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恋到女装室友
　　作者：甜糖阿二
　　文案
　　视角：主攻
　　文案一：
　　季州搬进了一套合租房，意外发现合租室友竟是自己的网恋女友。
　　好消息：没有用假照片。
　　坏消息：性别不对。
　　在季州盯着手拿假发，身穿蓬蓬裙的室友陷入沉思时，室友大方开口解释：“哥们儿，别担心，穿女装只是我的工作，我钢铁直男。”
　　季州：。
　　你是直男，我是什么？
　　文案二：
　　叶慕阳最近有点烦。
　　男朋友突然开始和他冷战，新搬来的室友看起来也不大友善。
　　在他因为直播被网暴时，冷冰冰的室友却突然送来温暖。
　　又是花，又是甜点。
　　叶慕阳忐忑不安道：“那个……我有对象。”
　　室友依旧冷淡脸：“我也有。”
　　“那咱们……是不是太暧昧了？”
　　“你不是钢铁直男吗？两个大男人暧昧什么？”
　　叶慕阳：他说得好有道！
　　果然Gay 子和直男的脑回路不一样。
　　文案三：
　　软件更新后，叶慕阳能看到网恋男友和自己的实际距离。
　　不是，等会儿，距离一米是怎么个事儿？
　　他抬眼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室友。
　　小心翼翼发了条消息过去。
　　“嘟，”熟悉的提示音响起。
　　叶慕阳：救命！昨晚说要骑他的话能不能撤回？
　　表面正经实则一点也不正经牙医攻 X 表面不正经实则非常纯情主播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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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标签：都市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钓系 日久生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州，叶慕阳
　　一句话简介：男的？男的也要。
　　立意：不畏惧任何困难，积极努力生活。


第1章 
　　南安市多雨，尤其在夏季。刚刚还晴空万里，一转眼黑云便翻滚而来，季州刚出停车场，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往下落，拍打着车身，发出沉闷的声响。
　　手机第二次响了起来，季州一边打着方向盘缓慢驶出医院大门，一边顺手接了起来：“喂。”
　　“哥，我已经快到云悦湾了，你什么时候下班？”听筒里传来表弟佟文的声音。
　　雨刷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着，季州透过挡风玻璃看着有些拥堵的街道，说：“在路上了，可能会晚点，你先点菜。”
　　“行，那我过去等你。”
　　通话挂断，季州挤进了车流。下班高峰期，又值暴雨天，难免会堵车。佟文找的餐厅距离医院不算远，但还是用了二十多分钟才到。
　　云悦湾是一家私房菜馆，中式庭院，环境清雅。季州在侍应生的指引下找到了佟文所在的包间。
　　推门进去时，佟文正在打电话，青年靠着椅背，右脚搭在左腿上，姿态随性散漫，一头灰蓝色的短发更凸显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张扬。
　　“真是和我哥吃饭，哪有什么其他女生？”
　　“你听话，晚上陪你打游戏。”
　　听见开门声，佟文侧头看了过来，脸上的无奈全数消散，他笑着喊：“哥。”接着，他又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先挂了，我哥到了，晚点说。”
　　季州在他身旁坐下，侍应生低声问：“先生，现在可以上菜吗？”
　　结束通话的佟文跟着道：“哥，你看看要不要再加两菜？”
　　季州：“不用了。”
　　佟文点头：“人齐了，上菜吧。”
　　“好的。”侍应生推门出去，包间内只剩他们两人。
　　季州率先开口问：“谈恋爱了？”
　　佟文倒也不掖着，大方承认：“嗯，脾气可大了。”
　　话虽这么说，但佟文脸上并没有不耐烦，反而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脾气大可以管住你，挺好的。”季州云淡风轻做出评价。
　　佟文撇撇嘴：“那你怎么不找个人管管呢？”
　　季州坦然：“没遇到合适的。”
　　“怎么会遇不到？”佟文换了个坐姿，面向季州，“你们医院那么多护士，你每天还要接待那么多患者，就没有可发展的？”
　　“没有。”
　　空气短暂凝固，佟文打量着眼前人，季州其实和他父亲有点像，薄唇，挺鼻，桃花眼，标准的海王脸，可不同于季明伟的风流多情，季州待人总有几分疏离，那原本该传情，该勾引人的眼型，生在他的脸上，就像裹了一层冰霜，让人觉不出丁点旖旎之意。
　　但即便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也丝毫不影响他曾经的追求者能绕学校好几圈，就连佟文的朋友都说，你哥真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女朋友得一次性谈八个吧？
　　旁人都这么想，可事实是，据佟文所知，他哥一个也没谈过，这合吗？说出去谁信啊？
　　佟文眼珠转了转，半玩笑半认真问：“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Gay ？”
　　服务生在这时推门而入，开始陆续传菜，话题被迫停止。
　　季州低垂着眼，喝着服务生盛的开胃暖汤，在包间门重新又关上后，季州突然道：“我思考了下，不排除这种可能。”
　　“噗，”佟文的汤从鼻孔流了出来。
　　季州递给他一张纸，认真解释：“我从不定义没做过的事。即便是谈过异性的人，也有可能会喜欢上同性，所以我觉得话不必说得太死。”
　　佟文抬手打断：“请你立刻停止这危险的想法，这要我妈听见了，得当场倒下。”
　　晚餐结束得有点晚，两人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雨势没有减弱的趋势，甚至还伴着轰鸣的雷声。
　　佟文跟着季州回了家，不是第一次来了，他熟门熟路地换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
　　“要喝什么自己去冰箱拿。”季州去卧室拿了睡衣，准备洗澡。
　　“知道，知道。”佟文打开了游戏，又问：“哥，你充电器在哪？”
　　“书桌上，你找找。”
　　佟文捏着手机一边给女朋友发微信，一边在桌上翻了起来。
　　季州的书桌很乱，除开一个笔记本电脑，就是关于口腔医学的专业书以及一些打印出来的资料和笔记，他还没找到充电器，倒先被一本杂志吸引了注意力。
　　那过于直白大胆的封面，让佟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伸手翻了几页，又快速扣上，久久不能平静。
　　女朋友发来了催促消息：［你怎么还没上？］
　　佟文：［我晚点找你，天塌了……］
　　_
　　季州洗完澡出来，佟文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看起来很是惆怅，季州问：“没找到吗？”
　　佟文摆手，指了指茶几上的杂志，道：“哥，你……来真的啊？”
　　那是一本同性/色/情杂志，两具古铜色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陈淮给的。”季州平静得不像话。
　　“他干啥，干啥给你这个？”佟文急得说话都结巴，“他不会对你……不是，我记得他有女朋友来着。”
　　“只是让我试试，看是不是对男人有感觉。”季州坐在佟文旁边顺手翻了两页。
　　“淮哥尽出馊主意，这怎么能试？”佟文按住了书页，“这是误导！”
　　季州笑了下：“我这个年纪的成年人有分辨能力，不存在误导。”
　　佟文：……
　　季州继续道：“只看了一半，我不太喜欢过于强壮的男人。”
　　“不是，他强不强壮，你也不能喜欢啊。”佟文反驳。
　　顿了下，他又道：“不行，不能再让你这样下去了，单身久了果然会变态。”佟文大手一摆，“哥，手机给我。”
　　“嗯？”
　　“给我，就用一下，不窥探隐私。”
　　季州把手机递给他。
　　佟文边捣鼓着，边嘟哝：“你就是太社恐了，得多和异性接触，要是面对面不好意思，就从网上开始。”
　　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佟文靠了过来，他指着新下的交友软件——Seek，说：“哥，现在都流行网恋，咱们试试这个，保准你能脱单。”
　　说话间，佟文点了进去，开始注册。
　　昵称：Joice
　　性别：男
　　身高：189
　　体重：78kg
　　职业：牙医
　　情感状态：单身
　　性格：慢热
　　希望未来的另一半：是个女生
　　季州：……
　　佟文飞快帮季州填写着资料，还不忘夸赞道：“哥，你都不知道你这一款有多吃香，标准的禁欲系，小姑娘都喜欢。”
　　轮到上传头像，佟文硬是没在季州的相册里找到一张自拍，全是牙模型。
　　他突然想起年初时，他们一行人出去滑雪，他曾经偷拍过季州几张半身照。
　　佟文赶紧找了找，幸好没删。
　　照片是在车上拍的，季州靠着车窗正在玩手机，冷色系滤镜下，只有车窗外的雪景醒目，车内的人穿着黑色滑雪服，戴着同色系毛线帽，护目镜被架在头顶，大半张脸都埋在衣领里，侧面角度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和匿在昏暗车厢里的身体轮廓，氛围感十足。
　　佟文又翻了翻，确实没有季州的正面照，可现在网恋不就流行靠想象谈么？一上来就爆照，岂不是没了神秘感？
　　这么想着，佟文把照片传到了季州手机，他将第一张氛围照设置成了头像，又把另外一张雪地里的背影图发在了‘展示生活’——分享旅行照这一栏，相当于微信的朋友圈，让别人能有更多的了解。
　　资料完善得差不多，佟文点了左下角的匹配推荐。
　　他示范给季州看：“点叉就是划过，点心就是喜欢，如果她也对你点了心，你们就匹配成功可以开始聊天，点这朵花，就是超级喜欢，相当于给她爆灯……”
　　季州：“你不用解释得这么清楚，我认字。”
　　佟文：。
　　“那接下来我们开始了……”
　　还没明白他说的开始什么，佟文的大拇指已经放在了好感键上，并迅速点红了那颗心，速配界面在接受到指令后，又立马跳到下一个。
　　季州都没来得及看清每个人的照片和资料，佟文已经全部帮他点了喜欢。
　　“你这样选，不一定适合我。”季州委婉道。
　　“哥，你不懂，这也算概率事件。你喜欢的，别人不一定喜欢你，你瞅瞅，你连张正脸照都没有，匹配机率很低的，我多给你点几个，就多一次机会。”
　　因为没有开通VIP，速配有限制，每天只提供五十个人选，点完最后一个，系统自动锁定滑动页面。
　　佟文兴致勃勃：“我给你开个VIP，以后不仅可以看访客，还可以看谁喜欢了你，大大提高成功机率。”
　　季州抽回手机：“不用了。”
　　他退出Seek ，调了一个七点的闹钟：“我明天一早还有约诊，你也早点休息，客房衣柜有干净床单，自己铺。”
　　佟文：“哥，这才九点多，你就要睡了？养生啊？你再等等呗，万一有匹配成功的，你们先聊聊啊，你要不会聊，我还能教你说两句……”
　　“砰。”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佟文的声音，季州刚刚躺下，手机就“叮叮叮”响了起来。
　　屏幕上全是Seek 弹出的提示信息。
　　［柚已和你互相喜欢，可以开始聊天了］
　　［草莓牛奶已和你互相喜欢，可以开始聊天了］
　　［冬雪已和你互相喜欢，可以开始聊天了］
　　季州的手指长按Seek ，在显示出卸载按键时，他又选择了取消，最后只是把手机调成了免打扰模式。


第2章 
　　“啊～对，不要怕，是不是一点都不痛？真勇敢。”
　　早上八点四十，季州的第一位预约患者提前到了，是一个六岁小女孩，来补牙。
　　“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才同意来的。”女孩的妈妈在一旁无奈道，“跟我讨价还价，说必须要上次送她毛绒熊的医生来补。”
　　季州正用车针在牙齿表面钻孔，钻头深入牙髓腔的酸麻感，以及电钻的嗡鸣声，让小女孩开始产生了抗拒的情绪，脑袋不受控制偏了下，哼唧着随时准备放声大哭。
　　“今天叔叔给你带了艾莎公主贴纸，想要吗？”季州循循善诱，“还有小皇冠。”
　　口罩遮了他大半张脸，只有一双微弯的眼睛露在外面。
　　眼形极美，瞳仁澄亮，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小女孩紧紧盯着他，红了的眼眶又恢复成了原本肤色，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嗯”。
　　“从来没有这么配合过。”女孩妈妈笑说，“上次在吴医生那边，天都要哭塌了，吴医生跟我提议束缚捆绑治疗，我又心疼她，只能先把她带回去多哄两天。”
　　束缚捆绑对于大部分爱乱动，极度不配合的小孩，算是一种比较合的选择，但很多家长怕给小孩造成心阴影，那一声声高亢的哭声，总会让做父母的于心不忍。
　　季州也知道家长们的顾虑，便是能哄则哄，在他一声声“好棒”，“真厉害”，“比艾莎公主还勇敢”的夸赞声中，小女孩的两颗牙终于补好了。
　　过程没有反抗，只默默流了两滴泪，很快就收了回去。
　　临走时，季州真的从储物的玻璃柜里拿出了艾莎公主的贴纸和一个小皇冠。
　　小女孩甜甜笑：“谢谢叔叔。”
　　季州摸了摸她的脑袋，蹲下身把皇冠给小姑娘戴在发间，温声哄道：“回家要认真刷牙，知道吗？”
　　小姑娘奶声奶气道：“知道。”
　　“真乖。”
　　女孩妈妈插话问：“季医生结婚了吗？”
　　季州站起身，笑说：“还没有。”
　　“那有女朋友吗？”
　　季州还没说话，小护士抢答道：“他单身。”
　　“是吗？”女孩母亲有些意外，随后道：“我妹妹也是学医的，季医生要不要了解一下？”
　　季州笑笑，委婉道：“我平时工作比较忙，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
　　这时，下一个患者进来了，女孩妈妈没再多言，牵着小女孩离开了诊室，只有一句温柔带着诱哄的话飘了进来：“下次让小姨带你来好不好？”
　　季州：。
　　牙科的上午都是忙碌的，季州一直到十二点多才闲下来。私人医院氛围相对轻松点，中午吃过午饭，季州去到休息室准备午休。
　　七月的午后总是让人倦意盎然。
　　他拿出响了一上午后来被他调成静音的手机，往常显少收到闲聊信息，今天屏幕却被招呼消息霸满，全部来自Seek 。
　　季州顺着最新通知点了进去，右下方消息栏显示着数字“24”小红点，他往下划了划，除了系统发的“你们可以相互发送消息了”，就是清一色的两个字“你好”。
　　大多数社交开场白都是由这两个字开始，季州有些兴致缺缺。
　　快要拉到拉到底时，一个ID叫“绵绵”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同于别人的简短问候，她更像个患者在做咨询，她问：【医生哥，智齿非拔不可吗？】
　　职业习惯让季州点进了她的对话框，回：【视情况而定。】
　　对方没在线，发出去的信息显示着“未读”两个字，季州退出了界面，在冷气十足的休息室闭眼假寐。
　　下午六点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季州给佟文打电话问他吃什么，佟文才刚刚睡醒，困意十足说已经点了外卖，不想出门。
　　他昨晚游戏通宵，季州早上出门时都还听见他在骂队友，到底要年轻几岁，精力足够充沛。
　　回家途中，季州顺路去超市买了几瓶酒，佟文点的烤肉，非吵吵着要喝两杯。
　　到家时间刚好，佟文正在往商家送的电烤盘上刷油，头发乱糟糟顶着，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模样。
　　季州把酒放在餐桌上，单手解着衬衫纽扣，道：“怎么？一年了都还没倒过时差？”
　　佟文之前在国外念书，过的就是昼夜颠倒的生活。
　　“没有，这不陪女朋友上分嘛。”他打了个呵欠，精神恹恹，“太难了，匹配到的队友就像傻子，打了一晚上，从王者掉到星耀二！”
　　“嗯，”季州神色淡淡，“你女朋友是个好人，没和你分手是她心胸宽广，好好珍惜。”
　　佟文：……
　　“不是，我很强的，一打九，都是队友菜。”
　　“哦。”
　　回房间换了衣服，季州又去到卫生间把手仔仔细细洗了一遍。
　　再出来时，佟文已经往烤盘上放上了新鲜的五花肉，正烤得滋滋响。
　　“对了哥，今天有人和你聊天吗？”佟文问。
　　季州拉开餐椅坐下，手机屏幕被点亮，一条来自五分钟前的消息正静静躺在屏幕上。
　　他点了进去，依旧是绵绵，她回：【反复发炎，很疼。】
　　Joice：【这种情况考虑是智齿冠周炎，去医院冲洗上药，炎症消了和医生沟通，大概率是需要拔掉的。】
　　绵绵：【那拔了会变成大小脸吗？我寻思着，我现在这脸型挺完美的，会不会影响上镜啊？】
　　倒是少有一上来就这样夸赞自己的。出于好奇，季州查看了一下她的头像。
　　绵绵的头像是一张背影照，她穿着粉蓝色抹胸蛋糕裙坐在花园的台阶上，白金色长发编成单边辫放在胸前，整个后背都曝露在阳光下，皮肤白得发亮，凸起的肩胛骨像蝶翅，后腰位置的大蝴蝶结更为她添了几分俏皮。
　　点开头像后，会直接进入对方资料页面。
　　季州顺势往下滑了滑，绵绵的所有动态都展现了出来。
　　一共有三条，只有最后一条是自拍。
　　兴许是加了滤镜，女生圆圆的杏眼像盛了一汪春水勾人，脸颊和鼻头处的腮红尽显楚楚可怜，脸型是标准的鹅蛋脸，精致得像橱窗里的BJD娃娃，如她所说，很完美，她有自夸的资本。
　　佟文在这时凑了过来，夸张叫道：“我靠，哥，这个不错啊，甜妹诶，可太适合你了。”他伸出手指，把女生的照片又放大了一点，仔细研究起来：“不会是网图吧？就这一张照片吗？”
　　季州侧了一下手机，躲开佟文的动作，随后返回聊天界面，坚定敲下两个字：【不会。】
　　消息发送成功，他按了一下右键熄屏，道：“吃饭。”
　　“哦，”佟文乖乖坐回椅子，将五花肉翻了一面，又忍不住问：“你们聊啥了？你别太无聊，要主动点，多找找话题，刚开始就摆高冷姿态，很容易把人聊走的。”
　　季州在开酒，没有说话。
　　手机又“嗡”地震了一下，季州瞟了一眼——【你有一条来自Seek 的好友信息。】
　　将啤酒推给佟文，他重新点了进去，绵绵的对话框依旧在顶部。
　　绵绵：【对了，还想请问一下，拔智齿会有生命危险吗？我之前刷到新闻，有人因为拔牙死掉还有面瘫的，风险很高吗？】
　　Joice ：【去正规口腔医院，术前配合做身体检查，有基础疾病提前告诉你的主治医生，通常不会有问题。】
　　消息一发送过去就显示已读，紧接着对话框上方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半分钟后，对方又发过来一条信息：【我最近感冒有点严重，对拔牙有影响吗？】
　　Joice ：【感冒和经期都避开。】
　　回完消息，季州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佟文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刚刚打了好多字，聊得挺好啊？”
　　和发了‘你好’就没有下文的好友相比，这个确实算不错的，他道：“嗯。”
　　佟文拍着胸脯：“我给你推荐的这个软件还行吧？这不就聊上了吗？可比淮哥让你去试男人靠谱多了。你之后要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谈恋爱的经验可多着呢，万一以后你真在这上面找着女朋友了，记得给我包个小红包就行。”
　　煎至两面金黄的五花肉让季州觉得有些油腻，他拿着夹子放了几块口蘑上去，淡淡应：“好。”
　　_
　　连着下了两天的雨，现下终于是停了。
　　叶慕阳呈大字型躺在床中间，后背和额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医生说他是热伤风，不宜吹空调和电风扇，叶慕阳热得难受，翻了个身，鼻腔就像堵了一团棉花，无法顺畅呼吸，还丧失了嗅觉。
　　原本已经够惨了，他的智齿还在这时候再次发炎，疼得他直抽抽，简直是雪上加霜。
　　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有消息进来。
　　叶慕阳点进了界面，是那位年轻的牙医回了信息。
　　Joice：【感冒和经期都避开。】
　　经期？叶慕阳扯着嘴角笑了下。
　　在这个把交友软件都默认为约/炮软件的时代里，Joice 简直算得上一股清流。
　　别的男人一看到他的头像和自拍，凑上来问的都是约不约，看看腿，只有Joice 正经得近乎古板，每一次回复都像在坐诊，让人忍不住起逗弄的心思。
　　叶慕阳手指动了动，回：［好的，谢谢医生哥哥。］
　　消息还未发出去，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叶慕阳点了接听。
　　“BB”，听筒里传来于北的声音。
　　于北同他一样，性别男，爱好男，喜欢穿女装。
　　“昂。”叶慕阳轻轻应了一声。
　　“怎么了呀？看你两天没播了，背着我谈恋爱去了？”于北打趣问。
　　“没有，”叶慕阳瓮声答，“感冒，牙疼。”
　　于北忽的正经起来：“去看医生了吗？”
　　“看了，没事儿，吃两天药就好了。”叶慕阳说。
　　于北：“那你今晚肯定播不了了吧？”
　　“嗯，再休息两天呗。”叶慕阳拿过手边的杂志，挥着扇了扇。
　　“那彩虹马可能又要失望了。”
　　“嗯？”
　　“他最近和我连线，老是问阳阳宝宝怎么不在？想阳阳宝宝了，我去，粉丝都跑来问我什么情况。”
　　叶慕阳嗤笑一声：“他有病。”
　　“你老实和我说，他是不是在追你啊，还是你俩准备炒CP？”于北问。
　　“没有。”叶慕阳否认，“他不是直男吗？”
　　“会不会让你掰弯了？”
　　“我哪有掰过他？”叶慕阳着急为自己辩解，牙神经突地又抽了一下，疼得他差点惊叫出声。
　　“你不喜欢他那样的吗？肌肉好发达啊，胸肌还会动耶。”
　　叶慕阳想起，之前他们一起打四人PK，彩虹马输了，被罚胸肌跳舞，叶慕阳看得那是一个龇牙咧嘴，真的是太油腻了，当晚烧烤他都没吃下。
　　“不喜欢。”叶慕阳诚实答。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不会是我这样的吧？”于北故作羞赧。
　　“都是姐妹，你说这话。”叶慕阳道。
　　于北：“你不能为爱做1？”
　　叶慕阳：“做不了一点，再说了，我最近还真有个比较感兴趣的。”
　　“谁啊？”
　　叶慕阳笑了下：“一个牙医。”
　　通话在四十分钟后终于结束，叶慕阳回到和Joice的聊天界面。
　　那句“好的，谢谢医生哥哥”还没发出去，他想，以Joice的个性，极有可能会把聊天终结在这里，他只会回复疑问句。
　　于是叶慕阳逐字删除，改成了：［医生哥哥，那拔牙疼吗？我最怕疼了。］


第3章 
　　烤肉味大，季州收拾完桌子，开窗通风。夏夜沉闷，一股热气扑面袭来，带进暴雨后的湿草香。
　　佟文吃完晚饭洗澡去了，季州把剩余的啤酒放进冰箱，忙完手里的活儿，他坐回沙发来回调着电视频道。
　　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在一个正在放综艺的卫视停下。
　　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哈哈”声，季州没Get 到笑点，觉得有些无趣，他拿出手机，看到十分钟前又来了消息。
　　——绵绵：【医生哥哥，那拔牙疼吗？我最怕疼了。】
　　似乎不管是什么年龄段的人，都害怕拔牙。
　　季州一板一眼回：【会打麻药。】
　　对方是在线状态，发过去的消息很快显示已读，回问：【那打麻药的时候疼吗？】
　　为了不给患者造成恐慌，季州回：【不疼。】
　　绵绵：【哥哥别哄我啊。】
　　“哥。”悬着的手指还没落下，佟文擦着头发走了过来，“我今晚有约，可能会回来很晚。”
　　季州抬眼看他：“女朋友？”
　　佟文笑：“不是，一哥们儿，说是这附近新开了一间酒吧，让我去喝两杯。”
　　季州很少喝酒，刚刚和佟文两个人分着喝了一瓶，佟文自然是没尽兴的，酒瘾被吊了起来，不上不下，憋着也难受。
　　他这个年龄段，正是挥霍青春，享受夜生活的时候，季州也不打算拦着他。
　　“身上钱够吗？”季州问。
　　“够的，晚上回来还能给你带宵夜。”佟文说。
　　“不用，我刷完牙就不会再吃东西了。”季州婉拒道，“出去玩别惹事。”
　　“知道。”
　　佟文吹干头发，换了一套季州的衣服，白色短袖衬衣，黑色休闲西裤，看起来过于寡淡正式，他扯了扯衣领，吐槽道：“哥，你说你这年纪也不大，怎么衣服都像老干部穿的？”
　　季州目不斜视盯着电视，其实也没怎么看进去，道：“那你脱了。”
　　佟文抛着车钥匙：“我的衣服洗了，没得穿。”
　　“那你闭嘴。”
　　“哦。”佟文做了一个嘴上拉链的姿势。
　　年轻人出去寻刺激，家里又只剩他这个“老年人”盯着电视找乐子，实在是无聊得紧。
　　手机“嗡”地震了两声，季州才想起，刚刚佟文打了岔，他还没回消息。
　　解锁界面，点进了Seek ，果然是绵绵发来的。
　　绵绵：【哥哥，为什么已读不回？】
　　绵绵：【难道真的是哄我的吗？［哭哭/］】
　　季州滑了下聊天记录，回复：【没哄。打麻药会有不适感，但在能忍受的范围。】
　　绵绵：【哥哥刚刚是和别人聊天去了吗？［委屈/］】
　　季州匹配到的人不少，但真正聊起来的只有绵绵一个。
　　他不擅长找话题，乏味又沉闷，就如佟文所说，他刻板得像个老干部，总能把旁人的一腔热情浇灭得干干净净。
　　唯有绵绵问的话对上了他的专业，让他能有机会侃侃而谈。
　　Joice：【没有。】
　　绵绵：【那你是只和我聊吗？】
　　季州诚实回：【嗯。】
　　绵绵：【［兔子转圈.jpg］】
　　绵绵：【我也是。［害羞/］】
　　Joice ：【是吗？你看起来很受欢迎。】
　　倒不是季州刻意吹捧，而是在绵绵自拍的动态下，那一百三十五条评论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绵绵：【从哪看出来的？因为我很漂亮吗？】
　　季州短促笑了下，打下两个字：【评论。】
　　消息已读后，对方这次没有秒回，综艺在精彩部分短暂结束，吊足人胃口地进入了广告。
　　季州看了眼时间，刚刚八点，他把电视声音又调高了点，起身去卧室拿了睡衣去洗澡。
　　走到浴室门口，他停下了脚步，地板上全是水渍，浴巾被随手放在洗漱台上，还是湿的。
　　季州闭了闭眼，默念是自己弟弟，要包容他，再忍他几天。
　　洗完澡，季州打扫干净浴室，准备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打开洗衣机，粉色衬衫和破洞牛仔裤缠在一起，中间还夹着一双白色短袜，季州把筒门重新关上，心里打定主意，最多再忍两天。
　　关了电视，给佟文在客厅留了一盏壁灯，季州回卧室躺上了床。
　　家里静得落针可闻，季州反而没了睡意。翻了两页书，又放下，他拿过手机，绵绵发了两条消息来。
　　一条是半小时前——
　　绵绵：【动态会推上首页广场，我没和他们聊过。】
　　兴许是见他迟迟没回，三分钟前对方又追问了一条。
　　绵绵：【人呢？】
　　Joice：【刚洗澡，准备睡了。】
　　绵绵的消息过来得很快，就像一直在等待。
　　绵绵：【还没到九点，你要睡了？】
　　Joice：【嗯。】
　　绵绵：【你明天要上班吗？】
　　Joice：【嗯。】
　　绵绵：【几点？】
　　Joice：【八点半。】
　　绵绵：【那你起床的时候，可不可以跟我说一声早安？】
　　Joice：【为什么？】
　　为什么？
　　叶慕阳愣了下，随即笑起来，真是个木头，这要真是个女生和他聊天，早就被他‘冷’走了。
　　可Joice越这样，他就越觉得有挑战性。
　　稳重，清高，说话不拐弯抹角，在两性情感里拥有超绝的钝感，给人一种恋爱经验几乎为零的错觉。
　　Joice表现得就像一张白纸，等着人给他涂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此刻，叶慕阳心底的征服欲已经达到了顶峰。
　　果然，被直男吸引，是每个零的宿命。
　　叶慕阳吸了吸鼻子，暧昧又不失礼貌回：【因为想收到你的消息，从早上开始，那样会很开心。】
　　已读显示了足足两分钟，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就在他以为Joice 觉得冒昧，已经下线时，手机“嗡”地震了一下。
　　Joice：【嗯。】
　　这是答应了？真是冷淡。
　　叶慕阳平躺在床上，举着手机，想了想，他按下语音条，清了清嗓子，放轻声音娇娇说了一句：“那……晚安。”
　　作为一个主播，他的伪女音炉火纯青，根本不需要机械的变声器，旁人几乎听不出一点破绽，他对此十分自信。
　　加之今天感冒，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软哝的气息，很容易激起男人的怜惜。
　　Joice：【晚安。】
　　叶慕阳蹬了一下腿，木头！换成其他男人，该假惺惺关怀一句“有没有吃药”，再不济，也当夸一句“声音真好听”，到他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绵绵：【不能给我也发一条语音？想听。】
　　对方没有发语音过来，而是直接终结话题：【睡了。】
　　叶慕阳觉得他的潜台词是：别他妈再发消息过来打扰我了。
　　“等着吧。”叶慕阳不甘心嘟哝，“迟早把你拿下。”
　　言语试探到此为止，他第八次点开了Joice 的头像。
　　虽然看不见正脸，但是照片放大，依然能看到男人长而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雪地里的背影照看起来个子也很高，以他多年的拍照经验来看，Joice 绝对不会丑。
　　“咚咚咚。”房间门突然被用力敲响，与其说是敲，不如说砸更贴切。
　　叶慕阳吓得一激灵，手机差点砸脸上。
　　回过神后，他踩着拖鞋跑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合租室友樊佳。
　　“樊姐，怎么了？”
　　樊佳今年二十七，比叶慕阳大两岁，在一家外企工作。
　　两人合租在一起，从没产生过什么矛盾，樊佳知道他的工作，也知道他的性向，之前两人空闲时，偶尔也会约在客厅一起喝一杯，聊聊天。因此相处得还算愉快。
　　可此时的樊佳双眼通红，那张向来温和的脸有些狰狞，看起来来者不善。
　　“这是你的吗？”她举着手里的丝袜问。
　　叶慕阳仔细辨认了下，那确实是之前他为了配裙子买的白色蕾丝长筒袜，不过前两天洗了，还挂在阳台，不知怎么出现在了樊佳手里。
　　樊佳是事业型女性，平时都是干练的职业装和七厘米高跟鞋，白色长筒袜绝不会是她会买的东西，所以不存在收错的情况。
　　叶慕阳不明所以，但还是诚实答：“是我的。”
　　樊佳把手里的东西一把塞进他怀里，又猛地转头看身后人，道：“他是男的，你知道吗？”
　　叶慕阳这才注意到，樊佳的身后还有一个男人。
　　畏畏缩缩，一脸羞愤。
　　叶慕阳认得，那是樊佳的男朋友林良，比樊佳小四岁，听樊佳提起过几次。
　　“樊姐……”
　　瞧着这尴尬的场景，叶慕阳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异常尴尬。
　　“你真恶心，真他妈恶心！”樊佳对着林良吼道。
　　虽然知道骂的不是自己，但也与他有关，叶慕阳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脸火辣辣烧。
　　他捏着袜子，关门也不是，不关门也不是。
　　“老婆，你听我解释……”林良试图争辩。
　　樊佳冷笑接话：“好啊，你解释，我听着。”
　　林良喉结滚动了下，视线投向了叶慕阳，紧接着他自扇巴掌，眼泪说来就来：“是我犯混了，我没有经住诱惑，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不是有人存心勾引，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勾引？
　　叶慕阳有些发懵。
　　林良是一个月前才搬来和樊佳一起住的，说是工作调动，暂时没找到落脚处。
　　樊佳怕叶慕阳介意，还提前和他沟通过，表示男朋友不会呆太久。
　　因为和他们的作息时间不同，很少能同处在一个空间，叶慕阳便欣然接受了。
　　他和林良没怎么碰过面，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所以现下林良急于为自己开脱的说辞，在叶慕阳听来，实在可笑。
　　“你是说他勾引你？”樊佳指了指叶慕阳。
　　“对，是他。”林良咬牙狠声，“他一个大男人，穿着女人的裙子和丝袜在我眼前晃荡，不是存心的，是什么？”
　　“还有，还有前天晚上，我上完厕所出来，他就在门口等着，然后冲我笑，对我眨眼睛，老婆，这个死变态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是一时冲动，上头了，没有背叛你的意思。”
　　“……”叶慕阳平静反驳：“有没有可能我也是来上厕所的？还有，谁对你眨眼睛了？”
　　樊佳住的主卧，本是自带卫浴，可前两天，他们的马桶堵了，大半夜没有维修师傅上门，自然只能来公用卫生间。
　　叶慕阳那晚出来方便，和林良碰了个正着，出于礼貌，他朝对方笑了下，算是打招呼，没想到他脑补了这么多。
　　樊佳闻言，怒极反笑，她一把揪住林良的衣领，把他拖到叶慕阳面前，道：“就你这细狗样，还没有他高，他就是找男人，还能看上你这样的？”
　　“家里没有镜子，你还能没尿吗？”


第4章 
　　闹钟还未响之前，季州醒了。
　　拉开窗帘，天光大亮，云层中夹着橙黄色霞光，今天当是个艳阳天。
　　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入户门在这时被打开，季州先听到塑料袋的“沙沙”响，而后是佟文倦颓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打着呵欠，趿拉着拖鞋往客厅走，看见季州，抬了抬手，说：“哥，我给你带了早餐。”
　　季州：“通宵？”
　　佟文摆摆手：“都喝多了，在包间对付了一晚。”
　　季州：“你这次准备呆几天？”
　　佟文把粥和酱肉包放在餐桌上，闷闷问：“哥，你在赶我啊？”
　　季州答非所问：“又和你爸吵架了？”
　　佟文每次和他爸吵架，都会跑季州家里来躲清净，这次应当也不例外。
　　佟文挠了挠脑袋，低低“嗯”了一声。
　　季州拉开餐椅坐下，开始慢条斯吃饭。佟文大概难以启齿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讷讷丢下一句“哥，我再去补会儿觉”便回了房间。
　　阳光从落地窗洋洋洒洒泄进客厅，季州看着已经关闭的客卧门，没再多言。
　　他向来如此，不会追问别人不想说的事。
　　八点十分，季州到了医院。
　　前台的小高笑眯眯打招呼：“季医生，早啊。”
　　季州脚步微顿，笑道：“早。”
　　去到休息室，换好衣服，季州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早安。】
　　上午工作安排得很满，和从前的每一天都一样，几乎直不起身。
　　临近十二点，季州替一个男生做完根管治疗，才有了空闲的时间。
　　交代完注意事项，男生推门离开。
　　季州洗完手，从口袋摸出手机。
　　屏幕上有两通未接来电，来自他小姨。
　　季州顺手回拨过去，听筒那头只“嘟”了两声，就有人接了起来。
　　“喂，州。”黎美玲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姨，怎么了？刚在忙，没听到手机响。”
　　护士在一旁收拾治疗台，准备对牙椅清洁消毒。
　　季州推开门走出诊室，在廊道的尽头继续听电话。
　　“文文是不是又跑你那去了？”黎美玲问。
　　“嗯。”
　　“我刚给他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季州知道她这是在担心儿子，安抚道：“可能还在睡，我待会儿让他给你回电话。”
　　“在你那我是放心的，他啊，一遇到什么事，就跑去找你，耽误你工作。”
　　“不耽误。”季州说，“他又和小姨夫吵架了？”
　　“是啊，”黎美玲叹气，“他想和朋友合伙开酒吧，一人投资三十多万，你小姨夫不同意。倒不是钱的问题，你弟弟那个人你也知道，做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他连班都没上过，学人家做什么生意？”
　　季州当然了解佟文。
　　说白了，就是家里对他太过溺爱，没吃过苦头，没栽过跟头，活得太顺遂，所以想法也很天真。
　　“文文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黎美玲每每打电话，都会用这话做总结。
　　季州的说辞一如从前：“我晚上回去劝劝他。”
　　黎美玲说：“我今天过去接他，他也差不多得了，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他爸哪天给他卡停了，他就老实了。”
　　季州不置可否。
　　“对了，州，晚上想吃什么？”黎美玲问。
　　季州：“都可以。”
　　黎美玲：“给你烧排骨？”
　　季州：“好。”
　　挂断电话，季州才看到手机上静静躺着三条未读消息。
　　绵绵：【早安～】
　　绵绵：【嗯，不对，现在应该是午安。】
　　绵绵：【哥哥吃了吗？吃的什么呀？】
　　季州站在玻璃窗前，手指动了动：【还没有。】
　　绵绵：【［图片］】
　　绵绵：【给你看我的，蜜汁烤肉拌饭。】
　　季州点开图片，盒内的拌饭看起来卖相不错，女生细长白净的手指悬在上方比了个“V”。
　　Joice ：【嗯。】
　　绵绵：【你也要好好吃饭哦。】
　　Joice：【好。】
　　护士替诊室消完毒出来，看见季州还站在走廊上，奇怪问：“季哥，怎么不去吃饭？”
　　季州收好手机：“刚点了外卖。”
　　“点了什么？”
　　季州：“烤肉拌饭。”
　　他顿了下，又补道：“有人说很好吃，试试。”
　　小护士像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玩笑问：“有人？是女朋友吗？”
　　季州思绪飘忽了下，摇头否认：“不是。”
　　年岁渐长，他对婚姻和爱情却少有憧憬。他始终忘不了十岁午后的花房里，明晃晃阳光下那两具交缠的身体。
　　外卖半小时后才到，季州坐在休息室准备用餐，手机又来了消息。
　　绵绵：【［图片］】
　　绵绵：【光盘行动。】
　　绵绵：【准备出门看牙。】
　　Joice ：【嗯。】
　　绵绵：【是不是不问你有关牙齿的问题，你就只会‘嗯’和‘好’？】
　　Joice：【不是。】
　　绵绵：【那你说句好听的。】
　　季州想了想，打字：【好听。】
　　绵绵：【你是在跟我搞抽象吗？】
　　Joice ：【不是。】
　　绵绵：【我突然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系统分配的机器人。】
　　Joice：【机器人不吃饭，我要吃。】
　　绵绵：【6】
　　季州唇角微扬，莫名觉得有点开心，放下手机，拌了拌餐盒里的饭，觉得味道比想象中好。
　　下午开了个短会，季州到家稍晚，一开门，熟悉的饭菜香飘了出来。
　　佟文探头出来，喊：“哥，回来啦？妈妈来了。”
　　他话音刚落，黎美玲解着围裙走了出来，她对佟文道：“去把汤端出来。”
　　佟文乖乖应：“哦。”
　　“小姨。”季州走上前。
　　黎美玲细细端量了他一番，心疼道：“又瘦了，工作很辛苦吧？”
　　季州：“没有。”
　　“你这一下班，家里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黎美玲说，“有合适的，也去看看，恋爱还是要谈的，不然我总是不放心，觉得你很孤单。”
　　“哎呀，妈，你就别管了，我哥最近有聊得好的女生呢。”佟文把汤放在餐桌上，吹了吹被烫红的手指。
　　“是吗？”黎美玲惊喜反问，她看向季州，求证道：“真的？”
　　季州反应稍迟，但还是点头，道：“是。”
　　“是个什么样的女生？”黎美玲拉着季州的手落座。
　　两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带着期待和探究。
　　季州一脸认真：“话很多的人。”
　　黎美玲：……
　　佟文：“话多好啊，互补呗。”
　　季州带了点笑：“嗯。”
　　晚餐是黎美玲下厨做的。
　　季州母亲去得早，和父亲又几乎是不来往的状态，黎美玲心疼这个侄儿，想多加关爱，奈何季州越长大越和她见外，总说不想麻烦他们，但却从不拒绝佟文一次次来麻烦他。
　　黎美玲知道，季州打心底还是渴望有人陪的，所以她也从不阻止佟文每个月一次的“离家出走”，左右也就只能来季州这里，顺便陪陪他。
　　她空了，也会来季州家里做顿饭，总归不会让他丁点亲情都感受不到。
　　晚餐过后，黎美玲揪着佟文的耳朵让他回去和佟景城道歉。
　　据说佟景城连着三天没睡好觉，躺在床上拉着黎美玲的手促膝长谈：“我怎么把儿子教成了这样？”
　　黎美玲被扰得不胜其烦，佟文又不接电话，她只能亲自来抓人。
　　季州把两人送到楼下，佟文去开车，黎美玲对着季州又絮絮叨叨许久，最后叹息道：“小州，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你自己，哪里值得？”
　　季州神情平淡：“我知道。”
　　汽车开远了，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季州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被他评价为“话很多”的那位女士。
　　绵绵：【去医院上完药，感觉好多了，吃饭也香了，医生让我消完肿再去拔牙。】
　　绵绵：【我到时候能选择全麻吗？】
　　Joice ：【不太建议。除非你有特殊疾病无法配合拔牙或者你的智齿特别难拔，门诊局麻做不了，才会给你考虑全麻。】
　　绵绵：【那不能考虑下我的心承受吗？万一我很紧张，很焦虑，无法配合医生呢？】
　　夏季昼长，已经快八点了，天还未完全暗下去。
　　季州所在的小区没有电梯，感应灯随脚步声逐层亮起，昏黄的灯光打在雪白的墙面上，衬出几分柔和的气息。
　　Joice：【你可以的。】
　　绵绵：【这算是鼓励？】
　　Joice ：【嗯。】
　　绵绵：【那你能不能再多说两句鼓励的话？】
　　踏上最后一个台阶，他掏钥匙开门。
　　屋内的空调吹散周身的热气，他换了鞋坐回沙发，回：【加油。】
　　这次绵绵没再打字过来，而是一段八秒的语音。
　　季州先听到的是一声轻轻的笑，紧接着是女生放缓声音的调侃：“医生，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呆？像人机？”
　　鼻音没有昨天那么重，嗓子也没那么沙哑，应当是感冒好了一些。
　　季州点开又听了一遍。
　　绵绵的声音和她的长相非常相符，是清甜的软调，没有一点攻击性，让人很愿意，很愿意再和她继续聊下去。
　　Joice ：【没有。】
　　绵绵：【是不是和你熟悉了，你就不会这样？】
　　Joice ：【嗯。】
　　绵绵：【那怎么和你更熟悉？追到你可以吗？】
　　Joice ：【。】
　　一阵长久的，但可能也不算太久的沉默。
　　季州今天没开电视，只有窗外的蝉鸣声声不息，扰得人心绪不宁。
　　这次过来的又是语音，绵绵声音带着笑，尾音上扬带着几分娇嗲。
　　“医生，你好追吗？”


第5章 
　　你好追吗？
　　季州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好追’的界线是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处事还算随和。
　　至少同事和患者对他的评价都是正向的。
　　突响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季州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陈淮，他顺手接了起来。
　　“喂。”
　　“明天什么时候下班？”陈淮开门见山问。
　　“明天休假。”
　　“嘿～那巧了，我明天也休假，本来只想约你吃顿晚饭的，既然你白天也有时间，那要不要一起去打球？”陈淮发出邀请。
　　季州几乎没怎么犹豫，应下：“好。”
　　“对了，我上次送你的杂志，你看得怎么样？”
　　季州默了下，道：“一般。”
　　“一般的意思是……”陈淮拖长尾音，带着试探。
　　“太壮了。”季州诚实道。
　　“行，那我知道你的想法了。”陈淮说，“明天打球还是老地方，十点行吗？”
　　“可以。”季州道。
　　“那明儿见啊。”
　　在电话即将挂断时，季州突然道：“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你说。”
　　“你觉得我好追吗？”
　　陈淮是他的发小，两人小学到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几乎形影不离，虽然大学的时候分道扬镳，但也一直保持着联系，所以他的为人，他的性子，陈淮再清楚不过。
　　“你？”陈淮语调拔高了点，反问道：“你觉得呢？”
　　季州不知道这个问题为什么又抛了回来，他道：“我觉得我很随和。”
　　“呵，”陈淮发出一声嗤笑，“你对自己真是没有一点清晰的认知。你伤过多少小学妹的心，你不记得了吗？”
　　“哥们儿，你一点也不好追，至少目前看来，女生是追不上你了，男人还有待考究。”
　　“你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难搞。”
　　他倒是一点情面也没留，季州平静道：“挂了。”
　　“诶，我都说实话啊，你不会生气吧？喂……明天球还打吗？”
　　通话结束，季州切回Seek 聊天界面，心安得打下两个字：【好追。】
　　两分钟后，他收到了绵绵的回复：【考虑网恋吗？】
　　Joice ：【没试过。】
　　绵绵：【要和我试试吗？】
　　季州思忖了下，回：【太快了。】
　　绵绵：【医生，很会钓人嘛。】
　　-
　　第二日季州提前十分钟到球场，他换了衣服和鞋出来，陈淮也到了，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男人。
　　“季哥。”陈淮朝他挥手。
　　季州扬了扬下巴，算是回应。
　　待到走近，陈淮揽着季州的肩，道：“真怕你不来。”
　　季州：“不至于。”
　　“来，介绍一下，”陈淮指了指身旁人，“我大学同学，邱毅。”
　　季州伸手：“你好。”
　　陈淮继续道：“小毅，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的，我最好的哥们儿，季州。”
　　男人白皙的脸忽的红到耳后，小声道：“你好。”
　　两人短暂握了下手，陈淮道：“小毅，你先去换衣服，我和季哥在这等你。”
　　邱毅低声：“嗯。”
　　季州扭头看他：“你呢？”
　　陈淮看着已经走远的人，才说：“我不打，我脚疼，看你们玩儿。”
　　季州：“脚疼约什么打球？”
　　陈淮推着季州坐到一旁的长椅上，道：“打啊，照样打，新朋友陪你打。”
　　季州：……
　　陈淮真的是狗，球拍都没带，悠闲地坐在一边像在看比赛。
　　邱毅的球技不太好，体力也不行，被季州遛得满场跑，才打了没一小时，就喘着粗气道：“打不过，打不过。”
　　陈淮给两人拿了水，拉着季州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你就不能让让他？”
　　季州面不改色：“让了。”
　　“你让个屁，你那几个扣杀球多刁钻，你是要去参加奥运会吗？”陈淮低骂，“给人像狗一样遛，什么德行。”
　　季州否认：“没有。”
　　他自认真的已经手下留情了。
　　邱毅坐在长椅上，擦了一把汗朝他们看来。
　　陈淮干笑道：“那啥，休息一会儿。”
　　邱毅点头：“嗯，真是抱歉，我太久没运动了。”
　　“没事儿，以后有机会常出来玩。”陈淮说着，又碰了碰季州的肩，问：“对吧？”
　　季州：“嗯。”
　　邱毅闻言，抿唇笑了下。
　　陈淮：“对了小毅，中午想吃什么？”
　　邱毅拉着衣领扇了扇：“都行。”
　　羽毛球运动草草结束。
　　季州换好衣服出来，邱毅还没好，陈淮站在出口打电话，季州也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有三条未读消息。
　　季州点了进去。
　　绵绵：【早，医生今天也在努力工作吗？】
　　绵绵：【我感冒好多了，待会儿准备化个美美的妆，要看吗？】
　　绵绵：【想看扣1，不想看扣眼珠子。】
　　Joice ：【今天休假，没工作。】
　　Joice ：【1。】
　　“你……”陈淮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怎么笑得那么荡漾？”
　　季州已经收好了手机：“我笑了吗？”
　　陈淮：“笑了，和谁聊呢？”
　　季州：“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啊，我怎么不知道？不会是……”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邱毅背着球拍出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没事，不久。”陈淮笑嘻嘻道。
　　出了球馆，邱毅上了陈淮的车，季州坐在驾驶座系好安全带，手机又震了两下。
　　绵绵：【没工作的时候在干嘛？】
　　绵绵：【作为交换，你能不能也给我发一张你的照片？】
　　“滴滴”陈淮按了两声喇叭，示意他们先走了，让季州跟上。
　　季州气定神闲打字：【和朋友刚打完羽毛球，准备去吃饭。】
　　Joice ：【没有照片。】
　　消息发送成功，他开车追上了陈淮。
　　午餐邱毅选在了一家粤菜馆，饭还未吃完，邱毅被一通电话叫走，说是他负责的项目出了一点问题，让他赶回去处。
　　他不好意思地和陈淮季州道歉，说下次一定请回来。
　　邱毅走后，陈淮这才慢悠悠道：“你觉得小毅怎么样？”
　　季州奇怪“嗯？”了一声，反问：“什么怎么样？”
　　陈淮：“实话和你说吧，小毅是弯的，我今天约你们出来，就是把他带给你看看。你不是说不喜欢太壮的男人吗？小毅就刚好，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工作也体面。当然，我没和他多提你的事，也没说你可能喜欢男人，但他刚在车上主动向我打听，问你是不是单身，之前谈过几段恋爱，男的女的。我想他应该对你印象不错。如果你也有意向，我就给你推个联系方式，你俩再深入了解一下。”
　　季州低头喝汤，声音很轻：“算了。”
　　“怎么了呀？”陈淮问，“不喜欢小毅这样的？”
　　季州放下汤匙，转头看他：“你朋友很好，只是我最近和一个女生聊得还不错，不准备再和其他人聊了。”
　　陈淮愣了半晌，后知后觉问：“哦～你刚刚在更衣室外就是在回她的消息？”
　　季州：“嗯。”
　　陈淮大惊：“不是，原来你还是异性恋啊？”
　　季州：。
　　-
　　下午室外温度高达三十七度，小区楼下几乎空无一人。
　　叶慕阳顶着烈日在一处林荫小道录了一段跳舞视频，上锦清苑的绿化做得相当好，每一处景观都充满设计感，头顶是一片繁茂的绿叶，阳光透过缝隙星星点点落下，随着叶慕阳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落下浅淡的光斑。
　　他今天穿的是一条绿色收腰蓬蓬裙，假发编成了双麻花辫，发间缠着绿色丝带，辫子上还点缀了几朵仿真花，看起来真的像活力四射的精灵。
　　叶慕阳对今天的妆造很满意，忍不住自拍了两张，然后点开了Seek 。
　　Joice 冷冰冰的回复还躺在消息界面。
　　叶慕阳发送了自拍，附言：【夸我。】
　　对方没在线，叶慕阳收好支架回家。
　　电梯正在显示下行，几分钟后终于在一楼停下。
　　随着“叮”的开门声，叶慕阳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Joice ：【好看。】
　　绵绵：【没了？】
　　Joice ：【牙很齐。】
　　叶慕阳被逗笑了，想了想，他回：【就看牙了？医生，休假的时候不需要这么敬业。】
　　Joice ：【都很好。】
　　楼层显示器的数字开始跳动。
　　叶慕阳对着电梯内的镜子又拍了一张全身照，问：【这张怎么样？】
　　Joice ：【裙子看起来不太合身。】
　　绵绵：【哪里？我穿着很合适啊。】
　　他虽然是男人，但是骨架偏小，裙子也基本都是定制的，所以几乎不会出现不合身的情况。
　　Joice ：【太短了。】
　　叶慕阳微微一笑，按着语音条，一字一顿道：“医生，大清亡了。”


第6章 
　　最后一颗黑球入洞，陈淮握着球杆兴奋低喊：“Yes ！”
　　他显少在竞技类的比赛中赢季州，今天倒是超常发挥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男人正用手机贴着耳朵听语音，随后轻轻笑了一下，低头打字，好吧，也许不是自己超常发挥，而是对手的心思根本没在台球上。
　　陈淮认识季州许多年了。
　　他们两家算得上世交，在穿开裆裤的年纪就在互相走动，后来念书时，也在同一所学校。
　　季州小时候还是挺活泼的，不过自从他母亲过世后，他的性子就变了。
　　这些年季州别说谈恋爱，他就是玩得来的朋友也没几个。
　　他待人总是淡淡的，给人一种不太好相与的感觉。可陈淮却十分了解他，季州看似冷漠，其实是个很重情重义的人。
　　现下看着他好不容易在感情方面有了些苗头，陈淮也是打心底为他高兴。
　　男人年近三十，总不谈恋爱，不利于身心健康。
　　陈淮坐回季州旁边，敲了敲放水的小桌，身子朝季州那边歪了一下，玩笑道：“兄弟，这是夏天，不是开春了。”
　　季州抬眼看他，神情如初，仿佛刚刚那抹带着缱绻的笑是陈淮的错觉。
　　他道：“我输了，晚上我请客。”
　　陈淮也不和他客气，翘着腿点烟：“行。”
　　他懒散半倚着坐椅扶手，又道：“对了，前两天我和我爸出去吃饭，碰见了你爸和你阿姨。”
　　季州没接话，拧开瓶盖喝水，垂下的眼睫掩盖住了他眸底的情绪。
　　陈淮没在他脸上看出异常，这才继续道：“你爸跟我打听起了你，问你现在怎么样。我说我不知道，这段时间挺忙的，没联系。”
　　“嗯。”
　　“也不知道他信没信。”陈淮抖了抖烟灰，“我听我爸说，你们家最近和封能集团有合作，那个封总不是有个女儿吗？最近回国了，你说你爸在这个时候问起你，不会是想让你回去结婚吧？”
　　季州似有若无地“哼”了一声，神色如常：“不知道。”
　　“我爸让我劝劝你，不要再和家里人怄气，早点回公司好好上班，以后家业都还是你的，我真是服了……”陈淮撇嘴，“我就说我爸也不是好人。”
　　季州斜睨他。
　　陈淮所应当道：“他都能和你爸做好朋友，能共情你爸，他能是什么好东西？”
　　季州“嗤”地笑出声，道：“也不是，他们还是不同的。”
　　至少陈淮的爸没什么白月光，也从不会试图左右陈淮的人生，更不会偏袒别人的儿子。
　　“也没什么不同，男人都一个死样。”陈淮咬着烟，笑得玩世不恭，“我也是。”
　　季州笑笑，没接话。
　　陈淮吐了一圈烟，话锋一转，道：“季哥，如果和人姑娘聊得好，就试着谈谈，爱情这东西，即便你看过再不堪的一面，也要对它抱有一点憧憬和幻想，说白了，人活着，还是需要爱的。你不会爱，总有人来教你，但你，得先给别人一个机会，你说是不是这个？”
　　季州没有反驳，他向来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在某种程度上，他也在学习接受听身边关心他的人的劝诫。
　　安静了一会儿，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两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小小的屏幕。
　　季州拿起来，点进了App 。
　　他看到上一条自己的回复：【抱歉，是不是冒犯了你？】
　　绵绵：【干嘛突然道歉？搞得这么见外。】
　　绵绵：【罚你一张照片。】
　　绵绵：【拍哪都行。】
　　季州随手拍了一张台球桌的照片发过去。
　　绵绵：【这是你的真身？你是台球桌成精？】
　　季州笑了，回：【你说拍哪都行。】
　　绵绵：【医生，腿都给你看了，你就这么小气？】
　　季州手一顿，他得承认，绵绵确实有一双漂亮的大长腿，但他其实并没有刻意去关注这个点，现下由绵绵这般说出来，总感觉那张照片变了味。
　　“怎么？还没谈上都在报备行程了？”陈淮打趣问。
　　季州：“不是，随便拍拍。”
　　“切～”陈淮嗤鼻，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嗯。”
　　身边朋友走了，季州重新返回Seek ，不知道该怎么回那句话。
　　照片确实是看了，腿也看了，然后呢？
　　季州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绵绵：【医生这么害羞的话，看看手好了？行吗？】
　　季州并不是一个太过纠结的人。
　　眼看绵绵的要求一降再降，他作为男士，再推三阻四，确实没什么风度。
　　而且只是拍张手部照片而已，有什么问题呢？
　　没找什么角度，也没什么拍照技巧，季州把右手放在镜头前，随便拍了一张发过去。
　　半分钟后——
　　绵绵：【老公。】
　　绵绵：【我就知道，你是我素未蒙面的老公！！！】
　　季州：。
　　今天一天过得还算充实。
　　和陈淮吃完晚餐后，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别。
　　陈淮还有下一趴，让季州一起去，季州以明天一早要上班为由拒绝了。
　　回家的路上，季州接到了房东的电话。
　　想到租房合约快到期了，季州以为对方是来定重签合同时间的。
　　电话接起来，房东却开门见山道：“小季啊，房子……我不准备续租了。”
　　季州愣了下，问：“怎么了？孙伯。”
　　孙友权说：“我儿子工作要调回来了，明年准备结婚。我和我老伴商量了，我们现在住的这套大三居室，重装给他做婚房，租给你的那套，我们就收回来自己住，不和他们年轻人一块儿挤，省得都不自在。”
　　“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季。”
　　原来如此。
　　“没事，”季州平静说，“我会尽快搬出去的。”
　　“不着急啊，你还有一个月房租，我也知道现在房子不好找，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
　　“好，我知道了。”
　　前方是红灯，季州停了车。
　　他在这所房子住了近三年，虽然是个老小区，但胜在交通便利，离他上班的地方也近，他本还打算，如果房东有意出售，价格合适，他就买下来。
　　眼下，又得重新看房了。
　　季州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敲了两下，为接下来难找到合心意的房源而感到忧愁。
　　回到家，洗完澡后，他打开了电脑，登上了租房App 。
　　-
　　南安市的夜晚灯火辉煌，白天做了一天牛马的青年们，在夜幕来临之际，倾巢而出。
　　叶慕阳三天没播了，今天发了舞蹈视频维护粉丝，点赞现在堆到了八千，对于他这种刚出头的小主播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他刷着粉丝们的评论，遇到熟悉的ID，也会停下来回复两句。
　　“BB，”于北靠了过来，“和谁发消息呢？”
　　于北住的地方和他所在的小区很近，两人没事就会出来喝两杯，解解压。
　　毕竟做主播这一行，会收获很多喜欢，同时，也会收获很多莫名其妙的恶意。
　　正常主播皆是如此，更何况还是他们这种有女装癖的男人，被骂变态都是常态。
　　于北就是前两天直播被带节奏，满屏的污言秽语和怼脸的飘屏让他崩了心态，所以他决定停播两天，找叶慕阳放松放松。
　　“没有，在回复粉丝。”叶慕阳侧过手机给他看。
　　“你之前聊的那个牙医怎么样了？”于北问。
　　“他啊……”叶慕阳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像个人机，都不怎么我。”
　　“这么拽？”于北问，“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没有正脸照。”叶慕阳边说边点开了Seek ，把Joice 的头像点开给于北看。
　　“这也看不出啥啊，这么让你上头？”于北不解。
　　“你放大看看，他的睫毛好长，鼻梁也很挺……而且他的手……”叶慕阳说着，把Joice 下午发给他的那张手的照片找了出来，“我好喜欢。”
　　叶慕阳是颜控，更是手控，这点于北早就知道。
　　“可是宝宝，万一他是个龅牙怎么办？你这只能看半张脸。”
　　“怎么可能？他是牙医，怎么可能会是龅牙？他们这一行，应该很注重牙齿的，不然谁敢挂他号啊？”叶慕阳认真分析。
　　于北点头：“有道。”
　　“哎，什么都好，就是太正经了，不好撩。”叶慕阳单手撑着下颌叹气。
　　“男人，表面越正经的，骨子里越骚。”于北一本正经科普。
　　“是吗？”叶慕阳有点不信，“可是我今天又给他发照片，又叫他老公，他都无动于衷。”
　　于北：“你发的什么照片？”
　　“就全身照啊，我今天跳舞穿的那条裙子，不好看吗？”
　　“保守了。”
　　说完，于北火速发了两张性感睡衣的照片给叶慕阳，道：“你把这两件睡衣发给他，问他哪一件好看。”
　　“这……合适吗？”叶慕阳犹豫。
　　“怕什么，试试呗。”于北怂恿，“你老公都叫了，他都不接招，你不得下剂猛药？”
　　是这个。
　　叶慕阳按照于北所说，把两张情/趣睡衣的照片发给了Joice ，问：【你觉得哪件好看？】
　　隔了至少有十几分钟，他才收到回复。
　　不愧是Joice 的作风，依旧只有一个简单的问号。
　　“我就猜到了。”叶慕阳失笑。
　　于北：“你说，‘你挑好了，我晚上穿着拍照给你看，好不好呀？’，看他怎么回复。”
　　叶慕阳：“哇，北北，你才是网恋之王啊！”
　　于北骄傲扬头：“手拿把掐，男人，只是我们的玩物～”
　　然而三分钟后——
　　Joice ：【不好，不要在网上发私密照。】
　　Joice ：【睡了，晚安。】
　　两人面面相觑，于北认真评价道。
　　“这个牙医，正得发邪。”


第7章 
　　连着看了四天的房，都不太顺利。
　　季州平时工作忙，没时间跑线下亲自去找，在租房软件上搜寻无果后，干脆委托了中介，然而依旧不尽如意。
　　要么是离工作地方太远，要么就是装修太过破旧的老房子，甚至还有凶宅。
　　眼看搬离的时间一天天逼近，季州有点烦。
　　下午下班，他又接到了中介的电话，对方直奔主题，道：“季先生，玉兰小区有一套房，比较符合您的要求，中间楼层，采光好，距离您工作的地方只有十五分钟车程，房租便宜，看房方便，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季州沉吟了片刻：“玉兰小区？”
　　中介：“是的。”
　　“不考虑，我还是喜欢周遭环境相对安静点的。”
　　玉兰小区，季州之前在网上看过。
　　那里楼下一排按摩店和洗脚房，晚上在门口摆着五彩幽暗的灯箱，看着怪不正经且渗人。
　　中介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赔笑道：“其实也不扰民。”
　　季州打断道：“房租贵一点的也没关系，最主要是环境好，房子干净，可以拎包入住。”
　　中介了然：“如果这样的话，您考虑合租吗？”
　　季州：“不要群租房，最多只接受和一个人合租，要卧室有独立卫浴的。”
　　季州有一点轻微洁癖，非常接受不了和陌生人共用一个浴室和马桶，尤其再遇上洗完澡不打扫浴室以及不定期清洗厕所的人，会让他崩溃。
　　“好的，如果有合适的房源，我再联系您。”
　　“麻烦了。”
　　挂断电话，车子已经驶进了停车场。
　　手机“叮咚”响了一下，是熟悉的提示音。
　　季州解开安全带，点开了手机。
　　绵绵：【［图片］】
　　绵绵：【好看吗？】
　　照片里的人穿的是白色抹胸裙，这次没有露脸，只有脖子以下，胸以上的半身照。
　　凸起的锁骨，线条流畅柔美，是很漂亮的一字骨，骨窝下凹，像能盛水。左侧锁骨尾端，还有一颗很小的，颜色浅淡的红痣。
　　照片主人很明显带了一点小心机，在锁骨和胸骨上点了亮晶晶的细闪，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Joice ：【好看。】
　　绵绵：【哪里好看？】
　　Joice ：【都。】
　　从停车场出来，进了单元楼，手机又响了一声。
　　绵绵：【我问的是项链，医生说的是哪里？】
　　素白的脖颈处，有一条双层流苏珍珠项链，长链条的中间位置，嵌着一颗山茶花。项链也很好看，但只是加分项。
　　季州依旧重复那个字：【都。】
　　绵绵：【‘都’是不是也包括我？】
　　Joice ：【嗯。】
　　绵绵：【是我认识的医生吗？不会被盗号了吧？】
　　Joice ：【没有。】
　　住房在三楼，很快到了家。
　　季州不怎么会做饭，基本都是在外面吃了才回家，今天也是如此。
　　找出遥控器开了空调，季州脱了上衣准备洗澡。
　　消息又跳了出来。
　　季州已经习惯了和绵绵的聊天频率，且乐此不疲。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有耐心，和一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不相干的话，还接受她偶尔的调戏。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
　　真的在谈恋爱。
　　绵绵：【那……】
　　Joice ：【？】
　　绵绵：【医生，再看下手手。】
　　季州：。
　　他知道，每个人的癖好不一样，就像绵绵，她一定是手控，显而易见。
　　季州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手有多好看，只是比旁人手指更长一些罢了。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这次却是在一处光线好的地方，掌心向上，手指自然弯曲，拍了一张发过去。
　　片刻后——
　　绵绵：【老公，求摸！】
　　绵绵：【老公，摸我吧！】
　　季州眉心微动，不太解，但也尊重，选择已读不回。
　　_
　　叶慕阳趴在床上翘着腿，看着对方灰下去的图标，笑得不能自已。
　　他能想象，屏幕后的男人定是慌乱无措，脸红到了耳后。
　　资料上分明写的二十七，却表现得更像十七岁的青涩少年。
　　真的太可爱了。
　　嗯，不知道用可爱来形容一个“老”男人，对不对。
　　“叮～”微信弹出了一条消息。
　　叶慕阳顺着通知点进去，才看到是樊佳发来的。
　　他立马敛笑，坐直了身体。
　　自那天过后，叶慕阳就再也没见过樊佳和林良。
　　他们两人后来如何，林良有没有再巧舌如簧哄骗，叶慕阳并不知情。
　　他觉得尴尬，所以前两天还去于北那里住了几日，想着人家小两口好关起门来解决问题。
　　现在樊佳主动来找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了决断。
　　屏幕跳转至微信聊天界面，樊佳的信息也赫然入眼。
　　樊姐：【阳阳，你在家吗？】
　　叶小羊：【在的，樊姐。】
　　樊姐：【我在客厅，你方便出来吗？】
　　叶慕阳立马下床穿拖鞋，打开门走了出去。
　　樊佳依旧是一身干练的西服套装，头发稍微修了点，刚刚及肩，看起来无坚不摧。
　　失败的恋情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伤害，至少，表面如此。
　　听到脚步声，樊佳朝叶慕阳看过来。
　　她依旧温和地笑，问：“喝一杯吗？”
　　叶慕阳摇头：“不了，姐，我最近牙疼。”
　　樊佳：“还没去拔啊？”
　　“嗯。”
　　樊佳自顾自倒了一杯酒，说：“坏了的东西，要尽快处掉，不然留得越久，对自己的伤害也越大。”
　　叶慕阳不知道她是不是意有所指，但还是乖巧点头表示认同，说：“已经约了医生，明天早上就去。”
　　“嗯。”樊佳抿了一口酒，接着把一个精致的礼品盒推了过去，说：“送你的。”
　　“啊？”叶慕阳有些差异，“姐，这个……”
　　“分别礼物。”樊佳笑得坦然。
　　“分别？”
　　“公司准备把我调去港城，那里发展空间更大，所以我要准备离开了，房子也不能再续租了。”
　　叶慕阳愣了下，觉得消息来得有些突然。
　　“怎么是这个表情？”樊佳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下，又道：“不要觉得我是因为分手在逃避，这一切是我努力工作该得的回报，恭喜我吧，升职为总监。”
　　叶慕阳惊喜瞪大眼：“姐，真的吗？”
　　“当然。”樊佳扬眉。
　　“恭喜你，姐！”叶慕阳激动地上前抱了一下樊佳。
　　“怎么跟小孩儿似的。”樊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两人分开后，樊佳郑重道：“阳阳，认识你很开心，也很抱歉，之前带给你的伤害。”
　　“没有的事，姐。”
　　樊佳：“我那天还是太凶了，其实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识人不清。”
　　“但情绪上头那一瞬间，我在想，如果那晚你和林良说话，你说你是男人，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事。”
　　“后来平静下来，只觉得我真是太傻了，居然在这么刁钻的地方替他找由，简直蠢透了对不对？”
　　叶慕阳摇头：“不，没有。”
　　林良和樊佳谈了有两年多，樊佳一直是奔着结婚去的，一段认真且深刻的恋爱，一个之前在她面前伪装甚好的男人，哪能在一瞬间，说放弃就放弃？
　　心里会不由自主为他找由，会说服自己，直到自己再也编不下去。
　　樊佳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原本准备明年结婚的，幸好发现得早。他不仅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还在事发时，第一时间想着怎么把错误甩给别人，一个敢做不敢当的怂货，我怎么就喜欢了两年呢？”
　　樊佳恼怒的不仅是林良偷叶慕阳的袜子对着宣泄，更让她恶心的是，林良不敢承担错误的懦弱嘴脸。
　　这天，叶慕阳和樊佳谈了许多。
　　其实他也有后悔，如果那晚自己表明自己的性别，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误会，林良，是不是还能继续做个“好男人”？
　　但事实证明，有的人烂在根里，是无可救药的。
　　天暗下来时，叶慕阳回了房间。
　　打开樊佳送的小礼盒，里面躺着一枚蝴蝶结形状的钻石发夹。
　　盒内还有一张小纸条，叶慕阳展开，女人的字娟秀有力：愿勇敢做自己，美丽的公主。
　　叶慕阳眼眶蓦的红了，不是变态，不是娘炮，而是公主。
　　他把发夹小心翼翼别在发间，拍了一张照发给了樊佳：谢谢姐。
　　樊姐：【［笑脸/］】
　　说实话，在一起合租了这么久，要分别时真的非常不舍。
　　他们不是普通的室友，而是交过心的好朋友。
　　是叶慕阳来到这个城市，感受到善意最多的人。
　　叶慕阳把照片发了朋友圈以及Seek 的分享圈，配文：收到了很特别的礼物，很开心很感动。
　　动态发送成功，他点开了和Joice 的聊天框。
　　绵绵：【医生，心情有点Down 。】
　　很奇怪，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和Joice 分享所有。
　　即便对方不善言辞，一直冷冷淡淡，却也总是尽可能地满足他的要求，这让他在不经意间一步步深陷。
　　兴许是隔着屏幕，仗着那人不明真相，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几分钟后，对方回复了——
　　Joice ：【收到了很特别的礼物，心情还很Down ？】


第8章 
　　第二日周六。
　　早上来看牙的小孩特别多。
　　季州哄完这个，又哄那个，诊室的哭声几乎没断过。
　　忙完手里的活儿，他洗手准备点午餐。
　　手机今天意外安静。
　　昨晚他问完绵绵那个问题，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道：“医生，你是在吃醋吗？”
　　这算是吃醋吗？
　　他觉得不是。
　　他只是奇怪，为什么前一刻在分享圈炫耀了礼物，说感动，说开心，后一秒就要来他这里求安慰。
　　他不明白，所以问了出来，但绵绵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选择搪塞。
　　因此，他也没有回答绵绵的问题。
　　晚些时候，绵绵又发来了消息：【又已读不回！好吧，晚安。】
　　她似乎没计较他的失礼，但季州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气了。
　　往常他午休时，屏幕上已经躺着好几条来自绵绵的消息。
　　她会跟他说午安，会跟他分享今天的午餐，甚至还会给他看，出门时遇到的可爱流浪猫。
　　她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是充满活力。
　　然而今天——
　　季州看着只有几条无关痛痒的新闻提示通知，莫名心里空落落的。
　　他试着打开Seek ，想着会不会是提示通知没弹出来，可是聊天框最后的消息，依旧停留在昨晚。
　　“季哥，我们中午一起点麻辣小香锅，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护士刘珍探头问他。
　　季州回神，说：“好。”
　　一群人围坐在一楼会客区，边吃饭边聊天，倒也热闹。
　　季州吃得少，也没什么话，只是时不时看下手机。
　　小高突然问：“季哥，是不是菜不合你胃口啊？我看你都没怎么吃。”
　　季州正色：“不是，可能早饭吃得晚，不太饿。”
　　刘珍插话问：“季哥，你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饭桌上所有人都露出诧异表情，小高问：“季医生有女朋友了？”
　　刘珍作为季州的专属护士，平时跟他相处的时间最多，所以在旁人看来，她对季州的事当是最了解。
　　“没……”季州想要否认，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吵架。”
　　没吵架。
　　确实如此。
　　“哦～”众人嘘声，那就是承认有女朋友了。
　　“没吵架你怎么一直看手机啊？”刘珍逗他，“在等女朋友消息吗？”
　　是在等消息，但又觉得，绵绵没有由，也没有义务每天和他分享生活。
　　况且，绵绵昨晚才收到了很特别的礼物，或许，她已经在和很特别的人聊天，总归不会是他这样生硬古板的人。
　　季州只是沉默，没有回答刘珍的话。
　　众人见他不愿多说，以为他是和女朋友有矛盾，心情不佳，便都很自觉地岔开了话题。
　　“嗡嗡～”手机震动了两声。
　　不确定是不是又是无聊的新闻通知，但季州还是将手机拿了起来。
　　——【您有两条来自Seek 的好友信息。】
　　季州顿了一下，抱着一点期待点了进去。
　　熟悉的头像边有一个小红点。
　　绵绵：【骗子。】
　　绵绵：【［愤怒/］】
　　季州那堵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得到了疏解。
　　他紧绷的脸有了笑意，起身对其他人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诶，你才吃那点啊？”吴医生喊道。
　　“嗯，饱了。”季州拿着手机上了楼。
　　“饭都没吃，吃点素菜饱什么饱……”
　　“哎，哎……”刘珍打断吴医生的话，“让季哥去哄女朋友吧，没看到刚刚魂儿都丢了吗？”
　　小高咬着鸡翅：“嚯，没想到咱们的高岭之花，居然是个恋爱脑？”
　　_
　　季州进了休息室，有些不解地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想着这样会不会太冷淡，他又追加了一句：【我怎么了？】
　　绵绵：【你说打麻药的时候不疼！】
　　Joice ：【拔牙了？】
　　绵绵：【对啊，好疼。】
　　Joice ：【拔了几颗？】
　　绵绵：【两颗，都在左边。】
　　Joice ：【那还好。】
　　绵绵：【一点也不好，嘴巴都张不开，喝水都要用吸管。】
　　Joice ：【不要用吸管，容易引起出血。】
　　绵绵：【啊？可是我都用了，但只喝了一口，没问题吧？】
　　Joice ：【嗯，你的医生没和你交代吗？】
　　绵绵：【我下面那颗智齿拔了近一个小时，还上了小锤，我脑袋都被震懵了，他后来说的话我也没记住。(T . T)】
　　季州浅浅叹了一口气，眼前好似浮现出女生委屈的脸，有点可怜。
　　将所有注意事项编辑成大段，季州给她发了过去，又叮嘱：【记得看。】
　　绵绵：【当然啦，老公你发什么我都会认真看。】
　　Joice ：【嗯。】
　　绵绵：【老公。】
　　Joice ：【怎么？】
　　回完消息才顿觉不对，但已经来不及撤回。
　　绵绵这段时间像温水煮青蛙，‘老公’和‘医生’换着喊。
　　季州之前也纠正过，但绵绵并没有改，时间一长，反而让季州习惯了起来。
　　绵绵：【终于承认是我老公了！】
　　绵绵：【［叉腰.jpg ］】
　　绵绵：【老公贴贴。】
　　休息室的气温有点低，但季州仍感觉到了自己耳脸发热。
　　他不会甜言蜜语，更没有骚话。
　　只得没话找话问：【你跟谁都这样？】
　　绵绵：【哪样？】
　　Joice ：【没什么。】
　　很拧巴。
　　他想绵绵也许只是在网上逞口舌之快，而他如果带着情绪去质问，就真的变了味。
　　隔了一小会儿，绵绵像是终于反应过来。
　　她问：【你是不是在变相说我轻浮啊？】
　　季州没有这个意思，但他知道，绵绵肯定误会了。
　　他不太会哄人，只能笨拙解释。
　　Joice ：【不是。】
　　绵绵：【那你什么意思？】
　　绵绵：【［图片］】
　　绵绵：【只有你一个。】
　　她发来的图片，是Seek 的聊天界面。
　　只要匹配成功的异性，都会显示在这里，哪怕删除所有聊天记录，也会出现在列表，除非解除配对关系。
　　而绵绵的聊天界面很干净，真的只有他一个。
　　Joice ：【抱歉。】
　　这次对方的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却迟迟没有消息过来。
　　季州想，她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已经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
　　“咚咚，”休息室的门在这时被敲响，接着有人推门进来，道：“季哥，两点的患者提前到了，来补牙的。”
　　“好。”
　　季州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信息过来，只好熄屏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
　　叶慕阳一手握着冰袋敷脸，一手打字。
　　于北和他说，钢铁直男不需要追，直接强制爱他，逮着就叫老公。
　　以他们单一的情感经历和木鱼一样不开窍的脑袋，时间一长，他就真的会代入老公这个角色。
　　原本叶慕阳以为自己都成功了，没曾想Joice 竟然这样揣测他。
　　真的很生气！
　　他打出的字删删减减，看着对方的道歉，又说不出一句狠话。
　　十分钟后，他才发出“以退为进”的消息——
　　绵绵：【你要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叫了。】
　　假的，照样叫！
　　绵绵：【但我真的只叫了你老公。】
　　这个是真的，你不要胡乱猜测！
　　绵绵：【这段时间给你带来的困扰，该我说对不起。】
　　你这都不心疼我？
　　对方已经下线，叶慕阳把手机扔到一边，打开电脑开始剪视频。
　　最近他没播，关于他的流言开始满天飞，竟然有很多人说他飞韩国做修复去了。他的脸一直被称为最成功的模版脸，之前还有人在后台私信他，问他去的哪家医院，做得这么自然。
　　叶慕阳真是哭笑不得。
　　这次为了辟谣，他特意全程录了拔牙视频，做了一期日常Vlog。
　　之后的恢复期，他准备做成“观察日记”，每天更新。
　　这样既能稳住粉丝，和她们有互动，也能堵住一些黑子的嘴，省得他们又说他削骨去了。
　　真是无语。
　　视频剪辑，后期配音加字幕，叶慕阳捣鼓了大半天，直到肚子发出“咕咕”的抗议声，他才完成制作。
　　叶慕阳抻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才看到现在已经下午六点半了。
　　此时外面阳光依旧明媚，不看时间还以为才刚刚四点。
　　叶慕阳扑倒在床上去摸手机，准备点外卖。
　　屏幕上有一条来自五点十分的信息。
　　叶慕阳点了进去，是Joice ，只有很简短的一句：【没有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那就是喜欢。
　　喜欢听他叫老公，那就是在心底默认了关系！
　　叶慕阳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看吧，直男就得强制爱！就得绿茶来治！
　　绵绵：【那现在能和我网恋了吗？老公。】


第9章 
　　季州下班时被几个要好的同事拉去聚餐，他本想拒绝，奈何大家兴致高涨，他也不好意思扫兴。
　　席间被吴医生劝着喝了一点酒，季州酒量其实不算好，但可能因为性格原因，即便他头脑不甚清醒，面上却仍是不显。
　　他的行为举止和平时无二，除了白净的脸染了微醺的红。
　　天黑透时聚会才散。
　　季州叫了代驾，先把两位顺路的女士送回家，再让司机把车开回小区。
　　扶着墙踉跄上楼时，才显示出了他轻微的醉意。
　　楼道的声控灯明明灭灭，好在他所住的楼层不高，很快便到了家。
　　打开门，他连鞋都没换，径直走到了沙发旁坐下。
　　脑袋昏胀着疼，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闭眼小憩了片刻，他掏出手机看消息。
　　他笃定绵绵一定回了信息。
　　而他也猜对了。
　　绵绵：【那现在能和我网恋了吗？老公。】
　　季州眨了眨眼，确认信息没看错。
　　他突然想起黎美玲和陈淮对他说的话。
　　“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哪里值得？”
　　“你不会爱，总有人来教你，但你，得先给别人一个机会。”
　　他承认，有酒精的成分，有想像旁人证明，自己在情感方面是个正常人的原因，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真的有想试试的念头，各种情绪参杂在一起，他打下一个字：【好。】
　　消息发送成功，他静静盯着屏幕。
　　看着绵绵头像旁的小点，由灰变绿，看着她回过来一条：【真的？】
　　Joice ：【真的。】
　　绵绵：【医生会拿我当狗玩儿吗？】
　　Joice ：【不会。】
　　绵绵：【我现在能给你打语音吗？】
　　季州迟疑了。
　　他本就话不多，和面都没见过的人聊天，更是不知说什么。
　　他怕长久的尴尬沉默，让两人刚刚建立起的关系立马破裂。
　　许是他迟迟没回，绵绵又发来一条：【我说，你听着。】
　　Joice ：【才拔了牙，少说话，不痛了？】
　　绵绵：【医生开窍了，都知道关心我了。】
　　绵绵：【这就是女朋友和网友的区别？】
　　季州很浅地笑了下，回：【嗯。】
　　绵绵：【那以后能不能不要冷暴力我？】
　　Joice ：【什么时候？】
　　绵绵：【［图片］】
　　她发来两张聊天截图，都是她说完话，他已读不回的证据。
　　绵绵：【我受不了冷暴力。】
　　绵绵：【［委屈/］】
　　Joice ：【以后不会了。】
　　绵绵：【那你现在能不能叫一声好听的，哄哄我？】
　　季州想了很久，在女生看来，好听的称呼是什么？
　　思来想去，最后打下两个字：【美女。】
　　绵绵：【……】
　　绵绵：【医生，我现在去服装店买衣服，导购都叫我亲爱的。】
　　Joice ：【哦，男导购还是女导购？】
　　绵绵：【这是重点吗？】
　　Joice ：【不是。】
　　Joice ：【那我叫你什么？】
　　对面很快给出了答案：【你脸皮那么薄，让你现在叫老婆，你肯定张不开口，那就先叫宝宝吧。】
　　绵绵：【叫一声来听听？要语音的，可以吗？老公。】
　　季州看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
　　那两个字在嘴里翻转，却久久没按下语音键。
　　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是绵绵先憋不住，妥协回：【好吧，算啦，今天很晚啦，你早点休息吧。】
　　绵绵：【晚安哦。】
　　季州喉结滚动了下，他觉得从一开始就是绵绵在包容他。
　　他拧巴，冷漠，一次次在消耗她的热情。
　　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不公平。
　　他想，既然答应在一起，就应该尽自己的责任。
　　他应照顾对方的情绪，应该待她好的。
　　现在还只是依靠网络维系着关系，倘若以后见面，生活在一起，他这种个性，不更得让她委屈？
　　他想，绵绵大概就是陈淮口中那个，来教他爱的人。
　　那么他应该认真学。
　　趁着对方还在线，季州按下语音键：“晚安，宝宝。”
　　_
　　叶慕阳精神不佳，昨晚本就没睡好，今天为了拔牙还起了大早。
　　下午忙着剪视频，连补觉的时间都没有，现下他是有点困了。
　　手机弹出消息，是Seek 的提示音。
　　原以为又只会得到一条文字版的晚安，没曾想屏幕上显示的却是未读语音条。
　　叶慕阳顿时不困了，他一个翻身坐直身体，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下。
　　最先看的是Joice 的半脸照，后来又看了他的手。
　　从已有的信息，叶慕阳在脑海里早已拼凑了一个完美的Joice ，就连他的声音，叶慕阳也代入过刷到的声控主播。
　　他不知道和想象中的差距会不会很大，甚至在想，对方会不会操着一口带口音的普通话，以及拥有一副粗犷的嗓子，张口就性缩力拉满那种。
　　如果这样的话……
　　如果这样的话，他也认了！
　　谈都谈了，还能分？
　　至少手是真的好看，谈恋爱的第一步，就是要试着接受另一半的所有。
　　这么想着，叶慕阳点开了语音条。
　　“晚安，宝宝。”
　　担心太过多余。
　　Joice 的嗓音清淡，带着低沉的慵懒，那随意散漫的调性，一听就是个“性/冷/淡”，和他的人设简直绝配！
　　叶慕阳感觉贴着听筒的耳朵痒痒的，就像触电，一股酥麻感自耳后蔓延至脖颈，最后窜至加速跳动的心脏。
　　妈妈，这下是真的网恋了！
　　叶慕阳忍不住把语音又点开。
　　“晚安，宝宝。”
　　“晚安，宝宝。”
　　一遍又一遍，让他欲罢不能。
　　想听这个声音的低喘，想看那双手做更多点火的事，想勾引他。
　　隔着屏幕喜欢上一个人很简单。
　　比如，他真的满足了自己的所有幻想。
　　叶慕阳心情无比愉悦，就连拔智齿的伤口都不再疼，他弯着唇角，打下一行字：【老公，么么。】
　　-
　　季州第二日醒得稍晚，今日不是他值班，他有一整天的时间来消化已经脱单的事实。
　　在床上又躺了会儿，季州起床简单冲了个澡。
　　房东在八点多的时候给他发过一条短信，询问他房子找得如何。
　　季州回：【不太顺利，不过月底一定搬出去。】
　　他的房东除了收租，平时很少和他联系，今天发来消息询问，估计是比较着急。
　　季州不爱给人添麻烦，所以直接把话说死，让他宽心。
　　给房东回完信息，他立马给中介打了一通电话，要求又降低了一点，问：“你上次说的玉兰小区那套房，还在吗？”
　　中介道：“季先生，我刚准备给您打电话。玉兰小区那套已经租出去了，不过上锦清苑有一个主卧要租出来。”
　　上锦清苑是出了名的高档小区，房型和环境都不错，安保措施也很到位，南安市许多网红都租住在这里，便于拍照，也免狂热粉丝的打扰。
　　“就是房租稍微贵点……”中介提醒道。
　　“什么时候可以看房？”季州问。
　　“您今天有时间吗？”
　　“有。”
　　“那我们约到下午两点，您看如何？”
　　“好。”
　　“到时候在小区门口见。”
　　“嗯，麻烦了。”
　　“没事儿，应该的。”中介语调轻快。
　　挂断通话，季州顺手点开了Seek ，主动给绵绵发了一条消息：【早，醒了吗？】
　　对着镜子刮完胡子，他收到了绵绵的回信：【醒啦，待会儿要送一个姐姐去机场。】
　　Joice ：【今天伤口还疼吗？】
　　绵绵：【疼，可疼了。】
　　Joice ：【你的医生应该给你开的有消炎止疼药，疼得厉害就吃一片，多冷敷，不要吃太热太硬的食物。】
　　绵绵：【我的医生不是你吗？医生，我很疼，要你亲一下才能好。】
　　好像又被她调戏了。
　　季州习以为常，淡定回 ：【亲不到。】
　　这次过来的是一条一秒的语音。
　　季州点开，一声响亮的“啵”透过听筒传了出来。
　　绵绵：【这样也行。】
　　片刻后——
　　Joice ：【么。】


第10章 
　　下午日头正盛，季州跟在中介身后进了上锦清苑的大门。
　　房东给了他们门禁和电梯卡，也提前和另外一位租客沟通过，下午有人来看房，如果碰上了，也不会造成误会。
　　电梯直达十七楼，中介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输密码，门在“滴”声后被推开。
　　客厅是大横厅，装修是年轻人喜欢的意式轻奢风，色调偏重，但并不沉闷。
　　中介用遥控器打开窗帘，超大落地窗视野极好，采光也不错。
　　中介介绍道：“从这里能看到美珠江，夜景和日落也能尽收眼底，视野非常开阔。”
　　季州点头：“嗯。”
　　中介领着季州往里走：“您的房间是主卧，应您的要求，自带卫浴。”
　　中介推开主卧门，里面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香水味。
　　季州环顾了下四周，又进卫生间看了看，相对之前看的所有房子来说，他对这个是最满意的。
　　“您的室友是位主播，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所以使用公共区域的时间也比较少。”
　　通过这段时间和季州的接触，中介也清楚眼前这位顾主其实是位很怕麻烦，很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的i 人，如果不是房源稀缺，他绝对不会考虑合租。
　　“主播？”季州微微蹙眉，“会很吵吗？”
　　“这个您放心，装修的时候都是做过隔音处的，保证您的房间听不到一点声音。”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季州怕再犹豫，这个房也没了。
　　在又参观完厨房后，他定下：“就这个吧。”
　　中介眼睛一亮，说：“那我就联系房东，挑个时间你们把合同签了。”
　　“好。”
　　中介出去打电话，季州又在屋内的公共区域转了圈，推开通往阳台的推拉门，一条粉红色连衣纱裙跃入眼帘，色调鲜明活泼，裙尾的长纱垂下，在阳光下泛着艳丽的光。
　　“季先生，房东就在附近，他很快过来。”中介捏着手机走了过来。
　　季州转头看他：“你不是说，和我合租的是男的吗？”
　　在季州看来，和同性租在一起会更方便，毕竟是公用阳台，女孩子的贴身衣裤和他的晾晒在一起，真的很奇怪。况且，副卧没有卫浴，公用卫浴离卧室很近，人女孩子洗澡，他从那里经过，也很尴尬，让他不自在。
　　中介看着那条裙子也愣了下，说：“是男士，我和房东确认过。”
　　说到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解释道：“可能是上一位主卧租客留下的，那是位女士。”
　　倒也是有这个可能，季州没再说话。
　　房东赶过来只用了二十多分钟，是位中年男人，他说就在附近玩牌，接到电话就过来了，合同已经由中介准备好，季州谨慎看每一个条约，防止踩雷。
　　“你放心，我不会用合同坑你，我房子多着呢，不差这一套两套的钱，你就放心住啊。”房东大咧咧道。
　　季州：“嗯。”
　　落笔前，他又确认了一次：“住副卧的，是男士吗？”
　　“啊，是，小男孩儿，年纪没多大，长得周正得嘞，”说到这，房东抬眼看了看季州，又道：“他要是个姑娘，和你还挺般配，你俩都像明星。”
　　季州笑了笑，在合同上签了名。
　　所有事谈妥后，三人乘电梯下楼。
　　中介还在和房东拉业务，说：“您以后其他房子需要出租或出售，也可以找我。”
　　房东爽朗笑：“行，我看你办事稳妥。”
　　季州站在两人身后，给绵绵发消息：【送到了吗？】
　　“叮，”电梯在一楼停下。
　　房东的车停在地下车库，还要去负一楼，中介和季州便提前和他告别。
　　两人推开单元口的玻璃门，一个戴着黑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低着脑袋走了进来。
　　季州和他擦肩而过，大夏天，男人穿着长袖长裤，裹得严严实实，下压的帽檐和大口罩几乎遮挡住了他整张脸，谁也没看清他的真面目。
　　待到人走远，中介悄声道：“这肯定是个网红。”
　　季州侧目随意撇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他不怎么看直播，对网红和追星也都没什么兴趣，所以即便中介吹嘘他的室友可能在网上小有名气，季州也不甚在意。
　　“滴～”手机跳出消息。
　　绵绵：【送到啦，我也刚到家，准备洗个澡，刚在外面逛了一圈，出了好多汗。】
　　绵绵：【老公在干嘛？】
　　Joice ：【准备回家。】
　　绵绵：【今天不上班吗？】
　　Joice ：【周天，不该我值班。】
　　绵绵：【那你到家了给我说。】
　　Joice ：【好。】
　　绵绵：【开车注意安全哦，啵啵。】
　　Joice ：【知道了。】
　　回到家，季州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想着收拾行李该从哪里下手。
　　三年，这个房子留了太多他的生活痕迹，起来非常繁琐，不过好在最后期限是月底，时间还算宽裕。
　　房间的温度慢慢降下来，季州掏出手机给绵绵去了一条消息：【到了。】
　　绵绵：【［图片］】
　　满是泡沫的浴缸里，女生右脚抵着浴缸尾部，整条腿从水里露出来，白皙光滑的皮肤上残留着细腻的泡沫。照片并没有太露骨，却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绵绵：【这么快呀，我还在洗澡呢。】
　　季州将放大的照片又缩小，回：【那你先洗，我要收拾点东西。】
　　熄屏将手机扔到一边，季州进了卧室。
　　他把冬季的衣服先打包起来，又把不常用的个人用品一点点归置好，准备等下一个假期叫搬家公司一并搬完。
　　收拾得七七八八，家里顿时空旷了许多。
　　回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季州擦着头发出来。
　　沙发上的手机被他重新捞起。
　　四点十五分
　　绵绵：【哦。】
　　四点二十八
　　绵绵：【洗完啦，你忙完了跟我说哦。】
　　Joice ：【忙完了。】
　　等季州吃完晚饭，他才收到绵绵回的消息：【刚刚处了一点工作，我也忙完啦。】
　　绵绵：【那老公接下来的时间都是我的吗？】
　　Joice ：【嗯。】
　　绵绵：【好，下面是问答时间，要说实话哦。】
　　季州以为她会问，家庭成员，恋爱史以及经济状况，毕竟这是情侣之间应该坦承的问题。
　　然而——
　　绵绵：【你喜欢白色还是黑色？】
　　季州：。
　　这算是在问喜好？
　　Joice ：【白色。】
　　绵绵：【喜欢长头发还是短头发？】
　　Joice ：【都行。】
　　他觉得女生不管是长发还是短发，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不应该被别人定义哪样才算好看。
　　绵绵：【那你喜欢大胆一点的还是保守一点的？】
　　季州歪头想了一下：【喜欢你这样的。】
　　绵绵：【你的笨嘴今天去开光了？】
　　Joice：【不好吗？】
　　绵绵：【好，我喜欢死了。】
　　绵绵：【［图片］】
　　发来的图片是一张对镜自拍，照片光线昏暗，女生坐在下榻的懒人沙发上，手机挡住了脸，黑色长发搭在肩头，头顶还有一副毛绒绒的猫耳朵，自然交叠的双腿穿着一双白色吊带蕾丝丝袜，连接带从大腿往上延伸，视觉上看来，她好像只穿了这双袜子，紧闭的双腿不至于让她暴露隐私，翘起的脚尖上勾了一只高跟鞋，要掉不掉，实在诱人。
　　Joice ：【这是你？】
　　绵绵：【？】
　　绵绵：【不然呢？】
　　Joice ：【以为是模特。】
　　绵绵：【我就当你在夸我好看了。】
　　Joice ：【嗯。】
　　绵绵：【我其实还买了黑色，老公要看吗？】
　　绵绵：【真想你亲手撕烂它们。】


