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许斌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大脑空转。 今天不过是一时兴起,看到车旁边走过一个牌正条顺的帅哥,他就吹了声口哨,搭讪了两句,没想到二个小时之后,自己就成一条被人里里外外“煎”透的咸鱼。 当初他看到这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男的时候,大脑里的剧本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想许斌也是情场上吃得开,撩得一手靓妹和帅哥的好汉,不管别人是冲他的钱,还是冲他的脸,反正他几乎是无往不利。 今天也是顺利的不要不要滴,直到真的和那美男坦诚相见,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藏在衣服下结实的腹肌,直咽口水的时候,他都还没感觉出不对劲。 但后面的剧情,却完全跑偏了,许斌现在只记得自己差点被人捅出脑浆子来。 第一次在下面,爽不爽? 虽然羞于启齿,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做下面那个,真是又省力又高潮迭起,他眼前是一阵阵泛白光,最后的时刻,感觉自己差点晕厥。 可爽归爽,他却不想再来一次,即使对方长得又美又“能干”。 要是让人知道他这个“八山”小王子被人给捅了,以后出去还怎么混? 在床上缓了一会,许斌起身强撑着酸软的腰腿往身上套衣服。他正哆哆嗦嗦往裤子里伸进一条腿的时候,浴室门开了。 “起来了?”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许斌腿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 没敢回头,始终背对着说话人,他靠着墙,好不容易才把裤子穿好,然后说,“嗯,我走了。” “不洗洗?” 那人又在身后问。 许斌感觉那磁性的声音烧着了自己的耳朵,他含糊着说,“回,回家洗。” 许斌弯腰去捡地上的车钥匙——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疼得他一咧嘴,那声“哎呦”也就没憋住。显然,他低估了刚才床上那番活动的剧烈程度。 一直抱臂靠在洗手间门口的美男忍不住笑了一下,主动上前帮许斌把钥匙捡了起来,交到手里的时候,两人手指相触,激得许斌往后一缩。 “呵,吓着你了?” 许斌抬眼看了看对方,立时心里一紧,不禁暗骂——草,长得跟个娘们似的,干那事倒是不含糊。 心猿意马的,脸色就有点发红,眼神也有点发直。 这功夫,那美男已经在酒店的便签上写好了电话号码,笑着转身递给许斌,“我叫谢信泽,这是我电话。” 许斌被他的笑容迷得五迷三道的,下意识地就接过了那张便条。 谢信泽趁机摸了他的手背一下,还凑近低声说道,“回家记得洗洗澡,你流了好多水。” “你他妈给我闭嘴!” 终于回过味来的许斌,骂完之后,夺门而去,等坐上了自己的跑车,他才发现手里一直攥着那张便签纸,想也没想,直接扔到了车窗外。 难不成对方就是干这行的,留个电话是想着把自己发展成熟客? 妈了个巴子的,果然长得好看,活儿又好的,肯定是职业选手! 许斌用还有些虚浮的腿脚踩下油门,一路轰上了高速公路,他今天不打算回A市的公寓,他要回八山,回去找他妈,55555555555555555。 八山市离A市并不远,高速行车一个小时就能到。 许斌家在八山市是响当当的首富,早年间,他爸就率先下海,跑起了长途货运,走南闯北见了不少世面,赚够了钱之后,又开起了商贸公司,和南方的老主顾们干点倒买倒卖的生意,赚个利润差。后来,头脑灵活的许父看中了房地产市场,果断买下几块地皮,联合家里的亲戚搞起了房地产开发的生意,从此驶入了发家致富的快车道。 由于信誉好,质量过关,相比较外面来的大房地产公司,许斌家作为坐地户,反而房子卖得一年比一年火爆,一点没受到房地产市场紧缩的影响,钱也是越赚越厚。 但八山毕竟是小城市,人口规模在那摆着,城市人口刚够五十万,地产市场能有多大的吞吐量? 许斌家也知道,这快钱也赚不了几年了。 于是,许父就把开发新市场的任务交给了独子许斌,给他打包上一部分家底,送到了相距八山不远的省会——A市,让他去寻找机会,抢占市场。 A市作为省会,房地产市场竞争何其激烈,绝不是八山所能比的,想从这个蛋糕上切下来一块可不简单。 许斌可以说是被父亲寄予了厚望,同时也肩负着家里荣华维继的重任。 许斌倒是没有多么亚历山大,他从小就聪明,虽然学习不好,但从十二三岁开始就跟着许父跑生意,见世面,等到了二十七、八岁,已经是一根商场老油条了。 用许父的话说,“我们家斌子虽然字都写不全乎,但当个经理绝对没问题!”——可见其多么为聪明的儿子感到骄傲。 然而许斌也有不让父母省心的地方。 奔驰轿跑一路疾驰,没用一个小时就到了八山。 临近城区收费站,许斌刚停下车还没缴费,禁行杆就自己抬起来了。 缴费亭里探出个大脑袋,笑嘻嘻的对车里的人说,“斌子,回来了?同学们晚上找你嗨啊?” “嗨你妈逼,今天哪儿都不去,回家找我妈!” 说完,许斌一踩油门,跑车就蹿了出去。 缴费亭里的胖子被弄得臊眉耷眼的,嘟嘟囔囔的说,“又他妈吃枪药了。” 许斌确实需要赶紧回家,就像谢信泽说得 ,他流了不少水,这时候感觉内裤都是湿的,哪还有心情出去撩别人,赶紧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才是正经事儿。 车开到他家的独栋别墅前,许斌都没来得及停车入库,直接把车扔在门口,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屋里跑。 迎面正好遇上家里的司机水哥,他把钥匙往对方怀里一扔,连话也没顾得上说,直接进了屋。 水哥看他火急火燎的,以为急着去厕所,也没当回事。可等到去开车的时候,发现驾驶位上湿乎乎的,他心里还纳闷,小祖宗这是尿裤子了? 从许斌八、九岁就认识他的水哥,自然没往歪了想,只是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许斌洗了澡,换好了衣服,终于觉得自己又是个人了,这才晃晃悠悠下了楼。 刚在客厅坐下,许母就从厨房出来了。 “儿子,晚上吃点啥?” “妈!” 许斌一个飞扑,就把老太太给抱了个满怀。 “哎呦,这才一个星期没见,就这么想妈?” 许母一边摸着儿子的脸,一边笑眯眯。 “嗯,想,太想你了。” 尤其是联想到今天的倒霉遭遇,许斌都有扎到亲妈怀里哭一鼻子的冲动。 “看我儿子,真是孝顺,嘴也甜!好,妈给你包饺子!” 许母说着,就起身要去厨房。 这时许父从楼上走下来,立着眉毛说,“孝顺?孝顺个屁!上次他走的时候,咱们怎么说的?让他必须领回来一个人吧?男朋友,女朋友都行,结果怎么着?又他妈自己回来的?!” 许斌受不了他爸大呼小叫,直往母亲身后躲。 许父看了更加生气,冲他吼道:“我告诉你,明年我必须抱上孙子,要不你给我找人生一个,要不,你自己生一个!” 第二章 许家父母盼孙子的心情是相当的迫切。 一方面由于许斌是家里的独子,自从开始能独挑大梁干生意之后,就常年不在家,这让两人的家庭生活十分冷清,非常需要引入新人来活跃气氛; 另一方面,也是许斌在成年之后做的那项潜在性别检测显示,他是具有生育能力的。 这种检测每个人在成年之后都会做,但检测结果是绝对的个人隐私,因此,除了父母知道许斌能“生”之外,周围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这个秘密。 尤其许斌平时表现得风流倜傥,男女不忌,又从来只在上面,这种表现很难让人想到,他这种纯爷们会“嫁人”。 而许斌对自己的定位也是如此,他根本没考虑过“嫁人”或者生子的事儿,他堂堂一米八的酷帅小伙儿,怎么可能去鬼哭狼嚎的生孩子?! 所以,从前他爸说起让他自己生一个这种话的时候,许斌根本不当回事,就像没听见似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毕竟几小时之前,他刚被人捅了屁股,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清醒的认识。 所以此刻,面对他爹的咆哮,许斌立时炸了毛,他脸红脖子粗的喊道,“打死我也不会生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吼完,一阵风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家父母见儿子反应不同寻常,愣在了当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最后还是许母不高兴的对丈夫说道,“你也是的,孩子不经常回来,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净说些他不爱听的!” 许父是个怕老婆的,不敢顶嘴,见许母进了厨房,才小声逼逼道,“我还想找人说两句爱听的呢,个小王八犊子!” 回到房间,许斌往床上一歪,心里翻江倒海,然而千言万语说不出来,最后归纳总结,就一句话,幸好戴套了! 要不他被那个什么‘谢信泽’一枪命中,过几个月大着肚子回家,怎么跟父母交代? 别看他爸叫嚣着要孙子,要真整一条人命来,还不得掐死自己,连带那个小杂种一起! 正胡思乱想,手机响了,许斌一看,是朋友的电话,便接了起来。 几个朋友和同学听说他回了八山,想聚一聚,本来不太想出去,但都是熟人,许斌也不好推脱,再加上刚在他爸那儿受了气,正好也想出去散散心,就应了下来。 想着好长时间没见朋友了,多少得捯饬捯饬,不能把今天这副衰样让人看出来。 许斌左挑右选,最后搭了身很是骚包的纪梵希印花T恤和紧身黑牛仔裤。 他刚出房间门,就被客厅里看电视的老爹给叫住了。 光着膀子,抽着烟,许父对儿子指指点点,“你妈包了饺子,在家吃饭!还有,你那穿得什么玩意儿,给我脱下来,花里胡哨的!” 许斌气得翻白眼,“爸,你懂不懂时尚?都和你似的,穿着跨栏背心,大拖鞋去买豪车?人4S店都没让你进门,忘了?” “放狗屁!后来咱拎着一提包钱过去,还是穿得那身,卖车的经理把我伺候的和他亲爹似的!” 许父立着眼睛,声音大得能掀房盖,可见很得意! “是,是,是,你有钱,你有理!” 知道讲不通道理,许斌选择认输,其实他也认同自己爹,能用砸钱解决的问题,尽量不逼逼。 许母从厨房端着饺子出来,见父子两个又在对着瞪眼,儿子还一副穿戴整齐要出门的模样,她的火气就上来。 “都给我坐下,吃饭!” 许家真正的掌权人是许母,在她面前,两个男人顿时从猛虎变成了乖猫。 饭桌上,因为美味的饺子,气氛变得轻松和乐不少,许斌给老爹满酒,两人频频举杯,喝的起劲儿。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斌子,当初要不是你妈包得一手好饺子,我吃完了干活有劲儿,咱家发达不到现在这个程度……” 许父喝上两杯,就开始忆苦思甜,这些话许斌听了不下百遍,耳朵都起了茧子,但还是耐着性子陪他爸继续喝。 见自己说话有人捧场,许父谈兴更浓,拍着儿子的肩膀道,“斌子,你在A市打拼不容易,爸给你找了个好帮手,就是你刘叔的亲侄子,高材生,学管理的,这次你走的时候带上他。” 这消息有点突然。许斌有一套自己的班底,是他上大学时候笼络住的几个同学。别看他学习不咋地,但笼络人心有一套,班里几个有能力又对脾气的同学在毕业之后都被他给忽悠到了自家公司,现在就跟着他在A市混。 倒不是排斥老爹给他塞人,许斌主要是不喜欢这位“刘叔”,对方虽然是和他爸一起起家的老哥们,同甘共苦过。但这几年,对方可没少在背后搞小动作,有几次还给自己家的生意构成了一定威胁。 这些事儿,许父当然知道,但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兄弟打拼不容易,这把年纪了,再传出去他们因为钱的事儿弄掰了,让人笑话他认钱不认人。 因此,只要刘叔做得不太过火,许父对这些事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许家在八山的基业不是谁想撼动就能撼动的。 许斌自然知道,这次估计又是一次人情安排,为了自己老爹的面子,他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应下,大不了给对方安排个不起眼的小职位就完事了。 看着儿子点了头,许父很开心,自己的儿子,他最清楚,别看许斌有时候混,但对父母孝顺,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计较,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了。 父子两个还要再说,许父的手机响了,正好就是刘叔打来的。 放下电话,许父笑道,“斌子,一会儿你刘叔的侄子要过来看我,正好,你俩见见面。” 许斌看看时间,刚才和哥们约好的晚饭估计是吹了,只好给几人打电话,改约到晚上,直接去酒吧,他请客,那边一听,立即欢呼雀跃。 没过一会儿,刘叔和他侄子就来了。 看到许斌,刘叔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许斌待他也极热情,可笑起来的只有嘴角,眼睛里没有笑意。 那站在一边的高材生,二十出头,一看就是个初入社会的新瓜蛋子,穿得倒是人模狗样,可却只会用鼻孔看人。 估计对方对许斌八山小王子的名声早有耳闻,看过来的眼神尤其不屑。 “这是我侄子,刘健,斌子你以后还得多照顾他哈。” 刘叔笑着给两人介绍,许斌笑着点头,看起来亲切和蔼,他甚至还主动揽住了刘健的肩膀,说道,“走吧,小刘,正好,今天有个局,我领你去认识认识朋友。” 对面的许父和刘叔一听,都笑着催两人,“对啊,快去吧,你们年轻人放开玩。” 可刘健却感觉出,许斌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好相处的人。 果然,到了酒吧,许斌用一个眼神,就让自己那群弟兄给刘健来了个下马威。 一顿轮番敬酒,纯纯不加冰,不加雪碧的芝华士,让刘健干下去一瓶多,最后,他只能蹲在厕所里狂吐不止,头昏沉的抬不起来。 几个朋友一开始以为刘健是许斌领来的新欢,还琢磨着他这是转性了,喜欢上青涩童子鸡了? 然而看许斌对醉酒后的刘健一点怜香惜玉的样子都没有,也就猜出来了,估计这位是个炮灰。 看着许斌坐在卡包里,叼着烟,喝小酒,一副兴趣索然的模样,有机灵的就去叫了几个模样漂亮,身材性感的女招待过来。 然而许斌却一反常态的皱起了眉头,他一摆手,把靠过来的女郎都给撵了下去。 这是不对路子?众人猜测,赶紧又叫了几个清秀的小伙子过来敬酒。 这次许斌更是反应强烈,他直接把人给骂了出去。 这一晚上,因为一个吐得不省人事的刘健还有“更年期”的许大少爷,过得是鸡飞狗跳,索然无味。 许斌其实也不想破坏难得的老友聚会,可谁让那群男男女女一靠近他,他脑袋里冒出来的就是谢信泽伏在他身上喘息流汗的模样呢? 操他的,只是想想,屁股底下就又有了点湿意。 第三章 早听人说隐藏的性征如果能生育的话,一旦做过下面那个,便会食髓知味,尤其是男人,甚至比女人更容易上瘾。 许斌表面上对这种言论嗤之以鼻,但其实内心深处却有点畏惧,所以这么多年,他始终坚持在上面。 然而今天发生的意外,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传言,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只是想想那事儿而已,就有些春心荡漾了。 不过,幸好,他对别的男人没有这种旖旎心思,看到周围的几个朋友,他假想了一下,如果伏在自己身上的不是谢信泽,而是这几个人其中之一…… 不等深想,许斌就被自己的想法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当晚,没管喝得快翻白眼的刘健,许斌自己开车先跑回了家。 他现在急需睡个好觉,合适缓缓,把这场“噩梦”彻底忘了。 也许是喝了点小酒的缘故,这一宿,许斌睡得格外香,格外沉。第二天一早上起来,他感觉神清气爽,脱胎换骨,已经下定决心和昨天那个屁股流水的自己做个永别。 哼着小曲下楼,吃着老妈准备的爱心早餐,许斌的好心情又上了一个台阶,直到他爸出现,告知他一会把刘健一起带去A市,说那小子马上就过来。 这许斌才想起来,昨天在卡包里差点吐死过去的刘叔的大侄儿。 唇边挂着一抹坏笑,吸溜了一口粥,许斌感觉给刘健的下马威足够那小子老实半个月的。 看着儿子不怀好意的笑容,许父马上问道,“你们昨天出去,小刘表现咋样?” “挺好,表现不错!” 许斌磕巴都没打,立即回道。 用怀疑的眼神瞅了瞅儿子,许父内心画了个大问号,总觉得这事儿不那么简单,然而出于对儿子的信任,他也没深问,只是叮嘱了一句,“那是你刘叔的亲侄子,他没儿子,对刘健和亲生的一样,你可有点分寸哈。” “放心吧,爸,我是那没分寸的人么?”许斌就着稀饭啃包子,百忙之中腾出嘴来应付了一句。 “哼,你?我还没说你……” 看着爷俩又要开杠,许母不悦的用筷子敲了敲碗,说道,“行了啊,孩子一会就回A市了,你有好听得就多说两句,没好听的就别说了。” 许父虽然不满媳妇儿护着儿子,但迫于老婆淫威,也不敢再说,只能端起粥碗给自己打掩护,送了儿子几记飞刀眼。 许斌权当没看见,又干掉一碗粥,三个包子,吃得都打嗝了,才撂下筷子。 “儿子,妈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都是牌子货,你穿上肯定帅,全放行李箱里了。” 看着母亲的笑脸,许斌赶紧凑上去撒娇,“妈,你最好了!” 许父看他老大不小,还这么二皮脸,一边皱眉头,一边喊,“告诉你,小兔崽子,下次回来必须带个对象,否则,我们就给你安排相亲!” 本来还在撒娇卖萌的许斌,一听老爹这话,直接垮了脸,父子两个眼见着就要吵起来。 幸好刘健来了,这场家庭内斗才没开战。 估计昨晚刘健挑战了人生新巅峰,今儿早上一露面,眼睛下面两片浓重的黑影,脸色也白得没人色儿,见到许家父母还能挤出一丝儿笑来,转脸和许斌上了车,就沉着脸一言不发了。 呦呵,只是记仇了呗! 许斌没管他,让刘健在后座自生自灭,他狂踩着油门,全程高速轰回了A市。 来到位于CBD的公司,把刘健扔给做人事经理的同学,许斌一句多余的话都没交代,只说,“这是我爸朋友的儿子,来咱们这儿实习。” 人事经理简直是许斌肚子里的蛔虫,老板的心思,猜的那叫一个准,立即给刘健安排了一个合适的闲职。 刘健初入社会,屁事不懂,看新公司的同事因为裙带关系,对他很是热情,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 看着他那副鼻孔朝天,一副看不起别人又暗自得意的蠢样,许斌冷笑回身,不想再和这傻逼瞎耽误功夫,他还有正事等着办呢。 许斌进军A市房地产市场,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 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在做市场调研和分析,同时积极寻找各种门路,希望能和相关部门打通关系,铺陈人脉。 然而A市不比八山,这里的水深的很,领导不是你想见,想见就能见,同行不是你想约,想约就能约。 所以,头两个月,许斌他们像是无头的苍蝇,在A市上空盲目的盘旋,只闻得见香味儿,却找不到源头。 许斌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看来没有些基础想进入已经成熟的A市房地产开发市场,几乎是妄想了。 但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性格,思来想去,经过几个不眠之夜,许斌找到了突破口。 既然房地产开发市场咱进不去,那承建市场总容易一点吧。如果能通过与知名房地产公司合作,接下楼盘建筑项目,不仅迈入了这个A市房地产的圈子,而且还能借着方的知名度打响自己的品牌,毕竟质量为王,只要项目过硬,就不愁以后的路子了。 而且建筑公司的入行门槛低得多了,只要资质合格,工种齐全,并且有成功经验,最重要的是,能有大量现金流支撑,那么起步很容易了。 许斌家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们家在八山不仅搞房地产开发,还搞建筑,成立了自己的建筑公司,自家的楼盘都是自己建的,甚至还有自己的水泥厂和钢筋厂,物业公司,可以说是全产业链都有涉及。 许家财大气粗,垫付资金更是不成问题,也许和A市其他的开发商比,他们家太嫩,但是和A市的建筑商比,他们家底气就足的多了。 把这个想法和父亲沟通之后,许父非常认同,并在各方面给予了支持,甚至承诺,如果能拿下A市的承建项目,自家在八山的在建项目都可以暂缓,或者找别的建筑商代工。 因此,这一个月以来,许斌他们一直在针对A市的各大地产开发商做企划方案,就是想寻求到一个突破口,找到一个名气大,品牌响,在老百姓和同行心中逼格够高的合作对象,帮着自己家一炮而红。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各种碰壁,但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种种努力,许斌的团队终于和刚来A市的著名地产集团BX成功接洽。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好消息,才让许斌有心情出去撩汉,结果没想到竟然被人给…… 好吧,不提这茬,他还是有心情好好上班的。 “许总,刚才跟BX那边通了电话,他们详细看过了咱们的企划书,非常有兴趣,想近期约咱们见面详谈。” 听了下属的汇报,许斌把大长腿从桌上拿下来,高兴的道,“还等人家约咱们?必须主动出击,你再去给那边打电话,就说我下午从八山特意赶过来,想跟他们负责人吃个便饭,交个朋友。” “这……,许总,BX总部在香港,工作人员行事作风很西化的,不兴咱们这边吃饭喝酒拉关系那一套。” 王助理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不过许斌不信那一套,他挥挥手说,“香港咋地?香港人不吃饭啊,不喝酒啊?不食人间烟火那是神仙,再说,他来了A市就得入乡随俗,今天你斌哥就先给他们上一课!” 他说的慷慨激昂,听得王助理一愣一愣的,心说,艾玛,可把老板牛逼坏了,还要给人家跨国集团上一课! 尽管心里吐槽,但王助理也觉得许斌说的挺有道理,他家这个老板,书读的不多,文化也不见得多高,办公软件都用不利索,但胜在胆子大,脸皮厚,脑筋活,所以,关键时刻,还得听他的。 点头领命而去,半个小时之后,王经理笑容满脸的回到许斌身边,喜气洋洋的汇报道,“许总,真成了,他们说晚上和您见面,就订在他们公司新建的那个超五星酒店的顶层旋转餐厅。”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哈哈哈哈!” 许斌很是自得,抽出一根烟衔在嘴里,又给王助理递了一根过去。 王助理摆手示意不要,紧接着又说,“不过,BX这次接待咱们的不是经理,而是项目负责人,级别比您低了不少。” 闻言,许斌点烟的动作一顿,眉头也微微皱起,但紧接着又恢复了常态,他夹着烟吸了一口,姿态说不出的帅气风流,笑着道,“行啊,甭管是谁,只要能跟咱们见面,你斌哥就妥妥把他们拿下!” BX集团在A市的办事处。 项目负责人将晚上要与许氏公司见面的事情通报给了谢信泽。 一直坐在小几边上,喝着咖啡看资料的谢信泽没等下属念完简报,就优雅的抬起了一只手,陈经理见了,赶忙收声。 将咖啡杯轻轻放回到套碟上,谢信泽修长的手指做交叉状放于桌面,姿态放松的对陈经理说,“以后类似这种商务应酬,你带两个人过去就OK,除非是意向合作伙伴。不过我们初来乍到,还是要维护好关系,成与不成,都不要得罪了对方。” 项目经理点头应下的同时,心里已经有了数,看来老板对这家小地产公司并不感兴趣。 就在他要转身出门的时候,忽然听到谢信泽说,“把那家公司的资料发一份到我邮箱里。” 第四章 晚间,许斌如约参加饭局。 饭桌上,满满当当刚好坐了十个人,一方五人,旗鼓相当。 看到这场面,许斌暗想,看来BX集团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不接地气,这入乡随俗的功课做得还不错,人数相当,才好拼酒啊。 他是活跃气氛的高手,一番嘻嘻哈哈之后,双方关系立即拉近了不少,几个跟班再轮番热情敬酒,给BX的项目负责人弄得有点手足无措。 这项目负责人是香港来的,平时很少喝白酒,一般都是喝红酒,几杯白酒下肚,被辣的嗓子冒烟,头也昏沉。 毕竟是来联络感情和业务的,不是真的来拼酒,许斌见那负责人不适,体贴的提出换红酒,换来那负责人感激的抱拳。 许斌对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招手,“姑娘,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干红上来。” 服务员毕恭毕敬的答,“先生,我们这儿最好的红酒是一万二一瓶,您确定开酒么?” 许斌立时恼了,“咋的?瞧不起你斌哥啊?别说一万二了,十二万我都不带打磕巴的,上!” 项目负责人虽然年薪不低,但一万两千人民币的红酒还真没多少机会喝,一时没掩饰好,露出了期盼之色。 那点小表情立即就被许斌给捕捉到了,等红酒上桌,就是一顿猛劝。 许斌要是想奉承别人,那肯定让对方感觉如沐春风,还不特别露骨肉麻,再佐上极品小酒,BX公司的几位都快被他给忽悠的飘飘欲仙了。 很快,饭桌上就开始称兄道弟。 但这些跨国公司的经理人都很聪明,朋友是私交,公司的事儿另论。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蒙蒙登登的时候,许斌提出来承揽建筑项目的事儿,那负责人就开始大着舌头打起了太极拳。 许斌一看,有点恼,心说,你他妈酒也喝了,菜也咽了,还跟我这儿装蛋,感情刚才一口一个“老弟”喊我,是玩弄人家感情呢? 这他妈要是搁八山,许斌早把这山炮给干桌子底下去了。 但这是A市,他们在这里是两眼一抹黑,除了手里有俩臭钱,可以说一无是处,眼前的BX就是他们能否顺利进入这个圈子的关键。 许斌知道轻重,只好耐着性子和这项目负责人周旋。 说了半天,对方还是不吐口,没办法,许斌又想出一招儿。 “陈经理,明天,我亲自开车领你去八山看看,我们公司承建的项目是啥质量,你眼见为实,要不你以为我跟你吹牛逼呢。” 许斌给陈经理点烟之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棵,他迷蒙着眼睛,笑起来很是风流倜傥,再加上长得帅气逼人,陈经理看得都有点眼睛发直了。 许斌其实也是强撑,今天他真是没少喝,为了把这个滑不溜手的操蛋陈总陪好,他也是豁出去了。 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陈经理说,“好的,许总,那我们明天再定啦,我也需要向老板请示一下嘛,看看他的意见是怎样。” 陈经理的顾虑主要来源于谢信泽,通过之前的沟通,他觉得老板对这家小地产公司不大瞧得上眼,即使后来要了资料看,但没再找他做后续了解,可见不太上心。 老板要是看不上,他再极力举荐,就是没有眼力见了。不过平心而论,他觉得许斌的团队还是比较不错的,价格公道合理,经验很丰富,关键实力还不错,能经得起大项目的长周期考验。 要说有什么特别不满意的地方,可能就是许斌这人有点太本地特色了,活脱脱一个土豪标准模板,咋咋呼呼的。 看他脖子上戴一条又粗又闪的大金链子,手上的腕表也是全钻的,浑身的衣服鞋袜没个十来万下不来,就这种土豪暴发户,他们BX来到A市之后还真没少接触,但感觉都是徒有其表,所以形成了很不好的刻板印象。 但这个许斌好像还不错,虽然说话又白又土,但话糙理不糙,是个行内人,应该能干点事儿。 不过这都是陈经理的一厢情愿,他可做不了老板的主,口风自然严得很。 许斌也看出来了,对方今天是不太可能给自己准话儿了,那也只能如此,后续还得继续攻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 他坚信,这世上没有他许斌攻略不了的人物。 没有什么事儿是一顿红酒加小磕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多来几顿! 一餐结束,虽然没谈出什么鸟蛋,但许斌还是保持了很好的风度,一直把陈经理给送到酒店大门口,期间两人勾肩搭背,很是亲密。 两个醉醺醺的男人,互相对着吹牛逼,一个说的是东北大碴子,一个说的是港味儿普通话,那场面,真是销魂~ 正说着呢,忽然,陈经理面色一整。 许斌也觉察出不对劲儿,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谢信泽晚上有夜跑的习惯,白天忙完了公司的事儿,回到自家公司的酒店,休息之前,他会换好运动衫,到附近的滨河公路跑步。 一般会跑三公里左右,回来之后,冲凉,看书,睡觉,这就是他来到A市之后的规律生活。 当然也有不规律的偶然,比如昨天突然在马路上被一个开奔驰轿跑的帅哥给搭讪了。 在这种事儿上,他不是个随便的人,但也不是那么保守,只要看上眼,来一段激情的露水姻缘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他眼界太高,能看对眼的太少。 偏巧,昨天那位眉眼有神,身材不错的小帅哥,恰巧就投了他的缘。 激情一战再所难免,而且出乎谢信泽意料的是,两人在床上格外的合拍,小帅哥床下看着潇洒风流,上了床就变得很是青涩可爱,正对了他的胃口。 要不是昨天忙着回公司开会,他绝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小宝贝”,所以才破天荒的给对方留了电话,想着以后再联系。 虽然电话一直没等到,但天涯何处不相逢,“小宝贝”竟然自己送上了门。 谢信泽不是个爱出汗的体质,跑了三公里回来,看起来依然很清爽,身上没有异味,更不狼狈,反而看起来有种运动之后的健朗美感。他站在酒店门口,立即引来不少路人的注意,这很容易理解,因为他身高腿长,五官又精致,简直漂亮的不像个男人,更何况他此时还笑着,焦糖色的眼睛里溢满笑意,让人感觉格外好亲近。 可看着谢信泽那张笑得美不胜收的脸,许斌和陈经理却同时撤回了勾着对方肩膀的手,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第五章 陈经理那句“谢总”已经到了嘴边上,却被谢信泽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然后他就听见谢信泽对他很客气的说,“陈经理,出来玩啊?” 陈经理心里没底,两股战战,怕老板误会自己和许氏集团搞暗通曲款那种事,因此不敢大声说话,只能默默点头,“嗯。” 没再管陈经理,谢信泽转头对上许斌,笑了笑,透出股说不出道不明的诱人味道,看得许斌有点发愣。 “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面对谢信泽的问题,许斌张了半天嘴,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两人这不同寻常的模样,全被陈经理看在了眼里。 难道谢总和许总早就认识,看样子关系还很不错?否则谢信泽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坨脸怎么可能露出笑模样? 陈经理感觉自己醉酒后的大脑明显有点不够用,但基本的智商还在,他看出来了,老板这是不想和自己相认的节奏。 那好吧,还是麻溜滚蛋比较好。 陈经理带着一干手下,火速撤离现场。 而许斌这边的几个跟班,在看到谢信泽如画的眉眼和暧昧的笑容之后,再一转头,果然发现自己家老板眼神发直。 行了,啥也别说了,估计今天许总肯定得住在BX大酒店了。 跟班都机灵,没用许斌吩咐,迅速给他开了个房。 许斌和谢信泽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呢,他手心里就被跟班偷偷塞了张房卡,对方还跟他挤了挤眼睛。 呵呵,有时候下属太得力,也他妈是负担。 许斌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房卡,心里五味陈杂。 要说见到谢信泽,他啥感觉。 语言无法形容,但内裤可以告诉你~ 两人四目相对,说啥都是多余的,尤其身边没有闲杂人等之后,谢信泽直接上前一步,从许斌手里拿过了那张房卡,笑着举在两人之间,“我的意见是别浪费,你说呢?” 还有啥好说的,大家都是老爷们,没什么好矫揉造作的。 醉酒后的许斌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被捅的,神魂颠倒的跟着谢信泽就上了电梯。 两人在电梯里还算克制,没什么过火的举动,但仅仅跟谢信泽共处这样一个狭小又密闭空间,就足够让许斌紧张兴奋的了。他比谢信泽错后一步站,偷偷打量着对方白皙脖子上的青色血管,还有露在半袖T恤外面肌肉结实的手臂。 许斌的心跳骤然加速,眼前的光景让他情不自禁的想到前一天两人之间的种种旖旎,脸上立即就像发烧一样变得滚烫,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听到许斌在自己身后加重的呼吸声,谢信泽忍不住微微回头看向他,嘴角还挂了一抹笑意。 那笑容看在许斌眼里,特别的让人窝火,因为它透着上位者的得意和卖乖。他的胜负心一下被激发出来,操他的,上次不防备,让这家伙得了逞,这次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出了电梯,两人刷卡进屋,还没等谢信泽把房卡插好,许斌就扑了上去,搂着对方就是一顿没头没脸的热吻。 谢信泽没忍住,一边被他亲一边笑,“宝贝,这么想我?” “去你妈的,谁是宝贝,老子今天就要干你。” 把谢信泽蛮横的推倒在床上,许斌骑在他身上,解开了自己的裤门。 谢信泽躺在床上,仰面看着许斌发狠得瞪着他,外带咬牙切齿,感觉小宝贝性感火辣极了,真是极对自己的胃口,也就没急着起来。 见他不反抗,许斌心里很得意,心说,今天就让你尝尝小爷我的厉害。 粗鲁的把谢信泽的T恤扯开,他对着白皙结实的胸脯一顿作为。 如此一来,谢信泽也从一开始的看戏心态,被他给真的供出了火。 眼见着躺在床上的人眼神都变了,许斌还在那儿暗自得意,摸摸索索的要给对方脱裤子,却不想,谢信泽冷不防的一个翻身就把他给结结实实的压在了下面。 许斌感觉天旋地转,再把眼睛聚焦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成了底下那个,他不服气的直蹬腿。 可谢信泽的力气和他那张女人似的脸明显不相符,许斌的挣扎都是徒劳。 探手往下一抹,谢信泽把有些湿润的手指举回到许斌眼前,玩味一笑,“既然都这样了,就该乖一点。” 被戳穿的许斌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其实他从刚才见到谢信泽开始,屁股就没干爽过。 事实胜于雄辩,后面的表演时间属于谢信泽,许斌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闭着眼配合对方摆好各种姿势,默默享受就行了。 两人一直闹腾到后半夜三点多,一番激情四射的深度交流下来,最后许斌虚得都感觉不到自己的下半身了。 但是真的很过瘾啊,比第一次还要爽上好几倍。 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前,许斌脑子里只有这些废料想法了。 谢信泽洗澡出来,发现床上的人好像睡着了,而且睡姿妖娆:一条腿跨着被子,露出半个翘tun在外面,风光倒是好得很。 他轻轻走上前,探身一看,见许斌把自己埋在了枕头里,小呼噜打得相当均匀,就差流出口水了。 没忍住,谢信泽直接笑出了声,然后抬手往许斌露在外面的半个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发出了“啪”的一声响,被拍的人一点被惊动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下意识的扭了扭屁股,这样的反应引得肇事者又笑了一阵。 谢信泽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露水姻缘的对象,以至于又稀里糊涂的和对方睡了一回,甚至还是在知道对方有可能和自己的公司有往来的前提下,这太不符合他平时的做派了。 关键是,谢信泽没有为这种不合常规感到意外和厌倦,甚至还生出一个想法,也许他可以把许斌变成自己在A市生活的一个新常规。 如此想着,他又摩挲了一阵手下触感颇佳的屁/股,笑容始终未退。 熟睡中的许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自然对于谢信泽后来帮他擦屁/股,擦身的事儿也毫无所觉。 纵欲过度的结果,就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就觉得腰酸腿软。 缓了好几分钟,许斌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他忍着腰疼一翻身,果然看到身后躺了个光着上身,露出完美腰腹肌肉的“大美人”。 此时,大美人的手还搂在他的腰上,动作亲密,而酸麻的屁股和大腿无比清晰地向主人传达了昨夜醉酒之后,都发生了什么荒唐事。 操他的,我他妈又让这个鸭给上了? 许斌懊恼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第六章 许斌认为谢信泽是搞特殊职业的,绝不是空穴来风的胡乱猜测,而是有根据的。 