撑到几时。 简乐阳听得也拧起了眉头,虽然他作了不少准备,凭他和外公的能力也能让一家人度过难关,可也希望旱情能够缓解,之前收夏粮的时候,和他爹说的一样,这粮税不仅没减少一点,反而比平时还加了半成,就这半成足够让老百姓的日子更加难过了。 回到家,简爹简娘也刚干完活,同样热得满头大汗,这么热的天学堂也停课了。 简娘招呼回来的两个孩子:“快进屋歇着,这才上午天就这么热了,中午就不要出来走动了,等下晚再说。这城里有钱人家冬天的时候储了冰块,大热天的时候日子还能好过点,可咱们庄户人家就不行了。” 简娘说着心疼地替简爹擦擦汗,简爹最受罪了,这种天还要坚持看书练字,夜里又热得睡不好,这家里要是有冰块该多好,白天不说,至少夜里能睡个好觉。 冰块? 听到简娘的话简乐阳心头一跳,他想起地球上古人制冰的一种方法,用硝石就可以让水结成冰,看看家里他爹和文远,明显瘦了一圈,他也看得心疼。 说干就干,简乐阳喝完他娘羰来的绿豆汤,嘴一抹说:“娘,我去镇上一趟,有事找外公跟华大夫说。文远待家里,不用跟我跑。” 第33章 多管闲事 还没提出来就被他哥发话驳回的简文远,只能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简娘戳戳他脑门说:“你这小身板能跟你哥比?你哥是怕你跟他一起出去晒坏了。阳哥儿,”又追上来问,“要不等下晚再去镇上,明早再回来?” “不用了,娘,我现在就去,下晚下阳下山了正好回来。”简乐阳摆摆手,戴了顶帽子就出去了。 他也没借牛车,就这么走着去镇上,牛这种天出来拉车也够呛,反正他一个人的话,速度可以快很多,不比牛车速度慢。 很快赶到镇上,简乐阳直接去了华仁堂,找到了华大夫,看华大夫脸色也不太好,铺子里小伙计跟简乐阳诉苦,这种天气热坏了不少人,也有吃坏肚子的,所以华大夫出诊的次数比以前多,人可不就累坏了。 “阳哥儿怎么这会儿来了?莫不是有事?”华大夫心里已经做好跟着简乐阳出诊的准备了。 简乐阳把华大夫拉到后面说话,问:“华爷爷你这药铺里有硝石这玩意儿吧?”他记得中医里是拿硝石当药使的,可以治病。 “硝石?你要那玩意儿做什么?谁要用到?”华大夫没反应过来。 “真有?华爷爷你这里有多少?这东西应该可以制冰。”简乐阳没隐瞒他寻找硝石的用意,否则凭他未必能弄到这玩意儿,再说凭华大夫与外公的关系,说是他的家人也差不离。 华大夫的胡子翘了翘:“阳哥儿你说的硝石是芒硝还是火硝?我行医一辈子了,可从没听说过芒硝能制冰的,你可别唬我一个老头。” 简乐阳黑线,围着华大夫转了两圈:“华爷爷,我怎没看出你已经是一个老头了?这话让我外公听到了可不服气,我外公一直不服老的,正当壮年。不过这硝石是哪一种?”简乐阳挠挠下巴,他怎不知硝石还有两种的,“我也搞不清楚,要不两种都试试?” 华大夫伸手敲了敲简乐阳脑袋,笑道:“别拿你外公那套按我身上,你等等,我去给你找来。”华大夫的语气跟哄孩子没两样,简乐阳也不在意,只要能弄到硝石并制出冰来就足够了。 没一会儿,华大夫带着两个纸包过来了,简乐阳也从井里拎了桶水倒出来,先取过火硝来试验,虽搞不清楚硝石的两种分类,但他还是能记得,制冰的硝石这玩意儿,也能制作火药,所以应该、大概……是火硝吧。 华大夫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看着,简乐阳打开火硝的纸包,将里面的晶体状物倒进水里,硝石溶解于水的时候需要吸收周围的热量,简乐阳没敢倒太多的水,没过一会儿,盆里的水明显发生了变化。 “华爷爷,你快看,结冰了!”简乐阳高兴道。 “真结冰了?”华大夫摇着扇子走过来观看,将手伸进去摸,嘶了一声,瞪大了眼睛,“果然结冰了!” “哈哈,我就说硝石能制冰吧,华爷爷这回应该相信了吧,华爷爷,你有多少硝石啊?这芒硝跟火硝有什么区别,能不能一样制冰?”简乐阳兴奋道。 华大夫用扇子拍拍简乐阳脑袋,将他手里装芒硝的纸包抽走:“这个就不用试了,这个不能让水结冰。还有这火硝你当是常用的药物,你华爷爷能给你一拿一大包?想也甭想,就这一小包都丢在角落里不知多久了。” “那还有什么地方能弄到硝石?能弄到的话,不说我爹他们了,就是华爷爷也能凉快凉快啊。”简乐阳马上殷勤地抢了华大夫手里的扇子,给他用力扇起来。 华大夫享受地眯起了眼,这力气大就是有好处,瞧这扇出来的风,身上果然凉快多了,他趁机享足了一盏茶的机会,才回屋写了封信,又另写了地址,交给简乐阳:“你按照这个地点找过去,找一位姓曲的管事,找到他后将这信交给他,他会给你需要的硝石,赶紧去吧,别耽搁了,快去快回啊。” 简乐阳嘻嘻一笑:“得令,我这就去,今天就能赶回来,不过马得借我使使。” “行了,赶紧走。”华大夫挥挥手让他自己取去。 简乐阳熟练地走进后院马棚里,平时华大夫出诊去太远的地方的话,会套了马车赶过去,至于说骑马?简乐阳骑异兽都不在话下,还会让区区一匹马难倒?记得第一次骑这里的马时,马儿似乎察觉到他身上的危险气息,蹄子焦躁不安地踏地,最后还不是老实地让他骑上去。 简乐阳骑上马便出了镇子,往新丹县赶去,华大夫给的地址就在新丹县。 一路畅通无阻,这见鬼的热天气,让路上行人也减少了许多,便是入城门口,守城的人也无精打采,一个个哈气连天,简乐阳交了入城费便牵着马走在县城内。 简乐阳要去的是县城的西区,那里属于中下层百姓居住的地界,而东南两处则非富即贵了。 来到西区,走近一条巷子,跟之前走过的地方完全两样,因为天气过热,这里充满了一股腐烂的恶臭味,有几个乞丐躺在路边的屋檐下,嘴巴上的皮干得都翘裂开来,旁边一户人家泼了一盆脏水出来,立即轰上来好几个乞丐,直接趴在地上舔地上的水,就为了这还要争抢着打起来。 简乐阳微蹙了下眉头便走过去了,这碰上灾年,城里的人未必有庄户人家过得好,有些地方,水还要花钱去买,更何况这些以乞讨为生的人了,当然,城里一些高门大院的人家,碰上乱子会比无遮无挡的山村安全得多。 经历过末世,他没有太多的同情心,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他的能力还达不到这些乞丐身上。 “站住,你这个小畜牲给老子站住,否则等老子追到你,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远处的叫嚷声传来,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向简乐阳这边跑来,眼看就要超过他,却就在这时,身子一晃这人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简乐阳迫不得已停了下来,因为这人脑袋正好磕在他脚上了,他要挪脚,便要将这人踢开去,这时那群人已经跑过来,并将简乐阳团团围起来。 “小子!”正是之前叫喊的人,一脸凶相地指着简乐阳,却发现这人不是小子,而是个哥儿,微微收敛了一下,“将人交给我们,我们就不与一个哥儿一般见识。” 简乐阳抱臂站在那里,马儿安静地站在一边,简乐阳说:“这人压坏了我的鞋子,我得找他赔我钱,你们要将他带走,替他把钱付了就是。” “你……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带头的一脸凶相的汉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简乐阳,一个细皮嫩肉的哥儿,也不怕被他们逮了去?还敢跟他们唱反调? “我管你们是谁?你们有我鞋子重要吗?”简乐阳瞥了他们一眼,鄙视道,“再说不是你们把他追到我这儿来,我会受无辜之殃吗?” “你……”那人竟说不出话来,从没见过这样的哥儿。 “大哥跟他罗嗦什么,一起带回去就是了,这么细皮嫩肉的哥儿,说不定能卖上个好价钱,就是这马儿也值几个钱的,这回我们发了!”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看着简乐阳两眼放光。 “好!好!你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上,把他一起拿了!”带头的汉子挥挥手,让手下动手,抓一个哥儿还不值得他动手。 简乐阳看看还趴在他鞋子上的人,嘀咕了句:“碍事!”说着脚往上一踢,这人就飞了起来,简乐阳伸手一捞,就将人稳稳地送到马儿的背上,拍拍马脑袋,叮嘱道,“把人看好了,丢了唯你是问。” 这时走上前的两人已伸手向简乐阳的手臂抓过来,在他们看来轻而易举的事,可简乐阳仿佛脑后生眼似的,就在那两只手快要抓到的时候,突然一转身抓住这伸过来的手臂,略一用力便将人向前丢了出去,摔在地上。 带头的汉子一改起初的漫不经心,看向简乐阳这个哥儿的目光变得审视起来,不论是刚刚踢飞人,还是现在将人丢出去,动作都是一气呵成。 带头汉子挥退要上前的其他人,冲简乐阳抱了抱拳:“这位小公子看来是有两下子的,不知为何跟我们猛虎帮过不去?刚刚是我手下这些人冒犯了小公子,还请小公子恕个罪。” 简乐阳挑了挑眉,指指马背上昏迷不醒的人问:“这人跟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要这样捉拿他还要扒了他的皮?”他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是这人碰巧砸到了他鞋子上,就这么任人带走岂不是太丢他简乐阳的面子? 对的,他的想法起初就是这么简单,后来嘛,冲那尖嘴猴腮的人放出来的话,他就不可能收手了,这事他管定了。 “大哥,跟他罗嗦什么,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拿不住一个哥儿?”又是那尖嘴猴腮的人在带头汉子身后出主意,简乐阳一看他看过来的淫、邪的目光,眸子顿时变冷,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让一旁的马上不安地踏着蹄子。 第34章 少年人 “滚回去!”带头的汉子同样察觉到简乐阳身上气势的变化,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哥儿会有的,想到他这般变化是因自己手下的话而引起的,立马将人骂回去。 尖嘴猴腮的男人忙低下头,掩住自己眼睛里的不快。 带头汉子再冲简乐阳抱拳:“在下是猛虎帮的张孟,这小子意图窃取我帮中重要物品,我们正要将他捉拿回去审问。” 这用词够谨慎的啊,简乐阳笑起来:“意图窃取?不知道这个意图的罪名是怎么定下来的?凭人指证?有现场证据不?不管如何,人既然到了我手里,我就先带走了,你们要是拿得出确凿的证据,尽管找来。” 简乐阳说完便牵着马继续往前走,无视拦在他前面的人,看这情形,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大急:“大哥,快把人拦下来啊,就这样让人走了,我们猛虎帮今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传出去让道上的人看我们猛虎帮的笑话?大哥你不动手让我们来!” “住手!”张孟呵斥住这人跟其他手下,并挥了挥手,让挡在前面的人让开路,他瞥了眼身边一脸急色的人,说:“你不觉得小公子一番话挺有道理?谁也没抓住那小子当场行窃的证据,就凭几个人指证?官衙里也定不了多大的罪,走!回去再查问查问。” 张孟只是遗憾不知这小哥儿的名字,又是哪里人士,不仅身手好,这胆色同样不输于身手,他向来喜好结交各路英雄人物,并不在意身份。 简乐阳路过一家医馆的时候将马背上的人留了下来,并给足了诊金,也是这时才看清这撞到他手里的人长得什么模样,没想到竟是个看上去极嫩的少年人,虽然生得挺高大,之前没看到面孔时竟没觉出来,便是这时候昏迷不醒,眉头也拧得紧紧的。 简乐阳并不当真是什么善心人,只不过当时这人慌乱逃窜的模样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日子,并且次数还不算少,当然如果不是他突然栽到自己脚上,而是直接跑过去,他也未必会多管闲事留下这人,只能说一切阴差阳错,那尖嘴猴腮的人又让他厌恶之极,便搭了把手。 “小公子,看这位病人是发痧了,而且情况比较严重,如果不是小公子及时送过来,也许这条小命便不保了。”医馆里的大夫跟简乐阳讲了一大通医理,简乐阳根据他描述的症状也理解了,这所谓的发痧,实际上就是中暑了,情况严重的确实会导致人死亡,看这么热的天气,这人身上居然没一点汗流出来。 “那就有劳大夫了,我去办点事,过会儿再回过来。”简乐阳抱拳道。 “放心吧,小公子,老朽这段时间碰到不少这样症状的人,小公子有事先忙去吧。” “多谢。” 简乐阳从医馆出来,继续往前走,按照华大夫给的地址很容易找到了地方。 整个县城并不算太大,他又不路痴,所以来过几趟后,这县城的道路对他来说熟悉得很。 他到达的地方是个小型的加工作坊,用来加工什么?能和硝石有关的,那当然是鞭炮烟花了,简乐阳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个隐蔽的巷子里藏了个鞭炮烟花作坊,而四周是被贫民窟包围的,这种作坊很容易发生事故,就不知道到那时被波及的百姓会是什么下场,也许这就是将作坊安置在贫民窟里的原因? 简乐阳有的没的想了些,敲开了门,这种作坊在这种天气里当然不会开工了,因为温度过高很容易出事,接待他的人很不耐烦,可当简乐阳将华大夫写的信取出来后,那人的态度也恭敬起来:“请小公稍等,我这就去送给曲管事。” “有劳。” 过了十多分钟,里面才再有脚步声响起,是两人,其中一个便是之前守门的人,一听便有些轻浮,另一人的脚步声却沉稳得很,简乐阳心里哂笑,外公和华大夫认识的人都非泛泛之辈。 不过他也没有打破砂锅问个究竟的喜好,因为无论是外公还是华大夫赦管事他们,都是将他当小辈疼爱关心的,只要有帮得到的地方,绝无二话,就比如这次。 没一会儿,一个眼中藏着精光的精悍中年男人出现了,不用伙计介绍,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简乐阳便露出笑容说:“你就是赵铁牛的外孙?快进来,想当初我还去喝过你的满月酒,你外公肯定没跟你说。” 第35章 人走了 果然不仅跟华爷爷认识,和外公也是老相识,也就是这些人才会唤本名赵铁柱的外公为赵铁牛,又或者是赵铁头,简乐阳一边跟着进去一边说:“曲管事,是我当初年纪小记不住事。” “哈哈,你那时能记事才怪,不过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当年的小娃娃长这么大了,下次该跟你外公讨酒喝。”曲管事将简乐阳带进里面,让人上茶,而这边房间里温度比外面低得多,一进门就有股凉意,转头一看,果然角落里放着一盆冰,好家伙,挺会享受的。 “好,外公巴不得,正好有借口喝酒了,娘一直不让外公喝。” 套了会儿近乎,伙计上来了茶,曲管事喝了口便放下,取出华大夫的信:“老华说你要买硝石?你一个娃儿要这么些硝石做什么?” “华爷爷信里没写?”简乐阳讶异道。 “没写,这老家伙糊弄我呢。”曲管事不悦地哼哼两声。 简乐阳摸摸下巴,这说呢还是不说?算了,还是说吧,难道他能靠这办法自己一人卖冰去?还是做梦来得快一点,而且说不定外面早有这种方法了,只不过平民老百姓不知道而已。 简乐阳想通后便很干脆地坦白:“我用硝石制冰,我爹身体弱,这天气热得受不了了,就想办法弄些冰出来。” “你懂硝石制冰?”曲管事眼里闪过精光。 果然!这古代人也不是笨的,也许早发现了,他指了指角落的冰盆:“莫非曲管事这儿的冰就是用硝石制出来的?” “哈哈,阳哥儿果然眼利得很,不错,正是用硝石制造出来的,这法子才刚在京城里出现,你曲爷爷我也是有自己的门路才弄到这法子,没想到你一仆娃儿也知道了。行,曲爷爷我也不问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既然特地跑来这一趟,就不能让你空手人回去,否则你外公赵铁牛非得砸了我这里不可。不过有一点记住,这冰不能入口。”曲管事也很爽快。 简乐阳看到一副中年相貌的曲管事一口一个曲爷爷自称,不由地抽抽嘴角,没法子,这些人跟他外公都是一辈的,古代人成家生子又早,这人到中年可不就得爷爷辈了? “多谢曲爷爷提醒,乐阳省得,”简乐阳打蛇随棍上,不再叫曲管事了,“只需要另用器物将放置硝石的冰水隔开,不含硝石的冰入口自然就没问题了。” “不错!这法子不错!曲爷爷我竟一下子没想得起来,好孩子,还是你脑子灵活,等下曲爷爷就去试验。来人啊!”曲管事朝外拍了拍手掌,立即有人进来,并带来一个袋子。 曲管事亲自将袋子接过来,说:“这里面的便是硝石,你先带回去用,不够了再过来取便是。” “那需要多少银两?”简乐阳问。 “下回吧,这回算是你的那个法子的报酬,说来还是曲爷爷我占了阳哥儿你的便宜。”曲管事乐呵道。 简乐阳想了下便接下了,没再说给银子的事,这也让曲管事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一层,笑眯眯地将简乐阳送出了门,简乐阳提着二三十斤重的硝石,骑上了马跟曲管事道别,事情就这么简单的办完了,果然有人好办事啊,否则如硝石这种受管制的矿物,哪里是平民老百姓容易搞到手的。 回去的时候才想起来医馆里还丢了个人,又绕路去了医馆。 “大夫,人醒了没?” “原来是小公子,是老朽有负小公子所托,那病人刚醒来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仔细问了小公子来历,可老朽也说不出究竟。”大夫也是因此才知道两人根本不相识,因而现在对简乐阳印象挺好。 “跟大夫您没关系,人既然走了那就走吧,我不过顺路过来看看人有没有事,救人救到底。”简乐阳耸耸肩,也没太往心里去,走就走了呗。 “小公子放心,症状缓解了不少,只要不再太阳底下行走,多喝水,便没大问题。” “那好,多谢大夫,我先告辞。”简乐阳道了谢,便出了医馆,一路往仓河镇而去。 回到华仁堂,碰到外公也在,简乐阳高兴地将与曲管事的交易说了出来,华大夫与赵外公一听说姓曲的自己已经享受上硝石制的冰块时,都是一副磨牙要拿曲管事问罪的模样,简乐阳只当没听到磨牙的声音,留了一小半硝石,提着剩下的回家了,就这一小半也是他强留下来的,用外公的话说,他会直接砸上姓曲的门,让他交出硝石的。 第36章 等着分银子 简乐阳离开后,华大夫便让铺子里的伙计送了个口信,没多久,郝管事顶着外面的暑气过来了,他是三人里比较胖的,最怕这种天气出门,一进门就嚷道:“你们两个混账,说不出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看我下回还煮东西给你们吃!” “老郝啊,叫你过来当然是有要紧事,你这人,除了吃,便是看中银子了,现在有项挣银子的买卖要不要做?就你那个品香楼,最近也快要做不下去了吧?你楼里的冰块还有剩?”赵外公不客气地戳穿他。 “咦?难道你能凭空变出冰块来?有冰块早说啊,楼里的食材离了冰块就经不住放。”郝管事稀奇道,他可不信这两人能变出冰块来。 品香楼当然有自己的冰窑,否则这种天气鱼啊肉的,放外面没一会儿便要发臭了,就是客人离了冰块,也不乐意这种天气来品香楼吃饭,可没料到今年天气反常,冰窑里储存的冰块显得不足了,再这样下去,品香楼只能暂时关门了,等天气凉快了才能再开门。 “过来,让你看出好戏!”赵外公把人叫进里面,关起门来表演了一个戏法,叫郝管事瞪大了眼睛,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他正愁没冰块可使呢,现在的冰块就送上门来了。 “哈哈,做买卖是吧,这事我熟,交给我办吧。”这冰块不仅解了品香楼目前缺冰的困境,而且是门极好的生财之道,最近镇上的人家冰块都奇缺,想从其他地方买,可哪里不缺? “交给你办行,不过要给我家阳哥儿算一份子,不是阳哥儿,我们可没那么快能知道这法子。”赵外公强调道。 “原来就这事?没问题,绝亏不了阳哥儿的。”郝管事把硝石制冰的情况仔细弄清楚后便回去了,当简乐阳在家里弄出冰块,让全家晚上能睡上一个好觉的时候,仓河镇上,品香楼也开始了冰块的买卖。 简爹看着放在墙角里的冰盆,露出舒心的笑容,但转头看到外面依旧晃眼的大太阳,眉头又拧了起来,沉沉叹了口气,这天气一天不缓转,总教人心头压得沉沉的。而且庄户人家使冰块太过打眼,这往后还是夜里用用,白天熬一熬便过去了。 外面简乐阳兄弟俩没有这样的远虑,简乐阳捣鼓出能入口的冰块,是用烧滚过的水放凉后,单独放在一个小木桶里结出来的可食冰块,将冰块敲碎后,再浇上一些野果酱,甜甜酸酸的,又冰凉凉的,吃下去可舒爽了。 野果子都是简乐阳进山时顺便采的,有的太酸了没办法下口,丢掉岂不是浪费,浪费食物可耻,所以简乐阳就买些白糖回来,将野果子制成果酱,简娘就很爱这一口。 简乐阳的大力无处不体现出妙处,用这力气来敲冰简直大材小用,可敲得多均匀多细碎,舀上一勺子放嘴里咯吱咯吱地咬,就一个字,爽! 田小牛也在简家,两腮鼓鼓的,吃下一口等不及地挖第二口,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真好吃!赵外公真好,这种天气还能弄来冰块。” 家里统一了口径,就说冰块是赵外公送来的,省得简家被村里人说嘴,在用水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他们家还能弄出冰块来,已经很招人眼红,要是知道是他们自家不费多少成本制出来的,不将方法与村人分享那就要招人恨了。 这天简乐阳去河边挑水的时候碰到不少人聚在一起,激动地谈论着什么,看到他过来这些人也没避着,反而把问题拿出来跟他商量,也许经过之前抢水一事,已不把他当普通哥儿来看待,而是能顶门立户的人物。 “阳哥儿,你听说了没?有粮商过来收粮食,这粮价比往年高了有一成,阳哥儿,你说这粮食能不能卖?” “粮商?哪边来的粮商?他们当地什么情形?”这是简乐阳听到的第一反应。 “听说是南边来的,好像南边也遭了灾,不过不像我们这边只出太阳不下雨,他们那边是遭了涝,那地里粮食的收成可就不像我们这边只是减了两成了。”这话说出来心有戚戚,这大水一冲,快要收成的粮食全给泡在水里了,那还能有收成吗?所以相比而言,他们这边光是旱情还算好一点。 简乐阳眉头皱了皱,他们小老百姓一个哪里有渠道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形,所以完全没想到南边也有灾情发生,这情况就严重了。 第37章 消息 “再看看吧,这老天一直不下雨的话,得到下半年的收成就成大问题了,总要保证自家口粮基础上,再考虑卖不卖吧,否则情况真严重了,想买粮可就不是这个价钱能买上的了。”简乐阳想了想劝上一句,至于他们再怎么选择,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唉,可不是。”有人叹道。 浇了地后简乐阳回家就将这事跟他爹说了:“爹,我去镇上外公那里,看能不能打探点什么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简爹觉得不能光坐在家里读书,而不顾外面的情况,不能什么事都让阳哥儿在前面挡着。 “好吧,我跟爹一起去。” 这回简乐阳借了牛车,驾车带简爹一起去镇上,经过品香楼时简乐阳好奇地探了探头,品香楼的生意比上次路过时好了不少嘛,是因为冰的缘故? 经过一家粮铺时,听到从里面出来的人抱怨粮价又涨了。 牛车在华仁堂门口停下,简乐阳朝里叫了声,问他外公在不在里面,小伙计忙说在的。 简乐阳刚将牛车停好,赵外公就跑了出来,没想到这回女婿也跟了过来,这对他来说稀罕了:“女婿你咋过来了?这一路没把你热坏了?” 简爹恭敬地给岳父行了礼,听到这话哭笑不得,能说什么?反正岳父看到他是没好话的,习惯了。 华大夫从里面走出来,正好听到这话,没好气地瞪了赵外公一眼,客气地将简爹请了进去,去了里间,里面摆放了冰块,与外面感觉是两个世界。 华大夫身为医者没敢摆太多的冰,过于贪凉,否则身体要吃不消。 华大夫让人在外面看着,自己在里间跟简爹说话,简爹这时候过来,就不像是没事的。 先闲聊了会儿,简乐阳才知道有冰块后,赵外公就搬到这里来住了,就算制冰方便也不能浪费啊,而且也知道了托郝管事卖冰的事,大家包括简乐阳都有份子,把简乐阳乐得合不拢嘴,有银子送上门哪有不收的道理。 “正好你过来了,等下让伙计去跑一趟,让姓郝的将这段时间的分成先给你送过来。”赵外公说这话时又剜了简爹一眼,看,这都是他外孙挣的银子,阳哥儿比他这当爹的能干多了。 简爹本来想推脱几句,一看这眼神立刻闭嘴了,多年的教训让他知道,要他敢这么开口,绝对会被岳父骂狠了的。 简乐阳偷笑,顺便也瞪了外公一眼,让外公见好就收,好歹顾及点他爹的自尊心,他爹被他娘和他一直碾压而没移了性子,已经很难得了,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做得到的。 华大夫已经出去叫小伙计跑一趟了,返回来便问:“简夫子这回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简爹立即端正态度,诚恳地问:“简某此次是想向华大夫和岳父打听下外面的情形,如今有南方的粮商过来收粮了?南边可是发生了涝灾?” 华大夫和赵外公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华大夫捋着胡须说:“原来这事你们也听说了,我们也才收到消息,相比而言,我们这里的形势算很好的了,南方那边,唉,天灾加人祸,如今压制不住了,只怕再过阵子,会有灾民往我们北边来了。” 简爹脸色沉下来,天灾那是人力无法控制的,可人祸却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加上天灾简直是几倍数十倍的灾难:“如今朝廷可有说法?任由下面的官吏欺上瞒下败坏朝纲,弄得民不聊生!” “哼,那皇帝老……” “你住口!”赵外公刚骂骂咧咧,就被华大夫呵斥打断,转身简爹时语气就温和多了,“别听他胡说八道,不知道祸从口出,不过如今的朝廷又岂是杀一批贪官能治得了的,这次涝灾发生的地点正是南州,简夫子可知,如今那江南总督不是旁人,正是陛下最宠的丽妃的兄长。” 简乐阳一听顿时恶心坏了,虽然身在小地方消息流通不发达,但好歹还是能知道一些朝廷的情况,比如这个丽妃,据说是艳丽无双,最得当今陛下宠爱,说是妖妃也没差了,在民间名声极差,简乐阳最恶心的倒不是这女人,而是那皇帝老儿,如今朝廷不断在走下坡路,跟这皇帝老儿有很大关系,听说先帝时老百姓的税赋比现在要轻松一些。 简爹怒道:“难道就任由他们目无王法,为所欲为?” 第38章 简老三回来 华大夫冷笑一声:“还有个消息,如今那丽妃腹中育有皇子,丽妃和她身后的侯府自然水涨船高,咱们这陛下正高兴着呢,放着成年皇子不顾,对这个还没出生的反而重视得很,很期盼这小皇子的出生,这朝廷,这皇室,不乱也得乱起来。” 这话其实说得也很过火了,但在场几个都是值得信任的。 赵外公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骂了一句,就在这时,郝管事过来了,里间的气氛总算轻松了些。 郝管事仿佛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也没多问,掏出一包银子说:“你们这小伙计一说,我就赶紧带着银子过来了,生怕晚了一步被这赵铁头骂。” 简乐阳嘿嘿笑,他外公外号可够多了,曲管事叫赵铁牛,在郝管事这里就是赵铁头了,估计都要把他外公的正经大名给忘了。 “多谢郝爷爷,让郝爷爷费心了。” “哈哈,跟你外公说笑呢,我还要谢谢阳哥儿你往县里跑了一趟,否则这姓曲的不知会把这法子捏在手里多长时间,就自己一人享福了。来,这是给你的份子,只管收下,如今这生意好着呢,有多少冰块都能卖出去,除了县里是姓曲的地盘,我没插手,其他地方我也卖了不少。”郝管事把银子往简乐阳面前一推,赶紧坐下来喝口冰茶,他人胖,这一路走过来虽没多少时间,可把他热得够呛。 简乐阳用手掂掂,这份量够重的啊,打开包裹一看,嗬,这才多长时间,他就能得一百多两银子了? “郝管事,这是不是太多了?”简爹没想到有这么多,看清后吓了一跳,忙要推辞。 赵外公牛眼一瞪:“这是给阳哥儿的,你推了干嘛?本就是没多少本钱的买卖,咋就不能收了?阳哥儿赶紧收好,到时当你的嫁妆。” 简乐阳哭笑不得,简爹想想家里弄出来的那些冰,要说成本确实不大,但也知道这些长辈在照顾他们一家子,虽不再推脱,但也起身对郝管事郑重道了谢,郝管事笑眯眯地摆摆手,让简爹不必如此客气。 华大夫也劝道:“收着吧,眼下的情形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这时候身上多放些银子,有备无患。就算平安无事,家里添几亩地或是置办一间铺子也不错。”说着笑看了简乐阳一眼,意味不言自明,也是一个道理,给简乐阳准备嫁妆呢。 “如此我便厚颜替阳哥儿收下了,多谢各位。”简爹听得确实心动。 简乐阳无语翻白眼,一个个这么替他操心嫁妆的事,真是闲得发慌了。 华大夫和郝管事都表示会关注外面的情况,有什么事会及时给简家捎个信,临走时郝管事特地叫住简乐阳:“你有阵子没往山里去了吧,这下得了银子更不会去了吧?” 简乐阳眨眼:“莫非品香楼缺野味?” “哪里是缺野味?什么都缺好不,你问问你外公,现在每天有按时出摊了?”郝管事指指赵外公说。 简乐阳想了想说:“那好吧,接下来也没什么事,那我就进山转转,不一定有收获啊。” “好,那郝爷爷我就等着。”郝管事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被赵外公鄙视了一番。 回去路上,简爹对打听到的消息无法保持乐观,身为读书人,总想报效朝廷,希望朝堂清明,皇位上的陛下是位明君,如此才能让他们有机会实现抱负,可如今的情况是皇帝年岁越大却沉迷于美色,任用奸臣,倘不觉醒,长此以往,后果难料。 “爹,不管朝廷怎样,皇帝老儿昏庸不昏庸,咱家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日子也一样过,爹你要相信我,我能护好一家人的。”简乐阳劝道。 简爹笑了:“是啊,阳哥儿比爹能干,你说得对,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日子一定能过下去。”以前那么难的日子也闯过来了,没什么事能再难倒他们一家人的了,他这当爹的得坚强些。 回到家,简乐阳将牛车还了,跟家人说了声,备上一些干粮、水和盐巴调味料,便带上柴刀和自制的弓箭进山了,早想着要在山里多待几天,将深山里的情况摸摸清楚,给品香楼猎野味不过是顺便的一个借口罢了。 简爹简娘虽担心他独自一人在山里过夜的安全,却也知道,不论谁跟着一起去都是拖后腿的。 简乐阳告诉他们,五百斤重的份量,他也能举起来,他一拳头砸下去,老虎也吃不消的,所以他们当父母的,该多信任他一些,简文远则恋恋不舍将他哥送到山脚下,看着他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才低落地转身回去。 哥不在家,他连吃碎冰的兴致都没有了,简文远一边狠狠嚼着碎冰一边如是想。 正当简乐阳进山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简家大屋前,简老三一边擦汗一边从马车里爬出来,热死他了。 “三弟你怎么回来了?三弟妹呢?”小王氏看到简贵荣的出现,向他身后瞄了瞄,马车里没有人再出来,眼里闪过失望之色,接着又生起忿忿不平,凭什么三弟妹能在县城里跟着老三享福,她却要在家里侍候一家老小,不然她就是去了镇上,也比待在这家里舒服多了,等儿媳妇进门,她也能摆婆婆款让儿媳妇侍候她了。 “娘子在城里看家,我回来有事,爹娘他们在家吗?身体还好吗?”简老三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很是看不上这个粗鄙妇人,他却不想想,他亲娘跟小王氏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吗? 听到声音老太太忙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三儿子回来了顿时乐道:“老三回来了,快进屋,外面热吧,屋里凉快一些,娘给你打扇子。懒婆娘,快去端凉茶来!”后面对小王氏却没好脸色。 简贵荣越过大嫂向里面走去,对亲娘多了几分笑意:“娘,你和爹这段日子还好吗?没把你们热坏吧,我跟娘子担心您老二的身体,商量了一下想把你们接到县里住段时间,等这天气凉快了再送回来。” 走到堂屋门口一边搀扶着老太太进屋一边说着他的打算,把老太太哄得笑成了一朵花,拍着简老三的手说:“这家里啊,就你跟你媳妇最孝顺,什么事都想着我们两个老的,你们有这份心就好了……” 小王氏在后面听到老太太的话,气得脸快扭曲了,那女人从嫁进简家来,就没侍候过两个老的几日,老东西眼瞎了,居然说那女人最孝顺?感情她累死累活地侍候他们都白干了?小王氏越想越气,差点一口气抽过去。 可她又没办法发作,谁让简老三是老太太的心头宝,还是简家跟永安村里唯一的秀才公,是简家的体面人,她不敢把简老三得罪了,她儿子也要指望简老三呢。 小王氏一肚子的火没处发,结果看到简荷花缩头缩脑地往外看,于是指着她鼻子就骂。 “三哥你回来了,”简婉看到她三哥还是挺高兴的,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烦得头都要炸了,“娘,你也不说说大嫂,这么大热天的,吵得人头都要晕了,三哥刚回来,难道是听她吵架的?” 老太太也火了,是啊,老三刚回来这老大家的就闹腾上了,难道是对老三还有他们两个老的有意见?也火得又跑出去骂道:“老大家的你能不能消停些?有力气没地使,去挑水浇地去!” 小王氏这下子真的一口气抽不上来了,两眼直翻差点晕厥。 没声音了就好,老太太又返回去,正听简老三笑话妹子:“就知道让娘冲在前面,你这段时间对荷花的气还没消呢?” 简婉翻了个白眼:“那是气吗?还让我像以前一样对待这个白眼狼?想也别想,三哥你不会是劝我重新对那个白眼狼好吧?” 老太太听了也吃惊:“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那贱丫头怎么了?” “没什么,娘,只不过小婉跟荷花终究是嫡亲的姑侄俩,还当真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气一阵让荷花受了教训也就是了,我妹子怎能这么小气?”简老三一番话说得老太太又笑起来,简婉却听得生气地扭过身体,不理睬三哥,她是绝不会再对那白眼狼有好脸色的。 老爷子在里屋,不过躺在床上,前几日逞能多挑了两担水,这腰可不就闪了,三儿子回来了,让老太太让他扶起来,这脸上的汗也是不断的,老太太坐在床边给他打扇子。 简老三又说起让二老跟他一起去县里的事,简婉自然是跟着两个老的一起的,这不用说。 老爷子很高兴,没在老三身上白费心血,不过他有点舍不得家里的那些地,迟疑道:“不如让你娘跟婉儿一起去住段日子吧,我留在家里就是了。” 简婉撇嘴说:“爹你一人留下来做什么?指望二哥家能给你送冰块过来?看三哥想着接我们过去,就二哥一家子的自私鬼,有冰块只知道自己享受,哪里顾得上你们二老了。” 第39章 老爷子上门 提起这事两个老的也生气,可之前吃过一次亏,现在见到简乐阳也有点发怵。 简老三听到这话却吃惊地看向简婉:“这是真的?二哥他们居然能弄到冰块?现在县城里大户人家都断了冰块,也就最近不知哪个商家有门路弄来了冰块,让那些大户人家抢疯了。” 老太太撩起眼皮子阴沉地说:“他有什么门路,说是镇上那个杀猪的给送过来的。” 简老三更惊讶了,心思一动便劝:“爹,娘,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般,既然二哥他岳父有门路弄到冰块,不如爹娘找二哥商量一下,能不能帮我弄些冰块,爹娘你们知道的,这时候有冰块的话,容易搭上门路。” 老爷子和老太太这下紧张起来,与计较老二家的忤逆不孝相比,还是老三的前程重要。老爷子忙要起床:“快扶我起来,我亲自去老二家一趟,老三说得对,都是一家人,应该相互帮扶,老三前程好了,也能提携他一把。” 老太太心里撇嘴,可面上此刻也不会反着来,咕哝了句:“就怕这个不孝子不肯点头。” “哼,容不得他不点头!”老爷子态度强硬起来,任何事都没有老三前程重要。 简婉也高兴起来:“多弄点,咱们自家也用上,可热死我了。” 简荷花看到老爷子拄着拐杖走了出去,刚在门外她偷听到里面的谈话了,没想到二叔家居然有冰块,她整日没得出门消息不灵通,这让她很不服气,明明是个怪胎,为什么他周围的人都可以无视他的怪异对他这么好?而自己…… 想到她爹娘是怎么对她的,简荷花心里生起一股怨气发,如果有一天……她绝对会让这些人跪着求她的! “你个死丫头又偷懒?”小王氏的手从后面拧过来,简荷花疼得叫了一声,委曲地叫了声娘。 “怎么?还委曲上了?当自己是大家小姐要老娘侍候着?你就没大家小姐的命!”小王氏骂道。 简荷花低着头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等小王氏骂够了才抬起头小声说:“小姑都可以跟着去县里,娘你为什么不能去?” 是啊!小王氏顿时眼前一亮,凭什么他们都去城里享福了,她还要留在这里受苦? 小王氏看向简荷花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荷花你说的是,凭什么你小姑能去,我这当大嫂的却不能去,你放心,娘能去得,会带上你一起去享几天福,哼哼。” 小王氏哼了两声,脑子里开始想主意,要如何能如愿。 看到她娘离开,简荷花抬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很快又低头藏了起来。 她很不甘心看到简乐阳过得如此得意,在她认知中,冰块那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东西,凭什么简乐阳那么好运气用得上? 可有再多的不忿,她也知道现在她是斗不过简乐阳的,谁能想到他连爷奶都不当一回事,加上抢水的事在村里又立了功,现在谁不夸他,所以暂时她只能忍下。 这个家里,她看出来了,她能借助的人只有三叔,所以这次她听到三叔来接爷奶过去住段时间,心里不禁激动起来。 这个机会她一定要抓住,只有住到县城里,才有跟三叔三婶进一步接触的机会,她一定会让三叔看明白,她跟简婉那个蠢货,谁才是最能帮到三叔的人。 等她结上一门好亲,以后对付简乐阳这个怪物还不容易? 看看变得粗糙的皮肤,简荷花越发心急,一定要早早离开这里,否则她真会成为彻头彻尾的村姑,一辈子摆脱不了这个身份,以后就会跟她娘一样粗鄙,这样的将来让她恐惧。 * 看到老爷子亲自过来,简家剩下的三人都是吃惊不已,却不能把人拒之门外,简文远一脸天真无邪地将他爷爷搀扶进门,任谁看了都是懂事孝顺的好孙儿。 只是老爷子看着这个孙子,眼底却闪过一缕复杂之色,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这眼里到底比对待其他孙儿少了几分慈爱。 “爹,你咋来了?文远,快给你爷爷倒凉茶过来。”简娘吩咐道,“天气这么热,爹要有什么事,让人跑一趟叫我们过去就是了,哪里用得着爹亲自跑过来。” 老爷子对赵屠夫这个亲家十分看不上眼的,特别是老三考上秀才后,他更觉得这个屠户说出去都会给老三拖后腿,能不提就尽量不提,当初连简老三考中秀才在村里摆流水席的时候,都没有请这个亲家过来,可现在哪里想得到,那个屠夫竟然能弄得到冰块这种奇缺的稀罕物。 第40章 指门路 建一个冰窑,没有百八十两银子可甭想,更别说现在这天气冰块更稀罕,能弄到那说明这后面的门路有多宽,想到老三的话,老爷子脸上堆起了笑容:“老二啊,听村里人说,你岳父给你送了冰块过来,莫非已经用完了?这屋里还是一股暑气啊。” 简爹和简娘互看一眼,两人暗自庆幸之前的决定,冰块留着晚上睡觉时用,白日就熬一熬,现在果然麻烦来了。 简爹心里自嘲了一下,他就说他爹怎会想着他这个儿子的,果然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回是冲他家的冰块来的吧。 这时简文远端了茶走进来,不等简爹说话,他就擦擦脑门上的汗说:“爷爷啊,看我脸上的汗,要是有冰块,哪里会不拿出来用?咱家又没有冰窑,就是有冰块也早化成水了。” 老爷子顿时尴尬了一下,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不合适,不过小孩子这话说出来是有口无心吧,这样一想老爷子心里坦然多了。 简爹接口道:“爹,岳父送来的冰块也不多,原本想给爹和娘送点过去的,又怕你们享受不了多长时间,这一凉一热的反而对身体不好,所以就没提这事。” 这冰块的来历实在不合适说出来,否则真是他自己的银子买来的话,多少也会送上一些。 老爷子摆摆手说:“不用,我们两个老的哪里用得着,”这眼底却没多少笑意,这老二到底跟他们分了心了,好在现在老三考中了秀才,老二一个童生只能在这村里待一辈子了, “不过啊老二,今天你三弟回来了,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爹和你三弟也不是跟你们要冰,只不过想请你岳父帮忙联系一下,有什么渠道买到冰块,你三弟拿来走人情。你也知道你三弟如今在县里正是紧要时候,将来你三弟发展得好了,不会忘了你这个二哥的情分,到时自有你跟两个孩子的好处,你看怎样?” 简文远乖乖坐在一边乖巧地笑着,实则心里在喷气,他哥说得对,想从他家里弄好处了,大屋的人才想到他们家,说什么不会忘了他们家情分,有他们的好处,可大屋那边吃香的喝辣的时候,他们这边差点饭也吃不上,都没见大屋的人伸把手,还不是外公帮助他们家渡过了难关。 所以话说得再好听,开出来的都是空头支票。 当然简文远并不能理解“空头支票”是何物,但他哥说的绝对没错,就是永远不会兑现的。 “爹,”简爹一脸为难之色,“这事只怕不好办?” 老爷子眉头一拧,不快道:“老二你这是不想帮你三弟?你三弟可是咱们简家的希望,简家能不能光旺,都在你三弟身上,帮了你三弟不就是帮你们自己,这么点事情还要推三阻四?” 简爹虽然早被伤透了心,可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罢了,不是早知如此的么,他根本就不应该存希望,只要敬到为人子的本份就足够了。 简爹苦笑道:“爹,不是我不想帮,而是这冰块,也是岳父他老人家抢来的,现在再要抢只怕不易。镇上的品香楼爹知道吧,如今镇上卖冰的便是这品香楼,岳父他能抢到也是刚开始外面并没多少人知道,这才让岳父得了手,如今再买排不上号了。要说跟这品香楼的关系,阳哥儿倒是因为送过几趟野物,认识两个小伙计跟一个管事,只是阳哥儿刚刚进了山,他嫌外面暑气太盛,要去山里躲几日,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清楚,否则便让他去镇上跑一趟,问一问品香楼的情况了。” “这……”老爷子压下心头的不快,没想到冰块是品香楼在卖,要说那屠户能搭上品香楼的门路,他也不信,对简爹的说法信了大半,这个儿子自小就老实,不可能对他说谎的,就是简乐阳这个怪胎,他也不认为能搭上品香楼多么重要的人物。 “阳哥儿一个哥儿整日往山里跑,还在山里过夜像什么话?事情传出去,咱们简家的家风还要不要了?”老爷子分明是借题发的发挥,表达自己的不高兴了。 简娘手一紧就想骂人,简家还有什么家风?小姑觊觑侄子的亲事,姑侄俩闹得满村指指点点,还有什么脸面?居然专门针对阳哥儿! “爷爷啊,”简文远同样心头不快,却故作无知样眨眼说,“爷爷可以找大伯啊,大伯总说他在镇上人脉最广,一个品香楼嘛,大伯肯定能认识楼里的掌柜,爷爷你说对吧?” 看小孙子一副天真无知样,老爷子想驳斥,可这话却说不出口,否则岂不是说老大在镇上没什么门路? 而且小孙子的话确实提醒了他,这么大的事,老大居然没送个信回来问问他们情况,反而是老三那么远还惦记着他们,特地赶回来,老大还是没有老三孝顺啊,不枉他跟老婆子一心培养老三。 “爷爷啊,大伯认识那么多人,说不定早已经买上冰块了,嘻嘻,爷爷你快去看看。” 老爷子训斥的话差点出口,老大才不会像老二这么不孝顺,只顾着自己享受。 “你大伯不会这么做的,他哪有多少银子这样享受。不过文远你提醒了爷爷,爷爷是该找你大伯问问,老二啊,那爹先回去了,你三弟的事要紧,耽搁不得,你要有什么情况,也给我们捎个信,你三弟不会忘了你们的情的。” “知道了,爹,我会记着的。”简爹嘴里应着,起身送老爷子出门。 人走远了,简文远才冲着外面扮了几个鬼脸,简娘无奈地敲敲他脑袋:“以后可别抢话了,你爹和娘能够应付好的。” 两个孩子跟相公一点不一样,小的也是个鬼精灵,不过这样也好,才会没人欺负,不像她相公,早年被简家大屋那边欺负惨了,好不容易脱身出来,还想经常使唤他们。 这回又要被他爹伤着心了吧,简娘心疼相公。 简文远挺挺小胸脯说:“我能保护爹和娘的。” 简爹刚回来,正好听到小儿子的话,心里的郁闷一散而空,似乎连暑气也不那么灼人了。 “听你娘的,等你能独挡一面的时候,爹和你娘再由着你。” 简娘担心相公被那边的人伤着了,扶他坐下给他打扇子:“相公,爹娘他们和三弟会就这样罢休吗?” 她可不认为简老大能搭上品香楼的门路,而且听老爷子的口气,要冰块要的份量可不会小,哪这么容易买得到,能买到的话就不会跑回来想办法了,县里会没有? “要是大哥也没办法,那阳哥儿一个小孩家家的,更无能为力了。”抽身出来的简爹也光棍,“我想爹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否则他提阳哥儿给品香楼送猎物的时候,老爷子也没多说什么,不就是没看上这层关系,看轻阳哥儿,这让他心里挺不舒服的。 简娘立即领会:“那是,大哥不是常说在镇上认识多少人的,哪会被阳哥儿比下去的。” 一家子达成共识,就等简乐阳从山里回来了。 老爷子回去将这情况告诉简老三,老太太一听便先破口大骂简爹不孝白眼狼之类的,简老三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心里什么想法,他微笑道:“既然二哥这般说,那我就先去大哥那里看一看,也许跟二哥说的一样,大哥能搭上品香楼的门路。” 老爷子对三儿子的前程比老太太更上心,不顾身体的不舒服,马上说:“我跟你一起去,你们都不要劝,老婆子,把家里的银子取来。” 老太太不敢反对,进了里间去取银子,今年收成少了,虽然粮价往上涨了涨,可跟往年比,这收入还是少了,但家里的开销却越来越大,老太太心疼银子越来越少,可为了儿子的前程,心头再滴血也要拿出来,她期望着有一日能跟着老三当老封君呢。 外面的简老三对家里拿出大笔银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他好了,爹娘自然会跟着享福,难道要靠大哥? 拿了银子,老爷子颤颤巍巍地爬上马车,随后,马车又驶出村子。 山里,简乐阳一路捷走,天黑了也没停下来,将五官的感知放到了最大限度,草丛里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去。 相比白天,夜里虫兽的活动反而变得频繁起来,毕竟夜里到底比白天温度要低些,不过简乐阳的异能者气息一放出来,草丛里便一阵阵窸窸窣窣向四周散开去。 简乐阳好久没这么畅快地使用异能,他觉得挺奇怪,在没有末世的环境以及帮助提升异能的晶核的前提下,他的异能还是在慢慢的一点点的恢复过来,是的,是恢复,在逐渐地将他上辈子的异能回复到这具身体里,只不过先要改善体质,才能容纳更多的异能,所以这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 简乐阳虽觉得奇怪,但末世都出现了,他都能带着上辈子记忆重生了,所以再出现一种不合常理有违科学的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了,他实力越强,在这个年代才能活得越好。 忽然前方接受到一道异样的信息,简乐阳停下脚步往那边看了看,没一会儿,竟让他捕捉到有打斗声传来,这山里居然另有人进来,简乐阳迅速收敛气息往那方向赶去,他将这深山看成了自己的领域,跟野兽似的,不希望被不相干的人闯进来,当然需要好好了解一下。 第41章 再遇 全力赶路的简乐阳速度很快,离打斗的中心越来越近,并且听到了怒骂声,这声音听上去居然有点耳熟,简乐阳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以不亚于猴子的敏捷飞快地蹿上其中一棵树上,扒开树叶探看前方的情景。 看清前方下面的情景时,简乐阳微微一愣,果然他耳朵没出错,那声音的主人正是跟他在县城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猛虎帮的张孟,而与他对峙的人竟然就是那日惹得简乐阳不快的尖嘴猴腮的男人,这人原来不是张孟的手下么,怎这就对上了?而且跑来这么远的地方? “钱丁,你个吃里爬外的混账东西,今天我张孟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送你去见阄王爷!”张孟怒斥。 钱丁哈哈大笑:“良禽尚且择木而栖,张孟啊张孟,怪就怪你不识时务,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现在可不仅仅是我钱丁要你的小命,等除掉你,就是我钱丁飞黄腾达的时候了,哈哈张孟,往日你对我们这些兄弟随意呼来喝去将自己当个人物,没想到也会有今日吧!” “你--“张孟气得吐血,“我张孟倒不知道得罪了哪条道上的人物,你有胆子就报上个号来。” “哼,那等人物又岂是你小小张孟能知道的,等你见了阎王爷自然会明白,下辈子投胎后眼睛张大点!给我上,不要再让他拖下去了!等取了张孟狗命,我钱丁请大家好吃好喝去!” 钱丁眼睛一转,却不接张孟的话,手一挥,他身后的人便朝张孟扑过去。 钱丁继续放话:“张孟,这就是你不听我话的后果,你真以为不将人交出来我们就会找不到?告诉你,哪怕把这座山烧了,那小鬼也休想插翅而飞!” 简乐阳听得皱眉,哪个小鬼?他想到上次碰到这两人的情形,莫非这钱丁口中的小鬼,就是他上次救下的少年?而这次张孟不抓那少年而改为保护他了? 简乐阳略一犹豫便决定掺合这事,因为上次他可是从钱丁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的,看这钱丁就不是心胸宽广而是睚眦必报的奸险小人,不会放过任何得罪过他的人,只要腾出手来,估计就会顺藤摸瓜地把自己找出来。 自己倒是不怕他,但他未必能时时刻刻守在家人身边,所以不如先下手为强,将祸根的可能先斩断。 简乐阳抽出箭矢,拉开弓弦,瞄准---- 咻咻!斑驳的树影下,忽然两道寒芒闪过。 只觉劲风袭来,围攻张孟的两人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射中带飞出去,瞬间毙命,眼睛仍瞪得大大的,留着死前的不敢置信与无限惊恐。 那一刹那,正与这两人交手的张孟也寒毛直竖,虽然暗中出手的人并不是针对他,可那瞬间致命的危险惊悚无比,而他们分明没觉察出暗中还有人。 他惊悚,钱丁就恐惧了,脚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动一下黑暗中便再有箭支朝他射来,他吞了吞口水,朝箭支射来的黑暗方向色厉内荏地喊道:“谁……谁在暗中偷袭?快出来,如今猛虎帮由我钱丁做主,只要除了这个张孟,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越说越顺,并且没再箭支射出来,就以为自己说的打动了对方,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跟荣华富贵过不去的? 可他刚说完,便听到了那破空声,慌得他连忙就地一滚,可哪料到后面还有一支箭,仿佛早预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躲避动作,那箭正中他的大腿,惨叫声顿起,惊飞林中无数鸟兽。 除了钱丁惨叫,其他人皆像被钉在了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就怕成为第二个钱丁,神秘的敌人让他们大恐,明明还有白日残留下来的暑气,他们却只觉心中寒气直冒,控制不住地发颤。 忽然黑暗中有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地接近他们,不重,却仿佛踩在他们心头上,稍微用力便能踩碎他们的心脏似的。 终于,一个黑影从黑暗中脱离出来,越来越近,直到能看清整个身形,与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 “是小公子你?!”张孟比钱丁那些人的感觉稍好些,眼下的情形对方似乎是帮着他的,所以最担心害怕的反而不是他,但也没料到竟是那日街上遇到的小哥儿,他手里拿着的弓正说明了刚刚的箭支和高超箭术出自他的手。 “是你?”钱丁也认出来了,只恨当日被张孟阻拦没能将这贱人拿下,也因为对方是个哥儿,这胆气又回来了一些,咬牙道,“识相的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 “否则就怎样?”简乐阳冷冷地看着这人,看得钱丁心里寒气直冒。 简乐阳移开目光,看向张孟:“这人你还有没有用?没用的话……” 没用的话会怎样?光看简乐阳眼里闪烁的杀意张孟便知钱丁的命运会如何,可他从没在这样一个年少的哥儿身上,看过如此浓重的杀意,仅凭杀意就能让人毛骨悚然。 张孟不敢慢怠,说:“张某确实有些话要问他,其他人就由我来解决,多谢小公子的援手。” 张孟猜出小公子可能是附近的村民,看他身上的衣衫应该不是富户人家的,而是山村居民,所以这些看到小公子的人便不能留了,在道上混的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好。”简乐阳抱臂站在一边,任凭张孟动手,否则难道还要他帮着张孟收拾这些人的性命。 “还等什么,快杀了他们,不留活口!”钱丁一边拖着伤腿往后退,一边拼命指挥自己的手下。 跟着钱丁来的七人,死了两个,还有五人,其中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拼了,不由分说地向简乐阳扑过来,虽然简乐阳表现了高超的箭术,可不代表他的武力值就高,在他与张孟之间,怎么看都是他比较弱吧,一个哥儿再强又能强到哪儿去? 这个世界上,哥儿的体质普通比男人来得弱,也就比女人稍强一些。 张孟这边只剩下三人,包括他在内,忙吩咐另两人:“快拦住他们!”他自己则冲对方剩下的两人而去。 看他们双方互相厮杀起来,简乐阳站在原地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眼前进行的并不是生死搏杀一样,只是在一人突破防线挥舞着刀向他冲过来时,躺在地上的钱丁兴奋地挥着手叫道:“快,杀了他!杀死这个小贱人!” “小公子小心!”张孟想过来却被人拖住,无力援救,不过他也想到那日看到的简乐阳展露的身手,还是寄予希望的。 简乐阳冷哼一声,脚下一踢,一粒石子高高飞起,被他伸手接住反手就掷了出去,只听“噗“的一声,那奔过来的男人突然一头栽倒在地,并向前滚了几圈,可再也没爬起来。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就跟之前疾射岀来的箭支瞬间夺人性命一般,现场有瞬间的死寂忽然有一人转身向外狂奔,叫道:“我不要死。” 他们虽然是在道上混的,也不是天生就能做到杀人不眨眼的,可这个相貌还稚嫩的哥儿,从出现到现在不过几息时间,却眼也不眨的,顷刻间取了三人性命,越是轻描淡写越是让人感觉到其中的寒意,那根本就是个杀人恶魔。 只是他刚跑出没多远,一支利矢便穿胸而过,临死前他最后看到的是胸口露岀的箭尖,下一刻便一头栽在地上,紧跟着他的同伴奔赴了黄泉,这边,简乐阳刚刚放下手里的弓,箭射出去后便没再看一眼,似乎极为确信那人再无活命的可能,一双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扫过现场,只在钱丁身上一扫而过,可就那瞬间,却让他骇得失禁,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因为在简乐阳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他不要死!他的好日子才刚来,还没开始享受怎能死?钱丁拼命地往前爬,后面地上留下一滩水渍,不过因为黑夜的关系,除了嗅觉灵敏的,很难让人察觉。 无视了身后的惨叫声,钱丁只想尽快爬出去,只是一双脚出现在他前方堵住他的路,钱丁抬头一看,竟是张孟,猛地回头,除了跟随张孟的人和那个神秘莫测的哥儿,他的手下全部栽钱丁心里一抖,立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求:“大哥饶命啊,小弟知错了,小弟干不该万不该生出反心,求大哥看在钱丁跟随大哥多年的份上饶我,不,饶小的一命,小的以后一定将功赎罪,大哥让小的朝东小的不敢向西,小的要违了此誓,让老天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钱丁爬到张孟脚边抱住他的腿拼命求饶,眼下只有张孟可能会饶过他一命,他根本不敢对那个哥儿抱有任何期望。 简乐阳又作抱臂姿,站在一边淡定地看着,仿佛张孟作任何选择都与他无关似的。 张孟揪着钱丁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冷冷地问:“那我问你,你投靠的是谁?这一切都是谁指使你暗算帮中兄弟的?″ 钱丁听到这话抖了抖,眼里流露出恐惧之色,张孟看得心中有数,对方必定大有来头,不过今天钱丁不说是死,说了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但能让他死得轻松些,否则怎能对得起帮中被他害死的兄弟。 “大哥,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大哥,整个猛虎帮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对方动动手指就能将整个猛虎帮从地界上拔去,我不想死啊,大哥饶命啊!” 张孟可不想听他说有多迫不得己,一手卡到他脖子上,满脸煞气:“说是不说?” “说!大哥我说!” 钱丁本就是个软骨头的,一开口张孟便将他丢在地上,钱丁不敢隐瞒,老实交待了出来。 “我只知道他们是从南边来的,是个大人物,能够出入县太爷府宅,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对了,我看到过一次,县太爷对其中一个人也恭恭敬敬。” 张孟仰头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时,一脚踏上钱丁脖子,在钱丁凄厉的求饶声中生生将他的脖子踩断,上空的声音也嗄然而止。 张孟的两个手下狠狠朝他呸了一口,让他这么轻松死去便宜他了。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没想到钱丁跟县太爷的人勾结在一起,如此一来,整个新丹县还有他们猛虎帮的立足之地? 张孟挥挥手,没立即回答他们的问题,因为他也需要思考,挥退两个手下后他径自向简乐阳走过来,抱拳恭敬道:“多谢小公子出手搭救,否则张孟今日逃不过一劫,小公子的大恩容张某改日再报。” “举手之劳而已,何况也不完全是帮你,“简乐阳没将这救命之恩全揽到自己身上,但他对钱丁透露出来的信息也很好奇,居然牵扯到新丹县的钟县令,他可记得,杜泽那家伙攀上的正是钟县令的干金,因而问,“那钟县令你了解多少?” 他对这个县太爷的印象不是太好,今年整个新丹县都遭了旱灾,可等收税的时候非但没降,反而加重了半成,永安村还算是比较富裕的村子,没闹出太大的情绪,有的地方可是弄得怨声载道,要是旱情一直得不到缓解的话,新丹县迟早得乱了。 张孟没想到简乐阳对这感兴趣,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将自己所知全部说了出来:“那狗官吃了我们猛虎帮多少孝敬,没想到转身就将我们猛虎帮毁了。” 听钱丁提到姓钟的牵扯在里面,张孟恨得咬牙切齿,“这狗官表面功夫做得不错,实际上一肚子的男娼女盗贪得无厌的无耻小人。小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新丹县原来有位陈姓富户,就因为他家有个哥儿生得貌美 平时难得出门一步,可还是被姓钟的狗官无意中看到过一回,便要强纳陈家哥儿入府,陈富户不同意,狗官便不择手段逼得陈家家破人亡,陈家哥儿L也被他强抢入府,可没多久便传出陈家哥儿投缳自尽的消息。” 简乐阳听得皱眉,如果张孟没有说谎,那这姓钟的县令确实不是个东西。 小公子,现在尚不知姓钟的狗官搭上了南边来的什么人,不过能让这狗官也毕恭毕敬,明显对方来头不小。对了,小公子,张某有事相求。”张孟毕竟眼界有限,弄不清姓钟的背后到底樊附上的什么势力,只能以此来提醒简乐阳,担心他与姓钟的有什么恩怨,不明底细的情况下冒然出手会吃亏。 “你说。” “上次多亏小公子提醒,张某我一个粗莽之人才发现差点被钱丁那混账牵着鼻子走,那位少爷又被他的人偷偷抓了起来,我弄明情由后带人将那少爷救了出来。贺少爷曾提过当日蒙小公子所救,却因种种原因不知小公子尊姓大名,十分遗憾,不想今日又碰上,不知小公子……” 张孟有些迟疑,不知他这请求说出来会不会太过唐突。 其实他也是有些私心的,他的人手折损了不少,目前新丹县肯定是无法回去了,一旦回去就会落入姓钟的狗官手里,可不回去的话,凭他和他手下未必能护住贺少爷的安全,而简乐阳一个哥儿就能顶得上他们所有人了,看他情形似乎对这山里也极为熟悉。 他和贺少爷目前最需要的是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简乐阳听得出他的意思,开口问:“这位贺少爷究竟是什么身份,让钟县令跟他身后的人一定要捉拿他?” “这……这需要由贺少爷亲口跟小公子说。”张孟忐忑道,生怕引得简乐阳不快。 简乐阳倒没不高兴,他不是想多管闲事,也不是多么心善,只是接触过两回,发现张孟这人可用。 目前的形势不太妙,虽然外公他们这几人身份看上去有些神秘,万一出什么事外公他们肯定能帮上,但他也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外公他们身上,而是希望有自己的人手和力量,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这些人也能为他所用。 如今他有家人,单打独拼的单行侠不适合他了,他需要有自己的班底。 张孟并非是最适合的,不过是凑巧在他生出此种念头的时候送到了他眼皮子底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想要收服人也不是凭虎躯一震就可以的,目前张孟的关注力明显放在那位贺少爷身上,所以先需要将他的精力从那位少爷身上转回来,再说他也想知道那贺少爷身上发生了什么,既然指使钱丁的人来自南边,那这贺少爷应该也是从南边来的吧,他脑子里立即反应出来的便是华大夫他们所说的南边的情况,南边的涝灾以及封锁南边灾情的江南总督,丽妃的兄长就不知这位贺少爷与这些事有没有牵扯。 如果这是个开明盛世,那护住家人明哲保身便也就够了。 可眼下情形不像盛世,还是多了解点情况比较好,他爹和他弟将来可是要考科举走仕途一路的,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去瞎闯,万一碰上钟县令这样的人,以他爹的性子将来在官场上一步也迈不出去,甚至反而不如当一个平头老百姓来得平安。 “那你带路吧。”简乐阳很干脆。 “好,多谢小公子!”张孟喜道,有简乐阳相助,事情就更容易一些了。 为什么如此信任简乐阳,那还用说,简乐阳肯定跟钱丁背后的人毫无瓜葛,他应该就是附近山村的百姓,却不知因何有如此了解的身手,这也不排除有藏龙卧虎之辈隐居在山林中。 因为钱丁带人追咬得紧,所以进入山林后张孟便将贺少爷藏在另一处地方,他带人将钱丁等人引|开,他这计划不能说不成功,但如此引来钱丁背后的人搜山的话,那也可能将贺少爷曝露出来。 走了约两刻多钟,张孟来到一处山坳幼处,朝下面低声叫道:“贺少爷?是我张孟回来了!钱丁一伙人已死,我们被那日碰上的小公子搭救,小公子随我们一起回来了。” 半晌,下面才传出有些虚弱的声音:“麻烦张大哥扶我上去。” 好。张孟迅速跳下去,没一会儿抱着一人上来。 简乐阳的眼力比他们好得多,一眼便看出正是当日那少年,不过状态比那日还要糟糕一身上有伤,应该是被钱丁抓起来后受的伤吧。 第42章 山中相处 少年身上的伤明显只粗粗处理过,那日碰到时觉得他状态不佳,今夜却比那日还要糟糕,这伤要不处理好的话,这少年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这可是个连感冒都能死人的年代。 少年睁开眼,在黑夜的月光下能模糊看清简乐阳的轮廓,尽管早从当日的大夫以及张孟口中知道是个与他年纪相差不大的哥儿,可依旧觉得这哥儿L年少得很,他咳了两声说:“贺云章多谢公子连番相救。” 简乐阳不会以为他说自己叫贺云章就真叫这名字的,摆摆手说:“贺少爷身上的伤拖延不得,如果信我,就随我来,这里我比你们熟悉。” 张孟看向贺云章,后者轻点了下头:“有劳公子带路。” “走吧。” 简乐阳说完便在前面带路,张孟他们只管跟在他后面跑,这时候才发现简乐阳所言非虚,他对这里确实很熟,不,不止熟,仿佛这里就是他家的后花园似的,闭着眼睛也能轻松行走。 除了更加觉得简乐阳神秘外,他们心里也松了口气,有熟人带路,即使碰上钱丁身后的人再进山搜人,至少也能轻松躲过去,安全是不成问题了。 但眼下要紧的是贺云章身上的伤需要尽快处理,张孟心中焦虑不已,他甚至想过,等安顿好后,他就下山走一趟,哪怕用挟迫的也要带个郎中进山,给贺少爷看伤。 这里简乐阳确实很熟,带人绕了几段路,扒开一片枝叶繁茂的藤蔓,示意后面的人帮忙,里面露出一段黑黝黝的山缝:“进去后将这里恢复了,没人会发现这地方的。”然后他带头跳了进去。 张孟看了也暗赞不已,如果不是简乐阳亲自动手,他绝想不到这内里居然另有名堂。贺云章一点头,张孟便抱着他跟上简乐阳一头扎了进去。 贺云章从一开始就将目光聚焦在简乐阳身上,从没发现有人能如此轻松惬意地穿梭在山林中,在黑暗的山林里,清冷月光的映照下,这人仿佛是山中精灵似的,特别是听张孟所说,要不是简乐阳突然出现,一举击杀了数人,张孟可能就没办法回来找贺云章了。 想那日在巷子里奔走躲避追杀,他仅凭着一股子气拼命地跑,脑子已混沌到看不清四周景色,更别说周围有什么人了,只记得最后眼前一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栽了下去,他以为那回他命已休矣,没想到还会有再醒过来的机会,并且由一位老人家告之他身在医馆里,由一位年少哥儿送他进来。 如果可以,他想当面向那哥儿道谢,只是当时情况不容许他耽搁,所以只好向大夫打听哥儿的情况后便匆匆离去,模糊的信息让他以为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不想又被他救了一回。 走过一道山缝,里面有块比较狭隘的空地,简乐阳脚下一震,草丛里一阵阵悉悉索索,后面几人并没有太大感觉,虫蛇在这样的地方肯定多的是,不过一个哥儿能面不改色地面对这切却极少,特别是那一跺脚的力道控制,张孟自问他也无法做到。 到了这儿不用简乐阳说,张孟的两个手下迅速动起手来,飞快清理出一块空地,先将贺云章安顿下来。简乐阳放下他身上的篓筐,从里面取出水囊,递给张孟:“先给他身上的伤口清洗一下,我带了些伤药,你给他包扎一下。” 张孟心里一喜:“没想到小公子身上带了伤药。” 简乐阳淡淡看了他一眼:“防而不备罢了。” 他是自信,但不自大,否则也无法成为末世里的强者,如今身在这个非末世的环境里,也从未放下过该有的警惕,再说了,有华大夫在,他弄些伤药再简单不过,看得多了,普通的伤药也能炮制出来。 简乐阳原本倒想亲自动手的,不过刚生出这个念头时,他就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他一个哥儿要去扒了贺云章身上的衣服的话,不知当事人以及张孟三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所以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吧。 将伤药取出来,跟张孟说明哪一个是止血,哪一个生肌助伤口愈合的,他便拿起驱虫的药粉,在清理出来的这块空地上撒起来,然而也不管其他人,从筐里取出一块布铺在地上席地而坐,取出肉干慢慢啃咬起来,他就一路上啃了几颗野果子,原本准备找到过夜的地方再吃晚饭的,哪里想到碰上这样的情况。 张孟帮贺云章清洗伤口上药,张孟的两个手下看帮不上忙,转了一圈后也找地方坐下了,离简乐阳有些距离,但又能说上话。他们对简乐阳一个哥儿的好奇心不比张孟和贺云章少,但亲眼见过他的厉害后也不会将他当普通哥儿轻看,态度相当恭敬 不恭敬也不行,想想简乐阳杀起人来干净利落毫不含糊的场景,这膝盖就有些发软。 他们也饿了一路,看简乐阳啃肉干,不受控制地吞了吞口水,吞咽声在这黑夜里不要太清晰,简乐阳瞟了一眼,取出一包肉干丢过去:“将就着吃吃吧!” “多谢,多谢小公子。”两人大喜,打开油纸包,一人捏了一块肉干咬起来。 “咦,这味道真不错。” “小公子是这附近的猎户吗?”实在是因为简乐阳身上准备的东西太齐全了,看这弓箭,驱虫粉和伤药,还有水和食物,也只有在山里久待的老猎户才会准备这些。 “算是吧。”简乐阳给自己定位,他确实靠狩猎挣下了养家的银子。 “小公子好身手,比我们大哥还要厉害,要是小公子是男儿身,将来立功建业肯定少不了。”其中叫赵伍的使劲夸道,另一个则叫李司。 张孟和贺云章没说话,都留心着简乐阳他们的谈话,听了这话两人心里也暗暗附和,可不是,简乐阳不仅身手好,关键还头脑冷静出手果断利落,便是上了战场的话那也是一员猛将,最重要的是他如此年少,还有成长的空间,只可惜这哥儿身份束缚住了他,贺云章想得更多一些,这要放在开国初期,凭简乐阳这样的身手建功立业封侯拜将,也不是不可能的。 简乐阳淡淡扫了一眼没说什么,那两人又挖空心思说话,要是能得到简乐阳半点回应就能让他雀跃不已了,不过后来看简乐阳实在没什么谈性,他们也识趣地闭嘴了,四面封闭仅余空中的空间里只剩下咀嚼的声音。 简乐阳稍微吃了点东西后,便在原地盘坐起来,打算靠这闭目调息的方式过夜。 张孟处理完贺云章身上的伤后,两人一起吃了点赵伍送来的肉干,正是简乐阳给出的那包,如今这山里不知什么情形,他们不敢冒然出去打猎找食物,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等天明再出去探探情况。 “贺少爷你要什么?让张某帮贺少爷取来。”张孟见贺云章挣扎着要起身,忙过来制止,生怕他将身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崩裂了。 贺云章轻咳了两声,说:“那请张大哥扶我到公子那边。” 张孟看了眼因听到这动静睁开眼看过来的简乐阳,点头说:“好。” 简乐阳早知会有这番谈话,原以为会等到第二天天明,不想这贺少爷一夜的工夫都等不得扶到简乐阳面前,张孟将贺云章放下,后者便也同简乐阳一样席地而坐,不过少了块布当垫子。 简乐阳瞥了一眼,见贺云章并没露出丝亳嫌弃的表情,仿佛坐的并不是泥地一样,心里对他的初步观感不错,那日将这人送去医馆的时候便发现了,他手上茧,却并非武人习武留下的老茧,而是和他爹一样因抓多了笔而留下的,所以这应该是个读书人。 一个没多少武力的读书人从南边逃到这儿,又两次从猛虎帮手中逃脱,可见心性也非一般的坚韧,至于现在找自己,大概也是求救无门了,简乐阳对他接下来想要谈的话抱有不小的兴致。 “不瞒公子,云章从南方而来,不知公子可知南方是什么情形?”贺云章面对简乐阳一双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睛有些不自在,但仍硬着头皮说下去,他如今算是走投无路,仅凭张孟并不能帮助他多少。 “南涝北旱。”简乐阳用四个字概括了他所知的如今大兴朝的情况。 贺云章点头说:“正是,如今我来到北七方才知与南边的灾情相比,北边要幸运得多,至少一路走来百姓相安无事,没有一处地方出乱子,可在南边,许多老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却还要被当地官府镇压,也许用不了多久便会出现饿殍遍野的情形。” 简乐阳眼里仍没有多少波动,微颔了头说:“贺少爷与我说这些无用,朝廷不作为,我一个百姓并没有能力帮助南边的百姓改变这一局面。” 张孟三人并不是第一回 听贺云章描述南边的情形了,再听一次仍旧动容得很,百姓的命最不值钱,如赵伍李司会加入猛虎帮,那也是活不下去了才投奔过来,否则谁不乐意买上几亩薄田娶上一个媳妇,从此过上媳妇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他们猛虎帮虽不是整日在刀口上舔血,可有时候也需要卖命的。 再一听简乐阳如此冷静的话语,三人犹如被泼了盆冷水,头脑清醒多了,他们常常骂狗官,可这狗官还不是朝廷派下来的?但对于皇权,包括张孟这位猛虎帮的老大,也心存敬畏,胆敢生出大逆不道的念头,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贺云章错愕地看向简乐阳,可后者说出这话后依日冷静得很,淡淡地回望过来。 简乐阳说:“如果贺少爷需要我做什么,不必多费口舌,直接说出来便是,我能做便做,不能就是不能。”所以无需绕圈子,将南边情形说得再严重凄惨,可与他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再凄惨还能有人类全部进入末世惨吗?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贺云章心里震惊无比,这时候庆幸简乐阳是救他的人,而非站在他的对面立,否则无需口舌便会直取他的小命,他焉能有逃脱的机会? 贺云章脑子迅速转动起来,分析利弊,眼下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最后决定按照简乐阳说的去做,有些人,并不能为外物打动,简乐阳会出手救他,其实本身已表明了立场。 遂诚恳地道歉:“是云章的错,云章这便道来……” 贺云章接下来直奔主题,他堂叔是南方的官员,因为以江南总督为首的官吏把持了整个江南,上下沟壑一气,将整个南方的官场搞得乌烟瘴气,贺云章的堂叔是后来赴任的,一边与当地官员周旋,一边搜集证据,不料后来南方连降暴雨,河堤冲垮,淹没良田无数,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贺云章的堂叔一面组织救灾一面向朝廷求救,不料发现南方被江南总督完全封锁,请求朝廷赈灾的折子根本送不出去。 “江南只要有姓蒋的在一天,便会由他一手遮天,无法真正救百姓于水火,堂叔正路走不通,便想法子要将手里的证据送出来,好让朝廷知道江南的状况。堂叔将证据一分为三,由三路人马分别带岀来,只是没想到其中有路人马手下有内鬼,带队的人正是我义兄,不过义兄目前生死不明,他手里的东西也失去了下落,我一路循着线索过来,最后得到的消息,这东西有可能在猛虎帮手中。” “原来那次你被猛虎帮的追杀,果然是想偷取他们帮中之物?”简乐阳露出了然之色,张孟那回也不算冤枉了这贺云章。 贺云章露出些许羞赧:“不错,不过后来才知道是背后人勾结钱丁,针对我设下的一个陷阱,就等着我自己往里面钻,第二次被张大哥发现,救我出来。” 简乐阳摸下巴:“难道你想让我帮你找出那份证据?这事可不好办。” 贺云章也知所求不易,继续说道:“原来我以为猛虎帮里的布置是专门针对我的陷阱,不想我第二次果真在里面发现了义兄留下来的线索,那线索告诉我,义兄手里的东西不在其他地方,就在最危险恰又最安全的地方。” 简乐阳诧异道:“莫非就是县太爷的府宅里?” 否则整个新丹县城内,哪里会是最危险又最安全的地方?不就是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新丹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居然也来了这些人,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啊。 “正是。”贺云章肯定了简乐阳的猜测。 简乐阳打量了贺云章几眼:“这么重要的东西,贺少爷如此信任我让我去取?不怕我转身将你们出卖了,将东西交到对方手里谋取荣华富贵?” 贺云章正色道:“公子能从猛虎帮手里将我救出,说明公子本身心存仁善并非善恶不分之人,再说目前贺某连县城都进不去,张大哥受我所累同样如此,不如冒险一试,总比束手就擒的好。” 贺云章最后语气放软了,倘若不是毫无办法,他也不会求到一个半路上碰到的人,就比如和张孟之间也是如此,想想便知,目前新丹县内正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钻进去,下次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逃脱出来了。 他只是搏一搏了,而且他这人,向来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虚假的荣华富贵又岂能打动得了眼前的哥儿。 简乐阳笑了起来:“不用如此高抬我,我需要在山里待几日,明日会将你们]安顿好,等我离开的时候再告诉你我的决定吧,现在休息了。” “小公子” 张孟正要帮着贺云章多劝几句,被后者摆手拦了下来,毕竟此事是他有求于人,对方并没有责任帮助他,何况此事也冒一定的风险,他凭什么将别人拖进漩涡里来?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他也不愿意如此。 张孟住了口,听从贺云章的指挥,将他又扶到另一边,同样过夜休息。 此地离出事地点并不远,虽然夜里能安全度过,可不代表这里就绝对安全,因为这几人不可能一直待在里面,他们]需要水,需要食物,就必须走出去,那就很容易曝露行踪了。 这不仅简乐阳知,贺云章和张孟同样明白,所以这里只能暂作休息。 第二日天蒙蒙亮,一行人便离间了这山缝。 张孟与赵伍他们轮流背负贺云章,紧紧跟在简乐阳后面不敢叫声累和苦,贺云章也没逞能,虽然休息了一夜他精神好了不少,可他的体力依旧跟不上众人,非要自己行动的话,只会拖大家的后腿。 第43章 安顿 新丹县爆竹作坊。 当日给简乐阳开门的伙计走进曲管事房间里,递上几张纸,并低声说:“曲管事,猛虎帮散了,原帮主张孟失去踪影,钱丁的尸身在山里被人发现。 曲管事一页一页地翻看送来的资料,忽然皱起眉头问:“赵铁牛的外孙怎牵扯在里面?” 伙计忙解释道:“这事只有我们知道,那日也是巧了,正好简小公子来我们这儿的路上,跟猛虎帮的人撞上,他们要拿的人被简小公子救下,顺手送去了医馆,等离开这里去医馆时,那人已经不告而别了。” 如果不是发现时间线和走的路线正好一致,加上年龄相貌以及身手符合,伙计也不敢确认出现的人正好就是简乐阳,只能说太过巧合了,而其他人想要查出简乐阳的身份,那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曲管事听到这仚解释也是哭笑不得,不过也只有这样的误打误撞才能解释得通,他很清楚阳哥儿最远的地方就到过这新丹县,不可能和外面的人有过接触,只是阳哥儿目前并不适合曝露在那些势力的眼皮子底下。 想办法将阳哥儿的情况模糊掉,越少人注意越好,另外给仓河镇那边送个消息,将这事告诉他们,让阳哥儿自己也注意一下,其他的就暂且稍安勿躁。 “好的,曲管事,我这就去。”伙计匆匆离去。 仓河镇,郝管事对姓曲的让人送来的消息错愕不已,好好的阳哥儿去趟县城弄硝石,居然差点被卷进一桩阴谋是非中,他不敢耽搁,忙去了华仁堂,知道姓赵的肯定也在这儿赵外公一听这事,拳头捏得咯崩响:“格老子的,敢打我家阳哥儿的主意,老子撕了他! 华大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除了冲动地打打杀杀还能做什么?现在阳哥儿人都没曝露你就送上去门,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阳哥儿碰巧插了一手啊?” 赵外公坑嗤坑嗤了好会儿,也没能憋出一句话来,貌似姓华的说得好有道理哦,他一出面可不就自投罗网了么。 郝管事的胖手拍拍他的肩说:“放宽心,有姓曲的周旋,这新丹县说大不大,可说小也算不上小,那些人精力又不在阳哥儿身上,哪里腾得出手来专门查阳哥儿,不……” “不过什么?你隐瞒了什么?”华大夫眯眼看向郝管事。 郝管事挠挠头:“猛虎帮的几具尸体是在山里发现的,这么巧的事情都让阳哥儿碰上了,我担心阳哥儿在山里会不会也碰上他们?” “不好!”赵外公拍大腿叫出声,“就是你个老东西让阳哥儿进山打猎的,要是真碰上了,姓郝的,我绝饶不了你!” “这……”华大夫捋胡须的手一顿,他也不敢打保票,想了想说,“就算碰上了也未必有麻烦,阳哥儿的性子,这些年来我们还看不清吗?阳哥儿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虽然冷情了些,可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原则。” “哼,谁说我家阳哥儿冷情了?他对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还不够好?”赵外公听到这话不高兴了,听不得别人说阳哥儿半点不好的话。 华大夫失笑道:“因为阳哥儿将我们当自己人了,有些事情就算有疑问也只当不知道,就是这性子才叫人喜欢啊。”看阳哥儿去了趟姓曲的那里,带回来一包硝石,可问也不问就提了硝石回去了,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叫他们当长辈的也窝心得很。 赵外公得瑟地拍胸脯说:“那是我外孙,像我!” 华大夫和郝管事都懒得吐糟姓赵的了,要是阳哥儿像他才惨,幸好不像,摇头说:“这事还是等阳哥儿从山里出来吧,他出来后肯定要先来镇上。” 三人谈妥便耐着性子等阳哥儿过来,同时留意镇上出现的陌生人,以及他们的行踪,如果可以,他们谁也不希望有什么人将他们如今平静的生活打乱。 至于那位到品香楼求冰的简家人,虽然跟简乐阳能扯上关系,可郝管事早丢在脑后边了,在赵外公面前提也没提一下,本就无关紧要的人物,提起来多扫兴啊。 郝管事早忘了的事,简大富却气恼不已,这事没办成功,让他在老爷子和老三面前大失颜面,等他顶着烈日满头大汗地从外面回来时,看到他爹焦急期昐的眼神,简大富咬咬说:“爹,儿子无能,那品香楼,居然油盐不进,我找人说了三弟的身份,居然还是一句话,没冰!分明有户人家刚运了一车冰回去!真是狗眼看人低!” 简大富狠狠咒骂,仿佛这样就能将满肚子的怨气发泄掉,自从三弟考中秀才后,他在这镇上体面多了,别人不再仅仅将他当一个小杂货铺子的老板,他便有些飘飘然了,这还是第一回 受这么大的挫。 简老爷子失望无比,可看老大满头大汗嘴上起皮的疲惫模样,又说不出责备的话,简老三扶他爹进屋,拧了拧眉头,没想到事情这样不顺利,他看了眼大哥说:“既然有冰卖出,会不会是大哥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品香楼,才会有这个结果?” 简大富气急败坏道:“三弟你居然这样想我?你以为我不想替你办成这件事?像爹说的,你好了,我这个大哥也跟着有好处,你说我一个杂货铺子跟品香楼能有什么冲突?” 他跑得一身火气,还要受到三弟这样的怀疑,就算圣人也有火气了,何况他根本不是,跑了这么多趟不仅没得到好话,反而怀疑起他来了,有本事自己去找人啊,求他这个无能大哥做什么?以为他不知道三弟看不上他这个大哥? “好了!”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瞟了眼老大,不愿意他跟老三争执起来,“老三不是怪责你,不过是帮你分析分析原因,也许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得罪品香楼的事,不过现在说也晚了,难道这品香楼的后台这么硬,连老三的面子也不给?” 老爷子想不通,简老三同样也想不通,他如今秀才的身份,走在这镇上,那些大户人家对他也客气得很,他以为有门路的话可以花少些的银子便能买到冰,省下的银子他可以拿来花销结果不说不能省银子了,就算花高价也买不到冰,怎让他不气恼。 简大富一屁股坐下,捧起桌上的茶壶就往肚子里灌水,反正他跟老三有什么矛盾,他爹娘向来站在老三一边,也只有碰上老二的事,他才能占上风,他不会觉得老二有多委曲,只临到自己头上才会暗恼爹娘偏心,却又不敢说出来真得罪老三。 一茶壶的茶水让他灌得下巴脖子里都是水,随手抹了把甩甩手上的水渍说:“爹,二弟家的怪胎不是常往品香楼送野味,哼,要说我得罪人,我看啊说不定是那怪胎在背后胡说八道呢!” 反正先把责任推脱出去再说. 老爷子起身在屋里踱步,事情没办成,他比简老三还着急,夜里也睡不好觉,人显得更老了,忽然停下脚步咬牙说:“实在不行,就让老二家的哥儿亲自过来一趟!” 简老三错愕道:“爹你不会真以为他一个哥儿有这么大神通吧?比大哥还顶事?” 简老大这话听得心里极不舒服,什么叫一个哥儿比他还顶事?他一个大男人还比不上一个哥儿?他爹有多瞧不起他这个儿子?” 老爷子无奈道:“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实在不行,爹到时豁出这张老脸,跟他一起去品香楼。” 整个镇上,只有这品香楼有冰块,而且不知这品香楼什么背景,居然整个镇子上都没人敢用强的,都是老实地排队买冰,老爷子担心再拖下去,品香楼再多的冰也得卖光了,到时老三的事咋办? 简老三苦笑道:“又让爹老人家为儿子操心了。” 简大富暗骂这三弟就是狡猾,把爹支使得团团转,嘴上说几句好话就能把他爹哄开心了。 果然,如简大富所想,老爷子听了老三的话舒心多了,老三就是懂事体贴,转身对老大说:“老大你去村里看看那哥儿从山里回来没有,回来的话让他尽快来一趟。” “爹啊,我刚回来喝上口茶,你又让我跑?你没看我这两天都掉了一层肉了?”简大富叫道。 “你不去难道让我去?我生了你这儿子有什么用?”老爷子痛骂道。 简大富看看简老三一袭长衫,背着手站在那里,姿态惬意得很,差点控制不住眼里的妒火。 简老三看过来,双手一拱笑眯眯道:“又要有劳大哥再跑一趟了。” 简老大咬牙:“好,我再跑!” 看着简老大不甘不愿的背影,简贵荣嘴角扬起讥笑,当他的光是那么好沾的?居然连跑腿的活也不想干,他不干谁干? 转身却说:“爹你也别生气了,大哥在镇上要维持这家铺子也不容易。” “就他?”不替老大说好话还好,一说老爷子就动气,愤怒地拍着桌子说,“他这日子过得比我们两个老的都自在,每回问他掏银子就说铺子经营不善,当我老糊涂了不知道他的银子都花哪儿去了?” 都拿去喝花酒养小寡妇去了,可在小儿子面前老爷子又不好意思把这话骂出来,好歹给他大哥留点面子。 书房里探头往外看的简长庆,听到老爷子的怒骂声,又连忙将头缩了回去。 人在深山里的简乐阳无从得知外面的情况,不过他身为力量异能者并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还是有脑子的,如果只是帮派之争的话,未必会对他有多关注,可贺云章的出现让他知道,这后面牵扯到的势力可不是新丹县一个小地方能兜得住的,面对那样的庞然大物,简乐阳身处其中充其量不过一尾小\鱼,用网一捞也许就能让他原形毕露了。 站在半山腰上眺望山下的景致,简乐阳嘴里叼了根草,他漫不经心地想,如果早知道贺云章身上会牵扯上这样的大势力,那日他还会不会多管闲事? 噗地一声吐掉嘴里的草,简乐阳咧嘴呲牙,冲着当时钱丁看他的那种目光,也许他还是会多管闲事的。记忆完全复苏后,他性子里多少将上辈子的末世强者心态带了过来,让他示弱? 妥协?委曲求全? 抱歉,他做不到。 “公子打算离开了吗?”贺云章从后面走出来,他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将自己收拾干净,如此换上一身华服,走出去绝对是个俊俏的大家少爷。 简乐阳转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看得贺云章不知怎的脸上飘起了红晕,两手不知该怎么摆了,虽然吧,他不是没见识过胆大的哥儿和姑娘,可从来没一人能带给他这样的感觉,觉得再被打量下去,他头顶快冒烟了, 简乐阳长着眼睛呢,哪里会看不出贺云章的窘态,忍不住一乐:“没想到你是这么容易害臊的,那晚请我帮你做事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那晚你就不怕……简乐阳比划了个割喉的动作,“嫌麻烦斩草除根? 贺云章就是觉得,简乐阳的目光跟其他哥儿姑娘的目光不同,那些人眼里,他是个待价而沽的对象,又或者是作为攀附的对象,看的是他身份和外表条件,简乐阳的目光,则像是要扒开笼罩在他身上的种种,让他赤果曝露在外面或者看穿他內在,甚至带有一定的侵略性,这样的目光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哥儿身上的,像是颠倒了什么次序。 贺云章目光飘了一下,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了,他担心万一让简乐阳发觉,会真的不客气地拧断他脖子。 “那晚是云章鲁莽了,公子不怪罪云章,是云章的大幸,云章如今能站在这里,已说明了一切。”贺云章涨红了脸。 简乐阳摸摸自己的脸,看他一脸羞红,感觉自己调、戏了他似的,天地良心,他可半点念头没有的,虽然吧,这人将自己收拾干净后,看上去确实俊美小生一枚,简乐阳又用戏谑的目光扫了几眼才收回来,贺云章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简乐阳说:“我是要走了,给你们弄来的粮食足够你们吃上一阵子,这个位置也居高临下,山里有什么动静能及时发现躲开,你将具体位置给我,不管我去不去,十天半个月后我会再进来通知你们一声。” 粮食从哪儿来?正是他之前藏在山里的那些,他第二日将贺云章几人带到这儿后,便将他们留下,如果他们不放心自己偷偷跑了,那他正好省事。除了搬袋粮食过来,他也利用白日的时间在山里转了转,倒是碰上了两拔人,都让人避了开去没露面,回来后也将这情况告诉了贺云章。 贺云章大喜,忙从怀里取出一块布料,一看就是从什么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用炭木勾勒出一副地图,郑重交给简乐阳后说:“万望公子以自己安全为上,若有危险,请及时撤离。” “那里面的东西就不要了?”简乐阳似笑非笑地问。 贺云章正色道:“若不是公子相助,云章已落入他们手里,而且将东西一直留在那里,未必不是最安全的。” 简乐阳将布块卷吧卷吧塞起来:“贺少爷多虑了,你不说我也会以自己性命为重,你们多保重,我走了!” 提起脚边的背筐,简乐阳挥挥手便直奔山下,贺云章急忙抬眼追随简乐阳的身影,却发现他比来时的速度更快,转眼就隐入密林中失去了踪影,不由有些怅然若失。 张孟从后面走上来,之前贺云章与简乐阳说话时他一直没过来,没想到简乐阳说走就走了。 “小公子这就走了?” “是啊,他走了。”贺云章仍有些不舍地四处搜索,希望能找到简乐阳的身影,只可惜他到现在也不知简乐阳姓甚名谁,想问又不敢问出来。 “这位小公子真是奇人,他背后定有高人,才能教出这样的小公子。”张孟一向佩服这样的英雄人物,无关性别与年龄,简乐阳和他猜测中的高人令人心生向往,“只这样的小公子定然不愿意受束缚。” 好一会儿贺云章才遗憾地收回目光:“是啊,他确实是奇人,也受不得束缚。”他觉得,这样漫无边际的山林才是简乐阳的世界,他们的打扰像是亵渎一样。 永安村,简文远几次到山脚下张望,看他哥有没有从山里出来,这已经是进山的第四天了他哥从没在山里待过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就连他爹在书房里也待不下去了。 没他哥带着,简文远不敢往山里跑,只得在山下抓耳挠腮来回地走,不时朝山里望上一眼,每回都失望得很,还是没有人出来… 不对,那个远远的身影是谁?简文远正要习惯地扭回脖子时,突然卡在那里,瞪大眼睛看向里面走出来的身影,紧接着欢呼一声,这时候从里面出来的肯定是他哥,不会再有第二人的赶紧掰正脖子,惊喜得差点把脖子给扭了,简文远蹦蹦跳跳地往山上跳,一路拼命叫唤。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哥我等你等我好辛苦啊!” 第44章 买冰 老远就听到简文远的欢叫声,手里拽着结实藤蔓的简乐阳,身上的清冷淡漠如潮水般退去温暖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蹦蹦跳跳的简文远差点栽个跟头,让简乐阳看得好气又好笑,跑到他面前的简文远嘿嘿直乐,等看清他哥后面拖拽的是什么时,嘴巴张得能吞鸭蛋,并且好一会儿都合不上。 看虫子都要飞进去了,简乐阳伸手帮他合上嘴巴,笑话道:“看傻眼了?快在前面走,我可不会等你的。”说着拽起藤蔓继续往前走,后面简易的筏子摩擦地面杂草发岀哗啦的声响。 简乐阳回来路上猎了不少野物,因为东西太多两手拿不下,就在半路上临时做了个简易筏子,然后找了两根结实的藤蔓拴上,就这么一路拖回来了,后面的野味,份量加起来七八百斤不止,所以看到小山堆似的野物,简文远哪能不吃惊。 被他哥叫回神的简文远,小跑跟着他哥往回走,吞了口口水说:“哥你太厉害了,居然打了这么多,幸好品香楼里有冰块,不然这些野味吃不完可就浪费了。” “用得着你说,就是知道有地方放才顺手将这些都带回来了。”从山里回来的简乐阳心情还是挺好的,去除碰上的那几人,他在山里的收获还是挺大的,野味和药材那是小头,另有样发现的东西那才是大头,他得回去跟他爹还有外公他们商量一下要如何处理。 简文远高兴坏了,一路上嘴巴不停,告诉他哥不在的几天家里的大小事,喝个水吃个饭也能说上好些,可简乐阳却听得高兴。 等进了村子里,路上也碰到那么几个人,他们发现简乐阳后面拽拉的是什么时,表情没比简文远好多少,这些人一叫嚷,很快就跑来不少人围观,多少双眼睛火热地盯着简乐阳,这哥儿太能干了,谁要娶回去真是祖坟冒青烟了,不过他越厉害,也让人越不敢生出这样的念头,因为自知般配不上。 当简乐阳拖着小山堆的野物到达家门口的时候,简大富的马车也刚刚到达,听到外面嗡嗡的声音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这大热天的吵得也不心烦,掀开帘子往外一看,眼睛顿时鼓了起来,指着那堆野味不敢置信地问:“……些都是阳哥儿一个人猎回来的?” 简爹简娘听到声音早出来迎阳哥儿了,虽然有马车过来也没顾得上,这时听到熟悉的声音才转过头去,一看竟是简大富,这还是夏收的时间见过面,也没说上几句话。 心里虽觉奇怪,面上简爹还是客气地问:“大哥怎来了?” “爹让我来找阳哥儿,正好阳哥儿回来了,就跟大伯去趟镇上吧。”简大富看到这么多野味,里面还有不少好东西,不由有些眼馋,等他这大伯走的时候,当侄子难道不应该送他一些?炒一炒炖一炖,那可是最好的下酒菜,眼睛盯着野味快挪不开了。 简乐阳看得心里冷笑,这一个个的当他冤大头呢? 简爹气恼不已,说:“大哥,阳哥儿这次进山待了几日,刚从山里回来,你不让他休息下,这就要往镇上赶?” 简大富实在瞧不上这二弟,书念得都迂了,没看出两个老的根本不拿他当回事,而老的态度当然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其他子女的态度,都不将这老二当回事,简大富嘴一撇:“二弟你这说的什么话?是爹叫他去,二弟你这是在指责爹他没有慈悲心肠不知道疼小辈吗?” “拉倒吧简大富,别拿你家老爷子当筏子,你们简家大屋那边的人有没有慈悲心肠,咱村里有眼睛的都看着呢,这是又有用到阳哥儿的地方了吧,求人也不是这么个态度啊,有能耐就别求啊!”村人看不过眼,他们是知道阳哥儿进山好几天了,这都不让人歇会儿的,就算力气再大也不能当牛使啊。 “你们……”简大富被这些村民数落,气得要大骂。 简乐阳理也不理他,将野味拉到院子里棚子下面,好歹能遮住点太阳,然后说:“爹,你帮我跟田伯伯家借下牛车,我等下就把这些送镇上去,娘,快给我弄些吃的吧,我先冲个凉。” “好,爹这就去。” “娘这就给你做去,先喝点绿豆汤,文远,给你哥提水烧水去。” “好咧!” 谁也没理简大富,家里三个人都忙碌起来,把简大富晾在外面,差点又气个倒仰。 算了,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反正这怪力哥儿说了过会儿要去镇上,等见到爹后他要跟老人家好好数落这个不孝的老二。 田来庆半路上碰上简爹,他也听到了赶来看热闹的,听简爹一说马上转身回去牵牛套车,又帮着赶去简家,至于他小儿子么,早在简家撒欢了。回到简家,田来庆看到简大富,对他实在没啥好印象,问简爹:“这简老大过来做什么? 简爹之前没心思理睬这大哥,现在有心情想他的事了,毕竟简老爷子还是让他给劝去简大富那里的,所以事情肯定跟买冰有关,难道说简大富弄不到冰,老爷子想起他说过的阳哥儿认识人的话了? 这是实在没办法才想到阳哥儿的吧,等会儿得跟阳哥儿说一说。 “估计是我爹想从品香楼买冰的事吧,要让阳哥儿跑一趟。” “买冰?你家老爷子这么阔气?”田来庆大惊。 简爹低声说:“是帮三弟弄的,说是帮三弟走门路的。” 田来庆这下听明白了,可就因为听明白了更瞧不上那一大家子,能有钱子买冰走门路,这说明手里攒了多少银子啊,可当初分家的时候尽听简老太太哭穷了,几乎把简爹一家扫地出门,他有时候真怀疑简爹不是两个老的亲生的,否则怎这样糟贱呢。 可说不是亲生的也说不通,当年老太太怀身子生产的事,村子里老一辈的不少人知道的。 看热闹的村民也不嫌天气热了,都挤在简家的院子里,说简乐阳能干会持家,说简家这口井打得好,看如今用水不用跟地里抢了,等简乐阳冲过凉吃了一大碗凉拌面准备出发时,他们才陆续离开。 简大富刚刚被村里人鄙视,也就不乐意往里面挤了,蹲在屋里喝简娘端岀来的绿豆汤,这心里总算舒畅了不少,甭说,简娘煮的绿豆汤那手艺没得说,无论是他媳妇还是镇上隔壁的小寡妇,都不如他。 等人走了,简大富摇摇晃晃出来了,看简乐阳一样样地往牛车搬,他早看中了几样,伸手就要过来拿:“阳哥儿确实能干,大伯拎几样回去给你大哥尝尝,他这段时间读书读得辛苦。” 简乐阳伸手就拍掉他的手,他辛苦弄回来的可不是让人白白拿回去的,并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吃了他的东西也没好话:“这些是品香楼要的,大伯想要可以自己去买,要不就进山自己打去。 简大富瞪直了眼睛,不敢直信地看着这哥儿:“二弟,你也不管管你家哥儿,这是对大伯的态度吗?我是他大伯,长庆是他大哥,这不是自家东西?又不是花了他多少钱。” 简爹也动气,因为大哥太理所当然了:“大哥,阳哥儿辛苦了几日才打到这些,怎么处理当然也听阳哥儿的。” 简乐阳真不耐烦跟这种人打交道,特别是这大伯,他常去镇上的,哪里不知这人是个什么德性:“大伯要拿也行,拿了多少,等下去镇上,我就去大伯铺子里拿回多少,反正是铺子里自家的东西,还不是一样的吗?” 简大富刚要反驳,可正好简乐阳将一头一两百斤重的野猪轻松搬到牛车上,看得他眼皮直 想到婆娘跟荷花之前的遭遇,顿时有些退缩,可想到居然让一个侄子吓得退缩,又觉得羞恼无比,就准备把枪口转向简爹,看他是怎么教育两个孩子的,对长辈这么没礼貌,可简乐阳仿佛看穿他心思一样,转头朝他冷冷瞥了一眼,将他胆子又缩了回去。 简乐阳冷笑,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以为他爹性子软就可以随意欺负拿捏了?怎不见他对简老三摆老大的架子啊? “爹,娘,我先去镇上了,晚上会回来的。”跳上车,简乐阳跟爹娘道别。 “哥,我跟你一起去。”戴好草帽的简文远也往牛车上爬,这回田小牛没跟上,知道阳哥儿事情多。 这回简乐阳没拒绝,这弟弟向来黏他,分开好几天了,哪肯再留下来。 “坐稳了,走喽。” 简大富傻眼,居然理也不理他,就这么走了。 简爹在后面说:“大哥不走吗?不是说爹等得着急吗?” “哦,走,这就走!”简大富连忙爬上马车,只是简乐阳赶的是牛车,他也好让车夫慢慢地跟在后面,马车赶出牛车的速度。 到了镇上,简乐阳当然是将牛车往品香楼赶,简大富想让他跟着先去他铺子里见老爷子,不过话还没说完,被简乐阳一个冷冷的眼光吞了回去,等简乐阳将牛车赶远了,才气得骂骂咧咧:“这怪胎咋这么邪性?看人的眼神冷飕飕的像刮进骨头里了,算了,赶紧回去。” 简大富不知道,简乐阳刚在山里动过手,这骨子里的戾气也在慢慢复苏过来,放在上辈子就简大富这种跟他叽叽歪歪的人物,伸手一拧那脑袋就滚下来了。 “哥,真要帮爷爷和三叔他们买冰啊?”简文远也是个小机灵,偷听到他爹跟他哥说的话,其实心里很不情愿的,干嘛要卖给他们?也就是他哥身体好,换个人哪里吃得消。 简乐阳知道弟弟关心自己,伸手弹了弹他脑门:“帮,干嘛不帮?他们有银子就让他们多多地掏呗,赚的银子里面还有我们家一份子的,银子送到眼面前来了干嘛不要?” 简文远捂着脑袋悟了,嘿嘿直乐。 到了品香楼,郝管事一听阳哥儿过来了,立马跑了出来。原本就两个小伙计过来帮忙搬野味,可等看清车上的小山堆后,郝管事立即让看傻眼的两个小伙计再去多叫几个人手。 郝管事乐得合不拢嘴,摸摸这个又探探那个,果然把任务交给阳哥儿绝没问题,一下子弄来了这么些,这个热天够用了。他挑了几样自己中意的野味,准备待会儿就亲自下厨,要知道 因为天气热,他上次钻厨房还是简乐阳来的那回,至于剩下的,则让伙计们搬去冰窑里藏着。就连前面的掌柜也过来凑热闹,这个夏天品香楼能好好挣上一笔了。 郝管事让人将他挑出来的几样先拎厨房里收拾干净,他则带简乐阳兄弟俩去屋里说话,进屋凉气阵阵扑面而来,简乐阳和简文远同时发出舒服的声音,郝管事又端来酸梅汤让他们去去暑气。 “这是刚回来?看野味都新鲜着呢。” 简乐阳嘴一抹,说笑道:“是啊,刚回来填了下肚子就赶过来了,哪里敢耽搁郝管事的大事,“接着又正经道,“不过有件事要跟郝爷爷说一下。” “啥事?郝爷爷也有事情要跟你说呢。”郝管事看兄弟俩喝完一杯又给他们续上。 “是这样……简乐阳将简老爷子为买冰的事情上他们家,被他爹忽悠来镇上却没买成,转身又找上他家的事情说了! 郝管事听得拍腿哈哈笑:“你们老子这回倒办了件聪明事,简家那几人我知道,是我故意交待他们不卖的,现在阳哥儿你是想卖还是不卖?” “卖!当然要卖!有银子干嘛不赚?不过这个价钱嘛……嘿黑嘿……”简乐阳嘿嘿笑。 “我懂了,你们兄弟俩都是促狭鬼,“郝管事胖手点点一样嘿笑的兄弟俩,“行,那就这样办吧,我让人跟前面说一下。”郝管事招来个小伙计,跟他耳语了一阵,那小伙计听完后一溜烟跑前面找掌柜去了。 简乐阳正要问郝管事要跟他说什么事,又有小伙计跑来了,说外面来了人,来找简乐阳的得,这要来了!简乐阳起身理理衣服,谢了小伙计,招呼简文远一起出去:“郝爷爷,那咱们就一起出去吧。” “行,陪你们走一趟。”郝管事摆摆手。 原本有说有笑的三人,出了门后就变成郝管事背着手走在前面,简乐阳兄弟俩落后几步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都是实力演技派的。 简老爷子被简老三扶着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一个训斥的声音:“这回是看在你今天给我们品香楼弄来不少好东西的份上,才破例将掌柜的叫来见一见人,我们品香楼是有冰,可有再多的冰这天气也不经用,都卖了我们品香楼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下去了?还要不要开门迎客了?” “是,郝管事,我们知道品香楼的难处,这次给郝管事添麻烦了,我保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下回我单独给郝管事弄点好东西,算是孝敬您老的。”这是简乐阳的声音,听得老爷子跟简老三互看了一眼,这哥儿居然真的给他们争取到冰了? 老爷子其实也是走投无路,没办法之下才想起简乐阳这个人,让他过来试一试,没想到老大老三都没办成的事,让他一个半大孩子给办成了?走在最后的简老大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回去的时候可是先将简乐阳狠狠数落了一顿。 “阳哥儿!”简老三出声叫人。 “是三叔来了?三叔快请进,爷爷和大伯也来了,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郝管事,负责采买和厨房的管事,我在品香楼也就跟郝管事打过交道,大伯跟我说了后,我便求了求郝管事,剩下的事就要爷爷和三叔亲自跟郝管事以及掌柜的商谈了。”简乐阳走出来将这三人迎进去,指着站在那里的郝管事介绍道。 “这是应该的,这是应该的,这次多亏了阳哥丿儿帮忙,否则你三叔的事情不好办,你三叔会记着阳哥儿你的情的。”老爷子照例开空头支票。 “是啊,三叔记着阳哥儿你的好,这次三叔要谢谢你。”简老三冲简乐阳笑得特别亲切,甚至伸出手拍拍简文远的脑袋,仿佛简文远是他最疼爱的侄子 说罢,这父子俩就绕过简乐阳兄弟,朝郝管事拱了拱手,简乐阳朝弟弟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乖乖站在一边不声响了,没一会儿丿U掌柜从前面过来,一来便冲郝管事抱怨上了,现在楼里用冰也紧张了,哪里再有多余的冰块卖给客人,这要往外卖,可是得从楼里自己的冰窑里匀出来郝管事朝简老三父子俩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人一起跟掌柜的说好话,于是接下来简乐阳和简文远全程旁观,看着简老爷子一脸肉疼地被迫将价格往上提,不提不行,人家不肯卖了,这种事情当然不是简乐阳能帮得上忙的了,简乐阳说自己行他们也不会相信的,觉得简乐阳能帮他们搭上桥已经是奇迹了。 最后在双方皆肉疼的表情之下谈成了这笔买卖,老爷子先交了订金,剩下的银两等冰全部交易完后再结算,等冰块取出来装车,简家爷子三人不敢耽搁,虽有棉被外面包裹着,可这天气过热,不敢多待,急急地便告辞离开了,这是要直奔县城。 至于简乐阳兄弟俩?冰都买到了,老爷子光顾着心疼多花去的银子了,哪里顾得上他们,这兄弟俩就被丢在了后厨的院子里。 郝管事气得直乐:“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吧,没谈成前真以为是疼爱孙子和侄子的好爷爷和好叔叔,再看看现在,就没见过这么差劲的长辈!” 简乐阳乐道:“这不是早就知道的,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我也只是想赚他们银子,银子比几句好话实惠多了吧。” 郝管事听得也乐了,碰上这种事也只能自己想开了,好在这兄弟俩都不对这些长辈抱有期待了,所以不会被伤着:“走,跟爷爷进屋里凉快凉快去。” “好咧。”简文远高兴应道,他是真的不伤心。 进屋坐下,郝管事便问:“阳哥儿这次进山除了打猎,有没有碰上其他什么事或是什么人?” 简乐阳挑眉:“郝爷爷不会无的放矢吧?我的确碰上事又碰上人了。” 郝管事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回答,不得不将原由解释了一下:“县里姓曲的捎来口信,你上次去县里差点被人盯上。” 简文远眼睛瞪圆了:“什么叫我哥被人盯上了?什么人盯我哥?” 简乐阳拍拍弟弟脑袋,郝管事这么一提他就知道了:“猛虎帮?还是猛虎帮抓的人?我在山里第一晚上就碰上了,顺手将人救下了。” 郝管事叹道:“果然让我猜着了,你说说你的运气,去趟县城就让你碰上这样的事,这进山了还能逃得了?这不就来了,你真将人救了?如今人在哪里?还在山里?” 简乐阳点点头,这事对几位长辈没什么好隐瞒的:“是在山里待着,暂时安全,郝爷爷对这里面的道道知道多少?那位少爷自称姓贺,名云章,跟猛虎帮的张孟在一起,还有张孟的两个手下。” 简文远的眼睛更圆了,没想到他哥进山真碰上事了,还救了人?紧张地盯着郝管事,想知道他哥救的到底是什么人,连酸梅汤也忘了喝了。 简乐阳又说了贺云章与他说的南方的情形,以及他为何流落到此处的原因,幕后人勾结钟县令以及猛虎帮钱丁设置的陷阱,郝管事摸着双下巴,这事情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南边的情况郝爷爷不清楚,不过说到姓贺的官员,郝爷爷知道朝廷里确实有这么一位,贺云章是不是他堂侄这事另说。” 简乐阳自然清楚,面上的事情差不离就不行了。 第45章 闷声发财 郝管事为简乐阳简略讲述了京城贺府的情况,简文远捧着脸也听得挺认真。 贺家在京城属于名门望族,当朝太、祖能够打下江山,贺家居功至伟,当时贺家没有适龄姑娘,只有一个哥儿,便被皇帝封为贵君,与贵妃相当,只是这贵君一生无子,在后宫也无宠,无波无澜地度完了一生,与其他勋贵家族相比,贺家当时着实低调得很,那时候可是有好几个勋贵恃功倨傲,惹恼了皇帝触动了底线,轻则夺爵,重则抄家灭族。 贺家最初得封的是侯爵,传到现在身上已经没有爵位了,不过相比其他勋贵后代,贺家子弟难得的争气,一直有人通过科举出仕,如今朝廷的礼部尚书便是贺家人,据我所知,贺家这一代和成王府上有联姻,没想到姓蒋的如此胆大妄为,连贺家的人也敢动手!不过贺家居然会派族中子弟前往南方,卷入这趟浑水里,莫非贺家这次竟然在皇子中站队了? 郝管事对贺家的观感非丰常不错的,贺家的当家人从建朝开始就一直头脑十分冷静,懂得什么时候该低调,什么时候应当出头,为官不仗势欺压百姓,在百姓中的名声口碑也是很不错的之前每回的皇权更迭中贺家从没有站过队,虽然无从龙之功,但也不会在清算的范围内,只要皇位上的皇帝不是昏庸之辈,都不会将贺家列入清算之中。 简乐阳放下茶杯说:“如果上面的人实在不堪,以至都危及到贺家的生存呢?或许是被逼着作殊死一搏。” 相比这样的贺家与蒋家,简乐阳觉得救了贺家的人不算亏,要是像蒋家那样的人,说不得他立刻返回山中将人给咔嚓了。 郝管事摸着双下巴叹了口气:“也许阳哥儿你说得对,可能是贺家挡了某些人的路了。郝爷爷跟你说这事,是给你提个醒,最近不要出入新丹县了,免得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将自己曝露。” 简乐阳眨眼,让他不去新丹县?可他答应贺云章的事要怎办? 看这表情,郝管事一愣:“莫非有事?” “是啊,我答应了贺云章要去新丹县一趟,帮他取样东西。”简乐阳说得随意。 郝管事表情严肃起来:“莫非就是这位贺少爷前来新丹县的目的?这事可非丰同小可,“起身走了两步,若不是与简乐阳有关,他哪里需要如此费心,“不如给姓曲的捎个口信,让他那里想办法探探?” 简乐阳想了想说:“还是不要了,免得打草惊蛇,这事还是我自己来,郝爷爷放心,我会做足准备再动身,不会走正门进去的,挑个夜黑风高的时候摸进去。” 郝管事干瞪眼,见简乐阳不改口,只得挥手说:“你去你外公那里,你外公同意那我没话说。” “好的,那我与文远先去找外公,郝爷爷的心情我明白,我比别人更在意自己的安全。文远,我们先走。”简乐阳起身拍拍屁股要走,对郝管事的关心不是不窝心的,要走出门的时候又想起一事,从身上摸出一小块白色石头,反手丢了出去,“郝爷爷,我在山里找到的。” “郝爷爷再见。”简文远也忙不迭地说再见,跟着他哥小跑。 郝管事无奈叹笑,人已经走出去了,白色石头也落到了他手里,起初没在意,等仔细一看,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果然,是苦涩的咸味,这是说,阳哥儿在山里转悠的时候竟让他找着一个盐矿?! 郝管事不禁笑了起来:“这哥儿太能折腾了,连盐矿也能碰上,算了,让赵铁头去烦恼吧!” 简文远连忙爬上牛车,坐到他哥身边,仰着皱成苦瓜的小脸,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看着他哥。 简乐阳牛车也无法赶了,只得放下缰绳,没好气地伸手弹了他脑门:“做什么怪样呢?有话就直说,再这样我哥把你丢下车了。” “哥!”简文远突然抱住他哥的手臂,用的力气非乍常大,意指这样就不能随便丢下去了吧! “哥你干嘛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郝爷爷的话我都听得懂!”所以哥你不要敷衍我了。” 简乐阳好笑地将他脑袋上的头发揉成一团,再向下拍了拍:“傻弟弟哎,你得明白,危险是因人而异的,对普通人来说这事是危险,非常危险,换了是你和爹甚至外公,都要冒很大的风险,可对哥来说,那就不叫危险,懂不?你哥我比任何人都珍惜这条小命。” “可……简文远还想争取。 “别可是了,赶紧坐好!”简乐阳发威了,简文远立马松开手,老实坐在一边。 简乐阳看到幽怨又可怜巴巴的眼神,好笑又好气,一边赶车一边说:“等你哥用事实说话你再发表意见不迟,现在的你就好好念书吧,等将来能独挡一面,哥再退位让贤。” 简文远握拳,果然还是他太小了,没有发言权,他一定要快快长大,他爹娘怎没先生他呢? 简乐阳赶着空的牛车来到华仁堂,拎起放在身边的一个袋子径自跟小伙计打了个招呼,便穿堂而过去往里面。在山里的几天他穿梭了不少以前没光顾过的地方,所以弄了些好的荮材,比如人参灵芝之类的,也就是说,其实这趟进山,真正值钱的都在这个袋子里。 那一车的野味,只得了二十几两银子,当然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就这收获顶得上两三年的收入了。 他带来的这些药材让华大夫乐坏了,也就赵外公生气不已,明明阳哥儿是他外孙,可这东西不是送给姓郝的就是姓华的,就是没他的份,也就小文远能逗他高兴了。 在山里简乐阳可没法子将这些药材好好处理,华大夫迫不及待地要钻进药房里,将这些全部炮制好,可想起还有好些事情没跟简乐阳说,所以只得先将药材在药房里放妥当再出来。 “姓郝的跟阳哥儿你都说了?” “是啊,“简乐阳过来后就跟华大夫要了纸和笔,在纸上圈圈划划,弄好后鼓起腮帮子将墨汁吹干,“华爷爷,这件事我已经卷进去了,那就干脆做到底,半途而废,显得我怕了他们似的,外公,帮我找人打两样东西吧,我有急用啊,准备夜探新丹县和县太爷的府宅的。” 华大夫被口水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赵外公却高兴地直拍外孙的背:“好样的阳哥儿,这点最像外公,有什么事尽管放马过来,外公替你挡着。你放心,外公保证帮你办好,两天是吧,那就两天!” 华大夫没好气地瞪这姓赵的,不说没帮着劝,还添柴加火的,生怕阳哥儿卷的麻烦还小。 简乐阳偷乐,将对郝管事说过的事又跟这里的两位长辈说了一下,听得赵外公拳头捏得咯崩响,恨不得跟简乐阳一起杀上新丹县,将那姓钟的狗官给咔嚓了。 简乐阳又将他的工具用法说明了一下,赵外公对这方面就懂得多了,说起那些阴谋官场之类的,他脑子里一片浆糊,简乐阳说到他的计划时赵外公眼睛锃亮,所以到最后,反而是他对简乐阳最放心:“放心去吧,外公到时在外面接应你,要是你不出来,外公就冲进去。别的不说,就咱这县城的城墙,基本就是个空的,修得也最差劲,多少年没加固过了,幸好咱们这儿不靠近边境,否则被那些外族冲过来,一冲就垮。” 简文远猴在他外公身上扭来扭去:“外公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乖乖听话。” “你个小混球,“赵外公将小孙外的屁股狠拍了两下,“这事外公也听你哥的,你看外公敢不听你哥的话?” 简文远垮脸,好吧,他外公说得对,外公也听他哥的:“那我以后好好锻炼身体,这样哥就会带上我了吧?”其实男孩子哪有不喜欢冒险的,骨子里多少都带了点这样的因子。 简乐阳点头说:“等我验收过关就带你。” 简文远又欢乐起来,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赵外公跟华大夫交流了个眼神,然后两人一致摇头,以为阳哥儿的“过关是那么容易的?高兴得太早了。” 其实简乐阳没其他用意,就是希望弟弟坚持锻炼身体,书生也需要一个好身体的,至少以后赶考的话能将整个考试撑下来。 人各有所长,文远走适合他的道路就足够了。 离开前,简乐阳一样将发现盐矿的事情说了,华大夫问:“阳哥儿你想怎么做?” 简乐阳摸下巴说:“暂时就这样吧,没想贩卖私盐,先看看形势吧,反正盐矿放在那里也不会自己生了腿跑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呢,就算要做私盐买卖的话,我也不会亲自去做的。” 对别人而言,私盐买卖要砍头的,小老百姓哪个敢沾手?私盐当然都握在那些背景深厚手握大权的人手里,不过如果这朝廷继续如此的话,就不要怪他插一手了,否则他哪里来的钱养人将张孟之类的拉拢过来? 华大夫欣慰地点点头,阳哥儿做事有分寸的,这让他]很放心,单纯为银子的话,老曲那里自然有门路帮他销掉一些私盐,可终究不是长久买卖,私盐贩卖的利润太大,那些人容不得别人伸手进去分薄了他们的利润。 等太阳西下的时候,兄弟俩又赶着牛车回村了,现在手头的银子足够自家养头牛或是匹马了,不过眼下家家户户都难着呢,他家突然拿出银子养马,就算他在村里如今地位不一般也要遭人眼红的。 一路上不断有村里人跟他们打招呼,不时有人问,阳哥儿这趟赚了不少银子吧,羨慕的表情遮掩不住,不过眼红的人少,毕竟就算是老猎户轻易也不敢在山里待上这些天,而且力气连他一半也比不上,谁能将近干斤的猎物给拖回来? 村里不少人怀疑,力气再这么增长下去,以后他的力气得过千斤了吧,这大力士也比不过他一个哥儿吧。 眼红者如钱寡妇,肚子里的酸水快要冒出来了,在她看来,一趟一二十两银子肯定有的,要是娘家弟弟能娶上这样的媳妇,整日躺炕上也不愁吃喝了,可如今连简乐阳身边也不敢靠近了,最多背后说上几句酸话,想想简乐阳能拖那么重的东西,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摁死她了,她还没活够呢。 有人告诉简乐阳:“你大伯回来将老太太还有他那一家子都带走了,说是去县城里享福去了,没看你大伯母走的时候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全带走了?”简乐阳诧异地问。 是啊,全带走了,就连家里生蛋的几只老母鸡也带上了,门都给锁上了,说是简老三买上冰了,带他们一家子去县城享福呢,阳哥儿,简老大果然这么能?这么难买的冰也让他找着门路了?还有你爷爷家银子不少啊。″有人想起简大富炫耀的嘴脸。 简文远不高兴了,哪里是大伯找的人,居然全被大伯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了。 简乐阳朝他使了个眼色,微笑着对别人说:“这些情况我们也不知道,我想大伯他们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爹娘一声吧。” “可不是,你爹娘还是听其他人说起才知道的,唉……”说罢同情地看了兄弟俩一眼,虽然阳哥儿能干,可他们一家子在简家却最没地位啊,想不通简家二老为什么这么看不上简夫子。 等人后简文远问他哥为什么不说,简乐阳乐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炫耀的?银子到手了就好,咱这叫闷声发大财。” 好吧,简文远表示,这就是他哥说的暗爽吧。 回到家简爹简娘问了镇上情况,简大富的话听不得,他在村里光炫耀他人脉多广,认识的人多多,一句真话也没有,简乐阳还没说,简文远先抢着将当时情景详细了一番,简爹听得抽抽嘴角,没法说自家孩子坑了老爷子和大哥一回,这也是他们自己乐意的不是? 第46章 夜闯钟府 说完了买冰的事,简乐阳又交待了救人一事,过两天他又要离家夜不归宿,与其找借口,不如告诉爹娘真相,否则以后再碰上什么事还得继续找借口,很容易被戳穿。 有他这样不安分的儿子,咳……他爹娘的心脏还是锻炼锻炼的好。 只是盐矿的事路上他叮嘱了文远,暂时别告诉爹娘,这不算说谎,只是暂时的隐瞒。 简文远很配合他哥,这让简乐阳觉得,他要将文远往皮白馅黑的读书人方向培养并且一去不回头了,好吧,只要不对自家人黑就不算坏事。 “娘去帮你!”简娘起身在屋里转,准备将柴刀找出来磨刀子去,别人家是上阵父子兵,他们家,咳,母子兵也不差。 劝简娘的事还得简爹来,简爹拉住简娘的手,后者就不敢动了,尽管她力气其实比简爹大一挣就能脱开来。 简爹劝道:“娘子别听风就是雨,先听阳哥儿说说他的计划,否则我们过去也是给他添乱,阳哥儿在忙自己的事情时还要照顾我们。” 简娘扭捏了两下说:“我就是说说,对,先作准备,阳哥儿,你说吧。” 简乐阳和简文远互视一眼,果然他们]坐在一旁不说话是最正确的选择,这种事情还得由他们爹来。 简爹没注意到两个儿子之间的眼神交流,将简娘扶到位置上坐下,自己才转身看向简乐阳原本挺乱的心情,反倒因为简娘这一打岔理顺了几分,就如他自己刚才所说,他们所谓的帮忙其实是添乱,不如听听阳哥儿的计划,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也就是说,对于阳哥儿,他做个出主意的人也就是军师,会比一起行动的同伴更加适合。 “阳哥儿,你说说看要怎么做?也好让爹和你娘在家等得放心。”简爹严肃道。 简乐阳看到的是他爹对他的尊重,诚恳地听取他的想法,这在封建家庭中并不多见,他见得最多的就是老子呵斥教训儿U子,这不准那不对,否则就是不孝忤逆,而他何其有幸有这样对开明的爹娘。 “爹,娘,是这样的……”简乐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如何趁夜入城,如何摸进钟府,以他的能力和对危险的判断,完全可以在敌人未发觉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顺走,“爹,如果不小心被人发现的话,我会以保重自己为先。” 简爹听得很认真仔细,原本想替阳哥儿完善一下计划,可发现听到最后阳哥儿的计划比他以为的还要完善,并且连发生意外也考虑进去了,阳哥儿仿佛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无比从容又面面俱到,走到简乐阳身边拍拍他的肩说:“这下爹放心多了,阳哥儿比爹考虑得还周全,爹和你娘还有文远就在家里等你。” “嗯,我会完好无恙地回来的!” 这番谈话完结后,家里再没提起这个话题,仿佛和以前一样过日子,只是当简乐阳又一次离家消失在他们视野中时,被留下的三人才沉默起来,简爹摸摸小儿子脑袋说:“走,让爹看看你这几日看书成果,爹来考较考较你。” “好吧,爹你尽管放马过来!” “跟谁学的,好好说话!” 简乐阳和赵外公到达县城外面时,正是三更半夜的时候,赵外公牵着马在城墙外面的小树林里等,蒙着脸的简乐阳用手比划了一下就纵身蹿岀了小树林,直往城墙下面跑,赵外公看着外孙的身影像阵轻烟似的,眨眼就蹿出老远,看来外孙的实力比他预估的还要足,对这次行动他也放心多了。 到达城墙下面,简乐阳取下背在肩上的绳索,绳索一头系着的铁爪子,正是他托外公帮忙找人打造出来的,腿上还绑了把匕首。他将铁爪子将上一抛,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正好落中在墙头上,往下拽了拽,然后抓着绳子如灵猴一般轻敏地蹿了上去。 赵外公只能看到一个黑蚂蚁在快速移动,很快就越过城墙消失在他眼中。赵外公心痒痒,这铁爪子拿回来他还没试过呢,改日找机会试一试?不过外孙这速度他是比不上的,就是年轻身手最好的时候也比不上。 入了城内,四下无人,早将新丹县地形图印入脑子里的简乐阳,不用判断就直取一个方向掠去,一路上避开大路,专挑阴暗的角落走,顺畅无比的来到钟府外。 他没急着先闯钟府,而是绕府一周,先要确定这外面有没有埋伏,最后诧异地挑了挑眉,居然丁点没有,那他就不客气地攀上了院墙,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府内。 倒是这府内有人值守,他听到值夜的人在低声交谈,阴暗处另有呼吸声,可见姓钟的也是个怕死的,外面没有埋伏,这里面却是有人守夜的。 异能者的感知在这夜里无限放大,简乐阳将自己融入黑暗中,避开他感知到的有人的位置东西就藏在钟府的花圃里,简乐阳蹲下用匕首将东西取了出来,看也没看就用包起来绑在自己身上,见有巡夜的人过来,迅速隐入黑暗中,等待这队巡夜的人离开后才从黑暗角落里走出来。 任务完成得太轻松,简乐阳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心头那点冒险因子蠢蠢欲动,于是给自己加了项任务,去狗县令的书房里转一圈,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捞一捞,否则岂不是白来了一趟,光给贺云章办事了,自己一无所获。 书房的防守比其他地方严密一些,但在简乐阳的感知下也是漏洞百出,他没给自己特别增加难度,直接扭断了两个人的脖子,就从他们盯住的方位进入了书房里,至于他离开后钟县令发现这里被人闯入后会有怎样的反应,那就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了。 书房里自然比外面更加黑暗,身上带了火折子却没拿出来用,否则那不是告诉外面人,有人闯进书房里啦,他的眼睛也是被异能改造过的,虽比不得视觉异能者,可比普通人强上许多,这就足够使用了。 搜了一圈后,他在书案下面发现一块地砖里面是空的,用匕首撬开后从里面掏出一个匣子,非常粗暴地将外面的锁给拧断了,里面有一叠银票和几封信,非常不客气地笑纳了。书架上也搜了几张银票和书信,也不管是与谁的通信,先收了再说,另一处地方发现几块金碇子,再收其实书架上面的书他也想收走几本的,这年代的书最贵了,每回简爹都是咬牙才买上一本,买回来后珍惜无比,有不少书都是简爹一字一字抄下来的,早年也是靠给人抄书代写信件挣下自己的束脩的,只可惜那样的话目标会太大,好在拿走的这些银票金碇,足够简爹买上好多书了,再扫一眼书房,简乐阳果断离去。 等他翻到院墙上时,听到书房方位响起尖锐的叫声,刹那间沉寂的府宅活了过来,火把亮起来,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来,一部分往书房而去,一部分往主院方面奔去,一边奔一边大声叫喊。 简乐阳笑看了一眼,转身跳了下去。 “院墙上刚刚有人,快,快去那边搜查!” 半路上,简乐阳看到钟府上空有信号发出,这应该是和背后者联系的信号吧,简乐阳咂了咂嘴,还是先走吧,其实他挺想和幕后人会一会面的,只是外公还在外面等着,还是不要让老人家担心了。 钟县令夜里搂着小妾睡得正香,被府里下人吵醒的时候非常不快,可等他听到“书房被贼人闯入“时吓得魂儿都飞了,一把甩开缠上来的小妾,抓起衣裳赤、裸着上身就跑了出去,身肥肉在月光下醒目得很:“快,快带老爷去书房,把府里所有人都叫起来搜查,一定要把小贼给老爷我抓出来!” 一边穿衣服一边飞奔向书房,到书房时上气不接下气,来的路上还抱着点期望,希望贼子刚闯入里就被发现跑了,可等他颤抖着手打开书房门,迫不及待地踏进去时,后面的灯笼及时跟上,这一照之下钟县令差点一屁股栽坐在地上,分明贼子已经将书房搜遍了,而且一点不掩饰搜刮的痕迹。 他连爬带滚地跑到书案边,探头一看,彻底瘫了下来,完了,完了!东西全被贼子拿走了!就留下一个空的匣子! “老爷,老爷,这两人是被小贼弄死的。”管家慌张跑进来,后面是家丁抬着两个死人。 书房里灯火通明,等护院查看这两人的死因时,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两人一样的死因,都是死于一击毙命,直接将脖子就生生拧断了,没有任何其他反抗的痕迹。 “快,找他们,叫他们过来!肯定跟他们的事有关!”钟县令响起从南边来的那些人,今夜的小贼肯定是他们招来的,“再带人全县城搜查,一定要把小贼查出来,不能放跑了! “是,老爷!” 当两方都出动搜查小贼时,小贼本人已经攀上了城墙,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城里增多的火光,收起绳索,跑到城墙另一头,固定好铁爪,顺着绳索下了城墙,城墙下面抓着绳索抖了一抖,力道顺着绳索传了上去,那铁爪就脱落出来,直直掉落下来,落到简乐阳手里,收好后转身往小树林里钻去。 “阳哥儿,拿到了?” “拿到了,外公我们走吧,钟府正在府内外搜人呢。” “好,我们快走。” 两人没有引起任何人察觉,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华仁堂后院,那里华大夫和郝管事都在等着,撑不住了就打个盹,谁也没特意去休息,一听到动静两人便迅速站了起来,等看着赵外公和简乐阳携手进来时,两人都露出了笑容,人出现,就表明行动十分顺利了。 简乐阳将身上揣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取了出来,看得赵外公三人直乐呵,赵外公说:“难怪会惊动钟府的人,你这是逛到哪里去了?不会将钟县令那狗官的老底都刮过来了吧。来,来,都来数银子。” 华大夫没好气地瞪了赵外公一眼,这没心没肺的家伙,郝管事也爱银子和银票,抓起来一看:“这狗官贪了不少啊,看看这一叠,得有好几万两,阳哥儿这趟发了!” 真的?简乐阳诧异道,他完全没想到顺手一捞会捞这么多,“我就跑了书房一处,那狗官不可能将银票都藏在一个地方吧,那他这几年可真捞足了!” 最后银票加上金碇,总共有五万多两,简乐阳从没发现挣钱如此容易,他进一趟山打那么多猎物不过二十几两银子,打一辈子猎都挣不到这么大的身家,难怪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官场里钻,跟普通老百姓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阳哥儿这些银子要怎么处理?”赵外公问。 简乐阳将金碇几人分了,说见者有份,算是他孝敬三位长辈的,听得三个长辈乐呵不已,剩下的一叠银票,简乐阳随手抽了一张,居然就是一千两面值的银票,又同样抽出三张给了三位长辈,剩下的往郝管事身前一推,说:“郝爷爷帮我收着吧,看能不能暗地里收购些粮食,这里留一部分,剩下的送往南边灾区吧。” “好哥儿!”赵外公大手用力拍拍简乐阳的肩,这是他的好外孙,“姓郝的听见没有,阳哥儿让你收了就收了,可别见钱眼开给贪了啊,否则小心我的铁拳!” “嗤,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郝某人虽然喜爱银子,可也不是钻钱眼里了。”郝管事白了赵外公一眼,“阳哥儿你交给郝爷爷的事,我会替你办好。” “多谢郝爷爷。”简乐阳自然是信任三个长辈的。 华大夫提醒道:“除了粮食,别忘了收购一些药材。” 这话题提起来有些沉重,大灾之后往往是伴随着疫情的,姓蒋的如此对待南边的百姓,又怎会妥善处理。 剩下的信件赵外公往简乐阳怀里一塞:“你看着处理吧,没用的就毁了。” “也好,那我要赶紧回去了,爹娘他们肯定也守着呢。”处理完赃银后,简乐阳就迫不及待地要回去了。 “好,赶紧回吧,县城那边我们会盯着的,有情况通知你。”赵外公说。 第47章 南平伯府 出镇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简乐阳一路晃悠着回去,想到身上那叠信,路上有空索性就拆开来看,至于贺云章的那份东西,一来他没有任何想动的心思,二来上面封了蜡,动了便会留下痕迹。 看完两封后简乐阳冷笑了下,叫他狗官都算轻的,信里将他媚上欺下贪得无厌的嘴脸曝露无遗,他甚至翻出一份记录,里面记载了这几年他与几个官员之间的账目往来。 简乐阳对官场并不熟悉,想了想决定将这东西交给贺云章去处理,如果朝廷还有正经做事的官员,那这种狗官的仕途也要到头了,轻则罢官,重则收监等待发配了。 翻完前面几封,就剩下最后一封,看上面的字迹比较陈旧了,不像是最近几年的信件。三年一个任期,据他所知,这姓钟的在新丹县的县太爷位置上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这第二任也马上要到期了,可谁知道下一个县令又会是什么德性。 抽出里面的信展开,篇幅并不长,简乐阳几眼就扫完了,只是看完后却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信里通篇只是让姓钟的监视一户人家,非常不巧,那户人家便是永安村的简家,着重是不能让简家二子出头,并且这封信是从京城的南平伯府发出来的。 简乐阳将这封信扣下了,接下来的路上脸色凝重了许多,事关他爹,他可没法轻松得起来,京城南平伯府,钟县令,简老爷子和简老太太,以及他爹简冬,似乎有条无形的线将这几个原本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人物串联了起来。 原来记忆未觉醒前,他尚未有清醒的认知,可等记忆全部回来,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态度让他怎么看怎么古怪,非常怀疑他爹不是那两人亲生的,后来他试探过,有上了年纪的人说过,那个时候老太太确实怀了身孕,后来难产生下了他爹,可能因此才会不喜欢他爹。 至于后来因为生了简老三而突发横财,简乐阳更觉得这跟那对老夫妻的人设不符,老爷子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性格不圆滑,为人不精明,他要出去做生意,能被人骗得血本无归,那笔横财更像来路不明,而且数目不小,不简家置办下来的那些田地,简家盖的大屋,简老大在镇上的铺子,简老三在县城里的房子,这些都且不说,简老三这些年不事生产只出不进,砸下去的银子不知几何。 这次买冰又是花去了好几十两银子,这老爷子虽然露出心疼之色,可也不像是将家底掏空了的模样,呵呵,有发这么大一笔横财的机会,会落到老爷子这么个泥腿子身上?简乐阳更怀疑他们是背着别人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不知这南平伯府在背后扮演了什么角色。 想到可能是因为他爹才发了这么笔横财,简乐阳很心疼他爹,他爹可是自幼就被老太太按上了命里带衰的名头,如今霉童生的头衔在十里八乡可是非丰常响亮,而这一切很可能是人为的,甚至最后一次赶考差点丧生在火海里都可能是人为的,这让简乐阳身上冒出阵阵冷气。 回家时简乐阳没从村里大路走,而是抄小路避开了所有村民。 家里三人果然跟他猜测的一样,都红着眼睛挂着黑眼袋,连简文远也不例外,看到回来的简乐阳眼睛一亮,同时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哥你回来了!快跟我讲讲经过吧!”简文远扑到他哥身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夜闯钟府的经过,肯定十分惊心动魄,令人向往不已,简乐阳仿佛能看到他弟身后有条尾巴,甩得十分欢快。 简乐阳弹弹傻弟弟的脑门:“哪有什么好讲的,不就这么进去了,然后再出来了。” 简文远呆掉了,简娘好笑地将小儿子拉开来,阳哥儿这是在哄小儿子玩呢:“另扒着你哥,一晚上来回奔波够累的了,让你哥洗洗赶紧休息。” 简文远失望不已,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哥,居然这么糊弄他。 “爹娘你们先别走,“简乐阳将金碇和银票掏了出来,“这些你们收起来吧,要怎么用你们作主。”他将搜刮书房的事说了,包括那大笔银票的去向。 简爹和简娘舒了口气,刚听到数万两时差点一口气抽过去,对阳哥儿的安排也非常满意,这赃银缴上去的话也不会得到合理安排,还不如托郝管事收购粮食送到南边,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阳哥儿做得很好,就这些银子也不该拿的。”简爹比简乐阳还要光明伟岸,在他看来,这不属于自己的银子就不应该拿,这是他做人的底线原则,不过吧,原则通常在简乐阳面前又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过这次拿了就拿了,下次可别了,这些银子,咱们一家四口人一辈子也花不完的。 简乐阳听得有些心酸,桌上不过一干多两的银子,他爹就觉得一辈子花不完了,可如果他推测的事实属实的话,光简家那两个老的因他爹就得了差不多有这个数目了。 “爹知道阳哥儿做事有自己的想法,爹并不是想纠正,爹只希望阳哥儿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守好自己的原则。这张银票阳哥儿你自己留着吧,有这两个金碇子,还有这些年阳哥儿挣的那些银子,咱家已经花不完了。”简爹觉得自己这话说出来都惭愧,当爹的无能,家里的银子基本都是阳哥儿挣回来的。 简乐阳想了想,将银票收了过来:“好吧,这银票我就先留着了,爹娘放心,有爹娘在,我的原则就在。” 家里现在银子宽敞,可简爹简娘也没想着要添置什么,夫妻俩还本着低调过日子的心态。 “嗯,最多等天凉快后,家里添头牛或是马,阳哥儿经常往镇上和县里跑,总是借牛车或是靠双腿不好,自家能置办起来。” 简文远非乍缠着他哥讲怎么出入钟府的,可简乐阳回头看看真没什么好讲的,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惊心动魄的事啊,没人发现他进去,他大肆搜刮了书房后安全离开,要不是他特意没有扫清痕迹,可能要等钟府发现失踪人口才会引起注意。 简乐阳稍微小憩了下,又填饱肚子后再度进山,去山里要比进县城让简爹简娘放心多了! 山里,贺云章的身体一日日恢复,面上却没什么轻松之色,时常站在那日简乐阳离去前停留的石头上向远处眺望。 “贺少爷是不放心小公子吗?”张孟从后面走上来。 贺云章抿唇摇摇头:“此事除了公子,新丹县境内再无人能办成,我既将此事交给公子,就不能心存怀疑,只是……”贺云章有些迟疑道,“他一日没出现,我便一日担心他是否顺利。” 张孟放下心来,他生怕贺云章怀疑上简乐阳,只要贺云章不是怀疑简乐阳就好:“贺少爷放心,贺少爷也说了,小公子是最适合办此事的人,肯定能平安归来,也许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小公子挑选的这个地点也好,这两日虽有人出没,却没能找到我们这里。” 他们这儿有吃的,还有喝的,这里正好有条地下暗河,所以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贺云章笑笑,他也知道自己的担心说出来是多余的,转身在石头上坐下来,说:“此次说来也是我连累了张大哥,无法再在新丹县里待下去,此次事了,不知张大哥可有想法和去处?” 这段时间的接触让他知道,张孟此人有义气,有胆识,不与人同流合污,是条让人敬重的汉子,所以贺云章希望能为他安排一个好去处。 张孟咧嘴爽朗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活人还能让口尿给憋死,哈哈,我张孟一个粗人不会说话,让贺少爷见笑了。” 贺云章欣赏他这样的性子,提议道:“如果张大哥愿意,不如与我一同回京城,我可以给张大哥推荐两个好去处。” 张孟挠挠头,说:“其实张孟真是个粗人,熟悉的一套都是道上的,向来受不得拘束,京城那是天子脚下,达官贵人无数,就我这样的性子,估计没几天就能把人得罪了,贺少爷别担心,我跟赵伍他们都粗野惯了,有口粗饭冷茶就能过下去了。” 光这次与钟县令以及南方过来的那些人之间的争斗,对张孟来说就够惊心动魄的了,想想天子脚下都是这些人,他一脚踏进去有种进入了狼窝的感觉,光想想就浑身汘毛竖起来了,实在吃不消:“贺少爷,我在道上闯荡了这些年,也算认识几个朋友的,等送走贺少爷后,我带赵伍和李司就去投奔他们。” 贺云章并没有因为张孟的拒绝而觉得他不识好歹,反而更加欣赏他的性子,直来直去真性情:“那好,只要云章度过此难,以后张大哥碰上什么为难的事,捎个信或是直接到京城来找我,云章必定相助。” “哈哈,有贺少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贺少年明明是读书人,却没有那种斯文酸气,能认识贺少爷这样的人物,我张孟此生无憾了,当然小公子也算一个。”张孟笑道。 简乐阳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在生火做饭,不过做的是最简单的饭,因为这山里搜索他们的人还没全部撤去,所以并不敢做得过分,让人寻着烟雾找着他们,对于张孟他们来说无所谓,有口吃的就成,对于贺云章这样一个少爷来说,能面不改色地面对这一切就十分难得了。 看到外面的身影,贺云章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无法抑制地露出笑容,并快速走了过去:“公子回来了!” 发自内心的真切笑容让简乐阳看得晃了下眼,有人说他生得好看,可要他说,这位贺少爷相貌不比他差,又处于这个还没完全长开的年纪,身上有股雌雄莫辨的味道,比哥儿还标致,给他扮上哥儿的特质,出去应该分辨不出真假吧。 简乐阳不自觉地摸摸他耳垂上的红痣,有哥儿生在眉心,好在他生在耳垂上,否则想死的心都有了。 “嗯,回来了,你们还好吧?没被人发现吧?”简乐阳冲后面的张孟他们点点头,算打了招呼。 “公子安排的地方好,并没有人发现,公子此行可顺利?”贺云章关切地问。 张孟说:“小公子先坐下再说吧,贺少爷也坐,可以慢慢说,时间多得很,不急于一时。” “对,是云章的错,公子快坐下来歇歇。”贺云章脸红了下,发现自己过于急切了,这种心情从未有过。 赵伍端来一个竹筒,里面盛了清水,简乐阳谢过饮了几口,放下后从自己带来的篓筐里将贺云章所要的东西取出来:“贺少爷看看可是这个?另外我去了趟钟县令的书房,取了几封信,贺少爷看看可能用得上。哦对了,这次去钟府挺顺利的,出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有人闯府,不过未时已晚。 张孟他们三人佩服地竖起大拇指,钟府是什么地方,他们身在新丹县的人岂会不知,那地方是那么好闯的?还是一直等到离开才被发现。 那东西的封蜡上面留有专门的印记,贺云章一看便知是它没错,起身对简乐阳作了一揖。 “正是此物,公子对云章有大恩,云章无以为报……” 简乐阳摆摆手说:“那就帮我把这姓钟的给弄下去得了,有办法的话下任县令能稍微正直点那就更好。对了,贺少爷可知京城的南平伯府?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简乐阳没将钟县令与南平伯府来往的那封信掏出来,现在一切只是他猜测,不想说出来让他爹徒增烦恼,还是先等他调查清楚再说不迟,目前贺云章是他最方便的打听人选,谁让他是从京城里来的。 “南平伯府?“贺云章诧异道,他感觉得出,简易阳应该就是附近的居民,而身在这地方的人怎会与京城的南平伯府牵扯上关系? 第48章 安排 贺云章将自己心头的讶异压下,与简乐阳说起他知道的南平伯府的情况。 南平伯姓姜名秉实,娶妻顾氏,顾氏性情温婉柔顺,膝下只有一女,因生产时艰难身体受了损伤,无法再孕育子嗣,所以当初顾氏主动给南平伯纳了一门贵妾陈氏,陈氏一进门便生下一名男丁,却并未因此嚣张起来,因而当年南平伯府妻妾和美让京城人士很是称颂了一番。 顾氏身体一直不算好,所以南平伯府上由陈氏掌家,陈氏所生的长子姜亭辉早早便被请封为南平伯世子,也早已娶妻生子。 贺云章虽不知简乐阳为何而问,他向来也不会八卦别人家的后院之事,但这次他绞尽脑汁地想多说一些:“京城传颂姜顾氏性情温婉,娶妻当娶顾氏,可云章却不喜她的做法,她的行事作风实在让顾家祖上蒙羞。” 顾家祖上?顾家祖上是什么样的人物?”简乐阳好奇道,“是武将出身,还是性情刚烈?” 大概男人就好顾氏这一口,女人该贤良淑德,主动给男人纳美妾,不然就是妒妇,只是顾氏这样的活法,她真的快活吗? “莫非是顾云清顾大将军的府上?”张孟插嘴问道。 说到顾云清顾大将军,简乐阳也想起本朝开朝时的这么位英雄人物了,他会记住也是因为这人性别的特殊,顾云清不是男人而是个哥儿,却能上马杀敌,据说他力大无比,能单枪匹马闯入敌阵取对方将领首级,只是最近几十年由于风气偏向保守,对顾云清这个人物的存在就刻意模糊淡化了,简乐阳能知道,除了看书,便是听赵外公他们讲故事,赵外公对顾云清这个大将军是非常推崇的。 “不错,正是顾大将军所在的顾府,顾大将军英烈无双,勇猛无比,可他的后人……章相信倘若顾大将军在世,绝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后人如此委曲求全,当年因为顾氏主动帮南平伯纳贵妾,与顾府闹得有些不愉快,这之后,顾氏与顾府的关系也淡了许多,便是如今顾府不如南平伯府势大,也从未倒贴上门,大多顾氏族人依旧秉持着顾大将军刚正的性情。” 贺云章说到顾大将军时两眼放光地看着简乐阳,他以为,简乐阳就如顾大将军再生,倘若生在顾大将军的时期,简乐阳同样能建功立业。 简乐阳摸下巴,如果他爹和南平伯府有关系的话,会是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最值得怀疑的便是顾氏所生的孩子了:“顾氏的长女多大了?现在还好吗?” 贺云章脸红了一下,他堂堂男人似乎不应该关注这样的情况,但还是努力想了想,倒让他想起他母亲提过的一些旧事,据此可以推断出顾氏长女的年纪,于是报了出来,看到简乐阳挑了下眉,忙说:“如果公子想知道得具体一些,等云章回京后可以帮公子打探一下。” 简乐阳无所谓地点点头,等贺云章打听到了,往哪里送信?他又没自报家门,救人和帮忙是一回事,但一来没弄清贺云章的立场,二来不清楚他身边有没有别人的眼线,简乐阳可不想过早曝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当然以后说不定有接触的机会,如果简爹的身世得到证实的话。 南平伯府的话题到这儿L就结束了,简乐阳问贺云章接下来的安排,对他来说送佛当然要送到西了,半途而废可不符合他的性子,要是让贺云章落到幕后人手里,他岂不是白忙一场,说不定还把自己给曝露了,所以很希望贺云章平安回到京城,并帮他将姓钟的狗官弄下去。 想到有这么个县令在上面不时惦记着他们家的情况,简乐阳就觉得倒胃口,如果可以,他倒想直接将姓钟的拷问一番再弄死算了,可死一个朝廷命官引起的动静不会小,为了安生些,就暂且留着那狗官的命了。 “云章之前与张大哥商量过,请张大哥送我至此处,到了那里我会想办法找人接应。”贺云章没有隐瞒他的计划,在地上划了个地形图,指着这座山森的另一端说。 “你们这两日身体怎样?”简乐阳突然问。 贺云章他们几人互相看看,由贺云章出言:“比刚进来时好很多,公子不用担心云章会支撑不住。” “那就好,“简乐阳拍拍手起身说,“那就连夜离开吧,越早越好,多耽搁一晚会多生出不少事,我的行动被人发现了,难保他们不会想到你从其他的道路离开。别急着谢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你好好活着,说不定以后用着你的地方不少,谁让我在京城里目前就知道你一个。” 贺云章依旧感激无比,而且夜里赶路他们也想过,可谁也没有简乐阳的本事,就怕不小心把自己送进狼群虎口里,又或是一不小心踩空滚落悬崖,就是深山里的毒虫毒蛇对他们的威胁也极大,就只有简乐阳能将这山林当自家庭院一样闲逛了。 “如此甚好,有小公子在,我们也许天亮之前就能离开深山了。”张孟也欣喜道。 几人迅速收拾了一下,也就是装了些水带了些吃的,再将此地留下的痕迹清除一下,马上就跟着简乐阳一起出发了。 这一夜果然顺畅无比,虽然人疲劳了点,但当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这座山林的另一边,到了这里,简乐阳不可能再继续送下去了,否则难不成要他一直将贺云章送到京城去才叫保险?倘若如此,贺云章也不可能在与人失散后独自跑到新丹县来了。 “我就送你们到这儿,接下来的路祝你们一帆风顺。”这一路上简乐阳借着与贺云章闲聊,知道了不少京城的情况,这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小公……张孟三人十分不舍,他们如今对简乐阳的本事是心服口服,就这性子也爽利得很,极对他们胃口。 “公子,“贺云章提议道,“云章原本想让张大哥跟我一起去京城的,不过他们担心适应不了京城的环境,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如公子留他们在身边,也许有用得着的地方。” 张孟三人连连点头,是啊,他们还是很有用的 简乐阳挑眉朝贺云章笑了笑,笑得贺云章脸又红起来,简乐阳觉得怪异极了,他一个哥儿都没怎样,这贺云章倒像个大姑娘似的动不动就脸红。 “如果你们乐意的话,就十日后回到之前山里待的地方,我会在那里等你们,过时不候,你们多保重,告辞!”简乐阳说完就抱拳转身离去,身影迅速隐入山林里,眨眼就在他们眼中消失,张孟和贺云章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声保重。 贺云章十分遗憾地将挥在半空中的手放下,伸长了脖子朝林子里看,可看不到人影了,怅然若失的感觉更浓,这一别,以后还不知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他到现在连简乐阳叫什么身在何处都不知,人海茫茫要到何处去寻? 对了,南平伯府 贺云章脑海里灵光一闪,他脱身安全后头一件事就要让人调查南平伯府的情况,特别是后院里的那些情况,也许其中有线索能让他找出简乐阳的存在,否则简乐阳不会无缘无故打探这府里的情况,特别是着重问了顾氏和她的长女。 张孟三人的心情就不同了,对提议的贺云章道了声谢,是贺云章提议简乐阳收了他们的,十天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很宽裕,只要不夜里赶路,这山林里的危险,对他们来说就不是十分致命的了,倘若这都过不了,那小公子肯定也看不上他们了。 “贺少爷,我们走吧。” “好” 十天后,简乐阳带回来三个人,在村里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不过简爹很快放出话来,这是他让阳哥儿请来的短工,帮忙挑水浇地干地里的活的,村里人看到这三人果然接过了简家挑水浇地的活,便也没多说什么了,提起来也只说简爹心疼阳哥儿,不过这样能干的哥儿谁家不心疼?请短工的钱还是阳哥儿挣回来的。 张孟三人完全没想到简乐阳是生在这样的庄户人家,待了两天就把简家与永安村的情况弄凊楚了,这家人的情况与他们想像中的有些不符,但接受起来也不难,不管是简爹还是简娘都和气得很,对他们这样的粗汉没有半点瞧不起的意思,尽管简爹在他们眼里是个标准的读书人。当然三人心里认定,能教养出简乐阳这样的哥儿的爹娘,肯定不能与常人论。 至于三人认定的简乐阳背后的高人,一直没有出现,也从没在简家人口里透露过,不过他们依旧这样坚定着,力大无穷是可以天生的,但那犀利无比的身手,却需要后天的锻炼,所以嘛,肯定有那么位高人在的,但高人通常神出鬼没,嗯,就是这样的。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三人真相了,简乐阳的身手确实不是天生的,而是上辈子在无数生死搏杀中锻炼出来的,所以,张孟三人心里认定的高人,其实是那一整个末世大环境,是无数的丧尸与异兽以及同类。 三人对于目前只能干农活也没有抱怨,在简家吃得好休息得好,难得的安逸,在他们看来,这是简乐阳对他们的考验,嗯,一定要不怕苦不怕累。 最让他们惊喜的一点是,夜里睡觉居然能用上冰!他们从新丹县里出来的,哪里不知道冰块多紧俏,可简家分明没有冰窑,这冰块仿佛凭空变出来似的,果然高人啊! 赵外公赶着牛车来到永安村,来看他惦记的两个外孙,顺便送了些吃的来,女婿绝对是沾外孙的光,否则哪有他的份。 看到院子里的三个粗汉,赵外公背着手挨个打量他们,简乐阳一介绍赵外公就将他们的身份对号入座了,不就是新丹县那个蠢得差点被手下卖了的猛虎帮的家伙,好吧,除了蠢点,也不算一无是处,至少老实没太多小心眼,外孙身边用得着这样的人,要是像钱丁那样的满肚子坏水的混球,赵外公第一个不同意。 托着猴在他身上的小文远,赵外公留张孟三人在外面,跟简乐阳进屋说话。 “你打算怎么安排这三人?一直让他们在这儿当短工了?” 简乐阳摸下巴:“外公有什么建议?”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能一直放在家里,得出去锻炼才行,否则是老虎也得养成家猫了,不好。 “阳哥儿你把人带回来就一点想法都没有?”赵外公奇道,并且一点不相信,他这外孙向来有自己的主张,从不用人操心的。 简文远眼睛瞪得圆圆的,要不是记着读书出头,他又跟他爹一样天生没这习武的天赋,否则早跟在张孟他们屁股后面转了,但不能练武,不代表他对这些事情没兴趣的,恨不能也插一手。 简乐阳嘿嘿笑了一下,说:“什么事都瞒不过外公啊,“他在跟张孟他们约定的十日期限内就一直在家想这件事,不能说一无所获,“外公,你看这样可不可……” 简乐阳第一个动的主意是仓河镇的码头,之前就说过,仓河镇是依河而建,这虽是一条支流,但很少会出现河水枯竭的现象,所以一直有船只往来,给仓河镇带来了比其他集镇繁华的一面,不过最近的干旱对仓河镇的码头还是带来了影响的,河里水位水降,这船只可不就要搁浅了,简乐阳去镇上的时候就发现了,停在码头上的船只比以往少了大半。 他相信这现象只是暂时的,毕竟仓河镇数十年来还没发生过这条支流断流的情况,所以这码头还是有施展空间的。 “你打这码头的主意?交给张孟他们去办?”赵外公眼睛亮了起来。 “嗯,这只是第一步,先收拢这边码头的势力,将人手整合了,再慢慢向外扩展。”既然要干,简乐阳当然不会满足于一个小小码头的,那跟挠痒痒差不多,要干当然是干大的,他知道其他地方的地盘早被瓜分光了,他要插手进去会闹出不小的动静,可他是怕事的人吗? 他目的是让张孟为他打前哨,他只要隐在张孟后面,平时还当他的永安村的怪力哥儿。最主要的,将这边势力收拢整合后,再有什么陌生人往这边来,他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就算以后南平伯府再通过什么人来监控他们一家子,他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他第一步就是要将整个仓河镇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49章 匪首爹 简文远听得小心脏砰砰直跳,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同时又豪情万丈,对他哥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当然不会认为他哥会失败,只要他哥愿意,就一定能成功! 简乐阳拍拍弟弟脑袋,他的情绪却没有多少波动,反而微蹙了下眉头:“我担心我爹不太能接受。” 他们一家子可是良民,如果说官场是白道,他这举动等于走上黑道了,或者说一个官一个匪,以他爹的性子,只怕很难接受丿儿子走上这样一条道路,但这怡是简乐阳最喜欢的。 所以吧,除了考虑性别的缘故,顾虑到家人也是因素之一,简乐阳才想隐在背后而非站在前台,否则将来他爹和文远科举入仕也要受影响的。 赵外公用鼻腔哼了两声:“你爹那叫迂腐不化,这又不是杀人放火,有什么做不得的?别听你爹的,外公支持你。” 简乐阳和简文远一起偷笑,不过要简乐阳说,只要他坚持的话,以他爹的性子,虽然不太喜欢也会勉强接受的,所以简乐阳拦住了外公去找他爹谈话,这事得由他自己来,他会试着用一种能够让爹最大程度接受的方法去解释的。 赵外公因为外孙的决定太过高兴,差点忘了这次来的另一件事,那就是新丹县内的近况了。 自从那晚后,县城内挨家挨户地进行搜查,而且城门口出入尤其是出去的排查特别严,几乎处于只进不出的状况,弄得城内的人埋怨不已,这两天姓钟的大概也快要压不下去了,虽然他是一县之令,可新丹县那块地方,乡绅和地头蛇多着呢,听说这几天不断有人上钟府拜访。 赵外公说到这儿的时候笑了起来,明着是拜访,实则威胁加探口风去的,那晚钟府叫喊的声音挺响亮,新丹县内出现的一波陌生人也不是不为人所知,所以县内大户多少都收到了一些风声,钟府被人明目张胆地摸进去并且还全身而退,看钟县令紧张成如此德性,不知被人摸去了什么东西,丢银子的话还只是小事,要是丢……可乐子就大了,一个不好这脑袋上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 姓贺的那小子跟张孟他们三人的画像都贴在了城墙上,咱们镇上也来过两拨人,不过那两拨人也不是正经办事,就是上面吩咐了下面的人走个过场而已,码头那边龙蛇混杂的,让他们三人进去没大问题。”最主要的,他和郝管事华大夫三人在镇上待了这些年,并不是白待的,有他们在后面扶持一下,张孟三人接收那个码头并不是难事,正好人也在他眼皮子底下,可以帮外孙看看这三人的能力人品如何,赵外公心里的算盘也拔得啪啪响。 “行,过两日我就让他们过去。”这年头的画像太过传神了,他将张孟三人带回来的时候也不是大大剌剌地直接出现的,反正就是原来有胡子的给刮了,没胡子的在山里的几日也蓄了起来,没见过三人的不可能凭着一张画像就将他们认出来的。 太阳落山的时候赵外公回去了,晚饭后张孟三人到山脚下练武去,在他们原来锻炼方式的基础上让简乐阳稍加了调整,要说对“武”的认知,简乐阳绝对在张孟三人之上,末世里可谓牛鬼蛇神纷纷登场,包括那些早消失在世人眼中的古武。 而在未世各式异能者中,力量异能者或许起初有些优势,可越往后优势越小,到最后,才量异能者往往沦为异能者中的炮灰,想要在末世里活得更好,可不仅仅是力气大就足够的,简乐阳那时早早就盯上了古武,费尽心思五花八门的东西学了不少,虽然有些只不过是花拳绣腿但还是有些真东西的,加上他自己的搏杀经验,硬是让他凭着在别的异能者眼里属于鸡肋的力最异能,跨入了末世里的强者强列。 简乐阳虽没见识过这个世界最强的武人有多强,但想也知道,张孟这样的人是处于最下层的,能接触到学到手的也是最初浅的皮毛,多数情况不过是凭着一身蛮力和自己琢磨出来的经验,远还称不上武人,所以简乐阳对他们的指点让他们受益菲浅; 也是让他们深信简乐阳背后有高人的原因。 简爹去了书房,简乐阳敲开了书房的门,将躲在他后面的简文远的脑袋一巴掌推了开去,转身将房门当着他的面关上,简文远只能灰溜溜地回自己房间,老实看书学习去。 “爹,我要给张孟他们当大哥混道上去了!” 要这么开口肯定会把他爹吓坏了的,简乐阳琢磨着要用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开口:“爹啊.简爹叹气,他没那么笨的:“阳哥儿你是要跟爹说张孟他们三个的去处吧,你怎么想爹不干涉,可爹希望你能少涉点险。” “爹?” 简乐阳瞪大了眼睛,他还没说爹就知道了? 简爹看他难得露出跟小儿子差不多的表情,露出了笑容,放下书走过来,准备跟阳哥儿好好谈一回:“这几日张孟他们的表现爹都看在眼里,他们一直没放弃习武,可见不是想要老实种地的,他们又事事听你的.” 所以吧,这作主的人还是他儿子简乐阳,这说明他家阳哥儿早有计划的,“另外你外公的表情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你外公脸上,嗯,有些自家,又有些激动,跟来时完全不一样,你外公脸上藏不住事,想来是你跟你外公说了什么吧,先跟你外公说是对的,毕竞爹在这方面能帮到你的不多。” 简爹也绝望啊,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书生,否则他跟阳哥儿肯定比他外公还 有共同语言,不过同样的,他以阳哥儿为荣。 简乐阳赶紧把自己张开的嘴巴闭上,有点太蠢了,也发现他对他爹的看法有些片面了,他爹虽有些书生气,却也很愿意为他人着想,兼听并蓄,这是他爹的优点。 简爹在屋里走了两圈,最后停下来,决定跟儿子交底:“阳哥儿,爹和你娘从你刚出生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普通孩子,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用生而知之也并不恰当,爹有阵子找了不少书看,想要看看书里有没有像阳哥儿这样的情况。” 简乐阳再度张大嘴巴,没办法让自己变得不蠢起来,他一点不知道他爹在背后做的这些,也对,他爹做这些的时候他应该还没恢复记忆,但有些本能还是与生俱来的。 “史书中有载,前朝崔相崔公三岁能作诗,五岁便能处理乡邻纠纷,以一介平民之身最后成为天下百官之首,再往前的天下首……简爹提到这些历史人物时整个人显得特别自信,说话也特别流畅,有些是在历史中留名的知名人物,有些只存在于野史中,简乐阳也不知他爹费了多大劲才能翻出这些人物的生平,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简爹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光是搜罗这一堆书就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最后,简爹提到了一人,“这些远的且不说,近的就说我们大兴朝开朝时的顾大将军,自幼便也与众不同,若是将他当成异类,也许就没有后来的顾大将军了。” 说到顾大将军,简爹目光炯炯地看向自家哥儿,阳哥儿在力大无穷方向与顾大将军如出一辙,不,也许自家哥儿还要胜一筹。 这些历史人物,有的是天生聪敏,有的也许是投胎转世时少喝了口孟婆汤,在他看来,自家阳哥儿应当是属于后种情况,尤其是这几年来的表现越来越证明了他的推测,但阳哥儿依旧是他家的阳哥儿,并没有中途被人掉包。 “如果可以,爹倒希望阳哥儿跟文远一样少些负担,过得简单快活一点。”简爹并不愿意去追究阳哥儿多出来的那辈子记忆是什么,这辈子他就是自家的哥儿。 简乐阳能做的只有伸手抱了抱他爹,他有种落泪的冲动,他爹看上去仿佛与世无争,却看得比谁都清楚,他原来以为他没被家人当成异类就是幸事了,没想到他爹在背后做得更多。 简爹反而被抱得别扭了一下,不过心里又很高兴阳哥儿跟他的亲近:“爹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帮阳哥儿你订了那样一门亲,好在阳哥儿你自己想得开没放在心上,否则……” 简乐阳放开他爹,退后两步,笑道:“爹啊,你不提我都忘记这件事了,爹你看着,最后后悔的指不定是谁呢。” 简爹乐了下:“对了,你还没说具体要做什么呢。” 简乐阳这回也不用迂回的办法了,而是直截了当地将计划说了出来,简爹尽快有心理准备了,可最后还是听得呆若木鸡,他家阳哥儿丿要成匪首了? 最后一咬牙,匪首就匪首吧,他当个匪首的爹也是不错的,就凭他在科举上屡试屡败的运道,在仕途的发展上也许还不如当匪首爹来得快速,简爹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爹你和文远以后继续科考吧,我会让张孟他们出面,我就在他们后面做事,等到爹和文远你们官做得越大,也能罩住我们了。” 简爹傻眼,他原来打算放弃仕途当匪首爹来着,这下可不就成了官匪勾结了? “爹你继续努力啊,我出去了,这两天夜里我可能会带张孟他们去外面探探情况,要是看不到我爹你别慌啊。”简乐阳拍拍他爹的肩就走出去了,看来他爹的心理承受力比他以为的要高得多,那他不用担心了,可以使劲地在外面撒欢折腾了! 简乐阳离开后简爹还沉浸在官匪勾结的纠结中,抹了把脸,算了,勾结就勾结吧,就现在河道上那些大小势力后面难道没有朝廷官员的影子?要是最后曝露了,干脆弃官彻底当匪首爹吧,有阳哥儿在,这匪首爹的位置还是很牢靠的,他觉得他娘子应该会非常喜欢匪首娘这个头衔的。 简乐阳说干就干,趁这段时间因为干旱码头那边闹得人心慌慌的时候,尽早先把这一块拿下了。他到了山脚下,把张孟三人叫过来说了一下,这三人眼睛锃亮,他们跟着简乐阳原就是准备大干一番的,那还等什么,赶紧行动啊! 猛虎帮原来在新丹县也只不过是个小帮派,可听听简乐阳描绘的,那可是将一整个河道都收入囊中,这在过去张孟想也不敢想,在河道上那些大势力眼中,小小猛虎帮不过是个小虾米而已。 当永安村村民都陷入沉睡中后,四个黑影便摸出了村子,往仓河镇而去,等天亮了再回来白日除了挑水浇地就是补眠。 连着两三个晚上,几人便将码头上的情况摸了个透,再加上赵外公和郝管事那里给的资料,简乐阳决定整休一日后就动手,这事易早不易迟。 仓河镇码头,白日太阳白花花的,加上又没有新的船只靠过来,不过两三只小猫出来晃悠到了晚上码头上的人影才多了点,但也不是干活的,跑来码头上的人不是聚在一起侃大山,就掷骰子,所谓小赌怡情嘛,不时传出吆喝声,整日无所事事也只有靠这打发时间了。 “开大!开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肯定是小!” “哈哈,果然是小,这回我又赢了,快,你们的铜板都是我的了,哈哈.” “他娘的,又输了,姓丘的那个滚犊子的今天咋没来?” “他?哈哈,被前街的那个小寡妇勾勾手指头给勾过去了,小寡妇的姘头这几天正好不在,可不就发骚了呗,谁让你长得没丘谭人模狗样的呢,哈哈,快掏钱,别耍赖啊!” “谁耍赖了?这就给你,不就是几个铜板么,老子我多的是,再来,老子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了,手气会一直这么差,老子今天非要翻本不可!” 摇骰子的声音很快又响起来,混杂着各种污言秽语,不远处有间简陋的木屋,里面的几人却没像外面那些胡闹,而是在商量要事,他们这码头再不开张可过不下去了,何去何从,得有个说法。 黑幕下,四个黑影在靠近这间木屋。 第50章 丘谭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集镇,在新丹县一带也算是小繁华,但放到整个新丹县乃至更大的地方,其实也不过是朵小浪花,甚至连浪花也算不上。 但就这么大的地方,码头这帮人说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一点不为过,他们除了掌握码头上的船只货运外,私下里还干起了赌坊以及人口买卖的勾当,后二者可以说是藏污纳垢,专门祸害仓河镇一带的乡邻的。 赌,能赌得家破人亡,人口买卖在这年代是合法的,可其中有不小的部分走的就不是正途,对仓河镇来说,这两者就是颗毒瘤,所以当赵外公以及慢一拍知道此事的郝管事华大夫,都举双手赞成简乐阳将这码头好好整一整。 简乐阳摸清这样的情况时一点没奇怪,能指望这帮人有多高的素质,为了捞银子,有些人可以没有底线的,末世里人性沦丧得更加彻底,他见过更加颠覆的情况,所以知道码头上这帮人干的勾当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也让张孟三人更加相信跟着他没错的。 木屋四周都没有人把守,可见里面的人心大得很,不以为这个镇上还有人跟他们争抢地盘,张孟三人随着简乐阳走到墙根下,可以清晰听到里面的谈话声,他们随时等着简乐阳发号施令,顷刻间就可以破门ⅰ而入,将里面那几个家伙制住完全没问题。 放在没遇上简乐阳之前,也许他们要多费番功夫,也可能会受些伤,但在经过简乐阳的点拔和调、教后,他们有信心在不付出代价的情况下就将他们拿住。 “老大,到底有没有办法啊?再这么下去,那帮子穷鬼身上也榨不出多少银子出来了,那种货色,拿出去卖也卖不上价钱。”说话的是这几人里的老二,简乐阳他们一听声音就知道他是这帮人里负责地下赌坊的人。 ¨哼,老二你少跑几趟怡红院,那银子就省出来了。老大,我有个主意。” “老三你说。”为首的是个青衣男人,倒吊的三角眼,面相显得阴狠之极,看上去不是多么壮实的人,却是三人里下手最狠辣的,手里出过几条人命,张孟刚得到这人资料时就很看不上,这人不是拿最底层的老百姓下手,刮老百姓的血汗钱,就是拿过路的客商下刀,直接杀人越货劫财,过了两天那客商的尸体就在河上漂着了。 赵外公起初也没能肯定下手的人是这黄姓青衣男人,只能推测跟码头这帮人脱不了关系,直到华大夫出了次诊,病人是个女人,而那女人之前正是那客商的妾室,而那房子的主人也正是黄姓男人,赵外公知道后几次想出手除掉这人,只是没了黄姓男人还会有王姓男人,这人也没冲镇内的人下手,除非能将码头这帮人全部控制住,否则仓河镇就要乱起来了! “老大你看品香楼怎样?最近看他们赚银子赚得多轻松,我们兄弟拼死拼活的,还没他们卖几车冰赚得多,兄弟们打探过了,品香楼里的冰来路很成问题,他们的冰窑根本没那么大能藏住那些冰,嘿嘿,只要我们能得到他们弄到冰块的法子,还愁没好日子过?等我们再占了品香楼,我们也可以整日吃香的喝辣的了。”老三是个瘦猴,为人却阴险得很。” “那不是坏了规矩?“老二愣了一下说,他们的地盘就在镇外码头上,不能插手镇内的。 “兄弟们都要活下去了,谁还管什么规矩,咱们拳头大就得听咱们的,老大你说是不是?” 老三瘦猴早眼红镇内的一块了,来银子多,又比他们体面。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品香楼后面是什么人弄清楚了没?”老大其实对品香楼也早动心了,这镇上最赚钱的便是这品香楼了。 屋外的简乐阳听到这儿已经够了,原来查清带头几人的情况时,他就想过了,这三人一个都不能留,这可不是能不能改造好的问题,而是这三人从根子上就烂透了,与张孟相比,他们行事根本就没有规矩可言的。 简乐阳挥了挥手,并作了个手势,张孟三人看得眼神一缩,明白了,里面三人必须死,而且他们死得也不冤,跟他们相比,张孟觉得自己原来的猛虎帮简直是善堂了。 说时迟那时快,张孟三人猛地现身,赵伍和李司两人扑向房门,砰地一声撞开,并且没有任何停滞地向从声音与呼吸辨岀来的老二老三的位置上扑去,而张孟更是直接破窗而入,被踹飞的窗户碎屑与他的身影一起朝老大射去。 简乐阳并没有跟着一起行动,而是站在被张孟破开的窗口,伸手就抓住了碎裂开来的木块,他居后押阵,谁要是处于下风时他再出手不迟,而张孟三人则是奋不顾身,使出了牛鼻子力气,务必要在第一次行动中打出一个漂亮的胜仗,绝不能弱了简乐阳的名头。 简乐阳就是他们的老大,他们当小弟的怎能弱了老大的名头? “什么人?来人啊一一” 黑夜里有人尖叫起来,可行动的三人丝毫没受影响,目标非常明确,屋内很快响起拳肉交击声,以及躲避来袭者发生的桌椅撞翻声, 战斗发生得太过突然,打得屋里的几人猝不及防,毫无防备之下很快落入下风,训练的成果非常有效,没用简乐阳出手,张孟三人就将里面的老大老二老三制伏,剩下的人想要夺门而逃,而不是被腾出手的赵伍他们拦住,就是被碎木屑射中腿,惨叫一声跌倒了下来,张孟他们没看清情况也知道是简乐阳岀手了。 那三人里只剩下一个活口,就是黄姓青衣男人,不过两条胳膊都被卸了,不敢置信地瞪着张孟他们:“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张孟三人却回到了简乐阳身边,张孟想也没想地出口:“老大,接下来怎么办?”小公子的称呼不适合这种场合,老大更适合简乐阳如今的身份,简乐阳听了也挺满意,叫什么小公子,他本质就是个粗人,雅不起来。 “将这几人带出去,然后将这屋子烧了!” “是,老大!”赵伍和李司也兴奋地跟着张孟叫道。 本就干旱时期,又是木屋,极易燃烧,油灯被踢翻,木屋很快噼咧啪啦燃烧起来,黄姓青衣男人拼命地往外跑,可张孟一脚将他踹倒,能清晰听到骨头发出的脆裂声,黄姓男人惨叫一声仍想往外爬,可火势很快蔓延到他身上。 跟着简乐阳一起做着杀人放火的勾当,张孟三人这一刻特别冷静,也许是受了简乐阳的影响,看着因为火光奔来的人,张孟三人迅速将简乐阳挡在身后,严阵以待。 烧得正旺的屋里传出黄姓男人的凄厉惨叫和求救声,有手下冲过去想救人,却发现他整个成了火人,在艰难地往外挪动,有人看得傻掉了,有人想起来跑去河边提水灭火。 一部分人跟张孟三人混战成一团,火光不仅惊动了整个码头,镇内的许多居民也被惊醒,不少人登高眺望,猜不透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在是镇外,影响不到里面,于是一些心大的人继续睡觉,明天起来再问就是了。 品香楼的阁楼上聚了几人,亲眼看到外面的火势是如何起来的,他们不用现场看,就知道这火与简乐阳脱不开关系,郝管事担心地看看赵外公:“要派人去帮阳哥儿吗?那帮人里可有不少心黑手狠的家伙。” 赵外公说:“阳哥儿没让我帮,阳哥儿应该能处理好的,如果这一个码头都整不好,那往后怎么办?”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简乐阳对以后的规划他们从赵外公口中得知了,并十分期待,他们是干不动了,却能给阳哥儿打打下手,亲眼看着他一步步成长起来,比自己亲自去做还有成就感,以后向别人提起来,会说,啊,那是咱家的孩子,还成吧! 一座木屋并不是很经烧,火势很快就下去了,烧无可烧后,原地除了一些灰烬外,就剩三具黑炭,码头的这帮人连简乐阳四人的身份都没弄清,就被人整锅端掉了,这时有人想起了丘谭,于是镇上的丘谭被人后半夜从小寡妇的床上拖起来,不顾他的反对将他带到了码头上。 原本起床气很重极度不爽的丘谭,在听到老大老二老三全被神秘人干掉后,顿时吓醒了,清醒后第一个反应是拔腿往后跑,他这个只担着名头的老四难不成要送上门让人宰了?现在不逃更待何时? 他这反应早让人料到了,丘谭本身没比手无敷鸡之力的书生好多少,硬是让人带到了码头上。 压在他头上的三座山都被人掀掉了,丘谭这老四成了最大的了,可他一点不想当那个最大的,被人推出来,他快哭了好不,他原本就是被姓黄的压着给他做账的,可那些人谁把他放眼里了,他也就糊涂度日。 丘谭被人推出来,一个踉跄差点跌个狗吃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抬头向前看去,就看到三个身带血腥煞气的男人分立在两旁,中间摆着一张椅子,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形比较纤细的人,这架势叫丘谭看不懂,难道说就这四人把那帮人给收拾了?姓黄的多狠的人啊,他真的死了? 张孟三人在之前的混战中以少敌多,身上多少带了些伤,可眼神锃亮,精神亢奋得很。 简乐阳脸上罩了个木头面具,自己随手做的,他翘着腿摸着下巴打量面前这叫丘谭的人,他其实听说过这人的,名声在镇上算不得好,那当然也有人同情他的。 丘谭读过几年书,只是后来家道中落这书也念不下去的,跟一个老娘相依为命。丘谭本人有副好皮相,十七八岁时生得唇红齿白的小白脸一个,挺招姑娘家喜欢,这不就被人看上了让他当上门女婿,丘谭也算是能屈能伸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在乎什么传宗接代的事,最主要的是当时老娘病重急需银子,所以一咬牙就带着老娘入赘了。 起初两年日子过得挺安生的,丘谭老娘的身体也有了起色,有人赞丘谭是个孝子,而且他娘子相貌也不差,所以有人说他走了狗屎运了,可这狗屎运也就短短两年,他岳父去外地取一批货,却在回来途中遭遇劫匪人货两亡,消息传回来岳母伤心之下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于是丘谭的娘子成了当家人,没人压制的她不再遮掩自己的本性,自己男人看腻了,跟铺子里的伙计也能眉来眼去勾勾当当。 一次跟外面男人苟且时被丘谭老娘撞着,不是丘谭赶得及时,丘老娘差点一命呜呼,不过身体又迅速衰败下去,他娘子索性破罐子破摔,甩了丘谭跟那人住到一起去了,这当时在镇上简直成为奇谈,虽然那女人名声糟糕到了极点,但丘谭也没好多久,多少人笑话他光长了副好相貌却是银样蜡枪头,否则怎会连一个女人都留不住。 跟那女人苟且的男人不是旁人,就是黄老大,不知是不是为了羞辱丘谭,那女人向黄老大推荐了丘谭理账的本事,如此便可以出银子给丘谭请大夫。丘谭是孝子,面对这样的屈辱也忍下了,岂料前面刚答应,后头他老娘不忍儿子受辱,夜里偷偷地悬梁自尽了,从此丘谭也过上了醉生梦死的日子。 简乐阳听到这事时一笑而过,没想到会有一天跟丘谭面对面,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现在的丘谭虽然面相还好,却没有那种唇红齿白的味道了。 他感兴趣地摸着下巴打量丘谭,乐道:“你就是丘谭啊,听说你要逃?难道不想替自己报仇了吗?据我所知,黄老大家里的那个女人还是你媳妇吧,你们没和离吧!” 张孟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都闪过奇怪的神情,老大貌似对这丘谭挺感兴趣啊,难道说他们老大好小白脸这一口?好吧,简乐阳太猛了,他们是没办法将他当正常哥儿来看待的,所以连想法都不那么矜持。 在他们看来,以后简乐阳就是娶夫纳侍也不是多么惊悚的事。 有关丘谭的事他们之前并不清楚,在摸查这里情况时听简乐阳提了几句,这时候对这小白脸也投以微妙的同情目光,做男人做到这份上,也是少见的。 “你……”丘谭猛地抬头,“你想要我做什么?” 第51章 抄家底 丘谭的反应让简乐阳噗哧一乐,旁边赵伍嘴一咧,没好气地说:“我们老大稀罕你做什么?不就是听他们说现在这里最大的就是你了,不找你找谁去?” 丘谭朝后看去,那些人不是往后退就是朝旁边看,就是不看他,丘谭过了两三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可好歹脑子还在的,这些平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家伙,现在是将他推出来当挡箭牌了。 再回头,丘谭问:“黄老大他们三个真的都死了?”丘谭仍有种做梦的感觉,白天他还见过那三人,睡一觉就没了? “喏,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张孟让了下身形,让他看清楚后面的三具焦炭。 丘谭连爬带滚地跑过去,可哪里还辨认得出原形,但这件事不可能作假,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他岂会不知,可现在整个木屋都空了,现场留下的是一片烧焦的痕迹,真的死了,死得透透的,丘谭忽然趴在地上又哭又笑起来。 好在他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发泄了一通后跑过来给简乐阳磕了个头:“我知道黄老大的银子都藏在哪里,我全部告诉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我休了那女人。” “可以,你在这些人里挑几个你看得顺眼的,带上我的人,一起去抄了他们三人的家底,抄完后再回来,我另有事让你办,张孟,你跟他跑一趟,盯着点。”简乐阳安排道,人都弄死了,他怎可能让这三人的家底被别人白得了去,给他人做嫁衣裳?他是绝不会忘掉这一茬的。 其实抄家底搜刮财物的事他干得挺拿手的,不,应该说经历过末世的人,好像没几个对这种事不拿手的吧,打下的地盘不狠狠刮个底朝天怎能罢手! “是,老大。” 丘谭却犹豫地问:“不知.老大要让我办什么事?”其实他不愿意干杀人越货的买卖的。 “你不是会理账么,那继续给我理账,剩下的这些人你熟悉吧,他们过去做过什么事知道不?哪里人该留哪些人该踢,总该好好清理一下,不会以为我就这么将你们黄老大的烂摊子接下来吧。你放心,我不是不杀人,可只会杀该杀之人。” 最后的话说得煞气凛然,简乐阳冷厉的眼眸透过面具扫过在场众人,这不是对丘谭一人解释的,而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气势忽然放开,有些胆小的撑不住腿一软就栽坐在地上,就是离得最近的张孟三人也感受到那股骇人的威压,不过他们并没有害怕,而是兴奋,老大越厉害越好啊。 丘谭更不用说了,这人的气势比黄老大可怕百倍不止,让他压根不敢说出反对的话,不过在老大心目中,什么样的才是该杀之人?如果是黄老大他信们这样的,那他是不是可以期盼老大与黄老大他们是不一样的人? 丘谭腿软得都爬不起来,张孟鄙视地剜了他几眼,难怪连个女人都留不住,一手挟持着带他挑人,丘谭这时才发现,有不少人受了伤,这伤是谁造成的不用说也知道,这人的狠厉绝不亚于黄老大他们。 丘谭目光扫过这些人,有的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不被丘谭点中,这里大部分人都欺辱过他,他们不怀好意地将丘谭丢出来,以为他没有好下场的,不过貌似被新任老大留用了?心里不是不羨慕妒忌的,没多少人是真的对黄老大他们死心踏地的,更多的为了混口饭吃,谁让他们有饭吃有银子赚,他们当然就跟谁混认谁当老大。 丘谭抹了把脸,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下场,不过现在好像能狐假虎威一番,黄老大他们死了,他也能堂堂正正地将休书甩到那女人脸上,可以说他的心愿已经得到了满足,还求什么呢想到这儿丘谭腿也不软了,胸膛挺了起来,张孟看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过旁人看不出来。 他们查到的情况,丘谭这人除了名声差了些,被逼着干过一两件事,其实本人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跟码头上的这帮人相比,算是难得的干净人,加上识字通文会记账,老大留下这个人并不意外,谁让他们都是粗人不识几个大字的。 丘谭挑了十来个人一起走了,这十来个人原来基本干的都是苦力,处于最底层的,有的虽然笑话过丘谭,却也没做过再过分的事了,这时候都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和张孟后面,谁也不敢动小心思,否则去干抄家底这活的话,脑子灵活的还不想着趁机捞点钱财? 这一行人举了火把呼啦啦地冲进镇内,见他们的架势,一些人家门户紧闭,生怕他们闯进来杀人放火,等他们过去了才安下心来,却也不敢立马回去睡觉,继续观望动静。 有的人却发觉这行人去的方向,不就是原来黄老大的宅子,不知内情的人以为这是码头上那帮人在内斗,说不定这次黄老大被斗下去了,没人敢跑出镇子看热闹。 倒是赵外公他们很定心地回去睡觉了,阳哥儿都把场子镇住了,就剩下收尾以及整顿的工作,没啥不放心的了,该睡睡去。 丘谭的老婆姓杜,他对原来的老丈人其实挺感激的,因为老丈人掏银子给他老娘看病,那段日子是他家里败落后老娘过得最舒心的一段时间,然而老丈人一死,他瞬间堕落地狱,老娘的死是他心里最大的伤痛,之后又经历了男人最大的屈辱,这一切都是那女人带来的,对老丈人再感激也减轻不了他对那女人的恨意。 丘谭带人砸开门冲进去后,直奔内室将那婆娘从床上拖出来丢地上,这婆娘房间里居然用上了冰,盖了薄被,可这种天气身上依旧穿得单薄,上身就一个肚兜,而丘谭根本没顾及她的面子,没让人留在外面,所以包括张孟在内这些没太大道德心的人,都跟进来看好戏了,因而摔在地上的女人被十几个大男人赤果果地盯着,饶是生性放荡的女人也要尖叫起来。 “丘谭你个孬种带人跑这儿来干什么?你要造反不成?就你也有胆子造反?“姓杜的女人尖锐地指着丘谭叫骂 起初听到时丘谭觉得羞辱之极,再后来他将自己当成了死人浑噩度日,活得像滩烂泥一样,现在听到这婆娘依旧这样骂他却没太大感觉了,走上前去拽住她头发狠狠扇了几个巴掌,这女人想反抗挠丘谭,可丘谭虽是书生样的人没多大力气,但那也是跟男人比的,力气再小也比女人大一些。 还有那胆子大的趁机伸手摸了把这女人光光的白白的后背,又捏一把鼓鼓的屁股,嬉笑道:“难怪姓黄的也不嫌你嫁过人有男人的,骚娘们不就是想男人么,姓黄的不在了,哥几人可以满足你啊。” 丘谭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有几次,他被逼着就站在帐子外面,就隔了个挡不了多少光线的帘子,这女人跟姓黄的在床上翻云弄雨放浪无比,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上床还用话语羞辱他,今夜看到这样的场面丘谭痛快无比。 丘谭找来笔墨,当场写下了休书,掷到这女人脸上:“拿去吧,这是我丘谭的休书,从此后,你跟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姓丘的,你凭什么给我写休书?我早甩掉你了!”姓杜的尖叫。 丘谭的却不管,他只知道他做了一直最想要做的事,身上的颓废之气也挥散了不少,说“赶紧做事,老大等着我们回去呢,这屋里子放银子的地方我知道……” 女人可以再找,抄家底的事情却容不得拖缓,十几个人如狼似虎地扑向丘谭指的地方,姓杜的女人想拦,却被这些男人毫不怜香惜玉地一脚踹开,跌到张孟脚底下。 张孟对这女人也是好奇极了,看她依旧愤怒地骂丘谭,好心地告诉她真相:“姓黄的他们三兄弟已经死了,所以现在这里归我们老大,这宅子也归老大,趁早离开,否则就等着被赶吧!” 女人不相信,黄老大怎可能这就死了?可等整座宅子被搜刮个干净,也不见有人来帮黄老大,宅子里的其他女人以及下人却比她识时务多了,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声音。 等搜刮干净,这伙人又像阵风似的走了个干净。 另两人在镇上也有宅子,等待的是同样的命运,天亮之前,丘谭这伙人又撤出了镇子,将搜刮岀来的财物全部搬到了停靠在码头上的一艘船内,谁让岸上的房子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从三人宅子里抄出来的财物一文不少地全送了过来,不仅丘谭自己没捞,还盯着他带来的人,不过有张孟在旁看着,那些人也不敢伸手。 最后让丘谭登记入账,竟总共抄出银子银票计四干五百六十两,还有一堆铜板,这些银子让帮忙一起数的人惊呆了,他们从不知有这么多,黄老大那里搜刮出来的最多。 丘谭说了一件事,那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孝敬还没送上去,所以银子才会有这么多。 除了银子银票,还有其他财物,比如金银首饰和玉石,都是零散不成套的,一看就是赃物,还有一些瓷器契书,除了镇上的三座宅子,还有一些田契和一个小庄子的地契,这些契书都是白契,也就是说到了谁的手里就是谁的,只认契不认人的。 这些契书哪里来的,丘谭居然掏出了一个账本,上面将来由记得清清楚楚,哪张是哪个赌鬼没有银子拿来抵押的,又或者是还不上赌银,赌坊的人去抄家抄来的,反正就是没有一个来路正当的。 天快亮了,简乐阳起身拍拍屁股准备回去了,让张孟三人留下来继续处理后面的事。 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纸拍在桌上,说:“这是我给你们订的规矩,以后咱们这里就叫仓河帮吧,等帮里重新整顿过后,天天盯着下面的人,给我将规矩一条条一字字地背下来,违反规矩的人也按着上面的条例来惩罚,谁要不服的,先抢了我的老大位置,那到时制定什么样的规矩都由你来说,我一天是老大,就得听我一天的。” “将所有人员进行登记,以前干过什么事,如实地记录下来,大奸大恶的暂时也不用踢出去,“之前简乐阳待在这里的时候,也想了下对这些人的安排,根子上烂的人,其实最好弄死算了,但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爹娘和弟弟,他不想给家人留下一个嗜杀的印象,又或者影响了外人对简家的评价,但将这些人放出去,在地方上依旧是个毒瘤,这些人根本就不会老实本份地活着,闹出什么事情来还得他来收拾,“先将他们从重到轻的名单列出来,做过什么事,有没有人命案,我会想办法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做。” “当然谁要敢跑,先把腿给卸了,看他们怎么跑!”这话说出来带了股煞气。 丘谭却听得眼里浮起了亮光,新老大跟以前的黄老大完全不同的行事风格,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纸上列了什么样的规矩,被迫的和心甘情愿的做事到底不一样。 “好了,暂时先想到这些,白天没事的时候找个人先给他们念念,再给他们]操练操练,省得闲得发慌。用这些银子多买些米粮回来,专门找人做饭,一天三顿。”简乐阳拍拍装满了银子的箱子,然后走出船舱,轻松地跳到了岸上,朝后挥挥手,一路远去。 天亮了,简乐阳回到了家里,简爹知道他这几个晚上常出去,以为还在摸查情况,所以如常地叫他一起吃早饭,根本就不知道他在镇上搞出的大动静,小小的农家院子里一早上温馨得很。 而仓河镇这一天,注定了不会是平静的一天,夜里不敢,天一亮就不断有人从镇里走出来,来码头四周探望情形,一开始不敢走得太近,后来逐渐地走近,还跟码头上的一些人搭上了话,终于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夜里的详细情况,下巴都快掉了! 黄老大他们三兄弟居然被人夜里整锅端掉了! 取而代之的老大是个带面具的瘦小家伙,除了知道他叫老大,没人清楚他的身份来历哦不,也许他的三个手下知道的,可没人能从他们嘴里掏出实话。 还有就是,丘谭那个没人瞧得上眼的孬货,居然一夜之间也翻了身。 他们不知道,更让他们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第52章 整治 品香楼的生意更好了,郝管事也无语得很,因为这都是简乐阳带来的。 码头上的动静这么大,不管是做买卖的生意人还是镇上的富户都关注得很,仓河镇因为依河而建,所以他们的货物运输基本都是走水路的,现在码头上换了个人,他们原来与黄老大之间的协议还能作数吗? 之前的黄老大其实挺贪的,但好在说话还算数,换了个新的,会不会更贪?又或者朝令夕改? 所以大家顾不得天热从家里走了出来,不约而同地来到品香楼,谁让这里最凉快了,来到这里后所谈的话题都是围绕着码头夜里发生的事,以及如今新老大的身份来历。 郝管事难得从后厨走出来,倚在柜台边上兴致勃勃地听人谈论,这让掌柜都好奇之极。掌柜的得了他的话,让他不用对夜里发生的事紧张,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乱不了,这让掌柜十分怀疑,郝管事是不是知道夜里动手人的身份,所以才这样笃定。 郝管事笑而不语。 看大白天码头上的人都没出来闲逛闹事,郝管事心里挺得瑟,不用说阳哥儿夜里的行动把那帮混球都镇住了,现在还没摸清老大的脾气,哪敢胡来。 楼里这些担忧的人很快就会知道,码头落在阳哥儿手里会让他们的日子比以往好过许多。 只是他再如何猜测阳哥儿的来历,也绝不会想到他是一个哥儿,而且只有十五,要是曝露出来,绝对会跌落一地的下巴。 布店老板也在唉声叹气,这天气对布店的生意有很大影响,没几个鬼影子上门,老板娘从后面走出来要拧他的耳朵,布店老板忙求饶:“娘子快松手,我这不是在犯愁之前的那批布,订金都交出去了,黄老大也说过等船能走了就把那批布料运过来,可现在换了人,那订金还算数?” “咋就不算数了?你个胆小鬼,过两天老娘亲自问去,那帮人要敢不承认,老娘掀了他们的船!”老板娘火气特旺,都是天气闹的。 “娘子稍安勿躁,先看看其他铺子怎么说,不是我们一家的生意,最好还是联合起来。”老板生怕媳妇一个人冲过去闹出什么事来,人多安全些。 简乐阳在家惬意得很,早上先将家里地里的活干了,然后睡了会儿养足精神,等晚上他肯定得去镇上,仓河帮刚打下来,起步阶段的整顿很重要,得先将那些人的规矩立起来,走上正轨后才能轻松一些,他也能当个甩手掌柜。 他觉得一个人考虑问题会不全面,所以等到午后,他找来他爹当军师,等他将夜里的行动说完后,简爹嘴巴张得能吞鸡蛋:“这么快就做完了?” 他以为还需要几日的,没想到已经结束了,实在是简乐阳早上回来的情景跟平时也没太大差别,完全不像是夜里干过杀人放火勾当的,简爹捂胸口,也许阳哥儿上辈子将杀人放火当家常便饭的,他需要多适应适应。 这样自我心理建设一番,简爹很快平静下来,简乐阳看得眼里闪过笑意,其实他爹的心理承受力非常有可塑性的,也许他过去对他爹的印象有些误差,他爹不是傻白甜那一款的,他爹跟他娘最初能走到一起,指不定谁的作用更大一些呢,尽管表面看起来是他娘恃恩强嫁他爹的,可分明他娘在他爹面前像只小绵羊。 平静下来后的简爹,给简乐阳提了些建议,比如简爹就提到一条,以前黄老大手里与别人谈成的生意怎办?不少商铺做的也都是小本买卖,要是以前谈好的生意一笔勾销的话,对那些小商户会是个不小的打击,最近因为天气的缘故又生意清淡,如果不能够改善的话,只怕要关门。 还有粮价上涨的事情,镇上的粮铺现在可不得了,其他铺子都会受影响生意清淡,可唯独粮铺不发愁,反而会趁机大赚一笔,粮铺老板高兴了,可小老百姓日子却不好过了。 就是在仓河帮的管理上,简爹也提了些看法,他没强求简乐阳全部采用,在他看来,论起实干儿子未必比他差。 简乐阳很高兴,将他爹提出的建议一条条记录下来,他的思维方式毕竟偏重后世,不如简爹彻头彻尾的古人,所以有些地方可以中和一下。 当天晚上天还没完全黑透,简乐阳又带着面具出现在码头上,得到通知的张孟三人加上丘谭赶紧从船舱里跑出来,将简乐阳迎了进去。 刚刚在岸上,简乐阳扫了一眼便发现张孟三人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码头上比他之前所见整齐了不少,张孟将一天下来的情况向简乐阳汇报了一下。 事情琐碎得很,比如做饭用的米粮,他们没花银子去买,因为丘谭提了,之前抄家底的那三座宅子里都存了不少粮食,足够目前几十号人吃上一阵子,这让张孟对丘谭的印象提升了些,做饭的人就是叫的帮众的婆娘,上午和下晚又带着那帮人操练了一下,操练的时候引来了镇内许多人围观。有些人不乐意,叽叽歪歪的,被张孟带人狠揍了一顿。 丘谭将他整理岀来的名单也交给了简乐阳,虽然简乐阳戴着面具看不清脸,可从体形以及伸出来的手来看,老大年纪绝对不大,可看过那份规矩条例后,丘谭却丝毫不敢因为老大的年纪而看轻了他,只不过执行起来却有些困难。 简乐阳的条例第一条就是:禁止奷淫虏掠,违者死! 简乐阳看完名单后面列出来的内容,表情说不上好也没有变得太坏,早有心理准备了,那些人不可能是善碴。简乐阳数了下,目前帮内登记在册的有七十八人,没超过百人,但对一个镇子来说规模不算小了,不过一大半属于受压迫的苦力,处于帮派的最底层。 简乐阳用炭笔将七十八人分成了三部分,最上面一部分在简乐阳看来属于无药可救的了,对这些人他一点不客气,白天跟简爹商量时就在想这些人到底要怎么安排,才能让他们受到真正的惩罚,最后商量出一个主意。 从明天开始,这些人一个都不能闲着了,那些银子和米粮不是用来养闲人的。如今正好天气干旱,码头水位下降堤岸全部曝露出来了,不用排水就可以修整一下,工人不用另外找,就这部分人,再从第三部 分里抽出一些人手监工,给监工一人一根鞭子,谁要偷懒懈怠,直接鞭子侍候。 监工一天十五个铜板,工人没有酬劳,什么时候表现好了把身上那堆臭毛病全部改了,才能将他们当正常人看待,当然一天三餐继续给他们提供,不吃饱哪来的力气干活。 张孟眼睛越听越亮:“老大这主意太棒了,白天我也看了,这边的码头实在破烂得很,是该修一修了,正好也整治一下那帮混蛋,让他们跟其他人一个待遇,估计其他人也要不服气。” 丘谭也没想到老大会提出这样的解决办法,要他说只有一个字,好!他都恨不得抢着当监工了! “烧饭的人也是一样的工钱,今天定下的烧饭的人,暂时不用改了。”简乐阳心知在没有工钱的前提下,有些人是不乐意干活的,今天站出来的估计都是属于比较老实一类的。 是,老大。”丘谭激动应道,今天烧饭的人是他找来的,费了不少劲。 “对了,现在有几条船?船的新旧如何?太破了的话也找人来修理一下,工钱比平时稍微提高一下。” 张孟三人生怕简乐阳说得太多,他们没记住给忘了,忙催促一旁的丘谭拿笔给记下来。 “那些田契找人核实一下,如果属于强买强卖的,按当初的价钱给人退回去,或是将差价补上。赌坊暂时关闭,账上的赌债一律勾销,谁要再私下聚赌,也去修码头吧。” “对了,跟镇上商户之前有谈好的买卖吗?找人跟镇上的商户说一声,我们仓河帮会继续履行,如果他们等不了河水上涨,提货地点又比较近的话,我们组织人手从陆路上走,只要干活就有工钱拿,让乐意的人到丘谭这儿来报名,当然每天两次的操练不能少。” 简乐阳又对操练一事提了不少要求,依照张孟他们]那个操练法,短时间难见成效,简乐阳是打算将后世的训练法挪用过来,短时间内能极大地提升帮众的纪律和行动的统一性,这帮乌合之众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纪律和服从命令。 简乐阳说的语速不慢,丘谭抓着毛笔记录,不时还要沾墨,这手速自然跟不上,坑嗤坑嗤地连抬头时间也没有,见他速度慢,张孟三人也有点着急,生怕他会漏掉什么。 简乐阳中间停顿了一下发现这状况,转了下自己手里的炭笔说:“以后可以试试这炭笔,方便书写,一些不是十分正式的东西可以简单点,不过张孟啊,你们三人平时也别光顾着练武,这字也得多认识一些,否则以后出去办什么事,难不成身边还要带个专门帮你们看信写信的人?一份契约上面用词稍微改动一下意思可能就完全两个样,不识字很亏的。” 张孟和赵伍李司三个大汉被说得脸上臊起来,貌似老大说得也有道理,可让他们这把年纪再去学识字,可难为他们了,要……天老大不在的时候让这小白脸教教他们?三人打上了丘谭的主意,谁让丘谭是他们当中难得的读过书的人了,也不敢对他们说个不字。 话说小白脸也是挺有用的。 “当然干我们这一行会武更加重要一些,你们平时留心一下,或者从其他渠道拉拢,或是自己挖掘可塑造的人才我们自己来培养训练,这事也得抓紧点办,不管走陆路还是水路,都需要这样的人压阵。” 张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需要挖掘他以前的人脉了,当然目前不能曝露他们的身份,否则老大的事业刚起步可能就要遭殃。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简乐阳说完这些事就让他们忙碌去了,码头上不少人没去休息,因为知道老大晚上会来,不知道老大会如何安排他们,也有一部分观望的,搜刮出来的那些银子让他们眼红得多,过去根本不知道姓黄的一个人藏了那么多,否则早干死姓黄的他们自己当老大了。 观望的人还包括镇内的一些商户,他们好奇简乐阳的身份,当天黑他身影出现时,就有人跑进镇内通知他们了,所以他们赶紧赶出来,想知道他还有什么动作,也有性子急的已经让伙计过来询问了。 张孟和丘谭他们刚从船上回到岸上,立即被许多包围住了,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声音让他们分辨不出谁说了什么。 一个胳膊伸进来,一个用力便将丘谭给拽了出去,丘谭被拽得晕头转向。 “丘……”胳膊的主人差点要叫出丘王八的称呼,连忙改口,“丘谭啊,你们老大到底怎么说的?以前黄老大的那些生意还承不承认了?赶紧给我们个实话,你们老大不是在船上吗?赶紧的问问。” “原来是这事,“丘谭定心了,忙清清喉咙大声说,“我们老大说了,只要我们账上有的,我们都认,不仅如此,如果哪家等不了水位上涨,过段时间老大会组织一批人走陆路,帮大家解决难题。对了,我们现在叫仓河帮,以后不要叫错了。” “果真如此?以前的协议都作数?” “作数!当然作数!我们老大说了,信誉第一,仓河帮不是强盗也不是劫匪,是正经的开门做生意的!”丘谭将老大的原话说出来,其实他刚听到这话时很想笑的,但现在说出来却觉得特有底气。 现场果然有些人喷笑了,就这帮人正经做生意的?不是靠坑蒙拐骗?不过他们既然说作数那就作数,目前仓河镇的货运都被码头这帮人霸住了,除了找他们别]无他法,这种时候也没有外地的船商跑过来。 第53章 小矮子 大家对丘谭放出来的话半信半疑,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仓河帮的表现让他们刮目相看。 早晩在码头空地上操练可以说是为了提升帮众的武力值,可一群人挥着鞭子督促另一批人修建码头,让人看得可够稀奇的,这监工的和做工的,跟以前相比完全颠了个倒啊,以前后者才是耀武扬威的一群人,现在却苦不堪言。 不是没人想逃跑,甚至联合起来想造反,可他们没想到,那些拿了工钱的监工们,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紧紧盯着他们,一旦发现他们有不对的地方,鞭子劈头盖脸地就抽了上去,这状况是张孟三人完全没料到的,他们本来严阵以待准备杀鸡儆猴的,没想到没轮到他们出手,那些人一个都蹦达不起来了。 还是丘谭多少了解监工的心理,以前这些监工的日子可不好过,靠做苦力得来的工钱都还要被那些人克扣,更别说现在货船进不来,他们连挣苦力钱的机会都没有了,日子快过不下去了,所以现在简乐阳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来好好干。 他们未必是公报私仇,可如果这些人自己给了他们机会,当第一个人鞭子抽下去而没遭到张孟等人的反对时,积压在心里的那股怨愤便全部爆发出来了。 虽然三餐不缺,可眼睁睁地看着一部分人天天领工钱,剩下的人却毫无进账,那部分人心里也急,只有上工才能领工钱,老大说了,等他们]操练合格了才会组织人出去,所以这些人对待操练的态度积极多了,每回早晚操练时,都有镇内的人跑出来围观,这项操练活动一直持续下去的话,也许会成为仓河镇一道独特的风景。 说开门做正经生意,那就绝不作假,某日,镇内的人发现,仓河帮居然花银子买下了码头和码头前的大片空地,原来那帮人哪里讲规矩,跟占山为王的道理差不多,我占了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地盘,这让镇内的看到,如今的仓河帮老大跟原来的黄老大那帮人确实不一样了。 简乐阳毎晩都要来走一趟,帮里的人都习惯了老大在晩上才露面,这段时间大家也慢慢知道了老大的规矩,可以说正逐步走上正轨,简乐阳便减少了待在这里的时间,有时候待上半个 一个时辰便走了,回去还能睡上一个好觉。 “老大,现在我们手里的存粮这么吃下去可不行,不说旱情没缓解,就算现在下几场雨,这粮价短时间内也没办法降得下来。”丘谭来报账,因为简乐阳并没有限制大家的饭量,无论是做工还是训练,都得吃饱了才有力气,也才能出成果,所以原来预估够吃上一阵子的存粮,消耗的速度远超预期。 原本觉得搜刮来的那些银两足够使用的,可老大会花钱啊,光码头和前面空地的地契就花了不少银子,又要发工钱,目前这有出无进的状态,不知能维持多久,仓河帮迫切需要开张。 “这事好办,明天给你们一天时间,准备好车和人,后天去跟我运一批粮食回来。”正好郝管事捎来了信,说有批粮食要过来了,镇内的粮价不像话,这才什么时候,粮价就翻了两倍了。郝管事都骂那粮铺老板是黑心商人。 丘谭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张孟三人已经咧着嘴应下来,而简乐阳说完便拍拍屁股走了,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回家了,这阵子身后不是没人跟梢,想挖出他的身份,可就那点跟踪本事在简乐阳眼里可不够看的。 家里简乐阳也说了一声,他要外出几天,接粮的任务眼下比较关键,他担心被人得到消息将这批粮食给吞了,那可不干,谁要敢伸手他单枪匹马就能将伸手的人给反抢了。外面的粮价简爹简娘也知道的,清楚简乐阳这批粮食运回来派大用场,所以都不会阻拦他,就是简文远不开心,他哥又不带他玩。 简乐阳想了想,摸摸弟弟脑袋说:“给你带礼物。” 简文远黑线,他不是小孩子了,哥不要用这副哄孩子的语气来哄他好不? “身上多带点银子,在外面别不舍得花。”简爹让简爹将银子取出来,这阵子家里攒了不少。 “行,我会看着花的。”大不了,给爹娘也捎点东西回来,他身上哪里缺银子了,上次分赃得来的一千两银票可一文没动呢。 家里也没有太不放心的,有外公在镇上,简乐阳又将张孟和丘谭留在了码头上,带上赵伍李司以及张孟从帮里挑出来的一批人,赶着牛车马车出发了,这一趟除了运粮,也顺带帮几个商户捎货物,同一条路线上的,不浪费时间。 镇内的商户并不知道他们这一趟最主要的任务是运粮,除了简乐阳的心腹,队伍里的其他人也不知情,只不过这次备了这些牛车马车,排场够大,可不像是仅仅给那几个商家运货的,镇内观望的人也好奇不已,仓河帮这次不会又搞出什么大动静吧。 白日赶路,夜里就地休息,操练过一段时间的帮众,比过去齐整多了,这路上行进的速度也不是以前能比的,这次要出任务,其实不少人主动报名的,因为老大给他们开出了一天二十个铜板的工钱,任务顺利,回来后还有奖励,便是冲着这最后的奖励,这一路上他们也不敢松懈,何况这一路上他们也好吃好喝,跟着老大的日子比过去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老大没缩在马车里面躲太阳,而是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前面带路,不过老大依旧戴着木面具,身着男式蓝衫,他们依旧看不到老大的真面目,偶尔饭后睡前闲聊时,有人说老大会不会脸上有疤破相了,所以才会用面具遮掩起来,可又有人说,干他们这一行的,面相凶狞些才正常吧,所以破相一点不会影响老大的威严,这一路上唯二知道简乐阳身份的赵伍和李司,跑简乐阳面前学了一舌。 简乐阳无语,伸手摸摸耳垂,找华大夫配了一种药膏,可以将这里的红痣给覆盖掉,如果天气凉他脸上可以作些掩饰亮亮相,可这天气热得,脸上弄什么都会觉得黏乎乎的,汗一流更糟糕了,再说这面具也挺有标志性的。 等以后有空了,可以找人专打两副面具,一副银的,一副金的,轮流戴,就是这么有钱。 去的路上平安无事,赶了整整五天路他们终于到了地方,位于府城的姚江码头,仓河正是隶属于姚江这条河流的支流,虽然天气炎热,作为府城最大的码头,这里依旧热闹得很,可这味道也够糟糕的。 河面上飘浮着种种杂物,有的地方散发出恶臭味,岸上也堆放了不少垃圾,引来了无数苍蝇飞舞。 简乐阳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码头要到了他手里,非得给狠狠整治一番,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地盘。他们这支队伍在整个码头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李司是原来三人中看上去比较斯文的,当然不能跟丘谭相比,赵伍则属于粗犷一类的。 李司走上前:“老大,不如让我跟赵伍过去问问看?” “不必,让赵伍留下,你跟我一起去,我已经看到对方的船只了,走吧。”简乐阳带头走,赵伍留下安顿那些牛和马,它们也需要休息和吃喝。 边安抚因为天气炎热而焦躁的牲口,一边悄悄问:“老大带我们来这儿到底搬运什么货物啊?” 赵伍听到了,这时候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但他只说:“是笔大生意,是咱们仓河帮自己的货物,老大找人弄来的。” 停靠在码头上的货船上都插着旗帜,用来标识属于哪一方势力的,这批粮食是交给青姚帮押运的,青姚帮的旗子上面是头老鹰,江风将旗帜吹得猎猎作响,显得上面的老鹰更加威猛,在这一片船只中还是很醒目的。 简乐阳一个小矮个在码头上原本并不引]人注目,只不过他戴了个木面具让人稍微注意了下,等再看到他带人走向青姚帮的船只,有些人面色沉了下来。 “那批粮食不会就是这个戴面具的家伙的吧,这个小矮子有多见不得人,把自己的脸给遮起来?”岸边一座楼上,有人站在窗口观察码头上的动静,简乐阳与李司也进入了他们的眼中说话的是个身穿锦袍的俊逸男子,打开的窗户吹来外面的热风,可他脸上却一滴都没流出来,显得风度翩翩,只是与外面码头上的氛围违和得很,看他这闲散的姿态,让人会误以为他不是身在嘈杂的码头,而是园林里品茗赏花。 他身边另有一位身穿劲服男人,却比不得他滴汗不淌,只是面色沉静,瞥了锦袍男子一眼说:“你会瞧得上那批粮食?也许对小商小户来说这批粮食数量不少,可还进不了你华家的眼。” “哎呀呀,何少爷如此一本正经地做什么?你也知道我们华家是做什么的,最紧要的就是掌握足够多的信息,这时候哪怕再小的粮食买卖,我们华家也会非常看重的,你可知道,这批粮食的买家手笔可不小,这里船上的只是一小部分。”华笳打开折扇扇起来。 何曾鸣被他后面的话吸引|住了,转头看过来:“你知道些什么?买家是谁?剩下的粮食运送到哪里去了?” 华笳用扇面遮住嘴唇笑了起来,说:“你猜。算了,跟你玩不了猜猜猜的游戏,你这人最无趣了,我直接告诉你吧,背后的买家送了不少粮食到南方去,也不知是哪位善心人,运去救济灾民的,做了大善事却没留下姓与名,不少人骂那家伙是……蛋。” 何曾鸣脸色冷下来,这种大善人居然被骂傻蛋,他用不善的目光看向华笳,后者忙投降。 “这可不是我骂的,你可别这么看我,说起来,我也差不多成了傻蛋了,我发现这背后人的动作后,其实也提供了一批粮食,虽然数量跟他们的比不上,但也是因此才知道这些情况的。”他对做善事不留名的背后人好奇得不得了,所以知道青姚帮的船到达后,就专门守在这儿了,话说到这儿他口中的小矮子已经跳上船上,忙叫起来:“快看,真是小矮子的,他跳上船了,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去船上看看?” 何曾鸣凝目望去,果然华笳口中的小矮子跟船上人开始接触了,他微一点头:“好,过去看看。” 两人迅速转身下楼,同样向青姚帮的货船而去。 简乐阳向青姚帮的船走去的时候,便有好几个目光集中到他身上,等他跳上货船上时,这目光便增加了许多,可于他没产生丁点影响,李司受他影响也很快镇定下来,当手下的丢脸丢的是老大的脸。 如果简乐阳知道这些目光里的一个主人用小矮子“来评价他时,不知还能不能如此无波无惊,或许,会用拳头将对方也砸成小矮子。 青姚帮的一个堂主就在船上,原本这样的小生意轮不到他出面,不过上面特意叮嘱了务必要负责好这批粮食的安全,他正好最近没什么重要的事,便跟船跑了这一趟,看看是什么人物竟然让上面也叮嘱。 江堂主听到手上传话,说人到了,马上从船舱里走出来,看清来人时不是不吃惊的,不过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吃惊只放在心里,面上并没流露出来。 “你们是来接收这批粮食的?”江堂主走过来打量了一下简乐阳,凭两人站的位置,不会认为主事人是李司的。 “不错,正是在下,这是信物。”简乐阳从兜里取出从郝管事那里拿来的信物,这批粮食的银子已经付清了,所以只认信物不认人,持了信物便可以领走粮食。” 工堂主验收了一下:“不错,正是,你们是现在就取还是另外安排时间?” “没想到江堂主亲自大驾光临,江堂主好久不见了啊。”船外传来一个清朗的笑声。 第54章 返程 看清来人,江堂主豪爽的笑声响起来:“哪阵风将华少爷吹过来了,华少爷大驾光临,江某不甚荣幸,华少爷和这位少爷快快上船。” 华笳身边的同伴江堂主不认识,不过眼力还是有几分,有此等气魄的人非富即贵,不可小船上有搭好的跳板,华笳袍摆一掀,摇着扇子举步走了上来,姿态十分潇洒,再加上一脸和煦的笑容,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出来踏青游玩的,随他同来的何曾呜却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表情,或者叫没有表情,显得高冷多了。 华少爷?简乐阳听在耳中没什么感觉,他第一次来这府城,问他县城里有什么大户人家,或许还能说上一二,到了府城两眼一抹黑,不过能让这江堂主如此热情招呼,显然身份不低,这样的人应当也看不上他那点粮食,所以简乐阳非常淡定地站在一边,等江堂主招呼过来客再谈他们的事不迟。 其实江堂主心里也犯嘀咕呢,跟他说的一样,到底哪阵风把这一位给刮过来了,瞄了眼刚刚上船的提粮食的人,莫非是冲着他们来的?可连他也不知这一位的身份来历了,不过华少爷向来消息灵通,或许知他所不知。 接下来的发展并没有按照简乐阳以为的走,华笳在别人眼里风流倜傥,可内在还是非毛常耿直的,跟江堂主打了个招呼就把目标转向了淡定站在一旁的小矮子,折扇一收漫不经心地敲打手心:“江堂主,不介绍一下吗?这是你哪位大主顾?” 江堂主一愣,简乐阳也一愣,李司警惕起来,唯独对华某人知之甚深的何曾鸣,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华笳保持着一脸他自以为迷死人的笑容,能对着一张手艺不怎样的木头面具仍做到这个程度,他觉得实属不易,努力将这张面具下面的面孔想像成一个绝世大美人。 其实吧,以他阅遍众美人的经历,这个小矮子的嘴唇和下巴都非常完美,剩下的被遮掩起来的部位不可能差到哪儿去,所以为什么要把自己遮起来?身份有多见不得光? 江堂主为难道:“这……这位少爷持了信物过来领取货物,所以……”他也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啊。 简乐阳微微一愣便反应过来,嘴角一勾便说:“为难江堂主了,在下姓乐名阳,无名小卒而已。 “原来是乐少爷。”江堂主轻松了口气,不过搜遍他的记忆,也没有乐姓的势力或是大人物。 李司心里同样松了口气,看来老大应付自如并不用他这个手下操心,而且老大也不算欺骗他们,老大的名字本来就叫这个嘛,充其量就是隐瞒了一部分。 “原来是乐少爷,华某久仰了。”华笳冲简乐阳一抱拳,其实久仰个鬼,在他所接触的人物势力中,同样没有一个姓乐的,所以认定了是个假名,也越发想要弄清楚这个小矮子的身份,居然欺骗他堂堂华家少爷。 简乐阳抽了下嘴角,不客气地说:“华少爷知道我?抱歉,乐阳第一次出来行走,也是第一次见华少爷。”他还想问一句,不知华少爷哪儿高就啊?好吧,事后他肯定能打听到这华笳的身份,不急于一时。 有闷笑声发出,居然不是江堂主,而是一直没有表情的何曾鸣,发现其他人诧异地看过来,又恢复成面无表情当木头桩子站在那里,华笳脸一垮,姓何的居然这么不留情面,还有面前这个面具小矮子。 好啊,你终于引|起我的注意了!我记住你了! 再开口多了一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华笳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何况华某确实对这批粮食背后的主人久仰得很。” 简乐阳听明白了,眼睛眯了一下,这华笳指的并不是眼下船上的这批吧,而是郝管事弄去江南的那一批,看来这华家的势力够大的,这事都能打听到。 就这一刹那凌厉的眼神让何曾鸣再度对简乐阳看了几眼,这人虽然身量不高看上去应该年少得很,可既然领人来前取粮,就不会如外表那样稚嫩。 这地界上何时冒出这样一位不可小觑的少年人? 简乐阳淡淡地说:“让华少爷费心了,“言下之意,姓华的太多管闲事了,“乐阳无名小小卒一个不敢高攀,江堂主,这批粮食现在就能提取吗?” 江堂主立即回道:“能,自然能的!乐少爷的人马停在哪里?我船上的船工可以帮乐少爷一起搬送过去。” 简乐阳也不客气,说:“我带来的人就在码头外面,不知能否派人将他们带过来,如此可以方便一些。” “可以,没问题。” 简乐阳随便吩咐李司带人过去,毕竟二三十号人,再加上牛车马车,占地不算小,码头上地方虽大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插进来的,但有青姚帮的人岀面那就是小菜一碟了,大家多少还是给青姚帮面子的,那可是姚江这条河流上最大的船运势力。 江堂主安排了人后便亲自带简乐阳清点粮食去,这种天气船舱里温度不低,闷得很,华笳充分发挥脸皮厚的特质,居然一直跟在简乐阳身边,简乐阳也懒得赶人,爱看就看吧,堂堂大家少爷跑这种地方受罪,也是吃饱了撑的。 点完粮食后李司带了人又回到船上,牛车马车就停靠在离货船最近的码头上,下了船走不了几步就到了,可以大大节省人力,简乐阳与江堂主便站在船头看着两方的人一起搬运。 “乐少爷自己做买卖?最近粮价上涨不少,能低价买入,转手便能大赚一笔。”华笳没话找话说。 简乐阳直白道:“这批会是平价粮,乐阳赚不来昧良心的黑钱。” 华笳拍掌道:“好!乐少爷高义,华某果然没看走眼!” 江堂主和何曾鸣都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居然能将独角戏唱到这等程度,江堂主心说难怪华家能把生意做到这般大。 等粮食全部搬上车,简乐阳朝李司递了个眼神,后者立马领会,取出一包碎银送过去:“这是给船工的茶水钱,辛苦他们帮忙了,江堂主,我们这就要启程离开了,告辞!” “我替大家谢谢乐少爷,乐少爷一路好走。”江堂主客气里多了几分热情,船工们挣几个钱也不容易,这茶水钱对他来说不多,可对船工们来说却是笔不小的意外收入。 简乐阳经过华笳与何曾鸣身边,冲两人点了下头便越了过去,翻身骑上李司牵来的马,挥了挥手车队便出发了。 这样的车队与旁的车队相比规模并不大,拉车的人看上去也不像是经常在外面跑的,穿的也朴素之极,比山民好不了多少,但简乐阳一个手势,整个车队便行动起来,足可以看出简乐阳这个小矮子在车队里多有威信。 车队渐渐走岀码头的范围,华笳仍站在船头没离开,摸着下巴有些小不爽,这小矮子对他居然如此淡漠,也不知道拍下他马屁,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跟他拉近关系吗? “你说他们究竟是从哪个旮旯里出来的?带了这些粮食,能顺利运送回去吗?“华家是看不上眼,可不代表其他人也看不中,码头上如此醒目的举动,暗地里不知多少人盯上了。 何曾鸣瞥了他一眼:“你希望乐少爷被人打劫?” “不!”华笳立即义正辞严道,“那绝不能啊,没听他说这批是平价粮,不赚黑心钱,我华某人还是敬重真正做事的人的。” 何曾鸣嗤笑一声,虽然打出的旗号光明正大,但他敢说,华笳对弄清简乐阳的身份来历更感兴趣,也算是一举二得了 两人向江堂主告辞,他们冒昧打扰给他添麻烦了,江堂主满面笑容地送走他们,这些少爷们的心思他不懂,也不想懂,货物被取走,他们也可以启程返回了,这旱情再不缓解,迟早连他们的船只也得停运了,这姚江里的水位也下降了许多。 “老大,有人跟在我们后面。”李司跟着张孟也在道上闯过,后面跟踪的人又没多加遮掩,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告诉他们,这让李司气愤不过,这分明是不将他们老大跟仓河帮放眼里,才敢如此行事。 “我就是跟踪你们了,你们又能把我们怎么了?” “他们爱跟就跟着吧,我们再去提完几批货,就可以离开府城了。”简乐阳在马上闭目养神听了这话连眼睛也没睁一下,显然对跟踪者更无视得彻底。 剩下的货物零碎得很,跟这大批粮食根本无法相比,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将货物提完装上车子,车队也没停下来休息一下,便继续出发,没人有怨言。 回去的速度慢了许多,毕竟拖了这么重的货物,牛和马的速度都降了下来。 简乐阳骑马走在前面,他现在已经知道那位华笳是何方神圣了,没想到这么大的来头,这华家居然是皇商华家,如果说皇商华家的话他还会知道一些,这段时间他补充了不少关于京城那边的情况,皇商华家不免也会被人提及,但没想到此华家就是彼华家。 对他的风流韵事感兴趣,但没人能否认他手上掌握了华家不少产业公子,常人提起来多华笳则是华家的大少爷,很早就显现出经商天分,虽然看上去像 华笳对他很有兴趣,简乐阳看得出这一点,并不是他有多自以为是或自作多情,华笳会前往青姚帮的船上,冲的不是青姚帮江堂主,而就是他这个提取粮食的人。 简乐对他华笳生出的兴趣并不反感,特别是知道华家的地位后,他相信华笳是最不可能打他这批粮食主意的人,因为看不上眼,所以还用得着担心什么?如果华笳这兴趣能持续得久些的话,简乐阳也挺乐意的,往后说不得能有合作的机会。 所以这一趟最不用担心的就是华家了,烦人的倒是暗中的那些牛鬼蛇神,好吧,他并不是怕事,倒希望来些人让他杀鸡儆猴,也好打出仓河帮的名声。 跟在简乐阳车队后面的各路人马蠢蠢欲动,府城里华笳在看手下送来的资料,也就是简乐阳这一行离开码头后提取的其他货物,看得他直挑眉头,看来最初的印象并没有出岔子,那些货物不仅数量小,而且品质次,一看就知道是针对普通人的,这些货物的主人多半是集镇上的商户。 华家也不是只在繁华之地开商铺做生意,也会将产业做到下面的集镇去,所以对这些货物的去处能心中有数。 “小的听人说了,他们自称是仓河帮,因为河里水位下降船只无法运行,所以才会组织车队出来,小的记得姚江下面有条支流就叫仓河。”查清楚才敢来汇报给大少爷,可心里想不明白,这仓河帮明显就是小地方上的一个小帮派,大少爷怎会看得上这样的小势力,莫非是仓河帮里有人无意中得罪了大少爷或是大少爷的朋友? 华笳从地图上将这支仓河找了出来,确实是个小地方,可就是这样的小地方的人,居然和江南的那批粮食有关联,这怎能让他不好奇,他看向一旁同样看地图的何曾鸣说:“你看呢?我们要不要去那边走一走?” “随你。”何曾鸣淡淡回道。 下属差点跌掉下巴,到底是什么人物竟要让大少爷亲自跑一趟。 “大少爷,仓河那边隶属于新丹县,不久之前新丹县闹出了一件事情。”该名管事是负责府城这一边的生意的,所以对府城以及府城周边的大小事都关注得很,本来新丹县得不到他的重视的,但谁让前段时间的事情牵扯过大。 “哦?什么事?你说说看。”华笳把玩着折扇问。 “是这样的……”属下将他打听来的消息如实汇报出来,而华笳与何曾鸣从起初的漫不经心到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没想到一个小小县城居然牵扯进江南的局里了,两人互望了一眼,华笳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也是不想卷入南边的乱局里,可没想到来到这里也没能逃得过。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江南过来的人竟在一个小小新丹县内吃了一个大亏,听属下描述,貌似连背后动手人的影子都没抓到,如今新丹县的县令可谓焦头烂额。 “呵,这就有意思了。”华笳玩味笑道。 第55章 初次 何曾鸣提起了兴趣:“虽说一个县令的府宅很容易闯进去,可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容易,而且当时江南过来的人应该也在,居然连他们也没能捉到那人的影子?” 管事忙说:“是的,据说有人看到一个影子攀越院墙,可再追出去连个鬼影子也没发现,全城搜索,抓了不少疑似行窃者,但据说没一个是真的,这县令弄得地方上怨声载道,估计就是没这件事,他这顶乌纱帽也要保不住了。” 地方上的乡绅拐弯抹角地也能搭上不少关系,联合起来把姓钟的弄下去不是不能办到,除非姓钟的后台过硬,可他拿到的资料表明,姓钟的靠山并没有那么可靠。 何曾鸣笑道:“换了我早连夜出了城,还留在城内让这县令搜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耍了全府人一顿,出城应该不是难事,江南那边的人太嚣张了,做事也过火,让他们栽个跟头也好!” 华笳的想法同样如此,吩咐道:“盯住新丹县的动静,那边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是” “走,我们也出去走走。”华笳用扇子敲了下何曾鸣的手臂,带头走了出去,这所谓的走走可不是走到码头上,而是往新丹县那边走,何曾鸣摇摇头,跟了上去。 管事立即安排人跟上,还有新丹县那边也得安排好,这么热的天气,其他东西可以不备,但冰块一定不能少了,否则大少爷休息不好,他们的罪过可大了。 他们的出行排场跟简乐阳自然不同了,边上的骏马华笳看也没看一眼,径自钻进了马车里车厢里便放了一盆冰,凉气扑面而来,华笳舒服地呻、吟了一声,何曾鸣却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马车旁,头上顶着炎炎烈日。 中午最热的时候简乐阳会让车队休息一下,晚上可以多赶一段时间的路,耽搁不了多少行程,这得到众人的支持,要不是走夜路危险,他们宁愿夜里赶路白日休息。 中午休息的时候连只乌都看不到,简乐阳也让人只管去休息好了,有什么动静他会出声提醒,如他所料,后面跟踪的人也热得够呛,或者说大部队并不在后面,而是在半路上等着他们。 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就不是如此了,一半人休息一半人防守,到后半夜再轮换过来,押运这批粮食的帮众也不敢疏忽大意,知道这一包包的都是粮食时,他们眼珠子差点掉落一地,他们见的世面再少也知道此刻粮食多难弄到手,这一路回去也不会太平,可想要抢他们的粮食,除非从他们身上踏过去。 后半夜是李司带人防守,老大在马车里,虽然整夜都不会出来,可李司就觉得,一旦有什么动静,老大会是第一个发现的,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敢马虎大意,带人清点粮车,一包粮食都不能少,扎营休息的时候老大带了几人在四周布置了一些小陷阱,一旦有人来了会提前预警,这深夜里的任何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简乐阳闭着眼睛靠在车厢上,看似进入了沉睡中,可忽然双眼睁了开来,眼里毫无睡意,清明得很,他只是微微坐直了身体,却并没有走出马车。 外面的李司等人毫无察觉,又过了几分钟,有一个方向突然传来凌乱的声响,李司等人面色一警,有人来了!一部分人去叫醒其他睡觉的人,李司则亲自来到简乐阳马车旁,只是没等他出声,戴上面具的简乐阳掀开了车帘走了出来。 “老大听到了?” “嗯,走吧,去会会他们。” “是,老大。”李司一听简乐阳这么说,便觉得这夜里发生任何事,有老大在都不会难倒,有麻烦的会是夜里来偷袭他们的人马。 跟在简乐阳身边,他将简乐阳所做的点点滴滴都牢记在心,比如预警陷阱的布置,可以提前发现有人偷袭。那种陷阱布置得毫不起眼,他相信就算后面有人盯着,也不可能发现得了这样的布置。 看到老大出来,刚刚还有交头接耳声的车队,一个个都昂首挺胸起来,跟老大第一次出来做任务,绝不能露了怯,何况这批粮食里也有他们的口粮,想抢他们的粮食,跟要他们的命也没差了。 简乐阳冲李司一点头,后者立即压低声音说:“按计划,一半人护车准备接应,一半人随我杀敌,这时候绝不能有任何的手软,给我往死里狠狠地打,不然死的就会是我们。” 一个个点头响应,吞了口口水,感觉紧张得很。 夜里摸过来的这批人半路上不知踩到了什么,噼咧啪啦一阵掉下了许多树枝,吓了他们一跳,以为是对方弄了什么阴险的陷阱,好在虚惊一场,于是继续往前走。 “这帮人居然有门路弄来这些粮食,干上这一票,我们就发了!” “可不是,外面粮食在不停地涨价,咱们抢了这批粮食再转手卖出去,嘿嘿,比干其他买卖更来钱。” “那个戴面具的娘们兮兮的,也不知道毛长齐了没有,奶娃娃就该待在家里喝奶,你们说是不是?” “对,老大说得对,一个喝奶的奶娃娃,敢跟我们比?我看不如让他喝尿给我们看好了!” “哈哈” 到了地方却发现前面鸦雀无声,如果不是月光下一双双闪着幽光的眼睛,过来的人会以为扑了个空,车队早就走了。虽然情况有点跟他们想像的不同,可没关系,只要粮食还在就成,带头的老大吐了口唾沫,挥手狠狠地说:“上!给老子一个个的都砍了!” 跟他一起来的人挥舞着手里各式各样的武器叫喊着冲过来,有拿砍刀的,有柴刀,还有菜刀锄头的,甭想乌合之众能有多整齐的武器。看到他们这般凶神恶势的气势,站在李司身后的人握紧他们手里的武器,紧张地干吞口水,再看老大淡定地站在一边,一步也没往后腿,又多了几分信心。 当对方快冲到他们面前时,李司突然挥舞手里的武器说:“跟我杀!” “杀” 一根根木棍挥舞起来向前作中刺的动作,仓河帮穷,没有多少钱财给上下换上统一的铁质武器,铁器昂贵不说,还受到统一管制,就算配上弓箭之类的武器短时间内也甭想训练得起来,所以如今他们用的标配就是结实的长木棍,有的人将头部削尖了一些,可以当矛来使了。 这棍子原本放在车上,外人看到了不会以为这是武器,当李司警醒众人后,大家迅速从车上抽出木棍严阵以待了。 看到这些人手里挥舞的棍子,对面冲杀过来的人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一帮穷鬼,居然拿根棍子就跟他们的刀来斗了,果然这帮人是小地方来的,没什么背景后台,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弄到了这批粮食,不抢他们的抢谁去。 有人想要抢功,争着往前冲,下一刻变故顿生,那人正好冲到其中一根木棍上,那木棍前面削尖了,噗哧一声扎了个透心凉,被扎的人和扎人的人都吓呆了,谁也没想到刚开场就见血要出人命了。 李司好歹经历的阵仗多些,一见双方都吓呆了,吼了一声:“还等什么,听我指挥,刺!砸!” 听到李司的吼声,起初惊慌的人也慢慢定下心来,按照平时训练的挥舞棍子,整齐划一的动作比对方有力多了,没一会儿又有人倒在棍子下面,或是被砸得晕头转向。这边也有人棍子砸断了,于是变成双节棍继续砸。 “换人!” 守车的人立即换上来,刚刚攻击的人迅速退后,他们来到车旁又从车上抽出一根棍子补充他们的武器,初见成果让他们亢奋得很,没想到简单的动作比他们乱砍一气要有用得多能来参加这次行动的都是原来码头上处于中下层的人,初次见血不是不怕的,当对方的血溅到自己脸上时,那种骨子里冒出来的惧怕让其中一人手里的棍子也挥舞不起来了,浑身打着哆嗦,眼见对方的菜刀砍了过来,这人无比绝望,以为下一刻就会被这把菜刀砍中,不死也会残了。 惨叫声在耳边响起,那人再一哆嗦,旁边的同伴推了他一下,吼道:“你干什么呢?那人都死了,是老大救了你,想活着回去就别再走神了。” 那人瞪眼一看,果然对面手拿菜刀的人,仰面倒在地上,脑门被一箭射中,滚热的血又溅到他脸上,这时才有所察觉,他突然笑起来:“我没死,哈哈,我真的没死,你们这帮乌龟王八蛋敢砍老子,老子砸不死你们!” 这是简乐阳第一次出手,许多人都看到了,顿时生出无穷的力气,老大不是光站在一边看他们打杀的,关键时刻老大一出手就救了一人性命,所以说老大就是他们的保护神,有老大在,他们只管往前冲杀就是了,老大绝不会让他们有危险的。 又接连两箭射出去,每一箭都带走一人的性命,车队的人又不怕死地朝对方下死手,前来抢粮的人也慌了,带头的老大又急又怒,指着简乐阳就说:“这人就是他]老大,先干掉他,砍下他脑袋的人,老大我奖励一百两银子!” 只可惜他的话音刚落,又一支利箭射来,噗地一声同样正中他脑门,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剩下的人哪里再敢恋战,有一人带头跑,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跑,老大都死了,他们还要继续送死不成? 李司带人追了一段距离就收队回来了,带出来的这些人都是比较听话的,所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继续追杀下去,但李司下令了,又有老大在后面看着,他们还是跟着回来了,虽刚经历了一场恶斗,可此刻一个个眼睛闪亮,兴奋得很,没有一人丧命,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如果不是有老大在,凭这些人来抢粮,他们不知能有几人活下来。 受伤的人领药包扎伤口,没受伤的处理留下来的尸体,不用留着,直接烧了。”这种天气,尸体留着没多长时间就会腐烂。 简乐阳不过动了几箭就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胜利,所以这时候大家对他的话更加信服,他交待的没人质疑,立即行动起来。至于为什么不是埋了而烧了,老大肯定有老大的道理。 简乐阳则捡起一把砍刀,走到一具尸体旁边,轮起刀子将脑袋割了下来,递给一旁的李司。 “去,给找棵树挂起来。” 李司想挖耳朵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老大拎着的那颗脑袋一直停在他前面,佩服地看了老大一眼,接过脑袋老实接老大说的去错,他敢说,老大摘脑袋的时候,表情绝对没有半点变化,旁人不知老大身份,可他知道啊,他只能化为一句感叹:老大你流弊! 当这颗脑袋被安顿好后,每一个从树下经过的人都会昂起头瞻仰一会儿,然后又默默走开这颗脑袋的主人便是之前偷袭的那帮人的老大,明明那么可怕的一张脸,现在只能与树作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盲目的追随帮众,也许就是此刻开始诞生的,发展到最后,就会变成,凡是老大说的都是对的,不对也是对的!他们就是这么的有坚持有原则! 因为简乐阳的吩咐,大家也没来得及体会初次见血的兴奋或是恐惧,这里收拾完毕后,简乐阳同样没给他们留时间回味,下令车队离开此地,这里到底留下了血腥味,又处于荒郊野外,容易招来野兽,如果招来狼群可没之前那帮乌合之众好对付,能避则避。 没人有异议,沉重的货物压得轮子在地面上流下两道深印,这里很快恢复了安静。 简乐阳骑马跟车队一起离开的时候,回头朝某两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没再回头。 “老大,是不是还有人藏在后面观望?”李司发现不了人,但一直留意着老大的动静,张孟三人里,就属李司是最细心的。 “嗯,“简乐阳回得随意,“之前没出来,现在自然也没胆子出来了。” 等他们车队走出老远后,这片林子里才有悉悉索索声音发出,好几个黑影摸到了原本扎营的地方,没看到一具死尸,哪里还不清楚之前看到的火光是什么,竟然全部烧了。 “啊一-“惊恐尖叫声响起来。 第56章 那颗脑袋 林子里一具尸体也没有,但留下的血迹和狼藉的地面足以表明之前发生过一场恶斗,但走到一棵树下抬头往上看,突然看到上面挂着一颗瞪着眼睛死不眠目的狰狞脑袋,那是什么感觉只剩下了本能的惊恐尖叫。 呵斥叫骂声汇聚而来,然而到了树下后却齐齐失了声,好半晌才有人从这张面孔上辨认出他的身份,没想到他这个当老大的竟然死了,死后还被人摘了脑袋挂在树上示威。 是的,这种做法除了向他们示威还能有什么意义?特别是这人的死状也一目了然,脑门中还插着箭,可见是一击毙命,那瞪大的眼睛里还留着濒死那刹那的惊悸。 这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打消了之前的念头,他们的小命未必有这个老大长久直到天亮,这片林子里来过好几拔人,无一不被树上悬挂的脑袋震住,清晨,这里又迎来了一拔人,几人骑着高头大马,后面两匹骏马拉着一辆马车,风格迥异于夜里的队伍,像是探亲访友的。 骑在最前面的何曾鸣放慢速度,并朝后扬了扬手,后面马和车都停了下来,华笳撩开帘子探出脑袋,好奇地问:“怎么停下了?不是说清晨多赶点路的吗?” “前面夜里发生过一场恶斗,你不是对仓河帮的人感兴趣的吗?依车轮的痕迹,他们就是从这条道上走的,这里地面上还留有碾压过的印记。”何曾鸣勒住马,从马上跳了下来,不止的车轮痕印,还有不少凌乱的脚步,可见不少人打上了他们车队的主意,就不知道夜里有没有安全度过。 华笳一听是这事,在车厢里待不住了,马上抓着扇子钻了出来,其他人也立即下马,他们是随行保护少爷安全的:“少爷,让我先去前面看看。” 华笳点头,一位护卫迅速跑进林子里,后面何曾鸣他们一行顺着这条路步行入内,何曾鸣轻易地辨出有血腥味,还有火烧过的焦灼气息,难道下手的人抱着自己得不到宁可烧毁的主意?这种天气一旦被人用上火,那些粮食很难保得住。 护卫很快回返,眼里留着震惊:“前面只剩下一颗挂在树上的脑袋,哦不,还有看不出人形的焦炭,应该是焚烧过的尸体。” 何曾呜与华笳吃惊地互看一眼,连忙让护卫前面带路,他们亲自去看。当来到那棵树下看到上面那颗脑袋时,华笳已经没有多少惊讶了,反而饶有兴趣地叫人把脑袋摘下来,拉何曾鸣一起研究一下出手之人箭法的犀利。 “你猜,出手的人会是谁?”华笳撩起袍摆蹲在地上,何曾鸣同样蹲在一旁,这诡异的姿势让围在周围的护卫们看得眼角抽搐,他们少爷的形象呢?虽然没有外人在,可也不能将他们不当人吧。 “要猜一起猜。”何曾鸣瞥了他一眼,伸手将那箭头拔了出来,动作太快,华笳没有阻止得了,遗憾地抱怨道,“你这样也太破坏整体感了吧,好吧,一起将答案写下来,看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好。”何曾鸣看了眼箭头,居然只是将木头削尖做成的箭,却射得深刻入骨,这射箭的主人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且箭支如此粗制烂糙还能射得如此准,这箭术也非常人能及。 所以会是他吗?从表面上看来实在不符合。 