第11章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季州这两天心情还不错，谈恋爱和找到新的落脚处，都让他之前烦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就连同事都看出了他最近的变化。
　　刘珍先前还和他开玩笑：“季哥这是哄好了女朋友还是被女朋友哄好了？”
　　季州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就想到绵绵，神情不自觉柔和下来，说：“她哄我。”
　　周三早上，戴小皇冠的女孩儿又来了，她上次只补了两颗牙，今天还要继续再补。
　　“叔叔。”小女孩坐上牙椅，乖乖喊人。
　　两人已经十分熟悉，因此小女孩对补牙的恐惧也减少许多。
　　季州俯身和她平视，笑眼弯弯说：“今天有小熊发夹，喜欢吗？”
　　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点头。
　　季州：“那今天能像上次那样勇敢吗？”
　　小女孩斩钉截铁答：“能！”
　　季州轻声夸赞：“真乖。”
　　护士替小女孩围上围兜，季州坐在一旁戴手套。
　　这次跟小女孩一起来的，不是她的母亲，而是另外一位年纪尚轻的女子。
　　她偏头打量着季州，季州抬眼正正和她对上视线，女人一怔，随即慌乱移开目光，对小女孩道：“眠眠，害怕吗？”
　　季州闻言，笑问：“mian mian是小名吗？哪个mian ？ ”
　　因为小女孩病历单上的名字叫刘梓童，季州多嘴问了一句。
　　女人答：“睡眠的眠。”
　　可能有了上次的经验，眠眠今天补牙完全没有哭，感觉不舒服时，也只是紧紧皱着眉。
　　小患者高度配合，工作自然也进行得非常顺利。结束后，季州一如往常，把表彰勇敢的礼物送给了她。
　　眠眠爱不释手，笑嘻嘻道：“叔叔，你给我当小姨夫吧～”
　　一旁的女人闻言，脸登时红到耳后，结巴道：“眠眠，别乱说话，你小孩子懂什么呀。”
　　眠眠道：“是妈妈说的，想让季叔叔给我当小姨夫，我是同意了的。”
　　季州轻轻笑出声，蹲在她面前温柔道：“不能哦，因为叔叔已经有女朋友了。”
　　女人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季医生。”
　　季州：“没关系。”
　　晚上下班，他接到了陈淮的电话，说是和女朋友吵架了，想找他喝两杯。
　　季州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抛弃朋友。
　　两人约好了地点，季州驱车赶往。
　　是他们从前常去的清吧。
　　舞台上的人正唱着缠绵悱恻的情歌，忧伤的情绪都快吧陈淮弄哭了。
　　“我就不懂了，不就是一场电影吗，这次没去，下次再去呗，发什么脾气啊？”陈淮嘟嘟囔囔，“还说要分手，就为这点小事，至于吗？”
　　季州撑着脑袋，听他抱怨，顺嘴提了一句：“你这不是第一次了。”
　　陈淮：……
　　“两个人谈恋爱，不就是互相迁就吗？我昨天临时有事，也好好跟她解释了，今天还买了花去哄，好家伙，直接给我扔出来。”
　　季州：“你不是第一次了。”
　　陈淮：“能换句说吗？”
　　季州：“我的意思是，你每次都犯同样的错误，又每次用同样的方法去哄她，就连道歉都没有诚意，你并没有迁就她，是她一直在迁就你。”
　　陈淮被怼得哑口无言。
　　沉默一阵后，他道：“那我能怎么办？我还能去写一份五百字的检讨书？”
　　季州认真思考了一下，说：“一千吧，毕竟你的‘罪行’罄竹难书。”
　　陈淮：……
　　猛地又灌了一口酒，陈淮嘴硬道：“根本不可能！我念书的时候，八百字作文我都写不出来，还检讨书。”
　　季州云淡风轻：“哦。”
　　陈淮吸了吸鼻子，点开了微信。
　　噼里啪啦不知道打了一段什么话，紧跟着，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起来：“给我拉黑了！”
　　季州扬眉，向来情绪起伏不大的脸，露出一点幸灾乐祸的神色。
　　“拉黑就拉黑！”陈淮死要面子强撑。
　　没多大会儿，季州听到他又道：“我上百度搜搜检讨书怎么写。”
　　季州冷嗤出声。
　　“你别笑，等你谈恋爱了你就知道，适当的服软不丢面儿，再说，女孩子就是要多哄。”
　　季州赞同附和：“嗯，谈着呢。”
　　陈淮搜索的手一顿，转头看向他：“你刚说什么？”
　　季州耐心重复：“我说你说得对。”
　　陈淮：“后面那句。”
　　季州：“谈着呢。”
　　陈淮眼神都清明了，他问：“谁啊？怎么认识的？怎么没听你提过呢？”
　　季州：“提过。”
　　“什么时……”陈淮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上次和你发消息那个？”
　　季州脸上有了点笑：“嗯。”
　　“就……谈上了？你怎么不带出来介绍认识一下？”
　　“带出来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也没见过她。”
　　“等会儿，”陈淮听得有些懵，“什么叫你也没见过她？你俩不是谈着吗？网恋啊？”
　　季州大方承认：“对。”
　　陈淮哽住了，台上的歌手换了一位，这次是甜甜的小情歌，可爱的曲风搭配歌手甜美的嗓音，听得人心软软的。
　　但陈淮此刻却没有心情欣赏，他提高了音量，道：“不是，哥们儿，你怎么搞上网恋的？你又开始打游戏了？还是微信摇一摇？”
　　季州冷静回：“Seek 。”
　　“Seek ？”陈淮下意识重复了下，“约/炮神器？我靠，这上面有几个正经人啊？”
　　季州：“我是，她也是。”
　　陈淮：“哥们儿，网恋风险很大的。”
　　“怎么说？”季州问。
　　“你没看过那些网恋奔现失败的例子吗？那照片和本人，可是两模两样啊。这种都还算好的了，至少性别对上了。”
　　“那有的人网恋，女朋友掏出来鸡比他还大。”
　　他这话也太糙了。
　　季州说：“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啊？你这是初恋呢，万一被骗了怎么办？你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接受爱的洗礼，真怕你这女朋友又一脚把你这心门踹关上，还封死那种！”
　　季州：“她给我发过语音，是女生。”
　　陈淮：“兄弟，现在有一种东西叫变声器！他就是一五十岁的抠脚大汉，那变声器一开，也立马变成萝莉音。我做娱乐行业的，我还能不清楚？”
　　陈淮有一家传媒公司，旗下签了几百个主播，最近势头正猛。
　　“我相信她。”季州一脸认真。
　　“嘶，”陈淮摸着下巴审视他，“你看起来很上头啊？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季州张了张嘴，恰好这时，绵绵发来了消息。
　　绵绵：【［图片］】
　　绵绵：【老公，我的新腿环好看吗？】
　　季州浏览完照片，淡定回：【好看。】
　　消息发送成功，他放下手机，用着他那张一看就不会撒谎的冷淡脸说：“是一个很单纯，很喜欢引起人注意，很喜欢得到夸奖的人。”
　　“哦？”陈淮眉稍抬高，“听起来很自恋。”
　　季州纠正：“不是自恋，是可爱。”
　　陈淮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
　　“总之，没见面之前，不要给大额转账，想要哄她开心，买点口红，包包也就得了。”
　　季州：“她从没和我提过这些。”
　　陈淮一副看透的模样：“当然，你们这才哪到哪，还在钓你呢。”
　　总之，陈淮对Seek 上的人，没多大好感。
　　散局很快，陈淮忙着写检讨书，季州明天也要上班。
　　周六时，季州又迎来了假期。他找来搬家公司，开始张罗着搬东西。
　　他们是早上快十点到的上锦清苑，打开门时，没见屋内有人。
　　季州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走前面，给搬家师傅带路。
　　走到主卧前时，看到门上贴了一张便签纸。
　　季州顺手撕下，把行李箱推到角落，他才认真看起来。
　　【你好，我是你隔壁的室友小叶。为了以后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提前说一下我的想法。公共区域我们一人打扫一周，厨房里的东西你不介意都可以用，但做完饭请清干净，如果带朋友回家，尤其是在客厅的多人聚会，请提前告知，麻烦你了。当然，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告诉我。哦，对了，我起床很晚，希望早上最好不要有事找我。最后，欢迎你的到来。】
　　“季先生，你这两个箱子放哪？客厅还是你卧室啊？”搬家师傅在门口喊着问。
　　季州走出来，朝他指了指主卧大开的门，说：“除了厨具，都搬进卧室。”
　　“好嘞！”师傅中气十足道。
　　季州撇了眼副卧门，道：“请小点声，家里还有其他人，可能还没醒。”
　　师傅点头：“好的好的。”
　　所有东西全部搬完，季州没有离开，开始行李。
　　想到室友待会儿起床就要做饭，他最先收拾的就是厨房。
　　他下厨时间少，之前都是黎美玲过来做饭买的用具，季州一一摆好，又把才采购的食物放进冰箱。
　　厨房收拾妥当，他回了卧室。
　　搬过来的书架和书桌靠墙而立，季州最先把书整整齐齐码放出来，然后开始挂衣服，铺床单。
　　期间，他收到了绵绵的消息：【老公，我醒啦，你吃饭了吗？】
　　Joice ：【还没有，等会儿出去吃。】
　　他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
　　房间收拾得七七八八，季州挽起袖子去洗了把脸。
　　老出租屋还需要和房东交接，季州给房东打了一通电话，定了见面时间，紧接着换衣服出门。
　　走出卧室，他听到公用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洗澡声，他猜想，应该是室友起床了。
　　外出的脚步一顿，突然想起室友留下的纸条，季州在裤兜里摸了下，又返身回去书桌前找笔，然后在便签纸的底部留下一个字：好。
　　再次出来，水声已经停止，估计室友洗完了。
　　季州不认为初次见面就堵在浴室门口和陌生人打招呼是礼貌行为，于是将便签纸贴到了副卧的木门上，果断转身离开。


第12章 
　　“砰。”
　　叶慕阳刚走出浴室，就听到了玄关处传来的关门声。
　　他擦着头发，走到客厅看了一眼，偌大的屋子依旧空空荡荡，仿佛关门声是他的错觉。
　　他返身回卧室，在自己门口看到了那张熟悉的便签纸。
　　洋洋洒洒一大段话的底部，只有一个“好”字，就像上层领导在批阅文件。
　　哦，原来刚刚不是错觉，是新室友出门了。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叶慕阳心里有点忐忑。
　　他没有权利来挑选室友，毕竟上锦清苑的房子从不缺租户。
　　樊佳前脚搬走，房东就联系他，说下午有人来看房。
　　叶慕阳那天回来时，没遇到看房的人，不知道是已经看完了，还是没来看。
　　隔了一天，于北给他打电话说合同快到期了，准备换个住处。
　　叶慕阳便想着让于北来和他合租。
　　关系亲近且有相同癖好的人在一起，总归比和陌生人在一起自在，而且两人还可以经常合拍视频，一举两得。
　　这么想着，叶慕阳兴致冲冲给房东打了电话，询问他主卧的情况。
　　没曾想房东笑呵呵道：“已经租出去了，那小伙子帅得嘞。”
　　叶慕阳有点失望，听到室友是男性，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这么多年以来，他被同性攻击得最多，他们骂他娘炮，说他死同性恋，还怕他有传染病。一直是女生对他的性向和癖好多有包容，他在一次次遭遇毁灭打击的同时又在被治愈。
　　为了不再让相同的事发生，也为了不和室友起冲突，他想着尽量避开对方就好。
　　因此他写了纸条贴在主卧门口，算是说清了自己的诉求，也划清楚河界限。
　　纸条在门口贴了几天，今天终于被揭下，得到了回复。
　　这也意味着，新室友正式搬进来。
　　叶慕阳耸耸肩，不指望能和他交上朋友，只希望能和睦相处便好。
　　反正自己是阴间作息，关起门来谁也不认识谁。
　　将纸条扔进垃圾桶，叶慕阳坐在梳妆台前准备化妆。
　　脸消肿后，他就恢复了直播，每晚八点准时开场，基本都是凌晨十二点左右下播。
　　看着镜子里还未上妆的脸，他打开美颜相机，挑着角度拍了一张。
　　将照片发给Joice ，附言：【这里有一只丑羊羊，请问先生要签收吗？】
　　绵绵：【签收扣宝宝，没有退货功能哦。】
　　绿茶行径，屡试不爽。
　　-
　　同网上那些刻意找麻烦的房东不同，孙有权只是象征性在屋子转了圈，看了水电表，就把押金全数退给了季州。
　　“家具完好度要再仔细看看吗？”季州提醒。
　　孙友权摆手：“没事，反正都会换掉，那边房子的家具会搬过来。”
　　“嗯，”季州应，“那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
　　把钥匙还给孙友权，季州下楼开车。
　　搬进一个新环境，他又需要适应很长一段时间，晚上可能会失眠。
　　季州想去买点助眠香薰。
　　刚坐进车里，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号码。来电显示是本地，季州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没人应声。
　　季州看了眼屏幕，确认还在通话中，又试探说了一句：“喂，你好。”
　　这次，听筒那头终于传来了一道男人的声音，低哑又局促：“哥。”
　　季州的脸沉了下来。
　　季州有两个弟弟，一个是没心没肺傻白甜佟文，还有一个就是心眼子八百个死白莲秦越。
　　秦越是他的继弟，也是现役人气电竞选手Sky 。
　　季州非常冷淡：“打错了。”
　　“我又拿冠军了……”他急匆匆道，“哥，这是……”
　　后面的话季州没有听完，直接挂断。
　　几乎没什么犹豫，他把这个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他看到四十分钟前绵绵发来的消息。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没化妆的时候更有灵气，让人忍不住沦陷。
　　季州烦躁的心得到了缓解，打字回复：【宝宝。】
　　绵绵：【叮！签收成功～】
　　绵绵：【现在本店有买一赠一活动，二十分钟后，你将再得到一只美羊羊。】
　　季州笑了下：【现在也是美羊羊。】
　　收好手机，季州开车去了最近的商场。
　　助眠香薰，耳塞以及蒸气眼罩他都买了。
　　回到家才七点多。
　　客厅依旧没人，遮光帘没合上，有微弱的光透了进来，室内一片昏暗。
　　季州没在客厅逗留，说到底也是不想碰见室友后做尴尬的寒暄。
　　他径直回了卧室，却在门把手上看见了一个塑料袋，袋上依旧贴着一张便签纸。
　　季州开门进屋，打开灯看便签纸上的内容。
　　【你好，因为我的职业是主播，每晚八点开场，经常会唱歌跳舞，如果有吵到你，请记得提醒我。口袋里是送你的小礼物，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
　　季州打开口袋，里面是一盒巧克力，一盒饼干还有一罐蜂蜜。
　　季州不爱吃甜食，随手搁置在了书桌上。
　　洗完澡他坐在书桌前看书，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
　　绵绵在六点多的时候给他发了一张晚餐的照片和一张美美的自拍，之后便音信全无。
　　季州又翻了两页书，眼前的字全部变成虚幻，他好似一个也看不懂，脑海里全是那句：“哥，我又拿冠军了。”
　　季州闭了闭眼，捏着眉心，最后重重把书合上。
　　就像不受控制，他登上了微博。
　　不意外，热搜榜前三全是关于秦越的消息。
　　#MPY 夺冠#
　　#Sky 扭转战局#
　　#鬼刀五杀#
　　季州点进热搜一。
　　秦越捧着奖杯的样子意气风发，他的模样还是和从前没多大变化，依旧那么……令人讨厌！
　　退出微博界面，季州点了一支烟。
　　他抽烟的时候很少，只有在提神和特别烦的时候。
　　烟抽了一半，他点开Seek ，给绵绵发了一条消息：【在做什么？】
　　十分钟过去，消息依旧显示未读。
　　季州有些失望地熄屏，起身去洗澡。
　　兴许是搬了新家，又兴许是情绪的波动，季州今晚果然失眠了。
　　就连玫瑰味的香薰都让他觉得恶心。
　　他睁着眼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我不要哥哥走，哥哥不要去，我讨厌游戏！”
　　“哥，Mpy 给我发邮件了，我能去打电竞了。”
　　“哥，你把号注销了？”
　　“Sky 这个ID我能用吗？”
　　“我一定会拿冠军，为我们两个人。”
　　季州轻嗤一声，狗屁。
　　他熄灭了香薰蜡烛，扔进了垃圾桶。
　　拉开窗帘，夜色下的高楼灯火辉煌，不远处的美珠江更是星光熠熠，那一片绵延不息的暖橘色光，昭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手机“嗡”震了一下，季州点开。
　　绵绵：【老公，人家刚刚在加班啦，现在才看到消息，你不会生气叭？】
　　Joice ：【不会。】
　　绵绵：【嗯？不对劲，你今晚怎么这么晚都没睡？背着我有狗了？】
　　Joice ：【没有狗，只有羊。】
　　绵绵：【讨厌，大半夜说什么情话。】
　　绵绵：【明天又休假吗？】
　　Joice ：【不是。】
　　绵绵：【那今晚怎么了？不会是在等人家消息叭？那我愧疚死了。】
　　Joice ：【不是，就是……不困。】
　　绵绵：【心情不好？】
　　Joice ：【很明显吗？】
　　绵绵：【要和我语音吗？】
　　绵绵：【我给你唱歌。】
　　季州是有点心动的，在这个时候，他真的很想听绵绵的声音。
　　但考虑到对方才加完班，季州并不想再麻烦她。
　　Joice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消息刚发过去，语音通话就弹了过来。
　　季州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
　　女生的声音甜甜的：“老公～”
　　季州：“嗯。”
　　“谁惹你不开心啦？”
　　“没有。”他压声答。
　　“嗯？怎么不说话？不会在哭吧？好吧，你可以打字。”绵绵善解人意道。
　　他没说话吗？
　　季州看了一眼屏幕，原来是麦克风权限不小心触到关闭了。
　　真是被自己蠢笑了。
　　“我一般洗澡的时候唱歌最好听，是浴室歌王，你要听吗？可以点歌哦。”
　　季州打开了麦克风：“都可以。”
　　绵绵捧场轻呼：“老公，你声音真好听，你真的是牙医，不是什么声控主播吗？”
　　季州：“不是。”
　　绵绵笑了两声，紧接着是“咔嚓”的开门声。
　　“我现在放洗澡水，然后卸妆。”绵绵说，“其实我今天也挺烦的，加班还被骂，心态很不好。不过忙完后，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我又满血复活了。你问我在干什么，就是代表想我了呗，你是想我了吗？”
　　季州：“嗯。”
　　绵绵：“又变笨嘴了，不会是以前都没谈过恋爱吧？”
　　季州：“嗯。”
　　对方突然沉默，季州以为她在洗脸，便静静等着。
　　半晌，他听到绵绵问：“我是你初恋？”
　　季州：“是。”
　　绵绵：“那如果，以后你发现我，没有那么好，可能还骗了你，你会讨厌我吗？”
　　季州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诚实说：“不知道。”
　　他向来对没发生的事不下任何定义，况且，他也确实讨厌欺骗。
　　“如果真有那一天，可以原谅我一次吗？看在……看在今晚我给你唱歌的份上？”
　　季州：“可以。”
　　“我给你说个小秘密。”
　　“嗯。”
　　“你别看我长得这么美，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
　　季州不合时宜笑了两声。
　　绵绵佯怒：“笑什么呀？到底是质疑我的美貌还是质疑我的恋爱史？”
　　季州：“没有，就是……觉得你可爱。”
　　绵绵：“再给你说个秘密。”
　　季州：“嗯。”
　　绵绵：“我好喜欢听你夸我。”


第13章 
　　七点的闹钟一响，季州像个机器人般自动开机。
　　睡眠不足五小时，让他头有些隐隐发痛。
　　昨晚绵绵故意唱着摇篮曲，拿他当小孩哄，让他哭笑不得。
　　后来她缩在被窝里，撒娇耍赖，让他再叫两声宝宝听。
　　绵绵比他先睡着，因此他说的那句“你想见面吗”，对方好似并没有听到，回应他的只有轻浅绵长的呼吸声。
　　季州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低声道：“晚安，宝宝。”
　　挂断了通话，他睡得踏实了些。
　　他有点想和绵绵见面了，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觉得太唐突，毕竟他们正式恋爱至今，还没有一个月。
　　但是……很想见她。
　　洗漱完毕，季州去书桌上拿车钥匙。
　　看到室友昨天送来的东西，他略微思忖了片刻，俯身在纸条上写了两句话，将对方送来的零食又挂回了副卧的门把上。
　　上午得了些许空闲时间，他向刘珍请教，给女朋友送礼物，送什么比较好。
　　刘珍问：“生日还是你俩的纪念日啊？”
　　季州：“都不是，只是想见面。”
　　他想，见她总不能空手而去。
　　刘珍只当两人异地恋，说：“花啊，不要觉得俗，只要不是花粉过敏的女生，都很期待收到玫瑰的。然后还有口红，包包，项链什么的，你女朋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品牌？”
　　季州：“没听她提过。”
　　刘珍：“那就香奶奶，迪奥，杨树林的都成，你随便挑一个，如果买口红，千万别买死亡芭比粉。”
　　季州认真记下。
　　中午午休时，季州才收到绵绵的消息：【突击检查，现在，拍照，告诉我你在干嘛。】
　　Joice ：【［图片］】
　　Joice ：【午休时间，准备吃午饭。】
　　绵绵：【真是勤劳的医生，我才睡醒。】
　　Joice ：【昨晚打扰你了。】
　　绵绵：【？】
　　绵绵：【谈恋爱了还这么客套？我要闹了。】
　　季州嘴角微微上扬：【不过你昨晚打呼噜了。】
　　绵绵：【［震惊］】
　　绵绵：【不可能吧！我不打呼噜的！】
　　Joice ：【骗你的。】
　　绵绵：【一点也不好笑。】
　　绵绵：【我以为你下一句就要和我分手。】
　　Joice ：【不会。】
　　绵绵：【哼，不会的意思是，即使我打呼噜，磨牙，你也不会嫌弃我，对吗？】
　　Joice ：【嗯。】
　　绵绵：【老公～好感动，真想亲亲你。】
　　虽然知道她又在口嗨，但季州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要见面吗？】
　　绵绵：【什么？】
　　Joice ：【我想和你见面。】
　　消息秒读，但迟迟没有回复。
　　季州解对方的迟疑。
　　女性是弱势群体，赴一个陌生男人的约，安全不一定能得到保障。
　　而且，他们相恋还不到一个月。
　　他这么急不可耐想和对方见面，有点防范意识的成年人都需要慎重考虑。
　　绵绵：【我还没做好心准备。】
　　意料之中的答案，季州有一点点失落。
　　Joice ：【好吧。】
　　绵绵：【你生气了吗？】
　　Joice ：【没有。】
　　绵绵：【那我起床啦，下午还有好多工作呢，老公今天也要努力工作哦。】
　　Joice ：【好。】
　　午餐刚吃完，休息室门被推开，小高说：“季哥，有人找。”
　　季州以为是临时来的患者，说：“好，我马上过去。”
　　小高：“不是患者。”
　　季州抬头，门在这时被推得更开。
　　一个穿着真丝长裙，挎着限量版包的女人出现在视野里。
　　季州收拾桌子的手顿住，女人转头对小高道：“谢谢你。”
　　声音轻柔，配合那张矜贵温润的脸，真的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小高脸都红了，结巴道：“没，没事，你和季医生先聊。”
　　“麻烦你了。”女人又客气一句。
　　休息室门被带上，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季州并不欢迎这个人的到来，冷冷问：“你有事？”
　　女人施施然坐下，笑说：“你把我们都拉黑了，总是联系不到你。”
　　季州冷凝着她。
　　女人继续道：“前些天听你爸说你搬家了。”
　　季州打断道：“你们监视我？”
　　他搬家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和任何人说，就连佟文和黎美玲都不知道，所以和他断联已久的季明伟又从何得知？
　　女人笑笑，并不反驳：“你爸只是担心你。”
　　说着，她拿出一张卡推过去：“密码是你生日。租房不是长久的，有自己的房子才算是家。”
　　季州也笑了：“季小夫人现在出手越发阔绰了。”
　　他特意咬重那个“小”字，引得甄琳抬眼和他对视。
　　甄琳并不恼，再多难听的话她也听过，眼前这个继子随着年岁的增长，少了年少时的阴郁和恶劣，现在说话已经算很客气了。
　　“是你爸给的。”甄琳解释，“表面不在意，其实每晚都去你的卧室坐坐。”
　　“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聊家常的地步，你可以直接说你的目的。”
　　甄琳：“你爸下周三的生日，他想你回家。就我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一家人？”季州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团圆饭？”
　　甄琳很怵他。
　　从他还是个小孩起。
　　“回来吗？”甄琳努力维持着微笑，保持她现下应有的端庄。
　　“不了吧。”季州说。
　　他低头，修长的手指落在卡面上，一点点推还给甄琳，道：“不要再来了，这是警告。”
　　甄琳站起身，说：“你知道的，我也只是带话的人。”
　　她没有将卡收走，只是温声告别：“再见少爷。”
　　甄琳走下楼，在医务人员公示栏前停下了脚步。
　　她在那上面看到了季州的照片，温文尔雅，笑得如沐春风，看起来是一位很有耐心，很值得信赖的医生。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前台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甄琳问：“季医生的口碑怎么样？”
　　小姑娘道：“季医生是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医生，他性格好，很会哄小朋友，我们这里最难缠的小孩儿基本都找他。”
　　甄琳淡声道：“是吗？”
　　“女士，需要帮您预约吗？”小姑娘问。
　　甄琳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说：“不用了，谢谢。”
　　小高和刘珍上完厕所出来，刚好看到女人离开的背影。
　　“就她，刚刚找季医生的，两人看起来气氛很怪。”小高对刘珍道。
　　“哇，她那个包，是不是爱马仕的喜马拉雅啊？”刘珍感叹。
　　“很肯定告诉你，是！我近距离看了。”小高说，“我真想跟她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说到这，小高又问：“她和季哥什么关系啊？是季哥女朋友吗？”
　　“不知道啊，”刘珍压低声音，“不过季哥今天早上确实问过我，和女朋友见面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我去，季医生女朋友这么有钱？”小高惊呼，“能不能把咱们医院买下来放八天假？”
　　刘珍朝她翻了个白眼：“没出息，只敢想放八天假，我想涨工资，不贪心，翻两倍就好。”
　　“那我也想。”
　　“那女人漂亮吗？”
　　“漂亮啊，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就是看起来应该比季哥大一点……”
　　季州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将卡掰断扔掉证明自己多有骨气。
　　左右是送上门来的钱，还退不了，他心安得揣进裤兜。
　　想着佟文那酒吧如果小姨夫不给开，他就把钱出了，让佟文随便造，别说三十万，就是三千万，他相信这张卡里的余额也是够够的，总归钱是季明伟的，他不心疼。
　　-
　　“完蛋了……”
　　叶慕阳四仰八叉躺倒在床上，回想刚刚Joice 提的见面请求。
　　见面啊！他还怎么装得下去？
　　两人裤子一脱，不什么都暴露了吗？会被暴打吧？会把Joice 吓痿吗？
　　那样冷清清的Joice 会暴跳如雷指责他吗？还是只是满眼失望看着他。
　　叶慕阳不敢想，他觉得自己挺卑劣的，直到现在他都不想和Joice 坦白自己的性别，他不想分手。
　　一段由谎言开始的恋情该怎么收场，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
　　他贪恋Joice 的温柔和纵容，他想抓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他想，如果真到了暴露那天，被厌恶，被嫌弃，他也认了。
　　叶慕阳用力揉了揉头发，翻身坐了起来，他不想把自己陷入患得患失的境地，却又忍不住害怕。
　　会有报应的，他想。
　　收敛情绪，拉开门去浴室洗漱。
　　“砰，”门把上有东西撞了一下。
　　叶慕阳这才看到，是昨天自己送出的零食被退回了，连同一起退回的还有那张便签纸，室友在下方写道：【没有吵到，礼物就不收了，不吃甜食，谢谢。】
　　就这样看来，新室友虽然冷漠，但不像是会找茬的人。
　　叶慕阳把东西放回柜子，心安了不少。
　　下午拍了视频，晚上八点准时开播。
　　一个小时的唱歌跳舞开场，九点多，他开始接受朋友发来的PK 连线。
　　因为是熟人局，大家都玩得比较开。
　　叶慕阳因为表演了一段蕾丝蒙眼跳舞，被提示低俗，直播间封禁一天。
　　申诉没成功，叶慕阳人都傻了。
　　今晚还未到十一点，他便提前下播。
　　“狗官方，老年组露大腿你都不管！我就蒙个眼……”他嘟嘟囔囔，一把扯掉头上的假发。
　　客厅没开灯，只有通往卧室的走廊亮着昏暗的顶灯。
　　叶慕阳余光瞄见阴影里站着一个人，他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男人身形颀长，五官匿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叶慕阳无比确信，此时男人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定在他脸上，令他头皮发麻。


第14章 
　　季州今天到家稍晚，下午下班时他约了佟文，两人吃了一顿便饭。
　　期间，他询问了佟文开酒吧的进展。
　　佟文苦着一张脸，说：“我爸也没那么反对了，但还是没有松口，说再考虑一下。哎，他再这么考虑下去，我合伙人可就要踢我出局了。”
　　季州问：“是认真想做吗？”
　　佟文：“当然，别的不说，我混迹了这么多年的酒吧，也就在这方面有点人脉和经验。”
　　季州点头，对他说的话没有反驳。
　　他将一张卡推了过去，说：“那就去试试。”
　　“啊？”佟文眼睛瞪大了点，看看那张卡，又看看季州：“干啥呀？”
　　季州斟酌下言词：“算我投资。亏了算我的，赚了是你的。”
　　“不不不，”佟文摆手，“你工作也不容易，自己留着吧，万一之后结婚，你还得买房呢，你拿给我说不定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季州被他逗笑：“不是说会认真做吗？”
　　佟文挠挠脑袋：“认真是一回事，但做生意这种事有时候还是需要一点运气的，光有努力是最不够的。那搞不好真的会血本无归，反正我不能拿你的钱，让我妈知道了，得打死我。”
　　“不会，”季州说，“也不算是我的，是别人送过来的。”
　　佟文脸色一变：“大姨夫找你了？”
　　“不是他。”
　　“那就是甄女士。”佟文撇撇嘴。
　　“嗯。”季州轻应，“所以不必有负担，地段选最好的，装修用最贵的，亏了也无所谓。”
　　“那更不成了，”佟文说，“你用了他们的钱，以后不就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吗？”
　　季州觉得眼前这个弟弟真的很天真，他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笑：“不会，不是我要的，是他们上赶着给的，求着我用的。”
　　“那以后会不会找你要回去啊？”佟文不放心问。
　　季州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意味深长道：“天荣集团一时半会儿不会破产。”
　　所以这区区几千万，季明伟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晚佟文开心坏了，季州滴酒未沾，佟文却自己把自己灌翻了。
　　醉酒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家里就哥哥看得起他，往后愿意给哥哥做牛做马。
　　因为是合租，季州现在不方便把他带回家，亲自开车将他送了回去，自己才又返回。
　　这一来一去耽搁了点时间，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打开门，摁下玄关开关。
　　客厅昏黑，只有通往卧室的廊道留着昏暗的灯光。
　　季州换了鞋，没有在客厅逗留的意思，也就没有开客厅灯。
　　他刚走到拐角处，就看到副卧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黑白色女仆裙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季州记得房东说过，室友是男的才对，难道是他的女朋友来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对方这身打扮，季州是应该避避装作没看见的。
　　他站在阴影处停了下，那人却一把扯掉了“头发”，季州眉心猛地一跳。
　　被长发遮住的侧脸露了出来，幽暗的暖灯衬得她轮廓秀气柔美，还有点眼熟。
　　这份熟悉，让季州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兴许是他的存在太过强烈，那人转头看了过来。
　　季州心跳有一瞬失常，脑袋里像烟花炸开，震得他半晌做不出反应。
　　他在阴影里看着灯光下的她，目光一寸寸描绘着她的五官。
　　没认错，是这张脸。他隔着屏幕看了上百遍的脸。
　　‘绵绵’两个字还堵在喉间，那人却率先开口，嗓音清冽，是标准的少年音：“嗨，哥们儿，才回来啊？”
　　季州有些不可置信。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方居然……是男的？
　　虽然不礼貌，但季州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女仆装，粉色小熊拖鞋，一双腿又白又直，哪里像男的？
　　“哦，你别误会，”他边说，边不自在拉了下裙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是主播，穿女装是工作需要，我钢铁直男。”他一本正经解释。
　　季州向来淡然的脸有些许俱裂。
　　他不敢认眼前这人是不是绵绵。
　　照室友所说他是主播的话，那么分享照片在网络平台就是基本操作。
　　而绵绵极有可能就是利用了这个机会盗用了主播的自拍来和他网恋，眼下这种可能性最大。
　　总不能……是面前这人扮成女人来和他网恋吧？
　　也……不是不可能。
　　陈淮的话不合时宜在脑海中重现：“有可能掏出来比你还大。”
　　季州思绪有点乱，根本没心情和室友假意寒暄。
　　他现在特别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见他迟迟没有说话，室友也不再自讨没趣，他指了指浴室，说：“我去洗漱了。”
　　“咔嗒，”浴室门被锁上。
　　季州抽离的思绪终于回笼。
　　他兀自站了会儿，非想要个结果。
　　拿出手机，学着绵绵早上查岗的样子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在干嘛？拍照给我看看。】
　　一分钟后，绵绵回了消息过来。
　　绵绵：【［图片］】
　　绵绵：【在卸妆呢，今天心情好点了吗？要不要再给你唱歌呀？】
　　季州点开图片，只有一张摆满瓶瓶罐罐的壁柜照片，看不到本人。
　　Joice ：【想看你。】
　　绵绵：【现在吗？】
　　Joice ：【嗯。】
　　绵绵：【好吧，等一下哦。】
　　季州安静等着。
　　他一时不知，假照片和假性别，究竟哪个更让自己承受不了。
　　握着的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
　　绵绵：【［图片］】
　　这次是一张下巴以下的半身照。
　　那身熟悉的黑白女仆装再次映入季州眼底。
　　真的是……太巧合了吧？
　　季州握紧的手又松开，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回到了卧室。
　　他枯坐了许久，最后在黑暗里点了一支烟，仍旧还是无法相信绵绵是男人这件事。
　　火星明灭，季州轻轻吐了口烟圈。
　　他打开门靠着卧室门框，给绵绵发消息：【洗完了吗？想和你开语音。】
　　绵绵：【好啦。】
　　季州拨了语音过去，那边“嘟”了一声就被接通。
　　“喂，老公。”她压着嗓子，仿佛怕被人听见。
　　“嗯。”
　　“等一下，我怕吵到室友，回卧室我再讲话。”
　　“咔嚓，”这时听筒里和听筒外都传来了开门声。
　　季州看着刚刚穿着女仆装进去的人换成了黄色卡通睡衣，头发湿漉漉滴着水，因为才洗过澡，露出来的脖颈还泛着红。
　　他举着手机，同样是在打电话。
　　好像……已经不需要再验证什么了。
　　季州贴着耳朵的手机缓缓放下，静静看着他。
　　过度的注视引得室友敏感地转头。
　　对上视线时，后者明显一怔，朝他扯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笑，仓皇逃回了卧室。
　　季州手里的烟也燃到了底，他将语音挂断，转身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绵绵发来了信息。
　　绵绵：【？】
　　绵绵：【怎么挂了？】
　　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季州悬在解除匹配键的手指又收了回来。
　　留着吧，就当是给自己一点戒断时间。
　　Joice ：【睡了。】
　　绵绵：【你今晚怎么怪怪的呀，老公。】
　　绵绵：【是太累了吗？那早点休息吧。】
　　绵绵：【晚安，啵啵。】
　　_
　　叶慕阳一连发了几条消息过去，Joice 都没再回复。
　　想着对方每天七点起床，可能真的太困了，叶慕阳也消停了下来。
　　刚刚为了接Joice 的语音，他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这会儿还得去卫生间拿吹风。
　　他站起了身，又犹豫了一下。
　　不知道室友是不是还杵在门口。
　　新室友如房东所说，长得确实带劲，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再加上那优越的身材比例，他要是去当主播，能在颜值赛道撑起一片天。
　　但叶慕阳却有点怕他。
　　新室友看起来不好惹。
　　尤其是刚刚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视他，眼底的冷然和不善丝毫不加掩饰。
　　叶慕阳被他高高在上的神情刺激到，他觉得那时的自己就像只猴子在供他观赏，甚至还带着轻视。
　　所以他挺起胸膛言之凿凿说，穿女装只是工作需要，他是钢铁直男。
　　从前吃过的亏告诉他，要在陌生人面前好好伪装自己。
　　他不想再被人用性向攻击。
　　他也希望，刚刚那一切只是自己多想。
　　然而当他洗完澡出来，室友斜斜倚着门框，就像在刻意等他。
　　猩红的烟头冒出袅袅白烟，一寸寸攀升，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虚幻。
　　相比初见的冷然，那匿在烟雾后的神情似乎多了一丝戏谑和讥诮。
　　不是错觉，他在试图看穿他。
　　叶慕阳不敢再和他对峙，狼狈逃回卧室。
　　虽然与之前直接恶语相向的人不同，这位不言不语，但冷漠蔑然的态度更像刀子，让叶慕阳一想起他的眼神，就心里发毛。
　　可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再避又能避到哪里去？
　　叶慕阳自认已经无坚不摧，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如果出去时室友还在，并且还一直拿他当猴看，他就要直气壮问他：“你瞅啥？”
　　总归是要拿出一点男子气概的。
　　拧开门把，叶慕阳向外探了一下头。
　　屋内静悄悄的，主卧房门紧闭，刚刚还站在那里抽烟的人已经消失。
　　叶慕阳松了一口气，是不是自己太草木皆兵了？
　　那么帅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第15章 
　　“在家里都是他自己刷牙吗？”
　　“对，他爸爸说锻炼他一下。”
　　“六岁之前，家长应该帮刷，小孩手腕的灵活度不够，刷牙也不够精细，所以很多地方他刷不到，这样就会导致他蛀牙。”季州拿着口镜一边替小男孩检查口腔，一边和家长交待，“六岁之后可以让他自己刷，刷完之后你们再检查，可能会需要进行补刷。”
　　“那牙刷给他买手动的还是电动的？”
　　“都可以。”
　　“他这个情况严重吗？要拔牙吗？”
　　季州：“要做根管治疗。”
　　季州忙了一上午，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一直到十二点半才闲下来。
　　他活动了下脖子，取下口罩和手套去洗手。
　　刘珍看着他，道：“季哥，你今天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啊，身体不舒服吗？”
　　季州压着洗手液搓手指，笑容一如既往：“没有啊，可能最近搬了新家，有点失眠。”
　　刘珍：“我就说你今天黑眼圈好重，胡子也没剃干净。”
　　事实上季州昨晚几乎没怎么睡。
　　他反复揣摩着绵绵的真实用意。
　　自称是钢铁直男，却在网上装女生，发一些似是而非的照片，说一些娇滴滴的情话，一遍遍喊他老公，还连麦陪聊。
　　做到这一步，季州只能想到对方是图钱。
　　可是从认识至今，绵绵从未开口要过任何礼物和红包，难道真如陈淮所说，他还在钓他？等他陷得更深一些，就拿他当冤大头宰？
　　酷夏里的自来水带着微微暖意，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季州关上水龙头，说：“今天起得晚了些，有点太匆忙，没刮胡子。”
　　其实只有一点点短小的胡茬，并未让他看起来不修边幅，反而多了点野性。
　　刘珍看左右没人，打趣道：“昨晚和女朋友约会得太晚了吧？”
　　“什么？”季州不明所以。
　　“就昨天那位富家小姐呀。”
　　季州这才明白过来，她说的应该是甄琳。
　　“那不是我女朋友。”对于甄琳的身份季州并不想多说，撇清关系道：“只是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哦～这样啊，”刘珍点头，“那季哥，你给女朋友的礼物挑好了吗？需要参谋吗？”
　　季州沉默了片刻，才答：“可能用不上了。”
　　刘珍：“啊？”
　　出了诊室，季州习惯性看手机。
　　绵绵已经发了三条消息过来。
　　绵绵：【今天怎么没说早安呀？】
　　绵绵：【还在忙吗？】
　　绵绵：【要记得认真吃饭哦。】
　　季州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盯着屏幕，半天没下定决心，最后只是退出了聊天界面。
　　季州努力把对绵绵生出的好感归咎为荷尔蒙失衡作祟。
　　清醒一点再来看两人的聊天记录，绵绵每天的早晚问候，绵绵的分享欲，绵绵的撒娇，其实都是陷阱。
　　他能精准地从对方的职业入手，判断如何开启话题，以至于每次聊天都不会冷场，熟悉一点后，他再一点点试探，在看到属于他的“猎物”态度有所松动时，开始进一步引诱，而后以退为进，确认恋爱关系。
　　季州得承认，他很吃绵绵这一套。
　　如果一开始对方就上来叫老公，叫宝宝，发照片，他一定会直接删除，可是职业习惯让他会下意识回答绵绵的每一个问题。
　　现在想来，绵绵所说的拔智齿，会不会也只是幌子？
　　他看起来就是一位情场老手，很会调动人的情绪。
　　想到这，季州莫名生气。
　　这般熟悉套路，自己应该不会是他第一个钓到的“男朋友”吧？
　　“嗡嗡”手机又震了两下。
　　绵绵：【［图片］】
　　绵绵：【今日午餐，自己做的哦，虾仁炒饭，凉拌三丝，还有饭后水果，看起来卖相不错吧？】
　　绵绵：【怎么又已读不回？很忙吗？】
　　他应该质问他，谴责他的，可又觉得毫无意义。
　　能得到什么呢？
　　之前的种种只会被对方全盘否定。
　　“原来是你啊？”
　　“你不会当真吧？”
　　“我只是闹着玩的。”
　　如果得到这样的回答，季州会觉得自己更加可笑。
　　一个所谓的钢铁直男，在网络上勾搭另一个男人，还成功了，怎么都会变成他往后炫耀的资本。
　　季州不愿意成为旁人口中的谈资，也不想再和他虚与委蛇。
　　就让他演吧，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一连两天，季州都没再回复过绵绵的消息，在家里也没再和室友碰过面。
　　他控制自己看手机的频率，想回到还没认识绵绵前，而那头的人显然也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这两天消息从未断过。
　　绵绵：【谁惹你了？】
　　绵绵：【被盗号了？】
　　绵绵：【怎么了嘛？干嘛不人？】
　　绵绵：【你之前答应过，不冷暴力我的。】
　　绵绵：【好，那我也不你了！】
　　绵绵：【谁再说话谁是猪！】
　　消息定格在这里，绵绵真的消停了。
　　整整一天，季州的手机恢复了从前那般的安静。
　　这算分手了吗？季州想。
　　但一段从一开始就是谎言编织的恋情，本就……不算恋爱。
　　因为连基本的真诚都没有。
　　季州已经接连好几晚没睡好。
　　他没再和绵绵说过话，但还是会下意识去看绵绵的登录状态。
　　绵绵依旧时不时在线，只是没再发消息过来。
　　季州有点厌烦这样的状态，就像真的失恋了一般怅然若失。
　　明明都是假的，到底在意什么？
　　这天下班，季州接到了陈淮的电话，邀他一起吃饭，说是感谢他那天的“教导”。
　　没错，陈淮和女朋友又和好了，这次是两人一起来的。
　　陈淮的女朋友叫易文淇，家里是开连锁酒店的，易文淇本人才毕业，刚进入自家公司实习。
　　和他们这个年龄段比起来，易文淇还是个小姑娘，但心智却很成熟。
　　至少和陈淮比起来，易文淇靠谱得多。
　　不是第一次见面，季州也不拘谨，大方和女生打招呼，三人一同落座。
　　点完菜等待期间，陈淮开始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聊到一位认识的好友即将结婚，陈淮说：“我都当了三次伴郎了，等我结婚的时候，季哥你可跑不了啊，必须把场子给我撑起来。”
　　易文淇问：“万一人季哥结婚结你前面了呢？我先说好啊，我近两年没有结婚的打算。”
　　陈淮：“不能吧……哎，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季哥现在已经脱单了，闪婚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易文淇：“你还得当伴郎。”
　　陈淮：“当呗，只要我季哥需要我。”
　　季州笑笑，斩钉截铁说：“不会在你前面。”
　　“嗯？”陈淮抬眼看他，“这么肯定？你女朋友也要等两年才肯结婚？”
　　季州喝了一口茶，神态自若道：“已经要分手了。”
　　包间霎时陷入安静。
　　“咋啦？”陈淮小心询问，生怕戳到季州伤痛处，然而他还是太会补刀了，“奔现失败了？”
　　易文淇用手肘碰了碰他，示意他闭嘴。
　　季州很坦然，说：“算是吧。”
　　他和绵绵的相遇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奔现失败呢？
　　他们过去的一个月，每一天都是假的，只有绵绵的脸是真的。
　　电视剧里说过，‘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撒谎’，这句话套在男人身上，照样实用。
　　“没事儿啊，没事，”陈淮安慰，“哥们儿再给你介绍别的，我认识的人多，什么类型都有。”
　　易文淇阴阳怪气道：“那是啊，陈老板手下几百个主播，见识就是广。”
　　陈淮打断道：“主播就算了。”
　　见其余两人都看着他，他解释道：“谈恋爱千万别找主播还有陪玩，你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几个好哥哥好姐姐。”
　　“他们吃爱情票太正常了，就拿前两天被锤的那个周宇来说，大哥大姐他都谈着，男女不忌，是一个也不放过……”
　　季州音调冷淡：“这样啊。”
　　到家时，已经八点多。
　　季州路过室友房前，看到门下缝隙透出一点点光亮，他今天又是什么打扮？又在忙着和谁谈恋爱呢？
　　洗完澡，他强迫自己入睡。
　　翻来覆去依旧没有睡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已经空了。
　　季州坐起身，揉了揉额角，今晚的菜有些咸口，他已经断断续续喝完满满一大杯水，还是不够。
　　拿着杯子去客厅接了一杯冰水，这时，他听到“咔嚓”的开门声，以及男人刻意压低的，却难掩开心的说话声：“我没想到最后你会来给我占个榜，谢谢宝宝。”
　　从拐角处走出来，他暴露在季州视野里。
　　今天的他穿的是一条吊带蛋糕裙，以米黄色为主，粉色做修饰。
　　肩带是两层蕾丝边，裙摆较短，堪堪在大腿位置，腰身收得很好，让他看起来真的像一块可口的小蛋糕。
　　室友可能也没想到会碰上他，诧异一瞬，朝他点头笑笑，算是打招呼。
　　季州第一次对人这般无礼，他撇开脑袋，径直回了房间，重重摔上了门。
　　原来真的如陈淮所说，他不知道有多少好哥哥好姐姐，好宝宝，还有好老公。
　　季州有些自嘲笑了下。
　　“嗡嗡，”手机震动了两声。
　　——【您有三条来自Seek 的好友信息。】
　　季州点了进去。
　　绵绵：【好吧，我是小猪，我想跟你说话。】
　　绵绵：【看到消息能回我吗？】
　　绵绵：【［抱抱/］】
　　季州面无表情退出界面，卸载了Seek 。


第16章 
　　“砰！”
　　叶慕阳正在冰箱里拿果汁，重重的摔门声惊得他身躯一震。
　　“什么声音？”电话那头的于北问。
　　叶慕阳刚刚和一位不太熟的主播打了一场PK，比的是榜二十，惩罚定得比较大。
　　到最后时刻，叶慕阳这边的一个粉丝补不上票，本以为都输了，结果最后三十秒于北开了小号进来，给他顶了一个钻石游轮，这才让叶慕阳险胜。
　　旁的人不知道那是于北的小号，叶慕阳却是认得的，所以下播后他赶紧给于北打电话表达感谢。
　　“没什么，室友关门。”叶慕阳说。
　　“哦，新室友怎么样啊？”于北好奇问。
　　叶慕阳喝了一口冰果汁，满足喟叹一声后，说：“很帅，跟动漫男主一样。”
　　他难得这般夸一个人，看来是真的在他审美点上。
　　于北玩笑说：“真的？那赶紧把你那个搞冷暴力的男朋友踹了，努力追追你室友，以后你俩还能省一间房的房租。”
　　叶慕阳回想了下之前三次碰到室友的场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不不不，我感觉得出来，他纯直且恐同，并且脾气不太好”
　　于北：“怎么说？”
　　叶慕阳轻手轻脚回了卧室，把门关上后才又继续道：“我就没看他笑过，每次碰到我都板着一张脸，看我就像看脏东西似的。跟他打招呼也不，就是很高冷，也不和我说话。”
　　于北：“他知道你喜欢男的？”
　　通常直男知道自己在和一个同性恋合租，都会刻意保持距离，并且散发出不友好的情绪。就像同性恋是什么会传染的病，他们瞧不起，唯恐沾边，有些没素质的，还会肆意嘲笑。
　　于北和叶慕阳都吃过这个亏。
　　所以通常碰到这种情况，他们都会先隐瞒自己的性向。
　　叶慕阳叹气：“不知道呀。我那天刚下播就碰到他回家，我裙子都没来得及换，手里还拿着一顶假发，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变了，我都怕他冲过来给我一拳。我赶紧说自己是钢铁直男，也不知道他信没信。”
　　于北：“你穿着裙子说你是钢铁直男？鬼才信。”
　　叶慕阳：“那我又没招惹他，我是同性恋我就会喜欢他吗？他那个臭脾气，狗都不谈。”
　　于北被逗笑了：“新室友让你很上火啊？”
　　叶慕阳：“刚刚那个关门声你听到了吧？肯定冲我发火呢，你说我要是吵到他了，他大可以说出来，你说他要是看我不顺眼，我也没几个时候出现在他眼前啊。再说了，男人穿裙子怎么了？至于吗？花他钱了？”
　　于北：“行了啊，别生气，不跟他一般见识，别气着自己。”
　　叶慕阳：“嗯。”
　　于北：“对了，你上次拔牙在哪拔的？我这个智齿也该拔了。”
　　叶慕阳：“市医院呀。”
　　于北：“市医院人好多啊，真懒得去排队，开车还得半小时，我都起不了那么早。”
　　叶慕阳：“那你看看附近有没有口腔医院。”
　　于北的新家离叶慕阳的小区就隔着一条街，两人步行五分钟就能见面。
　　于北：“有啊，我搜了，爱悦美口腔医院，我看评价还不错，有人说里面有一位特帅的医生。”
　　叶慕阳：“那你要去吗？我可以陪你。”
　　“好啊。”
　　两人敲定后，于北挂了通话。
　　叶慕阳窝在电竞椅里，点开了Seek 。
　　Joice 还是保持沉默，但是发过去的每一条信息都显示了已读。
　　叶慕阳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冷战让叶慕阳很摸不着头脑。
　　他仔细翻了两人的聊天记录，明明前一晚都还好好的，Joice 甚至还主动说要给他打语音，可那之后，Joice 就再也没过他。
　　叶慕阳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手机中了病毒，拦截了Joice 发来的所有信息。
　　他靠着椅背思索许久，他得承认，他很想念Joice 。
　　叶慕阳妥协了，不想再僵持下去，于是再次主动出击，发了三条消息过去。
　　等他洗完澡出来，看见又都已读，还是没有回复。
　　Joice 最近都睡得很晚，叶慕阳只能安慰自己，他是工作太累了。
　　想到这，他体贴打了一行字过去：【早点休息，注意身体，晚安。】
　　第二天叶慕阳照旧中午才醒。
　　他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
　　屋内被遮光帘遮得严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他虚着眼睛看了眼时间，又刷了下通知提示，没有来自Seek 的。
　　叶慕阳有些委屈。
　　他点开了App ，Joice 的头像是灰的，昨天的最后一段文字显示着未读。
　　叶慕阳撅着嘴，慢吞吞敲着键盘：【也就是我了，这么有耐心，换成别人你试试，早就让你没宝宝了。】
　　绵绵：【大骗子，说好了不会冷暴力。】
　　绵绵：【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绵绵：【我讨厌医生。】
　　叶慕阳自认发了一通脾气，心里终于痛快了点。
　　洗漱完，他去厨房做饭。
　　叶慕阳的厨艺不错，除了感冒那几天实在不想动，他一般都自己做饭。
　　冰箱里的食材已经不多了，叶慕阳把最后一块鲜肉拿出来洗干净切片，又把米饭煮上。
　　自己一个人，他做得不多，够吃两顿就行。
　　沾着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他拍了一张砧板和肉的照片。
　　绵绵：【你越不我，我越要和你说话。】
　　绵绵：【［图片］】
　　绵绵：【正在做饭，希望坏医生今天吃到最难吃的外卖。】
　　“咻～”提示发送成功。
　　叶慕阳哼着歌继续手里的动作，只要对方没提分手，他们就还是情侣。
　　整整一天，Joice 就像人间蒸发，甚至消息都没再点开。
　　叶慕阳化完妆，发了一条仅好友能看的分享动态。
　　今天的装扮是以黑为主色，紫为配色的JK制服套装，为了更配套，他扎的双边低马尾，头顶还戴了紫色猫耳发箍。
　　叶慕阳发了一张自拍，配文：【你老婆要没啦！】
　　跳完舞，剪完视频，刚好五点半。
　　叶慕阳把中午的剩饭热热，端在客厅里吃。
　　他盘腿坐在地上，一边看着下饭短视频，一边把盘子里的肉往碗里倒。
　　“滴滴滴”，屋外响起摁密码的声音。
　　不多时，室友提着一个口袋走了进来。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叶慕阳自从热脸贴了三次冷屁股后，他就再也不想主动搭对方了，除非室友把手里提着的西瓜分他一小块，就一小块。
　　然而事实证明，他又高估了室友的情商。
　　换好鞋的男人把西瓜带进了厨房，叶慕阳竖着耳朵听动静，“咔嗒”，对方应该是把西瓜切成了两半。
　　紧接着，室友捧着另外半个西瓜出来，叶慕阳故作漫不经心继续刷视频。
　　对方把不吃的半个西瓜用保鲜膜包上，放进了冰箱，最后捧着另外半块回了卧室。
　　从头到尾，将他当作空气，连多余一个眼神都没有。
　　叶慕阳：抠死你得了！
　　狠狠扒了一口饭，实在气不过，叶慕阳立马在美团上下单，买了一个超大西瓜！


第17章 
　　把Seek 卸载后，季州真的改掉了频频看手机的习惯，所有的期盼和憧憬，在一夜间全被湮灭。
　　季州从来不会让自己表现得太难看，于他来说，及时止损才是现下更应该做的事。
　　只是下午一打开门，看到茶几旁坐着吃饭的人，心绪还是会波动。
　　绵绵已经不再和他笑了，也不再跟他说话，他们彻底沦为陌生人。
　　季州觉得这样也好，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室友而已。
　　从回家到现在，他没有再出过卧室门，看了一下午的书，眼睛有些干涩，滴了两滴眼药水润润，季州合上了书。
　　放在一旁的西瓜只吃了两勺，扔了又实在可惜。
　　季州去到厨房拿榨汁机，那是黎美玲给他买的，知道他不爱吃水果，就总给他榨成果汁喝，这个方法像哄小孩，但却是有用的。
　　临近九点，暮色暗沉。
　　季州的脚步在副卧门口停了一下，一门之隔，他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唱歌声，断断续续，不太真切，却又勾得人心慌。
　　季州又想起那个夜晚，绵绵压着嗓子给他唱儿歌逗他，甜甜的，隐隐带着笑。
　　季州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工作时是什么样的？也那么甜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他顿时觉得自己有病。
　　快速走进厨房，在柜子里拿出了榨汁机准备洗洗，转头才看到水槽上放着副盆，盆里盛满了水，里面放着一个比他西瓜至少大了三倍的瓜。
　　季州：……
　　有些想笑，感觉对方像是和他较劲的小孩儿。
　　端着果汁回了卧室，季州坐在宽大的落地窗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夜景。
　　他还是没习惯新环境，依旧失眠。
　　他百无聊赖刷着新闻，西瓜汁喝完了，仍是没有困意，最后竟鬼使神差地下了一款直播软件——音慢。
　　这是现下最火的短视频App。
　　医院里的一些护士和医生，经常在这上面更新视频，有时候是科普保护牙齿，有时候是Vlog ，比如牙医的一天。
　　刘珍还曾开玩笑说，让季州弄个账号来做视频，凭借他的颜值，肯定能大火。
　　季州只是笑，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注册完毕，他点进了上方的同城。
　　是新号，什么视频都给他推。
　　季州漫无目的，刷到了新开的甜品店宣传，刷到了城管和小摊贩的争执，还刷到了几个擦边男。
　　季州眉心微微蹙了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只觉得时间漫长难打发。
　　滑动了下选项，又点进了直播那一栏。
　　夜晚的主播什么都有。
　　卖货的，打游戏的，擦边的。
　　季州撑着脑袋，手指翻动着。
　　“恭喜菜兔姐姐灯牌升到十六级，姐姐要听什么歌？”
　　熟悉的声音让季州停了下来。
　　他定睛一看，啊，是熟人。
　　真是巧，他想。
　　主播的名字叫‘羊羊吃不饱’，一身和女生别无二致的打扮，声音却是男性的嗓音。
　　视频里的他笑眼弯弯，衣服和下午是一样的，但季州觉得他没有下午好看，大抵是开了一点美颜的原因，让他看起来有点失真。
　　“好～夏夜最后的烟火，那我开始啦。”
　　季州点了进去。
　　唱歌时他依旧用的男声，嗓音干净清亮，弹幕瞬间滚动了起来。
　　【无敌小猫】：［荧光棒］［荧光棒］
　　【给羊羊买汉堡】：［荧光棒］［荧光棒］
　　【老头有低保】：［荧光棒］［荧光棒］
　　……
　　季州也跟着点了两个荧光棒表情包。
　　“灰暗的心，竟然开始变鲜活”
　　“你的存在，治愈我”
　　季州把这首歌加入了自己的歌单。
　　一首歌完，绵绵对着镜头，双手放在头顶比了个“爱心”，说：“再次感谢姐姐的力挺和喜欢。”
　　季州很少看直播，不太懂他们的玩法和规矩。
　　看起来是灯牌十六级就可以点歌。
　　“没点关注的，给主播点点关注，还差一个粉丝就可以破十万啦。”他说。
　　只是因为他唱歌好听，又刚好只差一个人，仅此而已，季州说服自己点了一个关注。
　　然而——
　　小骗子，粉丝数那一栏还是9.9万。
　　“有条件的哥哥姐姐也可以加一个灯牌哦～”他继续说。
　　【遥远的天】：主播唱跳俱佳，一毛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小熊】：呜呜，宝宝今天好咪，唱歌好好听。
　　【不想上班】：明天就把老板卖了，给宝宝刷飞艇。
　　在这一片和谐的弹幕中，突然冒出了一条恶评。
　　【你虎哥】：这他妈男的女的？死人妖还有人给他刷？
　　【你虎哥】：这他妈男的女的？死人妖还有人给他刷？
　　一条接着一条，疯狂刷屏，显然主播也看见了。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继续跟粉丝互动着：“姐姐还可以再点一支舞哦。”
　　【彩虹桥】：管做事。
　　【肉嘟嘟】：谁家狗没拴好？
　　【西西】@【你虎哥】：没人给你刷，嫉妒坏了吧？
　　季州突然想起绵绵曾说过：“我今晚加班还被骂。”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绵绵的职业，只以为她是因为工作不顺被老板刁难。
　　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而是他每天都会承受网络上不友好人的恶言。
　　绵绵其实也没有直播中这般不在意，他其实是会偷偷难过的，那是季州看过的一面。
　　“姐姐要看抓钱舞吗？那我给姐姐跳抓钱舞。”他依旧维持着笑。
　　季州隔着屏幕想摸摸他的脸。
　　【用户250678 为主播点赞了】
　　季州：……
　　绵绵的直播间大多数都是女孩子，一张口就是妈妈的女鹅，姐姐的宝宝，几乎没有所谓的女友粉。
　　不是擦边，也没有和谁暧昧刻意引导消费，他只是在很努力工作而已。
　　季州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听着绵绵的声音慢慢闭上眼。
　　意识模糊间，他觉得自己很不厚道，刚刚应该给他点个灯牌的。


第18章 
　　叶慕阳今晚提前了半小时下播，明天早上八点他要陪于北去拔牙，想早点休息。
　　卸完妆，叶慕阳去厨房把大西瓜切了一小块，现在冷静下来他才开始后悔，买这么大的西瓜，要吃到什么时候才能吃完。
　　等用保鲜膜封住切口，把西瓜放进冰箱时，他看到室友剩下的那一半，又觉得硬气了起来。
　　他的瓜，真的很大！
　　捧着西瓜块回到卧室，叶慕阳点开了Seek 。
　　Joice 现在是连消息都不看了，对话框里全是叶慕阳的自言自语。
　　可叶慕阳还是舍不得提分手，更舍不得和Joice 解除匹配。
　　他打开对话框：【今天买了一个大西瓜，很甜，跟我一样。】
　　绵绵：【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等你想说的时候，我一直在。】
　　绵绵：【今天也很想你。】
　　消息发出，叶慕阳把Joice 的头像点开，轻轻触了下男人的侧脸，嘟哝道：“坏东西。”
　　第二日闹钟是七点响的。
　　叶慕阳起床洗漱，今天他穿的男装，脸上没做任何修饰，只涂了点唇蜜，头发随便抓了两把，才修剪过的刘海搭在额前，像青春男大学生。
　　七点十分
　　于北的消息跳了出来：【宝宝，起了吗？】
　　叶慕阳：【起了，你吃饭了吗？】
　　于北：【我不想吃，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叶慕阳：【还是吃点吧，拔牙之后可能会饿很久，我给你带三明治，我做的。】
　　于北：【好呀，那七点四十我在你小区楼下等你。】
　　叶慕阳：【OK！】
　　他熟练地煎了两个鸡蛋和两片厚切午餐肉，起锅夹在面包片里，又加了一点番茄和黄瓜条。
　　从柜子里拿出小便当盒，他把三明治小心装了进去，还不忘去冰箱拿两盒酸奶。
　　做完这一切，时间也差不多了。
　　叶慕阳跑回卧室拿背包，一出来，差点和室友撞满怀，他暗叹好险，抬眼看到室友正居高临下打量他。
　　叶慕阳克制住快要脱口的“早安”，撇过脑袋错开室友的目光，跑到桌旁拿着早餐出了门。
　　电梯正缓慢上行，叶慕阳听到不大不小的关门声，没一会儿，身旁站了人，一股浅淡的冷香直冲鼻腔。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室友高大的身躯立在他身旁，压迫感十足，叶慕阳赶紧低头假装玩手机，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
　　“叮，”电梯在十七楼停下，室友先一步跨进轿厢，叶慕阳有些犹豫，直到里面的人不耐烦看向他，他才跟着走进了电梯。
　　如果不是因为赶时间，他宁愿多等一下也不想和室友同处在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
　　此时厢内只有他们两人，室友站在他前面，简单老气的白衬衫硬是让他拗出霸总感，衬衣下摆扎在西裤里，显示出男人优越的大长腿。
　　这比例真好啊，叶慕阳暗自感叹。
　　厢门合上，两人无言，一种尴尬窒息感扑面而来，叶慕阳憋得脚趾抠地。
　　万幸的是，期间不断有其他楼层的住户进来，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空间越来越小，叶慕阳退到最后面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和室友挤在了一起。
　　两人露在外面的手臂不可避免擦碰了一下，室友皮肤凉凉的，叶慕阳却像被烫了似的，快速收了一下胳膊。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神情，叶慕阳悄悄抬了下眼，那人目不斜视，依旧正视着前方。
　　真的好高冷啊，时时刻刻都在用鼻孔看人，叶慕阳在心里做出总结。
　　一楼到了，叶慕阳跟着人流出了电梯。
　　走了几步，他鬼使神差回了一下头，室友还在轿厢内，此时的他就站在门口，捕捉到了他的视线。
　　电梯门关上，继续往负一层去，叶慕阳失控的心跳终于回归平静。
　　出了小区，于北也刚到，他坐在出租车后座滑下车窗招呼叶慕阳上车，叶慕阳小跑两步拉开门和他并坐在一起。
　　“你挂的谁的号？”叶慕阳问。
　　“那个季医生。”于北说。
　　叶慕阳打开饭盒把三明治递给于北，又道：“就你说的那个很帅的医生？”
　　“嗯嗯。”于北点头，小心把三明治拿出来往嘴里塞。
　　“年轻的医生靠谱吗？”叶慕阳不放心问。
　　在他看来，医生都是年纪越大，资历越深，越能给患者安全感。
　　长的帅又年轻的，在他眼里就是才来的实习生。
　　“靠谱，”于北鼓着腮帮，又喝了口酸奶，“我看他的评价挺好的。”
　　“哦。”
　　两人很快吃完早餐，于北心满意足拍着肚皮，凑在叶慕阳耳边悄悄道：“我要是1，我肯定把你带回家。”
　　叶慕阳用湿巾擦着手，说：“去你的。”
　　早高峰有些堵车，于北庆幸提前出了门，赶在八点到了医院。
　　跟前台小姐姐说明了自己是第一次来，在网上挂的季医生预约号，那人在电脑上查询了下他的挂号时间，替他补了一张就诊卡，温柔说：“请跟我来。”
　　“谢谢。”
　　来到二楼，女人推开其中一间诊室门，说：“季医生，预约患者到了。”
　　“好。”一道清冷的男声传出。
　　于北和叶慕阳对视了一眼，一同走进了诊室。
　　独立诊室气温过低，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坐在诊疗桌前操控着电脑，似乎在看今天的预约号，听见脚步声，他侧头看了过来。
　　于北那一刻有种荷尔蒙乱窜的感觉。
　　干，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医生，这哪是医生，这简直可以去做男模，下海挂牌至少五位数起。
　　那一身白大褂，硬是让他穿出了禁欲感。
　　男人的目光在他和叶慕阳之间来回扫视了下，问：“哪位是患者？”
　　于北如梦初醒，赶紧递上就诊卡，说：“是我。”
　　“哪里不舒服？”
　　“呃……就是想拔智齿。”于北一板一眼答。
　　男人继续问：“有基础疾病吗？”
　　“没有，我身体很好的。”于北说。
　　男人低头动了动鼠标，说：“先去三楼查血，然后拍片，报告出来拿给我看看。”
　　“哦，好。”就诊卡被递回来，于北伸手接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这位医生的眼睛看向了他身旁的叶慕阳，仅仅是一下，很快又移开。
　　从诊室出来，于北拉着叶慕阳的胳膊低叹：“真的好帅啊，宝宝，这是你会喜欢的类型吧？而且他刚刚好像在看你耶，我待会儿帮你要个微信，怎么样？”
　　叶慕阳白着一张脸“呵呵”两声，说：“大可不必。”
　　两人转角上了楼梯，叶慕阳才又道：“他就是我那脾气古怪的室友。”
　　于北：。


第19章 
　　“从片子上看，你的智齿有三颗，在右上，左上和左下……”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着电脑屏，素白修长的手指在三个部位点了点。
　　叶慕阳的眼睛随着那只手移动着。
　　真是手控福音啊，他情不自禁咽了咽唾沫。
　　“但你需要拔的是左下这一颗近中阻生智齿，它是顶着你的前牙在生长……”
　　“那上面那两颗呢？”于北问。
　　“那两颗是远中阻生，你如果不做牙齿矫正的话，可以不用管它们。”
　　叶慕阳在一旁站着，他真想自己有出息点，可这双死眼睛半天挪不开。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拔？”于北问。
　　“现在就可以。”
　　“季医生，能下手轻点不？我很怕疼。”于北害怕捂着自己侧脸。
　　“会打麻药。”他说。
　　“打麻药的时候疼吗？”于北追问。
　　“会有不适感，但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叶慕阳觉得这话很耳熟，他之前拔智齿时好像也问过Joice 这个问题，当时Joice 的回答和季医生现在的回答真是大差不差，看来医生都是统一话术。
　　“真的吗？可是我朋友之前拔牙，说打麻药的时候超级疼。”于北说着看向叶慕阳，“对吧羊羊？”
　　突然被Q 到的人慌张移开视线，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说：“还……还好吧。”
　　不知道那位季医生是什么表情，叶慕阳僵硬着脖子只敢面向于北。
　　“你好，请这边来。”
　　两人说话期间，护士小姐走过来，指了指不远处的牙椅。
　　于北站起身，顺从跟在护士身后。
　　叶慕阳跟着于北一起转身，余光瞄见室友戴上了口罩，两步越过他，坐到了于北脸旁的凳子上。
　　他举着手开始戴手套，叶慕阳又被定住了，那双手在被一点点套上橡胶手套的过程中，更加有力性感。
　　“别紧张，只是小手术，很快的。”他低声安抚。
　　叶慕阳就站在他侧后方，像个偷窥者，一寸寸打量着不一样的室友。
　　果然，职业滤镜也是男人最好的医美，这样的室友根本不是印象中刻薄的嘴脸，甚至还很有魅力。
　　“啊！啊！”
　　刚开始推麻药，于北就发出凄厉的惨叫。
　　叶慕阳合怀疑，如果不是被护士按着，他可能会弹起来逃跑。
　　“放轻松，嘴再张大一点。”季医生循循善诱。
　　刚刚还像渴水的鱼一般挣扎的于北，真的就安静了下来，鼻腔里“嗯嗯”了两声。
　　别说于北，就连旁观者叶慕阳听得心都酥了一半。
　　清晨的阳光落了进来，为那人的侧脸镀上浅浅一层金。
　　他垂着眼，口罩遮了他大半张脸，长睫在眼下投下小片剪影。
　　叶慕阳觉得这个角度的季医生很让人心动，也很眼熟，他细细回想着，看得出神。
　　这时，原本躬身的人直起了腰，将空了的针管放在一旁的操作台上，说：“等会儿。”
　　叶慕阳赶紧昂着脑袋，假装在看贴在墙上的护牙小常识。
　　“叮叮，”微信响了两声。
　　叶慕阳拿出手机，看到是于北发来的消息。
　　北北：【宝宝，你知道吗，我这个角度看他，真像看神一样，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帅哥，居然不给你吃西瓜！】
　　北北：【他那眼睛和我一对视，真是比麻药还奏效。】
　　叶慕阳看完消息，手指动了动：【待会儿用锤子敲你牙就老实了。】
　　北北：【……】
　　一直侧身在准备工具的季医生并没有看到两人的互动。
　　隔了一会儿，他示意于北张嘴，探针在口腔内碰了碰，问：“有感觉吗？”
　　于北摇头。
　　紧接着，他又碰了几下，问：“有感觉吗？”
　　于北再次摇头。
　　叶慕阳看着他站了起来，拿出铮亮的器械开始操作。
　　这不禁让叶慕阳回想起自己上次拔牙的经历。
　　用了近一个小时，医生让他自己托着下巴，锤得他脑袋发懵，那半天撬不出的智齿拽着神经，叶慕阳一度以为自己会变成面瘫。
　　不知道于北这颗牙的难度系数有多大，叶慕阳看着年轻的室友游刃有余，和护士小姐配合默契。
　　约莫二十几分钟，被分割成三瓣的牙齿取了出来，叶慕阳听着季医生说：“药棉咬着，四十分钟后再吐。今晚不要刷牙，也不要用舌头去舔伤口，容易得干槽症，下午可能口中有血，这是好事，轻轻咽掉，不要往外吐……”
　　他仔细交代了许多，在提到饮食时，他说：“可以大胆喝水，但不要让水在嘴巴里翻滚……”
　　说到这，他顿了下，才又道：“也不要用吸管。”
　　“啊？嘴巴可能会张不开耶，为什么不能用吸管？”此时的于北有些口齿不清。
　　“容易引起出血。”叶慕阳接话道。
　　季医生抬眼看了他一下，赞同道：“是的。”
　　针对于北的“酷刑”终于结束，两人准备离开时，于北指着一旁的玻璃展柜，问：“这是小礼物吗？”
　　护士道：“是的，季医生为了哄小孩特意买的。”
　　于北问：“我可以要个小熊胸针吗？我也是小孩。”
　　季医生云淡风轻道：“你二十三。”
　　于北：……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打开了展柜，拿出于北相中的小熊递给了他。
　　叶慕阳在边上眼巴巴看着，他喜欢那只小兔子，粉粉的，很可爱，可他没好意思提，毕竟今天拔牙的不是他，他没在这里消费。
　　“你要选一个吗？”季医生突然开口。
　　“啊？”叶慕阳愣了下，“我可以吗？我今天没有拔牙。”
　　“可以。”他依旧冷淡，“如果有你喜欢的。”
　　叶慕阳如愿拿到了兔子胸针，开心说：“谢谢。”
　　出了医院，才十点多。
　　麻药药效还没过，于北暂时没感觉到疼。
　　他发自内心地夸赞季医生，又对叶慕阳道：“宝宝，我觉得季医生不像是坏人，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
　　叶慕阳捏了捏手里的小兔子，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男人戴着口罩的侧脸，他说：“我觉得他……”
　　“嗯？”于北疑惑哼声。
　　“没什么。”叶慕阳道。
　　莫名的熟悉感让叶慕阳不敢深想。
　　虽然有些角度是有些像，职业也一样，但如果季医生是Joice ，那真像恶俗偶像剧一样狗血。
　　_
　　“季哥，刚刚那两个小男生是网红，你知道吗？”患者走后，刘珍八卦道。
　　季州反问：“是吗？”
　　“嗯嗯，我看过他们直播，不过他们直播时一般都穿女装，超级漂亮。”刘珍夸道。
　　季州点头：“嗯。”
　　下午有个加号的患者来看牙，季州忙到七点多才下班。
　　佟文一直在附近咖啡厅等他，两人吃了一顿晚饭。
　　佟文是来还卡的，还附上一张借条，说：“哥，我取了三十三万，这是借条。”
　　季州挑眉：“这么见外？”
　　“那古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季州笑：“说了算我投资，不用还。”
　　佟文摆手：“古话还说了，亲兄弟，明算账。我知道你不缺，但我自己得有分寸。借条你收着，不然我可就把钱退回来了。”
　　佟文表面看着不着调，其实心思敏感着。
　　二十好几的男人，也是好面子的，他不能再将他当作小孩子看，要尊重他的决定。
　　“好，”季州把东西收下，“不够的话再跟我说。”
　　“嗐呀，够的够的。”
　　今晚两人都没喝酒，一顿饭很快散了局，佟文还要赶着去和合伙人聊装修的事。
　　季州回到家，不到九点。
　　洗完澡，换了衣服，季州点开了音慢。
　　他只有一个关注，App一打开，就给他推送了绵绵的直播间。
　　今天的绵绵穿着白色泡泡袖衬衫，领口处别着的，正是上午从他医院拿走的小兔子胸针。
　　这会儿他没有唱歌，正在连线打PK。
　　分数是四万多，排在第三名，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三十几万加。
　　比拼已经进入倒计时最后几秒，绵绵开始谢谢给他上票的粉丝们。
　　PK结束，分数一二名的罚三四。
　　“羊羊，我上次刷到你蕾丝蒙眼跳舞切片，能不能再来一次？”第一名开始说惩罚。
　　季州看到绵绵连连摆手，说：“我上次就因为那个舞被抬了，可以换别的吗？”
　　公屏在这时滚动起来。
　　黑色西装：【新粉，也是刷到这个切片来的。】
　　葫芦娃救爷爷：【谁懂啊，那天我们吃得有多好。】
　　圆滚滚：【宝宝性感死了。】
　　金色漆：【什么蕾丝？什么蒙眼！我错过了什么！】
　　……
　　“那这样，你一边跳舞，一边说我被严从哥哥打服了。”
　　显然都是熟人，第一名也很爽快地换了惩罚。
　　“好。”绵绵站起了身，“那跳什么舞？”
　　严从：“就小野猫吧。”
　　季州这才看到，他的下半身是一条粉色短裙，在大腿位置，随着他的动作，裙摆不免飞扬，幸好里面还有一条短裤防走光。
　　季州点了一支烟，有些心烦。
　　绵绵跳舞很可爱，动作和表情都拿捏得很好。
　　别说粉丝喜欢，就连其他三个对手都一脸痴汉笑，季州舌尖顶了顶腮边。
　　一舞完，严从玩笑说：“羊羊，你这我都要爱上你了。”
　　那人坐回椅子，粗着嗓子道：“都是哥们儿，你说这话。”
　　季州熄了烟，给他点了一个灯牌。


第20章 
　　第二日是周六，季州又迎来了久违的假期。
　　昨晚他看绵绵的直播看到了十二点，也终于弄清楚了他们的具体玩法和规则。
　　绵绵下播后，季州去找了粉丝口中所说的切片视频。
　　那被一直提起的蕾丝蒙眼跳舞，轻而易举就被搜到，热度很高。
　　季州反复看了很多遍，点了第二支烟。
　　留下一个赞后，他才关机睡觉。
　　想到今天不用值班，他起得稍晚，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半。
　　洗漱完毕，他准备去一趟超市采购日用品。
　　客厅的遮光帘已经被打开，玄关处传来室友打电话的声音：“我现在要去一趟超市囤点零食，冰箱都空了，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吗？”
　　“真不要啊？水果也不想吃吗？”
　　“今天好点了没有啊？还疼吗？”
　　季州猜测，他大概是在跟昨天那位叫于北的患者通话。
　　季州自然走到鞋柜旁，俯身拿鞋。
　　背对着他的室友猛地转头，和他四目相对。
　　黑白分明的瞳仁清亮，让季州想起了他小时候收集的琉璃珠。
　　两人离得太近，季州甚至能在他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呃，没，没什么，好，那我挂了。”
　　兴许是那边催促了两声，他终于回神想起挂电话。
　　季州收回视线，把换下来的拖鞋重新放进柜子。
　　室友在这时轻声开口：“那个……”
　　季州看他。
　　室友拿出鸭舌帽在头顶按了按，才又继续道：“这周轮到你打扫公共区域卫生了。”
　　季州直起身，只能看到他帽顶，说：“好。”
　　两人都换好了鞋，又一起出的门。
　　和昨天相遇的情形一样，他们站在电梯口，静默无言。
　　季州用余光偷瞄着身旁人，他今天穿的是黑色短袖T，下半身是条时髦的破洞牛仔裤。
　　露出来的手臂白得发光，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季州只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和挺翘的鼻头。
　　季州得承认，不管是女装还是男装，绵绵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很是漂亮。
　　电梯门“叮”地打开。
　　绵绵先走了进去，按了“一”的楼层，季州倾身过去，将手伸到他眼前，慢条斯按了负一层。
　　他注意到绵绵在看他的手，灼热的视线黏在他的指尖。
　　季州按亮楼层后，故意把手揣进了裤兜，退到了绵绵身后。
　　虽然第一次两人见面时，绵绵义正严辞说自己是钢铁直男，但通过季州这几日的观察和分析他直播时的状态，季州觉得绵绵一点也不直。
　　不知道他为什么撒谎，但一个小骗子嘴里，能有几句真话？
　　绵绵继续低头玩手机。
　　季州垂眼便能看到他的手机屏。
　　真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因为季州瞟到了熟悉的ID——Joice 。
　　他，还在和Joice 说话吗？
　　两人依旧在一楼分别。
　　季州在地下停车场开了车出来，看见熟悉的身影还站在小区门口东张西望。
　　这个点的气温已经在逐渐攀升。
　　季州放慢了车速，想着该怎么开口问他要不要上来搭个便车。
　　在他快要到绵绵面前时，那人伸手，招来了一辆出租车，直愣愣别在季州前面。
　　季州在车窗里短暂看了绵绵一眼，打着方向盘，踩着油门从出租车旁窜了出去。
　　_
　　叶慕阳今天特意起了大早，准备把冰箱塞满。
　　他平时很少出门，所以逛超市也觉得开心。
　　他按着罗列出来的清单，直奔生鲜和蔬菜区。
　　超市里的人不算多，在买完一扇大排骨和一条鲈鱼后，他给于北发消息：【中午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给你蒸鱼。】
　　发完信息，他对着清单，食材已经买得七七八八，还缺点零食。
　　叶慕阳推着车转战零食区。
　　他本就贪吃，看见什么都往车里扔，酸奶都拿了两大箱。
　　在路过生活用品区时，看见正在打折的洗衣液，买一送一，叶慕阳立马又装了两桶。
　　直到购物车快要塞不下，叶慕阳陷入沉思，他待会儿得提着这么多东西出去打车，然后从小区门口走一大段路才能上电梯……
　　真是草率了。
　　“滴～”手机响了一声，是于北回信息了。
　　北北：【宝宝，我今天没什么胃口，脸也有点肿，改天吧～】
　　.
　　叶慕阳：【那你好好休息。】
　　北北：【［抱抱/］】
　　和于北发完信息，他心血来潮拍了一张购物车的照片，发给了Joice ，打字：【真希望你在。】
　　将手机揣回衣兜，他抬起头，室友就站在不远处，也在挑选洗衣液。
　　两人视线相撞，叶慕阳嘴唇动了动，扯了一个笑。
　　以为又会像从前那样被他忽视或冷眼对待，没想到这次室友罕见地朝他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他的招呼。
　　真是稀奇了，叶慕阳想。
　　东西买得差不多，叶慕阳推着车去排队结账，没一会儿，室友也排在了他后面，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人。
　　付完款，叶慕阳买的东西被包成了四大包，他虽是个成年男性，提着却也觉得吃力。
　　他真后悔贪便宜买后面那两大桶洗衣液！
　　走了没两步，他停下来歇息，身后有繁杂的脚步声，陆陆续续有不同的人路过他。
　　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他鼓起勇气喊道：“季，季医生。”
　　男人停下脚步侧头看他。
　　“你也回家吗？”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
　　“那个，可以让我搭个便车吗？我中午……可以做饭给你吃，或者，也可以给你车费……”叶慕阳结结巴巴。
　　他真是胆子大了，敢和这冷面室友提要求。
　　大抵是因为昨天他送了他胸针，刚刚又回应了他招呼的原因，让叶慕阳觉得于北昨天说的那话有道，兴许季医生不是在针对他，只是季医生这种性子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和陌生人相处。
　　总之，季医生应该不是坏人。
　　叶慕阳看着他轻轻蹙了下眉，好吧，果然是自己得寸进尺了。
　　“哦，不，不方便就算了。”叶慕阳赶紧道。
　　下一刻，男人朝他走了过来，伸手帮他提了最重的两包，说：“走吧。”
　　叶慕阳：？
　　男人腿长，在前面健步如飞，叶慕阳小跑着跟上他，有点不好意思又蹭对方车，又让人家充当搬运工，于是道：“还是我自己提吧。”
　　季医生回头看他，也没和他客气，还真就把那两袋东西还给了他。
　　叶慕阳伸手刚接过，身体就被拉偏坠下。
　　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很轻的嗤笑，但他戴着帽子，根本看不到男人的表情，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嘲笑他。
　　叶慕阳鼓了鼓脸。
　　手上的口袋又被人拿走，男人的指腹不可避免和他碰了下，叶慕阳就像触电，浑身发麻。
　　“走吧。”他再次说。
　　将所有东西搬进后备箱，叶慕阳犹豫了下，拉开了后座车门。
　　他看到季医生还未上车，就站在驾驶座边上看他，目光沉沉：“拿我当司机？”
　　“不是，不是。”叶慕阳立马否认。
　　而后跑去了副驾室。
　　车厢内安静得过分，叶慕阳不知道这位医生为什么连音乐都不放。
　　他觉得有些尴尬，抠着手指想找话题。
　　“还没问，季医生今年多大了？”叶慕阳想了半天，终于决定从这里开头。
　　“二十七。”他直视着前方，淡然回。
　　“啊，你比我大点，”叶慕阳没话找话，“结婚了吗？”
　　对方不咸不淡反问：“结婚还合租吗？”
　　叶慕阳讪讪笑：“也是，肯定有女朋友了吧？”
　　此时前面是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那张过分好看的脸转过直视他，炙热的阳光都没能融掉他眉眼间的寒霜：“之前有，不过被骗了。”
　　叶慕阳一时哑声。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能敞开心扉诉说过去的地步，叶慕阳非常有分寸地没有追问，只是道：“这样啊，你这么优秀，肯定会找到更好的。”
　　话落，他听到对方从鼻腔中发出不轻不重的哼声，带着戏谑的味道。
　　叶慕阳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还不如装哑巴。
　　“你呢，有女朋友吗？”
　　红灯停，绿灯亮行，车子重新启动，驾驶座的人突然开口问。
　　“呃……”
　　叶慕阳哪有过女朋友，他纯弯，可是他有Joice ，但是不能明说自己在和男人谈。
　　叶慕阳委婉道：“有在谈恋爱。”
　　“哦，”对方漫不经心应，“她知道你是女装主播吗？”
　　“不知道。”叶慕阳诚实。
　　他确实瞒了Joice 很多事。
　　“为什么不告诉她？”
　　“这个……”叶慕阳舔了舔干裂唇，斟酌言辞，怕说多露馅。
　　“不想说也没关系，不用一定回答。”
　　“哦。”
　　话题在这里结束，接下来是一路无言。
　　叶慕阳借着帽檐遮挡，眼睛不住往旁边瞟。
　　这双手对手控来说，真是有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在等待时，男人的食指会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
　　回到小区，两人把所有东西从后备箱搬下，一起上了电梯。
　　叶慕阳已经不再害怕眼前这位室友了，他知道对方其实是位面冷心热的人。
　　到了家，叶慕阳举着手机，道：“那个，车费，我付给你。”
　　室友垂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而后道：“不用，做饭抵。”
　　“啊？”叶慕阳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室友还是那副冷清清的模样。
　　“不是说中午可以给我做饭吗？”