首先,他两次碰到谢信泽,都是在酒店门口,这说明,对方可能在此地“上班”,至于工作内容是什么?许斌觉得,他肯定不是个服务员或者大堂经理。 其次,谢信泽主动给过他电话。 如果只是普通的一夜情对象,要电话就显得没有必要,但如果对方是以这个维生,那就好理解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像他这样开跑车,戴名表的小凯,当然要留个电话,放长线钓大鱼。 而对方没有急迫的索要钱财,还提供细心周到的服务,更说明谢信泽是个高级鸭,想要的绝对不是一次两次打炮费。 尽管想到对方的好意是有目的的,让许斌心里多少有点不太舒服,但他也能理解,甚至还挺庆幸,至少谢信泽没有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把钱包和名表偷走。 其实,让许斌认定谢信泽是鸭,主要是因为昨天晚上,几人在酒店大门口相遇时,陈经理的反应。 显然,陈经理和谢信泽认识,而且还不是普通关系。 可面对谢信泽的主动问好,陈经理反应很大,且一副不想和对方相认的表情,含含糊糊的应付一句之后,马上就离开了。 如果谢信泽不是搞特殊服务的,就凭他长得这么漂亮体面,能和他做朋友,应该是件很荣光的事,熟人相见,难道不应该好好寒暄几句么?何必避之唯恐不及? 但现实情况却恰恰相反,这说明什么? 一个猜想呼之欲出,让站在花洒下搓洗发水的许斌不由停下了手。 陈经理是谢信泽的客户之一! 许斌被自己的推测给弄懵了,甚至忘了冲掉头上的泡沫,直到它们流进了眼睛里,煞得他赶紧闭着眼睛摸毛巾。 对酒店的卫生间不熟悉,摸了半天没摸到,还碰倒了一堆瓶瓶罐罐。 谢信泽在外面听到声音,感觉不对头,赶紧敲了敲卫生间的门。 “你还好么?需要帮忙么?” 说着就要推门进来。 与此同时,许斌终于摸到了浴巾,他慌忙给自己擦了擦脸,一睁开眼,正看见谢信泽已经探来的半个身子。 “没事!” 许斌条件反射似的把浴巾扔到了谢信泽的脸上,然后一推门,把对方锁在了门外。 他目前实在是不想看到谢信泽的脸,因为这会让他情不自禁的联想到,某人和陈经理在床上的光景。 为了生存,连陈经理那种油腻的中年港男都得陪,谢信泽也太…… 一时间,许斌简直不知道该同情自己还是同情谢信泽了。 他正在卫生间里纠结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外面传来谢信泽的声音,“早饭送来了。” 听声音,真是体贴又温存,让许斌不由感叹,高级鸭的服务都是五星级的。 虽然自己被一只鸭给上了,很有点那个,但许斌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为已经发生过的事儿纠结懊恼超过三分钟,过去就过去了,老爷们就该向前看。 他呼噜了一把头发,又搓了搓脸,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自然从容一点,深吸一口气,他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谢信泽听到响动,转头看过去,见许斌腰间裹了条浴巾出来了。 许斌的皮肤其实特别白净细腻,但他觉得大老爷们长得这么白,像个小白脸似的,没有男子气概。为此,他特地跑南边海岛上待了半个月,天天日光浴,身上能见人的地方,都被他晒成了蜜色,除了沙滩裤遮住的那一块还保留着本色白。 这点,谢信泽已经早有认知,因此看到他裸着蜜色的上半身出来,不由就想到了浴巾下面对比鲜明的雪白屁股,一个没忍住,他就“哈哈哈哈哈”了。 本来许斌已经做好心里建设,要表现得像个见过大世面的金主那样,淡定的从钱包里甩出个万八千块打赏谢信泽。 但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哈哈哈哈哈”,他那点硬装出来的从容立即碎了一地。 红着脸,许斌把自己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更让他心里没底。 而谢信泽看到他那副慌张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几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许斌极好面子,谢信泽这么笑话他,慌乱之后,他相当生气,几步就走到对方跟前,吼道,“别他妈笑了!” 见他好像真的生气了,谢信泽立即收敛,几乎是秒变严肃脸,然后一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说,“坐吧,我去端早餐。” 对方这样的举动,倒让许斌不好再发作,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了,人家不过笑一下,何必那么计较。 妈的,自从和这家伙睡过之后,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许斌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盯着谢信泽的背看。 真是个大美人啊。 颀长的身形,笔直的双腿,窄腰,翘臀,宽肩膀,皮肤又白又细,脸更不用说,许斌甚至觉得,谢信泽如果画点淡妆,能比绝大部分女人都漂亮。 然而,就是这么个“尤物”,力气却大的吓人,干那事儿的时候,血脉喷张的模样和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许斌惊慌的发现自己的想法又不受控制的跑偏了。 等谢信泽把早餐端上来的时候,发现许斌的脸红彤彤的,别样的动人,便对着他露了个笑脸。 然而善意的微笑只换来对方一句极其暴躁的,“别笑了!” 谢信泽当然不可能跟“小可爱”计较,他托着一片吐司,修长漂亮的手指捉起餐刀,均匀的给面包涂上果酱,然后递到了许斌面前。 许斌一直在盯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心里同时猜测,谢信泽肯定接受过很专业的岗前培训,比如假装贵族什么的,反正就是让人看不出他是个鸭。, 一时走神,面对眼前的吐司片,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信泽看许斌半天没动作,便微微欠起身,伸手将对方夹在指尖的香烟接了过来,并把吐司片放到他手里。 “尝尝,果酱是新做的,没有添加剂和防腐剂。” 说这番话的时候,谢信泽浅笑着,同时姿态优雅的将那半支烟送到嘴边吸了起来, 他放松的靠在沙发上,穿着酒红色的丝质浴袍,领口因为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细长的眉眼透出些许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自己没吃早饭,反而一直盯着吃面包的许斌,间或,吸一口指间的烟。 许斌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光是看着谢信泽吸烟的模样就呆住了。 这个妖精!抽烟都他妈不忘了勾引人! 吃你妈逼啊,许斌把面包往小几上一扔,对着谢信泽就扑过去了。 这一扑,又扑出去一个多小时。 事后,许斌特想扇自己两个大嘴巴,操他的,自己是不是被谢信泽给下药了,要不怎么就管不住下半身呢? 虽然面对谢信泽的“鸭”身份,许斌心里多少有点膈应。 但他又想了想,感觉也没什么的,人家图他的财,他图的是谢信泽的色,这么一来,两人关系就简单了,挺好。 虽然自己是当下面那个,但许斌从来想得开,床上这种事儿,爽是第一位的,再说,谢信泽活儿好又体贴,不会让他感觉到一点不舒服或者被冒犯,服务相当到位,那还有啥好纠结的。 于是,许斌洗完澡出来,从包里翻出了一张卡,递到了正在喝咖啡的谢信泽面前。 “这里有两万,你先花着。对了,你微信多少,我加你。” 谢信泽看着眼前的卡,微微一愣。 紧接着,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这一笑,不是平时的浅笑,而是直接笑着倒在了床上,“哈哈哈哈哈”到肚子疼。 许斌慌了。 咋地?嫌少啊? 不过也是,鸭的价格普遍高,谢信泽这种级别的,肯定更贵,又陪自己过了夜,早上还来了顿加餐,再算上之前那次没付的,两万确实不多。 许斌脸红脖子粗的说,“先加微信,不够我给你转账。” 本来已经缓过来点的谢信泽,听到这句,又笑得趴回了床上。 这个“小可爱”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第七章 两人到底没加上微信,因为谢信泽没有微信,他刚来内地不久,还不习惯用这边的即时通讯工具。 许斌听说他没微信,很是诧异,“那你怎么和客人联系?” 问完他就后悔了,嘴咋这么欠呢,问出来不是给自己添堵嘛。 谢信泽:“……,可以打电话,而且大部分客人会先跟公司联系。” 谢信泽当然知道许斌误会了,毕竟对方刚甩给他一张两万块钱的银行卡,这里所指的“客人”肯定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客户。 但这事儿,他不打算解释。 这么好玩又有意思的事儿可不是天天都能碰见,当然是能多开心一会儿是一会儿了。 再说,这也是谢信泽长到三十来岁,第一次靠脸赚钱,感觉格外新鲜。 许斌继续对谢信泽的话感到惊讶,“公司?” 看来谢信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这背后还有组织,许斌猜想,这个公司应该就是指老鸨了。通常来说,经老鸨联系上的客人都会抽成,谢信泽这钱赚得不容易啊。 一瞬间,许斌就脑补了一段充满血泪和屈辱的谢美人卖肉史。 于是,他赶紧叮嘱谢信泽,“那你把卡收好。” 言外之意,这是怕被老鸨发现了。 谢信泽极力憋着笑,郑重点了点头,然后把卡“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之后,两人互留了电话。 许斌刚把号码录入,手机就响了,是公司的来电,他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有正事要办,便跟谢信泽匆匆别过。 谢信泽把他送到门口,临别之前,问道,“还能再跟你见面么?” 许斌看着那双满含春色的桃花眼,心漏跳了一拍,他慌忙咳嗽了一声,然后说,“嗯,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说完,酷酷得转过身,头也没回就走了。 送走许斌,谢信泽把门关上,笑了足足十分钟。 当初被家族发配到这个偏远的内地城市来拓荒,他可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小惊喜。 通过这两次深入的接触,谢信泽已经有了个想法,他认为可以和许斌继续把这个游戏玩下去,毕竟两人床上、床下都这么“合拍”。 而这个游戏最刺激的地方,就是自己被许斌误认成了花街柳巷之人。 如果想玩下去,那肯定就要假扮到底。金主大方豪爽,给了两万的过夜费,这钱要是不花,是不是显得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谢信泽决定买点什么东西意思一下,以便让许斌印证那个猜想。 一想到事情往越来越好玩的方向发展,谢信泽忍不住的想笑。 许斌开车往公司走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提示。 利用等红灯的时间,他点开看了看,“您尾号‘XXXX’的卡于x点x分消费69.9元,请核实是否为本人消费。” 这么快就刷卡了?许斌微微皱眉头,看来谢信泽真的是个鸭,干那事儿,确实是为了钱。 虽然对此早有认知,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服,但又一想,谢信泽还得应付老鸨和肥腻中年客人,顿时觉得其实对方更加可怜,毕竟不是每个客人都会像他这么大方。 美人被摧残、蹂躏什么的,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何况许斌本来就风流,谢信泽又长得格外好看,这些因素累加起来,一度让许斌忘了自己才是被捅的那个。 回了公司,下属看到许斌除了脚步略显虚浮,面上倒是志得意满,不由猜测,老板昨晚的春宵必然过得不错。 听取下属汇报的时候,许斌倒是没表现出纵欲之后的懈怠,各项工作处理的明明白白,甚至比往日效率更高。 末了,下属提到了承建A市房产项目的事儿。 “许总,今天上午,有一家本地的房地产公司主动跟咱们联系,想合作建设一个大项目。” “是合作开发?还是只是找咱们做联合承建商?” 许斌直击要害的问道。 “是联合承建,发来的意向书里没有联合开发这一项。” 许斌听了冷笑,“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以为咱们是八山土鳖呢吧,不搞合作开发,还想让老子跟他合伙承建,我们家水泥和钢筋没地方放了是怎么滴?拿老子的钱搞周转,想得美!” 下属看他骂得起劲,没敢打扰,最后才问道,“许总,那把这家拒了?” 闻言,许斌点了支烟,一抬手,说,“不用,先吊着吧,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谈,看看能不能搞个合作开发。承建这边,BX还是咱们的合作重点。对了,那边今天跟咱们联系了么?” 昨晚刚喝过交情酒,许斌也没指望马上见效果,但还是问了问。 果然,下属的答复和他想得一样。 “你去跟进一下,昨天我在酒桌上跟陈经理说好了,请他去八山考察,这事儿咱们得咬住了,不能松口,你先打电话过去,探探情况。” 听了老板的吩咐,下属赶紧去照办。 办公室里就剩下许斌一个人,他忍不住溜起了号。 说起和BX的合作,他心里多少有点膈应,要是真的成了,以后是不是要经常见陈经理? 艾玛,感觉有点尴尬啊,毕竟这中间有个谢信泽…… 但公是公,私是私,这事儿还得分开看,谢信泽只是露水姻缘的对象,虽然现在许斌确实对他挺动心的,但也没办法和企业发展的大事相提并论,相信陈经理那样层次的经理人应该也能想明白。 接到许氏集团的电话,邀请己方去八山参观,倒是不出陈经理的意料。 他发现自己对许斌的判断还是准确的,此人看着吊儿郎当,虎了吧唧的,其实脑子很清楚,办事有条理。 他倒是很欣赏这样的生意人,要是能一起合作,想必也会比较愉快。 但之前谢信泽表现的对许氏集团不是太上心,只是不知道经过昨天之后,老板的态度会不会转变?陈经理觉得,自己还得探过老板之后,再行答复。 许斌走后,谢信泽又好好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才来到公司。 他穿了套板正的修身西装露面,看起来格外精神,嘴角还隐隐上翘,可见心情相当不错。 这些陈经理都看在眼里,至于老板为何心情大好,陈经理猜想,此事必然和许斌有点关系。 在随后汇报工作的过程中,他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当提出是否答应许氏的参观邀约时,陈经理观察到,谢信泽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说,“可以安排,但我不过去,你们几个要看得细一点。” 有最后这句压轴,陈经理终于摸清了老板的意思,看来,这次承建的事儿,八成要选许氏集团,不过这样也好,目前几个候选的承建商里,许斌是最突出的。 至于为何谢信泽对于许氏集团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陈经理觉得这里面的事儿,他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BX迅速给了回复,意见是明天就前往八山参观总部。 许斌这边得了消息,立即开始着手安排,他对着下属一通吩咐。 “跟家里联系,做欢迎条幅,请秧歌鼓队,整的热热闹闹,像模像样的,让BX感受一下咱们合作的诚意。” “对了,让家里那边给我把几个大楼盘的项目书都发过来,我好好看看,明天亲自给BX当讲解,这次,咱们就把他们按死在八山,不签合同,不让走!小样的,到了八山就由不得他们了!” 看着老板势在必得,摩拳擦掌的模样,下属也跟着热血沸腾,纷纷表态,“对,斌哥,必须把他们拿下!” 第八章 为了准备第二天接待BX的参观,许斌熬夜把老家的几个项目情况背了个滚瓜乱熟。 其实这些项目他都有参与,大致情况都了解,只是一些具体数字还需要强记。 晚上用功的时候,他多次想起谢信泽,一时心痒,也想过要发个短信撩拨一下。 但他怕自己把持不住,撩着撩着再出问题,明天还有大事儿要办,他需要集中注意力。 也没枉费他的苦心,熬夜背的资料,第二天接待BX的时候派上了大用场。 陈经理来到八山的许氏集团一看,直接被震了! 别的且不说,就说这迎宾的规格,当真是锣鼓喧天,彩旗招展,集团员工夹道欢迎,LED屏幕上显示“欢迎领导莅临指导”! 许父作为集团老总,亲自接见了陈经理一行人,简单叙话寒暄之后,许斌作为主角登场,领着BX公司的代表实地考察楼盘。 经过考察,陈经理对许氏集团有了一个全新的,立体的,客观的认识。 总结来说,一句话,许氏集团是八山的房地产一哥。 触目所及,八山市最好的地段全都被许氏占了,而且最有风格,最经典的几个项目也都是许氏的作品,至于无处不在的楼盘广告,霸道的宣传标语,都彰显了许氏在八山房地产界的地位。 看来许氏集团实力的确不俗。 许斌详细专业的讲解,让BX的代表对其在承建方面的丰富经验有了更系统详实的了解,代表们听得很认真,并频频点头。 许氏的实力不言而喻,绝不是那种小承建商能比的。 但是,就这么一个当地的地产商龙头,能甘心去A市给人打工?当承建商么? 陈经理也不是白吃干饭的,他很容易就推测出了许氏集团的野心。 许斌如此积极地想与BX合作,恐怕是打着借腹生子的主意,利用BX的名头帮他在A市打开局面。 那么,这种合作便需要谨慎,万一给自己培养了一个竞争对手,岂不是让同行笑掉大牙了? 本来已经觉得合作事宜八九不离十的陈经理,心思未免动摇起来,他觉得这种情况还需要回去跟谢信泽商量一下,再行决定。 虽然心里有了异样想法,但陈经理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足,他和许斌照常说说笑笑,很是热络。 参观了一天,中午只吃了工作简餐,到了晚饭时间,自然要隆重一点,订在了八山最好的海鲜酒楼。 许父也来作陪,跟BX的代表喝了几杯之后,借故还有别的饭局,提前走了,虽然没有全程陪下来,但是面子已经给得很足了。 陈经理发现,这许家父子果然是一脉相承,许父即使出席商务饭局,穿得也是老头布鞋,纯棉T恤,弄得像个出门遛弯的大爷似的,但是看他做事,一板一眼,说话也不跑偏,这对父子当真不能小看。 不知不觉间,陈经理对许氏集团又有了新认识。 许斌不知道陈经理肚子里的弯弯绕,他自我感觉,今天的参观相当成功,既然BX都同意过来考察,那么合作意向还是很明显的,参观也比较满意,下一步肯定就是谈合作了。 于是,许父走后,许斌便开始发力,在酒桌上频频跟陈经理推杯换盏,期间也不忘了试探对方的态度。 但这个操蛋的陈经理,简直是他妈泥鳅成精,滑得根本攥不住。 几次三番试探下来,他都没有准话。 许斌有点恼了。 心说,你他妈今天不给准话,老子就把你灌得离不开八山! 一个眼神过去,手下一干人等立即发起火力强劲的攻势,没用半个小时,就把陈经理给喝得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这时,许斌假模假式的上前关心,“哎呀,陈总,我就出去抽支烟的功夫,你咋喝成这样了?” 一边搀起陈经理,他一边对几个手下指指点点,“你们几个过分了哈,人陈经理是香港同胞,得优待,干啥呢这是!?” “斌哥,你这是冤枉我们,咱绝对优待陈总,这不寻思多让他喝点好酒嘛,好几千的茅台五粮液,我们想喝都没舍得。” 许斌“哈哈哈哈”笑,笑完了,把腿软的陈经理扶到椅子上坐好,又开始新一轮的拼酒,这次换他亲自上阵。 两人差不多又喝了半瓶白酒,陈经理实在顶不住了,就差给许斌跪下了,“许总呀,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啦,胃都要着火啦,拜托,今天就这样结束好不好啦?” 许斌不达目的不罢休,他装出一副已经喝高的模样,酒后吐真言似的问,“陈总,你跟我说实话,咱这合作能不能行,你咋回事儿,瞧不起老弟啊,一句实磕都不唠?” “不是的啦,这个事情我也要回去请示老板的啦。我也是给人打工嘛,多理解,多理解~” 陈经理对着许斌连连作揖。 虽然说得是实话,但许斌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他双眼赤红,盯着陈经理看,给对方吓得,赶忙假笑,“许总,你要说什么就讲啦,这样看着我好吓人的。” 许斌觉得,这合作的事儿不成,主要原因就在陈经理身上,因为他和谢信泽的秘密被自己发现了,所以对方心里不舒服,就在合作的事儿上故意刁难。 看来,要想把这生意谈成,还得跟陈经理话疗一番,让他打开心结,敞开心扉。 在良久的凝视,给对方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之后,许斌对着已经醉了八分的陈经理,单刀直入,问道,“陈总,昨天在酒店门口,咱俩碰上那个谁……” 果然,没等许斌点名道姓,陈经理立即点头,还拍了许斌的大腿一下,小声说,“这个事情我们两个知道就好啦,不要被其他代表听到,否则影响很不好的。” 陈经理是一心为谢信泽着想,BX公司很忌讳在大陆做生意期间搞人情关系那一套,许斌和老板关系暧昧,若最后许斌拿下项目,两人的关系一旦被其他代表知道了,传回集团总部,对谢信泽是百害而无一利。 但他的苦心和反应在许斌眼里看来,却被曲解成了另一层含义。 妈的,这个肚满肠肥的油腻中年老男人果然嫖过谢信泽,还他妈不敢认账。 “你和谢认识多久了?”许斌忍不住追问,他也喝多了,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就,其实也没多久啦,以前在香港的时候,接触的少,来了内地,就总是在一起啦。” 陈经理压低声音说道。 他大爷的,看不出来啊,这个陈经理原来在香港的时候就勾搭过谢信泽,来了内地还总是在一起,真他妈不要个老脸了! 许斌心里虽然火大,但为了撬开陈经理的嘴,和他拉近关系,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装。 “嘿嘿,谢确实不错。” 说完,许斌给陈经理递了个意味深长,含义颇多的眼神,这是在暗示对方,两人乃是同道中人,不必有啥顾虑,完全可以信任自己。 陈经理不知许斌的意思,还以为他是真的在夸谢信泽,便跟着附和道,“当然啦,虽然他不太爱笑,看上去蛮冷淡的,但其实对下面的人还是很体贴的。” 说完,他也对许斌挤眉弄眼一番。 看到陈经理一边用餐巾纸擦着脸上油腻腻的汗水,一边跟他分享作为“下面的人”的心得体会,许斌都没料到,自己会发这么大的火。 “我去你妈的!你以后再敢碰他,我弄死你!” 许斌突然发飙,吓得陈经理直接躲到了桌子底下。 桌上其余人都懵了,刚才两人明明聊得挺好啊,头对头凑在一起说笑得那叫一个猥琐又开心,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了? BX的代表赶紧去桌子底下掏陈经理。 许斌的跟班则钢筋冲上来拉着自己家老板,生怕他一个冲动,抡起酒瓶子给陈经理开了瓢。 本来气氛不错的商务饭局,就在这么一场闹剧中结束了,陈经理被吓得差点哭出来,而许斌则在对方走后,懊恼的抱住了脑袋,他发现自己低估了对谢信泽的喜欢。 第九章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陈经理一行人就开车回了A市,没敢惊动许斌。 他是真怕了以许斌为首的八山猛男了,酒桌上一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这还不说,关键脾气还阴晴不定,说翻脸就翻脸。 昨天晚上,他虽然喝多了,但多少还有点记忆,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合许斌的心意了,对方差点没当场把他吃了。 陈经理也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可像昨天晚上那样,被下属从桌子底下搀出来,一路腿软的拖到车上,他平生还是第一次。 如此一番经历,让他对八山有了心理阴影,心说这八山是不可能再来了,给多少钱他都不来了。 想着客人们昨晚没少喝,许斌还特意吩咐底下的人,别太早去打扰BX的代表们。 其实主要还是他自己心里不太舒服,不想太早看见陈经理。 昨晚他酒后失态,把特意邀请来得贵宾给吓跑了,虽说大家都没少喝,陈经理不一定记得那么清楚,自己这边勉为其难可以用撒酒疯蒙混过去,但那也很不礼貌,有失体统啊,万一影响了双方的合作,就得不偿失了。 但许斌过后又想想,当时自己骂陈经理,也是真情实感,这次不管合作成与不成,他都不能再让谢信泽出去卖肉了。 这个刺激,他受不了! 一脑补谢信泽和别人在床上翻滚的画面,许斌感觉自己的血管就要爆炸! 他性格霸道,又是独生子女,打小独占欲就特别强,如今对谢信泽正新鲜着呢,当然受不了别人染指。再说,他要是个穷小子,保不住自己的男人也就算了,他许斌怎么说也是八山小王子,要是让人知道,他睡得鸭还在接客,有多少张脸也不够丢的啊。 所以,许斌昨晚吓唬完了陈经理就决定了,不管和BX合作的事儿成不成,包下谢信泽都势在必行。 可陈经理的不辞而别,还是让许斌颇受打击。 对方明显就是很介意昨晚的事儿,看来这合作的事儿八成是要告吹! 且不说合作不成,以后的路怎么走,单说这前前后后,为了促成合作,投入的人力、财力和精力就够让许斌懊恼郁闷得了。 看着下属们也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许斌赶紧强打精神,他说,“操,这帮外地奸商,没他妈几个实心实意的,这次咱就当买个教训,明天回A市,咱们再找下家!” 他满不在乎的态度,倒是给下属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老大不气馁,他们下面的人干劲儿就不会松懈。 而许斌通过这事儿,才终于认识到原来自己是个爱美人大过江山的浪漫人儿。 许斌的忧愁也就持续了不到一上午,毕竟这点小钱都赔不起,他还出来做什么生意? 至于许父对此的态度,则更加明朗,听说陈经理不告而别,酒桌上又那么滑不留手,他道,“这他妈是个不识好歹的孬种啊!不跟他合作就对了,磨磨唧唧的,咱们跟他耗不起。” 他心里未见得是这么想,但看到儿子在陈经理走后,就赶紧给A市办事处的人打电话安排工作,积极寻找下家,忙得午饭都顾不得吃,他觉得这事儿,不管儿子做的对不对,他作为亲爹,都必须力挺。 其实事情也没到许斌想得那么不可挽回,只是陈经理在请示过谢信泽之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许斌了,人家那么热情周到的接待,他要是就合作的事儿再钓着对方,不给准话,也怕以后在马路上遇到许斌,直接挨削。 陈经理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谢信泽,汇报了昨天在八山考察的情况。 他一五一十,客观全面的做了说明。 谢信泽嘴角含笑,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 他这反应不太寻常,这又不是听取自己公司的股票飘红简报,有必要笑得这么开心嘛? 不由得,陈经理就想到了谢信泽和许斌的暧昧关系上。 看来,这两人肯定有事儿,尤其昨天晚上,他模模糊糊记得,好像自己和许斌就是说道谢信泽的时候翻得脸,是不是当时自己口不择言,说了老板的坏话,比如吐槽他一直很严厉,是个冰坨脸什么的?! 思及此,陈经理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自己这办得是什么蠢事啊!难怪许斌要发脾气啊! 这么一想,陈经理在后面的汇报中,着重夸了许斌是多么大方,热情,好客,为人豪爽,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八山第一帅等等,总之不吝溢美之词。 谢信泽听着越来越离谱的话,赶紧抬手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的下属,他然后不咸不淡的说,“陈经理,看来你对许总印象很好啊。” 看不出老板什么意思,但总感觉这话里有话,陈经理果断选择了闭嘴。 谢信泽的耳朵终于清静了,他站起身,亲自给对方倒了一杯咖啡,然后道,“我翻了你们带回来的资料,再结合你汇报的考察情况,看来许氏是这次承建合作的不二人选了?” 陈经理端着咖啡杯,愣了一下,这是老板逼他表态啊,这话该怎么说? 顺水推舟,说许氏完全没问题,还是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陈经理工作经验足,是个老油条没错,但他能坐到现在的职位,显然不是全靠拍马屁,原则还是要坚守的。 面对老板审视的眼神,陈经理说了实话,“我觉得许氏实力确实不俗,他们来A市发展,恐怕不甘心只作承建商,怕是拿咱们当敲门砖。” “那你觉得这合作还有必要么?毕竟,我们很可能给自己培养了一个未来的竞争对手。” 谢信泽不紧不慢的说着,同时往自己的咖啡杯里丢了块方糖。 陈经理无法从老板无波的脸上看出端倪,只能本着对公司负责的态度说,“我也有这种顾虑,但眼下,项目开工在即,而且周期很长,总部那边能给咱们调用的现金流又有限,综合来看,确实许氏集团是候选人中最合适的,至于以后嘛……” 陈经理咽下去的那句是,“用不了项目结束,恐怕您就会被召回总部,能让项目顺利开展,并节约下资金,抢占更多的A市房地产市场,才是对您现在最有利的做法。” 但这些话,他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毕竟公司里人多眼杂,家族各方势力都在谢信泽身边安插了人手,此话要是传扬出去,对他们两个都没好处。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谢信泽也能参透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端起咖啡浅酌了一口,过了半响,才对陈经理道,“六十多年来,我们BX之所以能在市场上立于不败之地,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陈经理?” 陈经理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立在谢信泽身旁,一副听训状。 谢信泽难得笑了一下,示意他坐下,然后才开口说,“是强者心态。” 陈经理,“?” “与蝼蚁为伍,只堪为蚁首,若有鹏鸟伴飞,他日可跃昆仑。” 谢信泽说完,陈经理立即露出一副受教的表情,然后说,“那我这就去准备合同,联系许氏集团。” “嗯,不过签约的时候,我不会露面,你对许斌也不要多说。” 在陈经理出去之前,谢信泽又补了一句。 刚刚被年轻有为,见识广博的老板震撼到的陈经理,没克制住自己的吐槽之心,暗道,“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才相信那番话,这他妈分明是中了美男计!” 许斌把公司的事儿都安排完,终于坐在自家桌前,吃上了老妈包的饺子。 一边吃饺子,他一边和父亲讨论A市房地产的行情。 父子两个正说得热火朝天,突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提示音。 搁往常,他吃饭时候一般不看手机,但他总觉得这条短信不一般,果然点开一看,发件人是谢信泽。 许斌没控制住,咧嘴笑了,刚进嘴的饺子差点掉出来。 许父和许母看见他那副啥样,不由无声对视一眼。 谢信泽:忙么? 许斌一边夹饺子,一边回:刚忙完,你干啥呢? 谢信泽:没事儿,我也刚忙完,有点想你。 一看这句“有点想你”,许斌的脸腾得就红了。 一直关注着他的爸妈自然立即发现了,两人又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许斌:我也想你了,对了,你昨天买的啥?才花了69.9?咋没买点好的? 谢信泽:已经是最好的了,楼下便利店最贵的就这个。 许斌好奇,谢信泽到底用那张卡刷了啥呢? 许斌:给我发张照片看看。 谢信泽:好,稍等。 正等照片的功夫,突然进来一个电话,看号码,竟然是陈经理。 许斌狐疑,难道陈经理良心发现,打算为自己的不告而别道个歉。 买卖不成仁义在,许斌不打算跟他交恶,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没想到,电话里,陈经理竟然是跟他约签合同的时间,许斌一时惊讶的没答上话。 愣了一秒,他才反应过来,赶紧跟对方说,下午就能回A市。 见儿子放下电话之后,一脸喜色,许父和许母忙问,得知这个好消息,全家都很高兴,虽说早就身价数十亿,但能在A市开疆扩土,这对于许氏集团来说,意义重大。 陪着父母又吃喝了一番,许斌才想起来刚才谢信泽要给自己发照片的事儿,他赶紧翻看短信记录。 谢信泽发过来的是一个图片信息。 等着加载的过程中,许斌做了各种猜想,难道是剃须刀?爽肤水?口香糖? 但等他看到图片上清晰的“冈本经典润滑”几个字之后,直接被饺子汤给呛得咳嗽起来。 压下咳嗽,他迅速直接给谢信泽打了个电话过去,“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第十章 放下电话,许斌又喝了一口饺子汤,并拒绝了老妈劝他再吃一块熏猪蹄的好意,抓上车钥匙就跑了。 儿子如此火急火燎跑出门,许家父母对那个发短信的人自然非常好奇。 许母一边给丈夫倒茶,一边说,“他爹,斌子今天有点反常啊。” 许父眼明心亮,冷笑了一声,道,“我看他这是被人给勾去魂儿了。” 一听这话,许母笑了,“那好啊,说不定年底就能抱孙子了。” “可憋瞎美了,指不定是个狐狸精呢,我就知道,他不相亲也不往家领人,肯定是有人勾着他,弄不好,不是什么正经人!” 许父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撂,弄得茶水四溅,许母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 为了防止儿子被外面的“狐媚子”勾搭了去,许父把跟在儿子身边的心腹人叫了过来。 可是一番盘问之后,并没有什么收获。 这让许家父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失望,还以为能有点儿子的八卦小料听呢,啧啧。 但许母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番,要求跟班尽职尽责,一旦发现许斌有什么异常,身边出现“狐狸精”就立即告诉家里。 心腹连连点头,同时头皮冒汗,因为他这次撒了谎。当初那张房卡就是他塞给许斌的,谢信泽那点事儿,他当然清楚。但他觉得,许斌风流成性,这不过是段不足挂齿的露水姻缘,没必要跟董事长汇报。再说,许斌平时待他不薄,自己要是打小报告被发现,失了老板的信任,以后还咋混? 权衡利弊之下,谢信泽的事儿就没有被曝光。 许斌跳上跑车,一路疾驰,往A市狂奔,他按耐不住心里的躁动,急需马上见到谢信泽,一解相思之苦。 之所以这么想念谢美人,一方面确实对方皮囊好看,性格讨喜,另一方面,也有许斌的心理作祟。 像每一位十八线地产土豪一样,许斌年纪轻轻就很迷信。 规划图纸必须找大师罗盘测算,动土开工则要看好黄历择良成吉日,这都是最基本的,还有一些偶发的日常小事,他也能和最近运势联系在一起。 比如出门捡到一块钱,回头就签了个大合同,那这一块钱就不同凡响了,许斌得把这一块钱拿画框裱上,当成自己的幸运符。 而这次能和BX好事多磨,最后签约成功,许斌觉得,这里面有谢信泽的功劳,对方就是自己的福星啊。 为啥这么说呢,因为他两次碰上谢信泽都是和BX接触的关键期,他偶遇谢信泽,是因为那天刚好和BX搭上线,这次谢信泽给他刚发了短信,那边BX就来了签约电话,本来以为要黄汤的事儿,就这么峰回路转,起死回生了,这谢美人不是贵人是什么? 许斌这个兴奋啊,感觉谢信泽好,谢信泽妙,谢信泽有旺夫命,自己要是跟他在一起,以后肯定会更顺利。 拥有神逻辑的许斌情绪高涨,并且下定决心,必须让谢美人从良,跟在身边! 从挂了电话,到两人见上面,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一见面,许斌就把谢信泽给拉进车后座,然后拽着衣服领子就是一顿激吻。 谢信泽积极的回应着他的热情,两人一度吻得难舍难分,恨不得把对方的嘴唇给吃到肚子里。 终于分开之后,许斌两眼放光,盯着谢信泽,问,“想我没?” 谢信泽把他的手抓过来,按在自己下半身,笑道,“你说呢。” 脸皮厚如许斌,也感觉有点烧得慌,他伸手在谢信泽红艳艳的嘴唇上使劲儿搓了一下,强压下如火的欲望,说,“你先回酒店等着,一会儿我办完事儿就去找你。” 谢信泽看他眼睛都闪着精光,胸膛剧烈起伏,觉得小宝贝今天格外性感,一个没忍住,就把人给架起来,放在了自己大腿上。 一边揉着许斌的手感颇佳的屁/股,谢信泽一边吻他的脖子,“你想去哪儿?咱俩正事儿还没办呢。” 许斌被他揉的腿都酥了,抱着谢信泽的肩膀,在他脸上胡乱的吻,气息不稳的说,“我那才是正事儿呢。” 闻言,谢信泽抬起下半身,往上顶了顶,正顶在许斌有些湿意的屁股上,“那我这就不是正事了?” 他的口气一点都不强横,反而带着点撒娇的味道,让许斌格外受用。 