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信息素好甜》作者:肥煮幼骗   文案:   作为一个打算将自己的余生奉献给科研事业的学霸型Beta,夏时阮曾经在年少无知时以性别不合适为由拒绝过一个奶团子   奶团子伤心遁走,时隔多年气势汹汹杀回C城,已经由一个身高一米四的恶童变成了一个一米八八的信息素顶级的成年Alpha   夏时阮自觉离他远点,却挡不住这人非要来招惹他   谢迹嘲笑他:夏时阮,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矮   夏时阮:很正常,因为我是Beta啊   谢迹冷言冷语:夏时阮,你这么呆,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   夏时阮:我是Beta啊,不着急找老婆   夏时阮刀枪不入,软硬不吃,不接受任何嘲讽,问就是我是Beta,莫得感情。   直到某一天,夏时阮在谢迹面前分化成了Omega   由于分化过晚,他腺体状态十分不稳定,鼻子比一般Omega要灵一百倍,导致闻到大多数Alpha的信息素味道都想吐,唯独喜欢谢迹身上那股淡甜的焦糖味   夏时阮就像一只闻到了猫薄荷的猫,谢迹一出现,他就忍不住靠近,清冷人设完全绷不住   原本以为谢迹会嫌弃的把他推开   没想到这人高兴的仿佛终于抓住了他的把柄,明知故问:夏时阮,你不是Beta吗,闻我做什么?   夏时阮:……   *   很久以后的某天夜晚,夏时阮抱着谢迹脖子,软乎乎的说:你的信息素味道是糖味,甜甜的,我好喜欢。   谢迹笑了:其实是焦糖拿铁,但其他人一般只能闻到拿铁的味道   谢迹亲他:其他人都觉得苦,只有你说甜   ①大帅比·偶尔有点欠·年下alpha×对待任何事情都很严谨的单(傻)纯(fufu)学霸Omega   ②一篇没什么剧情的小甜文,全程无虐   ③设定全是我瞎编,如果有bug请无视,总之是为了谈恋爱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青梅竹马甜文ABO爆笑   主角:夏时阮,谢迹 ┃ 配角:无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喜欢甜味,喜欢你   立意:珍惜年少时光,好好学习向上,追求更美好的人生 第1章   C城的暑假,天气炎热无比,窗外蝉鸣阵阵。   夏时阮正坐在窗边的书桌旁安静的看书。   书籍的名字叫做《光子设备在线监测与故障研究》,是一本足有一个手掌宽的大部头。   这本书是放假前一天时,鲁教授亲自从书架上挑出来递给他的。   鲁教授是目前国内光子设备研究领域的大佬之一,是个相当有智慧的Alpha,为人严谨又不失风趣,特别受学生们的欢迎。   夏时阮自大三那一年幸运的选修上了鲁教授的课程之后,就成了鲁教授的迷弟,发誓一定要在研究生时进入他的实验室。   三年过去了,他成功实现了这个目标,即将成为鲁教授实验室的一名博士研究生。   放假前,鲁教授召集下一届的准研究生们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大致了解了一下所有人想做的方向。   结束时,他就从架子上拿了这本书单独递给夏时阮,使得夏时阮立马招来一众仇视的目光,毕竟在此之前,鲁教授从没对某个研究生表现过特别的关怀。   夏时阮受宠若惊,眼泪汪汪,深觉无以为报,计划用整个假期来头悬梁锥刺股,在书海里疯狂扑腾。   可是这本书相当晦涩难懂,充斥着大量前沿科技研究理论,夏时阮看了一整天,也只弄明白了二十多页。   中途休息,他下楼去冰箱里拿了水果和奶茶。   咬着吸管回来,夏时阮终于注意到书桌上的手机在时不时的震动。   打开一看,实验室刚拉没几天的新群热闹无比。尽管在暑假,大家也十分亢奋,从早晨开始便一直聊到现在,目前聊天记录99+。   夏时阮很少在群里讲话,但他担心错过什么重要的通知,犹豫了两秒,还是点开了群,从最上面一条一条的翻起来。   群里的消息大多数都是一些胡侃瞎扯。   【刘与桐:有谁家住西城区这边吗?明天篮球约否。】   【罗州:111】   【黄昀:西城?我住XX小区,也不远,算我一个。】   【刘与桐:行。天儿热,你们记得带好阻隔剂。】   【罗州:噗嗤……桐哥,真该给你颁一块四好Alpha奖牌。】   【刘与桐:滚,一堆Alpha凑一块打球,要是不把信息素遮好,味儿就很难闻好吧,反正我是受不了,洁癖。】   【罗州:一直想问,桐哥你信息素是什么味儿的?怎么感觉你总是很嫌弃自己的样子。】   【刘与桐:……】   【黄昀:……】   【齐宏茂:……】   【罗州:?你们什么意思?】   【刘与桐:咳,是这样,州儿,我对AA恋没有兴趣。】   【罗州:??谁要跟你搞AA恋?】   【齐宏茂:那你干嘛问他什么味的,一般问这个不就是那个吗。】   【罗州:???哪个?】   【齐宏茂:就这么说吧,问一个Alpha你是什么味道的,就类似于问你鸡有多大。】   【罗州:……草泥马,老子不是这个意思!】   ……   夏时阮面无表情的快速的浏览着群里的消息,因为好几页都是这些在他眼里毫无营养的内容,手指滑动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Alpha们还没绕过上一个话题,并在此基础上聊的更肆无忌惮了些,污里污气的,眼见着话题朝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去了,有人连忙出来说了一句。   【刘与桐:草,你们能不能收敛一点,群里还有个Beta!】   偌大的讨论组顿时安静了。   过了十来分钟,才有人出来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罗州:是哪个啊?】   作为当事Beta,夏时阮的视线却并没有在那几条几十分钟前的消息上停留多久。   他快速下拉,翻完了群里所有的聊天记录,终于找到了一条关于星期日某场线上讲座自愿参加的通知,并在那条消息上面做了一个标记。   舒了一口气,夏时阮刚想把手机放下继续看书,就看到群里最下方又冒出了一个气泡。   【刘孟佳:[图片]这题有没有大佬帮忙看一下啊!算了一整天了,一直和答案对不上!】   很快就有几个人回话,大多数是调侃这大放假大热天的居然还在学习,少数几个人则说这题一看就很难干脆别算了。   刘孟佳让他们别打岔,自己正着急呢。   过了五分钟。   【夏时阮:[图片]你看看对不对。】   他发了一张图片,上面写了七八行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   这题的确是有些难度,不过刚好夏时阮前几天才看过一道类似的,所以算起来很快。   群里安静了几秒,很快就被点点点刷屏。   【刘孟佳:……谢谢啊。你这算的也太快了。[赞]】   【刘与桐:@罗州就他。】   【齐宏茂:牛逼啊。】   【黄昀:学霸。[大拇指]】   【沈川:斜眼笑.jpg】   夏时阮盯着这些消息看了两秒,觉得他们话里的语气让人不是很舒服,于是没再理会,干脆的关上了手机。   -   夏时阮今年二十三岁,是一名Beta。   如果将这一行简介印在相亲用的电子卡片上,大概会导致大约百分之三十的人在浏览这一行信息时就将视线移开。   因为,在当今这个社会,性别是Beta几乎就和“平平无奇”划上了等号。   新历第299年,自人类性别从男女两性变成以Alpha、Beta、Omega区分以来,已经将近三百年了。   三百年前,人类社会遭遇了历史上最严重的、也是最为迅速的一次混乱。   严重是因为,混乱的来源是史无前例的。   迅速则是因为,被筛选出来的更强大的那一部分人,很快的就掌握了这种强大的运用方式。   财富被迅速的重新分配,权利被猛烈的掠夺,人类社会建立起了新的秩序。   Alpha们天生就拥有出色的体、智力,这份先天的优势令他们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社会的领导者,并攫取了90%以上的财富。   Omega们则数量稀少,体质较弱,但他们适宜生育、更易孕育出高质量后代的优点也很快被医学界发现,随即成为了被社会福利圈养起来的那部分人。   剩下的则是Beta。   Beta是数量最多,天赋也最为平凡的群体,却也是最不需要用过多文字去描述的一个群体,因为这一场重大的变故仿佛跟他们毫无关系。   Beta们不知道一夜之间多出来那种所谓的“特殊的气味”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叫发情。   很奇怪,明明是人数最多,却仿佛被蒙在鼓里,茫然无措的被隔绝在了飞速前进的历史车轮之后。   不过好在,自猿猴进化而来的属于普通人类的远古特性仍然镌刻在他们的基因里,使得他们拥有不算坏的适应能力。   三百年后的今天,社会日益稳定,每一种性别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定位。   夏时阮属于适应的比较好的那种人。   他脑子聪明,学习成绩非常的好。   从小到大,只要是有他参与的考试,夏时阮都牢牢的占据了成绩单第一的位置,并且往往把第二名甩开一大截。   这份突出使他一路顺利的升学,进入了以治学严苛闻名的科大光子系。   科大是全国最好的理工类大学,虽然地处于非政治经济中心的C城,但录取分数线仍然高的吓人。   光子系又是群山中最高的那座山峰,可望而不可即。   夏时阮并不是第一个念科大光子系的Beta,但他是第一个在这个专业保持了四年的绩点第一、顺利直升为博士,还进到了鲁教授实验室的Beta。   因为这一点,他在学校也算得上是个半风云人物,是走在路上都时不时会有人看他一眼的程度。   光子设备是目前国内的高新领域之一,光是每年拨给高校的研究经费都多达上百亿。   而能掌握这个领域里的核心技术和话语权的,全部都是Alpha。   这并不奇怪,事实上,任何一项有前途或者有油水的行业里,掌权者基本上都是Alpha。   不过光子设备又是特殊中的特殊,由于它的应用前景几乎完全和军事领域挂钩,所以在更早的时候,各大高校的光子系的招生条款上都只限定了性别为Alpha的学生才可以报名。   而这一规定直到十年前才被正式废除。   对于自己颇受瞩目这一点,夏时阮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整个大学阶段,他都没交过什么朋友,过得犹如一个苦行僧,每天图书馆、教室、家里三点一线,偶尔会和同学在手机上聊聊天,但说的也都是学习上的事。   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夏时阮现在是这么觉得的。   如果没有什么变故的话,他甚至计划未来十年都这样安稳的过下去,反正他是个Beta,在未来的打算这一点上,早就跟父母达成过共识——一切都以好好科研、做出成果为先,谈恋爱找对象什么的,都往后稍稍。 第2章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时,夏时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苦读,正在将数据代入一个公式里进行心算,并跟手机计算模块自动算出来的结果对比。   有一个小数点对不上,夏时阮轻轻皱起了眉毛。   紧接着,敲门声停了,门被径直打开,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女人探进头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开心:“小阮,别一直看书了,对眼睛不好,出来吃点水果吧。”   夏时阮还想弄明白这个小数点是哪里出了问题,便头也不回的说:“等一下,妈妈,我一会儿再去。”   通常当他这么说了之后,高秋芸便会体贴的帮他把门带上,然后再轻手轻脚的下楼,可是今天,她非但没有出去,反而直接走了进来。   她先是在夏时阮的脑袋上摸了摸,看了几眼自己压根看不懂的书上的内容,便略带欣慰的打量起自己儿子的侧脸来。   夏时阮被她看的再也静不下心来,转过了脸,无奈道:“妈妈,你想做什么?”   “看完这一页,就下楼坐一会儿吧,”高秋芸柔声说,“小迹过来了,你们都多久没见了。”   说完,又呼噜了一把夏时阮的脑袋,然后忙着招呼客人,下楼了。   夏时阮愣愣的坐在书桌前,算数时可以高速运转的脑袋晕乎了好一会儿,才很慢的明白过来“小迹”指的是谁。   能让妈妈这么叫的,无非就只有一个人,隔壁杨教授夫妇的外孙,谢迹。   杨教授夫妇都在科大任职,一个教新物理,一个教历史。   夫妇两人虽然都是Beta,却育有一个Omega女儿。女儿嫁进谢家做了军官太太,然后就有了谢迹了。   说起来,夏时阮和谢迹,勉强能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毕竟他们在很小的时候还经常一起玩耍。   谢迹比夏时阮小四岁。每逢夏天时,他就会被工作繁忙的父母送回到杨教授家度假。   杨教授夫妇在暑期很清闲,有足够多的时间陪伴小外孙,虽然小外孙显然并不愿意和他们玩。   谢迹从三四岁起就已显现出混世魔王的雏形,初来乍到,就把方圆百里的同龄小朋友们招惹了个遍,今天刮花了小胖的脸,明天弄破了小新的裤子,不出一星期,许多家长都来跟杨教授告状,牵着自家孩子教育他们以后少跟谢迹在外面疯跑。   一一道歉并安抚过后,杨教授看着沙发上一脸无所谓的小屁孩,也有些头疼。   谢迹最终被送到隔壁夏家,和杨教授嘴里“安静乖巧、值得小迹好好学习”的夏时阮度过了剩余的假期。   夏时阮那会儿还不到十岁,但已经是个初具规模的小书呆子了。   放假时,别的小朋友都缠着爸爸妈妈带自己去飞船乐园、去海底漂流,或者干脆出国旅行。   只有夏时阮不一样,他最爱捧着本书看,从睡醒便一直看到天黑,除了吃饭上厕所以外,眼睛几乎都是黏在书页上的。   一开始时,谢迹就跟招惹别的小朋友一样招惹他,偷偷踹他凳子,在背后揪他头发。   可夏时阮从来不反击,只默默的把凳子搬回来,或者拿开他的手,最过分的时候,也只是拿一双大眼睛毫无气势的瞪谢迹一会儿。   谢迹骚扰他一阵,得不到回应,也觉得没趣,便也渐渐的安静下来,开始自己找事情做——翻夏时阮房间里所有他能看得懂的书。   有一回杨教授过来突击检查,发现自家小外孙居然坐在飘窗上,皱着眉毛像模像样的在看书,顿时高兴的不行,一回去就跟杨夫人猛夸了一阵夏时阮,说这孩子不仅自己安静好学,还有带动别人学习的能力,非常不错!   就这样,谢迹接下来的每一个暑假都被迫跟非常不错的夏时阮呆在一起。   到底还是年纪小,一起呆了几天之后也渐渐的熟了起来。   两人不再局限于在一个小房间内活动——主谋当然是谢迹。   一开始夏时阮还严词拒绝,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被谢迹哄着一起出去了。   在夏时阮的记忆里,小时候的夏天,是充满着许许多多不一样的色彩的。   那么这些色彩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夏时阮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自己十四岁那年。   自那年过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一起过暑假了。   又过了一年之后,谢迹没什么意外的分化成了Alpha。   一旦分化为Alpha,性别意识和领地意识便会变得很强烈。   可能是由于这个原因,任凭杨教授再怎么劝,后来的暑假里,谢迹都坚决不肯再到夏时阮的小房间里去,甚至在跟着大人来夏家做客时,也只肯在楼下客厅里呆那么一小会儿。   对方表露出的嫌弃如此明显,夏时阮幼小的自尊心自然也不允许自己再去主动找他。   再往后,夏时阮学业逐渐变得繁忙,高中和大学的暑假都有各类学习实践活动,经常不在家,谢迹就算回了C城,也不一定能遇到。   这样算一算,两人应该有四五年没见过了。   收回思绪,夏时阮发觉笔尖已点到了他算数用的电子屏上,划拉出一大坨乱七八糟的线条。   他连忙按了好几个撤回键,将线条清除,露出本来的计算公式。   公式还在,夏时阮松了一口气,点击保存,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下楼了。   -   高秋芸在厨房捣鼓一阵,端出一盘水果和一碟点心,往客厅走去。   客厅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简单的T恤和运动裤,头发剃的很短,鬓边还有些青青的发茬。   夏家的沙发是那种最简单的布艺样式,大小适中,可这个人坐在上面,就总让人感觉哪里委屈了他似的。   说不出是因为他身形高大,两条长腿微微曲着,还是因为他的气质。   高秋芸将水果和点心摆在小茶几上,笑着说:“小迹,先吃点水果吧。小阮这孩子,就知道看书,我刚刚叫了他,应该马上就下来了。”   谢迹向前倾了一下身体,礼貌笑道:“没事,我过会儿就走了,不用特意叫他的。”   说完,拿起小叉子吃了一块切好的西瓜,很给面子的说了一句“甜”。   没人不喜欢长得帅气又礼貌的大男孩,虽然西瓜这么甜也不是高秋芸养出来的,但她仍然笑弯了眼睛,说:“喜欢就多吃点。”   说完就坐在了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朝楼梯的方向望了一眼。   “阿姨。”谢迹吃完了一块西瓜,也没有去拿第二块,而是放下了叉子,说:“夏……夏时阮放暑假了么?”   “啊,”高秋芸回过头,说:“早放了。不过小阮明年就要升博士,假期不太长。”   谢迹“哦”了一声,挑了挑眉。   高秋芸看着谢迹,颇有些感慨。   因为工作的关系,她经常会接触到各类精英人士。   精英人群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Alpha,长相各异,气质也不尽相同。   在这个时代,气味阻隔剂效果已经非常好,而高秋芸又是一个根本闻不出信息素味道的beta,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无论是A还是B还是O,在她眼里都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但长期的察言观色仍令她能很轻易的从气势分辨出一个人的危险程度,或者用更专业的术语来描述这种表象:Alpha信息素浓度。   现代医学的统计数据表明,Alpha的分化年龄与他们的信息素浓度有着很高的相关性。   也就是说,alpha的分化年龄越小,拥有高浓度信息素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与之对应的智力、体力等各方面加成当然也是水涨船高。   谢迹作为一个年仅十二岁就分化的Alpha,他的各项属性也完美证实了这一统计规律。   只是近两年见的少了,高秋芸对他的印象仍停留在当年那个揪着夏时阮衣服还臭脸的小孩模样,和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Alpha有点对应不起来。   高秋芸还打算仔细问一下谢迹他爸爸到底是怎么说的,可她刚要开口,就见谢迹的视线朝后飘去,随即定住不动了。   那一瞬间,谢迹的表情变的有点奇怪,说不上来是一个高兴的,还是一个嘲讽的,抑或是一个淡漠的表情。   夏时阮下楼了。   因为是炎夏,客厅里专门为了待客而开了恒温的冷气,因此要比夏时阮房间里的温度要低上不少。   夏时阮稍微有些畏寒,刚一出来就被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缩起肩膀小小的打了个寒颤,再抬起头,就跟谢迹对上了视线。   夏时阮愣了一下。   紧接着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多年未见,谢迹长得越发好看了。   任何人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时,都会感叹一句他外貌的漂亮。   谢迹的五官就像最优秀的画师一笔一笔精细的描绘出来的,没有一丝不完美、不和谐的地方,但也不显得女气,反而英气逼人——这大概是因为他浑身那独属于年轻Alpha的冷峻张狂的气质。   “夏时阮,好久不见啊。”谢迹看着他,率先打了招呼。   夏时阮顿了两秒,避开他的视线,慢慢的将肩膀放松,淡淡的“嗯”了一声。   然后,他走过去在离谢迹有些远的单人沙发上坐了,才说:“好久不见。” 第3章   客厅里气氛有些诡异。   谢迹打完了招呼就没再说话。   夏时阮本来就话少,此刻更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看了一眼妈妈。   多年未见的、勉强称得上“认识”的发小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加之两人之间最后的回忆实在称不上愉快,让场面一时变得十分尴尬。   高秋芸夹在中间也觉得有些不自在,看两个小辈都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在旁边的缘故,于是站起身来,说:“你们俩先聊,我去做晚饭——小迹留下来一起吃吧?”   谢迹把视线从夏时阮脸上移开,对着高秋芸露出一个标准的后辈式乖巧笑容,说:“阿姨,真的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就走了。”   高秋芸笑着说:“你难得回来一次,还这么客气的专门来拜访,不吃晚饭也再多待一会儿吧。”   说完,还没等谢迹说话,就站起身来,边朝厨房的方向走边说:“阿姨再去弄点水果!你再坐会!”   谢迹无奈的笑了一下,说了句“行”。   夏时阮抬头看了他一眼。   高秋芸走后,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最近天气热,夏时阮感冒刚好,因此一直不太敢开太凉的冷气。   而Alpha天生体温偏高,高秋芸心细,将客厅里的温度调的有点低。   夏时阮在沙发上坐的这么几分钟里,就觉得有些冷,于是对谢迹说:“有点冷,我调一下冷气。”   这算是两人见面后除了“好久不见”之外,说的第一句话。   谢迹挑了挑眉,“嗯”了一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冷气的开关在谢迹那边位置,他一伸手就能够到。   可惜谢迹一点儿也没有要伸手帮忙的意思。   夏时阮起身,绕过沙发往那边走,很快便被一双长腿挡住了去路。   这双腿横亘在沙发与茶几的空隙间,见人过来了也不拿开,只懒懒的支着。   顿了一下,夏时阮说:“你抬一下腿。”   谢迹很无赖的马上回答:“不抬。”   夏时阮:“……”   这种小学生的行为还真的是非常似曾相识。   夏时阮压下脑海里瞬间浮现的几幕回忆,没理他,直接一手撑着沙发靠背,另一只手努力的往前够,虽然有点吃力,但好歹是按到了开关。   谢迹又在笑,低低的声音从夏时阮胳肢窝下面的方向传来:“夏时阮,你怎么还是这么矮,连那个都够不到。”   夏时阮:“……”   他深呼吸一口气,使劲将开关按了两下,将温度调高两度,然后放下了胳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不是很正常吗,我是beta。”   谢迹笑容一沉,又不说话了。   夏时阮没再理他,很快移开了身体,准备回到自己的单人沙发上去。   还没走两步,就听谢迹在后面突然开口,说:“夏时阮,听说你直升博士了?”   夏时阮坐回沙发上,应道:“对。”   谢迹就又笑了一下,看起来不怎么真诚的拍了拍手,说:“真厉害。”   谢迹眼睛狭长,眯起来的时候显得凌厉,但笑起来的时候又有点孩子气,并且他说话的语气跟小时候比起来有很大不同,不过具体是哪里不同,夏时阮又有些说不上来。   夏时阮也懒得想。   他满心都是刚才那个没算出答案来的公式,坐在沙发上微微偏着头,一边在手里无意识的搓着沙发布,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   谢迹看着他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从夏时阮下楼开始,谢迹便一直在打量他。   这会儿高秋芸不在,他越发肆无忌惮的拿眼睛在夏时阮脸上梭巡。   除了头发稍微长了一点儿以外,夏时阮的样貌几乎和四年前没有任何区别——白润的脸颊,小巧的尖下巴,一双大而黑、却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任谁看到他第一眼,都会生出“这个人应该没什么朋友”的想法。   一个天生长了一张冷淡又严肃的脸的beta,就算再好看,第一印象也是减分的。   毕竟世人对beta的期许,更多的是希望他们温和又包容,而不是仿佛高高在上。   夏时阮没能在脑袋里面演算多久,就被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打断了思绪。   事实上,一下楼,夏时阮就已经感觉到了,今天的家里比平时要香。   夏时阮一开始以为是高秋芸喷洒了什么香水,现在却觉得不是——这味道似乎是从谢迹身上传来的,并且在他绕到谢迹那边去调了冷气之后,愈发明显。   这气味很淡,淡到除了觉得香以外没办法辨认出到底是什么,但又令人难以忽略。   因为这股香味实在让他觉得有些怪异的不舒服,夏时阮几次三番想开口问一下,都忍住了。   毕竟谢迹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爽,夏时阮一点都不想跟他多说些什么。   这个人最好是可以快点走,那样他就能上楼,继续看他的《光子设备在线监测与故障研究》。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就这么默默无言的坐了一会儿,高秋芸就端着新切好的水果和刚做好的甜点出来了。   见两个人还是互相不说话,高秋芸无奈的在心里笑了笑,心想这孩子们越大真是越不活泼了。   高秋芸将一碟西瓜推到谢迹面前,笑着说:“小迹刚刚说西瓜甜,来,再多吃点。”   “谢谢阿姨。”   高秋芸又将另一碟切好的白心火龙果推到夏时阮面前,说:“小阮吃这个,美容养颜。”   “……”夏时阮淡定的叉了一块放入口中。   谢迹则在旁边“噗”的一声笑了,高秋芸看过去,他便马上说:“阿姨,您把夏时阮养的可真好。我妈就没您这么温柔,她从来不给我切水果吃。”说完便笑眯眯的将一块西瓜吃掉了。   任何一个中年女人都抵挡不住这种奉承。   高秋芸马上就笑了,“哎哟”一声,说:“那怎么能比,你妈妈是军官太太,哪用亲自削水果。”   高秋芸是知道谢家的排场的,里里外外进进出出都有人随行,吃个早餐佣人站一排,出行时有专门的军部轿车开道,远看吓死人。   其实夏家家境也很好,只是高秋芸向来不喜欢家里有不熟悉的人来来去去,因此除了每月一次的清洁以外,并没有额外雇帮佣。   夏时阮在一旁默默的吃着火龙果,吃完几块,他有点想上楼了。   也不知道谢迹身上到底用了什么香水,那股味道他并不讨厌,但就是不太敢靠近。   似乎有一个直觉在告诉他——别过去。   高秋芸仍在跟谢迹闲聊,夏时阮抽了一餐巾张纸擦嘴。   夏时阮擦完嘴,正准备悄悄起身时,话题就不知怎么的拐到了他身上,高秋芸和谢迹两人都看向他,谢迹手上还拿着一只小叉子,顶端叉了一块红彤彤的西瓜。   谢迹笑盈盈的看着他,将叉子往前递递,像是想让他吃。   高秋芸笑着说:“小阮是不喜欢吃西瓜啦,他不爱吃太甜的。”   “啊,真的吗?”谢迹像是毫不在意,他起身,坐到夏时阮旁边,状似亲昵的一抬胳膊压上他的肩膀,笑眯眯的道:“尝一块试试,这个长高。”   而夏时阮,表情已经要绷不住了。   他是真的不太喜欢吃甜的。太甜的东西,他会有点想吐。   就连火龙果,他也从来只吃白心的。   不知为何,在谢迹靠近他的这一瞬间,他手里的西瓜,混着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又香又甜的味道,让夏时阮的那阵难受到达了顶峰。   下一秒,胃里一阵翻涌,他看着谢迹的脸,“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谢迹的脸色僵掉了。   他手上的西瓜一歪,滑了下来,落到了茶几上。   就连高秋芸也惊到了,一时顾不得别的,忙问:“小阮,怎么了?”   夏时阮眼前一阵发黑,虚弱的道:“想……想吐……” 第4章   谢迹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高秋芸被夏时阮突然发作的呕吐弄的担心坏了,也没好好送送谢迹。   事实证明夏时阮除了突然想吐以外也没什么别的不舒服了,谢迹离他一远一点他就好多了。   总之症状看起来完全就是被谢迹恶心到的,也不能怪他走的时候脸黑的像锅底。   夏时阮一边往下压那股恶心劲儿,一边想,这可真是再也解释不清了。   晚饭自然是没吃成。   高秋芸后来上楼给夏时阮送粥,看他没什么精神的坐在书桌前,十分心疼。   “小阮,”高秋芸把粥放在桌上,说:“累的话,就先别看书了,休息一会儿吧。”   别的小孩有个什么小小的头疼脑热,家长一般会很不讲道理的说“都是手机看多了”,高秋芸则不一样,她说:“看书看太久了,不舒服也正常,你该多出去玩玩,跑跑跳跳,对身体好。”   夏时阮把粥往自己面前扒拉一下,情绪不高的道:“没看书呢,看不下去。”   高秋芸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探了探额头,确定没发烧,才又说:“明天要不要跟妈妈一起去打羽毛球?”   夏时阮说不去。   高秋芸陪他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小迹下学期就要到科大去读书了,你俩以后会经常见,就因为这个,他爸爸才让他过来跟你见见面,交流交流。”   夏时阮愣了一下,问:“他要来科大?”   “是啊,他没跟你说?”高秋芸摸摸夏时阮的头,“你俩刚刚都没说几句话吧?不能这么内向。你小时候和小迹关系不是挺好的?多交交朋友,没坏处。”   夏时阮抿着嘴,很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嘴硬的道:“没有什么好交流的呀,都不是一个年级。”   夏时阮自认不记仇,性格也不爱生气,但正常人都不会想要和曾经对自己说“我恶心你,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小屁崽子有什么交流。   虽然那次……究其源头大概是夏时阮做的不妥,但夏时阮也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沉默了半晌,夏时阮推推高秋芸,软着声音道:“妈妈,你出去吧,我想睡觉了。”   夏时阮一要把人支开时就来这招,高秋芸无奈,收拾好了粥碗便出去了。   夏时阮一个人在书桌前坐了会儿,还是看不进去书,蝇头小字随着困意袭来变得歪歪扭扭。   他索性将书本一合,早早的去洗了澡,靠在床边刷手机。   也没真的看什么,只是漫无目的的到处点点。   没一会儿,手机上方又跳出两条消息来。   【易君雅:小阮!!帮我参考一下!哪个好看?】   【易君雅:[图片][图片]】   夏时阮一个没防备直接点开了图片,顿时被猫耳露脐装和蕾丝短裙闪瞎了眼。   【夏时阮:……别给我看这些。】   【易君雅:!!你居然没有在学习!那就看一下嘛!】   【夏时阮:不看。】   【易君雅:QAQ你好冷酷哦!】   夏时阮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不多,易君雅算是一个。   他们是高中同学兼同桌,开学一个多月,两人也没说过几句话。   直到某一天易君雅在学校里突然发情分化成了Omega,躲在厕所里不敢出去,谁都没发现班上少了个人,还是夏时阮跑到校外药店去买了抑制剂,再去厕所里把他带了出来。   自那以后,易君雅就成了他的死党兼跟班,Beta和Omega的组合,看着也不算很奇怪。   易君雅成绩一般,在普通大学念完了书,目前在某造型店工作,业余爱好cosplay。   于是时常就会有这种夏时阮被突如其来的照片辣到眼睛的时候。   易君雅在Omega里面算长得还不错的,有时候就笑夏时阮,说他作为一个没什么毛病的成年男B,竟然对O一点兴趣都没有,以后怕是只能找个Alpha了。   夏时阮一般都不搭他的腔。   两人随便闲聊了几句。   易君雅跟夏时阮不同,造型店一到暑假反而更忙,最近好不容易才攒了几天假在休息,一直怂恿夏时阮出来玩。   要照平时,夏时阮一准拒绝。   但是今天,大概是因为心里装着点事情,也没什么心情学习了,夏时阮想了想。   【夏时阮:可以,但是你别带一些奇奇怪怪的衣服让我穿。】   【易君雅:TAT哦。】   -   夏时阮跟易君雅约在了他们常去的一家奶咖店。   奶咖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Beta,体型高大,长了一脸络腮胡和一身腱子肉,光看外表可以完美冒充Alpha。   见到夏时阮进门,他远远的招呼了一句,问:“哟,你来啦,还是老规矩吗?”   夏时阮点头:“嗯,谢谢。”   两大杯无糖奶咖端上来时,门口正好又传来一阵风铃的叮叮声。   门被打开了,随即一阵香风袭来,夏时阮眼前一花,再抬头时,眼前就多了个亮晶晶的Omega。   之所以用亮晶晶来形容,是因为,易君雅今天穿的实在是……十分之亮晶晶。   指甲上贴了亮片,手机上也是亮晶晶的碎钻,妆容里好像也掺了某些闪闪发光的东西,衬的一张小脸越发精致炫目。   易君雅一看到夏时阮,两眼发光,顿时就想往他身上扑。   夏时阮的体育成绩虽然不是很好,但此刻竟然也身子一仰,非常迅速且灵活的躲开了易君雅的胳膊。   一看就是十分熟练了。   “……”易君雅:“你嫌弃我!”   夏时阮看了一眼他那简直可以当做凶器的指甲,说:“没有,我是怕你指甲刮到人。”   易君雅撅了一下嘴,因为早知道他就是这个样子的,也没说什么,撩了一下头发就坐到了他对面。   把放在面前的奶咖扒拉着喝了一口,又皱起了眉:“嘶……怎么又是无糖的!”   夏时阮慢吞吞的抿了一口,说:“你前几天不是还在说又长痘?给你科普一下:少喝带糖饮料对皮肤好。”   “真的啊?”易君雅听的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已然很白净的脸蛋,又看了看夏时阮的脸,有点羡慕:“那我以后一点甜的都不吃了,能跟你一样吗?”   说着就倾身上前要捏夏时阮的脸颊。   夏时阮往后仰了仰脖子,这回却没能躲开。   易君雅在他脸上揉揉捏捏半天,又大发了一通感慨,说你皮肤怎么能比Omega还要好。   夏时阮失笑,刚要说话,就闻到自易君雅脖颈处传来的一股浅淡的香味。   那味道很淡,是有些类似柑橘的果香,和易君雅平时的香水味不太一样。   夏时阮忍不住动了动鼻子,说:“有一股香味。”   “嗯?”见夏时阮没挣扎,易君雅就又趁机在他脸上多捏了几下才坐回去,“什么香味?应该是我用的香水吧。”   夏时阮“哦”了一声,问:“你换香水了?”   他记得易君雅之前总爱用一款牛奶味的香水,据说是什么某大牌的经典款,瓶子的造型很别致,小O最爱。   易君雅愣了一秒,随即狂喜,摇着夏时阮肩膀道:“是换了,不过你居然能闻出来?我还以为我换什么香水你都闻不出区别呢!”   “怎么可能,我鼻子又没有问题。”夏时阮边说边将他的爪子拨开。   说话间,鼻腔里就又吸了一口那柑橘的味道。   这味道不止香,似乎还有一种安稳心神的效果,具体的夏时阮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觉得……闻着还蛮舒服的。   似乎像被同类的怀抱柔软包裹着。让人觉得安心。   但闻久了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毕竟一般的香水味道从来都不太招夏时阮的鼻子待见。   易君雅也不是没拖着他去过香水店,店员拿着沾着招牌香气的试纸给他们一个一个闻,易君雅每闻一个都乐的开花,夏时阮却全程都没什么反应。   他也从未在自己身上用过这种东西,甚至连带着浓郁香味儿的沐浴乳和洗发露都不太喜欢,夏时阮更喜欢一个人的身上是干干净净、没什么味道的。   可眼下,夏时阮却破天荒的觉得易君雅身上的香水味儿很好闻,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但奇怪归奇怪,他却是一个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就一定要想办法研究研究的性格。   夏时阮低下头喝了一口没加糖的奶咖,状似随意的问:“换的哪款香水?”   易君雅这下是真的惊了,嘴巴都张成O型。   他早就觉得小阮这长相,不去以B乱O简直可惜了,可惜小阮从来都对衣服啊香水啊没什么兴趣。   现在居然会主动问他换的哪款香水……   小阮难道终于开窍了?!   半分钟后,他脸上慢慢的扬起贼兮兮的笑容:“当然可以告诉你啦,不过……”   “不过什么?”夏时阮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下个星期你必须穿上cos服跟我一起去展会!”   “……”   夏时阮又端起奶咖喝了一口,这回是为了压惊。   夏时阮知道那个展会是什么——那是由国内最大的游戏公司举办的新品发布会。   这家公司旗下的游戏有很多,每一款都非常火爆。由于他们每年夏天都会推出新游戏或新资料片,因此发布会相当热闹,届时将会持续一周,除了发布会本身,还有游戏cos展、动漫展等等各种大型展会。   展会上美O如云,据说是每个直A都想去一次的夏日盛宴。   易君雅为了到时候能艳压群芳,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精心准备,衣服选了几百套又否了几百套,每天都发图片让夏时阮帮忙参考,最近又开始研究妆容,好好的假期忙的团团转,一点也没闲着。   但是夏时阮不知道他是怎么能说出让自己一起去这种话的。   “这个展会不都是Omega参加吗?”夏时阮问。   “谁说的?”易君雅睁大了眼睛,“从来没有这个规定啊,只是去的Omega多而已,其实Beta也可以去的啊。”   看夏时阮不说话,他又哼哼唧唧的求:“去吧,一起去吧小阮,连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而且我最近新发明了一套夏日妆容,到时候给你一化,咱们姐妹俩肯定闪瞎全场。”   “……”夏时阮脸色一僵,顿时被呛到了,扭过头去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说:“我什么时候成你姐妹了。” 第5章   易君雅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夏时阮最终还是答应了陪他去。   但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会化妆,也不会换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就站那等他。   易君雅嘻嘻笑了笑,说“行”。   到了那天下午,夏时阮准时出现在了现场。   不愧是全国最大的游戏厂商,从展馆的外观就能看得出来大手笔。   夏时阮穿了一身简单的白T和休闲裤,背着一个双肩包,看起来十足的学生气。   他按照易君雅发过来的定位找到了cos展的场馆,站在外面等他来接。   因为还没正式开展,目前只有工作人员和表演人员们往这边来。   就像易君雅说的,确实是不止有Omega,Beta也有,甚至还有少数几个Alpha混迹在其中,可无一例外的是,为了cos游戏中的人物,大家都穿着十分夸张的服饰。   夏时阮素面朝天的站在那里,反而被衬托的十分显眼,一路上都不断的有人盯着他看。   才上午十点,太阳就已经很大了。   夏时阮白净的额头上被晒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没一会儿,又觉得有些晕。   他抬头望了一下天,往树荫下退了两步,摘下背包挡着头。   刚挡了没两秒,便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小阮!”   紧接着夏时阮的背包就被一只手摘去了,夏时阮垂着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看能见两条白花花的大腿。   结果他刚要把视线上移,就觉得鼻腔像被一股浓郁的香气呛了进去,让他眼睛鼻子一齐发酸,腰一弯,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什么情况?”易君雅愣住了,他一手还抓着夏时阮的包,看着他咳的满脸通红,又赶紧给他顺顺背:“你喝水呛到了?”   “不是……”夏时阮脑子都要被那股子味道给冲闷了头,好半天才说:“你今天喷的香水太浓了。”   “啊?”易君雅挠挠头,有些莫名其妙:“没有吧,我一直都是喷这么多呀。”   夏时阮揉了揉鼻子,一下一下缓慢呼吸着,觉得比刚才好多了。   他闻到的还是易君雅新换的那股香水味,不过比起前几天要浓很多。   易君雅刚才乍一下扑过来,夏时阮一个不防才被味道冲昏了头,现在缓过来了,觉得也还能受得了。   味道本身还是不难闻的,只是也真的太浓了点。   两人一起朝场馆的方向走去。   “一会你就在工作人员区那边,我已经跟人说好了。”易君雅握着相机叮嘱他道,“相机调这个模式,滤镜用这个,然后按连拍……”   这就是夏时阮拒绝跟易君雅一起上台之后,他转头拜托夏时阮这次要完成的主要任务——帮易君雅拍照。   世界上不存在不爱拍照的美O,易君雅也不例外。   他给夏时阮定了任务,至少拍两百张,他要从中挑选,然后再修图。   夏时阮说他拍不了那么快,于是易君雅教他干脆用连拍。   易君雅今天打扮的很清凉,说是要cos魔刀姬,一个人气很高的游戏角色。   夏时阮虽然没玩过这款游戏,但根据四周频频朝他们投来的视线判断,易君雅应该扮的挺好的。   进了场馆之后,易君雅把夏时阮带到了指定区域,将相机和背包都递给他,又隔空啵啵他两下,就欢快的跑远了。   夏时阮没来过这种地方,找了个椅子坐下,便有些好奇的四处打量起来。   他此刻站的地方是后台,隔着一层帘子,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舞台,又不至于拥挤,的确是个很完美的地方。   夏时阮端正的坐着,耐心等待着节目开场。   前面几个节目都是热场子的,演员众多,呼啦啦一大群人上去,隔远看还挺热闹壮观。   难得有个周末没有在家里看书,而是出来玩,夏时阮安静而专注的看完了几个节目,即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现场欢乐的氛围依然令他觉得很放松。   可惜他没能放松多久,帘子就被一撩,涌进来几个奇装异服的人,看起来是刚表演完的演员。   他们进来的那一瞬间,不大的后台空间就被瞬间挤满了,而且不知为何,仿佛每个人身上都喷着十分浓重的香水,比起易君雅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时阮顿时有些呼吸困难。   男男女女们兴奋的交谈一阵,终于发现了角落里还有个人,肩膀缩着,脑袋低垂,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   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女生上前几步,关心的问道:“同学,你还好吧?”   夏时阮头皮发麻,脖子像被掐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明知不应该不礼貌,但他仍几乎是反射性的往后缩了一下,躲开了女孩子伸上前来的一只手,脸色难看无比。   这动作抵触意味太强了,女生脸色一僵,讪讪的将手收回去,耸耸肩,转身回了小伙伴们身边。   一群人小声嘀嘀咕咕几句,间或回头看了几眼夏时阮,没多久就都走了。   夏时阮双手撑在椅子上,冷汗涔涔,鼻间仍是那女生和她同伴身上的浓重香味。   他就是再迟钝,此刻也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身体好像就总是莫名其妙的不太舒服。   一开始只是鼻子变得特别灵,在楼上关着门学习都能闻到高秋芸在厨房做菜的味道,坐地铁时也会闻到四面八方的体味。   这些都尚且能够忍受。   但是,似乎在某一天之后,这些气味,开始令他感到生理意义上的头痛,并且愈演愈烈,一直到了今天这种涌进一大批散发着气味的人就呼吸困难的程度。   夏时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大概需要抽空去一趟医院吧。   正在他认真思考去医院应该挂哪一个科室时,主持人就说话了,念出了下一个节目的名字。   正是易君雅要表演的那个节目。   夏时阮强打精神,拿出相机,调好了滤镜和连拍模式,对准了舞台。   易君雅和另外两个Omega一起表演了一个节目,是一个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情景剧,剧情十分简单,基本就是摆摆pose,说几句弱智无比的台词而已。   但这一组的三个小O颜值都很高,穿着大胆又撩人,再加之扮演的本身也是人气超级高的游戏角色,因此没一会儿台下就阵阵狼嚎。   听见声音,夏时阮不由一怔,稍稍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才发现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许多人,有男有女,但显然都是冲着看表演来的。   不大的空间里被挤的满满的,浮动着年轻人们躁动的气息。   夏时阮看了没几眼就将帘子放下了,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节目已经接近尾声,Omega们对着舞台下方行了个礼,轻快的下去了。   夏时阮检查了一下相机里拍的照片,确认无误,然后把相机收好了。   过了没一会儿,易君雅就过来了,他的声音欢快的像一阵银铃:“小阮小阮小阮!快给我看看照片!”   他妆都还没卸,朝夏时阮飞奔而来,往他身上一扑。   夏时阮本来四肢还有些发软,这会儿完全没劲躲开,被他抱了个满怀。   易君雅脸上带着点儿蹦蹦跳跳出的汗,混着那股清凉的柑橘味儿拼命往夏时阮鼻子里钻,虽然不难闻,但对此刻他刚缓解的头痛来说,无疑又是一阵不小的刺激。   夏时阮一阵一阵的发晕:“你别搂着我……相机就在边上,自己看。”   “我不!”易君雅兴奋的不行,搂着他脖子摇头晃脑:“表演很成功,你听到没,台下掌声好大!我太开心了,先抱抱你。”   “听到啦,你先放开我。”   夏时阮无奈的推推他,刚想用点力把他弄开,帘子就被再次撩开了,进来几个年轻男人。   这几人衣着清爽,看起来既不是来表演的人,也不像是工作人员。   领头的那人个子极高,穿一身宽松的运动服,头上还扣了顶棒球帽,帽檐压的很低。他正侧着头跟后面一个男生说话,嘴唇扯出一个很浅的弧度。   夏时阮瞥了那男孩一眼,顿时就愣住了。   不得不说,谢迹这人确实是有不管在哪里都引人注目的能力。   “小阮,你看什么哪?”易君雅捏捏他脸,问。   夏时阮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   谢迹一行人很快也发现了他们。   谢迹的惊讶一点也不比夏时阮少,眼神先是定在他脸上几秒,又移到了他怀里的易君雅身上。   从谢迹的角度看,画面大概就是一个衣着暴露的Omega几乎是坐在了夏时阮身上,姿势亲密无比。   半晌,谢迹眯起眼睛,挑了挑眉,对夏时阮露出一个明目张胆的微笑。 第6章   夏时阮的眼皮重重的跳了跳,很快转过头不再跟谢迹对视。   紧接着,他手上便用上了力气,干脆利落的把易君雅从自己身上掀下去了。   “干嘛呀?”易君雅嘟着嘴,还有些不满。   夏时阮闭了一下眼睛,说:“我有点不是很舒服,想去一趟洗手间。”   “啊?”易君雅睁大了眼睛,发现他脸色确实不太好,忙问:“哪里不舒服啊?”   “头有点疼。”   夏时阮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   自从那几人进来之后,他的脑子就像被人拿着一把大锤子哐哐猛砸似的,痛的快裂了——这些人身上的味道,比起易君雅身上的,又多了一丝攻击性。   夏时阮已经无暇去思考为什么光是气味也会有攻击性了,他现在只想赶紧走。   “行行,你赶紧去吧!”易君雅看他都已经站起身来了,赶紧给他指了洗手间的位置,“在那边,别走错了!哎……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   易君雅一个Omega,呆在Beta厕所门口也不像个样子。   夏时阮背起包就走了,一个眼神都没再给谢迹。   直到夏时阮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后,谢迹才被陈荣新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老盯着那边干啥,看上刚刚那个小Omega了?”   谢迹收回视线:“你说哪个?”   陈荣新说:“那肯定是穿白T的那个啊!另一个虽然长得也还可以……但你不是不喜欢Omega浓妆吗,不是你菜。”   谢迹转过头来,看了他两秒,笑了一声,道:“什么Omega,那是夏时阮,你没认出来?”   陈荣新愣了好一会儿,一拍大腿:“夏时阮?我操!你说的是那个夏时阮?!”   “嗯。”谢迹漫不经心的说:“你还记得?”   -   绕过舞台再往那边去,就是洗手间。   虽然展馆已经十分大手笔,但因为场地限制等原因,留给洗手间的空间并不是很大。   Omega的在另一层楼,但Alpha和Beta的却在同一楼层,只有一墙之隔,并且有公用的外部洗手池。   夏时阮略有些洁癖,平时极少在公共洗手间上厕所,但今天特殊情况,他没有办法,只好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洗手,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夏时阮本来半低着头,准备弄点儿水洗洗脸。他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却突然感觉到头顶的灯光被遮了一下,吓了一跳,一抬起头来,就看到洗手台的镜子里就映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谢迹还是戴着他那顶黑色的帽子,双手插在兜里,正歪着头从后面盯着他瞧,看起来不像是要洗手的样子。   夏时阮跟他对视了两秒,没说话,又低下头去,将水龙头拧开。   “夏时阮,”谢迹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跑这么远来约会啊?”   夏时阮自顾自洗脸,头也没回。   见夏时阮不理他,谢迹上前了一步,问:“你谈恋爱,叔叔阿姨知道吗?”   他声音慢悠悠的,却又很沉。   夏时阮手上动作一顿,有些费解的抬起头,正好对上谢迹那双戏谑的眼睛。   夏时阮简直不能明白,怎么会有这种人,特意跑到厕所来堵人,还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自己就算谈恋爱了又怎么样。他二十三岁了,又不是未成年。   “好学生?嗯?”谢迹一边说,一边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表情。   夏时阮没理他的挑衅,别过脸,抽了张纸擦手,平静的说:“我没有在谈恋爱。”   谢迹看起来明显不信。他哼了一声,道:“骗鬼呢,那小Omega都贴你身上了。”   夏时阮这人就跟块木头似的,能纵容人那么抱着自己,一看就关系不简单。   “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夏时阮说。   洗完了脸,夏时阮略微清醒了一点,仔细的把手和脸都擦干净,又转过身来直视着他,淡淡的道:“让一下,我要出去了。”   这儿不是家里。如果说第一次在家里见面时,他还有必要作为主人而表现出客气和礼貌,但现在是在外面,这人又存心找茬,夏时阮也懒得跟他纠缠。   谢迹瞪着他,表情臭的不行。他高大的身体将入口堵的严严实实,盯着夏时阮看了好一会儿,硬是不挪窝。   夏时阮等了一分钟,耐心耗尽,开口:“你……”   没等他说完,谢迹便突然低下头,凑近了他一点,很轻的在他耳旁嗅了一下。   一股子Omega信息素味儿钻进他的鼻子。谢迹脸色立马就变了。   当了七八年的Alpha,并且是顶级Alpha,就算没真正闻过,谢迹也能够很轻易的分辨出信息素的味道和普通香水味的区别。   从夏时阮身上散出来的这股子木质的香味,很显然就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并且还不浅。   可是如今Alpha或者Omega们出门都会喷阻隔剂,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浓郁的味道?除非是在发情期时留下来的。   夏时阮一个beta,身上怎么会沾上Omega发情期的信息素味道?   “这什么味儿?”谢迹鼻子动了动,“是刚才那个Omega?”   沉默了两秒,谢迹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起来,“真想不到啊夏时阮,你看着这么弱,玩的还挺狂野的。你喜欢那种啊?你们都已经……”   夏时阮却是完全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脾气虽然一向还不错,但此时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胸中却涌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燥郁。   谢迹那一嗅,仿佛按开了什么开关,让他浑身都麻了,不仅仅是头疼,太阳穴还一涨一涨的,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的想把眼前这人……揍一顿,或者狠狠的咬一口。   仿佛只有那样,他浑身的不舒服才能散去一点儿。   可眼前这人一点都看不懂眼色,还在说着一些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   随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夏时阮觉得仿佛有无数根细针扎在自己头皮上,又痛又麻。   他眼前开始有些模糊了。   “你还好学生呢,就跑到这种地方跟这种人鬼混啊?”谢迹说着说着,语速都变快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看着夏时阮跟个木头似的杵着一言不发,越发火大,刚想再讽刺夏时阮几句,却发现眼前这的人状态十分不对劲。   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一副站都站不住的样子,右手还按在洗手池的台面上,骨节都有些发白。   谢迹顿了一下,咽下了后面的话,“你怎么了?”   夏时阮心想,也没怎么,只是快要晕倒了罢了。   他牙关一松,撑着洗手台大理石台面的手没什么力气的垂了下去,身体摇摇欲坠的往下滑去。   谢迹的瞳孔骤然放大。