第21章 
　　和绵绵恨不得把超市搬回家不同，季州的购物袋只有清洁剂和洗护用品。
　　绵绵一边把菜往厨房提，一边问：“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季州：“没有。”
　　“那我烧排骨，再做个蒸鱼……”他翻着口袋，“你想喝什么汤呀？素菜炒土豆丝怎么样？”
　　季州有一瞬恍神，居然生出了在和他过日子的错觉。
　　“都行。”他平静道。
　　“好。”
　　绵绵把要用的食材一一拿出来，转身开始系围裙。
　　他的腰很细，那两根带子打成结束在他身后，把宽大的T恤箍出层层褶皱。
　　季州盯着他忙碌的身影，问：“需要帮忙吗？”
　　绵绵侧头看他，问：“你也会做饭？”
　　季州：“不会。”
　　绵绵笑：“那你会做什么？”
　　“洗菜。”
　　“那就麻烦季医生了。”他毫不客气指了指一旁需要清洗的土豆和排骨。
　　季州解开袖扣，将袖子一圈一圈往上卷。
　　绵绵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手上，就像看到鱼干的小猫，一刻也掩饰不住眼底的喜欢。
　　季州满意欣赏着他的“失态”，突然开口问：“在看什么？”
　　绵绵慌张移开眼睛，又开始结巴：“我想想从哪里下手。”
　　人在尴尬的时候，真的会表现得很忙。
　　比如此刻的他，把上方橱柜门拉开，又关上，又拉开，说：“我找找冰糖，待会儿红烧排骨要用。”
　　季州就站在他身后，眼看绵绵把柜门又要关上，他伸手抵住，从柜子里把冰糖拿了出来。
　　他个子高，身前的人要微微仰头才能看他。
　　两人离得极近，季州能看到一片红从他脸侧蔓延到颈后，就连耳朵也没能逃过。
　　呵，这种反应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钢铁直男？
　　“太，太靠里面了，我没看见。”他解释。
　　季州并不拆穿他，低低“嗯”了一声。
　　假装无事发生，季州去到水池旁开始洗菜。
　　“季医生，还没问你的全名是什么？”
　　“哗啦啦”的冲水声中传来他的疑问。
　　“季州。”他言简意赅回答，“你呢？”
　　“我叫叶慕阳。”他自我介绍道，“你可以叫我小叶。”
　　“嗯。”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他还是喜欢在心里叫他绵绵。
　　看得出来绵绵经常做饭，动作十分熟练。
　　洗干净的排骨被他放进汤锅里，加葱姜，料酒，焯去血水，再用炒锅烧油，油热下冰糖炒出糖色……
　　他围着两个炉灶有条不紊忙活着，季州洗完菜，又把米饭煮上。
　　绵绵忙着调料，翻炒，放在边上的土豆只去了皮，还没来得及切，季州上前想把土豆切成丝。
　　他拿着刀，比划了许久，用力切了下去。
　　土豆是切成了两半，一半在砧板上，一半从他手里滑了出去，飞到了叶慕阳的脚边。
　　刚把排骨盛出锅的叶慕阳看了看地上的土豆，又看了看他，随即笑起来，说：“还是我来吧。”
　　他把盘子递给季州，道：“季医生，麻烦你先把这个端出去。”
　　“嗯。”
　　再回到厨房，叶慕阳正在认真切菜。
　　他低着脑袋，刀工娴熟。
　　厨房没有空调，即便客厅温度已经开得很低，叶慕阳依旧热得满头大汗。
　　季州静静盯着他，然后自然地曲着食指在他鬓边轻轻刮了一下。
　　切菜的动作顿住，叶慕阳的睫毛颤了颤，缓慢抬头看向他，脸上全是不可置信：“你……干什么？”
　　季州面色不改，只是将手指伸了出去，说：“你出了很多汗。”
　　“哦，哦。”叶慕阳侧偏耸着肩，蹭了蹭脸颊，说：“是，是有点热，但你放心，不会弄到菜里的。”
　　季州：“嗯。”
　　气氛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叶慕阳又开始有点束手束脚。
　　“叮叮叮，”恰时，季州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陈淮。
　　他顺手接起电话：“喂。”
　　“今天是不是休假啊？要不要出来吃饭？”
　　“吃饭？”季州反问，“现在吗？”
　　他的话刚落，就看到绵绵揭锅盖的手停了下，蒸鱼的鲜香味飘了出来。
　　“对啊，怎么，有约了？”陈淮打趣问。
　　“嗯，”季州转身去了客厅，“已经快做好了，我就不出来了，改天吧。”
　　“小姨又在你那？那我也来蹭个饭。”
　　“不是，”季州淡定拒绝，“一个朋友，你过来不方便。”
　　“我怎么……嗯？”陈淮像是回过味过来，“什么朋友给你做饭啊？女朋友啊？”
　　季州：“你别管。”
　　挂断通话，绵绵正好端着鲈鱼出来。
　　他看着他，问：“你要出去吗？”
　　季州：“不出去。”
　　“哦，我刚刚听到你打电话，以为你要出去吃饭。”
　　“跟他约了改天。”
　　绵绵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我就不捏圆子了，番茄蛋汤可以吗？”
　　季州：“可以。”
　　十二点半，所有菜全部摆上桌。
　　绵绵去卫生间洗了一把冷水脸，再过来时，额前的刘海已经被全部撩了上去。
　　他从冰箱拿出饮料，一人倒了一杯。
　　在开动前，季州看到他拍了一张照，不知道发给了谁，还噼里啪啦打了好多字。
　　季州向来是，做饭的人没动筷，他就不会动，这是礼貌。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是微信。
　　陈淮：【你别跟我卖关子，到底是谁啊？】
　　陈淮：【不会是哄我的吧？】
　　季州对着餐桌随便拍了一张。
　　三菜一汤，做得实在养眼，照片里还拍进了对面人一截雪白的手臂。
　　陈淮：【我靠，真是女朋友？不是说奔现失败分手了吗？怎么还同居了？】
　　季州：【没分。】
　　放下手机，绵绵也正好发完信息，他问：“诶，季医生，你怎么不吃？”
　　“等你。”
　　叶慕阳不好意思笑笑，把排骨和土豆丝调换了个位置，尽量往季州面前推：“不好意思啊，刚给我……对象发了个消息，你尝尝这个排骨，我觉得味道应该不错。”
　　对象这个词很有意思，它可以模糊另一个人的性别。
　　季州：“嗯。”
　　绵绵的手艺很好，季州向来不贪食的，今天却多吃了两碗，还喝了汤。
　　午餐后，季州洗的碗，没道让下厨的人来善后。绵绵倒也没和他客气，转身去了浴室洗澡。
　　季州收拾完餐桌和厨房，浴室里的水声还没停。
　　他回了卧室，重新把Seek 下载了回来。
　　他想知道，绵绵中午的信息是不是发给了Joice ，他发了什么，或者，他想确定，Joice 是不是绵绵口中反复提起的对象。
　　Seek 登陆成功，一连串消息争先恐后跳了出来。
　　自他卸载那天起，绵绵从未间断过发信息。
　　有时候是委屈的质问，更多是诉说自己的想念和分享每天的生活。
　　今天的消息依旧从早上开始。
　　他说要出门大采购，所以起了大早，还很困。
　　他在超市装了满满一购物车时，说真希望你在。
　　他中午做了一大桌菜，说夸我，我手艺很好的，以后一定给你做。
　　季州的心被莫名的情绪充斥填满，他庆幸的是，这两个时刻，他都在。
　　手指动了动，他回了消息：【好。】
　　_
　　叶慕阳洗完澡出来，客厅已经没有室友的身影。餐厅和厨房被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来对方做事并不敷衍。
　　他擦着头发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又抱出了上午买的冰淇淋桶，阳光暖洋洋的，很是惬意。
　　才吃了两口，手机发出熟悉的提示音。
　　已经很久没响过的提示音，专属Seek 的。
　　叶慕阳短暂怔愣，而后激动解锁手机屏幕，顺着通知提醒点了进去。
　　那沉寂许久的账号终于有了回应。
　　Joice ：【好。】
　　叶慕阳看着那简单的一个字，鼻尖有些泛酸，他飞快按着键盘：【这么久去哪了！为什么又冷暴力我？我好生气。】
　　Joice ：【对不起。】
　　绵绵：【谁要听对不起？】
　　Joice ：【不要生气，之前有事。】
　　绵绵：【什么事不能说一声？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Joice ：【只有你。】
　　叶慕阳一肚子委屈，在看到这三个字时，散了一大半。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没出息，被Joice 拿捏得死死的。
　　他压着嗓子，语调是楚楚可怜的娇嗔：“你尽欺负我……”
　　Joice ：【那让你欺负回来。】
　　绵绵：【我哪敢啊，你动不动就玩消失。】
　　Joice ：【对不起。】
　　他还是只有这三个字。
　　叶慕阳赌气回：【你要是腻了，你就直接提分手，不要钓着我。】
　　对方很快回复：【你想分手？】
　　绵绵：【是你。】
　　Joice ：【不分。】
　　绵绵：【那你以后还这样吗？】
　　Joice：【不会。】
　　绵绵：【你跟我保证。】
　　Joice ：【保证。】
　　绵绵：【再犯你就是猪。】
　　Joice ：【好。】
　　绵绵：【这次原谅你了。】
　　绵绵：【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看谁都像你，都快昏头了。】
　　Joice ：【最近见了很多别人？】
　　绵绵：【又瞎吃醋。】
　　他开心挖着冰淇淋，甜滋滋的，跟现在的心情一样。
　　绵绵：【我隔壁新搬来了一个室友，跟你一样也是牙医，我觉得某些角度，你们还真像。】
　　这次是隔了一小会儿对方才回。
　　Joice ：【嗯，新室友是什么样的人？】


第22章 
　　【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季州看到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面冷心热？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
　　Joice ：【怎么说？】
　　绵绵：【我们平时没多大交集，他每次看到我都崩着脸，还不人，我刚开始挺不喜欢他的。】
　　Joice ：【现在呢？】
　　绵绵：【现在觉得他不是一个坏人啦，他只是不爱笑，我今天在超市碰见他，请他帮忙，他也应下了，所以觉得其实他人还不错。】
　　最先知道绵绵身份时，季州对着他确实鼻不是鼻，眼不是眼的，那段时间做了很多不礼貌的行为，比如经常对绵绵的招呼视而不见。
　　他想，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对这样无礼的人有好感。
　　只是没想到，今天举手之劳的小忙，又扭转了绵绵对他的看法。
　　Joice ：【你说他和我很像？哪里像？】
　　绵绵：【侧脸，还有手。】
　　Joice ：【他好看吗？】
　　绵绵：【好看的。】
　　绵绵：【但是没有你好看。】
　　Joice ：【有多好看？】
　　绵绵：【你干嘛对我室友那么好奇？】
　　Joice ：【你会喜欢他吗？】
　　绵绵：【肯定不会啊，我只喜欢你。】
　　绵绵：【怎么啦，你有危机感啦？让你冷暴力我。】
　　季州：。
　　屋内昏黑，他起身拉开了遮光帘。
　　刺目的阳光瞬间跃入，季州站在窗边慢悠悠点了支烟。
　　Joice ：【知道了。】
　　虽说知道在男朋友面前，绝对不能表现出对另外一个男人的兴趣。
　　可绵绵那句“肯定不会喜欢”还是让季州生出了恼意，他说得那般决绝，就像真的不会对现实中的他产生任何情感。
　　这让季州意识到，绵绵喜欢的，只是Joice ，是在网络上窥不见他真实性别，陪他聊天，存在于他想象中的Joice 。
　　真不是一件好事。
　　下午日头猛烈。
　　季州看了会儿书，困意袭来时，他睡了会儿午觉，醒来时才下午三点。
　　闲着也没事，想起绵绵早上跟他说，这周轮到他打扫公共区域卫生。
　　季州拿着清洁用具出了卧室门。
　　家里静悄悄的，副卧门关着，季州一时分不清绵绵到底有没有在家。
　　他正用刮刷擦着玻璃，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
　　绵绵一边喊着热死了，一边赤着脚走进了客厅，手里还拿着支架。
　　季州回头看他，绵绵这会儿又穿回了女装，还化了粉嫩嫩的妆。
　　他大抵是没料到季州会在客厅，有些不自在地了下滑掉的肩带，脚趾也跟着蜷缩着，看起实在窘迫。
　　“我刚刚拍视频呢，”他尴尬解释，“季医生你在忙啊？”
　　季州收回看他腿的视线，努力扯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说：“嗯。”
　　“那个，我冰箱里有冰淇淋，你要想吃可以随便拿。”他转回玄关，穿了拖鞋。
　　“谢谢。”
　　“那我回房间了。”
　　“好。”
　　同关门声一起传来的，是Seek 的提示音。
　　季州拿出手机，不意外，是绵绵发来的自拍。
　　绵绵：【［图片］】
　　绵绵：【这是谁的宝宝这么漂亮啊？】
　　Joice ：【我的。】
　　绵绵：【喜欢吗？】
　　图片里的他耸着一边肩，任由肩带落到肩头下，和他刚刚进门时的样子一模一样，看背景，应该是在楼下拍的。
　　季州盯着他锁骨上那颗红痣，回：【喜欢。】
　　绵绵：【你有没有觉得我长胖了？今晚都不想吃饭了。】
　　Joice ：【没有。】
　　下午五点半，客厅和阳台被他打扫得一尘不染。
　　季州在手机上点了双人餐，敲响了副卧门。
　　“怎么了，季医生？”他探出半个身子，睫毛扑闪扑闪的。
　　“一起吃饭。”
　　“吃饭？你和我吗？”他疑惑问。
　　“家里还有别人吗？”
　　“我减肥……”他弱声道。
　　“已经点了你那份，”季州说，“个子本来不高，就不要节食，会让你看起来很孱弱，减肥可以去健身房。”
　　叶慕阳嘴巴微张，反应稍迟，他觉出了对方似乎是在很认真给他做建议，但属实难听！
　　眼前人应该只是来通知他，不是来征询意见的，说完话就要离开，叶慕阳追了过去，高声道：“我一米七七！”
　　走在前面的人顿住脚，侧头看他，叶慕阳挺起胸膛，尽量拉近和他的身高差。
　　“你没有一米八？”他有些不可思议，“平时鞋穿得很高吗？”
　　叶慕阳生气了，嘴唇颤抖着，他“恶毒”质问：“季医生，你朋友一定很少吧？”
　　季州没说话。
　　叶慕阳道：“你说话太难听了，你得改。”
　　季州表情没有浮动，反问：“你朋友很多吗？”
　　叶慕阳：……
　　季州：“你说话这么好听。”
　　他，他是在嘲讽吗？叶慕阳后退两步，被反驳得说不出一句话。因为叶慕阳，确实也没什么朋友！
　　简直戳人心窝！
　　晚餐两人还是一起吃了，叶慕阳吃得气鼓鼓，对方却慢条斯，一点也不觉得刚才的话有多伤人心。叶慕阳不懂，一个人的情商怎么可以低到这种地步！
　　都用去换成颜值了吗？
　　吃完饭，他回了房间。
　　距离开播还有一会儿，他给Joice 发了消息：【老公～你吃饭了吗？】
　　Joice ：【刚吃完。】
　　绵绵：【我也是～本来说减肥的，室友帮我点了一份。】
　　Joice ：【那你室友真是好人，你们可以做朋友。】
　　绵绵：【不要！】
　　Joice ：【为什么？】
　　绵绵：【他那张嘴，跟淬了毒一样！】
　　季州从躺椅里坐了起来。
　　他反思了下，自己确实不该说绵绵不够高。
　　但他只是认真建议，节食并不利于身体健康。
　　况且，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减什么肥？
　　除此之外，他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他甚至还夸了绵绵，说话好听，朋友一定很多。
　　Joice ：【怎么了？】
　　绵绵：【他内涵我穿增高鞋！还内涵我没朋友！】
　　季州：。
　　就说他该多吃饭，饿久了就会胡思乱想。
　　_
　　晚上八点多，叶慕阳还在准备开场。
　　直播间突然进来了一位五十五级大哥。
　　通常这种高等级大哥进场，主播都会下意识欢迎，叶慕阳也不例外：“欢迎L大哥。”
　　话音才落，对方飘屏：【原来你真是主播？】
　　叶慕阳奇怪问：“我们认识？”
　　L：【呵呵，何止认识？】
　　L：【破坏别人感情，不得好死。】
　　叶慕阳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
　　已经陆陆续续有粉丝进来，都纷纷问发生了什么事。
　　L：【烧0，大半夜敲我门，往我枕头下放丝袜，害我和女朋友分手，不记得了？】
　　L：【看见个男的就想上。】
　　叶慕阳立马反应过来他是谁，他点了一下对方的主页，没有任何动态，不知道是不是提前隐藏了。
　　L：【装什么正经，在浴室堵我的那股烧劲呢？】
　　他似是而非的话，立马引起了轩然大波。
　　现在不止是粉丝，很多吃瓜路人也涌了进来。
　　从前一千多人的直播间，今天硬生生到了六千多。
　　等级五十五级的号，无法被踢出直播间，也无法被禁言。
　　叶慕阳被气得手抖，还是强装冷静道：“我直播有录屏，你以为在网上张嘴乱说就不用负责吗？”
　　L：【我好怕。】
　　L：【不是要跪下给我舔的时候了？】
　　叶慕阳挑着唇笑：“你几斤几两没数啊？舔你什么？长得跟西伯利亚大鲢鱼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搞一个五十五级号，在这里自嗨，整天觉得这个舔你，那个舔你，真是跪久了稍微直点腰，就觉得世界都是你的了？”
　　L：【死男表。】
　　L：【祝你得艾。】
　　叶慕阳：“要得也是你先得，不过你可能会先感染真菌肺炎，毕竟是不是你的袜子你都喜欢闻一下。”
　　L：【贱不贱啊？】
　　叶慕阳：“哪有你贱？上赶着讨骂。”
　　L：【死同性恋，PY都是松的吧？】
　　叶慕阳：“哟，三秒男，脑子没鸡大，鸡和拇指一样大。”
　　L：【赚的钱不够看病吧？】
　　叶慕阳：“你比我更需要看病。”
　　【用户250678 送出钻石邮轮 X10】
　　叶慕阳愣了下，在骂人期间分了一丝关注出去：“谢谢用户姐姐。”
　　他直播间几乎都是女粉，就是有男的进来，都是来喷他的，所以他下意识认为这个也是女生。
　　用户250678：【不是姐姐。】
　　叶慕阳：“哦，不好意思，谢谢用户哥。”
　　直播间人气越来越高，叶慕阳稳住心神，决定不再林良。
　　他开始正常唱歌跳舞，只是因为刚刚林良的一通胡言乱语，让他的节奏变得非常大。
　　此刻人多也意味着黑粉多。
　　看着那些滚屏骂同性恋去死的评论，叶慕阳忍着泛酸的眼，全部略过。
　　他今晚没敢接好友的连线，怕把不好的氛围带给他们。
　　还没到十一点，唱完最后一首歌，叶慕阳选择了下播。
　　没有了摄像头，不用顾忌旁人的目光，他捂着眼睛蜷在电竞椅上哭了出来。
　　他觉得不公平，更觉得委屈。
　　同性恋好像就是原罪，即便被冤枉，也总有拉偏架的人来讨伐他，只因他是同性恋，他穿裙子，他在别人眼里就是不正常的，就是错的，一直都是这样。
　　“咚咚，”房间门被敲响。
　　叶慕阳赶紧用纸巾擦了一下脸，问：“有事吗？”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敲门，“咚咚”。
　　叶慕阳起身去开门：“到底干……”
　　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门口，微湿的头发柔顺搭在额前，让他原本凌厉的眉眼变得柔和许多。
　　他抬着右手，淡声说：“奶茶买一送一，这杯给你。”
　　叶慕阳愣愣接过：“啊？”
　　“你哭了？”他问。
　　叶慕阳别过脸：“没有。”
　　“嗯，”季州没再追问，“早点休息。”
　　“季医生。”叶慕阳叫住要走的人。
　　“嗯？”
　　“谢谢。”


第23章 
　　季州晚上没怎么睡好。
　　他总想起绵绵直播间那些恶评还有绵绵哭得通红的眼睛。
　　这晚绵绵没给他发来消息，季州把手机屏点亮又摁熄，如此反复，终于把那条“睡了没”发了出去。
　　直到第二天天明，季州也没收到回复。
　　早上出门时，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在副卧门口停了下，不知道绵绵昨晚睡得好不好，喝了奶茶后还有没有哭。
　　他和绵绵不是隔着屏幕就是隔着一扇门，始终没机会再进一步。
　　整个上午忙得不可开交。
　　季州看完最后一个患者，和刘珍讨论中午吃什么。
　　手机是在这时响起的，绵绵回了消息。
　　绵绵：【昨晚睡着啦，现在才醒。】
　　绵绵：【你昨天是又失眠了还是想我啦？】
　　绵绵：【午安，记得按时吃饭哦。】
　　他表现得无懈可击，仿佛在夜里偷着哭的人并不是他。
　　Joice ：【嗯，是想你了。】
　　Joice ：【午餐准备吃什么？】
　　绵绵：【准备做一个香煎豆腐和上海青炒肉。】
　　Joice ：【听起来很不错。】
　　绵绵：【如果以后有机会，绵绵大厨也给你做。】
　　Joice ：【嗯。】
　　绵绵：【那我去洗漱了，老公啵啵。】
　　Joice ：【宝宝今天要开心。】
　　绵绵：【［惊讶/］】
　　绵绵：【真是我老公？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
　　看来还是情话讲少了，季州觉得自己得改。
　　Joice ：【去忙吧，晚点聊。】
　　绵绵：【爱你。】
　　Joice ：【我也是。】
　　“季医生，笑什么呢？”刘珍从后面冒了出来。
　　季州收好手机：“没什么。”
　　刘珍：“跟女朋友又和好了？”
　　季州：“很明显吗？”
　　刘珍：“你就差写脸上了。”
　　季州：。
　　刘珍：“不过你们怎么三天两头的吵架啊？”
　　“可能我有时候不太会说话。”季州真假参半道。
　　“那不行啊，女孩子还是要哄的，拿出你哄小孩子那一套试试，她包管开心，你们也不会经常吵了。”
　　季州听了进去，下午下班路过花店，他进去买了几支粉色郁金香，店员把花包得很漂亮，还问他要不要写卡片。
　　季州没让写，花束买得小，也是不想让绵绵多心，毕竟现在他们还只是普通室友关系。
　　回到家，绵绵正坐在客厅里吃冰淇淋。
　　他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不错，情绪没有沮丧，对上他时还给了一个甜甜的笑。
　　季州把花放在茶几上，绵绵奇怪看他，玩笑问：“季医生收到花啦？”
　　季州：“不是。”
　　陈淮曾说过，季州太适合撒谎了，因为他长了一张不会让人怀疑的脸。
　　季州继续道：“医院发的，我不喜欢花，你要吗？”
　　绵绵：“哇，今天什么节日啊？你们医院福利这么好？”
　　季州：“不是什么节日，随便发的。”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他放下冰淇淋桶把花拿在手里反复看，问：“给我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季州反问。
　　他咂咂嘴，若有所思道：“感觉太暧昧了。”
　　季州一脸无所谓：“都是男人，暧昧什么？”
　　“呃……”叶慕阳心虚哽住，“说，说得也是。”
　　他把花收下了，作为回报，他给了季州一袋牛肉干，他说是最最好吃的，让季州一定尝尝。
　　真是可爱。
　　一小束花就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晚上八点。
　　季州原以为绵绵今天会休息一天，但晚些时候，绵绵还是顶着压力开播了。
　　今晚那位五十五级的L没有来，可绵绵直播间依然很多黑粉。
　　L昨天的发言被很多人剪成了视频发出去。
　　“男小三”这个称呼一直在霸屏，就连部分带着低等级灯牌的粉丝也吵着说要脱粉。
　　季州透过屏幕，看到绵绵精致妆容都难掩憔悴，不免生出了几分怜惜。
　　他很认真问：“为什么造谣的人三言两语就能让你们相信他说的话，他甚至都没拿出任何证据，被造谣的我就必须要想方设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没有做过的事，当然不会认。我是同性恋怎么了？是个男人我就能看上？”
　　“至于你们问我敢不敢去告他，当然敢，也一定会付出行动，之后也不想再在直播间讨论这件事。一切到时候自有分断。”
　　话虽这么说，可网上的很多人根本听不进去。
　　季州第一次见识到，原来网络真的是可以随意发泄的地方，他们不需要真相，只要打着正义旗号就可以对另外一个人发动网暴。
　　直播只进行到了一半，被迫关播。
　　季州有点担心叶慕阳。
　　他打开了Seek ，给绵绵发去了消息。
　　Joice ：【在干嘛？】
　　对方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在加班啦。】
　　他越表现得平静，季州就越不能心安。
　　Joice ：【今天开心吗？】
　　绵绵：【开心呀。】
　　真是小骗子。
　　Joice ：【想和你说会儿话。】
　　绵绵：【现在吗？可是老公，我现在在忙耶，明天给你发消息好吗？】
　　季州盯着手机，打开了卧室门。
　　绵绵正好从洗手间出来，听见开门声朝他望来。
　　他戴着小熊发箍，脸上贴着面膜，看起来丝毫没受影响。
　　两人对视着，叶慕阳率先开口：“季医生，还没睡啊？”
　　季州：“嗯，出来倒杯水。”
　　“哦，那早点休息。”他说。
　　“好。”
　　好像再没有由去敲他门。
　　接下来的两天，叶慕阳都没再直播。
　　季州在家里碰见他的时候也变少了。
　　这天，那位叫于北的患者来拆线。
　　起身时，他问季州：“季医生，我今晚能喝酒吗？”
　　季州：“不能。”
　　得到否定回答，于北有些失望耷拉着脑袋。
　　“宝宝，我不能喝酒，但我还是可以陪你。”他推门走时，季州听到他在给人发语音。
　　晚上季州买了一些小甜品回家，他听刘珍说人在难过的时候，吃甜食会变得开心。
　　客厅里没有叶慕阳的身影，季州去到副卧门口敲了敲，也没人应。
　　想起早上于北临走时发的语音，季州猜到两人应该是出去放松了。
　　季州想这样也好，至少还有人能实质性地安慰到他。
　　把甜品挂在副卧门把上，季州回了卧室。
　　本已经渐渐适应了新房的环境，可季州今晚却睡得不太踏实。
　　到了后半夜，他被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惊醒，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
　　一时没了睡意，他打开了床头灯。
　　右手早已愈合的旧伤随着那场梦在隐隐做痛，季州活动了下手腕，伸手去摸水杯。
　　杯中不知何时已经空了，季州起身去厨房拿冰水。
　　月光皎洁，从玻璃窗透了进来，照在沙发上那瘦削的身影上。
　　客厅太静了，以至于季州能听到他小小的，压抑的啜泣声。
　　“叶慕阳。”他轻声唤他名字。
　　那人却像是没听见，没做任何回应。
　　季州走上前，伸手拍了拍他还在颤动的肩。
　　埋在靠垫里的脸惊慌抬了起来。
　　他本就白，因为哭泣而带来的红晕格外明显。
　　“你怎么了？”季州问。
　　他望着他，没说话。
　　只是睫毛一抖，又有眼泪簌簌落下。
　　一颗颗，砸进了季州的心里。
　　“为什么哭？”他半蹲在沙发旁问。
　　“我难受。”好半天他才大着舌头开口。
　　“别难过。”季州太不会安慰人。
　　“很多人骂我。”他委屈得像告状的小孩。
　　“那是他们不对。”
　　“我没有做过。”他语无伦次，看得出来醉得不轻，“你相信吗？”
　　季州没问是什么事，笃定道：“相信你。”
　　“不，你不相信。”他抹着泪，“你也看不起我，我知道。”
　　“我没有。”
　　“你和他们一样，看见我穿裙子，觉得我是变态。”
　　“不是。”
　　“你上次，还不给我吃西瓜……”叶慕阳哭腔浓重，“我就坐在这里，你在我身边来来回回走了两遍，都在一个屋檐下，你好歹问一句，我又不会给你吃完，你其实也不喜欢我，你们都讨厌我，我后来买的那个西瓜，太大了，太大了，我吃了三天才吃完，还让我肚子痛。”
　　季州被他哭得心里酸酸的，但听到他的话又特别想笑：“谁让你骗我呢？”
　　叶慕阳捂着脸，自顾自道：“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呜呜呜……”
　　季州悬着的手落在了他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我喜欢。”


第24章 
　　“我喜欢。”
　　季州的轻哄真的奏了效。
　　那张布满泪痕的脸重新抬了起来。
　　季州不知道他醉得有几分，还盈着泪的眼在黑沉的夜里特别亮。
　　“我有男朋友了，你不能喜欢。”他边摆手边义正严辞警告。
　　季州笑了下：“是吗？你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他是……”说到这里，叶慕阳胸膛剧烈起伏，他抽噎了两声，道：“他是Seek 派来的人机……呜呜呜……但他也是个很好的人机，他太好了……”
　　季州：……
　　“他跟我谈恋爱，不骗我感情也不骗我钱，呜呜呜，连张艳/照都不骗，设定太绿色了，就像上了未成年保护系统，我攻不破，可我还是好喜欢他。”
　　“你希望怎么攻破他？”
　　“我叫他老公，他至少得叫我老婆吧，可他都不愿意，更不会跟我聊成年人话题……我给他，给他发过浴缸照，给他发过丝袜照，他都！无动于衷！呜呜呜……我的腿很好看的。”
　　“好看，那你觉得他该说什么？”季州替他擦去眼泪，摸了摸他的脸。
　　“他应该，应该说，‘老婆，这么漂亮的腿应该很会夹我腰吧’，这才是成年人该聊的话题。”
　　季州笑：“他那么无趣，你为什么不分手？”
　　叶慕阳撇着嘴：“不分，我喜欢他。”
　　“嗯，那你只谈了他一个吗？”季州故意套话。
　　“我只有他，但我觉得他肯定还要服务别的客户，他不是我一个人的Joice 。”叶慕阳委屈得只剩气音，“他可能是，很多人的Joice ，可绵绵，只是他的绵绵。”
　　季州被气笑了，叶慕阳的糊涂话像一场变相的控诉，又像一次真挚的告白，让他从未悸动过的心在此刻猛烈加速跳动。
　　“那你就把他抢过来，让他成为你一个人的。”季州认真提建议。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叶慕阳又放声哭了出来，“我有鸡啊，我长了鸡的，他不会喜欢……呜呜呜……他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我骗了他，我连人机都骗，我太坏了，所以才没人喜欢我，哇呜呜呜……”
　　季州：……
　　最后一张抽纸替他擦了鼻涕，说话颠三倒四的醉鬼终于睡了过去。
　　季州摸着他汗湿的鬓发，手指虚虚划过他湿成一绺绺的长睫，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到饱满的唇珠上。
　　稍稍加了点力，指腹按揉着他的唇瓣，温热的触感让季州来了兴趣，他不绅士地探了一根手指进去，睡梦中的人皱起了眉。
　　季州盘腿坐在地上，像找到乐子的孩童，戏耍了会儿他的舌/尖。
　　眉头慢慢舒展开，不甚清醒的人习惯了逗弄，给出了回应。
　　季州却在这时毫不客气将手抽了出来，语调无波澜，仿佛刚刚恶作剧的并不是他：“晚安，绵绵。”
　　_
　　叶慕阳第二天睡到下午两点才醒。
　　宿醉带来的干渴和头疼，让他无比难受。
　　他揉着额角起身，缓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没在卧室而是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的凉被也是陌生的。
　　叶慕阳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和于北在酒吧分开后，他又独自在小区附近的烧烤店坐了许久。
　　强撑着意志回到家，之后所有的事再记不起来。
　　这床被子不用想也知道是室友的，叶慕阳不知道自己昨晚有没有酒后失态打扰到别人。
　　他用力捶了捶脑袋，一无所获。
　　午后的阳光从窗帘缝隙跃了进来，在棕色地板上拉起一条明亮的光带，也让叶慕阳清晰看到了摆放在茶几上的水杯。
　　他倾身过去，撕下杯壁上的便签纸，男人的字苍劲有力：【蜂蜜水，醒了喝一点，冰箱里有甜品，给你买的，记得吃饭。】
　　叶慕阳把纸条反复看，季医生写的？
　　甜品给他买的？为什么给他买？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喜欢。”
　　脑海里隐约闪回了残破的片段。
　　昨晚，好像一直有人在跟他说话。
　　说了什么？喜欢什么？
　　不会是……季医生和他表白了？
　　叶慕阳“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很好，痛的，酒醒了怎么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季医生怎么会喜欢他？
　　“嗡嗡嗡～”手机发出震动。
　　叶慕阳四处翻找，在沙发靠垫后摸到了手机。
　　来电是于北，他赶紧接了起来。
　　“喂～”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昨天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早上打电话也不接，再联系不上你，我就去报警了。”
　　“醉得厉害，才睡醒。”叶慕阳喝了口蜂蜜水。
　　凉水入喉，舒服了许多。
　　“还没吃饭吗？我做了蛋挞，给你送点过来？”
　　“嗯……”叶慕阳沉吟着，他赤着脚去开冰箱，果然在保鲜层看到了码放整齐的甜点盒，有蓝莓蛋挞，乳酪奶贝，半熟芝士蛋糕……买得挺多。
　　“不用了，季医生给我买了……”
　　“谁？”于北提高音量。
　　“季医生。”
　　“你俩谈上了？”
　　“没有没有，”叶慕阳连声否认。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于北问，“之前不是说他都不怎么搭你吗？”
　　叶慕阳挠挠脑袋：“我也不知道，而且我昨晚不是喝醉了嘛，好像听到他一直在跟我说话，还给我擦眼泪，摸我脸……”
　　“宝宝……”于北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不会都是你喝多了幻想出来的吧？”
　　叶慕阳：……
　　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蛋糕真的是他给我买的，他还给我留了字条！”
　　“哦。”
　　挂断于北的通话，叶慕阳看着屏幕上来自Seek 的通知消息毫不犹豫点了进去，在看清内容时，下咽的芝士蛋糕差点噎住喉咙。
　　七点十分
　　Joice ：【早安，老婆。】
　　十二点十五分
　　Joice ：【［图片］】
　　Joice ：【和同事一起吃午餐。】
　　Joice ：【想你，老婆。】
　　老什么？婆什么？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
　　叶慕阳退出，再点开。
　　没错，是在叫他老婆，而且向来话不多的Joice ，今天表现得分外热情。
　　叶慕阳顺了顺气，想到了一种可能。
　　绵绵：【盗号狗？】


第25章 
　　“给你开了一瓶西帕依固龈液漱口用，每次含漱两到三分钟，能消炎消肿，平时要注意日常清洁，牙缝用牙线或冲牙器冲。”季州对身旁患者道。
　　“好的，谢谢季医生。”
　　下午五点多，季州看完了最后一位患者。
　　他摘下口罩，从兜里拿出手机，看到两小时前绵绵回的“盗号狗”三个字。
　　季州：……
　　早上他出门时，绵绵还睡着，季州站在沙发前看了他好久，绵绵抱着他的凉被，将脸深深埋在里面，像寻求安全感的幼兽，乖得不得了。
　　想起他昨晚的哭诉，季州打开了手机，盯着沉睡的人，一字一字打下：【早安，老婆。】
　　他模仿着绵绵从前的语气和频率来聊天，希望他开心一点。
　　然而——
　　季州盯着那三个字不自觉笑出来。
　　真傻。
　　Joice ：【不是盗号。】
　　绵绵：【那你今天怎么这么不一样？】
　　Joice：【不喜欢这样吗？】
　　绵绵：【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有点奇怪。】
　　Joice：【跟你学的。】
　　绵绵：【尊嘟假嘟？】
　　Joice：【这又是什么网络用语？】
　　绵绵：【就是问你真的假的？老公，你平时都不网上冲浪的吗？】
　　Joice：【很少。】
　　绵绵：【那你平时都做什么？】
　　Joice：【上班，看书，打球。】
　　Joice：【现在还会等你的消息。】
　　绵绵：【我现在对你很重要吗？】
　　Joice：【嗯。】
　　绵绵：【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想象中不一样呢？】
　　季州垂着眼，心里生出一点涟漪，他希望绵绵能在这个时候向他坦白，那么，今晚他回去就能抱抱他。
　　Joice：【那你也是你。】
　　只要是他，就会一直喜欢。
　　消息过去了许久，对方才回复。
　　绵绵：【爱你，么么哒，我做饭去啦，晚点再找你。】
　　他逃避了，真是个胆小鬼。
　　六点季州出了医院。
　　他和一个朋友约在了附近的咖啡厅。
　　刚进门，对方就朝他招手：“这里。”
　　季州抬手回应。
　　面对面坐下，男人道：“难得你约我，什么事？”
　　季州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有个朋友，在网上被辱骂造谣，还被剪成了视频传播，现在舆论对他的影响不小，这个案子你能接吗？”
　　男人挑眉：“什么朋友？”
　　季州：“男朋友。”
　　游楚：“什么？”
　　业内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师也有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季州再次认真重申：“男朋友。”
　　“你不像是gay 啊。”
　　季州：“遇上他就是了。”
　　瞧着他不像开玩笑，游楚道：“行，那你跟我说说具体什么情况。”
　　-
　　和游楚吃完饭已经快七点。
　　季州回到家，叶慕阳正在客厅看电视。
　　他最近不用直播，两人在客厅的碰面机会也随之增多。
　　季州换了鞋，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叶慕阳手里还捧着酥皮大泡芙，看见季州，他招呼道：“季医生，回来啦？”
　　季州：“嗯。”
　　叶慕阳：“吃饭了吗？”
　　季州：“吃过了。”
　　“哦，蛋糕多少钱买的？我转给你。”叶慕阳边说边掏手机。
　　季州面露不快：“不用。”
　　叶慕阳：“那怎么好意思……”
　　没等他再说下一句，季州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他。
　　叶慕阳：？
　　季州：“我诊室里的护士是你的粉丝，前两天刷到了你的视频，说了你的事。我想你比较需要一个靠谱的律师。他是我朋友，业务能力信得过。”
　　叶慕阳惊讶得合不上嘴，半晌，他才回神道：“你帮我找了律师？”
　　“嗯。你有什么诉求可以和他说。”
　　叶慕阳接过名片，手指紧紧攥着：“你怎么就确信，我不是他口中说的那样？”
　　季州一脸淡定：“我长得很好看。”
　　叶慕阳：？
　　季州：“你没半夜敲过我的门，也没往我枕头下塞过丝袜，我想如果我对你都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他应该也没有，所以他在撒谎。”
　　气氛诡异沉默。
　　隔了好半天，叶慕阳干笑着竖起大拇指：“季医生，你逻辑能力挺强。”
　　季州：“谢谢。”
　　出于对季州的信任，叶慕阳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而后补道：“我已经去报过警了，但我知道，他说的话最多对我造成了名誉损害，我无法证明事实，毕竟家里没有监控，所以他一口咬死，我也很难自证清白。”
　　季州：“也许你可以找找那位樊姐。”
　　叶慕阳摇头：“我想过的，可是樊姐工作很体面，现在这件事闹得很难看，我不想把她牵扯进来，她才升了总监，如果让她为了我来网上和渣男对质，我觉得，对她不好。”
　　季州点点头：“那你以后不准备直播了？”
　　“当然不是，我明天就准备开播，我越不播，他们就越觉得我心虚。”叶慕阳狠狠咬了一口泡芙，“我最近只是调整心态。”
　　季州：“那很好。”
　　“季医生，”叶慕阳晃了晃手中的名片，“谢谢你。”
　　“客气。”
　　这晚叶慕阳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想起季医生送的花，送的甜点，还有今天替他找律师，脑中萌出了一个荒诞的猜测：“季医生不会喜欢我吧？”
　　念头一出，叶慕阳自己都笑了，怎么在夏季发了“桃花颠”？
　　那个男人分明比外面电线杆都直！
　　“嘟嘟”，熟悉的提示音打断他的思绪。
　　叶慕阳翻身去看手机，是Joice 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绵绵：【没有，想我啦？】
　　Joice：【嗯，要聊会儿吗？】
　　绵绵：【好啊，聊什么？老公有心事吗？】
　　Joice：【聊点成人话题。】
　　叶慕阳：？！


第26章 
　　还他妈说不是盗号狗！
　　纯情人机怎么可能说得出来这种话？
　　叶慕阳恨恨打字：【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Joice：【？】
　　绵绵：【我老公纯得像没开过荤的处男，你演砸了！】
　　Joice：【我确实是处男。】
　　叶慕阳：？
　　不是，等会儿，他在说什么？
　　Joice：【你还想问什么吗？】
　　叶慕阳傻眼了，这熟悉的超绝钝感和抓不住重点的答话方式，太像Joice 了。
　　绵绵：【真是本人？】
　　Joice：【账号绑定手机，密码是字母数字组合，没那么容易被盗号。】
　　绵绵：【我不信，除非你证明。】
　　Joice：【怎么证明？】
　　绵绵：【我老公手超级好看。】
　　消息过去了有两分钟。
　　Joice ：【［视频］】
　　哟，这次还是视频？
　　叶慕阳点开，男人抬着手，食指缓慢搅动着玻璃杯中的冰块，似有暗示，一圈，两圈，只有五秒，戛然而止。
　　太犯规了，他这样。
　　Joice ：【能认出来吗？】
　　绵绵：【你跟谁学的？】
　　Joice ：【网上，喜欢吗？】
　　绵绵：【好喜欢。】
　　叶慕阳从抽屉里找了一条铃铛项链戴上，镜头往下，避开喉结，拍照发送。
　　绵绵：【［图片］】
　　绵绵：【老公，好想你掐我脖子。】
　　Joice：【掐不了，怕你死。】
　　叶慕阳：……
　　这下他确定了，对方绝对是Joice ！
　　刚刚才来了感觉，立马扫兴。
　　Joice ：【撤回一条消息。】
　　Joice ：【怎么掐？】
　　现在撤回有什么用？他都看到了！还怎么掐？
　　叶慕阳愤愤打语音过去。
　　第一次对面挂断。
　　Joice ：【最近嗓子不舒服。】
　　绵绵：【你打字，我说话。】
　　第二次语音弹过去，对方接了起来。
　　叶慕阳夹着嗓子，用女音嗔骂道：“怎么掐？你给我往死里掐呗。”
　　听筒传来低低的轻笑，很快又止住，是对面话筒关了。
　　Joice ：【怎么生气了？】
　　绵绵：“哪有你这样的？撩人撩一半，不上不下给吊着？”
　　Joice ：【不给人学习时间？】
　　叶慕阳轻哼，骄矜道：“你叫声绵绵老师，老师亲自教你。”
　　原本关闭的话筒重新打开，“叮”，叶慕阳听到了打火机的开盖声，清脆的一响，拨动着叶慕阳的心弦。
　　夜里太静，叶慕阳能清晰听到对方轻呼一口气，他想象着，那缭绕的烟圈从男人的唇中吐出，攀升着模糊他的脸。
　　片刻后，男人低沉缱绻的声音传来：“老婆。”
　　叶慕阳脸登时红到耳后，他呼吸急促了一瞬，道：“你怎么……怎么突然叫这个？”
　　话筒又闭了。
　　Joice ：【想叫给你听。】
　　绵绵：“能再叫一次吗？”
　　Joice：【那要看绵绵老师表现了。】
　　叶慕阳拨了拨脖子上的铃铛，“叮铃”的脆响一声一声传了过去。
　　“想要。”
　　Joice ：【想要什么？】
　　绵绵：“想要老公让铃铛响。”
　　Joice ：【我不会，绵绵教我，怎么让它响。】
　　叶慕阳舔了舔干涩的唇，身体隐隐有了些许反应，他难以启齿，却又觉得兴奋。
　　见他久久没说话，Joice 又发来了信息：【绵绵老师自己玩去了吗？】
　　叶慕阳哼声：“没有……”
　　掩耳盗铃般把自己藏进被子里，他闭着眼睛道：“想要老公狠狠撞我，那它就会一直响，响一整晚。”
　　被子里太闷热，叶慕阳一口气说完，脖颈间已经出了细密的汗。
　　Joice ：【绵绵老师这么贪吃？要吃一整晚吗？】
　　叶慕阳心都麻了。
　　他握住了自己，低/喘着：“嗯，因为，很喜欢老公。”
　　Joice ：【喜欢我什么？】
　　绵绵：“不知道，就是喜欢，想要老公亲亲，我很甜的，老公想亲吗？”
　　Joice ：【绵绵哪里甜？】
　　绵绵：“全身都……全身都甜，老公疼我。”
　　Joice ：【想看你的锁骨。】
　　绵绵：“可是我的腿更好看，老公，我还有黑色丝袜没穿给你看。”
　　Joice ：【绵绵锁骨有颗红痣，我很喜欢。】
　　绵绵：“老公想看吗？”
　　Joice ：【嗯。】
　　绵绵：“你开麦，叫我乖老婆，才能看。”
　　叶慕阳声线不稳，他努力压抑着，害怕露出本音，让对方发现自己是男人。
　　这种刺激和忐忑相互交织，让叶慕阳手上速度越发加快，浑身开始发抖。
　　安静的等了几秒，对面果然开了麦。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依旧沉稳，听不出丝毫被欲/望支配的失控。
　　“乖老婆。”
　　叶慕阳没出息闷哼出声：“不够，老公，不够的。”
　　“求我。”他吐出两个字。
　　叶慕阳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脚趾也紧紧蜷缩着，他夹着腿，带了丝可怜的哭腔：“求求老公，帮帮绵绵，绵绵最喜欢老公了。”
　　对方笑了，很淡的一声，叶慕阳还是听得清晰。
　　“绵绵老婆。”他刻意放温柔了声音。
　　“照片。”他又提醒道。
　　“绵绵会给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他乖巧说。
　　叶慕阳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支口红，将那颗红痣用心形圈了出来，借着昏暗的壁灯，他拍下了锁骨的照片发送了过去。
　　Joice ：【宝宝，你真的很漂亮。】
　　绵绵：“专属老公的，只给老公亲。”
　　Joice ：【今天会一直这么乖吗？】
　　绵绵：“会。”
　　Joice ：【绵绵刚刚是不是说要给我看腿？】
　　绵绵：“老公想看吗？”
　　Joice ：【想。】
　　Joice ：【可以在腿上写Joice 专属吗？】
　　绵绵：“坏东西。”
　　Joice ：【绵绵老师教的。】
　　他分明没说太过火的话，可仅仅只是在称呼上来回切换，就让叶慕阳无法招架他的攻势。
　　叶慕阳换了短皮裙，遮住自己还精神的一面。
　　他认真“落笔”，艳红的膏体在瓷白的肌肤上留下显眼的印记。
　　‘Joice 专属’
　　他真的只想属于他。
　　这疯狂的夜晚，让叶慕阳智全失。
　　再次发送照片，叶慕阳夹着被子，轻轻蹭着：“老公夸我。”
　　Joice ：【乖宝宝。】
　　绵绵：“老公想看我裙子下面穿的什么吗？”
　　Joice ：【想。】
　　叶慕阳将于北送他的生日礼物翻了出来，那是一条蕾丝丁字裤。
　　他用手指提着，拍了一张照。
　　绵绵：【［图片］】
　　绵绵：“是这个，但现在脱给老公看，所以什么都没有了。”
　　Joice ：【嗯。】
　　绵绵：“想你……进来。”
　　Joice ：“可以吗？”
　　这句，是他发送的语音。
　　男人的声音太好听了，带着蛊惑人心的诱哄：“绵绵，腿打开。”
　　叶慕阳被折磨得难受，手腕晃动着，叫出声：“不要，不要你看见，看见你会讨厌我。”
　　Joice：【不会讨厌你，喜欢你，不论你什么样。】
　　眼前一阵白，叶慕阳哆嗦着交待了。
　　他哼哼唧唧了许久，重重喘息着，智回笼，赶紧挂断了通话。
　　因为他刚刚似乎用原声喊了两句“Joice ”，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见，刚刚的旖旎全数散了干净，现在只剩一身冷涔涔的薄汗。
　　Joice ：【挂了吗？】
　　绵绵：【嗯，你听到什么了吗？】
　　Joice ：【绵绵很会叫。】
　　叶慕阳耳根都红了：【不公平。】
　　Joice ：【哪里不公平？】
　　绵绵：【我也想看你。】
　　Joice ：【想看哪里？】
　　绵绵，：【腹肌，老公有腹肌吗？】
　　Joice ：【不太明显。】
　　绵绵：【那也要。】
　　如今的Joice 太好说话了，还真给他发了照片过来。
　　男人的手撩着睡衣下摆，睡裤也被扯下了一点点，那沟壑分明的腹肌特别性感。
　　他真是谦虚了，明明比网图还好看。
　　叶慕阳将照片放大，再放大。
　　有那么冷吗？还穿裤子？他暗自埋怨。
　　Joice ：【合格吗？】
　　绵绵：【老公，真想骑你。】
　　清醒后的叶慕阳掌握主动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撩拨。
　　Joice ：【记得带上你那破铃铛。】
　　Joice ：【我看能不能响一晚。】
　　叶慕阳对准话筒，故意把铃铛拨得“当当当”响，将录音发过去。
　　绵绵：【那得看你行不行呀～】
　　Joice ：【记下了。】
　　才宣泄过一次，叶慕阳没了精神。
　　这样的方式他觉得也很累人。
　　躺着休息了会儿，实在受不了一身的黏腻感。
　　绵绵：【我洗澡去了，都怪你。】
　　Joice ：【好，怪我。】
　　绵绵：【你肯定不是处男！】
　　Joice ：【刚刚才不是的。】
　　绵绵：【？】
　　Joice ：【你让我进你。】
　　“啊啊啊！”叶慕阳抱着枕头低呼。
　　解锁成人模式的人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啊！
　　叶慕阳没再回复，随意拉了一件浴袍披上，打开卧室门。
　　大抵因为“做贼心虚”，即便知道主卧听不见动静，他也放轻了手脚。
　　廊道很黑，一丝月光也透不进来。
　　只有卧室昏暗的灯光投在他的身后，还有……
　　还有主卧方向也有光！！！
　　叶慕阳惊恐抬头。
　　只见季州斜倚着门框，手指夹着烟，深灰色真丝居家服穿得格外板正，衣服扣子系到了最上面那一颗。
　　他问：“叶主播这么晚还没睡吗？”
　　叶慕阳吓了一跳，下意识了浴袍领子，又把腰带勒紧了点，生怕被外人看到那些暧昧的口红印，那在旁人眼里，真的很变态。
　　“呃……有，有点失眠，季医生怎么也没睡？”
　　“我也是，所以出来抽支烟。”他从善如流答。
　　“哦，那我洗澡去了，季医生早点休息。”
　　“你也是。”
　　逃一般窜进浴室，叶慕阳迅速关上门。
　　好奇怪。
　　为什么他给人一种守株待兔的感觉？
　　而自己就像那只兔！
　　是错觉吧？
　　分明……分明不会被发现的！
　　_
　　季州回房冲了冷水澡。
　　绵绵说他撩人撩一半，不上不下很吊人，其实绵绵也是如此。
　　季州兴致正浓时，绵绵却已经结束了。
　　他真是太快了……
　　季州跟不上他的节奏。
　　可他不能说出来，绵绵会生气。
　　季州听着绵绵失神叫他名字，心中冲动更甚。
　　他想，他真想敲开他的门，把绵绵所说的事都做一遍。
　　可绵绵太胆小了。
　　他只是在门口看看他，就吓得他快速逃窜。
　　胆子小得像鹌鹑，难怪只敢在网上口嗨。
　　欲/望褪去，季州重新平静下来，他掀开被子上床，觉得今夜会有好梦。
　　第二日季州照常上班。
　　刚和同事吃完午饭，准备午休，就接到了陈淮的电话。
　　“我听说了，我都听游楚说了！”
　　昨晚为了能听清绵绵的声音，季州特意把听筒声音调到最大，眼下差点被陈淮的尖叫震破耳膜，他把手机拿远了点。
　　“你交的男朋友！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不是女的吗？啊？你连我都瞒啊？我们什么关系，我难道还会阻拦你？不支持你？你跟我撒什么谎？难怪之前让你带出来，你推三阻四，怎么着？跟我生分了？”
　　“你不会是怕我跟你爸告状，故意防着我吧？”
　　等陈淮一通发泄完，季州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一开始是女朋友。”
　　“什么叫一开始是女朋友？谈一半她还能变性？”陈淮不解。
　　“嗯。”
　　“不是，你还真‘嗯’啊？”陈淮无语，“等会儿，你俩是网恋开始的，你不会被他骗了吧？”
　　季州：“说来话长。”
　　陈淮：“那你长话短说。”
　　“他确实撒了谎，但他没有恶意。”
　　“让你转过账没有？买过礼物没有？”
　　“没有。”
　　“那他图什么？”
　　季州唇边有了笑意：“图我。”
　　陈淮：？
　　季州：“就是单纯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
　　陈淮：？
　　季州：“撒谎是怕我和他分手，他离不开我。”
　　陈淮：“挂了。”
　　季州：。
　　下午医院开了一个会。
　　散会后，季州被吴医生拉去吃饭。
　　入了席大家才知道，今天是吴医生的生日。
　　他没打算过，所以也没提前通知旁人，只邀了几位要好的同事简单吃一顿。
　　这下季州更不好意思提前离开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几乎都聊的工作中的趣事。
　　季州有些心不在焉，今天绵绵恢复直播，他不知道会不会又有黑粉过去带节奏，让绵绵难受。
　　吃完饭吴医生张罗着去唱K。
　　季州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
　　吴成勇过来揽住他的肩，说：“坐到十点哈，十点就散局，你明天是不是休假？”
　　季州：“嗯。”
　　吴成勇：“那你急什么？走走走。”
　　刘珍：“勇哥，季哥是着急回家陪女朋友。”
　　吴成勇：“真的？你怎么不给叫出来？”
　　季州现在还不好表明绵绵的身份，只得撒谎道：“她不在南安市。”
　　“嗐呀，那就更不急了啊，走吧走吧。”
　　没有离开的由，也不好拂寿星的面子，季州跟着同事们去了KTV。
　　被拉着喝了两杯酒，大家都知道他酒量不好，也没再灌他。
　　季州得了闲，在角落坐下。
　　包厢音响声太大，季州点进了绵绵的直播间，却什么也听不见。
　　听不见他唱歌，也听不见他说话。
　　只能看着滚动的弹幕，判断他和粉丝交流了什么。
　　今晚绵绵跳舞跳到了九点多，相比前两天，他状态确实好了不少。之后是好友连线，季州看到绵绵连到的是于北，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笑得很开心，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吴医生这时拿着话筒来到了季州身边，他醉得不轻，攀着季州的肩一直唱：“朋友一生一起走……”
　　季州：……
　　酒局最后是十点二十散场。
　　季州叫了代驾，帮着送了两位顺路的女同事回家，等他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此时绵绵的连线对手换了人。
　　季州看到一小时前还笑意盈然的绵绵，这会儿红着眼靠坐在电竞椅上。
　　对手拉票拉得火热，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季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公屏有粉丝刷弹幕。
　　【救救羊羊吧。】
　　【求一个天降神豪～】
　　【真的，人在不好的时候，谁都想来踩一下。】
　　【那个L是对面榜一，惩罚肯定是他跟主播商量好的。】
　　【我靠，露露酒和羊羊之前不是好朋友吗？现在全网都知道这件事，他为什么这样罚羊羊？】
　　【刚来刚来，惩罚是什么？】
　　【笑死，才八千分，退网吧。】
　　【太难看了吧，血条都被淹没了。】
　　【真爽，大哥说了，以后追着你个烧0打，直到把你打退网。】
　　【输了就给哥道个歉呗。】
　　【道歉道歉道歉。】
　　叶慕阳的喉结滚了滚，依旧不发一言。
　　对面的分数是一百万加，可叶慕阳只有区区八千多分。
　　季州去了对面直播间看了一眼，L果然是榜一，明晃晃挂着。
　　“三分钟的时候还有一个加成，大家上上散票，大哥已经上了这么多了，我们不能输。”露露酒眉开眼笑拉着票。
　　L在他直播间飘屏：【输不了，他追得上来？】
　　季州：。
　　没有等加成，季州回到叶慕阳的直播间，就翻出了最大的礼物，钻石游轮，三万六千钻一个，连击五十。
　　那快要被压没的血条，迅速推进，反超对面八十万分。
　　【我靠我靠，真的有大哥！】
　　【呜呜呜，羊羊有救了！】
　　【加油加油，一个路人都看不下去。】
　　【这个用户哥好像之前也帮过羊羊。】
　　对面的主播瞬间变了脸，L还想追血条，季州又连击了五十个游轮，没给他一点机会，最后以绵绵领先对方一百万加拿下胜利。
　　他看到绵绵站起身，朝着镜头鞠了一躬，说：“谢谢用户哥。”
　　季州不需要他谢，只想他开心。
　　两人的惩罚是打前定好的，露露酒输了，只需要发一个福袋，说：【羊羊是最可爱的主播，大家都去看羊羊。】
　　无伤大雅，本就是增进感情的玩法。
　　但是季州不知道露露酒定的什么，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羊羊，你赢了怎么还不开心呀～”露露酒甜甜笑，“你不会生气了吧？哎呀，我也是帮你刺激一下票～”
　　“你跟L大哥也只是误会，大家说开了就好，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
　　“行了，别装了，也没什么意思。”叶慕阳冷冷开口，“今天你也吃饱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打PK，情分就到这了。”
　　“还有L，你要想追着我打，就尽管来，别每次都不像个男人，四处带节奏，分又追不上，口气还挺大。”
　　“是还没收到律师函，很着急吗？”
　　露露酒：“羊羊，不要骂大哥～”
　　“闭嘴，死绿茶。”
　　在对方错愕的神情中，叶慕阳退了连线。
　　他把眼泪憋了回去，再次真挚道：“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给大家再唱一首歌就下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好嘟，宝宝。】
　　【告别了毒友，才会有好朋友。】
　　【宝宝很棒，别那些黑子。】
　　趁着叶慕阳唱歌，季州退出直播间搜了一下露露酒和羊羊吃不饱。
　　翻出来很久之前的视频才知道，羊羊最开始人很少的时候，露露酒接过他的连线，还带着他打了一场PK，那时候露露酒人气还不错，相当于是给了羊羊这个新人一次露脸的机会，还给了一些流量。
　　但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再一起玩过。
　　直到羊羊和于北因为视频出圈，涨了一波粉，他俩的切片视频被很多人喜欢，露露酒才又连了过来。
　　双人PK到后来的四人PK，露露酒正式加入了他们，成为了互联网上的好朋友，所以叶慕阳今夜才会毫无防备地接下他发起的PK。
　　直到把所有比赛规则定好，露露酒故意让叶慕阳先定惩罚，轮到他时，他挖了一个大坑给叶慕阳跳。
　　季州后来在弹幕中拼凑出了露露酒给的惩罚。
　　他让叶慕阳出视频，待会儿他的榜一是谁，就发视频给谁表白，并且说愿意永远给大哥舔鞋。
　　叶慕阳提议换一个，但露露酒坚持，他家粉丝还来羊羊直播间一直刷玩不起，说当初不是露露酒，哪里有他现在。
　　叶慕阳被架了起来，除了觉得最后一句太难听，想着前面所谓的“表白”也能敷衍过去，再说，他也不一定会输。
　　露露酒喜欢做节目效果，每次出的惩罚都会重一点，叶慕阳没有多想。
　　只是没想到，PK刚开，L就进场了，在前一分钟积分双倍的时间段，直接给露露酒打到一百万分，成为了露露酒的榜一，这是摆明了联合坑他。
　　在明知叶慕阳和L恩怨大得不可调和，在明知如果叶慕阳出了这个视频，事情会往更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在明知叶慕阳被网暴搞心态，今天才回归直播的情况下，他作为好朋友，给叶慕阳出了一个这样的惩罚，真真是把叶慕阳的脸往地上踩，一点情分也没顾。
　　绵绵的歌唱完了，直播间也已经关闭。
　　很快，季州收到了绵绵发来的消息。
　　绵绵：【老公，睡了吗？】
　　Joice：【没有。】
　　绵绵：【很想你，想给你打语音。】
　　看到这条信息，季州主动弹了语音过去。
　　只“嘟”了一声，对面就接了起来。
　　“老公。”他语气低落。
　　Joice ：【我在。】
　　“有点不开心。”
　　Joice：【怎么了？】
　　绵绵：“感觉被朋友背刺了。”
　　“也不能这么说，他可能没拿我当朋友。”
　　Joice ：【别难过。】
　　“不难过，其实习惯了。只是不开心，以为这次不一样，我总想着，有同样遭遇和同样爱好的人会惺惺相惜，结果并不是这样。”
　　Joice：【没关系，有我。】
　　绵绵：“我今天都没有哭。”
　　Joice ：【你很勇敢。】
　　绵绵：“我以后都不会再哭了！我不要做绵绵，我要做铁铁。”
　　Joice ：【好的，铁铁。】
　　绵绵：“但我可以被你操/哭。”
　　Joice ：【深夜时间又到了？】
　　叶慕阳“噗”地笑出声：“逗你呢。”
　　Joice ：【是笑了吗？】
　　绵绵：“嗯，现在又开心了。”
　　Joice ：【开心就好。】
　　绵绵：“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哪怕我短时间内都不能和你奔现？”
　　Joice ：【会的。】
　　这晚绵绵没有挂语音，季州听着他轻浅的呼吸声，也陷入了深眠，好像喜欢的人就躺在他的枕边。
　　第二日季州醒的早，他起床时，绵绵的语音还通着。
　　季州起身洗漱，原计划就在家多陪陪他，哪怕就以室友的身份，却不想被黎美玲一通电话叫过去吃饭。
　　黎美玲已经知道了他私下给佟文借钱的事，今天把他叫过去，就是想把钱还给他。
　　看着女人递过来的银行卡，季州道：“佟文给我打了欠条，既然是他借的，就由他还，你们不必操心。”
　　黎美玲不赞同道：“你这些年也不容易，他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你还上。”
　　季州把卡推给她：“我相信佟文，钱我也不急着用，你先留着吧。”
　　临近午饭点，在外面跑装修的佟文回来了。
　　季州觉得他比上次见面黑了不少，应该是真挺忙。
　　“哥。”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什么时候过来的？”
　　“没多久。”季州说，“准备得怎么样了？”
　　“快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十八号就能开业。”佟文喝了一大杯水。
　　“到时候来给你捧场。”
　　“行啊，”佟文眉飞色舞，“那你到时候是一个人来，还是两个人来啊？”
　　“很多个，会叫陈淮他们。”季州说。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那个。”佟文笑说，“你和那姑娘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谈上了没？”
　　季州坦诚：“谈上了。”
　　“真的？那有没有见面？”佟文迫不及待要吃瓜。
　　“见了。”
　　佟文：“谁提的？你？”
　　“机缘巧合。”
　　佟文：“那你今天怎么不带回来瞧瞧？我妈要知道了，不知道得多开心。”
　　季州：“以后会有机会的。”
　　顿了下，季州又道：“不过他可能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希望你能接受他。”
　　佟文一拍大腿：“是照片和本人有差距？那很正常，哥你都不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她再怎么不一样，也是我嫂嫂！”
　　季州欣慰笑：“嗯。”
　　_
　　叶慕阳是十点多睡醒的。
　　彼时语音已经中断，屏幕上留着一条Joice 的消息：【早安，有事要出门，晚点和你联系。】
　　叶慕阳觉得无比心安，他虚着眼睛打字：【好的老公。】
　　洗漱完毕，他拿出季州给他的名片，和游律师打了一通电话。
　　对方在电话里交代了他需要带什么材料，让他去了一趟事务所。
　　叶慕阳在网上查过这位游律师，看过他办的案子后，瞬间觉得自己这个案子找他，真是杀鸡用牛刀。
　　对方比他想象中年轻，微笑着请他坐下，和他聊起了细节。
　　叶慕阳的诉求很简单，就是要求对方必须公开道歉，针对这点，游楚没有任何异议。
　　两人谈得非常融洽，接近尾声时，叶慕阳道：“律师费我先付给您。”
　　游楚推了推眼镜，笑道：“律师费你不用操心，季哥会管的。”
　　“季医生？”叶慕阳瞪大眼睛，“为什么他会管？”
　　游楚：“以你们的关系，他替你付律师费很意外吗？”
　　“我们……的关系？”
　　叶慕阳被游楚的话说的摸不着头脑。
　　他和季医生，就是普通室友关系啊。
　　直到回到家，叶慕阳也没弄明白游楚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笑是什么意思。
　　吃过午饭，叶慕阳把手机插上充电。
　　部分软件开始自动更新，叶慕阳没怎么管，他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夏日的午后让人倦意盎然。
　　叶慕阳昏昏欲睡，“叮”的一声响，让他又清醒了过来。
　　他翻身去摸手机，是于北发来的微信语音。
　　“宝宝，我真的被露露酒那个贱人气死了，他还好意思来找我，说跟你有误会，让我帮着给你带话，今晚组个四人局……”于北愤愤不平，“他还想赚流量呢！昨晚和你那场PK，他直播间都到了八千人，真让他尝到甜头了！”
　　叶慕阳慢吞吞打字：【我已经把他拉黑了。】
　　北北：【我也马上给他拉黑，太坏了，老绿茶。】
　　叶慕阳笑出了声，失去露露酒这个朋友他一点也不惋惜，因为他还有最好的北北和Joice 。
　　昨晚被针对时，除了那位用户哥豪掷千金上了近两百万分的票，于北也开了小号进来，给他顶了十艘游轮，叶慕阳私下把于北打赏的钱还给了他，于北到现在还没收。
　　北北：【那你今晚还播吗？】
　　叶慕阳：【播啊，我还能怕他们？】
　　北北：【今晚，北北守护你！】
　　叶慕阳：【多谢北北哥。】
　　“嘟，”已经更新完毕的Seek 发来了通知提醒。
　　点进App，新版本的界面更加清晰简洁，还新增了一个牵手功能。
　　【系统】：您与用户Joice 已经热聊47天，是否邀请他牵手？
　　叶慕阳草草浏览了下牵手规则。
　　大致意思是，两位用户牵手成功，头像旁会出现情侣标识，也会显示两人的亲密度，并且发动态时，会有专属双人头像，相当于对外宣称已经脱单。
　　非常符合叶慕阳的心意，他立马选择【邀请他牵手】。
　　接下来就是等待。
　　只要Joice 同意了，他们就是情侣号了。
　　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用户在广场上分享恩爱日常，叶慕阳很期待他和Joice 的这一刻。
　　“滴滴”，门外传来密码输入声。
　　叶慕阳起身探头，看见是季州回来了。
　　男人手里提着一个西瓜，问：“要吃吗？”
　　叶慕阳竖着手指比了一个“1”，说：“我只吃一小块。”
　　季州：“嗯。”
　　季州进了厨房，叶慕阳趿拉着拖鞋跟了过去，他站在厨房门口，道：“季医生，我今天去找了游律师。”
　　季州：“哦。”
　　叶慕阳：“真的很谢谢你，不过，我说给他律师费，他说是你在管，我想问问，是不是游律师误会了什么？费用我是转给你吗？”
　　男人手起刀落，西瓜被切成两半，他递给叶慕阳半块，说：“他还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他很爱笑。”叶慕阳道。
　　季州：“律师费到时候再说吧。”
　　“啊？什么意思？”
　　“就是你别管的意思。”
　　他口气平淡，叶慕阳更加摸不着头脑。
　　想起近段时间季州对他的帮助以及游楚今天的迷之微笑，叶慕阳好像真的琢磨出了点什么。
　　“那个……季医生。”他犹豫着开口。
　　“怎么？”男人偏头看他。
　　“我有对象……”他说。
　　“我知道，”季州云淡风轻，“我也有。”
　　“那你……”叶慕阳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说出来显得很自作多情。
　　他和季州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不知道他平时待身边朋友是不是也是这般细致？
　　细致得没了边界，让人容易多想。
　　“我怎么？”季州问。
　　叶慕阳躲闪着他的直视，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他怕曲解季州的意思，给人留下不识好歹的印象。
　　“没什么，”叶慕阳说，“就是谢谢你，然后我不想和别人有经济纠纷，该我付的，我一定付给你，请一定收下。”
　　季州看了他许久，半晌后，道：“知道了。”
　　捧着西瓜回到客厅，手机响了一声。
　　【系统】：恭喜，您与Joice 牵手成功，今天是你们认识的第47天，是否分享此刻？
　　叶慕阳欢喜将动态分享了出去。
　　再回到聊天界面，他惊讶发现在显示时间位置，多了定位距离。
　　他和Joice 最后一条聊天内容是今天他睡醒那时。
　　10：25 1米。
　　多少米？出Bug了？
　　叶慕阳退出App，又重新进。
　　他与Joice 的实际距离依旧是1米。
　　1米！！！
　　这就意味着Joice 就在这间屋子里！
　　叶慕阳猛然意识到什么。
　　他缓缓抬头，看向坐在单人沙发上慢条斯挖西瓜的男人。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抖着手发了一条试探消息。
　　绵绵：【？】
　　“嘟”，熟悉的提示音响起。
　　季州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
　　他只随便点了一下，又把手机放下。
　　“嘟，”这下是自己手机响了。
　　Joice ：【？】
　　叶慕阳从沙发上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进了卧室，反手锁上了门。
　　Joice 就是季医生？
　　也就是说，从他们见第一面起，他就暴露了！
　　那这么久的柔情蜜意，算什么？
　　叶慕阳手抖得厉害，他大脑一片空白，飞速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不堪入目！有伤风雅！怎会如此？
　　他给季医生发的照片，都是他发的烧啊！
　　难怪第一次见面，人家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还有前晚那句“老公，真想骑你”，正明晃晃挂在界面上。
　　撤回不了啊！
　　已经撤回不了了！
　　叶慕阳咬着手指，额头撞着墙，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
　　死手，让你爱打烧话！
　　“嘟”，手机突兀响起，叶慕阳吓了一跳。
　　从前Seek 的提示音对他来说是甜蜜的象征，可现在就像催命音。
　　叶慕阳哆嗦着打开。
　　Joice ：【跑什么？】
　　Joice ：【开门，绵绵。】


第27章 
　　现在想来，一切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季医生，他会用那种眼神打量他，为什么那晚之后，Joice 开始和他冷战，为什么季医生刚开始总是对他爱搭不，，为什么这段时间，季医生处处相助，都是有由的。
　　他知道他骗了他。
　　可季医生到底是有涵养的。
　　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季医生知道真相后，也从未对他恶语相向，更没有将他发的私密照散播出去，拆穿他这个假扮女性的网络骗子。
　　叶慕阳越想越觉得自己卑劣。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医生，对方并没有责怪他，可叶慕阳宁愿他大发雷霆，他做错了，不该被轻易原谅。
　　叶慕阳靠着门，没敢回消息，就连呼吸都轻了许多，掩耳盗铃般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尴尬，羞耻，悔不当初，各种情绪上涌，让叶慕阳快要哭出来。
　　“咚咚，”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绵绵。”他叫他的昵称。
　　真蠢，真蠢。
　　他居然没有听出来他的声音，也没有认出来他的手！
　　不，或者说，他曾经在季医生身上找到了一丝熟悉感，但他不敢相信。
　　“嘟，”手机又响了一声。
　　Joice ：【躲什么？】
　　叶慕阳滑坐在地上，平复了许久的情绪，他终于拿起手机，一个字一个字，按得无比缓慢且沉重：【对不起。】
　　Joice ：【出来说。】
　　绵绵：【你会打我吗？】
　　Joice ：【如果我想打你，会拖到现在？】
　　有道。
　　如果季医生真的想对他动手，早在第一次和他碰面那天就暴揍他了。
　　他那天还说什么了来着？
　　哦，他说他是钢铁直男。
　　那时的季医生会怎么想？
　　一个所谓的钢铁直男在网上装女人撩男人，得多么低劣，才能做出这种事？
　　季医生肯定是生气的，觉得被耍了。
　　他做了多错的事啊，怎么还有脸逃避？
　　叶慕阳揪了两下自己的头发，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不可能一直躲着季医生，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找时间把话说清楚的。
　　他得道歉，一定要道歉。
　　叶慕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拉开了卧房门。
　　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叶慕阳站定，九十度鞠躬，脆生生喊了一句：“对不起，季医生，我错了！”
　　他弯着腰，眼睛盯着深棕色地板以及男人的黑色拖鞋。
　　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前，叶慕阳不敢起身。
　　他得让“受害者”看到他的诚意。
　　下一刻，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他的后颈。
　　叶慕阳能清晰感知到，男人的手指微微收拢，在他的后脖处轻轻捏了捏，皮肤紧贴的触感让叶慕阳头皮发麻，就像被毒蛇一寸一寸缠绕，扼住了喉咙。
　　“为什么错了？”凉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叶慕阳：“我骗人了。”
　　“为什么骗人？”他松开了手。
　　叶慕阳终于得了丝喘息的时间。
　　可下一秒，季州的手伸到了他的下颌处，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叶慕阳不敢和他对视，慌张移开视线。
　　“你还没回答我。”他说。
　　叶慕阳老实答：“我，我不知道。我一开始只是想逗逗你，你太正经了，很，很好玩，我没有，没有其他的意思。”
　　“没有其他的意思？”季州挑眉，“就是逗我玩？”
　　分明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可叶慕阳却听了出来，他生气了。
　　“不是。”叶慕阳慌张辩解。
　　“那是什么？”季州的拇指摩挲着他的下巴。
　　他身量高，垂眼看人时，颇具压迫感。
　　没什么表情的脸更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对不起……”叶慕阳词穷，他无法解释自己犯蠢和招惹他的初衷。
　　“绵绵，为什么总说对不起？”他语调困惑。
　　“我做错了。”叶慕阳努力解释，“但我没有坏心思，不管你信不信，我……我真的没有。”
　　此时，他脑中大片大片袭来装女生期间两人的互动，如果季医生一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找他说清楚？后来又一步步转变，从冷漠到热情配合，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报复他的欺骗吗？
　　为了……报复他这个恶心的死同性恋吗？
　　“你又要哭了？”他问，“知道我是Joice ，你好像并不开心？”
　　叶慕阳没说话，于他来说，现在羞耻更多。
　　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却不知他是恋人，还整日说那些话。
　　季医生到底是怎样看他的呢？
　　“所以你喜欢的只是Joice ？”季州继续问，“不是我，对吗？”
　　叶慕阳抬眼，神情迷茫，他不知道季州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以为，季州会谴责他，会质疑他的人品，再不济揶揄他两句也是正常的。
　　“回答我，绵绵。”他依旧温柔。
　　叶慕阳睫毛颤了颤，很小很小声道：“我不知道。”
　　季州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松开了钳住他下巴的手，说：“那我知道了。”
　　撂下这句话，他没再多言，转身回了卧室。
　　叶慕阳脱力地扶住门框，话好像说清楚了，又像没说清。
　　他并没有感到轻松解脱，反而在看到男人离开的背影时，心重重沉了一下，有点痛。
　　他们算是……就到这里了？
　　-
　　“羊羊，你快罚他，罚他跳胸肌舞。”
　　晚上十点，叶慕阳的直播进行到一半，今晚于北一直和他连着线，小号也挂在他的直播间，真的大有一种誓死守护他的感觉。
　　被好友喊回了神，叶慕阳配合道：“啊，对，胸肌舞。”
　　他弯着眼睛，挤出最灿烂的笑。
　　思绪却不知道飘去了哪。
　　下午过后，他就再没和季州碰过面。
　　他没出来过，叶慕阳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饭，也不知道他最后那句‘知道了’是知道了什么。
　　他们现在是分手了吗？
　　屏幕里的男人一边秀着过于勃发的肌肉，一边用夹着低沉的气泡音喊：“羊羊宝宝，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叶慕阳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勉强扯着笑，拍手捧场：“不错不错。”
　　可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季医生发来的腹肌。
　　他本人很高很瘦，说句不好听的，像白斩鸡，没想到衣服之下却是那么有料的身材。
　　还有他的声音，磁性得光是叫出“老婆”这两个字，就足以让叶慕阳浑身发抖。
　　他那晚只是光靠他的声音，就……
　　啊啊啊啊！
　　那晚！
　　难怪那晚挂断通话后，季医生会站在卧室门口抽烟。
　　是在等他，确实是在等他。
　　他一定知道自己不要脸地幻想着他，泄了一次。
　　他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真的很像事后检查。
　　查验他的成果。
　　“羊羊？”于北的声音让他回神。
　　“啊？”
　　“彩虹马说要报仇，打一把总榜，问你接不接？”于北说。
　　叶慕阳：“输了惩罚是什么？提前说好。”
　　被露露酒坑过一次后，叶慕阳谨慎了许多。
　　彩虹马：“输了你也给我跳一个舞，边跳边叫彩虹老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没了影像。
　　于北：“嗯？人呢？”
　　叶慕阳：“我踢了。”
　　公屏全是“哈哈哈”，于北也笑得不行。
　　熟人局就是这么肆无忌惮。
　　几十秒后，彩虹马再次连了过来：“羊哥，条件可以再谈嘛……”
　　【臭肌肉男天天觊觎宝贝。】
　　【哈哈哈，上次也想让羊羊叫他老公，也被踢了。】
　　【这一集我看过，哈哈哈。】
　　【不过我还挺磕他俩的，彩虹马油归油，人挺仗义。】
　　【对，他们在一起最有节目效果。】
　　【听说彩虹马一直在追羊羊。】
　　【看了切片，他对羊羊是一见钟情。】
　　【烧O见个男的就勾搭？】
　　【还在蹦跶呢？脸皮真厚。】
　　弹幕依旧有不好的言论，但叶慕阳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和于北以及彩虹马连线，是他直播间节奏最少的时候，他们两家的粉丝都很友好，几乎不会出去骂对手，也不会刷屏说别跟他玩这种话。
　　叶慕阳跟他们PK最为放松。
　　打总榜时，那位出手阔绰的用户哥又来了，给他顶到了一百万加，让他稳稳拿下胜利。
　　这位大哥最近时常来，第一次给他刷礼物时还是一级号，现在已经三十二级了，几乎只在他直播间里消费。
　　叶慕阳挺怕维护这种大哥的，他怕对方会仗着刷得多，提一些无的要求，比如要看私密照什么的，从前也是遇到过。
　　但人家毕竟在他播间消费了这么多，前两天还帮他解围，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十二点下播。
　　叶慕阳主动给用户哥发了消息：【大哥，感谢您，最近让您破费了，直播间可以点歌，您有喜欢的歌可以跟我说。】
　　消息一发送，对方就显示已读。
　　用户250678：【好。】
　　羊羊吃不饱：【猫猫鞠躬jpg 】
　　用户250678：【给你刷的话，还有其他福利吗？】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羊羊吃不饱：【您是什么意思？】
　　用户250678：【陪聊吗？】
　　羊羊吃不饱：【哥，我可能不能时时刻刻陪您聊天，但如果下播看到留言，会回复您的。】
　　用户250678：【那你网恋吗？】
　　叶慕阳愣了下。
　　他是听说很多主播会和榜一大哥谈恋爱来留票，可他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啊，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没有恢复单身，他也不吃爱情票。
　　羊羊吃不饱：【抱歉大哥，我可以适当给您退一些票，不网恋。】
　　这次对面没再回复。
　　“你傻啊，你先哄着他啊，你最近这么难，很需要一个大哥来给你撑场子耶。”
　　晚些时候，于北打来了视频，两人各自敷着面膜，用摄像头对着自己。
　　叶慕阳摇头：“算了吧，别给自己埋雷，再说，我和季医生还没人提分手。”
　　说到最后一句，叶慕阳的声音弱了下去。
　　“你和谁？”于北猛然提高音量。
　　叶慕阳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长长叹了一口气，和盘托出道：“季医生……就是Joice 。”
　　“什么？！！！”于北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他刚得知真相的时候。
　　叶慕阳垂头丧气，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即便脸上贴着面膜，叶慕阳也能看到于北的表情变化，从吃瓜，到兴奋，再到现在的一言难尽。
　　“我就说你今晚直播怎么不在状态，好几次梗都接不住。”于北了然道，“原来是发生了这么狗血的事。”
　　叶慕阳：“你也觉得离谱吧？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南安市这么大，我们怎么就成为室友了呢？”
　　于北：“缘分呗，那你现在怎么想的？你喜欢季医生吗？”
　　“我……”叶慕阳想起对方的脸，“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那你喜欢Joice 吗？”
　　“喜欢。”这次他答得肯定。
　　于北：“他们不是一个人吗？你为什么会犹豫？”
　　叶慕阳眼神放空，陷入沉思：“因为一开始，我就把他们当作了两个人啊，在Joice 那里，我是女生……”
　　“你女什么生啊，人家季医生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了，后来还和你谈，就是把你当作男人在谈啊！”
　　是了，这是他和季医生存在的问题之一。
　　他不知道季医生是喜欢他在网上伪装的女性一面，还是喜欢他这个人。
　　因为季医生网上和现实的态度，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网络里的他情意缱绻，现实中的他铁血无情。
　　以至于叶慕阳都觉得他是不是双重人格。
　　况且，他是纯弯，那季医生呢？也是真的弯？还是一开始被他迷惑了，现在对他只是习惯？
　　“我觉得很羞愧。”叶慕阳叹气，“如果我用男人的身份去接近他，他未必会对我产生感情，他冷落我那段时间，可能是真的想和我断了……”
　　“那你想和他断吗？在知道Joice 就是季医生的情况下？”于北问。
　　叶慕阳沉思了会儿，说：“不想……”
　　“那不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穿上我送你的战衣，去敲开他的卧房门，给他一个火热的夜晚！啊～好浪漫啊～你们就像在拍偶像剧～”于北羡慕道。
　　叶慕阳默了片刻：“我觉得……我不配。”
　　“什么不配？”于北瞪他，“我承认季医生是很优秀，但你也很好啊，你们绝配，顶配，天仙配！”
　　叶慕阳：“我太坏了……我不该骗他。”
　　“我觉得如果他都不介意，你也不需要这么纠结。季医生是个成年人，他也是深思熟虑才会下这个决定，我并不觉得他是个草率的人。反而是你，宝宝……”
　　于北说到这里顿了下，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该尽早明白自己的心。”
　　这晚叶慕阳又失眠了。
　　他把Joice 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又点进了两人的聊天界面。
　　手指在前晚两人的聊天记录停下。
　　那时候他达到了顶峰，弄脏了自己的手，他不记得自己喊了什么，但是Joice 回复的是“不会讨厌你，喜欢你，不论你什么样。”
　　叶慕阳揉了揉眼睛，鼻尖酸酸的。
　　他真的被喜欢了吗？被那么优秀的人认真喜欢了？可以相信吗？
　　_
　　季州第二天下班约了陈淮喝酒。
　　陈淮来得很快，嬉皮笑脸道：“难得你约我。”
　　季州笑笑，给他倒酒。
　　“怎么着？要跟我坦白局了？”陈淮玩笑道。
　　季州：“不是，就是心情不好。”
　　“和你男朋友吵架了？”陈淮一针见血。
　　季州没吭声，算是默认。
　　“是因为什么？让我这个情场高手来帮你琢磨琢磨。”
　　季州斜睨他：“你高手，你整天写检讨书？”
　　“咳咳，”陈淮尴尬打断，“只写过那一次。”
　　“哦。”无人在意。
　　陈淮：……
　　“我好歹比你有经验。”
　　这句没毛病。
　　毕竟陈淮在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把饼干分给女同学吃。他的异性缘是真不错。
　　季州和他碰了一下杯，道：“他很奇怪。”
　　“嗯？”
　　“只喜欢网上的我。”
　　陈淮唇角扯了扯：“你们这是什么新型恋爱？第二人格相恋？”
　　季州：。
　　陈淮：“所以呢？你俩黄了？现在这是借酒浇愁？”
　　季州：“也许吧。”
　　“你前两天不是还说，他喜欢得你要死，离不开你吗？”陈淮撇嘴，“合着他离不开的是网上的你？你俩不是早就同居了吗？他还给你做饭来着，我怎么越来越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季州抿了一口酒，这才说出了和绵绵的所有事。
　　陈淮虽然有一定的恋爱经验，但他也没谈过男的，只觉得季州找的这男朋友怪磨叽，他吐槽道：“不是，哥们儿，你男朋友怎么比我女朋友还难搞？”
　　季州：“我有时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是不是只喜欢网恋啊还是不止你一个？”
　　季州：“不是，我用小号问过他，他不和别人谈，他只有我。”
　　“呵呵……”陈淮冷笑。
　　见季州是真的烦，他出主意道：“那就在网上断了，让他爱上现实中的你！”
　　季州看他，眼中透着信任。
　　陈淮清清嗓子，认真分析说：“你看啊，他极有可能把网上的你和现实的你分得太清了，这就导致了什么呢？”
　　“什么？”
　　“导致两极分化！把网上的你代入成了别人，自然就接受不了现实的你。”
　　季州脸黑了点。
　　“所以你要及时扼制这种情况，不要让他过于沉迷你捏造出来的虚幻形象……”
　　季州一本正经：“我没有捏造。”
　　“大多数人网恋和本人都是两模两样，特别像你这种在日常生活中冷冰冰的人，网上那叫一个放飞自我，柔情蜜意。”
　　季州没反驳。
　　他和绵绵在那晚确实挺放飞自我的，而且许多平时说不出口的话，在网络里都说了，陈淮分析得没毛病。
　　仔细想来，他接受现实中的绵绵也花了一些时间。他不应该着急的。
　　也许刚认识那段日子，他给绵绵的印象太差了，绵绵一时接受不了情有可原。
　　“被我说中了？”陈淮问。
　　“嗯。”
　　“那就把网上的你，在现实中表现出来。”
　　季州：“不好吧？”
　　陈淮：“怎么不好了？你做什么了？解放天性了？”
　　季州又沉默。
　　陈淮嘴角抽了抽，竖着大拇指：“6，你第一次恋爱就玩得这么野？”
　　晚上季州回到家，绵绵已经开始直播了。
　　他开着号进去，绵绵正在跳舞。
　　管欢迎了他的进场，季州挂在榜上。
　　绵绵今晚穿的是一条暗红色国风提花缎面抹胸长裙。
　　黑色假发垂在胸前，右边耳后别着和衣服同色的玫瑰流苏头花，艳丽却不艳俗。
　　他最是知道自己的容貌优势。
　　绵绵很会扭，那双眼睛也特别会放电，季州看得更烦了。
　　给绵绵扔了两艘游轮，他退出了直播间。
　　登上Seek ，两人自昨天起就再没说过话，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冷清。
　　季州点了下最近访客，页面显示：他最近频繁访问你68次。
　　这个“他”就是绵绵。
　　果然，他爱的是Joice 。
　　季州可以和他网恋，但绝不会只和他网恋。
　　所以他觉得陈淮说得对，要断了绵绵对Joice 的幻想，要让他明白，和他恋爱的是季州。
　　想到这，季州果断点了关系解除。
　　他想，他们都需要认清现实。
　　_
　　十二点叶慕阳准时下播。
　　他摘掉假发，习惯性摸手机。
　　看到屏幕上有一条Seek 的提示通知，叶慕阳心跳漏了半拍。
　　季医生会和他说什么？
　　会若无其事和他打招呼，还是会问问两人现在究竟算什么情况？
　　昨晚于北说让他看清自己的心。
　　叶慕阳想了一天一夜，出了一点头绪。
　　在得知季医生就是Joice 的时候，他心里并没有排斥和失望，他其实……是有点欢喜的。
　　但这份欢喜参杂着羞愧和忐忑。
　　他怕握不住，更怕陷入后，才发现是南柯一梦。
　　叶慕阳从没对Joice 说过，他很怕被抛弃。
　　这也是他在爱上Joice 后，不敢坦诚相待的原因。
　　他贪恋温柔，贪恋陪伴，贪恋被爱。
　　他想，如果季医生再和他谈，他一定告诉他，请给他一些时间，自己会以男性身份重新追求他，他们卸掉所有伪装重新认识相恋，他们的感情不再充满欺骗……
　　他会毫无保留……
　　Seek 被点开，聊天界面只有很短的一条系统提示。
　　系统：【用户Joice已和你解除关系。 】
　　叶慕阳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碎了。