虽然脑子里没停止运转,这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几乎和华笳同一时间用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字,写完后一起起身,将树枝丢掉拍拍手,护卫们从后面探头一看,分别是面具少年。 “小矮子。” 护卫们当日没去码头,但从后面得到的消息中可以推断,这两个是同一人吧! “哈哈,看来我们果然心有灵犀,想的是同一个人,走走,我现在对仓河帮更有兴趣了。” 华笳宣布继续启程,临走的时候还好心让人将那脑袋继续挂树上去,对了,还要将那箭头也插进去,尽量维持原状就好。 上路没多久,有人快马送信过来,结合这封信里的内容加上他们亲眼看过的现场,基本可以还原出昨夜的情景。逃出去的人将夜里的情景宣扬了出去,所以也就是说,很可能仓河帮一个伤亡也没有,就将对方给解决掉了,还留下了对方的老大,这可实在不像是小地方出来的无名小帮派。 花了比来时略多的时间,简乐阳带着车队终于踏进了仓河的范围,所有人都大大松了口气,一路上除了第一拨人外,清静了一阵子,后面又碰上了两拔,见过血也过了心里那道关坎后,再动手他们就冷静多了,所以除了有个别人受伤,并没出现喊员现象。 最为可恶的是,最后一次居然有人用上了火箭,那一刻他们多么绝望,有人都想扑过去以身挡箭,绝不能让粮食给烧起来,不想老大出手得及时,半道上将火箭给拦了下来,这之后,他们发了疯似的向那用火箭的人扑去,下手比任何一回都狠,最后几乎将那人砸成了肉酱。 “仓河帮的人回来了,我看到他们的车队了!”仓河镇内有人叫喊起来。 张孟在这叫喊之前已经得到消息,他天天派人定时守在必经的道路上,只要车队出现立即回来通知他,所以当盯着的人回来汇报时,立即拉上十几个人过去接应。 仓河帮的行动让镇内的商户非丰常关注,特别是那几个让仓河帮运货的人,不知道这一路顺不顺利,走陆路比水路更容易遭打劫,一旦被劫,那银子可就都白花花扔水里了。 赵外公和华大夫得到消息,也颇有兴致地走到街上,跟众人一起出镇看热闹去。这段时间到处都能听到关于仓河帮的种种言论,不看好他们的占大多数,可他们却从来没担心过,要是担心的话就不会让他一个哥儿走上这条路了,他的哥丿儿身份注定了他要比其他人面对更多,唯有强大的实力与心性才能够匹配 “来了,车队过来了,不过看车队运了不少货,不知道都带了些什么。” “快看,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不是就是如今仓河帮的老大?干嘛戴了个面具,这么见不得人?不过这身量也太瘦小了吧。” “仓河帮回来的人挺多的啊,带了这么多货路上居然没被人找麻烦?” 越是境况不好的时候,其实各种路匪打劫的越多,这一路不可能顺畅的,所以他们都没有人员伤亡的?这叫人好奇不已 张孟和丘谭很高兴老大回来了,原来张孟自己也是老大,可这次在简乐阳离开的时间,他居然有种不太踏实的感觉,现在老大回来了,仓河帮也终于有了主心骨。其他帮众见到来接他们的人也十分兴奋,一路的疲累也毫不影响他们的谈兴,大声告诉其他人他们运了什么,一路上又发生了什么事,以及老大的威猛彪悍。 “这些车上装的都是粮食?我没听错吧?”听到的人不敢置信地问道。张孟点头:“老大就是为这批粮食才去的。”否则其他的事情哪里值得老大亲自出动,仅仅是那几批货的话,有他张孟就足够了。他一眼便能看出,这次出行的人全部回来了,可换了他带队的话,可没办法保证人货都安好无恙,只有老大才能保证一点岔子都不出。 丘谭高兴极了,有这批粮食在,他敢说,仓河帮就能在整个仓河镇立于不败之地了,这样的老大让他死心踏地。 他们的声音可不小,围观的人群也听到了,车上那鼓鼓囊囊的袋子里装的居然都是粮食,一些平民的目光变得火热起来,可马上又暗了下去,仓河帮会那么好心将粮食低价卖给他们? 倒是挤在人群里的两个粮铺老板捉摸不透仓河帮的用意,却马上让人备礼,他们要立即拜访仓河帮老大,争取将这批粮食抢到手,在他们看来,仓河帮将粮食弄来不就是为挣钱么,不卖给他们难道还要自己去卖? 赵外公和华大夫看到两个粮铺老板急匆匆的离开,眼里闪过嘲讽,赵外公毫不客气地说:“这两个混账东西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这次叫他们狠狠栽个跟头。” “这两个家伙是越来越贪了,也不想想当初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忘本啊。”华大夫捋须叹道,这两个粮铺老板的铺子在镇上一东一西,这次涨价很有默契,可当初他们也是从穷苦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最初还有点善心,可如今眼里只剩下银子了。 两人摇摇头,看简乐阳骑着马离开了,他们也回去了,阳哥儿离家这么长时间,肯定第一时间先回家,那两个混账东西哪可能见得到阳哥儿,就算阳哥儿在,也未必肯见他们。 果然如他们所想,简乐阳到了码头上时,下了马将马交给张孟后便说:“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们处理,我先回去一趟。镇上的铺子整理出来了吧,就按照原来商量好的去办。” “好的,老大,交给我们老大尽管放心。” “嗯,这次出行的人除了原来说定的工钱,每人奖励一百文,今天就发下去。” “好,老大。” 简乐阳说完便闪身走了,跟在后面的人听了一耳朵,兴奋不已,这样算下来,他们这一趟,每个人都可以拿到半两银子,放在以前他们要干多长时间的苦力才能挣到这些。 张孟和丘谭立即忙碌起来,要卸货,镇上的商户要来提货,发放工钱,还要准备开铺子,忙得要脚打屁股转,可再忙碌大家也高兴,谁也不想再回到简乐阳没接手之前无所事事的时候一个给出行的人发工钱,一个给过来的商户办理货物交接手续,这时有帮众跑过来,报镇里的两个粮铺老板求见老大。 张孟和丘谭对这两人都没太大好感,这么等不及地跑过来,以为他们仓河帮弄来的粮食就只能交给他们吗? 布店老板和老板娘都在,老板娘没好气地说:“赚这昧良心的钱,这心肝黑透了,小兄弟,你们不会真把辛苦弄来的粮食交给他们吧?他们手里可不差粮食,宁可压在仓库里也不拿出来卖。” 别人盼望着旱情缓解,可对这些趁机囤粮的粮商来说,旱情持续的时间对他们越为有利,也许就这些人盼望着灾情越晩结束越好,这越往后粮价会涨得越高。 丘谭对老板娘有印象的,当初别人骂他骂得难听,老板娘也骂过,却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解释道:“放心吧老板娘,我们老大是他们能摆布的吗?等这里琐事处理完,仓河帮就会出公告的。” 老板娘挑了挑眉,换了个老大,这丘谭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行啊姓丘的,换了新老大你这倒交了好运了,你这个新老大确实不错。” 布店老板扯扯媳妇袖子,让她少说几句,现在新老大做事是比以前讲规矩,可那也是个狠角色,能少招惹还是少招惹一些,可被老板娘瞪了一眼。 张孟叫人来接自己手里的事,出去见那两个粮铺老板,看着两人都是腼着肚腩的家伙,板着脸说:“你们晚了一步,老大出去了这些天,一回来就离开了,老大也需要休息,你们有什么事留个口讯下来,老大回来了我会转达。” 其中常姓老板急忙问:“这批粮食你们要怎么处理?你们老大难道没有交待下来?” “抱歉,无可奉告。” “你一-“常老板和毛老板气结,这是无可奉告,而不是不知道,换句话说,他是明明知道却不肯告诉他们,“你们这样耽搁你们老大的事,不怕你们老大生气?” “不,这是老大让我转告你们的,老大一早知道你们会来,就留下这四个字,常老板,毛老板,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你们带来的礼还是自己再带回去吧。来人,送客!” “是,张哥。”立马有人跑过来,这人不走,他们可要动粗的了,两个粮铺老板涨红了脸气急败坏而走,过来提货的几个商户都看到了这一幕,这就把人得罪了? 简乐阳不是直接走大路回去的,而是从山里绕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几只野味。在村里消失了几天,借口很好找,他进山了,之前不就有在山里待了好几日的记录。换了普通哥儿的话,这做法肯定行不通,背后指不定被人如何指指点点呢,可轮到简乐阳身上却不同了。 “阳哥儿又进山了啊。” “快回家吧,你家里这阵子短工走了,可有人送上门主动帮忙挑水浇地呢。” 一路不时有人跟简乐阳打招呼,简乐阳略一想,不用说,肯定是赵二虎那家伙,赶都赶不走。 回家见了爹娘一问,果然是他,简乐阳摸了摸下巴,其实这赵二虎确实有股蛮力,身手比仓河帮里的大部分人应该好上一些,他正缺人手,这自动送上门的,不收下岂不是亏了。 第57章 粮铺 有关赵二虎的事情是简文远手舞足蹈地告诉简乐阳的,这段时间哥哥不在可把简文远憋坏了,而且这些讲述中还带着告状的成分,为啥?因为他想要阻拦赵二虎,却被赵二虎用“你竟然这么弱“的眼光给鄙视了,可把简文远气炸了,索性也不拦了,你爱挑就挑吧,免费的短工不用白不用。 就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混蛋敢瞧不起他? 比力气比身手,比他哥差了老大一截,比念书比脑子,几个赵二虎也不是他的对手,哪来那么大的脸鄙视他? 看弟弟气呼呼鼓起来的脸颊,简乐阳忍俊不禁,用手指戳戳,一戳就漏气了! “哥一-“连哥也欺负他,简文远幽怨地瞪他哥。 “别气了,我给你还有爹娘买了东西回来,明天我过去拿回来。”跟车上的货物放在一起,他这会儿拿回来太醒目,还是等天黑的时候过去一趟。 “那好吧。”简文远表示自己很宽宏大量的,然后缠着他哥讲外面的经历,简乐阳没讲太多路上发生的事,讲了不少府城码头与青姚帮的情况,以及那边的繁华,听得简文远眼睛发亮。 简爹和简娘自然知道这一路不可能像阳哥儿现在说的这般简单顺畅,不过人平安回来了,对他们来说便足矣,阳哥儿注定会成长为一头雄鹰,对他过于拘束无异于折了他的双翼。 这天赵二虎再来挑水的时候,听说简乐阳回村了,赵二虎斯斯艾艾扭扭捏捏地过来了,那模样看得简文远恨不能戳瞎自己眼睛了。 简乐阳也抽抽嘴角,嘴上客气道:“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我家人了。” “没关系,没关系,“赵二虎忙涨红着脸摆手,“我……我就是有把子力气,也没做什么。” 其实他不仅受到简乐阳弟弟的为难,这村子的青壮年也时常出言刁难他,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让他歇了对阳哥儿的念头。 阳哥儿在永安村同龄人心目中的地位很高,用后世的话来形象的话,那属于他们的偶像,不觉得村里有谁配得上阳哥儿,生不出亵渎的心思,这外村人就更加不能容忍了,赵二虎一再地挑战他们的底线,居然到现在还不死心。 赵二虎说完后又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要说有把子力气,谁能比得过阳哥儿?所以连忙丢下句话就跑了:“你……你休息,我挑水去。” 看赵二虎跟见了猫似的耗子逃得飞快,简乐阳不禁摸摸自己的脸,问弟弟:“我有这么可怕?没看逃得多快。”他还想问些事情呢,哪想到都没给他开口的时间。 简爹在一旁暗笑摇头:“阳哥儿你想跟赵二虎说什么?” 简乐阳没对他爹隐瞒自己的想法,简爹想了想,确实可行:“据爹所知,赵家其实想正经置办几亩地靠种田为生,不过这几年挣的银子大概都用来准备为两个儿U子娶媳妇了,靠打猎为生,太过危险。” 不是谁都跟阳哥儿一样的,一般来说猎户活得都不太长久,总是进山碰到猛兽的机会挺多侥幸活着岀来也可能受伤,一旦受了重伤几年打猎挣的辛苦钱,可能都不够请大夫吃药的。 “嗯,改天找他问问吧。” 在家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下晚才出现在码头上,看到码头修建的进度,简乐阳表示非常满意,那些监工看到简乐阳出极为恭敬,是简乐阳这个老大让他们翻身的,而那些干活,哦不,简乐阳称之为劳动改造的人,则对简乐阳又恨又惧,可一旦他们流露出丁点恨意的表情,那些监工的鞭子便毫不留情地抽了上去,敢对老大不敬?找死! 简乐阳看得毫不动容,给这些人一条活路他已经够仁慈的了。 除了码头在建,岸上的一块空地也正在盖房子,仓河帮总不能一直蹲船舱里做事,这在岸上盖房子十分必要,所以在简乐阳出去运货的期间,留守在这里的张孟与丘谭,除了继续训练剩余的帮众外,就是请人盖房子! 盖房子请的工人以帮众优先,这也是为自己增加收入的一个渠道,剩下还有名额的话再对外招人,虽然剩下的名额并不多了,可消息一放开来,附近的青壮年争先恐后地过来报名。 这种天气,镇上做工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就算有做工的机会,这工钱也在降低,与此相比,仓河帮目前日结工钱并且保证吃饱饭,对外人来说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甚至因为请人以仓河帮帮众优先这样一条规矩,有人生出了加入仓河帮的念头,没看短短时间内,仓河帮这数十号人都很快运转起来,再没有闲置的人整日晃荡了,除了以前那批坏事做多了的混蛋,其他人人都有工钱拿,让找不到工的人眼红不已。 “老……张孟等人知道老大来了连忙赶过来,汇报他们这一天的工作。 给镇内商户带的货物,已经交接完毕,剩下的银子也已付清,所以仓河帮总算有点进账了,尽管这进账跟花销相比只是九牛一毛,但也让其他商户看到了仓河帮的信誉和实力,所以天内又接到了好几个单子,照这趋势下去,仓河帮的生意会越来越红火的。 “镇上的铺子已经收拾出来了,老大要不要去看看?”张孟问。 “那就去看看。”好歹是帮里的产业,简乐阳这个老大不能不去过目一下吧! 戴着面具的简乐阳跟着张孟等人走在街头,引来不少人围观,看到被人围在中间的面具人,就连镇上的小孩都知道这人是仓河帮的老大,不过那些孩子马上让大人拖了回去,简乐阳耳力佳,能听得到他们吓唬孩子的话语,抽了抽嘴角,无视就好。 也许他注定要成为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嗯,很好! 还没到铺子,半路上被人拦下,看丘谭气急败坏的神色,简乐阳扬了扬下巴问张孟:“这好像是常家粮铺的老板吧。”简乐阳说的是拦在前面的用胖手擦汘的中年男人。 “是他,昨天老大刚走,他和姓毛的就过来了,我按老大说的用无可奉告回了他,看来他还不死心,知道老大来了,想从老大身上下手,老大不用担心,我让人拦下来。”张孟解释道。 简乐阳点点头,懒得跟这种人打交道,因而张孟一挥手,跟过来的仓河帮的人立即拦住了常老板这几人,而简乐阳则在张孟陪同下大摇大摆地从常老板他们面前走过去。 “等等,仓河帮的老大,我是常家粮铺的,我要跟你谈笔生……“常老板伸出胖手叫喊前面戴面具的人,他打听不到这人姓甚名谁,只能这么不伦不类地叫着。 简乐阳充耳不闻,脚步停也没停一下。 看老大已经过去,丘谭狠狠地瞪了这姓常的一眼:“跟你说了,无可奉告就是我们老大留给你的,下次再敢挡我们老大的道,别怪我们不遵守规矩。”就算是镇内的老板,照打不误,他们虽然正经开门做生意,但遇上这种听不懂话的人,还是更信奉用拳头说话。 常老板气极,没想到这样一个怂货如今也敢在自己面前嚣张,恼道:“好,我等着看你们仓河帮怎么做,哼!” 铺子的位置还是很不错的,跟之前简乐阳去过的布店在一条路上,布店老板和老板娘特地跑出来跟简乐阳打了声招呼,简乐阳比以前的黄老大有信誉多了。 看老板娘比老板嘴皮子还利索更像当家人,简乐阳觉得挺有意思,以前不是没听说过布店老板是个怕媳妇的。 等简乐阳他们走后,布店老板疑惑地看着简乐阳的背影,老板娘跟他说话也没听清,被老板娘揪了下耳朵才回过神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不动手你能好好听我说话?你这是在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入神?”老板娘两手叉腰说,店里小伙计很没良心地缩到后面去了。 老板揉揉耳朵,压低声音凑近老板娘说:“我总觉得这个新老大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出来就戴着面具,你说不会真是见过的人吧?” “呆子!”老板娘没好气地骂道,“别人不想露脸,那就是不让人知道身份,你管见没见过?反正我看他比原来姓黄的那家伙好多了,有他镇住仓河帮,我们镇上的老百姓日子也好过点。” 老板娘对简乐阳的真身其实一点不感兴趣,碰上了心狠手辣的不想曝露身份的,你知道得越多越短命。 布店老板说:“这倒也是,不过你说他们]那个铺子用来卖什么?嘿,前段时间占铺子的家伙还想耍赖不肯搬走,活该被人丢出来。” 张孟也在跟简乐阳说这事,这铺子不是一直空关着的,而是被人拿来做买卖的,这人不是旁人,而是原来黄老大身边一个女人的兄嫂,张孟带人收铺子的时候居然还想赖着不走,说铺子就是他们的,张孟哪会跟他们客气,直接让人将他们丢了出去,任他们哭爹喊娘也没有用,反而被路人指指点点,其实谁不知道他们的背景,过去这对夫妻没少仗着黄老大的势作威作福,现在报应来了。 原来也是卖杂货的,这让简乐阳想起简大富的那个铺子,貌似离这儿也不太远,仓河镇就这么大的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铺子里原来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里外也打扫得很整洁,还摆上了一些货架与买卖粮食的专用工具,只要码头上的粮食搬过来就可以开张了。 后面有个小天井带几间房,可以用来住人,也可以当库房用,简乐阳转了一圈出来后挺满意的,不得不说张孟他们几个,有什么事交给他们去办,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办妥当。 “今晚就把牌子挂出来,明天一早开张吧,到时把得闲的人都拉过来维持秩序,要来买粮的人排队,每家每户限定买的份量,不过规矩的就踢出去。”简乐阳拿起铺子里的一个米斛把玩起来,一斛就是五斗的份量,不过有的人会将斛堆得冒尖,有的人却恨不得多抹掉几层,“也别让铺子里的人玩花样,都盯好了。”他带人运回来的粮食,可不是让人打小主意贪昧的。 “是,老大,我知道了。”张孟心里一警,务必要把老大交待的事办好。 张孟和丘谭带人把牌子挂岀去,是丘谭事先写好的,他们这一行过来又没低调,动作被不少人关注着,所以这牌子一挂出来,呼啦一下拥过来好多人。不过多数人不识字,叫喊起来:“牌子上写的是什么?有没有读书人替咱们念一念。” “我来,我识字。”一人挤了进去,当他念完后,围观人群顿时炸开了,卖粮的?限购卖粮?不,不,这些都不是顶顶重要的,重要的是上面写出来的粮食价格,虽说比最低价时略高上几文钱,可与如今的粮价相比简直是贱卖了。 立马有人大声问:“你们真的按这上面的价钱卖粮?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丘谭代表仓河帮出来给大家解答:“我们老大说一不二,这批粮食是我们老大运回来的,怎么卖当然是由老大说了算,想要买粮的,明天一早过来排队,一家派一个人,谁不守规矩,以后就别跟我们仓河帮做生意。 这样的解答没让人群安静下来,反而更加热闹了,丘谭仍日听到种种质疑声,却没有生气换了他处在这样的情況况下也会心生怀疑,毕竟以前的仓河帮名声实在糟糕。 这公告飞快传开,没一会儿,附近的其他店铺老板也过来围观,并顺便与仓河帮老大打声招呼,这时候,张孟开始安排人从码头上搬粮食过来,夜里会安排人守在这里,亲眼看到一袋袋粮食搬送进去,围观人群只见多不见减少。 只等明日这些人按平价将粮食买到手,可以预见,仓河帮的名声会立即登上一个台阶。 有的人等不及地奔走相告,自家知道还不行,姑娘女婿家,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家,要是晚了一步粮食都被卖完了可怎办? 迅速从人群里跑开的还有两个粮铺里的人,毛老板知道姓常的在仓河帮手里吃了个瘪,也没了去见仓河帮老大的想法,于是派了个不起眼的小伙计去盯着那边铺子的情况,姓常的同样如此,务必要给他们盯住了,一有动静就赶紧回来汇报,没想到这个铺子是跟他们东家打擂台的,这还得了。 两个老板听到伙计带回来的消息,当场将手里捧的茶壶给砸地上了,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仓河帮,可恨! 一辆马车驶进了镇子里,从这边经过时听到外面的动静,掀开帘子往外看,看到那么多人聚在一个铺子外面。 “相公快看那家铺子,他们卖什么的,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又一个脑袋探出来:“那是黄老大的一个小舅子的,管他做什么,赶紧回家。” 那女人却不乐意,这都快到他们家铺子了,车厢里待着并不舒服,因而爬下了车,问路人这是干啥呢,等从路人嘴里得到答案后诧异不已,拍着车板将这事告诉里面的男人。 “什么?仓河帮开的铺子,卖平价粮?搞什么鬼啊。”男人慢吞吞地下车,都是做生意的,哪会不认识几个同行,于是找其他店铺的老板或是伙计一打听,这中年男人惊得瞪直了眼睛,在县城待了段时间,仓河镇居然就变天了? 第58章 乐老大 回到镇上的这一行正是简大富和小王氏,这段时间一家子都待在县城,对镇上的动静一无所知,特别是简大富,乍听到黄老大被人弄死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可是跟黄老大喝过酒的,这么简单就死了? 简大富要赶紧回去多打听点消息,小王氏则往那边铺子挤去,人这么多肯定有便宜的好事等小王氏再回到自家铺子里时已过去了不少时候,见到在屋里团团转的简大富,忙说:“当家的,你不是说门路多吗?你找人通融通融,咱家去多买点粮食回来,没看县城里粮价都涨那么高了,你说我们要是多买点,转手再去县城里卖掉,那能赚多少银子啊。” 简大富冷笑:“真是头发长见识少的无知妇人,你能想出的主意人家自己不会去赚这个钱?原来的黄老大他们]都死得透透的,你让我找谁去?你赶紧的回村里去。” “……骂我?不是你自己吹的,结果咋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三弟的冰还是靠那个小怪胎才能买到的,靠你?我才不回去,我就等着明天去买粮去!”小王氏不客气地喷回去。 “你哪来的银子?家人是缺你吃的少你喝的了,还拿银子出去买粮?”简大富越看这婆娘越厌烦,如果不是这婆娘一起跟回来,他就直接奔小寡妇那里去了,小寡妇比这婆娘知情识趣多。简大富最后还是跑出去了,找人喝酒去,这是最快捷的打听消息的途径。 然后一直喝到三更天也只能打听到一个消息,那就是仓河帮的老大姓乐,这还是今天铺子里传出来的消息,有人叫他乐老大,也有人叫他乐老板,可再具体的身份就打听不出来了。 这是简乐阳自己放出来的消息,别的商户来见他,这如何称呼是个问题,简乐阳就想到在府城自报过家门,索性便继续用下去了,于是他让张孟等人都叫他乐老板或是乐老大都成,于是这一称呼很快便传开来了。 简乐阳找了个机会见了外公他们,将这次出行的情况跟他们说了,包括碰上的皇商华家人。赵外公和华大夫对这个皇商都不清楚,也就郝管事可能知道一些,不过也没想到简乐阳出门一趟会碰上那位大少,加上之前去县城里卷进江南的事情里面,这运气,让赵外公他们也是无话可说。 之后简乐阳便带着给家人买的礼物回去了,他买的东西都很实用,比如去提布店那批货时顺便多买了好几匹布,这价格比在镇上买便宜不少,对于颜色花色也没那么多讲究,都是捡大众化的买,简娘看过后说了句,家里这两年都不用买布了。 又买了纸笔书墨,这是送给简爹和文远的,当然他自己也需要,简爹很欢喜,特别是有一刀上好的纸,平时哪里舍得买,阳哥儿送给他的意义不一样。至于文远,用这样的纸太浪费了不过捎带的点心也堵住了他的嘴。 简娘心情有些复杂,看她家哥儿从头到脚,半点哥儿的行头都没有:“阳哥儿你别帮着我们买东西,你好歹自己也收拾一下。“出行都是男装,头上也毫无修饰,更别说什么首饰了。” 简乐阳黑线:“娘,你让我告诉外面人,我是哥儿?”拉倒吧,不是这个原因,他也不愿意跟别的哥儿一样打扮,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看到那些娘们兮兮的哥儿服饰,他就恶寒。 “也对。”'简娘拍了一下自己嘴巴,“是娘说错了,算了,娘不说了,阳哥儿你隨随意吧。” 想将阳哥儿往正常方向带,注定是无望了,他家哥儿成天在外面打打杀杀的,本就跟别的哥儿不同。 明天我们全家去镇上看看吧。“简爹提议,得到简娘和简文远的一致同意,简爹虽不能表明身份,可也想亲眼看看阳哥儿做的事。 仓河帮卖平价粮的事传得飞快,第二天居然永安村也有人得到消息了,田里正听简爹说要去镇上看看,也起了兴趣,驾车带田小牛一起去镇上。 有关仓河镇码头上的帮派纷争,其实这段时间永安村的村民也有所耳闻,不过小老百姓对这种事情向来敬而远之,原来那帮人名声太差,现在取而代之的又能好到哪里去,他们招惹不起只能远远躲着。 可没想到仓河帮居然搞出这样一件事,说实话大家心里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仓河帮还会做好事?不管是真是假,先去看看好了,说不定是真的呢,眼看粮价不断上涨,起初贪图钱财的人家都后悔把家里粮食卖掉了,所以这回如果是真的话,他们也想买点回来。 田里正在前面赶车,简爹坐在他旁边跟他聊天,后面田小牛和简文远坐一块儿,这一路上可把简文远憋坏了,听别人提仓河帮怎样怎样,可惜他不能说仓河帮的老大是他哥,而他是仓河帮老大的弟弟。 原来那帮家伙真是混蛋,大水当初赌博的地方就是那帮人控制的,大水他爹把大水腿打断了都没用,还是要去赌,最后把他爹气死了,两个丫头被拉去还债了,他媳妇半夜里跳了河,等发现也晚了,没救得回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听说这回的仓河帮把堵坊关了,这倒是好事,要能一直关下去才好。 大水叫田大水,跟田里正是本家,不过早出了五服了,一家子就因为田大水赌博而弄得家破人亡,叫人听得唏噓,而现在这个田大水居然还好好活着,村里谁见了不骂他。 简爹看了眼坐在后面的阳哥儿,说:“现在不开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开的,不过这十里八乡的,关了这一家还有那一家,田大水作的孽,让他家人承担了,两个丫头如果能卖到好人家去,总比跟着那样的爹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再被卖掉。” 简乐阳眨眼,原来田大水在哪儿赌博他是真不知道,没想到跟之前码头上那帮人有关,不过他爹说得对,赌博这个行业纵观历史那可是长盛不衰的,他其实有想过等仓河帮发展起来后将现代赌博那一套借用过来的,当然针对的对象不是手里没几个钱的穷苦人了,而是城里那些有钱又有闲的人。 咳,看来他爹不太赞同啊,算了,等以后再说,还没走到那一步呢。 在他们坐牛车往仓河镇而去的时候,也有一辆马车从新丹县往仓河镇而来。 听护卫说仓河镇到了,华笳颇感兴趣地从马车上下来,何曾鸣也一同下马,前面这镇子并无出彩之处,与其他的集镇没太大区别,非要说有的话,也许就是这种天气,镇上出入的人并不少。 “我们要不先去码头上看看?你说能碰到那位乐少爷吗?没想到他们是从这种小地方出去的。”华笳打开折扇挡在眼前,寻找码头的位置。 “少爷,在那边。”护卫指了个方向。 “去看看。”何曾鸣简洁明了道。 这行人来到码头上便看到奇怪的一幕,岸上是监工,虎视眈眈地盯着下面做工的人,对他们这些过来观看的人视若无睹,反正从第一天起镇上就不断有人过来围观了,居然还有人替那些混蛋说好话,不过马上被其他人喷回去了,让他们活着还让他们]有饭吃,老大够仁慈的了。 另一边正在盖房子,工人忙得热火朝天,没一人偷懒,可奇怪的是,那里却没有监工,有护卫去打听了下消息,回来时脸上还带着古怪的神情,低声跟少爷与何曾鸣说了下这里面的内情,华笳失笑道:“我就说呢,这方法倒不错,看来仓河帮的老大确实不错,算是为地方上拔掉了一颗毒瘤。 何曾鸣虽没发表意见,但看他脸色便知也是赞同这一举措的,这种人放出去也是为祸一方乡邻。 不过他也走过不少地方,少有人能真正为下层百姓做主的,这位乐少爷用被这些人欺压过的下层苦力当监工,不得不说妙得很。 “走吧,我们去镇上看看。”华笳摇着扇子让护卫在前开路,“你听到了么,这位乐老大,在自己地盘上也用面具遮目,没人见过他真容,我还以为到了这儿能见一见呢,可惜了。” 两人进了镇子,耳朵听到的都是关于仓河帮粮铺的事,等他们到达粮铺时,外面早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不时有人从铺子里提了粮食出来,被后面的人拉住要看他们袋子里的粮食,打开一看,这粮食不比其他粮铺里卖的差,所以那些说仓河帮拿陈年旧粮来糊弄他们的,简直是胡说八道。 田里正把牛车停好后也与简爹等人步行到这里,头回看到外面排的长队,而且铺子外面有仓河帮的人维持秩序,谁敢不守规矩的,当真给赶了出去。 “仓河帮果然说话算话,听说外面都没有这么便宜的粮食,仓河帮说卖就卖了,没看到另外两家粮铺的老板脸都绿了,哈哈……” 要我说还是仓河帮的乐老大是大好人,哪像之前的黄老大,专门祸害咱们穷苦人的,乐老大就不一样,这批粮食也是乐老大亲自拉回来的,听说半路人还有人想要抢粮,可都被乐老大打跑了。 就是啊,现在弄得我都想加入仓河帮了,你们没看仓河帮里的人拿的工钱比我们多多了,还顿顿能吃饱,不要钱的,十天半个月还能见点荤腥。 不知道今天乐老大有没有来,真想见见乐老大啊,我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本来准备狠狠牙去那两家铺子里买粮的,幸亏有乐老大这及时雨,否则撑过这阵子以后还不知要怎么过日子呢! 乐老大哪里是那么好见的,我听说了,乐老大身高八\尺,生得威猛无比,两眼如铜铃…… “咳咳……” 正听得起劲,猛地听别人形容乐老大的模样,简爹和简文远可悲地呛了口口水,简娘瞄了眼自家哥儿的模样,抽了抽嘴角给相公拍背。 “噗,哈……真是太有趣了,原来乐老大竟生得这副模样。”华笳同样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了,听有人竟这样形容乐少爷,仿佛亲眼见过似的,实在忍俊不禁,笑得眼泪水都快出来了,再也不能小瞧老百姓的想像力了。 简乐阳掏掏耳朵,这声音很耳熟啊,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笑得夸张抹眼泪的华笳,不由抽了抽嘴角,这位大少爷怎会出现在他们仓河镇的?他有这么大能耐将这人引过来? 简乐阳不是自作多情,华笳与那位何曾鸣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他就算不是全部原因也会有一部分,难道说他是想追查这批粮食背后的情况?简乐阳微一蹙眉,过会儿得把这件事告诉郝管事才行,就不知道华笳追查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又是什么立场。 简乐阳的目光只在华笳与何曾鸣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移开了,华笳不会武,可他身边的何曾鸣却是懂得的,被关注得长了很难不会察觉,简乐阳提议道:“我们找个茶摊坐下来喝口水吧。”如果只有自家人,那他肯定会将爹娘带到品香楼,不过有田伯伯在,还是找茶摊吧,否则田伯伯也会不自在的。 “好,听阳哥儿的,走,这里的人一时半会儿可没得消停的,这仓河帮和乐老大确实不错。”田里正笑道。 这几人从人群里挤出去,就待了这么会儿满身大汗,可这样的情况仍旧无法阻止前来买粮的人。 何曾鸣的目光从这行人身上扫过,在其中一个哥儿身上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点。 “你在看什么?”华笳用折扇敲敲何曾呜手臂。 何曾鸣摇摇头:“没什么,随意看看。” 那是一个哥儿,虽然打扮简朴,却是个相貌挺出色的哥儿,虽然他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可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要告诉华笳自己刚刚盯着一个哥儿看,不是被华笳笑话就是会对那哥儿名声带来影响。 第59章 名声 简爹一行在附近的茶摊上坐了不少时间,如今茶摊上一碗水的价钱也涨了。 这段时间仓河帮粮铺前排队的人就没减少过多少,买到粮食的人离开了,又有新的人加入,有人本来不相信仓河帮会做好事,所以是来观望的,结果可好,立马加入排队行列,让同来的家人或是邻人赶紧给家里捎个信,带钱和装粮的米袋过来,要快。 也有人被赶了出来,大声与仓河帮的人声辩,骂他们不守信用,显然这不是第一起了,后面排队的人嗤笑一声,没人帮他说话的,而是说:“这人一看就是想糊弄仓河帮的,来买过一次了还想买第二次,赶紧滚吧,想沾仓河帮的便宜?仓河帮同意咱们也不能同意啊。”万一粮食不够多,让另人多买一份很可能自家就买不上了。 围观的人笑叹:“仓河镇的世道真变了,如今老百姓居然帮着仓河帮说话了,可见仓河帮这一举动多得人心。” “是啊,仓河帮跟过去真不一样了,弄得我也想结识一下这位乐老大。” 简爹不着痕迹地挺了挺胸膛,真想告诉别人乐老大就是他家的阳哥儿,哪怕天气热,他也觉得舒爽极了。 田里正说:“这热闹看得值,没白来一趟。” 田小牛向往道:“爹,这个乐老大到底是谁啊,他们都说乐老大可厉害了,要是乐老大收徒弟就好了,我要跟乐老大学武。” 简爹简娘抽抽嘴角不说话,他爹没好气地拍拍他脑袋:“人家大老板都见不到乐老大本人,还想着跟乐老大学武?你就做梦吧。真要学,让阳哥儿教你几手不就得了。” 同样和简文远一起跟简爹读书,可他两个儿子脑子里就是缺了根弦,在读书上是不会有多大出息的,只能指望他们识几个字,将来能在镇上县城里找份差事。说起这个,他羡慕简爹啊,阳哥儿能干,文远又会读书,在他看来,文远还是有很大把握考中秀才的,他很希望永安村再出个秀才,简家的老三,村子里是指望不上的。 田小牛眨眼看向简乐阳,简乐阳不是因为力气大才身手好的吗? 看到他眼里的怀疑之色,简乐阳按住要跳起来的弟弟,笑道:“学武很辛苦,你看我也只让文远稍微锻炼一下身体,你要想学,先跟着文远一起锻炼。” “阳哥儿你别理他,他就是有一出想一出的,没定性,亏得文远不嫌弃他。”田里正看透他这小儿子了。 “好吧,要简乐阳说,田小牛这样的才是最常见的庄户人家的孩子,也就趁这时候多玩玩了,再过几年就到了说亲成家的年纪了,娶上媳妇生了孩子,再想玩也得逼着自己长大了。” 喝了茶后他们在镇上转了一圈,只添了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又去华仁堂转了一圈,见了赵外公,田里正和赵外公也很熟悉,对华大夫很敬重,永安村虽有郎中,但只能看些小毛小病,有什么他无法下手,基本是来镇上华仁堂这边。 简乐阳陪着家人一起闲逛,粮铺里的人却忙翻天了,丘谭是主要的负责人,谁就他识字最多,来买粮的都得登记下来,免得贪小便宜的人会重复购买。 丘谭一边擦汗一边用炭笔书写,幸好听了老大的建议用上炭笔,否则毛笔速度要慢得多,可这样还不够,一边书写一边想,他要跟老大申请,多找几个识字的人过来,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一人扛。 “张哥,又有人送来帖子,要见我们老大。”一人跑进来,将一张精美的帖子奉上,接这帖子的时候他使劲在自己衣服上擦手,要将手心里的汗擦干净,否则有玷污了这张帖子的感觉。让丘谭看看是谁送来的。”张张孟随口回道,今天他也在这里压场子呢,否则非得乱起来。 “丘哥!”那人立马机灵地将帖子转送到丘谭面前。 以前叫丘谭什么的都有,听得最多的就是丘王八,因为他被媳妇戴了顶亮晃晃的绿帽子,可不就是乌龟王八了么,可现在跟着乐老大地位明显上升,帮里的人对他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如今都叫他一声丘哥,丘谭听得满心舒爽,觉得做再多的事情也不会抱怨了! “又有帖子啊,老大又没空见他们,我看看。”丘谭心说,除了最初被老大带来的张孟赵伍以及李司三人,就连他也不知平时要去哪里找老大,除非老大自己出来,所以这帖子送过来根本没用。 不过这张帖子显然跟其他的不太一样,丘谭也是擦了手心里的汗才打开来:“华笳?这是谁啊?” “对了,他说是在府城与老大见过面的,现在路过这里所以来拜会咱老大的。” “对啊,在那边是碰到一个姓华的少爷,莫非丰就是他?”李司是跟简乐阳一起去运粮的,铺子里也有其他人,同样记得当初有位身穿华服显得挺骚包的富贵少爷。 丘谭一看这位身份可真不低,问张孟:“张哥你说怎办?”其他人的帖子可以放在一边,等老大过来了再给老大过目,可这一张要不要先通知老大一声? “……张孟也迟疑起来,他知道怎么找老大,可现在人多眼杂的,就怕出去找了万一被人盯上了可怎办?咬咬牙说,“送帖子的人在哪里?李司,你跟我一起去见见客人,将原由说明下。” “好。”李司无二话。 “就在外面。” 李司随张孟一起出去见人,因为他对外面的情况了解不多,所以并不能从当初简乐阳打听来的消息里推断出华笳的身份,但江堂主对待他的态度以及那身气度与华服,足可以认定此人大有来头,不是他们目前能得罪得起的,所以李司在路上低声提醒张孟,张孟也谨慎地点点头可越是对方来历不简单,此刻他越是不能自作主张地去找老大,目前老大的身份曝露不得,弄不好反而会招来祸事。张孟清楚一个哥儿出来闯荡要比男人付出的努力更多。 华笳让人送了他的帖子,站在外面边摇扇子边等,没一会儿看到一个眼熟的人过来,不正是那日跟在乐阳身边的手下么。张孟也一眼看到站在中间的两人,便是在县城里,他也没见识过有如此气度风华的人物。 走过去恭敬道:“华少爷,何少爷,我们老大目前不在铺子里,平时也不在帮里,只有晚上才会出现,如果早知道二位少爷要来,老大定会留在帮里等着。” 华笳挑眉道:“果然跟我们打听到的消息一样,你们这位乐老大可真是奇了,神出鬼没的,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也是听人办差的,既然乐少爷晚上才来,那我们就在客栈里等着,恭候乐少爷的大驾光临了。” “是,我们一定会将帖子交给老大。”至于老大会不会去,那不是他们能作主的,两人想想,老大连那位贺少爷也没给多大面子,难道这一位还能比得了贺少爷?两人有点不大看好。 华笳挥挥手,这行人走了,张孟和李司松了口气,然后面面相觑,不知怎的都想起了贺少爷,张孟说:“不知……前是否安好。”他们总算一起历过险,而且贺少爷比那帮贪官好得多,所以希望贺少爷能平安无事,将罪证交上去后能为受苦的老百姓作主。” “应……事的吧。”李司的语气却不那么肯定 “走吧,我们先回去。”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短了,此刻有默契地不提去找老大的事。 两人回到铺子里的时候又碰上一人闹事,还是个女人,男人不好打女人,可今日在场的不止男人,决定开铺卖粮的时候就想到了种种可能,比如会有不讲道理光知道耍赖的妇人和老太太出现,男人要一动手的话,那种人肯定会喊叫起来,说仓河帮欺负人,所以今天铺子里也叫了几个力气大的媳妇,过来干活也是有工钱拿的,所以这些媳妇非常高兴有这个机会。 一听铺子里有女人来闹事,从后面迅速蹿出两个手脚粗大的媳妇,指着人问:“是你不守规矩?” 那女人狡辩道:“刚刚是我替自家买的,可我家二叔三叔都分开单过的,我现在来替他们家买,哪里不守你们规矩了?” “谁家要买自己来买,我们铺子里就没有一条可以代买的规矩,少废话,赶紧出去,别挡着别人的路。”说话的是帮里叫李力的媳妇,哪里看不岀这女人想趁机沾他们铺子的便宜,想得美! “我替他们代买怎么了?我是长嫂就能做这个主。”女人不依不饶地叫道。 “啊呸!你长嫂要做主你回去做去,跑人家铺子里来做什么主?人家只认人可不稀罕你个长嫂的!”看这婆娘还霸在那里耽误后面的人,后面的人指着她骂起来。 “我认得她,她就是隔壁简家杂货铺的老板娘,之前好像她家的伙计已经来买过了。” “还长嫂?没听说过那简老大对他两个弟弟有多关照啊。” “赶紧滚吧!” 张孟和李司刚回来,就碰上这么一幕,简家杂货铺?好耳熟啊,不就是老大的大伯那一家?顿时冷笑起来,居然跑到他们老大的地盘上耍起横来了,张孟马上吩咐:“李力家的,你们赶紧把她丢出去,以后凡是简家杂货铺的生意,我们仓河帮统统不接。” “真的?”李力家的迟疑道,不要问过老大就这样作主好吗? “听张哥的,老大知道了也会赞同的,就按张哥说的去做。” “好吧!”李力家的不再管那么多了,再说早想这婆娘丢出去了,跟另一个媳妇一人架起一条胳膊就往外拎,闹事者正是小王氏,两腿拼命蹬不住地尖叫,可没谁同情她,加之知道她是杂货铺的老板娘更没好感,明明不缺钱花不缺粮吃,还贪图小小便宜跟他们争粮。 走出铺子的范围,李力家的和另一个媳妇互看一眼,然后齐齐松手,将人直接丢在路上,拍拍手转身走了,还嘀咕了句:“晦气。” 小王氏瞠目结舌,爬起来还想过去闹,可看到站在门口一看就不是平民老百姓的仓河帮帮众,那胆子又缩了回去,只得站在外面骂骂咧咧,路人听得笑话不已,不会以为仓河帮卖平价粮就以为仓河帮是开慈善堂的,谁都可以踩一脚? 有人告诉了简大富,简大富遮着脸过来把小王氏骂了回去,这一条街上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王氏这举动把他的脸都丢光了,以后其他人要怎么看他?娶了这么个恶婆娘! 他还想办法跟仓河帮新老大套上关系,可有小王氏这一出,没把仓河帮老大得罪了就算好的了! 简大富越想越气,气得他套了车就亲自把这婆娘送回村子里去,返回来再想办法找人给仓河帮递个话,要仓河帮真不接他们杂货铺的生意,以后可怎办? 简爹一行看完热闹后便也回去了,路上的话题也离不开仓河帮,他们在镇上也碰到过认识的人,有的人急匆匆地说回去取银子来买粮,还有的说亲戚住得太远,不知道现在让人捎信过去,再赶过来会不会粮食都卖光了。 回到村子里看到好些人聚成一堆不知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待走得近了他们才发觉其中一个声音熟悉得很,互相一看,小王氏居然回来了? 简娘看看相公,说:“不知爹娘他们有没有回来,回来了我们抽个时间过去一趟吧。” 简爹点点头,这些礼数他会尽到的,但不会再让娘子和两个孩子吃苦头的。 简乐阳眼里闪过一丝异光,孝敬当然还是要孝敬的,可等将来这身世曝光了,他们吞下去多少就得让他们吐出来。 “我跟你们说,这城里的日子就是舒服,你看看这天气多热,可三弟三弟妹本事大给弄来了冰块,这夜里睡觉多舒爽,一觉睡到天亮,起来后也不用自己做早饭,有婆子早把饭菜做好了端到面前来,我这三弟妹啊,当真是做少奶奶的命,我也就跟着享了几天福……” “那你咋舍得回来了?”旁人嗤笑道,哪里不知道小王氏什么臭德性,有便宜可沾能舍得? 小王氏脸一变:“还不是我家那口子,镇上的铺子哪里离得开他,我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回来吧,这怎么做人媳妇的?” “那你是从镇上回来的吧,听说今天仓河帮要开门卖粮,你可看到了是什么情况?” “呸呸!什么仓河臭河的,那就是帮坑人的下三滥的东西!” 第60章 宴请 “胡说八道!”田里正一听小王氏如此诬蔑仓河帮卖平价粮的举动,顿时恼上了,立即出声斥道。 “里正!原来是里正回来了,里正快给我们说说镇上的情况。““围在小王氏身边的人一看反驳的是里正,马上将小王氏抛下了,与她相比,还是里正来得可信多了。 小王氏想要跳起来骂回去,可一看竟是田里正,这气焰消下去不少,碰上其他的事她还能辩上几句,可此刻却有些心虚,因为她不忿仓河派不卖给她粮还将她丢出来的事,所以一听别人问起来,想也不想地就骂上了。 “我哪里胡说了,我去买粮,却被那些老娘们给弄出来了!” 田里正气乐了:“不是给弄出来,是给丢出来的吧。” 小王氏再心虚,旁人却好奇不已,仓河帮的人好好的把小王氏丢出来干啥?不是仗势欺人?田里正跟他们分说了会儿,他虽然没看到,但敢肯定小王氏又去做贪图便宜的事了,肯定买了一回还想买上第二第三回 ,那仓河帮不丢她丢谁去? “哦……原来如此啊。”一个个意味深长地看向小王氏,这才符合她的性子嘛。 “那我们能买得?”又有人问田里正。 “家里存粮不足的可以去买,要去的得抓紧点,我们回来的时候铺子门口还排了老长的队。”田里正提醒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看看。” 看人散了大半,小王氏有些讪讪的,看到后面的简爹一家人,没话找话说:“原来二弟也去了啊,二弟咋没买粮呢?” “家里不缺粮,自然无需去买,不过大嫂需知祸从口出,莫要在背后信口雌黄。”简爹板着脸严肃道,他向来不会说大嫂什么的,毕竟叔嫂有别,管教大嫂是大哥的事,只是这一会他也恼了,莫说仓河帮与阳哥儿有关,便是无关,今日在镇上街头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也不会对随意污蔑如此善举的人有半分好感。 “我” 见小王氏还要狡辩,简娘气极:“你什么你?有本事就别去仓河帮的铺子里买粮,买了就闭嘴!还是你以为因为你说了坏话,仓河帮里的粮食就卖不出去了?痴心妄想!你要再敢说-句,我就去你家里将你买的粮食搜出来!” “你……二弟你也不管管你媳妇,这样对大嫂说话?”小王氏对简娘有些发怵的。 简爹看了眼小王氏,回头对简娘说:“娘子莫气,有些人听不懂人话,你为她好,她反以为害她,我们回家吧。” “哈哈,走喽!”田里正继续扬起鞭子赶牛车,简冬这话说得太有意思了,没看小王氏反应过来脸都涨得发紫了。 后面三个小的笑得肚子里打跌,简乐阳瞥了眼气得要跳脚的模样,冷笑一声,等晚上去了镇上要找人问问看小王氏做了什么,可不能太客气了。 等到太阳落山,简乐阳又来到镇上,没用他打听,张孟就回报了白天的情况,其实就有小王氏的耍赖的做法以及他放岀来的话,他担心放出来的话会不会太重了,老大没来之前就有人往这边递话,说简大富想求个情。 简乐阳笑了:“没想到你们这儿U先替我报了仇,做得很好,很合我的心意,之前没想得起来要收拾他们,让其他人也别替简大富说好话了,简家杂货铺的生意我们就是不接。” “是,老大。”张孟暗道老大不是讲究虚名的人,在永安村待的那段时间,他和赵伍李司两人听了不少有关简家的情况,他们也觉得简家大屋欺人太甚,简夫子和气可亲,不想竟不被亲人喜爱,实在无法理解这些当长辈的想法,就他说那简大富,跟简夫子相比差得太远了。 至于他们老大就更是如此了,竟然将老大当成怪胎险些弄走,对待这样的长辈还要讲孝道?老大的做法正合他意,就应该快意恩仇。 “老大,那位华少爷来了,送来了帖子。”李司忙道。 “他要见我?”简乐阳心说果然如此,接过帖子看了下,说,“派人送信过去,我在品香楼恭候他们大驾,张孟,你跟我去吧。” “好的,老大。”张孟立即应下,也不担心会曝露身份,老大都让他去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接下来就轮到丘谭来汇报了,他捧着账册要让老大过目,今天一天卖的粮食不少,关门的时候外面还有人排队,只得说明日再来,粮食足够,让他们不用担心买不到,人这才散去。 简乐阳一番这账册头就要晕,之前的账都是大账,他只要了解最后的数字就可以了,现在再看这账册,要命,合上账册按了按眉心说:“等我宴请过华少爷他们]再回来与你细说,这记账的方法该改一改,否则我可没耐心看。 必须推行阿拉伯数字,以及表格记账法,扫一眼就能一目了然了,而不必像现在这样一页一页地去翻,丘谭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露出忐忑之色,简乐阳摆摆手说:“不是你的问题,而是这记账方式本来的问题,等我回来后跟你细说你便明白了。” “好的,老大。”丘谭稍稍安了心。 简乐阳带着张孟往外走,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事,回头看了眼丘谭却没开口,又继续往外走。 张孟看在眼里,出了门才问:“老大想问丘谭什么事?” 简乐阳乐了起来,也是说到简大富他才想起一件事,其实并不是要过问手下的私生活,因而说:“我记得那日晩上丘谭是被人从一个小寡妇床上拉岀来的吧,他现在跟小寡妇还有来往吗?我想起我大伯似乎也跟一个小寡妇牵扯不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张孟抹了把脸,老大要不要这么八卦?而且老大是个哥儿,还是个未婚哥儿啊,说起这种事情来居然没点不自在的感觉,也许就因为这样才没人怀疑老大的身份?因为老大实在不像不个哥儿。 “怎么了?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真是同一个小寡妇? 张孟滴汗:“就是她,我看丘谭的意思是想娶人家过门,说起来那小寡妇其实对丘谭也算有恩,当时他日子快过不下去了,也算小寡妇接济他的,所以说生了副好相貌还是有点用处的,以前那简大富根本不知道这事,一直被蒙在鼓里。” 张孟对丘谭的感觉也挺复杂的,过去过得那么窝囊,但也不是他自己愿意的,被逼到那种程度也挺难为他的,现在翻身了也没得意起来,忘了以前对他好的人。 走在前面的简乐阳特地停下脚步,回头打量了几眼张孟,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张孟被看得毛毛的,就听老大说:“丘谭是长得比你好看,所以他有女人倒贴他,张孟你到现在还娶不上媳妇,哈哈……你跟丘谭说,他要娶媳妇的话,咱帮里给他庆祝一下,这也算我接帮以来的第件喜事。” 张孟起先黑线,老大这么瞧不上他的长相?好吧,老大确实瞧不上,瞧得上才怪。 再听了后面的话心里一喜:“老大不怪他跟小寡妇还往来?” 简乐阳淡笑道:“只要以后夫妻俩好好过日子,以前的那些又算得什么,我没有偏见,有些人是不得己而为之,不过如今丘谭得用,她往后要对不起丘谭我可不乐意。”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寡妇要维持生存不容易,跟简大富那种男人,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简大富也没好多少,往后要是收心好好过日,简乐阳并不在意。 张孟乐道:“我会把话透给丘谭的,他前些年也不容易,家不成家的。” 以前黄老大的那些女人,包括丘谭以前的媳妇,被赶出黄老大的宅子后,没过多久基本都离开仓河镇了,留下来的不过极个别,也许是担心现在的仓河帮报复她们,简乐阳却没有为难她们的想法,倒是几个趁机想揩油的帮众,被简乐阳发现后直接丢去劳动改造了,以为他让这些人背诵的帮规是白放着好看的?自那回后帮里的人老实多了。 品香楼的掌柜,看到戴面具的简乐阳还有跟在他后面的张孟,忙出来迎接,早得了话知道简乐阳这个乐老大要在这里请客吃饭,早早让厨房准备拿手好菜待客:“乐老大,楼上留了上好的位置,乐老大请楼上走。” “多谢了,客人来了请直接带上来。”简乐阳朝他拱拱手,袍摆一掀便往楼上去,今天他穿了一身新衣裳,是他娘用从府城带回来的布料新赶出来的长衫,虽说不如一身短打来得行动便利,不过是他娘的心意,他便穿上了。 见两人上了楼后,掌柜的亲自去后厨盯着,免得有人偷工减料,后面郝管事听到掌柜带来的话,抽了抽嘴角,心说阳哥儿也挺会摆谱的,真想跑前面去用手戳戳这哥儿的脑袋,不过这皇家华家少爷特地跑到这儿来找阳哥儿,不知所为何事。 “知道了,我来亲自炒菜怎样?这够重视了吧,不会慢怠了你的客人的,赶紧去前面招呼着吧。”郝管事挥挥手赶人,跑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待在客栈里的华笳,一接到仓河帮送来的信,便马上催促着何曾鸣出发了,品香楼名声挺响,来到仓河镇想不知道都不行,他们白日也是在这里用的饭菜,虽不说太好,但比起其他地方来说也不差了,华笳这舌头可是连御膳也吃过的。 两人带着护卫出了客栈,华笳笑道:“这位乐老大白日还真是不见踪影,到这会儿才出现,也不怕被他那帮手下糊弄。” 何曾鸣瞥了他一眼说:“据说有三个手下是他带来的,有他们镇着,谁敢糊弄?这地方帮派可是比官府做得还好。” “这倒是,看他用人也算不拘一格。”他们这一天听了不少事情,比如那个小白脸丘谭,现在得了乐老大重用,一些人当面不敢说,背后可没少说酸话,他们也听了一耳朵,只觉好笑得很。 两人一到品香楼便被掌柜的亲自送到楼上,虽不知两人身份,可这气度却像大家子弟,而 乐老大能结识这等人物也让他更敬重几分。 楼上的简乐阳和张孟早听到动静,看他们上楼来,简乐阳起身抱拳:“华少爷光临我们仓河帮,仓河帮上下不甚荣幸,华少爷和何少爷请。” “乐少爷府城一别,华某甚是想念,乐少爷客气了,请坐。” 双方互相推就一番,一起入座,听华笳对他们老大说甚是想念,张孟抽抽嘴角,这样真的好吗? 入座后,华笳和简乐阳之间一直互相说着客套话,华笳想探简乐阳的底,而简乐阳也不会轻易让人打听到底细,只是何曾鸣自坐下后就对张孟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简乐阳不动声色地安抚了下张孟,对何曾鸣微笑道:“何少爷,不知我这位手下可是冒犯了阁下?” 华笳也奇怪地看向何曾鸣,后者移开目光看向简乐阳脸上的面具,好在没遮住嘴巴,否则这酒菜上来了怎么吃?:“面善得很,仿佛哪里见过,包括当日随乐少爷前去府城的一位手下。” 张孟心里咯噔一声,听说县城里抓他们的告示还没揭下来,不会被这个何曾鸣给认出来了吧! 简乐阳却淡定地笑:“原来如此,世上多有相似之人,也许何少爷在另处见过相貌差不多的人,我的两位手下长得实在普通得很。” “也许是吧。”何曾鸣深深看了眼简乐阳,却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等酒菜送上来后,与白日来吃时略有不同,简乐阳一扫便知是谁下的厨,心里微微一笑跟华笳客气了一下便开吃起来,华笳尝了两口,眼里露出诧异之色:“没想到小小仓河镇还藏着大厨,华某倒想见识一番。” 简乐阳笑道:“难道华少爷想将大厨挖走?那可不成,否则往后我们仓河镇可尝不到如此美味佳肴了。” 第61章 忽悠 席间,华笳不着痕迹地打探这批粮食背后的主人,简乐阳同样不着痕迹地推得一干二净,华笳便也笑笑过去了,华笳酒菜吃得还是挺满意的,最后告辞时表达了将来与简乐阳合作的意向,简乐阳道了声好,反正那是将来之事,目前华笳是看不上他这点小势力的。 他与张孟目送华笳及何曾鸣离开,回去的时候看到张孟仍有担忧之色,笑道:“放心吧,他们即便猜出来,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否则也不会与我们坐下来继续吃菜喝酒,毕竟与他们坐一桌的可是夜闯县令府的小贼。” 张孟大惊:“老大也曝露了?” 简乐阳摇摇头:“他们应该能推断得出来,我是凭空冒出来的,又与你及李司走得近,再加上他们一路跟来,对我的本事身手多少会了解一些,那大胆推测我就是那神秘人也不是不可能。放心,他们没说,我们也没承认,什么事也没有,何况他们也未必是跟那边一条路上的。” 这说的那边自然是江南那边的蒋家人,张孟虚惊一场,这才把心落回原位,暗叹老大不仅身手好,还脑子聪明,换了他早慌慌张张的了,他比老大年长,却远没老大镇定。 这事回去两人都没向赵伍和李司提,省得他们担心,见丘谭也吃了晚饭过来,简乐阳抓紧时间教他阿拉伯数字和表格记账法,当简乐阳将阿拉伯数字与中文作对照列出来时,以丘谭的脑袋也能立即看明白,换了这数字记账,整个账面会立即简洁干净许多,顿时目光炯炯地看向老大。 简乐阳笑道:“为可不是我的发明,而是从其他国家传过来的,包括这记账法我也是偶然从书中见过,觉得方便之极,这就照搬过来了。你慢慢琢磨琢磨,习惯了就会觉得很顺手了。新生事物刚上手时会觉得陌生不顺手,可习惯也是培养起来的,这记账法明显一看就有许多便利之多,特别是账本量会减少不少。” “谢谢老大,我会尽快上手的。”丘谭喜道,等简乐阳离开后,张孟将老大对他和小寡妇一事的意见也转达了,丘谭更是惊喜不已,迫不及待地要将这消息带回去。 看到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张孟和其他人笑话道:“我们帮里马上要有喜酒喝了,老大说了,要是丘谭办事的话,帮里这第一桩喜事得庆祝庆祝。” “老大真这么说?哈哈,丘哥这也算是苦尽甘来时来运转了,小,哦不,嫂子也要跟着享福了。”其他人也为丘谭高兴,丘谭转运了也没抛下小寡妇不管,嫌她以前做的事丢脸,在他们看来很难得了,尽管放在他们身上也许做不到。 回到客栈的华笳和何曾鸣也在谈论仓河帮的乐老大,华笳摸着下巴说:“没想到这姓钟的县令要抓的人就藏在他眼皮子底下,你说这乐老大会不会就是耍了他的人?算算时间,乐老大也就是在那事之后才出现的吧。” 何曾鸣回想当时酒桌上张孟与简乐阳两人的姿态,张孟属于正常人的表现,而简乐则似乎有恃无恐,仿佛知道他们不会去告密,不过还真是,他和华笳都没这个念头:“我猜也是,否则这仓河地带真是人杰地灵了,出了一个乐老大又出一个神秘人。” “姓钟的也是废物一个,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抓到人,只得再打开城门让人进出,他只当贼人还在城内,不想人家早出来了,就不知道是怎么从容进出城门的。”华笳想不太明白,当时情况下,有很大的可能不是从城门口出入的,否则很难不会引起动静的,可那一夜城门口确实安静得很,并没有人强闯,而这之后,钟县令和江南来的人便将整个县城控制起来了,更难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出来。 “大概……翻墙而过吧。”何曾鸣猜道,但这样的猜测也让他对简乐阳的本事再高估一层了,要是城墙这么容易翻爬,边城一带早让细作来去自如了。 “少爷!”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护卫入内,“老爷有急件送来,让少爷立即回去。” 华笳愣了一下,马上接过信件看了起来,片刻后抬头说:“看来我们]得走了,交待下去,连夜启程。” “是,少爷” “何兄,我们路上再说。” “好。”何曾鸣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遗憾没有与简乐阳进一步接触的机会了,不过依他那般的身手,小小仓河怎能拘得住他,迟早会飞出这仓河地界。 华笳离开前让人给仓河帮送了个口信,家中有事不告而别,便连夜离开了,简乐阳在理完帮里的事务后也回家了,这次回家明显感觉到后面多了几拔人跟梢,轻笑了一声带这些人在山里绕了一圈,等他们绕得晕头转向了,简乐阳人已经回到了永安村,那些人连个影子都没捞着。 晚上的简乐阳是仓河帮的乐老大,白日的他依旧一身短打,担着水桶出门挑水浇地去,这水位又下降了几分,村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简乐阳回来了,赵二虎便没有了用武之地,也不好意思再跑到简乐阳面前来露脸,倒是他在挑水的时候听到村人闲聊,才知道赵家如今的情况。 赵家兄弟两个,赵大虎已经娶亲,据说出的聘礼挺高,这赵二虎说亲时也相看了好几户人家,不过对方因着赵大虎的前例,要求同样的聘礼,这时赵二虎自己又一门心思瞧上了简乐阳,这亲事便耽搁下来了。 “听说这赵大虎的媳妇也是个泼辣的,没嫁之前看不出来,刚成亲时对小叔子也不错,可这肚子里刚揣上,这不,就闹腾起来了,吵着要跟赵二虎分家,哪有兄弟还没成家就闹着分家的,还不是想着把赵家的钱财抓自己手里,生怕到时赵二虎说亲了掏出大笔聘礼。” “可不是,这赵二虎碰上这样的嫂子也够可怜的,赵大虎跟她吵了几句,马上叫肚子疼了,赵大虎只好转身去叫郎中,这一回回的折腾,赵家经得起啊?迟早得把赵二虎的心给折腾冷。” 简乐阳挑了挑眉,没想到这赵家还有这样一出,之前两个村子抢水的时候没看出赵大虎赵二虎兄弟俩感情不好,老话说娶妻娶贤,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找了个不省心的老婆,再好的兄弟感情也得淡了。 浇完水准备回家的简乐阳,一抬头看到蹲在不远处的赵二虎,两眼无神地望着前面。 简乐阳挑着水桶走过去,抬脚就踹了一记,走神的赵二虎完全没料到这一出,所以被这力道踹得一咕噜滚岀去了,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四周,等看到简乐阳时才知道自己是被他踹了。 也是,除了他老子外,还有谁敢踹他? 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声音嗡嗡地:“阳哥儿你干嘛踹我?” “挡道了,用踹的更快。”简乐阳轻松走到他面前,心说这家伙长那么高干什么,“这么大的男人,做什么事情不好非得把自己憋伤?等你赚到几倍于你家家产的时候,别人就不是排挤你,而是抢着讨好你拍你马屁了。” “……我能干什么?”赵二虎无措道,他除了有把子力气什么也不会干,可论力气又远远不及简易不阳,要是能像简乐阳每回进山打那么多猎物,也就没有现在的烦心事了。 简乐阳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说:“仓河帮听说了没?听说只要有真本事,仓河帮很欢迎外人加入的,现在正需要人手的时候。” “仓河帮?”赵二虎显然最近也听说过仓河帮的名号,“他们会不会过段时间又跟以前一样?” 他以前跟那帮人发生过冲突的,如果不是他跟大哥身手好,早被那帮人欺负了,所以对他们的印象极差,现在的仓河帮换了个老大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会不会跟以前一样,你亲眼看着不就是了。”简乐阳说完就大步离开了,要是赵二虎不乐意他也不勉强,在他看来,与其守在那个家里被大嫂当成眼中钉对待,最后闹得阖家不宁,还不如从那个家里跳出来,跳出来后的天地更加广阔。 简乐阳走远了,赵二虎待在原地低着脑袋,神情有些沮丧,他也没想到嫂子会闹这么一出,闹得大哥两头不是人,他娘背后劝他目前先让着点嫂子,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可赵二虎知道,如果这胎生的是赵家的长孙,那这样的日子就没有完结的时候,特别是他嫂子现在还说出让他干脆入赘简家的话,他才气得跑出来的。 要是阳哥儿真看上他的话,让他入赘也没话说,可他知道,阳哥儿根本就看不上他的,这话再传出来,不知要让外人怎么笑话他赵二虎是个怂蛋呢。 简乐阳的话让他听得心动,嫂子不就是怕他分薄了赵家的家产,可如果他自己能挣到多多的银子,嫂子还会这么看他吗?所……如去试一试,如果仓河帮又去干坏事,他大不了再退出来就是了,跟着仓河帮干怎么看也比进山打猎的危险小得多。 赵二虎转身跑了,不是跑向自家村子的方向,而是仓河镇。 远远的看到赵二虎的动静,简乐阳笑了笑,跳出来看其实屁大点事,如简家这样的情况是少见的。 回到家的简乐阳心情挺好,简文远好奇得很,围着他哥问,于是简乐阳说了赵二虎的情况,就这么忽悠了一个人过去,简爹简娘还有文远失笑不已,这赵二虎说起来也是一根筋,加入仓河帮也挺不错的,只要他认定了仓河帮是个好的,那肯定会卖力干活的。 简乐阳说:“赵二虎他大嫂是神助攻,没有她这神来之笔,目前想要说服赵二虎估计不太容易。”除非他现在就告诉赵二虎,自己就是仓河帮的乐老大,那赵二虎估计二话不说就加入。 简娘听田小牛的娘说过赵家的事,现在被阳哥儿的说法逗乐了,可不就跟阳哥儿说的一样,她乐道:“以后有赵二虎他嫂子后悔的,那就是个眼皮子浅的。” 简娘很看好自家哥儿的,跟着阳哥儿赵二虎以后日子会过得比赵大虎差?那肯定不能啊。 简乐阳一家说笑着,另一边,简老三送简家二老回来了,从马车上下来时,村人以为这二老去县城是享福的,待了这么长时可这气色应该变好吧,哪想到事情并不如他们以为的那样,只是问老太太,她也不可能说在县城里的日子待得不好,那岂不是让老三面上无光,不过回了家后就跟家里的小王氏吵上了。 小王氏回来后家里居然也不好好收拾一下,除了她自己睡觉的窝,连院子里的地也不扫一下,厨房里也落满了灰尘,水缸也是空的,老太太看得火冒三丈,劈头盖脸地骂了小王氏一通这骂得多了,邻居也听出了些名堂,似乎在县城就闹得不愉快了,只是那时候县城是闹了贼只进不出,所以这人赶也赶不走,只得继续一屋檐下待着,等恢复出入后,老太太第一件事就是让老大将他婆娘弄走,否则她非得活活被气死不可。 简婉和简荷花却没回来,而是继续留在了县城,小王氏先回来的,见荷花还留在城里享福,只得暗骂养了个白眼狼,别的也无法,总不能过去把人强带回来。 得知两个老的回来,简爹简娘带上两个孩子以及简娘做的两身新衣裳,过去走了一圈,又留了两吊钱,从头到尾就没待多长时间,小王氏倒想从简娘找不痛快,可老爷子老太太一看到简乐阳就觉得戳眼睛,总觉得他那眼神瞧得人骨子里透着寒气,所以说不上几句话就让他们赶紧走了,人不在眼前才觉得这气能喘顺了。 简乐阳也没做多余的动作,只不过拿异能者的气势压一压这两个老的,自家走个过场就行回到家后简爹古怪道:“看爹和娘的脸色,在三弟那里似乎待得也不太安生啊。”他爹娘可是把老三当眼珠子疼的,怎会不痛快? 简乐阳笑道:“那是大伯母一家子也在那待着,三叔的宅子能有多大?就那巴掌点大的地方,这些人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间一长自然就有矛盾了,“特别是小王氏又不是个省心的人,没事也能让她找出事来,“前段时间县里查得严不放人出来,那就继续关在一起呗。” 简乐阳突然想起一事,他三叔弄了车冰想走门路,可不巧他随后又闹了钟府,钟县令不痛快,这县衙上下也不会好过,不会不凑巧因为他的原因搅了三叔的好事吧。 要真是这……乐阳忍不住乐呵起来。 别人不高兴,他当然乐呵了。 第62章 撞上 简乐阳一家回去后,老太太骂骂咧咧,骂完简乐阳一家子又骂小王氏。 老爷子坐在一边愁眉苦脸,去县城享没享到福外人不知,反正这状态比没去之前还差点。 老太太发泄了一通后也垂头丧气:“老头子,这银子就白白花下去了?” 老太太想想心头滴血,不是几两银子是几十两银子啊,丢到水里还能听到个响声,可这回呢? 老爷子叹气:“这次是老三运气不好,哪里想到冰刚送出去,这县衙和县太爷家里就出了事,也不知道什么人,敢在县太爷头上动土。” 老爷子小老百姓一个,县太爷就是他们见过的最大的官了,听老三说了,县太爷家里丢了要紧的东西,如果不抓到小贼,这县太爷的位置可能都保不住,吓得他跟老太太马上就想回来,可为了抓人官府封城,连他们也出不来。 不仅出不来,老三的房子也被官府的人搜查,如果不是老三秀才的身份,再加上又认识人打点了一下,否则被那些人里外搜刮一通,损失还不知多大,那次的搜查让老爷子胆颤心惊,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安稳,就怕一睡下去官府的人又来砸门抓人。 可越是如此他越想让老三出头,等老三成了官府的人,他们就用不着如此担惊受怕的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又将那小贼骂得狗血淋头,当然也就敢在家里骂骂,那种连县太爷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会将老太太当回事?听说县太爷府里出了人命的。 “算了,等这件事情过去了,让老三再打点一下,那车冰总归是那家人用掉了,不能不承这个情。”老爷子又叮嘱老太太,“这段时间手里的银子抓紧一点,省着点花,老三那边别不舍得,等老三出了头,就是你享福的时候了。” 老太太哪怕心里再滴血,也不能不答应。 新丹县杜家,杜母被拘了一阵子总算能出来放风了,逢人就笑,县太爷家递了话了,原来订好的亲事提前,这新媳妇马上就要抬进家门了,想到新儿媳的身份以及即将抬进家门的大笔嫁妆,杜母睡着了也能笑醒,杜珍珠也打扮得花枝招展时常出门。 杜泽穿着长衫站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杜母刚从外面回来,后面跟了人提着她买的物品,杜母指挥人将东西放哪儿,等人走后才来到儿子身边:“儿子,这马上就要当新郎官了,是不是太高兴了?是男人都要走这一遭,你不知道娘走出去有多少人羡慕你娘我养了个好儿子。” 相对杜母的眉飞色舞,杜泽的眉头却没能舒展开来,说:“娘你高兴就好,我先回书房温书去。” 杜泽转身离开了,杜母这时才意识到儿子心情不太好,嘀咕了一阵子,莫不是想着永安村那个怪胎?不,不可能的,以后再碰上了非要找机会治治他不可。 杜泽回到书房捧着本书也没看进几个字,原本钟府说婚事提前他也挺高兴的,可谓春风得意,将来再中举人进士前程一片坦荡,只是县学里竟有那么几个人时常朝他露出讥笑的眼神,起初他以为是退了简家的亲事才遭人笑话,可后来碰巧听到几人的谈话,他才知道前段时间封城时出了什么状况,如果他那未来岳父官位不保,那会不会连累到他?这门亲事还能带给他什么好处?只是这时候再悔亲,不说钟县令不会同意,就是他娘和妹妹也不可能答应的。 没了那笔嫁妆银子,他们一家在这县城里连吃住都成问题,杜泽心情阴郁,他空有一腔抱负和过人的天资,却受家庭所累无法施展,如果他生在衣食无忧的人家,又何必为这种种劳心越是如此他越想改变自己的处境,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 县城里如何对简乐阳没啥影响,他仍旧奔波在家与仓河码头上,没过两天,村里便有人谈论起隔壁村子赵家的事情,说的是赵家大儿媳妇不仁义,把小叔子给逼进仓河帮里了,这赵家都快成为两个村子的笑话了。 简乐阳听了好笑,他也不知这话怎会传成这个样子的,他只知道当天赵二虎跑去仓河帮表明想加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李司在场,这赵二虎的大名他听过啊,不就是那个被老大打服了! 转而想求娶老大的二愣子么,也不知道这傻瓜跑过来加入仓河帮有没有老大的提点,在他看来有很大的可能的。 虽然可能有老大的作用,面上必要的考核还是需要的,李司叫了人出来跟赵二虎比试身手,其中比力气也是重要的一项,结果赵二虎的表现得到一片好评,于是赵二虎顺利地进入了仓河帮,第一件事是先让人教他背帮规。 背了这帮规后,赵二虎觉得这仓河帮果然跟过去不一样了,看来加入仓河帮果然没错,虽然暂时没工钱可拿,可是三餐管饱。 所以等赵父与赵大哥跑过来劝赵二虎回去的时候,赵二虎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说等他干出一番事业来再回家,赵父与赵大哥又不能强硬把人带走,他们对仓河帮还是心存敬畏的。 赵二虎很高兴地在仓河帮待下了,除了背帮规,整日跟着大家一起训练,张孟看了也很满意,调、教一段日子绝对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就是赵二虎发现一件挺让他费解的事,自从那天他带着满满的好奇心跟其他兄弟一起去围观乐老大的时候,不知为何,他看着那戴面具的乐老大,身形和背影是那么的眼熟,几次想上前开口问问,于是每回都露出纠结的眼神。 张孟与赵伍李司在背后笑话他:“见过老大的人,居然当着面也不敢认还一直处于怀疑中,这小……真是无知者无畏啊,就凭他也敢肖想老大?老大一拳头就能砸扁他了,还是老实给老大干活的好。 简乐阳当然知道了赵二虎的纠结,不过理也没理,他就不信赵二虎还能将心里的怀疑脱口说出来,估计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他,反而会认为他异想开天。 简乐阳弹了弹手里的信,是曲管事送到华大夫与赵外公这里的,信里说了一件事,那就是杜家跟县太爷家要办喜事啦,要不是这封信,简乐阳都快忘记杜泽这个人了,距离送走贺云章已经有段时间了,难道事情到现在还没有解决,让姓钟的还在县太爷位置上蹦达? “走,带几个人去县里看热闹去。”到了那日,简乐阳带上赵伍还有赵二虎直奔县城,丘谭留在帮里,简乐阳让他从帮众的家属里挑选几个适龄的孩子,带在手边一边教他们认字一边学记账,平时做些打扫的活,别说挑的几个孩子都挺机灵的,学得非常用功。 暂时从外面招不到这样的人才,就丘谭也是原来那帮人走了狗屎运才弄进来的,所以只能自己培养。 赵伍因为跟赵二虎同姓赵,对赵二虎挺关照的,到了茶楼,老大去楼上坐着了,赵伍猛地一拍赵二虎的背,低声提醒道:“你可别再用这样的眼神在背后看老大了,你以为老大会觉察不出来?到时别怪老大把你从帮里踢出去。咱们跟着老大做事,最要紧的一条就是忠心,忠心懂吗?” 赵二虎嘴巴动了动,半晌才说:“可老大,他…….” 是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赵伍滴汗,这么高壮的汉子摆出这么副表情也够疹人的:“老大是什么人有什么要紧的?我只知道老大身手厉害,一个打我们十个都不止,老大眼见高是能做大事的人,老大做事又章法有度,所以这样的老大不跟好了才叫傻,跟老大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 这跟性别有关系吗?多少男人都做不到老大的程度,所以跟在老大身边做事根本想不到老大哥儿的身份好不好。 ‘“有些事情你知,我知,但不必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当然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他觉得依老大的性子,不可能一直把哥儿身份隐藏下去,只不过现在远不到时候。 赵二虎这回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赵伍这话挑得足够明白透彻了,所以他没有看错人,乐老大真的就……乐阳阳哥儿?!当脑子里终于把这句话冒出来的时候,他脸皮使劲抽搐了几下,实在无法想像出整日在地里浇水的农家哥儿,一转身会成为仓河帮的老大,定的那些规矩哪里是农家人能弄出来的。 接下来赵二虎仍日恍恍惚惚的,到了楼上也不敢再盯着简乐阳瞧了,赵伍担心他这状态,让简乐阳摇了摇头,由着他去,总得让他适应适应,有个接受的过程。 他们挑选时间来的,刚喝了一杯茶,迎亲的队伍就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了,赵伍和赵二虎两人喝茶是牛嚼牡丹,一听到外面的声音连忙探出脑袋张望,想到这迎亲的男方是谁,赵二虎又纠结地看向简乐阳,不过脸上罩了个面具,又哪里看得出他的神情。 简乐阳揶揄地看向赵二虎:“我想来看看今天有没有突发事件发生,说不定能撞上呢。”那日在品香楼请过华笳一行后,当天晚上他们]就离开了,手下人告诉简乐阳他们走得很匆忙,而且也没在县城里停留,所以简乐阳推测,肯定是京城又或是华家有什么突发事件,所以才急着把人招回去。 “那……那个杜秀才……”赵二虎结结巴巴。 赵伍猛地一拍他后背,拍得赵二虎差点呛起来,赵伍当然知道这姓杜的秀才曾经跟自家老大订过亲,可要他说,这亲退得好,就那么个穷酸秀才哪里配得上自家老大:“不就是个姓杜的秀才,等他哪天考上状元,说不定咱们老大才能多看他一眼,老大是吧。” 简乐阳噗哧一乐:“这个条件也太难满足了,不是什么人都能考上状元的。”那个姓杜的啊,就没这个命,有点小才,却没有大才的,这方面他爹的眼光还是不会出错的。 “对,对,老大说的是。”赵伍连忙拍老大马屁。 这茶楼是离钟府最近的观看地点,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没一会儿前面就到了钟府,在那里又有不少程度要走,所以不是一时半会丿儿就能出来的,简乐阳又叫了些点心与茶水送上来,赵伍与赵二虎吃得咯崩响,简乐阳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地扫视外面的风景。 简乐阳忽然放下茶杯站起来,他眼力够好,指着其中一个方向说:“你们看那边来了什么人?” “哪里?”赵伍马上奔过来,不过他和赵二虎什么也没看到,又过了会儿才看清那边来了队人马,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不得不佩服老大的眼力,赵伍还好,在山里就见识过老大本事了,赵二虎却觉得简乐阳越来深不可测,在村里展现出来的那些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那队人马越来越近了,前面几人骑着马,后面的则是一路小跑跟上,不时有人吆喝:“闪开!官差办事,路人散开!” 之前才看到迎亲热闹的人还没散去,被这队人马一冲撞,慌忙向两旁躲闪,有人被撞到了地上,也有摊位被撞翻,可看到这队来势汹汹的官差,哪里敢有什么抗议声,等这群人走过后有人低声议论,这群人是冲哪家去的,那架势像是抄家抓人一样。 “迎亲队伍不是刚过去么,那边就是县太爷的府邸吧。” “别胡说了,小心被钟家的人听到没你好果子吃。”敢说县太爷家的闲事,忘记前段时间挨家挨户搜查的情况了吗?开门稍微慢了一点的人家,门直接被官差给撞开,里面的人被一脚踹翻,那几日看大夫的人都多了不少,多数是跌打之类的伤。 钟府门口正一堆人围着看热闹,忽然一队兵马冲过来,围观路人大惊失色,钟府的下人也惊慌失措,连爬带滚地跑进去,一路叫喊:“不好了,有官差过来抓人了一一” 杜泽过三关斩六将,到了最后一步就要将新娘迎上轿子了,忽然听到外面的惊叫声,一身新郎装的杜泽猛地转头看向后面,前面下人在喊叫,后面官兵已经冲进府里来了,杜泽差点瘫软下来,这还迎什么亲? 第63章 新县令 整个钟府乱了,因婚礼而来的宾客与府中下人乱作一团,然而钟府大门被前来的官兵打守,任何人不得出入,站在人群里一身大红喜服的杜泽尤其醒目,他两眼无神,不明白迎个亲会遭遇这样的状况,手指快要将手心掐出血来,勉强让自己镇定站在这里。 在钟府门口围观的人群早就散开了,谁敢围观官兵办案抓人?但钟府的情况随着他们的散开而飞快传播开来,简乐阳他们所在的茶楼,已经听到楼下有人大声描述当时的场面。 赵伍和赵二虎面面相觑,赵伍忙问老大:“老大早知道有这么一出?”老大太神了,竟能提早料到这一步,不得不说,这出戏让人看得痛快极了。 简乐阳笑了笑,心情挺好的:“我哪有这样的神通,不过想着应该有结果了,今天真是凑巧了,咱们没白来,哈哈……,走,出去逛逛,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好啊好啊。”赵伍忙拉着赵二虎跟上下楼的老大。 赵二虎一头雾水,就算老大说的今天是凑巧了,可分明听出老大是早知道钟县令会出事的,老……在太厉害了,而他以前竟敢大言不惭地想要向老大提亲,赵二虎猛地打了个激灵,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他,现在他对老大再也不敢生出那样的心思了。 不过有简乐阳在,他就扎根在仓河帮了,别人不信,他信简乐阳。 简乐阳三人回到仓河镇时,消息已快一步传到了这儿,张孟和李司又过来向赵伍确认消息,听他们说是亲眼看到官兵在钟府迎亲的时候冲进去抓人,两人听得痛快极了,后悔没跟着老大一起去看看,就那个狗官,弄得以前的猛虎帮在县城无立足之地,幸好有老大收留,不然也不知要往哪里去。 简乐阳交待他们:“你们暂时别曝露身份,谁知道江南那帮人会不会在追查你们下落,我们让他们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我们听老大的。”现在日子没比以前差,他们没什么不满的。 老百姓的消息不那么灵通,简乐阳回到永安村,没人提起钟县令被抓的事,只有简爹简娘被简乐阳告知了这事,简爹很高兴这样一个贪官被抓,但又担心下一个被派来的县令会是什么样的。 第二天,简老三竟然带着他娘子一起回到了永安村,别人看得奇怪,简老三家的媳妇除了过年过节的时候能够看到,平时可很少踏足永安村的,这次居然跟着简老三一起回来了。简老三逢人说得好听,二老身体不好,他们回来是侍奉二老的,这说法得了不少人的称赞,只是关起门来是怎样一副表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简乐阳听说此事嗤笑一声,赵婶奇道:“阳哥儿知道原因?快跟婶子说说。”以她对简老三夫妻俩的了解,事情绝不会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好听。 “阳哥儿你说,你三叔三婶是不是怕被卷进钟县令的事情里,所以回来躲避了?”简娘虽然不太明白官场上的事情,可昨天钟县令刚出事,简老三今天就回来了,这时间未免太凑巧了,不能不作此联想。 赵婶却不知此事,简娘细细跟她解释了一下,赵婶猛地一拍手:“肯定是这样的,简老三的岳父不知会不会被牵扯进去,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告诉我家那口子,他还不知道县令的事。 “她家那口子是里正,平时会有不少事与衙门打交道,但到现在也没得到消息,可不能让他被简老三糊弄了。” 此时简家大屋,老爷子听到简老三带回来的消息差点吐血,老三这次的运道怎就那么差,钟县令被抓,老三的岳父很难不受牵连,就算这次没事,等下任县令走马上任,还能不能任用老三的岳父? 这家里也许最高兴的就属小王氏了,以前这三弟妹多得意啊,即便过年过节回来时也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不像是当人儿媳妇的,而是回来当客人的,可看得她眼红极了,现在她巴不得三弟妹家里被卷进去,看以后她还有什么嚣张的资本。 简婉和简荷花虽然不对付,可回来了两人都不高兴,两人完全不想再回永安村的。 最后简老爷子发话:“回来了也好,这段时间就安心在家读书,专心准备来年的乡试,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等老三你成了举人,要谋个一官半职会容易得多。”到那时又哪里需要一个主薄。 “是,爹,儿子听爹的安排,这段日子就专心在家温书。” 简老三的话顿时哄得二老又露出笑脸,特别是老太太,秀才娘就让她在村里抬起头来走路等老三成了举人,那些人还不得对她毕恭毕敬,看向简老三的目光也越发慈爱,转向刘氏时则板起面孔:“老三家的这段时间要把老三照顾好了,老三那里有什么情况,我老婆子可不会饶过你。” “是,娘。”刘氏哪里看不出这家人对她态度的变化,她也盼望相公能早日考上举人,等她成了举人娘子,那身份也不一样了。 之后的日子简乐阳看简老三一直没离开永安村,并且放出话来说要在家里专心读书准备乡试,简乐阳眼里闪过嘲讽之色,他问简爹:“三叔真有参加乡试的水准? 简乐阳非乍常清楚地记得,当时简爹的神情复杂之极,但给出的答案却很肯定:“你三叔还差了点。”简乐阳相信他爹这说法已经给了三叔面子了,差了点,实际上的意思是差了不少距离。 没多久,县城里便传出消息,主薄被抓了,一同被抓的还有好些人,并且新的县令已经在途中,很快就要到达新丹县了。 “阳哥儿,这是县城曲管事送来的消息,你看看,是京里的情况。”简乐阳去华仁堂时,被华大夫塞来一封信。 这正是简乐阳所需要的,他自身缺乏这样的消息渠道,忙打开来看,快速阅览了一遍后笑了起来,虽然隔得远,事情也暂告了一个段落,但也能想像出当时京城里的形势有多紧张。 信里说起初老皇帝对江南的情况是搁置不理的,蒋家的人仗着那位怀孕受宠的丽妃也很是嚣张,丝毫不加以收敛,就在半个月后,老皇帝不知为何突然大发脾气,命人去江南将姓蒋的一行官员带到京城问罪,京城的一些官员也受到牵连,似乎最初丽妃也吃了瓜落,可随后又传出消息,丽妃腹痛不已,老皇帝一连几天又宿在丽妃宫殿里,可见丽妃丝毫没有因为蒋家和江南的事就失了宠,依旧得势。 简乐阳看完后直摇头,郝管事也在场,他在简乐阳之前就看过了信,郝管事捧着茶碗说:“阳哥儿你也看出来了吧,别看之前老皇帝发了那么大的火,可最后被丽妃这妖妃一搞,最后对蒋家以及那一派系官员,很可能是重拿轻放,等龙子一诞下,姓蒋的很可能又要官复原位了,咱们的这位陛下啊,……” 郝管事摇头不说下去了,不用说出来大家也知道,肯定没好话。 简乐阳暂时管不到皇宫里的事,现在新丹县地界上的事情解决了就好,京城里的让京里的人自己去争吧。等他回到仓河帮,张孟也送来一封信:“老大,有人送来一封信,指明是给老大的。” 简乐阳诧异之极,今天怎么都是送信的,一边接过信一边问:“说了是谁送来的吗?” “那人说老大看了信便明白了。”张长孟说。 简乐阳不疑有他,拆了信便先看后面的落款,笑道:“居然是那位华少的来信,没想到这位华少爷居然还记得咱们一个小小帮派。” “居然是他!”张孟也惊讶,“华少爷说了些什么吗?” 简乐阳已经在看信了,边看边说:“他信里主要说了京城里的情况,这位华少爷也许知道我对京城形势不了解,所以来信说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这事得感谢华少爷记得咱们。” 这信里补充了曲管事那边缺少的信息,华笳的消息来源更加可靠,为啥老皇帝起初不理后来却大发脾气,还不是涉及到大笔银子,与蒋家不对付的势力让老皇帝弄明白了一件事,蒋家在江南那边吞掉的大笔银子其实是老皇帝的,所以老皇帝急了,他不需要银子吗?当然需要! 江南那边的银子属于谁的?当然是属于老皇帝的,现在江南那帮官员却把属于皇帝的银子给吞了,老皇帝岂能轻拿轻放?所以要查!坚决要查,还要把银子追回来,也象征性地派了人去江南救灾安抚灾民。 简乐阳弄明白这件事后,对老皇帝更失望了,朝廷被老皇帝这样折腾,再加上天灾人祸的,这大兴朝能维持多久?他其实不愿意看到战乱四起的局面,只有他一人还罢了,怎么打都跟他无关,只要不犯到他头上,可现在有家人,身处乱世注定会不得安生,爹娘和弟弟文远都是普通人。 张孟吭嗤吭嗤,说不出皇帝的坏话,可也知道老皇帝行事有多糟糕。 “那些就别管了,咱这儿的新县令要来了,华少爷信里说了,是位年轻官员,并非蒋家派系的,从表面看比之前的钟县令好很多。”过于清廉正直,其实对他们这样的帮派生存也挺不利的,也受到许多的约束。 “那就好,等新县令来的那天,我们去县里看看。”总算有好事,张孟高兴道。 到了那日,简乐阳并非丰以乐老大身份去的,而是将简文远带上,又加上田小牛,一起去看热闹,围观新县令。 这段时间简乐阳给家里添置了一头牛,因为干旱的缘故,有些人家为维持生计将家里的牛卖了,简乐阳正好看中一头便买了下来,依简家如今的条件,添头牛在村里根本引不了过多的热议,还有人说,简家这些地,早该买牛了。 套上车从简家大屋前面经过时,田小牛说:“简三叔昨天就走了,乐阳哥哥,简三叔也是看新县令去的吧。” 简乐阳瞥了眼大屋紧闭的门,说:“这时候去县里肯定是冲着新县令去的,看吧,这回县里和四周的乡绅去的多着呢。” 一路来到新丹县,在人群里看到张孟他们几个,知道简乐阳身份的张孟几人也看到他了,不过没在他身上过多停留,免得不小心曝露老大身份,这新县令到底是何等人物还未知。 县衙被原先府城里来的官员狠抓了一批,姓钟的被带走了,如今的县衙可谓人丁凋零,由一个之前一直被钟县令打压郁郁不得志的县丞带领剩下的人员在官道旁等待新县令,与这些人相比,后面的乡绅与商户规模倒是比较大,县令没到达的时候现场嗡嗡一片,他们都没得到消息,新来的县令到底是哪一位,脾性又如何,好不好打交道。 简乐阳也看到人群里的简老三,和他待在一起的应该是新丹县和周围乡镇的秀才们,年纪轻的没几个,有的则头发花白一片,一边咳嗽一边不时地看向官道。 “来了!官道那边有动静了!” “大人,新县令来了!”这是县丞派出的县衙的人,看到新县令的出现赶回来报信的,县丞一行人赶紧整理衣裳,之前衙内被捋了不少人,他们目前可不敢在新县令面前拿大,还是老实在新县令手底下做事吧。 官道尽头果然出现了一行人,也许知道前面就到了,所以新县令的排场也摆开了,简乐阳目力极好,抬手遮住刺眼的光线向那边看去,当他看清骑在马上走在中间的身穿县令官服的人时,露出诧异之色。 那人不是旁人,而是从新丹县逃出去的贺云章! 城门口挂的画像还没撕掉吧,这下可好,被通缉的人竟成了县令回来了,简乐阳想想贺云章看到那画像时不和会是何种心情,不由噗哧一声乐起来。 “哥,你笑什么?”简文远只看到一队人马出现,可看不清人,再说他也没见过贺云章啊。 简乐阳乐道:“新县令应该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第64章 变天 简文远不太明白他哥的意思,等新县令一行进入他们的眼帘中,简文远和不少人都看得张大了嘴巴。 这、这新县令也太年轻了吧! 县丞一行人震惊之后心情又复杂之极,这新县令如此年轻,是哪年哪科的举人进士?又或者是靠关系户空降的勋贵子弟?不管哪一种都叫他们无法平静,倘若是前者,他们这一把年纪跟人家相比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而且今后要被这样一个毛可能还没长齐的少年压在头上,如果是后者,那更惹不起,而且他们是不是要跟在后面替小鬼收拾烂摊子擦屁股? “新县令真年轻啊,加冠了没有?娶亲了没?” ‘看新县令一身贵气,想来出身不凡,我等还需小心了。” “派了这么个小鬼过来能干什么事?还不如之前的姓钟的呢!” 许多议论声传入简乐阳耳中,他感兴趣地勾了勾嘴唇,论做官,他没小看这位贺云章,反而有点期盼他这个县令会做出哪些举动。 一转头,他便看到张孟三人震惊的神色,显然也没想到他们送走的人回过头来又成了父母官了,忙转头四下张望,一不小心碰到简乐阳笑眯眯地眼神,顿时心中大定,这对他们来说不见得是坏事,至少,城门口捉拿他们几人的告示肯定得撤了,他们从今往后出入县城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 身穿官服的贺县令,清俊中带了几分威严,身边还有府城的官员陪同,等到近前,贺县令下马与县丞等人互相拱手见礼,又让在场众人散了,他会抓紧时间整顿新丹县的秩序,届时会需要各位的配合,至于其他的就不必了,也就是他们带来的贺仪之类的由他们各自再带回去。 由一个举人带头,一众学子见过县令,然后由县丞引路,一行向县衙而去。 “哥,三叔也在里面,咦,那不是姓杜的混蛋吗?他没跟上去?”简文远踮起脚跟,看到前面的情景,看到杜泽时满眼喷火,可看到他被人排挤又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他跟上去做什么?娶亲当日岳家被抓,他现在大概是那些学子的笑话了,他跟前任县令牵扯不清,那些学子在新县令面前当然要跟他划清界限了。”简乐阳嗤笑道,他也一早看到姓杜的了。 “那三叔呢?三叔的岳父不也被抓了吗?”简文远看三叔没被人排挤,有点不太高兴,他可没有一荣俱荣的意识,因为自家从没沾到三叔的光。 简乐阳带他们顺着人流进城转转,边走边说:“县令的身份比主薄打眼多了,而且杜泽是新秀才,又是少年秀才,这身份给他带了多少光环,就会得到多大的妒忌,他刚踏进这个圈子,还没巩固好人脉,根基不稳,三叔就不同了,跟那些人估计多少都有些牵扯,这自然也是他的狡猾之处了。” 依简乐阳推断,杜泽少年秀才胸中有股傲气,觉得没必要低声下气地跟那些人结识来往,等他日得中举人,那些秀才包括举人还不得对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哎呀,就不知如今这少年秀才受此打击,是就此一蹶不振呢,还是卧薪尝胆奋发向上,于逆境中崛起呢?简乐阳很想早点看到结果啊,只可惜要等的时间太长,也许那时候他早将这个人丢到爪哇国去了。 三人经过城门口的时候,简乐阳果然看到贴告示的地方空了,原来那画像就被风吹日晒得模糊一片看不清了,现在不知是谁下的令给撤了,也许跟着县丞来的那些差役里就有人见过之前的贺云章的,现在再看清新县令的模样,不知是不是吓得屁滚尿流了。 简乐阳所料不错,确实有个差役是见过贺云章的,越看新县令越像,等贺云章自报家门后,更是腿一软差点瘫下来,等悄悄将这事告诉县丞后,县丞也两腿抖了抖,忙命人先去撤掉抓人的告示,同时心中后怕不已,幸好那阵子的事情他没参与,否则还不得等新县令跟他们算旧账? 这么一想县丞老实多了,决定不管新县令年纪如何,他也要配合县令做好本分工作,能将姓钟的搞下台去了,这背后的力量岂是他能奈何得了的。 贺云章下马后也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想从人群里搜索到熟悉的面孔,只可惜四周的人没容得他继续看下去,不得不先将眼前事应付过去,他来到这儿,总有机会见到救命恩人的,至于城门口的告示,哼,当真以为他一无所知? 他不知恩人身在何处,更不知他姓甚名谁,只能等安顿下来先着手打听张大哥他们三人的下落。 张孟三人消化完新县令就是贺少爷这个事实后,倒是挺替贺云章高兴的,至于要不要与贺县令相认,还是等见过老大听老大的安排吧,他们与贺少爷到底身份相差太大。 简乐阳他们从县里回去后,简文远叭嗒叭嗒说了不少新县令的情况,田里正也赶过来听了,听文远跟自己儿子说了半天,除了听出新县令年少外,并无太多实质性内容,还是等着哪日县令会不会召见他们吧,否则他们也不会有机会面见县太爷的。 等田里正带着儿子走后,简乐阳来到简爹书房里说了新县令的身份,简爹听了也诧异之极之前听文远讲述时从没往这方面联想:“虽然贺县令年轻,但阳哥儿你也说了,贺家官声不错,有志不在年高,也许咱们县里有这样一位县令是百姓的福气,阳哥儿今后行事还需谨慎一些。” “爹放心吧,我明白的。“不到万不得己,他也不去打扰这位县太爷。 晚饭后简乐阳又去了仓河帮,张孟三人见了新县令后这心里肯定不安着呢,他这当老大的不能不过问关心一下,果然看到老大过来,张孟三人欣喜之极,忙找了个单独的机会私下询问老大该怎么做? 简乐阳看了看三人神色,三人眉眼之间都带着喜色,显然对重新见到贺云章挺高兴的,四人也算共患难了一段时间,虽然身份有别,可情谊到底是存在的,因此三人心里还是想着能与贺云章见上一面的吧,至于他自己,简乐阳笑了笑,他这身份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这样吧,看咱们这位贺县令有什么举动,如果他私底下让人查你们的下落,那你们再找机会和他见面吧,至于我,还是以后再说吧。” 张孟三人互看了一眼,以张孟为首答道:“好的老大,我们会让人留心县里的情况的。” “老大!老大!”丘谭的声音从老远传来,越来越近,一路叫喊过来的,“外面变天了,真的变天了!” 四人一愣,然后立即起身走出去,这说的变天肯定不是指县城的局势变动了,而是指老天爷终于舍得给他们这一带降点雨下来了? 四人走到外面抬头向上空看去,果然今晚的星子隐隐约约的,而那轮月亮,恰巧被云层遮住了。 一路小跑过来的丘谭兴奋道:“老大,张哥,你们说夜里和明天会不会要下雨了?” 张孟欣喜道:“下雨才好,咱们这码头刚建好,要是下几场雨让河里的水涨上来,咱们的船又能用上了。” 简乐阳和他们一起去了码头上,看到帮里的人都跑出来了,指着上空说着什么,脸上都带 着笑容,看到简老阳一行过来了,纷纷叫老大张哥之类的。这种情绪很能传染人,简乐阳也不扫他们的兴,发话说:“晚上值夜的人留意一下,万一有雨下来,注意一下几条船的情况,别让船里进水了。” “是,老大。” “哎呀,有没有觉得,这风吹在脸上也凉快了点。” “哎,真的是哎,你不说我也没发觉,看来真的要变天了,太好了。” “没想到咱们这新县令一来,就给我们带了场雨,看来是之前的钟县令做的缺德事太多了吧,抓得好!” “说得也是,看来咱们这位新县令是位好官了。” 简乐阳听他们把变天跟新县令关联起来,觉得好笑不已,不过如果这雨真降下来,老百姓里有这样想法的只怕不少,有这样的名声作铺垫,那么贺云章接下来的工作会顺利得很。 “老大,要不你先回去吧,要真是下雨了路上可不好走,这里我们几个会看好的。”张孟他们听得抽了抽嘴角,他们没普通人那么迷信,但也觉得再巧合不过,对贺少爷有利就行了。 “也好,那我先走了,有事你们联系我。”简乐阳从郝管事那里要来一只信鸽,并且托郝管事帮仓河帮多培养一批,以后出外行走有信鸽联系会方便一些,这可是信息流通极不发达的年代。 “好的,老大。”老大弄来的那只信鸽,他们可是当宝贝养着的,饿着自己也不能饿着信鸽。 简乐阳没想到这天说变就变了,他走到一半时天上飘起了雨滴,等到家里,就成了豆大的雨滴往下砸,噼咧啪啦地在地上砸岀一个个小水坑,天幕上不时也有闪电划破长空,亮得惊人,隆隆的雷声从天际传来,将农家院子里的鸡和狗惊得叫喊不停。 这时雨下得有多大,庄户人家就有多高兴,许多人家已经熄灯睡觉了,可听到外面的雨声立马爬了起来,不顾外面下的瓢泼大雨,跑进雨中欢天喜地起来,一眨眼的工夫,浑身上下就湿透了,可依旧兴奋得很。 简乐阳到家时当然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站在门边,脚下立即成了一个小水塘,简爹简娘连忙拿布巾给他擦雨水,简娘又连忙去厨房里烧水,等下让简乐阳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别忘了姜茶。”简爹提醒了一下,阳哥儿虽然身体好,可也不能马虎大意了。 “知道了,相公。” 等简乐阳将自己收拾干净捧上姜茶,一家人一起看向外面的雨帘,这雨水像是从天上倾盆倒下来似的,简爹喜道:“这场雨只要能下到明天,这河里的水就能涨上不少了,暂时不会缺水用了。 虽然家里防着灾情扩大储存了不少粮食,但能不用上岂不是更好。 简娘也乐道:“是啊,那阳哥儿那边的船也能用上了。” 简乐阳喝了口姜茶,看看自家的房顶:“爹,娘,咱家这屋经得起这雨砸吗?” 刚刚高兴的简爹简娘一下子表情僵住了,同时流露出担忧的表情向上面看去,自打搬进来只是修缮过却没推倒重建,最新一次还是阳哥儿爬上爬下使了不少力的,现在被一提醒,这心又提了上来,这雨势一直这么大不减弱一些的话,很可能真要外面下大雨,屋里要下小雨了! 简文远的心也颤了颤,可千万要撑住啊。 简乐阳反而笑了起来:“爹,娘,我们重新圈块地盖房子吧,爹,我们住的地方进水了不要紧,可要是书房……” “阳哥儿你别说了!”简爹立马出声打断简乐阳的话,那些书可是他的命根子,“听阳哥儿的盖!一定要盖新房子!咱家盖青砖大瓦房!” “哈哈,太好了,盖新房子了。”简文远这下终于高兴起来了,他可不想哪天起床伸手一摸一手水。 简娘笑了起来。 简爹也不去看书了,跟简乐阳讨论新房子要怎么盖的问题,两人还拿了笔在纸上圈圈划划,盖几间房,卧室和书房怎么分配,厨房猪圈鸡舍还有菜地,这还需要考虑以后儿子成家的问题,不管简乐阳以后是嫁人还是招婿,简爹都要将他的地方留出来,跟文远一个待遇。 简文远也兴致勃勃地加入讨论,新房子里除了有他的卧房外,还会有他的专用书房。 “啪嗒”一声,一颗水滴砸到他们圈圈划划的纸上,四个人一起抬头,又一颗水滴砸下来,简文远迅速将纸取走,这次没砸上去,可之前的水滴依旧将纸弄湿了一大片。 简文远嚎了一嗓子:“爹,雨停了咱家就赶紧盖新房子吧。” 简爹有些惭愧,说漏就漏了,这房子太打他脸了。 简娘和简乐阳一同笑出了声。 第65章 发展 大概是前段时间被曝晒得过了头,暴雨突降,简乐阳家的房……悲催了。 简爹去书房将放在外面的书赶紧装箱,简娘去房间和厨房,免得雨将睡觉的被子和放在外面的粮食打湿,简乐阳和简文远兄弟俩寻找漏雨的地方,并将家里能接雨的盆和桶之类的器物全部找出来,最后忙完的家人就坐在屋里听着雨打木盆的嘀嗒声。 简爹看一家子太无聊,于是起了个头,和简文远一起背诗,一人一首,必须和雨有关,简娘故作矜持状,其实早发花痴了,一家子就苦了简乐阳一人,上辈子打打杀杀的,现在拿诗文来折磨他?他当初跟简爹一起识字也不过是为了看杂书。 这雨下起来就没完了,第二天起床后雨势见减,但并没有停下,到处湿漉漉的,温度也明显下降了,原本就该是入秋的时候了。简乐阳不可能要盖新房就不管现在住的房子的,所以第二天披上蓑衣爬上屋顶,起码先保证家里不再漏雨,夜里能睡得安生些。 站在屋顶上往村子里看,虽然因为雨下得不小一片雾蒙蒙的,可依旧看得到好几户人家都在折腾自家屋顶,可见不是一家屋里漏雨了。田里正也穿了蓑衣到村里看一圈,走到简乐阳家便看到阳哥儿在屋顶上,笑呵呵地打了招呼,虽说多数人家屋顶漏雨,可这场大雨带给大家的欣喜更多。 “阳哥儿你忙,我就来看看,等下记得去地里看看,别让地给淹了。” “知道了。”简乐阳在屋顶挥挥手,他是准备等下就去的,简爹简文远要去,被他拦下了。 把房顶稍微处理了一下,简乐阳又马不停蹄地去地里,简爹也一起去了,一夜的暴雨,地里的作物都浸泡在了水里,不少村人赶过来把堤扒了放水,顾不得互相之间打招呼。简乐阳没让他爹动,主动是他爹速度太慢,他看了嫌弃,当然这话就不跟他爹说了。 风风火火一阵,地里积起来的雨水都被简乐阳放了,不过看看地里种的庄稼,能成活一半就很不错了,等雨停了得补种起来,希望能抢收一些。 简乐阳看看简家大屋那边的地也淹在水里,却不见有人过来排水,他放完自家地里的水,留了道缺口以防再淹上,便带简爹一起回家了,没给他爹留任何犹豫的时间,那边的地淹不淹的跟他家有一文铜钱的关系? 这场雨一连下了四天才停下来,等太阳终于露了面,大家终于能从家里走出来透口气了,去河边一看,河里水位上涨得实在厉害,已经超过了之前春天时的最高水位,这要是再不停,这河里的水不会淹上来吧,那样的话,就是要么旱死要么淹死了。 雨一停,简爹就找里正谈圈地盖房子的事,这一场暴雨让他看到,实在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田里正倒笑话了一下简爹,他家其实早可以翻新盖房子了,嘴里虽笑话着,手上动作不慢,把村里的堪舆图翻了出来,哪里还有剩的宅基地给简爹一一圈出来,让他自己挑,同时给出不少意见,哪里风水最好他这个里正很清楚。 简爹看了几个地方,决定回家后跟娘子孩子商量一下,没自己自作主张,田里正知道他这性子,让他赶紧回家商量。 简爹回到家,看到阳哥儿正要出去,忙将他叫住,先将房子建在哪里的事情敲定下一为,阳哥儿再去忙他帮里的事。 简乐阳扫了眼堪舆图说:“爹,不如就建在这边的山脚下吧,再将后面的那座小山头买下来,到时雇些人种点经济作物,给咱家增加点收入,等咱家赚钱了,村里人也会有样学样。这样的话就不用碰上灾年的时候在家里抱着孩子偷偷地哭,或是看到地里干枯死的作物脸上露出茫然悲切之色,等将来这一片农村发展起来,对他们的仓河帮前景也有利,总是拼命压榨穷苦老百姓的血汗钱算什么事,老百姓手里有钱了才舍得花出去。” “种什么?”简爹愣了一下,不过越来越尊重儿子的意见,特别是简乐阳描绘的前景,那也是他极希望看到的。 简乐阳摸摸脑袋说:“我得调查一下,看我们这里的气候和土壤适合种什么,先不急,先把山头买下来就是了。” “哎,爹听阳哥儿的。”简爹没有任何异议,心里在琢磨自家阳哥儿曾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这样的心胸眼界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同时他也要打听打听,不能让阳哥儿一人把所有事揽下来。 谈话结束后,一个又去里正家谈买地买山头的事,一个换了衣裳往镇上去,这几日简乐阳被大雨拖住了脚留在了家里,一直没去码头上,好在手下几个人都是可以信任的,放手交给他们没有问题。 码头上,张孟向简乐阳讲了这几天的情况,雨一直不停,他们既高兴又担忧,原来留下的几条船都有些破旧了,虽然他们接手的时候简乐阳就安排了人修船,但也怕这些船能不能经受住暴雨的冲刷,好在有问题的不多,夜里也安排人流守,一有问题立即抢救补修,所以现在也算无恙了。 “老大,这码头修得及时,现在多停靠几艘船也没问题,这雨一停,镇上就有好几家商户催促我们出船了,河道畅通了,也应该会有外面的船只过来了。”之前除了老大亲自带着运了批粮食,后来由他们几下轮流带着出去了一趟,可跟开支相比,还是入不敷出。 这不够,光镇上这些商户的生意远支撑不起现在的仓河帮,更谈不上扩张,他们现在迫切需要的,一是开发商户客源,二则是增加船只,不过这第二项却是急不来的,而且也需要大笔资金。 “之前我们仓河帮没办法将手伸进县城里,现在就没有这个问题了,派人到县里租个铺子,挂岀我们仓河帮的招牌揽生意,另外派人暗地里这样……”简乐阳低声跟张孟传授了一番行事手段,那就是雇用一批人宣传仓河帮的名声,之前仓河帮平价卖粮的行为就值得大书特书,当然他相信之前仓河帮没去做这项工作,但县城里肯定有一些人知道了,有些人可是特意从新丹县跑来他们镇上买粮的。 简乐阳是做好事,可他现在开门做生意,更讲究一个名声,所以做好事不留名?留给其他人吧。 张孟听得两眼放光,敬佩地看着老大,简乐阳没自觉,仍在面授机宜:……,可以出钱让茶楼里的说书人来说上几个段子,说得越精彩越好,不怕夸大,反正事情我们是做了的。” “新丹县内原来的那些势力,只要他们不来干涉我们的,由着他们去,如果不长眼……简乐阳眼里闪过戏谑之色,他其实正需要那些人不长眼呢,那样才好给他动手的理由,他正在给仓河帮打造形象,所以怎能不问原由地率先出手?必须师出有名。 听明白老大话里的意思,张孟擦了擦脑门的汘,抽了下嘴角:“老大,我原来手下还有些人,不过因为那件事就让他们散了,现……” “你看着吧,得用的可以继续用起来,品行不怎样的,我暂时没兴趣收下。”原来码头的那帮恶棍,是迫于无奈才接手的,可没有继续改造人的兴趣,那帮人,将码头修好房子盖好后,简乐阳又打发他们修路去了,还有一部分人转移到从原来黄老大手里收来的一个小庄子里种地去了,反正不白白养着他们。 “谢谢老大,我会先查查他们最近做了些什么的。张孟也不想将类似钱丁那样的混账弄进来,败坏仓河帮的名声。” “对了,还有件事,“简乐阳想到了家里的事情,说,“帮我留心一下那些人伢子手里有没有善于管家的,厨子也要,对了,有识字的会理账的那更好了,就留在帮里,这事不急,慢慢留心着。” 帮里招识字的人很难招到,虽然之前名声改善了不少,但仓河帮让人一听就属于那种打打杀杀的帮派,那些识字的人自视甚高,哪里愿意纡尊降贵来到他们这里,所以还不如从这方面想想办法,虽然这样的人才一时半会儿丿未必能碰得上,可丘谭那里也在培养了,两边齐头并进等到明后年肯定能改善不少。 人口买卖的现象,简乐阳接受起来毫无心理阴影,没能力前,他绝不会去做主动破坏规则的人,先在规则范围内积蓄自己的力量。 “好的,那我先跟几个牙行打声招呼。” 简夫子家要盖房子了,这是永安村村民最近津津乐道的事,而且不仅要盖房子,还大手笔买下了一座荒山头,那座小山头,平时除了上去砍砍柴春天挖挖野菜,几乎没人上去,一看就是座破山能用来干什么? 不说其他人怎么想的了,就是田里正,在简爹说出要买后面那座山头的时候,也差点以为他在说糊话呢,反复确认了几遍才知道简爹是真要买:“你买来做什么?就算有银子多买几亩地也比那破山头好啊。” 简爹笑得云淡风轻:“是我家阳哥儿让我买的,买山头的银子也是阳哥儿挣来的,具体阳哥儿拿来做什么,现在还没章程。” 田里正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里,老友这纵孩子纵得没度了,可这是阳哥儿的主意他还没法说,换了是文远的话,他绝对劝简爹收回这想法:“阳哥儿真还没考虑好?” 简爹点点头:“是啊,不过阳哥儿的性子你也知道,不会拖多长时间的。” “好吧,买了你可别后悔啊,银子出手了就收不回头了。”就连那块宅基地他也不看好,可谁让阳哥儿有银子连后面的山头也买了,这样看来那里建房子还是不错的,以后那边的山成了私人的,别人就不能再上去了。 田里正带简爹一起去衙门将相关的手续办好,银子付清,然后又在村里请人帮忙盖房子,只出工钱不负责饭菜,工钱比平常的多出一些,所以不少青壮年抢着来田里正这儿报名,因为简爹听从了阳哥儿的建议,将这事交给了田里正,不白替自家干活,而是花钱雇他来做的,即使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如果张孟能早点替阳哥儿找到管家人才,就不必劳动里正了。 “爹,娘,你们也不去说说二弟?有银子也不是这么花的,这跟白白丢在水里有什么两样?就那座破山头,值得花两百多两银子买下来?再说了,二弟家里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小王氏跟村里人唠嗑完,回来向老爷子老太太告状,她当时听了简直气红了眼,地契已经办下来了银子也交了,要是自家有这两百两银子,那能干多少事啊。 老爷子刚从地里回来,地里的庄稼比别人家的更糟糕,毁了一大半,也跟人家一样抓紧时间补种,能挽回多少就多少,这不刚从地里回来的他也知道了这件事,别人看他干得辛苦,嘴里说着同情的话,其实幸灾乐祸看他笑话呢,一大把年纪了,儿子孙子不下地干活,要他强撑着,也不知道他这一把年纪在折腾什么。 “哟,你家老二刚花了银子买了座山,这简老二总算把日子过出来了,听说还要盖房子,您老家的屋子可是村里头一份,不知你家老二盖的房子能不能越过去,哈哈。” 所以一回来就沉着脸,又听小王氏在家里搬弄是非,气得脑袋阵阵发晕眼前发黑。 老太太听了小王氏的话果然想要小王氏把老二给叫过来问问清楚,老爷子站在门口呵斥“”“去什么去?还嫌咱家不够丢脸的啊,你们当那个小畜牲还是当年由你们拿捏的?你们要是能从他手上把银子弄出来,老头子我佩服你们的本事!没本事就别出去丢人现眼!” 小王氏被老爷子吼得脖子一缩,哪里知道惹来老爷子这么大的火气。 第66章 相遇 小王氏当老爷子不想让老二两口子把银子交出来?可老二家那个小怪胎油盐不进,自从上回抢水事件过后在村里名声又不差,他根本找不到借口让老二家将银子交出来。 都是他看走眼了,要是早知道这小怪胎居然能靠打猎挣得这么多银子,当初他会将老二家分出去?只要不分出去,挣多少银子都是自家的,不交出来也得交。 要是小王氏不管用什么办法能把银子弄出来,也算她本事,挑唆他们老的岀面算什么事儿! 老爷子越想越恼火,既丢了银子又失了面子,狠狠瞪了眼小王氏,回屋躺着休息去,否则怕自己倒下了,他还不能倒,没看到老三光宗耀祖他绝不能倒。 小王氏被瞪得缩回了自己屋里,可想到那些银子心里像有只猫爪子挠一样,老太太连忙跟进屋里问老爷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银子真没办法弄到手?“老头子,老二家真有这么多银子?买了那么一座破山还不如把银子交给我们当长辈的保管。上次买冰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可这些年花下去的银子有多少了,现在我们手上的存银可不多了,老三走的时候又拿了点,说是要打点新来的县令,你看……” 老爷子矛盾之极,既想让老三靠自己本事考上举人甚至是进士,高中状元什么的那是不敢想了,又担心一时半会儿儿考不中,所以才要四处打点,好早点在县衙里谋个职位,将来也好有个退路,可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两条路一条都没通呢,当砸下去的白花花银子他不心疼? “算了,他那边靠打猎能有多少银子,估计买了座破山后这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老爷子私下里不是没给简乐阳一家子算过账,靠简乐阳这样的当个村里富户可以,但发不了大财,指望老大吧,可老大也一劲哭穷说生意不好做,所以老爷子也愁得头发快全白了。 老太太也想让老二一家子把银子交出来,可上回简乐阳过来那手卸胳膊的狠劲,把她也吓着了,跟银子比,她更担心自己这条老命,恨不得在家里一天三十遍地诅咒那个小怪胎早下地狱。 “要不……”老太太声音忽然压低,紧张地看看外面,凑近老爷子说,“我们再找那户人家试试?” 老爷子一听就明白老太太指的是哪户人家,突然从床上弹坐起来,先慌忙看了看外面,然后压低声音严厉地说:“你想害死我们一家子是不是?你可别连累了老三!” 老太太也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老爷子对她很少有如此严厉态度的,可依旧有些不服气地低声嘀咕:“那不求银子,帮老三弄个官当当总可以吧。” 她一直想当老封君呢,这指望全在老三身上,而且还有老闺女的亲事,在县城那些天让老三家的帮忙了,可总找不着如意称心的。 “别说了!”老爷子又狠狠斥道,眉头一拧,这个建议确实让他动心得很,却不敢妄动。 小王氏无法,只能遇上简娘的时候说上几句酸话。 有银子好办事,地圈好雇好人后,简爹象征性地跟老爷子交待了一声,新房子便开始动工了,山脚下一片热火朝天,之前的旱灾闹得人心慌慌,现在这个做工机会大家可是争着抢来的,所以干起活来非常卖力。 永安村的简家是如此,新丹县里,许多地方都能听到有关仓河帮的种种,比如茶楼酒家,还有集市坊间,仓河帮的乐老大多么勇猛威武,能一拳打死猛虎,仓河帮又做了什么样的善举平价卖粮的事情传得到处都是,有人不相信出言讥讽,一个混混帮派还会做善举?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马上有老百姓站出来反驳了,他们就是不相信这说法,所以特地去了仓河镇,结果真买上粮了,而且因为仓河帮的举动,逼得其他两家粮铺也跟着降价卖粮,这可不就是造福老百姓么,新丹县不少行商之人以大善人自居,可也没见他们降价卖粮。 越是争论,仓河帮名声越响,并且有些小道消息流传出来,也就是乐老大带人运粮路上重挫某个帮派并将其老大脑袋挂树梢,有些商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仓河帮的铺子,一看仓河帮铺子拿出来的契约,别说,让他们挺心动的,如果是因为仓河帮自身的原因造成货物损毁或是不同程度的受损,仓河帮会按照契约的规定进行赔偿,但也列明了不可抗的外力,仓河帮不予负责。 心动之后试着下了笔小的单子,如果仓河帮做得好的话,以后的单子可以继续交给他们。 于是,接了好几笔单子的仓河帮,终于出船了,这一次赵二虎跟队,不得不说这人学武的根骨确实不错,调、教了一段时间后身手眼看要追上张孟了,再加上一个李司居中,简乐阳放心地看着这支船队出发了。 “少爷,先进茶楼里歇歇脚吧。”一人对着书生样打扮的少年建议道。 “也好,这里也许能听到些不一样的声音。”少年点点头,身上的袍子下摆上沾了不少泥水,显得有些狼狈,不过茶楼的伙计眼里虽有些鄙视,但也没拦着不让他们进,将他们安排在大厅里的角落位置上,送上了他们要的茶水。 少年很从容地倒茶自饮,颇感兴趣地四下张望,问身边的侍从:“还是没有打听到张大哥他们的下落吗?” “少爷再等等,也许之前他们藏了起来,等知道告示被撤后应该会回来看看的,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少年点点头,就在这时,堂上惊木一拍,说书人见茶楼里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这才满意地开口,刚说上几句,下面就有人吆喝起来,这说的又是仓河帮,听过好几回的喝茶。 人纷纷交流起来,少年这几天一直没在县城,所以不知道这边的最新情况,听得好奇之极,特别是听到仓河帮所做的善举后,说:“这仓河帮的做法听上去颇有侠士之风,他们的老大叫乐老大?看来我要挑个时间去仓河镇看一看。” “话说乐老大手下有三员虎将,一姓张,一姓赵,一姓……” 少年起初没在意,只是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忙放下茶碗起身就要走:“走,我们去仓河帮现在就去。” 哪里有这样的巧事,乐老大手下的三人正好与张大哥他们一个姓,再加上说书人描述的乐老大的身手,起初他觉得夸张之极,在他看来没人能比得上那位公子,可如……年越想越急迫侍从忙丢下一块碎银子追上去:“少爷别急,先让小的去打听一下。” 主一从并没有前往仓河镇,侍从打听到仓河帮在县里设置了一个据点,专门接生意的,所以两人先去了铺子里。 仓河帮的铺子布置得简陋之极,堂里摆了几张桌子椅子供人休息,里面有一条案是供掌柜或是管事之类的专用,其中一张桌子上坐了几人,有小伙计送上茶水和笔墨,一人执笔书写着什么,这便是少年主从二人过来时看到的场景。 “二位客人,我们仓河帮专做接送货物运输买卖,二位需要运送什么货物的话,请里面坐。”一个面相比较斯文点的仓河帮成员走过来,客气地对二人介绍道,不客气不行,除非想挨张哥的老拳,老大说了,他们是开门做正经生意的,过去那一套都得收起来,不想干的话种地修路去,所以他们一个个把自己往斯文里装扮,丘哥成了他们最好的学习榜样。 少年也就是本县的新县令贺云章,抬脚迈了进去,立即又有人送上茶水,贺云章品味不差属于世家精心培养岀来的,这茶味道不怎样,但放在茶楼里,也算是中档的了,一个帮派拿来免费招待普通客人,不得不说打破了原先他对这些小帮派的印象,之前他可是在猛虎帮里待过的,在江南那段时间也接触过不少。 “你们这儿谁是主事人,帮本少爷引见一下。”贺云章摆出少爷款,虽然衣服不怎的,但这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带他进来的帮派成员忙到丘谭那里通报了一下,丘谭跟正在商谈的客人道了声歉,说:“张哥在里面吧,让张哥出来招待一下。” “好的,我这就去请哥过来。”这人抬脚去了后面,贺云章一直竖着耳朵,见那人去了后面,两眼一直盯着那边的帘子。 帘子一阵晃动,一人大步走了出来,贺云章茶碗差点从手里滑落,猛地站起来,激动地叫出声:“张大哥!真的是你!” 张孟虽然形象改变了些,可跟张孟朝夕相处了好一段日子,脸上做的一些修饰对贺云章来说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所以一眼便认出来了,大喜,没想到张大哥就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那么说,那位乐老大便是。 张孟听到叫声看去,这一看也让他欣喜之极,快走几步,猛地意识到如今身份有别,对方不再是落难的少爷需要他帮忙,而是本县的县令,一县的父母官,所以脚步又慢了下来,想要先给县令行礼。 这腰还没弯下去,贺云章已经赶过来双手将他托起:“张大哥跟云章这么见外做什么?没有张大哥当初的义薄云天,云章也无法再站在这里与张大哥见面,看来张大哥知道我如今的情况,张大哥为何不去找我?” 这时丘谭也意识到这位少年的身份了,也忙起身要向他行礼,被贺云章摆摆手,丘谭意识到他不想曝露身份,所以一句将要出口的“见过大人”又咽了回去。 正在跟丘谭谈事的客人见状也打量了一下贺云章,此人让仓河帮如此慎重对待,可见身份不低,一身气度不凡,不知是何来历,又联想到新来的县令也正年少,却觉得作这样的联想好笑之极,据说新县令从京城而来,乃是京中官宦子弟,哪里会与地方上的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搭上关系。 所以客气地冲少年笑了笑,回头与丘谭继续商谈。 “少爷,不如我们后面再谈?”张孟意识到这大堂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好,张大哥请。” 张孟带着贺云章主从二人去了后面,待到只有三人时,张孟这才正经地给贺云章行了个礼。 “贺少爷别拦着,你现在是一县的父母官,我是贺少爷治下的小民,这些是规矩,不可乱了。贺少爷来的那天,我和赵伍李司他们去看了,当看到新县令就是贺少爷时既震惊又高兴,少爷离开后我们一直担心,虽不知京城情况,但看到贺少爷来了这里,那表明事情已经解决了。” “贺少爷您看,我们现在好得很,就因为知道贺少爷来了这里,我们才敢来这里做买卖的,其实还不是仗的贺少爷的势。”张孟憨厚地笑,不得不说,跟着简乐阳有阵子了,这行事作风说话方式,也跟过去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贺云章听了挺窝心,可见张孟没跟他太生分,这样直来直去的反而让他高兴:“这几天我不在县里,这一回来就听到仓河帮的种种,知道了仓河帮的三员虎将,却不知你们的乐老大他是--” 张孟汗颜,这三员虎将也是被丘谭撺掇了让人吹出来的,他听了都觉得太夸大了,无奈手下一帮人都叫好:“让贺少爷见笑了,那都是胡吹的,贺少爷猜对了,乐老大就是当日的小公子,如今我们三人都跟着老大做事,贺少爷你也看到了吧,比过去的日子爽快,不过老大他暂时没公开身份,所以请贺少爷暂时给我们老大保密一下。” “原来真的是!”贺云章欣喜之极,那日分别时简乐阳留下了那样的话,所以他猜测张孟三人很可能跟在简乐阳身边,之前就在想,那三员猛将就是张孟三人的话,那这乐老大很可能就是简乐阳了,再加上他以面具遮目,想来是为了隐藏哥儿身份的。 就是想到简乐阳生得那副模样又是哥儿身份,被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口一个的老大叫着,让他觉得违和又喜感之极,那人做事总是叫人意料不及。 第67章 见面 接到张孟从县城送来的信,简乐阳笑了笑,决定以现在的身份见一见贺云章。 原来不想透露身份是觉得短时间内不太可能有见面的机会,没必要再添事端,只是阴差阳错,贺云章却来了新丹县当县令,简乐阳原本就没打算再继续隐瞒下去,现在贺云章又亲自找来,岂有避而不见之理。 简乐阳一身中性打扮去了县城,来到与贺云章约定碰面的茶楼上,他来得不算晚,可有人比他更早,他还没进入包间,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迎了出来,看到简乐阳时惊喜不已。 等进了包间,贺云章就要冲简乐阳拜一拜,当初没有简乐阳相助,他很难活着走出新丹县境内,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张大哥他们对他有恩,简乐阳的恩情更大,称一声恩公也不为过。 简乐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贺云章怎么用力也拜不下去了,想到简乐阳厉害的身手,只得作罢:“公子对云章的大恩,云章无以为报,公子请坐。” 简乐阳看他比之前离开这里的时候多了几分沉稳与历练,可见之前的这段经历对他影响颇深,来到新丹县初初整顿了一下县衙后,并没有急着听信旁人的话,而是带着侍从悄悄去下面摸查去了,冲着这份用心,简乐阳也相信他会比前任县令做得好。 “顺手而为,你瞧,如今我就是收取报酬的时候了,我这仓河帮就在贺少爷,不,贺县令的眼皮子底下,只要没有做犯法的事,还希望贺大人多多关照。”简乐阳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说。 贺云章以前还对仓河帮有几分怀疑的话,现在知道仓河帮的乐老大就是眼前人,而且见简乐阳之前又让人搜集了详细的资料,对仓河帮的了解更甚,所以就算没有简乐阳的话,他也乐意对这样的帮派多关照几分,不让莫须有的罪名加到仓河帮的头上。 “我相信公子,只要有公子在一天,我能护得了一定会护住仓河帮,其实以公子的能力,云章能做的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简乐阳哈哈一笑:“话不是这样说的,我跟帮里的人说过我们现在正经开门做生意,所以我们仓河帮也得按规矩办事,我的那套打打杀杀的可不适用了。我们帮里包括我这个老大在内其实说起来都是粗人,那些规矩也正在慢慢地学,这其中难免不会出岔子,或是被人设套利用,如果碰上这样的事,就要有劳贺大人高抬贵手了。” “你放心,如果是帮里人出错,你也不用看我和张孟他们的面子,有这样的人,我先头个饶不过,到时贺大人秉公办理就是了。” 贺云章听得莞尔一笑,生得如此隽秀的哥儿,却以粗人自居,说话行事间也处处透着男儿的豪放,他不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而越加欣赏对方,生而为人,哪能为身份与世俗所约束,当如公子这般率性而为才是。 他看出简乐阳的用意,是想好好经营这仓河帮,如果他一昧看在恩人面子上不问情由地庇护,反而违背了简乐阳的初衷,那样的仓河帮也许就不是简乐阳希望看到的仓河帮了。 “公子所言甚是,云章会依公子所言行事。” “别一口一个公子的了,我本是乡间小民,想来贺大人对新丹县已有所了解,仓河镇下永安村简姓人氏,村里的夫子是我爹,我娘是仓河镇赵屠户的女儿,只要到仓河镇以及永安村附近打听一下,便知有个怪力哥儿,那说的就是我。”简乐阳话语里虽带了点淡淡的嘲讽意味,可神情并非如此,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要查明他的身份,这是最简单的途径。 贺云章心里忽上忽下的,既喜简乐阳如此坦然将身份相告,又担心简乐阳不乐意看到自己追查他的身份来历,向来伶俐的他说话变得结巴起来:“我、我不……” 简乐阳看到涨红了脸想要辩解什么,噗地一声笑出来,他觉得贺云章能从江南逃到这边一路躲避追杀,并不仅仅是靠运气的,后来去了京城想必也有一番恶斗,这都走下来了,可到了他这儿却如此拘谨,恢复成一个真正少年的样子,让他忍俊不禁。 “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我只觉得既然再相见,那也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我这身份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给你指条明路,一查便知,以后再见面,直呼其名也好,或是叫声阳哥儿也罢,总比一口一个公子来得好,当然我以乐老大身份出现的时候,还望贺大人莫要叫错才好。” 想想如今他哥儿的身份,简乐阳还是歇了逗一逗这小贺大人的念头。 贺云章心里松了口气,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嘴角露出两个酒窝,让他这张面孔多了两分稚气:“那我就叫你阳哥儿吧,阳哥儿儿也别叫我贺大人了,叫我云章吧。” “好,云章。” 贺云章的酒窝变得更深了,互相交换了身份,谈话便少了层隔阂,两人边喝茶边谈仓河帮谈新丹县,谈京城。 贺云章越发觉得简乐阳的眼界和阅历不俗,是个不可多得的聊天对象,至于简乐阳一个生在山村乡野的哥儿为何能知道那么多,贺云章并没有追根究底。 简乐阳也很高兴有这样一个聊天对象,对方学识丰富,许多想法又不拘泥于世俗,年纪不大,却懂得照顾人,实属难得。对方没有身份之见,所以能交这样一个朋友也很不错,与他相交,与皇商华家的华笳要更加可靠,后者毕竟更多的是多利益出发,当然那样也更纯粹一些。 简乐阳这些想法只在脑中闪现了一下,不过仓河帮目前才刚起步,他想要借助贺云章或是华笳的手要办什么事还为时过早。 贺云章想努力治好新丹县,让老百姓过上不缺衣少食的日子,简乐阳也根据自己的记忆提了些建议,能不能实行推广他也不好说,毕竟他以前也不是专门务农的,多数是道听途说罢了! 比如这农家肥要怎么利用更有效果,多一个发酵的过程会更好一些,这点他倒在自家的地里实践了一下,确实是有些效果的,还比如这稻田养鱼,前世听过的宣传太多了,听说不仅养鱼能增收,还能反哺稻子,让稻子长得更好,只不过他并没有试验,主要是觉得进趟山,这收入就有了,实在不想给自己增加麻烦和琐事。 不过仓河帮手上有个小庄子,他刚刚跟贺云章提起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为何不在庄子里试验?反正有耕种的人手,又不要他亲自去做,与其让贺云章自己找地方去试验,不如就在他庄子里进行,于是将这想法跟贺云章一说,后者立马说好。 “我听阳哥儿的,就放在仓河帮的庄子里,到时我也派一两个人过去看一下,说起种地,我手下这些人到底只能纸上谈兵。”贺云章心里乐滋滋的,放在简乐阳那边才好,他才有机会与简乐阳多多接近,不管是以阳哥儿身份,还是乐老大,反正他知道是同一个人。 要是别人跟他说他觉得太异想天开,但提出这想法的人却是简乐阳,他便觉得……试一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成功也没什么关系,但万一成功了呢?他可知道那就是为老百姓造福了! 这一聊便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直到贺云章的侍从前来寻他,两人才发觉时间过得这么快,贺云章还意犹未尽,简乐阳却催促他赶紧去处理公务,有时间再聊,很是潇洒地挥挥手走了! 侍从是后来过来的,并不知道简乐阳就是乐老大,只觉得一个哥儿如此……大咧咧,不会对他们少爷存了什么心思吧? 侍从在回去路上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想法说了,不能怪他不想歪啊,自家少爷年少有为,出身又好,相貌那更是没得说,在京里可是不少闺秀的理想夫婿,这出门一趟,都有姑娘和哥儿装作不经意走过少爷身边,然后突然唉哟一声就要倒下来,对他家少爷投怀送抱,他家少爷躲得很辛苦的。 可来到这儿才多久,他家少爷居然避着他单独与一个哥儿谈得这么愉快,少爷脸上那发自内心的高兴,在京城时可是极少见到的,这怎能让侍从不提高警惕,少爷可千万不要想不开看上一个小地方的哥儿,这回去了可不好交待。 “胡说八道!”贺云章用折扇敲打侍从脑袋,他很生气侍从在背后如此编排他的恩人,何况阳哥儿是那样的人吗? 京里那些哥儿根本不能和阳哥儿相提并论好不好,他们敢夜闯钟府如入无人之境吗?他们敢深夜独自一人在深山老林里行走吗?他们敢一人力挑帮派然后将之收服吗?自己的侍从竟敢将阳哥儿与那些心里只有嫁个好人家的哥儿相提并论,简直是玷污了阳哥儿。 当初回京城,他担心曝露简乐阳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除了张孟三人外,他只提了还有个神秘人救了他,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这神秘人在新丹县也确实存在的,但并没有说出是一个年少的哥儿,他怎能将麻烦带给救命恩人。 尽管不喜欢侍从的说法,但也没后悔自己的隐瞒,不过侍从得敲打敲打:“你家少爷我没那么糊涂,还是说你看我就是那么天真容易受骗的?这天下人并不都是一个样,你既然跟在我身边,不经我允许不许将乱七八糟的事情传回京里去,知道吗?” 后面的话说得非丰常严厉,侍从心里哭泣,他家少爷果然还是那么英明的少爷,少爷说出来的话他绝不敢违背的:“是,少爷。” 贺云章回去还是让人查了查仓河镇与永安村的怪力哥儿,不为其他,只是想更多了解简乐阳本人。 贺云章因为没有家眷,所以就住在县衙后面的院子,原来的钟府让官府封了起来。贺云章正在府里看手下送来的有关简乐阳的资料,眉头紧锁,知道简乐阳的情况在世人看来可能属于异类,但他看得仍|十分生气。 这时身边随从过来通报:“少爷,张教谕带了几个秀才前来拜见。” 贺云章将手里的资料放下,他问:“跟在张教谕身边的是不是有个姓简的秀才?” 随从想了下:“似乎是有,那少爷见是不见?”虽然教谕掌管一方教育,但张教谕已年逾五十,政绩平平,不太可能再往上爬了,以自家少爷的身份,完全可以不用太理睬他。” 贺云章笑了起来:“见!当然要见!本县令身为一方父母官,对县学和本地的秀才也需要督促一下,他们来了,本县令正好考一考他们的学识。” 随从没明白自家少爷突生出的念头,但少爷说什么自然是什么了:“那小的这就将他们带进来,少爷稍等。” 张教谕是个胆小的人,钟县令在任上的时候没他多大发挥余地,窝在县学里教教书罢了,不过无功,但求无过,那些想出头的秀才早越过他去钟县令与其他官员身边拍马屁了,他也睁只眼闭只眼,那些出身稍微好一些的秀才,更是不将他这个教谕放在眼里。 不想钟县令说倒台就倒台了,到现在新县令来了,那将钟县令弄垮的神秘人连个影子都不见。 新县令背景深厚,虽然知情者讳莫如深,但凭他的年龄与气度不难推测出来,看他近来行事,与钟县令颇不相同,张教谕有些按捺不住了,毕竟他不是只有自己一人,儿子没有读书的天分,可孙儿却颇有前途,所以想趁这把年纪为孙儿争取一下,如果能攀上贺县令以及他身后的人,那孙儿的前程再不用他操心了。 之前来过几次,却均被告知县令大人不在府内,张教谕心里忐忑不安。 这回被带进府内,张教谕也没能安心,只觉得这县令大人年纪不大,行事却叫人摸不着头脑。 第68章 恩科 张教谕几人被带到待客的地方刚坐下没多久,身穿便服的贺云章便到了,几人赶紧起身给县令大人行礼,贺云章态度温和地让他们不要客气,但包括教谕在内,没敢将他的话当真过于随意。 教谕说了一下如今新丹县境内的学子情况,并且表态,今后一定要努力为新丹县栽培人才,又将同来的有望通过乡试成为举人的秀才给贺云章介绍了一下,介绍到谁的时候,该人立马恭敬地起身,这县令虽然年纪看上去比他们小,可谁也不敢小瞧他。 “这是简贵荣简秀才,虽说出身农家,但自幼勤奋,少年得中,依张某看来是可造之材。” 张教谕自己也是农家子弟出身,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实属不易,与贺云章这样的官宦子弟相比,他们在上升过程中缺少机会,人脉,根本竞争不过他们,所以看到简贵荣便心有戚戚焉,有意想要提携几分,其他几个秀才家境则要好得多,不是本地的富户就是经商之家。 至于另一个同是农家子弟的少年秀才,张教谕本也极为欣赏的,在他看来,那杜小秀才比简秀才还要有天分,哪知道此人心术不正,先是毁亲,后又想攀上前任县令,可百般算计最后却一场空。 贺云章端起荼碗,漫不经心地用茶盖撇了撇浮上来的茶叶,浅浅饮上一口才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简贵荣,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秀才了,只是第一次不知道他与简乐阳的关系,知道是农家子弟出身,印象不算太糟糕,可现在再看到这人,贺云章眼底深处藏着几分冷意,是,作恶的简家二老,看上去跟简贵荣无关,可那些资料上清楚写着当年简家老二与这简家老三迥异的待遇,简乐阳的父亲能继续学业成为童生,可不是靠的简家二老,而是抄书和给别人代写书信,学业也维持得断断续续,可就这样在别人眼中不可能读出头的书生,竟然夺得当年县试的案首,如果不是后来运气实在糟糕,很可能本县会出一个小三元。 贺云章将简冬当年的试卷调了出来,不得不说,简冬担得起案首的名,没能继续考下去实在可惜。 而这简贵荣却从未为学业与衣食操过心,虽说是农家子弟,却与县内一些富户子弟过的日子差不了多少,让贺云章不快的是,他从头至尾都无视了他二哥,他的冷眼旁观,实在让贺云章很难相信这是个品行端方的君子,同样的县试考卷他一并看到了,这水平与他二哥相差甚远有关简贵荣的资料中,无不表明这就是个拼命想钻营的墙头草,之前拼命想往前任县令身边靠,可姓钟的一倒,他又立马撇清楚关系,最近又与这张教谕走得极近。也难怪张教谕这么多年也没多大起色,这看人的目光就很有问题,居然将简贵荣当个好的。 张教谕如此看好你们,那贺某也不能简单对待了,这样吧,贺某初来乍到,对如何治理好新丹县着实有些犯难,你们就以此为题写上一篇文章,张教谕你看如何?” “当场写?”张教谕捋须问。 “自然,你我就趁这段时间手谈一局?”贺云章笑道。 “好,张某人的荣幸。你们听好了,贺大人想看看你们的真实水平,也是对本县百姓的一片爱戴之心,你们不可轻忽了。”张教谕对贺云章拱拱手后转身对带来的秀才们提醒道。 如果文章写得好,能对贺县令有所帮助,不用说贺县令也会想着提携他们,就算没有,文章出彩的话也会给贺县令留下一个比较好的印象。 “是,教谕,我等会尽力而为。” 贺云章拍拍手,有人送上纸和笔墨,有人送上棋盘棋子,贺云章与张教谕开始下棋,几个秀才或硏墨沉思,或胸有成竹,已经开始下笔。 简贵荣眼角余光从贺云章身上扫过,当日见到新来的县令如此年轻,又听说背景深厚,他心里是极为妒忌的,特别是今日用那张带着几分稚嫩的面孔对他们说着考较的话,简贵荣这心里更是止不住地翻腾,如果他有贺云章那样的身份,他能做到的绝不止贺云章这样的。 所以他除了投了个好胎外,能有什么是胜过自己的?可现在又不得不向这个比自己年轻的县令低头。 不知为何,刚刚的场面让他生出一种直觉,这个县令或许不会喜欢他,也是,贺云章出身官宦世家,交往的人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又如何会瞧得上他这样的草根出身的人?越是被人瞧不起,简贵荣越发想要出人投地。 小妺和侄女都到了岀嫁的年纪了,只可惜小妹的相貌,注定了帮不上自己太多忙,倒是荷花,简贵荣又装作无意i间扫了贺云章一眼,可惜这县令年纪太轻,刚从京城来,荷花又不是太过出色,不可能看得上荷花这样的,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等简贵荣低下头开始下笔后,贺云章这才向他们几人扫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不着痕迹的讥笑,目光太过算计,如果简家不是那样的人家,冲着他是恩人的三叔,贺云章也不可能不照顾他的。 贺云章想到京城的南平伯府,可惜他离开前还没查出什么结果,毕竟时间过去得太久,想要不引人注意,不是短时间里能将过往挖掘出来的。可惜了,他现在对恩人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希望平南伯府那边能尽快出结果。 离开县衙后,几位秀才与张教谕道别后,互相之间也客套了一番各回各家。 有人自我感觉良好,简贵荣属于不好不坏的那种,等他回了家,刘氏迎了出来,现在在简贵荣面前小心多了,因为她娘家的事差点连累相公,老太太对她有意见得很,就是老爷子,她也看得出来不太高兴,只是一个当公公的不好数落儿媳妇罢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侍候好相公,成为他的不可缺少的贤内助。 相公,“刘氏为简贵荣倒茶,“我已经打听到一个好人选了。” 简贵荣顿时眼睛一亮:“当真?”终于露出了回来后的第一个笑脸,握住刘氏的手亲热地拥住她,“为夫就知道娘子可以的,快跟为夫说说是哪户人家。” 刘氏露出娇羞之色,可不妨碍她将打探的消息告诉简老三,人选是在府城的,此人是个大孝子,下面有一弟弟自小痴傻,让老太太颇为不放心,只愿在闭眼前能看到小儿子能娶上媳妇只是这媳妇不好婜,差不多的人家谁愿意将养大的闺女嫁给一个痴傻儿,太差的老太太又看不上,她觉得她儿子不是缺女人,花银子还不能买上一个?她就希望能娶上一个读书人家的闺女,以后好给傻儿子生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这话私底下传出来没少让人背后非议笑话。 刘氏说完后紧张地盯着相公看,在她看来,不论是简婉还是荷花,哪一个嫁过去都成,只要对相公的前途有帮助就好,如果不是相公需要人照顾,她现在只怕还待在永安村侍候二老。 简贵荣安抚了一下娘子,然后考虑是嫁简婉还是荷花,对方如果不挑相貌的话,那就嫁小妹好了,荷花留着还能再发挥点用处。 “这样,你跟那户人家私底下接触看看,如果可行,那就让……小妹嫁过去吧,我这当兄长的,总不会亏待了自家亲妹子。” 刘氏喜道:“我听相公的。”她非但没觉得简贵荣冷血,连亲妹子都能牺牲,在她看来,不论简婉还是荷花,不就是注定应该为相公铺路的,她们的前程全系在相公一人身上,过去好吃好喝,现在难道不应该发挥作用? 永安村,当简乐阳家的房子盖好后,简家大屋也传出好消息,简家老闺女要岀嫁了,嫁的对象那可是府城里的大户人家,而且嫁过去是当正头娘子的,这消息传出来后很快将简乐阳家新房子落成的风头盖了下去,房子盖得再好有什么用,还能比得过嫁去大户人家从此不愁吃喝享富贵? 房子要晾干了才能入住,这时间简乐阳家等得,所以并不着急搬进去。 简爹还是从外人嘴里知道四妺的事,回家后这眉头微拧,对简娘说:“四妹的这门亲事我听上去总感觉不太对劲。” “那怎办?要跟娘他们说说吗?”简娘心里对小姑无感,凭她以前那样欺负阳哥儿和文远,就不可能喜欢得起来,哪怕后来知道是简荷花从中挑唆的缘故,可小姑当初对她这个二嫂也没多少尊重,更别说对她二哥了,她根本就没将自家相公当哥哥看待。 但那是相公的妹子,简娘不愿意让相公为难的。 简爹想了好一会儿,最终摇头叹息:“只怕我娘和四妹都听不进去,还会认为我不愿意让四妹嫁到好人家去,过上好日子。” 简乐阳刚进门,听到爹娘的对话,敲敲门提醒他们:“爹不放心的话,不如我找人看能不能打听点实际的消息,看简婉嫁的到底是什么人家。其实爹啊,我跟你想法一样的,咱这小姑又不是多么天香国色,其实嫁个门当户对离得近的人家最好,就她那脾气,啧啧。”他也不想多评价什么了,“这应该是三叔找的亲事吧,爹你觉得能信任三叔吗?” 简爹手一僵,想说那是三弟的亲妹子,可不知想到了什么,这话却说不出口,三弟的人品能相信? 简乐阳一摊手:“看,爹你也不相信吧,“简乐阳觉得,家里最能看穿三叔真面目的就是他爹了,不知他爹隐瞒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算了,我还是找人打听一下吧,我不是为小姑,要是能顺便破坏掉三叔的好事,不是更好?” 简爹简娘一起笑了起来,这孩子对他三叔有多耿耿于怀啊,简爹复杂地叹了口气:“也好,有劳阳哥儿你了。” 简乐阳摆摆手,他不过嘴巴上几句话而已,跑腿打听的是其他人。 简家老太太正笑得合不拢嘴,在自家招待前来道贺的客人,她老闺女果然是有福的,嫁的夫婿虽然是白身,可大伯却是府衙里的经历,经历具体是什么官老太太不太懂,可老三告诉她了,那是个正八品官,老三说了,那户人家有良田数百亩,将来都要留给最受宠的小儿子的,那老闺女嫁过去可不就是享福的。 小王氏最酸溜溜的,用手指戳荷花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在县城里跟你三婶住在一起,怎不知道讨好讨好你三婶帮你也说一门这样的好亲事?别说你哥了,就是你娘我也能跟着享上福了。看老太太多偏心眼,这样好的亲事就知道想着她闺女,你说说你一天到晚的干什么了?看到你这张脸就丧气!” 简荷花低着脑袋任她娘发泄不快,羡慕吗?当然羡慕了,那可是府城的大户人家,自家和人家比起来跟蚂蚁似的,只是三婶悄悄跟她说过了,三婶说她长得比小姑好看,将来肯定能说上一门比小姑好的亲事,这让她不禁生出更大的期盼,将来她的亲事比小姑还好的话,荷花胸腔内砰砰直跳起来,她不信三婶是骗她的,她就是生得比简婉好看多了。 而且有三叔叮嘱,她现在在家里日子好过多了,不用整日忙里忙外,平时让娘多骂几句又算得了什么,等她过上好日子,看她娘反过来怎么讨好她,她娘什么德性她还不清楚? 是年十月,北方旱情结束,江南民乱平息,宫中丽妃诞下皇子,荣庆帝大悦,昌宁侯趁机进言,不如趁此机会开放恩科,大赦天下,让天下老百姓和学子一起分享陛下的喜悦,荣庆帝当场恩准。 晚上,外面一阵扑簌簌拍打声响,简乐阳走出去,一只信鸽落到他手上,回头抓了把小米喂鸽子,一边取下脚上的信件展开,是来自县城贺云章那里的。 简乐阳一扫而过,大喜,马上敲开他爹的书房门:“爹,好事,朝廷要加开恩科了。” “当真?”简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过来。 “当真,不过消息还没传到这边,相信很快就会下来的,爹,这次我亲自陪你去院试。”简乐阳将手里的信递给他爹看。 第69章 下定 简娘和简文远听到动静出来围观,得知今秋加开恩科,也十分高兴。 换了以前简娘因为之前四次一次比一次严重的经历,仍旧心有余悸,不会放心让相公去赶考的,但这一次有阳哥儿亲自陪着,她就不信自家相公的运气还是那么背,这次定要一洗之前的荒唐名声。 简爹看着家人欢喜的神情,心里暖融融的,这一次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娘子和孩子们去赶考。 隔日,简乐阳去见了贺云章,会面的地点放在了庄子上。 庄子上的看管比之前修建码头时宽松了点,但不知这些人是不是完全适应了如今的生活,还是其他原因,没一人想要逃跑的,也许贺云章的到来也是其中一个因素,除非他们能逃出新丹县境,否则逃岀去躲躲藏藏的还不如留在庄子里,至少干完活能吃顿饱的。 信鸽送来的信件上内容有限,这次简乐阳才知道朝廷会加开恩科的原因,不禁觉得嘲讽之极:“这么说,丽妃那兄长如今平安无事,不会还官复原职了吧?” 贺云章也无奈得很:“其实之前被丽妃一哭一闹,她父亲昌平侯没有被削爵,就已经猜得出来她兄长不会被罚太长时间,这不,昌平侯一番话让陛下龙心大悦,当场说出丽妃刚生产完还惦记着兄长,让昌平侯带她兄长进宫见一见,以慰思念之情。等蒋奎进宫后在丽妃与陛下面前痛哭流涕一场,陛下便什么也不计较了。” 就是知道之前的格局维持不了多久,陛下如此宠爱丽妃和她肚子里的龙子,预料得到等这龙子一诞下,必定是蒋奎翻身之时,所以贺云章虽然现在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太多的沮丧,他这个官身就是陛下用来弥补之前被追杀的遭遇的,是他自己挑了这里的县令,一来是想到简乐阳托他找个稍微好一点的官,他自问能力虽有限,但会尽力护佑一方百姓,二来也有想要躲避京中局势的念头。 简乐阳虽觉得嘲讽,但也没有太多想法了,这就是人治的局限,百姓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皇帝是个明君上,一旦皇帝是个昏君,那整个朝廷上下便一片乌烟瘴气了,所以他当初也并不看好贺云章身后的那批人,除非将老皇帝弄死,另扶持一个新君,但那也是建立在新君比较英明的基础上,否则差别也不太大。 但生在这个年代的读书人,自幼受着忠君报国的教育,又怎会生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那可是乱臣贼子了,有些文人官员宁可抱着死谏的念头留名史册,也不愿意背上一个骂名。 看简乐阳神色,贺云章知道他不用多解释什么,简乐阳便都懂了,心里越发好奇,又说:“不过蒋家如此大出风头,将刚诞下的新皇子捧得如此高,无论是大赦天下还是加开恩科,那是之前几位皇子出生都没有得到过的待遇,所以我目前也不用担心蒋家那些人会不会转头来对付我这里,他们很快会忙不过来的。” 那些皇子和皇子背后的势力,哪容得丽妃和蒋家一派如此嚣张得势,皇权的争夺只会比之前的江南的局势更加险恶,蒋家这是将自己架在火堆上烤。 “嗯,我也不担心。”简乐阳笑道,最多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对这种人下起手来生不出丝亳的恻隐之心,“对我来说,蒋家也算办了件好事,至少可以让我爹提前半年多参加院试,否则得等到明年六月份。” 他觉得那样时间太长了,这半年多不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能提早当然好。 贺云章笑得又露出了酒窝,阳哥儿的心态果然好:“我相信这次简伯父会顺利通过的,我托人去搜集往年的院试试卷,等送来了我给你送去。” “好,多谢。”简乐阳没有推辞,这对他爹来说算锦上添花了,即使对他爹没太大用处,可等文远明年参加科举也会用得上,文远比他爹差了许多火候。 贺云章还将上次简贵荣作的文章带过来给简乐阳看了,简乐阳虽然自己不爱写文章,但眼力还是有几分的,好歹末世前也是经受过正统大学教育的人,也看过他爹他弟写的文章,这篇文章做得,用简乐阳的话来说,用辞上面是比文远讲究,行文也老练得多,但……论起实质内容,不见得比文远好多少,许多地方文不对题,让讲地方治理,不是让对刚来的县令以及当今陛下吹功颂德的,也不是靠之乎者矣就能治理好一方百姓的。 简乐阳趁机将简贵荣为他小姑找的亲事说了,拜托贺云章打听一下是府城的什么人家,他相信这背后肯定另有隐情,最可能的就是这男方有什么难言之疾,否则条件这么好的人家,要找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 贺云章与简乐阳一起走在田埂边,地里有劳作的人,一些是之前码头上改造的人,一些是附近的百姓,两方人是分开来管理的。贺云章想了想说:“我可能知道是哪户人家,阳哥儿你需要阻止吗?” 简乐阳略一想便明白贺云章为何会知道了,看他对简贵荣如此留心,简家的情况肯定已经调查过了,简乐阳没有生气,他当初自报家门便是默许了对方去查的,只是对方连这件事也知道,是他对简家的关注比简乐阳预想的要多几分,在简乐阳看来,贺云章对他这个恩人还是挺重视的。 “你说吧,是什么情况?那男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错,这位洪姓经历的弟弟自幼痴傻,洪经历是个孝子,洪母希望为痴傻儿子娶个读书人家的姑娘,觉得可以生下个聪明的孙子,洪经历便听从母命四处寻找,只是这一般读书人家觉得此举羞辱之极,哪可能真将姑娘嫁进去,所以这洪经历便往下面寻找,家境差点也没关系,只要出读书人的。之前我听手下说简贵荣与府城的洪府有过接触没太过注意,只以为是旁的事,现在看来是想通过这门亲事攀上府城的洪经历了。” 贺云章心说,他果然没看走眼,就那样一篇阳哥儿也不看好的文章,居然让张教谕说出是可造之材的话,这张教谕也是让他无话可说,难怪县学里的这些秀才,近几年就没通过乡试的。 简乐阳嗤笑一声:“我就说呢,我这三叔果然是冷血冷情的,就不知道家中老太太老爷子清不清楚,不过就算清楚,平时再疼家老闺女,只怕为着三叔的前程,也得牺牲了我这小姑。 “既然他们都舍得,我去阻止了干什么?不过这事得看我爹怎么做,我这当儿子的听我爹的。” 贺云章笑了笑,在调查的资料里就看得出阳哥儿相当看重家人,现在听了这话感受更深了。 简乐阳让庄子里的人找来了苜蓿草的种子,之前干旱不少地里作物都晒透了,旱情缓解后补种了一部分地,剩下的就用来种这苜蓿草了,又让人购买了牲畜在庄子里放养,这苜蓿草既能当饲料,又能肥地,极好的绿色,一举两得,养的牲畜暂时用来满足帮派内部供应,可以节省下不少开支,争取自给自足。 跟贺云章道了别后,简乐阳一人慢悠悠地晃荡回去,进了村子便看到不少村民聚在一起兴奋地说着什么,看到简乐阳回来了,忙告诉他,他小姑的未来夫家过来下聘礼了,他们刚去看过了出来,那聘礼可是永安村头一份的,很可能仓河镇上也没有这样大手笔的。 简乐阳挖挖耳朵:“已经下定了?这么快速?” “哈哈,可不是,听说是这户人家的老太太身体不太好,急着要看儿媳妇进门,所以这不一切从简了,可这聘礼却是加厚了几分的,没想到这婉丫头运道这样好,啧啧,阳哥儿你没看到抬进院子里的那些凌罗绸缎还是金银首饰,都能闪花人眼了。” 简乐阳摊摊手无奈,现在不是他想不想阻止的问题了,而是就是他爹有心想拦也拦不住了,不对啊,你小姑下定,阳哥儿你事先不知道?这刚从外面回来?”有人发现问题。 简乐阳笑道:“这又不是头一回,那边的事情哪回是让我们家参与的,当然了爷奶他们没将我们家当一家子看,我爹娘还是时刻记着要孝顺二老的。” “这…….大概是你爷奶太高兴了忘了吧。”别人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说出来的话相信的没几个,事实真相可不就如简乐阳所说,不将他们家当一家人才会出现这样情况的啊,连这基本的礼数都不想花心思去做。 “阳哥儿你可别气。” 简乐阳笑了两声,为这种事生气?哪可能,要生气的话岂不是太给他们面子了:“不生气,我去看看,顺便给我小姑道声喜。” “你这孩子,……” 简乐阳当真去了简家大屋,还有不少人在此围观,聘礼还摆放在院子里,小王氏正拉着村里人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这让简乐阳怀疑要嫁过去的不是简婉,而是简荷花了。 看到简乐阳出现,小王氏马上一愣,然后脱口而出:“你来干什么?” 听到的村人面色古怪地看着小王氏,简乐阳似笑非丰笑地说:“大伯母,你说我来干什么?” 莫不是大伯母不将我当简家人了?如果伯母这么说,那我这就转身离开,免得被人赶。 小王氏马上反应过来了,心里滴血,这小怪胎不仅力气吓人,这嘴巴上的功夫也能将人噎死,脸上努力堆起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说:“哪有这么说,不过是一直没看到你来,伯母才有这么一问,你可是咱永安村的恩人,伯母能赶你走?” 简乐阳又没心情跟小王氏打口水仗了,这么简单的挑唆当他看不出来啊,一边往简婉房间走一边嗤笑:“永安村的恩人?这头衔是谁给的?大伯母你吗?我不过尽了身为永安村村民的一份子,担不起这么大头衔,我还想多活几年怕折寿呢。” 听到这话的村民再度古怪地看向小王氏,小王氏是何居心这样高抬阳哥儿?若不是碍着简婉订亲的夫家,这些村民当场就要呸上一口了,不过接下来谁也不理睬小王氏了,不知存了什么心思这样针对一个小辈。 简乐阳挑开房门的帘子,看到一身鲜亮得刺眼的简婉正在摆弄面前的首饰,身边站着一件打扮却素雅得多的年轻妇人,妇人说了什么话让简婉脸上露出娇羞之色,只是配上她的容貌,让人看了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听到动静两人一起扭过头,一看是简乐阳,简婉大怒:“你来干什么?” “四妹说什么呢,“刘氏忙拉了把简婉,这话说出去未免落人口舌,不管怎么说简乐阳那也是简家人,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刘氏撩了撩头发露出温和的笑容,“是阳哥儿来了啊阿,快里面坐,你小姑她向来心直口快,却不是真的要说你什么,四妹你说是不是?” 刘氏心里其实挺可惜的,这简家一大家子,相貌最好的就是二哥家的两个小辈,其中简乐阳又最为突出,倘若不是他一身怪力性子又不驯,如果能为相公所用,发挥的作用会更大。 至于二老对待二哥一家子的态度,她当然是毫无意见,二哥那样年轻就成了童生,二老当真全力培养二哥的话,哪里轮得到她相公现在出人投地,所以二哥还是在永安村里窝着吧。 简乐阳看到刘氏眼里的算计心里嗤笑一声,不愧是两口子,这肚子里的龌龊算计一模一样,就是这三婶肚子不争气啊,到现在没给老太太添一儿半孙的,现在娘家败落了,还能把住三叔不纳妾生子? 简婉眼珠子一转,算了,今天是她的好日子,不为了这种人坏了大好心情了! 第70章 赶考 简婉什么性子简乐阳还不了解?被老太太宠得连脑子也不长,一次简荷花的教训还没让她受够,现在又将刘氏当成好人,就不知等她嫁到府城发现嫁给一个痴傻男人时会是什么心情,据贺云章说的情况,刘氏可是在里面出了不少力气呢。 刘氏看到简乐阳眼里明晃晃的讥讽之色,自己仿佛被他看穿了一样,心里慌了一下,但很快又镇定下来,简乐阳力气是大,可从没走出去过,一直窝在山村里的哥儿能有多大见识,这样一想心中越发坦然,看向简乐阳的目光似乎也越发和蔼。 “那你到底来干什么?”这回简婉语气稍微好了一些,虽然知道以前是被简荷花设计的,但她跟简乐阳就是犯冲,反正一看他这张脸这心里就是莫名有股火气,所以休想她将简乐阳当成一家人看待。 简乐阳笑了:“听说你今天下定,这不回来路上顺路过来看看,顺便跟你说声恭喜啊,恭喜你嫁得如意郎君,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三叔和三婶了,他们为你的亲事真是煞费苦心啊。好了,你们忙,我走了。” 简乐阳说完转身就挑帘子离开了,“煞费苦心“四字让刘氏的心又猛地跳起来,又有那么刻怀疑自己被简乐阳看穿了,可再度告诉自己,这不可能的,这哥儿除了力气大点,长了张好脸,还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再说了,就算他真知道什么还能阻止得了这门婚事?刘氏敢肯定,就算二老知道了,也不会拦着小姑嫁过去的,特别是老爷子,不可能眼看着自家相公的前程被小姑耽搁了的。 “呸!谁要他恭喜,“简婉没好气地冲房门方向呸了一口,转身抱住三嫂,“还用得他这个怪胎说,我当然知道三哥三嫂对我最好了。” “当然,你三哥就你一个妹子,不对你好对谁好。”刘氏嘴角翘起,心说真是个傻丫头,不过傻丫头才好控制啊。 简爹简娘和简文远也在的,知道大屋这边有喜事,他们不能不过来一趟,简乐阳离开的时候将他们一并带走了,反正他们走过场了,不算失礼,相信现在外面几乎都知道大屋这边没提前通知他们一家了。 三人都沉着脸,不过简文远最先按捺不住,路上就叽叽喳喳地告诉了他哥:“爹跟爷爷说这亲事订得太仓促了,应该先去府城那边见一见,了解一下未来亲家的情况,结果爹和娘被奶奶骂了一通,还说不想看到咱爹把霉运带给小姑,要不是爷爷拦着,奶奶会将咱爹赶出来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没有提前通知他们一家?简乐阳笑道:“看咱家日子越过越好,所以这运气是霉运还是好运,不是由别人随便说的。要我说爹这回白做好人了,如果等这亲事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定咱奶还倒打一耙,怪爹你乌鸦嘴了。” 简爹表情一僵,简娘小心眼地回头瞪了眼大屋的方向,低声劝慰相公,反正从没在大屋那边得过好脸色,所以何必将他们的话当回事。 简爹自嘲地笑了笑:“算了,反正我也只是想尽一份兄长的心意,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我问心无愧。阳哥儿,你这样说,是不是打听到什么情况了?” 简乐阳问:“有事的话爹你现在拦得了吗?爹你觉得在三叔前程和小姑的婚事之间,爷爷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简爹沉沉叹了口气,没再追问阳哥儿四妹要嫁的夫婿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老爷子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几乎不用犹豫他就可以猜得出来,阳哥儿不也是如此。 “爹,这不关你的事,只能说阴差阳错,我今天刚得到消息,这不回来的时候就碰到对方已经过来下定了,其实小姑也算不错了,至少嫁过去是少奶奶的命了,咱小姑是能吃得了苦的人么。”再说了,那个坑可是她亲哥亲爹推进去的,要怪也该怪她真正的亲人,简乐阳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他就看这一大家子怎么折腾,下一个应该轮到简荷花了吧,她比简婉聪明,应该能卖一个更好的价钱。 简爹如今更注重自己的家人,这件事随后便丢开了,全力以赴准备院试。 大屋那边刚下定完,朝廷加开恩科的消氵息便传到了新丹县,听到老三让人捎回来的信,简老爷子大笑三声,果然天佑简家,这不刚给老闺女订了门好亲事,又等到了恩科,简直是双喜临门,不,等老三过了乡试,那就是三喜临门了。 大屋那边没想到简爹也会参加这次科考,在他们看来接连四次霉运,霉童生的头衔让他早放弃了科举了,永安村其他村民也是如此想的,毕竟要考的话之前就去考了,现在不如培养他的小儿子。 只有田里正一家知道实情,因为简爹一家都去府城了,把两处房子以及家里的牲口暂时都托付给里正照应了。田里正没想到简爹又兴起科考的念头,原本也担心他那诡异的运气,不过这一次有简乐阳亲自跟着,田里正心想,说不定这次能破一破那霉运呢,他可是很盼望村里再出一个秀才的。 田里正叮嘱家人,暂时不要往外说,等结果出来再看。村里人看一家子都出远门了,只以为他们现在日子过好了出去玩了,所以也没太在意,更不用说简家大屋了,正准备着操简婉的婚事,哪里还有剩余的精力关注简乐阳一家子。 原本只有简乐阳准备陪他爹一起去参加院试,不过简娘不亲自跟着也不放心,简文远也强烈要求出去见识见识,于是简乐阳最后拍板,索性来趟全家游吧。 这次他们不走陆路,而是走水路,仓河帮正好有艘船要开往府城,顺便捎带些船客也是常有的事,再说张孟他们知道啊,这是自家老大要用,别说出船,就算不出船也得专门找艘船,送老大一家一程。 不仅有船,而且船上安排了外表看上去普通里面却收拾得极妥当的房间,船上的吃食也安排得好好的,客人交些银两就可以享受到船上提供的饭食,当然也可以自己解决。 张孟又特地将赵二虎这个熟人安排到船上带队,这就是名正言顺的照顾了,谁也说不出话来。就算船上的帮派成员觉得简乐阳这个哥儿L身影眼熟得很,可有句话就灯下黑,也可以叫做惯性盲视,他们怎么也不会将老大的身份往哥儿身上联想的,因为那实在有违大众常识了嘛。 见阳哥儿和他的手下安排得如此妥当,其实简爹心里也松了口气,虽说每次出事都有原因,可他心里也留下了些阴影,就怕这次再出状况,现在上了船,船驶离了岸边,他这心里也多少安定了些。 船白日在河中行驶,简爹便留在房中读书,简文远则一半一半,一半时间用来读书,一半时间用来在船上到处转转,与船工交谈,又看看河里与岸边景色,简娘则负责一日三餐,她没要船上提供,只花银子从他们手里买了点鱼和蔬菜,借了炉子自己烧,这样能让她安心放心,就怕进口的饭菜不千净影响自家相公。 简文远也不再敌视赵二虎了,现在知道他在他哥手下有多老实,再说这船上除了家人,他跟赵二虎最熟了,再敌视下去这船上就没有什么可说话的人了。 以前吧,他觉得赵二虎这人是头倔牛,十头牛也拉不回头,嘴巴又笨,这回船上相处大大改观了,听他讲之前两次出船的经历,听得简文远入迷极了,比他哥讲得有趣多了。 尽管知道赵二虎没他哥厉害,可这故事好听啊,赵二虎虽然现在不敢再对老大生出心思了,可讨好老大的家人绝不会有错,老大家人高兴了,老大就高兴,说不定下回给他涨涨工钱。 他第一月的工钱领到手后拿回去一半,果然,他嫂子对他立马变了个嘴脸,小叔长小叔短的,可赵二虎因为接触的人多了,看嫂子的这番变化也没多大波动了。 一家人都没有晕船的,简乐阳很高兴,虽然他也让华大夫配了些治晕船的药,但能不出状况不是更好。 第二天天将黑时船停在了一个比新丹县更加繁华的县城码头上,赵二虎带人下船补充点必须物资,特别是吃的菜蔬。船上虽然也备了筐,筐里装了土种上蔬菜,但品种少产出也少,没老大在的话,赵二虎也就将就一下了,现在不行。 天没有完全黑透,简乐阳也带家人在码头上逛逛,他和家人都没来过这里,有些过路商在码头上就售卖起带的货物,夏天因为旱情的缘故,对船运的生意影响挺大,这不现在河运恢复后,来往的客商变多了,各色货物挺多,简娘兴致勃勃地挑来挑去。 “阳哥儿,这是什么味道?”简娘闻到一股腥气。 简乐阳对这味道熟悉得很,眼睛一亮说:“是海货,娘,咱们去看看,可以买点放船上,咱们那边海货可不常见。” 果然走到那船上看到摆出来的晒干的海货,有海带,海虾米,还有其他海鱼,正好简乐阳全部认识的,挑挑捡捡买了两一大包让人给包严实了,免得受潮,其中一包是捎给郝管事的,郝管事看了一定高兴。 回到船上简娘就泡了点海带准备今天就吃上,以前家人在郝管事那里吃过一次海货,所以简乐阳也很放心让他爹尝尝,不过现在还是不易过多,担心肠胃不习惯,等考完了再吃也不迟。 再回到船上时,简易阳发现旁边又停靠了一艘船,船上挂着的正是青姚帮的旗,挂出来的灯笼上面也有青姚二字,倒是巧得很。 更巧的船舱里一人走岀来,这人就是上回在府城码头上碰到的江堂主,江堂主四下环顾了一圈,便带着人下船了。简乐阳当然也不会这时候上赶着去相认,指不定别人早忘了仓河帮乐老大这个人。 在码头上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准备开船时,赵二虎来找简爹:“简夫子,我跟您商量个事。” 简爹一早起来又习惯性地拿了本书看上,见赵二虎过来,也没仗着是简乐阳的爹不将别人当回事,放下书起身说:“二虎,什么事?” “这样的,我们准备开船的时候碰上几个书生,也是去赶考的,可是租船租得晚了找不到船,这不拦下我们问问有没有空的位置。”赵二虎老实交待道。 “无事,二虎你看着办吧,这条船是你负责的啊。“简爹微笑道。 “那好吧,我这就将他们带上了,要是考上几个,我们这艘船也沾沾喜气。”赵二虎嘿嘿乐。 没一会儿,赵二虎带了三个书生回来,就安排在简爹的隔壁,平时又可以碰头交谈。三个书生是同一个书院里出来的,看得出来家境不算太好,所以不可能专门包艘船,看到简爹这样的,三人心里大安,互相交流起来不用担心有太大距离。 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个身份,便聊了聊这次的恩科,对加开恩科的原因掠过不谈,而是说了此次院试的主持学政,他的性格与喜好对参加院试的学生有很大影响,文章做得迎合了他的脾性,那考中的机率便会大得多,而简爹,也恰好知道一些,并没有隐瞒说了出来,四人在船上接下来的时间里相处得非常不错。 简乐阳看过这三人的面相,心性正不正,凭他的眼力还是能看出几分,这三人还算不错的,所以也乐得他爹能交上几个同好,就是这三人没想到简爹是拖家带口地去赶考,不过谁让简家四口人生得都不错,简文远又嘴甜能说会道的,颇受他们喜爱。 “阳哥儿,你看,是青姚帮的船,他们在我们后面开的,现在都追上我们了,大船就是了不起啊。”赵二虎指着从他们旁边超过去的大船,他们的船不得不往边上避让,青姚帮就是势大,要是撞上了是他们小帮派倒霉。 “以后我们也会有的。“简乐阳看到船头也站了几个书生样打扮的人,不用说船上也有赶考的书生,看上去富贵得多,身边带着书童,甚至还有貌美丫鬟的。 第71章 水匪 其中带着貌美丫鬟的两个书生,在船头摆了一张桌子,一边被美婢侍候着喝茶一边说笑,让人怀疑这赶考还带红袖添香的,其中一人不经意抬头向这边看来,乍然看到这边船上的一个哥儿被惊艳了一下,忙呼唤同伴:“快看对面船上的哥儿,没想到这种地方还有这样的货色。” “啧啧,柳兄说得果然不错,莫急,等夜里停船的时候我们总有再碰面的时候,哈……” “说得不错,这一路太过无趣,总算有点乐子了。” 旁边不少人听到这番对话了,有书生低斥有辱斯文,也有书生听到了当没听到,继续谈诗论文欣赏两岸风景,毕竟有些人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因为隔了些距离,赵二虎没有那两人的对话,但也看得出这两个书生的目光实太可恶,敢用这样恶心人的目光看他们老大,这是找死呢吧。 简乐阳恰巧听清了,眼里闪过冷意,想一路平安无事地到达府城,可偏有人撞上来不让他如意。 回去时正好听到简爹与另三个书生谈论那艘船上的考生:“其中唐双利是上次县试和府试的案首,此次他是冲着小三元去的,我看他是志在必得,不少人也极看好他。” 刚刚船上的那些书生简乐阳都扫过了一遍,没对哪个人有特别深的印象,所以并不清楚这已取得两个案首的唐童生是哪一位,不过他当真能如意?简乐阳可是对他爹非常看好的,别人十年磨一剑,他爹,说是十年为一院试也差不多吧。 “那姓柳的和他身边的男子是什么身份?看他们在船上还饮酒作乐,似乎也极有信心啊。”简乐阳一边往里走一边出声问。 三人里,有两个成了亲的,剩下一个也已订了亲,加上他们和简爹以平辈来交谈,所以平时碰上了简乐阳并没有太过回避,虽觉得他相貌好,但也以平常心来对待。 “原来阳哥儿也看到了,“最年长的李童生脸色变了变,他们这边的窗户也正好能看到外面情景,提醒道,“那两人,唉,倘若日后碰上了,能避则避,那二人,一人是我们云阳县县令的妻弟岳显志,一人是云阳县首富的独子柳英芝,柳家与青姚帮颇有些往来,所以他们能提前雇好青姚帮的船。” “难怪他们在船上饮酒作乐,旁人也不敢出声指责。“简乐阳心里冷笑了下,原来身份如此了得,想必在云阳县是无人敢惹了。 简爹简娘看阳哥儿没再说什么,以为他不过是好奇打听下身份,李童生他们掠过云阳县的情况不提,对新丹县好奇起来,之前新丹县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他们云阳县的读书人也听过不少,所以这时候向简爹打探起来。 夜幕降临后,简乐阳带着弟弟在船板上吹风看风景,赵二虎走过来,低声说:“老大,这一带不太安生,我们前面找个停船的地方过夜,等天明后再开船,明天下午应该就能到达了。” 简乐阳明白行船的事,河面上有船运帮派,自然也有打劫船运和过路客商的水匪,所以天 黑后落单的船只很容易被盯上,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大家的船停靠在一起,水匪总会有些顾忌,轻易不敢出手。 赵二虎不知道前面也有人等着他们的船,简乐阳却不放在心上的,点头说:“这事你来安排,想必青姚帮的船也会停在前面。” 赵二虎也是如此想的,在外做事不能只靠一股蛮力了,也得开动脑子,青姚帮势大,水匪也不敢打他们主意的,他们仓河帮的船借一借青姚帮的势,并不是多丢人的事。 有老大在其实不用怕,但河面上什么状况都可能出,最狠的便是水匪在船底将船板凿穿了到了水里十分的力气也未必能使出一两分,再说也不能惊动了船上的简家人和另三个书生。 “好的,我去催促他们赶一赶。“赵二虎忙回去盯着点。 “哥,“简文远这时才开口,“我们不会真碰上麻烦吧?” 简乐阳撸了撸弟弟脑袋,将头发撸毛了,看他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乐道:“有你哥在,怕什么?不过那柳家跟青姚帮关系不是一般的深,竟让江堂主亲自跟船。夜里不管有什么事,只要我没叫,你跟爹他们都好好睡觉,不准出来看知道不?我叫了再出来,不准反对,除非想给你哥我拖后腿,也不一定有事,我这是以防万一。” 简文远幽怨地看着他哥:“知道了,哥。” 两刻钟过后,船果然找到了停靠的地方,是一个集镇的码头,青姚帮船上的灯笼在黑夜里极为醒目,他们的船上也挂上了带有“仓河“字样的灯笼,赵二虎要安排后面的事,忙得也没空过来再跟简乐阳说话,毕竟面上简乐阳只是船客的身份,至多再是赵二虎的邻村人。 简爹简娘休息了,简乐阳将简文远也赶回房间里,并让他盯好爹娘,只要说是他说的话,爹娘还是会听进去的。 青姚帮船上,一人走进船舱里,附身在江堂主耳边低语了几句。 江堂主拧起眉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实在不想走这一趟船,没想到这路上挑三捡四,现在还要动这样的脑筋:“看清后面是哪里的船只了吗?” “堂主,我看了外面的灯笼,是仓河帮的,看他们的船也不像样,大概是不入流的什么帮派吧。”汇报的人对仓河帮实在瞧不上眼,就跟吃惯大鱼大肉的人,会多看几眼青粥小菜? “仓河帮?”江堂主觉得这个名称有点熟悉,却又想不出个究竟,暂且抛开:“多派几个人盯着点,别让他们动静闹得太大,这船上都是书生,万一通过他们的口传了什么出……!” 他们青姚帮是不怕什么,就是那云阳县令和柳家会丁点不受影响?他可是知道,之前一个县令就被带走下了大狱,那也是有后台的,不照样说抓就抓了。 “好的,堂主,我会派人盯着的。” 此人下去了,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要是那船上的人知道了这两位少爷的身份,说不定都会主动把人送过来,就算有什么事,还有银子解决不了的?江堂主实在是胆子太小了,也难怪现在被人排挤,跟着这样的堂主哪有太多的出头之日。 乌云遮月,河面上一片漆黑,几条小船在往这边划过来,船上的人看着前面大船上的灯光眼里兴奋不已。 “娘的,这回干票大的,然后找地方躲上一阵子。没想到那柳家敢将那小儿放出来,而且舶船上还有好些个赶考的书生,身上带的银子肯定不少,这回真的发大财了!” “都小心点,干完这票就跑,不然让青姚帮盯上了,可没我们的好日子过。” “放心吧老大,我们会小心的。” 离大船越来越近,小船停止了划动,好几人无声下了水,嘴里叼了根空心的草茎潜下了水,从水下慢慢游过去。 简乐阳睁开了眼,身上换了件衣裳,顺手拿起木面具罩在脸上,再现身船上已经是乐老大了,站在船头向黑漆漆的河面看去。赵二虎忽然发现老大现身了,忙跑过来:“老大,有情况?”否则老大不会这样露面的。 “嗯,让大家提高警惕,听我号令。” “是,老大。”赵二虎立即交待下去,船上的人兴奋不已,没想到老大会突然现身,当然没人会将乐老大跟船上的简乐阳联系起来,他们只以为老大是夜里船停靠下来后,从码头上过来的。 简乐阳朝后伸了手,赵二虎立即递上弓和箭,这是特地为老大带上的,简乐阳自己的行李却不方便带上这些的。简乐阳对黑夜里行动的两方人都没有好感,一个是不将老百姓当回事的跋扈少爷,一个是打家劫舍的水匪,嘴角一勾,拉开弓弦,对着水下某处咻地一声射过去。 原本知道夜里有情况,船上的帮众挺紧张,可看到老大如此沉着,并且还有种猫耍耗子似的心态,顿时觉得有老大在,再大的事也不是事了。 水下突然传出一声惨叫,水面上有水花翻起。 简乐阳伸手,又一支箭递上,简乐阳搭弓拉弦,换了个方向又一箭射出去,叭嗒一声,箭出,弓也拉断了,赵二虎呲牙,老大的力气就是大,这弓拉两回就断了,听到另一个方向也有惨叫声响起,就知道老大两箭一个没落空,换了他是万万做不到的,箭到了水里还能一个样? 那绝对不能啊。 再说他们从这个位置,连水下有人都看不到,更别提射人了。 “什么人?”青姚帮的人发觉了河里的动静,赶紧出来查看,这一看发现了四周好几条小船顿时叫嚷起来,“不好了,有水匪来劫船了,江堂主,有水匪劫船!” “他娘的,被发现了,不管了,直接动手,赶紧划过去上船,谁拦砍了谁!”水匪的老大没想到还没上船就被发现了,低声咒骂了好几句,让人加快划船,错过这次,下回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有这么好的机会。 码头上一共停了四艘船,这一叫嚷其他船也被惊动了,赵二虎早安排了人守在船舱外面,见有人探出来询问,便告诉他们暂时无事,有情况再告诉他们,目前只需要待在船舱里便好,出来反而坏事。 简文远也将他哥的话转告给爹娘,于是简爹简娘也岀面一起安抚李童生他们三人,不过李童生三人不是简家人不了解简乐阳的身手,心里慌得很,只希望跟船上人说的一样会平安无事。 江堂主听到叫嚷声的第一时间冲了出来,发现情况比他以为的严重得多,不仅水面上有人过来,这码头上也有人上了跳板跑到船上,见人就砍,好几只灯笼被毁,船上许多地方陷入了黑暗中。 江堂主气得骂娘,这船上的人真要出了什么事,他这个堂主也甭想再做下去了,拿了把刀路砍人走到船头,冲外面喊话:“青姚帮在此,你们到底什么人敢打劫青姚帮的船?〃” “哈哈,江堂主,只要将船上的财物全部丢过来,我们就放你们一马。兄弟们上啊,船上那柳家少爷富着呢,身边还带了两个漂亮的小娘们,谁抢到就算谁的。”水匪丝毫没被江堂主的话吓唬住,反而猖狂地叫嚣起来。 “拿弓来!“江堂主气极。 可等江堂主拿上弓搭上箭要射对方时,对方已经跳入水中,摸到了船底,又因为太过黑暗江堂主射出去的几支箭都落空了,对面仓河帮的人见此状况,一致撇了撇嘴,什么箭术嘛,跟他们老大一比差了十万八千里,浪费了那么一张好弓,也不想想他们老大用的什么破弓。 青姚帮船上厮杀一片,柳英芝和岳显志待在最好的房间里并不显得慌张,开什么玩笑,青姚帮的船这么容易就被水匪打劫了?那青姚帮能吃屎去了,所以笃定得很,岳显志乐道:“这样一来我们的事就更容易办成了,水匪嘛,抓走几个人是常有的事,这不那哥儿不幸落入水匪手里了。” “不错,这些水匪该杀!哈……” “老大,有人摸到我们船这边来了。”赵二虎发现有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过来了。 “杀了就是。”简乐阳淡淡地说。 “是,老大,我带人过去,你们其他方向也看好了。”赵二虎风风火火地走了。 简乐阳手里换了张弓,没管青姚帮的事,只挑河里的人下手,一箭射出去必定不会落空,这动静也终于引起青姚帮江堂主的注意,他们与仓河帮隔了一条船,所以江堂主努力张望,发现一个模糊的面具影子,脑子里灵光一现,想起仓河帮为何耳熟了,不就是那回府城接粮的那批人? “对面可是仓河帮的乐少爷?”江堂主扬声问,他的箭落空了,那河里发出惨叫声的,是因为乐老大的缘故? “江堂主,久违了,好久不见。”简乐阳朗声回道。 第72章 出手相助 “乐少爷,对方是冲着我们青姚帮的船来的,能否请乐少爷施以援手,江某和青姚帮定有重报。”江堂主想起仓河帮戴面具的乐少爷这个人后,之后的事便也浮现在他脑海里,他对当初仓河帮离开府城后的事情也稍稍关注了下,对方不仅重挫劫粮的人,而且自己分毫未折损,再加上刚刚的情景,他是否可以认为,对方是身藏不露的高手? 虽然不太高兴这趟亲自押船侍候两位少爷,但也清楚不能让这二人出岔子,否则回去后无法交待。 简乐阳挑了下眉头,这江堂主让他去救那两个王八蛋?不怕他反而对那两个混账东西出手?黑夜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的情形,很不妙啊,水下有人凿船,水上不断有人上船,与船上人展开了一场恶斗,其他船只只是被连累而已,当然自己这条船是例外,有人想趁机混水摸鱼。 “好说,江堂主稍等。” 简乐阳原本打算在船上压场子,让赵二虎他们放手锻炼,现在因为江堂主的邀请改变了主意,眼睛一转,随手捞过一根撑船的竹竿。 “老大,你要过去?”赵二虎忙过来。 “嗯,你们]看好船,别让任何一个无关人士上船,我先替你们]清理一下。”简乐阳说完就挥舞着竹竿出手了,绕船一周,那几个想趁机摸上船的人全部被他用竹竿给抽得落下了水,扑嗵几声让赵二虎他们听得痛快,而有好几个位置是他们之前没察觉的,顿时觉得和老大相比他们还差得太远了。 清理过一遍后简乐阳便用竹竿支撑某点,自己借助竹竿的弹力整个人凌空越过,空中的身影像只身量未完全长开的鹰隼一般,眨眼间便飞过中间相隔的那艘船,直直地向青姚帮的船掠来。 中间那艘船上也有人防备,看到这幕场景纷纷惊呼起来,这是从哪里来的高手,竟出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中? 一扇窗户里也有三个脑袋探出来张望,一同将这情景收入了眼底,有担忧,有震撼,有惊叹,还有向往与骄傲。 “外面怎么样了?青姚帮的人有没有将水匪赶走?那个叫乐少爷的是什么人?没有水匪上我们这艘船吧?”李童生他们却是缩在里面不敢探头张望,生怕有水匪路过给他们插一记冷刀可这三人看得太过入神,完全没听到李童生的问话。 “好!乐少爷好身手!”江堂主目睹这场景发出一声暴喝。 简乐阳将要落到船板上时,伸脚踹飞一个水匪,那水匪惨叫着落入水中,而简乐阳也卸去了下降的那股冲力,脚一沾地便继续舞动竹竿,一扫一片,竹竿带出千钧之力,被扫飞的人止不住身形,纷纷跌入河里。 “船舱里进水了!”船里有人惊慌叫喊。 江堂主一听大急,一边往船舱里跑一边说:“乐少爷,外面先拜托你了,我进船舱。” “江堂主放心去吧,外面的这些土鸡瓦狗算不得什么。”简乐阳语带不屑地说,果然这话极为拉仇恨值,将火力都吸引他身上了,江堂主也得以迅速钻进了船舱里。 简乐阳看一个个以拼命的架势向他扑来,竹竿丢一边,太长了,不利于近身作战啊,所以随手捡来两个板子,左右开攻,啪啪啪,每一记都拍飞一人,看得其他青姚帮的人都惊呆了,这人到底是谁啊,这么劲猛,一人就能解决掉所有水匪了,一人大着胆子说:“乐少爷,水下有人凿船。” “我来!再拿根竹竿过来!” 简乐阳走到船边,睁开看水下面的情景,虽看不到被船板挡住的地方,但不防碍他根据河水的波动判断出哪些位置有人。 “乐少爷,来了!” 简乐阳一手持一根成人手臂粗的竹竿伸入水中,甩开胳膊就开始大力搅动起来,顿时,这水里被他生生搅岀两个漩涡出来,漩涡带动得船身都摇晃起来,更何况水下面的人了,被搅得不敢再在下面久待,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往外面游,想要挣开漩涡卷起的力道。 如此,水下根本没办法再施展凿船的举动了。 船上的人看到这场景发出一片叫好声。 竹竿再一划拉,那漩涡成了乱流,空心草茎被卷走,没有新鲜空气补充,水里的人快窒息船底进水,船舱里不少人跑了出来,这时船身摇晃,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吓得尖叫连连,其中被下人随从团团围住的两个少爷,更是怒骂江堂主办事不力,等到达府城后,一定要告他一状。 一部分人看得太过投入,没看到黑暗中一人持刀悄悄接近背对着他的简乐阳,就是这人坏了他们的好事,所以这个人必须除掉,就在他将刀挥起准备用力砍下去的时候,背对着他的人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来,朝这人一呲牙,抬脚就向他踹来:“这船上水匪还没清理干净,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动手?” 这时旁人便看到一个带刀人被简乐阳踹得淩空飞起,而那飞去的方向正好有一群人挤在一块儿,有人大叫:“快闪开。” 可叫喊得晚了,天又黑,谁也没料得到突然凌空一人砸过来,顿时乱作一团,尖叫惨叫声混杂在一起,紧接着又扑嗵几声响起。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少爷呢?快看少爷哪儿去了,快!” “不好了,少爷落水了,柳少爷和岳少爷一起落水了,你们青姚帮的人,快下水救人,我们少爷要是出了半点问题,唯你们]是问!”随从们在船上没发现两位少爷的身影,大慌,拉住一位青姚帮的船工就对他们大呼小叫起来。 “那快下去救人啊,你们在船上叫什么?” “我们又不会凫水!” “拿竹竿把他们捞上来不就行了。” 船上的人七嘴八舌地出主意,也有船工赶紧跳下水去救人了,简乐阳这边反而没多少人关注了,他也不用人招呼,自己借了跳板慢慢地走回去,这回不再从上空飞过了,被他借用的那艘船上的人对他也异常客气,赵二虎等人以更大的热情欢迎他回来。 简乐阳摆摆手,让赵二虎给他安排个房间休息去了,危机解除,船舱里的李童生他们也松了口气,听说是乐老大出的手,就想亲自去感谢,赵二虎忙说老大休息去了,他们这才罢手,等天明后再说。 赵二虎心说,他们要感谢的老大就在他们身边,可惜他们眼力不太好啊。 至于船舱里的另一个哥儿,在李童生他们想当然地看来,哥儿胆子比较男子小,这时候不出来很正常。 青姚帮船上闹纷纷的,到老晚才结束,赵二虎等人看了场热闹,老大已经出面帮他们打跑了水匪,这些琐事当然该他们自己处理,难不成还要他们出手帮忙?那样的话就显得青姚帮的名头太假了。 听说有两个少爷被水匪带累掉下了水,受了惊,赵二虎他们]也就听听而已,浑然没想到这一结果是他们老大一手刻意制造出来的,当然如果知道了前因后果,说不定赵二虎也会潜下水去趁机揍两个混账几拳,再在府城找机会敲他们闷棍。 江堂主这一晚上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船底发现得及时将洞及时堵上进水排除掉,可没想到那两个大少爷那边又出了事,谁想到会凌空飞来一个水匪,将他们给砸下船去,人最后是救上来了,不过多喝了几口水,加上砸出了一些内伤,所以又下船到镇上连夜逮了个大夫过来,抓了副药煎了喝下去,这症状并没有缓解多少。 至于砸他们的水匪,没谁有空去关注是死是活,这水匪是怎么飞过来的,两个少爷身边的人也不清楚,反正将责任全部推到青姚帮江堂主身上,否则难道要他们担上一个看护不力的罪名?当然是能推就推,回去少受点责罚了。 好不容易抽身出来,江堂主才想起仓河帮的乐老大,他将人请过来帮忙,没想到最后被诸事缠身连声谢都没说上一声,将人抛在一边,江堂主心里实在惭愧,忙找人来问当时情景,再准备天明时备上礼亲自去感谢一下。 “堂主放心,天亮后去感谢并不迟,我这就去备礼,堂主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安抚两位少爷吧,他们要是出点什么问题,那我们……唉。”这人提醒了一下江堂主,便转身走了出去。 他是没看清当场情景,光听描述觉得太过夸大了,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攀上青姚帮已经十分好了,用得着那么重视吗?在他看来目前最紧要的就是两位少爷了,要是他们出点状况,江堂主得吃不了兜着走。 江堂主沉着脸看他走出去,这时又进来一人,低声在江堂主耳边说了些情况,江堂主脸色更阴沉了,如果可以,很想将那两个扯后腿的混账少爷臭骂一顿。 “让看到的人不要声张,看来那位乐老大非常清楚他们的打算,这回是趁机教训他们一顿了,“来汇报的人说了什么?自然是说那砸人的水匪是简乐阳一脚踹飞的,是无意的巧合吗? 听手下描述的简乐阳的身手,加上他自己亲眼见到的,江堂主觉得与其说巧合,不如说是就等着这个机会呢,“明日一早你跟我去,另外你再备一份厚礼,呵,不知这位仓河帮的乐老大是不是把我也怪上了,唉,算了,没有这件事我这趟也没好果子吃。” “是,江堂主。” 江堂主心情一直不好,那两个少爷想打什么主意,他不是不知道,可能阻拦得了?姓柳的在帮里的后台比他硬多了,所以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只希望他们别闹得太过分,现在嘛,他的前程很可能就要折在这起子小人手里了,要早知道.呵,早知道了能拦得了这两人出手?最后还是会去告他一状。 他现在是两头不是人,两位少爷面前没落得好,又得罪了乐老大,想想乐老大那神秘莫测的身手,江堂主也生不出其他心思,再说这事本来青姚帮也有错,现在外面河面上漂着的尸体里可也有青姚帮的人,手下的人也不是个个忠心,居然背着他动用青姚帮的人去帮助那两个少爷。 江堂主想不明白仓河帮是怎么知道那两个少爷的打算的。 夜过去,天刚蒙家亮,船工便起身准备开船了。 简乐阳没让乐老大消失,只是简家的阳哥儿没办法现身了,不过有简爹简娘帮着遮掩,并没让人怀疑什么 李童生他们也是早上才听船上人说起,才知道夜里青姚帮船上后来那么大的动静,是因为岳显志和柳英芝落了水,三人面面相觑,心里虽有些幸灾乐祸,但面上并没有流露出来,同时也庆幸他们]跟的是这条船,否则在那艘船上说不定也要遭殃,那这次的科考很可能都要受影响。 “乐少爷,“江堂主让人看着的,仓河帮一有动静便叫他,所以及时赶了过来,“夜里没能及时向乐少爷表示感激,是江某的不是,这是江某的一份小小心意,乐少爷干万要收下,否则江某这张老脸也没法出现在乐少爷面前了。” 江堂主一脸惭愧之色,简乐阳顿时明白他不是说夜里没能顾得上他的缘故,而是指另一桩事了,简乐阳笑道:“看来江堂主近日在青姚帮日子颇难,江堂主,你看我这仓河帮怎样?” 赵二虎在后面听得汗颜,老大这就挖上墙角了?可青姚帮那么大一个帮派,江堂主以堂主之位能受老大拉拢? 江堂主也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好家伙,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不得不说,这位乐老大,真是胆识过人。 江堂主哭笑不得:“乐老大太过高看我江某人了,倘若江某他日没有容身之处,定会记着乐老大这句话。” 简乐阳玩味笑了笑,最好早点啊,他也不可能一直等着的。 两人又交流了一会儿,不过谁也没提有人意图混水摸鱼打主意的事,反正简乐阳已经亲自报复回去了,江堂主袖手旁观又或是约束不力,想必回去后青姚帮那里也会得到一番责难。 第73章 院试 当日下午船抵达府城,简乐阳一家四口一起下船,船上其他人不见老大出来,询问赵二虎,赵二虎见那边已经离了船的简乐阳,哭笑不得,解释说:“老大一早就在那边的码头上离开了,老大另有要事,说不定过两日就来府城找我们了,赶紧办事吧,让老大知道你们偷懒,小心老大的拳头。 江堂主也过来询问,得知乐老大早就离开,心中惋惜,心说这乐老大也算是他见识过的奇人了。他在府城这边也算有些势力,所以让仓河帮碰上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尽管按他说的地址找人,赵二虎谢过。 简乐阳四人找了家客栈要了个单独的院子,李童生三人和他们一路过来,合起来要了隔壁的小院子,正好可以互相照应着点,再说他们觉得简爹学识颇佳,船上与他交谈很有收获,只是这些年来竟不知简爹其人,按说有如此学识的人该早就考中秀才了,不该如此默默无闻。 当然这只是他们三人私下里的嘀咕,如果当面问简爹,简爹一定会问他们一句,有没有听说过新丹县鼎鼎有名的霉童生?想必他们多少有所耳闻。 因为提前来的府城,所以离考试那日还有一段时间,简爹便安心在客栈读书,时而与李童生他们探讨,偶尔会陪娘子与孩子们在客栈附近转转,他这些年书不离手,学识非常扎根,并不需要临时抱佛脚,就这样几日下来一直平安无事,简爹简娘心下都松了口气,不过不到进考场的那一日,他们还是无法最后定心的。 简乐阳也抽空去见了赵二虎他们,他们办的事非常顺利,待了几日就要返程了:“老大,我们现在就回去,这批货卸了船后再赶来府城,正好那时候简夫子应该考完了。” “这样,你再来的时候叫张孟多带几个人在船上等着,回程的时候我有用。”简乐阳安排道。 “老大,你是……”赵二虎眼睛发亮。 简乐阳笑了笑:“对,就是你想的,我们去探一探那帮水匪的老窝,他们这一次是意外才敢打上青姚帮的主意,可平时盯着的都是我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势力,为了以后行船顺畅点,还是早点将这样的钉子拔掉的好。” 而且,说不定还可以发一笔意外之财,他是想到,仓河帮也需要在这府城有个落脚点,府城的房价跟县城可不一样,可帮里目前掏不出这笔银子,就不得不打其他的主意了。 他原本倒是想打私盐的主意的,可想到上次与贺云章说过的话,承诺过不干违法的事,所以现在在贺云章的眼皮子底下,暂且将这念头按下吧。 黑吃黑他却没多少心理负担,那些本就是不义之财,那帮水匪手里不知沾了多少人命。 “是,老大,张哥他们肯定会抢着要来的。”赵二虎激动无比,等不及赶回去将这好事告诉张孟他们了。 简乐阳走的时候赵二虎还说了件事,因为让他听到老大当面挖江堂主的墙角,所以赵二虎对江堂主就多留心了几分,这不让他知道了江堂主这几日日子不太好过,因为那两个少爷落水受惊加上受伤,所以到现在还没康复,眼看院试没两日了,他们肯定是赶不上了,据说两人的随从已经快马报信去了,可以想见,等那两家的人赶过来,江堂主少不了又要有一番麻烦。 “我打听到了,那个柳英芝有个姑姑是青姚帮里的一个副帮主的宠妾,所以柳家的下人都不将这江堂主当回事,这柳家在云阳县,也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就连云阳县县令对柳家也客气得很。”因为老大出手帮青姚帮解了围,所以船上有些人对仓河帮的人很有好感,私下里走动一二,平时闲聊时无意间说起这事,江堂主的手下很为江堂主抱不平 “原来如此,“简乐阳就猜到那柳家跟青姚帮关系菲浅,否则哪能劳动得了江堂主亲自跑趟,“你们做得不错,平时在码头上多留心收集一些情况,不管有没有用,回去跟丘谭描述一下,让他整理下来,你们平时也抓紧点,多识些字,免得被人骗了还替人数钱。” “知道了,老大。”赵二虎苦着脸点头。 这时候客栈里以赶考的书生为多,李童生他们也不免与其他书生接触,简爹也避免不了,这不就碰上了同来自新丹县的童生,其中一人将简爹霉童生的身份曝露了出来,当听说他四次都没法踏进考场时,有些人下意识地就离他远了些,免得这霉运连累到自己身上,甚至有人劝李童生三人搬离那间小、院子,因为最严重的一次可是连累得客栈着火,虽然简爹没被烧死,客栈里却有死人的。李童生三人却觉得是无稽之谈,并没有听从其他人的意见,从院子里搬出来。 他们也没想到简爹是这样的身份,说简冬不认识,但说霉童生,他们倒也听过那么一两回,听人说起的时候不免同情唏噓了几句,毕竟最初县试拿了案首,偏偏院试没法参加,这运气确实诡异得很,难能可贵的是简爹身上并没看出多少沮丧,性子仍平和得很,越发觉得这样的朋友值得交往。 “是我不好,应该早点告诉你们。”简爹苦笑道,没想事隔这些年,还有人能认出他来,自己村子里也就罢了,可新丹县里的那些书生,他早就没了往来,又隔了这些年,他没想到将他认出来的那人也是当年同他一起参加县试的,对方倒是没有那霉运气,但至今还被卡在院试一关上。 李童生忙说:“简兄不必如此,那头衔本就荒谬之极,哪有人拿来自称的,再说我们三人并没有觉得简兄运气不好,你看我们一路坐船过来,夜里碰上水匪打劫我们四人都平安无事,我们这运气比那柳少爷和岳少爷好得多,听说他们身体有恙,大概没办法参加这次的院试了。” “对,李兄说得对极,我们简兄早年是时运不济,但也许就该大器晚成呢。”其他人也附和道。简娘最喜欢听别人夸她相公还有孩子,这不听他们说自家相公大器晚成,一高兴烧了一桌子菜将他们请过来吃饭,李童生他们又夸了简娘这个贤内助一顿,依简乐阳和简文远看来,他们娘面上谦虚得很,实际上心里不知兴奋成啥样了,装! 终于,简爹提着篮子排队通过搜检,顺利迈过了那道门槛,转身朝外面的娘子孩子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回去了,莫在外等了,这时他这颗心也放下来了,他终于进来了。 外面简文远高兴得很:“娘,你看我就说没事吧,这下好了,我们安心在客栈里等着吧,爹肯定高中。” “好,咱们回去等着。”简娘擦了擦眼睛,喜极而泣。 简乐阳笑了笑,这几天他也保持了高度警惕,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动静,在他看来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村里简家大屋那边根本不知道他爹来参加院试了,二则是他爹屡试不成,在别人看来他爹早放弃科考了,所以那暗中的人便也觉得,他爹不会有出头之日了,可以不用一直盯着了,所以这次他爹顺顺利利,一点岔子没出,这不也更加说明之前的四次都是人为的状况,有人故意阻挠他爹的前程,当简爹进入考场被关在小号子里的时候,简乐阳在外边想着永安村简家的事,简家大屋的人也在说简乐阳一家子,简婉的亲事下定不久后就要迎娶过门了,正好简老三要参加不久之后的乡试,所以就由他送亲,将妹子送到府城嫁入洪家,洪家也派了不少下人过来,指点简家该走什么样的仪式,他们大户人家规矩比庄户人家多。 这不有不少人家来吃酒席,大家也给简婉添妆,小王氏眼珠子转了一圈,甩了甩帕子说:“我怎没看见二弟一家过来给小妹添妆啊,不会吧,二弟家不是才发了笔财买了座山头,怎会没有银子给四妹添妆?还是说,二弟和二弟妹他……” “你闭嘴!”老太太打断小王氏的话,不准她今天说出不吉利的话语咒她老闺女,不过她也扬了扬声,“老二家的人呢?妹妹出嫁,老二不给婉儿添妆算个什么礼?” “来了,来了!”赵婶从外面跑进来,“不好意思啊,来晚了一步,大家让让,简夫子一家出远门去了,这不走的时候不知道妹子什么时候出嫁,所以就将东西留在我家,托我们在小婉出嫁的时候帮他们添妆,简夫子说了,他就这一个妹子,怎么着也要让她高高兴兴出门。喏,这就是简夫子留下来的。” 赵婶走进来后,打开手里的一个木匣子,给四周围观的村民亮一亮,匣子里一支金钗,对银镯,看得大家顿时议论纷纷,这份添妆可不差,这村里哪家嫁姑娘,兄嫂会添这么大的妆的,如果是足金足银的话,那得值多少银两啊! 小王氏看得两眼冒光,伸手就要来抢,并说:“谁知道是真的抢的,我来验验。 可没等她抢到,老太太半路上给截住了,凭她的眼力就可以分辨出来,是真的,这份添妆得值个二三十两银子呢,比老三媳妇给的添妆都厚几分,没好气地对小王氏说:“行了,有你什么事。对了,老二家的人呢?这时候跑哪里去?不知道小婉要出嫁?”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们一家子去了府城,说不定小婉去了府城能碰上呢。”赵婶拼命憋住没将真相说出来。 老太太捧着匣子没说出难听的话,心里却在嘀咕,小婉是嫁到府城大户人家,能跟老二这个穷酸碰上?做梦呢,她可不想让老二一家子去沾小婉夫家的光,那都是老三的。 简老三听得目光闪了闪,他没想到简冬手里有这些银子,买了山头,可以出远门,还可以准备上这样一份添妆,不过这时候去府城干什么?莫非还不死心地去参加院试?不可能的,简老三立即否决了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他就没这个科考的运道,老实待在永安村不好吗? 接下来老爷子老太太也没法说出简乐阳一家子不好的话,就凭这份添妆简乐阳一家摆足了存在感,就是简婉也诧异了一下,其他人给的添妆她看也不看一眼,但这份却让她喜欢得很,金银首饰谁不爱?哼,肯定是知道她嫁得好夫家,所以现在来巴结她了,晚了! 其实吧,这份添妆根本不是简爹简娘特意去置办的,而是简乐阳当初抄了黄老大几人的家后,顺手就带了几件首饰回来,他用不上可简娘可以用啊,不喜欢别人戴过的可以熔了重做,这不简爹说添妆的时候就随手挑了两样。 三日一过,简爹和其他考生终于从监号子里放出来了,简乐阳早雇了马车在外面等着接人。简乐阳觉得古代的考生真不容易,这次天气算不错的,不冷不热,这要遇上天热或是冷天考试,关那么小的又不挡风的地方待上几日几夜,这身体再好也要熬不住了,没看就现在出来的人有好些个也摇摇晃晃的了。 “在那里,爹出来了!爹!”简文远站在马车上,看到他爹从门里拎着篮子出来了,兴奋地叫喊起来,立即跳下车机灵地钻进去,很快将人接了出来。 “相公,你还好吧。”简娘心疼地看着相公,人憔悴了许多。 “没事,我很好。”顺利考完,一点岔子没出,简爹觉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一点不觉得熬了三日三夜累着了,“后面李兄他们也出来了,等等他们。” “好” 李童生他们没一会儿也到了,他们状态比简爹稍微差了些,不过看脸色也都不错,可见考得不差,至少自我感觉不错。 将四人送回客栈,早烧了水让他们洗洗,洗好了再吃上一顿,就让他们赶紧睡觉去了,在那种地方夜里肯定休息不好。 这一睡,四人都睡到第二天天大亮,起床后另三人互相讨论起来,简爹则要陪家人在城里逛逛,之前没能好好陪他们,光让他们跟着担心了。 第74章 案首 考完后简爹自觉身体不错,所以出来玩之前特地向人打听了一下,这府城有什么特别值得一去的地方,他这当相公的和当爹的,还是第一次带他们游玩,总要尽兴才好。 这一玩就玩了好几日,在府城的繁华地带转了转,又去了城外的东山,东山上有座归元寺,香火十分旺盛,加之东山景色怡人,是城内大户人家常去的地方,简乐阳一家四口在山上住了两日,又吃了归元寺的斋菜,这才下山去。 斋菜味道虽然不错,可简乐阳属于无肉不欢的人,吃两日斋已经很不错了。 四人一路说笑沿着山路往下走,有同他们一样下山的,也有刚从城里出来上山的,有与他们一样步行的,也有骑马坐轿子的,快到山下时碰到一队人马,光丫鬟婆子和随从就二三十人,不用说来头不小,光那些婆子随从身上穿的衣着就不比简乐阳他们一家身上穿的差了,这贫富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他们自然在边上让了让,让这行人先过,普通人冲撞了他们绝没有好果子吃,简乐阳也没想着要与这样的规矩反着来,正好听听其他路人的议论。 路人声音虽低,可简乐阳却能听得清楚,原来这群人护在中间的马车里的主子,竟是华家的眷属,就在不久之前华家大少陪他母亲来到府城的别院小住,听说归元寺香火旺盛,这不前来拜一拜了。 没想到华笳又来了这边,简乐阳听听而已,没发现华笳的身影也没在意,他这副模样站在华笳面前,他也未必认得,所以等马车过去后,就与爹娘及文远继续往前走。 这时一辆马车上帘子挑开,一男子颇为无聊地随意往外张望,车厢里传来妇人无奈的声音。 “笳儿,娘听说这归元寺的主持十分了得,这回就请主持给你看看笳儿你的姻缘。” 这青年正是华笳,陪母亲来此散心,哪知道母亲盯着他不放了:“娘你这身体就该少操些心,要我说不如在山里住上几日,什么也不用去想,这身体自然就会好得多。” “娘也想少操心,可你们一个个的,能让娘放得下心?不说其他,这回程家的姑娘也来了,你可别再当场甩人脸色,我看那姑娘就不错,要是你喜欢哥儿的话,程家也来了个哥……” 华笳被他母念念叨得差点要从马车上跳下去,幸好何曾鸣不在,否则让他看到这副场景不知要如何笑话他。 再回到客栈里的简爹,可以用红光满面来形容,李童生他们三人考完后整日忧心成绩如何,与简爹相比差别太大了,看简爹这副模样都要生出妒忌之心:“还是简兄沉得住气,不像我们如此烦躁不安。” 简爹羞愧:“哪里,此次不管中不中,对我来说都像甩掉了一个包袱,这不陪家人出去走走,这些年他们受我连累了。” 李童生他们想到简爹以前诡异的遭遇,也觉得奇怪得很,之前还有人劝他们搬远一些,免得受连累,可是简爹却好好地进,又好好地出来了,这两日他们参加文会时碰到新丹县的书生,还被他们询问了一下简爹的情形,得知这一结果他们也是尴尬不已。 在客栈又待了两日便到放榜的日子了,简爹似乎这时才紧张起来,简娘比他还要紧张大早就爬起来做好了早饭,催促大家早点吃了去看榜。简乐阳看得好笑:“娘,这时候跑过去榜也没出来呢,还是得等。” “你……”简娘本来想说你懂什么的,可一想阳哥儿懂的是比她多,这话又吞了回去,“早点去点个好位置,能早一点看到结果。” 简爹微笑道:“听你们娘的。” 得,简乐阳和简文远的意见没有参考价值了,兄弟俩互视了一眼,吃完早饭后乖乖跟上。 他们不算最早的一拨,早有人等在这儿了,没一会儿,听到对面茶楼上有人叫喊简爹,抬头看过去,不正是住在隔壁的李童生他们,简爹带着家人过去打招呼。 这还是简爹第一次与其他考生在考场外面碰面,不说他的“大名”已经传开,就冲他拖家带口的出来赶考,也是少见的,不过这次简爹顺利考完,这霉童生的名头大概也要撤掉了。 简爹带着文远与其他书生说话去了,简乐阳和简娘待一块儿,听到下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简娘扯扯阳哥儿的袖子,低声问:“阳哥儿,下面在干什么呢?” 简乐阳侧耳倾听了一下,嘴角勾了起来:“娘,他们在下注,这次谁夺得头名案首呢,对了,其中就有船上提到过的那位唐双利,娘,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给爹也下一注?” “……太好……“简娘嘴里说岀来的话虽没啥底气,可眼神却曝露了,明明是跃跃欲试嘛,简乐阳难得碰到有趣的事,对那些书生嘴里谈论的诗文毫无兴趣,抓着他娘的手臂往外走,说:“娘,没关系,就当给爹助助兴,这银子咱花得高兴就行。” “好。”本就意志不坚定的简娘,果然立马被说动了,两人挤到楼下下注的地方,看到上面有好几个名字,其中唐双利的声望算是颇高的,另几个刚刚在上面也听他们提了。 “只能押这几个人吗?其他考生呢?怎么算?“简乐阳挤到前面问。 开盘的人说:“可以,把名字写出来,一赔十。” “好。”简乐阳写下他爹的名字,掏出十两银子押了上去,就押他爹是案首。 等他和简娘离开,其他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他们两人,这是银子没地方花了,白白丢下水,可庄家却毫无意见。 “这简冬到底是谁啊?听也没听过的名字。” “没有啊,说不定就是想要碰运气的。” 等两人又回到楼上,简文远跑回来问娘和哥去干什么了,简娘回来的时候激动得走路都差点同手同脚,这回告诉儿子给他爹下注去了,押的还是案首,简文远瞪圆了眼睛,娘和哥这么看好爹?连爹都不敢这么有信心吧! “出榜了!放榜了!” 外面有人吆喝了一声,明明刚刚十分专注投入地谈诗论文的人,一下子全拥到了窗边,显得非常不矜持,果然对方的官衙门打开了,有官差手里拿着纸开始张贴,更多人拥到了那道官墙前面,转眼间就将那里堵成了人墙,要想挤进去可不容易。 “爹,我下去看!” 简文远转身就想跑,被简乐阳一把扯住他衣后领,简文远跑不动了,回头看到是他哥动的手,急道:“哥你快放开我啊,再晚要挤不进去了。” “就现在你这小身板也挤不进去,挤进去了也得挤扁了。”简乐阳可不看好他弟弟。 “是啊,听你哥的,爹晚会知道也没关系,别下去了,人太多了。”简爹也不放心让小儿子去。 “是啊,等人散掉一些再去不迟。”李童生尽管也心急如焚,却也附和简爹的话。 简乐阳将弟弟扯到前面窗口位置,伸手敲了敲他脑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哥的眼睛利索着呢,等下看好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不用去挤了。”简文远一点没怀疑他哥的话,只要他哥说出来的,就没有假的。 “我看到你们的名字了,倒数第七汤行,倒数第十八位廖帆,第二十位李铭。”报出来的时候简乐阳自己也讶异了一下,没想到跟他爹一起的这三个书生都榜上有名,不过他爹的名字呢这是从后往前的,贴出来的这些都没有他爹。 这三人一下子都傻掉了,真的假的?简爹朝他们拱手道:“恭喜三位榜上有名,顺利通过今年的院试了,汤秀才,廖秀才,还有李秀才,阳哥儿绝不会看错的。” “真的?真的!哈哈,太好了,阳哥儿丿的眼睛太厉害了,那你爹呢?” 最后一张榜终于出来了,简乐阳看得眼睛一亮,马上拉他弟弟转身往外走:“爹你是榜首,文远,我们下去领银子去,爹娘你们在上面等着。” 这回轮到简爹傻掉了,简娘同样如此,李童生,哦不,新晋李秀才三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外面,简兄真的高中案首? 就听下面爆出喝声:“谁是简冬,案首是新丹县简冬!” “真的是简兄,恭喜简兄得中案首,简兄大喜!″李秀才三人这回听得清清楚楚,对简乐阳的眼力再没有怀疑的了,乐得合不拢嘴。 “同喜,同喜。”简爹同样眉开颜笑,简娘激动地抓住相公的衣袖,相公真的成了案首了,忍不住拿袖子抹抹眼角,相公这些年多不容易,一朝中了案首终于可以一洗往日的晦气。 其他人纷纷傻眼,没想到被一个无名之辈夺了案首,不,也不算无名之辈,这一位之前的名声实在糟糕,虽然他们自诩读书人不迷信于神鬼之说,可也觉得这样的名头晦气得很,不想沾上半分,可哪想到人家拿了案首! 人群里的唐双利那张脸最为难看,当初他可也是劝李铭三人搬出来的,可现在看哪里是晦气,分明是好运气,三人统统榜上有名。 开盘下注的庄家不敢相信外面曝出来的案首名字,让人再去看,可案首仍旧是简冬这个无名之辈,这时简乐阳带着简文远来到了他面前,将之前的字据递过去:“银子。” 这庄家发现就是这哥儿押的无名之辈,还被他压中了,不禁好奇问道:“小公子,这位新案首是你什么人?” “我爹啊,要押当然押自己人了。” 围观者哗然,这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实在气人得很,可偏就押中了,庄家也摇了摇头,以为简乐阳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不过这次其他人全押错了,所以他赔不了本还有赚的,很爽气地给了简乐阳一百两银子,简文远抢着抱过,乐淘淘地挤出人群回到楼上。 这时简乐阳押他爹得中案首的事情也在楼上传开了,兄弟俩一路回来接受到众多异样的目光,这事要在之前传开来,不知会引来多少笑话他们的眼神,可哪想到人家偏就押中了,白捡了九十两银子。 简冬的大名迅速传扬开来,包括他之前死活迈不进考场门槛的情况一并传开,被人引为奇谈。 同为新丹县的书生捶胸顿足,知道这霉童生来赶考,他们一个都没敢接近,甚至在背后说了不少笑话他的言语,这时却又不得不舔着脸接近。 “简兄,大喜啊,这回院试的案首落在你们新丹县,而且此人也与简兄一样也姓简,不知简兄可识得此人?”将简婉送到府城就等着明日将人送进洪府的简贵荣,听人上门给他道喜。 简老三听得眉心一跳,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是何人?” “哈哈,听说此人之前是新丹县有名的霉童生,屡次因种种事故进不了考场,这次运气来了,不考则已,一考便是案首,此人姓简名冬,也是位农家子弟。”来人全然没看到简老三的神色,兀自说着外面听来的趣事。 简贵荣脸色阴沉,果然是他!他居然不声不响地跑出来赶考了,难道说……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知道的! “哥,你听说了没有?二哥居然来赶考了,还考上了案首?”简婉乍呼呼地跑出来,这怎么可能?她那个没用的二哥居然还能考上案首成为禀生? “案首居然是简兄的兄长?哈哈,简兄也不早说,简家果然是耕读之家啊。”来人恭喜道。 “哪里。”简贵荣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努力不将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将来人送出了门,回头脸色死沉死沉,对简婉说,“你跑出来干什么?专心等着明日过门,那人的事情你少管。” “这么说是真的?二哥真的来赶考了,还成了案首?”二哥居然说也不说一声。简婉心情跟简老三完全不同,虽然不高兴简爹一声不响地来赶考,但成为案首对她有利啊,二哥是秀才,还是案首,三哥也是秀才,她这秀才妹子会在夫家更加得到重视的。 她想得不错,洪家老太太听下人报了此事,更觉得这简家风水好,盼望着简婉进门给她生个聪明伶俐的孙子。 第75章 老巢 得了案首后,简爹的待遇跟考试前相比来了个大翻身。 照理来说,简爹这样的年纪才通过院试,哪怕是拿了案首,也不会受到如此大的关注,可奇就奇在他那诡异的运气上面,旁人每每提及,都说这要早些年参加得了院试,指不定已经考出头了! 时常有人相邀参加各种文会宴席,简爹不是多善于与人交际的人,再说有些贴子送过来,看上面写明的地点就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场所,简爹一律以要陪伴家人婉拒了,只有几个必须出席的聚会参加了一下,不久之后便要启程回新丹县了。 李秀才他们得知简爹要走,想也没想就决定跟简爹一起走。 旁人说简爹霉运,他们却觉得简爹运气极好,你看,来的路上遇上水匪却毫发无损,青姚帮的船却差点被凿穿,柳英芝二人更是落水受惊连院试都没能参加,而他们三人顺利参加院试不说,而且都考中了,这是他们来的时候万万没料到的,三人都做好了不中来年再参加的思想准备,权当多一次历练吸取点教训。 三人觉得,这是因为跟简爹在一起才有的好运气,所以哪舍得分开来走,而且性情相投,将来更该多多往来。 反而同是新丹县来的考生,实在没那个脸皮蹭着一起走,最初将简爹霉童生名头传出来的那一位,自己运气也不怎样,不知第几回来考院试了,却再度落榜,听说当天放榜案首被人报出来后不久,那人就自动消失了。 再度上船,这回气氛轻松多了,不再长时间地待在船舱里读书,而是走到船头看风景,船上多了些人,包括简爹简娘在内都没留意到,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对阳哥儿太过放心。 “老大,这两天我们倒是打听到一些消息。”赵二虎嘿嘿笑道, “什么事?说吧。”简乐阳瞥了他一眼。 “我听说青姚帮江堂主的位置被别人取代了,他身上挂了个副堂主,其实就是个闲差,没想到那个姓柳的一状告上去威力真大啊,真替江堂主不值,早知道当晚就不应该出力,让那个姓柳的被水匪捉去好了。”赵二虎挺替江堂主惋惜的。 简乐阳嘴角弯了一下,最好再来一两次这样的事情,那江堂主就会对青姚帮彻底失望了吧! “老大,我会留意青姚帮江堂主的情况的,江堂主在道上的名声一向很好。”张孟听赵二虎说了自家老大当面挖墙角的事,张孟觉得能将江堂主挖到仓河帮里来,简直是太好了,就是现在别人看不上,但将来未必啊。 简乐阳点点头,赵二虎接着又忿忿地说:“接手江堂主的那个混蛋,眼睛长在头顶上了!我们这回停靠在码头上时,明明有空位置,就因为在他们青姚帮旁边,不准我们进来。幸好当时华家的一位管事就在边上,知道我们是仓河帮的,出面帮我们说了几句话,这才能将船靠在码头上,那个狗东西,哼!” 简乐阳挑了挑眉,没想又承了华笳的情,虽然别人只是几句话的工夫,但对仓河帮却有用得很,毕竟青姚帮势大,他们放出话来,别人不会因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而得罪青姚帮,犯不上。 “以后再来的时候,备一份礼送去华家。”礼不在轻重,重要的是仓河帮记住了这份人情。 “好的,老大,我记住了。” 船驶离了码头,带着新出炉的案首以及三位秀才,赵二虎得瑟地跟张孟炫耀,简夫子那就是他们隔壁村的,他们村里也有孩子跟着简夫子读书,这回回去要水涨船高了,顺便也将简夫子以前霉童生的名头跟张孟普及了一下,用赵二虎的话来说,那些人都是瞎了眼的,有老大在什么样的霉运镇压不了? 他们这回船一靠岸,赵二虎就上岸打听这些科考的情况,一听案首是简爹乐坏了,可碍于 不能曝露老大身份,否则必定大吹特吹,那案首就是咱老大的亲爹啊,只能拉着知情者张孟猛侃,否则得憋坏他了。 算计了开船的时间,所以入夜的时候便停靠在了上次遇水匪的集镇码头。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时。 府城华家别院,管事向华笳汇报府城的情况,其中就提到了青姚帮的变动以及这一变动的原因。 华笳听得直拧眉头:“这么说,青姚帮就为了那么个没什么用的大少爷,将江堂主给搁置起来了?” 管事苦笑:“可不就是如此,我听说了,程副帮主身边那位宠妾,最疼家娘家这个侄儿,柳家也觉得那柳英芝本该是中案首的命,就因为江堂主护送不力不仅丢了案首,连院试都无法参加。” 华笳对此嗤之以鼻,就那姓柳的还案首的命?就他那个童生都有很大的水分,这下面真是越来越乌烟瘴气,也就新丹县最近好一点,换来的新县令不会胡来,云阳县的县令,跟之前姓钟的又有什么区别。 江堂主可惜了,这青姚帮韦帮主的身体还是那样吗?他身体要是一直无法好转,这青姚帮只怕要成了姓程的天下了。“华笳跟韦帮主打过不少交道,这姓程的以前看着是个好的,没想到这段时间韦帮主身体每况日下,姓程的便按捺不住蹦达起来了。” “算了,你们稍微留心一下江堂主,要是碰上他有什么难事,暗地里帮他一把。”华家的人不能插手船运,否则就会让华家被人盯上,只是之前华家跟韦帮主一直交情不错,青姚帮就算落在姓程的手上,这家伙见钱眼开,最多往后多送点银子也能解决了。 虽说是这样,可华笳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爽的,谁知道这样的家伙会不会胃口越来越大,华家对船运有很大的依赖性,华笳有种命脉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 “好的,少爷。对了少爷,还有件事,就是仓河帮那位乐老大,听说当晚他一人力克水匪.“管事在华笳面前转述别人讲的乐老大如何一人大战水匪的场面,这边简乐阳带人悄悄离开了大船,搭乘小船摸向水匪的老巢。 张孟的办事经验比赵二虎老道得多,接了老大吩咐与赵二虎一同上路的时候,途经这里时便下船打听了一下,威胁加利诱,从码头上的人嘴里挖出不少消息,当晚被水匪袭击时简乐阳就断定,码头上的人肯定跟水匪勾结在一起,所以那晚才会给水匪大开方便之门。 小船划了两刻多钟后到达岸边,一行人上了岸后将小船拖上岸用杂草树枝掩盖起来,从岸上摸了过去。 摸黑行动,其他人信心不大,张孟却是对简乐阳最有信心的,这里再黑地形再复杂,还能比那深山老林里复杂难走?跟着老大走绝对没问题。 途中经过一片乱坟岗,三更半夜的从这里走过,胆子小的得被吓掉魂,所以这片地方白天也很少人过来,更别说这个时候了,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带,长期如此就成了水匪的安乐窝了。 再多的死人简乐阳也见过,更何况这些不知埋了多久的死人骨头了,再往前走了没多久便看到有火光出现,联系前面的乱坟岗,也许这火光会让人误以为是鬼火,然而简乐阳看到,那是人为点起来的火把,挥挥手带着人向火光处潜去,路上还避开了几处粗糙的陷阱。 凭目测,简乐阳估计这里有一两百号人,这规模比他的仓河帮还要大了,可干什么不好偏要干水匪专门打劫过路船只,这时候大部分人睡觉了,醒着的不过二三十人。说是守夜,不过是待在火把下面喝酒发牢骚。 那天眼看就要成功了,可哪里冒出来的什么仓河帮的乐老大,娘的,以后仓河帮的船休想从这里经过,见一艘给他凿穿一艘,搞不死他! 听到这话张孟和赵二虎互看了一眼,幸好老大带他们过来了,不然他们的船被凿得要多大的损失,他们现在将船看得比人还宝贵。 “可现在怎么办?听说那柳家和青姚帮都发岀话来要拿我们呢,啊呸!青姚帮的人现在是不认账了吗?当初可是说好了,我们这里办成了,就帮我们换个身份加入青姚帮的,我们也能成为青姚帮的人了,他们现在居然过河拆桥。” 赵二虎和张孟在黑夜里瞪直了眼睛,没想到居然偷听到这样的情况,居然是青姚帮自己的人和这水匪勾结起来,那柳家的人知道吗?他们还将青姚帮当好人吧,就是苦了江堂主,把罪名一个人担下来了。 简乐阳嘴角勾了勾,照这些情况看来,估计是有人故意针对江堂主设下的一个陷阱,虽然水匪被打跑,但因为他的缘故阴差阳错让姓柳的落了水受了惊,江堂主还是没逃过这一劫,被人抓住把柄给弄下来了,这运气可真不怎样。 守夜的几人骂骂咧咧,然后一人说:“走,找那个小哥儿耍耍去。” “可别,老大说了不能动的,那小哥儿能卖不少银子呢!” “娘的,摸两把还不成?我就摸两把耍耍,娘的,能看不能上,憋死老子了,改天去别的地方逮两个小娘们过来。” “嘿嘿,那就一起去,别说那小哥儿一身皮肤又白又滑,比小娘们还骚,老大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极品货……” 几人一起淫笑着走远,简乐阳留了一半人和赵二虎守着,自己带上张孟几人跟了上去,原本是打算听听就直接动手解决了这几人的,现在看来还有用处,至于这几人嘴里说出来的内容 让跟着过来的人听得眼里喷火,他们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碰上这样的水匪哪有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人家的闺女被这些恶棍糟塌。 几人来到一间屋子前面,外面有两人守着,互相之间又是一阵污言晦语,那两人就掏了钥匙开房门。 简乐阳作了个手势,然后带头就冲了出去,后面张孟几人反应也极为迅速,分别向不同的人扑过去,力求一击即中不让对方叫出声,惊动这里的其他人。 简乐阳眼角余光看清其他人的动作,算计好时间手里的石子便撒出去,开门的与他身边的人瞬间僵滞在当场,就算有火光照明,也无法照现出他们的后脑勺被石子洞穿,鲜血流淌了出来。 僵硬的姿势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然后这几人慢慢地倒了下去,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忙要过去查看,还以为这几人跟他们耍着玩故意惊吓他们,可马上见到血流了下来,正要出声叫喊,“砰“地一声后脑勺被狠狠砸中,又或者是脖子被人用力抹了一刀。 简乐阳伸手一捏,那锁就被他捏坏扯了下来,推开门,他抬脚迈了进去,里面黑漆漆一团,可简乐阳一眼便看到缩在角落里的三个身影,都被捆绑着,惊恐地瞪着眼睛盯着进来的人,却无法发出声音。 随后张孟拿着一把火把走了进来,看清这里的状况时张孟抽了口气,这里真的有个貌美哥儿,眉心间的红痣特别醒目,不知这些水匪从哪里弄来的。 “外面收拾一下,我来问问这几人情况。”简乐阳交待道。 “好的,老大。”张孟将火把固定好,转身走出去。 简乐阳向角落里的三人走过去,那三人眼神更加惊恐,拼命往后躲,可躲无可躲,最后露出绝望之色。简乐阳摸摸自己脸上的面具,仿佛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比这些水匪还可怕?” 停在这三人前面没再往前走,简乐阳说:“我们是冲这些水匪来的,跟他们有仇,你们想好了要不要尖叫,惊动外面的水匪。” 三人一起囫囵摇头。 这才对,简乐阳看三人,一个年纪与他差不多的哥儿,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婆子,还有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男孩,应该是一伙的,不知怎么落入了水匪的手里。简乐阳挑中这哥儿,将他口中的破巾取了出来:“你说,你们什么情况,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第76章 谢家哥儿 “我.我.” “算了,“小哥儿刚吐出两个字,就被简乐阳挥手打断,“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只要不跟这些水匪一伙的就行,等收拾了那些家伙后,你们是自己离开还是跟在我们后面走,由你们,现在暂且待在这儿吧。” 简乐阳一看这哥儿便知是娇养长大的,就和之前水匪形容的一样细皮嫩肉,旁边的婆子和男孩应该是他身边的下人,只要他们对今晚的行动不会产生影响,他们真正的身份在简乐阳眼里没有多大意义,所以说完就转身往外走了,留下傻眼的三人,等听到门外简乐阳吩咐手下人的声音,三人眼里燃起了希望,也许这个戴面具的人真的如他所说的一样,是找这帮水匪寻仇来的。 “什么人?站住!” 人出来解手,发现肆无忌惮在外面行走的人,立即大声叫嚷出来,可转眼就被人欺近,一个手刀劈上后颈,人软软地倒了下去,与此同时,简乐阳“砰“地一脚踹上后面的门板,门板瞬间四分五裂,简乐阳就顶着碎木块蹿了进去,身后张孟与赵二虎等人也连忙跟上去。 睡在里面的人虽然在外面叫嚷声响起的时候就警醒起来,无奈简乐阳行动太过迅速,刚从床上爬起来将刀抽出来,看见一个身影蹿进来,这刀刚要砍过去,就被一脚踹中心口,人倒飞了出去。 屋里乒乒乓乓一阵,很快就结束了战斗,将里面的几人全部制服,最先被简乐阳踹飞出去的人,如今正被简乐阳踩在脚底下,如此模样叫张孟与赵二虎不忍直视,心说幸好老大戴着面具遮掩了哥儿身份。 简乐阳脚下稍稍用力,那人惨叫一声,简乐阳问:“你就是他们的老大?” 那人浑身冒冷汗,不如哪里招来的煞神,不对,他想起来了,不就是那晚坏了他们好事的那个乐老大,这副戴面具的模样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咬牙说:“……不是.” 咔嚓一声,手骨被简乐阳一个用力踩断了,那人再度惨叫起来。 “老大,他说谎?”张孟还是了解老大,不会无缘无故下这样的狠手。 简乐阳拍拍手冷笑:“那天晚上我就看见了,这人交给你们,看看他嘴里能挖出多少东西。” “是,老大。”张孟马上接手这人。 这样大的动静外面的水匪当然都被惊动了,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将这边团团包围住,不过看到他们的老大被人生生踩断胳膊又拿了刀架在脖子上,行动上便有了迟疑,再看另几个小头目也是死的死伤的伤,人群里便有些人互相看看,然后一咬牙冲了出来,赵二虎吓一跳,以为他们要攻击老大的呢,哪想到这些人刚冲岀来就将手里的棍子锄头往地上一扔,跪了下去说他们是被迫加入水匪的。 有这一起便有第二起,于是那群人分成了两派,丢下武器的人说完自己的不得己后又开始控诉水匪的恶行,特别是他们的自称孙二鬼的老大。 “恩人,我知道孙二鬼的财物藏在什么地方,我带恩人去。”一个眉眼看上去挺机灵的男人站出来说。 “……个王八蛋!”孙二鬼一见是这人气得大骂。 “呸!当初要不是你把我主家杀了,我能落到这里当水匪?我巴不得你不得好死。”这个年龄不过二十的男人狠狠呸了一口。 ‘老大,我跟过去看看。”赵二虎自告奋勇道。 “小心点。”简乐阳点点头。 下面两派人吵成一团,互相揭对方的老底,有人是为苟且偷生才做出向简乐阳投诚的姿态,这一揭底还真揭出不少问题,简乐阳冷眼扫过去,那些ⅰ问题大了的脖子一缩,感觉身上阵阵发颤。 赵二虎没一会儿便跟那叫卢林的男人回来了,赵二虎表情很兴奋,走过来低声汇报:“老大,这家伙没骗我们,没想到这孙二鬼攒了那么多财物。” “不错,算你一功,你有什么想要的,现在就说出来。”简乐阳冲卢林点点头。 卢林扑嗵一声跪了下来,激动道:“小、的不求其他,乐老大替小的报了主家的仇,小的心里已经十分感激,如果乐老大能看得上小的,就让小的跟在老大身边做事吧,小的主家没了也别的地方可去。” “那就留下,跟赵二虎说说,这些人里哪些能留哪里不能留。”简乐阳点点面前这两派人,这些人里有的就同卢林一样是被迫入了水匪,但有的已经从根子上烂掉了! “是,老大。”卢林激动万分,他终于可以摆脱孙二鬼了,如果不是没能力,他早想一刀将孙二鬼给砍了,也想过报官,可地方上的那些官员根本就是沟壑一气,上回劫船时看到乐老大大发神威,他就向往无比,没想到今晚乐老大又从天而降,一举将孙二鬼擒了,于他而言不啻再生父母。 卢林当然要在老大面前好好表现,转身向外面这些人看去,有些人目光躲躲闪闪,等发现卢林看过来时,咬牙作殊死一搏,向卢林冲过去:“好你个姓卢的,我今天就算死也要拉上你一个垫背的。” 只是他人还没冲到卢林面前,只听“噗“的一声,一块碎木片插在了他胸口上,最后绝望地倒了下去。 卢林吓出一身冷汗,幸好他机灵地叛了孙二鬼投了老大,老大神秘莫测的身手哪里是孙二鬼能比的,老大这一发威让他更加放开手了,当场揪出好几个干尽坏事的混账。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简乐阳让其中大部分人自行离去,如果让他发现再当水匪生事,就不是这般客气了,简乐阳的口一开,这些人就大半夜的卷了铺盖各奔东西了,至于他们去哪里不是简乐阳需要过问的了,他没兴趣将这些人全收编下来,虽说有些人最初是被迫的,但不知不觉中自己的三观也偏了,他没兴趣也没义务去帮这些人纠正。 剩下的孙二鬼这些人全绑了,扔到水匪手里的一条船上,简乐阳想了想,将这些人都丢给贺云章算了,不知能不能算他一份政绩,其他的财物,则全部搬到了其他船上,孙二鬼手里也有好几条船,都是打劫抢来的,一同上船的还有被简乐阳救下来的哥儿三人,以及卢林带他们救出来的几个女人,看到这几个女人的模样,张孟和赵二虎就觉得对孙二鬼几人还是太仁慈了,这种人就该下地狱煎油锅。 孙二鬼的四肢直接被废了,途中就算想逃也没办法逃出去了,张孟依简乐阳吩咐带上几人专程将这些人给贺大人送过去,剩下的人简乐阳给了两个选择,一是拿上银子自行离开,二是跟着他们的船一起走,那几个女人选择了拿银子走人,简乐阳没多说什么,显然他们这帮人在她们眼里也许跟水匪没有太大差别。 至于那哥儿三人的选择有些出乎简乐阳的意料,他们想跟船一起走。 离开的时候和来时的路不一样,这里有另外一条水路通向外面的大河,等回到船上刚安顿下来,天便亮了,船开动离开了码头。 “阳哥儿,你夜里下船了?”简爹看到简乐阳直接开口问了出来。 “惊动爹了,我是带人出去挑了一窝水匪,爹放心,那些水匪我让人绑了给贺县令送过去了,送去云阳县没用,那处县衙里有人跟孙二鬼勾搭在一起,哦对了,孙二鬼就是那帮水匪的老大,原来叫孙二狗,当上水匪头子后给自己改的名。”简乐阳解释了一下。 “那就好,阳哥儿做事爹放心,不过阳哥儿自己也要小心,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简爹叮嘱道。 “爹,我知道了。”简乐阳笑道。 “阳哥儿,“赵二虎过来敲门,“那位谢家哥儿想见老大,他要跟我们]一起下船。”上船后,赵二虎给他们三人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并没去打扰他们,反而是这自称姓谢的哥儿主动找上他们。 这谢家哥儿吧,虽然长得美貌,可赵二虎觉得自己是经受住老大考验的人,面对这样的哥儿淡定得很。 “爹,我去见见他吧。”简乐阳跟简爹交待一声,其实将这样的人带上船也是件麻烦,可也不能当真将人丢下不管,那样的容貌走出去确实招人。 “也好,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叫上你娘。”简爹说。 赵二虎将简乐阳带到那谢家哥儿的房间,指着简乐阳说:“我是我家隔壁村子里的阳哥儿陪父亲去府城赶考,谢家哥儿有什么事先和阳哥儿说吧,我们老大暂时没空见你,有需要的地方阳哥儿会转告给我们的。” “多谢赵二哥。”谢家哥儿疑惑地看了几眼简乐阳,然后客气地跟赵二虎道谢,赵二虎和他身边的人虽然面相凶狞,待他们却守着分寸,谢家哥儿打心底里感激被这些人救出来脱离虎口赵二虎咧嘴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也许是简乐阳哥儿的身份,让谢家哥儿神情更加放松了些,请简乐阳入内,房里的婆子跟小孩也客气地朝简乐阳笑笑,给他倒上茶,三人都简单洗漱了一下,比之前在水匪寨子里的时候清爽多了,“丁妈妈你先带小昌去船板上走走吧。” 丁妈妈知道这是自家公子想和面前哥儿L单独说话,马上牵起孙儿的手告退下去,将门掩上,简乐阳不知这谢家哥儿L要说什么,不过看他仪表神态,再度确定夜里没看走眼,这哥儿大户人家出身,受过极好的教养,却不知因何落到一个不入流的水匪手里,还要转卖出去。 简乐阳淡定坐在那里等着谢家哥儿开口,却不料下一刻谢家哥儿突然朝他下跪,简乐阳一愣之下伸手扶住,阻止他继续下跪,夜里那是没办法,他其实挺不待见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方式的。 “谢家哥儿这是何意?“简乐阳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哥儿,红痣生在眉心间,让原本八分的容貌也会变成十分,也难怪那些勋贵会拿哥儿当玩物,这样的姿色确实引人觊觑,不知这世上为何会存在哥儿这样一种性别。 “救命之恩,意哥儿无以为报,我姓谢名文意,我知道公子就是夜里救我之人,公子和夜里那人的神态身形一模一样,还有这双眼睛。”谢文意非常肯定地说。 简乐阳微微一愣便笑了起来,稍一用力将谢文意强行扶了起来:“如此,谢公子又想如何?”他并不是很意外,同时见过两个人的,很容易就能将他分辨出来。 “我想请公子收留我们三人,我们可以自食其力,什么活都能干。”谢文意眼里带着股决然。 他原本想求的是夜里那位乐老大,不想赵二虎带来的是这位哥儿,然后第一眼谢文意就觉得他就是夜里的乐老大,只是之前开口时仍带了几分忐忑与试探,对方如果不肯承认他也没办法。 简乐阳玩味地看着这谢文意,后者被看得一阵紧张,这哥儿与他以往接蝕过的都大不相同难怪夜里会发现不了他是个哥儿,只因为这神态这动作,与男人无异。 “你越是如此说,我越不敢收留你们主仆三人,因为收留了你们,便代表了麻烦,想必谢公子身份不简单,宁愿不回去也要留下,是因为回不得?” “我……”谢文意咬了咬嘴唇,“我可以将自己这张脸遮起来。 简乐阳噗哧一乐:“难道也学我戴张面具?你不觉得一人戴还罢了,两人戴了便显得多余了吗?或者说哪天被人当成我找来寻仇,谢公子自信能够抵挡得了?“简乐阳看看这哥儿身形与他相差并不是很大,难保不会被人当成是他,这不是找活路而是自寻死路吧。 谢文意噎了一下:“不,我是说我将自己的脸修饰一下。” 简乐阳描述的情景他听了也是害怕的,无法想像简乐阳凭一个哥儿领着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显然刚刚那赵二虎是知道简乐阳身份的,看他领简乐阳过来的时候,那处处以简乐阳为先的态度已经流露出来了。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不选择回去而是留在一个在你们眼中属于下九流的帮派里?” 简乐阳曲指叩了叩桌面,虽然面前这哥儿给他观感不错,但也不可能仅凭观感就将人留下来,因为这就意味着将后续的麻烦也带给了仓河帮,他凭什么替谢文意担下后面的麻烦?不是将脸遮起来就能万无一失的,没有足够的回报他为何要冒风险? “我……”谢文意脸红了一下,这问题还是没办法回避,深呼吸了几下,开口,“我说。” 简乐阳摆岀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谢文意脸上露岀一抹痛苦挣扎之色后,开口将他的情况说了出来,以及为何落到这等境地,简乐阳从始至终的神情就没变化过,这模样会让人误以为谢文意只是在讲述一桩平常之极的事情。 谢文意,不,原本叫范文意,不过离开那个家后他便改换为母姓,而这范家,竟是京城的官宦人家,也就是说,谢文意是被人从京城弄出来的,或者说自己从京城一路逃至此处,想想这里与京城的距离,那可不短。 谢文意是范父原配谢氏留下来的唯一孩子,连父姓都不愿意再认,可想而知这番遭遇有多狗血,事实也是如此,范父草根出身,依靠岳家的财力扶持一路青云,谢家则是经商之家,当范父高升之后谢家的家世便显得有点够看了,特别是谢氏进门后只生下了一个哥儿,无论是范家的老太太还是范父都很不满意,结果便是妾室抬进了门,谢家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原本说好了妾室生的孩子抱到谢氏膝下抚养,只是没想到谢家的生意突然一落干丈同,直至再无回天之力,谢母原本还有娘家的财力依靠,这下可好,失去依仗的谢氏很快失去原来的地位,虽然没有被休,但被范家老太太丢到偏僻的角落里,连同谢文意这个哥儿一起,在范家连下人都可以随意踩上一脚。 不久之后,谢文意的外公与舅舅先后失踪没了消息,备受打击的谢氏一病不起,最后丢下了谢文意一人留在范家,这时谢文意得到消息,他父亲和当家的妾室要将他送给别人当小,而那人又生性残忍,谢文意便不顾一切地逃了出来,想往南方寻找外公家人。 等逃出来才知这一切都是那妾室的阴谋,收买了他身边的婢女,一碗药就让他失去了知觉,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和丁妈妈祖孙俩被关在黑不透光的船舱里,之后便被带到了之前关押的木屋里,直到简乐阳将他们主仆三人救了出来 范父如今是四品的京官,据之前的孙二鬼交待,他是要将谢文意卖往南方的烟花之地,不想被简乐阳中途截胡了,虽然这些情况谢文意说出来有些难堪,但让简乐阳放心不少,那范家的手没那么长能伸到这儿,所以留下谢文意并不会带来太大的麻烦,即使有,他也能够解决,而这谢文意也不算没有用处。 简乐阳打量了一下谢文意,问:“我这仓河帮都是一帮粗汉子,你这样的样貌和身份混迹在他们中间,你就不担心会有什么后果?” “我信你。”谢文意原本还有些担心,在发现简乐阳身份后,这份担心便没了。 简乐阳笑了笑,起身说:“我不会养闲人,到了我手下肯定不能再当公子哥儿了,还有两日靠岸,这段时间你就好好考虑一下吧,到那时还是不改变主意的话,那我就给你安排活汁吧!” “谢谢。”谢文意诚恳道谢。 简乐阳摆摆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不远处的丁妈妈看见了,连忙带着孙儿过来,给简乐阳匆匆行了一礼便进屋关心地询问意哥儿,谢文意露出笑脸安抚丁妈妈:“妈妈放心,没事了,我们可以留下来了,到时找份活我们可以一起将小昌抚养长大。” 丁妈妈眼眶红了:“可是意哥儿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吗?也许我们往南方去找,能找到舅老爷他们。” “妈妈别说了,舅舅和外公他们现在生死不明,我们要往哪里去寻找?我们还是先有个安身之处好好活下来,如果舅舅他们回来了,会有消息传出来的,那时再去找舅舅他们不迟。” 谢文意劝道,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和外公他们一起生活,可天下之大,凭他们三人之力从何寻起,现在仓河帮肯收留他们已经是万幸了。 简乐阳出来后便将这情况告诉了赵二虎,如果谢文意不改变主意的话,到时由赵二虎将人安排下来,他也要看看谢文意自己的改变和决心,赵二虎当然不会有反对意见。 回去后简乐阳也将谢文意主仆三人情况跟爹娘说了,简爹叹气,简娘十分同情这哥儿的遭遇,如果可以倒是想接过来,只是知道阳哥儿有阳哥儿的安排,她不能胡乱插手。 李铭三人不知这状况,他们在云阳县码头与简爹道别,相约日后再聚,便带着喜意下船而去。 船再往前行便到了仓河镇码头,简爹下了船没往永安村赶,先要去新丹县县衙改换身份文碟,简爹作为禀生每月有银子和禀米可领,此外,秀才身份见官不跪,秀才名下有三十亩地不用交税,还可以免除一个名额的徭役,这最后一项对简家来说比银子和免税来得更重要,眼看简文远长大达到征役的年龄,其他徭役可以用银子来替代,可如果边境打仗的话,很可能连银子也不听使唤了。 如今这大兴朝的局势简乐阳并不看好,一旦打起仗来,家里不论他爹还是文远,上了战场可都发挥了不少多大作用,所以这秀才身份就很重要了。 他们因为耽搁了两日才离开府城的,所以这喜报已传到了县里与镇上,码头上早有人等着了,不仅是镇上的,还有特意从永安村赶来的,抢着第一时间给简爹道喜。 当县衙的衙役前去永安村报喜的时候,除了田里正稍稍有心理准备,其他人都惊呆了,就是田里正也没想到简爹不中则已,一中就是头名案首,简直是太惊喜了,这不早早等在了码头上。 第77章 双喜临门 简爹带文远去县里,简娘与简乐阳随里正回村。 田里正亲自赶了马车,路上眉飞色舞地向简娘与简乐阳描述当日的情景,当衙役来报喜的时候,田里正第一个反应过来,村里就只有简爹一人去参加院试的,乡试还没开始呢,所以这喜报只会是简爹的。 简老爷子仗着是秀才爹也出来接待衙役,询问他们因何而来,等到衙役将来意说明后,简老爷子当场就傻掉了,还是田里正反应快,忙叫媳妇取了些碎银子,绝不能让报喜的衙役空手人回去的。 有些人以为简老爷子是太过惊喜以至失了反应,就算原来再偏重简老三,可现在简老二高中案首,破除了霉运,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不当一回事了吧,可田里正却觉得不像那么回事。 “阳哥儿,你说你爷爷是怎么回事?这两日一直闭门不出,可不像是高兴坏了的样子,反……里正虽然觉得不应该背后说人闲话,可始终觉得老爷子的态度不对劲,像是不乐意简老二去参加科考的样子。 简乐阳勾起了嘴角,那老家伙当然会不高兴了,怎能容得压得死死的人不受他压制了:“大概这个结果对我爷爷来说太出乎意料了吧,总需要一些时间接受消化吧!” 田里正摇摇头,只能接受这个说法,否则他心里的猜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别人家可巴不得自家出个秀才。 