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夏时阮似乎隐约听见谢迹又大声喊了一句“夏时阮”,好像有点着急。   谢迹这句的语调,不同于这次回来后总是带着的那点儿阴阳怪气,也跟当年说讨厌你时的不太一样,恍惚中像回到了更小的时候。   每次夏时阮不想跟他一起出去玩、只想呆在家里看书,或者到了外面却只想早早走掉的时候。   不过夏时阮也觉得这有可能只是幻觉。   夏时阮的人生向来是没有什么起伏波澜的,唯一的一次,还要追溯到七八年前。   在那之后,一直很平静。   突然而至的呕吐或者晕倒,已经可以算作这些年夏时阮平静生活中的很大的意外。   但很奇怪是,又都恰好被回来不过短短一周的谢迹撞到。   夏时阮隐隐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但也暂时没空去想。 第7章   “症状出现多久了?”   距离他在医院醒来才十分钟,夏时阮还有一点懵。   头顶炫白的灯光照得他眼睛有些刺痛,意识也很艰难的才能够回笼。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道:“大概一个月多一点。”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刷刷在电子屏上输入一行字,继续问道:“除了头晕,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不舒服?”   夏时阮说:“鼻子比以前要灵一点,闻到一些气味时,偶尔会有些想吐。”   医生点点头,转头从医疗箱中拿出几个瓶子,排开放在夏时阮面前,又一个一个的拔了塞子递给他闻。   全部都闻完了,医生问他:“闻这些会想吐吗?”   这些气味都很淡,夏时阮摇摇头,想了想,又指了一下中间一个,说:“这瓶味道和其他的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夏时阮顿了一下,没说上来。   医生没催他,一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边耐心的等待着。   事实上,作为一个严谨的工科生,夏时阮做什么事情都十分讲究证据和解题步骤。   在他看来,要完整的解释一件事情,必须要有条有理,才能令人信服。   但是,“这瓶里的气味和其他的不一样”这件事,他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   更像是他身体里某个器官对此进行了分辨,然后将此认知当做一个既定事实输送给了他的大脑。   夏时阮一瞬间有些茫然。   他隐约明白了这或许是某种本能,但他不太能确定这种本能是因为什么。   医生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答,病房门就被推开了,一名护士走进来,递给了医生一张检验单,而后站到一边,又拿口罩上方的眼睛好奇的看了一眼夏时阮。   医生在看的时候,夏时阮也偏着头瞄了几眼,能清晰的看见最上方写着血液分析,被检人的名字是自己。   什么时候抽的血?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脑子里的上一幕记忆好像还是在展馆,看完了易君雅的表演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遇到了谢迹,两人吵了几句,自己不是很舒服,再醒来就在医院了。   “血液里c值高达5.15……没错了,”医生推了一下眼镜,将检验单放到一旁,对夏时阮说:“夏先生,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夏时阮摇摇头。他对此刻的状况很莫名。   “直接一点的讲,血液中的c值表述的是个体生育适宜度。一般而言,Alpha的这项数值都在0.5以下,Beta的则在1到2.5之间,你的资料上显示性别为Beta……可这远远超出标准值了。”   夏时阮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笑了笑:“你上一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大概在两年前。”学校组织的体检。   医生点点头:“你需要再做一次全身检查了——主要是再做一次性别鉴定。实际上,从血检单上看已经能够百分之百确定了,但医院有它的规定。而且你到时候去O保协会认证也是要走一遍这个流程的,还不如在医院先做了,到时候拿着单子认证就可以了。”   随着医生慢条斯理的说着,夏时阮混沌的脑子也开始重新转动起来,缓慢又迅速的消化掉了这一大堆内容后,他的嘴巴逐渐变成了一个相对于他小巧的脸蛋来说相当大的圆形。   “O保协……?等、等一下,医生,”夏时阮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您的意思是说,我变、不是,分化……不,我变成了一个Omega??”   夏时阮在到底是用“变成”还是“分化”这个词上纠结了很久。   就他在中学里学过的生理知识来看,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一般性别分化在成年以前就完成了,最晚也不会超过二十岁。   可是他如今都已经二十三岁了,已经成年五年了。这还能叫分化吗?   医生像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当然是分化。没有任何一个Omega不是分化而来的。”   夏时阮呆住了。   医生站起身来,给他嘱咐了一些接下来检查需要注意的事项,便带着护士一起出去了。   夏时阮一个人愣了一会儿。   好半天,夏时阮才想起来,应该得给父母打个电话。摸了一圈手机,没找到。他只好又放弃了,坐回到床上,继续思考着当前状况。   这时,门被推开了,谢迹拎着一杯奶茶走进来,见夏时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背挺的溜直的坐在床上目视前方,眼神还木木愣愣的,不由得怔了一下。   在门口站了两秒,夏时阮还是没有看自己一眼的迹象,谢迹咳了一声,拿运动鞋踩了踩地面。   鞋子和地面摩擦,发出一些很刺耳的声音。   夏时阮转过头来,看到是他,有点儿愣,问:“你怎么在这里?”   谢迹头上的棒球帽不知道什么时候摘掉了,露出鬓角短短的头发来,侧耳处却翘起一撮,看起来是在哪里靠着睡过的样子。   谢迹顿了一下,脸色不是很好看的走过去,将奶茶重重的放在他床边的桌子上,说:“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在这?”   夏时阮当着谢迹的面晕倒,他又是打车又是叫人,才把他弄到医院里来。   想起这个,谢迹脸色就有点差。   自己回来不久,见了夏时阮两次,次次都恰好撞到他要么吐,要么晕倒。   自己这是倒了什么霉。   不过谢迹转而又想到刚刚医生说的话,一口气又憋了回去。   夏时阮听明白了,垂下眼睛,声音不大的说了一句“谢谢”。   谢迹“嗯”了一声,没说话,在边上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他发现从这个角度看,夏时阮长得也不是很讨厌。起码睫毛确实挺长。   谢迹撇开头,扯了把凳子在旁边坐了,扬了扬手里手机,说:“你手机没电了。我用自己的手机给你妈妈打了电话,阿姨说下班之后就过来。”   夏时阮又说了一句“谢谢”。   仿佛除了谢谢也没有别的可以说了。   谢迹顿了一下,说:“不用谢我。反正……”   反正什么他也没说下去,过了好半天,才补了一句“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   在展馆时,夏时阮晕倒之后,谢迹也呆了,还以为是被自己气的,心想他也不至于吧。   后来把人弄到了医院,医生的问话他也帮着答了几句,自然也就知道夏时阮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其实谢迹惊讶的程度一点儿也不比夏时阮少,只不过他在进门前就已经收拾好了表情,所以现在看起来很正常。   夏时阮瞥了他一眼。   他对昏迷前谢迹说过什么没有太大的印象了,只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谢迹现在都主动揭过了,加之又是他把自己送到医院,夏时阮也就不打算再追究那些小事,嗯了一声,说了一句“没事。”   不过,一码归一码,夏时阮认为他们两个人现在只能算普通朋友。   半晌,谢迹把桌上那杯奶茶往前戳了戳,怼到夏时阮面前,说:“你喝这个吧。”   夏时阮看了一眼,摇摇头:“我不喝甜的,你自己喝吧。”   不过,甜的……   夏时阮鼻子微微动了动。他闻到了一股跟奶茶味道不一样的甜味。   谢迹忍了忍,语气不太好的道:“这是医生说的,你……你那个什么不稳定,最好吃点甜的,又不是我想买的。”   夏时阮还是摇头。   谢迹脸色不好看了。   他觉得一分钟之前的自己可能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夏时阮现在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这个人就算是Omega,也跟娇软可爱没有半毛钱关系,还是那张冷脸,笑一下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这地方待是待不下去了,谢迹“腾”的站起身来,扔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朝门边走去。   手还没能摸到门把手,身后就传来一声“谢迹”。   夏时阮的声音总是很轻。   谢迹转过身,看到夏时阮还是跟刚才一样的姿势,板板正正的靠在床上,仿佛坐在课堂上认真的听讲。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谢迹,但是话问的很认真:“是糖吗?”   夏时阮的脸很小,下巴很尖。大概是折腾了一天的缘故,此刻被病房内灯光一照,更显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什么糖?”谢迹恍惚了一秒,问。   夏时阮言简意赅,问的很直接:“你的信息素味道。”   谢迹:“……”   见谢迹不说话,夏时阮很有求知精神的继续追问:“是糖,对不对?但是我分不出来具体是哪一种,你可不可以让我闻——”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谢迹冷冷的打断了他。   夏时阮愣了一下,嘴巴张了张,只觉得谢迹的表情有点难懂。   并且大概是已经明确知道了自己不再是Beta、而是一名Omega的缘故,再从这种角度看谢迹时,夏时阮就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压迫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但比起思考谢迹为什么生气,他更想弄明白另一件事——为什么第一次闻到谢迹的信息素时,他会难受到想吐,此刻却完全不再有窒息的感觉。   他能确定那股甜味是从谢迹身上传来的。   那味道甜甜的,一点都不讨厌。跟谢迹本人不一样。   可惜谢迹并没有为他解答的意思。   夏时阮看了他一会儿,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那个,住院费是多少?我一会儿转给你吧,等手机充上电之后。”   谢迹的脸色迅速的比先前又黑了一度,这次他连“你是不是有病”都懒得说了,盯了他两秒,硬邦邦的扔下一句“不用”就转身走了,临了还用了点力气,又或许医院的普通病房折叠门对于他这样的Alpha来说实在是不堪一击,总之门发出了一道很重的声响。   那声震动弄的床都发了会儿抖。   很快便有小护士哒哒的跑过来问怎么了,夏时阮冲她摇了摇头,说没怎么。   他揉了揉眉心,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又说错了话。   阻隔剂毕竟是一种化学成分的外用物,在医院这种地方来看病的病人,如果住了院,都是不允许用这个东西的。就因为这样,病房区域内的各色信息素味道实际上十分浓厚,尽管特殊材质的病房门能阻隔大部分,可是以夏时阮如今的鼻子,还是能够闻的很清楚。   刚醒来那一瞬间,鼻子里瞬间窜进许多种味道:草木香,花香,蘑菇,牛奶……甚至还有某些奇怪的动物类的味道。   虽然味道的浓郁程度随着时间缓慢递减,但依然乱七八糟,令人头大。   夏时阮闻出来了进来给自己做诊断的医生身上的气味是柠檬,而他身边那个小护士则是栀子味的。   谢迹进来的那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亮堂了起来。   从他身上传来的那股若有如无的淡淡甜味儿像是往夏时阮鼻子前猛喷了一整瓶清新剂,他从没有觉得空气的味道都这么好闻过。   夏时阮靠在病床靠背上,嗅了两口谢迹呆过的地方留下来的空气味道,心情挺好。   这股愉悦令他暂时不想去理会任何其他的事情。   就这么一会儿,他想就着这股甜气稍微打个盹儿。 第8章   夏时阮突然分化成了Omega这件事情,无疑是给夏家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夏家虽然家境优渥,但世世代代都是Beta。几十年前倒是有某位长辈娶了一位Omega做妻子,但也并没有给夏家的Beta基因带来任何改善。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Alpha与Omega的结合才能有更高的几率生出优质的后代,这也导致了权利和财富越来越被集中在少部分人的手中。   而Beta与Beta生出性别为O或者A的后代的几率,曾经被一位学者以这样的比喻形容过,“是比亿元大奖还要难得的头等彩票”。   中了超级彩票的高秋芸比彩票本人还要激动的多,看儿子的眼神都跟往常不太一样,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   夏时阮在那天之后没有直接出院,而是在医院里又多住了一天,被押着做了多项包括信息素水平、腺体发育程度等在内的详细检查。   在拿到检测报告单的那一天,被告知各项指征都没什么大问题时,高秋芸才停止了颤抖。   不过负责夏时阮的主治医师很快又折返回来,向他们通知了另外两条重要事项。   第一条是极好的消息:夏时阮信息素浓度很高,超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Omega,这意味着他作为Omega的各项身体机能都十分优秀,是极其适合孕育后代的体质。   与Alpha分化越早则信息素浓度越高的规律刚好相反,Omega的信息素浓度一般随着分化年龄的增加而变高。   这也是为什么Alpha往往显得比同龄Omega要更为早熟的原因之一。   第二条就不太妙了:由于分化晚,信息素浓度又高,夏时阮的腺体对外界刺激的反应很大,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嗅觉。   “这一点夏先生自己也感觉到了,”医生说:“如果突然受到刺激,或者处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可能就会出现头晕、想吐等一些症状……”   高秋芸高兴了一整天了,此刻收敛了些笑意,有些着急的问:“这应该怎么办啊?”   医生:“您先不要着急,办法当然是有的,一会我再仔细说。”   夏时阮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没做任何发言,此时忍不住提出了一个疑问:“医生,就算我的嗅觉觉醒了,可是大家应该也都是用过气味阻隔剂的,为什么我还是可以闻到他们身上的味道?”   这个问题他疑惑了两天了。   在展馆的时候,身边其他的Omega都没有异样,这证明大家的阻隔剂都没有失效,唯独他难受到不行。   “啊,这个。”医生推了推眼镜,似乎在思考措辞:“气味阻隔剂只是将信息素分子暂时吸附收集起来而已,当然不可能百分之百消除掉。目前市面上的气味阻隔剂,过滤精度千分之五,对于绝大多数的Alpha和Omega来说,其实已经非常足够了,更不用说没有腺体的Beta。只不过……”   夏时阮明白了:“只不过对我还不够。”   “咳,可以这么说吧。”   夏时阮面无表情:“那相关研究人员还要再努力一点才行。”   医生:“……”   高秋芸一脸无奈,不轻不重的拍了夏时阮一下。   医生没计较这些细节,而是又十分负责任的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应对这种状况的两种方法。   第一种就是购买医用的抑制剂。这种抑制剂除了应对发情期,还可以暂时降低Omega五感,让处于特殊时期的Omega得以正常生活。   这玩意本来都是给发情期不规律、没有固定伴侣的Omega们用的,副作用很少,缺点就是贵。能买得起这种东西的Omega们一般都不缺钱,很大可能以后也不打算结婚,所以网上曾有部分人戏称这种抑制剂叫“O权必备小帮手”。   夏时阮上网多数是为了查资料,很少在社交网站上冲浪,对O权不O权的了解不多,也从没听说过什么医用抑制剂,只把医生说的都默默记在了脑子里。   医生:“在我们医院药房就可以买的到,一盒八千,但是不能走医保……”   话音还未落,高秋芸就问:“第二种方法呢?”   高秋芸倒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有些传统思想,觉得是药三分毒,医用抑制剂只是副作用少,也没说完全没有副作用。   医生:“第二种方式,就是标记。契合度高的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来说就是天然屏障,你体质特殊,Alpha契合度是否合适应该可以自行辨别出来。”   说完,动作非常一致的,医生和高秋芸两人齐齐的看向夏时阮。   “……”夏时阮:“看我做什么?”   医生就又问了一句“夏先生有伴侣吗”,然后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那……”   高秋芸刚要说话,夏时阮就直截了当的说:“我买医用抑制剂吧。”   医生微微一愣,说:“好的。”   高秋芸也就没再说话。   她叹了口气,摸了一下夏时阮的头发,对医生笑笑,站起身道:“我跟您一起去拿药。”   很快病房便只剩下夏时阮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现在总是容易觉得累,明明昨晚已经睡够了,这才刚刚下午,又开始犯困了。   高秋芸给夏时阮带来了充电器,手机终于充上电了。   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他靠在床上,把手机摸过来,刚一开机,就涌进来很多条消息。   大多都来自易君雅,火急火燎的问他那天怎么没说一声就跑了,还一直不回消息,说很担心,让他赶紧回消息。   还有小部分是实验室群里的艾特,问他星期天的那场线上讲座怎么报了名又没来,白白占了一个名额,鲁教授还特意问了这事。   夏时阮一条一条的翻着。   先在实验室群里发了一句“抱歉”,说自己临时有事所以没来,之后会再跟鲁教授解释一下的。   忽略掉群里阴阳怪气“拽什么拽,以为鲁教授给了本书就是记得你了吗”的回复,夏时阮又打开了通讯录,翻到最下,从里面拖出了多年没联系过的一个名片,点击转账,转了一千块,备注了“住院费”。   原本夏时阮还在想谢迹这个账号会不会已经不用了,结果很快就听到收钱的音效哗啦一声,显示对方已经收钱,但并没有任何消息回复过来。   夏时阮也没太在意,关掉和谢迹的对话框,又打开易君雅的消息框。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还没过二十四小时,易君雅在聊天记录里已经自己演完一场大戏。   【易君雅:小阮,你好了没有哦,我在Beta厕所门口腿都快要蹲麻了!】   【易君雅:好多人都看我……看什么看没看过美O啊!】   【易君雅:小阮,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冲进去了!!】   【易君雅:厕所里没人呀……QAQ你不要吓我啊,你人呢!!!】   ……   后面已经演变到要地毯式搜寻他了,要是再不回消息,易君雅恐怕真想去报警。   夏时阮无奈的笑了笑,手指按了好半天,打出几个字,又想了一会儿应该怎么解释眼下这个情况,过了好半天,发过去了一条。   “君雅,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参加过学校组织的Omega性别知识科普教育,有一本小册子,对不对?那个你还留着吗?我想看看。”   易君雅回消息的简直光速,让人怀疑他一天二十四小时以上都盯着手机屏幕。   【易君雅:???????????????????????????】   问号多到屏幕都塞不下。   夏时阮费劲巴拉的往下拉着满屏的问号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Omega的脑补能力堪称一绝。   【易君雅:夏时阮,是夏时阮吧??】   【易君雅:没被盗号??】   【易君雅:???】   【夏时阮:。】   接下来十分钟,夏时阮都在努力的让易君雅相信自己是本人,既没被盗号,也没被外星人抓走,更不是为了要追求哪位Omega所以提前学习Omega相关知识。   易君雅打字速度奇快,一句接一句的蹦,夏时阮看的眼睛都疼,后来实在被磨的不行,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   【夏时阮:我分化成Omega了。】   这话一发出去,易君雅的消息倒是没有那么快回复过来,仿若突然掉线。   那头足足的沉默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夏时阮的手机才又开始了疯狂的震动。震动频率比五分钟前又高了三个度。   【易君雅:!】   【易君雅:!!】   【易君雅:!!!我就说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亲姐妹吧!!你还不信!!】   夏时阮:“……” 第9章   夏时阮最后也没要到高中时期的小册子,反而被迫接收了一堆光看封面图片就很大尺度的小视频。   多年的好友,又突然升级成了姐妹,易君雅顿觉亲上加亲,打字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好几倍。   他把自己的珍藏通通分享给了夏时阮,一边发一边兴奋安利道:“看啥小册子啊,A和O不就是那么回事吗?你听姐姐的,有什么东西不懂看一部片就懂了,要是再不懂就看两部。”   夏时阮已经无力跟他争执姐姐妹妹的称呼问题了。   他的手机设置是接收文件之后就自动保存,易君雅在那边一个接一个的发,夏时阮连删都跟不上他的速度,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其中一个视频就自动播放了起来。   易君雅还在说话:“前面的无所谓啦,都是厂牌模特,但是最后一个你一定不能错过!!!!是素人Alpha帅哥!!那腰那腹肌那xx……嘶……[口水狂流.gif]”   夏时阮:“……”   视频的画面一开始很暗,镜头还有点晃,像是偷拍。   偷拍的地点大概在某个更衣室里,来来回回不少的人,镜头被压的很低,起先只能看到好几双腿,画面晃了一会儿,很快对准了其中一双穿着运动短裤的修长结实的小腿。   从腿就能看出来是名个子很高的男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腿实在好看。本着欣赏美的想法,夏时阮正准备叉掉窗口的手一顿。   视频音质很杂,但能听出这人正在跟身边人说话,说着说着就抬一抬手臂,脱去了被汗液沾湿的短袖。   镜头接着往上,到达他的腰部,拍到了他在灯光下显现出来的漂亮紧实的线条。因为用了点力,腹肌紧紧的绷了起来,汗水在肌肉形成的沟壑里流淌,再慢慢顺着人鱼线延伸向下,湮进了松松的短裤裤腰里。   视频对准他的腰腹及以下停留了好几秒。   下一秒,视频里传出一声模模糊糊的“小新”,镜头猛的一晃再一抖,是带着点儿讨饶的声音“哥,就等我拍完这一秒行不行,下回再也不敢了”。   男人似乎发现了自己在被拍,嗤笑一声,把脱下来的短袖往一边的长椅上一甩,就这么光着上半身朝偷拍人走过来。   他肩膀很宽,走路时用一只手随意抹了一下汗津津的小腹,平白增添几分匪气。   偷拍人边走边后退,又把镜头往上移了点,对准他肩颈和锁骨,边拍边笑:“我那几个学姐上回见了你一面之后就天天叫着让我给她们发几张照片,你就造福造福Omega们怎么了,不要这么小气,快把裤子脱了——”   话音未落,视频就断了,画面的最后半秒只给到了男人的小半个侧脸,下颚线刀削般锋利,嘴角弯出一抹浅浅的笑弧。   视频其实很短,只有一分零六秒,但即在使夏时阮没有分化成OMEGA之前,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易君雅会对这个视频如此激动。   等到播放完一遍,又开始自动从头播放的时候,夏时阮才猛然惊觉,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将这个小视频给完完整整看完了。   易君雅的消息气泡还在屏幕上方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易君雅:真的很绝!!运动裤那么宽松,那里还那么大一包……可惜就是看不到正脸!不过也已经很极品了!!】   【易君雅:这视频还是去年的时候我一姐妹发我的,据说Omega们人手一份,你也存一下!】   【易君雅:小阮!你已经两分钟没有回复我消息了!说!是不是看小视频去了!看的哪个啊?看没看最后一个啊?怎么样,有感觉没??】   夏时阮:“……”   夏时阮伸出手,干脆利落的叉掉了视频小窗口,忽略掉那点细微的、在他看来根本不足一提的心悸,回复了一句:“没看,刚刚去倒了杯水。”   第二日,夏时阮出了院。   医生强调说,他现在正是分化初期,发情期不会很稳定,要保持心情愉悦,可以适量吃些甜的,最重要的是,必须随身携带足够量的抑制剂,以免突发不便。   于是夏时阮便随手塞了一支在自己书包里。   回去的路上,高秋芸欲言又止,屡次朝夏时阮投来担忧的目光。   在她第十几次看过来时,夏时阮明白她有话想说,主动开口:“妈妈。”   高秋芸看了夏时阮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小阮,你从小就听话又懂事,我和你爸爸一直很少操心你。大学的时候,你说要先考虑学业,其他的暂且不管,我们也尊重你的想法。可是……Omega毕竟和Beta不太一样,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的体质特殊,医用抑制剂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妈妈担心你的身体。”   夏时阮当然理解妈妈的心情。   沉默了一会儿,夏时阮说:“嗯。可是鲁教授的实验室不好进,我很珍惜这个机会。”   夏父夏母都是很开明的家长,夏时阮从小也很有主见。   读大学选专业时,夏时阮自己做主选了光子系。   那时候的光子系就业前景对Beta来说很不友好,但父母依然很支持他。   高秋芸愣了一秒,说:“倒不是说这个,既然已经读到博士,那就先好好学。妈妈是想说……你们学校有那么多优秀的Alpha,尤其你们系实验室,Alpha条件都挺好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和他们多交交朋友。”   一席话说完,见夏时阮没吭声,以为他同意了,高秋芸就又试探着问:“小阮,你在你们学校,有没有什么好感的Alpha啊?哎呀,也不一定是学校里的,其他认识的也可以嘛。”   “没有。”夏时阮说。   且先不说在学校里他根本就没有几个熟悉的人,但想起上回在展馆时闻到的形形色色的信息素味儿,竟没有一个喜欢的。闻着都只觉得头疼,更别说交朋友了。   医生不是说过吗,他这样的Omega,有单凭气味就判断自己是否和Alpha契合的本能。   要合适的话,最起码得味道让他喜欢才行……   夏时阮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一张虽然无比英俊,但总是带着不耐烦与厌恶的脸。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鼻尖萦绕的那一抹淡淡的、甜甜的香味。   “没什么喜欢的,”夏时阮重复道,看着高秋芸的表情瞬间变得失落,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如果要是遇到了,我会告诉您。”   高秋芸才又高兴起来。   -   离正式开学的时间只剩下一周,《光子设备在线监测与故障研究》夏时阮还是没有看完。   这个假期他过得和以往不太一样,剩余的时间,他抽出了很大一部分用在了研习Omega的行为日常上面。   鉴于夏时阮在分化之前对Omega的相关生理知识、甚至一些日常注意事项都知道的不多,也很少主动去了解,现在问易君雅也问不出来什么,他只好上网查找资料。   网络是个好东西,基本上夏时阮想知道的大多数内容都有答案。   比方说大多数公共场所,Omega洗手间都会离的比较远,也比较大,内有免费的抑制剂和隔离间,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免费抑制剂效用比较差,持续时间也很短,最多只能做应急之用,不能常用。   再比方说,Omega是一种比较娇贵的生物,发情期期间饮食也要多注意,忌生冷和油腻,事实上大多数Omega在那期间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靠营养液续命,但总有几个比较馋的,稍微缓过劲来就开始大吃大喝,然后吃进医院的。   逐一弄明白了几个问题后,夏时阮在搜索框内输入了“Omega标记”。   那天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建议过他找一名契合的Alpha完成标记,虽然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但夏时阮打算先大概了解一下。   就跟课前他习惯预习一样。   可是这回,出现的答案就比较杂了,五花八门的,并且多数看着都不是很正经。   -“想知道的话可以找我,本人单身A,长期从事Omega标记无痛教学工作,经验丰富随时可约,号码135xxxxxx”   -“在?看看奶。”   夏时阮快速滑动着,眉头越皱越深,心想还不如易君雅给他发的小视频呢。   好不容易翻到一条看起来像是认真回答的,结果又是让人去什么博物馆。   -“要知道怎么标记?可以去3D博物馆呀,谁看谁知道[狗头]”   评论都是一大堆狗头附和的,偶尔几个“哈哈哈”和“答主真是个小机灵鬼”。   对狗头敏感度不够的夏时阮打开地图一搜,还真有这么一个博物馆,就在市中心电影院旁边,离家就五站地点。   景点介绍上写明,这家博物馆也的确是政府和O保协联合设立的用于生理知识和结合科普的科教型博物馆,甚至有一些年的历史了。   怎么看都是个挺正经的地方。   本着严谨的求学精神,夏时阮当即决定明天就去那儿参观学习。 第10章   在钻研某一个自己不懂的问题上面,夏时阮向来行动力很强。   第二天,他就背着包撑着伞,穿着一层很薄的防晒衣,按地铁路线图往博物馆的方向去了。   天气还比较热,太阳也挺大,虽然夏时阮的防晒做的很细致,但快到地铁站里面时,仍然感觉到小臂处的皮肤被日光灼的发烫。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防晒衣往上拉了拉。   看来,在分化之后,身体就出现了一些变化,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正值暑假,哪里人都很多,尽管在出门前已经用了足够的医用抑制剂,但四面八方的味道他依然能辨的分明。   地铁里几乎是人挤人,进来不过短短的五分钟,夏时阮就闻到了火锅味、西瓜味、糖味、生菜味……   食物的味道尚且能够忍受,但有些奇奇怪怪的,就忍不住让人投去目光了。   夏时阮一直是个挺稳重的人,以往在公共场所时,他很少做出东张西望,或者说偷偷摸摸打量陌生人这样的行为,可自从拥有了新鲜本能之后,尽管已经努力克制,但很多时候依然很难控制住自己。   比方说,此时此刻,他就十分好奇这股酸辣粉味道信息素的主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犹豫了再犹豫,夏时阮抬起头,假装漫不经心的向气味传来的方向看去——   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瞧。   夏时阮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大了,要不是车厢里实在拥挤,他恐怕会被惊的后退几步!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一名个子挺高挑的年轻男生,戴着一张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见夏时阮反应这么大,先是愣了一秒,随即便笑开了,两只圆眼睛都眯了起来,朝夏时阮走近一步,声音里带着笑意道:“你是夏时阮吧?”   一靠近,那股子酸辣粉的味道更浓郁了,不过大概是医用抑制剂的功效,夏时阮能辨认出味道是什么,却并不觉得这气味讨厌。   夏时阮怔了一下,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只点了点头,说:“是,请问你……”   话音还未落,男生就一把将口罩拉了下来,露出一张阳光帅气的脸,咧着嘴笑道:“是我啊,我陈荣新!阮哥,你都不记得我了啊!”   就算忽略掉这口熟悉的大白牙,这一声咋咋呼呼的“阮哥”也实在耳熟。   夏时阮在记忆里搜索了几秒,总算记起来一个爱穿花衬衫的小光头。   似乎在某些年的夏天,这个小孩总是跟在自己和谢迹身后的。   印象中,那小孩好像极其爱哭,个头也矮矮的,总之除了嗓门以外,哪里都和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酸辣粉味儿Alpha对不上号来。   “你是,小新?”夏时阮问。   “可不吗,就是我啊!”陈荣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那头颇为风骚的扎着小辫子的头发,笑着道,“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啊!”   夏时阮很慢的点了点头,还有些懵。   陈荣新还和以前一样,十分不见外。见夏时阮记起自己来了,拨开人群就挤到了夏时阮旁边来,嘴巴一直没停下来过。   先说了自己这几年一直读的军校制寄宿高中,今年马上要念大学了;又说自己前段时间在游戏发布会刚看见过夏时阮,所以今天一眼就认出来了,只不过一直低着头,所以没敢认。   “不过阮哥,”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陈荣新觉得嘴巴都有点干了,看夏时阮一直反应淡淡的,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忍不住问,“你后来……为什么都不跟谢哥一起玩了啊?”   这一直是陈荣新挺好奇的一件事。   谢迹和夏时阮一起过暑假的那几年,陈荣新是他们外出时的固定玩伴之一。   那时候他又笨又爱哭,都没有人愿意跟他玩,还被刚来的谢迹欺负哭过。后来还是夏时阮在某一次出门时主动带上了在路边戳小虫子玩的陈荣新,几人才熟悉起来。   结果后来夏时阮就不再出现了。   夏时阮想了想,实事求是的说:“是谢迹不找我了。”   夏时阮本来就不是那种会主动去维持一段关系的人,谢迹不再理他,夏时阮也就没再独自跟陈荣新见过面。   “啊?”陈荣新嘴巴都张大了,像是有点惊讶,过了一会儿才讪讪说了一句“哦,这样啊”。   两人一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曾经矮矮瘦瘦拖着鼻涕的小孩子,如今竟然分成了Alpha,比夏时阮要高出半个头来,两人都有些不是很习惯。   大约是分化成了Omega的缘故,对于不熟悉的Alpha,夏时阮有一种本能的拒意。他稍微后退了一步,对陈荣新礼貌的笑了一下,又低下了头。   从陈荣新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一截细白纤长的脖子,微微弯着。   “阮哥。”突然想到了什么,陈荣新又说,“你真分化成了Beta啊?”   夏时阮被他这一句问的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是”刚要说出口,又猛然惊觉这个回答从三天前开始就已经不是正确答案了。   正想着应该怎么说才不会吓到对方,结果陈荣新就又自顾自的道:“你也太强了,真的!你一个Beta考上了科大光子系这事是真的出名,当时都传到我家那片儿去了!我爸妈拿这事教育了我好久,让我向你学习呢。”   夏时阮笑了笑,说:“不至于。”   “至于啊!”   方才一点淡淡的尴尬消失不见,陈荣新话匣子又打开了,就这么一路说到了夏时阮到站。   车厢内叮的一声提醒,夏时阮回神,说自己要下了。   “你去哪啊?”陈荣新看了一眼站牌,问:“中心街区?去看电影啊?”   这一块叫是中心街区,除了那个博物馆以外,还有不少餐饮商圈,以及电影院。   夏时阮顿了一下,说:“嗯。”   陈荣新点点头,乖乖朝他招了招手:“行,那下次见,阮哥。”   -   在进去之前,夏时阮还有些好奇,这么大、这么豪华的一座博物馆,还坐落在闹市区,为什么会这么冷清,好像除了他就没几个人来了。   在买票时才遇见一对情侣,看见夏时阮一个人,好像还挺惊讶的样子,一边看他,一边头凑头的小声的说着话。   马上有接待的小姐姐走出来,十分热情的接待了他们三人,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边走一边介绍馆内玻璃罩里摆放的模型。   玻璃罩透明而精致,底座很高,内有柔和的灯光。   每一个模型前都有标牌,上面写着双语,详细介绍了这个模型的含义。   小姐姐的声音轻快甜美:“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分化成功的Alpha的针式模型,按照一比二十的比例制作而成。请看他的这个部位,不仅和Beta不一样,其实和如今的大多数Alpha也是有区别的。”   和夏时阮一道进来的情侣是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听到这些早就在学校里专设的生理课堂上听过一百遍的内容,不免有些兴致缺缺,一路上都打着哈欠。   相比之下,夏时阮一边专心致志的听着,还一边掏出手机戳戳点点的记着笔记的模样,就显得十分突兀了。   介绍到第三个模型时,夏时阮认真询问道:“请问可以拍照吗?”   “啊,可以的。”   夏时阮举起手机咔嚓一声,又举手提问:“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   小姐姐:“嗯?怎么了?”   夏时阮翻了一下自己的小本本:“我听你刚刚提到,这是第一个分化成功的Alpha,意思是还曾经有过分化失败的Alpha吗?”   那对情侣用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夏时阮,估计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还煞有介事的记笔记和提问,装的跟真的似的。   小姐姐也没料到,于是愣了一会儿便很快反应过来,回答道:“哦,那当然是有的!任何进化都不是一蹴而就。事实上,考古学家已经通过研究证明,在第一个正式被认定为Alpha的人出现之前,就已经有信息素这种东西了。”   受到了提问鼓励,接下来的讲解中,小姐姐明显雀跃了许多,细致到那对情侣都快要不耐烦了,终于忍不住问:“请问什么时候可以进体验馆?”   接待女生顿了一下,暧昧的看了他们一眼,说:“行,这些都介绍的差不多了,你们跟我来吧。”   这对情侣才终于打起了精神,像是终于来到了重头戏,满脸都写着期待。   夏时阮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股不对劲的感觉,直到他坐进太空舱飞船,被压在自己身上的一个等身的壮硕Alpha模型分开大腿的那一瞬间,才得到了解释……   贴在太阳穴上的电极片据说能模拟出Omega发情期被标记时40%以上的兴奋感,夏时阮感觉到有一股电流自脊椎冲往到腺体,紧接着整个人都麻了。   说是3D教育科普博物馆,夏时阮还以为顶多是模型上的3D,万万没想到,所谓的教育,实际上是身——体——力——行。   不是,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第11章   在这个网速已经像飞一样的年代,青少年们接收信息的渠道可太多了。   大部分AO小孩子们早在十八岁,甚至分化之前就都偷偷在网上看过AO小黄片,专门跑到博物馆这种地方来接受两性科普,未免显得太过老土。   这座博物馆自建立起没多久,便落了灰,来的人寥寥无几。   但毕竟是花了大价钱建的,政府和O保协在推广它上下了很多功夫。   模型是真的精细,内容是真的丰富,就连光子设备唯一非军工类的用途,也是用在了它的3D体验馆的快感模拟装置上。   确实是做的挺不错。   但尽管如此,民间对这个博物馆的评价,也只有“老土”二字。   大家对这所博物馆存在的费解,就跟不明白为什么交给领导的设计图永远会被挑出最丑的那个一样。   可有时候老土过了头,又有些诡异的色.情。   所以十分莫名其妙的,3D博物馆如今早已没什么教学科普作用,更像是一个打擦边球的色.情体验场所。   但由于位置建的太显眼,也不会有人比起一个人在家看黄片而是选择专门来这里,除非是一些热恋中的情侣为了调情。   总而言之,要是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去“参观”的,百分百会被当猴子一样看。   当然,这些事情,夏时阮这个新晋Omega都是不知道的。   夏时阮手脚发软的从博物馆里出来,有些如梦初醒。   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从来不知道地球上原来还有这样离奇的去处,并且竟然一直坐落在离家不远的地方。   忽略掉那些淡淡的尴尬,不得不说体验馆的教学作用的确是很厉害,短短二十分钟一套流程下来,夏时阮已经不再是昨天的夏时阮了。   他懂得了许多东西。   烈日当空,夏时阮有点渴,打算去买杯冰饮。   刚才那个模拟器还可以自动模拟Alpha信息素,所以那个机器人身上散发出来一股西柚味。   据说是经统计分析而得的Omega接受度最高的一种Alpha信息素。   夏时阮想,一会儿买饮料时,可以试试不加糖的西柚味果茶。   一行男生从不远处的百货大楼走出来。   罗州正低头按着手机,肩上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你看那儿,那不是学霸吗!”黄昀推着他肩膀,让他往那边一个冰饮店的方向看。   罗州抬起头:“啊?哪里?”   “就那,我刚刚看见他从博物馆出来了。”   “这附近哪有什么博物馆……”罗州很快反应过来了,表情变的一言难尽:“你说那个什么……性教育3D博物馆啊?”   黄昀“嗯”了一声。   罗州奇了:“他一个人啊?他一个Beta去那干嘛?啧,他不像是会去这种地方的人吧,你该不会是看错了。”   “谁知道了。”黄昀嗤笑一声,脑子里浮现出夏时阮总是一副云淡风轻、凡人你们都不懂我的样子,嘲讽道:“私下里人家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又不知道,说不定跟你以为的不一样呢。”   站在他俩身后的还有一个人,穿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衬得整个人身姿挺拔,在Alpha堆里也很显眼。   他闻言,撩起眼皮扫了黄昀和罗州一眼,问:“在说谁?”   黄昀忙道:“哦,我们实验室一同学……算了,不说他了,老弟,我请你去喝饮料吧。”   谢迹被叫了老弟,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说“行”,一边按灭了手机。   手机那头,陈荣新还在喋喋不休的给他描述今天在地铁上见到夏时阮的场景,重点描述了夏时阮说“是谢迹不找我了”时的语气和神态。   谢迹看的心头火大,偏偏这会儿在外人面前,不好发作,只好先按捺下来,准备回去再慢慢找陈荣新的麻烦。   他脸上不做表情时,显得面部线条冷厉,两只形状狭长的眼睛垂着,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罗州偷偷打量他很久了,早看出来了黄昀话里话外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Alpha的巴结,知道这人来头不小,于是也一直没主动跟他搭话。   这会儿,罗州才说:“黄哥,怎么都不看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哦。”黄昀看了谢迹一眼,脸上神色颇有些得意,“这是我一小老弟,叫谢迹,马上要来我们学校念大一,军工系的。”   又转过脸,对谢迹说:“这是我同学,罗州。”   谢迹对罗州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而罗州的表情在听到军工二字后就已经变的肃然起敬,愣了半天,才说:“军工啊,牛逼。”   科大的光子系和军工系,是国内高校的两个特殊而显眼的存在。   如果说光子系代表了全国最聪明的脑袋,那么军工系就是当今社会最有权势的家庭的后代们的聚集地。   三百年前的那一场异变,使得以信息素强度划分的强者们迅速占领了权利与财富的高地。   随着时间变化,他们的权势得到膨胀,并一代一代的传给了因AO结合而成功继承了优良基因的后代们。   而这些后代,除去出国深造的、从事其他行业的,大多都会选择科大的军工系,为以后进入这个国家最前沿最发达的军备行业铺一条绿色通道。   两个系别,一个聚集了离飞跃龙门就差半步的金光灿灿的鲤鱼们,一个则是一出生就已经在终点的天之骄子们。   说互相看的很顺眼,那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读到了大学,再多的心思也会藏在心里。   退一万步说,军工系的这些人,十有八九都会是光子系这群工科大佬们以后的顶头上司,因此也不乏会有互相交流交流、攀攀关系的。   黄昀就属于心思比较活泛的这类人。   他两年前去S市参加辩论赛,认识了还在念高中的谢迹,知道了人名字里的谢到底是哪个谢之后,黄昀便主动将人的联系方式要了过来。   黄昀知道谢迹要来C城读大学,从假期开始便一直约他出来,直到今天才成功。   可惜约出来之后,这位少爷却似乎对他们有些爱答不理,话没说几句,一直在看手机。   等奶茶的间隙,黄昀偏偏头看了他手机屏幕一眼,笑着问:“在等谁的消息啊,女朋友?男朋友?”   谢迹笑了一下,说:“没有。”   “没等消息?还是没女朋友啊。”   谢迹说:“都没有。”   一直在一旁的罗州插嘴道:“真的假的啊,像你这样的Alpha还能没有女朋友?”   谢迹只是很淡的笑了一下,没接这话。   本来谢迹是不想来这一趟的。   他和黄昀也只能算是认识,平时在社交软件上交流都不多。收到邀约时他下意识想要拒绝,但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人好像跟夏时阮在一个系。   罗州和黄昀就那么在他耳边唠了一路。   要说能进科大光子系的也的确不是一般人,起码黄昀对谢迹恰到好处一点不显得突兀的花式吹捧夹杂在他对各种事情的见解中,谢迹听着也觉得挺新奇。   但这种话他从小到大实在也听过太多,其中目的也不算难辨认,等黄昀有意无意提起寒假的实习的时候,谢迹就巧妙的转移话题,说还早,再说吧。   到了晚饭时间,黄昀接了个电话,说有个场子正在喝酒,问谢迹要不要一起去,谢迹拒绝了。   “那行,”黄昀跟他说再见,“下回再约。”   谢迹扬了扬下巴,插上兜转身就上了来接他的车。   坐进车里的那一瞬间,谢迹脸色表情就沉了下来。   他拨了一通电话,等那边刚接通,就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他妈的没事在夏时阮面前提以前的事情干什么?”   “……”陈荣新被他喷傻了,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弱弱道:“什么啊,你也从来没说过不能提啊?”   反应过来之后,陈荣新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甘示弱的骂了回来:“操,你骂我做啥啊,我说什么了?我就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跟谢迹玩了,这有什么问题啊?”   谢迹闭了闭眼,强摁下煞气后,他问:“在哪?”   “什么在哪?”   “问你现在在哪浪呢。”   陈荣新还气哼哼的,“在我家的酒吧啊,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我叫人拦着,不会让你进的。”   谢迹嗤笑一声,扔下句“等着”,然后跟司机说了酒吧地址。 第12章   话虽那么说,等真到了的时候,门口那两个保安也并没有拦着他。   齐齐对谢迹鞠了一躬,替他拉开门:“谢少,我们家大少在雨厅。”   马上就有人带他从贵宾通道上楼,避开了嘈杂的歌舞厅,直达二楼包厢。   陈荣新家里从祖上数三代都是生意人,这家酒吧也是他们的产业之一,在寸土寸金的闹市区,消费得起的都不是一般人。   网上有人发了来这里的打卡测评攻略,说这儿Omega卫生间里的免费抑制剂都比别的地方要高级,一支顶一般人一个月工资的那种。   谢迹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三五个Alpha,早已玩开了。   他们在打扑克,陈荣新一对王炸甩的飞起,赢了钱就上蹿下跳的要他们给钱。   另一人双手一摊,说没钱:“我账户被我老爹冻结了,现在是真一分都没有,今天不赌钱行不行。”   陈荣新踹他屁股一脚:“那你还玩个屁牌啊,下桌!”   谢迹不爱玩牌,没参加他们玩这个,找了一张单人沙发坐下,要了杯柠檬水。   “哟。”陈荣新拿眼睛斜了他一眼,冷嘲热讽的道:“我们谢大少爷怎么来这里啦。”   谢迹横他一眼,没搭腔。   过了一会儿,扫了一圈屋内摆设,说:“一群Alpha蹲这里打扑克,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陈荣新瞪起眼睛:“我们家酒吧是正经地方,打扑克怎么了,你还想干嘛?”   谢迹笑了一下,说:“行,你说正经就正经。”   没坐多久,包厢门开了,又进来一个高个子的男孩,论块头一看就是Alpha的那种。   男孩一进门就先偷着往陈荣新背上狠狠拍了一把,转头又看到了沙发上的谢迹,惊讶道:“哥你啥时候过来的?”   陈荣新刚刚专心看牌,没注意到门开了,这会儿被他这一巴掌拍的整张脸都狰狞了,扭过头大骂:“死胖子你他妈缺心眼儿啊!”   人聚齐了。   -   陈荣新和舒健两人,都是谢迹的死党。   一个外号小新,一个外号胖子,是谢迹小时候到C城来过暑假第一天就欺负哭了的两个人。   说起来也真奇怪,谢迹明明小时候把他们两个欺负的那么惨,长大之后两人却成了谢迹的忠实损友,谢迹每年回C城时,几乎都跟他们混在一起。   三人各自在不同的地方上完了高中,今年都要读大学了,又都回到了C城。   胖子只有十三岁以前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胖子,自从分化成Alpha之后,浑身的肥肉没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成了一个肌肉猛男。   陈荣新除了个子,其他都没多大变化,小时候瘦,分化成之后也还是高高瘦瘦,舒健一个能顶他俩。   谢迹不用说了,从小就按着谢家祖传的基因长,生得脸好腿长,陈荣新说他随便抬一抬眼皮方圆百里Omega都得发情。   虽然说法是夸张了一点,但在某种程度上倒也不假。   起码陈荣新偷拍他的那一小段更衣室小视频据说早已流入千万个Omega的手机里,谢迹每次一想起来这茬都得靠意志力才能忍住不揍他。   舒健大概是刚去哪里运动完回来,浑身散发着汗味,连带着信息素的味道也溢了些许出来。   Alpha信息素会对彼此产生干扰,导致一定的暴躁、不安等副作用。   所以作为最基本的社交礼仪,每个Alpha或者Omega出门都会随身带着便携装的阻隔剂,大约就跟出门时带包湿巾差不多。   舒健用手扇了一会儿风,拿起小巧的阻隔剂喷雾对着自己狂喷一通。   空气里弥漫起喷雾淡淡的水果香味儿。   陈荣新抽牌的间隙看了他一眼,啧了声:“阻隔剂到底是谁发明的?我觉得这种玩意就不应该存在。”   舒健就着瓶身的反光整理了一下发型,冷笑:“新儿,要不怎么都说你蠢呢。要是没这个……别的不说,你跟你弟都不可能平安长这么大,总得死一个。”   谢迹在一旁按着手机,闻言也扯了扯嘴角,忍不住笑了一声。   陈荣新顿时就跟一只蔫吧下来的小狗似的,不说话了。   陈荣新他弟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长得比他高,学习比他好,分化比他早,信息素也比他浓。   兄弟俩从小关系就不好,三天打一架那都是轻的,现在都大了,没那么剑拔弩张,但终究还是不对付。   要是没这玩意,他跟他弟说不定真得天天打起来。   陈荣新嘟囔道:“不是,干嘛说起我弟,不提他行不行。这不是最近我一个远房表哥结婚了吗,结了婚才知道媳妇信息素味道是榴莲的,我表哥最讨厌那味道,当天晚上差点没晕过去……现在两家人在闹离婚呢,搞的一地鸡毛,我天天看戏来着。”   坐在陈荣新对面的光头笑了一声,说:“也是啊,这年头,都讲什么社交礼仪,阻隔剂一喷,是A是O都分不清,还不能随便问,你问人Omega什么味儿的,说不准还会被告性骚扰,就没人想过,万一结婚之后发现味儿不对怎么办。”   陈荣新连连点头。   舒健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一脸嫌弃的说:“你们几个在这装个几把呢!现在人哪都跟你们说的似的这么清纯啊!谈恋爱是干什么的,结婚前你以为人家互相没闻过啊!”   坐在牌桌上方的两个都噗嗤笑了出来。   “是不是!”舒健拿手指头指了指他们俩,问:“我记得你不是交过女朋友吗,就去年的时候,怎么样,人家什么味儿的?”   那人说:“我那前女友是Beta,没味儿。”   “……”舒健又问了另一个。   结果问下来一桌人没人闻过除了生理课样品以外的活的Omega信息素味儿的。   “草,”舒健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们几个天天在酒吧瞎混,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有多浪,结果一个两个Omega味儿都没闻过!”   陈荣新忍不住喊冤,说自己高中读的那寄宿制军校,一学校的Alpha,去哪闻O味儿啊。   几人瞎扯了半天,矛头又对准了一直没加入聊天的著名avi小视频男主角谢迹。   “谢哥,你——”   陈荣新的问句戛然而止,眼睛都瞪大了。   他看见眼前这个人脸上挂着一丝很难说清楚的笑容。   陈荣新盯着他的脸研究了半天,说:“哥,你笑这么荡干嘛。”   谢迹头靠在单人沙发的靠背上,手里还捏着手机,只是没看,屏幕都暗了。   他听见陈荣新的话,像是怔了一下,过了会儿才转过头来,嘴角一丝笑意还没散去,懒懒道:“没笑。”   “……”陈荣新心想我也不瞎啊,你也不必如此说瞎话,说:“我们刚刚说啥你听到没有?”   谢迹:“嗯。”   “那你笑啥?你该不会是闻过?”   谢迹没说话。   要一周前问他这问题,那答案就是他真的从来没闻过。   Omega数量稀少,谢迹从小生活的环境里Omega也不多。   除了母亲以外,他认识的仅有的几个都是世交家族的儿子女儿们,但见面也并不频繁。   在那天之前,他对Omega信息素味道的所有认知都只来自于教科书,或者说博物馆。   直到那天,他清晰的闻到了从夏时阮脖颈处散发出来的,未经任何阻隔剂遮挡的馥郁的香味。   是一种类似墨水与草木混合的清香,莫名令他想起小时候在夏时阮家看书的时候,书页被太阳照的暖暖的发出来的味道。   明明应该是一种让人心神宁静的味道,但却没能让他静下来。   他甚至觉得燥。   味道已经散去这么久,但依然是仅仅一想起来,光靠想象就觉得燥的味道。   原来这就是没被标记过的Omega的信息素。   “操操操操!你们都快看谢哥脸上这表情!”陈荣新大呼小叫,让大家都来看。   “滚蛋。”谢迹沉下嘴角,拍开他的手,站起身来,走到牌桌旁边去,顶替了陈荣新的位置,“我来打两把。洗牌啊?”   “你别转移话题行不行?”   现在谁还有心思洗牌,非得让他说明白不可,你一句我一句的逼问,问是哪家Omega被闻了,还让谢迹这么念念不忘,光想着都笑成那样。   谢迹没说是谁,被问的不耐烦了就调转矛头,问陈荣新:“你是不是忘了咱俩还有账要算?”   陈荣新装傻:“什么账?”   “你乱说话的账。”   陈荣新大声喊冤,趁着现在人多,把之前地铁上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让大家评价一下。   “我说错什么了我?”陈荣新说,“他就打电话把我骂一顿,至于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夏时阮怎么了呢。”   “夏时阮……”舒健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想起来了一张脸:“这不是以前夏家的那个小哥哥么?考上科大光子系那个Beta?”   “就他,人家都说了,是谢迹不找他了呢。”陈荣新学着夏时阮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说:“夏小哥人挺好的啊,小时候就是个温柔的小哥哥。我说哥,人家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跟我们说说?”   谢迹垂着眼睛,自己把牌给洗了,懒得理他。   这几个傻逼懂个屁。谢迹心想。   夏时阮就是得罪我了。   而且谢迹很记仇,夏时阮一得罪他,他就记了这么多年。 第13章   夏时阮的入学准备工作做的相当不错。   除去把《光子设备在线监测与故障研究》疏通了个大概以外,对新性别也适应的很好。   距离开学的十天里,他经历了首次正式的发情期。   正如医生所说,他处于分化初期,发情期并不稳定,但好在并不激烈。   在早有准备的高秋芸给他打了一针抑制剂后,夏时阮剩下的不良症状就只有轻微的头晕、想吐和吃不下东西。   夏时阮自己是觉得这种程度的不适尚可接受,但高秋芸却很在意。   她原本想给夏时阮的导师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又觉得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于是打算找个时间约出来面谈。   鲁教授每天都很忙,高秋芸自己工作也挺忙,所以这个事情也只是提上了议程,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时间。   开学前一天,夏时阮去O保协提交了证明。   O保协大概会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审核完材料,然后再给夏时阮发放证明文件,夏时阮再拿着证明文件去办新的身份证明。   整套流程走下来大概需要两个月。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在新身份证下发之前,夏时阮对外的性别的仍然是Beta。   开学当天,鲁教授实验室的所有学生都聚在大会议室里,等待着开会。   其实对于博士生来说已经不存在开学这件事情,只是这个会议不得不参加,从研一到博士都得出席的,鲁教授本人还会讲话,于是就当做是开学了。   早晨九点,挺大的会议室里很快就坐满了人。   夏时阮来的很早,坐在了中间靠前的位置,等待的间隙里,他漫不经心的翻着书。   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人进来。   一道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哟,大学霸来这么早啊!”   夏时阮抬头,看见了一张有点熟悉的脸,头发半长不长,戴着黑框眼镜,长得还算周正。   这是黄昀。夏时阮认得他,本科时期他们就是同学,还在几次竞赛上遇到过。   夏时阮点点头,淡淡的说了句早上好。   黄昀笑嘻嘻的对旁边一个又黑又高的人说:“看到没有,这就是学霸的修养,起的比你早,看书比你多,不怪人家回回考第一呢。”   旁边的人也跟着笑着附和了几声,找了个靠后排的地方坐了。   夏时阮翻过一页书,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在一个大家都很优秀、成绩都很好的环境里,被叫做“学霸”,其实并不是什么善意的称呼。   相比于努力,人们似乎更推崇“不那么努力就能很厉害”,如果一旦让人觉得,你的成绩都是靠没日没夜的死读书得来的,好像就没那么值得佩服了。   夏时阮作为一个Beta,能在天才如云的科大,尤其是高智商Alpha们云集的光子设备系坐稳年级第一,光靠努力当然是不可能的,脑子还得是百里挑一的。   可是Alpha们天生就好胜心强,让他们承认一个Beta比他们都要聪明,那简直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好在这个Beta的书呆子和木讷是出了名了,整天不是教室就是图书馆,极少参加娱乐活动或者聚会。   这让大家顺理成章的称呼他为学霸,好像这样叫一叫,就能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我只是不像他那么拼命而已。   夏时阮书看到第二页,人就来齐了,过了没有五分钟,鲁教授就信步走进了会议室。   前一刻还嘈杂的空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鲁教授走上讲台,把夹着的笔电放在桌上,先笑着说了一句“大家都很有精神嘛”,然后才开始了讲话。   鲁教授是个从任何意义上来讲都很有个人魅力的Alpha。   年过五十,依然保养的很好,一身西装穿的板正,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先挨个念了名字欢迎了今年进实验室的新生,又介绍了一下实验室的主要科研范围和在研项目,最后挑了一个比较大的国家级项目重点介绍。   当介绍到这个项目时,几个博士都微微坐直了身子。   财政拨款给高校光子系的一向很多,但也少有光是材料费就多达上亿的。   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夏时阮也听的很认真,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几行字。   自分化为Omega之后,他耳力也比以前提高了许多,因此可以清楚听到最后一排黄昀和罗州的耳语。   “……军部项目,给钱当然多了,但是成果要求也高啊,当时招标的时候光实验室资质就刷掉一大批,鲁教授还是牛批啊。”   “这么大个项目,估计得好几个博士一起参与吧,说不准还得拉外院的外援,我看这里面有纳米颗粒,不是我们专业。”   “哦对了,你知不知道这项目军部那边的负责人是谁……说出来你就认识了,就上周刚见过的那小老弟的爹。”   原本只是枯燥无味的项目简介,但鲁教授就是有本事把它讲的所有人都听的有滋有味。   到最后的时候,鲁教授说:“其实对于你们来说,做项目不是最终目的,从中学到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觉得我说的这是废话,很少有人能真正听进去的。”   顿了一下,他说:“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里,低年级的可以先走,博士生——黄昀、罗州、沈川、夏时阮,先留下。”   除了这四个人以外的其他人开始渐渐的散去,每个人离开前都向他们投来了艳羡的眼神。   谁都知道,这是要给他们分派任务了。   他们猜的不假。   等只剩他们四个的时候,鲁教授便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说那个国家项目的四个子课题就由他们一人负责一个,之后还会分派低年级研究生配合,但前期的可行性研究报告是得他们自己出。   可研这种东西不算难弄,就是在立项初期给甲方一个交代,至于后期具体按不按这个做、做到什么程度,那都可以慢慢再商议。   鲁教授用笔电把项目任务书发给了他们,挑了几条目录大致说了一下,每个人心里就都有了数。   翻到最后一页成果要求的时候,黄昀没忍住,问:“教授,请问一下,子课题怎么分配?”   他的目光牢牢的盯在第四课题上面——成果要求里仅包含三篇论文,但却要求申报一项国家标准。   在光子领域,国标不算多,一来是流程复杂,二来是很少能遇到支撑的大项目,因此高校一般很难去独立申请。   但是有足够的项目经费支撑的话,流程方面基本就不用操心了。就算学校方搞不定,资历雄厚的项目甲方也会帮忙想办法。   国标一旦申下来了,加成是很大的。   博士生只要能在一项国标上挂名,那就直接可以毕业了。   可想而知这个第四课题对他们来说吸引力有多大。   “这个么,打算按你们开学的时候给我说过的意向方向来分,”鲁教授温和的说,“我看了你们的本科毕业论文,小夏做的跟第四课题的研究内容很接近,论文写得很好。”   夏时阮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被本科时期就崇拜的教授夸奖,饶是夏时阮,也忍不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而一旁的黄昀表情就不太好看了。   他看了一眼鲁教授,又看了看夏时阮,最终忍着什么也没说。   每个人负责的课题就这么定下来了。   夏时阮拿到了第四课题,而黄昀则拿到了第二课题。   四人一起出门的时候,黄昀的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的对夏时阮说:“小夏啊,如果课题上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拿来大家一起探讨探讨哈。”   夏时阮说:“嗯。谢谢你。”   黄昀看了他两秒,翻了一个自以为隐蔽的白眼,抬腿走了。   夏时阮也没在原地多做停留,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了笔记本,打算把今天开会记的笔记誊一誊,然后再开始干正事。   结果刚一打开电脑,右下角图标就闪了两下。   【易君雅:小阮,你们开学了吧?】   【易君雅:我突然想起来,你们实验室是不是全部都是Alpha啊?你成天都呆实验室,不方便吧。】   【易君雅:给你推几个神器!】   【易君雅:覆置这行话TXgLIc5FobAw转移至……{卡通可爱兔子形状后颈防护贴}】   【易君雅:覆置这行话SJDJFJG12^&*()转移至……{网红北欧风抑制剂编制收纳袋}】   【易君雅:覆置这行话AQTYHJG12^&*()转移至……{性感小姐姐甜柑橘味防信息素香水}】   ……   商品简介画面都十分劲爆。   夏时阮对着屏幕沉默了几秒,挨个迅速点了下收藏,然后又飞快的叉掉了页面。   实验室的每个人的座位间隔都不算近,互相看不到屏幕,但尽管这样,他仍然有些做贼心虚的四处瞄了一眼,紧接着换了手机给易君雅回复。   【夏时阮:……我还在外面呢,你别乱发这些。】 第14章   开学没几天,夏时阮就挺明显的感觉到了实验室其他人明里暗里对自己的孤立。   有时候大家正高声谈论着一个话题,见到夏时阮走进来了,音量就会骤然变小。   Alpha的领地意识总是很强的,这一点在这个实验室里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夏时阮就像一个突兀的外来者,浑身都写着不合时宜四个字。   但这种目光他从大一开始就看的很多,因此也不太在意。   夏时阮最近身体状况还不错,精力都放在了写可研上,每天查大量资料,打开文档写很多字。   -   一周后,实验室召开了第一次周例会。   周例会向来是每个实验室的传统,鲁教授实验室自然也不例外。   例会上每个学生都会到场,汇报本周学习和科研进展,导师也会过来听。   每个学期的第一次例会总是轻松的,导师也一般不会很严厉。   于是例会结束后,大家都很轻松的商量着一会去哪吃饭。   “大家一会都别走啊!”等鲁教授离开后,会议室内闹哄哄的,黄昀突然高声说:“学校对面那条街新开一家酒吧,这几天打折呢,都来啊!这开学这么久大家都还没聚过呢!”   他这么一出声,立马就有很多人附和。   夏时阮收拾东西的动作没停。   正准备走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跳到他面前来,说:“嘿!”   夏时阮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了刘与桐那张灿烂的笑脸,正咧嘴笑着对他说:“你这是准备走了?不去喝酒啊?”   刘与桐大概是实验室里唯一一个神经粗到看不出来其他人并不欢迎夏时阮一起去的人了。   夏时阮浅浅笑了笑,说:“我不怎么会喝酒,就不去了。”   这话倒不是撒谎故意推脱。夏时阮原本酒量就很小,而且分化成Omega之后,理论上酒这类刺激性的东西更应该尽量少沾,以免对他本来就不稳定的发情期再造成什么影响。   刘与桐说:“哦……这样啊,那你可以不喝嘛,喝点果汁也不是不行。”   他俩在这边你一句我一句的,旁边的人想装听不到都不行。   黄昀在一旁冷哼一声,说:“小夏啊,桐哥都亲自邀请你了,就别摆架子了吧,都是一个实验室里的学生,一起来吧。”   他音量不大不小,这话说的也不怎么客气,在场的人目光全都看了过来。   被十几双眼睛一起盯着看,再厚的脸皮都要被烧出个洞来。   夏时阮不是很习惯被这么多人一起盯着,过了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说:“那好吧。”   刘与桐眼睛一亮,伸手就搂上了夏时阮脖子,说:“这才对嘛!”   去的一路上刘与桐嘴都没停下来,夏时阮以前也没发现这人这么能说的。   不过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也仍旧对夏时阮挺冷淡。说不上刻意冷落,但绝对不会主动搭理他。   夏时阮本来打算一会儿去了之后找个角落自己默默呆着吃几口就走,结果到了地儿才发现,现场那气氛根本由不得他。   包厢中间放着一张转动的大圆桌,大家团团围着坐下,酒和吃的都是转着圈的,几乎是没能夹上一口,盘子就立马转走了。   简而言之,这设计就不是为了能好好吃饭的。   夏时阮几次伸筷子无果,干脆放弃了,缩在一边默默的端着一杯果汁嘬着。   桌上除了他以外的都热火朝天的碰着杯喝着酒,不算大的包厢内吵闹喧哗,身在其中的夏时阮即使没有加入,也觉得鼓膜涨的慌。   三杯果汁下肚,夏时阮觉得有些晕。   早已喝了许多酒的Alpha们个个面红耳赤,稀奇古怪的信息素味儿随着气息溢出来些许。   他们自己或许闻不到,但到了夏时阮鼻子里,就仿佛成百倍的放大了一般,蚂蚁一般啃噬着他的神经。   其中最让他难受的是黄昀的信息素,鲅鱼味。   鲅鱼,夏时阮最讨厌的食物。   夏时阮晃了晃脑袋,放下杯子,打算起身去洗手间补一针抑制剂。   一针医用抑制剂的效用原本可以维持至少一周,夏时阮一般会在周一早上打,下周一的早上再补。   可大约是身处众多Alpha信息素包围的环境下的缘故,他们又都喝了酒,所以抑制剂的效果有点不太灵了。   “来来来干一杯!”黄昀站起身来,招呼大家一起干杯。   旁边的人都站起身来,把出路挡住了。夏时阮出也出不去,只好跟着一起举杯。   “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加入了鲁教授实验室大家庭,正式成为了光子设备国家重点研究实验室的一份子!”黄昀满面红光的说完,率先举杯。   众人也跟着举了起来。   黄昀眼睛扫了一圈,看到夏时阮杯子里的颜色跟大家都不一样,挑了挑眉,说:“小夏啊,怎么不倒点酒啊,大家都喝酒呢,你就拿着一杯果汁,不好吧。”   夏时阮勉强笑了笑,说:“我喝不了酒的。”   “喝不了?哈!”黄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带着点儿嘲讽的语气说:“小夏,你说你要是个Omega,我今天肯定不劝你,但你一个Beta,到底有什么喝不了的?”   黄昀显然已经有点喝多了,说话的时候有些大着舌头,酒气熏熏的,那股鲅鱼味儿随着他张嘴愈发明显。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齐刷刷的落在夏时阮身上。   吊顶的灯光照在夏时阮脸上,映的他本来就白的脸越发苍白,下巴尖的只剩一点点,眼皮垂着,抿着嘴没说话。   刘与桐跟夏时阮隔了好几个人的位置,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开口。   见夏时阮不说话,黄昀就已经自作主张的给他换了个杯子,把酒满上了,递给他:“来,拿着啊!”   杯子不小,装满的酒液在杯里一晃一晃,印着夏时阮发白的脸。   众人都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夏时阮最终没再多说一个字,等大家都举杯后,一仰头把酒都喝进了肚子里。   黄昀拿余光瞟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喝完自己杯子里的,抹抹嘴放下了杯子,又跟其他人唠嗑去了。   夏时阮最终还是没能去成洗手间。   他还是错误估计了分化成Omega之后酒精对自己的影响。   酒喝下去之后,医用抑制剂像是一下子失了灵,无数种令人窒息的味道争先恐后的往他鼻子里钻,他只觉得又烦躁、又不安、又累。   圆桌外绕着一圈皮质的沙发椅,看起来舒适无比,很适合睡觉。夏时阮头晕的有些走不动路,往上一靠,就蜷缩着身体闭上了眼。   太阳穴一涨一涨的疼,只有这样才能稍微舒服一点。   离他不远的桌上仍然热火朝天。   有人碰了碰黄昀的胳膊,示意他往沙发那边看。   黄昀看了一眼,转过头来,无所谓的说:“Beta就是Beta,小家子气,酒量也这样,让他在那躺着吧,躺一会就好了。”   说完又接着跟旁边的人说话:“你刚刚说什么?谁也来了?……真的?”   黄昀眼神亮了亮,站起身来,说:“那我过去跟人家打个招呼,能不能带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看看吧,尽量。” 第15章   黄昀出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人。   黄昀比人家还矮上一点点,却做出一副大哥的样子用一手虚虚揽着人家肩膀,模样显得十分滑稽。   他清了清嗓子道:“给大家介绍个小学弟,军工系大一的,刚知道他们级新生也在隔壁包厢聚会呢。”   话一出口,就是一片惊讶的吸气声。   马上就有人热情的招呼:“小学弟过来这边坐!”   包厢里灯光打的很暗,气氛本来随着夜色已深变得慵懒,此刻却因为谢迹进门变得突然热络起来。   谢迹脚步没动,抬了抬眼睛,视线在包厢内一扫,就定在了某一个位置。   沙发上厌恹恹的歪着一个人,不知道睡没睡,但眼睛闭着。   包厢里,人人都在闹,他穿着一件很薄的白色针织衫,整张脸都被衣领挡去了一半,安安静静的,和这个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一只误闯入林间的小鹿。   谢迹盯着他看了两秒。   看到第二秒的时候,夏时阮把眼睛睁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   夏时阮从谢迹进来的第一秒就感觉到了。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的信息素对于自己来说太过特别。   清新的甜味儿盖过了所有杂七杂八的味道,又香又甜,勾的他头皮都爽的发颤,忍不住舒服的猛吸了两大口。   呼吸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他睁开了眼睛,眼皮微微撩了撩,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谢迹。   年轻的Alpha背着光站着,轮廓有些看不清楚。   夏时阮有些迷茫的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还没睡醒。   一定还没睡醒吧,不然怎么会又是他呢。   不可能那么刚好,次次都在这种时候遇到他。肯定是梦。   但是他真的好甜啊,为什么会有这么甜的人?   如果是梦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夏时阮安静的看了谢迹两秒,红着脸,很笃定的叫了一声。   “你过来一下。”   “……”   “……”   “……”黄昀剩下的话憋回了肚子里,他还有一堆想说的没说呢,主题都还没切入呢,万万没想到夏时阮突然蹦出这么几个字来,“他在叫谁?”   罗州看了一旁的谢迹一眼,小声道:“不知道,好像在叫学弟?”   好像两个字其实完全可以去掉。   任谁都看得出来夏时阮眼睛就牢牢的盯在谢迹身上,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看见了一块什么特别想吃的点心,要是没这么多人在现场,他怕是会扑上去。   黄昀一边嘟囔着“这家伙是喝酒喝坏脑子了吧,乱叫什么呢”,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小学弟迈着两条长腿就朝沙发的方向走过去了。   谢迹站定在夏时阮面前,低着头俯视他,眉毛拧着,语气冷冷的,只用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厉害啊夏时阮,跟一群Alpha出来喝酒?”   夏时阮迷迷瞪瞪的看着他。   因为酒精和众多Alpha信息素的侵蚀,他这会儿脑子里还是混的,谢迹身上的味道又比方才的所有人都信息素味道都要强势霸道许多。   这股子铺天盖地的甜,都把他本来就混的脑子给甜晕了。   夏时阮努力的不允许自己的目光下移,落到什么不该落到的地方,可过于用力的克制让他的眼神显得有些飘忽不定,表情有些呆。   见他不说话,谢迹慢慢皱起眉头,又重复问了一遍:“你跟一群Alpha出来喝酒,还喝醉了?”   谢迹还是头一回在认识的人里见识这种Omega,偏偏还是就算是Beta的时候也不大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夏时阮。   夏时阮刚要张口,黄昀就走后头走了过来,拍了拍谢迹的背,笑着问:“学弟,在说什么呢,你俩认识?”   夏时阮仍然呆呆的看着谢迹,谢迹也看着他,没说认识,也没说不认识。   黄昀在心里猜了几种他们可能的关系,随即做出了一副主人的姿态,介绍道:“他是我们实验室的同学,叫夏时阮,他酒量不太好,刚刚喝酒喝成这样了。Beta嘛,可以理解的,哈哈!”   谢迹终于把脑袋转了过来,看了黄昀一眼。   那眼神算不上友好,黄昀被他看得一愣:“怎么了?”   谢迹目光沉沉,盯了他一会儿,转过头,说:“没什么。”   Beta?   夏时阮这是没告诉同学自己分化成了Omega?   谢迹搞不懂他这么干的用意,但也没兴趣揭穿他。   这人姿态难看的瘫在这里实在不成样子,谢迹皱着眉头拿出手机,想给等在外面的自家司机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把夏时阮送一下。   一只手抓上了谢迹的胳膊。   谢迹低头,对上了一双水汽氤氲的大眼睛,眼睫毛还在抖。   谢迹本来要拨开他的手顿了一下。   夏时阮皮肤上的温度热的有些不寻常,在开着冷气的包厢里触上谢迹微凉的手臂,更是灼热的发烫。   那双眼睛的神色看起来也不太清明,总之绝不是清醒时的夏时阮的应该有的神情。   夏时阮拖着谢迹的胳膊,将人拖的离自己近了点,然后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脖颈处,喉部微微吞咽,很小声的,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给我闻闻。”   谢迹愣了零点五秒,眼睛都睁大了。   紧接着,夏时阮的手便从他小臂处爬到了他肩膀,借了点儿力把自己撑起来,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凑近了更小声的说:“快点。”   谢迹反应过来了。他跟被烫到了似的一把拨开夏时阮的爪子,压着声音低声道:“你在做梦吧夏时阮,别在这里发疯。”   夏时阮眼睛很慢的眨了一下,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手又缠了上来。   谢迹:“……”   他看着夏时阮泛红的眼睑,脑子里电光火石一瞬间,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人终于疯了。   这绝不是夏时阮在正常状态下会说出来的话,一瞬间谢迹都以为不是夏时阮疯了就是自己在做梦。 第16章   反应过来后他手比脑子快,就着夏时阮攀上来的手臂直接把他架了起来,半是扛半是搂的把他弄出了包厢。   只剩下包厢里一堆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Alpha们面面相觑,黄昀更是震惊的嘴巴都张大了。   刘与桐捅捅他胳膊,说:“……夏时阮之前说自己不能喝酒,还真没瞎说啊,这也没喝多少啊,咋就晕乎成这样了?还有那小学弟,他俩认识啊?”   谢迹刚刚急着把人弄出来,弄出来之后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不对啊,这是夏时阮,老子管他干嘛?   谢迹盯了他几秒,把这归结为自己良心未泯。   醉了之后的夏时阮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脸红到的不行,触目惊心的粉红色一直延伸进不算高的衣领里,透过缝隙能看见他大片莹润的背部肌肤,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热意很明显的贴上谢迹的手心。   谢迹一边拿手机出来给司机打电话,一边腾出手来拍了拍夏时阮的脸:“夏时阮,睁眼。”   夏时阮听话的把眼睛睁开了。   离开了包厢,没了那些乌七八糟的Alpha信息素包围,谢迹身上的甜香味儿更明显了。   夏时阮从来没觉得气味也可以这么勾人的,那股清甜简直要了他命。   电话接通,谢迹说:“喂?刘叔,您现在到酒吧左偏门这儿来吧,嗯,对,现在就走——”   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拐了个调儿,又惊又怒,“操,你干什么呢?!”   夏时阮两条细瘦的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上了谢迹的脖子,将他往下拉,脑袋却歪着,去够他颈后那个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甜味儿的地方,却没找准,一口咬下去咬偏了,结结实实的在人后脖颈子上留下了个小牙印。   谢迹一时没注意被他给咬了,虽说劲儿对他来说就跟挠痒痒差不多,但还是吓了一跳。   谢迹不可置信的把夏时阮往外一推,呲着牙摸了摸自己脖子,瞪他:“你咬我干什么?”   夏时阮喃喃道:“好甜……你给我闻闻……”   他离的很近,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在谢迹脖子处说着话,谢迹甚至能听见他咽口水的声音。   谢迹推不动他,也没太敢用力推,沉着声音,咬牙切齿道:“夏时阮。”   “嗯?”谢迹比他高很多,站直了之后,夏时阮好半天都没能贴上那一块皮肤,呼吸都变急了,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又沙又哑,带着一丝发情期Omega特有的媚意:“……给我舔一口。”   “……”   谢迹恨不得当场掏出手机把他这样子录下来,留作证据。   谁敢信这是夏时阮。   他用了点劲把夏时阮推开半米远,声音硬邦邦的:“你一发情就这样,还敢去跟那么多Alpha一起喝酒?你是真不怕啊。”   夏时阮现在不可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手还无意识的在他后背上抓,把谢迹身上的T恤抓的皱皱巴巴。   谢迹一只手制着他,另一只手还在手机上按着,给司机刘叔又拨了一通回去。   谢家的车开过来的时候,刘叔正透过车窗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少爷站在路边,身上还挂了个醉的不省人事的青年。   刘叔吓了一跳,连忙把车窗降下来,远远的叫了一句。   谢迹的脸色都快跟他T恤颜色一个样了。   他再怎么样也是个成年Alpha,还是个信息素顶级的成年Alpha,虽然用了足够量的阻隔剂,但也受不了一个要发情的Omega在自己身上这样乱蹭。   要换做是别的Omega,谢迹很可能一扬手就把人掀到地上去,可这是夏时阮。   在烦得慌的同时,谢迹心里还有一点点隐秘的说不清的满足感。   “少爷,”刘叔说,眼睛都没太敢往夏时阮身上看,“要我搭把手吗?”   “不用。”谢迹把夏时阮塞进了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抬了抬下巴,说:“去梧桐里。”   梧桐里是C城有名的富人区,谢迹的外公外婆和夏家都住在那里。   “好的。”   暗黑的汽车平稳的驶入夜色里。   窗门紧闭的车厢内,大概是察觉到有其他人在,夏时阮终于安静了下来,没再乱动。   他挨着车椅靠背,很乖的闭着眼睛,仿佛跟刚刚那个发情的猫似的Omega不是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夏时阮脑袋轻轻歪了一下,像是无意,又像是寻找着什么更舒服的姿势,很慢的朝谢迹的方向靠过来。   谢迹垂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动,梗着脖子任他轻轻的、一点一点的往自己这边蹭,直到挨上肩膀。   夏时阮头发很软。   谢迹喉头动了动,轻缓的呼吸着,能看到他的头发因为自己的呼吸而颤动,也能因靠的太近而闻到从夏时阮身上散出来的那股浅淡的木质香气。   半晌,谢迹坐起身来,将车窗降下来了一条小缝。   后颈处被夏时阮咬过的那个地方微微发痒。   听到后座上的声音,刘叔动作很快的从后视镜瞟了一眼,轻咳一声,笑着打趣:“少爷,这是哪家的Omega啊?”   刘叔在谢家做了二十多年的司机,从谢迹一出生开始就看着他长大,还从没见过自家少爷和哪家的Omega走的很近过。   以前是年龄小,现在大约也确实到了开窍的时候了。   谢迹没吭声,过了半天,说了一句:“是以前的邻居。”   刘叔笑眯眯的说:“长得挺好。”   谢迹挑了挑眉。   手机的震动声突然响起,声音来自夏时阮的背包。   锲而不舍的响到第二遍的时候,谢迹把它从背包里拿了出来。   屏幕上写着“妈妈”两个字。   谢迹拿着手机,抖了抖肩膀,叫夏时阮:“喂,阿姨电话。”   夏时阮一动不动的靠在他肩膀上,被抖了也没醒,呼吸绵长平稳。   谢迹放弃了,思考了一秒钟,捏着他手指头挨个试着解了锁,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喂?阿姨,是我,我是谢迹。”   “嗯,夏时阮在我旁边,是这样的,他可能……发情了。”   谢迹伸手快速的摸了一下夏时阮的额头,说:“没发烧,睡着了。嗯,好,好的,不用谢,没事儿。”   挂断电话后,谢迹刚要把手机锁上,最上面就跳出一行消息。   夏时阮没弄什么详细消息不可见之类的设置,于是消息内容被谢迹看的清清楚楚。   【易君雅:小阮,想你了~~~~周末了,你要不要过来找我玩,我在xx酒店订了个房间,咱俩可以一起睡。】   谢迹不认识这个叫易君雅的人。   准确的讲,他对这些年夏时阮身边有过什么朋友一点儿也不知道。   比如上次在展馆那个Omega,又比如这个易君雅。   谢迹盯着“一起睡”几个字,拧起了眉。   紧接着,他做了件自己很唾弃的事情——点开了那条消息,然后缓缓的往上滑动。   结果还没看几行,就不知道点到了什么,一个视频弹了出来。   谢迹愣了一下。   视频的前几秒是黑黢黢的,他觉得这场景似乎有哪里很眼熟。   在发现视频中的腹肌裸男身上那条N牌运动短裤怎么越看越他妈像自己衣柜里那件全球只有十条的限量版时,谢迹已经有点反应过来了。   小新那熟悉的声音出现的前一秒,他干脆利落的点了右上方的叉。   谢迹:“……”   他“啪”的一声锁上手机,扔进夏时阮包里,缓缓转头。   夏时阮挨着他肩膀睡的浑然不觉。   有点儿肉的脸颊被挤的嘟起来,嘴巴微微张开,像只小鸭子。   小鸭子蹭着他肩膀小小的转动了一下脑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又满足的朝他脖子里靠了靠。   像在梦中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   谢迹眼睛都快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夏时阮,没想到啊,藏挺深啊。 第17章   夏时阮在做Beta的时候虽说也不爱喝酒,但也并不是从来没碰过。   逢年过节时他会和家人一起喝一点点红酒,除了脸红一点也不会有太多症状。   一小杯酒就能喝成这样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第二天醒来时,家庭医生早已走了,夏时阮手腕上还留着置留针,头还隐隐有些疼。   摸了摸床褥知道是自己房间,他安下心来,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妈妈”。   高秋芸的脚步声很快传来,她推开门,见夏时阮醒了,表情先是担心,随后又变成责备。   夏时阮坐起身来,“妈妈。”   高秋芸过来到床边坐下,摸了摸他额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时阮乖乖摇头:“没有了。”   高秋芸叹了口气:“你已经是Omega了,怎么还可以喝那么多酒?医生说过的话你都没有放在心上。”   “下次不会喝了。”夏时阮笑了笑,安慰妈妈,“是同学聚会,没办法,所以喝了一口。”   高秋芸责备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下次。”   “昨天多亏了小迹送你回来的,”高秋芸想起了什么,说,“你俩昨天在一起?我问他他也没说明白。”   听到谢迹的名字,夏时阮身体突然僵了一下,连带着嘴角淡淡的笑意也顿了顿。   “谢迹送我回来的?”   “是啊。”高秋芸说:“送到了门口,也没打电话,按了门铃我才看到他。多亏了这孩子了……你先前还说什么不是一个年级,这不是挺好的。”   夏时阮手紧紧的揪着被子角,含糊的应道:“唔……这样。”   夏时阮脑子里开始有一点发麻。   谢迹?谢迹!   其实他对于昨晚的事情基本上都记得。   他记得去聚餐,记得自己被黄昀他们灌酒,也记得自己不是很舒服的在沙发上躺了躺,甚至也记得一股无比熟悉的甜味。   可是,问题是,他一直觉得后面那些事情是在做梦啊!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是怎么搂着那一大块甜甜的糕点,说尽了好话想要尝尝舔舔,但那块大甜点却一直拒绝他,所以夏时阮没能尝到。   这股失落他连睡着之后在睡梦中都还一直记着,醒来之后还有一点点不开心。   但如果不是因为觉得是在梦里的话,他绝对不会放任自己那么放肆,更何况对象还是谢迹。   夏时阮想起自己做过的动作和说过的话,脸庞有点热。   他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又揉了揉脸,使劲眨了眨眼睛,还是没能把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一向老实安静、循规蹈矩的孩子,做了出格的事情,就是会比常人更容易害羞的。   喝酒害人。   高秋芸看他这一连串动作,还以为他又有哪里不舒服了,连忙问:“怎么了,头疼?”   “没有。”夏时阮低声说,“妈妈,我的手机在哪里?”   “哦!”   高秋芸帮他把手机拿过来,又多叮嘱了几句。   夏时阮向来不需要大人过多操心,知道做的不对便会自己改,高秋芸也不想多责备他什么,没坐多久就准备出去了,临走前,想起什么,补了一句。   “上回你在医院,是不是也是小迹给我打的电话?”高秋芸说,“这次又麻烦了人家。你可得抽空给人家道个谢。”   夏时阮拿手背贴了一下脸,小声道:“知道了。”   -   好在是周末,没有必要非得去实验室。   夏时阮在家休息了一天,按家庭医生的叮嘱吃了药,很快就没什么不舒服了。   他实际上并没有发情,只是抑制剂失效后敏感的腺体对气味的应激反应,症状看起来的确跟发情有点类似。   家庭医生后来又来了一趟复查,看到夏时阮恢复的很好,还有些惊讶,笑着说:“我以为你还得挂一瓶水,这看起来不用了。”   “酒以后是不能沾了,带酒精的最好也不要碰。”他给夏家当了快十年的家庭医生,夏时阮从小有个什么发热都是他来看的,因此高秋芸也给了他上回夏时阮在医院的病例,医生对夏时阮目前的状况心中有数,说:“分化初期抑制剂失效是很危险的,你这次是多亏了Alpha信息素的安抚。”   这里的Alpha信息素,想想也知道不会是指实验室里那些人的,什么鲅鱼味,或者西蓝花味。   医生走后,夏时阮自己安静的呆了一会儿。   他拿出手机,想了想,给易君雅发了个消息。   【夏时阮:君雅,我想问你,如果说,我是说如果,你特别特别喜欢一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这代表什么?】   易君雅的消息回复一如既往的快。   【易君雅:?你还知道回我。】   【易君雅:我昨天问你要不要出来玩你干嘛不说话。】   夏时阮刚要打字回复。   【易君雅:算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说!!!昨晚跟谁在一起??哪个Alpha让你觉得特别好闻??还特别、特别好闻?】   【夏时阮:……】   夏时阮硬着头皮打字回复:“就是一个不太熟的普通朋友,但是他的信息素味道……挺甜的,跟别人的都不一样。”   话发出去第二秒,易君雅那边直接打了语音通话过来。   夏时阮按下通话键。   易君雅不知道在哪里,那头听起来吵吵嚷嚷的,他嗓门也扯的特别大,有点激动:“很不一样是多不一样啊?我怎么感觉你形容的特别像遇到契合度高的Alpha了……不对啊!你为什么可以闻到他的信息素,还知道跟别人的不一样?!这都什么人啊,出门都不喷阻隔剂的?!”   噼里啪啦一顿机关枪似的叭叭,夏时阮连插嘴都没找到机会。   等易君雅愤怒的指责了一通这个Alpha真他妈没社会公德出门不喷阻隔剂就好比出门光着腚遛.鸟,夏时阮才急忙小声的解释:“不是啦,不是他没喷阻隔剂,是我的原因!”   易君雅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遛鸟”两个字光天化日之下喊这么大声真的可以吗?声音大到夏时阮都怕妈妈在楼下都能听到了……   夏时阮一边把通话声音调小了一点,一边心虚的朝门口望了一眼,然后给他解释了一下自己腺体敏感的事情。   “哦,这样啊……”易君雅那边这才不骂了,语气一变,又变得八卦兮兮起来,“真喜欢他啊?那人帅吗?”   夏时阮纠正:“不是喜欢他,只是喜欢他的信息素而已。”   “这有什么区别?”易君雅说:“对于Omega来说,喜欢一个人的信息素就等于喜欢他这个人啊,而且小阮,如果你真的觉得一个Alpha的信息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是最特别的,那么他很可能和你契合度特别高,这很难得哎!唉,为什么我就遇不到……”   夏时阮默默的听着,没有表示赞同,但也没出口反驳。   性别进化的确使得人类生产力有了大幅突破,社会也因此进步很多,但如果说是否喜欢一个人要靠颈后的那个并没有思想的小小器官来判断,而不是自己的心,那未免也太过不严谨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易君雅就说有事要挂了,夏时阮连忙在挂断前多问了一句:“对了君雅,如果要感谢一个人的,送他点什么好?”   在这方面,夏时阮的确缺少经验。   “哦~”易君雅尾音拉的特别长,“不是说普通朋友吗,不是说不喜欢这个人吗,怎么还要给人买礼物啊?”   夏时阮心想自己都还没说是给谁呢你怎么就猜出来了,但仍答道:“他两次帮了我的忙,我得谢谢他。”   易君雅沉思了一会儿,难得没说什么不正经的话,只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我不好给你推荐,你想一想他有可能缺什么,然后就送什么。”   挂上电话,夏时阮刚想了一圈,没想到什么谢迹有可能需要的东西,手机上方就跳出来两条信息。   一条是新好友添加申请。   另一条就是这个人打招呼的消息:小夏,刘与桐,通过一下。   夏时阮微微皱着眉头,看了那人的头像两秒,点击通过了申请。   上次的实验室聚会,于夏时阮而言到底不算是个很愉快的回忆。   就因为这样,他这两天连实验室的群都不是很想看,免得看到黄昀他们几个在里面活跃的聊天的样子,觉得不舒服。   可惜这些人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直艾特他,一会问他酒醒了没有,一会问他是不是认识那个军工系的小学弟,夏时阮简直烦不胜烦,干脆开了群消息免打扰。   这会儿刘与桐突然要加他,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但夏时阮记得上次聚会时,刘与桐并没有跟着一起起哄劝酒,因此也便没有拒绝好友申请。   随手点了通过之后,刘与桐那头很快发过来了消息。   【刘与桐:小夏,江湖救急!你那还有没有信息传动的大课笔记啊!】   【夏时阮:不记得了,得找找,怎么了?】   信息传动是科大的一门公共选修课,学生们一般会在大一或者大二的时候选修这门课的学分。   在夏时阮的印象里,这门课应该是很好过的。   【刘与桐:那你可一定好好找找啊!全村的希望都在你这了!】   【刘与桐:今年开始本科生的培养手册改了,这门课给改成了必修,三个学分!我他妈真是服了,这门课教材就几页纸,上课那教授不知道哪里的口音,谁听得懂啊,以前都是选修,也没人存过笔记和课件,现在这不是搞人吗!】   夏时阮给他回了个“你等等”,然后便打开了电脑。   夏时阮有整理资料的习惯,整理的过程能使知识结构在他脑海里变的更清晰。   因此,从初中开始至今的学习资料,不管有用没用,都被他分门别类归纳的好好的。   没多久,夏时阮就在一个文件夹里找到了这门课的笔记扫描版,打了个包全给刘与桐发过去了。   刘与桐那头千恩万谢,给他狂发了十个跪地哭泣的表情包,说他救人于水火,自己代表一众学弟对他表示崇高的敬意。   夏时阮说不用谢。   合上电脑的一瞬间,一个小小的灯泡在脑海里点亮了。   夏时阮回想着刘与桐说过的话,重新打开电脑,这次不仅是信息传动了,夏时阮将自己能找到的的所有本科公共课程的笔记全部打了个包。   他拖出因为太久没联系又沉到通讯录底端的某个对话框,将大礼包全部发了过去。   除了父母,夏时阮还是第一次主动给人送礼物。   在等待回复的一分钟里,他心跳的很快,有些忐忑。   想了想,他又打了一行字:“谢谢你帮我,这是谢礼。”   又在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微笑表情。 第18章   谢迹过了三分钟才回复,回复内容十分简明扼要。   【谢迹:?】   夏时阮一直盯着对话框呢,见他发了问号过来,连忙把打好的腹稿发了过去。   【夏时阮:这是我本科期间记的所有公共课的笔记,你应该会需要的,希望你喜欢。】   谢迹发了三个点点点,后面跟着一句:“谢礼?谢什么?”   夏时阮回道:“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还有上次送我到医院。”   那头没说话了。   夏时阮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点怅然若失,大概是对第一次送礼对象的反馈态度不太满意。   足足六十多兆的资料呢,大一到大四的公共课都有。   有的是夏时阮记在笔记本上的,有的则是拿高清相机拍的板书,还附带了不少著名学者来科大的讲座资料,清晰又齐全,是独一份的,除了夏时阮其他人不可能有。   那头没回复,夏时阮也没再等,关掉了对话框,准备干自己的事情。   他把可研的文档打开,开始整理思路。   想了一会儿,刚斟酌出了下一个小标题,就看见电脑右下角的图标又闪烁起来。   【谢迹:没别的了?】   看到这句话,夏时阮一愣。   别的什么?   自谢迹回来,两人只见过三面。第一次忽略不计,后面两次他都有帮忙,为了这两件事情谢他,夏时阮觉得没什么问题。   可如果是指的前天晚上……   那天他毕竟脑子有些混沌,虽说自觉没断片,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万一自己还干了什么其他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夏时阮想起自己的那一句“给我舔一口”,握着鼠标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呼出一口气,将那股在自己脑海里飘来荡去的甜味的画面驱逐出去。   夏时阮冷静下来,打出一行字:如果那天晚上我还做了什么别的事情麻烦到你了,我给你道歉。   那头没再回复。   C城国际网球馆二楼。   球场内放着摇滚音乐,几个人正在旁边热火朝天的打球。   又一球被击飞到场外,陈荣新撩起T恤下摆擦了擦汗,扭头骂道:“你他妈把音响关了行不行,打球呢你放什么歌?我都听不到球的声音。”   舒健笑了一声,没关,只切了另一首:“打的不好就别到处赖成吗?行了,来喝水。”   几人打了有好一会儿了,都出了汗,听了这话,纷纷放下了球拍过来长椅上坐着。   舒健给他们都递了水。   陈荣新拧开瓶盖喝下去一小半,顿时觉得舒爽了,嘴一擦就开始嚷嚷着要商量晚上去哪里吃饭。   说了好几个地方,大家才发现谢迹一直没搭话。   陈荣新抽空看了他一眼:“哥,你干啥呢。”   谢迹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上衣湿湿的贴在背上,勾勒出漂亮的背部线条。他左臂下面还夹着网球拍没放下,一边仰头喝水,一边还垂着眼睛看手机。   “哥,问你话呢。”陈荣新又喊了一声。   谢迹“嗯”了一声,眼睛还是没从手机上挪开,随意道:“地方你们定,我都行。”   陈荣新这辈子就听不得“都行”这俩字,一听就浑身难受。   他一边骂骂咧咧着“不能都行你必须给我定一个”,一边双手一撑从地上坐了起来,走到谢迹这边来试图偷窥他的手机屏幕。   刚看到界面像是一个人给他发了什么消息,下一秒谢迹就很迅速的锁了屏,手机揣进兜里,偏过头,嘴角笑意还没散去,问:“你看什么?”   陈荣新扑了个空,撇撇嘴:“我就看看你干啥呢,一直不说话!”   “对了,谢哥,”舒健问,“上周你是不是去了科大门口新开那家店,味道咋样,咱就去那吃?反正也不远。”   “一般。”谢迹拿搭在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说:“换个地儿。”   “好嘞。”   陈荣新抓住机会就吐槽:“刚不是还说哪儿都行?信了你的邪。”   一行人出去的时候招来视线不少,都是其他来打球的人。有的刚刚在他们场子边上围观,里面很多都是Omega。   陈荣新摸了一把头发,嘚瑟道:“讲真,到了这种时候我才觉得跟谢哥当朋友还是有好处的。”   谢迹目不斜视,肩上搭着衣服只往前走,闻言嗤笑一声,没理他。   舒健觉得好笑,说:“这感觉你应该没少体会吧,你跟你弟一起出门不也这样?”   一提到弟弟,陈荣新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额头爆出青筋,一下子就不干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陈荣新还在嚷嚷,非逼着舒健承认他比他弟帅。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兄弟,舒健不忍心打击他的自尊心,没接他这话,换了个话题:“说起这个我就想起小新给谢哥拍那小视频,流传是真广,我上次认识一个艺校的Omega和他姐妹,手机里竟然也有。他们还问我知不知道,那我哪敢说我认识本尊啊!”   他啧啧两声,又说:“之前小新说只要是Omega就人手一份,我还觉得他瞎说,现在看还真说不准。”   陈荣新注意力也被转移过去了,听的直笑。   这个视频是他们兄弟间的老梗了,一般说起这个,那照例是要调侃两句的,什么当红艳星,什么avi小视频天王,谢迹现在一般也不会跟他们真生气。   但在最开始知道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亿万个Omega的梦时,谢迹还不到十八,脾气比现在还要更大一点,在首都读寄宿制学校,知道这事儿的第一时间就给陈荣新打了一通视频电话,持续骂了他五分钟。   但骂也没办法。好在那个视频里面,谢迹虽说近乎半裸,但并没有露脸,后来谢迹也就不在意了,随他们去。   不过今天,听见他们这样瞎闹,谢迹脑子里又是另一幅画面。   他想起了昏暗的汽车后座里,小猫一样挠人的低哼,和属于Omega的香气。   顿了一秒,谢迹问陈荣新:“那个视频。”   陈荣新:“怎么?”   “你那里还有没有。”   看他的神色不像在开玩笑,陈荣新慢慢睁大了眼睛,警惕的道:“你要干啥?你不是早就说过这事翻篇了吗!怎么又翻旧账!我告诉你你这次再拿这事让我干什么我可不干!视频拍都拍了现在也撤回不回来了!”   谢迹看了他两秒,突然伸手,拍了拍他脸,挑眉道:“你慌什么,我又不怎么样你。”   陈荣新看起来明显不信:“难不成你还要夸我干得好?”   谢迹忍不住笑了一下,说:“还真是。”   陈荣新:“……”   直到吃完饭,陈荣新还在怀疑人生。   走的时候他跟舒健在后面嘀嘀咕咕,声音不大不小,谢迹刚好能听到。   “我怎么感觉谢哥今天心情挺好。”   谢迹“啧”了一声,停下步子:“什么意思,我就不能心情好?”   陈荣新说:“那您介不介意分享一下,是啥事这么开心呢?”   谢迹看了他一眼,说:“有礼物收,那当然开心啊。” 第19章   陈荣新他们缠了半天也没问出来是什么礼物,想观赏观赏也不肯,谢迹扔了一句“你们看了没用”就不理了。   而那厢夏时阮早已整理心情,收拾收拾自己,新的一针医用抑制剂下去,他又清醒而冷静的投入到了学习工作中去。   开了免打扰之后的群消息干净了很多,他把手机放在一旁,没再打开过它。   从傍晚到深夜,夏时阮的眼睛和手都没有从电脑上离开过,直到高秋芸上楼来提醒他该睡觉了时,他才舒了一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将电脑关了。   尽管夏时阮对待工作一向认真,但开学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投资数额巨大、学院和军部都很重视的项目,他也不得不多严谨一些。   项目的四个小课题之间独立性很强,研究的内容都是成块的,将来做试验也会是单独做。   距离启动会没剩几天了,每个人光写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的可研时间都很紧张,不可能有时间去互相讨论交流。   又到了一周例行汇报,实验室所有人齐聚一堂。   低年级的先上去讲。他们的研究内容都没什么难度,幻灯片的内容一般都在十页以下,因此讲的很快。   鲁教授挨个给了指导意见,就到了博士生汇报了。   博士生汇报一向是周会的重头戏。不仅做的实际工作多,讲的内容也多,导师重视,低年级的学生也可以从中学到不少东西。   同样的,如果说博士生的汇报情况不尽人意,导师也会更生气。   第一个上去的是黄昀,汇报的内容自然是正在做的项目。   他的PPT做的很丰富,足有五十多页,排版也很整齐,每一页都满满当当,恨不能将做的任何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放上去。   念到一半,鲁教授敲了敲桌子,出声打断:“讲重点。”   黄昀一愣,“啊”了一声,鲁教授就又说:“后面还有好几个同学要汇报,你读过哪些文献就不用讲了,直接说结果。”   “好的。”黄昀顿了一下,略去几张的内容,直接跳到了后面的可研开始讲。   可研是要在后期的启动会上直接向甲方汇报的,鲁教授听的很认真,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黄昀偶尔略有卡壳,但基本上都回答出来了。   黄昀说到拟定的实施方案时,鲁教授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提问:“这里的补偿容量Q值是怎么确定的?”   黄昀回答道:“因为之前没有做过类似试验,Q值不好确定,我翻阅了文献,采用了相同电压等级下纳米设备的试验值。”   鲁教授略微沉吟,又问:“纳米设备的Q值,你自己推算过了吗?用什么公式算的?”   黄昀卡住了。   鲁教授微微皱起眉头。   台下开始有小声的讨论声。   