第28章 
　　季州最近特别忙，他的预约号每天都被挂满，有时候还要加号。
　　早上七点多他洗漱完毕准备出门。
　　刚出卧室，就看到门把上挂着的口袋。
　　季州将粉色纸袋取下，里面是一个小饭盒和一罐牛奶，饭盒内装的是三明治。
　　季州侧头，副卧门开着一条小小缝隙，在他望过去时，那条缝隙立马被合上。
　　有人在偷看，又怕被发现。
　　诧异原本爱睡懒觉的人起得这么早，季州走到副卧房门前，抬手敲了敲。
　　一下两下，里面传出一道故装迷糊的懒声： “有，有什么事吗？我还没起床……”
　　“别装了，我刚刚看到你的眼睛了。”季州毫不留情拆穿。
　　隔了一小会儿，房间门被打开。
　　叶慕阳低着脑袋站在门后，他穿着小黄鸭睡衣，黄色很衬他，让他看起来像一块可口的蛋糕。
　　“你做的？”季州晃了下手里的袋子。
　　叶慕阳低声：“买多了……”
　　季州笑了两声，说：“谢谢。”
　　叶慕阳这才抬头看他。
　　两人目光相触时，季州歪了下脑袋，问：“眼睛怎么了？”
　　那双最勾人的眼，今天又红又肿。
　　“没睡好。”被问及，叶慕阳不自在偏过视线。
　　季州伸手，指尖在他眼尾触了下，说：“绵绵，你很喜欢撒谎，这不是好行为。”
　　叶慕阳眼底又蓄满泪，要掉不掉惹人怜。
　　他张嘴，酸涩感袭至喉间，开口全是哑音：“你是不是要分手？”
　　季州愣了下，道：“我没说过这种话。”
　　叶慕阳吸了吸鼻子：“你跟我……解除了关系。”
　　他像再也忍不住，边说边落泪，委屈得紧。
　　“我今天下午六点应该可以到家。”季州答非所问。
　　叶慕阳看他。
　　季州：“我们到时候再谈。”
　　叶慕阳抿着唇，他似是想竭力做表情管，嘴角却不受控制下撇。
　　季州替他抹去了眼泪，放缓声音道：“为什么这么爱哭？不是钢铁直男吗？”
　　叶慕阳呜咽出声：“对不起……我真的，撒了好多谎。”
　　“我知道。”季州情绪稳定，“但你总没本事圆谎，所以以后记得要说实话。”
　　叶慕阳抽噎了几下：“好……”
　　“再去睡会儿吧，晚上见。”季州说。
　　-
　　季州到了医院，早餐都还没来得及吃，就忙了起来。
　　患者一个接一个，看片，补牙，口腔检查，一做就是两个多小时。
　　十点多终于有了空闲时间，他拿出了三明治和牛奶。
　　三明治切成了两半，里面夹的是火腿，鸡蛋和芝士片，料撑得非常足，看着就知道不是外卖。
　　刘珍问：“哇，季哥，哪里买的，看起来好好吃。”
　　季州：“家里那位做的。”
　　刘珍：“你们没有异地了？”
　　口袋里贴心放了湿纸巾，季州擦了擦手指，弯着眼睛说：“没有了，以后也不用了。”
　　下午下班，季州想去买束花。
　　他想总要哄哄那个爱哭鬼的，免得开口就掉泪。
　　车子变了道，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一辆欧陆GT一直不近不远跟着他，从他出医院开始。
　　季州在车辆稀少的街道有意减速，想让对方超车，奈何对方并没有这个打算，也跟着一起减速，跟得太明显了，在等着他发现。
　　花店还是上次买郁金香那家。
　　季州进去挑了一束碎冰蓝玫瑰，店主跟他说，这束花的寓意是：遇到你是非常幸运的事。
　　季州很喜欢，让店主帮忙写了卡片。
　　抱着花从店里出来，他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正靠着他的车抽烟。
　　男人穿得很随意，一条复古水洗牛仔长裤，纯白T恤外套着一件条纹短袖衬衫，看起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事实上，他的年岁也差不多如此。
　　瞧见他走近，男人掐灭了烟，讨好笑道：“哥。”
　　秦越和甄琳不太像，甄琳的长相温婉端庄，但秦越的五官攻击性很强，标准的浓颜系帅哥，鼻梁上的那颗小痣更是加分项，让他一个打电竞的，硬是凭借颜值三天两头上热搜。
　　季州站定脚步看他，说：“让开。”
　　秦越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花上，状似无意问：“送谁的？”
　　季州按着车钥匙，没想回答他的话。
　　秦越继续问：“你谈恋爱了？”
　　季州蹙眉：“跟你没关系。”
　　他推开他，伸手去拉车门。
　　秦越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腕，脸上依旧带着笑：“哥，一起吃个饭吧，我退役了，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季州：“我讨厌话多的人，你知道的。”
　　秦越：“那我不说话行不行？就吃顿饭，我们很久没见了……”
　　季州没什么表情：“但你还是没变，很讨人厌。”
　　他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抽回了自己的手，秦越的右手无力垂下，隐隐颤抖。
　　季州撇了一眼，秦越赶紧用左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扯着嘴角道：“这么说，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季州打开车门，冷道：“别再跟着了。”
　　他开车离开，从后视镜里看到秦越还站在原地远远望着他。
　　秦越有手伤，前两年网上就有传言。
　　之前有节目组跟拍他们战队日常，秦越完全是不要命练习法。
　　他恨不得在电脑前坐满24小时。
　　秦越并不是天赋型选手，但他把鬼刀这个英雄玩出了花，尤其是他打的双鬼流，让很多路人和电竞主播争相模仿学习。
　　可没人知道，双鬼流不过是季州年少时用来耍帅的打法，后来秦越做了改进，调整了出装。
　　甩开了秦越，季州回到小区。
　　比预期中晚了半小时。
　　电梯上了十七楼，季州正在输密码，门从里面被拉开。
　　叶慕阳围着围裙，热得满头大汗，他说：“回来了？”
　　季州：“嗯。”
　　叶慕阳：“我做了饭。”
　　季州回身关好门，转头盯了他一会儿：“辛苦了。”
　　“还，还好。”他有点结巴。
　　怀里的碎冰蓝太过显目，叶慕阳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
　　季州顺势递给他，说：“送给你，是买的，不是医院发的。”
　　叶慕阳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小心接过，说：“谢谢。”
　　他有些拘谨，低头嗅了嗅玫瑰，耳朵根都是红的，说：“好香。”
　　季州：“又撒谎，那是漆喷上去的。”
　　叶慕阳：“还是有玫瑰味。”
　　季州纠正：“是油漆味。”
　　叶慕阳：……
　　他该知道，这个男人本就浪漫过敏。
　　季州换好鞋，叶慕阳已经在餐桌旁摆好了碗筷。
　　还是三菜一汤，色香俱全。
　　两人相对落座，餐桌上只有碗筷的碰撞声。
　　季州每次不经意的抬眼总能捕捉到叶慕阳的视线，他在扒饭期间，会时不时投来窥视的目光。
　　探究的，欲言又止的。
　　晚饭结束，季州起身收拾碗筷。
　　叶慕阳喊他：“季医生。”
　　“嗯？”季州应。
　　叶慕阳：“你说会和我聊聊。”
　　季州坐下，说：“是的。”
　　他等着叶慕阳开口，屋内落针可闻。
　　对面的人又低下了头，他说：“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
　　季州：“你已经说过很多个对不起了。”
　　“我知道，但我也撒了很多谎。”叶慕阳说。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头直视季州：“我是同性恋，在我青春期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可我是第一次玩交友软件，也真的只和你聊过，我平时和网上是不一样的，我没有那么放浪。”
　　季州挑唇笑了下。
　　叶慕阳脸蓦然红了一片，继续道：“你问我，是不是只喜欢Joice ，我那天无法回答你。因为很突然，我觉得，觉得立马接受你，就是对Joice的背叛，好像在和你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我失去了忠诚，一心二用，又对你动心又爱着Joice 。”
　　季州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叶慕阳声音渐小：“你平时和网上也不一样，就像两个人。”
　　“好吧，那现在呢？”季州循循善诱。
　　“后来我想通了，你就是你，表现出不同的性格，那也是你。我和网上也不一样，我还谎报了性别，但你没有和我计较，也没有我这么矫情。”
　　季州：“计较过。”
　　叶慕阳眼神黯淡，下意识咬了咬唇。
　　季州：“你说我冷暴力的时候。”
　　叶慕阳：“我猜到了。”
　　他顿了声，又问：“其实，你不是同性恋对吗？”
　　季州：“我好像跟你说过，在你之前，我没有谈过恋爱。”
　　叶慕阳：“那是真的？”
　　季州：“我很少撒谎。”
　　“所以我不能说我不是同性恋，我喜欢你，你是女生那就是异性恋，你是男生，那就是同性恋，我从来没计较过你的性别，是你就行。”
　　“我计较的是，你撒谎，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一边和我谈恋爱，一边宣称是直男，为什么要这样？”
　　叶慕阳鼻尖一酸：“我害怕……”
　　“你那天眼神很可怕，我怕你觉得我是变态，很多人都这么说，他们还说我有脏病，但我很爱干净，我连初吻都还在……”叶慕阳说到这里，委屈得只剩气音。
　　季州看着他红红的鼻头，说：“不会，你很可爱。”
　　叶慕阳胡乱抹了把泪，突然站起身，季州看到他脱掉了上衣，素白的身体毫无瑕疵，那粉粉的两点也很诱人。
　　季州怔住，反应片刻后，说：“这太快了。”
　　叶慕阳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又往下面去。
　　季州并没有拒绝，他被带着摸到了象征叶慕阳性别的东西。
　　“如果以后会有这种亲密接触的话，你会恶心吗？”叶慕阳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生怕错过他的任何情绪变化。
　　季州知道，他这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接受他的男性身份。
　　毕竟很多人口口声声说可以喜欢同性，但真到了要坦诚相待的地步，就会立马退缩，是本能抗拒。
　　“不会。”季州认真答。
　　叶慕阳俯身，在季州唇角落下浅浅一吻，很轻很快的一下，他问：“那这样呢？”
　　季州依旧认真看着他，两人离得很近，季州能清晰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他说：“不会。”
　　叶慕阳退开了点，他回到座位拿起了自己的衣服重新套上，郑重说：“季医生，那我现在可以追你吗？不是以女生的身份，不是绵绵，是叶慕阳，可以追你吗？”
　　季州：？
　　他偏头想了想，问：“你不是南安市人对吗？”
　　叶慕阳不知道这和追他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诚实说：“啊，我老家是怀城的，你不接受外地人吗？”
　　季州：“不是，就是觉得风俗不同。”
　　“哪里不同？”
　　“我们这边不这样，”季州平静说，“亲过摸过后开始追人。”
　　叶慕阳：……
　　“但尊重你们的习惯。”
　　叶慕阳：。


第29章 
　　口口声声说着追人，实际没有一点追人经验。
　　叶慕阳拿出手机，试探问：“那能不能先加个微信？”
　　季州：“加了微信后，又只和我网上聊天吗？我们住在一起就为了网恋？”
　　叶慕阳摇头：“不是，加微信，是方便联系。”
　　季州这才慢吞吞摸出手机，让叶慕阳扫了码。
　　“接下来呢？”季州问。
　　叶慕阳：“啊？”
　　“追人第一步要了微信，然后呢？”季州追问。
　　叶慕阳挠了挠脑袋，说：“然后对你好。”
　　“怎么个好法？”季州来了兴趣。
　　叶慕阳有些羞赧，他揉着T恤下摆，说：“今晚的碗我来洗吧。”
　　季州：。
　　“你真是太会追人了。”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但叶慕阳却听出了些讽刺的味道。
　　碗最后还是季州洗的。
　　他说分工明确住一起才能没矛盾。
　　叶慕阳就在他旁边站着，看着凉水冲过他的手，看着他低头时，长睫垂压的侧脸，看着他敏锐地抬起了头和他对视，琥珀色的眸子尽是清冷感。
　　“你很喜欢盯着我走神。”季州把洗好的碗放在架子上滤水。
　　叶慕阳飞快转头，手忙脚乱地抠着门框，说：“没有啊……”
　　“是在看这个吗？”季州把手举到他眼前。
　　叶慕阳下意识又想否认，季州却抢在他前面开口：“说了不许撒谎。”
　　叶慕阳抿着唇，半晌，从鼻腔低低“嗯”了一声。
　　指尖还滴着水，季州肤色白，水珠都跟着泛着剔透的光。
　　有冰凉的触感传来，是季州曲着食指，从上至下，缓慢地在他右脸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湿痕。
　　“喜欢就多看，总躲什么？”他声音很淡，和手上狎昵的动作并不相衬，“绵绵，你在追我，胆子大一点。”
　　在他即将收回手时，叶慕阳就像受到了鼓舞，他一把抓住了季州的手腕，声如蚊蚋：“可以摸一下吗？”
　　“摸哪里？”
　　“就是……手……你可以拒绝。”话说出口，才觉不妥，心又不受控制狂跳起来，似要破口而出。
　　“拒绝的话你会哭吗？”
　　叶慕阳：“当然不会。”
　　他没敢看他的脸，只听到他的笑，正要识趣松开，那人又说话了：“不拒绝。”
　　得到了允许，叶慕阳心满意足地揉摸着男人的指腹，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小心把玩着。
　　他看到季州的中指内侧有一颗很小的痣，明明没什么特别，他却莫名觉得性感。
　　“季医生，你好追吗？”
　　不想和他仅限于此，他又问了相同的问题。
　　这个在他们网恋前，他就问过的问题。
　　“你觉得呢？”季州反问。
　　“我不知道。”叶慕阳答，他恋恋不舍松开了季州的手，抬头看着他，“我是第一次追人，你能不能多给我些时间，少看点别人？”
　　季州笑：“绵绵，我不想等太久，所以你要努力。”
　　叶慕阳点头：“我会的。”
　　今晚叶慕阳久违地穿回了男装。
　　他没有戴假发，头发吹得很蓬松，额前是很有少年感的碎盖刘海，眼下点了一颗泪痣。
　　直播间的公屏上全在刷“Omega ” ，“极品Omega ”。
　　叶慕阳笑眼弯弯：“O……Omega？你们不会以为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他读着弹幕，心情极好。
　　因为收到了花，还因为和季州解开了心结。
　　这时，一条飘屏闪过：【什么是Omega？】
　　是之前那位用户哥。
　　叶慕阳以为他们那天谈崩了，这位大哥应该不会来了，毕竟他什么福利也没有承诺，没想到还能看见他。
　　【哥，多看点小说，书中什么都有。】
　　【就是漂亮男人啦，夸羊羊呢。】
　　【多指性格温和，漂亮的男性，哦，还会怀孕，有fqq。】
　　【羊羊一看就很能生，这是可以说的吗？】
　　【呜呜呜，宝宝是甜O，恨自己少一根牛牛。】
　　眼见直播间评论越来越歪，叶慕阳赶紧打岔：“别打敏感词哦，我们开始唱歌啦。”
　　他看到用户250678挂在榜上，点名道：“用户哥，你想听歌还是看跳舞？”
　　对方最近给他刷了不少，叶慕阳私下拒绝他的“无礼”要求，直播间里面子还是要给的。
　　用户250678：【都可以。】
　　他答得随和，和私聊时真是两个样。
　　叶慕阳挑了一首曲风轻快的歌唱了起来。
　　他嗓音好，情绪也很饱满，即便唱歌时缺乏点技巧，但也不影响大家对他的喜欢。
　　公屏上的虎狼之词逐渐被荧光棒取代。
　　叶慕阳唱得尽兴，一首接一首，到了九点半才开始接连线。
　　第一个连过来的又是彩虹马。
　　他问：“你大哥今天不在吧？”
　　叶慕阳看了下榜，那位用户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便道：“不在，但我家姐姐们在。”
　　彩虹马：“来，咱俩单独打一把，输了你给我出一个视频，表白，夸我，往死里夸。”
　　彩虹马除了油，没什么坏心思。
　　前段时间叶慕阳直播间节奏最大的时候，彩虹马依旧会连过来，有时候还会帮他怼黑粉。
　　两人私下很少聊天，他也不是网友们口中说的，在追他，只是走的搞笑风，爱玩点抽象。
　　叶慕阳：“那你输了呢？”
　　彩虹马：“你定。”
　　叶慕阳看了眼公屏，评论刷得飞快，但几乎比较统一。
　　他道：“姐姐们想看你用腹肌开瓶盖。”
　　彩虹马豪爽：“接了！”
　　_
　　季州接了一通奇怪的电话。
　　听筒那头的人一直沉默着，季州喂了两声后没得到回应，也没见对方挂断，忽然猜到了是谁的来电。
　　他果断挂断，把这个号也拉进了黑名单。
　　这些年来，季州不知道已经拉黑过多少个号码，然而那人还是锲而不舍。
　　季州有时候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是炫耀自己进了当初他错失的战队，还是炫耀他站上了世界舞台，并且夺得了冠军。
　　他好像很想得到季州的认可，这让季州非常费解。
　　通话结束，季州返回了叶慕阳的直播间。
　　此时叶慕阳正在和彩虹马打PK。
　　季州顺手帮他顶了十个新出的礼物，玫瑰庄园，叶慕阳的分一下追到了三十几万。
　　不知道两人玩的什么惩罚，但季州绝对不会让叶慕阳输。
　　PK结束，叶慕阳开了对方的麦。
　　彩虹马道：“从小我妈就跟我说，不要相信长得好看的人，他们最会撒谎，原来是真的。”
　　季州也很认同这个观点，越好看的人，嘴越甜，就像绵绵。
　　叶慕阳笑说：“谁撒谎了？”
　　彩虹马：“你不是说你大哥不在吗？”
　　叶慕阳：“刚刚真走了，才进来的。”
　　彩虹马：“蹲门口打我呢。”
　　虽然经常有粉丝说彩虹马对叶慕阳居心不良，但季州并不反感这个男人，因为他长得真的很好笑。
　　叶慕阳：“别墨迹，姐姐们等着看呢。”
　　季州不知道叶慕阳给对面定的什么惩罚，他也等着看热闹。
　　直到他看到彩虹马站起身，撩开了衣摆，拿着矿泉水在块状结实的腹肌上一擦，瓶盖应声而落，男人顺势又曲了曲手臂，秀了下他勃发的肱二头肌，麦色皮肤透着油亮。
　　【哇哇哇哇！】
　　【马马还是有点实力的。】
　　【姐就好这一口。】
　　【哇哦，还真能腹肌开瓶盖？】
　　【就说跟着羊羊有好登西看。】
　　【救命，他能不能不要老是抖肌肉。】
　　【人是真的好，油也是真的油。】
　　季州这下一点也不觉得对方长得好笑了。
　　他甚至想让叶慕阳给他退一点票。
　　他花钱真不是让叶慕阳去看别的男人的。
　　退出直播间，他给叶慕阳的后台发了一条私信。
　　用户250678：【你喜欢肌肉男？】
　　他想，要是叶慕阳敢回是，他高低要让叶慕阳退点钱，还要在他追求他时，稍稍为难他一下，比如，不会再给他买花，也不会再让他摸他的手。
　　而现在，他要去查查Omega 到底是什么，fqq 又是什么。
　　十一点多时，季州收到了叶慕阳的回复。
　　羊羊吃不饱：【你是说马哥？】
　　羊羊吃不饱：【不是，我有喜欢的人。】
　　季州满意了，他自信绵绵口中喜欢的人就是自己。
　　用户250678：【所以你已经不是单身了？】
　　羊羊吃不饱：【我还在追求他。哥，如果你要退票的话，我能给你退一半。】
　　用户250678：【不用。】
　　羊羊吃不饱：【感谢你。】
　　季州觉得陈淮有时候的判断也有失误，并不是每一个颜值主播都需要吃爱情票。
　　绵绵就不是那样的人。
　　后台私聊没再回复。
　　季州的微信却突然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叶慕阳。
　　两人加上好友后，季州把他的备注改成了绵绵，他喜欢这样叫他。
　　绵绵：【季医生，睡了吗？】
　　季州坐起身来，回：【还没有，怎么了？】
　　绵绵：【你要吃宵夜吗？我做点？】
　　J：【做什么？】
　　回消息期间，他已经打开了门，绵绵就站在他的门口，正在低头打字。
　　听见开门声，他抬头看他。
　　手指没再动，他扬起了笑脸，说：“鸡蛋面，吃吗？”
　　季州：“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而且已经刷了牙。”
　　叶慕阳看起来有些失望，他说：“好吧。”
　　“不过，”季州话锋一转，“考虑到你在追我，要多给你机会，所以就吃一点。”
　　叶慕阳抿着唇：“那谢谢季医生了。”
　　季州：“客气。”
　　说完，他又问：“刚刚为什么不敲门？”
　　叶慕阳：“怕你已经睡了。”
　　季州：“如果睡了，没看到你的消息怎么办？”
　　叶慕阳歪着脑袋，眼睛亮亮的：“那你将损失一碗鸡蛋面，而我损失一次献殷勤的机会。”
　　季州被他带动了情绪，也跟着不由自主有了笑意，他伸手，摸了一下叶慕阳的脸，说：“漂亮绵绵。”
　　叶慕阳的羞然又爬上了脸，只是垂下了眼皮，没有躲避他的手。
　　季州想起搜索软件给出的答案。
　　Omega男，性格温柔，安静，容易害羞，需要被保护，虽然相对较弱，但格外惹人怜。
　　他们具有两套生/殖系统，会有发情期，会有香甜的信息素，能被完全标记，顶级Omega 受孕率极高，容貌大多昳丽。
　　总结，有很强的人妻感。
　　季州觉得绵绵的粉丝很会形容，他真的很像Omega，尤其是睁着一双亮晶晶眼睛看人时，就像在勾引人去占有他，“标记”他。
　　乖得不得了。
　　“哒，”厨房里，绵绵开火烧水。
　　季州帮不上忙，就靠着门框看他。
　　“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叶慕阳问。
　　季州：“宵夜都还没吃嘴里，你又问我早餐了？”
　　“嗯，”叶慕阳声音很轻，“我给你做。”
　　“绵绵，”季州笑，“你很喜欢做饭？”
　　叶慕阳：“给你做的话，就喜欢。”
　　“每晚直播到现在，早上还早起给我做早餐，”季州失笑，“绵绵，你真的很努力。”
　　叶慕阳低头调料：“因为，我说了要对你好。”
　　“很感动，”季州说。
　　他走到叶慕阳身后，双手撑着橱柜台面，把叶慕阳夹在身体和橱柜中间，形成了无处可逃的“牢笼”。
　　叶慕阳脑袋埋得更低，季州垂眼，欣赏着他露出的脖颈，染上薄薄的淡粉。
　　明明这么害羞，在网上却撩得那样起劲，甚至还透过听筒跟他做/爱。
　　真要和他亲近，他又头都不敢抬。
　　“差点就要答应你的追求了，”季州低声道，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但后来想想，还是不要这么快好了，因为绵绵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
　　叶慕阳微微侧了一下头：“我没有……”
　　“不是你提出来的吗？”
　　叶慕阳：“我觉得，应该，要有仪式感。我用女生的身份追了你一次，就该用男生的身份再追一次。”
　　说到这，他放下碗，转过了身：“在这期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你有拒绝的权利。”
　　“但如果哪天你答应了我的追求，就不能再翻我网骗你的旧账，也不能……”
　　他顿了声。
　　“不能什么？”季州问。
　　“不能玩弄我的感情……”他弱声道，“我是第一次喜欢人，我希望有一段美好，纯粹的爱情，那之前，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我想拥有一次。”
　　季州盯着他的发漩，怎么有人的脑袋都这么可爱？圆圆的，头发也很茂密，像动画片里的小人儿。
　　季州揉了下他的头发，说：“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得到了他的承诺，叶慕阳拉着他的手，把脸贴着他的掌心，温顺又乖巧。
　　他说：“季医生，有一句话，一直很想当着你的面说一次。”
　　“嗯。”
　　“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季州少有这般控制不住表情，上扬的唇角显示出他的好心情。
　　他任由绵绵蹭着他的掌心，出口的却是煞风景的话：“水开了，别卖萌。”
　　叶慕阳如梦初醒，皱了下鼻子，说：“哦。”
　　-
　　这天晚上，叶慕阳找来了自己的“军师”——于北。
　　他靠着床头，贴着面膜和于北打视频，说：“对，我要追季医生。”
　　于北愣了下，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他问：“这一步到底是从哪里多出来的？你俩说开了，就算网恋奔现成功了啊。”
　　叶慕阳摇头：“不行，我要让季医生习惯我的男性身份。他之前和我恋爱，是以我的欺骗开始的，那么那段不正确的恋爱就该结束掉，走得长远的爱情，要从一开始就是对的才行。”
　　他说了一大堆，把于北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配合道：“那你加油，反正你俩都是有感情基础的。”
　　叶慕阳：“我就想问问，像季医生这样的，怎么追比较好？我太矜持了，怕进度不够快，我太那什么了吧，又怕他对我印象不好。”
　　“适当引诱，钓他，又不直接给，在他问起原因时，就装无辜，清纯，让他心痒痒的。”于北出主意道。
　　叶慕阳：“所以具体该怎么做？”
　　第二日季州准备出门上班时，在客厅碰到了难得早起的叶慕阳。
　　他穿着黑色透明长衬衣，衣摆堪堪只到大腿，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穿，就连鞋都没有。雪白的脚踩在深咖色地板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手里拿着一瓶酸奶，正一点点舔着酸奶盖。
　　两人四目相对，叶慕阳招呼道：“早啊季医生，我给你做了早餐。”
　　他的唇角边还沾着一点白色奶渍。
　　季州上下打量了他许久，抬步走向他。
　　他用拇指抹掉那点酸奶，接着把手指挤进了叶慕阳嘴里，古井无波道：“早，绵绵。”
　　叶慕阳眼睛瞬间瞪大，这近乎涩情的举动，他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做了出来。
　　叶慕阳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试探地舔了下他的手指，可眼前人依旧面色不改。
　　在叶慕阳把他的手指舔了两圈后，他终于抽了出去，接着把他拿着的酸奶接过看了一眼，道：“喜欢喝这个？下班给你买回来，不用舔瓶盖。”
　　好吧，他还是那个人机，根本不懂自己掐着点在他面前舔瓶盖的意义。
　　叶慕阳：“哦。”
　　白表演了。
　　他走到餐桌旁，把一个保温桶递给季州，道：“是香菇虾仁粥和鸡蛋卷，记得……”
　　话还没说完，季州俯身过来。
　　一只大手从他的衬衣下摆钻了进去，抚过他凸起的脊梁，一寸寸往下。
　　叶慕阳只觉身体僵得无法动弹，一股酥麻的暖流跟着那只手乱窜。
　　季州还在他耳边说话：“以后不用起那么早……”
　　手终于落在了最圆润饱满的地方，不轻不重拍了拍，发出“啪啪”的脆响。
　　叶慕阳腿软得差点跪下。
　　“但可以穿这么少。”
　　“就你和我的时候。”


第30章 
　　季州出门上班了，叶慕阳重回被窝，想着刚刚季州的举动，脸一阵一阵发热。
　　男人的手很大，拍了他两下，又收着手指揉捏，叶慕阳在他的注视下渐渐失去了控制，没有遮挡住的地方颤颤巍巍有了苗头。
　　他羞赧不已，扭扭捏捏不想被发现。
　　季州却把他的状态早尽收眼底，笑说：“怎么办？真的赶时间上班呢。”
　　叶慕阳抬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说：“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的模样太过狼狈，始作俑者却衣冠楚楚，丝毫看不出刚刚发生过什么事。
　　此时的他，就是一个赶着上班的正经医生。
　　“今天周五，应该能早点下班。”季州道。
　　叶慕阳：“嗯。”
　　“晚上一起吃饭吧。”他发出邀请。
　　叶慕阳：“好。”
　　粉嫩的小羊还立着，因为被人紧盯，反而越来越精神。
　　叶慕阳暗骂自己不争气，他早该知道，自己会比季医生先失控，毕竟那个男人看起来无欲无求。
　　他正欲侧身躲开，男人的手却在他那处拨了拨，叶慕阳发出低低的，隐忍的闷哼声。
　　季州神色不变，就连呼吸都没有一丝急促感，他说：“走了，晚上见。”
　　不知道他这句晚上见到底是对谁说的，因为那双眼睛，分明看向的是小羊羊。
　　直到关门声响起，叶慕阳才回过神。
　　他慌张跑回房间，躲在被子里怎么也缓解不出来。
　　手腕晃动得很快，闭着眼全是季州的脸。
　　不够，差一点，好难受啊。
　　叶慕阳喘着粗气，恰时，手机响了一声，是季州发来的微信。
　　季医生：【刚忘了说，小绵绵也很漂亮。】
　　叶慕阳有些受不住了，眼前一瞬白，弄湿了他的掌心。
　　在这方面，他总是被季州牵着鼻子走，他掌握不了主动权。
　　宣泄过后的叶慕阳陷入了空虚。
　　他把手擦干净，回了一条信息：【我想提一个无礼的请求，当然，你可以拒绝。】
　　隔了一小会儿，对方回了信息：【说来听听。】
　　叶小羊：【我能不能去你床上躺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洗了澡的，很干净。】
　　对方几乎是秒回，没有多余的问话，只有简单两个字：【可以。】
　　叶小羊：【谢谢季医生。】
　　季医生：【躺在别人的床上会拍照吗？毕竟绵绵最会拍照了。】
　　这算得上暗示，叶慕阳脸更烫了，他无法想象一个表面冷清清的人，花招怎么那么多。
　　叶小羊：【如果有人想看的话。】
　　季医生：【人。】
　　得了允许，叶慕阳进了季州的卧室。
　　是第一次来，他有些拘谨。
　　除了书桌有些凌乱，其他地方都收拾得很整洁，被套和床单全黑色，非常符合季医生性冷淡人设。
　　叶慕阳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专属季州的冷香将他袭裹，竟让他生出了在季医生怀里的错觉。
　　叶慕阳细细嗅着他的被套，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想起季州跟他说要照片，叶慕阳乖乖拍了两张。
　　一张是他夹着季州被子的腿，一张是他将脸藏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叶小羊：【［图片］】
　　叶小羊：【季医生的床很舒服。】
　　这次对方没有回得那么快，叶慕阳猜测他可能在开车。
　　把手机放到一旁，叶慕阳抱着季州的被子安心开始补回笼觉，他觉得，会有一个好梦。
　　_
　　八点十分，季州到了医院停车场。
　　看到手机上未读的三条微信，他顺势解锁进入聊天界面。
　　将叶慕阳发来的两张照片来回滑动看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回了一句调侃的话，足以让叶慕阳羞得又不敢面对他。
　　打完字，季州解安全带下车。
　　手里提着的蓝色玉桂狗保温桶很快引起了同事们的注意。
　　一路都有人调侃，季医生怎么买了这么可爱的东西？抑或者，季医生带了爱心餐？
　　季州都笑着答：“对，家里那位准备的，起了很早。”
　　这天，医院很多人都知道季医生有一位感情很好的伴侣。
　　季州的好心情也持续了一整天。
　　中午午休时，刘珍刷着短视频，吴医生正和季州吐槽上午一位托槽掉了的病人。
　　“他才粘上几天啊，问就是去吃小龙虾了。”吴医生头疼不已。
　　季州笑：“你多跟他叮嘱两句。”
　　“没用。”吴医生说，“上一次掉的是颊面管，今天他问我，医生，你是不是没给我做好啊？他还质疑我。”
　　季州只能安慰道：“说不定下次他就注意了。”
　　吴医生：“我上次也这么以为。”
　　这时，刘珍捅了捅身旁的小高，说：“你喜欢的露露酒塌房了。”
　　“什么？”小高不可置信。
　　刘珍：“他之前不是和那个L去踩羊羊吗？现在L的前女友甩出雷神之锤，L已经开始滑跪道歉了，露露酒真的背刺朋友哦。”
　　“……”小高沉默看着刘珍发来的视频，而后发出悲鸣：“我在他直播间灯牌已经十六级了！他居然真的搞这一套！亏我之前还帮他说话！我真该死啊！我还骂过羊羊！”
　　季州闻声，被转移了注意力，抬头看她们。
　　刘珍像想到什么，说：“诶，之前季医生给一个患者拔智齿，跟着一起来的就是羊羊，对吧，季医生，你还记得吗？那两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儿。”
　　季州：“嗯。”
　　小高痛心疾首：“我一直觉得露露酒很单纯，他当时直播化妆，我可喜欢他了。”
　　刘珍：“你在他直播间买的好多东西不都踩雷了吗？忘记你那流面汤的粉饼了？”
　　小高：“不提也罢。”
　　吃过午饭，季州去到休息室。
　　他点开了音慢，搜索羊羊吃不饱。
　　果然相关推送视频就有一位叫丑人多做怪的博主发的澄清。
　　她逻辑清晰，贴出了和L的聊天记录以及L后续给他打电话的录音，并附言：“袜子是偷的，锅是要甩的，谣是要造的，在网上充大哥，什么时候把欠我的七万块还了？”
　　季州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叶慕阳提过的樊佳。
　　从聊天记录里能看到L跟樊佳求复合，并且在樊佳让他说实话时，他亲口承认袜子是在阳台拿的，他说不知道叶慕阳是男人，还说叶慕阳经常穿裙子在他眼前晃，对他肯定有歹心，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没有做出逾矩行为，希望能得到原谅。
　　从文字里就能看出，这是一位对自己没有清晰认知且没有担当的男人。
　　后来在末尾，樊佳说：“奉劝大家对所谓的大哥去魅，不是他上票，他先骂人他就有，以及，羊羊是个很好的男孩子，我和林某人的恋情，根本不是什么第三者插足，羊羊也不可能是第三者，从头到尾羊羊连话都没跟他说过一句，只是因为合租，在同一所屋子里碰过两面，他就觉得羊羊喜欢他，我是发现他有这种大病，深思熟虑后决定的分手。”
　　刚开始评论区还有人质疑，说聊天记录像是P的，而且没人听过L的声音，谁知道录音是不是真的。
　　博主很快回复：【那就让他来告我。】
　　直到L真的急冲冲出来认错，并且称永远退网，这场针对叶慕阳的网暴才算落下帷幕。
　　露露酒的粉丝最先冲了L，说他骗了露露酒，让露露酒背上背刺朋友的名声。
　　L也被逼急了，放出了和露露酒的聊天记录，里面L 明确提出了，我要搞羊羊，我给你刷票。露露酒只问了一句“你给我刷多少”。
　　他甚至都没多余问一句，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作为朋友的他，也没有及时提醒和维护羊羊，反而在直播间里假惺惺说“我是为了你好，你们之间有误会”。
　　真真是，‘这是我朋友，你得加钱’现实版。
　　季州点开了叶慕阳的主页，先前视频下面还骂声一片，现在全是清一色怜爱了，粉了粉了。
　　互联网就是如此千变万化，太多头脑不清醒的人容易被当枪使。
　　季州又想到那晚叶慕阳边掉眼泪边说：“没有人喜欢我。”
　　怎么会呢？
　　只要别人了解他，就不会不喜欢他。
　　“滴～”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真是想谁，谁来。
　　绵绵：【我没有！】
　　J：【睡醒了？】
　　绵绵：【樊姐回这边公司处一些工作，刚给我打电话邀请我一起吃饭。】
　　J：【去吧。】
　　绵绵：【季医生今天几点下班？】
　　J：【六点左右。】
　　绵绵：【你早上说，会和我一起吃晚餐。】
　　J：【嗯。】
　　绵绵：【那吃完晚饭，你有时间跟我看一场电影吗？】
　　-
　　消息发送成功，叶慕阳拿过挂在落地衣架上的帽子准备出门。
　　他在季州床上睡得太香了，电话铃声响起，他才清醒过来。
　　看到来电显示是樊姐，惊讶过后是满满的想念。
　　他以为樊佳打来是跟他叙旧的，没想到樊佳说今日在南安市，问他要不要出来吃顿饭。
　　叶慕阳当然是愿意的，他一直拿樊佳当姐姐看，现在又能见面，他是开心的。
　　挂断通话，他看到季州早上给他回的信息。
　　他问：【绵绵是射/在我床上了吗？】
　　叶慕阳羞得把脸埋在枕头里哇哇叫，他怎么可能在别人床上做这种事？
　　他只是，只是……
　　真的有点贪恋季医生的味道。
　　那个男人总是擅长把人撩得不上不下，又果断抽身离开，十足的渣男作风。
　　他慌忙否认，又想到今日反正要出门，便提出了约会请求。
　　刚走到电梯口，他收到了季州的回复。
　　叶慕阳有些紧张，怕季州找借口推辞。
　　不过好在，他的担心又多余了。
　　季医生：【嗯，下班来接你。】
　　他这自然家属口气，让叶慕阳生出了两人已经在恋爱的感觉。
　　叶小羊：【猫猫开心jpg 】
　　约好了电影，叶慕阳开始在手机上看票。
　　他在一部恐怖片和一部爱情电影之间无法抉择。
　　这两部的口碑都不错，爱情电影的影评都提了吻戏很多，许多情侣受到感染，直接在电影院里吃起嘴儿来，叶慕阳想着，万一他也可以趁此机会亲一下季医生的嘴呢？但转念又一想，以季医生的个性，不太像是会喜欢这种类型电影的人。
　　他发消息问了于北：【约季医生看电影，哪部比较好？】
　　隔了几分钟，于北回了。
　　北北：【当然是‘幽寂丛林’了，真的很恐怖，我粉丝说看了半夜都不敢去厕所。】
　　叶小羊：【但是看‘再相遇’的，都亲上嘴了。】
　　北北：【笨蛋，亲嘴算什么？你选‘幽寂丛林’，看完半夜就去敲季医生门，说你不敢一个人睡，让他收留你，那时候还怕亲不上嘴？你想吃鸡都行！】
　　叶小羊：【……】
　　话糙不糙啊。
　　叶慕阳听话选择了‘幽寂丛林’。
　　能不能吃……不是，能不能让季医生抱着他睡，就看今晚了。


第31章 
　　下午六点，外面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季州换下白大褂，洗了手，发消息问：【在哪？】
　　叶慕阳很快给他发了一个定位过来。
　　距离医院并不远，不堵车的话也就几分钟的车程。
　　绵绵：【你要下班了吗？】
　　J：【嗯。】
　　绵绵：【下了好大的雨，开车慢点，我等你。】
　　J：【好。】
　　雨水在挡风玻璃上留下蜿蜒水痕，被雨刮器抹开又汇聚。
　　比预期中晚了几分钟，季州从后备箱拿了备用伞，给叶慕阳发信息：【哪间咖啡厅？】
　　绵绵：【你到了？是在停车场吗？我马上出来。】
　　J：【不用，我过来接你。】
　　绵绵：【蓝岸。】
　　他打着伞，从雨幕穿过。
　　溅起的水花跳落在皮鞋鞋面上，隔着老远，他便看到叶慕阳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他阔步来到叶慕阳身边，问：“怎么不在里面等？”
　　叶慕阳的鸭舌帽压得很低，他仰着脸看向季州，道：“想早点见你。”
　　季州笑了两声，又问：“你一个人？”
　　“嗯。”叶慕阳应，“樊姐有事先走了。”
　　季州点头：“应该请她吃顿饭的。”
　　叶慕阳诧异：“你吗？你和樊姐认识？”
　　季州：“不认识。”
　　“不认识你请别人吃饭？”叶慕阳不解。
　　“因为她很照顾你。”季州道。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进雨里，叶慕阳紧紧贴着他，一双手下意识抱着他弯曲着的胳膊。
　　季州几不可察的笑了下，把伞又往他那边移了移。
　　上了车，叶慕阳又问：“因为樊姐照顾我，你想请她吃饭～”他拖长着尾音，带着明显的欢喜试探：“那季医生是想以什么身份来请这顿饭呢？”
　　季州倾身过去，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叶慕阳只顾脸红，却是躲也没躲一下。
　　“你的室友。”季州拉过安全带替他系上。
　　叶慕阳皱鼻子：“室友不需要做到这一步吧？”
　　“哦，是吗？”季州音调没什么起伏，“我以为可以的，我的室友都光着身子给我做饭了。”
　　“没有光着……”叶慕阳红着脸反驳，“穿了衣服……”
　　分明是有一件黑色衬衣的。
　　“嗯，不如不穿。”季州做出评价。
　　叶慕阳：……
　　电影票订的晚上八点，两人顺便在商场二楼吃了一顿自助烤肉。
　　季州其实对烤肉火锅这些口味重的食物没什么太大兴趣，但他发现年纪小的人却都很喜欢。
　　比如叶慕阳，比如佟文。
　　在叶慕阳又加了一份五花肉和牛排时，季州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拿了一杯果汁解腻。
　　叶慕阳吃东西都是很小口很小口，但吃得真的多。
　　这会儿烤盘上只有一份还没烤好的生蚝，叶慕阳开始吃起双皮奶，嘴巴一刻也没停过。
　　季州有些疑惑，他那薄薄的肚皮怎么可以装下这么多？
　　“诶，季医生，你怎么不吃？”叶慕阳抬头问。
　　季州：“有点撑了。”
　　叶慕阳用夹子把生蚝拨了三个过去，小声说：“这个是给你点的。”
　　季州扬眉：“嗯？”
　　叶慕阳：“你多吃点，我觉得你最近工作挺累的，就……多补补。”
　　“呵，”季州轻笑，“事实上它的功效没有你想的那么明显，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虚。”
　　叶慕阳：“哦。”
　　不过季州也并没有拒绝叶慕阳的好意。
　　新上的五花肉又被摆上盘，季州帮叶慕阳翻烤着，顺口问：“今晚不直播吗？”
　　叶慕阳点点头：“樊姐在网上替我做了澄清，其实今晚肯定会有很多粉丝来讨论这件事，但我不想把它一直拿在台面上来讲，这不管对我还是对樊姐，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我们谁也没有赢。”
　　“嗯。”
　　季州想，或许换成旁的人，都会想办法抓住这波流量，趁机卖惨吸波粉，但是叶慕阳没有，他还是太乖了。
　　晚餐结束，七点四十。
　　影院就在四楼，两人不慌不忙乘着电梯。
　　叶慕阳揉着肚子，说：“吃得有点多了，应该回本了。”
　　季州问：“胃痛吗？”
　　“不痛，就是撑得厉害。”
　　季州伸手帮他轻轻顺了下，说：“回家吃两颗健胃消食片。”
　　“好～”
　　直到进场，季州才知道叶慕阳选的恐怖片。
　　他倒是没想到，叶慕阳居然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影，平时看着胆子挺小的，果然人不可貌相。
　　进度过半，环绕在耳边的恐怖音效和屏幕上血淋淋的画面，让季州闪了神。
　　前排的两对小情侣紧紧依偎在一起，季州侧头看了下叶慕阳。
　　对方正安详地闭着眼，季州以为他睡着了，可没一会儿，他看到叶慕阳虚了一只眼偷偷看，而后又紧紧闭上。
　　原来是怕的。
　　季州忍俊不禁，视线重回屏幕上，手却探过去握住了叶慕阳。
　　感受到对方一惊，接着耳边传来低低的询问声：“怎么了？”
　　季州漫不经心：“有点害怕呢。”
　　叶慕阳回握住他：“别怕，有我。”
　　季州：“嗯，真是多亏有你。”
　　两个小时的电影结束。
　　这场厅内座无虚席。
　　季州和叶慕阳等了会儿，后排的人几乎走得差不多了，两人才起身跟着人流往外去。
　　牵着的手没有松开，手心已经渗出细密的汗。
　　走到厅外，季州问：“要去厕所吗？”
　　叶慕阳摇头，他的手从季州的掌心滑了出去，轻声道：“好多人在看我们。”
　　说着，他把帽子戴在季州头上，帽檐往下压了压，说：“走吧。”
　　季州：……
　　电梯前的人实在太多，两人走的楼梯。
　　叶慕阳就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大暴雨还持续着，车外是轰鸣的雷声，车内却安静得出奇。
　　叶慕阳撑着下巴看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在距离小区还有一百米的安全道路上，季州靠边停了车。
　　叶慕阳回头：“怎么了？”
　　季州：“这句应该我问你，在想什么？”
　　没有了帽子，叶慕阳的脸无法被遮挡，季州将他低落的神情尽收眼底。
　　眼前的人根本不大会隐藏情绪，他在想什么，几乎一眼就能看穿。
　　因此季州并不着急，就安静等着。
　　隔了一小会儿，叶慕阳开口道：“我不喜欢……不喜欢别人对你指指点点。”
　　“所以呢？”季州反问。
　　叶慕阳睫毛颤了颤，抿着唇又开始沉默，他似乎很纠结，眉心紧紧蹙着。
　　“那你别追我了。”季州说。
　　叶慕阳猛然抬头，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季州笑：“舍不得？”
　　叶慕阳别开脑袋，说：“那我还可以对你好吗？”
　　“不能。”季州斩钉截铁道。
　　叶慕阳低低：“哦。”
　　他面向玻璃窗，在那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
　　因为先前戴帽子而乱了的发型实在太傻，他烦躁了，却怎么也不好，有点想哭。
　　“绵绵。”季州唤他。
　　叶慕阳把喉间的酸涩感咽了回去，应了一声：“嗯。”
　　“转过来。”季州说。
　　叶慕阳眨了两下眼睛，确认不会蠢得掉泪，才转过了头。
　　季州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他，问：“是要退缩吗？”
　　叶慕阳摇头：“不是退缩。”
　　“那是什么？”
　　叶慕阳有些哀伤：“我可以被别人说不好，但你不行，你是最好的。”
　　季州闻言，无奈笑：“我比你大四岁。”
　　叶慕阳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这个。
　　“所以我比你考虑得更多。如果我介意，我会答应让你追求我吗？”
　　叶慕阳声音带了丝哽咽：“季医生，以后可能会听到很多难听的话，这样也没关系吗？如果不是我的话……”
　　季州捏了捏他的脸：“都是成年人，别太有负罪感，我们只是在相爱。”
　　我们只是在相爱。
　　真动听。
　　叶慕阳眼窝浅，努力忍住的眼泪还是不争气掉了出来。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坏……”
　　没说完的话被堵了回去。
　　唇上传来的是温热的触感。
　　季医生吻了他。
　　在这磅礴的雨夜里。
　　雨声在耳畔“噼里啪啦”落不停，叶慕阳眼睛瞪大，只觉什么都看不清，眼前全是虚幻的光影。
　　“你要不坏，我俩成不了。”他说。
　　叶慕阳人是晕的。
　　季医生亲了他，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下，虽然连舌头都没伸，但是……
　　叶慕阳抚住胸口，但是这是他的初吻。
　　真美好啊。
　　叶慕阳低着脑袋，摸着嘴唇，真的像做梦一样。
　　回到家，叶慕阳都还沉浸在那个吻中。
　　嘴里被塞了两片药丸，他嚼了嚼，不苦，有股酸甜感，奇怪问：“是什么？”
　　季州居高临下看他：“不知道是什么你还敢吃？”
　　叶慕阳：“你又不会害我。”
　　季州微笑：“助/兴的药。”
　　叶慕阳：！
　　_
　　季州似乎并没有把那个吻放在心上，两人在各自的卧室门口分别，没再更亲近一步。
　　叶慕阳洗完澡出来，盯着紧闭的主卧门犯了难，该怎么做呢？
　　他回到房间，看到手机上于北发来的信息。
　　北北：【宝宝，你今晚怎么没播？】
　　北北：【是在跟季医生大战吗？】
　　都走到这里了，季医生都主动了，季医生说他们是在相爱，那么，是可以的吧？是可以再进一步的，对吗？
　　叶慕阳一骨碌坐起身，给自己打气：“叶慕阳，你可以的！只要胆大，什么都有！”
　　他给于北回了信息：【没有，才看了电影回来，我现在就去。】
　　他记得，季医生曾说过，最喜欢他锁骨的那颗小痣。叶慕阳一不做而不休，干脆丢掉羞耻心，扯了扯浴袍，露出雪白的胸膛走向了主卧。
　　“叩叩，”他敲了两声。
　　没有反应。
　　“叩叩，”他又连续敲着。
　　还是没有反应。
　　就在叶慕阳一腔勇气散了干净，拢好衣领准备离开时，门开了。
　　季州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半干搭在额前，让他平添了几分温柔。
　　他问：“什么事？”
　　叶慕阳的目光流连在他的上半身。
　　季医生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不同于彩虹马那一身过于勃发的腱子肉，季州的身体线条非常流畅性感。恰到好处的胸肌和腹肌，看起来紧实有力，又不会油腻。
　　叶慕阳眼睛直了，完全忘记收敛，就那么直勾勾的，没有“礼貌”地打量着眼前人。
　　“绵绵。”他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叶慕阳吞了吞唾沫，说：“你给我吃了那什么药，我不舒服，你要负责。”
　　季州解释：“那只是健胃消食片。”
　　叶慕阳偏头：“我不管。”
　　季州没说话，看着他无取闹。
　　叶慕阳紧张地揪着睡袍腰带，找补道：“好吧，我撒谎了，我其实是害怕，今晚的电影太恐怖了，我一个人不敢睡，季医生能不能好心收留我一晚？”
　　季州短促笑了声：“你都没睁眼。”
　　叶慕阳弱弱反驳：“睁了。”
　　安静一阵，季州直白问：“想和我睡？”
　　叶慕阳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男人带了一丝恶劣的笑：“衣服脱了才能进来。”
　　“啊？”叶慕阳反应稍迟。
　　“想清楚，绵绵。”季州说。
　　思考不过十几秒，叶慕阳解开了腰带。
　　松松垮垮的睡袍顺着下落，将他的所有展露出来。
　　下一刻，叶慕阳被人打横抱起。
　　他紧紧搂着季州的脖子，小声惊呼。
　　季州调侃：“不是要放弃了吗？”
　　叶慕阳：“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叶慕阳咬着唇，半晌，憋出一个字：“你。”
　　室内灯光昏暗，季州大抵是准备睡了，只开了一盏暗黄的壁灯。
　　气氛太好，叶慕阳埋在季州颈窝处呢喃：“季医生，好爱你。”
　　季州把他塞进被子里，说：“别撒娇。”
　　叶慕阳将被子上拉，只露出一双眼睛：“我是在表白。”
　　灯灭了，季州掀开被子上床。
　　叶慕阳主动摸索过去，挤进季州怀里。
　　他在黑暗里含着季州的喉结，虔诚亲吻着。
　　季州低声问：“这又是哪一出？”
　　叶慕阳说：“你刚刚亲我了，但作为你的追求者，不该让你主动的，所以我要还回来。”
　　季州轻嗤：“嗯。”
　　“季医生，你现在能和我做吗？也许你体会过了，就能尽快答应我的追求，我会很配合你的。”他的呼吸撒在季州的脖颈边，痒痒的。
　　“你们怀城，真的很开放。”季州调笑。
　　叶慕阳：“跟我们习俗没关系。”
　　“哦，”季州一下一下摸着他光滑的背脊，“那你真的很开放。”
　　“你，不想做吗？”
　　“嗯，不做。”
　　“是……还是接受不了男人的身体吗？”叶慕阳迟疑问。
　　“接受不了，会抱着你吗？”季州反问。
　　“那为什么……”
　　“什么都没有。”季州缓声说，“没想到你会把进度推得这么快，没有准备。”
　　叶慕阳：“不用那些不可以吗？我是第一次，很干净，没有病。”
　　季州口气疑惑：“你真的是同性恋？”
　　叶慕阳：“啊，一直就是，怎么问起这个？”
　　“感觉不太像，你连基础常识都没有。”
　　叶慕阳：“第一次是会有些痛，但我能忍，不会有问……啊！！”
　　接下来的话变成惨烈的痛呼。
　　额头落下一枚安抚的吻，季州道：“太干涩了，绵绵，只是一根手指，你就这么痛，会受伤的。”
　　“那明天我去买，那个时候，可以吗？”叶慕阳不死心问。
　　“绵绵，抬头。”季州说。
　　叶慕阳把脸抬了起来，冰凉的唇覆上了他的。
　　不同于车上的浅尝即止，这次叶慕阳乖巧地张了嘴，任由对方攻城略地。
　　季州的吻霸道不失温柔，叶慕阳没经历过这么激烈的亲吻，他开始呼吸不畅，发出轻哼。
　　在缺氧之前，终于被放开，下唇被咬了一下。
　　季州说：“明天我休假。”
　　叶慕阳眨着眼，隐约能看到季州英挺的五官，真让人着迷。
　　“那能和我约会吗？”叶慕阳问。
　　“能，”他的手收紧了点，“明天去逛超市，想去吗？”
　　“想。”叶慕阳说，“那回来是不是就可以和我做了？”
　　季州失笑：“你到底在着急什么？”
　　“我想，万一以后我和你成不了，也算是赚了。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你会记我一辈子的。”
　　“傻。”
　　叶慕阳的手顺着季州的腹肌下去，手心被烫得厉害，他愣了下，不确定又摸摸，说：“季医生，你真的……人不可貌相啊。”
　　季州：“你倒是和我想象中一样……”
　　他斟酌用词：“秀气。”
　　叶慕阳生气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接受“秀气”这个形容词，即便他是个0！
　　“我走了。”他作势要起身，被人从背后又捞了回来。
　　“好吧，是我感受错了，别生气。”季州道歉，“你也很大。”
　　叶慕阳：……
　　窗外还在电闪雷鸣，屋内两人互帮互助，一室旖旎。
　　叶慕阳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解放了，但是季州没有。
　　灯又开了，季州眉眼格外温和。
　　他低头亲了亲叶慕阳的眼睛，说：“你先睡，我去洗澡。”
　　叶慕阳：“我帮你，那个……我还可以的。”
　　季州没让他起身，说：“没关系，你明天还有表现的机会，不急这一时。”
　　叶慕阳的手腕特别酸痛，他得承认，季医生确实天赋异禀，不管在哪方面他都比不过。
　　浴室传来水声，叶慕阳有些愧疚，总感觉没让季医生尽兴。
　　手机“嗡”地震了一声，是于北回了信息。
　　北北：【勇敢羊羊不怕困难，加油！】
　　叶小羊：【猫猫握拳jpg 】
　　北北：【？】
　　北北：【你们就完事儿了？季医生这么快】
　　这么快，这么快……
　　叶慕阳看着这三个字，大受打击。
　　北北：【宝宝，你要不再考虑考虑？那方面不和谐，以后很容易出问题的。】
　　叶慕阳：【快的是我……QAQ】


第32章 
　　叶慕阳大受打击，在季州对他评价秀气之后，他又迎来了于北的“那么快”，他拿着手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微信安静了许久，终于又有消息进来。
　　北北：【是你就没事，宝宝，反正你是0，不会影响你和季医生感情的，嘿嘿。】
　　叶小羊：【你拿我当人看了吗？】
　　北北：【晚安。】
　　算他逃得快！
　　叶慕阳把手机塞回枕头下，浴室里的水声也停了。
　　季州带着一身凉意上了床，伸手关了灯。
　　叶慕阳贴过去，问：“冷水澡？”
　　季州：“不然呢？”
　　“那还可以抱我吗？”叶慕阳小心翼翼询问。
　　他开心的是，季州会因为他有反应，懊恼的是，自己没办法替他缓解，至少现在还没有。
　　“如果你不乱动的话。”季州说。
　　叶慕阳保证：“不乱动。”
　　季州伸手，叶慕阳靠了过去。
　　“季医生，没追到的时候就给这么多福利，你真是好人。”
　　季州：“谢谢。”
　　叶慕阳故意逗他：“以后追到了，可能就没什么新鲜感了，毕竟该做的都做了，那可怎么办呀？”
　　季州松开了手，背过身对着他，毫不留情道：“下去。”
　　“不要。”叶慕阳耍赖。
　　季州闭着眼睛，不为所动。
　　叶慕阳钻进被子里，咕蛹了好一会儿，从季州的正前方又窜了出来，非让季州抱着他，“我害怕。”
　　“怕什么？”
　　“怕鬼。”
　　季州从鼻腔哼出一声，颇有些不近人情：“怕鬼你还看恐怖片？”
　　“不看恐怖片，就没有由进你房间。”叶慕阳小声嘀咕。
　　“你还真是，有的是手段和力气。”季州调侃。
　　叶慕阳洋洋得意：“那还不是为了追你。”
　　季州冷哼，没有接话。
　　“季医生，再亲一下可不可以？”
　　“不亲，”季州拒绝得直白，“一天一次，不然你该没有新鲜感了。”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心眼那么小？”
　　“还没追到你就已经开始挑我刺了？”季州嗤笑，“真有你的，绵绵。”
　　“没有，季医生，生气啦，真生气啦？”
　　这晚，不管叶慕阳后来再怎么说，季州也没过他。
　　虽然身边人很吵，两个人挤在一起也很热，但季州却意外睡了好觉，还做了关于叶慕阳的梦。
　　梦里的叶慕阳变成了可爱的兔子。
　　在他身上爬来爬去，说要找胡萝卜，急得都快哭了。
　　季州说下次给他买，叶慕阳却说找到了。
　　他用脸蹭着，感叹说好热好大，他喜欢。
　　兔子变成了人形，多了一对长耳朵。
　　他问：“季医生，我可以吃吗？”
　　季州就那么垂眼看他，说：“可以。”
　　季州向来不是个重/欲的人，关于这样的梦境几乎少之又少。
　　可是现下这个梦太过真实，以至于季州真的感受到了被包裹着的温热还有被牙齿磕到的刺痛。
　　他从梦中醒了过来。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阳光从窗帘缝隙跃入，让屋内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
　　才睡醒的大脑不甚清明，季州盯着天花板出神，耳边传来了“啧啧”声，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会儿不是梦了。
　　他掀开被子，叶慕阳正趴在他的腹下瞪着大眼睛看他，脸上全是偷吃被抓包的错愕感。
　　两人大眼瞪小眼，叶慕阳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季州挑着唇笑：“哟，吃着呢。”
　　叶慕阳把脸低了下去：“它比你先醒，我觉得不能冷落，昨晚就没做好，我想做好。”
　　季州没有反驳，顺着他的话道：“那你继续。”
　　叶慕阳真的低下了头，季州从这个角度看他，觉得他真像只仓鼠，脸颊鼓鼓的。
　　他摸着叶慕阳的头发，在最动情时深深按了下去。
　　叶慕阳发出痛苦的闷声，季州松开了手。
　　他在床头抽了纸，对他道：“吐出来。”
　　叶慕阳眼尾湿着，分明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挑衅般地伸出了舌头，把他的战果展示给季州看，在季州还未做出下一步动作时，叶慕阳喉结滑动，一口吞了。
　　“我做得还好吗？”此时的他，像个求表扬的小孩，“满分一百的话，我能得多少分？”
　　季州的惊异之色并不明显，只是眉梢抬了抬，现下又是往常的冷清模样。
　　他不笑的时候，没人能猜透他在想什么。
　　叶慕阳和他对视着，等着他的答案。
　　下一刻，男人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说：“自己一个人偷吃还要我给你打分？”
　　叶慕阳扑上去，亲在他的唇角，道：“评价一下，我是新手，不熟练，以后改进。”
　　季州认真思考：“五十分。”
　　叶慕阳皱眉：“这么低？”
　　季州手指探进他嘴里，摸着他的牙，道：“这个以后收好，有点疼。”
　　十点不到，穿戴整齐的两人一起出了门。
　　叶慕阳每次去人多的地方都习惯遮挡一下自己，要么戴帽子要么戴口罩，今天也不例外。
　　因此他那红肿破皮的嘴唇被口罩遮了严实，而季州喉结下那枚小小的吻痕也因为衬衫扣子系在最上面那一颗被藏了起来。
　　两人并肩站在电梯前，和普通室友无异，丝毫看不出早上还滚作一团的暧昧样。
　　叶慕阳低着脑袋看手机备忘录，道：“中午吃肥牛汤怎么样？”
　　季州：“好。”
　　叶慕阳开始打字，把肥牛、番茄和金针菇加了上去。
　　“再做个椒香排骨和小炒青菜，汤你想喝什么？”
　　季州：“都行。”
　　“怎么问你什么都是都行呀？季医生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菜吗？”叶慕阳笑问。
　　季州：“等着吃饭的人没有资格挑三拣四。”
　　“而且，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叶慕阳感叹：“季医生真好养活。”
　　“嗯。”
　　“我愿意养季医生一辈子。”
　　季州云淡风轻：“追上再说吧，毕竟我心眼小。”
　　叶慕阳：“还记仇呢？”
　　季州：“我心眼小。”
　　此时电梯口没有其他人，叶慕阳踮着脚，在季州耳边道：“但是你鸡大。”
　　季州撇了他一眼：“够你吃就行。”
　　“叮，”电梯在十七楼停下，叶慕阳慌张站直身体，又拉了拉口罩，小声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季州：“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没这么容易害羞。”
　　叶慕阳无言以对。
　　_
　　上午超市人并不多，季州推着推车，叶慕阳在前面扫货。
　　他很有目的性，知道今天有什么东西一定要带回家。
　　备忘录上的必需品已经买得七七八八，季州又挑了许多水果装上。
　　两人在准备结账时，在收银台前看到了那摆成几排的避/孕/套和口香糖并放在一起。
　　叶慕阳犹豫了几秒，伸手拿了两盒想扔进推车里，被季州半途拦截下来。
　　他认真看了上面的字，将小盒子重新摆放了回去。
　　叶慕阳憋得脸通红，直到结完账出来，他才问：“不是说要买套的吗？”
　　季州：“出去买。”
　　“怎么？”叶慕阳压低声音问，“季医生是害羞了？怕付钱的时候大家都看你？”
　　季州：“不是。”
　　顿了声，他看向叶慕阳：“尺寸不对，中号，小了。”
　　叶慕阳心里腹诽，有什么了不起，可转念一想，又暗自骄傲起来，我吃得可真好啊。
　　临近中午的阳光毒辣，车子行驶到一半，在一条陌生的街停下。
　　季州解开安全带，说：“在车里等我。”
　　叶慕阳听话点头：“好。”
　　他坐在车里玩了几把泡泡龙，驾驶座的门再次被打开，季州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纸袋，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
　　叶慕阳好奇问：“什么呀？还特意绕到这里来。”
　　季州表情平淡：“你等着要用的。”
　　“我？”
　　车子重新启动，季州道：“自己看。”
　　叶慕阳打开袋口，里面还真是应有尽有，都是必需品。
　　一想到待会儿要做什么，叶慕阳红着脸把口袋又合上。
　　“中午不做饭了。”叶慕阳说。
　　季州：“嗯？”
　　“我们抓紧点时间。”
　　季州沉默，在叶慕阳心情好得开始哼歌时，他问：“你是不是有性/瘾？”
　　叶慕阳：？
　　“我没有。”
　　季州：“你有，去检查过吗？”
　　叶慕阳声音提了点：“我没有！”
　　季州慢条斯：“没有就没有，那么大声做什么？”
　　叶慕阳：“我，我说不过你。”
　　“说不过我也不可以大声，我心眼小。”
　　叶慕阳：。
　　相比他的云淡风轻，叶慕阳觉得自己像在无取闹，他快速平复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少爷病？”
　　季州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道：“小时候有，长大已经好很多了。”
　　叶慕阳：……
　　他好真诚，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
　　回到家，还不到十二点。
　　季州把所有菜收进冰箱，拿出手机点了外卖。
　　叶慕阳进门就钻进了卧室，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
　　季州把圣女果和葡萄拿出来一起洗，带着暖意的水还在“哗哗”冲着，身后有人扑上来抱住他的腰。
　　季州转过身，叶慕阳戴了猫耳朵发箍，身上是一条黑色的挂脖连衣裙。
　　他没有化妆，那张脸格外清丽，他笑眯眯道：“亲一下，季医生。”
　　说着，他撅着嘴期期艾艾凑上来。
　　季州没有回应他的索吻，顺手把一颗圣女果塞进他的嘴里，道：“准备吃饭了，别闹，待会儿要出去拿外卖。”
　　叶慕阳：“亲一下又不耽误拿外卖。”
　　“你会得寸进尺。”季州说。
　　“什么呀。”叶慕阳不满嘟哝。
　　“怕你扒我裤子。”季州一语戳穿他的心思。
　　叶慕阳被噎了下，道：“你真让我无语。”
　　季州拿着果盘往客厅去，叶慕阳不死心追在后面，道：“就不能做了再吃饭吗？”
　　“不能，”季州说，“三餐要规律。”
　　叶慕阳：……
　　他真是发烧给瞎子看。
　　叶慕阳气哼哼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季州，双手抱在胸前，像河豚。
　　“绵绵。”季州喊他。
　　“没有绵绵。”他没好气道，“这里只有一只没人要的小野猫！准备出去流浪了！”
　　“你看，你还说没有病。”季州淡声道，“不给你就生气。”
　　叶慕阳扬着下巴：“你根本就不懂新的心情。”
　　“好吧，”季州有些无奈，“可以亲一下。”
　　叶慕阳立马眉开眼笑，他跑向季州，跨坐在他腿上就把嘴唇凑了过去。
　　他像小狗一样舔着季州的唇缝，对方终于“大发善心”张开了嘴。
　　圣女果和葡萄的甜香交织着，叶慕阳伸着舌头和对方纠缠。
　　他双手紧紧搂着季州的脖子，发出满足的喟叹。
　　他开始不守约定地蹭着乱动，在自以为要得逞时，一双大手箍住了他的腰，限制了他的行动。
　　季州和他分开了点，眼神比往常暗了许多。
　　他道：“可以了。”
　　叶慕阳低头，鼻尖在他脖颈处游走，哑声道：“季医生好香，用的什么香水？”
　　季州：“没用香水，是沐浴露。”
　　“那今晚可不可以借季医生的沐浴露用用？”
　　“可以。”
　　“季医生给我洗。”
　　季州捏着他的后颈，笑道：“你是小孩子吗？”
　　叶慕阳：“是，我比季医生小四岁，怎么不算呢？”
　　他惯会卖乖，季州也吃这一套，道：“好。”
　　叶慕阳的手从他的衬衫下摆伸进去，一寸寸往下。
　　季州没有阻止，只是低声提醒：“你说只是亲一下。”
　　叶慕阳撒娇：“摸一下腹肌也不可以？季医生这么小气？”
　　客厅的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正在播放偶像剧的电视屏透着微弱的光。
　　叶慕阳的脸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格外蛊惑人。
　　外卖是四十分钟后打来的电话，说小区门口不让进，给他放在门卫室。
　　季州抽着烟，应：“好，谢谢。”
　　叶慕阳此时就蹲在他的腿间，吃得心满意足，他真的很喜欢这样。
　　季州把他拉了起来，刚买的油可能不太好用，叶慕阳趴在沙发上发抖，小声说“疼”。
　　但这还只是在做准备，并没有正式开始。
　　季州收回手，道：“下次吧，绵绵。”
　　“不。”叶慕阳咬牙拒绝。
　　他挣扎着起身，把季州推倒，自己往下坐。
　　然而两分钟后，他狼狈地下来，痛苦说：“那就下次吧，太疼了。”
　　季州没忍住笑，摸着他的脸，道：“腿并拢，会吗？”
　　午饭两点多才吃上，已经有些凉了。
　　季州用微波炉热了热，端上桌。
　　叶慕阳的裙子没换，他晚上准备穿这套直播。
　　很有挫败感的他耷拉着眼皮，倒真像被抛弃，即将出去流浪的小猫。
　　季州碰了碰他的脸，说：“来日方长。”
　　叶慕阳：“那你也不会变小。”
　　季州看他：“我很意外你居然喜欢小的。”
　　叶慕阳捂着脸：“进不去怎么办嘛？”
　　“可以的，”季州拉过他的手，亲他的手腕，“绵绵可以的，还需要适应。”
　　叶慕阳面对这样温柔的季州，整个人都是软的，他脸红点头：“嗯。”
　　因为今天两人并没有什么实际进展，叶慕阳只得用多出来的时间拍视频。
　　原计划是要和季医生玩一天的，现在只能搁置。
　　季州在客厅看书，叶慕阳搬着化妆箱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化妆。
　　季州的视线从枯燥的文字转移到叶慕阳的脸上。
　　他不懂化妆的步骤，只看到叶慕阳把一堆瓶瓶罐罐往脸上抹。
　　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鼻子两侧打两道杠又晕开。
　　季州撑着脸，叶慕阳抬头看来，他弯着眼睛笑，晃了晃手里的眉笔问：“季医生会画眉吗？”
　　季州诚实：“不会。”
　　叶慕阳起身走过来，自然坐在季州腿上，说：“给我描一下吧，就这样顺着我的眉毛勾一下。”
　　季州：“可能会不好看。”
　　叶慕阳此时已经涂了口红，唇珠上点了晶亮的唇蜜，让那张原本就饱满的唇更加诱人，一张一合间，像在等着人去采撷。
　　“没关系，你画吧。”叶慕阳鼓励，“在古时候，男子给妻子画眉，是恩爱的表现。我虽然不是女生，但想做你的另一半，刚好我也喜欢化妆，想体会一下喜欢的人给我描眉的快乐。”
　　季州盯着怀里人，在他的眼里看到兴奋的光。
　　他道：“好。”
　　事实证明，有时候恩爱的时候真的不要上头。
　　叶慕阳完美的妆容直接败在了两条眉毛上。
　　在他发朋友圈炫耀“某人描的眉”时，于北在下面评论：你放两条毛毛虫在脸上干啥？
　　叶慕阳气得连回复三条：【是拍摄角度不对。】
　　【可能滤镜不太好。】
　　【其实是很好看的，他很会画。】
　　季州看着像蜡笔小新的叶慕阳，多少生出了些愧疚感，同时也感叹，叶慕阳是真的恋爱脑。全世界可能只有他会觉得那两条眉毛好看吧。
　　_
　　晚些时候，季州接到了佟文的电话，说酒吧已经装的差不多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距离叶慕阳直播还有半小时，季州跟叶慕阳说了要出门。
　　叶慕阳倒也没拦着，也没问季州和谁，揽着季州的脖子接了个吻，说：“我十二点下播，季医生不要玩得太晚，今晚还要给我洗澡。”
　　季州又亲了下他的脸，说：“知道。”
　　佟文开着车，在小区门口等他。
　　季州坐上副驾，佟文正要打招呼，话却堵住，嘴滑稽大张着，最后变成一句质问：“你……家里有人啊？”
　　季州不明所以：“嗯？”
　　佟文指了指他的左侧下颌处，道：“那是口红印吗？”
　　季州拉下遮阳板，打开镜子看了眼，笑说：“嗯。”
　　他对绵绵的小心思并不感到厌倦，相反，他喜欢绵绵这样宣誓主权。
　　不问他去哪，不问他和谁，却暗戳戳留口红印在显眼位置，让别人发现，真狡猾。
　　“嫂子来了？”佟文问。
　　“是啊，在家。”季州说。
　　佟文：“那你怎么不叫嫂嫂一起去？”
　　季州：“他有工作要忙。”
　　车子慢慢驶离小区，季州拿了湿纸巾将口红印擦干净。
　　佟文道：“改天把嫂子叫出来，一起吃顿饭，我还没见过呢，是在Seek 上认识的吗？”
　　季州：“是，说起来还多亏了你。”
　　佟文：“嗐，我就说，感情这种事还是要先迈开第一步，对不对？我都是有经验的。”
　　季州：“嗯，下次带他出来，给你封红包。”
　　“行，这个红包我该收，我回家就告诉妈妈，我帮你脱单了，她肯定会很开心。”
　　谈笑间，车子开到了娱乐一条街。
　　佟文他们的酒吧是赛博朋克风，以冰蓝色灯光为主调，吧台后的机器人酒柜更是别具一格，很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
　　他们去的时候，正有人在进进出出送酒和饮料，清点酒水的人看起来和佟文一般大，瞧见他们来，热情打招呼：“佟哥。”
　　佟文介绍道：“这是我合伙人之一，张岩，这是我哥，你叫季哥就可以了。”
　　张岩和季州握了握手，打招呼道：“季哥。”
　　季州：“你好。”
　　佟文：“你们先忙，我带我哥四处看看，毕竟钱都是我哥给的。”
　　张岩：“好。”
　　佟文带着季州在各个角落转了一圈，给他讲了自己和朋友的经营念，然后问：“你觉得怎么样，哥？”
　　季州：“挺好的。”
　　他觉得佟文是真的很认真在做这件事，他很替他开心。
　　“开业的时候，你把嫂子一起带来，我到时候给嫂子一张会员卡，她可以带朋友随便玩。”
　　“好。”
　　两人没在酒吧待太久，佟文的女朋友打电话来，让他帮忙去商场取一双鞋，是上次尺码买错，重新给她调回来的。
　　距离佟文的酒吧很近，就几分钟的事，佟文应下了。
　　季州闲着也没事，跟着佟文一起去。
　　佟文问：“过两天七夕了，你给嫂子准备礼物了吗？”
　　季州：“没有。”
　　他之前没谈过恋爱，所以对恋爱节日并不敏感。
　　“哇，这可是你们第一个情人节，不能不上心，我陪你挑一份吧，包包啊，鞋啊，都可以，心意很重要。”
　　季州：“听你的。”
　　在佟文取鞋的店，他随意扫了一圈，佟文问：“嫂子什么风格？平时穿高跟鞋吗？”
　　“偶尔。”只有在女装拍视频的时候穿一穿，大多数时候还是运动鞋出门。
　　“你看有没有嫂子喜欢的，他们家的鞋真不错，我女朋友说穿一天都不会累。”
　　季州：“可能没有他的尺码。”
　　佟文：“多少码？”
　　季州想起中午时，绵绵坐在地上和他脚对脚，只能猜出个大概：“应该是41。”
　　佟文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季州：“他脚比较小，应该是41。”
　　佟文呆愣住：“小……吗？”


第33章 
　　夏季的夜风沉闷，季州打开车门，热气扑面袭来，被空调吹得凉意盎然的身体又被燥热裹挟着。
　　出门时两手空空，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大礼袋，身后的佟文还在念叨：“哥，别忘了啊，十八号。”
　　季州点头：“知道。”
　　此时是晚上十点，季州并未在外逗留太久，就连佟文提议去喝两杯，他都婉拒了。
　　回到家时，客厅留了灯，副卧的门紧闭着，他知道叶慕阳正在直播。
　　季州径直回了自己房间，没有着急去洗澡，他想着，叶慕阳直播结束后，两人一起洗，这是今天白天答应他的。
　　七夕礼物放在了书桌下，佟文说要当天给惊喜。
　　把东西藏好，季州打开了音慢。
　　事件被澄清后，叶慕阳直播间人气高涨，观看人数翻了至少两倍。
　　不友好的评论再出来，很快就会被淹没，叶慕阳也学会了忽视恶评。
　　季州进去时，叶慕阳正在打PK，和一个流量很大的颜值主播。
　　看公屏说，两人似乎是打野碰上的。
　　季州坐在椅子上，随手点着礼物。
　　他近几日陆陆续续给叶慕阳刷了小六十万，他不知道到叶慕阳手里能有多少，但他希望叶慕阳能因为这份工作和有人支持而感到开心。
　　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愿意成为叶慕阳的后盾。
　　两边PK到了白热化阶段。
　　此时，一条闪着紫光的提示消息飘过。
　　【职业选手 Sky 进入直播间】
　　季州的手顿住。
　　公屏却沸腾了起来。
　　【我靠靠，是Sky 吗？】
　　【他是不是进错直播间了？】
　　【Sky 也看羊羊的直播？】
　　【大号被抓包现场，哈哈哈。】
　　【Sky和刘寅是好朋友呀，可能就是进错了，也许本来是要去对面的。】
　　在弹幕众说纷纭时，Sky 却扔了十艘游轮出来，整整三十万票，出手阔绰。
　　季州舌尖顶了顶腮边，冷笑出声。
　　【啊？啊？啊？】
　　【哥，你要不要看看你给谁上的？】
　　【退役了开始放飞自我？】
　　【是玩什么奇怪游戏输了别人给定的惩罚吗？】
　　【不是，Sky ，你疯了吗？】
　　【羊羊宝宝也是好起来了，呜呜呜……】
　　【哇，好多人啊，好多人啊……】
　　叶慕阳本人也受宠若惊，他嘴巴呈“O”型，不可置信问：“真是Sky 吗？电竞大神？天呐，谢谢～”
　　这场PK因为Sky的搅局，让叶慕阳稳赢。
　　他起身鞠躬谢榜：“谢谢各位姐姐，谢谢用户哥，谢谢Sky～ ”
　　比赛结束后，叶慕阳开了对方的麦。
　　刘寅正在和粉丝互动，顺便笑骂朋友：“好你个Sky ，去对面打我是吗？真是让人寒心，死过来给我付医药费。”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好友之间的玩笑话，没人去较真，叶慕阳也跟着笑。
　　刘寅“狂怒”完，问：“羊羊，你罚我什么？”
　　叶慕阳是第一次和刘寅玩，因为他流量也涨了不少，两人毕竟不熟，他不会提太重或太无礼的要求，圆滑说：“那就罚刘老师跟我互关一个吧。”
　　说到底这也不算是惩罚，卖前辈一个面子，不至于让人下不来台。
　　刘寅道：“好的好的，给你点了，有机会我们再一起玩，下次拉你四人局。”
　　叶慕阳开心道：“好，谢谢。”
　　刘寅：“我顺便问一句，你和Sky 认识吗？”
　　叶慕阳老实：“我看过Sky 老师的比赛，他可能不认识我。”
　　刘寅：“不，你们现在认识了，他为了你打我，我和他多少年的兄弟情啊，都是错付了。”
　　屏幕都在打“哈哈哈哈”，大家都认为是Sky 故意和刘寅开玩笑，恶作剧过来打他，没人往深了想。
　　今天叶慕阳的直播空前精彩。
　　原本计划的十一点半下播，后来延迟到十二点二十。
　　在最后几分钟时，有熟悉的朋友连了过来，叫小葫芦。
　　叶慕阳赶紧道：“我今天不打了，我得下了，给你说一声。”
　　小葫芦八卦道：“听说Sky 去你直播间了？”
　　叶慕阳：“对，和刘寅老师打的时候来的。”
　　小葫芦：“我直播间都刷屏了，让我过来问问。”
　　叶慕阳：“人家可能只是路过，刚好看到刘寅老师在和我PK。”
　　小葫芦点头没再多话，知道说多了会被带节奏，岔开话题问：“你今天眉毛怎么回事？好像毛毛虫。”
　　叶慕阳大叫：“说了不是，你们都没有审美！”
　　小葫芦：“谁给你画的？还是你去纹眉了？”
　　叶慕阳得意：“是我男神给我画的。”
　　小葫芦震惊：“谁？”
　　叶慕阳：“不告诉你，再见。”
　　【哈哈哈，羊羊不许别人说Crush 一句不好。】
　　【就知道今天这个眉毛有问题。】
　　【我也以为羊羊纹眉了，原来是出自Crush 之手啊？那没事了。】
　　【能少让他上手么？】
　　【宝宝，Crush 是什么样的人啊？】
　　叶慕阳和粉丝在做下播告别，看到弹幕时，他露出甜甜的笑：“是一个很好，各方面都特别优秀的人，不管是外形还是品质，让我觉得遇上他，真是三生有幸。”
　　他在千人直播间，把对他的爱意诉说到极致。
　　直播结束了。
　　季州耐心等了会儿，门就被叩响。
　　“进。”他说
　　叶慕阳拧开门把，探了一个脑袋进来，问：“我今天穿衣服了，可以进来吗？”
　　季州放下手机：“可以。”
　　安置在书桌前的是一个沙发转椅，季州转向门口方向，双手自然搭在扶手上，双腿微微分开，姿态散漫随性。
　　叶慕阳小跑两步过来，跨坐在他腿上，此时的他还戴着假发，完全一副女生打扮。
　　“对不起，今天晚了点，你是在等我吗？”叶慕阳问。
　　季州摸他脸：“嗯。”
　　“我今天超级幸运，”他开心分享工作，“和一位流量很高的前辈打了一场PK，还有一位电竞大神来看我直播了。”
　　“哦。”
　　“你猜是谁。”
　　“不猜。”
　　“是Sky ！！”
　　相比叶慕阳的兴奋，季州可谓是冷漠到极致。
　　“季医生你不打游戏，可能不认识他，他超牛的，今年的世界总决赛力挽狂澜，拿下冠军，真是天才选手，只不过总决赛后，他就宣布退役了，太可惜了。”
　　季州兴致不高，低低“嗯”了声。
　　叶慕阳一下就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问：“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呀？是太累了吗？”
　　季州看他：“是不喜欢你在我面前眉飞色舞夸别的男人。”
　　叶慕阳一怔，随即笑起来，他低头亲了亲季州，喃声道：“季医生这么爱吃醋？”
　　季州：“我心眼小。”
　　叶慕阳：“哎哟，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心眼小了，原谅我吧。”
　　季州没说话，手却从他的短裙下摆探了进去，嘴唇亲上了他锁骨的红痣。
　　叶慕阳抱着他的脑袋，低低喊：“季医生。”
　　他不安分蹭着，发出难以自持的哼声。
　　季州在那处留了一枚小吻痕，就像做标记，他又压着叶慕阳的脖子下来亲吻。
　　强势又霸道，不允许他有一点反抗。
　　叶慕阳舌尖被吸得发痛，下意识轻轻推了季州一下。
　　两人分开了点，叶慕阳嗔怪道：“怎么这么凶呀？”
　　季州捏住他的下巴，目光灼灼：“吃醋。”
　　“我错啦，”他低眸一颗一颗解季州的衬衫钮扣，再抬眼时，眼底蕴着潋滟的水光，“你惩罚我吧。”
　　“绵绵平时直播，都做些什么？”
　　“唱歌，跳舞，打PK。”叶慕阳答话间，手已经滑到了季州的皮带扣。
　　季州按住他的手，问：“那能惩罚你跳个舞吗？”
　　“现在？”
　　“嗯，”季州拍了拍他的腰，“边跳边脱吧，我们该洗澡了。”
　　暗示很明显，要他一件不留。
　　叶慕阳只是笑，并不拒绝。
　　季州在看直播时就知道叶慕阳很会扭。
　　现在近距离看，还觉得他那双眼睛也很会勾人。
　　衣服落尽时，舞也跳完了。
　　叶慕阳过来拉他的手，痴迷地亲他手指，说：“季医生还满意吗？能不能不要生绵绵的气？”
　　季州用手指夹住他的舌头，面上仍是看不出情绪：“没有生气。”
　　叶慕阳不知是羞的，还是兴奋的，浑身泛着薄红，他含糊道：“抱我。”
　　季州：“绵绵，把你没做的事做完。”
　　季州的衣服是叶慕阳帮着脱的，他把人打横抱去了浴室，那里面有一个按摩大浴缸。
　　容纳他们两人倒也刚好，季州早已放好了水。
　　没有什么激情翻涌，叶慕阳背对着季州，假发已经被摘掉，季州在帮他洗头发。
　　叶慕阳乖巧坐在季州身前，看着架上单一的洗浴用品，说：“我还没卸妆。”
　　“有洗面奶。”季州说。
　　叶慕阳：“我要卸妆油才可以。”
　　“放哪，我去给你拿。”季州作势要起身。
　　“我自己去，你又不认识。”头发上的泡沫已经被冲干净。
　　“哗啦”的水声，叶慕阳站了起来，被热水泡得泛粉的身体有水珠滚落，那窄瘦的腰下是形状极好的蜜桃/臀。
　　季州还是第一次以这个角度看他，感觉那饱满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坐他脸上。
　　他顺手拍了拍，叶慕阳已经跨了出去，拉了浴巾裹上，挑衅道：“有本事别总用手拍，季医生也来撞一撞行不行？”
　　季州没说话，看着人出了浴室。
　　没等几分钟，叶慕阳去而复返。
　　脸上的妆已经洗干净，他手里却还是捏了一瓶油，但是是润/滑/油还有一盒套。
　　他笑得像狡黠的狐狸，说：“季医生，我们再试一次？”
　　浴室热气氤氲。
　　叶慕阳趴在洗漱台上，下榻着腰，弧度十分漂亮。
　　晚上的叶慕阳被热水泡软了，季州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眼尾湿红，低低哎哎说：“疼。”
　　“绵绵好棒，越来越适应了，比下午能吃。”季州沉声表扬。
　　叶慕阳掉了眼泪，整个人不受控制下滑，只能靠季州在后面支撑。
　　“季医生，亲一下。”叶慕阳哆哆嗦嗦喊。
　　季州无奈：“娇气。”
　　他俯身和叶慕阳接吻，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减缓。
　　今晚依旧没能做到最后一步。
　　季州只和他亲密接触了一点点，叶慕阳就哭得喘不上气。
　　季州很有耐心，想让叶慕阳一点点适应，不想他第一次太疼，他想给叶慕阳留下很美好的回忆，不管是初次恋爱，还是初次交付对方，他答应过叶慕阳，会给他最好的。
　　后来先撩的叶小羊还是遭了点罪。
　　他蹲在季州身前，被弄脏了脸，嘴唇变得更红更肿。
　　季州只能把他最喜欢的绵绵又重新洗了遍。
　　把人擦干净放进被窝里，叶慕阳还在轻声指导：“你不应该疼惜我的，你应该粗/暴一点，一鼓作气，只要熬过这一次，后面就适应了。”
　　季州表情一言难尽，他亲了下叶慕阳的额头，说：“下次一定。”
　　叶慕阳在黑暗里捏他的手指，说：“三根，是这么大吗？”
　　季州：“嗯。”
　　叶慕阳：“还是没有季医生大。”
　　季州：“嗯。”
　　叶慕阳：“我吃得可真好。”
　　季州：……
　　第二日闹钟准点响，季州坐起身时，叶慕阳也醒了，揉着眼睛起身说要给他做饭。
　　季州把他按了回去，亲他的眼睛说：“不用了，你再多睡会儿。”
　　叶慕阳：“那你不能空肚子。”
　　季州：“知道。”
　　叶慕阳气音倦懒：“家里好多菜，一直放会不新鲜，我中午给你送饭来，可以吗？”
　　季州怜爱地摸他脸：“我们医院有你的粉丝，还有黑粉，你确定要来吗？”
　　叶慕阳眼睛又慢悠悠闭上：“如果季医生不害怕被同事问起我们关系的话。”
　　“来吧。”季州毫不迟疑。
　　问起又如何？他从来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等叶慕阳玩够了这种追求游戏，他势必要把他介绍给所有人认识。
　　他的绵绵，最好的绵绵。
　　叶慕阳的眼睛又睁开了，温柔和他对视：“好。”
　　周一的早上不算太忙。
　　季州昨晚睡得晚，但睡得沉，精神反而不错。
　　他抱着叶慕阳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失眠，并且有了很深的归属感，就像真的和叶慕阳有了一个家。
　　和最后一位患者交代完注意事项，已经差不多十二点。
　　季州有空看了下手机，叶慕阳在五分钟前给他发了微信：【出门啦，等我哦。】
　　J：【好，路上注意安全。】
　　刘珍在一旁器械，顺嘴问：“季哥中午吃什么啊？”
　　季州晃了晃手机：“中午不和你们一起吃了，有人送。”
　　“嚯～女朋友好贴心啊。”刘珍说。
　　季州纠正：“是男朋友。”
　　刘珍满脸震惊：“啊？”
　　叶慕阳是十五分钟后到的。
　　外面阳光正盛，明晃晃的刺眼。
　　叶慕阳给他发消息：【在门口。】
　　季州推开门出去，医院大门前的停车坪，有一辆白色的电动车停在那里，车上的男人戴着同色系头盔，头盔上印着粉色顽皮熊，还有一对可爱的熊耳朵。
　　季州走上前，叶慕阳正在看手机，没注意他的到来。
　　“绵绵。”他喊他。
　　叶慕阳闻声抬头，露出甜甜的笑：“季医生，等久了。”
　　季州：“没有。”
　　他脸热得通红，隔着头盔也能知道他出了一脑门的汗。
　　“怎么不打车？”季州问。
　　叶慕阳把保温桶递给他，说：“电动车会快一点，我还要去接一下我妹妹。”
　　“嗯？”季州疑惑。
　　叶慕阳：“我妹妹大学考到了这里，她想提前过来熟悉下环境，我也很久没见她了。”
　　顿了下，他又问：“我可以带她回来住两天吗？”
　　之前他们有过约定，如果一方带人回家，是要经过另一方同意的，毕竟是合租，要互相尊重。
　　季州曲着手指，在他的头盔上敲了下，说：“傻。”
　　他是同意的，那是叶慕阳的家人，迟早要见面的。
　　叶慕阳不需要他说太多便懂了他的意思，笑说：“快进去吧，你们一楼的大门，二楼的窗口，都有同事在看你。”
　　季州笑：“是在看你。”
　　叶慕阳：“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季州：“我说我的追求者要来给我送饭。”
　　叶慕阳骄矜扬起下巴，道：“没说是很美貌的追求者吗？”
　　季州想了想，道：“下次一定说。”
　　看着叶慕阳的背影远去，季州才舍得收回视线回室内。
　　门口探头的人一哄而散，小高故作不经意问：“季医生，哈哈，朋友啊？”
　　季州心情很好：“男朋友。”
　　午饭大家还是在一桌。
　　季州揭开盒盖，第一层是菜格，装的豆苗炒牛肉和香菇炒鸡胸肉，第二层饭格拿下，汤桶里是番茄肥牛汤。
　　围坐在一起的人嘘声起哄：“季医生，男朋友是大厨吗？这么会做饭？”
　　“好香啊，看起来很好吃。”
　　“太贤惠了……”
　　不知内情的吴医生左右看看，迟钝半拍：“什么男朋友？谁的男朋友？”
　　季州大方承认：“我的。”
　　吴成勇大惊：“你不是交的女朋友吗？还是位富婆来着，背爱马仕那个。”
　　刘珍在一旁捅他胳膊，示意他闭嘴。
　　吴成勇最是不会看眼色，追问：“分啦？”
　　季州：“那不是我女朋友，我只和现在的男朋友谈过，之前一直没说，是觉得你们可能会无法解。”
　　气氛诡异静默，小高率先开口：“现在什么社会，我们又不是老古董，季医生你这么好的人，眼光肯定也不会差，再说，同性恋又不犯法。”
　　刘珍附和：“对对对。”
　　吴成勇：“我捋捋，让我捋捋。”
　　小高：“吴哥，你捋什么捋？有你什么事？快吃饭，吃饭。”
　　饭吃到一半，刘珍突发奇想：“季哥，那天那位富婆姐姐，不会是你男朋友的妈妈吧？来给你五百万让你们分手的？”
　　季州：。
　　“少看点偶像剧。”
　　下午下班，季州去甜品店买了蛋糕带回家。
　　是第一次和叶慕阳的家人见面，他不知道小姑娘喜欢什么，但总觉得不能空手回去。
　　中午他给叶慕阳发过消息，让他不必做饭，晚上带妹妹出去吃，但叶慕阳询问过对方的意思后，说她想在家里。
　　到家六点二十。
　　季州穿过玄关，来到厨房口，就看到一个女生和叶慕阳并肩站在一起，正在切菜。
　　听见脚步声，两人同时转头看向他。
　　女生的眉眼和叶慕阳有五六分相似，但轮廓要相对柔和许多。
　　叶慕阳打破安静：“回来了啊？”
　　季州：“嗯。”
　　“就快好了。”叶慕阳边说边关火，又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叶慕颖，小颖，这是季医生。”
　　叶慕颖看着他，礼貌又淡漠打招呼：“您好。”
　　季州：“你好。”
　　两个寡言少语的人都没再说话，叶慕阳推着季州往客厅去，说：“在外面等，厨房太挤了。”
　　季州：“嗯。”
　　饭菜上桌，叶慕阳和妹妹坐一起。
　　看得出来他很疼叶慕颖，一直给她夹菜，还计划明天白天带她出去玩，温声询问着她的意见。
　　叶慕颖通常都是低低应，偶尔会目光好奇看向季州，在被季州发现时，她又快速收回。
　　两人后期夹杂了几句方言说话，季州听不懂，也并没有非要插话，但是叶慕阳在看向他时，脸红了一下，说了句：“是。”
　　这个字他能听懂。
　　晚餐过后，叶慕阳忙着直播。
　　他今天和别人约了五局三胜，不能失约。
　　这套房子一共有两个客厅，一个主客厅，一个小厅。
　　季州帮叶慕阳把直播用具搬到了小客厅，这样他既能陪着看电视的妹妹，也能完成工作。
　　今晚他用手机播，相对方便点。
　　“小颖，季医生给你买了蛋糕，说谢谢。”叶慕阳一边调试灯光，一边对客厅里的女生喊道。
　　主客厅传来一道女声：“谢谢。”
　　季州摸了摸叶慕阳的头发，说：“还真像小大人。”
　　叶慕阳眯着眼睛笑：“我是哥哥嘛。”
　　说完他又朝女生喊道：“如果困了就去我房间睡，床单被套都是换过的，睡衣给你买的新的。”
　　叶慕颖：“知道。”
　　原本还有一个客卧的，但是那个房间叶慕阳租下用来做了衣帽间，他的衣服和直播道具太多了，一个房间根本放不下。
　　季州压低声音问：“那你今晚和我睡吗？”
　　叶慕阳脸红：“我睡沙发。”
　　季州：？
　　叶慕阳：“她今晚肯定不会早睡，要和我聊很久，再说了，我跟她说我还没追上你，让她知道我们睡一起，不太好，小姑娘又该担心我了。”
　　季州：“哦。”
　　直播开了，季州回到了主客厅。
　　叶慕颖正在看电视，桌上的甜品都没动。
　　季州问：“你不喜欢吗？”
　　叶慕颖道：“等哥哥一起吃。”
　　看来他们兄妹感情是真不错。
　　电视声没开多大，怕影响叶慕阳直播。
　　季州喝着红茶坐在一旁看书，两人都在等叶慕阳“下班”。
　　“季医生，你喜欢我哥哥吗？”
　　电视进入广告，叶慕颖突然开口问。
　　季州合上书，认真答：“喜欢。”
　　怕回复太过平淡，他又加了一句：“非常喜欢。”
　　叶慕颖的眼睛还是盯着电视：“我哥也非常喜欢你，他说起你的时候，很幸福，你应该是位很好的人。”
　　季州对于旁人的称赞从不谦虚，他道：“嗯。”
　　他也觉得自己是个还不错的人。
　　叶慕颖看向他，带着审视的目光：“那你会一直喜欢哥哥，一直对他好吗？”
　　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犹豫，季州在和叶慕阳好之前就已经想过无数次了。
　　他说得毫不含糊：“会。”
　　“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因为我哥哥，真的是一个……”她停了下，看向了小客厅，才又补道：“非常可怜的人。”