简娘也问了些情况,最后给了田里正一包碎银子,田里正也没多要,就取了自家花出去的,两家人也因为这件事关系更近了,简娘笑着说回去后将给简爹庆祝的事和给新房暖房的事一起办了,这叫双喜临门。 两人回去当然受到村民的热情欢迎,纷纷向简娘道喜,简娘一个杀猪匠的女儿,如今居然翻身成了秀才娘子了,又有简乐阳这样能干的哥儿,整个永安村,有哪个女人媳妇有简娘这样的好运气的,大家都催促赶紧搬家,他们也好去新家参观参观。 简娘和简乐阳回到家就准备搬家的事宜,而简家大屋里的气氛可与这边迥然不同。 简荷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二叔居然会偷偷去府城参加院试,而且让他考中了,还是案首,回到房里恨恨地撕碎了一件旧衣裳,觉得老天如此不公,为何要偏帮那样一个怪胎,虽说她二叔三叔都是秀才了,可哪有亲爹是秀才的好,再说那二叔有将她当侄女看吗?所以除了让她名声好听一些,实质性的好处半点没有,全都是简乐阳那个怪胎的,所以还不如没有。 “这个孽子!竟敢偷偷跑去赶考,……” 晚上,本该睡下的老太太却气得在屋里团团转,如果现在简爹在她面前的话,估计会被她拿起扫把劈头盖脸地狠揍一顿,“真是反了天了,不行,等他回来了非得叫他过来磕头认错,给我们发誓不准再去考了,再考就把他的腿打断!” 老太太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觉得自己对那个孽子还是太心慈手软了,要是早点将他腿打断哪里会有如今的状况发生。 老爷子同样没有睡觉,坐在一边抽闷烟,锅头里的火星一闪一闪的,听到老太太这话手一顿,火星也不闪了:“你的意思是……” 老太太跑到他身边坐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主意好?原本我就觉得这几年那孽子没那么老实了,都是做给我们看的,要是让他翅膀长硬了,以后会不会影响老三?要是……知道了,有我们一家好果子吃?” 老太太脸上闪过狠厉之色,老爷子敲了敲烟杆,心里也很意动,原来那样压制老二,竟然还能靠自己本事通过县试拿了案首,那时他就知道,老二在读书上的天分不是老三能比的,如果当真是他亲儿子,他恨不得将人供起来,只可惜他不是。消停了这些年,他以为这孽子已经打消赶考的念头了,可这一次却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跑去了,是不是他觉察到什么了?还是那个怪胎发现了什么? 以前他确实太心慈手软了,那件事绝不能走漏分毫,老爷子也狠下心肠:“要做就做得干净利落点,不能让别人发觉什么,这样,你听我…… 老爷子叫老太太附耳过来,这外面黑灯瞎火的,老爷子仍如此谨慎,可他不知道,这屋顶上面站了个人影,里面的人正商量着要如何断送他爹的前程,叫简乐阳如何能高兴得起来,他爹通过院试,在他想来这两个老的绝不会高兴,不知要生出怎样的念头来对付他爹,果然,就不能对他们抱太高的期望。 看屋里的油灯终于灭了,简乐阳这才悄然离去,到家时简娘还没睡,阳哥儿常常半夜出去半夜回,简娘已经习以为常了:“你又去码头上了?” “不是,我去大屋那边转了一圈。”简乐阳决定先将真相告诉他娘。 简娘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走过来,诧异道:“你去那边干什么?阳哥儿,看你这脸色,有什么不对?” 简乐阳将他娘扶到椅子上坐下:“娘,你觉得那边的人会高兴我爹考中秀才吗?娘,你就不觉得那边对我们一家的态度太过奇怪了吗?我爹真是简家的儿子吗?” 简娘听得心惊肉跳,有种终于要知道真相的感觉:“阳哥儿你跟娘说实话吧,娘什么都受得住,就怕你爹他…….” “所以我才要提前跟娘通个气,我爹他本该不姓简,而是被人送到他们手上的,跟我爹一起的还有一笔银子,老爷子老太太就用这笔银子买地买房,却按在了三叔头上,我爹屡次无法参加考试,也不真是霉运所致,而是人为陷害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能让我爹出头,一辈子待在这山村里,我刚从那边回来,听到那边正商量要让我爹致残,乖乖留在这永安村里。” 简娘倒抽了口冷气,抽得牙疼,同时火冒三丈,怒道:“他们]敢!”转身就想找柴刀,去大屋那边劈了两个老混蛋。 “娘你稍安勿躁,既然我都知道了,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断了我爹的前程?”简乐阳拦住他娘。 “对,肯定不能啊,可那两个老东西实在可恨,我完全没想到竟是他们在后面作鬼,让你爹当真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才要放弃科举,要是早知道……″简娘恨自己,没早点发现事情真相,对阳哥儿查出来的情况,她一点没怀疑,其实早有征兆,可生为人子,谁会好好地去怀疑爹不是爹,娘不是娘,而且爹娘还要害儿子的? 简娘气得眼睛都红了,简乐阳走过去圈住他娘的肩,安抚地拍拍她的背,简娘好一会儿才稍微平静下来:“你爹要知道了该多伤心啊,阳哥儿你有没有查到你爹的身世?” 简乐阳也是清楚这情况,所以才会在怀疑的时候没跟他爹说什么,而是先暗地里调查,只是没想到就因为他爹考中了秀才,那家子竟然要对爹下手,那他怎能让爹再被蒙在鼓里受那一家子迫害? 其实爹伤心归伤心,但也能因此解了爹心里的困惑,为何同样是儿子,就爹他被如此狠 心对待,爹知道了心里也会释然,不再对那一家子抱有期望。爹的身世我打听到点情况,爹原本应该是京城人士,不过隔得远,又过去了那么久,不时短时间内能查清楚的,上回救了贺云章,托他调查了一户人家,暂时还没有结果。 简娘又是伤心,她相公那么好的人,却没有亲缘,能三十多年都没出现相认,可见这所谓的亲人也是狠心肠的。 “娘,爹有娘还有我跟文远啊,我们才是一家子。” “对,我们不稀罕那些人,你爹有我们就够了,你爹会想通的。”简娘对那边的真正亲人也没好感,就算一时被蒙蔽了,能三十多年都没发现? 第二日简娘身上便不见了伤心难过之色,而是充满了斗志,仿佛下一刻就要上战场似的,别人不让他们家好过,他们家偏要过得无比风光,让背后的小人气死最好! 村里许多人家主动过来帮忙简娘和简乐阳搬家,简娘也眉开眼笑地撒了不少铜板,就从村里人手上买菜,准备大摆流水席,就是要做得风风光光的,简乐阳乐得他娘如此振奋,所以去了趟山里逮了头大野猪和好些零碎的野味出来,又从邻村请了掌勺的大厨,就在新房院子里热热闹闹地忙开了。 新房门打开,村里人终于可以进来一看了,虽说亲眼看着这房子盖起来的,可进来看了后仍觉得这房子盖得又大又好,是永安村最好的房子了,整个房子分成了三个小院子挨在一起,正中间的当然是简爹简娘住的,边上两个小院子就是简乐阳和简文远的,两个孩子不偏不倚,里面的家俱也摆上了,前院还留下了专门的地方给简爹当夫子教学生,比原来的地方宽敞明亮得多,看得那些有孩子送过来读书的人家喜得合不拢嘴。 现在村里还看不出来,等冬天来了他们便知道,三个院子里的卧室和书房,都修建了地龙等柴火烧起来,这屋子里会比烧炕还要暖和。 “来了!简夫子回来了!简夫子坐马车回来的!”有孩子欢快地跑过来告诉大家,正和大家一起洗菜的简娘,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擦干净手,叫上简乐阳迫不及待地走出去! 刚出门,就看到前面过来的马车,马车停了下来,先钻出一人跳了下来,往简娘这边奔来。 “娘,哥,我们回来了,外公也在后面,我们路过镇上时接外公一起回来的。” “回来就好,你爹呢?”简娘喜极而泣,正说着,就看到简爹也从车厢里走了出来,不过身边还有一人,赶车的车夫也是个精壮的汉子,简乐阳一眼便认出来了,不正是贺云章身边的随从么,果然和简爹一起出来的人正是贺云章。 再后面则是跟着的牛车,牛车上的赵外公与华大夫也笑着与村里人打招呼,赵外公也不停地接受村里人的恭喜,得了个秀才女婿。 “呀,那是谁?”简娘跟她爹打过招呼后,看向相公身边的俊俏男子,看得她眼睛一亮。 “娘,那是县太爷,娘你可叫出来啊,贺大哥说不要说出他身份的。”简文远趴在他娘耳边悄悄说。 简乐阳黑线,贺云章一个堂堂县令跑这儿来干什么?还隐瞒了身份出来?不过一天的工夫,他弟居然就叫上贺大哥了,看他爹跟贺云章相处的情形也有几分随意,可见这人挺得他爹的意的。 村民们纷纷向简爹道喜,简爹也一一回礼,好不容易带着贺云章来到这边,笑着对娘子家人说:“刚进村就听他们说今天搬家,所以直接往这边来了,今天搬,正好,对了,这位是贺少爷,贺少爷里面请,岳父,华大夫,你们也里面请。” “简秀才,里面请。”贺云章风度翩翩,谦谦君子模样,让人群里的姑娘小媳妇看得都脸红了,抓住简文远向他打听这位是哪里来的少爷,简文远答应过的,哪能说实话,只说是他爹认识的贺少爷。 将贺云章请进去坐下,简爹出来问:“爹娘他们来了没?请了吗?” 简娘脸上的喜意滞了滞,但很快恢复过来:“我这就亲自去请二老过来,相公你先招呼客人。爹你先陪华大夫说话。” 赵外公朝闺女挥挥手,他带华大夫自己在新房里到处转转,不用人招呼。 “也好,有劳娘子了。”简爹握了下简娘的手,因为他清楚娘子不愿意和那边往来,这是为了他才会亲自跑一趟。 “没事,文远,跟娘一起去。” “好咧。”简文远蹦蹦跳跳地岀来了。 简娘带着文远出去,路上碰了人被问干什么去,就回说去请二老过来,村里人听了谁不说简夫子孝顺,简家二老待简夫子的态度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呢,不知谁说了声那日的喜钱都是田里正给的,仿佛简家二老并没有将银子还回去,大家心里又嘀咕起来,这到底是高兴坏了还是其他什么情况? 今日这样的喜事,可简家大屋的门却紧闭着,简娘心里唾弃了一番,却依旧堆着笑容上前敲门,她如今明白,这就是要做给别人看的。 第78章 县太爷 没过多久,简娘和简文远就回来了,身后跟着老爷子和简老大,村人问起来,老爷子解释说老太太夜里受了点凉,这不白天起不了床了,所以在家养着呢。 简老大则是一大早就赶回来的,他在镇上听别人说简老二院试得了案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紧接着就是狂喜,案首好啊,秀才好啊,他有两个秀才弟弟在后面撑腰,这仓河镇和新丹县哪里去不得,碰上什么事,简老二还能不管他这个大哥? 所以大屋那一家子最高兴的就数这简老大,小王氏虽然不忿简乐阳一家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简娘这个被她瞧不起的弟妹居然翻身成了秀才娘子,可知道简乐阳家办喜事请客吃饭,哪里在家坐得下去,也想跟简娘一起过来显摆显摆她这个大嫂的威风,却被老太太借口头疼留下,让她和简荷花在床边侍候着。 简爹又去亲自请了村里一些德高望重辈份高的人,因而简家新屋里更加热闹了,简老爷子到来后,板着脸对简爹告诫了一通,望他戒骄戒躁,不可恣意行事,然后便与其他村老交流去了,听到他们的恭维心中飘飘然,可一想到这其中大半部分是因为简老二,这心里又阵阵呕气。 不多时,又有马车来到简家新院子前面,这是简爹中了案首后得到消息的人家赶来祝贺,这一阵仗好一会儿都没有停止,有别的村子里同样拥有秀才身份的,亲自来祝贺或是让人送上贺礼,有永安村周围的富户,还有从仓河镇赶来的商户和富裕人家,特别是有人打听到简爹同时还是永安村的夫子,便想问问简爹还收不收学生了,他们想将自家的孩子送进学堂里来。 这童生和秀才的身份大不一样了,童生开的学堂对他们没有丁点吸引力,秀才和秀才之间也有着很大的区别,名次排在后面的人能和这案首相提并论?当然不能啊,所以这前后一个月的时间,简爹的身份地位来了个大翻身。 不知谁提起了上回院试的少年秀才杜泽,同时也是简爹当初为简乐阳挑选的未来夫婿,以前提起来谁不赞一声,夸他少年有为,可现在却觉得这少年秀才有些眼瞎啊,当初简夫子教他读书成为童生后,这杜泽便觉得简夫子不堪为他师了,舍了简爹去了其他的学堂,当初没人觉得他的选择有错,可现在却觉得是莫大的讽刺。 “这样看来简夫子不是学问差,而是一直没有机会进考场一展身手,这一有了机会便高中案首,远不是那杜小秀才能相比的。杜小秀才能考中秀才,这其中想必还是简夫子给他打的基础扎实。”这样一想更要把孩子送到简夫子的学堂里来,只要简夫子能给他们家里教出一个秀才来,让他们干什么都乐意。 别人带了礼过来的,简爹推辞不了,不得已收了好几个学生。 不知这位少爷如何称呼?”等来人的心愿达成后,再看向旁边,一位俊秀少年端坐在一边,看上去贵气十足,心下不敢轻忽,便出言询问。 “在下姓贺。”贺云章微笑道,便是不冲着简乐阳,他的家人让他也十分喜欢,心地淳厚待人诚恳。 “贺少爷?我记得我们县新来的县令便是姓贺,听说也十分年少,莫不…… 经人一提醒,有远远见过贺云章一面的人这腿软了一下,面前端坐着的不正是贺县令贺大人,之前他们还觉得这少年太过目中无人,如此年少也不知道让一让,抖着声音说:“原来真的……大人!贺大人,恕小的无礼有眼不识泰山。”说着就要拜下去。 这一拜其他人也意识到他的身份了,实在没想到一县之令安静地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简夫子难得抽空与他说上几句话,又被他们]拽过去了,这要心眼小点的,还不得记着他们? 其他人也慌了,贺云章本就想安安静静地待上半日的,没想到这身份还是被人认出来了,忙虚礼相扶:“各位请起,今日贺某是以朋友身份来给简夫子道贺的,所以今日这里没有贺大人,只有贺少爷。” “是,我们听贺大人的,那就以贺少爷相称吧。”众人嘴里忙应道,心里却暗暗将简夫子再抬高一级,他哪里有霉运了,这运气太好了,别人都攀不上的贺大人,竟然会亲自来到他家里给他祝贺,这以后要待简夫子再亲厚几分。 可这消息仍传出去了,正与村老交谈的简老爷子一听县太爷居然也在此处,一个激灵马上站了起来,他想起来了,老二给他介绍过一个年轻人,说姓贺,他当时并没太过在意,现在想来他就是老三提过的贺县令了,这老二果然跟他离了心,否则会不把他的真实身份相告? “爹,真的是县太爷?老二能让县太爷亲自上门?不会是假的吧?” “混账!县太爷也是你能胡乱编排的?快,快扶我去拜见县令大人,不,先将你二弟叫出来。”简老爷子哆嗦着要往外走。 其他村老包括田里正听了也是吓一跳,县太爷居然在这儿,想来想去只有与简爹同一辆马车回去的那位贺少爷吧,哎哟,这关系可真亲近啊,他们也起身跟了出去,父母官在此哪有不拜见之理。 简爹正在屋里陪贺云章以及其他远道而来的客人说话,就听到简老大在外面叫他,忙道了声扰出去看看,就看到老爷子和田里正以及村老他们,一个个都盯着他。 “老二,你真是糊涂,县太爷在此,你就这么敷衍了事?让人冲撞了县太爷怎么办?”老爷子上来就斥道。 简爹一愣,向旁边看去,简老大也露出一脸赞同之色,却有村老忙说:“简老头,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吗?” 这老头子才是糊涂了,贺县令跟简老二一起来的,可见这关系非常亲厚了,你要教训简老二回去教训l得了,免得县太爷听到了还以为他们对简老二也有意见呢! “简夫子,莫听你爹的,你帮我们问问县太爷,我们可否进去给县太爷磕个头。”村老们哪里不知简老头的偏心眼,现在简老二凭自己本事成了禀生,还要用原来的态度对待他? “对,老二啊我是你大哥,你得在县太爷面前替你大哥美言几句。”简老大乐滋滋地说,上回老三在县里见过县太爷后,被老爷子在家里拿出来吹过好几次了,现在他也有这机会了。 简爹无奈得很,只得说:“我先进替大家问问,如果.” “你尽管去替我们问吧,如果县太爷觉得麻烦,我们知道怎么做的。”村老很通情达理。 “那好,爹,你们稍等。”简爹转身进了屋,屋里的人都听到外面的动静和对话了,原来外面是简夫子的家人。 “贺少爷,不,贺大人,这可如何是好?”简爹没想到会有人认得贺云章,将他身份曝露出来。 贺云章起身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与简夫子无关,外面的老人家都是我治下的长者,我焉有不见之理,让他们在外久站,这样吧,简夫子,请你转告村老,这头就不用磕了,我正好想听听下面百姓的情况,请他们进来陪我说说话。” “那我们先告辞,不打扰贺大人与村老们相谈。”其他人立即有眼力地起身出去,这位县太爷虽然年纪小,但做事却有分寸得很,仅这一番话就能获得极大的口碑了。 “那有劳各位了。” 互相客气了一番,这些人从屋里走了出去,待村老们也很热情,没一会儿简爹走了出去,将加云章的话如实转达给简老爷子和其他村老,村老们顿时露出感激无比的神色,县太爷如此待他们,他们有莫大的荣光:“简夫子放心,既然是县太爷吩咐下来的,我们定当听从,简夫子你领我们进去吧。” “好,爹请,大家请。“简爹将人带进去,简老大也想跟进去,不过被村老拦下了,简老爷子想想简爹刚才的话,也叫简老大留下来,没听县太爷发话是要跟村老们相谈吗? 简老大气得跺脚,要不是县太爷在里面,他都要揪住简老二的领子,问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不让他见县太爷,生怕他在县太爷面前得了势? 简娘在外面见到如此阵仗担心不已,问一旁的简乐阳:“阳哥儿,你爹……会有事吧?” “娘放心,我看贺少爷处理得很好,这一趟在咱们永安村绝不会有人说县太爷一个不好的。” 简乐阳一直留心这边情况的,看贺云章如此处理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不,那些村老和里正进去后,贺云章身边的随从便出来站在了门口,这便杜绝了其他人想闯入,也是正式将身份亮出来了,不是之前随便哪个人都可以进去的。 没看简老大一见这人板着面孔站在门口,立即吓得缩了回去,不敢再往里探头探脑的了。 “娘,等下贺少爷没离开的话,给他单独摆一席,就摆在文远的院子里吧。”简乐阳提醒道。 “好,娘这就去安排,阳哥儿你跟文远留心着点。”简娘急勿匆去安排了。 简乐阳站在外面听了会儿,这么远的距离放在别人身上听不清,他却能听到里面谈话的声音,贺云章正温和地问村老今年村子里的庄稼情况,旱情对庄稼的影响,还要宴席结束后让村老带他去地头里走走,村老差点感激涕零,而简老爷子的声音里就透着点郁闷了,几次想岔开话题也无法实现。 简乐阳笑了笑,虽然贺云章年轻,却是个挺称职的县太爷,相对他这年纪挺难得的。 院子里的村民也拘谨多了,特别是管着自家在院子里撒野的孩子,可别闹腾得太欢冲撞了县太爷,要玩到外面玩去,同时到简娘面前说好话的人更多了,手下也更加勤快。 中午贺云章果然没提前离开,简娘便按阳哥儿所说的,在简文远的院子里摆了两席,将最好的餐具摆了上去,贺云章谢过简娘,又冲站在不远处的简乐阳微笑点点头,然后请里正和村老同他一起入席,又让前来祝贺的另两位秀才以及富户商户在另一桌坐下,这样他们在里面便不受外面影吶和打扰,受邀的人十分感谢县太爷以及简爹,他们这回算是沾了简爹的光了。 简乐阳也知道贺云章如此做法,不仅仅是要竖立一个好县太爷的形象,还有大半原因是给简爹和他们家撑腰的,这是要告诉别人,简乐阳一家和县太爷关系菲浅,交好简家自然有好处得罪了简家就要想想能不能承受得了后果了! 看简爹将简文远一个半大孩子也带进去了,简老大在外面气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他根本不能拿简老二怎样,还得堆起笑脸替简娘招呼客人,摆出主人的姿态来,他总不能白来一趟得让外人误以为他和简老二亲近,他是简老二的兄长,以后在那些商户富户面前也有几分颜面。 他这做态让村里一些婶子看得呸了一口,这简老大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往日什么时候对简老二一家殷勤过。 这顿宴席吃得大家都身心愉悦,席后,贺云章稍作休息便和村老们去地头上转了转,简爹作陪,简乐阳也不远不近地跟着,没人觉得奇怪,阳哥儿这样跟着是为了保护县太爷吧,村里就阳哥儿身手最好了。 所以下午简乐阳亲自送贺云章走的时候也没人觉得意外,看县太爷就带了一个随从过来,这路上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办? 他们平时也不将简乐阳当普通哥儿来对待了,因而村老们不仅不意外,还殷勤地向县太爷推荐简乐阳:“有阳哥儿跟着,这一路上县太爷尽管放心,就算来上十个汉子,也未必是阳哥儿的对手,这不今天席上吃的野味,那都是阳哥儿一人一大早进山打来的。” 第79章 揭开 贺六一边赶着马车一边竖起耳朵听主子跟那哥儿儿交谈什么,主子对这个哥儿也太上心了,还有这哥儿的身份也是让人一言难尽。跟着主子去那个小庄子里,贺六又岂会不知,这个阳哥儿就是仓河帮的那个乐老大啊,主子居然跟仓河帮的老大相谈甚欢。 简乐阳先谢过贺云章亲自过来给简家撑腰,贺云章笑了笑:“要说谢也得我来谢你,你让张大哥他们送来的人我已经关押起来了,云阳县那边我会派人交涉。” 贺云章没想到阳哥儿给简夫子送考,居然随手灭了一帮水匪,那帮水匪官府也出面对付过,可那帮人滑不溜手,等官兵赶到时他们早跑没影了,其实贺云章也猜得出来,必定是官府里有人与水匪勾结在一起及时通风报信,才导致次次失利,又因为不在他地盘上,他真没办法去管,但现在水匪头目送到他手上就不一样了。 “互惠互利罢了,我要的好处我已经拿了,这趟买卖不亏本。” 贺云章听得莞尔一笑,贺六更是听得抽搐嘴角,有没有点哥儿形?比汉子还粗鲁。 “阳哥儿,虽然京城那边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可昨日我见过简夫子后就可以肯定阳哥儿你所料的事不差,“贺云章看简乐阳挑了挑眉,继续说,“如果简夫子与南平伯站在一起,我相信旦凡看到的人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么说我爹他生得和南平伯很像?”简乐阳嗤了一声。 “有四五分相似,若不放在一处,也许不会心存怀疑,因为南平伯与简夫子的气质相差不小,任谁看了这二人都觉得他们不是同一类型的人,但我知道阳哥儿你的用意,所以我敢肯定,简夫子的身世确实有异。阳哥儿,你想怎么做?” 简乐阳笑了笑,说了一个字:“等。” “等?”贺云章不解地问。 “是啊,等,等着对方自己跳出来,总不能我爹自己跑上门,说他是南平伯的亲儿子?我们不稀罕这什么南平伯府,但做下这些事的人总该付出代价。”简乐阳眼里闪过冷意,他爹过去这些年根本就不是遭了霉运,而是运气好一直活下来了,那就该欠债的还债,天经地义。 贺云章叹了口气:“阳哥儿说得也对,倘若冒然行动,说不得要打草惊蛇。” 简乐阳将贺云章送回新丹县才独自返回,贺六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家少爷看着简乐阳离去,貌似还十分不舍,总感觉不那么对劲,好像颠了个倒,不应该是哥儿对自家少爷不舍?不应该是自家少爷将哥儿送至家门口吗?为何到了简乐阳这儿就反过来了? 贺云章看简乐阳毫不留恋地离去了,直到看不到身影才转回身,催促贺六赶车。 贺六一边赶车一边小心看着自家少爷的神情,试探地问:“少爷,你说这样的简公子以后什么人才敢娶回去?简公子一看就是在外面当家作主的吧?” 贺云章笑睨了贺六一眼:“就算有人想娶,阳哥儿也未必乐意嫁,阳哥儿在外冲锋陷阵不好吗?” 贺六暗叫糟糕,自家少爷不仅不以为异,反而为荣了:“那将来谁主内?” 贺云章顿了顿,然后板着面孔说:“管理好内政也不是件易事。”比如这回,那起水匪事件的后续事宜不少,贺云章一定会帮着阳哥儿将后面的屁股擦干净的,保证牵扯不到阳哥儿头上。 贺六瞪起了牛眼,快不认识自家少爷了,少爷这般心思,简乐阳知不知道?还有老主子知不知道?老主子会哭的 简乐阳没直接回村里,而是去了庄子上,那谢家哥丿儿主仆三人目前正安排在此处。 简乐阳看到额头绑着布的谢文意诧异了一下,那布条上有血丝渗出,略一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这是将眉心间的红痣给挖掉了,等伤口愈合后,那里会留下一个丑陋的疤痕。 “你不后悔?”这颗红痣一去,十分的容貌会变成七八分,甚至只有六七分。 “不悔!”谢文意摸摸伤口却没有半分悔意,“多谢公子给我机会,让我自食其力,文意非常感激。” 简乐阳早先就看岀这谢文意被他母亲谢氏教养得很好,通文识字那是不在话下,丘谭一直身兼数职,早想找人给他分担一下,所以当初简乐阳就想到谢文意的安排,干脆将这个庄子交给他身边的丁妈妈打理,谢文意则留在这儿担当夫子教帮里的孩子识字记账,将来谢文意愿意走出来做事,那他更加欢迎了。 “那就好,倘若下面的人有何不敬之处,尽管开口说出来,仓河帮里的帮规你也知道,我容不得下面的人混水摸鱼阳奉阴违,我不需要表面上的和气一团,你明白吗?”简乐阳声明道。 谢文意带着微微的动容道:“多谢公子,文意明白。” 不远处,丁妈妈带着她孙儿丁昌也给简乐阳行了个礼,等简乐阳离开后,丁妈妈忙走过来说:“意哥儿,我们真的遇上好人了,就是意哥儿你……丁妈妈心疼意哥儿受的苦。 谢文意却笑了起来:“妈妈别哭,摆脱了这个,我觉得浑身轻松,一点不觉得苦,老天待我不算薄,能让我遇上公子这样的人物,比起他,我差得远了。” 就算仍留在京城,这些年他听过许多事,京城里的那些哥儿,有多少人是过得快乐的?未嫁人前再出色,嫁人后也渐渐失去了声音。 “好,妈妈不说了,只要意哥儿高兴,妈妈就高兴,意哥儿说得对,妈妈也是到了这儿才难得睡个安稳觉,小昌也有了玩伴,比在京城里开心。”丁妈妈抹抹眼泪,她是谢氏身边的老人,谢氏不被重视,死后她在范家日子更加难过,就连孙儿也经常被欺负,现在待在这个庄子上孙儿多了许多笑脸。 简乐阳取走了当日剿水匪的收获账册,光是金银加起来就有五六干两银子,比起之前的黄老大那些身家还丰厚,果然做水匪容易发家致富,钱财来得太轻松,不仅仅是这些金银,还有从人身上扒下来的饰物,过路货船上的货物,有布匹,有器具还有药材粮食以及茶叶等等,有些货物堆放在那里宁可霉烂了也不拿出来使用,这就剔除了一批,剩下的就让简乐阳入了仓河帮的库,没必要拿出去换银子,仓河帮內部的消耗就不小。 当然简乐阳这个老大拿走了几匹布以及几包尚算新鲜的茶叶,等他回到家时,客人已经散去,只留下赵婶等人帮简娘打扫院子。 “爹和文远呢?”简乐阳见两人不在家。 简娘担心道:“被你爷爷叫走了,文远不放心跟着一起过去了。” 这放在以前,简娘虽然觉得老爷子偏心,但应该也不会害相公,说到底那也是他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可现在知道了相公身世有异却不敢再如此肯定了,想提醒相公一声也做不到,因为相公今天才回来,还没来得及跟他多说什么。 “阳哥儿回来了,来,过来陪外公说说话,你爹那儿,也就你娘瞎操心,青天白日的,那老东西敢做什么?要我说,不过是想法子折腾你爹罢了,这回就看你爹是不是那么孝顺了。”赵外公话里带着讥讽意味。 简乐阳安慰简娘:“娘,外公说得对,那边估计是要跟咱爹提什么事,那也得看咱爹是不是答应,娘要对爹有点信心。” 华大夫也坐在一旁喝茶,笑眯眯地看着简乐阳,听着赵外公抱怨简夫子,简乐阳走过来,自己倒了杯茶,不是太担心简爹情况,他爹以前是孝顺,可也不是愚孝。 简乐阳一边跟外公及华大夫说话,一边观察着两人神色,他不知道外公和华大夫是不是对简爹的身世知晓。 没一会儿,简爹和简文远一前一后回来了,简文远走在后面垂着小脑袋,等听到他哥的声音时顿时恢复了精神,小跑着过来了:“哥,你回来了,你把贺大哥送回去了?” 简乐阳伸手弹弹跑到他面前弟弟的脑门,不过昨天才见面,这就叫上贺大哥了。 “老家伙叫你爹过去干什么的?”赵外公把外孙拎到自己面前沉声问。 简文远又沮丧起一张小脸,简爹无奈地笑笑,还没离开的赵婶等人也好奇地看向简爹。简文远张口要说,被简爹摆摆手阻拦住,开口道:“岳父,爹他老人家希望我全心扶持三弟科考,三弟比我年轻,比我更有前程,将来三弟也会提携我们一家。” “呸!”赵外公一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说辞,可还是忍不住骂道,“那个老王八蛋,简老三有本事让他自己去考啊,还要拦住其他儿子的前程,感情就简老三是他亲生的,你不是他亲儿子是吧,所以就使劲的糟贱?〃 “岳父……”简爹忙劝慰。 “叫什么叫,我说的就是你,你是不是真要听那老东西的胡说八道,不顾你媳妇孩子,相信简老三那个自私冷血的东西?”赵外公怒声打断简爹的话。 简爹哭笑不得,赵婶她们听得痛快之极,不过那些话赵外公能骂得,简爹一家子却说不得的。 简乐阳一家子好不容易将赵外公劝回屋里,赵婶等人带了些中午剩下的肉菜回去了,这一走,想必会把简老爷子说的话给传出去,就不知道那些村老听了是何感想。 赵外公狠骂了一通,回屋后反倒淡定得很,华大夫作壁上观。 “岳父,小婿并没有答应下来。”简爹这才开口说出真相。 “对啊外公,你错怪我爹了,我爹才没有答应爷爷的话,爹说他没多大的能耐帮扶三叔,也说不需要三叔的提携,以后不能出头就会在村里教一辈子的书,就这样,还被爷奶大骂了顿。”简文远替他爹正名。 赵外公用鼻腔哼哼两声,算是暂且饶过简爹了,简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面对岳父比面对他爹紧张多了,跟爹据理力争也没这般情形。 “相公,“现在关起门来,就剩一家子,有些话便能开口说了,简娘犹豫地看向简爹,“你.娘子要说什么?”看娘子吞吞吐吐却不说出来,这不符合娘子的性子,简爹催问道。 简娘眼睛瞟向简乐阳,这要说吗?相公能经受住打击吗? “爹啊,娘是想说,爹你会不会不是简家的亲儿子,所以才这么一味地压着你出头,爹你考出头不一样为简家光宗耀祖?”简乐阳替他娘说出来。 赵外公和华大夫互视了一眼。 简爹怔了怔,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简乐阳和简娘面面相觑,莫非简爹早知道了些什么? 简文远瞪着他哥,哥是不是知道什么,要说家里最信赖的人,非他哥莫属。 简爹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看看家人担忧的脸色,问:“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爹曾无意中听到阳哥儿你爷奶说过的一些话,心里隐约猜到我可能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可不管怎么说,他们将我养大。” 他知道求证是求证不了的,所以当初无论对他如何,他都没有反抗,而是默默地忍受下来。 只有在危及到他娘子与孩子的时候才没有一味地顺从下去。 “爹,就因为这份养育之恩,所以如果爷他逼迫爹不得再科考,这一生不得离开永安村,爹要如何?”简乐阳问。 这要求过于无礼,爹不会答应的,养育之恩有其他的报答方式。简爹不会答应的,今日便没有在老爷子面前松口。 “爹不答应,如果爷用其他的方法断了爹你的科考之路呢?”简乐阳继续问。 简爹心里一惊:“你爷爷他要怎么做?” “比如雇人弄断爹你的腿,让人以为是一场意外,或者刮花爹你的脸,又或者折了手。”要让一个人参加不了科举做不了官,其实途径挺多的。 “你爷爷他……”简爹大惊。 “爹想说爷爷不会这么做?可如果爹不肯答应爷爷的话,为了三叔的前程,爹你猜得出爷爷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吗?那边家里有什么比得过三叔的前程还重要?”简乐阳直指关键,不让简爹逃避。 简爹恍神,不知要如何回答阳哥儿的问题,简娘看得不忍:“阳哥儿,让你爹好好想想,你爹会想通的。” 赵外公怒哼了一声,到现在还要逃避?:“阳哥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直接跟外公说,让你爹好好认清那家人的真面目才是,别到最后连累了你跟文远。” 简爹苦笑,拍拍娘子的手:“岳父,我没有怀疑阳哥儿的话,只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阳哥儿的话没错,我一向知道他爷爷最看重的是什么,那就是三弟的前程,莫说是牺牲我一人哪怕是要了我爹的性命,只怕也不会犹豫几分。” 只是知道归知道,当真知道他爹为了老三的前程要毁了他时,他还是阵阵发颤,骨子里冒出股股寒气,他自问除了在娘子与孩子的事情上,其他从未忤逆过二老,分家时那样的情况,就因为猜到自己可能的身世,他并没有多计较什么,只当还了二老的养育之恩,处处忍让。 “我爹……魔了。”除了如此,简爹不作他想。 “阳哥儿……”简爹抬头看向简乐阳。 简乐阳回屋取了封信,当初从钟县令书房里搜出截留下来的,递给他爹:“爹放心,有我在,不会让爷爷他伤害到爹毁了爹和文远的前程的。虽然爹说二老有养育之恩,可爹并不欠他们多少,反而简家因为爹发了笔意外之财,不然爹真以为爷爷他有经商之能?糊弄一下外人顺便给三叔造势罢了。” 简爹手颤了颤,这方面的情况他以前想也不敢去想,可如此一来便也说得通了,为何他娘早就在村里子宣传他命里带衰,另一方面将三弟捧上了天,还有他的四次科考不成,这么看起……非霉运所致。 第80章 回门 华仁堂离不得人,所以华大夫很快便走了,赵外公也没留下,女婿的身世还得他自己消化,好在这女婿不算太死心眼,不然他宁可将闺女外孙一并带走了! 简乐阳送他们出村,华大夫捋须笑道:“阳哥儿是不是在想,我们早知道你爹的身世有异了?” “对。”简乐阳非常干脆地承认,“我还在想,外公你们是不是早知道我爹真正的身世了。” 赵外公挠头望天,他骗不来外孙,所以这问题还是由华老头来回答吧,华大夫瞪了眼赵外公,然后问道:“其实当年我给简家的老太太把过脉。” 简乐阳顿时了然:“莫非当时那胎有问题?” 华大夫点点头:“不错,虽然后来老太太没再来,但依我推算,那胎很难存活下来,而且依老太太生产的时间,应该是足月生产,但你爹却带着早产之症,早年身子骨偏弱,幸好这些年有阳哥儿你,你爹的身体才得以好转。” “至于你爹真正的身世,说来阳哥儿你也许无法相信,其实直至你出生,我们才有了猜测,只是久未踏足京城,无法真正确证,不过上回曲管事见了你,或许他那里有些答案,阳哥儿你若调查不便,可以去问问他。”华大夫指了个方向。 “好。”简乐阳回答得同样干脆,这种事情没什么可犹豫的,华大夫捋须笑,阳哥儿这样的性子极好。 简乐阳摸摸自己的脸,不仅他爹的脸有问题,与平南伯有几分相像,就是他这张也有问题啊,却不知像了哪一位,听华大夫的话只怕也不简单,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就将自己弄得紧张兮兮的干嘛,日子该怎样过还是怎样过。 赵外公挠头:“外公其实早劝你娘和你爹离那家子远一点了。” 简乐阳笑道:“外公,我没怪你,就是我自己查到了点东西,不也一直没告诉我爹,这次是因为那边想要算计我爹毁我爹前程,我这才提前说了出来。”原本计划是将所有事情调查清楚,再告诉他爹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就好,外公一直不喜欢那家人,当初要不是知道你爹的身世,也不会同意你娘嫁给他,又担心在你爹面前说多了,有挑拔离间的嫌疑,现在揭开来也好,省得再跟那边黏黏乎乎的牵扯不清。好了,阳哥儿回去吧,陪着点你爹,省得他自己胡思乱想。”赵外公嘴里一边说着嫌弃的话,可一边心里却又关心着这女婿。 简乐阳笑了,挥手跟两位长辈道别,看他们走远了,这才折身回去。 回去后简乐阳将华大夫当年的诊脉情况说了,简爹叹息一声,是他自己一直不肯相信真相不怪别人没说出来。 “爹你怎么想的?要去寻找真正的亲人吗?”简乐阳问道。 简爹将那封信又翻出来仔细看了一遍,想到自己几次赶考都与身世有关,最后一次差点陷身火海,想想那次还是娘子与岳父救了他,可就这样也连累了客栈里的其他客人,有人因他不幸丧命,想想这样的亲人,比简家二老更让他心寒齿冷。 “等将来有机会前往京城再说吧,阳哥儿,你爹我都三十多了,这所谓的亲人不要也罢,只怕幕后黑手不肯放过我们一家。”如果没有幕后黑手的处处阻挠与陷害算计,简爹觉得一家子待在永安村也不差,他自小苦日子过来的,没享受过什么荣华富贵,所以也不心生向往,但想到曾经的经历,担心对方不肯罢休,将来会对付他的孩子,所以认不认亲的事可能不是由他说了算的,将来即便他不想认,但为了孩子也会站出来的。 简乐阳听明白了他爹的意思,好在经过这些年的搓磨,加上心中已经有了底,感情消磨得差不多了,所以这次身世的揭开,对他爹并没有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 此后便如简乐阳所料,简爹并没有消沉多久,便投入了学堂的教学与自身的读书中,也会抽出一定的时间前往县学,为下一次的乡试作准备。只不过每一次出行的时候,不是简乐阳亲自跟着,就是让张孟派两个人暗中跟着,保护简爹的安全。 发觉简爹一次次地往县学跑,简老爷子的眼神越来越阴沉,因为他知道,简爹是不会放弃继续科考了,这个孽子。 张孟终于帮简乐阳找到了需要的人才,由赵二虎送了过来,如今赵二虎来到简家受到的待遇与以前大大不同了,简娘的热情让赵二虎有些受宠若惊的,这可是老大的亲爹亲娘。 简娘看着赵二虎带过来的人困惑道:“二虎你这……” 面前站着的明显是一家子,一对年纪不算轻的夫妻和两个孩子,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面黄肌瘦,如果换身破旧衣裳,跟逃难的人没两样,四人身上穿的衣裳倒干净整齐,简娘不知道的是,这是张孟特意让他们换上的,总不能一身破烂送过来。 “这是……不,是阳哥儿要的人,我只管送过来的。”赵二虎忙回答。 “娘,是我的意思,赵二虎,你说说他们的来历?会些什么?”简乐阳从后面走过来,打量了一下这一家四口,张孟挑的人不错,大人没有畏畏缩缩的,小的目光也清澈,看他们双手,都带着惯常做活的老茧,但又将指甲洗刷得非常干净。 “张哥说是南边过来的,原来给大户人家干活的,要是阳哥儿你不满意了让我再带走。” 一听要带走,四人立马给简乐阳与简娘跪下了,简娘这下慌了,她哪里习惯别人给她跪来跪去的,先将两个小的拉起来,再对两个大的说:“有话好好说,跪什么跪,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不讲究那一套。” 看到夫妻俩的哀求神色,简乐阳发话说:“那你们说说,以前是干什么的吧。” 夫妻俩立即起身,短短时间里他们就知道,这家里当家作主的是这位哥儿,他们能不能留下来,也要看这位哥儿的:“小的这就说,小的叫余有才,原来是一户人家的管事,“余有力没敢有任何隐瞒,将原来是哪户人家,那户人家因何而败落导致他们被发卖的情况都说了,余有力原来是负责果木山林的,比不得其他人机灵,又因为一家人不愿意分开,所以辗转落到了这边,恰巧人伢子觉得这人的条件跟张孟要买的人挺符合,这不就送到了张孟手上,“小的媳妇会做饭洗衣,种地也行,我这两个孩子一直给我打下手,也学了些东西。” 果木山林?简乐阳听到这些时就决定将人留下来了,问他爹:“爹你说呢?” 简爹出来问了几个问题,便同意将人留下来,又留赵二虎吃了顿饭。饭后,简爹与简乐阳就带着余有才去了后山,简娘给剩下的三人安排住处,就住在前院,新盖的房子房间足够。 关于这买下来的山要怎么利用,简乐阳在外作了调查,简爹也翻查了不少书籍,他查到曾有书中记载,前朝时期此处栽种了不少柿树,制作的柿饼通过姚江卖到不少地方去,只是战乱年代民不聊生,曾经的柿树也被毁了。 “阳哥儿你看呢?种柿树比种其他果树要有利处,柿子制成柿饼能存放的时间长久得多不比其他水果,过了成熟期运送不出去,就要烂在山里。”简爹不仅要考虑种出来,还得考虑种出来后能卖出去。 “余叔,你看呢?“简乐阳问余有才。 一声“余叔让余有才受宠若惊,忙说:“我觉得老爷考虑得很周全,小的恰好知道如何制作柿饼,这里的气候确实适合种植柿树,此外不妨再种植一些其他作物,据小的所知,桃、李、枣、栗,都适合这里种植,小的别无所长,自小就喜欢侍候果木,老爷和公子如果放心,小的定会让这座荒山变成果山的。” 简乐阳朝简爹点点头,简爹高兴道:“那好,这座山就交由你全权负责了,需要购买什么,你提前跟我们说一声。”简爹虽然想做些事情,但也知道除了教书,让他动手实践种这些却是不能了,所以还是将这些事情交给专门的人去做,他把好方向便好。 简乐阳同样差不多,虽然可能理论知识还比简爹丰富一点,可动手能力也好不了多少,比如他也打听这边的一些经济作物,就好比这柿子,可让他亲自种柿树,他懂得怎么种出好柿子来?这可不是动动嘴巴就能干好的,也没有现成的农作物技术指导之类的书籍让他购买,更没有技术指导员,所以他也没有大包大揽,房子盖好后,这山上只让人稍微整理了一下便没有再动,宁可等些时间寻到专业人员,再来收拾,现在看来,这时间等得还是值得的。 余有才大喜:“多谢老爷和公子信任,小的一定会竭尽所能。” “先回去休整两日再做不迟,不急于一时。”简爹说道,带头往山下走,余有才一副恨不得立马动手的架势,但也因为简爹的话更加感激,下山路上他说了些以往侍弄果木的经验,简乐阳听着听着,为所谓的接枝法不就是嫁接术吗?听余有才所说,这接枝法在花木里也有运用,看来他真是找着了位专业人才。 回来后,余有才朝媳妇和孩子轻点了下头,三人顿时露出安心之色,这代表他们可以安心留下来了。 夫妻俩的儿子,大的十八,小的十二,因为余有才曾经是果木管理的管事,所以后来攒了些银子后送小的识了些字,简乐阳就让这叫余桑的男孩给他弟弟当个书童了,将来他弟弟身边也少不得要个跑跑腿的人,这也让余有才夫妻更加感激不尽。 余有才媳妇姓黄,简娘便称她黄嫂,简乐阳和简文远称她黄婶,这是个手脚挺勤快的女人,当确定留下来后,便接过简娘手里的活,很快这院子里里外外的收拾起来,所以这家里的活就交给她了,山上就由余有才带着他长子余樟负责。 余有才很快放手干起来,一面雇人继续清理荒山,一面托主家打听外面哪里有购买树苗的地方,打听后亲自赶过去验看挑选,荒山上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引得永安村的村民也议论纷纷。 以前还会有些酸言酸语,可如今简爹成了禀生,说闲话的人便少了,更多人觉得简家果然要发达了,简家开的工钱又不低,所以抢着过来干活。 荒山上的热火朝天并没有影响到简爹的教学,每天早上有马车将几个新入学的小孩送过来,中午由余婶负责做他们的饭食,到了下晚再由马车过来接他们回去,余有才在了解了主家的情况也后尽量少拿俗务干扰简爹,简爹能考中举人后简家在当地会更有地位,他们当下人的也会水涨船高。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屋那边岀嫁的简婉从府城回门了,只是这回门的时间并没按平常礼数来走,用府城洪家的话来说,让新媳妇多些时间适应洪府的生活,而简家大屋没一点反对意见。 简婉回门了,简老太太终于又敞开大门,这段时间简爹成为案首的风光一直没见散去,可把老太太郁闷坏了,不过是个秀才而已,她女婿家可是大户人家,女婿的兄长那可是正经的官员,压也能压死那个孽子。 村民们也终于将关注力从简乐阳家稍稍挪开一下,转移到简家大屋这边,之前简老爷子对简爹所说的那番话也早在村子里传开了,为此专门ⅰ有村老去找简老爷子谈谈心,如果老爷子一直如同扶持简老三那样花银子供简老二,他们这些村老根本就不会来讨人嫌,可关键老爷子在简老二身上就没出多少力,凭什么让简老二放弃自己的前程去帮扶简老三? 就简老二家目前的境况根本不需要外人帮衬,简老爷子才是最不该毁了简老二前程的人这将简老爷子气得在床上爬不起来,在他看来是简爹故意散播出去的,简婉这个老闺女的门也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哥,小姑今天回门,你要去看吗?“简文远跑来问简乐阳,后面跟着余桑,简文远完全是将余桑当成和田小牛一样的玩伴,不过因为明年也要下水试一试县试,所以最近出去玩的时间不多了,花在读书上的时间更多。 “那就看看吧。”简乐阳可有可无道。 “好啊,快走,不然要来不及了。”简文远拉着他哥赶紧出门,“小桑你快跟上。 “好的,小少爷。”余桑应道。 三人来到路口时,洪家的人刚进村子,这阵仗让村里围观的人惊羨不已,纷纷说简婉真是嫁了个好人家,看这马车,看马车上的礼,还有跟随马车一起来的洪府下人的穿着打扮,连丫鬟婆子都穿金戴银穿绸裏缎的,这洪府的富贵超乎他们的想像,让他们都不敢大声嚷嚷,生怕冲撞了这样的人家吃罪不起。 等马车过去了,才敢放声说话:“不对啊,只有简婉回来了,她夫婿没有陪着一起来?哪有夫婿不陪着一起回门的?” “那是大户人家,规矩肯定跟咱庄户人家不一样的。”有人替洪府辩解道。 简乐阳听得心里嗤笑了一声,就洪府那样的儿子也敢放出来?刚刚马车经过时,他从缝隙间看到车里的人也就是简婉,跟岀嫁前完全变了个样,以前的简婉多得意张扬,现在虽然装扮富贵了,可整个人却变得瑟缩了,脸上的妆也掩盖不了她眼下的青黑,这才嫁过去多长时间,人就明显瘦了一圈。 “哥,你看到小姑了吗?这规矩真大啊,一直待在马车里也没出来一下。”简文远表示遗憾没看到小姑本人 简乐阳笑了笑:“还是不看到的好。” 到了大屋门口,洪府下人将门槛拆了马车直接驶进院子,后面跟来的村民吓得没敢跟着进去,只能看到被婆子从车里扶出来的简婉的背影,不过光看衣裳和头上的饰物,就足够大家伙儿谈论好长时间了,特别是又听到院子里小王氏掐着嗓子发出的恭维声,大家伙儿更认为简婉如今过的是人上人的生活 他们不知道,简婉刚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亲爹亲娘,这眼泪就要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只是直看着她的婆子马上掐了她一记,简婉马上低下了脑袋,由这婆子代表洪府跟老爷子老太太客套了几句,这才放简婉跟着老太太进屋说话,大门被洪府下人守着,晾这屋里的人也不敢胡乱叫嚷起来。 终于能跟老太太单独相处,简婉哭喊了一声投进老太太怀里:“娘,我不要回去了,娘,三哥三嫂害我,我死也不要回洪府了,娘,我嫁的是个傻子!” 老太太如雷轰,马上将老爷子叫进来,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81章 失望 等老爷子进屋,简婉哭着将嫁进洪家的情况说了岀来,老爷子也不禁身体晃了晃。 简婉是他和老太太的老闺女,那时家境不错,所以也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从没让她下过地干活,从来就是存了心思让她嫁到好人家享福去的,现在洪府条件是不差,可那洪家小儿却是个傻子,吃喝拉撒都要人侍候,就连行房也需要人帮忙,而且哪里知道轻重,闺女身上还带着没消去的青肿。 看到闺女身上的伤,老太太哭出来:“不行,我要问问洪家,要这样作贱我闺女,我饶不了他们!” 老太太说着就要冲出去,就在这刹那间,老爷子昏沉的脑袋突然清明起来,呵了一声“回来!不准出去!” 老太太傻眼:“老头子,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婉儿被洪家作贱?他们洪家凭什么这样欺负人?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讲理的地方,让洪家一手遮天,婉儿别怕,娘替你作主。” 简婉抱住老太太痛哭,这些天在洪府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可走到哪儿都有人盯着,想要求救也无门。 老爷子看看这娘儿俩哭成一团,心里揪疼,狠狠闭了眼,再睁开时眼里带了些残忍:“这天下就是权贵的天下,我们家要跟洪府讲道理,那跟拿鸡蛋碰石头一样的道理,何……”老爷子一咬牙说,“婉儿已经嫁进洪府,失身于洪福宝,从此生是洪家的人,死是洪家的鬼!” 老太太和简娩听得浑身一震,皆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你……”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眼睁睁地看着闺女栽进火坑里? “爹……”简婉遭受的打击最大,她以为只要能见到爹娘,以爹娘对她的疼爱一定会帮她脱离火坑,可万万没想到竟从爹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脑袋都一下子懵了。 被这样两双眼睛看着,老爷子也觉得难堪,特别是亲闺女的目光,让他生出心虚,但想到简家的未来和老三的前程,老爷子狠下心肠将那丝不忍舍下:“如今已生米做成熟饭,好女不二嫁,洪府富贵,其他的些许不足之……且忍忍。婉儿你听爹的没错,否则你要嫁给泥腿子过一辈子的苦日子?婉儿,只要你为洪府生下小少爷,这洪府自然会供着你。” 简婉依旧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爹,老爷子不堪承受,转身出门,最后丢下话:“老太婆你劝劝婉儿,洪府是什么样的人家,我们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碰不起,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别忘了老三。” 老爷子出了门,又将门带上,不让里面的声音传出来。再看到守在一边的婆子下人,老爷子此刻哪里不明白,他们不是摆阵仗,而是威胁和监视简家与简婉的,老爷子羞愤之下匆匆去了别的房间,这也让他倍加希望老三能出人投地,将来不再受此羞辱。 “娘,爹是什么意思?”简婉的心渐渐冷下来,转头问老太太。 老太太心里一颤,刚刚光顾着心疼闺女,可老头子的话提醒了她,要跟洪府算账替闺女讨公道,那肯定要得罪洪府,洪府只要发话,老三还有出头的机会?而且她想到了,闺女这亲事就是老三做的主,所以老三是不是早知道洪府的情况?那这时跟老三反着来,会不会坏了老三的事?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直哭:“娘没想到婉儿跟娘一样命苦,娘这心里疼……“简婉的眼神越加失望,心越发冷,眼泪反而慢慢地干了,最后笑出声:“哈哈,果然,爹娘再疼我也要给三哥让路,你们猜到了吧,三哥是故意将我推进火坑里,可你们却要我为了三哥忍耐,果然,只有三哥才是你们亲生的,我,大哥,还有二哥,统统不如三哥,枉我过去还笑话二哥,幸好二哥早早脱身出去。” “婉儿。”老太太爬过去抱住闺女,闺女失心疯的模样让她更加心疼了,可她又能怎么办? 她这一辈子的希望都在老三身上啊,在老三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娘心里疼得厉害,婉儿你别这样,娘也不好受啊。” 简婉狠心将她娘推开:“跟个傻子待一起,你姑娘我迟早会变疯,你光心疼有什么用?这心疼也抵不上三哥几句话。好啊,你说心疼我,那你要怎么对三哥?对了,我三嫂到现在还没生个孩子呢,娘,呵呵,你说要不要给三哥安排两个妾室?算了,这事不用娘安排,娘也找不到什么人,明天我就会让洪府送两个美貌的丫头过去,替三嫂好好照顾我三哥,娘你说怎样?” “婉……”老太太怔住,似乎不敢相信这是她的闺女,闺女从来没什么心眼,所以才会让她一直疼着宠着。 “行了,就这样吧,爹说得对,洪府富贵,我嫁过去是享福的,再看这家里,没办法待下去了,既然看过你们二老,我这就回去了,爹说的对,我生是洪府人死是洪府鬼,那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简婉狠狠抹了把脸,打开门就大步走了出去,冷着面孔吩咐:“回府!” “是,二少奶奶。”守在门边的婆子立即应道。 “婉……”老太太从地上爬起来追出门边嘶声叫道。 简婉脚步只是顿一顿又继续往前走,连头也没回一下,就这样上了马车出了简家大门的院门,从头至尾,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简家大屋外面围观的人还没散去呢,就见马车又出来了,这才坐了多长时间就要走了?凳子还没坐热吧? 简乐阳和简文远也没走远呢,因为被村人拉住问他们知不知道洪府什么情况,有没有见过他们那位小姑父,这不又碰上出来的马车了,简文远诧异,简乐阳挑了挑眉,便猜出个中情况了,这是谈崩了吧,也是,就简婉那性子是两个老的宠出来的,指望她柔顺听话乖乖受着?目前显然不可能,那两个老的也不可能为简婉出头,因为相比简婉这个嫁出去的姑娘,明显简老三更加重要,于是简婉失望离去。 马车经过简乐阳兄弟俩身边,车厢里突然传出声音:“等一下。” “少奶奶还有什么事?这路上耽搁不得了。”婆子传出的声音。 “怎么?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跟着我是干什么的,可不代表你们事事能替我作主。”简婉反击回去,随后撩开窗帘看向车旁的简乐阳,这时她想起下定那日简乐阳跑过来跟她说过的话。 眼睛红肿眼神却藏着股戾气,简婉问:“你是不是早知道这样的情况了?你就等着看我笑话是吧?” 简乐阳拍拍弟弟脑袋,不让他说话,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边上趾高气扬的丫鬟婆子,对简婉说:“简婉,你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简乐阳从没将你当成对手,我是看个乐子,但从没想要故意看你笑话,我爹提醒老爷子要亲自去府城看一看洪家的情况,下定那日我也说了三叔三婶煞费苦心,你们都听进去了吗?你们是以为我们眼红妒忌你这门亲事?也不想想三叔三婶那自私到极点的性子,这么煞费苦心地为你谋来的亲事,是真的为你好?简婉啊简婉,你蠢过一回还继续犯蠢,希望以后吃一堑长一智吧,你还年轻,以后长长脑子,这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人最怕的就是自己犯蠢。” 听人一口一个犯蠢来形容自己,简婉气得差点吐血,可想想之前过的那些日子,可不正如简乐阳形容的,就是犯蠢么,之前简荷花算计利用她,她依旧没提防身边亲人,将三嫂当成好人,现在想来三嫂比简荷花狠得多了,最可恨的就是三哥,是他亲自为自己挑的这门夫婿,也是他亲自将自己送进洪府,枉她之前还感激三哥三嫂。 可她依旧想将简乐阳这张嘴撕了,这话听得她火冒三丈:“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是吧?我简婉会好好活着,看你简乐阳以后能过怎样的好日子!你可别叫我这小姑失望,走了!” 挥下帘子,对车夫喝了一声,马车又动起来,洪府的那些下人怪异地看了眼这哥儿,不过随即抛在脑后,左右这门穷亲戚洪府也不会认的,没必要放在心上。 看马车驶远,简文远才扯扯他哥的衣裳:“哥,你故意激小姑,不,简婉的吧?”简文远现在也知道了,那边并不是他们家的真正亲人,在他这儿很容易撇清,因为就没享受过那边的亲情。 简乐阳拍拍弟弟脑袋,笑道:“看她鼓起斗志,不是挺好玩的,哎呀,三叔三婶这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啊,回家了。” 简文远鼓起腮帮子跟在后面,周围的村人却听得云里雾里,这简婉嫁的夫婿,似乎并不那么如意?没看到简婉眼睛红红的,肯定不是舍不得娘家,否则不会急不可耐地离开,只是他们小老百姓又哪里知道那些大户人家里的情况。 简爹听到了那边的情况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对亲生闺女尚且如此,对他的算计也就说得过去了,听小儿子复述出来的话,简爹笑了起来,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让四妹消沉下去,三弟三弟妹如此狠毒心肠,四妹要出手对付他们也情由可原,至少也能让四妹的怨气有个发泄的渠道。 “爹,你为何肯定三叔凭自己能力通不过乡试?”简乐阳好奇道。 简爹惭愧道:“当年我是事后才知,考题早在考试前便泄漏出来了。” 简乐阳诧异:“这么说三叔的文章是爹你替他作的?” “是啊,事后我去找过你三叔,又被老爷子找过去明里暗里警告了一番,我也只得作罢,当年上下沟壑一气,哪里是我一个小小童生能对付得了的,爹实在惭愧,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简爹羞愧道。 “爹这不怪你,幸好爹你当初没有冲动地去揭发,否则下大狱的不会是那些人,反而是爹你了。”只看一个洪经历就如此富贵,可想而知府城的那些官员了,再远的看看江南以及老皇帝是如何行事的,便可知一二。 简乐阳嗤嗤笑了笑,没想到老爷子对这样一个人还报以极大的期望,为此不惜牺栖牲亲生女儿,说是疯魔也不为过。 简老三参加乡试,当然没时间赶回来,简老爷子日也盼夜也盼,希望简老三高中举人,只是试也考完了,却一直不见报喜的官差到来,简老爷子的心一点点落了下去,看来又没有考上,幸好搭上了洪府这艘船,有洪府帮忙,为老三在下面的县城谋个位置应当不是难事,乡试可以慢慢来。 简乐阳早一步得到消息,通过乡试成为举人的名单里,并没有简老三的名字,整个新丹县只有一个考生挤了进去,还是吊尾车,不过总算不是一无所获,而那位张教谕看好的几个秀才没一个通过的,府城下辖的几个县,新丹县是垫底的,那张教谕的位置,大概也要坐不稳了对此简乐阳亳无同情心,因为这位张教谕,不知听了简老三什么话,对他爹这个新出炉的案首十分看不上,如果不是第一次去县学的时候有贺云章亲自陪同,只怕县学里早传出了不利于简爹的话,但那张教谕依旧认为简爹是攀附阿谀的小人。 大概他被简老三灌了迷魂汤了。 简老三还没回来,简爹先出事了,接到信鸽传信的简乐阳飞快赶到现场,看到牛车倒在一旁,他爹脸色难看地站在一边。 “爹,你没受伤吧?”简乐阳先关心他爹的情况。 “阳哥儿你来了,爹没事,放心,幸亏这两位小兄弟出现得及时。”简爹看到简乐阳出现,松了口气,“突然闯出来的人,被另两个小兄弟扭送去县衙了,爹也要走一趟。” “也好,我陪爹一起过去。” 第82章 当面澄清 仓河帮送来的人,贺云章当然亲自过问,得知这几人半路袭击新出炉的案首,大怒。 对身有功名的人出手,本就罪加一等,何况那是阳哥儿的亲爹,更加罪上加罪,让人务必审出这前后原由,到底是为财还是为着其他,贺云章一时间想了许多,甚至想到了京城里的平南伯府,莫非平南伯府派了人过来,没跟他这个当地父母官打声招呼就敢动人? 实在是贺云章脑补得太多了,不过是地方上的地痞无赖,能有多大的骨气,审讯的人只是稍一威胁还没大刑侍候,几人就倒豆子一样全部倒出来了,审讯的人听到这结果都不敢相信,确认了几遍才敢肯定这几人说的是实话,并没有撒谎。 “贺大人……”这结果让手下的人都难以启齿。 “贺大人,简秀才来了。”又有人通报。 贺云章忙说:“先把人请进来,稍候你再一起汇报。” 很快简乐阳父子被人请了进来,衙门里的人都知道贺云章对这位简秀才重视得很,所以这一路对他也恭敬得很,贺云章看到二人露出笑容:“简秀才,你们来得正好,刚刚那几人交待了前因后果,正好一起听听。” “多谢贺大人。”简爹感激道,简乐阳也朝他拱了拱手,旁人觉得简乐阳一个哥儿态度太过敷衍,却见贺云章脸上的笑容愈深,心里不由犯嘀咕,莫非贺大人真正看重的并不是简秀才,而是简秀才家的哥儿?虽然这哥儿确实容貌秀丽,但这般大大咧咧地抛头露面,哪个大户人家敢娶进门? 那几人主动交待,是有人给了他们一笔银子让他们在简秀才前往县城的路上打劫,手脚不论,务必要打折一个。主动交待的人姓钱,是东沟村的村民钱金宝,雇他的人是天黑后找过去的,钱金宝耍了个心眼,偷偷跟了一路,发现这人脚步有些蹒跚,年岁应该不小了,后来一路跟踪到永安村的简家,亲眼看到蒙头盖脸的人进了简家的院子,钱金宝这才离开的,他说这人其实就是简秀才的亲爹,所以钱金宝不仅准备弄断简秀才的手脚,抢了简秀才身上的银子,还准备以此为把柄反过头去敲诈简家。 这人一边说一边小心看着简秀才,任何人听说是自己亲爹要买人行凶,断自己手脚,大概都无法接受吧,简秀才刚中案首,往后未必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可要让弄断了手脚,这前程就毁了吧,哪有亲爹要毁亲儿子前程的?这根本就不是亲爹吧! 不怪别人这么想,除非是仇人,否则哪会下这么大的狠手,所以这人看向简秀才的目光也带着同情。 简爹听了后只是脸色白了一下,没再露出其他的异样,因为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这时候冲他动手的除了那边别无他想,只是等到这一刻心里还是免不了失望,就算他不是简家亲生的,可他自问这些年来将他们当亲爹娘孝顺,没想到却得到这个结果。 “钱金宝?那不就是我们村里钱寡妇的娘家弟弟么。”简乐阳挑了挑眉,以为老爷子能找着什么样的人呢,没想到不仅亲自去找人,还找了个这样的无赖,不过也是,如果不是他防着的话,还真会让那个无赖得手,当然凭钱金宝的行事,最后老爷子也讨不了好。 老爷子这么大把年纪,为着三儿子的前程也真是够操心的,竟亲自半夜跑出去,也不怕半途跑不回来。也是,老爷子舍得让简老三出动?再说了简老三人还没回来,想让简老三出手也不行。要是换了简老三,简乐阳相信凭他那心机,不会让人这么简单就找出幕后黑手的。 简爹黑沉着脸,这钱金宝他哪会不知,钱寡妇还替她娘家弟弟打过阳哥儿的主意,替她弟弟娶阳哥儿过去,要不是她自己主动放弃了这念头,简爹非得舍下这身斯文,亲自将人打出门去。 “简秀才,“贺云章也没想到这动手的人还是认识的,“此事你和阳哥儿想如何处置?” 此事要说大也大,说小也可以小,端看当事人的态度了,从贺云章的角度来说当然要狠狠处置,但里面牵涉到简家的老爷子,事情就难办了。 贺云章查过简家的情况,所以知道那对老夫妻是什么样的性情,如今又做出这样的事,只能说又蠢又毒,但就算他们不是简秀才的亲爹娘,可也占着养育之恩,再说这身世没曝光,在别人眼里那就是简秀才的亲爹娘,老子把儿丿子亲手打死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爹,不如这样吧,“他爹下不了决断,那就由他来,简乐阳抢在他爹前面开口,“我跟我爹都不相信是由爷爷买人行凶,不如请几位差大哥带钱金宝去永安村当面与我爷爷对质,免得让人平白污蔑爷爷他老人家。” 差役诧异地看了简乐阳一眼,这做法……那是要彻底撕破脸,连层面纱也不留了吧,够狠简爹嘴唇动了动,最后说:“这样也好,阳哥儿,我也不信你爷爷会这样对我,肯定是钱金宝栽赃污蔑,莫要让你爷爷背负上这样的恶名,不管钱金宝说什么,我始终都相信你爷爷的。” “嗯,我听爹的。” 贺云章朝手下的人点点头:“你们就按照简秀才所说的去做,亲自押上钱金宝前去永安村,务必要替简家老爷子洗清这罪名。” “是,大人!” “爹,我们先回去吧,县学暂时去不成了。”简乐阳扶住他爹。 “唉,我们回去吧。”简爹心中酸涩,但也不允许自己退缩,他不能让孩子挡在他前面。 永安村,学堂里虽然夫子外出了,不过离开之前给他们布置了任务,要是完不成就等着挨罚吧,而且边上还有小夫子盯着他们呢! “小夫子,你有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外面好像在说有官差来了,不会是来报喜的吧?”有那耳朵尖的听到外面的叫嚷声。 “胡说八道,乡试的报喜时间早过去了,哪里会等到现在才来到。”有那消息灵通的反驳道。 “再说我们整个县城就只考中一位举人,这位举人老爷并不是我们这边的。” “那官差来这里做什么?夫子今天又不在,小夫子,我们能去看看吗?” 简文远被下面的学生吵得头痛:“你们别吵,我先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要让我爹看到你们这样子,等着挨罚吧。”他爹威严起来,包括他在内,都很怕的。 听到夫子,学堂里的叫嚷声顿时安静了不少,简文远见状才放下手里的书走出去,后面的学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探头张望,可哪里看得到外面情形。 “简文远,你爹你哥回来了,带了官差去了你爷爷家。”有人看到简文远,跟他说了一声。 简文远吓一跳,忙跑回去叫了娘,又叫余桑看好学生,急急地跑了出去。 其他学生听到这样的动静也想溜出去看热闹呢,可一听简夫子回来了,只得抓心挠肺地留了下来,虽然手里抓着笔,可墨汁滴在纸上也没发觉,耳朵竖得老长仔细听外面的动静或是听旁人的悄悄议论声。 田里正听说衙门官差来了,急忙丢下手里的事赶过去,发现简乐阳和简爹一起跟着,忙先拉简爹问什么事。简爹面露窘色,不知要如何解释,官差非常配合地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一来让村民放心,他们不是来扰民的,二来就是替简秀才宣扬宣扬了。 “真的是钱金宝那个无赖,他居然带人半路上打劫简夫子?幸好简夫子福大命大,不仅没事还将他们抓起来送去了衙门,这些王八蛋居然敢动简秀才!” “哈哈,钱金宝这个无赖,居然栽赃到简老爷子身上,说是简老爷子拿银子收买他对付简夫子的,这话说出来谁信啊,也难怪简秀才要将人带回来当面澄清了,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太好笑了。” 笑声变得越来越诡异,最后变成了干笑,尬笑,什么嘛,亲老子收买人对付亲儿子?不可能的事嘛! 明明心里觉得这事不可能,是钱金宝为了推卸责任故意栽赃陷害的,可不知为何,瞟向简夫子的目光却变得同情起来,有人要想到之前村子里传出来的话,简老爷子要让简夫子放弃自己的前程全力支持简老三,不会因为简夫子不同意,所以简老爷子才想出这样狠毒的法子吧? 要真断了腿或是断了手,简夫子还能继续科考?那绝对不能了。 一些人想到简老爷子平时和善的嘴脸,突然打了个寒颤! 再想起简老太太亲自在村子里说简夫子命里带衰,骂简乐阳这个哥儿是个怪胎,将这一家子几乎净身分出去,莫非,简夫子不是简家亲生的,才这样使命地糟贱?联想简老大简老三以及简婉这个最小的丫头过的日子,越加觉得这个怀疑很有可能,一家子个个都过着好日子,可没成家之前,简夫子有时饭也吃不饱的。 差役敲开简家大屋的门,简荷花与小王氏一见这些差役的架势,连忙躲回了屋,简老爷子发现老二跟着这些差役一起过来的,拧着眉头问:“老二你带这些差大人过来做什么?” “老人家莫慌,你是简秀才的爹,我们当然不会对你不敬,而是为了让你不被蒙上不白之冤,来啊,把人带上来。”带着的官差皮笑肉不笑地解释了一通后,朝后挥了挥手,见过的人多了,加上心里已经带了些认定,所以越看这老家伙越觉得,他看简秀才没一点长辈的慈爱,反而夹杂了点厌恶。 “什么不白之冤?”老爷子心里一跳。 “是啊,哪个奸险小人敢算计我们简家?老头子放心,虽然老三没回来,可咱们家的婉儿嫁的也不是平常人家。”提到老闺女,老太太心里一痛,可立刻想到洪府的地位,又觉得这桩亲事不差,有洪府在,就算县太爷也休想动他们们家,这样一想,老太太挺了挺胸脯,面带得意。 简乐阳看得好笑,听村里人说起简婉走的时候简家大屋里还有哭声传岀来,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内就恢复过来了,还将洪家当成了依仗,这种所谓的疼宠没得恶心人。 后面的差役将钱金宝带上来,看清钱金宝老爷子眼皮直跳,又看到淡定站在一边面带微笑的简老二,老爷子不仅眼皮跳,连头也痛起来了,忙喝道:“老婆子还不赶紧进屋倒茶给几位差大人润润喉咙,一路过来辛苦了,快进屋坐下,有什么事慢慢说。” 官差眼里的鄙夷之色更浓,看来这老家伙也心里有数,想关起门来单独谈了,这是怕自己做下的丑事被别人知道?晚了,这一路上都已经宣传出去了。 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拦住:“不用,我们还是办差要紧,老人家,这人你认识吧,就是他指认是老人家你给他银子让他带人弄残你的亲儿子简秀才,简秀才亲自去确认了,不过矢口否认他的说法,认为这钱金宝栽赃污蔑老人家,我们县太爷让我们带人过来,为老人家洗刷这不白这冤。” “胡说八道!”老爷子一听当场怒斥,脸涨得通通红,“这钱金宝是附近一带有名的地痞无赖,他的话也能信?他这是眼红我们简家日子越来越红火,想要敲诈勒索吧,姓钱的,你说你要多少银子才肯罢休!” “好你个小王八蛋,诈谁不好敢诈到我们家头上,老太婆我跟你拼命了!”老太太嗷地嚎了一嗓子扑过去要挠钱金宝,却被官差拦下了,当他们这些官差是死的不成? 钱金宝急得呜呜直叫,开不了口,因为嘴被堵上了,这时官差好心地将他嘴里布团取出来。 钱金宝立马跳起来骂道:“好你个老狗,你以为你那晚蒙头盖脸地我就认不出你了是不是?你给我十两银子我还没花完呢,你没想到吧,我一路跟踪你进了村子,亲眼看到你进了这家门,哎哟,我忘了跟差大人说了,你路上摔了一跤,让差大人验验看你身上有没有摔青肿了,老狗,你敢不敢把衣服脱了让人看?” 围观人群嗡地一声炸开了,真是简老爷子拿钱让钱金宝干的? 外面又有人嗷嗷叫着冲进来,冲简老爷子挥爪子挠:“你个老乌龟王八蛋,你个老脸没皮的东西,我弟弟金宝是坏,可没坏到专门对付自己人,你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老东西,没你使银子,金宝想不开了才去对付简秀才,你还想赖到金宝头上,我挠不死你个老东西!” 这个好了,老太太见老头子被人寡妇欺负,也撇下了钱金宝跟钱寡妇干起仗来,把老头子救了出来,可脱身出来的简老爷子脸上脖子已经被挠出了血印,再加上钱寡妇骂出来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简老爷子恨不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不用再入耳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哪里是钱寡妇的对手,落入下风后小王氏又加入进来,勉强打了个平手。 在简家大屋的院子里闹得乌烟瘴气,将围观的村人看得目瞪口呆,押人过来的官差起初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虽然起初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但这样的打架骂街他们也时常见识的,不足为奇,就是吧,有人手段龌龊又好面子,想要遮遮掩掩,可闹到最后却是半遮半掩,徒让人看个笑话而已。 “你们干什么!” 又一声喝从后面传来,围观村人看得太投入,居然没发现又一辆马车进了村子,从马车上下来的竟是简老三,发现自家被人围观看热闹,不得不出声呵斥,等从稍稍分开的人群里看清现场时,简老三瞪口呆。 这下好,齐全了!简乐阳挑了下眉暗道! 第83章 出事 看清院子里的情况简老三脑子阵阵发晕,他身为秀才虽不惧这些差役,然而他们上门办事代表的是县衙,就算他搭上了府城的洪经历,这县太爷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正是从府城那里得知,这个县太爷京里有背景的。 “不知各位所为何事?”简老三冷冷扫了眼钱寡妇,朝官差拱了拱手。 “原来是简秀才,“官差心中微哂,一下子两个简秀才,这称呼不好很容易弄混淆了,这简家老爷子也真是,放在别的庄户人家一下子出两个秀才,那可是光宗耀祖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可放在这家倒好,先自己内斗起来了,就简老三冷血狠毒的东西,居然当个宝贝,“简秀才得罪了,事情是这样……” 官差将来龙去脉细说了一遍,可对简老爷子来说恨不能堵上他的嘴,再说一遍等于让简家又出一次大丑,都是那孽子带来的,早知道他当初就应该更加心狠一些。 等简老三听明白整个情况时,眼神一厉看向钱金宝与简爹:“二哥,你怎能听信贼人胡言我正是没听信他胡言乱语,这才过来与爹说清楚,免得这钱金宝在外胡言乱语,让县太爷误信了。”简爹以往性子一直比较温吞,这回却不等简老三说完,便打断他的话。 简老三被噎了一下,眼里闪过不可思议之色,这老二吃错了什么药?“那你看看爹现在的情况,爹老人家的身体经得住这么折腾吗?你非要爹娘倒下不可?” “那依三弟之见,二哥应该坐视不理?任由贼子污了爹老人家的清名?”简爹抬眼直直地朝简老三看去,这清凌凌的目光看得简老三心里一颤,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简爹忽然微微一笑:“三弟回来了,我便也放心了,爹娘向来以三弟意见为重,三弟劝劝爹娘,莫要为这贼子动怒,身正不怕影斜,我信爹他老人家行得端,坐得正。差大人,有劳你们将钱金宝带回去,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辛苦你们了。” “简夫子客气了,贺大人交待下来的事,我们定当竭尽全力,简夫子以后路上需小心些,莫再碰上钱金宝这样的奸险小人。来人,把人带回衙门。”官差客气笑道,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简老三,挥挥手让人将钱金宝押走,钱寡妇想要撒泼打滚将弟弟留下,可一看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官差就唬住了不敢动,说到底她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 简老三气极,可偏偏官差的话将他堵住,听听他说出来的话,是县太爷亲自交待下来的事,再看四周围观村民的表情,他算看明白了,简老二根本目的不是为指证老爷子的,纯粹就是来恶心他们一家,不用一日,只怕就会有种种流言传出永安村,他怎不知道简老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的? “爹身子不好,我这就去请郎中过来给爹看娘看一看,家里就有劳三弟和大嫂照应着。爹请放心,我一定会跟大家说明,不会让大家误会了爹的。”简爹说完也不去看老爷子和简老三的脸色,挥挥手叫上简乐阳一起离开,他们前脚踏出简家大屋,后面简老爷子两眼一翻,这回真的厥过去了。 “爹!”简老三慌忙叫道。 “呸!心里藏了鬼才会被吓唬过去,只要金宝一天不出来,老娘就一天不饶过你们家,简老三,你看什么看,有本事你就来弄死老娘,否则老娘跟你们没完!”钱寡妇对简老三其实有点发怵的,这人看人眼神阴恻恻的,但为着钱金宝仍放出狠话,走出去的时候对着大门狠狠呸了几口。 简老三哪里顾得了这疯婆子,将老爷子弄回屋里去,正要出门去请郎中,这郎中自己已经过来了,声称是简夫子请他走这一趟,诊金已经付了,这差点又将简老三气吐血,好你个简老一时间,村子里流言四起。 有人反驳,没看到简老二都替他爹澄清了么,说不可能是他爹做的,都是钱金宝自己想不开撞到枪口上去了,可马上有人讥讽回去,简老二不澄清还能站出来说是他爹买人行凶害自己?简老二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碰上这样的事,先被亲爹交待不得再参加科考,这是人亲爹吗?简夫子不愿意,这就在半路上出事了,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再说了,钱金宝为啥谁也不指认,就指着简老爷子一人?是简老爷子好欺负不成?钱金宝傻啊还是蠢,那天情形明显一看就是简老爷子自己心虚,不心虚的话干啥不脱了衣裳让人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摔伤的青肿?又有人说了,好像这两天简老爷子身上有股子跌打膏药的味道。 这股流言根本就刹不住,简老爷子真的病倒了,他多要面子的人,不用出去听也能猜得到外面人在谈论些什么,一面痛恨简老二一面焦虑不已,这身体能好得了才怪,郎中来看过两回不见减轻,只得让简老三另请高明,简老三不得不跑了镇上请了位大夫过来,当然不是那位华大夫,尽管华大夫医术更胜一筹,可谁不知华大夫与简老二一家的关系,大夫来了把了脉只说,老人家郁积于心,这是心病,还需自己想开,否则药石罔顾。 简乐阳则让余有才送了些药材过去,表示自家的关心,老太太气得想将这些药材丢出去,被简老三拦下了,这时候外面多少人盯着他们家,一旦将这引|起药材丢出去被人看到,这流言甭想洗得清了。 “爹,你说二哥会不会知道了什么?”简老三坐在他爹床前,想想二哥这段时间的变化,不得不作如此猜测。 “那个孽子!”老爷子气得喉咙里像风箱一样呼噜噜响,“他就算知道了又怎样?他还能翻了天去?” 那户人家真关心这个孽子,就不会一送三十多年没领回去,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 老爷子心里无比后悔,当初胆小怕事,知道对方来头不小,不是他们简家小门小户能对付得了的,所以并不敢真将那孽子怎样,最多在生活上苛待一些,就怕万一有人发现将来他们家吃罪不起,至少他们好好将人养活了。 简老三眼神暗了暗,现在再说这话有什么用,再想弄死二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怪就怪在二哥竟生了简乐阳这么个怪胎,他爹也不够聪明,竟然亲自去找钱金宝,可这是他亲爹,想怪他几句也没办法,说到底这事还是为了他,只能说好心办坏事。 “爹以后再想做什么,先让人给儿子送个信。” 老爷子气呼呼,知道儿子心里也怪上他这次事情办得不好了,可庄户人家其实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说到底还是那孽子狡猾,只怕早知道什么情况,来回路上都防着自己。 “婉丫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婉丫头这回只怕要把你记恨上了,你想想办法跟婉丫头说些好话,将来你好了,也能给婉丫头当依靠,以后你跟刘氏不能忘了婉丫头做的牺牲。”老爷子心病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老闺女的这门亲事,虽然选择了老三,可想起当日的情形,这心里疼。 “爹,我权衡过,依我现在的身份,四妹嫁不到太好的人家,我也打听过洪家二少的情况了,不算严重,只要四妹替洪家生下男丁,洪家自然就供着四妹,爹你也知道,四妹哪里是吃得了苦的性子,要嫁到别人家去,这日子能过得安生,爹放心,我会找四妹谈谈的,四妹会想通的。”简老三嘴角勾了勾,这四妹,居然给他弄来两个貌美的丫头,他收下了,要不是这两日有这两个丫头拖着,他会早两日回来,说不得会将事情布置得更完美一些。 他并不将简婉多当回事,也没觉得有对不起亲妹子,如果不是他这三哥考上了秀才,凭简婉那样的才貌,最多嫁去庄户人家,跟爹娘一样地里刨食,有像现在这样出入都是奴侍候着。 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不过想到家里两个美娇娘,简老三心头又蠢蠢欲动,恨不得立马回去,之前碍着岳父的身份他很是洁身自好,从没在外面拈花惹草,更别说把人弄进家里了,刘氏一直没生育,他也耐心哄着,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何况那是四妹送过来的。 他也是男人,虽敬重刘氏也喜好红袖添香的雅事,何况刘氏一直没生育,他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只不过收了两个丫头,并不会影响了刘氏的位置。 简老三不过按捺了两日,最后还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钱金宝被打了二十杖丢了出去,钱家二老哭哭啼啼地把人弄回去,之前的十两银子被钱金宝花得只剩五两,请医吃药,还要好吃好喝哪里够,于是钱家二老便上简家大屋门前闹,再加钱寡妇,把简家大屋闹得不得安宁。 小王氏战斗力也不弱,推攘之间躺在门板上的钱金宝不知被谁撞得跌倒在地惨叫不停,又忙把郎中叫过来,这下可好,郎中说了,之前腿就受了伤,现在伤上加伤,很可能这一条腿要瘸了,钱家二老呼天抢地哭得好不伤心,倒让永安村村民津津有味地看了好大一出戏。 这期间,简老爷子病病歪歪地在床上躺了足有一月才有了起色,再出现在永安村村民眼中时,明显瘦了一圈,老了好几岁,过去村老还劝他不要太过偏心,一碗水要端平了,可经过这次事情也懒得跟他说了,他们也有眼睛,钱金宝这事多半跟老家伙脱不开关系,没想到会是这么狠的亲爹。 这阵子村里已经有流言,说简夫子很可能不是简家的亲儿子,否则哪会有亲儿子这么狠心的,要是简夫子是个忤逆不孝的也就罢了,当老子的亲自将这不孝儿子打残了,旁人还能说一声大义灭亲,可简夫子是什么样的人,村里都看着呢,那只能是老的问题了! 又有传言,当初简家发了笔财,根本不是简老三带来的,而是两个老的在简夫子事情上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他们是一面因为简夫子发了笔财,一面又拼命地抹黑简夫子,不愿意让他挡了简老三的路。 虽然这流言听上去有几分可疑,可越传越让人觉得可能,不然如何解释简家二老对简夫子的态度? 简乐阳没特意关注这些事,可有赵婶不时来家里跟简娘八卦,他多少听了一些,再加上他 让余婶也留意村里情况,所以对村里的情况一清二楚,就是钱家人不再上门来闹,他也猜得出个中因由,不就是破财消灾么,就不知大屋那边有多少银子经得起这么一次次地折腾。 张孟还给简乐阳捎过一张条子,条子上面写了目前简老三的情况,简乐阳看得忍不住噗哧一乐,简婉果然是个不肯善罢甘休的,居然给她三叔弄了两个美貌小妾,而简老三居然当成了美事沉浸进去了,不知三婶是什么心情,要知道当初这亲事三婶没少出力,这是搬起凳子砸了自己的脚么? “老大,要不要我们做些什么?”张孟问,知道简家那些人这么对付老大一家,张孟等人气坏了,恨不得砸上门去将他们痛揍一顿,可也知道这样于事无补,他们不能只知道用蛮力,还得用脑子。 简乐阳抬眼笑道:“要你们做什么?什么也不用做,看他们自己互相折腾不挺有意思的。” 张孟等人只能不甘地咂咂嘴,他们还是没老大沉得住气啊。 “张哥,不好了,出事了!我们的船出事了!”一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 张孟一听嚯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来人:“赶紧说,哪里出事了?老大在这儿,不得有任何隐瞒。” 老大!”来人一见简乐阳在此,顿时振作起来,“老大,张哥,是青姚帮姓马的那个王八蛋,把我们的船在云阳县码头上扣下来了,云阳县官府的人也插手了,李哥被衙门里的人带走了!来人期盼地看向简乐阳,觉得老大出马,李哥肯定能救回来。” “马堂主?接替江堂主的那一位?云阳县衙门里掺合进去的是哪一个?派人跟我家里说声,这几日我可能不会回去了,马上赶去云阳县。上次那帮水匪的供词,一份给江堂主传过去,一份我另有用处,马上准备出发。” 简乐阳脸冷下来,来人口中的李哥正是李司,突然冲他们的船下手还将李司弄进监狱里,分明是冲仓河帮和他简乐阳而来的,且不说李司性命重要,就是为着仓河帮以后的发展,他也不能干等着接招。 “是,老大!” 第84章 云阳县 简乐阳带人骑马刚出去没多久,便看到迎面过来的两人,为首的正是贺云章。 贺云章也看到简乐阳,勒马停下:“你们得到云阳县的消息了?我刚接到消息正要给你们送信,不如我与你们一起过去?也许会有帮得上的地方。” 简乐阳诧异地看向一身便服的贺云章:“你衙门里能走得开?” 贺云章在马上笑道:“无事,不过几日而已,有什么紧急事情也来得及赶回来。” “那好吧,多谢了。”简乐阳点头应下,心里感激贺云章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自己,他堂堂县令大人何必插手到船运帮派事情里。 “驾!”几人快马加鞭向云阳县而去。 云阳县比新丹县位置佳,因而城中比新丹县富庶繁华。 简乐阳进城之前就恢复了自己的身份,身边心腹也另取道先进了城,分头去打探各方消息。贺云章的随从牵着马,简乐阳和贺云章迈步在街头,感慨这座县城的繁华,以及相对这繁华的贫穷一面。 贺六牵着马老实走在后面,看着前面大大咧咧的简乐阳,心里嘀咕不停,没想到自家少爷一听说是仓河帮出了事,立马抛开了手里的事情跑了出来,更甚至亲自陪着人过来了,他左看右看怎就没看到这哥儿的魅力了?说实话,除了长了副哥儿身子,哪里都看不出跟男人有什么差别。 莫……家少爷其实不爱红颜,就专爱蓝颜?可又不能败坏贺家的颜面,所以就看上了简乐阳这款的哥儿? 贺六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大惊。这么说来不是简乐阳这个哥儿的问题,而是自家少爷的问题了,那可怎办? “虽然从云阳县码头上停留过,可这县城内还是第一次来。”简乐阳走在街头笑道,那次亲自带队运粮也是走的小道,没从这云阳县大道走。 “这次事情说来我也有责任,“贺云章看到简乐阳露出的不解之色,解释道,“云阳县的县令姓何,上次我劫获水匪立了功,得到上面的奖彰,因此何大人记恨在心,处处与我针锋相对,所以我就没将那次袭船是因为几方勾结故意冲他妻弟以及柳家少爷下手的事说出来,这里面就有马堂主的身影,他如果知道的话,这次应该不会与马堂主联手针对你们仓河帮,上次仓河帮出手可是帮了他的忙的。” 简乐阳没想到里面还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冷笑道:“这只能说明那也是个蠢的,又目中无人,上次水匪袭船,怎么说也因为我们仓河帮出手,才没让那两个少爷落入水匪手里受磨难,只不过落了水吃些教训罢了,“这落水还是因他所致,“可事后,除了江堂主送了礼表示感激,不管是青姚帮还是云阳县的县令以及柳家,没有一人还记着仓河帮的出力,这位何大人不仅不记着仓河帮出力的情,还纵容衙门里的人对仓河帮出手。 简乐阳大概能想像得出来,何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眼里估计是看不上仓河帮这样的三教九流,又或许认为仓河帮出手是应该的,却不值得他一个县令兴事动众地去感谢,总之就是仓河帮上不了台面,不值得县令纡尊降贵了。 拿这何县令跟贺云章一对照,越发衬托出贺云章的好了,简乐阳又对他露出了笑容,对恶人下手不需留情,可对贺云章这样的恩怨分明的人也应该多几分宽容。 看简乐阳突然对他露出和煦的笑容,贺云章不禁有些荡漾,阳哥儿笑得真好看。 “对,“阳哥儿说什么都是对的,贺云章心里如此认定,“何县令此举可谓恩将仇报了,阳哥儿准备怎么做?” 简乐阳笑道:“先找客栈住下来吧,青天白日的,不方便做事。” “好,听你的。”贺云章没有不应的。 贺六抽抽嘴角,看看,这就是哥儿说出来的话,什么叫青天白日不方便做事?这是说夜黑风高才适合杀人放火吧,少爷啊少爷,你这么没有原则,会被这个哥儿给带坏的,贺六用死鱼眼瞪简乐阳。 简乐阳突然回头,贺六来不及收回他的眼神,干脆作木然状,简乐阳噗哧一笑:“贺六哥也同意我的说法吗?” 贺云章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贺六立马头皮发紧,说:“同意,小的当然同意,简公子说得对极了。” 贺云章满意笑了,简乐阳则放声哈哈大笑,引得路人报以异色,这两人相处的情形怎那么别扭违和呢。两人却谁也没在意,朝着一家客栈走去,只是这情形却落在一旁酒楼里客人的眼里。 “柳兄,看清了没?那不正是上次我船上发现的哥儿?没想到上次没能得手,这次又送到我们地盘上来了。”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与简乐阳有过一面之缘的岳显志,何县令的妻弟,而他对面的柳兄也正是那富户柳家之子柳英芝。 “岳兄好眼力,正是那哥儿,来人,跟上去,看他们]是去哪里的,把人看好了再回来禀报。” “是,少爷。” 简乐阳三人走进客栈里的时候,贺六朝后看了一眼,低声说:“少爷,简公子,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跟就跟吧,他们要是敢现身,正好看看是谁派来的人。”简乐阳没放在心上,他身份又没曝露,贺云章也说了,他就与何县令在府城里见过一面,云阳县也没其他人能认出他来,这刚踏进云阳县就被人盯上了,自然和他们的正事无关,要是不怕死地撞上来,那他也不会客气。 “听阳哥儿的。”贺云章朝贺六吩咐道。 贺六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回了声是,跟自己说小心盯着就是了,总不能让自家少爷出岔。 简乐阳朝后扫了一眼,发现他们进客栈后,后面盯梢的留下一人继续盯着,另一人匆匆走开了,不用说是回去禀报他们的行踪了吧,回头对贺六交待了几句,贺六勉强自己没转过头去查看,这哥儿真神了,也没见他怎么留意身后的动静,就真把跟踪的人揪出来了?但直觉告诉他,简乐阳没指错人。 这话一冒出来,贺六就直想拍自己脑门,他可不能赴了自家少爷的后尘,不能简乐阳说什么就是什么,除了他说的那人,他还需要对其他人保持高度警惕。 因为贺云章晚上不想单独被留下,要跟简乐阳一起行动,所以简乐阳便让他休息去,晚上才能打足精神行动,于是三人留在客栈里都没出去。简乐阳路上留下了帮里专门的记号,与他分开行动的张孟能循着记号找过来 晚上在客栈大堂里用餐时,张孟终于找来了,简乐阳将人带到楼上询问。 “老大,李司手下带的人比较谨慎,出了事后一面派人回去报信,一面就留在了城內打探消息,“张孟庆幸李司带的人性子跟他差不多,也许是受他影响,没在出事后鲁莽行动,“现在码头上的船和货都落在姓马的那批青姚帮的人手里,李司关在了县衙大牢里,有兄弟托人想进去探一探,结果那帮王八蛋,说是要老大出面才行,而且给老大列了不少罪名。” 张孟当时听了火冒三丈,这是要致老大于死地呢,换了没什么能耐的人,哪里能经得住这青姚帮和官府联起手来折腾,到时仓河帮肯定得解散了,仓河镇的码头又要回到过去的状况。 贺云章眼神冷了冷:“果然是受我连累吧,上回何县令认为我捞过界了,这回他也想越过我冲仓河帮下手,这是做给我看的,也许他已经打听到我跟张哥他们是相识的。”再加上青姚帮那边的影响,所以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老大,我们要怎么救李司?”张孟担心李司在牢里受刑,但又不能公然闯进大牢里救人。那仓河帮就成了与朝廷作对的帮派了。 “张哥你让人查查这两个人夜里会在什么地方,他们不是让我出面吗?那就让他们亲自把人给我送过来。”简乐阳冷声报出两个人的名字,道上有道上的做法,他不会自己闯进衙门这种官家的地方,但可以让他们自己进去将人带出来。 张孟心里一喜,这是要拿这两人跟李司作交换?“老大,我马上交待下去。“张孟匆匆来,又匆匆走。 贺六诧异,贺云章问:“阳哥儿你真要以人换人?” 简乐阳岀去跟客栈伙计要了纸和笔墨,伙计送过来后贺六主动帮忙研墨,简乐阳一边抄写上回的供词一边说:“双管齐下,我就不信那姓马的还能在云阳县待得下去,人要救出来,船和货也得领回来。” 当然如果能将云阳县码头也顺便接收了就更好了,不过这一步难度最大,虽然这码头现在在青姚帮手里,但青姚帮的人走了,云阳县那么多势力,谁都想插一手,仓河帮一个外来的小势力想将码头单独吞了,对那些人而言几乎是异想天开吧。 简乐阳目次没想和青姚帮直接对上,迂回解决了姓马的就是。 但对云阳县码头总要试一试,这一趟不能白来,就算这回办不成,也要搅混了水,下次再下手就要容易得多了! 贺云章不声响了,跟简乐阳一起动手抄写,也不问简乐阳抄这么多份干什么。 抄完后简乐阳甩甩手叹道:“这手下没几个会读书写字的就不好,碰上这样的事得自己亲手来做。” 贺六无语地抽嘴角,这才抄了几份?而且自家少爷帮了一半忙吧,而且吧,简乐阳这字写得也太差了吧。 贺云章却附和:“阳哥儿说得有理,是应该培养几个得力的帮手。” “对,“简乐阳眉毛一抖,“仓河帮正经开门做生意的,不能光知道打打杀杀的。” 都商议着去抓人质了,还正经做生意?贺六无语望屋顶。 无论是柳英芝还是岳显志的动向,在云阳县都不是秘密,稍一打听就能打听到,毕竟这两人就从没遮掩过,一个是首富独子,一个是县令妻弟,在自家地盘上向来高调得很,而且两人干什么事基本都在一起,比如寻欢作乐,今天同样如此,张孟很快送来了消息,就在柳家的一座别院里,简乐阳将纸条碾成粉沫,起身走了出去,行动。 贺六默默地跟了上去,他看到自家少爷眼里雀跃的神情,就跟小时候背着大人偷偷干坏事露出的表情一个样。 三人从大门离开的,光明正大,外面跟踪的人见状也忙跟了上去,少爷说要下手的,到现在还没派人过来?他们只能先把人盯紧了。 越走越不对劲,后面悄悄跟着的两人交头接耳:“前面不是柳家的别院?这三人跑到柳家别院里来做什么?” “等等,少爷今晚不会就在里面吧!” “我看多半是,那就太好了,别等其他人的吩咐了,不如咱们直接动手把人弄进去,说不定少爷一高兴多给我们赏点银子。” 两人互相交流了个眼神,都兴奋起来,搓搓手准备将人捉了直接送进前面的院子里,都快到门前了,还怕被他们逃走?只要放开嗓子喊一声,院子里的人立马就会跑出来帮忙。 “少爷,简公子,后面两人不对劲。”贺六眼观八方,前面和后面的动静都关注着。 “嗯,是不对劲,我想我知道他们是谁的人了?”简乐阳摸下巴说。 “谁的?” 贺云章猜道:“不会就是这柳家和岳家的人吧?”就在客栈里的工夫,他也听到了不少有关这柳家少爷和岳家少爷的风流名声,放在雅士身上风流是个雅词,可放在这两人身上,风流就意味着下流。” 所以贺云章猜测,今日进城的时候只怕阳哥儿什么时候落进了那两人眼里,被他们盯上了想到这个可能,贺云章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简乐阳笑了笑:“应该是吧。”既然撞上来了,那就一块儿算账吧,还省了他的麻烦。” 正说着话,后面两人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因为前面就是别院,附近又没其他人家,这两人自信前面三人再能耐也逃不出他们少爷的五指山:“嘿嘿,老实点跟我们走,害得我们辛苦守了半日。” 话刚说了一半,简乐阳突然冲了过去,贺六不甘落后,也紧紧跟上。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连尖叫警示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颈部一痛,人就失去了知觉。 第85章 搂腰 等贺六解决完另一人时,发现简乐阳已经背着手在等他了,脚下倒了个不知还有没有气的人,刚刚还指着简乐阳鼻子极其嚣张。 “贺六,你将这两人带上,别让人发现了。”贺云章吩咐道。 “是,少爷。”贺六弯腰将两人捞起来,自家少爷不行,总不能让简乐阳一个哥儿干这苦力活吧,所以还得他来。 既然偷偷摸摸过来,当然不能从大门进了,翻墙而过,这种技术对简乐阳来说不要太熟练,而且一点技术难度都没有,你看,外面连张电网都没有。在外面走了半圈,就凭着过人的耳力和感知力选好了一个方位。 “云章,我带你进去。” 等贺云章点头后,简乐阳就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手飞快地攀爬院墙,他的手仿佛利器一般,稍一用力便插进了墙内,借助这样的力道眨眼间就带着一人到了院墙之上,回头对还傻傻站在下面的贺六咧嘴一笑,然后墙头之上的两个身影便不见了。 ……哥……竟搂了他家少爷的腰! 少爷居然没有反抗!不对,大概他家少爷还乐在其中呢! 看着高高的院墙,贺六想骂娘,他身这还有两个累赘,让他们怎么翻爬过去?看到简乐阳在墙面上留下的痕迹,贺六头皮发麻,这样的力道要是给他来两下子,他这身板不知能不能抗得过去,不过这些痕迹倒是方便他行事了。 贺六将两个累赘挟好,然后运气上跃,每一次落脚都正好落在简乐阳用手生生挖出来的小凹坑里,等爬上墙头时,看到简乐阳和自家少爷站在下面,抬头笑看着上面,哼,这是看他笑话是吧,他才没有那么不中用,连一个哥儿都比不过,他可以洗洗回家了。 看贺六在想办法如何在不惊动院内人的前提下跳下来时,贺云章悄悄用手捂上心口,这里面的心跳得厉害,刚刚整个过程他完全处于一种无法反应的恍惚状态,还没等他雀跃时,脚已落地,简乐阳也已放下了他,只恨时间过得太快而不是阳哥儿动作太快,没给他足够的回味时心跳如擂鼓,贺云章此刻都不敢去看简乐阳,生怕会曝露自己,因为他无比确信,阳哥儿只是为了将他带进来,在阳哥儿眼里,也许他和贺六还有张孟,以及在庄子里的谢家哥儿,没太大区别。 一时间激动雀跃无比,一时间又失落得很,两种心情你上我下互相不甘示势,搅得贺云章的心湖快掀起滔天巨浪了,听简乐阳低低说了声“走了”,忙收紧心神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去,可不能因为他而坏了大事 走了一半,简乐阳想起一事,掏出两块布,一块丢给贺云章,并给他示范一下,用来蒙脸的,就算贺云章没在云阳县官场里露过脸,可也不能保证现在和以后没人将他认出来,所以还是要遮掩一下。 那两个累赘,跳下墙的时候就被他另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找到这座别院里最热闹的地方,三人顺顺利利摸了过去,正好碰上一个涂脂抹粉的妇人带着好些人人到来,他们站的位置也能闻到浓郁刺鼻的香味,看后面那些人的样貌装扮,不用说是从事某种特殊职业的,那前面浓妆的妇人,想必就是老鸨。 “妈妈终于来了,少爷们都等得不耐烦了。”一个小厮走出来,放肆地打量老鸨身后着装曝露的人。 妈妈甩了下帕子,帕子都扇到小厮脸上,脸上挤满了笑容:“这不就来了,姑娘和哥儿们就是为了少爷们,才要精心打扮。不跟你罗嗦了,姑娘哥儿们,快随我进去见少爷们。” “是,妈妈。” 就在他们进入屋内的时候,简乐阳再次伸手揽上贺云章的腰,蹭蹭蹭,将他带上了屋顶,贺六一看自己又下手慢了一拍,让自家少爷落入……对,哥儿手中,连忙跟上去。 屋顶上,简乐阳揭开两块瓦,果然能看到屋内情形,曾经看过的那些剧也不算白看,看到屋里岳显志和柳英芝被美婢侍候着喝酒吃菜,简乐阳嗤笑了一声:“挺会享受的啊,看来之前落水受惊恢复得挺快的。” “第三人是谁?”贺云章轻声问。 屋里除了岳显志和柳英芝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看他的打扮和气质,简乐阳猜道“应该就是那位马堂主了,原来这两位少爷今晚在这儿设宴,是用来招待马堂主的啊,就不知道他们如果知道上回被水匪袭击,就是马堂主出手布的局,是不是还能这么快乐得起来?” 这马堂主长了一双鹰钩鼻,吊三角眼,光从相貌上看就让觉得阴险得很,与江堂主给人的豪爽完全不同,相由心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时妈妈扭着肥腰走到两位少爷跟前说着奉承的话,柳英芝指着妈妈对马堂主说:“马堂主,我们云阳县虽比不得府城和其他地方,但云香阁也有云香阁的妙处,胡妈妈,这位是青姚帮的马堂主,今晚让你的人把马堂主侍候好了,本少爷重重有赏。” 胡妈妈捏着帕子笑得咯咯笑,身上肥肉不住地颤抖,脸上的粉都扑簌簌往下掉:“妈妈我就说哪来的这么英武伟岸的男人,原来是青姚帮鼎鼎大名的马堂主,胡妈妈我差点看走眼,今天妈妈我带来的是云香阁最好的姑娘哥儿,云儿,妙儿,还不快去给马堂主倒酒。” “是,妈妈。”从胡妈妈身后走岀一酥胸高挺杨柳细腰的姑娘,和一眉心间红痣妖娆身姿如弱柳扶风的……,哥儿,娇笑着向马堂主走去,马堂主好不快活,左拥右抱,一时间屋里淫声艳语不堪入耳,贺云章和贺六纠结地看向简乐阳,却发现他半分动容也没有,淡定得很。 发现两人的目光,简乐阳轻飘飘地回看过去,甚至挑了挑眉,这就看不下去了?曾经再荒唐的场景他都目睹过,那可是一群人的肉搏战呢,眼下的与之相比,太小儿科了,他只是稍稍关注了一下那哥儿而已,这时才想起自己是与贺云章有别的哥儿身份,以及谢文意如果不是被救出来,下场与这哥儿没两样吧。 “看不下去就别看了,不如请贺六哥去制造些动静,将人给吸引分散出去一些吧,我来负责拿人。”简乐阳淡淡地说。 “好,贺六这就去,少爷小心,小的去去就来。”贺六心情复杂地转身离开,有种一旦将少爷留下就会落入虎口的感觉,不,肯定是错觉。 简乐阳感觉到贺云章有些尴尬了,所以也不再看屋里的情景,而是盘坐在一旁,一手撑着下巴等着外面的动静,贺云章起初极不在自在,身为世家少爷,他虽然洁身自好,但这样的场面其实也不是没见过,但因为身边的人,整个人像火烧着屁股一样差点蹦起来,现在看简乐阳这般淡定自在的模样,心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阳哥儿如果连这些场面都经受不住,也不能够带领仓河帮并在以后将之发扬光大了。 “阳哥儿,贺六会怎么做?”贺云章小声地问。 简乐阳抬头看看今晚的夜色,星子和月亮几乎看不见,笑道:“今晚挺适合杀人放火的。” “咳咳,“贺云章差点呛起来,“放火就可以了,杀……不必了吧!” 换个地方,简乐阳肯定要哈哈大笑起来,贺云章跟他比起来,实在是有原则的大好人了,真算是他如今见识到的这些富贵人家中的清流,嗯,那华家大少也还不错,当然那些达官贵人也不能一概而论,总有好的坏的,不过目前为止他见识到的这些除了贺云章,都不怎样。 看下面乌烟瘴气的,就可想而知那何县令是怎样的品行,这柳家也确实富贵。 他一面与贺云章闲聊,一边留心着下面的动静,不看,不代表对屋里的情况就一无所知了听他们在吹捧程副帮主,贬低江堂主,听在简乐阳耳朵里觉得可笑之极,就不知下面的马堂主还能得意到几时。 言谈之间连那个“副“字都去掉了,直接叫程帮主,不知置那位韦帮主于何地,或者说目前青姚帮韦帮主已经名存实亡,是程副帮主的天下了? “不好了,走火了!” 不远处火光亮起,铜锣敲得咣铛铛响,下人扯着嗓子拼命叫喊,贺云章看得汗颜,贺六的做法与阳哥儿所说的无异,果真是放火去了! “快,通知少爷,那边是主院少爷的卧房!” “水呢?快提水灭火去!” “少爷,外面走火了!”有人闯进屋里,打断屋里寻欢作乐的几人,身为主人的柳英芝正要呵斥,就听下人叫喊起来。 “什么?走火了?那还不快救火去!跑过来跟我说什么?还要让本少爷救火?快滚!” 柳英芝极不为爽,恰巧这关头发生走火事件,岂不是在马堂主面前大大跌份?柳英芝推开身边的美人,拢了拢衣裳走出去,好家伙,一出门就看到外面通红的火光,马上下令:“都去救火!给本少爷仔细查查,这火怎么起来的,本少爷要严惩不怠!” “是,少爷!”外面的下人又跑了一批,只剩下身娇体弱的丫鬟留下来,总不能让这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丫鬟去提水救火。 柳英芝怒不可遏,忽然眼前一黑,只听耳边丫鬟尖叫,柳英芝就失去了知觉,一头栽了下去,这是简乐阳出手了,突然从天而降,当着那些丫鬟的面一掌将柳英芝劈晕,拖着他的衣领就闯了进去,然后随手将手里的柳英芝向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岳显宗砸过去,同时整个人如炮弹样向马堂主掠过去。 “你是谁?来人啊……”岳显宗话还没喊完,就砰地一声,被飞来的重物给砸晕过去了。 马堂主反应快速得多,发现一蒙面人突然闯进来时,就将怀里的美人推了开去,并将面前的案几掀飞出去,试图拦截住来人。 简乐阳去势不减,看到迎面飞来的案几,不作闪躲不说,还轮起了拳头直直将案几砸去。 几乎与岳显宗被砸的同时,“砰”地一声巨响,结实的案几被一拳头砸得木屑四溅,简乐阳就从这碎木屑中穿过,直直地朝马堂主而来。 “你到底是谁?敢与青姚帮为敌?”马堂主被这一幕震得瞠目结舌,一边拽起跌落在地上的美人挡在前面,一面厉声呵斥。 美人无处可躲,抱着脑袋闭上眼睛惊恐尖叫,什么英武伟岸男人,此刻就成了贪生怕死的小人,胡妈妈早滚到一旁的柱子后面,哪里顾得了带来的这些美人,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云阳县地头上,居然有人不怕死地敢出手对付柳少爷和岳少爷。 简乐阳拳改掌,一掌将美人拍飞出去,继续向马堂主攻去,马堂主终于争取到时间抽出自己的刀,一脸狰狞地向来人砍去,趴在屋顶看着下方情景的贺云章,差点失声叫起来。 只可惜马堂主来势再汹,简乐阳抬起一脚向上踹去,刀还没砍上简乐阳,就听得一声惨叫刀飞了出去,中途被简乐阳捞回来,而马堂主则抱着手腕,拼命地向后躲,刚才那么一下子,他的手碗就被踢断了,剧痛袭来,让他脑门上冷汗直冒,哪里冒出来的煞神?等他脱身出去,非要带青姚帮将他五马分尸不可。 连爬带滚地想逃,可简乐阳将捞回来的刀向前一挥,马堂主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可也只是被刀背拍了一下,整个人就软软到了下去,简乐阳可没想直接将人砍了,砍了多没意思,下面要怎么对质?毕竟这位明面上还是青姚帮的一堂之主。 胡妈妈连爬带滚地岀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是云香阁的妈妈,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简乐阳充耳不闻,转身向柳英芝和岳显志走去,两人抱成团晕过去了,简乐阳扒了两人的衣裳将人捆绑在一起,然后就取代了他们的位置坐下来,捻起桌上的水果吃起来,让人看了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难道还不赶紧跑? 第86章 乐大爷 当贺六先去屋顶把自家少爷接下来,再同少爷一起一同进屋时,就看到简乐阳以金刀跨马之态坐在那里,捻着水果往嘴里丢,如果一手再拎上一壶酒的话,完全就是个纨绔子弟的形象。 他边上两个大少如同连体婴一样被人捆个结实,另一边堂堂马堂主人事不省地倒在地上,那些丫鬟和云香阁的妈妈美人们缩在另一角,惊恐地看着只顾自己吃喝的简乐阳,犹如他是个惊世大恶魔。 贺六料想简乐阳行动会顺利,可也没想到这场面何止是顺利二字能形容的,凶残!真是太凶残了! 贺六一边在心里吐糟,一边随少爷往简乐阳那边走,将自己刚刚……不,只是放火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你们来了,六哥做得不错,行动果敢,技术娴熟,没有六哥放的一把火,我这里也不能顺利将人拿住。今夜的事情没那么快能结束,不如坐下来一起吃点东西,柳府不亏是云阳县第一富贵人家,这些果点味道不错。”简乐阳就坐在那里,朝进来的两人招手,心里在琢磨,等这里事情结束后,要不要打劫两个厨子带回去? 一边琢磨一边又朝那边的丫鬟喊道:“你们,随便哪个人跟厨房里说一声,让他们再送些酒菜过来,要是不赶紧送过来,那我只好拿你们细皮嫩肉的少爷们当下酒菜了。” 那边的丫鬟听了当场就要晕过去了,可也真怕这个魔鬼真对两位少爷下手,那她们的下场不会比现在好多少,哆哆嗦嗦地跑了出去,中途还左脚絆右脚摔了一跤,当场脸色煞白,生怕简乐阳发难,然后连爬带滚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贺六听得瞪直眼睛,贺云章走到简乐阳身这小声说:“别胡说。”声音里带着笑意,他完全看得出简乐阳将这些人当猴耍呢,那些话说出来就是故意吓唬人的。 简乐阳啧了一声没反驳,他对自己认定的人总是比较包容。 贺云章也学着简乐阳坐了下来,不过学不来简乐阳那般豪放的模样,第一次当贼并且还如此反客为主的,他也是第一次经历,心中兴奋得很,把以前受的那些礼仪教养都抛在了脑后,压低声音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等,等张哥那边的行动。”出来之前,他将自己和贺云章抄写的那些供词交给了张孟,让他找人将供词散发到何府、岳家以及柳府,所以接下来他就要等这三家,主要是岳柳两家的反应了,这边也会很快有人报信过去。 贺六已经无话可说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家少爷身份曝露了,否则这何县令绝对会狠狠告少爷一状。 也没容得他们多交谈,外面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一帮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刀剑,看到贼人果然悠闲地坐在一边吃喝,而两位少爷却落在他们]手上生死不明,顿时目眦欲裂,呵道:“小贼,快将我们少爷放了!” “小贼,胆子不小,敢冲我们柳府下手,想要活命,快将我们少爷放开,少爷要有任何问题,唯你们是问!” 一阵叫嚷,简乐阳听得直挖耳朵,看这帮家丁下人还要包围过来,一脚踩上姓柳的腿,柳英芝啊地惨叫一声,痛醒了过来。 贺六不忍直视,要是继续让简乐阳出手的话,最后这两位少爷还不知能不能完好无损,于是自己捡了之前简乐阳从马堂主手里夺过又随在一边的刀,架在柳英芝脖子上。 “啊一“柳英芝刚痛醒就发现自己被人挟持了,吓得又差点晕过去。 “你要干什么?”下人尖叫。 “统统闭嘴!”贺六被吵得脑门发胀,“统统退后,再往前一步,这刀说不定就拿不稳了,你们少爷身上留下什么伤口可别怪我。” 柳英芝吓得肝胆俱裂,尖叫道:“快退后,你们快退下,都不准靠过来。” 冲过来的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哪敢不听从,柳英芝真要有任何损伤,他们统统吃不了兜着走,带头的人一挥手,他们又退了开去。 这动静把岳显宗也吵醒了,刚尖叫出来就被贺六用刀背拍过去,尖叫声嘎然而止,又晕过去了,贺六舒了口气,果然还是这样简单利索。 “……管家,酒……来……一个丫鬟抖索着进来汇报。 管家正是刚刚带头的人,被少爷下令去救火,等火救到一半又听人说少爷被贼人抓了,哪里还猜不到之前的走火是贼子声东击西,暗叫不好匆忙赶回来,可已成了定局,正不耐烦,呵道:“上什么酒菜,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谁有心情吃喝?” “你没有心情我们有啊,就是我吩咐你们送酒菜过来的,赶紧的,都端上来。”简乐阳耳朵尖得很,出声提醒他们。 管家听得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什么贼子如此胆大妄为?绑了两位少爷不说还要留下来好吃好喝,难道不怕他们下毒? “别想着下毒啊,等下让你们少爷先试菜。” 管家一哆嗦,忙说:“赶紧送上来,快点,别耽搁了。” “是,管家。” 柳家在云阳县地界上向来黑白通吃,出了云阳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因而上次遭水匪袭击才那么愤怒,认为完全是江堂主的失职,才让柳岳二府的少爷受到惊吓甚至落了水,和马堂主联起手来不遗余力地打击江堂主,柳英芝原本还想仗着柳家大少的身份让这三人对他客气点,可一看到他们对岳显宗毫不留情的举动,吓得抖了抖,什么话也不敢说了,与岳显宗相比,他的待遇算好一些的。 于是简乐阳三人在这边好吃好喝,那边管家挖空心思地与简乐阳三人协商,威胁的,利诱的,什么都来过了一遍,可简乐阳三人无动于衷,管家说得嘴巴都干了,那边三人才放下筷子,又让人泡茶供他们消食,管家差点气吐血。 喝上茶后,简乐阳轻飘飘地看了眼焦虑不安的管家说:“等能够做主的人来吧,你?做得了何县令的主?” 管家差点一口气抽过去,这三人居然是冲着县太爷来的?简直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要不要来他们来表演助兴?”简乐阳问贺云章,朝胡妈妈那帮人方向指了指。 贺六嘴角直抽,贺云章低声说:“这……不太好吧?”反对的意味并不是那么强烈。 “反正也是干等着,不如找些乐子打发时间,胡妈妈,你们阁里的人会些什么?让他们轮流表演一番吧。”简乐阳颇有兴致地说。 胡妈妈不敢走,可也不比当初紧张害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擦汗,没想到小贼又瞄上他们了,掐着嗓子小心问:“好……看什么表演?” “吹拉弹唱?想必柳少爷也有兴趣吧。”简乐阳挑眉说。 “对,对,有兴趣。”柳英芝半点不敢逆着来,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好咧,好汉等着,妈妈我这就让姑娘哥儿们轮流上场。”胡妈妈爬起来,侍候谁不是侍候,把这些好汉哄高兴了,说不定就放他们一马了。 看着云香阁里的美人们又弹又唱地忙开了,别院的管家有苦说不出,只得让人一遍遍地往外送信,催促府里的人赶紧来救人,其中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原本躺在那里人事不省的马堂主,居然趁着简乐阳三人看表演看得投入的时候,想悄悄地从后面爬着离开,可刚爬了一半,简乐阳毫无征兆飞地发难,手里的茶杯突然往前掷出,正中马堂主的脚踝,正在弹琴的姑娘错了几个音,伴随着马堂主一声惨叫,尔后那姑娘接着往下弹。 胡妈妈鄙视了马堂主一眼,什么英武威猛汉子嘛,扒了那层皮,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小人,跟之前的江堂主相比差得远了。 甚至有几个云香阁里的姑娘,都对简乐阳投以爱慕的眼神,贺六无意中发现,差点喝进嘴里的茶当场喷出来,对简乐阳一个哥儿拋媚眼? 简乐阳笑嘻嘻地让管家賞姑娘们银子,姑娘们没对管家和柳少爷表示谢意,反而娇笑着谢过简乐阳。 “好了,管家将胡妈妈他们送回云香阁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胡妈妈心里一喜,这位大爷真是好人啊:“好汉有空到我们云香阁坐坐,姑娘哥儿们都会惦记着好汉的。” “哈哈,我记着了。” 好几个姑娘对简乐阳依依不舍地告别,特别是那位被马堂主推出去挡枪的姑娘,当时她以为会死在简乐阳手下的,那样结实的案几都被砸得四分五裂,她的身板可经不住,哪想得只是被拍到了一边受了些擦伤,并无其他大碍,心里对马堂主鄙视不已,对简乐阳充满了感激之情。 “少爷小心,少爷保重!” 看他们]走了,简乐阳摸下巴:“那姑娘是云儿还是妙儿的?” “是云儿姑娘。”这是柳英芝出声回答的,很是不忿云儿姑娘对简乐阳这样一个贼子献殷勤简乐阳瞥了柳英芝一眼说:“以后别找云儿姑娘的麻烦,否则被我知道了…….” 说着往柳英芝的下三路扫了一眼,柳英芝顿时浑身发冷,差点失禁,忙说:“不会,不会的。” 云香阁的人刚走没多久,柳府和岳府的人就赶来了,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包围了起来。 “我……″一个中年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带着哭腔跌跌撞撞地进来了,看到儿子被人拿着刀架在脖子上,差点两眼一翻。 还是一同进来的中年男人冷静些,看着这架势沉声问:“你们要什么样的条件才答应放人柳老爷?简乐阳看这人点了下头,便知这位是柳府当家人了,嗤笑了一声问,“我让人送了点东西到柳府上,柳老爷难道没收到吗?” 柳老爷哪会没收到,洋洋洒洒的纸张飘进府里,早有下人送到他手里,看到纸张上书写的内容,柳老爷看到的第一眼是不相信,肯定是有人故意挑拔柳家与马堂主的关系,但心里到底存了怀疑,此刻听简乐阳提起,瞳孔微缩:“阁下是仓河帮的?柳某听闻仓河帮乐老大武艺惊人。 “不错。”简乐阳拍拍手站起身,之前虽坐着,可气势丝毫不比对方弱,“我就是仓河帮的乐老大,当日是我应江堂主之邀出手相助,击退水匪,让贵府和岳府两位少爷少受一番折磨,你们两府就是如此回报我们仓河帮?扣下帮里的船和货不说,还将我们的人送进了大牢,听说还要拿我本人问罪?” 柳老爷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柳夫人没想到是这么回事,连声承诺:“我们这就放人,老爷,快让人将那什么帮里的人从牢里带出来,还等什么?” 当初柳岳两府下人对简乐阳的出手相助轻描淡写,柳老爷倒是从别的渠道知道得多一些,可也并没放在心上,以为水匪还是靠青姚帮的人击退,仓河帮不过是适逢其会,说来还是江堂主保护不力,这才联合马堂主对江堂主发难,至于仓河帮一个小小的帮派,根本没被他放在心上,至于后来的事也不过是顺水推舟,难道仓河帮还能与青姚帮抗衡?在他看来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只是这层皮被当事人撕开后,柳府与岳府的行径无异于恩将仇报了,被人当面打脸的滋味不好受,换句话说就是我能做得,你却不能说得。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乐老大既然大驾光临本县,柳某有失远迎。” 简乐阳轻笑:“马堂主就在这儿,柳老爷不如问问马堂主,当初水匪袭船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他是怎么跟水匪头目串通,以此来向江堂主发难,柳府和岳府真是好笑,将真正的幕后黑手当座上宾。” “什么?这事是姓马的干的?”第一个出声的是柳英芝,毕竟他是那日的受害当事人,“马元达,你说,是不是你干的?好你个马元达,本少爷将你当好人,你竟然指使水匪来打劫我的船只,又到我面前来装好人?” 第87章 柳家 简乐阳如此有恃无恐,听到儿子的怒声质问,柳老爷也怀疑地看向马堂主,如果当真是他勾结水匪为铲除江堂主做下的,他将柳家当成什么?玩弄于股掌中后,还大摇大摆地跑来柳家当座上客? 马堂主抱着剧痛无比的手腕慌恐辩驳:“柳少爷休听贼子胡言乱语挑拨离间,我马达元要真是那种人,会跑到云阳县来自投罗网?何况我青姚帮最痛恨的就是水匪祸乱我帮的生意。” 又冲简乐阳吼道,“小子,你别得意,我马达元一时不慎被你暗算,可你休想在我青姚帮面前讨得了好处。” “爹……”柳英芝不知该听谁的了。 柳老爷,先让贼子放了我儿要紧。”岳家也有人过来,看到倒在那里不知死活的岳显宗忧心不已,眼下哪里顾得这马达元是不是无辜。 贺六没想到这柳英芝竟如此愚蠢,被马达元几句话就说得动摇了,嗤笑了一声:“仓河帮挑拔离间,那新丹县的贺大人也是挑拔离间,故意要与青姚帮为敌陷害马达元于不义?柳老爷只要前往新丹县查一查水匪供词原件,就知道你手里拿的这份有没有作假。” 柳老爷之前并没有因为马达元几句话就消去了对他的怀疑,现在听到贺六的话对马达元的怀疑更浓,新丹县的县令他当然是何方人物,何县令会与贺云章针锋相对,但也不敢下死手,目的只是为了将贺云章弄走罢了,所以这件事贺云章根本就没必要为了一个仓河帮小小帮派,弄出假的证据来挑拨柳家与青姚帮的关系。 “好啊,果然还是姓马的你背后暗算于我和岳兄,姓马的,枉我将你当好人,你等着,当本少爷是那么好耍的?”柳英芝恨得牙痒痒的,就是今天的灾祸也是姓马的带来的。” 马达元冷汗直冒:“柳老爷不信我,难道还不信程副帮主?” “爹!”柳英芝大叫。 柳老爷收回落在马达元身上的目光,将他的惊慌完全看在眼里,就连那只垂下来的手也看到了,显然是伤在那位乐老大手里,没想到马堂主在乐老大手下竟没有一合之力,让人将一只手生生毁了,这往后姓马的还能在青姚帮立足? 对于道上的人来说,毁了一只手也等于断送了对方的前程,除非对方另有奇能,但他不看好马达元。 一个敢将柳家玩弄于股掌之中,又没了前程的马达元,对柳家来说已经没有多大价值了,柳老爷脑子里迅速作出决断,朝简乐阳拱拱手说:“乐帮主,此事是我们柳岳两家疏忽大意,为奸人利用,请乐帮主放心,柳某这就派人将仓河帮的人请过来,码头上的船和货也会如数返回给仓河帮,何大人那里,柳某会亲自去解释。” “对,对,只要我儿无碍,你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岳家的人拼命点头附和。 “有劳柳老爷了,放心,二位少爷都没事。” 柳老爷当然看得岀他那儿子没受什么伤,但对于被人逼到如此地步心头是很不悦的,柳家在云阳县可是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何时被人如此打脸?今日一是姓马的混账,二是仓河帮,柳老家将对于后者的不悦暂且藏在心底,眼下他对这个乐老大的武力有些忌惮。 简乐阳或许发现了,或许又没有发觉,反正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依旧淡定得很,这份镇定功夫,让贺六看得也是佩服不已,难以想像他一个乡间长大又如此年少的哥儿,哪来的这份功力和心态,倒是贺云章或许是受了简乐阳影响,也无惊无波地站在一边,武力上拖后腿,但在其他方面绝不能了。 柳老爷比其他人要老奸巨滑得多,还能有闲心跟简乐阳谈了生意上的事,并不着痕迹地打探他与贺县令的关系,谁让刚刚贺六又将贺云章的名头报出来,让人不怀疑才怪,可任柳老爷再如此精明,也绝想不到,堂堂一县之令就坐在他对面,就是简乐阳身边同样蒙着脸的贼人。 与岳家人的担忧不同,柳老爷还出言安抚了他儿子和夫人,似乎料定在他地盘上,简乐阳武力再高也不会对他儿子动手不留余地。 张孟带人隐在城内,一直留意着柳岳何三家的动静,看到柳岳二家直奔别院,心里就猜到老大此时就在别院之中,是以柳岳二家的少爷为人质来交换李司和船与货,他胸膛里升起股股暖意,这个老大他没跟错,为着他们这班兄弟,老大可以如此冒险。 “张哥,你看那马车里的人会不会是李哥?我们要不要动手?”发现有人去衙门接了人出来,有人急切道。 “稍安勿躁,这时候动手置老大于何地?一切都在老大掌握中,我们不仅要救李司出来,还要将船与货都带回去,你们要相信老大。” “好!” 张孟到底担心,带着人悄悄跟过去,万一老大身陷重围之中,他们也好在外接应。 看到马车进了别院里面,张孟更加确定老大的用意,就担心人能不能顺利出来。 马车一直驶到简乐阳他们所在的院子里,然后有人将车里的人带出来,送进了屋里简乐阳他们面前。 简乐阳看凊李司状况时眼神就冷了下来,尽管已经猜到人进了大牢就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出来,可看到李司身上受的刑伤依旧升起了怒意。 李司站也站不稳,可这时人是清醒的,这一路这么大的动静人怎可能不醒着,看到身处众人包围中的简乐阳,激动地出声叫道:“老……老大不该来的,不是老大,他李司这条命早就没了,可如果因为他让老大有任何损伤,他万死难辞其咎。 “六哥,麻烦去扶下李司。”简乐阳淡淡地说。 贺六手里的刀还架在柳英芝的脖子上呢,这叫他去扶人,意思是将柳英芝放了?简乐阳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贺六想了想,将刀一丢,发出脆响声,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走过去,伸手接人。 包围住他们的人蠢蠢欲动,拿眼睛看柳老爷,只要柳老爷一个吩咐,他们马上扑过去抓人,这么多人,他们难道还能插上翅膀飞走? 李司看清扶他的人是谁时,瞳孔骤缩,什么话也不敢说了,贺六在此,那老大身边的人,看来极有可能是贺大人了,这时候他身上冷汗都流淌下来了,老大跟贺大人也胆大了。 简乐阳冲李司点点头,然后抱拳道:“多谢柳老爷,今日多有打扰,冒犯了两位少爷,乐某这就带人离开。” “来人,备马车,送乐帮主去码头,就说是我柳府的意思,今后码头上任何人不得为难仓河帮的船只。” “是,老爷。” 简乐阳再次拱拱手,表示谢了,然后甩甩袖子,淡定无比神态自若地一步步往外走,贺云章紧紧跟在他身后,也没有流露出丁点紧张忐忑之色。 这三人包括受伤的李司,就这么从他们的包围圈里走了出去,柳老爷一挥手,挡在门口的人也散开,将路让出来,门口两辆马车待命,贺六见自家少爷顺利出来了,并且紧跟在简乐阳身边,心里松了口气,将李司抱上马车,他相信就算这府里的人出尔反尔,凭简乐阳的身手,应该也能将自家少爷安全带离此地。 “老爷,为何不将他们拿下?”柳老爷身边的人发狠说,包括岳府的人同样如此,就这么放他们手,实在不甘心,虽然岳显宗除了被人敲晕并没有其他明显的伤,但好好的少爷被人当成人质要挟,这心里哪里痛快得了。” “你们能保证在不伤害任何的性命前提下,将人拿住?如果不能,就让人走!”要算账,还是等到以后再算,对方既然敢这么做,明显就是有底气的。 这时有人将简乐阳从开始闯入到后来拿下两位少爷的情景描述了一遍,又有人去查了马堂主的手腕,查完后倒抽了口冷气,马堂主的手腕骨头被踢碎了,彻底废了,再无恢复的可能。 马堂主还是个武者,换了其他人,还能比马堂主的下场更好? 柳老爷眼里也闪过惊色,特别是看到屋里散落一地的案几碎块,对简乐阳的武力值更加忌惮,这样的人如果能为己所用,那是极好,可不能拉拢,对方又不是只知道使用蛮力的粗人,这就让他更加不能小觑。 “走,我亲自去见何大人。”今晚的事总得对何县令有个交待。 “是,老爷。” 马车从别院驶出来,简乐阳没留在车厢里,而是待在外面,张孟等人终于看到他,心里一喜:“老大成功了,走,我们去码头跟老大汇合。” “好的,张哥!” “派人去请个大夫到船上,李司肯定被用了刑的。”张孟交待手下,看不到李司的人,他不知道什么状况,但对衙门里的那套门清。 手下听得气极,可又无可奈何,还是赶紧找大夫要紧。 路上三人并没有交流,李司也没有说话,生怕曝露贺云章的身份,柳老爷的亲信亲自把人送去码头上,对青姚帮的人交待归还仓河帮的船与货,青姚帮的人虽不解,但也不可能跟柳府对着干,甚至背着简乐阳几人悄悄问柳府人到底怎么回事,不都扣下来了,还什么还? “我们老爷吩咐的,你们可别克扣什么,否则我回去跟老爷没办法交待,马堂主就在我们府里,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去问马堂主吧。”此人面上微笑,心里却冷哼不已,姓马的居然算计上他们柳府,就别怪柳家不客气了。 这些人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要知道船和货克扣下来,他们这些手续也个个中饱私囊,让他们再还出去?这心里痛得滴血,可看柳府的人不像是说笑话,只得先咬牙交待下去,马堂主说过,暂时不易得罪了柳府,柳府还有大用,他们总不能坏了马堂主的好事。 可就算如此,船上的货也损毁了一小部分,回去后肯定要赔偿给商户,不过人与船安好,仓河帮也不会再揪着不放了。与此同时,柳府又送上了一份厚礼,这门面上的功夫做得确实到家。 张孟带人也终于赶到,包括请来的大夫,立即进船舱给李司诊治,好在救得及时,李司受的都是皮外伤,养些时日就能养回来,若是伤筋动骨,凭现在的医疗条件,很容易留下后遗症,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张孟等人听大夫说明后也松了口气。 “人到齐了没?到齐了就开船吧。” “是,老大。” 船离了码头后,贺云章与贺六也没将身份曝露出来,张孟给他们另安排了房间休息,对贺云章亲自赶过来感激无比,这可是冒了风险的。 简乐阳看着离得越来越远的码头,说:“这柳府在云阳县的地位,看来比我以为的还要重要,不亲自来这一趟,我都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暂时按下打云阳县码头的主意,如今表面上看是由青姚帮掌管的,实际上还是处于柳府的控制之下,而他又没兴趣跟柳家与虎谋皮,柳家实在不是个好的合作对象。 “那阳哥儿你……”贺云章猜到简乐阳之前的打算,那现在放弃了? 简乐阳回头对他笑了笑:“目前是这样,可将来未必没有转变的机会,这一趟不是没收获,至少让我知道了云阳县的实际情况,那何县令,不过是头纸老虎罢了,以后再有什么行动,就知道重点在哪儿了。” 简乐阳的形容让贺云章听得笑起来,这形容非常确切,凭柳老爷直接让人从县衙大牢里提人,就足可以看岀柳家对县衙的掌控力度了,这同样也是他之前不知道的情况。 “我不急,先将仓河帮的基础打牢了再说,我的时间多得很。”他现在还年轻着呢,文远更加年少,还没到走出这块地界的时候,凭现在仓河帮的力量,足可以保证他们一家四口的安全。 第88章 入冬 仓河帮的船和货在云阳县被扣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不少托运的人家和商户按捺不住,来到仓河帮询问究竟,丘谭出面跟大家解释,乐老大已经亲自带人去处理这件事,仓河帮与各位有契约在,到时不管什么状况都会按照契约走。 大部分人被丘谭安抚了下来,乐老大都亲自去解决了,事情没结果前闹也没用处,还不如等人回来再说。 也有个别人揪住不放,仓河帮是能斗得过云阳县官府,还是斗得了青姚帮?丘谭的解释不过是拖延时间坑他们的银子呢,仓河帮不赔货赔银子,休想这么糊弄他们过关,否则别怪他们砸了仓河码头。 仓河帮最初卖粮的举动为自己搏了个不错的名声,但也因此得罪了一部分人,以仓河镇上的粮商为主,之后一步步发展又给一些走商和镖局的生意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这些势力明面上不敢与仓河帮起冲突,然而仓河帮发展得太过高调,把云阳县官府与青姚帮都得罪了,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不趁此落井下石将仓河帮彻底打压下去,更待何时。 丘谭被他们烦得一个头两个大,不得不把帮众调过来护守码头,免得这些人真下手去砸船毁码头。这时候他哪里看不明白,这些人是得到消息蠢蠢欲动,想要趁机毁了仓河帮,且不说丘谭相信简乐阳能处理好这件事,就算不能,他也容不得这些人打压如今的仓河帮,有简乐阳在,他丘谭才有如今的新生。 “简老板,你来说几句话,这仓河帮是不是该赔偿我们的损失?仓河帮一惯目中无人,以前就放岀话来不接简老板的生意,现在简老板的二弟成了禀生,这仓河帮居然还如此不给面子,连我们看了也替简老板不值啊。” 有人将简大富推出来,这简大富走了狗屎运了,过去有一个三弟是秀才,没想到今年二弟又成了院试中的案首,妹子嫁去了府省的大户人家,这样的身份,只怕县太爷也要敬他几分,没听说他二弟从府城回来后,连县太爷也亲自上门祝贺了么。 简大富最近被人吹捧得飘飘然,别人说的都是事实,简老二难道还能不认他这个大哥?四妺妹嫁去府城的洪家也是不争的事实,他乐陶陶地摆摆手说:“好说,好说,各位放心,我简大富为替大家作主的。丘谭,今天不是我简某人仗势欺人,实在是你们仓河帮行事太过分,惹了众怒了,今日你不给说法也要给个说法,否则我们就一起去见县太爷吧!” 简大富最初被仓河帮下了面子气恼不已,后来这丘谭又把他看中的女人娶了回去,简大富更是恼羞成怒,将丘谭看成了眼中钉,只是丘谭不再是以前那个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小白脸,翻身成了仓河帮乐老大的得力帮手,外人见了都要叫一声丘哥,简大富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他的机会终于来了,不从丘谭身上把这笔账讨回来他就不是简大富了! 丘谭冷声说:“今日想闯进我们仓河帮闹事,除非从我丘谭的身体上踩过去!姓简的,别以为你简家的那些事出了村子就没人知道了,真将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简夫子就是坐的仓河帮的船去府城赶考的,所以有关简家的情况他早听张哥他们说了一耳朵了,就这简大富,还想显摆他跟简夫子以及县太爷的关系? 简大富心虚了一下下,可马上又挺起胸脯,还是那句话,简老二敢不承认他这个大哥?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前程了!就在这时,一个帮内成员跑过来,附耳对丘谭说了几句话,丘谭顿时眼睛一亮,马上就要走出去,简大富拦在前面:“怎么?说不过就要逃了?先将大家伙的银子和货赔了!” 简大富这一刻化身成了正义使者,看到别人投来的目光,无比得意,却不知别人的目光诧异无比,因为他们的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一艘货船,虽然刚出现还离得远,但他们能肯定,那就是仓河帮的船,不是被青姚帮扣在了云阳县码头上了吗? 一想到有关乐老大的种种传闻,有些人下意识就要跑:“简老板你先忙,我去去就来。”说完也不等简大富的回复,拔腿就跑,生怕再晚一步被乐老大当场逮住。 有一人跑了,就有第二人,货船越来越近,不知谁喊了一声:“仓河帮的船回来了!” 在场众人哗然,丢下仓河帮的人就跑去河边等着,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简大富顿时处于孤立无援之地,一人面对丘谭以及身后众多帮众,丘谭嗤笑一声:“简大富,我们老大要回来了,你敢将这些话当着我们老大的面说?到时我们仓河帮一定会好好替你们简家宣扬宣扬,比如卖女求荣,雇人行凶想毁了简夫子的前程,比起自私冷血,谁也比不过你们一家子,我看简夫子真不是你们简家的人。” “我们走,准备接船卸货。” “是,丘哥。” 货船终于停靠在码头上,船头上张孟的身影也早出现在众人眼里,码头上不少人叫嚷着“张哥“,虽然没见老大的身影,但张哥出现在船上,那就表示云阳县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怎能让他们不高兴?谁也舍不得如今的仓河帮解散了,回到过去的日子。 “张哥,你们回来了,老大和李哥呢?”丘谭问下船的张孟。 “老大提前下船离开了,放心,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以后船停靠在云阳县码头上也不会再受为难。李司受了些伤,这几天在船上养着,我让人送去华大夫那里再看看,免得留下什么隐患。”具体的过程,张孟当然要留到几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再说出来,难道能当着这么多的面说老大勇闯柳府将柳少爷拿为人质,来要挟柳家与岳家?那当然不能啊。 张孟又对这批货物的主人解释了一下,船被青姚帮扣押的时间内对货物造成了一些损失,这些损失全部由仓河帮承担,并且下一次的费用会给予八\折的优惠,算是对此次事件的一个补偿,听得原本对仓河帮有些小意见的人也拍起手来,仓河帮乐老大此举甚得人心,让大家也放心将货物交到仓河帮手上,以前这些损失可都是商家自己承担的。 其实不少人都对仓河帮解除此次危机的过程更感兴趣,只是可惜没能从张孟口中得到多少实话,就是其他帮众,只是使劲地鼓吹他们老大,至于其他?还是问张哥吧,张哥跟在老大身边知道得比较清楚,他们所知不详,只知道老大是由柳府的人亲自送去码头上的。 这话说出来就值得人揣摩了,柳府亲自送去码头上?这是说仓河帮搭上了柳府的关系?柳家在云阳县什么地位?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再加上柳家和青姚帮关系又密切,所以这一次的危机真的是完美解决了。 等码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毕,回到自家地盘上,张孟将云阳县的情况详细告诉丘谭时,丘谭听得两眼冒星星,“不亏是老大,能将这次事情处理得如此惊心动魄,光听描述就让恨不得身在当场见识老大的英姿了。” 张孟看得失笑,丘谭还不知老大真实身份,要知道的话不知会是什么表情,不过他也相信经历了那么多事的丘谭不是迂腐之人。 此次仓河帮经历的危机不仅没让仓河帮名声下降,反而更上了一层楼,消息在新丹县城内传开,又让仓河帮多了一批上门托运的客人,那些之前想落井下石的宵小,只能夹紧尾巴,希望乐老大干万不要盯上他们。 一座茶楼上,贺云章带着贺六看着对面一个店铺出入的人,说:“贺六,仓河帮的生意变得更好了吧。”那铺子正是仓河帮位于新丹县的据点。” 贺六抽抽嘴角,心说没哪个县太爷会忙里抽闲出来关心这等闲事,但面上一本正经地说:“是的,乐帮主将仓河帮经营得很好。” “这样我就放心了,走吧,我们回去,对了,柳家来的人已经回去了?”贺云章边走边问。 “是的,看完卷宗里的供词已经离开了。”贺六心说柳家够谨慎的,真派了人过来查看。 “爷不担心柳家接下来会做其他的动作,针对仓河帮?” 贺云章笑道:“你能想到,阳哥儿不会想不到。” 永安村的简家,看到简乐阳安然归来,家人也非丰常高兴,平安就好。尽管他武力高能力强可突然因为意外事件一去几天,人不回来总归担心得很。 简乐阳就在家督促督促弟弟锻炼身体,将他爹也附带上,以后的乡试会试更加折腾人,逐渐的,学堂里的学生也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天会抽出一定的时间锻炼身体,这么做很容易就显出好处,运动过后精力容易更集中,天气冷了后,锻炼过后身体也不是那么手脚冰冷了! 对于柳家和云阳县,简乐阳不是没有防备,船运最容易让人动手脚的就是运送的货物了。 一旦出什么状况,仓河帮与商户签定的契约,会让仓河帮赔上不少银子,所以简乐阳要做的是不断完善核查制度,越是贵重的货物越是需要慎重对待,不允许存着任何的侥幸心理,天气渐冷,地里的活全由余有才带着短工做完了,没要简乐阳和简爹他们操一点心。 对永安村的村民来说,相比起其他村子幸运多了,夏天因为干旱的缘故,尽管后来抢着补种了一些,可秋收依旧减产了许多,与丰收年相比能收到一半的粮食就算是好事了,税却不少交,因而忙了半年家里也没多少进项,如果不是因为去简乐阳家帮工挣了些钱,可想而知这年底的日子会多难过,还要影响来年的舂耕。 简乐阳家今秋的收成当然也大大降低,这是没办法的事,好在陆陆续续的收入还能维持整个家的运转。 仓河帮的生意走上正轨后,也基本能维持帮派的运转,意外之财就用来作为扩张仓河帮的储备金了,总有些小势力想不开想要给仓河派送意外之财来,简乐阳当然十分痛快地笑纳了。 几次下来,仓河帮的小金库不断见涨,丘谭的算盘珠子拨得啪啪响,笑得见牙不见眼,而新丹县一带的百姓发现,他们的出行比过去顺畅多了,以前拦路打劫的那些山匪不见了踪影,以往那此富户走亲访友总要请镖局护送,今年也请了,路上却不见半个山匪的身影出现,顺畅得叫人不可思议。 住在附近的老百姓也叫奇,今年的山匪怎没下山抢劫?以往年底的时候总会来抢一次,如果不是迁徙不易,他们早搬离此处了,山匪的不时骚扰让他们苦不堪言。 “老大,你说这几次事情后面有没有云阳县柳家的影子?”张孟问,如今仓河帮在这一带的名声日盛,不说其他,单“乐老大“这三个字其实就足够震慑那些山匪水寇了,居然还想不开地送上门来让老大带着他们收拾,说没人在后面推动他们都不相信,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柳家的手脚了,意图报复仓河帮和老大。 “这段时间新丹县和我们码头周围也出现了不少陌生面孔,我怀疑是冲老大来的,老大要小心些。”丘谭提醒道。 “这对我们来说没多大损失,要是那些人不动手,我还找不到借口去收拾他们,我本就看他们碍眼得很。”简乐阳挑了挑眉说,现在收拾了一下,新丹县境内清爽了不少,被仓河帮的动作吓到,有些山匪赶紧撤出新丹县境內了,去祸害其他的地方,那他暂时就管不到了。 “他们爱来就来吧,这河面上开始结冰了,仓河帮要封船停运,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训练一下帮里人的身手,特别是新进来的。”仓河帮名声不错,特别是帮里的人收入都不差,所以很是吸引了一些青壮年想要加入,仓河帮当然择优录取。 第89章 江左飞 “老大,有人送了封信过来。” “谁送的?人呢?”张孟问进来的人,他不能不谨慎,那柳家表里不一阴险得很,面上说得好听,暗地里却小动作不断。 “张哥,那人丢下信就走了,我急着把信给老大送过来,是不是这信有问题?”来人也急了! “张哥你也太小心了,没事,把信给我,我来看看。”简乐阳失笑道。 “老大还是小心些为好。”张孟亲自接过信,检查了一遍才送到简乐阳手上。 简乐阳干脆利落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阅看起来,这一看让他眉头一挑,马上起身说:“看来我又需要走一趟了,我得去接个人。你们放心,是自己人送来的信,以后你们会知道,我现在要去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江堂主,眼下他的情况不太好。” 张孟等人听得一喜一忧,喜的是老大挖墙角可能挖成功了,忧的是青姚帮的情况:“这青姚帮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不相信江堂主还信了那个姓马的?姓马的不是丢了堂主的位置了?这青姚帮里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管他搞什么名堂,见了江堂主也许就能一切明白了,江堂主离此地不远,去去就能回,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简乐阳摆摆手,这事他一人跑一趟就行了,没必要带人兴事动众的,张孟等人只得由着简乐阳的性子来,对于送信之人并没有太过好奇想要探挖,也许是江堂主原来的亲信心腹吧,在青姚帮干了这么些年,不可能一个心腹都没有。” 简乐阳快马加鞭,花了半日的工夫赶到了信中所说的地点,位于另一个集镇。 那封信不是旁人送来的,而是由曲管事经由郝管事送到他手上的,简乐阳对这几个长辈信任得很,所以接到信二话不说便赶来了。 当他敲开一座院子的门,将信里的一个图纹展示给开门人时,被人请了进去。那图纹怪异得很,粗看上去像是一株植物,简乐阳猜到可能和曲管事以及郝管事身后的力量有关,但也没有细究,该他知道的时候肯定会知晓,现在嘛,只能说还未到时候。 卧房里,简乐阳终于见到了江堂主,不,现在该称他江左飞了,早就不是青姚帮的堂主了,换了旁人,要被江左飞现在的模样吓一跳,简乐阳也只是微讶了一下,看来这段时间江左飞在青姚帮里的日子可不像外面传说的一样,不是被闲置起来,而是关押还用了刑,整个人哪里还看得到当初在府城码头第一次见面时的豪爽英武。 “乐老大果然来了。”看到简乐阳出现时,江左飞眼里闪起亮光,一条鞭痕将一侧眉骨一分为二,差一点点整只左眼就被毁了,“你们先下去吧,我要跟乐老大单独说会儿话。” 等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简乐阳鼻间充斥着浓郁的药味,中间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简乐阳也不客气,拖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江……我叫你一声江大哥吧,江大哥怎会将自己搞到这等狼狈的地步?”他也没说什么风凉话,说什么要早听他的话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江左飞苦笑了一下,好好的英朗的中年帅哥被毁了容:“我现在能活着见到乐老大,已经很幸运了,不知乐老大在外面可有听到青姚帮帮主的消息?” “韦帮主?”简乐阳诧异道,“和韦帮主有关?韦帮主不是生病,现在由程副帮主掌控青姚帮上下?” “姓程的王八蛋!”江左飞咬牙切齿,面上现出哀容,“韦帮主不是生病,而是遭了姓程的这奸险小人的暗算,姓程的趁机夺了帮中大权,而现在,韦帮主已经身遭不测了。” 简乐阳更诧异了,这是说韦帮主已经身亡了?“可现在青姚帮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程副帮主故意隐瞒下这个消息,图的是什么?” 看来将江左飞救出来的人应该是那位韦帮主的人手吧,和郝管事有关联的应该也是这一位,所以当初才能托青姚帮运粮。 简乐阳直觉这其中没那么简单,青姚帮掌控着大兴朝最重要的河运,背后怎可能没有朝廷的力量,韦帮主也不是那么好暗算的,但就被姓程的得逞了,所以这背后其实是朝廷两支力量间的博弈?最后胜的当然是程副帮主和他背后的人。 江左飞眼里露出怒色:“姓程的背地里跟西北的夷狄人勾搭上了!” 简乐阳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江左飞的话让他知道了其中的轻重,这个空间与地球古代有不同之处,但也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就比如中原这块地方常常受到周迦游牧民族的骚扰,青姚帮一个河运上的势力跟夷狄人勾搭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夷狄人能利用青姚帮提供的物资不断地壮大自己,此强彼弱,随之而来的便是中原大地的战火,百姓陷入民不聊生的境地。 江左飞无力道:“韦帮主就是发现江南水患期间,官府粮仓里的粮食不翼而飞,查来查去不少线索表明,粮食就是通过青姚帮运往了西北方向,只是这动静也将姓程的和他背后人惊动了,迫不及待地冲韦帮主下了手。” 江左飞懊悔之极,他当时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他早点察觉,或许韦帮主不会陷入绝境。 简乐阳嘴角挑起讥讽的弧度:“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后悔也没有用,不如想想以后的路, “江大哥还是留着有用之身为韦帮主讨回清白吧。我原先的话对江大哥依日有用,江大哥如果愿意,仓河帮的大门对江大哥是打开的,仓河帮现在弱小,可不代表将来一直弱小下去,江大哥何不试试将来仓河帮取代青姚帮的那一日?” 江左飞震惊地看着简乐阳,知道简乐阳有野心,但没想到他是存了取代青姚帮的心思,记得第一回 见到他时,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人让他觉得有点滑稽,若不是周身气势逼人不敢小觑,会觉得是小孩扮大人误闯了进来,所以不久之后他便将简乐阳抛在了脑后,那时他是不信有人能与青姚帮抗衡的。 简乐阳眼里闪过戏谑的笑意,江左飞猛地回神,青姚帮不久之后肯定会放出话来,这时候没有什么势力敢收留他江左飞的,所以出来的第一时间他便想到了简乐阳,想到了那日简乐阳说过的一番话,所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而简乐阳果然来了。 他走投无路之际,简乐阳依旧愿意收留他,冲着这份情义他赴汤蹈火再所不辞,那……如看看,简乐阳是不是真有这份能力取代青姚帮。青姚帮被取代不可惜,如今落在姓程的手里的青姚帮,已经不是他忠心卖命的地方了,那还不如毁了。 “好,乐老大收留之恩,江某感激不尽,乐老大有任何差遣,尽管吩咐属下。”江左飞表态。 简乐阳轻笑了下:“那好吧,第一个,那就是江大哥先将伤养好吧,身体越好,能为仓河帮卖命的时间越长,我可不乐意做赔本的生意。” “好,属下得令。”江左飞也笑了起来,压在心头的沉云,似乎透出了几许光亮。 这里不过是个临时的落脚点,不是养伤的好地方,所以简乐阳便将人接回他仓河镇,他对华大夫的医术还是极为信任的,所以亲自赶了马车回去。 到了华仁堂,简乐阳老不客气地说:“华大夫,又给你送了个病人过来,诊金药钱照旧。” 华大夫哭笑不得地看着简乐阳,现在他差不多成了仓河帮的专用大夫了,直接让他将马车赶进了院子里,问:“这次又是谁?你这打扮没问题?” 华大夫怀疑地看看没加遮掩的简乐阳,再看向马车车厢,诊金照旧,那肯定是跟仓河帮有关的人。 “没事,这回的病人是我从青姚帮挖来的墙角,江大哥,我想江大哥应该不会介意。” 躺在马车里的江左飞听得云里雾里,但听得出,简乐阳跟外面的华大夫关系非常亲近,这么说他就是仓河镇人氏,可外面谁也没查到面具之下的乐老大究竟是何方神圣。 掀开帘子,江左飞勉强半坐了起来,往外看去,外面一老者一年少哥儿,哥儿笑吟吟的,老百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他,江左飞又往左右看去,不再有其他人,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下意识地问:“乐老大呢?” 华大夫捋须哈哈笑,朝一旁的哥儿指了指:“这哥儿姓简名乐阳,在外化名乐阳,叫他乐帮主乐老大的都有,行了,既然来到这儿就安心在我这医馆里养伤吧,什么时候养好再走不迟,我让人过来把你抬进去。” 华大夫亲自去叫人,简乐阳靠在马车旁双手抱臂,一脸戏谑地看着江左飞的反应。 江左飞瞠目结舌,饶是老江湖,对简乐阳的身份有过种种猜测,唯独这一种没料到,仓河帮的老大竟是如此年少相貌出众的哥儿,也不怪他一时间接受不了! 但那眼神与之前如出一辙,所以没人骗他,眼前的哥儿L就是乐老大,也就是所谓的乐阳。 正要开口问什么,华大夫带着两个伙计过来,伙计合力将江左飞抬进了医房里,一路折腾身上不少伤口迸裂了,华大夫要重新医治包扎,简乐阳倒想留下来帮忙的,江左飞老脸通红,要是之前的乐老大也就罢了,可眼下这位可是哥儿,华大夫直接将人轰了出去,简乐阳无趣地离开。 华大夫一边动手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江左飞:“江堂主大名华某也有耳闻,今日一见江堂主果然气度不凡胸襟广大,与凡夫俗子不同。” 江左飞听他一口一个江堂主,表情终于从被雷劈的状态里缓转过来,抽抽嘴角说:“江某早不是青姚帮江堂主了,华大夫不用如此称呼我,我姓江,名左飞,华大夫不用如此高抬我。” 虽然起初震惊得很,但也不是接受不了,只不过需要些时日。 再怀疑,刚刚听到简乐阳与华大夫说话的声音,也知道没可能认错人的,眼下这老大夫明显对简乐阳又维护得很,他要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江左飞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好好地离开这家医馆了。 简乐阳身份让他吃惊,同时也好奇这些人的身份来历,韦帮主竟与这些人私下里有来往,夏天的那批粮食便是由韦帮主安排下去的,将他送来此处并捎信给简乐阳的也是那些人,这些人的存在只怕姓程的老狗都不知道,看他从未追究过那批粮食的来历就可见一斑。 “你这么想就对了,有句话就识时务为俊杰,如果你接受不了,老夫我是不会对你怎样,只是阳哥儿的外公那可就未必了。”华大夫的话里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让江左飞下意识地觉得不能惹了那位外公,不知那外公又是何方人物。 正想着,外面大嗓门叫起来:“华老头,阳哥儿来了是不是?阳哥儿人呢,阳哥儿来镇上也不看看外公?” 大嗓门一路叫过来,江左飞已经能想像出声音的主人是个多粗犷的汉子,听他自称是简乐阳的外公,也就是华大夫刚刚提及的人物,江左飞抽抽嘴角,下一刻,蒲扇大掌掀开帘子,魁梧大汉走了进来,终于让江左飞看清来人相貌,不禁抽了抽嘴角,貌如其声,难以想像他和简乐阳之间的血缘关系。 “你个大老粗,没看我在救治病人?赶紧出去,别打扰我,这可是阳哥儿送来的人,要出了什么岔子,看阳哥儿怎么饶得了你。”华大夫没好气地说。 赵外公挠脑袋嘿嘿笑:“原来是阳哥儿送来的人,那你忙吧,我在外面等着。” 涉及到自家外孙,赵外公性子好着呢,忙退了出去,这么会儿工夫已经将床上的人看在了眼里,咂咂嘴,看来完全是为仓河帮拉拢过来的人,不用担心其他的事,嘿嘿,要是个小白脸的话他就要多操心一下了。 第90章 青姚帮 江左飞暂时留在了华仁堂养伤,他的伤势比之前的李司严重得多,不宜搬动,知道他消息的张孟几人倒是过来探望了他。看着这些大老爷们,江左飞飞心情也复杂,猜测这几个人知不知道他们老大的真实身份?如果知道的话,江左飞倒佩服得很。 张孟得到过简乐阳透出来的话,看到江左飞复杂的目光时便猜到他在想什么,笑道:“江哥对贺县令上任之前新丹县的情况应该听说过一些吧,那时候我和赵伍李司他们被钟县令那狗官贴了告示通缉了,逼得走投无路。” 张孟不提,江左飞也无法将人与事对上号,毕竟除了那告示,此前张孟三人并不是多么紧要的人物,后来告示撤了大家也就抛在脑后了,现在经张孟一提,江左飞将这桩旧事在脑子里重新翻出来,顿时恍然:“难道当初夜闯县令府、让新丹县封城搜查的神秘人,就……老大?你们三人被乐老大所救才逃过一劫?” 身为曾经的江堂主,他知道的消息还是比普通人多一些的,所以他知道当时江南那边的人也插手其中了,青姚帮内私下还谈论过,这个让钟县令以及江南来人栽了个大跟头的神秘人是何方神圣,也是因为这个神秘人拿到了江南那边一直追查的证据,将一个关键人物送出了此地到达京城,才使得江南官场换了一批人,如今才知,这个重要的神秘人物竟就是简乐阳。 “不错“,张孟嘴一咧,“我们的性命都是乐老大从别人的刀口下救下来的,所以不管乐老大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甘心为他驱策,何况乐老大是有大能力的人,值得我们为他效力卖命。” “江哥,虽然现在仓河帮规模还小,可江哥留下来绝不会后悔的,老大会带着我们仓河帮一步步壮大的。” 简乐阳的种种表现,快让张孟等人成了他的脑残粉了,尽管他们不知道有这么种生物存在。江左飞哪里听不出来,张孟几人一早就清楚简乐阳的身份了,并且还配合着将这一身份隐藏起来。 江左飞无奈地笑:“张兄弟高抬我了,如今我是无家可归之人,甚至还被青姚帮追杀,乐老大给我一个容身之所我感激不尽,往后还请张兄弟多多提点于我。” “江哥客气了,江哥比我们经验丰富,走过的水路也多得多,有江哥加入我们,仓河帮会发展得更快的。”张孟仍作憨厚状笑。 江左飞眼里闪过笑意,这些人对简乐阳确实忠心得很,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敢相信一个年少哥儿有如此魅力和魄力,对今后的生活,也有些期盼起来,只是眼下他身上的麻烦可不好解决,程老狗会这么容易放过他?只希望不要给简乐阳和仓河帮带来麻烦才好。 简乐阳又一次将跟踪在他后面的人拐进山里,看他们失去方向后才从容离去,如果他们在山里一不小心碰上狼群什么的,那他们得自认倒霉,跟踪人的活怎能不冒点风险。 回到家简乐阳去书房将青姚帮的变故告诉了简爹,简爹也熟读过史书,虽然对现今的朝廷恨铁不成钢,但也外族那就更加痛恨了,这片大地上也曾经经历过类似五胡入华的人间地狱,胸中自有一股正气的人士,又怎容得了外族坐大,再来侵犯中原大地,对那些眼中只有利益不顾百姓死活的程副帮主之流,恨得咬牙切齿。 “爹,只怕这两年边关就要乱起来了,我让人打听过消息,今年我们这边干旱粮食减产,夷狄人那边的情况不比我们好多少,缺水少雨不说,还发生过蝗灾,今年秋天他们没打过来已经挺出乎我的意料,估计也是没准备好,再加上我们这边也遭了灾没存下多少粮食,所以他们才没有贸然行动吧,可这样的情况应该持续不了多久了。” 一旦真的开打,简乐阳已经可以想像会是多么糟糕的情况。 简爹心有不忍,可也清楚这不是他们老百姓能够阻止得了的,外族铁骑踏来,饶是阳哥儿手里的仓河帮,也抵挡不了多长时间的 “阳哥儿你想做些什么?”当爹的了解儿子,看简乐阳冷静的面孔,简爹知道他还有后招。 简乐阳笑了:“爹啊,我原来还想徐徐图之,当个奉公守法的好百姓,现在看来不成了,而且江左飞现在在我手里,青姚帮即使打探不到实情,也会怀疑上我们仓河帮,就算没这事,青姚帮对我们的打压也不会少了的,所以我只好另辟蹊径了。” 简爹被阳哥儿的说法逗乐了:“行了,爹知道,爹不是迂腐之人不懂得变通的,死守着这些只会被逼得步步后退,阳哥儿你养了这些手下,你得对他们负责。” 外面飘起了大雪,简乐阳却忙进忙出,没有清闲的时候。 仓河帮的景象叫人称奇,大冷天的,还会在码头空地上锻炼习武,这时候不该在家猫冬吗?不过围观过或是多少听过一些内部消息的人却羡慕得很,天冷了,仓河帮可是雇了女工给帮里人做棉衣,一人两身,新的棉花穿在身上暖和得很呢,而且饭桌上顿顿能见到荤腥,所以大冷天的锻炼习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知道许多人家连饭都吃不饱,还能挑三捡四? 这情况又吸引了一批人加入仓河帮,不过现在加入仓河帮要求多着呢,杜绝了一些人想混进来吃口饱饭的现象发生。 江左飞经过医治也能出来走动了,暂时没离开医馆住进仓河帮里,他偶尔去码头围观仓河帮帮众的锻炼,又或者坐在茶楼里听旁人闲聊外面的种种,其中也不乏谈论仓河帮的,除了个别故意抹黑的,大家提起仓河帮赞誉声越来越多。 “大消息啊!大消息!青姚帮出事了!” “你又哪里来的道听途说?青姚帮又不是仓河帮这样的小帮派,哪里能出得了什么大事。” “不,你们听我说,这回真是大事!仓河帮的韦帮主,你们听说过吧,之前据说病倒了,这回传出的消息居然是过世了,程副帮主专门请了神医过来,发觉韦帮主竟然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毒了,青姚帮正闹着要将下毒暗害韦帮主的凶手揪岀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过去一向被韦帮主看重的江堂主,早不见了人影,就连韦帮主过世,江堂主人也没出现,所以青姚帮里越来越多的人说韦帮主中毒跟江堂主脱不开关系,程副帮主帮着辩解,可也堵不了悠悠众口,他们都说江堂主就是怕事发被人怀疑,所以早早逃走了。 “不会吧,江堂主那也是青姚帮鼎鼎大名的义气汉子,哪里会做下这等卑鄙无耻的事情。” 可现在江堂主自己都不站出来澄清清白,不就是心虚么。 下面的争论声越来越大,江左飞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碎裂的茶杯,眼底深处酝酿着暴戾的风暴。 “好你个程老狗!帮主的仇不报,他江左飞誓不为人!” 江左飞回到华仁堂,他现在走在仓河镇上,别人嘴里谈论着江堂主,却没人将他认出来,就因为他的容貌不仅被毁了,还被华大夫掩饰过。 “华大夫,我想见见乐老大,不知能否帮我捎个信。” “是听到外面的消息了吧,那就等阳哥儿过来吧。”华大夫捋须说。 接到消息的简乐阳很快过来了,这一局面并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程副帮主一直拖着没有公开韦帮主的死讯,自然会拿这件事来大作文章,又哪里会放过江左飞这个知情者,所以这段时间他也只是让江左飞安心养伤,又让华大夫帮忙掩饰他的容貌,就是防着青姚帮借口此事来打击仓河帮。 当然也许青姚帮根本就没将仓河帮放在眼里,现在做的一切也不过顺手而为,几句话交待下去,自然有人上赶着站在青姚帮一边为难仓河帮。 “你要走?”简乐阳刚来,就听到江左飞说出这样的话。 江左飞惭愧道:“青姚帮放岀那样的话,一旦我的身份曝露,会让仓河帮成为众矢之敌,那样不仅不能报乐老大相救之恩,反而会让仓河帮有口难辩,他日若有机会,江某粉身碎骨再来报答乐老大的大恩。” 简乐阳轻笑:“你以为我把你带回来会料不到如今的局面?谁又说只能将你安排在明面上这一条路的?青姚帮难道就没有私底下见不得光的东西?” “乐老……江左飞心惊。 “你只说做不做。”简乐阳微笑。 江左飞咬牙,想了想说:“还请乐老大具体说说。” “走吧,你跟我来,我们另找个地方说话。”简乐阳不信江左飞会不心动,江左飞这样的人,比张孟他们知道的人脉渠道更多,可以干更多的事,有些事情让张孟他们去干,可以,但相比起江左飞这样的老江湖来说,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扎稳跟脚开拓出局面,甚至还可能会栽跟头吃教训,让江左飞经手就省略了这个过程。 江左飞张了张口,可看到简乐阳已经走了出去,咬咬牙还是跟上去了,也许这对他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如果会连累仓河帮和简乐阳,那他再推辞不迟。 华大夫在院子里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扶须而笑,后面赵外公走出来,用鼻腔哼了声:“阳哥儿给他机会,还挑三捡四的,不识好歹。” “江堂主的顾虑也在情理之中吧,难道你就没想到留他下来会连累阳哥儿?”华大夫吹胡子瞪眼睛,这个胡搅蛮缠的大老粗。 赵外公搓手挠头,恨不得亲身上阵帮助自家外孙。 简乐阳带江左飞来到镇上的一座宅子里,地契如今就在简乐阳手里,偶尔太晚的话他就留在这宅子里过夜,这次,张孟三人也在,还有个丘谭,当丘谭看到进来的身影时,下意识地就迎上去:“老…… “老大“两字卡在嗓子眼里,明明这身量这姿态属于老大没错的,可以往脸上罩着面具,现在看到的竟是张带着戏谑笑意的哥儿面孔,让丘谭震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张孟三人肚子里也闷笑,越过丘谭将简乐阳二人迎进去:“老大,江哥,里面请。姓丘的,端茶倒水去。”张孟边说还边踹了傻站在那里的丘谭一脚。 江左飞看到丘谭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表现,心里多少舒坦了些,看吧,不是他一人受惊吓的丘谭傻傻地去端茶倒水干小厮的活,茶端到简乐阳面前时好像终于游魂梦醒一样,跟兔子似的跳了起来,把简乐阳看得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笑得丘谭脸跟猴子屁股差不多了。 “大惊小怪的,老大不还是老大,有什么不一样吗?”张孟又想踹人,丢脸也别丢在江左飞面前啊,江左飞现在还不算融入他们仓河帮呢,虽然外面的流言都传到仓河帮来了,但他们相信老大肯定有解决的办法,不会干把人晾在那里,老大绝不会干赔本的买卖的。 丘谭这回老实站好,谁碰到这种事情都会吃惊的好不好,而且老……得这样好看,幸好平时戴了面具,否则走出去让外面那些人光看脸了。他认出来了,老大不就是赵屠户的大力哥儿外孙么,他居然没早点把人认出来。 这情景让江左飞看得也笑起来,不怪丘谭会这样表现,就是他以前也想过种种可能,就没往哥儿身上想过,实在是简乐阳干出的桩桩事,哪一个能和哥儿身份搭上关系。 “好了,废话少说,干正事了。”喝了杯茶的简乐阳,起身取出一个卷轴,放在桌上慢慢打开。 几人探头张望,看得心里一惊,这是堪舆图? 江左飞也没忍得住不看,看了后眼睛都挪不开来了:“老大,这堪舆图与别的似乎不太一样。” “是啊,这是我自己动手绘制的,结合了不少地图和资料,终于让我弄出来了,不弄出来也不好办事。” 第91章 私盐 同地球古代一样,一些重要的地形图关系到军事战略,不是普通人能够见到的,简乐阳将这份地图整理出来,除了查了不少书籍,和简爹仔细探讨外,还从贺云章那里弄来了不少相关资料,进行了汇整,这才有了眼下的成品。 地图上将山川河流以及官道无一不勾勒清楚,且范围极广,往西北七通往外族夷狄,往东入海,姚江以及姚江的各条支流在地图上清晰地呈现了出来,让人看了一目了然。 江左飞身在青姚帮,有关姚江的地图自然也看过,但依旧没有这一副来得清晰直观,这下他相信了张孟所说的话,简乐阳不仅武艺高强,还是有大能力的人,看他平时闲散得很,事情都丢给了张孟这些手下,自己甩甩手当起了甩手掌柜,可没想到私底下整出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东西,也难怪张孟几人对他忠心耿耿。 “老大拿出这副地图的用意是什么?”江左飞不禁问。 简乐阳用手在整条姚江上面划过,又从他们眼下的位置划了一条线,这条线的目的地是通往东边的大海,这时江左飞要再不明白简乐阳的意思,就白在青姚帮干了这些年了,可依旧心惊:“老大是想走海运?可海上风险巨大,而且普通的河运船只没办法在海上航行。”凭仓河帮眼下的条件去发展海运?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不错,眼下没这个条件,可不代表以后也办不成,想想看,发展海运跟拿下整条姚江相比,哪一个难度更大一点?呵呵,只怕都差不多,所以不如双管齐下,等海运拿下后,这姚江也不显得那么重要了。” “要想做成这件事,当然难度不比拿下姚江低,一要钱,二要船,关于海船,想必江哥对这方面的了解比我们多,我就拜托江哥帮我们打探一下,钱嘛,当然就要从别人口中夺食了,我们做私盐。” 若是朝廷清明皇帝是个明君也就罢了,简乐阳就勉为其难地不和朝廷争抢这块利润,可现在实际情况是,他不去抢,这块利润也落不进朝廷手里,之前如果不是贺云章出现,担任新丹县的县令,他早就想将手伸进这一块了。现在嘛,有了更好的人选,那就是江左飞,这条线完全不必放在明面上来。 江左飞倒抽了口气,张孟几人目光炯炯地看向简乐阳,私盐利润之大,张孟以前也眼馋过不过他涉略甚少,只能小打小闹,再大就插手不进去了,老大说得不错,想要来钱最快,最好的就是贩卖私盐。 “哪里来的盐?” 简乐阳嘴角勾了勾:“盐的问题最好解决,且不说我现在手里有个盐矿,而且打通这条通向东海的路线后,你要多少盐我都能提供给你。” 他查过了,海盐还没发展起来,现在的盐都是用盐矿进行熬煮得来的,费材费力成本也高,远不如海盐来得合算。 江左飞和张孟他们齐齐倒抽气,老大手里竟有座盐矿,还夸下海口要多少有多少,这话只怕也就老大敢说,张孟想到老大在深山里来去自如的本事,猜道:“老大是在山里发现的盐矿不错,夏天就发现了,一直放着没用。”简乐阳笑眯眯。 “好,我做!”江左飞咬牙说,他需要积攒资本跟程老狗斗,靠眼下的仓河帮根本办不到,而且也不是光将程老狗一人斗下去就行的,关键的还是程老狗身后的朝廷人,只有将整个青姚帮整下去才行,而目前看来,简乐阳提供的方法最为可行,虽然冒的风险极大,但做哪行不冒险的? 简乐阳依旧笑眯眯,他相信江左飞会心动,上了他这艘贼船可就下不来喽,这样的小表情将江左飞与张孟他们都逗乐了。 简乐阳想过,也许他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地球的平行空间,所以大致的地形风貌还是相似的除了一些河流走向稍微有些变化,这也是他敢放手干的理由,海运虽然风险大,但能够获取的财富是河运远远不能相提并论的。 这事谈话过后,江左飞依旧回到华仁堂养伤,不过态度明显积极了许多,整个人也充满了一股斗志,这让赵外公稍微看得顺眼了些,问外孙跟这姓左的谈了什么,给他派了什么活,简乐阳淡定地吐出了两个字:私盐,赵外公明显瞳孔缩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外孙这么大胆,敢涉略这一块。 “阳哥儿你真要做这一块?“赵外公罕见地迟疑道。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揽财方法,江左飞告诉我一件事,韦帮主为何会身亡,就因为程副帮主勾结夷狄私运物资的事情被韦帮主察觉,所以抢先下手。”简乐阳如实道。 “什么?这老狗他敢?”赵外公一听暴怒,把华大夫都惊动了跑过来,这赵铁牛乍乍呼呼地干什么,赵外公气恼道,“青姚帮跟外族勾结在一起了,你说我气不气? 华大夫一听这事也露出凝重之色,青姚帮的事情本来就令人费解,如此一来便能说得通了,他们倒没怀疑江左飞,毕竟对韦帮主这人还是有所了解的,韦帮主绝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但现在韦帮主人去了,大权落在程副帮主手里,这事就很难说清了。 赵外公气得骂了好一会儿,简乐阳觉得,如果现在程副帮主人在这儿,外公绝对能拿把刀把人砍了,不过也因此,外公不再反对他插手私盐的事,甚至还亲自走了趟县城,去找姓曲的谈了老半天的心,最后带了块令牌回来,随手丢给了外孙,让他尽管使。 简乐阳看着上面熟悉的不知名植物图纹,心里暧融融的,有外公他们的帮助,他的行动和仓河帮的发展会更加顺利的,这块令牌经由他的手又到了江左飞手里,随后不久,江左飞就带着令牌和一叠银票消失了,下一次再出现,也许就是来给简乐阳汇报好消息的。 连着几日的大雪终于停止了,简文远出去跑了一圈,没一会儿就跑回来了,老远就喊起来“哥,老房子被雪压塌了,爹娘,幸好咱家盖了新房子搬过来了,不然这冬天就麻烦大了。” 简乐阳跑过去看了眼,果然塌了,简爹简娘看得也唏噓,毕竟住了十几年了,就这样毁了! “这是雪压得太沉了,要是还住在这里,肯定会及时铲雪,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不过塌了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简娘想得很开。 不过今年的雪也太大了,只怕有些人家会撑不住,这一个冬天下来,不知有多少人家房子塌了人没活下来。”简爹忧心道,“等来年春汛也会很麻烦。” 田里正也出来了,再冷他也得出来查看,有没有人家出事,除了简乐阳家的老房子,还有两间茅草屋塌了,简爹和简乐阳兄弟俩都过去帮忙了,从里面抬出来的人都快冻僵了,幸好只是房子塌了,人没事。 等村里忙完了,简乐阳这个仓河帮的帮主不能不过问帮里的情况,所以又往村外跑,路上积雪太厚牛车无法使用,所以他一人踏雪离去。 帮里的人家情况还好,即使有房子塌了的,也先搬进建在码头上的帮里的房子里,如今帮里比简乐阳接手前团结多了,所以有什么事大家也互帮互助,那些刺头还在庄子里干活呢。 简乐阳让张孟几人带着帮里的人,看看镇上有什么人家需要帮助的,再不帮忙扫雪,否则出行也麻烦得很,他又带了些人前往庄子。 庄子上的情况果然比镇上严重得多,因为这庄子有不少年头了,这次大雪严重,所以好些房子倒塌了,哪怕提前通知也作了些预防,也只能防住一部分,简乐阳带人赶到的时候,谢文意正带着庄子里的人忙碌,整张脸都冻得快发青了,可见忙了不少时候了。 “老大你来了,塌了不少房子,砸伤冻伤的人都集中在一起,已经请了大夫过来看了,外面一些佃农家的情况也不太好,我让丁妈妈先将他们挪进庄子里来了。”谢文意担心简乐阳会有看法,可当时实在没办法,他就下了这样一个命令,好在简乐阳让庄子上的人都听他的,这命令才执行得下去。 虽然之前受了些难吃了不小的苦头,可这次雪灾让他更加看清了平民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对他触动极大,过去的那些伤春悲秋跟怎么活下去相比,显得一点意义都没有了,整个人虽然快冻僵了,可谢文意丝毫没有停下去回去休息的想法。 简乐阳看着眼睛锃亮的谢文意笑了:“你做得很好,先救人要紧,其他的事情可以等情况好转再说不迟。找人熬些驱寒的热汤,要用什么药材,庄子里没有的,让人去帮里或是华仁堂去取,华仁堂那边会记在帮里的账上的。” “好的,我替他们谢谢老大。”谢文意连忙找人去忙了,简乐阳将身边带来的人也指派给谢文意,去给他打下手,他自己则到处看看,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搭把手,他力气大,几下就能翻开倒塌下来的墙体,将里面的人和物搬出来。 那些佃户都知道简乐阳的身份,因为平时就是给庄子里干活的,庄子属于谁的哪里会不清楚,而且这半年来仓河帮对他们不要太好,跟以前相比一天一地,如今庄子里的人又帮助他们脱困,提供地方给他们]住下,还有吃的喝的,有些老佃农当场就抹了眼泪,要给简乐阳磕头,被简乐阳连忙拦住。 受庄子里的人影响,脱困的佃户中青壮年,也加入了抢救和铲雪行动中,最后碰上了一群官差,简乐阳远远就看到领头的人是贺云章和贺六。 “你亲自跑出来了?贺六哥没拦着你?“简乐阳看到走近的贺云章笑道 “我哪里能坐得住,不出来看看不放心,而且有我盯着,这些人也不敢敷衍了事,一路走过来,就你们庄子这边做得最好。”贺云章看边上那些佃农对简乐阳的恭敬感激之色就能看得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 “庄子里有熬好的驱寒汤,你们去喝上一碗吧,别冻着了。”简乐阳提议道。 “好,就听乐老大的。”贺六抢着说,他正担心自家少爷身体会吃不消,而且进了庄子里也可以休息一下,雪一停少爷就带人出来了,到现在也没歇息一下。 “走吧,再不走贺六哥可有意见了。”简乐阳打趣道。 “听你的。”贺云章拍拍身上落的雪,微笑道。 贺六松了口气,心里对简乐阳感激起来,简乐阳一句话顶得上十句八句,不,还不止,要不是简乐阳提议,少爷哪有这么容易休息的,少爷一个书生又不是铁打的,再这么继续下去迟早得病着了。 看到这行人进了庄子,得了话的谢文意连忙安排人送去驱寒汤,用了大骨头熬的,又加了不少药材,喝下去能立马见效生热。 贺云章也不是第一次来庄子里了,之前谢文意也见过,以前在京城倒听说过贺云章的大名,但一直没见过本人,没想到离了京后反倒见着了,看他与简乐阳有说有笑,谢文意放下药汤就离开了。 “没想到贺少爷会在这么远的地方做官,更没想到贺少爷会和乐公子这么熟悉。”看两人相处的情形就看得出来,那可不是客套,在京城也没听说过这位贺少爷和哪家姑娘或是哥儿走得近,在丁妈妈看来,这两人完全搭不上关系的,若说因为简乐阳长得好,那京城里长得好的姑娘哥儿不要太多,也从没见贺少爷心动过。 丁妈妈又看了眼自家意哥儿眉心间丑陋的疤痕,哥儿下手一点没留情,故意弄出个难看的疤,这往后的日子让丁妈妈一直忧心不已,虽有简乐阳这样一个前例在,可丁妈妈不认为有几人能做到简乐阳这个地步。 第92章 幺蛾子 谢文意听了丁妈妈的话只是笑了笑,他从没想过要与简乐阳相比较,不过在庄子里的这段日子他过得非常充实,又踏实安心得很,他靠自己的学识和双手挣取银子,而不是靠别人施舍,当庄子里的孩子认识的字一天天增加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是以往在京城时不能相比的。 他很感激简乐阳提供给他这样一个机会,能让他发挥自己的长处,也让他看到,哥儿并不是只有依附别人才能活下去的,他也许做不到简乐阳那般强大,可让自己立起来,不看轻自己,他还是能够办到的,将来他也许能做得更多。 官差们喝了驱寒汤,身上发热,纷纷向简乐阳和庄子里的人表示感激,如今的仓河帮真是让他们刮目相看,以前的仓河帮是什么样的,他们岂会不知,有些人还收过仓河帮送上来的孝敬,虽然现在这笔银子没了,但仓河帮行事让他们说不出个不好来。 以前的仓河帮欺压穷苦百姓的,现在的仓河帮居然帮助穷苦人。 休息了会儿,贺云章便告辞,他还要去其他地方查看,要是损失严重还要想办法救济,庄子里这边有谢文意看着,差不多也安顿下来了,于是简乐阳索性陪贺云章一起,贺六第一个表示欢迎。 “要不你将这件大麾披上?”贺云章看简乐阳穿得单薄,就一件薄棉衣,担心地将自己身上的大麾要给简乐阳。 “别,“简乐阳冲他摆摆手,然后抹了把额头的汗,“看到没?习武之人的身体跟你们读书人不一样,这天气再冷点,对我来说也没两样,你自己披好,别受凉了才是,你要病了,这种关键时候衙门内的运转可就要出问题了。”这点温度对他来说没太大感觉,要不是怕别人觉得太怪异,减少点异常,他会穿得更单薄。 贺云章取大麾的动作进行到一半僵在那儿,心里只剩下羞愧和无地自容的感觉,脸颊上也露出红晕,贺六面上一本正经,肚子里却闷笑不已,简乐阳这话说得太直白,也太打击他家少爷的自尊心了,简乐阳还有没有一点哥儿的自觉? 差役们不知简乐阳真身,不说耳闻,也亲眼见识了简乐阳一手将一根粗重的大梁抬起丢在一边,所以觉得他这话说得极为有理,帮他劝道:“贺大人,乐老大说得在理,习武之人练到一定境界,能够做到寒暑不侵,就是一般的习武之人,也比较不怕冷。 贺云章只得顺势将自己的手收回,好在就他一人觉得尴尬,别人都觉得很正常,所以也没太大影响,只是等外面全部转过各种救灾工作安排下去后,第二日贺云章起床的时间又往前挪了挪,将自己跟着贺六锻炼身体的时间又增加了两刻钟,就算他是个读书人,也不能给别人留下一个“文弱”的印象。 简乐阳在外面整整跑了两日才回到永安村,村里通向外面的路已经全部清理出来了,方便村人行走,村里的小路积雪也铲到了两旁,不过简乐阳依旧可以看到路面上有车轮碾压过的痕迹,这种天气还有外面人过来? “阳哥儿你又出去了吧,“村里人看到简乐阳不过多嘴问一句,也没想要从他这里听到答案,接着就手抄在袖笼里兴致勃勃地告诉他,“我跟你说,你三叔三婶回来了,啧啧,你三叔家出事了,出大事了。” 眼睛亮亮地看着简乐阳,就等着简乐阳问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呢,简乐阳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问:“我三叔家能出什么大事?” “嘿嘿,我告诉你啊,简老三的媳妇这么多年不都没生个孩子出来么,你小姑好心送去了两个小妾替你三婶分担,没想到啊,这就出事了,你三婶故意为难两个妾室,这不其中一个小妾刚怀上就落胎了,啧啧,真是可怜啊,你三婶让你三叔给送回来了,要让你三婶留在村里侍候二老,他在城里有小妾侍候呢。” 庄户人家哪兴什么纳妾的说法,真要纳了会被人背后说嘴,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就算婆娘不能生养,要不休了另娶,要不就从兄弟那里过继一个,也只有地主老财家的才会弄了妾室进门,然后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这简老三好歹也是永安村里出去的,这腿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呢,一下子弄了两个美妾,还发生这样的妻妾相争的事情,够让村里人磕上一个冬日的牙了! 简乐阳装模作样叹道:“真是可怜了孩子,还没来到这世上就没了,大人有错可孩子没错啊。” “可不是,“简乐阳响应了后,村人八卦得更加起劲了,“听说落下来的还是个男胎,可把你奶奶给气得嗷嗷叫唤,以前有多喜欢你三婶,现在就有多恨你三婶了,你没看到,这大冬天的就穿了个薄棉袄,让你三婶去河里挑水,看她那张小脸冻得,真是可怜啊。” 简乐阳听得好笑,继续往家走,路过简家大屋时果然听到里面的嚎丧声,其实简乐阳怀疑那些话里有多大的水分,真看出是个男胎了?跟老太太说男胎的是简老三还是简婉的人? 简乐阳对这一家子可没什么同情心的,他也就看一个乐子,往前继续走了几步,听到后面门吱哑一声又开了,转头瞥了一眼,不由乐了,因为刚刚话题中的人物正颤颤巍巍地挪出来,手里端了一个木盆,里面装的是衣服,这还用说?是要往河里去洗衣服啊,那衣服好像还是棉祆,这种天一落水可得死沉死沉的,庄户人家有多少会在冬天洗棉袄的?分明是老太太存心要折腾这个三儿媳了。 简乐阳又嗤笑了几声,摇摇头接着走,这嗤笑声不大不小,正好落进了刘氏的耳朵里,抬头看到是简乐阳这个她眼里的怪力哥儿,顿时羞得想挖个洞将自己埋了,又将简婉和简乐阳给恨上了,自己再怎样,也轮不到简乐阳一个怪力哥儿来嗤笑。 只是她冷得连脑子运转都费力得很,听到后面的怒骂声,不得不迈开脚步往河边走,她迟早要将这笔账讨回来。 刚回家,简娘就神秘兮兮地拉过阳哥儿:“你听到你三婶的事了?啊不对,你们哪来的三叔三婶,啊呸!” 简乐阳哄他娘高兴:“我一进村就听到了,对了,刚回来的时候路过那边,正好看到三婶端了木盆去河边洗棉袄呢。” “噗!”简娘喷笑出来,哎哟,可乐死她了,这种天洗棉袄?不怕棉袄沉得将人拖下水去? 还有啊,要洗还得先将冰面砸个洞出来。 “哥,你回来了!”简文远蹦蹦跳跳地岀来,在外人面前是沉稳了些,可在他哥面前还是这么幼稚。 “对,想吃鱼不?”听他娘说到冰面砸洞,简乐阳突然想吃鱼了,“我带你去捉鱼,把小牛也叫上。”这种天气,路面都被雪封住了,所以外面的学生也没办法送过来,本村的学生也放了假,在家猫冬呢,简文远也能够放肆一下了! “真的?太好了,我这就去叫小牛过来,哥你等等我啊。”简文远快乐得像只小疯狗一样飞跑出去,生怕晚一步他哥就不带他了,没看他哥每回进山都不带他了。 “这孩子……”简娘摇头,“你们小心点,我让余嫂准备一下,今天就吃鱼了。“简娘放心得很,有阳哥儿出手,这鱼肯定少不了,今天家里得吃全鱼宴了。 “嗯,多准备点辣子,弄个火锅鱼,哎哟,家里有没有羊肉了,再刨点羊肉卷出来。”这么一说,简乐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不行,赶紧捉鱼去,没羊肉的话他就进山捉只鹿回来,涮一涮也美味得很。 “有的,我亲自刨去!”简娘卷起袖子亲自去准备,刨这东西,她比余嫂子拿手,余嫂力气还没她大呢,简娘非常骄傲。 简文远一宣传,不仅田小牛来了,还有好些个半大孩子都跟过来了,大人也放心,有简乐阳带着,绝不会有问题的,于是简乐阳就领着十几个孩子往河边去,木桶什么的都让这些孩子抢着拎过去了,绝对要把简乐阳的马屁拍好了。 跟着简乐阳,才有肉,哦不,鱼吃。 到了河边时,有大人也不怕冷地从家里出来围观,在河岸上说说笑笑。 “阳哥哥,哪里有鱼?我们在哪里砸洞?” “让我先看看。”简乐阳得先感应一下,死物和活物的气息是不一样的,放开异能者的感知,他能感应到哪里有鱼哪里鱼多,所以顺着河边走了会儿,便找到一处地方,“这里,你们都让开,我来砸,你们小心别掉进去。” 一个个乖乖听话,谁的力气也比不过阳哥儿,简乐阳找好位置,拿铲子在冰面上划出一个圆圈,然后控制着力道轻轻敲了几下,咔嚓几声,划圆圈的地方就裂了开来,岸上的大人看了也只有佩服的,阳哥儿不仅力气大,关键这力道控制也没人能比得上。 潜在水底的鱼没那么快出来,一个个围在冰圈外面,看简乐阳撒鱼饵,是特地用米粒捏成的。 “啊,鱼出来了!网呢,快捞鱼!” “慢点,别急啊,后面鱼多着呢,别把鱼吓跑了。” 冰面上吵吵嚷嚷的,看到鱼游上来乐坏了,不过简乐阳也告诉他们,没大人陪着不准自己砸冰,谁不听话,以后有什么活动,他一律不带,一个个老实地应下。 简乐阳捡大的捞,回去吃涮鱼片,稍微小点的留给简文远他们,小半天时间敲了好几个冰洞,来的小伙伴们人手不空,都有鱼拎回去,小手冻得红通通,可笑得嘴巴咧到耳朵根了! 这边热闹得很,远处的刘氏看得暗恨不已,在她看来,简乐阳是故意跟她不去,不然什么时候不好来,偏找她来河边洗衣裳的时候来,专门来戳她心窝子的。 要是简乐阳知道她这想法,不知会笑成什么样,总有些人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以为别人做什么事都冲她来的。 这一天好多人家家里都飘出了鱼香味,简乐阳家更是全鱼宴,涮鱼片,鱼丸子,红烧鱼……家子带着余家四口人吃得满嘴流油,最后都吃撑了。 * 新丹县因为工作到位,所以此次冬雪受灾情况在各县中属于比较好的。 天气稍微转好后,简乐阳的庄子里又忙着盖房子,佃农都来帮忙,简乐阳给的工钱也很不错,庄子里房子盖好后,又帮着这些佃农盖,钱不够的,先由庄子里统一出,之后佃农通过给庄子劳作慢慢还清债务,这让佃农们对仓河帮更加死心踏地,等仓河帮什么时候再招人,让家里的青壮年去试一试,仓河帮不会亏待了他们的。 这回盖房子统一是砖瓦房,茅草屋不保暖不说,保质期也短,这次出事的都是茅草土坯房。仓河帮与砖窑之前有过合作,这一次又是大批量地需要砖瓦,所以给了很大的优惠。 自从和砖窑谈妥后,简乐阳隔几天就往砖窑跑,房子盖好后这动作也没停止,弄得张孟等人好奇不已,不知道老大又在做什么,简家人同样如此,不过事情没成功之前,简乐阳也没开口告诉他们实话。 转眼冬去春来,沉寂了一冬的树木又换上了绿装,仓河里的冰面融化,货船又可以出行了! 仓河帮的成员一个个精神抖擞,锻炼了一冬的他们]斗志达到了最高,就等着出船大显身手。 闲了一冬的船只,载满了货物离开了码头,帮里的人都很高兴,只是张孟等人的心情却不是那么好。 随简乐阳来到码头上的建筑里,不等张孟与丘谭他们开口,简乐阳敲了敲桌子说:“云阳县柳家和青姚帮出手了?有哪些人家拒绝和仓河帮的合作了?” 冬日大雪封路,云阳县那边就算想搞什么小动作,也会暂停下来,不用说,简乐阳就料到他们会在开春之后出幺蛾子,看到张孟他们的脸色他就知道果然来了,仓河帮再小,可柳府和青姚帮依旧觉得被冒犯了,怎容得仓河帮嚣张,当然要极力打压仓河帮的生存空间。 明面上不会做得太难看,可只要放出几句话,那些商户不与仓河帮合作了,仓河帮的船运生意被卡断,迟早得散了。 仓河帮的老大武艺再高强又有什么用?难道他能用武力手段强迫那些商家与仓河帮合作? 只要仓河帮敢做,这名声不用别人宣扬也该臭了,所以柳府就是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恶心简乐阳这才刚开始,张孟他们就感觉到了发展的艰难,处处受掣,果然,想要挣脱这样的局面,必须另辟蹊径,发展海运显得那么的重要,也只有发展海运才能冲突青姚帮对他们的封锁围堵,张孟等人在气得牙痒痒的同时对江左飞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发展得再快一点,到时让柳府和青姚帮那帮人好看。 第93章 赚钱利器 丘谭那里有记录,将这些人家和商家名称报了出来,简乐阳曲指敲敲桌面:“这些名单保留好,今日他们瞧不上我们仓河帮,将来会有一日轮到他们跪着求我们的,到时再跟他们算总账就是了。落井下石容易,雪中送炭难,愿意继续用我们仓河帮的,统统给予八折优惠,银子可以从其他途径挣。” “好的,老大,我们会吩咐下去的。”听简乐阳如此说,张孟他们的信心又增强了许多,这些情况老大早考虑到了,所以不会没有应对之法,之前将江左飞派出去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我们可以自己挖掘其他的生意,别人不用我们的船运货,我们可以自己给自己运货,将南边的丝绸茶叶运送到北七方去,北边的好东西也不少。”那些人参皮毛山珍宝石,哪一样不是权贵喜好之物。 “老大,这本钱需要不少,帮里的资金……”可是被江左飞带走了大半啊,银子太少的话,他们货船和帮里的人走上一趟带的货太少的话,只怕本钱也难回转。 “本钱我来解决,你们先安排南下的人和船只,等我的好消息。”简乐阳说完拍拍屁股走了,丢下几个摸不着头脑的人,张孟几人好奇不已,老大究竟从什么渠道筹集大笔银两? 简乐阳离开仓河帮后就去了砖窑,砖窑的东家彭春源满面笑容地从另一个窑里走了出来,迎接简乐阳:“乐老大来了,快跟我看看这几天的成果,比上次乐老大看到的进步不少,还是乐老大有办法,提的几个方法太有帮助了。” 简乐阳笑道:“彭老板客气了,我们是生意合作,你们有进步,代表我也有银子赚,大家互惠互利。” 彭春源笑得合不拢嘴,他今年虽然三十多了,可依旧很有干劲,想方设法地为自家半死不活的砖窑寻找出路,只是他搭不上什么门路,那些贵人的门不是那么好敲的,任他砸下去多少钱财都无用,直到仓河帮因为要盖房子找砖窑买砖瓦,他抢先用比较实在的价格示好于仓河帮,那次让简乐阳记住了这个老板。 第二次的合作彭老板更是拿出了满满的诚意,天气寒冷,砖不是那么好烧的,费材得很。彭老板却没有提高价格,加班加点地给仓河帮赶烧砖头,还要保质保量,简乐阳去砖窑看了圈,提出了两样东西,一是用煤炭来取代木材,二则是提供了鼓风机的设计图,二者都可以大大提高燃烧的效率和温度,在实践出成果后让彭老板更坚定搭上仓河帮的决心。 煤炭在北方已经开始使用了,不过因为木材取之便利,加之煤炭使用方法不对会造成中毒现象,所以让人望而生畏,而简乐阳不仅让砖窑用上了煤,自家和帮里冬日取暖也用上了煤炭比柴禾经烧多了! 这之后,简乐阳便想到了一样挣钱利器,那就是玻璃制品,不将这东西弄出来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不说能不能成功,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那绝对对不起广大穿越大军的,所以,简乐阳亳不犹豫地开始跟彭春源合作试验玻璃。 这又不影响烧砖,所以彭春源一点异议都没有,真要试验成功,彭家就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所以彭春源对这件事非常看重,亲自盯着,就算不成功,仓河帮这艘船他也搭上了,跟着乐老大搏一搏,最差也就是回到原来的状况。 开始试验后,简乐阳又厚着脸皮请郝管事和曲管事帮忙,找来了几位专业领域的工匠师傅彭春源更有信心了,在砖窑旁又建了一座专门的窑。 简乐阳随彭春源进去,彭春源从里面抱出一个匣子,像抱着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后面的匠人师傅跟着出来了,匣子打开后,由老师傅亲手将里面的玻璃酒杯取了出来,老师傅也激动得很:“这次出来的成品没有一点杂质,晶莹剔透得很,说是水晶杯也不为过,总算没有辜负乐公子所托。” 简乐阳随手拿起一只杯子,彭舂源和老师傅见他这般随意的态度,都紧张得很,生怕他一不小心没拿得稳将杯子摔了,这种玻璃制品非常脆弱的。 “嗯,很不错,“有点后世玻璃杯的感觉,当然质地肯定要落后许多,但这是个很不错的开端,“麻烦向师傅再烧几套,最好弄点不同的纹路出来,每一套杯子都不一样,能区分开来,我有船要去南边,正好看看那边的行情,到时收入按我们当初说好的比例分成。” 彭春源脸上乐开了花,听了这话忙摆手说:“我知道乐老大有急用,乐老大尽管先拿去用我不急,我不急,没有乐老大,我们砖窑里哪里弄得出这么精美的东西。” “这样也行,彭老板要不急用的话,这笔分成银子就算入股我们仓河帮的生意,赚了钱有你的份,亏了本钱会照付给你。”简乐阳想出折中的办法,彭春源再反对不得,他以后就会知道,当初搭上了仓河帮这艘船,是他这一生做过的最划算的买卖。 专业人才果然是专业人才,没过几天,简乐阳再来时就看到全部的成品,一共十套器具,比最初看到的那一套精美得多,老师傅可谓精益求精,力求拿出最好的东西,库里还有不少淘汰下来的次品,老师傅们想毁掉,却被彭春源拦了下来,这些次品在他眼里也是值钱的东西,所以这一次征求简乐阳的意见。 简乐阳看了后笑了:“彭老板说得不错,这些玻璃制品也先留着,南方送精品,这些次品可以送到北边去,谁让那些外族的贵族最喜好我们中原的奢侈品呢。” 简乐阳满意地抱着十个匣子离开了,仓河帮辛辛苦苦运上一年的货物,也许还不及几套杯子的价值,啧,简乐阳心里乱发感慨,这么大的差距还让不让人踏踏实实地做事了?算了,船运和帮派的发展在其他方面的意义更大,没有实力,再好的东西手里也留不住了,怀璧其罪,哪个年代都通用的! 张孟和丘谭正好在,赵伍李司以及赵二虎都跟船了,虽说青姚帮不太可能明面上为难仓河帮一个小帮派,但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找借口生事,所以除了张孟留下来镇守,赵伍他们都出去压船了。 “老大,这是什么?”两人连忙过来帮忙,替简乐阳搬匣子。 简乐阳手上空了,自己到一旁倒了杯茶,一边说:“你们自己打开来看看,这就是我说的好消息,咱们的银子,就得从它们身上来。” 张孟和丘谭诧异地互看了一眼,莫非这匣子里的是什么宝贝不成?彭家砖窑那边老大也只让他们盯着不让外人靠近,其他的他们没多打听什么,所以并不知道里面在忙碌什么。再说了,砖窑里除了烧砖还能烧啥东西? 丘谭先打开一只匣子,看清里面晶莹剔透的物件是什么东西时,两人齐齐倒抽了口气,张孟率先说:“老大你哪里弄来的水晶杯?其他的也是?” “哈哈,不是水晶杯,是彭老板那里烧岀来的琉璃杯,也叫玻璃杯,这里一共有十套,带到南方想办法换银子,价格低了还不能出手,那边还有一些次品,等南边回来后那些次品带到北边试试看。”简乐阳笑道。 张孟和丘谭又是震惊又是狂喜,原来是窑里烧出来的,而不是真正的水晶杯,可这等工艺又是简简单单能弄出来的,就是那些琉璃制品,也是权贵人家才能享受得起的。 “可是老大,我们对南边情况不熟悉,这些杯子我们自己出手的话,只怕价格卖不上去。” 张孟担忧道,他们]从来没和南边的商人打过交道,真到了那边还不是任由另人拿捏。 “嗯,这问题我想过了,我这里有两个办法,一是问问华家大少的意思,看他们华家有没有意向合作,另一个是我们自己找门路,我记得谢文意的谢家是南边的商家,虽然现在谢家人不见了,但丁妈妈是从南边过来的老人,对南边的情况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就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跑一趟,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暂时跟华家合作,多让出一部分利润就是。”简乐阳解释道。 “那我去庄子上问问。”张孟坐不住了,立马动身,简乐阳同意了,反正作两手准备,亲自写了封信,让人送去华家转交华笳,随信去的,还有一套杯子。 府城。 华笳按了按眉心问:“还是找不到江堂主的下落吗?青姚帮那里也没有消息?” 管事答道:“是的,少爷,青姚帮那里我们也有人盯着,如果他找到江堂主的下落,不会按兵不动的。” “你说得不错,姓程的那狗东西,韦帮主之死肯定跟他脱不开关系,居然污水泼到江堂主身上,不过江堂主一直没现身,会不会已……已经身遭不测了?华笳不敢深想,连他的人都没能找到江左飞的行踪,他想像不出江左飞还能躲到哪里去。” 曾经有人在新丹县下面见过江左飞露面,可再查下去又毫无踪迹了,华笳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跟仓河帮有关系,可想一想江堂主跟仓河帮的交情还没华家还得深,而且就算被仓河帮救去,也没在他们的地面上发现江左飞的踪影。 去年仓河帮与云阳县及青姚帮间的冲突,华笳事后也替简乐阳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他会用那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处理,但不得不说大快人心,姓马的他也看不顺眼,却被简乐阳说废就废了,柳家也是蠢得可以,仓河帮好心帮了柳家一把,柳家先是恩将仇报不说,现在又小心眼地报复起仓河帮来了。 正想着这柳家这样的处理手段实在不是结交的好对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对你记恨起来,然后在背后狠插你一刀,就有下人来报:“少爷,柳家夫人前来拜见夫人,夫人让小的来问问少爷要不要去见见柳家人。” 华夫人觉得柳家也是本地的富户,又有青姚帮的关系,所以想着跟柳家交好对华家的生意没坏处,这才让人捎话给华笳,再说了,柳夫人带来了柳家的干金,打扮得那么用心,打的什么意图她还会看不明白吗?不得不说这柳家干金生得真是娇俏,也难怪上一辈的柳家姑娘能将青姚帮的程副帮主拢住,当然她是看不上眼的。 “柳家?呵呵。”华笳嗤笑,挥挥手说,“就说本少爷暂时抽不出空,有空会去见母亲的,让母亲好好招待客人。” “是,少爷。” “爷” 又有下人求见,华笳不耐烦地问:“这回又有什么事?” “少爷,仓河帮的人送来了一封信和一样东西,小的问问少爷要怎么处理。”是直接将人打发了还是带进来,如果不是少爷以前有过这样的吩咐,就冲仓河帮如今将青姚帮得罪了,他们会连来的人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轰走。 “仓河帮?快将人带进来。” 华笳起身推开书房门,以往都是礼节上的往来,这种关键时候华笳很好奇仓河帮会怎么做是让华家出手帮助? 其实华笳在知道青姚帮与柳家私下里传岀来的风声后,已经暗示了几个合作商家将货物交给仓河帮,他也想看看,仓河帮会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摆脱眼下的困境,如果能摆脱的话,那青姚帮可再不能压制仓河帮,仓河帮会迅速成为可媲美青姚帮的庞然大物,那时再示好就显得太迟了,所以他很乐意做些雪中送炭的举动。 下人心里暗暗警醒自己,看来外面的风声对少爷并没多大影响,以后碰上仓河帮的人还是小心些为好,下人很快就将仓河帮来人带到华笳面前,该人将信件与一路上从不假手于人的匣子奉上:“帮主的意思都写在信里,帮主说华少爷看了信后便会明白。” 第94章 合作 华笳先看信,一目十行,然后才放下信看向放在桌上的匣子,这匣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让简乐阳说出想要与华家合作的话?他看了当真会心动?这让他好奇不已,不知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 说实话送信的人也不知匣子里是什么宝贝,只知道小心捧着。 华笳伸手打开匣子,旁边的管事也好奇地探了脑袋张望,这一看倒抽了口气:“水晶杯?” 这仓河帮的老大是怕了青姚帮的打压,所以想要讨好华家谋求生路?此人理所当然地这样认定。 “不,不是水晶杯。”华笳看过的好东西太多了,水晶杯家里也有收藏,眼光不是身边管事能比的,第一眼也以为是水晶杯,可仔细一分辨便猜出这是何物了,“这是琉璃杯,是无色透明的琉璃制品。” 当分辨岀是琉璃杯的时候,华笳眼睛一亮,这比水晶杯带给他的期待值更大,简乐阳希望与华家合作,这是不是说他手里掌握了此种制作之法,能够复制岀许多类似的琉璃杯?华笳仿佛看到无数银子向他飞来。 行商的人对银子最为敏感,并且最感兴趣的是赚取银子的过程,掌握了此种方法就等于抓住了一座金矿,会有源源不断地银子送上门来,因而华笳立马吩咐下去:“快,备马车,我要样自去仓河镇一趟,跟乐帮主谈谈此次合作事项。” 管事好在也不算笨,立即领会到华笳的意思,马上出去张罗起来,没过多长时间,一辆马车在护卫的护送下离开了这座别院,正在招待客人的华夫人听下人来报,微笑着向客人道歉。 “你看我这个儿子,就是整日操心商行的生意,连陪我说说话的时间也没多少,这会儿又不知是去忙碌什么了,我看这出行的架势,没几日工夫是不会回来的了。” 柳家来人自然将华笳与华家大大恭维了一番,心里却惋惜不已,这么凑巧人就出去了,当然不认为华笳是故意避开她们的。 简乐阳猜得岀来华笳肯定会感兴趣的,就不知回复什么时候过来,而且就算合作,也不能让华家完全掌握主动权,所以谢家那边是另一支线,但也需要谢文意的配合,如果他不愿意,简乐阳也不会勉强,再找其他的路子就是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简乐阳跟丘谭道别,又折回彭家砖窑,从次品里挑岀两套几乎看不出瑕疵的玻璃杯带走,不得不说老师傅们对自己手里的作品要求非乍常严格,不达到他们标准的宁愿毁了,不过也是因为他们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才能做出更好的东西。 带上这两套杯子,简乐阳快马去了新丹县,一套交给了作坊里的伙计,让转交给曲管事自己又跑去了县衙,从后门进的,将另一套杯子送给了贺云章。 面具被他随手丢在一边,打开匣子问贺云章:“好不好看?这是我跟彭家砖窑合伙弄出来的,打算送到南方高价出售,好缓解我们仓河帮目前的困境。” 贺云章眼里含着笑意,贺六稀罕地上前摸摸,好奇道:“制这琉璃杯费工夫不?这东西送到京里也会大受欢迎的。” “费工夫?当然费了,试验了一个冬日,如今才出成果,花去了多少原材料,京城那块地方,我暂时伸不进去,还是免了吧,要说这大兴朝有钱人最多的地方,一个是天子脚下,一个就是江南了。”简乐阳似笑非笑地说道,当然不会承认,造玻璃所用的原料其实值不了多少钱,但它靠的就是技术。 贺六听得抽抽嘴角,怎么也没想到简乐阳竟是个财迷,俗不俗? 贺云章却在这时说:“阳哥儿你说得不错,送去南方安排得好,确实能卖出高价,要是京城那边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的。” 贺六移开眼,少爷还有没有原则了? 简乐阳笑道:“好,等烧制得多了,你喜欢的话,我多送你几套,刚开始是杯子,后面会有其他品种的。” “好啊。”贺云章笑开。 贺云章知道仓河帮目前的境况,只是他想帮却有心无力,而且他也不擅长做生意,但看到简乐阳没有一点受到打击的模样,他很高兴的,相信这些事难不倒他。 聊了会儿简乐阳便回去了,倒没想着带一套回家,因为在他眼里,这些玻璃制品实在算不上好东西,还不如等老师傅能烧岀大片整块的玻璃,他拿来安装在窗户上,这才实用,他是实用主义为上。 华笳马不停蹄地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仓河镇,当住进镇里的客栈时不禁失笑摇头,这一回的情景与上次完全不同,他还没如此主动过,不过该办的事一样不能落下:“去给仓河帮送信吧,看乐帮主有没有时间来一见。” “是,少爷。” 和余有才一起在山上查査看去年栽种的果树的简乐阳,接到了仓河帮的飞鸽传信,让余有才父子继续忙,他先下山了,不得不说余有才在照料这些果木上确实有一手,去年栽种的这些果树,接近八成的都存活了下来。 简乐阳依约来到仓河镇的品香楼,心里盘算了一下,华笳应该是一接到他的信就赶来了这里,这就说明华笳很看重这次的合作,当然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华笳看中他手里的玻璃制品的制作方法,这才是生钱之道。 “乐帮主。” “华少爷请坐,华少爷百忙之中抽空来我们仓河镇,实在感激得很。”简乐阳客套话说完后便直奔主题,“不知华少爷对这次的合作怎么看?” “哈哈,乐帮主果然快人快语,华某当然非常期待这次和仓河帮的合作,只要以后仓河帮手里的琉璃制品都能交由华家来处理。”华笳一开口就想拿下独家经营权。 简乐阳把玩着手里的茶盖,笑着纠正:“这有别于过去的琉璃制品,我们叫它玻璃,如果华少有诚意,今年的玻璃制品可以只与华少合作。” “我?只有今年?”华笳诧异道。 “对,如今合作下来双方都满意,这个期限可以往后延长。”简乐阳微笑道。 华笳摸下巴,有些弄不明白这位乐帮主了,时而精明,时而又简单粗暴,不过这些都没影响,他拍了拍手说:“好,那就说定了,乐帮主尽管放心,只要让华某挣到足够的银子,华某的诚意绝对会让乐帮主满意的。” 满意不满意,还得看以后,简乐阳笑而不语。 接下来两人又商议了具体的合作流程,并签订了具体利润分成的契约,一式两份,签好后华笳又去看了其他九套玻璃杯,效果让他非常满意,等出发时能再多些成品就更好了,他要立即回去作下安排,便可以随船前往南方,第一次亮相,他要亲自安排盯着 “老大,谢公子要见老大,他人已经过来了。”华笳刚走,张孟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好,我听听他怎么说。”简乐阳点点头,随张孟一起去见谢文意,去了庄子里后,这还是谢文意第一次出来。 坐在那里的谢文意,看到简乐阳进来立马站了起来,面色显得有些拘谨,他身后的丁妈妈脸色则有些苦,简乐阳略一想便猜到这两人的立场了,看来谢文意很想跳出来做些事,丁妈妈却没能拦住,丁妈妈的想法偏向保守。 “乐老大,我能不能跟船一起去?”谢文意鼓起勇气开口道。 丁妈妈想开口反对,可到底是因为下人的身份不好反驳主子,但把希望放在了简乐阳身上,希望简乐阳会不同意。 简乐阳笑了笑:“你怎么想的?具体跟我说说,我看情况再作决定。” 看到简乐阳的笑眼,谢文意的心安定了许多,开口坦白道:“我想试试看自己在经商方面有没有天分,我身上毕竟也流着谢家的血脉,我想靠自己活下去,再有我也想亲自到南方打探下我外公舅舅他们的情况,也许能有机会找到外公他们的下落。” 他想知道谢家为何会出事的,是人为还是其他原因?是人为的话又是何人所为,如果可以他想为谢家讨回公道。 “这一路上都是粗汉子,你不怕整日与他们相处?”简乐阳指出关键所在。 “不怕!”谢文意这一次答得飞快,答完后脸红了一下,“这勇气是乐老大给我的,我相信乐老大。” 丁妈妈一听这话只想拍大腿,看来她是注定掰不回哥儿的想法了,这可让她如何对夫人交待啊,夫人是一心想将哥儿培养成大家公子,可意哥儿现在却想抛头露面行商去了。 看丁妈妈哭丧着脸,简乐阳觉得好笑,他说:“那你庄子里收拾一下,出发之前就留在这边适应一下,跟大家打好关系,你放心,船上同行的还有几位身强力壮的媳妇的,她们负责船上的日常生活。” “多谢乐老大。”谢文意满心感激,这后一种情况也让丁妈妈稍微放心一些,当然只是稍微,她还想力劝意哥儿改变想法呢,留在庄子上管管账,教教孩子,在她看来是再轻松不过的活,都是简乐阳这个哥儿老大带坏了他们意哥儿,可这话她也只敢放心里嘀咕一下,要敢说出来,这仓河帮只怕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 谢文意敢跳出来,让简乐阳意外也惊喜了一下,由他这个身上流着谢家血脉的外孙出面,比丁妈妈有信服力得多,在谢家留下的人脉圈子里更能打开局面,如果谢文意也继承了谢家人的经商天分的话,那他手下也能增添一员大将。 不过庄子上的教学工作不能停,简乐阳叮嘱张孟尽快找人替补上,凭如今仓河帮的名声,多撒些银子应该还是能找得到人的。 不久之后,果然让丘谭找着一人,同样是个落魄书生,与丘谭当初的境遇有些相似,同样老母生病,此人提出的要求便是能让母亲随他一起住进庄子里就近照顾,简乐阳同意了。 等出发时,又多了五套玻璃器具,曲管事则让人送来一张人皮面具,实在比简乐阳之前的木质面具高大上多了,简乐阳拿到后嘿嘿直乐,看来那套次品极的玻璃器具送得还是值得的,下次改送他无瑕疵的。 戴上后并不能看出太多痕迹,而且他的面容立刻显得平凡起来,于是简乐阳就戴着这张面具将船送离了码头,有华笳在,他并不担心货船在南下的路上出什么状况,他的目标放在北方张孟亲自押船,船上还有丁妈妈与谢文意,丁妈妈的孙儿丁昌留在了庄子里,丁妈妈也舍不得这孩子跟着一路颠簸,再说留在庄子里还可以读书,简乐阳也正好将谢文意交给了张孟照看着,对张孟的品行他很放心。 云阳县柳府,柳老爷柳宏儒脸色铁青地听人汇报,他夫人和女儿刚从府城华家回来,这边居然听说华笳青自去了新丹县仓河镇,有人看到他和仓河帮里那位目中无人器张得很的乐帮主碰面了,虽听不到两人商谈了什么,但在柳宏儒看来,这华笳分明是不给柳家留颜面,明知道柳家私底下让人对付仓河帮,这时他跑出的消息传开了,让柳家的颜面何存? 气煞他了!柳宏儒哪里噎得下这口气:“去,给青姚帮程帮主送个信,将这情况亲自告诉程帮主,哼,华家不就是仗着皇商身份耀武扬威,焉知我柳家就不能取而代之?对了,让夫人多准备点银票带过去,让那边看着打点。” 柳宏儒野心大得很,成为地方首富又有什么用,他要让整个大兴朝都知道柳家的名号,对于皇商头衔志在必得,柳家能成为皇商对青姚帮也大有好处,程帮主不会看不到这一点,但他还需要在姓程的那里多下些工夫,务必让此事办成,将来将华家踩在脚底下那就更痛快了。 至于一个区区小帮派,柳宏儒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只不过以为会像捏死只蚂蚁那般轻松遏制住仓河帮,现在却出现了些麻烦,不过他依旧不觉得小小仓河帮有与柳府甚至青姚帮抗衡的能力,迟早要让仓河帮那个目中无人的浑账东西,为当日所做付出代价。 第95章 县试 很快春汛来临,仓河里的水位和去年夏天的情况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不断地上涨,看得靠近这条河的村子里的人都胆颤心惊,如果有可能,没有人愿意离乡背井的。 贺云章继冬日雪灾后又四处奔波操劳,在熟知整个新丹县地形的基础上,征了一批徭役,挖开了几条过去被堵上的沟渠,泄掉了一部分上流下来的河水,各个村子也力所能及地加固一些薄弱地方的岸堤,这总比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河水溢出来的好。 也许老天还是庇佑新丹县百姓的,也许是新丹县百姓在县太爷带领下,上下齐心,有惊无险地共同渡过了这一关,当春汛过去后,所有人都大大松了口气,实在太险了。 可这只是新丹县的情况,外面却有不少地方被大水淹没,离得最近的,云阳县附近几个村子就遭了灾,大片田地成了一片汪洋,拖家带口的老百姓看着被淹的田地哭得伤心不已,想要向官府求救,这时云阳县县城却拒绝这些灾民入城,使得不少人流连在城墙外面。 简乐阳再见到贺云章时发现他明显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不过人显得很精神,他这个县太爷当得着实不易。 “一些百姓正往我们县里来,但我担心云阳县的何县令会趁机生事。”贺云章担心道,不是没有前科的,但这些受灾的百姓又哪里会揣摩这些官员的心思,新丹县百姓日子过得好,他们当然想往这边来。 简乐阳对于云阳县那边的人也是无话可说,他们的不作为将这些百姓逼得无路可走的话,很可能其中一部分人会进山当起山匪,当然原本云阳县境内就没有被仓河帮清理过的新丹县境内干净。 “我来吧,“简乐阳心里琢磨了一下,“就在两县交接地带先买块地将这些人安顿下来,然后再挑选一部分人加入我们仓河帮。”不管是往北七边去做生意,还是江左飞那边的发展,都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趁此机会吸纳一批也是不错的主意。 贺云章一听这方法比由他出面来得更好:“阳哥儿的安排很好,我这边会全力配合阳哥儿的。” 简乐阳走了一圈,挑中一块地方,原本也被水淹了,东家不愿意再为这块地费心,因为被淹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便想出手,简乐阳马上就以仓河帮的名义购买了下来,随后就开始招兵买马盖房子,开出的工钱可不低,贺云章的人到那些受灾百姓中一宣传,那些人纷纷赶来,哪怕工钱低一些他们也乐意干。 彭家砖窑又忙开了,赶烧了大批的砖运送过来,这些盖好的房子会优先租给受仓河帮雇佣的人,消息放出去,除了想要投奔亲戚的,还有等水退下去回去原地的,剩下的都愿意留下来,所以他们干起活来更加尽心尽力。 河水退下去,露出被淹的田地,留下来刚搬入新居的百姓,正好开始了春耕,简乐阳也正好让他们整顿了一下这边的水利灌溉条件,只要不是洪水冲泄下来,再有这么大的水时,这里不一定会淹掉。 地种完后,不少青壮年都愿意加入仓河帮,仓河帮的帮主那是大善人啊,跟着这样的大善人,那是绝没错的,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善与恶的区分就是这么简单,你给我一口饭吃,给了我一家人活下去的道路,那你就是善人。 这事却把云阳县的何县令气坏了,当初岳显志的事情还没找仓河帮算账,如今竟敢又坏他的好事,有仓河帮的人盯着,他就是想在这些灾民里动手脚也动不了,现在新丹县那边的县衙也被姓贺的整得像铁桶一样,上头又有人护着,姓何的愁得头发都掉了几大把。 简乐阳体会不到何县令的烦恼,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烦心事,银子不够花啊,将那些人安置好又扩张了仓河帮后,发现帮里账面上的银子所剩无几了,这南下的船还没回来,再没有银子进账的话,仓河帮要入不敷出了。 不仅简乐阳愁,丘谭不比他好多少,都快跟何县令一样要愁得掉头发了,时常捧着账册纠结,之前的银子支出不能说老大胡乱花钱,每一笔银子都用到了实处的,可这后续跟不上啊,他想方设法地东挪一块西凑一块,先把眼前的局面撑过去,他觉得,这段时间被逼得做账的水平显见地提高啊,真是可喜可贺。 “老大,有好消息!”快忍不住拔自己头发时,丘谭终于迎来了曙光,把一人领到了简乐阳面前。 来人脸膛黑红,对着简乐阳露出一口白牙,简乐阳一拍脑门,想起这人是谁了,顿时站起来走前几步:“你是江哥身边的人?是江哥将你派过来的?” 这面孔看着熟悉,不过变得更黑更精瘦了,所以反应迟缓了点,好在还是认出来了,这是当初送老爹赶考时跟江左飞一条船上的人。 “对,我是江哥派过来向老大汇报江哥的进展的,对了,江哥还让我给老大送来了银票。” 被简乐阳认出来,来人也高兴得很,马上将背上身上的行囊解下来,打开层层包袱,翻出一叠银票,“老大,给。” 这声老大叫得他心服口服,当时知道事情不妙,江哥将他们都遺散开了,等他们得到消息时,江哥人已经不见了,快将他们这些被江哥亲自带出来的心腹急坏了,差点想要强闯青姚帮总部探探情况,好在后面江哥及时送来了消息,问他们想不想继续跟着他干,他们这些人没二话,当然跟江哥一条路走到底,到了江哥身边才知道当初救江哥的人是谁,无比感激简乐阳的及时伸手。 听江哥给他们描绘的仓河帮以后的蓝图,他们都很乐意看到这样的未来,留在青姚帮,他们绝对是受到排挤打压,没有生存的空间。 简乐阳看了这叠银票,和当初江左飞带走的差不多,心里感慨果然做私盐贩子赚钱得很这笔银子我暂时先留下了,让江哥接下来不用担心我们]这里情况,银子用来开拓他那边的局面,你们那边用银子的地方一点不比我们这里少。 “老大放心吧,肯定会尽早让老大看到我们的成果的。”来人拍胸脯保证道。 简乐阳安排他去休息,一边写江左飞写信,一边又让人送了套无瑕疵的玻璃杯去曲管事那里,这次想再交换一只人皮面具,早先不知道曲管事那里有这等好物,否则早死皮赖脸地要一个给江左飞带走了,这回嘛,也不算太晚。 曲管事自然发现了两套玻璃杯之间的差别,顿时气乐了,居然之前拿次品来糊弄他,不过简乐阳人没亲自来,他有火气也发不出来,最后还要将简乐阳所求之物交给送东西来的人,人走后兀自生了会气,这哥儿太狡猾了。 简乐阳听人带回来的曲管事的话,笑了一笑便抛开了,以后再补偿曲管事吧,他还得抓紧时间给江左飞写信。江左飞除了让人带了一叠银票外,还有一封厚厚的信,信里详细讲述了他自离开仓河镇后的发展情况,吃的苦头略一带过不提,如今局面总算打开了,并且在沿海建了一个据点。 最为让江左飞和简乐阳鼓舞的是,江左飞在那边摸排情况时竟找到了前朝专门造船的后人,只不过如今朝廷并不重视海运,加之其他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情况,那边的造船业就没落下去了,所以江左飞的意思是他想将这些人重新找回来,自己造船,造海船。 这对简乐阳来说可谓是大好消息,当然造船需要砸下去的银子也是海量的,所以这次他回信里就要将晒海盐的方法详细告诉江左飞,好让他就地操作。 烧玻璃也许简乐阳只知道大致的配方,但晒海盐他绝对熟悉得很,如果没经历过末世他或许只是一知半解,以为将海水引l上岸圈在一块海田里就可以了,可经历过末世的他却是亲自带人晒过海盐的,那时能找到的盐越来越少了,不得不自力更生,好在盐并不难得,这不就打上了晒盐的主意。 晒海盐虽然听上去似乎简单得很,可要晒出好的海盐,那得十几道工序下去,好在海水资源充足,不用花一个铜板,相比产出,投入还算是少的,现在外面的盐价多高啊,相比矿盐,这海盐里面的利润会更大,说是暴利也不过分。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简乐阳回看了一遍后才满意地放下笔,等墨汁吹干将信塞进信封里,糊好封口,如此详细的操作过程,他相信江左飞会很快拿出海盐成品的。 来送信的人休息了一日后又要启程回去,简乐阳将那人皮面具还有那封信让他一起捎给江左飞。 且不说江左飞收到信后看到信里写的晒海盐的方法会如何激动,简乐阳这边要送弟弟去参加县试了,同去的还有去年送到简爹这里的两个学生,都是原来有些底子,送到简爹这个案首处继续深造的少年,年纪比简文远略大些,依简爹的话来说,让他们下场锻炼一下,这一次不通过下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 不仅这两家人对待此次县试十分慎重,就是永安村的村老和田里正,也十分看重此次县试不管是简文远还是简爹另外教的两个学生,只要有一个中了,对于永安村和简爹的声望都会有一个显著的提升。 考场外面,简乐阳伸手弹弹弟弟脑门:“行了,进去吧,我和爹娘会一直守在外面等你出来的。”是的,这次县试,哪怕只是在县城里,简家一家子也跟上回一样全员出动了,等简文远考完了再一起回家,住的是其中一个学生家里提供的院子,还有专门的下人洗刷做饭。 简文远捂着脑门嘿嘿一乐,跟送考的一行挥挥手,转身向考场入口走去,那里正排队一个个检查,另两个学生也跟家长道了别,跟简文远汇合了。 田里正也过来送考的,看到简文远通过检查进入里面再看不到人,感慨道:“文远也到了这时候了,可我还记得这小子刚出生的时候,时间过得真快。” 半大的孩子,也开始挣功名了,简爹虽没说,可田里正还是看得出,三个考生中,简文远的希望是最大的,永安村再出一个少年童生甚至秀才的话,那能够远近闻名了。 接着又笑道:“行了,你们在这儿守着吧,我先回村了,你家的事我会帮着照看一下的。” 简家如今有余有才一家四口守着,大问题不会有,真有什么事处理不了,来回一趟县城也花不了多长时间,田里正挥挥手,赶牛车回村了。 永安村 这次简乐阳一家的出动没瞒着别人,所以大家都知道简文远与另两个学生去参加县试了,从简乐阳一家走了后一直议论纷纷,对简文远还是相当看好的,没看以前的杜泽不就是在简爹手里考中童生的,之后才去其他地方求学的,所以简文远拿下一个童生没问题的啦,永安村的人就是这么有信心。 以往没少在背后说简乐阳一家坏话的钱寡妇,这一次居然也大吹特吹简文远肯定能考上,然后将简家大屋狠咒了一通,夸简文远才是顺带,骂简家大屋是主要目的,钱家那是彻底将简家大屋那边的人恨上了。 又听到钱寡妇在外面指桑骂槐的声音,简老爷子差点气倒,其他人也是各怀心思。简荷花看到老太太又开始骂三婶,默默地退回房间,以前想方设法讨好三婶,可没想到她居然栽在简婉手里,这让她对简婉也起了戒心,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有心机的人,只希望简婉忘掉前那些事,顺带将她这个人也忘了。 小王氏嘀嘀咕咕,问女儿:“你说文远那小东西不会真考上吧?你说娘现在跟你二叔拉近关系会不会晚了?我又哪里想到他们一家会有翻身一日。”明明当初一穷二白,赶个考差点连命都丢掉,没谁比简爹运气更衰了,但现在他家的好日子过得让她羨慕眼红。 “娘你不想让三叔生气就赶紧凑过去吧,而且娘你没听到外面的传言,说二叔不是爷奶亲生的?”简荷花想到这传言,再联系她无意中看到的爷奶的神情,觉得这话十有八、九说中了真相。 “你这死丫头!”小王氏用手指头恨恨地戳自家闺女,“有你这样说娘的吗?娘还不是为了你。” 第96章 回来 简荷花心里不屑地撇嘴,为他们?她娘是什么样的人她岂会不知?还不是见那家子日子过好了想沾便宜,还要拿她当借口,就算得了便宜,拿好处的也只会是她哥,而不是她这个赔钱货。 简荷花也暗恨,如果可以真想诅咒那一家子一辈子霉运缠身,永没有出头之日,老天真是不开眼,居然让那一家子得意。 忽然外面有声响传出来,老太太尖叫声响起来:“晕倒?你这贱妇以为装晕就能蒙混过关了?” “晕了?”小王氏一听立马扒门边上看热闹,一看刘氏真倒在地上,抬脚就迈出去,幸灾乐祸地说,“娘,弟妹是不是对娘不满啊,这要传出去了,人家以为娘你苛待儿媳呢,可那些活以前我们不一样地干的?可谁让弟妹生来就是被人侍候做不来的呢?” 小王氏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生来被人侍候?她刘氏有这个命吗?老太太哗啦一瓢冷水浇过去,见刘氏果然睁开了眼,上去又踢又掐,直到老爷子出声才停止。 县试虽是考取功名途中的第一道关卡,可丝毫也不比后面的府试乡试轻松多少,虽不用在考监里过夜,可需要连续考五场,最后一场出来时,简乐阳看到他弟弟眼睛都打飘了,这还是简爹在家给他们三个要参加县试的人训练过的结果。 简乐阳挺庆幸,这辈子不用参加一场场的考试,否则想想,从县试一路到会试,这古代要靠读书熬出头,过五关斩六将,真不是说说而已,也难怪会出现范进中举的那样状况。 好在平时有锻炼身体,所以很快就缓过来了,主要一场场地考,精神上的压力比身体上的更大,简乐阳他们一家就看到有人高兴有人沮丧,不用说沮丧的是考得不如意的了。 简爹教的两个学生,一个姓江,一个姓卢,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虽然他们上不上,要看阅卷人的偏好,但他们相信,明年再来情况肯定会不同了,跟简夫子学习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要是他们像简文远和以前的杜泽一样自幼跟着,相信这童生试也不在话下,这小半年时间他们自我感觉进步还是挺大的。 很快放榜了,不用简乐阳他们一家出动,江家和卢家就派了下人等在县衙外面,一有结果就回来。 简文远和两个同窗坐在一起说悄悄话,不时地抬头往外看去,简爹简娘和简乐阳都看出简文远努力镇定装模作样的样子,心里好笑得很,考之前还一副满不在乎,等考完知道着急了? “来了!来了!”江父先出声叫起来,看到自家下人回来了。 “老爷,结果出来了,文远少爷名列第五,恭喜文远少爷。”下人有点不敢看自家少爷。 “看你这模样我就知道了,我跟卢兄肯定没考中,对不对?”江少爷这时反而自在了些,反正这个结果夫子一早就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将目光放在下一次的县试,这一回权当锻炼,所以也不是很失落。 “果然还是文远你厉害,一次就考中了,不行,两个月后的府试你得加把力啊,一定要拿下童生。”两人又鼓励了一下简文远。 “我会尽力而为的,你们下次也可以的。” “对!” 江家卢家看三个孩子的表现也放下了心,虽然自家孩子没有考上,可看简文远以第五名的成绩通过了县试,这足以证明简夫子的能力了,他们当初果断地将孩子送到简夫子这儿没有做错。 放榜这日田里正也赶来了,得知这一好消息嘴巴笑得合不拢,将简文远抱起来转了好几圈,快将简文远羞死了,毕竟有一同参加县试的其他考生在场呢,他都是通过县试的人了,怎还能被人当孩子看? 旁人看得啧啧称奇,特别是知道他就是院试案首之子时,看向这父子俩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只怕用不了几年时间,这简家又要出一名秀才了。 “走,我们去酒楼庆祝一下,今天我请客。”江父大掌一挥豪气道。 “好,这次你来,下次我来。”这是卢父。 简家一行回到村子里的时候,简文远通过县试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于是他被村民围观了,等简文远终于脱身后,他的衣服已经皱巴巴,头发也乱蓬蓬的,一张脸皱成苦瓜脸,抱怨道“哪带这么欺负人的,我看他们是妒忌我!” 随后被简娘敲了一记:“这是大家喜欢你呢,谁让你平时没个正经样,换了你哥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不怪别人这样对待儿子,简娘也伸手掐了一把儿子鼓鼓的脸蛋,又撸了把头发,想想平时跟在他哥身边蹦蹦跳跳的小家伙,居然也参加科举还通过县试了,这让别人很难将他当正经大人看待的,除非等考中秀才吧。 “娘!”简文远捂脸惨叫,被人捏了好几把,也没娘这一把疼,娘一点不心疼他。 村老来跟简夫子商量要不要给简文远庆祝一下,简爹忙推拒了,说孩子还小心性不定,等将来他能考上秀才再庆祝不迟,村老们听了更满意了,还是简夫子觉悟好要求严格,不怕简文远将来走不长远。 于是简文远放风了两日,又跟着他爹老老实实地学习准备下一场的府试,只有府试过了才能获得童生资格,为将来的院试作准备。 “老大,南下的船回来了!” 接到信的简乐阳立即赶回镇上,正赶上货船进入码头,跟着这艘出行的帮众站在船头上,十分兴奋地向岸上的人挥手叫喊,这一次走得可够远的,如果不是有华家大少,想要通过一层层的关卡就不容易。而且南方真是富庶啊,跟他们这边完全不同,不过南方再好,他们还是要回来的,这一次,算得上满载而归。 谢文意跟丁妈妈也从船舱里出来了,看到岸上或陌生或熟悉的身影,也差点热泪盈眶,才来多长时间,却觉得这里比京城更像他的家了,终于回来了,这次他总算不负简乐阳的托付,出去走了这一趟,觉得心胸都开阔了许多,积闷在心的郁气也散去不少。 跳板一搭上,张孟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船,跟岸上的丘谭以及早就回来了的赵伍李司打了招呼,又对简乐阳咧嘴笑道:“老大,这次的玻璃制品全部卖出去了,大部分银子都换成了船上的货物。 “很好,辛苦你们了,休息一段时间再出发。”简乐阳给他们放假,所以出船的人都有假,回去跟家人好好团聚放松一下。 “其他人先休息,我等跟老大汇报完这次情况再休息不迟。”张孟坚持道。 谢文意他们下了船后稍微梳洗了一下,也来与简乐阳他们碰头,同样是汇报工作的,这时张孟已经知道江左飞那边派了人回来,这对他来说可谓双喜临门了。 华笳在府城的码头就下船离开了,毕竟离开挺长时间的了,在南边的具体情况有张孟这些人给简乐阳汇报,又有账册在,没他什么事了。 “老大你知道一套玻璃杯多少银子卖出去的?果然老大说得对,除了京城,就江南那边有钱人最多了,特别是那些大盐商,为了竞争一套杯子,简直不将银子当银子了。”张孟现在想想当时的场景还激动不已。 简乐阳好笑地敲敲手边的账本,还用得着他问?一看账本不就清楚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毎一套玻璃杯的售价,最低的也卖了六千多两,高的则上万两,也难怪张孟到现在还当做梦一样,就是简乐阳看了也不由呲牙,确实有钱人啊。 也就是说,这一趟就为仓河帮筹银十几万两,除去各方的分成,到仓河帮手里的也有近十万两,看着这个数字谁能冷静得了! 张孟摸头嘿嘿笑,而赵伍丘谭他们也顺着简乐阳的手指看过来,然后傻掉了,娘哟,他们没看走眼吧,赵伍忍不住拧了丘谭一把,丘谭痛呼出声,赵伍说:“看来没看走眼,这是真的。” 丘谭没好气地瞪了这粗汉子一眼,要掐掐自己的肉,拧他来干什么?当他好欺负啊。 所以除了进货,仓河帮账面上还剩下不少银子的,简乐阳想了想说:“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除了可以休息,另外跟去南方的人加发两个月工钱,其他人加发一个月的,等北边回来看情况再奖。” “谢谢老大!”丘谭高兴了,终于不用为银子烦恼拔头发了,这消息一传开来,下面的人肯定要高兴坏了。 “这次没有华大少出面,不可能挣得了这么些银子,除了按契约给银子,我们还要谢谢华大少的出力帮忙。”否则光凭他们,连盐商的门都敲不开,盐商再有钱也跟他们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老大说得不错。”跟着华笳的张孟最有感触,他们仓河帮去了南方,就跟小虾米进入大海差不多,当然眼下是如此,以后可不一定了,就是这一次的玻璃制品也打出了仓河帮的名号。 “文意你那边的情况怎样?找到你的家人了吗?”简乐阳问站在一边的谢文意。 谢文意摇摇头:“我跟丁妈妈只打听到外公他们的下落,听以前跟谢家交好的人家说,外公和舅舅他们是出海去了,最后一次消息传回来说船在海上出事了,不过我不会就此罢手的。好在谢家还有些人脉关系,所以这次拜托他们]联系了些茶商和其他商户,也请华大少把了关。” 谢文意详细说来,中间还栽过跟头,不是所有人都还将谢家当回事的,有句老话不是说人走茶凉,所以就想以伪劣次品来蒙骗谢文意,觉得他一个哥儿什么也不懂,听说还被京城那边放弃了,所以糊弄一下算是给他长个教训,哥儿丿就应该有哥儿待的位置,出来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幸好丁妈妈有点眼力,再加上一路上和下船后谢文意主动学习,并虚心向华笳请教,加上他自己做事心细,所以并没有损失多少钱财,反而借此事认清了一些人的真面目,哪些人才是值得来往交好的。 那些难听的话谢文意在江南那边听了不少,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想要坚持下去,做出成绩来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看,等回到船上,发现张孟这些粗汉子比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可爱多了,船上的人最多背后嘀咕几句,却没人会当着他的面骂出声的。 有货单在,简乐阳又亲自上船一一检查。 仓河帮里的人,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像过节一样,走路都带飘的,碰面了ⅰ问一声:“你拿了一月还是两月的工钱?” “哈哈,我是两月的。” “下次我也争取拿两个月的!”这是不服气的,不过依旧喜气洋洋,不管怎么说,在原来工钱基础了,又多得了一月工钱的奖励,浑身充满了干劲。 哪一个不说老大好的,听说这回的船还要接着往北边去,于是聪明的人已经暗搓搓地开始争取跟船的名额了。 仓河帮里现在几百号人了,就算有人不想对外宣传,可也备不住有人高兴之下说出了口,于是镇内外的人都用羨慕地眼光看向仓河帮的人,这让仓河帮的人走在街头,胸膛挺得更高了。以前是别人瞧不起他们,现在个个羡慕他们了吧,可现在再想加入,也得看老大收不收他们。 仓河帮的人高兴,彭春源也乐得合不拢嘴,没想到乐老大居然跟华大少关系这么好,转手将玻璃杯卖岀那么高的价格,分到他头上的银子得是他烧多少窑的砖才能赚到的?虽然银子没到手,但他相信简乐阳绝不会让这笔银子亏了本的。 烧玻璃的老师傅和帮人也同样有奖励,他们的奖励比起其他人只多不少,特别是老师傅们没过几天,华笳就从府城过来了,他来找简乐阳没先谈银子的事,而是带了账房同简乐阳商议另一件事,那就是希望简乐阳能教他们新的记账方式。 这种记账方式早在仓河帮推广开来了,后来的谢文意也是采用这种方式记账的,当时在南方华笳看到谢文意的账册云里雾里的,但不亏是做生意的,很快能看出这种记账方式的便利与好处。 第97章 风一样 华笳很好奇,他也算走南闯北,行商的人比其他人接触到的世面更加宽广,然而却没见过这种书写方式与表格式记账法,在江南的时候谢文意很明白地告诉他,是他们老大教会帮里的,所以华笳直接来找简乐阳了,还带来了心腹账房。 简乐阳听明来意后笑了起来,很爽快地同意了他的请求,这东西又不是他发明出来的,他不过是站在了一个更高的巨人肩上。 他将阿拉伯数字的名称来历介绍了一下,华笳作恍然状,原来是来自那个地方,曾经中原与那里的商业往来很频繁的,不知从什么时候间接触才变得少起来,想必简乐阳是得到了那时期留下来的什么书籍吧,华笳自发地替简乐阳将剩下的内容脑补了起来,看向他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欣赏起来。 玻璃制作,阿拉伯数字和表格记账法,这两样都足以让他主非常重视简乐阳了,他非常期待简乐阳将来是不是会带来更大的惊喜。 账房跟丘谭学习,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掌握了新的记账方法,数字接受起来也不是太难,这其中的好处老账房也看得一清二楚,极大地简化了整个账面,减轻了他们的工作量,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做假账的难度,这对东家来说无疑最为有利。 华笳满意而归,除了学到了所要的东西外,还带走了一批新的玻璃制品,这一次,除了成套的玻璃坏外,还增加了几个新品种,外观上也有了极大的改善,一看就知道简乐阳手里的人也在不断地硏究,所以华笳也很爽快地告诉了简乐阳华家在北匕地的几个联络点,他会提前通知那边。 去北地的人员名单很快确定下来,这一次,简乐阳亲自跟船压阵,因为北边要打交道的很多是外族,外族可不会跟你讲礼仪那一套,讲究的是谁的拳头大,特别是对于仓河帮这样的新面孔,更加不会放在眼里,简乐阳对于这一趟买卖很看重,除了要打开北地生意的局面外,更因为这一趟走下来的话,仓河帮的资产很可能会翻一番,所以这趟生意不容有失。 唯一遗憾的就是弟弟文远了,简乐阳无法送他去参加府试了,好在简文远只是小抱怨了下,还是能够理解他哥为何亲自去北七边的原因,跟外族人打交道可不是件简单的事,而且还关系到数万两银子的货物安全,想到这个数字,不仅是简文远,就是简爹简娘也不禁心头跳了跳,还是阳哥儿魄力大,敢如此孤注一掷。 他们最关注的还是简乐阳的安全,真到不得己的时候,还是人的安全为上,银两可以再挣只要有人在,就可以东山再起。 哥你放心吧,等你回来,我肯定已经是童生了!”简文远挺起胸脯说,他就是这么自信。 简乐阳仿佛已经想不起之前某人等待成绩时的紧张又故作镇定的模样,敲敲他脑门:“行啊,童生要,秀才也要要。” 简文远连连点头嘻笑,当然是要的,就是这回吧,他爹说了童生应该有把握,就是秀才比较危险,当然他会尽力一试的。 因为简乐阳身份没公开,所以简家人没法去码头给简乐阳送行,不过还是在人群后面和赵外公一起看着货船离岸,人群里同样还有身穿便服的贺云章以及贺六,贺六看自家少爷恋恋不舍,恨不能跟着一起上船的架势,也是无话可说了! 他觉得,硬要形容简乐阳这个哥儿的话,用风一样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这就是如风般的哥儿,想要抓住他可不容易,真不知该不该打击自家少爷的积极性。 这一趟出船,仓河镇甚至新丹县里不少商户都非常关注,如果仓河帮真能打开那边的局面,那他们这些商户也能跟在后面喝口汤了。 没有因为青姚帮和柳家而断了与仓河帮生意的商家们,期待度最高,从几次事情来看,仓河帮如今的老大行事大气又大方得很,到时让他们喝点汤绝对没问题,而且没看仓河帮和皇商华家关系这么好,一个柳家算得了什么,私底下不是没人说柳家做事小气巴拉的,柳家与仓河帮之间的恩怨早在这些商户间传开来,这事可真怪不得仓河帮,乐老大救了柳家少爷他们不感激不说,反过头还对付起仓河帮了,平常的生意人敢跟这样的柳家交好?柳家太将自己当回事。 而那些想拍柳家和青姚帮马屁,或是畏惧于他们的势力的商家,则恼怒不已,要是让仓河帮得了好,肯定就没有他们的好处了,所以私底下有些闲言碎语流传了出来,说仓河帮异想天开的有,说仓河帮一帮粗汉子懂什么生意经的也有,最后归结为一点,那就是不看好仓河帮的这趟行动,看好仓河帮这次赔得血本无归呢。 新丹县里的不说,仓河镇上的商户却大部分希望仓河帮这次能找开局面的,他们在镇上小打小闹,做大的机会可不多,仓河帮这次能打开北匕地局面的话,对他们就显得犹为重要了,就算不能跟着仓河帮一起去北匕地,给仓河帮提供货物那总可以吧,所以有些聪明的商家已经不动声色地筹谋起来。 仓河镇街上的气氛变得积极起来,赵外公和华大夫以及郝管事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也会聊起来,不用说这是简乐阳所带来的变化,三人特别是赵外公,说起来与有荣焉,特别自豪。 因为简乐阳不在家了,赵外公时常往永安村跑,那一家子让人不太放心啊,赵外公如此跟简爹直白道,简爹除了感激岳父还能说什么。如果不是自己的肉铺不能随手丢开,赵外公如今倒更喜欢永安村的环境了,女婿家的房子盖得足够大外,后面的山也被收拾得很好,吃好饭上山遛达一圈,是很不错的体验。 开春时,余有才也按照简乐阳的交待,在山上放养了一批鸡,雇了村里的人专门照看它们山的四周种了带刺的荆棘,可以防止山里的野兽闯进这座山头上。只是这样的情况几乎不太可能发生,有危险的早被简乐阳给收拾掉了,再说野兽的直觉比人类灵敏多了,简乐阳在它们的感知里可是危险得很,比天敌还可怕。 村里人对简乐阳一家的关注挺大,发现他们除了在山上种果树外,还养了不少鸡,然后这田里吧,也奇怪,种了水稻后还在稻田里养起了鱼,余有才也不懂,不过简乐阳交待了他就照着做,养了之后发现,这似乎是个极好的主意,对水稻的生长好,还能增加一份养鱼的收入。 就是简乐阳几天不见人影还罢了,但时间一长有人奇怪起来,阳哥儿跑哪里去了。 简娘说了,阳哥儿先去了府城,这话放出去没多久,简爹一家又全家动身了,去往府城送简文远参加府试,其他学生放假,给布置了不少任务,至于江、卢两位学生,简爹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也去看看府试的气氛,他们迟早要有这一遭。 简乐阳其实很乐意四处走走的,这一次随船出行算是称了他的意了,随船的还有张孟以及谢文意,谢文意原本还有些胆怯,毕竟外族人跟江南那边的人不太一样,但知道简乐阳也会去的时候便坚定了决心,只有亲自去北边看看,他才能知道那边最需要的货物是什么。 船上的日子不算太枯燥,仓河帮如今实行的是全员练武的规定,以及全员认字的风气,对于高层嘛,如张孟赵伍这个级别的,要求就更高了,他们也不想让简乐阳的目标落空,必须带头执行下去,也为了在下面的帮员面前树立起威信。 人的创造力是无穷的,所以简乐阳不知什么时候起,发现某条船上挂起了一个个小方牌,巴掌大,牌子上当然是大字了,由简到繁,由易到难,对于发明者简乐阳进行了奖励,于是这种习字方式在其他船上也推广了开来。 简乐阳跟谢文意在船上散步的时候就走到了这些牌子墙前,下面聚拢了好些人,有的在争吵,这个字到底怎么念,争得太忘形,以至都没发现老大在后面。 两人又悄悄离开了,谢文意忍不住笑道:“没想到大家识字的热情这么高,南下的时候船上也是这样。”所以谢文意充当了好长时间的先生,这也是大家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闲话的原因之一,让他更快融入了这帮粗汉子群体里。 “说到底还是铜板的力量更大一点,识字的人工钱相对来说高一些,也能调到更好的岗位上去。”当然武力高的人也有相应的位置,给的工钱同样不低,所以被这样的差距刺激着,哪能不积极,实在脑子笨的,那就专门在功夫上下力气了。 谢文意看了眼简乐阳没多说什么,在他看来,也就简乐阳会将这不当一回事,可对于老百姓来说,有识字的机会多难得,没看如今两个庄子上开设的学堂里,帮里将自己孩子送去学堂读书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后一个庄子也就是因为收留灾民而买下的,等庄子上稳定下来后简乐阳又同样办了学堂对庄子上的百姓以及仓河帮成员送孩子入学是有很大的优惠的。 谢文意是从京城里来的,他在京城里听说过不少善人善事,可在他看来,那些人大多是沽名钓誉,或是图有虚名,没有真正落到实处,简乐阳这样的才是真正干实事却又没有对外宣扬的,越接触简乐阳他越是佩服。 不是没有迂腐之辈抨击过这样的举动,可简乐阳从不将这些话放进心里去,依旧我行我素这才是真正的大胸襟。 也不知是不是沿路知道简乐阳这个煞神跟在船上,所以一路无惊无波顺利得很,仓河和新丹县的位置本就偏北了,所以离北地边境的距离并不是很远,简文远还没出发去府城参加府试的时候,仓河帮的船已经抵达了,当然下了船后还有一段陆路,不过华笳传到北地的话很有效果,船刚靠岸的时候就有人过来问是不是仓河帮的,并出示了华家商行的牌子,他们早雇好了马车牛车等在岸上。 