搂住谢信泽又亲了好一阵,许斌才恋恋不舍的说,“忍着点吧,我也不好受,等哥回来的。” 谢信泽扯起嘴角坏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兜里掏出了那盒“冈本经典润滑”,在许斌眼前晃了晃,说,“等你回来,我要把它们都用了。” 许斌被他撩得腰都软了,咬着牙点点头,又在谢信泽嘴唇上舔了一口,说,“好!你要是用不完,就是孬种!” 谢信泽特别喜欢许斌这股子又辣又骚的浪劲儿,不像他以前那些床伴,爱面子,放不开。 许斌直白热辣,能用一个眼神就让他起反应。 因为还有正事要办,许斌不敢跟谢信泽多纠缠,怕擦枪走火,耽误了大事儿,把谢信泽送到酒店门口之后,他又在车里静了静,喝了一大瓶冰镇矿泉水,才平复了心情,然后开车前往BX公司。 合同签的非常顺利,让许斌颇感意外的是,BX还给了一些优惠条件,没有对他们过分苛待。 双方的律师都看过之后,确认没有问题,许斌拿过合同,大笔一挥刚要签字,却发现BX这边的签字代表竟然是陈经理,不免有些意外,心说,难道这种层次的合同都轮不到老板出面来签?果然是跨国集团,真是能摆谱。 但不管怎么说,这份合同签完就意味着许氏集团已经离开了八山那条小河沟,能在更宽广的大河里闯荡了,不免给人一种鸟枪换炮的扬眉吐气之感。 许斌志得意满的从BX大厦里走出来,刚要上车,就听后面有人喊他,一回头,是陈经理。 陈经理笑得满脸都是褶子,追上许斌之后,连连说,“许总留步啦,还想约您吃个晚饭呢。” 许斌心想,你他妈不嫌膈应,老子可不想戴这顶绿帽。 呵呵冷笑两声,他客气的说,“不必了,陈总,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我还有事儿。” 陈经理看他一改之前的热情模样,心里顿时没底,不会是那天自己在酒桌上真的说了谢总的坏话,让许斌记恨上了吧。 “诶,许总,我们两个不要见外啦,其实早就想请你吃饭,我发现咱们还是蛮有共同语言的,很聊得来啦。” 陈经理拉下脸皮套近乎,谁知道这番话却让许斌的脸黑成了锅底。 谁他妈跟你有共同语言啊,要不是顾忌到双方公司的合作,许斌都想当街骂人了。 “没时间!改天吧!” 口气很冲的拒绝了对方之后,看着陈经理脸色不太对,许斌的恶意涌了上来,他要恶心恶心这个曾经“嫖”过谢信泽的老男人解解气。 许斌回过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老陈,你得面对现实,你看,你跟我没法比。你有我年轻么?有我帅么?比我有钱么?我能买豪宅宝马送人,你能么?不能!那就老老实实回家搂着老婆睡觉,别有那些痴心妄想,懂不懂?” 许斌这番土豪暴发户的宣言先是让陈经理一懵,紧接着,就被对方曲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难道许总认为谢信泽信重自己,是另有原因,这是把自己当情敌了? 陈经理惶恐,陈经理惊恐,陈经理吓死了! 他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许总,我不敢,不敢。” “呵呵,知道不敢就好!” 许斌将挂在领口的小墨镜往鼻梁上一架,动作潇洒的跳上跑车,紧接着,一脚油门踩下,动力强劲的引擎发出挑衅意味十足的嗡鸣,看到陈经理还站在路边傻看着自己,他得意极了,向对方挑了挑眉毛,便绝尘而去。 从BX大厦离开,许斌去了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某售楼处。 他开着跑车,一身名牌,长得又帅,一露面,自然受到热情接待。 许斌表现得财大气粗,不负售楼小姐的殷勤招待,张嘴就问,“楼王卖了么?是不是精装修?” 一听口气这么横,那肯定是有钱的主儿啊,售楼经理亲自出动,接待许斌。 许斌看着那个头发油光铮亮,苍蝇落上都打滑的售楼经理,十分腻烦,一摆手,说,“就这个漂亮小姑娘接待我吧,快,给我报个价听听。” 漂亮小姑娘噼里啪啦一通狂按计算器,然后说,“许先生,这套面积160多平米,层高7.6米的楼王最适合您,相当于一层的价格,两层的面积,特别划算,而且是全精品装修,所有的家具都是最好的,您只要带上床上用品和随身衣物就能入住,非常方便……” 小姑娘还在口若悬河,许斌直接打断她,“报价!” “哎呦,许先生真痛快啊,这个价格嘛,稍微贵了点,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 “说!” “563.2万。” “买!” 许斌把卡一递,卡面全黑,小姑娘眼睛都直了! 油头经理赶紧挤上去,接过卡,笑嘻嘻的说,“许总,这边请。” 许斌站起来,整了整纪梵希花衬衫,戴好小墨镜,对着小姑娘翘了翘嘴角,惹得对方红了脸。 全款买房,8.8折优惠,这套房,许斌最后花了不到500万,地产公司还免了他五年物业费。 因为是现房,交完钱,他立即就拿到了钥匙,揣好钥匙,许斌开车直奔酒店。 谢信泽一边在房间里处理公司的事儿,一边等许斌。 终于把人等来之后,两人一句废话没说,脱衣服就开整。 整到最后,许斌是被饿得求了饶。 但早就过了晚饭时间,两人冲洗一番之后,决定出去吃点宵夜。 按照谢信泽在香港的习惯,此时应该吃点粥,来点点心。 但这是在东北,而且许斌饿得眼冒绿光,显然不可能满足于吃稀饭。 于是,两人来到一个还在营业的路边摊烧烤店。 许斌把老板递过来的菜单扔到一边,大马金刀的叉着腿说,“两瓶啤酒,五十个烤串,先烤上哈,饿着呢!” 然后又问谢信泽,“你吃点啥?” 谢信泽笑得仪态万方,“四个烤腰子,带血丝,谢谢老板!” 许斌的脸通红通红的,瞪了谢信泽一眼。 烤串很快上来,两人边吃边聊。 许斌问谢信泽,“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谢信泽,“不一定,有时候多有时少。” 许斌想,哎,体力跟不上肯定赚的少,怪不得点四个大腰子,心疼…… 谢信泽:“你问这个干什么?” 许斌:“没什么,那一个月能平均到三万不?” 谢信泽:“……” 看到对方不说话,许斌又问,“四万?还是五万?你也太拼了吧,小命不要了?!” 谢信泽内心在捶桌狂笑,但面上却做无奈凄美状,苦笑道,“那要不怎么办?总得赚点养老钱吧。” 许斌瞬间感觉心里酸胀酸胀的,可不咋的,这行是青春饭,谢信泽吃不了多少年的,而且多伤身体啊,那还不说,老鸨还得从里面抽成。 “这么的吧,你从公司‘辞职’,打今天开始,我给你开工资,一个月五万,你啥也不用干了,就在家待着,我养你!” 说着,许斌将兜里的钥匙掏出来,递到了谢信泽面前。 四个金属钥匙互相碰撞,发出一阵稀稀落落的脆响,一时让谢信泽愣住。 他没有马上接过来,而是看着对面的人。 许斌脸色有些泛红,不知道是喝酒喝得,还是等待让他的心情太过忐忑。 谢信泽终于还是笑了出来,带着那种让人过目难忘的多情和风流,他刻意忽略心里那一晃而过的暖意,好像真的欢场浪子似的,接过钥匙的同时,一把拽过许斌,将对方拥在怀里,给了个热吻。 “许老板,我保证让你满意。” 第十一章 谢信泽搬进豪宅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就住了进去。 因为他在A市也没什么个人物品,除了几身衣服和随身洗漱物品,再无其他,这些东西都加起来,都没能把许斌的车后座填满。 许斌看着他可怜的家当,不禁有些心疼,问道,“你就这点东西?” 谢信泽乖巧点头,“我们这行居无定所,你懂得。” 许斌的心更疼了…… 两人来到同居的新家,果然像售楼小姐介绍的那样,过日子的家伙事儿一应俱全,锅碗瓢盆,基本电器,全有。 而且,头一天,许斌提前请家政公司给打扫过了,床品也都换了新的,谢信泽搬过来什么都不用管,特别省心。 坐在沙发上,看着谢信泽往衣橱里挂衣服,许斌很好奇,怎么大部分都是西装和衬衫? 他故意打趣道,“你们‘公司’上班还要求穿正装?” 谢信泽笑,“对,因为看着比较专业。” 许斌在心里切了一声,想,八成是有变态客人喜欢角色扮演神马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禁欲管家高冷范儿? 一瞬间,许斌脑补得停不下来,并且还有点跃跃欲试。 于是,他伸出一只脚,勾了勾谢信泽的T恤下摆。 谢信泽回头,看他一脸春色,猜测对方肯定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果然,许斌咳嗽了一声,说,“那个啥,你……” “怎么了?” “穿上西装,我看看啥样,还没见你穿过呢。” 说完,许斌自己先脸红了。 谢信泽憋着笑,装出很专业的表情,“好啊。” 他挑了一声修身的墨绿色西装进了更衣间。 这身衣服特别挑肤色,肤色越白,穿上越惊艳,因此尤其适合谢信泽,而且这是个三件套的款式,除了外面的西装、西裤,还有一件修身的马甲。 谢信泽一丝不苟,衬衣,马甲,领带,外套,全部都武装上了,甚至还特意换了一双棕色的鳄鱼皮鞋。 他一现身,许斌叼在嘴边的烟差点掉了,眼神更是发直。 我了个大擦,他心想,这五万块钱花的值! 谢信泽看他那副花痴样,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接着,他附身衔走许斌嘴角的烟,噙在自己唇上,然后解开西装纽扣,露出里面板正的小马甲,两手则插进裤子口袋里,看上去又痞又邪,笑着对许斌说,“许总,谈笔生意?” 已经意乱情迷的许斌懵逼的点点头,“谈……谈吧。” “自己把裤子脱了。” 谢信泽上前搂着他的腰,把人给翻了个身,让他屁股对着自己,并在上面重重拍了一下。 被打屁股的羞耻感和爽快感同时袭来,许斌的脸都能煎鸡蛋了。 新房第一荤,两人没等到去卧室,直接在衣帽间的单人沙发上就开战了。 整完之后,许斌才发现,他妈的,自己被谢信泽从头到脚剥了个精光,结果那个不要脸的竟然衣衫齐整,只拉开了裤门。 禽兽啊,真他妈衣冠禽兽! 谢信泽看他表情懊丧,一边给他穿内裤,一边笑着问,“许总,怎么样,专业么?” “闭嘴!” 两人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自此正式开始。 许斌白天很忙,因为和BX的项目已经开工,他既要跑工地,又要去公司处理一些日常事务。 其实工地有监理和副经理在,他完全不必天天都去,但这次和BX合作意义重大,集团上下都很重视,许斌便毫不懈怠,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到工地打卡,甚至有时候还和工人们在一个大锅里吃早饭。 自己这么忙,怕谢信泽在家闲得慌,许斌让人配了一台电脑,想着让对方没事打打网游,解解闷。 但电脑买回家三天,他发现键盘上都落灰了,显然谢信泽没碰过。 这是不喜欢? 于是他又给了谢信泽一张联名信用卡,“我白天忙,没时间陪你,你别总在家闷着,出去逛逛,相中啥就买!” 谢信泽看看卡,没接,“你上次给我的两万,还没花完呢。” 许斌心想,你要是一直买避孕套,等你到了硬不起来的岁数,都花不完。 不管咋说,谢信泽如此清新脱俗不贪财,倒是让许斌挺开心的,他觉得这是自己人格魅力的另一种体现,人谢信泽跟他在一起,也不是光图钱,很可能是被他的为人给征服了呢? 这么一想,许斌宠起谢信泽来就更没谱了,你越不要,我越给你。 他使劲儿买买买,没时间去商场买,就在网上买。 直到有一天,两人床上运动完,躺在一起温存的时候,谢信泽跟他说,“能不能别买了,我天天在家收快递,半个小时就接一个快递公司的电话。” 许斌:“那还不好?显得你多忙啊。” 谢信泽:“……,也是,而且快递公司的小哥哥长得都挺帅的。” 许斌赶紧爬起身,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连夜把各大电商平台的APP全卸载了。 第十二章 其实谢信泽在家一点都不寂寞。 许斌出门上班不久,他也会去公司,通常在公司忙上两个小时,把一天的工作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如果下午或者晚上没有商务应酬,他就会回到和许斌的“家”里。 现在谢信泽挺习惯把这个房子称为“家”。 得益于前阵子许斌不分昼夜的网络购物,现在这个楼上楼下加起来三百多平的房子被塞得很是满当,用得上,用不上的,许斌买了一大堆。 光果汁机就买了仨,什么原汁机,破壁机,还有一个搅拌机。 一开始谢信泽根本没想拆开包装,但架不住许斌给他发短信,“宝贝儿,干啥呢?新买的原汁机好用不,多喝点梨汁,我听你这几天早上起来老咳嗽。” 谢信泽看着短信发笑,他以前真没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看条短信都能笑出声来。 没办法,为了让许斌放心,他特意去超市买了梨,又把果汁机开封,清洗,榨好了梨汁,拍了一张照片给对方发过去。 谁知许斌得寸进尺,又给他发了条短信,“宝贝儿,发个视频呗,喝果汁的。” 谢信泽太了解他了,许斌肯定不是想看什么正经视频。 但既然被许老板以每个月五万块钱的高价包养了,谢信泽还是很有金丝雀的自觉的。 他把手机在支架上固定好,然后对着镜头举起手里的梨汁,浅浅的尝了一口之后,伸出红色的舌尖舔了舔唇角,“嗯,好爽,好甜~” 紧接着,他便开始解衣服纽扣,片刻后,裸露出上半身,然后将梨汁一点点浇在了健壮的胸膛上,并来回揉搓了两下。 “许总,晚上早点回来,等你~” 许斌在工地上忙了半上午,忙里偷闲给谢信泽发了个短信,聊了聊骚,紧接着就接到公司的电话,说有个重要的视频会议要开,让他马上回去。 开车到了公司,视频设备刚好接通,自己老爹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许斌忽然听见手机来了条信息提示。 会议还没正式开始,他估摸着这是谢信泽发的,心里痒得受不了,就把手机放到桌子下面,点开了。 果然是一段视频,还没等正式播放呢,光看着视频上的小三角,他就忍不住“嘿嘿嘿”了。 本想着一会儿散会再看,没想到他爸突然对着话筒咳嗽了一声,给走神的许斌吓了一跳,手指头不听使唤,一下就把视频给点开了。 点开视频不要紧,关键他忘了关媒体声音,这还不说,他一直保有视频声音最大化的恶习。 当谢信泽那句“嗯,真甜,真爽~”播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手忙脚乱的狂按音量键,却错按到了智能拨号上,许斌看着老爹的脸肉眼可见的变黑,情急之下,他把手机顺窗户就扔出去了,直接掉在了下一层的公司外接平台上。 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惊得不会说话了。 许斌:“都他妈愣着干啥,开会!” 会议刚开始五分钟,有人敲门。 秘书去开门,就听门外的人说,“我在楼下捡到许总手机了。” 许斌满脑袋黑线,冲门口喊,“让他赶紧走!” 屏幕里的许父脸黑的不可言喻,但还算给儿子面子,没多说什么,会议继续。 这次丢人丢的有点大发,但许斌当时心里竟然想的是,艾玛,幸好手机没丢,散会就能看视频了。 就这么没出息,爱咋咋地! 其实许斌除了有点痴迷谢信泽,正经工作一点没耽误,还比以前更有干劲了,毕竟现在“家里”多了一张嘴需要他养活。 也正是因为他没耽误正事儿,开会期间看“有色小片”的事儿,他爹就没跟他计较。 许斌的工作表现自然也被反馈给了甲方。 谢信泽作为甲方头子,对他的敬业和努力也很认可,甚至可以说很欣赏,所以对方偶尔工作时间撩撩骚,他也就很配合。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性感,谢信泽发现许斌的魅力好像因为两人的工作关系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见他晚上回来还要去书房看图纸,早上顾不得吃早饭就戴上安全帽跑工地,谢信泽发觉自己现在看许斌,怎么看都觉得身上优点越来越多,缺点越来越少,和之前那个土豪暴发户的印象大不相同了,他也不是个游手好闲,只会吃喝玩乐包养美男的堕落富二代嘛。 在谢信泽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他本人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比如面对晚归的许斌,他会煮上一碗方便面。 许斌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方便面,心里说不出的热乎,因为这段时间,俩人要么出去吃,要么叫外卖,显然谁都不会做饭,厨房里的高端厨具全浪费了。 因此,这顿方便面就显得很是珍贵,至少是谢信泽亲手煮的啊,何况底下还卧着个诚意十足的荷包蛋。 许斌感动,心里暖融融的,但他不会说肉麻话,一张嘴就特欠揍。 “艾玛,五万块钱啊,就这厨艺?” 他唏哩呼噜的吃完,一抹嘴,给了这么句评语。 一直抱着胳膊看着他的谢信泽冷冷一笑,说,“许总,咱俩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懂啊,我的特长不是下厨。” 说着就走上前,把许斌从沙发上给拎起来,扛上肩膀,扔进了卧室。 许斌算发现了,这人真是不能惹,惹毛了,一宿都甭想睡,这是为了证明给自己看,五万块钱花的值? 虽然被折腾的有点惨,但事后还能享受谢美人的精油马杀鸡,让许斌开始严重考虑,下次试试某人一直劝他摆的那个比较有难度的姿势。 许斌天天跑工地,谢信泽就忍不住好奇,他在工地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模样。 实在抑制不住好奇心,他偷偷开车过去看了一眼。 本以为对方会在临时板房里办公,不那么好找,但让谢信泽意外的是,他很轻易的就在工地现场发现了某人。 为啥这么容易就能找到许斌呢。 因为,他的穿着管理层的衣服,和周围的工人不一样,但那肤色,和身边几个管理层一比,又太突出。 不比不知道,一比,谢信泽都忍不住笑。 许斌真的变黑了不少,原来他是蜜色肌肤,现在则是古铜色,涂上橄榄油能参加健美比赛那种。 但是也真他妈性感! 谢信泽把车开到一个隐蔽的位置,坐在车里,偷偷的看了许斌半个多小时,那人顶着高温指挥现场,微微皱起眉头的认真模样,说不出的带劲儿,如果看得仔细点,还能发现有汗珠顺着他古铜色的脖颈流下来,向着衣领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领域滑去…… 谢信泽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有了反应。 这可真是……,中了大毒了。 晚上下班之后,许斌到家接上谢信泽,俩人去外面吃了个饭,回来之后,洗漱一番,照例是关灯上床。 关了灯,谢信泽半天没上床,许斌纳闷,“你磨蹭啥呢?” 谢信泽:“你笑一个。” 许斌:“大半夜的,没事儿傻笑什么?” 谢信泽:“你就笑一个嘛。” 许斌最受不了他撒娇,于是对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咧着嘴笑了一下。 谢信泽:“行了,终于找到你在哪儿了。” 许斌:“……,你这是笑话我黑啊!” 谢信泽笑着把人搂过来,“没有,我是觉得你牙白。” “……,操,我屁股更白,你看不看?” “宝贝,你又勾引我……” “没有,我实话实话,诶,你干啥啊你……” 三个小时后,许斌为自己之前那句话感到后悔,真他妈日常作死系列。 虽然知道谢信泽说的是玩笑话,但许斌却开始认真护肤了。 之前天天跑工地,还真没在意,经谢信泽一说,许斌留心跟身边人一比,发现自己真的是最黑的那个。 他奶奶的,什么时候我肤白貌美的八山小王子沦为“非酋”了,许斌表示不服。 于是,他开始打伞下工地。 众人表示吃惊。 挺大个老爷们,打着阳伞,有点不伦不类。 于是就有人关心许斌,“许总,是不是紫外线过敏啊?” 许斌点头默认。 后来问的人多了,他懒得解释,直接让跟班给他订做一款伞,蓝色伞面撑开之后,几个白色大字,“老子紫外线过敏,男人打伞怎么滴?” 行了,一劳永逸,再没有人问了,省心。 不过这把伞,许斌没敢往家拿,他怕谢信泽看见笑话他。 同样的,护肤心切的许斌也不敢在家贴面膜,他买了一堆美白修复的面膜放在了办公室,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贴一张。 这天,他贴面膜时候忘了锁门,下属敲门之后,没等他应呢,推门就进来了。 然后就看见了惊悚的一幕。 自己家老板贴着个面膜,正往胳膊上涂防晒。 下属和许斌四目相对,两人尴尬的一时无言。 还是下属机灵,开玩笑破局,“许总,这么注重保养,是不是要参加选秀啊?” 许斌:“去你妈的,我这么有钱还靠脸吃饭呢,你兜里的钱都赶不上脸上的麻子多,还他妈敢说我?!” 下属表示冤枉,哭丧个脸不敢吱声了。 许斌看他不走,估计是有正事,便把面膜揭了,问,“咋回事儿,有屁快放。” “许总,刚工地来电话,说BX的陈经理过去了,对中层平台的异形处理不太满意。” 闻言,许斌赶紧站起来,抄起安全帽戴在头上,说,“走,去看看。” 第十三章 跟着下属来到现场,果然陈经理也在,许斌先跟他沟通了一下情况,两人又一起去中层平台亲自看了一圈,再一比对图纸,发现确实有些出入。 BX集团一贯精益求精,别说是这种肉眼可见的差别,之前在一些细部验收上,直接用毫米尺测量的情况也屡次上演,许斌自然早有领教,所以,这次工程上的差池,没等陈经理开口,他自己先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这个异形造景确实有些难度,他们的建筑团队以前也没有过相关经验,出现失误在所难免。 陈经理倒是没有怎么过多的苛责,尤其是许斌表态会尽快整改之后,他一直笑呵呵的说,“好的,许总,没问题。” 倒好像犯错的是他自己一样,这让许斌更不好意思了。 两天以后,整改过的异形做好了,许斌和陈经理又去测量,发现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虽然比上次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 陈经理还是没生气,笑着说,“没关系啦,许总,你们之前进度快,工期提前赶出来六天,现在还有四天的时间嘛。” 许斌看着他的笑脸,嘴角直抽抽,呵呵,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陈经理真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啊! 不管咋说,人家是甲方,甲方出钱,甲方就有理。 而且,刚才站在陈经理身后的一个BX代表,分明用粤语说了句,“早就说这些本地承建商不稳妥啦,这么简单的异形都搞不定……” 要不是陈经理使了个眼色过去,那人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难听话。 对方敢这么说,也是猜许斌听不懂粤语,但八山小王子从小是看古惑仔原声大碟长大的,粤语听力至少六级的水平,当然知道对方说的啥。 许斌不是个能受气的主儿,搁平时,有可能一板砖楔过去了,但现在是他理亏,人家甲方代表吐槽两句,他也只能生受着。 但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不就是个异形么,擦,老子必须给它整出来!瞧不起谁啊,八山也有能人,高手都在民间! 陈经理一行人走后,许斌赶紧召集施工团队开了会,针对这个异形的事儿,务必拿出个解决方案。 但开来开去,会议一直开到了下午,中午饭大家都吃的是工地的馒头和炖菜,可还是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关键的节点是个技术难题,以他们工程队的水平,可以说是破解无望! 许斌最初的那股意气不禁有些泄了,有些事儿,确实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外。但他没把情绪流露出来,还是看着挺淡定沉稳,干劲儿十足。 之后,许斌又吩咐监理,除去异形部分,其他工程照常推进,这个事儿,由他亲自想办法。 有老板亲自出马,底下人的心就定了,大家纷纷领命而去,工地现场照常一派井然有序的繁忙景象。 其实许斌的心情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他拿着图纸和现场拍好的照片回了家,打算再好好研究研究。 一进门,顾不上跟谢信泽多腻歪,两人在门口亲了个嘴之后,许斌就钻进了书房里。 先是给八山建筑设计院的工程师朋友联系,给对方发了资料过去,可朋友看过之后也表示,图纸太过理想化,施工难度很大,只能尽量达到预想水平,但完全一致,几乎不可能。 这个答案不能让许斌满意,因为他知道BX公司不会接受将就出来的结果,而他们和BX的关系也容不下将就,这次将就了,恐怕就没有下次了。 许斌头大,只能对着电脑屏幕揪头发。 这时候谢信泽把门推开了,倚在门口看着他,“吃饭么?我做了三明治。” 尽管一点胃口都没有,但面对谢信泽,许斌还是挤出个笑模样,“不饿,你先吃吧,对了,我刚回来的时候,看见咱家楼下新开了个港式茶餐厅,你不是喜欢吃早茶么?给自己点个外卖。” 谢信泽:“……,早茶是早上吃的,现在只能点叉烧饭了。” 见许斌一脸疲惫,显然忙昏了头,他是想提醒对方出去走走,换换脑子,因此赖在门口没动。 “哈哈,我都忘了,那你随便,想吃啥点啥,甭管我。” 许斌打了个哈哈,就继续转头盯屏幕。 谢信泽也听陈经理说了工程进度受阻的事儿,但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并不罕见,便没放在心上,却不想许斌竟然为此这么头疼,他也起了好奇心,走到电脑跟前看起来。 “你快去吃饭吧,我一会儿就去陪你,乖哈~” 许斌看他不走,还以为是想黏着自己,便伸手在谢信泽白净的侧脸上摸了一把,然后就往外推人。 谢信泽却不为所动,站在桌边,专注的盯着屏幕看。 见他反应不同寻常,许斌来了兴致,问道,“你能看懂图纸?” 谢信泽转过脸看他,无表情的严肃正经,吐出俩字,“不懂。” 许斌:“……” 行吧,就算宝贝大字不识一个,也不耽误讨人喜欢,许斌的心情突然好转了不少,也有了胃口,他站起身,搂住谢信泽的肩膀说,“走,咱俩先吃饭去,人是铁,饭是钢……” “一顿不吃饿不死。”谢信泽接茬说道。 许斌:“……” 这他妈是亲生的情人不?咋这么狠?! 还没等许斌抱怨,谢信泽就在纸上给他写了个电话号码。 “这人是香港大学建筑系的教授,姓沈,你可以找他问问,就说你是我朋友,他会帮忙的。” 许斌接过号码,有点发懵。 香港?教授?还提谢信泽就好使? 啥意思?老客户啊? 许斌这个心啊,就别提啥滋味儿了,他咬着后槽牙,看着谢信泽,阴阳怪气的说,“你交际面挺广啊?” 谢信泽笑得春花灿烂,“许总,你懂得~” “我懂你妹!这电话我不打!” 谢信泽看他一脸陈醋色儿,心里闷笑,但还是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说,“没有啦,宝贝,这是我以前的老师。” 许斌:“????!!!!” 谢信泽睁眼说瞎话叭叭得,“做什么都需要学历的,学历越高,报酬越多,你懂得~” 许斌真想给他来个表情包三连:不懂,谢谢,告辞! 与其相信谢信泽是学霸,好像沈教授是他的老客户这件事更容易让人接受。 毕竟学霸做鸭,大材小用啊。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谢信泽在香港念过大学,所以平时说话字正腔圆,但也会偶尔冒出几句粤语,甚至还会用港普撒娇,而且看好莱坞大片直接看原声,不用带中文字幕,这不是学霸是什么? 这么一想,全对上了! 许斌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福尔摩斯,但是为啥大学霸沦落风尘呢? 两人去楼下茶餐厅吃饭的时候,许斌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谢信泽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学建筑的有几个不下工地,去工地晒成黑人?或者在设计院熬成秃头?” 许斌点头,恩,有道理啊,谢信泽这么臭美,肯定不会屈就的。 但是能送孩子去香港读书的家庭,应该条件不会太差,谢信泽干这行,对家里咋交代? 说到这个话题,谢信泽的脸色立即凝重起来。 许斌一看他的模样,赶紧给他夹了块叉烧,转移话题, “吃,快吃,咱不说了,吃完回去,我好给沈教授打电话。” 谢信泽却忽然开了口,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冰冷,“我爸妈不在一起生活,他们很少管我,我是被发配到东北自生自灭的。” 许斌愣了,半天没缓过神。 没想到谢信泽的身世这么惨,父母离异不说,还都对孩子不负责任,也难怪了,所以他才这么叛逆,以学霸身份在“公司”C位出道。 因为突然沉重起来的话题,让气氛有点闷,草草吃过饭,两人没再多谈便打算回家。 从餐厅出来,正好有个卖花的小姑娘守在门口,一看到走在前头的许斌,那小姑娘赶紧露出笑脸,“大哥,买花不?” 她手里拿了只红玫瑰——外面包着廉价的塑料透明纸,脚下还放了个桶,里面零零落落插着几只有些打蔫的花。 除了母亲节送的康乃馨之外,许斌还真没买花送过人,但想着今天谢信泽心情不太好,他便爽快的掏出一张粉色大钞,递给那小姑娘,说,“全包了!” 卖花的小姑娘高兴坏了,直说,“谢谢大哥,谢谢大哥,祝你爱情美满!” 许斌知道对方说的是套话,可还是忍不住回身去看谢信泽,对方刚才去了洗手间,这会儿才出来。 小姑娘也没什么像样的包装纸,用一张旧报纸和彩带把花捆好,许斌没容她再整理,看着谢信泽走出来,赶紧把花抢过来就递了过去。 “给,不用谢!” 谢信泽看着被举到鼻子底下的一大捧杂花:玫瑰,康乃馨,满天星,郁金香,百合,甚至还有向日葵。 “……” 许斌:“咋的?不喜欢?” 谢信泽这才反应过来,爽快接过花的同时,搂住送花的人,当着小姑娘的面,俩人就来了个深吻。 俩人亲完,发现小姑娘被吓跑了,谢信泽看着许斌泛红的脸,终于笑了,“怎么?有胆量送花,没胆量接吻?” 许斌:“别得便宜卖乖哈,我这牺牲多大啊,一天天的,正经应该你给我送花。” 谢信泽:“哈哈哈哈哈哈,行,这朵送你。” 说着,抽出那朵向日葵递了过去,“祝你每‘日’开心。” 许斌:“……” 此时应该上许总表情包三连,“去你妈的“,“不必了”,“告辞”。 第十四章 回到家,谢信泽洗漱之后就上床了,许斌看他坐在床上读书的样子,仿佛真的带了几分高雅的书卷气,不知道是心里暗示还是啥,他突然觉得谢信泽有点高岭之花的味道,要爬上床的腿不自觉有些发软。 谢信泽见许斌半天没上床,在卧室门口转悠来转悠去,眼神也发飘,不由想笑。 把书合上,他拍了拍床上的空位,对许斌笑道,“来啊,宝贝,今天咱俩试个新姿势。” 许斌:“……” 去他妈的高岭之花,都他妈是假象。 “我去给沈教授打电话,你先睡吧。” 谢信泽立即露出一副很失落的表情,“那好吧……” 许斌扒着门框,把自己的腿搬回来,“乖哦,等我~” 这一等,谢信泽就等了好几天。 跟沈教授通上电话之后,许斌一提谢信泽,对方果然变得非常热情,面对异形的难题也是倾力相助。 根据沈教授的说法,图纸的施工难度确实不小,但不是没有破解之道,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很久,一起研究了两个多小时的图纸,直到手机发烫,才挂断电话,并约定第二天许斌去现场之后,两人再视频连线,直观看看施工情况。 在沈教授的细致指导下,异形的处理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不过还是要再三谨小慎微,因为施工中哪怕出现一点细微差错都可能导致后续工程的无效返工。 鉴于这种情况,许斌决定住在工地的集装箱板房里,日夜坚守,一定确保工程一步到位,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能浪费了,多施工一天就多浪费一天的钱,这还不说,主要是他还憋着一口气,前几天那个BX代表的话犹在耳边,他这次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好来个啪啪打脸,让对方见识一下八山大嘴巴子的威力。 三天之后,异形终于完成,而且主体施工进度也没有落下。 这个消息传到陈经理那里,让他惊讶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没想到啊,这个许斌还真有两下子。 不过也是,毕竟是老板看上的人,没两下子,怕是谢信泽也不能让他爬上自己的床。 抱着邀功报喜的心态,陈经理小跑着就进了谢信泽的办公室。 “谢总,好消息啦,许总那边把异形如期处理完成,通过验收,并且主体工程的进度也没有落下,当真是厉害呀!” 谢信泽一直在低头伏案看文件,陈经理兴奋又聒噪的声音,没有换来他多少表情变化。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么?” 陈经理的笑僵在脸上,一时摸不透老板的意思。 “还有事?” 谢信泽放下镀金钢笔,抬起头看着他。 陈经理摇头如风扇,“没有,没有,那我先去忙别的了。” 见陈经理要走,谢信泽又突然叫住他。 “我听说上次杜主管跟你一起去的施工现场?” 陈经理立在门口,点了点头。 “我给他申请到了新疆一个工程的项目主管职位,昨天集团批复已经下来了,你转告他收拾一下,明天就能出发了。” “……,可他老婆明天就来东北找他团聚了。” 陈经理忍不住给下属求了个情,其实杜主管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就是嘴巴大了点,之前就是他在异形问题上说了许斌的风凉话。 “那正好,带上老婆一起去,有人照顾就更能安心工作了。” 看着老板脸上的笑容,陈经理的小心脏啊,扑腾扑腾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谢总心眼这么“大”! 可老板就是天,老板就是王,谢信泽要说让杜主管去新疆,除非杜主管能有辞职的魄力,否则,他必须得去。 但显然,杜主管的胆子没有嘴巴那么大,一听说要去新疆,直接一屁股跌坐进了椅子里,眼神都放空了,可他压根没敢提辞职的事儿。BX的薪水在同行业里是拔尖的,他又四十多岁了,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又是全职太太,他要是没了工作,一大家子怎么办? 杜主管并不知道许斌和谢信泽的关系,因此对自己莫名被调岗感到很是委屈,陈经理倒是挺同情他,但也仅限于嘴上同情同情,心里想的则是,以后可得小心谨慎,这许斌的枕头风怕不是飓风级别的。 这是个巨大的误会,八山小王子怎么可能靠枕头风上位?斌哥报仇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当天晚上,为了庆祝异形工程顺利通过验收,许斌组织了一个饭局。 除了自己这边的人,许斌还请了陈经理以及几名BX的代表,这其中就包括杜主管。 杜主管本来不想去,因为第二天就要去新疆了,心情十分不好,提不起精神。 陈经理就好心劝他,“老杜,你要识时务嘛,许总毕竟是合作方,面子要给的啦,你看谢总也蛮重视和许氏集团的关系,系不系呀?” 一提谢信泽,杜主管就亚历山大,赶紧点头同意了。 许斌之所以组织饭局,一方面是犒赏自己人,另一方面就是想借机报仇! 犒赏自己人不用说了,他特意选了个海鲜酒楼,龙虾鲍鱼可劲儿造,至于报仇,那更好说了,许斌一个眼神过去,几个跟班三下五除二就把杜主管给灌得不省人事,哇哇呕吐。 可能也是心情不好,杜主管喝到一半,还哭了。 说自己不想离开东北,老婆明天就来了,跟自己去新疆那么远的地方,实在对不住她。 许斌一听,好嘛,现世报啊,看来这个杜主管的破嘴得罪了不少人,除了自己,还有别人记恨着他。 挺好,挺爽,心里舒服多了! 但是杜主管喝多之后,嘴没把门的,他凑到许斌跟前说,“许总,我真没想到你能把异形搞定,按说你们这些本地建筑队,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啦……” 他还要再说,陈经理看着许斌脸色不好,赶紧冲上去解围,把杜主管给拽走了。 许斌本来还顾念他要被发配新疆,细皮嫩肉的香港人去了克拉玛依,晒成人肉干,也挺惨的,但有些人的嘴是真的贱,不好好教训一下,就是不长记性。 把忠心狗腿叫到跟前,许斌交代了几句,对方嘿嘿直笑,对着老板竖大拇指,“斌哥,你这招儿够损的。” 许斌:“出来混早晚要还的嘛,去吧,好好办事。” 狗腿领命而去,又跟几个人商量了一下,然后便搀着杜主管出去唱K了。 唱K不是目的,关键是要拍照片。 此事的后续在第二天传到了许斌耳朵里。风闻,杜主管老婆来了之后,为了检查老公在内地工作半年来,是不是洁身自好,把手机翻了个遍,果然在相册里有了收获,而杜主管则在机场被人目睹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一点不惧三伏天的高温。 当然,这是后话了,当晚许斌打发走了杜主管,顿觉饭局变得无聊起来,便拿出手机给谢信泽打了电话,听说对方还没吃晚饭,他马上要派司机过去接人,让谢信泽一起过来吃龙虾。 这倒是让谢信泽有点意外,许斌这是想把自己介绍给生意伙伴和同事认识?以什么身份? 且不说自己公司的人就在现场,去了必然穿帮,单论许斌这个举动背后的含义,谢信泽忽然意识到,他们俩人的关系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改变,而许斌的举动也让他莫名动容。 “我在家等你吧,早点回来,我准备了红酒。” 谢信泽找个托词,婉拒了许斌的邀请,不过买了红酒庆祝的事儿倒是不假。 一听还有这好事儿,许斌在饭局上彻底坐不住了,他又跟陈经理喝了几杯,便找了个借口先跑了,顺便还打包了一只大龙虾回去。 进了家门,许斌发现,不仅有红酒,谢信泽甚至还煎了牛排,甚至还点了蜡烛! 