第34章 
　　季州不知道叶慕阳有怎样的过去，叶慕颖并没有透露太多，他也没有追着询问的执念。
　　他想总有一天，叶慕阳会自己愿意跟他倾诉，揭开陈旧的伤疤，就像他一样，希望过去的不美好，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云淡风轻说出来，让叶慕阳来拥抱他，亲吻他的“伤口”。
　　总会有那一天的。
　　第二日季州起床，叶慕阳果然睡在沙发上。
　　一张薄薄的绒毯搭在他的腰间，露出来的小腿匀称漂亮，很适合握在手里把玩，包括那双白皙的脚。
　　季州走上前，俯身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叶慕阳睡得沉，只是用手挠了挠被亲过的地方，并没有醒来。
　　季州觉得他可爱，忍不住又亲了他的鼻子和嘴唇，都只是轻轻一点，没有太过火。
　　起身时，看见叶慕颖站在拐角处看他。
　　季州没有偷亲别人哥哥被抓包的慌乱感，相反他十分镇定地点头和叶慕颖打招呼，对方也回以点头，然后从容地去饮水机旁接水喝，再回房间，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亲兄妹，性格截然相反，挺有意思的。
　　中午午休，季州收到了叶慕阳的微信。
　　绵绵：【我妹说，你早上偷亲我？】
　　绵绵：【［滑稽/］】
　　J：【光明正大亲的。】
　　绵绵：【你都没得到我的允许，怎么能算光明正大？这就是偷～】
　　J：【那也是绵绵老师教的。】
　　绵绵：【我什么时候教的？】
　　J：【你第一次吃我下面的那个早上。】
　　绵绵：【［枪/］】
　　绵绵：【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一个每天都看书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心浮气躁？说这些荤话？】
　　J：【以后白天不许骑我。】
　　绵绵：【开玩笑你急眼了是吗？】
　　J：【我没有，你有。】
　　绵绵：【哎呀，哥哥，绵绵错了。】
　　J：【嗯。】
　　绵绵：【等妹妹走了，哥哥可以随便惩罚绵绵。】
　　绵绵：【客厅，浴室，厨房，阳台～女仆，丝袜，小野猫，我都可以。】
　　绵绵：【［害羞/］】
　　J：【今天带妹妹出去玩？】
　　绵绵：【是呀，她想去美珠江打卡，我们马上就出发。】
　　J：【手机收好，千万别掉。】
　　绵绵：【知道，别担心，我这也是旧手机，用很久了，不值钱。】
　　J：【不是，我担心身败名裂。】
　　这次，对面隔了许久，回了两个字：【无语。】
　　接下来的两天，叶慕阳格外老实。
　　他是位很好的哥哥，总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妹妹。
　　他给叶慕颖买了很多衣服和护肤品，他说小颖是大姑娘了，可以自信点，在学校里多交朋友。
　　叶慕颖很懂事，她坚持拦着叶慕阳不让他花钱，说自己什么都不缺。
　　但叶慕阳知道，妹妹只想为他节省，便自豪说：“哥哥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主播，不差钱的。”
　　可季州知道，叶慕阳的钱来得并不容易。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走女装主播路线的，他是从狠PK开始做的。
　　季州刷到过叶慕阳以前的切片，那时候没有粉丝基础，也没有公会的他，被人打到冬天室外淋冷水，裤腿撩起来跪着爬楼梯，一身的伤，还不能哭。
　　后来是狠PK容易被平台封号，他才转了风格，成了女装主播。
　　也幸好他转了直播思路，不然季州可能无法支持他这份工作。
　　晚上，季州在水池边洗碗，叶慕阳跟着挤过来，在水流下摸他手。
　　“干什么偷偷摸摸的？”季州问。
　　“想你了。”叶慕阳说。
　　季州：“我们每天都在见面。”
　　“那不一样，”叶慕阳压低声音，“我感觉好久没碰过你了。”
　　季州毫不留情拆穿：“也就两天。”
　　“才两天？”叶慕阳蹙眉，“我怎么觉得有五六七八天了？”
　　“你妹妹也就才来了两天。”说到这，季州问：“你妹呢？”
　　叶慕阳：“上厕所去了，你让我亲一下。”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季州咬字缓慢，“不要做这样的事。”
　　叶慕阳反应过来，他这又是在阴阳自己，狠声道：“小气鬼！”
　　“哥。”客厅传来叶慕颖喊他的声音。
　　叶慕阳赶紧甩甩手，道：“哎，来了，我说给你洗点水果呢。”
　　季州在他身后发出嘲讽的嗤笑。
　　周三这天，季州请了一天假。
　　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他每年都会去祭拜。
　　早上出门时，沙发上的人还蜷成一团，季州并没有打算吵醒他，轻手轻脚关了门，开车前往墓地。
　　黎美云去世的时候，季州才刚满十岁。
　　那时候已经懂得死亡意义的他，在得知母亲死讯时，竟是愣得哭都哭不出来。
　　一晃已经十七年过去。
　　嵌在碑里的黑白照也掩盖不住女人的明媚与张扬，她生得实在好看，过世时不过三十出头，任谁都要惋叹一声可惜。
　　季州把一束新鲜的白菊摆放在墓碑前，蹲下/身抚摸着她的照片。
　　“妈。”他喊了一声，“好像有段时间没来看你了。”
　　“我最近交了男朋友，性格很好，还很会做饭，今天他有事，没办法带来见你，等我和他稳定下来，再带给你看。”
　　说着，季州掏出手机，把叶慕阳的照片翻出来晃了晃：“很漂亮是不是？”
　　“我想，就是他了，以后不会有别人了，他是我认定的人。”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我，我可能和羊羊，很快就会有一个家，我和他的家。”
　　季州习惯给黎美云带来些好消息，他觉得她能听见。
　　他在墓前坐了许久，讲了许多身边发生的事，提了佟文，提了小姨，唯独没有季明伟。
　　日头越来越盛，他再次抚摸下碑上女人艳丽的眉眼，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不远处走来两位西装笔挺的人。
　　年轻一点的身材魁梧，戴着墨镜，手上撑着一把大黑伞。
　　伞下的那位年纪稍长，虽没有鬓边生白，但保养得当的脸上不免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季州只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就要错身而过。
　　“那个小主播……”男人的话成功让季州停下了脚步，“你养在外面玩玩就可以了。”
　　季州和他对视，脸上带着戏谑的笑：“你以为我是你？”
　　“他是个男人。”季明伟冷声提醒。
　　“这点我比你更清楚。”
　　季明伟微微侧头，朝身后人使了眼色，对方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季州。
　　季州并没有接，好笑问：“你调查他？”
　　“一个十几岁就被家里人送进戒同所，连大学都没读过的人，你真的会喜欢？”季明伟反问，“空有一张脸的蠢货，你应该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季州敛了笑，神色沉了下来，他道：“是挺蠢的，不然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这么久的话。”
　　他将那纸袋接过，撕成了两半，拍进了保镖怀里：“别总想着拿捏我，我和他的感情从没打算藏着，我会让你们知道他的存在，我就能把他留下来。他不会进你季家的门，你也休想对他挑三拣四，他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任何人，包括你，都没有资格去评判他。”
　　“你真是疯了。”季明伟厉喝，“你难道能和一个男人结婚吗？”
　　“为什么不能？”
　　季明伟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但在唯一的亲儿子面前，他从来都无法维持冷静。
　　“他的家世，他的经历，你了解多少？”季明伟咬牙，“如果你找一个男人只是为了气我……”
　　“那您也太高看自己了。”季州讥讽打断。
　　还是同以前一样，两父子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如果你是来祭拜我母亲，就请你虔诚一点，安静一点，如果你是来对我的感情生活指指点点……”季州忍不住笑了一声，“还请你多反思下自己，你的私生活明明更加精彩。”
　　烈日当头，季州从墓园出来。
　　他的车旁停着一辆加长林肯，甄琳就站在车前。
　　她一袭黑色长裙，头上戴着黑色圆盘遮阳帽，整个人看起来肃穆端庄。
　　她对季州依旧恭敬：“少爷。”
　　季州拉开车门，转头道：“这个地方也跟来，季小夫人果真贤惠。”
　　甄琳不甚在意他的话，只是道：“你父亲近日身体不大好，我需要随行照顾。”
　　季州笑：“谢谢你在这个不愉快的日子里带来这么好的消息。”
　　墓园距离市区远。
　　回到家已是午后。
　　季州开门时，有人从沙发上一骨碌坐了起来。
　　“季医生？”叶慕阳有些奇怪，“今天下班这么早？”
　　季州：“今天请假。”
　　“嗯？有什么事吗？”叶慕阳问。
　　季州：“去拜祭我母亲。”
　　叶慕阳愣了下，他和季州认识不算久，满打满算也就快两月而已，所以在此之前，他从没听季州提过家人，只知道他有一个关系不错的表弟，时常给他发消息。
　　“抱歉啊，”叶慕阳赶紧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季州说。
　　叶慕阳跟着他进了主卧，季州问：“你妹妹呢？”
　　“在睡午觉。”
　　“怎么没带她出去玩？”季州解着衬衫纽扣。
　　“外面都快四十度了，她不想出门，我也怕她中暑。”
　　“嗯。”
　　季州脱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叶慕阳跟了进去，拿了帕子，像只勤劳的蜜蜂，围着季州打转，给他擦身体。
　　两人都没说话，也没有过分亲昵。
　　温水冲散了一身的疲惫和黏腻，叶慕阳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水声渐止，他用浴巾勤勤恳恳把季州身上的水全部擦净，然后从身后搂住了他，将脸贴着他的背脊，道：“季医生，如果很难过的话，是可以哭的。”
　　季州摸着他的手，道：“她是在我十岁的时候过世的，其实已经很久了，不会再哭了。”
　　叶慕阳亲了下他的后背：“虽然说这话很蠢，但我想告诉你，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我知道有很多爱是没办法被代替的，但我会给你我的全部，只要你需要，希望你一直需要。”
　　季州转过身，捧着叶慕阳的脸。
　　脑海里响起两道声音。
　　“我的哥哥，真的是一个非常可怜的人。”
　　“一个十几岁就被送进戒同所，连大学都没读过的人……”
　　就这么一个自己都过得磕磕绊绊的人，说要付出全部，请求他一直需要。
　　季州俯身亲着他的眼睛，说：“一直需要，希望绵绵一直爱我。”
　　叶慕阳的眼睫轻轻颤抖，说：：“绵绵很爱你。”
　　静谧的午后，两人相拥而眠，没有旖旎，只是互相陪伴的温暖。
　　季州因为怀里的人变得无比踏实，他那颗浮沉的心，终于有人给了归属。
　　叶慕颖是五天后走的。
　　来时是一个小箱子，走的时候多了个超大行李箱，叶慕阳总怕没给妹妹买够，恨不得把商场搬给她。
　　怀城距离南安市不算太远，叶慕颖是背着叶慕阳买的动车票，等叶慕阳知道时，她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真的不再多玩两天？”叶慕阳问。
　　叶慕颖摇头：“妈在催了，等我过段时间来这边上大学，就可以随时跟你见面了。”
　　叶慕阳摸摸她的脑袋：“好。”
　　叶慕阳看着妹妹进站，挥手跟他告别，很快就会又再见的，他开心想。
　　回到家差不多四点。
　　叶慕阳收拾了下屋子，把饭做上。
　　他把直播器材搬回了卧室，准备上传之前拍好的视频。
　　“叮～”后台弹出一条好友发来的信息。
　　刘寅：【羊老师最近有没有合拍意向？】
　　自那天和刘寅连过后，对方后来打PK就经常找他，那句“下次拉你四人局”还真不是随便说说。
　　羊羊吃不饱：【你跟我吗？什么类型的？我没有团队，可能会达不到你的要求。】
　　对方没在线，暂时没有回复。
　　等叶慕阳忙完手里的工作，已经快六点，他给季州发去消息：【季医生下班了吗？】
　　J：【临时来了病人，可能会晚，不用等我。】
　　叶小羊：【好叭。】
　　他放下手机，刷新着主页。
　　“叮，”后台的好友消息又跳了出来。
　　刘寅：【没关系，我这边有人，类型是校园风，可能需要羊老师女装出境。】
　　羊羊吃不饱：【冒昧问一下，会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吗？】
　　刘寅：【不会，请放心，最多就是眼神交流，看后期导演安排。】
　　羊羊吃不饱：【我考虑下答复您，可以吗？】
　　刘寅：【当然可以。】
　　叶慕阳想，还是要和季州说一声。
　　刘寅要求他女装出境，证明这条视频可能想走恋爱线，季州那么爱吃醋，上次他就夸了一下Sky ，那个男人就不高兴，这次和别人合拍，还是要问问他的意见的。
　　_
　　季州晚上八点多才到家。
　　下午临近下班时，来了一个外伤性牙松动病人，他只能返回加班。
　　餐桌上留着饭菜，是叶慕阳做的，还切了饭后水果。
　　季州吃完饭，回到房间打开叶慕阳的直播听他唱歌，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段冗长繁杂的梦，想醒却半天醒不来。
　　直到“叮～”的一声，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出了一身冷汗，是在熟悉的房间，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刚刚居然在椅子上睡着了，很少这样的。
　　拿过手机，已经十一点半。
　　这个点会给他发消息的，只有叶慕阳。
　　他点开微信，先看到的是一张照片，拍摄地点在浴室。
　　男人穿着黑色蕾丝胸衣和小裤，薄薄的一层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若隐若现的两点和软软的小羊反而格外引人注意。
　　绵绵：【医生，我可能生病了。】
　　J：【？】
　　绵绵：【全身发烫，手脚发软，医生可以治吗？】
　　J：【我是牙医。】
　　消息过去了足足一分钟，回过来的是一条语音，带着愤愤的味道：“你是牙医你也得给我治！”
　　能想象他气得炸毛的模样，季州存心逗他：【吃两颗布洛芬，退热止痛。】
　　绵绵：【普通药没有用，治我的药在季医生那里。】
　　绵绵：【每次吸好久才能出来。】
　　J：【你妹妹走了？】
　　绵绵：【是啊，所以季医生可以接诊了吗？】
　　J：【过来，绵绵。】
　　消息发送成功，卧室门很快就被推开。
　　叶慕阳并没有着急走近，他反手关上门，靠在那里看他。
　　男人眼中盛着满满的爱/欲，双手背在身后，右脚一点点向上，蹭着自己的左小腿，极尽诱惑之意。
　　季州抬眼欣赏着他，从脸到他的身体，还有他细微的小动作。
　　分明迫不及待，又想得到“猎物”的邀请。
　　啊，原来羊羊在狩猎啊。
　　季州看着他笑，右手摸着皮带扣，问：“要吃吗？”


第35章 
　　窗外蝉鸣不息，仍旧无法掩盖室内的黏腻声。
　　季州垂目俯视着身下人，他半眯着眼，沉醉其中。
　　他记得两人在一起吃饭时，叶慕阳总是很小口很小口，慢条斯，但是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急又贪，恨不能全部吞下。
　　那是绵绵最喜欢的大玩具，累的时候，他喜欢用脸贴着，感受它的温度，就像现在，他撒娇撅着嘴，说：“真的好累。”
　　季州拍拍他的脸，说：“可是绵绵还没吃到药。”
　　“是不是季医生舍不得给？”他用脸蹭着，“明明都装满了，都不给绵绵，季医生真抠门。”
　　季州笑，说：“所有的，都是给你的。”
　　“撒谎，”他轻声反驳，“二十分钟了，季医生，给绵绵一条活路吧。”
　　“你说怎么给？”季州问。
　　叶慕阳喜欢得一刻也舍不得松手，他浅浅啄吻着，说：“看来季医生也病了，也需要绵绵的药。”
　　季州是第一次尝试这样。
　　沉闷的，属于叶慕阳的气息汹涌袭来。
　　口鼻不畅，肺腑传来轻微的窒息感，但都让季州喜欢得不得了。
　　他无师自通，让原本掌握主动权的叶慕阳丢盔弃甲，挣扎着想逃跑，被他捏着腰重新按了回来。
　　叶慕阳真是哪里都漂亮，现在他正正对着的小眼都是完美的。
　　原来这么小，难怪他总是闹痛。
　　叶慕阳摇晃着乱动，季州狠狠拍了两巴掌，他居然哭着交待了。
　　季州每次都跟不上他的节奏，他挺担心叶慕阳的，想着会不会真的是身体不好。
　　叶慕阳开始低低求饶，说难受。
　　怎么会难受呢？他明明那么喜欢，喜欢得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真可爱。
　　窗外好像又要下雨了。
　　打了两声响亮的闷雷，叶慕阳终于吃到了药，满足卸了全身的力。
　　他穿在身上的胸衣完好无损，只是裤子脏得一塌糊涂。
　　他看起来太可怜了，像个被弄脏的洋娃娃。
　　季州拉着他，把他抱了过来。
　　他捏着他的脸，细细端量着他，轻笑出声：“嘴小，喉咙浅，贪吃……”
　　他每说一句，叶慕阳都羞得想低头，却又被他掐着下巴逼着对视，“还爱哭。”
　　漂亮的脸都哭花了，季州摸着他的唇角，不解问：“又不痛，为什么哭？”
　　叶慕阳吸吸鼻子：“人家本来就泪失禁……太舒服的时候也会哭嘛，怎么？犯法吗？让你停也不停，就是故意看我出丑。”
　　看，他又生气了。
　　每次都这样。
　　说要的是他，玩到中途不要的也是他，秋后算账的还是他，真是难伺候。
　　“不犯，”季州平静说，“现在是吃饱了，有力气凶厨子了？”
　　“就凶～”叶慕阳丝毫没有威慑力瞪眼，“平时看着没有胡子，结果坐下去的时候，特别扎人。”
　　“那以后不坐了，”季州语调无波，“绵绵别生气。”
　　“那，那也不是这个意思。”叶慕阳低声反驳。
　　“那是什么意思？”季州故作不懂，“绵绵要说清楚。”
　　叶慕阳被季州看得受不了，那带着侵略和狎睨的眼神，让叶慕阳智溃不成军。
　　他捂着脸，阻挡季州强势的视线：“有胡子也喜欢，很喜欢这样，没有生气，就是太爽了，很失态……怕你笑我。”
　　季州轻笑出声，看到叶慕阳从指缝里偷看他，随即拉下他的手，亲着他的指节，道：“对，就该这样，不然我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你要和我说你的感受，知道吗？”
　　叶慕阳脸色绯红，他太容易害羞了，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但是言语仍能刺激他。
　　“那……那……”他结巴，“季医生现在是什么感受？”
　　季州笑：“很喜欢，因为绵绵又香又甜……”
　　“算，算了，你别说……”他急忙阻止。
　　季州却偏不遂他愿，问：“你不信？”
　　叶慕阳羞得说不出话。
　　季州凑上去亲他，含糊道：“来尝尝自己的味道。”
　　叶慕阳手攀着他的肩，承受他给予的温柔亲吻。
　　外面似乎只是干打雷，并未闻雨声。
　　季州把人抱进了浴室，一同泡在浴缸中。
　　他任由叶慕阳搓摸着他的手指，吮吸他的指尖，像小狗一样欢喜，如果叶慕阳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欢快摇晃着。
　　季州从后面拥着他，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低声调侃：“今天跟着绵绵老师又涨见识了。”
　　不知是不是洗澡水太热，叶慕阳耳朵都红了，他说：“你不要以为我不正经哦，我也是，也是看电影才懂的。”
　　“哦，原来喜欢看恐怖电影是假，看教学电影是真。”季州淡然。
　　叶慕阳：“别说啦。”
　　将叶慕阳逗弄得无地自容，想要落荒而逃，季州才愿意放过他。
　　把人用浴巾裹好塞进被窝，季州想着今晚又不用失眠了。
　　叶慕阳的存在比所有安睡香薰和褪黑素都有效。
　　分明是两米的床，叶慕阳偏偏要挤在他怀里，似乎这样他才足够有安全感。
　　“对了，季医生，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临睡前，叶慕阳郑重开口。
　　“什么事？”
　　“就是我直播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很有流量的前辈，他今天给我发私信，邀请我合拍视频，暂定是校园风，带点情窦初开的情节，但是绝对不会有亲密的肢体接触，我可以和他拍吗？”叶慕阳乖巧询问。
　　季州反问：“如果拍了的话，对你的工作有帮助吗？”
　　叶慕阳诚实：“肯定是有的，因为他粉丝基础大，合拍视频可以发起共创，这样就会有更多人看到我，说不定还可以借此涨一波粉，如果视频出圈的话，流量就会更大。”
　　季州亲着他的头发：“那就去拍吧。”
　　“你不会生气？”叶慕阳问。
　　“我为什么生气？”季州无奈，“这是你的工作。”
　　“不吃醋？”叶慕阳反复确认。
　　“相信你。”季州道，“你有分寸。”
　　合拍视频对于叶慕阳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但是他愿意顾及自己的感受来征询意见，季州觉得单凭这一点，他就不应当阻拦。
　　两个人在一起，本就要互相信任，是希望对方能过得更好，而不是把爱化做囚笼，让爱人寸步难行。
　　“季医生，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小心眼了，你就是最帅，最通情达的好哥哥～”
　　他真是惯会卖乖。
　　季州摸着他的后颈：“知道就好。”
　　“说起来，季医生，你平时看直播吗？”
　　季州：“偶尔。”
　　“你都看谁的？”
　　季州：“刷到谁看谁。”
　　叶慕阳：“那你看过我直播吗？”
　　“看过。”
　　叶慕阳来了兴致：“真的？你有给我点关注，加灯牌吗？”
　　“嗯。”
　　“骗我的吧？”叶慕阳不太相信，“你灯牌几级？”
　　季州：“没注意。”
　　“原来季医生也是我粉丝啊～”叶慕阳有些得意，“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没多久。”季州半真半假道，“有次刷到了你，就看了一下。”
　　“你ID名叫什么？我看我有没有印象。”
　　季州想起每次叶慕阳叫他都是一口一个用户哥，实在好笑。
　　但他还并不打算告诉叶慕阳真相，就让绵绵以为自己真有一个守护大哥吧，这样他在工作中会更有成就感一点。
　　季州道：“系统随机给的名字，我没怎么看音慢。”
　　叶慕阳对此深信不疑，因为季州确实不太沉迷电子产品。
　　他的手机连单机游戏都没有，平时看他打发时间，基本就是看书，大抵医生都是这样忙。
　　_
　　第二日叶慕阳睡醒，身旁位置已经空了。
　　七点多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闹钟声，迷糊间，有人亲他额头，说去上班了。
　　他知道那是季州，想起来每天早上都会得到一个早安吻，叶慕阳心里暖暖的，他抱着季州睡过的枕头嗅了嗅，喃喃自语：“季医生，我的季医生。”
　　洗漱完，他给刘寅发了一条微信，昨天两人聊过后，刘寅主动留了微信号，说考虑好了可以尽快跟他说。
　　叶小羊：【刘老师，您好，如果还有合拍意向的话，可以找我。】
　　消息暂时没有得到回应，叶慕阳去拿了酸奶拌麦片，吃到一半，手机震动了两声，是季州和于北。
　　季医生：【起了吗？】
　　叶小羊：【刚起，在吃酸奶。】
　　叶小羊：【［图片］】
　　给季州回完消息，他切到于北的对话框。
　　北北：【宝宝，下午去不去逛商场啊？明天不是七夕吗？不给你家季医生买份礼物啊？】
　　叶慕阳恍然，对啊，明天七夕！！他势必要给季医生一个难忘的七夕之夜！！
　　叶小羊：【去！】
　　“嘟～”那头季州又回了信息。
　　季医生：【你真的很喜欢吃这种白色的，粘稠的东西。】
　　叶小羊：【［枪/］】
　　叶小羊：【季医生，你的手机也最好别掉。】
　　季医生：【不会。】
　　季医生：【中午还是要吃饭。】
　　叶小羊：【知道～北北约我出去逛街，我待会儿可能要出门。】
　　季医生：【嗯，几点回家？】
　　叶小羊：【不会太晚，季医生一回家就能看到可爱的小羊。】
　　季医生：【好。】
　　叶慕阳和于北约的下午一点半。
　　眼下还有一个多小时，够叶慕阳再倒饬一下自己。
　　他听季州的话又下了碗鸡蛋面，把肚子吃得饱饱的，然后抓了一下头发，涂了一层防晒霜，戴着口罩出门赴约。
　　他和于北都没考驾照，两人每次出行要么骑电动车要么打滴滴。
　　叶慕阳走到小区门口，于北叫的出租刚好到。
　　两人挤在后座，于北迫不及待道：“给你分享个好消息。”
　　“什么？”
　　“公主姐要跟我合拍了。”于北开心说。
　　“真的？”叶慕阳惊喜道。
　　于北口中的公主姐，算是PK赛道的一姐，人气极高，这对于北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遇。
　　“恭喜你啊，北北。”叶慕阳捏捏他的脸。
　　“谢谢宝宝，等我流量涨上来，我就来连你～”
　　这么多年，他俩一直这样，谁的直播间人气高，就会立马连另一个，帮着顶人气。
　　“北北，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叶慕阳道。
　　“你跟季医生全垒打了？”于北压低声音问。
　　“去你的，”叶慕阳低呼，“还没有。”
　　于北摇摇头：“我一时不知道该对你失望，还是对季医生失望。”
　　叶慕阳：“别瞎想，我俩都很好。”
　　于北笑眼弯弯：“好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其实昨天刘寅老师也给我发消息说想合拍。”叶慕阳如实道，“但是我没立即答应。”
　　“为什么啊？刘寅老师也很牛的呀。”
　　叶慕阳：“因为是CP向，我怕季医生多想，就想着如果季医生同意了，我就拍。”
　　于北恨铁不成钢：“恋爱脑！”
　　叶慕阳：“那也不是，我觉得这也算互相尊重吧。”
　　于北：“你真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那季医生答应了吗？”
　　“他一口就答应了，季医生真的好通情达啊，他真完美……”叶慕阳感叹。
　　于北：“呵呵。”
　　“不过我今天给刘老师发消息，他一直没回我，不知道是不是又找到了别的合拍对象。”叶慕阳叹息。
　　“不会的，可能是没看到。”于北说，“我不是自夸啊，女装赛道，就咱俩颜值和流量还不错，刘老师女友粉多，所以CP向视频他不可能找女主播合拍，否则晚上加成他都别想过。”
　　叶慕阳听到这笑了一声。
　　“你等着吧，肯定还找你。”
　　于北分析的非常有，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叶慕阳和于北刚到商场，就收到了刘寅的回信：【那羊老师这个月十五号有空吗？十四号我有商务活动刚好要来南安市，十五号就可以找你拍视频。】
　　叶小羊：【有空的，老师。】
　　刘寅：【好，那我们敲定了，我这边会带化妆师，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具体几点我们再约。】
　　叶小羊：【好的，麻烦您了。】
　　刘寅：【是我麻烦你了。】
　　刘寅：【合作愉快。】
　　叶小羊：【合作愉快。】
　　和刘寅说定，叶慕阳心也放下一块大石头。
　　于北得意道：“看吧，是不是我说的没错？”
　　叶慕阳竖大拇指：“不愧是北北。”
　　两人从商场一楼一层层往上逛。
　　叶慕阳是第一次给喜欢的人送礼物，实在不想太过敷衍。
　　他从包包，看到鞋，于北提醒：“可不能送鞋，寓意不好。”
　　“为什么？”
　　“代表要把他送走。”于北说。
　　叶慕阳大惊失色：“那不要了。”
　　两人又逛了奢侈品珠宝店。
　　可是季州平时穿搭很寡淡，根本不会戴首饰，况且他一个牙医，戴这些东西也不方便。
　　叶慕阳又想到那双手，说：“我给他买块表好了。”
　　于北附和：“这个好。”
　　在叶慕阳刷卡五万四买下某高奢品牌的腕表时，于北捂着包感慨：“还好我没谈恋爱。”
　　叶慕阳对这块表非常满意，他说：“跟我的季医生真搭。”
　　于北：“呵。”
　　在采购完自己所需的衣服和化妆品后，两人离开了商场。
　　相比于北的大包小包，叶慕阳只有两个小袋。
　　一个是给季州买的表，一个是给自己买的新口红。
　　眼见叶慕阳有回家的打算，于北道：“宝宝，你这可不够。”
　　“什么不够？”
　　“季医生最好的七夕礼物肯定是你啊。”于北说，“你俩现在都还没吃上对方，能不能行？”
　　叶慕阳：“也不能说完全没吃上，其实就差最后一步……”他声音越来越小，“其他的……都做了。”
　　“那你想不想把最后一步也做了？”
　　叶慕阳眼神坚定：“当然想啊……”
　　和季州真的交付彼此，真的让他占有自己，他做梦都愿意。
　　“走吧，给你买战袍！”于北兴致高涨。
　　“但是，我很多都穿过了。”叶慕阳有些低落，“你上次送我的蕾丝套装，也穿给他看了。”
　　于北：“连体丝袜呢？”
　　叶慕阳摇头：“没有。”
　　于北：“小玩具呢？”
　　叶慕阳再次摇头：“也没有。”
　　于北叹气：“宝宝，你还是不够努力啊。”
　　叶慕阳迷茫：“如果太放得开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什么正经人啊？”
　　于北：“你本来也不是啊，不是天天馋人家季医生身子吗？”
　　叶慕阳捂他嘴：“小点声，很光彩吗？”
　　于北拉下他的手，悄声道：“你听我的，季医生那样的，肯定喜欢床上烧的，你要再放开一点。”
　　叶慕阳：“我已经……很那什么了，就是，他就是怕我痛。”
　　于北：“那你怕痛吗？”
　　叶慕阳：“刚开始有一点，现在不怕了，但他一看我哭，就不肯做了。”
　　他说这话无意识带点炫耀的甜蜜。
　　他想说，季州并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爽快的人，是哪怕在兴致最高的时候，也会因为他喊痛，因为他哭泣而停止进一步的人。
　　是很好的人。
　　于北：“嘁～你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宝宝，他可是牙医。”
　　叶慕阳不解：“牙医怎么了？跟职业还有关系？”
　　于北冷笑：“牙医，会哄，但绝对不会停，这是他们的职责习惯。”
　　于北到现在还记得季医生给他拔牙时的冷酷无情，嘴上说的，很好，没事，不疼，那手上的劲儿可是一点也没收啊，不愧是他！
　　只有身边这只傻羊觉得季医生是最温柔的，殊不知，全是温柔刀！
　　叶慕阳：“那……”
　　于北：“那什么那？不就是他进不去吗？你去买副手铐，给他铐上，到时候你就自由发挥，他再想退缩，也由不得他了，等他食髓知味，宝宝，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叶慕阳脑海里全是那句：会哄，不会停。
　　真好啊！


第36章 
　　季州下班一开门，浓郁的饭菜香就飘了出来。
　　羊羊大厨还在忙碌着，季州换了鞋进厨房寻人，叶慕阳此时正在煮汤，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道菜，这是最后的工序了。
　　“我来吧。”季州挽起袖口。
　　叶慕阳摇头：“没关系，就快出锅了。”
　　季州用手掌碰了碰他的额角，替他擦汗，在叶慕阳看过来时，俯身亲他的唇角，说：“你太热了，出去吹吹空调，我来就行。”
　　叶慕阳抿唇笑，这才放下手里搅动的汤勺，说：“再煮两分钟就可以了。”
　　季州：“好。”
　　叶慕阳说两分钟，季州就看着时间，掐准了两分钟关火。
　　端着汤出来，叶慕阳已经重新洗了脸，额前的碎发有些湿，纯棉的卡通居家服也解了两颗扣子，隐约可见锁骨。
　　“好了吗？”叶慕阳问。
　　“嗯，刚好两分钟。”季州说。
　　叶慕阳凑过来，忍不住笑了两声：“季医生是一点饭也不会做吗？以前都吃外卖？”
　　季州取下隔热手套，道：“也不都是，小姨有时候会来照顾我一下。”
　　“真是少爷命。”叶慕阳玩笑吐槽。
　　“现在已经不算了，小时候是。”季州一边盛饭，一边认真回。
　　“难道你是传说中的……”叶慕阳拖长尾音歪头，“家道中落的落魄少爷？”
　　季州仔细想了下，天荣集团虽然蒸蒸日上，但现在属实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他道：“算是。”
　　“哇，那我岂不是捡到宝了？”叶慕阳捧着脸。
　　“落魄了还是宝？”
　　“怎么不是？季医生就算不是少爷，也很优秀啊。如果季医生一直做少爷，说不定我还没机会认识呢～”叶慕阳丝毫不会质疑他话里的真假，他对季州，带着盲目的崇拜和爱恋，“真神奇，就像冥冥中注定～我和季医生注定会认识。”
　　叶慕阳那总带着光的眼睛着实好看，季州把饭递给他，矮身又亲了他。
　　叶慕阳并没有拒绝，还配合回应着。
　　两人分开后，叶慕阳羞涩道：“季医生现在真的很黏人涅，动不动就要亲亲，就这么喜欢我吗？”
　　季州和他并排坐一起，问：“说这话是不打算追了吗？”
　　叶慕阳：“当然不是，我不仅要追，还要霸道狠狠追。”
　　季州几不可察笑了下。
　　吃完饭，叶慕阳开始化妆，季州洗了水果给他送进去。
　　他是第一次进叶慕阳的房间，屋内的布置很少女心，被套和电竞椅都是粉色，靠墙的一米五落地衣架杆，整齐挂着一排不同颜色的可爱小裙子，为了直播背景好看，叶慕阳的摄像头对着落地窗，那里是一副落地法式蕾丝窗帘。
　　季州把洗好的草莓塞了一颗给叶慕阳，他乖乖含住，这会儿正在往脸上拍面粉。
　　季州看过他化妆，知道待会儿他又要把脸蛋儿拍红，然后翻着眼皮画黑线，步骤十分繁杂。
　　他挨着叶慕阳坐下，闲聊问：“下午和朋友玩什么了？”
　　“啊～”叶慕阳张着嘴，示意还要，季州顺势又给他塞了一颗。
　　嘴里嚼着草莓，叶慕阳含糊道：“和北北逛了商场，买衣服和化妆品。”
　　梳妆台上摆着两个合照相框，一张是叶慕阳和叶慕颖，一张是叶慕阳和于北。
　　季州的视线淡淡扫过，又问：“你和于北的关系好像很好？”
　　“对呀～我们十几岁就认识了，那时候在戒……”叶慕阳的话截然而止，像是触及到了不好的回忆，他眉心无意识皱了下，没再说下去。
　　“嗯？”季州疑惑他突然终止的话题。
　　叶慕阳调转话锋，开始他擅长的撒娇语调：“季医生不会又吃醋了吧？你放心，我和北北撞号了，两个0是没有未来的～我俩不搞对食。”
　　知道他这是试图用玩笑混过去，转移季州注意力，季州也十分识趣的没有刨根问底。
　　每一个人都可以有秘密，在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来之前，就让它们深埋在心底吧。
　　晚上叶慕阳直播，最先连过来的是刘寅。
　　两人在直播间提前透露了要合拍的事，也算是预热，双方粉丝都表示期待。
　　叶慕阳最近和刘寅经常打PK，关系也从之前的拘谨变得十分熟稔。
　　刘寅开玩笑说：“跟羊老师见面，有种奔现的感觉。”
　　季州原本是边听直播边看书，闻言抬头看向了手机屏幕。
　　叶慕阳圆滑道：“哈哈，也算网友奔现。”
　　刘寅：“我很少去南安市，羊老师有没有推荐的餐馆，我口味比较重。”
　　叶慕阳委婉提醒：“这就不在直播间说了吧，不太好。”
　　刘寅：“哦，对对。”
　　倒不是叶慕阳故意卖关子，而是像刘寅这种粉丝四百万加的主播，被透露了私人行程，很容易遭线下围堵，这也是出于他的安全和隐私考虑。
　　刘寅：“那你发我微信上。”
　　叶慕阳：“好。”
　　刘寅：“到时候也可以一起约个饭。”
　　叶慕阳：“也行。”
　　季州看到这，直接退出了直播间。
　　到底是在看书，开着直播太吵了。
　　今晚他没有等叶慕阳，自己先洗完澡，早早上床睡觉。
　　半夜他听到敲门声，闭着眼没有会。
　　卧室门并没反锁，很快就被推开。
　　有人打着手机电筒摸了过来，爬上了他的床。
　　“原来睡了呀。”耳边传来男人小声嘀咕。
　　“最近肯定累坏了。”那人和他面对面，手指虚虚划过他的眉毛，鼻梁，最后落在嘴唇上，“晚安，季医生。”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
　　季州在这时抓住他的手腕，沉声问：“去哪？”
　　叶慕阳明显愣了下：“洗澡。”
　　抓他手腕的力道松了点，叶慕阳问：“是我吵醒你了吗？”
　　季州：“嗯。”
　　“对不起啊，季医生，我就是想过来抱抱你。”叶慕阳不好意思道。
　　季州翻了个身，没说话。
　　“很困吗？”叶慕阳俯身，亲了一下他的耳朵，“那你先睡。”
　　季州又重新闭上了眼。
　　在叶慕阳快走到门口时，他开口道：“洗完澡过来。”
　　叶慕阳：“知道～肯定过来。”
　　季州是十点躺上的床，辗转反侧两小时，终于在叶慕阳带着一身沐浴露清香钻进他怀里时，有了睡意。
　　第二日休假，季州睡到九点多醒。
　　怀里的人向来没有好睡相，像八爪鱼一般缠着他。
　　季州盯着他的脸，视线描绘他的五官，真漂亮，是一张直男也会喜欢的脸吧？让人不爽。
　　他推开叶慕阳坐起身，身旁的人很快也醒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道：“季医生，你要上班了吗？”
　　季州：“今天休假。”
　　“诶？真的吗？”叶慕阳瞌睡醒了大半。
　　季州已经穿了拖鞋去浴室洗漱，叶慕阳没一会儿也“啪嗒啪嗒”跑了过来，他扒着门框，笑眯眯问：“季医生，今天是七夕你知道吗？”
　　季州：“不知道。”
　　“我就猜你不知道，那你要跟我约会吗？”叶慕阳热情发出邀请。
　　“怎么约？一起约饭吗？”季州问。
　　“可以呀，我们吃完饭就去看电影～”
　　“我口味重，你有推荐的餐厅吗？”季州说完开始刷牙。
　　叶慕阳莫名其妙：“你口味哪里重？每次不都不怎么吃辣吗？”
　　满口牙膏沫的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透过镜子看他。
　　叶慕阳没得到回应，也跟着挤过来，和季州站在一起刷牙。
　　他前几日一直和季州睡，为了方便，多拿了一套洗漱用品放在主卧卫浴。
　　此时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叶慕阳生出无限幸福感。
　　他突发奇想，跑去床头拿了手机，将脑袋歪在季州的肩头对镜拍了一张合照。
　　他匆匆漱掉口中的泡沫，道：“我要把这个设为屏保。”
　　季州冷着的脸终于缓和了些。
　　“季医生好帅呀～我们可以拍多多合照吗？”
　　等季州不急不缓清完牙齿后，才对叶慕阳道：“绵绵。”
　　“在！”叶慕阳笑眼弯弯望着他。
　　季州慢悠悠道：“你刷牙时间太短，刷牙方式也不对，要改。”
　　叶慕阳愣了：“啊？”
　　“以后刷牙最好三分钟左右，用巴氏刷牙法，长期横刷，不仅刷不干净，还容易导致牙齿楔状缺损以及牙龈萎缩……”
　　叶慕阳一脸迷茫：“什么巴？”
　　季州：“。”
　　“晚上教你。”
　　叶慕阳上前抱他：“好啊，季医生教我的话，我一定学得很快。”
　　“嗯。”
　　季州边应边打剃须泡沫在唇周准备刮胡子，叶慕阳也跟着有样学样。
　　其实叶慕阳没什么胡须，他除了头发茂盛，其他地方的体毛都很稀疏，包括那处。他整个人白净里透着粉，季州时常觉得他像一尊精雕细琢过的小玉人。
　　叶慕阳靠着他，又拍了照。
　　他说：“这张设为聊天背景图。”
　　季州轻笑，没说话。
　　洗漱完毕，叶慕阳回自己房间换衣服。
　　几分钟后，他背着手，神秘兮兮过来。
　　“季医生，手给我。”他道。
　　季州没动，叶慕阳催促：“快点。”
　　将手递过去，“啪”，腕上一阵冰凉。
　　叶慕阳垂着眼睫给他扣表带：“大小应该差不多……”
　　季州静静看着他，又看看腕上的新手表，这个牌子他认识，并不便宜，是小羊很用心准备的。
　　“季医生，七夕快乐。”叶慕阳抬着他的手欣赏片刻，而后虔诚亲吻了他的手背。
　　季州：“谢谢。”
　　中午是季州订的餐厅，一家川菜馆，特色菜是麻辣水煮鱼。
　　叶慕阳看着铺满辣椒的鱼肉，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其实并非一点辣不能吃，只是这么多……
　　他尝试吃了几口，立马被辣得又吐舌头，又喝冰水，季州倒没有他那么失态，只是冰水一点也不比他少喝。
　　叶慕阳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季州今天为什么想吃这个，还重辣重麻。
　　下午两人没买到电影票，去了电玩城。
　　叶慕阳买了一百块币，吵着要抓娃娃。
　　他说自己是高手，围着娃娃机抓了大半天，和季州一人获得一只超丑青蛙，看着别人都用网袋背着娃娃离开，叶慕阳觉得自己像小丑。
　　出了电玩城，叶慕阳又拉着季州去小吃街。
　　他中午没吃饱，现下看什么都想来一点。
　　季州跟在他身后付钱，手里早已被各种小吃占满。
　　当叶慕阳在臭豆腐摊前停下，季州凉飕飕道：“吃了不准亲我。”
　　这句话真是有效，叶慕阳的臭豆腐变成了水果糖葫芦。
　　他恨恨道：“吃糖葫芦是不是可以亲哭你？”
　　季州冷哼：“不知道每次都是谁哭。”
　　七夕街上来往人不算少。
　　叶慕阳和季州并肩走，来往情侣互相依偎，他们却隔着小小一段距离。
　　不怎么合胃口的关东煮和土豆被季州扔进了垃圾桶，他买了湿巾擦着沾了油污的手指，两人再前行时，叶慕阳的手被人牵了起来。
　　季州和他十指紧扣，叶慕阳轻轻挣了下，没挣脱。
　　已经有人在向他们看来，叶慕阳不安地压了压帽檐，说：“季医生……”
　　“嗯？”季州目空一切，一点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叶慕阳心下柔软，到嘴的话变成：“你等等我。”
　　他返身回去，在花摊上买了十支玫瑰。
　　这次，他在喧闹的街头将花递给了季州，笑意盎然说：“刚刚就想给你买了。”
　　季州接过：“谢谢。”
　　叶慕阳递出手：“还可以牵我吗？”
　　“嗯。”
　　身形出挑，衣品不错的人，很容易引起人注意。
　　“你看什么呢？”女生拍了拍身边人。
　　“那两个男的，送玫瑰，还牵手。”佟文虚着眼睛确认。
　　女生跟着望了一眼，道：“关你什么事？什么年代了，你还搞歧视啊？”
　　佟文：“倒不是搞歧视，那个高个子，很眼熟啊……”
　　“是吗？”
　　“还挺像我哥的，哈哈哈，不过肯定不是，我哥……”佟文的话说了一半，那高个子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身后卖沙冰的推车，又低头询问身边人。
　　那人摇摇脑袋，两人便没再作停留，背影淹没在人群中。
　　“你别说，那高个子挺帅。”女生吸着果汁，“果然帅哥都是互相吸引的。”
　　佟文腿一软，“咕咚”坐了下去。
　　“诶，诶……宝宝，怎么了？中暑了吗？”女生赶紧扶他，“宝宝。”
　　佟文满脑子：能不帅吗？那他妈是我哥，那他妈真是我哥！
　　_
　　季州一早订了烛光晚餐。
　　他和叶慕阳在六点准时到的餐厅。
　　卡座隐私性很好，层层帷幔遮挡住外人视线。
　　叶慕阳摘了帽子，搂着季州的脖子和他接吻。
　　他说：“今天好多个时候都想亲季医生。”
　　“季医生开车的时候，季医生俯身抓娃娃的时候，季医生收我花的时候……”叶慕阳的吻缱绻温柔，“现在终于亲到了。”
　　季州回应着他，享受叶慕阳笨拙的挑衅。
　　烛光映着他秀丽的轮廓，季州在他眼里看到潋滟水色，这是叶慕阳动情的表现。
　　季州抚着他的唇角，似笑非笑道：“绵绵，在这里不行。”
　　叶慕阳：“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回家，还可以怎么欺负季医生。”
　　是吗？这也是季州想的。
　　红酒都是叶慕阳喝的，季州要开车，没有碰酒。
　　两人到家时，叶慕阳已经微醺。
　　他推着季州回房间，道：“不许偷看哦，这是今天的重磅礼物～”
　　季州扬眉：“嗯。”
　　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叶慕阳过来。
　　季州深切怀疑他是不是醉得睡着了。
　　正要去看看，门被从外面打开。
　　叶慕阳穿着黑色连体丝袜，走路姿势怪异。
　　他伸手摸季州脸：“季医生是想来偷看吗？不乖哦，要受到惩罚的。”
　　白天的季州收到了一块手表，晚上的季州收到了一副手铐。
　　叶慕阳把他双手铐在身后，限制他的行动，接着将他推倒在转椅上，然后转过身给他看。
　　季州这才注意到，绵绵今天真的长了尾巴，是短小的，还会跳动的兔尾巴。
　　“我做好了准备，季医生。”
　　说罢，他坐在季州腿上：“你不给我，我就自己拿。”
　　有的人喝了酒就上头，贪心又急躁，总要吃苦头。
　　卧室持续不下的哭声，从刚开始的响亮，到现下只剩几不可闻的哼哼。
　　手铐换了人戴，有人还被蒙了眼罩。
　　鼻尖哭得通红，说不要了。
　　季州把额前的头发撩至脑后，看着哭得喘不上气的人，觉得少一下都不行。
　　他捏着叶慕阳的下颌，轻声道：“为什么还哭？已经全听绵绵的了，轻一点，慢一点，绵绵还不满意吗？”
　　叶慕阳酒醒得差不多了，他终于知道于北那句话的含金量：牙医，只会哄不会停。
　　晃晃悠悠了大半宿，眼罩被取下。
　　叶慕阳再睁眼，是在浴室。
　　有人在给他做清，还低声调侃：“又给我们绵绵爽到了。”
　　叶慕阳赌气不回话。
　　季州笑：“别生气，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叶慕阳嘶哑着声音控诉：“再喜欢，也不能往死里弄啊，只用一次吗？”
　　“怎么会？”季州无比认真，“今晚不是用了三次吗？”
　　叶慕阳：……
　　重新被抱出来，叶慕阳只觉被人狠狠打了一顿，哪里都疼。
　　他昏昏欲睡，然而季州并没有抱他上床，而是去了书桌旁。
　　在被季州放在桌上后，他猛然清醒，心有余悸问：“还来？”
　　季州：“你想的话，也可以。”
　　叶慕阳：“我不想！”
　　他说着裹紧了浴巾。
　　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被掰直了！
　　在他警惕的目光中，季州打开了书桌下的小柜，从里面拿出了两个礼品袋，说：“可能晚了点，七夕快乐，绵绵。”
　　“你……”叶慕阳哽住，“什么时候买的？”
　　他们明明一整天都在一起，季州没有时间分身去采购。
　　“一早就准备了。”季州说。
　　叶慕阳：“你不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七夕吗？”
　　“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季州问，“知道，今天也是请的假，想陪你。”
　　叶慕阳咬着唇，半晌，他哽咽道：“季医生，你真是……死装死装的。”
　　季州：“嗯。”
　　“还有，为什么要现在拿出来？”
　　季州诚实：“我弟弟说，要在气氛最好的时候送礼物。”
　　“你真是笨蛋！”叶慕阳嘟哝，“哪有在做完立马送礼物的？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季州真诚发问。
　　叶慕阳的脚抵着他的腰：“是在打发不听话的小情人吗？季少爷。”
　　季州恍然，仔细琢磨，这确实不是个好时候。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季州解释。
　　叶慕阳脚动了动：“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季州略微思忖了下，道：“那得看你们那边的风俗怎么定。”
　　叶慕阳：！


第37章 
　　“小高，早。”
　　“呃？”正在吃包子的小高愣了瞬，“早，季医生。”
　　“吴哥，早。”
　　“啊？早啊，小季。”
　　吴医生和小高对视了两眼，在季州走上楼后，迅速凑到一起：“季医生今天怎么回事？中彩票了？”
　　小高：“不知道啊。”
　　分明还是一张面瘫脸，但是今天却格外热情，从语调和轻盈的步伐能探出，他绝对有好事发生。那藏也藏不住的喜悦太明显了。
　　吴成勇：“感觉比中彩票还开心。”
　　小高：“难道是好事将近了？”
　　“他不是交的男朋友吗？两个男人还能结婚？”
　　小高：“国外就可以啊。”
　　“噢～”吴成勇一脸了然，“那到时候我们随礼吗？随多少合适啊？”
　　季州根本不知晓同事在背后的猜测。
　　换好衣服，他坐在诊台前操控着电脑翻看今天的预约名单。
　　刘珍在几分钟后也到了诊室。
　　她道：“季医生，他们都说你有好事发生，是什么啊？”
　　季州淡定否认：“没有。”
　　不是没有，而是不能说出口。
　　昨晚是他和叶慕阳第一次彻底拥有对方。
　　在叶慕阳自己偷偷做好所有事前准备，在叶慕阳给他戴上手铐，自己用力坐下去时，季州脑海里紧绷的智“啪”的一声断了。
　　他并非没有控制力的人，却在食髓知味后，把叶慕阳翻来覆去地摆弄。
　　叶慕阳会跳舞，据他自己说，他从小就在练习舞蹈，因此他的身体十分柔软。
　　他能大大打开自己，还能一字马，做许多邀请的动作，嘴上却求着季州放过他。
　　季州在某几个瞬间看到他哭时，确实动了恻隐之心，然而，叶慕阳边拒绝边变得更紧，口是心非的小骗子，总是要得到惩罚的。
　　以至于季州多做了两次，叶慕阳便受不住了，哭哭啼啼控诉他，到睡着，睫毛上都还挂着泪珠，似难受又似过份爽利时的生性泪失禁，把他点缀得无比柔美，让人更想欺负他。
　　叶慕阳有太多面，季州没有办法不爱这样的他，沉寂许久的心，只因为有他才会跳得更加有力。
　　中午午休，季州给叶慕阳发去微信：【醒了吗？】
　　消息没得到回应，估计还在睡。
　　和同事点好餐，刘珍说附近新开的奶茶店很好喝，小高也在跟着附和。
　　季州听了进去，问什么口味最好。
　　刘珍：“他们的草莓奶冻还不错。”
　　小高：“我觉得杨梅芝芝冰更好。”
　　季州不怎么喝奶茶，但他知道叶慕阳喜欢吃甜食，于是都下了单。
　　刚付完钱，手机响了起来，是佟文的来电。
　　“喂。”
　　“喂，哥。”
　　佟文和他打完招呼，却迟迟没有下一句，听筒那头诡异沉默。
　　季州等了会儿，主动问：“怎么了？”
　　“我昨天……”佟文犹犹豫豫，似在组织语言，“好像在平津广场看到了你。”
　　季州没太大意外：“哦，我昨天下午确实去了那里。”
　　“你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看起来很亲密，不像普通朋友。”
　　“没有搂搂抱抱，”季州纠正，“只是牵手，确实不是普通朋友。”
　　“只是牵手？”佟文惊声反问，“你，你现在这么开放了？他是什么人？你怎么对得起嫂子？”
　　佟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清心寡欲，三观端正的哥哥会脚踏两条船！
　　难怪七夕礼物买了两份。
　　一份是偏中性的包，一份是口红套盒，敢情他哥要么不找，要么男嫂子和女嫂子一起给他找？
　　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品德的败坏？！
　　怕同事误会他的电话内容，季州起身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才又开口：“那就是你嫂子。”
　　“什么？！”
　　“是你给我划的，还是多亏了你……”
　　“不，不是我！”佟文赶忙撇清关系，“我给你划的都是女生。”
　　“嗯，他是女装主播，在Seek 上放的是女装照片，你还夸过他漂亮。”季州轻笑，“挺有眼光。”
　　季州一句话让佟文彻底傻眼，他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哥，他这是骗人，是感情骗子，你不要上当，你清醒点！”佟文激动规劝。
　　季州：“我喜欢让他骗。”
　　佟文：……
　　“对了，之前一直说给你发红包……”
　　“我不要，别给我发。”
　　“要的，我和他能成，你功不可没。”
　　“跟我没关系，不是我，你别跟妈妈讲。”
　　“我准备改天带他跟小姨认识。”
　　“再见，哥。”
　　通话猝不及防中断，季州看着暗下的屏幕短暂陷入沉思。
　　恰好叶慕阳回了微信过来。
　　绵绵：【刚醒。】
　　绵绵：【讨厌季医生。［愤怒/］】
　　J：【？】
　　绵绵：【很痛，腿也酸。】
　　J：【痛是因为绵绵昨天吃了水煮鱼上火，这两天就不要吃口味重的食物了。】
　　绵绵：【明明是你不节制。】
　　J：【三次很节制。】
　　绵绵：【［枪/］】
　　绵绵：【我现在都起不来～】
　　J：【给你点了外卖，可能需要你去楼下拿。】
　　绵绵：【点了什么？】
　　J：【汤饭和奶茶。】
　　绵绵：【那季医生给我啵啵一下，不然我就饿死自己。】
　　J：【饿一顿不会死。】
　　绵绵：【拔D无情？昨晚怎么都不肯出来，今天亲都不让亲了？】
　　绵绵：【果然！男人得到了，就不会珍惜！】
　　虽然知道他又在故意耍赖，但季州就愿意惯着他。
　　“啵。”季州发了一条简短的语音过去。
　　对方很快回了过来：“么么么么……”
　　绵绵：“小羊乖乖等主人回家哦。”
　　看，他的绵绵就是那么好哄。
　　J：【嗯。】
　　_
　　放下手机，叶慕阳揉了揉酸痛的腰。
　　事前工作做得很足，但因为是第一次，难免不适。
　　先前他还担心过，万一到了关键一步，季州不行了怎么办，结果他的担心还是太多余了。
　　季州不仅行，还特别行，要说季州之前是纯直男，他打死都不信。
　　叶慕阳一瘸一拐来到宽大的穿衣镜前。
　　斑驳的红痕昭示着昨晚的激烈，他侧身，浑圆的那处，还有一个清晰的牙印。
　　他竟是不知，平时冷清寡淡的人，还有这样疯狂的一面。
　　但叶慕阳喜欢。
　　两人昨晚不仅更进一步发展，还正式确立了关系。
　　在季州说：“那得看你们那边的风俗怎么定。”
　　叶慕阳回答：“我们那边的风俗，睡了就得结婚。”
　　他只是玩笑试探，季州笑着发问：“那你们的进度真的很快，属于追上就结？”
　　叶慕阳把脑袋靠在他怀里：“反正人是你的了，你要不要？”
　　季州亲着他的头发，无比认真道：“要。”
　　“那季医生是同意我的追求了？”
　　“嗯。”
　　这是他们的新开始，是经过了正经追求，得了季州允诺的开始。
　　中午吃过午饭，叶慕阳收到了于北的信息。
　　北北：【敢问羊羊大王，你的七夕之夜怎么样？】
　　叶小羊：【激情四射，你差点就见不到大王我了。】
　　北北：【真的？可是季医生总给我一种很文弱的感觉。】
　　叶小羊：【别造我老公谣，我老公跟我手腕一样粗，还持久。】
　　叶小羊：【［撤回一条消息］】
　　叶小羊：【他一点也不文弱，人不可貌相，你不要胡说。】
　　北北：【你撤回了什么？】
　　叶小羊：【打错字。】
　　叶慕阳觉得自己以后和于北聊天，必须得矜持，万一哪天季州看他手机，闺蜜之间的聊天记录可是会让他无地自容的。
　　北北：【对了，露露酒昨晚的直播切片你刷到了吗？】
　　叶慕阳当然刷到了。
　　出了被刺朋友事件后，露露酒的人气一落千丈，之前他在直播间阴阳怪气训粉，煽动粉丝骂路人的视频也被人顶了出来，导致他直播节奏大乱，粉丝每天掉几千个。
　　这对于本身粉丝体量不大的主播来说，是致命的伤害。
　　后来露露酒为了避风头，选择停播。
　　可能以为网友的记忆力不好，在前两天发了两个视频试水后，他昨天晚上开播了。
　　然而直播人气大不如前，他在直播间哭诉，说要找叶慕阳道歉，奈何已经被对方拉黑，他声泪俱下，表演了一波悔不当初，还喊话叶慕阳说愿意补偿。
　　到底还是有心软的人，弹幕还真就有人开始帮他说话。
　　说他单纯，没心眼，真性情。
　　真是一波好营销。
　　叶慕阳平时看着脾气好，但触碰底线，他也并不是好说话的人。
　　就像前不久，林良通过游律师告诉他，想私下和解，愿意给赔偿，但是叶慕阳拒绝了，委托游律师正常走流程，他是一定要告到底，争这口气。
　　不仅他，樊佳也准备起诉林良，因为那个贱男人盗刷樊佳的信用卡，还欠钱不还，却在网上装豪爽大哥。
　　林良现在焦头烂额，据说工作都快保不住。
　　眼下所有不好的人都在遭受反噬，叶慕阳很满意现状。
　　他有了爱人，和好友的事业也在蒸蒸日上，何必再和从前的塑料朋友扯关系？
　　叶小羊：【刷到了，不用他，别让他蹭流。】
　　北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怕你气不过回应他，他就又能黏着你不放了。】
　　叶小羊：【我不会。】
　　他是成熟的小羊了，再不是当年的愣头青。
　　下午季州回家时，叶慕阳请他帮忙拿了快递。
　　是为过两天合拍准备的衣服——学院风制服。
　　黑色西装外套，白色衬衣配黑色蝴蝶结领结，下半身是一条百褶裙。
　　叶慕阳率先换上给季州看，问：“老公怎么样？”
　　他到底是男人，骨架怎么都比普通女生大一点。
　　一米七七的个子不算矮，那双腿又格外长，百褶裙穿在他身上只能堪堪遮住屁股，一弯腰，说不定就会走光，这真是妥妥的制服诱惑。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皱眉，朝他招手。
　　叶慕阳迈着小碎步跑近，娇滴滴问：“怎么样呀，季老师？”
　　季州伸手拉他的裙子，问：“必须要这么短吗？”
　　叶慕阳讷讷：“不短……”
　　他边说边翻起裙摆，解释：“里面还有衬裤，不会走光的。”
　　季州一脸认真：“我们上学的时候，女生的裙子是在膝盖下，这是出于对女生的隐私保护。”
　　“校园风，就应该严格按照学校的标准来。”
　　叶慕阳：……
　　他在心里腹诽，床上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保守！
　　第二天下午，季州就亲自给他买了一条新裙子回来。
　　长度过膝，和他的衣服也很搭。
　　季州满意道：“就这个吧，绵绵，会很出片的。”
　　叶慕阳：。
　　_
　　十五号这天，叶慕阳打车来到东郊的别墅区。
　　刘寅说拍摄地点选在这里，一是不会有粉丝围观，二是这里有朋友借出房子来，供他们布景和做造型。
　　刘寅不愧是大主播，身边团队都极其专业。
　　叶慕阳一整个早上都在化妆。
　　化妆师很专业地调整他的脸型和五官，往常他的妆容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左右完成，今天两个多小时造型都还没做完。
　　中午刘寅点了餐，助开车去取的。
　　叶慕阳的妆容还在因为戴了假发后，做最后调整。
　　这时，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是季州发来的微信。
　　季医生：【吃饭了吗？】
　　“好了羊老师，吃完饭我们再重新补口红。”化妆师说。
　　“好的，辛苦您了。”叶慕阳起身鞠躬致谢。
　　化妆师走后，叶慕阳打字：【刚化完妆，准备吃饭。】
　　叶小羊：【［图片］】
　　叶小羊：【漂亮吗？】
　　专业化妆师打造的妆容清透干净，明明涂了一层又一层的遮瑕和粉底，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厚重，纯纯的伪素颜裸妆，很符合清纯女学生的气质。
　　季医生：【你每天都漂亮。】
　　叶小羊：【讨厌，又哄我。】
　　季医生：【今天几点结束？】
　　叶小羊：【可能六七点才能结束，刚做完妆造。】
　　季医生：【嗯，在哪拍。】
　　叶慕阳发了一个定位过去，又打字问：【季医生是要来接我吗？】
　　“羊老师，过来吃饭了。”刘寅招呼道。
　　和刘寅见面之前，他总觉得大主播可能多少有点架子，但是刘寅并非如此，他人十分随和，说话也很风趣，对叶慕阳也多有照顾，因此叶慕阳原本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了不少。
　　“来了。”叶慕阳应。
　　隔了好一会儿，叶慕阳才收到季州的回信：【你们租的拍摄室？】
　　叶小羊：【不是，是刘老师朋友借的房子。】
　　季医生：【知道了。】
　　他到最后也没说来不来接他。
　　叶慕阳没多往心里去，毕竟季州平时的工作也挺忙的，没来他就打车回去呗。
　　吃过午饭，导演开始给他们讲如何抒发情绪。
　　之前他们看过脚本，也大致知道流程。
　　“对，羊老师，你从这里开门出来，刘老师就站在门口看你，你这时候一定要有看见喜欢人的羞涩和欢喜，然后刘老师手里的书，可以轻轻拍一下羊老师的脑袋，你现在是在等喜欢女生一起去上学的青涩男高中生。”
　　“好。”
　　两人在这之前，都各自有拍过带剧情的视频，不是新手，情绪上得倒也快。
　　第一场过，第二个镜头是刘寅骑自行车，叶慕阳坐他后座。
　　“羊老师，你可以表现得再开心一点。”
　　叶慕阳歪头展开手臂笑，镜头感特别好。
　　整个下午，两人的拍摄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在拍完最后一场两人打伞前行时，一辆车停在了不远处，紧接着有人从上面下来，抱着手臂靠着车看他们。
　　“OK了，两位老师。”导演说，“非常好。”
　　刘寅：“什么时候能看成片？”
　　拍摄完的视频还需要后期剪辑和调整下滤镜烘托氛围。
　　“差不多五六天左右，我到时候给您发消息。”
　　“好，辛苦了。”
　　叶慕阳此时热得满头大汗，这个西装外套在这闷热的夏季来说，还是太厚实了些。
　　“羊老师，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吧。”刘寅说，“就你推荐的那个餐厅，怎么样？”
　　叶慕阳不好直接推辞，委婉道：“我问问我男朋友。”
　　“阿寅。”不远处的男人出声喊。
　　叶慕阳和刘寅都转头看去。
　　男人身姿出众，那张脸在过去的几年里，时常冲上热搜，但照片终究不及他本人万分。
　　“我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刘寅笑着打趣，“怕我们把你房子毁了，提前来检查的？”
　　秦越走近：“刚好没事，就过来看看你们，拍摄还顺利吗？”
　　“顺利啊。”刘寅说。
　　顿了下，他转向叶慕阳：“介绍一下，羊老师，这就是Sky 。”刘寅指着高挑的男人道。
　　叶慕阳当然认识，当初他打游戏时，也会追着看比赛，即便他喜欢的战队不是Mpy，但Sky 出色的操作很难不让人留下印象，况且，他还那么出名。
　　“哦，我知道，之前经常看Sky 老师比赛，”叶慕阳礼貌笑，“您好。”
　　“Sky ，羊老师我就不用介绍了吧，你经常看他直播，”刘寅道，“说起来，还是Sky 跟我推荐的羊老师，他真是你铁粉。”
　　叶慕阳受宠若惊：“真的吗？谢谢您。”
　　秦越没接话，只是紧紧盯着叶慕阳，眼里的探究丝毫不加掩饰。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叶慕阳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并不觉得Sky 流露出的是喜欢和欣赏，相反，他在这眼神里隐隐察觉出了些许敌意，但……只是一点点。
　　一旁的刘寅用胳膊碰了碰秦越，打圆场道：“眼睛要掉出来了。”
　　秦越这才重新恢复了笑，他说：“羊老师比直播的时候更好看，难怪我哥哥那么喜欢。”
　　“诶？”叶慕阳不解。
　　“我哥很少那样维护一个人，真是令人羡慕呢。”
　　刘寅插话问：“你什么时候有哥的？”
　　秦越意味深长：“一直就有。”
　　叶慕阳哪知道他哥哥是谁，只觉得有些尴尬。
　　“羊老师，我送你吧。”秦越说。
　　“不用了，”叶慕阳干笑，“我……”
　　这时，一辆车从后面驶过来，直冲秦越，直到快碰到他，也没有刹车的迹象。
　　刘寅眼疾手快，一把将秦越扯过，让他险险避开。
　　车子擦着秦越的身体停下。
　　所有人都惊魂未定。
　　这人的车速虽然不快，但如果刚刚不是刘寅把秦越扯开，他是会直接撞上来的，秦越多少会受一点伤，不会太重。
　　叶慕阳也吓得不轻，因为他认出了这是季州的车，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季州的刹车可能坏了。
　　“咔，”驾驶座的车门打开。
　　男人从里面跨了出来。
　　刘寅愤愤道：“哥们儿，你怎么开车的？你差点撞到人了，车子不行，先送去保养吧。”
　　叶慕阳赶紧道歉：“抱歉，这是我男朋友，可能刹车……”
　　话还没说完，季州打断道：“绵绵。”
　　“啊？”叶慕阳脸还白着。
　　“工作结束了吗？”他问。
　　“结，结束了。”叶慕阳结巴。
　　叶慕阳并不是怕得罪刘寅和Sky ，而是眼下，他分明觉得季州的状态不太对。
　　“去车里。”他道。
　　“这……”
　　“听话。”他说。
　　叶慕阳朝刘寅点了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乖乖打开了副驾，坐了进去。
　　刘寅皱着眉：“你就算是羊老师的男朋友……”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秦越眼周已经红了大片，他颤声喊：“哥……”
　　“哥？”刘寅惊诧。
　　“你刚刚……你想……”他有些哽咽，又自嘲，最后还是平静吐出：“你想我死。”
　　季州嫌恶盯着他，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用正眼看他：“秦越，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都不该想方设法靠近我的人。”
　　“这是第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第38章 
　　“你……和Sky认识？ ”
　　车子驶离别墅区，叶慕阳从后视镜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人，小心发问。
　　刚刚季州让他先回车里，紧闭的车门和玻璃窗，让他无法听见外面三人说了什么，只能凭借刘寅和Sky 的表情看出，似乎谈得不太好。
　　季州听见叶慕阳发问，并没打算隐瞒，轻声应：“嗯。”
　　“所以你刚刚不是刹车失灵，是故意的？”叶慕阳不可置信。
　　季州再次回应：“嗯。”
　　在叶慕阳眼里，季州是一位沉着稳重的人，他做每一件事都有考量，性子虽然冷淡，但也还算温和，日常相处中，他从未流露出很强的攻击性，哪会像今天这般不管不顾，如此冲动行事，除非——
　　“你们有很深的恩怨吗？”叶慕阳想出了唯一的答案。
　　这次季州没有立即回答。
　　叶慕阳侧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季州的眉心蹙着，似乎是勾起了不好的回忆，隔了半晌，他道：“不算深。”
　　“呃？”叶慕阳错愕，“不算深为啥……”
　　他想着，不算深就不冲着对方命去了吧？顶多不会，见面不相识就可以了，就像他和露露酒那样。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季州转头看他，道：“他是我后妈的孩子，我们从小关系就不太好。”
　　是了，季州曾跟他提过，十岁的时候就没了母亲。
　　如果那个时候他父亲再婚，还带了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孩子来，季州的生活应该过得很艰辛吧。
　　于北就是这种家庭，他听于北说过，后妈会背着爸爸打他，于北还有一个继哥，比于北大三岁，当初趁着父母不在家，差点侵犯他，若不是被邻居听见，后果不敢想象。
　　后来继哥还甩锅给于北，说是他穿裙子勾引，后妈趁机撺掇他爸给他送进了戒同所。
　　现下看到季州和Sky 这势如水火的关系，叶慕阳立马联想到，季州的童年是不是也如此不幸？
　　他虽然不知道两人的恩怨，也不了解Sky 的品性，但他还能不了解季医生吗？
　　他的季医生，就是一位善良知礼，温文尔雅的君子，所以，一切都是Sky 的错！他肯定深深伤害过季医生，季医生才会如此痛恨他。
　　叶慕阳和他深深对视，开口问：“要调头吗？”
　　季州：“嗯？”
　　“刚刚不是没撞上吗？咱们重新去撞一次。”叶慕阳一脸认真。
　　季州忍不住笑出声，道：“你觉得他会在那里等我们吗？”
　　呃，大概率不会。
　　叶慕阳摇摇头。
　　季州：“那就没有调头的意义。”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前行。
　　叶慕阳道：“今天算他好运，放他一马。”
　　季州目不斜视，盯着前方的路，道：“你都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就相信我吗？”
　　叶慕阳：“那当然，我胳膊肘能往外拐？老公讨厌的人，就是我讨厌的人。”
　　季州：“傻。”
　　两人是在餐厅打包好饭菜回家吃的。
　　叶慕阳晚上准备就用这个妆造直播，回家也没再折腾。
　　他脱了外套，只剩一件纯白短袖衬衣，季州招呼他吃饭，叶慕阳拿了短裙出来，跨坐在季州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问：“在家里可以穿短裙吗？穿给季医生看。”
　　季州揽着他的腰，说：“可以。”
　　叶慕阳：“那吃完饭老公给我换。”
　　季州看着他笑：“屁股又不痛了？”
　　前两天亲热过后，叶慕阳那处肿了，每晚期期艾艾闹疼，季州心疼他，这两天都没做到最后一步，只用手指帮他涂药膏。
　　这会儿瞧着叶慕阳这架势，是又想约战了。
　　“痛啊，”叶慕阳不安分扭动，“但是又痛又快乐，想我的小老公了。”
　　他边说边伸手向下：“看来我小老公也想我了。”
　　季州放在他腰上的手青筋暴凸，面上却是不显：“先吃饭。”
　　叶慕阳凑近，在他耳边低声呢喃：“老公，先吃我吧，我还没试过在餐桌上，想要。”
　　饭终究没吃成。
　　叶慕阳在低声啜泣，说要死了。
　　他环着季州的脖子，送上亲吻，眼尾湿着勾人，喊：“不要套，要给老公生宝宝。”
　　知道他又快乐得开始说胡话，季州没有反驳，低头亲吻他的锁骨痣。
　　季州在这种时候向来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听着叶慕阳哼哼，他喜欢这种声音。
　　叶慕阳趴在桌上被翻来覆去摆弄，他会自己抱着腿，把最脆弱的地方展现在季州眼前，邀请季州前来品尝。
　　一次结束，快一个小时。
　　叶慕阳筋疲力尽，躺在桌面上不想动弹，长腿从桌沿边垂下，还在轻微打颤。
　　太可怜了，像一朵被霜打坏的娇花。
　　季州从浴室拿了湿帕来，帮他擦干净身体，然后替他穿好衣服，把人重新抱了起来。
　　“今晚还直播吗？”他问。
　　“要……”叶慕阳声音细弱。
　　“那吃饭。”
　　“不饿。”叶慕阳嘟哝。
　　季州没听他的，他把人抱在腿上，原本滚烫的饭菜已经有些凉。
　　“张嘴，绵绵。”他耐心哄着。
　　叶慕阳靠在他怀里，小口小口吃完了一碗饭。
　　“好，真乖。”季州夸道。
　　叶慕阳害羞把脸埋在他颈窝处：“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又不是夸你。”季州淡声。
　　“那你夸谁？”叶慕阳立马抬起头直视他，颇有一种你的答案我要是不满意，就哭给你看的样子。
　　“夸……”季州手放在他的小腹，“绵绵肚子里的宝宝。”
　　叶慕阳回神，想起自己刚刚喊的浑话，羞得无地自容，他挣扎着从季州怀里逃离，说：“我补妆去了。”
　　季州笑：“嗯。”
　　今晚叶慕阳的女高形象大受好评。
　　弹幕上全是“宝宝好咪”，“姐姐亲亲”。
　　叶慕阳确实很适合这种淡妆造型，他那圆圆的大眼睛，即便在生气的时候也带着楚楚可怜的无辜感，很容易引起人怜惜。
　　大家都期待他和刘寅的连线，想从两人口中知道一些拍摄趣事。
　　奈何原本爱开玩笑的两人，今晚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大家都维持着假笑，后来更是匆匆断开。
　　新粉没多大感觉，老粉却多少察觉出了不对。
　　直播刚结束，叶慕阳就收到了一位经常打赏的姐姐私信：【宝宝，今天怎么不开心呀？是不是合拍出了什么问题？】
　　是出了一点小意外，但这种事是不能对外说的，叶慕阳回：【没有啦，就是太累了，和刘老师合作很愉快。】
　　啵啵茶：【那就好。^_^】
　　啵啵茶：【早点休息，宝宝。】
　　羊羊吃不饱：【谢谢姐姐，你也是。】
　　卸完妆，叶慕阳抱着睡衣打开了主卧门。
　　季州没睡，还坐在桌前看书。
　　叶慕阳歪头卖萌：“老公是在等我吗？”
　　季州抬眼看他：“嗯。”
　　叶慕阳想开手臂：“抱我洗澡。”
　　季州起身，叶慕阳立马挂到他身上，双腿自然夹着他的腰。
　　“今天结束这么早？”季州问。
　　“十一点半啦。”叶慕阳提醒。
　　“你以前都十二点才下播。”
　　“今天很累嘛……”叶慕阳说。
　　“晚上跳舞了吗？”
　　“只做了几个手势舞。”叶慕阳抿唇笑，“都怪老公，腿超软。”
　　“是吗，”季州语调平平，“今晚还想要绵绵怎么办？”
　　叶慕阳已经感受到了季州的情动。
　　仅仅只是这样的拥抱，他们便能挑起对方的欲/望。
　　叶慕阳张开手，掌心里躺着两枚套，他道：“老公要，绵绵就给。刚好，绵绵下午也没吃饱。”
　　水从浴缸边沿溢出，一波又一波。
　　叶慕阳扶着两侧，掌握主动权。
　　他挺着胸膛，献祭自己。
　　眼前灯光闪烁，叶慕阳分不清现实虚幻，他觉得此时好像在做梦，铺天盖地的浪潮席卷而来，将他卷入深海，让他沉溺，不想上岸。
　　不知过了多久，叶慕阳被重新抱了出来。
　　他仍旧挂在季州身上，那人还深埋其中，每走一步都让叶慕阳受不住，哭着求饶。
　　这一晚是什么时候过去的，叶慕阳不记得了。
　　再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空旷的卧室只有他躺在被窝里，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早已凉透的白水，杯下压着一张便签纸，熟悉的字体跃入眼帘：【多喝水，嗓子都哭哑了，醒了跟我说，给你点午餐。】
　　叶慕阳听话把一杯水喝尽，在床头摸了许久才找到手机。
　　叶小羊：【醒了，水已经喝完了，谢谢老公。】
　　_
　　季州跟最后一位患者约好下次复诊时间，上午的工作才算正式结束。
　　他洗了手看手机，叶慕阳在八分钟前发了消息来，季州仔细看完后，点开了外卖平台，给叶慕阳点了鲍鱼焖饭和果汁，又给他回信息：【再躺一会儿，外卖到了会给你打电话。】
　　叶慕阳几乎是秒回：【好嘟，想老公，老公上班辛苦了。】
　　油嘴滑舌。
　　中午吃过午饭，季州给陈淮打了一通电话。
　　对方很快接上，贫道：“怎么了，季大医生？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又和小男朋友吵架了？”
　　季州：“没有，我们很好。”
　　顿了下，他道：“佟文后天开业，你有空吗？”
　　陈淮：“就那个酒吧，是吗？”
　　“对。”
　　“有啊，我肯定要去捧场的。”
　　“好，你把你女朋友也叫上。”
　　给弟弟暖场，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她可能来不了，出差学习去了。”
　　“哦，好的。”
　　“你到时候……”陈淮试探，“带你那小男朋友去吗？”
　　“带的。”
　　叶慕阳不是见不得光的小情儿，是他明正言顺的男朋友，他愿意把他正式介绍给家人和朋友认识，这是该有的流程。
　　晚上回到家，叶慕阳还在做饭。
　　季州从身后抱住他，把下巴支在他的头顶，享受静谧宁静的时光。
　　叶慕阳没有反抗他，带着笑意声音响起：“季医生好黏人呀～这么热也要抱在一起吗？”
　　“嗯，”季州亲了亲他的脸，“后天有空吗？”
　　“怎么了？”
　　“我弟弟的酒吧开业，去捧个场，一起去吧。”
　　他说的是“一起去”而不是问“去不去”。
　　叶慕阳翻炒的手停下，似乎觉得差不多了，他关了火。
　　“有很多人吗？”
　　季州：“对。”
　　叶慕阳眼睫低压，是在认真思考。
　　季州并不着急，他安静等着。
　　“我是以季医生男朋友身份去吗？”他再次发问。
　　季州失笑：“不然呢？”
　　叶慕阳仰头看他，眼睛里盛着细碎的星光，有欢喜，还有藏不住的期待。
　　“我想去。”
　　第二天，季州给佟文提前订了开业花篮，红色飘带上写的是他和叶慕阳两个人的名字。
　　中午他接到了佟文的电话。
　　对方在那边吞吞吐吐说：“那啥，明晚，你，你也别忘了叫嫂子。”
　　季州故意逗他：“你不是嫌他是男人吗？”
　　佟文惊叫：“我没有，你都没意见，我算哪根葱啊？我觉得，你喜欢就好，不管男人女人，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合得来，总不能强迫你去当个骗婚渣男吧？”
　　他倒是成熟了许多，消化得这么快，还能想得通透，
　　季州：“嗯，所以你妈那边就你去说吧。”
　　佟文：“不是，弟弟和你心连心，你和弟弟玩脑筋？”
　　短暂沉默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十八号这天，叶慕阳中午十二点就开播了。
　　他这种职业，为了维护粉丝，是不愿意随时请假的，怕大哥大姐去别家玩，损失重要主力。
　　他今天的直播内容很日常，就是做饭和吃饭，然后陪粉丝聊天。
　　季州在午休时，开着他的直播边听边睡觉，叶慕阳声音很好听，能让他快速放松。
　　下午陈淮约在外面吃饭，季州开车回家接的叶慕阳。
　　他今天穿的男装，头发也特意打过，脖子上的吻痕被他用遮瑕膏小心盖住，怕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到达餐厅，除了陈淮，游楚也在。
　　季州牵着叶慕阳的手，郑重把他介绍给两位最好的朋友认识。
　　陈淮起身和叶慕阳握手，亲和打招呼：“嫂子好，经常听季哥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叶慕阳并不怯场，大方打招呼：“你好。”
　　游楚：“我和小叶已经很熟了，就不用介绍了。”
　　叶慕阳：“游律师，您好，又见面了。”
　　陈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游楚：“之前某人有委托我帮叶主播打官司。”
　　啊，原来那个时候是季州委托的，他一直以为季州真的只是给他介绍了一位律师，难怪当时游律师看着他，总露出迷一样的微笑。
　　“嚯，还有这一出我不知道，你藏得够深啊！”陈淮吐槽。
　　季州贴心拉开椅子，让叶慕阳坐下，道：“没有藏。”
　　“不过，为什么叫叶主播？嫂子，你是做直播的？”陈淮问。
　　“对。”
　　“巧了不是吗，我也是做这一行的，嫂子你有签公司吗？”
　　“没有，之前一个朋友签过，被坑了不少，现在都还在打官司，我就没敢签。”叶慕阳诚实道。
　　他本就读书不多，那些条条款款他研究不明白，怕有隐藏条约是自己看不出来的，自然不敢随便乱签“卖/身契”，好在，当初他抓到了短视频最红火的几年，即便没有公司扶持，也慢慢做了起来，现在虽不算大红大紫，但还算说得过去。
　　“你要不要考虑来我公司？我就做这一行，你不着急啊，可以考虑一下，”陈淮递出一张名片，“考虑好了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让季哥跟我说。我跟季哥是发小，你放心，绝对不会坑你的。”
　　叶慕阳伸手接过：“好，谢谢。”
　　一顿饭吃得非常愉快。
　　季州对叶慕阳的喜欢，对面两人都有目共睹，他们从未见季州那般细心对过一个人，就连盛汤都要吹一吹才递给他，拿叶慕阳当小孩子看。
　　就这个了，把他吃得死死的，陈淮和游楚想。
　　他们吃饭早，没人喝酒也结束得快。
　　往外走时，餐厅都还在陆陆续续上人。
　　包间的走廊上，他们同一波青年正正打照面，为首的，正是秦越，身后是他从前的队友。
　　他的队友进了三号包间，只有秦越还站在原地没动。
　　在季州走来时，他嘴唇动了动，喊：“哥。”
　　季州牵着叶慕阳，和他错身而过，就像没看见，叶慕阳倒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
　　秦越情绪低落，又勉强笑笑，和游楚陈淮打招呼。
　　“淮哥，楚哥。”
　　游楚是个有风度的人，笑笑算是回应，陈淮则是拍了拍秦越的肩，笑意不善：“不愧是踩着哥哥上位的，用别人的东西就是顺手，所以小越现在才能混得这么好啊。”
　　秦越脸色极差，没有说话。
　　陈淮继续道：“行了，你们吃着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叶慕阳不懂陈淮这话是什么意思，狐疑地看向季州，然而男人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踩着哥哥上位……？
　　叶慕阳细细琢磨这话。


第39章 
　　娱乐一条街向来不缺热闹，此时还未到狂欢点，人气已经鼎盛无比，尤其新开业的“2077”，客流不断。
　　站在门口的宣传男模统一白色短发，有的脸上戴着彩色护目镜，有的戴着机械风金属半脸罩，远远看去，还真有几分未来科技人的感觉，氛围直接拉满。
　　季州带着叶慕阳下车，佟文就在门口迎客，今天几乎都是朋友来捧场，他忙得不可开交。
　　“哥！”佟文朝他招手。
　　季州点头回应。
　　“这个是……”佟文走近，看着叶慕阳问：“嫂子吗？”
　　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说明了一切。
　　季州郑重介绍：“对，我男朋友，叶慕阳。”
　　说完，他又对着叶慕阳道：“我表弟佟文。”
　　叶慕阳礼貌回应：“你好。”
　　“你好，你好。”面对男嫂子佟文不知道说什么，但还是诚实补了一句：“你比照片还好看。”
　　叶慕阳低头笑：“谢谢。”
　　“来来，进去坐，淮哥和楚哥呢？”佟文朝外张望。
　　“在停车。”
　　季州话音刚落，两人就从不远处走来。
　　“可以啊，小朋友，让你办得有模有样的。”陈淮打趣道。
　　“嗐，你们别笑我。”佟文说，“我给你们留了卡座，走吧。”
　　他在前面领路，四人紧随在他身后。
　　进了吧内科幻体感更强，来往服务生统一银色机甲服套装，及耳白色假发，脸上戴着LED动态字体眼镜，冰蓝色的灯光铺满每个角落，墙体做了嵌入式橱窗，里面姿态各异的银色模特成为了点睛之笔。
　　“哇，就像穿越了一样。”叶慕阳附在季州耳边小声说。
　　季州环顾四周，比他第一次来时，多了更多软装，很多细节也重新做了处，比如卡座嵌体墙加了红色发光字‘欢迎光临2077’，一扫单调。
　　桌面上已经摆好了啤酒，骰盅和小吃拼盘，佟文道：“酒不够就叫我，今晚不醉不归啊。”
　　陈淮：“行，你小子挺会做生意。”
　　佟文傻笑：“那多亏你们赏脸。”
　　“佟文，佟文。”另外一头有人叫他，“你同学到了。”
　　“诶，”佟文应了一声，“马上来。”
　　“哥，那你们先玩，我过去看看。”佟文道。
　　季州拍拍他的肩：“去吧。”
　　四人落座，季州开酒给他们一一满上。
　　轮到叶慕阳时，他顿了下，说：“我给你要杯果汁？”
　　叶慕阳悄声道：“不要，我想喝酒，就一点点。”
　　音乐声太大，陈淮和游楚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季州侧着脑袋，叶慕阳贴着他咬耳朵。
　　陈淮提高声音，问：“你俩说什么呢？给我俩也听听？”
　　叶慕阳立马和季州分开了一点。
　　季州把叶慕阳的杯子涮了涮，道：“他说要喝酒。”
　　说完，他又低头对叶慕阳道：“只能喝一点。”
　　叶慕阳：“好～”
　　“季哥，你也太双标了。”陈淮抱着手臂看他。
　　季州：“怎么了？”
　　陈淮抬着下巴：“我俩的杯子你怎么不涮涮呢？眼里只有嫂子啊？”
　　季州笑：“你俩能照顾自己，他是小朋友。”
　　“不行，这不是由，重色轻友是不是？罚你一杯。”陈淮嚷嚷。
　　大家都知道他酒量不好，罚也就只说罚一杯。
　　季州正要喝，叶慕阳道：“我替他喝吧，也敬淮哥和游律师一杯，今天见到你们很开心。”
　　将酒一饮而尽，陈淮拍手道：“好，嫂子都这么耿直了，我们不能落下风不是？”
　　游楚：“对，我也敬嫂子一杯。”
　　可能是做主播的原因，叶慕阳性格活泼，很会说话，跟陈淮游楚玩了一会儿骰子，三人就打成了一片。
　　有了叶慕阳的维护，季州今晚几乎没怎么喝酒，全是叶慕阳替了。
　　季州想拦着，但是每当这时，叶慕阳都会偷偷跟他撒娇：“老公，最后一杯，就最后一杯。”
　　不知道多少个最后一杯过去，游楚先倒下了。
　　他有点难受，说想去趟厕所。
　　晃晃悠悠起身，脚步一个趔趄，被眼疾手快的季州扶住。
　　他这种状态，季州哪里放心他一个人去，而陈淮也喝得七七八八，带游楚去卫生间这个任务，只能他来。
　　季州搀着游楚离开，卡座只剩陈淮和叶慕阳。
　　两个人又接着玩了一把骰子，还是陈淮输，他喝完杯中酒，摆手道：“嫂子，让我缓缓，你太厉害了，你这是高手啊。”
　　叶慕阳早年间为了混生活，在酒吧干过服务生，那时候别人见他长得好看，会拉着他玩两把，赢了就给他小费，输了让他喝一杯。
　　他所在的酒吧还算正规，很少遇到蛮横耍流氓的人，几乎都是小年轻寻乐子，那段时间叶慕阳学了不少酒桌游戏，因为他想赢，他需要钱。
　　瞧着陈淮也差不多了，叶慕阳没有劝酒。
　　他自顾自倒了一杯，看着台上COS夜姬的人正在跳舞，突然想到了下午陈淮对秦越说的话。
　　“淮哥。”叶慕阳犹豫开口。
　　“哎，嫂子，你说。”原本仰躺靠着沙发椅背的人坐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搭在膝盖上，一副倾听者模样。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季哥没前任，只谈过你一个，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白月光，出来喝酒从不在外面过夜，有人要联系方式，也从来没给过，洁身自好，新时代好男人，你值得拥有。”
　　在陈淮的认知里，叶慕阳趁着季州离开向他打听事，那肯定是关于季州的感情史啊，他不得给兄弟好好夸上一番，这二十七年的铁树好不容易开花，他当然希望两人能修成正果。
　　叶慕阳听着陈淮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说：“不是这个。”
　　陈淮奇怪：“那是什么？”
　　“就……关于他和Sky 。”叶慕阳小心试探。
　　陈淮听到Sky 这个名字，不屑一顾冷嗤，问：“你是说秦越？”
　　“啊，对。”
　　“你怎么突然提他？”
　　“嗯……因为前两天，季医生很冲动，我没有看过他那样。”
　　叶慕阳把季州开车撞Sky 的事说了一遍。
　　没曾想陈淮丝毫不意外，反而道：“怎么就让他躲开了呢？”
　　叶慕阳：“你们都很讨厌他？”
　　“反正我很讨厌他。”陈淮道，“他就是一个小偷，偷走了季哥的人生。”
　　叶慕阳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陈淮有些醉了，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道：“他才不是Sky ，Sky 最早是季哥的游戏ID，那时候鬼刀国服第一就是他，被誉为天才少年。”
　　“季哥十五岁的时候收到了Mpy 的邀请函，请他加入战队，但他那时是未成年，签约要经过监护人同意。”
　　叶慕阳接话：“他爸爸没同意？”
　　陈淮：“没错。”
　　陈淮：“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是暑假，当天下午季哥和我打完游戏回家，说他准备再和他爸谈一次，结果第二天，我就听说他从楼梯摔了下来，手断了，还脑震荡，昏迷了两天。”
　　叶慕阳大脑开始“嗡嗡”作响，原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然后呢？”叶慕阳急急追问。
　　“然后医生诊断，手不会有太大有问题，不影响以后的生活，但是要打职业，可能是不行了，因为职业选手需要高强度练习，对手的要求也极高。”
　　“所以……季医生不得不放弃……”叶慕阳喃喃道。
　　“对。”陈淮咬牙，“我后来听说，都是因为秦越那小子，季哥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最可气的是，季哥把号注销了，他却开始玩游戏了。”
　　“他延续了季哥的打法，就连他拿手的双鬼流都是季哥自创的，结果变成了他的绝学。Mpy后来看中了他，给他发邀约，他个狗崽子，接受了不说，还把ID改成了Sky ！别人都以为他就是那位早期登顶后来又消失的天才少年，其实他什么也不是，他就是个小偷！偷别人的ID，偷别人的成果，偷别人的梦想！”
　　叶慕阳捏着杯子的手发紧：“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怪不得季医生不待见秦越，怪不得上次他夸Sky ，季医生会那么落寞。
　　那本该是属于季医生的荣耀！
　　那个舞台，也该是季医生的舞台！他的季医生，原本可以被更多人看见，被更多人认可喜欢的！
　　“他们所有人都欺负我季哥。”陈淮完全打开了话匣子，“就说季哥的父亲吧，季哥要去打职业，他千拦万拦，说打游戏是不入流的，上不得台面，他丢不起人，但是秦越去了，诶嘿，你猜怎么着？”
　　叶慕阳眉心轻拧：“怎么着？”
　　陈淮：“他在朋友圈晒秦越拿奖的照片，说我儿子是冠军，真长脸。哈哈哈……”
　　陈淮说不下去，猛地灌了一口酒，才又道：“真不是东西，这不往我季哥心口插刀吗？秦越是他儿子吗？是他白月光带来的拖油瓶！季哥才是他亲儿子，他那心，偏着长的。”
　　叶慕阳听得太难受了，喉间酸涩不已，如果不是灯光昏暗，他通红的眼眶一定会被人发现。
　　“哎，嫂子，淮哥，我敬你们一杯，”佟文不知何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我哥和楚哥呢？”
　　陈淮站起身：“阿楚醉了，你哥带他上卫生间呢。”
　　三人正说着，季州架着游楚回来了。
　　他把人小心放在沙发上，说：“吐得厉害，你们有温水吗，让他喝一点缓缓。”
　　佟文：“我去拿。”
　　季州：“嗯。”
　　看着叶慕阳端着酒杯愣愣发呆，季州伸手把他杯子夺过，道：“差不多了，绵绵。”
　　叶慕阳抬头看他。
　　男人的脸在冷然的灯光下，温和俊美。
　　叶慕阳一直以为，他的季医生那么优秀强大，是因为有一个良好的家庭提供了足够的爱，才让他说话做事，能随性而来，不需要圆滑奉承，他这般好，矜贵优雅，该是被爱浇灌长大的才对。
　　他原以为季医生和他的人生是不一样的，然而并没有不一样。
　　他们都拥有惨痛的过去。
　　叶慕阳抿唇憋泪，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季州像是看出他的坏情绪，凑过来道：“怎么还委屈了？”
　　他像哄小孩，捏了捏他的脸，又道：“那就再喝最后一杯，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家了，他俩让你灌得都分不清南北。”
　　陈淮插话：“说什么呢，我没醉啊，我还能再喝一打。”
　　季州：“呵。”
　　叶慕阳低头，一大颗泪从眼眶落了下去，砸在地板上，趁着季州的注意力被陈淮分散，他快速擦了擦眼角，再抬头时，已经看不出失态。
　　“你问嫂子，我是不是没醉。”陈淮指着叶慕阳。
　　叶慕阳扯着唇角笑，附和他道：“嗯，没有。”
　　在佟文过来闲聊期间，几人又多开了几瓶酒，这下连站着的陈淮也倒下了，原本还算清醒的叶慕阳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季州叫了代驾，绕了两段路先把两位不省人事的好友安全送到，然后才和叶慕阳回家。
　　后座上的人闭着眼，季州以为他睡着了，扶着他的脑袋让他靠着自己，这样会舒服一点。
　　“老公……”身旁人突然开口。
　　“嗯？”
　　“手……”叶慕阳难受开口，“还痛吗？”
　　“什么？”季州不明所以。
　　叶慕阳说话颠三倒四：“我听淮哥说了，不是他主动提的，是我问的，你和秦越，你摔断了手。”
　　季州短暂愣神，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事。
　　他道：“不痛了，已经很久了。”
　　“撒谎，你撒谎，呜呜呜……”叶慕阳坐了起来，捧着他的两只手小心吹气，“很痛的，我知道，就是会痛，为什么要欺负你？”
　　他哭得悲戚，就连代驾司机也忍不住从后视镜偷看后面的情形。
　　季州将他揽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过去了，别哭绵绵。”
　　兴许是酒精作用，叶慕阳趴在他的腿上哭得不能自已，季州一时半会儿哄不好他，只能替他顺着气。
　　车子驶入了停车场，司机下车后问：“需要帮忙吗？”
　　季州知道他是指把叶慕阳扶上楼。
　　季州礼貌笑笑：“不用，谢谢。”
　　车门被重新关上，叶慕阳也渐渐平复下来，只剩抽泣声。
　　季州怜爱摸着他的头发，心平气和道：“其实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家，并没有你想象中过得那么糟糕，成为牙医，也是因为喜欢，不是迫不得已。没能打职业很遗憾，但那并不是我人生唯一的选择，也不是我唯一的梦想，我后来真的生活得很好。”
　　叶慕阳抬眼看来，湿成一绺绺的睫毛轻颤，问：“真的吗？”
　　季州：“嗯。”
　　季州把事情真相娓娓道出。
　　那天他回家，正好撞上秦越从他卧房出来，手里抱着他的电脑，往怀里藏。
　　季州皱眉，伸手道：“谁准你动我东西的？拿出来！”
　　他的电脑里存着母亲的照片和从前拍的视频，有很多回忆，他讨厌秦越母子碰与他母亲有关的所有东西。
　　秦越逐步后退，道：“我不要，我听爸爸和妈妈说了，哥哥要去打游戏，要离开家。”
　　“我不要哥哥走，哥哥不要去，我讨厌游戏，没了电脑，哥哥就不能打了。”
　　季州没有心思听他废话，干脆自己上手去抢。
　　秦越把电脑死死抱住，就是不给，哭声也越来越大。
　　甄琳闻声跑来，看见季州和秦越纠缠在一起，下意识觉得秦越会吃亏。
　　季州身形高挑，正在用力掰秦越的手，吼道：“松开。”
　　甄琳上前去劝，着急道：“少爷，请您别这样，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让他给您。”
　　看到甄琳，季州更是一肚子气，他拖拽动作过大，手肘重重击在了甄琳小腹，女人顿时痛得跪了下去。
　　被保姆请来的季明伟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吼道：“住手！”
　　季州已经红了眼，他揪着秦越后脑勺的头发就是一巴掌：“小偷！”
　　季明伟是知道季州脾性的，眼见震不住他，他揪着季州的后脖领把他往后扯，想把两人分开。
　　推搡间，他用力过大，把季州扯到楼梯口，导致季州失去平衡，踩空摔下了楼梯。
　　失去意识前，季州看到季明伟慌张跑下楼的身影，季州在那时就决定，他不要再呆在这里。
　　医生诊断他不能再打职业，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没有太大悲伤。
　　那年他十五，昏迷两天后醒来，看见的是外公和小姨，他说：“我想和外公生活。”
　　黎正国说：“好。”
　　但他们都知道，季明伟不会轻易放手，毕竟季州是他唯一的儿子，而且季明伟以后都不会再有其他孩子。
　　几天后，季明伟带着甄琳来看他，季州正悠闲翻着书。
　　季明伟略带愧疚道：“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生，准备给你转院，你的手不会有问题。”
　　季州却冷不丁道：“爸爸要杀我。”
　　季明伟一脸错愕：“你说什么？”
　　“爸爸喜欢甄阿姨和秦越，讨厌妈妈和我，所以妈妈死了，我也要死。”他不带一丝感情说出这话，仿佛只是在读书上的一段对白。
　　“你知道那天是意外，小洲，我是失手……”
　　“我不知道。”季州合上书和他对视，“听说公司要上市了，爸爸前不久还入围了十大杰出青年名单。”
　　季明伟：“你想说什么？”
　　季州：“但你是杀人犯，你杀了妈妈，还想杀我。”
　　“你胡说八道！你妈妈是生病。”
　　“甄阿姨是营养师，隐瞒是爸爸初恋的身份一直呆在我们家，妈妈的饮食也是她照顾。”他暗示意味非常明显。
　　甄琳摇头：“我没有，少爷，不管您想做什么调查，我都全力配合。”
　　“下周会有记者来我们学校做采访，我会这么说的。”
　　季明伟被气笑了：“你只是个小孩子，你说的这种胡话谁会信？”
　　季州也跟着笑，说：“对啊，我只是小孩子，我怎么会撒谎呢？”
　　季明伟不敢赌，他是商人，他的名誉和公司利益息息相关，很多记者不会追求真相，他们只需要劲爆的料，现在正是上市的关键期，如果他因为季州的话被带走调查，这对公司后期发展是致命打击。
　　季州遂了愿，搬去和黎正国生活。
　　所以在季州看来，他没受过什么苦，黎正国和黎美玲都极尽全力在爱他，他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也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叶慕阳擦了一把泪：“可是秦越，他后来凭什么去打游戏？还顶替你的ID，模仿你的打法！他哪里来的那么大脸？”
　　季州淡道：“他从小到大就是个蠢货，我不想揣摩他的想法。”
　　秦越比季州小三岁，所以在季州十八岁那年，看到新的天才少年Sky 以双鬼流出圈时，他十分诧异，因为那是他熟悉的套路。再得知那人是秦越，季州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他那位把游戏贬得一文不值的父亲，竟会支持秦越去打电竞，还给赞助。
　　果然，他的心是偏着长的。
　　他爱甄琳，所以会连带爱秦越。
　　叶慕阳喘着粗气调整呼吸，在季州一个不留神时，他猛地打开了车门跑出去。
　　季州赶紧追上扶住他，问：“去哪？”
　　叶慕阳不吭声，直愣愣往前走。
　　直到走到了他的小电驴旁，叶慕阳跨上了车座，说：“我现在就去撞死秦越，我要创死他，给他手拆了，塞他嘴里。”
　　季州失笑：“太晚了，你也找不到他，我们今天放他一马。”
　　叶慕阳双目赤红，双脚已经放上了踏板，俯身准备冲刺。
　　“上次就放了他一马，我们又不是放马的！我去了！”
　　季州抓住他的扶手提醒：“绵绵，你这是酒驾。”