等在边城安顿好后,简乐阳还见到了一个出其不意的熟人,那就是原来和华笳一起去过仓河镇的何曾鸣,不过他现在是一身武将的打扮,难怪华笳身边不再见到他人,原来是来到边境守城了。 简乐阳看到何曾鸣也是惊喜得很:“华少居然也没提前提醒我一声,我现在该称一声何干户大人了吧。 何曾鸣在边城待了段时间,身上比过去明显多了几分萧杀之气,显然这段时间边关不太太平,没少有战事发生,他们]这一路过来看到的景象就可以证明了,他们那边是比不得江南繁华,然而比起这里却也可以称上一声繁华了。 何曾鸣盯着简乐阳的面孔看了好一会儿,不确信这副面孔是不是真的,接着难得笑了一下也许是想给乐帮主一个惊喜吧,乐帮主调教的这些手下,很不错。”光精气神就能看得出来一些人都不比边关的老兵差了,可见是经常训练的,从华笳写来的信里知道了一些仓河帮的情况,何曾鸣也没想到仓河帮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何千户的肯定,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称赞,何千户如果有空,不如我们另找个地方谈谈?”从别的地方打听来的消息到底不及身在这里的干户来得详细,简乐阳挺好奇何曾鸣与华笳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仅仅是知己好友吗?当然这也不是太重要。 “好。” 简乐阳只带上谢文意,让张孟留下来带人熟悉这边的环境,他本身并不需要别人保护,谁惹上了他才是不长眼。 华笳对何曾鸣描述得最详细的,就是当初简乐阳带人闯进云阳县柳府的事,目的是为了解救一个被抓进县衙大牢的手下和被扣押的船货,让何曾鸣看了也很想赞一声好。在他看来,这其实是最好最直接的办法,拖延下去,只怕被关在牢里的人落个不好,就算性命能侥幸保下来也可能会伤筋动骨了。 第98章 边城 这座边城里最好的酒楼是醉香楼,好吧,简乐阳认为,这跟仓河镇的品香楼一样,名字起得非常有特色。 简乐阳阔气地要了上等包间,与何曾鸣率先走在前面。 跟在后面的谢文意一直默默关注着简乐阳的一举一动,发现他不管身在什么场所都那么安然自在,毫无第一次来北」匕地边境的拘谨感,也许这就是旁人轻易不会将他与哥儿身份联系起来的原因吧,谢文意觉得自己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简乐阳也给何曾鸣介绍了谢文意的身份,特地用了“仓河帮帮主得力手下“这样的头衔,让何曾鸣心说简乐阳用人还真不拘一格,看谢文意的举手投足,明显是受过良好教养,不知因何流落到这般境地,不过何曾鸣看得出,谢文意对于留在简乐阳身边是毫无怨言,并且态度非常积极的,不过,这个年纪的简乐阳留谢文意在身边,不怕引起别人误会吗? 如果这话何曾鸣直白地说出来问简乐阳,简乐阳肯定会傻怔住了,他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啊,要是谢文意是个姑娘的话,也许他还会比较清醒地意识到这年代的男女大防问题,主动保持一定的距离,可谢文意跟他没两样啊。 要谢文意来回答,他也会猛然醒悟,简乐阳此刻在外人眼里是个男人而非丰哥儿,可他因为凊楚简乐阳身份,所以相处的时候没有带出丝毫的不自在和面对其他男人的小心戒备。 当然何曾鸣也只是心里闪了下这样的念头,觉出有些违和罢了,他一个习武之人哪会在这些事情上面斤斤计较。 简乐阳向何曾鸣问了迦城这边的战事情况,以及外族如今的发展状况,当然涉及到军事机密的他也不会开口问出来,也没一上来就问何曾鸣有没有与外族做生意的渠道,这也让何曾鸣很有好感,接下来与简乐阳越谈越投入。 其实因为去年的灾情,外族受灾的情况不比大兴朝好多少,而且因为游牧民族更加依赖草原,所以在接连的旱灾以及冬日的雪灾后,外族所受的打击只有比大兴朝更为严重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大规模的外族进攻倒没能组织得起来,何曾鸣也坦白地告诉简乐阳,因为夷狄各个部落之间意见不统一,所以让他们边城也缓了口气。 只是大规模的入侵没有出现,但小股的骚扰却一直没有断过,特别是因为外族受灾情况严重,所以这小股的交锋比往年还要多,也是因为现在天气转暖,外族也要抓紧时间放养牲畜,所以何曾鸣他们这些将士最近才能轻松一些。 谈到打仗与守城,简乐阳其实一点不陌生,在末世里能走到强者的地步,他不知参加甚至组织过多少回的守城战与主动出击战,理论再强没经历过实战屁用也没有,所以有些话听得何曾鸣也眼睛锃亮,恨不得拉上简乐阳彻夜长谈了。 谢文意同样吃惊地看着简乐阳,觉得他就像一个挖掘不完的宝库。 到最后才说到简乐阳此次来的主要目的,何曾鸣实话告诉简乐阳:“跟外族做生意,对中原商人来说冒的风险太大,不仅仅是银钱和货物损失的问题,弄不好是人财两失,所以这北地的生意几乎都掌握在几个有限的商行手里,这些商行背后无一不是大有来历的,就是皇商华家,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的话语权,华家每次走货,都是跟在军队后面的,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我想乐帮主应该能猜测得到。” 简乐阳点点头,想必要能搭上军队这条线,华家和其他商家也少不了向这边城军营进贡的,至于其他的掌控着这北七地生意的大商行,这背景想必更加复杂了,要说得简单一点,也许可以用黑白通吃来形容,想想青姚帮能将江南的粮食运送到夷狄人手里就可见一斑了。 简乐阳来之前就有所猜测,所以才会不放心地亲自来一趟,他不怕别人黑他,敢黑的,他就能黑吃黑,其实重生以来,他至今还没有放开手脚全力一战过。 真要发狠起来,他自己也是很怕的。 何曾鸣对仓河帮还是很有好感,去年南方水灾的时候,就有人往南方送了大批粮食,虽不能说是仓河帮做的,但和仓河帮绝脱不了关系,所以他很乐意将这里面的门道给简乐阳提醒一下,其实与其让那些钱财落入不良商人口袋里,还不如让仓河帮这样的组织来赚取。 何曾鸣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画了大致的边境图形,给简乐阳指了哪几个是交易的重要地方,想要挣更多的钱,最好的就是深入这几个地方,想要安稳一点,华家这边还是有点渠道的,再有,何曾鸣提醒简乐阳离开的时候最为紧要,有人就等着在他们离开的路上下手,在边境一带,消失个几十上百人都不一定有多大动静,这里的血腥野蛮残酷不是其他地方能想像到的。 简乐阳将何曾鸣点出的几个地方牢记在心上,他未必全信任何曾鸣,但不妨作个参考,张孟他们也会在边城里四下打探,种种消息汇合在一起才能让简乐阳作出最好的判断。 “多谢何大哥,“从何少爷,到何干户大人,再到如今的何大哥,简乐阳过渡起来十分轻松自然,“我敬何大哥一杯,对我来说,最为敬重的就是你们这些在边关杀敌保家卫国的将士,他日若是有什么需要,请何大哥尽管开口,乐阳我和仓河帮能力范围之内,定会竭尽全力。” “哈哈,有乐老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祝乐老弟一帆风顺。”何曾鸣能看出简乐阳说出的“敬重”二字是发自肺腑之言,有种被他人了解的感动,那些文官只知道在朝廷上打口水仗,将他们武将贬低得一无是处,谁知道他们的艰辛和付出,可连到手的粮饷都要层层克扣。 吃了这顿饭,简乐阳和何曾鸣在醉香楼门口分了手,目送走何曾鸣后,简乐阳带着谢文意随意地在街上摇晃。 边城的民风自然比中原腹地开放得多,不说哥儿,就是姑娘家也在街上抛头露面,并没有谁流露出异样,京城那边流行弱柳扶风,这边的姑娘哥儿丿L都要壮实得多,说话走路让人听得都带劲得很。 这边的人不仅生得高大,还有些人相貌与中原人也略有不同,谢文意好奇不已,简乐阳跟他解释,这些应该是与外族的混血后代,边境打来打去,今日你来抢我的,明日打赢了又将抢去的人救回来,还有历史上曾经有城池落入外族手中,经过数十年再夺回来,因而这样的后代是避免不了的。 “这世上不仅有我们中原大兴人和外族夷狄人,还有许多不同的人种,肤色不同,高矮不一样,五官轮廓也会存在着很大的区别,发明那些数字的阿拉伯人,以前出现过的昆仑奴,还有关外的这些游牧民族,在这之外还有许多我们没见过的。”简乐阳随口说道。 谢文意听得津津有味,不出来行走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这回跟着简乐阳出来大开眼界。 简乐阳带着谢文意往人流最多的地方走,人与人之间的碰撞摩擦那是避免不了的,大家公子出身的谢文意很难适应,不过他也发现跟着简乐阳四周要清静不少,所以坚决不离简乐阳左石。 简乐阳在路边摊上看到什么新奇之物也会随手买下,多数转交到谢文意手上了,完全没将他当作需要照顾的哥儿来对待。 “快让开!前面的人快让开!” 不远处传来吵嚷声,人流纷纷往这边涌来,手里捧了不少东西的谢文意看清前面的情景时傻愣在那儿了,被简乐阳轻轻往边上一带,就脱离了人流,想往他们身边挤的人,也不知因何缘故往旁边倒去,虽不致于栽倒,但这两人的身周就非常明显地宽敞得多,不过此刻却没人留意到此种怪状。 一匹马横冲直冲,马的嘶叫声响起,有路人发出尖叫声,这马明显受惊发了疯,要踩踏过来哪里经受得起,所以才拼命地往远处往旁边躲,疯马冲过来,路边的摊贩来不及撤掉被撞翻洒脱一地。 一个更加尖锐的声音叫喊起来,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懵懂地站在路边,尖叫着向他扑过来的是个中年妇人,不用说是这孩子的家人,眼看着疯马起蹶子就要踢上这孩子,谢文意也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一场血案似乎就要发生。 却就在这紧要关头,不知从什么方向突然射出不明物品,直接就将疯马的脖子给洞穿了,疯马凄厉的嘶叫声嘎然停止,然后向一侧轰然倒塌,溅起路面的灰尘无数,整条街上的人群,刹那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紧接着就像沸腾的水爆炸了开来。 “谁?谁杀了本少爷的爱马?快!快将人找出来!”后面跑过来一个气势汹汹的青年,对着那些身穿戎服的人叫嚣道。 于是一队人马向不明物射出来的方位扑过来,一场惊险刚结束,路人又纷纷惊恐惊叫起来,这条街上的纷乱远没这么快能结束。 只是此刻,简乐阳带着谢文意已经走出了老远,谢文意都没有感觉到就已经出来了,整个人处于恍惚状态,只知道傻傻地跟在简乐阳后面走。 等稍微清醒些,回想刚刚的情形,不禁低声问:“老大,刚刚是你.” 刚刚是老大出的手吧,他以为要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血溅街头的时候,突然那马就倒了,然后他眼前一花,人已经不在原来位置了,所以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是老大出手救了孩子,他在仓河帮这段时间不是没听说过简乐阳身手厉害武力高强,可都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只到此刻才发觉,那些说法一点不夸张,他甚至连老大怎么出手,那匹马还有没有活气都不清楚。 简乐阳手里也提着东西,表情轻松得很,笑了笑:“随手丢的,又不想让人找麻烦,所以趁早走了,走吧,回去吧,看张孟他们今天有什么收获。”其实出来这老半天了,他对大致的情形已了然于胸了,下一步要怎么走也有了计划。 果然如此,也只有老大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吧。 简乐阳心中摇头,边关大部分将士是好的,可也避免不了会出现蛀虫,刚刚那自称本少爷的,显然在军中有不小的背景,让那些士兵为他私用,朝廷昏庸,誓必会折射到边关来,这并不意外。 华家商行在此地的负责人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出来的仓河帮人,小半留在船上,大半住在此处,简乐阳和谢文意是第一批回来的人,其他人也趁机此次好好逛一逛,本地的物品在这里买比回去要便宜不少,所以还要采购一些东西回去。 出船的时候帮里有规定,当船货足够多时,每个人携带的物品都是有定量的,这次出来,哪怕你用自己的钱买几件皮毛回去倒卖了,简乐阳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只要做得不过分在规定之内就行了。 等他们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兴奋得很,显然逛得挺尽兴。 “老大你听说了没有,街上出事了!”张孟回来的时候兴奋道,“不知谁出的手,将本城的守备副将独子的爱马给打杀了,一击毙命,听说是那匹马自己受了惊在街头横冲直撞,已经撞伤了好几个人,要是没人制止的话,今天只怕要闹出人命,可我看那副将家少爷根本就不当回事,还要到处捉拿杀他爱马的人呢。” “啧啧,没想到这种仗势欺人嚣张跋扈的东西哪里都有。” “噓,少说这些话,免得让人听了去告我们一状,我们带任务过来的。”有人提醒道,于是大家伙儿一个个作闭嘴状,没一会儿又说起了其他的热闹事。 倒是没人问老大在不在场,有没有出手,毕竟他们都知道老大是和何千户吃饭喝酒去了想来还没时间岀去逛吧,知情者谢文意默默坐在一边听他们说得热闹,没想到会和守备副将发生牵扯,所以他坚决不会告诉他们真相的。 第99章 半夜冲突 街头杀马的事情传得很快,华家商行的人也过来看了看仓河帮的人,跟他们交待了几句,这件事只怕没这么容易结束,所以让仓河帮的人这几日行事小心些,免得被人盯上,这地方,当然是手里有兵权的人最大。 “本城的守城将军是罗将军,提起罗将军谁不称赞,咱们城中百姓能安好地活着,多亏了罗将军在这儿一守十多年,只是,唉,自从严副将来了后,城里的风气与过去相比差得多了,这还是有罗将军压着的缘故,倘若让严副将一手遮天,城里的百姓就甭想活了。” 严副将来了不少时间了,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这就是个会对内耍横的孬种,真要让他对外冲锋杀敌,保准是落在最后一个的,甚至不用敌人杀进来,这人很可能就要弃城逃跑了。 只是罗将军能压的也有限,因为严副将在京城的势力可不小,皇帝也更加信任严副将,将严副将调至此处,实际的目的就是监控罗将军的。 听了这些内容,在简乐阳看来,不用说也知道,何曾鸣肯定是罗将军一派的,谁能想到京城会派来个搅屎棍。对于华家商行的提醒,大家自然不会逆着来,来此陌生地方要打开局面,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天不遂人愿,仓河帮不想惹事,事情偏偏找到仓河帮门上。 只是一个白天过去,夜里大家各自安寝,留下少数几人值夜。刚睡下,门板就被砸得砰砰响,外面的火把也照亮了这片宅子的上空,骂骂咧咧的叫嚷斥骂声,将左右邻居全部惊动了。 “来了,来了!” 值夜的人,一听到砸门声,就连忙分头行动,一半去叫张孟和老大,一半则去开门,听门外的动静,根本不像普通人,很可能是本城的兵士,所以又哪敢耽搁。刚来的时候华家商行的人也提醒过,有时候奸细混进本城的话,不管白日黑夜,边防军都会挨家挨户地搜查,那时别想着抵抗作对,否则绝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速度已经够快,可门刚一开,一只脚就踹了进去,开门的人被踢个正中滚了出去,后面的人则呼啦一下全部拥了进来,浑然不顾被踹翻在地的人什么情形。 二十几号人冲了出来,将并不太大的院子塞得满满的,一个个身着戎服,比常服多了几分萧杀之气,后面更有一人骑着马踏了进来,居高临下环视了一圈,下令:“将所有人都叫出来,本大人要挨个搜查,不得有误,否则格杀勿论!”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张孟听得瞳孔骤缩,这分明是找碴来的,他们仓河帮刚来这边城,哪可能有什么事情犯到他们头上?想归想,脚下步子一点不慢,人已经走进了院子里,抱拳道:“这位大人,不知深夜至此,有何贵干?” 骑在马上的军爷极其不耐,不乐意再解释一遍,而他胯下的马同样暴躁地踏着地面,一声声地仿佛敲打在人心上。 “你别出去,想必是因为白天的事情过来的。”简乐阳没让谢文意出门,毕竟他的哥儿身份非常明显,很容易招人眼,所以简乐阳一把将他推进房内,自己大踏步走了出去,眼里闪着不屑的冷笑。 马上的军爷不耐烦,他的小卒子见状将身上的跨刀抽出来,恶劣地叫嚣道:“小子,你还不够资格让我们大人再重复一次,赶紧地将人全部叫出来,再拖延下去,我们会非常怀疑你们是外面混进边城的奷细,一旦抓到证据,就地格杀!” 看到老大出来了,张孟冷静了许多:“你们的人都在院子里了,各位大人想查什么尽管问吧。” “你是带头的?今天下午都干什么去了?有谁去过西市的街口?老实交待!” 果然,是冲着那严副将独子的爱马来的,死了匹马,居然如此兴事动众地调遣将士全城搜查凶手了,张孟心里不由冷笑,这些将军还不如他们这些在道上混的人,只知道将刀口对着平民老百姓,那姓严的副将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简乐阳一步步走出来,张孟见状站到他身边,恭敬地叫道:“老大,你来了。” 一看张孟居然叫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矮子为老大,站在院子里的军士全部哈哈嘲笑起来,并且肆无忌惮地说着诸如“小矮子“、“软蛋孬种”之类的不堪话语。 简乐阳拳头一下子捏紧,他真的生气了,比上回被人当成小矮子还要生气,明明他这半年多已经长高了不少,至少他现在都比谢文意高了,再给他些时间,绝对可以长到正常成年男子的高度,啊呸!你全家才是小矮子! 张孟则担心地看着这帮人,他真怕老大会怒而暴起,这些人真是太无知了,敢这么嘲笑他们老大?要不是身在边城,他们老大就能将这些所谓的军爷全部撂翻,真是不知死活的一群东西! “老……张孟低声叫,生怕简乐阳控制不住脾气啊,院子里的仓河帮人也汇聚到简乐阳身边,他们老大要是软蛋孬种的话,这边城也不知能有几个真汉子。 简乐阳鼻腔里哼了几声,继续往前走去,面上带着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熟悉简乐阳的人都知道,他此时很不高兴,可对方却不知道,继续嘲笑着。 简乐阳一步步逼近那匹马,物似主人形,这马跟马上主人一样肆无忌惮,毫不知收敛,却就在这时,暴躁的马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踏地,不再随意嘶鸣,甚至当简乐阳的异能气势释放开来时,那马差点前膝一软跪下来,恰就在这时,外面又一队戎装人马冲了过来,不过队伍却比之前这支整齐有秩序多了。 带头的小将一匹快马先冲进来,进了院子就下了马,看到此人,其他人都松了口气,这是白日来找他们老大的何曾鸣何干户,这先来的军爷应该是和何干户一个品级的。 “姓何的,你来干什么?敢打扰老子办事?”先来的霍昌一见这何曾鸣,就厌烦地拧起眉头,将他对何曾鸣的不喜厌恶展露无遗。 “哼,姓霍的,你来办差搜查民居仗的是哪条军令?不如我们一起到罗将军面前评评理?什么时候严少爷被人当街杀了匹马,成了我们军营的军务了?今日你们敢搜,我就敢保人!” 何曾鸣手一挥,他带来的人哗啦啦冲进来,将霍昌与仓河帮的人隔了开来。 “何干户。”简乐阳抱拳叫人,外人面前当然不至于大咧咧地叫何大哥,“我们也不知因何冒犯了这些军爷,搜查可以,只要不将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在我们头上就好,我们的路引齐全,来历清白,还请何干户为我们作证。” 简乐阳挥挥手,张孟立即将他们这些人的身份证明取了出来,外出需要办的证件之类的东西简乐阳当然不会少了。 何曾鸣扫了一眼,他当然对仓河帮这些人的来历清楚得很,看向霍昌:“霍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霍昌怒:“哼,你们最好不要跟街口杀马事件有关系,否则我看谁能保得下他们!我们走。” 一拉缰绳,霍昌转身要走,却突然这时马撂起了蹶子,霍昌猝不及防,差点被马给甩得摔下来,幸好本是武人出身,控马的能力还是有几分的,没当真摔下来,不过这模样也让何曾鸣的手下发出嗤笑声,当然比之前霍昌那些人的猖狂好得多了。 霍昌大怒,连匹马也跟他作对,鞭子狠狠抽了上去,马吃痛叫了一声,撒开腿跑了出去,后面的士兵赶紧跟上去。 何曾鸣一挥手,他的人也全部走了出去守在外面,华家商行的人也走了进去,擦着冷汗向何曾鸣表示感谢,他也知道这事怪不得仓河帮的人,只能说运气不好被霍昌这混蛋盯上了! “这街头杀马的事情才发生,乐帮主你们又初来乍到,很容易成为怀疑的对象,真要搞错了将你们往奸细头上一推,他们也没多大责任。”商行管事无奈道,看没什么事了他也告辞离开了。 何曾鸣这时才一手按着刀柄,眼里带着笑意问:“这事跟乐老弟当真亳无关联?” 当知道这件事,听人说明事情发生的地点时,他心里冒出一个怀疑对象,那就是简乐阳了,和他在醉香楼分开之后,如果没有立即回这里的话,差不多也会走到出事的地点,凭简乐阳的身手他相信还是很容易能办到的。 简乐阳没瞒他,挑挑眉说:“不错,是我做的,对何大哥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张孟他们“哇”地叫了一下,没想到竟是老大做的! 何曾鸣笑道:“这事乐老弟你做得好,换了我在当场,我也会出手,不过幸好乐老弟你也没曝露,“他皱了皱眉接着说,“否则严副将那边没那么轻松过关。” “严副将近来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再这样搞下去,危险的是这边城的百姓和一众将士的性命。” “我明白,所以何大哥面前我会承认,别人面前当然别想得到我的实话了。”简乐阳笑道。 “太晚了,你们先歇着吧,改日我们再聊。”何曾鸣听出简乐阳对他的信任,挺高兴。 “我送送何大哥。” 简乐阳依旧目送走何曾鸣一行人才转身回院子,张孟在等着他,幸好何曾鸣出现得及时。 只有最初被人踹倒的人身上受了些擦伤,并无大碍,出来的时候大家身上都备了外伤药。 谢文意也没睡下,他去给简乐阳弄了些吃的,一路行船,已经知道简乐阳的胃口大得很。 “老大,“张孟如今考虑问题比过去猛虎帮时仔细多了,仓河帮做得越来越大,下面这么多兄弟还有家眷,他不能不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我看这霍干户只怕没那么容易放弃。” 霍昌和何曾鸣一样是干户,一个是站在严副将身后,一个是罗将军一派的,霍昌拿何曾鸣没办法,很可能会将这口气出在他们仓河帮身上,这一次霍昌与何曾鸣的冲突也是因他们仓河帮而起。 简乐阳走到窗户边,推开往外看去:“张哥你说得不错,霍昌一看就不是心胸多宽广的人,我们这些人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而已,所以与其坐等着对方上门,还不如.” “老大,我们要怎么做?”张孟顿时挺起胸膛,老大意思是要主动出击。 简乐阳轻笑了一下:“稍安勿躁,这里可不是新丹县,也别把霍昌当成普通的莽夫,虽然仓河帮也经历过不少阵仗了,但还是不能跟时常与外族交手的边城将士相比的,所以这事只能我来做。” 张孟恨恨地挥了下拳头,说来说去还是他]太弱了,所以不得不依仗老大的身手,他们就像群吃奶的娃儿一样,哪日要是离了老大他们还能干什么? “这里是霍昌他们的主场,所以我们不能明刀明枪地来,等离了这里,霍昌也未必能将我们全部撂翻。”简乐阳鼓励了一下。 张孟又打起精神:“是,老大,老大也要小心些。” 简乐阳点点头,让张孟先下去歇着。 简乐阳自己慢条斯理地吃了碗谢文意煮好的面条,看上去一点不像面临什么危机的模样,让人看了心也不由沉静下来。 吃完后简乐阳对谢文意说:“你也去歇着吧,我出去走一圈,别跟我学,我几日几夜不眠也会比你状态好得多。” 谢文意垮了下脸,这可真够打击人的:“你小心。” 简乐阳从他身边走过,拍拍他的肩,没再说什么,推开门走出去,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夜里。谢文意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收拾碗筷。 白日的时间已经足够简乐阳将这座边城的地形印入他脑海中了,再加上刻意而为,他轻松就找到了霍昌的位置,因为那匹马上可是留下了他的异能烙印。 第100章 严副将 何曾鸣的出面,让霍昌肆无忌惮的搜查行动停止下来,见霍昌收兵,何曾鸣也回到军营,先去见了罗将军,经人通报后,进入了营账内。 “舅舅,你还没睡?”没有其他人在,何曾鸣叫人便没了顾忌,这一层甥舅关系却没几个人知道。 四十岁出头的罗将军,因长年坚守在环境艰辛的边关,脸上布满了仓桑,看上去像五十多岁的人了,看到何曾鸣露出了些许温色:“曾鸣来了,外面的情况怎样了?” “霍昌已经回去了,新来的仓河帮帮主与我曾见过面,又是华笳写了信托我照顾,舅舅,此人可信,他们只为求财而来,而且不会不择手段。”何曾鸣替简乐阳说了几句。 “那杀马的事情与他们有关吗?” 罗将军随口一提,却不料外甥脸色一僵,罗将军诧异道:“还真是他们干的?行啊,能当场全身而退,让对方连个影子都没抓到,这身手很是不错。” 罗将军身为一城守将,原本不该关注这样的小事的,可谁让杀马的人出手太过犀利,一击即中不说,而且杀马用的还是一粒碎银子,碎银子不仅将马脖子洞穿,而是直接打进了骨头里这等力道才是让严副将那帮人最为害怕的吧。 何曾鸣见瞒不下去,索性替简乐阳再多说几句了:“乐阳年纪虽不大,身手却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 接着他将他见识过的以及华笳信里给他提过的几件事跟罗将军都说了,比如运粮途中毫发无损,以一人之力打得水匪落花流水,并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将水匪窝整锅端掉,又力闾柳府救人最后全身而退,青姚帮的马堂主根本就不是简乐阳的对手,直接被简乐阳给踢废了。 罗将军听得也起了爱才之心:“可惜,如此奇人不能为我等所用,此子倘若加入军中,必定是战场上一员骁勇悍将。” 从外甥讲的几件事情里还是可以看出来,这位乐帮主行事还是颇合他的心意,并没有仗着身手了得恣意猖狂目无王法,这样的人只要不去通敌卖国,罗将军也不会刻意去为难他。 这话何曾鸣接不下去了,简乐阳那人一看便能看出来,是受不了约束的,好在舅舅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强求,感慨完就朝何曾鸣挥挥手:“你也早点下去休息吧,最近虽然形势缓解,但也不能松懈,内外都不能。” “是,舅舅,舅舅也早点休息,舅舅的身体比任何事都重要。”何曾鸣也关心道,一旦舅舅倒下,这座边城肯定要落到姓严的手里,他不敢想像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罗将军挥挥手,心里叹息一声,有些事他也是有心无力。 简乐阳不远不近地缀在霍昌后面,听了一耳朵的抨击何曾鸣的话语,霍昌也发了几次狠话要等什么机会将姓何的拿刀砍成肉浆,最后霍昌只带了两个手下来到一座宅子前面,敲开了简乐阳心说,要是这霍昌回到军营重地,他得要考虑一下回转的问题了,暂时没打算去挑战军营重地的防守问题,他没想要小看古人的智慧,只是跟踪霍昌和闯入军营重地,说出来完全是两种概念上的事。 之所以一路跟踪,他是猜到姓霍的很可能结束后要去严府汇报,想知道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能抓到什么把柄那就更好,看看前面的宅子,简乐阳暗道霍昌不负他期望,这里应该就是严副将的府邸了。 比当初闯钟府和柳府谨慎了许多,简乐阳悄悄摸了进去,循着霍昌的气息找到他入府后的位置,这府里的侍卫比他以前接触过了多了几分血腥杀气,明显在战场上滚过好几回的人了。 得知严少爷已经歇下,霍昌转而求见了严副将:“将军,霍昌有负少爷所托,追查到现在不仅没抓着凶手,还被何曾鸣那小子给出手拦住了。 明明是副将,霍昌却以将军来称呼,用心不言自明。 “何千户?他怎会出现的?受罗将军的吩咐而去?你将整个情况详细给我说说。”严副将拧着眉头冷声说。 “是,将军。”霍昌不敢耽搁,忙将前去敲门到后面何曾鸣出现的整个经过详细说了一遍,着重说了他对这个刚出现在城内的仓河帮的怀疑,以及何曾鸣的拼命阻拦,明显给何曾鸣以及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仓河帮狠狠抹了回眼药,何曾鸣的此种举动,是不将严副将放在眼里严副将沉着脸听完,就挥挥手让霍昌离开了。 等霍昌离开后,书房里面又走出一人,藏身在黑暗中的简乐阳无声笑了笑,一早觉得里面还有一人了,不过听呼吸声并非武人,估计是给姓严的出谋划策的师爷一类的人物严副将沉着脸轻叩案面,从里面走出来的戴师爷出声道:“将军是怀疑罗将军让人出的手目的是为了故意挑起少爷,好让罗将军拿住把柄?” 严副将拧眉说:“这事不见得是姓罗的让人做的,姓罗的是什么样的人,我严某自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姓罗的不屑于使用此等伎俩,“我担心的是第三方人趁此机会混水摸鱼。” 他可不想一番谋划徒为他人作嫁衣裳,而且冲他独子的爱马下如此狠辣的杀手,分明是不将他这个将军当回事,他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让人轻看他严某人?这是对他的示威和挑衅,要不是狠狠反击回去,以后他在这里说的话还有几分效用?能指挥得动下面的将士? 而且杀马之人身手了得,倘若当真是冲我们来的,那很可能防不慎防。”被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暗中盯着,严副将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所以霍昌想抓住这次机会主动请缨捉拿凶手严副将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去的,能借此机会将人揪出来更好。 戴师爷捋须说:“此人出现的时机确实不妙,那眼下的……军得拿个主意才行,那边又来信催促了。”后面的声音压得很低,普通人也许贴着窗户都未必能听得清,只是在简乐阳面前还是发挥不了作用。 简乐阳挑了挑眉,这两人在谋划什么? 书房里好一会儿没声音,让人以为里面都没了人,接着才响起师爷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将军,既然那什么帮这时候冒了出来,不如我们就拿他们开刀,霍千户不是说他们跟何曾鸣关系菲浅吗?最后罗将军也脱不开关系。” “嗯,就按你说的去做,这事由你来安排,不得出任何差错。”严副将说。 “是,将军。” 门“吱哑”一声从里面打开,简乐阳清晰地看到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人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先警惕地向两边看了看,然后才转身将房门带上,朝与简乐阳相反的方向离去。 简乐阳摸下巴,这两人谋划的是什么事?竟拿他们仓河帮开刀?简乐阳冷笑,想咬他们,可不仅仅是崩坏牙齿的下场。 他耐心地在外面等着,将异能感知放到了最大,虽然看不到,但能感知到书房里人的一举一动。而这书房外面有多少人在暗中守着,在他的感知里同样一清二楚,简乐阳在想要不要冒险一试,一旦动了肯定要打草惊蛇。 一直守到姓严的离开了书房,简乐阳最终还是没有出手,因为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被发现,尽管他能安然离开,但也会让敌人加备警戒起来,这不好。这里不像末世,未世里他有同伴,同伴中的精神力异能可以制造幻觉将人的眼睛蒙蔽过去。 一大早,严大少就命人将霍昌叫过来,问他有没有将凶手捉拿到,霍昌没阖多长时间的眼,一听是严大少叫的,哪敢多耽搁,天大的事也不及严大少重要,只是想到夜里的情况心里又发苦,肯定不能让这祖宗满意,到时少不了一番责骂。 果然,严大少一听不仅没抓到人还让何曾鸣阻拦了,气得暴跳如雷:“没用的东西,姓何的拦又怎么了?霍昌你不是一直认为你不比姓何的差的吗?那当场将他干回去啊!”这话霍昌可不敢应下来,真要动起手来,他手下的人未必是何曾鸣那帮人的对手。 严大少气得拿马鞭抽了霍昌几下,霍昌也一声不吭地受了下来,看严大少停下手才说这事。 “我夜里已经告诉将军大人了,少爷放心,将军大人肯定会为少爷作主的。”之所以受着还在赔上笑脸,就是因为霍昌知道严大少在严副将心目中的地位是多么重要。 “哼,你等着,我去找我爹!” 严大少气势汹汹地跑出去,将霍昌丢在一边,霍昌这时才敢摸被抽疼的地方,嘶了一声要将这大少爷侍候好了可真不是件轻松的活,可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在这边城闯出头,之前被何曾呜压了一头,现在不也跟他平起平坐了,姓何的又算得了什么,才来多久就敢爬到他头上,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爹!” 严大少冲进严副将房里的时候,严副将正坐在桌边,在下人侍候下慢条斯理地用早膳。 “吴儿,来陪爹一起用早膳,这么一大早,肯定什么都没吃吧,这下人怎么侍候你的?”严副将在儿子面前那是一副慈父模样,让下人再添一副碗筷,再捡几样少爷喜欢吃的吃食送上来“吃吃吃!我哪里吃得下!” 严昊最大的爱好就是骑上骏马,左牵黄右擎苍,然后在前呼后拥之下射兔杀狼,他本受不了边城的艰苦,只是在京城里犯了点事,与人争抢猎物将一官宦子弟打伤了,那家背景也不小,家人害怕他被报复,连忙将他送到了严副将这里避难,原本待得极不顺心,幸好有人献上了一匹好马,就是性子烈了些,可越烈越得他喜爱,整日想着驯服此马,将来回到京城看谁还不服气,哪想到马还没驯好先被人杀了,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爹,那姓何的敢拦霍昌抓凶手,爹,赶紧带人将姓何的捉了!”严昊拍桌子怒道。 “你啊,还是这么不懂事,爹能护着霍昌,可何曾鸣千户上面也有罗将军护着,爹现在还是副将,没办法越过他去拿人,吴儿你放心,等爹取代姓罗的成为一城守将,这城里自然由昊儿说了算,到时昊儿看谁不顺眼,爹就让你拿了谁。”严副将耐心哄着儿子。 严大少不开心,他爹上面还有个罗将军压着,暴躁道:“那什么时候才能将那姓罗的弄下来?儿子看着他那张嘴脸就心烦,这不能干那不能做,他怎不去死呢?” “吴儿别急,爹会尽快的,爹不如先让霍昌陪你去打猎,等你玩痛快了,说不定爹已经解决了。来人啊,传话给霍昌,让他这几日带人让少爷玩尽兴了,务必要保护好少爷安全,出了事唯他是问。”严副将对外又是一副嘴脸。 “是,将军。”立即有人前去传令。 简乐阳在外面吃了早饭才慢悠悠地回住的地方,一夜未归,可把张孟等人急坏了,差点跑出去找人,尽管知道老大身手厉害,可哪能一点不担心,万一中了别人的陷阱呢?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看到简乐阳出现,终于松了口气。 简乐阳看到他们这副模样不由乐了:“赶紧去吃早饭吧,今天还有活干呢,别耽搁了正经事。” 围过来的人一轰而散,就剩下张孟和谢文意跟着简乐阳回了房,简乐阳转身看看他们两人神色,笑道:“没什么的,就是在严副将府里守了一夜,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我想也不算是白守吧。” “老大发现了什么?”张孟只能乍舌,难怪老大不让他们出手,他们谁能在不惊动严府的情况下在里面待上一夜,第二日还大摇大摆地出来? 简乐阳说:“严副将有阴谋,打算取代罗将军。” 那不是废话吗?张孟和谢文意一同露出这样的表情,严副将跟罗将军不和想取而代之,他们昨天就知道了啊,这也算是公开的秘密了吧,就像罗将军也想将严副将摁死呢,可没有证据就不好下手。 简乐阳看他们如此直白的表情,黑线:“我说的是他们这段时间就想要动手,但计划不得而知,而且分明想将我们仓河帮卷进去。” 张孟和谢文意这才流露出异样,气恼不已,这姓严的简直不蛮不讲理。 “我还发现,那严大少的性格很成问题啊,好像是患有狂躁症似的。”光早上看到的场景,就能看出有很大的问题,凭这样的性格,简乐阳敢肯定,这位大少手里有不少人命,是那种一不如意很可能会杀人泄愤的类型,这当爹的偏还纵容着。 第101章 互市遗址 不论是仓河帮还是华家商行的人手都太少,想到在严府里探听到的内容,简乐阳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找专业人员何曾鸣,对方的计划本就是针对罗将军而来的,仓河帮充其量是误打误撞进来,被人当小卒子的。 简乐阳带来的人就是想盯梢,可因为他们是新来的面孔,很容易被人发现引|起怀疑,何曾鸣要做这种事情就方便很多,他相信这两派的人互相之间安插自己的人是很平常的事何曾鸣听了倒不是很惊讶,只是对简乐阳一如既往的大胆表示佩服,没想到他当夜就摸进严府里去了,严副将的府邸居然没一人发觉,能说那府里的防守太松懈?何曾鸣只想说还是简乐阳实力更甚一筹。 “乐老弟你想怎么做?”何曾鸣心知简乐阳不肯善罢甘休的,肯定要有所动作,那么他希望能提前知道,一来可以配合他的行动,二来不要打乱己方的部署。 别人都欺负到他们头上了,当他们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呢,简乐阳又岂会客气,将仓河帮当蝼蚁,简乐阳就要他们尝尝被反咬一口的滋味,简乐阳眼睛眯了起来,遮住里面透露出来的危险锋芒,说:“你说严副将发现自己布的陷阱反被人利用,并且在这时听到他儿子发生意外的消息,会是何种心情?” 何曾鸣听得心头一跳,要是能布置得让人找不到丁点人为的痕迹,那当然是好,何曾鸣会拍双手叫好,可是只要有人插手,当真可以找不出丝毫蛛丝马迹?何曾鸣都没有这个把握。 “我能做到,只要罗将军不将我们仓河帮当作可以随时牺牲的小卒子,那边的事情我可以做得让任何人都察觉不出来,只要何大哥给我提供他们的下落,那你们完全可以等着好消息。”看出何曾鸣的怀疑,简乐阳自信地笑道。 也许他真的有这个本事,就凭他可以安然在严府待一个晚上而不被任何人察觉,就足以证明他有非一般的本领,何曾鸣想了想说:“严大少的行踪我就可以告诉你,只要有心去查,在城里几乎不是什么秘密,其他的,我要向将军汇报一下。” “呵可以。”简乐阳相信罗将军会喜欢这个主意的,毕竟动手的又不是他们一方的人,就算他露了行迹,罗将军一方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乐老弟你稍等。”何曾鸣匆匆来,又匆匆去。 他这一次还是得到一个重要线索的,那就是严副将身边的一个姓戴的师爷,之前对这个人并不太重视,现在看来是严副将身边出谋划策的重要人物,只怕不少隐秘事情都是通过他的手去完成的,盯着他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扯出不少东西来。 没过多久,何曾鸣又来了,这一次带来了让简乐阳满意的答案,同时带来了严昊这次会出入的地方,绘制了详细的地形图。 罗将军一方的人也不尽是信奉光明正大手段之辈,不是没想过对这位严昊大少动手的,以此来打击严副将,只是每回外出,严副将都给他儿子身边配备了不少人,一旦动手目标太大,根本就不可能藏得住,那样的话就会将守城两个将军的矛盾摆到台面上来,真要动刀动枪的话,那就是给了外族攻城的大好机会,与严副将相比,罗将军将外来的威胁看得比内部矛盾更重,所以这才一直没能动手,但由简乐阳来出手就一样了,而且此事目前也就罗将军与何曾鸣两人知道,这也说明,万一简乐阳露了行迹,罗将军这方肯定是不认的。 简乐阳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满意的,换了他处在罗将军立场上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罗将军要为全城的军防着想。 “我们下面要去的地方是这里,“简乐阳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点,这里原来是老的互市,不过现在朝廷早取消了互市,但旧址保存了下来,地处两座边城之间,在各种因素共同作用下这里就成了两边默认的一个交易点,只是如简乐阳他们这样的队伍,是没有人保证他们的安全的,“他们的人多半会在我们回来的路上动手,等动手的时候,那一边的消息也会传过来,那边的行动,只要我一人足矣。”再多人手,对他来说就是累赘。 “好,这次的行动,罗将军交由我全权负责,到时我就等着乐老弟你的好消息。”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达成了这项约定。 华家商行的人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生怕严副将向仓河帮与他们商行发难,不过两日过去了,也未见再有人过来搜查,有点摸不清这严副将的门路,听说仓河帮要走了,商行的人心里松了口气,虽说因为自家大少和何曾鸣的缘故不能不招呼好仓河帮的人,但这帮人因为与严副将那边发生的冲突,他们心里也为难着呢,要真有什么事,难道要让他们将身家性命都赔进去?这时候自然是希望他们走得越远越好,那再发生什么事也怪罪不到他们头上了。 送行的时候商行里的人非常热情,给他们准备了不少干粮和肉干,让他们路上吃,那模样,好像是要将瘟神送走一样,让心知肚明的张孟等人好气又好笑,不过也能理解吧,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也帮了他们]不少,将来也还会打交道,冲着华笳的面子也没必要将关系弄僵。 扬起鞭子,一记响亮的鞭声响起,仓河帮的队伍出发了,这时已经是春天了,可城外的风刮在脸上依旧像刀子一样,而且风里有风沙打在脸上,这里的环境确实糟糕,让从水资源丰富的地方过来的仓河帮人,其实适应不良。 “他们已经走了?这就好,给那边送信,让他们这么做……”城里某处房子里,有人往外面送消息。 “是!” 等人走后,房子里走出一个山羊胡须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当这边境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赶跑来挣银子,自己找死就别怪旁人了。 白日赶路,夜里宿营挖坑埋锅,因为吃得好,锻炼也从不放松,身体素质与简乐阳接手仓河帮之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这糟糕的环境也不是不能忍受,反而还能自得其乐。 夜里宿营的时候能听到狼嚎声,第三天夜里,他们的营地就被狼群包围了,黑夜里闪着绿光的眼睛让人看得毛骨悚然,可仓河帮的人正等着它们呢,将这群狼杀了大半才结束了夜里的战斗,然后又连夜赶路,虽然避免不了有人受伤,但收获还是可以的,留下来的狼尸全被他们剥皮处理了。 简乐阳并没有直接参加战斗,而是从旁观看,只在紧要关头才会出手救人,谢文意紧张害怕不已,他是队伍里唯一没有战斗力的人,谢文意在考虑,等回去后要不要跟帮里的人一起习武锻炼身体,不过如果他真这么决定的话,可以想见丁妈妈会露出何种表情了。 外族的劫掠的队伍倒没碰上,这也和简乐阳的判断相一致,严副将那帮人会在他们离开的路上等着他们呢,如是,又过了几日,他们到达了目的地,一个比集镇还要破落的地方,这里能有个遮风蔽雨的地方就算很不错了。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一大半有着外族的面孔,发型服饰与中原人迥异,身材也高大无比,身上散发出浓重的异味,不说谢文意了,就是张孟他们这些粗汉子都觉得受不了。 他们花了些银子圈了块地方作为暂时的地盘,牲口的草料也都是自己带来了,这都是华家商行提醒他们的,也算是非常厚道了。 仓河帮摆出来的货物绝对是上档次的,上好的丝绸茶叶和瓷器不说,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一摆出来就吸引了好几个商队围观,纷纷打听这是什么物品又作价几何,得知是上好的琉璃制品也就是玻璃,以及在江南受到盐商富户的追捧后,有些人的眼光更不一样了。 在一些外族商人眼里,如此精美无瑕疵的珍品,要是送到贵族手里绝对会得到喜爱,他们惯常与那些贵族打交道,哪里不知道他们最喜爱的就是中原的各种奢侈品,拥有了那就代表身份地位的不同,忍不住上前讨价还价起来。 这里大多是以物易物的,但也不乏以金银来交易的,听到他们的报价,仓河帮也不着急,现在过来的都是小商人,等名声宣扬开来,自然有大商人过来,那些人也会更加清楚这东西的价值。 太阳西下准备支帐篷过夜的时候,镇外有马蹄声响起,一队二十几骑飞驰而来,有人看清这队人马惊呼起来:“那是乌林答的商队,他们怎会在这个时候来的?” “我知道了,乌林答肯定知道这里有人卖上好琉璃制品的,乌林答哪肯错过这样的好东西,所以要赶过来抢先买下吧,要是被别的商队抢先一步,乌林答哪里还能算得上夷狄第一大商队了。” “我还听说,他们乌喀部落要和汘哒部落结盟,乌喀部落的二王子要娶汘哒部落的公主,二王子要是拿不出好东西,咱们草原上的美丽公主,真的愿意嫁过去吗?” “你说的也是,我也听说过乌林答正四处搜集好东西呢,看来就是为二王子准备的。” 外族语言中夹杂着中原语言,简乐阳还是能从中分辨出大致意思的,有趣,就不知是真凑巧了还是特意的安排了。 谢文意从来到边城时就开始努力学习外族语言,他没有武力,就在其他方面努力发挥专长了,好在学习能力是一流的,这时候也能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告诉了简乐阳,这前后联系起来简乐阳就更了然了。 这乌喀和汘哒可是这片草原上实力最强大的部落之一,要是让他们联合结盟,实力自然更上一层楼,对大兴朝的边城来说算不得好消息,当然这种结盟也并不牢固,此刻大兴朝该庆幸的是这些部落还是处于分散状态,结盟也不及统一,否则哪里经得住外族的铁蹄踩踏。 “等着吧,看来大生意要上门了。” 玻璃制品虽然还没有出手,但其他东西因为档次高东西好已经出手了一些,换到一些皮毛和珠宝。 这一行人快马冲进镇内,与先前来的其他外族人一对照就看出区别,马上人除了生得更加高大彪悍外,个个身上都散发出一股血腥气,光凭这股煞气就很惊退不少人。 看到这批人过来,有人不怀好意地看向仓河帮那边的摊位,仓河帮的人跟他们相比就跟鸡崽子似的弱得很,所以敢跟他们开口要高价?就不怕前脚刚出镇子后脚就被人拿刀抹了脖子? 当然也可能当场就被人拿刀软成了两半。 这些人刚下马,就有人冲出来,跟为首一人叽哩咕噜一转,那为首的男人四十多,看上去比其他人精瘦些,流露岀一股有别于那些铁塔般壮汉的精明,只见他一挥手,说:“在前面带路,我要看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说,要是有假,小心你的脑袋。” “放心吧二掌柜,小的哪敢胡言乱语,保管二掌柜看了喜欢。” 带路的人一边说着恭维的话一边将这二掌柜带到了仓河帮摊位前,朝仓河帮的人吆喝道:“快将你们上好的琉璃制品拿岀来,给尊贵的乌林答商队的二掌柜看看,二掌柜看得满意了,当然有你们的好处。” 张孟看到这些人的气势心惊不已,要是外族全是这样的战士武装起来,就他们所见的边城将士,会是他们的对手?虽跟外族做生意,可也不想让这些外族坐大来进犯中原大兴朝的。 瞥了眼狗仗人势的家伙,张孟亲自接待这所谓的乌林答商队的二掌柜,打开一只精美的木匣,里面是丝绸和柔软的棉花包裏着的一套玻璃坏,光这包装就显得高大上了。 那人一把枪过这匣子,然后讨好地奉到二掌柜面前。 第102章 赚翻 二掌柜起初用挑剔的目光打着面前摊位上的物品,他们这样的大商队在中原自然有自己的人脉,能弄到最好的东西,这摊上的虽然在别人眼里属于非丰常不错的,但在他眼里也只能算是马马虎虎,用在二王子的婚礼上却还差了点。 可等这套玻璃杯捧到面前时,二掌柜眼里不再是漫不经心的挑剔,而是亮了起来,用手小心地将一只杯子取了出来放在手心里,对着落日余辉眯起眼睛打量起来。江南那边有精美琉璃制品的消息他也知道了,觉得能弄来那样一套让中原人都追捧的好东西,肯定能让二王子在一众贵族面前大涨面子,只可惜他托的人并没有回音。 这回过来其实他抱的期望并不是很大,送到这边来的,能是中原那边的上上品吗?别以为他不知道中原人的狡猾,有些所谓的好东西只不过糊弄一下没多少见识的人而已,但是现在他很庆幸亲自过来了一趟,否则这样的好东西保管不善岂不是白白糟塌了。 果然比水晶杯更加晶莹无暇,葡萄美酒夜光杯,光是想一想这样的景致二掌柜就觉得醉了让江南富商追捧的琉璃制品出现在这儿,二掌柜的眼睛眯起来,这仓河帮看来大有来历,不过跟他没多大关系,再有来历能将手伸进他们夷狄部落里面? “这套杯子什么价格?我要了,还有什么琉璃制品,一并拿出来,我们商行统统要了。” 掌柜豪气地开口。 领路的人心里一喜,二掌柜买得称心如意,他的好处绝不会少了,忙狐假虎威呵道:“还傻愣在那里干什么?乌林答的二掌柜看中你们的东西是你们的福气,否则惹恼了二掌柜,看你们能不能走出这地界!” 听着这些含带威胁的话语,张孟用眼神安抚住手下的人,冷静地说:“这一套不二价,一万两银子,如果二掌柜满意,我们自然还有其他玻璃制品。” 过来围观的其他商队的人听了纷纷倒抽气,没想到这些人在乌林答的二掌柜面前也死要价,别到时候有命拿银子,却没命回到中原人的边城里。 “什么?大胆!就这玩意儿敢要一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呢?”领路的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孟,觉得这人愚不可及,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攀上乌林答的二掌柜,居然如此不开眼。 二掌柜的眼里闪过厉色,他身后跟来的那群护卫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更浓郁了,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将这摊子砸翻了的意思。 这时,一双看上去有些白嫩不是那么有力的手突然伸了出来,二掌柜毫无防备之下,手里的盛放玻璃杯的匣子就落入了这只手里,让这二掌柜以及他身边的那些人眉心一跳,忙看过去,却见是位与夷狄人相比瘦弱得似乎不堪一击的少年人。 二掌柜当然不是手无敷鸡之力的人,虽没想明白对方是怎么从他手中将匣子取走的,但不妨碍他露出不悦的目光,沉声说:“这是什么意思?”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他身后的护卫手都按上刀柄,刀身与刀鞘碰撞发现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抽刀而出。 “这是我们老大,既然贵行无意按价购买我们的玻璃制品,那我们收回便是,难道说贵行要强买强卖不成?”张孟仿佛没看到这些威胁似的,退后一步就站到了简乐阳身旁,面不改色地说。 简乐阳目光从那些护卫身上一一扫过,嘴角勾起冷笑:“二掌柜显然听说过江南富贵追捧玻璃制品的事,那应该知道我们的要价并不高,倘若没有诚意,那不如……·一拍两散!”说着那只白嫩的手就往木匣子上面轻轻一拍,二掌柜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因为他听到了脆响声,见简乐阳随手将匣子丢在一边,他连忙走过去打开一看,这次不仅他身周,连他自己也发出了抽气声,因为匣子里精美的玻璃杯全部碎了,碎得是那么均匀。 大家抽气,有因为简乐阳财大气粗,将价值万两之物说毁就毁了,看向这仓河帮的目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虽然在他们这里是新鲜面孔,但看来在中原那边还是有份量的,还有因为他竟然如此不给二掌柜面子,连商量的余地也不给留出,这是在明晃晃地打二掌柜的脸面呢。 而且他们]之前看走眼了,这位不是瘦弱得不堪一击,露出的这一手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这用的可是巧劲。 仓河帮的其他人则全部聚到了简乐阳身边,老大做出如此举动他们]一点不意外好不,想要威胁他们老大?呵呵,这不就被打脸了吧,他们老大可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张孟眼里连丝惋惜的目光都没有,对别人来说价值万两的东西,老大随时可以再拿出几套来,这次就算将所有的玻璃制品都给砸了,他们也亏不了多少。 “…………″二掌柜指着简乐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啧啧,太可惜了,这么一套精美的玻璃杯就这么毁了。”没等冲突扩大化,又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一人作中原人打扮,年纪与二掌柜不相上下,摇着羽毛扇子从人群后面走过来,旁人一见这人,竟给他让了条路出来。 “范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是啊,我们竟没看到范大人什么时候来的,莫非范大人也是冲着这琉璃制品来的?” 给范大人让路的人纷纷出言询问,这范大人身后,还跟着个身材矮小有些贼眉鼠目的男人此人冲二掌柜嘿嘿一笑,这二人让二掌柜的脸色阴沉起来。 范大人?简乐阳短短时间内对外族的了解到底有限,不知这范大人究竟是何种角色,不过他怀疑,这范大人并非像中原人,很可能本就是中原人,而一个中原人能在外族部落中混到此等地位,可想而知手段了得。 “姓范的,你怎么来了?”二掌柜不快地看着姓范的中年人。 范大人嗤笑一声:“二掌柜你能来,范某人就来不得?这里是你们]乌林答开的不成?我来与不来还要向你二掌柜汇报一声?” 就在这二人争锋相对的时候,也有中原商人向简乐阳他们介绍此人的身份,看他们表情显然不是很清楚:“说来也巧,这位就是与乌喀部落联盟的汘哒部落的人,这位范立仲本是中原人,不知因何流落到汘哒部落,被他们的三王子看中成为汘哒部落的座上客,那位三王子也是最喜欢中原文明的,同时也最得汘哒部落的大王喜爱。” “与乌喀部落联姻的那位公主和三王子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所……” 所以什么,不用别人具体讲出来,简乐阳也猜到了,如果那位公主有同胞兄弟的话,那显然是站在同胞兄弟之间的,两个部落联姻,对这位三王子的好处不见得有多大这时范立仲已经抛下了二掌柜,冲简乐阳走过来,将羽毛扇别在腰后,双手朝他拱了拱。 “小兄弟,有什么好东西尽管取出来,放心,我们汗哒部落可不会做出强买强卖的事,只望小兄弟以后有什么好东西,能想着我们汗哒部落和三王子。” “好说,范大人客气了。”简乐阳挥挥手,后面就有人又取出好几个木匣子,大小不一,在范立仲面前打开,让围观者看得惊叹不已,这些玻璃制品放在一起,比刚刚那套玻璃杯效果更加惊人。 “确实可以称得上稀世珍宝了,小兄弟开个价,这些我们全要了。”范立仲看得欢喜,挥手豪气地说。 “等等!谁说我们不要了?”二掌柜气急败坏,要是这些东西全让姓范的得了,当真送到公主的嫁妆里面,而他们这边一件也没拿出来,这是打他们乌喀部落的脸面,转头冲简乐阳喊道,“安按给他的价格,我们再加一成!” 范大人从后腰取出羽毛扇,漫不经心地扇着,仿佛一点不担心简乐阳不卖给他们,旁人羡慕又妒忌地看向仓河帮,居然让这两个大佬竞价,仓河帮这回要赚死了。 张孟看向简乐阳,这事由老大拿主意,简乐阳挥挥手说:“既然范大人看上这些玻璃制品那这些就是范大人的了,后面还有一批,二掌柜要是喜欢,我们可以便宜些。” 张孟顿时领会,心里憋着笑,将手上这批打包给范立仲,又让人取另一批能明显看出瑕疵的,不是要便宜的吗?那就给便宜的了,这叫求仁得仁。 二掌柜气得脸憋红,可有姓范的在这儿他又翻不了脸,这姓范的专门跟他们作对,那哪日他失了势,看他如何教训他!哼! 又一批玻璃制品摆岀来,二掌柜忙上手验看起来,这一看脸色更难看,这一批的质量明显比姓范的手里的差了点,如果不是有之前那些精品,他也会很满意手上这些的,奈何看过更好的,这些有瑕疵的让人看了就像吞了只苍蝇似的。 范立仲一眼便看出其中差别了,不禁挑眉笑了笑,这仓河帮和这少年都很有意思,不枉他走这一遭。 范立仲命跟来的人一手交钱一手拿货,临走前又冲简乐阳抱拳:“小兄弟告辞了,回程需得小心些,范某人希望以后能在此再见到小兄弟和仓河帮。”然后朗笑着大步离开。 简乐阳挑挑眉,这是提醒他们回程要小心防范吧,这是听到什么风声还是依照二掌柜的脾性作出的提醒?不过不管如何,这回程他都早有安排了。 二掌柜非常不甘心,可也不能空手走人,所以最后咬牙以之前那批的六成价格,将这一批玻璃制品买了下来,怒气冲冲地离去。简乐阳咂舌,这些外族的贵族真是有钱人啊,几万两银子的东西想也不想地就买下了,光是两批玻璃制品,他们就挣了近十万两了。 休息的时候,有些商人过来跟仓河帮的人套近乎,主要是想打探这玻璃制品是从哪里弄来的,他们哪里看不岀这东西受欢迎的程度,而且在这些夷狄部落里一出现,肯定会受到那些贵族的追捧,要是他们]能弄到,走一趟的货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只可惜,仓河帮的人嘴巴都咬得死紧,除了打听到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外,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也有人幸灾乐祸,看仓河帮现在出的风头有多大,过几日就有多倒霉,他们要是能平安地回到大兴边城,他们能将手里的这些货全部给啃了,光看二掌柜那些人临走时像狼一样阴狠的眼神就能猜得出来了。 二掌柜也许不敢动范大人那批人,可对付仓河帮这些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又待了两日,出手并买进一批货物后,仓河帮就收拾行囊要离开了,有诚心想跟仓河帮交好的人过来暗示了一下,也有人不想招惹上麻烦被二掌柜那些人迁怒,有意识地与仓河帮保持距离划清界限。 等看到仓河帮的车队启程离开这个集镇一样的旧互市后,一些商队居然打起赌来,赌这仓河帮能活几口人下来,也有人替他们操心,看仓河帮离开的时候,脸上一点焦虑都没有,不是给他们提过醒了吗?怎么还是这样匆忙就走了? “老……张孟看着简乐阳欲言又止,他是知道昨天夜里老大又出去了,直到天亮才回来,可回来后马上就启程了,所以他还不知道老大夜里出去后探查到了什么。 坐在牛车上的简乐阳一边嚼着干粮肉干一边取出一份地图说:“我们今天夜里在这儿扎营过夜,放心,今天夜里是安全的,明天夜里扎营的地点在这儿,” 他手指移向第二个位置,“我今晚会离开,明天夜里会尽量早点赶回来,到时你们就按照原来的计划做,尽量拖延时间,何曾鸣那里会在另一边进行突袭的。” 张孟看老大岀去一晚把地点都摸清了,而且看来跟何干户那里也联系上了,这速度也只有老大能做到,虽然心里对明天夜里的战斗有些担心,但仍旧点头说:“老大放心,我们一定会坚守好等老大回来的,兄弟们平时的锻炼都不是白做的。” 第103章 战斗 简乐阳在第一天天黑扎营时就离开了,虽然他说过这夜不会有危险,可张孟等人还是将防备提到了最高,这种地方容不得任何疏忽大意。 简乐阳一人奔驰在这片空旷的大地上,有种回到末世里的感觉,身体内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如果不是身上带着任务,他很想冲进一个狼群里赤手空拳厮杀一番。倘若有人偶尔经过,就会发现几乎捕捉不到简乐阳快速移动的身影,因为实在太快了,突破了常人能达到的极限。 比预估的提前了一些时间到达目的地,简乐阳飞身蹿到一棵大树上,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啃起来,一边放眼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个当地富商送给严副将的游乐场所,除了可以跑马外,里面驯养了一批动物,用来供游玩的人打猎取乐。虽是游乐场所,可占地规模不小,将一整片山头都囊括进去了。 简乐阳到的时候天还没亮,等补充完能量后,拍拍屁股,避开几处夜里巡逻的护卫,将这里仔细踩了一遍,期间,他发现一处地方关押了不少穿着褴褛的穷苦人,大多数人脸上的神情麻木不仁,也有一些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发出低呜的哭泣声,没几个人是睡着的。 “别哭了,等天亮了,爹跑得慢一点,你们快点跑,说不定那些老爷少爷们玩得尽兴了就回去了,有机会回去就好好过日子,别为爹伤心。” “爹,我不……哭声更大了,这哭声让一些原本神情绝望茫然的人,也流下了两行泪水。 简乐阳没继续看下去,而是转身离开了,不用问他也能猜到这些穷苦百姓被关押在这里是作何用途,狩猎狩猎,并一定非要狩猎野物,有时候有些富贵人家为了寻求刺激,还玩起了狩猎人的游戏,将人当猎物追逐射杀,不用说这些百姓是从附近的村子里抓来的简乐阳面无表情,见识过末世里的人间地狱,这样的情况很难让他动怒,只是他眼底一片冰冷,对计划的执行更是毫不留情,他最厌恶的一类人,就是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以肆意践踏欺辱弱者为乐,比如末世里不敢去杀丧尸异兽反而去欺压普通人的异能者,又比如不去对付野心勃勃的外族不将老百姓当人的一群畜牲,不,说他们是畜牲都是抬高他们了。 转眼简乐阳就出了庄子来到了外面,扩大他的踩点范围,严大少不是喜欢狩猎取乐吗?那就让他玩得痛快尽兴一点吧! 当太阳高高挂起时,这座庄子里又热闹起来,一些人较量骑术,策马奔驰在空旷的地带,引来阵阵喝彩声,霍昌骑马跟在严大少身边,看严大少面无表情的神色,就知道这祖宗对这样的活动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因为一点,那就是不够刺激。 霍昌奉承道:“少爷这只鹰驯得可真好,不过也只有少爷才能熬出这样的好鹰。” 严昊这才施舍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回到停立在他手臂上的鹰,虽还是雏鹰眼神却凶戾得很,霍昌是绝不敢朝这只鹰伸手的,不论是他伤了鹰还是被鹰伤了,都讨不了好,这段时间的费心讨好就白费了。 “少爷不喜欢这些,不如我们还是继续昨日的狩猎?我看昨日少爷玩得挺痛快。”霍昌提议道。 严昊听得果然眼睛一亮,夹了下马腹说:“那还等什么,将他们赶到前面的山里,要当猎物就该有当猎物的样子。” 严昊显然对昨天的游戏还不是十分满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还是少爷高啊,我这就叫人将他们]赶去山里。”霍昌说完就转身找人吩咐下去,同时将那边的安全防范好了,虽然这边安全得很,但他还没忘形到马虎大意。 安排好后,霍昌又返回严大少身边,带着一群侍卫簇拥着严大少向更深处奔去,场面相当壮观,引得另一边较量骑术的少爷们都停了下来,只能看到被卷起的滚滚尘土,以及一只在上空盘旋的鹰。 大家互相看看,还是莫去打搅那位严大少的兴致了,这些人都知道,那位少爷的脾气可不太好,难侍候着呢! 一群人策马冲进山林里,惊飞了林间的飞鸟走兽,没过多久,惊恐的尖叫声伴随着肆意大笑声回荡起来,树影晃动之间,可见地面上留下的血迹,忽然不远处传来狼嚎声,霍昌拉住缰绳望向狼嚎声传来的方向,拧眉道:“这里怎会有狼群出没?之前不是搜查过没有狼群的吗?” “也许是漏掉了,要不属下带人过去看看情况?大人留下保护严少爷?” “去吧,快去快回。”霍昌没太当回事,就算有狼群出没,又岂能是他们的对手?包叫那狼群有来无回,就是怕会让严大少受惊。 “不好了,有狼群过来了!”随着尖叫声,狼啸声越来越近并且越来越密集,仅听声音只怕不下百头的规模,霍昌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发现严昊已经跑远了,忙命令手下快去找人,先将人带离这危险地带,想玩什么时候不好玩?至于那些放逐在这山里的百姓?能活下来算他们命大,否则不也是成为严大少的猎物。 可当他终于找到严大少时,发现一个令他惊恐绝望的情况,严昊身上的马不知因何受了惊不仅不肯听话往回跑,还撂起了蹶子,就在霍昌到来的瞬间,将严昊整个人给甩了出去。 “这头畜牲!”平时自诩最为爱马的严昊此刻目眦欲裂,如果不是处境太过危险,他此刻恨不得将这头畜牲一刀砍了。 “你们还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快来救我!啊“一眨眼的工夫,蹿出五六条狼向严昊扑过去,抽刀砍向近前的狼的霍昌,几乎不敢睁眼去看严昊会有什么下场,看着眼前密密的狼群,将他们堵得几乎无路可逃,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这次他彻底完了,就算能侥幸逃生,严副将也会拿把刀把他砍了。 “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这片山林上方响起,整个庄子乱了。 太阳落山,看着前面的山坳,张孟挥挥手说:“今夜就在前面的山坳里过夜,大家动作快点。” “好咧,张哥!” 到了山坳里,天色更暗了,火把点起,仓河帮的人井然有序,各干各的活,张孟则带了几人去检查周边的环境,排除可能的危险。等到天色彻底黑下去,张孟作了几个手势,大家更是闷声不吭地干了起来,摸黑在山坳四周埋下了不少陷阱,留在火堆旁的人依旧大声说笑着,仿佛与平时宿营里没什么两样。 不知过了多久,张孟又回来了,谢文意压低声音问:“老大什么时候会回来?”没老大,他总觉得不太踏实。 “别担心,说不定老大已经回来了,不过没露面隐在暗处,出其不意也许能取得更大效果。”张孟对简乐阳很有信心的,老大说能赶回来他就觉得一定能回,人出不出现倒不重要,“而且就算老大不在,我们也不是谁都可以捏的软柿子,我们可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招待他们呢,到时意哥儿你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们来。” 也许因为简乐阳的关系,张孟没将谢文意当成特别需要照顾的对象,而是当成弟弟一样看待,这一次谢文意主动来北边,而且一路上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没叫一声苦和累,让张孟和一帮兄弟也觉得这哥儿很不错。 这晚的月亮时隐时现,黑夜将四周的声音无限放大,习武之人,虽不能和简乐阳相比,但耳力也比普通人来得好,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哎哟”的叫声,看似阖眼睡着的张孟迅速睁开眼,利索的滚了起来,低声警醒众人:“来了!大家听我号令,小心应对!” 一阵悉悉索索声,营地又陷入安静之中,这次连火光也灭了,只剩下一双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外面。 没一会儿又有更多的声响动静传过来,黑灯瞎火地摸过来的这群人,非常不幸地误踩了张孟他们设下的陷阱,有骑马栽进了坑里的,有下马来却踩中尖锐之物将鞋底给扎穿的,还有突然兜头飘洒下不知名粉尘,被洒了一脸的人眼睛睁不开不停地打喷嚏,还有越来越响亮的咒骂声 来偷袭的人马也知道了,对方早料到会有人过来,所以准备好了陷阱对付他们呢,索性放开喉咙燃起了火把,肆无忌惮地打马冲了过来。 只是没冲多远,冲在前面的马向前栽去,马上人也一个个被摔了出去,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原来前面又被设下了拦马索,就算有火把照明,也没法照得清晰。 “杀!” 黑夜里突然传来一声号令,齐刷刷地尖锐之物向落马的人刺了过去,惨叫声随之而起,可随即又嘎然而止,不用说也知道这惨叫之人下场如何了。 “杀!” 黑夜中无法看清对方使用的是什么武器,后面的人急了,没想到一个小商队的人会如此棘手,不仅设陷阱埋伏,行动也整齐划一,就跟军队差不多了,带队的人也紧急下令:“射箭!” “快射箭!将里面的人统统射死!” “退。”张孟悄无声息地下了道命令,手持尖锐武器的人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非常干脆,若有边城的将士在此,会发现他们的素质一点不比那些训练有素的兵士逊色。 一阵箭雨射来,里面却好一会儿也没声响传来,带队的人侧耳倾听,脸色极其难看,他们要真是栽在无名之辈手上,这往后还有脸出去见人?挥手再度下令:“派人进去看看。” “头,没人,他们全跑了!”进去的人喊话。 于是有更多的人进了山坳,发现原地狼藉一片,人不见了,一些东西没来得及带走散乱地,可见走得非丰常匆忙,带头的人自以为掌握到足够的线索,正要下令循着留下的痕迹继续追下去,对方有车队,行动不可能快的,除非他们将那些车马全部丢下,只顾自己逃命。 可就在这时,火光掠来,不好,又是陷阱,这是射来的火箭。 等喊出“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原地不知留下了什么易燃的东西,火箭一落下,顿时噼咧啪啦地烧了起来,而且不仅如此,紧接着又接二连三的爆破声响起,“轰轰轰”,炸得一阵地动山摇,将留在外面的人震得目瞪口呆。 仓河帮的人也没料到效果这么好,起初也被炸懵了,不过很快就兴奋起来,太棒了!还是老大的安排和计策好。 张孟刚一转身,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惊喜叫出声:“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简乐阳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仓河帮里,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要不是时机不对,都能围着简乐阳欢呼起来,简乐阳看着前面的场景笑道:“刚回来,你们千得不错,回去统统有奖,好了,接下来接照既定计划撤退。” “是,老大。”仓河帮的人精神振奋道。 后面爆破的余波还在,仓河帮的人一个不差护着车队撤离,简乐阳又回头看了眼山坳里的火光,眼里闪过满意之色,当初找曲管事弄硝石的时候他就想过炸药这玩意儿,这次出来起初将之带上只是为了防备,没想到会真派上用场,而这次试验的效果非常好。 听到震得地动山摇的爆破声,早埋伏在外的何曾鸣与他带的人也傻了眼,这是谁干出来的?不会是那个什么仓河帮吧?这还是名不经见传的小帮派小商队吗? “干户.” 何曾鸣挥手:“动手!尽量活捉,捉不了的就砍了!” “是,干户大人!” 马蹄声又响起,这山坳外面的战斗又打响了,这一回,还是注定一面倒的战斗。 边城,严府 “将军,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一骑快马飞奔进府里,听到这喊声没人敢拦马,这马一直冲到了内院,见到严副将走出来马上人滚下来扑到他面前哭嚎:“将军,少爷狩猎时遇到狼群,少爷很可…… “没用的东西,少爷没回来你们回来做什么?护主不力,该死!” “嚯噗”一声,严副将提剑刺入来人的胸口。 第104章 回来 嚣张不可一世的严大少爷死了! 在京城行事就霸道得很,闯了祸也不过是躲到了边城,京城那边的受害者却拿他没办法,可谁料到这一位大少爷最后居然落得被狼群啃噬尸骨无存的下场,当严副将匆匆赶去现场,只看了一眼人就吐血晕死了过去。 醒来后就是彻查,听说严副将那段时间杀了不少人,又带兵屠了四周好几个狼群,弄得边城一带风声鹤唳,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撞上失去理智陷入暴怒中的严副将,然而不管怎么查都没能查出人为的痕迹,越来越多的声音传出来,都是严大少造的孽太多,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所以才会有狼群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猎场范围内。 不然要怎么解释?难道说有人能驱逐操控这上百头的狼群?所以严副将也只能将怒气发泄到那些狼群身上,不过严副将本人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当日留在那边的不少富家子弟被盛怒中的严副将不问情由地杀了,也许一个两个不会有太大问题,可严副将那日杀的人太多了,这就引起众怒了,于是许多折子飞向了京城摆到了皇帝的案头上。 紧接着又曝岀一桩惊动边城的消息,那就是严副将竟然与夷狄乌喀部落勾结,多次将军中兵器私下卖给乌喀部落,而他帐下的兵士手里用的则是严家私下制造的劣质品,导致战场上与夷狄人交手时不堪一击,这消息在边城一经传开,许多百姓跑到严府外面向府内扔石子。 仓河帮在外面也听到了不少有关情况,也因为这件事闹得很大,反而将仓河帮之前在外面搞出来的动静掩盖了下去,在辗转了几处交易地点将自己带来的货物出售一空后,仓河帮又踏上了返程,车队的负荷一点没减轻,因为又从这些外族人手中交易了大批货物。 带着大批货物,他们又回到了最初到达的这座边城,得到消息的何曾鸣与华家商行第一时间赶来了,迎接他们入城,虽然一个个看上去风尘仆卜仆,但精神状态极佳,而且,一路走来人员并未见减损。 华家商行的管事待仓河帮的人更加热情,本以为他们会一去无回,不想人好好地回来了,还带回了大批货物,可见这一次仓河帮真是赚翻了,有关仓河帮对外族岀售玻璃制品的消息也传回了边城,使得不少商家蠢蠢欲动,好在华家商行还是知道自家大少跟仓河帮有合作的。 ″好在乐帮主你们这段时间不在城里,不然那段时间也会被严副将的人找麻烦,真没想到,那么不可一世的父子俩,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管事感叹摇头。 一个被狼群啃得尸骨无存,一个被查出私通外敌叛国的证据,被发现后居然想不通地带兵造反想要出逃,谁料到罗将军和另一座边城守将早有防备,于半途将严副将的人马拦截住,严副将最后不是败在别人手下,而是败在自己手里,除了他的心腹的兵器是好的,其他的人手里的兵器根本不经用,就不知道严副将战败时有没有后悔过曾经的行为张孟心里暗笑不已,找他们麻烦? 就是因为姓严的想找他们老大麻烦,老大才会设下陷阱,让姓严的没有来得及隐藏那些证据,被罗将军带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否则哪可能败得这么快速。 ″是吗?那我们仓河帮的运气可真不错,贵行没被找麻烦吧?”简乐阳客气笑道。 “没有,没有,还没到那一步呢。”管事摆摆手,好歹他们背后是皇商华家,除非姓严的真的杀红了眼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才会对华家下手。 管事给仓河帮一行提供了热水热食,招待得极为周到,然后又很识趣地离开了,看何千户有想要单独与乐帮主谈话的意思。 等只剩下简乐阳与何曾鸣,后者抱拳道:“这次多亏了乐老弟,我们行动才会这么迅速,没想到逮出最大的蛀虫。″ 他们这方,除了他和罗将军,谁也不知道严昊身死是由简乐阳下的手,不过他和罗将军也很好奇,简乐阳到底是怎么驱逐那上百头的狼群的,难道他真有能沟通野兽之能?不过据说仓河帮一路上也被狼群袭击过,他们又觉得不太可能,应该是通过旁的什么方法办到的。 何曾鸣的竞争对手霍昌,此次因为护主不力,也被严副将泄愤杀了,听说死状还非常凄惨,就因为他逃出来了,而严昊却被啃得只剩下骨头,哪怕霍昌也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可依旧不被严副将接受,他儿子都死了,霍昌为什么还活着? 何曾鸣对霍昌的下场没一点同情,他也算是求仁得仁吧,跟在姓严的身边这么长时间,难道会对姓严的做过的事情一无所知?光凭霍昌抓来那些无辜百姓供严昊射杀取乐这一条,在何曾呜这里就不无辜,足够他死上好几回了! ″哪里,我只不过帮了点小忙,私造劣质兵器和通敌卖国的证据,那都是你们找出来的,没有这些确凿证据,姓严的老贼哪肯这么容易认输。”包括将他逼得带兵造反,在简乐阳看来也是关键一环,就算背后的人竭力想要保下严家,凭造反这一条,老皇帝再昏庸也不可能放过严家了。 何曾鸣笑笑没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简乐阳的意思,不想曝露他在这次事情里的所作所为,将别人的目光引到仓河帮身上,否则必定会成为别人的忌惮,说不定会趁着仓河帮还没成长起来之前抢先下手将之扫除 不过何曾鸣又告诉简乐阳一个好消息:“罗将军说了,只要有他在,以后仓河帮在这边走什么货,都不用担心。″ 简乐阳顿时心领神会,那就是说以后仓河帮的商队也有军方的靠山了,简乐阳非常高兴,这样就不用他每趟跟着跑了,于是他投桃报李地将自己试验出的炸药配方交给了何曾鸣,也就是通过他的手转交给罗将军,何曾鸣没问,可不代表罗将军和他不感兴趣,给出他这么大的好处,他当然要回报了。 火药当然已经在战场和军队里使用了,不过效果不如简乐阳这一次的效果显著,所以那夜何曾鸣以及他带的人马才会被炸得惊呆了,等战斗结束打扫战场的时候,他们更是佩服之极,如果不是何曾鸣与罗将军约束这些人不得向外传,仓河帮的名声也许要比现在更加响亮。 至于那些尾巴,也被何曾鸣的人给收拾干净了,保证这件事不会往外传。 双方的这次见面偕大欢喜,何曾鸣带着那份配方回到军营,将之放到了罗将军面前。 罗将军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叹息一声将配方放下,眼神复杂之极,再度惋惜这位乐帮主不能投身军中,否则必定会成为威震一方的人物。 那夜的袭击他作过全方位的了解,在简乐阳没回来之前,仓河帮一群在他看来是乌合之众的成员,就将偷袭的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然后从容撤退,可见领头之人的训练有方。 这还罢了,简乐阳的个人能力更加突出,且不说如何驱逐狼群的,就凭他能在一个白天一个黑夜之间来回奔走,就让罗将军费解得很,因为骑上最快的马一刻也不停歇都办不到,所以简乐阳是驯服了某种体型庞大的飞禽,在空中来回的? 也就是因为凭借最快的马也达不到这样的速度,所以除了何曾鸣与罗将军这样事先知道计划的人,没一个人会将此事与简乐阳联系起来,使得这事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场意外,罗将军虽然希望有志之士投身军中,可也知道如今的朝廷并不得人心,就连他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都走得小心翼翼,不与别人同流合污很可能就要身遭不测,他也不知那些人的刀何时会落到他身上,抬眼看了看外甥,这样也好,如果哪日这把刀降到他头上,外甥好歹能有个投奔之处。 仓河帮出名了。 不仅因为手里有珍贵的玻璃制品而出名,更因为仓河帮能完好无损地走出来,就让许多商队对他们刮目相看了。 有商队走过跟仓河帮一样的路线,在仓河帮停留过的地方发现了一地的狼尸,杀狼的手法干净利落得很,于是消息传开,仓河帮就多了个凶悍的名头,这样的帮派商队轻易还是不要去招惹了。 当仓河帮离开的时候,何曾鸣带着人亲自护送他们到船上,这下不用罗将军放出风声,大家就知道,仓河帮为什么这么厉害,能够毫发无伤地走出来,那是因为后面有罗将军当靠山呢,这待遇比华家商行还要高得多。 有些商家后悔了,要早知道仓河帮靠山这么厉害,早知道罗将军在和严副将的争斗中获得全面胜利,他们就该早点跟仓河帮搭上关系,那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事。 ″乐老弟一帆风顺!″何曾鸣在岸上抱拳。 简乐阳同样拱手抱拳:“何大哥保重!″ 载满货物的船驶离岸边,岸上何曾鸣一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去。来到边关他们走过了不少地方,虽然停留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感触却特别深。曾经他们以为他们以前的日子特别苦,可边关的老百姓日子更苦,随时都可能命丧在外族的铁骑之下。 与此同时,他们也越发感激他们的老大,没有老大就没有他们如今的好日子,更别说还能将那些外族打得屁滚尿流,一想到那夜的战斗一个个又兴奋激动起来,他们觉得,只要跟着老大继续训练下去,再多的外族铁骑也照样打得他们有来无回。 仓河帮的货船从北地回来了! 各个码头上的人看到悬挂着仓河帮的旗帜飘扬,飞飞快地传递着消息,仓河帮离开的时候,大部分商家可是不看好仓河帮的,外族人是那么好打交道的?不然明知那里好赚钱,可有多少商队往那边走的?相比赚钱,大家更惜命的。 可仓河帮的货船顺利回来了!得到消息的商家迅速赶来码头上,他们想看个究竟,是满载而归还是狼狈逃回来的,倘若是前者,他们就想抢在其他商家前面从仓河帮手里得到北地的货物。这就拖延了回仓河镇的速度,不过能出手一批货物大家都很高兴,换回来的那就是真金白银了。 对于商家来说,之前的事不过是凑个热闹,仓河帮能安然回来,他们多个货源渠道,还想着以后要改变对待仓河帮的态度了,而对于云阳县的柳府和青姚帮来说,仓河帮安然回来就让他们心情不太妙了,什么时候那些夷狄人这么心慈手软,让仓河帮的人带着大批货物好好地回来了? 柳府书房里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声,柳老爷大怒,那个姓乐的混账怎没死在北地?真要让仓河帮将这条路走畅了,柳府以后靠什么来捏住仓河帮的命脉?特别是听说那些商家转身就捧着银子从仓河帮那里进货,柳老爷的脸都气歪了。 “赶紧去信问问,这姓乐的在北七地都干了些什么,走的是哪个门路。”他这是让人去问青姚帮的程副帮主,不对,现在是程帮主,最好能将姓乐的在北地的路都给堵死了。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 如果不是有姓贺的小子护着,仓河帮能在仓河镇好好地待着?想到姓贺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柳家,柳老爷又是气得牙痒痒,他就不知道姓贺的那小子为何拼命护着一个三教九流的帮派。 被柳家惦记的贺云章,此刻却喜得团团转,又换了一身衣裳问贺六:“这身怎样?你看!″ 如贺六觉得眼要瞎了,不就是简乐阳要回来了么,少爷把自己搞得像要去见心上人的大姑娘似的,在屋里换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裳。 心里吐糟着,嘴上却正经回道:“很好,将少爷衬得俊逸不凡。” 贺云章却怒道:“贺六,你有没有新花样了?上一件是这样,上上一件也是这样!” 第105章 童生 最后,贺六换上一身低调做工却极精致的便服出发了,赶到了仓河镇的码头,与别人一起等待货船的到达 码头上的变化挺大,正对着码头,又立起了一座茶楼,此乃仓河帮地盘,早出资买下的,又出资建了这楼,刚开张没多久,算是仓河帮后勤一块的,优先安排仓河帮成员的家属,以及因伤退下来的人员。 站在茶楼窗前,正好可以将码头上的景致一览无余,贺云章和贺六就占据了其中一个窗口,听着茶楼内外的人议论纷纷,其中有仓河镇人士,可今日多数是从仓河镇外面赶来的,比如新丹县,还有偷偷摸摸从云阳县赶来的。 “少爷,你看,是简夫子一家过来了。”贺六发现简夫子带着他娘子和简文远出现了,跟简乐阳走的时候一样,也想混在人群里悄悄迎接简乐阳的归来。 贺云章身子探出窗户看了看,不过以如今简夫子的身份,想要不引人注意是不行了,这不就在贺云章看去的时候,已经有人主动上前跟简夫子打招呼了,因为简夫子不仅自己成了院试案首,他的小儿子这次也通过了府试成为童生,成为秀才是迟早的事情。 简夫子一家三口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原想混在人群里抢先看到简乐阳,可现在低调不起来了,做得过火了会招来怀疑,他们]知道,现在并不适合将简乐阳的身份曝露出来。 “没想到简夫子也对仓河帮感兴趣,也是为仓河帮而来?” 这是别人发现简夫子一家时发出的疑问声,简夫子不得不解释:“听说仓河帮是从北地而来,带回不少北地的特色物品,我带娘子孩子过来开开眼界,也想知道边关如今的情况。” 这样的理由再正常不过,所以也不会有人怀疑简夫子和仓河帮之间有什么瓜葛,就是怡巧过来的赵外公,听了这话不悦地哼了一声,可再多的也没法说了,总不能直喇喇地说出简乐阳的身份吧。 简文远立马去缠住外公,几句话就把赵外公逗笑起来,简爹心里抹了把虚汗,真不容易啊在众人期盼中,货船终于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缓缓驶入码头停靠下来,最高兴的就属等在码头上的仓河帮人了,还有在两个庄子里干活自发过来的人。丘谭带人率先上了船,见过简乐阳后,与船上的张孟谢文意交接此次货物的清单,虽然最想知道的是他们这次去北地的种种经历,但这事得安顿下来后私下相处时才能谈起。 简乐阳这个老大反而没什么事了,所以带了部分人先下船休息去,不料刚下船,就有不少人喊着向他靠过来。 “乐老大!” “乐帮主!” 仓河帮的人见状吓一跳,然后反应迅速地将简乐阳护在中间赶紧离开,要是他们反应慢一点,也许老大的袖子就要落入那些人手里了。 这些人一部分是崇拜简乐阳的,一部分是仓河镇内外的商人,想抢先与简乐阳搭上关系从他这里拿货的,不过护卫在简乐阳身边的人气势一放开,那些人就不敢做出过火的举动了,毕竟这些人可是在北匕地杀过狼群将外族干翻过的,身上多了几分血腥萧杀之气。 简乐阳失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阵仗,不过这些事留给丘谭他们去处理吧,所以并没有理会这些人,拍拍屁股走了,除了中间朝两处方向看了一眼,一处是他爹娘和外公那边,一处是茶楼上的贺云章,没想到贺云章也特地赶过来,简乐阳越来越看重这个朋友了,如果不是有贺云章在,不是有他对贺云章的信任,他哪可能带人出去闯荡,不怕别人来将仓河帮的老窝端掉?就因为他相信有贺云章,能将那些敢伸手的人拦住。 仓河帮一切安好,这是贺云章的功劳。 贺云章欣喜地说:“贺六你看到没有,他看到我了,走,我们快下楼。” 依他的身份去见乐帮主是没有问题的,倒是简乐阳的真身,他没办法由着性子常去见,反而要避嫌了。 贺六见自家少爷说完就撩起袍摆下楼,还能说什么?只能抹把脸跟着下楼去,不过也挺好奇简乐阳他们这些人在北地的经历,看回来的这帮人精神状态都不错,但北地可不是那么好待的。 “对了少爷,不是说边关出了件大事的吗?连累得京城的严家被陛下全部拿下了大狱,那段时间乐帮主正好在边关一带吧。”贺六好奇道,很难不将这事跟简乐阳联系起来,这哥儿吧比男人还生猛,他就觉得这哥儿跑到哪儿去都不可能安生的。 贺云章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乐帮主只是带人去走商,哪里会和边关的军务扯在一起,这话莫要再说了。” 贺六默默地闭嘴,少爷说得不错,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了可就麻烦了,但心里还是挖心挠肺的好奇。 简乐阳与帮里的人一起回到驻地,准备稍微休息一下就恢复原身和爹娘他们汇合,帮里接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早准备了不少吃的喝的,老大回来了,当然要将老大侍候好了。 简乐阳吃得非乍常满意,北地虽然缺不了吃的,特别是肉食,可新鲜莱蔬却缺乏得很,就算有,那也是供应上流人物享用的。 正吃着,就听人说贺大人来了,简乐阳失笑,这人这么等不及跑过来了,虽然平时在外人面前是个很沉稳的县太爷,可在简乐阳看来,私下里还是个少年人。 简乐阳很随意地坐在那里没起身,朝进来的贺云章与贺六挥挥手:“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点?” 贺六抽抽嘴角,贺云章笑应道:“好。” 立即有人给贺云章与贺六上了些小菜吃食与茶水,贺云章就这么坐着陪简乐阳一起进食,看简乐阳吃得痛快,不知不觉地也吃了不少东西。 等简乐阳放下筷子,两人便闲聊了起来,简乐阳并没开口说感谢的事,说了反而显得廉价,话题都是围绕着北地展开的,一旁的贺六也竖着耳朵听得仔细。 简乐阳说夷狄人的彪悍,马背上长大的外族人,不分性别不论大小,与中原人相比强壮许多,说边关老百姓的生活不容易,不仅要受到外族的劫掠,有的还要被自己人欺压,说外族人有多追捧中原的奢侈品,仓河帮带去的玻璃制品在那边有多受欢迎,被两个部落的商队争抢着买,带去的上好茶叶丝绸与瓷器全部卖完。 “时间不早了,你……”贺云章虽然很想一直和简乐阳这么聊下去,可看看天色,知道简乐阳此刻更期盼和家人团聚的。 “也好,过两天我去县里找你再接着聊。”简乐阳拍拍手,叫人将属于他的那份东西送进来取出一份递给贺云章,“其他东西都容易找,不过这东西我觉得有必要备着,多多益善。” 贺云章打开一看,是两根年份不短的老参,想多说点什么,可最后只有两个字:“谢了。” 简乐阳拍拍他的肩,朋友间没必要那么客气。 见简乐阳这么豪放的动作,贺六嘴角一抽撇开眼,没法看下去了,不过东西他也看到了,不得不说简乐阳出手大方得很,这样的好东西就算自家少爷用不着,可家里长辈用的地方多着呢。 将贺云章与贺六送出去后,又过问了一下帮里的事,简乐阳就甩甩手走了,哦对了,走之前将这次出行人员的奖励也交待下去了,多奖三个月的工钱恢复原身的简乐阳溜溜达达,跑去了华仁堂,果然爹娘文远还有外公都在这里等着他呢,这是家人间的默契。 “哥!”简文远迫不及待地跳起来抱住他哥。 “嗯,黑了点,好像也长高了点。”简爹将阳哥儿上下打量了一遍,得出这个结果简乐阳将文远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拎着他的后颈放在一边的凳子上,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叹道:“这还叫高啊,在那边被人叫小矮子了。”甭提多郁闷了。 赵外公发出大笑声,这大概是他外孙身上唯一的痛处了,想想外族人那是人高马大,简乐阳又是以男人身份出现,被人嘲笑那是一定的,不过他相信自家外孙会将人教训得笑不出来的简爹和简娘也忍俊不禁,这事情他们也没办法帮阳哥儿了,简文远好像也没什么底气,他以后能长得比他哥高?没他哥高那也是小矮子一个,将来有机会,他一定要替他哥将那些笑话的人欺负回去。 简乐阳给家人当然也带了不少实用的东西,人参鹿茸之类的药材大半给了华大夫,给郝管事带了些中原没有的香辛料和奶制品,皮毛之类的物品大家不缺,平时冬天猎到的皮毛就很不错,给简娘留了些宝石,其他人用不上这个。 待到天黑,一起吃了晚饭,简家一家才坐牛车回去,路上简文远说了参加府试的情况,这次的排名处于中下游,但因为他的年纪小,在一众考生中挺醒目的,外人面前简文远当然不能表现出骄傲的一面,免得落下一个年少轻狂的名头,可在自家哥哥面前就不用了。 “那接下来的院试还要去参加吗?”简乐阳问。 “要!”简文远亳不犹豫地说,“虽然爹说我还差了点,不过今年考不上不要紧,以后还可以继续参加的,爹对吧。” 简爹点点头,他觉得儿子这次考不中也好,省得过于骄傲了,小儿子的心性比阳哥儿差得远了。 “那好,这回我送你过去。”简乐阳笑道,简文远顿时发出欢呼声。 这次回来村里人见了也没太过奇怪,简乐阳心知这是爹娘替他作了掩饰,也省得他去解释不过这次回来也有件让简乐阳糟心的事,那就是居然有人上他们家来提亲了,提亲的对象当然是他了,冲着的无非就是他爹是秀才,他弟未来也会是秀才,所以前来提亲的媒婆说得很直白,那就是并不介意简乐阳被退过亲,然后又很含蓄地表示,希望阳哥儿以后少在外面抛头露面,毕竟不合哥儿家的规矩。 如果不是不愿意得罪这些媒婆,听了这话的时候简娘就很想将这些人轰出去,听听这是什么话,她家阳哥儿能干着呢,依她来看,整个新丹县也没谁家的儿郎配得上,最后还是简爹出面婉拒了,表示这个家就是由自家哥儿做主的,将来要嫁肯定也要嫁个能自己当家作主的人家,他这当爹的绝不会委曲了自家哥儿。 言下之意,结不结亲,得看简乐阳自己的意思,简乐阳自己愿意嫁,那一切好说。 媒婆无奈,只得将简夫子的话转告给托她提亲的人家,这些人家想想外面流传的简乐阳的名声,也只得作罢。之所以提这门亲,就是看的简夫子和简文远这个小童生,现在被拒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庆幸的,要是没人能管束住这个怪力哥儿,将来娶进门万一发生冲突,那自家儿子可如何是好?肯定不是这怪力哥儿的对手啊。 所以在简乐阳回来之前就将这场风波给解决了,这让他哭笑不得,不过经此一事,以后应该没谁再向他提亲了吧,再有媒婆登门,肯定是冲文远来的,不过有他这么个凶悍的还嫁不出去的哥哥在,不知道有哪家姑娘敢嫁进来。 放在以前,简爹会操心得很,现在简爹完全放飞飞了,反正他目前看不到有什么样的男人能镇得住他家哥儿,反正他家阳哥儿又不是那种不嫁人就活不下去的哥儿。 在家陪了爹娘两日,简乐阳又出动了,答应过贺云章要去见他的,知道简乐阳是去见县太爷的,简爹简娘也没多心,实在是因为简乐阳在外面身边来来去去的不都是大男人,而且贺云章确实帮了仓河帮不少忙,简乐阳去感激一二那是应该的。 简乐阳牵着马向村口走去,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把马都添上了,其实要他说,这马还是专为他添的吧。 村口正好有马车驶来,简乐阳牵着马让了让,让马车先过。岂料马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帘子掀开,露出里面的人,简乐阳挑了下眉,居然是简婉,这还罢了,让他微讶的是简婉挺了个大肚子,这是早就揣上孩子了啊,回来是示威的? 第106章 做妾 简婉比未出嫁前瘦,眼神也锐利了许多,当然这些在简乐阳面前远不够看的,所以他漫不经心地挑眉看了一眼,转身就要走。 先沉不住气的依旧是简婉,出声呵道:“你站住!”随简婉来的下人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出手拦住简乐阳,也许他们未必清楚简乐阳的怪力哥儿名声,却本能地觉得这哥儿不好招惹。” 简乐阳懒洋洋地回头,毫不客气地说:“简婉,你很烦知不知道?我对你和你们家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对你那些好亲人会做些什么,干我屁事?充其量我无聊的时候看个乐子,真将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说完就翻身上马,轻轻夹了下马腹,马便跑了起来,将简婉一行人丢在了后面。 以前简乐阳没走出这个村子的时候,还会对简家大屋多几分关注,可如今家里的事情都没空管,仓河帮的发展就占据了他大半精力,还有闲心管简家大屋过什么样的日子?大屋那边最好一直这么安分守己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否则惹得他一个不高兴,直接出手摁死他们。 简爹不是几岁十几岁,而是三十多的人了,所谓的身世对他来说影响并不大,因为身边已经有了最珍视的亲人,可如果大屋那这一直蹦哒的话,那说不定就要把身世拿岀来做文章,跟那边把关系撇清了。 不过简乐阳也知道,想要那边一直安分守己,是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不愁找不到摁死他们的机会。 简婉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可一人一马已经失去了身影,明明是个怪胎,可为什么可以活得那么舒坦自在?话还没说上就被简乐阳给无视掉了,让她准备好的一肚子的话完全没有发挥余地,简婉气得把车厢里的小桌子拍得砰砰响。 “这哥儿对长辈也太没礼貌了吧。”旁边一个婆子嘀咕道,简婉是他小姑,竟然直呼其名从没见过这么胆大粗鲁的哥儿。 闭嘴,赶紧走!”简婉却出声呵斥道,礼貌?那个怪胎身上就没存在过,却也听不得别人多嘴说什么。 简乐阳先骑马到县城,见到贺云章后又同他一起去了庄子,马拴在一旁,两人并肩走在庄子里,偶尔与田里干活的佃农说一说话。庄子里的水田都用上了稻田养鱼的方法种植,负责这些稻田的老农侍候得特别精心,问到什么,也知无不言老农非乍常高兴地告诉简乐阳和贺云章,这些养了鱼的稻田,产量不会比以往低,没想到这稻田里养鱼不仅不会让稻子减产,似乎还大有好处的,再加上里面的鱼也能卖上价钱,一亩地的收入会比以往高得多。 告别老农,贺云章高兴地说:“阳哥儿你说的方法真的管用,等这季收成结果出来,就能在全县推广开来了。” 简乐阳笑了笑:“这就是你这个县令要做的事情了,而且这么多鱼苗从哪里来,养出来的鱼要怎么卖出去,都得你来考虑,否则鱼卖不出去烂在手里,还得赔了买鱼苗的钱。” 贺云章点点头:“阳哥儿你说的是,我把事情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幸好咱们县里有你们仓河帮,鱼的销路倒不是太成问题,我回去后会仔细想一想。”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能和过去一样,只要懂得舞文弄墨做几篇文章就行的,这与民生民计无益。 贺云章也告诉了简乐阳有关京城严家的情况,老皇帝大怒,没几个人敢替严家喊冤,反而怕自己被牵连进去,所以撇清关系还来不及,所以现在严家的人都在大狱里,就等着什么时候人头落地。 “所以,这严家背后是谁?”简乐阳问,凭姓严的一人绝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的,将他派到边城与罗将军夺权,就是幕后者的计划,只不过如今姓严的成了废棋,只废掉这一颗有什么用,没了严副将,还会有阎副将,燕副将… 没等贺云章回答简乐阳自己先笑了起来:“这严家背后会是什么样的人我应该猜得出来,其实根子也不在他们身上,没了这一批人也会有另一批人。” 贺云章脸色沉下来,他自幼接受的是忠君报国的思想,他明白简乐阳指的是什么,按他过去所受的教育,应该立刻出声纠正简乐阳的,可他偏偏做不出来,因为他知道简乐阳是对的,上有所好,才给了下面那些人上位掌权的机会,所以眼下这个局面很难扭转,也因此京城里有些人将希望放在下一任继位的皇帝身上的。 这个问题目前来说无解,所以两人转换了个话题,又去了庄子里的学堂看看正在上课的孩子,朗朗的读书声让人听了心情舒朗起来,这时有人来报,华家的华大少过来了,先去了仓河帮,知道简乐阳在这儿,所以又特地赶过来了。 简乐阳当然带上贺云章马上去见华笳了,没有华笳,他就没机会认识何曾鸣,在边关的生意就不可能那么顺利,不管怎么说都承了华笳一份大情,何况现在和华笳之间还有生意往来。 “乐帮主,贺大人。”看到走在简乐阳身边的贺云章时,华笳微微睁大眼睛,知道贺云章和简乐阳关系好,可没想到这么亲近,仅仅是因为救命恩人的关系?看到贺云章与简乐阳相处的情形,华笳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些许违和的感觉,但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 “华少爷客气了,唤我一声云章便可,在这里我是乐帮主的朋友。”贺云章客气道。 “……就以贺少爷相称吧。”华笳微笑道,以前在京城不是没见过贺云章,却从没有过接触,毕竟两人交往的圈子并不相同,华家虽是皇商,但依旧脱不了一个商字,自然不被官宦世家所接纳的,没想到会在京城之外与贺云章如此近距离接触,不,也许更加出人意料的是贺家人会与仓河帮的帮主如此亲近吧。 他早就听说过贺家云章的才名,如今看来,不仅有才气,这做官也很有一套,将这新丹县治理得比之前的钟县令好太多,并不像他以前以为的清高和不通俗务。 这次贺云章没再反对,简乐阳看了两人一眼,说:“之前要多谢华少爷去信让何千户关照我,当然还有华家商行,没有这些,我们不可能这么顺畅地回来。” 华笳听简乐阳这样说心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接到何曾鸣的信了,何曾鸣信里虽没把话说透,但他可以猜得出来,边城严副将的事简乐阳是掺了一脚的,并且让罗将军极为看好,往后仓河帮在边关行商,可以得到罗将军的庇护,这样的待遇就连华家商行也得不到,所以简乐阳在其中所做的事又怎可能简单得了。 不过这事并未对外宣传,华笳也只能藏在心里,他很清楚传开来的后果,回道:“对我而言举手之劳,何况何兄之前见过乐帮主,对乐帮主印象颇深。乐帮主在边境行事顺利,对我而言也大有好处,华家商行还想从仓河帮这里取点货,还请乐帮主通融一二?” 华笳带着说笑的语气,简乐阳当然没有不答应的,华家是大客户,货走得多仓河帮的资金也能更快回笼,所以两人几句话就敲定了这趟买卖,之后华笳又托仓河帮帮忙运送一批货物,简乐阳自然不会推拒这生意。 因为仓河帮的这趟成功的北行,船运的生意又逐渐回暖,那些商人从仓河帮这里取货,难道还能好意思不托仓河帮运送货物?那以后就别想再从仓河帮手里得到好处了,因而柳府和青姚帮对仓河帮的封锁,自动解除了一部分。 如今华家又加入,相信消息传开来,柳府和青姚帮程帮主,又能气得吐血。 华笳除了来谈生意,又给仓河帮送来一大笔银子,也就是上回取走的玻璃制品出手后的利润分成,短短时间内,仓河帮账面上的银子已达数十万两了,每回看到这数字,丘谭总忍不住擦擦眼睛再三确认它的真实性,以前黄老大能为了几百上干两银子谋财害命,放在乐老大面前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所以简乐阳是哥儿还是男子又有什么重要的? 他能做得比许多男儿都出当晚回家,简娘告诉简乐阳一件事,大屋那边的简荷花也要出嫁了。 “今天荷花她小姑回来了,还出来走了会儿,这事是她亲口跟咱村里人说的,说这亲事是她跟荷花三叔一起挑中的,只要荷花肯点头,对方光是彩礼就要大几百两银子,我总觉得这事挺玄乎。对了,她在村里走动的时候,荷花三婶跟在后面侍候着呢” 同是女人,看到刘氏被老太太压榨简娘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看刘氏对简婉所做的事就知道这人不值得别人同情,所以她有现在的遭遇也是她自己造成的。 简娘今日远远见了简婉一面,简婉没走过来跟她说话,她也没自己凑过去找不痛快,但那点距离也足够简娘看出简婉的变化了,造成这一切的却是简婉的亲三哥三嫂,当然还有她亲爹亲娘,还包括简婉自己。 简乐阳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简婉嫁的人家有权,简荷花嫁的人家算是有钱了?所以最后得利的还是咱家这三叔?简婉折腾了这一圈图什么呢?” 简娘又哪里知道,以前的简婉虽然性子骄纵了些,却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现在的简婉却让人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了,那一大家子,都不用他们家做什么自己就够折腾的了。 村里今年的新鲜事不少,简文远通过府试成为童生,简荷花又要嫁到大户人家去了,村里人还以为会看到热闹的三聘六礼,不料没过多长时间,一抬轿子就将简荷花抬走了,什么程序都没有走,当轿子出了村子时,大家才意识到,这哪里是正经的嫁娶,这是给人家做小吧等小王氏在村里炫耀男方家里多富贵,送了多少礼上门,大部分村民朝她家呸了一口,这完全是卖女儿的架势,还有脸炫耀?跟简夫子一家相比,简家大屋那边做事越来越不讲究了。 这下村老们也更不乐意跟简家大屋过多接触了,如果事先知道简家要将简荷花送别人家做妾室,说不定还要上简家大屋找简老爷子谈谈心,劝他打消这样的做法,有个侄女给别人当妾室,简老三能有多好的名声?可现在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简家大屋的架势像是一条道走到黑村老们这时候庆幸简夫子和大屋那边早分了家,否则还会影响简夫子和简文远,就是现在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影响,好在村里现在几乎认定,简夫子并非简老太太亲生的,只是他的身世还需要那对老夫妻开口。 简娘知道这事后用了一连串的“难怪“来表达她的心情,简婉哪可能真心实意地为简荷花找门好亲事,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简家二老能为了简老三的前程将疼爱的亲闺女嫁给一个傻子,为了钱财将不受重视的孙女送人做小,也不是做不出的事,否则,简荷花又哪能“卖'出这样个好价钱。 简家大屋折腾到现在,手里还能有多少银子,可不就正好需要这笔钱财。 简爹从头至尾都没对这件事作过任何评价,只是偶尔眼里闪过复杂之色,虽知道自己身世有异,可到底一直在那个家里长大的,亲眼看着那个家走到这种地步心里并不好受,可他不仅没有立场去阻止什么,而且他也没办法原谅那家人对他的妻儿做过的事,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落井下石,而只是远远地旁观。 转眼,又到了简文远参加院试的时间,这次简乐阳一家依旧从仓河镇码头出发,坐船前往府城。 与去年简爹坐船前去府城时的情景相比,如今仓河镇的码头要热闹繁华得多,停靠在仓河镇码头上的船只,有不少是外来的,过路船客商人多了,受惠的自然是镇上的商家与百姓,就连岸上的各种小吃摊贩都增加了许多,叫卖声不绝于耳。 第107章 收获 看着码头上热闹的景象,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带的笑容,简爹和简娘心里无比自豪,没有他们家的阳哥儿,就没有如今仓河帮的新生,也不会有眼前的一切。 转头看到小儿子手里抓着岸上买的零食吃得欢快,简爹心说,跟阳哥儿相比,小儿子还是太嫩了些,也许这次院试过后应该让小儿子出去游学一番,增长阅历开阔眼界。 正在跟赵二虎分享吃食大声说笑着什么的简文远,忽然背心一凉,回头看了看又没发觉什么,回过头继续跟赵二虎说话,可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等着他。 仓河帮如今阔绰得很,所以在府城买了座宅子作为他们的落脚地,房子刚拿到手,于是这次就被简乐阳拿来先暂住了,不用跟别人一起去挤客栈。 “你是说前几天刚帮仓河帮买下的房子里,住进了一家赶考的人,这赶考的书生跟仓河帮什么人关系这么好?” 不是一般的关系,哪可能借住得到房子,华笳好奇地问。 “是这样的,小的去打听过,那户人家跟仓河帮里的赵二虎关系很不错,是赵二虎的邻村人,赶考的是个小童生,父亲是去年恩科院试的案首,又是当地的夫子,在地方上颇有些名气。”管事将这简家的情况当成趣事一样说给华笳听,关注过去年院试的人,到现在还记得那位曾有霉童生头衔的案首。 华笳听得也直道有趣,不过他的关注点跟管事有些不一样:“你说这简家的哥儿天生力大,是当地有名的怪力哥儿?” “不错,听说这一家子就是靠这大力哥儿上山打猎支撑起来的,就因为这个原因,被未来的夫家退了亲,依小的看啊,这哥儿只怕很难嫁到如意的人家了。”管事惋惜地摇头。 华笳没附和管事的话,他对这样的哥儿没什么偏见,仓河帮的乐帮主同样如此,不就重用了哥儿谢文意,他南下的时候和谢文意接触比较多,亲眼看到这哥儿点滴的蜕变,后来知道这哥儿居然胆大地跟去了北地边关,华笳对谢文意更添了份敬意。 他觉得,谢文意也许与那简家支撑门户的哥儿会有共同语言,一起南下,谢文意的种种举动没能逃过他的眼,所以他很容易就知道了谢文意的底细,真不知道说京城那家子什么话好,错将珍珠当成砾石。 由简家的大力哥儿想到谢文意,华笳心里生出去仓河镇见一见谢家哥儿的冲动,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压下这个念想,转身去寻他母亲说说话,临走时给了管事一个吩咐:“送些新鲜食材过去。” 冲的是仓河帮的情分,但说出的话又不一样,“我看这位简夫子指不定大器晚成,而且他的儿子小小年纪学识也很不错。” “是,少爷。”管事以为大少爷是要投资这对草根出身的父子了,华家这样的事做过不少就算不指望别人回报,也能搏得一个好名声, 等简乐阳收到华家送来的新鲜食材时笑了起来,幸好华笳本人没亲自过来,当然他家这样的身份也不值得华笳亲来,否则他的身份很可能要露馅了:“娘别担心,没听送东西过来的人说,他家少爷与乐帮主以及赵二虎都是认识的。” 简娘八卦道:“听说这位华家大少爷还没有成亲啊,他年纪也不算小了吧,他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简乐阳失笑:“那等我下次见到他当面问问他,这么一说好像今年华大少往仓河镇跑了好几趟了,这可真难得。” 简娘眼睛咕噜噜转,想说什么这嘴巴又闭上了,简乐阳好笑道:“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事情跟娘你想的完全不一样,我记得待会儿有几个文远结识的考生过来看他吧,娘你快准备点吃食。 简娘这才想起有事情要忙,顾不上在阳哥儿这里打探消息了,赶紧走开。 简乐阳暗笑摇头。 前两场考试简文远挺紧张的,这一次算是放飞自我了,整个人放松得很,最后的成绩也如简爹所料,并没有考中秀才,简文远也没露出多少失望之色,他将希望放在下一次的院试上,这一次权当一家来府城游玩一圈,放榜后又包袱款款坐船回家了。 简乐阳觉得弟弟这心态也挺好的,没看到参加院试的还有头发花白的老童生,最后放榜时失声痛哭,这是又没有考中,也看到上次与简爹同样赶考落榜的考生,这次再战,只是有的过了,有的再度落榜,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简文远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大家也知道他没通过院试,纷纷出言安慰他,说他年纪还小呢,这都成为童生了,多少比他年纪大的都没能考上,有简夫子这个案首教导,再过上几年妥妥的秀才。 也许简文远没能考上,最高兴的就属简家大屋了,简老爷子长长舒了口气,这要是被简文远一个孩子都考中了的话,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放?老太太也在背后骂了几句,当然不敢当着村里人的面说难听的话,否则挨骂的人就会是她了。 “你整日唉声叹气地做什么?” “荷花嫁到孙家去不挺好的,她自己不也乐意嫁过去,几家姑娘能有她这样的福气,一进门就穿金戴银的,孙家那可是有金山银山的!” 老太太对这门亲事满意极了,家里的银子快掏空了,再这么下去得要卖地过日子了,果然还是她闺女疼她,知道家里要银子使,给荷花说了这么个有钱人家,看闺女怀了身子,那些下人婆子对闺女侍候得小心翼翼,老太太心里藏着的那么点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老爷子皱皱眉头,没法跟老太太交流,叹了口气背着手出了房门,自从荷花被一顶小轿抬走,他就没脸在村里走动,但孙家给出的条件他又拒绝不了,孙家主母生不了孩子,所以才给孙老爷纳妾,想纳良家妾,一旦生下孙家的男丁,老爷子心里也忍不住生出期盼,那将来继承孙家的就会是简家的外孙,所以哪怕目前名声不好听,老爷子还是点头同意了。 等将来简家的外孙继承了孙家,等将来老三出人投地扬眉吐气,谁还记得今日的一切,还有谁敢瞧不起他简家?当三十多年前有人将这样的机会送到老爷子面前时,老爷子心里就产生了魔障,生出了执念,坚持了三十多年,又哪可能说放就放下的。 炎热的夏季过去,永安村便迎来了这一季的农忙,经历过去年的旱灾和冬日的雪灾,这季总算迎来了令人喜悦的丰收,不过永安村最受瞩目的则是简乐阳家,看他们家稻田里活蹦乱跳的鱼,大家纷纷猜测,今年简家一亩地能多增加多少收入,看田里沉甸甸的稻穗,就知道这产量不会太低,何况还有鱼呢。 简乐阳早联系好了人手,将鱼从田里捞起,装进盛了水的大木桶里,一车车地运送出村子,卖家也早联系好了,有送往品香楼的,还有送往县里酒家食肆的,让村里人看得羡慕又眼红,也有人家象征性地给点钱,拎走几条鱼回家尝尝,吃起来这味道一点都不差田里的鱼捞完,水放干,晾晒了几日后,请来的短工就拿起镰刀下地了,别人家也是忙得热火朝天,但依旧分出精力关注简乐阳家的情况。 余有才父子带着短工终于将地里的粮食全部收完过秤,将亩产量告诉了主家,不过旁边也围了不少关注的村民,竖起耳朵听这一结果,看堆放在这里的份量,以及颗颗饱满的稻子,其实不用这个结果他们就想下一季跟着简乐阳一起种稻养鱼了。 简乐阳一听结果笑道:“这产量比去年这时候要高出一些,不过去年这时候已经旱上了,比平时减产也是有的,所以算不得有多大增产,今晚就尝尝新米,看味道怎样。” “哎呀,阳哥儿你要求也太高了,你不能光看稻子的产量,不把鱼算进去啊,你快告诉我们,你这一亩地光鱼就能卖上多少钱了。”没有减产,对大家来说就是个天大好消息,这等于鱼的收入完全是额外的惊喜了! 简乐阳回道:“保守一点,一亩地的鱼能卖上一两银子左右的样子。” 明知道收入不可能低,听到这价钱时大家依旧激动得抽气,纷纷将简乐阳和余有才父子俩围起来,问这养鱼的法门,这还等什么,当然要养了,反正稻子又没收少,不过是多花些时间侍候田里的鱼而已。 简乐阳留下余有才父子跟村民们讲解,自己则跑去两个庄子上看看情况如何,两个庄子里的水田都养上了鱼的,也更能看出产量与效益。简爹和简娘挥挥手,让阳哥儿尽管忙自己的事去,能将稻田养鱼的方法推广开来,绝对是造福老百姓的大好事。 两个庄子里的鱼数量可不是个小数字,怎么卖鱼也要有个说法,先将稻子给收了,鱼还留在地里,等找到买家过来再捞鱼不迟,跟永安村里情况不太相同。华笳听说了这件事后,直接要走了几乎一半的鱼,因为华家有自己的酒楼,还不是一家两家的,每日的用鱼量就不小,剩下的也没费太大功夫就捞完了,其中有一部分进了仓河帮的冰窑里,直接给冻上了,留着给仓河帮成员饭桌上加菜。 这期间,贺云章也忙碌得很,早预见到这一结果,所以在永安村和两个庄子收获的时候,组织了一些村子里的老农过来参观,凡是看过的人没有不心动的,县太爷又许出了不少优惠条件,于是纷纷决定要跟着县太爷走,县太爷不会让他亏了本的时间过得很快,仓河帮新添了几艘船,又招收了一批人投入训练,转眼就临近了乡试的时简乐阳眯眼打量船头站在一起说笑的两人,问身边的丘谭:“华大少看来和文意很谈得来啊!” 丘谭笑了笑:“我们都是一帮大老粗,也就文意样样拿得出手,能跟华大少谈得来,很正常。” 简乐阳斜睨了丘谭一眼,真的正常? 华笳这人,虽然看上去脾气不错,没有富家子弟的不良习性,但没有利益的事,绝不会上赶着去做的,这是商人本性,所以这事在简乐阳眼里一点不正常。 船刚从南边回来,靠岸后谢文意跟华笳道了声别,就赶来见简乐阳了,简乐阳让他先回去休息了,丁妈妈肯定在盼着他回来呢,这回丁妈妈没跟船一路照顾她的意哥儿谢文意听话乖乖地走了,加上他也想丁妈妈和丁昌,于是就留下简乐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向他走来的华笳,头戴玉冠身着华服,手里摇着折扇,让码头上的年轻媳妇和未婚的姑娘哥儿都看直了眼,有那大胆的直接将一个荷包扔到了华笳身上。 华笳立即破功,小心地看了眼四周,然后加快了脚步走到简乐阳身边简乐阳看他不再耍帅了,笑话道:“华大少刚刚到处看,在找谁呢?” 华笳作正经状:“我在找是谁不小心丢了荷包,正想还回去。” “真巧,我知道是谁丢的,这就还回去?”还装!简乐阳说着就作势要走过去。 “等等!”华笳暗叫不叫,赶紧出声留人,再一看简乐阳一脸揶揄之色,不由抹了把脸,这家伙,哪里有帮主的模样,嘴上却求饶道,“乐帮主,我好歹也是仓河帮的大客户和生意合伙人,乐帮主给我留点面子,另找地方谈事?” 简乐阳丢了个“算你识趣“的眼光,率先走在前面,华笳只得跟上。 到了室内,简乐阳转身坐下,端起茶碗开门见山道:“文意现在是我们仓河帮的重要高层人员,至少还得在我们仓河帮干上十年!” 华笳刚端上茶喝上一口,一听这话喷了,十年?十年的时间黄花菜早就凉了。 “乐帮主,你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要替你卖十年的命,岂不是连嫁人也不能了?”华笳黑脸道。 简乐阳笑:“谁说我阻拦文意嫁人了,嫁人归嫁人,做事归做事,难不成嫁了人就一定要待在后院相夫教子,不能出来做事了?谁做的规定?文意同意了吗?这样的人,文意肯定不会嫁。” 第108章 所谓真相 似乎嫌刺激得华笳还不够,简乐阳继续添油加醋:“要我说,其实文意现在的状况适合自己顶门立户,娶一个进门,别忘了文意现在姓谢。”如果谢家的人一直没出现的话,那很可能代表谢家人都出了事了,那谢文意肯定更希望将谢氏传承下去。 华笳手一哆嗦,手里的扇子差点掉落在地上,抬头见简乐阳一副全心为谢文意着想的嘴脸,不知道从何辩驳,因为他清楚,谢文意要是听到这番话,很可能真的会走上这条道路。 以前他觉得简乐阳这人非常不错,愿意给谢文意一个哥儿机会让他施展才能,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仓河帮上下都很敬重谢文意,现在却不这么看了,这简乐阳分明是要将谢文意引向一条“歧路”。 华笳抹了把脸,不由苦笑:“我该敬佩乐帮主的好眼力吗?别人没看穿的事偏偏让乐帮主识破了。” “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简乐阳大言不惭道。 “为何?”华笳不服气了,想听听简乐阳有什么高见。 简乐阳乐道:“既然你这华家大少爷动了心思,那就不能只考虑你自己,文意情况特殊,你应该多为他考虑几分,也许将来能够更加打动文意的心。你们啊,这是男人的通病了,觉得自己条件更好,以为只要稍微流露出点意思,那姑娘家和哥儿就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了?或者说感恩戴德迫不及待地嫁进去当少奶奶?你以为文意经历过他娘的那些遭遇,如今又走遍大江南北,以后还会重复他娘走过的道路吗?” 华笳虽觉得简乐阳讲的都是些歪理,可又不得不承认,听上去确实有那几分道理,他承认他是对谢文意由好奇到生出几分兴趣,但往后的事情却没想太多,现在被简乐阳点醒,发现他需要顾虑的事情不仅仅是简乐阳提醒的这些,顿时有几分热血的大脑,被一盆盆冷水泼下来清醒得多了。 华笳嘴上不肯认输:“听乐帮主如此乐意为对方着想,那以后被乐帮主看上眼的人必定是有福气的,就不知哪家的姑娘或是哥儿有这个福气了,华某什么时候能见识一下?” 简乐阳哈哈大笑,刚巧赵二虎进来,听到了华笳的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把自己绊倒,用惊恐的眼神看向华笳,华大少居然想让他们老大娶姑娘和哥儿?不过这华大少眼光也太差劲了吧,到今天还没有看穿他们老大真正的身份,就不知道等知道真相的那一日,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赵二哥,你来了。”简乐阳好心地叫赵二虎。 “是,是,老大,我是来通知老大,去府城的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了。”赵二虎面色古怪地看向老大,老大要以什么身份登船? 简乐阳笑笑说:“那好,赵二哥你安排人上船吧,华大少爷是要留在这里还是一起走?” 赵二虎听了这话就转身走了,华笳则打开折扇使劲地扇,虽然天气一点不热,可他就是觉得身上在冒汗,不过他掌管着华家许多生意,不是那优柔寡断的人,没一会儿就做出了决定: “我跟船一起走吧,不过乐帮主也要去府城?这次前去所为何事?” 简乐阳不知该不该说真话,说是陪家人赶考的,想了想还是找了借口:“托华家的福,府城的生意现在也打开了些局面,这不我过去看看情形,接下来还可能要外出一趟,到时如果我不在,帮里有什么情况还请华大少帮忙照看一下。” “好说,这是华某应该做的。”华笳想也没想应下来,谢文意在这里,虽然他还没想好以后要怎么做,但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谢文意卷进什么事情里的。 等船快出发时,赵二虎来通知简乐阳登船,简乐阳邀请华笳一起。 待在甲板上的简文远,眨巴着眼睛看向和一个华服男子一起上船的简乐阳,撇了撇嘴,这副打扮的简乐阳,就代表他不能随意靠近了。简娘跟简爹嘀咕,这位就是那华家大少爷吧,看上去当真是人模人样,不过那双桃花眼,一看就是个多情的,啧啧,不是哥婿好人选啊。 简爹笑了笑:“阳哥儿明显将华少爷当朋友看待的。”态度太过坦荡了,所以简爹清楚,自家哥儿心里眼里那是一点暧昧的心思都没有的,所以就别往那方面去想了。 两人一起登上船后,跳板收起,船工开动,船驶离了码头。 华笳站在船边,看着船上的情形问:“仓河帮新买的几艘船质量很不错,没想到短短时间里,乐帮主能带着仓河帮走到这等程度。” 饶是他当初看好简乐阳这个人的,这发展速度也超出他意料,特别是这几艘新船,他原以为这方面会被青姚帮卡死,不会有人敢把船卖给仓河帮的,可明显一看这艘船比青姚帮的船来得更加结实。 简乐阳带着揶揄的笑说:“华少爷对新船有兴趣?那我替你问问卖家,如果他们手上有多余的船只,让他们卖华少爷一艘?” 华笳顺着脸大道:“如果能认识卖家,那就更好了。” 这船吧,其实不是仓河帮去买的,而是江左飞那边让人送过来的,算是制造海船的试验品放在海里还差了点,但用在江河里行走非常够了,面对青姚帮的封锁,简乐阳越发觉得江左飞这步棋走得最正确,而江左飞这人才还是他从青姚帮挖来的,如果青姚帮那位程帮主知道个中真相,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那就有意思了。 “对了,这次去南边我听说一件事。”刚刚那话也就说说而已,这船是怎么来的,肯定是仓河帮自己的秘密,所以华笳说笑过后很快就提及另一话题。 “哦?是什么?”简乐阳好奇地问。 “听说南边出现了一批私盐,品质非常不错,价格又放得低,江南那边的盐商起初你查我我查你,以为他们中间出了岔子,后来发现不是他们自己做的,而是外面来的,所以最近联合起来要将幕后贩卖私盐的人揪出来呢,啧啧,这回真是没想到会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 华笳在江南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惊奇不已,私盐关涉的可不只是那几个盐商的事,哪个盐商后面不站着朝廷的力量,所以这动的决不仅仅是盐商的利益,而是他们背后的人,那些人还不得火冒三丈,将这个狂妄大胆之徒揪出来。 “是嘛,“简乐阳垂眸笑了笑,“动一动不也挺有意思,反正对老百姓来说没太大损失。”那些盐价放得低,老百姓兜里的钱当然可以省下一点。 华笳没附和,只能摇头叹息,背后的人胆大得很,这是触动了那些人的命根子,当然他也佩服这背后人的胆量,就不知道是哪路人马敢如此下手。 华笳丝毫没往仓河帮与简乐阳身上想,只因为私盐涉及到的东西太多,光盐从哪里来就不是简单。别人不知道,可自家人清楚啊,华大少说的事肯定是江哥那边做出来的,这时候不会有第二家的,所以非常担心江左飞他们的安全。 简乐阳看了看他说:“这次乡试结束后,我会亲自过去一趟,江哥出手之前不会没考虑到这些事情的,放心吧。” 华笳也就跟简乐阳这么一说,对于江南那边的情形,他是站在看戏的角度的,其实对皇商华家而言,这潭水搅得越浑越有意思,华家虽富,可跟那些盐商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的盐商,连华家都不放在眼里的,所以很乐意看他们吃瘪。 等第二天洗漱过后出来透气散步,看到简乐阳早一步出来了,正与人有说有笑,再一看,与他说笑的是位少年,华笳拍拍脑门,想起来了,不正是上回院试时管事跟他提过的少年童生“哥,那人过来了。” 简文远眼睛朝后一瞄,立即压低声音跟他哥说,要不是这男人,他哥就可以跟他们家一起行动了 简乐阳笑眯眯地拍自家弟弟脑袋:“都是童生了,不要这么没有礼貌,上回在府城华少爷可是送了东西过来的。” “哥,知道了。”简文远垮着脸说。 不过当华笳走到近前时,简文远立即收起了在他哥面前流露出来的小表情,无比正经与华笳打招呼:“华少爷,我是简文远,上回去府城多谢华少爷让人送来了新鲜食材,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向华少爷表示感谢。” 华笳挑了挑眉,刚远远看到的时候觉得这位少年跟简乐阳之间极为亲近,待近了却一副故作大人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简少爷不必客气,原来乐帮主与简少爷是相识的,那华某更该照顾好简少爷一家了。” 简乐阳微笑道:“是啊,早就相识了,文远是我弟弟,这次去府城少不得要劳烦华少爷了” “好说。”华笳心里有股怪异的感觉,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当简乐阳说简文远是他弟弟时,华笳似乎在简文远脸上看到得意的神情,是看走眼了? 将这股怪异的感觉放在心底,华笳与简文远说起话来,简乐阳退在一边笑眯眯看着两人交谈,他不能时时顾着家里,文远必须成长起来将来独挡一面,爹跟他说起的文远需要游学增长阅历的意思,简乐阳也是支持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看得再多,也不如亲眼所见来得更加直观深刻。 此刻简家人出现在船上前往府城,不用别人说华笳也猜到他们所为何事,这是简夫子要去参加乡试了,如果能通过乡试成为举人,那简夫子的身份又大不一样了,举人和秀才之间的差距也是很大的,举人在外要被人称一声举人老爷的,有门路的话,也可以直接被朝廷授官了。 聊了会儿,简文远便自觉地告辞回去了,华笳目送走他的小身板,回头说:“这位简少爷看上去年少稚气了点,交谈起来才知不可小觑,想必他日定能成大器。” 最重要的一点,这少年言谈之间没有丝毫迂腐之气,倘若再年长一些,华笳肯定能将他引为知己。 简乐阳笑道:“那就多谢华少爷吉言了,这话可不能告诉文远,省得他骄傲自大了。” “哈哈,乐帮主对简少爷当真是当弟弟一样看护。”华笳诧异道。 “本来就是弟弟啊。”简乐阳挑眉道。 从一开始简乐阳就跟华笳说,文远是他弟弟,可华笳以为简乐阳是将简文远当弟弟看待,就是离那真相还差了一点,简乐阳也很无奈,他说出来的话就让人这么不敢相信? 简乐阳摸摸自己现在这张脸,算了,还是等华笳自己发现吧,不管怎么说,这张脸对他现在在外面走动很有帮助,他也不想凡事与人声明,他这哥儿做得不比男人差,跟男人没区别也正是抱着这样的态度,这之后,简乐阳与爹娘及弟弟接触并不太避讳着华笳,华笳与简爹也逐步地熟悉起来,对简乐阳与这一家的亲近关系也有了更加直观的认知,回到自己舱房里,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又冒了出来,问身边的管事:“上次简家去府城,那个传言中的怪力哥儿也跟过去的吧,这一回没来?” “这……管事挠头,他又哪里会去关注这种小事,关注点不应该在要参加乡试的简夫子,和年纪少少就成为童生的简少爷身上吗?那哥儿之所以会被人八卦就因为他天生怪力而已,离开这点谁会去注意,“要不小的去打听打听?” “算了,去打听一个哥儿家的事情做什么,没得让人误会了。”华笳摆摆手,挥退管事,又陷入自己思绪中,简乐阳与简家相处,怎么看都像是一家人。 第109章 乡试 简乐阳一家再度住进仓河帮的宅子里,单独占了一个院子,有老大发话,没一个敢弄出声音打扰简夫子的,华笳也如上次一样让人送了新鲜食材过来。 简爹作为上回恩科的案首,在一众考生中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上半年院试的案首年纪与简爹相差不多,别的秀才过来拜访简爹时,简乐阳与简文远也岀去探探形势,发现竟然又有人开盘下注了,这回拿前后两个案首来打赌,赌谁能拿到解元,又或者这两个案首谁的名次能更好,因为还有其他府城来的案首,乡试的竞争不可谓不大。 “哥,我们要不要下注?”想起去年的情况,简文远迟疑道。 简乐阳看了一圈说:“就下这个吧。” 简乐阳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押简冬乡试能进入前五,压过新任案首一头。竞争实在大,不仅有今年院试和去年恩科的秀才,还有不少考了不止一回的老秀才,简乐阳也不敢说他爹就能夺得头名成为解元,所以还是保险一点压进入前五,就算压不中也没关系,不就是一百两银子,哥如今阔绰得很,一千两一万两都拿得出来。 简文远也暗搓搓地笑,兄弟俩互视一眼,决定一个都不将这事说出来,就等着考试结束出来再说。 回去的时候正好简爹岀来送前来拜访他的三位秀才,简乐阳和简文远一看,还是认识的,正是去年恩科时同船来又同船回的李秀才三人,年节的时候几家还互相走动保持了联系。三位秀才看到两人也笑着打招呼,特别是他们也知道简文远已成为童生,对他很是鼓励了一番。 进了院子又碰上华家的下人,正客气地跟简娘说话,见简乐阳和简文远回来,又客气地行了礼才告辞离开,简娘将他们送走后说:“这华家的少爷太客气了,刚来那天送的食材还没吃完,今天又送过来了,下人的态度也好,难怪华家能成为皇商将生意做遍大兴朝南北。” 简娘提起这位华大少赞不绝口,她相信没有华笳的吩咐,下人的态度不会这么好的。虽然之前在码头上见到这位华少爷时觉得他眼带桃花太过多情,不过接触后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只可惜啊,自家阳哥儿那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简娘只能惋惜一下。 简乐阳暗暗翻了个白眼,只要不附和他娘,他娘也就会慢慢消停了华笳除了让人送食材过来,本人并没有出现,而是保持着距离,这样让简爹简娘也觉得很窝心,简乐阳则暗笑,如果华笳这时候过来的话,就会发现乐帮主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简家的哥儿简乐阳,只是真相又这么错过了。 到了考试这日,简乐阳一家将简爹送到贡院门口,看着简爹通过搜身检查进了贡院才转身离开,乡试一共要考三场,一场三天,也就是要在贡院的号房里待上三天两夜,简乐阳光想想都觉得够呛,佩服那些屡败屡试的考生。 途中简文远回头看了好几回后面的贡院,简乐阳拍拍他脑袋:“别羡慕,将来也有你关在这贡院号房里的时候。” “跟哥做的那些事情相比,只是关在号房里轻松多了。”简文远晃着脑袋说。 简乐阳弹弹弟弟脑门,笑了笑没说话。 第三天下晚过来将简爹接回去,吃饱再休息一晚,一早又将人送进去,如此,等第三回 将人接回来后就能彻底松一口气了,不过这回简爹明显人憔悴了许多,身上也有酸臭味道散发出来,回来后痛快地洗了个澡,又灌了汤药吃了点东西,就倒下睡觉了,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人才缓过劲来。 缓过劲来的简爹刚要跟家人出去转转,这九天让娘子和两个孩子也跟着他担心操劳了,这外面的帖子就送了过来,都是邀请简爹参加各种文会与其他聚会的,简娘看简爹为难的神色,摆摆手说:“相公你去参加吧,不用担心我们,有阳哥儿和文远在,还担心我会闲着?” 简乐阳笑眯眯地没说什么,这男人啊,越往上走受到的诱惑会越大,有些聚会可不仅仅谈诗论文的,当然他还是相信他爹的。 简爹也知道这种聚会不能一概不理会,将来他的同年也许就会从这些人里产生,这些会是他在外面行走的人脉,不仅关系到他自己,还关系到文远以后的发展,所以挑选过后,与李秀才等人一起参加了几次文会。 简乐阳发现,他娘嘴上说得大方,让简爹尽管去参加,可等简爹从外面回来,简娘将简爹换下来的衣服抱出来,闻了又闻,发现只沾了些酒气并没有脂粉香味后,才露出放心满意的表情。 简乐阳无语望天,娘能不能做得再明显一些?简文远是个傻小子,看到这场景问他哥:“哥,娘是不是嫌弃爹在外面喝酒了?等下爹醒来是不是要提醒一下爹?” 简乐阳没好气地弹弹傻弟弟脑门:“你放心,只要咱爹不是去喝花酒的,娘就没有不放心的,你可记住了,以后你也一样,喝酒可以,就是花酒不能喝。” 简文远顿时闹得满脸通红,让简乐阳看得稀奇不已,哟,这小子才多大,居然也知道喝花酒的意思了。 看他光顾着害羞不回话,简乐阳伸手要再敲,简文远连忙捂脑袋躲:“哥,我知道了!”转身又嘀咕道,“有哥在,我敢去喝那啥酒吗?”他再好奇也怕被他哥揭下一层皮。” 终于又找了放榜的日子,李秀才三人一起过来找简爹去看榜,三人上回通过院试就觉得侥幸得很,这一次纯粹是来走个过场的,所以表现得很轻松,这一次就算是走运也没可能考中的,倒是对简爹期待挺高的。 这次看榜的人比去年院试时人更多,贡院外面到处是人,茶楼里更是早早被人占了位置,李秀才见状摇头叹息:“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看榜时的情况,早知道应该提前订个位置。 “离放榜还有一段时间呢,不如先找地方坐坐。”简爹提议道,离得稍远一些的还有空的地方。 “也好,听简兄的。” 一行人没走多远就被人叫住了,是一个小伙计,朝对面的酒楼指了指,简乐阳抬头一看,吆喝,站在窗前摇着扇子的人不正是华笳么。 看到是华家酒楼的小伙计,楼上又是华笳,简爹先下意识地看向自家阳哥儿,这下见面会曝露自家哥儿的身份吧?简乐阳冲他爹笑了笑,没关系的,就算曝露了也没什么关系,难不成华大少爷还能到处嚷嚷?华笳看中的谢文意还在他手里捏着呢,他相信自己在谢文意面前的一句话比华笳的十句话还顶用。 见阳哥儿不在意,简爹问过李秀才三人的意思后,就带人随小伙计一起过去了,并向李秀才三人介绍了楼上向他们这里招手示意的华笳身份,李秀才三人晃了下眼,没想到竟是皇商华家,而且这华家大少爷与简爹关系似乎挺近。 简文远和简乐阳落在最后面,简文远一脸古怪地跟他哥说悄悄话,简乐阳则一脸淡定姿态悠闲得很,反正到时候被吓到的也不会是他。 “哥,你真的不回避一下?”简文远瞄瞄楼上耍帅的某人,又瞄瞄他哥。 “回避什么?你哥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简乐阳瞥了他一眼,“再说你这一脸的幸灾乐祸的模样,也不像是正经劝我回避的。” 简文远黑线,哥能不能不要这么快揭穿他啊。 华笳微笑看着简爹一行人走来,身边是酒楼的掌柜,向华笳说着此次乡试的情况,以及可能高中的考生,华笳挑眉问:“怎么,你们都不看中简秀才?” “这……”掌柜的擦汘,简冬简秀才的情况实在不好说,这次他参加乡试又有人提起他以前诡异的运气,再加上这回有不少原先传出名气的才子来赶考,所以这简冬放进这些人里就显得不起眼了。 “算了,我就这么一说,反正很快就放榜公布这次乡试的结果了,放榜前说什么都没用。” 华笳轻笑,每回乡试和之后的会试,都会有一些才子高调地出现,可这些才子又有多少是能成为举人进士的? 华笳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下面一个个表情丰富的考生,最后又落回简冬这一行人身上,当他看清最后两人时眉心不禁跳了几下,差点一个称呼叫出口,可再仔细看,那张脸却是不样的。 “哥,他在看你。”简文远发现了,小声跟他哥咬耳朵。 简乐阳挑了挑眉,对投到身上的视线当作不存在一样虽然脸长得不一样,可其他方面太像了,当人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华笳差点要转身下楼可马上意识到这行人很快就会被人领到这儿。 华笳收起折扇,按按自己依旧在跳动的眉心,刚刚外面的应该就是简夫子传说中的怪力哥儿吧,……可能和乐帮主是同一个人?乐帮主分明是男儿身啊。 可除了那张脸,其他的一切,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那都是活脱脱的乐阳帮主,看他与简文远说话的神情,要让他怎么才能相信那不是乐帮主? 华笳艰难地消化着这一匪夷所思的消息,还拿不定主意待会儿是亲口确认一下还是端着其他的什么态度,上楼的脚步声已经响起来了,正是冲着他这个包间来的,华笳抹了把脸,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倘若那哥儿当真是仓河帮帮主,那就不能在外人面前泄露了身份,除非他想与仓河帮交恶。 刚摆出一本正经地神情,敲门声响起,跟在他身边的掌柜在华笳示意下忙过去开门,将一行人请进来。 华笳的目光在最后面的简乐阳身上飘移了一下,发现这家伙正好也向他看过来,目光一接触便朝他露岀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华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多年的镇定功夫,也差点在这一天破裂了。 “简夫子是在看榜的吧,不如就在我这包间里稍等些时候,华某相信简夫子一定会榜上有名的。”华笳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飘移,集中在简爹和同来的三个书生身上,刚刚简乐阳的表情让他更加确定,那就是乐阳帮主,他认真地看了下简夫子的表情,有些无法想像,看上去斯文温和的简夫子,怎会同意让自己的哥儿带着一大帮粗鲁的汉子干起河运买卖的,而且他看得出,这一家子的感情非常好。 简爹汘颜:“华少爷过奖了,但愿如华少爷所说。”又将自己的三个友人介绍给华笳。 大家互相认识过后,华笳就坐不住了,不自在地扭了两下,起身说:“华某另有事情,这里的包间简夫子和各位放心使用,有什么需要,尽管让掌柜的去办,等下放榜,会有伙计替简夫子你们去看榜。” “多谢!”简爹感激道。 华笳跟几人客套了一番,便抱拳先退出去,简乐阳就在门边,朝弟弟以及爹娘使了个眼色,不着痕迹地退了出去,跟在了华笳身后,华笳仿佛未察觉一般,去了另一个隐蔽的包间,简乐阳大大咧咧地跟了进去。 虽然华笳也有单独询问简乐阳的意思,但看到简乐阳以一个哥儿的身份就这么跟过来了,不由地又抽了抽嘴角,……真的是哥儿吗?也难怪文意和他相处的时候一点避讳都没有,他还曾经小心眼地观察怀疑过,现下的情景才让他明白,文意肯定是一早知道简乐阳身份的,也正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没有任何犹豫地留在了仓河帮。 华笳转过身,张嘴:“你……”这张脸比乐阳帮主那张脸出彩得多,如果不是清楚他的性格,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大概……会挺受欢迎的,只是一想到他另一个身份,华笳又觉得这张脸有点辣眼睛,还不如乐阳帮主那张面孔来得顺眼。 “华少爷哑巴了?居然也会有说不出话来的一天,莫非这张脸有那么重要?”简乐阳反客为主地走到一边坐下,自己动手倒了杯茶,说话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脸。 第110章 经魁 要是华笳之前还存在着那么一点点怀疑,在简乐阳开口后就彻底打消了,这位要不是乐阳帮主,他敢把头给砍了当球踢。 有些绝望地抹了把脸,华笳也不耍帅了,将扇子往后腰上一别,掀起袍摆坐在简乐阳对面老老实实地自己给自己倒茶,灌了一口才开口:“你……我倒宁愿现在成了哑巴。” 明明有许多话想说,可等到开口,却又心情复杂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似乎一切都成了多余的,哪怕这人是哥儿,可仓河帮在他带动下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最让华笳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一个哥儿拥有那么彪悍的身手,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能镇得住他吗所以华笳心里是半点生不出旖旎的念头,哪怕这张脸长得再好看,可一想到他的厉害之处便会菱了。 短短时间内,华笳理清自己的头绪,坐在对面的人,甭管他是什么性别了,因为他早超脱了性别,不能将他当常人看待。 简乐阳听得噗哧一乐,说笑道:“我以为你会拿着我这身份来要挟什么事呢,比如文意那里。” 华笳非常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我原本就知道你在他那里的份量比我重多了,如今知道你现在这身份,我是更不敢跟你比什么了,我要是敢这么做,文意很可能要将我当仇人看待了。” 有些东西要别人在乎,才能拿来要挟,可看简乐阳,自从上船后就从没有避讳过什么,现在更是大大咧咧地走到他眼面前,分明是这人没有存心将身份遮掩到底,否则他肯定有一百种方法不让自己识穿,所以这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这么一想华笳又好奇起来:“赵二虎应该知道你身份吧,那其他人呢?还有你之前戴的是人皮面具吧,不得不说那面具做得极好,让我都有兴趣弄一只了。” 简乐阳笑道:“张哥他们几个都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对外,也许他要一直以乐阳帮主的身份出现,因为他爹他弟弟将来可能都要步入官场,他的身份会让他们受到影响,除非他彻底做大到再没人敢反对他的程度。他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委曲的,当初他走这一条路的时候不就是存着隐藏身份的想法,如果他不能做大,那就想法子将他爹他弟弟捧到足够高的位置,然后,咳,来个官匪勾结,也是很不错的。 “至于面具的事,还是罢了吧,用的人多了并不是好事。”开玩笑,这东西就是少才显得精贵,而且华大少想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的话,也有一百种方法,华笳真正感兴趣的是他背后的力量吧,从那次运粮就开始了,其实华笳并不知道,简乐阳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当然这是他自己没想去探究的缘故。 就连他这张脸的背后有些什么,简乐阳也没去弄清楚,尽管只要开口问曲管事也许就能拿到答案,可几次与曲管事碰面他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华笳摊摊手,只得作罢,虽然脸变了,可人还是那个人,仓河帮的帮主并不是多好说话的人,想在他这里讨到便宜?难 不过华笳说话也变得随性起来,并没有因为简乐阳是个哥儿而有所拘谨收敛,也许是从心底觉得连简乐阳最大的底细都知道了,大家应该属于自己人了吧,他笑道:“要是何曾鸣知道你身份,会是什么感受?” 从何曾鸣的信里他可以看得出,何曾鸣对简乐阳这人有多推崇,可想而知简乐阳在北丬地边关做过的事有多彪悍,让罗将军都侧目看重,反正华笳是无法想像的,就好比他现在也想像不出何曾鸣会是何种心情,只是一想到未来可能会出现的情景就想笑。 简乐阳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么有兴致看他的乐子?他的笑话是这么好看的华笳正暗自乐呵,突然背心一凉,抬头看到简乐阳危险的目光,连忙作了个闭嘴的手势他还没想不开到亲身尝尝简乐阳彪悍滋味的地步,现如今有简乐阳这样一个彪悍哥儿作对照华笳越发觉出谢文意的好来,但他觉得以后有必要跟文意商量一下,尽量与简乐阳保持一下距离,少受简乐阳的影响,文意如今就够好的了。 “少爷,少爷,放榜了,外面放榜了“酒楼里的伙计过来通知华笳。 “知道了,我们马上出去。”华笳打发走外面的伙计,冲简乐阳看了看。 后者不慌不忙地起身,对华笳抱了抱拳,豪放的举动与他精致的面孔放在同一个框框里华笳竟没觉得有什么违和的地方,也许是这人太过坦荡太过从容,让人觉得,他本该就是这样的洒脱恣意。 华笳目送简乐阳离开,没再跟上去,毕竟如今在外人眼里简乐阳是个适龄未婚的哥儿,啧他心说难怪简乐阳要掩饰身份在外行走,否则确实有许多不便之处,毕竟这世上不是谁都能像他这样接受起来毫无障碍的,世人大多愚昧啊。 华笳心里把自己夸了一番,然后得瑟地走出去,催人尽快把榜单抄录下来,浑然忘了刚发现真相时,震得几乎连路都不会走了。 回到包间里的简乐阳收起一身气势,李秀才三人并没发觉什么异常,这时候关注力都在外面,反而当事人简爹在简乐阳回来之前还有些心神不宁,不知他和华大少之间谈得如何,现在看到简乐阳面色如常地回来,并朝家人咧嘴笑了笑,简爹一颗心也落回肚子里,这才走到窗口向外张望。 “哥,你这回能不能看到贴出来的榜单上的字了?”简文远想起上回他哥的神奇之处,期盼地问。 简乐阳没好气地撸了把弟弟脑袋:“角度不对,这里只能看到人头,而且距离太远了。” 以华家的能力也没办法在贡院正对面开酒楼。 简文远作遗憾状,逗笑了李秀才三人。 榜单一样是从后往前开始张贴的,那堵墙前面确实是密密的人头,不时有人从里面挤出来朝外叫喊榜上有名的名字,被叫到的人有的喜极而泣,有的大声欢呼起来,也有淡定从容的仿佛考中是在意料之内的事,不值得大书特书,当然,从简乐阳这个角度看去,如果这人手里抓着折扇的力度不是那么紧而且不要微微颤抖,也许这样的装逼也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怎么回事,还没有简兄的名字?”李秀才三人着急上了,后面的名单里没有他们的名字他们一点不意外,也没流露出多少失望的神情,他们本来就知道自己不会考中的,但简爹的才学超出他们]不少,简爹写的文章他们也拜读过,当真叫人拍案叫绝,性情温和的简爹写出的文字却不是那么温和。 “榜还没放完,以简兄的学识,当是排在前列的。”又一人说。 简爹反而笑了笑,并且拍拍比简爹更紧张担心的简娘的手,他觉得自己考得不错,但也不排除其他的原因,就算这回没考中,下回还能再考,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就是这回考不中还得要阳哥儿支撑这个家,简爹觉得最亏欠的就是娘子和孩子,所以还是希望能顺利通过,为娘子和孩子撑起一片天来。 榜单前又是一阵骚动,原来最后一张榜单出来了。 很快有人大声唱出榜单上的名字,从第十,到第九。 简乐阳和简文远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一起想起押注的事,就看他们爹能不能进入前五了简文远握拳暗暗打气,可一定要进前五啊,他哥答应了赢了银子会单独给他一笔,由他自己完全支配,简文远很期待的,当然他爹能高中是最重要的。 “第六名,盛崇鸣。” 这不是上半年院试的案首么,盛崇鸣果然了得,听说去年恩科的时候他不幸受了风寒否则去年的案首就不会是后来的霉童生呢。 简文远和李秀才三人大怒,这话在乡试之前他们就有所耳闻了,现在就盼着简爹能在前五将这器张的盛崇鸣压下去,那之前盛崇鸣有多高调,之后就有多打脸。 “第五名,简冬。” “哗“的一声,人群炸了,特别是刚刚踩着简冬鼓吹盛崇呜鸣的人,顿时遭到许多人的鄙视再吹啊,怎么不继续踩着简冬吹捧姓盛的了?盛崇鸣去年自己生病没能参加院试,跟简冬有什么关系? 没拿到那次的案首就是没拿到,拼命地踩别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简冬让他生病的霉童生?居然现在还有人拿这头衔来说事,要是霉童生都能像简冬这样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们也愿意被冠上这样的头衔呢。 “恭喜简兄,简兄大喜。”李秀才三人惊喜得有那么一瞬都失去了反应,还是外面的叫嚷声惊醒了他们,抢着向简爹道喜。 华笳推门而入,抱拳道:“华某恭喜简夫子,恭喜简夫人,简夫子乡试第五,高中经魁。” 华笳也挺意外,没想到简夫子真的考中了,还是第五这样的好名次,如果不是前些年被耽搁了说不定早就考中进土被朝廷授官了,不过想想简乐阳的情况,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哪里,多谢华少爷。”简爹心里也是欢喜的,特别是看娘子和孩子们高兴,心里的欢喜又更添了一层。 “今日我作东,简夫子今日的酒菜,就由华某包了,算是给简夫子道喜。”华笳继续说。 “恭敬不如从命,简某多谢华少爷。”冲的是阳哥儿与这位华少爷的交情,简爹没有推拒华笳道完喜又离开了,并不是所有读书人都乐意和经商之人打交道的。简文远则扯扯他哥的袖子兴奋道:“哥,我们去领银子。” “你们又做什么了?”简爹耳尖,听到小儿子的话。 简文远发现大家都看过来,也不隐瞒了,笑嘻嘻地说:“爹啊,哥之前看外面有开盘下注的,就押了爹一准能进前五,嘻嘻,果然让哥押中了,爹你们先吃,我跟哥领完银子就过来。” 说完就赶紧扯着他哥的袖子往外跑,生怕跑晚一步他爹就不让他出去了。 简爹哭笑不得,李秀才三人听了哈哈大笑,笑说还是简乐阳这个哥儿的眼光最犀利,简兄也没让孩子失望,白捡了一笔银子。 人还没走远的华笳听到后面传来的对话,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没想到堂堂仓河帮的帮主还有这样的兴致,也不看看他如今积攒起多少身家了,居然还能看得上押注的这点银子,最关键的是,竟然还让他押中了,开盘的庄家大概要吐血了。 简文远拿着凭证的条子挤进人群里面,简乐阳一路跟好,可不敢放他一人进去。 简文远扬着手里的条子兴奋得红光满面:“给银子,快给银子,押的简冬进前五的。简乐阳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看着庄子听到简文远的话,那脸色可难看得很。 “天,还真有人押简冬的。” “押简冬的怎么了?人家运气好还就押中了,之前不是说那个盛崇鸣比简冬厉害的吗?简冬是经魁,他可只是个亚魁。” “小子,眼光不错啊,你怎么就这么看简冬简秀才,哦不对,现在该叫举人老爷了。”有人拍拍简文远的小肩膀,笑问道。 简文远得意甩头:“那是我爹。” 围观的人再度哗然,并且催促庄家快给银子,人家既然是押亲爹的,明显不是碰运气的而是给亲爹助阵来的,庄家只得抹了把脸,命人取五百两银子过来,亲自交到简文远手上这银子算是我给简老爷道喜的,小子,将来你可要子承父业啊。 简文远欢喜地将银子抱在怀里,摆摆手咧嘴说:“好说,好说。”然后拽着他哥一溜烟地又钻进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人不见了,这时候庄家才想起去年的一件事,那时候院试的时候也是他们开盘下注的,似乎也有人押了简冬中案首的,当时没一人看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简冬,特别是知道他的头衔之后,可没想到就是他中了,这一回押简冬的不会是同一伙人吧。 作者闲话 头名是解元,第二名是亚元,第三第四第五叫经魁,第六是亚魁。 第111章 渔村 简乐阳很大方地拔了一百两银子给弟弟当零花,剩下的四百两就留给娘当家用了。 不得不说接连押中两回,李秀才三人也觉得这运气太好了,四百两银子,对于普通的耕读之家来说是笔不小的财富,只不过要让他们之前押简爹进前五,他们还是要慎重考虑的,虽然看好简爹,可科考中影响成绩的因素太多了,就像这回乡试最后的解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秀才,并且已经四十多了,没一个人在乡试之前猜中的。 这回乡试中呼声最高的考生里,考得最好的其实就是盛崇呜了,如果不是简冬出乎意料地踩了他一头,也许盛崇鸣现在的名声会更响一些,可谁料到就是这么阴差阳错,所以盛崇鸣和他的一班追崇者都高兴不起来。 “哥,这回三叔又没考中?”简文远人后问他哥,心里一直好奇着呢,连着三场在贡院门口接送他爹的时候,其中有两次碰见三叔的,不过大家连句话也没交谈。 简乐阳勾了勾嘴说:“当然没考中,你还盼望着他能跟咱爹一样高中。” 才没有简文远立场鲜明地声明,他一点都没有期盼,不,应该说他期盼三叔永远考不中。 简乐阳拍拍他脑袋,其实放榜那日他看到简贵荣的身影的,看到他从人群里挤出来,身上衣裳像咸菜似的皱巴巴,被人撞得差点跌倒在地上,满脸的失魂落魄和不敢置信,不用问简乐阳也知道,失魂落魄那是因为他又落榜了,再度榜上无名,不敢置信,不必说是看到简爹的名字了。 放榜之后简爹更加忙碌了,因为他是经魁,所以收到的参加各种聚会的帖子比之前更多了,而且不久之后还要参加鹿鸣宴,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返乡,就是他们]住的地方,也不断有人送来贺礼,光是将这些贺礼登记下来,简娘就忙得不可开交,最后将小儿子拉上一起接待送礼的人,给自己打下手。 至于简乐阳,在放榜第二日便悄然离开了,是等不到和家人一起返乡的时候了,简爹简娘虽遗憾,但知道简乐阳能留到这时候已经不容易了,简乐阳要去忙什么事他们心里也是有数的简乐阳也挺遗憾,没办法跟爹娘一起回乡见识一下简家大屋那一家子的反应,当然喜报会先他们一家子到达永安村。 永安村。 简老爷子坐在家里唉声叹气,最近常如此,这一回更多了几分颓丧之气。 又到了乡试时间,以往老爷子对老三总抱着几分期待,可每一回都落榜,让他渐渐地也失去了信心,尤其是这一回,那个孽子居然跟着一起考,他知道这回老三碰上了最大的竞争对手,只可惜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错过一次,再出手的话别人都会怀疑到他跟老三头上,他不能毁了老三前程。 外面忽然隐约传来锣鼓声,在外面喂鸡的老太太飞快地冲进屋里,喊道:“老头子,听到声音没?这是衙差来报喜的锣鼓声吧,是不是咱家老三考中了?”老太太声音越拔越高,脸上遮掩不住的喜悦神色。 老爷子之前以为是出现了幻听,没想到不是他一人听到的,这心头一颤,也差点要激动得跑出去,屁股都抬起来了又坐了下去,沉着脸说:“你别忘了这次村里还有人去考的,如…… 如果不是老三考中,他们着急着慌地跑出去,还不得让村里人笑话死。 “胡说八道,就那个孽种,凭什么跟咱老三相比?他哪来这个命。”老太太咒骂道,可到底没敢跑出去,而是在屋里转来转去,不时停下来骂几句,仿佛这样就能将简夫子的运道给骂走,同时竖起耳朵关注外面的动静,希望这锣鼓声是冲自家来的。 他们能听到,住在村口的村人也早一步听到了,并纷纷跑出来查看是什么情况。 衙差笑容满面地告诉村里人:“我们是来给简老爷报喜讯的,简老爷通过乡试高中经魁了第五。” “简老爷?哪个简老爷?咱村里去参加乡试的两人可都姓简啊。”村人没敢先下结论,而是要将人弄弄清楚,别让相关人空欢喜一场。 衙差也才想起这么一出,拍拍脑门忙纠正道:“是简夫子简冬简老爷,去年就是哥几个来给简老爷报喜讯的,我们认得门,肯定不会走岔了的。” 简夫子高中比简老三更受村人欢迎,大家顿时欢喜开了,并且立即有人拔腿就向村里跑去,抢先一步通知简家留在家里的人作好准备迎接衙差。 田里正听到声音已经迎出来了,他也是焦急期盼的一员,见到远远有人跑过来,并且边跑边叫嚷,听清叫喊的内容,田里正狠拍了一记大腿,疼,看来是真的了,简爹真的考中,成为举人老爷了。 “快,快去简夫子家里,这一家子也真是,每回都是全家出动,也不留个人下来接喜报。” 田里正嘴里抱怨着,可嘴巴却裂了耳朵根,喜的。 简家大屋等来的只能是失望,锣鼓声从他们门口经过,却连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很快又远去,老爷子听得恨不得冲出去将人拉回来,捂着胸口差点栽倒下去。 余有才一家看到田里正过来,连忙将他迎进去,他们听到村人来报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毕竟他们只是简家的下人,同时也高兴坏了,主家成为举人老爷,他们当下人的也与有荣焉走出去也风光。 村老们同样笑得合不拢嘴,举人老爷啊,永安村的第一个举人老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没想到简夫子这么争气,要是早些年运气好些,说不定早成为举人老爷,连进士老爷也是可以想像一下的。 以前还有背后说酸话的人家,这时候恨不能穿回去将说酸话的自己扇上几个巴掌,简老三算什么,折腾到现在也没见中个举人回来,现在简夫子才是永安村的头等人家,就是放在仓河镇和整个新丹县,那也是体面人家。 永安村外,最高兴的大概要属当初将孩子送去简夫子那里的家长了,现在觉得当初下的决定多英明,一边吩咐人准备贺礼,一边又回头叮嘱自家儿子,好好跟简夫子读书,有这么好的夫子教导,要是再考不上,丢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夫子的脸。 这一切暂时跟简乐阳无关了,虽然他很想参与,但江左飞那里他不能丢下不管,从去年江左飞离开时,就一直独自开创并支撑着如今的局面,除了最初支持的一笔银子以及后来的晒海盐方子,仓河帮并没能帮到多少,反而江左飞回报仓河帮的更多。 现如今价廉物美的海盐对大盐商及他们身后的势力形成了极大的冲击,那些人只怕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海盐背后的人给挖出来,所以眼下正是江左飞最艰难的时候,江左飞不能放弃,江左飞打开的造海船发展海运的局面更不能舍弃,因为这才是简乐阳和仓河帮今后立足大兴朝的根本,将海运发展起来,简乐阳才能带着家人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简小公子离开了?不知去向?“华笳问从简夫子那里回来的管事下人。 回来的下人不知自家少爷为何会对这个哥儿感兴趣,但下人可没置喙的余地,毕恭毕敬地回道:“是的,少爷,小的们没看到简小公子出现,听简夫人说有事走开了。” “小的也去查了一下,简小公子在简夫子高中经魁的第二日便没再出现,小的并没有查到简小公子的去向。”这是去查的管事回的话。 华笳挥挥手让人退去,没有让管事继续追查下去的意思,自己摸着下巴琢磨,这才是之前船上简乐阳说出的那番话的意思吧,这个时候,他会去哪里肯定不是回仓河镇,因为回去的话没必要隐藏行踪,而且眼下仓河帮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可以让简乐阳放下与家人庆祝欢聚这样重要的事情,这只能说明简乐阳要去办的事,比庆祝来得更加重要,所以才会选择在放榜之后就离开。 可也因此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重要事情呢?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头绪,又不能大张旗鼓地让华家商行的人留意乐阳帮主的踪迹,一旦让那家伙知道了,华笳不敢往下想了,他可不想轻易去尝试惹恼简乐阳的后果。 简乐阳单枪匹马,没要人跟随,因为没有人可以跟得上他的速度。 他可以连续两日两夜不停地赶路,再稍作休息就可以回复到巅峰状态,若让旁人知道他这样的状态,估计会说送上两个字:变、态,又或者:非人类。 夜里,简乐阳忽然听到上空响起熟悉的鸣叫声,随即吹了一声口哨,上空立即一道劲风袭来,一个黑影俯冲而来。 树叶被劲风刮得一阵东倒西歪,身处在中央的人却丝毫未受影响,还伸出了一只胳膊,上方的黑影再度鸣叫一声,伴随着扑腾的声音落在了手臂上,分明是一只成年鹰隼,收起翅膀立在胳膊上依旧高大得很,那双眼睛更是锐利,当简乐阳伸出另一只手时,这只鹰隼仿佛不甘不愿地将脑袋送过来,让简乐阳摸了两下后又收回去。 简乐阳轻笑一声,这是当时他在北地驯服的一只凶物,别人是从幼鹰开始养起,还得熬鹰,他是无意中见识到姓严的混球养的那只鹰时生出的念头,但他更喜欢直接驯服成年凶物,越凶越好,于是在收拾了姓严的混球后,和仓河帮商队继续上路后,就趁夜里宿营休息的时候出去转了几圈,便有了如今这只鹰的存在。 从北匕地回来后将这只鹰放养在深山里,简乐阳时常进山与鹰隼磨合,如今也算形成了一定的默契,当然这只鹰仍旧野性十足,性子桀骜得很,除了简乐阳外,别人休想接近。 简乐阳觉得拿这只被他命名为“老黑“的老鹰当信差使,比信鸽好使得多,也更加安全,还快捷,目前老黑就负责他与江左飞之间的联络,简乐阳也不知道江左飞第一次见到送信的老黑时有没有被吓一跳。 简乐阳取下老黑爪子上的信,就将胳膊往前一送:“老黑,自己去猎食去吧。” 老黑在简乐阳上空盘旋了两圈,轻鸣了一声便飞走了。 简乐阳展开信就着月光看起来,眉头微拧,字迹有些仓促,情况比之前江左飞来信时更严重了,简乐阳随手将手里的纸搓成碎片挥洒开来,原本准备休息一两个时辰再上路的打算也取消了,判断一下方位后随即就消失在这黑夜里。 沿海的一个渔村里,几个黑影从一条渔船上下来,走进其中一座民房里,将油灯点亮。 “江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老大……他真能及时赶到解决掉那批人?”一个手下发出疑问也不怪他们有这样的怀疑,后面的人盯得紧,他们被迫将又一处据点毁掉,并且将数十袋的白花花的盐投进了海里,想想那些盐能换回多少银子,这心痛得都快出血了。 “老大现在很可能已经在快到的路上了,老大的实力,墩子见识过,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能把我们生产海盐和建造海船的地方曝露出来,任何时候都不可以,那才是我们的立身之本,今天销毁掉的盐又算得了什么。”江左飞低声说。 许墩咒骂了几句:“都是那个吃里爬外的混账,否则我们没那么快曝露出来,江哥说得对,只要那两处地方不曝露,我们随时能翻身,再多的盐也能生产出来,幸好当初那叛徒还没得到江哥的完全信任,把他带进那里去。” 忽然外面有动静响起,江左飞手一挥,掌风便将油灯熄灭,屋里立刻陷入黑暗中。 “有人进村了,大家小心点,我先出去探探,如果情况不对,大家分头行动,尽可能地逃出去,然后再找机会碰头。”江左飞压低声音说完便矮下身子钻了出去。 第112章 震慑 夜黑风高,江左飞占着熟悉地形的优势迅速爬上视野最开阔的一棵大树上,就着忽隐忽现的月光,果然看到十几个黑影摸进了村子里,江左飞心沉了沉,他不能保证通向村外的路上是不是还有更多的人在等着他们,另一条出路倒是没人等着他们,可这夜黑风高之时,凭一条小船他们也不敢贸然岀海,随时一个浪头就能将小船打翻。 该死!江左飞恨恨地咒骂了一声。 “唳。” 刚刚低声咒骂的江左飞,忽然听到这熟悉的叫声露出狂喜的表情,急忙向天空看去,果然看到上方一个黑点在快速移动:“是老黑!肯定是老黑!那老大肯定快到了!” 江左飞狂喜之下也没忘了正事,赶紧取出一根管子,在这黑夜里吹出长短不一急促不同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像沿海的一种鸟鸣声,这是他和同伴们用于联络的,不同的声音代表了不同的含义。 “是江哥,江哥让我们去与他汇合,赶紧走。”屋子里等待江左飞消息的人听到这声音,精神一振,忽然打了个手势,然后悄悄潜出屋子,向江左飞发出的声音里传递的方位摸去。 刚进村的一个黑衣人听到上空的唳叫声,警惕地抬头向夜空看去:“不对劲,这种鹰怎会出现在海边的?” 至于后面发出的鸣叫声,他倒以为是海鸟被这唳叫声吓到了。 “也许是巧了吧,也说不定是附近的大户人家驯养的鹰,夜里放出来活动的。”他们就没听说过这些卖私盐的人手里有鹰的。 带头的人不能放心:“总之小心无大错,这次不能再让那几只老鼠跑脱了,这次一定要将他们的老底都掀出来。” “放心吧头,这次肯定不会让他们跑掉了,除非他们真能长了双翅膀飞过去,要不就变成鱼从海里游走。”另一人自信地说,就算长了双翅膀,凭这天罗地网也能将人捉住。 江左飞的手下一个个都赶到他身边,这时空中的老黑也发现了江左飞的气息,在他上空一圈又一圈地盘旋,许墩他们也发现了,惊喜道:“这是……江哥你与老大联系的那只鹰吧。” 他们也见识过这只鹰的凶狠,难得送回信过来,也从不肯乖乖落在他们前面的,也不用他们喂食,他们亲眼见识过这只鹰用爪子将一只野物的脑袋给抓碎,抓得鲜血淋淋,让他们怀疑这只名叫老黑的鹰是不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要是他们不保持一定的距离,这爪子可能就要落到他们身上了。 “是,是老黑,老黑来了,老大肯定也快了,我们要坚持住,等到老大过来。”江左飞鼓励道。 “看到老黑,我们就有信心多了。”这不是恭维老黑的话,而是真心话,以前觉得这头鹰太过凶戾让人不敢靠近,现在老黑的出现却让他们多了几分安全感,再一想,老大能将这样凶的鹰驯服,老大自然更胜一筹。 “他们在那里!找到他们了。” 寂静的渔村里忽然响起叫喊声,没一会儿,短兵交接声便清晰入耳,更有火光大作之处,那分明是处民居被人一把火点着,在夜晚风势的助长下越来越旺,将整个村子都照亮了,同时也将江左飞一行人完全曝露出来,潜进村子里的黑衣人迅速上前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却就在这时,上方一个黑影俯冲而下,强烈的劲风吹得人脸上生疼,江左飞立即收刀就地一滚,而他的对手就惨了,被一个黑影当头罩下,最后看到的是闪着寒光的铁爪。 江左飞听到他对手发出凄厉惨叫声,爬起来一看,就看他双手捂着脑袋尖叫不停,手和整个脑袋鲜血淋淋,没一会儿人就倒了下去,死活不知,和他同来的黑衣人心惊不已,持刀与江左飞对峙,同时又警惕地瞪着上方的黑鹰。 “火把,快!拿火把烧死这只畜牲!”带头的黑衣人叫道,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被吓出一身冷汗,差一点点,他也要被那铁爪抓中。 很快这些黑衣人一人一根火把抓在手里,看到黑鹰飞过来就把火把往前送,老黑虽是空中霸主,可对火也有着天然的畏惧,随之而起的是愤怒,老黑在空中一圈圈地盘旋,愤怒地唳叫不停,翅膀带出来的风能将人吹倒,却吹不熄带着油脂的火把。 忽然“啪啪”几下,那些手持火把的黑衣人惨叫一声,手里的手把滚落在地上,上空的黑影再度袭来,黑衣人赶紧躲避,黑夜里不知哪来的石子正好射中他们手腕,瞬间脱力黑衣人没看到,江左飞却看到了,空中的老黑也看到了,一个身影正不急不徐地走过来,手里同样拿着把刀,刀上滴着血,身上也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老大!”江左飞惊喜叫出声。 “是我,江哥你们还好吗?希望我没来得太晚。”简乐阳的声音在这夜晚里响起,仿佛在咸腥的海风里注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让人精神振奋,再无畏惧,上空的老黑的鸣叫声也变得轻快多了。 “没有,老大来得正及时!大家伙儿都好着呢。”看到简乐阳出现,江左飞身体里仿佛燃起了无穷的力量,他也不知道为何这般年纪了,看到简乐阳在这关头出现,会有股毛头小伙子的热血。 “你们无事便好,我来带你们离开!”简乐阳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在这瞬间却连最怀疑他的人也觉得,简乐阳一定能做到。 “哈哈,没想到钓到一条大鱼,想走?今晚谁也别想离开,统统给我留下来!”简乐阳的出现在黑衣人的意料之外,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原本以为江左飞就是要抓的这伙人的头,没想到背后另有他人,并且这人还主动跑出来了,将他抓回去肯定能立大功。 于是黑衣人头目挥手放出一道信号划破上方的夜空,这是通知埋伏在外的人,一起来瓮中捉鳖。 “老大,外面有埋伏!”见到这架势,江左飞他们哪里不清楚外面还有大批人马等着他们。 简乐阳轻笑,可这笑容在火光映照下却让人觉出股股浓重的血腥气,让这张普通的面孔也增添了几分邪肆的味道:“埋伏?是指路上被我顺手解决掉的那些杂鱼杂虾吗?我说了要带你们走的。” 黑衣人头目听得心里一惊,接着大笑起来:“小子,看你年纪不大倒会信口雌黄,今天就让爷爷教教你,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绝不能插手,跟我们]斗?除非天王老子借你胆!上,给老子抓起来!” 江左飞却知道简乐阳不是说大话的人,不管他口中的杂鱼杂虾是什么,带着人就向简乐阳那边冲过去,在场的黑衣人也往简乐阳涌过来,上空的老黑也再度拍打着它那双巨大有力的翅膀开始俯冲,这回连火把也拦不住它了,要是不好好表现一下,下面那个两脚羊肯定不会让它有好果子吃,最主要的,它不能被那个两脚羊嘲笑了。 简乐阳单枪匹马地赶过来救他们,江左飞身边的人都感动不已,有这样不顾一切的老大,此刻让他们去死也心甘情愿了,可看到那些黑衣人舍弃了他们冲老大而去,慌忙要叫喊出声,可下一刻这声音就卡在嗓子眼里发不出来了,眼睛瞪得老大,正努力寻找老大的身影呢不等黑衣人形成包围之势,简乐阳的身影就快速移动起来,手里的刀轻轻划过,便带出一条血线,凡是他所过之处,不时有惨叫声响起,更甚至,有的人连叫声都没发出来,就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倒下去了,血喷洒了一手一地,在火光映照下是那样的诡丽。 眨眼间,就一条血路杀了出来,简乐阳的身影再度缓下来时,已经来到了江左飞身边,这时刀上的血更是成串地往下落,江左飞心惊地看着眼前的血路,也有那么瞬间失去了声音,他发现他对简乐阳的武力值依旧大大低估了。 简乐阳已经停住了脚步,这时才有一颗脑袋高高拋起,正是之前放话要将简乐阳抓起来的黑衣人头目,脑袋上的眼睛仍旧睁得大大的,仿佛不明白为何视野忽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天地都在旋转,忽然上方一双铁爪朝他的脑袋抓过来。 “砰!”飞在空中的脑袋被老黑的铁爪捏爆了。 有好一会儿,现场只余海风呼呼的声音,老黑拍打翅膀的声响,和压抑急促的呼吸声,是那么的清晰入耳,可造成这一切的当事人简乐阳却笑得云淡风轻,对江左飞以及他身边的人说:“我来了,跟我走吧。” “老……“有人低喃出声,这声老大是不由自主叫出来的,没有丝毫的勉强。 “是,老大!”江左飞的反应快一点,马上坚定地站在了简乐阳身后,简乐阳武力有多高并不是多恐怖的事,只会让他更不后悔当初的选择,虽然冒的风险比当初大,可他一封急件,老大立马就亲自赶了过来救场。 简乐阳往后扫了一眼,剩下的人立即昂首挺胸,像是在接受检阅一样,非常自觉地归队,简乐阳轻笑了一下,挥挥手带头走在前面。 江左飞等人被接下来的一幕差点逗乐,因为刚刚见识过简乐阳令人恐惧战栗的实力,简乐阳所过之处,剩下的黑衣人活口,迫不及待地往两边撤,生怕退得晚一些,简乐阳的刀子就要落在他们脑袋上。 之前简乐阳飞速经过他们头身边时,他们只见到人影一晃,刀光一闪,明明头还好好地站着,可等简乐阳人离得远了,那颗头颅才高高飞出去,差点吓尿一群人。 等简乐阳一行人走过去了,快要不见身影了,还有活气的黑衣人刚要动,突然凌空飞来一道寒光,吓得他们又不敢动弹了。 “噗”地一声,寒光切入他们面前的石头里,就像切入豆腐块似的,这时他们才发现,那寒光是一把刀,扔刀的人不用说,肯定是刚刚那煞神,胆子稍大的人挪动脚步走过去查看,这一看倒抽了口气。 这把刀的刃口杀人杀得全都卷起来了! 这是杀了多少人,才将这把非常结实的刀给杀得刀刃都卷起来? 所以这才是那煞神舍弃这把刀的缘故吧,顺便来给他们摆道下马威。 跟随简乐阳的人,起初的战栗感过去后,油然升起的则是兴奋与激动,跟着这么一个强悍的老大就是好,他们在道上闯荡,从来没享受过这等痛快的滋味,能将敌人杀得怕了不战而退,上空飞着的老黑鹰看着也是那么的亲切,以及更多的对老大的敬畏。 “老大,外面埋伏了多少人?我看这些人的身手和身上的气势,可不像是普通的打手。”江左飞走在简乐阳身侧,稍稍落后半步。 简乐阳背着手走得很悠哉,仿佛刚刚的杀神附体并没发生过,随口回道:“不记得有多少人了,我走的那条路大概二三十人吧,江哥你判断得不错,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打手,也不像我们是道上混的,而是经过正统训练的,也就比边关将士少了几分血腥杀气,区别在于没上过战场吧。” “果然如此!”江左飞没意料老大的这个结论,所以这次根本不是盐商在后面追杀他们,他们有可能是私兵,也有可能直接是朝廷的军队出身。 “不过藏头缩尾的一群人罢了,今夜过后,相信他们会收敛许多。”简乐阳享受着夜风拂面,带着咸腥味的海风仿佛把他一身的血腥味都带走了,他今晚大开杀戒可没多少收敛,有两个意图,一个是给对方以威慑的下马威,明知道对方是官家人,可依旧杀起来不留情面,他们就是派再多人来也没用,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有来无回。 第二个意图是用来震慑跟随江左飞的这帮人,虽然江左飞是以仓河帮的名义在办这些差事,也处处尊他为老大,可他一直不露面,这些人未必会对他这个老大心服口服,忠心归忠心,可他们忠心的很可能只是江左飞,当然这不是江左飞飞造成的,他对江左飞也没有防范心,只是通过此种手段免除后患而已。 一举两得,多好,这手段适合他这样的懒人。 第113章 船坞 简乐阳震慑的效果非常好,许墩等人简直用天神下凡的目光追随着他们老大,另一边,那些发现刀的刀口都卷起来的黑衣人,被海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全身发冷,身上早被冷汗浸透了,而且有几人的下身带着可疑的湿渍,拂过的海风也带上了几丝可疑的腥臊味。 地上的尸体,大部分是一刀毙命,不用说是死于那煞神之手,侥幸活命的黑衣人,也没脸讥笑那几个失态的同伴,就他们而言,刚刚刹那间也如同从地狱里走了一回,现在双腿还打着。 “我们怎么办?““有人吞了口口水,干涩道。 “我觉得……先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为好。”有人提议道,信号都放出去了,却没有人前来与他们呼应,所以脑子里生出一个在之前会觉得匪夷所思根本不可能的猜测,可经历过刚刚一遭心里已经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事实了。 “好。” 相互搀扶着离开这个渔村,躲在屋里的渔民等到火光熄灭,等到东方鱼肚白了,才敢走出家门查看外面的情况,夜里的动静将他们吓得抱成一团,生怕下一刻自家的门会被夜里那伙人踢开,幸好后半夜再没有动静。 出去查看的黑衣人一去不归,因为他们到达埋伏地点时,发现的只有一地的尸体,个个是一刀毙命,大多死不瞑目,眼睛睁得老大,到死那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命运,而且,几乎没有太大的挣扎痕迹,敌人就像鬼魅一样出入埋伏地,一刀一刀地收割这些人的性命。 之后,又来了好几拨人查看这里的情况,都是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这里面还有仵作检查尸体的死因,结果显然只有一个,那就是确实一刀毙命,死者几乎没有经历什么痛苦,然而这个结果却让许多人说不出话来。 最后,明面上的追查改为暗中摸查,只是摸查的进度可想而知有多缓慢,不是没人提出过强烈抗议,但其他人说了,要查可以,你自己派人去查,后果自负,这才让抗议的声音小了下去,连那样训|练有素的人都不是一合之力,要派出怎样强悍的队伍才能与那杀神抗衡你们连那人长得什么样都没看清楚?”有人怒吼。 “是,凡是靠近那人的火把都被打掉了,当时天很黑,只能看清那双眼睛长得什么样。” 当夜活命的黑衣人老实交待道,只是一想到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他们就不寒而栗,如果可以,他们并不愿意再回忆当晚的情形。 “蠢货。”问话的人怒骂道,骂这些没用的手下,竟被一个人吓得连胆气都没有了,这些人以后还能有什么用? 简乐阳带着人顺利摆脱了后面的追踪者,先找了地方让江左飞一行人休息恢复状态,这段时间他们不停地在转移奔波,整个人绷到了极点,也就简乐阳的到来才让他们得以松懈安全后大吃了一顿,然后倒下呼呼大睡了一天一夜,简乐阳也跟着休息了几个时辰就恢复到最佳状态,又出去转了一圈,带老黑放风,然后将四周可疑的人物据点清除了个干净。 许墩等人一觉醒来不见老大,洗了把脸出来问:“江哥,老大呢?”这声老大叫得自然顺口无比。 “先来吃点东西吧,老大出去转圈了,该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江左飞招呼大家先吃,简乐阳专门找了人,等着他们起床后给他们做吃食。 大家也顾不得说话了,喷香的饭菜端上桌,先大口吃起来,吃了半饱这嘴里的话就止不住。 “江哥,你居然也不早点告诉我们老大身手这样了得,要是早说,之前说不定我就抢了墩子的差使了。”其中一个细眉小眼的男人嚷道。 “滚你的铁蛋,当初你们怎么没说这样的话?现在来放马后炮,屁用没有。”许墩不高兴地叫道。 “江哥,你说我们能不能跟老大商量一下,到老大身边干一段时间?”有人搓着手问江左飞。 江左飞失笑:“等下老大回来了,你们自己问吧。” 说实话,这些手下对老大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也就江哥能跟老大说说笑笑,所以他们都指望江左飞呢,哪料到这人将问题又抛了回来。 江左飞看他们这样的状态心里也挺满意的,他并不希望自己带出来的人因为不认可老大而导致他和老大之间闹出分歧矛盾,他如今的新生是老大给予的,而且没有老大给他的晒海盐的方子,他也没办法快速积攒起这么多银子,大手大脚地制造海船,那些人为何这么紧咬着他们,说来说去还不是银子闹的。 简乐阳回来后这些人并不太敢在他面前过于放肆,也就许墩因为当过他与江左飞之间的信使,和简乐阳接触比较多,虽然那天夜里也被吓了一跳,但也没怵到不敢说话的地步,所以是除了江左飞外唯二能跟简乐阳聊上话的人,当然态度也比以前恭敬得多江左飞并没干预,不能总让他当这些手下与老大之间的传声筒,他和这些人一样是老大的手下,属于仓河帮的成员。 简乐阳了解到江左飞等人这一段时间的状况,以及被毁掉哪些据点后,就带上他们同样横扫了对方几个据点,让江左飞等人狠狠出了口气,对方准备再多也抵挡不了简乐阳一行人的行动,被迫收敛自己的力量,简乐阳这才满意地带着人扬长而去,对方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法追到,彻底失去了这行人的踪迹。 也是在这样的战斗中,许墩铁蛋等人与简乐阳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亲近多了,多数时候简乐阳放手让他们]千干,自己则在后方压阵,男人之间的感情很容易在共同战斗中培养起来,偶尔胆子大起来,还能跟简乐阳一起说荤话,可把知道实情的江左飞在一边急得满头冷汗,恨不得将这些家伙的嘴巴一个个堵上,可看到简乐阳一点没顾忌地加入其中同样口无遮拦的时候,江左飞只想先堵上自己的耳朵了。 “老大,这里是我们的盐田。”翻过好几座山头,江左飞将简乐阳带至一偏僻处,“这里位置很偏,许多人都没离开过这个祖辈生活的地方,晒好的盐我们也是从海上送出去的,所以到现在并没有人能发现这处地方。” 简乐阳很满意:“江哥做得不错,贩卖私盐只是暂时的,当我们不需要的时候,就将这晒盐的方子公开出去吧,让天下人都能吃上便宜的盐,我们的目标还是掌握海运。” 江左飞嘴一咧:“我听老大的,真到了那一天,天下老百姓都会感谢老大的。” 最恨老大的依旧是那些盐商和背后的势力吧,江左飞不得不承认,老大这一手玩得够狠现在是带人撬那些盐商的墙角,从他们身上狠狠撕下几块大肥肉,等到晒盐方子公开后,可想而知,他们身上掉下来的可不仅仅是几块肥肉,而是整个根基都要被老大撬动了。 不过这样的老大也让他更乐于追随,这也让他看清楚,老大追求的可不仅仅是眼前利益否则光是贩卖私盐就足够聚拢起大批财富,可那也会让老大将自己降格到与那些盐商同一个层次,事实证明,老大的胸襟比那些盐商更加宽广,注定是比他们站得高看得远的人。 简乐阳笑了笑,他没想过要天下百姓的感谢,因为他知道,这终究不是一条正道,迫不得己才为之,而且有更好的道路可以走,为何要退而求其次所以他更看重的也是造船这一块,看过盐田后便让江左飞带他去造船的地方,除了江左飞的心腹手下,造船这一块的人和负责盐田贩卖私盐那一块的人,并不互相沟通,也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所以造船的地方虽然算不得隐秘,但并没有多少人关注这一处。 将自己收拾一新的江左飞等人出现在这处名为铜海镇的地方时,立刻被不少人认出来了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这一年时间,光凭江左飞这一伙人,不知养活了铜海镇以及附近多少人,所以都用看财神爷的目光看这一行人。 “哥又回来了啊,这回要待多长时间?对了,听说船坞里又有艘船要下水了。” 江左飞在这里人称飞哥,也许这里有人知道外面有个青姚帮,也知道青姚帮在通缉江左飞这号人物,但谁也不知道那江左飞飞就是他们口中的飞哥。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过去看,对了,这是我们仓河帮的老大乐帮主,我要带老大去船坞那里看看。”江左飞将身边在别人眼里不起眼的简乐阳介绍给别人。 “原来你就是飞哥的老大?哈哈,常听飞哥说起乐老大,这还是第一回 见到,乐老大好啊。” 如此亲民的一面,让简乐阳不禁也乐呵上了,笑着跟这些人打招呼,等走得远了,简乐阳摸摸自己的脸乐道:“我怎么感觉他们都在用看傻子的目光看我?我长了副傻相?” 许墩等人听得噗哧一乐,老大是傻子就没人是聪明人了,那些人也就是没见识过老大的厉害,否则非得给吓傻了不可,真是无知是福啊。 江左飞哭笑不得:“老大,他们将我们这些掏大笔银子造船的人都看成傻子,有银子没处使的傻子,还有人以为糊弄我们几句就能让我们掏出大笔银子了,说到底也不知究竟谁傻了。” “哈哈……”简乐阳听得大乐,拍着江左飞肩膀说,“辛苦你了,江哥。” 江左飞抽抽嘴角。 船坞连接着一个破旧的港口,不过在江左飞陆续砸银子让人修整之后面貌已经大大改观了,当地官府也将江左飞这行人当傻子,看他们愿意砸银子什么话也没有,早就大笔一挥将这大片地和港口卖给了仓河帮。因为离得有些远,消息沟通滞后,所以这些人并不知道仓河帮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早有人通知船坞里的人江左飞回来了,所以简乐阳一行半路上就碰上从船坞里迎出来的人双方碰面后,江左飞介绍:“这位就是石氏一族的族长石恩堂石老爷子,石家祖上就是造船出身的,如今也就石老爷子这一支人没将这门手艺丢下。老爷子,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过的我们仓河帮的老大乐阳乐帮主。” 海边的人以打渔为生,风吹日晒的,石老爷子与内地的老人也不太一样,脸膛黑红,身体也显得挺壮实,一开口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冲简乐阳抱拳:“久仰大名,乐帮主,石某代我们石氏一族多谢乐帮主给我们这次机会。阿飞,你们这次在外面没碰上什么麻烦吧?” 石恩堂对简乐阳挺恭敬,对江左飞则多了几分关切,因为江左飞离预定的时间晚来了不少时候,他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一点,所以不见他的人过来,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是碰上了些麻烦,不过幸好老大赶得及时,这不,我们兄弟几人才能过来见石老爷子。”左飞大咧咧道。 “多谢乐帮主。”石恩堂立即向简乐阳道谢。 “谢我做什么?我是他们老大,他们替我做事,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入困境袖手旁观?倒是我这个当老大的要替他们谢过石老爷子对他们的照顾。”简乐阳微笑道。 石恩堂睁大眼睛瞪了简乐阳好一会儿,就在旁人琢磨不透他心里的想法时,他又突然哈哈大笑:“好,是石某说错了话,走,去看看我们建造的海船吧,之前送去的三艘船,乐老大用得可好?” 简乐阳作出让石恩堂先请的手势,然后与他把臂同行:“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送过去的船也很不错,比我们之前用的船好。” “乐老大满意就好。”石恩堂笑眯了眼。 第114章 海船 船坞是专门制造船只的工场所在地,是一处天然形成的陷凹处,把闸门打开,外面的海水便会倒灌进来,另一头,则通向一条内河。 在江左飞找到石氏一族时,石恩堂不过是带着族人制造附近渔民出海用的渔船,渔船规模有限,几乎没有太过复杂的工艺,所以他们祖辈流传下来的造船工艺几乎快荒废了,等江左飞过来后,石恩堂与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达成了约定。 当初江左飞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建造能够岀海航海的大型海船,而石恩堂则需要时间但除了石氏一族,江左飞在这一带找不到比他们更好的造船工匠。之前石氏一族也不负江左飞的期待,虽然还没造出符合要求的大海船,但在内河航行的船只让江左飞看了后非常满意,毕竟他与船运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判断一艘船的好坏还是很容易的。 这大半年来砸下去不知多少银两,在尝试过几回后,这次石恩堂带着族人终于将海船造出来了,来到船坞后,简乐阳和江左飞第一眼看到停靠在船坞里的大海船,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应石恩堂邀请,随他一起上船参观。 海船的工艺和技术要求显然比内陆航行的船只高得多,海上航行,动力主要依靠风力和人力,风力靠帆,人力则靠桨,仓河帮目前的船只,桨都是用手去摇,这回石老爷子带两人参观时骄傲地告诉他们,石氏祖上传下来的是车船,也就是桨是靠脚力踩动的,会使得船只在航行中无论是速度还是控制力度上,都比手力的要高效得多。 原本一直想等阿飞过来再进行试航的,不过阿飞一直没来,眼看着又要涨潮了,所以就决定不等了,今天就下水。”幸好你们来了,乐老大要一起上船试试吗?”石恩堂邀请道,试航有一定的风险,石恩堂可不知道简乐阳愿不愿意冒这个险。 “乐意之至。”简乐阳回道,虽然坐过更大的海船,然而时代不同了,他听了石恩堂的介绍,再加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也知道这艘船在眼下条件下属于比较先进的船只,最重要的,这艘船有八、九成会是他的海运船队里的第一艘下水的海船,他又怎能不参与其中,亲身见证它的第一次试航行。 “好乐老大稍等,老头子我这就下去安排。”石恩堂十分兴奋,自己造出来的东西让人赏识让人信任,这就是最好的回报,他们一直守着这片土地,不就是希望祖上的荣光会有一日重新回到他们身上。 很快号角声响起,数十名船工跑进舱里候命,闸门拉开,海水呼啦啦地倒灌进来,将船身逐渐地淹没,石恩堂老当益壮,亲自指挥海船扬帆启航,船工一起发力,海船缓缓地驶出船坞,汇入大海,岸上无数人为之欢呼。 站在船头迎着海风的简乐阳和江左飞等人,看着茫茫没有边际的大海,也生出股意气风发的豪情,仿佛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 “下面可以多招收一些熟悉大海的人,先在近海操练起来,等海船数量足够,就可以正式出海了。”简乐阳背着手说。 “好的,老大。”江左飞生出大干一场的冲动。 “船上还要配备一些武器,海上的风险只会更多。”简乐阳摸下巴,搞武器,他比造船在行多了,“这事我来吧。” “是,老大。”江左飞相信只要简乐阳说出来,就一定能办到。 “哈哈,我们石氏一族也有些好儿郎,乐老大如果看得中,尽管使唤吧。”石恩堂极为看好简乐阳一行,所以将自己的族中子弟推荐给简乐阳。 “有石老和石氏一族相助,仓河帮会发展得更加顺利的。”简乐阳当然不会往外推,石氏一族本身也是对大海极为熟悉的一群人。 海船在近海待了两日才回来,根据试航的情况石老还要对船进行一些调整,而船坞里又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忙碌,建造好第一艘海船后,后面的海船建造速度就会相应提升上来,没有巨大的财力支持,这造船真不是一般人和势力能吃得消的,到现在只见白花花的银子砸下去,可还没有回报呢。 因为有石氏子弟加入航海,所以石老还提供了一份祖上传下来的海图,虽然有些年头了可海上的形势又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这张海图对简乐阳和仓河帮用处极大,冲着这张图,简乐阳也不会亏待了石氏子弟。 “老大,你看。”江左飞从外面走进来,带来一封外面送过来的信件。 简乐阳打开来飞快扫了一眼,挑了挑眉:“正好这里的事告一段落,我也该回去了,我顺便绕下路会会他们去。” “老大你小心些。”江左飞叮嘱道,不管怎么说,他年纪比简乐阳长不少。 简乐最将信合上,回头笑道:“行,你们最近也别太拼命了,现在我们不差银子,以后挣银子的机会也多的是。”这次简乐阳过来,还带了不少银票,足够这边挥霍上一段时间,只要仓河帮的南北货运通畅,银子也会源源不断。 江左飞点点头,老大挣银子这手能耐,是他见过最厉害的,江南那些盐商跟老大比起来算得了什么,接下来再走私盐他会小心谨慎些,只要数量少些,吸收了这次的教训,他相信很难再让对方抓住尾巴。 除了跟石恩堂老爷子说一声,简乐阳并没跟其他人道别,就在江左飞目送下带着一只名为老黑的老鹰趁夜离开了,石恩堂拍拍江左飞的肩,他听许墩几人描述过简乐阳的英明神武了。 “小子你运气不错,能碰上乐帮主这号人物,乐帮主迟早会有一日一飞冲天。”老头子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是头回见识这等奇人。 “是啊,我的命就是老大救回来的,也是因为老大,我才能有如今的一切,有幸认识石老一起建造这样大的海船。”曾经以为一辈子会为青姚帮卖命,现在才觉得他的生涯似乎才刚开始,老大确实是位奇人。 老黑这段时间并没有在铜海镇附近露面,一直到简乐阳离开,它才从远处飞出来,与简乐阳一起开始没日没夜的赶路,并为简乐阳探查前面的情况,一人一鹰之间能进行一些最基本的沟通交流。 余庆府城一座府邸里,一人从外面跑进来。 “报一一空中发现一头黑鹰,疑似之前出现过的那只。” “嗯,下去吧,我知道了。” 来报的人恭敬地退下,一人推开窗户往外面的天空看去,空中似乎有个豆大的黑点,没办法断定是不是那夜跟随神秘煞神而来的那头黑鹰,只不过那些人将那贼子形容得太过,说什么一人单枪匹马能敌过一支军队,姜亭辉对之嗤之以鼻。 姜亭辉年过三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儿出现一位身着长衫的中年人:“世子切不可大意,传言虽然可能夸张了些,但对方绝非普通人,这只黑鹰消失了不少时候,如今又突然出现,显然对方对上我们是有恃无恐啊。” “来了也正好,本世子正想会一会他。”姜亭辉转身离开窗边,“我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不来我又要如何瓮中捉鳖?我这里早准备了天罗地网,就等着那贼子一头撞进来。” 姜亭辉当然不会大意,这府邸以及整个余庆府城,都布下了层层防备,保叫那人有来无回而要对付他的消息也正是姜亭辉故意散播出去的,使的正是诱敌之计。 “那属下就祝世子马到功成,立下大功。”中年男子拱手道。 “哈…… 夜幕降临,一个黑影站在城墙之上,面无表情地俯瞰着前方的府城,敌人使的什么计,简乐阳其实一点兴致都没有,之所以过来一趟,是因为送来的信件里提到,带队捉拿他的人姓姜,乃是南平伯府的世子。 简乐阳以为会等到他哪日去到京城,才会与那帮人打上交道,没想到早早就有了和南平伯府碰头的机会,又怎能辜负他们的期望,所以,他来了。 这城里城外布置了多少暗哨他岂会不知,如果他身手差点感知迟钝些,也许真会被人抓住马脚,不过现在他更想知道,当那些人知道这些布置对他来说毫无用处时是什么表情。 夜幕下黑色的身影如灵猫一般迅速蹿下去,转眼间连那道黑影都无法看见,彻底融入了黑暗中。 后半夜,层层防守的府邸里突然响起惊叫声:“来人啊!” “世子,怎么回事?”外面的守卫砰地推门而入,急急地问里面早就歇下的姜亭辉,可当看清姜亭辉时来人倒抽了口气,姜亭辉被人剃了个阴阳头,旁边侍候的丫鬟早吓晕在地了。 “给我搜查,全府全城搜查。”姜亭辉发疯地吼道,拿了把剑在屋里四处乱砍。 “是,世子。”这情况哪里还猜不出真相,层层防守的府邸,居然还让人悄无声息地闯了进来,甚至潜入了居室在世子的脑袋上动刀,这分明是给他们来摆下马威的,是说想要取他们脑袋的话轻而易举。 天还没亮,府内,整个余庆府城内,闹得鸡飞狗跳,四处可见搜捕的官府人马,只是挖地三尺也没能将贼人抓到,信誓旦旦而来的姜亭辉,最后灰溜溜地将人带回了京城。 简乐阳没有留下来等待最后的结果,当夜就抓着老黑的爪子让老黑带他飞离了余庆城,马不停蹄地往家赶,这一趟出门他可花费了不少时间。 不知那位姜世子对他送的这份礼物可满意,简乐阳仔细观详过那张脸,发现和他爹确实有那么两三分相似之处,足可以证明两人间的血缘关系,可在余庆城见到这位世子让他对姜家与南平伯府彻底失去了兴趣,这位南平伯世子会出现在余庆城,就代表了他与南平伯府的立场是对立的,这门亲真要认回来,对他来说也是个累赘。 一路风尘仆仆,简乐阳终于赶回了仓河镇,跟留守在这里的张孟丘谭打了声招呼,就先回家了,离家时间太长,他太想念家人了,他的家人,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羁绊。 “阳哥儿回来了啊。” “阳哥儿这是在外面挣了大钱了吧。” 永安村的村民看到简乐阳热情得很,简乐阳没跟着简家一起回村,简爹简娘对外说了,简乐阳在外面做了些小生意,村里并没有怀疑的,也没人敢当着简家的面说什么酸话了,秀才还罢了,可现在简爹那是举人老爷了,那身份能一样吗? “哪里哪里,马马虎虎吧。”简乐阳笑着应道。 “哎呀,你没早点回来,不知道多少大户人家往你家来送礼,阳哥儿现在身份也不一样了,你现在是举人老爷家的哥儿了,哪还能在外拋头露面的?”亲眼看着简乐阳起来了,这心里说不酸那是不可能的,可再酸也只能憋回去。 “哈哈,我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还是喜欢东奔西跑的,今年大家伙挣了不少钱吧。” 简乐阳话题一扯开,大家立刻高兴起来,可不是如此,因为仓河帮的带动,大家伙儿地里长的,还有山里采的山货,都拿出去卖了不少钱,今年的日子可比去年好上不少,这要是谁家有人在仓河帮里干活,那是会让整个村子都羡慕的。 有那机灵的人家看到简乐阳家山上种的水果地里养的鱼大卖,开动了脑筋想跟着简乐阳家一起干,只要仓河帮不倒,他们种出来的东西就不可能卖不出去。 简乐阳到家自然得到了家人的热情欢迎,简文远更是恨不得成天跟在他哥后面,把落下的时间都补上。 “哥,你下次再出去把我带上吧,爹说我应该多出去走走。”简文远跟尾巴一样吊在简乐阳身后。 “那意思能一样吗?爹是让你游学,是让你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与人交流学问的。”简乐阳拍拍傻弟弟脑袋,而他出去是杀人放火的,可别到最后带坏了性子纯良的弟弟。 第115章 决定 简乐阳这次回来,切实感受到简爹身份的变化,就是在村子里,村老们对简爹也相当敬重而永安村村民走出去也昂首挺胸,自觉与其他村子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相应的,他们也感激简爹带来的这种地位上的变化。 “大屋那边的人呢?我回来几天了,竟然没见到那院子里有动静。”简乐阳奇道。 “啊,哥,我都忘了说了,爷奶他们都去三叔那里了,大伯母也走了,家里没人了。”简文远解释道,然后话就止不住了,将他们回来后发生的情况都告诉了他哥。 原来,简爹一行从府城回来后,田里正和村老们都觉得有必要设宴庆祝一下,而且附近乡坤富户都送来了不薄的礼,于情于理都应该设宴款待一顿,简爹推辞不过,于是便应下来了之前文远成为童生推过去了,现在简爹成为举人却没办法了。 村民们自觉过来帮忙,正式宴请别人之前,简爹简娘提前通知了大屋,虽然永安村民心里都觉得简爹身世有异,但这种时候要是简老爷子简老太太没有出席的话,对简爹的名声也会有所影响。 “哥你猜他们怎么着?”简文远嗤笑道。 “他们拒绝了?然后离村去找简老三了?”简乐阳笑道。 “就是啊,哥你一猜就中,第二天他们就全走光了,其实他们走了也好。”简文远撇嘴道他才不喜欢那一家子跑过来。 简乐阳拍拍弟弟脑袋,想也想得出会有这么个结果,简老爷子极好面子的人,他肯眼睁睁地看着简爹风光荣耀?背后就不知气成什么样了,要是亲眼见识到,只怕会气到当场吐血,相反小王氏这样的人,只怕巴不得能留下来沾简爹的光,只可惜那两个老的又哪里容得小王氏死皮赖脸。 简大富也不像他爹简老爷子,简乐阳可是知道他没少在外面打简爹还有简老三的旗号,也就仓河帮丝毫不给他留情面,也让外人约莫猜出简爹和这个兄长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 简爹请了,那两个老的没有出席就怪不得简爹了,简乐阳想想也猜得出,那些过来的人回去之后私下里会有怎样的议论,简老三原来在这一带的名声非丰常不错的,不管怎样也是秀才出身,可如今弄了这么一出,别人也要想想值不值得继续与简老三交好。 如简乐阳所想,多少人私底下说简老爷子糊涂透顶,虽然他们]也听说了简爹身世有异,可再有异那也是有简家长大的,凭这一点简老爷子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可他们的举动生生将这大好局面给搅坏了,让人不得不怀疑,简爹只怕不止是身世有异,简家很可能还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所以根本不敢粘上去。 倒是那日贺云章又亲自到场了,让众人再度见识到,本县的县令大人与简举人一家关系亲近得很,简乐阳回来后又赶去了新丹县一趟,见了贺云章本人谢过他。 “这是干什么?″看爹娘交到他手里的账册,简乐阳诧异地问,家里的账也是用了新式记账法,翻到后面就对家里的收入有个清晰地认知了,虽然这数字跟仓河帮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但对简乐阳一家而言,目前这个收入可是翻了好几番的,简乐阳家如今也能算得上地方的富户除了今年地里和山上的收入外,最重要的还是简爹高中举人后各方送来的贺仪,除了文房四宝以及金石器物外,还有铺子和田产地契这些不动产和直接的现银,和简爹之前中了秀才时根本不能相比,所以说穷秀才穷秀才,是相对于考中举人的状况而言的吧,跟成为举人的收入一相比,秀才确实穷了一比。 简爹羞愧道:“爹和你娘都不善经营,你弟弟现在也没时间去发掘有没有这方面的能耐。所以这些家业还是由阳哥儿你来,看看要怎么处置。”有些田产和铺子因为位置的原因,对简家来说并不太得用,还不如拿去变现银,或者想办法换成连在一起的,以后也方便让余有才他们管理。 简文远眼睛咕噜噜转,其实他挺有兴趣的,可他没时间,得先考中秀才才行。 原来是这么回事,简乐阳合上账本笑道:“行,那就我来吧,爹决定明年就去京城参加会试,还是要再准备一阵子,等到下一科再考。” 如果明年就要参加会试,那简乐阳现在就要张罗在京城那边找住的地方,能自己置办房产那自然更好,不过京城这种地方,拿着银子也未必能买到房子。 简爹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所以立即回道:“下一科再考吧,咱家在这儿多待几年,到时文远至少应该是秀才了,就是阳哥儿你这边也应该稳定下来了,到时咱家一起去京城,也可以心无牵挂。” 明年开舂他要参加会试的话,会对文远的课业造成一定影响,目前文远这个年纪正是打基础的关键时候,所以简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耽搁了小儿子,最重要的还是简乐阳这边的情况仓河帮的南北货运都是刚打开局面,与柳家的纷争与青姚帮的矛盾都没有得到解决,短时间离开还罢了,时间一长会出问题的,简爹可不想自家阳哥儿的一番辛苦付之东水。 所以想来想去,三年后参加下一科,于各方面最为有利,他也不在乎再等上三年,正好那时候再参加会试,他自己也能多几分把握。 “好,那就听爹的,我也确实有不少事情要做,去了京城那边反而不太方便。”简乐阳没与家人多说什么客气话,不算太正式的家庭会议,就将今后三年的规划给决定下来了。 简文远磨刀霍霍:“爹,到时我跟爹你一起参加会试,咱父子俩一起。” 三人的手同时敲上家里这个最小的脑袋:“通过院试后还有乡试等着你呢。”这小子当乡试是那么好通过的?居然大言不惭说三年后父子俩一起上京城参加会试,那前提条件得是他也成为举人。 简文远捂脑袋哀嚎,他是家里最没地位最没发言权的人了虽说还有三年多的时间,可忙起来的话也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永安村和仓河镇虽是简家和仓河帮的根,但等三年后离开这里,将来未必有太多时间回到这里了,所以许多事情简乐阳就必须趁这三年里给安排好了。 简乐阳拿到家里的这些账本和银子等物后,先是着手将用不上的田产地契给处理了,和简爹通过气后就在永安村附近置办了十几亩田产,这些田产挂在简爹举人名下,用不着交税,但并非拿来贴补家用的,而是交给了村里,简爹办的学堂也从此跟简家独立开来,那些地的产业就是用来支撑学堂的,与此同时,简爹放出话,另请一名秀才前来学堂任教,很快便请到了人放在之前,甚至是简爹考中秀才的时候,简爹放出话要请秀才前来永安村学堂坐馆,也不会有秀才理睬简爹的,可举人就不同了,一听到这消息,好几个秀才向简爹和永安村抛来了橄榄枝,简爹经过慎重选择才将人选敲定下来。 说来也巧,这人还是简家人认识的,那就是云阳县的李秀才,有过两次同行赶考的经历加上平时又有往来,简爹对这人的品行和学识也算比较了解和信任的,而李秀才也很干脆,得了信后马上就带上家眷包袱款款地来了,暂且先住在简家,等村里另外盖好专门的房子后再搬进去。 这些都是简乐阳出面大刀阔斧地办好的,早知道他是个能干的,可这次还是让田里正和村老们刮目相看,他们私下议论说难怪简爹放心让简乐阳一个哥儿在外面做小生意,就这手段做小生意都大材小用了,而且没有简乐阳这么能干,简爹和简文远也不可能毫无负担地全心投入读书科考中。 这件事办得让永安村村民走出去更加昂首挺胸了,觉得分外体面,他们村不仅出了个举人,还请来了外面的秀才当夫子,没看外面人都争相将孩子送过来读书,本村人更应该如此了。 本村孩子读书要交的费用很少,置办的田地除了用来支付给夫子的束侑外,就是拿来贴补本村的学子的,将来如果有学生通过县试府院,那奖励会更高,用来支持他们赶考,简乐阳将这些奖惩条例都明文写了下来。 李秀才一家到来时简爹简娘热情地欢迎了他们,简娘和余嫂一起做了顿丰盛的菜肴招待他们,李秀才的娘子也是读书人家出身的女儿,看上去比简娘文气多了,简娘也就是看上去比较唬人罢了,李秀才的小儿子也正好到了启蒙的年龄,带在身边一点不耽搁。 李秀才举杯对简爹说:“我这机会不知多少人羨慕呢,幸好简兄还记得提前知会我一声这才让我抢先得到,我敬简兄一杯。” 李秀才的感谢真心实意,一个山村学堂的夫子位置,能那么抢手,图的不是别的,正是简冬本人,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机会时常向简冬请教,对自己学业的帮助不可谓不小,秀才与举人之间看似只差了一步,可多少秀才被拦在乡试一关之外,除了本身的天赋外,有没有个好的引导者也相当重要,能在乡试中考中经魁的简冬,在一众秀才中可不就是香饽饽。 “我也敬李兄一杯,如今学堂里学生越来越多,我一人分身乏术,多亏李兄及时来了。”简爹同样举起杯子。 李秀才一家正式落住永安村,学堂里的教学很快走上了正轨,对于学堂里制定的奖惩制度李秀才极为欣赏,询问之下居然大多出自简乐阳的手笔,心中感慨之极。 在村里办学堂是为名,虽说在与简家大屋那边简乐阳一家并无过错,但那边的两个老家伙占据着天然辈份的优势,使得简爹与家人总归处于被动的位置,说起来名声始终带上了点瑕疵,可如今不说外面人,永安村村民提起简爹和他的家人,谁不竖起大拇指称赞,那些村老更是对这一家子赞不绝口。 至于简老三?简老三自从中了秀才后,就没见他对永安村有过什么回馈,并且倨傲不已村里人真要托简老三办什么事,那是干难万难,而且不打点一下的话那是绝对行不通的,如今简爹所做的一切与简老三的表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解决了村里的后顾之忧后,简乐阳给自家又添了一个山头,同样交给余有才父子打理,山地便宜不说,山上的产出一点不比田地少,此外又整了个铺子,专门卖南北货物,进货渠道嘛,当然是仓河帮了,照顾自家人还不是天经地义。 铺子里卖的也不是多昂贵的东西,挑的都是一些相对廉价都又属南扌北两地的特产之物,别说,谢文意两边跑的时候特意帮简乐阳留意了,采购一些小物品,拿到铺子里销路非常不错。 新丹县开了一家,府城里又开了一家,名字就叫简家南北杂货铺,交给了专门的人打理简乐阳只要负责提供货物,就轻松坐等每月的银钱进账了。 当第一个月的进账送到简娘手里的时候,简娘差点吓一跳,阳哥儿嘴里的小小杂货铺,能赚这么多银子简爹觉自己眼光好,自己跟娘子不擅于经营,所以还不如让阳哥儿折腾,现在这个结果说明他当初做的决定非常英明。 其实这两件事情并没有占据简乐阳多少精力,他的大部分精力放在硏发配备海船上的武器上面,除了彭家的砖窑以及后来的玻璃作坊外,简乐阳又专门建造了一个冶铁作坊,找来了专门的工匠,专攻的武器,一个是弓弩,一个是火器,两者可以说都是远程攻击利器,最适合安装在海船上。 “老大,这……张孟被简乐阳找来,看到一个个零散的部件在简乐阳手里翻出花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116章 发展 简乐阳将最后一个零件安装上去,弓弩完美地出现在他手里,再抽出一支特制的箭,端起来瞄准数百米外的靶子,弓弩发出轻微的震颤声,射出去的箭正中靶子红心。 “老大,这是弩!没想到老大竟把这东西弄出来了!”张孟激动万分,见老大这段时间埋在冶铁作坊里捣鼓,他以为又像玻璃作坊那样会弄岀什么价值千金之物,现在才知道,玻璃又算得了什么,价值干金又如何,都抵不过眼前之物。 特别是身为男儿,谁不向往更犀利的杀敌利器,之前在边关试验过的炸弹不算,现在又多了一样。 张孟激动地搓手,很想抢过来试一试效果如何。 简乐阳看出他的念想,随手丢过去,说:“张哥你来试试,就是校准器还得调整一下。” “好咧,老大!”张孟兴奋地接过,对着靶子射了好几箭,弩与弓箭就是不同,只要稍加练习,任何一个人都能成为神射手,对技术的要求大大降低,所以张孟只要想一想将来货船与海船上人手配备上这样的弩,青姚帮又算得了什么?就是朝廷的军队过来也能干翻。 末世前简乐阳就是武器爱好者,不过那时候没机会接触,末世后武器再不受管制,只要有本事,什么东西都能弄到,各种枪械和弓弩他不知拆卸了多少,目前这把弓弩当然不能和末世里的弩相比,如今各方面技术落后得很,但那些工匠总算不负他期望,严格按照他的的图纸将各个零部件制造出来了。 他给的不是完整的图纸,只是零部件,组装是在他手中完成的,没有他的图纸,那些人就算拿到零部件也没有用处,这东西只能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他的心大得很,甚至希望能造出大炮来,到时安装到海船上,才能真正将海船武装到牙齿,出海时碰上海盗,直接轰了就是,只不过还得循序渐进地来。 张孟试了好几回总算摸着窍门,对手里的弓弩爱不释手,都不愿意归还了,恨不得抱回去连睡觉时都不离身,简乐阳笑话道:“行了,到时都有,不过现在河运上没办法全部配上,这东西暂且还得保密。” 张孟认真起来:“老大,我明白的,如果让外人知道,仓河帮会成为众矢之敌。” 第一把弓弩就被简乐阳送给了张孟,张孟乐滋滋地抱回去,在赵伍李司和丘谭面前展示了一遍,就连丘谭这个文弱书生型的人也能操作,哪里想不到这弓弩的大好前景。 经过简乐阳的不断调整,弓弩很快进入了大批量的生产阶段,张孟带人亲自去了趟铜海镇,手把手地将他从简乐阳这里学会的组装方法教给了江左飞,随船去的还有不少炮弹,不过这东西比弓弩危险多了,弄不好反而伤己,所以张孟干叮嘱万嘱咐要小心使用。 石恩堂石老看到这些武器以及发挥出来的威力后沉默了许久,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配江左飞一起武裝到海船上,操练第一批上船的人员。 既然他选择了与江左飞合作,登上了简乐阳与仓河帮这艘船,就没有中途下船的道理,不管最后简乐阳选择哪一条路,他相信简乐阳都留好了退路,其实致力于发展海运不就是一条最好的退路,当中原大地再没有生存空间时,广阔的海洋中有无数岛屿可以生存。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无论是简家还是仓河帮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简举人和李秀才的教导下,永安村学堂里增加了两名童生,也就是最初送到简爹这里的简文远的两位同窗,只等来年开春有人高中秀才,永安学堂的名声会更加响亮。 仓河帮的货运生意扩大了数倍不止,此外尤为瞩目的便是自己发展出来的南北七货运,每一趟都能赚得盆满钵满,更别说不断扩大的玻璃生意,足以让仓河帮成为一块让许多人眼红的大肥肉,人人都想啃上一口。 这一年来,饶是有贺云章阻拦,仍旧拦不住一拔拨往仓河镇而来的居心叵测的各路人马既想探仓河帮的底,又想弄到制作玻璃的方子,这时候张孟等人都觉得老大有先见之明,早早让帮里配备上一批武器,让暗中摸过来的人有来无回,既然来了就要作好留下来的心理准备。 仓河帮的壮大,导致的必然结果便是压制柳府和青姚帮的发展空间,柳府如果不是背靠青姚帮,与云阳县县令狼狈为奸,仓河帮早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但与青姚帮的冲突却没办法避免在河道上由打嘴仗发展到武力冲突,矛盾不断升级。 这时候,大兴朝谁也没注意到,在一支海船船队,在海上扬帆远航,只等第一支船队航行顺利,就会有第二支第三支船队紧随其后。 空中响起唳叫声,一头老鹰远远俯冲而来,停在简乐阳手臂上,主动将一只爪子送了出来老黑也就在简乐阳面前老实得不得了。 简乐阳取下信,照例让老黑自己觅食去,养宠物养成他这副模样的也是少见的。 坐在院子里将信看完,简乐阳脸上露出笑意,简娘走进来笑问道:“谁来的信?” 准是好事,没看阳哥儿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现在家里就夫妻俩以及简乐阳,简乐阳也是大半时间在外,简文远这半年来一直随船出去,找一个地方上岸后,可能一留就一两个月,定期会找到仓河帮的船送封信回来,汇报他的平安以及交上简爹给他布置的作业。 简乐阳笑道:“是海上的船队回来了,这一趟算是有惊无险,还带回来不少好东西,等我让人运回来后,挑一些给娘玩玩。” “你啊,娘要了玩什么,人家冒险出海也不容易,运回来的东西还是变卖了换银子吧。”简娘如今日子过得舒心之极,吃的穿的用的都上了好几个档次,她觉得满意之极。 “娘放心吧,第一次出海回来的人都有奖励的,一切都按规章条例办事的,娘,我先去帮里安排人去趟那边。”简乐阳起身拍拍屁股,要回屋换衣裳。 “哎,你去忙吧。”简娘觉得以前还能帮上点忙,至少能出点力气,拎上柴刀跟阳哥儿一起干架,不过如今仓河帮在阳哥儿手里发展到这种程度,她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了,更别提帮忙了,所以她抱着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给阳哥儿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助。 简乐阳去了仓河帮将事情一说,在场的人立马争抢着要去铜海镇那边,想要第一时间知道出海的结果,简乐阳干脆让他们猜拳了,最后李司略胜一筹,得意洋洋地出去挑人安排船只了李司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简乐阳在作坊里带人一起研究制作出来的大型弓弩,制作工艺复杂,但射程比之前的弓弩要远得多,在此基础上制造出来的连弩,则可以同时发射数次攻击。 这东西的最初图纸简乐阳还是从何曾鸣那里得到的,作为回报,之前的弓弩和这次的巨弩,简乐阳同样送去了成品,提出的要求是希望何曾鸣那边为仓河帮保密,代价是仓河帮无偿提供或者说是捐赠这批弩,要知道巨弩制造的代价可不小简乐阳提供这批东西其实也有些私心,就是希望罗将军那里有了这批守城利器后能将这城给守住了,不要将外族放进来,因为仓河帮打通了北边的商路后,边关的情况也源源不断传到简乐阳这边,夷狄族的乌喀部落和汘哒部落到底还是通过联姻达成了结盟的结果,简乐阳知道这消息时暗骂边关那些领兵的人和朝廷那帮只知道内斗的混账,竟不知道抓住时机破坏这次联姻与结盟,他以为就他所知的那些情况,要在里面动些手脚搞破坏,并不是太难的事,两大部落内部不是没有矛盾可以利用。 然而,两个最大的部落还是结盟了,可想而知,外族的力量会迅速集中起来,等整合完毕后,不用说就要大举进攻中原了,而朝廷那班人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来自关外的威胁。 何曾鸣与罗将军不是不知道这一状况,然而他们的话语权并不大,递上去了折子,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反应。 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结果,简乐阳亳不犹豫地将弓弩送了过去,同时在作坊里投入了更大的精力开始其他利器,对仓河帮成员的训练要求也从来就没降低过,好吃好喝地供着,再不下力气使命地操练,那就滚出仓河帮去,仓河帮里的工钱够高,走了一个,会来十多个争抢这个名。 “老大,去江南那边的船回来了。” 有人来报,简乐阳没什么事,就去了码头上等着船。 很快出现在视野里,停靠在码头上,简乐阳微拧了下眉头,不论是带队的赵二虎,还是其他人,身上都带了几分煞气,等赵二虎从船上跳下来,问:“又打起来了对,那帮混球,知道咱们这次运了不少货,居然想凿沉我们的船,幸好我们警醒,没让他们如意,跟他们狠干了一场。”赵二虎痛快道,不用说这次的战果非常不错,船上虽然留了些痕迹,但情况并不严重,等冬日停运后修整一下便可。 赵二虎与刚加入仓河帮时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不说整个人的气势,就是这个头,在大鱼大肉的供应下居然又长了一截,也变得更加壮实,现在就是张孟也不是他的对手了,可以说是简乐阳之下身手第一人,当然在简乐阳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后面谢文意也从船上下来,不如最初白皙文弱,眉宇间的坚强展露无遗,没意外的,简乐阳看到华笳这家伙又跟着船一起过来了,堂堂的华家大少居然如此有闲。 “老大,我们回来了。” “路上没受伤吧。”简乐阳关心道。 “没事,我一直待在船上的。”谢文意笑道,他一直坚持锻炼身体,虽然身手依旧不好,但起码体质强了许多,弓箭使得不好,但弩用起来已经很熟练了,特别是老大专门为他做了副微型手弩,用来防身的效果非常好,他用这手弩在北地射杀过狼,也杀过野蛮的夷狄族人。 “看上去精神不错,不过还是去休息一下吧,李司去了那边,过段时间会有批货过来,到时少不了要忙碌。”简乐阳拍拍他的肩,谢文意的变化让他也很惊喜,这样的哥儿就让他更舍不得放走便宜了华笳这家伙。 “老大说的是那一边?太好了,终于来消息了,那我等着。”谢文意立即领会简乐阳所说的意思,他也一直期盼海运那边的情况,除了关系到整个仓河帮的发展外,他也希望开通海运后,也许会有机会打听一下出海失去消息的舅舅一家的下落。 “华少爷留步,我先告辞。”谢文意跟华笳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简乐阳冲华笳挑挑眉,华笳作无奈状,他是听不懂这两人交谈的什么内容,但听出来了文意会很忙就是了,就如当初简乐阳说的情况一样,追求谢文意的过程并不顺利,谢文意只想抓住一切机会努力成长为简乐阳手下的一员大将,对于当华家的少奶奶并没有多大兴趣。 “又有好东西了?不知能不能给我留点?”华笳笑问。 “那华少爷得等船回来看过货物再说,要有几日才能回来,华少爷不急着回去吗?”简乐阳回道。 华笳不爽地啧了两声,只能先退到一边让简乐阳忙碌去,路上遇袭跟人干了一场,仓河帮再强也避免不了人员的伤亡,这一次有几个船员受伤,路上处理过了,赵二虎现在正指挥人将伤员搬运下来,先送华仁堂让华大夫再诊治一下,华大夫,现在确实成了仓河帮的专属大夫了。 第117章 丰收 看到抬进来的人,华大夫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问都不用问一声就知道是仓河帮的小子们。 “你们一个个的越不将我老头子当回事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快干不动了,到时候你们受了伤怎办?”华大夫虽然嘴里抱怨着,可手里的动作一点不慢,一看这几人受的外伤又说,“这又跟青姚帮的那班混账东西干上了。 华大夫的脾气见涨,可过来的人对华大夫都尊敬得很,华大夫这里不仅对他们一视同仁病患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别,最为关键的是华大夫医术最好,所以听到华大夫的抱怨恭敬地回道可不就是他们,我们这回回来船上运了多少货物,少说也得几万两银子,真让青姚帮那些混账把我们的船凿沉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损失的何止几万两,不仅货物受损,船的费用也得算进去,所以帮里的兄弟对青姚帮都红了眼睛,打杀起来一个个都成了拼命三郎,这才导致一些人员受伤。 好在都是外伤,华大夫给他们处理完后就让他们抬回去休息就行了,其实他们自己处理得也不错,因为仓河帮出船时时常会有人受伤,所以简乐阳就陆续派了些人过来,让华大夫教导他们怎么处理基本的外伤,学习基础的急救护理知识,实践证明,这种学习的好处是极大的见到了好处,再派人来学习,这积极性也大大提高了,就是华大夫教起来也十分认真。 华大夫一边洗手一边想着有的没的,阳哥儿这种方法如果推广到军队里的话,华大夫可以想见会让许多受伤的士兵从战场上活下来,只是可惜啊,朝廷上有多少人愿意为那些士兵费心?这样的状况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而阳哥儿的能耐也越来越让人惊叹了。 “又是青姚帮那帮混蛋啊。”赵外公叨了个饼子从外面走进来,在门口碰到刚刚离开的人了华大夫拿布巾擦手:“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没想到青姚帮会堕落到如今这等地步,唉。” 华大夫叹息,青姚帮原来不是这样的,就算为了利益,行事还是有几分侠义之气的,可如今为了钱财,竟能置百姓性命于不顾,甚至与外敌勾结在一起,现在估计要被仓河帮逼得狗急跳墙了。 “姓程的那个王八蛋,老子要是见了他非得把他的脑袋拧下来。”赵外公愤愤道。 华大夫瞥了他一眼:“你算了吧,别不服老,就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能到得了姓程的身边?还想拧人家脑袋。” 赵外公憋气:“我不行阳哥儿肯定能行。” “你以为阳哥儿跟你一样只会蛮力,做事不用脑子的?”华大夫继续抨击道。 赵外公气得要跟华大夫打架。 又一年收获季节来临,新丹县今天迎来了大丰收,经过贺云章这个县令不遗余力的推广今年不少农户采用了稻田养鱼之法,鱼米双丰收的时候乐得合不拢嘴,贺云章带着人一处处地视查,收税的时候也盯得很严,以防下面的人弄虚作假增加老百姓的负担。 在外面转了一圈,最后带着贺六来到仓河帮的庄子里,果然看到简乐阳带着人一起在地里干活,不过大家都不愿意让简乐阳下地,而是让他在上面指挥,他们怎能让乐老大乐帮主跟他们一样做粗重活?他们有如今的好日子都是乐帮主带来的。 “云章,你来了。”简乐阳看到远远过来的人,朝他们挥挥手,衣服上是被鱼甩上的泥巴和水渍,幸亏在场的都知道他身份,否则就这一声打扮,不认识的谁知道他是谁。 贺六如今看简乐阳的目光复杂极了,就算简乐阳和仓河帮想要努力遮掩,可有些东西还是藏不住的,他没想到一个哥儿能折腾岀那么些东西,不禁要问,简乐阳一个哥儿想干什么?弄出那些东西莫非想要造反不成? 贺六的复杂心情贺云章也有过,但很快就将之放下了,甚至替简乐阳和仓河帮遮掩起来。 也许是他年纪尚轻,又在江南经历了那些事,险死险生,最后在简乐阳帮助下才得以逃出生天,又目睹了朝廷上双方势力的一番扯皮,最终的结果让他大失所望,所以这心中想法也逐渐地偏离了自幼所接受的正统教育。 看到简乐阳与过去并没有多大变化,贺云章的心情就好起来:“今年庄子上的收成比往年好许多吧。” “不错,交了税后剩下的用来自给自足完全可以了。”简乐阳笑道,他要求不高,产出能养活一帮的人就非常好了,庄子里养的鱼,以及畜养的牲口,看似数量不少,可帮里的那些汉子一日三顿的消耗也极大,也许因为简乐阳是从末世里过来的,所以尽管如今帮里不缺银子,但他依然重视种植和养植这一块,从外面采购等于将命门捏在别人手里了,养的人越多越容易被外面的人钻空子。 有句老话说得不错,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贺云章笑了起来,拿青姚帮来作对比,历任青姚帮的帮主,在他想来从来不会有一任是亲自督促种地的,这一年多,简乐阳还督促庄子里和帮里的人开了不少荒地,产出的粮食确实不贺六接手了简乐阳的活,简乐阳则带着贺云章在田间小路上散步,丰收的情景让人看了心情就舒畅,庄子里的学堂特意放了假,所以孩子们也在田间或忙碌或奔跑,欢快的笑声传出老贺云章相信,在简乐阳接手这个庄子之前,这样的场景是绝对看不到的。 面对这样的简乐阳,他以往自得的一切仿佛就成了自以为是,在这人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怎么不说话了?”简乐阳问道。 贺云章轻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问:“决定了明年底要去京城了?” “是啊,那时候你任期也差不多满了吧,想好以后要往哪里发展了吗?”简乐阳问,这几年时间足够仓河帮在这一带打下扎实的根基,往后上任的县令要是跟姓钟的一路货色,那可对不起了,仓河帮完全能将那县令架空置悬起来,不管谁上任,对这里的影响都不会太大了,这也是简乐阳到时能放心离开的原因。 “也许会留在京里吧,也许再到其他地方看看。”贺云章其实有些茫然,他能在新丹县打开如今的局面,并非因为他这个县令有多能干,关键是下面有仓河帮帮着他推动着这一局面的形成,上面也有贺家罩着他,否则凭他个人的力量,有再好的想法在地方上也寸步难行,正是看清了这一情况,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些看不清。 简乐阳拍拍他的肩,笑着说:“还有一年的时间呢,可以慢慢考虑,再说你还年轻,相比其他官员来说,云章你是个好官。” 被夸好官的贺云章不仅没能高兴得起来,反而有些自惭形愧,他做的这些,与简乐阳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仓河镇一带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其实都是简乐阳和他带领的仓河帮的功劳,那些老百姓,也是真心实意地感激仓河帮。 越是如此,贺云章心里藏的那些心思越不敢吐露出来,他觉得面对这样的简乐阳,不仅自己配不上,找来找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人能配得上,简乐阳太好了。 贺云章和贺六留在庄子里吃了饭才离开,同样因为农忙来庄子里帮忙的谢文意,目送走贺云章主从,回头朝简乐阳眨眨眼睛,后者摸摸自己的脸,打趣道:“怎么?发觉我长得特别帅?” 要是换成刚来仓河帮的时候,谢文意肯定要被闹个大红脸,可跟着仓河帮的船走南闯北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至少这脸皮锻炼得非乍常厚了,谢文意表情认真地说:“老大,贺大人在京城一众官宦勋贵子弟中,是个挺难得的洁身自好又有为的人,老大,你对贺大人…… “那你对华大少呢?”简乐阳不答反问道,曾经,简乐阳真将贺云章当朋友看待的,可是吧,因为有华笳和谢文意放在前面作鲜明的对照,简乐阳慢慢地咀嚼出滋味来了,那就是他将贺云章当朋友,可贺云章只是想泡他。 他觉得贺云章有多想不开才生出这样的念头,不怕以后发生口角被自己家暴吗?就那小身板能吃得消自己的拳头?简直是拿自己的生命来泡他就凭这胆量勇气,简乐阳觉得自己也必须给他点个赞。 谢文意别扭了一下:“老大,我在跟老大说贺大人的事,这跟华少爷有什么关系?” 简乐阳哈哈一笑:“当然有关系了,你看,华少爷看上了你在追求你,贺云章虽说做得不太明显,但那意思跟华少爷没啥两样吧,我早跟华笳声明过了,我没那容易将你放走的。” 谢文意黑线,他觉得自己如今够彪悍的了,可跟老大一比,仍差了十万八干里,自己拍马也休想追上。 简乐阳也就逗一逗谢文意,现在的谢文意比以前有意思多了,其实他并不太习惯与其他的哥儿接触,他见过打扮得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哥儿,美则美矣,但说实话会有种性别错乱之感,谢文意刚来的时候有些放不开,现在就爽利多了。 可说笑得多了不免会出现一些问题,比如庄子里有些人一边干活一边偷瞄简乐阳与谢文意这里的情况,互相之间争分夺秒地交头接耳。 “看咱们老大跟意哥儿多登对,咱们仓河帮什么时候再办喜事啊。” “你想多了,别忘了那华家大少也时常来找意哥儿,要我说意哥儿虽然不错,可咱们老大值得更好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咱们老大怎能吊在一棵树上,就咱这仓河镇内外不知有多少未婚姑娘和哥儿,想要对咱们]老大投怀送抱呢,哈……” “可不是,不止要当正房,就连小妾都排起号来了呢。” 谢文意忽然看到简乐阳抽搐嘴角的表情,诧异道:“老大怎么了?” 简乐阳摆摆手:“没什么,我居然都不知道帮里的人这么操心我的终身大事,还小妾都排起号来了呢。” “噗“谢文意喷了,然后笑得前仰后合,“老大,以后我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跟老大你保持一下距离?老大你不知道,有些人都跑到我面前跟我暗示,让我离你远点。” 那是将他当成竞争对手了,帮里的张哥丘谭他们也不甚其扰,说亲的媒婆找不到老大本人,就拐弯抹角地找到他们那儿,可把知道老大真实身份的人私底下乐死了。 还甭说,现在谁不知道仓河帮富着呢,所以张孟他们这几个未婚的也被不少媒婆和人家盯上了,想给他们塞媳妇呢,丘谭那儿也不得清静,有人劝他休掉现在的媳妇找个黄花闺女,把丘谭气得将媒婆轰了出去。 这让了解到内情的谢文意,对丘谭的印象很不错,这世上的男人并不都像他那生父一样容易见异思迁忘恩负义的。 “注意什么?别人爱说就说去吧,你看我都没放在心上。”简乐阳摊手说。 谢文意抽嘴角,不是谁都跟老大心理一样强大的,当然他也将那些跑到他面前或示威或暗示的情况当成笑话一样看,就因为他知道实情啊,那些人的念想注定是白想了。 “老大,有急件。” 简乐阳马上正经起来,跟谢文意摆摆手,回帮里做事去了。 急件是从边城何曾鸣那里送过来的,何曾鸣信里告诉他,关外的外族有些异动,这是提醒仓河帮往北边走动的时候需要多加小心防备。简乐阳将这情况跟帮里的主要成员说明,原本这段时间帮里就不准备安排人北上,就为了避开这秋收季节外族会南下打草谷的可能,一旦碰上那些劫掠人马,人员和货物的损失都是无法估量的。 “老大,我想起一件事。”丘谭出声道,“老大不是让人盯着云阳县柳府的动静,我们的人发现柳府里有人往北边去,跟北边有联络。” 第118章 布置 仓河帮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柳府早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对仓河帮来说,柳府充其量不过是青姚帮的附带物而已,别说云阳县外面了,就是云阳县境内,也有不少商家对柳府放出来的话视若无睹,与仓河帮建立了合作关系,云阳县的码头,表面上说是青姚帮的,实际上也只能任仓河帮的船只来去自如。 尽管柳府对仓河帮早构不成威胁,但简乐阳还是交待了下去,让云阳县那边的仓河帮人暗中留意着柳府的动静,对青姚帮同样如此,仓河帮可是暗中破坏了青姚帮几次往北的行动想也知道青姚帮的程帮主该气得跳脚了。 简乐阳曲指叩击桌面,沉声说:“多派些人盯着柳府的动作,另外,传令下去,仓河帮各处的人员,这段时间把皮都绷紧了,尤其要留意北边的动静,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他们配备好武器。” “老大。”丘谭听得心里一惊,“老大你是说北……会打过来了?丘谭把后面几个字吞下去了,当真打过来的话,那形势也太不妙了。 “我没说一定会过来,但我们要作好最坏的准备,免得意外来临时,什么准备也没有。而且就算今年不来,你能保证明年后年也不来吗?今年就权当预先操练一番吧。”简乐阳淡淡地说。 “是,老大。”丘谭先把皮绷紧了,老大说得不错,因为北边的商路关系,他们对边关的情况掌握了不少,知道倘若朝廷没有改变的话,中原与外族迟早要打起来。 想到这未来可能的情况,丘谭庆幸老大出面整顿了仓河帮,将仓河帮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即使外族来袭,他们也未必没有一敌之力,就算铁骑再强,他们也能有退路接下来的时间简乐阳东奔西走,忙碌了好一阵子,各个分点得了帮主传下的命令也不敢疏忽大意,高度警惕起来。简乐阳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传了一份给贺云章,一旦意外发生,他这个地方父母官也脱不开干系。 “少爷,不会真的出事吧,真让外族闯进来,那边城的军队干什么去了?”贺六看自家少爷也跟着忙碌起来,不解地问。 “小心无大错。”贺云章解释道,“而且这方面的情况我更信任阳哥儿的判断,他比我在行。” 让他做文章,治理地方还行,其他的就是外行了,不过就算外行,对朝廷和边关的形势他还是了解的,边关虽被军队防守着,但难免会有人吃里爬外,不是人人都像罗将军那样兢兢业业一守就是十多年。 而且吧,接到简乐阳传来的消息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云阳县何县令的态度不太对劲。 以前何县令见了他总将他当仇敌,却又奈何不了他的憋屈模样,可是上一次憋屈不见了,偶尔还流露出快意,刚见面时还特意主动过来跟他打招呼,这在以前可是没有的之前虽然觉得有点异样,但后来这人并没再来招惹自己,贺云章也就抛在脑后了,现在经简乐阳一提醒,贺云章心里生出非常不好的感觉,如果当真如他所料,贺云章恨不得拿把剑将姓何的给捅了。 云阳县柳府 柳家主正在招待何县令,两人原本就勾搭在一起,加上如今有共同的敌人,互相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 对何县令来说,贺云章和仓河帮的帮主都是他的仇敌,前者在他看来是仗着家势压制在他头上,否则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能有什么能耐? 每每想到他要在比自己年纪小得多的贺云章面前低头,何何县就恨得牙痒痒,另一个就是仓河帮了,当初简乐阳强闯柳府,妻弟受了惊吓妻子和岳家来他这儿哭诉就让他头疼得很,而且一个地方小帮派竟然不将他这个朝廷命官放在眼里,于他而言不啻是奇耻大辱。 “都联络好了?可千万不能出岔子,本官的身家性命可都在此一仗。”何县令眼里闪着晦暗的目光。 “放心吧,何大人,不仅是何大人,我柳府同样如此,对方是你我共同的仇敌,有他们在,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柳家主暗恨,这一年多被仓河帮逼得步步后退,那小儿简直是欺人太甚,那就休怪他无情。 “而且这也不单单是你我之间的事情,要怪就怪那小子太过嚣张,现在外面有多少人盯着仓河帮手里的东西,偏偏他们不识好歹,不肯将玻璃制作方子交出来,否则还能免财消灾,不过那样的话也轮不到你我的机会了。”柳家主阴狠地说。 说到玻璃方子,不止柳家主,就是何县令也心动得很,谁能想到,仓河帮从一个穷小帮派,凭着玻璃一项利器就富得流油,可如今也只有华家商行从仓河帮手里分到一杯羹,让多少人垂涎三尺,只可惜仓河帮如今已经成了块硬骨头,不好啃,暗地里潜过去的人至今没有回来的。 狼狈为奸的两人互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人贪婪,这回他们虽然不能独吞了玻璃方子,但也可以从中分一杯羹,对于何县令来说,哪怕能抢到一批玻璃制品,那也相当于发了笔大财了,要知道在江南与京城,玻璃制品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也只有富商与权贵消费得起。 “何大人就等着好消息吧,到时何大人少不得要演一番好戏,说不定何大人能借此立下大功,从此往后平步青云,到那时何大人可得要提携小弟啊。”柳家主提醒道。 “柳贤弟放心吧,何某绝不会忘了柳贤弟的功劳的。”何县令仿佛已经看到升官发财的美妙前景了。 永安村今年大丰收,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光芒,有些人家不及简乐阳家能掏出那么多银子,所以几户人家合起来买了些山地,向余有才学习种果树,简乐阳也没有藏私,让余有才尽管教出去,能学多少看村民自己的本事,所以除了稻田养鱼增加了收入外,山地上种的果树也让一部分村民挣了些小钱。 走在村里,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人少了,多数在商量发家致富之道,就算种不了果树,也可以种其他东西,比如有的人家做了不少的菜干以及笋干,送到仓河帮码头上卖给过路的客商挣了不少银钱,所以只要不是懒人,肯开动脑筋,总能找到赚钱的门道。 村里也有几个青壮年通过仓河帮的选拔成为其中一员,不说每月的工钱,就是出一回船领回来的奖励,都让家人乐得合不拢嘴,以后还可以优先安排家属在仓河帮里做工。 “听说这回里正家的小儿子也被挑选进去了,小牛这小子福气好啊。” “其实福气最好的还属隔壁村子里的赵二虎吧,当初赵二虎加入进去的时候,仓河帮还没成气候,他嫂子还在村里阴阳怪气的说闲话,可现在巴结都来不及,赵二虎如今都是跟在他们帮主身边做事的,要不就是带大船出去,一船上的人都得听他的,赵二虎真是能干啊。” “当初他嫂子撺掇着他爹娘将他分岀去,可现在赵二虎身上少说也得有好几百两银子吧就赵家那点家底子算个屁啊,别说他嫂子了,就是他爹娘现在也后悔得不得了。” 