夏时阮垂下眼睛,将手中的书翻过几页,停留在某一页。   如果此刻有人留心看一眼他书上的内容的话,就会发现上面恰好就是黄昀需要的公式。   这是一门公选课里的内容,倒的确不是必须要掌握的。   但作为一个这样重要的项目的主要执行者,仅仅只是将前人做过的经验值拿来用,而没有查找资料自行推算的话,未免也太过偷懒了一点。   鲁教授一直不说话,黄昀也傻在台上,会议室的气氛渐渐的有些凝固了起来。   最尴尬的当然还是黄昀。他站在台上,迎着鲁教授疑问的目光,“呃”了好几声,也没想出怎么解释,不由得朝罗州投去求助的目光,大约是想请他帮忙查一查,然后写在纸上举给自己看。   结果罗州完全没读懂他的眼神,反而睁大眼睛回望过去。   黄昀在心里狂翻一个巨大的白眼,只能清清嗓子,硬着头皮说:“这个我没有推算过,因为目前只是写可研,还没有到真正做试验的时候,后期我会——”   “这样吧。”鲁教授说,“可研里面的这一部分,你再完善一下,下次再重新来给我说一说。”   黄昀不敢反驳,连忙答应了。   下面的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   鲁教授为人虽然和善风趣,但是在对待学术上相当严谨,对学生们的科研也抓的很严。   以往周会上,汇报的学生最怕的就是被鲁教授当场发问而答不出来,现在鲁教授松口让他下去再补充,至少是给了缓刑的余地。   紧接着汇报的是罗州和沈川,他们两个人PPT上的内容不多,但在一开始便向鲁教授说明,主要是集中在装置上,鲁教授表示理解。   很快到了夏时阮。   他是最后一个汇报的,时间已经到了接近十二点,下面已有不少人昏昏欲睡,或是饥饿难挡,只想早点结束赶紧去吃饭。   但当夏时阮拿着笔记本走上去时,会议室内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   作为实验室里唯一一个Beta,夏时阮对于这种注视早已见怪不怪。   夏时阮打开PPT,移动了一下鼠标,准备开始汇报。   PPT依然是典型的夏时阮的风格,很简洁,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也没有大段的陈述性的文字,基本上只是每一页放了几幅图,以及一行简单的示意性文字。   这意味着全程都需要夏时阮自行讲解。   会这样做PPT的人,要么纯粹是为了偷懒,要么就是对自己足够有自信。夏时阮显然不是前者。   夏时阮在讲的时候,运用的术语都很简单明了,是清晰到研一新生都能听明白的程度。   渐渐的,后排打瞌睡的人也坐直了身子,开始认真听他汇报。   汇报进行到第五分钟,鲁教授说:“打断一下。小夏,你把刚刚说的求解过程在白板上演示一遍。”   夏时阮依样照做。   随着激光笔在白板上写出一行行公式,台下有轻微的讨论声重新响了起来。   只要是认真听了汇报的人都已经发现,夏时阮所演算的内容里,恰好就包含刚才黄昀被问到的那一部分。   也仅仅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因为夏时阮所计算的东西比黄昀要精细、复杂的多,而这样繁杂的公式,他竟然一点都没有翻书,而是纯靠记忆写了下来,连小数点都一个不差。   两厢对比,实在惨烈。   夏时阮放下激光笔,简单描述了一下计算逻辑。   整个会议室内一片诡异的寂静。   过了两秒,鲁教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   他笑了笑,说:“很好。”又转头看向黄昀,指了指白板,道:“小黄看到没有?如果还有不懂的话,下去之后可以向小夏请教一下。”   台下渐渐的传来一阵一阵的骚动,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悄悄的打量黄昀的脸色。   而黄昀的脸色就跟还在放映的PPT差不多,忽红忽绿,难看到了极点。 第20章   一场周会开的是激流暗涌,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夏时阮反而成了最淡定的一个。   下了会之后,他去离实验楼不远处的博雅楼上了个厕所。   博雅楼有单人洗手间,对夏时阮来说比较方便。   洗完手再回来拿包时,实验室里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大楼里灯基本上都关了,夏时阮走到博士生那间办公室门口,正要推门,突然听到一阵交谈声从里面传来。   “就他?可算了吧!”一个熟悉的声音激动的道,“就一个可研,看给他得意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国标都申请下来了!”   另一个声音小声的劝:“你小点声,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呢……”   “我就是看不得他那样子,一个Beta,成天能的跟什么似的,不还就是靠死读书吗,说真的他在鲁教授实验室,我觉得咱实验室水平都被拉低了……”   夏时阮在门口站了两秒,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里面的对话走向越来越向不友好的方向发展,但他的书包还在里面。   遇事就躲或者退缩,这不是夏时阮风格。他不怕,也没必要怕。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见有人进来,黄昀和罗州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在看到来人是谁后,都愣住了。   但黄昀很快的换了一个表情,并且很显然的,并不打算为自己刚刚说过的话道歉,而是挑衅的看着他,嘲讽的道:“大学霸怎么还会听墙角呢。”   夏时阮没理他,自顾自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沉默的收拾起东西。   可有些人就是这样,你不招惹他,他反而会变本加厉的来招惹你。   见夏时阮不说话,黄昀从桌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他身边,歪着头看他。   Alpha的身材体型有着天生的优势,就算是偏着头站着,黄昀也依然比夏时阮高出了半个头来。   对于夏时阮,黄昀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明明是一个Beta,却偏偏能受到鲁教授重视,这次自己又因为他而出丑,简直越发面目可憎。   他看了夏时阮一会儿,笑着说:“大学霸,别不理人啊,你说你每天都这么沉默,也不跟大家说话聊天,是不是都把时间用来学习了。”   夏时阮依然没搭话,将一本书放进背包里,用力的拉上拉链,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刺耳声。   “这样多没意思啊,你——”   话音未落,夏时阮打断了他:“抱歉。”   他抬起头,直视着黄昀,声音冷冷的:“你有这么多精力,不如回去把《光子力学的浅析》再看一百遍,下回教授再问什么问题,你就不至于再看罗州了。”   一旁一直没搭腔的罗州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光子力学的浅析》是光子系大一的基础必修课,夏时阮拿这个来说,简直是讽刺值拉满。二来,罗州也没想到竟然能从一向沉默寡言的夏时阮嘴里听到这种不客气的话。   黄昀脸色涨红了起来。   半晌,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Beta,一声冷笑溢出喉咙:“会几个换算公式,你以为你就很牛逼?毕业以后顶级的光子研究所你还是进不去,光体测一项就把你卡死了。”   黄昀说这话的时候,可以说是颇有底气。   顶级的光子研究所招聘要求极高,不仅对学历卡的很严,对应聘者的身体素质也有很高的要求。   上一次谢迹的父亲来了一趟学校,他恰好也在旁边,抽空向人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姓名和专业,谢父拍了拍他肩膀,对他点了点头。   谢父是两边肩膀上都有五颗星星的军官,家里从上数五代都是把着金字塔最顶端的权利的人。   在这样的人面前混了个脸熟,黄昀觉得自己已经稳了,毕业以后要进哪个研究所,还不是跟人家打打招呼就行了。   听了这话,夏时阮抬头看了他一眼,顿时不吭声了。   这在黄昀眼里,简直就像是夏时阮被戳中了要害,他顿时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越战越勇道:“你在学校再厉害再牛逼,出了社会也不会有人把你当一回事。”   他盯着夏时阮,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基因里带的劣势,是后天再怎么努力也弥补不了的。” 第21章   与同学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对于夏时阮而言是在意料之外的。   夏时阮从小性格便安静寡言,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着自己的事情,很少会打扰别人,更遑论起争执。   本科时,学习制度是分散式的,集体概念并没有那么强,除了上课以外,非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拒绝一切社交活动。四年下来,夏时阮翻遍了图书馆一半以上的书,却连同班同学的脸都没有认全。   但研究生却不一样。   呆在同一个实验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导致很多情绪被放大,有些事情也没有办法避过去。   就像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身边的同学对自己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眼神,但他早已习惯了装作看不见。   可自从上一次聚餐被劝酒开始,夏时阮就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你避也没法避。   好在刘与桐突然进来,打断了屋内降至冰点的气氛,让情况不至于变得更糟。   夏时阮没再多留,背起包就走了。   离开了那个充斥着他不喜欢的气味的小小空间,夏时阮才发现自己脸都有些发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憋的。   走到一排梧桐的树荫下,夏时阮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科大占地面积大,校内也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夏时阮要回家,得穿过长长的校内街道,再去往学校对面的地铁站。   路遇一家校内便利店,夏时阮走了进去,打算买一瓶饮料。   这家店夏时阮常来,他熟门熟路的来到饮料专区,挑选了一瓶自己常喝的某个牌子的苏打水。   正选着,身后传来一声招呼,声音清脆而欢快,“阮哥!”   夏时阮手上还拿着一瓶苏打水,有些迟钝的的回头,果然看见了陈荣新。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正朝夏时阮招手,笑容阳光,身边却还有另一个人。   谢迹在陈荣新叫了那一声之后抬头,恰好和夏时阮对上视线。   他先是明显一怔,像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夏时阮,很快又收敛了表情,看了他两秒,视线从他的脸落到他手里的苏打水上,轻轻的挑了挑眉。   夏时阮看着他,那些早已压抑下去的糟糕画面又抑制不住的在脑海里面浮现出来,让他握着苏打水瓶身的手紧了紧。   夏时阮轻轻甩了甩脑袋,有些懊恼。   他实在没有预料到,那晚的记忆对自己的影响如此之深,到了仅仅是随便想起来都觉得有些慌张的程度。   紧接着,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将那瓶苏打水放了回去。   陈荣新“噗嗤”一声笑了,走上前来,很自来熟的搭上他肩膀,“阮哥,你也来这里买东西啊?”   夏时阮说:“嗯,买水。”说完,他移开目光,假装还在挑选,不再跟谢迹对视。   三人一起站在货架前,夏时阮在中间,陈荣新和谢迹一左一右站着。   挑个水挑了半天。   陈荣新就是一个话篓子,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他先是问夏时阮怎么这个点还没去吃饭,又说自己周六闲的无聊,所以过来找谢迹打球,结果科大的几个球场都被占满了,两个人就又出来了。   他说话时“阮哥”长,“阮哥”短,夏时阮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大多数人要么叫他大名,要么叫他小夏,亲密一点的人最多叫他小阮。而陈荣新这一声声“阮哥”的语气,总让人联想到什么大哥和小弟。   然后又令人很轻易的想到他们熟识的那几年。   那时候陈荣新会拖着鼻涕跟在他和谢迹身后,软乎乎的叫“阮哥”和“谢哥”,而谢迹却总是直呼大名叫他“夏时阮”,明明比他矮半头,却一点也不肯在称呼上让人占半点便宜。   天气依然还热着,又正值饭点,很快便有不少其他的学生进来买水。   许多人身上都带着汗意,而信息素在剧烈运动过后,总会释放的比平日里更为强烈。   这些对喷过阻隔剂的普通Alpha或者Omega们来说或许没太大影响,在使用了医用抑制剂的夏时阮鼻子前,也只是些许气味上的差别,不至于让他难受。   但尽管如此,夏时阮仍然是下意识的,在辨认出细小差别的一瞬间,便朝右边靠了靠。   就像是小动物一般本能的寻找最安全的庇护所。   裸露在外面的温热的皮肤触碰上谢迹的小臂,他侧眸看了夏时阮一眼。   后者下颚绷的紧紧的,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前一秒的动作,而是紧紧挨着谢迹,微踮起脚,伸手去够最上面一排货架上放着的饮料。   货架摆的很高,夏时阮够的有些吃力。   谢迹盯了他几秒,伸了一只胳膊过来,敲了敲货架,问他:“你要哪个?”   没嘲笑他矮。   夏时阮指了一瓶不含糖的。   谢迹动作一顿,却拿了另外一瓶给他,扔到他手里,说:“这牌子无糖的难喝。”   夏时阮看着握着饮料,垂眸看着它瓶身上的字样。   放在平时,夏时阮定然不会接这瓶饮料,因为他本就不喜欢喝甜的,也不喜欢别人擅自更改他的决定。   可是或许是他没尝试过这个牌子的饮料,谢迹说这种无糖的难喝也具有一定的参考性;又或许是他今天刚刚经历了一场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喝一点点带糖的也没有关系。   也有可能,是因为瓶身上写着焦糖拿铁,实在很像他十分喜欢的那股香甜味道。   夏时阮抿唇,说了声“谢谢”。   很神奇的,他郁结了一中午的心绪,突然如同被一只手拨了拨乌云一样,慢慢消散开了。   像仅仅只是因为一瓶焦糖拿铁。   谢迹和陈荣新都各自挑了饮料,结账的时候,夏时阮主动说:“我一起付吧。”   夏时阮比他们都大,又是学长,在便利店遇到了,主动付账是应该的。夏时阮世界里为数不多的人情交往道理也包括这一点。   陈荣新一点不见外,连忙说:“那谢谢阮哥!”   谢迹笑了一下,语气带着点儿夏时阮熟悉的那种嘲弄,突然道:“这又是谢礼啊?”   夏时阮一愣,随即答道:“不是,就是请你们喝。”   谢迹“哦”了一声,没再跟他客气,等他付完账之后,拧开,仰头喝了一口。   喝完,他掂了掂瓶身,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夏时阮,你可真有意思。”   什么都不在意,却又完全像是出自本能的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情。高兴或者生气都没有什么理由,因为他做这些很可能跟你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误解太多,最后尴尬的还是自己。   夏时阮不知道怎么接他这话,陈荣新就从便利店里面跑了出来,怀里还抱着几袋零食,离的还有几米远就在嚷嚷:“你刚刚说啥很有意思啊哥?”   谢迹把陈荣新的那瓶水扔到他怀里,“没什么有意思。”   陈荣新:“……”   总觉得他谢哥今天别别扭扭的。像是高兴,又像是不高兴,总之在看到夏时阮前后像变了个人。   紧接着他又想起夏时阮曾说的“谢迹不找他了”,心里一个咯噔,心想这两人好像是有过节来着,刚刚自己没过脑子就喊了人,现在这两人是不是有点尴尬啊。   想起来也没用了,这都过了十几分钟了。   三人一起往校外走,后知后觉的陈荣新依旧充当主要话题输出人,讨论着即将要迎来的第一个小假期,还问他们想怎么过。   夏时阮说:“在家吧。”   陈荣新对他的假期计划摇头叹息,热情邀请夏时阮和他们一起出游。   “我们打算去霞山!”陈荣新说:“就临市那个旅游景点,包车去包车回,三天两夜,你要不一起来?”   夏时阮不假思索的拒绝:“不了,你们去吧。”   就算是易君雅邀请他一起出去玩,夏时阮也会考量一番,看看自己有没有别的事情要做,更何况是和谢迹他们,并没有熟到一起出游的地步。   谢迹突然抬头,夏时阮跟他的视线撞上,又补了四个字:“……祝你们玩的开心。”   陈荣新不无失望,但也没再多说,很快又换了个话题。   三人一路走到校外的地铁站。   谢迹和陈荣新都不是去坐地铁的,但在陈荣新的坚持下,还是一路将夏时阮送到了闸机外。   夏时阮的性格其实是不太会应付这种热情过头的人的,再加上谢迹一直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在旁边,也不怎么搭话,夏时阮觉得这不太像他。   可是一旦这样想一想,就又不可控制的想到某些画面。   夏时阮决定,还是不要再想跟谢迹有关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作祟,每次遇到他,总会有些心静不下来。   可是今天明明抑制剂并没有失效。   夏时阮从包里翻出地铁卡,对陈荣新说:“谢谢你们送我,我先走了。”   陈荣新挥挥手:“嗯嗯,下次再约啊。”   夏时阮:“嗯。”   他转头看向谢迹,对方也看着他,手里还握着刚才买的那瓶焦糖拿铁。   谢迹拿了跟夏时阮一样的。   “明天见。”谢迹说。 第22章   到了第二天,夏时阮才明白谢迹说的“明天见”是什么意思。   假期时,夏时阮照例是不会睡懒觉的,但高秋芸竟然比他起来的更早,七点就上楼来敲夏时阮房间的门,把他从床上摇醒,让他赶紧洗澡收拾。   夏时阮没什么起床气,但是还是有一点点郁闷:“不是放假吗,要收拾什么呀。”   高秋芸从衣柜里拿出好几套衣服在他身上比划,一边说:“小迹他爸爸妈妈回来了,来看杨教授,顺便来看看你。”   夏时阮一个激灵,瞌睡醒了大半。   他结结巴巴的道:“看……我?”   高秋芸笑眯眯的:“啊。”   夏时阮对谢父和谢母的印象还只停留在小时候在杨教授家做客时见过的寥寥几面。   只记得谢父是个身材高大,面相看起来很威严的Alpha,每次进出都好几个人跟着,待不了多久就又要走。   而谢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娇小又甜美的Omega,出身书香世家,后来嫁给显赫的谢家,一生没受过苦,永远都是矜贵而优雅的。   高秋芸转述说,因为谢迹回来也读科大,而夏时阮是很优秀的学长,两人又曾经一起长大,所以谢父提出要专门请他吃饭,让他多关照谢迹。   “我跟他说,关照什么啊,是小迹照顾你才对,”高秋芸笑着说:“你都麻烦人家多少次了。一会见了面,记得主动叫人,知道不?”   夏时阮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干巴巴的“哦”了一声,慢吞吞起床换衣服了。   晚餐地点在C城一家私人庄园式的农家菜馆。   虽说是农家菜馆,但主厨师傅是全国都闻名的星级大厨。菜馆是预约制的,得提前几个月才能定到位置。   有美食加持,晚餐气氛很好。   两家的大人一直有来往,近些年夏父和谢父在工作上也有交流,愉快的寒暄过后,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夏时阮和谢迹面对面坐着,正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戳放在他们中间的一盘鱼。   谢夫人一如夏时阮记忆中的雍容,温柔的看着夏时阮,问他:“听说小阮念博士了,好棒呀,读的什么专业呀?”   突然被问到,夏时阮放下了筷子,不跟某个幼稚到专盯着自己想下筷的地方戳的人抢了。   夏时阮说:“光子设备系。”   谢夫人笑起来:“这个专业挺好的,小阮从小就聪明。”   谢父也点头道:“科大的光子系在全国排名第一位,科研成果做的很突出,741所现在也有项目跟你们学校合作。”   741所是军部专管科技项目的研究所,谢父在其中也有挂职。   夏时阮脑子里闪过某句话,想了想,问:“是和鲁教授实验室合作的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夏时阮便说:“我正在参与这个项目。”   “哦?”谢父顿时来了兴趣,问他参与的哪一部分。   夏时阮性格算不上开朗,在长辈面前也一向不太会说话,但一说起自己的专业领域来,他便谈的有详有略,又不至于太过学术,让非光子领域的人也听得很舒服。   一席话下来,谢父连连点头。   高秋芸一边给他们杯子里又倒了柠檬水,一边笑道:“光说话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都没记得吃。”   “小阮是个搞学术的好苗子,”谢父说,“毕业了如果想来741所,可以告诉我。”   741所虽然不是专业完全对口光子系的研究所,但也是顶级科研所之一,能到那里去工作,是所有工科高材生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高秋芸突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刚要开口,便听夏时阮道:“谢谢叔叔,我会考虑的。”   高秋芸看了夏时阮一眼,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大概是也觉得自己想说的话在这个场合下不太合适。   放在桌面上的某个手机震了两下,紧接着,又震了第二下,第三下。   谢迹把它摸了过来,解锁看了一眼,然后打字回复。   “在干嘛呢。”谢父看了他一眼,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谢迹放下手机:“……在跟同学聊天。”   谢父皱了皱眉头,喝了口柠檬水。   谢母不赞同的说:“吃着饭呢,聊什么天?而且你那些同学……都是些公子哥们。人家小阮就坐在你面前呢,你跟他多聊聊呀。”   谢迹没说话,只撩起眼皮看了夏时阮一眼,正好和又伸筷夹菜的夏时阮对上了视线。   “……”夏时阮收回目光,默默的将夹到的一筷绿叶菜放入嘴里。   谢迹挑唇,笑吟吟道:“小阮不爱跟我聊。”   “……”夏时阮鸡皮疙瘩抖落了一地。   不得不说,谢迹这些年是真长成一个大人了,变脸学会了,瞎话也学会说了。   这话说的他都不知道怎么接。   夏时阮思考了两秒,放下筷子,没有说话,他感觉此刻说什么都会显得自己和谢迹很熟一样。   但是他们明明没有很熟,只是还处在普通朋友的阶段而已。   谢父似乎是对谢迹刚刚的行为十分不满,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突然问:“你先前说明天打算去哪里玩来着?”   “去霞山。”谢迹说,像是无意的瞥了夏时阮一眼,“和同学一起,包车去包车回,三天两夜。”   夏时阮握着杯子的手一顿,总感觉不久前才听过一模一样的话。   谢父点了点头,道:“那你带上小阮一起去吧——小阮,假期没有别的安排吧?”   夏时阮倒也确实没有特别的安排。他假期的安排一般就是在家看书,最多去图书馆。   于是夏时阮如实答:“没有。”   谢父和颜悦色的说:“没事的话,就和小迹一起霞山玩吧,他一个人去有什么好玩的,年轻人在才一起比较有话题。”   夏时阮立刻就想拒绝,并且想反驳说谢迹并不是一个人去,而且自己跟谢迹也没有话题可聊。   最重要的是,他昨天已经拒绝过这个邀约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谢母也马上说:“是啊,小阮一起去吧。”   紧接着,夏父也开口了:“小阮,没事的话就一起去吧,你也要多出去走走,不应该老在家里闷着。”   一时间,好像四个大人都达成了某种一致,齐齐的望着夏时阮,在等他表态,却没有人问谢迹的意见。   夏时阮下意识的去看谢迹,发现对方也在看他,是带着点儿看好戏的神情。   见他求助般的看过来,谢迹才清了清嗓子,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夏时阮可能不太想去吧。”   “那你也就别去了。”谢父说。   谢迹顿了一秒,转过头来看夏时阮,挑起半边眉毛。   这次的表情跟刚刚又不太一样了,看起来有点像威胁。   顶着五个人的目光,夏时阮最终屈服了,说:“那好吧,我跟他一起去。”   包厢内才又愉快起来。   -   意外多出的出行计划,导致很多事情都要重新调整。   夏时阮给易君雅发了消息,说自己明天不能陪他去逛街了。   他原计划是明天去市中心图书馆,易君雅在那附近有约,到晚上的时候,就顺便见个面。   易君雅回复很快,说没事,又问他要去干嘛。   夏时阮说去旅游,易君雅就问是跟爸妈一起去吗。   输入框里的“不是,是跟几个大一的学弟一起去”的话刚要发出去的前一秒,夏时阮又把它们删除了。   他觉得一旦这样回复,今晚和易君雅的聊天就没办法轻易的结束了。   放下手机后,夏时阮又打开电脑,把原定后面几天要做的工作挪到今天,稍微加了一会儿班,不到两点也上床了。   第二天一早六点,夏时阮的手机便开始疯狂震动。   震动频率和正常人打电话都不太一样,是先响五秒钟,挂掉,紧接着再响十秒钟,再挂掉,以此类推。   极度烦人。   夏时阮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按下接通建,那头很快传来谢迹带着初秋早晨的凉意的声音,有点沙沙的,像伴随着风。   “夏时阮,你不会还在睡懒觉吧?”   夏时阮先是想,才六点,完全称不上是睡懒觉。   紧接着又想,谢迹会打电话来叫他,又用的是一种很轻快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也不是特别反感被迫和自己一起出游。   他没出声,那头就又催:“快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第23章   十月初的天气,清晨的时候有点凉。   夏时阮跟谢迹两个人在凉风中吃着包子。   包子是谢迹一早专门去买来的,夏时阮安静的吃完第二个,才问他:“你为什么来的这么早?”   他明明记得昨天说的是八点出发,此刻他都吃完早饭了,也才七点半。   谢迹瞟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你住的地方司机找不到,所以我先过来。”   夏时阮点点头,没有仔细思考谢迹这句话里面的逻辑漏洞。   比方说他其实完全可以随车一起来,坐在副驾驶,给司机指路;或者直接发地址让司机导航,反正市面上的几款导航软件都挺好用的。   夏时阮把吃完包子的包装纸叠好放进垃圾袋,觉得今天早晨的谢迹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便对他说了昨晚起就一直想说的话:“我不知道谢叔叔会让我来,我也不想的,对不起。”   夏时阮是这样觉得的,谢迹和亲近的朋友一起旅游,自己这样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半途加入,他们可能也不会特别乐意。   结果谢迹听了这句话,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了。   他低下头,也学着夏时阮的样子,把包装袋叠成一个小块,远远的朝着垃圾桶一个投篮,将东西稳稳的丢了进去。   包装袋和铁质垃圾桶相撞,发出一声不大的“嗙”声,谢迹说:“让你来你就来了?你可以不来。”   夏时阮很想说,昨天那个情形,他实在不好拒绝,确实只能让来就来。   可是他又看了一眼谢迹的脸色,发觉这个人好像又莫名其妙的变得不高兴了,于是就没说话。   两人一起等车过来。   等的过程中,两人站的近了一点。   大概是因为天气变冷,所以谢迹今天穿了一件领口有点高的衬衫,后脖颈的地方被牢牢护住,所以夏时阮只能闻到很淡很淡的甜味,比天热的时候要淡很多。   谢迹的信息素味道,时浅时深,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喜怒无常。   夏时阮大多数时候都跟不上这种变化的节奏。   九月刚回来时,谢迹的讨厌好像是显而易见的,后来却会主动帮夏时阮的忙,也没有动不动就嘲笑他矮了。   这些都让夏时阮觉得,他们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普通朋友。   可是今天,夏时阮不知道又是哪句话让他不高兴了,直到车来了之后,谢迹的脸色依然有些臭。   来接他们的是一辆纯黑色的七座商务,速度开的很快,打着旋儿停在两人面前后,车窗降下,夏时阮才发现司机的位置上坐着的是陈荣新。   “上车!”陈荣新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衣,显得很酷,看见夏时阮,笑眯眯的道:“阮哥,你还是来了!我跟你说,知道你要来,我把我家司机都赶走了,自己开车来的!”   夏时阮礼貌的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话音还未落,谢迹便拨了他肩膀一下,将他扯到一旁,自己则拉开车门,长腿一跨径直上了车,把夏时阮甩在了身后。   陈荣新:“……”   他拿眼神询问夏时阮,问这位哥又怎么了。   夏时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去霞山有四个小时的车程,大家一开始还聊天,后来都有些困了,各自靠着座椅休息。   夏时阮昨晚加班到两点,此刻却居然没有困意,他抱着放在膝上的书包,不算很放松的坐着,缓慢的呼吸。   一车子的人,除了夏时阮,其他的都是Alpha。   密闭的空间里,或深或浅的呼吸声伴随着明显或不明显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味道,让夏时阮本能的有些紧张,没有办法和他们一样平静的闭上眼睛。   他在有些幽暗的车厢内,眼睛睁的大大的,像一只有些警惕的猫。   曾经有某动物学专家做了一项研究,将人类以性别及信息素种类的不同而划分,分析人的行为特性,再与动物一一对应起来,证明有相似的地方。   这个研究所产出的结论,科学意义尚未可知,但却曾在网络上风靡一时。   有一段时间,网友们都很爱通过这个表,来寻找自己所对应的动物,大约和百年前的星座属相是一个道理。易君雅也曾经跟夏时阮说过,他上辈子其实是一只小鸟,还问夏时阮像不像。   夏时阮说挺像的,都很爱叽叽喳喳,把易君雅气的三天没理他。   后来夏时阮查阅资料,也浏览过这篇文章,一眼扫过那个表,可能是因为规律性太强,很容易就记的七七八八。   此刻,他闲的没有事情可做,又实在太过精神,便将车内的人一一对应起来。   左前方分别有酸辣粉味和番茄味,那么就分别是狸和鹿;右前方的两人则分别是田园犬与河豚。   坐夏时阮右边靠窗位置的这位女性Alpha的信息素味道有一些难以界定,有点儿红豆味,但又有糯米的味道,像粽子,可能是红豆粽子?   夏时阮凝神仔细分辨,把这样的事情做的仿佛对待科研一样认真严谨,正在他做出自认为准确的判断之时,左边那人的腿动了动。   谢迹从上车开始就抱着胳膊闭上了眼睛,也没参与聊天,坐在最后一排的的角落位置,浑身都写着不爽两个字。   夏时阮以为他嫌挤,便将自己的腿往旁边挪了挪。   结果谢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往右边看来,下垂的眼角是凌厉的刀锋形状,偏偏主人的神色又是懒散的。   夏时阮一不小心跟他对上视线,思路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红豆粽子被他忘到九霄云外,此刻满脑子都是——男,性别Alpha,信息素……焦糖味?对应什么?   好像是……兔子。   白白的,软软的,耳朵长长的可爱小兔子。   夏时阮看着谢迹,有点发愣。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幅嘴巴微张、眼睛瞪的很圆的样子有些呆。   谢迹跟他对视几秒,冷笑一声,然后撇开了脑袋,重新闭上了眼睛。   夏时阮:“……”   果然缺乏科学依据的东西是不能相信的。   中途在高速服务区停下来休息,陈荣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手拍了拍坐副驾驶的男孩子的脸,说:“一会换你开了,我他妈快累死了。”   车门拉开,众人纷纷下车,遛弯的遛弯,上厕所的上厕所。   谢迹也跨过夏时阮自己下车了,跟几个相熟的Alpha一起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夏时阮不困,也不想喝水,于是只下了车,围着停车场的位置走了几步,小小的伸了个懒腰,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重新上车之后,夏时阮坐回原来的位置,没多久就有其他人上来了。   是那个坐夏时阮右边的女Alpha。   她微微低着脑袋从过道穿过来,从俯身的程度来看,个子比夏时阮还要高一点点。   坐定,她对夏时阮笑了笑,说:“学长好。刚刚一直在睡觉,都没有跟你打招呼。”   夏时阮说了句“没事”。   紧接着两人交换了名字,夏时阮知道了她叫石漪。   石漪从包里掏了包饼干出来,问夏时阮:“你要不要吃点儿?离霞山还得两个多小时。”   夏时阮不爱吃这些,但还是接过来了,对她说了谢谢。   石漪似乎对夏时阮很感兴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是谢迹的朋友?以前都没见过你。”   还没等夏时阮回答,她便又自顾自的说:“不过来的路上已经听小新吹了你一路,说你很厉害。”   夏时阮能大概想象到陈荣新会用的各种夸张的措辞,于是说:“还好吧,也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石漪突然凑近了看夏时阮的脸,微微挑唇,道:“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你比我想象中要漂亮。”   她是那种挺高冷的长相,一头纯黑色的披肩长发很直,嘴唇很薄,笑起来的时候也并没有显得柔和多少,反倒更添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夏时阮大约能猜到跟谢迹玩在一起的Alpha都是什么家庭出来的,但被她这强势的气质震的恍惚了一秒,一瞬间没太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夏时阮被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觉得后脖颈都绷紧了,额上几乎要滴下冷汗。   他能闻到石漪身上那股突然变得愈发甜腻的红豆糯米味,觉得晕的慌。   夏时阮想要往后退,可后方就是座椅,他退无可退,只好用手抓紧了皮座椅。   石漪似乎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后退了一点,道:“你怎么这么可爱?算了,不逗你了……加个联系方式?”   她拿出手机,调出页面,是预备要加夏时阮好友的架势。   夏时阮被她目光盯着,没有办法,刚拿出手机,就听见前方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能不能别挡路?”   谢迹刚进了车厢,没法挺直身子,正站在中间的过道上,双手撑着两边的椅背。   他就着这个姿势俯视着夏时阮和石漪,视线里像是掺了冰渣子,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石漪一愣,抬头看了谢迹一眼,撇嘴:“就加个好友,还没加上。”   空气里甜腻的红豆味儿被熟悉的焦糖味驱散,夏时阮像是得到了解脱,拽着座椅的手骤然一松,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   陈荣新紧跟着谢迹后面上来,看到这一幕,反应了一秒,眼睛都瞪大了一圈,隔着几米远就开始大呼小叫:“我操,漪姐!你干嘛呢!我跟你说你可别霍霍我们阮哥!”   石漪笑了一声,彻底靠回了自己座位上,手机也收起来了,懒洋洋的说:“霍霍什么啊?没有的事。”   谢迹弯着腰走到夏时阮面前,踢踢他腿,脸色依然很臭。   他偏了偏头,示意夏时阮:“你坐到里面去。” 第24章   夏时阮被谢迹赶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谢迹则坐在了夏时阮原本的位置上。   他两条长腿大喇喇敞开,恨不得一个人占两个人的位置,双手插兜,阴沉着脸两边各扫视一通,又仰头闭上了眼睛。   就连闭上眼睛,眉毛也还是皱着的。   石漪大约也被他那眼神给看毛了,侧过脸白他一眼,嗤道:“你幼不幼稚。”   谢迹眼睛没睁,只嘴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没你不要脸。”   石漪一噎,登时扭过脸去,懒得理他了。   夏时阮胸前环抱着自己的书包,贴着窗坐,毫无睡意,全程安静如鸡。   在明白过来石漪刚刚是在调戏自己后,夏时阮心中除了有一点点惊讶,更多的还是不太习惯。   因为性格原因,夏时阮很难能交到什么亲密的朋友。   除了易君雅以外,他很少听到任何来自同龄人的真心实意的赞美。读了大学之后,偶尔会有人夸赞他聪明,但十句里有九句都带着点儿阴阳怪气,让听的人也没办真正感到高兴。   能在对方眼里看到毫不掩饰的“你真好看,我对你感兴趣”,于夏时阮而言,新奇要远远大于其他感觉。   方才太紧张,他都没有仔细看石漪长什么样子,此刻万籁俱寂,夏时阮有点忍不住要再偷偷看一眼她。   可刚一转过头,视线还没来得及落到石漪身上,右边那个夏时阮以为睡着了但实际上只是在闭着眼睛假寐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谢迹偏过头,目光牢牢的攥住了夏时阮,精准的好像就搁这儿等着抓他。   四目相对。   谢迹眼睛里面分明半点睡意都没有,清明无比,且在对上夏时阮的眼睛之后迅速的浮上一丝类似“被我逮到了吧”的嘲弄。   夏时阮:“……”   他呼吸停顿了半秒,有些慌乱的将头转了回去。   可尽管避开了谢迹的视线,夏时阮也能感觉到这人依然在盯着自己的后脑勺。   “夏时阮。”谢迹的似乎是凑近了一点,呼吸拂在夏时阮的后脑头发上,压低了声音,又轻又低沉的在他身后说:“少偷看。”   过了两秒,又怕人误解似的补充:“看谁都不行。”   夏时阮:“……”   他瞪着商务车蓝色水波纹材质的车窗布帘,心想,石漪刚刚评价的还真是十分精准。   就是幼稚。   到霞山时已过了中午十二点,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山脚下一家挺有名的饭店吃饭,吃完了又回到了酒店稍作修整。   房间似乎早就已经预定好了,不需要额外操什么心。   陈荣新去前台领了几张房卡,一路发过来。   “你们几人还是住一间呗?行……那漪姐要不去换个单人房?等一下啊,我问问去。”陈荣新小跑过去问了服务员,回来后脸上又是遗憾又是庆幸,“说没多余房间了!现在旅游旺季,还好我提前在网上定了。”   其余几个人纷纷说算了就这样住吧。   安排好了前面几个人的房间,陈荣新将最后一张房卡递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夏时阮和谢迹,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一拍脑袋,“哎呀!”   夏时阮伸手接房卡的手顿在半空中,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迷茫的问:“怎么了?”   “就,你和谢哥一个屋?”陈荣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在心里谴责自己的粗心大意,“你介不介意?”   陈荣新有些歉意的看着夏时阮,表情是挺在认真的询问,你作为一名Beta,介不介意跟一个Alpha共享一间酒店房间。   这样一问出口,其他几个人也都看了过来。   夏时阮忍不住看了一眼谢迹,发现后者也沉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因为并没有特意说明过,这一车上,除了谢迹以外的人,都还以为夏时阮是一个Beta。   新历399年的现代社会,除去其他方面的因素,单就性别意识上来讲,Beta对于Alpha也是一个挺难定义的性别。   Beta们具备中等水平的生育能力,相对于生育能力几乎趋近于零的Alpha们来讲,不能完全被剔除“异性”的范畴。但Beta并没有信息素和发情期的困扰,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甚至比信息素会令彼此感觉到焦躁的Alpha还要更安全一点。   这使得深受发情期和信息素影响的AO两性,在花了大量精力和高端科研力量才能维护稳定生活的今天,会不由自主的的将Beta视作一个方便的、“不需要过多特殊关照”的群体。   起码,几乎所有国家都出台了针对Omega被侵犯后如何判刑、如何救助、如何领社会保险的无数个条例,却很少有针对Beta的。   出门在外时,Alpha们会主动的避开Omega,轮到Beta,礼貌性问一句“你介不介意”大概就是修养的最高水平了。   个中区别,可见一斑。   夏时阮介不介意?他当然是不介意。   而且要是此刻说出“我其实是Omega”不仅毫无意义,而且徒增麻烦。   他顿了一下,一句“都可以”刚想说出口,一直在旁边有些心不在焉的石漪便突然凑过来,笑嘻嘻的,“学长,你要是不想跟谢迹一屋的话,不然换换?我跟你一屋。”   陈荣新在一旁大声咳嗽了一声。   谢迹脸色黑了八个度,快步上前抽走了陈荣新手里的卡,朝着夏时阮的方向扔下一句“走了”,又转头对石漪露了个警告的眼神。   石漪挑了挑眉,嘴巴动了动,无声的嘲讽了他一句。   -   三间房都在同一层,石漪那间又好死不死就在夏时阮他们隔壁。   进门前,石漪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特别热情的招呼夏时阮:“睡的不开心就到我这边来哦~”   夏时阮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对话,只说:“……噢。”   下一秒,谢迹就将门很用力的打开,说:“夏时阮,进来。”   门合上,其他声音和气味都消失,夏时阮直观的感觉到谢迹在生气。   胸膛起伏的程度,以及那股焦糖味的浓郁程度,都在昭示眼前这个Alpha已处在发火的边缘。   好歹是接下来要共处一室的人,夏时阮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大概需要给他解释一下。   夏时阮在肚子里组织措辞,首先回忆了一下从早晨开始谢迹的情绪变化,打算来个打包安抚。   “离石漪那种人远一点。”谢迹突然开口。   他转过来,垂着眼,直视夏时阮,“石漪最喜欢玩的就是那种,比她大,还傻的男Beta。”   “你大概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谢迹笑了笑,看着夏时阮脸上的表情,“未成年就能把Beta玩到堕胎三次的女人,你最好别跟她有什么牵扯。”   夏时阮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问了一句:“你们不是朋友吗?”   夏时阮可以保证他的问句里不含任何怀疑和讽刺的意味,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既然是好朋友,那谢迹为什么还能在他面前这样说她,是不是不大好。   可谢迹不知道理解成什么了,脸色愈发沉了几分。   他盯着夏时阮看了一会儿,冷冷吐出几个字:“我跟她又不一样。”   房间里很静,隔音也很好,听不见任何门外传来的动静,只能听到面前站的人浅浅的呼吸声。   “我要喜欢谁,就只会有他一个。”谢迹说。   夏时阮抿了抿嘴唇,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拐到这个上面来。   半晌,他才干巴巴的说了一个字:“……哦。”   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当然只能装傻。   谢迹吐出一口气,脸色依然没放晴,只说:“你这两天就跟在我后面,听到没有?” 第25章   谢迹气没消,在浴室里面洗澡放水,声音稀里哗啦的,折腾的很大动静。   夏时阮很规矩的坐在靠里的一张单人床的床沿上,发呆。   发呆也并不是毫无内容,刚才谢迹的话让他脑子里转着许多画面。   他首先从记忆里回想起一个小片段。   在夏时阮十三岁那年的夏天,他、谢迹、陈荣新瞒着大人一起去某个森林公园玩。   公园不是开放式的,里面有几项定级为A级危险程度的娱乐设施,因此规定十二岁以下儿童不能独立买票,必须有大人陪同。   三人中唯一过了十二岁的夏时阮只好被迫一人去买三人的票。   在售票窗口时,他小大人似的递出零钱,指定要某一款套票,可一本正经的样子仍然露出了些许破绽,被售票的Beta大叔识别出来。   大叔似乎是觉得好玩,他早就看到三个小孩在不远处头凑着头商量,过后又派了一个小孩独自上前来。   大叔故意说:“一个人买票啊,爸爸妈妈呢?”   夏时阮镇定的道:“爸爸妈妈去买饮料了,让我先来买票,叔叔,一共多少钱?”   夏时阮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蛋上是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和成熟,偏偏说出来的话又让大人觉得可爱的很。   大叔存了心思逗他,便和他多说了几句,也没给他拿票。   可躲在后面看着动静的谢迹却忍不了了,在大叔伸手第二次揉夏时阮脑袋的时候冲了出来,挡在他面前。   九岁的谢迹比夏时阮还要矮半个头,但气势汹汹的样子真像一只护着兽群里更弱小的伙伴的小兽。   跟今天的样子也没多少差别。   还是一样的脾气很坏,说出来的话也都差不多。   浴室里水声渐停,夏时阮也被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拉回了思绪。   陈荣新标志性的大嗓门穿透力很强的传进来:“收拾好了没啊,就差你俩了,怎么着,房间太舒服了,不想出来了?”   夏时阮刚想起身去开门,浴室的门便先他一步的“咔嚓”一声打开了。   只在腰部以下围了条浴巾的谢迹出来了,径直开了门。   夏时阮的角度正好能把他还滴着水珠的光裸脊背收入眼底。   如果说Alpha的身材天生就是优越的,那么谢迹绝对是优越的人群中最优越最显眼的那个。   蓬勃的背部肌肉充满着年轻的生命力,随着他抬臂开门的动作延绵出一道道泛着水光的痕迹。   夏时阮脑子里像是突然被触动了一根弦,想起了某个不知在哪里见过的画面。   好像很暗,在更衣室里,又好像看不清脸……   那画面逐渐的和眼前的背影重合起来。   “嘶——”陈荣新也被这一开门就入眼的美男半裸图给刺激到了,一转身就要走,“你等下我回去拿个手机,这必须得拍下来不拍没机会了你等着我啊!”   没走出一步就被谢迹一声“滚回来”给定在那儿了,陈荣新转过头来,笑嘻嘻的说了声“开玩笑的”,又越过谢迹探着头朝房间里面看。   “这才几点啊,就洗澡,这双人的房型可以啊,早知道定三个双人的算了——哎?阮哥,你脸怎么这么红?”   夏时阮一愣,用手背触了触自己的脸颊,迎上谢迹的目光,放下手,很平静的说:“没有啊。”   “……”陈荣新心想你脸明显比脖子要红一个度啊,但还是挺体贴的道,“可能因为谢哥刚洗完澡——”   夏时阮:“……”   “——所以屋里太闷了?”   “……嗯。”   谢迹问陈荣新一会要去干嘛,得到“不干什么这个点上山肯定是上不了了只能在周边逛逛”的回复后,就将人连推带踹的赶出了房间。   他回头,瞥了一眼在床边坐的板板正正的人,脸上的热气好像还没散干净。   可这人偏偏像是浑然不觉,又或是只是假装淡定,总之面上的表情严肃的很,和他白皙的泛着粉红的脸颊一点儿都不匹配。   谢迹盯着夏时阮的小尖下巴,想到自己在他手机里看到的某个小视频,短促的笑了一声,突然感觉一整天来那股莫名其妙的气消散的差不多了。   但有的人心情一好,就习惯性嘴贱。   谢迹拿着张大毛巾擦头,说:“搞不懂你,为什么不告诉同学自己分化成了Omega。”   上次去学校门口的酒吧时,遇见他在被同一个实验室里的人灌酒。   黄昀说的那些话,现在回忆起来,谢迹还有点想要皱眉。   夏时阮抬眼看他。   思绪拉扯回来,谢迹扯了扯嘴角,乱七八糟的转移说:“我爸要是知道你其实是Omega,还跟我一个房间睡了一晚,会不会逼我娶你?”   夏时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脑海里那些不该有的画面压下去,紧接着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换了要出去的鞋,首先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   “因为新的身份证还没有下来,所以暂时没有公开,一个一个的解释很麻烦。”   背上包打算出去,才又回答了他第二个问题:“而且,你放心,就算谢叔叔那么说,我也不会答应的。”   谢迹:“……”   刚好了那么点儿的心情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磨着牙,看着夏时阮慢吞吞的打开门出去,拽过沙发上放着的T恤,大力往头上一套,也跟着下去了。   -   霞山风景区的主要景点就是霞山本山,但山脚下的小镇子也值得一逛。   一行人收拾好了之后便从酒店出发,去往小镇上闲逛。   一群姿容各异的年轻男女,每一个都各有各的好看,刚一进到镇子里,便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这里面除了谢迹、石漪和另一个Alpha是科大军工系的以外,其他都是跟陈荣新很熟的朋友,他们一路聊着,偶尔看到有趣的店就进去逛一逛。   夏时阮慢吞吞的走在队伍的最末端,兴致缺缺的朝街道两边张望着,只觉得没什么是有意思的。   谢迹跟陈荣新并排走在他前面,两人偶尔说两句话。   陈荣新看到好玩的会专门回过头来让夏时阮也看,夏时阮便配合着笑笑。   谢迹则是从头到尾没给他一个眼神。   “我操,这儿居然有这种店!”走在前面的一个男生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喊,“进去看看去!”   “什么店?香水店?!”   夏时阮抬头,一行人便蜂拥进了一家牌匾上写着“霞镇迷香”的小店,右下角有一行小字“仿真(有)”。   店里比店外人更多,每个人都兴致勃勃的捏着一个小瓶子,拔下木塞嗅一嗅里面的气味。   夏时阮也跟着玩了几个小瓶子,拔下其中一个的瓶塞闻了闻之后,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转过瓶身一看,标签上用记号笔写了小纸条贴着——“焦糖味”。   他将瓶身掂了掂,若有所思。   “没见过?”石漪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也捏着个瓶子,闻了口,放下了,笑着对夏时阮说:“不过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兴奋。”   夏时阮笑了笑,说了句“见过的”。   “见过啊?”石漪愣了一下,但也没太惊讶,感叹道,“信息素香水。发明人是个Beta,据说发明最初的意义是为了让Beta也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   石漪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说:“他不明白,其实Beta也挺好。”   夏时阮看了石漪一眼,突然想到谢迹对她的评价,顿时就没说话。   他手里把玩着那瓶焦糖味的仿真香水,只觉得味道好闻是好闻,但总有哪里不对劲。   和他真正喜欢的那股味道不同。   就像石漪说的那样,仿真香水,也即信息素香水,在发明的最初是为了使信息素的味道具象化,所产出的香水除了不具备生理上的功效以外,其他的都跟正常的信息素无异。   简单来讲,Beta喷上这种香水后,也会拥有信息素的表征,并会被错认为Alpha或者Beta,虽然这并不影响他们本质上仍然是不受腺体控制的Beta。   易君雅也有这种香水的收藏,还曾经拿出来给夏时阮分享。只不过在大家都会使用阻隔剂的现代社会,这种东西已沦为收藏品,很少有人会真的用在日常生活里。   现如今,只有在某些景区里会贩卖带有地方特色味道的仿真香水,据说有人通过专门搜集仿真香水的来寻找自己最爱的那一种,并从而觅得真爱。也有知道的人说,红灯区里工作的Beta们才会喷这种香水,使得自己的身价更高。   一种人工合成的简单化学物质,折射出这个社会千奇百怪的怪像。   夏时阮放下手里的玻璃瓶子,向熙熙攘攘挤着的人群方向看了一眼。   谢迹跟陈荣新站在一起,正说着什么。   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谢迹回过头,捉住了夏时阮的目光。   他看了夏时阮一眼,视线又扫到站在他身旁的石漪身上,顿了顿。   石漪笑了声,轻声在夏时阮耳边说:“谢迹老这么看我,好像怕我对你做什么似的。”   她慢悠悠感叹道:“我是爱玩,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招惹的,起码不会动朋友喜欢的人。”   夏时阮愣了一秒。   “谢迹这人真幼稚。”她征求夏时阮意见,“是不是?”   夏时阮还没有来得及对此表示小小的赞同,谢迹就拨开人群走过来了。   他沉着脸看了一眼夏时阮手里舍不得放下的瓶子,问:“我刚说什么来着?”   夏时阮回想了一下,第一句跳进脑子里的话竟然是“我如果喜欢谁,就只会有他一个”。   谢迹自己就答了,“让你跟着我后面。没听到?” 第26章   夏时阮跟个挂件一样被谢迹扯了一路。   一路上陈荣新频频回头,跟看什么稀奇似的时不时扫他们一眼。   这样一整天下来,夏时阮精疲力尽,很自然的就拒绝了吃完晚饭之后的桌游邀约。   他昨晚干活到两点才睡,早晨又很早就被叫醒,在来的车上也没能补眠总之,夏时阮感觉到了自己和他们的精力差距,坚决而又不失礼貌的表示自己要先回房睡觉了。   “那好吧,”陈荣新有些遗憾的说,“晚上我们要玩大逃杀,原本还想感受一下学霸是怎么玩这种益智游戏的。”   其他人都在嘲笑他把大逃杀称作益智游戏,然而夏时阮敏锐的注意到,陈荣新在称呼他为“学霸”时并不包含任何嘲讽的意味。   “走了。”谢迹摆手道。   夏时阮也与其他人道别,说明天再见。   回房间之后,夏时阮径直去洗澡。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稍微有些分心,导致迷迷糊糊的拿毛巾擦干身体后,他猛然发现,没有带替换的衣服进来。   置物架上只堆着他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夏时阮犹豫的看着它们,有些为难。   夏时阮的洁癖程度,最多允许自己将外衣再套那么一会会,但是已经换下来的内裤……他是绝对没办法忍受再穿上一次的。   可让他就这么真空着走出去,又觉得别扭的慌。   正当他在原地发呆时,门突然被快速的拉开了一条缝。   夏时阮惊的猛一回头,隔着水汽缭绕看到了门缝边上的半个脑袋:“!”   门外的人显然没发现他的震惊,只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了一团白色的布料进来,由于门拉开的幅度不大,不好控制力道和方向,导致那团布料很准确的飞到了夏时阮脸上。   “……”   那人顿了一下,轻咳一声,紧接着快速将门关上了。   整个过程快的像一个用轻功飞进房里准备行窃的小偷。   “……”夏时阮将内裤从脸上拿下来,揉了揉鼻子,默默换上了。   夏时阮收拾好出去时,谢迹已经准备出门了,衣服穿的很整齐,和赤着双脚、发丝上还带着一点儿未干的水汽的夏时阮形成鲜明对比。   想到刚才的事情,夏时阮有一点不好意思,扯了扯衣角,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谢迹在外面磨蹭到现在,仿佛就是为了等他这句话,听完也没什么表示,哼了一声就走了。   门“咔嚓”一声关上,一切归于寂静。   夏时阮怔愣两秒,叹了一声,仰面倒在床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好像这样拍一拍,就可以将脑子里面杂七杂八的念头全部摒除掉,重新做回那个什么都不关心,只知道看书和学习的夏时阮。   都是家里不差钱的主,定的酒店必然是霞山旅游区里最高档的那家,被子是轻柔的蚕丝,睡在上面十分舒适。   因为太过舒适,加之夏时阮白天也的确累着了,再醒来时,窗外已经乌漆嘛黑,看不出来到底几点。   夏时阮摸过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半,而另一张单人床上面空空荡荡,并没有人影。   他有些惊讶,一是因为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二是感叹他们精神真好,居然玩到这个点都还没有回来。   他想起自己前不久查找的各类文献资料,上面确有提到过,alpha的精神力平均是beta的2.5倍,是ega的3.5倍。   虽然不知道样本从何而来、判定范围为何,当时夏时阮也颇觉不以为然,但在此刻,夏时阮又觉得,起码在熬夜玩游戏这一点上,研究结果是可以被证明的。   夏时阮平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觉得肚子有点饿。   上一顿饭还是六点多钟在镇上吃的,东西有点油腻,他没吃几口,现在觉得肚子里空空的。   可是已经这个时间了,就算是景区也不会有什么地方还在卖食物。他思考了一会儿,从床上坐起来,拍开了灯,下床去烧了一壶热水。   酒店的纯棉拖鞋踩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没什么声音,他拿着水壶去接水,水和壶壁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特别清脆。   “啪叽”一声响,门边似乎传来一道轻微的声音。   听起来有点像小物件落到地上的感觉。   夏时阮顿了一下,将接满水的壶拿去插上电。   可在插上电的那一刹那,门外又响了起了一道声音这次要更加明显一点,在寂静的夜里清晰的传到夏时阮的耳朵里。   夏时阮几乎是一下子就清醒起来,那种类似于小动物般的警觉性让他确认,门外应该是有人。   可现在是凌晨,谁会在他房门口?   夏时阮按下水壶的开关键,然后慢慢的朝门口走去。   在门口站定,他声音不大的问:“是谁在外面?”   外面那个发出细小声音的人一顿,紧接着,毫不迟疑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夏时阮:“……”   如果说前一刻他还有一点紧张,那么此时心就是完全落到了实处。   ……这人敲门的节奏规律就跟他打电话的时候一模一样。   夏时阮拉开保险栓,再打开门,门外感应灯应声而亮,蜷缩成一团的人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感应光,但就算背着光也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煞是凶狠。   “你他妈……”谢迹瞪着他,咬牙切齿,“你是真能睡啊,你怎么不干脆睡到明天早上去呢?我在外面敲的震天响也没听你翻个身!”   夏时阮被他这劈头盖脸一通给弄懵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啥。   也就是说,因为自己没有给他开门,他一直在门外坐到现在?   “对不起。”夏时阮很干脆的道歉,“我睡着了,没有听到。我还以为你们会很晚。”   谢迹大概也没料到夏时阮服软的这么迅速,气焰一下子就消失掉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别扭,仿佛刚才只是在虚张声势。   谢迹声音低了八个度,但语气还是不太好,说:“两点半已经很晚了。”   虽然起因是他自己忘了带卡,但夏时阮依然对于将他关在门外这件事情觉得很愧疚,于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他。   进门后,夏时阮才发现谢迹手上提了几袋冒着香气的东西。   是食物的芬芳,勾引着夏时阮的馋虫,吸引力一点不比醉酒那晚在人群中闻到谢迹的信息素来的少。   夏时阮问他:“现在哪里还有卖夜宵的吗?”   谢迹把几个袋子放在桌上,瞥了他一眼,说“从镇上回来的那条路上”。   夏时阮点了点头,一边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路程,觉得也不算远,他现在出去买,大概三点就可以吃上,一边坐到床边,开始穿起了袜子。   谢迹发现了他的动作,解袋子的手一顿,问他:“你在干什么?”   “去买宵夜。”夏时阮如实回答道。   谢迹就又看了他一眼,问:“饿了?”   夏时阮点点头。   谢迹又问:“想吃?”   夏时阮看了看桌上的袋子,接着点头。   “那就来。”谢迹扒了扒塑料袋,从里面抽出另外一双筷子,说,“买了很多。”   桌上装食物的袋子,的确不是一个人吃的量,可谢迹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又不像是特意买了夏时阮的份,而是刚好夏时阮也想吃,所以他大发善心的同意了。   “啊。”夏时阮愣了愣,说:“谢谢。”   大约是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愧疚,夏时阮主动包揽了倒水、擦桌子、掰筷子等一系列劳动,还用开水将筷子烫了一下,再递给谢迹。   递完筷子后,夏时阮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安安静静的,模样看起来很乖巧。   谢迹夹了个蟹黄汤包起来,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等我喂你啊?”   夏时阮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谢谢”,才拿起了筷子。   一场计划外的出游,恍恍惚惚的第一天,过得如在梦中。   反而是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深夜,和谢迹一起坐在酒店里吃热腾腾的蟹黄汤包时,夏时阮才有了一点实感。   他很少熬夜,因此也不怎么吃夜宵。但这碗蟹黄汤包的味道很好。   他没有问谢迹是什么时候去买的,为什么还是热的,随着咬破包子薄嫩的皮,里面的汤汁迸进他唇齿中,令人心生愉悦。   没有人会在享受美食时还维持着坏心情。   两个人虽然安静但并不沉闷的面对面吃完了一顿宵夜。吃完后,出于免费蹭吃后必须做出回报的心理,夏时阮主动收拾碗筷。   谢迹没拦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看他忙来忙去。   夏时阮收拾东西的时候也很专注,头微微低着。   在莹莹月光下,他细白的脖颈弯出一道纤弱美好的弧度,很像最开始令人心动的模样。   谢迹看着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但是今夜的风很好,带着点儿初秋的湿润凉意,让人清醒。可又是温柔的,拂在脸上的时候让人想象到情人的手,因此也不至于令人太过理性。   谢迹就着这一点不理性,脑子一抽,问出了句反应过来之后自己都得撤回的话。   “夏时阮。”   “嗯?”   “你那时候……为什么拒绝我啊?”   夏时阮手一顿,愣住了。   “算了。”谢迹站起身来,看起来是并不想得到答案的模样,“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去爬山。”   可能是谢迹那个问句,也可能是因为才醒来没有多久,夏时阮后来没有睡着。   索性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他用这个时间来回忆了一下谢迹那个问题发生当天的事情。   谢迹问他“当年为什么会拒绝他”,这个问题的问法,夏时阮其实有一点小小的意见。   毕竟那个时候谢迹才十岁。   就算alpha天生早熟,谢迹也更早的于十一岁时就分化成了alpha,有了性别意识,可这也不代表年仅十岁时的他就真正懂得什么叫喜欢。因此,他所谓的“表白”也不能算作表白,夏时阮的“拒绝”,也就谈不上拒绝了。   起码夏时阮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一起度过了许多个时而安静、时而吵闹的夏天,谢迹从一个奶凶的团子长成了一个挺拔的小朋友,夏时阮也成长为了一个更为纤细安静的少年。   又一年夏天,谢迹指着投影屏幕里一个艺人,说:我觉得你比他好看多了。   大屏上正在播放的是一支mv,男主角是目前最红的ega歌星,美艳的脸蛋和姣好的身材使得无数人拜倒在他的裤子下面。   夏时阮也觉得这位歌星很漂亮,于是仔细端详罢,客观评价:“他比我好看。”   脸颊上还有婴儿肥的谢迹不屑道:“我不觉得。他眼睛没你大。”   过了一会儿,谢迹又说:“而且你分化成ega之后,会比现在更好看。”   夏时阮愣了一下,反问:“那如果我没变成ega呢?”   他觉得谢迹这句话说的有点怪,听起来有点像在夸奖自己,但实际上却是在做一个毫无道理的预期。   谢迹皱了皱眉,说:“不可能。我会是alpha,你也一定得是ega。”   语气笃定的不容反驳。   夏时阮一时无言,只好笑了笑,把这当做他兴之而至的又一句玩笑。   谢迹当然会是alpha,他不管是身高还是体格或是智力,都按照谢家的家族基因循规蹈矩的长着,分化成alpha只是时间问题。   可自己一个家族往前数十代都是beta的人,想要分化成ega,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也不知道谢迹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况且,夏时阮也并没有那么想做一个ega中学里的基础生理课程已经让他懂得,ega是一种身体娇弱、精神力较低、每月都会忍受发情期痛苦的生物,这和他已有的小小理想中未来的自己并不相符。   然而在那天之后,谢迹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一样,每天往夏家跑的越发勤快,缠着夏时阮仿佛一个小跟屁虫,连从来都不感兴趣的光子学讲座也会强撑着精神陪他一起看,问几个稀奇古怪的问题,逼着夏时阮讲给他听。   他们仍然是一对关系挺不错的小伙伴,夏时阮甚至觉得,谢迹也许会是他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矛盾是在另一个很热的午后发生的。   那天谢迹和往常不太一样,他悄悄告诉夏时阮说,自己要分化成alpha了。   ao结合的上流社会家庭定期带小孩做的体检里,其中一项服务可以精准检测个体c值变化,和腺体发育程度结合起来,判断小孩子的分化性别和时间。   谢迹还不到十一岁,竟然就要分化了,这实在太快了。他未来可期。   夏时阮有些愣的看着他,说了句恭喜。   可谢迹好像并不是来听恭喜的。   他凑近了一点,眼睛很亮的盯着夏时阮,几乎要贴近他的耳朵。   “据说准alpha如果在分化前就咬破伴侣的脖子,破坏他的腺体细胞,伴侣就会有很大的可能性分化成和自己契合度更高的ega。”   “上周去体检的时候,我问过医生,医生说,是有这样的说法的。”   “夏时阮。”谢迹连名带姓的叫他,眼睛里面是某种不容置喙的、夏时阮看不懂的坚定,“我咬你行不行?”   夏时阮眼睛睁大了。他觉得这实在太荒唐了。   可他还没搞明白这又是谢迹想出来的什么新玩法,还是一个什么恶作剧,又或者他呆愣的表情看起来就像默认,总之谢迹靠近了他的脖子,做出了丛林里猛兽想要捕猎的姿势。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陌生的恐惧感瞬间席卷了夏时阮的全身,令他眼前发白、头皮发麻,从脚底冒出一股凉意,直至浑身僵硬。   这股僵硬在谢迹愈发贴近他脖子时解除了大概是人处于极度慌乱时会迸发出很大的力气,于是细细的胳膊猛力一推,谢迹一个没有防备,被他推了个跟头,额角磕在床沿边上,居然很快就渗出了一丝血。   而夏时阮仍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捂着眼睛,努力的压抑下那股莫名的心悸,喘气声中带了点哭腔:“……我不要……我讨厌你……”   谢迹坐在地上,木愣愣的看着夏时阮,察觉了他手臂不明显的抖,也听到了他断断续续的,一直很可怜的喃喃着的“讨厌你”和“我是beta”。   半晌,他伸手摸了摸额头,眼神冷了下来。   天快亮的时候,夏时阮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想。   好奇怪,谢迹当年那不靠谱的预期,居然真的成真了。   他姗姗来迟的分化成了一个ega。   虽然晚了一点,但在并没有被谢迹咬上那一口的前提下,竟也诡异的,疯狂的爱上了他的甜味信息素。   霞山之旅结束的还算圆满,回c城的前一晚,陈荣新神神秘秘的敲开夏时阮的房门送他礼物。   是一个挺眼熟的小瓶子,夏时阮看了两秒,辨认了出来,陈荣新就很高兴的一把将它塞进夏时阮怀里:“昨天就看出你喜欢了,给。”   夏时阮有点磕巴的说了句谢谢,收下了那瓶仿真香水。   “不谢!”陈荣新说,“刚又去镇上逛了一圈,买了点纪念品。其实都没什么好买的,就是还想吃一次那个蟹黄汤包来着,那个好吃,可惜白天都不开门。”   “蟹黄汤包?”夏时阮问。   “是啊,昨晚和谢哥去镇上的路上发现的家店,好像只在晚上开。”陈荣新说,“不是给你买的吗,你没吃着?”   夏时阮很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给我买的?”   陈荣新说:“是啊,那天晚上不是你没来吗,宵夜也没吃,怕你醒了饿,所以特意去买的。”   还没等夏时阮说话,陈荣新就摸着下巴感叹,“你俩这是和好了?不是……我是说,我之前还以为你俩掰了,所以这么多年才不在一起玩来着。其实这回你会一起出来,我挺惊讶的。”   夏时阮还在琢磨他上一句话,怔愣几秒,笑了笑,说:“……我们本来也没有吵架,没有什么需要和好的。”   这话说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可是那本来也算不上吵架……吧。   “哦哦哦,”陈荣新也没深问了,说,“我就说嘛,肯定是谢哥自己在那闹别扭呢,他这人就是这样,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你带高阿姨做的甜点分给我们吃,特么多给了我一块他都要不高兴!幼稚!”   陈荣新就是少根筋,成天乐呵呵的,说谢迹幼稚,其实自己也没差多少,没笑两声,脑袋顶上就被人薅了一把。   他被薅的差点一个跟头,刚要骂,回过头,就看到自己刚刚诋毁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谢迹眼睛没看陈荣新,话却是对他说的:“你说谁幼稚?”   “……我,我幼稚。”陈荣新十分口是心非的屈服了,分别看了一眼这两个气氛突然变得很怪的人,觉得自己可能的确是有点话多,“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聒噪的人走了,走廊顿时安静了下来。   谢迹垂眸看着倚着门框发呆的人,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一下,“杵着干嘛?”   夏时阮抬头看他,抿了抿嘴唇,说:“谢谢你。”   “又谢我?”谢迹问他,“这次要送什么谢礼啊?你们光子系的大课资料?”   “……”夏时阮察觉到他语气里对自己上次选择的礼物的不满,立刻辩解道:“我送你的那个是全校通用的,马上要期中考了,你一定可以用得上。”   谢迹笑了声,这次没嘲讽了,还算认真的说了句“行”。   夏时阮觉得自己嘴巴很笨,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可是面对面站着,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刚想转身进门,谢迹却叫了他一声。   “夏时阮,你别动。”   夏时阮很乖的停住了。   谢迹俯身过来,挨近他,温热的气息拂在他脸上,然后伸手   揪走了他头发上挂着的一小团毛毛,掀起眼睛瞥了他一眼,吹走了。   “……”   夏时阮心脏跳停了一秒。   而他刚刚屏住了呼吸。   所以他很确定,这一秒至少跟信息素无关。   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夏时阮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讨论组。   讨论组里加上他一共十多人,夏时阮翻翻列表,唯一只认得出来谢迹那个辨识度很强的鬼脸头像。   他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在聊一个不知道什么的话题,聊天框里正一个一个的往外蹦表情包。见有新人进群,马上就有一个id名叫“一闪一闪小新新”的人打招呼。   一闪一闪小新新:阮哥你来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陈荣新连打字都自带音效,但结合这句话以及他的id,夏时阮还是很快就认出他来了,并且猜测到了这应该是上回去霞山那一波小伙伴的群。   夏时阮:……嗯。   除了各类年级群和项目讨论群,夏时阮很少加入这种类型的讨论组,说完了一个“嗯”字以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是切换过去继续翻列表。   再切换过来时,屏幕下方就又多了十几条消息的气泡,和一个小小的。   石椅子:夏时阮学长,加你好友了,通过一下?   下面都是一长串表情包调侃,那些表情包大多数很怪,但配的字又很搞笑,夏时阮一个一个滑着看,还保存了其中几个。   石椅子让他们别他妈起哄。   看到这条消息,夏时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了这个人是谁,切出去一看,果然通讯录那边有一个新好友图标。   对于石漪这个人,夏时阮说不上是一个什么样的观感,看起来好像很浪荡,又好像不是真的那样。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同一个学校里面的学妹,夏时阮没想多少,就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几乎是与夏时阮按下通过申请键的同一秒,群里又多了一个人在说话。   谢迹:石椅子   谢迹:?   看到这个问号,夏时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点心虚,就好像被逮到了什么似的。   石椅子:……   石椅子:干什么?   可大约是谢迹那个问号的含义太好懂,下一秒,石漪就发了张截图到群里,显示夏时阮已经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并且嘲讽谢迹说“学长都没说什么,你怎么像个小学生一样”。   谢迹并没有理会石漪的嘲讽,而是很快给夏时阮发来了私聊。   谢迹:你把她删掉   提出的要求认真的像一个不许小伙伴跟别人玩的小学生。   夏时阮:……   夏时阮不知道说什么好,思考措辞时,突然想到了石漪不久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起码不会招惹朋友喜欢的人”,出于劝解的心态,他把这句话复述在了对话框里。   可打字打到一半,又猛然停了下来。   因为不管怎么看,这句话发出去都很奇怪。   他盯着手机看了半分钟,然后删除,重新打了一行字,对谢迹提出了自己的一个疑问。   “为什么要我把她删掉?”   看起来是个反问句,但实际上,夏时阮在认真的等待他的回复。   好像在期待谢迹的回复能够解答他连日来的困惑,将自己从某个理不清楚的迷局中解救出去。   等待回复的时候,夏时阮觉得自己就像是写了一道完全没有把握的很难的题,然后开始迫不及待的翻参考答案。   忐忑的翻了半天,参考答案那一栏写的却是“略”。   因为谢迹并没有给出夏时阮期望中的清晰的回答。   谢迹:不为什么,你删不删?   夏时阮:……   果然是不能指望小学生来解大人也不会的题。   夏时阮的可研已完成了初版,给鲁教授发了个邮件请他审阅后,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这封回复邮件被抄送给了包括黄昀在内的另外三个一起做项目的人,正文中写道:项目启动会定于下周六,剩余时间不多,请另外三名同学抓紧!附件为夏同学撰写的部分,行文工整,逻辑严密,可以参考!   夏时阮懒得去猜想收到这封邮件后黄昀的表情,翻开手机日历,在下周六的时间上画了一个圈。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时阮对报告进行了修整,删掉了部分他觉得冗余的内容,又添进去了一些其他的。   小群里时刻都很热闹,自上回的事件过后,夏时阮便很少在群里主动讲话,但和实验室群不同的是,这些人很爱主动艾特他。   或许是唯一的学长,又或者是因为性别不同,也可能是因为这群人的性格没办法忍受群里有个不说话的异类,总之,久而久之,夏时阮也在不断的艾特和打游戏邀请下很奇异的融入进了这个团体。   期间他还迫于谢迹淫威参与了一次5v5的网络游戏对战,夏时阮从来没玩过,临时下载了游戏,装备什么的都是初级的,虽然谢迹一边说“我的队友不能太寒碜”一边扔了他一套自己的装备,但由于夏时阮还是不太熟练,游戏开始之后一直在手忙脚乱的在送人头,后来他们队伍输了,谢迹拿到了败方mvp。   败方mvp给夏时阮发私聊骂他笨,还说下次再打的时候还敢这样送就弄死他,夏时阮没敢当场提出下次自己能不能不参加了的异议。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项目启动会的时候。   会议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实验室组织包车一起去。   夏时阮自己吃过午饭,背着包去往集合点。   手机在衣服口袋里震了两下。   谢迹:下午加油。   夏时阮有点发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谢迹的父亲好像下午也会出席,所以谢迹知道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   他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半天才回复了个“谢谢”。   会议地点在校外的一家高档酒店的顶楼,这地方夏时阮来吃过饭,但从来没上来过这一层,这次来了才发现这儿有这么大一间会议室。   他们是乙方,来的早,到的时候会客室里灯都还没开,但很快有人进来斟茶。   几个博士生都把电脑打开,各自看起了自己一会儿要讲的ppt。   过了没多久,门被拉开,鲁教授风尘仆仆的进来,一进来就反手先关上了门。   几个学生都看着他。   鲁教授把包放下来,拿出电脑,看了一眼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四个学生,说:“我说几个事情。”   鲁教授表情有点严肃,他们都有点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不是什么大事,也不要太紧张,”鲁教授摆摆手,“就是刚刚接到通知,这次项目军部这边很重视,除了原定负责人以外,还会来其他高层。”   说到这里,鲁教授顿了顿,说:“再就是,你们交上去的可研初稿他们那边看过了,说都很不错,尤其是对第二课题里面的有载分接开关部分很感兴趣,特别叮嘱让一会儿重点讲讲这部分,讲我们打算怎么做,落地之后能达到什么效果。”   第二课题是黄昀负责的,鲁教授看向他,“小黄,一会儿能讲吗?”   黄昀愣了一下,有点结巴的说了个“好”。   夏时阮皱了皱眉,看了黄昀一眼。   鲁教授又说了几个注意事项,紧接着就有人来敲门,说甲方人到了,让他们准备入场。   鲁教授夹起自己的笔记本,挨个在他们肩上拍了拍,说不要紧张,把自己做的好好讲出来就没有问题,这只是一个启动会,真正要做的事情还在后面。   在得知这个项目的受重视程度之后,饶是夏时阮做足了心理准备,进到会议室之后也被场面震了一下。   他听闻过能进军部十二所的都不是一般人,除了要有一等一的学历和头脑,身体素质也是必须要考虑的一个部分,因此这导致一整排穿着军装的alpha坐在第一排时,夏时阮出于生理本能的怵了一下。   能成为高阶军官的都有军功在身,是去过前线下过基层的,光看身板和气质就和搞学术的alpha不太一样。坐在中间的一个两边肩上都有五颗星星的长官站起来和鲁教授握手,两人有一个挺明显的体型差。   握完手,那位长官转过头,悄悄的对夏时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是谢叔叔。   可现在并不是什么聊天的时候。   夏时阮也只回了谢叔叔一个不明显的点头,会议很快开始。   从听闻第二课题被点名要详细介绍一下有载开关这一部分之后,夏时阮便一直有些在意。   他的在意里有一些主观上的猜想,这个猜想在黄昀上台、被问到哑口无言时得到了验证。   “嗯……这个参数的设置是这样的,我……嗯,”黄昀额上冒出一丝冷汗,被台下的几十双目光盯的有些发怵,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解释,“这一部分我在文中解释的是……”   结结巴巴五分钟,半点有用的都没说出来,一屋人都不由得皱起眉。   罗州和沈川在一旁紧张的要死,眼睛都瞪大了。   半晌,谢明诚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彬彬有礼的问道:“抱歉,打断一下。”   “作为甲方,我必须说明一点。”谢明诚说,“虽然只是启动会,但是可研内容应该也反映你们有把握做出来的部分,假如没有确定性,可以不必放在里面。”   黄昀脸色灰白,不知为何,看了夏时阮一眼。   眼神中带着一丝怨愤。   鲁教授则在一旁眉头拧的死紧。   “好了,休息一下吧,”谢明诚说,“十五分钟后再开始。” 第27章   黄昀伸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他抬头,紧紧盯着洗手台上的镜子,脸上写着懊悔,但更多的则是愤恨。   如果不是担心可研内容不够有创新性,他也不会将夏时阮的初版可研里的有载开关部分挪用到自己的报告里来夏时阮的终版可研也被当做范本发给了大家参考,而那里面已经删除了有载开关,因此正好方便黄昀“借用”。   可谁能知道,偏偏却被点名要求详细介绍。   但是,可研不就是一个项目前期用来画大饼的东西?谁他妈会真正去抠字眼去较真里面写的玩意儿能不能实现?!   但不管怎么说,因为刚刚的表现,自己在谢明诚心目中的印象分必然是下降了不少……   黄昀越想越气,觉得这一切都要怪夏时阮。   如果不是他那么早就把东西交了,鲁教授也不会提高要求,非让他们想什么创新点。   仔细想想,似乎是自从跟夏时阮分到一个实验室,他就一直不顺。   一个眼睛长在天上的beta而已,到底有哪里值得鲁教授一而再再而三的赏识他?他到底有哪点比自己强?!   夏时阮握着手机,推门进洗手间时,正好看到黄昀又掬了一捧水,狠狠的扑在脸上,前额的头发都被打湿了。   他一怔,立刻就想转身走掉。   因为酒店顶楼的洗手间都是单人的,并没有分性别,夏时阮看门开着,原本还以为没有人。   黄昀已经从镜子里看见了他,“你站住。”   夏时阮转过身来,淡漠的看着他。   “你那什么表情?”黄昀抬了抬眉,不客气的问,“想来看我笑话?”   夏时阮觉得这人不可理喻,别开脸,径直往外面走,扔下一句话:“你想太多了,我没兴趣跟学术剽窃的人说太多。”   事实上,黄昀虽然“借用”了夏时阮的创新点,但实施例是自己另外拟了一个,因此说学术剽窃也不全对,准确的讲应该是创意借鉴。   可大约是黄昀情绪激动,身上那股鲅鱼味儿散发些许出来,熏的夏时阮有些难受,于是也顾上照顾他的心情来措辞。   但这句话立刻激怒了黄昀。   他胀红着脸,一把抓住夏时阮的领子将人拖回来,瞪着他:“剽窃?!你他妈怎么能这么说?”   alpha的力气不是ega能比的,尤其是在愤怒时。   夏时阮的衣领被揪着,勒的他有些呼吸困难。黄昀脸离他很近,粗重的呼吸喷在他脸上,信息素的味道喷薄而出。   “你放开我……”夏时阮艰难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黄昀粗喘着,眼睛里面有点红,“就想让你把话说清楚。”   手上的手机十分钟前便震了两声,夏时阮没来的及看,此时又震了两声,但以此时的情形,更不可能抽出空看了。   羞愤和恼恨夹杂的情绪,使得黄昀的面部表情有些狰狞。   他看着夏时阮虽然呼吸不畅却依然表情淡然的脸,更是一股火气涌上心头,脑子里的某根弦绷断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你一个下贱的beta,能进鲁教授实验室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还想事事都占尽好处?也不知道你是给鲁教授灌了什么迷魂药,能拿到第四课题……”   黄昀说着,手一松,放开了夏时阮的衣领,居高临下的看他。   夏时阮身体一歪,撑在了洗手台上,呼吸有些困难。他伸手松了松衣领,口袋里的手机仍旧在震。   与此同时,一瓶小小的玻璃瓶子状的东西从他口袋里滚落出来,咕噜咕噜的滑到了地板上。   声音落在洗手间的地板上清晰可闻。   “那是什么?”黄昀随意的瞟了一眼,很快就被瓶身上字眼吸引了注意力,表情立马变了,“我的天,仿真香水?”   夏时阮也看到了,立刻就要伸手去捡。   那瓶从霞山带回来的焦糖味信息素香水被他塞在口袋里把玩了一路,后来也一直忘了拿出来。   可黄昀的动作比他更快,他就像抓到了夏时阮什么把柄似的,飞快的就想去捡,边捡还边道:“你一个beta买这种东西做什么?我听说只有做那种不正当工作的beta才会用这玩意儿,你买这个该不会是”   夏时阮呼吸都急起来了。   话音还未落,黄昀眼前便出现了一双腿。   腿的主人像是跑过来的,步伐有些凌乱,但在看清洗手间内情形后,很快的先黄昀一步,从地板上抓起了那个小瓶子。   黄昀惊讶的抬起头,在看到来人时,更加震惊。   “小谢?你怎么会来这里?”   闻声,夏时阮也回了头。   谢迹手里抓着那个瓶子,首先看了脸色苍白的夏时阮一样,很快又转过头,死盯着还维持着抓取姿势的黄昀,脸色有些难看。   黄昀愣了一秒,但很快反应过来了。   谢明诚好不容易来一次c城出差,谢迹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一瞬间他脑子里转过许多个念头,再站起来时就换了个表情,带着笑朝谢迹的方向走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打个电话啊,等我开完会了好请你和叔叔一起吃个饭。”   黄昀边走边看谢迹的表情,却猛然发现学弟的脸色实在很差,他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夏时阮一样,然后问:“学弟……你怎么了?”   “黄昀。”谢迹看了看玻璃瓶子,又将夏时阮从洗台上扯起来,重新回头看黄昀,“你干什么呢?”   黄昀的视线在谢迹拉着夏时阮衣服的手以及他手里的那个瓶子上来回看了看,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还是回答:“没有做什么啊,会议中途休息,我在这里洗手,然后……然后夏同学进来了,我们就说了几句话。”   谢迹掂了掂玻璃瓶子,讽刺道,“说几句话,说的连东西都掉出来了?可真够激烈的啊。”   夏时阮已经平复了呼吸,听了这话,伸手扯了扯谢迹的袖子,低声道:“瓶子还我,我们出去吧,不要说了。”   说完伸手就要去拿谢迹手里的玻璃瓶子。   谢迹手一扬,没让他拿到,还很凶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插嘴。   “你推他了?”谢迹突然问。   黄昀一惊,还在思考谢迹是不是早就来了,在旁边都看到了,但还是反应很快的反驳道:“不是!我没推他!是他自己不小心,而且他还说我”   说我学术剽窃,所以他活该!我就是真打他了又怎么样?是他欠打!   但这句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黄昀深知,尽管自己根本没有剽窃,但一旦说出冲突的原因,也会被人看不起。   而且黄昀觉得很奇怪,他跟谢迹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密友,但在自己多次的努力下,怎么也能算得上普通好朋友了,可现在学弟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一样。   谢迹点点头,居高临下的俯视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慢慢的道:“对ega动手,你还真不害臊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绝对算得上温和,表情也是带着笑的,但偏偏就让黄昀感受到毛骨悚然。   大约是alpha的本能,让他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同类的情绪,绝对在发怒的边缘。   黄昀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说:“哪里来的ega?他不是beta吗……”   他看着那隔得很近的两个人,夏时阮一点一点往谢迹背后缩的样子,再联系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心里有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猜想,黄昀咽了咽喉咙,问:“小谢,你和他……你和夏时阮是什么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不关你事。”谢迹打断他,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暴戾,“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犯贱,你就等着看自己还能不能好好做完这个项目吧。” 第28章   会议结束后,谢明诚专门留下来跟鲁教授说了会儿话。   “这个项目交给你们来做,我很放心。”谢明诚的声音很温和,“来之前其实对有载开关这一块不抱太大希望,你知道,741所跟高校的合作,很久没出什么实用性的成果了,但是刚刚听了夏同学的汇报……”   谢明诚含笑看了夏时阮一眼,接着说:“……我们觉得还是有希望的,那就等你们好消息了,下次中期督导再见。”   夏时阮随人流一起出了门,脚步放的很慢,看起来就好像在等什么人。   很快夏时阮就被大部队甩在了后面,黄昀跟在罗州后面上实验室的车时,扭过头飞快的瞟了夏时阮的方向一眼,眼神晦暗不明。   但夏时阮并没有看他。   他看到了谢迹正站在外面,倚着玻璃门,两条长腿交叠放着,帽檐压的很低。   见夏时阮过来,谢迹抬了抬下巴,从帽檐下面看他,然后起身走了过来,一边一扬手扔过来一只玻璃瓶。   “谢谢。”夏时阮接住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你要一直带着。”谢迹把帽子往上抬了抬,说:“仿真香水?小新给你的吧。”   “嗯。”   “焦糖味。你觉得这个好闻啊?”谢迹扯了扯嘴角,“真这么喜欢这个?”   夏时阮犹豫了一秒,没有立刻回答。   焦糖味是谢迹的信息素味道,他要是说好闻的话,依据之前的经验,谢迹很可能会生气。   夏时阮不太想惹一个一而再再而三帮了自己的人生气。   于是夏时阮很聪明的、但非常不夏时阮风格的转移了话题,问他:“你怎么没和谢叔叔在一起?”   “我就来给他送个东西,”谢迹说,“送完就走了,不想跟他一起吃饭。”   这样说着,但并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还是看着夏时阮,问:“走不走?”   夏时阮摇头道:“我要跟实验室的车一起回去。”   谢迹撇了撇嘴,说“行,你去吧”,又赶在夏时阮要走之前叫住他,询问:“那孙子没再找你麻烦吧?”   夏时阮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那孙子”指的是谁,之后眼睛睁的有点圆。   他脸上很少出现这种表情,显得脸很生动、很可爱。谢迹装作不经意的多看了几眼,强调,“就黄昀。”   夏时阮摇头,“没有。没跟他说话。”   谢迹点点头,“嗯,他要再欺负你,就跟我讲。”   直到上车时,夏时阮才有些晕晕乎乎的发现,自己这种是不是就算被保护了。   但是感觉好像还挺好。   租的小面包车是七座,夏时阮上来时其他人已经坐好了,只有最后一排留有两个空位。   黄昀坐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抱臂仰头闭着眼,嘴唇抿的很紧。   前面一排罗州和沈川还在小声说话,见夏时阮进来了,都笑着跟他打招呼。   罗州说:“今天你那算法演示是真牛逼,我看741所的人眼睛都睁大了!”   夏时阮笑了笑:“哪有那么夸张,都是之前周会讲过的东西。”   沈川说:“你谦虚了。”   两人又走心的吹了夏时阮一波,听起来都挺真心实意的。   任谁在看了下半场会议上夏时阮的表现之后都会心悦诚服。   一整辆车的人可能只有黄昀会很难受。   夏时阮走到后座,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与黄昀之间隔出来一个空座。   黄昀像是听到声音,睁眼偏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夏时阮目不斜视,将背包脱下来放在膝盖上,但肩膀绷的有些紧。   他不太能放松。   记起被黄昀扯住衣领时的场景,他依然能立刻能回想起那种被讨厌的味道袭上来的窒息感。   过了一会儿,夏时阮伸手去拉车窗,想要打开透一会儿气。可是车窗卡的挺紧,他努力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把它掰开。   不想让动作幅度太大,于是夏时阮放弃了。   他放下窗帘,心中有些憋闷。   这股气大概是因为黄昀,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但他不知道该去如何消解,因此无所适从。   几分钟后,出去休息的司机上车了,往后面看了一眼:“都到啦?那出发了啊。”   罗州拖长着声音应:“嗯呢走吧”   话音未落,推拉车门又被“哗”的一声拉开,包括司机在内的众人皆被吓了一跳,连假寐的黄昀都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门外探进来一颗扣着棒球帽的脑袋。   夏时阮有些发呆的看着他。   “能带我一程么?”谢迹偏偏头,朝着司机的方向笑笑,“我也是科大的学生,回学校。”   司机愣了会儿神,转过头来问罗州他们:“这,你们认识么?”   罗州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认识认识认识!让他上来吧师傅!”   “那行,你上来吧。”   谢迹对司机点了下头,又说了声谢谢,一步跨上车,径直走到最后,在夏时阮旁边坐下。   七座的商务车内顿时坐满了。   夏时阮不太自然的调整了一下坐姿,背挺的直了一点。   大约是因为谢迹离自己最近,夏时阮一时间只能闻到他的气味。   再没什么令人难受和窒息的气味了,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另外一种慌乱的不可控感。   夏时阮将手伸进口袋里,捏紧了玻璃小瓶子。   谢迹侧头看了他一眼,问:“你脸怎么了?热?”   夏时阮忽略脸颊上明显的热意,镇定的说:“还好。”   谢迹又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笑了一声,突然倾身覆了过来。   衣服上裹挟着的属于他的alpha气息瞬间席卷了夏时阮周围的所有空间,强势的拨开除了他以外其他味道的存在,像是某种甜蜜的利器。   “那就把窗打开啊。”谢迹说。   他用两根手指头轻轻朝前一推,将车窗推开了。   初秋的凉风拂进来,夏时阮深吸了一口气,很快转过了脸,朝着车窗的方向,眨了几下眼睛。   谢迹动作有些随意,手背的皮肤不小心蹭过他耳廓,温温凉凉的。   等他坐回去很久,夏时阮才抬起手,小心的抚摸了一下刚才被蹭到的那里。   紧接着,又抬手覆上自己心脏的位置,轻轻按了按,像是想通过这样简单的方式让它跳的稍微慢一点。   可是好像并没有用。   “夏时阮。”谢迹叫他,“我爸回s省了。”   “嗯?”   “我没人一起吃饭了。”   “……哦。”   夏时阮想:不是你自己不想跟谢叔叔一起吃的吗……   “你一会请我吃。”谢迹说。   “……”夏时阮说,“行。”   c城的秋天随着几场小雨如约而至。   夏时阮新登记过的身份证下来了,得去取。   因为o保协在周末不上班,夏时阮只好挑了一个没什么事情的周五去。   提前跟鲁教授打过招呼,又拜托了刘与桐,说如果有人找,就说他有点私事出去了。   因为鲁教授在外地,几个小老师又都有事情,所以明天的周会临时取消了,周五的实验室难得安静,许多人都去了图书馆,或者在体育馆打球。   巡查员敲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二楼只有三个人在。   “怎么都没人啊。”巡查员挠了挠脑袋,有些头痛,“人都不在怎么填表啊。”   刘与桐本来趴在桌上午睡,揉着眼睛站起来,睡眼朦胧的问:“您是哪位?有什么事儿吗?”   “全国学联的,”那人晃晃脖子上的工作牌,“来登记你们学校的研究生个人信息,我负责你们系。”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大,房间里另外几个在休息的人也都醒了,一个嘟嘟囔囔的在说“又填什么表啊怎么感觉每天都在填表”。   巡查员笑了笑,说:“这没办法,都是上头要求的。其他人不在就你们先填吧,从谁先开始?”   “我吧。”坐最后一排的黄昀招了下手,声音沉沉的。   巡查员“啊”了声,说后面还有个同学呢,然后就把表给他递了一份过去。   黄昀脸色跟他的声音一样沉。   他这几天都是这个状态,像魂都被抽掉了,实验室其他人也不敢去触他霉头,巡查员看了他几眼,指点了一下哪些必填哪些可以空着不管的,就走到一旁跟刘与桐他们聊天了。   黄昀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传到自己耳朵里来,他写字速度加快,心下有些烦躁。   “……我去?”巡查员拿着手里写着他们基本信息的册子,突然惊叹了一声,“你们这居然有ega?!”   突然来了句ega,刘与桐都懵了,猛的一回头,伸长脖子四处寻找:“哪儿?哪有ega?”   黄昀笔下一顿。   “这儿啊!”巡查员指着册子上一行人名后面跟着的信息,“夏时阮,是你们实验室的吧?” 第29章   刘与桐愣了好几秒,好半天反应过来了,说了一句:“什么呀,你看错了吧?”   巡查员“啧”了一声,对自己的裸眼5.0的眼神遭受质疑感到十分无语,干脆将小册子递了过去:“自己看吧,上面写的这不是吗?”   刘与桐怀着“什么东西啊不能这么瞎几把写的吧”的心态凑过去一看,果然看到了其中一页上印着蓝色的字体   姓名:夏时阮   性别:男性ega   年龄:23   籍贯:c直辖城   ……   刘与桐前后翻翻,别的页面写的是光子系其他人,一个个看过去都是眼熟的,他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在性别那一栏都印着“男性alpha”。   前后一对比,显得夏时阮那个“男性ega”相当的刺眼,简直是大写加粗的突兀。   虽说以前夏时阮作为一个beta也十分奇怪,可那跟一个ega待在alpha堆里是两种概念,更不用提这是数十年来几乎没有除了alpha以外性别的光子系。   更不用提这个人是全系第一的夏时阮……   不对不对不对。   刘与桐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比正做着编码时电脑突然死机变成一堆乱码时还要乱。   一瞬间他脑子里转过许多个念头,最后,憋出来一句:“不可能啊,他是beta,我从大一就认识他了……这上面是不是写错了?”   巡查员摸了摸脑袋:“那更不可能了,这又不是我写的,这是直接从国家系统里面导出来的啊。”   另一个同学也懵了,一直探着头看着他们这边,没说话。   几个人猜测了好几种可能性。   “算了,”越说越玄乎,时间也不早了,巡查员将小册子一收,说:“你们自己去研究怎么回事吧,一个实验室的同学连对方是beta还是ega都搞不清楚?你们这同学怎么当的啊……”   刘与桐尴尬的看着他。   这不是怎么当同学的问题吧!   “我还要去别的实验室登记。”巡查员说,看向黄昀,“那位同学,写完了没有?”   “写完了。”黄昀平静的回答道,走到前面将表格递还给他。   与其他人相比,黄昀简直算的上平静,平静的都不太正常。   巡查员走后,刘与桐还久久不能平复下来,一边怀疑可能有哪里出了问题,不然这个世界不可能这么玄幻,一边小声念叨着“我草”。   “你别草了,”另一人说,“直接问问夏时阮本人不就得了。”   “别吧,直接问啊??那要是万一搞错了岂不是很尴尬?”   “……”那人指着自己手机,“不好意思我已经直接问了。”   刘与桐:“……”   这位同学并没有加夏时阮的好友,因此是直接在实验室大群里问的。   夏时阮看到消息时已经下午两点了,一开始他只注意到右下角一个小小的,还以为是全体消息,并没有在意,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翻到底在说什么。   后来抽出空来看时,发现群里竟然呈现一种很诡异的安静。   夏时阮觉得奇怪,往上滑了滑,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平时几乎不怎么说话的同学了他一个人,并问   “夏时阮,你真的是ega啊???”   “别误会,是因为今天有学联的人过来发表格,我们在名册上看到的……”   夏时阮握着手机,怔了怔,明白了群里那股诡异的气氛从何而来。   原来是这样。   他掏出身份证看了一眼,心想,正好。   于是夏时阮没有斟酌太久,很快便打字回复道:“是。”   简单粗暴的一个字。   群里的沉默立刻被这个字打破,先是有很多点点点,后来又有很多问号。   夏时阮能理解他们这种对于一个认识了许多年的beta同学突然变成ega的震惊,也早预料到了这一点,但他也无意过多说明。   也许会成为一段时间的话题,但只要本人不做出什么发言,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   当初他并没有在刚分化的第一时间就解释,就是觉得一个一个的告知很麻烦,但又想不到什么一次性通知全体人的好方法。   毕竟,在几百人的大群里发公告一般的通知说“大家好,从今天起,我是ega了”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现在有人问,正好省去了他的麻烦。   然而,夏时阮还是稍微低估了一点这个消息的爆炸性。   科大是什么学校?全国第一的理工大学。   这就注定了整个校园的性别比例都十分可怕,曾经有人戏称在科大顶上砸一块砖头下来,四个人里面三个都是alpha,剩下一个是beta。   至于ega?你在说什么?科大有这玩意儿吗?   而光子系又是对除了alpha以外性别的人存在一道天然门槛的系别,能念上这个专业的其他性别,少之又少。   夏时阮曾经的beta性别,在这种群体里于他就如同一张硕大的标签,镶在他背上,配合他沉默寡言却又暗藏麦芒的性格,微妙的卡在一个不讨喜的区间里。   性别beta给他省去了许多不便,但又带来了别的麻烦。许多人打量他,议论他,但都不是什么好话。   一个热门讨论贴静悄悄的出现在科大校园论坛上,仅用了一个下午的世界就从“热”变成了“沸”。   标题:或许你见过科大光子系的beta,但你见过科大光子系的ega吗?   主楼内容:你肯定也见过,因为就是同一个人。   1l:什么鬼,不明不白的,楼主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2l:什么玩意?有话直说。   3l:光子系的beta?那不就一个夏时阮?现在他都读博了吧。   4l:我知道这个人,每年都拿国奖那个,很有名,我化院的都知道。   5l:ega?楼主在说什么梦话呢,不说光子系了,整个科大你先找一个出来我看看,老子读大学三年了就没见过ega。   ……   15l:知情人士路过,据说光子系那个夏时阮现在是ega了……   16l:??楼上的先别走,把话说清楚。   17l:活捉一只料君,求多说点。   18l:我是15l。具体的不清楚啦,我是听一个鲁教授实验室的小伙伴跟我讲的,说是今天学联的人来登记,发现名册上夏时阮性别那栏是o,后来有人在他们实验室大群问了夏时阮本人,他自己也承认了。   19l:我操……   20l:?   21l:……??   22l:有一说一,夏时阮长得是还可以,是ega也不奇怪。   23l:……我还是想问一句,有锤吗?毕竟随便一句我朋友说谁都能编。   24l:有锤,我看到他们群的截图了,是真的。   25l:有图上图   26l:不方便上图,要看的可以加我私聊。   ……   78l:本来想进来骂一句楼主傻b的,进来之后,行吧……牛批不是在说楼主   79l:我还是没懂,所以这楼是在说,这个夏时阮,他本科的时是科大光子系年级第一,然后现在在鲁教授实验室读博,这个人原本是个beta,但是现在变成了ega,对吗?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你们都很震惊的样子?   80l:楼上不是故意装傻就是外校来钓鱼的。   81l:回79l,因为要考科大光子系本来就很难啊,而且ega的精神力平均又只有alpha的30没有看不起ega的意思我只是上个数据,研究光子设备这种要花大量时间分析架构数据的专业基本上就没有ega会去学,但是夏时阮能在这专业第一,就说明他脑子吊打其他人……不得不说一句,光子系alpha,废物!   ……   181l:看了楼上说的,我突然有了个猜想,莫非……他一直是ega?然后o装b混入大学,发愤图强,就是为了实现本不可能完成的理想?   182l:181l是不是脑残偶像剧看多了,还o装b,别傻了你,现在大学入学体检多严哪,你可以打抑制剂,但血检不可能混的过去好不好?   183l:o装b怎么装啊?只听说过b装o的,喷点仿真香水。不过现在连ega都不爱喷那玩意了,味道又冲又难闻的。   184l:单纯针对183l说仿真香水味道难闻回复一下,那是你没碰到好闻的,有的做的好的特别特别好闻,比上万的大牌香水好多了。   ……   289l:所以你们讨论了这么久,就没人发现一个问题吗?夏时阮本科时期还是beta,研究生才分化的,也就是说他分化年龄起码在二十二岁以上,这是不是创纪录了啊,这得是顶级ega啊!   290l:我查了一下,目前有资料显示的ega分化最晚年龄是二十三……那人就是后来463所的指挥官,大名人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291l:要我说夏时阮还读什么博啊,收拾收拾回去嫁人生孩子去吧,他这种的挺抢手的吧   292l:我缓缓打出一个?科大怎么还有291l这种直a癌?你也就仗着科大没几个o,才敢说这种话,放别的学校你试试,不等着被挂出去撕碎……   293l:笑死了,291l别是光子系的吧,你们一整个系被一个o骑在头上,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不如自己收拾收拾回家嫁人吧。   …… 第30章   这个帖子像一簇火苗,给假期刚过、生活有些无聊的大学生们带来了一周的火热话题。   甚至都惊动了学校老师。   保卫科老师专门给他打了电话,问了一些学习生活上方便与否的问题,挂了电话后,手机上瞬间又跳出许多新消息。   易君雅:网页链接小阮你火了,我居然在新加的一个ega美妆交流群里面看到了写你的帖子!嘤嘤嘤新时代ega典范!   易君雅:不过聊着聊着话题就歪了笑哭有姐妹托我问你口红色号……然后我说人家这是素颜,把那姐妹给刺激坏了hhh   小新:……   小新:???   小新:阮哥??不是……现在再叫你阮哥怎么就这么叫不出口呢。   小新:可是又不知道叫啥了,都叫习惯了!   夏时阮失笑,回复:你还是叫阮哥吧。   石漪:学长?   石漪倒是只发了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并没有什么下文。   