天啊,大宝贝要不要这么浪漫啊,许斌都想直接开整,先不吃饭了。 但是看着谢信泽穿戴整齐,亲手给自己拉开椅子,许斌没好意思暴露脑地里的龌龊想法,心说,等一会儿吃完饭的,就在桌子上整,这小衬衫,小马甲穿得,衬得大宝贝肩宽腰细,腿又长,真骚气啊~ 把打包回来的龙虾端上来,再加上牛排和配菜,还有高级红酒,一下子,餐桌就丰富了,气氛就起来了。 谢信泽还把灯关了,两根奶白色的蜡烛放出荧荧光亮,映在彼此的眼中,仿佛有星子在闪烁,格外动人。 “敬你!”谢信泽笑着对许斌举杯。 许斌也端起酒杯,刚要喝,突然想起来,问道,“你不该祝我点啥?” 一看到谢信泽脸上露出的坏笑,他赶紧补充,“每‘日’开心就不必了。” “那我还真没什么好说的了。”谢信泽做一副苦恼状。 “你……就不能祝我身体健康,事业有成,哪怕套话呢。”许斌有点不满,然后喝了一大口红酒。 可能因为之前在饭局上就喝了不少,他今天的语气不同以往,听起来竟然有点撒娇的味道。 谢信泽忍不住想笑,他走到许斌面前,帮忙斟上酒,然后笑着附身贴面,在对方耳边气息温热的说,“祝你,永远像我现在这样快活。” 瞬间,许斌感觉自己像是被谢信泽下了咒,他茫茫然的跟着点点头,端起酒杯和他的碰上,说了句,“真的么?” 谢信泽看他那副傻样,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点了点头。 两人只吃了一点牛排,谢信泽还帮许斌剥了些龙虾肉,但对方就吃了几口,便感觉到酒劲儿上头,不太舒服。 可许斌又觉得就这样草草结束浪漫晚餐,太败兴了,破坏了谢信泽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他支着胳膊强撑,眼皮都打架了,还不承认自己喝醉了。 谢信泽看他这样子很好笑,便上前把人搀了起来,许斌则顺势将自己挂在了对方身上,一点力气也不用,又赖又软。 到了卧室,许斌忽然搂紧谢信泽的肩膀,用体重把对方带倒在了床上。两人缠缠绵绵的吻了一回,这次的吻,罕见的没带一点荤腥,纯得就像初恋情人。 谢信泽心底的柔情也因此满溢出来,吻过之后,他用手掌轻抚许斌的侧脸,许斌已经醉的有些恍惚,他用高热的脸颊追着那冰凉的手指,舒服的只哼哼,那副模样和他一贯强势的八山小王子做派一点不符,却惹得谢信泽内心柔软一片。 有些话便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口,“我会给你想要的,相信我……” 谁知,本来烂醉的许斌听了这句,一下睁开了朦胧的眼睛,然后一条腿跨上谢信泽的腰,胳膊上也用了力,搂着人不撒手,口齿不清的说,“来吧,今天买了新套,草莓味” 谢信泽:“……” 可还没等他起身去拿工具,只是一转脸的功夫,某人已经一松胳膊,一歪头,打起了小呼噜。 谢信泽看看自己下半身,“……” 呵呵,对着个傻子也能起反应,佩服自己! 第十五章 第二天,许斌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睛一看,都快中午了。 他赶紧一个翻身爬起来,早上还有个会,竟然一下子睡过头了。 谢信泽听到卧室里有动静,便在厨房高声说,“刚公司来电话,会议改在下午了。” 说着话,他已经把面煮好,擦擦手,回到卧室,发现许斌还在床上坐着,脑袋是个鸡窝的样子。 谢信泽笑着走上前,抱着他的脑袋,在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帮他捋捋头发,说,“所以没叫你,昨晚喝多了,多睡会儿吧。” 许斌对于谢信泽帮自己接电话这事儿,一点没异议,以前他蹲厕所或者洗澡的时候,听见手机响,也让谢信泽帮忙接过。 所以,公司里几个忠心的下属都知道老板有个金屋藏娇的对象,而且听声音就能感觉出来,应该长得相当好看。 既然不用开会了,许斌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他也没忙着去洗漱,搂上谢信泽的腰,俩人就滚上了床,把昨天晚上想用但没用上的“草莓味”给开封了。 谢信泽发现自己的口味真是越来越重了,对着个鸡窝脑袋也能做得天昏地暗,实在是不可救药。 然而完事儿之后,他还是抱着许斌又亲了两口,又催着对方去洗漱,自己则去厨房盛面。 许斌洗漱出来,终于又恢复了八山小王子的帅气本色,往饭桌边一坐,他发现谢信泽做了意大利面,还清炒了一个西兰花。 这可太意外了,此人厨艺啥德行,看他之前给自己泡的方便面就能知道个大概其,但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又是牛排又是意大利面的,甚至还有个炒菜,这厨艺进步的也太跨越式了吧。 许斌一边吃,一边偷看谢信泽倒咖啡的背影,心里正纳闷,忽然发现微波炉上放了一本书,他悄悄拿过来一看:《居家美食100式》。 “嘿嘿嘿”,许斌的嘴咧到了耳朵根。 听到身后的傻笑声,谢信泽回过身,发现许斌正对着那本美食教程咧嘴。 “怎么样?好吃么?”谢信泽大大方方问道。 哧溜了一大口面条,许斌狂点头,一边点头,还一边点赞。 谢信泽翘着腿笑,摸了摸他的头,“真乖,明天再给你做别的。” 吃着爱心早餐,许斌当然开心,但一想谢信泽一个大学霸,天天不是陪自己上床,就是给自己做饭,这是多么大的人才浪费。再说,昨天跟沈教授在电话里报喜,说异形工程顺利通过验收,那边也高兴,一高兴,两人就多聊了两句,话语间自然提到谢信泽,对方赞不绝口,夸谢是很有才华的学生,还问他最近忙什么项目。 许斌被问的卡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教授,只好糊弄着说,两人也不经常联系,不太清楚。 要是让沈教授知道自己的得意门生现在的主要项目是在床上打桩,恐怕要被气死。 其实,两人同居到现在,许斌已经不把谢信泽当单纯的包养情人了,两人之间的关系,目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许斌一直想找个机会,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只是还不确定谢信泽的态度。 罕见的,八山小王子对自己竟然有点没自信。 不过这顿意大利面条,给了许斌开口的勇气,他吃完之后,一抹嘴,接过谢信泽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紧接着便皱眉头,竟然是牛奶! 嫌弃的把杯子放在一边,许斌刚要开口,谢信泽先发了话,“把牛奶都喝了,别挑食。” “哦。” 许斌又乖乖的把杯子拿起来,一仰脖子,跟干二锅头似的,把牛奶给干了。 看他唇上印上了一圈白渍,谢信泽笑着伸手过去帮他抹掉,又把手指递到自己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 许斌被这一幕给弄得胯下发紧,眼神发直,缓了一会儿,才咳嗽一声,让自己回神。 “那个,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 两人之间还从没有这么正经得说过话,谢信泽不禁有些好奇,他端正了坐姿,饶有兴味的看着对方。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许斌又差点找不到自己的调门。 喝了口水,他重新开腔,“我昨天给沈教授打电话,他问我,你最近忙啥呢?我就说,你在公司上班呢。” “没错,之前是在‘公司’上班。” 谢信泽看起来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很是轻松地回答。 许斌看他这样的态度,心里也跟着放松不少,后面的话也就不难出口了。 “要不,你来我公司上班吧,天天在家也怪没意思的,以前的工资不变,公司那边还会按正常的员工薪水再给你发一份,怎么样?” 终于说出口,许斌感觉如释重负,然后就眼巴巴的瞅着谢信泽。 谢信泽看他那土狗子求骨头的小眼神,不禁被逗笑了。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之后,他笑着说,“谢谢许总的好意,不过我这人没什么出息,就喜欢躺着挣钱。” 说完,还凑上前,在许斌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许斌:“……” 草他妈的,确实是,这么会撩,在床上又有硬本事,谁他妈去公司扛活啊。 本来以为这话题已经无疾而终了,谁知道谢信泽忽然又补充了一句。 “主要是对你影响不好。” 被这句话感动的乱七八糟的,许斌马上挺着胸脯说,“那是老子的公司,谁敢说闲话。” 谢信泽:“那我去了能干什么?” 许斌:“老板娘呗。” 谢信泽:“……” 这么沙雕的对话,竟然还有点被感动,怎么回事儿?谢信泽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正常了。 第十六章 异形的小风波过去之后,工程进展的异常顺利,许斌也就不那么忙了,不仅能按时回家,甚至有时候一大早就缠着谢信泽来个白日宣淫,消耗掉整个上午的时间。 谢信泽为此稍微有点苦恼,倒不是体力跟不上去,主要是这几天公司的事儿比较多,他又不能甩开许斌就走,有时候为了接电话还得躲到更衣室或者卫生间里,办正事倒弄得鬼鬼祟祟的。 这天许斌一大早就去了工地巡检,谢信泽才得以早早来到公司。 好不容易逮到难得现身的老板,陈经理准备了一堆大小事要汇报。 谢信泽听他汇报了一个多小时,然后简明扼要的做了口头批示,又签了一堆文件之后,陈经理却没离开。 “还有什么事?” 谢信泽收拾着桌面,看样子是准备即刻离开。 陈经理赶紧说,“昨天赵总给您打电话没打通,就拨给我了,他想请您今天晚上去参加他组织的私人酒会。” 闻言,谢信泽收拾文件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禁回想昨天晚上在干什么,为何没接到赵总的电话…… 昨天他和许斌两人在厨房试着包饺子,结果包着包着,不知怎么的,就包到了床上,闹腾到十点多,最后还是叫得外卖饺子。 谢信泽从赵总的来电展开联想,思绪越飞越远,甚至忘了身边还站着个陈经理。 见老板半天没反应,唇边还挂上了一抹让人看了会哆嗦的笑意,陈经理不得不冒死提醒道,“谢总,要怎么回复赵总,您要是不去的话,就说出差还没回来?” 谢信泽这才回过神,但表情十分淡定,一点没有被下属看穿自己走神的窘迫,他说,“我不去了。” 本想再劝两句,毕竟赵总背景深厚,是A市地产界的大佬,他的私人酒会门槛很高,聚集的都是地产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况电话还是他亲自打过来的,这么不重视,会不会让对方误会。 然而还未等陈经理的话出口,他就听见老板再次语出惊人,“晚上,你领许斌过去,把他引荐给赵总和其他人。” 陈经理听了,一脸懵逼。 许斌?就凭他的身价还有资历,别说参加赵总的私人酒会,恐怕就是去赵总公司递名片,秘书都不会让见高层,但要是有谢信泽给他牵线搭桥的话……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不能争取到的机会,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是唾手可得。 陈经理的脑子不禁冒出一堆词儿:“美人心计”,“枕头飓风”,“祸国妖姬”之类的,总之,他是对许斌各种羡慕嫉妒,同时还有点恨自己早生了二十年(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来)。 可能是脑补太过,陈经理竟然问出了一句未经大脑的发言,“谢总,要是有人细问许总的来历,我怎么介绍?” 闻言,谢信泽立即抬眼盯向陈经理。 两人四目相对,陈经理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问得像个傻逼。 怎么介绍,说两人是朋友不就得了,这不是现成的说辞嘛。 但话已经出口了,陈经理猜测,自己在老板心中恐怕已经被定义成了一个“知道的太多而且喜欢自作聪明”的蠢货。 他赶紧想了个补救的办法,说了句“要不我就说他是您朋友。”,说完,没等谢信泽回答,便往门口溜去。 然而老板的声音还是在身后响起,“回来。” 陈经理感觉自己脖子上出了一层细汗。 “如果有人问,你就说,许斌是我的人。不过,我估计没人会那么不识相,你说呢,陈经理?” 看着老板似笑非笑的表情,听着他冰冷的口气,陈经理点头如捣蒜,“是,是,您说得对,我这就去给许总打电话。” 谢信泽从公司出来,便直接去了BX大酒店,他之前一直住在这里的顶层套房,和许斌同居之后,那间房也一直被保留着,他的很多私人物品也都放在那边。 回到酒店房间,他在老地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然后赶在许斌下班之前回到了两人的家里。 之所以安排陈经理领许斌去参加赵总的酒会,也算是谢信泽履行自己那句“我会给你想要的”承诺。 他当然知道许斌“委曲求全”给BX做承建商的真实目的,必然是想找机会真正融入A市的地产圈子,最后想要的恐怕还是从房地产开发市场上分一杯羹。 这样一来,许氏集团和BX的关系,很可能会从合作伙伴转变为竞争对手。 但谢信泽有足够的自信,BX在各方面的实力,绝不是许氏集团能比拟的,要说竞争,肯定会有,但在未来的五年里,结果恐怕都是碾压式的。 而这样的情况,让谢信泽可以放心大胆的给许斌提供一切可以提供的支持,同时又不必顾忌BX集团内部的非议。 毕竟狮子不会真的在乎一只小土狗的威胁。 至于更遥远的未来,他还没有想过…… 也许和未来相比,把握和珍惜眼前的快乐更加实际。 谢信泽到家的时候,许斌已经回来了,但他只是在门口看到了皮鞋,却没见着人影。 在客厅和卧室转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人,他仔细一听,衣帽间里有动静,想到许斌可能是为晚上的酒会准备衣服,谢信泽不禁莞尔,也推门进去了。 衣帽间里,许斌正在翻箱倒柜,甚至都没注意到谢信泽进来。 看他撅着屁股在底层抽屉里翻东西,谢信泽走过去,没忍住,照着滚圆的屁股揉了一把。 这一把揉得,吓得许斌一个高蹦了起来,回头一看是谢信泽,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我擦”拐了个弯,变成了,“吓死老子了!你下楼买东西了?” 谢信泽没否认,笑着抱住肩膀,依在柜子上看他,“找什么呢?” “找条黑色皮带,我记着有一条来着……” 许斌继续猫腰找,因为着急,额头上都冒汗了。 “怎么?晚上有饭局?” “嗯,有个酒会。” 因为此事涉及到“情敌”陈经理,许斌犯膈应,就没把事情跟对方说那么清楚。 但一想到酒会,他不禁又高兴起来,自从和谢信泽同居之后,许斌发现自己运势真是连连攀升啊,先是谢信泽帮他找了沈教授顺利解决了异形的事儿,今天BX又提出来要领他去认识A市房地产大佬,要说谢信泽不是他的小福星,谁能相信? 思及此处,许斌也不找皮带了,直起腰,看着谢信泽“嘿嘿”笑,一时给对方笑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饭局,让你高兴成这样?” 谢信泽伸手帮许斌整了整衬衫,问道。 “没什么,但是我得穿的正式点,对了,今天回来的太仓促,本来想给你买个礼物来着,你想想有没有喜欢的,等明天咱俩去买。” 许斌说着,给自己挑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就要往身上招呼,却被谢信泽给按了回去。 “你就穿这件花衬衫去酒会?” 谢信泽用不太确定的口吻问。 许斌理直气壮,“那咋地?这是纪梵希,牌子货!” 谢信泽:“……” 被盯着看了一分钟,许斌心虚,“那……那要不我穿啥?你说吧!” 谢信泽露出得逞的笑。 十分钟不到,他给许斌来了个大变身。 铁灰色修身西服,暗花淡蓝衬衫,西裤上没有扎皮带,配了一双黑色皮鞋,领带则用的是深蓝色。 足够商务,但又不太拘谨,细节处还透着点闷骚,关键是把许斌的好身材衬了个十足十。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像换了个人,许斌又呼噜了一下头发,把平时极有性格的发型往后捋了捋,整个人马上成熟稳重了不少。 “怎么样?”谢信泽对自己的品味很有自信,看着许斌子在镜子前照了好几遍,他更有成就感了。 “嗯,挺好,别说,你这眼光是比我强。” 许斌由衷赞叹。 “是什么性质的饭局,私人家宴还是在外面?” 谢信泽又问。 “据说是啥私人酒会?我还没参加过呢,不知道啥情况。” 说起这个,许斌心里有点没底,他甚至拿出手机要百度一下。 谢信泽被他的谦虚好学给逗得差点笑出声来。 他不再说话,而是陪许斌查了半天资料。 但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许斌开始发愁。 谢信泽看他拧着眉头的小样,终于憋着笑发话了,“既然是私人酒会,估计是在对方家里或者私人会所,要不你还是带点见面礼过去吧,有备无患。” 许斌赶紧点头,说,“有道理,家里还有好几瓶红酒,是我爸上次去法国旅游买的,我找找去。” 说着就跑到厨房,在酒柜里翻腾起来。 谢信泽接过他翻出来的红酒,艰难的撇嘴一笑。 呵呵,许父当真是土豪,估计这点连法国酒庄都能看得出来,卖给他们家的酒都是又贵又唬人的那种。 这种酒送给懂行的,人家要笑掉大牙,但是卖给外行人却能漫天要价。 “这酒不便宜吧?” 谢信泽假装无知。 “那可不咋的,一瓶将近两万呢,我爸去年从欧洲背回来的,可给老爷子累坏了。” 许斌挺得意,说话间,他又拿出来一瓶,一边摆弄一边跟谢信泽说,“这么贵的酒,送人白瞎了,这还有一瓶,回头咱俩买点酱牛肉,把它喝了。” 谢信泽第一次听说红酒配熏酱的,不过这种惊喜自从他和许斌在一起之后,几乎每天都发生,基本已经习惯了。 此时的关键是别让许斌拿着这种酒去赵总那丢人。 于是,谢信泽说,“既然红酒是伯父背回来的,还是别送人了,咱们留着自己喝吧。” 许斌听了,觉得很在理,我爹亲自背回来的,多贵重啊,不能随便送人。 “那送啥?要不咱俩去商场看看?” 许斌又翻了翻柜子,发现没什么特别适合的东西,有点犯难,但是一看表,时间也不早了,怕是也要来不及。 这时候谢信泽像变戏法似的,找出来一个精致的皮盒子,递到他手里,说,“你看看这个行不行,对方即使不喜欢抽烟,也可以收藏,这是我一古巴朋友送的。” 手指粗细的雪茄烟整齐的码放在皮盒里,每一根都有独立包装,看起来非常精致,而且那股浓郁的烟草香气甚至隔着包装,都能隐隐约约嗅到,虽然许斌从不抽这东西,也没啥研究,但也能猜出来,这绝不是凡品。 他扣上盒子,抬眼看看谢信泽,口气不大对头,“你那古巴‘朋友’挺大方啊。” 谢信泽:“……,你等会,我去扶个醋瓶子。” 第十七章 临出门之前,谢信泽又找出自己的一对琥珀袖扣,帮许斌别在了衬衫上。 这对袖扣谢信泽经常戴,但是许斌没见他戴过,而且因为他平时也不戴这种男人的首饰,所以很是好奇,端详了半天,说,“这玩意儿我戴能行么?怎么感觉不伦不类的?” 谢信泽帮他扣好,笑着说,“不错,我那还有一对。” 一听说是情侣袖扣,许斌乐了,没用谢信泽再多说,自己美滋滋的把另一边扣好了。 出门之前,许斌又搂着人亲了一口,说,“自己吃点好的哈,我尽快回来。” 谢信泽捏了他屁股一下,“恩,等你。” 帅脸通红的出了门,许斌路上还想呢,谢信泽真是越来越贤惠了,又给自己做饭,又帮自己准备礼物,还帮着整理衣衫,咋这么温柔,这么体贴呢,啧啧。 等到了和陈经理约好的地方 ,许斌发现这是个别墅区,看来真是被谢信泽说中了,这次大佬举办的私人酒会是在自己家里,那想必来的都是很熟悉的,有脸面的朋友。 由此可见,这次BX引自己入圈是诚心实意的,否则这种级别的酒会,要是凭许斌自己的人脉,怕是八竿子也搭不上边。 心里对BX那位一直未曾谋面的高层抱着感恩崇敬之心,许斌跟着陈经理来到了赵总家的豪宅。 大佬就是大佬,在A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一栋带泳池和草坪的别墅,简直不是一般的壕。 就算许斌这种见惯了各式土豪的大款,进了赵总家门之后,也不免觉得眼花缭乱,确实太他妈有钱了,他是干工程的,自然知道其中的门道,别的不说,就这草坪和院子里的花草植被,都弄下来,没个二、三百万打不住,更别提自带水循环和过滤系统的游泳池了。 等进了别墅里面,更是让人震惊,只见墙上满满当当的,各种高档艺术品哐哐往上挂,地上也没有露本色的地方,各种波斯地毯,动物皮毛,咔咔铺。 许斌看得都愣了,见过比自己有钱的,但没见过比自己还土鳖的,这他妈真是有钱都摆明面上,生怕人不知道。 本来见赵总之前,他还有点紧张,这时候突然放松了,敢情这就是个比自己家钱包鼓一点的土大款嘛,既然都不是什么正经贵族,就没必要那么多讲究了。 许斌心情放松之后,一笑一动看着自然多了,陈经理还在心里默默感叹,这许总有了谢总做后盾就是不一样哈,到哪儿都这么大气从容。 他们到的时候,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二十几个人。这些人一看就彼此相熟,没等主人露面,就已经说说笑笑很是热闹了。 而在大厅正中则摆了张大餐台,上面放着各种美食和美酒。 许斌对酒研究的不多,在他眼里,贵的就是好的,大佬的酒桌上没摆价签,他就没办法判断这酒好是不好,但看盛酒的水晶杯子价格不菲,估计这酒肯定错不了。 陈经理进来之后,一直在忙着寒暄应酬,许斌则自己去餐台那看热闹,这时候赵总从楼上下来了。 赵总是位五十岁上下的富态男人,肚子不小,但风度还好,不会让人一眼看去就是个土鳖暴发户那种,但是手上挂了一串狮子头手链,一直被转来转去的,一下子就暴露了主人的品味。 他从楼梯下来之后,直奔许斌他们所在的方向,他当然不认识许斌这个小虾米,而是看到了陈经理。 上前一把握住陈经理的手,赵总热情的开口,“陈经理过来了?怎么没见到董事呢?” 陈经理一改往日在许斌面前的平易近人,腰背拔得直直的,对赵总有礼有节的笑道,“董事出差了,让我带了一份礼物给您。” 虽然人没到,但情到了,赵总依然很高兴,故意拔高调门说,“还让董事破费,真是客气了。” 周围马上有人附和,“赵总和董事的关系真是要好。”,“董事什么时候都想着赵总啊。” 陈经理淡定笑,“应该的,他说过两天回来再找您见面详谈。” 赵总挤在肉缝里的眼睛立即发出光彩,忙笑说,“好,那我等他电话。” 两人寒暄完,一转脸,赵总看到了站在陈经理旁边的英俊小伙子,猜测应该是BX公司的高级代表,便对着许斌笑着点了下头。 见状,陈经理立即介绍道,“赵总,这是八山许氏集团的许总,和我们董事是朋友。” 只要有谢信泽朋友这个身份,多了不用再说,赵总便主动对许斌伸出了手。 许斌机灵,立即握上那肥厚的手掌,然后将雪茄烟摸出来,奉了上去。 “赵总,初次见面,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赵总一看盒子便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他这人对别的没研究,唯一比较像真豪门的爱好就是收藏雪茄。 见到雪茄皮盒上印的一串花体字母,赵总愣了片刻,转头再对上许斌,更加热情了几分,甚至笑容里也多了一丝真诚。 他亲手从许斌手里接过雪茄,不经意间,发现了许斌衬衫上的袖扣,这不正是他之前送谢信泽那两对之一么? 男人之间送袖扣听起来有点那个,但赵总也是投其所好,毕竟谢信泽不好烟,不好酒,听说还特别洁身自好,除了穿得考究,讲究细节,还真没暴露别的爱好。 赵总那两对袖口送的,还算合谢信泽的心意,至少他看对方戴过几回。 而现在,其中一对就在许斌衬衫上,再一回想刚才陈经理说话,赵总猜测恐怕这小伙跟谢信泽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而是相当亲近才对。 接过雪茄烟的几秒钟里,赵总已经将几人的关系权衡了个大概,因此收好烟盒,他马上领着许斌在酒会现场绕了一圈,亲自将他介绍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通介绍下来,许斌认识了A市房地产圈子里的大半壁江山,其中还囊括了好几位大佬级别的人物。 这次的酒会,参加的太值了。 而且,赵总还单独跟他唠了半天,一听许斌是八山来的,他高兴地笑说,“八山好啊,人杰地灵!” 许斌不知道对方说的套话还是真情实感,也没当真,但后来赵总又特意找他喝了一杯酒,许斌也知情识趣,跟对方好顿谦虚示好,两人关系立即拉近了不少。 等到了无人处,许斌好奇的问陈经理,“赵总是八山人?” 陈经理在他面前立即变回八卦脸,“不是的啦,但听说他小老婆是八山人,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呢,赵总求子三十年,蛮波折的,一直都没能抱上儿子,直到前年找了这个小老婆,三年抱俩,好有福气的!” 许斌:……,操哟,原来就是这么个人杰地灵! 但不管咋说,许斌和大佬们结交了,认识了,而且还和赵总颇为投机,毕竟都是土大款嘛,聊起天来不装逼,特有共同语言。 但许斌还有一个好奇,他发现,陈经理走到哪儿,都有人问他,“董事最近好不好,忙不忙?” “有个项目想找董事聊一聊。” “董事回来,想找他吃个便饭。” 而陈经理这时候简直就是变了个人似的,看着特别人模狗样,和平时那副陪笑脸的模样判若两人。 许斌就想,这BX董事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这么牛呢么,竟然把陈经理这个狗腿子的腰杆都给撑直了? 等酒会结束之后,许斌跟陈经理说,“老陈,赶明儿我去你们公司见见董事。” 陈经理笑都挤不出来了,“……,随你啦。” 内心腹诽:天天在家里见面还不够?又要到公司来秀恩爱,太过分辣啦,摔文件! 第十八章 自从搭上赵大佬这条线之后,许斌就忙起来了。他开始想方设法跟对方拉关系,比如往赵总公司送礼品啊,往家里送东西之类的,但这些都石沉大海,鸟无音信。 赵大佬对他的态度,跟上次酒会简直判若两人,别说见面了,两人现在连电话都通不上。 许斌想,自己是不是没找对路子,难道马屁拍错了人? 其实按照酒会那天的情况来看,这最大的大佬应该是BX那位神秘的董事,要是拍,也应该是给董事拍。 但董事只生活在传说中,许斌和BX合作都快小半年了,这董事啥模样,他根本没见过,甚至姓名都不知道,想拍都找不到人。 再者,许斌也分析了,虽然赵大佬他们都挺巴结这位董事的,但那是因为BX财力雄厚,是多业态集团,只要赚钱的行业都有涉及,发展到了赵大佬他们那个层级的,肯定是想巴结着BX做点别的营生,毕竟房地产市场资金回收时间长,而且受政策调控,不是那么稳定,以后越来越不好干,要是能上了BX的大船,跟着大集团搞实业项目,那就稳妥多了。 然而这是赵大佬他们需要考虑的事儿,至于许氏集团,目前只是个小虾米,他们眼前要考虑的是怎么进入A市房地产开发市场,这才更务实一点。固然BX有实力,但在A市地头上,赵大佬才是有钱又有势的那个,这也是为什么BX对赵大佬颇为礼遇的原因,说白了,都是互相利用。 思来想去,许斌觉得自己拍赵大佬马屁是没错的,只是拍得方法不对。 但破解之道,一时又想不出来,还是后来突然看到有人抽雪茄烟,他一下想到了自己家里那位,之前谢信泽让自己送雪茄,因此博了赵大佬一笑,这事倒不如和他商量商量。 晚上,两人激战完,许斌抽着事后烟,一副若有所思样。 谢信泽看他没有往日那通体舒畅的劲儿,还以为今天自己打桩没打到正地方,抚着某人脖子问,“不开心?” 许斌就balabala说了赵大佬的事儿。 谢信泽内心:哦,原来不是我活儿不好啊,那就放心了。 其实根本没听进去,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赵总又不缺钱,你送这些,他肯定没感觉。” 许斌一听,顿觉醍醐灌顶,回身抱着谢信泽就是一个么么哒! 对啊,赵总不缺钱,但有人缺钱啊! 许斌一下子就想到了赵大佬的小老婆。 二十出头的黄花大闺女给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生了两孩子,你要说真是因为爱情,呵呵,怕不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即使是奇迹,那也是钱造出来的奇迹。 可见小老婆很缺钱,至少曾经很缺钱,或者说家庭条件不好吧。 于是,许斌让老家的人详细打听了赵大佬的八山小老婆到底姓甚名谁,又把人家从三围尺寸到酸甜口味都摸了个透。 不为别的,就为了溜须拍马。 既然赵大佬本人百炼成钢,无坚不摧,那就只能攻他的小老婆了,据称,小老婆一撒娇,赵大佬就腿软。 把小老婆家的情况摸清楚之后,许斌就开始动手,吩咐人给小老婆的娘家送温暖,各种礼品送了一大堆,甚至包括赠送三年免费通话的最新款苹果机,小老婆的爹妈人手一台,这还不说,送的时候,用的是大佬的名义。 后来,他还打听到小老婆有个弟弟,弟弟的儿子要上公立幼儿园却不在学区,刚好许斌家建的一个小区是学区房。 他马上让房产经理亲自上门,送一套! 反正八山的房子便宜,学区内的小公寓,一套下来也就二十多万,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这点小钱,斌哥不心疼。 但是这对于小老婆来说,可是一记重锤,直接让斌哥拿钱把她砸懵了。 某天赵大佬搂着小老婆要上炕,小老婆百般不从,气哼哼的说: “我上个月就跟你说,让你帮我侄子办幼儿园的事儿,你到现在都没想起来!” 大佬哄,“哎呀,宝贝啊,我这不是太忙么,明天就办。” “明天?多少个明天了!算了不用你了,已经办好了!哼!” 小老婆娇柔貌美,小白眼一翻,兰花指一点,看得大佬心颤颤,只要宝贝消了气就好。 回头一打听,谁这么给力啊?哦,是八山的许斌。 甚至赵大佬回到八山探亲,和自己岁数相当的丈母娘和老丈人都把他夸懵了,“女婿啊,以后可别给我们买东西了,多破费啊。” 赵大佬打开库房一看,艾玛,各式礼品都堆满了,关键“二老”还用上了新手机,没事儿就自拍发朋友圈,还要求他去点赞。 回头一打听,谁这么乐于助人?哦,八山的许斌。 这么一来二去的,次数多了,赵大佬被迫欠下了许斌很多人情,多到他不得不还,再不还,小老婆就要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了。 于是,赵大佬决定找个机会单独见见这位神通广大的许斌,但是在此之前,他得先见另一个人。 第十九章 赵总觉得,就是还许斌人情,这人情也不能白还,得让另一位大佬知情。 于是,他主动给谢信泽打了电话,约见面。 两人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这次再见,赵大佬发现,谢信泽比之前更加挺拔俊美,看上去风度翩翩,而且嘴角隐约带笑,和之前的冷峻严肃相比,多了不少人气儿。 可见董事近来心情不错啊! 这就好,正是个谈事儿的好时机。 两人在赵总的一处湖滨会所见的面,坐在湖畔的亭榭里,一边品茶一边聊天。 赵总先扯了些别的,然后进入正题,说起了之前一直想找谢信泽谈的那个大项目。 这个项目是A市要建设的一个地标性建筑,之前招标设计了很久,跨度将近五年,可是目前却无人能接手这个项目,因为施工难度比较大,而且建成之后的运行成本很高。 政府的意思是,公共运行成本他们可以负责,但商业运行成本则不给予补贴,因为这是A市的黄金地段,项目前期投入固然大,但后期回报也很可观。 正是因为此,这个项目被众多当地的地产大佬,甚至周边地产巨头看中,可都因为高额的投入和不确定的预期回报,望而却步。 拿下,很难,不拿,很馋。 这就是业内对于这个项目的评价。 之前谢信泽也考虑过这个项目,如果他能一举接下这个项目,并如期完工,那么他在东北就算有了一份让人满意的成绩单,为他以后回归集团总部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不容忽视的加分项。 可是,即使如BX这样的巨头,对于这个项目的投资风险也不抱乐观态度,所以,在资金上没有给予谢信泽足够的支持。 但那是之前,他那时需要分出财力来支持目前许斌在建的这个项目,然而自从引入许氏集团承担一部分在建资金的压力之后,谢信泽又孤注一掷,卖了自己手中部分集团股票,现在,他已经有足够的资金和实力来问鼎这个项目了。 只是,在与当地政府沟通这一项上,他还需要赵总的支持,另外,他也不介意引入赵总这个合伙人,跟他风险共担。 不过,他不会把意向流露的那么明显,这个项目,他迫切,赵总比他更为迫切,因为赵大佬急需用这个项目来巩固他在A市地产界的威望,让那些试图跟他在新城区开发问题上掰手腕的对手明白一下他的真正实力。 所以,谢信泽不着急,他要让赵大佬来求他合作,这样才能占尽先机,这也是他为什么两次三番没有亲自去参加对方酒会的原因,两人之间保持了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他相信,赵总早晚会按耐不住,而许斌的事儿,不过是给他们的这次见面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谢信泽以为,以赵总的老狐狸性格,肯定会先跟自己念叨一下许斌的事情,暖暖场,但没想到,对方已经如饥似渴到了如此程度,两人几乎是刚落座,一盏茶还没喝完,赵总就单刀直入的说起了项目的事情。 面对赵总的滔滔不绝,甚至可以说带有游说色彩的演讲,谢信泽一直保持专注而不动声色的神情。 他越是如此,赵总越是急迫,不断的在自降身价和条件。 这场非正式的谈判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谢信泽期间只说了不到十句话,他传达给赵总的意思很明确,“我会参与这个项目。” “施工由BX来负责,会请最专业的团队,资金由我们双方共同承担,至于政府沟通,则由您来出面.我们来约定一个期限,决不能因任何情况耽误工期,否则按责追偿。至于后期分成和回报,我的意见是五五,但考虑到BX可以利用招商引资背景,所以,赵总,你至少要为我们争取到政府百分之三以上的补贴,而且最好是资金形式。你觉得怎么样?” 当赵总听到这样的条件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感恩和激动。 没想到谢信泽在多次拒绝跟他谈此项目之后,今天会如此果断的答应下来,而且,条件很公平。 赵总一时兴奋的有些说不出话,半天才回过神,想去握谢信泽的手,却被对方往手中递了一杯茶。 “赵总,这只是初步意向,只代表我个人的态度,至于后续,您公司还需要提供更加详细具体的方案,到时我们找个更合适的地方谈吧。” 谢信泽的笑容已经是纯粹商务式的,瞬间让赵总兴奋的神经冷却下来,看来要想套牢BX这条大鱼,恐怕很多细节上的事情,他还需要做妥协,但今天在这里,事情已经算是谈妥了,绝没有出尔反尔的可能,基调已定,再无回旋,赵总忽然意识到,好像他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即便心中有些郁卒,但赵大佬掩饰的很好,而且他细算之下,也不算太亏,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谢信泽这种人,更不会让他占到什么便宜,他现在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占太多便宜。 于是,后续的谈话也一直在赵总的经营下,维持了不错的气氛。 说过了正事儿,两人又聊起了闲天,这个闲天的主要内容就是许斌。 赵大佬笑着说,“董事,你那个八山的朋友,许斌,真是个机灵鬼啊。” 然后便把许斌干得一系列好事捡能说的,全学给了谢信泽。 谢信泽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他倒是知道许斌最近讨好赵大佬,却不知道竟然做到了这样极致的程度,没忍住,他笑了出来。 这个笑可和之前对着赵大佬的笑截然不同,甚至他一度笑得有些失态,需要转过头,用咳嗽掩饰。 赵大佬是何等老辣之人,立即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尤其,谢信泽从刚才开始,多次无意中去转动袖扣的动作,更是让他发现了不得了的细节。 一人一对琥珀袖扣? 赵大佬会心一笑,心道,这八山真是个出妖姬的地方,专迷他们这帮地产商人。 “我想着找许斌开发一个温泉城的项目,就在西山那边,你觉得怎么样?” 这种公司内部的事儿,赵总当然没必要向谢信泽汇报,但既然说了,肯定有目的。 谢信泽正色,点了点头,微笑道,“许斌还是太年轻,赵总多看顾些吧。” 行了,这句话已经说明一切,赵大佬心领神会。 等送走谢信泽的时候,两人在门口又说了两句,赵大佬忍不住八卦之心,跟谢信泽分享道,“八山水好,养人,我家那个小的就很能生,你趁着年轻,能生儿子赶紧多生两个,免得到了我这个岁数,都不敢去给孩子开家长会。” 谢信泽:“……,谢谢赵总好意提醒。” 虽然略觉尴尬,但坐上车之后,谢信泽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不禁想象了一下,许斌生孩子会是什么样,但仅仅只是这么一想,他就打了个寒颤。 呵呵,许斌要是进了产房,怕不是会把医院大楼给骂塌,然而内心又莫名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儿? 第二十章 赵大佬为了在谢信泽面前表现,以便促成地标项目的尽快落地,他找了个合适的切入口,就是积极的扶植许斌。 既然已经看穿了谢和许两人的关系,不加以好好利用,简直不是赵大佬这种老狐狸的性格。 再说,许斌给他溜须拍马了小一个月,目的已经很明显,赵大佬也不算是屈尊降贵,而是就坡下驴。 他给许斌打了个电话,甚至都没有自己出面,在电话里跟许斌说了温泉城项目的大概,然后就把后续的事儿都交给项目经理对接了。 这个电话让许斌兴奋了好几天,不说别的,有了温泉城合作开发的事儿,就相当于他们八山许氏已经把一条腿迈进了A市地产开发圈的门槛了。 