第40章 
　　季州千哄万哄，才把醉鬼从小电驴上抱下来。
　　叶慕阳搂着他的脖子，把眼泪往他脸上蹭，说：“今晚真的不去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绵绵不怕他，绵绵也要让他断一次手。”
　　季州：“嗯，我知道你很勇敢。”
　　“不如我们先去把他轮胎卸了吧，那个别墅，我能找到路。”
　　季州被逗笑了：“可是他的车在停车库。”
　　叶慕阳：“他们那墙不高，我能翻进去……”
　　季州：“你真厉害。”
　　叶慕阳埋头：“等我进去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谁都不能欺负我的季医生，我打他，咬他，我咬人可疼了，啊呜！”
　　季州：“知道你牙齿很好。”
　　“但我不咬你。”
　　“那真是谢谢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进了电梯。
　　季州想，以后还是要少给他喝酒，每次喝完酒的叶慕阳都会哭，他不想他哭。
　　回到家，季州把人扶到床上，又转身出去泡了蜂蜜水。
　　再回来时，原本躺倒的人此时已经坐了起来，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得像接受检查的小学生。
　　季州把水杯递给他，问：“难受吗？想不想吐？”
　　叶慕阳摇头。
　　他乖乖接过蜂蜜水，咕嘟咕嘟喝了大半。
　　季州去浴室放水，准备给叶慕阳洗澡，没一会儿，身后传来大剌剌的喊声：“老公！”
　　季州回头，被耀眼的白闪了神。
　　叶慕阳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剥得干干净净，此时正双手叉腰站在浴室门口遛/鸟。
　　“水还没放好。”季州说。
　　叶慕阳摇头，道：“不着急，绵绵现在可以给老公跳舞，安慰老公受伤的心灵。”
　　季州：……
　　“你真的要甩着你的小鸟跳吗？”
　　叶慕阳撅嘴：“怎么可以说人家小？我会生气的。”
　　季州试了试水温，顺着他道：“好，是我说错了。”
　　“那你看吗？绵绵新学的舞。”
　　“什么舞要脱光了跳？”季州疑惑。
　　叶慕阳：“给老公的定制舞，你看嘛，看嘛。”
　　季州：“好，跳吧。”
　　叶慕阳抬手，伸腿，真的像模像样扭了起来，嘴里自己哼着歌打节拍。
　　季州靠着门框，看着小小羊从焉头巴脑变得精神饱满，然后完全抬头和他对视，跟他挑衅。
　　叶慕阳最后一个动作是背对着季州扭腰，这个动作只做了一半，就被人拦腰从后面抱了起来。
　　季州的吻落在他的耳后，笑道：“原来绵绵不是想跳舞，是饿了。”
　　叶慕阳转头和他接吻，说：“你现在才看出来吗？我刚刚在车上趴在老公腿上哭的时候就饿了，好想我的小老公，你放他出来，让我亲亲。”
　　水还在哗啦啦放着。
　　浴室的镜子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有人被架着膝弯抱在镜前，清晰可见他贪吃的一面。
　　“绵绵，你真漂亮。”季州满意欣赏着。
　　镜面多了一道蜿蜒的水痕，叶慕阳脖子大幅度后仰，露出脆弱的脖颈。
　　极度快乐后，他整个人有些失神，被随意摆弄，嘴里只会叫老公。
　　从浴室到床上，又到了落地窗前。
　　叶慕阳贴着玻璃，把深夜里的繁华都市尽收眼底，这里是十七楼，没有人会注意，但……万一呢？
　　他害怕又觉得刺激，身后人拍了拍他，说：“放松点，宝贝。”
　　是第一次被叫宝贝，叶慕阳腿软站不住，要往地上跪，季州一手箍住他的腰，一手抬着他的右腿，让他没有失去支撑点。
　　最后是多久结束的，叶慕阳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洗了两次澡。
　　家里早就没了隔离袋，季州浇灌了他两次，又全部清干净。
　　临睡前，他抱着季州的脖子，说：“老公，你开心点了吗？”
　　季州亲他的侧脸：“开心。”
　　“你别怕，绵绵一定……一定……”
　　一定什么？季州没有听见，叶慕阳彻底陷入沉睡。
　　怀里人的无条件维护让季州的心早就软成一滩水。
　　他也明白，今天叶慕阳如此卖力配合，也是为了安抚他，想用身体温暖他。
　　他的绵绵，就是这样热烈又乖巧的人。
　　季州亲吻他红肿的眼睛，低声呢喃：“晚安，绵绵。”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都没再提关于秦越的事，季州早就不在意了，他不在意那个家，不在意那个没责任心的父亲，自然就不在意那段过去，他向来是位只往前看的人，只要那三人不出现在他眼前，他也能少与他们计较许多。
　　然而偏偏有人替他记挂在心，替他鸣不平。
　　星期五这天，季州刚准备下班，手机就突兀响了起来，是一通陌生来电。
　　季州没有多想，自然接上：“喂。”
　　“哥，是我。”
　　听声音，他认出这是秦越，正准备挂断，那头又急匆匆补道：“你先别挂，你男朋友撞了我的车，还让我下车和他单挑，现在是你把他带走，还是我报警？”
　　季州：……
　　“在哪？”
　　依旧是上次那个别墅区。
　　季州开车前往，远远便见叶慕阳被于北抱着，秦越的车就停在路边，叶慕阳的小电驴侧翻在地，看起来损坏不大。
　　“绵绵。”季州下车朝还在叫嚣的人喊道。
　　叶慕阳瞧见季州的身影，明显愣了下，他转头看于北：“你给我老公叫来了？”
　　于北摇头：“我哪有季医生的联系方式？”
　　叶慕阳上半身被于北控制着，腿却还非常灵活，他一脚踢在秦越的车门上：“你是不是告我状了？你给我下来，躲什么躲？”
　　车内人依旧没有回应。
　　季州大步靠近，对于北道：“辛苦了。”
　　于北：“没事没事。”
　　于北松了手，叶慕阳被季州单手抱走塞进了副驾驶，他将安全带拉过，给叶慕阳系上，冷着脸问：“有没有受伤？”
　　叶慕阳抹了一把汗，说：“没有。”
　　季州不放心，撩起他的衣袖和裤腿仔细检查了番才稍稍松了口气，刚刚他看了眼车尾损伤程度，判断两人应该车速都不快。
　　“呆在车里，敢下来试试。”季州威胁道。
　　刚刚还凶巴巴像小野兽的叶慕阳立马焉了下去，他很怕季州沉脸，就像现在这般。
　　“你也上车吧，外面太热了。”季州对于北道。
　　于北：“哦，好的。”
　　处好两人，季州走上前，秦越已经滑下了车窗，他皱着眉：“是看在你的面上，不然我真能和他打。”
　　秦越今天也是倒霉。
　　车刚从大门出来就被追尾。
　　他下车查看，才发现是熟人。
　　叶慕阳不仅没有追尾的愧疚感，反而又挑衅地再撞了一次。
　　秦越觉得好笑：“羊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叶慕阳把车一甩，站在他面前道：“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当了这么多年的Sky ，你真的没有羞耻心吗？”
　　秦越脸色微变，很快恢复镇定，他点点头，反问道：“是来报仇的？”
　　想了想，他又问：“让我猜猜，应该不是我哥叫你来的，是你自作主张的对吗？”
　　叶慕阳冷笑：“他才不屑和你这种人计较！”
　　“那你又以什么身份来计较？你们不过是在谈恋爱，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秦越讥诮笑道，“叶慕阳，是叫这个名字吧？你真的很蠢，我哥可不会因为你做这种事而感到开心，反而你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让他头疼不已，啧，麻烦精，空有一张脸而已。”
　　叶慕阳不甘示弱：“那也比你这个偷哥哥人生，偷哥哥梦想的小偷强！别人的东西你就那么喜欢吗？踩在哥哥的肩上你才能看得更远对吧？不然永远都是阴沟里的虫子！”
　　他的话激怒了秦越，刚刚还气定神闲的男人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一字一顿道：“你应该庆幸，我哥喜欢你，不然你这种小娘炮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是在戒同所学来的本事吗？”
　　叶慕阳脸瞬间发白，他怎么会知道戒同所？难道秦越调查他了？那么季州知道吗？
　　在叶慕阳愣神期间，秦越一把将他推开，转身回了车里。
　　他怕再僵持下去，真的会忍不住对叶慕阳动手。
　　但他知道，如果这么做了，和季州的关系就更不可挽回。
　　回过神的叶慕阳气得咬牙，他挥着头盔去砸秦越的挡风玻璃，被赶来的于北一把抱住，抢走了他手里的头盔： “宝宝冷静，冷静一点，事情闹大了，他报警你可就毁了，他可是Sky ，他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他才不是Sky ！”叶慕阳现在冷静不下来，他用力敲着驾驶座车窗，怒骂道：“你说谁小娘炮？出来单挑！”
　　秦越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给季州打了电话，那位向来一听他声音就挂断的哥哥，今天终于大发慈悲和他多说了两句话。
　　他坐在车里，冷眼瞧着叶慕阳，想着，如果真下去让他打得头破血流，季州会不会就能消消气？可又觉得，如果要打，也该季州亲自来打，轮不到旁人动手。
　　他一直在等，等季州来教训他，而不是对他视而不见。
　　“维修费我会给你。”季州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接受你提出的所有赔偿。”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秦越别找叶慕阳麻烦。
　　秦越仰头看他：“哥，是不是如果他经常来堵我，我就能经常见到你？”
　　季州：“我不太想见你。”
　　和秦越说完，季州打电话叫了拖车，把叶慕阳的电动车拖走。
　　做完一切，他驱车带着叶慕阳和于北离开。
　　一路上他都没说话，紧绷的脸让车内气氛十分凝重。
　　叶慕阳不敢说话，给于北疯狂发消息。
　　叶小羊：【他是不是生气了？】
　　叶小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叶小羊：【那个坏蛋到底跟我老公说什么了？】
　　叶小羊：【我刚刚应该先撕他的嘴，不该让他跑进车里躲起来！】
　　于北的手机“叮叮叮”一直响。
　　看完后，他回复：【看起来是生气了。】
　　北北：【季医生生气好可怕。QAQ 】
　　北北：【他会给你吊起来打吗？】
　　叶小羊：【不会，他没有暴力倾向。】
　　叶小羊：【但可能会给我吊起来草。】
　　北北：【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宝宝，有你这心态，干什么都能成。】
　　“于先生住哪里？”季州突然开口，让两人都惊了下。
　　“啊，我，我住清湖苑。”于北小声答。
　　“就和我们小区隔了一条街，很近的。”叶慕阳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说话机会。
　　季州没有他。
　　叶慕阳讪讪笑，又道：“老公，我们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去吧，刚好北北也在。”
　　于北赶紧摆手：“家里阿姨已经给我做好饭了，下次，下次吧。”
　　季州：“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于先生，那下次再让绵绵跟你约。”
　　“好的，好的。”于北忙不迭应下。
　　把于北送回小区，季州才又调头回家。
　　车里没了第三人，也没有车载音乐，一时安静得可怕。
　　叶慕阳抠抠手指，又看看季州，隔了好一会儿，他犹豫开口：“老公，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季州问：“我不该生气吗？你觉得你做得对？”
　　“我做得对。”叶慕阳一本正经。
　　“叶慕阳。”季州第一次叫他全名，带着刺骨的冷意：“他是什么车，你是什么车？”
　　叶慕阳反驳：“我知道他的车很贵，我给他赔。”
　　季州被气笑了：“这是赔钱的事吗？”
　　“你一个电动车去撞小汽车？你真够胆。他坐在里面可以毫发无伤，你呢？车速快一点，你会被撞得东一块，西一块，你觉得自己很行是吗？”
　　叶慕阳：“我在那里蹲了好几天，我知道他每次出门都会等大门打开，那个时候他的车速会很慢，再说，我是从后面撞的，他如果车速加快，大不了我就不追了呗，我等下次。”
　　“我是不是该表扬你？有勇有谋？”季州声音没有波澜。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我有分寸……”
　　“你有吗？你有分寸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他今天报警你怎么办？”
　　叶慕阳：“他报警那也是交通意外，我是不小心撞上去的，大不了给他赔钱。”
　　季州：“那里到处都是监控，你每天都在附近徘徊，蹲他点，他今天真出点事，以我爸的手段，能让你把牢底坐穿。”
　　叶慕阳：“我只是不想……”
　　“不想我受委屈？”季州接话，“绵绵，这是我和他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以后别管，你做这些，我并不会感到开心。”
　　“你做这些，他并不会感到开心。”秦越的话涌上耳畔，果然，他说对了。
　　叶慕阳眼眶微红看着他，梗着脖子喊：“不管就不管！”


第41章 
　　两人这是第一次吵架，季州从前没有过这种经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应对方式。
　　他性子冷淡，向来不喜与人计较，不爱争长短，但偏偏今天，和叶慕阳起了争执。
　　不算激烈，却也令两人都不痛快。
　　从下车到上电梯，他们都没再说一句话。
　　季州是真生气，他气的不是叶慕阳去招惹秦越而是叶慕阳不顾自己的安全，用了最不可取的方式，偏偏叶慕阳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一根筋犯倔。
　　回了家，季州径直进了房间，他想他们都需要冷静。
　　坐在书桌边点了一支烟，季州从卧房的落地窗看了出去。
　　六点的下午依旧燥闷，被高温持续炙烤的城市像一个巨大的蒸笼。
　　叶慕阳很容易出汗，他非常怕热，却在这室外温度高达三十九度的季节，天天在别墅区附近徘徊，就为了蹲秦越为他出一口气。
　　季州又想起了刚刚叶慕阳红着眼睛时的委屈样以及他翻倒的小电瓶。
　　从他们小区到秦越的别墅区，骑电动车可能需要二十五分钟。
　　没有空调，没有遮阳篷，叶慕阳这几天顶着烈日就这么来回奔波着，他在做一件，在别人看来幼稚且毫无意义的事，他却乐此不疲。
　　季州没有气了，叶慕阳是年纪太小，需要和他好好沟通，而不是和他争执。
　　手机“嗡”的响了一声，来了微信。
　　季州熄了烟，查看信息。
　　绵绵：【晚饭你想吃什么？】
　　绵绵：【不要冷暴力我。】
　　季州起身打开门，叶慕阳就站在他卧房门口，手里还捏着一个小本子。
　　他低着脑袋，像犯错的小孩：“我以为你会开心的。”
　　季州伸手抱住了他，说：“对不起，刚刚是不是对你太凶了？”
　　叶慕阳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我害怕。”
　　季州摸着他的头发，说：“不会再这样了。”
　　叶慕阳自顾自道：“季医生上次没能如愿，我想帮季医生做完这件事，我想帮你的，但我搞砸了是吗？”
　　季州这才惊觉，是他给叶慕阳做了错误的示范，让叶慕阳误以为，他迫切地想要秦越将所有的一切还回来，包括曾经受过的伤。
　　叶慕阳年纪小，没接受过太多教育和爱的他，在大是大非面前很容易做出错误选择。
　　他觉得爱一个人，就是献祭，要为对方付出所有。
　　因此他愿意代替季州讨回公道，不顾后果。
　　“我其实画了路线图，还在网上搜了最安全的车速，我都是有计划的。我最开始打算，等他下车查看追尾的时候，再用电动车把他撞倒，他不会死，只会受伤，可是北北跟我说，这样也可能会坐牢，我不想坐牢，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嗯，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你能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吗？我会改的。我没有不听话，只是想为你出一口气，也不是故意要给你制造麻烦，我只是想吓吓他，没想过闹太大，让你为难。”
　　季州眼眶发热，叶慕阳不聪明，所以他总是在学习，偶尔学到错误的东西，需要得到纠正，他很乖，真的会改。
　　“你不应该不顾自己的安全，即便是你所说的安全车速，也有可能会有变数，这是第一点，”季州和他稍稍分开了点，直视他的眼睛，“其次，你是一个公众人物，他也是，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会在网络上被放大，如果这件事被曝光，你的事业会遭受毁灭性打击，一点也不值得，这是第二点，最后，你不应该瞒着我，如果是为了我去做这件事，那么我有权利提前知道真相，为你判断你的行为是否合。我们在谈恋爱，遇到问题，应该互相商量。”
　　叶慕阳眼睛眨了眨：“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注意，你别生气。”
　　说着，他伸出了右手，道：“这是今天给油的手，算是主谋，它最坏，你打吧。”
　　季州哪里还舍得打他，被他可爱得只剩心疼哪还有气？
　　“其实在做这件事之前，我想到了可能会被曝出去的后果。如果他真的想引导舆论，我也不会吃亏，我可以趁着这波热度告诉大家，他被撞的真实原因。我会说出他是小偷这个事实。即便那时候退网也没关系，谁都别想好过，他抢过去的，总得还回来。”
　　真是天真的小羊，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如果舆论真的起来，季明伟有一百种方法，让叶慕阳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看似完美的计划注定是失败的。
　　“看在我这么聪明的份上，你能轻点打吗？”叶慕阳真诚发问。
　　季州没有说话，他拉过他的手，在叶慕阳紧张的注视下，低头轻轻吻在了他的掌心，说：“不打，它没有那么坏。”
　　叶慕阳嘴巴一撇，上前抱住了他：“羊羊也不坏，你也原谅羊羊吧。”
　　季州拍着他的背：“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和我划分界线，说什么不让我管你，真的好伤人。”
　　季州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好，是我错了，别难过宝宝。”
　　这天过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秦越并没有要求赔偿，也没有扩展事态。
　　叶慕阳等着的天价账单迟迟没有到来，但他还是通过直播后台给秦越发过一条私信：【维修费多少？我转给你。】
　　他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也早就准备好了赔偿金。
　　收到回信是第二天上午，秦越的回复直白得讨人厌 ：【看不起你那三瓜两枣。】
　　叶慕阳：。
　　当天晚上，秦越直播游戏，叶慕阳进去给他刷了十五个钻石游轮。
　　十个是还他上次在自己直播间刷的，还有五个就当维修费，现在他们互相不欠，以后他就可以心安得在网上当Sky 的黑粉了。
　　没两天，刘寅和叶慕阳的合拍视频终于做完了后期，两人分别在各自的账号发出，和预期中一样，果然大爆了一波。
　　粉丝大呼两人CP感特别强，不愧是音慢最强颜值担当。
　　分明没有任何亲密举动，但仅仅只是打伞站在一起，都让人赏心悦目，看到青春期的懵懂悸动。
　　两人在热度推动下又连了几次麦打PK，双方互惠互利，明面上关系还不错。
　　然而没多久，一个账号只有十几个粉丝的博主发出了一段模糊的视频。
　　是一辆车朝刘寅的方向驶去，配文：“还磕呢？刘寅是在用生命拍视频，某人有男朋友，男朋友在现场吃醋，直接去撞人呢，真是伟大的爱情啊，刘寅也是体面人，这样都没出来说某人的不是，你们真的还磕得下去吗？”
　　由于视频是偷拍，画面非常抖动，有人想去扒车主的车牌号，可这个视频仅仅只存在了几分钟，就被下架，就连发视频的账号也被封禁。
　　叶慕阳的直播间在晚上被攻陷。
　　他白天也看到了视频，毕竟带了他和刘寅的tag ，很容易刷到，当时他就去联系博主，对方已读不回，叶慕阳正着急时，发现那人号突然没了。
　　面对质问，叶慕阳冷静回应：“我确实有男朋友，但我男朋友很支持我的工作，他是一个很稳重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吃醋去伤害刘老师，请大家智一点。”
　　由于有了上次他被诬陷的事件，所以这次粉丝都无条件相信他。
　　刘寅上线后快速连了过来，他在两个直播间做出澄清：“我和羊老师合作很愉快，从来没有遭受过人身威胁，如果发生过这样的事，我一定会报警，所以请大家智看待，网络上真真假假很多，大家不要被牵着鼻子走，视频拍摄角度很有问题，对方只是正常行驶。”
　　有了当事人的作证，这场才起的风波很快就被平息下去。
　　叶慕阳下播后给刘寅发去了微信：【谢谢你，刘老师。】
　　季州是普通人，又在医院上班，很难想象如果他的私人信息被扒出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刘寅回得很快：【不用谢我，是Sky 让我这么做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兄弟两发生过什么事，但Sky 并不想他哥受到伤害。】
　　是吗？可秦越明明在很早的时候就给了最重的伤害，叶慕阳真想撕下秦越的假面，但他知道目前说什么都无用，他也不会再那么冲动。
　　和刘寅结束了闲聊，叶慕阳打开主卧门，季州正靠着床头等他，叶慕阳飞奔过去，脱掉鞋扑倒在他身上，说：“原来没有我，季医生真的睡不着。”
　　季州笑：“嗯。”
　　“绵绵很重要？”
　　“绵绵很重要。”
　　夜色如水，叶慕阳总要勾着季州抵死缠绵，他觉得季州之前说得对，他有病，但季州应该也不轻。
　　他们，般配。
　　第二日，叶慕阳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闭着眼四处摸，终于在床头的角落里找到手机。
　　本想挂断，但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叶慕阳瞌睡醒了大半，是叶慕颖打来的。
　　妹妹很少这个点给他打来电话，叶慕阳怕她出事，赶紧接起来。
　　“喂，小颖。”他散去倦懒，用最精神的声音和对方打招呼。
　　那话那头沉默着，隐约有啜泣声。
　　叶慕阳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他急急道：“小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阳阳。”听筒那头不是叶慕颖的声音，而是母亲颜慧。
　　叶慕阳瞬间失语，他感觉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果然是你。”颜慧干巴巴说，“能这么坏，想毁了我女儿的，我早该想到是你。”
　　“妈妈，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这样说！你别这样对哥哥！”叶慕颖哭喊道。
　　颜慧并没有闭嘴，她继续道：“小颖那么小的年纪，你给她买吊带裙，买化妆品，你是什么居心呢？阳阳，我们家因为你，丢了好大的人，现在好不容易因为小颖考上南大，不用再被人戳脊梁骨，你又出现了。阳阳，你妹妹以后是要读研读博的，她有很光明的未来，不能被你污染的未来。”
　　颜慧已经不再像多年前那般歇斯底里了，但她平静的话更让人心寒。
　　叶慕阳仿佛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脑袋震得“嗡嗡”响，隔了好半天，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想为自己辩解，但出口只有一句无力的反驳：“小颖是我妹妹，我不会害她。”
　　“你会的。小颖跟我说和同学出去毕业旅，其实是去找了你。她以前从来不撒谎，都是你教的，是你让她去找你的吗？”
　　叶慕阳闭了闭眼，说：“是。”
　　“不是，妈妈，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错了，你挂了吧，你不要再说了！”
　　叶慕颖的哭声让叶慕阳更加心碎。
　　他不知道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形，但他猜到不会太好，他和叶慕颖联系一向很小心，不知道怎么就被颜慧发现了。
　　“放过你妹妹吧，你已经病了，不要再带坏你妹妹，我们家，总要有一个出人头地的孩子。”颜慧警告道。
　　叶慕阳郑重回：“我没有病。”
　　颜慧轻轻叹了一声：“你是同性恋，这就是病。”
　　“妈，”太久没喊出的称呼让叶慕阳觉得陌生，他调整情绪，说：“会让人死，让人痛的才叫病，我过得幸福自在，怎么就病了？我为什么就病了？”
　　“我不是来和你辩论的，叶慕阳。”颜慧语调变冷，“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女儿了，你别害她，她跟你不一样。”
　　通话被挂断，叶慕阳盯着已经熄屏的手机出神。
　　他嘴巴动了动，固执说：“我才没有病。”


第42章 
　　季州下班回到家，没在客厅看到叶慕阳。
　　偌大的房子静悄悄的，让人很是不习惯。
　　“绵绵，”他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往常一听到开门声就扑进他怀里的人，今天却毫无动静，这让季州心里很不安。
　　难道没在家？
　　可属于叶慕阳的居家拖鞋没在鞋柜里，他外出常戴的那顶鸭舌帽也挂在玄关柜上，并且这个点，他通常需要化妆为开播做准备，所以应当没有外出才对。
　　仔细想来，今天的叶慕阳也确实奇怪。
　　往常消息不断，今天除了起床时和他说了一声，就再也没来过消息，这一点也不像他。
　　季州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做得太过火，导致叶慕阳生病不舒服。
　　想到这，他匆匆往卧室去。
　　推开门，入眼的是一身红色旗袍的人。
　　他站在穿衣镜前，假发束了起来，用一根簪子固定着。
　　叶慕阳的身段很好，腰细腿长，为了做好扮相，他还穿了高泡胸衣，风姿秀丽，勾得人舍不得移开眼。
　　此时他正愣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动不动，像个提线木偶。
　　季州敏锐察觉到了他的不对，他走上前，从后面动作轻缓搂住了他，小声询问：“怎么了？”
　　他的声音似是惊动了叶慕阳，如雕塑的人终于眨了眨眼，说：“我在看自己……”
　　叶慕阳经常穿着女装对镜欣赏，季州附和：“很漂亮。”
　　“对吧，很漂亮，才不像病人。”他像自言自语，又像在求证。
　　季州怔了怔：“病人？为什么这么说？”
　　叶慕阳眼神空洞，声音轻轻：“有人说我是生病了，所以才会喜欢男人，喜欢穿女装，但我治不好，我治过的，就这样了。”
　　季州猜测，他可能又收到了不好的私信陷入了焦虑，随即安慰道：“同性恋已经被证实没有精神病存在，所以这不是病，不需要矫正和治疗。每一个人都不该被定义，不管是性向还是穿着。绵绵因为太漂亮，太特别，才会被很多人注意。但大家其实都是普通人，可能无法接受你的特别，但这并不代表你有问题。”
　　不知道叶慕阳有没有听进去，季州安抚性地亲了下他的耳朵。
　　一阵沉默后，叶慕阳又开了口：“那如果连自己的妈妈都这样说呢？”
　　季州才反应过来他今天的低落来源于哪。
　　他握着叶慕阳的肩，让他转身。
　　这才看到，叶慕阳眼睛肿得就连化妆都盖不住那糟糕的状态。
　　“你妈妈联系你了？”季州问。
　　叶慕阳点点头。
　　“能告诉我，你们谈了什么吗？”
　　叶慕阳眼神哀伤，他低着脑袋，努力控制情绪，开口却还是带着哽咽：“她说让我别和妹妹联系，不要害了她。”
　　“可我没有，我爱小颖，我怎么会害她呢？那可是救我的小颖啊，我怎么会……我从来没害过任何人，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季州心脏钝痛，原来他的绵绵被家里人嫌弃到就连最后一个爱他的亲人都要从他身边夺走。
　　原来他的绵绵真的没有得到一点爱。
　　他孤立无援，从前那段四处漂泊的时光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真是不敢细想。
　　“别哭，绵绵。我知道你不会，小颖也知道，你要相信，她不会轻易离开你，这就够了。”
　　“小颖不会离开我，呜呜，你也不会……”叶慕阳额头抵着他的肩，“对啊，这就够了，但我还是有点痛，只有一点点痛。”
　　季州安静抱着他，他想叶慕阳这一刻最需要的就是拥抱，很用力的拥抱，告诉他，他不再是一个人。
　　晚上叶慕阳开播，季州在他直播间刷了五十个游轮，叶慕阳眼睛都瞪直了，他慌乱地站起身说谢谢，脸上也终于有了笑。
　　小财迷还得这样偷着哄，让他在工作上找到成就感，那么他的烦恼会被扫走一大半。
　　果然，下午情绪无比低落的人，到了晚上就乐开了花。
　　直播关闭后，他假发都没来得及摘，就打开了季州的卧室门。
　　他兴致冲冲，因为跳舞有些散了的头发垂了一缕下来，平添了几分慵懒感，他晃着手机，像个卖乖的小孩：“老公，你猜我今天挣了多少？”
　　季州合上书看他，问：“多少？”
　　“你猜嘛～”
　　“一万？”季州故作不知，随便猜了一个数字。
　　“不不不～”叶慕阳摇着手指，“是十万，还是平台抽成后的收益。”
　　季州捧场夸：“绵绵真厉害。”
　　叶慕阳跨坐在他腿上，给他看直播后台的数据：“我最近有个大哥，今晚给我刷了五十个游轮，天呐，那可是十五万啊，和平台五五分完，我能得七万五，加上姐姐们的众筹，我今天居然挣了十万，我直播这么久，从来没有挣过这么多。”
　　他很兴奋，激动得脸都红了。
　　原来是五五分成？那真是有点亏，季州想。
　　“而且这个大哥是我的事业粉，很少在后台私聊我，我宣布脱离单身后，他都没有离开我直播间，也没有找我退票，他真是一位正直的大哥。”
　　季州不置可否，轻轻笑了两声。
　　“我以后要更努力工作。”叶慕阳给自己打气，“老公，我想好了，等我攒够了钱，就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养一只猫和一条狗，小颖以后来上大学，也能一起住。如果我再再再有钱，就给老公开一间口腔诊所，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啦。”
　　他憧憬着未来，眼里带着光。
　　看吧，就说钱是有用的，总能在人最低迷的时候，给他找到奋斗的方向。
　　“不要总想着贪图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爱，有这时间伤春悲秋，不如多挣点钱让自己快活自在，有时候爱会让人受伤，但钱绝对不会。”
　　这是黎美云曾经说过的话。
　　季州一直觉得很有道，这些年他也这么做的。 他从来不贪图季明伟那微薄的父爱，他不缺钱，他快活自在。
　　“老公，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我们能去国外领证吗？我还没有出过国，但我在网上看，有些地方同性是可以结婚的。”
　　季州用腿颠了颠他，玩笑说：“你都要给我开口腔诊所了，我能不跟你结婚吗？”
　　叶慕阳腼腆笑：“等我挣到了口腔诊所的钱，我就跟你求婚，你那时候一定要答应，好吗？”
　　季州：“好。”
　　他们在这晚畅想了最美好的未来。
　　叶慕阳直到洗完澡钻进被窝，都还在看今日收益。
　　他也是第一次跟季州谈起过去：“我最开始，一天只能挣几块，有时候上五十都很开心，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我觉得自己特别不容易。”
　　季州面向着他，蹭了蹭他的鼻尖：“知道心疼自己就好。”
　　“我那时候直播间只有一两个人就跑去打PK。”
　　“能有票吗？”季州问。
　　“肯定没有啊，偶尔有好心人给我点点赞，血条不至于为零。”
　　“那你怎么挣钱？”
　　叶慕阳得意道：“去打狠PK。对面大哥打我打得狠了，就会过来上医药费，起步跑车，一个跑车一百二，我尝到甜头了，就专打这个，把惩罚定得大一点，这样每天挣医药费都能挣好几百。”
　　他知道自己直播间没人，每次都是抱着必输的决心去的。
　　“如果那些人不给你医药费呢？”
　　“那就自认倒霉呗，电费都挣不够，只能明日再战，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嘛。”
　　季州刷到过叶慕阳的早期视频，那个时候的他，可能真的只有命一条。
　　年纪小，除了长得好看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优势，他其实可以利用这张脸走捷径的，但他没有，他用了一段很漫长很艰辛的时间，走到了今天，走到了季州面前。
　　“绵绵，”季州在昏暗的灯光下凝视着他，“你会越来越好的。”
　　“不是我，”叶慕阳在被窝里捏他手指，眼底带着细碎的光，“是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嗯。”
　　季州第二天起床，叶慕阳还睡着。
　　他俯身亲了亲他的脸，进浴室洗漱。
　　等他再出来时，叶慕阳正在打电话。
　　他听不到对面是谁，只看到叶慕阳脸白如纸，浑身抖得厉害。
　　“怎么了，绵绵？”季州搂着他的肩低声询问。
　　叶慕阳看向他，脸上全是灰败之色，他说：“小颖出事了。”
　　这通电话是叶慕颖的好朋友打的，她说叶慕颖昨晚割腕，进了医院。
　　叶慕阳立马订了票，要回怀城。
　　季州上午有病人，无法等着送他，他帮叶慕阳叫了车送他去机场，反复叮嘱：“落地就给我打电话，在那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跟我说，我处完工作会过来找你。”
　　叶慕阳点头：“我知道。”
　　叶慕阳是早上九点半的飞机，中午落地。
　　季州刚好在午休时接到他的电话，给他报平安，说正往医院去。
　　明明他是回家见亲人，季州却忐忑不安到极点。
　　和叶慕阳通话结束，季州在通讯录找到了一个许久没拨过的号码，那是他母亲给他留的可信之人，帮他做什么都可以的人。
　　_
　　是十六岁还是十七岁从这里离开的？叶慕阳记不得了。
　　他只知道是妹妹给他开的门，给他塞了一个存钱罐和钱包，说：“哥哥，你跑吧，不然就又要被送回去了，你跑吧。”
　　那次是叶慕颖病了，躺在床上烧得糊涂，不肯吃药，说要哥哥。
　　他的母亲才把他从戒同所接出来。
　　妹妹的小手一直抓着他，眼泪簌簌掉，问：“他们打你了吗？”
　　叶慕阳摇头说：“没有。”
　　叶慕颖摸着他的唇角，那里还带着淤青，说：“骗人，他们打你了。”
　　进到那里怎么会不挨打呢？
　　不止挨打，还会被电击，叶慕阳有很多次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但每次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也许就像他母亲说的，好人不长命，烂人祸千年。
　　他就是那种烂人，偏偏命硬。
　　叶慕颖好点之后，他就被锁了起来。
　　颜慧说他没彻底改过来之前，不要出去见人。同时她又打电话给戒同所询问情况，那边说叶慕阳的表现极差，还需要改造，脸上的伤是和别人打架留下的，不是里面教官打的，所以颜慧觉得叶慕阳冥顽不灵，必须立马送回去。
　　她魔怔了，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她明明……也是一位很温柔的母亲。
　　叶慕阳那晚头也不回地跑了，他想，他再也不会回来这里。
　　可是今天……他因为妹妹又回来了，重新踏上了这片土地。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
　　叶慕阳根据小颖朋友给的信息，一路寻了过去。
　　童珍珍是叶慕颖最好的朋友。
　　在叶慕颖上高中的时候，手机一直被母亲扣押着，她每次只能借童珍珍的手机给叶慕阳打电话发信息，因此童珍珍短信栏留有叶慕阳的号码。
　　在得知叶慕颖出事后，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联系叶慕阳，因为叶慕颖说过，我考上大学，就能去见哥哥了。
　　她一直想见哥哥的。
　　三楼302病室，叶慕阳推开了门。
　　一屋冷气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颜慧坐在一旁木然削着苹果，叶慕颖手上缠着纱布，苍白着脸静静躺着。
　　床尾位置还站着两位老人，是外公和外婆。
　　听见开门声，两位老人率先看来。
　　他们细细辨认许久，才不可置信开口问：“是……阳阳吗？”
　　垂着眼皮的颜慧终于抬头看了过来，叶慕颖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她的表情从木讷变成了欣喜，眼泪一滚掉了出来，颤抖喊：“哥哥。”
　　叶慕阳走上前，伸手抱住了她。
　　叶慕颖伏在他肩头哭，她从来没有展现过这么脆弱的一面，哭得人心碎：“哥哥，哥哥。”
　　颜慧放下刀，冷冷道：“谁准你来的？”
　　叶慕阳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怯懦，只会求妈妈相信他，不要送他走的男孩了。
　　他和颜慧对视，道：“小颖是我妹妹，我为什么不能来？”
　　“不是你，她怎么会这样？”颜慧低吼，胸膛剧烈起伏着极速喘气。
　　叶慕阳知道，这是她即将发怒的表现。
　　“好了小慧，别这样。”外公出声打断。
　　“我怎样了？爸，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清楚吗？”颜慧厉声质问。
　　“小慧，医生说了，颖颖需要静养，你不要再吓到她……”外婆难过道，“都是你的孩子啊，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颜慧站起身，伸手想去扯叶慕阳：“滚出去。”
　　两位老人把她拦下，半拖半拽将她带离了病房。
　　终于安静了。
　　叶慕阳又气又心疼，他摸着妹妹的脑袋，问：“为什么做傻事？”
　　叶慕颖抽泣着：“妈妈剪了我的头发，剪了你给我买的裙子，还把我们唯一一张全家福撕了，哥哥，我好痛苦，她给我定的目标太高太高了，我可能达不到，我达不到，我就不能自由，我好痛苦。”
　　叶慕阳愧疚悔恨，他早该知道，母亲是位要强的人，家里因为他丢了人，母亲势必要在妹妹身上找到成就感。
　　叶慕颖这些年顶着多大的压力在学习生活，他全然不知道，只知道每次和他打电话时，妹妹是开心的，她乖巧懂事，从来不会开口诉苦，这是第一次。
　　“对不起，小颖。”叶慕阳跟着哭，“是我不好。”
　　他想，如果不是他，颜慧不会变得喜怒无常，叶慕颖也不会被逼得轻生。
　　“不是哥哥的错，根本就不是哥哥的错。”
　　这是单人病房，两兄妹可以无所顾忌地抱头痛哭，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好不容易哄着叶慕颖睡下，叶慕阳准备出去买午饭。
　　他走出病房，颜慧还呆呆坐在外面的陪护椅上，外公和外婆一人一边，将她夹在中间，按着她的手。
　　颜慧喃喃：“你们都没错，是我一个人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吗？”
　　叶慕阳吸了吸鼻子，出口还带着哭腔，说：“外公外婆，我出去买饭，一起吃吧。”
　　外婆转头偷偷抹着泪，外公应：“哎，好，去吧阳阳，我们会照顾好你妈妈和妹妹的。”
　　“嗯。”
　　走到楼梯间，叶慕阳才看到季州发来的消息：【到医院了吗？小颖怎么样？】
　　叶慕阳低着脑袋，手指动了动：【到了，发现得早，小颖现在没事。】
　　“叶慕阳？”身后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叶慕阳下意识回头，男人一身白大褂，衬得他清俊儒雅。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了。”他份外热情。
　　兴许是时间太过久远，叶慕阳一时没认出这是谁，他犹豫问：“你是……”
　　“我是姚棋，还记得吗？”他双手插在外袍衣兜，脸上带着微笑，“我们以前经常一起上下学。”
　　他熟稔地打招呼，仿佛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准备叙旧。
　　叶慕阳盯着这张脸，终于和记忆中那躲闪他视线的人重合起来。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和他那个高年级校霸男朋友，自己根本不会被送到戒同所，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记得，当然记得。”叶慕阳冷笑，“你这种人居然还能当医生？人家都说医者仁心，像你这么黑心肝的，能做好吗？”
　　姚棋闻言，并不恼，他道：“你还在因为那件事生气吗？我后来也很后悔，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歉，但我联系不到你，听说你被家里人送去了别的学校。”
　　“那还不是托了你的福啊。”
　　“不管怎么样，我欠你一句对不起。”他叹息，“希望你别怪我。”
　　“你的对不起很值钱吗？”叶慕阳反问，“让我别怪你，你现在能去以前的同学和老师面前说自己做了什么事吗？能在我妈面前替我澄清吗？”
　　“都已经过去了，阳阳，我们不能总活在从前，对吗？”姚棋和他站在一起，“你在怀城呆多久？改天有空一起吃饭吗？就当我给你赔罪，我们以前有好几个同学，还经常问起你。”
　　叶慕阳讥讽看着他：“吃你大爷。”
　　走出医院大门，叶慕阳压抑在胸中的怒火，终于因为呼吸到新鲜空气散了一点出去。
　　怀城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县城，叶慕阳早就做好了会碰到熟人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会是姚棋，他还当了医生，命运真是捉弄人。
　　手机“嗡”的震了两声，是季州回了信息。
　　季医生：【没事就好，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叶小羊：【我知道的，老公。】
　　季医生：【今天有人为难你吗？要和我说实话。】
　　叶小羊：【暂时没有，但我碰到了一个非常讨厌的人。】
　　叶慕阳以为季州会问是谁以及讨厌对方的原因。
　　没想到季州什么都没问。
　　他回：【地址发我，我后天过来。】


第43章 
　　今晚叶慕阳不在家，季州应了陈淮的邀约一起吃饭。
　　餐桌上，陈淮提到了叶慕阳，他说：“我昨天刷到了嫂子，他播真挺好的，而且还有守护大哥，一出手就是五十个钻石游轮，你知道五十个游轮得多少钱吗？”
　　季州淡然：“十五万。”
　　“对，”陈淮点头，“虽然我知道嫂子不是那种人，但有的话我还是要提醒你，有的大哥刷多了，就会在后台发私信要联系方式进行骚扰，嫂子年纪小，你多注意下，别让人欺负了。”
　　“不会。”季州肯定道。
　　“我不是质疑嫂子啊，我是说有的男人很龌龊，说话很下流，刷票就为了要福利……”陈淮生怕季州误会，赶紧做出解释。
　　他与叶慕阳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对叶慕阳的印象特别好。
　　叶慕阳年纪小，率直真诚，看得出来对季州也是真用心。
　　那天他酒后失言，把季州和秦越的事和盘托出，结果没多久就出了叶慕阳撞秦越车的事。
　　听季州说起来时，陈淮没有觉得可笑幼稚，反而赞赏叶慕阳是纯爱战神，他恨不得去给叶慕阳颁奖。
　　一个小电驴就敢为爱冲锋，乍一听，还挺热血呢，果然只有小年轻才能想出来的招儿。
　　季州曾经说小男朋友很爱他，离不开他，真不是死装，而是对方给了他底气。
　　这样真诚爱一个人，自然不会有吊大哥的暧昧行径。
　　不过叶慕阳确实漂亮，那扮相是直男也会入迷的程度，不知道后台会有多少不堪入目的勾搭消息。
　　有的人刷一百块都要缠着主播聊天，更何况是一出手就是十五万的豪横大哥呢？
　　“不用担心，”季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那个人是我。”
　　陈淮夹菜的手顿住，不可思议问：“你说昨晚刷五十个游轮的人是你？”
　　季州：“嗯。”
　　“你俩这么玩？你给嫂子顶人气吗？那也太亏了吧，平台要抽百分之五十的成，你硬亏七万五啊？你不如直接转给嫂子多好。”
　　季州：“他最近心情不好，直播人气上来了，他会开心点。”
　　“呵呵，”陈淮干笑，“也是，千金难买老婆开心。”
　　季州跟着笑：“嗯。”
　　两人正聊到兴头上，季州手机响了一声，他解锁界面看了一眼，是雷叔发来的消息——【季董事派人去了怀城。】
　　雷叔：【我在这边还打听到了关于叶先生的一些往事，发给您了。】
　　季州手指动了动：【辛苦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休假？咱们好久没约打球了，你把嫂子也带上。”
　　季州放下手机，面上仍是一片风轻云淡：“最近可能不行，我有点事需要处。”
　　“什么事？要帮忙吗？”陈淮问。
　　“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季州说，“我过两天要去一趟怀城。”
　　“怀城是哪里？”
　　季州：“绵绵的老家。”
　　“你们要见父母了？这么快？准备定下来了？”
　　季州眸色暗沉，低垂的长睫掩住了他所有的情绪：“算是吧。”
　　陈淮真是开心啊，他替季州开心：“第一次上门记得提礼物，千万不要空手去，人父母和你说话，你要不会答，就尽管笑，不要像你现在这样板着脸。”
　　陈淮喋喋不休传授经验，季州认真听着，答：“好。”
　　九点到的家，他给叶慕阳发了信息：【在干嘛？】
　　那边很快回了过来：【在陪小颖。】
　　J：【吃饭了吗？】
　　绵绵：【吃了。】
　　J：【吃的什么？】
　　绵绵：【蒸排骨，小炒肉。】
　　J：【好吃吗？】
　　绵绵：【还行，没有我做的好吃。】
　　J：【你为什么不问我？】
　　绵绵：【？】
　　J：【问我吃了什么。】
　　绵绵：【你六点的时候跟我说了啊，你和淮哥在外面吃。】
　　J：【为什么不问我吃了什么菜？】
　　绵绵：【你今晚喝酒了？】
　　J：【没有。】
　　绵绵：【那你怎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J：【因为想你。】
　　他从前没觉得这间房子有多大，三室两厅，基础户型，只要叶慕阳没在屋内直播，他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如今叶慕阳走了不过半日，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竟生出了无限的孤独感。
　　家里好冷清，空调温度也好低，他哪哪都不习惯。
　　他本是独居惯了的，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蛮横地闯了进来，把他的生活一点点占满，他便再也不想回到从前。
　　“滴滴，”手机响了起来，这次不是微信而是电话。
　　季州顺势接起：“喂。”
　　“季医生，很粘人嘛。”叶慕阳带着笑意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疲惫。
　　季州问：“今晚是你陪护吗？”
　　叶慕阳：“嗯，妈妈被外公外婆劝走了。”
　　季州：“医生怎么说？”
　　叶慕阳：“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小颖最重要的是心压力太大，我想把她接去南安市，找个心医生给她看看。”
　　季州：“好，我有认识的朋友，到时候带小颖去。”
　　“谢谢老公～你朋友好多呀～”
　　“还行。”
　　叶慕阳是在医院走廊打的电话，两人没说太久，他着急进去陪叶慕颖。
　　挂断通话，他重新回了病房。
　　叶慕颖在看书，是叶慕阳给她买的玄幻小说，她从前一直想看，但是颜慧不允许，她说那些都是对学习没有用的，是耽误时间的，今天终于如愿了。
　　她翻了两页，看见叶慕阳进来，问：“是季医生吗？”
　　叶慕阳点头笑：“嗯。”
　　“怎么不多聊一会儿？”
　　叶慕阳：“他也差不多该休息了，明天一早还得上班。”
　　叶慕颖点点头，折了书页的下角，然后将书合上，道：“哥哥，你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你和季医生，一定要好好的。”
　　叶慕阳摇头，他伸手握住了叶慕颖的手，道：“我会带你走的。”
　　“妈妈不会同意的，你走吧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这里有很多伤害过你的人。”
　　叶慕阳：“但是你在就没关系，而且后天季医生也会过来，我不怕的，小颖，我现在能保护自己了，也能保护你，你相信我吗？”
　　叶慕颖看着他，眼眶通红：“相信。”
　　这晚，叶慕阳躺在陪护床上隔着一层遮挡帘和叶慕颖聊天，他提到了白天在楼梯间碰到的人，说：“没想到他还会成为医生。”
　　叶慕颖道：“我听说他交了个女朋友，来头不小，总之他现在混得确实不错。居然没有遭到一点报应。”
　　叶慕阳惊讶：“他交女朋友？”
　　叶慕颖：“嗯。”
　　“他不是喜欢男的吗？”
　　叶慕颖：“他怎么可能承认呢？”
　　是啊，他怎么可能承认呢？
　　姚棋从读书开始，就是公认的三好乖乖学生。
　　因为是小县城，所以大多数孩子只要没考出去，有很大概率会再在一起做校友甚至成为同班同学。
　　叶慕阳和姚棋就是如此。
　　他俩小学一个班，初中邻班，高一又被分在了一个班，因此他们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吃饭，课外活动，放学回家，几乎都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亲近的好友会变得相似，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双胞胎，那时大家都穿着统一校服，两人还被同学认错过。
　　姚棋性子文静，学习比较拔尖，是家长眼里别人家的孩子。
　　而叶慕阳相对就活泼些，他是舞蹈生，文化成绩只能说过得去，但专业很出挑。
　　叶慕阳青春萌动时，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他喜欢女生的裙子，喜欢长头发，时常幻想自己打扮成女生会是什么样。
　　他不敢说，只能把秘密偷偷埋在心底。
　　直到他的好朋友姚棋给他说，自己谈恋爱了，是高年级的学长孔维。
　　叶慕阳惊讶他的大胆，他知道姚棋家里把他管得特别严，他还看到过姚棋因为学习成绩下滑，被他爸抽耳光。
　　现在姚棋不仅早恋，居然还是和同性，这在他们这个民风保守的小县城来说是重磅炸/弹，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叶慕阳劝他别太出格，姚棋却满不在乎，他被家里压得太久了，起了逆反之心。
　　他满心满眼都是孔维，他跟叶慕阳讲孔维有多好，自己在去补习班的路上被人收保护费，是孔维帮了他。他还说孔维教他抽烟，很帅。
　　叶慕阳听得瞠目结舌。
　　他虽然不赞同姚棋的恋情，但两人这般亲近的交情，他偶尔也会帮着打掩护。
　　比如放学后，两人回家变成三人，姚棋和爸妈说去他们家做作业，其实是去找了孔维，再比如，两人吵架，孔维会买零食交给叶慕阳，让他转交给姚棋，帮着说说好话。
　　原本一切都很隐蔽，毕竟同性在老师眼里被怀疑恋爱的可能性很低，直到几张举报到学校的照片。
　　学校的后巷，两个穿着怀城一中校服的男生吻在一起，个子较矮的那个只露了侧脸，看不清是谁，个子高那个在亲完后抬了一次头，把人搂进怀里，露了正脸，正是孔维。
　　这件事影响很大，学校不仅开始彻查早恋，还让孔维交待出另外一位是谁。
　　孔维闭言不谈，说让学校把他开除都行。
　　可是老师校长逼得紧，那几张照片被有心人四处传播，一中的学生几乎都看到过。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许多学生都在偷偷议论事件另一位主角，学校必须要拿出态度处当事人。
　　后来是姚棋检举，他说那个人是叶慕阳。
　　孔维意味深长看着他。
　　那天校长办公室来了很多人，叶慕阳的妈妈，孔维的父母还有姚棋的爸爸。
　　班主任当着所有人的面又问了姚棋一次，说：“你说那个人是谁？”
　　姚棋躲避叶慕阳的目光，他说：“是叶慕阳。”
　　他闭着眼睛：“同学可以作证，经常看到孔学长给他送东西。”
　　叶慕阳一下怒了，他扑上去揪住姚棋的领子，怒吼：“你说什么！那明明是你，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撒谎？”
　　老师把两人拉开，姚棋抖着身体哭，老师看向孔维：“你说，到底是谁？学校不会开除你们，只会记过处，但你一定要说实话。”
　　姚棋哀求看向孔维，他知道，如果被他爸知道了，他会被打死的。
　　孔维短暂和他对视，孔爸一脚踹他腿上，吼道：“说话，丢人现眼的东西。”
　　孔维静默了很长时间，在姚棋哭得快要昏厥时，他开口道：“是叶慕阳。”
　　叶慕阳如一只困兽，冲上去一拳挥在了孔维脸上。
　　这次事让颜慧觉得颜面扫地，她把叶慕阳关在了家里，任凭叶慕阳如何哀求，颜慧也没有相信他。
　　再后来……
　　叶慕阳从噩梦中醒来，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是早上六点多，医院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卖早点的摊贩。
　　叶慕阳蹑手蹑脚起床，戴了口罩下楼。
　　他买了两份早餐，给妹妹带了上去。
　　早上医生来查房，叶慕阳又看到了姚棋，真恶心。他吃的包子都要吐出来了。
　　事实上他也真的吐了，生性反胃。
　　叶慕颖很担心他，说：“哥哥，你去酒店吧，我已经没事了。”
　　叶慕阳没走，他又没做错事，不该他逃避。
　　中午外公外婆来送午饭，颜慧没来，叶慕阳知道，她是不想见他。
　　外公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道：“一大早有人来找你母亲，不知道是不是你爸爸生前的朋友，看起来很贵气，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
　　叶慕阳没做声，叶慕颖倒是奇怪道：“爸爸的朋友？”
　　外公笑：“也许，我也不太清楚。”
　　叶青峥生前是一名警察，在抓捕罪犯的时候不幸牺牲，怀城许多人都挺敬重他，从前也有不少人登门拜访，慰问他们。
　　下午一点，颜慧来了，她进门时，叶慕颖下意识把玄幻书往枕头下藏，颜慧冷冷道：“藏什么藏？敢做就要敢当。”
　　叶慕颖只好把书又拿了出来，手指抠着书本封面。
　　外婆拍拍颜慧的手，叹道：“哪来那么大的气？大夏天的歇歇火。”
　　颜慧坐在一边，又开始削苹果。
　　叶慕阳看到妈妈就想起从前的小黑屋和跪在地上哀求她的自己。
　　他感觉有些喘不上气，站起身道：“我出去买点水。”
　　外公看了一眼颜慧，又慈祥看向叶慕阳，说：“去吧。”
　　叶慕阳走出门，听到外婆苦口婆心的劝说：“阳阳也是你的孩子……”
　　颜慧：“他不是。”
　　叶慕阳的心已经不再会痛了。
　　-
　　季州中午在休息室闭眼假寐，手机准时响了起来，是雷叔打来的电话。
　　没有多余的寒暄，男人说话向来直击重点：“季董事的人确实去了叶家。”
　　是意料之中的事，季州没有太大反应：“嗯。”
　　“不过应该没谈拢，罗秘书还没有离开怀城。”
　　“知道了。”
　　“姓孔的什么都吐出来了。”雷叔继续道。
　　季州想抽烟，摸到包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没有烟瘾，因此就没有带烟的习惯。
　　此时他有点烦，掏了一颗上午哄小孩的奶糖吃，给自己也哄哄。
　　“那位姚医生有未婚妻。”雷叔言简意赅做总结，“是刘院长的女儿。”
　　季州轻轻笑，糖在嘴里转了一圈，说：“姚医生是体面人，就别用对孔维的方式对他了。”
　　雷叔立马就明白了季州的意思，道：“我们会替他多宣传的。”
　　“好，给人姑娘多两份信息，别被祸害了不是？”
　　雷叔：“明白。”
　　“谢了，雷叔，”季州道，“这种小事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雷叔：“你吩咐的，永远都不是小事。”
　　季州：“我明天到怀城，一起吃饭吧。”
　　雷叔满口应：“好。”
　　顿了下，他又道：“您的眼光很好。”
　　季州：“谢谢。”


第44章 
　　叶慕颖今天可以出院了，早上医生来给她换完药，颜慧就出去办手续。
　　叶慕颖的头发被颜慧剪得像狗啃过，根本无法见人，叶慕阳特意给她买了鸭舌帽戴上，说：“哥到时候给你找个造型师重新修修，不会有太大影响。”
　　叶慕颖点头：“嗯。”
　　从医院出来，外公骑着厢式电动三轮等在门口。
　　他的三轮车是全封闭的，后车厢可坐四人，平时外公拉着外婆去买菜，送外婆去窜门，跳广场舞，很是方便。
　　见到三人出来，外婆拉开车门，朝他们招手：“快进来，我们回家了。”
　　叶慕阳脚步踌躇，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去，能不能顺利进门，但他想回去和颜慧心平气和谈一次，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妹妹，他要带走妹妹。
　　外婆看出他的迟疑，下车一把拉过他的手，道：“外婆中午给你做红烧肉。”
　　颜慧皱眉。
　　外婆没给颜慧反驳的机会，已经把人拉进了车厢。
　　叶慕阳很久没有坐过外公骑的三轮车了，他依稀还记得小时候放学，外公也是这样来接他和妹妹。
　　医院离小区并不远，几分钟就到了家。
　　叶慕阳离开多年，仍清晰记得自家房子在几楼几单元。
　　一走进楼梯间，他仿佛看到年幼的自己背着沉重的书包和他擦身而过，脚步飞快，笑声清脆，身后的妹妹扎着两条小辫，追在他后面喊：“哥哥等等我。”
　　母亲在门口帮父亲衣领，叮嘱：“出任务的时候注意安全，等你休假，我们带两个小宝去公园玩，已经闹好多次了。”
　　父亲温柔摸了摸她的脸，说：“好。”
　　记忆里的片段像走马灯一幕幕闪过，他原来有一个很幸福的家，他不该是和母亲反目，四处漂泊的人生，叶慕阳有点想哭。
　　门被颜慧打开，她果然伸手拦住了叶慕阳，道：“你就别进了。”
　　外婆抱着她的手将她推开，外公拉着叶慕阳直接进了屋，道：“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颜慧：“这不是他的家。”
　　叶慕颖哽咽开口：“妈妈，求求你了，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别赶他走。”
　　兴许是看在叶慕颖刚出院的份上，也兴许是两位老人有心护着，叶慕阳到底还是进了屋。
　　屋内陈设没怎么变，除了换了新电视机和新沙发，其他的几乎和他离家那年差不多。
　　父亲的遗照还是在老位置，那里做了供台，被打扫得很干净。
　　叶慕阳想给父亲上两柱香，颜慧怒吼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有脸面对你爸爸？给我滚开！”
　　她又控制不住情绪，冲上前撕扯着叶慕阳打。
　　外婆和外公赶紧抱住她，叶慕颖把哥哥护在身后。
　　家里又要鸡飞狗跳了，叶慕阳想。
　　这时，门铃不合时宜响起“叮咚。”
　　“叮咚～”
　　外婆拉着颜慧坐在沙发上，眼眶也跟着红：“你别这样，小慧，他是阳阳啊，是你疼了两天才生下来的孩子，你明明那么爱他的呀。”
　　“叮咚，”门铃契而不舍。
　　叶慕阳抹了把泪，说：“我去开门。”
　　不知道这时候会是谁来，叶慕阳好自己狼狈的脸，在打开门的瞬间，眼泪又决堤落下。
　　男人长身而立，古板单调的白衬衫根本盖不住他的风姿。
　　此时他双手不空，提着满满的礼物，脸上的笑在看到叶慕阳脸时慢慢收了起来。
　　他问：“谁打的？”
　　叶慕阳只撇着嘴哭，说不出一句话。
　　外公见开门后没动静，跟着走了过来，问：“你是……”
　　季州大方打招呼：“您好，我是叶慕阳的男朋友，季州。”
　　一句话如惊雷，让室内所有人都噤了声。
　　叶慕阳觉得，不会有比今天还乱的日子了。
　　外公愣神许久，一时做不出反应。
　　叶慕阳怕季州跟着他受委屈，准备拉他一起离开。
　　“让他进来。”是颜慧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叶慕阳朝季州摇头，季州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说：“没关系。”
　　进了屋，季州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道：“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都准备了点。”
　　叶慕颖觑了眼颜慧的脸色，轻声道：“谢谢季医生，您坐，我去给您泡茶。”
　　季州阻止道：“不用了，你刚出院，好些了吗？”
　　叶慕颖：“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几句寒暄后，屋内恢复了安静。
　　叶慕阳这才想起做介绍，他慢吞吞道：“这是我外公外婆，这是我……妈妈。”
　　季州跟着喊人。
　　老人勉强扯了扯嘴角，他们的观念还是接受不了两个男人相爱，但也没有恶言相向。
　　而颜慧，她没有叶慕阳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她似在笑，嘲笑。
　　“外公外婆，他是我男朋友，季州。”叶慕阳鼓起勇气大声道。
　　是第一次当着家里人出柜，是第一次把季州介绍给他们认识，也是第一次再也不惧怕别人的眼光。
　　“阿姨，冒昧上门打扰，请您不要生气。”季州礼数周全。
　　颜慧：“你也不算冒昧，毕竟昨天你家里人已经提前来过了。”
　　叶慕阳大惊，季医生的家人来过？来做什么？
　　颜慧很满意他的不知情，慢悠悠道：“阳阳，你还不知道吧，他们家说，只要我带着你离开，保证让你不再见他，就可以拿到八百万，你现在值八百万，季先生家人好大手笔。”
　　季州丝毫没有心虚之色，道：“您也没收不是吗？”
　　颜慧拢了拢耳发，道：“我爱人是警察，我不随便收来历不明的钱。”
　　季州淡淡：“来的时候就知道阿姨很明，做事有底线有分寸，所以我才奇怪，您当初为什么要送阳阳去那种地方？”
　　颜慧“腾”的站起身：“难道他不该去吗？”
　　“妈妈……”叶慕颖想要劝说她冷静。
　　颜慧怒目：“闭嘴。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是我错了？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对吗？”
　　叶慕阳咬着下唇，良久，他道：“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颜慧：“那是因为谁？因为谁？”
　　她猛然转身，指着叶青峥的照片：“你爸爸，因公殉职，是大英雄，这怀城谁提起他不说一句叶警官英勇大义？后来呢？都是你！别人再提起他，只会说他是那个同性恋的爸！谁还会记得他被歹徒捅了五刀，都没放手让他们逃跑！你爸铁骨铮铮，偏偏你的骨头是软的，你是个二椅子。我们家的名声，你父亲的名声，全被你败光了！”
　　“他的骨头不是软的。”季州说，“至少在那些教官拿他们取乐，让他们学狗叫，学狗爬时，叶慕阳从来没屈服过，所以他挨打最多。”
　　颜慧蓦地怔在原地，叨念道：“那也只是治病！是为了他好。”
　　“妈妈，你为什么还这么执迷不悟？后来新闻都曝光了，他们就是虐待啊！有人死在了里面，是真的会死人的，如果再晚点，哥哥也可能没命的。”叶慕颖哭着喊。
　　“那也是他活该，他那么小，那么小就和男人……”颜慧嘴唇颤抖。
　　“事实上和孔维谈恋爱的，也确实不是他。”季州有备而来，他把一叠照片放在了茶几上。
　　那是从孔维空间里的一个加密相册打印出来的照片。
　　刚谈恋爱的小年轻，总喜欢拍照留恋，孔维也知道这些照片不能见人，所以开了私密相册偷偷存起来，这么多年都舍不得删，断了一条腿才舍得拿出来。
　　外公是第一个去翻照片的，他看完，满脸呆滞地递给了颜慧：“姚家那小子，歹毒啊，那么小就那么毒。阳阳跟他那么好，他自己做的事，却往阳阳头上扣。”
　　当初姚棋检举叶慕阳，颜涛心里就曾犯嘀咕。
　　明明两人那么好，在孔维还没开口之前，姚棋为什么会跳了出来？
　　难道两个小孩闹了什么不可开交的矛盾，让姚棋不顾情面“背叛”自己最好的朋友？再或者就是单纯为了得到老师校长的赞扬？
　　因为这件事，两家也再不往来。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为了自保。
　　当时两人的班主任挨着找班上同学问过，孔维确实和叶慕阳姚棋走得很近，并且那几张照片，另外一位当事人的侧脸也和这两人最像，他俩的嫌疑当时最大。
　　颜慧呆呆望着照片，每一张都刺痛了她的眼。
　　她突然想起了年幼的叶慕阳跪在她脚边求她相信的样子。
　　自己是为什么不相信他的呢？
　　好像是因为提前下班，看到叶慕阳偷偷用她口红，又好像是，叶慕阳用零花钱买了一条裙子，偷偷藏在衣柜底层，被她换季衣物时翻了出来，还因为她撞到过，那孔姓男生在街上对着叶慕阳笑。
　　她先入为主，觉得自己儿子病了，所以她没有相信他。
　　颜慧笑了起来，她捂着脸，控制不住双肩颤抖，越笑越大声：“哈哈哈哈……”
　　“妈妈……”叶慕颖担心上前想抱她。
　　颜慧把她挥开，她抓着照片，一把拿过了叶青峥的遗照就往外冲。
　　叶慕阳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拦下颜慧：“妈，你干什么？”
　　颜慧眼泪都笑出来：“姚天明那年马尿喝多骑车带姚棋回家，结果摩托车拐进了河里，深冬腊月，是你爸路过跳下去把他们捞了上来，他醉得不轻，在水里乱扑腾，差点害得你爸也上不来，我就要问问，这救命之恩，就是这么报的吗？”
　　叶青峥救过姚天明父子，这也是为什么他管姚棋甚严，但姚棋只要说去找叶慕阳，他就会放他去。
　　颜慧双眼血红，她要问个公道，她要姚家一个解释。
　　两家离得并不远，是相邻的小区。
　　等他们到时，姚家正热闹着。
　　那位刘小姐拉着横幅，手里拿着喇叭，声音震天响：“来，大家都来看，同性恋骗婚，房子车子都是我们家买，还让他进医院呆在最好的主任身边学习，他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们都来看清楚，往后让女儿擦亮眼睛，别找上他！他可是喜欢男人的！高中的时候自己和男人谈恋爱，却把最好的朋友推出去顶锅，好一个品行端正的姚医生啊！”
　　刘园向来是不吃亏的性子，她被骄纵着长大，刚刚和姚棋订婚就出了这种事，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姚棋和男人的照片被撒得到处都是，很多人捡着看，偷笑着窃窃私语。
　　姚棋被刘园的几个表兄弟压着跪在地上，眼镜也摔坏了，姚天明站在一旁，仿佛老了十岁。
　　颜慧捧着叶青峥的遗照走上前，将手里的照片扔在姚棋脸上，他丝毫反应也没有，像被抽走了灵魂。
　　姚天明再也绷不住，直直跪在叶青峥照片前，脑袋磕得“砰砰”响：“是我教了一个畜生出来，是我教了一个畜生出来。”
　　姚棋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看向姚天明，目光又透过人群落在了叶慕阳身上。
　　脑海里浮现出了叶慕阳被颜慧拖走的情形。
　　当时学校里也是这么多人围观的，他们鄙夷道：“我早就觉得叶慕阳有问题了，平时走路都撅屁股，一点也不像男人。”
　　“还有他跳舞的时候，那腰扭得……哈哈哈。”男生故意做了一个夸张的扭动动作。
　　“好恶心啊，他会不会有病啊？”
　　“男生和男生……”
　　“叶慕阳也不像男生，我都怀疑他可能没有鸟……哈哈哈。”
　　原来，他当时的心情是这样的。
　　自己终于遭报应了，姚棋想。
　　闹剧最后以警察出动调解，终于平息了点。
　　但姚棋在怀城是绝对呆不下去了，他的名声彻底臭了。
　　他的事被人发在了医院大群，发在了医院论坛，发在了他所读过书的所有学校论坛。而他的帮凶孔维，毕业后没有念大学，学了修车手艺，在怀城开了一间汽修店，前些天骑车时，“不慎” 摔断了腿，舌头也断了小半截，都是因果报应。
　　颜慧被家人带回去休息，她躺在床上，谁也不，叶慕颖乖乖窝在她身边，说：“妈妈，你别这样。”
　　颜涛把门替两人关上，朝老伴挥挥手，道：“她一时接受不了，让她安静一下，我们就在外面守着。”
　　叶慕阳也坐在沙发上，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姚棋不会无缘无故遭报应，这一切，也许都是季州做的。
　　他没有给季州说过家里地址，那天季州问他要具体位置，他给的是医院和自己订的酒店地址，因为他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能回家。
　　但季州来了怀城，没和他联系，精准地找了过来，并且拿到了孔维和姚棋的亲密照，甚至他还知道戒同所发生的事。
　　“你……”叶慕阳嘴巴张了张，不知从何问起。
　　季州在低头回消息，叶慕阳不知道对面是谁，但季州脸色不错。
　　在他放下手机后，问：“刚刚想说什么？”
　　叶慕阳：“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季州诚实：“查的。”
　　“怎么查的？”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哪有那么好查？还有孔维，怎么可能轻易把照片拿出来？
　　“一个很厉害的叔叔查的。”季州道。
　　“嘟嘟”，季州手机响了两声，他接起来：“嗯，好，马上下来。”
　　他站起身，依旧礼貌：“外公外婆，我给你们点了餐，很快送到，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的。”
　　颜涛看着他，审视许久，道：“谢谢。”
　　季州：“都是一家人，太客气了。”
　　叶慕阳：……
　　颜涛：……
　　“对了，我可能要带阳阳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可以吗？”他征询二老的意见。
　　颜涛：“去吧。”
　　季州打开门，有两位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站在门口，每人手里提着两大盒餐食。
　　叶慕阳吓了一跳，警惕问：“干什么的？”
　　季州安抚：“只是送饭的。”
　　现在送饭的，打扮得这么像吗？
　　如果说送饭的让叶慕阳小小震撼了下，那么下楼后，那停在小区楼下的四辆迈巴赫，每辆车前都站了两个西装男，更是让叶慕阳瞠目结舌。
　　“少爷。”为首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恭敬道。
　　叶慕阳诧异看向季州，他真是少爷？？还是黑/帮少爷？
　　季州脸上没有笑，他拍了拍男人的肩，道：“转告季董事，过两日必登门拜访。”
　　男人没抬头，道：“是。”
　　话落，他伸出手，男人不解：“少爷要什么？”
　　季州：“卡。”
　　男人赶紧掏出来，双手奉上。
　　季州把卡塞进叶慕阳手里，道：“我们家给的见面礼。”
　　叶慕阳：？
　　“见面礼？”
　　季州：“嗯，你妈妈没收，就给你了。”
　　叶慕阳摇头：“我不要，这不是分手费吗？”
　　季州：“不是，不会分手，安心拿着。”
　　说完，他牵着叶慕阳离开。
　　前方不远处还停了一辆悍马黑武士，车主下车和季州打招呼：“小州。”
　　季州：“雷叔。”
　　叶慕阳打量着眼前人，身高至少有一米九，肌肉勃发，左脸颊有一处明显的刀疤，看起来很是骇人。
　　“绵绵，叫人。”季州提醒。
　　叶慕阳：“雷叔。”
　　雷震东应：“你好。”
　　叶慕阳：“您好。”
　　雷震东：“上车吧，外面太热了。”
　　季州：“好。”
　　坐进车里，叶慕阳小声问：“我们去哪？”
　　季州摸了摸他的头发：“去吃饭，这次多亏了雷叔。”
　　叶慕阳反应过来，刚刚季州口中那位很厉害的叔叔就是雷震东，他赶紧道：“谢谢雷叔。”
　　如果不是雷震东，母亲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自己也继续为那两人背锅，姚棋说不定还会因为刘小姐平步青云，没有公平可言。
　　“你太客气了，叶先生。”雷震东爽朗笑。
　　吃饭期间，叶慕阳才得知，当年那些照片是孔维的一个同学拍的，他被孔维霸凌许久，想报复他。
　　刚好那天他看到孔维神神秘秘进了后巷，他以为孔维又在打人，想拍视频举报给老师，没想到孔维在和一个男人接吻，那就更好了。
　　闹大了，孔维就会被开除，就算不开除，他也不会再有精力找他麻烦。
　　男生没看到另外一个人是谁，只顾着拍清孔维的正脸就跑，这也是后来为什么照片传播得那么迅速的原因，他就是想让孔维翻不了身，没想到连累了叶慕阳。
　　“哦，对了，”雷叔像是想起什么，拿出手机递给叶慕阳：“一份迟来的道歉。”
　　叶慕阳疑惑接过。
　　视频里的男人跪在地上，嘴里汩汩冒着血，他艰难又含糊开口，勉强能辨清几句词：“对不起，叶慕阳……对不起……”
　　叶慕阳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是孔维。
　　他结巴问：“他他他……他怎么……这副样子？”
　　雷叔一本正经：“骑摩托飙车摔的。”
　　叶慕阳：……
　　好拙劣的谎言。


第45章 
　　雷震东还要赶着回海市，临走前他对季州道：“往后你有什么需要，甭管大小，只要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好，谢谢雷叔。”季州真诚道。
　　“别跟我客气。”雷震东道。
　　男人开着车走远，叶慕阳望着那辆和主人一样霸道的车，问：“雷叔……是做什么的呀？”
　　季州：“正经商人。”
　　叶慕阳：？
　　“老公，我没有说人坏话的意思，我觉得雷叔不像商人。”
　　季州：“他只是长得凶，人很好的。小时候我怕他，他的纹身都改成了泡泡龙。”
　　叶慕阳“噗嗤”笑出声。
　　季州：“还上了粉色。”
　　叶慕阳：“他真的对你很好。”
　　季州看着已经消失在街尾的黑武士，笑着应了声：“嗯，等我们以后结婚，雷叔坐主桌。”
　　叶慕阳羞赧低头：“嗯。”
　　吃完饭，季州送叶慕阳回家。
　　他知道叶慕阳还有话要和颜慧说。
　　两人到家时，颜慧依旧躺在卧室，没有出来。
　　外公惆怅抽着烟，桌上的饭菜都还没动过。
　　叶慕阳道：“我进去和妈妈聊聊，外公外婆，你们多少吃点吧。”
　　颜涛叹气没说话，外婆在一旁偷偷抹泪。
　　季州拍拍叶慕阳的肩，低声道：“我在外面。”
　　叶慕阳仰头看他，重重点头。
　　叶慕颖还陪颜慧躺着，她跟颜慧讲着他们一家从前有多快乐，她告诉颜慧，她和哥哥已经长大了，就让他们自己选择接下来要走的路吧。
　　她不知道颜慧有没有听进去，因为从头到尾颜慧都没有回应过一句，她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小颖，”叶慕阳轻声叫了一声。
　　叶慕颖转头看来，喊：“哥。”
　　叶慕阳摸着她的头发，道：“你出去和外公外婆吃饭吧，我和妈妈谈谈。”
　　叶慕颖有些担心，她看了眼颜慧，道：“我不能留在这里吗？”
　　叶慕阳摇头，道：“去吧。”
　　虽然担心，但看到哥哥坚定的眼神，叶慕颖还是坐起了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他们两母子，叶慕阳坐在床沿边，颜慧在叶慕颖开门出去后，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叶慕阳。
　　她似乎还是不想见他。
　　叶慕阳已经不再奢求她的目光和爱，所以也没有再难过。
　　他静静坐了会儿，才想到从哪里开口。
　　“我从来没想过败坏爸爸的名声，我知道爸爸是英雄，意识到自己喜欢女装的时候，我也很害怕，觉得自己是病了，但我就是喜欢。可我从来没想过把这个癖好暴露在别人面前，也努力让自己做个正常人。我想着，当我有能力把握自己人生的时候，我再做这些事，再取得你的体谅。”
　　“可我没有等到这一天。妈，他们打人很疼，我的手骨折过两次，他们折磨人的方法很多，很多人最怕的是电击，但我最怕的反而不是这个，我怕他们踩我腿，我真怕以后我不能再跳舞。”
　　“我是怨你的，现在也怨。”
　　“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你。你就当我死在了戒同所里吧。往后每年我会回来替爸爸扫墓，但你放心，我不会再踏进家里一步。至于小颖，她还是很爱你的，我知道。可我现在要带走她，小颖被压抑太久了，她真的很痛苦，我希望她开心一点。我不会干预她的想法，我猜她每次放假还是会回来看你。我们小颖，真的是一个很善良可爱的孩子，不像我这么记仇。”
　　叶慕阳说到这里自嘲笑了笑。
　　“明天吧，明天我来带她走，你没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叶慕阳最后看了眼颜慧。
　　“也许站在你的立场上，你觉得你没有错，但我其实也没有错。所以我们注定无法和解。”
　　颜慧默默流着眼泪，依旧无言。
　　“妈，你的儿子这次是真的死了。”
　　死在了那个不被解的晚上，死在每一次她的语言暴力中，死在了戒同所的折磨和今天的认真告别中。
　　叶慕阳不知道这一刻颜慧有没有一点点后悔？
　　后悔她教育上的激进，后悔她把两个孩子伤得这么深。
　　打开卧室门，叶慕颖正装了满满一碗饭和菜，准备端给颜慧。
　　“妈妈怎么样了？”叶慕颖担心问。
　　“她没有反对，可能在考虑。”叶慕阳道。
　　叶慕颖垂眸“嗯”了一声，进了卧室。
　　客厅里，颜涛正在和季州说话。
　　叶慕阳听到他问：“小季，你们家是做什么的？”
　　季州态度诚恳：“做点小生意。”
　　颜涛：“那你父母，能同意你和阳阳吗？”
　　季州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但她在的时候，是位思想很开放成熟的女性，所以我想她不会反对。至于我父亲……”
　　他沉吟了下，似乎在寻找恰当的说辞：“他的想法不太重要。”
　　这算是很客气的说法了。
　　季州和季明伟的关系就差没去签一份断亲书。
　　颜涛：“哦，哦。”
　　他吃了一口菜，又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季州：“我是牙医。”
　　颜涛：“刚刚送饭的是你的朋友吗？你看起来不像是牙医这么简单。”
　　季州：“那是帮我父亲工作的人，我确实只是个牙医。”
　　叶慕阳这时走过来，他看着季州说：“我们给我爸上柱香吧。”
　　季州站起身：“好。”
　　两人点了香，并肩站在一起。
　　叶慕阳看着男人的黑白照，眼泪又落了下来，他轻声道：“您别怪我，我没有长成您这样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我很抱歉，往后没办法担负扛起这个家的责任，也很抱歉。您别保佑我，保佑她们就好，我的命又臭又硬，怎么都能过，您知道的，对吗？”
　　季州侧目看了他一眼，举着香虔诚拜了三拜，然后两人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叶慕阳抹了把泪，道：“我们走吧。”
　　颜涛放下筷子：“阳阳，你要回南安市了？”
　　叶慕阳摇头：“我们回酒店，明后天等小颖收拾好东西我们再离开。”
　　外婆也跟着放下碗，她叹气道：“阳阳……”
　　最终她也没说出那句“这是你的家”，因为她知道，叶慕阳早就没有家了，他的伤痛是没有人能轻飘飘一句话抹过的。
　　季州转身，面向两人，微微鞠躬：“外公外婆，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他看向叶慕阳：“要和小颖说说吗？”
　　叶慕阳：“这会儿就不打扰她了，我待会儿给她发信息。”
　　季州：“也好。”
　　两位老人将他们送到门口，又一人掏出了几张红票往季州手里塞。
　　季州疑惑问：“这是做什么？”
　　叶慕阳也跟着推拒：“我们钱够花。”
　　外婆道：“阳阳，你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叶慕阳抿着唇，点了点头。
　　“也好，走了也好，往后就走得远远的，天高海阔，哪里不能为家？”外婆说，“你带朋友回来，上门该封礼的，只是太过突然，我们没准备红包，就当是一点心意吧。”
　　季州听懂了他们的意思，把钱收下了，道：“谢谢。”
　　颜涛挥手：“走吧，快走吧。”
　　叶慕阳牵着季州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身后久久没传来关门声。
　　出了小区，叶慕阳带着季州回了自己订好的酒店。
　　他最近太累了，陪护的那两晚根本没睡好觉，见到家人时，情绪也崩得很紧，现下，他终于觉得轻松了，他正式告别了过去。
　　他窝在季州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仿佛这样才能有一点点安全感。
　　季州亲着他的额头，道：“别怕，我在。”
　　叶慕阳的眼泪还在流，他抽泣道：“如果那个时候也有人这样抱我就好了，我那个时候，真的很疼。”
　　了解叶慕阳的过去，就像剜季州的心，他曾觉得上天待他不公，没想到上天待叶慕阳更加不公。
　　他还那么小，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遭受非人的折磨。
　　如果不是被送去戒同所，他也许会考上一所不错的艺术大学，毕业后也许进舞蹈团，也许会当一名自信的舞蹈老师，也许还会有自己的工作室，总之，不该是为了生存四处奔波的人生。
　　季州现在也终于明白，初次见面，为什么叶慕阳会极力隐藏自己的性向，他怕，他真的被打怕了。
　　就连他的家人都不解他，他怎么敢奢求别人解他呢？
　　季州拍着他的背，轻轻哄道：“绵绵，我没有办法参与你的过去，但往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
　　这是比“我爱你”还有效的告白。
　　叶慕阳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他窝在季州怀里沉沉睡了过去，他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靠在了最令他心安的人怀里。
　　往后他也是有底气蛮横，有人撑腰的人了。
　　季州会让他的后半生，过得畅快自在。
　　_
　　这一觉，两人睡到了下午七点多。
　　叶慕阳先醒，他在季州怀里动了动，季州就跟着醒了。
　　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问：“饿不饿？”
　　叶慕阳点点头：“饿。”
　　“起来吧，换件衣服我们出去吃饭。”季州拍了拍他。
　　叶慕阳撅着嘴，让他亲了两下，才坐起了身。
　　酒店附近有一条夜啤酒一条街。
　　烧烤，火锅，软烧菜应有尽有。
　　叶慕阳闹着想吃小龙虾，季州便带着他找了一家龙虾馆。
　　这个季节吃虾的人多，一楼全部满座，唯有二楼还有一个空桌。
　　叶慕阳给叶慕颖去了一个电话，问她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叶慕颖压低声音道：“不了，大舅母过来了，还在问你的事。”
　　“小颖，是不是你哥的电话啊？让我跟他说两句，好久没看到阳阳了。”大舅母的声音从听筒透了过来。
　　叶慕颖道：“不是，我同学的。”
　　说着，她对叶慕阳道：“我挂了，哥，明天见。”
　　叶慕阳：“好。”
　　季州问：“小颖不来吗？”
　　叶慕阳：“家里去了宣传站站长，她不好出来。”
　　季州疑惑：“什么意思？”
　　叶慕阳：“我大舅母，消息特别灵通，但只要她知道的事，不出三天，半个怀城的人都能知道，所以我和小颖偷偷叫她宣传站站长。”
　　季州笑：“嗯。”
　　两人点了两份虾，一份素拼和软烧鲫鱼，季州没怎么吃虾，全剥给了叶慕阳，叶慕阳则是小心翼翼替季州挑鱼刺，两人互相把东西递给对方，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叶慕阳觉得这样真好。
　　吃完饭，叶慕阳和季州准备散步回酒店，顺便消食。
　　“哇，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开了这么多店。”叶慕阳感叹，“以前这条街没这么繁华。”
　　往前又走了点，叶慕阳指着一家女装店道：“那里以前是间快餐店，卖炸鸡汉堡的，我小时候，我们这里还没有什么麦当劳，德克士，只有这个快餐店，我每次考一百分，都让爸爸妈妈带我来。”
　　季州轻轻笑：“那你来了几次？”
　　叶慕阳叉腰骄傲：“很多次。”
　　触及到了回忆，他的情绪高涨后又低落了下来。
　　“太久了，变化太大了。”他呢喃，“什么都变了。”
　　季州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没有变。”
　　叶慕阳鼓脸：“我也变了，我长高了，变得更好看了。”
　　季州赞同：“你说的都对。”
　　路过一家小卖店，叶慕阳进去买饮料，等再出来时，听到一阵小孩撕心裂肺的哭闹声。
　　小孩在地上打滚，说：“奶奶，买，买奶酪棒。”
　　“不买，才吃了糖，你又吃。”女人训斥道。
　　叶慕阳下意识看了眼，这一眼不得了，居然是他大舅母。
　　他想再躲，已经来不及了。
　　大舅母也看到了他，并且只稍作辨认就把他认了出来。
　　她叫他：“阳阳。”
　　叶慕阳再想装没看见，可就不合适了。
　　他扯着嘴角笑：“是大舅母吗？”
　　“哎，还认得我啊，阳阳。”大舅母上来打招呼，“我刚从你们家出来，听说你回来了，还遗憾没见着你呢。”
　　叶慕阳：“啊，嗯。”
　　“听说你带对象回来了？”大舅母问。
　　叶慕阳点头，指了指季州：“对，我男朋友，季州。”
　　季州对谁都有礼貌，跟着喊：“大舅母。”
　　“哎，哎，”女人笑笑，“小伙子标志啊，标志，跟明星一样。”
　　叶慕阳：“嗯。”
　　“就是吧……你们两个大男人，岂不是要不了孩子？”
　　叶慕阳：……
　　季州：“没关系，反正我们都不喜欢孩子，很吵。”
　　“哎哟，那老了可怎么整哦？”大舅母喋喋不休。
　　季州谨记陈淮的话，长辈问的话，能回答就一定答，不能回答就笑。
　　恰好，这个问题季州会回答。
　　他抢在叶慕阳开口之前道：“老了就出去旅行，总不能……”
　　他看了眼还抱着女人腿哭的小孩，继续道：“在家带孩子吧？”
　　叶慕阳看着季州，这一刻，他觉得季州无比高大威猛。
　　“啊啊啊……奶奶，我要吃，要吃……”小孩还张着嘴哭，一看就是被惯坏的，怎么也哄不住。
　　季州习惯性盯着孩子露出来的牙，皱眉道：“大舅母，你们家孩子牙都坏了，不能再吃糖了，晚上有认真刷牙吗？你们家长可以帮忙刷，不然他刷不干净。尽早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吧。可能需要干预治疗。”
　　“他这个年龄，应该有四岁了吧？还没做窝沟封闭吗？”
　　大舅母：“什么沟？”
　　“窝沟封闭，是预防……”
　　季州话才出了一句，大舅母把孩子抱起，打断道：“瞧，哭得厉害，招人烦，我们就先走了。”
　　叶慕阳：“大舅母再见。”
　　“再见再见。”
　　他们没走太远，季州听到大舅母呵斥孩子的声音：“哭，还哭，人家都说要封闭你了！”
　　季州：？