夏时阮对此稍作猜想,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变成了ega而不是beta,石漪对他就不再有什么兴趣。   夏时阮给她回复了个笑脸。   他花半小时的时间翻完了聊天列表,挑着回复了一些。   翻到最下的时候,顺便瞥了一眼鬼脸头像,只是和鬼脸头像主人的最后一句话扔停留在“你删不删”上面。   夏时阮的视线在那行字上停顿了几秒,随即意兴阑珊的退出了聊天软件,并且在退出之前把多出来的那一堆来路不明的好友申请全清空了。   分化为ega的事情向外界公开,带来的影响的确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夏时阮原本以为,这种属于个人隐私范畴内的事情,即便有必要对他人做出说明,也不该受到太大关注,或者说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闲着对这个感兴趣。   好像他夏时阮从beta变成了ega,就等于全身的零件整个替换了一遍,变成了一个稀奇玩意儿。   稀奇玩意儿就很招人惦记,总有人听了这样那样的八卦,想来认识他本人,近距离研究一下二十三岁才分化的ega到底是个什么样。   大部分出自好奇。   而好奇心也是分轻重和善恶的,有的就像猫抓蝴蝶,想看它惊惶无助的样子,好满足自己内心隐秘的阴暗。   这几天夏时阮收到了许多好友申请,几乎是以前的十倍还不止。   过一会儿看看手机,就能发现新鲜的小红点。   有的人会在申请理由里面写很长很正式的理由,也有的人干脆很直白的写个“围观”。   夏时阮最开始没有防备,通过了几个打着别系学弟想借资料的由头的人,结果人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想看照片。   饶是夏时阮再佛系的脾气,这样的多来了几次也不是很高兴了。   这种仿佛被人当动物园的动物围观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翻了翻手机,干脆设置了个不接受好友申请,又觉得不够解气,干脆将手机弄成了免打扰。   周五下午,夏时阮去图书馆还书,打算顺便借两本别的回来。   这天的图书馆人不算少,他从侧门进来,径直去往三楼工学区,一路上偶尔有人回头看他。   夏时阮目不斜视,到了三楼之后取下包放在门口的储物柜里,再关上柜门。   工学区比较安静,挺大的房间里摆满了高耸入云的书架,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   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会看纸质书,大多数人来图书馆只是为了有安静的地方可以学习。   但事实上,很多书在网络上根本找不到。在图书馆这样的地方逛一逛,经常能寻到宝藏。   因为各种各样的琐事,夏时阮已经很久没来图书馆。再一次闻到图书的墨水味,他觉得有些亲切。   但很快他就闻到了其他味道。   不知道该如何对这股气味进行分类是,只知道酸的很,又腥。   夏时阮皱了皱眉,朝气味的方向看了一眼   图书室内,一半是书架,另一半则是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四人书桌。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四人书桌上有人在学习,是四个头发短短的男生。   夏时阮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心下觉得其中一个有点眼熟。   而在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之后,那四个男生便回头看了一下,其中一个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很快便有点兴奋的对另外三个说着什么。   夏时阮站在一排书架下,仰着头一列一列搜寻,很快锁定了一本自己要看的书。   可是放的有些高,他不太够不到。   夏时阮走出去,正打算去推放在过道外用来爬高拿书的小推车,一道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   “学长,我帮你?”   夏时阮回头,身后就站了个高高大大的alpha。   alpha剃着一个短短的平头,笑容很痞。   夏时阮跟他对视了两秒,眉心一跳,有点想起来了。   “不用。”夏时阮说,移开了视线。   “学长怎么都不通过好友的。”男生忽略了夏时阮的冷淡,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夏时阮身上,笑着说,“我还去了你们实验室找你,可你每次都不在,我太伤心了。”   “但今天居然这么有缘,”他轻笑了一声,“学长自己送上门来。”   夏时阮动作一顿,转过脸,正眼看他。   “不好意思。”夏时阮说,嘴角绷的很紧:“让一下,我要出去。”   男生挑了挑眉,伸了一只胳膊,在夏时阮面前虚虚拦了一下,又径直走过来,挨在他身边,顺着夏时阮方才的视线,往上看了一眼,伸手拿了本书下来。   “不是要这本书?”男生说,“给你。”   夏时阮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男生便飞快的往他耳边凑了一下,露出一抹笑:“好闻。”   夏时阮拧起眉毛,一伸手把他的胳膊给挥开了。   准确的讲,并不是夏时阮挥开的,因为男生反应速度很快,在夏时阮打到他的前一秒,就很迅速的躲避开了。   躲开夏时阮的手后,男生笑了。舌尖顶了顶腮帮,无所谓的道:“怎么这么凶?”   那另外三个男生在桌边坐着,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闻言都噗嗤噗嗤笑了起来。   笑声是没有刻意掩饰过的,回荡在图书室内显得很无法忽视。   夏时阮胸中顿时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戾气。   这种类型的情绪在他身上很少出现,此时却来的刚刚好,让夏时阮的表情呈现一种很明确的不耐烦。   但男生仿佛视若无睹。   这alpha是光子系挺有名的一个大三学生,叫陈究。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一些风云人物。   有些能以家世和信息素等级来划分,比如军工系的那一群金字塔顶尖的天之骄子们。   谢迹和石漪,都是刚刚大一便在学校里极受瞩目的对象。   不过有的人受关注,则是因为除了家世和实力以外的某些特性。或许是特殊的性别,比方说夏时阮。   而陈究,则是因为出格的行为。   三种性别里,alpha的兽性基因随着身体素质进化被释放出来,征服、掠夺的欲望镌刻在每一位觉醒的alpha的骨头里。   如果说石漪狩猎对象固定在某一个范围,有特定的口味,在出手前会尊重猎物的意愿,那么这位的口味和风格也很明确,那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以及硬来。   招惹对象上至学校实验课老师,下至清洁工的女儿,私生活之混乱程度,连夏时阮这种不怎么关注八卦的都有所耳闻。   家长请过,处分记过,最严重的一次差点闹上法庭,但偏偏就是没事人一样回来了,问就是未成年小畜生保护法,以及尚为显赫的家世。   没错,陈究读大学时,还没成年,刚刚十六岁。   也算是天才一个,只不过脑细胞在性别分化后便逐渐从脑干向下半.身转移了。   可能是因为成了年,行事作风不敢再像大一那会儿那么嚣张,要闻你之前还象征性先说几句废话。   可没有一个人不明白一个alpha对ega说出“好闻”会是什么意思即使是才做o没多久的夏时阮,也逐渐从和易君雅的聊天及去霞山那个小群里无下限的聊天中得知,不管是a对o,或者是o对a,露骨的询问对方的气味或是突兀的表达对对方信息素的感兴趣和喜欢,都是一种冒犯的行为。   夏时阮自己也曾经做出过这种不分轻重的举动,所以成功的把人惹毛了。   更何况   夏时阮回神,抬眼直视着眼前的alpha,声音有些冷:“我说了,请让一让。”   陈究眼神里的戏谑收敛了起来:“哟。”   他垂着眼皮看夏时阮,嘴角噙着一丝笑:“就认识认识,不过分吧?”   一条仅供一个人通过的过道,几乎就像是一条死巷。身后是无路可退,眼前是无论体型还是力量都绝对压制自己的alpha,将夏时阮的无能为力暴露的彻底。   陈究一动不动,甚至弯下腰看他,像打量什么好玩的小玩意儿。   夏时阮忍了又忍,拳头松开再握紧,还是没能抑制下心里那股冲动。   连日来的那股莫名的压抑在陈究的撩拨下达到了一个难以自行消解的顶点。   或许也和他下一次发情期即将到来有关总之,此刻的夏时阮,很想打架。   他确信,如果这个人再不让开、敢再往前一步的话,自己的拳头就会招呼到他脸上去。   夏时阮抬头直视陈究,心里冷静的分析起了自己跟一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alpha打架的获胜几率。   作者有话要说:夏时阮:拳头in了 第31章   谢迹接到石漪电话时,正跟几个校篮球队的一起在体育馆打球。   军工系蓝球队今年空出来一个名额,队长找谢迹好几次了,他一直没答应入队,只说有空可以一起打一打。   石漪一年到头也难得给他打一次电话,谢迹擦了一把汗,慢吞吞的接起来,语气有点懒。   “干嘛?”   “你看群没有。”石漪语气很冷静,但语速有点快,“夏学长跟人打起来了。”   谢迹擦汗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句话无论怎么听都很怪异。   大概任何一个稍微熟悉夏时阮的人,都会首先质疑它的真实性。   但谢迹只是愣了一秒,随即起身,握着手机的手指节有些发白:“和谁?”   石漪顿了顿:“和他们系一个alpha,你认识,叫陈究。”   谢迹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听说过那个脑子长在胯.下的玩意儿。   偏生这玩意儿的爹和谢明诚还认识,所以谢迹在s市的时候就见过他几面。   这个人,用陈荣新的话来形容就是“咱漪姐一比那就是个小学生,可单纯了。”   下一秒,谢迹挂了电话,胡乱的抹了两把额头上的汗,将衣服往肩上一甩,迈开两条长腿飞奔了出去。   蓝球队队长话还没说完,追了几步,扬声喊:“下下周你还来不来”   谢迹头也没回。   事实上,夏时阮那根本算不上打架。   他只是将一本很厚的硬壳书挺用力的往陈究脸上砸了过去。   alpha和ega实力悬殊实在太大,陈究没想到,也没料到他会先动手,虽然完全可以躲开,但因为愣了的那一秒,侧脸被硬挺的书壳轻轻擦过。   陈究偏了偏头,转过脸来看他,眉梢挑的更高。   “能让开?”夏时阮脸色很难看,胸膛起伏也有些用力。   陈究没说话。   眼前这人和传闻中的那个木讷呆板的夏时阮不太一样,但更有意思了。   他笑着抬手,要摸夏时阮的头发,但紧接着迎接他的是第二本往脸上砸来的书。   这次陈究没让书挨到一根头发,一只手稳稳的接住了书脊,紧接着将书一夺,往边上一扔。   厚重的书砸在木地板上,一声很重的闷响。   陈究说:“砸我做什么。”   另外三个男生也发现了不对劲,互相对视了一眼。   就撩个骚怎么还能动起手来了呢。   他们在的地方是图书室,不算什么隐蔽的空间,很快这边的动静就被其他准备进来看书的同学发现。   进来的人看了他们这边几眼,有些迟疑的开口:“同学,你们在做什么?”   “一边儿去。”陈究回头,脸颊上有一道挺明显的血痕。   陈究侧着身子,挡住了夏时阮。   来人看不清里面另一个人是谁,只看到陈究脸色很臭,他怵了一下,转身就往外走。   谢迹一路跑过来的时候,图书室里已经很混乱。   刘与桐恰好在图书馆里,听说了三楼闹起来了,第一时间过来把人带走了。   夏时阮状态不太对劲,呼吸很急,脸色很白,额头上冷汗一阵一阵的,刘与桐不敢马虎,连忙送去了医务室。   ega是很娇贵的生物,在科大这样的学校,甚至称得上是保护动物。   把ega堵在过道里不让出去,还跟人动了手。主角其中之一是最近关注度创新高的夏时阮,另一个是进校起便大小争议不断的陈究,这事一下子就闹大了。   “操,天地良心。”跟陈究一张桌子的那三个alpha之一对天发誓,怎么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围观群众,头都大了,说:“我们三都在旁边呢,究哥真没动手,就问了一嘴能不能交个朋友,就特么被打了……”   “我觉得那个夏时阮可能不太正常。”这alpha把陈究洗白完了,还不忘嘴一下夏时阮:“一般ega真不跟他那样,他这是分化来的太晚,性格有点那什么……偏激。”   围观有人都听不下去了,打断道:“差不多得了,再说下去就成了你们四个弱小alpha被人一个ega欺负了,像不像话啊?”   有其他人附和是。   科大直a癌是多,这样的学校里不可能不多,但也不代表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这样的事情发生是正常的。   挺丢alpha的脸。   陈究靠在书架上,一手揉着眉心,有点头疼。   图书室木质的大门被拉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了。   人堆里很快有人认出他来,惊诧小声道:“军工大一的,怎么过来了……”   陈究抬了抬眼。   谢迹他认识。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军二代,他爸总是挂在嘴边的那个谢明诚的独子。   两人视线短暂的碰了一下。   谢迹在看清陈究侧脸上的伤痕的那一瞬间,血液就全部涌上了大脑。   他牙关咬的有些紧,脸色明显不对劲,围观讨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而谢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人碰到他了。   因为谢迹曾经看到过类似的场景,当时,还很小的夏时阮缩着身体往后躲,哭着说“走开”。   那是他真的很讨厌很害怕的时候下意识会做出的反应。   历经的时日太久,谢迹已经不太能想起来事件的起因,但只有那一幕一直一直在他脑海里回放。   一开始是生气,恼怒,愤恨,后来变成了困惑,再后来就只剩下莫名的疼。   也很小的谢迹花了很长时间去消解当时的心情,又花了更长的时间去捋清分化初期出自本能的冲动,和其他一些感情的分别。   后来谢迹承认,自己的青春期真的来的有些早。   但有些伤害已经造成,无法挽回,谢迹只能尽量的让这件事情在他记忆里淡掉,希望他至少不要还记着讨厌自己。   今天又全部被一个傻逼毁了。   谢迹太阳穴突突跳着,眼睛很红。   在场所有人都喷过阻隔剂,但也几乎是所有人都闻到了瞬间弥漫起的苦味。   “操,什么味儿。”有人嘟囔了一句,眼神有点震惊。   大家都是alpha,知道这应该是什么味道,但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敢相信。   那绝对不是什么闻着让人愉快的味道,因为很苦,又令人暴躁。   尤其令alpha暴躁。   有alpha已经受不了,扯开领子,出去透气。   下一秒,谢迹顶着所有人的视线,几步上前,拨开人群,俯身揪起陈究领子,生生将人从桌边拖着拽了起来,一路扯翻到地上。   “操,我操!”陈究被拽了个猝不及防,破口大骂:“谢迹你他妈的扯我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砸向他脸的拳头。   谢迹手背上鼓起青筋,这一下给的结结实实,一点不虚。   陈究躲不及,右边颧骨上生生挨了一下,顿时就红了一大片。   陈究被抽的脸偏过一个角度,都疼懵了。   半晌,他不可置信的伸手触了触自己脸颊,额角抽了抽,咬牙抬头死瞪着谢迹,骂了一句脏的,不甘示弱的一拳头砸了回去。   围观人全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才有人赶紧去拉架。   谁也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干起来了,这军工系的小老弟到底哪里冒出来的?   桌子上带过来的书和笔全被砸的稀巴烂,两个alpha较真儿打起来的破坏力不是随随便便能拉的住的。   图书室里混乱程度加剧,已经有人跑出去找保卫科。   学校医务室。   “医生,夏时阮这……没事吧?”刘与桐在一边问。   刘与桐虽然是个二十多岁的alpha,但长这么大真没谈过恋爱,也没见过ega发情期是什么样子的。   校医一句“这小伙子发情期紊乱”一下子就把他吓到了,以为事情很严重。   校医是个六十多岁的beta医生,思维有些保守古板。   从他看着一个ega满脸苍白的被一个alpha给背进来开始,就没给刘与桐好脸色,问话也不怎么答。   校医院医疗条件有限,夏时阮的情况属实特殊,医生只能先给他注射了一阵抑制剂,说:“暂时压下去了。”   刘与桐傻傻的应了句“哦”,又连忙问:“那他是没事了?”   医生一顿,瞪了刘与桐一眼。   刘与桐一脸呆萌的回看医生。   “本来分化就晚,发情期不稳定,全靠医用抑制剂压着。”校医叹了口气,将手揣在口袋里,悠悠的道:“内里这个阴阳啊,它就失调了,再加上这小伙子最近心气郁结,再被一刺激,发情期就提前了。”   什么阴啊阳啊郁结的,刘与桐完全听不懂。   他只听懂了发情期提前几个字,于是他问:“哦,所以就还是很严重?”   校医觉得这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指定脑子有点问题,也不知道是怎么考上科大的,摇了摇头,道:“什么叫严重?什么叫没问题?没有生命危险就是没问题?”   刘与桐猛摇头。   “现在是没问题,因为用抑制剂压下去了!但长此以久,身体肯定会出毛病,至于什么毛病,是大是小,那我不好说。”   “啊??”刘与桐结结巴巴的道,“那、那要怎么办?”   校医真的是服了刘与桐这个榆木脑袋,自己说了这么多,敢情他是半个字没听懂。   “你是alpha,他是ega。你把他标记了之后,ega就有了alpha信息素的保护,以后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校医理所当然的说。   刘与桐惊恐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不是,这位大爷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咳、咳……”刘与桐涨红着脸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把舌头捋直了:“医生,你大概是误会了,我跟他不是……”   我跟他并不是那种可以标记的关系!   话音未落,诊室门被推开了。   一道有点哑的低沉男声传来:“夏时阮在这间?”   作者有话要说:刘与桐:不不不不不不 第32章   刘与桐惊讶的起身:“学弟?”   谢迹“嗯”了声。   刘与桐总共只见过谢迹一面,还是开学后没多久,在酒吧的时候。那时候灯光很暗,并没有仔细看清他的长相。   只知道个子很高,比光子系一群alpha还要都高一点,也挺有名。   刘与桐跟他不是一个系也不是一个年级的,但总能在各种地方听到他的名字。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到校医院来,刘与桐多看了他几眼,视线很快便顿住了:“学弟,你脸怎么了?”   侧边看着像是有一点点红。   再仔细看看,好像脸色也很差,眼皮轻垂,浑身都带着一点儿不太好惹的戾气。   总之,和自己见他第一面的样子差距有点大。   谢迹抬了抬眼,不咸不淡道:“没什么。”又问:“夏时阮在这里面?”   刘与桐点头,点完头又觉得不对:“学弟,你这是从哪儿来啊?你来看脸……不是,你来找夏时阮?”   事情闹成这样,小学弟会知道也不奇怪,刘与桐没有多想,哇啦哇啦一通把刚才在图书室里的事情都说了,末了来了一句:“陈究是真特么的欠打,我看了都想打他,要不是……”   “嗯。”谢迹说,“我把他揍了。”   刘与桐顿了一下,默默的把剩下那句“要不是老子怕保卫科那电棍”吞了回去。   刘与桐又多看了几眼谢迹脸上的红,这下也不问小学弟是从哪里来的了,心想这下手真的不虚,不知道陈究现在怎么样了。   他压下其他疑问,讪讪道:“那保卫科……?”   学校校警和普通警察一样,都佩戴电棍。   新历299年的电棍和以前的已经不一样,大型社会斗殴事件发生时,没有这玩意一般制不住发疯的alpha。   科大一年平均两次学生纠纷,校警拿电棍揍起皮糙肉厚的alpha来一点儿都不心软,刘与桐怂,他很怕。   “一会儿还要过去。”谢迹没想解释太多,脸上不带什么表情,问:“学长,我能进去看看夏时阮?”   “哦……好。”刘与桐回神,指指里间:“他在里面躺着呢,不知道醒没。”   谢迹点了下头,推开里间的门进去了。   校医没管他们刚刚的对话,等人进去了,将开药的单子拿起来,递给刘与桐:“一会儿拿这张单子去拿药,还有我刚刚说的,不知道你记住了没……”   刘与桐如梦初醒的打断他:“医生!”   校医:“?”   “这样!”刘与桐仿佛发现了什么一样,斟酌道:“看见刚刚那个alpha没?您待会就把对我说过的……再跟他讲一遍!”   校医:“……?”   是真的不懂现在年轻人的脑回路。   夏时阮早就醒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境一开始很压抑。他像是被无数层厚重的被子压的透不过气来,胸中涌着一股无比暴躁的气息,找不到任何发泄口。   后来他在梦境中徒步旅行,终于找到了一处舒适的所在,有鸟叫,有花香,有甜甜的香味,好像还有一个人。   他舒服的浑身都软塌塌的,不愿意醒来。   可终于还是醒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白色的墙壁和床。   夏时阮偏头看了看房间四周,吐出一口气,又将头摆正,规规矩矩的躺回床上。   他闭了闭眼,在这之前的所有不愉快记忆全部回溯到了脑海里。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这种突然的失控。   难道真跟医生说过的一样,医用抑制剂虽然没有明确记录的副作用,可对于他这种特殊体质来说,也不尽然适用?   用医用抑制剂都没办法完全稳定的发情期,于他就像是一颗滚雪球般的,永远不知道哪一次会让他惹上巨大的麻烦。   谢迹推开门的时候,恰好就看到夏时阮正面无表情的平躺在医务室的床上,一双手很乖的交叠放在腹部,露出一小截纤细洁白的手腕。   谢迹在门口站了会儿。   夏时阮感觉到有人进来了,慢慢回头。   谢迹正看着他,眼神黑漆漆的。   而夏时阮就像是一只瞬间闻到肉罐头味儿的小狗,只用了一秒,便呲楞一下睁大了眼睛,直直的望向谢迹。   谢迹被他那眼神瞧的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向前几步走到他床边,刚要说话。   但还没等他开口,夏时阮便动作很迅速的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地踩上拖鞋,一仰头环住谢迹的腰,头一歪,靠了上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点儿也没有犹豫过。   夏时阮深深的吸了一大口属于他的气息,舒服了。   像是找到舒适圈的小动物,还小幅度转动了一下脖子,就差发出满意的哼哼。   ega的手臂很软,大约是才刚刚经历了发情期,就算被药物抑制下去了,体温也有些偏高。   他身上有点儿香,不只是信息素的味道,更像是浴液的味道。   这味道随着他温热柔软的手臂缠上来,钻进了谢迹的鼻腔里。   谢迹浑身的肌肉都在他靠上来的那一瞬间绷紧了,他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住不要低下头,去寻ega颈后那处最脆弱的所在。   夏时阮搂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夏时阮。”谢迹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没回抱他,也没推开,只出声提醒:“抱好了吗?”   谢迹声音有点哑,但又很冷静,冷静到接近冷淡。   抱着的他的手臂瞬间一僵。   理智回笼,夏时阮发现自己在做和陈究一样的事情。   夏时阮瞬间清醒,随即快速的放开环着谢迹的手,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茫然,又很快变成无措。   夏时阮沉默了两秒,小声说:“抱歉。”   谢迹看着夏时阮,抬手揉了一下侧脸,无声的叹了口气。   夏时阮嘴唇还泛着白,看起来有点憔悴,模样看起来实在可怜。   半晌,谢迹还是没忍住,开口:“你不用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时阮眨了一下眼睛,看他。   谢迹看着他额前的碎发,缓慢开口。   “我是一个成年alpha。”   夏时阮发质很好,是那种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柔黑,此刻因为躺了太久而翘起来几根毛。   谢迹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   “如果我喜欢的人如果动不动就抱我,说想闻我的信息素味道……”谢迹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当然不会介意,还很乐意。”   “但我会会错意,然后做一些你可能会后悔的事情。”   “所以夏时阮,你想好了再抱。”   谢迹用的是很平常的语调,听起来好像很随意,又像是挺漫不经心,并没有任何暗示的的意味。   夏时阮却觉得自己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什么回复,眼前的人还在发呆。   谢迹伸手弹了弹夏时阮那根呆毛,俯身看他:“你要不现在就想想?”   夏时阮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他觉得自己有可能还在做梦,还没有醒,所以才会听到谢迹刚刚说的话。   他喜欢的人?是谁?   夏时阮艰难的运用分析能力,可是不管怎么想,都好像是指的自己。   夏时阮长得好看,虽然性格闷了点,但也并不是没有收到过别人的喜欢。   那些对他来讲就如同生命里最不重要,也不需要回应的一部分,是可以被随手扔到一旁的东西。   唯一一次印象较为深刻,可能是因为年龄小,也可能是因为太过荒唐,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总之夏时阮记了很多年。   他没有想到会再次从同一个人嘴里听到相同的话。   表述不同,但意思是一样的。   并且情形也跟上一次很相似,夏时阮心跳的很快。   那时是因为慌乱,现在呢?   夏时阮开口,话音有点不稳:“……我不知道。我不是因为……才抱你的。”   谢迹盯着他,问:“那是为什么?”   因为喜欢你的信息素味道,很甜。   “因为……”夏时阮张了张嘴,又觉得好像不尽然是那样,如果那样说,好像就显得很草率。于是他停住了,迟疑的道:“我不知道。”   连续两个“我不知道”,非常不是夏时阮的风格。   夏时阮喜欢严谨的推理,喜欢逻辑严密的答案,遇到不懂的问题时,是一定要花时间去弄明白的。   可他好像第一次遇到了迷题,每一问都和谢迹有关。夏时阮一个一个的答过来,写了无数个纠结的“不知道”,并怀有侥幸心理,觉得总会有参考答案。   他想要留到最后,对照答案复盘,可答案那一栏分明写了一个略。   “算了。”谢迹牵了牵嘴角,站直身体,“你慢慢想,我不急。”   他伸手触了触还红着的那块侧脸,轻轻的“嘶”了声,无所谓的道:“我得走了,还要去一趟保卫科。你今天出院?还是待着?”   “……我待着吧。”   谢迹点点头,往门边走。要拉开门的前一秒,谢迹转头,回头又看了他一眼:“陈究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   顿了顿,继续道:“下次还有这种事情,要跟我讲。” 第33章   因为不只是打架斗殴,还涉及到骚扰ega,这事闹得有点大。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恶件,校方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肇事者。   据说科大这边由校领导出面,专门约谈了陈究的家长,还给夏家也打了电话,高秋芸当天虽然有事,但也临时推掉赶过去了。   高秋芸也没有想到夏时阮会再一次遇到发情期突然提前的事情,她意识到这种事情一再发生可能并不全是偶然,安顿好所有事情之后,她抽空又去了一趟中心医院,拜访夏时阮的主治医生,聊了一下相关事宜。   而夏时阮则向老师请了假,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期间不断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传递各色消息,过得倒也不算无所事事。   不过更多的时间,他都用来发呆。   大概是这次的事情实在不知道从何思考起,连解题思路都没有,他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几次无果,只好拿出撒手锏上网搜寻资料,试图在数字与代码组成的浩瀚海洋里寻找一个解答。   在夏时阮的前二十三年人生里,有一个践行至今的信条就是,任何问题都可以在书里找到答案。   他凭借着这个准则和原本就聪明的脑袋,一路畅通无阻的解决了绝大部分难题,可如今这个问题更难,想必需要更久的思考。   夏时阮很快就将这个思路给推翻了。   思考问题需要绝对冷静的,所以这从根本上就不适用于现在,因为他只要一想到谢迹问自己“要不要现在就想一想”这句话时的语气,哪怕只是一个音节,他都忍不住心跳加速,紧接着就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脑海里总是很容易的就只剩下自己下意识抱住他的场景。   夏时阮花了很长时间去考虑,那到底是不是因为信息素的驱使。   信息素可以控制嗅觉,可以控制发情,但也能控制心跳吗?   生活就像一面湖,再大的涟漪也会被时间抚平。   夏时阮在家庭医生的建议下,每半个月要进行一次简单的体检,以维持对腺体和生殖系统发育的动态观测。   不过家庭医生仍然委婉的建议道,最一劳永逸的办法还是尽早寻一位合适的伴侣。   而这一次,夏时阮并没有跟上次一样拒绝的那么干脆。   两天休息时间一过,夏时阮重新去上学。   令夏时阮稍感欣慰的是,自那次图书馆事件过后,几乎就不再有人来骚扰自己,社交软件上的小红点也日益减少,也不用再忍受一些很奇怪的目光,他因此过了几天较为清净的日子,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   而实验室众人对待他的态度仍然有一些微妙。   毕竟夏时阮以一个不太好相处的学霸beta的人设存在了太久,导致众人对他形成了一个固定的相处模式,乍然告诉大家他其实是ega,那股不真实感依然没有办法很快的消除。   也有人试图去打破这种尴尬,可是一想到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情,又不免有些心有余悸,而且夏时阮的态度好像并不热切的样子,还是十分冷淡,似乎也没有很想理他们,因此也就放弃了。   太过热脸贴冷屁股不是这个年龄的人会做的事情。   去霞山玩的那十几个人的群改了群名,改成了“群a中的猛o”,陈荣新改的。   夏时阮一度被这个名字尬出去好几回,几次想伸手试图改成别的,但又不知道改什么。   于是装了几天的鸵鸟,也不在群里说话了,直到有一天聊天时又被特意艾特出来。   收到艾特的时候夏时阮正在和易君雅聊天。   易君雅:周五那天你来接我一下好不好qaq刚刚问了其他姐妹,说是必须得有学生证才能进去。   夏时阮:嗯,好啊,几点钟?   易君雅:早上九点!   易君雅:哦对了,能不能再帮忙多借几张学生证啊,我还有几个姐妹也想过来看!   夏时阮:……要几张?   易君雅:五六七八……十张吧!   夏时阮:……   周五那天是科大的校级篮球赛决赛,易君雅从周一开始就在问夏时阮,问有哪几个系参赛,又问有没有帅a。   夏时阮哪里知道这些,所有问题的答案都是不知道,易君雅恨铁不成钢,自己找了人去打探,又反手过来给夏时阮传播消息。   所以夏时阮一早便从他这里知道了,这次球赛是光子系和军工系之间的决赛,至于有哪些人参赛,易君雅是这样描述的:“有猛男!有那么多猛男!”   因为有猛男,所以易君雅是必须要来的,不仅要来,还必定会拖着夏时阮一起去。   这个夏时阮早就预料到了,因此也没有多做反抗,反抗没用。   退出跟易君雅的聊天框,夏时阮还在思考要找谁才弄得到那么多学生证,十几人群的艾特就一个接着一个来了。   小新:谢迹下周不是你们学校篮球赛吗,哥你参不参加?   谢迹:我干嘛要去?不去。   小新:真不去啊,我那篮球队的哥们不是说请你了……行吧,其实我都跟我几个ega朋友说了,说当天带他们进去,你如果去的话……   谢迹:?   小新:将嘴巴拉上拉链.gif   小新:小阮哥夏时阮,据说今年你们系很强啊,说是全顶a阵容,连替补都上的是顶级alpha,你去不去看啊?   自从陈荣新知道了夏时阮分化成ega之后,对他的称呼就从“阮哥”变成了“小阮哥”,平白多了个小字,夏时阮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石漪:光子系哪里来的顶级alpha?   小新:漪姐!虽然人信息素等级不一定比得上你高,但也很强的好吧,昨天我去参观了他们系训练赛,不说虚的,长的是真挺壮,都是猛男。   石漪:跟我比干什么,我是女的。   石漪:跟你弟比?   小新:……滚蛋。   夏时阮翻了一会儿群里的聊天记录,回复了一句:“应该会去,陪朋友。”   周五那天,夏时阮一大早就去校门口接易君雅。   科大虽然并没有实行封闭式管理,但也会在举行一些大型活动时为了避免人群过度聚集而采取限流措施,对每一位进入校园的人员进行证件检查。   夏时阮过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易君雅和他的小姐妹。   不光夏时阮能一眼就看见了,实际上,任何一位过路的人都忍不住那个方向瞥   这是一群,什么东西??   红的绿的黄的,像一群刚从马戏团里放出来的不知道什么玩意。   夏时阮扶着额头,有点想装作不认识直接直接走开,但是易君雅那双在不断扫射科大各色alpha的目光很快就逮到了他,清亮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传过来:“小阮!”   “……”   夏时阮木着脸过去了。   易君雅和他ega小姐妹们都是玩cosplay认识的,出来玩习惯了打扮的夸张。   这装扮在c城最繁华最热闹的街区或许看起来不会很突兀,甚至可以尊称一声潮流,但在科大这种理工直a遍地走、ega看不到几个的地方大面积聚集,那视觉效果就一个词形容炸眼睛。   刘与桐帮夏时阮向他本科学弟借了十张校园卡,此刻被夏时阮一个个分发出去,一群五颜六色ega的在门卫面前面不改色的指着校园卡上的糙汉大头照说就是本人。   门卫无语,但也没过多为难,说了几句就无奈的让他们进去了。   除了易君雅以外的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打了个招呼就表示要先去学校里逛逛,离篮球赛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   人都走了之后,只剩下易君雅和夏时阮两个人。   易君雅伸着脖子到处看:“人在哪呢?”   夏时阮问:“什么人?”   易君雅找了一圈没找到:“那位特别好闻?”   夏时阮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了。   他伸手把易君雅到处乱看的脑袋按下来:“我没这么说过,你别这样叫他。”   本来没什么的一件事,怎么被易君雅用这种语气说出来,就显的特别奇怪。   ……不对,确切来讲,这也不能说是一件“没什么的事”。   被易君雅打了个岔,夏时阮忍不住分心想了两秒气味的主人,再回神时,易君雅眼睛都瞪圆了:“你没这么说过?”   他清了清嗓子,学起夏时阮说话的语气:“我给你复述一下啊君雅,如果说,你觉得一个人的信息素味道特别特别好闻……”   “好啦,”夏时阮打断他,觉得耳朵有点热,顶着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一半都是带着震惊在打量易君雅身上的衣服,问:“你这样穿冷不冷?我实验室放了外套,要不要去帮你拿?”   已经不是夏天,天气算不上暖,夏时阮觉得易君雅还这样只穿一件小短裤,可能会感冒。   “没事,”易君雅满不在乎的道,“一会儿看看猛男就燥起来了,不会冷。”   “……”   夏时阮带易君雅在附近随便转了转,在便利店买了两杯奶茶。   一杯七分甜的给了易君雅,三分甜的夏时阮自己拿着。   夏时阮现在也可以吃一点点甜味了。   两个人走在路上挺招眼。易君雅一边吸溜着喝奶茶,一边不顾路人眼神的隔空大骂陈究。   易君雅并不认识陈究,但也通过各种八卦渠道知道了不少。   易君雅咽下一大口奶茶,一开口差点呛到:“没想到科大也有这种败类,他妈的没见过o啊,这么饥渴!ega太少的地方就是容易出变态!”   一会儿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夏时阮停了一下,心想再说就绕不开特别好闻了,于是含糊道:“后来有同学路过。”   “那还好。”   夏时阮正有些心不在焉,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他打开一看。   谢迹:在哪。   特别好闻同学说来就来。   他刚要回复,易君雅在旁边伸长脖子看:“是谁?”   “……一个朋友。”夏时阮快速打字回复。   夏时阮:校内。   谢迹:来不来看球赛?   夏时阮:要来的。   谢迹:嗯。   “嗯”?什么意思?   夏时阮有些莫名的合上了手机,喝了口奶茶,晃了晃头,恰好对上易君雅了然的表情。   “特别好闻?”易君雅问。   “……”夏时阮这次是真的呛到了,“咳……”   他揉了揉胸口,缓了一会儿,头一次没那么有底气的说道:“……不是。”   易君雅乐不可支的盯着他泛红的耳朵尖儿,看了几秒,心想他家小阮可真好玩。 第34章   夏时阮和易君雅到球场的时候,其他几个ega小姐妹已经早早的到了。   他们占了一块视角很好的地方,远远的招手让夏时阮和易君雅过去。   虽然早,但来的人也不少了,其中不少都刚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脑门上还冒着汗。   人挨着人站在一起,alpha和ega们随着汗液溢出的信息素味、各色香水味,一起钻进夏时阮的鼻子。   夏时阮只在人群里站了一会儿就觉得鼻子痒痒的,想要打喷嚏。   见他总伸手挠鼻子,易君雅问:“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夏时阮点头:“有一点点,但是还好。”   易君雅放心了。   站在后面的一个ega小姐妹递过来一瓶饮料,问夏时阮要不要喝一点。   夏时阮刚要礼貌拒绝,就见小ega视线越过他后脑勺,朝后飘去,定在一个位置,眼睛瞪大一圈:“啊啊啊!”   “……”   空气滞了两秒,随即,此起彼伏的“啊啊啊”声响了起来。   夏时阮有时候觉得ega们一旦聚到一起,就有点像狼群。总是一个叫了,其他就都开始叫。   但夏时阮没有回头,因为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从两道气味进入他鼻子的时候就发现了其中一道是在众多花香果香里仿若一道清流的酸辣粉的味道,闻起来挺有食欲,另一道则是从闻到那一刻,就令自己后颈皮肤发紧的糖味。   夏时阮突然觉得方才喝的那杯奶茶还有余味在嘴巴里没有散开。   下一秒,一只胳膊压到他肩膀上,陈荣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阮哥,你们这观众席位置挺不错的啊。”   夏时阮回头,看向陈荣新身后,对上了谢迹的眼睛。   谢迹不知道为什么换了身球衣,胸前是数字8,手腕下夹着一颗篮球在胯边,站姿随意。   见夏时阮看过来,他挑了挑眉,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站的还挺靠前。”   夏时阮没说话,谢迹又问:“刚来?”   从谢迹和陈荣新两个人出现并朝这边走过来起,夏时阮胳膊内侧的肉就被易君雅掐住了一小块,越捏越紧。   夏时阮忍着痛意,努力的维持表情不变,说:“嗯……你今天要上场?”   他明明记得谢迹先前在群里说过不会参加。   谢迹将篮球从左手抛到右手,漫不经心的答:“嗯,我们系队队长邀请我太多次了,不好拒绝,来随便玩玩。”   闻言,陈荣新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老子怎么没看出来你不好拒绝,你特么明明就……”   谢迹扔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陈荣新立马把嘴闭上了,转头又忍不住小声在夏时阮耳朵旁边说:“谢哥明明都拒绝人家了,人队长都哭到我这来了,本来以为没戏了,这货又突然说要来。”   “不过今年你们系是真挺强的,”陈荣新看了一眼球场上,“看见那个没,那个黑皮,高中打过国家赛,啧,看体型就知道很强。”   谢迹在一旁嗤笑一声,道:“打篮球又不是靠蛮力。”   “哎,对了。”陈荣新突然兴奋,搂着夏时阮脖子问,“小阮哥,你觉得今天谁会赢?”   谢迹手上动作一顿,看了过来。   “一个是你本系,另一个……有谢哥么不是,”陈荣新说,“那你今天给哪边加油?”   夏时阮愣了一下。   他本来也不是打算来给谁加油的,他甚至根本就对篮球赛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要不是为了陪易君雅,他连篮球场都方向都不会走过来。   可现在被陈荣新这样一问,就觉得他好像真的是为了某个人来的。   “嗯……”夏时阮思考了一下措辞,“我们系也没有什么我认识的人……”   “嗯嗯,那你就来给谢哥加油?”   “……”   夏时阮噎了一下。没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这话问的他没办法答。   一抬头,对上谢迹黑沉的眼睛,夏时阮也不知道为什么,舌头突然就有点打结:“你……好好打。”   谢迹眉毛轻轻一挑,没说什么话,只是将篮球在左手和右手间换来换去,手臂的肌肉起伏很明显。   “哎,怎么这样。”陈荣新觉得夏时阮这个说法有点敷衍啊,刚刚想开个玩笑,衣袖就被谢迹扯了一下。   “走了。”谢迹往球场的方向偏了偏头,淡声道,“要开始了。”   陈荣新一边被谢迹拖着往走,一边还朝着夏时阮的方向说:“小阮哥你一会别走啊,晚上一块儿吃饭!”   夏时阮是被胳膊内侧传来的又一阵痛感给掐回了神。   “两个都不错啊。”易君雅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穿白衣服戴帽子那个阳光可爱,是个奶a。穿球衣那个……真的是极品……你回头看一眼我旁边这群婆娘,眼泪都挂嘴边了。”   夏时阮回头,只见易君雅的那群ega小姐妹们如狼似虎的看着谢迹和陈荣新离去的方向,待人走远,又纷纷看向夏时阮,脸上就差纹着“求联系方式”几个大字。   夏时阮:“……”   ……   军工系顶级alpha是多,但人心比较散,集体荣誉感也不高,这种团体性的活动一向都凑不到什么人。   但就算是这样,也靠着几个替补轮流上的模式一路打到了决赛。   篮球队队长跟谢迹在高中时就认识,从一个月前起就开始磨他,想求他来当个外援,但谢迹都拒绝的很干脆,说没空。   队长本来都放弃了,都跟队里的人提前打了预防针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输了也别瞎嚷嚷。   结果比赛前没几天,谢迹私聊他,又说突然有空了。   球场上,两个队伍一边围着一个篮筐,都在热身。   队长投完一个三分,偏了偏头示意其他人去把球捡了,走到谢迹身边。   “谢了啊,兄弟。”队长拍了拍他肩,笑着说,“一会请你吃饭。”   谢迹往腿上绑着护膝,头也没抬,“先别急着谢,这不还没开始打。”   队长笑了声:“我还不知道你……你就随便打,拿出你高中那会儿的水平就行。光子系今年是上了个挺猛的新人,但我之前偷偷去侦查过,就那样吧,比起你高中的时候也就还好……”   为了鼓舞一下士气,队长现在就可着劲儿一顿狂吹,但吹着吹着,发现彩虹屁对象的表情相当漫不经心,像是没有认真在听,眼神一直望着别的方向。   队长忍不住放慢了声音,循着他视线看过去   一群挺漂亮的男生们,穿的都挺乍眼。   队长瞬间了然,凑到他耳边:“看ega啊?”   谢迹没应,队长就又多看了几眼,隔这么远又看不清脸,不知道他具体看的谁,想了想,点评了句:“挺时尚。”   谢迹像是终于看到什么,笑了笑,又瞥了他一眼,伸手拢了一把脑后的头发,“走了,开始了。”   队长笑着摇摇头,也跟了上去,心想说再多不如ega管用。   篮球赛分四小节,从第一节开始,场上都氛围就没下去过。   军工系临时上了谢迹这个外挂,顶级alpha的速度和爆发力都不是普通alpha能比的。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球衣,胸前的数字8镶着一圈金黄色的边,肤色比场上的其他alpha都要白一些。运动短裤下的长腿跑起一阵风,到哪里都掀起最高的声浪。   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猛男,易君雅他们在夏时阮旁边嗓子都快喊哑了。   他们这一块儿站的ega最多,声音又大,场内的人听着也很明显。   一个三分投进,谢迹撩起球衣下摆擦汗,露出一片漂亮的腹部线条,朝场外抛来一个眼神,定在某个地方,停了几秒。   夏时阮仿若被抓到现行的小偷,慌乱的垂下眼睛。   片刻,又想,这是球赛,大家都在看他,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夏时阮又将眼睛抬了起来。   恰好对上谢迹刚刚收回去,却又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重新瞥过来的眼睛。   抓个正着。   夏时阮:“……”   观众席最好的视角这一块儿顿时爆发出最大分贝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其中一个ega尖叫,攥着小姐妹的衣服激动的话音都不稳了:“8号小哥哥刚刚是不是看我了!!还看了两眼!”   夏时阮觉得自己的鼓膜都快被震碎了。他喘了口气,向前两步,从拥挤的人群里稍稍脱身。   另一个小姐妹不屑的道:“你回头看一眼,我们这都挤成这德行了,还看你,看你这身红配绿的丑衣服差不多。”   “我不管!他就是看我了,我跟他四目相对了至少五秒,还有我这衣服哪丑了……”   被细声细气的ega的尖叫声吵的有点心累,夏时阮揉了揉耳朵,又悄悄捂了一会儿。   可尽管这样,所有有带有谢迹两个字的声音,仍然一字不漏的钻进他的耳朵,清晰无比,想躲也躲不掉。   第二节开始,比分已经被渐渐拉开,军工系这边占据了很大的优势。   半场下来,光子系打的有点吃力。   中场休息时,两方队员都在喝水,场上气氛未歇,场外交谈声也很热烈。   光子系看起来像是很重视这场比赛,围在一起复盘上半场,顺便商量接下来的战术。   不知说到什么,那个据说信息素等级挺高、天赋极佳、被光子系篮球队当宝贝供起来的脏辫黑皮alpha脸都青了,仰头喝了半瓶水,又狠狠将还剩半瓶的水瓶一掷。   而军工系那头,队伍气氛则相当轻松。   他们是七拼八凑起来的队伍,除了队长,其他人都是走班制,相互之间名字都还没认全。   半场球下来都熟悉了,其中一个搂着谢迹肩膀,往场外某个方向指了指,又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谢迹闻言,挑起一边嘴角,笑的很惹眼。   场外的ega们大半都将目光盯在他身上,见了这个笑,不出意外又尖声叫起来   这通尖叫成功的点燃了别人的烦躁。   脏辫远距离的朝篮筐投了一个三分,但大概是心情暴躁,力道没控制好,篮球撞在铁制的栏杆上,再狠狠弹跳出去,恰好向着ega群的方向砸过来。   还没消下去的尖叫声瞬间变成惊呼。   夏时阮站在第一排,球从半空中往下落,迎着太阳的方向直直的朝他头顶上方飞下来,可他左右都是人,根本挪不开身体。   刚想徒劳的拿手挡一挡,却听“砰”的一声,球被一道飞驰过来的黑色身影用手臂拦截住,随即又抛回球场,稳稳的落到军工系队长的手里。   挡下篮球的人背对着夏时阮站着,呼吸很重。   他向着脏辫的方向喊话,“你他m……你乱砸什么呢?”   他背上印着数字8,黑色球衣被汗水浸出了几条痕迹,贴在随着呼吸起伏的脊背上。   脏辫远远的摊了一下手,耸耸肩:“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你刚要是砸到了人,”谢迹抬起胳膊肘,抹了一把侧脸上的汗水,“你就等着吧。”   “什么人啊!”易君雅被那一球吓的惊魂未定,拉着夏时阮衣袖吐槽,“那个脏辫是故意的吧!隔那么偏都能砸到架子上去!亏我刚刚还觉得他还挺猛挺帅……”   夏时阮被扯回了神。   他木着脸从谢迹的背上收回视线,只觉得自己的思想有点儿不正常。   道理他都懂。   可夏时阮就是觉得,刚刚他脑子里的念头甚至和困扰他多天的疑问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就,有点儿过于……色情了。 第35章   下半场开始,光子系便打的很凶。   但谢迹比他们更凶。   方才球场上的氛围被那一抛一拦推至了顶点,不知道谁起的头,吼了声“打起来打起来”,两边就真的把篮球打出了打架的气势。   最后以军工系大幅度拉开了双方比分结束了比赛。   “你这下半场是吃了掺猪饲料的化肥吧。”裁判宣布完比赛结果,无视掉观众席四面八方的尖叫声,队长一把搭上了谢迹的肩膀,把自己大半的重量都压上去,呼吸还没喘匀,“老子跟在你屁股后面,腿都要断了。”   谢迹平复了呼吸,挑挑眉,把他手扒拉下去:“你还能是个alpha?”   “你他妈……”队长都气笑了,“你就说说场上谁不是alpha?你看对面黑皮……”   说着,朝对面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感觉快炸了。”   光子系输了比赛,其中黑皮心态尤为爆炸,此刻正在发飙,其他队员都在安抚他。   谢迹顺着的他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就不太在意的收回视线,瞟了一眼相反的方向。   队长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笑着说:“刚刚就想问了,你一直往哪看呢,一会儿看一眼一会儿看一眼的。”   谢迹笑了一下,没答,拧开一瓶水喝了,眼睛里面闪着细碎的光点,很亮。   “刚刚还跑过去挡球,”队长越说越觉得有点意思,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追问:“有喜欢的人在那边啊?”   队长这样问,本意是想开个玩笑,并没有指望他真的能回答。   他跟谢迹认识很多年了,还算比较熟悉,知道自己这位小伙伴条件虽好,但在感情方面比较不开窍。   别的不说,高中毕业的时候,他们一起去某个世交家公子的生日宴,宴会上请来了时下很红火的某个ega偶像团体跳舞,场面一度很火热。   就连寿星八十岁的alpha爷爷也被逗的乐呵呵的。   可就是谢迹,一个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的青壮年男性alpha,一把将试图跟自己贴身热舞的ega推开了。   人那小ega也是网络社交账号上粉丝千万级别的,差点被推个跟头,人都懵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至今想起那个场面,队长都还想笑。   结果他还没笑出声,就听见谢迹说了一句“嗯。”   “是有。”他漫不经心的答,看起来并不像在讲笑话。   队长的嘴巴逐渐随着眼睛一起放大,手中的篮球滚落到了地上。   谢迹拧上瓶盖,将空瓶往他胸前一怼,一点儿也没有想再多说些什么的意思:“所以我先走了,回头见。”   直到谢迹已经走远了,队长才慢慢的将震惊过度的嘴巴合上,后知后觉的大喊:“你跑什么!是谁!带过来晚上一起吃饭啊!”   谢迹远远的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夏时阮还没有从纠结和自我怀疑的情绪中抽出身来。   在谢迹回来的这半年里,类似这种他无法定义和掌控的情绪越来越多,时常让他陷入慌乱。   这种完全被拿捏住的感觉并不好受,就跟他一样的发情期差不多,总是在他没有预料的时候突然袭来。   但发情期至少还有抑制剂可以应对,这种慌乱却无法可解。   球赛一结束,易君雅就扔下夏时阮自己跑了,去给他看上的一个小哥哥送水。   夏时阮在原地等他,手指无意识的抠着矿泉水瓶盖,垂着眼睛发呆。   “你好……”一道细弱的声音响起,“请问,可以帮个忙吗?”   夏时阮抬头,看见了两个手挽着手的ega,神情紧张,满脸期待。   夏时阮点点头,说“可以”,又问:“什么事?”   见他答应,两个小ega的表情都变得有点激动,问:“那个,我们想问一下,你有没有8号小哥哥的联系方式……”   闻言,夏时阮抬了抬眸,分别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透露出疑问。   其中一个ega连忙解释:“是这样的,因为在开场之前,8号过来跟你说过话,所以我们觉得,你们应该认识的。”   说话的ega的眼神很亮,脸颊也泛着羞涩的粉红,是那种连夏时阮也能轻易看出来的心思。   夏时阮沉默了一会儿,忽略掉心里那股微妙的不舒服,说:“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本人?”   “啊,我不太敢。”ega笑笑,探头往别的方向看了一眼,说:“8号小哥哥性格……看起来不是很好接近的样子,都没什么人敢去给他送水,我们也不敢去,只好来找你啦。”   夏时阮蹙眉,没有立即说话,脸上带着些犹豫的表情。   ega双手合十,软声道:“求求了。”   “你们要他的联系方式做什么?”夏时阮问。   “啊?”ega愣了愣,忍不住笑了:“这还能有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喜欢他,想追他了……”   夏时阮抿了抿唇,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变得更明显了一点。   另一个ega已经察觉出夏时阮的不配合,拉了拉同伴的袖子,小声道:“算啦,应该是不想给,既然这样就算啦,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说完,拉起小伙伴就要走。   可另一个仍不死心,一只胳膊被拉着,还一边扭头追问:“小哥哥,请问你到底有没有8号的联系方式呀?”   