村里议论纷纷,倒少有将简乐阳跟赵家拿来作比较的,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是两个层面上的人家,简夫子,那是以后要当官的人,平民老百姓银子挣得再多,到了当官的人面前也得矮三分,再说简夫子如今也不缺这几百两银子。 可如果这些村民知道他们向往的仓河帮的帮主就是简乐阳的话,不知会露出何种表情。 简乐阳整日不见人影,简爹在家难得才碰到他,多数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夜了,实在太晚了就在外面留一宿。 终于白天在家里看到阳哥儿,简爹也忍不住露岀惊喜之色,复又担忧道:“阳哥儿你近日来忙个不停,是不是有什么紧要的情况?” 只要家人问起来,简乐阳少有隐瞒的,简爹简娘如今的心理承受力显见地增强,所以简乐阳很直接地将两边的异动以及仓河帮所作的准备工作,都告诉了简爹,简爹听得心沉了沉,虽然这辈人没经历过,可永安村祖上就是因为躲避战乱逃难到此的,没人愿意再经历流离失所的遭遇。 “真的不能避免吗?”简爹叹息道。 “这两年应该不会有大的战事发生,但局部的流窜骚扰估计没办法避免,而且不能排除人为的祸乱。”根据收集来的情报,简乐阳越发肯定云阳县的柳府和姓何的狗官,在后面做了手脚,只是他们在与虎谋皮,以为将外敌引进来真是那么好控制的? 一个不好惹火上身自食其果外面准备得差不多了,虽然简乐阳觉得不会将乱子引到自家村子里来,但以防万一,家里这边也得作些准备才好,所以简乐阳趁此机会将爹娘叫到一起,给他们]通通气,在家里留了些东西防身,但最主要的,万一有情况,还是带人跑进山里躲避一阵子为好,没有受过训练的村民哪里是外族铁骑的对手。 简娘如今弓弩使得极为熟练,有儿子鼓励相公又不反对,简娘也就放飞了,余有才和他长子也练了起来,小儿子则跟在还有外面游学的简文远身边,这种时候反而安全,最后简乐阳又带爹娘以及田里正进了趟山,山里躲藏最好的地方就是以前藏粮的山洞,里面还留了部分粮食,田里正心里直打鼓,对这些准备毫无怨言,一旦真有事发生,那这些准备可是能救下大半村子人的性命。 一只信鸽停在简乐阳手上,取出信看完后简乐阳脸色没变,可跟在他身边做事的人比外人更了解老大:“老大,怎样了?” “传令下去,作好准备。”简乐阳沉声吩咐道。 “是,老大。” “我要出去一趟,这边就交给你们了,还…… “我明白,还有永安村,我们一定会守好的,老大尽管放心。”不用简乐阳交待下来,丘谭等人就拍胸脯保证,老大在外面拼命,他们怎能让老大牵挂身后的家人,就算拼了他们的性命不要,也要护好老大的家人。 简乐阳点点头:“真到了那一步,不可力拼,将人带进山里躲避一阵,那些人迟早得退出去。” “是,老大。” 简乐阳将仓河镇这边安排好才连夜赶岀去,两个作坊也作好了最坏的安排,他可不想这些成果落入别人的手里,宁可将之全部毁掉。中途他去见了贺云章一面,两人互相通了气,简乐阳一走,贺云章也紧锣密鼓地布置起来。 到这种时候,贺六对简乐阳这个哥儿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样的人要是放到战场上绝对是无人可敌的悍将,背后的那些人想将主意打到简乐阳身上,真是他们的不幸,简乐阳迟早有一天要找那些人一一清算,想到那些人可能会有的下场,贺六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看到少爷看过来,贺六忙摆出正经的神色,问:“少爷,你说这次我们能安然度过吗?” “能的,有阳哥儿在,还有阳哥儿的安排,肯定能度过去,就是我担……“贺云章叹了口气,他就是担心简乐阳手里的东西过早曝露了,光是玻璃一项就引|来了不少人的觊觑,要是再将弓弩与炸弹曝露出来,他不知道背后那些人会疯狂到什么程度。 贺六刚说完的时候其实就想拍自己嘴巴,自家少爷对简乐阳那是绝对的信赖,他问也是白问,不过却见自家少爷眼睛咕噜噜打转,心里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贺云章确实在打不好的主意,他在力求让简乐阳曝露得少一些,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祸水东引,将局面搅得越乱越好,而因此会带来的伤……也顾不得了,不是简乐阳的话,伤亡只会更大。 第119章 围城 简乐阳孤身一人北上,到达仓河派位于最北七部的一个分点,此刻守在这里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察觉到异常情况后主动请命过来的李司,他向来心细,过来后果然让他发现了异常情况。 “老大,你亲自来了?”李司接到信匆忙赶出来。 “嗯,不用担心,我一人比十人百人顶用。”简乐阳摆摆手说。 李司听得擦汗,老大确实生猛,可他们这些当属下的总希望老大能安全一些,少冲在最前方冒险,可老大偏偏和他们的愿望相反。 简乐阳问了李司发现异常的方位后就一人出去了,让李司收拢仓河帮的人,一旦有不对劲就立即后撤,凭一个分点的几十号人哪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简乐阳出去没多久,老黑就循着他的气味赶来了,有老黑在上空盘旋,简乐阳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出事地点,立在一棵高树上,简乐阳满面煞气地看着下方的村子,村子里已经没有一个活口的气息,到处可见践踏破坏的痕迹,整个村子的百姓都被闯进来的外族烧杀虏掠一空,因为意外来得太过突然,没一人逃得过。 李司并没有查到这样的场面,只是偶尔发现有夷狄人出现的痕迹,这才向简乐阳报了信那些夷狄人,身上的味道与中原人总归有些差别,李司又是去过边关与那些外族人打过交道的,如果是其他人,很可能将这样的线索忽略掉。 “去,给李司送个信,快去快回。”简乐阳招来老黑,写了封信让老黑立即送过去,他不知道闯进来的铁骑有多少,但仓河帮的据点都不安全了,他可不想这些人白白送了性命。 老黑唳叫了一声便展翅飞了出去,另一边,李司接到老黑送来的信,眉头也没拧一下,立即着手安排起来,分点暂且关闭,等度过这一关再出来不迟。 仓河帮分点关门不开业了,对四周商户来说可就是件奇事了,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干什么?可没听说仓河帮要倒闭的消息,然而不久之后,市井间就有流言传开,外族铁骑不知怎的突破了边关闯了进来,已经屠戳了好几个村子。 有人半信半疑,有商户联合起来派人前往流言中的地点查探,这一看吓一大跳,连忙收拾细软逃命要紧,相关的几座县城里的官员闻风也紧张起来,对出入城门的百姓严加搜查,有的城门甚至限制了百姓的进城,城门紧闭,以为如此就能严防死守。 “他娘的,居然被发现了,都是空中那头鹰坏的事”一个隐秘地点,一伙人用着不同于中原的语言交流着,如果不是空中的鹰飞得过高,他们早就将之射杀下来了不能等了,我们闯进来就为了大捞一笔,得在这些中原人有防备之前趁早下手,速战速决。” “将军说的是,那我们这就传令下去立刻行动。” “出发。” 这群人离开后,空中盘旋的黑鹰也飞远了,简乐阳看着飞回来的老黑传回来的简单讯息自言自语道:“发现藏身之所了啊,不过可惜让他们跑了,确定他们走的路线了吗?” 老黑发现高高低低的叫声,翅膀也拍打了几下,拍得枝叶碎石乱飞,简乐阳也不在意,而是竭力分辨老黑表达岀来的意思,最后拍拍老黑的身子:“那好,既然如此,我们绕路赶到他们前面去,不过他们靠马,我们靠脚,得速度快一点。” “好,好,知道了,我一人靠脚行了吧,那你在上面得把那群人盯紧了,别丢了他们的行踪。” 老黑飞回了空中,简乐阳则向其中一个方向掠去,连夜赶路,为了追查这群人的下落,他已经两日两夜没合眼了,那些消息也是他通过李司等人放出去的,只希望能引起沿线百姓的警惕,少些伤亡,也希望有良心的朝廷官员能行动起来,不过结果让他很失望,刚刚经过的一座县城就已经不让百姓进入了,任由百姓在外面哭嚎。 有老黑在空中引路,简乐阳很快绕路赶到了这支数百铁骑的前面,有老黑送信,李司带人送来了一批好东西,埋在这群铁骑的必经之路上。 “老大,前面有动静了,他们来了“李司激动万分,跟青姚帮的人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跟这些外族人斗才算好汉,这群王八蛋,居然敢闯进他们大兴朝来杀人放火,当然边关将他们放进来的守城将士就更该死了。 “等我命令行动。”简乐阳吩咐道。 “是,老大。” 简乐阳顺着路线赶过来,发现这群人的方向非常明确,那就是冲着新丹县方向而来的,这发现让他很生气,既然柳府和何县令将这群人引进来,那就让他们自己尝尝个中滋味吧,至于会引起其他无辜百姓的伤亡? 简乐阳眼里闪过厉色,那他们也应该找罪魁祸首算账马蹄声越来越近,简乐阳异能者的感知放大到极限,当感应到这群人踏进他们设下的陷阱范围内时,简乐阳沉声下令:“放箭。” “咻咻” 十几支火箭射了出去,其中简乐阳射出去的火箭一路领先,疾驰而来的一群人发现射来的火光骂骂咧咧,抽刀出来准备砍死敢拦马的人。 只是火箭竟没有射到他们身上,而是落在他们前面的地上,马上人顿时大笑起来,箭术这么差劲,跑过来是给他们送人头来的,中原人杀得越多越好。 只是猖狂嚣张的笑声笑到一半就被轰呜声淹没,如同震天雷一样接二连三从地底冲出来的爆破,将冲在最前面的马匹都掀翻了出去,火光中可以见到炸得断腿的马,和浑身是血的外族人。 “轰轰轰” “快,转头。”侥幸勒住马的一个头目忙大声吆喝,后面的人不能再冲上前了,可就是这样仍有人刹不住,连累得前面的人一起栽下去,瞬间又被炸伤数人,场面混乱不堪,黑暗中又有人放冷箭,逼得带队的头目不得不掉转马头赶紧撤离。 简乐阳没现身,而是抽空放冷箭,死伤在他箭下的可有不少,等这群人撤离后,简乐阳才带人走出来,让李司带人迅速打扫战场,箭支全部带走,没有咽气的外族再补上一刀,然后让李司带人也迅速撤走,这里动静太大,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查看的。 果然,这里动静彻底消下去之后,有人赶来了,动静正大的时候他们不敢靠近,这时候约莫猜到人已经离开了才来查看实情,结果就发现外族人打扮的死尸,迅速报上官府,只是官府来人将死尸搬走后会采取什么行动,就不是简乐阳想知道的了。 马匹仍焦躁不安,重新聚拢在一起的外族人商量下一步要怎么行动。 是他们和上次碰到的情况一样中原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火药的轰天雷炸得仿佛天罚一样,将这些外族人也炸得魂不附体。 “我们要怎么办?现在就回去吗?”半途而废,出来的人大多不甘心。 “不回我们继续往前,这里通向云阳县,听说云阳县是这一带极为富有的县城,我们抢他们一回再走不迟。” “好,听将军的。” 至于暗中跟他们联络的人是不是出自云阳县的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关注能抢到多少财物,面对仓河帮这样的劲敌,云阳县无疑是块没有多大威胁力的肥肉,于是这群人没有片刻耽搁,连夜策马奔向云阳县方向。 “老大,他们没转回去,竟然还留在我们大兴?”李司不敢置信地问简乐阳,他们以为那样轰炸一通后,这些人会怕了退回去的。 “没有,据老黑看到的,他们是往云阳县方向去了。”简乐阳根据老黑带回来的方位判断道。 “老大,我们要怎么做?”李司皱了下眉头问。 “云阳县那边不用去管,我会传信回帮里,让张孟和赵二虎立即带人过来,断他们的后路,将这些人彻底留下来,既然闯进来就别想回去了,云章那里我也会联系,让他们那边配合一下。”这回简乐阳动用了不少炸药,可不想让这些人将消息带回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人永远没有开口的机会。 “好的,老大,我这就让人快马送信回去。”李司差点欢呼起来,让这些外族人跑到他们地头上耀武扬威,就应该狠狠干死他们。 一封信送到留守在仓河镇的张孟手里,张孟看完后就大力拍了下桌子,茶碗都震得摔了下去,可张孟根本没去理睬,马上传达老大的命令,集合人员迅速赶去老大信里指定的地点,这回要跟着老大干一票大的了。 同一时间,贺云章也收到了来信,眼里闪过异色,这个结果与他预想的不谋而合,虽说他布置的一些手段没派上用场,但不妨碍他内心的雀跃,随即让贺六亲自跑了一趟,快马送出封密信,他自己则留在县城内整合县衙的力量。简乐阳送信来的目的他知道,这是送到他手上的一份大功劳,他又怎能让阳哥儿的一番心血白费。 云阳县,柳家主与何县主坐在一起喝酒,何县令举杯敬了柳家主一杯:“柳贤弟放心,我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等接到信号,我们就可以亲自前去接收成果了。” 哈……家主也笑了两声,只是他眼皮子一直在跳,这让他心里产生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反复劝告自己,计划不可能出岔子的,毫无防备的新丹县和仓河帮那群乌合之众,如何与边关外的铁骑相抗衡 “何大人说得不错,到时就要请……” 柳家主的话才说了一半,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并伴随着慌乱的叫嚷:“大人,不好了,突然有一支夷狄族人出现在城外,正向我们云阳县而来,大人,…… 门被“砰“地撞开,前来报信的人跌滚在地上,又连爬带滚地将城外的情况禀报给何县令何县令手里的酒杯“哗“地掉落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揪住那人的衣领:“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出现在我们云阳县外?你们有没有看走眼。” “绝对没有大人快想想办法,说不定很快就有人来找大人求救了。”这人也被这消息吓得屁滚尿滚,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怎可能穿越那么长的距离出现在云阳县外?天哪,听说那些人杀人不眨眼,所过之处烧杀虏掠无恶不作。 “柳贤弟?”何县令连忙看向柳家主。 柳家主也坐不住了,忙说:“何大人稍安勿躁,我去去就来,也许搞错了。” 柳家主忙不迭地跑岀去,命令手下的人出去查探情况迅速来报,同时召来负责此事的手下问个究竟,如果真的出现在了云阳县外,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跑错了方向还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跑错了方向,得想办法让对方掉头转向新丹县去。 就是柳家主自己,也在家丁护卫的层层保护下跑到了城墙上观望情况,这一看骇得两腿发软,下面亮着一支支火把,看上去数百人都不止,而且骑在马上举着火把的人嘴里发出古怪的吆喝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老爷怎么办?这些人放出话了,要是限定时间里不交出城里所有财物,他们马上就要进城自己动手抢了。”柳家一个管事两股颤颤地说。 柳家主一把揪住与外面联络的人呵令道:“快,快派人出去联络,就说他们跑错方向了只要他们去另一边,我愿意奉上财物,快去。” “是,老爷,小的马上就派人出城。” “不,你亲自出城谈。” 没一会儿,紧闭的城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人出去后城门又立即关上,那人跑出去没多远就被几匹马团团包围住,城墙上的人只能看到那身影对马上人不停地作揖弯腰,不知在说什么可这都不要紧,因为没一会儿,其中一个外族人抽出他们特制的弯刀,寒光一闪,那人头就滚落在地上。 啊。 第120章 围剿 柳府派出的管事出了城门后,柳家主就在城墙上探岀脑袋张望,哪想到对方丝毫不给柳家面子,一言不合就把脑袋给砍了,还用刀尖将脑袋挑起来往城墙上面掷过来,隐约的火光中柳家主还看到有外族用长棍将一颗颗脑袋串起来,当场骇得尖叫一声瘫软在地,下身已经湿透了。 “老爷,老爷快醒醒,我们怎么办?”柳家的家丁连忙将柳家主拉起来,至于散发出来的腥臊味此刻也没谁去理睬,他们自己也吓得半死。 柳家主有瞬间的失去了意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只想拼命逃离此处,可双腿发软:“快快带老爷我回府,快。” 柳家的人巴不得离这些外族人远远的,站在城墙上都可以感受到那些外族彪悍可怕的气息,真让他们冲进城里来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刀下亡魂,所以拽上柳家主就不顾一切地往外冲。 消息传得飞快,柳府已经慌乱一片,柳家主回到府里让其他人有了主心骨,以为他能想出办法驱逐外族,岂料他回来第一个命令就是收拾财物赶紧逃,柳府再次陷入混乱中。 城门外的情景不是柳府一家看到的,还有其他富户,看到柳家都要跑路了,他们还等什么,也加入了逃命的行列里,真让那些野蛮外族打进城里来,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会是他们这些富户,谁让他们府里财物最多。 北边城门口外族不断叫器,南边城门口则不断有车队冲出去,像后面有狼群追赶似的,城内的百姓也陷入了慌恐之中,等百姓与衙门中人前去何府找何县令时,发现何府已经人去楼空了,愤怒的百姓冲进何府打砸一通,也有人趁混乱将何府剩余的财物搬空,何县令逃命的时候也不可能将所有东西都带走,只能捡最紧要的东西拿最后县衙出面的是被何县令闲搁了好几年的县尉,起初在家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形,直到衙门里的几个差役冲进来将他从床上叫起来,将外面情形一说,吓得他差点躲进床板下面,让这几人好说歹说才将他说动,因为这几个差役向县尉承诺了,只要坚持一两个时辰,就会有援兵前来解围,只要这段时间县尉将城守住了,说不定到时候这县太爷的位置就是他常某人的了。 富贵险中求,被压制了这些年,常县尉不是不憋屈的,连家中夫人都骂他无能,所以一咬牙拼了,而且他再三确认过会有哪里的援兵前来解救,这才让他稍微有了些底气,最后将衙门里的人召集起来,也不过才几十号小兵,不得己采用了手下提出的建议,征集县城里的青壮年一起守城。 有官员带头抵抗外敌,城里的混乱情况总算得到了缓解,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这里是他们的根,除非实在没办法才弃家逃亡,只要有一丝可能都不愿意舍弃,所以经走街奔巷的人员的劝说下,多数人行动起来,用自己的力量来支持县尉大人抗敌。 常县尉带齐人手赶到城门口时,这里也处于失序混乱状况,不知谁传出来的,何县令弃城逃跑了,所以守城的小兵斗志全失,城门也快被外面攻下了,常县尉看得魂都快飞出来了,催促人赶紧将城门先保护起来,等城门总算牢固些后,常县尉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后怕不已,都有些后悔被几个手下说动了,早知道情况这样危险也跟着何县令一起逃跑了,现在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胆颤心惊地按照手下人说的办法守城。 没有杀敌的武器,就发动百姓找来石头从城墙上往下砸,又让百姓烧开水和热油从城墙上面往下倒,还找来石灰粉投掷出去,虽然搞得乱七八糟,但不得不说在短时间内还是有一定效果,至少城门还在,外族也没能打进城里来。 老百姓见到这样的情形挺高兴的,以为将那些野蛮人拦在城外面了,常县尉却没那么快安心,不停地问:“不是说了刘守备会带兵过来救我们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会不会是骗我们的?还有说隔壁新丹县的贺大人也会过来支援我们,不会是糊弄我们的吧?贺大人有那么好心?外面那帮外族人个个彪悍得很。” 依他判断,下面那帮野蛮人,一个能顶他们四五个不止常县尉不停地念叨,仿佛这样就能增加自己的底气和安全感,当初将常县尉抬出来的那几个差役此刻也差急得很,他们也是因为有人向他们通气,所以才咬牙站出来的,但此刻也没多少底气,在他们看来,姓何的都弃城逃跑了,待在新丹县里好好的贺县令,不要命了才会带人过来,这些文官又不是武将,都怕死得很. “快看,那边来人了” 另一个方向也有,那边应该是刘守备驻军的方位. 城墙上的人站得高看得远,看到两个方向都有火光向他们这里靠近,顿时欢呼起来,常县尉连忙四下张望,果然如此,立即振奋起来,“得救了!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了!快烫不死他们对了,还有扔火把下去。” “烧死他们。”常县尉嗓子都快喊破了,精神却异常亢奋。 “是,县尉大人。” “将军,不好了,两边都有人向我们这边包围过来。” 城墙下面的外族也发现了异状。”不是说中原人都怕死得很,这回怎这么难啃?”带队的将军骂骂咧咧,既舍不得云阳县城内的财物,又担心被人包饺子,他们敢闯进来靠的就是行动迅速,抢完一票就赶紧跑路,这些中原人未必会追得上他们,可现在有些骑虎难下。 “去打探,两边来了哪些人,有多少人马,快去。” “是,将军。” 去两边打探的人很快回来,向带队的将军汇报,一方明显是正规军队,有数百号人马,另一方属于杂牌军,但从人头来看数目也不少,带队的将军磨了磨牙,回头望了眼城墙上因为救援到达而欢呼的场景,恨恨地拍了记胯下的马:“撤这些中原人太狡猾了。” 这位将军决定回程途中再屠掉几个村子,中原人算计他们的账,就应该从中原人头上讨回来,原以为这城内都是些贪生怕死的人,被他们吓一吓就能很轻松地攻打进去,没想到就这些软脚虾,凭着地埋优势一直撑到现在,虽说只要给他们时间迟早攻打下来,可他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是,将军。” 这些外族人都不甘心,但也只能从原路返回,另三方都没有退路,便宜这帮中原人了。 “县尉大人,快看,他们撤了。” “哈哈,这些外族人被我们打跑了,我们打赢了” “胡说八道,他们分明是看到援兵过来了,快要将他们包饺子了,这才跑路的。” “县尉大人,我们要不要出城追敌?” 常县尉见敌人撤退了正高兴着呢,就突然听到手边人提出这样的建议,恨不得跳起来将这人的嘴巴堵上,敌人虽然撤了,可也不是他们]能打得过的,但看着城墙上的差役和百姓们看向他的信赖目光,常县尉虚荣心暴涨,可不能在这个时间泄了气,故作镇定地咳了声:“我们先看看刘守备和贺大人那边的人马接下来如何行动,如果他们都去追敌的话,那我们云阳县更不能落后于人。” “县尉大人说得好” 常县尉就指望贺云章见敌人撤退后赶紧收兵回去,或者是到他们云阳县来主持大局,那他也有借口不出兵了,可哪想到那两波人马汇聚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朝敌人撤退的方向追去了常县尉差点捶胸顿足,但话已经话出去了,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充英雄地带头下城楼,实际上快同手同脚了。 “老大,敌人来了,老大果然料事如神,他们真的往我们这个方向撤了。”张孟和赵二虎他们集合了仓河帮数百号人马埋伏在这条路上,老大说这里会是敌人撤退的必经之路,前面的探子已经传回了消息,约莫再有一刻钟就会进入他们的埋伏范围。 “所有人听令,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是小打小闹,这回是真正的战斗,一个疏忽可能就死在敌人刀下,能不能将敌人全部留下来,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接下来的战斗了,这也是检验你们平时训练成果的时候了,所有人听指挥统一进退,不得擅作主张,一旦发现,即将踢出仓河帮。” “是,老大。” 简乐阳看着乌压压一片的人头,一个个精气神挺足,等待着他下令。简乐阳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哪路人马安排在哪个方位,达到怎样的攻击效果后就撤离,由第二路人马接手简乐阳不会直接出手,而是由手下这批人出战,只有真正的战斗才能让他们更快成长起来。 但他也不是不管这些手下,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亡,他会坐镇大后方,哪里需要援手他就会出现在哪里,就目前来说,他也不想将自己的实力完全展现出来,那会让他成为异类如今这状况正好,能达到足够的震慑效果便好。 不管是赵二虎还是张孟以及李司他们,这天夜里都非常激动,跟青姚帮的小打小闹算得了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战斗,以前他们哪里敢想像会有一日,与这些凶悍无比的外族队伍正面作战。 偶尔听到的几句外族语言,足以证明这批人的身份了,他们不是草原上的普通人,而是部落里的兵士,为首的人被叫作将军,可见在部落里的地位可不低,如果将人都留下来了,那他们的战果可大发了。 “开打。” 火箭齐飞,爆破声轰鸣,马匹嘶鸣和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先头队伍立即陷入混乱中带队的将军一见这情形哪里不知道又是遭到同一批人的埋伏,恨不得将这些人的脑袋全都砍下来。 “将军,我们怎么办?”四面都有人拦截,有人都生出悔意,不该闯入这么深的地方。 “杀,等回去了有他们好果子吃,非得让大兴朝的皇帝老儿将这帮混账统统交出来。”带队的将军恨恨喊道。 “咻“一支利箭划破夜空,将军大骇,连忙掉转马头要射闪,这支箭正是冲着他来的。 可箭支的速度太快,还没等他转身,那箭正中他心口,并且力道大得将他从马上带飞出去,撞飞身后数人,才“砰“地一声砸在地上,现场有那么片刻陷入了凝滞状态,数息过后便沸腾起来。 “不好了,将军中箭身亡了。” “快逃。” 有人弃马逃跑,等候他们的第二波人立即冲上去与他们厮杀起来,外族人高马大不用怕人打不过就两人三人一起上,只要将人留下来就行,战场上可不讲什么道义后面刘守备和贺云章的人马也赶到,见此情景岂有不杀之理,立即冲上去砍杀起来,等常县尉带人赶到此处时,几乎没有他们的插手之处了,这正合常县尉的意,偶尔有几个漏网之鱼,不用常县尉下令,他带来的人就抡起武器冲上去一阵猛砍,要知道这帮外族差点将他们的家园给毁了。 形势虽然一面倒,可贺六丝毫不敢马虎大意,带着贺家的几名护卫紧紧守在他家少爷身边,其他人并不能得他十分信任,早叫少爷留在新丹县等候他的消息了,可少爷非常亲自带队过来,他只能将人保护好了。 “不好。”贺六见几个外族冲过来,似乎猜到少爷的身份,想从他们这里突破,贺六紧张起来。 却见黑影一闪,那几人还没冲到他们护卫贺云章的圈子外面,那几个外族就接连扑嗵往前栽趴在地上,有的脑袋都咕噜噜滚到他们脚边。 第121章 退敌 “阳、咳,乐帮主,你又救了我。”贺云章两眼闪亮,丝亳没有被刚刚的场面吓到。 简乐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不好好地待在新丹县跑出来做什么?贺六,带你们家大人进云阳县,那里也需要人控制,可别让跑掉的人得到消息再回来,摘了这现成的战果。” 贺云章起初想反对,一听这话立即将反对的话吞了回去,阳哥儿说得不错,而且吧,目前云阳县内主持局面的常县尉,说实话控制力度还是差了点,于是说:“如此也好,乐帮主你小心。” 贺六听得感激不已,这战场上刀枪无眼,这些外族狗急跳墙的话,指不定会出现什么意外,少爷离开这儿是最好的办法,冲简乐阳一抱拳:“多谢乐帮主,我会保护好我家大人,乐帮主保重。” 在他看来,外族人再凶悍也没用,因为比起简乐阳还差了好几个等级,两方碰上,就如刚刚的场面,外族毫无还手之力就人头落地了。 贺云章挥别简乐阳向云阳县赶去,常县尉出来后城门又关上了,不过一听到下面来人是新丹县县令,城墙上的人立即跑下来给他们一行开门。 另一边,有简乐阳在后面掠阵,在三方人马的围剿下,战斗很快结束,与别的游兵散勇不同,仓河帮的人在简乐阳与张孟等人号令下立即打扫战场,凡是仓河帮带来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留下,而死于这场战斗的同伴,也必须将尸体完好地带回去,受伤的人也有条不紊地抬到空地上,由经过培训的成员进行初期的救治。 刘守备带人同样在打扫战场,对比三路人马的状况,不由对仓河帮投以异样的目光,这时手下来报:“大人,并没有一人逃走,闯进来的夷狄族人,全部毙命,跑到外面的,皆是一刀毙命。” 去检查的士兵也是瞠目结舌,那些外族人死时还瞪大了眼睛,一副死不眠目的模样,大概也是没想到快要脱身的时候,死神突然降临。 后面几个小兵拖过来几具尸体,就刘守备亲自验看,刘守备看得也是啧啧赞叹,他和贺家关系极为亲近,贺云章出任新丹县县令后,他也到了现在的任上,关键时候保护好贺云章是他的任务之一,贺云章来信说能将闯进来的外族人全部拿下来,他将信将疑,但贺云章都要带人出来拦截,他又怎能安坐在军营里,不得不将人拉出来溜一圈,没想到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些外族解决了,现成的功劳送到了他手上。 “贺大人呢?”战斗都结束了,也没看到这小子,刘守备不禁问。 “贺大人进入云阳县主持大局去了,说是不能让弃城逃跑的何县令再回来摘果子。” “说得好!姓何的狗官见了外族人就吓得屁滚尿流,什么也没做就抛下一城的老百姓独自逃跑了,这狗官要敢回来,老子先给他一刀送他去见阎王爷。”刘守备是武官,说出来的话可是粗鲁得很,听人说了何县令的情况当场就气炸了,到现在还没能消气,他们当地驻军可没接到一封求救的信件,如果不是贺云章安排得当,他们如果救援救不及时让外族人长驱直入,他们也要担责任。 手下知道刘守备火大,只图嘴上骂个痛快,人真到了面前哪可能将人砍了,朝廷还没问罪一个武将先文官脑袋砍了,那是要闹到朝堂上的。 常县尉起初听到贺云章进了云阳县还紧张呢,以为贺云章要跟他争权,后来得知贺云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封城不让人将打退外族的消息送出去,顿时大松了口气,并且觉得贺云章这人真好啊,要是让姓何的跑回了头,上下一通气,这功劳可能真的会被他抢了去,他要继续被姓何的压一头,那怎能忍受。 何府与柳府的人肯定没全部跑光,见到敌退会不送信出去?果然还是贺大人顾虑周全,常县尉决定以后以贺云章唯马首是瞻。 常县尉跑到刘守备跟前大献殷勤,刘守备倒没对他不耐烦,虽说不喜欢文官叽叽歪歪的也不耐烦听人拍马,但比起弃城逃跑的何县令这狗官,常县尉好得太多了,所以很给常县尉面子。 “大人,仓河帮的张孟前来向大人辞行,他们要整队回去了。”有人来报。 “常大人稍等,容我去见见仓河帮的好汉。”刘守备一听仓河帮的人要走了,立即起身亲自出去迎接,这模样让常县尉吓一跳,他们来得最晚,所以没看到仓河帮杀敌的威猛样,在他看来,那帮外族人,肯定是刘守备带来的人收拾掉的,可没想到刘守备对仓河帮的人如此重视。 也是怪了,外族人来攻城,仓河帮的人怎会跑出来帮着一起退敌的?常县尉百思不得其解。 “刘大人。”见刘守备亲自出来,张孟连忙行礼。 “张兄弟别跟刘某见外,今晚这一仗,多亏了你们仓河帮前来救援,否则刘某带来的这帮兄弟,伤亡会增加不少,而且还不能将这帮土匪强盗全部留下来。”刘守备两眼发光地看着张孟,好体格啊,不投身到他们军营里真是亏了。 “刘大人言重了,我们仓河帮的兄弟,能和刘大人以及各位军爷一起杀敌,是我们的荣幸,有几个兄弟身亡了,我们必须赶回去安置。”虽然知道死伤是难免的,但看到曾经的手下死在外族人刀下,心里还是难过的,回去肯定要好好抚恤死者的家眷。 刘守备听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退敌本是他们的事,仓河帮却因之出现伤亡,虽有一肚子疑问可也不好将人强留下来,刘守备还是敬重讲义气的人的,因此说:“那好,如果有什么麻烦,让人送个信到我帐中。” 他与贺云章是前后脚来到这块地方的,仓河帮在地方上名气再响,也难传到他们军营里这还是因为跟青姚帮杠上了,又在贺云章治下的范围里,所以才知道这么个帮派,但之前也没太过重视,今夜的情形让他刮目相看。 他觉得还是有空找贺云章聊聊天吧,贺云章作为地方父母官,仓河帮的情况哪可能瞒得过他的耳。 “多谢刘大人,刘大人,常大人,张孟告辞,先走一步。”张孟行了礼后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刘守备还没回转,摸着下巴说:“听说他们帮主也来了的啊,倒想见见这位奇人。” “刘大人,我知道仓河帮的帮主,叫乐阳,人称乐帮主或是乐老大,不过这位乐帮主架子也摆得太大了吧,居然没亲自来拜见刘大人,只是让自己的手下跑了一趟。” 常县尉一番给仓河帮抹黑的话,本意是拍刘守备的马屁的,岂料这话一出,刘守备斜睨了他一眼:“有本事的人自然值得人敬佩。”言下之意,这位乐帮主就值得他敬重,所以架子大不大,人来不来并不重要。 常县尉吃了憋,郁闷不已,可也不敢真对仓河帮做什么,连何县令都对仓河帮束手无策的,岳显志当初受到那样的待遇,何县令不也没找回场子。 战场收拾过后,刘守备带来的人就配合贺云章一起将云阳县层层封锁起来,名目非常好找那就是担心外族还有余孽未离开,他们留下来是为了保护一方百姓的,所以城内某些人就算有怨言也不敢跟这些武官硬扛,除非不要命了。 留在云阳县没有随何县令与柳府逃离的人,都知道云阳县要变天了,原先站在那两人一边的富户商家担心不已,不知自己会不会成为清算的对象,而原先受到排挤打压的一方则兴奋不已,他们冒险留了下来,在大义上就占了优势,并且暗地里已经开始动手瓜分柳府的产业,柳家还想回来?那也得看贺大人与刘守备放不放他们一家进城。 当然他们也很识时务,第一时i间给刘守备、贺云章以及常县尉都送去了不少东西。 简乐阳连夜将人带回仓河镇,仓河镇里的普通百姓根本不知道他们岀去干了这样一桩惊人的事,死伤者的后续安排十分妥当地进行着,虽说男丁的死亡对家庭来说是个重大的打击,但没有哪个东家有仓河帮这样厚道的,抚恤的银两给的十分足,而且还有另外的福利,可以优先安排家眷进入仓河帮后勤,或者优先提供一个岗位给死难者的亲人,务必要妥善照顾好死难者的妻儿父母,简乐阳可是着重强调了死难者的妻儿。 之前仓河帮就发生过一起让简乐阳听了非常生气的事,有位成员在外行船时受伤救治不及身亡,按照帮中规定,抚恤的银子很快送到了家人手上,不过没过多久就让仓河帮的兄弟发现死者的孩子在家中居然吃不饱饭,这就让仓河帮人非常愤怒了,那些银两足够让孩子吃香的喝辣的了,居然会吃不饱穿不暖,一查下去,发现原来竟是死者父母的偏心造成的,那笔银子给了另一个儿子,儿媳不愿接受这样的局面,一气之下另外改嫁了,留下可怜的两个孩子被叔叔婶婶欺负。 这事传到简乐阳耳里,他毫不客气地让仓河帮成员上门抢回一半的银子,另一半算是替死者养老的,两个孩子则送到庄子里由专人抚养,还可以免费就读庄子里的学堂,那一半的银子也由仓河帮暂且替他们保管,直到他们可以自理为止。 那户人家不是没来闹过,可仓河帮的兄弟正愁火气没处发,逮着那死者的兄弟就死命揍享受着他兄长的抚恤银两还敢不好好照顾侄儿,不揍他揍谁告官?仓河帮根本不怕,尽管告去,那户人家,除了两个孩子,以后甭想有加入仓河帮的机会了。 简乐阳趁此机会立下规矩,以后再有兄弟因仓河帮而身亡,抚恤银两要到位,还要定期上门查看家家眷的情况,监督抚恤银两的使用,这一规矩得到帮中成员的极大欢迎,出外行船谁能保证没有意外的时候?一旦身死,谁也不愿意拿命换来的银子用不到自己的妻儿身上。 简乐阳在帮里留了几日,外面的消息没少往这里送,特别是有关于云阳县的,倒是仓河帮的情况,似乎被人刻意隐瞒了,这也正是简乐阳需要的,可见贺云章费了不少心,与那刘守备的关系也极好,才会让刘守备与他带来的人马对仓河帮的种种异常视若无睹,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听说柳家的人逃去了青姚帮程帮主那里,姓何的逃去了府城,一直躲在府城里到现在都没敢露面,嘿嘿,他们还不知道云阳县的情况。”张孟说着外面送过来的消息,“不过应该也瞒不了多久了,就不知道姓何的狗官知道云阳县没事后会是什么表情。” 哪怕云阳县封了城消息送不出去,可云阳县外面却是封不住的,有没有外族劫掠经过,时间长了总能判断出情况,不过嘛,古代消息流通落后,等知道实情大势已去了,连张孟这样的粗人也猜得到,云阳县遭外族突袭围城并且成功退敌的情况,早一层层地传递到了京城朝堂上而姓何的狗官弃城逃跑,肯定也在折子上面,铁板上钉钉的事情要怎样才能翻身? 果然,又过了两日,简乐阳便接到信,贺云章已经带人退出了云阳县,刘守备也把人拉回去了,目前云阳县由常县尉代行县令一职,这就说明何县令没机会再回来摘果子,才会放心地将云阳县交出去。 张孟不爽地说:“便宜那姓常的了,让他捡了个大便宜。”其实背后都是仓河帮留在那里的人,与贺云章派过去的人在一起推动的,将姓常的推到了前台,也实在是那县衙里实在找不出什么能出头的人,只好找个好控制胆子也不大的了。 “胆子小也有胆子小的好处,“简乐阳不以为异道,“让他坐在县令位置上,至少对云阳县百姓来说有好处的,胆子小贪得少些。” 第122章 仓翠阁 云阳县的局面安定下来后,简乐阳也有闲心处理其他的事情了,之前去铜海镇的人早把货物拉回来了,只不过随后就发生外族闯入事件,那堆物货一直堆放在仓库里没动,不过不能总这么堆着发霉,必须尽快变现才是。 简乐阳带张孟他们进入仓库的时候,尽管已经见识过,可张孟几人依旧看得眼睛发直,虽说出海风险比河运高得多,可发财也太容易了,据江左飞自己说,他们出海的时候碰上一群海盗想打劫他们结果被反抢了,从他们口中得知一座小岛上有金矿,于是江左飞就带人登岛搬了不少金块回来,这些虽才是经过初步提炼的金块含杂质太多,可也耐不住量太大了。 “老大,这些金子要怎么处理?”江左飞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所以统统送了过来交给了简乐阳,江左飞知道老大出手向来大方,只要能变现,绝对少不了他们那边的份。 简乐阳拿起一块金砖在手里随意地抛了拋,叹道:“人手还是太少了,还是得多招些人手张孟与丘谭他们抽了抽嘴角,也就老大会嫌仓河帮现在人少的,仓河帮如今的规模,这里和铜罗海那边以及各分点的成员加起来足有干人了,这还不包括外围为仓河帮做事的人,不过老大说招人,那就得招人。” “老大要找什么样的人?” “多找些会打金饰和其他饰物的匠人吧,咱们开个首饰铺子,做成首饰,还能抬高这些金子与宝石的价格。”除了金子,还有不少宝石,有些是从海盗手里抢来的,有些是用瓷器与丝绸茶叶从过路商客手里交易过来的,至于其他的诸如香料等物,大部分已经在其他停靠的码头出手给当地的商户了,虽然不如自己开铺子赚得多,但话不能这么说,因为如此一来资金能迅速回笼,而且比较容易不曝露身份。 那些香料江左飞也送了些过来,简乐阳不感兴趣,转手丢给谢文意处理了,也就他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简乐阳和其他粗汉子一样,一窍不通,比较好些的是简乐阳还是知道一些香料的名头。 张孟他们听得眼睛一亮,非常有斗志地说:“老大的主意就是好,我们这就让各处的兄弟抓紧一下,争取年底就把首饰作坊办起来,明年就能把铺子开起来,到时候,嘿嘿……” 他们知道老大要去京城了,仓河帮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把势力扩张到京城去,明年年底铺子在京城应该能站稳跟脚了,到时老大过去了办什么事都会方便些,也能有人手使唤。 这么好的宝石当然要开到天子脚下才能卖到更高的价格,当然江南那边也要开,虽然是粗莽汉子,但这几年跟各种人物打过不少交道,心眼和经商取财的眼光还是长了几分的。 “那就交给你们办吧,要找些手艺好的匠人,待遇当然一律从优。”简乐阳发话,虽说简乐阳手里的作坊匠人是通过各种方式弄过来的,但这些人来了后,没一人是心存怨言想要离开的老大给的工钱太高了,而且他们的家人也可以加入仓河帮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下来时,简文远带着余家小儿子也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再不回来河面就得封冻,只能从陆路走了,虽说在外这段时间定期都有信件和消息传回来,知道他在外面成长了不少,可还是不如亲眼所见来得感慨,而且个头长高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逐渐退去看上去稳重了不少。 毕竟在外什么事都要自己拿主意处理,不能事事依赖别人了,不得不逼着自己迅速成长起来,可一回到家里便变得活泼起来,好吃好喝过后又当起了他哥的小尾巴。 “哥,哥,小牛给我写信,说是仓河帮干了件大事?哥,你到底做了什么?小牛也是笨死了,到现在都没发现哥你的身份。” 仓河帮名声好得很,所以田小牛想去仓河帮试试,田里正反对得不是很坚决,加上有赵二虎关照,所以最后还是任由田小牛去了,当时觉得未必能选进去呢,让赵二虎公事公办,可田里正哪里想得到,最大的后台不是赵二虎,而是整个仓河帮的帮主啊,当时可把赵二虎乐呵死。 田小牛如愿以偿后,时常在简文远面前吹噓仓河帮如何如何了不得,乐帮主如何如何厉害,如今乐帮主取代了简乐阳,坐上了他第一崇拜对象的位置,每回听他吹嘘时都把简文远呕死了,又不能实话告诉这小子,他现在第一崇拜的对象跟降到二号位置上的简乐阳其实是同一个人,每回看田小牛得瑟无比时又忍不住想,等田小牛知道真相时会露出怎样的嘴脸?到时他绝对要拿现在的情形好好笑话他一顿。 这回他还没回来就接到这小子的信,信里炫耀仓河帮又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简文远看得心痒痒,迫不及待地往回赶也有此事的原因,他哥都不跟他说,还要从发小那里迂回地知道。 简乐阳乐了:“小牛他又没参加,也就道听途说,你理他干什么?而且仓河帮的规矩在那里,他就算知道,也不能往外说。”他在仓河帮里并没有跟田小牛正面接触过,田小牛没将他认出来也情由可原,他加入的时间也短,年纪又小,缺少战斗经验,所以这次的行动没能加入。 “哥,我是你弟,我总能知道的吧。”简文远越是被蒙在鼓里越是好奇,田小牛信里说得那么夸张,就绝不会是小动作。 简乐阳这回倒没瞒着,将带人去堵外族人的事情说了出来,简文远听得震呆了,接着又手舞足蹈,后悔没早点回来,否则也可以跟着去见识一番了:“哥你怎没早点告诉我,告诉我了我就能提前回来了。” 简乐阳弹弹他脑门,再稳重也是他弟,脑门照弹:“就你这小身板,跟过去给敌人送人头啊!” 简文远捂脑门郁闷,有哥在他的人头是那么好取的。 李秀才收到他在云阳县好友的来信,特地来告诉简爹:“朝廷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常县尉这个代县令已经正式走马上任了,以后该称常县令了,何大人已经被人拘了送进京城去了,这次可真是危险,多亏了刘守备和贺大人赶得及时,否则靠常县尉,不,常县令可守不住云阳县。” 李秀才是云阳县人,对如今升了官的常县令还是有所了解的,心说要不是救援及时,只怕这常县令也会带人弃城逃跑,到时可就苦了一城的老百姓,他的妻儿儿虽然都在这里,可还有亲人在云阳县那边的,所以事后知道那里的情况时后怕不已,对贺云章这个县令也更加欣赏,他跟着简爹还见过贺县令两回。 “看来刘守备和贺大人都是提前得到夷狄人闯入的消息的,这才能在关键时候出现在云阳县城下,倒是那何县……说也罢,云阳县离了这何县令也许是好事,而且柳府也离开了。” 柳府跟何县令勾结在一起,在云阳县一手遮天,特别是柳英芝和岳显志这二人没少干欺男霸女的恶行,小老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管怎么说,结果还是好的,听说当晚城里不少百姓跟着常县令一起抵抗外敌,正是靠他们才能拖延时间等到救援赶到。”简爹附和道,其实他知道得更加详细具体,不过有些事情不能说啊,知道那些外族一个都没能逃走,简爹倍觉自豪。 不仅李秀才和简爹在谈这件事,永安村的村民也在八卦,时间一长真真假假的传言到处都是,但其中还是有些真实的,比如有些村子整个被屠了,没一个活口,叫永安村的人听了也后怕不已,幸好没往他们这个方向来,否则就算县太爷赶过来退敌,也未必能将整个村子保护下来,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蛮子,可是见人就砍的。 “当家的,你听外面说了没有,好几个村子被屠了,那些夷人真该死啊,居然有说是有人故意将他们放进来的,当家的你说不会是真的吧?”赵婶跟村妇八卦完后回家跟自家男人说听说云阳县那边柳家还派了个管事出城,可那些蛮子哪里听得进去,一刀给砍了,有人说是柳府引狼入室。 田里正淡淡看了自家媳妇一眼,媳妇跟村里的人真是无知是福啊,不知那一阵子他整日提心吊胆,夜里也没能睡个好觉,等云阳县的消息传来时他彻底松懈下来,狠狠睡了一大觉,这个媳妇心大得居然一点没察觉,叫他不知说什么好。 “你管外面怎么说,柳家的事也不是我们普通老百姓能管得了的,就算真是他们引狼入室,也自食恶果了。”简夫子和阳哥儿并没有跟他说清楚,就是这样他才提心吊胆,但那批人跑去云阳县方向,田里正暗自琢磨了好一会儿,会不会是仓河帮做了什么。 会猜到仓河帮身上,还不是自家小儿子那段时间兴奋得很,他这当老子几句话就套了出来,说仓河帮干了件惊天大事,想到云阳县的情况和简爹的嘱咐,阳哥儿的安排,他不能不将这几件事联系起来。 而且,田里正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当然这只是他自己一人的推测,但他觉得十有八、九,那就是被他小儿子整日挂在嘴边上的英明神武举世无敌的仓河帮帮主,很可能就是他们村的阳哥儿,真的是太可疑了,但他只能将这件事一个人闷在心里,而不是拿出来去问简夫子和阳哥儿,至于小儿U子,就让他蒙在鼓里好了,省得知道了大惊小怪或是不思进取。 “当家的你说得也对,不过要说自食恶果的也是那何县令,柳家家大业大的,离开云阳县在哪里都好待下去,那样人家的事也轮不到咱老百姓操心。”赵婶眉飞色舞地说道,柳家的富有,就是他们]永安村也听说过的,特别是柳府跟仓河帮作对后,村子里说起的就更多了,现在柳家的人逃走了,大家最多幸灾乐祸一下也没觉得柳家日子会过不下去。 田正里附和说:“是啊,哪里轮得到咱小老百姓操心,我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心里也暗道,他媳妇想事情真简单啊,柳家离了云阳县真能守住自己的银子这个冬日永安村村民的小日子过得不错,手里有了点闲钱,早早地从仓河镇码头上采买了不少外地的食材,留着过年的时候饭桌上添几道菜,丝毫不知边境老百姓的日子却过得苦不堪言,闯进边境内打草谷的可不止跑到云阳县外的这一队人马,死于外族铁骑下的大兴朝百姓不知几何,如罗将军与何曾呜这样负责的武官,却是一直到大雪封境的时候才有停歇的时候。 简乐阳让仓河帮的后勤人员赶制了一批冬衣送了过去,靠朝廷?那还是甭指望了。 京城。 间名为“仓翠阁“的首饰铺子悄然岀现在街头,偶有行人走进去,发现里面的首饰竟不比那些知名大铺子来得差,除了金饰的做工极为精致,那些宝石的质地也无一不佳,于是这一首饰铺子在一些官宦人家口中流传开来。 仓翠阁自从出现后就低调得很,并没有刻意去宣传打进官宦勋贵阶层中,虽说靠着口碑有了批回头客,但在京城的名声并不响亮。不过经常上门的回头客倒是好奇起这家铺子后面的东家是谁,但凡京城能扎稳脚跟的首饰铺子,哪一个没有过硬的后台靠山的,仓翠阁要做大的话,赚取的利润迟早要将别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靠山不过硬,东家也没办法保得下这个铺子的。 有心人士观察了一阵子,果然有了发现,那就是居然看到皇商华家的大少爷几次出入这个铺子,于是有人向华家试探口风,这个铺子是不是华家新开的,华家人含糊其辞,没承认也没否认,倒是让一些想打主意的人收了手,决定继续观望。 第123章 京城 马车在仓翠阁门前停下,帘子撩开,马车上下来的人正是华家大少华笳,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四下一扫,引得进出仓翠阁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没等他们做什么,华笳已经打开折扇信步走进了阁里,很快掌柜的出来将他迎了进去,那内院是宾客止步的地方。 看华笳身影消失,议论声才响起来,早有人听说仓翠阁与华家关系菲浅,现在亲眼看到华笳直入内院,掌柜的对他又如此恭敬,便是原来心存怀疑,现在也信了八、九分。 华笳容貌出众,京城里爱慕他的姑娘哥儿不少,虽说门第高的人家看不中皇商的身份,但对中下层的人家却是心动不已,奈何华大少风流不羁,像一缕风一样让人抓不住,之前几年更是远离了京城,难得才在京中露上一面,就在他们以为华笳在外面会娶亲的时候,他又突然回到了京城国,并且仍日是孤家寡人一个,让一些有适龄未婚姑娘与哥儿的人家又蠢蠢欲动起来据说皇商华家富可敌国,只要结了这门亲,有华家财力的支持,带动整个家族更进一层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刚有人试探华家的口风,华家就有风声传出来,据说华大少已经有爱慕的对象了,只等对方点头,就能将大少奶奶迎娶进门了,这让一众未婚姑娘哥儿错愕又失望,只想将这人揪出来,看看这人是不是生得美如天仙,如此倨傲不已。 今日来仓翠阁的客人里正好有位华笳的爱慕者范文珊,华笳回到京城不久后范父便打上了华家的主意,范父以为凭他如今四品京官的身份,只要向华家递出个意思,华家便会主动接下来,皇商皇商,虽顶了皇字,可依旧是商户,在他看来更为迫切的应该是华家,可没想到华家并没有接下范家抛出来的橄榄枝。 范父当初打这主意的时候被范文珊知道了,起初很不情愿,在她看来这算低嫁,以后在京中哪里抬得起头来,也许是范家的情况让她自幼就要强得很,以嫁入更高的ⅰ门第为目标,这样才能将她出身的污点给抹除干净,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好看。 她倒没在家里闹起来,而是寻了个机会偷偷出来找华笳,让华笳主动拒亲才能断了她父亲的念头,可没想到就那一面,让范文珊陷了进去,再回去后就安分守己,什么意见也没有,只等着这门亲事成了她如愿嫁进华家。 可没想到没过多久,就传出华大少另有爱慕对象的话,范文珊不敢相信,她都认为自己低嫁了,华笳竟敢拒亲?他凭什么?还有那让华笳上心的贱人到底是谁听说华笳几次出入仓翠阁,范文珊才会想在这儿堵人,亲口问一问她范家大小姐有哪点配不上他,她人就站在大堂里,她以为华笳应该知道她的,就等着华笳主动出声,可没想到这男人竟看也没看她径自越过去往内院而去了,范文珊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手里的帕子也快被撕裂。 “哟,这不是范家大小姐吗?范大小姐也来仓翠阁买首饰?看中哪几件了,还不快快让掌柜的替你包起来。哎哟,我该打,这仓翠阁里的首饰可不便宜,现在的范家还能有闲钱让你范文珊买首饰?哈哈……” 一位认出范文珊的姑娘放肆地大笑起来,并且当着范文珊的面,随意挑选了几件精美的首饰,豪气地让掌柜的替她包装好,然后吩咐随行的丫鬟替她付账,看向范文珊的目光轻蔑得很。 这叫冯瑗的姑娘是位武官家中的干金,平时行事大大咧咧的,向来不被文官家的千金看得起,嫌她粗俗不通文墨,平时岀来时碰到范文珊,这姑娘没少被范文珊高傲的态度气着,这回逮到机会当然使命地笑话了。 京城里只要留意的谁不知道范家的情况,范父在正室去后居然将妾室扶正,就这样还自诩书香门第瞧不起武人,可就连武官人家也不会做出这等丑事,还有范家正室刚去,就传出消息说范家正室所生的哥儿也一病不起,随后也随他母亲去了,范家对外摆出一副伤心之色,可这背后不知多少人暗中猜测,肯定是妾室容不得这正室留下的哥儿,有这哥儿在,随时随地都会提醒旁人如今的正室是由妾室扶正的,就会永远留下这么个污点,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将人除去。 “你……范文珊脸涨得通红,被冯瑗气得身体打晃。 “我什么我?难道是我说错了?那你就掏银子买吧,还是说看不上仓翠阁的首饰?嗤。”冯瑗一手叉腰扬着下巴说。 如果可以,范文珊很想当场打冯瑗的脸,阔气地掏银子买首饰,可无奈囊中羞涩,每个月的月钱都减少了,这里的首饰又不便宜,她带出来的银子也就够一些档次稍低的,可这样一来反而掉价得很。 范文珊深吸了几口气,说:“我们走。” 范文珊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了,跨出门的时候听到后面又发现嗤笑声,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想到如今家里的情况,范文珊就将老太太恨上了,如果不是她,凭着以前谢氏留下来的嫁妆,她日子哪里会过到如今这等程度。 楼上,有两人站在窗口看着下面的情形,这两人一个是刚进门的华笳,另一个则是谢文意华笳过来的时候其实不是没见到范文珊,因为谢文意的缘故,他对范家特别关注,所以见到谢文意后就告诉他范文珊在楼下,这才有两人一起围观的情况发生。 “怎样?开心不开心?”华笳问身旁的谢文意。 谢文意面无表情:“开不开心有什么区别,听说范家想与华家结亲?” 华笳连忙澄清:“我是有意中人的,除了意中人,谁也不会娶?” 谢文意没好气地瞪了华笳一眼,转开话题:“老大一家明天就要到京城了,我明天去接人你要去吗?” 跟着老大学到的最大本事不是旁的,而是老脸皮厚,所以明明知道华笳说的意中人是谁谢文意脸也没红一下,心中忍不住感慨,这要是放在没离开京城之前,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像的,可当跳出那个天地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多么广阔,便是对付范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想想以前他和母亲在后院中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毫无反抗之力,他越发庆幸遇到了老大。 本来凭借他母亲留下来的嫁妆,范家的日子不至于如此窘迫,不过被他利用所知道的范家情况在后面动了些手脚,傲气的范家大小姐竟连买首饰的银子都掏不出来了。 他也没花费多少功夫,不过是知道老太太偏疼范二叔,可范二叔却什么本事都没有,只跟着他兄长混日子而已,谢文意让人稍稍引i诱了一下,范二叔就沾上了赌瘾,赔进去的银钱不知多少,老太太只能将收进她库房里的谢氏的嫁妆掏出来赎人,若非丰如此,范父又哪里会打起华家的主意。 有些东西,已经流入谢文意的手里了,这几年跟在简乐阳身边做事,走南闯北,简乐阳从不会亏待这些手下,所以谢文意的身家可不小,有银子在手,许多在以前看来困难无比的事情变得很轻松了。 “当然要去。”华笳毫不犹豫地接口,接着又不自在地摸摸鼻子,笑话,他敢得罪简乐阳这家伙?除非他不想娶媳妇了,“咳,乐帮主终于要来京城了啊,有他在,这京城会变得热闹许多的。” 谢文意横了他一眼:“京城热不热闹,跟我们老大有什么关系?那些人不来惹老大,老大可不会做什么。” 见谢文意如此毫无原则地维护简乐阳,华笳妒忌不已,他华大少居然会有一日妒忌一个哥儿,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的,不过看着谢文意的神情,华笳还是将要出口的话吞回去了,他其实想说,简乐阳这尊大佛,什么都不做只要杵在那里,就会让许多人碍眼得很,对不少人来说就是个威胁,哪可能不出手? 其实吧,他也有看热闹的意思,也许京城如今的局面,也只有简乐阳这样的人物才能打破,这对华家来说也有好处。 第二日,谢文意早早出发去码头,华笳当然跟着,简乐阳和仓河帮在短短时间发展起来的能量太大了,已经从过去华笳虽重视但觉得还需要考量,到如今捧着银子想要寻找与仓河帮合作的机会了,仓河帮拿出来的东西实在太惊人了,华笳想到华家搜集过来的种种消息,心里不禁有了猜测,倘若当真如此,简乐阳这……不能为敌,否则华家绝没有好下场,凭华家的力量已不足以遏制仓河帮的发展了。 这速度委实太过惊人了! “文意,你还想继续对范家出手吗?”车厢里,华笳问谢文意,意思是如果要继续出手的话,他可以帮忙的,这是在想讨好谢文意呢,他可不觉得谢文意出手对付亲爹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说心里话,他其实挺感激简乐阳的,特别是知道谢文意当年经历的一切后,如果不是简乐阳凑巧救下谢文意,他不敢想像这人如今会有什么下场,没有简乐阳,谢文意也不会有如今的蜕变。 谢文意托着下巴说:“看着他们慢慢挣扎不是更有意思,范家在京城的根基太浅了,现在又没了财力支持,我看他们要如何摆脱困境。” 一下子将他们]打沉下去有什么意思,他要这些人尝尝不断陷入绝望的滋味,一如当年他和母亲所经历的。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跟我开口。”华笳只好叮嘱道。 谢文意冲华笳笑了笑,其实现在华笳就帮了他不少,当初决定进京城的人员时,老大最先问的就是他,其实老大不问他自己也会主动要求的,范家欠他和母亲的,他又怎能忘怀?而主动前来京城,谢文意便知道,他少不得借助华家之力在京城站稳脚跟。 他心里是感激华笳的,但不知华笳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而且他自己也需要拥有更多的力量,将来即使与华家发生冲突,他也能立于不败之地,而不是像当初在范家,母亲只能任由范家搓磨。 一个笑容,就将华笳迷得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方了,等再回神,马车已经到达码头,谢文意正叫他一起下马车。 但凡前来京城的船只,都停靠在这一码头上,所以这里热闹得很,谢文意赶得早,可码头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华笳许多人都认识的,前来与他打招呼,可他身边站着的哥儿却陌生得很,特别是眉心间的丑陋疤痕叫人不忍直视,华大少却对此人和颜悦色,莫非华大少的口味如此之重。 “这位是仓翠阁的东家谢公子,是我的好友。”华笳如此向人介绍,也将对方的身份介绍给谢文意,谢文意既然以如今的身份进入京城,就少不得与各方人物接触打交道,不可能一直藏身在幕后,真正在幕后的是简乐阳。 也有认识谢文意的:“我远远看着像谢公子,没想到谢公子竟来了京城,没早点知会一声否则早就登门拜访了。 “谢公子竟是仓翠阁的东家?谢公子瞒得好紧,改日一定去仓翠阁看看。” “谢某刚来京城没多久,脚跟还没站稳,哪里好意思拜会各位,有不到之处还请各位海涵。”谢文意对着以前打过交道的商人笑道。 见有人认识谢文意,便有人向这些人打听,知道谢文意真正身份的并没有透露出来,只说他是江南谢家后人,因为他们也知道,范家早放出话,说当初的哥儿已经病逝了,他们又何苦跟范家唱反调,而且看得出来,谢文意也不会认范家的只是出了江南地界,谢家也不是人人知道的人家,经人介绍,才知是江南的一个商户,心说这谢家肯定也没落了,否则哪里需要一个哥儿在外抛头露面,不过羡慕这哥儿居然搭上了华家,让华大少另眼相看。 “船来了!”谢文意看到远处飘扬的旗帜,激动叫道,他来了京城半年了,挺想念老大的。 第124章 安顿 “终于到京城了。” 简乐阳一家站在甲板上,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码头和码头的人,时间已进入了冬季,他们一家赶在河道冰封之前离开了永安村,这个年就会在京城一起过了,永安村的房子和山头则交给余有才一家打理,余家的小儿子依旧跟在简文远身边。 “这边码头上的人真多啊。”简文远看着码头上或等待或忙碌的人感慨道,他也去过江南了江南富裕,但和京城相比还是有所不同,想必进入京城后感受更深。 简文远已经通过了上半年的院试,考中了秀才,名次算是比较靠前的,同学堂里简爹的另一个学生虽然挂了个吊尾车,但同样取得了秀才的功名,这在当时可是轰动了整个新丹县,永安村的学堂也同样更受欢迎了,简爹离开之前,不得不又请了位秀才坐馆,简家原来的那十亩地的出产也不必让人送来京城了,一起挂在了学堂名下用来支付学堂的种种花费。 “哥,咱家进了京住在哪儿?听说京城那地方有银子都未必买得到房子。”简文远担心道他对仓河帮的发展了解得有限,远不如简爹知道得详细,所以简爹听了小儿子这话失笑摇头。一切早有阳哥儿安排好了。 “总不会让你没地方住的,现在才来操这个心有点晚了吧?”简乐阳看看身边跟自己一样高的弟弟笑话道,来之前这家伙光顾着兴奋了。 简文远转动眼珠子想转移话题,一抬头看到码头上有个熟人,立马高兴道:“哥,那是意哥儿吧,他是来接我们的吗?我就说好长时间没见到意哥儿了,原来他早来京城了。”这下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了,他哥肯定托意哥儿早安排好了。 这里的码头与别地最大的不同就是官船特别多,仓河帮碰上了也得避其锋芒,毕竟民不与官斗,好在仓河帮这两年依靠玻璃制品以及宝石等物也打通了一些渠道,所以还有官船给仓河帮的船让出了一个停靠的好位置,只是没人知道仓河帮的帮主也在这艘船上,否则打主意的人会有不少,毕竟这两年仓河帮揽财的速度有心人都瞧在眼里。 岸上同样有人观望,临岸的茶楼里,有人看到有艘船的气派不小,但不属于官船行列,不禁要问:“那艘船是哪家的?竟然让马大人的官船给让了个位置。 “我认得,那是最近几年突然冒出头的仓河帮,现在都能和青姚帮平分秋色了,如今京城里流行的玻璃制品就是这仓河帮搞出来的,听说上面有人打上了玻璃方子的主意,似乎想让仓河帮主动将制作方法进献给朝廷。” “进献?说得好听,那不就是白白交出去,这是朝廷有些人想空手套白狼吧,看来仓河帮发展得这么快成了出头的喙子,招人眼红了。” 船靠岸,谢文意和华笳都登上了船,简乐阳一家是作为船客的身份出现的,实在不易久留,谢文意安排好卸货事宜后,便也匆匆与简乐阳一家一起坐车离开。简文远离开前特地跟好朋友田小牛打了声招呼,这次来京城田小牛也是随船一员,忙完船上的事后可以在京城逗留几日,简文远让田小牛得了空后去找他。 京城作为天子脚下,码头上每日来来去去的人不会少,简乐阳一家的到来就如一滴水汇入大海中,也许带出了点涟漪,可很快便消失不见了。有那么几个人注意到简爹和简乐阳的容貌心说这两人都生得好相貌,而且看上去有些面善,只是转身便不见了人影,那点面善的感觉也转瞬即逝。 来时华笳和谢文意同乘一辆马车,回去时却被谢文意抛下了,后者坐上了简乐阳那辆马车,华笳最后落得跟简文远这个小不点一同搭车,当然,这个过去在他眼中的小不点,现在已经是秀才了,被华笳戏称为“简小秀才“。 “华大哥,你到现在还没将意哥儿拿下啊。”简文远眼珠转了转,说出来的话却将喝茶的华笳呛着了。 “你小孩子懂什么?”华笳努力保持淡定,因为简文远常坐仓河帮的船外出游学,有几次碰上华笳,互相对对方的底细心知肚明,这交流起来也没有太多隔阂,华笳发现这小孩跟他爹完全不同,心眼多得很,一不留神就能被套了话去,依他看,受他爹影响少,受他哥的影响最深事实也确实如此,这小子里没说上几句话就是他哥如何如何。 “我不小了,村里和我同龄的都已经订亲快办喜事了。”简文远挺起胸膛得意道,而且他现在还是秀才了,走出去哪还有人将他当孩子看的。 华笳别有意味的上中下三路一瞄,意味深长道:“哦~原来长大了,这是想媳妇了啊。” 简文远甩头:“我娶媳妇肯定不会像华大哥一样,拖几年都没有个结果。” 华笳抽搐嘴角,这死孩子,他拼命抓住折扇,忍住将折扇送出去敲这死孩子脑袋的冲动告诉自己别跟个孩子计较,而且这死孩子后台特别硬,打了小的万一被他哥找上门那就惨了。 马车一路驶进京城,停在了一座三进的宅子前面,简娘被简爹搀扶着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宅子说:“这就是意哥儿帮我们找的宅子啊,看上去真不错,意哥儿是个好孩子,这样的宅子要买下来得费不少功夫吧。” 谢文意慢一步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听到这话笑道:“婶子喜欢就好,婶子先进去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就跟府里的下人说,下人没法的再跟我说,我来安排。” 虽然接触不多,但碰过几回面,谢文意对简娘感觉挺好的,当然最让他喜欢这一家人的是简爹对简娘始终敬爱有加,从来没有因为她的出身而有过什么想法,就他所知,有些人家因为简爹中了举人,想给他送美妾,没等简娘出手将人打出去,简爹就放出风声说不会纳二色。 “这回也是巧了,刚巧有位官员辞官归乡,华大少得到消息帮忙牵了线,我过来看了后觉得这宅子不错,这里的环境也算清静,所以就买下来了。” 谢文意一边扶着简娘进宅子一边介绍道,听到外面动静的下人早跑出来迎接了,这是谢文意买了宅子后添的下人,昨天就让人来通知,他们真正的主子今日就要到了。 三进的宅子,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小了,简家人口简单,现在不过四口人,加上下人也能住得宽敞,难能可贵的是后面有个小花园,让简娘看得非常满意,有块空地留着,简娘高兴地说:“意哥儿就是懂我的心思,这块地用来种菜再好不过,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就可以过来翻地了,对了,听阳哥儿说还要用玻璃盖什么房,冬天也可以种菜。” “是啊,是暖房,玻璃已经跟船运过来了,过两日就能盖起来,到时娘想种花种菜都可以。”简乐阳笑道。 这里的房子窗户也全部换上玻璃的了,外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可府里的下人看得乍舌不已,不知主人家到底多大的来历,能这么阔气,要知道外面玻璃卖得死贵,现在竟听他们说还要用玻璃盖座暧房,更是大手笔了,心里也越发的小心恭敬。 简娘喜欢是喜欢,可还是担心地跟简乐阳咬耳朵:“会不会太铺张浪费了?” 谢文意就在旁边听得很清楚,不由莞尔,玻璃就是简乐阳弄出来的,用得再多还不是几句话吩咐下去的工夫,简乐阳也忍不住乐道:“娘你就放心吧,咱家暂时没什么客人上门,少数会常来的对咱家也知根知底,不怕人说浪费。” 简娘一想也是,他们过来主要是为了简爹参加明年开春的会试的,在会试之前当然少受人打扰的好,他们初来乍到,除了简爹的一些同年,还有阳哥儿交的朋友,也确实没什么人上门,这样听起来她也放心多了,而且暖房盖起来她也能有事可干,否则她会觉得无趣得很,这里可不像永安村可以养鸡养猪,还可以上山下地。 参观完整座宅子后,就要收拾各自的院子了,简娘越看越满意,知道谢文意原来是大家哥儿,这眼光果然不同,后来谢文意安排来的一个姜姓婆子,不着痕迹地教导她京城中的种种让她不至于跟别人打交道时手忙脚乱,对这哥儿更喜欢了。 一家人很快在京城安顿下来,京城外面还有个小庄子,闲时可以到庄子上小住,不过简爹目前的精力都放在备考上,对这次会试他是非丰常重视的,而且还要督促小儿子读书。简娘在姜婆子帮助下拜访左右邻居,还出门熟悉京城的街道和环境,偶尔还去茶楼坐坐,听说书先生说书,也许最先适应京城生活的是简娘。 知道简乐阳让仓河帮在京城弄了个首饰铺子,而且让她去铺子里随便挑,到时记在他账上所以简娘兴冲冲地让姜婆子带她去仓翠阁看看。 “夫人知道仓翠阁?”姜婆子也听说过仓翠阁的,可没想到刚来到京城没多久的简娘也知道,这就好奇了,不过她倒不知道仓翠阁与将他们这些下人买来的谢文意有什么关系。 简娘眼睛转了几圈,笑道:“知道听说仓翠阁里面的金饰份量足得很,那些宝石也好看,咱们这种人最讲究个实在,不像有些黑心铺子,卖的金饰都弄虚作假。” 姜婆子不禁笑道:“夫子说得不错,小的这就带夫人过去。” 相公和小儿子都有下人侍候,阳哥儿多数时间在外面忙碌,所以简娘很放心地带上姜婆子出门了,简爹看着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娘子来到京城后都不管他了,下人哪有娘子照顾得贴心细致,唉。 那日谢文意在码头上露面并表明仓翠阁东家的身份,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一定的轰动。仓翠阁虽然低调,但里面的金饰与宝石哪一个不是真金白银,只是东家此前一直没露面,让人只知道和华家有关系,这一回东家主动亮出身份了,居然属于一个哥儿,让不少人惊掉了眼珠子。 再一打听,居然有人认得是江南谢家的哥儿,谢家其他人都不见了,这哥儿是之后才出来的,并且在江南那边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这不,知道仓翠阁是他的后,有不少人带着银票上门去捧场了,似乎极想和谢文意这个哥儿搭上路子,让人不禁好奇,一个哥儿有这么大能量莫非是想通过他的门路搭上华家。 知道这是位年轻未婚的哥儿后,也有人不禁想到华大少放出来的风声,不会他的心上人就是这个有丑陋疤痕的哥儿吧?但许多爱慕华大少的人坚决不承认,一个毁了容貌的,还伤风败俗抛头露面的哥儿,华家能让他进门?看他跟外面那些男人接触做生意,谁知道这内里有什么勾当,将这种人娶进门,华大少不担心被戴了绿帽子? 因这种种风声,仓翠阁登门的客人倒增多起来,这也算拉动了仓翠阁的生意,属于另一种宣传。 谢文意听着简乐阳说着外面听来的种种传言,面露无奈之色:“老大你什么时候这么闲会听那些无聊的八卦?”想到那些人说他抛头露面做生意,会给未来的夫婿戴绿帽子,让他不禁黑线不已,这天子脚下的民风还不如外面放得开。 “我?我这不是关心仓翠阁的生意,发现最近几日上门的客人变多了,便追查了下背后的原因,原来是意哥儿你作的贡献,哈哈。”简乐阳乐道。 即使听到那些流言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此刻老大的表现让谢文意也不禁乐呵起来了,老大总能寻出一个新角度来看问题,让人气也气不起来:“那真是属下的荣幸,老大要不考虑给我加工钱?” 第125章 姜家人 简乐阳逗着谢文意说笑了会儿,看他兴致又提起来才放下心,谢文意和他不同,谢文意是土生土长的哥儿,所受的教育是嫁人相夫教子那一套,他担心文意会承受不住外面的流言。 之前文意一直没对华笳松口也让简乐阳觉得这样的处理是对的,这不仅仅要看华笳本人的态度,还要看整个华家的态度,如果华家反对娶进这样一个哥儿,那除非华笳脱离华家自立门户,否则两人的事情也难,古代环境下宗族的力量非同小可。 就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工夫,楼下进来了更多客人,简乐阳过来的时候船上捎带了一批精美的琉璃首饰,一经在仓翠阁里展出立即受到了欢迎和追捧,所以这会儿多数是闻风而来的客人。 看到楼下热闹的情景,谢文意担心道:“老大,现在连朝廷也盯上了老大手里的方子,老大这时候高调亮出这些琉璃首饰,是已经有对策了吗?” 之前阁里只售卖金银首饰与宝石饰物,他知道老大是为了不加重他的负担。 简乐阳笑了笑:“那些风声就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给我听的,目的是让我主动献给朝廷,真的打得一手好算盘,这叫空手套白狼。”所以就算不为了自家爹爹科考以及身世的事,就为了会一会背后的各方势力,他也该来京城了,那些人真当他是软柿子,以为拿出朝廷的名义就可以随意拿捏他。 他从后世而来,又经历了末世,对皇权更少了份敬畏之心,信奉的是自己的拳头说是以朝廷的名义,最后还不是落入某个势力或是某几个人的腰包里,敢堂而皇之地沾他简乐阳的便宜?揍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玻璃制作的方子公开出来,有志于此的商家都能弄出来,我仓河帮也不差这一项赚钱的门路,而且我们的作坊在技术上面领先一步,别的商家想要追上我们还得费些时间。”所以即使将方子公开出去,仓河帮依旧能制作玻璃赚钱的。 谢文意一想也是,仓河帮手里赚钱的门路,摆在明面上的玻璃和南北货运就让许多商家羨慕妒忌,更别提暗地里的私盐买卖和海运了,后两者更是暴利,光是江左飞第一趟带出去的船队运回来的货物,就超过了河道上的船队几年南来北往的收入了,所以幕后那些势力想凭借一个玻璃方子来挟制仓河帮和老大,简直是白日做梦。 “老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过做之前得先考虑清楚。”谢文意最后说。 “这是自然。” 谢文意主要是担心老大去冒险,仓河帮有如今的规模和地位全是依仗老大的存在,有老大在,仓河帮才能凝结成一股绳,可一旦没了老大,短时间还能维持下去,时间一长必定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分裂开来,而且未必能将手里的东西保留下来,一旦没了那些东西,仓河帮再不构成威胁,只能由人拿捏了。 简乐阳转动大拇指上的翡翠板指看着下面的情况,翡翠也是海上船队带回来的玉石,他手上这块可是品质最好的祖母绿,不过现在还不太值钱,后世价值连城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也就是玩意儿,反而是廉价的玻璃制品,受到勋贵们的追捧,这种复杂的感觉只能由简乐阳一人品味玻璃方子啊,到底要怎么处理呢? 这两年因为海上船队的发展,他特意放慢了玻璃的推广,市面上流通的玻璃制品并不多,所以价格也居高不下,外人误以为玻璃制作成本高工艺又复杂,其实真没那回事。 “还是放在江南吧,我之前就让人准备了一批花船,到时装有玻璃窗户的花船亮相,就将玻璃制作的方子竞拍出去吧。”虽然不差钱,可让他白白送人也不高兴,那是被逼无奈的最后一个法子,江南那边天高皇帝远,相信许多商家甚至包括那些盐商都会大感兴趣的。 他们会没胆量跟朝廷作对拍买方子?多虑了他们估计巴不得简乐阳如此做法,落进朝廷里他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吃肉,连口汤都要想方设法才能喝上,现在竞拍嘛,至少能分到肉了。 “原来老大早有准备,是我多虑了。”谢文意一听也觉得这法子好。 就在这时,仓翠阁门口又来了几辆马车,将整个路面都占住了,其中一辆马车奢华得很路人一见诧异道:“这是南平伯府的马车吧,没想到伯府里也有人听到仓翠阁的名声,赶来跟我们抢东西了。” 一见这几辆马车到来,原来犹豫不定的客人,马上掏银票将看中的琉璃饰品买下来,虽然琉璃饰品脆弱得很,很容易损毁,可也经不住见了喜欢,摔碎了再买就是了,看看手里这支簪子,简直神了,将一朵保存完好鲜艳无比的梅花嵌在了剔透的琉璃里,里面的梅花也永不会凋谢。 “你们老板呢?叫你们老板出来见我们少爷。”马车里下来的人进了阁里便叫起来。 正在付银票的客人回身一看,进来五六人,其中为首的正是南平伯府世子的嫡长子姜贤跟在他身边的则是南平伯府里的姑娘姜雅,跟随在姜雅后面的姑娘里有一位是范府的范文珊恰巧冯瑗今天也来了,刚买下好几件琉璃饰品,看到范文珊顿时乐呵起来。 “范文珊,又是你啊,咱俩可真有缘,不过今天你银子带够了没?别到最后又什么东西没买就跑了,你要实在买不起,把本姑娘哄高兴了,本姑娘说不定赏你一件。” “你……”范文珊羞愤之极,这是将她当成冯府的下人了要赏她东西。 “冯姑娘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今天范文珊是我带来的,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改日再解决就是。”虽然看不上范文珊,可现在范文珊是她带来的,丢脸也是丢的她的脸,而且她能听明白冯瑗的意思,不悦地看了眼范文珊,没想到范府落魄到这等程度,出门在外连件首饰也买不起,徒让人笑话。 范文珊委曲之极,咬着下唇眼泪都快岀来了,姜贤怜香惜玉,微笑说:“你们是小雅的好姐妹,看中什么首饰,今日我来付账。” 范文珊顿时露岀含羞带怯的神色,看得冯瑗一阵恶寒,姜雅眼里也闪过冷意,这些人也配跟伯府里的姑娘称姐妹。 “喂,你们听到没有,我们家少爷要见你们老板,动作快点,还想不想在京城里把铺子开下去了?我们可是南平伯府的。”姜贤身边的随从又叫起来。 “我下去吧,老大你在楼上等着,反正这一天迟早会来的。”谢文意笑了笑说,当日在码头露面就准备好这个时刻了,他不知道范家听到了什么风声,竟然还敢跑来仓翠阁。 “南平伯府好大的口气莫非这天子脚下是由南平伯府一手遮天的吗?”谢文意一边下楼一边冷笑出声。 掌柜的马上说:“我们公子这就下来了,不知南平伯府有何贵干?”掌柜的也被这南平伯府的口气气乐了,在这京城之地,南平伯府又算得了什么,名声也不怎样。 南平伯府的人自己掩耳盗铃,就当真以为外面的人不知道,伯府里的世子出外执行任何却被人摸到卧房里剃了个阴阳头,又灰溜溜地跑了回来,在勋贵中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仓翠阁的东家终于要出现了,一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到楼梯口,现在京城中人对仓翠阁的猜测什么都有,除了与江南谢家有关外,还与掌握了玻璃制作方法的仓河帮关系菲浅,否则仓翠阁里怎会出现琉璃首饰?在这之前,也只有仓河帮与华家商行岀售过玻璃制品。 当然也有人猜测是因为谢家公子攀上了华大少,华大少才会让渡出一部分琉璃首饰交给仓翠阁出售,但来过仓翠阁的人便知,有些首饰华家商行都没出现过,所以,有很大的可能这仓翠阁背后就是仓河帮。 换句话说,这谢家公子应该是仓河帮的人。 其实江南那边以及北匕部边关与谢文意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之前一直是代表仓河帮出面的。 没一会儿,长身玉立的谢文意便出现在众人眼中,听掌柜的称呼便猜到老板是个哥儿,没想到会是这样年轻的哥儿,可看到他眉心间丑陋的疤痕,不少人心里又闪过惋惜之色,如果没了这道疤痕,相信一定是个相貌非常出众的哥儿。 可现在却被疤痕毁了,又有人想到外面流传的这哥儿与华大少之间的传言,心说华大少口味真独特,什么人娶不到,偏喜欢上这样的毁了容貌的哥儿啊! 别人在惋惜,却有一人发出不敢置信的尖叫声,引得众人纷纷转头寻找,却原来是跟随南平伯府而来的范文珊,就见她瞪直了眼睛,伸手指向已经出现在大堂里的谢文意,并且还颤抖着声音问:“怎会是你?你是人是鬼?” 姜雅非乍常不快,又是这范文珊,她早该知道妾室生下来的孩子上不了台面,哪怕妾室扶正了也改变不了她的出生,姜贤也微微蹙眉,他以为范文珊是温柔小意的,可现在这般却害得南平伯府一起丢脸了。 “范文珊你什么意思?仓翠阁的老板身份有什么问题吗?你不是跟我说知道这谢家人的身份的吗?”姜雅拧眉不悦地斥问道。 谢文意嗤笑一声,他就说范文珊怎又会出现的,原来也是听到他是江南谢家人的风声特意寻来的,莫非她以为范家可以随意掌控指使谢家人吗? 谢文意没想错,范文珊因为一直关注华笳,所以没错过有关仓翠阁的种种消息,当得知出现在码头上的人是江南谢家哥儿时,她便决定来看一看,是不是跟那已经死了的谢氏家人有关,如果当真是那个谢家人的话,一想到这可能性范文珊就激动,这仓翠阁还不是任由她来去自如,范家的窘迫境况也可以得到解决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所谓的谢家公子竟是范文意这贱人,他不是早被母亲解决了吗?又怎会出现在京城的,还是这仓翠阁的老板。 “…………”范文珊倒想捅穿谢文意的真实身份,可剩下的理智提醒她不能说出来,因为范家早放出话这人已经病逝了,一个死人怎可能再出现在京城,那要置范家于何地?说不定连她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范文珊咬紧下唇,不知要如何回答。 谢文意道:“我是江南谢家人,这有什么问题吗?至于这位范家姑娘与江南谢家的关系呵,难道如今范家已经撇清与谢家的关系了吗?” 姜雅顿时想起范家曾经的主母,只是范家地位太低,还不值得南平伯府关注,“这么说当年嫁进范家的主母是江南谢氏?”可为什么范文珊见到这哥儿一脸惊恐的模样姜雅这话一出,别人顿时一脸恍然之色,想起了范文珊的出身,她可是妾室生下的庶女正室病逝后范家将妾室扶正,可也改变不了她是庶女出身的事实。 冯瑗更是叉腰哈哈大笑:“谢公子,你可干万别让范文珊的当,她可是只认韩家为舅家的,可不认什么谢家,不过我倒是听说范老二赌输了人被扣押在赌坊里,范家是拿了谢氏留在范家的嫁妆才将人赎岀来,这些年范家也是靠谢氏的嫁妆养活的,可他们只认银子不认人,还自诩清高的读书人家,啊呸! 冯瑗怎么痛快怎么来,可连她带来的丫鬟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脸遮起来,姑娘说出来的话也太粗俗了,这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啊。 谢文意没离开京城的时候不是没听过冯家姑娘的名声,以前也觉得是粗人一个,现在却觉得有趣,不由勾起了嘴角,听别人这般骂范家他只有更痛快的,拱手道:“多谢冯姑娘仗义执言,冯姑娘看中了什么首饰,谢某作主,一律八折优惠。” “真的?太好了,正好我还看中了两样,正愁银子花光了呢。”冯瑗欣喜道. 范文珊却摇摇欲坠,从没被人骂得这么难听的,这下面子里子都被人撕破了。 第126章 冲突 “冯小姐请慎言。”姜贤喜欢温柔小意的姑娘,冯瑗这样的当然入不得他的眼,在他看来是极没有教养的,范家谢氏过世,她所留的嫁妆归夫家支配并没有说不过去的地方,在他看来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别人会觉得姜贤相貌堂堂心存爱慕,既然不爱慕也不愿意留下糟糕印象,可冯瑗最不喜欢的就是姜贤这种男人,怜香惜玉?在她看来是处处留情耳根软而已,这种男人送她她也不要。 “姜少爷是以什么身份为范文珊向我质问?莫非南平伯府有意跟范家结亲了?”冯瑗一说这可能捂嘴直乐,“华家刚回了范家,南平伯府就等不及了?那我在这儿提前恭喜你们了。” “冯瑗你满口胡说八道什么?就范家的门第也配得上我们南平伯府?”姜雅大怒,能让姜雅在外面不顾身份动怒,也是冯瑗功力够深。 最难堪的就属范文珊了,受到如此大的羞辱,而且是当着谢文意这个她最痛恨的人的面她转头希翼地向姜贤看去,希望他这时候能护上几分,岂料姜贤这时候也尴尬呢,他会怜惜范文珊,不过是他的习惯,柔弱女人本就该男儿来呵护的,却从没存着娶范文珊过门的想法,除……文珊愿意成为他的妾室,不过文官最好面子,范父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本着这样的想法,姜贤也就不好意思接触范文珊求救一样的目光了,也没有驳斥姜雅说出来的话,否则不用等明天,京城里就会传开流言,姜家还如何与权贵人家结亲,这时候由姜雅澄清也是好的。 范文珊再度摇摇欲坠,冯瑗则耸了耸肩,对姜雅的动怒丝毫不放在心上,南平伯府对冯家来说就像是拔掉了牙的老虎,一点威胁力都没有,转身就专注地挑起琉璃首饰来,女儿家爱俏,就她这样性格的也不能例外,就喜欢打扮得美美的。 姜雅也气坏了,可平时碰上了冯瑗,她也不会给自己面子,何况今天她又带了范文珊出来都是范文珊这死丫头坏事。姜雅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将胸口的怒火暂时压制下去,转头看向姜贤:“大哥,你不是找仓翠阁老板有事要谈?雅儿就先在阁里转转,挑些首饰。” “也好,不知谢公子可否给姜某一个面子。”姜贤摆出自以为风度翩翩的模样,在他看来对上一个哥儿还是很有优势的,他的身份地位怎么着都比华家那个风流大少强多了,只……哥儿脸上的疤痕太难看了,让他看得想转开脸去。 谢文意心里嗤笑了一声,没想到先找上门来的竟是南平伯府,这南平伯府后面是谁他也能猜得到,以前不是没听闻过姜贤的名号,外面将他吹成青年俊杰,今日接触了不过如此,范文珊虽然对华笳还没死心,但似乎也不妨碍她巴结南平伯府啊。 也不知这所谓的青年俊杰哪来这么大的自信,谢文意虚手一礼:“既然如此,姜少爷楼上请。” 姜贤满意极了,朝妺子与其他几位姑娘点点头,然后撩起袍摆随谢文意向楼上走去,后面范文珊则用怨毒的目光瞪着谢文意的后背。走到一半的谢文意,出人意料地回头朝楼下看了眼,猝不及防之下范文珊来不及收回她的目光,就看到谢文意恶意地朝她笑了笑,然后脚步没停继续上楼。 姜雅也看到了这一幕,首饰也不看了,而是转身若有所思地看向范文珊,后者心里怒骂谢文意这贱人,可面上也忐忑得很,生怕被姜雅发现她拼命藏着的秘密。 姜雅冷笑:“范文珊,你最好不要隐瞒我什么事,否则如果被我查到,不仅你,就是你们整个范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最后威胁的话语是她压低声音在范文珊耳边说出来的,那一刹那,范文珊的脸色刷白,姜雅见状更相信自己的推测,范文珊认识这谢文意,而且两人似乎还交恶,谢文意似乎不仅仅是江南谢家人这么简单。 接下来的时间范文珊一直神不舍色,就连冯瑗挑好首饰临走时呛了几句,她也没有反应。 楼上贵宾间,谢文意客气地招待姜贤,可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姜少爷不用再多说了,谢某只负责仓翠阁的生意,你不会以为谢某手里掌管着玻璃制作吧?不过姜少爷的意思谢某倒可以帮忙转告真正的拥有者。” 姜贤皱眉说:“我知道你们属于仓河帮的,难道你们仓河帮敢跟朝廷作对?这次是朝廷给你们的机会,你们将方子进献给朝廷后,朝廷也会有人出面调解你们仓河帮与青姚帮的矛盾。” 谢文意心里哂笑,一口一个朝廷,这平南伯府后面的人居然以朝廷自居了,就算他们能代表朝廷,对老大来说又算得了什么,谢文意心细得很,和简乐阳接触这么长时间隐隐能判断得出来,老大对朝廷可没多大的敬畏之心,否则就不会一味地发展海运与那些武器了。 倘若如今是乱世,老大必定是能一争天下的人物。 所以朝廷真算不得什么,出海的船队在海上也发现了好几座小岛,这陆地上待不下去,他们也可以一走了之。 谢文意微笑道:“谢某说了,会将姜少爷的意思通过书信传达给我们老大,至于老大会做什么决定,姜少爷以为这是我们做手下的能左右得了的?就像姜少爷不也是替人跑腿而不是拿主意的那一个。”所以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高。 姜贤怒,握紧拳头,他看出来了,这个哥儿跟其他哥儿一点不一样,对他非但没有羞涩之意,而且似乎很瞧不上他,他哪来的胆量和底气?凭仓河帮?就青姚帮的程帮主在他面前也得恭敬地称他一声姜少爷。 “好,我希望谢公子尽快将这意思送到乐帮主手里,免得误了仓河帮的大事,那就是谢公子的罪过了,到时不知你们帮主会不会将你推出来赔罪,哼。”姜贤说完拂袖离去。 谢文意都没有起身送一送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姜贤气走了,另一扇门推了开来,从里面走出来的可不正是仓河帮的乐阳帮主,简乐阳乐呵道:“文意现在的嘴巴可真了不得,几句话就把堂堂南平伯府的大少爷给气走了。” 谢文意没想到老大还有心情调笑他,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我这还不是替老大担着的,不过这姜贤气性也真大啊,老大你上回说南平伯府未必是站在昌宁候蒋家和丽妃一边的。” 简乐阳坐下来,自己动手倒了杯喝上,笑道:“丽妃生的那个小皇子才是几岁小儿,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未必,姜家真的愿意孤注一掷将全副身家压在一个小儿身上吗?忠心不忠心的他们有这个东西的话,又哪里会有现在的局面。” “那他们还押了哪一边?”谢文意听明白了,这姜家很可能暗地里还投靠了另一支力量,不用说肯定是另一个皇子了,这些世家勋贵都想争个从龙之功啊。 简乐阳正要回答,突然耳朵一动,起身就往外走,速度快得一眨眼,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谢文意吓一跳,是大堂里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了?他是知道简乐阳向来耳聪目明越过习武之人许多的。 “南平伯府了不起啊,就可以仗势欺人不讲究先来后到吗?”刚走出贵宾室,谢文意也听到大堂里传来的声音里,急忙用奔的跑下去,这声音分明是属于简娘的,难怪老大会突然离开要是让简娘在仓翠阁岀事那就麻烦大了,老大能怒得将牵涉的人背后的家族闹得鸡犬不宁。 简乐阳闪来来到楼梯口往下看去,就看到他娘叉着腰冲一个丫鬟喊道,丫鬟后面是姜家姑娘姜雅,刚下楼不久心情正糟糕的姜贤,则用不快的眼神盯着简娘看,简乐阳拍脑门,没想到笑话谢文意的报应来得这么快,一边想着就一边赶紧往楼下走去。 “先来后到?”姜雅的丫鬟用不屑的目光看简娘,“那也要大娘你能买得起啊,掏不出银子看什么看?”看这妇人一身衣裳普通得很,不知哪家出来的无知妇人,敢不将南平伯府放在眼里我怎就买不起了? “就你们南平伯府银子多啊!”掌柜的嘀咕。 简娘豪气地拍桌案,“给我将这几件统统包起来,我都要了。” 居然被南平伯府的人瞧不起?这时候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碰上其他人家简娘都不会往心里去,可就这南平伯府不行。 掌柜的也被豪迈的简娘吓一跳,有些担心道:“这位夫人,一共五百六十一两,一两的零头可以抹去。”他不知道简娘的身份,但绝没有看不起的想法,而是担心简娘下不来台。 简娘听得也吓一跳,五百六十两?娘哟。她掐了自己一把差点叫起来,姜婆子也在她身后扯扯她衣裳,之前就提醒了夫人别跟南平伯府的人冲突起来,可夫人不知怎的不管不顾地叫了起来。 丫鬟露出嘲讽之色,这是摆明了看准简娘掏不出这些银子了,这时传来轻笑声:“娘,你要喜欢再多挑几件,之前我不就说了,这账记在我头上,才几百两银子就让娘这么舍不得了。” 掌柜的看到简乐阳出现心里一惊,他不知道简乐阳真正身份,但知道谢公子对简乐阳敬重得很,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没想到这妇人竟是简乐阳的亲娘,此刻谢公子也正跟在简乐阳后面走下来。 “婶子第一回 来,这一次就记在我账上吧,下回再记你的,婶子可别跟我客气。”谢文意紧随着简乐阳的话说。 又是一个哥儿亮相,这一回让姜贤两眼一亮,这哥儿与谢文意完全不同,五官精致秀丽而且整个人透着一股难言的气质,很是吸引人眼球。 一个两个的都出来给自己助威了,简娘得意得很,朝那丫鬟扭了两下腰,姜婆子看得直想捂脸,简乐阳却哈哈大笑起来。 “看到没,老娘都不用自己掏银子就有人上赶着给老娘买,一个仗势欺人的丫鬟,眼睛居然也长在头顶上。”忽略掉脸色难看之极的姜雅与她的丫鬟。 简娘笑嘻嘻地对过来的两人说,“阳哥儿的孝心娘知道了,意哥儿,你挣几个银子也不容易,这回就让阳哥儿掏了吧,反正婶子我也不差这几个穿戴的。” 她不过是来给仓河帮开的铺子捧捧场,其实这些首饰只要她喜欢的家里都有,一样一样的戴都戴不过来,要不是为了跟南平伯府争囗气,她何至于夸这样的海口。 “行,算我的。”简乐阳笑道。 “好吧婶子。”谢文意也无奈得很,比银子他确实比不过老大啊,“老陈还不快给简夫人包起来。” “好的,谢公子,我这就来。”陈掌柜擦汗。 姜雅气极,这回出门居然事事不顺利,末了还被一个无知妇人压一头,她盯着简乐阳的面孔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说:“我们走。” 姜婆子连忙过来给简乐阳和谢文意行礼,担心自己之前是不是做得不好,她也看出来了夫人似乎是故意跟南平伯府别苗头的,而且在简家,当家做主的不是简夫人,也不是简老爷恰恰就是简乐阳这个哥儿,这哥儿平时不显,可一个眼神看过来,姜婆子就能腿软。 “姜婆婆不用客气,以后碰上南平伯府,我娘愿意怎么做都听我娘的。娘你还要逛吗?我陪娘再转转。” 简娘因为碰上南平伯府的人,兴致早消了不少,再说也走了不少路了,摆摆手说:“阳哥儿你有事忙去,我们先回去了,晚上跟意哥儿一起回来吃晚饭,娘亲自下厨。” “好的,娘。” “谢谢婶子了。” 范文珊顶住了姜雅给她的压力,回去途中无论如何也没吐露出谢文意的真实身份,马车到了范府门前,她忙不迭地下了车,此刻哪里顾得上会不会得罪姜雅。 第127章 范家 范府如今的主母是韩氏,当初是作为秀才家的女儿进的范府,之后韩父侥幸考中举人,又在范府运作下得了官职,韩氏当初被谢氏压一头时便很不服气,谢氏无论是家世还是身份都不如她,韩家得了官身之后更加意难平了,等范府后院没了谢氏的存在后,她终于觉得这片天空都晴朗得多了。 当初老太太不喜欢谢氏,韩氏便聪明地利用这一点,让老太太越发厌恶谢氏和她生的哥儿,可等她如愿以偿后却发现老太太是那么的糟心,几次想找借口将谢氏留下的嫁妆接手过来总被老太太用孝道压了下来,最后可好,居然让那老虔婆拿来赎二叔了,韩氏听到这消息时已经拦不下来了,气得当场吐血,最后果然如她所料,范府过得越发窘迫起来。 看看府里送来的账册,韩氏头痛地揉揉脑门,这日子要如何过下去,不论是她还是老太太都不擅经营,谢氏是商户出身,她在的时候将自己的嫁妆和范府的产业不断扩大,那时韩氏看不上这种商户的手段,觉得满身的铜臭气,世侩得很,现在却恨不得将谢氏的本事全部学来。 “娘娘……”范文珊一路惊呼着跑过来。 韩氏眉头一拧:“你看看你现在还有哪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这要让外人看到了还怎么说亲?” 就指望着女儿能结门好亲事,“你不是跟南平伯府的姑娘一起出门了吗?” “娘,你还顾这些事情做什么?你知道那家新开的仓翠阁老板是谁?”范文珊都急坏了,“他就是范文意那个贱人,我绝不可能认错的,那张脸就算划花了我也能将这贱人认出来不,他现在改叫谢文意了。” “什么?”韩氏听得一哆嗦,将手边的茶碗带得跌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可她顾不得这这些,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厉声问,“珊儿,你真没看错?他一个哥儿怎可能成为仓翠阁的老板?谢家不是早没人了?” “娘,是真的,他还特意朝我恶意地笑,我知道他是不怀好意,想让我叫破他的身份你,你不是说当初都处理好了吗?怎会又让他跑出来的,还回到京城来了,以前不是没人见过他,要是被别人认出来怎么办?娘你快让人查查啊,干万别让这贱人在京城待下去。”范文珊急得跺脚道,心里怨怪娘当初怎么没将人彻底弄消失了。 “我就是听说仓翠阁的老板是江南谢家的人,所以才特地过去看的,我……我这不也是想帮助家里,要真是那个谢家的……”范文珊一想到自己之前的隐瞒,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她没将这些事情告诉家里,而是自己一人偷偷地去查的。 “你……糊涂。”韩氏听得心惊肉跳,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你说他现在自称谢家人?那就好,反正范文意早是个死人了,你爹不可能再将他认回来的,对,就是这样的。”韩氏对范父了解得很,既然当初公布了死讯,就不可能再大变活人,那范父还要不要面子了? “这事你先别管,也别再去那什么阁跟那小贱人碰面了,娘去找人查查看是怎么回事,实在不行……” 韩氏一咬牙,实在不行就告诉老爷,老爷不可能容得这么个人在京城里丢范家的脸面的不过是个商户,不管是在京城内还是京城外,能成得了什么事?谢氏和江南谢家不就是现成的榜样。 “那娘你要快点,我看那贱人现在有钱得很,娘你最好.我还知道,南平伯府也盯上了仓翠阁,好像想要得到仓翠阁里的什么东西,哦对了,是那个叫玻璃的东西,娘你看是不是可以.” 母女俩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算计,一同笑了起来,看来这谢文意来了京城是给他们送财和运势来的,想想范府如今的状况和一双儿女的前程,韩氏怎么也不能放过这次大好机会。 “这事先别跟老太太说,娘自有主张。” 南平伯府。 马车一停下,姜雅就急急地下来,问同行的姜贤:“哥,是不是谈得不顺利?仓翠阁是什么态度?对了,你知道后面从楼上下来的那哥儿是谁吗?他之前一直待在楼上。” 姜贤微皱了眉头:“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去跟爹说清楚的,那哥儿应该是谢公子的朋友吧,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没再等姜雅说什么,就让人送她回内院去,姜雅跺了跺脚,大哥真是,府里的事凭什么不让她知道?她就不能为府里出谋划策了。 “小姐,我们回去吗?”随行的丫鬟小心地问。 “算了,回吧。”姜雅带头走在前面,看她哥的神情,这件事应该不顺利,让姜雅觉得奇怪的是,后面出来哥儿的那张脸,她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小姐,今天那妇人太无礼了,小姐要不要去查查看到底是什么人家,敢对我们南平伯府如此无礼。”丫鬟一副为姜雅抱不平的模样。 姜雅点点头:“我找几个人暗地里摸查一下,先看看他们什么来历,等汇报了我再说,不准私自有什么动作,否则别在我身边侍候了。”当姜雅会看不出身边的丫鬟打的什么主意。 “是,小姐。”丫鬟心里一惊,再不敢多说什么。 简娘和简乐阳回家后,包括跟过去吃饭的谢文意,谁也没提起碰上南平伯府一行的事,对简娘和简乐阳来说,此刻简爹的会试比什么都来得重要,些许小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谢文意来京城后也得了老大让他留意南平伯府的指示,他便老实按老大所说的做,不过今天一幕让他有了些猜测,莫非是简家与南平伯府有什么牵扯?今日在仓翠阁简娘明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丝毫不退让,这不符合简娘的性子,他联想到从永安村传出来的有关简爹身世的说法,不会是跟南平伯府有什么关系吧! 自从姜贤在仓翠阁里出现过后,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谢文意不断被人找上门,并且对方摆出来的身份还让他推脱不得,谢文意汇整了一下,将结果告诉简乐阳。 “现在从表面上看来,找过来的一共有四路人马,“之所以说表面,是因为就如南平伯府这样的,最后究竟站在哪一边的,也许不到最后都不清楚,“第一路就是南平伯府代表的昌宁候府和丽妃这支势力,姜贤回去后又来了个路家人,路家虽不是皇商,但经商的名气也不小,路家来人倒是跟我好声好气地剖析了一番,其意图只有一个,就是我们仓河帮只有投靠了某个势力才能生存下去,否则面临的就是各方的合力打击和瓜分。” “这路家显然早投靠了昌宁候府蒋家,其实这也是大部分商家的出路,谢文意没有指责路家的意思,不过各人有各人的选择,选择蒋家,这也是路家的一种投资,但投资也会有失败的时候。” “如谢家当初为范父的前程铺路,未尝不是一种投资,希望范父平步青云后能回庇谢家,只是谢家看走眼了,养了头白眼狼,谢文意早已经知道,谢家会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冒险出海,这背后就有范家和韩家的推手,” “第二路是京城里的钱氏钱庄,老大说过,这钱氏钱庄其实是二皇子妃的产业,钱庄不过派了个小管事过来,可那态度,呵,比姜贤还要傲气。” 谢文意想想当时的情景笑了起来,仿佛二皇子给了他们仓河帮一个投靠的机会,他们就应该立马感恩戴德地靠过去,当然被谢文意以同样的借口打发掉了,那管事走的时候脸都气绿了,“第三路是晋阳侯府的人,老大知道的,晋阳侯府是四皇子的外家,我想这应该也是出于四皇子的授意。” “最后一路人马也是最来势汹汹的,是内务府的人员,内务府好几伙势力都插手了,所以过来的人代表的是哪一方没办法辨认出来。” 这个结果一点没出乎简乐阳的意料,这些人做什么事不需要银子,而这几年他们和华笳出手的玻璃制品揽的银子,让这些人看得也眼红了吧,以往他们不在京城,那些人只能来暗的进行抢夺,可谁也没成功,现在既然出现在了京城,他们就要用权势来逼迫了,这么一想简乐阳有点同情华笳了:“想必这几年华大少承受的压力不小。” 从仓河帮身上无从下手,那唯一的途径就是华笳了,肯定没少人通过华家向华笳利诱威逼谢文意笑道:“想挣银子总得冒点风险。”虽说冒了风险,也得了银子,并结交了不少人脉因为玻璃制品除此一家别无分号。 “对了,范家人有再来找过你吗?”简乐阳关心道,那日范文珊离开后,范家不可能善罢甘休的,退一万步说,就算范家想息事宁人,文意也不可能放得过那一家子,文意在背后调查到的情况简乐阳也得到了一份,包括江南谢家的遭遇,这样的范家应该得到教训。 谢文意冷笑道:“暂时没找上门,不过范家有人在查仓翠阁和我的情况,找上门,是迟早的事吧。” 简乐阳拍拍他的肩:“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文意感激地笑起来,能遇到老大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对找上门的各方势力简乐阳并不急着去解决,江南那边的安排他已经交待下去了,等那边出了结果再看,目前阶段还是安安静静的比较好,不过他对范家的事情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不知范家接下来会采取什么策略来对付在京城露面的谢文意。 脑中刚闪过这想法,楼下大堂里又来了两个客人,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年轻美貌的哥儿陈掌柜正好抬头看到这年轻哥儿刚进来时眼里流露出来的目光,对他的感觉立马下降了,因为他看到了这哥儿眼中的贪婪和妒忌。 心中刚生出疑惑,对方就给出了他答案:“掌柜的,我们想找谢公子,麻烦掌柜的通知一声,“妇人一边说一边拿出帕子开始抹眼泪,“老奴是谢家的旧人,掌柜的跟公子说一声老奴夫家姓马,公子就知道了。” 对方表现得对谢家情真意切的模样,只可惜陈掌柜并不能相信,这番作态全被刚进门时哥儿眼中的目光破坏掉了,那哥儿妒忌的是谢公子和仓翠阁的财富吧,陈掌柜警惕地看着他们“二位稍等,来人,上去通知公子,有谢家旧仆来访。” “好的,掌柜的。”伙计扫了两人一眼,立马跑上楼去。 这声音早传入简乐阳耳中了,今天没白来,正好又碰上好戏上场了,所以戏谑地看着谢文意,后者起初不解,等听到伙计的传话就明白,老大已经知道楼下来的是什么人了,挥退伙计后没好气地说:“老大听到了也不提醒我一声,而且他们早不姓谢了,他们已经改姓范了,是范家的仆从了。” 谢文意又怎会避而不见,否则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他也想知道这些当初出卖他的旧仆见他好好地回到京城,会说些怎样的话,谢文意边说边往外走,看到老大背着手跟在他后面,不禁失笑,刚刚因得知情况而生起的怒火,也消下去不少谢文意岀现在楼梯上,听到声音的母子俩立即抬头看去,两人眼里同时闪过心虚,然而下一刻那美貌哥儿又露出快意之色,那是因为他看到谢文意好好的一副容貌毁了,就凭这样的相貌,又是被范家舍弃的哥儿,还不是任由范家摆布?这样一想心里也得意起来,面上自然显现了出来。 简乐阳摸着下巴欣赏这母子俩的表演,哎呀,真是太有意思了。 “意哥儿一“马氏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醒悟过来,悲呼一声便向谢文意扑过来。 却不等扑到谢文意跟前,就被谢文意一个示意,阁里的伙计将这婆子给拦下了,马氏诧异道:“意哥儿,你不认得妈妈了?意哥儿,妈妈一直担心你,如今终于又见到哥儿了,妈妈我.” “你是谁?”谢文意露出淡淡的嘲讽。 第128章 江南花船 “意哥儿你不认得妈妈我了?妈妈我虽不是意哥儿你的奶妈,可也算是妈妈我带大你的……”马氏捂住心口摆出一副痛心之色。 谢文意轻笑一声:“好,既然你说认识我,那你说说,你是谁?我又是谁?” 马氏立马露出笑脸:“意哥儿这是要考考妈妈我吗?那还不容易,妈妈我是“说到这儿马氏猛然意识到什么,将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仓翠阁有客人上门,她接下来的话要是说出口,那岂不是将范家做的见不得光的事都告诉了别人?那她还能回到范家去? 谢文意面露嘲讽之色:“怎么不继续说下去?我倒想听听,我到底是什么身份,让一个自称是谢家旧仆的范家奴仆,找上门来认人?据我所知,我出生的时候,马氏你已经身在范家了吧!” “公子你怎会变成这样?我娘她的苦心公子难道不理解?”旁边的哥儿跑到马氏身边,一脸哀怨地看着谢文意。 “你娘的苦心?我当然知道你娘的苦心了,把你送到范家少爷的床上,不就是你娘的苦心?不知道你娘到现在有没有为你争到什么名份?”谢文意亳不客气地揭穿这哥儿的身份。 大堂里的客人早不挑首饰了,都被这一幕大戏吸引过来,一双双眼睛看向这美貌哥儿,就见他露出娇羞之色,顿时嫌恶不已,更有人对范家的事知根知底,指指点点地说:“范少爷还没娶亲,没想到这妾室先纳上了,谁家的姑娘哥儿要是嫁进去倒了八辈子霉了。” “何止这些,你忘了他们之前怎么说的,他们可是谢家的旧仆,说不定这哥儿原来是在范大公子身边侍候的,啧啧,这范少爷也太不讲究了,亏范家自诩清贵的书香门第,没想到内里也是这么没规矩的。” 美貌哥儿听到别人的议论,脸顿时变白了,缩到马氏身后恨恨地剜了谢文意一眼,马氏护着自己的孩子,眼里也闪过怨毒之色,开口说:“意哥儿,你这几年在外面到底遭遇了什么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意哥儿,妈妈不怪你,妈妈还有些话要单独跟你说,是有关你母亲的事。”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可就这样还要先败坏一下自己的名声,这种人会跟自己讲真话?不过谢文意并不在乎这一切,当初决定拋头露面的时候就预料到了所有的一切,这几年走南闯北经历的种种又岂是这马氏能够想到的。 “那你们跟我来吧。”谢文意说完就折身向楼上走去,马氏见状连忙抓住她的哥儿跟上去简乐阳也没让开路,就站在楼梯半中间,抱臂欣赏着这一切,文意要怎么处理他没插一点手因为他相信文意能自己处理好,需要他帮忙的时候,文意自然会开口。 不过他看出来了,这两个谢家旧仆以为谢文意还是当初在范家的哥儿,所以可以随意拿捏,可他们料错了文意的性子,文意最坚韧不过,熬过了剜痣之痛,就决定抛开了过往的一切也才有了如今的蜕变。 陈掌柜对简乐阳非常恭敬,见简乐阳挥挥手才敢忙碌自己的事情去,其他客人也很好奇这谢家旧仆卜与谢公子之间的事,但不可能跟上去,又好奇简乐阳的身份,所以一边看首饰一边不时地朝简乐阳身上投去目光。 等到挑完了首饰,仍未见谢文意出现,只能遗憾地离开,不过出了仓翠阁,有关谢文意与范家的话题仍未停止:“其实我有种猜测,不知道对不对,你们估且听我这么一说。” “你快说,我这心里正痒痒着呢。”另一个妇人打趣道。 “我猜啊那位公子原本不姓谢,而是姓范,你们想范家那位病逝的大公子叫什么的?不正是叫范文意的,那马氏说谢公子是她带大的,她身在范家能带大的只有当初的大公子,而且我当初见过谢氏,这位谢公子的模样跟谢氏还是有几分相像的,年龄也正相当。” “不会吧,那这范家大公子活得好好的,范家为何会说他病逝了。” “啧,范家能做出妾室扶正的事情,还有什么做不出的?我看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哥儿。也许离了范家反而是好事,否则只怕……也逃脱不了一个病逝的结果。”好死不如赖活,在外面抛头露出名声不详,但好歹人活得好好的,听说又是华家大少的意中人,这最后的结果还很难说呢。 “快看,那不是华大少吗?他这是得到范家有人来找谢公子麻烦,特地赶过来的吧,这下我相信谢公子是华大少的心上人了。” 华笳一人快马来到仓翠阁,踏进阁里的时候马氏母子也正好灰溜溜地从楼上下来,他们看清是华笳的到来时,脸色又难看了一层。 华笳顾不得跟简乐阳打声招呼,冲这母子两人呵道:“就是你们来找意哥儿的麻烦?你们算什么身份?不过是一对背叛旧主的混账玩意儿,还不快滚。” 马氏拉上哥儿掩面而去,生怕再说下去将他们背叛谢氏的事情都说出来,一旦那样,他们在范家可就待不下去了。马氏在范家也是喜欢跟别人八卦外面的小道消息的,自然听说过华大少喜欢仓翠阁的东家,当时她嗤之以鼻,现在看到华笳出现才知道这竟是真的,大小姐想嫁进华家都没能嫁成,这意哥儿反倒能如愿以偿了。 谢文意已经岀现在楼梯上了,正好听到华笳的呵斥声,华笳见他出现,连忙迎了上去,关切地看着谢文意的脸色:“意哥儿你没事吧?他们没为难你什么吧。” 简乐阳翘着二郎腿笑,谢文意被笑得不自在,瞪了华笳一眼:“就凭他们能为难我什么换了他们如今的主子过来,也得掂量掂量。” “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我是担心你看到他们会不高兴。”华笳连忙道歉。 看楼下大堂里的人都一副看好戏的神色,谢文意看过来时,除了简乐阳继续,其他人纷纷专注地看其他事物,谢文意老脸皮厚也不由臊了一下:“你除了会丢人现眼还能做什么?”赶紧转身回楼上了,再待下去还不知这人会说出什么话来华笳连忙追过去,后面一双双眼睛也立马回到他们身上,一直到看不见才遗憾地收回。 “意哥儿,那两个下人过来找你说什么了?“华笳担心地问。 谢文意冷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想叫我以谢家人的身份跟他们回范家呢,说我现在这样子找不到好人家嫁出去,一副全心为我考虑打算的模样,没得恶心人。”真要进了范家,他会被那些人啃得连骨头也不剩,所以又怎会回到那个狼窟里。 想叫他回去,无非是为了拿捏他不让范家做下的丑事曝露,再就是为了他身后的仓翠阁和钱财,范家真是打的好算盘。 华笳知道谢文意不会上当,可对范家的态度也腻味得很:“这样下去,意哥儿你的身份只怕要曝露出来了,今天的事,依我来看只怕是后院妇人耍出来的手段,那位范大人很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 谢文意点点头:“如今怕曝光的不是我,而是范家,就算曝露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要紧的。” 别人看重的他又不在乎,左右不过是名声再糟糕一点。华笳却抽了抽嘴角,这下也会让他跟意哥儿的亲事难上加难,华家对他看上一个毁了容貌又抛头露面行商的哥儿,已经有很大意见了,不过他也知道,如果他敢有半点退缩的话,跟意哥儿之间就绝无可能了。 “你啊,真不知叫我说什么好,不过万事还是要小心些。” “对了,这是老大让我给你的,由你掌管还是华家掌管,看你自己的。”谢文意送出一份帖子。 “这是……”华笳打开一看,倒抽了口气,“这就是你们老大想出来的解决之策?” 谢文意斜睨了他一眼:“不好吗?” 华笳顿时闭嘴,他哪敢说简乐阳一个不好?真是可悲啊,他得跟简乐阳一个哥儿比较在谢文意心目中的地位,更加可悲的是,他还比不过,失笑道:“这下可好,将目光全部转向江南那边了,谁能想得到,仓河帮的帮主已经身在京城了,任那些人挖地三丈也没办法把人找出来关键是所有人都想不到,那样彪悍凶猛的乐帮主,竟是一个哥儿。” “替我谢谢你们]老大,不管如何,华家承了他这份情。”既然玻璃制作方子要公开出来,华家就不能落人一步,必须也要将这方子弄到手。 华笳回到楼下,冲简乐阳拱拱手,算是谢过他给的帖子,然后急急地赶回家,得与他父亲商量此事,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将方子掌握住的,但可以凭此提升他在家族中的份量和话语权华家的人其实也在观望,想看仓翠阁的谢公子在几方的威压下会作出怎样的选择,华笳想婜谢文意,让他们真不知说什么好,但又不好跑到谢文意面前说让他主动退却,毕竟谢文意还是仓河帮的人,在玻璃制作仓河帮独此一家的时候,他们实在不易得罪仓河帮。 华父见到这帖子自然是大吃一惊,万没想到仓河帮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在他看来这是仓河帮最大的揽财之道,居然舍得就这样放弃?就算是他,大概也没有这样大的魄力。 “仓河帮……仓河帮.当真不能小瞧啊,依笳儿看来,这仓河帮失去了玻璃这一项利器,以后要如何发展?”华父在书房里走了两圈,停下来问儿子。 “父亲,你不是跟我说过在沿海地带有支新的海上船队出现么,儿子怀……” “你说那船队背后的势力是仓河帮?”华父大惊,“这怎么可能?仓河帮哪可能有那样大的财力,发展出这样一支规模不小的海上船队?仓河帮才发展了几年?”就算华家,想要建立这样一支海上船队,也不是说办就可以办到的事。” “儿子以为仓翠阁里出现的那些宝石正可以证明此点,仓河帮的乐帮主,不可以常理来论。”华笳总觉得,简乐阳这人,干出再惊人的事,也许都不能让他吃惊多少了。 海上船队的事让华父听了也怦然心动,对仓河帮而言,有了这支船队,青姚帮又算得了什么,真是这样的话,也难怪仓河帮在对待青姚帮的态度上不紧不慢了,也许就是有底气在,根本不将他们当回事吧。 如果船队真是仓河帮的,华父目光复杂地看向儿子,儿子要娶谢文意这哥儿,似乎也不算坏事,借此华家可以跟仓河帮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没过多久,京城里便传开两个消息,其一是针对范家的流言,那就是仓翠阁的谢公子,其真实身份很可能是当初范家病逝的大公子,至于为何应该病逝的大公子还活着并且改姓为谢这就问范大人以及如今的范韩氏了。 其二便是江南出现的安装了玻璃窗户的花船,引得众多富商流连忘返,花船出现的第二日仓河帮便放出风声,将在十日后于花船上公开拍卖玻璃制作方子,有意者请持仓河帮的帖子登船。 身在京城的几方势力一听到这消息哪里还坐得下去,也顾不得逼迫仓翠阁里的谢文意了抢先赶去江南要紧,也许仓河帮的帮主人就在江南主持大局,他们要想办法在拍卖之前抢先将这方夺到手,否则这方子一出手,他们]还能收得回头?那样牵涉到的势力就太多了。 关注玻璃方子的只是少部分势力,大部分人家则在看范家的笑话,特别是那日亲眼看到范文珊撞上谢文意时流露出来的反应的人,比如冯瑗这样的,对外面的流言深信不疑,那日范文珊的态度太怪异了,也只有这样的说法才解释得通,以为永远不会出现的人突然站在自己面前哪可能不失态的。 原本有意与范家结亲的一户人家,仔细打听了外面的传言,顿时恶心坏了,随即派人回绝了范家,自家姑娘嫁不岀去也不会嫁到范家的,这还没成亲呢,范家的少爷身边就有个了妖妖嫦娆娆的美貌哥儿,特别是这小哥儿很可能是背叛了旧主的。 范父也是这时才知道外面的流言和家人背着他干出的好事,大怒。 第129章 烈火烹油 范父范丞大怒,范家老太太这也才知道儿媳妇瞒着自己在外面干的蠢事,要真把人弄进府里来也就罢了,偏人没弄进来,还把事情宣扬了出去,老太太拍着桌子怒骂这个蠢儿媳,虽做了这些年的老封君,可毕竟是在市井之间长大,骂起人来的功力一点不比市井妇人差,直把韩氏骂得几欲羞愤而死。 “你这个蠢妇当初意哥儿到底是怎么离家的?你这蠢妇在背后到底干了什么?别以为我人老眼花看不明白你的狠毒心肠,你就是容不得意哥儿留在这家里,别急着跟我狡辩,谢氏当年留下的旧人,要不被你发卖了,要不就留在了你身边,那些人为什么被你留下来还用得着我老太婆明说?” 其实老太太对当初发生的事也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那孙儿消失了对她也有好处,谢氏留下的嫁妆她找了借口完全捏拿在手里,韩氏几次想挪用都被她找话骂了回去,上次为了老二花费了大笔银钱,她就知道这恶妇不满意了,可也不想想那本就不是她带进范家的,当初纳她进门还动用了谢氏一笔银子。 谢氏没了后,老太太对韩氏越发不满意,除了她给范家生了个孙子外,其他并没给范家带来丁点好处,谢氏虽说出生商户,可好歹带了大笔嫁妆嫁进来的,韩氏有什么?光去贴补她娘家就贴补了不少。 韩氏心里大惊,可嘴上竖决不承认,一口咬死是谢文意自己跑出去的,她派了人出去找也找不到。 老太太一个字都不相信,范父虽隐约猜出事情不像夫人说的那样简单,只是此前谢文意一个哥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一个病逝就很简单地抹掉了他在范家的痕迹,可没想到居然会在几年后又回到京城,并且还抛头露面经起了商。 “娘,韩氏就交由娘来处置吧,现在要紧的是怎么解决眼前的局面,既然意哥儿以谢家人身份出现,那不如就做实了这身份,将他接进范家,以谢氏子侄的身份与华家结亲。”范父觉得自己的法子一举两得,既遮掩了丑事,又能与华家结亲,到时外面的流言自然也会消停。 老太太叹息道:“你好好跟那孩子说说,我记得那孩子向来心软,一人流落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都是你这狠毒的蠢妇,你要把事情处理好了也就罢了,偏让外人捉住把柄传出那样的流言,坏了我孙儿了的亲事,就是珊儿的亲事,在这些风声平息下去之前也休想结到好亲事,这一切还不是你这个蠢妇害的。” 韩氏想到两个孩子的情况,这才后悔地用帕子捂着脸呜咽,心里怨恨不已,后悔当初没直接让那小贱人去陪谢氏那贱人,才会有今日连累她孩子的后果,只要那小贱人回到范府来,她有干百种方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心中的恨意快化成了实质。 范父当然不会亲自出面,否则岂不是坐实了外面的流言,而是让身边的心腹长随前去找谢文意,也不当着别人的面谈话,而是私下表达了一番老太太与范父的思念之情,范父不知当初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年一直没忘记他,虽然范家长公子病逝了,但保证谢文意回去后待遇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谢文意听明来意后不气反乐,这范家人真将他当成三岁小孩来哄他说:“我敬你年长才称你一声叔,可你也别将我当成不知事的小儿,你来寻我之前没先打听一下我这些事都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吗?那就等打听清楚了再来吧。” 看着谢文意眼里的了然一切的嘲讽之色,长随也觉得这一趟太过轻率了,不得不出去绕了个大圈子,才找到一个来自江南的商人问了有关谢文意的情况,结果这人告诉他的情况就让他瞠目结舌,心说不愧是谢家的外孙,有着谢家血脉里经商的天分,仅靠范家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谢文意在江南是长袖善舞的商人,打过交道的商人不知几何,包括难对付的盐商,不仅在江南,听说谢文意还跟随仓河帮的人一起前往北匕地边关,跟外族野蛮的夷人都打过交道,用江南的丝绸茶叶换取外族的皮毛山珍,可以说,谢文意比当初的谢家人手腕更加高明,能力也更强,再加上身后有仓河帮,便是盐商也不敢动惮他。 据说当初江南有个富商贪图谢文意手里拿岀来的玻璃制品,想强行纳谢文意为妾室,结果那富商阴沟里翻船,被仓河帮的人上门狠砸了一通,将那富商威胁了一通,没过多久,等那富商养好伤出来后,发现他的生意做不下去了,这是谢文意在明面上使的手段,通过正常的行商手段来打压富商,富商又吐血病倒在床上。 经此一事,江南的商人都知道,谢文意不好惹,更加不好惹的是他身后的仓河帮极为护短,富商的事还是明面上的,私底下没传出来的还不知是怎样的情形呢,反正江南再没有敢打谢文意主意的人,除非将仓河帮打压下去。 这长随才知道谢文意早不是当初在范家的长公子了,想将他哄骗回去根本就不可能,他的心眼手段一点不比范家的人弱。 一直到年底,范家几次派人接触谢文意,都没有谁能将他劝动,范家的气氛越来越压抑韩氏的管家大权也被夺,落到了范老二媳妇手里,老太太和范父对韩氏不满的同时,对谢文意的不识抬举也越发不高兴起来,在他们看来,谢文意根本就是在拿乔。 “娘,这要怎办?再下去我们范家都要成了京城里的笑话了,意哥儿对我们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韩氏如今不管怎么说也是他母亲。”范父不悦道。 老太太有些心虚,当初谢氏病故谢文意下落不明,她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在背后推了把手,真要追究起来她也落不得好,她心里隐约猜岀谢文意多少应该知道了一些情况,之所以不回来应该也是对范家的处置不满意,可难道要休了韩氏不成?那可关系到她的大孙子,绝不能毁了大孙子的前程,怪就怪当初谢氏只生了个哥儿,没给范家添个男丁。 “要不娘出去走动走动,就说这谢家哥儿因为当初谢氏病故的事对我们不满意,才故意放出这样的谣言来恶心我们]范家?左右我看这哥儿是铁了心不想回来了,哼,我看撑到最后的会是谁,到时让他自己跪着来求我们“老太太也被这态度激怒了,哪有做长辈的反过来向小辈承认错误的事。” “那要辛苦娘了。“范父歉疚道。 “娘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只要儿知道为娘的苦心就行了。”虽说她偏心老二,可也不是不关心老大一家的,将来老二还要靠着老大。 这时前去江南竞拍玻璃制作方子的人早回来了,并且在京城街头新开设了好几家玻璃店铺专门出售玻璃制品,仓翠阁便变得清静多了,只做玻璃首饰的买卖,并没插手其他的玻璃制品。 几方势力撒出去不少银子才将方子弄到手,相比之前的空手套白狼的想法,这个结果让他们憋闷无比,只能说仓河帮太过狡猾了,他们派了人到江南并没能见到乐阳帮主本人,至于那个大块头张孟,对他们明里暗里的威胁是油盐不进,只咬死一个途径,那就是准备好银子竞拍价高者得,他们倒想用强的呢,可是张孟带了不少仓河帮帮众守在船上,就算是只蚊子也难飞进去。 想想仓河帮靠卖玻璃方子得到的银子数目,就让各方势力眼红妒忌不已,恨不得那些银子全进了自己的腰包,可仓河帮得到银子后又立马缩回了老本营,大本营经营得跟铁桶似的,他们也得能闯进去才行啊。 玻璃窗户的好处早在京城传开了,茶馆酒楼里到处都能听到人描述冬日坐花船的情景,有了玻璃窗户,里面的热气散不出去,外面的冷风也吹不进来,但又不妨碍船上游客的视线,船舱里都亮堂得很,想想家里窗户要是能安装上玻璃,那这个冬日就好过多了。 华笳在一个雪日请简乐阳赏雪喝茶,听雪楼上安装了玻璃,坐在楼里就可以看清外面的雪景,这已经是目前京城最流行的玩乐了,谁家要抢先步安装好玻璃设宴款待各方来客,绝对会让许多人惊羡赞叹的。 华笳感激简乐阳快刀斩乱麻的举动将谢文意从麻烦中解脱出来,他给简乐阳带来-一个消息。 “昌宁侯给他妹子丽妃送去了一座园子,丽妃今日把陛下带去了园子,现在应该在做跟我们一样的事,坐在楼里赏雪看风景,想必今日过后,陛下对昌宁侯又会有不少赏赐。” 简乐阳笑道:“昌宁侯果然对陛下忠心耿耿啊,有什么好东西先想着孝敬陛下了,其他几个皇子都落后了一步吧。” 华笳说:“可不是,昌宁侯的地位如今是越来越稳固了,你看这京城的大半兵权也落到了昌宁侯的手里,当初江南的事对他们蒋家来说几乎没损失多少皮毛。对了,贺大人也快回京了吧,昌宁侯府如今这般风光,贺家一派的官员形势不太妙。” 简乐阳微蹙了下眉头:“应该这几天快到了吧,不过那几个皇子手段也太弱了吧,连一个昌宁侯都斗不下去。” 简乐阳表示对这几个皇子的手段实在瞧不上眼,威胁仓翠阁和仓河帮的时候倒是气势十足却连一个昌宁侯都能爬到他们头上,又让他如何敬得起来,这样的皇子就算能登上皇位,将来也是大权旁落的局面,就他目前所了解的几个皇子的情况,还真没一个能让他看得顺眼的,否则他倒愿意在背后推一把。 这话说得华笳不知如何接下去了,简乐阳胆大包天能说得,他却不能如此评价皇子,面对这些皇子,华家依旧是弱势啊。 果然如华笳所说,老皇帝携丽妃游完园子赏过雪景后,对昌宁侯大贺赞赏,赏赐不断,并且还给昌宁侯升官了。 随后丽妃也派内侍传下旨意,那就是这座园子平时还由兄长用着,只要陛下想起来时清空园子里的人便可,于是昌宁侯便依着这个意思于几日后开办赏雪宴,顿时京城中勋贵官员均以得到蒋家一张帖子为荣,便是仓翠阁的生意也上了几个台阶,售卖出去大批首饰,同样生意兴隆的还有制衣坊,而仓河帮今年冬日从北边弄来的一批皮毛也卖了个高价。 在昌宁侯府烈火烹油风光荣耀之极时,贺云章回到了京城,简乐阳特意领着简文远一起来到城外接人,河道已经冰封上了,这时候只能走陆路了。 “贺大哥终于回京城了,哥,那边是贺大哥的车队吧?”简文远哈着热气搓着手,看到远远过来的车队踮脚看去。 “是他们。”简乐阳已经看到贺云章打开车窗向外张望了,等近了终于看到简乐阳兄弟俩高兴地朝他们挥手。 “贺六,你看到阳哥儿了吗?阳哥儿出城来接我了。”贺云章兴奋道。 贺六抹了把脸:“少爷,家里也有人来接少爷了。” “哦哦,来就来吧。”贺云章对贺府的反应倒是淡淡的。 等到近了,贺云章迫不及待地从车里跳出来,朝简乐阳兄弟俩露岀灿烂的笑容,当然在别人眼里则是笑成了大傻子,简文远心里嘀咕了两句,不过并不妨碍他见到贺云章的高兴劲,围着人贺大哥长贺大哥短的。 “云章,你回京城了,不知这二位是.“早也在这里等人的贺府的贺云景,没想到贺云章下马车先冲哥俩跑过去,特别是朝其中一个哥儿笑成傻子样,不由让他挑了下眉头,他怎从不知云章对哪个哥儿上了心了?这哥俩面孔也陌生得很。 “大哥,原来是你来接我的。”贺云章这时才注意到贺家来人是谁,不仅贺云景黑线,就连贺六也看不过眼了,这么大个人立在那儿,居然没看见。 第130章 赏雪宴 “大哥,这是我在新丹县认识的朋友,简乐阳和他弟弟简文远,文远已经是秀才了,我在新丹县这几年,阳哥儿和他家人给了我不少帮助,阳哥儿,文远,这是我大伯家的大哥贺云景。”贺云章为双方作了介绍。 贺云景哪里看不出堂弟对这哥俩的重视,向简乐阳哥俩点了下头,正准备说些什么,贺云章就已经拉上简文远哥俩说上话了:“在京城一切还好吗?住得好吗?京城里的生活还习惯吗?简伯父为会试准备得如何了?”贺云章还特地把简爹推荐给一位进士及第的文官,就是希望能给简爹在会试上有所帮助。 贺云景黑线,拿眼神来问贺六,他家少爷在新丹县待了三年多,怎像变了个人似的?而且对这所谓的简家人似乎也太热乎了吧,也没见他写信说什么成家的事,难道凭贺家的门楣还配不上简家?京城里并没听说过什么简家啊。 贺六装木头人,否则要他如何说明简乐阳的情况?说他就是让人忌惮的仓河帮那凶悍的帮主?所以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由少爷自己去面对各种疑问吧别说贺云景奇怪了,跟着贺云景过来的贺家下人也稀奇地打量简家哥俩,云章少爷表现得跟毛头小伙子似的,这还是他们印象中从容淡定的少爷?就是当初被人追杀从外面辗转逃回京城,也没变得手足无措。只是吧,这哥儿长得是不错,但举手投足之间总让人觉得少了几分大家闺哥的矜持。 简乐阳抬眼扫了一圈,打断简文远与贺云章的交谈:“先回城吧,有什么话等进了城再谈不迟。” “好,那听阳哥儿的。”贺云章无有不从。 这时贺云章才发现简乐阳哥俩是骑马过来的,简文远裹得挺厚实,艰难地爬上马,哪像简乐阳轻装上阵,早轻松上了马等着他弟弟,居高临下地看到贺云章的神情,笑道:“你先回马车里吧,这一路上肯定遭了不少罪,今天带文远出城来接你,也是给他放放风活动一下的。” 所以才允了他骑马,就这样,裹了皮毛衣裳外,怀里还塞了暖手炉。 贺六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将笑声压制在喉咙里,比武力比身体素质,少爷还是歇了这个心思,老实听简乐阳的安排吧,贺云章瞪了贺六一眼,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贺六在笑话他,不过也没勉强:“好,我进马车,要是文远觉得在外面冷了,进马车来陪我说说话。” 简文远咧嘴:“好的,不过先让我骑会马。”他可难得出来放风。 贺云景摸摸鼻子,跟着贺云章一起钻进了马车里,马车动了后,挑起帘子看了眼外面,马上的哥儿显得十分与众不同,放下帘子回头问堂弟:“这是你看中的?准备什么时候和家里人说,上门去提亲?” 贺云章忙警惕地朝外面看看,压低声音说:“大哥你小声点,阳哥儿会听到的,这……好办。”换了普通人家的哥儿,他早想办法将亲事定下来了,可阳哥儿与旁人不同,今天阳哥儿能来接他就让他兴奋得忘乎所以了,暂时还是别奢想亲事了。 “怎么不好办了?难道简家门第太低?还是身份有碍?”贺云景诧异地问。 “胡说什么?”贺云章怒瞪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反正这事你别管,我自己有主张。” 贺云景只得投降,他这个堂弟向来是有自己主意的,脾气拗起来他这个当大哥的也没办法的,所以尽管心里抓心挠肺地想知道,可面上也不得不妥协,出去锻炼了三年多,堂弟发起火来他这个大哥也吃不消的,比以前气势还足啊! 马车上还是有许多话可以谈的,贺云景对堂弟在外的经历好奇得很,特别是之前那次外族来袭,贺云章带着自己县衙的人夜奔救援另一个县城,这事传回来后让大家大吃一惊,更叫人震惊的是还将外族人马全部留下来了,算是立了一大功,就算朝堂上的人也不能抹杀了这份功劳,所以这回堂弟回来肯定是要升官的。 贺云章只能一边应付大哥没完没了的好奇心,一边不时往外瞄,看看外面的简乐阳,贺云景见状心说,堂弟这回真栽了。 回到京城不久后两路人马就分开了,简乐阳哪可能真将人送到贺府门口,就贺云章也不好意思啊,他一路奔波,也要先回去调整一下才能出来见客,所以约好了过几日就去拜见简伯父伯母,双方分开了。 这之后,贺云景没少从贺六那里打探贺云章与简乐阳之间的事,贺六一律一问三不知,让大少爷有疑问尽管问少爷去,贺云景气极。 贺云章这一回来直到年关了才能抽出空上简家的门,当然这是后话了,除了述职外,刚刚回来的贺云章也被拉到了昌宁侯府举办的赏雪宴上,这是贺云章自三年前离开京城后第一次出现在京城的社交场合,引得不少人议论纷纷,已经有小道消息传出来了,这次回来,贺云章将进入户部,由原来的七品县令提升为正五品的户部郎中,年轻一辈的世家勋贵子弟中,贺云章的升迁速度是最快的,加上他尚未成亲,迅速成为许多有适龄未婚姑娘或哥儿人家的中意对象。 昌宁侯府赏雪宴那日,园子前面的路口全被马车堵上了,贺云章与他大哥也在同一辆马车上,贺云景向外面看去,正好看到范家的马车:“没想到范家的人也来了,云章你还记得这个范家吗?说起来跟你还有点缘分,如今京城仓翠阁的老板谢公子就是出自仓河帮,仓河帮不正在云章你之前管辖的地界上,前段时间我都听说了,那谢公子很可能就是三年前范家病逝的大公子,不过最近又有人出来说,谢公子就是谢家人,之所以牵扯到病逝的大公子身上,是因为谢家人对范家不满才传出来的谣言,云章你说呢?” “我能说什么?大哥你莫非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了?那大伯应该把你重新回炉教育了。” 贺云章心说这范家的脸皮够厚的,不知道谢文意身世之前,他对范父印象不算太差,寒门出身的读书人都走到这一步,极不容易,可如果本身人品不行的话,跟寒门还是贵门的出身并没有太大关系。 “这么说来那谢公子还真是原来的范公子了?云景你在那边是早就认识这位谢老板了吧你知道他的情况?”如果当真是那位范家大公子的话,贺云景挺同情他的遭遇。 贺云章不是愿意背后说人闲话的人,可范家所做的事实在太恶心人,低声跟大哥说了几句,免得大哥被范家人蒙蔽了,贺云景听得瞠目结舌,真是不敢想像,那范韩氏竟敢做出如此举动,顿时对仓河帮的好感也迅速上升,如果不是仓河帮救出谢文意,这哥儿就会沦落到最不堪的境地,所以如今出来抛头露面行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想到范丞竟是如此道貌岸然的东西,我也差点看走眼。”就算以前范丞不知情的话,现在还会一无所知?真是如此的话,那也只能说明这人糊涂至此,也不堪大用了,如果知情的话,还任由范家放出这样的风声,这范父对亲生骨肉都能狠下心肠,这人品更加恶劣了。 “离范家远一点,我听说了,范家似乎很想攀上南平伯府和昌宁侯那一边呢。”贺云章提醒道,不然范府哪里来的帖子出现在今日的场合。 贺云景冷哼了一声,真正算起来,贺家对身为文官之列的范父,也有过提携之情的,今后范家就别想从贺家这里再得到什么了。 贺府的车子当然在范府前面先进园子,这种时候韩氏当然不能再被拘着,就由她出面带几个小辈过来,他们在马车里也看到前面下马车的贺府一行人,其中贺云章也醒目得很,与三年前相比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了。 对范父来说,其实最如意的女婿人选当然是贺家子弟,清贵之极,如今贺云章回到京城中来,同样进入了范父眼中,只可惜他也知道如今范家的名声有暇,只怕贺家看不上范家,否则有贺云章这样一个女婿该有多好,如此年轻就已经是五品的户部郎中了,将来超过他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那就是贺云章啊,我还以为长得三头六臂呢。”范文洵带着不服气的心态看过去,这几天被他爹在耳朵边念出老茧来了。 范文珊也低声说:“贺家一直跟昌宁侯府还有丽妃娘娘作对,以后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在她看来,贺家清贵是清贵了,可远不如昌宁侯府和南平伯府这样的富贵,当然最想要的是如丽妃娘娘那样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只是她也知道那样的希望极小,既然华笳看不上她偏看中那个贱人,那她就一定要嫁进勋贵人家,给华家和那贱人好看。 “说得也是,如果不是有贺家在后面给他撑腰,他能有今日的成果?说什么带人力敌外族?嗤,还不是因为他是贺家子的身份,别人将功劳送到他头上去的。”让范文洵相信贺云章个文弱书生样的人能带人打退野蛮的外族,一万个不可能,所以肯定是仗着贺家的势抢了别人的功劳,他相信自己如果身在贺云章那样的位置上,肯定能做得比他还好,所以有什么好得意猖狂的。 “你们两个少说几句,进了园子后别由着自己性子来,珊儿你跟姜家的姜雅走进一些,她身边来往的肯定都是勋贵家的姑娘。”韩氏提醒道。 “娘,我知道了。” 园子里,看到大量使用的玻璃窗户,不少人惊叹,就连带着贺云章的贺云景也啧啧称叹贺云章淡定微笑着,没发表任何看法。 贺云景发表了一番感慨后才想起,玻璃这东西最初还是仓河帮弄出来的,仓河帮又在云章治理的地界上,所以云章不可能对这东西陌生的,问道:“你以前倒送了玻璃杯和其他玻璃制品回来,不过这玻璃安装在窗户上倒是没怎么听你说过。” 贺云章轻笑着低声说:“下回带你去简家看看玻璃暖房,一整座全是用玻璃盖起来的暖房冬日也可以在暖房里种菜养花。” “当真?”贺云景惊喜道,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啊,简家怎会有那么多玻璃可以利用的?” 贺云章淡定道:“阳哥儿帮了仓河帮几回忙,仓河帮的帮主送给简家的。”可不就是简乐阳让人从干里迢迢外的仓河镇用船送到京城来的。 “原来如此,改日定要跟你去简家见识一番,倒是这昌宁侯府还没有用玻璃盖起来的暖房对了,听你说起仓河帮的帮主,你应该跟他打过很多交道吧,这位乐帮主是不是跟外面传说的一样高大魁梧声如洪钟力大如牛?″ 别看贺云景是贺家小辈中最年长的一位,是作为继承人来培养的,可这私底下的性子其实比贺云章还来得活泛一些,对于江湖中传说的行侠仗义之事最为感兴趣,“还有,你知不知道南平伯世子带兵在外面捉贼的时候,被人翻进墙内剃了个阴阳头,真希望能结识一下这等人物。” 幸好贺云章没有在喝茶,否则听到这些话非得呛着,虽然知道外面将简乐阳传成什么样的都有,可亲耳从堂哥口中听到这样的形容,还是让他忍俊不禁:“哪有大哥说的那样夸张,乐帮主其实一点不高大,但天生神力是有的,那回能发现夷狄人的踪迹,就多亏了仓河帮和乐帮主,否则我哪里能得到那么大的功劳,以后有机会介绍乐帮主给大哥你认识吧。对了,如今南平伯府情形如何了?” 贺云章的关注力转移到南平伯府上,当初调查来的有关南平伯府的资料都交给了简乐阳,但之后也没放松对南平伯府的关注,何况如今简家又来到了京城,他知道,简爹的身世迟早会有曝光的一日。 第131章 双生子 贺云景说:“南平伯府还不是跟在昌宁侯府后面打转,不过我听说一件事,就是今天顾家人可能会出现。 如今南平伯府上的老伯夫人虽然是顾氏,但京城中人皆知,顾氏与顾家的关系早降到了冰点,而且顾氏在南平伯府上是个不管事的只知吃斋念佛的活菩萨,南平伯世子又非顾氏亲生所以南平伯府与顾府之间关系极差。 贺云章诧异道:“顾家会有谁来?顾家人来了没?” 贺云景怪道:“你对顾家人这么关心做什么?据我所知,你与顾家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往来吧?” 贺云章才不会上大哥的当,跟他说明,他心里好奇顾家人跟南平伯府的人碰上了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同时又同情顾家人被蒙在鼓里,对那顾氏实在没办法同情得起来,哪怕她可能也是受害者,就不知当真相曝露出来时,这两府人会如何处理,顾氏会作出什么选择,贺云章觉得依她以往的表现,不能对她有太大的期待。 贺云景只得遗憾地闭嘴,云章不想说的话,他是甭想从他嘴里得知了,就连贺六那家伙嘴巴也牢得跟河蚌似的,怎么也撬不开 很快贺云景也没时间打他堂弟的主意了,因为两人被人发现很快被包围起来,贺云章在京城消失三年多,回来后又如此风光,不服气的大有人在,想借这种场合将他比下去,贺云章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跟这些人周旋,贺云景自然是护着自家堂弟的,这些家伙心里想什么,脸上都赤裸裸地摆出来了,有本事倒也出去待上几年啊,以为外面的日子那么好过没看南平伯世子那么大年纪,出去了一趟不过是闹了个大笑话,灰溜溜地回了京城,到现在都没敢再出京城半步。 园子里到处欢声笑语,京城的权贵皆聚到此处,看他们言笑晏晏,仿佛互相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勾心斗角,大兴朝堂一派平和。 范文珊不管是听从母亲的意见还是出于自己的本意,一直跟在姜雅身后,只是她始终打不进姜雅那个圈子里,见姜雅浑不在意,那些人更是将她当奴婢似的随意使唤起来。 “哎呀,你头上这枝琉璃簪子就是在仓翠阁买的吧,和今天的雪景真应景,听说这仓翠阁的老板可是江南谢家人,范府上的先夫人不正出自江南谢家,怎不见范文珊你身上有件琉璃首饰?”有人勾起嘴角肆意地点评着范文珊的衣着打扮,啧啧,这还是旧年流行的款式了,今年都落魄得添不起新衣了,范家人以为把污水都泼到谢家人头上,他们就信了范家的无辜?这是欺负谢家没人了吧。 姜雅丝亳没有为范文珊岀面的意思,嘴角也微微弯起讥笑的弧度,以为当初不说她就不知道范家发生的那些事?范家越是拼命遮掩越说明了他们的心虚,别说做姜家的正妻,就是做妾都不够格,姜家可不能让这种心狠手辣的人进门,否则还担心会不会闹得阖家鸡犬不宁范文珊看姜雅这般态度也很委曲,她都这么讨好姜雅了,姜雅什么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让人这么欺负她?南平伯府之前不也在京城闹了笑话,比范家又好到哪儿去?偏这姜雅装得跟贞洁圣女似的。 这时候她越发羨慕起皇宫里的丽妃来,如果她也能和丽妃一样一步登天该多好,想想姜雅这个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女人,将来有一天跪在她面前该多好顾家人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聚在这里的人不是朝外面看去,就是朝姜雅看过来,南平伯府与顾家之间的恩恩怨怨大家多少都听说过,不过都是陈年旧账了,平时也没几个人当回事,毕竟如今的顾家早不是当初的顾家了。 姜雅不悦地拧起眉头,她当然不会喜欢顾家人,南平伯府的事顾家人有什么资格指手划脚祖母都没说什么,南平伯府可没像范家这样将人弄死了,将祖母的痕迹全部抹除了。 “呀,那是顾家哪一房的人?好像从没见过,是一对双生儿吗?好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听说是一对双生儿,一个姑娘一个哥儿,看容貌姿色,这哥儿比胞姐还略胜一筹。” 走进园子里来的一对双生儿很是吸引人眼球,哥儿因为眉心间的红痣比胞姐更出众,尤其是背后映衬着没有一丝杂质的白雪,显得更加出尘俏丽,让在场一些未婚姑娘哥儿看得都心生妒忌。 “我听说过一件事,听说这个哥儿容貌生得跟祖上那一位十分相像。”有个声音八卦道。 “啊!” 忽然有人尖叫起来,姜雅不悦地转过头去:“范文珊,你胡乱叫什么?范家是怎么教养姑娘的?” “不,姜雅,你看那哥儿的脸,有没有觉得很眼熟?你忘了之前我们在仓翠阁里碰到的一个哥儿,跟这顾家哥儿是不是很像?”范文珊一脸古怪之色,“只是这红痣没生在眉心间,否则只怕第一眼便会觉察出来吧。” 姜雅此刻恨不得堵上范文珊的嘴,此刻她也完全想起来了,那日为何会觉得与谢文意一起的哥儿长相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原因就出在这里,因为这对双生子离京七八年了,不过儿时见过数面罢了,加上早不将顾家当回事,所以根本没有太深的印象。 姜雅朝范文珊冷嗖嗖地看了一眼:“人会有相似很奇怪吗?依我来看,你和仓翠阁的谢公子相貌也有两三分相似。” “……范文珊咬牙。 “不会说话就闭嘴。″姜雅毫不客气地说。 旁人并不知道两人在谈论谁,谢文意是知道,仓翠阁的老板,可跟谢文意一起哥儿什么的,没几人见过,只是这个顾家哥儿的出现到底让姜雅心里添了丝烦乱,总觉得这份相似的容貌不会那么简单。 “泉哥儿,别在意别人的眼光,我们是顾家人,任何时候都该昂首挺胸的。”顾尹真看出胞弟的不自在,低声劝道。 顾尹泉咬咬牙说:“京城远没外面自在,还不如留在外面不回京城。” “我听说贺家的贺云章也刚从外面回来,走,我带你们去见见。”顾家的长兄顾尹林领着妹妹弟弟说。 “多谢大哥。”双生子乖巧地谢过。 顾尹林问了一圈,找到贺家兄弟所在的位置,远远看到贺云景,顾尹林招呼道:“云景兄近来可好?这就是令弟小贺大人吧。” “尹林兄,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这便是我云章堂弟了。”贺云景起身为双方介绍道,贺云章客气地朝对方拱拱手。 “小贺大人果然风神俊朗,为我辈楷模。这是我二叔家的一对双生妹妹弟弟,来,尹真尹泉,见过两位贺大哥。”顾尹林将身后的双生子叫出来。 一看清双生子特别是其中哥儿的容貌,贺云景差点失态地惊呼出声,忙转头向贺云章看去就见向来从容的堂弟也露出刹那的惊讶,如果不是他发现得及时,很可能会被骗过,而诧异过后便是了然,这是了然什么。 顾尹林领着双生子与贺家兄弟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为双生子介绍京城中其他来往的家族小辈,这时便听人说:“之前听人说起顾家有位哥儿容貌生得与祖上有几分相似,莫非就是这一位?不知承袭了祖上几分能耐。” 贺云景第一次听说这事,忙问人:“还有这事?” “是啊,贺兄有所不知,听说宫里的贵人也有意为四皇子聘他为侧妃,就不知顾家会不会答应了。” 顾家肯定不会,侧妃再好听那也不是正室。 “那都是老皇历了,今时不同他日,也许顾家为了顾家子孙着想,会与皇家结亲呢。“将日若是四皇子有机会登上皇位,那侧妃的身份就更加荣耀了。”旁人听得却不高兴,冷哼了一声。 贺云景一直按捺到离开园子回去的马车上,才问堂弟:“云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那顾家的哥儿与你口中的阳哥儿生得如此相像?”只是简乐阳身上的那股洒脱和眉宇间的英气不是顾家哥儿所具备的,所以再相似的容貌也不会将两人混淆了,刹那间便能分明。 贺云章心说生得像才是麻烦,那会给阳哥儿惹来多少关注,阳哥儿才不会喜欢,他瞥了眼堂哥:“人有相似很奇怪吗?” “人有相似是不奇怪,可这件事怪就怪在,那哥儿生得与祖上那位很像,你应该知道顾家那位祖上的,那是什么身份?让皇室都忌惮的,像谁不好偏要像那位?”贺云景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而且堂弟应该知道些什么事,却瞒着所有人,这种秘密只有堂弟知道旁人都不知道的感觉,让贺云景想揍堂弟一顿。 “顾家不会与皇室结亲的。”顾家会有如今的地位那是被皇室因为忌惮刻意打压造成的,否则顾家也该手握兵权的武将世家,而不会像如今,顾家二叔会被派到西南边锤县城,一待就是七八年之久,听说那里的环境恶劣得很。 贺云章觉得他应该找阳哥儿将这件事告诉他,免得阳哥儿被打得一个猝不及手。 过了两日,外面不仅风传四皇子想娶顾家哥儿为侧室,就连昌宁侯府也传出话,想娶顾家哥儿为蒋家媳,这情况不对劲,贺云景匆忙赶回来找云章问话,却被守在院子里的下人告知云章少爷出门访友去了。 “访友?访哪个友?是他在新丹县认识的简家人?知道简家人居住在何处吗?”贺云景不禁大声问。 “……小的不知,少爷并没有说过,只有贺六知道。” “算了,算了,等你们少爷回来,让他立刻去我那里一趟。”贺云景挥挥手说。 “好的,大少爷。” 贺云章终于有时间来到简家了,简乐阳一家热情地接待了他,简爹可是特地放下书本出来的,让贺云章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而简爹却是真心实意地感谢贺云章的帮忙的,他在京中人生地不熟,其他方面阳哥儿能做好,可唯独能指点他会试的人,却只有贺云章才能帮到。 “伯父客气了,这是云章该做的。” 简爹觉得贺云章太客气了,哪有该不该的,陪着贺云章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将人交给简乐阳哥俩,简乐阳将人带到后面的小花园里,那里正有盖好的玻璃暖房,冬日待在里面也暖和得很。 “不是说这几日事务繁忙,抽不出空来的吗?”简乐阳看贺云章模样应该是藏着什么事。 贺云章看看在简乐阳身边当小尾巴的简文远,不知该不该当着文远的面说,简乐阳拍拍弟弟肩膀,说:“没关系的,文远年纪也不算小了,不是不知事的年纪了。” “好吧,前两日昌宁侯府的賞雪宴阳哥儿你也听说了吧,我在园子里碰到了顾家人。”贺云章开口说出来。 “顾家人?那个顾家?”简乐阳诧异道,“顾家人有什么异常吗?” “阳哥儿果然敏锐,是顾家人有异常,顾家老二常年在外为官,直到近日才返京,他生有一对双生子,双生子中的哥儿与阳哥儿容貌很像,而且那日宴上听说四皇子想聘顾家哥儿为侧妃。”贺云章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打顾家人的主意,那些人冲的不是顾家哥儿的身份,而是那张与祖上相似的容貌,这让他十分生气,如果是阳哥儿处在那个位置上,那些人也一样会打这样的主意吧。 “贺大哥,我哥这脸长得有什么问题吗?”简文远非丰常敏锐地捕捉到最关键的东西。 简乐阳拍拍弟弟的肩,在暖房里找了位置坐下来,摸了把自己的脸说:“据说这张脸跟顾家祖上那位天生神力屡建奇功的哥儿十分相似,没想到顾家还有人长得像,就看顾家人怎么做吧?” 说实话,听说一个皇子想将长了这张脸的哥儿娶了当侧室,简乐阳是不怎么高兴的,虽然那人不是他,可谁让那人长得像他呢,明显四皇子就是冲着这张脸去的,这让他有种四皇子对这张脸意淫的恶心感。 简文远惊呼一声,想像不出另一个人长得跟他哥一样,在他看来他哥可是独一无二的。 “顾家人应该不会同意的吧,如果妥协了,那就是将祖上的风骨都丢掉了。”贺云章说。 第132章 顾家 等贺六来简家接自家少爷的时候,便将他在外面听到的有关昌宁侯府也想娶顾家媳的事情说了,贺云章气恼不已,这些人哪里是真心实意娶人的,分明是将人和顾家架到火堆上烤,而顾家那哥儿年纪尚不及简乐阳,阅历心性更是差得远,在这样的压力逼迫下,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呵,一个个欺人太甚,当真以为顾家是那么好欺负的?不信你们]走着瞧。”简乐阳没觉得顾家被这么逼迫一下就会委曲求全,就跟贺云章说的一样,那与顾家祖上传来的风骨不符,他相信顾家后人不尽都是顾氏那样的性情,顾氏,反而像是顾家中出来的另类。 “我会让人留意外面的情况,一有什么事就让贺六来通知你。”贺云章临走的时候叮嘱道。 “好。”简乐阳微笑应道,这笑容顿时让贺云章的心情晴朗起来。 送走贺云章,简乐阳与简文远并肩往回走,简乐阳说:“这件事暂且别告诉爹和娘,我等下跟姜婆子也说一声,别将外面的消息送进来,离会试没多长时间了。” 简文远懂事地点点头,然后两眼闪亮地看着他哥问:“哥,顾家跟南平伯府是不一样的吧!” 虽然他哥只说了爹身世有异,与南平伯府有关,简文远算来算去,问题只可能出在南平伯府的顾氏身上,那他们家很可能跟顾家会有着牵扯,如今他哥生得像顾家祖上就更证实了一点,顾家的那位顾云清大将军,自从简文远了解后就十分崇拜。 “嗯,应该不一样,目前来看,顾家还是可以接触的。”简乐阳点头说,虽然他自己并不在意,但他家人不同,至于南平伯府那一家子,当然有多远滚多远。 简乐阳之所以对顾家感觉不错,也相信这次顾家不会被逼迫着妥协,就因为他知道,顾家虽然在顾云清大将军去后便低调了下去,但实际上顾云清大将军早在生前就预料到今后的局面,早早作出了安排,比如新丹县的曲管事,又比如他外公以及华大夫与郝管事,这些人看上去分散得很,比如外公他们都是入过伍,又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不管从表面上怎么调查都查不出与顾家的关系,然而他们实际上就是顾家在顾云清大将军那时就埋下的暗棋,只不过这些年过去,不可能一成不变。 比如曾经的青姚帮的帮主,也是顾家的一颗暗棋,只是如今青姚帮已经落在姓程的手里原先的安排早失去了作用。 这些暗棋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关键时候能护得顾家后人的安全,有许多人,甚至顾家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只知道一旦他们有性命之忧时,有可能会有人带他们逃离出去数十年甚至更久的发展,不是早已经失势的顾家人能够掌握得了的,忠心也不可能一代代地一直维持下去,除非,顾家再出现一个像顾云清大将军那样的惊才绝艳的人物。 当简乐阳出生在新丹县永安村时,随着他的脸逐渐长开,五官容貌显露出来时,赵外公心中的震惊是无以言表的,曾经以为他们这些人就会在仓河镇上待上一辈子,没想到自己的亲外孙生得这样一副容貌,可以说不用去调查,赵外公就敢肯定自家的亲外孙身上流淌着顾氏的血液。 不仅这张脸说明了问题,天生的大力更证明了这一切。 自此,赵外公便小心保护着简乐阳长大,就算察觉到简爹的科考受到人为因素的阻挠,也并没有出手清除障碍,因为简乐阳年纪还太小,这张脸曝露出去,女儿一家经受不住外面的风风雨雨。 其实如果可以,赵外公也希望自己的外孙能同普通人一样成家生子,不用去背负上同顾云清大将军一样的命运,所以在简乐阳最初的成长过程中他并没有做什么,可是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比如生得那样的容貌,越来越突显出来的神力,还有那卓越不凡的领导能力,数年之间仅凭一人之力从无到有,将仓河帮发展到如斯程度,现在的仓河帮就像藏在暗处的狼,随时能亮出一口锋利的牙齿,给人以致命的伤害。 所以在简乐阳决定来京城的时候,赵外公主动将这些情况告诉了外孙,郝管事更直接,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专心经营他的品香楼,致力于琢磨更加美味的菜肴,将自己手里的势力交给了简乐阳,是归拢到仓河帮里还是怎样,全由他作主,曲管事其实也在等着这个机会,在当初简乐阳弄出威力惊人的炸药以及后来的弓弩后,就决心归附了。 曲管事还是挺有干劲的,跟郝管事不一样没有金盆洗手,而是决定跟着简乐阳继续干一阵子,等干不动了再歇下来。有曲管事出面,对简乐阳收拢藏身在京城里的人手大有助益。 简乐阳喜欢拉上一批人跟人大开大阖地干架,但不代表不喜欢这部分隐在暗处的力量,收拢了这些人会对他今后的行动有极大帮助,至少会少走不少弯路,仓河帮发展到今天之所以如此顺利,除了有贺云章的帮助外,郝管事与曲管事他们暗中的庇护也分不开所以简乐阳还是挺喜欢现在这张脸的,这张脸是顾家带给他的,所以看在这张脸所带来的惠利的份上,他不得不对顾家多看顾一点的。 顾家,顾家子孙都在外面等着,没过多久,在里面给祖宗上完香的顾老太爷走了出来,看到有些人脸上露出的忐忑担忧之色,斥道:“担心什么?难道我们顾府不同意,他们还能强闯进顾府抢人不成?今天我将话放出来,顾家祖上留下的规矩不可破,我顾氏女儿和哥儿绝不会嫁入皇室之中,谁敢起这样的念头,自请出族便可。” “是,父亲。” “是,老太爷。” “泉儿,到祖父身边来。”顾老太爷脸色一柔,温和地看向顾尹泉,顾家的荣耀都是云清祖宗带来的,而尹泉这个孙儿生得跟云清祖宗最像,只是让老太爷遗憾的是,泉儿只是普通人其实他不应该苛求太多的,顾氏的命运,还得他们这些顾氏后人自己来承担,而不应该让一个小辈去担着。 顾云清,那是多少年才难得一现的惊才绝艳的人物,能出现在顾家,也是顾家祖上的积德。 “祖父,是泉儿让祖父和各位长辈担忧了。”顾尹泉走到老太爷身边,面露愧色说。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难道因为你生得像云清祖宗就是你的错了?那说来说去难不成错在云清祖宗身上?”老太爷这样说着,眼神锐利地扫了一圈顾氏族人,这是警告生出异心的族人。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威逼我们顾氏吗?就是因为他们担心我们顾氏再出一位像云清祖宗那样的人物,因为他们害怕了,云清祖宗离开了这些年,他们依旧害怕我们顾氏,这是我们顾氏的骄傲,身为顾氏后人,我们怎可能让祖上丢脸蒙羞?”老太爷厉声道。 “祖父放心,我们顾家不需要靠牺牲我们的族人活下去,要活就活得堂堂正正。”顾尹林作为顾氏的嫡长孙站出来说。 “好。”顾老爷子欣慰道,又摸着顾尹泉的发顶说,“泉儿,你和真儿未来的夫婿,祖父和你们爹娘都会好好替你们挑选的,就算不想嫁,顾家也养着你们,我们顾家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顾尹泉听得眼睛一亮,是啊,顾云清祖宗就一辈子没有嫁人,守护着顾家,现在的情况让他一点嫁人的想法都没有,似乎那些上j门求亲的人都成了别有用心,冲着他这张脸来的,所以他宁愿不嫁。 老太爷看得出尹泉的想法,扫了一眼老二的媳妇,说:“你们也不准逼迫孩子,不管是真儿的还是泉儿的婚事,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才准定下来。” “是,老太爷。”顾秋氏慌忙应下来,这种情况下她哪敢再自作主张。 那日昌宁侯府的赏雪宴上,四皇子见了顾尹泉后就更加上了心,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想将他娶进门,在他看来,给出一个侧妃之位非常高抬顾家了,顾家的门楣早不是当初大将军还在的时候了。 只是事情没他想的这么简单,不仅顾家一口回绝了堂堂皇子的提亲,而且昌宁侯府也紧跟着闹起来,让四皇子脸色非常不好看。 “母妃,难道不能给顾家下道旨,将那顾家哥儿指给我?” “你以为母妃没想过这一点,可当初大将军还在世的时候,就得到过太祖的亲笔手书,那就是皇家也不得干涉顾氏子弟的婚事。”淑妃为难道,她身在后宫知道一点当初的隐秘,当初的太祖想让顾云清进宫伴驾,却被顾云清一口拒绝了,当时闹得比较难看,但太祖又不得不借助顾云清的力量,当初太祖能打得天下,顾氏的功劳非同小可,最后因为顾云清终身未嫁,加上太祖又忌惮顾云清,所以对待顾家的态度只是压制。 “哼,这顾云清也太不识趣了。”在四皇子看来,让顾云清进后宫那是对顾家的抬举,难道顾云清还能跟整个朝廷作对?他眼珠转了一下,“那如果顾尹泉自己愿意进府,顾家应该没有借口再阻拦了吧。” “不错,只要顾尹泉自己愿意,那母妃也能出面帮忙,你看当初嫁进南平伯府的顾氏不就如此,那还不是因为顾氏自己愿意,顾家能做的也只是跟顾氏淡了关系。”淑妃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顾尹泉的份量可比那顾氏重要得多,娶了顾尹泉对她孩子的帮助极大,就算将来四皇子不能登上皇位,有顾尹泉这张脸在,那也是一张极好的保命符。 “哈哈,母妃,那就看孩儿的吧,我就不信我堂堂皇子会拿不下一个哥儿。”何况是刚从西南边锤县城回来的哥儿,能有多大的阅历眼界,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昌宁侯府从丽妃那里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那就是通过皇帝下旨赐婚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这让不少人重新想起顾云清这号人物,他生前做下的事到现在还在发挥着影响简家这个新年过得比较简单,因为在京城认识的人并不多,就一家人再加上谢文意一起聚了聚,再有贺云章过来探望过。除了拉着简爹在院子里活动一下锻炼身体,简娘也没拉着简爹出门游玩,姜婆子每日出门会带回来外面不少消息,不过因为简乐阳的叮嘱,有关南平伯府还有顾府的种种,她从未提起过。 姜婆子虽然奇怪为何不能提这两府的事,简家一个普通人家跟这两府会有什么牵扯,但主人的交待哪敢不从,而且简家的老爷夫人都十分和气,比她以前待的人家好得多简爹简娘不知道,简乐阳对于京城里的种种却清楚得很,因而知道不论是四皇子还是昌宁侯府,向顾家的提亲之事都没能成功,外人虽不知当初顾云清与太祖的交涉,但还是有小道消息传出来,因而原本只限于一些权贵私下偶尔才提起的顾云清,又被民众时常提及。 谢文意原来所知也有限,因为顾尹泉的出现以及四皇子及昌宁侯府的行动,又怎让他不生出好奇心,越了解越佩服那位大将军,在他看来,唯有简乐阳能与这位大将军相提并论,不或许简乐阳能走得更远。 谢文意在简乐阳面前赞道:“不愧是能出顾云清大将军的顾家,扛住了四皇子与昌宁侯府的压力没有允了他们的提亲,这让京城其他一些观望的人家也暂时歇了心思,顾家的哥儿,不是那么好娶的。老大,你说那位顾家哥儿长得什么模样?真想见识一下。” 他想见识的不是顾家哥儿,而是当初顾大将军的音容笑貌,只可惜他不知道,简乐阳也生得极像。 谢文意又说:“还有件奇怪的事,年前年后有人特意来仓翠阁打听你的身份和下落,难道是他们察觉了什么哦?” 第133章 春闱 谢文意不明白那些人打探简乐阳的用心,担心是不是老大的身份曝露了,可简乐阳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笑道:“我知道。” “咦?”谢文意诧异地看向老大,“老大知道?” “对,你不是想见识顾家哥儿长了什么模样么,看他不如看本公子。”简乐阳摸了把自己的脸,看上去就像自己调戏自己似的,“来打听的大概是南平伯府和范府的人吧。” 谢文意起初没反应过来,突然之间意识到老大说了什么,瞠目结舌:“老、老、老……大就老大。” “我什么时候成了老老老大了,“简乐阳故意逗谢文意,“无妨,让那些人打听就是了,反正他们暂时也打听不出什么。” 谢文意吞了口口水:“老大,你和顾…… “就是你想的那样,这张脸跟顾家那哥儿一样属于返祖了吧。”简乐阳随意道。 “不对,不止脸,“谢文意惊呼道,“还有老大的力气和身手。”还有天生的指挥能力。 简乐阳只是挑了挑眉,除了这张脸是顾氏血脉给的,其他的都属于自己的,是自己上辈子带来的,其实吧,因为自己这种情况,他对顾云清这位大将军的生平也是有所怀疑的,在想他是不是跟自己差不多的情况,当然也有可能是天生神力的,连穿越重生都有了,天生神力也不无可能。 谢文意好不容易消化掉自己刚刚得知的內容,接着就使劲地盯着简乐阳的脸看,难怪有人传说当初的顾云清大将军风华绝代,他依稀可以从老大身上看到当初大将军的的风仪,简乐阳笑眯眯地,任由谢文意看来看去,然后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于是,华笳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个淡定地坐在那里喝茶,一个杯中茶早凉了,却只顾着盯着简乐阳使劲地瞧,瞧得眼珠子都要拔不出来了,华笳顿时黑线,果然简乐阳这哥儿是他最大的情敌。 “华大少来了,别客气,请坐。”简乐阳带着戏谑的笑容朝华笳扬了扬手中的茶杯。 华笳一点不高兴被邀请,因为谢文意还没回过神来,那张哥儿脸有什么好看的,看得这么入神?走进去的时候使劲踩重了脚步声,等坐到谢文意身边时后者才抽出神来:“咦?华大少来了?” 华笳黑线。 “哈……“简乐阳大笑,笑得谢文意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臊红了一张脸。 华笳觉得简乐阳就算长得再好看,面对这人他也生不出丁点旖旎之心,看他浑身上下有哪点哥儿模样?跟他打交道得时刻带着警惕,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栽个跟头。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华笳温声问谢文意。 谢文意看了眼简乐阳,不好意思地说:“在想顾家哥儿和顾云清大将军,对了,你那日没去赏雪宴?” 如果华笳去了的话,应该会看到顾家哥儿吧,再看到老大不会毫无异样果然华笳摇了摇头说:“没去,华家进不了那个权贵阶层。”这是不争的事实,皇商还是商这倒也是,就谢文意所知,范家如果不是搭上了南平伯府,也不可能进得了那园子,大概也是因此范父一面瞧不上经商的谢家,一面又拼命削尖了脑袋想往上面挤,在谢文意看来,反而成了笑柄。 会试之前,简乐阳就因为这张脸少在外面晃悠了,就算必须出门,也换了身份出外行走至少在会试之前得安安稳稳的,他爹多年的寒窗苦读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也就导致在仓翠阁外面转悠的人始终发现不了简乐阳的身影,带回去的消息让指使他们的人失望不已,但无论是姜雅还是范文珊都不相信自己看走了眼,一心想要将这个人挖出来,总觉得这人身上藏着秘密。 谢文意身边当然缺不了仓河帮的人,那些人的行动在习武之人眼里破绽百出,不过谢文意吩咐了由他们去,所以也就当他们不存在。 让谢文意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见到了那位鼎鼎大名的顾家哥儿,他与他的胞姐慕名来到仓翠阁,就因为听说这里的老板是谢公子,顾家人没觉得一个哥儿抛头露面行商有失身份,就如顾家祖上云清能成为大将军一样。 陈掌柜初见顾家哥儿看得一愣,不过反应很快,将自己的异样遮掩了过去,虽然第一眼有些吃惊,但在见多了世面的人眼里,顾家哥儿与简乐阳的区别还是一眼便能分辨出来,顾家哥儿是个清贵的小公子,那简乐阳就是随性、洒脱、恣意,可能懒散但下一刻也能化身成最锋利的刀子,反而那张容貌成了最次要的,哪怕他长得再普通,一样能成为让人最无法忽视的存在陈掌柜第一时间去通知了谢文意,谢文意一听便知来的是谁,从楼上走了下来,看了后心里微微有些失望的,他相信顾家哥儿与其祖上相较,其实是只具其形,而不具其神。 那日,仓翠阁也极为热闹,因为随后不久,堂堂四皇子竟然亲自赶来了,昌宁侯府的少爷,还有其他一些勋贵子弟也先后赶至,刚与谢文意交谈了几句的顾尹泉,不得不对谢文意再三表示歉意,匆忙离开。 等人全部离开后,陈掌柜才擦着汘问谢文意:“谢公子,那是顾家的公子。” 谢文意点点头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这些疑问还是放回肚子里,仓河帮不需要多嘴的人。” “是,公子,我知道了。”陈掌柜也不愿意离开仓河帮,看谢公子态度就知道那位简公子身份并不凡。 谢文意看得出顾尹泉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因为相貌的缘故却有些遭遇,心里对顾尹泉挺同情的,就那四皇子,跑来仓翠阁表现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叫谢文意看得都恶心不已,这四皇子将他的正妃置于何地,而且当真心仪顾尹泉的话,又怎会以侧妃之位来待他?在谢文意看来,四皇子这举动是羞辱顾尹泉的,实际上也是羞辱顾氏云清大将军的。 若说仓河帮要在皇子中选择一位支持的话,谢文意觉得,这位四皇子头一个就会被老大踢除掉的。 赶考的学子汇聚到京城,京城街头巷尾变得更加热闹。 今天赶考的学子又多了一个话题,那就是有关顾云清大将军的,虽说哥儿应当以贞贤淑德为美德,然而顾云清是被太祖封加的大将军,大将军的赫赫战功也不可抹杀,如果一味地否定大将军,岂不是说太祖也是个睁眼瞎? 虽然这话题让顾家重新回到京城权贵的眼中,然而顾家依旧低调得很,特别是顾尹泉,自从发生过仓翠阁那样的情况,恨不得扎根在家中不再出门,和谢文意一样,如四皇子之流越是表现得深情款款,越发让他敬而远之。 而有的人,却巴不得有顾尹泉这样的好运气,在范文珊看来,顾尹泉不过就是长了那么张脸,才会占尽了便宜,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成为皇子侧妃,偏这顾尹泉还要拿乔,恨不得以身代之。 就在这样的氛围里,终于迎来了又一年的春闱,简爹告别了妻儿走进了贡院。虽说京城又迎来了一场倒春寒,寒意还未完全退去,温度低得很,简爹身上却暖融融的,阳哥儿给他弄来了上好的皮毛,吃食和其他用品无一不贴心细致,这让他有信心考好每一场。 会试同样考三场,每场三日,简家人依旧和以前一样接送。 会试比之前的院试乡试更加重要,能不能鲤鱼跃龙门,就全看这一场考试了,贡院外面的气氛都变得肃穆无比。 简乐阳将容貌稍微修饰了一下岀来的,简娘担忧地看着贡院的方向说:“你爹这一次不知能考成啥样。” 其实相公能不能考中,简娘并不是太在意,只不过相公高中她会替相公高兴但就担心没考上,让相公遭受打击,当初屡次不能参加院试相公放弃科举的打算时,简娘至今还记得相公流露出来的失落。 “娘啊,爹的心理承受力比娘以为的还要强大许多,早些年的经历不是白过的。”简乐阳劝道,当初那样的经历都闯过来了,现在要是失利的话,他相信他爹会再接再励的。 不过他爹这一次要是通过会试,接下来的日子会变得热闹起来。 要是没通过,也许会继续安静三年。 所以哪一个更好,简乐阳也说不上来,不过无论哪一种他都有所准备了。 永安村。 田里正和村老们聚在一起,看向的方向也是京城所在,永安村第一次有人前去京城参加会试,他们担心之余又带着期盼,如果……简爹能通过会试进士及第就好了。 京城城门口,一辆马车的帘子掀了开来,露出里面的两人。 “老三啊,这就是京城了啊?咱们终于到京城了?”老百姓对天子脚下的京城带着敬畏之心,所以简老爷子声音颤颤巍巍地问道。 “是啊,爹,到京城了,我们先进城里找个客栈住下来,再慢慢寻找。”简老三从外面收回目光,回道。 “那好,爹听老三的,我们慢慢来。” ★★★ 简爹终于从贡院里出来,如今身体调养得不错,没一出来就倒下,还能和家人说笑着坐马车回家,到了家洗漱吃饭就睡下了,随后,简乐阳又找来大夫为简爹把脉,不看一看始终不能放心,这也是为安他娘的心。 结果简爹只是累着了,心神消耗过度,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便能恢复。 这之后,贺云章与华笳都过来看过简爹,看简爹心情颇好地与他们说笑,也觉得他状态不错。 贺家,贺云章来到他大伯的书房,有事相求。 贺大伯听明侄儿所求之事,古怪地看向侄儿:“我都听你大哥说了,倘若你真有意,我贺家便为你上门求亲去。”对简家的事如此上心,可见对简家的哥儿有多在意,却迟迟不提上门求娶之意,这是为何? 贺云章脸色一僵,半晌后摸摸鼻子说:“大伯,不是我不想求娶,只是情况有些特殊。” “如何特殊法你倒是说出来,大伯与你伯母商议一下,你说说你,你爹不在了,你的亲事总得我跟你伯母拿主意吧。”贺大伯摸着下巴上留的胡须说。 贺云章无奈道:“大伯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初在新丹县救侄儿的神秘人是谁吗?” “那是自然,救了我贺家人,送了贺家那么一份大礼,我贺家岂是忘恩负义之徒?不对此时提起救你的恩人,莫非,这简家公子便是当初救你的神秘人?”贺大伯吃惊得差点扯断掉几根宝贝的胡须,留这一截美须费了多少心思。 “是啊,正是简公子,所以便是我想求娶,简公子也不会愿意待在后院相夫教子。”贺云章只得将这救命恩人的身份搬出来,他知道,只要这身份一出来,大伯必定会对简家照顾有加大伯,是我自己强求了,所以与简公子无关,如今简伯父参加会试,他毫无背景,就怕有人从中动手脚。 贺大伯复杂地看了眼侄儿,没想到是侄儿一厢情愿,如果是普通人家还好,他可以不管不顾地上门替侄儿求亲,可现在这简家公子居然是侄儿和贺家的救命恩人,那他们就不好鲁莽行动了。 “你啊,真是自讨苦吃。”他以为侄儿这样的人看上的应该会是知书达理懂琴棋书画的才女一类,没想到会是身手了得的神秘高人,侄儿当年回京城后光听他描述的一路的经历就够惊心动魄的,当初他还起了招揽那位神秘高手的念头,只是被侄儿劝说打消了念头。 “算了,不管怎么说,简公子对贺家有恩,伯父会帮你留心的,只要他考中了,大伯不会让人用手段将他压下去的。” “多谢大伯。”贺云章高兴地笑了,看得贺大伯直摇头,这侄子居然会喜欢一个舞刀弄枪的。 第134章 殿试 转眼到了放榜之日,贡院外面的热闹场景,远不是上次乡试能相比的,这里汇聚了来自大兴朝各地的学子才子,十年寒窗苦读,能不能功成名就,看的就是此刻了,有的人手里捏着折扇,因为太过用力青筋毕露,眼眶里也带着红血丝。 考试的时候简爹挺镇定的,还能笑着安抚家人,这一刻也不能免俗,上榜与落榜的际遇差了十万八干里,亲身在现场的简乐阳,看到各人的种种表现,怀疑有些人精神绷到了极点如果没有考中的话,只怕下一刻就会崩溃了。 科举为寒门子弟提供了晋升的机会,然而,科举也是寒门子弟晋升的唯一途径,可想而知,会试的意义有多重要,哪怕数代人供出一个进士,对一个家族来说都是非彐常值得的。 “我听过榜下捉婿的戏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京城这边会不会真有人家用这种方法找女婿?”简娘好奇地望着下面。 简文远偷笑道:“娘你放心,我爹一把年纪了,肯定没人家看得中。” 简爹拍了拍小儿子脑袋,没大没小的,开爹娘的玩笑,简娘乐道:“你爹都有你们两个孩子了,晚了,这要放在没成亲之前,不,哪怕是十年前,凭你爹的品貌,肯定会有人家抢着把你爹捉回去。” 简爹失笑,没想到娘子也开他的玩笑:“十年前,我可没有来京城的机会,而且就算来了,也未必能考得中。”他们家,是因为阳哥儿才时来运转,否则他想他可能会在永安村当一辈子的霉童生,那时也只有娘子和岳父不嫌弃他。 简爹和家人也没待多长时间,这儿还有不少乡试时认识的同年,同年又介绍同乡,这关系网络就是这么铺开的,会试前简爹闭门专心备考,现在却不能不跟他们打交道,所以放榜之前也参加了好几次文会,认识了来自其他府城的举人。 “等下小的带人进去帮老爷看榜。”简文远的书童很有斗志地握拳道,老爷能不能考上,对简家的意义他当然是知道的,看到贡院那边有动静了,忙说,“少爷,小的先过去等着,一有结果就会回来的。 话说完,人就转身跑出去了,简文远从窗口看到余书童和另两个下人,出了茶楼钻进人群后就难找到身影了。 “来了。”下面群情激动起来。 “第三百名,开余府,田文炳。” “哈哈,是我,我是开余府的田文炳,我终于考上了,哈哈…….。”当田文炳的名字一层层地传出来时,隔壁茶楼里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手舞足蹈地大叫大笑,状似颠狂,然而笑话的人并没有多少,因为在座的会有不少考生落榜的,上榜的永远是那少部分,这一次的会试只录取前三百名。 简娘低声说:“这人也不容易,终于熬出头了。娘可不希望你们的爹将来也像他一样,文远也是。” “娘放心,爹肯定能考上。”简乐阳安慰道 “第二百七十一…… 每一次唱名,都会产生不小的回应,有大笑,还有嚎啕大哭的,当然也有装逼作高人状的越往前,简娘越紧张了,生怕听错了名字。 “少爷,夫人,老爷考中了,是第五十六名,五十六名。”挤进去看榜的人再挤出来时,头发散乱了,鞋子掉了一只,却仍兴奋地大喊大叫着跑出来,文远的书童跟着他一块儿读书,当然是识字的,看到简爹的名字时抢在第一时间跑出来。 “真的?”简娘猛地站起来,有点眩晕的感觉,生怕自己听错了。 “娘子,你听外面唱的名字。”简爹回来了,连忙扶住简娘,走到窗口听外面的喊声,果然听到“第五十六名,简冬“这样的声音,简娘喜极而泣,真的考上了。 简爹的同乡与在文会里认识的其他考生过来向他道喜,这个名次不用说殿试也就走个过场一个进士功名已经收入囊中了,有羡慕也有暗生妒忌的,简冬运气实在太好了,第一次来京城参加会试就让他通过了,他们在座的有的都是第三次参加了,只是到现在还没听到名字,心知这回又落榜了。 简爹也高兴得很,他一介书生想为家人努力,也只能在科举一途上实现,现在总算小有所成。 直等到榜全部唱完,简爹承诺改日设宴招待大家,才得以脱身和家人一起回去,回府后不久,除了报喜的官差外,还有好几拔前来道喜的人,比如亲自到来的谢文意,他也派了仓翠阁里的人去候着放榜的消息,还有华笳和贺云章,以及因为报喜的官差到来时惊动的左右邻居,也纷纷来给简家人道喜。 大火大 ““爹,我打听到了,前面就是南平伯府,我们这就去叫门?”南平伯府外,简老三搀扶着简老爷子远远地看着那透着威势的府门问。 “让爹去,老三你在外面等着,老三你放心,爹一定会给你挣个好前程的。”简老爷子疼惜地看着自己最中意的儿子,转身向南平伯府走去,他手里捏着这么大的秘密,他就不信南平伯府的人会不答应他的要求,他的要求并不高,是那些人不给他家老三活路,还有简婉那个死头,居然转身对付起他三哥来,没有他三哥,哪有婉丫头如今的好日子简老三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对付他,迫得他只能如此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都会有显形的一日。 一只信鸽落进简乐阳的院子里,简乐阳取出信件展开来,随后勾起冷笑将手里的纸条震成粉末,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没有他的放行,那两人又如何能到达得了京城和南平伯府?当初那一家子离开永安村,简乐阳又怎可能真让他们离开自己的掌控范围?这几年他们的情况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想过,他爹的身世曝露出来的最好途径不是那张脸,而是简家那一家子,由他们出来指认是最有力的证据。那些人这几年忘了他爹,那是因为认定了他爹没有出头的机会了,可不久之后的殿试,他想一定会非常有意思,就不知某些人看到他爹时会是何种心情。 其实简老爷子和简老三应该感激他的,这两人要想从南平伯府人手里好好活下来,还得靠他的人来保护,否则平民跟权贵斗?比鸡蛋碰石头好不了多少这两年,简家那一大家子,不管跑哪儿去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手里不管有再多钱财,好日子也过不长久,他就是要将简家人逼到绝路上,才会让他们生出前来京城的念头,不得不说,这其中还有简婉一份功劳,简婉性子变化如此之大,也多亏了简家那一家子啊。 殿试前的晚上,简乐阳来到他爹的书房,只要不出大的岔子,以简爹的名次,这殿试就是走个过场。 “爹你做好心理准备了?”简乐阳过来的时候,简爹正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色,显然心情也不是十分平静。 简爹笑了一下:“其实明天那么多人,未必有人注意到爹我。”接着又招手叫简乐阳一同坐下说话,“阳哥儿,我是你爹,哪里能让你来为爹操心,你为爹做的已经够多了,爹我,问心无愧。” 所以不管认没认出来,并不能动摇他的心境,之所以心绪有所波动,只不过是觉得,这刻终于还是来了。其实来了也好,事情终究要有个了结。 简乐阳也笑了:“我相信爹的,就是可惜,我没办法目睹现场了。” 简爹笑着指指简乐阳:“对了,爹在外面听说了顾家的事,阳哥儿你是瞒着爹和你娘,担心会扰了我读书吧,阳哥儿你的情况比爹的难对付得多。” 他参加文会,总能听人提及顾家哥儿与顾家云清大将军的事,顾家哥儿只是生得模样像就招来四皇子与昌宁侯府,等自家阳哥儿曝露出来,面对的形势会更严峻一些,阳哥儿不止模样像,还有天生的神力。 简乐阳耸耸肩:“爹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对付。” 简爹点点头,对阳哥儿的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爹和文远,我们一家人待在这儿,爹才努力去科举挣功名,但科举功名并不是最重要的,我们一家人好好地活着才是。” 简爹这两年也并不是全部精力在科举上,他也在关注简乐阳的发展,特别是海上船队那一块,对外面搜集回来的资料也十分有兴趣,逐渐的,他也能明白,那也是条逼不得己之下的一条退路,所以他并不愿意简乐阳为了他和文远勉强自己,大不了他们一家子收拾行囊扬帆出海去。 简爹表面上看去是个端方的君子,只是这一路走来的经历对他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自幼在简家受到明显的排挤打压,后又遇到了视他如宝的妻子,对他虽挑剔却处处照顾他的岳父,科举屡受挫折,从书本里学到的儒家伦理纲常,在他心中并不是那么扎实,只是他向来温和的脾气让这一切并没有显露岀来,也许能摸到这一层真相的也就是简乐阳了,并在简乐阳的引导下越来越有一去不回头的趋向。 简乐阳略一思索便明白他爹的意思了,笑着说:“爹啊,我知道了,远没到那一步呢。爹时间不早了,爹你早点休息,明天得打起精神来。” 第二日便是殿试,简爹与其他一众会试中选者在礼部官员带领下进入大殿,老皇帝只在开始露了一下面便将殿试交给了两位大臣主持,简爹对此也没有太大失望,这些年老皇帝做的那些事情让人指望不上,或许是受儿子简乐阳的影响,简爹对于皇帝的敬畏心,确实不及以前了因为阳哥儿说过,在他上辈子,已经没有皇帝的存在了。 主持会试的一个是倍受皇帝宠信的昌宁侯,另一个则是文官之首内阁大学士,当殿试进行时,其他官员或抱臂坐在一边半眯着眼,又或者互相之间低声交流,各自身后的家族或是亲戚中也有通过会试参加殿试的,也有想观察这些人的情况拉拢新科进士的,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其中一个武将打了半天的磕睡,睁开眼还没结束,不知道让他们武将出席这种场合有什么用,他们能做文章还是怎的?这位武将磕睡醒来揉揉眼睛想要醒醒神,正好前方一个考生抬了下头,这武将无意中瞥了一眼,磕睡虫顿时全跑光了。 “冯大人,你这是怎么了?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喂喂,你看看前面这小子,我怎么觉得他看上去这么眼熟啊。”这位冯姓武官压低声音跟旁边同样的武官咬耳朵。 那武官也定神看过去,这考生正是简爹简冬,简冬正好将试卷誊写完毕,就等殿试结束将卷子交上去就可以回家了,他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心说这武官声音压得再低也不小,正好他听了个全,还以为今天可以顺顺利利走出去呢,没想到这关头还是来了,于是索性抬头朝那两位武官轻轻一笑。 冯大人和另一位武官瞪直了眼睛,然后猛地向勋贵队伍里的一人看过去,找到目标后又回头扫了眼简冬的脸,两人互视了一眼同时倒抽了口气,心里发出了一致的疑问:这南平伯莫非在外面留了个私生子?否则为何这张脸长得这么像?比现在的世子姜亭辉更像是南平伯的亲生儿子。 冯姓武官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心里发出了这样的疑问,这腿就抬脚向勋贵那边走去,旁边的武官想将他拉住也来不及了,殿试期间又不能大声喧哗,姓冯的这个混球,想找事也不看看场合。 “南平伯。”冯大人大大咧咧地叫人。 “冯大人,有事?”南平伯之前就见这姓冯的眼神怪异地看自己。 第135章 二甲 “姓姜的,“冯义亮武官毫不客气地叫道,“你确定你没有一个私生子流落在外面?”他摸着下巴反复打量南平伯的这张老脸,真是越看越像。 南平伯气极:“冯大人,我敬你同朝为官,可也不是任由你如此羞辱的,你今日如果不将话说清楚,休怪我伯府不依不饶。” “好了,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干什么,你们要是坏了殿试和陛下的大事,谁也帮不了你们。”旁边的安国公出面充当和事佬。 南平伯给安国公面子,不与这粗人一般见识,否则必定当场与他分说,哪怕闹到陛下前面他也不怕。 冯义亮是个混不吝的,对南平伯府的行事作派丝毫瞧不上眼,在他看来,这一家子专会装模作样,满不在乎地低声嘀咕:“谁知道是不是自己府里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指不定鱼目混珠,真正的血脉让人给弄出府去了。” 南平伯在朝堂上也不是一言之堂,总有看不顺眼想看南平伯府笑话的,拉住冯义亮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冯义亮当然不会藏着不说,弄得好几人心里痒痒,想要去见一见冯义亮口中长得像南平伯私生子的人,南平伯见姓冯的并没有消停下来,气得个倒仰。 冯义亮咧嘴道:“你们还愁见不到新科进士的机会?下次我专门指给你们看看。” “好。” 南平伯虽然气恼不已,可冯义亮的话多少也进了他的心里,居然有人生得像他?他倒看看究竟是何人,让他平白遭受姓冯的粗人的羞辱。 简爹一直到出了大殿也没再见有人来寻他,心里松了口气。 南平伯府,外人都知道虽然伯夫人是顾氏,然而顾氏因为身体的缘故并不理伯府大小小事务,一心只在后院中理佛养身,掌管后院的乃是南平伯的贵妾陈氏,如今的南平伯世子姜亭辉便是出自她腹中,虽是作为嫡子记在了顾氏名下,姜亭辉对顾氏也向来敬重,然而他的生母是陈氏是府内外皆知的事实,别说伯府由她掌家,便是冲着世子的身份,也没谁敢小看了这位陈氏“夫人,“陈氏身边的心腹高妈妈从外面走进来,给陈氏行了一礼了朝两边使了个眼神,陈氏身边侍候的下人立即退了出去,然后走到陈氏身边附耳说,“老奴已经将人安排妥当了。” 陈氏多年的修身养性使得她看上去慈眉善目,府内外谁不赞一声陈夫人好的,只是此刻听到高妈妈报来的消息,眼里闪过一丝厉色,面容刹那间变得阴狠起来:“没想到居然让他们找过来了,当初不是没让他们知道是哪个府里的吗?那边安排好的人也没把人给盯紧了?” 高妈妈忍不住眉心跳了跳,别人说陈夫人心善,可作为陈氏的心腹又岂会不知她真正是什么样的人,连忙低声恭敬回道:“是时间太长久了,老奴对那边的事就松懈下来了,老奴去查了下,当年那边的县令犯了事,全家都被流放了,至于那家子为何知道是我们南平伯府,也许就是当初那县令透的口风。”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陈氏眼里闪过不悦之色,高妈妈知道,这已经是对自己的警告了,如果这件事她处理不好,那她接下来能不能留在陈氏身边都难说了,甚至性命都未必能保住,陈氏怎可能放任知道她全部秘密的人不在她控制之中。 因而高妈妈扑嗵一声跪了下来,低着脑袋根本不敢为自己狡辩,陈氏转动手里的佛珠半垂着眼眸,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才睁开眼,亲手将高妈妈扶起来:“行了,夫人我也知道这事怪不得你,不说你,连我也将那小贱种给忘在脑后了,毕竟一眨眼,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啊。” “谢谢主子,主子心善,否则哪有那小贱种活命的机会。”高妈妈后心一片凉,觉得自己死里逃生了一回。 “是啊,不是我当初心软,哪有这三十多年可活的时间,活了三十多年也够了,云珠,这回你就安排人再跑一趟吧,不用再留着了。”当年她顾忌顾家,现在则不必了,顾家出了那么个哥儿,让一众权贵和皇室都盯上了,地位又早不如三十年前,她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秘密藏了三十多年,要曝露早就曝露了,又哪可能等到三十多年后,再说就算曝露出来了,这府里还有谁能动摇得了她儿的地位?陈氏心里颇不以为然。 高妈妈应道:“主子,老奴知道怎么做了,这一次一定会做得干干净净。”只要那一家子全部消失了,就再没人能拿捏住这秘密。 “嗯,云珠你办事我放心,那父子俩,暂且留着吧,先让他们得意几天。”陈氏冷笑道,敢来威胁她?她会让这些贱民知道有命来无命回 “是,主子。”高妈妈亳无同情心,如果不是他们出现,主子早将那一家子忘了,说不定他们还能好好地活着,万万不该如此贪婪。 “夫人,伯爷回来了。”外面的丫鬟大声提醒道。 陈氏对高妈妈使了眼色,高妈妈机灵地退了出去,随后侍候的下人涌了进来,没一会儿南平伯大步走了进来。 陈氏对枕边人极为了解,一看南平伯如此神色,便关心道:“这是谁惹了伯爷,让伯爷动了气?” “还有谁?不就是姓冯的那个混不吝的东西。”南平伯气得骂道。 陈氏安抚道:“伯爷何必跟那种上不了台面的粗人一般见识,对了,贤儿的老师让人递了话,说贤儿这回的文章做得大有进步,雅儿也被丽妃叫进了宫里,让雅儿在宫里多住两日。” 一听陈氏提起两个孙辈,南平伯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与陈氏说起姜贤与姜雅的事。 三日一过便是传胪大典,宣布殿试结果,一甲三人,为状元、榜眼和探花,二甲若干,赐进士出身,三甲则是同进士出身,简冬殿试的排名与会试相差不大,所以位列二甲,简冬自己对这个成绩挺满意。 这样的场合,位列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三人自然是全场瞩目的焦点,然而在场的一些官员视线却投注在另一人身上,对他指指点点。 “冯大人,你那日所说的便是那一位?甭说,那相貌与南平伯确实有几分相似,这年纪与南平伯的世子也相差无几。” “人有相似,谁说长得像就有血缘关系的?” “冯大人你怎么看?”旁边有人撺掇道,因为大家都知道冯义亮是个混不吝的,从不怕事只嫌事情不够大的,他们武官之列对于选拔文官的科举兴趣实在不大,远不如看热闹来得提神。 “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平伯怎么看,你们等着,我去将那姓姜的给找来,让他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冯义亮果然是个不怕事的,捞起袖子就往南平伯那边抬腿走去另一边,贺锡禹跟身边的顾闵说了句话,却不见他有回应,转头看到他发愣地看着某处轻咳了声叫人:“顾兄?顾兄在看什么呢?” 顾闵被唤回神,扭头看向贺锡禹说:“前日碰上冯义亮,他说南平伯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就在这科的进士里,我刚刚看到那新科进士,有些晃了神。” “此人姓甚名谁?”不会是侄子那位救命恩人的父亲吧,之前唱名的时候他留心了一下那叫简冬的新科进士,那张脸确实跟南平伯有些相似,而侄子几次让他关照这位叫简冬的人,那些明里暗里的话起初他听得不太明白,可在看到本人时他不禁心里有些打鼓,不会是巧合吧。 “姓简名冬,乃是二甲进士。”顾闵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贺锡禹眼皮直跳,因为他又想到自家儿子偶尔提过的话,他早抛在脑后了,可今日在这大殿里突然又在他脑子里冒出来,儿子他说,云章的心上人跟顾家哥儿生得有些像,贺锡禹觉得自己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天大秘密,而他的侄子只给了自己几句似是而非丰的提醒,如果侄子现在就在他眼面前,他很想将人揪住使劲摇晃,能不能把话说得清楚一些。 简冬跟简乐阳这父子俩,当爹的长得像南平伯,当儿子的像顾家人,所以查都不用去查贺锡禹就敢断定,简冬是姜家跟顾家的后代,那他会是谁的孩子,还用得着说?贺锡禹吃疼地“嘶”了一声,这回终于揪断掉几根胡子,可将他心疼坏了。 “贺兄你怎么了?”顾闵听到这声音关切地问。 贺锡禹顾不得心疼揪掉的胡子,同情地看向顾闵,南平伯府做事真是不厚道,将顾家蒙在鼓里一骗就是三十多年,想到侄子,他对这件事还真不能袖手旁观,何况简家哥儿对侄子对贺家都有恩,所以想了想将顾闵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顾闵,你老实跟我说,你那姑母还有她的骨血在姜家遇到了任何事,你和顾家是不是都不会过问了?” 顾闵听不太明白这话:“贺兄这是何意?她如今是姜家的伯夫人,与我顾家有何干系?她的孩子与顾家也无往来。” 当初大婚时,顾家也不过是送了份贺礼,因为在之前早撕破了脸皮断了往来,只不过是看在那姜家长女身上流着顾家的血,所以这份礼送得不算薄,只是不愧是姜家教养出来的,对顾家很看不上眼。 论起血缘关系,她是自己的亲表妹,顾闵却只有陌生感而没有半分喜爱之情。 而刚刚那新科进士,给他的感觉却奇怪得很,虽然生得像那姓姜的,他却并不厌恶。 贺锡禹替顾家着急,往不往来是一回事,被姜家耍得团团转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就不信顾家知道实情还能无动于衷:“你就不觉得奇怪,当初的姜家长女,我也见过的,你觉得她生得像姜家人还是顾家人?这位简姓新科进士的年纪应该跟姜家长女差不多吧,虽说人有相似但突然冒出一个跟姜家长女年龄相当却又如此相貌的人,你不觉得古怪吗?” 顾闵不是笨人,怎么听都觉得贺锡禹话里有话,这是提醒他姜家长女的身世有问题?而刚刚那位简姓新科进土同样有问题。 “贺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兄,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有些事必须你们顾家自己去弄清楚,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小心南平伯府。″贺锡禹觉得自己说得已经够多的了,摆摆手便走了出去,留下顾闵一人。 顾闵不能不多想,贺锡禹不可能无的放矢,这可关系到南平伯府的血脉大事,虽说如今的伯夫人顾氏是顾家放弃的,但不代表南平伯府可以在血脉的事情上蒙蔽欺骗顾家。他父亲虽然恼怒姑母当初的做法,但他清楚,对那表妹,也是父亲的外甥女,虽然面上不亲近,但私底下父亲还是看在血缘关系上看顾几分的。 一想到一切都可能是假的,顾闵哪可能不动气,也再待不下去,找了个借口就先退了出来,匆忙往家里赶,一回到家就钻进老太爷屋里关上门说了好久的话,期间传出老太爷的怒吼声。 回到大殿上,南平伯看到又找过来的冯义亮,觉得他非丰常不可理喻,怒道:“我没空跟你胡搅蛮缠,姓冯的你休要再胡言乱语,本伯是懒得理你,你别得寸近尺。” “哟喝,伯爷大人这是发怒了?不会是伯爷自己心虚吧,当初你刚向顾家求亲的时候是什么嘴脸,可转身就翻脸不认人了,顾家当初待你姜家可不薄,可你们]姜家是怎么对顾家的?指不定就弄了个不知哪里来的孩子冒充是顾家女生下的,把个妾室生的孩子当成宝贝,还给请封了世子。” 听姓冯的如此胡言乱语,南平伯气得轮起拳头揍了上去,冯义亮又哪可能等着挨揍的,于是在角落里,这两人就扭打了起来,边上还有一帮劝架拉架的,幸好这时新科进士由状元领着打马游街去了,否则让他们目睹到这一场面岂不是目瞪口呆,也许进入官场的第一印象就坏了。 第136章 查真相 原本新科进士中有人长得像南平伯的事,仅限于少部分人关注,可因为冯义亮跟南平伯这场架,导致新科进士简冬的人气迅速上升,有望超过新科状元。 等新科进士游街归来,这一情况也在他们的队伍里传开来,这些进士里本就有京城官宦子弟,也是见过南平伯的,特地到简冬面前走了一圈,发现他长得和南平伯还真像,以至于简冬走到哪儿都是被人参观,心情着实无奈。 一处亳不起眼的小院子里,简老三简贵荣和他爹被人拘在此处不得离开,不得不花了点银子打点看守的人,得了一份新科进士的名单,当他找到其中一个名字时脸色难看之极。 “老三?”简老爷子不解地问 “爹,“简老三把他爹拉进房间,避开外面的耳目,压低声音说,“那贱种考上了,他居然在新科进士名单里.” “他怎会考得上的?简老爷子同样不敢置信,抢过那份名单,果然在里面看到一个不显眼的名字,顿时眼前发黑,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孽种会混得如此如意,而他家老三却处处不顺?真是老天不开眼. “没事的,那府里不会让他如意的,那孽种不会蹦达太久的。”简老爷子用这话来安慰老三和他自己,同时心里又隐隐生出一股悔意,如果当初他不是那么苛待老二,那现在他就拥有了一个进士儿子了,说不定还能反过来帮助老三。 可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又哪里容得他后悔,也许重新来一次,他只会将那孽种毁得更彻底,不给他任何爬起来的机会,凭什么一个孽种压在他家老三头上. 南平伯府,姜贤和姜雅一左一右陪在陈氏身边说笑,这时高妈妈匆匆走进来,陈氏一看她脸色就知道有急事,慈爱地拍拍两个孙儿的手说:“你先下去吧,我这里跟你们高妈妈有些事要处理。” “好的,那我跟哥哥去母亲那边了,祖母也别太操劳了。” “知道你们有孝心。”陈氏笑容越发慈祥,这个南平伯府注定是她的儿子和孙儿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兄妹俩出了屋子,姜雅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高妈妈一脸焦虑地凑近陈氏低声说着什么,少见高妈妈有如此失态的一面,以至刚刚对她和哥哥都疏忽掉了。 “雅儿,你在看什么?”姜贤看妹妹不时地回头,出声问。 姜雅收回目光说:“祖母好像有事,雅儿不能替祖母分忧。” “放心吧,这府里大小事还能难得倒祖母?再说了还有母亲在呢。”姜贤不以为然道,府内能出什么事?府外则有祖父和父亲在。 看姜贤这模样,姜雅心里叹了口气,这后院之事哪有大哥想得这么简单的,如果不是祖母手段厉害,如今南平伯府里当家作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那日仓翠阁里看到的哥儿始终留给她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却总打听不到那人的下落来历,想到府里真正的伯夫人以及顾家突然回来的那对双生子,姜雅心里不详的感觉愈浓,她不知道祖母和高妈妈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你说什么?那孽种居然在新科进士名单中?”陈氏不敢置信地拔高了声音,手里一用力,小拇指上的指甲也断了一截,可此刻哪有心思顾得了这个。 “是的,主子。”高妈妈心里也绝望,结果出来了才知道,否则早点动手,就算考上了也能将他弄下来。 “那两个混账东西,为什么不提前说出来?”陈氏现在掐死那简家父子俩的心思都有了。 “夫人,只怕他们也没有料到,老奴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看守他们的人跟老奴汇报,那叫简贵荣的托他们打探新科进士的名单,他们看了名单后脸色就不对了,老奴这才觉得不对劲.” 高妈妈说完也瘫下来了,她已经派人前去新丹县,准备将那一家老小全部弄成意外死亡,可没想到那孽种已来到京城了,现在已经是新科进士了,想在京城里将人弄死,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了,除非……让伯爷出手。 不对,伯爷不能知道这件事,但世子呢?高妈妈连忙睁开眼,低声说:“主子,不如将这件事告诉世子,世子手里有…… 万不得己,陈氏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掺合到这件事情里来,但她也知道轻重,软软地靠在椅背上,说:“你让我再想想……也许可以早点派官,将那孽种弄得远远的,到时在路上…… 陈氏眼里闪烁着狠厉之色. “……怕这段时间会出现意外。”高妈妈担心道。 “伯爷回来了.“外面通报声响起来,陈氏立即收敛神色,端坐起来,高妈妈也连忙擦掉脸上的冷汗从地上爬起来。 刚收拾好南平伯就大步走了进来,高妈妈行了一礼就要告退出去,不料转身之际一个纸团从她袖口里滑落岀来,正好落在南平伯脚下。高妈妈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里,南平伯看看脚下又看看高妈妈。 “云珠你还等什么,还不快下去处理,免得让那些庄头给蒙蔽了,当我们伯府是好糊弄的。”陈氏用帕子抹抹嘴角,镇定地说。 “是,是,是老奴失礼了。”高妈妈准备弯腰捡起纸团就退岀去。 “等等.” 南平伯却出声打断,没等陈氏再找出什么借口,南平伯一把捡起地上的纸团,三两下便展了开来,瞄了一眼便知这是什么东西了,南平伯的目光在这对主仆之间移动。 高妈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伯爷饶恕,是老奴老家一个侄儿托老奴打探点事,老奴这才求到夫人这里。” “滚吧.“南平伯将纸又揉成团扔到高妈妈身上,赶她下去。 是,是,多谢伯爷饶命。”高妈妈连爬带滚地退了出去。 “伯爷……”陈氏有些弄不清南平伯心情不快的原因,然后看到南平伯脸上有青肿,大惊.“伯爷,你脸……谁动的手敢打伯爷?” “行了,“南平伯正烦躁,挥手挡开陈氏探过来的手,“你忙你的,我去书房待会儿,别让人来打扰我。”转身又大踏步离开。 朝堂上,姓冯的王八蛋叫嚷的那些话多少入了他的心,这也是因为他现在的儿子不争气出去办差居然让人剃了阴阳头逃回来,连胆气都吓掉了,让南平伯府在京城也丢了回大脸,如果,他有个争气的嫡子,是不是就不会闹出这样的事了? 不想回到府里发现陈氏跟她身边的人也在关注新科进士名单,这不能不让他心里存了怀疑,莫非真被姓冯的那老王八蛋说中了? 南平伯一走,陈氏的脸色又迅速沉了下来,没过多久,高妈妈又转回来了。 陈氏脸色阴晴不定,她就担心这事被伯爷察觉,咬牙道:“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特别是朝堂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情况。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得找亭辉谈一谈。” 自从上次闹出来的事,亭辉就一直振作不起来,起初陈氏也没当回事,左右这伯府是由她儿子来继承的,可现在却出了岔子,也许这事能逼一逼亭辉。 “那老奴现在就叫世子过来?”高妈妈早觉得应该让世子知晓这件事了,否则事事让主子处理好了,世子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都得养废了。 “不急,等世子过来给我请安的时候我再跟他说。”免得让伯爷疑心更重。 “是,夫子,老奴这就让人出去打听。” ★★★ 贺云章刚从户部回来,就被他大伯叫去了书房。 “新科进士简冬是南平伯的嫡长子?”贺大伯开口就直截了当地问。 贺云章微愕,接着看清大伯的神色,就知道大伯这是在套他的话了,不由笑道:“大伯这是你的猜测,无凭无据,想来南平伯府也不会承认。” “大伯想起一件事,你那次刚从外面回来,就让你身边的人暗地里调查南平伯府的事,那时我以为你在外面遇到的事跟南平伯府有关,现在才发觉,是大伯我想岔了,不会你那时就知道了吧,那简家是怎么想的?他们想要认回南平伯府吗?” 尽管侄儿没承认,但贺锡禹已经能肯定,这就是事实真相,真是没想到南平伯府后院里如此乌烟瘴气,更让他不知说什么好的是那顾氏,莫非这三十多年来她就一直没发现养大的女儿并非她亲生?糊涂至此,也难怪让顾家不愿意与她往来。 贺云章说:“应该是不想吧,我觉得简伯父更愿意自立门户。”冲阳哥儿的性子,就不可能认回南平伯府的,阳哥儿也看不上南平伯府的爵位,别人争得你死我活的东西,在阳哥儿眼里可值不了多少钱。 贺大伯转了两圈,问:“那他们对顾家呢?” “顾家并不知情。” “那要看顾家怎么做了吧,其实,简伯父这些年可不容易,那简家也是一直压着简伯父不让他出头的,大伯有所不知,当年简伯父有个头衔叫霉童生,屡次被人阻挠,无法参加院试甚至有一次差点葬身火海,如果不是简公子另有奇遇,简伯父到现在仍会是山村里教书的童生。”贺云章说。 贺大伯听得叹息不已,那南平伯当真是个糊涂东西,不用说是南平伯府出的手,后院的妇人如此动作,他堂堂当家人居然毫无察觉。 “顾家如果知道有那么位哥儿在,肯定不会不认他们的。”一想到有两个哥儿生得像顾云清大将军,贺大伯也有种头麻的感觉,总觉得风雨将临,这京城要不宁安了。 另一边,顾家老太爷听了长子回来后所说的情况后,也不觉得贺家是无的放矢,肯定是贺家知道了什么风声,所以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老太爷立即着手调查,调查分两路走,一路针对南平伯府,一路则是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可疑的新科进士。 与贺家相比,南平伯府在顾老太爷这里一点信用都没有,想到南平伯府有那么一丝可能将顾氏的血脉混淆掉,老太爷就怒不可遏,如果被他抓岀确切的证据,他非得上金銮殿告御状不可。 老太爷作为顾家的大家长,手里还是握有一些暗地里培养起来的力量,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老太爷根本不会动用,免得惹起旁人的注意对顾家更加忌惮,但这件事让老太爷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他必须抓紧时间尽快查清楚,如果是真的话,那就要防着背后做下这些事的人杀人灭口。 顾闵是长子,顾津便是顾尹真和顾尹泉这对双生子的父亲,顾家的老二,顾闵没有隐瞒顾津,两人一起等待调查的结果。老太爷手里握着的力量还是极有效率的,没过多久,一条条消息送到了顾府老太爷手里,老太爷看了当场勃然大怒。 “父亲,到底怎么回事?”顾闵忙问。 “姜家人欺人太甚。”顾老太爷用力拍桌子,“你们看,姜秉实身边的那个贵妾控制了一对父子,巧合的是,那对父子正好姓简。” “可恶“顾闵和顾津两兄弟同样愤怒,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那父子俩姓简,他们几乎可以推测出背后的情况,“父亲决定怎么做?” “哼,还能怎么做?当然是立即将那恶仆与简家父子控制起来,我就不信撬不开那恶仆的嘴。”老太爷雷厉风行地下了命令,他还没老糊涂呢。 “老太爷,又有消息送进来了。”老太爷的心腹管家又送来情报。 顾老太爷立即展开来阅看,双手激动地颤抖起来,这一回送来的是有关简家的情况,简冬育有一子一哥儿,那哥儿竟生得与泉哥儿有几分相似,这说明了什么?毫不怀疑,他身上绝对流淌着顾家的血。 “父亲。” “你们快看,不行,我得亲自去简家一趟,我要亲自见见简家的哥……老太爷激动得脸上涨红,在书房里团团转,顾闵和顾津互视了一眼,急忙拿起送来的资料看,这一看也吓一跳。 果然世上没那么多的巧合事,姜家当真欺人太甚,竟敢将身上流着顾家血的嫡长子流落在外。 第137章 认亲 某处隐蔽的小院,高妈妈从马车上下来进入院子,不料下一刻门就被踹开。 “大胆你们什么人?”高妈妈心里一慌,却摆出伯府的派头呵斥道。 来人一个回应也没有,朝后一挥手:“把里面的人全部带走,一个都别落下” “是。” 高妈妈还想尖叫,不料眼前一黑人就失去了意识,至于院子里住的简家父子二人,更是亳无反抗之力。等陈氏发现高妈妈久不见人影,让世子姜亭辉插手此事,再来此处小、院时,发现里面空空无人。 高妈妈再醒来时人已经被关在陌生的地方,虽然面上佯装镇定,内心焦虑不安,她完全没想到有人竟在京城光天化日之下强行虔人,如果只是普通的劫盗还好,倘若是冲着南平伯府来的,她根本不敢去想最后的结局。 忽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高妈妈连忙转头看去,没一会儿来人显露出身形,高妈妈惊愕地瞪直了眼睛,来人竟是顾家的老太爷,身后陪着的是顾家大爷顾闵,高妈妈第一个念头就是糟糕了,事情曝露了。 “……们顾家好大胆。”高妈妈色厉内荏地叫道,她跟她身后的主子一样,其实已经不将顾家放在眼里了,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入顾家人手里。 “不过是陈氏身边的一条走狗而已,“顾老太爷怒不可遏,“将简家人带过来,让简家人将事情再说上一遍。” 哗啦一阵,简贵荣被带了过来,明显一看就是用了刑的,高妈妈看得倒抽了口气,一屁股栽坐在地上,她能一口咬死什么也没做过,却忘了这对简家父子可未必有那硬骨气一直撑着。 “别想着寻死,敢糊弄我顾家,我顾家有一百种方法叫你的儿孙偿还当初做下的事,你要老实交待,我顾家只会冲着背后主谋而去,说不得还能帮你保下你的小孙子。”顾老太爷冷冷地看着高妈妈,嘴里说岀让她浑身发寒的话,高妈妈瘫软在地上,她根本不敢赌自己一死了之后,顾家会不会冲着她的儿孙而去,至于出卖主子的后……妈妈无力地闭上眼睛。 高妈妈瘫软在那里,听着简贵荣将当初简冬如何被人送到简家,又是如何嘱咐简老爷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丝毫不敢有任何隐瞒,其中大部分是简老爷子跟他说的,简贵荣打了个寒颤,早知道来到京城会落得如此下场,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踏进来一步。 他们父子来到京城时只知道当初简老二是从南平伯府里出来的,根本就不知道简冬原来的身份是南平伯府的嫡长子,里面不仅牵涉到姜家,还关系到顾家,那个顾云清大将军所在的顾家。 高妈妈心里充满了绝望,当初主子不是没想过直接将人弄死,但那时主子有忌惮,因为京城有传言,当初顾云清大将军虽然人死了,但给顾家留下了不少人脉,主子怕一旦被顾家知道真相会报复到小主子身上,所以人留下来还能当作人质。 三十多年过去了,京城上下早将当初的传言当成了笑话,人死如灯灭,顾云清再厉害又如何,也保不住他死了后顾家的没落,可今日经历的一切让她知道,过去的那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顾云清当真给顾家留下了暗地里的人手,否则她哪可能如此容易落入顾家人手里。 “……待,我都说……” 听高妈妈断断续续地交待了发生在三十多年前的事,以及之后陈氏陆续做出的事,顾老太爷和顾闵怒火中烧,一个时辰后,顾闵才扶着他父亲从地牢里走出来,此处是顾家祖上留下的一个暗桩,就是顾闵也是第一次知道,若非情况特殊,要等到他父亲完全将顾家交到他手里才有资格继承。 “你姑母……顾老太爷除了恨陈氏和姜家,还对自己的亲妹子气恼不已,这一切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出来的,她非但没有察觉没保护住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被姜家和陈氏糊弄,将不明来历的孩子当成亲生的抚养长大,完全不知那亲生孩子在其他地方受苦受难。 当初决裂的时候老太爷已经看透顾氏的性格,可今日得知这一切依旧止不住的心冷。 顾闵并没有替那亳无感情的姑母说什么,替她辩解的话谁来同情表弟一家你姑母是糊涂虫,只可怜了你表弟一家,落在那等人家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方才有了如今的日子,“在那样的人家长大依旧能出人投地,如果自小生长在富贵之家,老太爷觉得定会更加不凡,都被顾氏给耽搁了,“也怪我,当初没防着姜家,才让你表弟流落在外。”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顾闵问,姓高的恶仆被弄到这儿来,陈氏久不见人肯定会察觉追查先去你表弟家走一趟,必须先跟你表弟通个气,这事绕不开他,而且,这件事里还有不少奇怪的地方……” 顾老太爷觉得外甥的身世曝露得太过突然,这一切也太过顺利,他一个命令传下去,下面没过多久就将他想要知道的资料全部送过来了,就好……专门等着送过来的。 见儿子奇怪地看过来,顾老太爷说:“其实你有所不知,那冯小子其实跟我们顾家也有些渊源,我怀疑这小子是事先知道了什么,才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经老父这么一说,顾闵也觉得可疑起来,冯义亮看上去大咧咧的毫无心机的粗人一个,实际上并不如此,可这次却专盯着南平伯不放,甚至将南平伯撩拔得当场发作起来,两人在大殿上当着众多朝臣的面扭打起来,这事就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下去了。 简家,简乐阳接到信,转身笑着对爹娘说:“咱家要有贵客登门了。” “谁?”简爹好奇道,这两日他都闭门不出了,别人也不好意思上门来参观。 “顾家的老太爷和顾闵顾大人。”简乐阳轻飘飘地说,却将剩下的人吓了一跳,哪里还坐得住,赶紧准备开门迎客了。 虽然早知道自己和顾家的牵扯,也知道顾家和姜家不同,迟早会有接触,但这一刻真的来临,而且顾家辈份最高的老太爷亲自登门,简爹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他这一路走来,除了家人,何时得到过如此的重视。 侍候在一边的姜婆子听得也吓一跳,顾老太爷亲自登门?简家到底和顾家还有南平伯府有着怎样的关系?真和这两府牵扯在一起,姜婆子只想到一个可能,而这个可能让她心惊肉跳,倘若真如她猜测,那南平伯府里的那位贵妾未免也太过胆大妄为了吧。 顾老太爷和顾闵只带了两个心腹轻装简车来到简府外面,看到这府邸,老太爷再次觉得自己的怀疑是对的,他这个自出生起就被人调包流落在外的外甥一家,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般简单,他觉得这一切也许都和那简贵荣口中的天生神力的怪胎哥儿有关,这样一想心跳就加快,答案也许就在门后。 下人刚去敲门,门就从里打开了,没一会儿,主人亲自将这二人迎进去像,“真像“看到简冬,顾老太爷可以毫不犹豫地断定,简冬就是姜秉实的种,而且五官轮廓又多少带了点顾家的影子,所以他应该才是当初顾氏生下的孩儿,他的亲外甥顾闵看到简冬有些复杂,他不是第一次见简冬了,可没想到他们会是亲表兄弟的关系。参与了审问过程的他知道,简家,老大叫简大富,老三叫简贵荣,就老二的名字最随意,冬日出生的,就叫简冬,可见轻忽到了何等程度。 “你们知道我们要来?”顾老太爷一边随简爹简娘入内,一边仔细打量这夫妻俩,心里暗暗点了下头,虽说外甥早年遭遇坎坷了点,但看得出性子平和得很,并不像那简家人。 “是我家哥儿说了有贵客登门,果然是贵客。简爹温和笑着解释,顾闵听得瞪大了眼睛。 一行进入主院,简乐阳带着弟弟简文远等着他们,顾老太爷和顾闵一看清简乐阳,那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直到进入厅堂里眼睛仍然舍不得挪开来,使劲地盯着简乐阳看。 简文远看看顾家老太爷和那位顾闵大人,又看看自家哥哥,真是的,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吗? “老太爷一路走来想必饿了渴了,不如先用点吃食?”简乐阳淡笑着说。 “孩子,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们顾家的存在了?为何不早点与我们顾家相认?”顾老太爷看这哥儿眼神坦荡了然,就知道一切的奇怪之处都出在这哥儿身上了。 简乐阳笑道:“时机未成熟罢了,现在这般不正好吗?虽然我早年怀疑我爹的身世,但那时并没有确凿证据,也不知该往哪里寻找,直到前些年无意中从当时的县令府里搜到几封从南平伯府里出来的信,这才有了怀疑的目标。” 简乐阳将早准备好的证物放桌上,推到顾老太爷和顾闵面前,正是当初从钟府搜出来的信件 顾老太爷冲顾闵点点头,后者打开来看了信上写的内容,眼里闪过怒意,这姜家欺人太甚不仅将嫡长子调包,而且之前许多年一直让人监控,幸好当地的县令对简冬的身世并不是很了解,否则知道他身上流着顾家的血,生出一个天生神力的哥儿,只怕会有所怀疑,简冬一家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未为可知。 “孩子,我是你亲舅舅,当年也是舅舅我疏忽大意,才让姜家人得逞,让你们在外受了这些年的苦。”顾老太爷心里对简冬一家有愧疚。 “顾老太爷言重了,“简冬没有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份歉意,顾家并不欠他的,“此事与顾家无关,何况,早年虽有些波折,后来却一家和睦,有岳父帮扶,又有一双孩儿,这些年并不苦。” 顾老太爷听了只觉鼻间更酸,外甥的性子与他那妺子以及姜家人丝毫不像,难得的谦逊有礼知足踏实,也许正是这样的性子,才会安于乡间生活没有生出怨忿之心。 “舅舅想为你做主,讨回公道,想知道外甥你是怎么想的。”顾老太爷问道。 简冬看看自家阳哥儿,回道:“因为阳哥儿,我才能弄清自己的身世和当初的一切,其实如果可以,我并不愿意让妻儿卷进这些旧事与麻烦中,“那对糊涂生父生母,他一点不想认对什么嫡长子以及世子身份,也丝毫不在意,他苦笑了一下,“只是我与阳哥儿生得这般,只要进入京城,这一切就没办法避免,与其等着被当初的主谋发现来杀人灭口,不如主动出击让为恶者得到应有的惩治。” “只是那姜家,我们一家并不敢沾分毫,只愿离得远远的,如果老太爷不嫌简冬愚钝,我” “当然不嫌,我还怕外甥嫌舅舅我当初疏忽大意。”顾老太爷忙打断简冬的话,期盼地看向简冬以及其他三人,甥媳看着大方有礼,两个孙辈更是惹人喜爱,他怎可能将人往外推,巴不得全部收进顾家门内。 简冬露出喜色,带着娘子与孩子起身给座上的顾老太爷行礼:“外甥见过舅舅,见过表兄家。” 和姜家到底不一样的,这几日顾家所做的事简冬都听简乐阳说了,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自己不是孤家寡人,无根的浮萍,他的妻儿儿也有亲戚照应,从顾老太爷眼里,他看到长辈真正的慈爱,这是他从简老爷子和简老太太身上渴望过却从没有得到过的。 “见过舅太爷,见过表舅。” “好,好。”顾老太爷激动地将外甥一家扶起来,顾闵看得也感慨之极最为感兴趣的还是简乐阳这个哥儿了,第一眼就看得出他跟泉哥儿不一样。 “真该叫泉哥儿过来见见你,你跟他站在一起比真姐儿更像一对双生子。”顾闵笑着对简乐阳说。 第138章 告御状 顾老太爷和顾闵在简家并没停留多长时间,先要将眼前的麻烦解决掉,才能真正坐下来亳无隔阂地相处。 顾老太爷离开简家的时候心情非常高兴,这一趟给他的惊喜太多,外甥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仍旧坚持读书科举,并且这个年纪高中进士,不仅说明天分高,而是韧性也极强,外甥媳妇更不用说了,从简冬口中得知他岳家对他颇有助益,顾老太爷就对这个外甥媳妇一百个满意。 最叫他惊喜的便是一双孩子,小的机敏聪慧,小小年纪便是秀才,将来不用说也能通过科举出仕,大的就更不简单了,不用说京城这背后一系列动静的推动者便是简乐阳这个哥儿了。有勇有谋有胆有识,而且还不足二十的年纪,便是与顾家祖上相比也不逊色多少。 老太爷忍不住在儿子面前夸赞:“阳哥儿这孩子太能干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才没几年想必就已经收服你云清祖宗留下的一些人脉了,这才能在进京后将一家人保护好,还弄出这么大动静将他爹的身世曝露出来。你知道的,因为时间太长了,有些人连你老子我都未必能收服阳哥儿这孩子才多大,而且能将这些人找出来,这才是真本事。难怪贺家会来提醒你,看来贺家跟外甥一家关系很不错,我记得贺家叫云章的小辈就是在那里担任过知县吧,时间正巧与那姓钟的狗官被问罪的时间相符,啧啧,看来这里面都少不了阳哥儿的手笔。” 老太爷凭着面上的这些线索,把里面的这些头绪慢慢理顺,嘴里不住地称赞简乐阳,不时还用嫌弃的目光看自己长子,看得顾闵面皮阵阵抽搐,不过也越听越震惊,这些居然真的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哥儿办出来的,之前简家的情况就看得出来,真正作主的是简乐阳这个小辈。 “看来姓冯的小子比你老子我早一步就知道这些情况了,竟然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哼……日找个时间跟这小子好好聊聊。”老太爷不满意地哼哼,接着脸色便沉了下来,“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把你外甥的身世大白天下,那些蝇营狗苟之辈,一个都休想逃过去先回去,准备点东西我们明日一早去金銮殿告状去,将他姜家的那层不要脸的皮撕下来。”老太爷发狠道。 “我听爹的。”顾闵这时候当然不会拖后腿,南平伯还在朝堂上,可他父亲早早退了出来为的是什么不言自明,可这不代表他父亲和顾家就是软弱可欺之辈,知道顾家还留了后手,顾闵的底气也增长了不少,大不了一家子丢官弃职远离京城。 第二日一早上朝前,顾闵搀着老父从轿子里出来,众朝臣看得诧异不已,顾家老太爷不认识的人少,早年也是一风云人物,不过后来隐退下去让人渐渐忘却,现在重新出现又唤起不少人的记忆,隐隐觉得,顾老太爷这是要搞事的节奏啊! “倾顾老伯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冯义亮嬉皮笑脸地走过来跟顾老太爷打招呼,脸上还带着块青淤,看上去有点滑稽可笑。 “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想挨老子的板子?”顾老太爷眼一瞪,说话一点不客气,但任谁听了都觉得这两人关系的亲近 冯义亮装傻充愣想要蒙混过关,看二人这般模样,刚一脚迈进来的南平伯眼皮直跳,却心知此刻过去打招呼只会自讨没趣,所以当作没看见一样走到一边去,他脸上同样带着青肿,都是姓冯的作的恶,让他丢了个大脸。 想到府里的情况,再加上顾充平的突然出现,南平伯眉头皱了皱,心里总有一股不详的预陈氏有事瞒着他,虽然在他面前装得镇定,可相处多年不算完全了解,但多少还是能看得出,她心里装了事,还有宁愿待在府里不出门的儿子,昨晚突然出去在外待了大半宿,回来后也避着他不见面,而出门之前被陈氏叫过去挥退身边侍候的下人,谈了好长时间的话,南平伯觉得,儿子的异常跟陈氏以及那场谈话分不开,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背着他干了什么事。 南平伯决定下朝后找陈氏还有儿子好好谈谈,他一边转动手上的扳指一边如是想。 上朝一_一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老臣有重大冤情求陛下为老臣作主啊----” 众朝臣刚排排队站定,一人就身形矫健地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中间,声音凄厉地叫喊起来,一大早将脑子还昏昏沉的老皇帝吓得差点从宝座上跳起来,人一哆嗦顿时清醒得不得了,忙呵道:“下面谁在叫冤啊?” 别说老皇帝了,就是大臣们也是吓得一哆嗦,有的大臣手里的笏板都掉在地上了,赶紧俯身捡起来,顺便瞄了眼跪在那里如泣血一般喊冤的顾老太爷,果然,这老家伙突然跑出来是搞事的,就不知到底是搞啥事。 原本准备打磕睡的朝臣,双目顿时变得非常清明,炯炯地瞪着顾老太爷,就差拿一板凳坐下来再上几杯茶几碟干果磕牙了。 顾闵站在队伍里接受了众多目光的洗礼,他努力保持面部镇定不抽搐,老父来这么一出他也没有防备啊,可是似乎对付那老皇帝,也只有这样做效果才最好,这方面老父比他有经验多了。看冯义亮那小子两眼发光地盯着老父,他怀疑这小子之所以常行无赖之事,说不定就是受自家老爷子影响颇多。 “陛下,下面喊冤的是顾府的顾充平,顾闵大人的父亲。”内侍看清下面跪着的人是谁后低声提醒老皇帝。 老皇帝老眼昏花,听清是顾充平时一个激灵差点又跳起来。 “咳,原来是顾老卿家啊,不知这京城里有谁敢不长眼欺负到老卿家头上?”老皇帝努力保持镇定,不能失了皇家威仪,摸着胖胖的下巴问,又指挥内侍,“快,把顾老大人扶到一边坐下来,慢慢说。” 有那年轻的朝臣见老皇帝对顾老太爷这般客气,心里颇觉奇怪,要知道顾闵也算是挂了个闲差,虽说天天来上朝,但有他无他并没有太大区别。 贺锡禹对这一幕看得直抽嘴角,看来顾家速度够快的,刚知道这事就安排妥当来喊冤了再看那南平伯像个大傻子一样站在那里还什么都不清楚,被个内宅妇人糊弄到这等程度,这南平伯也是人才啊。 “老臣不坐,老臣就跪在这里,老臣本不该前来打搅陛下,可老臣这心里真的苦啊,老臣再不出来,就怕下次陛下再看不见我老头子…… 老皇帝心说,他巴不得这朝堂上看不见顾家人,不知会多神清气爽,可这话却万不能当真说出来,就不知这老家伙当廷喊什么冤。 “人人都当我顾家是好欺负的,可怜我顾充平给顾家祖上丢脸了,无颜去地下见祖…… 一听顾老太爷提顾家祖上,老皇帝就没好心情,堂堂皇帝被一个哥儿踩头上,能有多大的脸面?而且该死的还不能不求着那哥儿老家伙当朝提顾家祖上是什么意思? “嚯谁欺负顾家了?老大人跟朕说,有朕为顾家作主,朕看谁敢欺负?”老皇帝心里吐血。 “是他”顾老太爷喊冤喊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得了老皇帝的话就扭头指向站在勋贵队伍里的南平伯,并且利索地爬起来把南平伯揪出来拖到前面,可怜南平伯一头雾水傻不愣登地被带出来。 “你……”南平伯该叫顾老太爷一声大舅兄,可多年不往来,平时连面都见不上,拂袖甩开没好气地说,“我南平伯又怎么得罪你顾家了?” “哈”顾老太爷指着南平伯的鼻子大骂,“你个糊涂蛋被后宅一个妾室拿捏得是非不分,弄得家宅不宁,血脉混淆,堂堂南平伯的嫡长子被人调包弄了个不明来历的长女,你还要问我你姜家怎么得罪我顾家的?三十多年了啊,你南平伯到底是糊涂透顶还是装傻充愣跟那妾室狼狈为奸,故意抛弃我顾氏血脉,你说啊,你给我说清楚啊!” 看南平伯完全愣住,顾老太爷心知这真是个糊涂蛋,转身又扑跪下来哭喊道:“陛下啊!我顾家被人欺负到这等程度,老臣哪有脸面去地下见祖上啊,可怜我那外甥明明生下来该是伯府的嫡长子,却被人弄到了山沟沟里吃苦受难,那妾室弄来个来历不明的丫头糊弄我顾家,枉我将她当成外甥女置我真正的外甥于不顾,陛下,你要为我顾家做主啊,南平伯跟他的妾室欺我顾家到如斯地…… 顾老太爷当廷嚎啕大哭,旁人,上至老皇帝,下至朝廷百官,包括贺家人,全部傻掉了目瞪口呆地看向顾老太爷和南平伯,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出大戏,有人不免联想到之前冯义亮逮着一个新科进土说是南平伯的私生子,不会这么巧吧。 不管跟南平伯是不是站同一条阵线的,这时都朝他投以八卦的眼光,南平伯不会真糊涂至此,被妇人还是妾室糊弄将一个嫡长子调包成嫡长女吧,想想如今南平伯府的情况,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谁不如如今的世子可是出自妾室,哪怕改记在正室名下,可也改不了他的出身。 大概唯一厚道的是顾氏还好好活着,南平伯没将妾室扶正以庶充嫡,不过要真是被证实了,这南平伯的脸面也丢光了,被一个后院妇人摆布糊弄,堂堂伯爷还有什么脸面南平伯老脸涨红,恨不得将时间拔回去,如果早知顾充平是冲伯府来的,他怎么说也要将人拦住,人后将事情好好弄清楚:“大舅兄,…… “呸叫谁大舅兄?你南平伯的大舅兄现在难道不是姓陈?”顾老太爷张口怒骂。 南平伯知道跟顾充平讲不清楚了,转身朝老皇帝跪下:“陛下,臣不能任由顾大人朝我南平伯府如此泼脏水,这还让世人如何看我南平伯府?恳请陛下为臣做主。” 他现在只能咬死顾家没有证据,但心里也隐隐怀疑上了,突然冒出来的新科进士,关键还有自己府内的异常,陈氏和亭辉,南平伯牙根打颤,恨不能跑回去让陈氏老实交待,是不是真如顾充平所说,她当真将自己与顾氏的嫡长子调包成嫡长女了?她怎能如此大胆?亭辉是不是也一早知道?他们母子俩就瞒着自己? “咳咳,”老皇帝看了这会儿的戏,也终于到了出声的时候了,看堂下如此情景,他知道不能不过问,而且吧,他也好奇呢,南平伯是不是真如此糊涂,让一个内宅妇人将嫡长子调包了? “顾老爱卿啊,南平伯现在不承认,那朕要如何为老大人做主啊!” “陛下,”顾老太爷抹了把眼泪,“老臣当然不会让陛下难做,老臣当然是拿到证据才会过来喊冤,老臣如今人微言轻,全仗着陛下的厚爱,否则哪敢来状告?” 堂堂伯府顾老太爷将“伯府”二字咬得极重,是人都听得出是伯府一直仗势欺人压着顾家。 “陛下,老臣有人证物证,顾闵,将殿外等候的证人带进来。” “是。”顾闵出列给老皇帝行了礼就急急奔出去,将一早带来的证人带进来。 南平伯眼前阵阵发黑,这顾家分明是早准备好了一切向南平伯府发难,只……日难以周全了。他以前就知道顾充平难缠得很,今日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往日就跟自己不对付如今抓着这么大一个把柄,又怎可能轻轻放过?陈氏误我。 睁眼一看,带上来的人竟有陈氏身边的高氏,难怪了,昨晚陈氏和亭辉会那么慌张,必定是发现高氏不见了,咬牙道:“顾充平,你将我南平伯府当成什么地方,私拿我府中人,焉知不会屈打成招?” “哪来那么多废话,先听听她说些什么再下结论。”顾老太爷老不客气地喷回去。 第139章 归属 南平伯哪里是胡搅蛮缠的顾老太爷的对手,只能用眼神威胁高氏,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 只可惜南平伯终究晚了一步,高氏不仅没受威胁,反而惨笑起来,眼里流露出恨意。因为顾老太爷告诉她,顾家的人去晚了一步,只能从姜家手里将她小儿子一家抢救出来,其余人被带走了,高氏也亲眼见到了最小的孙子,跟在陈氏身边多年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人,听从顾家的安排,她小儿子一家才有可能保全性命。 高氏亳不犹豫地将陈氏以及南平伯的皮扒了个彻底,当初南平伯娶顾氏进门之前其实就已经跟陈氏暗通款曲了,不过陈家门第不显,上一任的南平伯不同意这样的女人当正室,最后在南平伯刻意的动作下顾氏对他情根深种,生嫡长子难产也是陈氏搞的鬼,原本是想要一尸两命没想到顾氏命大,陈氏便想了调包计。 顾氏浑然不知自己生下的是男丁,又因为难产伤了身子无法再孕育子嗣,自觉愧对南平伯与姜家,便主动为南平伯纳了陈氏进门,自此,南平伯与陈氏便将顾氏耍得团团转。 除了高氏,还有简老三父子俩当堂作证,简贵荣做梦都想登上金銮宝殿,这一天终于来临却是作为证人出现的,光是金銮殿上的气势就压得他浑身瘫软,将往事像倒豆子一样如数倒了出来,半分不敢隐瞒。 当年陈氏心腹与新丹县钟县令的通信也成为呈堂证物,又有最近陈氏下令前去新丹县杀人灭口的证人被人拦截住送了过来,南平伯一看这些分明是伯府的家丁,眼前更是阵阵发黑,在这样的铁证面前,他是百口难辩。 当南平伯府的家丁交待,他们是受夫人之命前去新丹县永安村将全村灭口时,整个金銮殿内哗然一片,没想到一介妇人如此心狠手辣,为了灭口,要祸及整个村子的无辜百姓,就这样心肠歹毒的妇人,南平伯居然当成宝贝在府里供起来,说起来那后院里一心理佛的顾氏,反倒是个真正的慈悲心肠。 简老爷子听得浑身发颤,没想到招惹到如此狠毒的人家,要灭永安村整个村子的口,那他简家也在此行列,他们竟然妄图要挟这样的人来谋求富贵,真是到头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心中阵阵后怕,所以交待起来更是不遗余力。 南平伯满难堪又绝望地竖在那里闭着眼睛,不用睁开眼也可以知道满朝的文武百官用怎样的目光看他,高云珠这叛主的贱婢,竟敢将当初的事情也说出来,害得他脸上无光,至于后面用女调包嫡长子的事情以及最近的杀人灭口计划,他是一样不知,全被蒙在鼓里。 “南平伯啊,“老皇帝倒是蛮同情地看向姜秉实,在老皇帝看来,南平伯也就是在女色上犯了些错误,看不清一个恶毒女人的真面目,“你说说要让朕怎么处理?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老太爷对老皇帝如此反应也是没有太大的失望,这只不过是个心眼丁点大又自以为是的蠢货,他现在居然还同情姓姜的被一个恶毒女人蒙蔽,殊不知他自己跟姓姜的是一路货色,也被后宫那个丽妃拿捏摆布,任昌宁侯在这朝堂上不停地蹦达,丽妃那女人的心狠手辣程度与陈氏相比,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平伯无力地跪下来:“陛下,是臣的错,臣回去便休了那恶妇,将我与顾氏的嫡长子接回府。” “呸“顾老太爷朝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子都喷了上去,南平伯敢怒不敢言,“你当我顾家还稀罕你们什么伯府吗?你以为我这么辛苦寻找证据是给你们南平伯府送人过去的?陛下啊,我那可怜的外甥哪能再入南平伯府那个狼窟,肯定会被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就是我那亲妹子老头子也要告她一状,她这是亲娘吗?三十多年了居然连自己亲生孩子被调包了都浑然不知只怕我的外甥被接回去还要遭亲娘恨。” “顾老大人这话就有所不对了吧,“昌宁侯第一次站出来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顾老太爷说,“既然证明了那位新科进士就是南平伯流落在外的嫡长子,理所当然接回府认祖归宗才是,难道还要任由他在外?” “哟,“顾老太爷对这昌宁侯可浑然不惧,他连老皇帝实际上都不放在眼里,如果不是要借他的手,又哪可能再出现在这朝堂上,“那我老头子倒要问问,南平伯要如何处理所谓的嫡长子跟如今世子之间的关系,是让世子给嫡长子挪位,还是让嫡长子不明不白地入府?” “这.”昌宁侯说不出话来了,他当然不希望南平伯府落在一个不明来历的野小子手里,而这野小子还是由顾家寻回来的。 南平伯艰涩地开口:“我那孩子在乡野间长大,只怕担不起伯府的担子,而且亭辉早记在顾氏名下,与那孩子说来也是亲兄…… “呸“顾老太爷恨不得一个大耳刮子扇上去,“我就问问你,你如果处在我外甥的位置上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本该是自己的世子之位由仇人的儿子占了去?我再问问你,换了你是姜亭辉,你是不是能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跟一个比他更加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和睦相处,而不是绞尽脑汁地将他铲除掉。” “你自己后院都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弄得不干不净,你还一点没察觉,指望我外甥的安全靠你这个糊涂老子?拉倒吧。” “那你想怎么办?”南平伯狠狠抹了把脸,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而且与顾家找回来的嫡长子相比,在他身边长大的亭辉明显感情更深,要让亭辉将世子之位交出去,牵涉到的种种太过复杂了,而且他丝毫不认为一个在乡野间长大的嫡长子能当好世子。 “当年你将我亲妹子骗过去,连我这大哥都不听从,她也不见得对这个孩子有什么感情,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什么她听什么,所以就将我外甥还给我顾家吧,你们姜家不稀罕,我们老顾家稀罕着呢。陛下,您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反正南平伯不肯让出世子位置,就甭想将人认回去,入我顾家的门正好。”顾老太爷梗着脖子说,大有老皇帝不依他说的就要大闹金銮殿的架势。 “……“老皇帝也骑虎难下。 “我看不如听听当事人自己的选择吧,看他自己是想入南平伯府还是进你顾家。”昌宁侯又跳出来说。 “对,对,“老皇帝赶紧附和道,“昌宁侯说得对极,来人啊,宣新科进……了,叫什么名字的?” “简冬,因为冬日出生的,就叫简冬。”顾老太爷没好气地提醒道,听到的大臣都不由地移开目光,堂堂南平伯府的嫡长子被轻忽到如此程度,叫人不知说什么好,南平伯这回脸面丢尽。 南平伯脸上也阵阵火辣辣的,心里对陈氏也恼恨起来,他信任这个女人,可看看她给自己惹下多大的祸事,还事事瞒着自己,倘若早知道她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也许能先下手为强,不至于落到如今让人看笑话的地步。 简冬早有心理准备了,简娘和简乐阳简文远兄弟俩陪着简冬候在外面等待召见。 ‘相公,你进去吧。” “爹,早点解决了我们一起回家。”简文远握拳。 简乐阳笑了笑没说什么,可这样的表现也让简爹心里最为踏实,听人来宣他,跟家人挥了挥手,下了马车随人进殿。 一踏进大殿,唰唰唰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许是心脏早经受过阳哥儿的锻炼,所以简冬奇特地保持了平静,顶着这些人的打量目光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走到顾老太爷身边跪了下去,拜见陛下。 南平伯这也才第一次真正打量这个新科进士,最初被冯义亮揪着说什么私生子时,南平伯心里腻味得很,又哪会真将这人当回事,进士又算得什么,勋贵家又不靠科举出仕。 可等到这人平静沉着地走到面前来,看清那张相似的脸庞,南平伯不由有些恍惚,就这张脸,生得比亭辉更像他这个老子,也难怪会被冯义亮揪着说是他的私生子,真相大白后,私生子不是私生子,而是他和顾氏的嫡长子。 这嫡长……以乎也不像他想像中的没见过世面的懦弱卑微,南平伯不由看向那瘫软在地的简家父子,难以想像在这样的人家还是被刻意忽视打压下,还能成长到如此程度,倘若没有被调包而是在府中成长,是不是会比亭辉要出色得多。 “外甥啊,别怕,咱陛下最为体恤臣子,这南平伯不肯让他的宝贝儿子从世子位置上下来,那就是个偏心眼的,所以舅舅就想不如让你进我们顾家门,外甥你怎么看?不管怎样,舅舅总归是你舅舅,知道你的存在,总会想尽办法护佑你周全。”顾老太爷大咧咧地拍拍简冬的肩,这也是提醒他眼下的局面。 “胡闹,他身上流着姜家的血,生父生母如今都在姜家,进顾家的门算什么事?”昌宁侯不悦道。 简冬抬眼看了一圈,看到了露出一脸复杂之色欲言又止的南平伯,虽从未见过面,但第一眼就知道,这就是他生父南平伯,这张脸就是最好的明证。 简冬脸上露出自嘲之色,回头对顾老太爷正色说:“简冬能将这条命捡回来,多亏了舅舅护庇,舅舅若不嫌弃,简冬和妻儿以后就全靠舅舅了。” 