第46章 
　　季州本是特别认床的，也很不喜欢住酒店，但抱着叶慕阳的时候，他不管在哪里都睡得特别安稳。
　　一夜无梦，他睡到了自然醒。
　　睁开眼时看到叶慕阳正背对着他在玩手机。
　　季州不是有意窥屏的，只是那熟悉的bgm 反复响了三次，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悄悄抬了下头，冷笑不止。
　　呵，腹肌男。
　　叶慕阳还没发现他醒来，季州故意从后面顶了顶，凉凉问：“好看吗？”
　　叶慕阳手机都吓掉了，转头看过来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老公～你什么时候醒的呀？”
　　“在你看别人腹肌的时候。”
　　“真不是我看，是北北分享给我的，我就是好奇点开了。”叶慕阳试图卖萌混过关。
　　“背景音乐重复了三遍。”季州毫不留情拆穿。
　　叶慕阳抱着他的脖子：“我是在看评论区。”
　　“哼，”季州冷笑。
　　“哎呀～别人的哪有我老公好看？我老公有人鱼线，公/狗腰，大几把。”叶慕阳边说边蹭。
　　季州搂着他，隔着裤子撞了他两下，说：“不做，没有一次性床单，我不喜欢在酒店。”
　　他有一点洁癖，总觉得酒店的床单不干净。
　　叶慕阳凑上去和他接吻，亲得难舍难分，说：“那现在让我吃一口，我好想老公的味道，老公喂我，把你这两天攒的都给我。”
　　季州垂眸看他，手暧昧地揉着他肉感十足的地方，道：“今晚不直播可以吗？”
　　“为什么呢？”叶慕阳明知故问。
　　“想/操/死你。”季州认真答。
　　叶慕阳挑着唇笑，压低声音道：“求之不得。”
　　时间还尚早，叶慕阳是舔完吃到了最喜欢的才起床。
　　他站在洗漱台前刷牙，季州一直在旁边盯着他。
　　叶慕阳含糊问：“干嘛？还想再来一次？”
　　季州：“绵绵，我教过你的，不能横着刷牙。”
　　叶慕阳：……
　　季州挤了牙膏，给他做示范：“牙刷与牙根呈四十五度角，向上颌牙根尖方向，轻微加压……”
　　叶慕阳就像刚学会刷牙的小孩儿，一步步按照季州的要求来。
　　他的牙医男朋友，在保护牙齿方面真的很苛刻。
　　小城酒店没有早餐服务，两人在附近喝了两碗粥，准备去接叶慕颖。
　　昨晚十一点多时，叶慕颖给叶慕阳发消息，说颜慧在帮她收拾行李了，她同意叶慕颖跟哥哥离开。
　　其实从昨天颜慧沉默的态度叶慕阳便猜到了会是这样，以她的性子，若是要反对，昨天定会坐起来指着叶慕阳鼻子骂，她没有，就是默认了叶慕阳的提议。
　　女儿的轻生和儿子被冤的真相曝光，让颜慧终于学会了放手。
　　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忘了，曾经诞下两个孩子时，她的愿望仅仅是希望他们平安快乐长大，而不是用他们挣脸面。
　　是她错了，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女儿了。
　　季州和叶慕阳打车到了小区，叶慕颖正拖着行李箱在和颜涛说话。
　　看见叶慕阳到了，她乖巧喊：“哥哥。”
　　叶慕阳接过她的箱子，道：“走吧。”
　　叶慕颖抬头看向四楼阳台，颜慧没有下来送她，但一直站在那里，表情木然。外婆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似在轻声安抚。
　　叶慕阳也跟着看去，颜慧和他视线短暂相碰，随即转身回了屋。
　　颜涛上前道：“路上注意安全，你妈妈我和你外婆会照顾，好好念书，放假就回来看看她，钱不够就跟家里说，女孩子在外面别逞强。”
　　叶慕颖：“我知道的外公。”
　　“阳阳……”颜涛看向他，有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句：“要好好的。”
　　叶慕阳点头：“我会的，外公。”
　　等在大门口的出租车不耐烦摁了两声喇叭，叶慕颖再次看了眼空荡荡的阳台，随后跟着叶慕阳上了车。
　　“幸福小区”门牌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叶慕阳摸摸妹妹的脑袋，说：“你想家的时候随时可以回来。”
　　叶慕颖点头：“嗯。”
　　叶慕阳和颜慧约定了再也不见，但他不会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妹妹，他的妹妹在他和妈妈之间已经左右为难了这么多年，他希望往后叶慕颖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别再那么累。
　　再次回到南安市，是下午四点多。
　　陈淮来了机场接他们，说晚上一起吃饭。
　　季州坐在副驾，和陈淮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叶慕颖小声对叶慕阳道：“昨天大舅母来说，姚天明被气进了医院，醒来后和姚棋断绝了关系再也不往来。姚棋医院的工作也丢了，听说刘小姐还要起诉他，准备追回花在姚棋身上的所有钱。”
　　叶慕阳静静听着，姚棋现在经历的名声尽毁，家人反目，不过是走了一遍叶慕阳的路，体会一下叶慕阳当年的心情，报应才刚刚开始，这才哪到哪？
　　“大舅母还说，孔维出了车祸，伤得特别重，他那汽修店准备盘出去了，往后可能也不回怀城了。”
　　听到两人的遭遇，叶慕阳并没有觉得畅快。因为他失去的，是那两人死去都无法偿还清的。
　　“哥，这些肯定都不是巧合，是季医生做的，对吗？”叶慕颖小心试探。
　　叶慕阳闻言，抬头看向副驾人的侧脸，他温文尔雅，不管对谁都礼貌和善，实在看不出他背后下手能那么快，狠，准，一点反击的余地也不给对方留。
　　“也许吧。”叶慕阳含糊道。
　　“季医生到底什么来头啊？”叶慕颖奇怪问，“他真的只是牙医吗？”
　　叶慕阳笑笑：“不管他是什么来头，他都是我的爱人，我相信他不会害我们。”
　　吃完饭叶慕阳和叶慕颖先回家。
　　季州跟陈淮在楼下坐了会儿。
　　陈淮问：“怎么样？还顺利吗？”
　　季州：“还不错，他和家里人彻底断绝了关系，哦，除了他妹妹。”
　　陈淮被烟呛了两声：“你管这叫还不错？是不是他家不同意啊？那也不能断绝关系嘛，嫂子还这么小，你得好好引导他和家人沟通，不是让他的世界只有你。”
　　“那倒不是，”季州云淡风轻，“和我们谈恋爱没多大关系，是他以前的事。”
　　季州和陈淮向来无话不谈，他简单说了下叶慕阳的事，陈淮整个人都听愣了。
　　他是在和睦的家庭中长大了的，所以他解不了会不顾孩子死活的母亲。
　　陈淮又点了支烟，沉默片刻后，问：“雷叔做干净了吗？要不要我再找人过去盯着？万一那两人报警会很麻烦。”
　　季州：“雷叔办事我一向放心。”
　　季州眼睛看向车窗外：“他们一个少了半截舌头，一个多了半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心里很清楚。”
　　孔维的那小半截舌头，季州让人送给了姚棋，听说当时吓得他就跪了下去。
　　“谨慎点总是好的。”陈淮道。
　　“没事，那边有人看着。”
　　和陈淮告别，季州上了楼。
　　叶慕阳正在替妹妹收拾房间，他的衣帽间是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来的，所以他准备把自己的卧室收拾出来让叶慕颖住。
　　“哥，我晚上可以睡沙发，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学校报道了，大一必须住校，你别折腾。”
　　叶慕阳摇头：“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睡什么沙发？”
　　“你搬来搬去很麻烦，你晚上还要直播。”
　　“我以后就在小客厅直播了。”
　　“那你晚上又睡沙发吗？”
　　“他晚上和我睡。”季州抱着手臂靠着门框道。
　　叶慕阳脸一红，轻咳道：“对，我晚上和季医生睡，所以这个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哥交了房租，你得住回来。”
　　叶慕颖这才没有多言，默默帮忙换床单。
　　趁着这个时间，叶慕阳跟妹妹提了，明天想带她去看一下心医生，叶慕颖也知道自己心出了问题，她不想哥哥担心，欣然同意了。
　　晚上，叶慕阳想陪她聊会儿天，叶慕颖识趣起身，道：“我要去睡了。”
　　叶慕阳奇怪：“才八点，你睡什么睡？”
　　叶慕颖：“我就是困嘛，今天又坐飞机又坐车，好累哦。”
　　说完，她打着呵欠进了房间。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季州放下手里的杂志，笑道：“接下来是不是我们的时间了？”
　　叶慕阳打了一个激灵。
　　季州的笑让他隐隐有点不安。
　　那有一种捕捉到猎物，准备拆吞入腹的压迫感。
　　叶慕阳吞了吞口水：“你不要太过火，我明天还要带小颖去看医生。”
　　季州走过来，俯身道：“绵绵说什么，我听不懂。”
　　叶慕阳：……
　　他这是不答应的意思。
　　“绵绵，还记得你第一次在电话里怎么勾搭我的吗？”
　　叶慕阳装糊涂：“哪一次？我可勾搭过太多次了。”
　　季州的食指从他的下颌一寸寸往下，直到落到他的喉结上，道：“你戴铃铛那次，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叶慕阳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就连耳朵都跟着泛起了红。
　　“很好，看来是记得的。”
　　季州摸了摸他的脸，“你那破铃铛还在吗？戴上过来找我，我看能不能响一整晚。”
　　叶慕阳觉得这一晚真是太漫长了。
　　他为自己的口嗨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他在昏昏沉沉中，爬下了床，他想，哪里都好，去睡沙发也成，总之不能再睡在季州身边。
　　他在黑暗中艰难又小心爬到了门边，伸手的时候，摸到的是男人的腿。
　　紧实有力，充满力量感。
　　“绵绵去哪？”男人温柔低沉的声音响起。
　　叶慕阳触电般缩回手，他闭着眼睛，毫不犹豫地往反方向“逃”。
　　铃铛没戴在脖子上，而是缠着他的小羊。
　　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玲叮玲”的响。
　　叶慕阳知道是逃不了了，他抓着床沿，想躲进被窝里，人在害怕的时候，用被子裹着自己，是最有安全感的。
　　他缓慢起身，上半身刚趴在床尾，身后的男人就压了过来。
　　他亲着他的耳朵，说：“真乖，还知道换姿势。”
　　叶慕阳欲哭无泪。
　　可他的嘴被一个漂亮的玫瑰球堵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除了铃铛响，还有一首不断循环的歌，那正是叶慕阳早上看的腹肌男视频。
　　“绵绵是不是很喜欢？看着别人很有感觉？”
　　叶慕阳疯狂摇头，季州把他翻了一面，看着他湿漉漉的眼，觉得格外惹人怜。
　　叶慕阳努力抬起头，去蹭他的脸，一下一下，乖得不得了。
　　季州到底还是心软了，替他解了后脑勺的扣子，那含在嘴上的玫瑰终于被取下。
　　叶慕阳努力吸着气，哆嗦着手抱季州的脖子，委屈说：“不要欺负绵绵。”


第47章 
　　季州不管前一晚多卖力，做到多晚，第二天依旧能早起。
　　此时刚刚八点，季州已经洗漱完毕。
　　叶慕阳还蒙着脑袋睡，手里抱着季州的枕头，是季州塞给他，不然起不了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叶慕阳比小孩还黏人。
　　季州俯身亲了下他额头，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听到厨房有开火声，季州循声走了过去。
　　叶慕颖淘好了小米，正准备熬粥。
　　“起这么早？”季州主动打招呼。
　　叶慕颖转头看他，礼貌喊：“季医生。”
　　季州颔首：“我点了外卖，待会儿给你们拿上来。”
　　叶慕颖看着锅里：“啊，我煮粥了……”
　　季州：“粥也留着吧，你哥能吃。”
　　提到叶慕阳，他总会不由自主笑。
　　“嗯，季医生你要出门了吗？”叶慕颖问。
　　“对，今天比较忙。”季州说。
　　叶慕颖点点头，没再说话。
　　季州走了两步，又返身过来：“医生我约的下午两点，你哥可能会起得比较晚，让他多休息会儿。”
　　叶慕颖懂事回：“好。”
　　昨晚都快四点，两人才睡下。
　　其实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从前叶慕阳直播都不会有丁点声音传过来。
　　可大抵是妹妹在隔壁的原因，叶慕阳昨晚不敢叫出声，口球取了后，他咬着被子，在被撞狠的时候，他就贴着季州的耳朵，哑声说：“老公，绵绵坏了，真的要坏了，你放过绵绵吧。”
　　哪里会坏，明明能吃得很。
　　把早餐拿回了家，季州出了门。
　　车子开上了盘山公路，行驶了近一小时才看到熟悉的建筑。
　　记不清有多久没回这里了，别墅大门识别了他的车牌号，里面的安保人员很快放行。
　　穿过一片繁茂的林荫道，季州的车没有进入停车库，直接停在了家门口。
　　甄琳和管家在接到保安的电话后就等在了喷泉旁。
　　在怀城那天，季州就跟罗秘书说过，过两日必会登门拜访，他们心知肚明，季州的这句“登门拜访”是回来算账的。
　　“少爷。”管家毕恭毕敬道。
　　季州问：“季董事在家吗？”
　　“在的，在书房等您。”管家道。
　　他没有和季明伟约时间，但他的车在上盘山公路时，就会有人提前通知季明伟他要来了。
　　“嗯。”
　　季州乘电梯到了三楼，管家一直跟在他身后，在到达书房门口时，管家上前敲了敲，道：“季先生，少爷回来了。”
　　屋内传来男人简短的回应：“进。”
　　打开门，季明伟正坐在书桌后，好整以暇等着他。
　　两父子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
　　季明伟有意缓和关系，关心道：“回来了，吃饭了吗？”
　　季州并不想和他寒暄，开门见山道：“我记得我们之间有过互不干扰的约定，所以我和谁谈恋爱，又要和谁在一起，你不应该插手的。”
　　季明伟慢条斯道：“你如果只是玩玩，我不会管你，但你要和他真的走下去，我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季州笑出声：“那不是你说了算。”
　　“和他在一起，对你往后没有任何助力，你的婚姻不能这么儿戏。”季明伟劝道，“我也是为了你好。那位封小姐，我就很满意。”
　　“你很满意？”季州挑眉，“我的婚姻，从来都是我自己做主，你如果需要一个推出去联姻的儿子，不是还有秦越吗？这么多年，他享受季家的优待，享受季少爷身份带来的便利，不该报答你这位好父亲吗？他可是你的骄傲。”
　　眼见他听不进劝，季明伟狠狠瞪着他，低喝道：“你们怎么能一样？”
　　“你是我的亲儿子，公司只能是你的。秦越毕竟不是我的血脉，他要去打游戏还是做主播，那都是他的事。他越不把心思放在公司上，往后你的麻烦就会越少，这点你都不懂吗？”
　　“所以你这么些年对秦越的好，都是在捧杀他？”季州笑问。
　　季明伟没出声，是默认。
　　季州：“那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我很好奇，甄琳知道你的想法吗？”
　　季明伟：“她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是他们的，什么不是。”
　　“那我也给你透个底，我不会用我的婚姻做交易，我是一定要和叶慕阳在一起的。”
　　“季州，你年纪不小了，应该现实一点。你未来的妻子必定是要和你各方面匹配的人，而不是一个花瓶。”
　　“你对母亲就是这种想法吗？”季州冷不丁打断，“我母亲就是爷爷精心挑给你的完美伴侣，她那么通透精明的人，都因为和你结婚不快乐，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想让我变成第二个你？”
　　季明伟得承认，黎美云是他遇到过的双商最高的女人。
　　高学历和进退有度的处事风格，让季明伟也为她深深着迷过。
　　他们曾短暂相爱，季明伟也在夜晚看着黎美云的睡颜时发誓，就她了，不会有别人。
　　那时，他们是快乐的。
　　可生下孩子后，黎美云的重心便放在了儿子身上，风流成性的季明伟在妻子这里受了冷落，自然就又犯了老毛病，想去别人那里寻温暖。
　　他的情人不少，明星，主播，秘书，只要他想，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黎美云产后恢复好了回公司，很轻易地就看出了他和秘书的关系。
　　随后她调查了他，把他所有的风流韵事都挖了出来。
　　没有想象中的大吵大闹，黎美云平静得不像话。
　　那晚季明伟回家，黎美云把所有照片摆在茶几上。
　　她悠闲喝着咖啡，神情恬淡，仿佛查出的不是老公出轨，而是要和他闲谈别人的趣闻。
　　季明伟坐在沙发上，只有一瞬间的慌乱，情场老手的他很快就想好了怎么道歉和开脱。
　　他知道，黎美云不会提离婚，他们利益牵扯甚广，离婚涉及的财产分割也很麻烦，况且，儿子还那么小，他想，只要他作下保证，黎美云会原谅他这一次。
　　但是他想错了，黎美云确实不会提离婚，她拿出了一份结扎同意书让他签。
　　女人吹着咖啡，声音浅浅：“男人只要有第一次，就会有接下来的无数次，是改不了的。我不想把精力浪费在你和你情人身上。你想怎么玩都可以，但不能搞出私生子和我儿子抢。这个家的所有东西，都是我儿子的。”
　　季明伟觉得她荒唐，愤然拒绝了她的要求。
　　黎美云也不急，她轻声道：“城北的招标你是怎么拿下来的，需要我提醒你吗？你知道的，我还是公司的财务总监，我手里的东西可能会让你遇到更大的麻烦。明伟，别怕，结扎不会影响性/功能，只是让你不能再有别的孩子而已。你是明白人，会签的对吗？”
　　那一刻，季明伟便知道，他的爱人，其实也没有那么爱他。
　　他们就像藏着武器互相拥抱的对手，会在对方松懈时，送上最致命的一刀。
　　“哦，对了，劝你出手也别太大方，我有权利追回你送她们的所有东西，因为这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她微笑着，“我说过，这个家的所有东西，都是我儿子的。往后我儿子就是当败家子，撒着钱玩，也便宜不了别人。”
　　他们既是夫妻，又是合作伙伴，更是对手。
　　季明伟对这样的黎美云是又爱又恨。
　　他以为他们会斗一辈子，没想到仅仅是八年后，黎美云查出脑内长了恶性肿瘤。
　　他们做了所有的挽救工作，那段时间，季明伟又变回了刚结婚时的好好先生。
　　除了工作，他一直陪在黎美云身边，和外面的莺莺燕燕也全部断了干净。
　　他握着黎美云的手，真切地痛哭过，说：“你一定要好起来。”
　　黎美云的眼神很戏谑，她疲于看他的表演，淡淡道：“我知道我是活不成了，只希望你再婚的对象能对小州好。我的孩子，他是自由的，他想要什么，你都必须给他。如若不然，我会给他底气，让他自己找你拿。”
　　黎美云没有撒谎，她真的给季州留了拿捏他的把柄。
　　当年想拿下项目，季明伟确实往上疏通过关系，有照片，有金额具体数值，以及公司那几年的财务报表，股票走势，转移灰色收入的证据，黎美云都留了备份。
　　现如今，全在季州手里。
　　季州还送给他了一份额外礼，花房的监控录像。
　　“你可能不记得这是多久的事了，我提醒你一下，”季州道，“是我母亲葬礼后的第三天。”
　　“那天你从花房出去就接受了采访，在媒体前痛哭，说思念亡妻。”
　　季明伟觉得胸口又开始闷疼，他紧紧捂着心脏，有点喘不上气。
　　“说实话，如果不是天荣集团旗下上千名员工需要这份工作，如果不是我母亲倾注了全部心血在公司，你真的以为我会和你谈吗？天荣集团不可能干干净净，我随便放出去点东西，都足以让公司股票跳水，到时候上面自然会有人来查。”
　　“季董事，我最后说一次，”季州一字一顿道，“不要，干涉，我的人生。”
　　“你如今一把年纪，身体又被掏空，如果真倒下，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混账，混账东西。”
　　季州垂眼睥睨他，将打印好的资料和照片，用力挥洒在季明伟面前。
　　“八百万，就当是你给他的见面礼了。我替他谢谢你，这是我回给你的。”
　　季明伟趴在桌上大口喘气，脸憋得通红。
　　季州打开门，管家早就听到了动静，率先冲进去给季明伟喂了药，又赶紧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甄琳在书房不远处站着，是在等季州。
　　“少爷，”她微微躬身。
　　季州站定，等着她继续说。
　　“无论您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让小越跟您抢什么，我来季家，一开始也不是冲着季夫人这个位置来的。”
　　“您母亲还在时，我没有动过任何不该有的心思。直到和您一起在花房撞破季董事的荒唐事，我才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如果那些人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至少，我和季董事开始的更早，我更有资格，也更有胜算。那时，我其实已经取得了您的信任，不是吗？”
　　季州一开始和甄琳秦越的关系没有这么差。
　　相反，他很喜欢他们。
　　平心而论，甄琳的工作没有任何人能挑出她的错处。
　　病到后期的黎美云连身都起不了，是甄琳每天贴身照顾，擦身，推黎美云晒太阳，变着法给黎美云做营养餐，陪黎美云说话。
　　黎美云那段时间精神还算不错。
　　黎美云去世后，甄琳晚上会去房间陪一会儿季州，她会抱着年幼的孩子，和他一起哭。
　　黎美云葬礼的第三天，季州在花房外看到季明伟和秘书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亲热。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在他的印象里，父母十分恩爱和睦，现下母亲去世不过几天，他的父亲就耐不住寂寞，在他母亲最喜欢的花房里，和别的女人……
　　身后有人蒙住了他的眼睛，说：“少爷，不要看，我们走吧。”
　　季州也是从那天起，开始记恨季明伟。
　　那天之后，那位秘书经常出入别墅。
　　季州为此和季明伟大吵大闹，他砸了季明伟载秘书的车，还一把火点了两人睡过的床，幸好被家里佣人发现得早。
　　季明伟气得要动手，是甄琳护住了他，说少爷才刚刚失去母亲，你怎么可以打他？季明伟熄了火。
　　季州没有挨打，却还是病了，他发着高烧，昏睡了不知多久，醒来时，是秦越守在他床前。
　　小孩儿趴在他身边，圆溜溜的眼睛像只得意的小狗。
　　他悄悄说：“那个姐姐又来了，我刚刚丢了她的高跟鞋，她不知道，现在都还在找。”
　　他口中的那个姐姐，就是那位秘书。
　　那天不知为何，甄琳和秘书发生了冲突。
　　甄琳受伤了，额头撞在楼梯边沿，汩汩冒着血。
　　家里阿姨吓坏了，大喊叫医生，楼下乱做一团。
　　季州和秦越闻声下去，秦越看见母亲受伤，冲过去抱着甄琳就开始哭，季明伟也在这时赶了回来。
　　慌得无措的秘书说不是她推的，季明伟怒吼，让她滚，以后都不许来了。
　　说完，他抱起了甄琳，眼底全是心疼和歉疚。
　　季州站在角落，看见原本哭得梨花带雨的甄琳，对秘书露出浅浅的，胜利者的微笑。
　　她赢了。
　　那位秘书小姐，后来真的没再出现过。
　　季州和季明伟的关系也稍有缓和。
　　可有一天季州放学回家，撞见了甄琳从主卧衣衫不整出来，身后跟着季明伟。两人还在走廊上亲了两下。
　　季州有些生气，他气的是父亲死性不改，连甄阿姨这么好的人都要祸害，也气甄琳，明知道季明伟是什么人，还凑上去跟他好。
　　他们在季州面前瞒得很好，还是和从前一样装作不熟，可是却在餐桌下互相勾腿。
　　家里闲言四起，季州听到两位打扫阿姨说，甄琳和季明伟在黎美云没过世时，就拉拉扯扯，两人经常眉来眼去。
　　季州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直到放暑假，他被送去了爷爷奶奶家。
　　有天晚上他听到爷爷在书房和奶奶说话。
　　爷爷大骂甄琳，说甄琳这个女人非常有心机，回来就是有目的的，不然找工作怎么就找到季家去了？
　　现在季明伟闹着要娶她，把爷爷气得不轻。
　　季州这才知道，原来甄琳和季明伟是旧相识，他们在大学时谈过恋爱，是爷爷瞧不上甄家的条件，逼着他们分了手。
　　骗子，甄琳这个骗子。
　　奶奶叹气道：“美云去了，总要有人照顾小州，如果她对小州好，那就罢了。”
　　“她自己有儿子，怎么可能一心一意对小州好？明伟是不能有孩子了，她自己也知道。她对小州是利用，只要小州松口，她当然就能顺利进门了。”
　　原来如此。
　　季州没让爷爷奶奶发现他，他回房躺回了自己的床，他把所有的事都串联在了一起。
　　甄琳来他们家，真的是巧合吗？在妈妈去世前，她是不是真的和爸爸有不正当关系？那么妈妈知道吗？
　　他的妈妈真是太可怜了。
　　暑假过半，季州回了家。
　　那天甄琳像个女主人，指挥家里佣人挂照片。
　　是她和季明伟的婚纱照。
　　客厅墙上，黎美云的画被取了下来，要换成她的。
　　季州气疯了，他操起棒球棍，把相框砸得稀碎。
　　甄琳大惊失色，叫他：“小州，怎么了？”
　　“小州？”季州冷笑，“谁准你这么叫我的？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甄琳脸上血色褪了干净。
　　季州嘲弄道：“甄阿姨，你真是太心急了。”
　　距离他母亲过世还没半年，甄琳就要以女主人身份自居，并且让人把他母亲的所有东西收进了杂物房。
　　就连季州本人，都差点被甄琳攻略，陷入甄琳的温柔陷阱，终有一天，这个家不会再有人记起黎美云。
　　太可笑了，她怎么敢？
　　“季夫人，”季州侧头看她，“那个时候对我好，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真的没想过利用我吗？”
　　甄琳看向他。
　　如今已经二十七岁的男人，再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好哄了。
　　她笑了笑，大方承认：“有私心的。”
　　“夫人已经去了，你父亲迟早会再结婚。”
　　“季老爷不喜欢我，这是我唯一的阻碍。但是季老爷疼爱您，如果我让他知道，我会对您好，我会尽一个母亲的责任，那么他就不会那么排斥我。”
　　季州了然：“你真的很会演戏。”
　　“也不全是演的，”甄琳说，“那个时候也是真的喜欢您，您以前也很维护我不是吗？”
　　“甄琳，我还是那句话，你太心急了。”
　　如她所说，季明伟迟早会结婚。
　　如果那时候甄琳不那么着急和季明伟搅和在一起，不那么着急想清黎美云的痕迹，不那么执着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季州其实不太爱管他们的事。
　　她后来的所作所为，实在有种小人得志的架势。
　　季州不止一次听她提起，待黎美云丧期满三年，她想要季明伟风风光光替她办一场婚礼。之所以会愿意等三年，也是怕季明伟被外界诟病。
　　这在季州看来，无异于把他母亲的脸按在地上踩。
　　季老爷子看人也是真准。
　　他不喜欢甄琳，不止觉得她心思不纯，还觉得她爱说漂亮话，很会做表面功夫，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
　　她说她会一心一意对季州好，事实上，季州和秦越爆发矛盾，她只会维护自己的儿子。
　　她说她什么都不在意，只想和季明伟在一起，其实很在意名分。
　　这也是季老爷子不同意季明伟娶她的原因。
　　他讨厌甄琳利用季州做人设，讨厌甄琳表面与世无争，其实背地里又争又抢。
　　季州还那么小，他怕季州会在甄琳手上吃亏。
　　因此，甄琳没名没份做了四年季明伟的女伴，得了一个“季小夫人”的名头，直到熬死了季老爷子，她才和季明伟结了婚。
　　季明伟那时已经事业有成，更加忌惮媒体的编排报道，他没有给甄琳办得太盛大，只请了亲朋好友吃饭，简简单单的八桌而已，还是被季州搅黄了。
　　他订了十对祭奠死人的花圈，一路顺着红地毯摆出去。
　　甄琳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的季州。
　　他不过刚刚十五岁，一身黑色西装，温润有礼，对每个人道：“欢迎参加我爸爸和他初恋的婚礼。祝他们早生贵子。”
　　呵，他知道的，季明伟除了他，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他是故意的。
　　他在示威。


第48章 
　　与季明伟摊牌后，季州强硬的态度算是给了季明伟一个下马威。
　　他相信往后季明伟绝不会再犯这么蠢的错误。
　　季明伟是商人，于他来说，名誉和财富胜过所有，他不允许自己苦心经营得来的一切被轻易毁掉，一点险他也不会去冒。
　　让儿子去联姻固然能为公司锦上添花，但早已脱离他掌控的季州更像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会炸得他粉身碎骨。
　　他应该知道，从黎美云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是善茬？
　　这些年，季州不过是按部就班且优秀地活着，他没有干涉他的由，他们便有一段平静的时光。
　　这段时光让季明伟产生了错觉，以为社会的规则磨平了季州的棱角，以为季州终究会回家。
　　但是他又错了，季州那么像他母亲，怎么会是轻易妥协的人呢？
　　他们两父子虽没有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但那仅剩的可笑亲情，也在今天彻底破灭。
　　季州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就算没有叶慕阳的出现，他们迟早也会有这一天，这是季明伟十几年前亲手埋下的隐患，他终将会自食苦果。
　　从别墅离开，再回到市区已经快十二点。
　　季州给叶慕阳发信息：【出门了吗？】
　　隔了几分钟，他收到了回信：【出了，中午带小颖在外面吃，待会儿就直接去找医生。】
　　J：【嗯，你今天好些了吗？屁股还疼吗？】
　　绵绵：【［枪/］】
　　绵绵：【怎么不疼？你也太不知道节制了，季医生，过度放纵小心老了起不来！】
　　看来是真有点生气，今天都不叫老公，又开始叫季医生了。
　　J：【老了也能操/你。】
　　J：【回来给你擦药，别生气了。】
　　绵绵：【不要，你擦着擦着又要把几把放进来。】
　　J：【不放。】
　　绵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绵绵：【小羊逃跑jpg】
　　“傻，”季州轻笑，曲着手指敲了敲屏幕，那是叶慕阳的自拍照，每次季州拿他没办法，都会对着他的脸颊点点，算是惩罚了他。
　　下午没什么事，季州随便吃了点午饭，买好水果去了黎美玲家。
　　黎美玲是音乐老师，现在正值暑假，她也没课。
　　季州去的时候，黎美玲正在教隔壁的小女孩弹钢琴。
　　黎美玲很喜欢女儿，从前怀孕时就盼着是小女孩，没想到却等来了一个闯祸精佟文。
　　佟文小时候黎美玲也希望他能学钢琴，让他不那么闹腾，规规矩矩学一门优雅的特长。
　　奈何佟文一点兴趣爱好没有，一提到弹琴就躺地上装死。
　　久而久之，作为家长的他们，也就不逼迫他了。
　　“小姨。”季州把水果放在茶几上。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黎美玲又惊又喜。
　　“休假，过来看看你。”季州道。
　　琴音磕绊，看来小孩儿才学没多久，并不熟练。
　　她转头对黎美玲笑：“黎阿姨，我今天有进步一点吗？”
　　黎美玲笑：“有，豆豆每天都在进步。”
　　“黎阿姨，那我今天就先练到这里，你有客人来了，我明天再过来。”豆豆乖巧道。
　　看得出来黎美玲是真喜欢她，摸着她的头发，道：“好。”
　　豆豆家就在隔壁，但为了保险起见，黎美玲还是亲自把她送了过去，交到了她母亲手上，季州隐约听到大人们互相客气的声音：“她每天都想找黎阿姨玩，打扰你了，真是抱歉。”
　　黎美玲：“没关系，我也喜欢这个孩子。”
　　两人寒暄两句，黎美玲走了回来。
　　“州州，喝什么？”黎美玲问。
　　季州：“小姨，不用麻烦，我就来跟你说说话。”
　　黎美玲还是给他拿了凉茶，坐在了他对面温声问：“是要跟我说你交男朋友的事吗？”
　　季州并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件事，问：“小文跟你说了？”
　　黎美玲摇头：“是你爸之前给我打过电话，他想让我劝劝你。”
　　自黎美云和黎正国去世后，季州唯一还会听的就是黎美玲的话。
　　季明伟管不了他，想借黎美玲的口来对季州说教。
　　“哦。”季州神色平静，“但我觉得这不是需要被劝解的事，因为我不是一时冲动。”
　　“是的，所以我拒绝了他。”黎美玲道。
　　她和黎美云有五六分相似，季州每次见到她，都觉得见到了母亲。
　　因此他对黎美玲格外敬重，也确实很听她的话。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性子，我比你父亲清楚，”黎美玲眼神温柔，“我们小州，一直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根本不会因为好奇去谈男人。你做不出欺骗自己，欺骗别人感情的事，既然是认真的，那我为什么要阻拦呢？你好不容易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就算离经叛道点，又怎么样？人总不能在别人搭的框架里活着，偶尔出格一点，那也无所谓。生活是自己的，不是活给别人看的，尤其是感情。”
　　季州以为说服黎美玲会需要一点时间。
　　毕竟他的小姨虽然温柔，但是原则性很强。
　　他怕她接受不了同性恋，会像其他人一样劝他多做打算，但他又太想得到小姨的祝福。
　　在他看来，小姨解了他，就好像是母亲解了他，他很需要这份支持。
　　幸运的是，季州在这静谧的午后得到了她们的解。
　　他轻道：“我知道你会体谅我。”
　　黎美玲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我们小州只是和人相爱了，不该被谴责。”
　　季州心里的大石头重重落地，他看着黎美玲：“今年中秋，我可以带他过来吗？”
　　黎美玲笑：“我以为你明天就会把他带过来。”
　　季州也跟着放松笑：“最近可能不行，他需要陪他妹妹。”
　　黎美玲点头：“好，不管你什么时候带他来，我都是欢迎的。”
　　“嗯。”
　　“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季州脑海里浮现出了叶慕阳的脸，骄矜的，憨笑的，痛苦的，一幕幕闪过，全是鲜活生动的他。
　　“是一个……很漂亮很可爱很上进，遇到了天大的困难也没有妥协，把自己养得很好的小孩。”
　　“小孩？”黎美玲迟疑，“他很小吗？”
　　“比我小四岁。”
　　“那也还好，心智成熟了，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嗯。”
　　“你把他夸得这么好，真希望早点见到他。”
　　“会的。”季州保证。
　　下午回到家，已经五点四十了。
　　黎美玲本是非要留他吃饭的，季州说家里已经做好了。
　　叶慕阳一早就给他发了信息，说晚上给他烧排骨，还拍了买肉的照片。
　　季州想他，想要立刻回家抱他。
　　门打开那瞬间，叶慕阳惊讶和他对视：“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季州：“今天休假。”
　　叶慕阳撅嘴：“那你一大早就出门了。”
　　季州：“嗯。”
　　叶慕阳：“外面有谁啊？你早出晚归的，也不说一声，我都以为你在上班呢。”
　　“有……”季州故意拖长尾音逗他。
　　叶慕阳：“不说算了。”
　　他在围裙上擦擦手，转身回厨房。
　　季州跟过去，从后面抱着他，亲了亲他的脸：“脾气真大。”
　　“你外面有个脾气好的？”叶慕阳没好气问。
　　“嗯。”
　　听到肯定的回应，叶慕阳转头，恶狠狠道：“你今晚敢吃我做的排骨，我牙给你敲了，让脾气好的给你做吧。”
　　季州被逗笑了，趁着他转头，亲在他唇上，说：“脾气好的留我吃晚饭，我说家里已经做好了。”
　　叶慕阳侧着脑袋，躲避他的亲吻，这下是真惹生气了。
　　季州赶紧解释道：“我小姨。”
　　叶慕阳：……
　　“真的，”季州说，“跟她提了你，她很喜欢，说等你空了带你过去吃饭。”
　　叶慕阳停止闪躲，将信将疑问：“真的？”
　　季州：“嗯。”
　　“我，我可以吗？你跟小姨说过我是男人吗？”
　　“当然。”
　　叶慕阳转身，面向着他：“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你的家人接受，我以为……”
　　“以为要跟我偷偷摸摸过一辈子？”季州失笑。
　　叶慕阳：“以为我们还会面临很多困难和阻碍，但是好像因为有你，一切都变得很简单。你真的为我付出了好多，季医生。”
　　季州怜爱摸着他的脸：“你也付出了很多，绵绵。”
　　叶慕阳贴着他的胸膛：“我怎么这么幸运，在Seek 上随便划一划，就找到了这么好的人。那之前所有的不幸，我都可以释怀了，要遇到你这么优秀的人，先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不应该，”季州道，“就算你不吃那些苦，我遇见你，也会被你吸引。我的绵绵就不该吃苦。”
　　叶慕阳：“老公～要被感动哭了～”
　　“好了，别装了，”季州拍拍他的背，“今天小颖的医生怎么说？”
　　提到有关叶慕颖的事，叶慕阳忽的正经起来：“医生说小颖患了抑郁症，我的妹妹明明那么懂事可爱，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
　　其实他们两兄妹都很懂事，都不会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想成为彼此的依靠。
　　“她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距离她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我想陪她出去玩几天，散散心。之前她的生活只有学习，情绪得不到释放，我想让她出去多走走，多看看，兴许会缓解她的焦虑。”
　　季州赞同点头：“嗯，计划去哪？”
　　“她以前说过想去古镇，第一站就先去那里吧。”
　　“也好。”
　　虽然离开了家来到哥哥身边，但叶慕颖昨晚还是失眠了。
　　她的愧疚和自责感反反复复折磨着她。
　　她总觉得自己成为了哥哥的累赘还抛弃了妈妈，所以她整宿没合眼。
　　叶慕阳看着她眼下的乌青无比心疼，下午回来就让她去睡觉，叶慕颖躺在床上眯了会儿，却始终没睡沉。
　　六点多，叶慕阳把她叫起来吃饭。
　　餐桌上，叶慕阳晃动着手机，一脸得意：“当当当……我买了机票，我们后天就出发。”
　　叶慕颖愣了下：“去哪？”
　　“苏同古镇。”
　　叶慕颖：“我们吗？”
　　“是啊，哥想去，小颖就陪哥哥一起去吧。”叶慕阳歪着脑袋道。
　　叶慕颖知道，陪他去是叶慕阳安慰她的说辞，他哪里想去什么古镇，喜欢古镇的明明是自己。
　　“可是哥哥还要直播。”叶慕颖婉拒道。
　　“只要有手机，我到哪里都可以播，就这么说定了啊。”叶慕阳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叶慕颖扒拉了两口饭，问：“季医生不去吗？”
　　季州正在给叶慕阳夹菜，闻言笑道：“我有工作走不开，你们去吧，玩开心。”
　　叶慕阳侧头看他：“我会每天给你发消息的。”
　　季州：“好。”
　　叶慕颖总怕给别人添麻烦，总怕自己的存在会让哥哥为难，会让哥哥的男朋友觉得多余，但是……好像并没有。
　　哥哥在尽一切努力对她好，哥哥的男朋友也因为很爱他而包容她。
　　她真想自己快点成长，能让哥哥也依靠她。
　　她的哥哥，分明也没有比她大多少。
　　如果正常上学的话，现在也才刚刚大学毕业，但是哥哥已经挣了很久的钱了。
　　叶慕颖每每想起都会为哥哥难过，替哥哥不值。
　　“小颖，你怎么哭了？不想去古镇吗？那我们换个地方？”叶慕阳手足无措起身安慰她。
　　叶慕颖嘴里包着饭，哽咽含糊道：“对不起，又要花你很多钱，你明明那么不容易……”
　　“傻瓜，你说什么呢？哥哥特别能挣钱。”
　　这一晚的饭吃得格外酸涩。
　　叶慕阳晚上把叶慕颖哄睡着才回了主卧。
　　季州靠着床头看书，叶慕阳钻进他怀里，道：“小颖真傻，她说我经常只照顾她的情绪，冷落你，怕你心里不舒坦。她还说你这么好，怕你跟我分手。”
　　季州无奈笑：“小姑娘心思敏感，你多陪她说说话，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叶慕阳轻轻笑出声：“那是，我们季医生的心眼可比针大～”
　　季州的手伸进了他的裤子里：“又不痛了是吗？不痛了今晚再做两次？”
　　“我错了～你让我歇歇吧，会死羊的。”
　　季州亲他眼皮：“出去的几天，要每晚给我发视频。”
　　“好～”
　　“会去看腹肌男吗？”
　　“说什么呢，带着妹妹当然不会去。”
　　“自己一个人就会去？”季州很轻易就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
　　“没有，没有，哎呀～不要，你手里拿了什么？不会是油吧？我错了～我只是皮一下，老公～”
　　“药膏，也可以换成油。”
　　叶慕阳：“我的屁股跟着我，可真是遭大罪了。”


第49章 
　　两兄妹出发那天，季州赶着上班，没办法送他们去机场。
　　好在叶慕阳是个特别喜欢分享的人，季州能通过他的信息了解到，他们几点到的机场，早餐吃的什么，又是几点登的机，事无巨细的报备，让季州即便没办法陪同也心安不少。
　　兄妹两是早上十点多的飞机，下午快两点才落地。
　　季州正好在午休，接到了叶慕阳的电话。
　　听筒那头的人声音雀跃：“老公，我们到了，现在坐车去酒店，这边天气好好呀，才二十多度，天很蓝，空气也很清新，下次等你休假，我们一起来呀～”
　　他每次打电话都喜欢拖着尾音，娇里娇气的，让季州心痒。
　　“好。”季州应。
　　“你在干嘛呢？吃饭了吗？下午下班会老实回家吗？今天会想我吗？”
　　“在午休，吃过了，会回家，想你。”季州向来有问必答。
　　“我也想你，晚上给你开视频哦。”
　　“好。”
　　通话结束，季州盯着屏保上的人，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侧脸，怎么会不想？每天从踏出家门那刻就会开始想念。
　　季州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着迷过，说叶慕阳给他下了蛊都不为过。
　　六点下班，季州去停车场取车，远远便见他的车旁靠着一个人。
　　男人戴着鸭舌帽，帽檐低压，口罩被推至下颌处，手指上夹着烟，不知在想什么。
　　季州按下车锁，车门解锁的声音惊动了他，他抬头看了过来。
　　短暂对视，秦越熄了烟，拉开副驾坐了进去。
　　和季明伟决裂后，季州猜到了秦越会来找他，意料之中的事，他总爱在这些时候过来反复道歉以及表忠心。
　　这次季州没有赶人，他也很平静地上了车，等着秦越开口。
　　“爸爸已经没事了，医生说让他多注意休息，少生气。”
　　季州侧目看他：“真遗憾，你总是带来不好的消息。”
　　秦越喉结滚了滚，艰难道：“哥，你就这么恨我们吗？明明那时候，我们一家人也很快乐的。”
　　季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真的冷哼笑出声，道：“我跟你们从来都不是一家人。”
　　“不是这样的，根本就不该是这样。你拉过我的手，说我是你弟弟，你把我护在身后警告他们，不要欺负我，都是你亲口说的。”秦越激动吼出声，
　　他的悲愤在季州冷漠的目光下转变为哽咽：“你明明……对我很好的……我们不该这样。”
　　秦越刚来季家时，身份就是一个佣人的孩子。
　　在外人看来，是季先生和季夫人心善，收留他们孤儿寡母在别墅住下，就像收留了一只小猫小狗，是上不得台面的。
　　季家办宴会，秦越从不被允许出现在正厅，他有一个塑料小铲车，可以让他在花园玩一天。
　　他早就习惯了独自玩耍，也不爱去凑热闹。
　　偏偏那天有几个小孩跑进了后花园，他们发现了秦越，抢走了他的小铲车，还用玩具枪打他脑袋，吓得秦越抱头乱窜。
　　他有一个爱酗酒的亲生父亲，喝醉了就打他和妈妈，所以他害怕挨打，一点不敢反抗。
　　他越不反抗，那几个熊孩子就越来劲。
　　他们把他堵在了墙角，用玩具枪的软弹猛烈攻击着他。
　　秦越太痛了，他只敢默默哭，不敢发出声音。
　　妈妈告诉过他，今天来了很多贵客，他不能惹祸。他怕哭声会给妈妈带来麻烦丢掉工作，被打得狠了，他就蜷缩在墙角，把脆弱的肚子和脑袋护起来，任那些小少爷们戏弄。
　　他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们快点离开，或者……有没有人能来救救他？
　　他的祈祷好像有了作用。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针对他的“暴行”停止，秦越偷偷抬了一下眼。
　　那是第一次有人朝他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他问他：“你没事吧？”
　　秦越小脸脏脏的，他认得这是季家的少爷，秦越跟着母亲给他送过点心，那是秦越从来没吃过的甜点。
　　他馋得厉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季少爷便随手分了两块给他。
　　那个时候在他心里，他就认定季少爷是好人。
　　“你们干嘛欺负人家小弟弟啊？”站在季州身边的陈少爷抱不平道。
　　“一个小杂种，只是和他闹着玩嘛。”带头的小胖墩气势汹汹回。
　　季州和他们同龄，却比他们高出不少，也长得格外漂亮招人。
　　他往那一站，和熊孩子划分出了两个界限。
　　他一把抢过小胖子手里的枪，对着他圆滚滚的肚皮就是一发子弹。
　　虽然是安全的软弹，但是打在人身上还是很疼很疼的。
　　小胖子疼得哇哇大叫，捂着肚皮开始哭。
　　季州冷道：“我们家没有杂种，他住在我家，就是我弟弟。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在我家撒野？”
　　秦越躲在季州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了安全感。
　　季州拿回了他的小铲车，又对着那些熊孩子的屁股一人一枪把他们赶跑。
　　秦越破涕为笑，真诚道：“谢谢您。”
　　季州只是居高临下看他，说：“你妈妈把我妈妈照顾得很好，我以后也会照顾你。”
　　可是照顾夫人，本就是妈妈的工作，妈妈只是在尽职责，但是少爷却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秦越觉得少爷太善良了，他以后也要对少爷很好很好。
　　随着夫人的病越来越严重，少爷也越来越不开心。
　　他经常会坐在花园发呆，秦越就会安静坐在他身后陪着他。
　　妈妈拿了工资，给他买了小汽车，那天他鼓起勇气塞进了少爷手里，说：“别难过，夫人是大好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大抵是借他吉言，黎美云那段时间精神真的好了不少，季州对他也亲近了几分。
　　这偌大的别墅，只有他们两个年龄相仿，季董事便让他时常陪在少爷身边，后来还作主让他改口叫少爷“哥哥”。
　　秦越一开始不敢这么叫，他小心偷看少爷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才试着开口：“哥哥。”
　　季州应：“嗯。”
　　他应了，秦越开心疯了，他有哥哥了，还是那么好的少爷。
　　可是为什么幸福就那么短暂呢？
　　“我母亲收留你们，我也真的拿你当过朋友，你和你母亲就这么报答我们的？”季州嘲弄道。
　　“对不起……”秦越低声啜泣，“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妈妈和季董事的关系，夫人走后，她问我想不想和你变成真兄弟，我说我想。我不知道这样会伤害到你，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也会开心，我真的，真的这么以为。”
　　“秦越，你和你母亲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为什么还总不满足？你已经是季家少爷，也是Sky ，你还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季州古井无波问。
　　“我那时候不是故意的。我害怕你离开，我知道你要是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我才犯了蠢去偷你的电脑，”秦越断断续续哭诉，“害你不能打职业，我很抱歉。我以为我用你的ID登顶，让Sky 和鬼刀被更多人看见，你就会原谅我。我从来没想过顶替你，求你，不要恨我，我太想被你看见了，我想让你知道，我已经不是那个被堵着打也不敢还手的懦夫，我是有资格和你并肩站一起的。”
　　“秦越，你拿走了太多不属于你的东西，就别再提原谅了，”季州心平气和道，“下车吧。”
　　“哥，”秦越抓着他的手臂，接着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医生说必须要做手术，以后没办法再碰游戏了，这样算还你一只手吗？”
　　季州疲于再跟他对话，将头别向一边。
　　“还有Sky ，我会还给你的。”
　　季州：“下去。”
　　被秦越耽误了些时间，季州晚了半小时才到家。
　　叶慕阳的消息“叮叮”响不停。
　　绵绵：【下班没？】
　　绵绵：【［图片］】
　　绵绵：【我订的客栈～环境不错吧？】
　　绵绵：【［图片］】
　　绵绵：【晚餐，酸辣鱼～百香果番茄牛肉～好吃，爱吃，下次做给老公吃～】
　　季州换鞋进屋，随手拍了一张空荡荡的客厅发了过去。
　　J：【刚到家。】
　　绵绵：【晚饭准备吃什么呀？】
　　J：【还不知道，点外卖吧。】
　　绵绵：【冰箱里有我包的小馄饨，你要煮点吃吗？】
　　季州拉开冰箱，还真看见了叶慕阳放在冷冻层的馄饨。
　　J：【什么时候包的？】
　　绵绵：【昨天你去上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好好吃饭，总吃外卖不好。】
　　绵绵：【我包得多，你早上不赶时间也可以煮点吃。】
　　J：【谢谢老婆。】
　　绵绵：【早知道给你包馄饨你就会叫我老婆，我早给冰箱塞满了。】
　　J：【你很喜欢我这么叫你？】
　　绵绵：【那我都叫你老公了。】
　　J：【知道了。】
　　绵绵：【我晚上可能要用手机直播两小时，会晚点给你开视频。】
　　J：【好。】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网恋阶段。
　　隔着两千多公里，只能靠手机倾诉思念。
　　叶慕阳包的小馄饨，季州当晚就吃了一半，他看着剩下的半袋陷入了沉思，叶慕阳要走六天才会回来，不够吃了。
　　他数了数小馄饨的数量，计划着接下来的几天用馄饨下饭。
　　老婆说让他少吃外卖，他就得少吃。
　　晚上十一点，他才接到叶慕阳的视频。
　　男人举着手机给他展示了房间环境，又把镜头对准自己，漂亮的小脸红扑扑的：“我和小颖约了写真，我问她介不介意我穿女装跟她一起拍，她说她早就想和女装的我合拍了。”
　　季州安静听着，能听出叶慕阳语调里的开心。
　　因为妹妹能欣然接受他的癖好，就算在许多陌生人面前，也不觉得他丢脸，这就是对叶慕阳的支持和肯定。
　　季州也跟着开心：“那很好。”
　　第二天，季州上午收到了叶慕阳的化妆视频，下午收到了他的自拍。
　　戴着鲛人耳的人鱼公主，脸颊贴着莹透的水晶，眉心间挂着宝蓝色额坠。
　　绵绵：【漂亮吗？】
　　J：【漂亮。】
　　绵绵：【我还能更漂亮。】
　　季州只当他爱自夸，没想到晚上还真就看到了他更漂亮的一面。
　　十点半的时候，季州接到了他的视频。
　　先是看到被红色丝绸睡裙包裹的细腰，接着画面里的人退远了点，季州能看到他的全身。
　　叶慕阳的妆没卸，头上戴着直播时的假发，身上的睡裙只有两条细细的肩带，长度堪堪能遮羞。
　　季州似笑非笑盯着他，没有说话。
　　他明白过来，他的绵绵又要给他整活了。
　　果不其然，叶慕阳把新学的舞蹈展示给他看。
　　他身体有多柔软，季州比谁都清楚。
　　他的绵绵比谁都会扭，想要钓他时，眼睛会最先给暗示。
　　叶慕阳一边跳舞，一边故意撩开裙子，给季州看穿在里面的丁/字裤。
　　季州拿他没办法，相隔太远了，他吃不到这只羊。
　　叶慕阳的舞跳完了，他坐回床边，笑嘻嘻道：“叫一句老婆，我脱一件给你看。”
　　季州认真思考了下，问：“假发也算一件吗？”
　　叶慕阳脸垮了下去，作势抬手：“我挂了，你自己玩吧！”
　　季州：“老婆。”
　　瞧，他的绵绵就这么好哄，立马眉开眼笑。
　　他压低声音道：“再叫一次。”
　　季州提醒：“你应该脱一件。”
　　叶慕阳耍赖：“你刚刚那是哄我，游戏现在才开始。”
　　谁让他才是制定规则的人呢？
　　季州妥协道：“老婆。”
　　叶慕阳手动了动，紧接着，他把刚刚穿在身上的蕾丝小裤举在镜头前，说：“一件。”
　　季州摸到了床头柜的烟盒，低头点烟。
　　叶慕阳透过屏幕挑衅他：“这就受不了了？”
　　季州轻吐烟圈：“故意的？”
　　叶慕阳得意笑：“对，谁让你在家里总是欺负我？”
　　“你明明很喜欢。”季州毫不留情拆穿。
　　“我也说过不要。”叶慕阳鼓脸。
　　“嘴上说不要，抱得比谁都紧。”季州狎睨道。
　　叶慕阳把裤子扔向一边，问：“季医生不敢继续玩了吗？”
　　隔着缭绕的烟雾，季州的笑有些虚幻，他的声音听不出波澜：“老婆，这个游戏我很喜欢，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也会跟我玩。”
　　这句也叫“老婆”了，叶慕阳顺着裙摆下的开衩处，一点点用力，把睡裙缓慢撕开，说：“老公撕开了我的裙子。”
　　他整个人完完全全展现在了季州面前。
　　这副身体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也做过了很多印记，但是季州还是会像第一次一样，疯狂心动。
　　“老公，想你，想要你。你每次添得绵绵很舒服，想坐在老公脸上……”
　　季州的手指触摸着叶慕阳失神的脸，认真询问：“绵绵，网警扫/黄不能把咱两扫了吧？”


第50章 
　　同叶慕阳疯闹了一晚，第二天季州醒来，看到手机上的未读小红点，陈淮头像旁的标记为四，季州觉得他应该比较急，率先点开了他的对话框。
　　是一张截图和三条长达六十秒的语音。
　　季州毫无防备地点开了第一段，陈淮的怒骂破音而出：“那死狗崽子，当初怎么就不让方胖子打死他呢？你瞧瞧，他是人？你第一次上手拔牙，就该先拔他的！是他欠你的！他给你弄去当牙医，拔的却是我的牙！那一针麻药下去，你知道有多痛吗？你要不是我兄弟，我都得起诉你。他欠你一只手，欠我一颗牙，一纸用脚写的声明就想完事？没门！老子要让他身败名裂！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
　　接下来的两条季州都不用点，应该大差不差，都是骂秦越的。
　　季州草草浏览了下他的截图。
　　是秦越昨晚在私人号上发了声明，称Sky 这个ID是之前盗用哥哥的，双鬼流也是在哥哥的打法上做了改变，之后会把Sky 还给哥哥，自己正式更名为Sun ，再次郑重向哥哥致歉。
　　季州看得有些发笑，他就知道秦越那脑子应该是从小就被打坏了，总不够灵光。
　　他登上微博，点进了秦越的主页。
　　那条置顶声明如今点赞三十多万，评论数达两万多条。
　　季州顺势点进了评论区，一顺滑下去几乎都是秦越的粉丝。
　　【只是用了相同的ID和打法，有什么关系？冠军确实是你打出来的呀，别自责宝宝。】
　　【现在是看Sky 火了，哥哥想要回ID了？】
　　【不是，ID不是随便改吗？哥哥那么能耐，怎么不自己拿冠军？】
　　【个人猜测，是不是觉得Sky 的商业价值高，所以想讨回？】
　　【没有你，谁知道Sky 啊？】
　　【电竞看的是实力，不是ID，望周知。】
　　【电子竞技，菜就是原罪啊，不会是因为哥哥都没进青训营，现在弟弟拿了冠军，就眼红了？】
　　【没看懂，现在要ID的意义是？……】
　　【谁都可以叫Sky ，但是用Sky 打出冠军的，只有你。】
　　不意外都是帮秦越说话的，季州随手翻了翻，实在没多大意义，退出了界面。
　　他给陈淮回了消息：【想帮他把脑子里的水倒干净。】
　　陈淮几乎是秒回：【你要相信我公司制造舆论的能力，只要你一句话，我能让他今天挂热榜下不来。】
　　J：【辛苦你了。】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陈淮放开手脚去做。
　　从前季州不屑和秦越计较，他连关于秦越和天荣集团的新闻都懒得看。
　　奈何秦越总是一次次犯蠢，自不量力在他面前找存在感，实在让季州烦不胜烦。
　　不到半天，热搜榜果然把秦越顶上了前排。
　　#Sky Sun#
　　#双鬼流#
　　#Sky 蓝决#
　　陈淮雇人写了长文，把秦越间接害哥哥断手，无法再打游戏这个事实揭露了出来，言辞些许激烈，明显带了私人感情，他严厉谴责秦越所发声明混淆视听，避重就轻，一点担当也没有，说是道歉，其实把火力又转移到了受害者头上。
　　最后一句，他写道：【至于哥哥有没有天赋，有没有拿冠军的资格，当年的蓝决队长最清楚。】
　　这场早期Sky 和蓝决的Solo 赛被蓝决本人亲自转发至微博。
　　随着年龄增长，他如今不再上赛场，转职做教练，偶尔直播，但他战术大师名头依旧响当当。
　　他配文：【是的，这才是Sky ，这才是真的双鬼流。】
　　秦越的调整打法，是弥补自身手速不足。
　　他不是天赋选手，他胜在的是勤奋。
　　有游戏博主比对了两位Sky 的技能切点和出装。
　　真Sky 二段回旋裂刀，假Sky 三段开始做回旋，假Sky 出门装风速之刃，真Sky 出门破冰刃。
　　一个重攻速，一个重伤害。
　　那场Solo 赛，Sky 把蓝决逼入绝境，直到蓝决使出绝杀才破局，仅仅只是险胜。
　　但秦越和蓝决的粉丝都记得，在秦越进Mpy 没多久，两人曾打过一场友谊赛。
　　那场秦越被蓝决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所以当时才有蓝决意味深长的一句：“真失望，我还以为是他呢。”
　　他不知道秦越和Sky 是什么关系，只以为是Sky 的粉丝以他的名义打进了战队，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段渊源，真是令人瞧不起。
　　在陈淮雇的水军煽动下，不少路人网友也开始加入讨论。
　　【粉丝好大的脸，踩着别人的梦想上位还问别人配不配拿冠军？】
　　【哥哥要是不配，弟弟怎么会模仿他的打法呢？［小丑/］】
　　【谁嫉妒谁不是一目了然吗？不然怎么哥哥断手，某人顶着哥哥的ID就上了？】
　　【拜托，求求粉丝长点脑子，真Sky 登顶天梯榜的时候，你家小偷哥可能还在玩泥巴！】
　　【我不了解真Sky ，我还不了解蓝决吗？能把巅峰期的蓝决打到出绝杀，怎么会差？】
　　【你们家gei gei 被蓝决吊起来打都能拿冠军，真Sky 怎么就不能了？】
　　【现在应该叫你Sun ，你打游戏欠点意思，怎么做人也欠点意思？】
　　【拦着哥哥不让哥哥打职业，自己却成了职业选手，你是人？】
　　【真Sky 能不能拿冠军我不知道，但某人害别人断手，剥夺了他上赛场的资格，就该死！】
　　舆论从开始的一边倒，变成粉丝、水军和路人的混战，都等着秦越出来做回应。
　　谁都知道，手对一个打电竞的来说有多重要。
　　中午的时候，季州接到了叶慕阳的电话。
　　对方兴冲冲道：“老公，今天的热搜你看了吗？”
　　季州正在吃饭：“看了。”
　　“老公，没想到你以前那么厉害，你和蓝决那场真是帅疯了，我反复看了好几遍，我老公不管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
　　季州轻笑：“嗯。”
　　“该死的秦越，你明明能做得比他更好！”叶慕阳愤愤，“不行，我还得去骂他两句。”
　　真假Sky 的舆论一直在发酵。
　　陈淮晚上叫季州吃饭。
　　他道：“也是奇了，我还以为你爸会出手降热搜呢。”
　　季州斩钉截铁：“不会。”
　　季明伟说了太多假话，唯有一句是真的。
　　他从没拿秦越当儿子看，现在秦越和季州的事闹出来，他只当季州想出口恶气，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怕拦下季州，以季州的性子会放更大的料来对付他，权衡利弊下，季明伟当然不会这些小打小闹。
　　季州对他父亲的自私自利了如指掌。
　　秦越在事态扩散的第三天再次出来道歉。
　　他的致歉算是变相承认了前两天网上的所有言论。
　　前些天帮他说话的粉丝变成了跳梁小丑，纷纷脱粉回踩。
　　他的直播会无限停止，代言和平台首页推荐也全部撤了，他消失在了大众视野，因他卷起的风却没有停下。
　　不知是谁扒出了秦越天荣集团二少爷的身份。
　　谁都知道天荣集团董事长姓季，但是他姓秦。他的母亲是名流圈的“季小夫人”。
　　这个“小”字十分耐人寻味。
　　只不过这条爆料出了没多久，很快就被全网删除。
　　但网友吃瓜的速度还是没能错过这个劲爆消息。
　　原来不止有真假Sky ，还有真假少爷？
　　网友的想象力不容小觑，后来者鸠占鹊巢的尖酸嘴脸，越发深入人心。
　　季州在去机场接叶慕阳时，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对不起。你总说我给你带来坏消息，今天给你带来一个好的，医生说我手术成功机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这样你会开心一点吗？】
　　季州想了想，回：【我对你的事没有任何兴趣和看法，所以不用告诉我。】
　　【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哥，再见。】
　　季州平静把他拉黑，收好手机，他看到有人拖着行李箱朝他跑来，脸上漾着欢愉的笑，一头扎进他怀里，喊：“老公，想死你了，想死你了。”
　　叶慕颖跟在后面，笑容比之前多了点，她喊：“季医生。”
　　季州朝她点点头，又摸摸叶慕阳的头发，说：“走吧，回家了。”
　　三人一起上了车，叶慕阳陪妹妹坐在后座，喋喋不休讲旅途趣事。
　　“我们还去蹦极了，天呐，太刺激了。”
　　叶慕颖抿唇笑，接话道：“哥哥蹦极的时候，喊的是季医生的名字，还说要永远和季医生在一起。”
　　“我没有哦，小颖听错了，我明明喊的是要发大财。”叶慕阳脸红狡辩。
　　叶慕颖认真：“我这里有视频。”
　　叶慕阳：……
　　季州笑：“视频可以发给我吗？”
　　叶慕颖：“当然可以。”
　　叶慕阳两眼一闭：“你怎么能当叛徒呢？”
　　季州求的从来不多，只想和爱的人有一个温暖的家，好在，在他二十七岁这年，他遇到了能携手一生的人。
　　他从后视镜里看叶慕阳，对未来生出了无限的希望和期待。
　　晚上吃过晚饭，叶慕颖回房和好友打视频电话，叶慕阳坐在季州腿上看手机。
　　他无意间刷到了蓝决的直播间，点进去给蓝决送了一艘游轮。
　　季州一直抱着他，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
　　叶慕阳道：“也要感谢蓝决老师啦，他说一句顶我们说十句。”
　　季州赞同他的话，蓝决是很好的对手，很遗憾没能在赛场上相见。
　　这次陈淮找到他，他能毫不犹豫鼎力相助，也是季州意料之外的。
　　想到这，季州也跟着摸出手机，找到蓝决的直播间送了五艘游轮。
　　叶慕阳看着屏幕上的用户250678送来了豪华游轮X5，他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再看一眼。
　　用户250678，等级六十一级。
　　视线从屏幕转到季州脸上，叶慕阳幽幽开口：“用户哥……是你啊？”
　　季州神情丝毫没变，大方承认：“嗯。”
　　“你说你不看我直播的。”叶慕阳还是不敢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你用户哥看的，不是我。”
　　叶慕阳抓着他的手，颤抖问：“你前前后后到底给我刷了多少？你说实话。”
　　“忘了，一百五六吧。”
　　这一百五六可不是以元为单位，而是一百五六十万！
　　“平台会分走一半，你知道吗？”叶慕阳死死盯着他。
　　“后来知道的。”季州诚实。
　　“知道了你还刷？”
　　季州一本正经：“你收到礼物会开心。”
　　“我开心，我开心那是因为我以为挣钱了，”叶慕阳捂着胸口，欲哭无泪：“结果呢，我努力剪视频，努力直播，到头来家里倒贴八十万给平台！那可是八十万啊……”
　　“也可能不止……”季州提醒。
　　叶慕阳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他真蠢，他早该想到那样刷票的人机大哥，怎么可能真实存在？
　　原来人机一直在身边。


第51章 
　　大结局
　　九月中旬，季州受邀参加了一位朋友的婚礼。
　　叶慕阳有线下活动，没能跟着一起来。
　　大厅灯光骤暗，婚礼即将开始时，陈淮姗姗来迟。
　　季州给他占了座，他顺利找了过来，在季州身边坐下，道：“服了，今天成安大道好堵啊，不然我早到了。”
　　季州：“反正还没开始。”
　　陈淮和桌上的其他人打过招呼，低声问：“嫂子怎么没来？”
　　“他今天有线下工作，好像是什么一日店长。”
　　“哦～”陈淮了然。
　　叶慕阳如今流量是真起来了，线下活动是为了增多和粉丝的互动性，也是回馈粉丝的支持。
　　“文淇呢？”季州问。
　　陈淮：“出差，明天才回来。”
　　场内响起了音乐，新郎被请上了台。
　　陈淮看着司仪开始走流程，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和嫂子办？”
　　季州摆弄着手机，给叶慕阳发消息：【主播，吃饭了吗？】
　　自从叶慕阳知道他就是用户250678后，给他的备注就改成了用户哥。
　　叶慕阳一时半会儿没回，估计在忙。
　　季州退出界面，对陈淮道：“还不知道，他说给我挣够开诊所的钱就跟我求婚。”
　　陈淮白了他一眼：“你非得秀这么一下？”
　　季州有些无辜：“你自己问的。”
　　婚礼进行得十分顺利，见证别人的幸福真的会快乐。
　　抢捧花时，陈淮非拉着季州去凑热闹，结果这束花还真落到了季州怀里。
　　陈淮拍着他的肩调侃道：“看来嫂子快挣够了。”
　　季州眸色微亮：“也许吧。”
　　晚上季州把捧花带回了家。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叶慕阳正躺在沙发上吃苹果，叶慕颖已经去大学报道了，只有他们两人在家，行为举止也就不那么克制。
　　季州换了鞋走到他身边，低头亲他脸，叶慕阳把手里的苹果塞进他嘴里，说：“回来这么早？”
　　季州咬了一口苹果，道：“嗯，下午和他们玩了会儿牌，晚饭吃过就走了。”
　　顿了下，他问：“今天工作顺利吗？”
　　“顺利啊。”叶慕阳撑着手刚坐起身，一束粉荔枝玫瑰倏然出现在他眼前，还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
　　叶慕阳愣了下，情不自禁笑出声：“季医生你还去抢捧花了。”
　　季州面不改色，话里却带着极强的暗示：“虽然是陈淮硬拉我去的，但它最后落在了我手里，羊老师，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叶慕阳偏着脑袋想了想，故意装傻：“意味着你个子最高。”
　　季州笑：“主播很无情啊。”
　　叶慕阳接过花，放在鼻尖嗅了嗅，仰着脸道：“季医生听过行忌爱吗？我们这一行很忌讳爱上大哥的，大哥处处留情，今天在我家玩，明天可就去别家了，哪里留得住啊？”
　　季州伸手把他抱了起来，说：“六十一级都是在你家升的，什么时候去过别人家？”
　　叶慕阳双腿环着他的腰：“那谁说的清楚呀？万一哪天大哥就对羊羊失去新鲜感了呢？”
　　“你的大哥刷拉了，你会换新的大哥吗？”
　　陷阱问题，叶慕阳反应很快，立马答：“当然不会啊，只爱用户哥。”
　　季州拍了拍他的腰：“我也不会，遇不到比你更会整活的了。”
　　叶慕阳不安分蹭了蹭，问：“你这是夸还是损？”
　　“当然是夸你。”季州看着他，满眼温柔，“羊羊大主播，今天有没有指教？”
　　“看在用户哥今天送来大捧花的份上，就让用户哥体验一下羊羊学的新姿势吧。”
　　“好。”
　　“只能做一次哦。”
　　“不能续时长吗？”
　　“不能。”
　　“续吧，主播，听一下大哥的需求。”
　　“不要，不要。”
　　哪里会听他的，小羊每次都被吃得很干净。
　　-
　　中秋这天，季州带着叶慕阳去了黎美玲家。
　　是第一次正式拜访，叶慕阳紧张得了几次头发和衣领。
　　他买了一堆礼物，跟着季州忐忑不安地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佟文，笑嘻嘻打招呼：“哥，嫂子，快进来。”
　　佟景城在做饭，黎美玲帮着打下手。
　　中秋黎美玲主张在家里过，没有出去订餐厅。
　　听见开门声，黎美玲端着汤出来，她和叶慕阳对视着，眼里只有温暖柔和，就连奇怪的探究都没有，叶慕阳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他轻轻喊：“小姨。”
　　黎美玲眉开眼笑：“哎，是阳阳吧？”
　　叶慕阳抿唇笑：“嗯。”
　　“快坐，别拘谨，就当自己家。”黎美玲放下汤去拉叶慕阳的手。
　　叶慕阳乖巧点头：“好。”
　　他实在长得讨喜，尤其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黎美玲越看越喜欢，她道：“我们小州是有福气的，遇到你这么好的孩子。”
　　叶慕阳弯着眼睛笑：“是我有福气，遇到了这么优秀的季医生。”
　　他不是在长辈面前特意挑好的说，而是在他眼里，季州就是值得被反复夸赞。
　　这天的团圆饭吃得非常开心，叶慕阳久违地体会到了家的温暖，体会到了被长辈关心夸赞的喜悦。
　　黎美玲和佟景城并没有过多打听他家里的事，他们说话很有分寸，偶尔会调侃季州两句，讲一些他小时候的趣事，让第一次上门的叶慕阳很快放松下来，跟着捂嘴笑。
　　晚餐过后，黎美玲拉着叶慕阳去书房，季州被佟景城拦下，非要他陪着下棋。
　　佟文在厨房洗碗，说：“哥，待会儿去我酒吧玩，我跟淮哥都说好了，上次嫂子给他们喝趴下了，今晚他们要来复仇。”
　　棋盘上局势焦灼，季州心不在焉应：“嗯。”
　　直到第三盘棋下完，叶慕阳和黎美玲才从书房出来。
　　佟景城收着棋子，叹气道：“连输三局，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季州：“不是，很久没下了，确实生疏。”
　　“你还有赢小州的时候？”黎美玲打趣。
　　“他一直在看书房门，我就是偷他两颗子，他都未必发现。”佟景城说。
　　季州：“没有，小姨夫以前那是让着我。”
　　佟景城手指点点季州：“你啊，自从谈了恋爱，说话都好听了。”
　　叶慕阳偷着笑，季州默认了他的话。
　　佟文组了局，三个年轻人赶着出门。
　　临走前，黎美玲往叶慕阳手里塞了个盒子，她说：“第一次见面，小姨该给你的。”
　　叶慕阳推拒：“您刚刚已经给我了。”
　　“那不一样，那是小州母亲的，这是小姨的心意，你必须收着。”
　　季州拍着叶慕阳的背，道：“小姨给的，你就收下吧。”
　　叶慕阳这才道：“谢谢小姨。”
　　“以后经常跟小州过来吃饭，这里也是你们的家。”
　　叶慕阳郑重点头：“好。”
　　佟文开的自己的车，季州和叶慕阳一辆，他们三人分开走。
　　替叶慕阳系好安全带，季州捏了捏他的脸，问：“小姨跟你说什么了？”
　　“给我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我还拿走了一张。”叶慕阳得意道。
　　“哪一张？”
　　叶慕阳小心从包里掏出来，是季州幼儿园穿着小恐龙衣服参加文艺演出的留恋。
　　季州长叹：“干嘛拿这一张？”
　　“很可爱啊，好乖啊，跟现在的季医生一点也不一样。”
　　季州启动车子，道：“谁都有小时候。”
　　“小姨还把你妈妈的玉佩给了我，好贵重啊。”
　　季州：“给你就拿着。”
　　“季医生，今天我很开心。”
　　季州扬眉：“只有今天吗？”
　　叶慕阳看着窗外，出了片刻神，答非所问道：“被认可，很开心。”
　　酒吧做了中秋派对。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座无虚席。
　　吧内音乐声震耳，正在开场。
　　往常冰蓝光今天换成了红紫色。
　　灯光交叉，叶慕阳被季州牵着走到了卡座处。
　　陈淮和游楚今天都带了女朋友，一群人难得聚得这么整齐。
　　他们刚到，陈淮便道：“复仇局啊，今天你一个不喝酒的别插手，不然连你一起灌。”
　　季州无奈摇头，问易文淇：“你还管不管？”
　　易文淇摊手：“我今天也是来助威的，他就这样，能怎么办？宠着呗。”
　　“游律师，你怎么说？上次你最先倒。”陈淮问游楚。
　　游楚整了整衣衫，挺直腰板道：“我酒量是差些，但我女朋友海量，你们完了！”
　　叶慕阳玩笑道：“游律师，你让女朋友代喝不好吧？”
　　游楚的女朋友看起来很斯文，坐在一旁只会腼腆笑，一点不像会喝酒的样子。
　　但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
　　叶慕阳和陈淮这次栽得彻底。
　　于敏不管喝多少，都面不改色，声音温温柔柔：“我敬你们。”
　　以至于到后来，游楚帮忙扛着陈淮出的酒吧，叶慕阳是被季州抱出去的。
　　于敏施施然站在车边，礼貌说：“那下次再约。”
　　易文淇竖起大拇指：“小敏姐，下次他酒瘾犯了，我还找你。”
　　叶慕阳缩在副驾，摆手道：“小敏姐别敬了别敬了。”
　　季州无奈笑：“他人菜瘾大，接下来两个月可能都不想喝酒了。”
　　游楚得意：“复仇成功。”
　　季州：“我们先走了。”
　　游楚挥手：“开车注意安全啊。”
　　“好。”
　　回到家，季州把叶慕阳扶上床，他没有睡，眼睛睁得格外大。
　　季州拧了热帕给他擦脸，问：“难受吗？”
　　叶慕阳摇摇头，小声说：“文淇姐偷偷给我吃了解酒药。”
　　季州哼笑：“下次还敢跟人拼酒吗？小敏姐家里是做白酒生意的，人家千杯不倒。”
　　叶慕阳用力点头：“还敢！”
　　得，年纪小就是犟。
　　季州出去给他泡蜂蜜水，再进来时，他看到叶慕阳已经站起了身。
　　季州关切的询问还没出口，叶慕阳已经直挺挺给他跪下，吓了季州一跳。
　　他放下杯子，去抱叶慕阳，那人却突然掏了一枚戒指，单手举在他眼前，道：“买，很久了……一直没敢拿出来。我总想着，咱俩时间并不长，如果跟你求婚，会不会有种用婚姻束缚你的感觉。我不好，浑身的缺点，长久恋爱下去，被你看穿想退货怎么办？”
　　“下午小姨跟我说了很多，她很温柔，对我男性的身份没有一点嫌弃，你的家人毫无顾忌接纳了我。我知道，那是因为你，你在他们面前夸了我好多好多，我都不敢相信那真的是我？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叶慕阳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今天是个好日子，中秋，见了家长，酒壮怂人胆，我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吧，就现在，跟你求婚。你要不答应，我就跪得再直一点。”
　　季州：……
　　叶慕阳还保持着举戒指的动作：“季医生，我知道很突然，你别以为我是在说醉话，我其实很清醒，我说过，我吃了解酒药。”
　　季州：“嗯。”
　　“那你……”他吸了吸鼻子，“愿意跟我结婚吗？我真的……很喜欢你。”
　　季州矮身，也跟着单膝跪在他面前，指腹擦去他的眼泪，道：“我们还没恋爱的时候，我答应过你，不会玩弄你的感情，会给你从没得到过的爱和信任。你比我小四岁，我寡淡无趣，其实更担心你会早早对我失去兴趣。求婚本来该我做的，但我总想着，我的绵绵好小啊，等他再长大一点，见过更多的人，会不会后悔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
　　叶慕阳摇头：“不会，我的季医生，是全世界最好的人，谁也比不过。”
　　季州打开床头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盒，里面赫然是一副男士对戒。
　　他道：“谁又没买戒指呢？我最近换你睡这边，还期待万一你能提前发现，这样我求婚的时候，你就不会惊慌失措。”
　　叶慕阳号啕大哭：“你的盒子被一抽屉避孕套盖着，谁看得见啊，呜呜呜……再说求婚，不就是要惊喜吗，干嘛让我提前发现，你真是笨蛋……呜呜……”
　　“因为我会给你一次拒绝的机会。”季州说，“但只有一次。”
　　叶慕阳鼻尖通红，他抓着季州的手，把戒指蛮横套进了季州的无名指，恶狠狠道：“但是羊羊大王，一次拒绝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被叶慕阳握得发烫的指环牢牢套住了季州，手指僵直许久，直到那股热流涌入了心脏，带来更震动的跳跃，他才迟缓地把手指慢慢蜷缩了起来。
　　季州盯着那带着碎钻的银色圆环，知道这是他和叶慕阳更深的羁绊。
　　“季医生，钻比较小，你不要嫌弃，我以后会给你买更大的，还有，这个……”他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来，“我不知道够不够开口腔诊所，但这是我的全部积蓄……我真的，很有诚意。”
　　“请和我结婚，好吗？”
　　季州眼眶泛酸发红，他忍不住俯身亲他，缠绵缱绻，良久，唇角溢出一声颤抖的：“好。”
　　深夜，季州的朋友圈有了新动态，和科普保护牙齿无关，是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配文：被求婚了。
　　第二日一大早，季州收到了一长串祝福。
　　同事，家人，还有朋友。
　　其中陈淮的最为不甘：【复仇局，输的只有我一个？】
　　季州：【感恩，伴郎一定是你。】
　　陈淮：【［小丑/］】
　　叶慕阳已经醒了，他窝在季州身边，抬着手正欣赏属于他的戒指。
　　“老公，我之前在音慢上看到了一个考验婚姻关系的问题，我可以听听你的回答吗？”
　　季州收好手机，问：“什么？”
　　叶慕阳转身抱他：“如果家里有五个瑞士卷，孩子一人一个，你一个，还剩两个我可以吃吗？”
　　季州疑惑：“哪来的孩子？”
　　“假如有嘛，就是有嘛……还剩两个我可以吃吗？”
　　“五个都给你，没有孩子，我也不吃甜食，不够再买……”
　　“那如果有孩子，你也喜欢吃甜食呢？”
　　季州：……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他接受了来自婚姻的第一问。
　　（正文完）




第52章 番外婚后生活
　　季州和叶慕阳结婚了，他们在国外领的证，在国内办了一场浪漫婚礼。
　　当天到场人虽然不多，但收到的都是最诚挚祝福。
　　叶慕颖给哥哥当的伴娘，她感激季州为叶慕阳举办的这场非常富有意义仪式，让她此后也可以在家人面前昂首力挺哥哥，他的选择就是没有错！
　　司仪宣布新人交换戒指，叶慕颖眼泪止不住落，是开心的，也是激动的。
　　只有她最清楚，哥哥这一路走来有多不易。
　　陈淮作为季州伴郎，终于抢到了传递幸福的捧花，他当场跪下向易文淇求了婚，长跑五年恋情，在此刻得到了最好的回应。
　　易文淇骄傲扬着下巴，伸着左手，道：“没戒指可不作数。”
　　陈淮那揣了快半个月的戒指，终于哆哆嗦嗦掏了出来，颤抖地套上了易文淇无名指。
　　看，幸福就是能传递。
　　婚礼做了认真筹备。
　　虽然同为男性，但季州和叶慕阳还是拍婚纱照。
　　一共两套。
　　一套是叶慕阳男性装扮，穿的白色小西装，另一套是穿的婚纱。
　　他们不介意任何人的眼光，在大胆相爱。
　　季州接受任何形象的他。
　　男装，女装都好，都是他的爱人。
　　医院几位要好同事前来祝贺，小高和刘珍一眼认出了那是主播“羊羊吃不饱”。
　　小高抓着刘珍手，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说：“完了完了，我以前是他黑粉啊，我是不是当季医生面说过来着？”
　　刘珍郑重点了点头。
　　小高仰天长叹：“天杀，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季医生啊？”
　　仪式结束后，季州带着叶慕阳过来敬酒，
　　叶慕阳今天穿的西装，化妆师没给他脸做太多修饰，可他依旧明媚惊人。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如果有照顾不周地方，请多多担待。”叶慕阳笑盈盈说。
　　他站在灯光下，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没有没有，祝你们长长久久。”蔡主任赶紧接话道。
　　“谢谢谢谢。”叶慕阳开心笑。
　　两人继续去了下一桌，刘珍感叹：“以前还以为他是美颜开得大，结果本人比直播更好看，真是做男做女都会很精彩的一张脸啊。”
　　小高认可点头，掏出手机道：“我直接转粉！”
　　婚礼结束后，喜欢分享的叶慕阳在自己直播号上传了两人结婚照，也公布了结婚喜讯。
　　为了保护季州隐私，他给季州脸打了码。
　　当天他的评论区就爆了。
　　在一片祝福声中，自然也有不和谐声音。
　　【同性恋也能结婚？】
　　【作秀吧？】
　　【你的榜一真是冤种啊，给你刷了几百万，结果你有对象。】
　　【搞不好嫁就是榜一，哈哈哈。】
　　【另外一个怎么打码？是因为嫁给了金钱吗？】
　　【长得好看肯定就露脸。】
　　叶慕阳晚上躺床上翻评论，把猜测季州不好的全删了。
　　季州掀开被子上床，看他眉心紧紧蹙在一起，问：“怎么了？今天累到？”
　　叶慕阳嘟哝：“我不许他们说你坏话。”
　　季州并不在意这些，他把手机从叶慕阳手里抽走，道：“新婚夜你真的要和黑粉较量一晚吗？”
　　叶慕阳此时穿的真丝吊带睡裙，裙摆已经被人撩至腰间，细细的肩带下滑，遮不住他春色。
　　“不和他们较量，和老公较量。”
　　叶慕阳度过了一个极其劳累的新婚夜。
　　他在浮沉间亲吻季州眉眼，感受他占有和温柔。
　　他真幸运，一次就抓住幸福。
　　婚后的第二年，两人搬进了新房。
　　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一楼，带大花园，季州在花园里装秋千，专属叶慕阳。
　　叶慕阳喜欢坐在那里拍照，跳舞，天气好的时候偶尔也会做户外直播，那是叶慕阳小天地。
　　南安市入冬这天，气温骤降。
　　冷风仿佛能渗入人的骨头里，湿冷感窜遍全身。
　　季州下班回家，屋内暖气正盛。
　　叶慕阳手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可怜巴巴道：“我出去买菜的时候，发现它躲在我电动车上，可能是太冷了。它还这么小，如果不管它，会死的。”
　　叶慕阳喜欢小动物，从前租房时，房东不允许带宠物入住，现下是他们自己的家，便没了这种顾虑。
　　季州脱下大衣随手搭在沙发上，上前亲了亲叶慕阳，道：“没说不让你养，装什么可怜？”
　　叶慕阳：“怕你不喜欢嘛~”
　　季州和他怀里小猫对上视线。
　　是一只非常漂亮长毛小三花，琥珀色瞳仁，眼睛又大又圆，一点也不像流浪猫，如果忽略它满身泥水的话。
　　季州目光在小猫和叶慕阳脸上各自扫了几眼，莫名低低笑了两声。
　　叶慕阳奇怪问：“笑什么呀？”
　　叶慕阳最近在留长发，方便做造型，长度刚刚到锁骨位置。一边别在耳后，一边夹了弯曲的弧度修饰着侧脸轮廓。
　　他已经化好了妆，上挑眼线将眼睛带出些许媚态，眼神却无比清亮。
　　季州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摸了摸小猫，说：“跟你长得真像。”
　　叶慕阳骄傲扬头：“好看生物就是会很像嘛~三花可是猫届大美人耶~”
　　季州赞同：“嗯，你也是大美人。”
　　小三花留了下来，叶慕阳第二天带它洗澡，打针，万幸是的，它很健康，叶慕阳给它取名叫圆溜溜。
　　圆溜溜的脾气很好，刚到家就会用猫砂，让他们省了不少心。
　　叶慕阳喜欢得不行，直播也要抱着它，还会给它买很多漂亮的小领结，说是他的女儿。
　　因为叶慕阳纵容，圆溜溜很喜欢黏着他，有时候叶慕阳稍微没注意，它就跳到电脑桌上，东咬咬西抓抓。
　　这天叶慕阳在给姐姐们跳舞，圆溜溜又跳了过来，把叶慕阳电脑旁的水杯一爪子拍了下去。
　　叶慕阳吓了一跳，一边跟直播间粉丝道歉，一边准备收拾残局。
　　季州闻声过来，低声安抚道：“我来吧，你别碰玻璃渣，当心划伤。”
　　他把圆溜溜从桌上抱走，那在镜头前短暂出现过的手和低沉磁性的嗓音，让直播间瞬间沸腾起来。
　　【我靠，我靠，刚刚那是羊羊老公吗？】
　　【他也是主播吗？声音好好听啊！】
　　【那双手……是真实存在的吗？】
　　【羊羊，你小子，背着我们吃这么好！】
　　【看下姐夫，不是，哥夫！】
　　季州把圆溜溜抱回了它猫爬架，又拿了扫帚去清理垃圾。
　　大碎片被清理走，他担心还有没看见碎渣，低声叮嘱道：“把鞋穿上。”
　　家里有地暖，叶慕阳总喜欢光着脚到处跑，这不是好习惯，季州已经提醒他很多次了。
　　“好~”叶慕阳乖乖应。
　　待人走后，叶慕阳坐回了电竞椅。
　　这会儿是粉丝互动时间，不用打PK，看着滚动弹幕，他抿嘴甜甜笑，依依回答弹幕上问题。
　　“我老公是牙医，不是主播。”
　　“比我大一点，很会照顾人。”
　　“帅不帅？当然帅啊，我可是颜控。”
　　“我们是网恋认识。”
　　“过程就不和大家说啦~总之，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当晚，叶慕阳缩在被窝里和季州聊天。
　　他一边把玩着季州手，一边问：“老公，你是怎么在那么多人里挑中我呀？”
　　“嗯？”季州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就是Seek呀，你是不是只匹配我？”叶慕阳问。
　　季州向来诚实，尤其在在感情方面，所以在听到叶慕阳问题后，他老实答：“不是。”
　　叶慕阳原本笑嘻嘻的脸立马垮了下去：“你匹配很多人吗？”
　　“嗯，五十个。”
　　“多少？！”叶慕阳提高音量。
　　“第一次全部都点喜欢，里面就有你。”
　　“你广撒网啊？”叶慕阳愤愤松开他的手，还背过了身，“原来绵绵不是独一无二的！绵绵只是你鱼塘里鱼！”
　　“又生气。”季州无奈笑。
　　他每次都喜欢把叶慕阳逗生气，又抱着哄。
　　“是佟文点。”季州解释。
　　“关弟弟什么事？”
　　季州把佟文如何给他下软件，如何帮他选心动女生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叶慕阳这才又蜷进他怀里，问：“那你真的只和我聊天了吗？”
　　“嗯。”
　　“因为对我一见钟情？”叶慕阳得意问。
　　“那倒不是，”季州道，“因为只有你牙齿有问题。”
　　叶慕阳：……
　　这一夜，叶慕阳是真相信季州只聊了他一个。
　　一周后某晚。
　　叶慕阳直播中途去洗手间，门未关严，圆溜溜趁机溜了进去。
　　季州怕它又闯祸，跟着进了房间。
　　圆溜溜在电脑桌上，听到季州叫它，它又跳到了叶慕阳电竞椅上。
　　季州俯身过去抱它，无意识抬头看了眼摄像头，叶慕阳也在这时回来。
　　他问：“圆溜溜又跑进来了呀？”
　　“嗯，我带它出去。”
　　叶慕阳低头亲亲圆溜溜的大脑袋，又踮脚亲季州。
　　季州笑说：“你在直播呢。”
　　“啊啊啊！”叶慕阳尴尬得尖叫，才记起摄像头正对着他们。
　　他推着季州出去，又赶紧回到镜头前。
　　弹幕此刻已经刷疯了。
　　【亲啊，怎么不亲了！】
　　【我开了直播会员，给我看看吧。】
　　【这真是羊羊严选啊！】
　　【不er，你老公是明星吗？】
　　【之前一直觉得没有男人能配上我们宝宝，现在，我宣布，你两绝配！顶配！天仙配！】
　　【你到底是在哪里网恋，你赶紧说出来！】
　　【羊老师，真心的，出教程，我跪着学。】
　　季州并不知道，因为他露面在叶慕阳直播间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此时他晃着逗猫棒，看圆溜溜扑来跳去好不欢快。
　　直到圆溜溜玩累了，挨着他坐下开始给自己舔毛。
　　季州看了眼时间，哀怨说：“你绵绵爸下班是越来越晚了。”
　　“喵~”圆溜溜似是附和。
　　季州撑着下颌，窗外大雪簌簌落，新年又要到。
　　今年该带绵绵去哪度假呢？