虽说这温泉城项目不是块肥肉,但也算得上精肉五花了,而且项目周期短,后续如果收益可观,还可以继续参与周边旅游项目的开发,对于许氏集团这种刚入圈的小虾米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许斌把这个喜讯告诉家里之后,许父相当高兴,儿子没用半年的时间,就成功进军了A市的房地产开发市场,堪称神速了! 本想着把孩子叫回来,好好庆祝一番,但许斌现在两个项目在手,BX的在建工程到了关键阶段,他不能顾此失彼,而温泉城的项目才刚启动,正是需要他奔走协调的时候,也离不开人,所以,这庆祝的事儿就延后了,这还不说,甚至许斌都没时间回八山一趟。 许母心疼儿子,表示要去A市看看,照顾两天儿子的衣食起居。 许斌一听,这还了得,他妈要是一来,谢信泽的事儿不就露馅了,他不是不想让母亲知道有这么个人,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所以许斌是百般推辞,抵死不从。 许父听着他们母子在视频电话里拉锯,听了十多分钟,也没耐心了,跟媳妇说,“别跟他墨迹了,不让你去就别去了,儿子也太忙!” 许母这才不情不愿的挂了电话。 视频通话一结束,许父马上坐到媳妇旁边,神神秘秘的说,“孩子他妈,你得去一趟省城。” “你不是说不让我去么?!” 许母被老头子的两面三刀给整糊涂了。 许父一拍大腿,说,“你真是傻了,你说斌子死活不让你去,是为啥?想过没?” 闻言,许母出神想了片刻,然后也一拍大腿,“他是有了?!” “有啥了?”许父被吓了一跳,心说,不会是上次让他自己生一个就当真了吧。 “有对象了呗!”,许母两眼放光! 许父松了口气,然后接茬说道,“对,很可能是有对象了,但是不想让咱俩知道,所以你得去看看,到底咋回事。” 许母精神大振,打算即日启程去A市探个究竟,但却被许父按住了。 他说,“你等两天的,这刚打完电话,估计儿子有警惕性,过两天你再行动。” 对着老头子伸出大拇指,许母赞道,“他爸,你是真坏啊!” 许父,“……,你真会夸人!” 许斌没想到自己爹娘还有这个后手,也就没防备,关键他也没时间想那么多闲事儿,这几天给他忙得脚打后脑勺,枕边人都顾不上呢,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偏巧谢信泽这几天也忙得很,所以,两人是各忙各的,倒是谁也没感觉被冷落。 等忙过了劲儿,许斌醒过味儿来,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自己天天忙着给赵大佬打进步,却忘了此事最大的助力其实是BX的董事。 对啊,得赶紧想办法补救,给董事送点礼,表表心意。 但是怎么送呢?不能无缘无故突然送礼吧,那样不是暴露自己临时起意么? 于是,许斌就找到了陈经理,他请对方吃了一顿高档日料,小清酒一喝,陈经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斌,“陈经理,咱们董事啥时候过生日啊?” 陈经理,“???!!!” 敢情这顿酒又是来秀恩爱的?这是想给谢总送生日惊喜,又不好意思问本人?! 陈经理心里又苦又涩,背井离乡来到大陆已经很孤独了,关键身边还有两人隔三差五撒狗粮,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然而他还是乖乖地报了日期。 许斌:好意外哦,竟然就是三天后,幸好还来得及。 获得情报之后,许斌抓紧行动,但关于买什么礼物这事儿,他还真有点没谱。 别看送赵大佬礼物的时候,他是一送一个准儿,那还用说了,两人都是土大款出身,品味类似嘛。 但换成BX的董事,许斌就举棋不定了,毕竟人一豪门世家出身的大人物,品味肯定不一般,送的礼物不对头,起不到讨好的作用,还得让人笑话。 许斌左思右想,又回家找智多星商量了。 谢信泽听说许斌又要给人送礼,第一反应就是他要送赵大佬,因为最近许斌没忙别的,天天围着赵总转,鞍前马后的,特别狗腿,一度让他很是吃味。 这又听说他要领着自己帮忙去选礼物,谢信泽心里很是别扭,到了商场,尽管许斌说,一定要有品位,高雅,上档次,等等,说了一堆条件,但谢信泽还是看都没看,直接领他去了卖黄金的展柜,指着最大最粗那条金项链说,“就买这个吧。” 许斌:“……” 谢信泽看他满脸黑线,一副不确定的表情,笑得很是真诚,“你不要听那些忽悠人的说辞,黄金是硬通货,送礼不贬值,有面子!” 许斌:“我他妈就再相信你一回,要是敢坑了亲夫再说的!” “要是坑你,罚我一个月别上床。” 许斌心想,这他妈是罚你还是罚我啊? 出于对谢信泽的盲目信任,许斌斥重金买下了一条黄金项链,不太粗,戴上也就和镣铐似的吧。 就这,晚上谢信泽回家还没缓过劲儿来,闹了一通脾气。 他吓唬许斌,“你最近总来往的那个赵总,以前是‘公司’的常客,别看他现在小老婆是漂亮姑娘,可正妻是个男人!他来公司也是找小伙子陪,你这么殷勤,他别是误会你的意思了吧?” 许斌抖了抖,“不会吧。” 看他被吓着了,谢信泽得逞笑,“很可能啊,他就喜欢有男人味儿的。” 许斌脸都吓青了:“我擦,不会吧。” 谢信泽看他眼神都变了,赶紧上前搂住人,一边安抚一边说,“没事,他自从有了小老婆就不出来玩了,再说岁数也大了,力不从心。” 许斌怀疑的看了看谢信泽,“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谢信泽坦荡笑,“我们这行消息灵通,你懂得~” 许斌:不懂,不听,告辞。 可能是说的多了点,让许斌有了心理阴影,晚上两人上了床,谢信泽发现他有点放不开。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想要这个效果啊。 于是,谢信泽这天一改往日的打桩风格,很是温柔体贴,搞得许斌欲仙欲死,一度扎在他怀里不抬头了。 看着某人眼泪都流出来了,谢信泽心里才好受了点,事后,给人揉着腰问,“跟我在一起之后,你又找过别人么?” 闻言,许碧一改咸鱼姿态,一个翻身就坐起来了,对着谢信泽嚷嚷,“你都把我整啥样了,我就是想找,也有心无力啊!” 谢信泽:“心也不能有!” 上去就把人给压住,一顿打桩。 两天之后,谢信泽一大早走进公司,下属见到他都说,“董事生日快乐!” 他点头应下,进了办公室,发现公司的人力给他准备了生日贺卡和一束小花,他看了看,没当回事儿,放在一旁。 直到秘书敲门将来,将一个礼盒放在他桌上,“谢总,这是八山的许总送您的生日礼物。” 谢信泽有不好的预感,秘书出去之后,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打开那个盒子。 镣铐一般粗细的金项链闪烁着夺目的光辉。 谢信泽,“……” 片刻后,董事办公室里传出来的笑声,一度让已经出门的秘书吓得呆立在了走廊里。 第二十一章 自上次跟家里通过电话之后,许斌多日没再和家里联系,因为他太忙了。 他忙,家里也没闲着,许母在家焦躁的等了几天之后,终于按耐不住,准备启程前往A市。 她此番去A市,目的很单纯,就是去调查儿子的感情生活。 为了达到最理想的效果,许母没有跟儿子打招呼,而是秘密前往。 第一站,她直接到了许斌在A市的原公寓,这个公寓是家里给他置办的,所以许母有备用钥匙。 到了公寓门口,许母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敲门,但左思右想之后,她决定还是开门就进。 把钥匙插进锁眼的时候,许母着实紧张了一下,内心备受道德煎熬,但等到门开之后,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来一口气。 家里一个人没有,这还不说,一抹家具上落得半尺灰土,许母猜测,儿子至少三个月没回来过了。 儿子不住家里,能去哪儿呢? 看来真是有情况! 许母赶紧抄起电话给当家的拨了过去。 听了媳妇儿在电话里的汇报,许父冷静的分析道,“他肯定是跟别人住酒店呢,或者另外找了别的住处,你可千万别给他打电话哈,万一打草惊蛇,咱俩就再也甭想知道真相了。” 许母连连点头,说,“那我就去公司门口等儿子,他下班之后,我跟着,看他能去哪儿!” “对,跟紧点,看看他到底跟谁瞎混呢!” 许家父母现在是一门心思的认定,许斌肯定是被小狐狸精给勾搭了,连“家”都不要了,天天跑外面野去。 许母是带着自己家的车和司机过来的,跟踪许斌也方便。 司机水哥是家里的老人了,从小看着许斌长大的,此番老板娘这么大动干戈,两人在车里坐着的时候,他也不免多说了一句,“丛姐,斌子干事不出大格,你和我大哥就放心吧。” 许母姓丛,年轻时候长得浓眉大眼很是精神,现在五十上下,仍然很有气质,带着一股子爽利干练的劲头。 她说,“孩子在咱自己身边,肯定放心,就怕被外人给勾搭坏了,水儿啊,你说斌子要是给我找个妖里妖道的儿媳妇,我咋整?” 水哥笑道,“不能,斌子心里明白着呢,我觉得他喜欢那种有文化,有见识,又聪明的姑娘。” “是么?斌子跟你聊过?”一说到儿媳妇的话题,许母很是兴奋,赶紧从后座探身到前面问道。 “嘿嘿,我猜的,您忘了,他上初中那会儿,总给学校的大队长,班干部,学习好的小女孩买这买那的?” 许母赶紧回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顿时感觉放心了不少。 其实只要对方家世清白,性格随和,和儿子感情好,许母并不打算真的反对这个“狐狸精”。 两人正说着话呢,许斌从公司出来了。 一看到儿子的身影,许母赶紧往后藏,甚至趴在了后座上,她吩咐水哥,“快,盯着他,咱赶紧跟上。” 许斌当然想不到自己后面长了个尾巴,因此一切如常,下班就回了他和谢信泽的“家”。 虽然他开着跑车,但市区里车流大,信号灯三步一个,走走停停的,速度也不起来。 家里的车就不远不近的吊在他后面,许母还怕水哥被发现,特意给他戴了顶鸭舌帽,就这么一路谨小慎微的,跟着许斌到了新公寓楼下。 公寓楼也有地上停车位,许斌就直接把车停在了地上,幸好停在地上了,要不许母还怕进不了地下车库,把人跟丢了。 看着儿子进了大楼,她赶紧吩咐水哥,“你快去看看,他到几层了。” 过了一会儿,水哥回来报告,“电梯停在16层了。” 许母马上下车,坐电梯到十六层,出了电梯间一看,好嘛,一共八个门,哪个是呢? 她放轻脚步,把每个门都仔细研究了一遍,然而没啥收获。 这时候,谢信泽从电梯间走出来,一抬眼,他发现一个穿金戴银,拎着普拉达挎包的中年妇女正在自己家门口研究猫眼。 这副打扮肯定不是物业收费或者维修管道的,难道是找人的? 他走上前,轻咳了一声。 这一咳,把许母吓了一大跳,差点蹦起来,她呼了两口气,拍了拍胸口,“唉呀妈呀,吓死我了。” 谢信泽面无表情,“阿姨,您找哪位?” 许母打量了一番谢信泽,发现是个十分俊美的小伙,而且穿着打扮不俗,说话也挺有礼貌,赶紧闪到一边,说,“我,我找错门了,不好意思哈。” 说完,转身就往电梯间走。 许母一边走一边回头多看了两眼谢信泽,心想,这小伙长得真标致啊,比我儿子还带劲。 她刚走到楼梯间,就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动静,紧接着门里传来了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出去买东西了?” “嗯,晚饭想吃什么?我来做。” 许母震惊的捂住了嘴,紧紧贴在墙垛后面,偷偷看了一眼。 正在关上的门里,儿子正和那个俊小伙搂在一起亲嘴呢! 第二十二章 许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要抓的狐狸精是个公的! 当然,很多人在选择配偶的时候也会选择男人,男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毕竟有生育能力的男人还是少数,社会上的一男一女异性夫妻仍是主流。 而且,儿子从小到大,喜欢的女孩多过男孩,长大成人之后,更是很少见他跟男人出双入对,因此,这个发现,让许母久久不能平静,甚至在给老伴拨电话的时候,手都是抖得。 电话里,她都有点语无伦次了,许父听了半天,才整明白,许斌在A市跟人同居了,对方还是个男的! 许父也愣了片刻,愣完,他又问媳妇儿,“什么样个人?” “个儿高,比儿子高,挺白净的,长得好看……” 没等许母颠三倒四的说完,许父就着急的打断了她,“我是说,他看着像好人不,是正经人不?” 许母:“……,那我也看不出来啊,一共就看了一分钟不到,不过我觉得不像,长得太好看了。” “不行,这事儿咱得打听清楚,别管男的女的。” 听了丈夫的话,许母一下子回过神儿来,对啊!别管公狐狸母狐狸,只要是狐狸精,就得打杀了! 但许家父母还是有理智的,他们不打算冤枉一个好狐狸,哦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漏下一个骚狐狸,在棒打鸳鸯之前,两人决定好好调查一下谢信泽。 于是,许母继续留在A市跟踪,只是跟踪对象从儿子变成了儿子的姘头。 她在新公寓对面的酒店开了个房间,紧盯两人不放松,甚至还让水哥帮自己买了一副望远镜。 第二天一早,她五点就起了床,从酒店窗户往对面公寓望风。 一直盯到七点多,许斌先从公寓大楼里出来了,他上了跑车之后,看方向,应该是往工地去了。 哎,儿子真辛苦啊,这么一大早就去工地盯进度,也不知道吃饭没有,许母心里碎碎念。 待许斌走后不久,不到八点半,标致小伙也现身了,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人模狗样。 许母嘴里“啧啧”个不停,“别是卖保险的吧?不过卖保险的也行啊,也算有份工作……” 她心里很是矛盾,若事实如她所料,对方是个吃斌睡斌坑斌的小白脸,这倒是印证了她的想法,证明了他们作为父母的英明伟大,但也太不美好了,因此,她时不时的就要推翻自己的英明伟大,宁可谢信泽是个正经人,哪怕自己被啪啪打脸呢。 看到谢信泽站在路口等了三分钟,她以为对方在等出租车,赶紧吩咐水哥备车,两人火急火燎的奔下楼,准备跟踪对方。 偏巧,这天公司的车堵在了立交桥上,来得比平时晚了五分钟,这才让许母赶上了,能一直追踪谢信泽到BX大厦楼下。 看着谢信泽竟然出门有车接,而且这车的牌照还不是本市的,许母猜测,应该不是儿子给他配的,心里稍感欣慰的同时,也很纳闷?什么人出门还有专车? 待谢信泽进了BX大厦,许母也跟了进去,她远远看着谢信泽坐电梯上了楼,才去大厦前台咨询。 “姑娘,我打听个事儿。” “阿姨,您说。” 前台小姑娘热情又周到,让许母对这公司印象有了一些改观,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皮包公司啊。 “那个,这大楼里就一家公司么?” “对,我们是BX集团,内设多家子公司。” “哦,那你们公司工资高不高啊?一般什么人能车接车送啊?” “这个……,阿姨,你是想给孩子找工作么?可以往这个邮箱里投简历的。” 说着,前台小姑娘给她一张名片。 许母拿过来端详了半天,光看名片就很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她又不甘心的继续打听,“姑娘,是不是你们这楼里进出的都是在公司上班的?” 前台小姐都被她问晕了,但还是耐心笑着说,“阿姨,您到底想打听什么?我们公司是磁卡验证进门,非本公司员工,坐不了电梯的。” “哦,哦,那就行了,那我知道了。谢谢你哈,小姑娘。” 许母打听了半天,感觉信息量非常大,有必要跟老头子再打打电话。 “他爸,这个孩子好像是有正经工作,而且还是个不小的单位呢,叫啥BX,上下班车接车送的,应该是个当官的,我问了半天,人家不告诉我,你说咋整?” 许父一听,眼珠一转,说,“BX?那不就是和儿子合作的公司么?这么的,你先回来吧,回来咱来好好商量。” “行,你等我给你拍两张照片回去看看哈。” 许母挂了电话,心里感受立即不一样了。 BX公司的?难不成是和儿子在工作中认识的?不是公狐狸精? 有了这个猜想之后,许母再看到从大厦里走出来的谢信泽,心里就舒服多了,她躲在车里,偷偷的拍了好几张照片,甚至还录了一段几秒钟的视频。 完成了偷拍任务,她便吩咐水哥打道回府,这到底是儿媳妇还是狐狸精,还得容她跟老伴商量商量再定。 回到家,难得许父今天没出去应酬,在家等着。 许母一进门,两人就凑到一块,捧着手机开始看谢信泽的照片。 “咋样,他爸?” 许父戴着老花镜,端详了半天,又把视频看了好几十遍,最后说了两字,“挺好。” “艾玛,咱俩想到一块去了!”许母高兴地直拍老伴大腿。 许父则显得比较冷静克制,他说,“BX是大集团,我找人打听了,说是在咱们东北招聘,只招研究生和重点大学的本科,而且还对外语有要求,能进BX上班的,肯定都是高材生!” 听了这话,许母双眼放光彩,拍着手说,“我就说嘛,那小伙子,看着可斯文了,一看就有文化!” 许父“……,你昨天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使劲一拍老伴后背,许母说,“那是不了解为人嘛,这不才了解嘛。” “而且你说他车接车送,我估计,大小是个领导,看岁数,三十上下,也是比较成熟稳重了,肯定有了一番事业了。” 经许父这么一分析,许母更满意,更开心了,“我跟你说,他爸,你可不能因为这孩子是个男的,就反对哈,我看着挺好的。” 许父:“……,我啥时候说要反对了?!你能不能别给我扣屎盆子!” “我看你眼神不对,肯定没有好话。”许母噘着嘴,看起来有点生气。 “但是……” “你看,我就说吧。” “不是,你听我把话说完,但是,你想过没有,要是这小伙真的不错,为啥儿子藏着掖着?” 一句话,把许母问愣了。 对啊,为啥啊? 许父这时候露出神秘的一笑,说,“我估计哈,这小伙,准是家庭条件不好,和咱家差距太大,斌子怕咱俩不同意!” 许母:“破案了,破案了,他爸,还是你厉害!” 第二十三章 因为这位神秘的“儿媳妇”,许家父母兴奋了一整天,两人不断讨论着两个年轻人的事儿。 许父问媳妇儿,“人看着咋样?” 仔细想了想,许母说道,“看着有点冷,但是挺有礼貌的,还管我叫‘阿姨’呢。” “你跟他说话了?”许父赶紧凑近问。 许母便跟老伴解释了那天在楼道里偶遇的事儿。 没想到还有这种巧合,许父也忍不住笑了,说,“缘分!你跟这孩子有缘啊!” 许母挺得意的说,“那是,我当时一看,就觉得好像跟他认识似的。” “他对斌子啥样?好不好?”许父又问。 “应该是不错,还会做饭呢,我听他问儿子,‘想吃什么,我做’。” 许母惟妙惟肖的模仿起了谢信泽富有磁性的嗓音。 一听还会做饭,许父更加满意了,说,“只要人好,两人感情好就行。” 许母一边笑着给老伴削苹果一边说,“我看挺好的,两人出双入对的,还穿情侣衫呢。” “是么?”许父表示不太相信,凭他对自己那个虎儿子的了解,感觉不会这么细腻。 许母对于老伴的质疑表示不满,她放下苹果说,“那咋的,我亲眼看见的,他俩晚上出来溜达,都穿得是白色半袖,还印着字儿呢。” “啥字儿?” “儿子那上面写得是‘挣钱的’,那小伙穿那件写着‘花钱的’。天黑,我也没瞅太清楚,水哥说的。” 许父听了,若有所思,然后对媳妇儿道,“你说儿子这事儿办得是不是不对?” 许母停下嚼苹果的动作,腾出嘴问道,“咋了?” “这不刺激人孩子么?本来咱家条件就好,两家差距大,再这么着,是不是不厚道?人孩子能没想法?没准不是斌子不想领他回来,而是根本领不回来。” 听了老伴的分析,许母顿悟,还真是这么回事,紧接着她十分痛惜的说,“回头咱俩可得好好说说斌子,这么着真不行,以后一起过日子,大事小情多着呢,必须得注意保护人家的自尊心,再说了,这男人和女人还不一样呢,你说是吧,他爸?” 许父连连点头,“对,尽快把儿子叫回来,咱俩跟他好好谈谈,既然那小伙子不错,那就好好处,家庭条件都是次要的,咱家不差钱,只要对方人好就行。” 许母赶紧说,“那我明天就给他打电话!” 自从在家门口碰到那位奇怪的大妈之后,谢信泽总感觉好像有人跟踪自己。 但这事儿,他没跟许斌说。 一来,无凭无据,二来,无缘无故啊。 人大妈跟踪他干嘛,谢信泽觉得,就算自己长得确实比较不俗,但也不是偶像明星,不至于招惹上私生饭,关键对方还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妈。 所以,这事他就压下没提。 但那种被人盯着,如芒在背的感觉,一直都在。 当天晚上,两人吃完饭,打算下楼遛弯。 刚要换衣服出发,许斌就从衣柜里掏出件T恤衫让他穿。 谢信泽展开一看,惨不忍睹! 他本想拒绝到底,但刚要开口,发现许斌竟然已经换好了,还催他,“来,快换上,咱俩自拍一个。” 谢信泽:“……,你今年多大了,许总?” 许斌一脸理直气壮:“咋的?穿情侣衫有年龄限制啊?” 谢信泽:“……,没有。” 许斌看他好像很不情愿,红着脸补充了一句,“老子第一次穿情侣衫,能不能配合一下?” 第一次么? 谢信泽笑了,没用许斌再劝,果断换了。 换完,他还主动用自己手机给俩人拍了合影。 许斌拿过手机看了半天,然后傻啦吧唧笑着说:“一会儿给我发过来哈。” 谢信泽揉了他头发一下,笑着说,“可爱!” 挺大个老爷们被人说可爱,许斌哪好意思承认啊,他红着脸跳脚,“骂谁呢你?!” 谢信泽:“……,说我自己。” 许斌:“……,擦,自恋!” 两人穿着情侣衫下了楼。 通过这件事,谢信泽发现,人的底线就是用来不断突破的,半年之前,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穿着这么一身出门丢人现眼,关键心里还挺美,简直是被许斌给下盅了。 等到了楼下,刚走没几步,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涌上来。 谢信泽不太确定,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十来分钟,可还是感觉有问题。 于是,他假装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然而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谢信泽没发现异常,但许斌发现了。 他问,“回头瞅谁呢?” 谢信泽:“没有,感觉好像掉了东西。” 许斌眯着眼,表示不相信,擦,明明刚才过去一个大波美女,以为我没看着呢吧! 但大家同为男人,这种看美女的本性,许斌表示理解,也不会那么小心眼的直接戳穿谢信泽。 然而,理解是一会儿事儿,谅解是另一回事儿。 俩人溜达了一大圈,回到家之后,这道坎,许斌还没在心里过去。 谢信泽喜欢波大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许斌回忆了一下两人在床上的那些事儿,发现谢信泽好像确实挺喜欢对着他胸口那片揉来捏去的。 擦!这个骚爷们! 许斌火大,但是又说不出来,一个大男人,因为这么点事儿找茬怄气,也太小气了。 但是,这事儿他不发泄一下,心里也难受。 于是,晚上,两人上了床,许斌表现得特别主动,骑上谢信泽,他就把人脑袋往自己胸口按。 谢信泽差点被他整缺氧了。 一个翻身把人按住,谢信泽咔咔咔启动电动马达,好顿打桩,终于把人给整治老实了。 就这,许斌一边哼哼唧唧的,还不忘用两条胳膊夹自己的胸口,生要挤出一条沟来。 谢信泽看他今天实在反常,完事之后,一边给他按摩一边问,“今天怎么了?最近练胸肌了?” 许斌死鱼躺,打算破罐子破摔,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大的?” 这个问的有点突然,谢信泽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哈哈哈哈哈”一阵爆笑。 脸红到脖子根的许斌抬脚就要踹他,却被谢信泽给拽住脚踝拖进了怀里。 “你这够大了,再大都能喂奶了。” 许斌的脸要红炸了:“滚!” 把怀里人箍得紧紧地,谢信泽突然一脸严肃的说,“要不咱生一个吧。” 说完,就把许斌往身子底下按。 许斌吓坏了,生孩子这事儿是他的痛点啊,“擦你大爷!要生你自己生!” 谢信泽的怪力又爆发了,他按着许斌不撒手,贴在他耳朵边说,“生一个,我想看你喂奶。” 许斌:“我/操/你,谢信泽,你他妈变态啊!” 虽然骂的凶,但是屁股却湿乎乎的,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第二十四章 许家父母经过反复商量,觉得把儿子叫回来谈心势在必行。一方面是觉得未来“儿媳妇”看起来不错,应该早点见公婆,过了明路;另一方面也是头天许母失眠,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一想到就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推醒旁边鼾声如雷的老伴。 大半夜,睡得正香被人推醒,许父很不高兴。 谁知媳妇儿的一句话让他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他爸,你说,咱儿子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许父:“……,天亮就给他打电话,必须赶紧叫回来!” 许母听了都泛泪光了,这要是儿子还没结婚就被搞大了肚子,可咋整? 这是今天许斌接到的第三个家里打来的电话,许母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要求儿子回家。 但他实在是太忙,真的没什么时间回去,而且,按照他爸上次的说法,这次再不带回去个一男半女的,怕是交不了差。 他跟母亲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就让刘健回去帮他办了,要是给他捎吃得穿得,也让刘健带回来。 许母一听儿子的敷衍态度,很是着急上火,在电话里直接咆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和刘健关系这么好了!” 老妈嗓门太大,逼得许斌把手机拿的离耳朵八丈远,然后赶紧哄道,“行,行,行,我尽量抽空回去哈,不过你要是着急,也可以让刘健帮我把事儿先办了。” 许母,“这事儿别人替不了你!” 说完,没容儿子再说话,许母就把电话挂了。 许斌觉得莫名其妙,老妈这是更年期还没结束?咋这么暴躁。 他放下电话之后,还是给刘健又拨了一个过去。 “你先回八山一趟,看看我爸妈找我到底啥事,对了,顺便帮我买点礼物带回去哈。” 虽然一开始不招许斌待见,但经过三个月的闲职冷落,又三个月的疯狂打杂跑腿之后,刘健向许斌证明了自己,他除了高学历之外,还有高韧性,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再加上专业知识,关键时刻能帮着许斌出谋划策,终于,在经过半年之后,刘健脱颖而出,成了许斌身边得力的助手。 许斌还是能抛开一些固有偏见,用客观的眼光识人,用人的。 虽然刘健的背后是他二叔,此人有点小心机,但许斌觉得不足为虑,如果因为这些小因素不敢用能人,自己也干不成什么大事。 再说,刘健现在接触不到什么商业机密,许斌还在慢慢观察他,俗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不急。 跑腿的活毫无技术含量可言,但却只有老板身边的人能干,所以刘健对于这种活也没二话,再说,他经过之前半年的各种操磨之后,已经能正确的认识自己的工作性质了,甚至,他对于许斌的看法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如此心甘情愿为对方跑腿的原因。 刘健当天就回了老家,两个多小时之后,给许斌打过电话来,说,“许总,董事长说只见你本人,都没让我进门。” 许斌满头黑线,艾玛,看来事情有点大条啊,也不知道这更年期的父母要干啥。 为了安抚爸妈的情绪,他连夜赶工,终于挤出半个下午的时间,回了趟老家。 一进门,许母就把儿子给拽到跟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好好打量了几遍。 许斌:“妈,你干啥啊?我也不是恐怖分子,你还准备搜身咋的?” 许母笑呵呵的,“没有,我看你是瘦了还是胖了。” 说完,躲到许斌背后对老伴无声比划道,“没有肚子!” 许父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一转脸对上儿子,也是笑呵呵的,“来,斌子,陪爸喝点,你妈炒了两个好菜。” 难得啊,一回来没挨骂,许斌觉得今天家里气氛有点反常,倒不是他就喜欢被老爸修理,而是他爸性格啥样,他太了解了。 看着儿子陪自己喝酒,一杯接一杯的,许父和许母暗中对眼神。 许父:“这么能喝,估计是没有……” 许母:“我看也是,肚子可平了。” 俩人庆幸之余又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奉子成婚咋也不是正统,结了婚再要孩子也不晚,当务之急是赶紧催婚。 两人眼神一碰,许母先问道,“儿子,平时都吃啥呢?自己做还是出去吃?” 许斌,“妈,你真瞧得起我,我会做么?” 许母双眼发亮,“那谁给你做呢?” 许斌感觉哪里不对,赶紧说,“出去吃的多,或者在工地吃大食堂。” 许母眯了下眼睛,暗自咬后槽牙,然后给许父递了个眼神。 许父笑着端杯,跟儿子碰了一下,说,“斌子,我听说你们跟BX合作得挺好,他们公司有没有啥不错的姑娘小伙?你试着接触接触嘛,我和你妈不反对你自己找对象。” 许斌露出一副“你们俩终于正常了”的表情,如释重负的说,“我就知道!” 许父许母异口同声,“知道什么?!” “你俩又要老生常谈!” 呼~~~~,两人松了口气,还以为跟踪儿子的事暴露了呢。 既然没暴露,那就接着劝。 许母:“儿子,你爸说得对啊,姑娘小伙都行,只要你喜欢,人好,你领回来,我们看看。” 许父:“是啊,斌子,你可别因为咱家条件好就欺负人家哈,得多照顾人家,男的女的都是啊,尤其是男的,更得照顾人家面子,咱家不是势利眼,要是对方家庭条件不好,只要人好,对你好,那都不是事儿。” 许斌:“……” 面对父母连珠炮似的轰炸,许斌的内心发生了动摇,要不,把谢信泽的事儿跟他俩说说? 可是父母真的能接受自己找个风月浪子做配偶么?而且谢信泽也说了,他就喜欢躺着挣钱,以后估计也没有出去工作的打算,这样的人,自己能接受,父母能接受么? 许斌沉思片刻之后,开了口,“爸,妈,假如我找个对象……” 他话刚说一半,就发现爹妈的眼睛发亮,身体往前倾,赶紧心虚补充,“我是说假如哈。” “没事,你说,假如的也行。” 许母催促道。 许斌,“……” “说啊,儿子。” 许父也按耐不住了。 许斌咽了咽吐沫,说,“就假如,他长得好,性格好,还有文化,但就是懒,你们能接受不?” 许父和许母互相看看,不太确定的问,“有多懒?” 许斌:“其实也不是太懒,就是喜欢躺着,不爱下炕吧。” 许家父母:“……” 尽管觉得匪夷所思,但最后许母还是拍板说道,“没事,只要人好,你喜欢,咱家有钱,雇保姆!” 许斌立即喜笑颜开,“那好嘞,你俩等着好消息吧。” 第二十五章 根据儿子的描述,许父许母很难把这位和他们看到的那位对上号。 但许家父母选择相信儿子,毕竟只有真正过上日子的两人,才能知道对方的真面目,是不是王八蛋,别人没有发言权。 也许那小伙看着光鲜亮丽,职业体面,可回到家,就会做饭,绝不刷碗,吃完就躺着,是个大懒蛋呢? 许母做好了最坏的猜测,哪怕“儿媳妇”懒得出奇,回家就坐轮椅上让人推着,只要儿子喜欢,人本分,这都可以商量,反正现在两代人也不在一起过日子,眼不见心不烦嘛。 再说,应该也到不了那么极致的程度。 不过儿子临走之前,许家父母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番。 “儿子,有些事,你也是奔三十的人了,妈就不说那么明了,我是着急抱孙子,但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先把人领回来,咱们好好看看。”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不够明? 但许斌一点没害臊,回答的特爽快,“放心吧,妈,不会闹出人命的。” 谁知父母却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他的肚子,许斌顿觉下腹一紧,这才意识到,难道刚才那番话是说自己呢? 后知后觉的闹了个大红脸,他赶紧夺门而出,这家真是没法回了! 回到A市之后,许斌直奔两人的公寓。 进了门,发现谢信泽正在忙着做晚饭。自从开始钻研菜谱之后,他热情颇高,几乎承包了家里的一日三餐,除非许斌出去应酬,或者两人想换换口味,才会去外面吃。 许斌看着谢信泽对着平板上的视频学做菜的样子特别认真,没好意思打扰,他轻手轻脚的,换了鞋走过去,坐在谢信泽身后的椅子上,端详了对方半天。 时隔好几天,那股被人盯着的异样感觉又浮现出来,谢信泽放下木铲,抓起了旁边的平底锅,然后缓缓回过身。 一回头,发现竟然是许斌,他松了一口气,抓着锅柄的手也放开了。 “你回来怎么不出声,盯着我看什么呢?” “看你好看呗。” 许斌一脸的花痴。 谢信泽,“……,看来今天心情不错啊。” 许斌,“嘿嘿嘿,还行吧。” 要说许斌虎,谢信泽是知道的,但要说他傻,谢信泽不能承认,但今天,许斌的种种表现,都让人觉得他很傻。 盯着自己看也就算了,晚上两人出去遛弯,许斌恨不能挂谢信泽身上,要么搂着腰,要么勾着脖子,甚至途中到了无人处,还要求背着。 谢信泽以前很反感公众场合秀恩爱,但面对许斌那张又帅又傻的脸,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背着就背着吧,大不了用鸭舌帽遮着点脸。 晚上回了家,俩人洗漱过后,照例上炕。 然而,今天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床上运动。 许斌拽着谢信泽好顿聊人生,谈理想,回顾过去,展望未来,恨不能把自己一岁吐奶,三岁尿炕,八岁掀女生裙子的家底全给谢信泽主动交代了。 谢信泽被他抓着手,边听边笑,偶尔应和一声,许斌讲得就更起劲了。 不过他今天开了一天会,实在很累,迷迷糊糊的,在许斌充满温情的叨叨之下,他睡了过去。 许斌讲了半天,发现身边没了回应,起身一看,谢信泽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略微有点扫兴,但看着枕边人如画的眉眼,心里不禁又荡起了春情。 把谢信泽的睡衣扒了,他骑上了半梦半醒的人。 许斌一边骑着,一边在心里乱感动一把,想的是,要是俩人真的能通过爸妈那关,以后这样的神仙日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天天过了。 其实他打从回到家之后,看着谢信泽,就没想别的,满脑袋都幻想的是俩人居家过日子的情形,要是谢信泽真的进了家门,他要领他去看爷爷奶奶,还得让谢信泽陪他姥爷下象棋,老爷子好久没有对手了,谢信泽有文化,应该能赢得了他。 再让谢信泽陪他去七大姑八大姨家串串门,顺路收收红包,再馋馋表弟妹们,看咱找这媳妇,多靓! 而且,他还得劝谢信泽去上班,就在自己家公司,别的不说,老板娘得管账吧,财不能外流啊。 许斌自认是搂钱的耙子,而谢信泽就是收钱的匣子,他又聪明有文化,俩人携手,肯定能把家里的买卖越干越大! 至于父母着急想抱孙子…… 许斌低头看了看谢信泽有力的腰和结实的腿,他觉得,这可能是早晚的事儿,但至少要等两人过够了二人世界再说,他可见识过自己怀孕的朋友,据说两口子一年没过上X生活。 妈呀,守着谢信泽,却不能动真格的,那还是人过得日子么。 想想就觉得很可怕,所以,生孩子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就在这种想入非非之中,许斌才会对着谢信泽傻笑了一晚上。 等他骑上谢信泽,刚感动没到三分钟,底下人就清醒了,一把将他抱起来,两人换了个位置,谢信泽摸了摸他的脸说,“我以为今天不交作业了,刚打了个盹。” 用腿勾住对方的腰,许斌又鼓励式的拍拍他的胳膊,“今天是大考,来吧。” 谢信泽就受不了他在床上说的这些荤话,眼神一变,沉下腰,直接给人打桩打得陷进了床垫里。 虽然感觉许斌有点不对劲儿,但谢信泽一直没问原因,他猜测,可能和八山那边有关系,但那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所以有些话他不会问。 第二天早上,两人起床,按照以往惯例,谢信泽会起床做早饭,但许斌被父母教育过之后,感觉以前太理所当然了,没顾忌对方的感受,他爸都说了,得照顾谢信泽的自尊心嘛。 于是,他就给自己定了闹钟,一大早爬起来做了早饭。 谢信泽昨天太累,晚上又干“重活”,早上的闹钟都没听见,直到听见许斌在厨房里的爆破声,才一个激灵跳起来,往厨房奔去。 看到厨房满是烟,抽油烟机也漆黑一片,谢信泽第一反应是找许斌。 许斌躲在了门后,看到谢信泽进来,他赶紧窜出来,大呼小叫道,“吓死老子了,这他妈是玩命啊,敢情你天天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做饭。” 谢信泽,“……,大恩不言谢,你人没事就好。”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然后都坐在餐桌边缓了缓。 但许斌没让谢信泽缓太久,他把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做得煎蛋和培根端上了桌。 谢信泽看了看面前的盘子,里面放着漆黑的一大坨,“……” 许斌期待状:“是不是不太好看,要不你别吃了。” 谢信泽:“……,挺好,炭烧口味的,而且这个培根还能用来当书签。” 说着,他夹起那片能自行站立的培根,放进了嘴里。 嘎嘣脆的声音随着谢信泽的咀嚼回荡在餐厅里。 许斌听着那动静,都不好意思再强人所难了,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能吃下去,是真爱无疑了。 “走吧,咱俩下楼吃早茶。” 俩人来到了楼下的港式茶餐厅,点了差不多二十个小笼屉,谢信泽今天好像特别钟爱蛋黄包,对它的软糯Q弹很是喜欢,吃得回味无穷。 