这话一出,有不少人倒抽了口气,顾家如今什么局面,居然愿意归到顾家去,南平伯府里虽然情形糟糕了些,但也不是没有指望,毕竟简冬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和继承人,将来未必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 虽说是新科进士,可瞧如今陛下对顾家的态度,只怕也没有好的去处,等上十年八年,只怕也如顾家其他人一样庸庸度日了。 南平伯也不知是失望简冬的选择还是心头卸下了一个包袱,有这么个人放在眼面前的话总会提醒他往日的愚蠢,还会闹得南平伯府不得安宁,如此也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如果愿意认祖归宗,姜家少不了他一家的吃穿,可如今是他自己的选择,等他外派离京城远远的,相信用不了多久也不会有多少人再提起 昌宁侯没想到这新科进士如此不识抬举,冷哼了一声对老皇帝说:“陛下不如成全了顾老大人和他的外甥吧,他们这也算求仁得仁,陛下也是成人之美。” “对极,对极,“老皇子拍扶手大笑,他也是怕了顾老太爷再来哭闹不休,“顾老大人,这下不会再抱怨朕了吧。” “哈哈,多谢陛下和侯爷的成全。”顾老太爷把老皇帝鄙视了个彻底,面上却作出感激之色心里得意不已,迟早这些人都会后悔不已。 这次朝会只解决了一件事,还是一个勋贵大臣的家务事,不过因为牵涉到两个府第,包括老皇帝在内众朝臣都不觉得遗憾,算是看了一出大戏,南平伯府里发生的种种足够他们谈论上好一阵子了,老皇帝退了朝后就迫不及待地去后宫跟他的宠妃分享看戏心得去了,甭说,他睁大了眼睛,发现那新科进士跟南平伯是长得像,站在一起谁也不会错认了,没想到南平伯也有这么丢脸的一天。 顾老太爷则领着简冬还有顾闵出了金銮殿,不时有大臣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其中一部分是想近距离再好好端详简冬模样的。 “孩子们呢?带孩子们来见见他们的亲祖父,不管怎么说,这层血缘关系是错不了的。”顾老太爷一点不嫌搞出来的动静过大,还想闹出更大的。 顾闵抽抽嘴角,朝简冬这个表弟看去,贺锡禹则竖着耳朵时刻关注着,他对简冬膝下的哥儿也好奇得紧,不仅因为他相貌的绿故,还因为那是他侄儿放在心头的人啊。 简冬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朝南平伯看去:“真要见啊?” 顾老太爷用力一拍简冬的背,把文弱的简冬拍得差点栽下去,顾闵连忙扶住。 顾老太爷哈哈大笑:“两个孩儿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我顾家得了两个好孙辈,也该让人瞧瞧,指不定别人要怎么羡慕我呢。文远啊,还有阳哥儿和外甥媳妇,快点出来吧。” 第140章 乱哄哄 简冬哭笑不得,却并不反感顾老太爷的做法,顾老太爷看似大咧咧行事有几分无赖之风,但他看得出粗中有细行事自有章法,顾家能在京城皇帝眼皮子底下保存下来,除了祖上遗泽想来和顾老太爷的安排也分不开。 “舅太爷叫唤,我们芑能躲着不见,舅太爷,爹,你们没事吧。”先从马车里蹦出一个少年,一双眼睛灵活地看向顾老太爷和简冬,看两人安好无事,夸张地拍胸口大松了口气,然后转身搀扶车里的人。 紧接着下来的便是简娘,搭了把简文远的力跳了下来,最后则是一袭简洁中性青衫的哥儿,打扮实在朴素得很,然而他初一露面便将众多目光吸聚过来,其中还夹杂了不少抽气声。 简乐阳抬眼轻飘飘地扫了一圈,无视各种目光的打量,从容不迫地下了马车,随娘亲和弟弟一起来到顾老太爷与简爹身边,顾老太爷和顾闵越看越激赏,这份淡定从容的气魄仿佛是与生俱来融入骨子里的,哪怕面对干军万马也能镇定自若。 这不仅仅是形似,而是真正神似祖上云清大将军的人物。 “怎会这样?”南平伯失声叫出来,简冬生得像他,见面之下并未能让他产生太大的动容实在是时机不对,他的出现让南平伯府大大丢了回脸面,他南平伯也成了众人眼里是非不分被妇人拿捏的蠢货,又让他见了这个嫡长子怎能高兴得起来。 当初与顾氏成亲之时他是见过顾云清大将军的画像的,刚刚看那哥儿从马车上下来,就仿佛大将军从画像中飘然而下。 “他是你的孩子?”南平伯转身问简冬。 “不是我外甥的孩子还会是谁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糊涂透顶,当爹的连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搞不清楚?”简冬还没回答,顾老太爷先喷了回去,神情中还带着洋洋得意,他就是要姓姜的后悔,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简乐阳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南平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从血缘上来说这该是他的祖父,虽然年纪不小了,其实长得挺不错,不然当初也不会将顾氏吸引得神魂颠倒,不过生得再好也跟他们一家无关,不用他爹说他已经猜到他爹上殿后的结果了。 简乐阳这样的目光又将南平伯气得够呛,这目光里,看不到丁点小辈对长辈的敬重,有的只是彻头彻尾的轻视,还有讥讽,被一个晚辈这样嘲讽,南平伯只觉喉间阵阵腥甜。 贺锡禹看清简乐阳的模样气度时也有阵阵恍惚,也难怪他侄儿在他提岀提亲时会露出那么为难的神色,这样的哥儿……确实不容易娶回家,更别说让他在后院里安心相夫教子了。 贺锡禹按按眉心,侄子眼光还真高,居然一眼相中这样的哥儿,当初的太祖都没能拿下云清大将军,他的侄儿一个文弱书……难,太难了,侄子还真会自讨苦吃。心里虽是这样想的,可面上还是露出了笑容过去跟顾家还有简家人打招呼,不管能不能成,先替侄子跟简家人打好关系才是,这里面还有份救命之恩呢。 昌宁侯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像是要将简乐阳从内到外扒个彻底,尤其是贺锡禹的举动让他想得更多,当初蒋家在江南的事败,让贺云章那一个小子脱离他们的掌控,带回证物差点让他陷入牢狱之灾,而这一切都和新丹县那边一个神秘人相关,起初他怎么也找不出那神秘人的行踪身份,可如果,他是一个哥儿呢?顾云清那就是个天生神力的哥儿,看这哥儿举手投足之间也带着股爽利。 所以是他蒋家一叶障目,从头至尾就寻错了方向?还有和贺云章那小儿关系菲浅的仓河帮的乐帮主又是谁?和这哥儿又有没有关系?仓河帮发展得太快,像是背后有个老手在操控一样。 从明面上来看和简乐阳这样一个年轻的哥儿不可能有瓜葛,可昌宁侯还是忍不住投出审视的目光。 虽然自家哥儿无惧,可简爹还是受不了简乐阳被众多目光如此肆意地打量,对顾老太爷说“舅舅,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好,回家,正好趁此机会回家让你们认认顾家的其他人,走,哈……“顾老太爷哪有不应的,过足了瘾带着简家人扬长而去了。 这一走让留下来的人顿时议论纷纷,有些话不好当着当事人的面谈论,可现在就没这个顾忌了,至于南平伯,他脸面早被顾老太爷扒光了,不用在意。 “啧啧,之前看到简进士还有所怀疑的话,现在看到他的孩子生得如此相貌,不用说肯定是南平伯和顾氏的嫡长子了,也难怪顾老大人一口咬死了,任谁见了这简家人都会确认无疑了。” 南平伯听了更加难堪,就算他之前有所怀疑的话,现在也知道,简冬就是他跟顾氏的嫡长子 “姜还是老的辣,顾老大人将人藏到现在才放出来,否则现在什么结果,啧啧,还真不好说……”有人嘴里虽这样说着,却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南平伯,他们看得出来,南平伯舍不得一个世子之位才会让简进士毫不犹豫地投向了顾家,换了是他们也不愿意认这样的爹,若早知道有这样一个哥儿,也不知南平伯是不是还像之前那样果断。 南平伯脸色忽红忽白,一咬牙拂袖离去。 “听说顾家已经有个哥儿生得像祖上,现在又出现一个哥儿,似乎更加神似,让人总感觉不那么寻常。” “要我看,这一次的会试,风头出得最足的不是在一甲三人,而是这简进士了,就不知这简进士会被安排到哪里。” 随着早朝的结束,文武百官的散开,有关大殿上发生的一切及其后续,以飞快的速度向整个京城扩散开来,众官宦勋贵人家一致将目光投向了南平伯府,就不知这南平伯要如何处置他那位好妾室,对了,还有那位简进士的生母顾氏。 南平伯府这出大戏足够京城上下看上好一阵子。 南平伯怒气冲冲地跑回府,下人看了他就躲,想离他远远的,生怕撞到枪口上,朝堂上的风声早有人抢先一步报回来了,饶是府里下人也没想到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会在整个朝堂上曝出来,陈夫人,不,陈氏这回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站住“看到管家也想跑,南平伯把人呵住。 管家明显是陈氏身边的人,此刻叫苦不迭,只能老实回道:“世子爷一早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南平伯哪里不知道他那儿子昨晚没找到高氏那贱婢,这一早上又被陈氏给派出去四处搜人了,只觉脸上阵阵发烫,被其他官员看到姜亭辉在外面晃荡,还不知如何笑话他们伯府呢,恼怒道:“还不赶紧派人将世子找回来,就传我的话,就算用捆的绑的也要带回来,还不快滚。” “是,伯爷。”管家连爬带滚地滚了。 姜雅跑到姜贤处,惊疑不定地问:“大哥,你说府里那些传言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的姑母不是亲的,是被调包过来的?” 当她听身边打听消息的丫鬟报来这样的消息时,只觉阵阵眩晕,怎么可能?她向来瞧不上范文珊,为的是啥?除了范家门楣不高,还因为范文珊不过是个庶女出身,哪怕她生母由妾室扶正了,依日是如此,还落下那样的可能宠妾灭妻的把柄,南平伯府则不一样,他们父亲虽出自陈氏腹中,但生下来就记在正室名下,而且伯府又只有他们父亲一个男丁,到了他们这儿父亲是世子爷,母亲又出身高门大户,这一切都是让姜雅骄傲的。 可现在却被人告知,他们父亲的世子之位来历不正,是他们亲祖母陈氏卑鄙地窃取了原来的嫡长子的位置,三十多年后还想派府里人去杀人灭口,要是灭了也就罢了,也被人捉了个现形,姜雅当时就想冲动地去质问陈氏。 姜贤也不可能置身其外,嘴唇紧抿,脸色发白,干巴巴地说:“相信祖父会解决好的,不是说那人去了顾家不愿意认祖归宗吗?” “哥,就是因为不愿意认祖归宗才让外人笑话我们伯府。″姜雅气恼道,要是将人弄进府里来,不管怎么处理说来都是家务事,肉烂也要烂在锅里,可现在堂堂正正的嫡长子却流落在外,时时都会提醒旁人伯府做过的事情。 两人又一起来到世子夫人孙氏处,孙氏是真正的贵女出身,其实平日对顾氏和陈氏都看不上眼,可没想到现在的事情牵涉到自己身上,看到一双儿女过来,恼道:“你们父亲从昨日起就在外奔波,看来就是为了你们祖母的事情,竟然一点口风都没透给我,否则也不会被打得如此猝不及手,毫无准备。” “母亲,我们该怎么办?”姜雅靠在母亲身边。 孙氏咬牙,心里痛恨起陈氏与世子,这件事影响最大的不是她儿子,反正那嫡长子没认祖归宗就不会动摇世子位置,却会影响她女儿的婚配,怜惜地抚摸女儿的脸颊心疼道:“都是你们那亲祖母害人,要是她当初.”为什么不做得更干净一点,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她搞不懂为什么要将那嫡长子送出去养大,直接弄死了不就一干二净。 她向来以自己的出身为荣,嫁进南平伯府虽有些疙瘩,但好在世子的位置不会动摇,所以有那么个碍眼的生母也不是不能容忍,而且当时觉得陈氏手段高明,人也聪明,却没想到办了这么件蠢事。 “祖父会怎么对祖母?”姜贤担忧道。 姜雅不快地剜了眼姜贤,孙氏叹了口气,对儿子说:“记住,你们祖母出自名门顾府,而不是陈家,你们父亲出生时就被记在你们祖母名下,你们该孝顺侍奉的也该是常年理佛的祖母。” 姜贤有些接受不了,因为陈氏向来疼爱他,而在后院里理佛的顾氏也难得见一回面,见了面也是淡淡地问安,他是真正将陈氏当祖母孝敬的,所以现在事情曝露了哪能无视陈氏的下场。 “……会如何?”姜贤依旧有些不甘心地问。 “还能怎样?你等着吧,就算你们祖父不处置,姜家的其他族人也会闹到府里来逼着你们祖父处置,堂堂伯府丢不起这个脸,难道贤儿你要让伯府和你祖父传出宠妾灭妻的荒唐名声将来给你娶妻别人也会担心伯府里会不会再闹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谁家还敢将女儿嫁进来。” 孙氏恨铁不成钢地说,儿子跟世子还有伯爷简直是一脉传承,都是耳根子软的,她只能庆幸自己手段比顾氏厉害一些,能把持住世子没让妾室爬到她头上。 姜贤脸又白了一下,整件事似乎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 “世子夫人,不好了,伯爷拿了把剑去了正院里了。”外面下人来报。 孙氏咬牙,这种事来告诉她干什么?难不成让她去劝伯爷可身为世子夫人,人在府里,却不能真不出面,只得恨恨地说:“走,先过去看看,你们别冲动,特别是贤儿,你要想想自己的身份和将来。” 孙氏带着一双儿女赶去正院的时候,里面闹成了一团,南平伯要拿剑把陈氏杀了,下人拼命拦住,陈氏万念俱灰,哭哭啼啼,如果只是简冬出现的话,她还能狡辩,可殿外简乐阳这个哥儿的露面,使得任何狡辩都会漏洞百出。 “祖……姜贤看得极不忍,陈氏身边的下人趁机向姜贤求救,“大少爷,快求求伯爷饶过夫人,伯爷要杀了夫人啊。” 孙氏恨不得将那些下人统统杖毙,这时候还要拖她儿子下水。 “伯爷不好了,好几位族老过来了,要伯爷处置夫人。”下人一路大呼小叫地跑进来。 “呸居然还叫夫人,一个妾室也敢在府里称夫人,谁给她的胆子?姜秉实,姜家和南平白府的脸面都被你和这个贱妇丢尽了。” “你们还不将伯夫人请出来主持大局?让一个妾室在伯府里耀武扬威,成何体统?” 第141章 顾家 顾氏身居偏僻安静的院子,自从长女出嫁后就很少出来走动,可今日府里这么大的动静就是她这里也被扰到了,走出来问:“这是怎么了?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她们其实都是被陈氏打点过的,过去从不把顾氏当真正主子看待的,如今外面的风声也传到了她们耳里,但让她们如何对顾氏说实话?可不说又隐瞒不过去,顾氏迟早会知道真相。 这样一想两腿就发软跪了下去,看到跪了一院子的下人,顾氏心头浮起不好的感觉,淡淡地说:“既然你们不说,那我自己出去看看吧。” “夫人……”一个婆婆急急地跪爬过来抱住顾氏的腿。 “大胆贱婢,我看你们分明是陈氏那贱妇的人,竟敢阻拦堂堂的伯夫人。”不料一个族老夫人冲了过来,狠狠啐了丫鬟婆子一口,看向顾氏的目光同情又幸灾乐祸,他们这些族人依附伯府讨生活,过去不得不巴结着陈氏看她脸色过活,但背地里哪有不窝火的,陈氏是什么人?虽然明面上府里叫声陈夫人,实际上不过是个妾室,如今事情一曝出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主持正义了。 “侄媳妇你被这些贱婢蒙蔽了,她们跟陈氏那贱妇联合起来骗了你三十多年,当年你生下的是伯府的嫡长子,名正言顺的伯府世子爷,却被贱妇调包换成现在的侄孙女,可怜你那亲生孩子被她扔到山沟沟里吃苦受难三十多年,如今时来运转考中了进士,可侄子也是个瞎了眼的,居然放着嫡长子不认偏要捧着那妾室生的庶子,将你那亲生孩儿推到顾家去……顾氏脑袋里嗡嗡直响,后面的话她都听不进去了,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当年生的是伯府嫡长子,被陈氏调包成女婴“这样的话,手里一声轻响,佛珠串迸裂开来,一颗颗珠子争先恐后地滚落下来,散了一地。 “侄媳妇你还不知道吧,当初你难产也是陈氏那贱妇下的毒手,那时她还没进门呢,就跟大侄子勾搭成奸,手都伸进伯府里来…… “噗“顾氏一口鲜血喷出,人软软地瘫了下去。 “侄媳妇。”族老夫人尖叫一声,赶紧扑过去救人,哎哟,刺激得过头了,这就经受不住吐血了,哪有遗传到云清大将军身上的半分风骨,“你们这些贱婢还跪着干什么?不赶紧把侄媳妇扶进房里,请大夫去?你们甭妄想了,陈氏那贱妇如今可是连自己都保不住了,还顾得了你们。” 下人也乱了起来。 顾府。 简乐阳颇感兴趣地看着顾尹泉,谢文意见过一回在他面前提过好几次,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一个相貌跟自己如此相像的人。 顾尹泉被如此肆意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头皮发麻,但心里又有几分羡慕,因为他做不来简乐阳这般的肆意坦荡,他心里头对跟自己相貌差不多又同样是哥儿的简乐阳,其实是很欢喜的。 顾尹真两眼发亮地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而这间厅堂里,简乐阳也是众人打量聚焦的重点看看他,又看看泉哥儿,如果不是顾老太爷将人带回来,他们真不敢想像还有一人如此像祖上的云清大将军。 顾津是顾尹泉的父亲,第一眼见到简乐阳的时候下巴差点没兜住,大哥说得不错,泉哥儿跟这阳哥儿站在一起比真姐儿更像一对双生子:“大哥居然没早点告诉我,也好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害得我差点还以…… “以为什么?冯大人以为简表弟是南平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你不会也以……顾闵笑话道,难不成二弟以为阳哥儿也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二弟也真敢想啊。 顾津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嘀咕道:“也许是有人将他跟真姐儿调包了呢。”这也是知道南平伯府里的调包事件,这才拿来开玩笑的。 顾尹林则抓着简文远好奇地向他打探他们一家以及简乐阳的情况,没想到竟还碰上这样有趣的人和事,对南平伯和那所谓的姑祖母他是极不喜欢的,但见了简冬一家却没这种感觉,与姑祖母相比,简冬一家更像顾家人,当然简乐阳相貌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简乐阳一家在顾府逗留了大半日,陪着顾老太爷一起用了午膳,顾家不少族人分散在各处京城这里仅余嫡支,人丁也算是简单的。 简乐阳和简文远两个作为小辈,收到来自长辈的不少礼物,因为直接从皇宫里就来了顾府,所以由姜婆子中间回了趟府,取来早准备好的礼物,分送给顾家各人,这也是早知道会有这一趟,由简娘在姜婆子帮助下早早准备好的,顾府有哪些人则由简乐阳提供的。 下午,简冬才带着家人跟顾府人道别回转,顾府人仍聚在一处谈论着简家人。 顾阮氏和顾秋氏都得到简娘赠送的成套的首饰,大夫人阮氏出身也不低,对简娘送的首饰很中意:“我以为表弟落在那等人家,这些年过得会十分困顿,可表弟媳出手如此大方,莫非是我想岔了。” “娘,你看这些琉璃首饰,真好看,现在京城里正流行这些琉璃首饰吧,看这做工样式点不比仓翠阁里见过的差。”顾尹真欢喜道。 秋氏看看双生子凑在一起头碰头说着什么,眉头微微皱起,到底没当着其他人的面多说什么。 顾闵喝了口茶,笑道:“表弟家有如今状况,可不是表弟的功劳,表弟起初的日子过得确实艰辛。”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阮氏诧异地问,光送的这些首饰加起来就得有干两银子不止了,听说京城里还有座三进的宅子,这家底可不薄啊。 顾老太爷眯着眼坐在那里乐呵,顾闵只得自己来解释:“这一切其实是阳哥儿带来的,阳哥儿做了点买卖,这些首饰确实是来自仓翠阁的。” 简乐阳的身份可了不得,他自己透露了,仓河帮背后神秘的乐帮主就是简乐阳本人,以乐帮主现身不过是为了方便在外行事,所以哪怕顾闵对仓河帮的底细了解得并不多,但从面上的仓翠阁、南北匕货运以及玻璃买卖这三样,就可以知道仓河帮的财力有多雄厚了,顾闵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哥儿。 不过这背后的底细目前就不必详细告诉其他人了,现在就老太爷和他两人知道,连二弟也是第一次见简家人。 大夫人抽了口气:“这是说,阳哥儿在仓翠阁里有份子?听说仓翠阁虽是谢公子在经营其实背后真正的东家是仓河帮,阳哥儿和仓河帮关系菲浅啊。” 顾尹林、顾尹真和顾尹泉则听得两眼放光,仓翠阁的名声他们早知道了,甚至还特地去过,没想到简乐阳和仓翠阁还有关系,难怪能拿岀这么多琉璃首饰,就是送给大夫人二夫人的首饰,上面的宝石也是难得的珍品。 顾闵解释说:“应该是吧,表弟说过,阳哥儿出面在他们那边开了几个铺子,专门卖南北货物的,没有这层关系可拿不到这些货物。” 大夫人惊叹道:“这孩子真不错,小小年纪将整个家支撑起来了,可有婚配了?可惜咱家的小辈,依我看降不住阳哥儿啊。” 大夫人看了看自家儿子,顾尹林条件当然不算差,在京城里也能娶到名门闺秀,可相比于简乐阳,她真不看好自己儿子能降得住这样的哥儿,否则亲上加亲岂不是美事?大夫人看向自己儿子的目光里带着遗憾。 顾尹林抽搐嘴角,他很想硬气一回呢,但不得不说他娘看人目光挺准的,在简乐阳面前他有点气短。 顾老太爷和顾闵则是不敢想这样的好事,不过如今简冬认了顾家的门,简乐阳也相当于自家人了,所以有没有小辈能娶到简乐阳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了顾老太爷看了眼长子,两人脑中一同想到祖上顾云清,顾云清就是太强了,超过世上男儿许多,到最后一生未嫁人守着顾家,虽说这其中有当初太祖的缘故,但也未尝不是那些男人忌惮顾云清,不愿意被一个哥儿的锋芒压过自己。 如今大兴的风气越来越保守,顾云清那时尚且如此,现在只会更加糟糕,所以简乐阳的婚事,太难了,如果婚配对象不如意,依老太爷看来,简乐阳也未必愿意嫁,何况也没人能做得了他的主。 “老太爷,“管家匆匆赶来,禀报了外面的消息,“小的打听到南平伯府的消息,姜家族人大闹伯府,伯夫人吐血昏迷不醒,南平伯要拿剑砍了罪人陈氏,被匆忙赶回府的世子拦住,世子求情不成,将陈氏带离了伯府,现在的姜家族人正闹着要南平伯另立世子,将真正的嫡长子接回府。” “哼,乌烟瘴气要砍还能连一个妇人都砍不成?”顾老太爷不屑地讥讽道,“还有那个不争气的,就只会吐血昏迷?难不成让别人给她收拾烂摊子?自己作的孽自己担着吧。” 顾家人一听便明白,老太爷这是不准他们插手南平伯府的事。 “父亲,需要跟表弟说一声吗?就怕那些姜家族人会闹到表弟那里。”顾津担忧道顾老太爷摆摆手说:“不用,你表弟想必已经知道那府里的情况了。” 顾津诧异,简家人刚进京城消息这么灵通?顾闵无奈笑了笑,阳哥儿手里握着的势力比顾家都强,以后顾家说不得要仰仗阳哥儿一个小辈。 “不过把那府里盯好了,有些事情你表弟不好多说什么,他辈份在那儿,该我顾家和我老头子出面的时候,就得出头,免得让姜家人以为我们顾家是好欺负的。”顾老太爷又吩咐道管家连忙下去交待。 顾家人散去,顾闵随老太爷去书房,顾老太爷担忧道:“那些事情先别跟你二弟说,我看老二媳妇,唉,不太满意啊,幸好两个孩子没教得像他们姑祖母。” 顾闵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弟妹对阳哥儿不太满意,弟妹出自书香门第,接受不了简乐阳这样强势的哥儿,更别说还抛头露面当家作主。据顾闵所知,弟妹是很乐意将泉哥儿嫁进高门大户的,可嫁过去会是件好事?她以为泉哥儿生得像祖上就是可以依仗的资本?殊不知顷刻间也可以成为祸事。 父亲也正是一眼看穿弟妹的用心,才会说出双生子的亲事得由父亲来张目的话。 幸好二弟的想法跟弟妺不一样,二弟会看着他媳妇的。不说也好,免得二弟不小心说漏了嘴。 如二人所料,回房后的二夫人叫孩子们下去,在顾津面前抱怨起来:“一个哥儿这样招摇干什么?你看他跟个男人有什么分别?父亲还让泉哥儿跟那哥儿多走近,岂不是要把泉哥儿也带坏了?好不容易回京城来了,以为能给他们说门好亲事,可没想到现在我都作不了这个主了。” 顾津拧眉说:“我看阳哥儿那孩子挺不错的,没有他撑起简家,表弟一家还不知道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呢,也未必能和我们家相认,我们顾家也要一直被南平伯府的妾室糊弄一辈子。” 他虽然不明底细,但能看得出简乐阳并不简单,他父亲和大哥明显对简乐阳非丰常欣赏,并非完全将他当晚辈来看待的。 “父亲也是为了真姐儿和泉哥儿好,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也不赞同。”当初他就反对,可夫人还是拧着来,幸好父亲看出来出声反对了。 秋氏气极:“难道你要我们的孩子跟你一样在那种偏僻的地方一窝就是七八年?明明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顾家还守着老规矩做什么?你也不为咱们的儿孙想想,要让他们一辈子出不了头?” “你就想出头,说不定是让我们顾家毁家灭门呢?没那个本事去争,那就老老实实地过日子。”顾津私下里跟秋氏争过不止一回了,心里也不快,离了房间也一头扎进书房里了,以前对秋氏多有谦让,心存愧疚,没想到让她生出这样的念头,早知还不如外放不回京呢。 第142章 昌宁侯 范府,范文珊不敢置信地大声问她母亲:“娘,你说南平伯府的嫡长子被人调包了?是那个陈夫人做的?” “是啊,“韩氏面色古怪地说,“现在外面传遍了,南平伯府也闹翻天了,这陈氏也不知道为什么留着那嫡长子的性命,让人三十多年后回来算日账了,听说那人是今年的新科进士,生得跟南平伯一个样,而且他有个哥儿,跟顾府那个哥儿长得也很像,但凡见过的人就没有怀疑他的真实身份的。” “娘你说像顾家的哥儿?啊?”范文珊尖叫了一声,见她娘要呵斥,连忙解释道,“我在仓翠阁里见过一个哥儿跟那顾尹泉像极了,因为跟那个贱人认识,所以女儿一直想要打探他是什么人,现在看来肯定就是那个哥儿了。” 范文珊能用的人手有限得很,所以无论怎么打听也不可能找出简乐阳的身份,现在猛地得到这个消息,立刻意识到了,不可能再有第三个哥儿生得那副相貌了,没想到谢文意那贱人居然跟这个哥儿搅在一起,范文珊心里不痛快。 不过也有高兴的事:“娘,姜雅平时眼睛长头顶上,对女儿也是呼来喝去的,嘻嘻,原来她的身份也不过是偷来的,这下丢了大脸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出来见人。” 其实她早就想说了,姜雅那个祖母不过是个妾室,以为别人叫一声夫人就将自己当伯夫人了?还不如她娘现在可是上了族谱的正室夫人,姜雅的爹才是真正的以庶充嫡,最好她爹再被夺了世子头衔,看她以后还怎么摆威风,指不定最后还不如自己呢。 “你啊,计较这些做什么,现在那嫡长子不愿意认祖归宗,而是认了顾家,所以伯府的世子并没有变动,姜雅依日是伯府里的姑娘,往后见了面可别漏了底。”韩氏用手指戳女儿脑门教导她。 “什么?那人怎这么蠢,放着南平伯府的世子之位不要,去那什么顾家?顾家能有什么?”范文珊不可思议道。 韩氏想了想说:“你爹说过,顾家不简单,也许这就是陈氏当初留着那个男婴一条性命的缘故吧,说不定那嫡长子平安长大还考中进士,背后有顾家的照顾呢。好了,别说这些了,你这几天.”韩氏重心还是放在女儿的亲事上,叮嘱起来。 华笳兴冲冲地赶到仓翠阁,京城这么大的新闻他哪可能错过,一听说简冬是姜家与顾家的血脉,简乐阳与顾家哥儿一样像极了顾家祖上云清大将军,他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就说嘛,简爹一个文弱书生怎会生出简乐阳这样一个怪胎哥儿的,但身上有顾家血脉就不一样了,简乐阳肯定是继承了云清大将军的一切。 这样一来,简乐阳再优秀都有了来源和说法,再优秀华笳也不觉得奇怪了,也许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奇怪,非要给自己寻找一个合理之处,这样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踏进仓翠阁的时候,华笳想起一件事,那回昌宁侯府的赏雪宴,文意问过他有没有参加有没有见过顾家哥儿,华笳双手一击掌,文意肯定早知道了,要知道那顾家哥儿和顾云清大将军长什么模样,看简乐阳不就知道了。 “意哥儿,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谢文意含笑点头:“是啊,老大信任我,才会告诉我的,早朝上发生的事我也收到消息了,还有现在南平伯府闹成了一团。” “该的我以为只有南平伯世子是个没用的孬种,被剃了个阴阳头胆子就吓没了,没想到南平伯也是个没用的,宠妾灭妻不说,丢了嫡长子三十多年也不愿意认回来,真是将鱼目当珍珠,错过了最重要的珍宝,以后有他后悔的。”华笳觉得南平伯就是个睁眼瞎,宁愿捧着一个孬种,舍了简乐阳这样的强人,其实就现在简乐阳手上的力量,就不比一个伯府逊色多少了简乐阳也不见得看得上一个伯府。 不说简乐阳了,就是简进士也比现在的世子强出许多,如今这庶出世子,在京城里谁不知是文不成武不就,南平伯府,是一代不如一代,简家跟这样的人家尽早撇清关系才好。 谢文意笑了笑,没对南平伯府作出什么评价,但那眼神透露出不屑,那是老大不要的,老大如果想要,那伯府能逃脱得了老大的手心。 “对了,这几日范家人没再来找你麻烦吧?”华笳关切问道,范家贼心不死,盯上了仓翠阁的财力。 谢文意摇头:“别担心,现在老大家世曝露出来,他们更不敢打这里的主意了,要知道范文珊那丫头经常派人来打听老大的来历,现在想必已经知道老大是谁了。”有华府,有顾家还有仓河帮,仓翠阁又岂是一个小小范家能打得了主意的。 华笳失笑道:“没想到还能起到这样的作用。”这还只是曝露出简乐阳与顾家的关系,外人还不知简乐阳与乐老大之间的联系。 如顾老太爷和顾闵所料,简乐阳对平南伯府的混乱状况了如指掌,当简爹得知陈氏被世子救走另外安排在城外的一个庄子里,以及顾氏得知真相吐血昏迷后,只是叹息了几声,对那对生父生母只有更加失望的,在他看来,顾氏为子女所做的远远不及陈氏,对生母的最后一丝期盼也去掉了。 “其实这样也好,你三叔他们怎么安排的?”简爹问。 “我让府里人出面安排送他们出城了,虽说他们是和陈氏的人勾结在一起,可不管怎么说,他们抚养了爹一场,又当众揭穿陈氏的阴谋,我们就不能做得过火,爹你放心吧,这一路上会有人将他们安全护送回新丹县的,以后他们住在县城还是村里,都由他们自己作主。”简乐阳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说。 即使没人将消息传回去,简乐阳也会让仓河帮的人替简家使劲地宣传宣传的,在他们回去之前,他们的所作所为就会传遍大街小巷的。 简爹伸手点点自家儿子,玩的这一手绝对让那父子俩有苦说不出,有时候活着未必是件好事,京城的消息肯定会传回去,他们回去只会沦落为人人喊打的局面,不用简乐阳动手,他们的日子就会越来越落魄潦倒。 其实阳哥儿做到这种程度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这个当爹的,如此才不落人口实,毕竟一场抚养之恩在别人眼里可大可小,与南平伯府那边也是有顾老太爷出面才能如此解决。 不说简老三父子回去后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京城里,没过几天,就连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将南平伯府的事迹整理了出来,吸引了不少茶客和路人。 南平伯府出名了,简冬也成为新科进士里人气最高的一员,便是在这一科的进士互相之间碰了面也每每提起。若他只是和南平伯府有关还罢了,偏偏还让顾老太爷亲自出面告御状,当着朝廷文武百官的面揭开,就足够吸引人眼球的了。 皇宫中,昌宁侯来到丽妃的宫殿里,逗了会小皇子才让人将小皇子带下去,昌宁侯与丽妃要密谈。 那日老皇帝将南平伯府嫡长子被调包的事情,献宝一样当笑话讲给丽妃听,丽妃当面发作不得,早送了信让大哥进宫一趟,南平伯那个蠢货,看看都是干的什么蠢事?所以宫人一退出去,丽妃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姜秉实那个糊涂的老东西,好好的局面让他给弄到这种地步,他怎么不去死呢?” 昌宁侯叹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最让人没想到的是那简家的哥儿,才是最像云清大将军的人,顾家的老东西最是狡猾,等到最后尘埃落定的时候才将人亮出来,姜秉实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真是白白浪费了当初老南平伯的一番苦心谋算。” 虽然皇室对于百姓是极力避免有关云清大将军的一切,但其实在军中,特别是当初顾老太爷还年轻的时候,顾家云清大将军在军中留下的影响力还是极大,老南平伯正是看中了这点所以才不同意姜秉实跟陈氏的亲事,看着是姜秉实与陈氏之间的谋算,其实老南平伯的意思才是最主要的,希望通过娶顾氏进门,将顾家在军中的影响力慢慢聚拢到伯府,因为顾家自云清大将军之后便远离了兵权,顾家为了让皇帝放心也不再接触。 可惜老南平伯的谋算再好,也敌不过姜秉实与陈氏这两人的私心与私情,将大好的局面弄得一团糟,就算当初收拢了些力量,至今仍留在他们身边的也不过是些不太中用的虽然世子一早就记在了顾氏名下,只可惜到底不及真正的顾氏嫡子来得名正言顺,要是这世子是个有能力的也就罢了,偏偏是个眼高手低自以为是的混蛋,当初被人剃了个阴阳头逃回京城,就让朝堂的武官笑话不已。 就算原来还有一两分的希望,现在也彻底归零了,姜秉实这个糊涂东西将真正的嫡长子弄丢了不说,还不愿意将人认回府里宁愿捧着个没用的庶子,真正让那些武将寒了心,看冯义亮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那些心向顾云清大将军的武将,只会更想将南平伯和他那妾室一把掐死。 “真是不知所谓的东西听说姜亭辉还将陈氏给弄岀城保护了起来?他以为他能护得住那贱妇?”丽妃阴沉着脸说,揉着眉心头痛道,“现在南平伯府这颗棋子算是废了吧,那个新科状元大哥你有接触过吗?大哥你看能拉拢吗?简家的那个哥儿大哥你怎么看?” 昌宁侯的脸色也没好看多少,快速转动手上的扳指说:“不好拉拢,我看那小子虽然看上去挺老实的,但只怕早跟顾家搭上关系靠过去了,要是有眼力的会放弃南平伯府?我都已经派了人暗示可以帮他夺回世子之位,可那小子给本侯装糊涂那哥……昌宁侯皱着眉头说,“给我感觉很不好,跟之前顾家的哥儿完全不一样,特别是他从新丹县过来的,当初新丹县的神秘人至今还没找到,如今新丹县那边又被贺家的小子还有仓河帮经营得跟铁桶似的,贺家小子离开后我的人也插手不进去。” 丽妃冷笑道:“一个哥儿能成什么事?当真以为是顾云清再生不成?既然感觉不好,大哥就想办法解决了就是,将那简进士外放,上任途中出什么意外都有可能,既然拉拢不了还不如除去的好,我看顾家的顾二夫人就很不错,顾家的这个哥儿也许比当初的顾氏有用得多。” 昌宁侯在殿内踱了好几圈,反复思量过后决断道:“那为兄就按娘娘说的办,不管他有没有真本事,顾家有没有后手,试一试就能试出结果,如果顾家出手了,那我们也能趁机告顾家一状,哼。”他正愁找不到顾家的把柄,能够试出来正好。 “那妹妺我就等大哥的好消息。”丽妃柔声说。 昌宁侯走出皇宫,回头望了眼气势磅礴的宫殿,勾了勾嘴角,谁说这皇宫的金銮殿上,不能换个人坐坐的?谋划多时,绝不能在顾家与简家身上出意外,他得仔细思量安排一番。 简家,简乐阳兄弟俩带顾家的几个小辈游逛园子,顾尹林三人一看到那座玻璃暖房脚步就挪不动了,顾尹林和顾尹泉还算矜持的,顾尹真则成了问题宝宝,不停地发问。 “这玻璃暖房比温泉庄子还好,阳哥儿你们真聪明,之前给我们家送去的菜蔬就是这里面长的吧。”送去的都不是这季节能长出来的,祖父他们吃得高兴极了,没想到就是眼前的玻璃暖房里长出来的,玻璃现在外面卖得多贵啊,可这里有一整座全是玻璃盖成的房子,像是水晶宫一样。 “你们走的时候再带点回去,我娘她闲不住,不爱种花就爱种菜,种了这些家里人也吃不完。”简乐阳解释道。 “种菜好,种菜好,种菜多实惠啊。”顾尹真一点没觉得不好,特别是简乐阳这般坦荡的语气,让人一点不觉得种菜比养花低俗哦。 第143章 顾氏 虽然简冬和简乐阳身世的曝露,让京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可顾老太爷这阵子过得着实高得很,这不,他还请了贺家人来府里作客,亲自领着他们在府里转悠。 “看看,这是我那外甥还有阳哥儿送过来的,还特地派了人过来给我老头子安装好,甭说这玻璃窗户真好啊,白日屋里亮堂多了,就是我这老寒腿也因为这玻璃窗户好多了,哎哟,外甥跟阳哥儿真是太客气了,这些玻璃得多少银子啊,我跟他们说少安装几块,可阳哥儿那孩子偏不听我,非要给全部安装…… 顾老太爷唾沫横飞,脸色红润,手舞足蹈地对贺锡禹介绍,听得贺锡禹与其他贺家人嘴角阵阵抽搐,这是炫耀,绝对是赤果果的炫耀,娘的,太可恨了,要知道当初还是贺家提醒的顾闵,否则顾家还一头雾水蒙在鼓里呢,现在居然有脸在他们贺家面前炫耀,真想一拳砸扁这老家伙得瑟的脸。 顾闵也听得抽搐嘴角,哪里想到表弟和表侄会如此大方,那日听几个孩子回来说表弟家的玻璃暖房如何如何好,玻璃窗户又有多方便,他心里还挺羡慕的,可没过几天,阳哥儿就带了人过来量尺寸,第二天就整车的切割好的玻璃送过来,一天的工夫就将府里所有的窗户改头换貌了,还说要帮府里建玻璃暖房,被父亲推拒了这才停手,他知道这是父亲觉得顾家并没有做什么,受之有愧。 “你们别见怪,父亲他实在是太高兴了,不过想必云章对这些并不稀罕了,说起来表弟一家在新丹县受云章照顾良多,我们还该谢谢云章。”所以父亲这般炫耀有些不厚道。 “顾伯父客气了,老太爷的心情云章能理解,之前在新丹县,说我照顾简伯父,还不如说阳哥儿他们照顾我才对,否则在新丹县我也不能那般顺利,更别说做出成绩了。”贺云章谦虚道,他说的也是大实话。 顾尹林用力瞪贺云章,居然叫简乐阳叫得如此亲热,这是故意在炫耀他跟简乐阳关系也不一般吗?他早就看穿了,别人都觉得贺云章是谦谦君子,其实他就一肚子坏水,心眼多着呢。 顾老太爷听到了,乐呵呵地向贺云章招手:“贺家小子,到我老头子这边来,跟我好好说道说道新丹县那边的情形。” 贺锡禹这时背着手朝顾闵暗暗得意一笑,说到与简家的关系,他侄子并不比顾家差,如果侄子加把力争口气的话,简乐阳这个哥儿就能成为贺家的媳妇了。当然目前他也就只能在心里野望一下,要是最后侄子宁愿倒贴门进去,那岂不是便宜顾家了?所以这话万万不能先放出去,免得让顾闵抓住把柄笑话他。 贺云章对顾老太爷很敬重,顾老太爷爱听,他便捡能说的说出来,比如简伯父在当地的名气,学生和家长对简夫子的尊敬,讲简伯父的岳父虽是个杀猪匠,却为人豪爽颇讲义气,对简家颇为照顾,简乐阳的事迹就更多了,比如首倡的稻草养鱼为百姓增收,发展养殖业和果树种植,没有简乐阳的首倡他也不能在当地加以推广,没有仓河帮的帮助,他也无法将老百姓种的和养的东西变现成银子,还有简乐阳在自己的庄子上开学堂让庄子里的孩子人人有书读,讲起来滔滔不绝。 虽然三年任期里新丹县里也有些小灾小难,不过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很多,这并不是我的功劳,相反多亏了阳哥儿我才能有这样的政绩,不过这样的模式推广不易,需要官府还有当地的商户互相配合,据我所知,现在也就江南那边的一些富户采用了稻田养鱼的办法。 老百姓养的话,那田里的鱼未必能有途径卖出去,有多少官员真心为老百姓着想的,就连朝廷也没有重视起来,贺云章送上去的折子并没翻出多大浪花来。 贺锡禹顿了顿,知道简乐阳这哥儿出色,可听了这些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哥儿不仅仅是武力出众,若为男儿,建功立业不在话下,现在身为哥儿,要走的路注定要艰难一些。 顾老太爷得意,顾闵汗颜,顾尹林则羞愧,过去他觉得自己也算是京城的才俊,可面对简乐阳这样的哥儿,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就是比起贺云章,也逊色许多。 “这回简进士是怎么想的?是要留在京里进翰林院还是外放?”贺锡禹问顾老太爷。 顾老太爷问:“你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贺锡禹想了想说:“只怕有些人未必愿意让简进士留在京城里。” 顾老太爷皱了皱眉说:“这事还得看外甥自己的意思。” 贺锡禹点点头:“最好早点决定下来,如果外放的话,尽早挑选一个适合的地方。”免得让其他人背后动手脚,把人弄去他们手伸不到的地方。 顾老太爷点点头,等贺家人离开后,就赶紧让自己的心腹长随跑了趟简家。 心腹长随赶到简家时,其实简爹也正在书房里和简乐阳商量此事,听到顾老太爷让人送来的话,互相看了一眼,看来他们的准备工作没有白做,有些人迫不及待地想将他们一家送出京城,免得他们留在这里坏事。 送走顾府的人,简乐阳转回身说:“爹,原以为让你和娘来京城能安顿下来,不想又要奔波劳累了,还有文远也是。” “这有什么,你看你顾津表舅不也在外面待了七八年才回京,趁着年轻出去多走走看看也是好的,我和你娘还远没到走不动的地步,你弟弟也需要开阔眼界多历练历练,这地点阳哥儿你尽早确定下来吧,爹配合你。”简爹微笑道,这次能给阳哥儿作后盾了。 简乐阳用手在桌案上的地图上面圈了一个地方:“爹,咱们一家就去这里吧。” 简爹愉快道:“好,跟爹想的差不多。”因为简爹知道自家阳哥儿目前的发展重点是海上船队,所以占据一处靠海的有利地理位置就显得很有必要了,而且阳哥儿一直远程操控,也不利于对船队的掌控,时间长了容易出问题。 心腹长随回顾府后将简冬的回复告诉老太爷,顾老太爷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意外,而且在他看来,阳哥儿暂时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会更好一些,想必这一段时间阳哥儿将京城的势力已经收复得差不多了,又有顾家替他守着,这里不会出大问题,就是对顾家来说,如果京城出现危机,人在外面的阳哥儿也能及时将顾家接应出去,对两方来说都是极好的选择。 想到那些人的心思,顾老太爷冷笑了一下,不管他们是想试探阳哥儿与顾府,还是想在外放途中动手,都注定了他们的如意算盘会落空,他们以后就会发现,他们是将一头会吃人的老虎放纵了出去,当然了,就算他们想将阳哥儿困在京城里也行不通。 “老太爷。”门房匆匆来报,“南平伯夫人在外求见老太爷。”说来那位在外面等着的伯夫人还是府上的姑太太,可顾府的下人都知道这层身份忌讳得很,那位虽是从顾府嫁出去的,可不见得老太爷会认她。 这段时间南平伯府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顾府的下人都觉得南平伯府做得太过分了,对这位伯夫人也失望得很,都说母子连心,可这位伯夫人竟三十多年来都未察觉到分毫,如果不是简进士命大又争气,也许这辈子都不能跟老太爷相认了。 “父亲,南平伯夫人来了?”顾闵和顾津接到消息也匆匆赶来老太爷处。 老太爷呵呵了几声:“她终于能爬得起来了,舍得从她那佛堂里走出来了,让她进来吧我也想听听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是,老太爷,小的这就将伯夫人请进来。”门房又匆匆告退,顾闵和顾津互看了一眼,都没发表意见,至于府里的大夫人和二夫子,因为事涉长辈,两人都没有出面,不管有什么结果,她们迟早会知道。 对于二夫人秋氏来说,觉得老太爷未免太心狠,不管怎么说南平伯府都比顾府势大,而且顾府如此绝情,未必不是那陈氏任意妄为的原因,她就不知道为何这些顾家人性子都这般执拗。 “大嫂你说和南平伯府之间会如何解决?”秋氏觉得顾府帮助简冬夺回世子位该多好,居然会有人放着世子位置不要,不愿意认祖归宗,宁愿在外成为孤魂野鬼,真正想不通。 大夫人看着秋氏的表情勾了勾嘴角,弟妺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对顾家了解得太少了顾家人可是宁折不弯的性子。 不同于弟妹,她对在顾家的生活满意得很,顾府门风清正,顾府的男丁除非四十无子才能纳妾,她如今无需和妾室勾心斗角,也没有碍眼的庶子庶女在面前晃荡,相比京城里其他的贵妇来说她的日子过得自在得很。 弟妹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二弟守着她一人过日子不好吗?自己没有妾室庶子的烦恼,却偏要将女儿哥儿嫁进那等人家吃苦头,还自以为是为了子女好,真是白瞎了二弟的一番心意倒是两个孩子生得好,她也挺喜欢的。 “那让老太爷和顾闵他们去操心解决吧,我们只要听从他们的安排就是了。”大夫人甩了下帕子抹嘴角轻笑道,她也瞧不上那位姑母。 “大哥向来敬重大嫂,大嫂的意见大哥不会听不进去的。”秋氏试探着说。 大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借着饮茶遮住:“弟妹以为咱们老太爷拿了主意,会听小辈的劝?这事就是顾闵和二弟都只能老实听老太爷的。”所以就别自作聪明了。 秋氏听得心里一惊,抿唇不作声了。 顾氏被人从轿子里搀扶下来,抬眼看着顾府的大门,眼里闪过怀念之色,她有多久没回来过了,大哥心狠,倘若母亲还在世,必不会容许大哥这般对待自己。 边轻声咳着一边缓步行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府邸里,四周来去的下人都是陌生面孔了,便是景致也多了许多变化,就是大哥,也不见出来迎迎自己,想当初刚出嫁回门时,阖府等在门口,那时多热闹。 等走到待客的厅堂时,顾氏已经气喘吁吁脸色发白了,身体也需要身边的婆子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去,顾老太爷看到这样的亲妹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可终究还是压了下去,对她不忍就要将整个顾府拖下水。 “坐吧,来见我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顾老太爷端起茶碗,用碗盖慢慢地撇着漂浮起来的茶叶,顾闵和顾津老实地待在老太爷身后,低眉顺眼,整个厅堂里除了轻喘咳嗽声,再无其他声音,显得异样的安静。 好歹还有下人给顾氏送上了茶水果点,不过这副架势明显是招待客人的,而不是待自家人的。 顾氏艰涩地开口:“大哥,我之前让人送了几封信过来,那时我实在起不来床,妹妹这些年身子亏得很。” “呵“顾老太爷把碗盖一丢,发出脆响起,茶碗放边上,冷笑道,“只是身子亏,人还好好活着,你就该感谢那陈氏留你一条性命,你以为她没要了你的小命是为了什么?” 顾氏浑身发寒,想到陈氏平日在自己面前的嘘寒问暖,原来竟是虚伪的作戏,眼泪滚了下来:“大哥,那贱人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是姓姜的缘故?错了,是怕你没了性命与顾家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也断了不顾一切也要嫁的男人。当初我就说了,以后有什么事不要回来求我们,自己挑的男人有什么后果都自己担着。”顾闵和顾津听得都眼皮直跳,尤其是看到摇摇欲坠的顾氏,兄弟俩后悔留在这儿了,早知道应该避开去才是。 顾氏脸色更白,她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被相公和陈氏这两人联合起来欺骗了,原来两人早有私情,她当初居然主动帮相公将陈氏抬进了府。 第144章 母与子 得知真相躺在床上的时候,顾氏心里充满了绝望,她一直觉得不能为相公生下男丁而愧疚,所以处处退让,加上身体虚弱力不从心,也只能将府务交给陈氏打理,从没想过从头至尾相公和那女人联合起来欺骗自己,她想听相公的解释,可从相公躲闪的眼神也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那一刻她万念俱灰,姜亭辉平时对自己极为敬重,可关键时候还是站在了他生母一边,将罪人陈氏带岀去保护了起来,她好不甘心。 “大哥,我想见见那孩子。”顾氏躺在病床上爬不起来的时候就让人送了信到顾府,她只知道她的亲生孩子找回来了,并且和大哥相认了,但不知他如今住在哪里,要去哪里寻找,只能从大哥这里着手,南平伯府里却不敢相信任何人了,那些人,从上至下都欺瞒她。 “见了他之后呢?”顾老太爷冷眼看着妹妹,“你如今膝下有长女有世子,还要见我那外甥做什么?” “……顾氏心里一紧,“他是我的亲生孩儿,我会带他回府认祖归宗,我孩儿才是伯府的嫡长子,世子之位和整个伯府都应该是我孩儿的。” 是的,她不甘,姜亭辉在她和陈氏之间选择了生母置她于不顾,让她失望透顶,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忘了他是凭什么才得到世子之位的,伯爷也护着那贱人,所以她不能让那贱人得逞,她要让那姜亭辉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顾老太爷眼里透出失望,顾闵和顾津互视了一眼,也无声叹息,果然不能对这个姑母寄予太大期望。 顾老太爷开口道:“你回去吧,我外甥不稀罕一个南平伯府,你也不是真心疼爱那孩子,否则不会拖到今日才来到我这儿问那孩子下落,之所以耽搁了几日,不过是为了确认姜秉实的态度吧,叫我外甥认祖归宗也不过是因为你的不甘心吧,让那孩子为你夺回南平伯府。你那长女你也养了三十多年了,想必感情比那孩子深得多,你如今在那府里日子只会比以前好过,姜秉实这么要面子的人,这种时候又怎么可能让你过得不好?陈氏既然被接出了府,就不可能再回去碍你的眼了,你要真不甘心,凭你自己也有的是办法逼着姜秉实和姜亭辉将人交出来由你处置。” “管家,送客。”顾老太爷不愿意再跟这妹妹交谈下去,起身拂袖离去顾闵和顾津互看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他们可经受不住姑母的哀求的。 顾氏见大哥毫不留情地将她丢下,身体发软地瘫在椅子里,她让那孩子回伯府有什么错?他身上流的是姜家的血,除了认祖归宗难道还有其他路可走?整个伯府合该是她的孩子的,让那孩子回府夺回一切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走,扶我离开,我就不信离了大哥我就打听不到那孩子的下落。”顾氏咬牙道。 管家将人送走后又回过来向老太爷汇报姑太太的情况,老太爷摇头叹息:“她还是不明白?她早成了姜家人了,跟姜家人一样自私又自以为是。都把一个伯府看得比命根子还重要,那孩子看重的是什么,她以为那孩子跟伯府里姜姓人一样给我外甥送个口信去吧,也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是,老太爷。”管家不敢耽搁,亲自跑了一趟,告诉简爹南平伯府的伯夫人很可能会找上门,以及找上门的用意。 再来简府,顾管家发现简府里多了好些陌生面孔,从他们身上的气息可以看出多是习武之人,顾管家没敢过多打量,专心跟着带他进门的人走路,心里对姑太太自以为是的想法也是嗤之以鼻,就连他们老太爷到现在也从不勉强简进士做什么,一切尊重简进士的意愿,只怕姑太太以为简进士当真是刚从偏远山村过来的穷读书人,只能依靠顾府和南平伯府才能过上好日子,所以才会觉得只要她开口,简进士就会感恩戴德地跟她回去认祖归宗了,殊不知那伯府里都是群拖后腿的东西。 简乐阳正在和曲管事说话,曲管事是简乐阳收服京中人脉的主要帮手,这次离京,无论是简乐阳身边还是简爹那里,都需要帮手,简爹需要会武身手好的长随,在外的时候能够保护好简爹,还需要师爷帮忙处理府衙的公务,简乐阳自己一摊子的事也越来越多,同样需要能够处理内务的好帮手,靠自己培养,时间太短了,目前新丹县庄子里培养的人也仅够那边的需求。 这次来京其实也是次机会,收拢住京城里的这部分人可以解决简乐阳目前的部分需求,但同样也有问题在,这些人是不是真正忠心,为他效力。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等离开了京城,这些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稍有异动就会曝露出来就算知道了他的底细也没法将消息送出来了。 简乐阳看着手上的名单说:“曲管事你这次跟我们一起走吧,我需要做事的人。”简乐阳看着曲管事也是无奈得很,读书人瞧不上他干的事,一帮大老爷们又做不来细致活。 公子能看得上属下,是属下的荣幸,“曲管事笑道,“趁还能做得动,当然是跟着公子跑的好。”他也是想亲眼看看简乐阳能做得多大,想跟在他身边见证奇迹的创造,做一个见证人。 “那就太好了,对了,那边的人给我盯好了吗?”简乐阳眼里闪着冷意,姜亭辉以为将人弄岀去就能保护起来了?姓陈的女人怎样对顾氏没什么要紧的,可当初对他爹所做的一切就不是能轻松放过的,他要的可不只是名声扫地。 “公子放心吧,人都盯好了,公子既然要亲自动手,我们当然不能让人有失。”曲管事很有把握地说,不是他瞧不上姜亭辉,实在是那就是个没法让人瞧上眼的东西,跟他们家公子相比,差了十万八干里都不止,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物。 这就好,“简乐阳轻笑着叩击桌面,“等离开京城的时候我亲自跑一趟,给他们母子俩送份大礼。” 曲管事乐呵呵地笑起来,对这所谓的大礼也十分期盼。 “公子,“门外有人通传,“顾府的管家来见老爷,替顾老太爷捎了口信,说是南平伯府的伯夫人想要见老爷。” “知道了,我等会就去见我爹。”简乐阳应道。 “那属下先告退,不打扰公子处理事情了。”曲管事先退了,要离京,这京城里的琐事也必须处理好,免得让别人钻了空子,这京城里的力量也不能完全丢下不管,如今这仓翠阁还在京城里呢。 简乐阳点点头,将曲管事送走后就去见了他爹,从他爹这里知道了顾氏去顾府的详细经过简爹表情淡然,既没伤心失望也没有动容,如果顾氏如天下其他疼爱孩子的父母,就会在知道的第一时间想方设法寻找他们了,可不是等到现在左右权衡之下才找到顾府。 “爹要见见吗?还是完全避开?不管哪一种,我都有办法帮爹办到。”想要见面容易得多送个信到南平伯府将人约出来,在外面见就是了,不想见的话,简乐阳也多的是办法拖住顾氏的脚步,直到离开京城。 简爹想了想说:“既然舅舅帮我拦下了,那还是不见了,你舅太爷说得对,如今这事曝出来,南平伯不敢对顾氏如何,相反还要让她好好活着,京城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简爹嗤笑了一声,从顾氏身上,也越发觉得还是自己娘子好,危难时刻可以拿柴刀保护自己和孩子,女子为母则强,这在顾氏身上却是见不到。 “那就依爹的,不见就不见,我也无法理解那种人的脑回路。”简乐阳耸耸肩说。 接下来的日子,简爹就老实地待在府里,除非必要才会出去,出去的话身边也跟着简乐阳安排的长随。虽说他身世的曝光让他成为新科进士中的风云人物,但随着昌宁侯府透露出来的意思,多数进士都与他保持了距离,得罪了昌宁侯能有好果子吃?顾家可是在官场里发挥不了多大作用,等派官的时候不知要被丢在哪个犄角旮沓里,也许过上几年就变得默默无闻了。 唯二保持联系的便是顾府以及贺云章了,知道简爹和简乐阳的选择后,贺云章都后悔留在京城进户部了,不过留在京城里也不是帮不了简乐阳,只是天高水远的,面也难得见上一回了贺云章自告奋勇地帮简爹找来一位师爷,曲管事也在京里寻来一个,简乐阳索性将两人都留下来了。 真要打听简家的下落,偌大的京城也不是打听不到,最便利的就是通过官府来打探,那里总会有登记,就如简乐阳的猜测,顾氏以为亲自来见简冬并摆出条件,简冬岂会不动心?就算考中了进士外放为官,也不过才七品官,要靠自己慢慢往上爬的话,也许一辈子到头也不过是四五品官员,但背靠伯府那就不同了,将来继承爵位又有实差的话,地位绝对会非常超然。 只是打听到具体地址后,顾氏想要出趟门,总是不能如愿,差人送信到简家,结果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音,送信去简家的下人倒是趾高气扬颐指气使,只可惜门房早得了话,信照收至于主子怎么回复就不是他们下人能决定的,要见主子?对不起,主子都不在府中。 明显是睁眼说瞎话,可送信的下人却拿他们毫无办法,难不成要打进府里去?真有这种想法的时候,门房里就会走出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往门口一站怒目一瞪,就会让人怯了场,灰溜溜地爬上马车离开。 “啧啧,”马车离开了,门内走出简娘,叉着腰看着远去的马车一脸挑剔地说,“看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敢到我们]家来耍横,真是不知所谓,这种人就是欠教训的,姜婆子你说是不是姜婆子苦笑不已,不知该不该附和夫人,想要将夫人培养成合格的官夫人,似乎很难,不过看老爷和公子少爷的意思,都觉得夫人这样就好,那些官夫人之间的事,只要了解官面上的情况就可以了。” “夫人说得对,这些只会狗仗人势的东西就该对他们狠一点,他们才知道怕。”门房的壮汉大笑着附和简娘。 简娘非常满意,转身回府:“你们把门好好守着,只要把人拦住了,个个有赏,谁要敢硬闯,直接打出去就是。” “是,夫人。”一个个中气十足地回道。 简娘得意地带着姜婆孑离开,她才不乐意去那什么南平伯府,平白给自己找个婆婆压在头上,要是婆婆是个好性子还罢了,那府里的明显一看就是难侍候的,能看得上自己这样的才怪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嫌弃自己不给相公纳妾,那她可就亏大了。 “这日子嘛,就图自己舒心自在好了,干嘛想不开给自己找罪受?你看那位伯夫人这几十年来日子过得舒心?真舒心的话会整日在佛堂念经?这女人哪,挑男人的眼光最重要,挑个虚情假意的一辈子都栽进去了,当然了,她也不是没办法跳出来,真不知她怎么想的,难道就因为舍不得那荣华富贵?还想要将我家相公也拖进泥塘里,真正想不开。”简娘边说边摇头。 姜婆子听得肃然起敬,可没几个妇人有这等觉悟,夫人看着出身不好,没什么心眼大咧咧的,可看事却通透得很,不得不说,姜婆子觉得夫人最厉害的就是会挑男人,看老爷对夫人多好,只守着夫人一人过日子,夫人过得舒心人看上去也年轻。 顾氏气极,心想着是不是要给简冬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京城里没有靠山寸步难行,而顾家却不能在官场上提供帮助,她却不知,这时候,在几方势力的共同努力下,简冬的外放地点已经定下来了,各方都非常满意,却不知正中简家下怀。 第145章 离京 “什么?你说那家人已经离开京城了?”顾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问前来报信的婆子。 婆子心里也发苦,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小的听人说了后赶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府门已经关闭,说主人家离京了,小的男人特地去衙门打探了一下,…… “说什么了?快说.“顾氏眼神厉道. 婆子抖了两下,跪在地上低着脑袋回道:“说是外放到南边崖州府下面的金海县,去上任。” 顾氏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又一头栽下去,饶是她是内宅妇人不问世事,也知道这处地方是贼寇横生,尤为严重的是来自海上的倭寇,时常上岸来烧杀虏掠,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跑那地方去当官。 为什么?为什么伯爷和顾府坐看着简冬被外放到那种混乱的地方?为什么简冬宁愿去那种地方也不愿意来伯府向她低头?为什么? “我要去见伯爷快。” “夫人……”外面的丫鬟颤颤巍巍地进来回答,“伯爷不在府里。” “他去了哪里?他出城去找那贱人去了?有我在一日,他休想让那贱妇生的贱种坐稳世子的位置。”当初怎么记在她名下成为嫡子的,她就要怎么将名字划去,还那贱种本来面目。 姜贤和姜雅这对兄妹近日来在伯府里的日子也难过得很,过去疼爱他们的顾氏,如今视他们为仇人,便是他们的母亲孙氏,也受到顾氏的不少搓磨,而且搓磨起来名正言顺,顾氏才是伯府里堂堂正正的伯夫人。 这时候姜雅暗暗恨起毫不顾及他们的父亲来了,因为姜亭辉不顾一切将陈氏送出伯府,才会让顾氏迁怒到他们身上,特别是让姜雅恼恨不已的是,她原先与昌宁侯府的亲事也发生了变故,之前亲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丽妃也常常召她进宫陪伴,分明已将她当成蒋家人来看待可如今就因为陈氏做下的事情的曝露,连她名声也有了瑕疵,她送信出去向蒋家求救,蒋家却毫无回音。 “娘,“姜雅扑进孙氏怀里抽噎,她原来要嫁的人是昌宁侯府的世子,加上后宫里的丽妃将来她会成为风光无限的侯夫人,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妒忌,可现在却出现了变故,让她如何不着急,“蒋世子为什么不理我了?为什么?” 孙氏近来被搓磨得也多了几丝苦色,她回了趟娘家,才知道不少以前所不知的日事,而这些旧事现在恰恰成了关键,让她对相公也生出了怨恨之心:“这一切都是你祖父和陈氏造的孽,偏让我的孩子来承受,你祖母要开祠堂,将你们父亲的名字改回到陈氏名下。” “什么?”姜雅大惊失色,陈氏现在什么名声?简直是声名狼藉,以前她不将顾氏当回事,觉得她愚不可及,可现在才知道,顾氏要对付他们简单得很,“祖父呢?祖父就由着祖母?” “你们祖父人不知哪里去了,分明是躲着你们祖母。”孙氏苦笑,费心编织的谎言一朝破灭,堂堂伯爷也只能避而不见,这整个南平伯府落在京城人士眼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大笑话了。 姜雅脸色刷白。 京城外码头上,一行人为简冬一家送行,京城里的简府只留了几个下人看家,愿意跟着主人家赴任的都提高了待遇,不愿意的简家也不勉强,放他们自行离去,后来进府的长随和其他下人,全部跟了出来。 姜婆子倒挺乐意离京跟着夫人的,京城并不是好混的地方,一不小心就如她之前那样,主人家出事,她们这样的下人被重新发卖,侥幸碰上了夫人这样的好主子,远离了京城也是远离了是非之地,而且主人家并不是普通人家,光是这段时间在府里出入的人就让姜婆子够心惊肉跳的了,越发觉得自家公子处处透着神秘。 简乐阳看着谢文意说:“留你一人在京城,要辛苦你了。” 谢文意不舍地笑了笑:“老大你放心吧,就算不能应付我大不了带人一走了之,再说老大你将玻璃方子拍卖出去后,仓翠阁受到的压力减少了许多,相信再过段时间,其他首饰铺子里也会有琉璃首饰出售了。” 如果只有仓翠阁一家的话,可能面临的压力确实大,靠他一人支撑不住,只是现在方子交出去了,仓翠阁赚的银子再多,也不足以让那些眼红的人冒险出手动仓翠阁了,因为有了更稳妥的法子。 简乐阳拍拍谢文意的肩:“如果情况实在危急,就不要管仓翠阁了,保住性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仓翠阁的那点银子,你老大我现在并不看在眼里了。”他就是如此豪气。 谢文意听得噗哧一乐,同时心里暖暖的,旁边的华笳听得直翻白眼:“你还是劝文意早点嫁给我吧,文意作为华家媳妇会更加安全些。” 简乐阳伸手拍拍华笳的肩,华笳作呲牙咧嘴状,因为这力道实在太大了,他感觉肩膀骨头都要被压断了,简乐阳意味深长地说:“我离开了,才是要看你拿表现的时候,我这是给你机会保护文意知不知道?该是你展现诚意的时候了,要是你连未来媳妇都保护不了,我还是趁早把文意带走好了。” 华笳脑门的汗都出来了,看简乐阳挪开了手才长吐了口气,没好气地说:“真是谢谢你了。” “好说,好说。”简乐阳一副关爱下属的模样,让华笳看得牙痒痒,这家伙倒是挥挥衣袖走了,可京城里却留下了一堆乱摊子,要是那些人知道简乐阳是故意为之,不知是何种心情了。 “回去吧,有事写信,保重。”简乐阳朝两人挥挥手。 “老大也保重。”谢文意眨了眨眼,将眼里的酸意眨回去。 另一边,只有顾尹林代表顾家前来码头上送行,其他人在京城门口便道了别,顾尹林也向简爹简娘和简文远道了保重,一路平安,崖州府那里并不太平,不过似乎简家人并不将那些风险当回事,反而很乐意能离开京城。 原本他还劝简文远留在京城方便读书赶考,不过简文远更愿意与家人一起,而且对崖州府那边的环境很感兴趣。简文远年纪虽然比他小得多,但通过交谈便知走过的地方比他多多了。 等在码头上的当然是仓河帮的船只,专门用来送简乐阳一家人的,来时轻装简车,走的时候除了带了不少人,行李也装了好些箱子,在外人看来,简家一家阔气地将整艘船都包下了。 顾尹林和华笳谢文意一起回京城,过去顾尹林和华家的这位大少并没有多少接触,只彼此知道对方的名号,这次因为简家双方走得近了些,顾尹林对华笳的印象也有所改观,发觉这人还是很不错的,并非唯利是图的商人。 “这一路会一帆风顺吧。”顾尹林转头看看已经远去的船只,担心道。 谢文意勾唇冷笑:“谁敢动公子,那绝对是自寻死路,嫌活得太久了。” 顾尹林错愕不已,华笳看得好笑,他虽然对简乐阳和仓河帮的底细了解得没有谢文意多但也知那人是绝对招惹不得的:“顾少爷放心,想找简公子麻烦的,至今我没看到有一个成功的。” 顾尹林半信半疑,不过祖父都没有担心此去崖州府出问题,那想来简家能够平安到达,如果可以,他也想像简文远一样四处游历。 昌宁侯府,昌宁侯站在窗口,问身边的护卫:“简家人已经登船离开了是的,主上,属下亲眼看着他们的船驶远才回来汇报的。”护卫恭敬地回道。 “离开了就好,本侯还以为要费些工夫才能将人送走,没想到他们倒乖觉,知道京城是是非不可久留之地,“昌宁侯眼里闪着戾气,原本不当一回事的一个文弱书生,居然也敢不将他昌宁侯放在眼里,对他的招揽视若无睹,“给本侯将他们盯好了,路上寻找适合的机会,动手。” “是,主上“护卫连忙应道,“属下早已安排人上路,在他们的前路上等着。” “哈哈,此去崖州府干里迢迢,希望他们一路顺风啊,哈……“昌宁侯开怀大笑,这一路上就算他的人不动手,也会发生诸多波折,不说崖州府了,就是那下面的金海县,连着好几任县令都被倭寇和上岸的海盗给砍了,想必他们这一路的行程会非常愉快精彩。 城外某个庄子,也有人接到了同样的消息,简家人出发了。 夜幕降临,庄子里有护卫巡视,严格执行世子的命令,将庄子里的人守好了,不能放任何个小贼进来。 主屋里,陈氏像是失去水份的花朵一样,短短时间内迅速枯萎衰老,她不时地往外张望问身边的婆子:“亭辉怎么还没来?不会是那边府里出了什么事吧?” 婆子忙安抚道:“夫人放心,世子最孝顺不过,说了今晚过来肯定会来看夫人的。” “是啊,亭辉最孝顺了,“陈氏苦笑道,“都是我这个娘连累了他,没想到伯爷……“那一刻她相信伯爷是真的想要了她的命,也许她死了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对亭辉也是最好,可那一刻她仍是伤心不已,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也能下得了手,如果不是亭辉及时赶回来,她真的已经命赴黄泉了吧。 这种时候,谁也指望不上,她最疼家的孙子孙女也指望不上,对她避之不及,只有亭辉没想到她得意了三十多年,到了才栽了个大跟头,早知道她就不该疏忽大意,以为三十多年过去不会有大变化的。 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外面有动静响起,婆子立马出去看了下,回来说:“夫人,是世子爷来了,世子来看夫人了。” 没一会儿,姜亭辉就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娘,你又不顾身体,不在床上好好躺着了。” “娘没事,看到亭辉你娘就什么事也没了。”陈氏高兴地看着儿子,“那边府里那女人又拖住你了?她干什么了?” 姜亭辉将陈氏扶到椅子上坐下,让婆子倒了碗茶过来:“她召开族人开祠堂,将我名字重新放回娘下,没关系,我本来就是娘的儿子,再说伯府以后只会有一个儿子,是嫡是庶又有什么关系?能继承爵位的只有我一个。” 姜亭辉冷笑,不仅他派了人出去,而且他知道昌宁侯也派了人对付那家子,所以就算他是嫡长子身份又如何?能活下来的嫡长子才是有用的身份。 “他们离开了京城才好动手,听说金海县连着死了好几任县令,再多死一个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姜亭辉冷冷地说。 “他们走了几日了?”陈氏担心地问,就怕再出什么意外,比如这次就是。 “娘放心吧,已经走了两日了,我的人白日还传了信回来,看到那一家子在船上散步,就让他们先舒坦几日吧。″姜亭辉不以为然道,“这回就算他们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小小贱民,也敢跟他来争锋,看到娘如今的模样,姜亭辉恨不得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兄长干刀万剐,他们该死 庄子里巡逻的家丁护卫丝亳不敢松懈,世子爷对陈氏有多看重他们都看得清楚,庄子里已经受到过好几回骚扰,动手的人会是谁他们也猜得出来。 “兄弟们,夜里也不能放松,世子爷今晚也在庄子里,干万不能让不长眼的小贼跑进来。” “放心吧头,兄弟们也不是吃素的。不过头,听说那个进士已经离开京城上任去了,那地方危险得很,死过好几任县令,那进士想不开跑那种地方去,还回得来。” “哼,不自量力地想跟世子爷斗,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却不知,这时一个黑影从他们身侧一闪而过,就算有人看到也会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姜亭辉侍候他娘上床歇下,回到自己房间里也准备熄灯睡觉,忽然庄子上空传来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唳叫声,姜亭辉刚要喊人进来,一个黑影破门而入,发出的声响竟没惊动守在外面的人。 “你是谁?” “砰“地一声,黑影欺近将姜亭辉敲晕在地。 第146章 再现阴阳头 第二日天蒙蒙亮,陈氏房里值夜的婆子睁开了眼,不知为何,眼皮直跳,今天的早晨庄子里好像太安静了,按老规矩去侍候夫人起床。 “夫人,夫……一-” 尖叫声从主屋里传出来,守护庄子安全的护卫心叫不好,迅速赶过去,等赶到现场时倒抽了一口气,后心阵阵发凉。 夜里守在主屋四周的人全部被捏碎了喉骨一击即毙,那些人瞪大的惊恐眼神足可以表明临死前受到了多大的惊吓,最叫庄子里护卫下人惊恐的是,他们的世子爷在地上躺了一夜,而且再度被人剃了阴阳头,而睡在卧房里床榻上的夫人,同样没能逃过厄运,一头保养得极好的青丝,一样只剩了一半,所以一早被前来侍候的婆子掀开帘子发现这一状况时,吓得尖叫连连。 虽是在城外的庄子里发生的事,可一大早就以极快的速度向京城内传播开来,当初南平伯府世子带兵在外,不仅没完成任务,还被贼子摸进层层把守的府内剃了阴阳头,如今陈年阴影还未完全消去,就再度遭受了同样的命运,连躲在庄子里的陈氏都没能逃得过去。 原来南平伯府的笑话就让京城百姓津津乐道,虽然那些权贵笑话简冬不识抬举倒霉地流放到偏远地方为官,可老百姓却很同情他的遭遇,同时靠自己努力考中进土也成了励志的榜样。 “哈哈,这对母子肯定做尽了坏事,丧心病狂,老天眼也看不过眼,所以才让人摸进府里去剃了阴阳头。” “那位剃阴阳头的神秘人真乃奇人啊,耍了南平伯府世子一回不说,还敢进府剃他第二回 ,听说外面保护的人全部被捏碎了喉骨,那世子爷也是被人不动声色地放倒,那位奇人要真想取世子爷的性命不要太轻松,特地花费时间剃头,说不定就是告诉世子爷呢,他的小命奇人可以随时拿走,先让他暂时保管着,哈……” “真不知这位奇人究竟在哪儿,会不会收徒弟啊,要是能找到奇人拜他为师就好了,哪怕学个一两招也够我们混的了。” 整个南平伯府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脸面丢尽,南平伯不得不出面,派人追查贼子身份和下落,只有把凶手逮出来才能挽回伯府几分颜面,可任南平伯如何寻找,都揪不着丁点尾巴唯一能知道的还是姜亭辉透露出来的消息。 “是他,我听到鹰叫声了,就是当年那只鹰,我绝不会听错的,父亲,那只鹰跟它主人肯定来京城了,父亲快把他抓起来。”姜亭辉惊恐大叫。 “啊,又来了,那只鹰又来了,我听到那畜牲在天上叫了,快把那畜牲射下来,快啊。”看着姜亭辉清醒片刻后又陷入疯狂状态,将室内的物件统统扫到地上,拼命叫人射鹰,可此刻外面天空万里无云,哪里看得到什么鹰,更别说有什么鹰叫声了。 南平伯只觉喉间腥甜,心痛得快要绞起来了,到底是什么人要毁了他们姜家?自上次事件后经过这几年的调整,他儿子的状况已经好转不少,可突然来这么一出不仅前功尽弃,亭辉的状况更加糟糕了,贼人连面都没露出来,可南平伯府的世子却被他毁了姜亭辉突然不知从哪里抽出把剑疯狂乱砍,要不是南平伯身边的护卫及时拦住,这把剑就要捅到他身上了,南平伯一边退出去一边喊到:“快,把世子捆起来,不能让他伤了自己,快。” 一个疯了,一个早上被自己情况吓晕了过去,现在还处于半昏迷状态,人也烧了起来,到现在热度也没退下去,南平伯恨极,却连要恨的对象是谁都没摸清楚。 南平伯看不到伯府的未来,世子废了,孙子喜文厌武,就算南平伯府有能力拉拢到兵权可连掌控的人都找不到,南平伯眼前阵阵发黑,伯府要毁在他手上了,这时他才想起他父亲老南平伯的话,让他好好对待顾氏,与顾府保持好关系,不能纵了妾室,可那时他意气风发,浑然不将父亲和顾府放在眼里,到头来才发现,他不应该不听父亲的话,只是后悔晚矣。 京城里老皇帝也被吓得半死,他不是担心南平伯府的情况,而是担心这神秘人会不会摸进皇宫里来,那些皇宫侍卫能守得住不让那贼子闯进来?所以下了圣旨让人捉拿贼子。 昌宁侯同样对此保持了极高的关注,他觉得发生的时间太巧了,恰好简冬一家离了京城南平伯府就遭了殃,他觉得最有可能冲南平伯府下手的就是简冬一家,否则为什么顾氏和南平伯都好好的,就陈氏和她生的夺了世子位的姜亭辉出了事侯爷怀疑是简家人动的手?简家的那个哥儿?可……们不是两日前就离了京了吗? “我们的人昨天还飞鸽传书,一家四口都在船上露面了,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回京城,再快的马也办不到,除非是从天上飞过来。” 天上飞过来?那简直是笑话了,老鹰再强悍,也背不动一个人来回飞行,昌宁侯的手下得出的结果还是凶手早藏在了京城里或是郊外,伺机行动。 “本侯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昌宁侯迟疑道,可他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如果说简乐阳这哥儿不可能趁夜跑这么远的路赶回京城作案,那如果说是他收服的人替他做的事呢? 可又一想奇人哪可能会折服在一个哥儿手下,那奇人身后分明另有一股力量,和当年的私盐一事有关,不过这两年蛰伏了起来,动作不像以前那么大,那时候简乐阳一个哥儿才多大有那么大本事操控那么大量的私盐买卖? 顾老太爷兴奋地把长子顾闵叫进他书房里,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这事肯定是你表弟家的阳哥儿做的,阳哥儿做得太好了,这一手比直接要了那母子俩的性命还要高明,死了太便宜他们了,这是要姜秉实那混蛋眼睁睁地看着那母子俩的情况却束手无策,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父亲,是不是搞错了?阳哥儿已离开京城两日了,哪可能再跑回京城对付那姜亭辉和陈氏?这一路上不知多少人盯着表弟一家呢。”顾闵不太相信是简乐阳亲自动的手,不过听到外面大街小巷在风传南平伯府的事,顾闵很是幸灾乐祸地表达了一番同情。 顾老太爷横了儿子一眼:“阳哥儿的本事你能了解多少?没这点本事你表弟就敢带着家人去金海县上任了?没看你表弟一点担心都没有,这件事,就是阳哥儿办的。” 顾闵觉得他父亲胡搅蛮缠,根本不合常理嘛,不过接下来顾老太爷一句话让他错愕不已对自己信奉的常理也动摇怀疑起来,因为顾老太爷说:“文远那孩子跟我提过,他哥哥养了一头叫老黑的老鹰。” 顾老太爷透完小道消息后还有“你少见多怪“的眼神鄙视自家儿子,顾闵狠狠撸了把脸,因为据传,那位神秘奇人目前透露出来的唯一信息,就是养了头鹰。 华笳一早得到消息就兴冲冲来找谢文意确认:“是简乐阳做的吧,可真够狠的,比杀人还要折磨人。” 别人不相信,他却是相信简乐阳的本事的,他做出再叫人难以置信的事都不奇怪,想当初可是一手打开北地局面的怪胎。 谢文意笑了笑,老大临走的时候没说这件事,可他听到这事的时候就知道,是老大连夜奔走回来做下的,他就说嘛,老大怎可能不回敬一下南平伯府,那府里的陈氏可是险险害得简伯父丧命的罪魁祸首,仅仅让她名誉扫地又有什么用,这样一来才对嘛。 谢文意遗憾道:“我倒是挺想将这一手用到范家人身上的,如果那韩氏和范文珊被人半夜剃了阴阳头,不知她们发现后会是什么后应,太遗憾了不能做,否则目标太明显了。”暂时还是要保持神秘。 华笳听得嘴角抽搐,意哥儿果然被简乐阳带坏了,不过如果不是为了避免曝露目标,这件事的可行性还是非常高的,范府可不像南平伯府守备森严,想要半夜摸进去还是挺容易的。 “以后会有机会的。”这机会是等简乐阳所做的事全部曝光后。 “云章你就不好奇这神秘人究竟是谁吗?听说陛下都被惊动了让人严加调查,否则只怕陛下夜里觉都睡不安稳了。”“贺云景心里暗暗把陛下鄙视了一把。 贺云章还没说话,贺六却在一旁把脸憋红了,这还用得着问?肯定是简乐阳做的啊,摆明了就是冲着南平伯府为了报复他们的,明明凶手那么明显,偏偏一个都不去怀疑,简乐阳这一手故布疑阵果然娴熟得很,因为谁能想到他在那么短的时间来回奔袭。 这些一个个的都将简乐阳当正常人看待,偏偏那就不是一个正常人,那就是个怪胎。 不管是谁,和我们贺家都没有关系,南平伯世子被剃了两回阴阳头,摆明了是冲着南平伯府去的,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看戏好了。”贺云章悠哉地说,眼里闪过一缕奇光,可惜了,阳哥儿夜里折回来一趟他都不知道,没能见上一面。 皇帝要捉拿贼人,下面的人当然不敢不听,于是京城内一阵鸡飞狗跳,倒是拿了不少人下大狱,然而里面没有一个是真凶,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成为一桩悬案,据说老皇帝添了一项新毛病,就是时常半夜会惊醒。 老皇帝本身年纪就不小了,添了这项新毛病后身体明显更加力不从心了,不管老皇帝怎么隐瞒,消息多少从宫里流传了出来,这其中最为高兴的就是几个皇子了,却让昌宁侯和丽妃恼怒不已。 凶手拿不到,老皇帝受了惊吓,自然看将凶手招来的南平伯府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在老皇帝那里吃了瓜落的南平伯憋屈无比。 这些都是后话,再说登船出发去金海县的一行人,在简乐阳从京城里赶回来后,瞒过了探子的眼睛赶上了另一艘船,明面上一家四口依旧是坐着原来的船一路南下,从水路前往金海县,实际上简乐阳的计划是从海上走,海上走能节省下许多时间,提前到达金海县,任跟在后面的人马如何盯梢,也绝想不到他们盯住的人已经在海上漂着了。 转道前往入海口的路程极短,简乐阳早安排了船只在此等候,接到消息的江左飞亲自领队来接老大和老大的家人,得知老大要随简大人前往金海县,江左飞一等人开心不已,有老大在,他们更能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坐在更大更宽敞更加结实的海船上,简家人都兴奋不已。饶是简爹早知道自家阳哥儿让人造海船并且组建了海上船队,也没想到真正的海船是如此壮观,大海也是那么的辽阔。 “哥,这船真大,哥,这些海船都是仓河帮的吗?哥,你真厉害。”简文远在甲板上东窜西跑,回到简乐阳身边两眼更加闪亮地看向他哥,更崇拜他哥了,哥好了不起。 “是啊,都是仓河帮的,可要征服大海,光靠这些海船还不够,仓河帮还要建造出更好的海船。”站在船头,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简乐阳也觉心胸倍加开阔,在京城里压抑的郁气尽数散去。 “我们收入的很大部分投在了海船的开发建造上,这是老大规定的。”江左飞为简文远解释道,他如今脸膛被海风吹得黑红,然而眼睛锃亮,海上的危险比陆地上大得多,只有经历过才知道老大的决定是正确的,只有建造出更好的海船,才能更加保证他们在海上的安全。 姜婆子颤颤巍巍地跟在夫人身边,她跟的到底是怎样的主家啊,为什么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都叫自家公子为老大?难不成这些海船全部属于简公子的?她觉得她要晕厥了,这怎么可能嘛? 第147章 金海县 简文远虽然是秀才,文弱的读书人一档,不过他性子活泼,对下层百姓并不会有瞧不起的意思,再加上他是老大的亲弟弟,所以在船上很快就跟船队的人打成了一片。简娘虽然有婆子侍候了,可依然喜欢自己动手干活,所以上了船后就换上粗布衣裳跟船上的婆子一起做事,爽利的性子也很受欢迎。 姜婆子在昏昏沉沉一日后,总算恢复了些,面对如此能量的简家和简乐阳,她也心知只有一条道走到黑的道理,老实做事听话她才能活下去并活得好,如果不是她对夫人忠心侍候得好,估计连上这条船的资格都没有。 “爹,你看海面上好大的鱼。”简文远大呼小叫,手里抓着一个筒状器物,从里面往外看。 “在哪里?”简爹手里也抓了只同样的器物,放在眼前努力看。 “那边,往那边看。”简文远忙里抽空伸手指了个方向。 江左飞背着手老神在在地站在一边,这也是老大让人制造出来的利器,名叫望远镜,无论是用在海上航行还是边关作战,都能发挥极大的优势,自从望远镜做出来送到海船上后,他们在海上航行更多了几分保命手段,那些想打劫他们的海盗,还没靠近就被他们提前发现,一进入射程就被打得稀巴烂,如今他们的船队在常走的海域也是赫赫有名的。 简爹也看到了海中的庞然大物,要是小点的船碰上这样的庞然大物,很可能要落得船毁人亡的结局。他喜爱地摸摸望远镜,虽是文人,也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哎呀,哥都没早点告诉我有这样的好东西。”简文远一边仍用望远镜四处观看,一边感慨道。 简爹拍了记小儿子脑袋:“这东西不易流传出去,让你早知道了,还不得早嚷嚷出去了。” 落到小儿子手上也不过是个玩具,可在海船上却发挥大作用的。 江左飞为简爹讲解这望远镜的构成和组件,发挥关键作用的玻璃片,是玻璃作坊里的老师傅们按照简乐阳的意思做出来的,简爹看得感慨不已,世人多轻格物,却不知一个小小物件能发挥这样大的作用,关键时候可是取胜的法宝。 幸好行程不算太长,在海上待得乏味之前,他们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崖州府下面的金海县,这时候从内陆水路出来的队伍,也许才走了一半路程。 大船上放下几条小船,简乐阳一行坐小船上了岸,随简乐阳上岸的人并不多,不过江左飞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名为保护老大安全,亲眼见识过简乐阳身手的人对江左飞鄙视不已,真碰上了事也不知谁保护谁呢,大船则留在了海面上待命。 有人接应,一行人顺利地入了县城,暂时住在了客栈里,先探探金海县的形势,把城内的情况摸清楚了再露面不迟,毕竟这时候简爹一行还在水路上行走呢。那边的船上,有人扮演简家一家四口,据传过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受到过袭击,不过前来偷袭的人都被船上保护“简大人”的人留了下来。 一进客栈,简爹简娘先带文远洗漱收拾去了,留简乐阳与接应的人说话。 “许墩,石世锋,这次有半年多没见面了吧,没想到来这儿打前哨的会是你们俩。”简乐阳笑眯眯地问候两人,许墩是跟着江左飞的老人了,石世锋则是石老的孙子,这个孙子跟石老不同,对于钻硏造船技术并没有多大兴趣,反而在冲锋陷阵方面很有天分,在江左飞的手下很快冒出了头,简乐阳便着重培养了他。 许墩摸着脑袋憨憨直笑:“老大,自接到老大的信后,江哥就抢了去接老大的好差使,剩下的人只能抢金海县这边的事情了,我跟世锋侥幸胜出,这不,才能抢先一步见到老大,老大这回能多带我们一段时间了吧。” 简乐阳莞尔,没想到这打前哨的机会还是费尽心机抢来的,连江左飞也掺合在里面:“我一直觉得操练你们少了些,接下来有的是时间,务必要让你们再上一个台阶。” 许墩和石世锋头皮一麻,不会是他们玩过头了吧,老大亲自操练他们当然是好,就怕老大往死里操练,就算江哥也未必能接受得下来。 江左飞抱臂老神在在地站在简乐阳身后不说话,看许墩这混小子耍宝,接老大和老大家人的差事当然得由他来,换了其他人他能放心?别把差事办糟了。 许墩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忙说:“老大,兄弟们一来到这里就迅速忙开了,马不停蹄地搜集各种消息,总算在老大到来之前有所收获,崖州府那边也有不少兄弟蹲点。” 简乐阳也就开开玩笑,一谈到正题便正经起来:“你说,目前这金海县有几方势力,互相之间如何,背后又是哪路人马,在我爹来之前又跟谁接触过。” 许墩和石世锋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他们到来后一点不敢马虎大意,除了老大的父亲要在此担任县太爷,老大真正的用意也跟他们说明了,就是要将这里发展成他们仓河帮的后花园,目前本地的势力能收服的就收服,不能收服的就没必要存在了,这个后花园的位置可跟之前的铜海镇大不相同,铜海镇说起来还是石家的底蕴更深厚,算不得真正属于仓河帮的,只有在自己的地盘上才能大展手脚。 老大的爹和老大的身世也传到他们耳中了,老大并没有瞒着他们,如华笳那样想法的人不少,不少人一听说老大原来是云清大将军的后人,就露出一副“难怪老大如此厉害“的模样,能跟着这样的老大闯拼事业,不要太风光荣耀,对于老大是哥儿的身份接受起来也不要太容易。 不得不说,这样的情况在简乐阳意料之中,也有些出乎意外,他原本就是想要找个适当的时候对仓河帮高层公开自己的身份的,他不相信这些人还能反得了水,正巧入京后经过他的运作,他爹的身世和他这张脸曝露出来后,一切就变得非常简单了,让他哭笑不得的是,似乎云清大将军的名头比他本身的实力来得更有说服力。 不过简乐阳也没在意这种情况,不是有话说,不管白猫黑猫,能抓着耗子的就是好猫,对于他而言,能顺利达成目标少些波折就是好事,以前史书上草根出身的平民争天下,还要编造出一段神话背景来大造舆论,比如那刘邦斩白蛇显帝相,后来的袁大头最搞笑,利用鱼鳞冒充龙鳞给自己盖上真龙转世的身份,他只不过为建立自己的势力借借云清大将军的名头而已,和那些相比简直是小屋比大屋。 效果是最重要的,过程,可以略过不提。 老大的怀疑是对的,这里肯定有人跟那些海盗倭寇勾结,总有那么些人,能在每次倭寇海盗来袭时保存下来,毫发无损,平日耀武扬威,在地方上嚣张霸道得很,简大人任命的消息传到这儿来,已经有人放出话来,要简大人好看。 “外面的情况不说,就金海县,势力最大最为嚣张的就属这方家,这衙门里代管县令的县丞鲁元方,其实就是方家方虎的小舅子,这鲁元方估计就是方虎摆在明面的傀儡,两人狼狈为奸,在老百姓中的名声极恶。” “依属下看,之前的几任县令估计都是被这两人联合起来弄死的,这样一来这县衙就属鲁元方一人独大,以县丞之位来代行县令之职,有这方家和鲁元方在,简大人要坐好县令的位置不容易,当然有老大在,绝对没有问题。”开玩笑,简大人那是老大的亲爹,老大还亲自过来保护老大的爹了,估计老大正愁没机会铲除这方虎,他们要敢动手正好可以趁机斩断他们亻的手,进而将他们连根拨起。 想到他靠近方府打探消息的时候,听到方府下人都不将要赴任的简大人放在眼里,一副简大人要命不久矣的表情,许墩真是又气又笑,这些人也就只能趁这最后的时候蹦达一下了。 简乐阳点点头,这事根本不用去查找证据就可以断定了,只要看看谁是既得利益者,就大半是背后的凶手了,当然这本是一环扣一环的,就算马家和这鲁县丞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环罢了。 “方虎在金海县扎根的时间不算太长,方家是从他这儿开始才起来的,方府的那些家丁我也远远看过,所以我有个怀疑,“许墩在简乐阳鼓励的眼神下继续说,“我觉得方虎很可能是海盗出身,十几年前才上了岸,但应该不算完全洗白,他应该跟外面的海盗势力依旧有联系,他身边的那些家丁看着也是见过血的,可不像普通人家府里的下人。” 简乐阳点点头:“不无可能。” 许墩接着汇报他们掌握的情报:“除了这金海县里的方家和鲁元方,县城外面的山林里还藏着一窝山贼。”石世锋配合地取出一份简易地图,给简乐阳和江左飞指出山头的位置,“从崖州府出发到达金海县,此处是必经之路,曾经有一任县令,就是被这山上下来的山贼给杀了听说家眷也被强虏上山了。” 简乐阳听得冷哼一声:“想必官匪勾结吧,否则岂能容忍这山匪坐大。” 这说法许墩和石世锋也同意,他们得到的消息无不表明这一点,一县之令都被山匪杀了当地的驻军象征性地来剿了下匪,结果当然是连山匪的影子都没摸到就返回去了。 兄弟们就等着老大过来下令,带我们去剿了那些山匪强盗“对这种祸乱地方的山贼强盗,许墩和石世锋都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 简乐阳轻叩桌面,勾唇笑道:“我其实有个更好的主意。”这也是看了地形图生出的主意不得不说金海县的地理位置实在好,从崖州府到金海县,这条路线是最便利的,如果不是有山贼骚扰,也是最安全的,所以,这样关键的要塞怎可能让一群山匪掌控了去。 “老大,你说要怎么动手?”许墩拍胸脯说。 简乐阳挑了挑眉说:“四个字,取而代之。” 许墩和石世锋只想着要怎么铲除这帮为恶作乱的山匪,这时听老大讲了这四个字,思路顿时清晰起来,眼睛也锃亮,好主意这主意太好了。 “还是老大法子好,哈哈,我们上山去将那土匪窝端了,我们自己当土匪去,哈哈,到时再弄个压寨夫……大,我不说了,老大当我胡说八道。”许墩太得意忘形了,说到后面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一看形势不好,立即缩起脑袋改口。 石世锋忍笑,当着老大的面说什么压寨夫人,这是真将老大当男人和兄弟看待了。 江左飞瞪了眼许墩,摸着下巴说:“老大,那我们得要动作快一点了,得在简大人到达之前将这里拿下。” 因为另一条路上的“简大人”一行如果顺利到达这儿的话,这里的山匪肯定会有所行动,他们提前拿下,说不定还能找到背后跟这些土匪勾结的人,顺藤摸瓜,肯定能带出一大串。 “江哥你说得不错,许墩,世锋,给你们两天时间先去山上踩点,争取多摸清一些情况再调一些兄弟过来,到时山上不能不留人镇守。”简乐阳下令。 “是,老大。”许墩和石世锋都板起面孔接令。 许墩和石世锋离开,简乐阳从屋里出来,去找他爹,如果他爹当真是没什么背景依靠的新科进士,前来金海县赴任的话,只怕连金海县都到达不了就要将小命交待在路上了。虽说这个地点这也正合了他的心意,但不能不追究京城那些人的恶意,这一笔笔账他在心里都记着呢迟早有一日会找那些人算清楚。 “阳哥儿,先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江副帮主呢?叫江副帮主一起来吃吧。”简娘招呼自家阳哥儿,目前仓河帮被简乐阳新提拔了两位副帮主,可代行帮主之责个是江左飞,负责海上船队这块,一个是张孟,负责的是内陆的水运和其他一应事务。 第148章 方家 “多谢简夫人。”江左飞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简乐阳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将刚刚得来的有关金海县的情况说了出来简文远也是听众之一,既然是自己的弟弟,就永远不可能将他当娇花一样养着,好在简文远自小就随着简乐阳,被调、教成一只皮白馅不知成了什么颜色的包子,听得两眼冒光。 早料到这里不是好相与之地,简爹听到这些情况并不是太吃惊:“那爹就利用这段空出来的时间在县城里转转,好好摸摸这县城里老百姓的状况,外面那些事就辛苦阳哥儿和江副帮主你们了。” 这里肯定是上下沟壑一气,当地的驻军身上也洗不干净,所以只能靠自己来整顿。而且阳哥儿所做的这些事也不能让那些官兵插手,甚至不能让他们]知道,所以还是由阳哥儿私下做的好,这叫闷声发大财。 简乐阳点点头:“爹出去的时候,身边不能离开人,这里的地方恶霸碰上了,可不会跟爹讲道理的。” 简爹没有不听的,要是那些人讲道理,这地方就不会是如今模样了。 这里不管是县城里还是县城外面,与新丹县相比都差了许多,新丹县还不及江南的县城可见差到了什么程度,这其中大部分是人为造成的,他们一路走来,有些村庄都没几个人,地里的庄稼也稀稀拉拉的,倒是沿途有大片土地一片绿油油的,有许多人在地里劳作,然而简爹他们也看到了不少监工拿着皮鞭吆喝着,不用说那大片土地是属于地主豪强的,这里的老百姓日子过得非常糟糕。 金海县外面暗藏汹涌,金海县内,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 方虎在风月楼款待人,席上就有他的小舅子也即是本县的县丞鲁元方,每人身边都坐着一到两名貌美女子或是哥儿侍候他们喝酒吃菜。 方虎人如其名,生得膀大腰圆,留着短须,怒目一瞪,犹如下山的猛虎,显得凶神恶煞。 “真没想到,我们这地方居然还有人想不开地要过来。”其中一人拥着美人端着酒杯嗤笑道。 “不是自己想不开,谁不想好好活着,可在京城得罪了人被人发配到我们这地方,就没想着让人再回京城。”鲁元方不以为然地说,背靠着方虎,他这日子舒服着呢,不是县令胜似县令,就是给他升官调迁他还不乐意呢,在这里他跟姐夫就是土皇帝,跑到外面哪有现在的日子好过。 “这些读书人可真可怜,苦熬了一二十年终于读出了头,还没来得及光宗耀祖,就要把小命交待在我们这儿了,啧啧,不过这一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方老板和鲁大人也给我们说说让我们乐呵乐呵。” 方虎满目煞气,吃了一口左边女子喂的水果,又喝了一口右边貌美哥儿喂的美酒,美人酥胸高挺,柔弱无骨地靠在方虎怀里,画面活色生香,本城最美的姑娘哥儿风月楼向来先孝敬了方虎,然后才轮到其他人,其他人包括鲁元方也只窥了一眼就没胆子再看下去,将手伸进怀中美人衣裳内好一阵搓揉,听她娇喘阵阵心头才大快。 鲁元方能有今天的地位不是他姐姐有多美,而是他姐姐能生,方虎身边的美人无数,但不知是不是他作恶多端,没一人为他生下子嗣,除了鲁氏这个当初被他看中抢过去的女人,生下了他唯一的儿子,从此母凭子贵,在方府中没人能动摇得了她的地位,鲁元方也跟着鸡犬升天,过上了赛神仙的日子。 “这回来的人可了不得,“方虎阴狞笑,“居说那位简大人可是京城南平伯的种,怎么?怕了?放心吧,这回要他死的人就有南平伯府的世子,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就是这高门大户同样如此,有了世子哪里容得了威胁到世子地位的人,可不就成了多余的了。” “而且,这简家还有个哥儿,“方虎邪肆地舔了舔嘴唇,仰头倒下一大杯酒,“据说生得跟当年的云清大将军一个模样,嘿嘿,当初皇帝老儿都没得到的美人,要是老…… 旁人连连向方虎说恭维的话,预祝他早日抱得美人归,这里天高皇帝远,管什么大不大将军的,他们]就知道,那是当初的皇帝老儿想了都没得到的美人,如今落到他们地界上,嘿嘿那种心理上的满足感和快意是别的事情无法相提并论的。 “这人会不会胆小怕事一早溜了?”有人担心道 “放心吧,还在来的路上呢,这一路上都有人盯着呢,他们命大,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鲁元方嗤笑道。 “方老板知道现在海上有支叫仓海的船队吗?听说这支船队财大气粗,金山银山都挖了不止一座,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啧,让人看得真眼红啊。” 鲁元方连连朝那人使眼色,没看到这人提到仓海船队时,方虎脸色就不对劲?具体原因他可是听他姐提过的,方虎也想打过那支船队的主意,可还没等他带船和人接近,就有伙海盗整锅被那支船队给端掉了,方虎见势不好赶紧逃了回来,要是再晚一步,说不定也会回不来了呢。 “在海上干买卖的,虽然看着赚得多,可指不定哪回遇上风暴,一船的人都可能被卷进海里喂鱼去了。” “对,有命挣没命花,再厉害又能怎样?” 一人接一句的,方虎的脸色才阴转晴,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在海上拿命挣钱,所以他才会趁早回到岸上,享受这花花世界,看身边这些一个个阿谀奉承的嘴脸,谁能想到他方虎多年前还是个被官府通缉的凶犯呢。 “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少爷被人打了。”方府的管家满头大汘地冲进来,惊慌失措地喊道,“小少爷的脑袋磕破了,夫人叫了大夫进府。” “什么?一个个饭桶,连少爷都保护不了,要你们有个屁用?”方虎大惊,一把推开怀里的美人,虽性好渔色,可对唯一的命根子看得比美人还重要,他还指望这个儿子给他和方家传宗接代,要是出了岔子他要整个金海县的人陪葬 回府“方虎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海县地头上谁敢向方小少爷动手?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道。 “赶紧去方府看看,再让人看看是谁不要命地冲方小少爷下手。”鲁元方更急,从位置上跳起来,叫来随从交待下去,务必要将加害他外甥的人捉拿归案方府内哭声震天,另一天,回到客栈里的简冬一行也是气愤不已,简爹怒道:“简直欺人太甚好一个金海县的鲁县丞,好一个金海县的恶霸方虎。”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简乐阳见状出来询问。 “是这样的,公子……”跟随保护简冬的人将前后经过描述了一遍,他们随简爹出外考察本县民风民情,走到一处闹市街头看到一个长得圆滚滚的男孩一脸凶狠地拿着马鞭抽打一对母子。旁边的奴仆拦着那对母子不让他们逃跑,问了路人才知怎么回事,以及那男孩的身份。 “不过是小孩奔跑中无意撞了下那位方家少爷,结果那少爷就不依不饶地让下人抓住小孩,非要狠狠教训他一顿,小孩母亲冲出来将小孩护在怀里,自己被鞭打得鲜血淋淋,就是那小孩身上也带到了鞭伤。我们都看不下去,所以冲出去将人救了,送到医馆也没人敢收下母子俩救治他们,最后只得取了些伤药,那母子也不敢留在城里,简大人只好将他们送了出去。” 当时他们询问路人的时候,路人就一脸惊恐之色,让他们千万不要插手,让那方家少爷发泄一顿后,说不定那母子俩也有活命的可能,要真将方家少爷和方家惹恼了,插手的人和那母子俩都逃不过一劫。 简爹倒想将母子俩带回客栈,身边好歹有懂得粗浅医理的人能照顾一下,结果那妇人当场跪下给简爹磕了好几个响头,让简爹赶紧躲一躲,说是她和孩子连累了好心人,再跟着简爹只会害了简爹,所以不管如何也带着她儿子离开了,简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人拦着方府的人。 “爹这回冲动了些,可能要打破阳哥儿之前的计划安排了,只是我如今是这一方的父母官,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那母子俩被一群恶仆少主活活打死,爹又给阳哥儿添麻烦了。”简爹歉疚道。 “不怪简大人,我们也看不下去,那些人实在太可恶了,真将自己当成本地的土皇帝了老百姓提起方家人都害怕,连个小孩都怕成这样。”跟随简爹的人争抢着说。 “没事,爹,这事换我碰上了也会出手,“简乐阳并没在意,他爹他娘还有弟弟都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碰上这事会插手在他意料之中,“我想爹也想到了计划的变动了吧。” “对,“简爹苦笑了下,“这样一来就要阳哥儿你先对付城里的人了,并且需要将金海县封锁住,让里面的人难以将消息传出去,这里地理位置的优劣全看由谁来掌控了。”原来的优势等县城落进自家阳哥儿手里,对于方虎那帮人来说就会变成劣势了,对外沟通不易,他们被人拿下的消息也难送出去。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通知所有人,天黑后赶来金海县,我们就在今晚动手,先解决金海县里的问题,将这座县城拿下。”简乐阳当即下令。 “是,老大。”一众人立即接令,顿时热血沸腾起来,摩拳擦掌要跟老大大干一场,老大说了,以后这里就是他们仓河帮的地盘了,天王老子也别想插手进来,所以什么方家和方少爷的统统滚蛋。 “让人将出城的路封锁住,甭放走一个人,空中由我来。”简乐阳看了看天空,天上交给老黑就行了,他不信有老黑在还能飞出去一只信鸽。 “是,老大。” 简乐阳跳上房顶吹响叫唤老黑的哨子,没多久,远方天空中出现一个黑点,迅速向此处接近。 方府,方家小少爷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简爹和跟在他身边的人,哪怕这孩子再恶,也不至于当真为难他将他打成重伤,只是这孩子向来霸道惯了,在这县城和府里说一不二,他老子是老大,他就是老二,所以看简爹让人阻拦救人,一边指挥恶仆教训这些所谓不长眼的贱民边自己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眼看要撞上简爹,受了简乐阳之令保护简爹的人哪里敢让这小屁孩碰到简大人,真撞上了估计要把人撞倒在地受点擦伤,所以就挡在前面拦了一下,小霸王力道太大,结果自己倒翻了出去,脑袋上磕破了血,将一群恶仆惊吓得大呼小叫,活像对方杀了人。 所以所谓的受伤,不过是些许皮外伤,但对方府和方虎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竟然有人在他地盘上和眼皮子底下弄伤他儿子,简直罪无可赦一边哄着儿子作出种种承诺,一边瞪向跟着保护小少爷的下人,打伤小少爷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不赶紧去将人拿了还赶跑回府。 “娘,疼死了,爹,我疼死了,爹快去抓人,我要亲自抽死他们,爹你快去啊。”方小少爷在床上蹬着腿哭喊不停。 “老爷,小宝从来没受过这样的伤,这些贱民真该死,他们这样根本不将老爷放在眼里今天是磕破了脑袋,改明儿还不知怎样下手呢。”鲁氏伤心地抹眼泪,眼里闪着恨色,也许当初她是被方虎看中姿色强抢过来的,可这些年母凭子贵早忘了当初的初衷,沦为跟方虎差不多的人物,没有方虎,他们鲁家还是平民老百姓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第149章 夏家 “小宝怎样了?小宝,舅舅来了了,哪个天杀的敢冲小宝下手,看舅舅怎么给小宝报仇。”鲁元方冲进来,一看到外甥被包扎起来的脑袋,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向小宝作出种种承诺,拼命折腾哭喊的小宝才稍稍安静下来。 方虎满面煞气,在他地盘上居然还有如此不长眼的:“现在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给我把人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等人找出来,让小宝出了气后,我非得把人活剐了不可姐夫放心吧,我已经安排衙门里的人全城搜查了,相信那帮贱民不敢欺骗姐夫的。”鲁元方趁机表功道。 后院狗洞里钻进来一个瘦弱的少年,衣着褴褛,脸上留有丑陋的烫伤疤痕,他四下张望了下,小声喊道:“娘,…… 很快来了一个面带霜色的妇人,将少年人拖进角落里,压低声音说:“小杰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快离开,对了,娘这几日攒了点钱,你拿去买点吃的。”妇人掏出十几个铜板塞进少年人手里,急急地要将他往外推。 “娘你别担心,我这次过来是告诉娘一件好事的,娘,这次方家要倒大霉了,说不定我们为爹他们报仇了。”说到“报仇”二字时,少年眼里射出仇恨的目光,如果能化成实质,必定能将仇人射得千疮百孔。 “莫说糊话,娘只要小杰能好好活下去娘就心满意足了,小杰干万不要冲动。”妇人急得红了眼睛,抓住少年的胳膊叮嘱道,方家跟方虎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当年就能将夏家一百多余人口一夜之间覆没,小杰是趁混乱中送出去的,就这样一张脸也被大火毁得差不多了,当年能苟且活下来已经是幸事了。 而妇人则因为容貌出众,被方虎强行留了下来,如果不是小杰还活着,她早就自绝身亡了,早年忍受折辱活了下来,方虎也早对她失去了兴趣,她在后院中做粗重杂活,哪里再有当初的容貌,也许方府中人早将她这样一号人物忘得一干二净了。 “娘,这次不一样的,“少年人激动道,“娘你知道这次来的是谁?是当初云清大将军的后人马上就来我们县城上任了,方虎那恶贼如此嚣张,新上任的县令大人肯定饶不了他。娘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我还要留着这条命等着看方家那些人人头落地呢。” “好,好,不冲动,娘也等着。”妇人还是不敢相信真有人能制得了方虎,自夏家一夜之间被灭门,她也无时不刻希望方虎那群恶徒遭到报应,不得好死。 少年恋恋不舍地又从狗洞里钻了岀去,娘亲忍辱负重被那恶贼糟塌,他恨不得啃方虎的肉喝他的血,回头看向方府的目光中有恨意,还有留恋。等少年人身影消失后,一棵树上跳下个身影,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出来探方府情形的简乐阳,为夜里的行动作准备。 简乐阳没想到会看出这样一幕,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看方府,据许墩他们打探来的消息这座府邸原来是有主人家的,不过被方虎带人一夜之间毁了,然后据为己有,据说原来那户人家姓夏,那少年人莫非是侥幸活下来的夏家后人 如果是夏家后人,倒方便了他们夜里的行动,简乐阳收回目光,向那少年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名叫小杰的少年人离开方府后七拐八拐,路上将妇人给的铜板全买了粗粮大饼,最后回到一处荒僻地点的破庙里。 “小杰哥,你回来了,要到吃的了吗?”破庙里立即涌出七八个年纪更小的乞儿,围在少年人身边渴望地看着他。 “别急,都有,都有,有个好心人给了我一把铜板,我全买了吃的回来,大家别抢,挨个来。”少年人将大饼一掰两半分下去,得到饼子的乞儿欢呼地啃起来,少年人又带着剩下的饼子进了里间,那里还有好几个老乞丐,其中一个生了重病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简乐阳眼里闪过一抹光亮,如果这少年真是夏家血脉的话,能怀着如此深仇大恨还能保持一颗善心,当真难得,简乐阳没立即进庙里去,而是折了回去,没一会儿又出现在破庙外,不过这一次手里提了个包裹,包裹里散发出吃食的香味,还没进庙里就将正在啃饼子的乞儿吸引了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简乐阳手里的包裹。 “你是谁?你来干什么?”小乞儿眼馋地看着包裹,从里间跑出来的少年却警惕地瞪着简乐阳,看他身上穿的衣裳就知道是出身好人家,无缘无故出现在这破庙里,让人心生戒备,这些年不是没有人怀疑过夏家还有人活着,想要斩他这棵草除根呢。 “我是跟着你来的啊,“简乐阳勾唇轻笑,慢条斯理地一步步走进去,“对了,看到你从方府后面的狗洞里钻出来,又一路跟到了这儿,对了,我还知道你叫小杰,知道你用来买饼子的铜板是从哪儿来的。” “你闭嘴。”少年人心里一慌,没想到被人一路跟踪到这儿,他竟然毫无察觉,看向简乐阳的目光更加戒备,他故意冲简乐阳摆出凶狠的模样,加上他脸上丑陋的疤痕,看上去狰狞可怕得很,并拿了把破柴刀向简乐阳扑过去,“你自己找死。” “小杰哥“其他乞儿纷纷将饼子往怀里一塞,也各抓起棍子扫把之类的所谓武器,向简乐阳包围过来,“我们帮你。” 简乐阳心说这些乞儿挺讲义气的,见少年扑到眼面前,一个闪身就避了开去,倒是少年人自己差点栽个跟头,又转身继续挥舞破柴刀凶狠地砍来,简乐阳再闪,又闪,砍了好几个回合,反倒将少年耍得气喘吁吁,可连简乐阳的身边都没能靠近,少年眼里快喷火了。 “小杰,住手。”里面走出一个中年乞丐,连忙呵住少年,如果简乐阳心存恶意的话,凭这样的身手早一个回合就将小杰放倒了,就不知对方是何来意。 简乐阳也耍够了,瞬间欺近少年身边,伸手轻轻一叩,那刀就落在地上,少年抱着手腕愤恨地瞪着简乐阳,他现在要是还看不出简乐阳是耍他的就白活了这些年了,而这自始至终简乐阳一手还提着那包裹,这样的身手让少年羡慕又妒忌,他如果有这样的身手,何愁家仇不得报。 “总算还有个明眼人,这些吃食之前路上买的,你们分了吧,借这小杰用一用,过会儿还回来。”简乐阳将手里的包里往中年乞丐那里一抛,中年乞丐连忙伸手接住,再定睛一看,简乐阳已经提溜着小杰的后颈出了破庙了,连忙奔出去,只看到两人的背影,转眼间就远得再也看不到了。 “哇,那人到底是谁啊,这么厉害。”小杰在小乞儿们心目中已经是很厉害的了,没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比小杰厉害百倍不止。 “那位少爷会对小杰哥不利吗?” “应该不会吧,那位少爷说会还回来,小杰应该会回来的。”小杰的身世中年乞丐约莫能猜得出来,这段时间县城里多了些陌生面孔,不知这跟位少爷有没有联系,也许是冲着那方家来的,那就好看了,小杰多年的心愿也能有个结果。 城中乞丐不少,耳目最聪的不是旁人,正是这些走街串巷无孔不入的乞丐。 “罗叔罗叔,你听说了吗?方家的小恶霸被人打了哎,方家的人在城里到处抓人呢。” “打得太好了,多揍几下才好,小凳子就是被那个坏蛋打死的,呜……小凳子原来也是小乞丐里的一员,就因为方家小少爷看不顺眼用鞭子抽了一顿,等抬回来后没多久就咽气了,这样的情况不止一例,这几年死在方家少爷手里的乞丐两只手的指头都不够数的,所以最恨那方小宝的就是这群乞丐,听说他被打了全都叫好。 叫罗叔的中年乞丐疼惜地摸摸小乞儿们的脑袋,谁叫方家势大,老百姓跟方家斗,如同鸡蛋碰石头,他也只能叮嘱小乞儿们平时避着方家人,他也希望老天爷开眼,叫方家人不得好死。 “啊,是白面馒头。”有人去扒包裹,看到里面的白面馒头惊喜地叫起来。 罗叔对送吃食过来的简乐阳也生出期盼之心,也许真的是来对付方家人的小树林里,简乐阳将手里提溜的少年丢到一棵树上,少年紧紧抱住树枝不敢往下看,眼珠嘀溜转动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打是打不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那只能智取。 简乐阳懒洋洋地靠在另一根树枝上:“别想打什么主意了,说说吧,你是叫夏杰还是夏什么杰?你想为夏家人报仇?我可以帮你。” 少年人听得差点一头从树上栽下去,见鬼地看着简乐阳,他怎么知道这些的?知道躲不过去,咬咬牙说:“我叫夏毓杰,如果你能帮我报仇,我给你做牛当马。” 夏毓杰?可见取这名字的人对少年抱以多大的期待,只是没想到当年的富家少爷转眼沦落为乞丐,还面容尽毁,当然要想简乐阳生出多大的同情心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少年还有些利用价值。 “方家府邸是以前夏家的宅子吧,你是夏家人,应该对那座宅子熟悉得很,就算你不熟悉的话,你娘也应该熟门熟路吧,今天夜里就给我们带个路吧,对了,先给我划个草图。” 夏毓杰听得眼睛一亮:“你们夜里要去干什么?你要是去对付方虎那恶人的话,我愿意给你领路。” 简乐阳怀疑地看看他:“要不我还是进那府里将你娘带出来吧,夏家被灭门的时候你才多大?能记得清那宅子?” “不要。”少年尖声叫起来,他不要将娘卷进来,“我知道的,我全部知道的,我娘全告诉我了,我还知道那宅子下面有条地道,能够一直通到县城外面,我娘说,当初要不是夏家有人吃里爬外勾结外敌,我们夏家也不会被一夜灭门。”说起往事,少年的眼中又充满仇恨之火,那些仇人,个个都该死。 “当真?”简乐阳诧异道,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虽然会派人在外面必经的道路上守住,但直接将出路堵上更加便利,而且他们可以反过来利用地道,一部分人从地道钻进夏府,到时里应外合,夜里更能迅速地解决掉这伙人 “当真。”少年坚决地说。 “可以。”简乐阳一口回道,这要求还不简单,接着又拎起人从树上跳下来,踢了根树过去,示意少年赶紧画地形图。 夏毓杰没有犹豫,用树枝在地上画起来,靠他自己报仇,大概这辈子也没有指望了,所以只能借助外力,只要有一线可能,夏毓杰都愿意尽全力赌上一赌。对方应该不是方虎的人,否则第一时间就会将他带到方虎面前,而且对方身手那么厉害,说不定真能除了方虎。 夏毓杰怕再等下去会等不到机会了,一边画一边抬起头看了眼简乐阳,壮着胆子问:“你和要新上任的县令大人是一路的吗?他派你们来打前哨?” 简乐阳不由乐起来,看这小子闪烁的眼神,多半是胡乱猜测的,可真让他猜中了,抱着手臂说:“是啊,你不是说云清大将军的后人来了么,这不,就站在你面前呢,你居然没认出来。” 夏毓杰听得手一抖,把本该笔直的线条画得扭扭曲曲,有点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会真的是云清大将军的后人,他知道云清大将军不是原来在夏府中知道的,而是混迹在乞丐中听老乞丐说故事听来的,自此云清大将军就成为他崇拜的对象,如果他有云清大将军的本事,区区方虎又算得了什么。 第150章 借住 简乐阳的身份让夏毓杰震惊无比,而且他不认为简乐阳有必要用这样的身份来骗他,否则只要他在城里一喊,方家和县衙里的人就会如狼似虎地扑过来。 夏毓杰将地形图画得更加清晰,并且加以详细的解说:“因为这里时常受海盗骚扰,所以夏家祖上在建造府邸时就留了这一条暗道以防不测,暗道一共有两个出口,一个直接是在城墙外面的偏僻地方,一个则挖得比较远,出口在山里,这个出口只会在情况十分严重的时候才会使用,因为山里形势危险,不到万不得己不会躲进山里。方府内的入口一共有五处,分别在.” 简乐阳摸着下巴听得认真,之前摸到方府只在府外看了看,看得出当初建造这座府邸的人非常用心,建筑的用材很讲究,大概是希望能够祖祖孙孙传承下去的,哪里想得到最后只剩下夏毓杰这一根独苗了。 “晚上我给你们带路,你们能不能先将我娘带出来?”夏毓杰期盼地看向简乐阳,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留在方府里的娘 “行,行动之前会先将她带出来。”简乐阳同意道。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夏毓杰感激无比,眼眶都红了,转身抹了抹说,“那我先回庙里跟罗叔他们]说一声,我马上就过来,劳少爷等我一等。” “去吧。”简乐阳挥挥手。 夏毓杰转身飞快跑了,破庙里的乞丐们正担心他的情况,连白面馒头的诱惑力似乎也不那么大,一个个盯着门外看,没一会儿,一个小乞儿奔进来喊道:“小杰哥回来了。” 罗叔扶着门框看到向这里飞飞奔而来的少年,尽管觉得对方没有恶意,包裹里还给他们留了些碎银子,但没清楚来意之前总会有些担心,何况小杰这孩子是那样的身世。 “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回来是跟你们说一声,免得你们担心。”跑回来的夏毓杰摸摸小乞儿们的脑袋,对罗叔说:“罗叔,我要跟那位少爷去办事,罗叔“说到办事的时候,夏毓杰眼里闪烁着光亮,罗叔一看心里便隐约有了猜测,心知无法阻拦,只得说:“你要照顾好自己,小杰你好好地回来我们就不担心了。” “嗯“夏毓杰用力点点头,只要等方家铲除了他就不用隐瞒那位少爷的身份了,到时候他也不用躲躲藏藏,能光明正大地挣钱,可以养活罗叔他们。 夏毓杰不舍地看了这些乞丐一眼,又毅然转身走了。 简乐阳和夏毓杰走在街头,碰上不少衙差和衣着上有方府标识的家丁护卫,正到处抓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百姓纷纷尖叫躲避,躲不了的跪下来给这些帮凶磕头求饶,希望这些人饶过他们一回,他们实在不知道什么敢对方家少爷行凶的恶徒。 “滚”一个衙差抬脚将身前磕头求饶的人踢出去,骂骂咧咧,他们要是找不出人,也没有好果子吃。 看到这些人肆无忌惮,全然将自己当成这里的土皇帝似的,夏毓杰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里压抑着熊熊怒火,恨不能将这些人统统打杀了。 “喂,你们两个站住哟,这不是乞丐里的丑儿么,这里是你能来的地界?小乞丐,我问你,你身边的人是谁?老子怎么从没在县里见过这人,说是不是就是你指使这人打伤的我们少爷。”见到夏毓杰和他身边的陌生面孔,衙差不由分说地让人将他们包围起来,不管怎么说,先抓几个人关起来,总能对鲁大人和方老爷先交差。 “你胡说八道“夏毓杰愤怒道,因担心会曝露简乐阳的身份,挡在了他的身前。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等下了大牢先打上几板子,就知道老子是不是胡说八道了,赶紧抓起来,这两人都带走,肯定跟他们有关。”衙差一挥手,那些人就伸手向简乐阳和夏毓杰抓来。 简乐阳笑了,这些人确实胡说八道,不过还就被他们蒙对了,那方家少爷的伤真跟他有关系,不过据他爹身边的人回来说,那小霸王不过是脑袋磕破了皮而已,如此兴事动众满城搜查所谓行凶的凶手,可见这方家在金海县嚣张到了何等程度。 夏毓杰大急,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咯嗒几声,向他们伸手的几人顿时抱着手腕嚎叫不停,有的滚到了地上,夏毓杰瞪眼一看,这几人的手腕全部垂了下来,也就是说,眨眼间简乐阳就将人的手弄折了。 他眼睛瞪得溜圆,都忘了害怕,这时候真的相信这人是云清大将军的后人了,据传云清大将军就是天生神力武力不凡。 那帮人也傻了眼,见简乐阳带着夏毓杰已经走出了几步,急忙大叫:“就是他们肯定是他们,快将他们抓起来,敢殴打衙差,反了,这是反了。” 四周百姓缩着脑袋偷看这一幕,心里对这人的叫嚣很不以为然,真有人殴打衙差,他们恨不得拍手叫好,如今这些差役跟方府的私奴差不多,反了,那也是反的方家,要真能将方家反了才好。 “少爷,你快跑。”夏毓杰清醒过来。 “要走当然一起走,别忘了你得给我们带路。”简乐阳朝后看了一眼,地上有根之前差役手里脱力掉下来的长棍,脚下一勾棍子飞起,然后将棍子横踢了出去,那几个追上来的躲避不及被棍子迎面撞上,一股大力袭来,惨叫一声人就被撞飞了出去,后面跟上来的人见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几步,他们要是落到这人手里也得不到好结果,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扬长而去。 带头的人暗恨不已,安排道:“一半人回去报信,一半人悄悄跟上去,看看对方住在什么地方,这小贼就算再厉害,还能以一挡百?”最重要的是,什么时候县城里有了这样一个身手了得的陌生面孔,必须回去禀报给主子。 “少爷,有人跟在我们后面。”夏毓杰混迹在这座县城里,还是有几分眼力的。 “意料之中的事。”简乐阳说完又提溜上夏毓杰,跳跃了几下就不见了人影,跟踪的人全部跑了出来,人呢?互相之间面面相觑,又赶紧分头寻找,要是把人跟丢了,回去得挨罚。 第二次被人提溜,夏毓杰不再惊慌,同时心里对简乐阳的本事更高看了一眼,对夜里的行动也有了更大的期待。 简乐阳带人几下就转回到客栈里,客栈里的人也严阵以待,他们虽对老大带回来的疤痕少年很感兴趣,但此刻另有要事:“老大,那帮人正要挨个搜查客栈,搜到我们这里是迟早的事老大,我们得转移。” “我们现在能转移到哪儿去?现在全城都在搜拿我们这些人。”着重抓的是陌生面孔,他们这些人混进来时间都不太长久。 “其实我有个好建议。”许墩嘿嘿一笑。 “快说,什么建议?”江左飞瞪了他一眼。 “其实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最危险的地方,方府不好进,可姓方的那小舅子的宅子呢?姓鲁的那混账这些年不过是狐假狐威,实际上没几分真本事,比姓方的好对付多了,我们只要待到晚上就行了,还是老大英明,今晚行动正好“这城里不太平的事情太多了,他们迟早会按捺不住出面阻拦,被人盯上也是早晚的事,所以行动易早不易晚。” 夏毓杰听得瞪直了眼睛,带他回来的少爷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叫老大,还有,他们居然想要鸠占鹊巢占了鲁元方的宅子,虽然听上去胆大包天,但不得不说,这点子绝妙其他人听得也意动,一起转头看向简乐阳,这事得老大拿主意,简乐阳笑道:“点子不错,那我们就先借鲁府住一住。” “是,老大。” 简爹听了这决定哭笑不得,但这事也跟他有关,当然听从大家的安排,和简娘还有简文远一起将随身行李收拾好,大批行李留在替代他们的船上,前后不过数分钟的时候,一行人就迅速撤离了客栈的院子。 他们前脚刚走没多远,后脚客栈的掌柜就带了人过来查房,客栈的老板也得罪不起方家要搜查客栈的客人,哪敢不听从,可推开门发现原先住在里面的人消失得干干净净。 “好啊,你们果然跟凶手勾结在一起,走,跟方老爷还有鲁大人说理去。”搜查的人不由分说先将掌柜带走了,掌柜欲哭无泪,哪里会想到受到如此无妄之灾。 安插在县城里的人还是不少的,有人在前面开路,专领着简乐阳避着那帮人,到了鲁府附近时更清静不少,也许对方也没想到贼人会胆大得自投罗网这座宅子也被人摸查过,有哪几个门一清二楚,所以迅速将几个门守住,江左飞则直接带人敲开了正门,门房刚打开门就被人推了进去,后面跟着的人趁势冲了进去,迅速将里面的人控制住。 短短一刻钟,整个鲁府已经落进仓河帮一行人手里,最为行之有效的法子就是杀人立威那些狗仗人势的家伙,在江左飞和许墩等人直接砍掉了几人的脑袋血溅了一地后,一个个缩得跟鹌鹑似的,最后全被捆了起来丢在一边,嘴里塞上了布团,想要叫喊也喊不出来,对付内院的那些女人是以同样的办法,甭想他们]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敢坏了老大的事,甭想混了。 整个行动可谓雷厉风行,同时也跟整个鲁府不堪一击有关,换了方府不可能如此轻松,当然整个过程简乐阳也没有出手,不过有他看着,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往前冲。 拿下鲁府后,各个出口全安排了人守住,只进不能出,进来的人也会在第一时间被拿下。 鲁府的下人和那些内宅妇人,完全被打得猝不及防,成了阶下囚的时候脑子还没清醒过来,金海县到底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群凶悍的人,老爷和方老爷知不知道?他们只能期望有人早早发现府里的情况过来解救他们。 只是他们注定失望了,鲁府得用的人都被鲁元方派了岀去满城搜拿凶手,而且土皇帝当惯了,哪里想得到有人偏反向而行,还因为他们对要捉拿的人并没有太够重视,不过是以为几个刚入城的陌生人,哪里想得到过来的可以算得上是仓海船队的精英。鲁元方本人为了在他姐夫面前拿表现,连自己的府也不回,就留在方家督促他的人加紧搜查,并陪伴他的小外甥玩耍。 “你们说有个力气很大的人从你们手上逃脱了?那我要你们有什么用?一群没用的家伙既然有可疑的人还不赶紧去抓人。”方虎听到人来报气极,以为抓几个人轻而易举的小事,没想到全城搜拿,到现在连贼人的影子都没捞着。 “老爷,老爷,刚刚找到他们们住的客栈了,不过他们赶到的时候他们人已经离开了,老爷放心,城门已经封锁,他们留在城内迟早会被我们抓到。” “那他们离开客栈后又跑去哪里了?还不赶紧找出来多派点人出去找,天黑之前一定要抓到人。”方虎怒道。 等一波波人打发出去后,方虎身边一个独眼人说:“老大,这些人分明突然出现在我们金海县的,这些人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依我看,非常可疑。” 方虎大马金刀地跨坐在那里:“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不过你觉得有可能吗?几路人马在路上盯着那新任县太爷,嘿嘿,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飞,再说了,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个新任县太爷虽说是南平伯的种,只可惜刚岀生就被调包弄到了穷乡僻壤去了,这种穷书生好不容易读出头,有几分书生意气还能说得通,可说他有能力跟我们斗?”方虎很不以为地嗤笑。 “那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独眼人摸着下巴问。 方虎眯着眼:“我们兄弟几人闯荡这些年,哪可能没几个仇家,之前跟着海上那几个家伙合起伙来打劫仓海船队,我见机不对没出面,他们可是损失惨重,也许被他们摸上门来了。不过他们来晚了,这里是我方虎的地盘,在海上还怕他们,可在岸上,哼。” 第151章 灭方家 留在方府吃了晚饭,鲁元方才带着人一摇一晃地回自己的家,虽说人还没找到,可城门已经封锁起来,许进不许出,迟早能将人揪出来,如果他的人能提早将人逮出来,也就能哄得小外甥高兴了,他的大好日子靠的就是小外甥,不,那不是他外甥,那是他亲爹。 下了马车,一边剔着牙一边让人叫门,不满意道:“这一个个没眼力劲的,老爷回府也不赶紧开门迎老爷,看来老爷我平日里太纵着这些混账东西了。” 叫开门,不见人出来,跟在鲁元方身边的人也觉得门房这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该狠狠教训—一顿,这样想着就往里冲,可一进去后就没了声音。 “搞什么名堂?”鲁元方一边嘟嚷一边往里走,可刚进门就被几把明晃晃的刀架在脖子上鲁元方顿时骇得魂儿都要飞掉了,抖抖瑟瑟地问:“你……你们是哪路英雄好汉?小的是本地的县丞。” 江左飞亲自带人守着这门口,一脚踹上这姓鲁的,鲁元方顿时被踹翻在地,身上疼得爬也爬不起来,江左飞冷笑道:“守的就是你,将他带下去,关押起来,等简大人正式过来上任后,还要拿他来审问他的罪行,上报朝廷,否则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鲁元方听了这些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白日还在用不屑的语气谈论新任县令,哪里想到这些人早摸到金海县来,甚至还占了他的府邸反客为主了,完了县城里出现的陌生面孔肯定跟这帮人有关系了,他跟姐夫居然一点没怀疑跟新任县令有关系,没一个瞧得起那县令的,现在就指望姐夫什么时候能发现异常,将他救出去,等他安全了,那什么简大……元方心里闪过种种恶毒的手段。 “还趴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滚。”又有一人上脚狠狠踹了鲁元方一记。 “我滚,我马上滚……”鲁元方眼下只能认怂。 “老爷……”将鲁元方送进关押他那群妻妾的房子里时,鲁元方立即被他的女人包围了起来一个个哭天呛地,老爷也被抓起来可怎生是好?她们还期盼着老爷能救她们出去,对敢粗鲁对待她们的那群恶汉逞一逞威风,没想到老爷也被抓起来了,到底是哪个杀干万的干的天黑下来后,县城里街头巷尾更加清静,方府大肆拿人,谁敢在这时候不要命地撞上枪口,纷纷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就希望这阵风头赶紧过去,他们挣两个糊口钱可不容易,大部分钱要落进方虎和鲁元方的口袋里。 远处还传来砸门声,一阵鸡飞飞狗跳之后,那群人又离开了,不用说那被砸开门的人家遭了殃,损失些钱财还算是小事。除了正经抓人,有不少人趁机混水摸鱼,能捞到多少是多少夏毓杰看到被带到他面前的妇人,激动地给人跪下磕头,妇人正是夏毓杰的母亲,这些人拿着她儿子的信物说儿子在外面等着她,她生怕儿子落入心怀不轨之辈的手里,顾不得什么跟了出来,现在看到儿子好好地站在那里,才一颗心落回原位。 带夏母过来的人让夏毓杰单独跟夏母说会儿话,离夜里的行动还有段时间,夏毓杰更加感激万分,这才将夏母带到他休息的地方将整个经过说给夏母听,并安慰仍不能安心的夏母娘,那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他们就是白天我跟娘说过的那伙人,这里是鲁元方那狗贼的地盘现在被少爷他们临时占用了,那狗贼也成了阶下囚,说到时候要由简大人亲自审问,姓方的狗贼根本不知道,我们县的县太爷简大人早从其他渠道提前到来了,就为了打那狗贼一个措不及手。 夏母听得稍稍定了点心,她在府里也听其他粗使婆子私下谈论过新任命的县太爷的事个个都说县太爷就算有命来到这儿,也绝活不过多少日的,金海县没人能斗得过方虎,没想到这些人早就来了,如果夏家的仇恨能就此得报,她死也能瞑目了,夏母低低的哭泣起来。 夜里的山风呜呜地吹,深山里还有野兽的吼叫声传来,夏毓杰摸摸自己胳膊,难以置信地看看一旁的简乐阳,他就这么被简乐阳从封锁的县城里带出来了,不仅有他,还有好些人一起翻越城墙爬岀来了,他从没想过出城是这么件轻松容易的事。 那些人借助了一种特殊的铁爪子固定在城墙上,蹭蹭几下就爬了上去,简乐阳更妙,一手提溜着他还能一边徒手攀越城墙,速度丝毫不比其他人慢,而其他人对此也丝毫没留露出异样,仿佛简乐阳并没有做出多么了不得的事,夏毓杰反省过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简乐阳的本事了得,远超寻常人,他们见得多了所以才不以为奇。 第一个洞口找到了,留了留守的人,一部分人进了暗道,简乐阳亲自带人走第二条暗道。 “老大,找到了,就在这里。”将丛生的杂草藤蔓清除掉后,露出了一个洞口。 “走,进去。”简乐阳弯腰第一个钻了进去,夏毓杰赶紧跟上,他得要拿表现,其他人也紧随其后,不能让老大一人冒险。 暗道多年不用,被蛇鼠给占据了,不过简乐阳异能威压一震,暗道里悉悉索索一阵,迅速爬了个干净,早有人点上了马灯照明,夏毓杰也是这时才发现这马灯的神奇,外面竟然是透明的琉璃罩子,哦不对,应该是外面新岀现的玻璃才是,金海县也流传进几件玻璃制品,都在方府里面,他也听见过方府的下人炫耀过,不过跟这手里提的玻璃灯一相比,立马掉价了。 分成两路的人前后脚汇聚在分岔口,这时他们的位置已经位于县城内的地底下了。 继续往前,暗道变得宽敞了不少,也干净了许多,可见不定时有人进来过。 “少爷,这里有几个房间,是祖上建了用来储备粮食和其他物品的,说不定那方贼也藏了东西。”夏毓杰透露道。 地道的房间外面有几道铁将军把门,看到这些就知道房间里绝对藏了东西的,大概方虎以为这暗道里最为安全的地方,岂料会有一日被人悄无声息地摸进来。 “这……没有钥…… 夏毓杰话说到一半卡在嗓子眼里了,因为他看到简乐阳走过去,伸手那么轻轻一捏,老大的铁锁就变了形,再稍稍一拉,便被拆分了开来,夏毓杰眼睛瞪得溜圆。 简乐阳没去关注他的表情,连毁了几把锁,说:“你们先进去看看藏了什么东西,有用的话等明天再派人下来收拾了。” 石世锋立即带人进去,其中一间全部藏的粮食,不错,正好可以作为他们的口粮,其中一间,则放了十几箱的金银元宝还有其他珍珠宝石,石世锋带人检查了一下,啧啧道:“这其中居然还有官银,方老贼真是胆大包天啊,大部分东西应该是方老贼当海盗那些年攒下的财富这些东西也算不错了。” 夏毓杰跟着凑热闹,因为这里面的东西他肯定一点不能动,过过眼也是好的,那些金光闪闪的珠宝财物看得眼睛发花,可石世锋的话听得他一噎,这叫“算不错了“?那得多少才算好的是啊,粗粗估摸一下,也不过二三十万两银子的模样,对我们老大来说没什么,可对方老贼来说,挣下这些银子不知做了多少昧良心的黑心事,不过他的运气到头了。 跟过来的人都是船队上的,不知见过多少金银珠宝了,所以看到这个藏宝室淡定得很,跟着老大干,哪能眼界那么狭隘,那是丢老大的脸面啊,有人拍拍夏毓杰的肩说:“小兄弟,好好拿表现,要是入了老大的眼让你留下来跟着我们干,你就会知道,这些东西真算不得什么区区几十万,还不够咱们老大霍霍的呢。” 老大光是造海船就砸了多少金山银山下去了,还有其他东西要造出来也是很费银子的,可老大一个命令下去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他们也是同情夏毓杰的遭遇,才会如此提点他,生下来是富贵少爷,哪想到会遭到灭门之祸,还将一张好好的脸弄得人憎鬼厌的,即使没有了方老贼,这夏毓杰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夏毓杰眼睛红红的,指着一个架子上的物品说:“那是我们夏家祖上留下来的,还有那几件是我娘的陪嫁嫁妆,我常听我娘提起来。” 旁人听得只能同情地拍拍他的肩,方虎灭了夏府一门,夏家的财物自然也是落进了方老贼手里,会看到夏家的东西不足为奇。 “走吧,别耽误了大事。”石世锋发话,众人又离开了藏宝室,夏毓杰也握了握拳头,他要争取留在少爷身边的机会。 因为有五个出口,接下来便分成了五路,夏毓杰则带着简乐阳走了最重要的一个出口,那正位于主院卧室的下方,夏毓杰迟疑道:“上面就是卧室里摆放床的位置,这个时间……”搞不好方老贼正在床上睡觉呢。 “我来看看。”简乐阳走上前,摸摸上面的顶,感应了一下,挥了下手,“你们退开一些。” 大家连忙退后十几步,简乐阳觑了眼上方,随即挥拳砸了上去。 “轰隆” 那瞬间地动山摇,床上的人直接被底下传来的大力掀飞了出去,结实无比的床板被砸碎木屑四飞。 “谁?方虎在此,敢不敢报上名号?” 随着一阵怒吼,一个身影从被砸出大洞的床底下飞窜出来,被轰出内伤的方虎趁机偷袭挥拳而上,可只听“砰”的一声,方虎再度被轰飞出去,“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这次却是不能再爬起来了,瞬间失去了战斗力,目眦欲裂的方虎不敢置信地抬头向突然窜出来的人影看去。 老大先上去了,石世锋赶紧带人爬上去,就看到方虎那老贼被打得吐血爬不起来,不禁快意,这世上谁人能是老大的对手。 “放信号,通知府内府外的人一起动手。” “是,老大。” 石世锋迅速推开窗就往外放出信号,信号升天,府外等候多时的人迅速行动起来,另四个出口的位置则不那么起眼,很容易就钻了出来,看到信号同样往事先从夏毓杰那里得知的几个重要位置跑去。 听到动静向主卧室跑来的家丁护卫迅速赶来,可不等他们靠近主卧室,先迎来几支箭矢亳无防范之下跑在最前面的噗噗地栽倒了下去,后面的人吓了一跳,赶紧闪避,可又有几人中箭身亡,短短数息工夫,就死伤了十几人,侥幸活命的立即扯开喉咙叫嚷起来:“有人闯进老爷卧房,快来人啊!” 夏毓杰这时才发现这些人身上背的用布包裹起来的是什么东西,尽管以前没见识过,可此刻见他们使用也猜出了这是什么物品,这是弓弩,听到外面那些人被箭射中发出的惨叫声,他听得心脏砰砰直跳,好厉害,这弓弩太厉害了,就他所知,当地的驻军未必都配有这样厉害的武器,否则那些海盗倭寇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早就灭光了。 石世锋收起弓弩,抽出刀,带头冲了出去:“走,杀出去。” “冲啊“众人气势汹汹地跟着往外冲,实战最能锻炼人,而他们这些人跟不知多少海盗斗过,早不是当初刚入船队的模样了。 外面打得砰砰响,简乐阳也蹿了出去给他的人马压场子,置躺在卧房里的方虎于不顾,当然方虎就是想要逃也爬不起来了,早被简乐阳一拳头打成重伤,骨头都折了,又被夏毓杰从房里找出来的一把刀架在脖子上。 敌人从床底的地道里钻出来,说明是知道底细的人带的路,又听人喊夏毓杰,再看眼里闪着熊熊仇恨之火瞪着他的丑陋少年,哪里猜不到他的身份了,吐了一口血说:“夏毓杰?没想到夏家还有小崽子逃了出去。” 第152章 贴告示 “呸“夏毓杰怒骂,“方老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你作恶多端,老天爷也不放过你,今夜就叫你偿还我夏家的一百多余条人命。” 想起往事夏毓杰就充满了仇恨,哪怕那时他还年幼,却一直无法忘却深刻在脑子里的一幕幕人间地狱,他听见他的爹娘爷奶还有叔伯的求饶和怒骂声,可哪一样都不管用,只有滚烫的鲜血淋在他身上,时时梦回,他都觉得自己脸上的烧伤,不是火烧出来的,而是那些鲜血烫伤的,就为了叫他永远记住那一刻的仇恨。 “好你个夏家余孽,当初就不该放了你这个孽种,啊啊啊一一“方虎同样恨极,就这个孽种将敌人从地道里引|进来,否则他方虎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就算今日落败,留得青山在,他迟早会有一日杀回来,可都叫这个孽种破坏了。 夏毓杰恨恨地踩上他的手使劲地碾压,骨头咯嗒咯嗒响,疼叫方虎在地上打滚,用恶毒的语言谩骂:……想起来了,当初夏家那女人就是你娘当日的夏家夫人吧,哈哈,当初那可是个大美人,让老子快……啊一-” 骂到一半,惨绝人寰的声音几乎划破夜空,两方作战的人听得都一个激灵,石世锋等人发觉声音是从主卧室方向传来的,夏毓杰那小子到底干了什么事,让心狠手辣的方老贼发出这样的惨叫。 夏毓杰恨极方老贼提及他母亲那段屈辱往事,所以拿了刀子就捅上了方虎的脐下三寸之处,方虎的命根子被人毁了,痛得在地上缩成一团惨叫不已,那让人听得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却让夏毓杰听得阵阵痛快,这样的场景以往他只能在梦里想一想,因为自己绝不是方老贼对手跟他斗是自寻死路,现在他落在自己手里任自己折腾,夏毓杰痛快大笑,笑着笑着眼泪滚滚而下。 任方老贼再生不如死,也换不回夏家上下百余条性命。 “你放心,到时我会将方小宝那小孽种送下去陪你。”那个小混蛋同样是他的仇人,自小就骄横跋扈,好几个小乞儿在他手里丧了命。 “啊啊有种的你冲老子来,老子不怕你。” “你们父子俩一起下地府吧,死在你们手里的人在地府里等着你们呢。” 这夜,方府里惨叫声不断,不用靠近,就能闻到方府里飘出来的血腥味,附近的人家全都缩在屋里不敢岀来探望,生怕那贼人冲到他们府上来作乱。 说方虎是金海县的土皇帝也不为过,可谁能想到方府里发出这样的动静,只怕那一府的人都不好了,金海县,要乱了。 不过一直被方虎骑在头上不得不妥协的人家,听见这声音不禁生出期盼,也许是方虎的对头来寻仇了,最好将方虎那伙人杀得一个不留,他们说不得还有出头之日,但又怕来了个跟方虎不相上下的狠人,走了一个方虎,又来一个袁虎。 甚至有一府人家被惊醒后爬起来烧香,求老天爷保佑方虎那恶贼不得好死,当初他夫人也是被方虎恶贼看中强抢过去,一夜过去夫人不甘屈辱投缳自尽,若不是为了阖府上下性命,他早想找方虎拼命了,就算干不过他,啃他一块肉也是好的也有依俯方府而活的人家,不禁胆颤心惊,如果方府不好了,那他们的日子可如何是好这夜可谓众生百态 从发出信号到整个战斗结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因为行动突然又果断,所以有些人还在睡梦中,即使被惊醒了,对方已经拿了刀砍过来,根本发挥不出多大的战斗力,稍微费事些的也就那些巡夜护卫的人,还有当初和方虎一起干海盗给他当打手的那些,不过他们虽然警惕性高些,也不能左右整个局势,改变方府灭亡的结局。 敢反抗的基本当场被击毙,这些人留着也没多大用处,剩下的全成了阶下囚。 仓海船队的人习惯了这样的血腥场面,方府里的人可不尽是如此,一些平时欺软怕硬狗仗人势的东西全都吓趴下了,内宅妇人更是尖叫甚至吓昏过去了。 倒叫江左飞和石世锋等人惊讶的是夏毓杰的表现,他从主卧室房里提了把刀冲出来,将好几个被俘的人拿刀捅死了,石世锋没让人阻拦,据他所知,这几个人是跟在方小宝身边的狗腿子,方小宝这点年纪折磨死好几个人,这些狗腿子的功劳可不小,死的人里,就有乞儿。 最后夏毓杰将躲在妇人中间的方小宝拖出来,方小宝尖叫不止,谩骂不停,仿佛自己还是方府说一不二的小主子,鲁氏倒冲出来磕头求饶,求他们放过小宝,小宝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只可惜早打听过方府情况的人对鲁氏所说嗤之以鼻。 “当初方小恶霸折磨死其他孩子的时候,方夫人怎么不说那些死的还是孩子?你们怎没看在他们是孩子的份上饶过他们?这叫恶有恶报,呸“一人嫌恶地将冲出来抱住他们脚求饶的鲁氏踢开去,冲着方小宝是方虎的种,还有方小宝小小年纪就学得残忍狠毒,他们也不可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他一条性命。 夏毓杰将方小宝拖到简乐阳面前,简乐阳看看他,挥了挥,同意了他的做法,夏毓杰露出感激之色,帮夏家和小凳子那些小乞儿报了仇后,他这条命就是少爷的了。 夏毓杰在方虎还剩一口气的时候,当着他的面杀了方小宝,就是要方虎死也不能瞑目,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唯一的儿子死在他眼面前,方虎最后发出困兽般的吼叫声,叫到一半嘎然而止,夏毓杰也跌坐在地上直喘气,眼神仍旧像狼一样。 简乐阳看了眼战斗后一片狼藉的夏府,说:“这里交给你们了,按老规矩办,罪大恶极的直接砍了,剩下的先绑起来。” “是,老大“江左飞和石世锋出来接令,剩下的俘虏也不是毫无用处,可以运出去挖矿可以到最南方种地去,老大让人在最南边买下大片田地,那里的水稻可以一季两熟甚至三熟他们不差钱不差地,可缺人,以往剿获的海盗也不全是丢下海喂鱼的,而是按照情节轻重进行处罚。 简乐阳甩甩手走人了,守门的人员主动给老大开门,简乐阳挥挥手就迈了出去,四下一扫,发现不少目光缩了回去,勾唇笑了笑,视若无睹地往鲁府方向走去,任由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各种猜测思量。 胆子稍大的在方府动静停止后出来查看了,但也不敢过去靠近方府,只远远地观望,终于等到方府大门打开,走出来的却是个他们不认识的陌生少年人,看他相貌清秀,实在难以想像会是从那个府里走出来,他究竟和夜袭方府的人有什么关系,貌似给他开门的人十分恭敬地将他送了出来,似乎来头也不小。 简乐阳朝上空看了看,一个飞翔的黑影发出唳叫声,简乐阳笑了笑,今晚大家都辛苦了。 城门口,许墩将原来那些人绑起来堆在一起,他坐在最高的那一堆上面,无聊地看向城内方府的方向,问跟他一起行动的人:“这个时间,行动应该已经结束了吧,那两个混蛋,居然抢了跟在老大身边的差使,把我安排了过来夺城门,啊呸什么夺城门,就这些个软蛋,小爷我一个人就能干掉他们了。” “有老大在,这个时间肯定结束了,而且老大肯定没出多少手,否则时间会更早。”其他人如此回道。 “可不就是如此。”许墩郁闷,看着夺城门是最轻松的差使,可他们都不怕苦不怕累的,就想跟着老大干,偏偏抓阄的时候他抓了这里的活,石世锋手气最好,跟老大一起出城找地道入口,江左飞江哥也算不错的,带人守在方府外面等着行动信号,他只能憋屈地带人守在这儿同样等信号发出的时候将城门夺下,不能放走任何一人出城。 第二天天亮,许多勤劳的百姓走出家门,开始了又一天的辛勤劳作。 只是今天的街头,似乎有些异样,比以往来得安静,若说这是昨日满城搜人行动造成的结果,那这空气中飘散着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一大早,茶楼掌柜就开门迎客,原本要过段时间才会陆续有客人上门,可今天怪了,他刚开门就有茶客跑进来,很快将大堂坐满了大半,有些茶客身份还不简单,以往来的话都会往包间跑,可今日奇了,不愿进包间就爱在大堂里。 起初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论,没过多久声音便大了起来。 “方虎夜里真的让人给端了?到底是真的假的?有没有人过去看看。” “嗬,谁敢去看,不要命了?方虎要还活着,咱一个个的夜里没去帮忙,他能饶得了我们?方虎要是死了,能将他干掉的,也不知是怎样的狠人。” “你家就住在方府那条街上吧,听说那府里叫了一整夜?血腥味能闻得叫人呕吐,是不是真的啊,看你眼下一片青黑,看来是真的了。” “滚吧,说得也太夸张了,我是睡到半夜才被惊醒的,哪来的叫了一整夜的,那得有多少人杀也杀不完啊,前后也不过叫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可后面谁能心大得继续睡下去啊只好干瞪着眼睛等天亮了。” “听说没有,有人看到那府里叫声停了后,有个人从大门走了出来,是个挺年轻的少年人,这人肯定跟杀进方府里的人有关。” “方府往常这个时候早有下人出来采买了,可今日到现在也没出现,说不定整个方府都让人给咔嚓了。” “真要如此,那可是风水轮流转了,想当初那夏……,说不定是逃出去的夏家后人带人回来报仇了。” “瞎说吧,我还听说是来这儿上任的新县令提前进来了,要想将这县令当得顺利,方虎那伙人肯定得先收拾了啊,前几任县令的死肯定跟那伙人有关系这样的话放在方虎还在的时候,他们怎么也不敢光明正大拿出来谈论的,可现在种种迹象表现,很可能是方虎败了。” 茶楼掌柜越听越哆嗦,难怪今日一早开门就不太对劲,竟然是方府夜里出事了,不会真叫人一锅端了吧?可这取代方虎的又会是什么人?要是换汤不换药,对于老百姓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另换一伙人压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而已。 忽然有人奔进茶楼,激动万分地叫道:“大家快去看啊,衙门贴出告示了,新县太爷已经来了,并且挂出了好几个罪大恶极的凶徒首级,其中有一个就是方虎的,方虎死了是县太爷让人干掉的。” “哗“地一声,整个茶楼和这整条街上都沸腾起来,方虎真的死了?而且千掉方虎的居然是新任县太爷?县太爷居然早早跑来方虎的眼皮子底下了。 “哈,昨天阻止方小宝那小霸王鞭打无辜孩子的不会就是新任县令一行吧,原来的老百姓哪里不知方府的德性谁敢伸手阻拦?方府全城搜人,结果人家就半夜摸去方府将人都干掉了。” “还等什么,快去看看看看告示上说的什么,说不定还能见到新县太爷。” “你们有没有听说,那位新县太爷是当初云清大将军的后人啊,哪能亏待了咱老百姓?当初的大将军最是爱民如子。” 转眼,茶楼里的茶客就走了大半,剩下的是胆小仍在观望的,至于刚刚拼命叫嚷的,到底是真正的老百姓还是某人故意让人在百姓中散播消息,那就不重要了。 简爹也就前半夜睡了会儿,后半夜开始就忙碌了,原本计划打算等另一波人到达后再公开身份,现在方虎一死,鲁元方也被拿下,整个县城处于封锁状态,那他露面也就不要紧了,反正消息传不出去。 这混乱的府衙也正需要他岀面处理,否则整座县城的老百姓都会处于不安宁胡乱猜测的状况,所以等简乐阳从方府回来后,简爹与儿子一商量,决定提前上任了,不能总是让阳哥儿来替他收拾烂摊子。 这才有了贴告示挂人头的一幕哦。 第153章 整顿 衙门告示墙前很快聚满了人,不用人喊,识字的人就主动大声念出了告示上的内容。 告示是以新任县令简大人的语气来说,声称提前来到金海县只为暗察民情,没想到地方恶霸与地方官府沆瀣一气,祸乱一方百姓,所以逼不得已斩除首恶,并列数了他们的罪状,也希望老百姓能一起揭发以方虎为首的恶霸以及鲁县丞为首的官员的恶行,本县令定上报朝廷,为百姓申冤。 这一段告示一念出来,下方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真的是新县令来了,这官衙终于不再是姓鲁的一人独大,有冤无处申了,还有那方虎真的已经死了吗“看,那是方虎恶贼的人头,方虎真的被新来的县令铲除了。”忽然人群里有人大声喊道。 猛地看到挂了一排的人头,有人惊吓得尖叫起来,也有人看清为首的正是方虎的首级,或惊叫或激动或抱头大哭,真的是方虎,方虎这恶贼真的死了,死得太好了县太爷干了件大快人心的大好事。 人头旁边同样有告示,同样有人大声念了出来,这回的告示是列数的方虎等人的罪状,其中方虎尤为罪大恶极,通过连夜的审问,不仅审出了方虎原来的身份,而且还掏出了方虎这些年干过的不少恶事,一一列数出来,许多百姓大声叫杀得好更有愤怒的百姓捡了石子向方虎首级掷过去,有一人带头,这颗脑袋可糟了殃,方虎死了也不能安宁。 守在告示前的人并没有阻拦百姓自发的举动,被方虎和鲁元方压制了这么些年,这些百姓也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等方虎脑袋被砸了个稀巴烂,不少痛哭流涕的百姓跪下来朝衙门方向磕头:“青天大老爷啊!” 有人用袖子一抹眼泪,抬脚向衙门口走去:“我要去报案,我妹子就是被方虎身边的人糟塌了,我妹子死了,那恶贼得为我妹子偿命。” 还有我,可怜我老父被方家人蛮横地打了一顿,抬回来就咽气了“还有…… 简文远被他爹拉壮丁,在一旁作书记员记录百姓前来告的状子报的冤情,奋笔书写,这一桩桩案子,对他震动也极大,将来如果他要做官,一定要做个好官,为百姓主持公道谋福的好官,不让他们有冤无处可申。 衙门前秩序井然,就算有人想闹事也不敢胡来,因为衙门口站了两排的煞气凛然的人,身着统一的劲服,这些人并非衙门的差役,原来那些差役简爹敢用哪一个?没把身上问题查清楚之前一个都不能用,所以就借用了仓海船队的人,甭说,他们整齐站出来的气势和威慑力不是那些差役能相比的。 昨天还是穿的常服,夜里行动和今日出行就着了统一的服饰,县城里到处可见这群人,衙门口和城门口尤甚,让不少前来探消息的人又缩了回去,不用说,夜里方府的动静肯定是这些人做的,这一个个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方虎那样的狠人都死在他们手上,他们要是敢冒头只怕也会落得不得好死的结果。 有这么群人站出来,原来衙门里的那班几乎是鲁元方私奴的差役,也丝毫不敢跑到新县令面前抗议,包括原来的主簿捕头之类的人物,只派了人出去打探情况,自己则缩在家里,生怕新县令来清算。 今日的城门依旧紧闭,见到城门下面和城墙上面站着身着同样服饰的人,想要出城报信的人也缩了回去。 角落里,有几人看着城墙上头走来走去巡视的人,发愁地揪着头发说:“这帮家伙到底是从哪儿跑出来的?怎会一夜之间就冒出来了,而且还么多人,之前藏在哪儿了?听说鲁元方早就落在他们手里了,现在的鲁府已经被新县令征用了。” 可能一部分混进了城里,一部分守在外面,这次方虎可真是栽了个大跟头,在他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摸进府里杀了个干净,他也是个没用的,光会嘴上耍横,真千实事就蔫了。 这是个对方虎一肚子意见的人,如果不是方虎办事不利,哪会落得如今的局面,最最要紧的是,所有人都被那个手无敷鸡之力的书生给骗了,仍在路上的肯定是别人乔装改扮的,他们是从另一条路上提前抵达金海县的,只可恨外面人都不知道这消息,他们得想办法将消息送出去才行。 “我想他们很可能走的是海路,这帮人,好像是仓海船队上的人,莫非那新县令被仓海船队控制起来为他们办事的?”怎么看简冬一个文弱书生都不像能控制这群在海上闯出赫赫凶名的人。 “极有可能,可恶。” “你们快看上面,那只鹰是不是抓了只鸽子飞过去了。” 几人急忙向城墙上面看去,果然一只黑影飞扑过去,飞到城墙上空时从它爪子上掉下来一样东西,这个距离还是足够他们看清那正是一只鸽子,不过鸽子早一命呜呼了。 “娘的,那是信鸽对方分明是想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可明知如此,他们却想不出办法,城墙上还有人不时拿着黑乎乎的长筒状物在看什么,不知道那又是什么玩意儿。 “许哥,又是一只信鸽,这是老黑逮到的第几只了?老黑真行啊。”城墙上的人接住鸽子后赶紧送到许墩面前。 许墩将望远镜丢给身边的人,拍拍腰上挎的刀,说:“管它第几只了,凡是下面有信筒的赶紧送到老大那边,至于鸽子,由你们处理了,来几个人,跟我下去逮耗子去哟喝,许哥又发现下面有行动可疑的人了?那得赶紧的,别让他们溜了。” 鸽子虽没几两肉,但浪费粮食可耻啊,再凑几只可以凑一般菜了,哈哈许墩带了五六个人直奔城墙下,迅速向那聚拢在角落里的几人扑过去,等那几人发现不对劲时,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了,等他们落网时还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 不管是陆地上还是海上,仓海船队的人发觉望远镜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占据高处,下面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所以他们能保证,谁也甭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生事。 简爹忙得昏天黑地,恨不得将自己分成几个人一同转动,来的路上为了迷惑敌人,找来的。 两个师爷全留在了河运的船上,简爹现在后悔,哪怕带一个过来也是好的啊,两位师爷处理这些内务方面肯定比他熟悉多了,而原来那班子人他实在不敢用。 简娘和姜婆子也很自觉地帮简爹的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经过夜里的事,还有挂在墙上的那一排人头,姜婆子现在每回见到简乐阳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敬畏之色,那些人头未必是简乐阳摘下来的,可他是那群杀神的老大啊,能让那群杀神心服口服地叫他老大,可见他厉害到了何等程度。 以前姜婆子可能还会在简娘面前唠叨几句这样的哥儿要怎么嫁人的事,现在再也不敢说了,这注定是个与众不同的哥儿,和当初的云清大将军一样。 夏毓杰在报了仇平复了激荡的心绪后,就跟在仓海船队的人身后,别人做什么,他也跟着做什么,就是不让自己闲着,连去给罗叔他们报个信也没抽出时间去,不过他相信罗叔肯定得到消息了。 “夏毓杰,你过来。”简乐阳见夏毓杰夜里那股狠劲去了后,也不过是个瘦弱的少年人,手上没多大力气,跟常年不是在海上飘就是在陆地上训练的船员不一样,虽然竭尽全力,但明显拖后腿的好不好。 夏毓杰连忙小跑过来:“少爷,您叫我?” “这里的事你别忙了,“刚说完这话,简乐阳就发现夏毓杰的脸白了一下,不由失笑,这是生怕自己赶他走吧,“我给你派个好差使,你到我爹那边去帮忙,我爹初来乍到,对金海县不甚了解,你暂时留我爹那边,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比在这里卖力气的好。” 夏毓杰这时才意识到简乐阳对他的嫌弃,不由臊得脸红,连忙点头,低着脑袋跑了出去他离开后,后面的人才哈哈大笑起来,之前实在看这小孩可怜得紧,巴巴地拿表现,考虑到他的自尊心,他们没好意识说岀嫌弃的风凉话。 听到后面的笑声,夏毓杰的脸更红了,说到底还是他没用啊。 夏毓杰到简爹身边报到后,简爹看到他眼睛一亮,他正想找几个可靠的本地人做事,但又不知哪些人是可以用的,夏毓杰来得正是时候,听他说是自家阳哥儿派来的,简爹笑了,果然还是阳哥儿知道他所急。 “小杰来得正是时候,我有事要拜托小杰。” 夏毓杰受宠若惊道:“简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去办,只要小的能做到的,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简文远手一直没停止过书写,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呲牙,这孩子太老实了。说这话的时候简文远也不想想他年纪还不及夏毓杰呢。 简爹失笑:“哪里要你赴汤蹈火了?那还要我这个父母官做什么?小杰你在这里长大,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你说说,这里有什么风评比较好的人,我这县衙目前还运转不起来,正需要人手的时候。” “这……”夏毓杰有些迟疑,简大人如此信赖他?也担心自己说出的人其实是表里不一的。 “你尽管说吧,我也会自己考察的。”简爹微笑安抚道。 夏毓杰斗着胆子说:“我知道一人,不知适不适合,“在简爹鼓励的眼神下继续说,“那人就是和我住一起的罗叔,他以前是秀才,不过得罪了人被鲁元方夺了秀才功名,家人都没有了就流落到破庙里跟我们一起,平日会教我们认认字。” 简冬知道夏毓杰说的罗叔也是个乞丐,没想到会有这番遭遇,立马安排人由夏毓杰带着去接人,并将那座庙里的乞丐先初步安置起来,以后要怎么安排还得等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才能考虑,他觉得自家阳哥儿在庄子里办学堂教适龄孩子读书这做法非丰常不错,年纪小的乞儿还是先学点东西再说。 罗叔带着几个乞儿留在破庙里不让他们出去四处跑动,早上告示出来后他就跑出去看了不用人念他也能认得上面写了些什么,小杰的安危让他担心了一夜,到这时才能猜得出,夜里的事情小杰肯定参与了,不管如何,小杰的家仇算是得报了。 他在衙门外人群里偷偷看了看,没找到小杰的身影,但那新县令看上去中正宽和,虽然不知为何拥有一批凶神恶煞的手下,但这里如果表里如一的话,也许会是金海县百姓之福,冲他目前所做的事就值得一表。 “罗叔罗叔,我回来了。”夏毓杰恢复了些许活泼,一路跑向破庙里。 听到他的声音,罗叔和其他乞儿连忙出来了,夏毓杰一直不出现,罗叔始终不能太安心要打探他的消息只能待金海县稳定下来才行,现在看到夏毓杰完好无损地岀现在自己面前,终于能大松一口气,其他小乞儿也跑上来抱住夏毓杰的腿,一口一个小杰哥叫得欢快。 罗叔警惕地看向跟来的两个人,看他们架势比当初方虎身边的人还唬人,没等他出声试探,夏毓杰先说明了来意,罗叔听得整个人怔住了,小杰向县太爷推荐了他?县太爷要用他?罗叔手不止地哆嗦,他真的能在县太爷身边做事。 “这位罗老哥尽管放心,简大人来之前叮嘱过我们,除了请罗老哥过去帮忙做事外,还命我们将这些孩子和其他的人妥当安置起来,会有专门的人照顾他们,空闲了罗老哥和小杰兄弟也可以去看看他们。”跟来的人将简爹的意思转达了一下。 罗叔激动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连连点头:“好,好,我跟你们走。”就冲着这县太爷愿意安置这些小乞儿,他也愿意给县太爷当个跑腿的。 第154章 稳定 “罗先生,请坐。”简爹客气地招呼罗叔,让人送些吃的喝的过来,“想必罗先生已经听小杰说明我的意思了吧,目前我除了需要罗先生这样的人才替我处理衙门里的琐务外,也希望罗先生能替我推荐几位能用的人。” 罗叔少年秀才,意气风发,青年落难,落魄到以行乞为生,前半生可谓大起大落,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因此变得愤世嫉俗,相比于夏毓杰,简爹更信赖罗叔推荐的人选,夏毓杰毕竟还太年轻了些。 罗叔没想到新县令态度如此平和,丝毫不见读书人的清高自傲,心潮起伏,沉淀了片刻便说:“蒙大人厚爱,我便斗胆说上几句,若能帮得上大人,便是我的福份了。”看简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喝了口茶继续说,“若说处理衙门琐务,其实原来衙门里还是有几位得用的人,虽说他们看起来是墙头草,过去鲁元方得势便听鲁元方的,可现在掌权的是简大人,只要简大人把金海县牢牢掌控住,他们翻不出简大人的手掌心。” 简冬思量了会儿,说:“不错,不过我不需要那些跟着方虎与鲁元方欺压百姓,祸乱乡里的人。” 这下罗叔更加放心了:“这是自然,请大人放心,我说的这几人属于明哲保身的,平日做的不算过分……”于是罗叔报了几个人名以及他们在衙门里的差事,简冬立即让人去传唤他们过来,先让他过目了再看要不要派差事,看他们在原来衙门里的地位不高不低,简冬思量,也许真跟罗叔说的一样,这些人看着不显山露水,只是为了混口饭而已罗叔又说了几个衙门外面的人,有郁郁不得志的秀才,有在方虎得势后只得隐退下去的简爹听了同样派人去请他们过来帮忙。 这些人住得有近有远的,一时半会儿儿也到不来,因而罗叔在吃饱喝足后便帮着简冬与简文远一起处理这衙门里乱七八糟的事务,夏毓杰也跟着打下手,在这里确实能比简乐阳那里发挥更大的作用。 衙门里的那几个人是最早赶来的,一请便到,听简冬说让他们暂且保留原来的差事,看他们的表现考虑是否继续留用,一个个感激不已受宠若惊,半点不敢马虎,很快将自己忙成了陀螺。 倒是另一批人,只来了一半,还有一半人不是以无能为借口,就是说家中事务繁忙走不开,简冬也没有继续相邀,他知道这些人估计是在观望自己,又或是拿乔,希望自己再请一次以此来抬高身份,简冬哂笑,机会只有一次,他并不是离开了这些人就没法将衙门运转起来的他有底气,底气便来自阳哥儿建立的势力。 方虎一个在逃的凶犯和海盗为什么能让这些人不敢反抗?说到底是方虎掌握了让这些人畏惧害怕的武力,阳哥儿手里的势力又岂是方虎这种三脚猫能够相提并论的,等金海县整个稳定下来,有的是人自愿来投奔。 再说等走水路的那拨人过来汇合,也许他就不缺人用了。 罗叔一看来的人心里也有数,心里暗自摇头,那几个人真是犯傻了,只有这时来投奔简大人才越能得到简大人重用,等稳定下来后他们再想来,简大人未必乐意用他们呢,简大人看着脾气好挺好说话的,可未必不是没有原则的人,看看如今的金海县以及方虎等人的下场就知道有了帮手,简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看着虽然忙碌却开始变得有序起来的衙门,他露出了笑容。 不过首要的还是尽快安定民心啊,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姓鲁的和姓方的留下的烂摊子得尽快收拾好。 简冬还忙里抽空审了几个大案,雷厉风行地将被告抓了起来,原来衙门牢里的那些人,经过查问后也大部分放了出去,因为这里面有不少是受之前简冬连累被鲁元方的爪牙抓进去的就为了找出伤害方小宝的凶手,不过以简冬估计,这牢房里很快又会塞满了人的。 简冬的所作所为飞快在金海县传播开来,其中有自己人做的,也有老百姓自发传开来的中下层老百姓因此安了大半的心,虽说衙门口挂了不少人头,有人说新县令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可对他们而言,新县令杀的都是恶人,恶人难道不该死吗?这叫杀得大快人心。 天黑下来后,简娘带了一群婆子过来送饭,衙门里蜡烛已经点了起来,晚上势必要继续干下去。 简冬忙起身简娘接过手里的食盒,扶她一边坐下:“怎么是你亲自过来的,让人送过来就是了,你一天忙下来也要吃不消了吧。” 简娘嗔了简爹一眼:“我干的不过是些力气活,做这个比你轻松多了。” 简爹汗颜,家里就他跟小儿子两个男子汉,却偏偏被哥儿还有娘子压在下面,不过简爹早被打击惯了,还引以为豪:“娘子你先坐,我去洗下手再过来吃,文远,洗手吃饭了。” “哦,来了。”简文远的声音还是那么有活力。 其他人闻到食盒里飘出来的香味,肚子也咕咕叫起来,听到县太爷发话,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洗手准备吃饭了,原还以为需要家人送饭过来,哪想到会有这样的福利。 罗叔和夏毓杰的饭菜是特别做的,他们现在经不起大油大肉的菜,不过也能让他们吃得饱饱的,罗叔看得眼眶有些湿润,这位县太爷比他料想的还要好。 他跟夏毓杰端着饭到角落里吃,边吃边交谈,罗叔很容易就从夏毓杰这里知道了夜里发生的事,原来那些人并不是简大人的手下,而是简大人家里的哥儿的人马,也就是那位像极了祖上云清大将军的人,让他震惊不已。 昨日他可是见过那位“少爷“的,丝毫没想到是位哥儿,夏毓杰两眼发亮:“是文远少爷告诉我的,那是他哥,是公子不是少爷。”知道了简乐阳真正的身份,并没有减损夏毓杰对他的崇拜。 不过与罗叔关系再亲密,有些事夏毓杰也没有透露出来,比如简乐阳手下拥有的武器弓弩,打起来不要太犀利,几乎百发百中,方虎的那些人根本经不起一阵射杀,方虎的那班人马再凶狠,与简乐阳的这些明显训练有素的人相比,却不幸成了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长期生活在金海县的最底层,夏毓杰本能地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否则反而是害了罗叔,该罗叔知道的,到了时候自然会知晓。 罗叔不由地想起昨日见过的那位少年,看上去不比夏毓杰大多少,举手投足之间毫无哥儿气,只有满满的爽利,如果不是自己说,他想谁也不会以为那是个哥儿的。 “真了不起,不愧是云清大将军的后人。”罗叔感叹道,“简大人与简公子一起,有文有武我们金海县的百姓这回有福了。” 虽然相处了大半日,但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性子,还只是装模作样,罗叔自认为他这双眼睛还是能看出来的,特别是从简文远这个小的身上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毕竟他这个年纪还不懂得遮掩太多,所以他相信简大人为一方父母官的话,不说爱民如子,也会尽最大可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武的方面则有简公子,任海盗再猖狂,他们下次也不用担心海盗闯进城里烧杀虏掠。 “是啊,很了不起。”夏毓杰附和道。 不过两三日,金海县内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百姓走在街头不用再胆颤心惊了,反而是那些平时嚣张跋扈的人都缩起了脑袋,生怕下一刻被那些身穿劲装的人冲进家里将他们送进大牢。 他们忐忑不安之余,想方设法地保住以前的地位,于是用了以前对付方虎与鲁元方那些人的手段,比如送金银珠宝,尤其是送美人,没看新任县令简大人正当年纪,身边只有一位夫人,哪个男人不好色的,所以只要将美人送到他身边,到时吹吹枕头风,他们能就安心过日子了。 简家目前还没从鲁府搬出来,打算过阵子等方虎也就是原来的夏府血腥气味散掉再稍微拾掇一下,将那里作为简府,所以那些人打听到这一情况后,便用几顶小轿抬了美人送过去,结果被门房拦住不准进,一面派人去通知夫人,得到消息的简娘捞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路上顺手还捞了把扫把,娘的,老娘不发威,就把老娘当猫了,墙角撬到老娘这儿来了,敢送美人?老娘要让你有来无回。 姜婆子根本拦不住,再说她也发现了简娘的力气跟平常妇人不一样,以前也听简娘吹过她自小跟着爹杀猪宰羊,所以一点不敢小瞧,只好一路小跑追过来,让人注意不要让夫人伤着了美人在轿子里,简娘看到停在门口的两顶小轿两眼冒火,干脆扫把一扔,叫道:“给夫人我拿把刀来。” “是,夫人。” 立即刀递过去,简娘冲到轿边砰砰一阵砍,把轿子砍得五马分尸,轿子里的美人尖叫不停,轿子拆了后看到简娘手里亮晃晃的刀,再尖叫一声昏死过去了,简娘冲送美人过来的人呵呵笑:“想进简家的门,得先过了老娘这一关不可。” 别说美人了,送美人的都吓得两股颤颤,而守门的那些人则看得哈哈大笑,甚至替夫人鼓起掌来,不愧是老大的娘,好样的。 那些人哪想到简娘是只彪悍无比的母老虎,只得改变策略,在简娘这边下不了手,那就从简大人这里下手了,于是简爹从衙门回府的这段路上便出现了异常,比如好好地走在路上突然有人摔在他们前面,或是有人拦路喊冤。 摔得爬不起来的,简爹看也没看一眼就让人送去医馆,喊冤的,则叫人送去衙门,那里会有人先行帮忙登记在案。 两次过后,简爹身边保护他的人就发觉了:“大人,看来大人是有艳遇了,这是有人想对大人使美人计,听说夫人已经在家里将两个美人打出去了。” 看身边的人笑容里带着揶揄暧昧之色,简爹哭笑不得,娘子做的事他当然知道了,而且知道这些人都站在他娘子一边为她叫好的,这时候居然来打趣自己了:“真摔伤了,那就送医馆呗,我又不是大夫不会看伤,喊冤的当然也公事公办,老爷我这里没有捷径可走。” 各路铩羽而归,泄气不已,这姓简的一门,怎个个都油盐不浸呢?就是那个小的也是滑不溜湫的。 结果没过多久,起初动手的几户人家,不是被拿到确凿的证据下了大狱,就是让他们罚银子抵罪,衙门里正缺银子使呢,既然有银子没处使,那就贡献出来吧,至于县城里那最大的风月楼,也让简爹派人先封了,风月楼一早就倒向了方虎那一边,而且里面的人来路也不正,不审查清楚就甭指望再开门迎客了。 简爹的这一做法在县城里产生了两种反响,一种是认为简大人怕媳妇是个惧内的,所以想要讨好简大人先拍好简夫人马屁好了,说不得反而事半功倍,或者说简夫人是个母老虎,言语之间多有贬义,为简大人抹了把同情泪,居然被这样的母老虎把持着,简大夫什么时候才能雄起一回振振夫纲。 第二种就是对于平头老百姓而言了,简大人不爱美色那当然是好事,要知道当地百姓可是受够了方虎那帮人的苦,那帮海盗刚上岸占据金海县时,就跟多年未闻见腥味的饿狼似的,多少女儿哥儿家遭了难,如今县太爷是个不好美色只守着夫人过日子的,老百姓才能放心地让家里的闺女哥儿出门,不用担心他们因为相貌稍微出众些就被人抢了。 简爹贴了告示,要从老百姓中挑选青壮年,经过统一训练后平时用来保证县城的治安,紧急时刻用来保证县城的安全,抵御外敌,老百姓奔走相告,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有关的谈论。 简爹这边一切顺利,简乐阳也在大致摸清了山贼的情况后,着手准备去攻打山贼取而代之了,届时金海县会更加安全。 第155章 夜袭山贼 简乐阳抽调了县内一部分人手,还得给他爹留足守城的人,免得刚见稳定下来的局面又被暗藏异心的人搅乱了,再加上通知了附近的人手赶来,虽说在人数上比起山贼还略有不足,可他敢说,他手下这些人比起山贼,不说一顶十,一顶五完全不成问题,加上事先摸查的情况有他压阵,攻打下来不是难事。 “走,出发。”简乐阳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人随他一起出了城门,守城的人在他离开后立即将城门关上,警惕地防守着四周。 这些人员的调动,城内有心人士不可能毫无察觉,发现这些人天黑后才离城出行,暗自揣测他们究竟干什么去了。 “我看到了,领头的人正是那夜独自从方府走出来的少年人,有传闻,那少年人并不是男子,而是简大人家的哥儿,不过平常爱作男子打扮,行动与男子无异。” “难不成真是云清大将军再世不成?一个如此年纪的哥儿能带出这些训练有素心狠手辣之辈?那些人可是仓海船队的杀神啊。” “简直不可思议,多少男儿都做不到,他一个哥儿凭什么也许真的是云清大将军再世吧,“谁让这几日县城内说书人开始说云清大将军的段子,对照这哥儿的情况,让人怀疑这哥儿是在为自己造势呢,“看得出那些手下对他们这个老大敬重得很,那哥儿将这些杀神完全收服了。” “莫非我们金海县的局面真的援不回了?” 这话久久得不到回音,只是让人很不甘心啊,这世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多的是,如今简冬上任几乎堵住了他们的财路,却又没办法将信送出去通知外面的人,愁得这些人头发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城内城外的人汇合起来有两三百人,行动起来却悄无声息,身着黑色劲装融入黑暗中,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因为晚上的行动,已有人提前埋伏在几处必经之地,与他们相比,里面的山贼对外的防守弱得不堪一击。一个是有备而来,一个自以为占据了天时地利与人和,没人会不长眼地冲他们下手,所以防守上松懈得可以,因而轻易就被简乐阳带的人摸了进去。 山里的寨子有好几百号人,平时大多以劫掠为生,就算种地,也是押着那些抢来的人去种,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收成,反正是做不到自给自足的。 寨子里的山贼有三个首领,老大老二老三是结拜兄弟,还有出主意的师爷这么一号人物居然这师爷原来还是位秀才,不知因何原因落草为寇,很受老大黄飞虎的信赖。 入了夜吃过饭又耍过后,几人一脸魇足地聚在一起商议寨子里的事情。 杜师爷说:“黄老大,这金海县里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啊,捉拿个把人,到现在还关着城门,白日许进不许出,派出去的几个兄弟到现在都出不来,也没个信送出来,太可疑了。” 孙老三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剔牙:“那里能出什么事?那里是方虎兄弟的地盘,谁敢在老虎头上拔毛?活得不耐烦了吧,那几个混账玩意儿,说不定被风月楼里的美人迷得早忘了自己是谁了。” 赵老二也说:“杜师爷到底在担心什么?那些个臭小子,进了风月楼不把银子花光不会出来的,这不是多稀罕的事,这才关上几日?说不定明天一早城门就大开了,到时问问方虎兄弟就是了,这回该轮到我赵老二去风月楼快活快活了。” “屁,明明是我,你抢什么抢?” “哈哈,就凭风月里的美人更喜欢我这样的。”赵老二看上去比孙老三长得周正一些。 “赵老二,你是不是想跟我比比?下一回咱们看看谁先撑不下来,要论长得好看,那还不如找小白脸去,咱男人还得看那话儿的能耐。”孙老三一脸猥琐地拍拍身下的某个部位。 “行了,你们正经点。”黄飞虎打断两人越来越不像话的谈话走向,“杜师爷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杜师爷捋着山羊胡须说:“这事放在其他时候的话,我也不会去多心,可眼下正是那新任县太爷要上任的时候,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是提高些警惕为好。” “瞎,什么县太爷,不就是过来给我们送菜的,我们]又不是没砍过县太爷的脑袋,就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软蛋,来几个砍几个。”孙老三作出砍人脑袋的动作狞笑道,心说这杜师爷胆子太小了,丁点大的事就把他们从温柔乡里拉出来。 “这回来的据说是当初云清大将军的后人,保不准手上有什么力量,黄老大,依我之见还是谨慎小心些为好。”杜师爷没将孙老三的话当回事,跟这种粗人较真才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只管看向黄飞虎。 “师爷言之有理,这样吧,等天明,我派几个得力的人过去探探情况,也让人抓紧寨子和周边的巡逻,一有异常就立即报信。赵老二,孙老三,那位新县令马上就要到了,你们暂时把去风月楼的念想收一收,先将人解决了,到时你们爱在楼里待多长时间都没关系。”黄飞虎厉声对两个兄弟呵道。 “知道了,大哥,我不会坏事的。”赵老二和孙老三一起应道。 黄飞虎这才满意点点头,并对杜师爷说:“师爷是有大能耐的,这寨子里的防守就交给师爷盯着。” 杜师爷拱手道:“定不负黄老大所托。” 黄飞虎哈哈大笑,他其实也没真将那行人当回事,就跟孙老三说的一样,他们连县太爷脑袋都砍过,那些当官的在他们眼里真没什么了不起的,过来了就是给他们送银子送人来的,不知这回有几个美人,那些官夫人小姐总比旁人养得更细皮嫩肉,到时抢了一起当压塞夫人。 不过他非常享受杜师爷对他的恭敬,心说如果身在乱世,说不得他也能招兵买马闯荡一番说不定还能尝尝当皇帝的滋味,只可惜眼下大兴朝还太平着呢。 赵老二和孙老三就瞧不惯姓杜的装模作样的姿态,但也不会不给大哥面子,议事到此结束两人朝黄老大拱拱手,往外走去。 “不好了,死人了,有人杀进来了一—“突然惊恐的叫喊声在寨子上空响起,刚走到门口的赵老二和孙老三互相看了一眼,都不太敢相信有人会杀进他们寨子里来,但不管怎样,还得去看看情况。 “大哥,这种事情让我们去看看就行了,大哥在这儿等着。”两人说完就往叫喊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杜师爷却不像两人这般乐观,一脸凝重道:“事情不对,黄老大,快,快把寨子里的人组织起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黄飞虎疑惑道:“这时候会有什么人杀过来?外面要有什么人过来,肯定早有人通知我们了,两边都没有消…… “黄老大你听外面的声音,快啊!”姓杜的都被黄飞虎的自以为是气炸了,当真以为这里是个安乐窝?要不是主子用得着他们,哪里会将他派过来整天糊弄这几个蠢货,“黄老大,我先出去给黄老大张望一下。” 杜师爷说着就冲了出去,动作跟他的年纪一点不相符,此刻他眼皮直跳,有种直觉此刻不赶紧逃命的话,再没有机会逃出去了。不明敌人都杀进寨子里家门口来了,这几个人还自我感觉良好毫无警惕心,娘的,一群脑子里只长杂草的混蛋玩意儿。 杜师爷冲出去的时候寨子里已经杀声一片了,一股股浓郁的血腥冲入鼻间,杜师爷慌忙往后山跑去,那里有个隐蔽的山洞可以躲一阵子。中途被绊了一脚栽了个跟头,伸手一摸,是具还透着余热的尸身,胸口插着支箭,杜师爷骇得魂飞魄散,顾不得追究这箭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连滚带滚地摸黑向后面跑去逃命。 寨子里杀声四起,火光阵阵,不断有人倒在箭下,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又被随后冲出来的人一刀捅过去。光听到有人拼命叫喊拦住敌人,但整个寨子里的山贼乱哄哄一片,根本没法组织起来。 这些人平时就是群乌合之众,对付的也从来都是平民老百姓和过路的商队,又哪里是正规训练过又经过不少战斗洗礼的船队的对手。 “饶命啊,不要杀我。” “我是被山贼抓上山的,我不是山贼,不要杀我。” “我带你们去找黄老大,我知道他在哪里。” 简乐阳提着把刀信步走在冲杀的队伍里,刀不时挥出去,每次必定带走一条人命。这个寨子里的黄老大他第一次看到资料时,差点以为黄飞虎是黄飞鸿呢,名字倒是挺有气魄的,就不知本人是何德性了。 “投降不杀。”这种寨子里确实有不少人是附近的百姓被抓到山上来的,又或者是过路的被山贼打劫了抢上山的,数百号人也不可能杀个精光,而且他们挺缺人使的。 这声音一喊出来,本就在箭矢攻击下没多少斗志的乌合之众,纷纷响应扔掉了手里乱七八糟的武器,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生怕晩了一步被人拿刀捅死了这些人的投降让简乐阳带来的人冲势更加迅猛,留了少部分人端着弓弩对准这些投降的山贼,以防有诈立即射杀,剩下的则迅速往里推进,转眼间就杀进了寨子的中心,所过之处势如破竹,整个战斗结束的时间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早得多。 火把熊熊地燃烧,有些草堆被火点着火光冲天,将整个寨子照得灯火通明,所有的俘虏都被押到了寨子中央宽敞的地方蹲在一起,不准交头接耳。 其实他们也不敢私下说话,光看边上围了一圈的人端着弓弩,闪着寒光的箭矢对准他们下一刻就能弹射岀来射中他们,平时劫掠的胆子早就吓没了,这群杀神比他们以前见过的正规地方军队都来得威猛。 “你们的首领黄老大呢?莫非人已经死了?”这次行动轮到许墩了,他目光炯炯地扫视着困在一起的人厉声问,“还有赵老二孙老三呢?” “黄老大在这儿,他躲在我们中间了。”立即有同伙揭发,原来杜师爷逃走后,外面的杀声让黄飞虎也意识到事情不妙,他以为杜师爷会组织人进行抵抗,哪想到外面越来越乱,已经不是他冲出去能解决得了的,所以先是躲在屋里观望,等着外面喊投降不杀的时候,他趁乱混进人群里,用泥灰抹了一脸,想要蒙混过关,哪想到还是被非毛常熟悉他的人揭穿了身份。 “你个王八糕子一“黄飞虎目眦欲裂,可随即就骂不出口了,因为四周几支弓弩调转方向对准了他。 “出来。” “我出来,不要杀我,我这就出来。”黄飞飞虎立马怂了。 简乐阳想起之前杀过的两个人,将两人的尸体踢了出来:“来几个人,认认这两人是谁他们就是赵老二和孙老三。” “不错,就是他们。” 许墩乍舌:“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死的?居然死得这么悄无声息。” 简乐阳笑道:“我听见有人拼命叫喊让人挡住我们,我嫌碍事,就顺手解决了,想来应该是个小头目,没想到还是个大头目呢。” ‘老大高明。”许墩立即拍马屁,马上又转过身去问,“还有个姓杜的师爷呢?人又在哪儿?” 拜金海县许进不许出的规矩所赐,寨子里派了人前去打扮情况,结果进城没多久,那几个鬼鬼崇崇的人就被抓了起来,一审问,居然是外面山贼窝里跑来的探子,这还得了,再审,务必要从他们口中将寨子的详细情况掏出来,所以寨子里的人员分布,以及寨子四周设置的简易陷阱都被交待了出来,包括黄老大这三个头目以及杜师爷这号一年前才出现在此地的人物。 第156章 官匪勾结 “我看到杜师爷从后面逃了。”有个撞到杜师爷的山贼抢着揭发。 黄飞虎听了心中大怒,姓杜的混蛋不讲半点义气,紧要关头居然只顾着自己逃命了,想到赵老二和孙老三的下场,黄飞虎又不寒而栗,后悔没早点将杜师爷的话听进去,或许提前准备就不会落得如今下场了。 来两个熟悉的人带路,找到姓杜的算你们一功。“简乐阳发话,他怀疑姓杜的是外面的人埋在寨子里的钉子,所以不能让他逃了。 “我,我……”好些个人抢着要立功。 简乐阳随手点了几个人,命人带他们往后面去寻找,务必要把人找到,同时小心自己的安全,有情况及时发信号联系。 这夜,将寨子攻打下来后,简乐阳就带人整顿这个山寨,因为他要将这里发展成仓河帮的一个地盘,这里占据有利地势,有天然屏障作遮掩,隐蔽不说还难以攻打,如果不是这群山贼太过无能又让他们摸透这里的情况,也许要花上一些代价才能占领。 所以这样一个隐蔽的地点他们拿来练兵正好,同时外面地形崎岖寨子里却有一片平地,可以拿来耕作,放在黄飞虎这群乌合之众手里完全浪费了。 将各个险要路口把守住后,简乐阳就连夜审问,理清这里的人员构成,其中有被俘虏过来被强行留下来的,等所有事情结束后,可以安排这些人自行离去,但眼下不行,要留在这里吃上饭,必须干活,等天亮后给这些人吃上一顿饭后,就要开始整理这里大半处于荒废的田地。 杜师爷想得好,以为在隐蔽的山洞里躲上一阵,过了风头后就能逃出去,到时将这里的情况报上去后也许能将功赎罪,可别人在这里待的时间比他更长,比他更加了解这里的地形,虽然费了些工夫,但还是将人找了出来,杜师爷绝望不已简乐阳看到被押回来的杜师爷,上中下三路一扫,挥挥手让人将他和黄飞虎关到一起去至于带路立功的那几个人,跟着种地去,那几个人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对简乐阳感激涕零面对这群杀神,他们能保住这条命就算很好的了。 等黄飞虎和杜师爷被带走后,简乐阳朝许墩勾勾手指头,许墩立即跑过来听令。 “找两个识字的兄弟带上纸和笔,给我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们,他们说了什么话都给记下来。”推广识字就是好,放在刚接手仓河帮的时候,要找人记录什么那可真是难上加难,现在却不,随便哪支队伍里都能随手找出识字的人,笔头功夫更好一点的,也不是不能找到,所以许墩立即找到了人给他们派了这个差使,他们随身就带了炭笔和小本本。 天大亮的时候,寨子里已经恢复了秩序,有人架起了锅台开始熬粥,平时黄飞飞虎这些人只顾自己享受舍不得给下面人敞开肚皮吃,简乐阳却不管,只管开了粮仓,白花花的大米淘洗过后倒进了大口铁锅里,当水煮开后,飘出来的米香味将寨子里的人勾得肚子咕噜噜叫,原先在寨子里处于中下层的山贼眼睛不停地转动打主意,要是每天都能吃上这样的白米粥,让他们留下来天天干活也乐意。 他们这些人里,并不是所有人从一开始就自愿跟黄飞虎他们当起山贼的,有些是家里遭了海盗倭寇洗劫家园被毁,没有出路后被迫进了山,为了口吃的不得不跟着黄飞虎当起了山贼可是他们表现平平不得黄飞虎信赖,勉强靠着野菜和粗粮糊口,不知多久没吃上一口白米饭了。 简乐阳他们这些人的吃食当然更好了,大米饭,新鲜菜蔬,还有养的平时黄飞虎他们也舍不得放开吃的家禽,吃的方面简乐阳从来不会亏待下面的人,如今这帮人一个个养得彪悍得很大锅饭吃好后,简乐阳就带着人做事了,这寨子里最先要做的就是建好防御工事,提升寨子的防守力,原来布置的那些简陋陷阱不说简乐阳了,就是下面的人都十分看不上眼,将寨子四周考察过一遍,画了简易的地形图后,下面的人提出了一个个的意见,经过整合汇总,由简乐阳拍板,开始了整修与建设,其中一些材料寨子里是不可能提供的,于是老黑就派上了用场,让老黑赶紧把信送出去,速度运送一批材料过来。 这些材料虽然不是短时间内能送过来的,但一上午过去,几个关键地点已经就地取材建起了高台作为了望台,占据制高点,下方有什么动静都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县城里,看到远处寨子方向发送出来的烟花信号,立即有人报到简冬这里:“简大人以开城门了,那边行动顺利,已经完全拿下了。” 简冬大喜:“好,这就传下去,开城门,不过城内有什么异常动静,还需要你们盯好了。” “简大人放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之前城门口只留了一道小门,供城外的人入城,里面的人却无法出行。这天中午,封锁多日的城门终于可以出入自由了,反而让一直观望的各方人士不敢强行冒头这位简大人到底什么意思?他不怕外面的人知道了这里的情况,派人来对付他想想昨天晚上出去的一队人马,到现在还没见踪影,也许简大人敢现在开城门,跟那阝人马的动作有关。 “你是说他…… “派人岀去探一探就知道结果了。” 这些人还是派了几个马前卒出去探路,走到必经的山道前,却发现竖起了一道栅栏,立即有人出来呵退他们,见到那几人手里持的弓弩,没人敢强闯,又灰溜溜地跑了回去。 听到那几人报回来的消息,等在城内的人惊吓得一屁股栽坐在椅子上,这还用得说什么吗?昨晚那队人马出去是攻打黄飞虎占据的山寨的,现在寨子分明已经落进了他们的手里,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地大开城门,因为知道他们走不出这个地界,无法将信送出去,就算可以绕路,但想必那时消息已经滞后了。 “那个杀神不是从京城来的吗?为什么京城那帮子权贵重臣一个没有察觉?”有人咬牙切齿道,都是那帮子人无能,将个祸害弄到他们这地方上来,那些人以为挑了个麻烦的地方,简冬会和前几任县令一样活不了多久,他们也是这样以为的,可结果却是别人到了这儿如鱼入水般自在得很,也许是正中下怀。 以前没曝露岀来,仓海船队在沿海一带扬名,可我们不一样没搞得明白他们属于哪一支势力的,谁能晓得他们隐藏得这样深。 要知道他们得到的资料,那简冬虽然是南平伯的种,可自幼在农家长大,别人谈起来说的最多的是大器晚成,一朝高中进士,放在以前要是谁告诉他们这样背景的人家,居然能掌握一支让他们谈之色变的仓海船队,他们肯定会骂别人疯了,就算现在知道了,也无论如何想像不出简家的哥儿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这支船队一出现就惹眼得很,快速聚揽起来的财富连京城里的那些皇子王爷都眼红得很。 想到连京城里的皇子王爷们都看走了眼,他们的心情才略好转些,他们败在这种人手里不算亏。 山寨里,黄飞虎和杜师爷被丢在一处后,起初两人很按捺得住性子没多少交谈,看守他们的人也不着急,在海上有时一漂就是几个月,比耐性他们一点不比这两人差。 等到吃饭的时候不对劲了,看守他们的人只丢了一个馒头进去,两人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愣了会儿看到不再有馒头丢进来,一起扑了过去,别看杜师爷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可居然也能从黄飞虎手里抢走四分之一的馒头,等到第二回 直接抢走了一半,不过第二回的时候两人在地上翻滚扭打,杜师爷被黄飞飞虎揍得嘴里吐血,可就这样依旧死死地保住了半只馒头“你个老王八蛋,吃不死你,“黄飞虎气得怒骂,“你是赶着吃断头饭是不是?还是说指望你身后的人过来救你?大家都是死路一条,我黄飞虎得不了好你也甭想活着走出去。” “你胡说什么?我指望谁来救了?”杜师爷色厉内荏道,用眼神示意并威胁黄飞虎不能将他的底细交待出去,在这儿拖延一段时间也许能等到救援到来,可一将自己知道的全交待出去也许就吃不到下顿饭了。 “哈,你是指望不了别人来救你了,你那坐在官衙里的主子就先要了你小命,不然一个官匪勾结的罪名,就算他背景再大也吃不消啊,不,还有那位总兵跟你又是什么关系,我可是看到你偷偷摸摸地往海边渔村送了信,跟你接头的人是谁?是海盗还是那些倭寇?别看你那些当官的主子有多体面,指不定心里比我们这些当山匪还要来得见不得光。”黄飞飞虎一边嚼着剩下的半只馒头一边喷着唾沫 “满嘴胡说八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让外面的人饶你一命?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拿出些证据来空口无凭谁信你?”杜师爷暗恨。 黄飞虎忽然得意一笑:“你还别说,我还真留了个证据,你不提醒我都没想起来,说不定还真能救我一命,来人啊,快来人啊,我交待,我什么都交待。” 黄飞虎忽然扯起嗓子朝外面叫起来,杜师爷真被唬住了,顾不得吃馒头填肚子,恶狠狠地向黄飞虎扑过去,骑到他身上双手死死地掐住他脖子,黄飞虎居然还就让他扑到了,死命地挣扎扑腾,外面的人见状,怕黄飞虎这个山寨老大真被看起来不起眼的杜师爷给弄死了,踹开门将姓杜的撕开来丢了出去,黄飞虎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凶狠地瞪着姓杜的,娘的,老子就算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你果真有证据?”看守的人问黄飞虎。 “知道,我都知道,我好多事情都是他们逼着我干的。”黄飞虎破罐子破摔地说。 “那跟我们走吧,去见我们老大,你有什么结果看你交待出来的东西有多大价值。”看守的人瞥了眼瘫坐在地上的杜师爷,将黄飞虎带了出去,继续关上门拘着姓杜的。 杜师爷低垂着脑袋坐在那里,一点点地撕着馒头丢进嘴里,却不知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黄飞虎为了逃过一死,还真交待了不少东西,比如被他盯到的姓杜的几次前往的渔村,那里还养了个女人,那女人肯定知道姓杜的不少底细,黄飞虎能在三兄弟中坐稳老大的位置,就是他还有点脑子,不是赵老二和孙老三那样的浑人,当初杜师爷来到寨子里就带了知府身边的一个师爷的亲笔信,不过那封信已经被姓杜的当场就毁掉了,所以没办法证明他的身份。 如果排除黄飞虎的满口糊言的话,那从他的交待中可以推断出,这崖州府的知府和朝廷驻扎在此的总兵,以及那帮神出鬼没的倭寇,是互相勾结在一起的,不过就算黄飞虎为了活命有些话可能夸张了点,简乐阳也可以断定,这三方勾结在一起,是十有八、九的事,否则不会每回倭寇来袭时,都能全身而退,打了这些年也没见倭寇的人数减少过,反而越来越猖獗了。 “先把他带出去,让他吃饱饭再关回去。”简乐阳挥挥手交待道。 “等等“临出门时黄飞虎又叫起来,咬了咬牙说,“我有次亲自跟了过去,躲在后面听到姓杜的跟个男人叽哩咕噜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我怀疑那个人就是倭人,他们说的就是倭话,对了,那女人身边有个小孩,说不定就是姓杜的孩子,你们拿了他们说不定能威胁到姓杜的。” 简乐阳挑了挑眉说:“如果你所说的属实的话,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下去吧。” 黄飞虎走后,许墩走进来:“老大,这家伙不老实,交待的会不会有假?” 简乐阳摇摇头:“姓杜的比他更狡猾,大概知道自己怎么也活不了,所以死不开口,你们留这儿,我亲自走一趟,就算是陷阱我也能好好地回来。” 许墩想了想说:“老大小心。” “嗯,我会带老黑一起去的。” 第157章 汇合 无名小渔村里,一个妇人带着孩子提着从村民手里买来的海鱼往家里走,置那些冲她指指点点的村民于不顾,那些贱民,再看不惯她的作风,当着她的面还不得讨好她,就指望从她手指缝里漏点银子出来。 一进屋看到屋里有人,丝毫不惊慌,放下手里的海鱼说:“今天怎么来了?这个时间你们不是应该…… “情况不对劲,我先过来看看,你想办法找那姓杜的探探消息,是不是这边的官府有什么变化了。”屋里的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说。 “能有什么变化?这些大兴朝的官员还不就是那个样子,一个个又贪又好色,有银子和美人就能堵住他们的口了。”妇人十分不以为然道,嘴里说了来的话并不是大兴朝的官话,与那男人一样是另一种外族的语言,小孩则在院子里玩耍。 男子走过来捏了把妇人的胸说:“最近仓海船队的行动十分古怪,我们发现好几艘船就停靠在附近的海面上,我担心岸上是不是出现什么变化,越早知道越能提前作好准备。” 他们对这新近冒出来的仓海船队十分忌惮,自从交过一回手落败后,之后就一直避开了想要另寻办法对付仓海船队,这支船队里有不少东西让他们垂涎不已,船结实,船上的武器也非常犀利,船上的火药更是让他们眼馋又畏惧。 妇人撩了撩头发嗔了男子一眼:“我倒不这么看,你们不是一直想办法派人混进仓海船队里?要是他们上了岸倒是件好事,想要接近他们比在海上容易多了,那些男人啊,成年累月地在海上漂,最受不住女人的撩拨,我看就是有头母猪也能让他们抢着上,只要打听到他们在哪里落脚,肯定能达成目的。” 男人摸了摸下巴说:“你说得也对,那你尽快叫那姓杜的来一趟,这件事还是让他的人来办比较容易。” “那好吧,便宜那杜老头了。”妇人扭了扭腰肢,跟那男人很快抱成了一团简乐阳没想到两人说得好好的,这就滚上了,黑线不已。他在末世里也碰到过倭人,都是从海上逃过来的,倭话能听懂几句,但不精通,所以两人的对话只听得一小半,剩下一大半靠猜的,只能判断岀这些倭寇应该是盯上了他们仓海船队。 仓海船队在海上一带扬名后,打上他们主意的不止倭寇一支势力,所以这样的算盘并不会让简乐阳意外,将来仓海船队和整个仓河帮面对来自各方的诱惑考验会更多。 没兴致看两个贱人滚床单,简乐阳直接一个干斤坠压下去,“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房子就塌了下去。这妇人估计和不少外面人来往,所以将房子盖在村子偏僻的地方,村人注意不到这里的情况,所以简乐阳就肆无忌惮地搞破坏。 正滚到兴头上的两个男女,房顶突然塌了下来,顿时尖叫不已,随着房子塌下来,一个人影冲进来,男人的反应快上一些,迅速滚开去想要抽出刀来,结果冲进来的人速度太快,转眼欺近将人敲晕了过去,对那妇人也毫不留情一个手刀劈了过去,那妇人嘤咛一声软倒在地支锋利的匕首滑落了下来,这妇人果然不可小觑,谁要敢小瞧她肯定要在她手上栽个跟头,只可惜她碰上的是简乐阳。 简乐阳有点不高兴,动手动得晚了,两人快赤身果体了,他看了也要长针眼,只得粗粗再帮两人套上衣服,然后找了根绳子将两人以及那孩子捆在一起,然后就拖着他们往外走,为了避免耳朵受污染,简乐阳特地将他们嘴巴堵上了。 “老黑,走了。”简乐阳朝上空挥挥手,一个黑影飞过去,事先让老黑侦查过,附近并没有其他的埋伏者,若有人靠近,老黑也会及时发出警报鸣叫声。 他不懂倭语,可仓海船队里有人懂的,这两人得好好审问他们在倭寇里究竟是什么身份又跟岸上什么人勾结在一起。上辈子不说末世前那些倭人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就是末世里也是一帮恩将仇报的东西,所以简乐阳对他们的印象糟糕得很,仓海船队出海的时候简乐阳就交待过,一旦海上碰上倭人,绝不用手软,一个活口都不用留,他再缺人使也用不着倭人。 也许是第一次下手过狠,这往后倭寇就避着仓海船队走了,原来不在这块地方发展简乐阳暂时腾不出手收拾他们,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想要将这里发展成他的根据地和大本营,时不时上岸来烧光虏掠的倭寇对他们而言就是个隐患了,所以必要时他们就必须主动出击清扫这些倭寇。 于是山间小道上出现一幕奇怪的画面,一人走在前面,嘴里叼了根草,偶尔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显得惬意得很,但他手里抓了根绳子,绳子延伸到后面拖着两大一小三个人,小孩被绑在大人身上,两个大人与孩子嘴巴里塞了布团发不出声音,但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露出惊恐之色,不时被绳子扯得跌跌撞撞的。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说的便是他们这样的情况吧。 “老大”一看到简乐阳的身影,亲自守在路口的许墩立即跳出来,看到老大身后被绳子拴着的两大一小,许墩差点忍俊不禁,“老大,这女人莫非就跟姓杜的有牵扯的人。” “对啊,我过去正好碰上这男人也在,就顺手一起牵过来了,对了,他们应该都是倭人把他们和姓杜的关在一起,要是什么都不肯说,尽管使手段给我敲开他们的嘴巴,我可不希望我们的地盘上有倭人的身影,只怕这沿海一带的渔村和城镇里埋了他们不少钉子,给他们通风报信呢。”简乐阳将绳子丢给许墩。 许墩对这些跑到岸上来杀害老百姓的倭寇当然一点好感都没有,原来老大就强调过不用对倭人手软,他们觊觑中原之心从不会死,现在只通过蛛丝马迹便能看出,他们不仅跟黄飞虎的寨子勾结,官府里还有关联,要是不趁早斩草除根由着他们坐大,只怕真的会成为中原百姓最大的祸患。 “老大,我会亲自盯着的,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嘴巴有多硬。”接着眼珠子又在这对男女身上转了转,老大真是一点不讲究啊,难怪他们都没办法将老大当哥儿看待,这对男女一看就知道落在老大手上之前在干什么好事,不过老大看他们的目光跟看猪肉没啥两样。老大也坏,居然要将他们跟姓杜的关在一起,就不知道姓杜的老东西看到这两人的模样,是不是还能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这一对男女这时才知道落在了谁人的手里,正是他们之前商议的仓海船队,将他们抓来的少年人,竟是这支船队的首领。不动手的时候这少年看上去像邻家大男孩,可想到他们是怎么落到这人手里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惊恐。 简乐阳将人交给许墩后就没再去理,因为,另一路人马要到了,他得准备着接人,同时这里的消息也会飞快传岀去,整个金县海得面对着外面各方势力的打探与较量。 一只信鸽落在寨子里,立即有人将之擒了取下它携带的信,一层层的,送到了简乐阳手里,简乐阳展开来一看,上面写得非常简洁,只有这样几个字:“人将至,速除”,简乐阳冷冷一笑,随手丢给许墩几人。 许墩大怒:“这帮蛀虫太无法无天了“尽管早知道官府跟山贼还有海盗甚至倭寇勾结串通在一起,可这一刻见到活生生的证据时还是忍不住愤怒之极,朝廷任用的就是这样一群官员不为民谋福不说,还骑在百姓头上作孽,这样的朝廷迟早得完蛋如果简大人不是有老大护着,可能真会赴上前几任县令的后尘,前几任县令,实在是死得太冤了。 一个车队在山道上缓缓地行进,行到一半时为首之人发出一道信号,很快,又一道信号与之呼应升到了空中 张孟舒了口气,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果然老大出马,任何事都能马到成功,金海县的局势想必早在老大的控制之中了,他挥了挥手说:“兄弟们,加速行进,快到达目的地了。” 后面一人打马上前:“张哥,老大他们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啊?” 张孟伸手一指:“看,那边山上有人下来了,就是来接我们的人,说不定老大就在其中。” 水运这条路,亲自押船的就是张孟,仓河镇那边,张孟将自己的位置交给了已经培养锻炼出来的赵二虎,带了一批人前来投奔老大了,还是跟在老大身边有干劲啊,他其实也早想跑海船上看看了,来到这里机会就多多了。 马车里有人探出头向外张望,那模样,隐约有简冬的影子,那人朝外面喊了句:“现在不用再扮演简大人了吧?我们可以卸掉脸上的东西了吗?” “哈哈,让你们扮老大和老大的爹娘,美得你们,还嫌弃上了?行了,卸了吧。”张孟哈哈大笑,虽然一路上经历了不少波折,但想到马上要与其他汇合,浑身充满了干劲,前面金海县的位置可是比仓河镇那边更好,所以在那里更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马上要见老大了,这不是有压力嘛。”这说话的人扮的是简爹,身形背影与简冬相似,路上只想着不要曝露出来,但马上要见到老大了,他有压力啊,老大的亲爹是那么好扮的吗? 两帮人终于在山道上汇合,看到简乐阳,张孟一个粗汉子都差点红了眼眶,老大离开了京城真是太好了,那京城,总让人感觉束缚住了老大的手脚,让老大不得自由,哪里有以前老大带着他们干水匪杀外敌时的痛快。 “这一路辛苦你们了,走吧,跟我进金海县城,大家好好休息一下。”简乐阳翻身上了其中一匹马,他话音刚落,队伍里传来欢呼声。 简乐阳将寨子交给了许墩,继续下面的整顿与建设,自己则随张孟这一行回金海县,自那晚前来抢占寨子,到现在还没回去过呢,不过那边的消息一直有送过来,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张孟咧嘴:“老大,后面有几个钉子,要不……张孟做了个砍首的动作。 简乐阳轻飘飘地往后看了一眼:“由着他们去,他们爱跟就跟着吧,有他们还能早点将这里的消息传到他们主子那里。” “嘿嘿,老大说得对,真想亲眼看看他们的主子得到消息后,会不会气得吐血。”张孟无良笑道。 马车里的人都跳下来活动手脚,自然脸上的妆容也清洗了干净,队伍里再找不到简冬一家四口。 一路跟过来的人以为山贼会从山上冲下来,然后将这行人一网打尽,哪料到双方居然见了面后有说有笑,这时要再猜不出真相就白吃了这些年的饭,山上的人早换了他们自己人了,而简冬那行人早金蝉脱壳提前来到金海县了吧。 “怎会这样?山上原来那帮人呢?黄飞虎和杜师爷呢?为什么连个信也没报到山下来?”跟在后面的人原以为还能跟山上的人接上头,没料到一个熟悉的人都没看到。 “我们要不要继续跟上去?”一人小心地问,看对方如今人多势众,生怕一不小心落入他们手中被咔嚓了。 “跟吧,这山寨换了批人,说不定金海县也早变了天了,不进去就没办法知道里面的情况。”另一人想了想咬牙说。 “那好吧,我们跟得远一些。” 这行人拉开了些距离,只敢远远地跟着,一有风吹草动就缩了起来,就这样一路跟到了金海县。 县里提前得到消息的简爹,亲自领了人在城门口迎接这行人,其实到现在他才算得上正式走马上任了,因为交接文书官服之类的东西其实都在这一支队伍里,但如今的金海县,有谁敢跳出来质疑他。 第158章 局势变化 两支人马的汇合,县城内再有自欺欺人之辈,也知道外面那些人拿简大人一行束手无策了县城内原本观望的一些势力对此局面失望不已,外面那帮人的行动力和反应力太差劲了竟然半点没能识破简大人一行的阴谋,而且似乎对简乐阳这个哥儿以及他组建的势力毫不知情,所以才会在这个人身上栽个大跟头。 外面人指望不上了,他们只得向简家示好,还是老实跟着简大人走吧。 这波示好是先从夫人外交开始的,不时有大户人家的夫人递帖子拜访简娘,在姜婆子指点下,简娘知道这些是避免不了的,索性有选择性地挑了些人见面,而之前使过美人计想打她相公主意的,一律被她拒之门外了,得到此消息的人家后悔得捶胸顿足。 武力的震慑效果非常好,不久之后金海县里的人便会发现,越早登上简家这艘船,得到的好处就越大,而那些不看好简家的人,后悔也无用了,因为他们会在金海县内迅速沦为普通人家。 许墩那边的行动很快,没过多久寨子里送来一份名单,简冬带着人雷厉风行地抓了一批人,当这些人的身份公开出来后,引起金海县百姓的哗然,谁也没想到,他们身边的邻居又或是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好人,竟会是海盗或者倭寇隐藏在他们中间的钉子,没等到行刑,这些人就被愤怒的老百姓用石子烂菜帮子砸得面目全非。 崖州府周府内正有一场聚会,发起人是本府知府周展宏,与会人员脸色皆难看得很,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行动,最后竟落得灰头土脸的境地,当初京城里传信过来时,他们丝毫没将简冬这样一个弱书生放在眼里,却不料在这个人身上狠狠栽了个跟头,这事要处理不好,他们全部没有好果子吃。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老夫为官这么多年,没想到竟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如今金海县那边完全变了天了,不管是黄飞虎还是那方虎,统统都败了个彻底,一群没用的东西白指望他们了。”周展宏气得脸色发白,当他坐在府中准备接收好消息时,传回来的消息险险让他吐血晕死过去。 “我也没想到那方虎和黄飞虎这些人这么没用,据回来的人说,在金海县里镇场子的一班人马是仓海船队的,戴总兵对这仓海船队有多少了解?”李同知问戴总兵。 戴总兵是个四十多岁的武官,此刻眼中戾气横气,让一个弱不经风的书生给耍了,对他这样的武官来说简直是耻辱:“我早说该在路上就解决了他们,省得夜长梦多,现在可好,我也想知道该怎么办呢?” 他提议过,直接让人装扮成劫匪就在半道上将船上的人彻底解决了,天高皇帝远,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还不是由他们来说,再说这一行又不是多么重要的人物,就算死得不明不白的,京城里难道还有人替他们追究不成?现在的境况等于纵虎归山,再想将人揪出来可就难了。 “唯今之计,依本官来看,最好还是将人引出来在外面解决,那仓海船队的名头实在响亮得很,海上那些人只怕.“只怕什么?只怕也不敢轻易向他们下手,孙通判献策道。 “大人,京城有急信过来。”周展宏身边的心腹匆匆进来,将一封密封的信件交到他手里。 周展宏的神情更加凝重,这里的情况他不敢对京里有丝毫隐瞒,不论是简冬一行安然抵达金海县顺利上任,还是简家背后隐藏的力量仓海船队,都非同小可,所以一得到消息他就立即给京里去了信,算算时间,京里应该是一接到信就回复了,可见非常重视。 越重视他越忐忑,将信拆开后快速阅看了一遍,脸色变了又变。 戴总兵眉头紧拧:“周兄,莫非京城有什么新的交待?” 周展宏将信递过去,说:“你们自己看吧,如今上面的意思是要我们尽量拉拢仓海船队,看来上面非常看重这支船队,不过之前一直打听不到属于哪一方具体势力,这才无处下手,而且,京城里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 信里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老皇帝不知因何缘故,身体突然衰弱下去,如果没有好转只怕没多少时间可活了,那可以预料,接下来京城里的局势会非常紧张,究竟哪一位上位,这可关系到他们下面这些人的命运,如果他们上面的主子败落,那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几人脸色更不好看了,一是担心自己的命运前程,二则是刚刚还在商量怎么对付简家和那支仓海船队,结果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就来了新指令,让他们将简家和仓海船队拉过来,前后两种情况分属两种极端,那简家也不是蠢的,会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拉拢过来不过想一想他们也能理解上面的意思,夺位进入了关键时期,上面的人只怕是看重仓海船队手里掌握的犀利武器,不论是那弓弩还是制作出来的炸药,都能在争斗关键时刻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有大批这种武器在手,也许顷刻间就能将皇宫控制住。 “怎么办?”周展宏很不甘心地问。 “只怕我们得尽快想想办法了,抢在别的势力下手之前将他们尽快拉拢住,否则落在别人手里……”孙通判担忧道,这话一说其他人再变脸色,可不是如此,落到别人手里那是如虎添翼,如果真落入别人手里,还不如彻底毁了他们。 “主子信里也说了,可以许以高官厚禄,只要他们肯为主子所用,他们提出什么条件都可以暂时答应他们,至于以……哼“孙通判继续说,上面看重的还是仓海船队手里掌握的东西,只要有东西,人可以再训练出来,到时这些东西落入他们的手里,那些人也可以安心地去了目前看来只能如此了,我们先来商量一下,派谁去金海县与简冬交涉吧。”周展宏吐出心中的郁气,丢出问题 几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推出一个人选,并且马上启程前往金海县,不得有任何耽搁。 金海县。 新来了两位师爷,简冬整日需要处理的事务又被分去不少,可肩上的担子并不轻松,随着封城的结束,各种消息传出去,可想而知外面各方势力正想着如何对付他们呢。 两位师爷,一个姓楼,一个姓马,在路上就互相较量了一番,这支人马能顺利抵达而没在路上被识破,也有他们]发挥的不小作用,如今到了金海县,发现简冬身边又有一位姓罗的秀才,两人丝毫不敢松懈,可不想被别人给比下去,能得到简冬甚至简乐阳的重用,就必须让自己变得非常有用才行。 罗涛也就是罗叔,在试用了一段时间后也被简冬提到身边,充当着师爷的角色,与楼师爷和马师爷相比,罗涛的优势就在于对本地的熟悉,往往能提出比较有建设性的意见,被简冬采用。 几人同样在商量怎么对付上面的官员,简乐阳走了进来,罗叔他们一起起身给简乐阳行礼,金海县有如今的局面,简乐阳才是起的最重要的作用,缺少了至关重要的武力威慑,简冬不可能在这里站稳脚跟,现在县城里已经有不少势力投靠了过来。 简乐阳摆摆手,让他们不用客气,对简爹说:“爹,情况有变,也许我们接下来不用担心外面人怎么对付我们了,而是要应付各方面的拉拢利诱。” “怎么说?京城里起了变化不成?”简冬也有了几分眼力与判断力。 “只怕是夺位之战要进入关键时候了吧。”这是楼师爷和马师爷的猜测。 “不错,确实如此,我收到来自京城的信件了,老皇帝的身体健康情况不太妙,京城里的几位顾不得我们这边,目前对他们来说夺位更为重要,之前仓海船队属于哪一方没有曝露出来,他们想打主意没处下手,现在不同了。” 简乐阳手里收到了两封信,一封信是来自留在京城里的人脉送来的,一封则来自贺云章贺云章信里分析得尤其详细,将夺位的几方人物的性情也作了说明,贺云章在信里表示,他们这边的情况传回京城后,在京城里掀起轩然大波,有关简乐阳与云清大将军之间的关系什么说法都有,简乐阳虽离开了京城,但比原来在京城时的名气更加响亮了。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贬低之语,贺云章并没有写出来,他知道简乐阳也不在乎那些说法,对之不屑一顾。 “这么看来,对我们倒是件好事呢。”简冬若有所思道,他的思想越来越不正统了,老皇帝快死了,几个皇子抓紧夺位肯定要斗得你死我活,他怎么会有种看乐子的感觉,真是大逆不道啊,不过如此一来,那些人就腾不出手来对付阳哥儿了,等局势稳定下来,起码要有几年的工夫,那时阳哥儿手里的势力又要翻上几番,更不用担心他们出手了。 “不错,看来我们金海县马上要有客人到来了,简大人还需要提高警惕才是。”楼师爷说。 简冬点点头,这点他无惧,尽管放马过来便是,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比不得他的家人重要。 几人又针对各方可能的来人和会出手的手段作了讨论,简乐阳说了京城的局势后就坐在一边旁听了,并没有插话,因为如今面上作主的人是他爹,外面来的那些人要找的当然也是他爹,就算那些人知道仓海船队的拥有人是他简乐阳,大概那些人也不愿意跟一个哥儿交涉吧。 呵呵 正好也省了他的事。 京城,如贺云章信中所说,对传回去的消息各方反应极为强烈,只是简冬顺利上任算得了什么,他的性命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仓海船队幕后的主人露出了水面,那无异于在京城一众大腕心中投下了颗炸弹,震惊的程度无以言表。 顾老太爷之前也不甚了解,如今听到这消息也被炸得有些头晕,仓海船队毕竟在海上出现了不是一年两年的工夫了,聚揽的财富也惊人无比,不可能对外没有一点消息流传出来,毕竟船队会在沿海的港口停靠卸载货物,与各路商人打交道,在海上打海盗占海岛,总会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逃到岸上来,将消息散播出去,时间一长便会让人将目光集中到这支船队上,他们的战斗力与利用的武器更加吸引人眼球。 只是这支船队的幕后主人一直神秘得很,之前半点没有泄露出来,现在竟被告知,那是属于一个哥儿拥有的,一个未婚的哥儿拥有如此战力和惊人财富,一个个要晕了,后悔也来不及,早知如此,又何必等不及地将人放出京城去,离开了京城,那一家人才如鱼入海再没有了约束。 顾闵摇头感叹道:“这么说来,阳哥儿在京城里算是非常低调藏富了,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阳哥儿手上金山银山都不止一座,那得有多少身家啊。” 他觉得,阳哥儿现在拥有的财富就不是他能够想像的了,阳哥儿才多大啊,只怕云清大将军再世,也做不到这等程度。 顾津也感慨万分:“是啊,当初以为去了金海县会有一番波折,哪里想到会如此顺利,听说他们一过去就将当地的恶霸和山贼杀了个精光,现在外面说阳哥儿是杀人恶魔的都有。” “爹,爷爷,我们去阳哥儿那里游玩好不好?我早想去海上看看了,听说阳哥儿建造的海船特别大,好想看啊。”顾尹真拉着她爹胳膊撒娇道,这话她不敢跟她娘说,她知道她娘不喜欢阳哥儿,可她好佩服阳哥儿,太厉害了。顾尹泉眼里也闪着光亮,对外面的世界也无比向往。 第159章 各方云动 不说顾尹真和顾尹泉,就是顾尹林也对简乐阳和金海县那边的情况向往得很,他最近出门会友,总被人团团围住问各种有关阳哥儿的问题,只可惜他所知也甚少,当初只觉得这哥儿不简单,如今看来,就是祖父也有许多事情不知道的,比如这仓海船队。 贺家贺锡禹不时用微妙的同情目光打量自己的侄儿,原本就觉得简乐阳这个哥儿不好娶现在更是看不到希望了,他同情地拍拍侄儿的肩:“云章啊,你可以适当降低一些要求的,这京中还是有不少大家闺秀的,要是喜欢哥儿也是可以挑一挑的。” 贺云章黑线,贺云景则在一旁偷笑,当然内心的震惊丝亳不比旁人少,等离开他父亲的视线,问堂弟:“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些情况了?所以简家前去金海县赴任你一点不担心?”据传回来的消息,那一行在路上遭遇过几次袭击,都有惊无险地度过去了,可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其实人早从海上抵达金海县了。 贺云章老神在在地说:“你说呢?”然后甩甩袖子走了。 其实阳哥儿虽然不少事情没说,但也没对他隐瞒多少,当有关仓海船队的种种情况传到京城时,他就猜到跟阳哥儿有关系了,毕竟船上出现的东西都是简乐阳弄出来的,现在的结果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吃惊的 贺云景却觉得堂弟是故作从容,这样紧要的事情简乐阳哪可能真告诉他,嗯,肯定是这样的,因为真要追究起来说不定是要掉脑袋的事。 丽妃和昌宁侯是最为后悔的,丽妃的花容月貌都扭曲了起来:“该死的,早知道就不该放他们出京,“在他们看来,这简家一行的出京还是他们一手促成的,还给他们指了个那么远的地方,如今想要将他们控制起来却鞭长莫及,所以当知道真相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也许当初让他们出京,正中他们下怀了,难怪他们什么反应也没有,就乖乖地依令行事了。” 现在回头想想发现许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赴任,那顾家的老东西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安稳地待在家里,跟之前为了身世闹上金銮殿的情形完全两个样,可怪就怪他们小看了简家人,就是现在得到消息依旧觉得那么的不可思议。 “大哥,你说他一个哥儿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丽妃咬牙切齿道。 昌宁侯神色阴沉,猜道:“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哥儿接手了当初顾云清留下来的人脉势力,我们找出来的也许是处于最外层的,其他人藏得太深了,很可能连顾家人自己都不清楚否则有这样一支船队,顾家人做什么事情不行?实在没必要龟缩在京城。” “我们刚开始就盯错了目标,顾家现在这个哥儿根本不行,只有简家那个哥儿,天生神力,武力惊人,比起当初的顾云清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怪南平伯府的那个贱妇擅作主张,要不当初斩草除根,要不就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她偏把人弄到外面去,几十年下来早脱离了掌控。” 想起蒋家的那个蠢妇,昌宁侯恨不得拿把剑将她捅了,一介妇人的妒忌之心居然给他们捅了这样在一个娄子,造就了这样一个对手,再是气南平伯,被这样一个短视的蠢妇拿捏。 以前的事情怎么追究都没有用了,关键的是眼下的局面,老皇帝身体的情况对外根本藏不住,这种时候其实最希望老皇帝身体无恙的就属丽妃和昌宁侯这一支,小皇子年纪,根本站不稳脚跟,但如果能将简乐阳手里的东西争取到手,或许还可以尝试一下。 “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将人拉拢过来,不行就将他手里的东西弄过来,本宫不信连个哥儿都斗不过。”丽妃后悔当初没因为这哥儿的名声将他召进宫里来见一见,或许当初能看出些许异常,蒋家的男丁也是不争气,如果能将这样的哥儿娶进门,那岂不是一切都属于蒋家的,现在将人放得太远,天高皇帝远,下手就没那么方便了。 “娘娘放心,为兄明白轻重,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将人和东西弄过来。“昌宁侯沉声说。 南平伯府 姜雅和她母亲一起听婆子讲外面打听来的种种八卦,听得目瞪口呆,简直是匪夷所思,听婆子说那哥儿如同杀神降世,手中人命无数,连刚出世的婴儿也不放过,后怕得抱住自己的身体,幸好当初在京城时没去招惹那个杀神,否……不定他会向自己动手,也幸好那个杀神不愿意回伯府来,否则这伯府还能有他们一家的生存之地。 “又在听这些胡说八道,“姜贤满脸不快地走进来,将婆子赶下去,“你们听这些做什么个哥儿居然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整日与男子为伍,我耻于跟这种人相提并论。” 看着一脸怒容的儿子,孙氏皱了皱眉头,儿子这思想要不得,虽然这哥儿如今名声不好却成了京城各方想要拉拢的势力,就是伯府里的公公,现在肯定也后悔莫及,没将人认回来否则有这样一支力量握在手里,南平伯府可立于不败之地。但孙氏也知道,真要认回来,这世子之位就没有姜亭辉的份了。 “这话莫在你祖父面前提及,你祖父听了不会高兴,你跟雅儿最近少出去走动。”孙氏叮嘱道。 “母亲“姜贤大怒,外人笑话他处处不如一个在外面长大的哥儿,现在就连母亲是不是也如此觉得?得要处处避开那哥儿的锋芒?还是一个远离京城的哥儿。 孙氏疲惫地揉揉眉心:“贤儿,你祖父已经够烦心的了,你莫要去添乱,目次京城局势不稳,等稳定下来后你怎样都行。” 姜贤只得憋气应道:“是,母亲。” 京城里最高兴的除了顾府外,应当就属仓翠阁里的谢文意了,简乐阳一家刚离开京城里谢文意的日子不太好过,要应对范家的威逼以及其他垂涎仓翠阁财富的势力的打压,但等简乐阳与他身后的仓海船队一经曝露出来,有人发现,仓翠阁与简乐阳及仓海船队之间也有着种种线索可循,仓翠阁的琉璃首饰且不去说,那些珠宝玉石有很大的可能是来自海外的。 可能的关系的曝露,让谢文意面临的打压减轻了,但他本身承受的压力并没有减小,各方势力都想从他这里入手拉拢简乐阳,谁让他身在京城,简乐阳却远在崖州府。 之前范府做的动作并没有遮掩多少,如今形势骤变,已经有好几波人去了范府,明里暗里警告范家的人不准出手对付仓翠阁,来的人趾高气扬,放下狠话就转身走了,将那韩氏气了个倒仰。 刚又一个府里的下人离开,接待来人的韩氏脸色忽青忽白,气得心口绞痛,一旁的范文珊嗤拉一声将手里的帕子撕成了两半:“欺人太甚不过是个下人,也敢跑我们府上摆出主子的架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好了珊儿,住口。”韩氏不得不出声呵住女儿,宰相门前还七品官,这些下人出来代表的是主子的颜面,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还不知要在他们的主子面前搬弄怎样的是非。 “娘“范文珊委曲之极,“那贱人有什么了不起,让一个个府里的人专门跑来对我们指手划脚?他当初怎没死在外面?看他现在将我们范家连累成什么样子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你父亲已经交待过了,他现在身后很可能站着的就是那简家的哥儿,现在京城里的皇子和王爷们都看中了那哥儿手里捏着的东西,只要东西没到手,那个小贱人就不能动。”韩氏也恨,现在连范父都对她有意见了,怪她当初将事情做得太绝,却不想想没有范父的默许,她敢那样下手。 仓翠阁 华笳看着谢文意说:“你清减了,压力不小吧,这阳哥儿弄的这一出又一出的,真是让人目不暇接啊。” 他也没想到简乐阳短短几年里折腾出这么大一个摊子,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和何曾鸣一起在码头上第一次见到简乐阳时的情景,谁能想到当初的少年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现在就连他也看不明白,简乐阳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但他心里对简乐阳这个哥儿也佩服无比,华家拥有令人垂涎的财富,但他父亲总遗憾华家人通过科举进入官场的族人实在少得很,华家人经商还可以,但读书科举就缺了那根弦,依靠别人始终缺了份底气,倘若华家一个没站好队,也许偌大的家业顷刻间就被人吞了,所以目前夺嫡关头,华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但简乐阳这哥儿就不同了,知道仓海船队属于简乐阳所有,他就知道简乐阳和仓河帮手里拥有的财富已经不是华家能够相比的了,华家经营了多少年才拥有这么大的家业,可简乐阳呢?才不过数年时间而已,并且拥有了这样一支船队,让京城各方势力也不敢轻易动手,反而要争相拉拢,他父亲如今提起简乐阳也满口称赞。 谢文意笑道:“我的压力又哪里有老大的大,老大并不是像别人以为的有一出没一出的。老大从起初就目标非常明确,老大站得比我们谁都高,也看得比谁都远,所以我们仓河帮才能有今天,否则早就被青姚帮给吞了。” 当初青姚帮对仓河帮而言是个庞然大物,然而现在青姚帮依旧存在,仓河帮却不将它当回事了,在仓海船队曝露岀来前就将青姚帮打服了,如今仓海船队一曝出来,青姚帮的人在仓河帮面前不要太乖顺,一个个装得跟孙子似的,恨不得抱上仓河帮的大腿,可他们却看不上青姚帮,送上门都不要。 “当初我们仓河帮才多大的家业,老大就决定发展海运了,那时造海船可是个无底洞,可仓河帮也一路走下来了,换了别人绝没有老大这般坚定的决心。 当初京城和江南各方追查私盐的幕后主使者,却弄得虎头蛇尾,现在不用查也知道了,私盐背后的主使者就是简乐阳这样一个哥儿,可现在京城各方与江南的那些大盐商哪里还顾得追究了,京城且不说,就是江南的那些盐商,如今面对仓海船队还敢动手。 华笳忍不住低笑起来:“不知如今南平伯府那位世子心情如何,他脑袋上的头发可有长出来了?” 谢文意也乐了起来,对南平伯世子而言,凶手,恰恰是那最不可能的人,他怀疑现在那世子听到简乐阳的名头都要吓得颤栗了,堂堂伯府的世子落到如今地步,真是讽刺之极啊。 不过一切都是推测,没有真凭实据,就是姜亭辉也不能胡乱抓凶手。 其实南平伯自己也知道,他这个儿子如今已经废了,如今只能培养孙子,但孙子的一些想法认知也不能让南平伯满意,好在他年纪还小,吃点苦头或许能有所长进。 想到远离京城却声名大噪的简家人,南平伯心情复杂之极,对当初放弃简冬这个嫡长子已生出悔意,如果早知道他生了这样一个哥儿,他又如何会作出放弃的举动?又气恼简乐阳如此对待姜亭辉,好歹姜亭辉论起来也是他的长辈,他动手之前肯定知道,却害得整个南平伯府在京城丢了大脸。 京城里风起云动,各方势力纷纷登场,原来一直隐而不显的人突然出手,也让人震惊不已,这局势,似乎让人越来越看不清了。 京城外面,似乎受的影响并不大,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在发展着。 仓河镇,有关仓海船队以及简乐阳的种种消息,散播得并不广,但仓河镇下面的永安村出了个进士却为众人津津乐道,简家的种种也常被人提及,简冬这个进士的前半生,几乎被人当成了传奇,与之相应的就是对简家其他人的鄙视。 彭春源作了个决定,决定全家一起搬迁至金海县,所以彭家砖窑要随玻璃作坊一起迁出仓河镇。彭家祖辈生活在这里,要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并不容易,但他也知道,只有跟着简乐阳彭家才有出路,才能发展得更好。 第160章 搬迁和建设 仓河镇的几个作坊经常被人觊觑,虽说到现在还没得手,但从长远来看,留在仓河镇并不利,所以将金海县整顿好后,简乐阳就来信让丘谭几人着手搬迁事宜。 这几个作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丘谭他们也觉得,还是放在老大眼皮子底下更好。作坊里的老匠人师傅,对简乐阳都信服得很,跟着简乐阳是他们过得最风光的一段日子,所以简乐阳说搬迁,他们并没有异议。 他们也知道作坊里弄出来的东西要命,要是留下来不幸落入别的势力手里,就是个被圈起来干到死的结局,哪里会像简乐阳这样撒出大把银子让他们研究新东西,而且只要有新成果发放到他们手里的奖励也非常可观,外面那些人许出的好处可未必能真正落到他们手中。 趁现在仓河镇还牢牢控制在仓河帮手里,赶紧搬迁走。 赵外公拍桌子说:“反正我是要走的,我闺女我外孙都在那边,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回来,说不定就在那边彻底扎根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你们给个准话啊,走不走不走怎办?” 华大夫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不走敲晕了捆起来带走。”赵外公理直气壮地说,将华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郝管事噗哧乐了起来,他现在处于养老的生活状态,对走对留也没有太大的执念,劝华大夫说:“未免走得太难看,我看还是跟着一起搬吧,那边的海里的新鲜食材取之不尽,我也正想练练手,说不定到那边还可以开个品香楼,你也去那边再开个华仁堂就是了,就是这老东西,难道还去杀猪卖猪肉?” 华大夫总算乐呵起来,堂堂县太爷的岳父、仓河帮帮主的外公,在集市上杀猪卖猪肉,这画面不要太好笑,甩甩袖子说:“既然要走就一起走吧,都走了留我一人在这里干什么。” 那姓曲的已经早走一步了,他这边也将徒弟带出来了,正好阳哥儿那边还是缺大夫的,他过去能帮上忙。 得到三人要一同搬迁结果的丘谭也松了口气,总算没有辜负老大的拜托,他其实也挺想跟着一起去金海县的,但仓河镇这里还得守着,虽然大本营要搬迁出去了,但这里依旧是仓河帮的一个重要基地,帮中不少兄弟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要让这里落到敌人手里,那可不像话。 好几艘大船装满了货物和人,驶离了码头出发了,丘谭和赵二虎在码头上给他们送行,这次带队的是赵伍和李司两人。丘谭抱着他的孩子,赵二虎虎背熊腰,日见沉稳,早不是当初的憨小子了。 船驶走了,丘谭看着人高马大的赵二虎说:“你不考虑一下娶媳妇的事?” 现在帮里还流传着当初赵二虎放话在娶简乐阳的事,没人不佩服他的胆量的。 赵二虎挠头:“张哥他们都没娶,我不好赶在他们前面成家吧?”赵家的门槛早让媒婆踩平了,不知多少人家想将闺女或是哥儿嫁到赵家去,只不过如今的赵家老两口早做不了这个儿子的主了,并不敢对外应承什么。 丘谭乐了:“有中意的还是赶紧成个家生个孩子吧。”这往后说不定忙起来,连成家生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了,京城的局势让丘谭很有紧迫感,老大的摊子越来越大,注定了不可能完全抽身其中。 “那让我想想。”赵二虎看着丘谭的孩子若有所思道,也许真该娶个媳妇生上一窝孩子了。 云阳县码头,青姚帮的人看着悬挂着仓河帮旗帜的大船没作任何停留地驶过,眼里露出分外复杂的目光,曾几何时,青姚帮根本不用将仓河帮放在眼里,帮里的人将仓河帮成员当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乡巴佬看待,可如今,他们拍马也追不上曾经的乡巴佬。 仓河帮的帮主乐老大的身份早曝露出来了,虽然那是个哥儿,可没一个人敢笑话仓河帮的,不仅因为这哥儿武力惊人,还因为他凭一人之力创下仓河镇的仓河帮外,还打造出一支在海上赫赫有名让海盗都闻风丧胆的仓海船队,现在他们都反过头来羡慕能加入仓河帮的人,没看仓河帮的人一个个都吃得满面红光,身上穿的制服一套接着一套的,身家更是他们数倍不止他们妒忌得眼睛都红了。 “我们青姚帮上面的头目只知道拼命往自己腰包里揽银子,哪里会考虑我们下面这些船工,更别说那些船都多少年没换过了,每年光知道修修补补。” “是啊,我听说仓河帮的帮主自己的花销很少的,家里的花销还是靠简家开的几个铺子挣来的银子都砸在造船上还有帮里人的吃穿上面了,他们乐帮主说过,只有吃得饱吃得好了才有力气练武练好武,所以看看他们现在一个个多壮实彪悍,一个能顶我们几个了,听说他们顿顿大鱼大肉的吃啊。” “别说了,说得我口水都流下来了。”一起行船的时候碰上,正好赶上吃饭的时候的话,那青姚帮的人就只能捧着饭碗闻着隔壁的肉香味下饭了。 “对了,你们听说没有,原来的江堂主还活着,不过今昔非比,他如今是仓海战队的首领仓河帮的副帮主了,难怪前几年怎么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原来是躲在海边发展海上船队了。我也听说了,据说我们帮主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大发脾气,可哪敢再通缉江堂主了,之前跟着江堂主一起离开的人如今都在仓海船队里,那些留下来的人后悔死了,不然如今也跟着江堂主吃香的喝辣的了。” “还是乐帮主眼光好,气量也大,敢放那么大的权给江堂主,江堂主对乐帮主也忠心耿耿。”言下之意,就是他们青姚帮的帮主气量狭小,还不如一个哥儿,容不得江堂主这样的人将人给生生逼走了,否则他们的日子也不会越来越糟糕了。 这次搬迁的动静不小,自然引起各方的注意,不少人想要中途将之拦截下来,但他们现在明面上没和简乐阳的仓河帮撕破脸面,所以只能私底下行动,而无法明面上调兵遗将动用官府的力量。 既然决定搬迁,简乐阳就不可能考虑不到途中的种种情况,所以一早传下了命令,沿途所有仓河帮众,务必要保证河面上船与人的安全。 一直不太将河运上的仓河帮放在眼里的各方势力,这次却栽了个大跟头,他们只以为简乐阳手里的精锐都集中在海上,根本没想到这些年下来仓河帮众发展到了何等程度,他们的人马还没赶到河边,就遭遇各色不明人士的围追堵截,到最后别说拦截河上船只了,都没几个人是完好无损的,赶去了也是送死的命运。 等赵伍和李司带着人和货全部转移到海船上时,终于松了口气,他们由河入海,从海路前往金海县,到了海上,那些对他们有所图谋的各方势力就只能偃旗息鼓了,谁让大兴朝不重视海上的力量,连水军都一盘散沙,而海盗早不愿意招惹仓海船队,岸上的人花再多银子收买他们也不愿意去送死。 对赵外公三人来说,这一路无惊无险,因为敌人还没到他们眼面前就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一点体会不到赵伍和李司他们的心情。 登上海船,赵外公对着大海喊叫了一声,只觉心胸开阔无比,想到这是他外孙一手开创出来的家业,无比自豪。 华大夫和郝管事同样心潮起伏,华大夫捋着胡须说:“阳哥儿的眼光果然不凡,早早把目光投向了海上,这块发展得好,进可攻,退可守,只可惜历朝历代都忽视了海上力量的发展,不过这也才给了阳哥儿可图之机。” “海上也同样存在危险,比内陆危险大得多,这才是朝廷一直不愿意在这方面投入精力的缘故吧。”郝管事摸着胖胖的下巴,嘴上虽说着无比正经的内容,但眼睛已看向海里里的海鱼,想着要不要来个海钓,等会儿又准备拿什么下刀。 只是三位初次登海船的老人家,高兴过了头,很快尝到了痛苦,因为三人统统晕船晕得厉害,海上不比河道上,兴奋劲头刚过,就吐了个昏天黑地,幸好早防备着初次坐海船的人会不适应,所以船上各种防晕防吐的药都备了不少,华大夫又是大夫,这才稍稍将自己的状况控制下来,后来也慢慢地适应,反应不如一开始激烈。 倒是彭春源和他的家人在船上一点事情都没有,他的孩子在天气好风平浪静的时候,还在船上跑来跑去,看着如此有活力的孩子,华大夫暗叹自己到底老了啊,再不出来走动走动,以后只怕要没机会了。 接到他们要到的消息,简乐阳一家四口全体出动接人,对简冬这个县太爷来说,船上可是有他的岳父大人啊,简娘也只有她爹一个长辈,干里迢迢地过来,当然得亲自去接。 依旧是大船换小船来到岸上,赵外公已经适应了船上的生活,并没有不舒服的症状了,对所看到的一切好奇起来,看到一处正在动工建设的地方问:“阳哥儿,那里在造什么?” “那里是要造一个大的海港口,以后海船靠岸就不用每次换小船了,直接停靠在港口就可以,金海县和这附近都没有正规的停靠港口,而且这港口建起来,也有利于金海县的发展,以后海商来往金海县就方便多了。”简乐阳为几个长辈解释道。 “不错,阳哥儿考虑得周到。”赵外公三人听得满口称赞。 “哪里,都是大家群策群力,还有我爹的支持。”简乐阳谦虚道。 赵外公如今看简爹没有以前嫌弃的眼神了,好歹也是进士和一县父母官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面子的,他点点头说:“你爹支持你是应该的。” “岳父说的是。”