第53章 番外电竞选手VS小网黄
　　早上八点。
　　三楼一队专用训练室灯亮一夜。
　　蓝决推门进去时，青年还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游戏人物正在酣战。
　　蓝决倚着门框，静静看着他的操作。
　　破冰，裂刀，手速快得惊人。
　　对面的术士很显然不是他的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原地画阵召唤队友，被他凌空一斩直接带走，一点不拖泥带水。
　　这是一场单方面碾压的战斗，他一人就几乎解决了对面所有。
　　游戏结束得很快，蓝决在他准备再点下一局时，上前摘掉了他的耳麦。
　　男人回头看来，一双浅淡眼眸不带丝毫情绪，他喊：“队长。”
　　“一晚没睡就为了炸鱼塘？”蓝决笑问。
　　“没有。”他向来话不多，只挑重点回答。
　　“世界赛结束了，你也该放松一下。”蓝决说，“别整宿整宿熬，身体不要了？”
　　他低垂着眼，说：“是在放松。”
　　“你的放松就是换个小号，废寝忘食继续打游戏？”
　　男人没说话，习惯性去摸桌上薄荷糖，盒子已经空了。
　　蓝决上前退了他号，替他关了电脑。
　　“如果你下次体检和心理测试不过关，我会找人把你换下来，”蓝决毫不留情道，“所以现在出来吃饭，吃完了回房休息。”
　　短暂静默后，他应：“嗯。”
　　蓝决对眼前青年十分头疼，倒不是他不够优秀，而是很多时候，这人更像一个只会打游戏机器。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绝对是坐在电脑前战斗，这种不要命的练习法，实在不可取。
　　守着他吃完饭，蓝决盯着他上楼，男人的背影愈发削瘦，他忍不住开口道：“Sky，最近好好休息，四连冠，你已经足够优秀了，网上那些人的话你都不必放在心里。”
　　几十年难遇的天赋型选手，几乎没有败绩。他被吹捧上了天，被奉为“沉渊”这个游戏神。这也导致了，只要他一上场，就会被人拿着放大镜找错处，赢也骂他，输也骂他。
　　蓝决担心他的心理状态，不止一次找来心理医生为他做疏导，但他似乎……除了游戏，对外界所有都不敏感。
　　超绝迟钝感更让人无法放心。
　　男人回头看他，说：“好。”
　　_
　　只是睡了短短六小时，季州就醒了，草草吃了两口饭，他去了训练室，这一坐又是到凌晨十二点。
　　比赛才结束，大家都比较放松，老树点宵夜，招呼着大家出去吃，季州被强行从电脑前拉了起来。
　　一群人谈天说地，依旧沉浸在拿冠军的喜悦中，尤其是老树，他如今已经二十五了，说句不好听的，算是大龄选手，打不了两年随时准备退役，如今再次夺冠，也算是为他一年又一年坚持下来的最好交代。
　　大家不可避免地喝了点酒。
　　季州酒量不好，两瓶下肚，脑袋就晕了起来。
　　蓝决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说着让他爱惜身体的话，季州光是点头，实际一句也没听进去。
　　今晚是做不了练习了，季州早早回了房间。
　　他作息时间很不规律，如今刚刚一点，他根本没有睡意，即使他喝了酒，脑袋一片混乱。
　　“叮”手机响一声，是佟文发来的链接，紧跟着还有一条消息：【拿去看，我觉得没什么意思，还要花钱。】
　　季州不明所以，出于好奇，还是点进去。
　　链接跳转得很快，让他以游客身份开始进行浏览。
　　和音慢上主播没什么区别，也是唱歌跳舞，只不过这里的主播穿得更少一点，还会做各种挑逗手势。
　　季州随便滑了几下，不小心点进了一个观看人数为1直播间。
　　这个“1”就是他。
　　主播叫“羊羊吃不饱”，相比别的直播间礼物满天飞，人气鼎盛，她这里未免太过惨淡。
　　看见有人进来，穿着水手服主播立马出声欢迎：“哥哥好，一只兔兔点歌，一辆跑车解锁舞蹈。”
　　没有露脸，声音很甜，带着呢哝软调，让季州头更晕了。
　　“我还会弹吉他。”她继续介绍自己才艺。
　　说完，她把放在一旁吉他拿了起来，像模像样拨动了两下。
　　季州点开礼物栏，手指在爱心兔兔上点两下，显示余额不足，他恍然，是第一次来，还没充值。
　　游客527:【没有币。】
　　对方似是愣了下，旋即道：“那哥哥可以帮我点十个赞吗？”
　　这个可以，季州手指动了起来。
　　“谢谢哥哥，我给哥哥唱半首歌吧。”
　　她开始轻轻拨着琴弦，一张口，唱得季州心都痒了。
　　期间，有高等级用户进来刷弹幕。
　　心火燃烧：【火箭锁房，抠五分钟。】
　　季州没看懂是什么意思，但是主播懂了。
　　她结巴道：“我，我不做这个。”
　　心火燃烧：【不做你来这个网站？装什么？】
　　“我可以唱歌，跳舞……”
　　她话完没说还，那屈指可数的观看人数又只剩季州一个。
　　【游客527给主播点赞。】
　　季州实在觉得她惨，想着已经听完她半首歌，还是高低给她刷点吧。
　　他刚点进充值通道，佟文电话就打了进来。
　　季州顺势接起，那头的男生结巴道：“哥，忙呢？”
　　季州：“没有，准备睡了。”
　　“那啥，我刚刚消息是发错，你可千万别点啊，那，那链接有病毒。”
　　有吗？没有吧。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季州没有说已经点过的事实，答：“哦。”
　　“你今天睡这么早，没练习啊？”
　　“喝了点酒，头晕。”他老实答。
　　“那你早点休息，别看手机了啊。”佟文叮嘱。
　　“嗯。”
　　因为接电话，季州掉了线，再重回平台界面时，他看到全是大尺度画面。
　　“哥哥，三艘飞艇，任意挑一款小玩具玩给你们看哦。”
　　一个只露了半张脸男人，舔着假器具，说出口的话带着明显的暗示。
　　季州快速划过，下一条视频，是一个戴着面具男人趴在墙上，后面戴着震动的毛绒尾巴，一边闷哼一边挑逗直播间里看客的情绪：“还差三辆跑车，就可以再加一档……哥哥们，努努力~小瓦想要哥哥们疼爱。”
　　季州：……
　　他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这不是正经直播网站。
　　难怪刚刚那个直播间没有人，就她纯素播。
　　想着她一个女孩子不容易，季州捣鼓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观看历史”键。
　　“羊羊吃不饱”还没有下播，季州重新点进去。
　　看到有人进来，她赶紧打起精神：“哥哥，一个亲吻点歌，一只兔兔解锁舞蹈。”
　　得，礼物越要越便宜，可能她也知道自己纯才艺不占优势，想着有一点算一点。
　　季州进入了充值通道，先冲了一万币，折算下来也就一千块。
　　【游客527送来钻石跑车一辆。】
　　“啊？”她惊喜出声，随后起身鞠躬，“哥哥想听歌还是看跳舞？”
　　游客527:【跳舞吧。】
　　“好~”
　　她放了一首欢快的bgm，往后站了点，季州能看到她刚过膝的黑色环腿蕾丝丝袜。
　　很显然，她的水手服也不是正经衣服，带着些许情趣。
　　衣服刚刚在胸下，裙子堪堪遮羞。
　　那一截雪白纤瘦的腰，随着音乐扭动，晃得季州眼花。
　　这时，又有人刷了进来。
　　万花丛中过：【嚯，好腰。】
　　万花丛中过：【游艇，穿丁字裤跳。】
　　季州眉心微蹙。
　　他看了眼游艇价格，一万币，相当于人名币一千块。
　　他刚刚只充了一千，送了一辆跑车后，已经不够送游艇。
　　“我不脱……”
　　跳完舞羊羊弱声道。
　　万花丛中过：【不脱你扭个什么劲？】
　　万花丛中过：【嫌少？】
　　“大哥给我刷了跑车，让我跳舞……”
　　【十辆，锁房脱了给我看。】
　　她无措地揪着裙摆，像是在挣扎。
　　隔了好一会儿，她小声道：“十五辆才行……”
　　没什么底气，音调低低的，十分可怜。
　　万花丛中过：【你口气还挺大。】
　　“我，我是第一次……”她鼓起勇气辩驳，“应该贵点。”
　　季州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兴许是酒精太过上头，又兴许是她分明不情愿，却还是迫不得已妥协，季州第二次点进了充值通道，这次他直接充了五万。
　　万花丛中过：【行，十五辆就十五辆，要掰开给我看，这个踢出去。】
　　她静静站了会儿，像是终于过了心里那一关，对季州道：“527大哥，抱歉……花哥买锁房了。”
　　【游客527送来游艇X10】
　　游客527:【踢出去，我买了。】
　　万花丛中过：【靠，没意思，这么玩是吧？】
　　这条弹幕过后，观看人数又变成了“1”。
　　左上方显示“已锁房”，她问：“哥哥，我没穿丁字裤，四角裤可以吗？”
　　季州：……
　　游客527:【不用。】
　　“你别生气，那我，那……全脱了……我真的是第一次播，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ZW?”
　　她小心翼翼打着商量。
　　游客527:【不用脱，你唱歌吧。】
　　“纯唱歌吗？”她不敢相信。
　　游客527:【嗯。】
　　她松了口气，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谢谢哥哥，谢谢。”
　　“你要听什么歌，尽管点。”
　　游客527:【都行。】
　　他不挑，只是喜欢她的声音。
　　羊羊抱起了她吉他，说：“我给你唱首‘放空’吧。”
　　游客527:【嗯。】
　　季州闭着眼，在她婉转的歌声里，来了睡意。
　　意识模糊前，他想，应该提出要求看看她脸。
　　下次吧，不急这一晚。


第54章 番外电竞选手VS小网黄
　　季州第二日快中午才醒，手机没有电自动关机，他插上充电器，起身去洗漱。
　　再回来时，电量已经能支持开机了。
　　季州不记得昨晚什么时候睡的，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见羊羊问了句：“哥哥，你还在吗？”
　　想着让人家锁了房，自己一声不吭就下线，多少有点不礼貌，季州又登上了那不算正经的直播网站。
　　刚登陆成功，界面弹出三条消息。
　　一条来自系统，两条来自私信。
　　【系统】：主播羊羊吃不饱已关注您。
　　【羊羊吃不饱】：哥哥，你是掉线吗？
　　【羊羊吃不饱】：哥哥，时长不够，今晚你来，我再补给你。
　　季州其实不热衷于娱乐活动，昨晚也是喝了酒，过于上头，看见她一个女孩子不容易，所以冲动了一把。
　　今天他是不会去了，晚上他要打练习赛。
　　游客527:【不用补，今晚没空。】
　　回复完，他放下手机去楼下吃饭。
　　季州一天很简单，吃饭睡觉打游戏。
　　他在电脑前又坐了一天，晚上和队友组队爬天梯榜。
　　天梯榜结束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半，老树打完最后一场，早早下了号，他最近旧伤复发，医生再三叮嘱要多注意休息，不要过度用手。
　　老树年轻时也和季州一样拼，现在不过刚刚二十五，身体检查出了一堆毛病，因此他在离开训练室前拍了拍季州肩，说：“你也别太熬了。”
　　季州点头：“好。”
　　凌晨两点，训练室队友陆陆续续走光，季州小号炸了两把鱼塘，长时间盯着电脑让他眼睛有些酸胀，太阳穴两边也突突跳着疼。
　　他取下耳麦，闭着眼睛脑袋后仰，休息了两分钟。
　　蓝决在这时找了过来，说：“你也差不多了。”
　　季州捏了捏眼眶，说：“马上下。”
　　蓝决拉着椅子过来坐下，给他递了一罐冰可乐，说：“别把自己崩得太紧，你现在是年轻，等你到我和老树这个年纪就知道透支身体的下场了。”
　　季州抬起可乐和他碰了碰，说：“知道。”
　　“是不是嫌我啰嗦了？”蓝决笑问。
　　季州懒懒抬着眼皮，也跟着笑：“没有。”
　　季州和蓝决谈了会儿心，又被蓝决催促着回了房间。
　　洗完澡，季州躺在床上没睡意。
　　鬼使神差的，他登上了“邂逅”直播平台。
　　深夜正是释放欲/望的时候，每一个直播间都让人不忍直视。
　　大抵是昨晚他给羊羊送过礼物，今天随便滑了两下，就把羊羊直播间推给了他。
　　今晚羊羊穿的女仆裙，依旧没露脸，正乖巧地拨弄着吉他。
　　季州点进去，观看人数还是“1”。
　　真是太惨。
　　“欢……”她出口的话顿了瞬，而后变得欢喜：“哥哥，不是说今天没空吗？还以为等不到你。”
　　游客527:【你在等我？】
　　羊羊：“对啊，昨晚你刷了十艘游艇，才一个多小时就掉线，我应该给你补时长。”
　　游客527:【没关系，不用。】
　　羊羊声音低了下去：“哥哥，你是不是对我的表现不太满意？”
　　游客527:【没有。】
　　羊羊：“那我锁房了，我今天新学了一首歌，唱给你听。”
　　季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上来看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说在等他时，心里莫名涌上异样暖流。
　　他没有阻止她锁房，留了下来。
　　新歌缠绵，羊羊嗓音清透干净，在黑夜里格外醉人。
　　一首歌完，她放下吉他，说：“哥哥，想看跳舞吗？我还可以给你跳舞。”
　　游客527:【不了。】
　　“你要……下了吗？”她听起来有点失望。
　　季州那个“嗯”字最终没发出去。
　　羊羊等了会儿，没看到他回应，小心翼翼道：“哥哥，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我还会变魔术。”
　　她会得还挺多。
　　游客527:【为什么要在这个网站直播？】
　　她一身的才艺在这里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羊羊：“我朋友说，这里赚钱最快，只要穿得好看就会有人刷礼物，而且这里分成很低，别的直播平台太难出头了，分成也很高，所以我就来这里试试。”
　　游客527:【能看看你吗？】
　　她沉默了下，闷声问：“看哪里？”
　　在颜色网站说这话，真是太容易引起误会。
　　游客527:【脸。】
　　“脸？”她惊讶反问。
　　游客527:【不然你以为哪里？】
　　“嘿嘿，”她讪讪笑了两声，又精明做交易：“那你可以给我刷个飞机吗？时长继续补给你，露脸是另外的价钱。”
　　季州笑了声，回：【可以。】
　　话落，屏幕上一辆飞机特效闪过。
　　“谢谢哥哥，你真是大好人。”
　　游客527:【嗯。】
　　她抬手，应该是在调整摄像头，画面抖动了下，一张过份漂亮的脸出现在了镜头前。
　　季州有想过她好看，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是照着他审美长，季州一时看得愣神。
　　“哥哥，能看到吗？”她的问话让季州拉回思绪。
　　游客527:【能。】
　　她弯着眼睛笑：“哥哥今天看了我，以后会不会就不来了？”
　　游客527:【不会。】
　　羊羊：“那我明天还可以见到你吗？”
　　游客527:【应该吧。】
　　羊羊：“我买了一条很性感新裙子，你一定要来哦。”
　　游客527:【不一定，明天可能会忙。】
　　羊羊：“没关系，我等你呀，多晚都等。”
　　季州心猛然漏跳了半拍。
　　其实即便羊羊没有性感新裙子，他明天也会来。
　　对方在钓他，显而易见，自己却心甘情愿往陷阱里跳，顺着她抛下的饵，慢慢上钩。
　　第二晚季州仍旧半夜两点才上线。
　　羊羊果然在等他，他一进直播间，对方就立马锁了房。
　　“我就知道哥哥会来。”她雀跃道。
　　季州给她刷了辆飞机，打字：【露脸。】
　　羊羊：“好的。”
　　她调整摄像头，人也站了起来。
　　她今天穿的挂脖蕾丝旗袍，长度刚刚在大腿位置，侧面开衩几乎要让她走光。
　　她在直播间转了一圈，旗袍腰身收得很紧，更衬得她饱满的臀挺翘，仿佛下一刻裙摆就会被顶开，露出她的春色。
　　“哥哥，新衣服好看吗？”她笑眯眯问。
　　游客527:【几个人看过？】
　　羊羊：“只有你一个呀，别人进来的时候，羊羊都是坐着的，没有给他们展示哦。”
　　【游客527送来钻石跑车一辆。】
　　羊羊：“啊~谢谢哥哥，不用这么破费啦。”
　　游客527:【坐着吧。】
　　羊羊：“好~”
　　她乖乖坐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哥哥，你明晚还来吗？我明晚还有更性感裙子。”
　　游客527:【来。】


第55章 番外电竞选手VS小网黄
　　季州连着看了羊羊半个月直播，两人从最初陌生逐渐变得熟络。
　　羊羊直播间依旧只有季州一人。
　　每晚季州不管是提前还是推迟，羊羊都开着播等他。
　　只有季州来了，她才会调整摄像头露脸，对着镜头甜甜笑。
　　相比网站其他主播露骨，羊羊甜美得与网站特色格格不入。
　　季州的话仍然不多，每晚固定一辆飞机锁房，一辆跑车让她露脸。
　　羊羊衣服布料越来越少，他不想别人看，他也讨厌别人在羊羊直播间刷污言秽语。
　　这种可笑的占有欲季州也不知道来源于何处，明明只是看客和主播，时间长了，哪儿都不对了。
　　他对羊羊生出了别样的心思，这样的情绪在牵着他走。
　　月底这天，季州和蓝决约了一场Solo赛。
　　两人实力旗鼓相当，快五十分钟，才结束了比赛。
　　此时已经是半夜三点。
　　蓝决靠着地图优势险胜。
　　那是季州不擅长“废弃之城”，作为刺客蓝决有太多藏身之处，他知道不能和季州正面硬刚，打迂回战，利用刺客隐身技能和闪回打季州一个措手不及。
　　耳麦被取下，季州眉心紧紧蹙着。
　　蓝决问：“怎么？输了不开心？”
　　季州诚实点头，道：“不喜欢和你打这个地图，你心眼太多。”
　　蓝决之所以能稳坐队长位置，不仅因为他过人技术，还因为他玩战术。
　　这让本就在“废弃之城”不占优势的鬼刀玩家非常头疼。
　　“你这话说的……”蓝决起身拍拍他的肩，“这叫兵不厌诈。”
　　季州喝了口水，没说话。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做复盘。”
　　季州：“嗯。”
　　输了比赛，他心有不甘。
　　在训练室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天还没去看羊羊。
　　他掏出手机，登上“邂逅”。
　　熟练找到羊羊直播间，看到她还在线。
　　直播间放着音乐，羊羊今天穿的是一条深棕色抹胸小熊连衣裙，横抹位置有两个圆圆的熊耳朵，脖子上戴着同色系颈环铃铛，俏皮又性感。
　　季州号闪着三十级紫光进了房，她立马振奋起来：“哥哥~你来了呀~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游客527:【马上就下，来给你说一声，不用等。】
　　【游客527送出跑车X 10】
　　同刚刚雀跃不同，她音调降了下来，带着几分探究：“你很忙吗？”
　　游客527:【嗯。】
　　游客527:【晚安。】
　　发完消息，季州退出直播间。
　　他重新登上号，选择了“废弃之城”，开始了匹配模式。
　　他向来如此，哪里跌倒的哪里爬起来。
　　一连几晚，所有队员一起打练习赛，做复盘，他们都清楚，往后的征程上，他们还会遇到更强更难缠对手。
　　在此之前，已经夺得四连冠他们的，会是别的战队主要研究对象，蓝决和教练决定出新打法。
　　季州接连熬了几个大夜，在某天清晨时晕倒在训练室，被战队经理送去了医院。
　　好在，他没什么大碍，是低血糖和过度疲劳所致，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两天。
　　蓝决和教练气得不行，说好的每晚两点结束训练，他又自己一个人偷偷加时长。
　　“我提醒你很多次了，你到底熬了几个通宵？你知不知道会猝死？不要命了？往后基地到两点，全部给我断电！”蓝决难得这般疾言厉色。
　　任教练一边拦着他，一边对季州道：“Sky，我们是一个团队，不要把压力扛在你的肩上，好好休息两天吧。”
　　季州留在了医院，由战队经理来照顾。
　　空闲时间变得漫长，季州才想起已经好几天没看羊羊。
　　他进入了网站，此时是白天，羊羊没在线，但后台弹出了二十几条未读私信，全部来自主播“羊羊吃不饱”。
　　羊羊吃不饱：【哥哥，今晚不来了吗？】
　　羊羊吃不饱：【哥哥，今晚也不来吗？】
　　羊羊吃不饱：【哥哥，今天有人买我锁房，我没有答应哦，我等你。】
　　羊羊吃不饱：【我学了新歌耶~你要听吗？】
　　羊羊吃不饱：【[图片]】
　　羊羊吃不饱：【我买了丁字裤，这样可以吗？】
　　羊羊吃不饱：【你不来了吗？】
　　羊羊发来的照片，是一张对镜自拍。
　　她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裙摆上撩，一根细细的黑绳环在髋骨位置，右边大腿和臀整个露了出来，因为是坐着，重点位置并没有暴露，但也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季州翻了翻留言，他不在的每一天，羊羊都有给他发信息。
　　游客527:【今晚来。】
　　回完消息，出去买晚餐的岳经理也回来了。
　　他把打包好的饭菜放在桌台上，说：“医生交代，得吃清淡点，我买的瓦罐排骨汤和炒菜，你来吃点。”
　　季州起身：“好。”
　　两人对坐着，岳经理给他分着碗筷，说：“蓝决昨天急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季州当然知道蓝决是因为担心他才会如此，自己也不会小气到去较这个真。
　　他道：“怎么会？队长很好，我应该听他。”
　　岳经理看他：“你能这么想就最好，电竞这个行业确实吃青春饭，但身体才是本钱不是？你健康都没了，拿再多冠军又有什么用？以后真想打封闭上赛场？做什么都要张弛有度……”
　　“嗯。”
　　季州扒了两口饭，岳经理继续道：“精神崩太紧的时候，就适当放松放松，比如听听歌什么的……”
　　季州：“好。”
　　吃过晚饭，岳经理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先行离开了医院。
　　季州在“邂逅”上看了看，羊羊还没上线，消息也是未读状态，便又退出了网站。
　　他点开音慢，老树正在直播打路人局，季州听着熟悉的游戏音效和队友的指挥声，慢慢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到了十一点多，老树还在播，季州给他送了十个薰衣草庄园，退出了音慢。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季州下床走两圈又回到了病床上。
　　他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明天一早就想回基地。
　　给蓝决发消息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得到的回复是：【听医生。】
　　长夜漫漫，单人病房实在过于安静。
　　季州算着时间，觉得羊羊差不多该上线。
　　再次登陆，羊羊果然开播。
　　季州开着号进去，还没刷礼物，就显示主播已锁房。
　　【游客527送出跑车X10】
　　他想，这该是补给羊羊。
　　没有从前欢呼雀跃，羊羊沉默调整着镜头，她今天披了一件红色斗篷，头上戴着白色毛绒长耳朵发箍。
　　确保好镜头的角度，她解开了斗篷，人也跟着站起来。
　　季州原本喝着水，突然被呛了一下。
　　羊羊今天上半身是一件红色镶白色兔毛边镂空抹胸，下半身是同色系毛绒绑带围裙，只有很小一片，刚刚遮住前端。
　　她的大腿和浑圆的蜜桃臀全部露在外面，更让季州惊讶的是，她背过了身，那红绳就在中间缝隙，其余的地方一览无余。
　　这和不穿几乎没什么区别。
　　她在……展示自己。
　　游客527:【？】
　　只是几天没来，她就像变了一个人。
　　“这样可以吗？如果以后这样播的话，你可不可以不走？”
　　游客527:【我没走。】
　　“你骗人，你就是好几天不来了，我知道，你失去新鲜感。”她委屈控诉。
　　兴许在她看来，来这个网站都是寻求刺激的。她的素播没什么太大吸引力，所以季州才会在连续看了半个月后，突然消失。
　　游客527:【我最近在忙，那天和你说了。】
　　羊羊：“我给你发了很多信息……”
　　游客527:【我都没上线。】
　　羊羊：“别人找我锁房，我都不敢答应，我总觉得你会回来，我怕你生气。”
　　季州仔细想了想，如果他哪天真的看到羊羊和别人锁房在一起，他好像还真的会生气。
　　这种感觉太莫名其妙了。
　　羊羊：“你要想看什么，你可以跟我说啊，别人不行，但是，但是你可以的……我们认识这么久，这么久……”
　　她说着说着有些哽咽，像是要哭了。
　　“我可以给你看嘛……”
　　游客527:【你哭了吗？】
　　【游客527送出钻石游轮X 10】
　　游客527:【很好看，别哭。】
　　羊羊撇着嘴，她拿出了一根假玩具，不熟练地在镜头前舔着。
　　她说：“我也会的……”
　　游客527:【……】
　　游客527:【你唱歌吧，不是学了新歌吗？】
　　羊羊眼眶红红的，配合她这身装扮，倒真像一只刚成精兔子精。
　　“你真的只想听歌吗？”
　　她把那逼真玩具放在身后，顺着那根红绳来回摩擦，有好几次像是要故意送进去。
　　季州没谈过恋爱，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经验。
　　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羊羊偏头看着摄像头，就像透过屏幕在和季州对视。
　　她嘴里叨念着：“哥哥，这样可以吗……羊羊还吃不进去，哥哥能不能别生气？”
　　游客527:【没有生气，别勉强自己。】
　　羊羊眼睛眨了眨，眼底还泛着楚楚可怜的泪光：“是你就不勉强……想给哥哥看，哥哥是第一个看羊羊……哥哥喜欢吗？”
　　游客527:【嗯。】
　　“那哥哥……”她咬了咬唇，“以后能每天都来吗？能包个月吗？”
　　游客527:【怎么包？】


第56章 番外电竞选手VS小网黄
　　羊羊包月收费很便宜，三十个玫瑰之约，折算成人名币只需要一万五。
　　季州平时一晚上都不止给她刷这么多。
　　羊羊说包月会打折，她只想哥哥天天来。
　　季州应了她的要求。
　　当晚，羊羊半跪在电竞椅上，细腰下榻，一直把那白皙饱满的臀对着镜头。
　　她的玩具被扔到了一旁，又慢吞吞脱下了那只有三条绳子的裤子搭在了摄像头上。
　　季州喉结滚了滚，鲜少被挑起了兴致。
　　“哥哥……”她细长的指尖将两边分开，露出颜色浅淡一处，说：“羊羊……好看吗？”
　　季州呼吸一窒，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别人最隐私的一处。
　　原来，可以那么粉。
　　游客527:【好看。】
　　“好饿……想吃哥哥……你看，羊羊有水了……”
　　季州将手机放下会儿，又忍不住拿起来，打字：【没有水。】
　　羊羊抿嘴笑：“哥哥能上麦吗？羊羊想要哥哥疼。”
　　季州犹豫着没回应。
　　羊羊道：“这是包月福利，哥哥真的不要吗？哥哥果然不喜欢羊羊~”
　　季州受不住她的撒娇，缓慢打字：【好。】
　　岳经理下午过来的时候给他带来了一套换洗衣服，还带来了充电器和有线耳机。
　　他考虑到季州经常失眠，带来耳机让他听歌放松，现下算是派上了用场。
　　羊羊开启了连线，季州申请加入，很快被拉了上去。
　　“哥哥为什么不说话？”羊羊娇嗔问。
　　季州压低声音：“说什么？”
　　羊羊明显愣了下，而后抿嘴笑说：“哥哥声音好好听啊~能给羊羊下指令吗？”
　　季州想了想，道：“第一次，不知道怎么玩。”
　　羊羊晃了晃腰，意有所指问：“哥哥想骑小马吗？好想哥哥捏着羊羊的腰，骑在羊羊身上~”
　　季州：“嗯。”
　　羊羊扶着椅背，上下来回缓慢动着，季州如今二十一，也不是全然不懂她动作含义，知道她这是在模仿脐/橙。
　　“哥哥不主动，那羊羊来坐哥哥可以吗？”
　　她皮肤白，浑身已经覆上了薄薄的粉，不知是热的还是动情所致。
　　“哥哥，羊羊做得好吗？你能不能夸夸羊羊？不然羊羊不知道哥哥喜不喜欢~”
　　她湿着眼尾回头看他，季州在这一刻理智坍塌，彻底沦陷。
　　“喜欢，你很漂亮。”季州毫不吝啬夸赞之词，“哪里都漂亮。”
　　羊羊低头羞怯笑：“我只漂亮给你看~”
　　“嗯。”
　　季州和羊羊完成了一次隔着屏幕亲热，他听着羊羊低低的喘息声，和她一起到达顶端。
　　解放过后，屏幕上是羊羊失神的脸，她在轻轻发抖。
　　季州手指触摸着屏幕，一遍遍摩挲着屏幕里她。
　　真乖，不想永远都和她隔着距离，季州心中一动，开口问：“你是哪里人？”
　　羊羊正用湿纸巾擦着手，听见他的问话后，乖乖答：【我老家是怀城，现在在海市。】
　　季州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他也在海市，那么他们是同城？如果离得这么近的话……
　　约她见面吧，去见她。
　　这个想法反复在脑海中浮现。
　　“你……”季州实在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说才不唐突。
　　“怎么了呀，哥哥。”羊羊甜甜笑。
　　不管了，要见她，很想见她。
　　“你要和我见面吗？”
　　音调平和，听不出丝毫情绪。
　　只有季州知道，话落后心脏加速跳动，快要破口而出。
　　羊羊在听见他的要求后，笑容凝在了脸上，神色变得有些不安。
　　她反复擦着手指，半天没说话。
　　季州能读懂她的小动作，反应过来她这是在紧张，在斟酌。
　　也对，两人相识还不足一月，自己仗着刷了点票就迫不及待约她见面确实不妥。
　　她是女生，她有她的顾虑。
　　是自己太冒失了。
　　他道：“没关系，不方便就算了。”
　　羊羊低着脑袋，长发垂在脸侧，掩住了她的表情。
　　时间已经不早了，季州考虑到羊羊该下播了，今天她做了很多动作，当是累的。
　　季州道：“晚安。”
　　他刚断了连线，羊羊急急开了口：“等，等等。”
　　季州还留在她直播间没退出去，打字问：【怎么了？】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说：“方便。”
　　意识到她是答应了自己邀约，季州短暂激动后又冷静下来。
　　羊羊好像并不情愿，只是自己才包了月，这又是他提的第一个要求，羊羊没办法不答应。
　　也许她是怕自己反悔，找她退票才不得不应下。
　　想到这，季州决定多给她一次考虑的机会，打字：【别勉强。】
　　“不勉强，”她把披风重新系上，“哥哥，你给我地址就行，我们明天见吗？”
　　季州最近的空闲时间，也就只有明天。
　　明天过后他就回基地了，到时候所有时间都会用来打练习赛，没办法和羊羊面基。
　　游客527:【嗯。】
　　羊羊：“那我们先加个VX?”
　　游客527:【好。】
　　互换了联系方式，季州和羊羊约在了市中心的一间咖啡厅，他想，公众场合会让羊羊有安全感一点，至少能证明，自己不会对她做逾矩事。
　　真的只是想见见她。
　　这一晚，季州更失眠了。
　　他一闭眼就是羊羊晃动的腰，还有那雪白挺直背。
　　他翻了个身，把手机又点开，进入了羊羊朋友圈。
　　羊羊朋友圈设置了仅三天可见，最近一条动态是一张自拍。
　　她抱着一只小狗，配文：【嘟嘟病好噜，要永远陪着我哦。】
　　真可爱。
　　季州无比期待着明天的相见。
　　第二日，季州难得起了大早。
　　医生来查房，确认他没什么大碍，交代他几句注意事项，说今天就可以出院，季州道了谢。
　　没一会儿岳经理就提着早餐来了病房，两人吃完饭，岳经理帮他办了出院。
　　季州拒绝了和岳经理一起回基地，他说要等个朋友。
　　岳经理并不过多干涉他们的私事，让他把口罩戴好，就先离开了。
　　他和羊羊约下午见面，现在时间还早，季州打车去了市中心，在约定地点附近找了一间网吧，准备试试手感。
　　他登小号，随便打了几把匹配，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想看下手机，离约定的时间越近，他越是紧张。
　　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他现在即便是上了赛场，心态也稳如泰山。
　　羊羊出现，搅得他死水一般的心，荡起阵阵涟漪。
　　“嗡，”手机震了下。
　　季州刚结束一场匹配赛，耳麦都还没来得及摘，他就拿过了手机解锁查看。
　　遗憾的是，不是羊羊消息，是蓝决发来的。
　　队长：【在哪？】
　　J :【网吧。】
　　队长：【基地白天不断电，你跑网吧做什么？还在为那天凶你的事生气？】
　　J :【不是，在等一个朋友，晚点回来。】
　　队长：【哦，那行，不着急，跟朋友多玩会儿，你也好久没出过基地了，做好防护，别被你粉丝认出来。】
　　J :【好，知道。】
　　和蓝决聊完，季州看了眼时间，刚刚一点。
　　他和羊羊约一点半，也差不多了。
　　季州起身下机，往咖啡厅去。
　　网吧距离咖啡厅就几分钟的路程，季州作为男士应当先到。
　　他挑了个隐私性很好的卡座，点了一杯拿铁，耐心等着。
　　“嗡，”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季州等到了羊羊消息。
　　羊羊：【哥哥，你到了吗？我在门口。】
　　J :【到，五号卡座。】
　　羊羊：【好。】
　　季州调整了下懒散的坐姿，挺直背脊，手肘靠着桌沿，手指不停地刷新着微博界面，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是这里。”服务生温和嗓音响起。
　　“谢谢。”一道女声紧随其后。
　　紧跟着，帘子被撩开，那张熟悉的，季州看了十几个夜晚脸出现在了眼前。
　　羊羊和直播间没多大区别，甚至，她比直播间更好看。
　　四目相对，季州那颗沉寂的心，震如擂鼓，周遭一切都变得虚幻，仿佛只有他们两人存在于此。
　　“小姐，喝点什么？”服务生适时出声，打断了两人沉默。
　　“我，我……”她结巴了下，才道：“我和他一样。”
　　她指了指季州面前的咖啡杯。
　　“好的，您稍等。”
　　服务生离开后，卡座再次变得安静。
　　季州拉回思绪，瞧她一直站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道：“坐这吧。”
　　羊羊应了声，乖巧在他身边坐下。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大版T，下半身是一条牛仔短裤。
　　头发松松挽在脑后，没有直播间里艳丽，多了几分纯情。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最后还是季州道：“你先说吧。”
　　羊羊小心翼翼用余光觑他一眼，又赶紧低头，道：“你怎么戴着口罩呀？”
　　“嗯，最近有点生病。”季州撒谎道。
　　“哦，好些了吗？”她问。
　　“好多了。”
　　“是感冒吗？”她没话找话。
　　“嗯。”
　　“最近是挺容易感冒的……”
　　“嗯。”
　　不会搭话的季州，让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没一会儿，服务生送来咖啡，羊羊小声道谢谢，服务生离开前，把纱帘再次给他们拉上。
　　“你叫什么名字？”季州打破安静。
　　“绵绵。”她低道。
　　“真名？”
　　“嗯，”她点头，“叶绵绵。”
　　顿了下，她又问：“哥哥呢？”
　　“季州。”
　　“啊，真好听。”她说。
　　季州把草莓慕斯往她面前推了推，说：“随便点，不喜欢再换。”
　　叶绵绵抬眼看他：“谢谢哥哥，不过……”
　　“不过什么？”季州接话问。
　　“不过哥哥戴着口罩怎么喝咖啡呢？”她俏皮歪头。
　　不会再有人进来了，这也是最隐蔽地方。
　　季州摘下口罩，脸露出来那刻，即便卡座灯光昏暗，他也看到了绵绵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以及红透耳根。
　　她紧紧盯着他，目光一寸不离。
　　季州知道，她应当也是喜欢他的。
　　“让你出来会不会很冒犯？”季州问。
　　绵绵闻言，不自然移开视线，声音更嗲：“不会呀~”
　　“怕你不开心。”
　　绵绵轻轻摇头：“开心的。”
　　“你吃饭了吗？”季州问着没营养的话。
　　“吃过了。”绵绵再次看来。
　　她对季州满意程度，眼神根本藏不住。
　　季州不知道又该聊什么，端起咖啡喝一口。
　　绵绵移动了下位置，和季州靠得更近了，两人几乎手臂相贴，感受着彼此体温。
　　“哥哥今天叫我出来，就只是喝咖啡吗？”她低低问。
　　“嗯。”
　　季州很满足，只要和绵绵这样静静坐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我今天来之前，还很忐忑来着。”绵绵兀自笑。
　　“怕我？”季州问。
　　“嗯，现在坏人很多。”
　　“那为什么还是来赴约？不怕我是坏人？”
　　“你包月呀~”她笑，“那我就是你的。”
　　那我就是你的。
　　这句话撩得季州愣了神。
　　他看向绵绵，对方也正好抬头看他。
　　季州在她的脸上看到是的满意和羞赧的笑。
　　“哥哥，包月还有额外福利，你要吗？”
　　“什么？”
　　绵绵的手伸过来了，一点点握住他，两人手指紧扣，绵绵开口道：“可以这样，还可以拥抱，还可以……”
　　她顿住，视线描绘着季州深邃的五官，然后凑上去，亲在季州唇角。
　　很轻，很快的一下。
　　“接吻。”
　　季州讷讷摸了下被亲过的地方，问：“就这样吗？”
　　“你想伸舌头……也可以。”


第57章 番外电竞选手VS小网黄
　　绵绵看着他，带着蛊惑的笑。
　　季州静静和她对视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应当是没能压住自己的真实欲/望，绵绵从他的眼神和神色变化中得到回应，她满意闭上眼，微微扬起了脸，她把主动权交给了他，献祭般地等待着他下一步动作。
　　季州视线在她脸上和脖颈间游离，越靠越近时，他突然发现，绵绵好像有喉结？
　　季州怔了怔，手不由自主伸了过去，手指轻轻摸了下那凸起的一处。
　　没有看错，是喉结。
　　兴许是有点痒，绵绵缩了下脖子，紧跟着，她主动抬手搂住了季州后颈，将唇送了过来。
　　季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和绵绵纠缠在了一起。
　　她热情奔放，像小狗一样一下一下舔着他的唇缝，直到季州本能回应了她。
　　卡座狭小，灯光昏暗暧昧。
　　咖啡厅舒缓的音乐环绕全厅，季州耳边却全是绵绵低低的喘息声。
　　她堵着季州唇，从沙发上翻起了身，整个人跨坐在季州腿上，带着季州手从她的T恤下摆探了进去。
　　两人紧紧相贴，如果说喉结不足以说明一切，那么现在贴着季州小腹的那团火热，让季州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微微侧了下头，和绵绵分开。
　　眼前人急促喘着气，唇上是晶亮的水渍，眼中的欲/色还未化开，就连声音都哑几分，问：“怎么了？”
　　季州盯着他，问：“你是男的？”
　　绵绵的神情有些古怪，但还是诚实答：“是啊。”
　　“你为什么……没说？”季州艰难问。
　　他的手还放在绵绵的腰上，掌心温度灼热。
　　绵绵的皮肤很嫩很滑，季州一时忘收回。
　　“我们那个网站主播都是男的呀，是同志色/情网站……我以为你知道。”绵绵软声解释。
　　他看着季州神情，小心问：“你以为我是女生？”
　　从进绵绵直播间开始，他就是以女装示人，就连声音也和普通女生无二。
　　季州仔细回想了下，昨晚绵绵在直播间展示自己，从头到尾一点也未露能证明性别地方，所以季州没有看出任何端倪，自然一直将他当女生看。
　　绵绵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再没有刚刚热情和迷离。
　　他从季州腿上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道：“我们网站没有女主播。但是每个人性/癖不一样，有大哥很喜欢男人穿裙子，所以就有像我这样女装主播，这不是骗票，我以为来这个网站都知道这一点。”
　　“但你的声音……”季州欲言又止。
　　“这是伪女音……女装主播基本都会。”
　　“那今天见面为什么还是女生打扮？”季州问。
　　绵绵抬眼看他，道：“我们平台，女装主播和大哥线下见面，都是这样。在直播间是什么形象，见大哥的时候也要保持原形象，不能太过割裂，这是职业操守。”
　　季州：……
　　“所以你……”绵绵看起来有些难过，“并不是同性恋？”
　　季州沉默着。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定义自己。
　　但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男人有兴趣，而且绵绵也是女装吸引到的他，这么算起来，他可能真的不算同性恋。
　　季州缓慢点头：“嗯。”
　　绵绵眼眶瞬间变红，看起来快要哭了。
　　他别过脑袋，不再和季州对视，放在膝上的手也不安地蜷了起来：“对不起啊……让你误会，很抱歉。”
　　“包月票，我会退给你的……”
　　季州嘴唇动了动，说：“不用。”
　　“哦，那你以后不会再来了是吗？”
　　季州脑中思绪非乱，低应：“嗯。”
　　绵绵站起身，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支持，今天这顿我买单吧，算是我给您赔不是。”
　　季州：……
　　“没关系，钱已经付过了，我让你出来的，不该你买单。”
　　从刚刚亲热到分别，仅仅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绵绵扯着嘴角笑：“好吧，谢谢您。草莓慕斯看起来很好吃，我可以打包带走吗？”
　　季州点头：“可以。”
　　绵绵按铃叫来服务生，让人帮他把草莓慕斯装进蛋糕盒。
　　在服务生离开后，他将一缕耳发拢到耳后，深深看了季州一眼，道：“那我不耽误您时间了，先走了哦。”
　　季州觉得绵绵这一眼饱含了太多情绪，就像要把他整个人装进去，带着眷恋和不舍。
　　他明明在笑，但是看起来很难过。
　　“嗯。”
　　“再见，哥哥。”他挥了挥手，提着包装盒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垂下的纱帘将他的身影彻底掩去，季州心空落落坠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酸涩感瞬间涌了上来，将季州团团包裹住，以至于季州差点想起身追出去，将他留下来，可是留下来又当如何呢？
　　属于绵绵的咖啡杯残留着口红印，季州摸了摸自己的唇，刚刚和他亲得那样激烈，是不是也有他印记？
　　下午四点，季州回到了基地。
　　打开训练室门进去时，蓝决率先看到他。
　　队友们在打匹配赛，是熟悉新地图，没什么压力，随便打打。
　　蓝决摘下耳机看他，问：“回来这么早？跟朋友见了吗？”
　　季州脸色不太好，但还是点头：“见了。”
　　蓝决心细如发，大家朝夕相处多年，每个队友的情绪波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看出了季州不对劲，但并没有声张。
　　季州在空余机位坐下，拿出自己键盘开机上号。
　　因为他回来，队里又开始做针对训练。
　　蓝决从季州突然激进打法，更加能判断出他今天遇到了不太顺心的事。
　　晚上训练赛结束，其余人都走光了，季州还坐在机房里没动。
　　蓝决热了一杯牛奶给他，道：“两点半断电，你别想再打通宵，喝了牛奶就睡。”
　　季州伸手接过：“谢谢队长。”
　　蓝决靠着电脑桌，抱着手臂看他：“今天和朋友见面不顺利？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季州喝牛奶动作顿了下，没有立即回答。
　　蓝决并不着急，静静等了会儿。
　　季州将温热的牛奶一饮而尽，才问：“队长，你谈过恋爱吗？”
　　蓝决嗤笑：“怎么没谈过？”
　　意识到季州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他道：“你谈恋爱？什么时候的事？”
　　“没有。”季州摇头，摸到了桌上薄荷糖糖盒，他倒了两颗喂进嘴里，才又道：“怎么才算喜欢一个人？”
　　他倒是少有这么迷茫的时候。
　　蓝决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阵，答：“见到她会很开心，见不到会想念，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会吃醋，会生气，会因为她变得不像自己。”
　　季州沉默着，感觉自己大部分都对上了。
　　蓝决侧目看着他：“怎么？有喜欢的人了？怎么认识的？”
　　“我不知道……”他艰涩开口，“他和想象中有点不一样，但其实……也没太大差别。”
　　他说不清楚，蓝决也没听太明白。
　　但他知道，季州常年只沉迷游戏，说白了，就是一个网瘾少年，对感情上的事一无所知。
　　老树和花火偶尔都会用小号看看女主播，季州只会看对手游戏直播。
　　因此，他初次遇到感情问题，看不清自己心也是正常情况。
　　蓝决拍拍他的肩，道：“Sky，跟着这里走……”他点了点季州左胸膛，“时间会说明一切，你在见不到她的日子，会控制不住反复想念，会忍不住去翻她的社交软件，会想尽一切办法了解她动向，那个时候，你的不合理行为会告诉你答案。”
　　入夜，季州辗转难眠。
　　蓝决的话好像再一次印证了他对绵绵的情感。
　　分明白天的时候，他才说过不会再去绵绵的直播间，不过短短十几个小时过去，他就忍不住了。
　　季州从黑暗里坐了起来，看着那熟悉的网址犹豫不决。
　　他想，只要不点进去，那么绵绵就不会发现他来了。
　　看绵绵直播是最近才养成的习惯，他需要一个戒断时间。
　　给自己找好借口，季州理所应当登上了邂逅。
　　他有过大额消费，上线后，系统率先把常去直播间推给他。
　　今晚的绵绵穿的是一条红色吊带连衣裙，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
　　和别的主播吸引观众的方式不同，绵绵依旧没有大尺度内容，和季州初见他那次一样，正抱着吉他轻轻柔柔唱着歌。
　　季州莫名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多怕上线时看到是的绵绵锁房，看到他晃着腰勾搭别的人。
　　“欢迎青松哥哥，一只兔兔点歌，一辆跑车解锁跳舞~”绵绵的欢迎词拉回了季州思绪。
　　今晚的他依旧没有露脸，只能看到他纤细柔美的脖颈和玲珑有致锁骨。
　　季州没有点进去，看不到进去的人刷了什么弹幕，只能听到羊羊对弹幕回答。
　　那位青松大哥应当只是短暂停留，绵绵没再和弹幕互动，又开始拨弄着吉他。
　　季州就那么一直在直播间外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他躺在床上，盯着被黑暗笼罩的天花板，心像被猫抓一样难受。
　　白天不应该把话说得那么死，自己包月，怎么就不能去呢？


第58章 番外电竞选手VS小网黄
　　接连两晚，季州都没蹲到绵绵，他最近没开播，季州有点担心他。
　　在好友列表找到绵绵的微信，点进了他的朋友圈，近三天可见的动态已经超过时限，现在那里一片空白。
　　从前每晚都能在直播间见到他，听他声音，现在两天不见，季州哪里都不习惯。
　　他控制不住胡思乱想绵绵没开播原因。
　　是换了其他平台，还是……不播？
　　季州打开和他对话框，手指悬在屏幕上许久，最终一个字也没发出去。
　　该说什么呢？在没确定心意之前，又去招惹他吗？
　　季州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却怎么也不能入睡。
　　他又想起见面那天，绵绵看到他时眼中的惊艳和欣喜，他勾着他的脖子和他接吻，舌头讨好地和他纠缠，他拉着他的手，在他身上游走，皮肤细腻的触感，季州到现在仍记得。
　　即便后来知道绵绵是男人，季州也没有对这些亲密接触感到过恶心，相反，他非常懊恼自己说过那些话，后悔那天没有在绵绵要走时抱住他。
　　他该留下他，该说……以后会每天去看他。
　　如果这样的话，绵绵一定会每晚开播，就像从前一样，等着他，哪怕他再晚上线，绵绵都会对着他甜甜笑。
　　季州得承认，他真的想绵绵。
　　这种想念折磨得他心绪不安。
　　练习赛结束后，他每晚都会登上邂逅看看，直到第四晚，绵绵终于又开播。
　　季州洗完澡躺上床，习惯性点开邂逅，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谢谢无才哥哥飞机~”
　　季州依旧在门口看，没有进去。
　　送飞机的话，是提了什么要求？
　　季州还在思考，就看到绵绵的摄像头动了下，紧跟着，绵绵的脸露出来。
　　他今天的妆容很妩媚，眼线上挑，唇色艳红，眼尾和鼻梁处分别点一颗小痣，更添风情。
　　季州心中警铃大作。
　　从前绵绵直播间没什么人，一来是因为他素播，二来也是因为他不露脸。
　　季州比谁都清楚，绵绵那张脸对男人有多大的杀伤力。
　　哪怕是直男，也逃脱不了他的魅力。
　　果然，下一刻季州便听到绵绵念弹幕：“锁房吗？”
　　“可是……”他扯着嘴角笑，“锁房的话，我只会跳舞，这样也可以吗？”
　　“哦，可以啊？那好吧……我一般……”
　　眼看两人交易即将达成，季州再也忍不住，点进了直播间。
　　“十个跑……”
　　带着紫光特效一出，绵绵顿时卡壳。
　　他眨了眨眼，似乎在确定来人信息，接着闷闷道：“欢迎游客527大哥。”
　　无才书生：【是十个跑车锁房吗？】
　　屏幕上人还在询问。
　　游客527:【我包月。】
　　简单的四个字，说清来意。
　　绵绵也回过了神，起身鞠躬道：“抱歉无才哥哥，游客哥确实包月，期限还没到，所以他来了我不能跟别人锁房。”
　　无才书生等级不低，看起来也是经常在这上面玩的，懂得规矩，他回：【好，我给你点关注了，等他期限到，你后台私信我，我也给你续月费。】
　　绵绵：“好的，谢谢哥哥。”
　　季州有点生气。
　　绵绵有新大哥，他们还当着他的面聊之后续费问题，绵绵不再只等他一个人，这让季州感到无比恼火。
　　无才书生退出了直播间，绵绵点锁房。
　　不会再有人进来，两人一时无言。
　　绵绵率先开口问：“游客哥哥是要听歌还是看跳舞？”
　　游客527:【跳舞。】
　　他尽量装作淡定，像所有事还没被戳破那样交流。
　　绵绵：“好。”
　　他挑了一首舒缓的音乐，然后起身往后退了点，确保镜头能录下他的全身。
　　绵绵今天穿的是一套古风套装，看起来仙气飘飘，没有太过暴露，比起之前穿的制服套装来说，已经保守多了。
　　季州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外衫已经随着绵绵的动作缓慢滑落，内里赫然是一件粉色刺绣肚兜，挂在他的身上，暗示味拉满。这完没还，绵绵转了一圈，又解开了长裙侧边的结，他的手一挥，纱裙落下，只剩一条T裤。
　　他扭得风情万种，季州想到的却是，刚刚绵绵答应了无才，要跳舞给他看。
　　是不是也这样跳？
　　一舞毕，绵绵这次没有刻意遮挡象征性别的东西，季州能看到那被兜住部分有抬头之势。
　　怒气涌上心来，他打字问：【你给别人也这样跳吗？】
　　绵绵扬眉：“不是，这是包月福利。”
　　游客527:【包月都有？】
　　他就差没问，不是只有我有这种福利吗？
　　绵绵歪着脑袋，问：“哥哥为什么这么在意？”
　　他拿着湿巾，一点点擦着汗：“哥哥不是不来了吗？”
　　游客527:【时间没到。】
　　绵绵点头：“也是，哥哥才给了月费，我不能让哥哥白花钱。”
　　他浅浅笑，将电竞椅后移点，脱下了那唯一遮挡T裤。
　　“哥哥想看我玩前面还是后面？”他娇声问。
　　季州脑中如有惊雷炸开，半天没回过神。
　　不知是不是身体原因，绵绵体毛很少，小绵绵看起来很干净，颜色很淡。
　　他整个人洁白如玉，此时只有一件粉色肚兜挂在身上，一点作用也起不到。
　　“哥哥不说话，我就玩前面了，上次给哥哥看后面，今天我们玩别的。”他自作主张。
　　季州没有反驳，紧紧盯着他。
　　绵绵看起来不常做这种事，手法生疏。
　　“哥哥，可以上麦吗？想听你的声音，好喜欢你的声音……”
　　他望着镜头，眼里带着渴切。
　　季州心中一紧，打字：【嗯。】
　　绵绵开启了连线，季州找到耳机，上了麦。
　　“我以为，你真的不来了。”他委屈控诉。
　　季州冷道：“我不来，你不也有新大哥吗？”
　　绵绵咬着唇，神情哀怨：“哥哥是在吃醋吗？但是，是你说的不喜欢男人，可绵绵就是男人，这没有办法改变，你先不喜欢绵绵的。”
　　“别停，继续。”季州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提醒他不要趁着说话间隙偷懒。
　　绵绵的手又开始晃动起来，他腿打得很开，把所有都展示给季州看。
　　“哥哥，绵绵，不行了……”
　　“你今天很不乖，要答应别人的锁房。”季州缓慢道。
　　绵绵闭着眼睛，吸了吸鼻子：“但是绵绵不会跟别人这样，真的只是跳舞。”
　　“也是边跳边脱吗？”
　　“不脱，只脱给哥哥看。”
　　“不许社，绵绵，如果你弄出来了，我会惩罚你。”
　　绵绵很听话，用手指堵在前端。
　　“求你，别这样……”他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镜头，乖乖讨饶，想得到季州怜惜。
　　但他不知道，这样只会让季州更没理智，他道：“把你的肚兜脱了，玩乃给我看。”
　　绵绵身体明显抖了下。
　　季州下的指令让他振奋，让他无法控制。
　　他最终没能坚持住，自己释放了出来。
　　解脱过后，他紧张道：“对不起，绵绵是第一次，第一次都这样，你不要生气。”
　　季州当然没有生气，他看着屏幕里人，真想把他抓出来，狠狠地“教训”他。
　　“星期六有空吗？”季州问。
　　绵绵怔了怔，说：“有空啊。”
　　“要见面吗？”季州再次问。
　　“见面……”绵绵羞赧，“做什么啊？”
　　季州眸色暗沉：“刚刚说了，如果你弄出来了，就会惩罚你。”
　　绵绵：“你想怎么惩罚我？”
　　季州：“你说呢？”
　　绵绵伸出舌头，做了一个挑衅的动作：“惩罚我给哥哥舔吧……”
　　哪里够呢？季州暗暗想。
　　_
　　最近没有大型比赛，周末大家可以自行安排。
　　老树和花火已经很久没回过家，准备回老家一趟，季州也跟蓝决提了申请，周六要出去一天。
　　蓝决没问他去哪，只是道：“晚上等你吃饭吗？”
　　季州收拾好背包，道：“晚上不一定回来。”
　　蓝决奇怪：“你要回南安市？”
　　在他印象里，季州很少出去社交，在海市可以说除了队友外，没有一个朋友，所以他没道理要出去玩一整天。从前的假期，他都是在训练室打游戏。
　　“不回，”季州平静道，“见一个朋友。”
　　蓝决立马想到了前几天季州问他感情问题，八卦之心骤起，他压低声音问：“女朋友？”
　　先不说他和绵绵还没确立恋爱关系，这是性别也没对上啊。
　　季州诚实道：“不是。”
　　“哦，”蓝决失去了兴趣，“那你去吧，注意安全啊，不要乱跑，也不能和别人发生冲突。”
　　季州戴上帽子：“知道。”
　　出基地，季州打了车。
　　他和绵绵约还是上次那间咖啡厅。
　　季州先到，依旧坐的五号卡座。
　　上一次就是在这里，他看着绵绵离开，今天的话……
　　手机“嗡”地震了下，他拿起来看了眼，是绵绵的消息。
　　绵绵：【哥哥到了吗？】
　　J:【到，五号。】
　　绵绵：【我过来了。】
　　上次初见是紧张，这次只有期待。
　　帘子被撩开，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绵绵弯着眼睛笑：“老位置呀~”
　　季州：“嗯。”
　　他今天穿的不是女装，也没有化妆，简单的黑色T和破洞牛仔裤，依旧盖不住他漂亮。
　　他挨着季州坐下，跟服务生要草莓慕斯，点好餐后，服务生离开，卡座只剩他们两人。
　　绵绵凑了过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季州耳畔：“假，正，经。”
　　他一字一顿，说得极为缓慢。
　　季州眉稍微挑，没懂他什么意思。
　　绵绵拉开背包给季州看，里面应有尽有，装一大堆。
　　“你应该直接带我去酒店，而不是在这里和我喝咖啡浪费时间。”
　　他暧昧地舔了舔季州耳朵，嗓音低哑：“哥哥，尽快惩罚绵绵吧。”


第59章 番外电竞选手VS小网黄
　　季州是第一次和人开房，看得出来绵绵也是如此。
　　进了房间，绵绵不再像刚刚在咖啡厅时那般奔放自如。
　　他抱着背包，默默坐到大床边沿，季州插好房卡，走过去和他并排坐一起。
　　屋内空调温度还未降下来，贴在一起手臂隐隐发烫。
　　“接下来怎么做？”季州问。
　　绵绵低着脑袋，露出来的耳根红了一片，说：“你之前谈恋爱的时候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
　　季州认真：“没谈过。”
　　“啊？”绵绵抬头，圆圆的眼睛满是惊讶，“撒谎吧……你看起来像是经验很丰富的渣男。”
　　季州好奇：“从哪里可以看出来？”
　　“脸。”绵绵客观道。
　　季州轻轻笑了声，说：“那你真肤浅。”
　　绵绵反驳：“我不肤浅，我能和你开房？”
　　季州倾身过去，和绵绵呼吸纠缠着。
　　绵绵很香，应该是喷过香水，甜腻果香味直往季州鼻腔里窜。
　　“你和几个人开过房？”季州问。
　　“你是第一个……”他羞怯道。
　　“这也是会员福利？”季州调侃。
　　绵绵扬着下巴，颇为倨傲答：“对啊。”
　　明明是初次，紧张得不行，却还故作老练地勾引他。
　　季州瞧着这张骄矜脸，心里有声音在叫嚣，弄哭他，弄脏他，让他只能乖乖抱着他求饶，就像在直播间时那样。
　　思及此，他遵从本能地捧着绵绵的脸亲上去。
　　绵绵浑身紧绷，在被撬开牙关后，顺从地张开了嘴，两人相拥手臂越收越紧，翻滚到床上。
　　季州吻一路向下，落在他的喉结，他锁骨。
　　绵绵的T恤被脱下，浅淡两点被人重点关照，他爽得闷哼出声。
　　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看不到外面的光。
　　床头灯昏黄，绵绵趴在季州腿上，裤子被全数褪去，他才开始有点害怕。
　　想起季州不是同性恋，应当也没了解过这方面常识，他赶紧道：“你，你不能直接来，要做事前工作，不然我会受伤……啊~”
　　受伤两个字刚落。
　　他被人重重拍两下。
　　“啪啪”清脆声让他又羞又恼。
　　他挣扎着要起身：“不做了，不做了。”
　　可是他的力量显然不够，季州只是稍微使了点力，就把他重新按趴下。
　　“为什么不做了？”季州不解问。
　　“你怎么能打我……”他咬着唇，那两个字说不出口。
　　就像犯错小孩，羞耻感快要淹没他。
　　“惩罚。”季州慢条斯理道，“长得这么大，这么有肉，还不许人打？”
　　绵绵眼睛瞪大，不敢相信这是平时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人能说出的话。
　　“你……”他羞愤。
　　“啪啪，”又是两下。
　　手感太好，落下时，还会荡起波纹。
　　季州太喜欢。
　　“错了吗？”他淡声问。
　　“错……”绵绵带了点哭腔。
　　“哪里错了呢？”季州不急不缓问。
　　“不该……答应别人的锁房……不该……跟哥哥发烧……”绵绵断断续续，脑袋却在对方大手再次落下时，出现短暂空白。
　　“哥哥……别打了，疼。”
　　自知力量不够，他开始撒娇。
　　“又错，”季州言简意赅，“该打。”
　　“哪里错了嘛……”绵绵软声问。
　　季州扶着他坐了起来，看到眼中已经盈薄泪的人低声道：“喜欢你烧，但只能对我。”
　　绵绵眼睛眨了眨，从他腿上滑了下去，拉开他裤链，才知道面上云淡风轻的人，早已蓄势待发。
　　他看着面前狰狞的东西，又看看季州清冷的脸，评价道：“你长成这样合理吗？”
　　“不喜欢？”季州挑眉。
　　“我会疼。”他嘟哝。
　　季州伸手摸他脸，说：“那怎么办？”
　　他不会做事前工作，绵绵开始给他示范。
　　季州看着他对着自己，用手指和油开拓。
　　这段时间太过漫长，长到季州无法克制，主动帮了他。
　　绵绵从惊慌到冷静指导，而后是低低的轻/喘。
　　在双方都觉得差不多时，季州俯身压过去，绵绵疼得厉害。
　　他哆嗦道：“可不可以轻点？我真的是第一次。”
　　季州心疼啄吻着他的眉眼：“第一次真的给我？”
　　绵绵吸着气哭：“你帅嘛……万一以后遇不到你这种极品了……”
　　哦，他还想以后遇别人。
　　真实胆子大。
　　季州脸上带着平静笑，动作却发了狠，一股做气到底，绵绵惊叫哭出声，颤抖喊疼。
　　房间隔音很好，绵绵的哭泣声，求饶声，由高亢逐渐破碎。
　　季州是想怜惜他，也想点到为止，别再继续下去，但是绵绵的话让他失了理智。
　　他想，总要给他一次教训，让他知道有些想法就不该产生。
　　风和日丽周六适合去约会。
　　季州原计划晚上带绵绵出去看电影吃烛光晚餐，现在大抵是没办法再做这些了。
　　绵绵昏昏沉沉，没个清醒时候，声音都哭哑。
　　喜欢的人在身边，季州忘记了时间，不知道把人欺负了多少次。
　　绵绵带来的道具只有一条红色丝带派上了用场，季州把他系成蝴蝶结，束缚着绵绵最可爱地方。此时，季州只管来拆他最爱礼物。
　　七点多的时候，绵绵第四次醒来。
　　季州点外卖放在桌上，看他睁开了眼，伸手去抱他。
　　绵绵下意识抬手挡住，嗫嚅道：“疼……不要了。”
　　“好，不做了。”季州亲他手背，“起来吃点东西，吃了再睡。”
　　绵绵虚着红肿的眼睛看他：“你今晚走吗？”
　　“你希望我走吗？”季州问。
　　绵绵缓慢摇头：“我一个人住酒店害怕，哥哥能不能抱着绵绵一起睡？”
　　季州心顿时软了下来，像天上飘浮的云一样绵软：“可以。”
　　他给绵绵套上自己T恤，把他抱了起来，将晚餐一点点喂给他。
　　兴许是累的，又兴许是疼，绵绵胃口不好。
　　他娇气道：“要吃草莓慕斯。”
　　季州宠溺应：“好。”
　　季州点草莓慕斯，等外卖送到时，绵绵又睡了。
　　季州没有叫醒他，他躺进被窝，把人小心搂进了怀里，和他贴在了一起。
　　这应该就是恋爱了吧？季州想。
　　他垂眸看着怀里人，郑重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第二日两人睡到中午才醒。
　　绵绵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慢吞吞套衣服。
　　季州洗漱完坐在沙发上等他。
　　绵绵收拾好自己的背包，季州问：“要一起吃饭吗？”
　　“不要。”绵绵摇头，“我朋友下午要去我家。”
　　季州面色不太好：“朋友？什么朋友？”
　　“好朋友。”绵绵一本正经说。
　　“也是直播间认识？”
　　绵绵解释：“不是呀，认识很久的朋友了。”
　　他的东西已经收拾好，把背包背好，他问季州：“走吗？”
　　“嗯。”
　　出了酒店，绵绵叫的车也到，他朝季州挥手，道：“哥哥再见。”
　　季州以为临走之前，他们至少该亲一下，再不济，抱一下也是应当的。
　　结果绵绵什么也没做，就迫不及待上了车。
　　季州看着远去的车屁股，心情跌到谷底。
　　绵绵走，他也回了基地。
　　一楼新人在做测试，季州直接回了房间，换衣服洗澡。
　　再从浴室出来，他忍不住给绵绵发了信息：【到了吗？】
　　隔了好一会儿，绵绵回：【到。】
　　呵，冷淡。
　　现在是连“哥哥”两个字也不加？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得到了就不珍惜，会厌倦。
　　季州冷着脸去了训练室，蓝决和风清正在打匹配赛，看见季州回来，蓝决问：“和朋友玩得开心吗？”
　　“昨天开心。”季州做总结。
　　蓝决笑出声：“那为什么今天就不开心了？因为要回基地？”
　　“不是，”季州找到机位坐下，开机上号，“他比我着急走。”
　　“队长，教堂位置，对面枪炮手过去了。”清风提醒。
　　蓝决没再和季州闲聊，道：“好。”
　　晚些时候，老树和花火也回来了。
　　一队吃过晚饭，开始做针对特训，这一忙，就忙到凌晨两点多。
　　这期间，季州手机一次都没响过。
　　回了房，他登上了邂逅。
　　绵绵没开播，他忍不住给绵绵发去微信：【在做什么？】
　　绵绵：【图片】
　　绵绵：【躺着呢。】
　　绵绵：【哥哥真是厉害。】
　　绵绵：【[强/]】
　　季州心中的怀疑沉了下去，打字问：【很痛吗？】
　　绵绵：【很痛。】
　　J:【地址。】
　　绵绵：【干嘛？你现在要过来？】
　　J:【不是，让快闪给你送药。】
　　绵绵：【算了，太晚了，明天我自己去买。】
　　J:【转账5000.】
　　绵绵：【？】
　　J:【买药，够吗？】
　　这次过来的不是文字信息，而是一段语音：“谢谢哥哥~当然够啦~”
　　“不过哥哥，下次没有套了，咱能不能不做？你社里面，又不弄干净，我会发烧的。”
　　J:【你发烧了？】
　　绵绵：【嗯，不过没有太严重。】
　　J:【抱歉，我不知道。】
　　绵绵：【没关系啦~就是跟哥哥说一声。】
　　J:【转账5000.】
　　J:【明天去医院看看。】
　　绵绵：【好嘟~爱你，哥哥。】
　　当晚，季州在网上搜了跟男人做/爱的注意事项。
　　他发现自己确实犯了很多错，也真的会导致绵绵生病，这让他更加后悔。
　　最近两天，他都关切着绵绵的身体。
　　绵绵只休息了两天，就又开播。
　　他在直播间，一边拿着药膏涂药，一边娇嗔抱怨：“你看，都肿了，都怪你~”
　　那原本浅淡粉变得艳红，季州喉结滚了滚，问：“下周要见吗？”
　　绵绵愣了下，说：“下周啊，不一定有空诶。”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最近可能都比较忙，要回老家一趟啦，不在海市。”
　　“哦。”
　　说不失望是假的。
　　其实季州想见绵绵也不全是为了那事儿。
　　他是想他。
　　晚上他抱着绵绵的时候，会睡得格外安稳。
　　他想，下次见面要带他看电影，还要给他送花，不能只在酒店里度过。
　　季州做了很多假设，奈何绵绵对他邀约一推再推。
　　八月初，是花火生日。
　　一群人吃过晚饭去了新开的酒吧放松。
　　蓝决订的包间，在二楼。
　　透过落地的大玻璃窗能将楼下的疯狂尽收眼底。
　　队友的酒量都不错，还在拼酒，季州撑着下巴盯着一楼舞池发呆。
　　舞台边座位有人站了起来，灯光晃过，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季州倾身，视线紧紧追随着那道身影。
　　“看什么呢？”蓝决拍了拍他的肩。
　　季州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朋友，下去打个招呼。”
　　“谁啊？”蓝决探身跟着去看。
　　季州已经站起了身，道：“你不认识，我晚点回来。”
　　“行。”蓝决应。
　　季州又跟其他队友说了一声，才跟着下楼。
　　他站在楼梯口，打开了绵绵的对话框，发送信息：【在做什么？】
　　隔了两分多钟，对面回了：【在陪妹妹看电影啦。】
　　季州冷笑，真是小骗子，谎话随口就来。
　　J:【四个肌肉男电影吗？】
　　绵绵：【？】
　　J:【回头，绵绵。】
　　作者有話說：
　　绵绵碎碎念：技术差差嘟，不敢和他见面。


第60章 番外电竞选手VS小网黄
　　【回头，绵绵。】
　　叶慕阳在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惊得头皮发麻。
　　他僵硬着脖颈，缓缓转头，目光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处停下。
　　酒吧人来人往，那个男人实在太过优越，很难不让人一眼注意到他。
　　炽白闪光灯从他脸上一晃而过，那冷然又阴翳神情，让叶慕阳怕得心“咚咚”狂跳。
　　完了，这也太尴尬了。
　　谎话被当场拆穿，实在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
　　叶慕阳脑袋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把谎话圆回去。
　　“BB，你在看什么啊？别养鱼哦，该你喝啦。”于北凑过来，搂着他的肩递上一杯酒。
　　叶慕阳看着季州转身就走，他再也顾不得想托词，对于北道：“我看到了一个朋友，很重要，待会儿过来。”
　　说完，不等于北反应，他便追着季州的背影跟了出去。
　　震耳的音乐声被甩在身后，叶慕阳避着来往的人，终于在街边追上了那高挑的男人。
　　他一把抓住季州胳膊，心虚道：“你去哪呀？”
　　季州偏头，没有说话，冷眼看他。
　　叶慕阳吞了吞唾沫，小声道：“你是不是生气啦？”
　　这时，不远处来了一辆出租车，季州挥手招停。
　　他拉开后座坐了进去，叶慕阳拉不住他，也跟着挤了进去。
　　“到哪啊？”司机见两人上了车，都不开口说目的地，开口问道。
　　“云莱小区。”
　　“东湖新区。”
　　两人同时开口，报了两个完全相反位置。
　　司机问：“你们是一起的吗？”
　　叶慕阳赶紧点头：“一起的，一起的，先去云莱小区。”
　　司机没再说话，按下计价器，启动了车子。
　　车内静默无言，季州戴着耳机，一直侧头看着窗外。
　　叶慕阳几次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趁着司机专心开车，他小心把手伸过去，去勾季州手指，却被那人毫不留情躲开。
　　知道这是真把人惹生气了，叶慕阳心里也忐忑起来。
　　他低头点开和季州微信对话框，打字：【哥哥，不要生气，绵绵错，你打绵绵屁股吧。】
　　“嗡，”季州手机震了下。
　　他低头查看微信，只是扫了一眼，又放下手机，没有回复。
　　叶慕阳抿着唇，手指飞快动着：【不要不理绵绵嘛~我不该撒谎~哥哥怎么惩罚都可以。】
　　叶小羊：【拜托啦~】
　　叶小羊：【绵绵要难过死了~哥哥你看看绵绵，绵绵真的知道错了。】
　　消息刚发送成功，“叮叮~”叶慕阳手机响，是于北来电。
　　他看了季州一眼，那人还是侧着脸，一副冷到底模样。
　　今晚有得哄了，叶慕阳暗想。
　　他按下接通键，听筒那头传来于北声音：“BB你去哪了？怎么还不过来？”
　　叶慕阳压低声音：“我送我朋友回家，你们玩，我就不过来了。”
　　“什么朋友啊？”于北调侃。
　　“好朋友。”叶慕阳瞎掰道。
　　出租车司机还在呢，他总不能说是直播间大哥兼炮/友吧？
　　“哦~”于北了然，“行，那祝你们玩得开心。”
　　通话挂断，他感觉头顶凉飕飕的。
　　抬眼一看，才发现季州不知何时转过了头，正直勾勾盯着他。
　　叶慕阳赶紧扯着嘴角，露出友好的笑。
　　奈何对方抬着下巴，神情颇为倨傲，从鼻腔冷冷哼出一声，嘲讽笑道：“你到底有几句真话？”
　　叶慕阳一时被问懵了，看见前方的司机正从后视镜窥探他们，他道：“我们待会儿说。”
　　到云莱小区，叶慕阳扫码付款，司机问：“小伙子，你还去东湖新区吗？”
　　“去。”
　　“不去。”
　　两人又是同时开口，截然不同答案。
　　叶慕阳一边赔着笑脸，一边拽着季州胳膊把人往车下拖，道：“我朋友喝了点酒，就不去那么远了。”
　　叶慕阳力气是没有季州大。
　　但不知今天他是喝了酒，还是心情不佳，还真让叶慕阳把他从车里拉了出来。
　　这个点小区楼下没什么人，叶慕阳牵着季州，把人往楼上带。
　　两人走走停停，短短一段路竟磨了十几分钟。
　　不过是季州要离开，叶慕阳非把人往家里带。
　　好不容易进了屋，季州转身又去拉入户门，叶慕阳整个人挡在那里，灯都没来得及开，快速把季州和门锁隔开。
　　“干嘛呀，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这么大气好不好嘛~”叶慕阳可怜巴巴道歉。
　　“你不是不想见面吗？现在又是做什么？”
　　客厅透进路灯光影，叶慕阳能清晰看到季州脸上不近人情冷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是不想见面。”叶慕阳费力解释。
　　“让开。”季州作势又要走。
　　叶慕阳扑上去抱住他，双手环着他的腰，撒娇道：“别这样，我害怕。”
　　感觉到季州试图挣脱他，叶慕阳踮着脚，去寻季州唇。
　　男人左右撇着脸，他的吻只能胡乱落在他颊边和唇角。
　　“不许走，不准你走。”叶慕阳蛮横道。
　　季州推开了他，决然道：“只是如你意，不想见以后就别再见。”
　　叶慕阳明显愣了下，季州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开门声让叶慕阳回过了神，他把季州又拽了回来，反手将门用力合上。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是要断了意思吗？”叶慕阳故作凶狠质问。
　　季州冷道：“断？我只是你的好朋友之一，是你不想见就找一堆理由搪塞人，怎么值得用上断这个字？”
　　“其实你大可以诚实一点，不想见就说不想见，没必要找那么多理由，怎么？你是怕我纠缠你还是怕我找你退票？”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却让叶慕阳大觉不妙。
　　“我……”叶慕阳不知如何说躲避他的理由。
　　季州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又想起了他刚刚在酒吧和别人亲昵勾肩喝酒的场景，心中怒火乱窜，也让他冲动口不择言起来：“我最讨厌爱撒谎人，虽然我们没什么关系，但你问起了，那就当是断了吧。”
　　叶慕阳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看着他。
　　“就因为……因为这么小的事？”
　　“是吗？很小的事吗？我不觉得。”他道。
　　他再次伸手去开门，叶慕阳抓住了他的手腕，把脸贴在他的掌心，眼泪不争气滚了下来：“干嘛这么凶啊……呜呜呜……说这么重的话，真的好过份……你要是实在气不过，你打我两下就好了嘛，别说这种气话成不成？”
　　季州满腔的怒火登时被他的眼泪浇得干干净净，滚落到掌心的泪水更是灼得他心跟着一起疼。
　　“你哭了？”季州音调降了下来，而后补道：“我不会找你退票。”
　　叶慕阳抽泣着：“跟票有什么关系嘛？呜呜……我不想跟你断，我就是，就是觉得太疼，不敢让你弄了，才撒谎推脱的……我没有不想见你，我每晚都在等你，你知道的，你还冤枉我，呜呜……”
　　“你觉得我找你见面，就为了做那种事吗？”季州问。
　　眼见季州态度缓和下来，叶慕阳上前两步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哽咽道：“我跟你关系，这该是我尽义务，但我，但我真的疼……你没什么技术，精力也旺盛，那东西偏偏还长得特别大，Buff全叠满了，我哪里吃得消？”
　　“你到底把我们定义成了什么关系，才让你有这种想法？”季州问。
　　叶慕阳抽噎道：“包/养……”
　　季州感觉如有一道惊雷劈中自己，他再次确认：“什么？”
　　叶慕阳：“你包/养我……”
　　季州：……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没有包/养你。”季州郑重重申。
　　叶慕阳抬起脸看他，脸上全是泪，实在可怜得紧。
　　“我没有想过发展这种关系，给你刷票一开始以为你是女生，觉得你不容易，后来是喜欢你。”季州严肃道。
　　听到最后三个字，叶慕阳眼睛瞪大了一圈，似乎不敢相信。
　　“约你见面不全是想上床，也计划和你看电影，吃晚餐，或许你有别爱好，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做，你能明白吗？”
　　“我不明白……”叶慕阳眼泪还在落，“是谈恋爱那种喜欢吗？”
　　“不然我为什么和你上床？你真的以为我是谁都可以睡的渣男？”
　　“你不是……”叶慕阳撇着嘴，“没有渣男的技术有你这么烂。”
　　季州：……
　　“呜呜呜……可你，你之前说……”叶慕阳断断续续，“说你不是同性恋。我不敢抱太多幻想，我怕就像刚刚那样，你说要跟我断了，我心痛得要死，会忍不住纠缠你，我真的，真的……很自私。”
　　季州替他擦泪：“那你就再自私一点，把我留下来。”
　　叶慕阳久久凝视着他，确认季州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猛地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开始亲吻。
　　他把季州抵在鞋柜旁，激烈宣泄自己的情感。
　　在手顺着季州腹肌更往下时，季州抓住了他的手腕。
　　“什么意思？准备履行包/养义务？”
　　叶慕阳伸着舌头舔他的唇，说：“不是。”
　　季州只是虚虚抓着他，很快就被他挣脱，他轻而易举摸到了那已为他动情的象征，道：“想你以男朋友身份干服我，可以吗？”
　　季州暧昧揉着他的唇角，说：“可以。”
　　相比第一次，季州今晚明显有经验得多。
　　他不仅在网上查看了注意事项，还混迹了小零论坛，看他们发帖说，如何更舒服。
　　季州从小聪颖，学什么都快，这件事上也是如此。
　　叶慕阳趴在沙发上，季州将脸深埋在他最有肉那处，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
　　停歇了这么多天，叶慕阳红肿地方已经痊愈，现在正接受着季州迟来安抚。
　　今晚的蝉鸣格外响亮，仍没盖住屋内的低吟声。
　　有人被送上云端，在高峰处呐喊。
　　有人在沉浮间，欣赏爱人失态，低头亲吻他眉眼。
　　两人从沙发滚落到地毯上又回到了卧室。
　　叶慕阳不知道为什么有人的精力如此好，即便他尝到了甜头，也受不住这长时间的折腾。
　　他手脚并用往前爬了一段，和与他紧密无间人分开。
　　没有像上次那般被拖回来，身后人仿佛不存在。
　　叶慕阳下意识回了下头，男人就站在原处，似笑非笑看着他。
　　叶慕阳对上他的视线，又乖乖退了回去，哆嗦着手，把滑出去的东西重新塞了进去。
　　他不敢跑了，他知道会受到更严厉惩罚。
　　耳边传来男人低问：“服不服？”
　　叶慕阳浑身抖得厉害，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出口全是沙哑的气音。
　　“绵绵服，哥哥饶了绵绵吧。”


第61章 番外电竞选手VS小网黄
　　叶慕阳再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盛夏阳光耀眼，从窗帘缝隙跃了进来，他不适地虚了下眼，视线由模糊变为清晰，他看到身旁的男人坐在床沿边正在接电话。
　　男人背脊宽阔，白皙的皮肤上是一道道醒目的抓痕，那是他昨晚的战绩。
　　“嗯，没事，别担心。”
　　“昨晚太匆忙，忘记给你打电话。”
　　“好，我待会儿就回来，不会耽误下午训练。”
　　叶慕阳听得不真切，他撑着身体坐起来，从后面抱住季州，脸贴在男人后背，颇为眷恋地蹭了蹭。
　　待到季州挂断通话后，他问：“跟谁打电话呀？”
　　“我队长。”季州道。
　　回答间，他转过了身，把叶慕阳搂进了怀里，说：“我要走了，给你点了午餐，记得吃。”
　　叶慕阳撅嘴：“这么快？”
　　“嗯，最近比较忙。”季州捏了捏他的脸。
　　“那下次什么时候见？”叶慕阳问。
　　季州偏着脑袋想了想，道：“不确定，有空的话我给你发消息。”
　　这实在太渣男语录，典型的拔D无情。
　　谁知道他有空又是多久？
　　叶慕阳拉着他的手，小心试探：“我们是在恋爱吧？”
　　季州笑了起来，大手在他头顶揉了揉：“当然。”
　　“你……”叶慕阳斟酌言辞，“只有我一个吧？”
　　季州古怪看他：“怎么？你谈了很多个吗？”
　　叶慕阳：“当然不是，我就是……问问，你看起来在和别人报行程。”
　　“别乱想，我昨晚没回去，队长是担心我。他很照顾我们，所以跟他报行程是应该的。”
　　“队长？”叶慕阳细细琢磨这个称呼。
　　季州已经起身开始穿衣服。
　　叶慕阳盯着他性感优越的身材，想起两人昨晚的疯狂，脸禁不住又一阵燥热。
　　他得承认，昨晚季州让他很舒服很舒服，除开时间过于长，他的体力跟不上，别的都让他无比满意。
　　他伸手勾住季州裤带，男人只是居高临下看他，似笑非笑问：“又想要了？”
　　叶慕阳摇头，扯了扯他，示意他俯身。
　　季州单膝跪在床垫上，倾身过去，给了叶慕阳一个缠绵的热吻。
　　叶慕阳手在他腹肌摸过，没再往下，他知道季州赶时间，没再多挑逗他。
　　“还没问，哥哥是做什么的？”两人分开后，叶慕阳气息不稳问。
　　季州和他鼻尖相蹭，说：“打电竞。”
　　“很厉害吗？”
　　“不算厉害。”
　　叶慕阳很少打游戏，更没时间去看比赛，因此对季州职业解甚少。
　　他看季州很年轻，还很听队长话，觉得他大抵是刚入行的训练生，随即鼓励道：“哥哥不能说不厉害，你是最厉害的。我要当哥哥第一个粉丝，看哥哥发光发亮。”
　　季州愣了下，轻轻笑了两声：“那真是谢谢你。”
　　简单洗漱了下，季州离开了叶慕阳家。
　　屋内又恢复了冷清，叶慕阳一时也没了睡意。
　　他在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刚刚十一点，于是给于北打去了电话。
　　“嘟”声响许久，那头才接通。
　　于北显然是被吵醒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倦意：“BB~怎么这么早啊？”
　　“哪里早啊？都中午了。”
　　“你以前不都下午三四点才起吗？今天这是怎么了？”于北瓮声问。
　　“我就是，有个好消息想跟你分享一下。”叶慕阳抱着被子，感觉上面还残留着季州味道。
　　“什么啊？”于北精神恹恹，敷衍问。
　　“我谈恋爱。”叶慕阳声音里是盖不住欢喜。
　　“哦……就是你那个榜一大哥吗？”
　　经常听叶慕阳提起那人，于北已经能精准猜出答案。
　　“嗯嗯，他昨晚说喜欢我……”叶慕阳说起这个，就开心得在床上打滚。
　　“真棒，宝宝，恭喜你……”于北音调逐渐倦怠，似是又要睡去。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很帅？”
　　“谁一晚给我刷五万，我也会觉得他很帅。”于北懒洋洋道。
　　“不，他就算不给我刷票，那张脸也是不得的。”
　　“哦……”
　　“他跟我说，他是打电竞，嘿嘿，不知道能不能在网上搜到他，我以后也要追电竞比赛了。”
　　“他打什么游戏的啊？”
　　“我忘记问了，应该刚开始训练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赛场，我觉得他很有冠军相！”
　　于北是电竞迷，叶慕阳这番发言，也是想游说于北以后粉自己男朋友。
　　这样季州就不会只有他一个小粉丝啦。
　　“刚开始训练？你到底谈了个多大的啊？你不能谈未成年吧？宝宝，那可是犯法的！”于北终于清醒了些。
　　“哎呀，不是。他应该比我大，二十出头，正是闯的年纪。”叶慕阳骄傲道。
　　“宝宝，我不是打击你，也不是不相信你男朋友说的话，二十出头都算老将，电竞行业很吃青春饭的。青训生最好年纪是十四到十八，二十岁是他们黄金期，超过二十五，基本都要考虑退役的事儿了，所以他不可能二十出头才刚进青训营。”
　　“啊？这样吗？”叶慕阳挠挠脑袋，“那，那他有可能已经上过赛场？”
　　“应该吧，你问问他ID名呢，我看我认不认识，顺便帮你把把关，看他有没有被爆过大瓜。”
　　“好，我晚点问问。”
　　_
　　季州回到基地，刚好是午饭点。
　　队友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聚在餐厅。
　　花火揉了揉眼睛，上前攀住季州肩：“你昨晚怎么突然走？”
　　季州：“不好意思，昨晚和男朋友有点矛盾，忘记跟你们说了，晚上我请大家吃宵夜。”
　　“哦，男……”花火顿了下，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男什么？”
　　那头蓝决在招呼大家吃饭，季州已经走过去和蓝决说话了。
　　花火拍了拍自己的脸，Sky向来惜字如金，应该是把男性朋友说成了男朋友吧，没必要大惊小怪。
　　午饭期间，季州给叶慕阳发去了消息：【外卖到了吗？】
　　隔了两分钟，对方回：【到啦，谢谢哥哥。】
　　J:【嗯，我下午就没什么时间了，晚上结束得早，会来你直播间。】
　　绵绵：【晚上我就不直播啦，我最近准备换平台试试。你结束得早，就给我打视频呀，多晚我都等你。】
　　J:【好。】
　　绵绵：【对了哥哥，方便跟我说一下你ID名是什么吗？你打什么游戏，我去看看。】
　　J:【沉渊，Sky。】
　　_
　　叶慕阳和于北住一个小区。
　　他把于北吵醒后，便邀请对方来他家里吃饭。
　　没办法，男朋友点午餐实在是太多了，他一个人吃不完，会很浪费的。
　　于北只用了十分钟不到就敲响了他门。
　　叶慕阳忙把人迎进来，说：“这么快？”
　　于北焉焉点头：“嗯，我刷个牙就过来了。”
　　拉着人在桌前坐下，叶慕阳把盛好的汤递给他，手机“嗡”地震了下，叶慕阳看了看屏幕上信息，而后问：“北北，你玩的游戏是不是也叫沉渊啊？”
　　“对啊。”
　　“我刚刚问了，我男朋友也是打这个游戏。”叶慕阳抿嘴笑，一提起喜欢的人他就忍不住欢喜：“他说他叫Sky……”
　　“咳咳咳……”
　　于北被汤呛了下，发出激烈的咳嗽声。
　　叶慕阳赶紧替他顺气，道：“你急什么呀，慢慢吃，有那么饿吗？”
　　于北缓过了气儿，抓着叶慕阳手问：“你说你男朋友叫什么？”
　　叶慕阳认真：“Sky，S-K-Y。”
　　于北拿出手机，在微博上搜索了会儿，将一张男人的照片翻出来，问：“是他吗？”
　　叶慕阳看了看，用力点头，呈星星眼：“好帅呀，怎么戴耳麦也这么帅呀~你看，他是不是很有冠军相~”
　　于北：……
　　“他岂止有冠军相……他已经拿了四连冠。”于北百思不得其解，“老大，你到底怎么睡到电竞大神？”
　　叶慕阳呆呆：“电竞大神？他说他不厉害。”
　　_
　　凌晨两点，训练赛结束。
　　季州回到房间，先给叶慕阳打了视频。
　　那头人很快接上，乖乖喊他：“哥哥~”
　　“嗯，准备睡了吗？”
　　“没有啦，我今天不是说要换平台吗？所以还在研究他们直播风格。”
　　季州坐在床边，透过屏幕和他对视：“怎么想起换平台？”
　　“本来我在邂逅也不挣钱啦，总不能只靠你一个人来给我刷呀。”叶慕阳解释道，“再说了，我们现在在谈恋爱嘛，我还在那上面播的话，也不合适。”
　　原来他还考虑到他的感受，季州心情很不错，回：“嗯。”
　　“哥哥……”
　　“嗯？”
　　“我今天在网上搜了下你，你好厉害，你是超级大神。”
　　超级大神真是一个可爱形容词，季州想。
　　“你这么有名，还给我说真实身份，实在太没有警惕心。”绵绵严肃道。
　　季州：“怎么说？”
　　“万一我是坏人，去网上爆你料怎么办？那会毁了你的！”
　　“那你是吗？”季州反问。
　　绵绵赶紧摇头：“当然不是啊。”
　　“我也觉得你不是，所以我为什么要瞒着你？”季州温柔道，“我们在谈恋爱，就应该坦诚相待。你之前在网上脱光了给我看，第二次见面就和我上床，就没想过我是坏人吗？”
　　绵绵红着脸辩驳：“你别以为我不是正经人哦，我，我给你看，是因为你给我刷了很多票，然后你也从不提猥/琐要求，我就觉得你是好人嘛~后来你每天来鼓励我，买我锁房保护我，我其实，那个时候就对你动心了，所以才脱了给你看，想把你留住。至于跟你上床，纯粹是因为我是大色/迷，我实在太喜欢你的脸，你都不知道，你摘下口罩那一刻，我腿都软了，就像网恋拆盲盒拆到隐藏款，给我开心坏了，我真是血赚啊。”
　　季州听着他眉飞色舞讲过去，轻叹：“傻。”
　　“你才傻，你都不知道我告诉你的其实是假名字，你对我都不那么解，就向我坦白所有。”
　　“哦，那你真名是什么？”
　　叶绵绵这个名字，季州在知道他性别时，就反应过来是假名字，只是一直没有说穿。
　　他觉得人在某些时候有些警惕心是正常的，只要不涉及原则性问题，他都不会太过计较，两个人恋爱，就是要互相包容才对。
　　男人低头翻了一阵，接着把身份证怼到镜头前，一字一顿道：“叶慕阳，我叫叶慕阳，这次是真的。”
　　“叶慕阳。”季州跟着念他名字，而后低道：“小骗子。”
　　叶慕阳眼睛微弯：“虽然我说了很多谎，但喜欢你这件事，比真金还真哦。”
　　季州抑制住上扬唇角，淡淡“嗯”一声。
　　“阳阳超级爱你。”叶慕阳边说，边用手在头顶比爱心。
　　季州不动声色截图保留小男友可爱样，嘴上却是不饶人道：“油嘴滑舌。”
　　“才没有~就是爱你嘛~好爱好爱你~”
　　兴许前路还有很多困难等着他们，但是季州在看到叶慕阳满是爱意的眼睛时便知道，一切都不足为惧。
　　总有一天，他会在高朋满座时，把对他爱意诉说到极致。
　　这一天，并不会太远。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