许斌看他全心全意沉浸美食,不禁又想起刚才对方皱着眉头,使劲咽培根的样子。 忽然,他就有了冲动。 “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其实我早就想说——” “你出轨了?”谢信泽打断了他。 许斌:“?????!!!!!” 震惊过后,许斌猛一拍桌子,喊道,“我他妈怎么可能?!” 谢信泽赶紧示意他降低音量,“家丑不可外扬,小点声。” “我擦,我他妈根本没有!昨天走之前,咱俩刚在车里……,我他妈铁肾啊!” 许斌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依然情绪激动。 谢信泽拍了拍他的手,安抚的一笑,“好,我了解了,只要不是出轨,一切OK!” 说完,便抬手招呼了服务员。 看着走过来结账的小姑娘,许斌感觉自己如鲠在喉,有些话吞不下去,可更吐不出来 第二十六章 冲动之下的告白还未出口,就被噎了回去,许斌感觉很不好受。 然而这个不好受并没坚持多久,因为俩人回家之后,谢信泽就把他堵在卫生间,提供了一发销魂蚀骨的殷勤服务,甚至用上了嘴,这让许斌瞬间就把那些小小的不愉快丢到了九霄云外。 提上裤子之后,他帮谢信泽擦了擦嘴角的一点残余,俩人眼神碰上,自然而然的吻在了一起,无言但缠绵。 经过昨晚和今早的连续作战,许斌开车的时候,腿都有点软了,不过心情还是很不错。 对于领谢信泽回八山的事儿,他也有了新想法。 之前在茶餐厅里确实太过正式,那可不符合他俩的相处风格。 老爷们之间,哪来那么多腻腻歪歪,许斌现在甚至有点感激谢信泽当时的打断,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没让自己丢丑。 他倒不是怕谢信泽拒绝,经过半年的同居,对于两人之间的感情,许斌还是有自信的。 毕竟一个被窝里睡了那么久,对方哪里长了小痣,吃饭、上厕所有什么癖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要说谢信泽对他的感情是伪装出来的,除非他是奥斯卡影帝! 再者,许斌对自己也有足够的自信,他年轻,帅,又聪明,俩人还有共同语言,对谢信泽也掏心掏肺的好,他认为对方没理由不爱自己。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钱。谁说钱不重要?没有钱,他能和谢信泽认识?他俩能有相处同居的机会? 许斌并不觉得金钱对两人的感情是个障碍,每个月打到对方账户上打的那五万块钱,他也没当成心理负担,因为就凭他对谢信泽的了解,如果对方不稀罕他,别说五万,就是再翻十倍,也甭想让谢信泽多睡他哪怕一回。 男人养家,给媳妇儿发生活费,这不很正常嘛,如果还因为这五万块钱纠结感情是不是真,许斌可瞧不起这种人,怎么的?有了感情就能不给钱啊,能不能现实点?这也不是拍偶像剧。 许斌给自己做了一番自圆其说的劝导之后,感觉他和谢信泽之间,没有感情危机,只是那番话说得时机不对。 他能理解谢信泽对这种事的态度,毕竟曾经是欢场浪子,突然稳定下来谈婚论嫁,谁都会有心理负担,再说了,哪个丑媳妇不怕见公婆啊,这都正常。 一想到这儿,他突然有了个主意。 既然一步到位见父母有点难,那咱就从见朋友开始呗,一步一步过渡,许斌相信,早晚有一天,谢信泽能心甘情愿跟着自己回八山。 八山王妃,虚位以待! 打定主意,许斌又生龙活虎起来,开始给老家的朋友们打电话,商量聚会的事儿。 电话那头的朋友们一听,兴奋了。斌哥最近忙啊,都没时间搭理他们,这突然一现身,就是个重磅炸弹。众人起哄,“斌哥,你这马上就过生日了,要不咱提前吧,整个生日聚会,你领着嫂子过来,咱们好好聚聚,兄弟们也帮你掌掌眼。” “擦,我他妈用你帮忙掌眼呢?” 许斌笑骂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对领着谢信泽见朋友的事儿,他却是满心的期待。 为了让谢信泽有个心理准备,他提前两天告诉对方,自己要过生日,打算办聚会。 谢信泽听了,多少有点意外,但还是搂过人亲了一口,说,“宝贝,生日快乐。” 许斌脸通红通红的,虽然谢信泽总叫他宝贝,但一般情况下他都回一句,“滚!” 这次,无论如何没说出来,“嘿嘿嘿”了两声,他憋出来一句,“谢谢。” 看他小模样挺可爱,谢信泽好心情的问,“你想在家过,还是出去?” 许斌双眼发亮的说,“我每年过生日,都是跟朋友在一起,今年也是,到时候咱们一块热闹热闹。” 闻言,谢信泽脸上的笑微不可查的滞了那么一下,许斌捕捉到的同时,心里一沉。 “好啊,大家一起比较热闹。” 谢信泽的这句话无疑于天籁之音,让许斌悬着的心落了地。 聚会没有去八山,许斌召集一帮朋友来了A市,包吃包住包玩,可劲儿造。 而谢信泽为了给许斌过生日,甚至跟公司告了一天假,全程陪玩。 一群八山的朋友在海鲜酒楼碰头,议论纷纷,猜测这位“嫂子”到底啥样,是不是貌若天仙,赛过貂蝉。 然而当许斌开着跑车,载着谢信泽一露面,众人:“斌哥,嫂子呢?你咋没把人接过来,带秘书来算咋回事?” 谢信泽翘起嘴角笑,听许斌在旁边教训其他人,“长没长眼睛,是不是瞎?!” 众人转头看谢信泽,内心:我嘞个大操! 冲着比自己都要高的俊美男人,几人那句“嫂子”喊得别别扭扭的,直到许斌一脚踹过去,朋友们才,“嫂子好,嫂子辛苦了,嫂子里面请。” 谢信泽:“……” 好吧,其实被人喊嫂子什么的,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看着朋友们撒着欢钻进了包间里,两人坠在最后面,许斌还悄悄地拽了下谢信泽的手,他的脸有点红,看向对方的眼神里竟有些情窦初开的青涩和忐忑,“这帮崽子都是我发小,干啥的都有,老师,公务员,还有开叉车的,做买卖的,你要是感觉跟他们说不到一块去,也多担待担待,一年也见不了几回。” 谢信泽抬手帮许斌抹了一下前额的碎发,然后笑着说,“你朋友就是我朋友,今天咱们得招待好人家。” 这番话让许斌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趁周围没人看,勾着谢信泽的脖子就在脸上亲了一口。 “够意思,等回家犒劳你哈。” 谢信泽笑:一言为定,今天都听我的。” 许斌突然有点后悔。 酒桌上,谢信泽果然表现得随和大方,和每个人都能点到为止的聊上两句,关键是酒喝得不含糊,和众人举杯畅饮,而且还是海量,喝多少都不见醉。 一顿酒喝完,众人对谢信泽的评价又高了一大截。 往KTV去的时候,一个朋友搂着许斌肩膀,半醉半醒的说,“斌哥,嫂子真不是一般人,真是这份儿的。” 说着,竖个大拇指。 许斌,“哪份儿的?” 他就爱听人夸谢信泽,最好再夸的具体点,详细点,有理有据八百字那种。 “人长得好,有文化,有修养,这就不说了,关键是随和,不装逼,能跟咱们哥们弟兄融到一块去,斌哥,你可得好好珍惜嫂子啊。” 说着说着,这位朋友还哭了。 许斌这才想起来,这位前些日子刚离婚,这是触景生情了呗? 回过头又赶紧安慰对方,“没事儿,赶明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个好的。” 那位马上抬头,双眼贼亮,“真的啊,斌哥?” “我擦,你他妈也够没心的。” 许斌把朋友推一边去,跑前面找谢信泽勾肩搭背去了。 自己的媳妇自己疼吧,要是真跑了,后悔也没用! 等到了KTV,谢信泽更是对大伙照顾的周到,给一群喝多了的大老爷们点歌,切歌,当DJ。 许斌和朋友们久未见面,闹腾的特别欢,最后喝得都耍了光膀子。大包房里,除了谢信泽,都是半身裸露的大老爷们。 谢信泽:“……” 有个喝多的朋友过去拽谢信泽,“嫂子,你也脱了吧,多热啊。” 许斌正跟人吹牛逼呢,冷不丁听见这句,拎着就瓶子就过去了,一脚踹那朋友腰眼上,“我草你大爷,说他妈什么胡话呢?” 那朋友被踹的醒了酒,一下子想到,别看这是个男人,但可是许斌的“媳妇儿”,让人脱衣服确实不太好。 赶紧麻溜道歉,自罚三杯。 谢信泽笑着陪了一杯,然后主动把外套夹克脱了,露出里面穿的工字背心。 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胳膊健硕,腰背结实,看着特别有男人味儿,虽然是张女人脸。 众人看了,“……” 有人凑近许斌身边,悄悄问,“斌哥,你能压得住嫂子么?” 许斌脸烧起来,“这他妈还用问?” 对方,“嗯,嗯,了解~” 那人走了,许斌心虚的擦擦汗。 过了一会儿,谢信泽走过来,把衬衫递给他,“穿上。” 两人对视一眼,许斌咳嗽了一声,乖乖穿上了。 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 闹够了,众人消停了下来,三人一群五人一伙聚在一起喝酒,这时有人起哄说,“嫂子,你唱一首,都没听你唱呢。” 谢信泽笑笑,没说话,到点歌机那边,点了一首粤语的《K歌之王》。 慢节奏的音乐流淌出来,包间里瞬间安静了。 等谢信泽一开口,他富有磁性的声线仿佛能蛊惑人心,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唱到高潮处,他主动搂住了身边的许斌,然后偏过头,拿开话筒,贴着许斌的耳朵说,“生日快乐,宝贝!” 许斌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柔情蜜意灌满,眼里再容不下别人,他伸出手,紧紧的攥住了谢信泽的,两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直到聚会结束。 送走了众人,两人回到家里已是半夜两点多。 进了家门,许斌就累得摊在了沙发上,谢信泽却转身进了书房。 许斌以为他还要看书,便招呼道,“你过来陪我坐会,我不比书好看?” 刚喊完,谢信泽就出现了,他手里拿了一个黑丝绒的盒子。 许斌下意识地在沙发上坐直。 “生日礼物。” 谢信泽递过去。 许斌打开盒子:百达翡丽,百万级的蓝宝石限量版男士腕表。 这个价位的礼物,就凭自己每个月给的那五万恐怕是买不下来。 难道谢信泽为了给他买这块表,还动用了以前的卖身钱?! 一瞬间,许斌的眼泪差点流下来。 谁说土豪不差钱?钱这东西,砸谁头上,谁也得懵! 第二十七章 谢信泽送的百万名表在许斌眼里看来, 无疑于杜十娘奉上的百宝盒, 这是将身心都献给了自己啊。 一时间,他感动的一塌糊涂, 再加上之前就答应了对方, 今晚任凭处置,所以, 俩人滚上床的时候, 场面异常激烈, 不顾疲劳, 一直折腾到凌晨四点多。 折腾完了,许斌竟然不累,还是兴致很高,他去口袋里摸烟,打算和谢信泽趁着贤者时间聊一会儿人生。 不过一摸兜,没摸到烟, 从上衣口袋里摸到了一张硬纸片,他不由笑起来。 谢信泽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 正看见他站在床头对着一张纸片发傻,便上去把人捞回到被窝里, 问, “看什么呢?” 许斌把那张卡片递到他手里,“你瞅瞅, 我英语也不好, 给我翻译翻译。” 谢信泽一看到那张卡片, 心里发笑,但面上看不出来。 他翻译道,“祝生日快乐,你给的快乐,无可比拟。Yours Chris。” 前面这几句许斌都听懂了,后面这个没明白,他说,“咬死克里斯?啥意思?” 谢信泽,“……” 看着许斌求知欲很强的眼神,谢信泽觉得他应该不是装的,于是耐心的答道,“chris就是这个送卡片的人,yours,你的,你的克里斯,表示亲近。” “我的妈呀,还我的克里斯,可拉倒吧,我可不敢要!” 许斌一边点烟一边笑骂。 谢信泽:“……” 经许斌这么一说,谢信泽心里多少有点别扭,不过还是明知故问道,“这卡片是谁送的?” “BX董事送的,是不是没想到?”,许斌“嘿嘿”笑道。 谢信泽:“……” 许斌把那张卡片又拿回来,正面反面的看了两遍。 一旁的谢信泽注意到他的动作,嘴角微微翘起,但在许斌看过来的时候,表情又恢复如常。 “我估计哈,这是上次那条大金链子管事了,就像你说的,这黄金是硬通货,董事虽然系出名门,也不能免俗啊!” 许斌头头是道的分析着,说完还乐了,“你说我都没跟他见过面,他就跟我‘你的克里斯’了,哈哈哈哈哈哈,都说钱不是万能的,依我看,未必!” 谢信泽微微皱眉,将他指间的烟要过来,衔在自己嘴里,吸了一口,说,“也许他是发自内心的呢?” “发自心内的什么?”,许斌又把烟抢回来,叼在嘴上。 “发自内心的感谢你……” 听他口气很是严肃正经,一点不像开玩笑,许斌赶紧按亮了床头的夜灯,就着一点光,看着身边的人。 谢信泽俊美的脸庞有一半隐在黑暗之中,另一半则亮得发光,“还有,喜欢你。” 听到这句,许斌忽然明白了。 “哈哈哈哈哈哈!谢信泽,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吃醋了呢,有生之年啊!” 谢信泽:“……” “你大可放心哈,我都没见过这董事,真的。他是高是矮,是圆是扁,我都不清楚,而且,我猜他很可能是个大肚子的秃顶老头,你说,你为了他吃醋,值当么?” 谢信泽:“……” 虽然感觉这么在背后编排自己的恩人有点不太好,但眼前的要紧事是哄好了百年不吃一回飞醋的“媳妇儿”。 对于谢信泽吃醋这事儿,许斌表示喜闻乐见,吃醋就代表在乎啊,这说明对方心里有他,这能不让许斌高兴嘛,这一晚上,惊喜太多了,刚当完杜十娘又扮演林黛玉,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谢信泽的古典美呢。 但谢信泽的感觉却没那么好,被人说成大肚子还秃顶,简直是不能忍,也就是许斌吧,换成别人,呵呵…… 不过这事儿,他不打算就这么过去,因为他心里也有一道坎,为什么写这张卡片,其实他之前也有考虑,有些事情,也到了该说破的时候,否则,下次再遇到茶餐厅里的情形,他相信,许斌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敷衍过去。 于是,他又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位董事和你想得完全不一样,他很可能与你年龄相当,年轻有为,风度绝佳,是一个很好亲近的人?” 许斌诚实的摇摇头,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 谢信泽:“……” “那你就没想过要去结识他?” 不甘心的继续追问,换来的却是许斌的再三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去打听董事的事儿,无论他长成啥样,就是再年轻有为,再貌比潘安,我也不可能对他有兴趣!” 看到许斌指天指地的样子,谢信泽涌上一股无力感,根本是鸡同鸭讲啊! 见谢信泽还是一副不太满意的表情,许斌最后发了个毒誓,他跪在床上说,“我发誓哈,就算那董事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我也不可能对他动心,否则,就让我儿子跟他姓! 谢信泽,“……” 对于许斌的“毒誓”,谢信泽想给他点个赞,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整件事儿的走向已经完全偏离了正常轨道,许斌的跑题能力让他无话可说。 看来今天不是个坦白的好日子,谢信泽也想,还是让许斌能傻乐一天是一天吧,毕竟今天是他过生日,这事儿,说到底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消息,总有点欺骗的色彩。谢信泽到现在都不能确定,许斌在知道真相之后,是会为自己不是个男公关感到高兴,还是会为自己欺骗了他感到愤怒?希望前者能多一些,至少这能减轻自己心里的负罪感。 打定主意改天找机会再聊这事儿,谢信泽把还跪在床上的许斌给拽回了怀里。 “睡觉,你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又得去工地了。” 许斌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谢信泽,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蹭在他的后颈上,感觉有点痒,呼出的温热气体扫过他的肩膀,一切都是那么鲜活而美好,许斌不禁握住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谢信泽感觉到他的动作,把人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还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吻了一下,“睡吧,我定了闹钟。” 许斌回过头,在枕头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其实每每细看谢信泽,他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能相信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会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每天每夜,温存厮磨,所以,他有时会突生恐惧,总觉得这样的好事不会轮到自己头上,但他马上又会想,为什么不会?老子可是八山小王子,我他妈不能这么没出息! 胡思乱想之间,许斌睡了过去。 听着他轻微的鼾声,谢信泽却一直没睡着。 抽出胳膊,他刚要起身去卫生间,手机却忽然响了。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陈经理”,他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接了起来。 “董事,夫人马上就到,五点半的航班。” 谢信泽立即收住脚步,同时眉头锁了起来,“好,一会儿机场见。” 放下手机,他回身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倾身过去在他的头发上吻了一下,然后收拾妥当,趁着夜色出了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谢信泽亲自将母亲从机场迎回了BX大酒店的顶层套房。 谢母站在门口,摘掉手套,向套房里打量了一下,然后对儿子笑道,“这是你住的那间?” 谢信泽回道,“没有,我住在隔壁。” “那好,先去隔壁,告诉酒店把这间再彻底消毒一下。” 谢信泽刷开隔壁的房门,母亲进屋,照例四下打量,又把衣柜门推开,涂了淡色指甲的白皙手指逐个拨过里面挂着的一排衣衫。 然后她笑着说,“信泽,你还是老样子,过得像个苦行僧。” 谢信泽不以为意的笑道,“这里不比香港,再说公司的事情很忙。” 闻言,谢母面露欣慰之色,然后主动向儿子张开了手臂,笑得像个慈母,“信泽,我们快一年没见面了,你不想抱抱妈妈么?” 谢信泽终于露出了一点真心地笑容,然后走上前,拥住了母亲。 谢母紧紧抱了一下儿子,闻到他身上久违的气息,甚至感动的泛了些许泪光。 不过在谢信泽看到之前,她慌忙擦去,两人再分开的时候,她看起来依旧明艳照人。 谢母姓虞,看起来相当年轻,仿佛奔四的年纪,实际已经五十出头。 她身材窈窕,妆容精致,谈吐亦是优雅,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彰显她是位货真价实的豪门阔太。 而谢信泽的美人脸也是继承自母亲,可以想见,谢母年轻的时候,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正因为这张脸,她才被谢信泽的父亲看中,继而从遥远的北方小城被带到香港,享受了半生的荣华富贵。 母子两个拥抱过后,气氛变得亲热起来。 虞夫人问了问儿子在东北的工作情况,谢信泽便将重要的事宜都向母亲汇报了一遍。 听到儿子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取得了这样好的成绩,她相当高兴,伸手轻轻握住谢信泽的手,笑道,“信泽,妈妈真为你骄傲!” 谢信泽笑了一下,罕见的带了一点羞涩,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已经三十而立,但依然渴望得到母亲的称赞。 说完了开心的事,虞夫人让儿子去给自己倒杯咖啡,待接过杯子的时候,她问道,“信泽,你知道我为什么连夜飞过来么?” 谢信泽闻言一顿,紧接着坐着了身体,看起了颇有些防备的姿态。 见到儿子的模样,虞夫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轻抿了一口咖啡之后,她说,“昨天是你父亲的生日,你为什么不回去?” “公司很忙,走不开。”谢信泽不再看向母亲,面无表情的答道。 虞夫人知道他在找借口,但并没有马上动气,而是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那你也应该打个电话。” 谁知,她话音刚落,谢信泽就冷哼了一声,说,“你以为他真的在乎么?” 见状,虞夫人沉下脸,将咖啡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他是你父亲!” “呵,我倒是才知道。”谢信泽满脸的不屑。 他的样子激怒了虞夫人,她绞紧手指,“信泽,你这么说,伤的是我的心!” 谢信泽听到母亲发颤的声音,于心不忍,转过头,但没有去看母亲的眼神,只是低声说道,“对不起。” 虞夫人撇头看向窗外,此时正值东北的深秋,供暖期的大量粉尘让天空变得晦暗,而且满目不见绿色,只有枯枝败叶。 她吸了口气,平复些许心情,继而开口,“信泽,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你都已经三十岁了,再过不久,你也会结婚,做父亲,怎么还这么倔强?” “妈,他从没有把我当儿子,我的生日,他记得么?” 说起这个,谢信泽忽然想到许斌,多亏今年有他送的金镣铐,否则又是一个憋屈的生日。 然而虞夫人对于儿子的话,非常不认同,她甚至激动地站起了身。 “信泽,不要胡说,记住,你就是谢嘉毅的儿子,这点谁也不能否认,你父亲更没有否认过,甚至你的名字,都是他亲自取的。” “那是因为谢顺铭不屑给我取!”谢信泽也激动起来,他的脸甚至有点涨红。 “不许背后议论你爷爷!”虞夫人被气得不轻,她甚至顾不得优雅,重重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 谢信泽看到母亲有些失态,态度也放缓,他长出一口气,坐回到沙发上,说,“妈,为了这些小事,你完全没有必要特意跑一趟,谢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当初他们让我来东北,就是一种流放,我们心知肚明,何必再自取其辱。” 听到儿子说泄气的话,虞夫人忙起身,坐在儿子对面,用热切的目光盯着他说,“信泽,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母子隐忍这么多年,为的什么?” 虞夫人说完,不顾儿子闪躲的眼神,追着他看。 谢信泽迫于压力,只好正视母亲,“妈,那我们能怎么办?我已经尽力了!” 从未听过儿子说出这样的话,虞夫人心惊,在她眼里,谢信泽从不是个服输的人,他小时候,宁可被大房的儿子拧断了胳膊,也要把对方拉下水。 但现在呢,他竟然要认输了么? 虞夫人不敢置信的同时,又赶紧劝道,“信泽,你听妈妈说,咱们马上就要熬出头了,家里的医生告诉我,那个老太婆熬不到年底的,等她一死,我就能名正言顺的住进大宅,而你也会得到家族的认可,成为你爸爸的接班人!” 听到大房夫人的消息,谢信泽有些不敢置信,说实话,他并不讨厌谢嘉毅的正妻,那是位宽和的妇人,然而是人就有底线,她的底线就是死前绝不能让小老婆进门。 不幸的是,虞夫人就是那个小老婆,而谢信泽就是她的儿子,俗称私生子。 “妈,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夫人身上,她的生死并不能改变我们的身份!” 三十年过去了,谢信泽早就看透了一切,一个人如果身上带着那个烙印,即使洗去,也会留下疤痕,他不愿待在香港,也是因为这个,自己和母亲看起来光鲜亮丽,然而却是多少人背后议论的对象,谢家的笑话而已。 “你太傻了,信泽,为什么不能改变,只要我们努力,一切都有可能。我比那个老太婆年轻,健康,而且你爸爸爱我,熬死了她,夫人的位置就是我的,而你是那么优秀,谦逊,努力,集团里的董事们都很看好你,没人想把总裁的位置交给老婆子的儿子,他就是个瘸子,是个废物!” 看到母亲眼中有些疯狂的神色,谢信泽心里涌上一股厌恶和疲惫,他现在只想回到和许斌的家里,给他做一份早餐,叫他起床,然后开始循规蹈矩却恬静安宁的一天。香港,谢家,大哥,夫人,父亲,爷爷,这些都和他无关! 然而母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信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再优秀一点,足够优秀,让你父亲无法忽视你的光芒,让你的接班成为顺其自然!” 谢信泽压下心中的郁气,抬眼看了看母亲,“我尽量,妈,你先休息吧,夜航那么辛苦。” 虞夫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她不能满意。 拿起酒店的座机话筒,亲手递给儿子,“信泽,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谢信泽没有去接,他定定的看着母亲,眼神里都是拒绝和冷漠。 “为什么?你不听妈妈的话了么?信泽,你从来都很乖,为了妈妈,好么?” 虞夫人又把听筒往前递了递。 谢信泽看不得母亲脸上哀怨又期盼的神色,他闭了下眼睛,然后接过了听筒。 电话非常简短,接通之后,谢信泽只来得及说了句,“生日快乐。” 那边敷衍的“恩”了一下,然后便挂断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为自己迟到的祝福解释或道歉。 把话筒扔到床上,谢信泽回身看母亲,自嘲的一笑,“你听到了,呵。” 虞夫人赶紧上前,拥住儿子,“信泽,是妈妈对不起你。” 谢信泽无言的回抱了一下她,然后尽量打起精神,冲着母亲笑道,“你休息吧,我去公司。” 他刚要抽身离开,虞夫人却拦住了他,“信泽,相信我,你爸爸是爱你的,我走之前,他给了我这个。” 说完,将一个盒子递到儿子手上。 谢信泽接过那个木制的小盒子,眸色一暗,眼中的酸涩让他自己都惊讶,什么都没有再说,他将盒子紧紧攥住,放进了上衣口袋。 “妈,我会努力的,谁也不为,只为了你。” 虞夫人终于笑了出来。 儿子出门之前,她又帮他整了一下衬衫领口。 意外的,在谢信泽的脖子上,她发现了一小片浅淡的红痕。 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一瞬间,儿子今天的异常表现都有了归因。 虞夫人的眼神变得凛冽,但再对上儿子的时候,她还是笑得很开心。 “信泽,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为回大宅做准备,所以,这期间不能有任何意外,即使有,我也希望你能处理好。”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端起手臂,用指甲在自己的脖颈处轻轻搔刮了一下,这个动作做得很自然,一度让谢信泽没有发现异样。 但母亲的话,却让他有些反感。 是的,他想到了许斌。 所以,当虞夫人和他临别贴面的时候,谢信泽微微侧过了脸,避开了母亲的亲昵。 —————————————————————————————————————————— 许斌是被谢信泽定好的闹钟叫醒的,然而翻身起来,并没有看到人。 厨房里也没有早餐。 这很让他意外,一大早,谢信泽能去哪儿呢? 晨跑?但是运动鞋还在,倒是少了一双皮鞋。难道是下楼买东西? 谢信泽不在家,他也懒得吃早饭,洗漱的功夫,他想等等看,对方会不会回来。 然而到了他出门上班的时间,人还是没有回来。 许斌着急了,他给谢信泽打了个电话,手机几乎立即就被接听了,但谢信泽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清。 他说,“我在外面办点事儿,晚上回去,你不用担心。” 具体是什么事儿,许斌没问,他也没说,两人就这么草草的挂了电话。 但这件事却一直悬在许斌心里。 自打两人交往一来,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发生,许斌想不到,作为男公关,谢信泽有什么事需要紧急处理,并且还不主动给自己吐露。 以前的金主找上门了?‘公司’找他麻烦? 还是他意识到两人的关系即将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所以主动去清理以前的感情旧债? 许斌从没如此焦虑过,就是小时候走丢了,找不到家门,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实在无法想想,天大地大没有他心大的八山小王子也会为了这么点屁事悬一整天的心。 然而,他确实一整天都在想着这点屁事儿!他心慌意乱,想不到会是什么理由让谢信泽在一大早就出门,并且还不告诉自己原因。 他想给对方打个电话追问,但一想,那样太不爷们了,两人处了半年多,这点信任都没有?再说,娘们唧唧的追着人家屁股后面,好像一天少操都受不了似的,许斌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为了爷们的面子,他也得挺住,就是把手机摔碎了,这个电话他也不能打。 就这么一直挺到晚上,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谢信泽还没回家,更没有打电话过来。 许斌给自己泡了一桶方便面,开了一听啤酒,啃着真空压缩包装的鸡脖子,他差点喝醉。 甚至好几次出现幻听,觉得电话响了,可拿起来一看,屏幕漆黑,他又觉得自己是个大傻逼。 谢信泽当然不可能将自己的行程如实告诉许斌,因为他从BX大酒店出来之后,直接给赵总打了电话,约见面。 母亲的到来,让他从这半年多的童话世界里回归到了现实。 有一些东西,他根本无法忽视或者摒弃。 家族,权利,金钱,地位,以及为了这些,他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事业和受了三十年的委屈。 这些就是现实,是他必须面对的东西,没有人能一直活在童话里,许斌是他的白马王子,但可惜,他不是一位合格的公主,在等待王子的亲吻之前,他自己醒了过来,并要举起利剑,披荆斩棘。 谢信泽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许斌,但他已经想好了如何面对母亲和即将到来的家族权利更迭。 赵大佬见到他的时候,被谢信泽脸上冰封似的表情吓得不轻。 他有了不好的猜测,难道谢信泽想取消地标项目的合作?可他刚把政府的政策补贴资金争取下来,要知道,为了这个,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虽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作为一只老狐狸,赵大佬很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依然笑容满面的向谢信泽伸出了手。 待两人坐下,谈及此事的时候,赵大佬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谢信泽并没有要取消地表项目合作的意思,甚至,他现在非常急迫的想促成此事,这种急迫表现在方方面面,最明显的就是在赵大佬提到那百分之三的政策补贴时,谢信泽直接一抬手,说道,“这些并不重要。” 哈?连这都不重要了?要知道当初这是作为一个重要的附加条件,白纸黑字写在合同上的。 正是谢信泽流露出得这一点急躁,让赵大佬鼓足了狮子大开口的勇气。 他不清楚为何谢信泽一再强调要立即筹备开工的事儿,但他知道,自己这次有了反转的机会。 于是,他说道,“董事,这件事恐怕还要走个流程。” 谢信泽微微皱眉,“什么流程?” “竞标流程,因为涉及到公共项目,虽然我们的实力毋庸置疑,势必会拿下标的,但流程必须要走,而且,我们需要一些陪榜的对象。” “这些事情,我信任你,由你一手操办就可以。”谢信泽给两人倒了杯茶,继续说道,“我现在想要的是,10月底,我们赶在最后一个开工季开工,五天的时间,打好地基,这样,十一月上半月,我们还能再施工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盖起十层楼。” 赵大佬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着急,“董事,这倒不是问题,但我们之前商量的是来年春天再开工,这和合同上写得不一样。” 谢信泽举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说,“事情总是会发生变化,我现在想要的是这栋楼尽快开工,并有着神速的进展,这样才能给我的股东和董事会信心,我们才能拿到更多的后续投资,懂了么,赵总?” 赵大佬笑了,“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政府那边,我可以再去沟通,尽快召开竞标会。” “好的,赵总,此事全赖你奔走了。”谢信泽亲手递了一杯茶过去,但赵大佬却没接。 他适时开口,“我听说,您谈了一个风力发电的项目,就在八山,不知道您下次去考察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无需多言,赵大佬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国字头的发电项目,又是绿色能源行业,肥美程度,不言而喻。 赵大佬这是在用地标项目的提前开工做交换,想让谢信泽和他分享这块肥肉。 然而,这个项目是谢信泽来东北之前就开始运作的一个大项目,虽然眼前看起来不起眼,但需要打通的上下游关系,用了他整整三年的时间,如今才开始动工,发电的风车还没竖起来,赵大佬就想要来分一口现成的肉吃,他当然不会心甘情愿的松口。 但是,如果想让香港那边对他刮目相看,仅仅凭借一张还没接入供电系统的电网,和几根风车,是完全不够的,而这个项目要见效益,至少还得两年,但地标项目却立竿见影,能PK掉众多地产巨头,拿下这个项目,并且开工建设,那就是傲人的成绩。 谢信泽现在太需要这个地标项目来证明自己了,所以,他不得不慎重考虑赵大佬的“不合理”建议。 虽然没有当场得到谢信泽的答复,但看到他思量的眼神,赵大佬知道,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 后面的事儿,交给时间就可以了,看看他们谁能耗得起。 而显然,谢信泽才是那个时间紧迫的人。 和赵大佬见面期间,谢信泽接到了许斌的电话,往常,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根本不会接听电话,但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他毫不犹豫的滑开了屏幕。 虽然时间和情景都不允许他多说,但总好过让许斌提心吊胆的等着。 待和赵大佬见完面,他刚要回“家”,虞夫人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两人一起相约喝了下午茶,席间,谢信泽谈到了这个地标项目。 虞夫人在董事会里也有自己的人脉,因为谢信泽的优秀,相比较大势已去的大房,很多董事更看好他们母子,也愿意给他们搞点暗地里的支持,然而这些支持完全是出于公司发展的考虑,不带有人情色彩,母子二人心知肚明,因此更加需要用自己的表现证明这些投资物超所值。 对公司的事务并非一无所知,虞夫人自然也听出了这个地标项目的门道所在。 她有些激动的握住了儿子的手,“信泽,无论是什么代价,一定要拿下它,我觉得那个赵总的提议并不过分,你仔细考虑一下。” 谢信泽并没有马上表态,他为母亲切了一小块草莓慕斯放到盘子里,同时说道,“每一步都是我的心血,这样让给旁人,我也心有不甘。” “信泽,记住,还有更宏大的事业等着你去掌管,眼前的这些,不过是蝇头小利,甚至,眼前的这些人和风景,等你走到你父亲那个位置之后,再回头看,都不值一提。” 虞夫人的话颇有深意,谢信泽倒咖啡的动作不免一滞,紧接着淡淡说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虞夫人笑起来,接过儿子手里的咖啡壶,替两人斟满。 本想喝过下午茶就回去,但母亲又拉着他逛起了街,这一逛,就逛到了晚上十点。 “我们去吃个晚饭吧。”虞夫人对儿子笑道。 着急回家的谢信泽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说道,“我记得您从来不吃晚饭。” 上前用手盖住儿子的表盘,虞夫人似笑非笑,“我也记得你十点之后从不出门。” 谢信泽感到无力,他说,“好吧,你想吃什么?” 虞夫人,“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们回酒店吧,叫个泰式按摩,放松一下,你就在我隔壁,一会儿我被按得疼了,喊出声来,你可千万别大惊小怪。” 她说完,还“咯咯”的笑出声来,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娇俏。 