简爹今日穿的虽是常服,但看上去到底还是与以前有所不同,居其位养其气,看着不再是以前一团和气的模样。 “彭老板,这一路可好?”简乐阳看到走在后面的彭春源,特地出声跟他打招呼。 彭春源受宠若惊,知道得越多对简乐阳越佩服敬畏,忙点头说:“好,一路都很好,赵哥他们将我们照顾得很好,孩子也好,非常喜欢海上的一切。” “这就好,我还担心你们会不适应,我让我爹在金海县里给你们安排了房子,作坊的地点也已经确定下来了,随时可以开工,现在这里正紧缺砖瓦呢。”简乐阳笑道。 “我随时可以上工,乐老大放心吧。”彭舂源拍拍胸脯说,果然他来投奔是对的,对简乐阳有用才能站得住跟脚。 “那就好。” 等进了城,彭春源发现安排给他们家的宅子不比原来在仓河镇那边的差,他一家老小都满意得很,彭春源第二日便让人带他去砖窑忙碌起来,其他作坊的老师傅们也在休息了一两日后便开工了,如今金海县正是大兴土木搞建设的时候,原来仓河镇那边放不开手脚,在这里却不同了。 原来将玻璃弄出来后,简乐阳就没忘了水泥这样事物,彭春源的窑里早能生产这样东西了却一直没能拿出来使用,彭春源自己也觉得挺可惜的,试验过后就知道这东西有多实用。 “水泥?那是什么东西?” “是啊,老大,莫非是水和泥搅和起来的东西?” 水泥虽然让作坊里试验成功了,但并未对外公开出来,所以简乐阳的手下以及简爹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何物,只知道简乐阳让人动工建造港口外,还要修一条从港口通往县城的平坦大道,简乐阳的计划就是要建造一条水泥马路,水泥和混凝土是必不可少的神物。 “水泥啊,是作坊里两年前就弄出来的新东西,那可是铺路盖房子的好东西,过几日彭春源的窑里生产出来后,让他试验给你们看,你们就知道水泥是何物了,说用水和泥搅和起来也差不多。”简乐阳笑着解释道。 第161章 水泥神物 金海县大搞建设,对老百姓来说是件大好事,因为县衙并不是通过征徭役来役使百姓,而是招工,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县城内外不少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前去做工不仅有工钱拿,还给管饭。 起初穷苦百姓不太相信有这么好的条件,但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宁可信其用,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报了名,结果上工第一天就吃上了喷香的大米饭,喜得他们奔走相看,于是越来越多的百姓跑了过来,就连周边的县城百姓听到了风声,也悄悄地赶了过来,因为温度挺高,所以工地附近临时盖了简易的棚子遮风挡雨,这些人干脆就留在了这边,等什么时候干完活再回去原以为靠海吃海,这里的老百姓怎么穷也轮不上饿肚子的。 “没想到这里的穷苦老百姓比仓河镇那边多多了。”跟船过来的人出来走动,看到工地上的情形感慨道。 仓河镇也就这几年日子越过越好了,以前靠山也会有吃不上饭的日子,再说这边时常有海盗上岸,还有倭寇洗劫,更别说还有地方恶霸山匪横行,日子过得真不能说和仓河镇比了听说老大没来之前,金海县里乞丐都很多的,不过现在都有去处了。 “是啊,我也听说简大人身边有个师爷,原来就是县城里的乞丐,没想到那样的人也会落魄到街头当乞丐,现在时来运转了。” “有好东西出现了,快去看啊,老大亲自带人去看了,简大人也去了,老大说要带县城里的那帮人开开眼界。”有人跑过来吆喝一声,顿时呼啦一下人全跑光了,留在工地上做工的人有些傻眼,这些人疯了一样地跑掉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他们说的老大就是简公子和那位帮主吧,听说弄出了好东西,不知会是什么,我们有没有福气看到。” “赶紧做事吧,偷懒会被扣工钱的,简公子给咱们的工钱可不少,做一天的工钱抵得上原来一家的工钱。” “对,对,赶紧做事。” 工地上干得热火朝天,每个过来的人都非常珍惜这样好的干活机会,时不时地能吃上顿白米饭,还经常能见荤腥,简直像掉进了福窝里一样,让人都怀疑简公子是不是抢了什么地方的粮仓,有吃不尽的大米。他们不知,仓河帮除了不少地方有庄子专门种粮食外,还在最南方买了大批良田,一年两季三季地种水稻,真不差那几口吃的县城外,一条山道上有几十个人聚在一起往里面走,领头的是简冬与简乐阳,简冬领的是县衙里的人以及县城内投向他的一批富户乡绅,这些人三三两两,自然无法跟简乐阳身边的那批人气势相比,两方人之间颇有泾渭分明的架势,实在是因为那批人身上都带着股煞气,让人见了生畏。 简大人亲自派人来请,这些富户乡绅不敢不来,却不知简大人带他们来到底要见什么东西,落在后面的互相间交头接耳,他们到现在还沉浸在简乐阳和简冬的大手笔里,雇那么多人大兴土木,还要养那么些手下,没有金山银山还真周转不起来,工地上常吃大米饭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县城里就是一些小户人家也未必能顿顿吃上白米饭。 跟随简乐阳来的人则兴奋得很,老大说要带他们见好东西开眼界,一个个摩拳擦掌等不及要看了,每回老大拿出来的东西都好得很,老大说好那肯定非一般了。老大不肯先说,他们只好猜测这回的好东西是什么,是新式武器?还是什么赚钱利器?想来不外乎这两样了。 “你小子知道你哥要带我们看什么吗?”赵外公一巴掌拍在小外孙脑袋上,旁人看得心惊这可是秀才脑袋啊,别拍坏了。 简文远笑嘻嘻:“外公,哥连我都没告诉,我哪里知道啊,我还以为外公会知道的呢,据我所知是这回从仓河镇那边过来的人拿出来的,早弄出来的,只是没机会亮相。” 赵外公摸下巴:“阳哥儿可瞒得够紧的啊,不过也是应该的,仓河镇那边到底人多眼杂了,做什么不如这边方便。” “急什么,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华大夫施施然地说,一点不着急。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人发出惊呼,后面的人赶紧挤上前去看,就见前面一条白练样的山道,在太阳照射下看得有些晃眼,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条山道?简乐阳手底下可是有不少人前些天还来过的,帮着一起搬东西的。 “前面应该是彭老板的砖窑所在地吧,难道说这是彭老板新弄出来的?” “看,彭老板带人从那边过来了。” 那白练一样的山道让人不敢踏上去,却见彭春源带人从那一头走过来,来到简冬面前恭敬地行礼:“彭春源见过简大人,见过各位。老大,我带人按照老大的吩咐带人赶工将这条路弄出来的,老大看看符不符合要求?” 虽然他按照老大的要求将水泥做出来了,但他知道,关键的是那个点子,配方其实简单得很,并不是非得要他才能生产出来,所以跟在老大身边才能得用,换个人不见得会做得比他差。 “好,你给我爹还有在场各位介绍一下这条水泥马路。”简乐阳点头说。 “好的,老大。”彭舂源又给简乐阳见过礼后转身回到简冬这边,带他们踏上这条白练山道,开始给他们详细介绍所谓的水泥以及如何利用水泥筑路,这一条两里长的山道,他带人加班加点两天就赶出来了,平整不说还结实,当场让人拉马车装货物试验给现场的人看。 简乐阳身边的人起初有些失望,既不是武器又不是赚钱利器,似乎与他们的期待有点不符合啊,可冲着老大他们也得认真听下去,逐渐地听明白其中的道道。 跟着简冬的这一行人就比他们更加震惊了,他们光听建这一条路所花的时间以及结实平整的程度就已经很吃惊了,等听说这路建起来成本低廉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以为天生神力武力惊人的简乐阳,只会练练兵冲锋杀敌,猛然间意识到,他虽将金海县的政务全交给他父亲简大人,但本身并不是不擅长。 他们互相之间都能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震惊之色,同时后背心隐隐有冷汗渗出,他们是后怕,幸亏左右权衡之下还是投向了简家,毕竟目前远水解不了近渴,但实际上内心还是保持着观望的态度的,倘若简家不行,他们随时还可以倒向其他阵营。 此刻他们心中无比庆幸,不管是权衡之下的选择还是暂时的决定,但他们现在已经站在了简家一边,他们不知简家最终会发展向何方,但目前的种种让他们看到一点,倘若不识时务地与这样的人作对,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简乐阳解决的,难怪他手下那些人高马大的魁梧汉子都被他收拾得服服贴贴的。 这么说这水泥之物能够全面推广开来?倘若出行的所有路面都能像这般平整,那我们以后出门就有福气了,简公子现在正在建造的港口会用上此物吗?”这是县城里一位姓汤的富户的询问。 简乐阳点点头:“不错,水泥按比例与其他东西混合凝固起来,坚实程度未必亚于坚石。港口与县城之间也会铺设一条宽阔笔直的水泥马路,到时从县城到港口的路程会缩至最短,等这些都建设好,会逐步往外推广,汤老板所说未必不成实现。” 简乐阳让岀海的人搜集新事物,其中有一项就是橡胶树,如果将来能做出橡胶轮胎的话那样出行会更加便利。 “简公子好魄力,我等佩服之极,简大人有简公子相助,当真是好福气啊。”这些土着一个个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辞。 “哪里哪里,金海县能不能一帆风顺,离不开各位的支持。”简爹谦虚道,实则内心与有荣焉,这样新生事物他听阳哥儿提过几句,但效果显然比他预料的还来得好。 简乐阳将各人的神情变化收在眼中,微微一笑,就这些墙头草,拿几样东西出来唬一唬他们就足够了,他们目前的诚意可还不足够,真想登上他这艘船,可不是目前这副摇摆不定的姿态就可以的,若他们态度不够坚决,他随时可以扶植起另一波人取代他们,他们不是不可或缺的。 现在看来他们还是懂得好歹的,等以后上了他这条船,就另想着再下去了张孟和江左飞他们也意识到这水泥的重要性,有这东西的话,光是港口和道路的铺设速度就能提升许多倍,虽不是厉害的武器也不是赚钱利器,但明显看得出这是项十分重要的辅助之物,有了这东西,仓河帮和金海县会发展得更加迅速。 “老大就是老大啊,据说这东西两年前就弄出来了,老大居然沉得住气藏到现在。” 仓河帮的人个个眉飞色舞,有这样的老大他们当然自豪骄傲了,他们老大既能上阵杀敌骁勇无比,又懂经营之道,左手一座金山右手一座银山,就没有他们老大干不了的事。 回到县城后,两方人分开,看到汤老板他们离开的背影和有些匆忙的脚步,赵外公拍拍简乐阳的肩说:“好样的,阳哥儿,看把他们震慑了一把,谁还敢小看咱家阳哥儿。”赵外公得意啊,哥儿又怎么了,哥儿照样能样样将他们比得落花流水,无地自容啊。 简乐阳两眼笑眯眯,挥退身边的仓河帮的人,陪着自家人往回走:“外公眼里我当然是最好的了,外公,娘今天在家做饭,一起回去喝两杯吧,还有华大夫和郝管事一起吧。” “好,一起去。”华大夫和郝管事应道,他们两人的华仁堂和品香楼也在建中了,就指着日子正式开张营业,所以还可以悠闲几日。 汤老板这些人分开后又寻了个借口聚到一起,互相看看,各自心里的震撼还未完全消去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汤生东最先开口:“我以为已经够高估这位哥儿了,不想还是远远低估他了,只怕我们这些人的想法早被他看在眼里了,就等着我们怎么做了。” “是啊,“又有人说,“早先曾听说这哥儿手里养了大批匠人,那些匠人心甘情愿地跟着他我还以为是谁吹捧他的呢,现在看来是真有其事了,他对手下的人真够大方的,看他身边的人,都对他心服口服忠心得很,那位脸上破相的就是曾经的青姚帮的江堂主吧,想当初他对青姚帮的帮主都未必有这么忠心,这个哥儿如此年轻却如此了得,真是可怕。” 光是有一身武力的话并不是最可怕的,那样的充其量不过是莽夫而已,可怕的是还有相匹配的手段,能知人用人,这要放在乱世,必定是能一方称王称霸的人物,他们居然敢不自量力地跟这样的人物动小心思玩心眼,只怕到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错,看来我们与外面那些人的接触还是断了的好,也许简公子现在是给我们一个警告呢,“汤老板这念头一生出就止不住地打冷颤,“也许我们的动作都被他们的人盯在眼里了,还是赶紧收手的好。” 这段时间里面的人能走出去,外面的人也能走进来,金海县里来了不少外面的人,都是各方想要来拉拢简乐阳或是套取他手中秘密的人马,他们这些本地土着也不断被人上门拜访,互相之间不过是利用而已,他们原先想得挺美,哪方得利就站在哪边,可现在看来分明是自寻死路。 “真有这么危险?”有人不服气道 “我言尽于此,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们汤家还是老实本分地守着眼下这些产业就够了,能跟着简公子喝几口汤那就更满意了,其他的不去想了,其实和外面那些人合作,也不过是与虎谋皮而已。” 当初连方虎那恶霸都没能斗得过,可方虎那群人也不过被简乐阳他们如杀鸡宰羊般轻松解决掉了,想想他们的想法还真是天真,大概是被简大人过来后的温和态度给蒙蔽了眼睛。 第162章 贺家事 这些人起初被简乐阳所带的仓海船队的血腥狠辣手段震慑住了,待简冬接手县城政务后展现出来的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这种温和的态度让一些富户乡绅的心又慢慢开始活了起来,加上外面来人的撺掇,于是胆子又抖起来了。 今日见到简乐阳的这一出,一部分人迅速将自己的小心思收敛起来,在简冬和简乐阳这对父子之间,其实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简乐阳这个哥儿而非简冬这个父亲。 各家的动静反馈到简冬这儿,他和几个师爷正一起商量事务,简冬听了叹道:“看来我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让某些人觉得我会对他们的动作睁只眼闭只眼,拿他们没办法?我记得我刚过来的时候也狠狠处理掉一批人的啊。” 简冬很想不明白了,罗叔却说:“简大人心善,是真正为老百姓着想的,也许给那些人一个错觉,以为大人心慈手软,可以随意拿捏吧,不管是简大人,还是简公子,对下层的老百姓都十分宽容。” 这是罗叔最为动容的,虽然简乐阳和他的船队杀人如麻,据说那日过后,方府里的血腥味浓得好些日子都散不去,但他看到了简乐阳所做的许多实事,收容城内外的乞丐,为穷苦老百姓提供做工的机会,现在那些百姓提起简大人和简公子,谁不赞一声好。 他们和那些平时被人挂在嘴边称颂的善人不同,那些人施几回粥就被人捧上了天,可被他们救济的乞丐和穷苦人转身又回到原来的境况,于他们的生活并无多大改善,然而简乐阳提供的机会却是让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哪怕是收容在庄子里的乞丐,也需要劳动才能吃饱饭有衣穿,长此以往,才能真正改变最底层老百姓的境况。 马师爷说:“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现在大人和公子所做的一切,触动了这部分人的利益,让他们不得不冒险行事,大概他们宁愿回到以前方虎还在的日子,虽然屈从于方虎,但他们可以钻空子的地方很多,现在大人将这些空子都堵了起来,他们着急了。” “越是如此越不能纵容,必须先将规矩立起来。”简冬坚决地说,强占的田地要归还回去强买强卖要不得,私田私奴更是要不得,他来了后发现这里有许多劣习,必须要大力纠正过来,如果第一步规矩不先树立起来,那往后要推行什么难度会更加大。 他有阳哥儿手里的武力可以依靠,不从?那他也不会客气的,他虽是文人脾气向来温和但该硬的时候他知道就不能退缩,可不能让自己这儿给阳哥儿留下什么隐患。 “是,大人。”三个师爷立即起身听训。 三位师爷也逐渐摸清简冬的脾气,看上去温和好说话,但一是不会做不利于简乐阳的事二是一旦下了决心轻易不会动摇,哪怕再难也会排除万难往前走,三人各负责一块事务,简冬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偏颇,所以互相之间也磨合得很快。 简冬不紧不慢地整顿着金海县的事务与建设,这可让外面一干人急坏了,尤其是肩负着背后主子任务的周知府这些官员,看简冬是一副彻底窝在金海县不挪开的架势了,让他们看得着急上火,派了多少人进去各种利诱加威胁,简冬就是稳坐金海县毫不动摇。 “娘的,从来没见过哪个官员不想着讨好上峰的,这姓简的倒好,将我们这些上峰干脆丢在一边,就盯着金海县的三亩地了。”周知府气得都爆粗口了,原来县内埋的暗线也一个个被拔除,原来有意向倒向他们这边的人,不知因何原因又缩了回去,胆小鬼。 以前他们拉拢其他官员的种种办法,在简冬那里一个都行不通,许以高官厚禄,人家说了现在这个县令就可以了,银子也够花了,不必他们劳心,话传回来气得他们差点吐血。 “依下官看,还是先将这里的情况传到京城去,京里的主子都拿他们没办法,让他们跑离了京城,又岂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在京城时他们还有顾忌,背后的力量没摆到明面上来,现在却什么顾忌都没有了。”孙通判眯着眼说。 他们不是没想过用海上的力量去对付金海县,但现在金海县外的海面上就停靠着仓海船队的海船,已经有人怀疑,他们手里握有可以看得很远的利器,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可以提前知道他们的行动,所以目前在没有摸清情况前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主子不要太过责备属下无能,唉。”周知府只能无力叹息道,对付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最没有办法,偏偏这人背后还有强大的武力支持,还有使不完的金山银山,娘的,眼红得他们恨不得抢过来。 简乐阳和他爹对外的态度是一致的,那就是关起门来做自己的事,任外面再狂风骤雨也不去理睬,当然外面的种种动静还是要及时掌握住,再比如周知府这些官员背后的主子到底是哪一位,也是他们要搞清楚的,不能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一头雾水。 就他们目前调查的情况判断,这些人背后还不是同一个主子,这些人的背景复杂得很,有的明面上像是某个皇子的人,但实际上暗中效忠的又是另一位,不管是京城里还是京城外面形势越来越复杂了。 京城。 某座园子里,一位师爷匆匆走进书房里,将一封密信递给桌案后面的男人:“主子,这是南边来的信。” 中年男人伸出保养得极好的一只手接过密信,展开后看起来,起初态度漫不经心,后来越来越认真,手指不时地叩击案面,熟悉他的人一看便知,这是主子思考重要事情时的下意识行为,看来这封来信的份量挺重。 如果简乐阳在此,便会发现这封信里写的是金海县的一切,仿佛有双眼睛专门盯着金海县上下的所有举动,并将之详细记录下来汇报到京城里来,当然简乐阳就算知道了也并不会太意外,自从自己身份曝露出来,以及仓海船队将自己锋利的牙齿展露出来后,他与金海县的一切肯定会被人盯上,那些人就算将自己手里拥有的东西全部复制过去也没关系,因为他永远会比这些人快走几步 “你也看看吧。”中年男人声音温和地说。 “是,主子。”师爷双手接过,好几页纸的内容,细细看来,脸上也流露出惊叹之色,“主子,看来我们小看这简家父子俩了,不仅那哥儿了得,就是这书生样的简冬,也不如外面展现出来的那样简单啊,将他们放出去,还能收得回来吗?他们会不会被其他人给拉拢过去?” 中年男人起身踱到窗前,身穿便服却依旧不掩其威势和敛在骨子里的贵气,他伸手抚摸窗前花盆里的花瓣,眼神异常柔和:“这些年来,唯一的意外也许就是这个简家哥儿吧,不愧是云清大将军的血脉后人啊,骨子里跟云清大将军一样桀骜不驯,想要将这样一头将要长成的雏鹰驯服不容易,幸好本王发现些有趣的东西,…… 师爷听得出主子心情十分愉悦,不由也轻快起来,主子算无遗策,就算有所遗漏也逃不出主子的掌控,主子布局多年,又哪里容得有人不听话坏了主子的事呢:“主子英明,任那哥儿再不驯,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听主子的。” 中年男人走回桌案边,提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封信,最后封好写明地址:“去,将信送到上面的地址去,自有人接下知道怎么处理。” “是,主子,小的立即让人去办。” 师爷不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内容,又是要送给谁,但没有一点窥视的想法,只要将主子交待的事情办好就可以了。 贺府。 贺云章与贺云景并肩走在一起,如今京城风雨飘摇,贺家也难抽身其中,不可避免地要卷入漩涡之中,所以就是这两个小一辈的也时常被人骚扰,特别是贺云章这个还没成亲又前程似锦的俊杰,想要通过他与贺府联姻的人家络绎不绝,贺云章越发觉得当初留在京城是个错误的决定。 “你这是要去见三婶?“贺云景问。 “是啊,母亲一早就让人传话,等我回来就去见她,我不能不去。”贺云章头疼地按按眉心,他跟他母亲的关系,实在说不上多和睦,他还未出生时父亲就已经过世,他算是三房的遗腹子,自她母亲生下来后就将他丢给了长房,与大伯及大伯母的感情来得更深。 贺云景同情地拍拍堂弟的肩,这事他也无法多说什么,他也一直看不懂三婶,自三叔去世后就一直在后堂吃斋念佛,对堂弟的事情也几乎是漠不关心,他还记得当初云章从外面险生险死地逃回京城时,三婶居然问也没问一声路上可遇到了什么险,身上有没有受什么伤,只让人传了句话,不必去打扰她,当时他知道了这话也不由地替堂弟心冷。 贺云章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我还是想个办法离京才是。”不仅是为了躲京城里的状况,也是为了躲避他母,其实他母亲找他什么事他心里有数,可那是他最不愿意的。 “既然决定了,就跟我父亲说一声,父亲会帮助你的。” 贺云章耸了耸肩,做出轻松的表情说:“不说了,我先过去了,等下再回来找大哥说话。” 贺云景站在那里目送堂弟远去,等看不到人了才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告别堂哥,一人走在路上,贺六让他指派了出去做事了。贺云章心里叹了口气,贺家何去何从,其实自有大伯拿主张,轮不到他出主意,让他烦心的是,向来对他不管不问的母亲,这次居然张罗起他的亲事来了,就连大伯在知道他的意思后说是尊重他的决定,并没有插手的意思,但他这个母亲啊……想起来就阵阵无力 贺三夫人叶氏居住在偏僻的院子里,院子里的人也跟叶氏差不多性子古怪得很,看到贺云章过来了,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少爷候着,奴婢先进去知会一声。” “麻烦。”贺云章也不爱热脸去贴冷屁股,上赶着让人甩脸色,背着手态度十分随意地说。 婆子丢下手里的事,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儿又走出来,对等着的贺云章说:“主子请少爷进去说话。” 贺云章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抬脚往里走去,后面的婆子眼里闪过一丝晦色,很快又恢复平静,继续坐在门口做她的针线活。 贺云章走进屋里,屋子里的布置简陋得很,但少数几件摆设依旧可以看得出来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早年贺云章见了还会有种种猜测,现在却不再入心,站在那里对坐在位置上的妇人微微一躬身便起来:“母亲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说说话?”叶氏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青年,二人间说是母子更像陌生人,说话都是冰冷冷的,比陌生人还要客套生疏。 “母亲若无事儿子还有事要做。”言下之意,若没什么事的话他就先走了,有事就赶紧说。 妇人眼里闪过一丝怒意:“看来如今翅膀长硬了,连母命也可以违抗。” 不“敢。”贺云章表情依旧没有波动,眸子低垂。 “哼,那就听我的安排,尽早让你伯父去叶家提亲,我今年就要看到你把亲事办了。”叶氏冷声道。 “这事就不劳母亲操心了,亲事儿子自有主张,若只有这事,儿子告退了。”贺云章不由分说地就转身往外走,置后面“站住“的愤怒叫声于不顾,再绝情的话贺云章也不爱说,既然前面那些年从不过问他的事,如今又何必来这一套?不就是他钟情于一个让母亲不喜爱的哥儿,不就是不愿意帮扶叶家,便想来操控他的后半生。 “少爷!”婆子拦住贺云章去路。 “滚开!”贺云章厉声斥道哦。 第163章 娶过门 贺云章少有如此严厉的一面,婆子下意识地退了开来,等意识到时贺云章已经拂袖而去。 后面叶氏追出来,也只能看到贺云章远去的背影,怒道:“果然翅膀长硬了,连我的话也敢不听从。” “夫人,“婆子忙过去扶住叶氏,眼珠转了几圈,劝道,“少爷毕竟是夫人生的,哪能当真听外人不听夫人的,夫人再劝说几回,少爷肯定会回心转意的,现在不过一时迷花了眼而已。” 叶氏冷哼了一声,但显然将这些话听进去了。 贺云章回自己院子看了会儿书,心情才平复下来,微微叹了口气,面对母亲到底还是无法心平气和,但再有影响,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决定。 “少爷。”外面贺六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贺云章慢慢地硏墨,准备写信,问:“什么事?” “少爷让我留意夫人那边的动静,刚刚得到消息,有人从外面送了封信过去。”贺六汇报道。 “信?莫非又是叶家送过来的?”贺云章拧起眉头,对这所谓的外家并不喜欢,叶家只有在见到好处的时候才迫不及待地巴上来,可一有什么难事立马躲得远远的,几次下来有再多的感情也经不起这么耗。 “应该不是叶家送来的,因为夫人看了信后立即将信烧了个干净,没留下一片纸,而且夫人的态度似乎有些激动。”贺六就是觉得奇怪,赶紧过来告诉少爷,贺六对少爷忠心耿耿,却很看不上夫人对少爷的态度,担心夫人背地里会做对少爷不利的事情。 “是吗?看来很有必要查查是什么人送来的信,又写了些什么。”贺云章轻笑道,对有这么个拖后腿的母亲,贺云章除了无奈还有的就是警惕戒备了,他就是想弄清楚,为何他母亲有时候看向他的目光里夹杂……恶,曾几何时他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年少的时候拼命努力,希望得到母亲的肯定,但慢慢地咀嚼岀不一样的东西来,不管他做得多优秀,有些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那他只能从另外的途径寻找原因了。 贺云章提笔同样写了封信,将墨吹干后塞进信封里,低声跟贺六说了个地址,贺六立即领命而去。 简乐阳离开时让贺云章有需要时可以联系谢文意与曲管事,也算是给他留了些不属于贺家的人脉,曲管事因为是从新丹县来的,贺云章对这个人还是很熟悉的,原来在那边时根本没想到曲管事的另一重身份,但现在很有必要借助曲管事的手打听一些消息了。 晚饭过后,贺云章去了大伯那里谈事,贺锡禹最近眉头常不得舒展,看到儿子和侄子进来,招手叫他们坐下,说:“今天你们姑姑回来了一趟,和她嫂子说了点事。” 贺云景和贺云章互看了一眼,两人齐声说:“成王果然坐不住了?也想卷进这趟浑水里?” 贺府与成王府有联姻,贺家女也就是贺锡禹的妹妹当年嫁进了成王府,成王对外的形象向来是不问俗事,一心扑在诗画上面,年轻时的成王是个温文尔雅的美男子加才子,是京中不少闺秀想嫁的对象,最后由贺家女得到成王府抛出的橄榄枝,一时成为众闺秀羡慕妒忌的对象。 这些年来,有几位皇子还有丽妃及昌宁侯府在前面蹦达,多数人将这位成王都抛在了脑后成王府在京中的存在感也降到了极低,当夺位之战提上了日程,成王府也不再像过去那般低调,贺云章其实已经有所猜测,他在给简乐阳的信里便提到了这位不应该忽视的王爷。 贺锡禹叹了声说:“是啊,这些皇子王孙,哪可能轻易放得下权位?” “莫说皇子王孙了,就是勋贵官宦之家,也是勾心斗角不断,只是外表看起来光鲜而已,而且你们姑姑提起一桩旧事?” “什么旧事?以前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吗?”贺云章和贺云景诧异地问。 贺锡禹说起了现在的老皇帝当初上位时的惨烈争斗:……时的争斗不比现在的情况好多少,只有更惨烈的,其实现在的陛下在那时并不是最有力的皇位争夺者,你们一定听说过,当时还有位太子殿下,如今的陛下正是当时太子殿下的追随者,但太子英年早逝,那些人转而扶持陛下,陛下最后能脱颖而出,未必没有太子留下的这些人马支持的原因。” 贺云章奇道:“姑姑回来特意提起这事做什么?就算当初太子殿下早逝另有隐情,但过去了多少年,重新提出来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成王还要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那当年又为何没有下手?” “是啊,当年成王败寇,重新做文章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成王需要一个借口和立场吧。”贺云景不以为然道。 “你们啊,“贺锡禹摇摇头,继续跟儿子侄子讲述当年的情形,“当年成王是年纪最小的皇子,虽然他母妃颇为受宠,他也是得宠皇子,但吃亏就亏在年纪太小了,还没来得及长成,局势就已经大定了,这么些年下来就是我也没发现成王还有着这样的心思,大概当初也因为年纪的原因不甘心大位旁落吧。” “当初太子殿下是死于另一个竞争对手的阴谋诡计里,他的势力被如今陛下继承,但据你们姑姑透露出来的意思,其实当初太子殿下会败,是被自己身边的人出卖了,而这出卖的人呵,你们姑姑没说明,你们也能想得到,无非是指现在的陛下了,毕竟陛下才是最后获利者。” “你们姑姑说,当初的太子殿下,其实是留了血脉下来的。” 贺云景皱紧眉头:“看来姑姑现在是全心全意站在成王一边了,要将我们贺家拖下水,就算当初太子殿下留有血脉下来,也不过是被成王利用而已,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最后又能落得什么结果?”他一点不看好现在京城里的乌烟瘴气,从龙之功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拿的。” “大伯,那孩子如今在哪里?又是什么身份?”贺云章担心道,“姑姑没有一点提示吗?” 贺大伯叹道:“云景也说了,你们姑姑现在完全站在成王一边,她也是被未来的富贵迷花了眼,一旦成王事成,那……” “她就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大概没多少人能抵抗得了这样大的诱惑吧,他听夫人提起,如今这妹妹的变化太大了,言语之间仿佛是要送贺家一场泼天的富贵,可也不想想,一个不好,就会毁家灭族。” 贺云章从大伯那里知道成王一府的盘算后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回到院子里时贺六已经回来了,禀报道:“少爷,我已经送过去了,那边说会尽快给少爷消息。” “那就好。”贺云章站在院子里,看向的是南方的方向,他心头有股不太好的预感,也许这京……的留不得了。 “贺六,你说我离开京城怎样?” 贺六大惊:“少爷,你要去简公子那一边?那少爷会以什么名义过去?”不会是去吃软饭的吧?贺六心里为自家少爷哀叹,少爷越来越不争气了。 贺云章看看自己的手,低笑道:“我觉得现在阳哥儿正是用人之际,我过去了,怎么着也不会闲着的吧。”要是去得晚了,也许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不得了,不得了,少爷真是要过去吃软饭的了,以前在新丹县好歹也是一县父母官啊,这回要两手空空去投奔了! 金海县,来自京城的楼师爷和马师爷,同样在向简冬与简乐阳说起京城的种种。 因为贺云章信里提及成王府这门姻亲,所以简乐阳便向两位师爷问了下情况,这就不可避免地说起了当年的皇位争夺战:“当年这位王爷年纪尚幼,后来又娶了贺家女为王妃,贺家向来是中立的保皇派,想来这门亲事也是让上位的皇帝对他放心,认为他无心眷恋权位,一门心思写诗作画寄情于诗文。这些年来,成王府做得最多的也就是以诗画会友开个文会,从不过问朝廷上面的事,不到关键时刻根本不知道他藏得如此之深,成王的突然出手,应该同样让那几位意外之极,也算打得他们一个猝不及防,京城里越乱倒越无暇顾及我们这里了。” “其实当年的太子殿下远比如今的陛下出色,如果是当年太子继位,眼下的朝廷……”只可惜当初的太子再优秀,也死于一场阴谋之中,成王败寇,多说无益,“倒是如今的几位皇子,实在不像样,而那位成王又心思藏得太深。”这一个个的,让他们都不看好。 成王突然跳出来参与皇权的争夺,这对于金海县来说其实是件好事,京城那个漩涡越乱他们越腾不出手来对付金海县,金海县也越加安全,能够从容发展,只要给个几年的时间,他们完全可以将这里经营成铁桶,让人轻易不敢伸手。 简乐阳与他们说完话后回自己房间,简娘推门而入,看到自家阳哥儿站在桌案前沉思,走过去问:“阳哥儿是在担心贺云章?” 简乐阳转身冲他娘挑挑眉:“娘为何这般说?” 简娘撇撇嘴说:“我给你们送茶水的时候听到你们在谈那个成王府,成王府不是跟贺家是姻亲关系么,成王想要抢皇位,那贺家肯定脱不了身吧,云章怎办?其实要娘说,云章人挺不错的,不如阳哥儿干脆让人将他弄出京城,先抢了再说。” 简娘说到最后还挥了挥拳头,她对贺云章这个小伙子挺满意的,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就详细打听过贺家的情况了,要是贺云章像贺云景那样父母双全,她可能就不会打他的主意了,可贺云章父亲早逝,那个娘听说只顾着吃斋念佛,不怎么管儿子的,儿子丢给大伯一家照应,所以这贺云章在贺家的地位应该挺尴尬的吧,离了贺家入赘到他们简家来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简乐阳哭笑不得:“娘,别动不动就去抢好不好,我看上去这么像土匪头子啊?好歹爹他现在是一县父母官了,娘现在也是官夫人了。” 简娘眼一瞪:“那些人敢说什么?现在当着我的面只会捡好听的话说,就算我现在跟你外公去杀猪,那些女人也就敢背后议论,当着我的面还是能把我夸成一朵花。”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有趣,乐得噗哧笑出声,想想那样的画面,肯定好玩极了。 笑完后又板起面孔:“不是娘爱操心,只是娘看来看去,觉得那些男人,要不将你当老大敬着,要不觉得你整日跟男人待在一起名声不好,嘴上不说心里介意着呢,娘看来看去啊,也就云章这孩子对你的心意从来没变过,其实要娘说那孩子也挺不容易的,没被阳哥儿你吓跑。” 简乐阳再度哭笑不得,要按他娘这说法,贺云章这些年来是太不容易了,别说他娘了,就连京城文意来信都跟他说,贺云章那个吃斋念佛的娘居然想给他娶叶家的女人进门,他担心贺云章顶不住压力,真是一个个都操心没完,最近曲管事一封信同样提起了贺云章,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替他盯好了这家伙呢! “是,是,他是不容易,娘,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京城那边我留了人照顾他的,不用担心他会有什么情况,娘要真看中他,我就替娘把他娶过门就是了。” 简娘听了这话顿时乐滋滋的,拍拍自家哥儿的肩说:“对,就应该这样的,咱家也应该添丁进口了,人多才热闹啊,阳哥儿你要写信吧,赶紧写吧,娘不耽误你了!”简娘说完就转身走了,回房后将她的“丰功伟绩“向简爹汇报了一下,简爹听得无语之极却不好搅了娘子的好兴致,不过他一切还是尊重阳哥儿自己的意愿。 简乐阳认真想了一下,其实把贺云章娶回来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可以添一个好帮手,但有个前提,得贺云章自己走出来才行啊,他总不能真跟娘说的一样将人抢过来吧。 第164章 旧旧年事 第二日休沐,贺云章起床后在院子里练了会武,不求练成武林高手,只求强身健体,到阳哥儿面前别太丢脸,自从见识过简乐阳的厉害身手后,贺云章一直将这个习惯保持下来了。 锻炼过身体吃了早饭后,他独自在书房里看书,外面闹哄哄的他也不愿意出去走动,难得的安闲没一会儿就被打断了,贺六走进来:“少爷,夫人那边来人传话,说夫人让少爷过去趟。” 贺云章立即想到昨晚的那封来历不明的信,将书搁下起身说:“罢了,我就走一趟吧,你留在这里吧,不用跟我一起去。” “好的,少爷慢走。” 贺云章不急不徐地往后堂而去,待到那边看到婆子不时探头往外张望,贺云章眼里闪过嘲讽之色,这可是少见的现象 看到贺云章终于出现了,婆子急急地走出来,似是想到昨天贺云章不客气的态度,脸色稍缓了一下,催促道:“夫人正等着少爷呢,少爷快进去吧。” “打扰了母亲诵经的时间,真是云章的罪过。”贺云章淡淡说了句,便提脚迈了进去。 婆子脸色变了变,少爷这是拿话来刺她呢,曾经少爷这个时候来给夫人请安,总是她站在门口以“夫人在诵经莫要打扰。”这样的话回了少爷,可夫人确实是如此交待下来的,即使她进去问夫人,夫人也不会让少爷进去。 看到贺云章过来,叶氏松了口气,又心中大定,虽说昨日闹得不欢而散,可不管怎么说这儿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去的,不听她的还能听谁的。 “来了,坐吧。来人,给少爷上茶。” “是。” 贺云章没推让,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尽管过来这边很少有机会喝上口茶的,叶氏自年轻时就开始寡居,贺府并没有在生活上面亏待过她,相反送过来的东西都是好的,哪怕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又被叶氏送去了叶家,贺家人也睁只眼闭只眼,当初贺三爷就是个病秧子,娶亲不易叶氏过了门又给贺三爷留下了血脉,贺家人还是挺敬重叶氏的。 叶氏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儿子,五官生得俊美,再加上进入官场锻炼出来的气度,在同龄人很是突出,她娘家的侄女自贺云章回京见过一面后,就一门心思想要嫁过来,她提了几次都被这个儿子一口回绝,恼得叶氏昨日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叶氏不觉得贺云章娶叶氏女有什么不好,那是她娘家,有侄女嫁过来,以后贺家不可能对叶家不闻不问,贺家是京城望族,叶家门第就落魄多了,贺家帮扶一把并不需要出多少力气在叶氏看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为贺家牺牲这么多,贺家本就该提携叶家。 只是昨日一封信却让她心头蠢蠢欲动起来,权衡一番后说:“我考虑了一夜,既然你一心中意简家的哥儿,母亲不是不能同意他过门,但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娶你表妹为正房,他进门当侧室,他本就是哥儿,何况名声又如此糟糕,让他当侧室都是抬举他了,你看看京城有多少官宦人家正经娶个哥儿回来当正室的?也只有华家这种商户人家才会做出这种让人瞧不起的举动。” 贺云章不气反笑,他母亲究竟凭的是什么样的底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阳哥儿当他的侧室是抬举阳哥儿?阳哥儿在这儿的话,大概会一巴掌将他母亲扇出老远吧,当然更可能是懒得理睬,一走了之。 贺云章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母亲对阳哥儿很不待见他是清楚的,之前可是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今天却突然转变了口风,是因为昨晚的信?信到底是谁送来的?又写了些什么?通过他来拉拢阳哥儿?那这人还有母亲也太高看他的能耐魅力了吧,他有这么高的魅力让阳哥儿宁愿当侧室也要携带全副身家嫁进来。 到底是身后人的主意还是他母亲的自作主张?贺云章忍不住嗤笑。 “你……”叶氏被贺云章的态度惹得大恼,这个孽子,她退让了一步,这个孽子不该感恩戴德地接下吗?再说她哪里说错,这京城里有多少正经权贵人家是娶了哥儿儿当正室的?哥儿进门都是当小,正经娶回来的反而让人瞧不起,再说了她也让身边婆子出去打听过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哥儿,结果一听差点让她两眼一番晕厥过去,听听那都是什么人?竟然是个整日舞刀弄枪跟一堆粗鲁的汉子为伍的哥儿,她是宁死也不愿让这样一个哥儿进门当她的媳妇的。 现在不过是看在他还有点价值的份上才退让一步,就算进了门也要给她规规矩矩地待在后院里,休想再跑出去败坏贺叶两家的门风。 “母亲如果还是谈我的亲事,那还是免了吧,儿子不知这想法是谁教给母亲的,但还是劝母亲少异想天开了,您当您儿子我是稀世珍宝,您开了口别人就哭着喊着嫁进来?既然母亲以前不愿过问我的事,以后我的事也请母亲别再盯着了,只当儿子当年在江南没能活着回来吧。” 贺云章没耐心再敷衍下去,起身拂拂袖口,丢下听上去冷酷无情的话转身就往外走去。 “站住,孽子你给我站住。”叶氏拍桌子怒斥。 贺云章脚步停也没停顿一下,他觉得,阳哥儿和他母亲之间没有任何的周旋余地,阳哥儿的行事作派永远不会让母亲看得上眼的,所以多说无益。 耳后传来风声,贺云章头一偏,一只茶杯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砰地一声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贺云章看了眼四分五裂的茶杯,继续往前走,还有心情想这几年受阳哥儿影响坚持锻炼身体还是挺有成果的,这不就发挥作用了,否则弄出擦伤也是麻烦事。 婆子仍旧想拦,可一看贺云章这副表情又怯了,少爷,似乎真的一点不在意夫人的态度了,这让她心里有点发慌,说到底夫人在贺府里的地位还是有赖于少爷,将来也是要跟着少爷走的,现在弄得这么僵可如何是好。 叶氏气得将屋里的杯碗统统摔到了地上,唏里哗啦一阵,最后坐在椅子上气得心口泛疼扶着婆子的手说:“你看看这个孽子反了,真是反了,一身的反骨,我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当初就不该生下来。” 这里的情况也有人立即禀报到大夫人那里,大夫人虽然明面上不会亏待了这个弟妹,但对她的作派也有些腻味,好好的儿子让她一径往外推,如今真的跟她离了心,她反倒紧张起来想拼命抓住这个儿子,早干嘛去了。 “夫人,老奴听了一耳朵,三夫人的意思是让章少爷娶叶家女为正房,让简公子进门作小让老奴说,三夫人在佛堂里待得太久了,都不知那位简公子到底是位怎样的人物,否则哪能说出这样的话啊。外面都风传这位简公子比当初的云清大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个更厉害的人物,云清大将军当初连后宫都不愿意进,就咱们贺家……她是贺家奴仆,不应该瞧不上贺家的门楣,但贺家门第再高难道还能高过皇家去?章少爷比得过皇子王爷不成,让那样的哥儿愿意进门作小?真是痴心妄想。” 幸好只是关起门来自家府里的人听到,否则这婆子还担心这样的态度惹恼了那一位,拿整个贺府开刀问罪,那个厉害哥儿啊,可是将南平伯府的世子爷剃了两回阴阳头,贺家可真惹不起这位煞神。 大夫人眼里闪过嘲讽之色,嗤笑道:“幸好云章性子不像她,否则就轮到老爷他头疼了云章是个好孩子,当初那么危险,好不容易闯过来,她也不心疼。云章的亲事连老爷都不过问了,偏她要强,不知从哪里想出来的主意。不过云章也怪,连我也没想到他一门心思就扑在那个哥儿身上,那哥儿虽说生得绝色,……” 大夫人也不知说什么好了,要是侄儿是个武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个文人,心思全扑在那哥儿身上,身边连个侍候的人都不要,以前不知道侄子看中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哥儿,不免觉得太抬举对方了,可等到一件件一桩桩事情传出来,大夫人庆幸没做多余的事。 依老爷的意思,还是很希望结这门亲的,如今京城形势复杂,老爷指望着靠着那边能给贺家留个退路,老爷只提过一次,大夫人就一直牢记在心上,可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弟妹坏了侄子的好事,说不定将来她的儿孙还要求到那位哥儿头上。 “话又说回来,当初顾云清也是不得已才终身未成家,毕竟当时的太祖摆明了要迎他进宫的意思,其他人哪里还敢与他结亲,听说当初不是没有人钟情于顾云清,说起来都是皇家不厚道啊。” 大夫人也就敢私下议论议论,毕竟谁敢在大街上说皇家是非就如今简家的公子,那些皇子王爷也想求娶呢,许以正室都愿意,可就是人家简公子看不上他们,那些人啊,都是冲着简公子手里的东西去的。 婆子眼珠转了转,没敢接这话,但对当初的事情也好奇得很,挠心挠肺地想知道,可惜大夫人住了嘴,不再往下说了。 “少爷,有信送过来了,是那边来的。”贺六见贺云章回来了,赶紧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过去。 贺云章身上的冷气散了些,看着摆在面前的信,明明轻得很,此刻却觉得有点沉重,但他不应该躲避,与其糊涂,他还是宁愿清醒地活着。 心中定了定,伸手拆开了信,贺六在门口守着,贺云章一目十行很快将整封信看完,眉心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显然他的预感还是正确的,母亲昨日接到的信,竟是来自成王府,想到大伯对他和大哥说出的那番话,贺云章脑袋阵阵发胀,这怎么可能?是他多想了吧。 贺云章止住想要跑到母亲那边质问她的冲动,这一切只是他的胡乱猜测,并作不得真,不过他需要好好弄清楚背后的真相,他可不想不幸被他猜中,不明不白地成为别人的棋子。 将信丢火盆里烧了,贺云章重新提笔再度写了封信,最后还是让贺六去送给曲管事:“你亲自送过去,一定要亲手交到曲管事手里,别让其他人经手,和曲管事说,这件事很重要定要查清楚,这个把事情上我只信他,或者说我只信阳哥儿。” “少爷放心,我一定当面交到曲管事手里。”见少爷如此慎重,贺六也表情严肃地承诺道将信放好,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曲管事见贺云章身边的随从又过来了,并谨慎地取了封信出来交到自己手里,于是当着他的面拆了开来,看完全露出诧异之色,看得出贺六并不知信里的内容,沉吟片刻说:“跟你家少爷说,这事我们本来也在暗中调查,既然贺少爷想知道究竟,我会加派人手查这件事。” “多谢曲管事,我家少爷的事就拜托曲管事了,贺六告辞。” 曲管事目送走贺六,摸了摸下巴,又将贺云章的信从头看到尾。目前京中权贵间私底下传出一个消息,那就是当年太子为陛下所害,所幸太子留下一个血脉,已经长成,正当夺嫡关头传出这样一件秘闻,权贵之间到底起了些波澜,当年忠心于太子的臣子不少,至今还有活着的。 曲管事得到这个消息后很是不以为然,散布这一消息的人无非是拿着太子血脉当棋子来参与皇权争夺,这人肯定不是当今的几位皇子,因为这消息本就是指明当今陛下的位置来路不正,皇子不会拆自己的台,所以只可能是那几位王爷,最为可疑的就是成王了。 他对太子血脉也不太重视,只是让人留意成王府的动静,顺带查查是不是真有这么个孩子,现在贺云章的信给他指出了个方向。 第165章 姓什么的事 曲管事一边让人从成王府那边下手,一边亲自翻找当年留下来的案卷,虽然他们这批人未必完全守着当初的承诺,但手里的事情没少做,夺位的大事没有参与,但能查到的种种情报资料都有文字记载了下来,收集汇总在专门的地方,如今这里交给了曲管事来管理,其他人不爱与这些案卷打交道。 曲管事原来对这个血脉不太上心,可如果真的和贺云章贺少爷有关,那他就不能不谨慎对待了,公子真要与贺少爷成了好事,那得把这个人的底细摸透不留隐患才行吧。 如果贺少爷真是那个人,幕后者如今打的主意就一目了然了,是冲着自家公子去的案卷是按照年份放置归拢的,曲管事直接找到先太子出事那一年的案卷,因时间隔得过久也一直没人去动,一股子霉味散发出来,曲管事暗想该叫人将这些案卷整理整理了,保不准以后会派上用场,就比如现在这会儿。 曲管事埋在案卷里好几个时辰,眼睛都快看花了,终于找到关键的线索,并将相关的案卷带了出来,回来后又挑灯仔细阅看。 手里的一份案卷里记载了一件看上去无关紧要却非常值得揣摩的事件,那就是当年贺府三夫人是在外面的庄子上生产的,而非在府里,因为贺三爷病情加重实在拖不下去了,没能等到孩子出世便去世了,当时叶氏怀相不好,所以贺府的太夫人作主让叶氏到京郊的温泉庄子里休养一阵子。 就在这同一时间,又有一份案卷记载了一桩事情,那就是先太子因谋反谋逆罪囚禁在天牢之中,当时有忠心太子的侍卫护送着一名怀孕的侍妾逃了出去,与前去抓捕的官府人员发生了冲突,那是一个雨夜,等到第二日大雨渐止,那名侍妾因为情况危急提前发动,最后一尸两命,当时还有人替太子惋惜,那夜诞下的可是个男婴,只是不久之后太子就自谥于天牢之中。 出事地点正好在贺府的温泉庄子附近,而那夜,叶氏也产下一名男婴,随即被贺府家丁护送回京,叶氏生产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男婴回府后就交给了大夫人手里照料曲管事阖上案卷,曲指敲击桌面,当年相关的人员大多身亡了,也许知情人就剩这叶氏与她身边的婆子了,她自己生的孩子究竟是哪一个应该清楚得很,但也保不住她被别人描述的未来的荣华富贵迷花了眼,从贺府的情况可以看得岀,叶氏与贺云章之间的母子感情并不深厚甚至可以说冷漠得很。 曲管事琢磨了下,打算一面继续追查当年到底有没有活口留下来,要不就从叶氏身边的婆子入手,想要撬开那婆子的口,对他们来说算不得太难的事,一面将这些情况如实告诉贺云章,看他自己的意思是不是要一查到底,其实贺府三房少爷的身份就很不错,先太子的血脉反而麻烦多多,一不小心可能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对于自家公子来说,其实也是贺家少爷的身份好一点。 连夜让人送了信出去,又提笔写了封往南边的信,这件事怎么着也要给公子通个气,让公子心里有数。 贺云章一大早醒来贺六就送来了曲管事的回信,贺云章匆匆拆开来阅看,信里涉及到的内容不少,曲管事将当年两桩事情都详细写了下来,但再深入的情况就不是短时间内能查清的就是说从表面上看来,贺云章有可能是贺家血脉,也有可能是被调包的先太子血脉。 贺云章看得叹了口气,眼里浮现出复杂之色,从母亲待他的态度来看,当年肯定是经历了些事的,但真相究竟如何,目前他也判断不出来,在贺府中长大,他并不希望自己不是贺家人要一查到底吗? 他很担心查到最后,自己会是那先太子侍妾诞下的男婴,那会让他和贺家人情何以堪?当初那生下来便没了气息的男婴,究竟是人为的还是本就没福气? 睁开眼贺云章闭上眼睛,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待再睁开眼时又恢复成一潭深水,取来空白纸张只写下一个字:查这是给自己也是给贺家人的一个交待,他不能稀里糊涂地活着,而且成王府那边可是已经将自己当棋子看待了,他总要搞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那颗棋子还是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贺六,就这样回复曲管事吧,替我好好谢谢他,需要我这里做什么,请曲管事尽管开口。” “是,少爷。”贺六看得出少爷做了一个非常难的选择,给他一种破釜沉舟的感觉,让他心情也异常沉重,少爷还是当初和简公子待在一块儿的时候过得轻松自在,那时就是再忙再累也是高兴的,回来贺府里的日子并不那么好过。 金海县,简乐阳接到了京城的急件,看了信后十分诧异,完全没想到贺云章还可能和先太子牵扯在一起,不过就曲管事信里所说,凭现有的证据并不能证明贺云章真正的身世。 金海县已经过了台风季,时间进入了下半年,简乐阳走在已经铺好的水泥马路上,想着曲管事信里的内容,这件事还真出乎他的意料。 他身边跟着一个小哥儿,肤色偏黑,跟海边长大的多数孩子差不多,五官倒生得出色,假以时日,会出落得更加标致,所以在全家死于海盗手中就他一人活了下来,被海盗转手卖进了风月楼里,小哥儿性子倔得很,宁死不肯接受调、教,就在这时,简乐阳过来了,重整风月楼,小名叫小七的小哥儿得救了,简娘怜惜他的遭遇将他留了下来,无事时给简乐阳打打下手。 小七很崇拜公子,公子与他而言如同天神一般自天而降,将他从苦海中解救出来,如果他能有公子一半,不,哪怕小拇指尖那么大的本事,也不至于让全家死于海盗手中,自己被卖进风月楼,折腾得几乎只剩最后一口气,所以身体康复后他就跟着其他人一起习武锻炼身体,以后有什么事他不至于给公子拖后腿。 “公子有烦心事?”小七眨巴着眼睛问。 简乐阳转头看着小七的表情笑了起来,和当初的谢文意一样,被他救出来的哥儿愿意自己主动走出来的,他都会给予机会,只是多数人并没有这样的觉悟,也许是被整个大环境给洗脑了,根深蒂固的观念不容易改变,这孩子倒是不错。 “小七怎么看出公子我有烦心事的?”简乐阳觉得自己手里就缺把扇子,否则就能扮上风流倜傥的公子了,虽然这风格不太适合他的口味,但偶尔玩上一两回也是挺有意思的嘛。 小七脸红红地说:“小七看到公子皱了下眉头,虽然很浅,可小七看到了。” 这小孩观察入微啊,简乐阳自己都没意识到,竟然被这孩子发现了,简乐阳好笑地伸手弹了弹他脑袋:“观察力不错,继续保持,有小七当开心果,公子我并没有什么烦心事,之所以烦心,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跳出来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贺云章究竟是姓贺还是姓什么的,又有什么紧要的?他不是决定娶了贺云章进简家的门了,咳,那以后就应该跟他姓,入他们简家的族谱了,哈哈。”简乐阳突然大笑起来:“走,我们去码头集市上看看,有没有新鲜的刚回来的海鲜,有的话买一点回去让我娘做了吃。” 当然他怎么想是一回事,能够查清楚的话还是很有必要弄清楚的,免得被人糊弄了。 港口已经大部分峻工投入了使用,剩下的并不影响整体格局,所以这港口以及通往县城的这条水泥马路一带很快就变得热闹起来,在建设的时候简乐阳就提出来过,事先给这地方作好规划,不至于以后发展得东一块西一块看上去乱糟糟的,所以送到岸上的海鱼在哪里买卖,都需要运到指定的地方,这样一来码头上整齐干净得多。 京城,贺云章几次推掉了叶氏那边来人的传唤,因为他不会妥协,所以根本没有去见面的必要。 叶氏也亲自找了大夫人商量她儿子的亲事,却被大夫人一口回绝:“这是老爷交待下来了,得看云章这孩子自己的意思,我们不强求,贺府在这紧要关头也不需要利用孩子来联姻章是三叔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将来是要支撑三房门户的,他得学着自己拿主张。” 叶氏气得差点吐血,她这个母亲居然作不得主了?大嫂是在告诫她“夫死从子”吗?她说得倒轻松,换到她自己身上的话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她自己的儿媳,还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叶氏厌恶又妒忌地看着大嫂,凭什么都是贺家的媳妇,她就嫁了个病秧子让她守了这么多年的寡,大嫂却能守着相公还有孩子过上齐全的日子,并且是这贺府真正的女主人,将来还会是老封君,一想到两人截然不同的境遇,叶氏心中恶意生起,这女人凭什么高高在上看不起自己?将来她要这女人跪在自己面前向自己请安。 叶氏带着恶意的笑容说:“既然大嫂不同意,那我跟大哥商量吧,这府里还是要男人做主,也许大哥听了我的意思改变了主意呢,请大嫂帮我转达。”说完不等大夫人回复,叶氏就人转身走了。 大夫人眯着眼睛看着这对主仆离去,身边侍候的下人气愤不已,大夫人却没一点怒意,她太了解这个弟妹了,她现在这副态度摆明了是有了什么依仗,那等相公回来了就让相公见一见弟妹吧,她倒要知道,这女人到底是有着怎样的底气。 贺锡禹回府听了夫人的话讶异道:“弟妹要见我?跟云章有关?会是什么事?” 一个寡居的弟妹,平时当然要避嫌的,贺锡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这个弟妹有过单独的会面了,不过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下了,可不想先自己府里乱起来,万一有什么异常先控制起来再说。 “府里你多注意着点,别让不相干的人伸手进府里来。”贺锡禹提醒道大夫人心里生出警惕,弟妹如此模样未必不是受外面人影响的,看来确实需要加强府里的防范了。 贺锡禹与叶氏谈过话却一脸复杂纠结之色回来了,没跟夫人透露半句,就一头扎进了书房里,除了让人传话问云章什么时候回来,人在哪里,就再没有什么动静,就连饭菜都是让人送去书房用的。 曲管事雷厉风行,很快抓到了叶氏身边婆子的把柄,直接将人带到了自己面前。 这位夫家姓万的婆子是当初叶氏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嫁的男人也是当初叶家出来的,曲管事几下就摸清了这万婆子家里的情况,叶家风气不好,从叶家出来的下人也不见得有多好,这万婆子跟她男人只有一个独苗苗,生下后就宠成了宝,这小儿被娇惯了长大,被外面人一拐带就沾上了不好的东西,成了个赌徒。 万婆子看似对叶氏忠心耿耿,其实背着叶氏没少昧下东西转身就给宝贝儿子送去了,甚至背着主子跟叶家人串通起来骗取叶氏手里的财物,万婆子从中获利,得到的大部分银子也流进了赌坊里,而叶氏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依旧对万婆子极为倚重。 曲管事翻翻手里送来的资料心中冷笑,这叶氏看着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对银钱没什么概念,由着身边人跟娘家人合起伙来拿捏,就这样还一门心思想要拉扶娘家,不惜将儿子也送进那个火坑里,从表面上看起来,曲管事都怀疑贺云章并不是她亲生的,否则哪有这样坑亲生儿子的? 当然这女人行事本来就不可理喻,真相究竟如何还难说。 “贺少爷大概从来不知这些情况吧?那万婆子已经带过来了,贺少爷要不要亲自问问看?” 曲管事将手里的资料递到贺云章面前,笑眯眯地像只狐狸似的。 第166章 真相 贺云章看了有关万婆子的资料才知道自己疏忽到了什么程度,外面人还没出手对付,自家内部就要先瓦解崩溃了。 曲管事倒是挺明白贺云章心情的:“这也不能怪贺少爷,一来你没有名义管到那婆子头上,二来前些年你不是在江南就是在新丹县上任,回到京城的时间也短,贺少爷一个人的精力到底有限,这种事情上有所疏忽也是难免的。” 贺云章觉得虽有客观原因,但自己疏忽了就是疏忽了,以后要引|以为戒才是,拱手道“这次就有劳曲管事代劳了,我先在后面听着吧,我出面,那婆子未必肯老实交待。” “也好,贺少爷稍等,曲某这就去前面,这里可以听得到前面的动静。”曲管事见贺云章虚心接受,心里对他挺有好感,权贵子弟盲目自大的不少,这可能也跟贺云章的经历有关系,自幼不受母亲重视,在大伯身边长大,虽说他大伯待他不差,但比起亲爹亲娘到底还是有所差别,否则也不会早早随了贺家人去江南锻炼,如今在户部的表现,据他打听来的情况来看,也是可圈可点的。 万婆子被人强行虏了过来害怕不已,心里闪过各种想法,等到终于有人出现,色厉内荏地叫道:“快放了我,天子脚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知道我身后的主子是谁吗?” 曲管事在这方面是老手了,见识过不少仗势欺人之辈,一通威胁恐吓,加上让万婆子知道她刚出世的小孙儿性命全捏在他们手里,万婆子顿时萎缩在地上痛哭流涕,曲管事让人抱走万婆子的小孙子,万婆子立即有问必答,态度老实得很。 ……夜……”万婆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曲管事立即让人送进来一截手指,万婆子骇得魂不附体,这截手指正是属于她那宝贝儿子的,她就是接到儿子输了钱又被赌坊扣住,要她拿银子去赎人,这才会出了府后被人带到这种地方来,“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夜外面下着大雨,电闪雷鸣的非常吓人,庄子里突然闯进来一群人,夫人受了惊吓提前生产了,正好那位贵人也要生产,庄子里早备好了稳婆,稳婆说过,那位贵人怀相不好,又一路奔波心力憔悴,只怕很难生产,这话稳婆没敢跟那贵人说,而是告诉了夫人,夫人让稳婆干万要保住那贵人和贵人的孩子。” “夫人和那位贵人商量过,等生产后两人将孩子交换,只要孩子平安了,将来一定会送夫人一场富贵,夫人心动了,所以非常紧张那位贵人肚子里的孩子。” “两个婴儿一前一后落了地,贵人难产,拼尽全力生下孩子后就晕死了过去,孩子送到夫人这边……万婆子胆颤心惊地抬头看了眼曲管事,见曲管事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色,心里一惊,连忙说下去,“那孩子一脸青紫,虽然还有气,可稳婆说那孩子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相反小少爷虽然也因为提早生产生下来时弱了些,但只要好好照养肯定能平安长大。” “夫人当时气急败坏,很不甘心,最后做了一个决定,将两个孩子交换了身份,外面守着贵人的人匆匆带着贵人以及那个只剩下一口气的孩子匆匆走了,他们以为留在庄子里的孩子才是贵人生下的。” “后来先太子薨了,夫人不准奴婢再提那夜的事,可等到后来陛下登基为先太子正名,夫人却一直没等来那夜贵人身边的人,夫人很生气,时常迁怒小少爷,如果小少爷真是那贵人的孩子,夫人就可以凭此立下功劳,夫人自知小少爷是自己生下的孩子,不敢去赌那前程冒被砍脑袋的事,夫人本身嫁给贺家三爷就是不情愿的,是为了叶家才不得已,所以夫人对小少爷一直喜欢不起来。” ““老奴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有半句谎话,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万婆子生怕曲管事不相信如此荒唐之事,发了一番毒誓。 说实话,曲管事也听得乍舌不已,叶氏对贺云章的感情淡漠得很,外人看不出这是对母子,当知道旧年的这桩事时,曲管事就怀疑过,是不是因为叶氏迫不得已将自己的亲生孩子调包送了出去,因为没能活下来,所以才对留下来的这个不是亲生的孩子漠不关心,亲生的孩子因为保全身边的这个死了。 可真相竟是如此荒唐,不是因为贺云章害死了她的亲生孩子,而是因为活下来的是亲生孩子,让她没办法实现她的青云路,所以才看了生厌,也许看到贺云章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他不是先太子的血脉,否则一个抚育皇孙有功的头衔,也能够让她摆脱目前的寡居生活,成为京城贵妇羡慕的对象 “那成王府的人什么时候跟你主子联系上的?成王府的人又如何敢认定你们贺少爷是当初先太子的血脉的?”曲管事追问道。 万婆子回道:“是姑太太是中间穿的针引的线,姑太太曾经带回来一个人,老奴跟那人碰了一面,觉得有些面善,等走后听到夫人的嘀咕声,才想起那人是谁,那人正是当初那贵人身边保护她的人之一,那人应该是对当初夫人的话信以为真,以为少爷真的是当初贵人生下的孩子,这件事约莫发生在半年前。” 不仅曲管事觉得这事荒唐之极,在后面听得极为仔细的贺云章同样觉得可笑得很,他曾经还纠结母亲为何对他总是不满意,所以拼命地上进以博得母亲的喜欢,后来发现再努力也没有用,无法改变母亲看他的眼神,这才会改变努力的方向。 贺云章从后面绕了出来,一步步走近的脚步声让万婆子从低下偷偷瞧过去,这一瞧差点吓掉半条命,这从后面走出来的人竟是自家少爷,她是被少爷派人抓过来的?刚刚她的交待都被少爷听见了? 万婆子只觉得三魂去了六魄,连忙爬过去抓住少爷的靴子:“少爷饶命,都是夫人逼我的不是老奴的自作主张,老奴过去对少爷不敬,是老奴该死,求少爷饶老奴一家老小的性命老奴下辈子给少爷当牛做马报答少…… 少爷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将她弄到这儿来,这婆子方觉这些年小看了少爷,过去以为少爷是个好拿捏的,受了夫人的影响对少爷也很看不上眼,现在才知道,不会叫的狗咬起人来才最狠。 “对了,老奴还知道一件事,”万婆子拼命想让少爷高抬贵手饶过她一家老小,又交待了件事,“成王府来信是让夫人同意少爷跟简家公子的亲事,不过夫人非常不喜欢那位简家公子,自作主张地让少爷先娶表小姐,再让那简家公子进门作小,等进门后要好好教他规矩。” 曲管事在旁边听得“嗤”了一声,这叶氏真会自作聪明,对成王的命令也敢阳奉阴违,也不怕成王要了她的命,当然也可能是她觉得现在有“底气”了,抚育“皇孙”有功,所以就算阳奉阴违也算不得什么事,只要将成王指名的人娶进府里就是了。 贺云章被曲管事一声嗤笑笑得头皮发麻,这件事他本没有告诉曲管事,不过曲管事应该也查得出来,可当着曲管事的面被点出来,还是老大不自在。 “无知者无畏,世上总缺不了这样的人,时常做出些令人匪夷所思之事。”曲管事亳不客气地说。 贺云章苦笑,先解决眼面前的人吧,他冷眼看着万婆子说:“我目前不会要了你的小命,你还是先回到母亲身边,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照常侍候她老人家,至于旁的事,不是你该插手过问的,你的家人也自己看好了,下次就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少爷,老奴多谢少爷饶命,老奴一定侍候好夫人,一定会看好我那不成气的儿子。”万婆子哪有不敢答应的,只要保住一家老小的命就可以了,万万再不敢生出对少爷不敬的丁点心思。 哪怕成王势大,可只要少爷想,随时可以取了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让她画了押后就送她走吧。”贺云章最后对曲管事说。 曲管事点点头,拍手叫了人进来领万婆子画押去。 万婆子走后,贺云章才硬着头皮说:“曲管事,那些都是母亲自己的自作主张,借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生出那样的念头,何况阳哥儿本就该翱翔于九天之上,那样的阳哥儿也才是最为耀眼令人神往的。” 曲管事当然知道这事怪不得贺云章这小子,只不过刚刚有些迁怒罢了,这时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你还是先把自己身上的麻烦解决了吧,有这样一个不省心的母亲,你多保重,有事让贺六来找我。” 不管怎么说,公子交待了他们保护好贺少爷的,所以有什么情况,他还是会出手,再说这小子除了武力值弱了点,其他方方面面在同龄人中还算不错的了,不能事事拿公子来当标准可不能把人给吓跑了。 唉,他们这些手下也真是为公子操心个没完啊,就是不想公子赴了云清大将军的后尘辈子孤家寡人一个。 贺云章点点头:“多谢曲管事,云章明白事情轻重。”他的身世肯定要被人拿出来大做文章,目前的情况是,哪怕他真的是贺家血脉,也会被有心人士一口咬死是太子皇孙的,因为这才能将他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最大,成全某些人的阴谋与野心。 贺云章带着贺六回府的时候天色已暗,门房见他从马上下来,急急跑过来告诉他,大伯在书房里急着要见他,贺云章将马交给贺六,先去见大伯,如此着急,只怕有急事。 同时他怀里揣了份万婆子的供词,也需要给大伯过目,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而是整个贺府都牵扯在里面,一个处理不好可是会连累全府人的性命,贺云章心情异常沉重。 “云章回来了?云章回来了就好,让你父亲跟云章俩关起门来谈一谈吧。”大夫人听人来报章少爷回来了,稍微松了口气,她不清楚姓叶的女人到底跟老爷说了什么,但对侄子却有信心,如果叶氏提出无理要求,侄子肯定不会站在她那一边。 “母亲不用担心了,稍后我去看看堂弟。”贺云景守在母亲身边。 “你也下去吧,不用陪着我了。” 另一边,贺云章匆匆赶到书房外面,就被得到传报的贺锡禹叫了进去。 贺云章一进书房,就看到大伯目光颇为纠结地看过来,似想要将贺云章看穿,又带着难以决断的沮丧,跟以往向来胸有成竹的大伯完全不同,贺云章心里咯噔一声,不好,大伯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大伯,母亲来找过你了?” “你知道?”贺锡禹在贺云章话音一落便错愕地问岀了口。 “大伯,侄儿正为此事而来,大伯先请看一份东西,然后再作决定。”贺云章没有耽搁,直截了当地拿出万婆子的供词递到大伯面前,先看了这东西再说,他以为大伯只是听了他母亲的片面之辞。 贺锡禹快速地阅看起来,越看越心惊,同时又隐隐松了口气,但又夹带了些许怒意,将手里的几张纸都翻得哗啦作响,这一天下来,他几乎是度日如年,快要愁得头发都掉光了。 起初他是真信了叶氏的话,以为云章不是三弟的亲骨肉,而是先太子留下的皇孙,对叶氏逼着贺家站成王的队气恼不已,但也没有全信了叶氏之言,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云章的身世没想到云章先他一步去查证了。 贺锡禹欣慰之时又不免多想,云章的身世究竟如何,这万婆子是叶氏身边的心腹,她的话又能不能全信。 但相比于云章是皇孙这件事,他宁可云章还是三弟的骨肉,贺家的子孙,不管真相如何也许云章也是这样认定的。 第167章 跑路 书房里好一会儿才有声音响起,贺锡禹用力按按侄子的肩:“伯父信你,你是我亲侄儿其实我不该怀疑你,你身上带着我贺家人的特征,伯父也是糊涂了,被你母…… 他一个做大伯子的本不该说弟妹的是非,过去一直觉得贺家对不起叶氏,虽然是叶家自己愿意将女儿嫁进来,贺家也付出了一些代价,当贺云章出生后,贺家也不反对叶氏再嫁,是叶氏自己愿意守着,为此贺锡禹觉得贺家愧对叶氏的同时又愿意在其他方面补偿叶氏,让她安安心心待在贺家教养侄儿。 在这之前他从不会去怀疑叶氏什么,即使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看在她为叶家牺牲的份上,贺锡禹对许多事都睁只眼闭只眼,哪里想到叶氏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安分守己,而是个有野心但又没有匹配手段的女人,如果没有防备的话,很可能整个贺家都要被她连累了。 最该死的是她让自己和侄子之间起了些许裂痕,贺锡禹懊恼自己太过小看后院里女人的手段,这才会被打得一个猝不及防。 贺云章露出苦笑:“我这做儿子的原本没想要防备母亲,只是总觉得母亲行事有些异常这才让贺六稍微留心了一下,被我发觉母亲与府外有联系,而且姑母还插了手进来。这件事我没通过府里的人去查,而是拜托了阳哥儿留下的人手,望大伯莫怪侄儿自作主张。” 贺锡禹感慨万分:“不怪你,你做得对,这事是应该谨慎一点,如果事先你来告诉你怀疑你母亲,或许大伯只会呵斥你一顿,还会骂你不孝。你没回来之前,大伯想了许多,这成王不是好相与的,这件事只怕已经由不得我们贺家了。” 因为叶氏当年做下的事,贺家还是被卷进这场皇权争夺之中,虽说是因叶氏而起,但看成王如此心性手段,只怕没有叶氏,贺家也逃不出他的算计,因为成王妃就是贺家女,也许当年成王选择与贺家结亲就是别有居心的,既让在位的皇帝对他放下戒心,又借此拉拢贺家与贺家身后的文官力量。 贺锡禹非常不喜欢成王使出的这种手段,在他看来未免太小家子气,不够大气,比起简乐阳这样一个哥儿的手段都逊色许多。当初顾家出了个拖后腿的姑太太,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他们贺家出的姑太太比那个更麻烦更坑人。 “大伯,其实我有个办…… 伯侄俩在书房里商议了许久,大夫人特地送了夜宵过去,生怕两人饿着了。 叶氏回去后脸上带着罕见的笑意,等着万婆子从“家中”归来,见到叶氏如此模样心惊肉跳,如果叶氏真能成事也就罢了,她能跟着一起享福,叶氏是相当倚重她这个“心腹”的,只是夫人竟然胆大到混淆皇室血脉,让少爷冒充先太子皇孙,饶是她是个胆子大的,心里也颤得慌一个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夫人莫非说通了少爷,让少爷按照夫人的意思办?”万婆子试探地问。 “哼,那个孽子。”叶氏想到那个忤逆不孝的孽子就没有好气,“他不肯听,总有人能让他听话的,这贺家里的大老爷的话他敢不听?” 万婆子吓一跳:“夫人和大老爷说了?” 叶氏得意笑道:“当然说了,大伯难道还能不依我的,他不会看不清,这对整个贺家都是有利可图的,等到将来事成,少不了他这个大伯和整个贺家的好处。”就是想到大嫂也要跟着沾光,叶氏心里不太痛快。 万婆子吓得差点一屁股栽坐在地上,觉得夫人这回得了魔怔似的,大老爷那人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特别是现在少爷又… 万婆子心里对夫人也怨恨起来,如果不是夫人贪图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夫人真是害人害己京城里,有关先太子皇孙的事情越传越广,原来只是权贵之间私底下风传的,如今茶楼街头都有人提起,老皇帝生病无法上朝,坊间有关先太子究竟因何身亡的说法越来越多,就连朝堂上的大臣们也不免多了几个心眼,莫非当初的先太子真的死于皇帝之手?清楚当初情形的一些老臣不免心寒。 几个斗成乌鸡眼似的皇子这时反而站在了一条线上,如果先太子的事情解决不好,受到质疑的就是他们的老子,老子皇位都来得不正,他们还争抢个屁啊,所以不管先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反正他们一口咬死是死于当时的戾皇子手中,而那存在于流言中被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皇孙,是绝不能现身于人前的,不,更准确的说,这个人就不应该存活于世,当初是个死人那就继续当个死人好了,活的也得变成死的。 平时办事效率不怎样的几位皇子,再加上一位昌宁侯,齐心协力后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查到了先太子身边的那名侍妾身上,包括逃离出京的那个电闪雷鸣的风雨夜,很不巧,出事的地点附近,恰巧贺家的三夫人也在当夜产下一名男婴,于是这些人的目光迅速集中到贺家贺云章身上,因为那男婴正是贺云章。 不管皇孙是不是贺云章,他们抱着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的心态,就想要抢先一步将贺云章控制起来,这时才发现贺云章向户部告假了好几日,理由是身染重疾,于是再派人上贺府打探。 “主子,不好了,主子,大事不好。” 成王府里,一位师爷慌慌张张地从外面闯进书房:“主子,贺家的贺云章离开京城了,贺锡禹替他递上了辞呈,二皇子与昌宁侯府的人都追出去了,如今城外的码头已经被几方人马控制起来了。” “什么?”正在泼墨作画的成王手一顿,墨汁滴下,一个墨团迅速在纸上渲染开来,整幅画毁了。 成王将笔往边上一掷,脸色不善道:“什么时候的事?不是让你们盯好贺府的动静,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报过来的吗?什么时候人跑了你们都没有察觉?一群没用的东西。” 成王在书房里转了几圈:“这小子为什么要跑?这个时候谁敢轻易动他?谁敢伸手皇位就别想再要了。” “主子,这下怎么办?”师爷慌道。 “还能怎么办?加派人手一起寻找,我们要大张旗鼓地找人,并且要将人保护起来。”成王踹了这师爷一脚,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连个人都没看好。 “是,小的这就派人去寻找,不,保护皇孙。”师爷这回机灵了一下,滚出去传王爷的命令。 成王妃失手将手里的茶碗摔落在地上,茶水湿了一地,却没能惊到她,她的心神全集中在贺云章跑了的这件事情上,怎么也想不能这个侄子能丢下大好前程跑路了,她不信,肯定是兄长他们想要借此跟王府谈条件呢:“备车,我要去贺府一趟,快去。” 知道王妃要去贺府弄明真相,成王并没有阻拦,甚至期望她这一趟能带回点好消息,他同样想不通,贺云章跑什么跑,这一跑可是将身上所有的前程都丢掉了,从此成为一介白身,还能有什么作为? 想到那位将整个京城都耍了的简家哥儿,莫非这小子是要去投奔那一位?可就凭他一介白身过去了又有什么用?大好男儿没得让天下人耻笑,贻笑大方。 贺府,叶氏几日见不到贺云章的面是常有的事,所以当贺锡禹传话过来说要考虑几日,她就没再关注贺云章,不想这一日成王妃回贺府,万婆子才匆忙跑进来,大惊失色地告诉她:“成王妃来了,是向大老爷质问少爷下落的,少爷辞官出京了。” 万婆子也根本没想到贺云章会丢官一走了之,就算他真的是先太子血脉的话,跑到外面去让所有人都找不到,那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万婆子没觉得贺云章离了京她就安全无事了,想想那日神不知鬼不觉将她弄到不明地方的人,她心里就胆颤,不敢动什么小心思。 “什么?他走了?”叶氏猛地起身,两眼发花,险险一头栽下去,“他跑哪儿去了?这种紧要关头他乱跑什么?还不赶紧叫人把那混账东西找回来夫人,听说京城几方人马都在找少爷呢。” 万婆子欲哭无泪道,“城门口有人把守,码头那边也封锁了。” “这孽子。”叶氏咬牙切齿骂道,“快扶我去前面,我要见大伯问问他怎么看人的,把人好好的看没了,快走。” 面对成王妃以及后来的叶氏的质问,贺锡禹是一问三不知,不知道贺云章怎么想的,不知道贺云章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不知道贺云章要往哪里去,将成王妃与叶氏气得险险吐血,堂堂贺家的当家人此刻跟无赖相比没好多少。 “大哥你糊涂。”成王妃怒斥,一旁的贺云景听得眼神一暗,就算姑姑是成王妃,又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插手贺家事指责他父亲了?尽管他是在堂弟走人后才知道个中详情,但也不得不说堂弟走得好,看她们一个两个的表现就觉得痛快,凭什么要被她们当棋子摆布明明是他的堂弟,好好的弄出一个什么先太子血脉的身世,就连三婶也跟着闹,一个个真是疯了。 同时心里又羡慕堂弟,堂弟只怕心早就飞出京城了,这会儿的事最终还成全了堂弟的心愿让他如意离开了,以后路要怎么走,就只能看堂弟一个人的了,贺家大概帮不上什么忙了。 “云章也是大人了,又在朝廷为官,我这当大伯的还能从头到脚的管着他?再说那身世的事,我看也未必呢,我怎么看云章都是我们贺家人,跟三弟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贺锡禹一口咬死道,其实云章跟三弟并不是很像,加上三弟又去了这么多年,就是亲人对他也没多大印象了吧,更何况外人,所以这些人才肆无忌惮。 贺锡禹才不管外人怎么想,亲妹子又是什么念头,反正一口咬死那就是他亲侄子,跟当年的贺家三爷长得一个模样。 “呵,现在还由得了大哥吗?大哥最好盼着人好好地被找出来,要是让那些看不顺眼的人先一步找到,那云章会是什么下场,大哥可别太过伤心。我们回府。”成王妃怒冲冲而来,又气汹汹而回。 叶氏在一旁气得打哆嗦,贺锡禹最后取出一封信交给叶氏,这是贺云章走时留下的书信当着他的面写的,只不过廖廖几语。 叶氏打开信,就看到上面写着: “孩儿不孝,他日有机会再侍奉母亲,今日一别,各自珍重。”叶氏摇摇欲坠,嘴角有血流溢出来。 “夫人。” 贺府一团乱,大夫人这也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说这让贺云章的身世蒙上了层阴影,但对她来说,那就是她亲手带大的侄子,也只比亲儿子差了一步。 因为京城各路人马寻人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市井坊间的种种传言更加不断,原本只是风传先太子有血脉流下来,现在这么一闹,看热闹的人哪里还不知道,这先太子血脉,很可能就是贺府的贺云章了,那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少年时就有才名传扬,年纪不大已经在户部为官。 如今竟辞官远走下落不明,老百姓就爱看这样的热闹,甚至私下里打赌,这位疑似先太子血脉的贺家少爷到底会跑哪儿去,还是先被京城各路人马找回来。 有人说,贺家少爷与云清大将军的后人简家公子关系菲浅,据说贺少爷之所以还没有成亲,就因为一心爱慕简公子,现在很可能就是去投奔简公子了,这样的传言一时间竟传到了闺阁之中,让不少名门闺秀生出向往,谁不想嫁得一个痴情郎君。 第168章 投奔来了 城门被把守,码头全面封锁,然而整整半个月各方势力也没搜查到要找的人,就连出京的各条道路也严加把守,然而这人就像插上了翅膀从天空飞走了一样,让成王大怒,没想到会被一个没太放在眼里的小子算计了一回,让他逃出生天。 “王爷……”成王妃又惊又恐地看着成王,她的夫君,心里对大哥大嫂以及贺云章这个不听话的侄子怨恨不已,明明给他们指出了一条锦绣前程,居然一个个的都跟自己作对,她难道还会害他们不成?但现在少了贺云章这颗棋子,她在成王这里的地位肯定会大大降低,后院里的其他女人肯定要蹦达起来了,都是大哥害她。 成王冷笑:“没了一个贺云章,还有一个李云章,赵云章,本王不是非贺家不可,王妃自重。” 成王拂袖而去,他要的只是贺云章这样的一个先太子血脉的身份,而非他本人,现在贺云章跑路了,他完全可以制造出第二个第三个来,只是没想到贺家如此给脸不要脸,待他日他得到皇位,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贺家。 各方势力不能因为一个贺云章一直控制着各条出路,否则京城其他权贵也得有意见,所以近一个月的盘查无果后只得将人手撤回来,但京城并未恢复原状,相反贺云章边个疑似皇孙事件的出现成了一个导火索,将各方势力之间的矛盾与斗争摆到了明面上来,围绕皇权的争斗变得更加激烈起来,连朝堂也变成了菜市场似的,各路人马互相攻击,时常有官员被抓住把柄轻的丢官弃职,重则进了大牢丢了性命的也有。 贺锡禹和贺家在这场争斗中似乎因为贺云章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他就干脆时常告假省得别人想方设法地寻他的短处。 侄子跑路,其实对整个贺府来说是件利大弊的事情,这一跑,反而将贺府从皇权争斗中解脱了出来,所以贺锡禹干脆关起门来坐山观虎斗,你们争吧斗吧,赶紧斗完算数,否则这朝廷哪里经得住他们斗来斗去,迟早得完蛋。 “就是可惜了你堂弟,”关起门来贺锡禹对儿子贺云景叹息道,“贺家是靠你堂弟离开京城才从麻烦漩涡里解脱出来,这本与他无关,却偏他母亲拖了进去。”最无辜的就是贺云章,当初是他们贺家将叶氏这女人娶进门来的,谁能想到会娶进一个搅家精来。 “也许这正是堂弟想要的吧,父亲你别难过了,其实现在京城乌烟瘴气的,反而不如外面来得海阔天空。”贺云景劝道。 “唉,你堂弟自小就是个多灾多难的,希望这回顺利些。”贺锡禹哪能这么容易放心,好不容易从江南的局势中脱身出来,又被卷进这样的皇权阴谋之中,他就怕到了简乐阳那一边,贺云章这似是而非的身世依旧影响了他的前程。 贺云景心有戚戚地点头,可不是,堂弟这一路走下来确实不容易,最初刚出生时就差点命呜呼,如果不是先太子侍妾产下的男婴只剩一口气的话,当初真将两个婴儿对调,被带走的那一个结果可想而知,不可能活得下来,只有死了才能将另一个真皇孙隐藏起来。 贺锡禹转身看向外面的天空,这京城的上空越来越让他看不清了,似乎笼罩在层层迷雾之中,也许侄子这一走还能给贺家走出一条活路来。 顾家 顾秋氏迷茫地看着从外面回来的顾老太爷,问:“真儿和泉儿呢?他们没和父亲一起回府?莫非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了?” 顾津亲自搀扶着老爷子下了马车,往府里走去,说:“他们和他们大哥一起去了别的地方最近都不会回京城,现在京城不安全,他们暂时离开反而安全。” 顾秋氏身体晃了晃,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相公,尖声质问:“你让他们去南边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行,我要将他们找回来、” 顾津道:“来不及了,他们已经登上海船在海上了,纵使你让人追到海边也追不上他们了,他们和贺家的云章一起上的船,一路上互相照应不必太担心,到了那边有阳哥儿照顾。” “就是因为他我才不放心,你们顾家将我的孩子当成什么?顾津,你还我孩子。”顾秋氏目眦欲裂,她这个当娘的居然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孩子去向的,这顾家里的人一个个都防着她。 “这也是孩子们的意思,他们给你留了信,等下我会将信给你送过去。”顾津叹了口气,扶着老父亲继续往里走,再不把孩子送走,也得被卷进京城的是非漩涡里,他是真的后悔回来京城了,否则没那么多是是主非非。 贺云章一行先是北上,绕路前往铜海镇,再从铜海镇坐船出发,由海上前往金海县,所以京城的各路人马怎么也无法找到贺云章的下落,哪怕撒下天罗地网也无用。 “贺大哥,京城里说的不会是真的吧?”顾尹真走到贺云章身边,好奇地问道,这一位真的是先太子血脉,身上流的是皇家血。 贺云章哭笑不得:“这话你们们也信?不过是桩阴谋而已,成王想将贺家拖到他那艘船上,如果我真的是那样的身世,那这些年来怎从没有人来找过我?倒是你们,真的一点不想家啊?” 出发的时候才知道还有顾家的三个小辈一起走,显然顾老太爷不太看好京城的局势,趁这机会将三个小辈送到阳哥儿身边,对三个小辈而言也是个锻炼的机会。 因为路上要改换身份,所以她扮成了个假小子,到了船上也没换回姑娘家的身份,这时候苦恼地咬着手指说:“说不想是假的,可留在京城就要嫁人,我跟泉哥儿一点不想听娘的安排嫁人,我也想像阳哥儿那样做出让人刮目相看的成绩。” 留在京城就要听他们娘整日对他们洗脑,娘说听她的以后就能过上富贵的生活,看现在京城各方斗得你死我活的,她可一点不想被卷进去,虽然有点想家,可这海上的生活她还没过腻了呢,等腻了肯定可以靠岸了。 顾尹真眨巴着眼看向贺云章,后者被她看得发毛,顾尹真嘿嘿一笑:“你真的是非阳哥儿不娶啊?你放心吧,到时我跟泉哥儿肯定替你在阳哥儿面前多说些好话的。” 贺云章脑门上一排黑线滑下来,他居然沦落到靠这小丫头替他说好话了,但被打趣得心情总算好转了些,无奈笑道:“好啊,那我等着啊,到时给你准备一份谢礼。” “哈哈,你就等着吧,包在我身上了。”顾尹真脱离了长辈特别是她母亲,性子也放了开来,两手叉腰对着大海大笑道,看得贺云章好一阵无语,相比于真姐儿,泉哥儿反而性子偏向文静,与顾尹真属于两种类型。 看顾尹真笑得如此“豪迈”,一旁的顾尹泉很想捂脸走开去,可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再走也走不出这条船的范围,不过看胞姐笑得如此恣意痛快,顾尹泉也不由勾起了嘴角,在京城尹真也压制得太狠了,他在京城也不敢离开顾府,因为阳哥儿的事他在京城里受到的关注一点没下降,阳哥儿不在了,所以别人都想想看看跟阳哥儿生得相似的他长得什么模样,让他不甚其扰。 贺六也看得眼神诡异得很,是不是身上流着顾家血的人,都这么与众不同啊,不过也不对,据他所知,南平伯府的那位顾氏就不像顾家人。 在他们一行决定出京的时候,一封信就从京城出发前往金海县了,所以在他们还没登上海船时,简乐阳就收到了京城急件,完全没想到那边的事情发展到这等程度,最终以贺云章逃离京城而暂告一段落。 如今贺云章真的走出了京城,简乐阳心里似乎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那家伙还真的来了啊,也不怕一介白身来到这儿没有施展的空间,离了京城和贺家,他真的只能依靠自己了。 同是男儿,简乐阳对贺云章做出的选择还是有所动容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毅然放下一切转身离去的简娘给顾尹林三兄妹收拾住的院子,如今简家搬进了原来的方府,地方宽敞,门匾上换成了简府,简家人口少,收拾一两个院子出来给顾家三兄妹住,完全没问题,还能添上几分人气,所以简娘对他们的到来挺欢迎的,相比永安村的简家大屋以及南平伯府,也就顾家还给了他门家几分亲人的感觉。 “阳哥儿,贺少爷来了后给安排到哪里住啊?不好直接住进来吧。”简娘操心道,她虽然对贺云章的到来更加欢迎,但将人直接安排进简府有点不像话,所以这住的地方很成问题,也不能太简陋了。 “娘,人还没到呢,娘这么早就操心贺大哥住的地方了?就算人来了肯定也是住外面啊外面住的地方多的是,反正不能住进咱家里来。”简文远从外面走进来,一听他娘跟哥商量贺云章的事,立马蹦进来抢着说。 贺云章的到来,让他非常有危机感,这是来跟他抢他哥的,当初在新丹县没抢成,这回可未必了,这家伙决心蛮大的,看他哥都动摇了,所以这人吧,还是住得越远越好。 简娘哪里不知道小儿子的小心眼,瞪了他一眼说:“就知道胡搅蛮缠,这要是随便安排地方,让其他人怎么看贺少爷和你哥?” 简乐阳笑眯眯地说:“娘啊,文远是不是也到年纪要相看媳妇了?娘你是不是要早点作准备啊,听说不少人家相中了这个女婿呢,娘就没有中意的人家?” 他身份特殊,轻易没人家有勇气来挑战他这个彪悍的哥儿,但文远就不同了,早早就考中了秀才,上头有他爹还有他这个哥哥罩着,所以是不少人家眼中的金龟婿,能跟简家联上姻在当地的地位就更加牢固了,所以文远目前的形势非常走俏啊。 “哥,你在说什么呢。”简文远害上羞了,明明在说哥的事,怎就扯到他身上了简娘叉腰大笑,这叫一报还一报,谁让文远这小子非揪着贺云章不放的:“阳哥儿你说的不错,娘倒是相中了两家姑娘,倒是你弟弟愣是没看岀人家姑娘相中了他,他啊,被你惯得成天跟孩子似的,还没长大开窍呢。” 简文远梗着脖子说:“谁说我没长大的?我就是没看中她们,我媳妇得我自己挑选,我才不要那些送上门的。”当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看中他,还不是因为他哥和他爹,特别是想要沾他哥的光,他对这样的人家一点兴趣都没有。 “臭小子长能耐了啊,我看你给娘挑回个怎样的媳妇,有能耐就早点给娘带回来让娘长长眼,赶紧边上去,别碍着娘跟你哥商量大事。”简娘像赶苍蝇似的挥手赶人。 简文远带着一股幽怨之气走了,贺云章还没到,就连他娘都嫌他碍事让他靠边站了,这要人来了还更得了。 简乐阳好笑地目送走弟弟,回头对简娘说:“娘,还是等人来了听他怎么说吧,虽然他是来投奔我的,但也不是没有主张的人,还是听听他自己的想法。” 简娘想想也有道理:“那好,娘听你的,不过该准备的东西也要给他准备起来。” 算计好日子,简乐阳随船出发去接人。 两方人在海上相遇,简乐阳看到的便是面色苍白的顾家三兄妹,早没了刚上船的那股子兴奋劲,比起当初的赵外公一行还不及,之前海上遇上一场小风暴,可把第一回 坐海船的人折腾得够呛,反倒是贺云章,也许因为常坐河船又坚持锻炼身体的缘故,这一路都坚持了下来。 “你们这一路还好吧,路上辛苦了。”简乐阳安抚顾家三兄弟,转身问贺云章。 第169章 小白脸 “好,一切都好,曲管事安排得很妥当,阳哥儿你还好吗?”贺云章听到简乐阳问自己情况,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关切地问,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他在这里不可能不好,但不管简乐阳能力再强,要做到这种程度他知道也要付出许多,而且他要承受住的压力也不会小。 简乐阳弯眼笑了笑:“我还不错,既然你们来了,这送上门的劳力我可不用白不用啊,以后有得你们忙的,到时候别后悔啊。” “不,不会后悔的。”贺云章坚定地说,这时候他满心的是看到简乐阳的欢喜,全然没发现随同简乐阳一起来的人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审视和看好戏的意味,还带了点那么些同情。 简乐阳自然看到了,没提醒贺云章,不承认自己也有看好戏的成分,贺云章要顺利融入进他的势力里,肯定会受一番波折阻挠,才能让人认可他的能力,他越是帮助反而越会起到反面作用,所以,接下来得由贺云章自己去面对种种挑战,他只会在旁看着让手下那些人别做得太过火了。 他们这行在海上飘荡了些时日,可以说是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尽管时间不算长,可发生的事情如果让贺云章他们知道了依旧会吃惊不小。 贺云章这个人没找出来,可有关他的种种传言飞快地向京城四周扩散开来,特别是他可能投奔简乐阳的流言传播得更加快速,可能老百姓更喜欢这样的才子佳人的八卦,虽然简乐阳不是佳人,却更有八卦的空间,再加上贺云章本人的可疑的身世,老百姓的热情空前高涨。 这个话题能飞快传播扩散开来,也许仓河帮也要负一定责任,因为话题中不要前程甚至是舍弃皇位争夺的贺云章,所要追求的佳人。 “正是仓河帮的帮主啊,帮里成员最为崇拜的就是带领他们开创出如今局面的帮主,所以不熟悉贺云章的成员,就想知道这一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敢来抢夺他们的帮主,好大胆啊!” 仓河帮成员有几个闲钱就跑进了茶楼里听说书,说书人知道他们想要听这方面内容,于是挖空心思要将故事说得再完美一点,再动听一点,再感人肺腑一点,说书人把自己都说得感动了,听书的人却愤怒得要砸了茶楼,打听之下才知为何,于是说书人为了迎合听众的口味,又重新进行了加工,将简乐阳这个顾云清大将军的后人塑造成以一挡百,不,以一挡干甚至挡万的英伟人物,贺云章就成了那个……奋不顾身也要自荐枕席的人物。 现在就连金海县内的茶楼里,说书先生也说上了这样的故事,仓河船队的人,正摩拳擦掌地等着贺云章到来呢,想要看看这一位究竟何方神圣,敢觊觑他们的英明的帮主。 毫不知情的贺云章,不知道跟随简乐阳过来的人里,正进行着这样一场对话。 “原来就是这个小白脸啊,长得也太弱鸡了吧,他是能上山还是能下海啊,一看就是吃软饭的。” “也不能这么说吧,听说这小白脸很有可能是先太子留下的唯一血脉,身上流的是皇家血,你没听茶楼里说书先生说的内容吗?” “这……就算他不是一无是处,跟咱们帮主哪里般配了,身上流着皇家血又怎么了,咱帮主还是云清大将军的后人呢,当初云清大将军连老皇帝都看不上,他这不还……最后呜呜了两声,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意思谁都听得懂,那就是这小白脸还没当上皇帝呢,所以还是配不上他们帮主,就是一吃软饭的。 “可我看帮主对这小白脸挺好的啊,你看还特地带我们来接他,帮主还对他笑来着。”一人捧着脑袋郁闷道,这一个个都是帮主老大的崇拜者,如今看到帮主对一个小白脸另眼相看,他们看了甭提多酸了。 “我看我们还是多考察考察他,看他有没有真本事,要真是只想吃软饭的,咱们老大肯定看不上他的,就算老大喜欢小白脸样的,长得比他好看的小白脸多的是。” “对,咱们先别声张,多看看,而且船上还有顾家人,咱老大的亲戚,不能不给面子啊。” 等贺云章见到简乐阳的喜悦稍微平息下来后,总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仿佛无时不刻有人打量他,可等他转过头去看时,又毫无异常,在船上大家各有各的分工,哪有人这么空闲,所……他多想了吗? 小半日后,海船抵达金海县港口,热闹的海港让贺云章和顾家三兄妹看得目瞪口呆,这里可比铜海镇那边要大得多,繁华得多,不是说金海县其实是个海盗横生倭寇乱窜的地方吗? 顾尹真是几人里最活跃的,有什么不懂的就直接开口问简乐阳:“阳哥儿,这里是你过来后才建起来的吗?这么快就能建造好这么大一个码头?那些白花花的都是石头砌成的吗?那得要多少石头要多少工匠来完成啊。” ”一个阳哥儿,那边的大海船不是仓海船队的吧,这里还有别的船队过来吗?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啊!” “啊,阳哥儿,看,好大的鱼,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吗?” 光听到顾尹真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了,简乐阳再多长几张嘴巴都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她整个人化身成一个好奇宝宝了。 贺云章看那白花花一片的平地与建筑,两眼放光:“阳哥儿,这就是你在信里所说的水泥吧,这东西果然好,否则要建造这样一个码头所耗用的人力物力无法想像,短时间内也无法建成,阳哥儿,等明日你带我去彭老板那里见识一下吧。” ]好啊,彭老板也常提起你呢。”彭春源跟贺云章也是老相识了,“真姐儿,泉哥儿,下船了,我爹娘他们在他们下面等着你们呢。” ]哦,来了!”顾尹真欢呼叫了一声。 顾尹林看着这里迥异于京城的风情与面貌也看得痴迷,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亲自走出来,那些文字无法将真实的面貌描述出来,早听说过沿海老百姓生活困顿,然而在这里他看到的却是一片朝气蓬勃,不用说应该是简乐阳到来后才出现的景象。 顾尹林觉得自己出来走走的决定非乍常对,简乐阳当初选择离开京城的决定就更正确不过了,只有离开了京城才能真正放飞开来,否则便如龙困浅滩,有再大的本事也难施展开手脚。 “大哥,你听他们说了没?那东西不是石头,是一种叫水泥的东西做成的,十分方便,水泥就是阳哥儿让作坊里生产出来的。”顾尹泉兴奋地跟顾尹林说。 顾尹林拍拍弟弟脑袋说:“大哥听到了,阳哥儿能干得很,到了这儿泉哥儿想干什么就跟阳哥儿去说吧,阳哥儿会支持你的。” 顾尹泉用力点点头,对未来生出无限期盼,这样的生活比娘给他描述的未来更让他向往。 简爹带着简娘以及文远守在岸上等着,原本简文远对贺云章的到来还想挑衅一番呢,结果出来走了一圈,简文远表示,根本不用他出手,贺云章真想如愿跟他哥结亲,还需要面对无数考验呢,光他哥的那帮手下就足够让贺云章头疼的了,所以他还是站在一边看好戏好了,简文远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幸灾乐祸的心态有什么不对的。 “哥,这儿,我们在这儿。”简文远远远地朝他哥挥手叫人。 “顾大哥,真姐姐,泉哥儿,我们在这儿。” 码头上有巡逻的人员,看到简乐阳出现停下给他行了一礼,然后又继续执行他们的任务非常的井然有序,贺云章和顾尹林看得都赞叹不已。 两方人马汇合,简爹做主:“先坐马车回城给你们接风洗尘,休息一两日等适应下来后再带你们四处转转,先熟悉这里的环境,反正来日方长。” “好,听伯父的安排。” “爹和祖父让我们一切听表舅和阳哥儿的。” “那好,我们就先上马车,这里的路平坦得很,走不了多远就能入城了,路上还可以带些新鲜的海货回去,让你们尝尝阳哥儿他娘的手艺。”有朋自远方来,简爹很高兴。 几辆马车早准备好等在路边上,文远陪顾家三兄妹,简乐阳自然负责接待贺云章了,这没得说,简爹简娘并不会阻拦。 顾尹林其实没下船的时候就发现跟随简乐阳来的那些人的不对劲,等上了岸后更发现许多人或自以为隐晦或是光明正大的打量他们,其中一些目光一点不遮掩他们的兴奋之色,他觉得这原因应该不是出在他们三兄妹身上,很可能跟贺云章有关,因而马车里顾尹林就直接问了简文远。 简文远十分兴奋地为顾家三兄妹解答:“没想到顾大哥发现了,哈哈,其实是大家都好奇谁敢跑过来打我哥的主意呢,我哥的门是那么好进的?虽说我哥厉害了点,可我哥手下崇拜他的人不要太多,那些人就等着贺大哥过来给他点颜色看看呢,哈哈。” 顾尹林失笑,顾尹真和顾尹泉目瞪口呆地看着简文远笑得幸灾乐祸,这样笑话贺大哥好吗? “你啊,好歹收敛点,云章他也不容易。”顾尹林暗暗摇头,贺云章这是虎落平阳了吧,在京城他多受欢迎,不知多少人家想跟贺家结亲攀这门亲事呢,到了简乐阳地头上反而被人嫌弃上了,觉得他不自量力打阳哥儿主意了,这种极端的差别待遇,不知贺云章能不能承受下来。 于是,贺云章是被一路围观着进入金海县的,就是进入县城也没减少这样的待遇,他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他不是笨蛋,相反自幼就很聪明,见到简乐阳的兴奋劲平息下来后,就慢慢咀嚼出其中的意味来,不禁失笑叹息:“阳哥儿你太受欢迎了,看来我得少不了下一番苦功夫了。” 说这样的话时,贺云章眼里也带着几丝期盼之色,虽说出走京城有几分是想逃离京城的漩涡麻烦,但更多的还是因为眼前这人,他又如何想要自己的念想落空,但心中又有几分羞意这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红晕,却依旧不肯移开目光,就这样等着简乐阳的回答。 “噗”简乐阳忍不住笑出声,觉得这样的贺云章有几分可爱,执着得让人觉得可爱,逗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你也不想被人看扁吧。” 贺云章其实在来之前就有所心理准备了,现在听简乐阳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以及外面那些人各种各样的打量目光,又哪里会退缩,他想要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哥儿身边,他想要与阳哥儿并驾齐驱,而不是被人看作是依附于阳哥儿,阳哥儿身边也不需要这样的人。 贺云章咧开嘴,用力点点头:“我有心理准备,虽然我武力值不行,但许多事并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 这话简乐阳承认,如今想要再进一步拓展他的势力,仅凭现在他个人的力量,哪怕再加上他爹的,还是有些吃力的,而且他不擅长管理这些内务,他更喜欢的是带着一帮手下四处耀武扬威打地盘去,曾经在末世里他就是做这事的,这才是他擅长的啊。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吧。”简乐阳微笑道。 “我会努力做到的,到时让阳哥儿你亳无顾忌在外面闯荡,给你一个最稳定的大后方。”贺云章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嘴巴。 这人果然是懂他的,简乐阳看到近在眼前的简府心道:“到了,下车吧。我外公也住在这边,不过现在不杀猪宰羊了,而是改当武术教头了,专门教一帮孩子习武。” 这是简乐阳给外公找的差使,赵外公很快就喜欢上了,有时还会跟着海船出去走一走,这样的生活让他更加喜欢。 许多人看到这行马车的到来,等马车进入简府后,顿时县城内到底热烈谈论起来,那位疑似先太子血脉的人终于来了,还住进了简府,可不得了。 第170章 总管 金海县一带,若说起初是被简家与简乐阳的武力手段震慑住,那后来简冬这个县令和简乐阳这个仓河帮帮主所做的一切,则大大提升了他们的威望,一时风头无两。如今这里,可以不知道皇帝是哪一位,但不能不知道简公子是谁。 所以,有这么一位冲着简乐阳而来的人还住进了简府,县城内包括周边的百姓以及富户人家又怎能不震惊,对贺云章这人的关注不再仅仅是他疑似先太子血脉的身份了,而是他和简乐阳这个一手掌握整个金海县一带的仓河帮帮主之间,究竟是何关系,又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影响和变化。 其实这一带的乡绅富户不是没打过简乐阳的主意的,甚至有人家愿意将自家的男丁倒插门入赘进简家,简乐阳不可能打一辈子的单身主意吧,总要成亲,不可能嫁到别人家,那送个男丁进简家门,男方家里肯定沾到不少好处。 正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和顶门立户的男丁,肯定舍不得入赘进简家,那说出去脸上也无光,本地也只有那种男丁太多实在养不起的穷苦人家,才会将人入赘到女方或是哥儿家中,这样的人家通常也是被人瞧不起的,但大户人家的不受重视的庶子或是旁支男丁还是不少的,舍出去一个就能得到好处的话,多的是人家愿意的。 现在突然来了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倒显得他们的出手太过窘迫了,人家那可是正经的贺家少爷,还可能是先太子的血脉,身上可能流着皇家血,人家都干里迢迢投奔而来了,他们愿意推出去的人反而显得拿不出手。 “我打听到了,我跟仓河帮的人在茶楼里闲聊打听来的,这位贺少爷曾经在新丹县当过三年县令,巧的是简家原来就是在新丹县下面的山村里的,肯定是原来在那边就认识了。 “呀,这么一说我们可没什么竞争力了,其实要我说,就算正经的嫡出少爷,也未必比得过这样的人物啊。” “不过这一位估计大半原因是想躲避京城里的麻烦吧,也许我们不是没有优势的,那样正经的大户人家少爷,还可能是皇家血脉,真的愿意被人说成是吃软饭的,一辈子被个哥儿压得抬不起头来?没听城里的那些仓河帮的人,都等着想叫那位敢觊觑他们帮主的少爷好看呢。” “也可能只是利用简公子吧,不是说京城里的皇子王爷都想拉拢他么,这位贺少爷哪里斗得过京城里的皇子王爷,可如果能将简公子拉拢上他的船,也未必没有胜出的机会。” “那就要看看这位简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你看他都带着人提前出海去接人了,简大人也带着夫人去港口接人,可见这简家对贺家少爷相当看重的,早知道简公子好这一口的,那我们就.” “就什么意思?” “那还用得着说,就是按照贺云章这模式多准备几位,让简乐阳轮着挑了,如今哪能将简乐阳当成普通哥儿来看待,就算简乐阳想要多“娶”几位男人进门,估计下面也没谁敢说个“不”字。” 顾家三兄妹直接在简府住下来了,贺云章只是暂时住在客房里,等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后再作安排,这也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来之前就将各方面情况仔细考虑过,他不是真的毛头小伙子凭一时冲动行事。 当天休息过后,第二天几人状态都稍微好转,一直在海上飘,突然回到陆上地来,这脚下的感觉不是立刻就能适应得了的,简乐阳和简文远这对兄弟亲自带着他们在县城里和周边游逛让他们尽快熟悉这里的环境。 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正在用水泥铺路的场所,看到混凝土的搅绊和水泥马路的浇筑,初次见到的人都稀罕不已,如今做这些的工人都是熟练工了,一边两手不停地忙碌一边还有空给这些看新奇的少爷公子们介绍,显然这不是第一回 了,附近一带听闻这里有新鲜事物的富家少爷小姐们,总爱来看个热闹。 京城在流行安装玻璃窗户,冬日建造玻璃暖房,而在这沿海的南方,虽然玻璃窗户同样紧俏,但玻璃暖房却没太大生存空间,富户们更喜欢的是水泥这样新事物,哪户人家里要有条新的水泥路径,包准能引起许多同行的上门围观。 鉴于此种情况,简乐阳就让彭春源有限额地往外销售一部分水泥,使用方法只要在工地上见过几回便能看得明白,不是多复杂的工艺,水泥未干之前还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塑形,所以销售岀去的水泥也被那些富户人家玩出了花样。 当然大部分水泥仍用于金海县一带的种种建设,往外销售的只是极少一部分,也不能不往外卖,否则那些被勾起好奇心的富户们,只怕要到工地上来偷盗了。 “水泥这东西真不错,不过京城里居然没听人提起过,不可能没人往京城那边禀报的,看来是那些主子们对水泥不太看得上眼。”眼见比信上所写的来得更真切,加上昨天已经从那样一条水泥大道上走过,贺云章的感触很深,并能够想明白京城中为何没能重视这样新事物的原因。 “他们啊,脑子都在争权夺利上面,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民生建设。”简乐阳不以为然地笑道,而且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人物来说,完全可以驱使万民凿石铺路,水泥这样新事物并不是不可取代的,百姓是不是操劳过度是死是活,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关系。 “阳哥儿说得也对。”贺云章点点头,他也是做过一县之令的人了,和最普通的老百姓打过交道,和京城那些上流权贵所看到的到底有所不同了。 转了好几日才停下来,这其中还去过崖州府,崖州府的周知府便是知道他们来了,也拿这行人尤其是简乐阳没办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由他们去,当然贺云章出现在这儿的消息必须送去京城,这也是京城停止搜查行动的原因。 从崖州府回来后,顾家三兄妹和贺云章便有了决定,顾尹林决定跟随着简爹在衙门里做事,接触地方上的民生,在这之前,他从未离开过京城,眼界阅历比起贺云章差了不少,所以决定从头开始。 顾尹真则选择留在简娘身边,简娘负责管理无家可归的孤儿和老人这一块,还有庄子里收留的无处可去的妇人哥儿,顾尹泉的选择最出乎大家的意料,他居然对学医很有兴致,早在之前就接触过不少医书,不过没有系统的被人教导过,就是自己摸索,得知华大夫医术高明后就自愿留在了华仁堂。 华大夫考较过一番,对这小哥儿挺满意的,虽然跟阳哥儿相貌有几分相似,但性子却截然相反,难得的是个能静下心来踏实做事的人,学医的正需要这样的性子,阳哥儿学医天赋高不高?非常高,幼时跟他学了不少,还提出过不少可供借鉴的方法,但天分再高,那就不是个学医的人,他的天地比起学医更加广阔。 华大夫带过不少学徒,不是敝帚自珍的人,但真正承袭了他医术的徒弟还没有,现在这把年纪倒希望能教出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徒儿了。 贺云章却没选择当地的衙门,而是留在了仓河帮,成为仓河帮的总管,总理仓河帮的内务之前,仓河帮的内务与金海县县衙的府内有许多是搅和在一起,因为初来乍到的时候,简乐阳想不插手县衙事务都不行,那时简爹也离不开仓河帮的帮助,短时间还行,但时间一长却会曝露许多问题,可简乐阳身边缺专业的人才,以前在仓河镇还有丘谭与谢文意当帮手,现在就简乐阳一个人眉毛胡子一把抓,未免有些混乱。 现在贺云章来了,简乐阳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非常干脆地将手里的账务和不少事情转手就丢给了贺云章,将之前为他办事的手下也一并交过去,将目前的大致情形跟他说明一下,然……没良心地拍拍屁股走了,有什么事问那几个手下吧,还顺便将贺六拎走操练他的身手了,这家伙居然也晕了会儿船,虽然后来尽快适应了,但这种体质还不行,必须加强锻炼,尽快适应海上的种种生活,将来才能更好地保护他家少爷。 贺云章对这种现状哭笑不得,同时又为简乐阳对他摆出来的信任感到窝心,有这样的信任,贺云章也有很充足的信心跟简乐阳的这些手下斗智斗勇,不管什么招术尽管放马过来,他都一一接下,务必让他们看到,他不是只依靠简乐阳而活的人,他会成为简乐阳不可缺少的左臂右膀。 这几年下来仓河帮的发展不可谓不迅速,于是这可就苦了刚刚走马上任的总管大人贺云章埋案工作了十几日,总算初步理清了仓河帮的各项事务,贺云章面色都憔悴了不少,让难得发良心过来看他的简乐阳心虚了一下下,然后给他送来大餐补补,不是交代过人照顾好他的吃穿住行吗? 看到简乐阳过来,贺云章两眼总算有了聚焦,先喝了一大碗海鲜粥,总算有了些精神,但心头更多的还是震惊,为这些日所看到的仓河帮的真正的家底震撼,难以置信简乐阳一个人竟打开这样大的局面,这样的底细要是透露出去,京城里的那些个权贵以及皇宫里的人,有谁还能坐得稳?只怕火急火燎地先联合起来将简乐阳和他的仓河帮给镇压了。 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走出来,总算恢复了不少,继续吃着简乐阳从品香楼带过来的吃食与点心,边吃边与简乐阳交谈:“阳哥儿,你将这样大的家底透给我,也不怕我撬了你的墙角挖空你的家底?” 那么大笔惊人的财富,无论谁看了都无法无动于衷吧,贺云章晃晃脑袋,还觉得有点眩晕呢。 简乐阳两手交握搭在桌上,搁着自己的下巴,自信地笑道:“仓河帮真正的家底不是那些金山银山,而是我简乐阳本人和手下的一帮兄弟,只要有我和他们在,不过是费些时间,可以很快再积攒起金山银山来。再说了,你会这么做吗?” 贺云章有些脸红,觉得自己貌似被阳哥儿调戏了一下,他当然不会这么做了,他想不开了才会与阳哥儿作对,这可是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驰的。 “我……”贺云章有些脸红地不知道说什么了。 “哈,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了,我这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其实仓河帮发现到现在也到了一个瓶径阶段,不是光靠武夫就能支撑下去的了,如果不是云章你自投罗网,我都打算去抢几个人过来了,当然那种人抢过来也不太会听我们]所用,所以还是云章你好啊!从头开始培养人才,远不如你们这些生在世家自幼接受系统教育的世家子弟来得强,不过像你们这样的世家人才,大多也看不上仓河帮这一摊子家业,他们估计更有兴趣的是将仓河帮的财富据为己有,而不是反过来为仓河帮添砖加瓦,说到底他们还是打心眼里瞧不上仓河帮三教九流的出身啊。” 就算有他爹考中了进士被朝廷派了官,依旧改变不了多少局面,所以这时候无论是贺云章还是顾尹林他们来的都正是时候,当然如果再多来几个人就更妙了,简乐阳也只能畅想一下本地的富户乡绅不是不想加入,他们其中也有一部分能力不错的,但现在远不是让他们接触仓河帮核心的时候,比起他们,简乐阳还是更信任从京城投奔来的贺云章和顾家人。 贺云章不得不承认简乐阳看得很透,也是因此仓河帮才能迅速发展到今天这种程度的吧! 他觉得之前简乐阳的话还是有所不对,仓河帮最大的家底,其实就是简乐阳这个帮主,有他在才有仓河帮的那一众兄弟,换一个人当帮主绝对到不了定地步。 这个帮主除了有强大的武力和超前的眼界,还有非常冷静的头脑和非凡的领导力。 穿越之彪悍人生 第171章 又三年 将仓河帮的帮务一块块地摸清弄熟后,贺云章便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提议,简乐阳将手下 几个重要头目召集起来,由贺云章征集他们的意见。 江左飞以及石世锋几个以为贺云章是新官上任烧上三把火,让大家看看他的能耐,而不是质疑他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但等听了贺云章的整改计划后,大家沉默了片刻便讨论起来,心里不得不承认,到底是当过官又在户部混过的,提出的整改计划非常中肯,这样一来仓河帮的 运转会更加利落,能节省不少人力与财力,将它们运用到更加需要的地方去。 这几个头目都同意了,接下来便是仓河帮大刀阔斧的整改,一段时间下来后,仓河帮依旧欣欣向荣,帮里不少人对贺云章从起初“这是个过来吃软饭的小白脸”的印象,发展到现在“这还是挺有用处的小白脸嘛”,简乐阳偶尔凭借过人的耳力听到手下人的议论,有些哭笑不得,他能够帮助贺云章的并不多,想要得到手下这些兄弟的认可,确实需要他自己拿出让人信服的能力来,而这段时间下来,贺云章还是有不小的成果的。 “哥,贺大哥这总管当得还不错嘛。”简文远想到自己听来的评价,跑到他哥身边酸溜溜地说,他以为这人会被大哥手下的兄弟刁难一阵子,没想到还有人夸这是个不错的小白脸呢。 简乐阳斜眼:“不服气?你跟着咱爹在衙门里做事,也该知道要将一个县的百姓管理好,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你贺大哥又在户部待过,那地方,可是比县衙更复杂,现在只不过是个仓河帮的总管,等全部上手后,对他来说应该比户部的差事还轻松一些。” 简文远眼珠子转了转,不能违心地否认管好一个县的县务,是件不轻松的差事,好吧,贺云章还是个挺有能力的人。 简乐阳又戏谑地说:“贺云章这样的都算是小白脸,文远你呢?” 简文远立即意识到他哥说的是什么意思,贺云章都被人叫成小白脸,他其实也逃脱不出这个范畴,简文远幽怨地看着他哥:“哥你偏心,你现在只知道替贺大哥说话了,我这弟弟越来越没地位了。” “等你娶了媳妇,将来偏向媳妇,那咱们就扯平了。”简乐阳哈哈笑道。 “哥! ”简文远大羞,哥真的变坏了! 不过简文远也不是只顾着“争风吃醋闹小脾气”的,贺云章将帮务接手过后,他哥明显往外跑的时间长多了,在外面不是带着手下操练,就是带人出海熟悉航线,以及扫清附近的海盗,别说,那些人被他哥操练得精气神又有了新的提升,纪律也比之前有所提升,这对仓河帮来说是件好事。 不仅帮务要整顿,就是仓河帮发展至今,下面扩展的这么多的成员也需要整合,现在简乐阳从琐碎的帮务里抽身出来,正好可以着手这项事情。 练兵的事情贺云章帮不上忙,简爹简文远也帮不上,贺云章能做的就是让简乐阳放手去干,不用操心后方,并且为他提供全面的后勤服务。 也许是天生的,也许是骨子里流着顾家云清大将军的血,在练兵与带兵方面,在贺云章看来,简乐阳有着无比卓越的天赋,将人员打散了又重新组合,整支队伍经过一段时间的操练,向心力与凝聚力明显得到提高,对贺云章来说,哪怕是目前大兴朝最铁血的一支军队,都无法与简乐阳的这些手下相比,不禁为简乐阳高兴着。 简乐阳整日风里来雨里去,带着人在海边在山上出没,每回以身作则身先士卒,让金海县的百姓对他的彪悍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以前只是听传他天生神力武力不凡,能凭哥儿之身带出这么多手下,端的是厉害得很,现在亲眼见到了,才知耳闻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真实震撼,那还是个哥儿吗?那根本就不是个人好不,那就是个天生的怪胎! 有些想为家族牺牲自己打算接近简乐阳的少爷们,原本卯足了劲想跟贺云章竞争来着,贺云章不过是个外来户,哪里有本土人士有优势,可亲眼见识过简乐阳操练手下的那股子狠劲,吓得两腿打颤赶紧溜回家了,死也不敢出来了,就那样彪悍的哥儿,他们怀疑真要落进这种人手里,能活得了几日? 一时间,贺云章的竞争者倒是减少了,这对贺云章来说,可喜可贺。 曾经,贺云章在路上被人拦下,要与他在诗文上一较高下,这些人不是一袭青衫就是一身白衣,手执折扇,从头到脚都显出一股“我很有文化我很有才气”的范儿,贺云章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用意,看得真是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拒绝了他们的来意,他这个总管不是白担着名头,整日忙碌得很,哪有空跟这些人比试诗文,他如今整日跟柴米油盐打交道,彻头彻尾的一个大俗人。 现在拦路的人少了,贺云章也轻松了不少,那些人,不会以为会些诗文是个才子就能被阳哥儿看上吧。 贺六训练过一段时间就会过来看看自家少爷,有时会用同情的目光看他家少爷,因为他可是听过不少说法,特别是有人想跟他家少爷竞争阳哥儿呢。 等那些人全被简乐阳的彪悍吓走后,贺六看自家少爷的目光依旧带着些微同情,因为外面人就是用这种同情的语气来议论贺云章的,同情他一个大家少爷还疑似皇家血脉的少爷,落进简乐阳这样一个怪胎手里。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我以为你们被阳哥儿整天操练下来都没力气说话了,居然还有闲心八卦? ”贺云章没好气地对来看他的贺六说。 贺六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八卦的时间,挤一挤总能挤出来的,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他没告诉少爷的是,等他跟那帮家伙混熟称兄道弟后,也被他们拉进他们的圈子里,知道那些家伙专干一些无聊的事,比如私下里还打赌贺云章会不会接受别人的挑衅,会接受多少人的挑衅,还有打赌贺云章能这儿坚持多长时间的,这大家少爷会不会吃不了苦早早跑路了,反正五花八门 的什么类型的都有,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这帮汉子会如此……碎嘴,看他们老大的热闹看得如此……开心。 所以他偶尔八卦八卦自家少爷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贺六被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给带坏了。 “你也别顾着我了,我这里有人照顾,你倒是好好跟着阳哥儿的手下一起锻炼,有机会的话就留在那边吧,比跟在我身边当个随从护卫更有出人投地的可能。”贺云章语重心长道。 贺六挠挠头,不响了,知道少爷是为了他好,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贺六知道自家少爷被人看轻,虽然最近情况好转了些,可他还是希望能为少爷增加些份量 ,让那些人看看,少爷和少爷身边的人不是无用之辈。 贺云章成为仓河帮总管的消息自然也传回了京城,京城顿时又多了一个饭后茶余谈论的话题。 对京城权贵来就,无法理解贺云章的选择,如今这总管的身份与以前相比,简直是一天一地。虽说是总管着仓河帮的帮务,但仓河帮本身的性质还两说,目前是京城各方势力看重仓河帮手里的东西,再加上也腾不出手处理仓河帮,这才由着仓河帮坐大,否则随时可以给它安上—个“匪类”的身份。 也就是说,贺云章从一个官员的身份陡然转变为与匪为伍,这让许多人非常想不通他怎会选择这样一条路,哪怕想想办法外派为官也好啊,想再洗白这层身份转为官身,那可就难上加难了,就算往后招安招的也是简乐阳这个帮主,一个总管又算得了什么。 贺大伯贺锡禹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放心了不少,看得出简乐阳还是挺看重他侄儿的,放心将偌大一个帮派的内务交给侄子打理,不是信任之极的话不可能如此做法,至于那些瞧不起贺云章做法的人,等将来大家什么境况还两说呢,如今京城的局势啊,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不管京城局势如何,简乐阳将心思都放在仓河帮的发展上面,平时的练兵跟实战训练相结合,因而过一段时间就会将人拉出去扫荡海盗与倭寇,之前搜集的情况在这时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海上,岸上,被拔除了不少据点,仓河帮与简乐阳的凶名赫赫远扬,让海盗与倭寇闻风丧胆,然而对于沿海一带的老百姓来说,却是欢欣鼓舞,甚至达到了听说仓河帮在哪里落脚的时候,带上自家的吃食和缝制的衣裳赶紧送过去,仅仅以此来表达他们对仓河帮与简乐阳这个帮主的感激之心。 时间过得飞快,用了三年的时间,简乐阳领着仓河帮将海岸线一带的海盗与倭寇扫荡了个干净,侥幸逃生的海盗与倭寇再不敢进入仓河帮划定的海域范围内,最凶残的一次,简乐阳带着人杀到倭寇的大本营,逼得对方不得不出面跟仓河帮和谈,谈判的结果是划了几个岛给仓河帮,对方不能染指,同时开放与仓河帮之间通商的权限,准许仓河帮的海船自由来往于哪些个港口,在税收方面也有各种协商约定。 曾经的青姚帮已经名存实亡了,根本不敌仓河帮的一合之力,而且仓河帮更是发展成为海上霸主,并且还催生出沿海一带许多富商。 曾经大兴朝看哪里富商最多,首先看的是江南的大盐商,然而现在大家心里都清楚,沿海一带的富商数目与身家,已经超过那些大盐商许多了。 这其中,最让人望其项背的就属仓河帮了,谁也不知道仓河帮到底坐拥多大的财富,但说它一句富可敌国,绝不是开玩笑的,甚至有人推断,朝廷的国库里搬出的金子银子,都远远不及仓河帮的库房的。 三年前,沿海一带的富商面对仓河帮与简乐阳,还藏着各种小心思,看似向仓河帮投去了橄榄枝,但随时可以抽身转投其他势力,然而三年后的今日,这些富商纷纷以仓河帮唯马首是瞻,没有仓河帮开辟出来的那些海上航线,没有仓河帮的战队在海上的护航,没有仓河帮打出来的那些经商权限,以及没有仓河帮淘汰下来的海船,这些富商根本无法跟着仓河帮喝口肉汤,正是上了仓河帮这艘大船,他们才能快速聚揽起如今的财富。 而身家最多的,自然是最早投向仓河帮的这批人,这批人起初其实并不突出,然而三年后的今日让其他富户乡绅无比羡慕妒忌,只可惜他们当时迟疑犹豫了一下,就将这喝第一汤的机会白白从手中放走了。 金海县成为沿海一带最富庶的县城,金海港口也成为这一带最繁华最热闹的港口,每日都有许多船只进进出出,港口上也是人流如梭,金海县老的城池已经成了内城,又向外扩展许多,成为新的外城,与三年前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金海港口外,竖立着一座最高的建筑,那正是如今仓河帮的总舵,顶楼,简乐阳与贺云章趴在栏杆上一起说话,贺云章是来向简乐阳汇报帮里事务的,最近因为新造了一批海船试航成功,所以就要淘汰一批旧船下来,风闻此消息的各路海商蜂拥而来,争相想要购买这批海船。 贺云章手里汇总来一份名单,是各个商富提交上来的,以及他们的报价,这些富商的背景也有另一份资料送上来,这其中不免有一些混水摸鱼想要借助这些富商的手获得海船的。 两人对这些富商评头论足了一番,听到下面的欢笑声,朝下方看去。下面平整的街道上,有好些个孩子踩着对于其他地方来说怪异的东西玩耍,可要是后世人过来了,必定非常熟悉,那就是自行车了。 三年中,简乐阳带着海船在海上纵横无数里,终于将橡胶树找到了,又经过许多师傅的无数次研究,可以成功制作出轮胎这样新生事物,马车的车轮更新换代后,自行车这样新事物也应运而生了。 简乐阳提供一个点子,下面会有许多人想方设法地将简乐阳的点子化为现实。 第172章 婚事 一辆马车载着人驶入金海县,车里的人撩开窗帘,惊讶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夫人,这真的只是一个小县城吗?这县城看起来比我们府城还要来得繁华呢。” 一个相貌并不是很出色的妇人从另一旁的窗口往外看去,整个街道与路两旁的商铺建筑和别的地方都有着很大的区别,大路两侧是专供行人行走的地方,可以看到许多姑娘哥儿还有妇人大大方方地走在街头。 “听说这里是金海县的外城,还不是最繁华的地带,金海县如今早就扬名在外,自然是有其道理的。我们将马车停靠在一旁,也下来走走吧,这么好的风景,只是坐在马车上可惜了,正好宝儿坐了一路也累了。”妇人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怀念之色,然后看着怀里的孩童露出温柔的笑容。 “是,夫人。 没多久,这对主仆外加一个孩子在几个随从的保护下,行走在这县城的街头,孩子不时看到新奇事物发现惊奇声,妇人时常停下来,没一会儿,随从的手上都捧满了一路买下来的物品 如果简乐阳在此,一眼就会认出这年轻的妇人是谁,正是当初永安村的简婉,后来被亲人设计嫁去府城嫁给了一个傻子,没两年,倒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老太太终于满意的闭眼, 没过满一年,那傻子掉进了河里,等被人发现救上来时已经晚了,大嫂处处看简婉不顺眼,简婉也很利落地提出了分家的要求,独自带着孩子讨生活,所幸老太太临终前留下了不少东西, 足够让简婉抚养孩子长大成人。 没两年,简婉守着儿子做起了买卖,倒将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了,生意也越来越兴隆,如今天下富商聚集于金海县,简婉也过来开开眼界,想拓展一下自家的生意门路。 她之所以能保住如今的家业,因为私底下借助了仓河帮帮主简乐阳的名号,起初这样做的时候有些心虚,出来经历得多了也知道简易阳和二哥一家并不欠他们的,何况那还不是亲二哥 ,但孤儿寡母的日子实在难熬,时不时有人上门来打秋风,但简乐阳的旗号一打出,那些人再不敢登门了。 简婉没想到真能奏效,她居然依靠一个被简家放弃的人过上了舒心的日子,时间一长,她也咀嚼出其中的意味,也许简乐阳知道,也许他并不知道,但别人查出简家与简乐阳之间的关系,不得不顾忌一二,加上简乐阳又没特地出来澄清,别人也就犯不着冒着得罪仓河帮的可能来向她下手。 如今生意走上正轨,回首往事,越发觉得自己那时愚蠢得很,大概那时简乐阳连伸手修理她都懒得做,否则一个指头就能将她摁死了,偏她那时不知天高地厚,时不时地想去挑衅一下 ,好在没造成什么后果,否则她哪里能过上如今的日子,还能借用简乐阳的名号。 不是没人劝过她跟简乐阳和仓河帮搭上进一步的关系,只要沾点边,如今的家业翻上十番都不止,可简婉始终没踏出那一步,她隐约可以预感,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只怕以后这层庇护伞都无法借用了,凭以前简家那样对待二哥一家,如今简乐阳只是对他们置之不理已经够客气的了,再妄想进一步,那是自取灭亡。 如今简家人只有她这个外嫁的姑娘活得最好了,当初谁能料到,那时她嫁的可是个傻子啊,她那算计来算计去心眼特别多的侄女,起初还受了段时间的宠,只可惜妾室是那么好做的? 没两年工夫,怀的孩子不明不白的流掉了,人也失了宠,后来听说与外面的野男人不干不净,被打了一顿棍子赶了出去,后来再没听说过这个侄女的事情了,连她亲爹亲娘都不闻不问,简婉当然也不会去刻意打听了。 有关金海县的一切和简乐阳的所作所为也传到了他们府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简婉如今 走在这县城里,不禁想,如果那时她爹娘不是那么势利,能好好对待二哥一家,那他们简家就 是整个府城甚至大兴朝最令人羡慕的人家了。 她只不过是偶尔才闪过这样的念头,这几年里随着二哥一家身世的曝露和仓河帮的崛起, 最为后悔的想必就是她的那些所谓的亲人了。 “公子,公子,有公子的信件,是从京城来的。”小七一路爬上楼,倒是不见喘气,如今的身体锻炼得也非常好。 刚与贺云章商量完淘汰海船事宜的简乐阳,转过身接过小七递来的信,贺云章在一旁推断道:“陛下的身体是坚持不下去了吧,时好时坏了三年,也坚持得够久了。” 小七听得佩服地看向总管大人,三年下来,总管大人也赢得了一批人的崇拜,不是谁都能将仓河帮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有人说,总管大人是帮主身边最不可缺的“贤内助”,当然如小七这样的哥儿最崇拜的自然还是他们的帮主大人了,有不少被帮主解救过的哥儿都立下宏愿,以后要学习帮主大人成为顶门立户的当家哥儿,以迎娶总管大人这样的贤夫婿为目标,小七身为简乐阳的脑残粉一枚,坚定地维护这样的人生目标和远大志向。 简乐阳一眼便扫完信中的内容,抬头道:“正是如此,快则半月,慢则一两个月的时间,如果不是……老皇帝的身体早被前些年给掏空了,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完简乐阳和贺云章两人相视而笑,因为老皇帝能活这么长时间,这里面可有仓河帮一份相当大的功劳,简乐阳可是给京城里送去不少名贵药材和救命良药,他与京城里某些人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让老皇帝再多活几年,有老皇帝在位,京城里各方势力斗得你死我活,暂时也无睱顾及仓河帮,这就是他们为仓河帮争取来的时间。 否则继位者上任,只怕下一刻就会对仓河帮出手了,也许仓河帮在下一任皇帝的眼里,比起他登基前的那些对手还来得威胁大,没一个上位者敢放任仓河帮继续坐大,来威胁自己的皇位与统治。 就算老皇帝活着,也有大半时间是躺在病床上的,对于朝廷如今的局势也是无能为力。 “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必须趁这最后的闲睱时间将一些事情处理好,当然首要的还是将眼下的一场婚礼办好,走,我们去看看他们布置的新房,顾家的舅舅也该到了。”简乐阳转身就将京城的事情丟在脑后,叫上贺云章和小七高高兴兴地去凑热闹了。 如今京城的局势变化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早作好了种种应对之策,所以反倒显得无关紧要了,反而是仓河帮即将举行的一场婚礼吸足了金海县内外的眼球。 简乐阳自己也没料到,他和贺云章的婚事还没办,石世锋和顾尹泉先看对了眼,他们之间互相表明了心意后,又征得双方长辈的同意,于是顾石两家正式定下了这门亲事,因为双方身份都足够特殊,所以这场婚礼将会办得比较隆重。 当初消息传回京城后,在顾家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泉哥儿的亲娘秋氏无论如何也要将泉哥儿与真姐儿接回京城,石家是什么身份,能配得上顾家的门楣?稍微调查一下便知,石家祖上那是匠人出身,秋氏简直要气疯了,然而顾老太爷却压下了秋氏的抗议声,拍板同意了这门亲事,并且就让在金海县举办婚礼,泉哥儿不必回来京城了,将嫁娶之事全权交给简爹简娘办理。 这件婚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在京城一众权贵看来,两家根本是门不当户不对,没想到顾老太爷临老昏了头了,再看中讨好简乐阳这个哥儿也不该将自家的哥儿送出去,配那样一门亲事,原本想与顾家结亲却被顾家拒绝的人家,更是在背后传出了些难听的话,将石世锋说成个莽夫和粗野汉子。 两家婚事敲定后,石世锋便派人前往京城送聘礼去,虽然没办法从京城顾家迎亲,但他也不想让顾家失了面子,所以聘礼准备得非常丰厚,让每一个前去顾家的人看得都闪瞎了眼睛,转头纷纷追查,这石世锋到底是哪号人物,居然能抬出这样一箱箱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那大颗的珍珠丝毫不比送进皇宫里的贡品差,那半人高的珊瑚红得那样耀眼,那像是不要钱的宝石将盒子塞得都要挤爆了。 这一抬抬的聘礼无不说明了一点,那就是石家和石世锋,缺什么就是不缺钱使,有人算了算,光是这一抬抬送到京城顾家的聘礼,只怕就不下数十万两银子,京城谁家娶媳妇有这么大手笔的。 那天的场景让京城上下议论了好长时间都没平息下去,最后京城的权贵也只能酸溜溜地拿 石家的家世出身来说话了,然而更多的人在暗暗揣测,石世锋究竟有多少身家,一个石世锋都如此了,那简乐阳这个帮主本人呢?那该多富有啊,缺钱使的人家眼珠子都妒忌得红了。 虽然京城人都在传仓河帮有钱,可没看到真金实银之前到底只是传言,现在却一个个都坐不住了,这也是导致这一回想要从仓河帮手上购买淘汰下来的海船的富商特别多,其中一些富商背后就是京城中的权贵,想从仓河帮手中分一杯羹,只恨自己下手太慢了,过去没太将简乐阳这个哥儿和仓河帮当回事。 贺云景也坐上了仓河帮的船,前往金海县,他是代表贺家前来参加石世锋与顾尹泉的婚宴,当然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替他父亲问一问贺云章,他跟简乐阳的婚事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办啊,没看到简乐阳的手下都走到他前面了,他们的年纪也实在不小了。 三年前京城许多人对贺云章出走京城投奔简乐阳的行为鄙夷不已,觉得他是自甘堕落,最初有关“小白脸”的话题也不断传回京城来,然而三年后的今日,大家再提起贺云章语气却颇为复杂了,仓河帮究竟多大的家业,京城人士不知,但能隐约猜出那是无法估量的,而身为简乐阳极为信任的仓河帮总管,掌管着这样大一个家业,许多人看得眼红。 贺云景看得出来,三年来堂弟顶着层层压力将这个总管位置坐稳坐牢,不可能一帆风顺,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与脑力,身在京城的贺云景都替堂弟担心,会不会受不住种种流言的影响,幸好,如今堂弟的能力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至于那些不认可的,无非是迂腐与无能之人的妒忌之语罢了。 每回接到贺云章的信,看到信中对金海县的种种描述,贺云景都想去金海县亲自看一看,三年来一直没机会,这次却成行了,只是贺云景想到离京时父亲的一番话,心情又有些沉重,父亲此时让他离京,也是看到京城又将起滔天波澜。 “快到金海县了,贺少爷马上要见到贺总管,想必心情十分激动吧。”华笳携夫郎走过来,对站在船头看风景的贺云景笑道。 贺云景对华笳以及与他同行的谢文意笑着点头致意,华笳如愿娶得了谢文意,而谢文意并未退出商界,这让许多人津津乐道,然而如今谁都知道,仓翠阁与谢文意背后可是仓河帮,仓翠阁推出的珠宝首饰也越来越受京城上流社会欢迎,没多少人愿意得罪这个掌管仓翠阁的哥儿,他与华笳成亲后依旧没脱离仓河帮,仍旧负责仓翠阁的诸多事宜。 因为华笳与简乐阳的交情,以及谢文意这一层关系,华家最先从仓河帮手里购得两条海船并搭上仓河帮的海运,生意和家业与以往相比拓展了不知几何,让无数商户羡慕华家的好运气,结了这样一门好亲事。这也使得谢文意不安于后院,再有人跳出来指责,华家当家人也始终不会驳了谢文意的面子,谢文意站在外面,才是华家与仓河帮之间重要的纽带。 第173章 变化 离金海县最近的内河码头,今日异常热闹,不少人在岸上翘首以盼,议论纷纷。 沈均岑是沈家的嫡系嫡子,身边围了好几个沈家以及走得近的其他家族的子弟,他们是相约了一起来金海县玩耍,才从船上下来没多久,这样的情景叫他们看得好奇。 有人便问了:“今日这码头上是怎么了?有什么热闹的事情要发生吗?” 听到他们的问话,路人好心地告诉他们答案:“京城顾家的人要到了,那是要与石家石世锋堂主结亲的顾公子的家人来了,听说京城还来了不少人要给顾公子送亲的,这场婚礼可够隆重的,只怕仅次于以后的帮主大婚了。” 路人说起来也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之色,因为路人就是金海县本土人士,以前金海县以穷困潦倒出名,现在则成为人人向往的富庶之地了,这一切都是简乐阳和仓河帮带来的,他们哪有不自豪的。 “原来是顾公子的娘家人要到了,难怪如此盛景,这城内只怕更热闹了。”几人互相看看,看到其他人眼里都流露出异色,他们原本都是这一带的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什么简家石家那是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就是京城顾家,那也山高水远,对他们来说没多大敬畏之心,然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特别是沈均岑感情就更加复杂了。 有几艘大船进入众人的视野范围,码头上的人顿时欢呼起来,另一方,有一队人马驶来,路人纷纷让路,不用说那肯定是仓河帮的人过来接人了,如此更显得对京城来客的重视。 “哇,那是简公子简帮主亲自来了,快看,就是骑马走在中间的那位公子,简公子神勇无比,相貌也无人能敌!”路人将简乐阳吹上了天,原本八、九分的相貌也能吹成十一二分。 “简公子身上本就流着云清大将军的血,顾家人来了,简公子当然会亲自来迎接了,简公子旁边的人就是石堂主吧,石堂主年纪轻轻也成为仓河帮里的一员悍将了,真是了不起!” 走在中间的简乐阳与石世锋都是神采飞扬,分外引人注目,退让到一边的沈均岑一行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追随他们的身影,好半晌才带了些遗憾收回来。 “沈兄,我听说你一个族弟进入仓河帮了,现在在金海港口做事?”其中一人问道,而另几个熟悉内情的人连连向他使眼色,只可惜话已经问出去了。 沈均岑苦笑道:“是啊,那是沈家旁支的一个族弟,如今我们沈家已经不是过去的沈家,嫡系压不住旁系了。” 知道内情的都分外同情沈家嫡脉,以前那些旁系一直被死死压在下面,哪料到会因为仓河帮的出现改变了局面,嫡系再想也压不住了,直到如今旁系的锋芒早超过了嫡系不知多少。 沈家旁系被嫡脉发配到偏僻穷困之地,哪料到简乐阳带领的仓海战队正好追倭寇追到那里,沈家旁系立即站出来自愿给他们领路,由此立了一大功,并顺理成章地入了简乐阳和仓河帮的眼,从此平步青云。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们沈家人,一笔可写不出两个沈字,事情总归有周旋的余地,不像我们几家,如今想要掺合进仓河帮的生意越来越难了,就这次卖淘汰下来的海船,听说把京城里的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物都吸引过来了,只怕我们几家又沾不到手了。”他们虽想方设法地走通门路,送出去不少财物,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毕竟这事得经过简乐阳和贺云章这个总管的同意,他们二人又岂是财物能够打动得了的。 沈均岑的笑容依旧勉强得很,一点没觉得沈家嫡系有什么可羡慕的地方,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可让他们嫡系从此以后指望着旁系过日子,让他们的自尊心如何受得了,只能说那支旁系的运气也太好了,如果当时被他们嫡系碰上了…… 真被沈家嫡系碰上了,结果还两说,也许将简乐阳惹恼了把沈家整锅端掉也有可能。 这几家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的家族发财,跟仓河帮的利益联结越来越紧密,比如说简乐阳带着仓海船队找到了橡胶树这样新事物,问了一圈谁家愿意跟仓河帮一起买地种植这种树木,那几家最初跟着仓河帮发了财的当家人毫不犹豫地砸下了大笔钱财,跟着仓河帮一起种植这种起初一点看不出作用的树木,现在大家知道了,原来这种树木产的汁液竟有这样大的作用,当时可不乏有人存了讨好简乐阳的心思,以为这笔钱投下去是丢进了水里,翻不花多少浪花的,可后来收获之丰厚,让他们狂喜不已。 最初消息传出来时,比如沈家这样的人家,也笑话那些人将银子砸进水里,可当初有多幸灾乐祸,现在就有多后悔,他们一点插不进手。 哥儿出嫁,顾津这个当父亲的特地从京城赶来,船上还运来了顾家特地为泉哥儿置办的嫁妆,当初石家送过去的聘礼也随船一起又运了过来,顾家倒一点没留下来,全放进嫁妆里面了 这几年顾家过得并不局促,简家这里有什么好东西,总惦记着京城里的顾家会送去一份,那些东西在简家人看来不值什么,可在京城里却极受欢迎。 将京城来客接到后大部队又返回金海县,一辆辆马车滚动起来,京城过来的人不免好奇马车车轮上所用的轮胎这样新鲜事物,其实京城也已经出现了,一经推出就受到了各路权贵的追捧,坐过橡胶轮胎的马车,再难适应原来的那种了,仓河帮从推出玻璃,再到橡胶轮胎,让不少人觉得格物也不是那么小道上不了台面,不谈其他,只这两样东西就能揽聚多少财富了,再清高的人也无法坐视不理。 石世锋和顾家的顾尹林及顾尹真亲自陪顾津坐在马车里,其实石世锋偷偷进过京城一次,不过除了极少数人,谁也不知内情,消息肯定不能走漏出去,所以顾津与石世锋也不是初次见面了,算不得陌生。 顾家当然是京城第一批享用橡胶轮胎马车的人家,只不过在这里的感受又不太一样,顾津奇道:“这里的马车比京城还来得平稳,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岳父有所不知,这里马车经过的路面更加平整,所以马车行驶在上面才没有太大的感觉。”平时话不太多的石世锋抢着回道。 “是啊爹,你看看外面,全部换成水泥马路了,要多平整就多平整,京城肯定看不到这样的吧,嘻嘻,应该让祖父也过来看看嘛。”顾尹真笑嘻嘻地说。 顾津往外看去,外面的大道确实平坦得很,再看马车两旁护卫的人员,赞道:“表弟和阳哥儿确实了不起,我啊,这回来像乡下人进城了,这次我得多留段时间四处看看。” “我给爹你当向导。”顾尹真喜道,虽然这边很好,她不后悔出来,但也会想念京城的家人的。 顾津看着女儿笑着摇头,泉哥儿要嫁人了,真姐儿的婚事还不知如何呢,她年纪可也不小了,不过一放出来这人就很难收回去了,真姐儿大概已经不适应京城里高门大户里的生活了,这回过来他也要跟表弟好好商量一下。 马车已经驶远,船上下来的嫁妆还在一抬抬地往下抬,这样热闹的场面,足够金海县百姓说上好久了。等嫁妆抬完,聚在这里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京城的这行来客,得到简爹简娘的热烈欢迎,并妥当地安排了他们的住处。顾尹林跟着简爹在衙门锻炼过一阵子后,如今则在贺云章手下做事了,算是仓河帮的人,对京城顾家来说,倒是乐于成见的。 石家人目前都集中在金海县,就为了石世锋的婚事,石恩堂石老爷子为表示对这场婚礼的重视,亲自坐镇在这边,石家可是难得出一个领兵的人才,在老爷子看来,石家要再往上走,还是要靠石世锋这样的孙儿。 石家人高度重视,石世锋是简乐阳手下得力的一员大将,顾尹泉又是简乐阳的表弟,顾家的哥儿,这场婚礼轰动了金海县内外,光是流水席就摆了整整一周的时间,金海港口塞满了各路来的海船,有的都停不进去只能留在外面的海面上,放下小船划到岸上来。 无数男子妒忌石世锋能娶上顾家的哥儿,又有无数女儿和哥儿眼红顾尹泉能嫁得石世锋,拥有让人毕生难忘的婚礼,很快,这场婚礼成了金海县内外的茶楼说书人口中又一受欢迎的故事,吸引了不少没看到现场的百姓。 婚礼过后,便是淘汰的五艘海船的归属问题,贺云章出面宣布,最后将采用竞拍的方式,被仓河帮挑选出来获得竞拍资格的商家,以价高者得,消息一放出来,那些得到资格的商家立即传令回去,调集资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一次机会。 虽说是淘汰下来的海船,其实谁都知道,这海船可使用的寿命还长着呢,之所以会淘汰,是因为仓河帮的船坞里又造出更好的海船出来投入了使用,那么空闲下来的海船便拿来再生利了。 贺云景跟着贺云章住在他的房子里,房子属于仓河帮里所谓的员工住房里的其中一座,因为贺云章是总管,所以分到他手里的是座比较宽敞的两进院子,贺云章一人住都嫌地方太大,贺六也不时常过来,如今堂哥过来了正好有人作伴。 贺云景没住几天,就光顾着替堂弟收各种投上门的帖子了,其中有一部分是向贺云章毛遂自荐,希望能到他这个总管手下做事的,其中不乏有才之士,不过这几天收得最多的还是各路富商,要不是贺云章早放出话去,估计他的宅子里的库房都要被各种物品堆得挤爆了。 贺云章见堂弟回来,向他指指案桌上堆得高高的帖子,打趣道:“都是给你的,替你归整了一下,要我说,怎没有人给你送美人来贿赂你的?” 贺云章凉凉地看了眼看好戏的堂哥,说:“他们不敢。” 贺云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云章说得不错,那些人确实不敢,真送美人的话,那让简乐阳知道了,那些人家得了多少好处都得给吐出来,而且堂弟这个总管位置能不能再坐稳也难说了,这金海县,还有什么能逃得过简乐阳这个帮主的眼睛? 贺云章没好气地说:“看来堂哥是很有经验体会啊,是不是经常碰到这样的情况?” 贺云景被噎了一下,报应来得这么快,不过与堂弟相比,他确实不缺美人投怀送抱,不过家教甚严,他也不想将自己的后院弄得乌烟瘴气,多少人家是因为内帷不修才导致败落的。 贺云章没让人在家开伙,而是带堂哥出去体验仓河帮的生活,去了仓河帮的食堂,平日单身没成家的帮里兄弟,懒得自己做饭,都爱跑这儿,一日三餐想吃什么都有,比自己开伙菜色丰富还合算。 贺云景第一次进这样的场所,看得稀奇不已,贺云章手里有种专门的票,是用来买这里的饭菜的,各种菜色看得他都眼花缭乱,不知道挑什么菜吃好了。 “这种票每个人都有?花不完怎么办? ”贺云景化身好奇宝宝。 贺云章笑着解释:“每个人都有,这叫饭食补贴,有人花不完,有人不够花,那他们互相之间流通好了,再不行也可以到后勤处兑现银子。” 刚开始推行的时候肯定存在漏洞,如今越来越完善了,帮里成员每个月发放的工钱里,各种名目的补贴也是五花八门,初次接触的人肯定得看花眼。 贺云景跟着堂弟将手里的木质饭盒装满了饭和菜,又一起找地方坐下来吃,感慨道:“难怪外面的人千方百计地想加入你们仓河帮,这吃食就足够吸引人了,咱大兴朝还有不少地方吃不饱穿不暖呢。”这几年算不得风调雨顺,再加上一些人祸,除了这边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其他地方糟糕着呢。 第174章 特殊来客 贺云景越逛越舍不得离开金海县了,与京城相比,这里处处充满了勃勃的生机,让人看到有无限的可能,而不像京城,上空都弥漫着一股快要腐朽的气息,让人感觉压抑得很。 他没急着回京城,听说仓河帮名下还有好几座岛屿,打算等贺云章得空了去带他去岛上转一转,这日从外面逛回来,贺云章有事没空带着他,就让府里的随从带他四处走走。刚回来见到堂弟也在府里,正要与他说话,外面匆匆来人了 :“贺总管,帮主传话叫你过去一趟,就在总部。” 贺云章衣服还没换下来,水也没喝上一口,却顾不上,起身就往外走:“我就这去,堂哥你自便。” 贺云景只得挥挥手,知道堂弟这几日与简乐阳忙着那几艘海船的事,能抽空陪他吃顿饭说上几句话就很不错了,相比现在这个总管,以前堂弟在户部的差事倒显得轻松许多。想也知道,仓河帮如今家大业大,要运转顺利哪里离得开这个总管大人。 贺云章匆匆赶到总部,朝在座的简乐阳拱拱手就叫他坐下来说话,其他在这里没出海的主事人都到场了,就等着贺云章一人。 等贺云章坐下后,简乐阳轻叩着桌面说:“今天我见了位客人,这位客人身份非常特殊,看来我们仓河帮就算掌握着许多情报渠道,也有不少漏洞空白之处。” “帮主,是什么人让帮主这么重视?”江左飞诧异道,就算京城来人也不见得让简乐阳这般迅速召集他们吧,这里也就差一个石世锋,毕竟他刚完婚,还处在新婚中,哪能打扰一对新人。 简乐阳歪了歪头,笑了一下:“其实这人我还曾有过一面之缘,张哥应该跟他打过不少交道,这人是从北边过来的,他说要送我们仓河帮和我简乐阳一份大礼。” 张孟脸色变了变,立即意识到简乐阳口中所说的是哪一位:“帮主,是从关外来的?应该不是夷狄族人,他们的特征太明显,不可能逃得过我们仓河帮的眼线,除非是……那位汗哒部落的范立仲范大人?” 张孟还记得第一次跟简乐阳一起前往关外时的情形,那时在互市遗址碰到两支商队的人,外族人还罢了,那位出自中原却效力于外族部落的范立仲就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除了第一次,后来张孟也带队去过几次关外,与范立仲确实没少打过交道,从他手里换到了不少珍贵的皮毛与山珍,也只有这样对中原了如指掌的人混进来不容易引人注目。 “不错,就是他!”简乐阳肯定了张孟的推断。 “竟然是他?! ”在座的大部分都知道这么一号人物,除非一直待在海上对内地情况不甚了解的,提起这人有些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明明是中原人,却帮着外族人一起对付中原百姓,“他胆子倒大得很,也不怕有来无回?” “帮主,”贺云章没跟其他人一起群情激愤,他此刻非常冷静,这样的场合他也是以帮主称呼,不会逾越了身份,“此人前来,到底要送我们一份什么样的大礼?此刻关头,莫非他们妄图联合我们一起出手对付京城?” 一听这话,其他人立即安静了,这外族所谋甚大,他们还得听听帮主怎么说。 在座各位就算不知道这个范立仲,也了解夷狄人的基本情况,最大的两个部落汗哒部落与乌喀部落这几年早结成了联盟,当年的联盟与联姻大兴朝根本没有人出手阻拦搞破坏,并且这几年也数次骚扰边境,大大小小的战役发生了十几次都有,最严重的一次是边境连丟三城,朝廷大大丢了颜面。 只是老皇帝缠绵病榻,朝堂上虽有人竭力主张将夷狄人打回去,收回落在外族手里的城池,但占主导的声音却是和谈,那几方互相攻讦争斗不已的势力竟也出奇的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和谈停战,其实真实的原因有心人都知道,皇位继承人都没有确定下来,他们根本无睱分身去跟外族人周旋,他们最紧要的事还是暂且安抚下这些外族人,让他们安分一段时间,只等大局一定,上位者就能腾出手来解决这些外族人。 就是病床上的老皇帝听到这一消息,也吓得连忙叫人和谈去,城池丢了就丢了,要紧的是别让外族人打进腹地威胁到京城和他的皇位,其他怎么办都行。 最后朝廷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让夷狄人停战,但三座城池仍有一座落在外族人手里,因为那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外族人显然也非常清楚这座城池在战略上的重要性,轻易不肯放手,只可惜边关的老百姓吃尽了苦头。 简乐阳不屑地笑了笑:“这位范大人说了,让我们仓河帮与他们联手,攻打下京城,到时他们占据北边,我们立足南方,我们与他们分江而治,井水不犯河水。” 在座的人听明白这个意思后纷纷发出抽气声,一来就将他们老大和整个仓河帮的野心揭穿了出来,其实这两年他们心里不是没犯嘀咕,朝廷腐败无能,各处天灾人祸不断,加上北地战事的失利与朝廷所采取的举措失了一部分人心,所以异心早已经生出来了,特别是如今金海县一带在仓河帮的治理下越来越繁荣,生在乱世,他们老大未必不能称王称霸。 只是再往前进一步,那就是真的匪类了,他们可不能将老大推上这样一条回不了头的道路,所以异心都存在心里,时机不对就不能提出来,还是私底下积攒力量来得好。 只是没想到,这外族人竟将他们的野心昭然若揭,张孟一不小心捏碎了手里的杯子,见其他人看过来,愤怒道:“这外族人好大的野心,觊觑我中原之心就从来没消停过,绝不能答应他们的要求,不然这样的合作传出去后,帮主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和名声就……” 他不仅痛恨那些外族人,还更担心简乐阳的名声会被带累,真与外族人合作谋夺天下,让外族人打进关内占据中原江山,那老大会被那些文人骂得狗血淋头,成为整个中原的罪人,将来史书上也会遗臭万年。 经张孟这么一说,江左飞他们纷纷反对,简乐阳这个帮主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比什么都来得重要,他们可以不在乎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和皇子王爷怎么看待他们,却不能让简乐阳在老百姓中留下骂名。 再说了,他们也不稀罕外族抛出来的这些好处,他们帮主只是没有动手,否则这南方沿海一带早脱离朝廷的控制了,就是这地方上朝廷派下来的官员,不管背地里什么心思,面上对仓河帮也是客客气气的,否则他们这个官根本没办法做下去。 贺云章这时没再说话,而是看着其他人的表现,看他们如此愤怒,心里挺替简乐阳高兴的,走到今天这一地步,他们依然将简乐阳看得最为重要。 简乐阳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似乎这一切在他意料之中,他一抬手,议事厅里顿时安静下来,简乐阳轻笑一声:“我只能说,他们未免太看轻我简乐阳和我们仓河帮了,我想要什么,自然会带着兄弟们自己去抢去夺,别人送上门来的?有毒,我也不屑要。不过大家要作好心理准备,外族人如此打算想必筹谋已久,轻易不会放弃,那么将来我们与这些外族必有一战!” “战就战!兄弟们不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看北地的百姓就知道了,让那些外族人打进我们中原腹地,老百姓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帮主,我们不如早作布置,万万不能让这些可恶的外族得手!” “可朝廷那帮人怎么办?早打听到消息他们跟外族人有合作,真是与虎谋皮,那些混账东西一个个都该死!” 散会后,贺云章与简乐阳一起离开,边走边聊,所谈的话题仍是这次悄悄潜进来的范立仲与夷狄族将会采取的行动。 “那范立仲是怎么出现的? ”贺云章关心问道,会议上其他人光顾着声讨外族可恶的行径了,其他一些事倒忽略掉了。 简乐阳轻松地笑道:“这家伙挺狡猾的,直接投了拜贴到府上,爹他不知范立仲是谁,听对方说是我见过的旧友,担心误了我的事,特地叫小七把我叫了回去,别说,一开始我也没能立即想起来这个范立仲是谁,直到见了人才回想起来。” “你别担心,他能混进来也算不得什么本事,要大批夷狄族人混进来才叫能耐,当真让他们如此,我这位置也可以让出去了。金海县想要发展,要打开门来迎接各方来客,就不可避免会出现这种情况,不可能将事事掌控住,只要大局不变就行了。”无数事实证明,搞闭关锁国是行不通的,水要流动成为活水才能养鱼,势力大了,人多了,总会生出些异心,人是世上最复杂的动物,不可能一成不变的。 “你说得对,不过还是要查查,他们是通过哪条渠道进来的,这条渠道得给他堵上。”贺云章眼里闪着寒意,能毫无声息地混进来,不用说肯定有内部人士接应,这种犯了忌讳的人可留不得,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 简乐阳点点头:“这事你看着办吧,有问题当然要及时处理。” 同一时间,一处不显眼的民居里也有人在谈论简乐阳和仓河帮,以及这金海县的一切。 一个操着不太纯正口音的中年男子从玻璃窗户往外看去,对身后坐在位置上喝茶的瘦削男人说:“这金海县太繁华了,遍地是黄金、丝绸还有美酒,只可惜离我们部落太过遥远,否则 ……”否则铁骑过来抢他一回都足够了,这两日在外面看到的一切都让他眼红妒忌,恨不得全抢回去,这些中原人没他们强壮,在其他方面却是他们狄夷人所不及的。 听他说出来的话便可知,他并非大兴中原人,而是来自关外,喝茶的瘦削男人正是与简乐阳会过面的范立仲:“乌嗒,别忘了我们过来的使命,还有别轻易曝露了自己的身份,不管是简乐阳这个帮主本人还是他的一干手下,都绝非那些酒囊饭袋可以相比,当年简帮主在关外可就杀过不少族人,他们手里还有人人想要争抢的犀利武器。” 这叫乌嗒的男人到底没有拧着来,显然来之前对简乐阳这个帮主早有耳闻,这人虽是哥儿,却比中原上所以男人都来得彪悍,哪怕是草原上的勇士,也未必是其对手,所以他们的王宁愿攻打大兴京城,也不愿意跟这个仓河帮对上,这些人是海上霸主,就算不敌也能逃往海外,铲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真麻烦,这也不准,那也不能,那我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中原有许多东西让他们垂涎,其中包括中原女人和哥儿,可姓范的却不准他动外面那些女人,乌嗒火冒三丈。 范立仲心里暗骂这蠢货,真敢动了,他们这些人一个都甭想活着离开金海县返回关外。 王子信任他,可其他人却始终觉得他这个中原人不及自己的族人来得可靠,中原人在夷狄人心目一向是狡猾奸诈的形象,所以这乌嗒安排在他身边,名义是保护他安全,实际上是监督他的。 范立仲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至今还记得早年见到简乐阳的情形,当然那时的简乐阳并不是如今的形象,而是遮掩了身份在外行事,直到他仓河帮帮主的身份完全曝露出来,也将当初边城严大少之死的谜底解开了,别人做不到的事,可在简乐阳这个哥儿的武力值曝露出来之后,对他来说却不是多大的难事,真是难以置信啊。 当初他也未将这仓河帮与那位乐老大太当回事,虽然一直关注大兴朝的种种情况,偶尔也听到仓河帮如何如何,但他留着中原人固有的观念,觉得仓河帮不过是三教九流的帮派,又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始终上不了台面罢了。 他和所有世人一样看走眼了,如今看到金海县异常繁华的景象,他更加知道,来之前他的认知依旧有很大的偏颇,这人不仅武力值高有领兵打仗之能,更有治世的能耐,金海县的一切绝不可能是靠那位简大人和贺云章贺总管能做到的。 第175章 给脸不要脸 “姓范的,你说那哥儿会同意我们提出来的要求吗?要是我们部落的勇士们能装备上那样的武器,大兴朝的军队和京城,哪里能抵挡得了我们的铁骑。”对于中原和大兴朝的大部分人,乌嗒是十分看不上眼的,那些人狡诈,却是个软骨头,他们的铁骑一摆开来,那些皇子王爷什么的就立马派人过来求和了,一帮怂蛋。 但最叫他们夷狄人眼红的东西就是这仓河帮手里的弓弩和火器了,后者更是攻城神器,有了那东西在手里,再坚固的城墙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范立仲能够揣摩比如成王这些王爷和皇子的心思,却揣摩不透简乐阳这个哥儿的想法,如果是其他人,早被他们许下的好处打动了,但他记得当时提出这些交换条件时,简乐阳眼里分明透出几许冷意和嘲讽之色,这让他心里不如一开始有底气。 换了任何一个人,只怕都会被他抛出来的条件勾出强烈的野心来,可那哥儿眼底却是一片冷静,冷静得可怕。 “得再等等,哪怕他们不肯答应我们之间的合作,想必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这对我们对仓河帮都有极大的好处,我不信他不会动心。”范立仲依旧还有着信心,不管大兴朝谁坐上皇位,都不可能放任仓河帮继续发展下去,仓河帮手里拥有的财富让任何一个上位者都垂涎无比,恨不得据为己有,仓河帮手里拥有的战队和犀利武器让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极为忌惮,恨不得立即摧而毁之,范立仲就不信简乐阳将仓河帮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还想继续龟缩在这里,等着别人分而食之,迟早会与朝廷对上,他会甘心束手就擒? 他迟早会被逼得举起大旗与朝廷分庭抗争,那么眼下才是最好的时机,趁着大兴朝廷正是最混乱动荡的时候趁势而起,抢得先机占据半壁江山,他就不信有人能抵抗得了这样大的诱惑和天大好处,就算他不动心,他手下的那帮人也会动心,推动着简乐阳答应下他们的合作。 大兴朝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同他们夷狄人这般许出半壁江山的条件,所以简乐阳只可能和他们合作。 至于将来王上能不能容许简乐阳和仓河帮在南方称王称霸,那是将来的事情了,也许迟早会有一战吧。 乌嗒摸下巴说:“真不知道那个姓贺的小白脸有哪点好,居然能吸引住简乐阳那个哥儿,男人,还是我们草原上的男人最为出色,真是可惜了,离得太远,否则我们部落里的勇士也可以跟那小白脸抢一抢的。” 其实消息传到部落里,不是没有人跃跃欲试,征服这样一个哥儿,对部落里的年轻勇士来说是种挑战,成功了会有一种莫大的心理上的满足,只可惜隔得太远没办法接近,否则有谁能将这哥儿征服,他的一切就都是夷狄人的了。 范立仲对乌嗒的异想天开嗤之以鼻,这些莽夫都将贺云章看成吃软饭的小白脸,可殊不知没有贺云章经营好这一片大本营,简乐阳又如何能放手在外打拼下偌大的家业?简乐阳又岂是那么肤浅仅被一副小白脸相貌吸引住的? 这些人都被简乐阳哥儿的身份所迷惑,可这世上,又有几个男人能胜得过简乐阳这样的哥儿?范立仲总觉得放任简乐阳和仓河帮下去,总有一日会成为大患,可哪想到简乐阳和他父亲会挑选金海县这样一个地盘作大本营,夷狄族就算有万般本事也无法将手伸得这么远,据说当初还是京城几方人马联合起来将人送到这儿来的,可如今来看,里面起关键作用的应该还是简乐阳,这个地点应该是他特意挑选出来的,比起以前的仓河镇,真正可以做到进可攻退可守,叫人不得不佩服他的目光。 简乐阳召来了老黑,让它送封信,信的地点是边关的边城,接信人是何曾鸣。 能预料到外族的行动,可没办法改变得了那些一心守护边关的将士的命运,他也只能尽力而为,这几年其实私底下为何曾鸣与罗将军他们提供了不少东西,当年在夷族两部落的夹击之下罗将军能将城池守住,简乐阳不敢说居功至伟,但至少起了很关键的作用的,朝廷那些人啊,连粮草军饷都克扣了大半,如何能保证那些将军有力气打胜仗? “阳哥儿,查到了。”贺云章从后面走过来,手里带了份资料,是刚刚查到的结果,“找到安排范立仲他们一行人进来的商家了,是宁家商行,仓河帮和宁家商行一直有生意往来,这回宁家商家也参与海船拍买,是很有实力的角逐者,可没想到他们竟会和外族牵扯在一起,想必是宁家商行在北地与关外做生意时勾搭上的。” 贺云章眼里闪过寒芒,在北地与外族做生意的商家不少,如华家也参与了其中,可许多商人还是守着底线的,但依旧有不少商人眼里只看到利益,以利为重,甚至可以舍弃国家大义,他以为宁家不会是其中之一,没想到是宁家藏得太深才没让他们发觉。 “那就将宁家商行踢出去,另选一家就是了,再继续查,如果宁家跟关外牵扯得深,那宁家也没必要存在了。”简乐阳冷血地说,迟早要与外族交手,他可不想留着一个隐患下来。 “我会让人继续追查下去的,如果属实,必不留情!”贺云章在这方面看得比简乐阳本人还重,他可不想简乐阳在外作战的时候,背后被人捅刀子。“对了,我还特地查了下这个范立仲的情况,查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这还是早年仓河帮的人特意了解的,这几年没怎么和他们接触就丟在了一边,这回贺云章重新翻查了下,找出了当初留下来的东西,不得不说简乐阳大力推行识字还是大有好处的,就算当初仓河帮只是一群粗野汉子组成的三教九流的帮派,却保存下不少文字记载。 “我记得似乎有人跟我提过几句,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这范立仲为何效力于夷狄族的一个部落的?莫非跟中原人有仇? ”那范立仲可是真的对他的主子忠心得很,这几年为他的主子出谋划策,他主子地位上升的同时,他也越来越受他主子重视。 “阳哥儿你猜得不错,当初范家也是官宦人家,范立仲是官宦子弟,只能查到当初范家满门被抄家,据范立仲自己的说法是上峰栽赃嫁祸,导致范父被问罪下了大狱,范父被斩首,其他人不是被流放就是充为官奴,范立仲当初就是随家人流放到边关的,只是后来亲人被辱致死,他拼命跑了出去,逃到了关外,一直到今日。” 范立仲这样的人可怜又可恨,贺云章可不敢去想因为范立仲的出谋划策,有多少无辜百姓死于外族铁蹄之下,范立仲和范家的遭遇可怜让人同情的话,那么那些无辜的边关百姓又有何罪?如果范立仲自愿给外族当带路人领他们打入关内,那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沦丧于外族手中 何况所谓栽赃嫁祸也只是范立仲的片面之辞,真相如何还得继续调查,如果范父当真有罪,范立仲所谓的复仇就成了一场笑话,如果范父无辜,那也该找罪魁祸首去。 “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不过范家事,与我又有何干,晾他们两日,等海船的事敲定下来,我再见他们一面就送他们离开。”简乐阳生不出丁点同情心。 范立仲一直等着简乐阳的回复,等待再次见面的机会,可左等右等一直没人来,他不信自己住的地方简乐阳和仓河帮会查不到,一直没人来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简乐阳故意晾着他了,范立仲还能坐得住,跟他一起来的乌嗒却按捺不住整日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生活,就要乌嗒决定无视范立仲的种种反对声时,金海县又传来轰动的消息,五艘海船终于有了下家,结果出来后,可以说几家欢喜几家愁。 宁家商行,宁家主不敢置信地看着结果,失手摔了一个茶碗:“这怎么可能?我们宁家商行怎会没竞争得上?这不可能!” 原先宁家商行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能得到其中一艘海船的,如今没哪家妄想能购得两艘的,想要再多的,自己想办法造去,或是向其他造船的作坊购买,可事实证明,没哪家的海船有仓河帮的海船结实,经得起海上风吹浪打。 最后得到这艘船的竟然是沈家,是沈家嫡系,这根本不可能的!沈家嫡系跟旁支早面和心不和了,而且当初沈家在仓河帮追剿倭寇的时候拖过后腿,出的力远没宁家商行多,这样的机会怎可能轮得到沈家嫡系? 宁家主厉声下令:“快!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弄清楚!”失了海船是 小事,万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仓河帮特别是简乐阳这个帮主的话,宁家商行能不能继续在南方守住如今的家业都成问题,宁家主的手都抑制不住地发颤,现在早不是三年前的情形了,简乐阳在这里可谓一手遮天。 沈家的情况与宁家完全相反,沈均岑原本是根本没抱希望的,这回来金海县也是跟几个好友一起来游玩的,顺便因为这里将有一场婚礼,过来观礼的,沈家嫡系另有人专门送上一份厚礼,用不着他们小辈,他去见了旁支,互相之间客客气气,只比陌生人好一点,没一点征兆透露出来,可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喜从天降,还因为沈家嫡系没准备足银两,这两天又连忙从其他地方调集补上。 沈家主一扫过去的愁容,眉开眼笑,捋着胡须说:“没想到贺总管能容得我们迟几日再补交上购船的银两,依我看,我们沈家这回只怕是填补了哪一家的空缺,那一家肯定是做了什么碍了仓河帮和简帮主眼的事情,让我们沈家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哈哈……” “爹,我查到了,是宁家,”沈家大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没喘上一口气先赶紧汇报,“原本宁家有十足的把握能买到其中一艘的,没想到最后竟没有宁家商行的名字,外面商行纷纷在猜测宁家到底做了什么事,才落得如今的局面,听说宁家主也在想方设法跟仓河帮的上层拉关系打听消息。” 沈家主没想到栽了跟头的竟是宁家商行,这宁家商行在仓河帮面前可比沈家有面子得多,可见宁家做的事严重得很,脸上的喜色减退了少许,正色吩咐道:“赶紧去查查,弄清楚宁家到底犯了什么忌讳,我们沈家以后也好吸取教训,万不可步上宁家的后尘。” “是,爹,我这就交待下去。”沈家大哥也不敢耽搁,匆匆来,又匆匆去。 在宁家与其他商家纷纷追查源头的时候,简乐阳让人给范立仲送了消息,约定了见面日期范立仲如约而至,只是底气比原来更加少了,宁家商行在海船一事上受挫,旁人猜不出其中的原因,范立仲却能猜到,事情只怕出在他们这一行身上,仓河帮查到他们来到金海县是通过宁家商行的关系,这是简乐阳给他们摆的一个下马威吗? “范先生应该能猜到我简乐阳的意思了吧,如果范先生是过来代表商行谈生意的,那咱们在商言商,如果是谈其他事的,那只好请范先生和身边的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简乐阳一点不客气地说。 “喂,你什么意思? ”范立仲刚拧起眉头,跟他一起来的乌嗒却跳出来冲简乐阳叫嚣道,“你一个哥儿别给脸不要脸,迟早有一日我乌嗒……” “砰!” 只一拳,出拳的速度让乌嗒与其他同来的人反应也来不及,乌嗒就被揍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面上,噗地吐出一口血,与此同时,简乐阳身边的护卫纷纷将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一时间刀身碰撞刀鞘发出的金属交击声,让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凝滞起来。 “范先生带来的人似乎很不听话啊,你们跟我来谈生意不是将我简乐阳当成平等对象来谈的吗?那连生意也没必要谈下去了,送客——”简乐阳将人揍飞后轻描淡定地扫了眼剩下的人说。 “简帮主!”范立仲简直想拿把刀将乌嗒给捅了,急得大呼。 : 第176章 内情 “范先生请走吧。” 一人拦在范立仲前面挡住他的去路,而另一边,简乐阳已经转身往另一扇门走去,明显是不愿意再搭理范立仲了。 看对方凶狠的眼神,范立仲怀疑自己再迟疑下去,就要被这人和其他护卫拿刀劈成两半了,只得暂且退出去再图他谋,一同跟来的两人赶紧去抬起乌嗒灰溜溜地走了,以前简乐阳的武力值被人传得神乎其神,对他们这些草原上来的人来说觉得未免太夸大其辞,一个哥儿再神勇 还能翻了天去,心里难免有些轻视,可看到乌嗒被人一拳揍得起不了身,轻视的念头立即消散了。 被抬着离开的乌嗒等缓口气过来后嘴里愤怒地叫骂,数落身边这些人的无能,范立仲更是成为他的怒气发泄口,甚至指责范立仲是故意跟简乐阳串通好让他丢大丑的。 乌嗒激愤之下就忘了遮掩,中原话和外族话夹杂在一起,原本好奇围观的人顿时猜出他们的身份了,这是外族蛮子啊,他们怎会出现在这里的?而且刚刚出来的地方分明是仓河帮的总部啊,是让人给打出来的。 简乐阳和仓河帮的威望太高,既然是被打出来的,那错的肯定不是简乐阳和仓河帮而是这些蛮子了,因而有些人就捡了石子掷过去,乌嗒承受了最多的火力,被砸得呜呜直叫,恨不得拿刀将这些大兴朝人都砍了。 范立仲同样想将乌嗒的嘴巴堵上,可之前竭力拦阻已经达到乌嗒忍耐的极限了,眼下他是说什么话都不会起效果了,范立仲暗恨不已,就是那些不放心他的夷狄族人,让他此行可能毫无建功了,到最后肯定还会将责任全推到他头上,只因为他是大兴朝人。 乌嗒并不是很壮实,所以跑到大兴朝来只要不过火,并不会曝露身份,而且他又是乌喀部落王上的兄弟,虽然不是多受重视,但跟王上同父异母的身份也足够让他在乌喀部落日子过得不错了,范立仲是汗哒部落派出来的使者,乌喀部落便派出乌嗒来监督他,据范立仲了解,是这个蠢货自告奋勇抢了这差事的,以他推断,这蠢货大概是以为这是个美差,想跑到大兴朝来享受花花世界的。 简乐阳怎不把蠢货直接一拳揍死算了? 这里的情况由老百姓自发散播开来,宁家主和沈家的人自然也飞快得到了更加详细的情况,终于明白这背后查不到的原因了。 宁家主一查这伙人竟然是通过宁家商行的路子进入金海县的,把负责此事的人叫过来怒骂了一顿,那人被骂得灰头土脸,然而于事无补,这件事发酵的后果就是让众人知道,简乐阳这个仓河帮的帮主不止痛恨倭寇,对敢入侵到大兴的倭寇赶尽杀绝,对于北地的夷狄族人同样不会有好感,正当的生意买卖是一回事,但旁的事情却绝对行不通了。 让简乐阳直接将人打出去会是什么事?是正当的生意买卖吗?绝对不可能的,这种敏感的时候夷狄族派人悄无声息地潜入进来,想要图谋的不可能是几个钱财的事,夷狄人的狼子野心,其实大家未必不知道,只不过做个睁眼瞎子罢了。 沈家主得知这一情况,既对宁家的事幸灾乐祸,又庆幸不已,迅速将沈家的人召集起来,训话:“之前不明白宁家怎么犯了简帮主的忌讳,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们沈家也不能得意忘形,这也是给我们沈家一个警告,不是海船到了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如果我们沈家有人犯了忌讳,简帮主能饶得了我们沈家的人?” 虽说海船到了手,可在海上还是得听仓河帮的,仓河帮叫你生你就生,不想让你活着回来,海上有千百种方法让你消失得无迹可寻,所以越是跟着仓河帮吃肉喝汤,越是跟仓河帮的利益捆成了一团,他们也等于是依附仓河帮而生了,所以仓河帮忌讳的事也应当成为沈家严防死守的事情。 当初他们沈家旁系就是好运气地抓住了一个机会,从此飞黄腾达,让他们嫡系羡慕不已。 “别说简帮主饶不了我们,我沈某人第一个饶不了,谁敢伸手我就将这只爪子给剁了!绝不留情!这个口子不能开!” “是,家主! ”存着侥幸心理的人在沈家主严厉的耳提面令之下将最后一丝念头打消掉了,家主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真有人敢做的,那在沈家绝没有活路了。 “家主,宁家怎么想不开跟那些蛮子勾搭在一起,还给他们打掩护伞的?”有人好奇地问 沈家主摇头叹息道:“我打听过了,这事是宁家主看中的那个庶子揽下来的事,他一向把这个庶子看得比嫡子还重,嫡妻嫡子反倒扔在一边,这回可好,这庶子将整个宁家都连累了,就不知道那老家伙是不是后悔将这个庶子当成眼珠子宠了。” 宁家主的庶子确实有些经商手段,再加上宁家主的偏爱给庶子制造的机会,庶子轻松就将嫡子压得出不了头,以往这宁家的庶子甭提多招摇,这回也不知是太急功近利还是怀了其他的心思。 宁家主最后才知此事是经由他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儿子做的主,管事是听从他儿子的吩咐做事,他儿子的意思,往往就代表了他这个家主的意思,可没想到就此惹下了大祸,宁家主看着面前有些慌乱的儿子和哭成泪人的心爱妾室,脑子里也是一片浆糊。 “爹,是不是外面传错了?这怎么可能?那位范先生说了,事成后我们宁家可以成为最大的商家,这样天大的好事简帮主不可能不答应的。”宁如鸣尤存着一线希望,此事是别的商家在背后搞的鬼,不是他做错了事,明明范先生说了事成后,简帮主和仓河帮可以夺得…… “你先下去,别哭哭啼啼的了,现在哭又有什么用!”宁家主被爱妾哭得头快炸了,挥手叫人将她带下去,而且接下来的内容也不能传入第三人的耳中发散出去,否则宁家休想走得出这片地界。 “你们也下去,在外面守着门,不准任何人接近。” 宁如鸣不关心旁的事,只想听到他爹的答案,宁家主揉了揉眉心,虽然儿子没说具体与范先生谈了什么,但他对目前局势也不是一无所知,大概可以猜出范先生代表的一方许出了什么样的条件:“你作主之前为什么不先跟爹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是,那些蛮子狼子野心,简乐阳这个帮主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这些事情只能放在台面下说,要是我不驱散下人,你是不是要当场嚷嚷起来了?” “爹,孩儿错了,”宁如鸣立即认错,随后走到他爹身边俯耳说,“爹,范先生说了,只要简帮主跟他们合作共谋天下,到时北方是他们的,南方就是简帮主的,这样好的条件简帮主怎会不答应?不答应的话就朝廷的那些人能容忍得了简帮主继续坐大?迟早得腾出手来收拾他们。” 这是宁如鸣自己从范立仲透露出来的话语里领悟到的深层意思,所以立马答应下来为范先生一行领路将他们送进金海县,在他看来,只是一个仓河帮的帮主,能和坐拥半壁江山的霸主相比吗?任何人听到这样的条件都要心动吧,那到时候他就在两边同时立下了大功,也许宁家不仅能成为天下第一大商,还能得封爵位,他会宁家最杰出的人才。 “而且这件事孩儿做得非常隐秘,自认为不会被仓河帮查到的,怎会这样?难道是我们宁家的人走漏了消息? ”宁如鸣咬牙道,他就是担心这天大的功劳被大哥知道分薄了他的功劳,所以就连他爹这里也没有透露分毫,就等着大功告成给他爹和整个宁家一个天大的惊喜,可现在喜没有了,只有惊吓。 “你……”宁家主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儿子好,是,如果事成宁家说不定真能翻身成为第一商家,但也有可能会被仓河帮和简乐阳那个哥儿给灭口,简乐阳又岂能让别人叫破他的用心,一旦传扬开,那简乐阳和整个简家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你糊涂!这样大的事情竟不跟爹商量一下,这事不可能是你大哥告的密,你也太小看简乐阳这个帮主了。”宁家主瞬间像老了十岁似的,他猜得到这个儿子的想法,可如果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会采取更加谨慎的做法,而不会贸然直接将宁家推上无法回头的路上,如鸣这一手将宁家与关外的关系也彻底曝露了出来,原本简乐阳和仓河帮未必知道得这么清楚。 “爹……”宁如鸣慌了,生怕被家族推出去让简乐阳消气,牺牲他一人解救整个宁家,换他在上位者的时候肯定会选择这样的做法,可落到自己头上,他慌恐不安。 “你先下去吧,让爹好好想想该怎么办,不过你得记住,不该说的话绝不能往外透露一个字,否则爹也救不了你。”宁家主把话说得重些,就希望能镇住这个儿子,否则不仅救不了他,整个宁家都得赔进去。 “是,爹,儿子知道了。”宁如鸣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其实跟关外做生意的商行不少,有些交易放在私底下都是你知我知的事情,所以有时候来往就密切了些,如今朝廷势弱,他们这些商人胆子就更大了些,没想到会碰上简乐阳这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宁家主这时才想起来,仓河帮虽说与关外也有生意往来,但交易的多数是些奢侈品,比如琉璃首饰玻璃器具以及关外贵族喜好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几乎没听说跟外族交易过盐和铁这类的私禁物品。 以前他以为是仓河帮财大气粗不将这些利润放在眼里,现在才知道自己想岔了,却悔之晚矣。 简乐阳过问完帮里的大事就拍拍屁股回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贺云章呢,简乐阳觉得把这人拐过来太合算了,这是最好的内政人才啊,文远跟着他们的爹在县衙干得也不错,简乐阳觉得可以将文远放贺云章手段历练上一段时间了,也争取能发展成全面内政人才,他得替以后打算,不能光看眼面前这一块。 看到简乐阳回来,简爹简娘都高兴得很,简娘甚至亲自下厨添了几道菜,如今大家各有各的事,做菜这些活都交给下人去做了,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时间空出来可以做更有用的事。 简爹平日身上多了几分官威,不过私下里依旧是可亲的简爹,关切地问阳哥儿:“宁家的事情怎样了?宁家的人都把话递到我这儿来了,他们真跟关外过往这么深?” 宁家商行为金海县的发展也是出过力的,所以简爹和简乐阳平时还是挺给宁家面子的,否则最初不可能让宁家商行获得购买海船的资格,可谁料到最后发生这样的情况,叫简爹也失望不已。 简乐阳吃了一口简娘挟来的菜,说:“爹别理宁家,接下来局势会越来越乱,这回不杀一杀这些商家的不良风气,以后只会更加糟糕。” 简文远歪头想了下说:“哥,我记得那个宁家二少爷,这人太自以为是,也许他以为自己立了一大功呢,什么玩意儿,一个庶子整日想抢嫡子的风头,将嫡子打压得去管理下面镇上的商行了。” 简文远对这人印象不太好,要是真有能力有手腕的也就罢了,他并不是真对庶子嫡子什么的有看法,他哥说的,出身又不是自己能作主选择得了的,但人能选择自己走哪条路,所以简文远来往的同龄人里也不乏有庶子出身的。 因为仓河帮和简乐阳的关系,简文远这几年一直没离开金海县前往原址去参加乡试,所以如今还是个秀才,当然真正的学识早超越了,以前将科举当目标的他也改变了一早的想法,能帮上他哥不拖他哥的后腿才是最重要的,他哥是要干大事的。 简爹听了小儿子的话叹了口气,对简乐阳说:“爹知道,爹本就没理会宁家的人,商人重利,可也并不是所有的商家都像宁家这样的,沈家的旁系就做得不错。” 当初沈家旁系帮了简乐阳不少忙,而且在简乐阳没带人过去的时候,沈家旁系可就带着当地的老百姓与倭寇对抗,这样的行为让简爹也很赞赏,这是义士。 第177章 风云起 简爹悲天悯人道:“这一回,不知又有多少边关将士和百姓遭难。”简乐阳现在所做的事从不瞒着他爹,所以简爹也知道自家阳哥儿如今走在一道危险的悬崖上,一个不好可能就掉落下去,他能做的跟儿子想法一样,尽量不给简乐阳拖后腿。 走到今天这一地步,一个不好就可能成为朝廷的乱臣贼子,但回头看看,也是各种因素揉合在一起造成的,起初是整合和养活仓河帮一大群人,之后与青姚帮发生冲突不得不寻找另外的途径扩张势力,否则如大鱼吃小鱼一般,仓河帮会被青姚帮吞没,不想成为被人吞的小鱼,仓河帮就不得不一步步地壮大自身。 再到后来的京城,简爹与简乐阳身世的曝露,又让他处于一个进不得退不得的境地,简爹可以自己受委曲,不在乎那些身外名,但不能让自己夫人和孩子跟着委曲求全,就阳哥儿那样的相貌,留在京城没有保护自己的武力的话,连亲事都只能任由别人摆布,为了与京城那些势力相抗衡,仓河帮辗转到金海县,发展得确实越来越大了,也让朝廷那帮人越来越忌惮了。 简爹也知道仓河帮的发展早超过了一个限度,然而回首往事,即使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支持阳哥儿走上这样一条路的,阳哥儿的性子是宁折不弯的,有这样的身世和如此相貌,想要不受人摆布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就是一不小心发展得过强了,想起各方对仓河帮的觊觑之心,简爹也是哭笑不得,同时又与有荣焉,这是他的儿子啊,阳哥儿再强,那也是他和夫人的哥儿。 简乐阳的反应平平:“在所难免的,朝廷积弱,外族坐大虎视眈眈,内部又不团结一致,有我没我,迟早有这一日,战火难以避免。” “爹知道,阳哥儿你做的已经够多了。”简爹笑笑,他再悲天悯人,也不会让阳哥儿出面去阻止这场战火,否则等拦住外族的铁骑,与外族两败俱伤时,朝廷里那几方势力就会趁机抢夺战果,并且趁阳哥儿势弱的时候吞了他的势力,简家和整个仓河帮都会毁之一旦。 再说就算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对这样的朝廷来说,只能维持短暂的平和,很快又会陷入内斗中,也许战火将再起,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报——帮主,京城急报,陛下驾崩了!” 一顿安稳的晚饭还没吃完,就收到急报,老皇帝病病歪歪的终于支撑下不去了,一命呜呼了,这结果也之前京城传来的说法相吻合,一个月的时间都没到就没了。 简乐阳看向简爹,简爹放下筷子说:“我知道了,我马上去衙门一趟,陛下驾崩,该做的我们都不能少了,免得落人把柄。” 简乐阳点点头:“我帮里也会安排好。” 父子俩分头行动,简娘和简文远也没得清闲,要做的事情不少。 第二日,陛下驾崩的消息就在金海县内外传扬开来,文武官员不得作乐,禁止丧服嫁娶活动,民间百姓也有诸多规矩,一时间街头的欢声笑语都减少了许多,唱戏的,说书的种种娱乐活动也停止下来。 不过相对于其他地方,金海县的百姓除了不能做出过于违例的举动外,并没有产生多大的不安,这里只要有简大人,只要有仓河帮在,他们比任何地方的百姓都来得安全,曾几何时,这里时常遭海盗与倭寇劫掠,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所以他们对带来如今繁荣景象的仓河帮与简乐阳信任无比,有他在,朝廷的动荡影响不了他们。 还好,石世锋堂主与顾家哥儿的婚事办得及时,否则拖到现在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大办了,街头百姓居然还发出这样的感慨。 这也不怪他们,当初海盗横行倭寇肆虐的时候,朝廷官员与地方守军就是吃干饭的,朝廷根本不管他们这里百姓的死活,是简乐阳与仓河帮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给了他们安宁富足的生活。 “报——帮主!不好了,夷狄人攻打边关了,边关打起来了!” “什么?!这帮天杀的夷狄人,居然趁着这种时候开战了!当初的停战协议算个屁啊,亏朝廷那帮子求和的人送了那么多财物过去,屁用没有!”跟随简乐阳时常在海上征战的武人,气恼之下说话可没多大讲究的,粗话一箩筐。 “早知道就不该放那帮人回去,就该砍了他们脑袋!”这是说的范立仲那一行,也许是他们接到消息暗中离开金海县了,当然这回是在仓河帮的掌控之中的,简乐阳没让人阻拦,所以他们才能全身而退,否则甭想活着离开。 简乐阳和贺云章互看了一眼,果然是开战了啊,他们就没对外族那帮人存有希望,以为他们能遵守约定,其实国与国之间,所谓的协议只有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否则只是一纸空文而已,简乐阳记得,就是末世前的现代,国与国之间同样是这样的情况,不要脸起来叫人难以置信,最后还是看的谁的拳头最大武力最强。 所以之前借着石世锋与顾尹泉的婚事,简乐阳就让谢文意带着一部分留在京城的人撤了出来,面上说是为参加婚礼的,其实人留到现在也没离开,也不可能再回去了,以前还能遏制住京城那几方人马,可如今战火一起谁知道那帮人会不会做出穷凶极恶的举动,拿谢文意他们下刀。 “传令下去,各地的仓河帮据点,收拢自己的势力,尽量救助北边逃出来的难民。” “是,帮主!” “传令下去,仓海战队全员待命!” “是,帮主!” “传令下去……” 一道道命令以帮主的名义传达下去,以金海县为中心,遍布各地的仓河帮迅速运转起来,贺云章也十分忙碌,这时候的各种战略物资显得非常重要,虽然仓河帮不会跑去边关参加战斗,但对于罗将军这样的真正爱护百姓的武将,仓河帮还是很乐意支援一些物资。 金海县街头,谢文意看着除了没穿戴鲜亮衣饰但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的百姓,对与他同行的华笳说:“金海县还好,就不知其他地方的百姓如何了,特别是边关那里的百姓,看来那些外族也是特意等着这一时间的。” 不止京城有人盼着陛下早点驾崩,就是关外这些夷狄人,也盼着他早点死,就可以撕毁协议攻打大兴,这回夷狄人是蓄势已久准备充足,不会像上回占据了三个城池就不继续推进了,就不知道京城那几方势力有没有看清楚夷狄人的野心,能不能暂时停下内斗,同心协力先解决外患。 虽是这样想着,实际上谢文意对那些人并没抱太大期望,如果他们是有这种觉悟的,就不会将朝廷搞得如今这般乌烟瘴气了。 “我担心何兄。”华笳叹了口气,之前他让华家商行从边关撤出来时,曾给何曾鸣捎去一封信,尽管他也知道何曾鸣不可能听他的劝,在这种时候离开边城的,可他依然试了试,结果也没出乎他的意料,那人留在了边城罗将军帐下,这次夷狄人来势汹汹,他对何曾鸣的安危十分担忧。 说来他与何曾鸣属于远房的表兄弟关系,一表三千里,拐了好几道弯,不过何家没剩多少人了,所以他母亲将何曾鸣接过来照顾,他与何曾鸣也非常投缘,自从何曾鸣前往边城任职,他与何曾鸣就难得见上一面了。 其实何曾鸣与他舅舅罗将军能活到现在,多亏了仓河帮还有华家商行的暗中支援,可这一次形势更加严峻。 谢文意抓住华笳的手,这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空白得很,只要对局势了解的人都清楚,如果朝廷不发力,那些守城的将士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谢文意还是告诉了华笳一个情况:“帮主对何小将一直很欣赏的,也许关键时候会出手保下何小将的,而且罗将军也未必会眼睁睁地看着何小将……”谢文意将“赴死”二字咽了回去,罗将军肯定不会离开边城,但对唯一的外甥未必就能看着他死了。 “希望如此。”华笳升起一点点希望。 京城,皇帝驾崩消息刚从宫里传出来,丽妃就手持遗诏带着小皇子召见群臣,公布陛下临终前留下的遗诏,昌宁侯也在第一时间接手禁军把守皇宫,俨然有逼迫群臣认可这封遗诏对小皇子称臣的架势,不料就在群臣还在朝堂上的时候,禁军中的副统领突然一刀捅了统领,带领大半的禁军造了反,原来副统领早是成王的人了,昌宁侯带领的人马与成王就在皇宫中对峙了起来。 宫外的两位皇子也迅速带领人马杀进了皇宫中,不仅要铲除成王这个乱臣贼子,还有查明皇帝的死因,质疑遗诏的真伪。 几方人马将皇宫搅得一团乱,群臣在朝堂上因为份属不同的队伍,所以也差点打起了群架,口舌之争是免不了的,就在这时,边关传来八百里急报,外族突然大举进攻边城,边关的将士仓促之下迎敌,并向京城送来了求援急报,敌军的数量是他们数倍,城池难守。 这一封急报让混乱一团的朝堂安静了片刻,可很快又掀起哗然,不少大臣愤怒谴责夷狄人的不义之举,陛下刚刚驾崩,他们就撕毁协议大举攻城,岂有此理,不愧是蛮夷之族。 可当务之急根本不是愤怒谴责,如果谴责有用的话,夷狄人又怎会选择这个时刻大举进攻,有人坚持,这时候更应该选择一位贤明君主,领导大兴上下齐心协力奋勇杀敌,这样的想法是好的,可关键几方人马一个都不肯退让,将皇位拱手让人,于是朝堂之上再次争吵互殴起来,一位老臣看得气愤怒骂,将皇子王爷都骂得狗血淋头,最后撞柱而亡,当场血溅金銮宝殿 边关一封封急报传回来,京城局势也动荡不安,身在金海县的简乐阳同样密切关注着外面的形势,他彻底留在了仓河帮总部,连家也没回一趟,只有简娘抽出时间时常过来送些亲手做的吃食和亲手缝制的衣裳。 “这是最新的京城消息,这时候看的就是谁出手最狠辣,你猜谁是最后的赢家?”简乐阳看着送过来的最新情报,对贺云章说,一直没有离开的贺云景也被拉过来奴役了,贺锡禹早有一封信送过来,让他暂且留在金海县,不用急着回京城。 “是成王吧,毕竟他布局多年,虽然昌宁侯一派也费了不少心思拉拢了不少官员,可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小皇子太小了,这时候但凡有点良知的大臣,都不可能扶持小皇子登上皇位,大兴如今需要的是能够打赢这一场仗的皇帝。”贺云章推测道。 “不错,小皇子年龄上终究是弱势啊,如果是和平时期还罢了,也许那些老臣还愿意选择 小皇子坐上皇位,他们才能大肆揽权,”主强则臣弱,臣子不想弱那就只能挑一个弱一点的皇帝了,但眼下的局势危急,他们只能无奈舍弃小皇子了,“所以小皇子在宫里用早膳的时候突然口吐黑血昏迷了过去,虽在第一时间召来了太医抢治,可小皇子还是回天无力,当日就断了气。 同样回天无力的还有昌宁侯和丽妃,他们这对兄妹经营了多长时间,眼见希望就有眼前,却突然遭受如此打击,皇子没有了,除了死忠,原本站在他们一边的大臣很快掉头转向。 “不知是不是昌宁侯最后的反击,二皇子和四皇子带着人马突破成王的封锁,连夜逃出了京城,去向不明。” “真的去向不明?能查出他们的下落吗? ”贺云章拧起眉头,这两位皇子如今成了烫手的山芋,谁接了都不好,他最担心的是,会有哪路皇子前来投奔简乐阳和仓河帮,图的也正是简乐阳手里的势力,到时让简乐阳如何选择? 第178章 四皇子 简乐阳轻叩着桌面说:“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他们藏身在哪里,但只要他们一露面,我们的人肯定能揪出他们的尾巴,相信再过两日应该有消息过来。” 青姚帮早名存实亡,曾经的那位程帮主已经被另一位取代了,他死于江左飞之手,替前任帮主报了仇,新任帮主早暗中投向了仓河帮,他能坐上那位置也是靠了仓河帮的帮助,所以可以说只要有水路的地方就有仓河帮的眼线分布,那两路人马藏得再隐秘,可只要冒头,肯定会露出破绽,被仓河帮发觉得迟早的事。 “你是怀疑他们会往我们这里来?哼,只要他们敢,我会在半路上拦截住,绝不会让他们踏进金海县半步,让京城里的成王有把柄可抓。”如果让一路人马逃到金海县来,成王就有正当的名义对金海县下手了,说不定成王为达此目的,还会故意派人在后面驱赶那两路人马往这里逃,可仓河帮也不是好惹的。 贺云章点点头,但眉头没有怎么松展开来,简乐阳起身走过去,伸手拍拍他的肩:“你是担心贺府的安全和贺大伯的情形吧。” 贺云章伸手抓住简乐阳的手,这只手与平常哥儿不同,布满了厚实的茧子,而且非常有力,可抓着这只手贺云章觉得分外安心,他没有隐瞒自己的忧心:“当初因为我的事大伯就惹恼了成王,如今成王事成坐上了皇位,我担心他会冲贺家开刀,顾家那边也有可能……” 因为成王蛰伏了不少年,所以仅凭表面上的东西,他对这个人并不能深入了解,越是不了解的敌人越是可怕,因为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他就担心成王急于想要击退外族的入侵,逼迫简乐阳将手里的东西交出来,到时不仅会以大义来逼迫,留在京城里的顾家和贺家都会成为成王的人质来被朝廷胁迫。 如果简乐阳不救,那么外人会以为这一举动正好离间了他与简乐阳之间的感情,让他对见死不救的简乐阳起了异心,如果简乐阳不出面交出手里的武器,那么就会站到整个大兴朝百姓的对立面,种种污水会向简乐阳泼过来,到时简乐阳和仓河帮的处境会如何? 贺云章不敢想像下去了。 “你忘了一件事。”简乐阳对形势不是看不明白。 “什么?”贺云章讶异地抬起头,迎向简乐阳的目光。 简乐阳背着手看向窗户的落日,他不屑地笑了声:“你们都讲究大义,讲究名正言顺,可对我来说这些东西屁也不是,如果成王真敢使出这招,那对不起了,我第一件事要做的是先带人杀进京城里去,夺了京城再派兵迎战外族,那结果与成王拿捏大义想要达到的结果有什么两样吗?” 贺云章没有听得惊慌失措,反而心脏砰砰直跳,是啊,这才是简乐阳的做法,而不是被人胁迫得无路可走委曲求全,他早就知道简乐阳对朝廷与皇权的大不敬态度,那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以如今他们仓河帮积蓄的实力,在突然袭击之下拿下京城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仓河帮如今手里的武器并不是外面露出来的这些,武器作坊早搬到了外面秘密的海岛上面,成果更是斐然。 贺云章突然笑了起来:“阳哥儿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我突然发觉,成王当初给我按的那样一个身世挺有用处的,阳哥儿不如拿来一用,这样一来更加师出有名了。” 他发觉自己还可以给简乐阳提供更大的用处,这样的发现让他心情愉悦,目前的局势都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 简乐阳挑了挑眉,似乎确实可以啊,摸了摸下巴说:“那我们得仔细商量一下,将方方面面的情况考虑周全一些。你放心,贺家和顾家对成王来说还是有用处的,暂时性命无忧。” “好。”只要亲人能好好活着,对贺云章来说就足够了,而且仓河帮在京城还是留下了一些暗地里的人手,关键时刻还是能发挥作用的,不是毫无反击力。 果然两日后,急报送来,两位皇子的行踪有了发现。 “二皇子的外家根基在西南一带,没出我们的意料,二皇子的人马是绕路前往西南了,兵 分几路,成王的人手有限,把人追丢了,二皇子顺利到达西南不成问题,等到达那里与当地的驻军汇合,只怕二皇子自立为王都是有可能的。”贺云章分析道。 “二皇子狡猾得多,手里得用的人也多,四皇子就不行了,拥立他的人多数是文臣,这种时刻发挥的作用有限得很,他的行踪是最早被发现的,现在正被成王的人马如同猫耍耗子一般往我们这里赶,四皇子似乎也正有此意,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五日,他们就会到达我们仓河帮管辖的范围。”贺云章眼里闪过冷意,这位四皇子可是先后打过泉哥儿与简乐阳主意的,这种蠢货能活到今天也是运气,不过他的好运气也快到极限了。 “那就行动吧,按照我们的计划立刻行动。”简乐阳下令。 “是,帮主。” “帮主,由我亲自带人前去。”贺云章主动请命。 简乐阳看了他一眼,心想贺云章最近因为贺家的事压力不小,就让他活动活动吧:“也好,主力就由你带队,若是出了岔子,回来问罪!” “是,帮主! ”贺云章心里微笑起来。 于是第二日,便有许多消息传出来,哪里哪里发现四皇子的人马了,四皇子和成王同样得到了消息,都是分散在各地传出来的,成王气急败坏,哪里不知道这是仓河帮的动作,仓河帮查明他的用意,这是来反击他的。 四皇子以为是有人暗中为他打掩护,替他隐藏行踪,心中的忐忑去了大半,对未来期待起来:“只要等去了金海县与仓河帮的人马汇合,那我们就安全了,成王那老贼有通天的本能,在仓河帮的地盘也施展不开来,届时那位简帮主是想要封侯拜将还是成为一人之下万万之上,本皇子都可以许给他!” “殿下还是要小心些,万一那简贼生出反心,岂不是……”四皇子身边的谋士担心道,说不定一个不好,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担心什么,就凭仓河帮一个帮派,发展到顶天了还是个江湖帮派,能和封侯拜将相比?大不了许他一个异姓王爷。”四皇子目光闪烁,其实心底里还是看不起那些莽夫武将,仓河帮这样的江湖帮派更是连武将都远远不及,他并不太将仓河帮和简乐阳当回事,特别是简乐阳当初居然拒绝他以正妃之位相待,更加觉得这哥儿不识好歹,他喜欢性子温婉相貌柔美的女人和哥儿,偏偏简乐阳一样都不符合。 一个异姓王,能许出去,也能收回来。 谋士有些被说动,易地而处,他们也会被这样的条件打动,至于将仓河帮收入囊中之后,那还不是由殿下说了算。只要到了仓河帮地头上,不怕简乐阳不答应,他不答应还可以策反他手下的那些武人,不用异姓王,一个伯爵侯爵相信就能让他们反了简乐阳了。 “殿下,身后的那批紧咬住我们不放的人马不见了!”有人来报。 “当真?那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四皇子大喜。 谋士却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里面另有玄机,可此刻却不好扫了殿下的兴致。 这日入夜,因为后面没了人,四皇子下令寻地方休息过夜,连日奔波,身为天皇贵胄从来娇生惯养的四皇子,早受不住了。只是四皇子刚睡下不久就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贴身侍卫冲进来,不等四皇子发火就赶紧稟报:“殿下,不好了,我们被一伙不明人士团团包围住了!” “什么?快,快带我出去看看。”四皇子吓得脸色发白,还记得成王冲进他府邸将他们全部拿下时的情景,随便穿了身衣裳就在侍卫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跑到高处看清四周情景时顿时吓得两腿发软,要不是有侍卫撑着,早一屁股栽坐在地上了。 四周密密的火把,将他们休息的地方完全包围了起来,只怕连只苍蝇也难飞出去。 “是成王!是不是他?他果然是要我的命! ”四皇子慌乱喊道,只有将皇子杀干净了,成王的皇位才能坐稳,否则哪怕有千般的借口理由,总会给世人留下把柄,四皇子这时更担心自己的小命,他堂堂皇子,怎能死在这种地方? 短短时间,外面的包围快速向内收紧,漫天的火光越来越逼近,好些个随四皇子一起逃出来的官员附庸聚拢到四皇子身周:“殿下,这下可怎么办?我们的人根本挡不住他们!” “殿下,是仓河帮的人!他们手里有仓河帮专用的弓弩,我们的人根本挡不住他们的进攻。”护卫四皇子出逃的侍卫长向四皇子禀报。 “什么?竟然是他们?他们好大的胆子,莫非他们要造反不成? ”四皇子还没叫起来,他身边的一个文人先跳出来怒骂道。 侍卫长没理踩这文人的叫嚣,这些人平时一个个不将他们这些武人放眼里,可还不是要靠他们保护一行的安全,也是他们兄弟拿命挡住一波又一波的敌人。仓河帮的人马摆明了阵仗,又岂是这家伙几句话就能退下去的? 所以侍卫长只拿眼看四皇子,他们只听从四皇子的命令。 “快,保护殿下!” 外面一阵慌乱,就见原本守在入口的侍卫被人一步步逼退过来,两列身着黑色劲装手持弓弩的人出现了,那黑黝黝的箭头对着他们,让刚刚叫嚣的文人也吓得往后直退,哪里还有之前义愤填膺的模样。 “你们想干什么?还不速速退去?”侍卫长手持利剑挡在四皇子身前,与来人对峙。 这两列人马进来后就没再往前,不过弓弩上箭支的方向并没有挪过,始终对着这群人,只要他们一有异动,这箭矢就会射来落在他们身上。 没一会儿,清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响起来,紧接着一人一马的身影在黑暗中显现出来,不紧不慢地向这里靠近。 终于近了,漫天的火光将来人不加遮掩的脸庞完全映照出来,现场响起一片抽气声。 “贺云章?! ” 马上的人面如冠玉,眉清目朗,此刻却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们,让人感觉是那么的难以接近原本他们还想隐瞒四皇子的身份,可来人是贺云章,他们的身份根本遮掩不住。 有文人自诩与贺家及贺云章有过往来,抖起胆子从后面走出来:“原来是小贺大人,不知小贺大人前来所为何事,是来迎我们殿下入金海县的吗?” 仓河帮的人虽没发出声音,却一个个面露嘲讽之色,这些人真会异想天开,还想让他们的总管大人亲自迎接什么四皇子进金海县? 四皇子打的什么主意他们都知道,真是让他们气愤无比,两手空空就想摘了他们仓河帮的果子,置他们帮主于何地?早年跟随简乐阳一起闯出来的人尤为气愤了,他们是亲眼看着简乐阳一点一滴地将原来一群乌合之众带到如今的地步,早已成为简乐阳的死忠,让他们为简乐阳肝脑涂地也愿意。 四皇子这时挺了挺胸膛,将挡在他身前的人推开,想当初贺云章没离开京城的时候,他也想将贺云章招揽到身边来,甚至亲自相邀,都被贺云章用种种借口推掉了,三年前贺云章因为可疑的身世远离京城时,他还对身边的人笑话过贺云章的愚蠢行为,等知道他成为仓河帮的总管,更是瞧不起当初他亲自拉拢的人,觉得当时眼瞎了才做出那般姿态,贺云章也不过如此而已。 如今这一幕既让他觉得羞辱之极,又觉得贺云章不可能对他怎样的,所以此行应该还是迎他入金海县的,过去他们对仓河帮许出的条件,仓河帮都嫌太低了而已,是在待价而沽,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小贺大人,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这几年本皇子一直忧心小贺大人的境况,现在可以放心了。” 四皇子都出来了,可贺云章依旧没有下马,没有他的指令,那些弓弩也没有挪开方向,这姿态让四皇子心中羞恼不已。 第179章 京城 没等其他人跳出来指责贺云章,马上的贺云章便开了口,丝毫感受不到其中的恭敬:“四皇子不必客套了,帮主和贺某都知道四皇子一行的来意,只是不好意思,帮主和仓河帮都没有 想要趟这次浑水的打算,所以恕仓河帮招待不周,不能让他们踏进仓河帮的地界了,贺某来此特意送你们一程。” 那文人再度抢先跳出来,指着贺云章怒斥:“大胆!贺家的小子,四皇子愿意到仓河帮地界上,那是给你们仓河帮脸面,不要给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就凭你们,也敢作四皇子的主? 四皇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刚刚他的话分明是给了贺云章台阶下,这时候他就应该顺水推舟,恭敬地将自己一行迎过去,万没想到他们前来竟是阻止他们进入仓河帮地界的,如果不能到达金海县,那他们要去何处寻找帮他夺位的外援? “这到底是仓河帮简帮主的意思,还是你贺云章一人的自作主张?简帮主知道你如此猖狂行事,得罪本皇子? ”四皇子冷斥道。 就这点本事还想挑拨离间呢?贺云章心中冷笑,且不说他与简乐阳之间的感情,就是在帮务上,简乐阳也给了他最大的信任。他懒得跟这帮人纠缠不清,挥挥手冷冷地说:“全部带走,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让人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意,让人丝毫不怀疑,如果敢不从的话,那些箭矢和刀子真的会射到和砍到他们身上。 “殿下,怎么办?”侍卫长迟疑道,他们的人根本不是这群仓河帮人员的对手,数量比不上,武器装备更是比不上,更别说还有好些拖后腿的软脚虾在,就算四皇子身份尊贵,可能贺云章有所顾忌不会真的下杀手,可其他人呢?侍卫长心中一阵寒凉。 “贺云章,我要见简帮主,我要亲自跟他谈。” 仓河帮成员前进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坚定不移地执行贺云章的命令,贺云章轻笑一声: “想见?等着吧,说不定等帮主高兴起来,会见上你一命。” 在付出几条人命的代价下,剩下的人全部束手就擒了,这帮人杀起人根本不眨眼,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地位,他们只知道执行贺云章的命令,所以战斗在一刻钟之后就结束了,快得让随贺云章前来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朝廷的兵马就这么点战斗力?要全是这样的话,还拿什么本事跟外族打仗啊?他们不少人可是见识过那些蛮夷的战斗力的。 不过有贺云章耳提面令,没谁敢掉以轻心放跑一人的,将这些人全部捆一捆丟到一条船上去,最后这条船驶向了入海口,又从那里换了条海船,海船随后又驶离了海岸,不知去向。 身上海船上的四皇子,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回,心中只有一片绝望,这时才知道之前的盘算有多天真。 四皇子的下落依旧从不同的地方传出来,不时有人出来证明,见到四皇子一行仓促地逃跑,证明的人并非仓河帮众,而是无关人士,他们所见到的,其实只是仓河帮众扮演的,将四皇子扮得维妙维肖。 “蠢货!统统是蠢货! ”成王已经入住皇宫,差的只是登基仪式,如今整座皇宫和京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没想到昌宁侯的一次疯狂反击,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让二皇子与四皇子先后脱离他的掌控,随之而起的将会是源源不断的麻烦。 “陛下,”心腹已经尊他为皇了,这样的称呼稍稍平复了一下成王的怒气,“这四皇子究竟藏身在哪一路人里? ”先后得到证实的有四路人马了,分别来自不同的方位,他们派过去的人送了消息回来,证实确实有疑似四皇子的人物出现过,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哪一路都不在,这分明是仓河帮在故布疑阵故弄玄虚,四皇子早被他们提前截获落在他们手心里了。”成王尽管有此断定,可那四路人马依旧派人去追了,没想到自己也会被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仓河帮牵着鼻子走,成王怒不可遏,抬脚就将面前的案几踹翻了。 “陛下息怒。”宫人惊慌道。 发泄了一通后,成王知道这步棋走不通,边关又一封封八百里急报送来,接连几座城池失守落入夷狄人手里,形势再不扭转,很可能会被那帮蛮夷打到京城来,他好不容易才谋算到这个位置,又如何甘心被那帮蛮夷夺了去? 那就只好走第二步棋了,这是当初打算第一步棋走不通拿来备用的,没想到真的会用到。 成王知道这一步棋肯定会让一部分老臣心里有意见,可皇位都要保不住了,他还管得了那么多?等天下大定,那还不是由他说了算?史官敢乱写他直接砍了人就是了,成王的性子越来越暴躁。 “来人,给本王传韦统领!” “是,陛下!” 京城形势的变化,让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处于不安之中,特别是老百姓,大白日都紧闭门户,万不得己不会出门,否则一不小心被卷入争斗之中,会落得死无全尸的结果 顾老太爷不安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两个儿子都在他面前,书房里还有一个外人,那正是留在京城替简乐阳负责暗线的曲管事。 “顾老太爷不用太担心,帮主传话,且不说成王会不会真动顾家人和贺家人性命,就算他真敢下手,帮主也可保得你们安全无虞,叫成王吃不了兜着走。”帮主亲笔手书,虽然字依旧写得不怎样,但笔锋中透着股杀气,让曲管事看到帮主的决心有多大。 曲管事是特地亲来顾府转达帮主的意思,和成王下一步可能采取的行动,贺府另有人前去,不过在曲管事看来,顾老太爷应该有所心理准备,否则不会将顾家的三个小辈全部派到帮主身边,就算顾家有所不测,也可将顾家血脉延续下去。 “曲管事,禁军里的韦统领带人往这边来了,应该是冲顾府来的。” 一人被顾府下人带过来,开口便对曲管事说。 “老太爷,不好了,韦统领带人将我们顾府包围起来了! ”没一会儿,顾府的下人又跌跌撞撞地跑来,大惊失色地喊道。 “慌张什么?我顾家做事从来问心无愧,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天下百姓,即使成王和韦统领想要拿人,也得拿出个好一点借口!我要亲自去看看,韦家小儿敢拿我顾氏族人如何,曲管事,你说的我都明白,让你们帮主尽管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顾氏族人依旧铁骨铮铮 !”顾老太爷拍了拍自己胸膛,豪气万丈道。 “爹,我们和你一起去。”顾闵和顾津也忙说,顾津参加完泉哥儿婚事回来,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那石家小子是个不错的男儿,泉哥儿嫁给他他也能放心,再说有阳哥儿看着,哥婿敢对不住自家哥儿? “老太爷放心,成王现在也只敢以顾贺两府的性命来胁迫帮主,不敢真对你们如何。”曲管事敬佩道。 顾老太爷自然明白成王用意,挥挥手大步往外走去,顾闵和顾津赶紧跟上去。 一见顾老太爷出面,顾府慌乱的下人顿时镇定多了,大夫人也匆匆赶来,见相公和老太爷如此气势心也安了许多,除非成王想被天下人唾骂,否则不敢对顾氏族人轻举妄动,拜简乐阳所赐,顾云清大将军的生平又被京城内外百姓好好传扬了一遍,这也算歪打正着吧。 顾秋氏惊慌失措地在下人搀扶下走出来,声音发颤地问:“相公,老太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官兵为何好好地要包围我们顾家?我们顾家犯了什么事?” 这时,外面将顾府团团围住确保没人能逃得出去后,韦统领一脚踹开刚刚被门房紧闭的大门,大踏步地走进来,看到聚在一起的顾氏族人,抱拳道:“对不起了,韦某听陛下之令行事,有得罪之处,还望顾老太爷多多包涵,只要顾家顺了陛下心意,顾家满门自然安全无虞,不仅安全无虞,还会是大兴朝和陛下的有功之臣。” “陛下?哼,那是你的陛下,只要他成王一只未登基,对我老头子而言,他就是成王。我老头子和顾氏族人不是吓大的,顾氏祖上也是从刀山血海里闯出来的,成王有什么招术,尽管放马使来,看我们顾氏族人会不会屈服!”顾老太爷的声音重重地落下,连门外远远躲着探情形的别府下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顾老太爷如此硬气,韦统领反而赔笑了一下:“顾老太爷放心,陛下只是委曲顾家几日,只要远在金海县的简乐阳简帮主没有生出反心,和朝廷一起驱逐外敌,到时候我们说不得还要给老太爷赔罪。” 赔笑了几声后,韦统领挥挥手,就带人退出了院子,只守在门外面。 私心里讲,他并不愿意得罪顾家和贺家人,谁不知道简乐阳虽是哥儿,却是个杀坯,他真担心得罪了顾家人后,被简乐阳这个杀坯半夜摸进府里抹了他的脖子,他可没自信比当初被剃了两回阴阳头的南平伯府世子还警惕,别人笑话南平伯世子无用,他却知道,不是世子无用,而是敌人太强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顾秋氏尖叫起来,“姓简的伤风败俗的哥儿就是个灾星,你们偏偏将那灾星当成宝,看到了吧,现在终于惹怒了陛下,说不定明日就要人头落地了!你们不撇清关系还要跟陛下对着干……” “啪! ”顾津第一次对媳妇动了手,随着清脆的巴掌声,整个院子安静下来,连下人也被震住了,向来脾气好的二老爷竟也会有动粗的一面。 秋氏用手捂住苍白的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顾津。 顾津没有后悔,只悔以前太过纵容夫人,看在她之前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头的份上,下人被父亲镇住了,秋氏却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岂不是乱了整个顾府的心? 顾津满眼的失望之色:“秋氏,你如果不想与顾家共度难关,你就回你的娘家吧,只要撇清与顾家的关系,相信门外的韦统领不会为难你一个妇人,但若要继续语无伦次,我只能让你留在内院了。” 秋氏脸色更白了,她从没想过顾津会如此待她,之前不管她怎么闹,顾津最多跑去书房不理不踩,这回他是什么意思?想要休了她? 顾老太爷没有插手儿子儿媳的事,不过如果顾津置之不理的话,他会出手,会直接吩咐下人将秋氏关起来,休得听她胡言乱语动摇人心。 大夫人对弟妹同情不起来,这时候顾家人不拧成一股绳,很容易被人从外面击破,而且没看到刚刚韦统领态度并不强硬,可见行事有诸多顾忌,所以顾家还没有走到末途呢,就算到那一步也未必就只能等死。 曲管事没有去前面,不过前面的情况都听到了,他垂眸叹息了一下,顾家后人总的说来还是不错的,虽说没出现如祖上还有帮主这样的惊才绝艳的人物,但至少祖上的骨气没有丢掉,如顾秋氏这样的人并不会影响整个大局。 去向一个还没有登基的成王卑躬曲膝委曲求全?秋氏不知道么,顾家祖上其实对皇室有诸多怨恨的,不是皇室卑鄙,顾云清大将军又如何落得孤家寡人一个,最终守着这顾氏一族直至离世,就因为皇室对顾家的忌惮,顾氏一族被迫远离军权,顾氏后人如此平庸,不也是皇室所为,所以有骨气的顾氏后人,又如何会与皇室妥协? 当初的顾云清大将军如果不是顾念天下百姓,不愿意再起战火,又哪里会是如今的局面? 曲管事欣慰的是,如今的帮主比云清大将军果敢得多,心也要冷得多,这一次,也许能闯出不一样的道路来,即使拼了他这条性命,他也不后悔走此一遭。 上位者,有时候心太软了也不是件好事啊。 第180章 两位院长 贺府被另一批兵马团团围困住,府里同样经历过一波骚乱才平息下来,不是没有人出来劝贺锡禹写信叫贺云章与贺云景回京城,特别是贺云章,回头是岸才对,如果能帮助成王将仓河帮拿下来,会更是大功一件,叫贺锡禹差点没好气将人给打出去。 大夫人送了亲自炖的汤送进书房里,好在如今的局面夫妻俩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当真被兵马包围住时并没有慌乱:“老爷用点吃的吧,现在府里就靠你撑着,你可不能倒下,否则咱们儿子和云章在那边也待得不安心。” 贺锡禹将手里拿的看了半天也没看进一个字的书放下,起身微笑道:“辛苦夫人了,你放心,我会保重自己的,看好这个贺家。”喝了口汤后又问,“叶氏还在闹吗?” 大夫人叹息道:“她糊涂了,这时候她跳出来有什么用?她以为她出面劝说云章就肯听她的?”说难听点,她真以为她能重要得过整个贺府的前程与仓河帮的帮主?侄子是个做大事的,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摆不平,也不能得到简帮主的重用了。 贺锡禹苦笑了一下:“她心心念念的荣华富贵,殊不知……”下面大逆不道的话贺锡禹没再说出来,叶氏的诸般手段都不会得到实现,反而是侄子自己会走出另外一条道路,可能叶氏希望的泼天富贵会在侄子身上实现啊。 贺锡禹挺矛盾,他是文臣,他是忠心于皇室的,让他反出朝廷那是绝无可能的,然而如今的朝廷昏庸无能,先帝的奢靡与不停的内斗早将朝廷耗空了,边关城池又不断失守,如今成王却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仓河帮身上,身为上位者真正可笑,也无能得很,如果仓河帮与简帮主如此就能被逼迫得妥协,那就不是能在短短数年内领着一帮三教九流的人打下如此大家业的人了。 成王目前所做的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会越来越失去民心,最后将自己逼到越加危险的境地。他也想上书力劝,可发现如今的朝廷无处可入手,就现在边关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粮草与军饷还要被层层克扣,那些贪官哪里顾得了天下百姓的安危,只顾着捞足自己的荷包。 前段时间他劳心劳力,顶住层层压力斩了一批贪官,可那些空缺位置立马又被其他派系的人填补上了,那些人比之前的贪官又好得了多少?多少弹劾他的折子送到了御案头上?如今府邸被围他不得离开,反而让他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有时候做个睁眼瞎子也挺好的,不用去面对,他就不用体会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大夫人没有贺锡禹这样的矛盾心态,在她看来,只要一家人活得好好的,儿孙将来能有锦绣前程,这就足够了,至于皇室姓什么,坐在皇位上的又是哪一个,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与贺顾二府被围一同进行的,是不少文人与文官联合发声,边关城池连连失守,大兴岌岌可危,正需要有能力的义士力挽狂澜,他们希望仓河帮帮主能站出来挑起大梁,仓河帮将能够守城杀敌的武器献给朝廷,助朝廷一起杀敌保卫国家与百姓。 有这些人的带头,京城内不断有人响应,身为大兴朝的百姓,有责任与朝廷共呼吸同命运,仓河帮与简帮主不应该只顾自己谋利而置天下百姓于不顾,这些响应到最后甚至发展成声讨,倘若大兴朝失陷,那仓河帮就是整个天下百姓的罪人,是他置百姓生死于不顾,是他让百姓沦陷于外族铁蹄之下。 甚至有文人跳出来对简乐阳这个哥儿从谴责到怒斥,骂他不忠不义,呈现一片喊打的架势。总之,就是要逼迫仓河帮和简乐阳出面,助朝廷一起退敌,否则这不忠不义的帽子就落实了。 金海县。 “帮主,崔院长来了。” “将崔院长请进来。”简乐阳对贺云章摆摆手,面对这样的局势还能笑得起来,“该来的总会来的,我相信崔院长并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否则也不会来到这里担任院长一职了。” 贺云章叹了口气,起身和简乐阳一起迎接崔院长,对崔院长的来意心知肚明,崔院长是来劝简乐阳暂时与朝廷妥协,先将外敌击退,否则中原失守,苦的是天下百姓,崔院长有一颗胸怀天下的心。 “简帮主。”崔院长进来后对简乐阳抱了抱拳,对这个帮主还是挺敬重的,金海县的局面就是这个哥儿一力打开的,整个大兴朝找不到如此繁荣百姓如此安居乐业的地方,他希望更多的百姓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老夫过来叨唠了,只怕简帮主会不乐意看到老夫前来。” 简乐阳笑了笑:“崔院长高义,我又怎么不乐意崔院长前来,我只是觉得我们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上有些分歧,但不是没有商榷的余地。” “当初我简乐阳要在金海县办学院,被天下文人嘲笑,崔院长是第一个站出来声援我的,此等大恩大德我简乐阳莫齿难忘。” 简乐阳并没有忘了培养人才,原来在仓河镇时就在庄子上办学堂,那时只是一个雏形,等到了金海县后他就大刀阔斧地干起来,办学院培养全方面的人才,文的武的,做学问的搞研究的,哪怕被文人士子瞧不起的工匠技能,他也大力提倡,不仅培养新的匠人,还提升他们的地位。 在他的地盘上,自然没人会反对,而且知道跟着他干,自然少不了好处,但是那些文人尤其是迂腐之辈,可是将简乐阳骂得狗血淋头,其实学院的雏形经过几年的发展已逐步成形了,如今需要更加成系统往高层次上培养,最后竟引得倍受文人推崇的大儒崔士丞从隐居的地方走出来,来到金海县考察了一圈后竟不愿意走了,毛遂自荐,简乐阳也非常大方地将院长之职丟给了他,因为这位崔士丞竟是个爱好格物还喜欢自己动手制作机关鸟的文人。 金海学院还有位副院长,是崔士丞的旧识,也是在崔士丞的游说了出山来到金海县的,那一位汪文瀚曾经入过官场,却因为早年脾气耿直得罪了上峰被上峰刁难,气愤之下辞官归隐,后来会在崔士丞劝说下出山还有其独女的原因,他膝下只有一女,女儿嫁入商户家,虽说女婿对女儿不错也孝敬他这老丈人,但难保女婿的家人会因为他失势为难女儿。 简乐阳可以猜到,汪副院长此刻应该去了他爹那里,希望通过他爹来说动他吧。 说到这些事,崔士丞有些汗颜,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当,相比起自己所做的,简乐阳一个哥儿和仓河帮一个江湖帮派所做的才是真正的高义,其他不说,仅仓河帮几年来将沿海一带的海盗与倭寇驱逐了干净,于百姓于大兴朝就是大功德一件,对于治下的百姓就更是没话说,走出去就能亲耳听到百姓对仓河帮与简乐阳有多推崇,在这里说一句简乐阳不好的话,估计会被百姓群起而攻之。 简乐阳办的金海学院里更是收了许多贫家子弟,有种种资助名目,真正做到了开化民智让人人有书读,这同样是件大功德,他的举动有些强人所难了。 “简帮主,是老夫……” “崔院长,”简乐阳摆摆手,要真正说服崔士丞站在他一边并不是难事,因为崔士丞本人并不是迂腐的读书人,他和其他的所谓的大儒有着很大的区别,所以才会放心将学院交给他,“我问崔院长一件事,崔院长可有考虑过我金海县百姓与整个仓河派众以及身后无数家属的命运?不论是我将手里的武器全部交出去,还是我亲自率领我仓河帮众出战,你说这一县百姓与依附我仓河帮而活的人会是如何下场?” 崔士丞捋须的手顿住了,是啊,那些人会是什么命运? 如果简乐阳真答应了朝廷出战迎敌外族,就算能战胜,也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朝廷会真的依照如今给出的条件安抚仓河帮众与简乐阳的部属吗?还有简乐阳的亲人,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崔士丞不敢想像,他是个很通透的人,所以也早早看出简乐阳的异心,但不看好朝廷所以并没有说什么,现在也只是为天下百姓才站出来劝说的。 可他考虑欠佳,他不能为了顾全大义真让简乐阳牺牲掉整个仓河帮与他的亲人。 “崔院长也觉得如今的朝廷不可信吧,大兴朝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上位者有反省过自己的错误吗?还有从上到下的官员,他们是真正为百姓着想还是只谋取自己私利的,我就是敢将这些武器交出去,可会有多少是用到战场上为我大兴朝的军队所使?会不会有一部分落到外族人手里反而成了他们的攻城利器?也许那时我又会成为那些文人口中的罪人了。” 崔士丞更是一抖,官场的黑暗他不是看不到,听说这次外族来势汹汹,配备的武器并不比大兴朝军队差,这说明了什么?外族缺少铁矿,冶铁工艺也比不上大兴朝,朝廷也有禁运条令,可他们依旧拥有了那样的武器,这从哪儿来的?还不是从大兴朝自己人手里流出去的,仓河帮的武器真交出去了,最后便宜的也不知会是谁。 贺云章叹息一声,捧了本账本出来:“崔院长,看看这些记录,崔院长就会知道我仓河帮和帮主并非置百姓于不顾的,帮主所做的不比朝廷那些人少,真正不顾百姓死活的,从来不是下面的人。”而是上面的朝廷。 崔院长连忙翻了起来,上面从第一笔仓河帮捐赠边关军队的物资开始记载,一直记录到如今仓河帮为边关的守城战投入了多少物力财力与人力,朝廷的粮草送到边关将士手里的连一半都没有,剩下的是由仓河帮补上的,并且还从外族手里换来畜肉送过去,冬日御寒的棉衣,还有直接送到罗将军帐下的武器,如今又安排仓河帮众帮助当地的百姓撤退,为了帮助老百姓逃离战火,仓河帮甚至要贿赂沿路设关卡的官员。 崔士丞不用看完也知道仓河帮私底下做了多少事情了,更觉羞愧,与朝廷相比,仓河帮对天下百姓更加仁之义尽了,朝廷还在用卑鄙手段想将仓河帮压榨干净,不用说崔士丞也猜得到,朝廷最后不会对简家人与仓河帮众存多大的善意的,只会尽早将之铲草除根,如此才能安睡得下。 崔士丞将账本还给贺云章,对两人恭敬地行了一礼:“是老夫多虑了,简帮主比老夫考虑得更加周全,我确实不应该拿整个仓河帮众的性命去冒险,老夫还是安心地做我的院长吧,替简帮主多教出一些有用之才方不负帮主所托。” 简乐阳忙将崔士丞扶起:“崔院长是心怀天下百姓才会如此行事,我和仓河帮众都不会怪崔院长的,不管是我还是仓河帮还是这片金海县的百姓,都离不开崔院长,崔院长请放心,简乐阳会做力所能及之事。” “好!”崔士丞欣慰道,他也相信简乐阳这样的人不会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只是个趁火打劫的小人。 送走崔士丞,简乐阳也松了口气,向贺云章失笑摇头:“这位崔老先生其实是个非常天真善良的人,也幸好如此。” 贺云章点头笑道:“是啊,不是如此,我们仓河帮也招揽不到崔老先生,老先生可谓自投罗网。” 账本是仓河帮一早就有的,简乐阳当然不会让仓河帮的付出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来,如今一盆盆污水向他们泼过来,这些东西正是反击的最好利器,不过不需要他们主动拿出来,到时就看看那些所谓的有识之士,又为天下百姓做了多少实事。 崔士丞离开后和汪文瀚在半路上碰到,一个从仓河帮总部出来,一个从县衙而回,两人互相看看,一起苦笑起来,显然此行的目的都没有达成,而且不仅没能说服对方,还被对方给劝退了回来。 汪文瀚捋须道:“想必崔院长跟汪某一样吧,简帮主不会放心朝廷将自己和仓河帮命运交到朝廷手里,简大人也不相信朝廷会真的善待他孩子和仓河帮若干人,说实话,连汪某人也信不过朝廷啊,朝廷的种种举动让人实在心寒。” 他其实去简大人那一边并没有抱有多大信心,不及崔士丞半分,结果也果然如他所料,简大人相当重视他的孩子,哪怕背负骂名也不会牺牲自己的孩子,倘若有人如此逼迫他的女儿外孙,他……也不会顾及那些所谓的大义的。 第181章 求婚 朝廷和其他地方的声音传到金海县一带,却让这里的老百姓愤怒地走上街头,抨击那些所谓的文人大儒,一个个吃饱了撑着的,只会把眼睛盯在他们帮主身上,要驱逐外族,要把入侵的敌人赶跑,朝廷和那些官员做什么了? “妈了个巴子的,朝廷养肥了那么些大官有个屁用,有本事让那些家伙上阵杀敌啊,看他们会不会吓得屁滚尿流!” “当初我们被倭寇搞得家破人亡时,朝廷在哪里?要不是简帮主,我们哪里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朝廷要真是知道自己无能,就干脆退位让贤,让有能力打跑外族的人上位好了,这多简单的事啊,不肯让位那就自己去领兵打仗去,当初太祖还不是马上夺的天下?” 这话说出来有多大逆不道,可当地受过海盗与倭寇劫掠之苦的百姓,对朝廷真没什么忠心可言,当初他们陷入绝望之中,是简乐阳和仓河帮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并且还替他们报了大仇,他们这片地方,只要有简乐阳和仓河帮在,就能一直维持眼下的繁荣盛景,可现在朝廷竟想将简乐阳和仓河帮赶去边关迎敌,将他们的保护神弄走,多少将领死在沙场上,他们的保护神能活下来吗?那以后他们的生活还会不会回到以前的局面? 所以绝对不能忍!谁敢叫简帮主和仓河帮离开金海县去迎敌,谁就是他们这些老百姓的头号敌人,就算朝廷放话出来也没用。 与仓河帮利益攸关的各大商行与商户同样操心得很,对京城那帮吃饱了撑着的文官与所谓的大儒意见大着呢,他们的想法跟当地百姓差不多,有简乐阳和仓河帮在,他们的利益和钱途才能得到保证,否则仓河帮离开了,谁能保证海盗与倭寇不会再卷土重来?到时谁还能在海上保护他们的航行安全?海外有再多的财富也只能干瞪眼了。 所以面对朝廷的这次行动,他们倒罕见地团结在一起,朝廷的声音响又怎样?他们花银子找人代话,跟那些文官大儒对骂,仓河帮和简帮主领朝廷一两俸禄银子了没?相反仓河帮交了不少税银给朝廷,所以凭什么让仓河帮去迎敌?还是说朝廷只会养一些酒囊饭袋窝囊废? 南北呈现出两种声音,一时间打嘴仗打得不亦乐乎,边关却是频频告急,大批百姓在仓河帮众暗中的安排下逃离战火寻求朝廷的保护,随着他们的出现,朝廷竭力隐瞒下来的种种状况立即传扬开来,引起天下哗然。 许多守城将士手里的武器竟然被外族的兵器砍得稀里哗啦,送去的粮草除了份量不足,还是多年的发霉了的陈粮,而且掺杂了许多沙砾,将士穿不暖吃不饱拿劣质的兵器跟外族打仗,哪里能打得赢?有些城池就是这样丢失被外族占领的,有些则是守城的将军带着亲卫队弃城逃跑,置城内百姓于不顾。 很快,又一条消息传来,朝野一片震惊。 边关战功赫赫的罗大将军,让百姓撤出城后,竟毅然与攻打进城内的敌人同归于尽了,当消息传到罗大将军保护下的百姓耳中时,逃难中的百姓痛哭流涕,自发地为罗大将军穿上了丧服集体为罗大将军送行。 原本罗大将军不用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朝廷的救援没有到达不说,罗大将军向周边的城池求救,却没一个肯援兵前来,结果迫得他们所在的城池被敌人四面包围,大军压城,再精良的武器装备也无法挽回城破的局面,所以最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罗大将军在一片火光中落得 粉身碎骨的下场。 罗大将军虽然死了,却只给敌人留下一个空城,而且罗大将军在城中埋了不少炸药,最后敌人死伤也达千人不止。 简乐阳先一步得到这个结果,看着送来的急报好一会儿没有声音,尽管早知道罗将军不肯弃城离开,可也没想到他会死得如此惨烈悲壮。 “传令下去,罗将军是值得所有人尊敬的大英雄,全体为罗将军服丧三十日,禁饮酒作乐!” “是,帮主!” 这样的英雄在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是值得所有人尊敬的,即使是将来的史书都会大书特书,只是人已经不在了,那一切对罗将军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保住罗将军托他们照顾的何小将才是最为紧要的。 “无论如何也要将何将军护送过来,不惜一切代价。”简乐阳再度下令。 “是,帮主!” 罗大将军独自留下守城时,将自己的外甥打晕了命令自己的亲卫送出去,他可以与守护了多年的城池同归于尽,可他的亲人不能,他早与简乐阳达成了一定的默契,相信简乐阳会照顾好他的外甥和那些亲兵手下。 罗将军与城池及敌人同归于尽的消息传来,以及仓河帮众在北地为百姓与守城战所做的义举随着这些逃难的百姓到来,一同传扬开来,顿时让朝廷在民间的声望跌至最低点,是朝廷的不作为让一座座城池失守百姓流离失所,是朝廷的不作为让罗大将军这样的好人死后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朝廷不仅不作为,还要将矛头引向一直帮助北地百姓的仓河帮和简乐阳帮主,罗大将军惨烈的结局点燃了从北地逃来的百姓的滔天怒火。 就在这时,身在西南的二皇子趁机举旗自立为王,声讨谴责成王的种种卑劣行径,将先帝的驾崩、小皇子的死亡,以及朝廷面临如今兵败如山倒的局面,统统归咎于成王这个窃国贼子,大兴朝廷与百姓的罪人不是简乐阳这个仓河帮帮主,正是成王这个真正的乱臣贼子。 二皇子自立为西南王,号召天下群雄一起抗敌,声讨成王这个乱臣贼子,并向身在南方的仓河帮与简乐阳发去了合作的愿望,愿意与仓河帮携手抗击外族入侵,保护中原百姓。 