他声音抬的稍微有些高,周围其他人都忍不住看过来。   夏时阮没有办法,只好承认:“是有的。”   “那能不能给我?”   夏时阮顿了一下,“不行。”   “为什么呀?”离联系方式到手就差一步,ega有点儿急了,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难道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不可能啊,那他女朋友怎么没来球赛……”   “不是。”   “那是为什么?他又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能给我,是别的什么原因吗?”   对方实在太缠人,夏时阮语气也有些急了起来,一句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一说出口,不只是要联系方式的两个小o,就连夏时阮本人,也愣住了。   夏时阮咬住下唇,有点懊恼。   其实是有很多理由可以用来拒绝的。   比方说,其实可以跟他们讲,自己不能自作主张的将朋友的联系方式给陌生人。   或者,也可以在一开始就告诉他们,自己和谢迹也不是很熟,所以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依照夏时阮的性格,本来就习惯了用最简单的方式杜绝一切麻烦的,不该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话,将麻烦越变越多。   但夏时阮看到他们两人脸上的表情,心情好像就变得很奇怪,他没来由的想到在霞山的那个夜晚,甚至在心中生出里一股很幼稚、很小气的攀比心态。   想要暗戳戳的透露给他们知道:你们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我不想给你们。   “谁啊?”小ega愣了愣,随即笑了,满脸都是不信:“他喜欢的是谁?”   夏时阮顿住了。   有一个很简单的字在舌尖滚动,差一点点就要兜不住。   我。   谢迹喜欢我。   五个字连成这样一句话,夏时阮抬头,对上面前两人审视的目光,喉间突然就变得有些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随着这句话而来的念头盘旋在他脑海里,暂时没办法赶走,夏时阮觉得谈话也没法再进行下去。   “抱歉。”夏时阮清了清嗓子,哑声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   夏时阮像是逃跑一样离开了那个地方。   走出很远之后,他伸手捂住了脸。   谢迹远远的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夏时阮原地站着不动,整张脸都埋在手里,只露出两只泛着粉色的耳朵。   谢迹觉得有趣,在他前面几米的位置停下来,抱臂看着他。   过了几秒,这人像是缓过神来了,放下了手,长吁一口气,埋头就向前走。   谢迹盯着他走路的方向,懒洋洋的往旁边挪动几步,张开一只手臂。   下一秒,夏时阮便不出他所料的撞了上来。   就像一只惊慌的兔子,被蹲守在这里的猎人准确的捕捉到。   熟悉的甜味氤氲进鼻腔,夏时阮抬起头,对上谢迹戏谑的双眸,身体愈发僵硬起来。   “干嘛?”谢迹脖子上还挂着运动过后的汗,笑起来喉结一动一动的,眼睛笑弯成一尾月牙,心情很好的笑他:“是已经想明白了,所以送拥抱来了?” 第36章   谢迹嘴上在说这种话,手上的动作却完全不像是被投怀送抱的人应该有的,搂的很紧,一点儿也没有推开的意思。   他们这一撞,动静不小,四面八方的视线像聚光灯一样的射过来。   谢迹浑然不觉,脸上还笑着:“好好看路啊学长。”   夏时阮:“……”   他刚刚的心思完全没有在看路,乍然撞上一堵肉墙,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心跳的飞快,快到要蹦出来了。   半晌,他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后退了一步,闷闷的答:“……没有。”   没有在故意要抱。   “哦,那这位同学,”谢迹跟变脸似的,瞬间收了笑,也松了手,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刚刚是在碰瓷?”   夏时阮并没有看到刚刚谢迹往旁边挪的小动作,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反驳他的指责。   他摇摇头,觉得脸上热的很,又说了一句“没有”,可是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愣神,顿了一会儿,忽略掉周围这样那样的视线目光,平复了呼吸,声音不大的道:“祝贺你赢了比赛。”   “没什么好祝贺的,”谢迹将外套甩了甩,搭在肩上,懒洋洋的说,“对面一群废物,赢了他们有什么好祝贺的。”   夏时阮:“……”   刚要说话,远远的传来两道声音。   “小阮!”   “哥!小阮哥!”   是易君雅和陈荣新。   他们两人原本不认识,此刻却一前一后的过来了。   易君雅脸上带着目的达成的喜悦,陈荣新则是一脸惊讶,指着他问夏时阮:“小阮哥,你俩真认识啊,太巧了。”   “我们是高中同学。”夏时阮说。   “哦,我说呢。”陈荣新说,“刚刚看他在那边问我一个哥们要联系方式,就觉得看着有点脸熟。”   “然后就帮了我一个大忙,”易君雅眨眨眼睛,晃了晃手机,很可爱的笑道:“到手。”   陈荣新又看向谢迹,“你呢哥?结束之后就没看到你人,被送水的ega堵着了吧?”   谢迹说:“没ega给我送水。”   “不可能吧!”陈荣新夸张的叫了一声,“裴浒那个崽子都有一堆ega堵着要联系方式呢!我哥不可能输给他!”   裴浒是谢迹他们球队的队长。   谢迹耸耸肩,看了夏时阮一眼,不甚在意的道:“那谁知道呢,反正没人找我。”   夏时阮被谢迹那一眼看的后脑勺都麻了,莫名有一点心虚。   当然,谢迹怎么可能没有人找,只是被挡回去了。   但夏时阮觉得谢迹的视力和听力应该没有好到那个地步,所以应该不大可能知道他刚刚做过什么。   好在易君雅及时出声转移了话题,夏时阮于是松了一口气。   过了没一会儿,裴浒过来邀他们一起去吃饭。   夏时阮礼貌拒绝,表示自己下午还有事情,所以不能跟他们一起吃饭了。   裴浒眼神在夏时阮和易君雅之间转来转去,又回头看了一眼谢迹。   后者正漫不经心的踢着脚下的一块小石片,嘴角翘着一点点不明显的弧度。   裴浒转过脸来,笑着说:“行,那以后有机会再见吧……怎么称呼?”   夏时阮报上了名字。   裴浒点点头,思考了一秒,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惊讶道:“夏时阮……我说这名字怎么听的这么耳熟?光子系那个夏时阮啊?”   还没等夏时阮说话,他就一声哎呀我草,拍板确认:“真是你!久仰!失敬!你是我们学校大名人啊,只是一直没见到过真人……”   夏时阮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夸张。”   “今天见了,感觉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啊。”裴浒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说:“看不出来。”   看起来很乖巧,也很安静,大概是因为是搞学术的,气质和一般的ega都不太一样,怎么说呢……裴浒也说不上来。   总之不像那个据说在图书馆用平a暴揍渣男的ega。   裴浒大概是想起了不知道从哪儿听的加工了八百遍的八卦,看夏时阮的目光迅速带上了一丝敬佩,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往前蹿了蹿,距离夏时阮越发近了一点,是要拉着他好好唠嗑一番的架势。   “你那事真的挺出名,都传遍了。”裴浒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谢迹:“对了谢迹,你把陈究打了一顿不也是那次……草,你扒拉我干嘛”   裴浒后衣领被人拎住,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从夏时阮面前薅开,甚至被扯的倒退了几步。   终于将人弄开了,谢迹舒服了一点,眉心舒展开来。他松了手,活动了一下手腕,淡声道:“别凑他那么近。”   裴浒:“?”   陈荣新:“?”   易君雅:“???”   夏时阮:“……”   “看我干什么?”谢迹没理会其他人一言难尽的眼神,对夏时阮说:“你不是还有事?有事就先走。”   “……”夏时阮拍拍还在愣神的易君雅,对几人说再见:“……那我先走了。”   一直到夏时阮和易君雅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陈荣新才转头。   他在旁边看了个全程,突然觉得,他家谢哥和小阮哥之间的关系就有点迷。   刚回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两个人这么多年不联系,肯定是闹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可是后来他们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陈荣新也不多说什么了,可现在,他就是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谢哥不像他认识的谢哥了。   小阮哥也像变了个人一样,总在发呆,还走神。   十一月底,天气彻底转冷。   夏时阮在又去了两次医院后,得到了主治医师批准,说他目前状态平稳,以后来的频率可以降低到一月一次。   当晚,陈荣新在群里发布了他的生日宴邀请,招来一片吐槽。   石漪:你上个月不是刚过了一次生日?你一年几次生日啊。   谢迹:你生日到底哪天?   小新:靠。姐,哥,你们可是我亲哥亲姐,怎么连我哪天生日都不记得啊?!   谢迹:不记得   小新:……   在群里闹腾一阵后,陈荣新私聊夏时阮,问他那天有没有空来。   夏时阮刚敲出一个“好”字,还没发送出去   小新撤回了一条消息   “?”   夏时阮以为是他发错了什么,于是停下回复的手,等了一会儿。   可等了五分钟,没等来陈荣新,等来了谢迹。   谢迹:周天有没有空?小新生日,我顺路来接你。   夏时阮手按在键上,心想,从地图上来看,不管谢迹从哪边来,都不太顺路。   然后夏时阮回复“好。”   陈荣新跟他弟弟相隔一年出生,出生日也只隔一天。   陈荣新的生日在11月30日深夜,而他弟弟则出生在次年的12月1日凌晨。   这就导致每年两人的生日都被安排在同一天过。用陈荣新自己的话来说,他跟他弟的仇从出生那一刻起就结下了。   陈荣新从小人缘就好,因此,在长大了一点之后,他每年都会自己另外再过一次生日,只请朋友。   周日那天,谢迹开着车过来接夏时阮。   谢迹穿了一件深色的衬衣,袖口卷起一小半,一只手搭在车窗外,懒懒散散的触着玻璃窗边缘,看起来比在学校里时要成熟稳重一点。   夏时阮却依然穿着学生气的衬衣和长裤,衬得脊背挺直、腰肢纤细,他出来的有点急,额前的碎发都被风吹乱了。   看见对方时,两人都停顿了一秒。   谢迹视线在他身上转过一圈,敲了敲车窗,示意:“这么快?上车。”   地点定在陈荣新家的某间酒吧,二楼大包厢,夏时阮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一眼望过去大多都是生面孔,只有少许几张眼熟的舒健,裴浒。   “小夏哥?”舒健前阵子一直待在s省,昨天刚回来的,看见夏时阮还有些惊讶:“稀客呀,小新怎么把你请到的?”   夏时阮说:“小新生日,我又有空,所以过来了。”   “你这边来坐!”舒健给他腾了一个位置,热情的招呼他,“多少年没见过了,来聊聊。”   眼见着夏时阮要被舒健拉到他旁边的座位上,裴浒不知怎么的,突然伸手一拦,说:“别离他这么近。”   舒健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裴浒又说:“ao授受不亲,你俩不能坐一起。”   夏时阮:“……”   舒健的表情变化十分丰富,先红又绿再白,最后压下一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这他妈中间还隔着半米呢亲什么了”,瞪大眼睛,憋出一句:“ega?!”   夏时阮点点头。   舒健震惊了。   这段时间都不在,舒健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舒健对夏时阮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那个认真严肃的beta小哥哥上面,对于长大后的夏时阮,他了解甚少。   紧接着,话题便全围绕着这个聊起来了。   舒健和裴浒都是很会聊天的人,夏时阮被围在中间,偶尔应答两句,倒也从不冷场。   过了一会儿,舒健手机上来了个电话。   他接起来应了两声,挂掉电话后起身,脸上带着点儿神秘的笑容,对两人说:“等我一会儿,我出去接个人,先别跟谢哥他们说。”   裴浒:“搞什么啊,这么神秘。”   夏时阮笑了笑,端起面前的一杯柠檬水喝了一口,又放下。   谢迹在包厢里另一个角落和其他人聊天,像是说到了什么,偏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看到夏时阮小半个白皙的侧脸,嘴唇是被柠檬水打湿过的莹润。   舒健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门从里面关着的,他在外面敲门。   陈荣新蹦跶过去把门开了。   “你干嘛去了,一扭头你人都不见了……我去?”陈荣新的声音陡然变的惊讶,“这谁来了?” 第37章   舒健爽朗的笑声响起:“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陈荣新看着门口的人,愣了好半天才开口:“这是真没想到。”   陈荣新怔了半晌,想起这人的身份,脸上浮现一丝不太明显的尴尬,但转瞬即逝。   他小心翼翼的回头瞟了眼谢迹,见人没在注意这边,又转过脸,笑着说:“几点到的啊?怎么没让人去接,进来坐。”   陈荣新将人带进来的时候,说了句“给大家介绍个朋友”,于是所有人都朝门的方向看过去。   夏时阮也稍稍抬眸。   舒健身边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ega,几乎不比舒健矮多少,肤色白的很晃眼。   那是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来被娇养着的富家少爷类型的ega,无论是精致的衣着,还是脸上挂着的恰到好处的浅笑,都令人感到舒适,起码很难让人讨厌。   “苏弥。”陈荣新将人带了过来,向其他人介绍,“我们初中时候的同学,除了谢哥和胖子,你们可能很多人都不认识他。”   其余人都跟他打招呼。   苏弥落落大方的一笑,一一回应过去,末了,视线在某一个方向微微停顿,嘴角翘起一点弧度,开口道:“谢迹,好久不见了。”   谢迹一直低头在看手机,听见这声,才抬起头,像是刚听到。   “嗯。”谢迹想了想,说:“是挺久了。怎么突然来c市?”   苏弥笑了,走了过来,离他近了一点:“小新生日,我怎么能不来?更何况,还有这么多朋友都在这边。”   说到后面一句时,苏弥的眼神温柔的在谢迹身上流连,话中意味明显。   可谢迹像是浑然不觉,点点头,说:“小新人缘好。”   苏弥笑容一顿。   陈荣新刚去旁边唠完一圈回来,听见自己名字被提到,就凑过来了:“啥!在夸我啊?”   谢迹低头又扫了一眼手机,锁了屏合上,嗤笑一声:“嗯,夸你呢。夸你一年两次生日,光靠收生日礼物都能发家致富。”   陈荣新撇嘴:“那我也不想啊,反正我就是不想跟那谁一起过生日。”   谢迹扯扯唇,没说话。   “生日快乐。”苏弥转头,对陈荣新笑了笑,捧起手边一个袋子:“来得急,没有好好挑,你看看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陈荣新接过袋子,看都没看,喜滋滋的说:“你的品味我放心,哪像胖子,每年送的什么玩意儿。”   一旁的舒健闻言,差点气笑了,远远的朝他摊开手:“靠,那你把东西还我!”   陈荣新母鸡护崽一般,将收到的礼物全部拢到自己怀里,“给了就都是我的,不可能还回去。”   大家都笑了。   包厢里的气氛很快热络了起来,聊了一会儿,见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陈荣新起身去外面安排饮料和酒。   陈荣新家的酒吧在全国都开有分店,生意好的原因除了陈家本身资本雄厚以外,也有很多其他因素,比方说酒。   他家的调酒师研制出来的新酒品,最多一个月,就会变成其他酒吧争相模仿的对象,以及网络上的热门款。   夏时阮本来不知道,但裴浒坐在他身边,一边很小声跟他说话,一边科普了这件事情。   夏时阮的左边坐着另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alpha,离的稍微有一点点近。在他侧过头跟人说话时,夏时阮能隐隐约约闻到他的信息素的味道。   并不是什么特别让人难受的味道,可人一旦有了最为心仪、无可替代的那一个,就总会觉得其他的都没那个好。   夏时阮微微坐直了身子,向旁边挪了一点,紧接着,又像是下意识般,朝谢迹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时候夏时阮会觉得,谢迹可能多长了一只他看不见的眼睛,其作用是用来捕捉夏时阮的视线。   不然的话,好像没有办法解释自己每一次偷看都会刚好被他抓到的事情。   夏时阮在要跟谢迹对视满五秒之前移开了眼睛。   他用手揪住沙发的一小块真皮,使劲捏了捏,又在心中默背了十个以上的复杂公式,好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   谢迹挑了挑眉,眼中漫上一抹笑意,方才的懒散淡漠终于消失不见。   陈荣新推门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三个穿着整齐制服的侍应生,每个人手上都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装有花花绿绿液体的高脚酒杯。   “今天让你们过把瘾,”陈荣新表情亢奋,摩拳擦掌道:“以前没机会喝,今天可算逮着空了,谁都不准跑!”   陈荣新环视一圈,看到夏时阮和苏弥时,顿了一下,笑着说:“本来以为今天又是一群单身alpha聚在一起的,结果竟然有两个ega,你们敢信?我特么长这么大生日宴会上就没来过这么多ega。”   马上就有人笑了,还有人骂他不要脸,裴浒在旁边笑的最大声,说:“不管几个都和你没关系!”   陈荣新说完自己也笑了,笑完了问他们喝什么酒,自己挑,每一杯口味都不一样。   轮到两位ega时,陈荣新特意绕了一个圈,从最后一个侍应生手中的托盘里取出两杯,端过来:“ega不太好喝烈的酒,所以我专门让他们做了两杯酒精浓度很低的,我知道苏弥是能喝一点酒的,你要哪个?自己挑。”   夏时阮看着那杯子里颜色浅淡的液体,有一点点犹豫。   他在还是beta时也能喝一点酒,可在成为ega之后好像就不太行了。   尽管医生已经说过他目前的身体状态很稳定,不大可能再出现跟前几次一样因为受了刺激就突然发情的事情,但毕竟上一次喝酒留下的糟糕体验犹在眼前。   如果可以选择,夏时阮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想碰酒了。   但夏时阮思考了一秒要求换白水的理由,又觉得那样实在太麻烦,便很快的做出了决定先将酒接过来,然后放在一边,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陈荣新应该也不会介意。   苏弥随意从中拿了一杯,晃了晃杯子,对陈荣新说了谢谢。   “那小阮哥,你喝这个……”   话音还未落,侧边就传来谢迹的声音。   “小新。”   “哥?”陈荣新回头,就看见谢迹正看着这边,对他勾勾手,“干啥?”   谢迹指了指他手中那杯浅色的酒:“酒。”   陈荣新明白了,这是要他手里这杯啊。   “啊?你要这个啊?”陈荣新犹豫的看了夏时阮一眼,“这个是我专门让他们给小阮哥做的ega专属,哥你喝这个干啥,这个不够味儿……”   “。”陈荣新实在太啰嗦,谢迹耐心耗尽,“拿来。”   “……”陈荣新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只好一边把酒给谢迹拿过去,一边转头对夏时阮说:“小阮哥,那我让人再给你做一杯。”   夏时阮刚想说那就不用了,给我一杯水就行,就见谢迹接过酒杯,放在鼻尖嗅了嗅,嫌弃的皱了皱眉,紧接着,将酒推到一边,没动,也没喝。   “……”   陈荣新无语了,觉得他们谢哥实在幼稚,把别人的酒抢走,自己又不喝!这是要干什么啊!   他刚想让谢迹把杯子还回来。   “换一杯。”谢迹拿过散落在沙发某个角落、没人看的酒水菜单,翻了翻,说:“就这个吧……焦糖拿铁,三分糖。”   陈荣新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说什么。   在酒吧点拿铁,你很有创意啊。   虽然也不是不能做,可陈荣新看着他家谢哥认真的表情,甚至觉得有一丝委屈:“哥,你不能这样吧,今天我生日哎,你都不陪我们喝一杯的?”   “我说了不喝酒?”谢迹看了他一眼,“我让你给夏时阮换一杯,不是说我。”   苏弥动作一顿,咽下嘴里涩入舌尖的酒液,放下手里的酒杯,笑容敛了敛。   一屋子的人刚刚都还在说话,此刻却变得有些安静。   在陈荣新恍然大悟又带着点儿震惊的表情中,谢迹看了夏时阮一眼,补充道:“他不能喝酒。”   夏时阮飞快的眨了几下眼睛,耳朵上的温度渐渐开始变高。   他没敢伸手去摸,因为一定是热的,可能还会有一点红。   “……行,”陈荣新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那早说啊,我都不知道小阮哥不能喝酒。”   陈荣新走前又跟夏时阮确认了一遍:“三分糖哦?这个甜度不会有点苦?”   夏时阮静了一瞬,说:“不会,很甜。” 第38章   高级酒吧里做的甜味饮品口感也很高级。   夏时阮捧着玻璃杯慢慢的喝,一口下去,舌尖上许久都是甜的。   陈荣新看自己杯子,再看看夏时阮的,原本哭着喊着说到了法定饮酒年龄非得光明正大不醉不归的人,顿时就觉得自己面前这市价五位数的鸡尾酒不香了。   陈荣新觉得自己有点毛病,自从觉得他哥和小阮哥之间有点奇怪之后,再看他们时就预先带上了滤镜,越看越怪。   就比方说刚刚吧,不能喝酒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哥为什么非要先把酒拿过去,再闻一下。   这个操作陈荣新看不太懂。   因为生理原因,alpha酒量通常都比较高,一屋子里的人,除了夏时阮都过了一把酒瘾,竟没一个显现出醉意。   陈荣新过生日一向爱闹腾,什么热闹玩什么,很快,还算大的包厢里就开始三三两两的玩牌。   裴浒首先拉拢夏时阮做队友,说“学长这么聪明玩牌肯定很厉害”。   谢迹盯着裴浒拉着夏时阮衣袖的手看了几眼,冷笑一声:“那你恐怕就想错了,等着输吧。”   夏时阮聪明归聪明,但从来就不爱玩游戏,更别提打牌了。   而且谢迹说这种话也并不算是是凭空污蔑,是有证据的夏时阮被逮着一起玩过的几次联机游戏里,那操作的确很下饭。   直到二十分钟后,谢迹捏着手里又一次被对面两人联手炸翻的牌面,脸色快跟皮质沙发的颜色一样黑。   “裴浒。”谢迹瞪着他,语气不善:“下一局我们换搭档。”   “啊?”裴浒笑呵呵的抬头,还在为连赢两局而开心的不行,摇头晃脑道:“不换!”   小夏学长多好的搭档啊为什么要换!   而且裴浒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牌还能用这种思路玩。   裴浒瞥了谢迹一眼,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的转头,狂拍夏时阮马屁:“学长好厉害,是怎么能这么会玩飞行牌的,平时经常玩?”   “今天是第一次玩。”夏时阮笑了笑,说:“完全理解规则之后就会比较容易,思路也可以打开。”   键盘操作类的游戏,夏时阮的确不太擅长。   可飞行牌的规则归根结底也就是数学。数学是光子系基础学科之一,夏时阮在这门课程上的分数从来都是满分。   “哇,”裴浒毫不吝啬的夸奖:“那你再带我飞两局!”   裴浒像是故意的,彩虹屁甚至都吹到了戏精的程度,眼看着谢迹的脸色越来越黑,他在心里憋不住想笑。   怎么就能小气成这样?   又两局玩罢,裴浒笑着摆了摆手,说先不玩了,再玩怕被谢迹弄死。   夏时阮也起身,打算去一趟洗手间。   经过对面的沙发时,手背被很快的碰了一下。   力道很轻,是拿食指碰的,夏时阮能感觉到他柔软温热的指腹。   夏时阮低头,对上谢迹抬起来的双眼。   “夏时阮,”谢迹脸色还有点臭,像还在因为输牌不高兴,但开口说的话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回来再带我玩。”   夏时阮看了他几秒,说“好”,很快又觉得他们的对话实在很傻,像小学生。   那种下了课要约着一起玩耍的小学生。如果小伙伴和别人一起玩了,还会不高兴,除非你答应我,下一次只跟我一组。   夏时阮红着耳朵出了包厢。   陈荣新跟舒健他们玩飞碟大战,大战三百回合输了三百回合,一分钟前刚宣布甩手不玩了,去端了杯饮料过来,坐在了裴浒旁边。   陈荣新吸了一大口果汁,嚼了嚼,口齿不清的问:“你看啥呢,怎么不打了。”   裴浒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没什么,我就是突然信了。”   陈荣新一愣:“信什么了?”   “想知道?”裴浒看他一眼,完全没有想瞒的样子,脱口就说出来了:“你们谢哥那天在球场跟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陈荣新眼睛逐渐放大,咀嚼果肉的动作停住。   “我当时也不信,但是这几天观察下来,我觉得吧,很可能是真的。”裴浒说着又想笑,“真特么没想到,谢迹居然会在我之前脱单。”   陈荣新呆了半天,飞身一把掐住他脖子,低声道:“到底什么情况,你给我展开讲讲!”   陈荣新家酒吧的洗手间果然跟传言中一样,修的很豪华。   洗完手,夏时阮站在洗手台前,用水沾湿纸巾,预备擦脸。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夏时阮抬头,从镜子里看见苏弥走了进来。   大约是因为喝了酒,苏弥的脸比刚才要红一点点,但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目光相接,两人俱都一愣。   夏时阮是第一次见苏弥,只知道这个ega是陈荣新和谢迹他们以前的同学。   能与谢迹他们做同学的,想必非富即贵,身份非同一般。   但今晚两人也并没有说过什么话,在洗手间碰到,夏时阮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冲着镜子对他点了点头。   苏弥淡淡笑了笑,也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里面的隔间。   夏时阮低头,抽了一张纸擦手指上的水,忽然动作一顿。   半晌,他蹙起眉,朝苏弥进去的隔间方向看了一眼。   十分钟后,苏弥从隔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洗头台后方沙发上的夏时阮。   他脊背挺直,坐姿很端正,黑发很乖顺的垂下来,像那种坐在教室里第一排听课的好学生。   苏弥看着那个背影,愣了好一会儿。   “你……”苏弥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夏时阮回头,视线在苏弥脸上巡视一圈,微微颔首,思考措辞:“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需要我帮忙。”   苏弥的脸上浮现一丝错愕,目光闪了闪,像是不理解他的意思。   夏时阮很快解释:“我闻到了你的信息素。”   事实上,从苏弥刚进来的时候,夏时阮就闻到了一股很明显的酒精的气味。   一开始夏时阮还以为这是因为苏弥喝了酒之后,酒本身的味道,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苏弥的信息素。   不管是alpha还是ega,在运动、发情或是受到外物严重刺激后,都会出现信息素暂时变浓并且溢出的现象。   对ao来说,这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生理现象,在阻隔剂的控制下,大多数都不会对正常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但夏时阮不清楚苏弥到底喝了多少,所以也不太确定,他这样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苏弥怔了怔,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看了夏时阮一会儿,笑了出来,“这样。”   他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伴着水流的声音说话:“谢谢你,不过没事,我的酒量还可以。”   夏时阮点点头,说“好的”。   他原本也就是想确认苏弥没事,既然已经确认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坐在这里。   夏时阮刚想起身,便听见苏弥开口:“但我也不是一开始酒量就这么好的。”   夏时阮动作一顿。   “都是练出来的,”苏弥说,声音轻飘飘的,但很温柔,像在回忆什么愉快的事情:“我第一次喝的时候醉的很厉害,差点晕倒,还吐了,都吐到别人身上。”   这段话说的有一点突兀,更像在自言自语。   夏时阮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这些,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停下了脚步,认真听他讲话。   “他当时特别生气,看起来就要发火了,不过还是没有骂我。”苏弥笑了起来,“而是把我抱起来,送回了家。”   “再后来喝酒的时候,我就不那么怕了,甚至渴望喝醉。”他抽了张纸擦手,耸耸肩,“可惜在那之后我酒量就变好了,如果只喝低浓度的酒,就不会喝醉。”   他叹了口气:“我还是胆子小。更烈的酒我也不敢了,怕真的出什么问题。”   苏弥给夏时阮讲了自己的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一个人,没有说名字,全程用“他”代替,似乎是笃定对方听得懂他在指谁。   夏时阮觉得这个故事是苏弥想说给他听的,却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用意。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变得有一些沉闷,很不舒服。   因为一个并没有没提到名字的人,也因为苏弥脸上显而易见的,提起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有的笑。   夏时阮在脑海里搜寻跟这相似的情绪,很快就找到了几天前在篮球场上时,遇到那两个来问自己要谢迹联系方式的ega的场景。   可这一次的不舒服比起上次更加严重了,夏时阮甚至不太想继续跟苏弥说话。   夏时阮静默半晌,说:“酒还是少喝比较好。”   苏弥点点头,微笑道:“那当然。”   夏时阮没再接话,从沙发上起身,淡声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便推开门走了。   他步伐迈的有一点快,出包厢时的那一点耳热的情绪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持续、无法消解的难受。   心情总是被这样反复拉扯,开心很容易,但低落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夏时阮的情绪阈原本是很稳定的,就像是一个边长相等的三角形,外面还罩了一个牢固无比的保护罩。   可有一个人很轻易的就将这层保护罩打开了,这让他惊慌。   很快又伸手拨弄它,让它东摇西歪,使得夏时阮不得不腾出很大一部分的精力,来维持它的稳定。   但夏时阮逐渐发现,这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好像只会让事情越变越坏。 第39章   夏时阮回到包厢,打牌的人都已经散了。   谢迹正在跟一个夏时阮不认识的alpha讲话,背对着他,用手撑着侧脸,懒懒散散的样子。   夏时阮进来,谢迹没有发现,也没有回头,看起来好像已经不记得刚刚黑着脸说让夏时阮再带他玩的话了。   夏时阮找了个空沙发坐下,还没坐稳,陈荣新就摸到了他身边的位置上。   “那什么,小阮哥……”他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用眼神丈量了一下自己跟夏时阮之间隔的距离,嘀咕道:“这样应该不算近吧……”   “什么?”夏时阮没听清。   “没什么!”陈荣新嘿嘿笑了两声,说:“一会一起玩游戏呗。”   夏时阮说:“好啊。”   陈荣新眼睛一亮,说:“行!我刚刚还怕你不想玩呢。”   他缠着夏时阮东拉西扯一大堆,基本没有说什么有意义的话,看起来好像是有其他想问的,但是几次欲言又止,又没有说出来。   所谓游戏也很简单,是酒吧或者聚会时常玩的一种热场游戏,用酒瓶当做转盘,转到谁,谁就可以对坐在自己右边的人提出一个要求。   要求可以是整蛊,也可以是问他一个问题,右边的人如果做不到,就要喝酒。   所以陈荣新刚刚问夏时阮玩不玩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不能喝酒。   不过陈荣新悄悄对夏时阮说了,到时候如果抽到他,不喝酒也可以,可以喝拿铁。总之,随便玩玩,开心就好。   等人都回来了,陈荣新就让大家都坐过来。   谢迹从那头的沙发上起身,夏时阮也挪动位置,等反应过来时,他和谢迹就坐到了一起。   谢迹坐在夏时阮的左边沙发上,朝他挑眉,低声说了一句威胁的话:“夏时阮,你完了。”   夏时阮:“……”   谢迹眼睛形状很好看,天生狭长上挑,不笑的时候气势十足,笑起来的话又是那种让人忍不住盯着看的眼型。   夏时阮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反正他是这样的。   忍不住想看,又不太敢看太久,怕久了就会被被识破什么。   苏弥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夏时阮飞快将头转开的场景。   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走过去,径直在夏时阮右边的空位上坐下来。   察觉到有人,夏时阮抬眸,跟苏弥对上了视线。   苏弥脸还是有点红,像是酒意未曾消退。但他眼神倒是十分清明,用手点了点沙发的位置,示意自己坐在这里了。   苏弥刚进来,没有听到游戏规则,坐在这里也纯属无意,并不是打算好了要做点什么。   他坐在那里发呆,眼神有意无意的掠过夏时阮飘到谢迹身上,但都没有停留太久。   这副样子落在舒健眼里,那就只有一个感觉:替他急得慌。   舒健家跟苏弥家是世交,两人认识很多年了,算起来比谢迹和陈荣新还要更熟悉一点。   苏弥从小就喜欢谢迹在他们那一圈朋友里不是什么秘密,谢迹没答应他的表白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但苏弥的情商很高,就算没做成恋人,这么多年也一直小心翼翼的经营着,并没有将关系弄僵。   后来谢迹和陈荣新都来了c城读大学,s省的老朋友里,就只剩下舒健跟苏弥还常有联系。   苏弥是个典型的闺秀型ega,各方面都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家世好,长得也好。舒健一直不明白谢迹为什么能拒绝的那么干脆,像是想都没想。   不过,他仍然觉得苏弥还有机会毕竟表白那会儿两人年龄都不大,当时的谢迹很可能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喜欢,对ega也没有心思,但现在大了,就说不准了。   这次陈荣新生日,也是苏弥知道了之后主动说要来,可来了之后却一点也不主动,还坐在那里发呆,舒健简直是抓耳挠腮,皇帝不急太监急。   陈荣新出去找了个酒瓶过来,舒健终于坐不住了。   “小夏哥,”夏时阮抬头,看见舒健走了过来,脸上笑着,“咱俩换个座位呗?”   夏时阮此刻左边坐着谢迹,右边坐着苏弥,都是舒健的熟人。   夏时阮猜他应该是想跟他们坐在一起,方便整蛊,于是没顾谢迹不满的眼神,一点没有犹豫的起身,将座位让给了舒健:“你坐吧。”   “谢谢小夏哥!”舒健也是个缺心眼的,只顾着他发小了,根本就没注意他家谢哥盯着小夏哥那委屈的眼神,一连声的道谢,又给他指了自己的座位,是靠门边的一个沙发角:“你坐我位置吧,在那!”   夏时阮点点头,径直朝门边的那张沙发走去。   坐下后,身边的陌生alpha笑着跟他打了招呼,还跟他交换了名字,夏时阮礼貌回应,但更多的话也没说了。   他看见舒健一手揽着谢迹,一手揽着苏弥,三人头凑着头很小声的在说话。   包厢内很嘈杂,夏时阮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看起来好像很亲密。   “开始了开始了,都坐好!”陈荣新领着人抱着酒过来,这次不是现调鸡尾酒了,是几十瓶白酒,“输了一人一瓶啊……ega可以喝饮料!”   游戏正式开始。   陈荣新叫的厉害,结果第一局就轮到他自己被整蛊。   寿星那必须被整的最狠,众人集思广益,想出了个特别恶毒的办法:让陈荣新当场用小作文夸奖陈西临的优点,要求声情并茂,并且不少于五百字。   十分钟后,陈荣新站在茶几上,顶着便秘一般的脸色苦思冥想,终于缓慢开口:“长得高,信息素等级高……嗯,脸虽然比我差一点吧但是长得也还行……还有虽然人品不咋地吧但是偶尔也会干一点人事……”   底下有人笑着拿餐巾纸砸他:“要不要脸?你数数你三句里面到底有几句是真夸他!”   陈荣新“草”了一声,从茶几上跳下来,抓起酒瓶对嘴就喝,喝完后还打了个酒嗝,悲愤大喊:“你们是不是人?非得对寿星这么残忍?”   一片大笑。   接着又转到几个人,有的喝酒有的整蛊,气氛一直很热闹。   第四轮,酒瓶晃晃悠悠,对准了舒健。   舒健笑了,抓住酒瓶口,朝坐在他右边的苏弥晃晃脑袋,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苏弥摊了摊手,笑的很无奈。   底下一片“噢”的声音,这还是今晚第一次轮到ega被整蛊。   陈荣新已经被整几轮了,此刻一边起哄一边安抚苏弥:“苏弥别紧张!做不来你可以喝饮料!”   舒健笑着骂他:“我还没提要求呢,你就先给人泄气?”   “那你说!”   舒健清了清嗓子,说:“那我可提了啊!要求就是坐在我右边的人亲一口坐在我左边的人!”   这话一出口,全场都愣住了。   陈荣新与同样震惊的裴浒对视一眼,无声的在心里“草”了一声。   舒健这缺心眼的,一晚上眼睛都干什么去了。   缺心眼的舒健还又重复了一遍:“现在,执行!”   夏时阮的呼吸凝滞了两秒。   苏弥脸上的笑容一僵,飞快的抬头看了舒健一眼。   谢迹也在同时抬头,眼神很沉的盯着舒健。   可后者似乎浑然不觉,像是怕苏弥觉得不好意思,还在那里继续说:“亲个脸就行,嘴就算了!”   除了陈荣新和裴浒以外的很多人都看出来了点什么,反应过来了,意识到这个叫苏弥的ega对谢迹有意思,舒健这是在助攻呢,于是开始起哄。   舒健甚至从沙发上起了身,给苏弥让出来了位置。   四周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苏弥看着谢迹,眼神里面的讨好和求救的意味很明显,但也在期待。   似乎只要谢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下一秒他就会亲下去。   可谢迹根本没在看他,而是透过人群的方向在看门的位置,像在沉思。   苏弥见状,咬了咬下唇,那一点点未散的酒意逐渐上涌,给了他勇气,也让他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他扯了扯谢迹的袖子,小声道:“就亲个脸……行吗?”   房间另一头的夏时阮从沙发上霍然起身,身旁的alpha侧过头问他:“你去哪啊?”   忍过心里那阵窒息一般的难受,夏时阮才说:“我去洗个手。”   门离他只有一步的距离,很方便他逃跑。   夏时阮一刻没停的出了门。   门在他身后重重合上,震的他呼吸都在颤。   他很怕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就会忍不住,上前去将苏弥拉开。   可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这样做好像会显得自己很小气,连游戏都不让别人玩,真扫兴。   其实夏时阮是不怕别人觉得自己小气的,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连小气的立场也没有。   在门合上的下一秒,谢迹深吸了一口气,也站起了身来。   舒健一愣:“你要干嘛……我草?”   谢迹绕过沙发,走到茶几旁,拎起一瓶未开的酒,用力一撬,撬开了瓶口,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仰头喝下了一整瓶。   一整套动作几乎没有停滞,舒健还没反应过来,酒瓶就空了。   那是这里面最烈的一瓶,陈荣新拿来吓唬他们用的,根本没打算让人喝。   “哥……”陈荣新没拦住,目瞪口呆:“这个不是给你喝的……”   舒健也反应过来了,连忙道:“哎,不对啊,你不用喝啊,要喝也是苏弥喝”   “苏弥那瓶我帮他喝了,这局作废。”谢迹用拇指抹去嘴角一滴酒液,淡淡的开口:“一瓶不够的话,随便你加。” 第40章   苏弥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舒健也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宁愿喝好几瓶酒都不愿意让人亲,这态度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起哄的也都停了。   没有等到舒健说话,谢迹敲了敲空瓶的瓶身,平静的问:“几瓶?”   舒健看了一眼脸色难看到快要哭出来的苏弥,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谢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   在他看来,谢迹就算不喜欢苏弥,也还是朋友,朋友之间被亲个脸能有什么事?   再说了,一个是alpha,一个是ega,谢迹又不可能会吃亏。   “……”舒健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语言能力,讷讷道:“算啦,作废就作废了,你也别喝了,这酒有这么好喝啊!”   说着一把抽掉谢迹手里的空瓶扔到一边。   玻璃酒瓶与木质边几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谢迹抬头瞥了舒健一眼,眼神称不上温和。   舒健搔了搔头,觉得自己好像办错了事,但与此同时更是一头雾水,没想通自己到底错在哪,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至于吧”。   不过他看了一眼谢迹的脸色,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舒健跟谢迹认识这么多年了,很少看他这幅表情。   谢迹永远都是漫不经心的,有时候会有一点欠,但绝不是那种会为了一点小事摆脸色的人。   他这是真的因为某件事认真了。   谢迹盯着被夺走滚落的酒瓶看了一会儿,又转过头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苏弥,没什么表情的对舒健说:“你惹出来的,你处理好。”   说完,也没等他再说什么,径直就推开门走了。   只剩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舒健最懵逼。   有人出了个声:“什么情况……?”   裴浒在一边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抽了张纸递给苏弥,让他“擦擦脸”,又将舒健这个一晚上都没搞清楚状况的人扯到了一边去。   苏弥平静的将纸巾接了过来,在眼周按了按,手有一点抖。   其实他并没有哭。   苏弥一向是个注重形象和仪态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落泪不是他会做的事情,尽管他真的很想。   可酒精上头导致的那一点点冲动早已在问出那一句“可以吗”时消耗殆尽。   谢迹没给人留一丁点幻想余地的拒绝就像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淋了下来,令他眼泪也都冻住了,流不出来。   就这样吧。苏弥想,以后大概也不必再试探了。   紧接着,他也起身,说了声“抱歉”,快步离开了包厢。   当事人全都走了,围观群众自然不必再压抑,陈荣新三两步冲了过来,忍了一晚上的白眼全部奉送给了舒健。   “你他妈缺心眼儿啊?!”陈荣新气的不行,骂他,“你把人带过来就带过来,能不搞这种吗?今天老子生日!”   陈荣新是真的有点生气。大家很久没有聚过了,今天能玩的气氛这么好,他挺开心的。   现在好了,小阮哥和苏弥都气走了,还有谢哥……陈荣新结合裴浒才跟自己讲的八卦细品刚刚的场景,越品越觉得修罗场。   他都不敢想,万一刚刚苏弥要真不管不顾亲了,事情会怎么样。   ……不过转念一想刚刚他哥的举动,陈荣新又觉得没有这个可能。   “搞哪种了?”舒健被一通骂给骂的更懵了,辩解道,“不就玩个游戏吗,以前玩这个的时候不经常亲来亲去的,你亲我我也没嫌弃你啊?!”   陈荣新无语了:“那苏弥和谢哥能跟我和你一样啊?他俩什么关系……再说了,谢哥对他没那个意思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行行是我做的不对……哎不是,老子还是想不通,拒绝过怎么了,谢迹他现在又没有女朋友,苏弥也单着,不准人家有机会啊?”舒健皱着眉头,“你不知道,苏弥知道你生日,还专门去挑了一天的礼物,别的不说这诚意够可以了吧?他什么心思我明白,那我把人都带过来了,能不帮点忙?”   “……不是帮不帮忙的问题,主要是,”陈荣新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木着脸噎了半天,蹦出来一句:“主要是谢哥他马上就不是单身了!”   这句话比刚刚的发生的事情还要劲爆,说完之后包厢内都安静了。   良久,一个alpha问了一句:“你说谁要脱单了?谢哥啊?”   “假的吧,”另一人搭腔,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小新你听谁说的?”   陈荣新的朋友基本上也都认识谢迹,或多或少都对他有一点了解。   就是因为了解,所以才觉得不太可能。   陈荣新说:“是真的,没骗你们。”   “……”   如果事情是这样,刚刚的事情就完全解释的通了。   但这样就有了另外一个问题。   舒健张着嘴,被“谢哥脱单的对象是谁啊好他妈好奇啊”和“完了完了这事不能传到那人耳朵里去吧我算是知道刚刚谢哥表情怎么像要杀人了”反复交替着冲击神智。   几秒钟后。   “那你不早说?”舒健已经猜到了一点点,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还是问:“那什么,是谁啊……那人今天应该没来吧?”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裴浒叹了口气,给了他最后一记重击,说:“他今天也在,刚刚出去了。”   舒健:“……”   从包厢里出去的时候,夏时阮是没有很生气的,只是有一点难受。   难受的程度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很少,但对于夏时阮来讲,已经是需要努力一下才能消化的量。   夏时阮想到开学的时候,实验室聚会,自己喝醉了,也是被谢迹带走,抱了回去。   可能谢迹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幼稚,脾气也不算很好,但实际上是个很温柔、很绅士的人。   毕竟他能送苏弥回家,也能送夏时阮回家。   谢迹的温柔不止给一个人,所以也就不止一个人会喜欢他。   这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情,正常到就像最基础的光子反应式一样合乎常理,夏时阮理应接受它的存在。   他面无表情的给自己用无数类似这样的比喻做着心理工作,五分钟后,夏时阮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因为暂时不想看到他的脸,于是夏时阮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加快了步子,埋头就向前走,身后那人也紧跟着快步走了起来,仿佛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但追赶的人很快就失去了耐心,三两步上前就拽住夏时阮一只胳膊,问他:“你干嘛?”   夏时阮要甩开他的胳膊,谢迹当然不让,手像铁块一样钳着他,把他往自己身前拖,见人还要乱动,干脆一把拎起他。   谢迹力气很大,夏时阮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他几乎是被拎着提进了隔壁一间空的包厢里,然后再被扔到沙发上。   沙发很软,所以夏时阮并没有被摔疼,但他仍然被吓了一跳,慌忙坐起身来,然后就看到谢迹在暗色中轮廓很深的脸。   “你看见我跑什么跑?”谢迹居高临下的瞪他,“我会吃了你?”   “我没跑,”夏时阮说:“我是要去洗手间。”   谢迹毫不留情戳穿他的鬼话:“ega洗手间是往这边?夏时阮,你怎么连撒谎都学会了。”   为了隐私与方便,这间酒吧里的ega洗手间与alpha和beta的都相隔很远,夏时阮走的显然不是去往那边的路。   夏时阮眨了眨眼睛,在脑海里迅速搜寻圆谎的话。   可他又发现,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难道不是想去哪里都可以,谢迹为什么会跑过来兴师问罪,于是很快的反问:“那你为什么会过来?这里也不是去alpha洗手间的路。而且你不是……在玩游戏吗。”   最后一句话加的毫无意义,可他无法控制,几乎是脱口而出。   谢迹动作一顿,目光闪了闪。   夏时阮懊恼的垂下眼睛。   “是啊,我玩游戏,你为什么走?”谢迹盯着他,问。   夏时阮不说话。   “说话啊。”谢迹并不打算放过他,问:“你走是什么意思?”   夏时阮没有回答,谢迹便又追问了好几遍。第三次时,夏时阮甚至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很明显的笑意。   夏时阮原本还剩一点点的郁闷,却被他这阵笑,给生生笑成了羞愤。   夏时阮抬眼瞪他:“你笑什么啊?”   以为自己这样看着人会很有威力,其实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红的。昏暗的灯光下,眼睛里还泛着湿润的水光,被浓黑的一簇睫毛遮去半边,看起来好像要被欺负哭了。   谢迹俯视着看他,嘴角依旧扬着,只觉得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愉悦。   谢迹无声的笑了一会儿,眼看着夏时阮真的要被他笑的不高兴了,才轻咳一声,收了笑,一本正经的道:“没让他亲。”   夏时阮愣了几秒,然后说:“跟我又没有关系。”   “那我现在告诉你了,跟你有关系了。”谢迹又笑了,突然凑上前去,离近了一点看他的脸,说:“夏时阮,你不会哭了吧。”   “……没有。”夏时阮说。   “那你眼睛有点红。”   “没有的。”   实际上的确是有点热热的,大概是刚刚被他气的,但夏时阮不想在谢迹面前伸手去碰。   “哦,”谢迹挑着眉看他,眼里含笑,慢悠悠的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脸也特别红?”   夏时阮张了张嘴,刚想要说第三个“没有”,可在第一声没有还没说出口时,谢迹便猛的俯身,准确的叼住了他的唇,将他的话全部堵回了喉咙里。   夏时阮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谢迹动作有点重,却好像并不太生疏,像是已经预谋了很久。不过夏时阮没有别的经验,所以也无从对比。   他只知道谢迹贴着他的嘴唇重重的研磨,气息交融间,低声用很笃定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夏时阮,你吃醋了。” 第41章   这间包厢里的沙发很大,而且很宽。   夏时阮被堵在它最里面的角落里,被谢迹按着亲了很久。   一开始夏时阮以为是谢迹按着他的手很用力,所以才动不了,可是后来他发现,就算谢迹把手松开了,自己好像还是没有力气。   谢迹先是含着他的唇瓣舔.舐,后来又变成了轻轻的啃咬,咬的时候似乎不太能控制力道,使得夏时阮忍不住小声哼哼。   谢迹听到他发出这种声音,就立马会停下来笑他,一边啄着他唇瓣,一边逼问他“叫什么”,然后夏时阮就不说话了,紧紧的闭着嘴,结果就是又被谢迹低下头很用力的撬开。   因为动情的缘故,ao在亲吻时的信息素浓度几乎是平时的三倍。   谢迹的味道对于夏时阮来说本来就是很难忽略的,此刻,夏时阮越发觉得浑身都被甜味儿裹着,空气是甜的,谢迹的呼吸是甜的,就连他的舌尖也是甜甜的。   这味道仿佛具有蛊惑性,令他不由自主的沉迷的闭上眼睛,偶尔被咬一下也不觉得痛了,而是学着伸出舌尖回应,很笨拙,但很认真。   夏时阮一只脚上的鞋早已因为方才的拖拽和挣扎被蹭掉了,此刻只剩下一只穿着白色棉袜的脚,孤零零的悬在沙发外边,被亲的狠了就忍不住动一动,总是踢到谢迹的腰。   谢迹被踢了太多下,终于有些不耐烦的伸手去抓他的脚,握起来了往前一推,这种完全被控制住的姿势让夏时阮感到有些恐惧,忍不住挣扎起来,谢迹“啧”了声,咬了他下唇一口,手撑在他两侧,直起身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谢迹想起来还有问题没问完,跟夏时阮拉开了一点距离,低头去看他因为缺氧而变得比刚刚更红的脸:“你刚刚是吃醋了吧。”   明明是在问话,想要听夏时阮的回答,但是语气偏偏又用的是不能再笃定的肯定句。   夏时阮不想理他,更不想回答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试图用胳膊挡住脸,结果又被拉住了手。   谢迹不准他挡脸,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手撩开他额发,手指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摩挲了两下。   “吃醋还不肯承认,藏又藏不好,夏时阮,你说你是不是傻。”谢迹说他。   这还是夏时阮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被用傻来评价。   偏偏评价的人好像并不觉得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夏时阮在他眼里不是一个很严肃又很木讷的只会学习的邻居家哥哥,只是一个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感情的小傻子。   夏时阮嘴唇动了动,飞快的抬了一下眼,下意识就想反驳,可是下一秒就撞进了谢迹的眼睛里,并且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影子,被小心翼翼的盛在里面,很完整的一个。   夏时阮就又没说话了,垂下眼睛,只从喉间逸出一个含混的、听起来很像“嗯”的音节。   夏时阮这声嗯像是让谢迹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始很有底气的事后复盘,一桩一件的将所有证据都指出来:“那天球赛的时候,你是不是偷偷看我了,还赶走了找我要号码的人。刚刚还特意问我玩没玩游戏……”   他说着就又想笑,盯着夏时阮看了几秒,闭上眼睛再度吻了下去。   这次很温柔,也没有持续太久,像拨弄水面一般,浅尝辄止。   “我说没亲就没亲,我不会让他亲。”谢迹叼着他唇瓣,呼吸轻轻的,温柔的气息拂在夏时阮脸上,带起另一阵酥麻,“你都还没亲我呢,我怎么会让别人碰。”   夏时阮迷迷糊糊的问:“刚刚不算亲吗?”   “不算啊,”谢迹理直气壮道:“又不是你主动。”   “……”   谢迹很快又说:“但是你没有拒绝,我还是很开心。”   谢迹眼潭浓黑,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点儿笑微微歪着头看他的脸,像终于确认了“这颗糖是属于我的”那种小朋友,眼神里面尽是经过克制的跳跃着的得意。   但还是一眼就被夏时阮发现了。   嘴唇上灼热的余温还未散,在这种原本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遥不可及的事情上,夏时阮猝不及防、缺乏经验,所以总是学不会主动。   但此刻,他胸腔中被某种东西给涨的满满的,迫不及待的想要说点什么。   他觉得谢迹看起来好像在一直在等待一个正确答案。   等了很久,一直等不到,所以很努力去找了。   他成功的找到了无数有力的证据来佐证,以至于就算没有参考答案,谢迹也知道了自己想的是正确的。   可是夏时阮突然特别特别想亲口告诉他,就现在。   “……对。”夏时阮说,声音有点儿哑,“我就是……不想。”   “不想看到别的ega靠你很近,也不想看别人亲你。”   谢迹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定住,但因为有了某种预料,所以眼睛变得更亮了,他看着夏时阮,问:“为什么?   “因为我在吃醋。”夏时阮低声道,全部承认了谢迹之前的指控。   谢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和恋爱一样,吃醋这个词和夏时阮的距离也很遥远,谢迹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但这样做的时候也并没有没想过夏时阮会自己承认。   就好像,原本只是蹲在树下面守着羊,但压根没想过它一点也没有想躲,也完全没有害怕,自己冲了过来,再准确的跳进他的怀里。   这种感觉,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有多惊喜。   谢迹忍着就快要乱掉的呼吸,追问:“为什么吃醋?”   “……”夏时阮自暴自弃,不再想犹豫,干脆全盘托出:“因为我很喜欢你的味道,也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呼小夏终于   进入尾声啦,可能还有个三四章 第42章   谢迹和夏时阮两个人待在空包厢里是爽了,一墙之隔的陈荣新他们找人快找疯了。   刚刚他跟舒健几个你一句我一句的因为“你他妈不早说”、“我他妈也是刚知道”的理由又多拼了几瓶酒,此刻醉的脑子都有点迷糊。   后知后觉人都不见了的时候,已经凌晨十二点十分了,酒吧到了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他们在的这一层原本就是vip级别的客户才能上来的,今天因为大少爷生日,并没有开放,楼下的热闹声透过楼梯隐隐约约的传上来一点,给有些寂静的一层楼染上了夜晚的靡暗。   陈荣新沿着走廊找了一圈,alpha厕所beta厕所都找遍了,甚至在ega厕所门口也探了几分钟的头最后他终于确定,谢哥是真的被气跑了。   至于小阮哥,他一个小时前就给他发了消息,至今没收到回复,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陈荣新酒量本来还行,但今天不小心多喝了几瓶,再加上确实受了点刺激,这会儿头有点晕。   他找了一会没找到,也不顾什么聒噪不聒噪了,扯着嗓子就四处边走边喊:“哥小阮哥你们去哪儿了啊出来让我见见呀”   自然是没人回应他。   陈荣新喊了几嗓子就找了个墙根蹲着坐下了,准备醒醒酒,刚坐下没两分钟,身后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声音在安静的楼层中十分明显,陈荣新吓的一蹦,酒瞬间醒了,芬芳瞬间脱口而出:“草,谁他妈在”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来,被一只手迅速的捂住了嘴,全部给捂了回去。   陈荣新跟用手捂着他嘴的人对视,震惊的睁大了眼   他哥怎么在这里?!   就刚刚那开门捂嘴的系列动作,说没提前掐好点陈荣新都不信。   陈荣新跟他对视几秒,只见谢迹盯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抵到嘴边,比了个“嘘”的姿势,指了指他脑袋。   陈荣新“唔唔”的猛点头,表示自己懂了,绝对不会出声。   谢迹慢慢放开了他,然后将捂过他嘴巴的那只手在陈荣新衣服上蹭了蹭。   “……”   经过了这个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再看他哥这种充满嫌弃意味的动作,陈荣新就觉得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陈荣新恍惚了一秒,回过神来,压低声音,用气音道:“哥,你怎么在这啊?找你半天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没走。”谢迹回头看了房间里面一眼,又转过头来,问:“楼上还有没有客房?给我留一间。”   “应该有,我一会去给你拿卡……你今天不走啦?”   谢迹“嗯”了一声,紧接着就想赶客,陈荣新立马手疾眼快的拦住他,说:“那什么,其他人基本上都走了,胖子也把苏……那谁送回酒店了,不过胖子刚刚托我问你一嘴,问你还生不生气,如果生气的话他下次回来亲自送你面前让你揍一顿,绝对不还手。”   说完,陈荣新小心翼翼的看着谢迹,试图观察一下他的表情,好一会给舒健转述。   可他怎么觉得,从他哥脸上也没看出任何生气的痕迹,反而感觉……好像还挺开心?   压下心里的疑问,陈荣新又想起另一茬今天这惊天大修罗场的另一个主角到底去哪了呢,还有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虽说裴浒说的时候发了毒誓,陈荣新自己观察着也觉得八九不离十,但他还是想跟本人确认一下。   谢迹轻嗤一声:“送过来让我揍就免了,让他歇着吧,有空自己醒醒脑子。”   看谢迹这个态度,陈荣新松了一口气,觉得可以趁机试探一下,于是问:“对了哥,小阮哥……他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看谢迹疑问的表情,他解释:“他之前就出去了,我刚刚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发消息也没回,他一个ega晚上在外面,我有点担心……”   “还轮不到你担心他,”谢迹毫不留情的说,顿了顿,又指了一下包厢里面:“他在里面,睡着了。”   陈荣新的表情很快从一个问号的程度变成两个,但谢迹已经没打算给他解释更多。   他和夏时阮亲了一会儿,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就只是很安静的抱着,然后夏时阮就睡着了。   也确实到了夏时阮平时睡觉的点,可今晚这种状况下他居然还能睡得着,谢迹又气又有点好笑,但是也并不想把他弄醒今晚已经听到了太多很难能从夏时阮嘴里听到的话,又看到了许多很难在夏时阮脸上出现的表情,已经足够谢迹满足好一阵子了。   紧接着他就听见陈荣新在外面鬼吼鬼叫,怕他把夏时阮吵醒,于是开了门出来抓人。   陈荣新忍不住问:“为什么在这里面?还有你也在这里面……?”   “关你什么事?”谢迹反问,马上又赶人:“你还走不走?去拿房卡。”   “…………?”   陈荣新的表情已经不能简单的用问号来形容了。   他觉得其他话都不用再问了。   所以从谢迹出去之后到现在的这两个小时,这两个人一直待在这里??都干什么了?   这两个小时??   陈荣新虽然是处男,但懂的不算少,瞬间就脑补了很多有的没的。   他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想,也不对啊,那要真那啥了,他哥身上的ega信息素味儿不可能遮的住啊?   谢迹刚要进去包厢,回头一看陈荣新还杵在那,脸上表情一看就不像在想什么正经的。   “把你脑子里的东西都收一收。”谢迹说,“沙发够干什么?你想什么呢?”   “……”陈荣新定了定神,脑子一抽又问了句废话:“那啥……楼上客房,给你开几间啊?”   谢迹看了他一眼。   “一间就行。”   “行。”   谢迹回到包厢里,看见夏时阮在沙发上睡的很熟。   酒吧里暖气很足,穿单衣也并不觉得冷。   夏时阮里面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此刻躺在这里,脸颊上却依然泛着一点儿浅浅的粉红,小而薄的鼻翼轻轻的翕动着,像某种小动物。   刚刚陈荣新在外面那样吵都没有将他吵醒,看起来是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很安心的样子。   谢迹站在沙发前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戳了一下他绵软的脸颊,就像云团一样,按一下就可以陷下去。   谢迹觉得好玩,于是忍不住又戳了好几下。   熟睡的人终于被他弄出了一点点反应,动着眼皮想醒。   谢迹立刻收起了脸上可能看起来会有一点傻的笑,假装刚刚动手动脚的人不是自己,板着脸,低声道:“夏时阮,你想在这里睡一晚?”   夏时阮睁开了困倦的眼,眨了眨,看着自己眼前陡然放大的英俊的脸,有几秒钟的时间,想不起来要说什么话。   自己居然就那样睡着了。   可是谢迹的味道实在太舒服,令人心安,夏时阮怀疑他每次忍不住要抱他,抱到了之后的目的就只是靠在他身边睡觉。   “几点了?”夏时阮问。   谢迹说“十二点半”,接着问:“夏时阮,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又提醒道,“一个小时之前。”   夏时阮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用那种刚睡醒的、还软绵绵的嗓音说:“记得,说喜欢你。”   谢迹顿了一下,然后说:“那就行。”   他弯腰,将人整个从沙发上端起来,说:“让小新在楼上开了间房,很晚了,明天再回去。”   夏时阮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所以并不是又一个荒诞的梦境。谢迹想。   夏时阮“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任他抱着,很乖顺的将头埋进了他的衣领里,慢吞吞的道:“那就明天回去。”   谢迹看到了他露出来的一截脖颈,白而修长,那处的皮肤看起来又薄又娇嫩,可能一搓就会碎了。   他少见的有些慌乱,快速的将视线移开了。   谢迹听见了自己贴着他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更大了起来。   梦也不会比这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明天回去就只是借床睡一晚哈,什么都不做的,最多亲亲 第43章   c城在一月天连续下了好几场小雪。   科大里种有许多高大的树木,被轻薄的白雪一盖,冬意瞬间来临。   夏时阮被快门声拉回神时,面前放着的书正被他翻到最后一页。   他抬了抬眼,看向快门声传来的方向,和一个戴着毛线帽的女生对上视线。   女生一愣,随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相机,示意她刚刚拍了夏时阮,问他介不介意。   夏时阮对这种事情一向觉得无所谓,随意的笑了一下,垂下眼睛,在复习计划表里划掉刚刚看完的那本书。   “科大光子系唯一的ega”这个名头依然是很显眼的存在,夏时阮走在路上比以前吸引了更多的目光,偶尔还是会遇到来搭讪的人,但大多数都会被他身旁那个个子很高、眼神又很冷的alpha吓走。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校园八卦就升级了,一个人为主角的故事变成了两个人。   原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但又都各自因为不同的原因是科大风云人物的人莫名有了联系。   很快就有人扒出来,说上次在图书馆开大秒了陈究的那个大一军工系alpha,好像就是最近一直跟夏时阮在一起的那位。   由此又延伸出了许多话题。   比如讨论起了他那个姓氏是不是今年的亚盟大表彰里又给加了一道军功章的谢家,多了这一道他在整个亚盟横着走都不带怕的。   又比如夏时阮毕业之后进741所是不是稳了,可能都不用参加体能考核,可以走绿色通道直升。   有几个匿名id对此发表看法,颇为阴阳怪气的说有人脉就是好,因为和谢迹关系好,夏时阮说不定可以成为继463所的那位传奇ega之后的第二个ega总工程师。   这几个id很快就被群起而攻之。   阴阳什么呢?有种别匿名,上大号   我心里一下子这个火就上来了,最近论坛里阴阳人怎么这么多,风气越来越差了,ega招你惹你了是吧?   你直说走后门找关系不就得了,但恕我直言,741所要是纯靠关系就能进去,人科研实力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强,看看人一年有多少经费、申多少项专利、拿多少国家科学进步奖   匿名的那几位倒也不必如此之酸,夏时阮就算进741所也没什么好不服气的,他也就亏在性别,除了性别之外的履历是完全够的……本科时期就拿过好几次国奖,听说上周末他们系那个军部项目中期督导他已经是牵头人了,这项目的成果要能下来都够博士毕业了,更别说写进简历里了,吊打一众好吧,进741妥妥的   有一说一,741所这种纯科研单位,虽然说挂在军部名下,但是根本就不用上前线啊,一直不明白以前为什么要把性别和体能卡这么死,进去之后每天坐办公室盯数据改模型到底为什么非要测三千米啊?!   匿名的几个兄弟,期末复习好了吗?毕业论文写好了吗?研究生的话期末答辩准备怎么样了?就跟之前一个帖子说过的,人夏时阮就算收拾收拾回去嫁人也比你过得好,少操心别人,多操心自己吧   楼上说的对。不过夏时阮要嫁人的话是不是就嫁进谢家了,他们那种家庭是不是都跟小说里写的似的,对儿媳妇有要求啊,比如必须在几年内生几个小alpha,如果孩子信息素等级够高还有额外奖励几个亿什么的我瞎说的   ……   帖子最后围绕夏时阮和谢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正当ao关系、夏时阮如果要生孩子的话是不是得抓紧了、ega的最佳生育年龄是多少岁等等又展开了新一轮的讨论。   总之,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夏时阮跟谢迹一起占据了好几个月的校园论坛版面。   大部分讨论的内容夏时阮都不知道,但极少时候也会看见一些截图,往往都来自特别热衷各类八卦的裴浒,有时候也会是谢迹。   谢迹偶尔会拿着一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截下来的言论来问夏时阮,而那些问题又总是夏时阮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于是习惯性装死。   然而谢迹可能是全天下最知道怎么对付夏时阮的人,他会利用夏时阮拒绝回答的机会趁机兑换一些其他东西,有时候是带上甜品去等他下课,有时候又是一个必须由夏时阮主动的亲吻。   一月是科大的考试月,博士生虽然没有什么专业课上的考试,但有比起期末考试更为恐怖的年度工作考核。   届时,一整个系的博士生都会坐在同一间教室里,接受来自不同实验室教授们的轮番审视和批.斗,说谁谁谁一整年都在瞎混,谁谁谁做的东西连本科生都不如,白瞎了这么高的博士生学业补助金等等。   通常教授们都会对自己学生口下留情,而对其他教授的学生严格一点。只有鲁教授是个例外,他对待自己手下的学生只有更狠。   这就导致每年期末的博士生工作总结大会上,鲁教授实验室的学生们都是最惨烈的。   这些都是刘与桐从前辈们的经验中总结来的,并且提前了好几个星期就开始在实验室群里散播恐慌。   夏时阮对此倒没有跟其他人一样那么害怕,但他仍然按部就班的给自己这大半年以来做的工作做了详细的整理和总结。   一学期了,各方面都需要交出完美的答卷。   他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一间校内简餐店,这家店因位置偏僻以及餐品难吃而光顾者甚少,不过店内的餐桌很大,沙发也非常舒适,所以逐渐的沦为了一个工学部的学生看书和休闲的地方,只需要点上一杯价格不贵的饮料,就可以在这里坐一下午。   夏时阮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个小时,今日计划列表里的内容已经完成,他合上笔记本,拿起手机第二次看了时间,又朝落地玻璃窗外看了一眼。   外面小雪纷纷,每个路过的人都行色匆匆,只是没有一个是他在等的人。   店员端了两杯热饮上来,放在桌上一声很轻的吧嗒声,说:“您要的两杯拿铁。”   夏时阮转头,说了句“谢谢”,捧起其中一杯,低下头小小的嘬了一口。   刚咽下去,耳朵就被人很轻的揪了一下。   头顶响起一声笑:“不好好学习,偷喝饮料?”   夏时阮先是吓了一跳,又愣了一秒,呆呆的抬头,看见谢迹站在他身后。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大衣,衬得身形高大挺拔,肩上还带了两片落雪,脸上带着笑。   “你从哪里进来的?”夏时阮问。   他明明每隔三分钟就看一眼门外,可是一直没有发现谢迹的身影。   谢迹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放了包:“侧门。”   谢迹没说自己早到了,可是夏时阮明明表情冷淡却又忍不住一直往外瞧的样子实在太好玩了,于是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分钟,刚刚才绕到他视角盲区的侧门进来的。   夏时阮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又将桌上的另一杯推到他面前,解释:“没有在偷喝,今天要复习的已经做完了,刚刚才点的,这杯给你。”   他唇上还沾着一点儿拿铁的沫,眼睛睁的很圆,一本正经的解释自己是先做完了作业再吃东西的样子特别像小朋友。   谢迹盯着他,短促的笑了声,然后就突然凑过来,动作很快的舔走了他唇上的甜沫。   与此同时,在夏时阮对面角落的那个位置,闪光灯又闪了一下。   但夏时阮没空去看那个女生,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温度快比室内暖气片还要高,嘴唇都麻了。   不到二十岁的alpha精力旺盛、血气方刚,又刚刚才尝过和喜欢的人接吻是什么滋味,因此单独待在夏时阮身边,总是撑不过几分钟就要对他动手动脚。   起先夏时阮还会有点不好意思,可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结果谢迹得寸进尺,如今居然还在外面就敢凑过来亲亲。   “你……”夏时阮有些结巴,但又想不出什么教训人的话,只好小声说:“这里还有人。”   “嗯?”谢迹亲完就好好坐了回去,仿佛刚刚凑过来做了点什么的人不是他,抬眼望了一圈,“哪里有人。”   “……”夏时阮都替那几位被他列入非人行列的同学感到委屈,拽拽谢迹胳膊,悄悄的指了一个方向,“那里,有人拍照,刚刚我们被拍进去了。”   谢迹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女生仍然举着相机,被他这一眼吓得缩了回去,不敢再将相机拿出来。   “让她拍。”谢迹不太在意的说,“你怕什么?”   夏时阮顿了顿:“没有。”   在科大这么多年,夏时阮早已习惯了各式各样的目光,最不适应的也只有前不久刚分化完被大家知道的那一阵,现在也不太在意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夏时阮真的是一个很自我的人。   但现在他会在意的东西渐渐的变多了,几乎都和谢迹有关。   会去想谢迹会不会喜欢,会不会介意,去想很多原本不在夏时阮大脑领域内的问题。   虽然仍旧会为很多问题苦恼,想不通为什么,但无论有没有答案,思考的过程好像也是高兴的。   谢迹一边“嗯”了声,说“那就行”,一边心想,拍到人尽皆知才好,最好让大家都知道。   一个alpha能占有ega的方式很多,其实有更简单粗暴的方式能让夏时阮从里到外都打上他的烙印,散发他的味道,让人一看到夏时阮就知道这个ega是属于谢迹的。   这种冲动由来已久,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他最初的性启蒙,但很小的他因为这种冲动做了不太理智的事情,所以这一次,他不会再把事情弄糟。   先是一个吻,然后是很多个吻,以后会有更多。   今天他们约在这里,原本是谢迹说要问夏时阮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可来了这么久也没有说到正事。   夏时阮强迫自己从一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回神,轻轻拍了拍他书包,问:“你带过来的书呢?”   谢迹顿了一秒,想起来了,随即打开了书包,翻出一本教材,摊到桌上,翻到一页,然后问夏时阮那个怎么解。   夏时阮接过来,认认真真的通读了一遍题干,然后在稿纸上写了几行公式,轻舒一口气,心中很快有了讲解的思路。   谢迹在旁边撑着头看他,嘴边弯着一抹笑。   谢迹其实很聪明,也不用夏时阮额外教他什么,毕竟他们系的专业课跟夏时阮他们很不一样,夏时阮虽然看得懂,但讲解起来其实未必有谢迹自己看书来的快。   但谢迹就是喜欢问他,有时候只是听着夏时阮清淡安静的声音,就觉得很舒服。   这样一起坐在一张桌子前看书的感觉,让人仿佛回到了很小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暑假,他们也常待在同一个房间里,通常是一个在书桌前看书,另一个则坐在飘窗上,翻一页书,看一眼夏时阮沉静的背影。   “夏时阮。”谢迹看着他侧脸,突然说:“明天一起回家?”   夏时阮脑子里还是他那道题的思路,骤然一惊,有些傻的愣住了:“……啊?”   “逗你的,”谢迹笑了笑,“明天我妈妈回c城,会在外婆家吃晚饭,你也来?” 第44章   谢母此次回c城当然不止是为了探亲。   谢明诚本就身居高位,如今因为亚盟大表彰,又越发不同于以前。   而谢母身为军属,此后在各处走动都没有办法太随意,因此赶在文件正式下发之前回家一趟。   杨教授夫妇已经快到了退休的年龄,但因为在高校任教的缘故,一到学期末仍然很忙碌。   晚饭是由保姆、高秋芸以及谢母一同完成的。   七点半的梧桐里已经很安静,一辆黑色轿车平静的驶入,开到杨家大门后亮了灯。   谢迹先下车,下完车后又在车门旁边等,很快夏时阮也晃晃悠悠的下来了。   这辆车是谢迹的,一直由司机刘叔开来接送他。夏时阮在清醒时第一次坐这辆,对车辆底盘的高度十分不了解,因此下来的时候差点整个人向前倒去。   谢迹动作很快的将他肩膀撑住,又批评他:“走什么神?我就看着你往空的地方踩。”   “没有看清。”夏时阮心虚的说,没敢说自己有一点点紧张。   谢迹没相信,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握着他胳膊往前带了两步。   别墅内,饭菜已经上桌,热气腾腾的飘出香味。   谢母听见大门开关的声音后便站到了窗前遥望,恰好看见两人下车那一幕。   “几个月不见,两个孩子关系变得这么好。”她有点惊讶的笑着说,“年轻人交朋友就是快。”   杨教授拿着餐垫摆在桌上,闻言笑了一声:“小迹和小阮两个关系本来也不差吧,我还记得他们小的时候常常一起玩。”   说话间,谢迹和夏时阮两人就进屋了。   几位大人都上前去招呼,帮忙挂衣服,以及端来热茶,很快碗筷都被摆好,在一片热闹与欢腾中,大家都上了桌。   夏家和杨教授家多年来的邻里关系都十分和睦,高秋芸也是这儿的常客,席间气氛热络,一直没有冷场。   聊到最多自然是谢明诚这次的高升,谈及此事,谢母眉间有喜悦也有愁绪,喜悦自不必说,可是以后能回家的机会也更少了。   杨教授夫妇安慰她几句,谢母就又想到什么,“啊”了一声,看向夏时阮,含笑道:“老谢昨天还跟我提到了小阮,说他以后虽然不在741所了,但小阮毕业要是有意向,尽管跟他说一声。”   高秋芸在一旁笑着说了句“那先提前谢谢了”,于是话题又围绕着夏时阮的成绩说了起来。   “老实讲,知道小阮分化成ega之后,我和老谢都吓了一跳。”谢母说,“小阮是ega,理科成绩还能这么好,真的很难得,我记得我高中的时候,一看数学就觉得头疼。”   杨夫人在一旁毫不留情的戳穿女儿:“我记得你高中不是有一个同班同学,也是ega,人家的数学好像经常拿第一。”   谢母假装气恼的“哎呀”一声,说“被发现了”。   一桌人就都笑了起来。   谢迹也忍不住牵了牵嘴角,抬眸看了夏时阮一眼,然后就看到后者抿着嘴唇、眼睛弯弯,好像也想要笑的可爱的样子。   谢迹总是在任何时候都不太避讳看着夏时阮的眼神,这一次也不例外。   夏时阮最先发现了,然后就像是怕被识破什么一般小小的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大人们都在说话,没有人看这边,才咬了一下下唇,对谢迹投来有些无措的一瞥。   谢迹很平静的接住了他的眼神,挑起眉,无声的笑了笑。   事实上,除了互相表达出了喜欢以外,两人并没有以更明确的方式来定义现在的关系,这就导致夏时阮从昨天知道要一起吃饭起,神经便一直处于某种高度紧张的状态。   这种紧张不同于任何其他时候,似乎像是生理上的。   夏时阮百分之百没有准备好任何要跟长辈坦白的话语,但他也想不出来谢迹是不是可能会说什么、会怎么说。   可一直到饭后甜点都快要端上来了,谢迹也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一直在很安静的吃饭,偶尔帮夏时阮递一下他觉得好吃、但夏时阮又够不到的东西。   总之,平静的就像真的只是单纯吃一顿晚饭。   夏时阮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他曾委婉的咨询过易君雅,得知就算以一般的流程来讲,刚在一起一个月就跟父母说,也是太早了一些。   想通此节,夏时阮稍微放松了一些,垂下眼小口的喝谢迹递过来的一杯杨教授家自制的青叶奶茶。   谢母看了看谢迹,又看了看夏时阮,美眸含笑,带着一点儿若有所思。   饭后,大人们都转移到起居室里聊天,谢迹好像是终于找到了机会,来跟夏时阮说话:“夏时阮,晚饭好不好吃?”   夏时阮一整顿饭都吃的心不在焉,只有最后一杯奶茶是认真喝的,想了想,说:“味道很好。”   谢迹看着他的睫毛,笑了两声,说:“那一会儿我去你家……”   话音还未落,就听见从身侧传来一道声音,是谢母在问:“小迹,你过来一下。”   看出谢迹和夏时阮两人正在说话,她顿了一下,笑道:“我打断你们了?在说什么?”   “没事。”谢迹直起身,说:“马上快要期末了,想去夏时阮家借一点参考书。”   谢母可能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突然变得这么爱学习,怔了一下,说:“好,那你先过来,我问你点事情,你再过去。”   说完,又对夏时阮温柔的笑了笑,“小阮,等一下哦。”   夏时阮点了点头,依言在客厅里等,并且将谢迹刚刚说的话当了真,回忆起了自己房间内还有什么书是可以给本科生用的。   好像都收起来了,太基础的书他不会留,留下来的也是谢迹用不上的,除此之外的电子版倒是都有,可是上次都已经打包好给谢迹了。   二楼阳台上。   谢母斟酌措辞,试探着询问:“小迹,我今天看你和小阮关系好像很好,你们两个……”   谢迹抬眸,淡淡挑眉,等着她继续说。   谢母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还要多的儿子,突然就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问下去。   谢迹是她养大的,十八岁前一直在母亲身边。谢母可以骄傲的说,自己的儿子是个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alpha,很聪明,也很坚强,向来目标明确,也有为目标奋斗的决心,这样的一个孩子,在长大后必将为国防事业做出优异的贡献。   可似乎是所有分化过早的alpha们的通病,他们太过早熟,在十一二岁的年纪就早早的进入了青春期,有了大人参不透的情绪和秘密。   和其他世交家孩子们忙着早恋和四处玩耍的青春期不一样的是,谢迹的十几岁似乎显得相当的安静,看起来好像朋友很多,生活也很热闹,但是谢母能看出来,能让他感兴趣的事情很少。   这也是为什么谢母在看到他和夏时阮的互动后有些惊讶的原因。   “嗯。”可是谢迹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想隐瞒,也没有拐弯抹角,很直接的向母亲承认:“我向夏时阮表白,他答应了,现在我们在一起。”   “啊,”谢母没想到他应的这么干脆,还这么直接,但是只愣了一秒,便很快反应了过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谢迹笑了,问:“您说表白?还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   谢母想了想,也觉得自己问的有歧义,忍不住笑了一下,半晌,才说:“算了,我也就是问一问是不是,没想问那么多。”   谢迹:“好的。”   母子二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最后谢母让他快走,免得让小阮等急了,谢迹刚要推门进去,谢母就又叫住他:“等等。”   对于谢迹有了喜欢的人并且还表白了这件事,她到底还是意外的,但想到对方是夏时阮,莫名的又没有太过于惊讶。   “那你要好好对人家,”谢母说,“小阮是个好孩子。”   “嗯。”谢迹顿了顿,“我知道。”   回到客厅,夏时阮果然还在发呆。   他的发呆其实分很多种,谢迹近距离观察他一个月以后,已经能很厉害的从他做这种事情时细微的手部动作猜测他此刻的心理想法。   比如此时,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手指很规律的捏着一小片衣角,这表明他实际上并没有在放空,而是在脑海里思考着什么问题。   这种时候要是从背后伸手戳他一下,他肯定会吓一跳,特别像那种毛竖起来的小兔子。   于是谢迹没什么道德的站在他后面伸手了,然后如愿看到了夏时阮有点惊慌的眼神。   “想什么呢,”谢迹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走了,去你家?”   “没有想什么。”   实际上一边在想一会儿拿什么书,一边在想谢迹会跟阿姨说什么。   夏家的别墅距离很近,走路不过五分钟就到了。   夏时阮带着他径直上了二楼,去自己的房间。   上一次谢迹来夏家还是送夏时阮回家,不过并没有进门,上上一次则是被夏时阮对着自己的脸吐出来气走了,所以时隔这么多年,谢迹又一次到了他的房间里,觉得有些奇妙。   角落里仍然有很高的书柜,里面放着摆的很整齐的书,侧面是一栏很大的飘窗,因为是冬天上面铺着很厚的白色羊毛垫。   和小时候比起来也没有太多变化,唯一的就是空气中泛着一丝淡淡的青草香,夏时阮的味道。   夏时阮背对着谢迹在书柜里找东西,一边找一边很认真的说话:“可能没有很多适合你用的了,但是我记得有一本……”   “夏时阮,”谢迹靠着飘窗,垂着眼睛不知道想了什么,突然问,“前天你答应了我什么来着?”   夏时阮找书的动作一顿。   前天就无非又是谢迹逗他,想方设法的要吃他豆腐,夏时阮没给他吃到,于是承诺了下次要亲他一口。   原本这种事情夏时阮总要再赖几天,可是今天刚好到了自己房间里,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亲吻,反正不会有任何人看到。   夏时阮回头,靠谢迹近了一点。   谢迹斜斜的倚在那里,也比夏时阮要高一截,看他过来,挑了挑眉。   夏时阮看着他,一只手压上他的肩膀,仰起脸很快的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   然后就想溜走回去继续找书,结果一只胳膊立刻就被拉住,夏时阮跑不掉了,被捏着肩膀转了回去,很用力的箍在谢迹怀里。   “干什么,夏时阮,亲完就想不认账。”   “没有,”夏时阮又不认账,“我还要给你找书。”   谢迹捏着他下巴抬起来,眼睛里面在笑:“你知不知道,在三百年前,接了吻就必须结婚的,不然要被抓走。”   “……”   夏时阮没有机会去追究谢迹这种吓唬不懂事的小孩子般的对历史的胡编乱造,他只觉得谢迹摩挲着自己下巴的手指有点烫,让他皮肤也变得热了起来。   夏时阮不说话,谢迹就扣着他下巴拉近了一点点,又低头啃了一小口他的脸颊,问:“刚刚在饭桌上那么看我干什么。”   夏时阮闭着眼睛缓过那阵被他咬到的酥麻,说:“什么?”   “就刚刚。”谢迹说,“不想被妈妈看出来?”   “没有。”夏时阮很快的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有点急的解释道,“我不知道要说什么的。”   他抬起眼:“我们是在谈恋爱吗?好像都没有说。”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讲,好像真的有点像是亲完不认账,可他不知道怎么更具体的解释,有点郁闷的闭上了嘴。   谢迹看了他几秒,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每天都接吻,这样不算在谈恋爱吗?”   夏时阮的思维还停留在那个“每天”上,心想也没有每天,就听谢迹继续说:“当然,我不止想和你谈恋爱。”   他抬头,摸了摸夏时阮头发,又顺着脖子滑下来,摸了摸他颈.部光滑的皮肤:“还想做很多事情,怕你不愿意,所以才一直没有说。”   谢迹的眼神太直白,握在他脖子上的手并没有用力,但却让夏时阮感到难以言喻的侵略感。   像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人突然闯入了私人领地,再进一步就要被彻底攻陷,却突然停下来,问主人愿不愿意。   愿意吗?好像是愿意的。   可夏时阮呼吸绷.紧,不太敢再跟他温度过高的眼睛对视,趁着他手上力道松了,就挣了开来,结结巴巴的搬出借口:“你不是要考试,所以要书吗,我给你找……”   还没跑出一米远,就又被抓回来。   “我都复习好了,还要什么书。”谢迹抓着他,低头吻下来,“干点正事。”   接吻为什么会是正事?   夏时阮还想说话,可惜嘴巴被堵着,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谢迹亲的很用力,也比平时要凶一点,从他嘴唇辗转到下巴,再到精巧的喉结,呼吸的热气喷在他皮肤上,夏时阮只觉得又甜又麻。   夏时阮很快感觉到了谢迹跟平常不一样的地方他在某一个地方停了几秒,然后低下头,很珍视的轻轻在侧边用嘴唇碰了碰。   这地方有点过了,夏时阮闭了闭眼睛,后脖颈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ega在受到alpha信息素刺激时的常见微小应激反应。   问题不大,一针抑制剂就能好。   夏时阮房间的抑制剂离的不远,几乎就在手边,但他不想去拿。   夏时阮伸手环住了谢迹的腰,微微偏了偏头,露出那个被后颈发丝盖住的地方,声音轻轻的说:“其实我愿意的。”   谢迹强迫着自己的视线从那个地方移开,“什么?”   夏时阮后颈处的头发丝略长,刚好能够挡住腺体的位置。   除了医生,这个地方从来没人碰过,就连他们每次接吻的时候,谢迹也总是强迫着自己将视线从他这里移开。   这次虽不例外,可他多看了几秒。   “你刚刚说怕我不愿意,所以不想……”夏时阮慢慢的说:“谢迹,我想告诉你,我是愿意的。”   谢迹呼吸重了一点。   一个ega在喜欢他的alpha面前主动露出脖子,有着致命的暗示意味。   更不用提ega嘴里还说着这样的话。   “可是我记得你分化的时候,医生说过,”谢迹忍的声音都有些哑,“说你腺体还不稳定。”   “没事的,我已经好了。”夏时阮说,他被那股甜味撩的不行,语气甚至是有些急的:“我一直在看医生,医生说的。”   没有什么理由再拒绝,谢迹闭了闭眼,将他扣进自己怀里,先伸出舌尖舔了舔那块薄软的皮肤,引起怀里的人一阵受不了似的战栗。   “夏时阮,我咬你了。”谢迹说。   谢迹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当时问夏时阮“我咬你行不行”,但是遭到了拒绝。   后来谢迹曾经想了很久,当时的夏时阮是一名beta,自己为什么会笃定他会变成和自己契合度很高的ega,还很霸道的说要咬他。   后来他发现,这其实和性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谢迹回到c城,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找夏时阮,就算看到那时候的他仍然是beta,好像也还是很喜欢。   还是想咬他。   “嗯。”夏时阮也闭上眼睛,睫毛有一点点抖,等待着利齿穿破自己最娇嫩的皮肤。   不过因为是谢迹,所以他也没有很怕。   他知道这不仅仅只是标记,也是喜爱、占有、把他变成自己的唯一。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   想了一下见家长还是没有写的很正式,因为小夏和小谢还是一对刚刚热恋的xql   然后就是番外可能会有一小章可能,有一点很短的日常啥的   下篇写个酸酸甜甜的暗恋文,酷哥攻暗恋美人受的那种!没写过,想试试!   感兴趣的可以点个预收,鞠躬 第45章 番外   01背面也有字吗   翌年三月二十四日,谢迹送了夏时阮一盒巧克力。   一个漂亮的方型盒子里放着十二颗小而精致的巧克力球,上面很用心的雕着一行夏时阮看不懂的字母。   夏时阮猜这是谢迹的小浪漫,但是很可惜,他真的认不出来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谢迹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期待的样子,于是夏时阮收下了巧克力,只谨慎的说了一句“谢谢,我很喜欢”。   他打算回去再悄悄的查一查。   隔天夏时阮就在文理学部的图书馆总馆三楼古文字藏书区被谢迹逮到。   “……你在这里干嘛?”发消息不回,去实验室找也没找到他人,谢迹不太高兴的说,“我找了你好半天。”   夏时阮将手里的书藏在身后,被谢迹一眼发现。   “看什么呢?”谢迹捉着他的手拿出来,抬起来看了一眼封皮上的几个字,“古老的西部语言通解?夏时阮,你看的书越来越奇怪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夏时阮便坦白了:“我想查一查巧克力上面的字。”   谢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奇怪,好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又好像是有点疑惑。   他看了夏时阮几秒,咳了一声,“那个有什么好查的?”   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意思的字吗?   夏时阮将没有翻到任何蛛丝马迹的古老的西部语言通解放回书架上,解释:“我看不懂。”   谢迹顿了一下,随即挑起了一边眉毛,靠的离夏时阮近了点,脸上带了点儿笑意,在他耳边说:“真看不懂啊?”   他压低了一点声音,但又不算太低,在安静的图书室里有一点清脆的回音:“那是谁每天都对我说,还想要亲?”   夏时阮只用了一秒,就反应过来了谢迹在说什么,脸颊上很快泛起红色,他火速用一只手捂住谢迹的嘴,又飞快的探头向外看了两眼。   好在这个时间并没有什么人,但夏时阮没有松开捂着他嘴的手,只拿没什么威力的眼睛瞪他:“没有每天。”   “对,不是每天。”谢迹说,嘴唇张合间喷出的热气挠在夏时阮手心,带起一丝痒,“就昨天,还有前天。”   “……”   夏时阮后悔了,觉得就不应该接他刚刚那句话,反正在耍流氓这件事情上面他总是招架不住谢迹的。   可是夏时阮很快又发现了,那就是,他们的话题为什么会突然拐到这个上面去?   不是在问巧克力上面那一行稀奇古怪的字到底说什么意思吗?   “我没有在说这个,”夏时阮说,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转移话题道:“我只是想知道,巧克力表面上,那个开头看起来有点像古罗马字符θ的一行字是什么意思……”   夏时阮的话音变得越来越小,最后趋近于无,因为他发现谢迹的表情慢慢的从温柔的调笑变成了怔愣,然后又变成沉默。   过了几秒。   “……夏时阮。”谢迹拿开他的手,盯着他,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开口:“你说的那是品牌商的logo。”   “……”夏时阮懵了,脑袋很少见的卡了一下壳,好半天才有点呆的道:“啊?”   “啊什么?”谢迹看着他的脸,有点气,又有点好笑,于是将表情绷的很硬,沉着声音道:“所以你没看到它背面的字?”   “背面也有字吗?”   “……”   谢迹不想跟他说话了,转身就走。   夏时阮原本在这种时候总是转的很慢的脑袋却突然活泛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拉住了谢迹的手。   谢迹其实也没有走多远,只一步的距离,被夏时阮轻轻一拉,就转过头回来了,但是嘴角还是绷着。   “我没有打开,”夏时阮说,脸有点热,语速很快的说:“因为太漂亮了,所以没有吃,放到了冰箱里。”   谢迹还在为两人刚刚那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而郁闷,但看着夏时阮脸蛋红扑扑、嘴巴一动一动着说话的样子,还是“嗯”了一声,表情稍微松懈了下来。   夏时阮呼出一口气,保证道:“我回去马上就看。”   事实上他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并被即将要看到的、属于谢迹的情话灼的心都烫了起来。   夏时阮握着谢迹的手腕,很轻的捏了捏,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很安静又很柔和的笑意。   谢迹看着他,觉得这样的夏时阮又格外可爱,方才那本来就不多的小小郁闷早已经消失不见,他伸手,在夏时阮双颊上捏了一把,捏出一个鸭子嘴。   “夏时阮,你是不是傻的。”   夏时阮艰难的摇摇头,并不承认。   谢迹就着这个姿势凑近他,看着他眼睛慢慢睁大,笑了笑,垂下头,在他嘟起来的唇上印下一吻。   02就是甜的   某一个周末,谢迹去夏时阮家找他,在他房间的书桌上发现了那瓶从霞山带回来的仿真香水的小瓶子。   谢迹拿起它,看了一眼,又放回去,问夏时阮:“你怎么还留着这个?”   夏时阮关上房间的门,回头,随意的说:“有一点好闻,所以就留下了。”   谢迹挑挑眉,多看了那只小瓶子一眼,嘴角扯了扯,脸色立刻变成毫不掩饰的不高兴。   小瓶子的瓶身上写着“焦糖味”。   而谢迹的信息素味道则接近某种咖啡,带着一丝苦味,又不全然是苦……总之不太好形容。   反正那味道连他自己都不爱闻。   他分化的早,当时小学课程里还不涉及到太多的生理知识,因此他对这方面也没太在意,好闻与否,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后来舒健他们也分化了,半大的少年经常在一起玩,因为各种原因,也闻到过彼此的信息素味道。   结果就是互相都很嫌弃。   谢迹被舒健他们嫌弃不要紧,只要他的ega喜欢就行了。   夏时阮也是真的很喜欢。   每次亲亲的时候,都会像小狗一样在谢迹脖子旁边嗅好久,很迷恋的样子。   可谢迹第一次听到他说也喜欢另一种味道。   虽然仿真信息素只是化学合成的药剂,和人体分泌的真实信息素有着本质的区别,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世界上没有另一个alpha的味道就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假如世界上有这样的一个alpha存在,夏时阮可能会因为喜欢他的味道,进而喜欢上那个人。   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知道信息素的力量有多强大。   是战场上的武器,也是情人间的亲近的秘密。   谢迹冷冷的盯着那个瓶子,无法控制自己逐渐上涨的戾气,忍着想要将它捏碎的冲动,问:“有这么好闻?”   “嗯。”夏时阮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但依然诚恳的解释:“跟你的信息素味道很像。”   谢迹愣了一秒,将瓶身转过来,确认了一遍上面写的几个字,问:“跟我的很像?”   不管怎么说,糖和咖啡,差距还是有一点点大。   “非常近似,不过你的要更甜一点……”夏时阮认真想了想,打了一个他认为比较浅显易懂的比方:“你的是光塑三角,但是这个只是普通光子函数。”   谢迹:“……”   托夏时阮最近时常给他科普光子系基础学科内容的福,谢迹听明白了,并且有点想笑。   就像一只装满了气的小气球,可是夏时阮只用轻轻一戳就让他消气了。   夏时阮总是能有这种本事。   半晌,谢迹伸手揪了一下他的鼻子。   “怎么闻的,觉得我的信息素味道是甜的?”   虽然这样问着,谢迹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很多个画面。   比方说夏时阮以前其实很不爱吃甜食的,西瓜太甜他都会吐掉。   “不甜吗?”夏时阮笃定的说:“就是甜的。”   “行。”谢迹笑了,“那就是甜的。”   其他人都说苦,只有你觉得甜。   03好学生   20岁的alpha对于如何在自己的ega面前随时随地耍流.氓这件事显然有着相当全面的心得体验。   比方说,如果偷亲的话,最好要快速,蜻蜓点水的在他脸颊上触一触,等他反应过来之后,除了瞪你一会儿也不会再有什么别的办法。   可耳鬓厮磨时,偶尔也会有想要更加亲密的时候。   这种想法一般很难轻易消解,深.吻不行,就连临时标记也越来越像是饮鸩止渴。   必须要想点办法才行。   谢迹他们系大一期末考结束那天,一群人包了陈荣新家酒吧三楼一整层,嗨到半夜。   很多人都来了,包括裴浒,还有石漪,年轻alpha们实在精力旺盛,夏时阮属实跟不太上,还没到十二点就困了。   陈荣新扔给他一张卡,让夏时阮直接去楼上房间睡。   房间还是熟悉的那间,夏时阮洗了一个澡,被氤氲的热气熏的神智都有点迷糊,推开门出来,就看到谢迹站在外面,脱.了外面的衣服,露出一片白皙的锁.骨,线条很深。   夏时阮一瞬间连转身的动作都有点忘了,觉得洗了一个澡之后空气为什么反而变得干燥了,舌头打结的问:“你、你们结束啦?”   “嗯,”谢迹开始十分自然的抽腰带,将那条长长的带子往床上一扔,裤腰就松松垮垮的挂在胯上,“我也有点困了,先回来了。”   “哦,”夏时阮点点头,移开眼睛,踩着毛茸茸的拖鞋绕过他往一旁走,“那你去洗澡吧,我去烧壶水。”   经过谢迹身边时,小臂被扯住了。   夏时阮原本就很瘦,小臂细的只有一握,谢迹一只手就能圈住,这样捏住的时候就像揪住了猫的后颈。   “跑什么?”谢迹瞥着他粉红色的耳垂,“来帮个忙。”   他指了指自己后背衣服上的一个结,不知道是什么样式的,看起来有点复杂,不好解开,“帮我扯一下。”   夏时阮于是站到他背后去解那个结,一边弄一边还在心不在焉的想,谢迹早上穿它的时候到底是怎么系上去的。   一个结,磨磨蹭蹭的解了能有两分钟,期间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声也放的很轻。   但夏时阮依旧能闻到谢迹身上的味道。   他今晚喝的不少,但浑身的酒意并不难闻,混着他越发浓郁的信息素味道,像一味很惑人的香。   结解开之后,衣服就挂不住,夏时阮说了一句“弄好了”就想走,但当然没能走掉。   谢迹捏着他的胳膊,彻底转过来,眉间笑的很晃眼:“为什么这么害羞啊,你又不是没看过。”   夏时阮动作迟缓的眨了眨眼睛。   看过吗?   但是好像真的没有布料这么少的时候吧。   夏时阮在脑子里飞快的搜寻了一下类似的画面,但也只能想起在霞山那零点零几秒的背影,还隔的好几米的距离。   冲击感跟面对面还是很不一样的。   谢迹并没有趁机戳穿某个小视频的事情,笑了两声,伸手捏了一下他软软的耳垂,又很慢的滑到脖颈上。   指腹的温度并不是很高,但夏时阮觉得就像被烫到了。   两个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亲.吻的,只知道动作慢慢的开始变了不对劲了起来。   这种时候的alpha会是什么样子,夏时阮早就已经不陌生了,毕竟他们已经那样亲.密过了。   可是这一次好像仍然和之前的几次都有所不同,因为谁都没有喊.停。   等到夏时阮被他整个人都抱起来的时候,眼里还留有些许迷茫的意味,像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不过他向来学习能力和联想能力都很强,于是夏时阮只是稍微想了一想,就用一只很软、又很热的手碰了碰他,抬起头,对谢迹说:“我帮你吧。”   他神情其实很紧张,但却还要装作很淡定的样子,认真的补充:“我以前去博物馆学习过。”   说的好像生怕谢迹不相信他会一样。   谢迹看着他大睁的眼睛,都要忍不住笑出来,还是忍住了,说:“行,你厉害。”   看着夏时阮好像什么都懂、又无比单纯坦然的模样,谢迹还是没忍住,逗他:“这么厉害的话……也教教我呗?我都不会。”   夏时阮看着他,点点头,然后掀开了被子,顺着他的腿.滑了下去。   他在被子里跪了半个小时。   其实谢迹还没有好,但夏时阮已经因为缺氧而跪不住了。   信息素的味道溢满了整个屋子。   夏时阮其实是个很乖的人,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很认真。   而谢迹喜欢他所有样子。   被从被子里捞出来的时候,夏时阮整个脸蛋都是红的,嘴.唇却很水.润,眼睛也像被水洗过一样,好像一碰就要掉下眼泪来。   谢迹压抑着很重的呼吸声,凑过去吻他,吻了好久,才哑着声音夸他:“小阮是好老师,教的很好。”   夏时阮从耳朵到脖.颈都已经是红的,刚要说话,就听谢迹又说。   “但是我还是没学会。”   “……”   “还想要。”   “……”夏时阮艰难的喘了口气,说:“那下次再……”   “不行。”谢迹说,“好学生是不能把作业留到第二天的。”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全部完结啦!下本见!   全订的小可爱给个五星好评叭,蟹蟹!   贴一下预收文文案,感兴趣的点个收藏吧   大明星不知道我喜欢他   娱乐圈有个男孩,他腥风血雨。   陶与舒,十六岁入行即为顶流,爆剧无数,演技没有。到了二十一岁,每天的网络日常仍然是被骂的狗血喷头。   电竞圈也有个男的腥风血雨。   迟迎,在役四年,被誉为lpl当之无愧的王牌打野。人酷话少,缺点不多。硬要说的话,大概只有极度看不起菜逼。   有一天,陶与舒成为了lol中国区品牌推广大使……   表演赛前一天晚上,er战队所有人都围过来给迟迎做心理疏导:“陶与舒嘛……技术肯定是没那么好,但人家是明星,你克制一点,不要歧视别人。表演赛开心最重要。”   结果第二天的表演赛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原来陶与舒的技术居然也没想象中的差。   一手妖姬玩的出神入化,在四保一阵容下成功斩获四杀,还拿了mvp。   陶与舒小脸红扑扑的上台去发表感言,台下闪光灯咔嚓咔嚓,他全然没注意到后台一人也拿起了手机,对准他拍了一张。   当晚,电竞圈沸腾了。   “迟迎这出装都出的什么玩意?你一打野出个香炉?男妈妈是吧?”   “就算是大明星,这舔的也太明显了。”   “有一说一,那可是陶与舒,人家是顶流。”   “有一说一,谁舔顶流我觉得都正常,但这可是迟迎……”   队友小心翼翼的问迟迎:“你最后那一个闪……什么情况?”   迟迎淡淡道:“手滑。”   队友:“……”   这话换个人说也许我就信了呢。   你一个刚在夏季赛上拿五杀的人能不能就别说这种鬼话了?   过了几个月,微博热搜爆了。   “惊!迟迎手机桌面居然是明星?!”   “迟迎追星?还特么追的是男明星???”   #关于和我退役的前队友关系很好的大明星不知道我暗恋他很多年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