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比成王高明得多,自立为王这种无异于叛逆的行为也没有受到群起而攻之的局面,不过这一行为产生的后果便是,好几处地方出现了揭竿而起的义军,冲进当地的衙门斩杀了贪官,起初是受压迫的百姓愤起反抗,但后来便变了味,领头人不久便圈地称王,打出了各种旗号,莫说切实改变百姓的状况,一起对抗入侵大兴的外族铁骑,却先顾着自己享乐起来。 京城外聚拢了不少逃难至此的百姓,天气越来越冷,难民的境况越加艰难,虽说有仓河帮带头施粥施药让难民活下来,可冬日将要来临,没有避寒之所,百姓只怕会在外面活活冻死。 而且成王下令,京城城门紧闭,坚决不让难民入城,城内城外截然两种景象。这些难民只是逃出来的一部分,还有其他难民流入其他地方,其中也有一部分长途跋涉前往南方的富庶地带金海县,希望能在那里得到仓河帮的庇护。当然不是所有百姓都愿意过去的,毕竟路途遥远,途中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难民聚拢在京城城门外,京城内却有富户偷偷贿赂守城将士悄悄离开了,携家拖口地往南方逃去,外族蛮夷都要打进来了,成王真能守得住京城?他们对成王的信心并不大,罗大将军都与敌人同归于尽了,朝廷上目前占据主导的那些大臣官员,如今竟发起了要和外族和谈的声 音,想要派官员前去和外族谈判,就算能谈,最后也是个割地赔银的局面。 所以看来看去,还真只有最南方的仓河帮地界富庶得很,又远离战火,才是难得的安全之地,至于西南王的地盘,等外族打进来,那一块地盘就会将与外族势力相毗邻,到时局面还难 说。 这个世道乱了。 金海县,何曾鸣在罗将军亲卫以及仓河帮众护送下,终于辗转到达,只是何曾鸣的状况并不好,未被送出来的时候就身经大大小小的战斗不计其数,身上多处受伤,伤势未愈就被他舅舅打晕送了出来,等到走出去没多久听到传来的噩耗,罗将军和城池一起炸得尸骨无存,何曾鸣当场就吐血晕死了过去,路上身体状况一直起起伏伏,等简乐阳和华笳看到他时,都快认不出来了,比那些难民状况好不了多少。 “何兄,你……” 华笳过去扶住何曾鸣,神情恍惚的何曾鸣这才发现走到自己面前的是谁,扯出了一个艰涩的笑容:“华兄,没想到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简帮主,这次曾鸣多亏简帮主相助,才得以苟且偷生。”现在北地都乱了,他们这一路走得并不太平,后来上了海船才摆脱这种困境。 “何将军客气了,只是仓河帮力量还太弱,能做的只仅于此了。”简乐阳虚手扶起向他行礼的何曾鸣,看了眼随何曾鸣而来的亲卫士兵,几乎没一个身上是完好无损的,可以想像北地 的战事有多惨烈。 何曾鸣惨笑了下:“简帮主做得够多了,舅舅他……早存了与边城共存亡的死志,连曾鸣我都没能说动舅舅,更何况是简帮主了,如今我们这群兄弟还要有赖帮主收留。”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他们的去处了,他们只要现身,成王那批人马绝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简乐阳拍拍何曾鸣的肩:“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先安心养伤,养好伤留着有用之躯才能为罗将军报仇。” 简乐阳的话让何曾鸣与随他而来的亲卫士兵精神一振,是啊,罗将军心心念念的是守护边关的百姓,将外族拒之于门外,眼看着铁蹄闯入关内,罗将军只怕死也不能瞑目,他们不能就此消沉下去,将来还要再上战场与那些外族决一死战! “多谢简帮主!” 看多少恢复了些斗志的这些伤患,简乐阳向贺云章点点头,这些人安排到哪里养伤就交给他了。贺云章当然明白简乐阳的用意,何曾鸣跟随罗将军不少年了,对北地和外族的形势十分了解,又熟悉调兵遣将,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将,所以留着必有大用的。 其实罗将军更是一员大将,能为帮主所用更好,只是让他背叛朝廷另投他人,以罗将军的性情只怕做不来,所以选择了与边城共存亡,而将与简乐阳及华笳有几分交情的外甥送了过来 华大夫亲自为这些人诊治,用上最好的伤药助他们恢复,这几年简乐阳从海外寻来的药材也会给华大夫的华仁堂送来,比如后世所熟知的金鸡纳树,有好药,华大夫的医术也明显更上一层楼。 这批人暂且安抚住安心留下了,贺云章探视过一遍后来到简乐阳处,看到简乐阳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晚霞,正想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不打扰简乐阳的心神,可刚走了几步窗前的简乐阳就回过了头。 “还是这么警觉。”贺云章放开手脚笑道。 简乐阳摇了摇头:“本来就想找你说件事,正好你就来了,省得我让人去找你了。”现在忙起来大家都团团转,有时要找个人不一定立马能找得到,好在一切按部就班并没有紊乱,不是离了人整套班子就运转不起来的。 “什么事?” 简乐阳背着手说:“我想该去京城一趟了,京城传来的消息,成王可越发按捺不住了,我担心把他逼急了,真会对顾贺两家下手。” “那我带人在外面接应你? ”虽知道简乐阳身手了得,可不在自己眼面前,贺云章依旧不能放心,要亲眼看着这人才好。 简乐阳歪了歪头,笑着问:“你还想跟我成亲吗?” 贺云章顿时愣住了,呆若木鸡,什么?成亲?他耳朵没听岔了吧? “对,就是成亲,如果你不介意我们目前的相处方式,那就成亲吧,我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可跨出这一步,你就不能后悔了,你要知道,依我们两个的相处模式,你往后可会受到不少风言风语,承受的压力只会比我大得多。”简乐阳走到贺云章面前,认真地对他说,他这样,也算是向贺云章求婚了吧。 第182章 成王的大礼 看贺云章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简乐阳不禁生出逗逗他的心情:“看来你不同意了,那好吧,我走了……” 简乐阳故意转身作离开状,当然不可能真走了,果然刚转身,就被身边人一把抓住,转回头,看到这人急得眼睛都要红了:“别走!我没说不同意,不对,这种事情该我先来的,阳哥儿,我同意,我当然同意了……” 贺云章快语无伦次了,从没发现自己如此笨嘴笨舌,他相信自己舌战群儒都不会气势弱一分,可面对此情此景,却笨得他自己想先跳脚了。 “噗”,简乐阳突然喷笑出声,笑颜如天边的晚霞一般绚烂无比,贺云章看得顿时失了所有的声音,满心满眼的只剩下面前一人,整个世界也只剩下烟花绽放升空的声音,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你想过我们成亲的意义吗?” “早就考虑好了,贺家有堂哥在,不用我操心,再说我现在还处于身世未明的状况。如果真让阳哥儿你嫁我,不等我说话,江哥张哥他们就先得将我揍得躺床上爬不起来,当然他们会背后偷偷下手。”贺云章心说,现在怎么着他也是仓河帮的总管大人,手里捏着整个仓河帮的物资命脉,所以张孟江左飞他们不会当面为难自己的。 当然这前提是他和阳哥儿没有决裂,他想不开了才会和阳哥儿决裂,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那样的话,阳哥儿的世界里就容不得他半分了。 “只是我们的亲事不能像泉哥儿他们那样大办了,而且为罗将军服丧三十日,我这个帮主得带头遵守作好表率,就将时间定在一月之后吧。” “好,都听阳哥儿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贺云章没有不应的,兴奋得脑子快成一团浆糊了,所以凡事只要点头听阳哥儿的就是了。 “那等下和我一起回去吃饭吧,顺便将这件事告诉爹娘和文远,还有外公他们,京城那边我也会派人先送个信过去知会一声,只是这喜酒得以后补上了。” 贺云章乐陶陶晕乎乎地随简乐阳一起去简府用晚饭,饭桌上,简乐阳当场宣布了这件事,除了简文远惊得筷子掉到了地上,简爹简娘则高兴地表示祝贺,他们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终于可以放心了,简爹简娘还用愧疚的目光看着贺云章:“让云章你等了不少时间了吧,是我们简家对不起云章你,而且这婚事宣布后,就等于向天下人宣告云章你入赘进我们简家了,等改日见到贺大人,我们夫妻俩亲自向他赔罪。” 至于那位贺三夫人,她所做的事简爹简娘也一清二楚,贺云章与她的关系也很明白,与这位亲家之间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再说以后云章就是简家的人了,这位贺三夫人说什么都不管用了,这样划清关系也好,那可不是个善碴啊,差点将亲儿子推进火坑里。 “爹,娘,大哥,你们怎不问问我的意见啊。”简文远从地上捡起筷子,不悦地瞪了眼贺云章,不高兴地说。 没等简乐阳回答,简娘先不客气地用力拍了一记儿子,拍得简文远一阵咳嗽:“你哥成亲的事知会你一声就不错了,倒是你成亲,得先问过你哥的意见才成,知道不?赶紧地带个人回来让你哥还有我们过个目。” 这真是自己亲娘吗?简文远被拍得快出内伤了,他娘虽不及大哥天生神力,可力气也不比普通武人来得小,可在他娘的武力镇压下,简文远只得妥协了,有气无力道:“知道了,娘。” 仓河帮帮主与总管要成亲的消息起初在小范围内传开,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开来 ,仓河帮上下还算是比较容易接受了这一婚事,反正在他们看来,贺云章当初来投奔他们帮主就是要给帮主管家的嘛,现在帮主不过是给管家正式确立名分了,最多是帮主的崇拜者屡屡想 要挑战一下总管大人,掂量一下他的身手,要是身手太差配不上他们帮主啊。 当然挑战的时候还是顾忌他文人出身的身份,要是真不小心将他打坏了,不是他们赔不起一个总管的事了,他们很怀疑到时帮主会不会来帮总管报仇了,帮主的亲自调、教,他们深有感触,那种生不如死的感受,轻易不敢再去尝试的,尽管每次调、教都会让他们大有长进。 金海县内外的百姓对这件婚事也比较喜闻乐见的,这件喜事多少冲淡了些罗将军为国殉难 的悲壮心情,碰到面说一声:“咱帮主终于要把总管大人娶进门了啊,终于等到这一日了。”“就是,总有人想要撬咱帮主的墙角,或是撬总管大人的墙角,是那么好撬的吗?依我看 ,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帮主跟总管最般配不过了。”街头百姓乐滋滋地说。 哥儿的态度是:“啊啊啊! !帮主终于下定决心要迎娶总管进门了,帮主为我们哥儿作了个好表率。” 这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的,可对于一些富户乡绅来说心情就比较复杂了,其中有想打简乐阳主意的,也有打贺云章主意的,更不乏有爱慕贺云章的女子,贺云章不同于武人风度翩翩,气质如兰,又居其位养其气,比起那些还没能独挡一面的富家少爷们多了几分沉稳和上位者的气魄,不过慑于简乐阳这个帮主的威势,这些少女怀春不敢诉之于口,如今这消息让她们默默垂泪。 对多数人来说,这个消息多少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虽然贺云章如今也身处仓河帮高位了,但对于一些大男子主义的人来说,从心里还是瞧不上贺云章,在他们看来贺云章不过是依附于简乐阳一个哥儿,即使成亲了,贺云章也不过是简乐阳的附属品。 这样的声音在金海县一带少,就算有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可在金海县之外,越远的地方这样的声音越响,尤其是京城中的权贵获悉这一消息时,将贺云章贬得狗血淋头,对于简乐阳这个破坏纲常的哥儿同样没好话。 这些人是担心以后的女子哥儿都学简乐阳的样,破坏这个社会以男子为中心的所谓伦理纲常,对于出头的椽子,当然要想尽办法打掉的,女人和哥儿嘛,就应该老实待在家中相夫教子,替丈夫打理后院还要妻贤妾美,这才是正常的形态。 因而简乐阳和贺云章的诸多罪状中又增加了一条,这两人给天下人带来了一个坏的榜样,还有人写文章力劝贺云章回头是岸,摆出一副宽大胸怀,只要贺云章肯回头,他们就会不计前嫌接纳贺云章。 对成王来说一个坏消息接着一个坏消息的传来,罗将军的死亡让成王遭受了诸多人的责难,可对成王来说,这根本是先帝那个混账东西留下的烂摊子,他又有何错?为何偏偏将责任过错全推到他身上? 尤其是简乐阳与仓河帮还摆出要替罗将军服丧三十日的话,更是赤果果地打了成王和京城一众权贵的脸面,他们都没有什么表示,反正罗家也没什么人了,死了就死了呗,哪想到就因为简乐阳和仓河帮的举动,在民间与北地百姓中立即赢得了一片赞誉,相反对无动于衷的朝廷 更加愤怒。 成王气急败坏,已经有消息传来,姓罗的分明摆了他一道,他前脚死了,可后脚将他的外甥与亲兵全部送到了简乐阳的地盘上,这是什么意思?是信不过他成王和如今的朝廷?还是姓罗的早存了反心,用他的死为简乐阳铺路呢。 等简乐阳与贺云章要成亲的消息传来,成王的宫殿里一片哗啦声响,碎裂的瓷片都蹦到了殿外,宫人近侍全都吓得缩成了鹌鹑,不敢有丝毫动静,这一段时间成王脾气极为糟糕,内侍和宫女都死了好几个,想到抬出宫殿的染血的尸体,内侍宫女心中一片寒凉,不知什么时候就轮到他们了,谁能想到脾气变坏后的成王会如此暴戾,他们的日子比起先帝的时候还要远远不及。 “来人啊,传韦统领!” “是,陛下。”殿外的内侍领命匆匆离开。 没多久韦统领来到,他的日子同样不好过,他已经查到有好些户人家悄悄离开了京城,却敢声张将这消息稟报给陛下,生怕陛下会在京中大开杀戒,那样会更加失去人心。 原本因为见成王登位希望最大,所以毫不犹豫地投靠了成王,现在悔之晚矣,他已经上了这条艘船,再也无法下去了,可如果重新给他一次机会,他肯定会立即离成王远远的,越远越好。 “去,将姓简的和姓贺的两个反贼将要成亲的事情告诉贺顾两府里的人,两个反贼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只顾着自己快活,朕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到什么程度。倘若朕得不到朕想要的,反贼成亲之日,就是他们人头落地之时,那时朕要给他们的婚礼送上一份大礼,相信他们会喜欢的,快去!” “是,陛下,微臣领命。”韦统领心里咯噔一声,陛下真要按捺不住要大开杀戒了。 走出皇宫回头看看,也许他真不该贪图这份从龙之功掺合进来,不仅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惹来一身骚,贺顾两府的人没有好下场的话,他一家老小同样不会好到哪儿去。 “走吧,去贺府与顾府传达陛下的旨意。”韦统领挥挥手,翻身上马,手下随他一起策马而去。 不用韦统领转告,贺锡禹与顾老太爷就知道这桩婚事将成了,顾老太爷非常高兴,只是遗憾不能亲自喝杯喜酒,至于成王放出来的狠话,顾老太爷淡定得很,从容地将来人送走,转身让府中人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不用慌乱。 “爹,”人后,顾闵与顾津一起看向老太爷,“成王真的要拿我们开刀了?不会因此坏了阳哥儿的婚礼吧?” 顾老太爷扶须笑了笑:“老头子我相信阳哥儿自有安排,你们安心等着好了,成王啊,现在跟只困兽一般徒劳挣扎而已,只可惜苦了外面的百姓啊,还有罗州。” 说到最后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罗大将军的死讯对老太爷来说也沉痛得很,好在也死得其所,身为武将是死在与敌人的战场上,而不是朝廷的勾心斗角中,也没有让城中的百姓落入外族手里受凌辱。 “看府里人,还有谁想走的就让他们走吧,姓韦的良心不算坏到极点。”顾府里如今空旷得多,有些下人不愿意与主人共生死,所以顾老太爷也没有勉强他们留下,放了他们的身契又给了些银两,与门外的禁军通了气后就放他们离去了。 顾津眼里闪过一丝晦色,秋氏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他和离回了娘家,这件事他还不知要如何跟真姐儿及泉哥儿解释。顾闵知道二弟想起了什么,只能拍拍他的肩以作安慰,勉强将秋氏留下来,心也留不下来,孩子们会理解他们父亲的做法的。 顾府情况还稍好些,京城里有些武官私底下托禁军中的人照顾一二,帮着采买日常用品,贺府的情况则要相对坏些,如果不是曲管事的人马想方设法的送了米粮进去,也许连吃饭都要成问题,等成王的话送到后,府内又陷入一片慌乱。 不过贺锡禹的心态倒好,三餐按时吃,早晚还在院子里打拳,下人因为担惊受怕脸色樵悴了几分,贺锡禹反倒气色比之前还要好些,大夫人见状也坦然处之了,最坏还能坏到哪里去?成王越是如此行径越是不得人心,京城里的动静他们反而比成王还要灵通些。 简娘和赵外公一起帮忙婚礼需要的物品,总不能等一月期过了再忙碌,那时候可就来不及了。赵外公挺乐呵的,他外孙厉害啊,没把自己嫁出去,反而把人娶进门了,好,这才是他的好外甥,赵外公见一回老朋友就要得瑟显摆一回,看得别人想揍他一顿。 然而有支人马悄悄离开了金海县,带队的人不是简乐阳又是谁,婚礼不过是放出去的烟幕弹罢了,当然跟贺云章的亲事并不是开玩笑,不过一切从简罢了。贺云章知道简乐阳的计划时心里多少有些失落的,不过也知道身处在他们这个位置上,有时不能完全任性而为,一举一动不知牵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石世锋同样在这支队伍里,他的岳父在京城里,他带着泉哥儿以及顾尹林顾尹真的托付前去带回岳父一家人。泉哥儿虽然知道帮主不会不顾顾家人的性命,但一日见不到平安便一日不能放心,泉哥儿这段时间都消瘦了几分,石世锋看得心疼。 第183章 再入京 简乐阳与贺云章即将大婚的消息在京城传来,与之相反的是,贺顾二府外面的守卫更加森严了,大有连只苍蝇也无法飞出去的架势,京城市井间不久便有流言传开,简帮主和贺云章只顾着自己快活了,置贺顾二府人的性命于不顾了,只怕等二人大婚的时候,这两府要血流满地了。 虽觉得成王做事过分,但对简乐阳与仓河帮置之不理的态度也难免生疑,在有心人士的推动下,这样的揣测怀疑越发甚嚣尘上了。 随着婚期临近,京城的防卫也更加严密起来,时常见到街头有一队队的兵马巡逻,见到可疑的人士便立即呵住上前盘问,便是投入大牢里的也有不少,倒是抓着一些小毛小贼,真正可疑人士不见得有。 老百姓也不敢冒头,只在茶楼酒坊中互相交流打探些消息。听说啊,简家正在忙简乐阳的婚礼,那些商家知道了简家在办婚事,所以各种婚庆物品都不要钱地送上门,让简夫人尽管挑选,大颗的珍珠还是半人高的珊瑚以及各种珍贵的珠宝玉石,都只管往简府门上抬,只求简夫人能看中一两样他们便非常高兴了。 百姓听了凑个乐子,可京城里那些未婚姑娘哥儿听得便眼红不已,当初石世锋的人上顾府送聘礼的场面,至今还有人时常提及,石世锋不过是简乐阳的一个手下,如今简乐阳本人成婚,那场面只怕更加盛大,就算皇子公主的嫁妆聘礼可能也比不过,叫他们如何不羡慕妒忌。 可再眼红又有什么用,整个仓河帮的家业都是简乐阳的,他们要如何才能比得过这个哥儿,所以也只能从其他方面来攻击简乐阳与贺云章了,只有这样才能挽回他们高门大户闺秀与哥儿的颜面。 南平伯府,姜雅回府看望母亲,她早出嫁了,只是嫁的并不是当初说好的昌宁侯府,当初嫁得郁郁不得志,等到成王夺位昌宁侯府出事后,姜雅不由庆幸当初的变故,要是她依照当初 的约定嫁进昌宁侯府,凭南平伯府的面子哪里保得住她这个出嫁女?虽然现在夫家门楣不高,夫婿也让她不太满意,但至少平平安安的。 有了对比,心中的郁气便也散了,只是简乐阳的消息频频传来,尤其是这次的婚事,让姜雅听得又差点晈碎一口银牙,这个灾星,只要沾上他一星半点,就绝没有半点好的,要不是这 个灾星,他们南平伯府哪里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就算当初嫁不进昌宁侯府,也会嫁到门到户对的高门大户中,而不像现在嫁给一个如此平庸的夫婿。 “娘,这个害人精怎么一点不消停呢,贺府和顾府也要被他害死了。”姜雅对她娘孙氏愤愤然道,接着脸色又一变,“那院子里的这段时间没怎样吧?怎没把她一起关起来呢?” 这说的正是后院里的顾氏,顾氏当然不会对孙氏与她的两个孩子有好脸色,在府里由着性子来,就算简乐阳的事情出了,她也没有收敛多少,似乎破罐子破摔,反正自己不如意,别人也别想好过了,大家一起倒霉才好。 孙氏拍拍女儿的手,心里无力地叹息,其实不管简乐阳的下场如何,他们南平伯府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简乐阳倒霉了,反贼的帽子摘不掉了,可他以及简冬身上还流着姜家的血呢,不仅仅是顾家的,上位的成王能不把他们当眼中钉看待? 成王不好了简乐阳得意了,南平伯府同样好不了多少,好处是甭想享受到了,只怕还会被人落井下石,死是死不了,但看着别人风光,悔意就能将一府人的心啃噬透了。 “见着了让着就行了,让她逞下威风发泄一下就没事了,你越跟着她顶着越让她不罢休,到最后反而是你一个晚辈落得不敬长辈的名声,其实,她心里又哪里痛快得起来,跟我们其实没两样。”孙氏其实已经后悔当初嫁进来了,这南平伯府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会这般半死不活的了,倒是性命一时半会儿不用太担心。 姜雅咬咬牙,不甘心,她一回伯府就想冲到顾氏面前,将外面人怎么骂简乐阳的话复述给她听的,将她气吐血才好,她的亲祖母现在疯疯傻傻的,她去庄子上看过一回后就不想再去了,如果不是她做事不周全留下这么大的后患,他们又怎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再等段时间吧,也许很快有结果了。”自己养的姑娘,哪里不清楚她的想法。 “娘,你说姓简的真的不顾那两府人的性命了?他不顾,连贺云章也不管了,还跟他成亲? ”要她说,最好成王早点把那两府人的脑袋砍了,这样贺云章就会跟简乐阳之间始终存在着裂痕,让简乐阳过得永远不痛快,她心里才会舒服些。 只是两人终究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了,就算夫妻和婚姻中会有不痛快,可对简乐阳来说,那并不是全部,不痛快了可以提前结束,不痛快了可以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面,又怎会婚姻不幸福让自己变得自怨自艾的人,如同姜雅这般的? 这日入夜,京城城墙下出现了一队黑衣人马,一个哨声响起,城墙上面立即垂下五六根结实的绳索,这队黑衣人抓住绳子迅速攀爬了上去,城下只留了两三人,见人全部顺利上去后才转身退入黑暗中,不见了身影。 “帮主果然来了。” 一个接头的人对着其中一个黑衣人恭敬地笑道。 这人扯下脸上的黑面罩,可不就是简乐阳本人,对来人说:“辛苦曲管事了,这段日子想必不容易吧。” 曲管事笑笑:“再不容易也不比帮主啊,帮主,各位,我们另找地方说话,这里不能久留” “好,随曲管事安排。” 曲管事花重金收买了守城的人,安插几个人进来不是难事,如今京城里人心不齐,守城的也是些老油子,见钱眼开,又哪里想得到被曲管事放进来的是简乐阳这个煞神。 这行人来得悄无声息,没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 这行人随曲管事来到一处毫不起眼的宅子里,简乐阳曾经来过这里,这里地处京城的贫民窟,住在这里的都是三教九流之辈,而四周的宅子其实住的都是自己人,因而这个时候简乐阳可以清晰感觉到四周微弱的呼吸声,暗中各处都潜藏了人,随时注意外面的情况及时发出警示 进了屋子,窗户上放下黑色的窗帘,再点了灯,光线很难透出去,这时曲管事才到简乐阳面前又恭敬地行了一礼,如今不比当初仓河帮与新丹县的时候,不能随意对待简乐阳,上下尊卑得随时记着,免得别人也不将简乐阳当回事,随着仓河帮走上正轨,这些规矩也是要一同立起来的。 “帮主,目前京城的形势是这样的……”曲管事将最近的情况捡最紧要的向简乐阳汇报,书信传递总有不及时的,也没有当面汇报来得详细。 成王的疯狂在简乐阳预料之中,这样的机会就是他送给成王的,如今四皇子失踪,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在他手中,猜测是作不得数的,二皇子则在西南称王,加上各地的义军,成王在 外族大军逼近的时候铤尔走险了。 成王一面威迫他一面又派人和外族和谈,这情况简乐阳同样不算意外,这些人啊,总把心思放在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上面,凡事总喜欢走个捷径,想要不劳而获,如果他处在成王这个位置上,这十几二十几年,足够在大兴朝暗地里发展出一支只忠心于自己的兵马,凭着这样的兵马才进可攻退可守,而不是把自己落得如今这样进不得退不得的局面。 “你说,顾津和秋氏和离了?”这个情况叫简乐阳稍稍意外了一下,顾府内宅的情况曲管事没多向简乐阳汇报,其他人也不会拿秋氏的态度到简乐阳面前说,所以这个时间夫妻俩和离了才叫他惊了一下,不过想到秋氏当初见到他们一家时流露出的轻视眼神,又觉得这样的结果并不算太过意外。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秋氏竟对顾津这么没有信心,不顾两人的孩子竟然一走了之了。 “那我岳父呢?岳父现今如何?”石世锋原本持刀站在简乐阳身后充当护卫,一听这话冷静不了了,突然抢声问道。 曲管事这时才讶异地看向这人,石世锋拉下自己的面罩,急切地问:“曲管事,我是石世锋,我岳父一家现在可好?” “原来是石堂主,石堂主放心,顾津大人和顾府一切安好,老太爷精神也不错,顾府并没有乱起来,走了一些人反倒清静了些。”知道是石世锋,曲管事也没怪罪他插话打断他向帮主的稟报,毕竟那是石世锋的岳家,秋氏可是他岳母呢,不过现在关系两说了。 “那就好,帮主,我……” 石世锋刚要向简乐阳请罪,简乐阳摆摆手:“无妨,知道你心急,你不问我也要问曲管事的。” 石世锋露出感激之色,退在一边后面色沉重起来,其实他知道这个岳母并不喜欢他,甚至阻挠过他和泉哥儿的亲事,不过因为鞭长莫及被岳父以及老太爷拦下了,他才能在金海县那边顺利和泉哥儿成亲。 可尽管如此,那也是泉哥儿与顾尹真的亲娘,泉哥儿要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伤心难过的,只是岳母这个选择让他也很失望,岳母这样的选择岂不是舍弃了岳父和一双儿女?苦了岳父,以后和泉哥儿要好好孝敬岳父才是。 这时有人来敲门,曲管事闭了嘴,过去开门,是曲管事安排的人送来吃的喝的,不用说这一行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哪有时间顾得了吃喝,简乐阳让人直接将吃的端进来,这时候也顾不得讲究了。 一行人呼哧呼哧地填饱肚子,其他人先由曲管事安排着去休息,石世锋则先潜进顾府里去,他待在外面肯定也待得不安心,简乐阳最不叫人操心的,他先需要去各处踩个点,不自己亲自去看一眼实在不放心。曲管事尽管相信简乐阳的实力,但送走他时还是叮嘱,万一有什么事及时放信号,他们会随时前去接应。 一身夜行衣的简乐阳走在京城街头的阴影处,抬头向皇宫看去,总觉得那里气氛更加压抑、混乱。想他三年前离开京城的时候成王还未冒出头,他也未重视过成王,所以还未与他会过面呢,其实这时候他挺有兴趣进皇宫去会一会这人,不过未免手下太过担心还是消停些。 这一夜,简乐阳除了去了贺顾两府探查情况,还将整个京城给摸排了一遍,哪里是兵力分布重点,哪里安排了隐藏的人马,加上曲管事提供的线索,可以说除了皇宫里面,几乎没有漏掉的地方,只怕身在皇宫里的成王也不知道,他视为敌人的简乐阳悄无声息地来了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他的底细一夜之间差不多摸了个透,这仗还要怎么打? 顾老太爷已经歇下了,可突然有人轻轻敲门,用的明显还是祖上传下来的暗号,顾老太爷顿时睁开眼,从床上利索爬起来,眼里不见一点睡意。 顾老太爷走到门边打开门,挥退守夜的人,守夜的自然是老太爷的心腹,看到是那边的人来找老太爷,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在外面守着,有人过来可以提前出声警示。 “你们……” 顾老太爷刚开口要问明外面两人的来意,其中一人突然跪在他面前,吓得顾老太爷赶紧伸手去扶,手抓到这人手臂上时就听他说:“孙婿石世锋拜见老太爷,恕孙婿晚来一步,让老太爷受惊了。” “是世锋?真的是世锋?太好了,好孩子,快快起来! ”老太爷大喜,没想到世锋这孩子竟然亲自跑来了京城,一把将他拉起来并紧张地问,“你怎么跑过来了?阳哥儿呢?你们帮主呢?不知道现在京城形势不好吗?成王那个混蛋就是个疯子!” 皇室那一家子都是疯子,其实从太祖开始就是了! 第184章 庄子 “老太爷放心,帮主很好,帮主让我带话给老太爷,一切有帮主和仓河帮在。”石世锋将简乐阳的话带到,时常听泉哥儿提起,这次是和老太爷第一次见面,却感觉很亲切,老太爷和岳父大人都是好人。 “你们这些孩子也真是,最好回去告诉你们帮主,不用担心我们,成王那老混蛋要有胆子,尽管杀来就是了,老头子我接着!” 看老太爷老当益壮,精神头很好,石世锋放心笑了,他和帮主哪里真敢让顾府和贺府独自面对发疯的成王,没得让世人看轻了仓河帮和他们帮主。 贺府,同样安寝的贺锡禹突然听到窗户被轻轻叩响,安抚住夫人后起床查看,看到窗户下面一封信丢进来,捡起来一看,又惊又喜,对后面跟来的大夫人解释说:“简帮主已经亲自带了人进京了,云章留在城外接应,让我们两府稍安勿躁,问我们往后是继续留在京城还是离开这是非之地。” 喜的是知道侄子不会不顾贺府一门的性命,但京城正处风雨飘摇之际,担心简乐阳带人闯进来正好中了成王的陷阱,如果因贺府连累了仓河帮与简乐阳,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大夫人没想那么多,喜道:“云章也来了?太好了,我就说这孩子心善,我们当然是跟着云章一起走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成王收拾?别以为我不知道,好些人家准备悄悄跑路了,等着蛮子军队攻城再跑路就来不及了。” 之前担心侄子会不会因为身世的事对贺家产生什么隔阂,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蛮子军队来势汹汹,在她看来成王哪里抵挡得了。 “也好,不过暂时别动,等人来了再说,多收拾些贴身细软,其他不用带太多,免得走漏风声。”贺锡禹低声叮嘱道。 大夫人点点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她分得清轻重,贺家因为云章其实也入股了海船,所以只要贺家人活下来,并不会缺银子使。 简乐阳在京城里摸查了一圈后就准备回去,这时已经过了午夜了,看了眼皇宫正要往回走,突然站住了脚往后看去,皇宫门开了个小门,一队人从里面走出来,约二十人出来后门又在他们身后紧闭,领头的人挥了挥手,没一人发出声音,径直上马往其中一个方向驶去。 简乐阳看了眼便决定跟上去,这些人大半夜的骑马出行,马蹄上全部包了布落地几乎无声,行走在路上很难引起京中人士的注意,看他们行动神神秘秘的,里面没有异常才怪。 跟了段距离,发现竟是出城的路,简乐阳担心石世锋和曲管事发现他没回去会担心,于是一路留下了记号。果然一直跟到了城门口,这个时间城门不会开的,就是白日因为外面聚集了不少逃难的人,也很少大开的时候,最多开扇小门。 隐在黑暗中的简乐阳发现为首的人出示了块牌子,守城的人立即放行,特地开了小门,看那人恭敬的神色,不用说那块牌子来自皇宫,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位成王了。 简乐阳转身找到一处隐秘的墙根处,利索地爬上城墙又从另一头翻越下去,留下记号后没多久便跟上了那支人马,出了城后这支人马所走的道路明显是避开了难民的聚居地,动作也大胆了许多,所以策马的速度快得多,不过简乐阳依旧能紧跟在他们身后。 天亮了,不见简乐阳回来,曲管事担心不已,幸好很快有人来报:“曲管事,找到了,找到帮主留下的记号了,我们顺着记号一路跟下去,发现帮主出城去了。” “帮主莫非半夜出城去找贺总管了?”曲管事说完后又觉得不可能,帮主可不是这样的小儿女,大半夜的会去会情郎,只可能是事发突然,“这一路上有什么可疑的线索没?” “是,我们发现有马蹄印,不过被布包着留下的痕印比较浅,如果不是帮主留下的记号,很容易忽略掉。只要找人确认下,应该会有人看到半夜有人出城了。” “那就没错了,看来半夜里有支人马出城去了,正好让帮主碰上临时决定追上去了,大家先别急,等着帮主传讯回来,帮主的那只老黑鹰留在了城外面。”老黑一起来了,不过进城的话容易引起注意,所以留在外面的山里隐藏形迹,这样的话万一有紧急状况,老黑出面送封信也是可以的。 “那给城外面也送封信去,免得他们担心,这时候帮主没有下令别轻举妄动,破坏帮主的计划。” 简乐阳也没想到这一路竟跟去了京城下面的一个府城,不过那行人并没有入城,而是去了府城外面的一个庄子里,当靠近庄子时简乐阳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的异能一放开,便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里面有不少人,而那些人的气息带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等从隐蔽的院墙翻爬进去时,闻到熟悉的味道简乐阳脸色顿时沉下来,幸好他来了,没想到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竟然隐藏了一帮夷狄人。 从皇宫而来的这群人,到底是受成王指使还是其他人的命令前来?不管是哪一路,明显跟这帮夷狄人暗中往来,要知道夷狄大军攻城速度再快,也没有打到京城来,否则要是距离这么 近,京城里的那帮权贵早就坐不住,纷纷逃离京城了。 按捺住心里的杀意,目前最主要的是先弄清这两帮人马汇合在此处的目的,简乐阳有种感觉,也许自己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庄子里的守卫极其森严,里外围了三层,如果不是简乐阳亲自跟来,换了其他人潜入进来,又是这天亮时分,一早就会被守卫在这里的人马发现了。 随着他的成长与这几年来在海上陆上的纵横,实力又上升了许多,当然相对于上一世来说只是实力的恢复,所以只是摸进来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他将外面的夜行衣脱下来换了面穿上,便不是那么显眼了。 当潜入到最里面时,简乐阳看清里面的人时不由冷笑起来,这回不止这群人的气息让他熟悉了,里面分明还有一个老熟人,正是前段时间被他从金海县驱逐出去的范立仲,没想到他没回到外族地盘上,还留在中原腹地,这回藏身在这个庄子里,不用说他是代表夷狄人来跟京城这行人谈判的。 简乐阳耐着性子听这两帮人你来我往,只是强势的一方是夷狄人,一个通中原话的夷狄人动不动不答应就挥军南下攻打京城,叫成王那老小子甭想坐稳皇位,这时范立仲又会出来打圆场,结果这一人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让代表成王来谈判的人节节败退,许出了不少好处。 这帮代表成王势力的人面对仓河帮的时候咄咄逼人,面对夷狄这帮外族却又如此软弱可欺,叫简乐阳听得好气又好笑。 “请杜大人尽管放心,只要大兴朝答应我们王上的条件,我们自然全力以赴帮助你们解决仓河帮这个心腹大患,剩下的西南王,相信成王殿下可以轻松解决。” “好,我也相信范使者和贵族王上,到时我们各取所需。” 双方签下文书,击掌盟誓,然后各据一个院子暂时休息。 这个庄子里,无论是外族还是成王这批人,手里都持有仓河帮武器的影子,比如弓弩和火器,简乐阳看到了并不意外,且不说仓河帮发展到今天,帮众里肯定混进了其他势力的人,或是被外面势力收买了眼线,就是仓河帮提供给罗将军以及其他守城将士的武器,很可能也流出去了一部分,这些东西落到其他人手里,这几年下来总能模仿一二,世上能人多的是,就像简乐阳给老匠人师傅们提供一个方向,他们就能琢磨出成果来,简乐阳并没有认为能完全杜绝这些武器的陆续出现。 只是最核心的东西还是掌握在核心层里,仿制品终究是仿制器,在功能与威力上要逊色于仓河帮的武器好几步,只要自己永远在前进,简乐阳不怕被人赶超。 东边的院子是杜大人带人住的,姓杜的当初是成王手下的一个谋士,成王上位他自然也高官厚禄了,这回谈判成王信不得其他人,所以将这心腹手下派了过来,但姓杜的之前被一帮蛮夷压得也心情不爽,可此刻只能和这帮蛮夷妥协,先联手将心腹大患解决掉,再腾出手来收拾这帮家伙。 “杜大人,依照那姓范的所说的方法真能解决掉仓河帮?据说那姓简的哥儿厉害无比,可以以一挡百,听着比当初的顾云清还要来得生猛!”想当初追查私盐时,在一个小渔村附近,一队人马被人不明不白的弄死,后来简乐阳身份曝露后才让人发觉,当初动手的人正是简乐阳这个杀神,想到要对付这人,成王这边的人心里都有点发怵。 “就是因为他难对付,所以才要先联合那帮四肢发达的家伙先解决掉他,再说仓河帮里的东西落到我们手里比那些蛮夷更有用,他们能懂什么?等陛下让我们的人马配备上那些武器,再来几倍的蛮夷也可以轻松解决掉,你又不是没见识过那些东西的厉害,难道简乐阳一个哥儿生猛得能扛住火药?姓罗的都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姓杜的眼里流露出轻视之色,简乐阳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等他进了圈套后,炸也能炸死他,死了一个简乐阳,仓河帮一帮乌合之众还能成气候?接手的自然是陛下了,等行动时他们早早在南方安排好人马,蛮夷铁骑再强横,还能飞到南方去与他们争抢? “陛下英明,杜大人高明! ”手下拍马屁道。 杜大人不屑地说:“一个哥儿居然跑出来跟我们男人争天下?就是顾云清再世也办不到,哥儿跟女人一样就该安于内室相夫教子,整日与男子为伍像什么话?陛下屡屡被这贼子坏了好事,早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就不知这回他死在他自己弄出来的火药手上时,会是什么心情。”想到要弄死简乐阳了,姓杜的露出快意的嘴脸,可下一刻这快意却变成了惊恐,见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一幕,他们谈论的对象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的,又听到了多少内容,刚一个“你”字出声,人就断了气,不甘地倒了下去,两眼瞪得老大,死也无法瞑目。 “我是什么心情,你们是没办法知道了,下地狱再问吧。”就这帮货色也敢谋夺他的仓河帮,就这帮货色也敢叫他简乐阳认输安于内室?就这帮货色还不够一人杀的! 来不及出声喊人进来,里面的人就全部丧了命,全部是一击毙命,出手干净利落。 这个庄子里甭想有一人能活着走出去,大开杀戒,就从这里开始吧。 西边的院子里,范立仲站在一个夷狄人身边,态度恭敬得很,那夷狄人正是之前唱红脸中原话说得比较溜的,此刻却看向范立仲说:“还是范老师高明,了解成王那小人的心思,知道我们抛出这样的诱惑,一准上钩,成王他们以为他们的算盘我们会不知道,可他哪里想到我们这里有范老师你。” “是王子抬举我,否则哪里有我说话的余地,这回金海县之行失利,也亏得王子替我说话,才能让我免于受罚,王子大恩,我这一生都报不完。”范立仲表忠道。 戈蒙王子摆摆手:“老师跟我就是太过客气了,有我哥蒙在一日,就会有老师的地位和荣华富贵,金海县之行怪不得老师,那乌喀得担上大半的责任,剩下的是没想到那简帮主居然油盐不进。成王那小人将简帮主视为心腹大患,于我们夷狄族何尝不如此,借成王之手除掉简帮主和仓河帮,我们入驻中原的计划会更加顺畅,成王最后会知道,他只是替我们做了嫁衣裳。” 戈蒙王子说得高兴,他隐瞒身份冒险进入这里和成王的人马谈判,这次立的功劳一定会让他的地位更加稳固,他有如今的地位也有赖于范老师,果然啊,狡诈的中原人还需要同样狡诈的中原人来对付。 只是戈蒙王子突见范立仲露出惊愕之色,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后颈一痛人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来-” 范立仲只来得叫出一个字,这也是他在这世上最后发出的声音了,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了后悔,后悔不该与这神出鬼没的人作对。 第185章 计划有变 “信号!那是帮主发出来的召集信号,快去!”升到空中绽放的烟花信号立即让埋伏在城外的仓河帮众行动起来,分散在各处的人第一时间向信号处赶来。 贺云章同样在此行列中,接到城里传来的信,说帮主事出突然跟踪一队人马出了城,就知道能让简乐阳亲自跟着的,绝不会是普通事件,现在更是放信号让人集合,可见更非同小可,不停地催促胯下的马再快一点。 当他们来到庄子外面时,就看到一只黑鹰盘旋在上空,那正是帮主的老黑,而庄子里传出浓重的血腥味,不用说帮主大开杀戒了,立即拔刀而出向庄子里冲去。 简乐阳由内而外层层推进,也许两帮人马看简乐阳只有一个人,并且不知道姓杜的与姓范的都已经成了死人,所以将简乐阳层层包围起来,想要活捉了他,活的不成死的也可以,认出简乐阳的身份来就知道这是条大鱼,没想到这条大鱼自投罗网来了。 朝廷的人马还罢了,自恃手里武器了得,外族随戈蒙来的这些夷狄人,个个身强马壮,虽说简乐阳凶名在外,但看清这人身形单薄得很,仿佛一个拳头就能揍翻,所以一个个此刻脑子里只剩下立大功的念头了,两帮人马联合起来对付简乐阳一人。 当贺云章快马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简乐阳一人挥舞着不知哪里拆开来的厚重门板,将包围他的人射去的箭矢不是挡下就是拍了出去,那门板比简乐阳本人还来得高,看他将门板挥舞得虎虎生风,画面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可落在仓河帮众眼里却觉得帮主威武极了。 “帮主,我们来帮你!没想到蛮子居然跑到这里来了,该杀! ”外族的特征太明显了。 简乐阳因为不想放走一个人,所以才召集手下过来,而且因为这次意外事件,他们的计划也会发生变动,看到人来得及时,简乐阳朝他们笑了笑,门板一掷,将最近的一个夷狄人拍飞了出去,门板也崩裂开来化成碎片,被一股劲气横扫出去,碎片所到之处发出一片惨叫声。 “射击! ”贺云章拔剑下令。 箭雨至,简乐阳几个跳跃就脱离了包围圈,最后落到了贺云章身后的马背上,接过缰绳得到了控马权,带着贺云章就纵马奔驰在这庄子里,这落在仓河帮众眼里是何等英姿,不过眼下还是要先对付敌人要紧,简乐阳传来的命令是一个不要留。 简乐阳已经解决掉大半人了,所以剩下的人在陆续赶来的仓河帮众齐心协力下很快也解决掉了,赶去与帮主汇合,见到简乐阳与贺云章面前摆放的几具尸体,不,其中还有一个活口的,不过暂时昏迷不醒。 “这些该死的朝廷人,这个时候居然跟蛮夷还要勾搭在一起!” “上回放过姓范的一马,这回居然还跑来送死!死得好!” “帮主,这是汗哒部落的戈蒙王子!没想到他竟偷偷跑进来了! ”有一个在边关见过戈蒙一面的人大吃一惊,立马指认他的身份,如果简乐阳不是先听到他与范立仲的谈话,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蛮族勇士或者将领,没想到会逮到一条大鱼,所以这才只是将戈蒙击晕而不是一击毙命,留着活口比死人有用多了。 “还活着,留着有用,先将他带下去看牢了,别让他跑了。暂时先在这庄子里安顿下来,送信去城里将这里情形说明一下,我们晚上天黑后行动。”简乐阳下令。 “是,帮主!” 两帮人秘密接头在做见不得光的事,当然要避开人多眼杂的地方,所以挑选的这个庄子地处偏僻,这里打了这么长时间,血腥味都飘散了出去,居然也没有人过来查看一下,这就便宜了简乐阳他们,四周巡查了一遍后就暂且在庄子里住下来了,将庄子好好搜罗了一下,确保没有一个活口藏下来。 活口没找出来,倒是找出一批仿制的弓弩和新制的刀剑兵器,还有囤积的一批粮食,不用说这里应该是成王早先手里的一个秘密据点,不是他自己曝露出来都很难让人发觉,这批粮食让简乐阳下令送出去救济难民,原本仓河帮就安排了人一直在几个难民聚居点施粥,有这批粮食就不用从别处调运了。 “阳哥儿,你想来釜底抽薪先夺了京城? ”看到简乐阳凝神观看成王与外族的那份协议,贺云章略一想猜测简乐阳的想法。 简乐阳微微一笑,轻叩桌面,说:“云章你果然跟我有默契,既然成王把现成的把柄送到我面前,那我就笑纳了,反正我这反贼的帽子是摘不掉了,不如就坐实了吧,将来的事,就由将来的人去写吧,眼下的局势要紧。”这样的大好机会可稍纵即逝。 不是他要眼睁睁地看着大片土地落入夷狄人的手里,而是他手里的兵力有限,全部推上去也未必能抵挡得了所有人,而且还要防备后面的成王与二皇子,以及潜伏在暗中伺机而待的那些家伙。 如果不是他见惯了生死足够冷静,也许早率领人马去抵挡外族铁骑了,但他需要师出有名,也需要一个最好的时机,能将聚拢到的人马全部聚拢到他的旗下,而不是靠仓河帮孤军奋战,他培养起来的心腹兵马可舍不得送到战场上去送死。 贺云章握住简乐阳的手:“你是反贼,我也是反贼,反正和你一起一条道走到黑了。” 两人召集现在跟过来的骨干一起商议接下来怎么走,同时一个个命令从这庄子里传达出去,老黑也不停地奔波,待命在各地的仓河帮战队迅速开动起来,就等着简乐阳一个号令挥军而上。 曲管事看到送到自己手里的密信心脏跳个不停,虽然早知道结果,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依旧激动又忐忑,但不管如何,他也会跟帮主干到底的。 京城里的暗线也迅速运转起来,不过大部分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事,曲管事则亲自从暗道进入顾府,当面将这件事告诉顾老太爷与石世锋,计划有变,提前发动! 顾老太爷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心里的紧张激动不比曲管事好多少,这种事情叫什么?那叫造反,一个不好连顾家全家上下都要掉脑袋的事,但顾家早在这艘船上了,顾家人不能光跟着阳哥儿沾好处而不担风险,一旦成功了,那顾家的地位自然也大大提升,顾家的子弟不用再担心被朝廷打压而庸庸碌碌一辈子。 何况眼下的朝廷未必会是来势汹汹的夷狄人的对手,这朝廷和中原大地与其落到外族人手里让中原人沦为下等人,还不如让有能力之士坐上那个位置,带领大家将外族人驱逐出去。 顾老太爷知道不该犹豫,有时犹豫迟疑一下就会丢失大好时机,他老了,没有这个魄力作决策了,还不如跟着阳哥儿一路走到底,这样一想顾老太爷冷静了许多。 “这么说成王想跟夷狄人联手先解决仓河帮?成王这个蠢货,活该被你们帮主抓住把柄,曲管事放心,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消息,我可以联系一下眼下留在京城里的武官,曲管事你知道的,有好几位暗中一直照顾我们顾家,与顾家祖上有旧的,先帝在位和成王夺位之后,他们因为不被信任几乎一直处于被闲置的状况。” “好,那这件事就拜托老太爷了,帮主的意思也是尽可能联合京城里的有志之士,夷狄大军步步逼近京城,眼下唯有我们帮主才能带人守住京城,是放夷狄人进京还是让我们帮主来守城,相信明眼人都能作出最明智的选择。”曲管事觉得虽然帮主这步棋有些兵走险招,但不得不说这步险棋走好了将会大获全胜,还能将仓河帮与帮主的名声推到最高点,危难关头,是仓河帮和帮主站出来带领众人反击入侵外族。 “那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老头子我这就写信去,世锋你不必留在我这里,这时候阳哥儿那边更需要你,有曲管事的安排,我们都会好好的,等阳哥儿进了京,我们顾府和贺府的形势更会来个大逆转。”顾老太爷拍拍石世锋的肩。 石世锋知道自己责职所在,将顾家托付给曲管事后,跟老太爷以及岳父道了别,便毅然转身进入了暗道,从暗道离开。这暗道还是最初留下的,以防不测之时,便是顾闵和顾津也是最近才知道有这条暗道的存在。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贺府,唯一不同的是进出贺府不如顾府方便。 贺锡禹接到侄子亲自写来的密信后沉默了片刻,接着便苦笑起来,侄子敢让人将这样的信送到他手里,就已料到他会有什么反应做出何种选择了,摆在面前的路其实并没有第二条。 成王所做的事一旦公开出来,绝对会引来京城上下的愤怒抨击,这并不是一个皇帝的好人选,如今在西南称王的二皇子和不知所踪的四皇子同样没有能力力挽狂澜,扭转目前的局势,此刻京城和中原大地需要的是一个强势的人物,率众将士击退外族,并且大刀阔爷的整顿这个 日渐腐朽的朝堂。 便是为了这天下百姓,他也不可能向成王告密让成王有所准备,简乐阳这个仓河帮帮主既然敢做到这一步,也不怕他告密,就算成王有所准备,只怕最后也不是简乐阳的对手。 成王有的只是小谋,简乐阳一个哥儿拥有的却是大谋略。 贺锡禹同样开始写信暗中联系京城有关官员,这些人有的和他一样被成王派系的官员排挤闲置在家,有的则暂时蛰伏在朝堂上。 京城表面上看上去仿佛和之前没太大变化,外面难民聚集,京城内许多地方依旧歌舞升平,权贵私下寻欢作乐,今朝有酒今朝醉,然而这平和的表象底下却潜藏着种种暗流,也许即将喷涌而出,掀起滔天巨浪。 好几处不显眼的地方发出暗叹声,往皇宫方向看去,大兴朝建朝才多少年,就已经陷入内忧外患之中,气数将尽,大厦将倾。 有的人选择不作声,睁只眼闭着眼看着局势的走向,谁上位都没有关系,只希望能有明主出现扭转局势,也有的人深思熟虑之下,开始了又一轮的站队,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全府前程去搏一搏,成则富贵加身,败……也许只是维持眼下的局面而已。 西南。 西南王府里的二皇子在殿内走来走去,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起,连忙抬头看去:“舅舅,孤总觉得不安,仿佛有什么事将要发生。舅舅,那些夷狄人真的可信?和他们合作的事情不会走漏出去吗?” 来人笑道:“殿下莫要先自乱阵脚,舅舅跟这些夷狄人打了不少时间的交道,我们和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不过是看的谁的手段更高一筹,殿下,不管如何,成败在此一举。” 大兴朝的军中物资为何会有那么多流入外族手中,其中二皇子与他身边的西南势力也贡献了一部分,这些人要养兵,要拉拢朝堂上的官员壮大自己的队伍,没有银子可谓寸步难行,能想出的办法只是挖朝廷的墙角了,他们没有简乐阳这样的揽财能力,短短数年内能揽下金山银山,这样的财富让他们垂涎不已,然而简乐阳和仓河帮的武力又叫他们忌惮,数次交涉均无法成功。 “简乐阳人现在何处?还在金海县忙自己和贺云章那小儿的婚礼?”二皇子对这两人暗恨不已,四弟下落不明,他敢说,人肯定落在简乐阳和仓河帮的手里了,不过没有真凭实据罢了,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就能推断出来的。 “不错,我们的人飞鸽传书,简乐阳这哥儿目前大部分时间停留在简府筹备自己的婚事,殿下尽管放心。”来人自信道。 二皇子虽被这样劝慰着,可心头总萦绕着一股不详的预感,却又摸不着头脑,不知哪一步会出现岔子。 他们不知,会出现在金海县简府里的“简乐阳”乃是顾尹泉所扮,目的自然是吸引别人的视线,本人则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去了京城。 第186章 杀进皇宫 夜黑风高,简乐阳带着一支精锐,动作利索地在城内人的接应下翻爬进城墙另一边,只是这一次,他们不是继续入城,而是迅速向各个据点摸去。 “谁?谁在那里,啊——” “不好,有敌人闯入,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不断有人的性命丧生在这批黑衣精锐手里,在城内内应的接应下,简乐阳带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夺下城门,随后城门大门,等候在城外的大批人马从城门涌入进来,齐聚到简乐阳身周。 “兄弟们,随本帮主杀进皇宫去!” “杀进皇宫!杀杀杀! ! ” “走! ”简乐阳果断一挥手,手里拿了把长柄厚重的斩马刀,在马上这种刀使得相对来说最称手,轻夹马腹,马嘶叫一声摔先冲了出去,其他人马紧随其后,急促的马蹄声在京城内主要通道上响起,敲打在道路两侧宅子里百姓的心上,让他们害怕得紧闭门户缩成一团,根本不敢探头出去张望。 外面的声响让他们想起了成王那晚夜袭皇宫夺权的混乱情景,等到第二日天亮,除了皇宫内,京城街头许多地方都留下了血渍,有几队人马冲突造成的,也有趁混乱打杀进民宅里洗劫一空的。 便是许多大户人家也不明原由,这京城里怎么又突然乱起来了?难道京城里除了成王的人马又出现了新的一支?莫不是一直不知所踪的四皇子带人杀回来了? 皇宫中,成王哪里安寝得下,在殿内走来走去,心腹内侍匆匆从外面走进来,成王忙问:“找到人没?杜卿家还没回来?” “陛下,杜大人还没回来,想必有什么意外情况耽搁了吧,杜大人绝不敢耽搁陛下的大事,一回京城肯定会先来见陛下的……” 成王心烦意乱地挥挥手,打断内侍口中的那些意义的话:“赶紧让人去守着,人一回来就来向朕稟报。” “是,陛下。”内侍也难做,不来报吧,陛下一趟趟地让人催,来报了又嫌他们烦,杜大人不回来他们也没办法啊,他们可是知道杜大人是直接接了陛下的令从皇宫离开的。 “报——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北城门被一群突然出现的贼人控制了,贼人杀进来了,向皇宫过来了! ”一人屁滚尿流地冲进来,叫嚷了一路,听得宫人纷纷慌乱起来,成王夺权时的情景对他们来说记忆犹新。 “贼人?哪里来的贼人?这大兴是朕的天下,给朕拖下去!”成王拿了把剑从寝宫里走出来,指着那吓得脸色惨白的报信人斥道。 “陛下了,不好了!”没想到韦统领也衣衫不整地冲进来,“是仓河帮!是简乐阳那反贼带人杀进来了!他根本不在金海县,他跑来京城了!陛下——”韦统领一见到成王立即跪下,一路跪爬到成王身边大声稟报,他根本没想到简乐阳突然就带人夺了城门杀了进来,之前根本没有一点征兆,那批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听到手下大惊失色地跑过来报信的时候,惊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接着胡乱套了衣服就连忙跑进宫里来报信了。 “陛下……” 接二连三的报信让成王不得不接受现实,他最担心的是他派出去的心腹跟夷狄人见面的事被对方发觉抓个现场,看到韦统领被一个小小江湖帮派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气得想拿剑砍人,踹了他一脚吼道:“还不赶紧传令给朕剿了这批反贼,来人啊,谁给朕砍了姓简的反贼的脑袋,朕给他加官进爵赏银十万两!” “传朕的命令,给朕守住皇宫各个入口,谁敢放进反贼一人,给朕格杀勿论!” “慌什么慌?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的反贼,难道还难敌得过皇家禁军和守卫京城的数万兵马?传朕旨意,给朕全力扑杀反贼!” “对了,给朕把顾家贺家的人全部抓进宫里来,朕要当着反贼的面砍掉他们的脑袋!韦统领,你给朕亲自带人去把他们带进来!” 一道道旨意从皇宫里送出去,就寝的时间不少人已经爬到床上去了,听到旨意吓得从床上滚下来,什么?反贼杀进京城里来了?那还得了,赶紧的集合兵马挡住,全力挡住! 一些人穿上衣服盔甲跑出来,可中间耽搁的时间太多,还没跑去兵营集合人马,就看到冲杀进来的反贼的尾巴,一路过去,斩下的拦路者的脑袋不计其数,并且还可以听到那群反贼在喊叫: “投降不杀!成王卖国,与蛮夷秘会割让城池!投降不杀!无关人士速速退开!” 这阵仗让跑出来想要拦截反贼的人吓得又缩了回去,这阵仗哪里是如今京城内的这些兵马能抵挡得了的?京城里的兵力面对这群穷凶极恶的反贼,根本没有一合之力。 简乐阳带领的最精锐的一支兵力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直插皇宫,率先夺下皇宫,再腾出手来收拾京城的其他地方,而在沿海候命的战队接令后也迅速赶来了京城,听令攻打其他城门,只等夺下城门后冲进京内与简乐阳的这支精锐汇合。 仓河帮的速度太快,以致皇宫之外的兵力都来不及整合就被仓河帮的战队给冲了过去,所以才会导致一些人在仓河帮战队的屁股后面追赶。 简乐阳一马当先,手里的斩马刀上鲜血成串往下滴,他身后这批人是身体素质最好,在他 放慢速度后勉强能跟得上的一批人,因为简乐阳一人解决掉了大半部分,所以他们能紧咬在帮主身后始终保持着冲刺的速度。 前面突然传来骚乱,传来重物移动的声音,简乐阳目力极佳,抬眼便看到前面正在设置拒 马,想要拦截他们这批兵马,想也没想就从马上跃出去,一手握刀向下猛地砍去。 “快点,快点布置,死也拦下那帮反贼,保护皇宫和陛下!” “不好了,快看上面……” “轰-” 突然凌空而下的黑影,带着凌厉的刀势,将下方的人马砍得人仰马翻,坚固的拒马工事,被巨力给斩毁了大半,剩下的被简乐阳几脚给踹飞了出去,将路面清除干净后,简乐阳的座骑正好跑来,简乐阳伸手捡起之前这帮人丢下的长枪,翻身上马带人继续往里冲。 他凌空一刀砍下,不止拒马被毁,更是十几人当场毙命,剩下的也没命地往旁边躲,被余力震伤和碎屑击伤的也有数十人,那斩马刀更是震得寸寸断裂。 当这群兵马呼啸而过时,有那逃过一劫的人发现自己都吓得尿裤子了,可哪里顾得了自己的情况,嘴里不住地喃喃:“那根本不是人,那是魔鬼,是魔鬼,快跑啊——” 领兵的将领之前站在路中间,还没跟简乐阳交上手就被当头劈下,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支奉命拦截的队伍,不过跟简乐阳的兵马一个回合之下,就立即作鸟兽状四散逃逸,余生也无法忘记那从天降的惊人一击。 外面杀声震天,韦统领让副统领带人守卫皇宫,自己点了部分兵马出皇宫直奔顾贺二府,先到达的是贺府,可命人踹开贺府大门时,发现里面已经人去楼空,气急败坏的韦统领发现竟有一部分人晚上喝酒喝得醉熏熏,贺府的人正是从他们守的门逃了出去,气得他恨不得砍了这帮拖后腿的混账东西。 即使猜到顾府会是同样的情况,韦统领还是带人过去了,结果果然同他想的一样,顾府里的人同样走得干干净净,可顾府外面的守卫并没发生被人灌醉的情况,也没有人察觉有人从里面出来,但里面的人就是凭空消失不见了,这让韦统领吓出一身冷汗,早就知道顾家祖上给后人留下不少手段,只怕顾府里面藏了不为人知的暗道,所以早早就逃脱了。 简乐阳即使下令带人攻城,又哪里不会提早通知他们逃脱?他根本就是白跑一趟,只得撤了兵力晈牙道:“走,回皇宫!” 再回到皇宫,里面更加乱糟糟一片,站在成王一边奉他为皇的大臣,还有成王早早就带进宫里的后院女人,因为外面的杀声和火光都跑了出来,吵得简直像菜市场一样,就这种情况下,还有文官愤声谴责简乐阳的无法无天,可要是简乐阳有将成王与朝廷放在眼里,又哪里会有今日的带人杀进京城里来? 外面的杀声越来越近,直往皇宫逼近,听得聚集在此的人越来越心惊肉跳,宫里的女人尖叫起来,直到成王一脸狰狞地从一个妃子的身体里将剑抽出来,带出一片血花的时候,尖叫声才嘎然而止,就连几个文官也被成王的举动震慑住了。 “都给朕老实待在宫殿里,再有谁叫喊哭闹这就是她的下场!” 后宫里的女人顿时吓得如鹌鹑一般不敢出声了,就怕还没死于反贼之手先被成王杀了,一个个腿软脚软地和宫人互相搀扶进了宫殿里,成王忽然拿剑一指:“把贺氏给朕带出来!朕要让你那好侄儿看看他的好姑姑,贺氏你也给朕睁大眼睛看着,你那好侄儿能不能打进朕的皇宫里来!” “不……陛下饶命,我跟那反贼没有关系,陛下饶命啊……”成王妃哭喊着求饶,可还是被成王揪着她的头发从后面拖了出来。 成王妃自从随成王进了皇宫后就没过过好日子,一切拜她的侄儿贺云章所赐,成了成王的眼中钉,成王自封为皇大封他的后宫,但唯独没封贺氏,名义上她仍是正室,那些被封为妃子的女人却趁机猖狂起来,起初动作小一些,见成王并没有干涉阻止的意思后胆子就大了起来,成王妃知道自己被成王迁怒却也无法,只能整日咒骂拖累她的贺云章与贺大哥一家,这些娘家人害得她皇后做不成。 现在不仅是皇后做不成的问题,连小命可能都要不保了。 “砰!砰!砰!” “这什么声音?” “这是有人撞击皇宫大门,反贼打进来了!” 正说着,就听“轰隆”一声巨响,皇宫坚固的大门被简乐阳给踹飞出去了,跟着顶门的皇宫禁卫军跟着大门一起飞了出去,有那么瞬间,目睹这一场面的禁卫军连呼吸都滞住了,气也不敢喘一口,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力气。 早听说仓河帮的帮主简乐阳天生神力武力非凡,可听来的总觉得是仓河帮那帮乌合之众夸大其辞,真人未必有多厉害,充其量比一般武人再强悍一些,亲眼目睹简乐阳将厚重坚固的皇宫大门踹飞出去,让他们瞬间连斗志都快速下跌。 随简乐阳而来的人迅速聚拢到他身后,由简乐阳为刀尖,呈刀阵型队列,这样一个刀阵可以说就是个绞肉机,所向披靡。 简乐阳顶着这些人畏惧颤栗的目光一步步踏进去,这些人止不住地往后退,根本没有信心能拦得住他的脚步。 “投降不杀!阻拦者,格杀无论!” “成王勾结夷狄要割让城池国土,唯有我简乐阳能驱逐外敌!给你们一次机会,投降不杀!放下手里的武器!” “投降不杀!放下武器!”跟随简乐阳来的人齐声喝道,一声声,直入皇宫内的所有人耳中,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落下来。 “不准退,放箭!射死他们! ”后面响起下令声,弓箭手准备好,一阵箭雨射来。 仓河帮众训练有素的以盾牌抵挡,最前方的刀尖简乐阳则挥舞手里的长枪,没有一支箭矢能近到他身前,他抽出身上的一把匕首,往前一掷,那刚刚下令攻击的人瞬间毙命。 “我投降!我投降!” 顿时四周响起一片投降放弃的声音,无论那些武将怎么下令都无用,甚至有将领拔刀砍了手下的脑袋,只是制造了更大的混乱,简乐阳则带人长驱直入,宫人尖叫着四处奔逃。 韦统领亲眼见识了什么叫绞肉机,简乐阳就是个怪物,永不知疲倦地杀人,刀刃砍卷了再换把刀,他带着最后的人护在成王身前时,拿着刀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栗,他从心底里畏惧这个怪物。 “站住!再近前一步,贺氏就血溅当殿!”成王像头困兽一样揪着贺氏的头发,剑横在贺氏的脖子上。 第187章 改天换日 “啊——救我,我不要死——”贺氏惊恐尖叫,“快叫贺云章来,我不要死——” “你们……大胆,以下犯上,叛逆作乱,还不速速投降? ”这帮臣子如果不两股颤颤,也许说出来的话会更有威慑力一些。 浑身浴血的简乐阳挖挖耳朵,太吵了,扬手一挥,同时斥道:“聒噪!” 众人只见一道黑影从眼面前飞速掠过,贺氏依旧在尖叫谩骂,却只听“噗”的一声,贺氏的尖叫声嘎然而止,人软软地向后倒去。 成王一方的人大惊,以为简乐阳嫌贺氏吵得太过随手将人杀了,在他们眼里简乐阳跟杀人恶魔差不了多少了,只是定睛一看,看到的却是成王死不瞑目的场景,一把匕首正中成王的脖子,他咽气倒下去的时候眼睛仍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被杀死了,还是在人质在手的情况下。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成王一方的人声音都卡在嗓子眼里发不出来,他们奉为皇帝的人都被杀死了,他们还拥立个屁啊,韦统领手里的刀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下去,“销”地一声脆响将其他人惊醒过来,韦统领人也跪了下去。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简乐阳,就看他面目冷肃,仿佛只是解决了一个不起眼的蚂蚁而已,根本不是多么重要的人物,那些依附成王而生的人眼里一片绝望,成王死了,他们的前程也没了,就算反抗也只剩下死路一条了,能指望简乐阳放过他们一马? “卖国贼成王已被击毙,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宫殿内外,再次响起震天的吼声,成王死了?死讯被证实后,武器落地的声音哗啦一片,本就丧失了斗志,这会儿更无力抵抗了。 “女人一堆,男人一堆,分开来关押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清理整座皇宫,发送信号让各处兄弟赶来汇合!” 简乐阳一手提着滴血的刀一边往里面走去,一步一个血印,所过之处让人下意识地避开。 因为贺氏脖子上有血迹,有人怀疑她已被成王刺死了,伸手摸摸,居然还有气的,既惊悚简乐阳的武力又偷偷摸摸看了眼他的背影,莫非他杀死成王是为了救下贺氏?他是为了贺云章才救下贺氏的? 只是简乐阳路过贺氏时连个眼神也没施舍过去,不,从始至终就没看正面看她一眼。 简乐阳的吩咐简单粗暴,他的手下跟他一个德性,将这些人按性别分开,往就近的宫殿里一塞,将宫殿门锁上就行了,里面的人暂时先待着,等他们帮主空闲下来有时间了再来处置他们,包括贺氏也没受到多大优待,被他们随手粗鲁地丢了进去。 总管大人的亲姑母?帮主又没特别交待,那就是不用特别照顾了,别忘了她还是跟着成王一起对付总管大人以及帮主的成王的正室。 除了北城门,其他几个城门也陆续被仓河帮战队攻下杀入城内,看到皇宫上方的信号,仓河帮众更加战意昂扬。 这一夜,整个京城没几个人能一夜睡到天亮的,就算能一夜好眠的,第二天爬起来就会发现,京城一夜之间变天了,成王死了,简乐阳如今成了皇宫的主人。 什么?他们没听错吧?简乐阳杀了成王夺了皇宫?简乐阳一个哥儿要当皇帝啦? “快去城门口,那里有成王卖国勾结蛮夷的罪证!” 对简乐阳来说,成王杀了就杀了,还用得着什么借口吗?但好歹知道师出有名,而且这个借口是成王自己送到他手上的,所以就让人宣传了一下,自己到城门口看证据吧,看成王该不该死,他简乐阳杀得有没有道理?其实亲眼见过夜里一幕幕的人,哪里还敢对简乐阳提一个意见说一个不字,早就吓得胆没了。 有些胆子大的百姓走上街头,发现街头除了换了批人在巡逻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要真说有区别,这批着装不同的人纪律似乎更加严明,让原先担心江湖帮派的人会跟强盗差不多趁机洗劫京城的想法,显得非常没必要。 一个开早点铺子的人往外探了探头,常来吃早点的客人笑话道:“你还怕那些人会抢劫你的铺子啊?真没必要,你不知道,这天下最富有的就属仓河帮和他们的帮主了,你这个小铺子,人家手下一个小兵估计都看不上眼。” “真的假的?” “我用得着骗你吗?你还别说,我一亲戚去过金海县,回来说当地老百姓对仓河帮的人推崇得很,那些人比官府里的人强得多,只要你按规矩办事,从来不会欺压老百姓,要是哪户人家有人进了仓河帮,绝对会成为周围人家羡慕的对象,实在不行有人能嫁给仓河帮里的人,那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有仓河帮的地方他们都不用担心有强盗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形容的就是那里的情况吧,那边的人日子比我们京城的百姓好过得多。所以你不用担心,简帮主的规矩最严了。” 早点铺子的老板还是决定听这客人的劝,开铺子迎客,做点小生意可不容易,要打点官府的人还有那些收保护费的,剩下的够养活一家老小就很好了,所以耽误不起一天的工夫。结果铺子开了后发现真的没有人进来闹事,还有几个穿着那身特别劲服的人进铺子吃早点,老板心惊肉跳地看着他们吃完送走他们时,看到桌上留下的早点钱,抹了把冷汗,果然跟最早来的客人说的话一样,这些人并没有仗势欺人,如果长此以往就好了。 城门口的情况同样如此,一开始没人敢去看,后来有几个胆子大的跑过去,就看到挂了一排的尸体,哦不,中间还有个活人,不过嘴巴被堵上了,身上挂了块牌子写明了此人的身份。 初一看一排尸体谁不吓一跳,可随着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就有人认出这些人的身份 “那些是夷狄人啊,看中间那个,牌子上写的是夷狄人的一个王子。” “左边那个有些眼熟啊,有没有认出来?” “好像是陛……不,成王身边的杜大人。”有人小声地说,这话一出,逐渐地在人群里传开来,没想到成王真的派人跟蛮子勾结在一起,对了,边上还有更加有力的证据,那就是一份双方签订的协议,杜大人一方代表成王许诺让出多少利益,人群里识字的人将协议上的内容念出来后,更是引起哗然一片。 京城里的老百姓比那些达官贵人更担心外族军队会打进来,那些达官贵人还能在敌人打进来的时候逃到南方去,一路有家丁护卫保护,出行的安全大得多,可老百姓不一样,拖家带口的,能不能跑得掉都是问题,一旦外族打进来,他们会是最凄惨的一群人。 原本是皇子还是王爷上位当皇帝,对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没太大差别,可唯独跟蛮子军队勾结出卖老百姓利益的人绝不能容忍,人群里有人忍不住朝姓杜的那方向吐唾沫。 那份协议是原件,保存得很好,装裱在玻璃镜框里,还安排了专人守着,就算有人想搞破坏也会立即被抓起来。 看清这里的情况后,人群里有好些人悄悄退了出去,然后一路狂奔回府,他们是受主人命令出来打探消息的下人随从,如今终于带到确切的情况了,奔回府后连水也没喝得上一口,先向老爷老太爷们将外面的情况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遍,特别是城门口挂的尸体以及贴出来的协议。 “没想到成王真这般糊涂,跟夷狄人合作,那是与虎谋皮,将来就算能坐稳这个皇位,只怕江山也要有一半落入夷狄人手里。” “不错,这事一曝出来,成王就失了大半人心,至少老百姓心目中,成王的影响力是越来越小了。” “可难道简乐阳一个哥儿能坐稳皇位?莫说他是个哥儿,他还是个江湖帮派的帮主,这样的人也能坐上皇位,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你说这皇位由谁来坐?简乐阳都带兵打进京城占领皇宫了,还有谁能将他赶出去不成 ?进来了再出去可就难了。” “不成,不成,老夫绝不认同,他在南方怎么搞由他去,可这皇帝乃是天下万民之主,他一个哥儿有何德何能居于高位?” 不管京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如何探讨,皇宫里的简乐阳却头大得很,对他来说,打进京城占领皇宫这件事,其实挺容易的,真的不难,可难的是打下来后的治理,饶是有贺云章揽去了大半事务,可他依旧一个头两个大,果然皇帝不是那么好做的,如果不是不想居于人下不得自由,他见鬼了才想干这皇帝的差事。 “帮主,帮主,” 一个小兵跑进来稟报,“顾老太爷和贺大人带到,就在殿外候着。” “来了?来了就好,快快请进来,不了,还是我亲自去迎他们进来。”简乐阳觉得坐在那里骨头都要酥了,赶紧起来活动活动,挥退身边的人,自己一人大步走了出去。 小兵跑到另一人身边:“队长队长,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口不能再叫帮主了?帮主如今都坐在皇宫里了啊。” 皇宫里的主人还叫帮主,那也太不相称了吧,想想仓河帮跟着帮主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们这些帮众都激动不已,觉得夜里那一场战斗跟做梦似的,现在仍跟打了鸡血一样。 占领了皇宫夺下了几座城门之后,简乐阳就让人将顾家与贺家人先送回到了顾府,等京城进一步整顿彻底安定下来后再各回各府,所以顾府外面也留了人马保护着,跟之前的看押监管可大不相同,这情形看在别的权贵眼里都知道,这是一个信号,顾府与贺府要发达的信号了,看简乐阳对顾家多重视,危急关头亲自来解救,攻下皇城后还抽出兵力来保护他们,这两府人要大翻身了。 顾老太爷和贺锡禹都跟着心惊肉跳了一整夜,得知皇宫被夺下后才稍微阖了下眼,也没休息多长时间又爬起来询问外面的情况,知道京城里并没有乱起来后才安下心,简乐阳让人来请,他们连忙收拾了一下进宫来了。 看到简乐阳大步走出宫殿,顾老太爷忙快走几步,心情激动万分,简乐阳到底不同于顾家的祖上云清大将军,简乐阳有魄力有胆识走出一条不同于前人的道路。 “我……”顾老太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简乐阳了,肯定不能跟以前一样叫阳哥儿了,叫帮主也不适合,又没登基坐上皇位,那个尊贵的称呼现在更不适合叫,所以该怎办呢?“哈哈,老太爷还是叫我一声阳哥儿或者乐阳都可以,你们肯来就太好了,两位舅舅,还有大伯,快随我进殿,里面说话,看我现在快忙得晕头转向了,就想有人来帮帮忙分担一下。”简乐阳亲自扶了顾老太爷进殿,看他如此随性亲和,顾贺两家人也是看得大跌眼睛,同时又觉得简乐阳果然非常人,他能走到这一步并不是运气好。 “好,好,乐阳,”顾老太爷选了这样一个称呼,肯定只是临时的,等君臣身份正式确定下来该怎么叫还得怎么叫,“夜里还好吧,有没有受伤?世锋那孩子呢?” 贺锡禹也挺激动,简乐阳叫他大伯,那就是跟侄子的亲事不会有变了,想到侄子将来的身份,贺锡禹深吸了一口气,得保持平常心态不可忘乎所以,后面还会有不少挑战呢。 “简帮主,云章他呢? ”进了皇宫就没看到侄子。 简乐阳没再纠正他们的称呼,他也挺为难的,笑道:“世锋去收编京城里的兵马了,暂时抽不开身,老太爷放心,世锋没事。云章也忙得团团转,我也好一会儿没见到他人了,所以我这才叫人将你们请进来帮我们分担一下。” 顾闵和顾津互看了一眼,和贺锡禹一同应道:“请简帮主尽管差遣。” “好! ”简乐阳拍手叫好,“还有几位夜里出力帮忙的大人,我也让人去请他们进宫了,其他愿意投诚过来的,我也不会拒之门外,这就有劳老太爷和大伯帮我掌眼了。” “还有一件事,也是云章接下来要忙的,那就是城外的难民安置的问题。” 第188章 反应不一 简乐阳的话刚说完,就有人传报,总管求见,简乐阳忙叫人进来。 贺锡禹好久没见到侄儿了,转头向殿外看去,看到一青年身上还穿着一身戎装大步走进来,简乐阳说大家忙得团团转没有说错,一夜过去,贺云章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这身夜里征战留下斑斑血迹的戎装还没换下来,也将贺云章整个人衬得多了几分煞气,少了几分斯文。 粗一看,还以为走进来的是位武将,莫非仓河帮真的从上到下都如此骁勇善战?贺锡禹觉得快要不认识这个侄子了。 “帮主,云章见过顾老太爷,大伯。”贺云章向简乐阳行过礼后一一见过在场众人。 “好小子! ”这副模样的贺云章让顾老太爷更加喜欢了。 “云章,”贺大伯唏嘘不已,“你参加夜里的战斗了?没受伤吧?” 贺云章笑道:“大伯放心,我亲自动手的机会并不多,这些年一直有坚持习武,虽不如帮里其他人,但夜里的战斗倒还好,大伯不用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倒是让大伯跟着受惊了。” 贺大伯唏嘘又欣慰,也许这样的侄儿能让仓河帮众更接受一些,帮主武力这么高强,要是侄子太弱了,未免给人感觉和简乐阳的差距太大,对侄子有意见,虽然现在仍有差距,但好歹侄子不是那种手无敷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款了。 稍微寒喧一番后便进入正题,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说闲话,关于如何安置城外的难民问题,简乐阳和贺云章其实早有讨论过,当初得知京城形势的时候两人就和其他人分析过,这种形势下采取怎样的措施才是最有利的,所以眼下将方案抛出来后,顾老太爷和贺锡禹补充了几点,因为他们对京城更加熟悉,随后便要着手处理,否则夷狄人打过来,这些聚拢在城外的难民会成为他们最先的打击对象。 何况这些难民留在城外不处理,也会带来种种治安问题与麻烦,幸好天气逐渐冷下来,否则天热的话还会引发瘟疫,成王那些人竟然任由这些难民留在城外生死由天。 等难民安置好后,接下来就是迎战外族并将之驱逐出去的问题了,所以即使打下了京城住进了皇宫,简乐阳依旧不得清闲,或者说,忙碌才刚刚起了个头而已。 来的几人都派了差事,没再敘旧便各自忙碌去了,贺锡禹与侄子一起出皇宫,路上看着侄儿感慨万千,问了他堂哥一家的情况,贺云章安慰道:“这次的攻打行动与最初计划有所出入,所以金海县那边的人会稍晚些入京,帮主正缺人手,已经让老黑亲自送信过去,那边的大批人马会赶来汇合,堂哥也会跟他们一起入京的,那时大伯就会和堂哥他们团聚了。” “老黑就是那只老鹰? ”贺锡禹听到这般安排便放心了,仓河帮战队的战斗力他夜里就知道了,京城里的这些兵力根本不是一合之力,所以关注点便稍稍偏了些。 “对,是阳哥儿当初在北地收服的,这几年来跟着南来北往立了不少功劳。”贺云章笑道 贺大伯拍拍侄子的肩,见侄子依旧如此称呼简乐阳,也相信他们两人间的感情:“往后怎样,你要有心理准备。” 从来没有先例,所以必定会有不少阻难,不过简乐阳这样的哥儿也史无前例,就是云清大将军也逊了几筹,所以只有简乐阳身边的原班人马没有太多意见,别人的话也没那么重要了。 顾老太爷和贺锡禹出入皇宫被京城许多人看在眼里,等到他们出皇宫,便纷纷前来打探,于是不久之后,皇宫里的消息便迅速在整个京城传开来,那就是简乐阳欢迎有志之士投诚,当然酒囊饭袋就有多远滚多远了。 这话让不少人蠢蠢欲动,如果简乐阳能将这皇位坐稳,那他们这第一批投靠过去的必定会受重用,明眼人都看得出简乐阳正缺人使呢,目前跟过来的大多是武人,没看顾家人和贺家人立马就被简乐阳亲自派人请进皇宫里了,只要差事办得漂亮,那以后真正前程似锦了。 简乐阳要安置城外难民的消息也随同传开来,这让许多人又想要保持观望,以为简乐阳此举是想收买难民的民心,外面那么多难民的吃喝问题是那么好解决的?还有往哪里安置?总不能将人弄进城里来吧,住哪儿?吃喝拉撒呢? 最重要的,简乐阳能不能把这个皇位坐稳,只有他坐稳了,跟着他走的人才能得到好处,站错队的结果很可能是人头落地,没看成王都已经上位了,可皇位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简乐阳打进皇宫将人打杀了,他那一派系的官员能落得好处? 所以还是别急着站队的好,再等等,说不定西南称王的二皇子马上也要带人杀进来了。 更有好些官员不愿意臣服于一个哥儿之下,这根本就是乱了纲常,以后朝堂上对着一个哥儿拱手称臣,这场景想也不愿意想下去,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能开,以后那些女子哥儿还不得有样学样?那他们还如何维护男子的正统地位? 这些人对于贺家迫不及待地站到简乐阳一边大骂特骂,骂贺锡禹奴颜婢膝,丢了贺家祖上的骨气,脊梁骨弯得太容易了,他们耻与贺家为伍。 这些人不愿意简乐阳一个哥儿登上皇位,于是私下里志同道合之士互通消息,不久之后京城里出现一些流言,尽是一些仓河帮如何凶残和简乐阳是杀人恶魔之类的话,甚至到最后连简乐阳吃人肉喝人血这样的话都冒了出来。 一男子参加过当夜拦截简乐阳带领的仓河帮战队行动,只是他们的队伍却在简乐阳强势攻击下一败涂地,坐在茶楼里听到别人喷着口水骂简乐阳如何凶残如何残忍杀害平民百姓喝人血时,喝进嘴里的茶水“噗”地一声喷了出来,呛得他咳嗽连连,见旁边有人还一惊一诈地问那人真的如此,他是不是亲眼见过,这人狂咳不已。 “这位兄台,你是不是听了吓到了?要我说让这么凶残的人做了皇帝的话,那我们以后还有什么指望,这杀人恶魔比那些蛮子军队还要可怕,绝不能让这样的杀人恶魔当上皇帝,你说是不是?” 这男子吓得脸色刷白连连摆手,同时起身往后腿,这会儿吓得咳嗽也止住了,旁人以为他真是听到对杀人恶魔的描述吓到了,殊不知亲身经历过那夜场景侥幸苟活下来,他宁死再不愿意去回想那晚的情景。 “你们别说了,谁当皇帝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对,简帮主要当皇帝我肯定赞同,当然也轮不到我赞同,你们接着聊,我先走了。” 这人屁滚尿流地从茶楼里跑了,跑出老远后回头望望,抹了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真是无知者无畏,居然敢散播这样的谣言试图阻止简帮主做皇帝,要是简乐阳真做不成皇帝,在他看来比简乐阳做皇帝还要来得恐怖,要是简乐阳没能顺心如意再开杀戒可如何是好?这满京城都不够他杀的,这才叫凶残,这才叫杀人恶魔好不好,吃人肉喝人血算得了什么。 不管这些人怎么想,还是有一批官员走进了皇宫里,接受了简乐阳的安排投入了工作中,一些之前被先帝以及成王闲置的武官也走出了家门。 如冯义亮就是第二批到达皇宫的武官,旁人或许不知,简乐阳带人突袭京城时,其中一个城门口就由冯义亮带了一批亲信从里面打开了城门,与外面的仓河帮战队里应外合。 简乐阳给冯大人安排差事了,冯义亮非常高兴地接下了,并且主动请命带兵去打蛮子军队,简乐阳笑着拍拍他的肩:“先整合一下现有的军队,把没有用的踢除出去,剩下的再操练一阵子,肯定有冯大人上战场的机会。” 冯义亮得了鼓励和承诺,兴高采烈地从皇宫里出来,一路快马向军营而去,兔崽子们,老子来了,在京城闲得身上快长毛了,恨不得上战场与蛮子军队杀上三天三夜。 南平伯府,虽然伯府的爵位还没摘去,可在京城里越来越没地位,如今随着简乐阳占领京城取成王而代之,南平伯府的地位更尴尬了。 “娘,这不是真的吧?简乐阳那个疯子真的杀了成王占了皇宫,他还要自己当皇帝? ”姜雅回到伯府抑制不住地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姜贤也少有地待在孙氏身边,而没有与他的美妾一起寻欢作乐。 “闭嘴! ”孙氏恨不得捂上姜雅的嘴巴,“你想叫得让府外面的人都听到?我不是让人送信给你不要随便出府,就在府里待着的吗?” 孙氏第二日天一亮就早早派人出去打探了,所以算是比较早知道夜里战斗的结果的,知道是简乐阳占了皇宫成王已毙后,她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冷静下来勉强送了几封信出去,其中一封就是给女儿的,让她不要出来到处乱跑。 “娘,不是我想要出来的,是那家子催我出来,他们……”姜雅死死咬住嘴唇,不知要怎么说。 孙氏脸色一沉:“他们让你和我们伯府想办法讨好简乐阳和简家?还真是痴心妄想,又是一个做富贵梦的。” “娘,那个疯子他怎么敢?可千万不能让他做成皇帝啊,他要是做了皇帝,还有我们的活路? ”一想到简乐阳要做皇帝的可能,姜雅就浑身发颤,想想他半夜跑回京郊去把她爹与陈氏的脑袋剃了阴阳头,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到时肯定第一个来对付他们伯府。 孙氏惨笑:“你都说了,那是个疯子,外面还有说那是个杀人恶魔,杀人不眨眼的,伯府拿什么去阻止?现在就听天由命吧,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娘,不一定的,只要我们京城权贵联合起来反对,没人尊他为皇,他这个皇帝能做得下去? ”姜贤握拳愤怒道,这个哥儿的做法太颠覆他所接受的教育了,哥儿怎么当皇帝踩在所有男人头上?绝对不可以,只要没人认可这个皇帝,这个疯子自然也做不下去了,皇帝是那么好做的?朝堂上没人可用,迟早得乱了。 “你也待在府里,哪里也不能去! ”孙氏气急,没想到儿子长了这么颗榆木脑袋,别人正愁找不到借口对付他们南平伯府,现在冲出去是活腻了吧。 “娘!难道你不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那疯子迟早要向京城里的权贵妥协,那时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姜贤越发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就算如此,你也给我待着,你要是踏出这个府门,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娘! ”孙氏放狠话道,同时心中阵阵无力,伯府的事够让她头痛的了,这儿子还嫌伯府不够乱,生怕简乐阳那疯子不记得有个南平伯府。 姜贤气愤离开,姜雅忐忑地问:“娘,难道那疯子真能当成皇帝?” 孙氏苦笑:“能不能当成都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事,你回来了就在家里多待几日吧,外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这伯府啊,她一点看不到希望,这伯府的爵位也快要被摘了吧,现在伯府的人自己送过去,只怕简乐阳那个疯子也不会用的,现在外面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姜家的笑话呢。 简乐阳根本没心思去管什么南平伯府的事,也没这个时间,安置难民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仓河帮原本就在北地逃难过来的百姓中名声极佳,知道那日夜里是仓河帮带兵杀进皇城夺下皇宫,竟没多少人觉得这行动大逆不道的,等京城里的人出来宣布安置他们的措施时,大部分人拍手叫好,主动配合。 有人趁机捣乱,可简乐阳说过,以最快的速度安置好难民,所以对那些不服从命令的,直接将带头人给砍了脑袋,反对声立即消了下去。 虽说这事传回京城里又引来非议,可难民的安置工作非常顺利地进行了下去,很快,京城外面聚拢的大片难民不见了,这让京城一众观望的权贵心里震惊不已。 难民到底去了哪里了? 第189章 简家进京 城外那么多庄子,那些庄子宁愿空着也不收留难民,简乐阳简单粗暴地直接拿出了几个庄子,先将难民安置下来,这些庄子当然是从成王以及当夜砍杀的几个官员手里抄来的,还有好些个皇庄备用,所以怎可能没地方安置人。 当然难民安顿好后也不是光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的,否则得把人的惰性给惯养出来,干活才能吃饱饭,否则就清水粥养着吧,饿不死,但也别想有多余的力气,活干得多还有工钱可以领,大部分难民还是愿意自己养活自己再挣上几个闲钱,将来战事平息后可以回乡重建家园。 不听话的只是少部分,在砍了几人脑袋立了威后,那些人也不敢再跳出来,所以京城外面除了负责卫生清扫路面的人,不再见大批难民聚拢的场面,这等雷厉风行的手段叫观望的人吃惊不已,也有人说,有银子就是好办事,这天下只怕简乐阳和他的仓河帮手里的银子最多了,南方的那些富商也是站在他一边的,只怕他号令一声,愿意捐银捐物的人多着呢。 京城的情形暂且不说,简乐阳取成王而代之成为皇宫的新任主人,这一消息飞快向四面八方扩散。 金海县最先收到消息,仓河帮最先忙碌起来,战队的人一个个战意昂扬,这回是跟着帮主打天下当这中原之主了,在他们看来,他们帮主这金銮殿的宝座也是坐得的,所以他们现在要去给帮主保驾护航,不过金海县和这片海域是仓河帮的大本营,绝对动摇不得,所以必须将这里安排好了才能奔赴京城。 简爹简娘接到信后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就这么打下来了?去京城不是去救人的吗?居然打进皇宫连成王都死在阳哥儿手里了,等再见面这身份大逆转了,之前可是成王口中的反贼,下回该登基称皇了吧,这还用得着说吗? 简爹晃晃自己脑袋:“阳哥儿要是当了皇帝,那我和夫人你成了什么了?” 简娘握住简爹的手鼓励道:“你当然是太上皇了,那我就是太后娘娘了吧!好了,别犯晕了,赶紧的收拾了进京去,我们给阳哥儿撑腰去!这回咱们可以进皇宫转转了,说不定还可以住一住呢,看吧,阳哥儿比你能干多了,这皇位说抢过来就抢过来了。” 看夫人眉飞色舞接受良好的模样,简爹有些哭笑不得,虽说早做好造反的心理准备了,但这速度还是让简爹震惊了一下,但又有种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这一刻还是来了,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一家人总归是一起面对,其实有这么一遭,即使将来失败了也不枉他们一家来这世上走一回了,将来史书上也会是大书特书的,不管是美名还是骂名。 “娘,娘你是太后娘娘了,那我也可以封个王爷了吧。”简文远大呼小叫道。 简爹顿时回复了清明,一巴掌老不客气地拍上儿子脑袋:“想也别想,等科举恢复了先把举人进士考出来再说,将来能做到什么官位凭你自己本事,别只想着沾你哥的光,没自己的本事会害得你哥跟着一起丟脸!” “知道了……”简文远可怜巴巴地摸自己脑袋,他爹对他最凶,他就是家里的小可怜,什么时候才能翻身?恐怕很难指望了。 “你哥现在最难了,那位置可不好坐,咱们一家过去了可别给你哥扯后腿,多少人盯着你哥和我们一家呢。赶紧收拾一下进京去,我先去将衙门里的事安排交接一下。”县衙里的事很好就可以找人接手了,仓河帮大本营在此,简爹并不担心这里会乱了,京城那边的形势才最紧要。 金海县内外的大户人家和商户也被这样的消息震得脑袋阵阵犯晕,其实简乐阳和仓河帮的不臣之心早流露出来了,这里一年到头创造多少财富,可上缴朝廷的税收并没多少,大部分流入了仓河帮的口袋,可以说仓河帮就是这里的土皇帝,只要天下大乱,仓河帮随时可以揭竿而起,简乐阳届时会成为一方霸主。 可没想到速度这么快,他们也被蒙在鼓里,以为简乐阳好好待在简府准备一月后的亲事,还有人见到简乐阳跟着简夫人一起准备各色物品,可哪想到那就是个替身,顾尹泉将大家都骗过去了,也骗过了外面势力安插在金海县的耳目,简乐阳本人则带兵杀进了京城,一举夺下了皇宫。 震懵过后大部分人是惊喜的,这大部分人当然是陆续投靠上仓河帮这艘大船的,简乐阳当真登上大位,他们这些人和家族当然少不了好处。 当简乐阳放出的驱逐外族将他们打回关外的话传到他们耳中时,几个早早站上仓河帮大船的商家的主事人迅速聚在一起碰了个头,很快拍板下一个决定,由他们带头发动南方的富户商家,为简乐阳和他们的仓河帮战队捐银捐物捐粮,大力支持简乐阳抗击外族铁骑的决定,并且可以帮忙安置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 这样的决定在简爹简娘他们离开金海县之前就放出了声音,顿时赢得这一带百姓的热烈支持和响应,就连百姓也愿意跟着这些商户一起捐银捐物,支持仓河帮和简乐阳帮主的大业,这样的浪潮迅速向南方不断地向北方席卷而来,与京城权贵的态度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丙个极端。 第一批捐出来的物资随护送简爹简娘的仓河帮船队出发了,经由海上抵达离京城最近的海岸口,而这批商户则从内陆的水路出发,雇佣了大批护卫护送,他们要随简爹简娘一起入京,以实际行动支持简乐阳的登位,当然这是他们对外的宣称。 他们是商人,商人善投机,他们进行的无疑也是场豪赌,彻底和仓河帮站在同一艘船上,一旦简乐阳皇位坐稳,他们这批商户就会在京城拥有一席之位,简乐阳在金海县时非常看重商业的发展,金海县也是因此才迅速繁荣起来,也许他们这些商户的地位会在简乐阳登位后获得一个极大的提升,所以越早进驻京城越好,等京城安定下来人满为患的时候再进入难度就会大大提升。 “真没想到,简帮主能走到这一步,京城说打下就打下了,现在回头想想还是不可思议。” 一个商户的年轻子弟看着外面浩浩荡荡的车队说,简乐阳在南方就是土皇帝,有关他发家的过程虽然被茶楼里的说书人极尽渲染夸大,说成是天神下凡,但他们这些人家还是一早查得比较清楚的,最初还要隐藏哥儿的身份整顿一群乌合之众,河船都没几条,还是破破烂烂的,稍有起色后还被青姚帮打压得不得不另寻出路,当时的人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个隐藏身份的哥儿,有一天会打进皇城成为皇宫的新一任主人,这样的经历,大概连说书人也不敢虚构出来的。 “你说简帮主皇位能坐稳吗?听说京城那些老权贵对简帮主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都传出简帮主是吃人肉喝人血的杀人恶魔了。”这话幸好南方知道的百姓不多,要是流传开来,老百姓绝对会把传这种话的人喷得狗血淋头。 “呵,如今咱们中原大地上,要说能将夷狄人彻底驱逐出去收复所有失地的,我只看好简帮主和他一手带出来的仓河帮战队,那二皇子和成王是一路货色,不知所踪的四皇子更加不成器。简帮主的性子你还不了解,那些权贵叫得再凶,简帮主也不会多理踩他们一下,让他们叫吧,他们叫得越凶,对我们越有好处,他们将位置腾出来,我们才有机会啊。” “也对,那些人对简帮主的性子太不了解了,简帮主确实不是容易与迂腐之辈妥协的人。” “最叫人羡慕的就属贺总管了,将来那可是……”众人互相交流了一个意会的眼神,想当初,他们族中也派了子弟想要撬总管大人的墙角,可哪想到简乐阳一个也看不上眼不说,就是总管大人也不是好惹的角色,谁家做的最过火,那一笔笔账都记得非常清楚,就等着秋后算账 简爹一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京城,从海上走无疑是最为安全的,仓河帮才是海上霸主,上了岸后这一行人轻车简装马不停蹄地入了京。 京城里并没有想像中的秩序混乱,猛地一看,还以为京城什么变化都没有,还是简爹他们当年赶考来时的京城,路两旁虽有行人匆匆,但他们脸色并不显得慌乱,街两旁的店铺依旧开着,不时有客人进出铺子,看到这些马车由身着仓河帮战服的人护送着,行人小心地退到了一旁,让他们先行。 偶尔路上会碰到仓河帮战队的人巡城,也许京城百姓经过数日已经适应了这批人的存在,知道他们不会乱砸乱抢,所以还有些人会在路旁对着那些人小声议论着什么,甭说,这些人的精气神比以前那些巡城的人强得多了。 贺云章亲自在皇城门口迎接简爹一行,简家人下了马车,看向皇城的目光挺复杂,没想到真的进来了,当初也就简爹殿试的时候才有机会进去。 “阳哥儿呢?就只有你来接我们的?阳哥儿是太忙了吧。”没看到简乐阳,简爹简娘也没遗憾,想也知道他如今忙得脱不开身,贺云章能出现也挺叫他们惊喜的,这场放出话去的婚礼可委曲了贺云章,看样子又要延后了。 贺云章笑着解释:“帮主是坐不住的人,再说战事马上要来临,所以帮主亲自去操练整顿收编的人马了,不过帮主传话回来,今天晚上会在宫里设宴为大家接风洗尘。” 简爹念头转动了几下就猜出自家阳哥儿的意思了,除了要为迎战作准备,更多的还因为阳哥儿性子不爱理那些政务,所以借着操练兵士光明正大地将政务丢给贺云章一行人了,这肯定是阳哥儿能干出的事,简爹几乎可以想像以后的场景了,心里只得好笑地摇头。 “那我们先回府吧,等晚上再进宫拜见简帮主。”队伍里还有顾家与贺家人,与简爹一同入京了,本想先过来拜见简乐阳,哪想到这人还和在金海县时一个性子,如今坐上这样的位置还亲自去操练下面的人。 “也好,让他们先送你们回府歇息吧。”简爹让护送他们的仓河帮人送他们各自回府,其他人也让贺云章安排休息之所,他们一家子暂时先歇在皇宫里了,以后怎么安排还得等见了阳哥儿商量一下,依简爹的性子,是还想回他们原来在京城置办的宅子的。 姜婆子跟在简娘身边晕头转向,她侍候的主子要成为太后娘娘了,这还住进皇宫里来了,从金海县出发到京城这一路她都没将这个事实好好消化掉,随贺云章进了皇宫,依旧觉得整个人在打飘,她前世做了多少善事才得了这辈子的造化,当初不愿意跟着简家人一起南下的那些下人,现在肯定悔死了。 简文远走在后面,稀罕地左看看右瞧瞧,他可是第一回 踏进这皇宫里,不时兴奋地拉过旁边仓河帮的兄弟询问这段时间的情形,特别是那晚的战斗,可惜了,他没有跟过来,否则可以亲眼见证具有转折性的那一刻。 只有家人了,贺云章没再一口一个帮主的,领着简爹简娘往早安排好的一处宫殿走去:“阳哥儿命人封了不少宫殿,遣散了不少宫人,那些宫殿没人住还要浪费人打扫,所以干脆暂时封了,伯父你们要住的一早就收拾出来了,跟阳哥儿住的地方挨着,现在阳哥儿说的就是规矩,伯父你们随意点好了。” 简爹哭笑不得地听从贺云章和自家哥儿的安排,阳哥儿是个怕麻烦的人,偏走到如今这一地步:“让云章你跟着操心了,把我们送到地方你就先忙你的事吧。” 贺云章想必也是十分难得的抽出时间来接他们,他倒是想帮忙,但还是等阳哥儿回来的安排再说吧,他如今这身份够特殊的,不好胡乱插手。 “好,伯父伯母有事就叫我,文远要是不累的话,来给我打打下手吧。”不敢叫岳父大人打下手,只好叫上小舅子了。 “好,我不累。”看他爹都点头了,简文远非常高兴地应道。 第190章 宫宴 目前的政务是由贺云章牵头的,另外简乐阳又指派了几个人给贺云章当副手,其中包括贺锡禹,还有响应贺锡禹主动投诚过来的两位大人,现在见贺云章带进来一个青年,都十分好奇,就连贺锡禹也是没见过简文远的,等到贺云章为众人介绍了一下,在场的大人们都将简文远当成吉祥物一样围观了。 好在大家都忙碌得很,围观了会儿就又忙开了,简文远很有眼力地给他们打下手,并没胡乱地指手划脚主动干涉什么,贺云章交到他手里的事也处理得挺漂亮,这让其他人心里对他生出几分好印象,不过想到皇宫里还来了位重要人物,觉得到时会比较棘手,简乐阳肯定会给他父亲安排高位的。 政务都交给贺云章了,军务则是由简乐阳一把抓,只要兵力全抓在自己手里,谁敢来造他的反?简乐阳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所以在简爹他们到来之前,就狠狠收拾了一顿军营里的那些老油子。 不听话?揍一顿就老实了,再不老实仗着家世说话的,直接逐出军营,到现在还没看清形势的人,放在军营里也是破坏分子,在他简乐阳手下还要将这些人当祖宗供起来?真是惯得不知天局地厚。 简乐阳亲自上阵将军营里的一些兵油子操练得哭爹喊娘后,军营里的氛围总算好多了,老弱病残还有进来镀金的全部踢除出去,剩下的兵力虽然减少了许多,但兵贵在精并不在多。 其实中下层的士兵在过了几日后,对简乐阳以及仓河帮的印象便大大改观了,尤其是下层士兵,他们有的连军饷都拿不齐全,不被上官当人看的,如今到了简乐阳手下虽然操练得辛苦,是以前训练量的数倍不止,但轮到吃饭的时候只管放开肚皮吃,管饱管够,等听到仓河帮的人“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月俸是多少时,这些人快要炸了,他们以后是不是也跟享受一样的待遇,如果能一样的话就算上战场阵亡了也不要紧,后面的一系列福利措施也足够他们家人过上好日子。 刺头被收拾了,简乐阳又许诺只要通过考核,可以享受仓河帮战队一样的待遇,所以军营里的士兵发疯了一样的操练,士气大震,跟之前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就偏向于顾家的将领,更是被简乐阳短短时间内收服了,在他们看来,简乐阳简直是顾云清大将军再世,当战台上简乐阳以一人之力将十几个上去挑战的人全部撂下台后,他们更向简乐阳的目光更不一样了。 看时间差不多,简乐阳安排了一番便带人离开了,爹娘他们都过来了,他晚上不能再不出现了,军营里有张孟他们盯着他可以放心,石世锋也跟着一起走了,因为顾尹泉也跟着一道回来了。 “简帮主当真了得,听说那天夜里简帮主凭一人之力瞬间斩杀数十人,只怕并非夸大之辞” “我也听说了,这事是真的,当晚亲历那场面侥幸活下来的人,有的到现在还缩在家里不敢出来,据说是吓破胆子了。” “跟着简帮主我们还有出头的机会,放在以前,呵呵……” 这意思大家都懂,以前军营被那些权贵子弟把住大权,就算他们立下了什么功劳,转个身也落到他们头上去了,那些权贵子弟来这里镀个金后就升官发财去了,他们这里大部分人只能熬着,长此以往,谁还愿意老实训练,所以才会在简乐阳刚过来的时候被收拾得狠了,想想简乐阳的手段,心里仍旧发怵的,太狠了。 不过有机会立功升官发财,许多人的进取心被激发了出来,蛮子大军就在外面,只要打退了蛮子大军,说不定他们当中会有人封侯拜将都有可能,所以,拼了! “这一场我们能打胜吧。”有人的语气弱弱的。 “有简帮主在,我们肯定能打赢,没看那什么王子落在仓河帮手上,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说那天被简帮主闯进他们藏身的庄子里,眨眼的工夫就砍得稀里哗啦!”这是简乐阳的新的崇拜者。 “也是,若说有几分胜出的机会,也只有简帮主了。”换了原来的朝廷,只怕最后落得抛弃他们自己弃城逃跑的结果。 皇城门口的动静,自然被有心人士看在眼里,金海县的先头部队到达,当年不起眼的简进士如今的简大人一家,被贺云章亲自接近了皇宫里,进去了就没再出来,等到太阳落山后,陆续有马车停在皇宫门口,简乐阳更是带着亲信从军营里风尘仆仆地一路回了皇宫里,让不少人看得酸死了。 想当初简家人算什么,即使当初曝出简冬的身世,也没多少人将他当回事,没看他是南平伯流落在外的嫡子,南平伯也没有竭力将人认回去给他按上世子的头衔,最后被京城几路人马联合起来迫得外放到危险的地方为官,这才三年多,再回到京城就直接住进皇宫里去了,要说起来还是养了个好哥儿啊,老子没太大本事,可生的哥儿直接将皇宫打下来并派人将老子迎了进去,他们这些人家怎就没生出这样一个好的儿子出来呢? 简乐阳在皇宫里为简家人以及其他回京城的人设宴接风洗尘的消息,也随着这些人进入皇宫而传出来,京城权贵多数没得到邀请,明显一部分人拿乔也没让简乐阳向他们低头,现在不上不下的让这些人心里的底气也下降不少。 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看南平伯府毫无动静,这些心里发酸的人多少又心理平衡了一些,相对于他们,南平伯才是最不平的人吧,亲儿子亲孙子都住进了皇宫里,这个亲老子亲祖父却落得在宫外无人问津的地步,要是当初南平伯在对待简冬的态度上不是那么偏颇,要是当初南平伯没有宠妾灭妻到置亲生子无动于衷的地步,这南平伯应该要成为京城最显赫的人家了吧,便是这伯府的门楣也要换一换了。 顾氏坐在院子里看着皇宫的方向,问身边的婆子:“顾家人都进宫了?” 婆子特地出去打探过了,回道:“有人亲眼看到顾家的马车直接驶进宫门里去了。” 这待遇够高的,而不像有的人家是马车停在外面,人下了马车步行到宫里,显然简帮主非常看重顾家这门亲戚,婆子心里为顾氏惋惜不已,那打进皇宫里的简乐阳可是顾氏的亲孙子,却阴差阳错沾不到半分光。 顾氏眼里一片失落还有迷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当初那家人离开京城时,她以为他们至少会回过头来求到她头上,可没想到他们一去不回头,没有片言纸语,等再回到京城,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迷茫过后便是满满的恨意,这一切都是南平伯和陈氏造成的,不是他们换走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让她误以为生下的是个女儿,她又如何会让亲生孩子流落到山野村夫手中,如果早知道,她又怎会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儿受苦受难?所以都是他们的错,只要她活着一日,那对贱人休想痛快! “姜秉实人在府里?在干什么呢? ”顾氏恨陈氏,也恨姜秉实,不是他哄骗自己,又如何会安分守己地待在佛堂里,就因为她没能给南平伯府生下男丁又伤了身子,可没想到一切都是骗局,当真相曝露出来她找姜秉实质问,看到他躲闪的目光就猜到了,这男人就算不是主事人也是合谋者,他跟陈氏那贱人联起手来设计害了自己一生,所以又如何能让这两个贱人和他们生的儿子痛快。 “伯爷他……”婆子嚅嚅道,“没有出府,叫了人送了酒去书房,恍惚还有府外人递了帖子要见伯爷。” 这时候府外的人来见南平伯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是来看他的笑话落井下石来的,所以那些个帖子伯爷一个没见,这会儿肯定一人在书房里喝闷酒呢,原来几个妾室也被伯夫人磋磨得不敢再靠近伯爷身边,如今这状况,府里更是伯夫人一人独大谁也不敢有异议了。 顾氏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婆子能想到的,她当然也能想到:“姜亭辉呢?看着他老一人喝闷酒?还是去城外看他那个疯婆子老娘了?” 婆子继续稟报:“世子倒是想出府,不过被世子夫人叫人拦下了,听说去内院吵了一架就没了声音了,如今贤少爷和雅小姐都被拘在府里。” 顾氏又嗤笑一声:“这倒是个聪明的,这府里啊,也就这么个明眼人,可惜嫁了这么个窝囊废,也没比我好多少。”那一双儿女,大概是以前陈氏带得多,受陈氏影响比较大,所以半点没学到孙氏的聪明劲,脑子蠢得跟猪一样,如今这府里都是她掌控,她当然知道了姜贤这个蠢货放出来的话。 过去顾氏脑子里好像灌满了浆糊,一朝变故她反而变得清明了不少,如今她看出来了,虽然京城里不少权贵对简乐阳意见大得很,想方设法阻挠他上位,可现在兵权被简乐阳捏得死死的,进了皇宫后并没有急着拉拢那些朝臣权贵,而是先去整顿操练兵马,在她看来这才是最聪明之举,凭那些文臣叫得再响又能起多大作用,惹恼了简乐阳能带兵直接将满府抄了。 当年她嫁进南平伯府,被先伯夫人带在身边教了不少年,给她灌满了一脑子的相夫教子安于内室的道理,那时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即使心里不情愿,知道自己没办法为南平伯府生下男丁后,主动入了圈套为那男人娶了一门贵妾,将那姜亭辉当成亲生儿子抚养,也处处敬着陈氏。 一朝清明,发现自己这半生过得糊涂之极,自太祖以来,皇室为什么处处忌惮顾家,还不是因为祖上云清大将军的关系以及顾家在军队里的影响,生怕顾家后人会带兵造了皇家的反,云清大将军兵权都交出去了,皇室还这么害怕,如今简乐阳就是天下的兵马大将军,他还怕什么?怕一群文人造反? “这段时间给我多派几个人到那贱人身边,给她多说说简家的情况。”不管真疯假疯,顾氏就是要让这贱人听听,当年她替换出去的人如今有多风光荣耀,那才是泼天的富贵,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人。 “是,主子。”婆子想了想劝道,“主子,要不要让人捎句话给……少爷,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从主子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亲母子哪有隔夜的仇……” “别说了! ”顾氏厉声打断婆子的话,接着闭了闭眼,再睁开来眼底平和了许多,没有提及姜秉实等人时的恨意,“以后这种话,谁也别再我面前提起,我让他前半生吃尽了苦头,如今只要看他在宫里好好的享受这泼天的富贵就可以了,这满府的人休想沾上一星半点的好处,以后再提这样的话,就别留在我身边了,我不管你是出于本意还是听了别人的撺掇提起的。”“是,主子,老奴再不提了。”婆子连忙跪下,心里知道这样的话真的不能再提了,再提她就是被发卖出去的命运。 简乐阳完全不知南平伯府里的种种,当然这回他打进京城里来,忙得连抽空想起南平伯府的时间都没有,如今他放眼整个天下,又哪里再会去顾及一个小小的早不被他放眼里的伯府? 宫宴并没有大操大办,不过宫里留下来的宫人内侍和御膳房还是力求精益求精,无论如何要让简乐阳满意才行,将这如今皇宫的主人侍候好了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宴席上,简乐阳就暂定下了他爹的位置,他爹担任京城府尹,将京城交给他爹了,并且还给了一部分兵权,而贺云章则统领内阁,也同样能调动一部分兵力,有这两人替他守着京城,他就能放心地带兵出去迎击夷狄大军。 任人唯亲不好,但除了自己带出来的兵,处理政务上他还只能信任这些亲人。 第191章 大军出征 西南王府。 二皇子意难平,正当他准备和成王那老东西大干一场时,京城竟传来消息,成王那老贼死了,死在简乐阳这个哥儿手里,京城和皇宫也被简乐阳带兵突袭之下占领,成王与夷狄人勾结的证据也传得沸沸扬扬,许多老百姓对成王的死是拍手叫好,这个时候如果他再发兵去声讨简乐阳,并不占天时地利人和。 想到作好的种种准备,就因为简乐阳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全部化为乌有,二皇子气得都想直接带人杀进京城去。 “成王那老贼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会这么简单就死了?据说死之前还挟持了贺氏都没让简乐阳那反贼生出一点顾忌之心,一刀就给杀了。”并且那贺氏反倒活得好好的,这个结果让二皇子也感觉脖子有点凉飕飕的。 人活着还能做文章,人一死就百了,聚集在成王身边的那些臣子还不是作鸟兽状散去?所以二皇子气得大骂成王无能。 “稍安勿躁,不到最后就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现在我们未必没有机会,今天我就接到京城送来的信件,京城里不少老臣秘密联系我们,他们只承认真正的皇家血脉,简乐阳不过是一个反贼,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刘将军安抚道。 “果真如此?”二皇子胸中的怒火因为这一消息顿时散去大半。 “舅舅还会骗你?骗你舅舅有什么好处?如今四皇子下落不明,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也只有殿下您了,简乐阳那反贼将殿下最大的竞争对手铲除了,这其实是帮了我们一把。京城来信说,简乐阳正整顿兵马准备带兵出城迎战,那时京城空方空虚,就是我们的大好机会了,只等城内的人起事,我们就可以在城外接应,一举夺下京城和皇宫,还可以利用京城内的简家人来牵制简乐阳这反贼。”刘将军露出一脸狡诈模样。 “哈哈,舅舅果然神机妙算,如此也不愁那些夷狄人不退回去了。”二皇子哪里领会不到他舅舅的用意,用他的家人来牵制,命简乐阳带兵在外作战,他们在后方则不费一兵一卒就夺下大好河山,果然是好计策!二皇子心里再不剩一点恼意。 “简乐阳此人不能留!有他在,我的江山绝不能坐稳,就连睡觉也不能安生,不仅是他,就连顾家人也一个不能留,谁知道顾家以后会不会再出现一个天生神力的哥儿! ”二皇子目露杀意。 京城。 简乐阳夺下京城后没有将曲管事曝露出来,目前的京城并不安稳,曲管事继续隐藏更有利于掌控一些权贵的行动,将来天下大定后,简乐阳也是打算将这一块单独分出来,成立专立的情报部门,就是现在仓河帮在各地的分舵也充当着一定的情报部门的作用。 简乐阳将曲管事交给了贺云章和他爹,据目前曲管事送来的消息,那些看不惯简乐阳的人,已经在秘密接头联络,还想着将二皇子迎进京城,简乐阳嗤笑一声,等腾出手来,迟早要收拾得他们爹妈都认不出来。 “京城和后勤暂时交给爹和云章你们了,不管谁有什么不轨动作,不用客气,先斩后奏就是!”简乐阳对他爹和贺云章说。 贺云章郑重地点点头,无论是京城还是大军的后勤供给都至关重要,简爹也关切地拍拍简乐阳的肩,儿行千里,尤其又是与夷狄大军作战的,他身在大后方哪能不担心:“爹知道,对胆敢破坏的,爹绝不会心慈手软,给阳哥儿你拖后腿!” “好!那就等着我前线的捷报吧!上马! ”简乐阳上马,扬手一挥,一队人马跟在他后面隆隆飞出了皇城,向城外大营飞奔而去,这样大的动静京城上下又怎会不注意。 简乐阳并没有避讳大军出征一事,所以城内的老百姓自发地出来为简乐阳和跟随他的士兵送行,衷心地祝愿大军顺利将外族击溃,所有人平安归来。 点将台上台兵点将,有人依旧不认可简乐阳这个反贼,但他愿意牵头与外族作战,所以愿意领兵出战,简乐阳不是那么心胸狭隘之辈,只要愿意出战就好,先解决外部矛盾,再来协调内部,他不是等不起。“冯将军听令!” “是,冯某在此!” “何将军上前接令!“是,何曾鸣在此! 何曾鸣的出列让不少人投以异色,早猜到何曾鸣在罗将军阵亡后被送了出来,现在一看果然是被仓河帮救下来了,罗将军最后与敌军同归于尽时所用火药,多数也来自仓河帮,所以许多人猜到罗将军与简乐阳早存了默契互通有无,所以此刻看到何曾鸣效力于简乐阳帐下,似乎也不是很意外。 “大军出发!不杀退敌军,誓不归还!” “誓不归还!杀杀杀! ! ” 大军的吼声还停留在大营上方,大军已经一队队地奔赴前线,前去为大军送行的人看着前方卷起的滚滚尘土,大部分人带着殷切的期盼,与成王及先帝在位时,这大军的士气确实高涨,不管怎么说,简乐阳在练兵上绝对是把好手。 消息灵通人士自然知道那夜简乐阳带人冲进京城砍杀了多少人马,虽有人故意将之渲染成杀人恶魔抹黑他的名声,但打听过当夜详细情形的人其实都知道,说简乐阳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其实并不为过,是恶魔还是英雄端看杀的是哪一方的人马。 这一去,也许将要成就简乐阳的英名,只要打溃敌军收复落入夷狄人手中的城池,简乐阳就是当世英豪,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再难动摇。 “似乎仓河帮战队的将领并没有都出现啊,还有人莫非领兵留在了金海县? ”知己知彼,京城的权贵也将仓河帮的底细打听了不少,简乐阳手下有哪几员身手了得的虎将他们还是知道得清楚的,今日点将时除了投靠过去的何曾鸣外,出现的有石世锋这个顾家哥婿,还有张孟赵大虎以往都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然而在仓河帮与简乐阳手下却名声大噪。 有人调查到,赵大虎不过是农家猎户出身的穷小子,张孟最初也不过是县城里的小帮派里的混混,可就是这样的小人物跟着简乐阳东征西战闯出了赫赫名声,便是京城的这些权贵也想拉拢他们,只可惜啊,这些人早早跟随简乐阳,可谓简乐阳的死忠,他们送上门的帖子,连面都没能见着,得到的回话是忙着练兵没空见客。 当然最叫人注意的还属顾家的哥婿石世锋,当初顾家哥儿与石世锋的亲事传出来时,京城出现不少传言,说得最多的便是石世锋不过是个粗俗汉子,但今日一见让人眼前一亮,虽说常年在海上领兵晒了张黑皮,但英气勃勃像柄出鞘的利剑,真不比京城的年轻子弟逊色多少。 “也许是吧,毕竟仓河帮的大多数财富来自于那片海域和海外的岛屿,听说他们在外面找到的金矿银矿就好几座了,啧啧,还有京城现在备受欢迎的翡翠玉石,也是他们从外面运进来的,现在不少人跟着仓河帮种那什么树,听说那橡胶轮胎就是靠那树上淌出来的汁液做出来的” “确实是啊,简乐阳比当初的云清大将军更厉害,不仅能领兵打仗,还是揽财能手,看南方多少商人因为他投奔京城来了。”看那些商户捐出来的物资就叫他们看得眼红不已,可对于那些商户来说似乎不过九牛一毛而已,也是,只要简乐阳这仗打胜了,把京城守好了,这些商人跟着简乐阳再多的银子也挣得出来。 “那挂在车前面竿子上的就是被活捉的夷狄王子吧,看那家伙真被折磨得不轻,这家伙也是倒霉,居然落到简乐阳的手里,现在能剩下一口活气就算好的了,没看其他人死了尸体也没被人放过。” 聚在城外的人逐渐地散去回了京城,也有各种打探消息的探子也混在人群里失去了踪影,但也有另一波人看着这些人消失的方向目光闪了闪,然后不着痕迹地跟了上去。 大军出发后京城内外百姓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特别是从北地逃难过来的百姓,有些人受到号召响应加入了征召的后勤部队,特别是那些被罗将军救出来的百姓,听说何小将也加入了这次出征行列,更是群情激动,不要工钱也愿意为大军服务,甚至不少青壮年愿意入伍,跟着何小将一起去为罗将军报仇。 庄子里的女人,不管老幼都投入了忙碌中,上面下发了一批棉衣的任务,知道这是为前线 将士赶制的,所以手里的针线没有停歇的时候。 半个月过去,除了小规模的遭遇战和交锋外,并没有大的战斗爆发,大军开拔后平息了一阵子的京城,底下又涌起了一股股暗流,便是市井坊间也有些声音传了出来。 “这仓河帮光听名声挺响亮的,可别碰上外族铁骑就怂了不敢正面迎敌了,这都走了多长时间了,还没有战报送进京城里来。” “你行你去上战场啊,不行就别坐在这里瞎嚷嚷了,不然就到城外难民营里去叫一嗓子,看他们不把你给生撕了。” “就是啊,看之前成王还不是龟缩在京城里不敢动弹,甚至还派人了去跟蛮子大军求和,幸好被简帮主发现一刀砍了,否则我们就要成为亡国奴了,如今简帮主亲自出征,你们还要怎样?打仗可不是过家家。” 城内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谈论出征的大军,有人觉得除了简乐阳没人能再战胜蛮子大军,也有人觉得简乐阳带的战队打打海战还可以,海战的规模有限得很,加之仓河帮武器犀利,在海上有天然的优势,可陆战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蛮子大军骑兵了得,真碰上了简乐阳的人未必是那些铁骑的对手。 越是不见前线有战报回来,京城内的人心越是不稳,尤其是在有心人士的渲染之下,担心大军不敌蛮子大军的声音越来越响了。 贺云章一直宿于皇宫中,其他人做事太晚了也就干脆在这里宿下,省得来回奔跑,大军出发了,他们身上的担子可一点没减轻,光是保证后勤的供给以及维持京城的秩序,就足够这些人忙得团团转,给他们打下手的如简文远这些经验较浅的人,几日下来也挂上了黑眼圈。 贺云章和简爹一起看着墙上挂的地图,明面上大军没有战报回来,可皇宫中的这几位核心人员对前线的情形还是知道不少的,两军并不仅仅发生了小股的交锋战,然而真正的大捷报,还在等待简乐阳另一路的布局。 “伯父不用担心,我相信阳哥儿的布局,他挑选的人一定能在约定的时间内完成他交待的任务,这样一来,这个冬日大雪封境时,这些夷狄大军不退也得退出去了。” 也是因为这一布局,所以简乐阳率领的大军并没有发起大规模的反攻战,而是根据探子送回来的情报,在小股小股的解决敌人,大军的威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简乐阳手下的虎将没有全部出现在京城,并不是如那些猜测的留守在金海县,而是去执行简乐阳早就布置下的另一项至关重要的任务,简乐阳目前要打的不是持久战,而是速战速决,目前的朝廷情况和他们的形势耗不起持久作战。 “是啊,我应该相信阳哥儿的安排,正好可以看看城内多少人在蹦达,可以趁此机会一并解决掉。” 想到简乐阳在外领兵作战亲自冲锋陷阵,虽有消息传来,可简爹总觉得自家的孩子报喜不报忧,这次的战斗规模跟以前可完全不同,他哪能不挂心。 越是挂心越是对京城内这群搅风搅雨的人痛恨不已,想到送进来的情报,简爹眼里都流露出杀意,就该狠狠地刹一刹这些人的嚣张气焰,多少将士为了后方的安宁拿生命在战斗,可后面这些人只顾着图谋自己的私利,扯将士的后腿,这些人统统该死! 第192章 反攻 前线,简乐阳带着人巡逻,军营里秩序井然,受伤的士兵安置在专门的地方,那里出入的人不止有男人,还有女人和哥儿,皆穿着戎装忙碌不停,这些人大多是随着仓河战队从南方走出来的。 那里因为曾经长期受海盗与倭寇骚扰,所以民风彪悍,便是女人和哥儿也当男人使,当仓河帮收复那些地方击退海盗倭寇时,当地的民众主动投入进来,所以仓河帮的战队便跟其他军营不太一样,并不是除了他简乐阳外只有男人,女人和哥儿一样可以上战场杀敌。 巡逻完一圈后回了帐篷里,各路消息汇总过来,又对外封锁。 大军出发已经有一个月了,他们已拿下几座不太重要的县城,但大军行军的速度却放缓下来,目前停留在这里已有数日,平时除了练兵并不见攻城动静。 至于被大军带出来的汗哒部落的王子,已经被敌方一箭射杀了,简乐阳丝毫不以为异,想必对方王子不少,死一个没什么要紧的,被他们抓过来的人明显已经没有多大作用反而扯后腿了。 “报——老黑飞回来了——” 简乐阳一听这传报急忙从营帐里大步流星地出来,其他人赶紧跟上,都知道老黑这一趟带回来的消息非常重要,很可能关系到这一场仗的胜负。 敌营中同样发现空中盘旋的黑鹰,联系到简乐阳身边的那只鹰便猜到很可能就是此只,可是就是他们军营里的神射手都无法将之射下来,飞得太高根本不在射程之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那黑鹰往简乐阳大军方向而去。 老黑在上空盘旋唳叫,军营里的士兵都探头出来张望,因为知道是简乐阳养的那只鹰,所以并没有警惕戒备,帮主身手了得,就是养的鹰也比别的鹰厉害,当老黑听到下方简乐阳发出的声音往下扑来时,带得下方尘土飞扬,离得近的人都受不住这股冲击力,看老黑如此威猛,他们也心痒痒想要养一只了,这只老鹰可立下不少功劳。 老黑落地后就冲简乐阳伸出一只爪子,爪子上绑了根竹筒,里面是封蜡的密信,简乐阳展信阅看,脸上露出喜色,大声下令:“传令下去,准备今夜攻城,一股作气,打下夷狄大军占据的要塞平崇州!” “是,帮主! ”众将大声接令。 “回帐!” 营帐里,简乐阳铺开地图,在大军开拔前,在他打下京城的时候就已经传令下去,命令一支在海上待命的战队直接从海上北上,从海上登陆,直扑夷狄人的大后方。夷狄大军进入了中原,后方正是空虚之时,除了从海上取道,内陆北地被夷狄大军全面攻占,根本无法闯过他们的封锁线。 所以简乐阳敢断定,夷狄人肯定有恃无恐,后方大本营并没有留守多少人马,一个王子不重视可以命人射杀了,可当他们部落高层的家属都落进仓河帮手里时,他们还能全然不顾?真不顾及的话只怕敌营会立即陷入内讧之中,联盟迅速四分五裂。 如今老黑送来的信便是捷报,前去的那支战队大多是对关外情形了解的人,又有人通夷狄语,所以很顺利就摸到了两个部落的王帐,在突然袭击之下以极小的代价获胜,活捉了不少重要人质。 京城。 一处别院里先后进来几拨人在里面碰头,外面有层层看守,万无一失。 大家互相一照面,发现其他人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显眼得很,离了这里进入街头,便是街头一普通市民,而不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黄大人也来了,黄大人里面坐。” “范大人竟然也会来?据我所知,范大人有一哥儿正是简乐阳那反贼手下的一个得力助手,靠着这哥儿范大人还不能在简乐阳身边谋上一官半职?” “休要胡言乱语,我范家子弟皆忠于皇室朝廷,没有流落在外的哥儿,更没有与反贼为伍自甘堕落的败类!”范大人义正辞严道。 “哈哈,我当然明白范大人的忠心,有范大人这一席话我们便放心了。我们今日在此集会的目的,便是要商议如何迎回正统皇室而不是让反贼鸠占鹊巢乱了朝纲。” “不错,如今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只剩下二皇子与四皇子,不过四皇子下落不明,估计早落入反贼手中身遭不测,二皇子有勇有谋,担得起大任,不管我们在座的各位以前奉谁为主,今后希望大家放下成见携手同心,一起助二皇子登上大位,到时在座的各位都是功臣。” 怎么夺下京城迎回二皇子,在座各位纷纷献计献策,有人说出前线最新的战事情况,两军似乎陷入了胶着状态,在他们看来,仓河帮名气再大,也不过是在海上扬名,来到陆地上便曝露出短处,再加上整编的兵力训练的时间太短,良莠不齐,人心不稳,怎么看前线的战事一时半会儿都不可能结束,只要夷狄大军将简乐阳的脚步拖住,让他没办法援师京城,京城要夺下并不在话下。 “届时我们里应外合,当初简乐阳这反贼是怎么夺下京城的,我们就要如何再将京城抢回来,可不能让这些反贼再荒唐下去,让天下人耻笑!” “不错,趁简乐阳这反贼远离京城,我们要夺取京城并不是难事,等拿下京城,不怕这反贼不妥协!” 在座的好些人对简乐阳的战力心存畏惧,他只怕能于千军万马中直取敌首,所以如果简乐阳人在京城反而不好办事,但他现在自己主动离了京,那就不怪他们不客气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样一个怪物压在他们头上。 有些人去看过现场,光听人描述他如何斩下凌天一刀就够惊心动魄的,而现场果然留下了深刻的刀痕,光那刀痕中透露出来的气机就够让人胆颤心惊的,留着这样一个人,这京城权贵中能有几人睡得好觉? 在座各位分派了一下任务,只等城外的二皇子人马给出时间,他们就能立刻动手。 等到商议结束,别院里的人分批陆续离开,这里似乎并没有引起外人的注意。 只是当天夜里,一份完整的记录就放在了贺云章和简冬的案头上,与会者有哪些人,他们又分别说了什么,一字不漏地记录了下来,甚至连这些人坐在哪个方位都有文字描述。 两人看完后除了涌起的杀机外,还有对曲管事办事能力的赞赏,这几年在他的经营下手里的人可谓无孔不入,这样机密的事他的人也能混入进去。也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才在,他们对京城才会外松内紧,就是要纵得这些人自己一个个蹦出来,最后寻找机会一网打尽。 “这是前线刚送过来的密信,我想我们这里也可以收网了,希望等大军捷报频传的时候,我们这里也能有好消息送出去。”贺云章将前线送回来的密信递给简爹看。 “果然是好事,按照阳哥儿的安排,接下来大军就要开始全面的反攻了,我们这里确实不易再拖延下去,早点将这些蛀虫清除出来才是,等大军回京,阳哥儿受到的异议声也会减少许多。”想必那时候简乐阳登上皇位,反对的声音会减小到最弱的程度。 两人相视一笑,都看到对方眼底的决心。 京城外,一批近千人的人马隐藏在山林里,夜间温度再度下跌,让临时驻扎在这里的人叫苦不迭,尤其是对于从没吃过什么苦头的人来说,这样糟糕的天气加上恶劣的环境更是大感吃不消,只是急行军能带的东西不可能太多,于是派遣了几人小分队换上便服,去前面的村子里换些木炭和新鲜吃食过来。 “少爷也太娇气了,这种天气烧烧木柴取暖就好了,还要什么无烟木炭,在外行走哪来那么多讲究,前面的农家也不一定有,难道要去前面的集镇上采买? ”其中一人抱怨道,风呼呼地吹,将手抄在袖笼里佝偻着腰往前走。 “少胡咧咧,等进了京一切就万事大吉了,不过是撑过这几日而已,如今这天气这般糟糕,对我们其实也有利的,越往北边可越冷,说不定都飘起了雪地上积了层厚厚的雪,想走也走不了。” 这个小分队找到一处庄子,敲开几户人家还真让他们买到木炭,又从农家手里买了些粮食便离开了,自称是路过此地的商人,只等天气转好些就要上路了。 看着这些人走远了,农户人家立即关上门转身往另一处地方跑去,在那里找到庄子里的管事:“管事,有可疑人士出现,他们自称是商人,可跟以前碰到过的商人一点不一样,管事要不要往上面汇报,说不定是……” “稍安勿躁,找人悄悄跟上去,如果真的可疑的话,我们马上向上稟报,不能放过一个可疑人物。你们先稳住,不要让那些人看出痕迹。” “好的管事,那些王八糕子没胆子去打蛮子大军,就会专干这些鸡鸣狗盗之事,比我们这些庄户人家还不及!” “好了,少说几句,别坏了大事才是。” 京城内,曲管事接到外面传来的消息脸上露出冷笑,终于来了,这么轻而易举就被人发现了行踪,还是被他们发动起来的当地村民给发现的,就靠这种蠢货还想将江山坐稳了? “派人查清楚,究竟有多少人马,如果可以的话,直接将人留在外面,用不着进城了。” “好的,曲管事,相信具体情况马上就能查出来送过来。”手下人机灵地回道。 “盯紧了,不得有误!” 当天夜里,附近的农户人家便听到远处山林里响起震天的爆破声,可留在家里的老人孩子谁都没打开门出去查看动静,村子和庄子里的青壮年则抽出去守在了重要关口。 爆破声持续了一刻多钟便停止了,后半夜,外出的男丁便纷纷回来了,一个个脸上露出激动之色,他们不过是跟在后面捡漏,没想到还真让他们逮着几条鱼,听说里面还有条大鱼,只等上面核实下来便会有赏银发放下来。 第二日皇宫中,当宫门刚要落下的时候被一群人突然闯了进来,这群人一路闯到皇宫中办公的宫殿里,随行的侍卫将宫殿团团包围起来,随后宫殿大门被一脚大力踹开。 “安国公,宋大人,还有各位大人,不知这么晚你们进宫有何贵干?”宫殿里,仍在执笔办公的贺锡禹抬起头,看向最先冲进来的两位,沉声问道,虽知道有这两位参与其中,可这一刻看到这两人出现,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安国公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参与进皇权的纷争里,虽知道安国公府与二皇子的外家赵家有着姻亲关系,但毕竟隔得有些远,可没想到他还是站到了二皇子身后,想到安国公下面几乎没有拿得出来的男丁,贺锡禹大概能猜到安国公为何会有此举了,也许是为他的儿孙搏一个前程,只是他到底还是站错了队。 宋大人则是四皇子的岳父,此刻却站在了二皇子的队伍里,要知道此前二皇子与四皇子斗得死去活来,宋大人跟二皇子派系的官员见了面也是面红耳赤唇枪舌战一番,如今双方却站到了一条阵线上。 “姓贺的! ”宋大人最先跳出去指着贺锡禹骂道,“我们进宫干什么你会不知道?姓贺的你枉为读书人,宋某耻于与你同殿为臣,识时务的就速速投降,等二皇子进了京,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安国公态度稍好一些,朝贺锡禹拱拱手说;“贺大人,得罪了,我们各位其主,恕我们无法将太祖打下的江山拱手让给一个反贼,不管怎么说他简乐阳一个哥儿名不正言不顺,若他愿意臣服于二皇子,二皇子大度不会容不下他,若贺大人有心该好好劝他回头才是。” 宫殿里还有其他人在,不过如简冬贺云章这样的,都被进来的人无视了,他们什么身份?如果不是靠着简乐阳这个反贼,又如何能坦然坐在这宫殿里。 第193章 前线大捷 后面上来一个贼眉鼠眼的人,不客气地开口道:“安国公何必跟这些人客气多说什么,什么贺大人,自甘堕落跟反贼为伍的,他贺锡禹同样是反贼,还等什么,将这些反贼统统拿下,再打开城门迎接二皇子入京,我们便可大功告成!” 安国公瞥了眼这个小丑一样的人,从他内心来说,他对贺锡禹以及贺家观感还是很不错的,可无奈就如他所说,大家各位其主,所以只能得罪了:“各位,得罪了,只要简帮主同意二皇子的条件,殿下他并不会让各位吃多少苦头的,各位的结果,就看简帮主会做出什么选择了。来人,将他们拿下,不得粗鲁行事!” 贺锡禹看得叹息一声,安国公真的太可惜了,只是安国公府内乌烟瘴气子孙不成气候,让他一把年纪还晚节不保。 随他们而来的带刀护卫立即拔刀向他们扑过来,只是之前没被人放在眼里的贺云章,将面前的杯子推前一推,“啪”地一声脆响非常引人注目,涌进殿内的权贵以为贺云章慌乱失态之下才做出这样的举动,岂料接下来哗啦一阵响,眨眼间宫殿内外便涌出更多的护卫,瞬间便乌压压的一片,每人手里都端着弓弩,闪着寒光的箭矢正对着他们这些闯进皇宫里的权贵,当场就有人失声叫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不是……” 贺云章走了出来,身边紧跟着一人贴身保护他的安全,贺云章站在台阶上冷冷看着下方一群人:“你们以为帮主将他手里的人全部带到前线战场上去了?还是以为留守的人数有限,又或者认为负责皇宫与皇城安全的禁卫军的统领被你们收买了,你们就可以在这里畅通无阻,肆无忌惮地进来拿下我们,并以我们的性命来威胁帮主为你们驱逐敌寇?” 安国公被说得脸色涨红,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如果不是简乐阳身份太特殊,他一点不想掺合进来,他们确实属于理亏的一方,先帝打压武将,朝廷上重文抑武,导致能领兵打仗的武将剩不了几个,所以面对夷狄大军,他们竟还要靠他们口中的反贼来迎战。 “贺家的小子你 ” “我什么我? ”贺云章不客气地打断,“就是因为你们这一帮蛀虫,朝廷才日渐衰微,导致民不聊生,既然你们不行,就换一个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人来上位!别说什么皇室正统,太祖也是马上夺的天下,自古以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贺家小子你休得猖狂,等二皇子带着大军打进京城,你们一个都别想逃得掉!”宋大人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二皇子?”贺云章露出讥诮之色,伸出双手拍了几下,安国公和宋大人心头生出不妙的预感,就听又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从殿内又走出几个护卫,并且他们还带着一人,那人双手被捆嘴巴被堵上,被带出来的时候嘴里只能呜呜地发出声音。 “二皇子?! ” “殿下!” “快放开殿下!” 这群带人冲进皇宫里来的人看清这人时大惊失色,他们原以为带着大批兵马等在城外的二皇子,竟不想已经落在贺云章这些反贼手里,贼子狡猾奸诈,显然他们中计了,中了这些反贼设下的圈套,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安国公心里绝望不已,这时宫殿外面传来厮杀声,他们带进来的人马跟宫里的人已经交上手了,可见识过简乐阳训练出来的这些人的实力,安国公一点不看好他们有半点获胜的希望,尤其是二皇子竟不知什么时候被贺云章这些人擒下了,他们半点风声没得到。 有人想冲上来,可迎接此人的是射出来的利矢,噗地一声那人应声倒下,这些人的士气更是迅速下跌,甚至引起了内讧,互相攻击起来。 宫殿外面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一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大踏步进入殿内稟报:“已将闯入皇宫的贼人悉数拿下。” “将这些人全部带下去等候发落!”贺云章毫不客气地说。 “是,贺大人!来人!全部带下去!” “贺云章你敢!你算什么东西敢拿我们?你不过是个献媚邀宠的货色,靠这种手段爬上去,迟早有一日会被别人取代,到那时老夫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可不管这些人是求饶还是谩骂,统统被强行带了下去,骂得太难听,为首的人抓出一团布就塞进了他们嘴巴里,贺大人和他们的帮主岂是这些混账东西能骂的。 听到那些人将贺云章与后宫邀宠的妃子相提并论,贺锡禹担忧地看向侄子,他最担心的就是这点,也怕以后简乐阳真的会看中其他男子,到时侄子会落到何等境地? 贺云章坦然地看向大伯:“大伯放心吧,云章是凭的自己的本事立于这朝堂之上,云章无愧于心。” 简爹走过来拍拍贺云章的肩:“阳哥儿不是那样的人,阳哥儿最推崇的便是一夫一妻制,将来他自己会带头作好表率。” 贺云章笑道:“我信他,而且我不悔!” 若说思想理念,最接近简乐阳的便属简爹与贺云章了,因为简爹知道自家哥儿少喝了口孟婆汤生而知之,所以简乐阳便会时常与他爹说起曾经经历过的世界的情形,潜移默化中,简爹的种种观念在发生着变化,对贺云章,简乐阳想着这是要替自己打理内政的人,所以有意无意地向他灌输后世的种种,将来,他才是推行自己种种想法的最好帮手,简乐阳最喜欢的还是做甩手掌柜。 也因此,此刻简爹说简乐阳推崇一夫一妻制,贺云章深信不疑,便是将来会因为其他缘故感情变淡变浅,他们还是会因为这些年的共同经历而作为朋友继续往来,大伯所担心的情况并不会出现。 皇城中这么大的动静京城内的百姓和其他权贵不可能不被惊动,虽然最近京城街头流传了不少不利于简乐阳和大军的言论,但正值两军交锋的时候,普通百姓并不希望京城再生出事端,那样一来可会影响在前线奋战的简乐阳和大军,此刻动摇军心的人都该千刀万剐,所以本该缩在家中的百姓,纷纷走出来打探消息,在简乐阳治下,他们的日子其实过得比成王及先帝在位时好,如今街头巡逻的士兵并不会骚扰百姓。 权贵人家也派出家丁下人出去打探情况,这其中有些人是知道安国公等人的行动的,之所以没有出现,可能是不看好安国公等人的行动,只要简乐阳和留守在京城的人不是笨的,就不可能不留后手,也有人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不管安国公等人事成还是事败,对他们影响都不大,还有不少倒向简乐阳一边对此事毫不知情的官员,得知安国公等人闯宫而去,气得大骂,他们的想法跟大部分老百姓一样,简乐阳此刻率领大军在前线奋战,这些人在后方不支持也就罢了,反而还扯后腿,让前线将士如何能安心退敌? 然而这群人进了皇宫后就没能再安好无恙地走出来,皇宫内的战斗也没多久就结束了,皇城内秩序很快恢复了原状,这些信号无不表明,安国公等人的行动失败了,虽然简乐阳本人不在,但这些人依旧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果然,就凭他们哪里是简帮主的对手,要是他们厉害,也轮不到简帮主夺下皇城了,这些人啊,就会闹些幺蛾子,白费力气。” “真当别人是蠢的就他们自己聪明,这天下聪明人多的是,能走到简帮主这一步的就更加不是莽夫,这些人啊,小瞧了天下英雄。走了走了,回家喽,洗洗睡觉去,真是耽误工夫!”从南方过来的商人富户目前在京城比较团结,得知皇城内的动静后他们纷纷出来查看,得知虚惊一场后干脆就在茶楼里聊起天来了,聊来聊去,总觉得这趟闯宫事件有点虎头蛇尾,起初的架势挺吓人,可结束得也太快了点。 “要我说只怕简帮主离京的时候早布好了局,外面如今大的捷报都没有传回来,也许就是为了引这些人上钩,我觉得简帮主亲自出马,那些蛮子大军再凶残,还能是简帮主的对手?也许这边结束了,马上这战报就要传回来了。” “不无可能,这皇城里明显就是布好了套子等着这些人自投罗网呢,他们要是不闹点事情出来,不论是简帮主还是总管大人,都没什么名义收拾他们啊,收拾了他们那帮子权贵能罢休?现在好了,一个个都老实闭上嘴巴吧。” 吃过茶后这些人就各回各家了,对这些闯宫被收拾的人一点同情都没有,这些人居然真以为简帮主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啊,真是莽夫能将金海县一带短短时间内打理得那么繁荣?能叫他们这些见钱眼开的商人心服口服?简帮主收拾起人来不要太狠,贺总管和简大人那也是护短得很,这些人趁简帮主不在想撬他的台,光这两人就够那些蠢货喝一壶的了。 离得远的老百姓都不知道夜里有这样一场大动静,一夜睡到天亮,第二天,这起闯宫事件就传得沸沸扬扬了,皇城门口更是贴出了告示,将这起闯宫事件说得明明白白,并宣称,将对相关人员进行审问。 所以京城权贵以为简爹和贺云章会在事后息事宁人的想法,大错特错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等到简乐阳带着大军回归京城,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审问和抄家行动,等他们反应过来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时,安国公府被封,宋大人的底邸被抄,一时间京城权贵都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变得志iS起来。 “八百里急报,前线大捷!大军于平崇州大败夷狄大军夺回平崇州!前线大捷!” 传回捷报的士兵一路叫喊着从城门口向皇宫驶去,这一队传讯兵驶过后,消息飞快扩散开来,大捷!前线大捷!沿街百姓消化完这个消息后顿时欢欣鼓舞起来,甚至当场就有人跑到街头手舞足蹈,以此来表达自己激动兴奋的心情,大捷!太好了!将那些蛮子大军赶回他们的老家去! “大军万岁!简帮主万岁!” “太好了!果然大捷!”皇宫里的一干官员听到这个捷报也兴奋地叫起来,包括贺云章和简冬也激动急切地走了出来,亲自叫来传讯兵询问前线的具体情况。 他们虽然知道简乐阳的布局成功了,将会对夷狄大军发起全面反攻,但战事的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只知道他们在京城收拾那些混账的时候,前线将士正在浴血奋战,现在捷报终于传回来了。 京城内外的气氛都因这场大捷而变得不一样了,到处洋溢着欢快的因子,老百姓脸上的笑容都增多了许多,这消息还以京城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之前若还有权贵质疑宫中一系列的封府抄家行动,现在都闭了嘴,他们之前得到的前线的消息现在看来并不符实,只怕被宫中和前线故意隐瞒封锁了下来,就为了将京城内外这些蠢蠢欲动的一帮人引出来一网打尽。 随着这大捷,简乐阳登位称帝的势头,只怕无法阻挡了。 随后,前线的捷报不断传来,最为振奋人心叫北地逃难出来的百姓高兴的便是,简乐阳指挥的一支人马直接绕路去抄了夷狄人的老窝,活捉两个部落贵族若干人,获得财物无数,这让北地的百姓看到了回家的希望,也许今年年底他们就能回到自己的家乡,过上一个平安的新年。 随着一个个捷报送进京城皇宫,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谈论大军的战绩,今日又夺回哪个城池,明日又可能收复哪个失地,将夷狄人挂得哇哇叫,那些迂腐的文人再如何抨击简乐阳的名不正言不顺,可在百姓心目中,他就是举世无双的大英雄,是守护老百姓的战神。 第194章 停战谈判 眼看简乐阳的势头越来越强,与老百姓的振奋不同,京城一些贵权虽说起初并没有参与安国公等人的逼宫行动,但内心还是希望安国公等人能顺利夺回大权,迎二皇子进京登位,然而安国公等人将自己送进了大牢,就连二皇子本人也有消息传出,早先一步就在城外被人活捉了 大势所趋,这些权贵愁得头发胡子都掉了一把,后勤这一块他们根本插不了手,完全被贺云章及简冬一手掌控,动用的也大部分是仓河帮的老底人手,一车车的粮草运送到前线,叫人看得心惊不已。 成王和先帝为什么不敢出兵全力迎战夷狄大军?除了无将可用,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国库空虚,朝廷也打不起这一仗了,但到了简乐阳这里却完全不是问题,京城权贵看到充足的粮草心里乍舌不已,那不是几万大军,而是十几万甚至更多,光一天消耗的粮食就海了去了,简乐阳哪里来的?而且能一下子就拿出这些粮草,可见他的不臣之心也早就有了。 “我打听过了,送到前线的粮草有一部分是南方的商人捐出来的,仓河帮也向他们采购了一些,剩下的大部分完全是由仓河帮自己拿出来的,听说仓河帮早几年前就在最南端买了大片地,还有海外也占领了不少地盘,专门雇了人种植粮食,一年可以两季三季熟。” “难怪他有底气带这么多兵马上前线,也难怪他敢说出只有他才能将夷狄大军驱逐出去。” “前些年天灾人祸的时候,市面上都会有大批低价粮食抛售出来,可见也是简乐阳的手笔,就是靠着背后的那些大片田地,端的是好手段。” 这些人转身回府后,在书房里关了会儿后,就出来发动家人开始行动,寻找各种门路跟贺家及顾家想办法拉上关系,就是自己也扯下脸面去跟贺顾两家套关系,实在不行就找已经倒向他们的人。有些人起初抱着矜持的心态,以为简乐阳想要坐稳那个位置让朝堂稳定,迟早会求到他们门上,否则这朝堂运转不起来。 只是眼下他们坐不住了,着急起来,如果在简乐阳班师回朝之前还改变不了局面的话,只怕以后露头的机会也不会太多,于是随着前线捷报频传,京城内出现好几户人家宾客盈门的现象,最受欢迎的就属顾贺两家了,跟之前的门庭冷落可是两个极端,就连新近迁进京城的南方商户人家,也有不少内院妇人打着种种旗号登门拜访,只要有心,总能找到拐弯抹角的关系。 不过顾贺两府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这些人现在过来为的是哪桩谁还不心知肚明,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将这些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眼看简乐阳要将夷狄大军击退回去了,才一个个着急起来。 “前线大捷!简帮主亲自率领一支军队越过封锁线,潜入敌军后方,前后夹击,敌军大败!” “夷狄军大败,夷狄王向简帮主投降求和了!” 离平崇州大捷不过过去了半个多月,再度传来大捷和惊喜,在再度大败夷狄军和挟持了大批人质在手,夷狄人不得不派出使者,希望两军坐下来停战谈和,同时希望简乐阳将一干贵族的家属交还给他们。 消息传回来,也让广大百姓看到了停战的希望,没有谁希望继续打下去有家不能回,酒楼茶楼里也有不少书生就此次的停战谈判发表各种意见,要知道这些书生在简乐阳没有进京的时候可是对他大肆抨击的,此刻许多人转变了立场,从大军出发到现在才多长时间,大兴朝建立以来都没有人的战功能与简乐阳相提并论的,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要我说就该一鼓作气打到底,让那些蛮夷蛮夷知道我们中原的厉害!” “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听说北地已经飞雪满天了,有不少跟随简帮主的将士是从南方过来的,根本不能适应北地极寒的天气,所以还是应该速战速决的好。” “是啊,如果不是仓河帮财力雄厚,朝廷的国库根本支撑不了这么长时间的战斗,可仓河帮的银子也不能全部砸在战场上,整个北地需要重建,其他地方也没缓过气来呢。说来说去,还是之前的朝堂一片乌烟瘴气。”说来说去倒觉得简乐阳反得对了,靠原来那帮人,只怕大好江山要断送在蛮子大军手里,国土沦陷,他们都要成为亡国奴,虽然简乐阳上位要改朝换代,但好歹他也是中原人,比落在外族蛮夷手里要好得多。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中原占据优势,可以趁机要挟夷狄人退回到关外,将失去的城池全部收回来^ ” “可如果不趁机将蛮夷打得疲软了,让他们退回去再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岂不是又要挥军南下?这是给了他们喘气的机会,还是该继续打!” “不如兄台亲自上战场走一遭,一场仗打下去,要有多少将士将性命留在战场上,有家不能回?就算给他们喘口气又怎么了?只要有简帮主在,他们敢来,下次早有准备的简帮主绝对能打得他们有家也不能回!” “说得不错,有简帮主在,谁敢再觊觑我们中原大地?” 京城百姓争论不休,但大部分的声音仍旧觉得,只要蛮夷大军退回关外,停战和谈还是可以的,冬日于我军作战不利,而且持久作战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就是如今的中原也需要喘口气的机会,大部分人看好有简乐阳登位后的将来,必须能做到四海臣服八方来拜。 不久之后,朝堂与北方前线便传来声音,双方停顿和谈,当然和谈的前提是夷狄大军必须退出关内,回到他们的草原上,这是原则问题,我方大军绝不会退让,否则就战场上相见,誓要将失去的土地一寸寸地收回。 这声音得到民众的支持响应,对待这些入侵他们家园的夷狄人就应该如此强硬的态度,不退,那就继续打!打到他们屈服为止!可以说到现在为止,简乐阳与他率领的大军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 皇宫议事殿内也在谈论这个问题,谈判,由谁牵头去谈?他们要不要派出文官去主持?简乐阳论领兵打仗朝堂上没人能和他比,可这谈判的事是要打口水仗玩文字游戏的,简乐阳可以吗? 简爹和贺云章互看了一眼,然后贺云章拿出一份简乐阳传回来的信件:“这是帮主草拟的初步协议,将与夷狄部落的高层在此基础上进行谈判。” “原来简帮主早有准备,我们来看看。”其他人包括贺锡禹在内,都想知道简乐阳到底拿出了什么章程,以往打仗要坐下来谈判的话,一般都是朝廷派出文臣前去,代表的朝廷的意思,但放在简乐阳这儿其实又有点不相符,毕竟简乐阳可不仅仅领兵在外的将领,而是手握整个大权,也就是说他本人的意思代表的就是朝廷的意思,完全可以独揽朝纲。 坐在下位的简文远虽然没能看到这份草拟的文件,但以他对他哥的了解,上面写的内容绝对会让大场的众位大人大吃一惊的,他哥现在占据有利地位,不将那帮蛮夷人身上扒下几层皮绝不罢休的,不过有些老大臣是不是又要念他们是礼仪之邦了? 简文远忍不住挖挖耳朵,也许是受他哥影响太深,他其实觉得,他哥可能会列出来的内容应该不会太过分的,应该……就是割地赔钱嘛,打仗是需要花钱的,害得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重建家园也需要花钱滴,挑起这场战争的夷狄人当然要负一定责任。 如简文远所料,一个个看完草拟的文件后都卡壳了,接着面面相觑,他们原先还担心简乐阳只知道动武力,口水仗就会弱上一些,可这些条件,换了他们面对夷狄人,估计也不敢如此獅子大开口。 “这……是不是开得太高了?这么高的条件,万一夷狄人不肯退军呢?” “我们中原自古是礼仪之邦,这些条件传出去,只怕有损于帮主的声誉。” 简文远摊摊手,他就猜到会这样,不过马上被他爹瞪了一眼,赶紧坐好收起小表情。 “各位大人有所不知,”贺云章微笑着解释,“这些条件只不过是初步的,既然是谈判,当然是有商有量,讨价还价,如果对方觉得我们提出的条件太过分,完全可以在此基础上据理力争,一切好商量。” “我们中原虽是礼仪之邦,但自古以来也有句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只有将夷狄人打疼了打怕了,才能让他们牢记此次的教训,以后轻易不敢动武侵犯,否则此次便是先例,至于教化?以后可以慢慢进行,一味的怀柔政策并不见得能让夷狄人牢记,那只会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太好欺负。” “外面不是有人说此次停战会给夷狄人喘气的机会,让他们有时间休养生息恢复力量,莫非各位大人真要顺了这些夷狄人的心意,让他们有机会卷土重来?历史上怀柔政策用得多了,可哪一次关外夷族能记着我们的好放弃入侵的?他们惦记的唯有我们中原的繁华。” “帮主说过,对这些入侵者,最好的办法是棒子加胡萝卜,如此才是最好的驯化他们的方法,这点各位大人可以看一看如今的倭人。” 对在座的大人们来说,棒子加胡萝卜的说法比较新鲜,但从字面上便能猜出这是什么意思,可谓大雅大俗,再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先揍你一顿再给你颗糖吃,说不定你还要说我好。 之前觉得简乐阳可能只擅用武的人顿觉羞愧,都忘了简乐阳是如何震慑那帮倭人的,只是因为之前的朝廷刻意打压简乐阳,有关他的种种或是低调处理或是封锁了消息,所以让人忽略了当初他是怎么收拾倭寇的,现在回想起来,对付倭寇的办法确实可以同样在夷狄人身上实行 “如此我们便等候帮主佳音了。” 如他们所料,最初夷狄人派出的使者被简乐阳的狮子大开口气得脑血上涌,但形势不如人,不得不按捺住怒气进行抗议,于是接下来双方在两军的中间地带支起的营帐里,展开了一场骂战,每回都是骂得差点动起手来才停止。 简乐阳是亲自上阵的,不过每回都是拖了把椅子坐在后面,抱着手臂闭目养神,由着手下跟夷狄人吵架骂战,然后骂完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挥挥手又将手下带回去,如此数日下来,好几个手下的口舌骂战工夫,飞速上升。 虽说将士们不如夷狄人适应北边严寒的天气,但这次有充足的御寒棉衣送过来,停战期间军营里的兵士依旧坚持操练,又有军医随行,伤员早送到后方去了,所以这次谈判着急上火的不会是简乐阳一方,而是那些夷狄部落的高层们,他们的大部分家眷可都在简乐阳的手里,作为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自觉,虽不会将他们饿死,可简乐阳也不会让他们过得太舒服。 虽然这些家眷大部分是女人,少部分是未成年的孩子,但这些女人本身地位并不低,不少是出自大的部落,一旦处理不好让她们命丧在简乐阳手中,也许夷狄人的联盟就要破裂了。 新的一天又来临,坐在椅子上的简乐阳听夷狄人又叽叽歪歪的,无非就是不肯赔款不肯割地,可谁让简乐阳就是看中一大片的马场,要为以后彻底解决关外的隐患作准备的,他们大军在骑兵这一块与夷狄人相比先天后天都存在着弱势。 简乐阳突然抽出身边的刀,往前一送,“砰”地一声,整个案桌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一个正冲赵大虎发难的夷狄贵族,骇得倒退几步,一屁股栽坐在地上,而简乐阳手里的刀,正好就悬在他脑袋上方,寒光闪闪,再往下几寸,也许脑袋就要一劈两半了,不用怀疑简乐阳的天生神力,顿时,营帐内散发出一股腥臊味。 赵大虎等人脸上露出明晃晃的鄙夷之色,就这胆子,还敢跟他们帮主叫嚣? 第195章 恭迎陛下 “告诉你们,本帮主耐心有限,再拿不出让我满意的章程出来,我就将你们的女人孩子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削下来!”简乐阳恶狠狠地放话,杀气冲对方扑面而去,然后扬手将刀一甩,刀直直插在支撑这个营帐的柱子里,“嗡”地一声震颤,让帐子内一片死寂。 “我们走!人到了我手上,休想空手套白狼将人要回去,他们的身价就看你们自己的意思,从明天起,我就开始拿他们祭死难将士的英魂!” 随简乐阳而来的将领一言不发地随简乐阳离开,任后面那帮夷狄人如何跳脚也留不下他们,要不就将人赎回去,要不就等着给他们收尸,收完尸后就等着简乐阳继续带兵杀过来。 简乐阳的手下没一人质疑他的决定,就如何曾鸣这样投奔过来的将领,也觉得跟着这样的首领痛快得很,曾几何时,他们也能对这些夷狄人如此霸道压得他们说不出话来的?对付这些贪得无厌的外族,就应该像简乐阳这般狠狠扒下他们几层皮。 原先护送何曾鸣南下的罗将军的亲兵,心情跟何曾鸣差不多,私下里也会谈论此次的谈判,放在以前要是跟这些外族打了胜仗和谈,肯定没有他们武将什么事,而是由朝廷派的文官过来接手,可那些文官在外族面前根本挺不起胸膛,而且可能是怕他们武将势力过大,与外族和谈的时候明明打了胜仗,却许出不少条件出去,让他们这些将士憋屈不已。 当简乐阳率人离开,后来的营帐“轰”一声坍塌,就因为他甩出去的那把刀,在他离开后突然寸寸崩裂,那根支柱倒塌,留在帐内的夷狄人骇得赶紧往外逃,没想到简乐阳临走前还要他们留下这样一个下马威,夷狄最厉害的勇士也办不到这样的程度。 简乐阳一发威,夷狄人的军营里炸了,简乐阳这批人跟他们以前接触过的大兴朝廷人根本不同,以前的那些策略在他们身上毫无用处不说,还被简乐阳一人就压得死死的。 他们高层之间也有分歧,有人不同意对简乐阳让步,一旦让步他们的部落得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而且简乐阳要的那些东西都是他们夷狄人的根本,让中原人得了去,以后他们的优势何在?接触过多少中原人,没一个有简乐阳这哥儿这么狠毒的,他是要彻底撬了整个夷狄部落的根基。 可不让步简乐阳就要杀人,他们谁能保证简乐阳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能饶过那些妇孺?谁不敢担这个保,因而这个因为战争而联合起来的几个部落,因为意见分歧而激烈地争吵起来,结盟摇摇欲坠。 不等商量出最终的结果,第二日就有人主动单方面对简乐阳作出许诺,以多少地盘和牛羊马匹赎回他们的家眷,有了这个开端后,后面的情况根本就止不住了,敌营中的顽固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夷狄人的利益被一点点割让出去,痛心疾首,这些混账东西目光太短浅,看不到简乐阳的狼子野心,他岂是那么容易满足的?肯定会一点点地蚕食夷狄人的势力地盘,最终他们会完全沦为中原人的附庸,将自己的家园失去。 也有人持乐观态度,简乐阳也不是一步就将他们逼死的,比如牛羊马匹可以分期支付,每年向简乐阳为首的势力支付多少,这样看来也不是完不成的,说不定还有机会赖账呢,因为中原人最喜欢的就是内斗了,也许用不了几年简乐阳就被其他势力赶下台了。 忙碌了好些日子,终于将账都收上来了,其中免不了讨价还价的,但总的来说还是让军营上下振奋不已的,有自己的大片马场,可以自己培养良马,他们也可以组建不逊于这些夷狄人的骑兵。 同时,这一消息也传回了京城,京城的权贵听了后乍舌不已,居然真让简乐阳给狠狠敲了一笔。 因为不再封锁消息,所以许多事情便传到了后方,简乐阳如何让夷狄高层同意条件的做法也传了出来,对之反应不一。 后世有许多学者将简乐阳的行径称之为流氓作派,并由此带出了一股流氓风气,作为开山鼻祖,简乐阳的流氓作派是无人能比的,因为谁也做不到如他这般一言不合就直接武力威吓的,偏他的武力还无人能比。 有无数人崇拜,自然也有对此持批判态度的,觉得他这样的行径有失身份,有损于中原一向的礼仪之邦的声誉,只是再如何批判,也挡不住更多的人崇拜并竞相模仿简乐阳开创出来的流氓作风,尚武之风久久不衰。 能用武力解决的,干嘛还要费那个脑子! 这句话成了许多人的座佑铭,导致许多教育界人士捶胸顿足,简帝教坏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啊。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此刻京城上下不管是什么反应,都在等待着一件事,那就是简乐阳的班师回朝。 交还了所有人质签好协议之后,夷狄军队就依约退出关内,与汹汹而来相比,这回去显得灰溜溜的,并且还是在简乐阳所带的大军的严格监控之下离开的,这对于好战并且十分瞧不上中原人的夷狄勇士来说,是件极为屈辱的事,然而他们就是打了个大败仗,是被人驱逐回去的 留下足够的人修复守卫边城,简乐阳就带着一部分人回京了,与来时相比,回去的路上显得轻松多了,跟随简乐阳回朝的将士们也显得心情极好,他们都知道,这回回去,简乐阳的身份就要换了,由原来的帮主换成皇帝陛下了,个个都欢欣非常。 “大军回朝了!” “简帮主带着大军回京了,现在离京城只有五十里了!” 一个个好消息传回京城,有些是百姓自发地传送回来的,百姓纷纷走上街头,等着围观大军入城的那一刻,就连北地逃难过来的百姓,明明已经可以收拾行囊回老家了,可好些人硬是拖住了脚步,等着一起迎接大军入城后再返回。 京城街头好些商铺都打出了打折庆祝大军胜利回归的旗号,说是沾沾大军的喜气,却也因 此打出了商铺的名气,眼下没赚多少钱甚至可能亏本了,可往后铺子名声远扬,让其他商铺老板见了后悔不迭,怎当初没跟着一起下手呢。 大军抵达当日,整个京城整装一新,老百姓自觉地协助官府差役将街头打扫干净,商铺也挂起了彩灯彩绸,满城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必经街道两旁的茶楼酒楼的临窗位置早被一订而空,这些人也早早守在窗前向远处张望,等待简乐阳带领将士进城的那一刻。 “没想到简帮主真的如他所说,将夷狄人打退回去了。” “虽然知道他领兵打仗了得,也天生神力,可也没想到他这么短时间内就办到了,我还以为最起码得等到明年呢,简帮主果然不能以常人来论。” “跟着简帮主出征的那些将领有福了,这一趟回来,等简帮主登基后,就要封赏他们这批人了,我们京城又要出现一批新的勋贵了。” 加官进爵,这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然而除了太祖开国时候会大封特封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和平时期很难靠军功封爵,这次随着简乐阳大军的大胜归来,跟随他的这批武将不用说肯定要成为京城的新贵,老的勋贵都要退场了,京城里永远缺少不了权贵人士,就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会冒出一茬。 也许就是这批人的回归,给了原来的权贵很大的压力,看到自己的存在并非不可取代的,简乐阳锋芒毕露,早不是他们能够压得下去的了。也因此,不少权贵主动出城迎接大军,希望简乐阳和他的亲信能够看到他们的姿态。 简爹和贺云章自然是亲自出城迎接大军,跟随他们一起出来的官员脸上都是笑容满面,顾老太爷也不愿意留在城里等着,非要跟着出城,想要第一眼看到大军的归来。据说当大军获得决定性胜利的那一刻,消息传来时,老太爷开了一坛数十年的陈酿,喝得兴高采烈手舞足蹈,老太爷乐坏了。 大地隆隆,远处尘土滚滚,尘烟中旌旗猎猎作响,骑在骏马之上的简乐阳在亲卫的拱卫下由远及近驶来,等看清简乐阳的身影时,简爹和贺云章都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 人越来越近,当简乐阳扬手,队伍行进的速度放缓下来时,贺云章突然跪了下去,大声道:“臣等恭迎陛下亲征归来,陛下万岁万万岁!” 有贺云章开头,其他早踏上简乐阳这艘船的臣子暗道一声贺云章太过狡猾,然而动作只落后他一拍,随后齐声呼道:“臣等恭迎陛下凯旋归来,陛下万岁万万岁!” 反而是简爹反应最迟钝了,身周人都跪了下去,他被震懵了,事先没商量过这么一出啊,云章也真会胡来,他到底是跪还是不跪呢?但看到四周没一人站在那里,简爹不再犹豫了,反正早晚有这么一出的,现在谁还能阻止得了他家的阳哥儿登上大位? 虽说老子跪儿子少的,但入了皇室便不同了,他行的君臣之礼,不过他双膝刚弯下,简乐阳就从马上飞奔而来,一把扶住简爹,开玩笑,他可不是受正统封建教育出身的,老子跪儿子,他会被天打雷劈的。 跟随出来的京城权贵见此情景有些傻眼,都以为是贺云章这些人事先商量好的,这是要逼迫他们承认简乐阳称帝,然而此刻他们却退不得了,互相看看,也跪了下去三呼万岁,他们要是不肯承认简乐阳这个皇帝,众目睽睽之下可不是被人等着揪小辫子。 见此情形,随简乐阳归来的大军更是振奋无比,还等什么,因而一个个振臂高呼:“陛下万岁,陛下万万岁!”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震得山林间的鸟兽纷纷避让逃走,简乐阳一手扶住他爹,一手将贺云章扶起来,他同样不需要贺云章来跪他,之前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贺云章是他认可的可以与他同坐江山之人。 两人相视而笑,贺云章紧紧握住简乐阳粗糙的手掌。 简乐阳环顾四周,被无数人环拥三呼万岁,呼声震耳欲聋,此等情景令人激荡无比,难怪那至高之位让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争夺,仅仅是眼下就让人雄心万丈,天下尽可握在手中。 简文远同在队伍里,这样的场景让他也高兴得呲牙咧嘴,可没一会儿就发现,他哥扶了他爹还有贺云章,就留他这个弟弟还老实跪在下面呢,他哥有了夫婿就忘了他这个弟弟了,简文远顿觉可怜巴巴的,并用这样的小眼神使劲地瞅他哥,他哥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他啊。 简乐阳非常人,激荡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伸手一挥,大军的呼声便停了下来,随后脚下踢了颗石子,简文远哎哟叫了一声,他哥居然用石子踹他。 简文远笑道:“起来吧,自家人不用多礼,”随后向其他臣子虚虚一礼,声音送出老远,“众位请起,有劳你们出城迎接,这就随大军一起入城吧。” “谢陛下!” 简文远先一步扶着膝盖爬了起来,其他臣子权贵见此情景哪里不知简乐阳对自家人以及贺云章的重视,以后该如何行事心里都有数了。 好在这些日子下来,与简爹共事的臣子都知道了,简爹并不是嚣张跋扈之辈,不会一朝得意就忘乎所以,如果不涉及简乐阳,他其实是个性子非常温和的人,有这样一位太上皇,其实并不算坏事。 简乐阳上马,挥手:“出发!” 城外的动静早有人传进了城内,老百姓根本没有异议,其他人,就算有想法,可有城外那一幕,大军和出城的大臣权贵都拥护简乐阳,大势所趋,已无人能够阻挡了。 所以当简乐阳在亲卫簇拥下骑马入城后,拥在街道两侧的百姓,纷纷高呼“陛下万岁”“ 恭迎圣驾归来”之类的口号,这让所有人知道,简乐阳称帝是万众归心! 大军整齐有序地随简乐阳行进了京城的街道上,萧杀之气冲天,两侧百姓激动不已,大军的军容纪律士气是以前的军队无法相比,有这样的军队守护江山,他们根本不用再担心外族入侵。 “看到没有,那是咱们的陛下,是咱们陛下亲征带领大军将蛮子大军打得哇哇叫,谁也不是咱们陛下的对手!” “咱们陛下是不是很英伟,真想像陛下一样上马上战场去!” “陛下万万岁,陛下英勇无敌!” “陛下身边笑得像个大傻子的小子是谁啊?太破坏整体形象了!” “嘘!那是陛下的亲弟弟,唯一的弟弟,这你都不知道,以后少不得要封一个王爷,小王爷还没成亲呢,陛下没回来的时候京城里就有许多人家想方设法地想将自家的闺女哥儿嫁过去主子 “我没事,他……陛下非常了不起是不是?他们都很好,比我以为的更加出色,没人比得 过他们,他们好就好了。”人群中的顾氏流下了喜悦的泪水,再没有人能阻挡简乐阳以一个哥儿之身称帝。 第196章 庆功宴 简娘留守在宫中,等着相公儿子们回来,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在等,一早就有不少臣子的夫人进了宫陪伴在她左右,这格局谁还看不懂,如今这位在别人眼里的粗鄙妇人,就是以后的太后娘娘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他们这位新陛下听说又是个极孝顺的,所以不管怎么说将这位太后娘娘哄开心了没坏处。 而且如今简娘的小儿子还没娶亲呢,如果简娘看中他们家的女儿,那将来提携整个家族不在话下。 简娘忍不住想要跑去宫门口张望,听人回话说,大军已经入城了,应该很快就会进宫了吧,前面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娇声娇语,行走间赏心悦目,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极美的画卷,可被众人拱卫在主位上的简娘毫无欣赏的心情,这样的场合反而让她觉得束手束脚。 顾大夫人和贺大夫人一左一右伴在简娘身边,两人互望了一眼,就连她们也无法抑制内心深处对简娘的妒忌,特别是顾大夫人,曾经还与简娘坐在一起说过话,那时就觉得简娘运气好,身为屠户的女儿,居然能嫁给简爹这样的人物,这门亲事便是在当时看来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偏偏简爹对她爱重得很,从没有二心不纳二色。 如今回想起来觉得以前的那种想法简直是笑话,简娘何止是运气好,估计是十世大善人转世才修得这样的好福气,嫁得如意相公,还生了个靠自己本事成为天下之主的好哥儿,凭着哥儿的本事以屠户之女一跃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们还好,因为关系亲近算是自己人,也因为简家的缘故他们家的地位也在飞速上升,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可对旁人来说就大不相同了,两位夫人在坊间听到了不少酸言酸语,简娘的身世根本没有遮掩过什么,所以京城上下,权贵与老百姓,都知道简娘原来是个杀猪匠的女儿,还曾跟着亲爹一起杀过猪宰过羊,可她以后要成为太后娘娘了,京城一众贵夫人要对屈膝行礼,这等场面让人想像一下就足够八卦上好久了,老百姓尤其津津乐道。 现在她们就看到京城贵女藏起心里的鄙夷,挖空心思地讨好简娘,其中有几个在京城贵女圈子里挺出名的,可以说得上是长袖善舞,不过她们那些本事在简娘面前却施展不开来,她们这位太后娘娘会跟以前所有的太后都大不一样的。 陛下都那么特殊,太后娘娘有些不同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大夫人身边也跟着个未婚姑娘,不过年纪不小了,她今日带进宫是给简娘看看的,正是为她儿子说好的媳妇,不过前几年一来因为姑娘要守孝,加上诸事不平,所以这亲事也一直拖到了现在,这姑娘正是冯义亮冯将军家的姑娘冯瑗,顾大夫人对这门亲事是满意极了,简娘看过这姑娘也很喜欢,依顾大夫人看,她未来媳妇跟简娘之间比其他贵女更有共同语言。 “夫人,陛下快到宫门口了。”姜婆子匆匆从外面走进来,激动地大声稟报道,外面人都在高呼万岁,所以她也毫不迟疑地改了称呼。 “回来了?快,我们去宫门口迎迎。啊,对了,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回,我有好些日子没见着阳哥儿了,他在外面打仗辛苦,肯定都瘦了。”简娘猛地起身,提了裙摆就往殿外跑,跑到一半想起有这么多客人在,所以又转身对呆愣在当场的夫人小姐们交待一声,然后转身又兴奋地往外跑。 贺大夫人笑道:“我们也出去迎迎陛下?” “好,一起,正好可以欣赏一下陛下的英姿。”顾大夫人说笑道,两人携手走出宫殿,冯瑗早好奇不已了,也急急地跟上去,顾大夫人并没有阻止。 其他妇人和贵女互相看看,有的也跟了出去,看得出这位太后娘娘的规矩并不大,有的则生怕被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粗野汉子冲撞到,所以想想还是留了下来,心里却满是不忿抱怨,想想就憋屈不已,什么太后,现在不过是自封的,而且一个杀猪匠的女儿出身,凭什么还瞧不上她们了? 她们自出生起就接受最好的贵女教育,学的是琴棋书画讲的德容功言,可这太后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怎么打仗,怎么制作军服才能结实又保暖,碰到一起是鸡同鸭讲,一个听不懂另一个家里长辈非要她们进宫来哄着捧着这样一个粗鄙妇人,好话倒是说了,可简娘的表情却是一言难尽,这就让她们知道,简娘并不是很乐意听这些话,而且知道她们说得口不对心,反倒 是冯瑗这样的武官家的女儿跟简娘能说上一些话,有时将简娘哄得笑出声。 随简乐阳入京的军队自有人安排下去,简乐阳一行被人簇拥着回皇宫,看到简娘来到宫门口朝外面挥手,简乐阳轻夹马腹,一骑就先飞了出去,待近了飞身下马:“娘!” “阳哥儿!黑了,也瘦了,回来了就好好补补,这段日子辛苦了。”简娘疼惜地摸摸自己孩子的脸,外面人羡慕她的荣耀她都知道,可谁知道她的孩子在外面的辛苦,那都是凭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就算力气再大身手再好,难道就没有风险了吗? “好,回来了就听娘的。”简乐阳畅笑道。 “陛下回来了,给陛下请安。” “二位夫人请起,各位请起,无需客气。大家都散了吧,晚上皇宫设庆功宴!” “是,陛下!” 冯瑗随顾大夫人一起出宫,马车上激动不已:“我当初还见过陛下,就在陛下开的仓翠阁,不过那时候不知道陛下是陛下,陛下真厉害,这么轻松就将蛮夷大军打回老家去了,听说陛下帐下还有女将军呢。” 想到未来婆婆就在身边,冯瑗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在未来婆婆面前说这样的话似乎不好,顾大夫人倒是笑着摇摇头:“以后这女人和哥儿的日子会不一样了,不必再拘着了,不信等着看吧。” 以前那一套不会再适用了,如今的陛下可不是个会守规矩的人。 简娘为儿子心疼又骄傲,阳哥儿完成了其他人所不能的壮举,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将夷狄大军打回了老家,在这之前那些夷狄大军可是被认为不可战胜的。 “阳哥儿,你越来越有威势了。”简娘想到刚才简乐阳挥挥手,一众人就领命而去,随她家阳哥儿来的人神色都恭敬之极,简娘与有荣焉。 简乐阳眯眼笑道:“娘以后也会越来越有威势的,居其位养其气,娘没看爹跟以前也不一样了么,娘啊,如今我将这天下打下来了,当然是让娘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没的反而让娘你受拘束,别的人出身再高,可不管在宫内宫外碰见了娘,也得看娘的脸色行事。” 简娘欣慰地拍拍阳哥儿的手:“娘知道,娘会抬起头挺起胸膛,那些人啊再看不起娘的出身,可还不得想方设法的哄我高兴想让我记住她们,娘就看个乐子,这种阵仗当初在金海县就见识过了,不过是现在的戏台子搭得更大些。” 再瞧不起她的出身又怎样,谁叫她生了个好儿子而那些人没本事呢,那些人的儿子不仅没本事还没阳哥儿和文远孝顺,简娘觉得这辈子十全十美了。 侍候简娘的宫人都将简乐阳这话听在耳中,记着要时刻提醒自己万不可犯了错误,如今这宫里的主子就是简家人。 回到宫里的简乐阳终于能好好泡个热水澡,舒服地躺床上滚一滚,晚上的庆功宴由他爹和贺云章张罗去了,对了,他还下令犒赏全军了,云章还提醒他要与民同乐,真麻烦啊,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坐的,进入梦乡前简乐阳还迷迷糊糊地想道。 这一仗看似打得轻松简单,简乐阳不管武力还是精力都过人,但在战场上耗了几个月的时间,要统筹帷幄,要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身体精神上的消耗都不小,现在回到宫里来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不是皇宫是家,而是如今家人都皇宫里,这里才是让他可以放松的家。 太阳落山后,宫外的人便陆续往皇宫赶去,参加晚上的庆功宴,大部分权贵都得到了邀请,不过跟随简乐阳凯旋归来的武将们更加风光备受瞩目,而且早在下午的时候,简爹和贺云章便安排了大批肉食和蔬菜酒水往城内城外的军营送去,简乐阳早先放出的要犒赏大军的话也传遍了京城上下,不管权贵们怎么想,老百姓却是拍手叫好的,将士们打仗辛苦了,犒劳一下他们不是很应该的么,有些商户也加入了其中。 除了这些武将受到瞩目,参加庆功宴的还有一部分非常特别的受邀人员,那就是为驱逐夷狄大军先后捐钱捐物的商户们,有的还贡献了人力参与了粮草的运送,看到这些商户早早准备入宫事宜,不少权贵非常看不顺眼,这些商户满身铜臭气,什么时候能和他们平起平坐了? 可他们有意见也不敢乱发,因为宫里传出话来,简乐阳说了,他们是于国于家有功之士,所以该赏。 不少人心中懊悔不已,其实简乐阳给这些商人这么大的荣耀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这些商人一早站在了简乐阳一边大力支持他的夺位大业,所以这时候简乐阳就要叫京城上下睁眼看看,支持他才有好处,不支持的,就等着下大狱吧,安国公等人还关在天牢里呢。 当庆功宴开始时,简乐阳率领众将与众臣登上城楼,亲自点燃了一排排的烟花,烟花升空,绚烂夺目,城内到处张灯结彩,一片欢腾的海洋。简乐阳拉着贺云章的手一起走下城楼继续庆功宴,这与民同乐的节目是贺云章早安排好的,调集了大批烟花,可谓用心良苦。 看简乐阳毫无架子,跟贺云章肩并肩走在一起,不时头碰头说着话,偶尔相视一笑,叫跟在后面的人看得心情复杂不已,倒是那些武将并不觉得有什么,两人不是一直这么相处的么,如果不是陛下需要东征西战,这杯喜酒他们早喝上了。 参加庆功宴的商人抱团在一起,一口一句“陛下和贺大人最般配”“陛下和贺大人是天作之合”,说得简爹和简娘乐得合不拢嘴,虽然一些权贵看不惯这些商人阿谀奉承的嘴脸,但此种场合之下他们还无法说出个不字。 庆功宴君臣同乐,好不热闹,后世有专门的史官用文字重现了这一盛况。 第二日一早,以贺锡禹为首的官员便请了顾老太爷还有石世锋张孟等武将一起进宫,奏请陛下登基事宜,比如登基大典如何举办,国号的拟定,还是年号的问题,当然还有一个紧要的事情,那就是陛下年纪不小了,该大婚了,如此才能将简家皇朝延续下去。 简乐阳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庆功宴上被一帮手下灌了不少酒,贺云章也没能逃得过,所以喝得多了点起来晚了,撑着下巴听完文官武将的叽叽歪歪后,简乐阳一挥手,说:“准了!你们商量个议程出来吧,定下日期通知我就行了,一切从简,对了,登基和大婚放在同一天就行了,不必分开举办。” 说完后又挥挥手,丢下一干文官武将转身走了,让好些不熟悉他性子的官员看得傻眼。 “要不……咱再去问问太上皇? ”虽然名分没有走正式程序定下来,可谁都知道,就只是差了一道程序而已。 “我觉得最好还是按陛下说的去办,陛下这人,最不喜欢繁文缛节,还是早早将名分定下来,这样接下来陛下也好着手整顿朝廷和各地官员。”贺锡禹想了想说,多少还是了解简乐阳的,否则依照正常的程度,刚刚应该三请四请,简乐阳也该一拒再拒,最后不得已之下答应臣子的请求登位称帝,但简乐阳只是听过一遍,就直接说准了,让他们下去准备吧,直接跃过了许多繁琐的过程。 这说法得到张孟等武将的一致认同,陛下就是这样的性子,陛下不喜欢人罗嗦,除了陛下的爹娘。 得,那就这样办吧,谁让如今的陛下不能以常理来论呢。 于是,群臣开始忙碌起来,登基与大婚一同举行,不仅礼部官员,就是其他大人,也纠结得头发掉了一大把,这程序章程根本不能拿以前的朝代来生搬硬套啊,以前从没有哥儿女子登基的,也没有身份这么高的哥儿迎娶夫婿的,所以只能在以前的程序礼仪基础之下再推陈出新,务必要不落俗套,又要让陛下与太上皇太后以及贺云章满意才行。 说到简家皇朝,有些人脸色古怪得很,为啥?因为简爹原本该姓姜的,这皇朝应该是姜氏皇朝才对,只可惜啊姜秉实那老家伙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嫡子被调包流落在外都被蒙在鼓里,等三十多年后嫡子回到京城,也没说要把人非认回来不可,至今为止,那姜氏族谱上都没 有简爹的名字,更别说简乐阳了。 眼看着泼天富贵与姜家毫无关联,南平伯还能坐得下去,可姜氏族人却坐不住了,一个个跑到伯府门上指着南平伯的鼻子怒骂,都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将好好的一个帝王给拒之门外,连族谱也没上过,有些族人异想天开提出现在将顾氏的嫡子重新记入族谱中,其他族人也听得心动不已,毕竟谁都知道简冬的身世的,可马上被顾氏大肆嘲讽了一番,现在才来记族谱?晚了!当简家人稀罕入姜氏族谱的,谁有这个胆子自己进宫跟陛下稟明吧,没有陛下同意谁敢。 结果姜氏族人只能怒骂了姜秉实父子一通,然后灰溜溜地离了伯府,宫中的庆功宴都没有 请伯府的人,想也知道去宫里提这件事会落到什么下场,只能是自取其辱,再被人打出宫去。 姜氏族人回去后骂天骂地骂姜秉实这个混球,以及陈氏那个贱妇,都是他们将姜家的泼天 富贵放走了,否则姜氏族人都是皇族人了,现在却只落到被人耻笑的境地。 第197章 登基和大婚(完结章) “陛下,该起了。” 小七带着内侍在寝殿外轻声叫唤,却不见殿里有声响回应,有幸被分到陛下身边侍候的内侍王金良斗着胆子问:“小七大人,陛下是不是还没醒睡?要不要再叫几声?”今天可是陛下登基的大好日子,晚上则举行大婚,可以说是举国欢庆的时刻,所以这样的大好日子,陛下不适合睡懒觉吧。 小七是随陛下过来的人,颇受陛下以及太后的信赖,所以在宫里地位不低,而且他们都知道的,小七还随陛下上过战场,虽是在后勤队伍里,但战场上走过一圈再回来的人,身份地位毕竟不同了,如今陛下身边的事务也都是由小七打理的。 小七摆摆手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殿外寻寻陛下,陛下肯定早起了在外面晨练去了,陛下非常警觉,脚步声放得再轻,我们进来的时候陛下如果在的话,也早察觉了。” 内侍半信半疑,不过站在那里没敢动,简乐阳杀人恶魔的名声便是这宫内也传遍了,能带领大军将蛮夷打回老家去,又岂能跟以前他们侍候的皇帝一样?所以没人敢存了马虎之心,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这脖子上的脑袋保不住了,如今这宫里人最喜欢去的地方就属太后太上皇那边了,听说那二位老人家再和气不过。 不过小七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时果然跟在了陛下身后,王金良心里抹了把汗,果然是跟在陛下身边的老人,对陛下就是知根知底。 简乐阳晨练完回来沐浴更衣,小七对他的性子了解得很,虽然现在身份不同,可依旧不喜欢有人近身侍候,就带着人在一旁递些用物,就是衣裳也是简乐阳自己穿上的,王金良这些内侍也是老实跟在小七身边不敢逾矩。 所谓内侍就是太监了,简乐阳不喜欢这一类人但也不可能将他们赶尽杀绝,离开了皇宫这些人怎么生存都存问题,所以没问题的内侍都留了下来,其他宫人到了年纪的就放出去,有问题的剔除出去,剩下的就暂且留着,以后再慢慢来改革了。 目前宫务就交给小七了,留了几个老内侍和有些年纪又没有去处的嬷嬷给他打下手,顺便教导他宫务,简乐阳不是没想过给小七另安排一个去处,不过小七自愿留下来,简乐阳也就同意了,先替他打理宫务历练个几年,再放出去担任一官半职也没人有话说,这宫务看起来轻松其实也复杂。 今日上身的服饰让简乐阳极不习惯,偏向奢华,这还不是正式的龙袍,到时更加繁复,不过今天日子特殊,门面工程还是有一定必要的,所以简乐阳也只能受着了。 整装一新的简乐阳显得更加英气勃发又贵气天成,小七看得痴迷不已,简乐阳还将小七当成当初的孩子看待,拍了拍他脑袋笑道:“走吧,别让其他人等急了。” “好的,陛下。”小七回神,脸红红地应道。 王金良等内侍也暗道,虽然陛下是哥儿身,但比以往见过的皇帝更有威势,也更有魄力,难怪让京城那些权贵吓得不敢出头,就连贺大人也放弃了自己的皇孙地位誓要追随陛下。 这天,整个京城显得肃穆无比,登基仪式的一项重要仪式便是要祭天,这意味着简乐阳是承天命而登上大位的,所以要进行一系列的祭告活动,简乐阳还要对天地朗诵祭文,整个祭天流程走下来,简乐阳有种感觉,娘的,这比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半天还要累得慌。 祭天过程非常顺利,这天天气也晴朗万里无云,当转了一圈再回皇宫时,街道两侧的百姓对着銮驾高呼万岁,而这是之前成王想进行还没来得及走的程序,所以他那个帝位在许多人看来名不正言不顺。 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宫,接着便换上龙袍在金銮殿内被众臣拱卫上宝座,接受众臣的三跪九叩的朝拜大礼,在此之前,简乐阳就被礼部大臣不停地在耳边念叨这个流程他需要做什么,生怕臣子没出岔子他这个皇帝反而搞出点问题,毕竟说来简乐阳可不是正宗世家子出身,对这些仪式流程一窍不通。 当时简乐阳听得不耐烦之极,最后礼部大臣只得将贺云章请过来,由贺云章将简乐阳需要做的事详细分解出来,简乐阳总算没再把人赶出去,礼部的官员才大松了口气,对这个陛下,他们的态度没办法强硬得起来,如今的陛下,一不高兴可是会揍人的,最是不将礼仪规矩当回事的。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简乐阳穿着厚重的龙袍,看着下方群臣跪拜,这种君临天下一切尽握手中的感觉,确实会让人痴迷,也难怪无数人为之奋斗,这通向金銮宝座的道路上,是铺满了无数尸骨与鲜血的。 只不过这个过程对于简乐阳来说,要相对简单些,绝对的实力,可以震慑一切牛鬼蛇神。 贺锡禹奉上玉玺,简乐阳摊开早准备好的圣旨加盖玺印,由贺锡禹当场宣读。 简乐阳称帝,代表的是简家皇朝的开始,国号拟定为华夏,这是由简乐阳拍板决定的,年号则为开元,后世称华夏第一任帝王为开元帝,后世史学家以为,正是由开元帝开始,华夏掀开了新篇章,人类社会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所以称他为开元帝实至名归。 接着第二道圣旨便是加封简爹简娘的,简爹为太上皇,简娘为太后,长居宫中,太上皇入内阁,掌吏部,简文远为国之亲王,封号穆,为穆王,这三个加封让人看到简乐阳这个新帝将任人唯亲发挥到了极点,这穆王一看便是实权王爷,这太上皇也是手握吏部大权,叫一些人出乎意外,将来贺云章这个皇夫只怕也是会身居高位。 当然简乐阳没忘了被接回京城的赵外公,也封了个王爷,那是哄外公高兴的。 第三道圣旨便是加封有功之臣,尤其是跟着简乐阳南征北战的有功将士,简乐阳对爵位的给出非常大方,因为爵位不过是个封号罢了,与权力并不对称,顾老太爷和贺锡禹位列双公,一个是忠勇公,一个是文诚公,两人谢恩后得到许多大臣羡慕妒忌的眼光,这两家走了狗屎运得到这样的爵位。 之后便是侯爵,早先跟随简乐阳的武人以及战场上表现出色立下战功的武将都得到了侯爵 ,如张孟、江左飞、石世锋、赵大虎、冯义亮等封了七八个侯爷,伯爵就更多了,洋洋洒洒十多个,在造船上作出不少功绩的石老爷子也得封了个伯爵,如跟随简乐阳不断开拓生意的谢文意也位列其中,还有负责内陆仓河帮的丘谭,一个个伯爵封下来让人听得头皮发麻,这听上去感觉爵位都不要钱似的撒下来。 有人觉得谢文意一个哥儿居然也能得到伯爵爵位,是不是封错了?想想以后谢文意也跟他们同样位列朝堂之上,这让不少大臣非常不自在,可反对?陛下就是哥儿,他们能出声反对吗?只怕一出声自己先官位不保了。 接下来子爵男爵就更多了,跟随简乐阳的那些商户果然都得到了爵位,虽没有实权,但足够那些商户高兴得忘乎所以了,便如华笳也得了个子爵,还有不少在场大臣名字都没听过的人也得了爵位,比如这彭春源是谁?他竟然也得个子爵?还有那谁谁,名字陌生得很,一众大臣听得脑袋已经发晕了。 简乐阳在上面将下面大臣的众生相一一收在眼底,看他们发懵的表情表示高兴得很,不过对将来爵位的传承他也将会进行一系列的改革,想继承祖上的爵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得经过专门的审核,要是仗着祖上功绩张扬跋扈欺压百姓的,对不起,爵位收回了。 前朝留下来的勋贵,没经过本朝认定的一律不作数,简乐阳也没全部剥除,象征性地留了几个算是老实的,不过如南平伯的爵位,简乐阳非常任性地给摘掉了按在了顾氏头上,爵位的封田和宅子当然也归在顾氏名下,也就是说,姜家一门以后如何生活就要看顾氏的脸色了。 简乐阳之所以作如此任性安排就是要恶心南平伯一府的,会将爵位按在顾氏头上,也是看在顾氏后来的表现还算合他心意的份上,不过再亲近也没有了。 这一旨意一颁布,不少官员脸部肌肉抽搐不已,原来以为他们对陛下的了解已经不少了,可发现以前的了解远不足够,陛下的任性程度超乎他们的想象,偏偏简乐阳封顾氏,他们还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别忘了简乐阳如今还是姓简,和当初永安村的简家宗族也是毫无关联的简家,族谱也是自简爹开始写起。 最后,简乐阳还将四皇子提溜了出来,给他封了个闲爵就丢在京城,至于二皇子,那属于谋逆行列的,等着论罪处置呢,这旨意一出,不少大臣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念头,果然四皇子早就落在陛下手里了,好在陛下也没赶尽杀绝,人还留着呢,不过就凭四皇子那德性,在陛下手里也翻不出浪花。 封赏完大批人后,简乐阳便挥挥衣袖走了,接下来还有一场婚礼要举行,好在累也就累这一天,果然放在一天的决定是正确的。 封赏的旨意很快传遍京城,老百姓听个热闹,也有不少人看陛下给爵位给得大方,并且是不分阶层的,起初不明身份的人也被扒出来的,以前那是做什么的,有的还是工匠,结果现在也得了个爵位呢,这让许多老百姓也蠢蠢欲动起来,陛下要的是能干事的人,封得越多说明他们越有出头的机会啊,没有实权有个名号也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南平伯府再度沦为京城上下笑话的对象,没想到满伯府的人以后要看顾氏脸色行事了,如今的伯爷可不是姜秉实了,而是顾氏一介内宅妇人了,当然那世子头衔也不存在了,想那陈氏煞费苦心为自己的庶子谋取世子之位,到头来却是这么个结果,不知陈氏心中是何感想啊。 还有不少人家拥有双爵,如顾府,石家,甚至连原来的皇商华家也是,如今谁不羡慕华家娶了个好夫郎,与之相对应的就是范家的境况了,范父想不开跟人一起去逼宫,结果被下了大狱沦为阶下囚,范家的其他人又哪里会有好果子吃。 不过更让百姓津津乐道的便是晚上的大婚了,这是普天同庆与民同乐的好时候。 天还没黑,陛下便率领亲卫出了宫门,骑在高头大马上亲往贺家迎亲去了,还有好些将领一起跟着去凑热闹。 贺府已经是国公门第了,听到陛下亲自出宫的消息连忙大开中门准备迎驾,国公府里也聚集了不少亲朋好友与同僚来祝贺,一是祝贺贺锡禹得封国公,二就是祝贺贺云章大婚,这次的婚礼也是别开生面,贺云章当然也不可能像待嫁新娘一样躲在闺房里,而是出来和伯父堂兄一起接待客人,不时地要受客人的打趣。 至今仍有百姓认为贺云章乃是前朝先太子的血脉,更加觉得他与简乐阳的婚事是天作之合,不少前朝臣子也是如此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有这样一人在朝堂上,他们也算不得背叛前朝吧。 因此种种,皇夫贺云章的身世对后世人来说依旧是个谜,他到底是前朝血脉还是贺氏族人?不少学者拿民间传闻作证据来论证自己的观点,互相吵来吵去也没个结果。 简乐阳穿着喜服到来,也没谁敢阻拦这位陛下,所以他直接来到贺云章面前,当着贺云章的面打开一道圣旨,在场的官员见到又是圣旨都有些头皮发麻了,不知这一道又会弄出什么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 这道圣旨当然是确定贺云章皇夫身份的,简乐阳一道旨意同时加封他为亲王,入内阁,掌户部,如此日后皇夫皆昭王的他便能光明正大地站在简乐阳身边参政。 “臣领旨。”贺云章含笑接下这道圣旨,随后携同简乐阳一同拜过贺家祖先以及贺云章过世的生父,便一同骑上高头大马,在众人的簇拥下往皇宫而去。 明眼人谁看不出,简乐阳给了贺云章足够的重视,这位皇夫和昭王的地位可不得了。 夜幕降临后,皇宫内灯火通明,皇城上空烟花绚烂,皇宫内外洋溢着一片喜庆的气氛。 寝宫里,简乐阳与贺云章喝完交杯酒,宫人退下后,寝殿里的喜烛燃烧了一夜整。 自此,开元帝和皇夫昭王,携手打造了一个盛世,给后世留下无数传说与不解之谜,最让人津津乐道并乐此不彼搬上各种荧幕的,便是他们之间的始终如一的爱情故事了。 □作者闲话: 正文完结,会有番外 第198章 番外1 永安村。 新皇登基改朝换代的消息也飞快传到了村子里,虽然外面的种种消息因为仓河帮的关系源源不断地传来,可这一则依旧让村里的人震惊了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你快掐我一把,看我疼不疼,咱们村里真的出了个皇帝?” “哎哟喂!能不能轻点,疼死我了,咱们永安村真要发达了,咱们村是丰水宝地,居然走出一个皇帝!” “还不止呢,还有一个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对了,还有个王爷,都是咱们永安村里走出去的!当初我就说简夫子是能耐人吧,看看简夫子,现在竟然当起太上皇了,阳哥儿,不对不对,是陛下更加了不得,现在想想,当初陛下出生的时候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那时我就知道陛下不简单。” 村民们兴奋不已,一个个聚在里正家里向他问外面的最新情况,听到这妇人唾沫飞溅说出来的话,忍不住要往旁边挪一挪,当初这妇人也是骂简乐阳是怪胎赞成简家老太太将他送走的人之一,现在居然成了她有先见之明了,仿佛她应该得上一功似的。 “田老哥啊,你家二小子也封了官吧,你跟你婆娘是不是要搬到京城住大宅子去了? ”有村民问田里正,田里正和赵婶子的二儿子田小牛,自小跟简文远是玩伴,后来加入仓河帮也提携了他一把,再后来离开了仓河镇,想必也少不了一个官当当。 “哪里哪里,小牛他比二虎差得远了,二虎可是封了爵位成了贵人了,小牛他才不过四品武官。”田里正谦虚道,可嘴巴快裂到耳朵根了,以前就是做梦也不敢想自家会出个大官,“我跟孩子他娘没想去京城给小牛他添麻烦,现在咱永安村的日子也好过得很,咱这儿可成了潜龙之地,别地的人想往我们这里搬都搬不进来呢。” 田里正跟他婆娘商量过了,就守着永安村过下半辈子,小儿子时常捎回来的银子他们再浪费也花不完,京城那边人生地不熟,去了反而给小牛丢脸,再说大儿子一家也在这里呢,他们要去了大儿子一家肯定也不会留下来,到时怎么安置小牛他哥哥一家也是问题,如今大儿子跟儿媳靠着仓河帮做起生意,也足够过上富足的日子了,人啊,不能太贪心,得惜福。 他们留在村里还可以打理太上皇和陛下留给村里的基业,虽然余家人也留了下来守着简家的宅子,但他作为里正可以做的事情也不少,那些产业都留给了村子,而且村学堂名气越来越大,四邻八乡甚至镇上县里的人家都送孩子过来求学,他得多盯着点,可不能让人坏了学堂的名声,要将学堂发扬光大。 “田老哥你和嫂子可真是实在人,京城那种花花地方咱这种泥腿子可真不敢踩进去,不过有些人家可不如你跟老嫂子实在,我可是听说了,隔壁村子的赵家人,要全家去京城投奔赵二虎呢,他们家脸可真大,也不怕被二虎赶回来。” 田里正摇了摇头:“他们是眼红二虎如今的富贵吧,可二虎那也是在战场上拿自己的命拼来的前程,他们坐享其成可不厚道,再说二虎也没当真亏待了那一家子啊,反倒是他们……”田里正摇头,当初简乐阳是反贼的事情传到他们这儿时,二虎的那个嫂子恨不得成天在外宣扬要跟赵二虎划清关系,生怕赵二虎这个反贼连累了他们一家子,现在看到好处又迫不及待地巴上去了,老两口也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也不知道拦着点。 “可不是,他们家那大瓦房玻璃窗户,可不都是二虎送回来的银子盖起来的,亏那大虎的婆娘以前还能说出那样的话,谁也没她的脸皮厚。” 那时永安村里的人也颤颤惊惊,幸好仓河帮的人递了话到里正这儿,里正又悄悄将村子里的人安抚下来,有仓河帮在他们村就不会有事,再说他们这里离京城远着呢,一时半会儿也影响不到他们这儿,真坏了事,大不了跟着仓河帮一起跑路得了。 当时村里不是没人说简乐阳连累他们的,不过他们这一带在仓河帮里做事的人不少,说起来还是简乐阳帮衬四邻八乡的,所以可以说大家是站在同一艘船上的,结果提心吊胆了没多久,就有消息传过来,简乐阳和仓河帮造反成功了,杀进京城里了,把以前的成王后来当皇帝的老家伙干掉了,当时永安村里的人就震惊了。 之后简乐阳带着大军跟蛮夷人打仗,里正组织了村里人捐了些粮食让仓河帮送到前线去,算是村里对简乐阳和跟着他一起打仗上战场的乡亲的支持,他们和其他地方的百姓一样,希望简乐阳能带着大军将蛮夷人赶回去,因为再让蛮夷人继续打下去,他们这块地方也要不保要等着逃难去了。 幸好接下来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一直到最后简乐阳登基称帝的消息传来,大家惊喜兴奋之余依旧有点回不过神来,真的当皇帝老爷了?!简乐阳那可是哥儿啊,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个哥儿称帝,简直不可思议! 紧接着便是,他们永安村要发达了! 更还有些村民后悔,早知道就让自家男人和儿子跟着简乐阳一起打天下去了,说不定也能当贵人当官老爷了,毕竟赵二虎还有田小牛也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也没跟平常村里人有太大区别,还有仓河镇上的丘谭,当初可被多少人笑话瞧不起的,最后还娶了个寡妇当婆娘,可现在也成了贵人了,那寡妇跟着上京城享福当贵夫人去了。 羡慕后悔之余想到同村的另一个简家的境况,他们的心理又平衡了,曾经泼天的富贵放在他们眼前,可被那一家子亲手推了出去,如今可没多少人同情那一家子的,要不是简爹简娘没有一味愚孝,如今的陛下当初就活不过简老太太的手,早被她弄死了。 不过村民谁也没提那一家子,提了扫兴,没看仓河帮也没对那一家子特别照顾,仓河帮还不是听陛下的。 他们坐在里正家里一起探讨皇宫是怎样的,地上的砖头是不是全是金子打造的,如今太上皇和太后娘娘过着怎样奢侈的生活,吃饭用的都是金筷子金碗吧,没机会看到也可以幻想一下的嘛,换了旁人他们不敢想,可现在住在皇宫里的是他们的老熟人嘛,这样感觉距离迅速拉近了。 如今的皇夫也在他们县里当过县太爷,当初贺云章投奔简乐阳时他们就恍然大悟,难怪当初县太爷常往他们村里跑,原来那时候就瞄上了陛下,痴心等了这些年终于如愿以偿了。 有关皇夫的事又能让村里人围坐在一起,一边烤火一边谈论了大半日,就那么几个话题反复说来说去也不嫌腻。 “其实说到皇夫,我还想起一个人。”有人提道。 “獅阿?” “不就是那个有眼无珠忘恩负义的杜家小儿了,他那一家子都是一个嘴脸。” “哎哟,你不提我都忘了当初还有这么一桩子事了,指不定那一家子怎么后悔呢,不过就凭那家子的嘴脸,他们不退亲咱陛下也得退了,就凭他们那种人也配跟着陛下享福?” 田里正和赵婶子听得也乐呵地笑起来,他们也差不多忘了那杜家人了,那一家子早离了这里,如今也不知流落在哪里呢,不说他们后悔,就杜家族人只怕也要把杜泽一家子骂得狗血淋头了。 说着又说到赵外公身上,当初仓河镇年杀猪匠,摇身一变成了老王爷了,被女儿女婿还有外孙一家子接进皇宫享福去了,提起来都是满心满眼的羡慕,不过他们也有得意的地方,因为陛下是从他们永安村里走出去的,别的地方都羡慕他们村子呢。 永安村村民这几年日子过得确实不错,只要肯吃苦肯做事,靠着仓河帮不愁挣不到银子,所以盖起了不少青砖大瓦房,路也是重新修过的,四周山上种了不少果树,光是这些果树林就能闻名远近了。 每日路口都有不少外地的马车过来,甚至还有不少人前往简家的宅子拜一拜,这可是潜龙之地,说不定能沾上点福气,好在田里正和官府安排了人将宅子保护起来了,平日也有专门人打扫维护。 仓河镇和新丹县气氛也大不一样,大冬日依旧南来北往的客人不断,此地的县令觉得他这个父母官做得压力忒大,想一想如今京城里有多少大人物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他就慌得很,生怕一个处理不好得罪了贵人啊。 府城。 “娘,我下学回来了。”一个男童蹦跳着从外面进来,“娘,大伯母又来烦娘你了?娘我不喜欢大伯母和堂哥,我才不是傻子。” 简婉摸摸儿子的手,发觉不冷:“宝儿在门口碰上了?宝儿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以后他家的人都不敢再骂你傻子的,宝儿把书读好了,将来考进京城的书院去,那娘就风光了。” 宝儿的大伯大伯母最近为何常上她家的门,还不是因为陛下登基了,之前因为陛下造反那女人急着跟她撇清关系,现在居然扯下脸来讨好她,当她不知道这女人背后跟别人数落陛下根本不在乎他们一家,甚至还跟他们这个简家有仇的,不过当着面却还得讨好她。 “娘,宝儿肯定能考上的,娘,宝儿会好好读书将来考上状元给娘争气的!”男童挺着胸膛两眼闪亮地说。 第199章 番外2 华夏朝将新的一年作为华夏元年,新年刚过,华夏朝便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改革,自上而下 新帝先改了上朝制度,谁折腾出来的那么一早就要开始上朝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校场上活动一下筋骨,于是任性的皇帝取消了每日的上朝制度,改为廷议,时间也延后,实行朝八晚五的工作日制度,暂定每六日休息一日。 廷议的地点也不在金銮殿,而是放在隔壁,大家排排坐,由内阁主持。目前内阁有十人组成,第一任首辅这文诚公贺锡禹,任期五年,起初新帝还会日日参加廷议,可一段时间之后,每日廷议之时,大臣就看到只有皇夫一人到来,身后并没有陛下的身影。 贺云章很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陛下是和他一起出来的,不过半路上便分开了,阳哥儿带着人直奔军营去了,非常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抛下了一干大臣,贺云章一早知道阳哥儿的性子,所以也没有多劝人留下来。 至于阳哥儿时常缺席廷议会不会导致手中大权旁落,在阳哥儿在位时贺云章并不担心这一点,阳哥儿的皇位不是由祖辈传承下来,需要与大臣及各个势力妥协的,而且凭完全的武力夺取并震慑住整个朝堂的,只要阳哥儿始终牢握兵权,能有多少人生出异心?就算有异心也不是阳哥儿的对手,再说他这个皇夫也不是摆设。 至于以后的皇帝情形会如何?贺云章转动手上的扳指,阳哥儿说得对,靠人治弊端太大,不如完善制度,只是制度的建立完善不是一蹴而就的,也需要不断地摸索改进,只要在他和阳哥儿退位之前将整个框架大致建立起来就可以了,他们总不可能将后人几百年上千年的事情都考虑周全了,后人的事还是让后人继续努力去吧。 贺锡禹忙走过来,刚要行礼就被贺云章扶住,贺锡禹忙压低声音问:“陛下又没来?你没跟陛下说?” 贺云章摊手说:“兵部的事情也一大堆,陛下现在重点抓的就是兵部这一块,这里的事情陛下相信我们能处理好。” 贺锡禹作为内阁首辅又能说什么?能跑去硬把陛下拖过来?如今陛下不出席廷议跟以前的皇帝不上朝又不一样,说陛下不勤政吧,可陛下每日早出晚归,忙碌起来不见人影的,他们只能通过皇夫与太上皇将话转达给陛下,而且大方向给出了,陛下不出席廷议似乎影响并不是很大,当然如何他们手里的事情在一段时间内还没成效的话,就等着陛下发威吧。 可要说陛下勤政,就没见过这么懈怠政事的陛下,也不怕被下面的臣子揽权,好吧,这话贺锡禹也只能放在心里想一想,还真没几个人敢这么做,好在廷议有皇夫和太上皇盯着,也不怕出岔子。 大家各就各位,贺锡禹轻咳一声说:“那我们今天的廷议就开始吧,先说说关于学院招生的情况……” 金海县由简乐阳创办的学院迁了一半的人到京城,并将学院的模式也照搬过来,命名为皇家学院,为华夏朝培养人才,并将逐步地向各地推广开来,只是这学院与其他的书院模式有些不同,作为新生事物自然遭到不少人的排斥,只是当这模式与今后的科举相挂钩时,一众学子又慌张起来,还有不少文人试图联合起来向陛下施压。 只是如果施压有用的话,陛下就不是如今的陛下了,与此同时,由陛下亲自牵头的皇家军事学院已经轰轰烈烈拉开了序幕,陛下一个下令,各军营里迅速选拔出表现出色的兵士送来了军事学院,为了这个名额有些军营里可是打破了头,谁都知道,送进来将要接受陛下的亲自调、教,虽说很辛苦,可只要熬出了头,绝对脱胎换骨啊。 看兵部各项工作大刀阔斧地进行着,内阁的众位大臣也着急得很,他们要是太落后了岂不是显得太无能?而且陛下还把工部一把抓,时常往工部里钻,如今工部可不好进,没有真本事光会之乎者也的全部被踢出去的,现在里面的人大多是随陛下从金海县迁回来的,但又不能不让人服气,无论是造船还是铺路建筑还有玻璃橡胶甚至兵器制造研发,都将原来工部的那些吃干饭的官员甩了十八条街,听说目前工部又要有大动作。 所以有这样的陛下作对照,内阁的压力大得很,根本没有被陛下放权大权在握的优越感,陛下说了,这一届不行,换下一届,总能找到干实事的官员,所以他们身后有根无形的鞭子时刻在抽打他们,工作效率史无前例的高。 不管有多少人反对,学院还是开办起来了,并不愁招收不到学生,虽然有反对的人,可依旧有大票的人家要将家里的孩子往学院里送,如今这朝廷完全由陛下说了算,陛下说了科举要改,增加新的考试科目,那就必须进学院学习,只有跟着陛下走才有出路,跟着那些酸腐文人才是一条路走到黑,看不到光明未来的。 晚上简乐阳从皇家军事学院里回来,贺云章在宫里等着他一起用晚膳,不回来吃的话会有人送个信到宫里来。夫夫俩一起吃了晚膳,又手牵手往简爹简娘那里转了一圈闲聊了会儿,便被老夫妻俩将他们赶回去。 简娘如今的太后娘娘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操心道:“你说说,这朝堂上的事忙起来没完没了,什么时候都没个头,阳哥儿什么时候才有空生个孩子下来?他倒是一点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太后娘娘并不总是深居宫中,时常走出去,简乐阳见他娘喜欢,依旧将善堂这一块交给他娘全权负责了,战事刚结束,有不少流离失所的家庭,所以简娘白日要忙的事情也不少,有她带头,京城里的其他贵夫人也不好意思干坐在家里不走出家门,这接触的夫人多了,时常有人在她耳边念叨小皇孙的事。 其实别人不提,简娘心里也在盼着呢,不仅关系到以后的皇位继承人问题,而且她也是希望阳哥儿和云章趁还年轻尽快生个孩子的,年纪越大总归越危险。 大概与以往的皇室相比,唯一不用担心的是有人往宫里送美人了,谁敢往皇夫身边送美人?不怕陛下拿刀将脑袋砍了?这皇位继承人还得从陛下肚子里爬出来才行。又或者往宫里送美男?也不看看现在皇夫和贺家手握大权,又深得陛下信任,不怕被皇夫和贺家报复? 简爹正想着吏部官员考核一事,听到简娘的话汗颜:“这事阳哥儿自己应该有主张的吧,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要不改天让华大夫或者泉哥儿给阳哥儿把把脉?” 华大夫如今升级为御医了,又在皇家学院下面开了个分支,收学生专授医术,平时也忙得很。 “要查两个人都得查,阳哥儿的身体好着呢。”简娘坚决不承认自家哥儿身体不好的,阳哥儿打小身体就壮实着呢,印象里都没有生过病,不过受过伤,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 “好,好,听你的,我明天亲自跟华大夫说一声。”简爹接下任务。 贺云章也和简乐阳说着话:“咱爹真让文远从科举出头?” 简乐阳无奈道:“是啊,爹拦着不让我给文远安排官职,非得让他自己考出头,这件事上我还真只能听爹他的。”哪怕他是当今说一不二的皇帝陛下也不行。 贺云章噗哧一乐,对小舅子深表同情,堂堂王爷还要跟其他学子一样参加科举,而且因为他这王爷身份,还得隐姓埋名不能让人发现他身份,否则科举的意义也不存在了:“出去走走 也好,说不定出去了能碰上个看对眼的带回来,省得爹娘还得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如今简文远这个王爷在京城里可是个香饽饽,出宫一趟能碰上许多美人以各种方式“巧遇”,也许暂时离开京城正好能避开这样的艳福。 第200章 番外3 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驶在官道上,赶车的车夫是个挺壮实的年轻汉子,车厢里一阵悉悉索索声,然后有气无力地声音传出来:“小牛,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到淳临府啊,我的屁股快颠散了。” 话音刚落,一人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坐到车夫身边,不雅地揉了揉屁股。都说从简往奢易,从奢往简难,古人诚不欺我啊,这年轻男人正是离京赶考的简文远,心里如此哀叹道。 想他在金海县时,出入就是橡胶车轮的马车,这种旧式马车好久没坐过了,可再乘坐,这颠簸的滋味实在销魂得很,可他们要去的淳临府离京城远不说,而且这里地势偏僻,橡胶轮胎极少流通到这里,能用得起的人家极少,为了隐姓埋名,堂堂当朝小王爷只能舍弃舒适的马车改用这种旧式的。 随简文远出行负责明面上保护他安全的正是他儿时的玩伴田小牛,不过如今大名叫田靖,好歹也是四品武官了,不能再小牛来小牛去的吧。 田小牛好笑地看着简文远发牢骚,笑话道:“明明可以选择一个近一点的地方,那样能少吃点苦头,谁让你挑这么荒僻的地方的。” 这马车还是改装过的有一定的避震效果,只是这里山路也崎岖不平,可想而知结果如何了,田小牛影响倒不大,毕竟这几年都是东奔西跑又战场上转了一圈。 简文远如今化名李文远,淳临府下面的县城当年也确实有个秀才李文远,却在离乡途中遭遇贼寇一家人全部丧命,简文远就顶了这样一个身份前来赶考。 简文远伸了个懒腰,振奋一下精神,说:“我除了来赶考,还要替我哥来微服私防。我听我爹说了,这淳临府的知府十分可疑,我爹怀疑地方上弄虚作假串联一气,不过现在也腾不出手来查明这里的情况,反正我去哪里乡试都一样的,那就先替我爹我哥来这里打个前哨了。这里的刘知府肯定没想到我这堂堂王爷和你这个四品武官会亲自查访,这刘知府和地方上的其他官员有没有问题,就看我们的了。” 田小牛揶揄地看着兄弟一副踌躇满志的表情,暗笑不已,当初在永安村他跟文远一样不谙世事,以为永安村和仓河镇就是整个天下了,过得那一个叫无忧无虑,这几年加入仓河帮,他倒是飞速成长起来了,比简文远这家伙成熟稳重多了,这家伙有陛下照顾,还是这么一副长不大的模样。 当然了,田小牛也知道,这家伙外表看上去一副天真的模样,可谁要真信了,那就等着倒霉吧,这家伙肚子里黑着呢,田小牛晃了晃腿说:“行,咱俩联手干上一大票,要这姓刘的真有问题,碰上咱俩,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那是,我可是英明神武的穆小王爷,谁也甭想蒙混得过本王爷的眼睛!”简文远斗志满满地说。 “屁股不麻了?” “好你个田小牛,看本王发招治你!” 天黑后两人总算赶到了一处驿站,没露宿在野外,简文远身上各种文书齐全,所以检查过后就住了进来。 休息一晚后,明日天黑后就能赶到淳临府城了,简文远表示很高兴,一路的苦日子要熬到头了。 两人要了些吃食端进房里,将房门关起来。 “这驿站好像有点奇怪,好像很戒备我们外面过来的人。”简文远低声跟田小牛咬耳朵,他们一路不是没住过驿站,这回的待遇还是第一次碰上,一般来说对于赶考的学子,驿站都会比较客气的。 “小心无大错,我们还是吃自己带着的干粮,这些吃食别碰了。”田小牛谨慎道,那些人的眼神不太对劲。 “好,听你的。”简文远知道如今田小牛在外行走的经验比他丰富了,不禁感叹当初他出外游学的时候田小牛还羡慕他来着,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两人就连驿站里的水也没喝上一口,洗漱过后早早熄灯睡下了,房间里很快黑暗一片。外面院子里出现两个身影,压低声音交流:“我们是不是太谨慎了?不就是个赶考的秀才,一看就是书读多了的呆秀才。” 另一人说:“要不是他们今晚过来,谁管这个呆秀才,行了,别管他们了,吃了咱们的饭菜喝了咱们的水,包管他们一夜睡到天亮。时间差不多了吧,不会路上出什么问题吧。” “应该不会,咱们这儿山高水远的,谁乐意往这里跑。” “可听说如今的陛下是个厉害的,啧啧,真想不出,一个哥儿竟然当上皇帝了。” “运气好罢了,再说虽是个哥儿,却是个莽夫,据说在京城只知道整天跟那些军营里的人混在一起,亏得那皇夫能受得了。” “怎就受不了了?如今朝堂上还不是皇夫和内阁首辅说了算,内阁首辅不也是贺家人,说不得那哥儿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最后这朝堂还是姓贺的,嗤,说到底哥儿能成什么事!”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房间里窗子下面却传出磨牙声,简文远气坏了,先说他是呆秀才也就罢了,反正他是故意扮成木木呆呆的样子,可最后却说到他哥身上了,娘的,要不是知道他哥和贺云章之间的感情,知道他哥的能耐,听多了这样的话还不得对贺云章和贺家人生出嫌隙 这些混蛋懂什么,他哥说了,枪杆子里出政权,手握兵权,谁造得了他哥的反,这些人是心气不平只会发发牢骚说酸话吧。 田小牛眼里同样闪过冷意,京城里的风气已经开始转变,有哥儿和女子走出家门为官,可出了京城,越往偏僻的地方走越是知道,这里的观念转变要困难得多,哥儿和女人要出头困难度增倍,甚至对他们的陛下,也没心存多大敬意。 又过了一刻多钟终于传来动静,简文远心里一喜,他快蹲得脚麻了,再没有动静他就要撑不住了。 田小牛趴在地上听了会儿动静,再起身时朝简文远比划了一下,简文远顿时明白,驿站外面有一队人马过来了,约有二十七八个人。 外面动静响起,驿站里一直等着的人立即给外面来的人开门,就着夜光,田小牛看见一批人进入了驿站,这些人还抬了好几个木箱子。 这么大的动静,其他房间也毫无动静,可见都吃下了加了料的饭食,再大的动静也惊不醒里面住的人。 第201章 番外4 来到驿站的这批人很快抬着箱子进入房间里,并留了人在门口守着。 “这里绝对安全,我们做事你们还不放心?” “小心无大错,这次不就差点让人逃掉,我看那哥儿是想往京城去呢,胆子倒大,上京城告御状去?就凭他能耐能见得着皇帝陛下?” “好,好,我们会小心的,明日一早就可以送去府城里,有他们在,不怕那柳元殊不认罪,就柳元殊也敢跟我们知府大人斗!不肯听话就是如今的下场,这淳临府还不是咱们刘大人的天下。” “给哥几个弄点吃的过来,吃完了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赶在其他人起身前离开。” “早给你们准备好了,这就给你们端上来。” 第二天一早,驿站院子里就响起震天的铜锣声,接着门被“砰砰”大力敲响,简文远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开门,嘴里抱怨道:“一大早发生什么事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赶了几天的路才碰上驿站,以为能好好休息……” 抱怨到一半声音嘎然而止,“迷糊”的简文远一个激灵状顿时清醒过来,因为来人直接亮出了刀,简文远抖着声音问:“你们……想干什么?我是赶考的秀才……” “这位秀才公,打扰了,这些是多淳临城过来的知府差大哥们,奉命出来捉拿要犯,现在他们怀疑案犯逃进了我们驿站,所以不得已要挨个房间搜查,得罪了!”驿站带路的人冲简文远抱了抱拳解释道。 简文远皱了皱眉头,状似不快但又不得不妥协:“那你们赶紧进来搜查吧,一觉天亮,这些差大哥是什么时候来驿站的?我夜里竟然没听到,明明平时觉很浅的。” 他让开后,冲进来四五个手持腰牌的差役,动作非常粗鲁地将房间搜了个遍,简文远的行李都被翻了个底朝天,简文远作生气状,田小牛在一旁安抚少爷,塞了几两银子才让这几人退出房间。 等人走光,简文远气得磨牙,压低声音说:“什么东西!敢翻本王的行李,迟早有本王收拾他们的时候!夜里的人都送走了吧,可不能出岔子,等进了淳临府,我要亲自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心吧,不会让人再落进这帮人手里的,看来这里问题确实大得很。”仅凭夜里听到的纸言片语,就可以大致推测出,装在箱子里的人是那叫柳元殊的子女,柳元殊应该已经进了大牢,他的子女逃出去又被抓住,刘知府一方想拿柳元殊的子女来要挟他认罪。 当然柳元殊到底有没有罪,两人也没轻易下定论,不过就凭这驿站里的人如此行事,抓柳元殊一方的人问题更大。 驿站里的人想放倒住进来的客人,田小牛不过是将他们的手段又还了回去,用迷烟将那些人统统送入了沉睡之中,然后打开箱子将人先弄走,他们依旧留在这儿来“洗清嫌疑”,要是突然不见肯定有问题了,简文远还得参加乡试,这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简文远一边收拾被翻乱的行李一边说:“现在只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田小牛也无奈,帮着一起收拾,不能曝露身份,那只能随大流不让自己被人盯上。 那些手持腰牌的所谓知府差役,将整个驿站搜遍了也没有丁点发现,箱子里的东西,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了,驿站里的人和夜里来的这些差役差事办砸了,那脸色绝不好看。 “这下怎么办?” “那个哥儿身后肯定有人帮忙,夜里将他们放走了,唯今之计,一面送信回府城一面封锁各个路口,绝不能让他们逃出去! ”那哥俩逃出去的话,他们这些办事的人就没有活路了,想到这样的下场,他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那现在驿站里的这些人要怎么办?放他们走还是留下他们?” 差役咬咬牙说:“先放他们走,盯好他们的落脚处,说不定就是他们其中有人跟外面的人勾结。”要是把人都留下来很容易出问题。 “也好,他们都是要去淳临府的。” 约半个时辰后,简文远和田小牛终于再度爬上了马车出发了,看着后面逐渐远去的驿站,简文远眼里闪过冷意,这种驿站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因为早上耽搁了些时间,所以天快要黑的时候才看到前面的城墙,还好赶得及时,城门还没关闭,否则他们就得露宿在外面了,简文远的身份文书被守城门的人翻来复去的检查才得以通行,不用说,肯定跟早上的事情有关。 两人进了城就往一处不显眼的院子赶去,院子是有人提前一步安排好的,现在也有人在里面等着他们。 到达院子外面,没等敲门,一个老伯打开门走出来,看到车上下来的简文远欢喜道:“少爷终于来了,让老林我等得好心急,这一路还顺利吧,快快进去,马车交给林伯我。” “好,有劳林伯了。”名义上,这林伯是李文远的家仆,李文远则在外求学终于归来。 马车赶进院子里,林伯觑了眼后面,不动声色地将门关上。将马车安顿好后,进了房子里见了简文远就想下跪,简文远忙将他扶起:“在外一切从简,不必那么多规矩,我哥他平时也不爱这些规矩的。” “老林我知道了,一切听少爷的,少爷,后面果然有人盯着,不过应该没有起疑,少爷让人送进来的人,暂时安排为我老林的孙子,少爷和田……” “直接叫我小牛好了,林伯不必客气。” “那老林就托大了,少爷和小牛先洗漱,等用膳的时候我将我孙儿过来侍候。”林伯对“田小牛”这个名字抽了抽嘴角,任谁也不想不到这位小牛兄弟如今是当朝的四品武官了。 “好,就依林伯的安排,总算能舒服地洗个热水澡吃上顿热火的饭食了。”简文远伸了个懒腰,就连在驿站都不能放松,还得吃自己带的干粮。 两人一起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走了出来,简文远就看到餐桌旁站了位秀气又戒备的少年哥儿,见到简文远和田小牛出来,下意识地往旁边跳了几步,又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太突兀,气势立马弱了下去,又晈咬牙站回原位,恨恨地盯着两人:“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肯将我弟弟还给我?” 第202章 番外5 简文远看对方佯装张牙舞爪来掩盖内心害怕的模样,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摆出吊儿郎当的姿态跨坐在凳子上:“既然都知道你弟弟在我手里了,还不想办法将少爷我侍候好了,我高兴了说不定把你弟弟还给你,让你们兄弟团聚,要是不高兴了,嘿嘿……” 少年哥儿一下子慌了,父亲生死不明,他如今和弟弟相依为命,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弟弟不在身边,心里的恐慌快将他吞没了,现在被简文远拿弟弟来威胁,顿时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田小牛暗暗瞪了简文远一眼,可别玩过头了。 简文远用手敲敲脑袋,他也不好意思继续逗下去了,这哥儿一副快哭的模样,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自己怎么他了呢:“行了,你弟弟有人照顾呢,比跟在你身边好,可别忘了你和你弟弟刚出了狼窝,留在你身边有什么好?等我弄明白一些事情后,自然会让你们团聚的。” 少年哥儿眼泪顿时哗啦啦地落下来,这下顿时换成简文远慌了,像受惊的兔子般咻地一下站起来,离少年哥儿几步远:“喂喂,你别哭啊,我可没欺负你,你说说你这人……” 少年哥儿突然跪了下来,朝简文远砰砰地磕头:“求少爷大人大量,只要放了我弟弟,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简文远想拉这哥儿起来,可自己是男子,身份在碍,小牛同样不行,不得已叫外面的老林 ,好歹林伯是长者:“林伯你快进来,你快将他扶起来,这回我跟小牛好像救了个麻烦回来。” “少爷莫慌,老林这就来了。”林伯忙跑进来,制止住少年哥儿磕头的动作,强行将他搀扶起来,“别磕了,有这时间赶紧将你家的情况跟少爷说一说,说不定少爷大发慈悲帮你申冤呢。” 他这是提醒少年哥儿呢,他们这些人先来一步,了解到一些面上的情况,如果柳元殊的案子真的另有内情的话,这柳家的两个孩子够可怜的,只要案子真的另有内情,遇上少爷绝对是柳家的造化了。 林伯的劝说比简文远有用得多,少年哥儿很快止住哭泣,毕竟他来到这里后林伯很照顾他,只是不能离开,林伯说他得听少爷的。 看这哥儿脑门都磕红了,简文远摸摸鼻子有些心虚,这几个头磕得可够结实的,其实见他为了弟弟如此拼命不惜下跪磕头,简文远心里的那杆秤已经向他今世斜了,因为这哥儿的做法让他想到他自己和他哥,也一样是一对兄弟,打小他哥就护着他,一直到现在依旧是如此,给了他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如果没有他哥,就凭永安村简家大屋一家人势利自私的性子,还有他爹的身世以及京城姜家那一家子的情形,他不认为他们一家子能安好地活下去,最后还不知会落到什么境地,所以在他心目中,他哥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甚至超过了他爹娘。 所以,爱护弟弟的哥哥,已赢得了他第一步好感。 简文远见这哥儿平静下来也松了口气,不过面上没将这第一层好感流露出来,最终还得看这件案子的性质,如果柳父真是个贪官罪有应得,那案子该怎么判还得怎么判。 所以一边招呼小牛一起用饭一边对站在一边的哥儿说:“林伯都跟你说了要怎么做,那你就说说看,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拿你们的人是知府衙门里的官差?拿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哥儿姓柳名溪,弟弟叫柳云松,如今入了府城,凭他和弟弟根本没办法走得出城,唯今之计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将他和弟弟救出来的少爷身上,剩下的只能见招拆招了。 晈晈牙,柳溪将整件事相告:“我父亲柳元殊,事发前是下面南长县的县令,父亲为官清廉,绝没干过贪赃枉法之事,一切都是刘知府栽赃嫁祸,就为了掩盖他自己的恶行。父亲提早察觉刘知府的想法,急忙将我和弟弟送出去,可后脚父亲就被刘知府捉拿下了大狱,父亲不肯认罪,刘知府就想要拿我和弟弟来要挟父亲,认下一切罪名。” “父亲说过,刘知府不是好官,不过他在京城有人,所以在淳临府可以说一手遮天,和其他几县的县令不一样,父亲一直不愿意向刘知府屈服,父亲说过,如今的朝廷和以前不一样了,就算刘知府京里有人,他也不敢一手遮天目无王法,真犯了事,不仅自己保不住,说不定还要连累他在京里的人,父亲说现在的陛下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父亲两个月前突然发现,今年夏天的河堤决坝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所致,可两岸百姓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洪水死了不少人,田地被淹。灾情发生后,父亲上报知府,刘知府向朝廷求救,朝廷发放了一笔赈灾银下来,可这笔银子下来落到父亲手里却没剩下多少,几次向知府提出,知府都以诸多借口拖延,直至偶尔一个机会,父亲发现夏天的这场灾情是知府派人所致,目的就是想从朝廷手里捞一笔赈灾银子,父亲还怀疑,上面这些官员早勾结在一起,这样的事情只怕不止做过一回,而且如今淳临府下面的县城,良田几乎都落在几个大户手里,这些大户应该也是跟刘知府等人勾结在一起的。” “只是父亲刚找出一点证据,还没来得及上报朝廷,就被刘知府的人发觉,抢先一步栽赃嫁祸抓住父亲,还在南长县散布谣言,说父亲身为一县父母官贪下朝廷发放的救济百姓的赈灾银子,那些百姓……” 柳溪嘴唇颤了颤,虽知道百姓无辜被刘知府等人蒙蔽利用了,可想到那些百姓对待他父亲的态度,柳溪还是有些心冷,父亲为官究竟如何,难道这些百姓之前看不出来,真的认为父亲会贪了那些银子? 简文远起初还能欢快地吃饭,这一路上可够艰苦的,可越听越没胃口了,眉头拧得能夹苍蝇,如果真如柳溪所说,那这淳临府的问题大发了,居然故意制造人为的灾情就为了从朝廷手里捞一笔赈灾银子,视百姓的性命如草芥,如果情况属实,那牵进案子里的人统统该死! 简文远眼里闪过杀气! 第203章 番外6 入夜,简文远放下手里的笔,听林伯向他汇报事先调查的情况,田小牛也在一边旁听,柳溪下去休息了。 林伯说:“少爷来之前,我们已经有人去南长县查过了,据当地百姓说,当时有一大群官兵冲进了柳府,从柳府里查抄出不少现银还有账册,南长县地处下游,是受灾情况比较严重的地方,所以百姓看到这种情况差点疯了,如今柳府仍旧可以看出被愤怒的百姓投掷石子粪便的痕迹。也许是当初有多觉得柳大人是个好官,发现是他贪了晒灾银子后就有多愤怒。” “也就是说,在银子搜查出来之前,柳元殊在南长县的官声确实不错了?”简文远摸着下巴问。 “不错,柳家原来是耕读之家,近三代人里只有柳元殊一人考中了进士,所以柳家的生活并不富足,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清贫的,此前也没传出柳元殊欺压百姓的事情来,所以百姓认为他是个好官,只是赈灾银子一事后,当地百姓大多觉得自己受骗上当了,认为柳元殊是故作清贫状,就为了蒙蔽他们的眼睛,实则早捞足了银子,就等着升官离开了南长县就可以享乐了。不过我们的人也发现一件事,似乎有人故意散播柳大人是个贪官,仿佛刻意在激起民愤。” 如果是假的话,谎言说上百遍也可能成为真的了,老百姓的情绪很容易引导的,南长县受灾的百姓也需要一个愤怒情绪的发泄口。 简文远目光闪了闪:“柳溪提供了一个线索,那就是淳临府下面的大片良田都落在了几个大户手里,今年这里的河堤决坝,遭受水灾的除了南长县,还有另外两个县,南长县情况最严重,就先从这三个县查起,看看都是谁趁着这次水灾吞并大片田地。” 他爹和他哥哥夫从不避讳在他面前谈论政事,而他哥一早就想要拿土地制度开刀了,只是之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整顿军队,从上到下的进行改革,只等那边忙完就要腾出手来整顿这些地方的乡绅大地主了,这必定会触动许多人的利益,所以仅凭他爹他哥夫很可能无法镇得住,只有他哥这样大刀阔斧并用武力威慑才能顺利推行下去。 北地其实已经在逐步推行了,那里经历过战争实行起来很容易,剩下的大片地方没有经受过战火,对自己的处境似乎一无察觉,不仅没有遏制的意思,如淳临府这样的地方还在大肆的吞并土地,简直是在撬他哥的墙脚。 如果这里情况属实,也许正好给了他哥机会和下手的好借口,因为这土地的事,简文远虽还没查证清楚,但心里的那杆秤又向柳溪偏斜了一点,就因为事后,看谁获得的利益最大,显然并不是获罪的柳元殊。 “是,少爷,属下马上就让人去查证,我们之前都忽略掉这件事了。”林伯心里一凛,他们居然没考虑到这深层次的因素,而少爷一来就锁定了目标,这让他对简文远多了几分敬意,穆王爷不愧是陛下一手带大的,陛下的本事没学到十成也能有五六成。 “嗯,不着急,别曝露了自己人的身份,等我考完了,我也到下面几个县城走走。”目前还是乡试要紧,离乡试日子没几天了,他也腾不出手来查其他事,好在身边不是没得用的人。 “少爷目前自然是乡试重要。” 林伯和田小牛都没打扰简文远用功读书练字,柳溪也只能捺着性子等待,好在第二日他弟弟的亲笔书信送到他手上,这让他相信弟弟暂时是安全的,至于简文远一行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也说不好,面上说是赶考的秀才,但似乎又不止如此,能将他从那些官差手里救出来,并且又把人带到刘知府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又岂会是普通的秀才? 刘府。 “混账东西,要你们有什么用?居然能在睡觉的时候让人把那对兄弟救走,连下手的人是谁都搞不清楚,统统是一帮废物!”刘知府将回来请罪的一帮差役怒骂了一顿,要不是马上要乡试了,正需要人手用,否则非得将这帮蠢货拖下去打上几十大板。 被骂的差役根本不敢为自己分辩,封锁的路口没有发现丝毫踪迹,入城处同样没发现他们进城的线索,那对兄弟自深夜被人救走后,仿佛就彻底消失了,如果不是确保他们亲手抓获了那对兄弟并将他们藏在箱子里,他们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做梦。 “大人,如今不是教训他们的时候,陛下钦点的乡试主考官马上就要到了,此刻实在不宜生出事端,主考官虽然只负责乡试,但难保他们不会成为当今陛下的眼睛。”刘知府身边的一个师爷出声劝道,他们淳临府虽然仗着天高皇帝远,对那位以哥儿身份登基的皇帝没有太大的恭敬之心,但那人的凶名还是听说过的,所以乡试期间暂且将这些事情压下去为好,只等人走了,淳临府还不是刘大人说了算。 刘知府不是不担心这一点,所以才想在人来之前就将柳元殊的罪名定下来,哪想到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给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明明人都到手了还将他们放跑了,气得他想杀人。 “柳元殊那就是个硬骨头,不见棺材不落泪,光是用刑根本没用,他一日不认罪,就怕主考官过来了有人跳出来替他翻案,到时候一样要惊动上面。”刘知府怒道。 师爷摸着胡须说:“大人,不如让属下再进牢房跟柳元殊好好谈一谈。” “也好,让他早点认罪,本知府尚能饶过他那一对孩儿,否则一起到地下团聚去!”刘知府阴狠道,“对了,当时住在驿站里的人现在都盯牢了?确保他们没有问题?” “大人,都安排了人盯住了,目前来看并没有问题。”师爷将那晚住进驿站里的人的情况都说明了一下,从表面来看,那叫李文远的秀才最没有可疑之处,跟踪的人回来报,那人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这两年都在外面,这回是特地回来赶考的,不可能也没能力插手这件事,当然也不能将盯梢的人叫回来,怎么看当晚住在驿站里的人都有可疑之处。 第204章 番外7 事情交待下去后简文远就定定心心地等待乡试的到来,平时不是在书房里看书练字破题写文章,就是带着田小牛和新出炉的书童小河在府城里四处走走。 “小河,帮少爷我倒杯茶来。”简文远随口吩咐一旁帮他研墨的书童小河。 书童小河,大名柳溪,小溪水不就是小河么,所以简文远帮他遮掩了哥儿的身份换了副容貌后,便如此称呼他,甭说,简文远觉得这名字叫起来朗朗上口,越叫越顺溜,所以时常使唤起这书童来。 小河看了眼正在写策论的少爷,默默地放下墨条,转身先清洗了下手上的墨汁,再去帮简文远倒茶水,简文远作文章的时候他一直在边上旁观,他自幼也是跟着父亲读书识字的,弟弟的启蒙因为父亲没时间也是由他来进行的,所以简文远的策论做得好与坏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心说没想到这个看不去让人捉摸不透的李文远,还是挺有才气的,只要不出意外,这次的乡试肯定能上榜成为新的举人老爷了。 柳溪心里挺羡慕的,如果有机会,他挺想去京城或是金海县那一边,那里听说哥儿女子都能入学甚至出来做事,更甚至出仕做官,如果他能参加科举的话,他想考个童生秀才应该不在话下,只是淳临府地处偏僻,要将京城的政策推广到这里很难,这地方上比京城那边的民风保守多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难得很。 对于已是秀才身份将要参加乡试的简文远,柳溪心里是有些微妒忌的,他并不觉得自己哥儿身份与男子有什么差别,就因为简文远身为男子,所以能堂堂正正读书科举,要是大家起点线是一样的,简文远说不定还比不上他呢,他爹早就说过,要是他生为男儿,柳家将来又要多一位进士了。 隔上一两天就有弟弟的亲笔信送过来,柳溪渐渐放下对弟弟的担心,心里生出期待,这些人也许就是来查刘知府那些人的,否则和刘知府一条线上的话,怎会对他们兄弟俩毫无动作,反而将他们保护起来。 他想要相信简文远,但又怕这是刘知府那些人使的诡计,就想要让他一步步放松戒备,然后趁虚而入。 柳溪咬了咬嘴唇,没一会儿就泛起血色,只要父亲还被关在大牢里不能洗清冤情平安地出来,他就始终不能放松下来,一根筋紧绷着,这样等着凌迟的日子并不好受,还不如明刀明枪地来,给他一个干脆的话。 这样想着,柳溪心里就来了火气,大步走过去,“砰”地一声将茶碗重重放在书桌上,力道大得碗里的茶水溅出来,简文远吓了一跳,连忙将快要做好的策论挪开,可就算如此,上面还是溅了几滴茶水,几个墨团晕化了开来。 “哎哎,小河有你这样侍候少爷的吗?你还想不想跟你弟弟团聚了?我这小半日的工夫可就因为你一个动作要白费了。”简文远苦恼地捧着策论,这策论得到送回去给老爹看的,甭管离多远,他都无法逃脱老爹的爪牙的,估计他就算考出进士来,他爹对他的要求也不会松懈多少。 柳溪看到几个字被溅上的茶水化开了,心里闪过心虚,可很快又被他压下去:“又没人帮少爷看策论,哪里算是白费工夫?少爷不会因为缺了几个字就不记得写了什么内容了吧,少爷要是忘性大,小河可以帮少爷默写出来。” 柳溪读书天赋好,虽说不能过目不忘,但刚刚看过的一篇文章要一字不落地默写出来不是难事。 简文远诧异地看向他:“当真如此?” “当真,如果我能默写出来,少爷能不能告诉我少爷你们究竟是和刘知府一伙的,还是跟他作对的?”柳溪斗胆提出自己的要求。 简文远笑了起来,要是这柳溪真能一字不落地默写出来,这记忆力绝不一般,他起了兴趣说:“只要你做得到,我虽然不能如实回答你这个问题,但可以让小牛帮你探探你父亲的情况,作为交换如何?” “好! ”柳溪一个冲动便答应下来,弟弟时常有书信过来,可以看得出平安,可父亲身在大牢里,他就怕刘知府那些人对父亲用大刑,父亲身体会撑不住,他进不了大牢,那等于自投罗网,但如果有人帮他打探,那再好不过了。 简文远让开位置,走到一旁顺手帮柳溪研起墨来,这几年身边有人帮忙的,以前还不是什么事情都自己动手,帮柳溪磨个墨并没有什么的,并端起柳溪倒来的茶水喝上。 当柳溪落笔时,简文远眼里再度露出诧异之色,柳溪这一手字,说实话比他哥好得多了,一看就知下了不少工夫练出来的,柳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富足,依林伯调查来的可以说得上是清贫,可就这样的人家,明显对身为哥儿的柳溪都注重培养教育,这让简文远对素未蒙面的柳元殊又多了层好感。 柳溪写得一手隽秀的好字,还以极快的速度将他的策论默写了出来,因为他才写了大半还没结束,所以柳溪也就停在他写的最后一个字那里,对照自己写的稿子,果真一字不落,简文远两眼放光地看向柳溪,这哥儿果然有一手的,将这样的哥儿带回京城的话,他哥应该会喜欢的吧,毕竟他哥想要提拔哥儿和女子也得有人可提拔才行,许多人的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转变过来的。 看到柳溪期待的眼神,简文远笑道:“行了,你少爷我是言而有信的人,答应了你的事当然会兑现的,等小牛回来后我会让他去办的。” 柳溪想了想,说:“小河多谢少爷。” “少爷我可是难得得到小河你一个谢字,得,就冲你这个谢字,也得催促小牛赶紧办了。”简文远打趣道。 “说我什么呢?让我办什么事? ”正说着话,田小牛从外面大踏步进来,柳溪眼神闪了闪,少爷和这小牛名义上是主仆,但看上去像兄弟一样亲近随意,少爷是读书人,可这小牛却像是习过武的武人,比抓他和弟弟的那些官差还要厉害一些,少爷和这小牛到底是什么人? 看这李文远,的确在认认真真地准备乡试,这是他最不解之处。 “帮小河探探他父亲的情形,得劳动你跑一跑,想想办法了。”简文远毫不隐瞒道。 “原来是这事,我这两天正好在打探牢里的情况,倒让少爷赶上了,行,应该就这两天就能打通门路了。”不是说打探就能打探到的,得保证不被刘知府那帮人怀疑上简文远才行,刘知府和柳元殊的事情是要查,但最先要保证的还是简文远的安全。 “谢了,小牛!”简文远伸手拍拍田小牛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