谢信泽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母亲,他感觉自己永远是个孩子,总能被一眼看穿。 “好,我就在你隔壁。”,他保证道。 虞夫人笑笑,挎上儿子的臂弯,仪态雍容的上了车。 今晚注定无法回家,谢信泽回到自己的套房之后,没来得及换衣服,先给许斌拨了个电话。 两人的公寓里,许斌正倒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举着手机反反复复的按灭,按亮。 就在他要绷不住,决定给谢信泽拨过去的时候,手机奇迹般的响了起来。 慌忙之中,他没接起电话,倒是把手机掉在了脸上,直接砸中了高挺的鼻梁。 一边吸着气揉鼻子,他赶紧捡起手机,把电话接通。 “在干嘛?”那边是谢信泽熟悉的声音。 本来积攒了一天的怨气,就在这一声简单的问话中消弭了。 “没干嘛,躺着呢。”即使没有真的生气,但许斌也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淡一点,面子还是要的。 “晚饭吃得什么?” 听到许斌的声音,谢信泽就忍不住想笑,即使知道对方肯定为了今天的事情在生气。 “满汉全席。”许斌说着话,坐起身来,看向卧室窗外,万家灯火点亮了秋夜,然而他却没等来说好要回家的人。 听出他在说赌气的话,谢信泽直接笑出声来。 “别生气了,明天给你做牛排。” 谢信泽的声音像是有魔力,彻底让许斌忘掉了那点别扭的小情绪。 “看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吃货。” “不然你以为呢?为了套牢你这个金主,我可是特意自学了厨艺。” 两人这样无拘无束的说着玩笑话,好像又让生活重回了正轨。 “你白天在忙什么?”趁着气氛好,许斌还是问了出来。 “我妈过来了,这两天我得陪陪她,今晚也回不去了。” 谢信泽说完,发现那边一阵沉默,他不禁有些紧张。 “阿姨来了?你怎么不早说,我明天请她吃饭吧。” 许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点。 “不,不用,她是临时起意,很快就走了,没必要麻烦你。” “我不觉得这是麻烦。” 两人的谈话中断了,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对不起。”谢信泽忽然说。 “多大点事儿,至于么?”许斌假装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明天尽量早点回去。”谢信泽为他的大度感到更加愧疚。 “没事儿,只不过一天而已,不过我要从那五万块钱里把今天的过夜费扣除去。” 终于听到他又开起了玩笑,谢信泽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别太想我,行么?” “自恋啊,我他妈终于能独占一张床了!” “亲一下,宝贝。” 许斌听到这句的时候,隔着话筒,脸都红了,“擦,你他妈怎么和个娘们似的!” “亲不亲?不亲我就挂了。” 谢信泽假装威胁他。 许斌做了半天心理挣扎,最后,谢信泽在听筒里听见了那声,“啵” 他笑得直接倒在了床上,“哈哈哈哈哈”得停不下来。 许斌对着手机吼,“操/你,谢信泽,我他妈真是信了你的邪!” 怕他一怒之下挂电话,谢信泽赶紧对着电话说,“别生气,等明天回去你再收拾我。” “你他妈明天敢不回来,我就去捉奸!” 看来许斌还是在误会他,不过谢信泽倒是宁可让他这么想,因为事实往往比想象的更残忍。 “真的是我妈。” “等你明天回来,我要扒了衣服检查。” “好啊,欢迎来扒。” 谢信泽磁性的声音充满魅惑,“扒完了,我就把你办了。” 许斌的脸烧起来,他憋了半天,骂了句,“擦,又他妈发骚,不说了,挂了。” “再亲一下。” 谢信泽都觉得自己是死皮不要脸了,然而和许斌在一起久了,这个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别骚了,赶紧睡。” 但他的声音暴露了谁才是发骚的那个人。 “晚安。” 谢信泽轻轻说,仿佛无比珍视电话那头的人。 “晚安。” 许斌也满是恋恋不舍。 “啵”,谢信泽对着听筒吻了一下,然后不等许斌反应,就挂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许斌盯着发亮的屏幕看了很久,这是两人同居之后,第一次分开睡,他竟然觉得被窝怎么也捂不热,脚凉了一宿。 第二十八章 谢信泽第二天如约回到了“家”。 他是傍晚时分回来的, 许斌也刚好从公司下班, 两人凑巧在电梯间里碰上。 看到谢信泽等电梯的背影,许斌心里一阵激荡。 他自己都觉得害臊, 这他妈才一天没见, 咋想成这样? 但确实很想,想得抓心挠肝, 以至于他顾不上电梯间里有监控, 直接就扑到了谢信泽背上。 谢信泽没防备, 被他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马上把人捞住,背着进了电梯。 许斌也不说话,就把自己埋在谢信泽脖子窝里,使劲儿闻他身上的味儿。 没有奇怪的香水味或者陌生人的味儿,还是他熟悉的味道, 那是一种松木的暗香。 “怎么?改属小狗了?” 谢信泽把人往上提了提,趁机捏了下他的屁股。 许斌差点直接呻/吟出来, 他发现,自己不光是心里离不开谢信泽, 现在就他这熟透的身体, 也是离不开了。 两人挨得紧紧地,谢信泽当然能感觉到他身体上的变化, 毕竟谁被人用“枪”指着后背, 都不可能毫无察觉。 他偏过头笑着说, “这么想我?” 许斌呲着牙,“别废话,一会儿进屋我就要验货。” 谢信泽这个笑啊,笑得许斌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两人开门进屋,许斌直接把谢信泽给推门上了,压着就是一通亲。 谢信泽也好不到哪去,他表现得比许斌还饥渴,还热情,最后俩人直接在门口就弄出来一发。 这还是第一次,没真的进去,许斌就缴械投降了,他觉得有点丢脸,完事之后,挂在谢信泽身上,喘着粗气,不说话。 谢信泽却没给他缓口气的功夫,他从门厅的小柜子里摸出一个保险套,撕开之后,给马上又精神起来的小谢戴上,然后架起许斌的一条腿就顶了进去。 太激烈了,许斌甚至一度以为他俩会把防盗门给撞开,双双摔倒在公共走廊里。 但这仍然不够,谢信泽今天就像是怎么着也满足不了似的,两人又在沙发上,卧室里,甚至洗手间里做了好几次。 到最后,许斌已经直不起腰了,他被按在浴室墙上,承受着谢信泽一点没有减轻力道的打桩,终于求了饶,“歇会,咱歇会行不行,我他妈要喘不上气儿了。” 谢信泽却没停下动作,而是倾身过去吻住他,唇舌卖力的纠缠。 “你他妈这是给我做人工呼吸啊!” 许斌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被打桩打麻了,可还不忘了嘴硬。 谢信泽被逗乐的同时,使劲儿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警告意味十足。 知道自己今天有点索求过度,最后洗澡的时候,谢信泽好好服侍了许斌一把,在浴缸里给他按摩了半天,直到人都睡着了,才把他抱出来。 许斌真是累得不行了,知道谢信泽正在给自己弄那个羞耻的公主抱,但他也没体力反抗了,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说了句,“你今天肯定吃春/药了……” 谢信泽亲了他一下,说,“别瞎说,老公什么本事,你也不是不知道,睡吧。” 许斌在床上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我才是老公,你是我媳妇儿。” 谢信泽笑了一下,然后给他盖好被子,接着就听到了许斌的小呼噜。 第二天一早上,许斌刚醒,就一个猛子从床上翻了起来,看见旁边没人,他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光着脚就往外面跑。 厨房里,谢信泽正在熬燕麦粥,浓浓的麦香味和奶香味混合在一起,是一种家的味道。 许斌“砰砰砰”跑到厨房,看到他像每天早上那样做着早饭,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谢信泽听到动静,回头看他笑,“还以为是一头熊跑过来了。” 许斌:“……” 然后扑上去就给了谢信泽一个熊抱。 “我看垃圾桶里有泡面包装,你不说吃得满汉全席么?” 谢信泽给他盛了一碗粥放在面前,许斌光着膀子,看着奶香浓郁的燕麦糊糊,有点难以下咽。 “你不在家,谁给我做满汉全席?对了,你不是说做牛排么?” 许斌吃了一口粥,随机抗议。 “一大早上就吃牛排?许总,胃口不错啊!” 许斌站起身走上前走,伸手抓住谢信泽的下半身,他嘿嘿笑着说,“这不蛋白质流失太多嘛。” 谢信泽被他弄得眼神都变了,扛起人就要进屋,许斌吓得赶紧求饶,“哎,咱缓一天行不行?” “我不需要缓。” 谢信泽说的铿锵有力,把人往床上一扔,就压了上去。 经过这一晚上加一早上的折腾,许斌算是彻底了解了谢信泽的真正实力,太可怕了,这人八成腰上装了什么永动装置,惹不起,惹不起。 早上饭还没吃,两人先在床上开了荤,荤完了,许斌抽出来一根事后烟,刚要点燃,就被谢信泽抢了过去,噙在了自己唇上。 许斌帮他点着火之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然后拿过烟灰缸放在中间。 两人靠在一起喷云吐雾,一时无话。 烟快抽完的当口,许斌问了一句,“你妈住哪儿呢?” 谢信泽把烟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说,“BX。” 多一句都没说。 许斌也没再问,起身去了卫生间。 冲洗完事,出来一看,谢信泽还靠在床头,这可不太正常,很少见他这么发愣的样子。 因为长了张女人脸,所以谢信泽做这样的神情,竟然看上去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似的。 许斌软下心肠,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信泽仰起脸,趁势勾着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又倒回床上,卿卿我我了一阵。 最后还是许斌先爬起来,去了客厅,过了一会又返回来,手里多了一张卡。 把卡递到谢信泽眼前,他说,“阿姨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这几天好好陪她玩玩,A市也没啥好地方,你俩愿意出去走走也没事。” 看着眼前的黑卡,谢信泽忽然感觉喉咙发紧,他半天没说出话来,更没有接过那张卡。 许斌见他无动于衷,也没强求,把卡放在了床头柜上,转身进了衣帽间。 他刚进门,就听见谢信泽说了句,“去香港行么?” 许斌又退回来,站在门口问他,“去多久?” “尽快,很快,我保证。” 说着,他下了床,走到许斌跟前,捧起他的脸,深深地吻住他的唇。 谢信泽到底没收起那张卡,许斌也发觉,自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 日子看起来还是如常的运转,两人一起吃饭,看电视,开玩笑,出去遛弯,一切都好像没变,还是那么默契又甜蜜,可偶然间的几次对视,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确定的忧虑,这让那份甜蜜显得如履薄冰,仿佛一触即碎。 许斌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向谢信泽明示、暗示过了想让他带自己见谢母的事儿,但谢信泽要么装听不懂,要么明确拒绝,这种态度,许斌没办法不多想。 他不知道谢信泽到底对两人的关系有何顾虑,难道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么?以为自己会在乎他曾经的过往经历? 许斌觉得,如果谢信泽是因为这个事儿,他完全可以向对方证明,他的决心有多大。 至于如何证明,最好的办法就是领他回八山,让谢信泽明白,自己想跟他认真,想跟他谈婚论嫁,想对他的未来负责! 然而这些天,谢信泽显得心事重重,许斌觉得,也许谢母在的这段日子,并不是个好时机,等到谢母一走,谢信泽心静了,他们到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谢信泽之所以显得心事重重,不仅是因为这些儿女情长的是非,最主要的,他在反复衡量赵总的提议。 是否真的让赵大佬捡到这个现成的便宜,谢信泽还在犹豫。 这相当于他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了儿子,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说这孩子有自己的DNA,要当现成的爹。 这搁谁谁也会心里失衡。 关键,谢信泽通过此事,觉得赵总其人过于狡猾多端,还很能趁火打劫,尽管他自己也曾干过类似的事情,但还是很有分寸的。可赵总这次无疑是拿出了蚂蚁吞大象的姿态,不管能不能吃下去,反正这口肉必须吃到嘴,贪婪! 谢信泽因此甚至有些质疑两人的合作关系。 但事情迫在眉睫,他现在想另找合伙人,根本不现实,再说,放眼A市,能有赵总这个能量撬动项目的,也没有第二人。 所以,谢信泽现在相当于被人绑架了。 这才是让他最不爽的地方。 他不介意主动出让好处,但如果是被动的,被要挟的,他会相当记仇。 因此,即使和赵总的生意谈成,恐怕这个朋友也是没法做了。 但这种私人感情,他会放在一边,生意场上本来就没有朋友,只有利益。 其实,他迟迟没有下决心,还有另一层原因,如果他真的答应了赵总,地标项目如期启动,那么他势必要返回香港,再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留在东北。 那么许斌怎么办? 这些天来,除了考虑公司的大事,他脑子里就是这件事:怎么向许斌交代? 两人之间已经变了味的气氛,他当然能感觉出来。 他也明白,这主要是因为自己没让许斌见母亲,不过确实不能安排他们见面,再有,他也是故意在释放一种信号,让许斌“知难而退”。 他现在甚至期盼许斌能被自己的优柔寡断和无情无义激怒,然后跟他来个一了百了。 如果这么拖下去,两人肯定有一天要面对真相,然而那太残忍了,对于许斌来说。 谢信泽在想,他是不是可以继续伪装成一个害怕认真关系的浪子,只喜欢钱,不想被束缚住的婊/子,然后一走了之,跑路香港? 哪怕许斌恨他一辈子,他也认了。 可他如果真的那么做了,谢信泽相信,两人以后恐怕再无任何可能了,而这才是他最无法承受的后果。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孬种,连对许斌讲一句真话的勇气都没有! 谢信泽迟迟不做决断,可急坏了虞夫人,尤其是儿子连续两夜未归,让她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那个在他脖子上留下红痕的人,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 第二十九章 虞夫人对于儿子的犹豫不决相当不满, 也相当失望。 因为谢信泽从小到大, 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他做事果决, 并且不会受人情的干扰, 这一直是虞夫人引以为傲的地方,她的儿子像极了她自己,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性格, 她们母子怎么可能在豪门世家立足? 然而, 仅仅一年的时间未见, 谢信泽就变了,这样当断不断,虞夫人怕他误了大事。 此事必然和某个不知名的小贱人有关,虞夫人久经风月,自然对这些事熟门熟路,一猜一个准儿。 但要是直接问儿子, 以她对谢信泽的了解,他绝无可能老实交代, 甚至还会给母子之间的关系生了嫌隙。 于是,虞夫人将陈经理叫了过来。 陈经理是虞夫人一手扶持起来的自己人, 见到她, 自然是狗腿到家了。但这一年没见,虞夫人怕他已经成了儿子的铁杆心腹, 所以, 直接逼问, 怕是不妥当。 于是,她先是简单关心了一下陈经理的工作情况,又给他的家人带好,甚至还送了一份礼物,虞夫人面面俱到,体恤员工,陈经理感动得不得了,同时心里也隐隐生出不祥之感。 二房夫人名声在外,是个手段极其高明和精明的女人,无缘无故把他这个不起眼的小经理单独叫出来面谈,恐怕不是为了送这点小礼物这么简单。 陈经理诚惶诚恐,恨不能给虞夫人跪下,求她说句明白话。 然而夫人没说,夫人走了。 第二天,夫人又约他见面,陈经理继续惶恐,夫人继续送小礼物,陈经理不敢要,可更不敢拒绝。 陈经理回到家,心想,夫人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但一想到总裁那张帅气的老脸,陈经理吓得两股战战,他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第三天,没等虞夫人找他,陈经理自己送上了门。 虞夫人笑得平易近人,“陈经理,坐吧,有什么事?” 陈经理用手帕擦汗,半低着头说,“夫人,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吧,我是老骥伏枥,义不容辞啦。” 虞夫人给他亲手斟茶,细白的手指上戴着红宝石戒指,看上去仿佛要滴下血来。 陈经理发抖,不敢碰茶杯,虞夫人看他已经彻底没了志气,这才开口,“陈经理,我儿子在东北工作期间,多亏了你们的支持和照顾。只是下班之后,他一个单身男人,难免枯燥无聊,南北方差异又大,饮食生活肯定也不习惯,我每每想起,便觉得心疼。” 说完,还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她本来就貌美,再做柔弱状,谁看了都得心软。 陈经理也不例外,他想了想,咽了口吐沫,说,“其实,就,也没那么无聊……” 虞夫人眸光一闪,问道,“哦?那看来他是交到了朋友?” 内心天人交战一番,当陈经理看到虞夫人敲击桌面的手指越来越快时,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说,“确实有个知心朋友。” “谁?”虞夫人盯着陈经理的眼睛,吓得他往后一缩。 “就是,就是给咱们集团承建项目的许总。”陈经理说完也泄了劲儿,差点没出溜到椅子下面去。 虞夫人没管他,而是暗自咬牙,万万没想到啊,这个小贱人竟然是个包工头! 既然身份如此低微,此人肯定是贪图谢家的门第,想着一跃从土鸡变凤凰! 别看虞夫人自己是小老婆出身,但她却是一夫一妻,门当户对,明媒正娶的忠实拥护者。 像许斌这样的身份,在她眼里,实在上不了台面,更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豪门贵子谢信泽。 更何况,在来东北之前,谢嘉毅已经跟她透漏过,想给谢信泽找一位豪门千金做未婚妻,目前两家的长辈正在商量此事,一旦定下来,就不是儿戏了。 虞夫人知道,这是大家族向他们母子伸出的橄榄枝,一旦有了背景坚实的岳家,谢信泽的身价就会大幅提升,以后的路自然也会好走很多。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必须让儿子抓住! 尽管作为当事人,谢信泽目前都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但这并不影响两家长辈的决定。这种豪门联姻,感情永远是次要的,摆在首位的毫无疑问是两大家族的利益。 虞夫人不用想也知道,谢嘉毅为了这桩婚事,肯定没少付出“彩礼”,所以这事容不得一点闪失,一旦出了问题,那个后果,他们母子恐怕谁也承担不起。 而她要做的,就是确保在婚事定下来之前,谢信泽是单身状态,绝不能有感情“烂账”。 许斌——虞夫人眼里的土味狐媚子,自然就是那笔“烂账”。 虞夫人认为自己为儿子扫清上升路上的障碍,清理感情烂账,根本理所应当,她怎么会容许一个小小的包工头毁了儿子的好前程和丈夫的厚爱呢? 所以,她必须和许斌见上一面,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离开儿子! 关于怎么见许斌,虞夫人还是很为谢信泽的面子考虑,她不准备大张旗鼓的把人叫来啪啪打脸。 而是打算私底下约会许斌,把事情给他讲明,让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别妄想攀高枝,以为狐媚子缠着儿子,就能嫁入豪门,不是人人都能走她的捷径! 虞夫人让助理秘密打探了许斌的情况,主要是打听了一下他在哪里上班,长得什么样子,其他的家世背景,她都不屑一问。 都是东北人出身,虞夫人凭经验猜测,许斌应该就是那种最常见的土味暴发户,手里有个三、五百万,就敢充大头蒜的虎逼。 她不是瞧不起他,而是根本不想瞧他。 助理将许斌上班的地点和上、下班的规律打听清楚之后,回报了夫人,并且还附上了一张偷拍照片,正是许斌本人。 虞夫人拿着助理拍回来的照片一看,多少有些惊讶,她不确定的问,“你没认错人吧?” 助理肯定得点头,“我问了五个人,确定无疑。” 捏着手里的照片,虞夫人最后还是拿出了包里的老花镜。 她虽然看着年轻,但实际年龄不骗人,为了把这个小贱人看得清清楚楚,她不得不戴上破坏美感的眼镜。 在老花镜的帮助下,虞夫人把许斌研究了个透,要不是受限于照片像素,她甚至想研究到毛孔级别。 研究了二十多分钟之后,她摘下了眼镜,不由更是纳闷。 儿子这是什么品位?这人怎么看都不是个狐媚子呀? 小伙子个挺高,不得不承认长得十分帅气。照片里,他手里夹着烟,略微皱着眉头,正在大步流星的迈着长腿,要说他是个古惑仔也许还有人信,但要说他是个勾引人的小妖精,怕是差得有点远。 虞夫人也见过几个谢信泽之前的男伴和女伴,没有一个是这种风格的,因此,她十分纳闷,这人是怎么勾住儿子的。 难道…… 儿子是下面那个? 一想到这儿,虞夫人气急,她将照片狠狠摔在了小几上,然后对助理说,“走,我去见见他。” 许斌今天没在公司,而是去了工地,并一直在工地忙到六点多快七点才离开。 他的车刚从工地现场开出来不到一百米,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地区提示还显示的是香港,他猜测肯定又是电话营销的骗子或是邪/教什么的,便没想接。但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手机响个不停,搞得人很心烦。许斌终于暴躁了,他这几天正心情不好,想找个人骂骂出气,于是,接起电话,他就开骂,“我他妈什么都不买,也没被法院发传票,再他妈给我打电话,就炸了你全家!” 电话那边的虞夫人被骂的一愣,紧接着非常生气,恨不能马上挂电话。 但事儿还没办,就被气跑了,这也太跌份儿了,她强忍着怒气自报家门,“我是谢信泽的妈妈!” 这回换许斌愣了。 谢信泽他妈?真的假的? 为了验证对方是不是谢母,许斌决定听她继续叨逼下去。 “我在路口拐角的咖啡厅等你,我们见面谈。” 说完,虞夫人就把电话挂了。 许斌:“……” 哎妈呀吗,这老婆婆挺强势啊! 虞夫人的态度除了让人不爽,还让许斌很是意外,他想不出来,谢母背着儿子来见自己是何目的。 但不管目的是啥,显然对方是知道了他和谢信泽的关系,要不也不能用这种口吻说话,颐指气使的,听着就像教训没过门的儿媳妇似的。 以为我怕你啊! 许斌从小就跟着他妈看家庭伦理剧,对婆婆小姑和儿媳那套把戏烂熟于心,而且,他十分瞧不上女人之间这种勾心斗角,有啥意思啊,把那智慧用到事业上,早赚一个亿了! 所以,他拿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来到了和虞夫人约好的咖啡厅,今天,他倒要见识见识这个老娘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进门,他就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虞夫人。 想不注意也难啊,虞夫人明艳照人,自带恶婆婆光环,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许斌撇嘴一笑,把玛莎拉蒂跑车的钥匙在手指上转了一圈,然后大步向她走了过去,他这人,就不怕别人跟他斗狠。 越走近,许斌越觉得这谢母有点不对头。 这穿戴也太奢华了吧,简直和自己妈有一拼。 擦,他就知道,谢信泽不让他见谢母是有原因的,这个老娘们是个典型的吸血鬼啊!这一身奢牌怕不是都用儿子的卖身钱买的? 所以,她不同意自己和谢信泽搞对象,是怕儿子被捆到婆家之后,自己就要不出来钱了? 之前就听谢信泽三言两语提到过,他和家里关系不好,却没想到,谢母如此极品。 有这么个把儿子当成赚钱工具的妈,确实没法好,难怪谢信泽闹心。 许斌三步、两步之间,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他此刻是抱着要为谢信泽撑腰报仇的想法,坐到了虞夫人面前。 第三十章 许斌没打招呼, 直接走了过去。拉开虞夫人对面的椅子, 他大马金刀的岔着腿往上一坐,然后把车钥匙随手扔在了桌面上。 “我是许斌, 是不是您找我?” 他的态度说不上不好, 用的也都是敬语,但就是让人听了莫名得搓火。 经过刚才那通电话, 再加上许斌现在的表现, 虞夫人已经相当生气, 可面上还得维持着优雅姿态, 尽管特别勉强。 其实刚才许斌在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许斌。 看到被随手扔在桌上的车钥匙:那上面烙着三叉戟的标识,她轻蔑的笑了一下。 这个土包子,以为开上玛莎拉蒂就是豪门公子了? 哼!差得远呢! 再说,要不是给BX承建项目,他能买得起豪车?还不是因为自己儿子! 虞夫人越想越气, 脸色也慢慢变得难看。 再开口的时候,她口气是格外的冰冷, “是我找你,我是谢信泽的妈妈, 姓虞。” “哦, 阿姨好,您找我什么事儿?” 许斌还是打算给她来个先礼后兵, 算是看在她儿子的面子上。 虞夫人是真没想到, 许斌对自己会是这个态度。 她以为自己一亮明身份, 许斌肯定会表现得殷勤不已或者惶恐不安,再不济,也应该惊讶局促吧。 但许斌一点没有,他就这么淡然无波的看着自己,眼神里甚至还带了那么一丝不屑。 他有什么资格不屑?!他就是个靠爬床捞钱的小贱人而已! 虞夫人发现,自己的涵养在许斌面前有点涵不住了。 她略显烦躁的拢了下搭理精致的头发,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请马上离开我儿子,不要再纠缠他了。” 许斌,“……” 我的妈呀,这老婆婆火力真猛啊,上来就给自己整个下马威,许斌都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不过是谁给她的自信,让她口出狂言?还“马上”,还“纠缠”?真敢张嘴啊! 如果“呵呵哒”能实体化,许斌都想把它们扔在虞夫人脸上了。 但好男不跟女斗,再说虞夫人的辈分和年纪放在哪儿,许斌也不可能公开说什么难听的话。 不过立场要摆明,底线要说清,别以为自己是老婆婆就占据天然高地了,咋的,儿媳妇不是人啊,没人权啊,再说了,这样的吸血老婆婆,更的跟她把话挑明,不能让她心存幻想! “没门!” 许斌非常干脆的回答。 虞夫人听到这两字都惊了。 这是什么型号的小贱人?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关系着我儿子的前途,如果你为他着想,就应该按照我说的做。” 虞夫人以为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又重述了一遍。 “我也没跟您开玩笑,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你儿子的前途由我负责了!” 许斌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以示决心。 这是什么套路?虞夫人被彻底搞晕了,一个包工头要对豪门贵子负责?拿什么负责?简直是在搞笑! 虞夫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才想明白,许斌是在跟她兜圈子,他在给这场谈话增加难度。 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说白了,就是为了那点分手费! 虞夫人不想再跟他废话,她直接从包里掏出支票本,落笔之前,她又打量了一下许斌,眼神很是露骨,上上下下那种,然后笑了一下,极其轻蔑,“一百万怎么样?最多也就值这个数。” 许斌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伸出手去端咖啡杯。 这时,虞夫人看到了他手上的腕表,就是谢信泽送的那块翡达百丽,她不由微微眯眼。 呵,这个小娼妇,竟然骗儿子给他买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看来一百万恐怕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于是,她忍痛在支票本上写了个二百五十万,然后扯下来,递到了许斌面前。 许斌看到递到眼前的支票,这才反应过来虞夫人的意图。 这大妈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动不动就开支票,如果自己不接,下一步是不是往脑袋上泼水? 再说了,开就开吧,还给写个二百五十万,傻子数! 磕碜谁呢? 何况这支票上的钱很可能都是以前谢信泽的卖身钱,怪不得这老娘们不放过儿子,看来谢信泽真是她的摇钱树啊! 一时间,许斌心痛不已,他实在无法想象谢信泽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换来这么多钱? 而眼前这位母亲,竟然不顾儿子的意愿,一心一意的要破坏他们的幸福! 许斌气急,他没去接支票,而是对许母说了句,“你等着。”,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虞夫人没想到他不要钱,反而跑了,正在郁闷加遗憾,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杯冰水,打算在对方装傻白甜或者真爱不可摧毁的时候泼过去的,可惜没用上啊。 然而,许斌没让她后悔多久就返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手里也拿着一个小本本。 气势汹汹的坐下之后,他跟虞夫人说,“把你笔借我使使。” 虞夫人:“……” 许斌:“你都要给我二百五十万了,借个笔都不行?” 虞夫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小贱人,如此不走寻常路,真心让人无语。 想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虞夫人把笔递了过去。 许斌接过笔,二话没说,咔咔咔就在小本本上写了一串数字,并龙飞凤舞的签上名,然后“唰”得一下扯下来,放到虞夫人面前。 “阿姨,看好了哈,这是五百万,两个二百五!这钱,我买你消停。以后差钱,直接找我,别找谢信泽了。还有,我俩不会分,也分不了,你这个老婆婆,我再膈应,看在你儿子面子上,我也得认下,但你要是敢当搅屎棍,搅和我俩过日子,别怪我丑话说前头,我这人,最记仇,等你老了,躺床上窝吃窝拉,我可不给你换褥子,要不信,你就试试。” 许斌说完,都没给虞夫人反应的时间,拿腿就走了。 虞夫人低头看看面前的支票,再转头瞅瞅已经出门跳上跑车的许斌,“……”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明明是贪财好色的小狐狸精,怎么画风一变,成了挥金如土的冷面霸总? 虞夫人表示,多年不回东北老家,真的跟不上潮流了。 但不管咋说,这次和许斌见面,虞夫人一点便宜没捞着,还被许斌送了两个“二百五”,她心里怎么可能不窝火呢? 事实上,不仅是窝火那么简单,虞夫人是越想越生气,甚至到了气急败坏的程度。 助理过来接她的时候,无缘无故被狠狠修理了好几顿,给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甚至到了最后,虞夫人听他呼吸都是错的,助理为了保住饭碗,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回到酒店房间,虞夫人看着那张支票,心情极度糟糕,特别想把它给撕了。 偏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虞夫人开门一看,正是儿子。 谢信泽来找母亲,主要是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回香港,来了这么多天,也该走了,她再不走,谢信泽觉得自己和许斌的事儿早晚要露马脚。 所以,他想着领母亲去一个环境好的餐厅,吃点她喜欢的菜,席间气氛好的时候,劝她早日回去。 不过进门之后,看到母亲的脸色,他便知道,今天恐怕不是个谈话的好日子。 但来都来了,不好转身就走,于是谢信泽和虞夫人闲聊了几句。 “妈,是不是北方太冷了,你不太习惯?” “有什么不习惯的,我本来就是北方人。” 虞夫人没什么好气,一边站在落地镜子前整理妆容,一边透过镜子看身后坐在沙发上的儿子。 谢信泽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带暗色竖纹的三件套西装,前额的头发向后拢着,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发际线中间还浮出个不太明显的“美人尖”,让他看着既成熟稳重又风流惹眼。 尤其是他此刻端着咖啡杯,漫不经心说话的样子,嘴角带了一点笑意,看上去当真配得上“尤物”二字。 看着年轻的儿子,虞夫人不禁想到三十多年前的自己,她一下就明白了那时候丈夫为何要将自己一意孤行带回香港,并留在身边。 没有人能抗拒绝顶的美貌和魅力,许斌当然也不例外。 如此一来,她的气忽然消了,有人竟然愿意为了留住儿子而给她送钱,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变相的夸赞。 心情一好,虞夫人的脑子又转了起来。虽然这次见面没有达成目的,但她觉得许斌这个虎逼,怕是比那些腻腻歪歪,心术不正的绿茶婊,白莲花要好对付多了,这样宁直不弯的人,怕是最受不了委屈! 心里有了新的计划,虞夫人再回过头对上儿子的时候,态度就温和多了。 “信泽,给我也倒一杯咖啡,要热的。” 谢信泽依言而行,给母亲倒了一杯烫手的咖啡。 虞夫人笑着接过,在儿子往里面丢方糖的时候,她轻轻搅动着咖啡匙,然后颇为感慨的说,“北方的秋天确实太冷了,好久不回来,都已经不习惯了,还是香港好啊,我想着早点回去呢。” 没想到母亲会自己切入正题,谢信泽欣喜不已,但却一直低着头喝咖啡,表现得不动声色。 “信泽,你爸爸昨天来过电话了,说那老太婆已经进了ICU,为此他还跟我哭了一通,呵呵,倒也真是夫妻情深。” 虞夫人从来在丈夫面前都表现得像个懂事明理的外室,对大房太太又敬又爱,所以谢嘉毅并不忌讳在她面前说这些,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小老婆在背后是怎么编排大房的。 “夫人已经这么严重了么?” 谢信泽的惊讶除了关心大房夫人的现状,更多地则是因为这则消息代表他会更快的回到香港。 虞夫人轻抿一口咖啡,然后微微皱眉,“太甜了,下次少放一点糖,这东西吃多了,容易让人产生幻觉,咖啡好喝,还不是因为它苦里带甜,是不是,儿子?” 她没有回答谢信泽的问题,而是发了一通看似无关的感慨。 谢信泽似有所觉,他微微偏头,看到了小几上的那张支票,龙飞凤舞的字体,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信泽,过几天和我一起走吧,我们回香港。” 第三十一章 对于母亲要自己跟她一起回香港的提议, 谢信泽没有给予回应。 他站起身, 走到小几旁,拿起那张签着张牙舞爪名字的支票, 转身对上虞夫人。 “妈, 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去见他了?” 看着儿子紧蹙的眉头和冷峻的神色,虞夫人刚刚好转的心情又变得难耐起来。 “他?哪个他?” 虞夫人的明知故问让谢信泽更加气愤和焦躁。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哈?怎么?一说到他, 你连妈都不叫了么?” 虞夫人很少无理取闹, 她几乎从不对自己的丈夫使用这招, 但是对儿子, 她是屡试不爽,因为她知道,谢信泽对她的爱是无条件的。 “妈,你……,和许斌的关系,我自己会处理好, 你不要再私下介入了。” 谢信泽虽然在称呼上让步了,但他的口气依然强硬, 甚至带着这些年来在商场上历练出的杀伐决断。 他突然强势的态度,让虞夫人也感到了压力, 但她并不打算屈从于儿子的意见。 “信泽, 你不能因为这些儿女私情耽误了大事,妈妈是过来人, 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再说, 许斌有什么好?你知道他今天有多离谱么?竟然给我开了张五百万的支票, 说要买我个消停,还说让我以后缺钱就找他要!他是不是脑筋有问题?我们谢家这样的门第,竟然被他一个包工头来羞辱……” 虞夫人还要再说,谢信泽却冷冷的打断了她。 “妈,你讲话太难听了,许斌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而且,我相信,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给你开支票。” 果然,一说到这个话题,虞夫人就语死了。 看到母亲瞬间词穷的模样,谢信泽知道自己预料的没错,肯定是虞夫人找茬在先,至于许斌为何会开支票,凭自己对虎斌的了解,八成是因为母亲先拿钱砸他了,所以他才要更狠的砸回来。 谢信泽情不自禁的对当时的场景进行了脑补,尽管知道不合时宜,但他竟然有点想笑。 虞夫人在外人面前从来要强,好面子,估计许斌那种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服的性格,肯定会和母亲闹得很不愉快,外加让她无可奈何。 这也就是为什么,刚才自己敲门进来的时候,母亲脸色那么难看的原因,可见,她在许斌那里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一想到许斌没有吃亏,谢信泽就放了心,同时又被自己的孝心拷问了一下,但也只有那么一下下而已。 转脸再对上母亲,他的态度就温和了许多。 “妈,这件事儿我自己处理就好……” 看到儿子还在这样不愠不火,不干不脆,更可恶的是,他竟然一点维护自己的意思都没有,虞夫人当即火大。 “信泽,你不要说了,妈妈看人很准的,许斌根本和你不配,他就是个土鳖暴发户,而你,是BX集团的下一代接班人,他不过是想攀着你飞高枝而已,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听到这儿,谢信泽面露激动之色,两步走到母亲近前,问道,“你告诉他我的身份了?” 虞夫人被儿子吓了一跳, “什么身份?” 紧接着,她反应过来,“难道他不知道你是谢嘉毅的儿子?” 此话一出口,母子两个都松了口气。 虞夫人看了看儿子,谢信泽也无言的看了一眼母亲。 “你玩的太过了,信泽!” 虞夫人先开口说道。 “我没有玩弄他的意思!我对他的感情是认真的!” 谢信泽下意识的激烈反驳。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真实身份?认真?你就是这样对他认真的么?!” 母亲的话彻底让谢信泽无言以对,他的脖颈上血管暴起,紧握成拳的手背上也露了青色的脉络,然而,他却无法驳斥虞夫人的这番实话。 “我说他怎么会给我开支票,呵呵,原来是以为我是个要饭的老太婆。不过这样也好,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就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尽快和他分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虞夫人说的清楚明白,道理通俗易懂。 但在谢信泽听来,却无情到了极点,他最怕的事就是和许斌划清界限。 看到儿子迟迟不表态,一直盯着那张五百万支票上的签名出神,虞夫人气急,她恨铁不成钢的将支票一把夺过来,然后几下就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的动作很快,谢信泽猝不及防,想挽回的时候,已经不可能了。 他又气又急,对母亲动了真气,“妈,你的眼里只有地位和钱财!” 面对儿子的怒言,虞夫人痛心,但她表现出来的却只有冷笑, “没错,我眼里只有这些,但我争取这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谢信泽本想反驳,然而虞夫人没给他机会,她又追问道,“你以为许斌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会怎么样?你自己说!” 这句话宛如他的死穴,一按即停,让谢信泽彻底说不出话来。 “呵,你也知道!信泽,面对现实吧,你们根本没有将来,即使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原谅了你的欺骗,你能带他回香港么,家族会同意么?退一万步讲,家里会同意,他会跟你走么?更何况,他可能根本就无法原谅你的谎言和欺瞒!你们会因此彻底闹掰,甚至成为仇人!信泽,赶紧悬崖勒马吧,给你们彼此留个好的念想,就当是游戏了一次人间,妈妈知道爱一个人很苦,就像我和你爸爸,爱了一辈子,可到了这把岁数,还没做成正头夫妻。你呢?你会让他去受那个委屈么?让他跟你回香港做地下情人?还是你能舍弃妈妈和谢家,留在这里,给他当个包工头的老婆?” 虞夫人不亏是阅尽千帆的过来人,句句话都说到了人的痛点和泪点。 谢信泽已经被她质问的不敢与之对视,两手紧紧交握,看样子仿佛要把自己的手指掰断一样。 见状,虞夫人赶紧走上前,握住了儿子的手。 “信泽,你的天地不在这里,他也是,他不属于香港,也无法离开他的家人,趁着你们还没撕破脸,赶紧把关系结束吧,这样,你在他心里,一辈子都是那颗朱砂痣,都是那道白月光,他不会忘了你的……” 最后这句话仿佛魔咒一般,让谢信泽抬起了头。 “妈,别再说了,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你给我几天时间。” 谢信泽的声音听上去暗哑极了,仿佛一下子沧桑了十岁。 “好,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要尽快,信泽,别让妈妈失望,也别让他恨你。” 虞夫人的话再度刺中谢信泽的心脏,他站起身的时候甚至轻微踉跄了一下,然后没和母亲打招呼,直接出了门。 谢信泽从虞夫人房间出来,便直接回了他和许斌的家。 他刚才说的话只是缓兵之计,真的让他说出和许斌分手的话,恐怕就是拔了他的舌头,他也说不出来。 但母亲刚才那番直击灵魂的质问,也确实让他痛彻心扉,谢信泽发现自己对许斌亏欠得太多了。 他们的开始像个笑话,过程全是玩闹,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两个人都认了真,到了谁离开谁都像骨头剥离了肉一样无法忍受。 所以,离开虞夫人之后,他逃也似的回到了那个安乐窝里。 进门的时候,许斌刚好也在。 看到谢信泽进屋的时候脸色不大对,许斌猜测,会不会是虞夫人跟他告状了。 虽然刚才打脸婆婆的时候很爽,但此时面对人家的儿子,许斌还是有点心虚。 于是,他主动给谢信泽冲了一杯咖啡,嬉皮笑脸的蹭上前,“喝杯咖啡,我刚弄好的。” 谢信泽才把西装外套脱掉,此时穿了马甲和衬衫坐在沙发上,看到许斌的笑脸,心里莫名一窒,然后冲他伸出一只手,“过来,抱一会儿。” 明显感觉出谢信泽情绪不对头,可能真的和自己PK老婆婆有关,许斌不禁涌起负罪感,也就罕见的变得特别乖。 把咖啡杯放到一边,他走到谢信泽跟前,拉住他的手的同时,被人大力一拽,拥进了怀里。 谢信泽的拥抱太有力了,甚至箍得许斌喘不过气来,但他没敢挣扎,就这么乖乖得趴在他身上。 直到他听到某人解皮带扣的声音。 许斌,“……” 所以刚才谢信泽表现出的疲惫和温情都他妈是假的喽?此抱抱非彼抱抱喽? 本来还有点负罪心理的许斌,因为谢信泽的主动投怀送抱,变得一身轻松起来。 就在沙发上,两人没脱衣服,甚至连裤子都没来得及脱,就这么胡乱的做了起来。 许斌从来没觉得谢信泽这么吓人过,简直是拿出了要把他拆吃入腹,吞进肚子的架势。 两人接吻的时候,好几次,许斌都差点喘不过气,他不得已咬了谢信泽的嘴唇一下,才让他松口。 “你今天怎么了?” 完事之后,许斌问他。 “没什么,就是想你。” 俩人倒在沙发上,衣衫不整的拥抱在一起,谢信泽腻歪的不得了,一直在许斌的后颈,肩膀上吻来亲去。 许斌被他弄得很痒,拍了拍他的头,“别用口水给我洗澡,你今天真不对劲,起来,咱俩喝点,我跟你唠唠。” 可谢信泽却拒绝跟他唠,他把人给箍在身子底下,扯掉许斌的一条裤子腿,然后又冲了进去。 这一波更猛,许斌被他从沙发的一头给干到了另一头,最后只能靠牢牢抓着扶手才能固定住自己。 等这波完事儿,许斌已经彻底感觉出不对劲了,以前谢信泽也猛,但不是这种要吃人的干法,今天肯定是有事儿,要不他不可能这么反常。 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许斌把谢信泽的脸掰过来,正对着自己,“你到底怎么了?说说。” 谢信泽不说,而是用一种看百年难遇天文奇观的眼神看着他,好像看一眼少一眼似的。 等许斌再问,谢信泽就用吻堵他的嘴 许斌心突突,特别没底,然后他就暴躁了。 “你他妈到底咋回事!是老爷们就说出来!” 许斌怒了,他逃开谢信泽的怀抱,拖着穿了一条腿的裤子站起身,然后哆哆嗦嗦的开始套另一条腿,今天谢信泽太猛了,干得他腿都发软。 谢信泽赶紧站起来过去搀他,许斌却甩开了他的手。 “你妈下午见我来着,是不是和她有关?” 他不想等谢信泽说了,太憋得慌了。 谢信泽:“不,跟她无关。” 许斌:“看你一点不惊讶,肯定事先知道我们见面了?” 谢信泽:“恩,刚才我跟她在一起。” 许斌简直无法忍受这种超过三个回合,还不聊开的说话模式,他暴躁的在客厅中间走来走去,同时不断搓着自己的后颈和头发。 谢信泽看他那副样子,心里更是乱成一团麻,也疼得不行。 他试图走上前去抱许斌,但许斌指着他说,“坐回去,我还没说完。” 谢信泽只好又退后,坐回到沙发上。 “我已经见过你妈了,不管是我愿意还是不愿意,反正我见过她了,而且我也告诉她了,她这个老婆婆,我不喜欢,但也会认!” 许斌说这番话的时候,双手掐着皮带,站在谢信泽对面,可却红着脸,没和他对视,然而语气却是无比的强硬和肯定。 在这样的许斌面前,谢信泽简直无地自容,他发现自己根本配不上对方,自己的那些所谓认真,都像廉价的笑话,难怪连母亲都要替许斌质问他。 他的心一半在海水中被浸泡成褶,一半又在烈火中被炙烤成灰,许斌这番无异于表白的话,让他兴奋,欣喜,可也觉得负担,害怕,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紧接着,许斌又向他扔出了一颗炸弹。 “我已经见过你妈了,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八山?我父母想见你。” 第三十二章 面对许斌提出的一起回八山见父母的要求, 谢信泽沉默了。 然而许斌最怕这种沉默, 这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终于,在空气近乎凝固的氛围中, 谢信泽开了口。 “跟你回去的话, 你要如何向他们介绍我?” 许斌,“……” 他没想到谢信泽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他以为对方会无比在意男公关身份, 自然是希望自己帮忙隐瞒, 又怎么会亲手把这层伤疤揭开, 主动往上撒盐?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但这次是因为许斌的无言以对。 谢信泽不再说什么,他站起了身,看样子竟然是想离开。 看到他的动作,许斌反应过来,他冲过去, 把对方按回到沙发上。 “这都不是事儿,我会慢慢跟他们说, 现在是咱们俩之间的问题!你就说,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谢信泽看着他, 用那种直击人心的眼神, “真的不是问题么?” 许斌一时语塞,接着, 他变得气急起来, 对啊, 他终于知道谢信泽为什么会如此反常了,肯定是虞夫人在捣鬼,于是,他口不择言的说道。 “是不是你妈?她嫌钱少是么?我已经跟她说过了,以后要钱找我!我这就问问她,她要多少钱才能放过你!” 激动的许斌开始像没头的苍蝇一样翻找自己的手机。 但谢信泽却打断了他,“没有必要打电话,她不会同意的。” 紧接着,他从马甲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放在了茶几上。 许斌一看,正是自己每个月给谢信泽发“工资”的那一张。 “你什么意思?!” 谢信泽没回答他,而是再次站了起来。 许斌感觉自己要崩溃了,谢信泽的举动无疑在表达一个很明确的意思,但许斌根本没办法接受! “谢信泽,我问你,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失态。 然而谢信泽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里是不说自明的情绪。 许斌看他的样子,已经能猜出虞夫人肯定在儿子面前花样百出的磕碜了自己,顺便挑拨了两人的关系。他倒不在乎谢信泽他妈怎么想,但他没想到谢信泽竟然这么是非不明,毫无原则,不做反抗! “滚吧!现在就滚!” 许斌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勃发的怒气,他指着门冲谢信泽吼道。 而让他更加绝望和痛心的是,谢信泽真的向门口走去,一句解释都没有,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 许斌看着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自己的心脏上,让他窒息。 临出门前,谢信泽脚步一顿,许斌的心脏也跟着停掉了一拍。 可终究,那人还是没有回身,就这么离开了。 到底还是这个结局。 谢信泽下楼,按电梯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指尖都是麻木的,无人的电梯里,不锈钢壁面照出了他略显扭曲的身影。 下楼开车的时候,他甚至一度走错了出口,在地下车库绕了一圈之后,才找对那条每天都要走上三四遍的路。 车里的电台此时在放谈话类节目,“讲出你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瞒着我妈谈了个男朋友,可他太穷了,买不起房,我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来电的是个年轻的姑娘,一边哽咽的诉说,一边想让主持人帮忙拿主意。 电台主持是个很彪悍的东北妇女,她连珠炮一样回应道,“明知道你妈不同意还跟他来往,这不是自己找别扭么?!再说,你要是就相中这小伙子,没房又能怎么的?你俩要是真有感情,一起奋斗不是更好嘛?人小伙子凭啥给你卖房子?而且有房的小伙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我就瞧不起你们这群叽叽歪歪,纠结来纠结去的孬种样,有本事爱,没本事负责任,你以为就人家小伙子耽误你青春了?你也在浪费人家的时间,懂不懂?不行就拉倒,哪来那么多废话!” 电话那边的女孩已经被骂哭了,泣不成声的挂了电话。 谢信泽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这个垃圾节目听完了。 看来世人都懂的大道理,却困惑着每一个情爱里男男女女。 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很多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说出来总是格外轻松。 谢信泽,他也有不能说的秘密。 在他和许斌的关系中,他要保守住的秘密并不是自己假装牛郎,而是他不想告诉许斌,他是谢家的私生子。 虞夫人担心的是,许斌知道他是谢嘉毅的儿子就会攀高枝,可谢信泽担心的则是,许斌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会看不起他。 谁都可以因此看不起他,他都不会在乎,经过这多年,他早就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也早就磨砺出了铁石心肠。 但许斌不一样,如果他们要认真,那么他的私生子身份就是一道跨不过去的槛。 许家在八山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会允许儿子找个私生子做老公么?即使他是谢嘉毅的血脉又怎么样?只不过是比别的野种多了个有钱的爸而已。 谢信泽不想让许斌因为自己的身份受折磨,更不想让他受委屈,就像刚才广播里的那个女孩一样。 明知道不行,为什么不早点分手?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个豪门的身份带给了他无比的荣耀,可对于谢信泽来说,那意味着他从小就受尽了周围人的冷嘲热讽和家族人的排挤与蔑视,他现在的地位,是他和母亲经过无数努力,将那些人踩在脚下之后,才为自己争取来的。 他刚才问许斌的那句话,多年前,虞夫人也问过谢嘉毅。 “我和你回大宅,你要怎么向老爷子介绍我?” 谢嘉毅那时候也是沉默的。 父亲的沉默,母亲的泪水,自己的惶恐,有时候会在梦里重现。 生为谢家人,他拥有人人羡慕的钱财和看似光鲜的家族背景,却也让他背负了寻常人家孩子无法想象的屈辱。 从小,别人家过年的时候,热热闹闹,可他只能和母亲饿着肚子熬到后半夜,因为谢嘉毅要在大宅过完年才能过来,他们要等他。 贵族学校里,每个孩子都知道他的身份,他就是大家嘲弄的对象,因为他的妈妈是大陆来的贱女人,他就是贱种。 虞夫人抱着他哭过,为了让孩子能好过一点,她努力学英语,粤语,学礼仪,就是为了能融入太太圈子,让她们能劝导自己的孩子对谢信泽友善些。 可这有什么用呢,甚至就在谢信泽刚入商圈的时候,公司上下还有不少人拿他的身份说事,处处明刀暗箭。 要不是他聪慧机敏,付出比常人多百倍的努力,怎么可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而过了二十多年,当他再用这句话问许斌的时候。 对方给他的也是沉默。 那一刻,谢信泽已经明白了,两人在眼前的情况下,是没有出路的。 可许斌太倔强了,他甚至说出了要出钱留下自己话。 尽管谢信泽知道,那是他的一时意气。 但却让自己立即就想到了谢顺铭。 他为什么不喜欢爷爷,甚至恨他,因为当年母亲领自己回大宅的时候,谢顺铭对他们母子残忍至极,“把孩子留下,你要多少钱,说出个价码。” 虞夫人什么都没说,领着儿子就出了大宅,谢顺铭在他们身后冷笑,“不要后悔,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们别想进门,更别想拿生活费!” 虞夫人领着谢信泽一直在外面过了三年,她每天打三份工,回家还要给谢信泽洗衣服,做饭,曾经保养细白的手都裂了口子,自己也很少能像同龄人那样拥有一个像样的玩具,但谢信泽却觉得那段清苦的日子是自己童年里最快乐的时光。 直到谢顺铭一死,谢嘉毅来接他们母子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有钱人的痛苦。住高级公寓,上贵族学校,买最新款的球鞋,可你的同学在背后喊你“野种”,你的老师也会在判试卷的时候故意少给你两分,因为你野种的身份不配做年纪第一。 甚至家庭聚会,永远不会有你的请柬,小学的时候,每每和大房的儿子狭路相逢,都要互殴到头破血流,不管对错,都要被按头向大哥道歉。 谢信泽没有为这个身份感到过太多的羞耻,即使它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的屈辱。 但那时候,只有他自己,现在,他不得不考虑许斌。 许斌自尊心强,他如果跟自己在一起,能不能承受住这些?回到香港,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但许斌呢?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平生第一次,谢信泽为自己的私生子身份感到痛苦。然而这些痛苦却不能为外人道,他不想让许斌可怜自己,更不想让他瞧不起自己。 也许现在,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最好的结局还是暂时分开。 等到有一天,他有了更强的实力,强到足够让所有反对的人都乖乖闭嘴…… 谢信泽回到酒店的时候,刚要刷卡进房,虞夫人听到隔壁的动静,赶紧开门出来,然后便看到了一脸冰霜的儿子,虽然他的腰背还是挺的像以前一样直,可他的手却在发颤。 虞夫人火眼金睛,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她上前拥住儿子,轻轻抚着他的后 “都过去了,都结束了,妈妈知道你很难受,但长痛不如短痛……” 虞夫人还要再说,但谢信泽却冷冷推开了她,“妈,我想自己待会儿。” 他的话毫无生气,也格外冷淡,让虞夫人一时语塞,只好讪讪的放开儿子,看他独自进屋,并在自己面前关上了房门。 许斌虽然把人赶走了,但他却一点甩了对方的快感都没有,反而感觉身体都被人掏空了,瞬间成了行尸走肉。 以前他总笑话那些失恋之后就一蹶不振的朋友,觉得他们不够爷们,不够洒脱,“不就是个女人(男人)嘛,大街上到处都有,早分早省心,避免损失一个亿!” 但现在换成他自己,许斌才发现,这波打脸来的太狠了点,谁他妈的真爱过,谁才知道疼。 谢信泽走后,他在家翻箱倒柜的找酒,把家里存得酒喝光了一半,包括之前他和谢信泽约好要一起喝的那瓶许父带回来的法国陈酿。 他一边喝一边吐,吐完了接着喝,喝完了接着吐。 但神奇的是,他以为自己心疼到了这个程度,总该像别人似的,流下一、两行失恋的猫尿吧?, 奇怪的是,他没有。 他的眼眶干极了,干的发涩,可就是没有一滴眼泪。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大老爷们,不就是分手嘛,有啥好哭的? 许斌安慰自己,谢信泽他不想和我过,我他妈还能单身一辈子没人要?! 可给自己灌酒的时候,许斌一抬手,看到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立刻心如刀绞。 擦他妈的,这个王八蛋,既然不想跟我过,送他妈什么名表,在我们八山都他妈订婚的时候才送表呢,我草你,谢信泽!!!!!!!!!!!! 于是,许斌从一边喝一边吐,变成了一边喝一边骂。 在曾经两个人的家里,他看见啥都能想起谢信泽,骂起来一点也不缺乏素材。 “谢信泽,你个傻逼,谁让你把我方便面都扔了?老子就爱吃垃圾食品,你他妈管得着么!” “谢信泽,你他妈就是个种马二逼,老子应该把这些避孕套都吹成气球给你挂脑袋上,再把你从二十六楼窗户踹下去,你他妈不配走门!” “谢信泽,你他妈剩下这么多皮在我柜子里干嘛,你等我给你一把火点了!” 许斌喝多了,真把谢信泽的衣服都翻出来,堆在客厅中间,然后又从厨房拿了橄榄油浇在上面。 划开打火机,往浇了油的衣服上一扔,很快衣服堆里就冒出点烟来,他一边灌酒一边“哈哈哈哈”撒酒疯的傻笑。 “哔——”的一声响,客厅天花板上的烟感器启动,许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来了一场人工降雨,浇得他一脸懵逼。 明白过来之后,他破口大骂,同时狠踢地上的衣服堆,“我草你,谢信泽,你还他妈会求雨?!牛逼死你算了!” 衣服没烧成,还惊动了物业。 物业的工作人员敲门,许斌喝多了不给开,物业害怕他出事,请来民警协助敲门。 民警到了,一通敲门,没敲开,最后还是请开锁的给开的门。 众人进屋一看,满地是衣服,地面还积了一层水。不过最无语的画面还是:一个光着膀子的小伙子,搂着个酒瓶子躺在地上睡得正香。 民警和物业:“……” 许斌被人又推又叫都没醒,最后没办法,民警和物业就翻他手机联系家人。 许母接到电话的时候,特别惊讶,她连夜赶到了A市,进门看到儿子一身酒气,满室狼藉,马上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是分手了? 但许斌喝得太多,许母也叫不醒他,只好先把屋子收拾了,又给儿子擦洗一番,这才守在床边,摸着儿子的头脸,心疼的连连叹气。 第二天,许斌一睁开眼,竟然闻到了一股饭香味。 他的腿动的比脑子要快,赶紧下床往厨房奔。 可到了厨房门口,却发现,煮饭的人是自己老妈,不是他想得那个人。 许母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儿子只穿了个短裤就跑出来了,脸色也不太好,赶紧说,“快回床上躺着,妈给你熬了粥。” 许斌尽管失落,但面对母亲,他还是笑了出来,并走上前用力的抱了抱她。 “妈,我想吃饺子。” 许母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知子莫若母,许斌每次这样撒娇,一准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儿。 她没有多问,拍了拍儿子的背,笑着说,“行,妈给你包。” 等许斌洗漱好,换了身衣服再到厨房的时候,许母已经把饺子下了锅。 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让许斌忍不住跟她开玩笑,“妈,咱家以后要是破产了,我就帮你开个饺子馆,肯定火。” “别瞎说,破什么产,咱家好着呢。我是刚在冰箱里发现了现成的馅和面,所以包的快。” 一说到这个,许斌想起来,这是前天谢信泽给他包饺子剩下的材料。 坐在桌前,许斌咬了一口饺子,还是一样的味道,可包饺子的人却换了,一时间,他心里百感交集,胃口也没了。 见儿子吃了半个饺子就撂了筷子,许母一边观察着他的神情一边说,“儿子,是不是不好吃?不好吃别吃了,估计是时间长了,变味儿了,咱不要了,扔了。” 说着,许母端起桌上的饺子,直接倒进了垃圾桶里。 许斌一直盯着母亲的动作,看着那些滚圆的饺子被倒进垃圾桶,成了彻底的垃圾。 待他再抬起头,发现母亲在对他笑,即使内心滋味莫名,但他还是强扯出一丝笑意,说道,“嗯,扔了吧。” “对,扔了,回头妈再给你做好的!想吃饺子还不简单,咱不能就认准那一个味儿,说不准还有更好吃的呢,是不是,儿子?” 知道母亲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正好避免了自己再解释的尴尬,本来还想着这次没办法把谢信泽领回八山,对父母缺个交代,这回可好,一把火把老妈给直接烧了过来,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许斌站起身,从身后抱住还在忙碌着收拾厨房的母亲,瓮声瓮气的说了句,“妈,谢谢你,放心吧,我没事。” 许母停下动作,拍了拍儿子箍在腰间的胳膊,笑着说,“好,那就好。” 既然来了A市,许母便想多陪陪儿子,虽然许斌说他没事了,但那都是嘴上说说,许母见识过他那天喝多之后的情形,哪里还放心把儿子单独留在家里。 为了让母亲放心,许斌虽然心里还没缓过来,可还是极力在她面前装成个正常人,甚至还要更活泼一点,下了班就陪着老妈逛街,吃饭,俩人在A市玩了三天。 看儿子这么懂事,怕自己担心还得强颜欢笑陪着,她心里更不好受,但也不好把话说太明伤了孩子的自尊心,只是旁敲侧击的劝导,可许斌的反应很平淡,不反感,也不迎合,但看他的眼神,明显是没听进去。 许母因此很是迁怒于那标致小伙,她想,这凤凰男就是拿不上台面,门不当户不对,两人容易闹意见。不成就不成吧,虽说小伙子确实看着挺不错的,但年轻人的事儿不能勉强,再说,儿子不能受委屈啊,这次看起来确实挺受伤,闹不好啊,没个三、五个月,缓不过来。 虽然许母惦记儿子,在A市期间亲力亲为的照顾许斌的衣食起居,但她也不可能总留在这边不走。其实她也很忙,除了得照顾老伴,许母还兼着集团的大会计,不能离开八山太久。 另外她知道自己继续在A市,也于事无补,甚至还给儿子造成负担,许斌忙完公司的事儿,又得分神陪她,还不敢在她面前露出太难受的样子,这样更累,倒不如自己先回去,让儿子自己清静清静。 于是,许母主动提出了回八山,这让许斌挺意外,他这两天在母亲面前强作欢颜确实很累,但又很是舍不得老妈离开。 临别之前,许母给他包了三种馅的饺子,冻了满满一冰箱,又叮嘱他按时吃饭睡觉,一天给家里至少打一个电话云云。 许斌则买了一堆营养品和保健品,把水哥的后备箱装得满满当当,才把老妈放回去。 母亲一走,房子里又变得空荡荡的,许斌站在门口,心里发慌,索性一关门,回了原来家里给买的那套小公寓住了。 许母虽然回去了,但她人走心没走,回去和老伴一说儿子的事儿,许父更加心疼,别看他平时总修理儿子,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绝对的护犊子。 他说,“分,分,分,赶紧分,他也配不上咱家斌子,就是可怜了孩子,自己在省城,又得干事业,心情还不好,哎。” 许母赶紧说,“我想着告诉斌子的发小,轮番过去陪陪他,咱们出钱,一人一天五百。一个是看着他,别出啥事儿,另一个,斌子脸皮薄,这种事不好意思跟咱俩说,可总憋在心里不是个办法,憋坏了咋整?他们年轻人到一块,说说笑笑的,没准就唠开了,没事儿了,你说呢,他爸?” “我看行,明天就把那几个小家伙找来,看看他们谁有空能过去,一天五百不行,就一天八百,让他们把斌子陪好。” 许父说完,就从床头的小保险柜里拿出两沓钱出来,“咱们包吃包住,不差事,只要儿子心情能好起来,咋地都行。” 另一边,作为母亲,虞夫人同样很着急,但她并不是为谢信泽的心情担心,她的心急另有因由。 第三十三章 通过连日的观察, 虞夫人确信, 儿子已经与许斌分手了。 谢信泽不再出去过夜,他白天在公司里忙碌, 晚上回到酒店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虞夫人偶尔还能看到他去酒店的健身房打沙袋或者练跑步机,挥汗如雨的样子就像不要命了一样。 虞夫人不声不响的监视着儿子, 虽然她没有问谢信泽分手的过程, 但以她的经验判断, 儿子这次, 怕是对那个土包子很用心,否则不会对自己这个母亲变得冷言冷语。 但她觉得自己这个恶人当得很值得,儿子早晚有一天会想明白,与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相比,什么东西更实在,更值得被把握。 所以她对于谢信泽的冷漠和敌视表现得毫不在乎, 仍然恪守慈母的作风,每天问候儿子的起居生活。 只要旧账理清了, 那么新生活也就不会远了,虞夫人端着咖啡杯, 看着昏沉天空中变了色的夕阳都觉得很美。 但这种好心情没有保持两天, 她又坐不住了。 不为别的,谢信泽虽然看上去是分手了, 但他做的事却一点没有分手后的果决, 他仍然没有约见赵总谈地标项目合作和风力发电的事儿。 虞夫人为此十分着急。 因为不去公司走动, 所以她也不太清楚事情的具体进展,这更让她心急。 于是,她又把陈经理找了来,想问问具体情况。 但事关公司机密,这种事,陈经理肯定不会随便透漏,即便是二夫人也不行。 面对虞夫人的询问,他为难的都快哭出来了,“夫人,这个我真的不清楚啦,这个项目是董事亲自负责,我哪里敢过问他嘛。” 虞夫人一看他那副没骨气还臊眉耷眼的样子,十分心烦。 她微微皱眉,不耐烦的对陈经理说,“好了,好了,你不知道就罢了。” 陈经理如释重负,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便打算溜之大吉。 但他刚要出门,又被虞夫人叫住了,“对了,陈经理,我之前听说杜主管去了新疆?你和他还蛮要好的,也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老朋友长时间不见面,肯定会想念吧?” 陈经理已经伸手要去开门,听了这句,后背瞬间出了冷汗。 等他再回过身的时候,已经是一副谄媚到不能再谄媚的笑脸。 “不会啦,我和杜主管也没那么熟啦,再说他有老婆陪着嘛,哈哈哈,夫人,您刚才问什么?我没听清,麻烦您再说一遍。” 虞夫人翘起嘴角,抛开之前直白的问话,换了种方式问道,“赵总最近没去公司么?或者董事有没有出去见什么人?” 这么一问就很好回答了,陈经理长出一口气,擦擦汗,狗腿的说道,“没有,没有,董事这几天一直在公司,他好忙的啦,从早到晚不怎么休息呢,有时候还加班到晚上,废寝忘食,真是让我们下属好感动,好……” 陈经理还要再借机拍一波马屁,却被虞夫人无情打断了,“好啦,好啦,可以啦。” 说完,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陈经理,“这是我上次去澳洲买的珍珠,送给你老婆做礼物吧。” 陈经理半推半就收起来,等出了房间门,进了电梯,四下无人,他打开一看。 “哇哦~” 圆润光亮的黑色大珍珠,至少也值个万八千块吧。 可礼物虽好,却很烫手,陈经理刚雀跃起来的心情又变得忐忑,千万不要被董事发现自己叛变哦,否则以谢信泽的手腕,肯定会被修理的很惨的啦,但是二房太太也得罪不起的啦,哎呀,这对母子真是一双魔头,55555555555555. 陈经理在电梯里抱住自己的脑袋差点没哭出声。 虞夫人没心思管陈经理的纠结,她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确认了儿子还在犹豫不决,便笃定,谢信泽肯定是余情未了,所以才导致他下不了决心回香港! 好,既然谢信泽下不了决心,虞夫人就只能替他下决心了,事情重大,容不得儿女情长,再说,她之前已经给了儿子时间,可他还是不做决断,就不能怪自己出手了。 虞夫人想好之后,便找人主动联系了赵大佬。 赵大佬听说BX的二夫人找自己,很是吃惊,其实,他这段日子一直在等谢信泽的消息。 可谢信泽的消息没等来,倒等来了谢信泽他妈的消息。 这是什么情况? 好奇之下,赵大佬同意了见面。 虞夫人和赵大佬算是同龄人,都是五十左右岁,但他俩坐在一起,简直像是隔辈人。 这让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赵大佬,“哈哈哈哈,夫人好年轻,没想到,没想到啊。” 虞夫人笑笑,“您也很有风度呢。” 被美人夸奖了,赵大佬立即心情大好,虽然是个老美人吧,但虞夫人保养得好,风采超群,还是让人看了惊艳。 女人和男人谈事情,很少单刀直入,尤其虞夫人目的不纯。 她和赵大佬闲聊了一下午,都没说到正题,赵大佬就是再喜欢美女,但时间也很宝贵,何况这位美女他又碰不得,兴趣自然直线下降。 聊到最后,赵大佬都乏了,连连打哈欠。 虞夫人才说,“您忙着吧,我下次再来。” 一听还有下次,赵大佬都懵了,敢情跟我见面,就是来唠嗑的? 虽然是同龄人吧,但也没啥共同语言啊,俩人也不和其他大爷大妈似的爱跳个广场舞啥的,这坐在一起,能有多少共同话题啊,完全是尬聊。 赵大佬受不了了,但是BX他又得罪不起。 于是他扯着笑,主动问,“夫人啊,您找我肯定是有事儿吧,不妨直说,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和您儿子是老交情了,不算外人。” 虞夫人一听,好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既然你主动问了,我就不客气了。 虞夫人一谈到生意,气场秒变,她承诺赵大佬,可以劝服儿子和他合作风电项目,但他需要帮自己一个小忙。 赵大佬立刻警醒,什么忙?会不会是强人所难? 但等到虞夫人说出来之后,他如释重负,呵呵,原来如此,看来自己好像卷入了一场豪门宅斗啊?! 尽管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可能得罪谢信泽,但赵大佬眼珠一转,也给自己想好了托词,只要他和虞夫人见面的事不败露,就能糊弄过去。 当然,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是风电项目的合作实在是太馋人了,幸好今天虞夫人来了,她要是不来,赵大佬也快坐不住,主动去找谢信泽了。 两个人各怀鬼胎,各有所图,自然是一拍即合,握手言欢。 谢信泽并不知道母亲在背后搞得小动作,而且他现在根本也没什么心情去在意那些事。 这些天,他过得是双面人生,白天在公司里装得像个正常体面人,处理事务看起来还是有条不紊,可晚上回到酒店,等待他的是整夜的失眠。 他想过,自己能不能不要事业,不要责任,不顾母亲,义无反顾的向许斌坦白,万一许斌能接受他呢,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就能继续下去。 可晚上的假想到了白天,就成了无风自散的烟尘。 如果他一无所有,去找许斌,他还是他自己么,许斌又会怎样看他,他们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谢信泽无数次把自己问住,每一次都是无解。 虽然对母亲的无情和冷酷感到痛心,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虞夫人说得没错,以他现在的情况,他和许斌是没有未来的。 至少,他不会像父亲那样,强求许斌跟他回去,用感情做要挟,毁了许斌的一生,那样才是真的自私。 谢信泽明白,要想给感情一个交代,首先是给事业一个交代,摆在他面前的,其实从来只有那一条路而已,向上,不断向上,直到问鼎那把交椅,到那时候,所有的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眼前看来,暂时分开可能是对他和许斌来说最好的结果。 然而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谢信泽发现自己已经把一半的魂都落在了许斌那里,怎么样也找不回来了。 和谢信泽的独自舔伤相比,许斌这几天过的格外丰富多彩。 自从许母走了之后,他就开始被各路朋友狂轰滥炸,几乎没有一天下班之后是自己待着的,一直有人陪着他吃吃吃,喝喝喝,玩玩玩。 许斌也不知道自己这帮朋友怎么就突然想起了自己,不过倒是出现的挺是时候。 说实话,他现在特别害怕自己一个人待着,上班的时候还好,公司事儿多,一忙就忘了,可只要脑袋一闲下来,谢信泽的影子马上就开始在眼前晃。 半年的相处,点点滴滴都是感情,一朝分手,哪里是那么容易一刀两断的,当初那句“滚吧”说得中气十足,可背后,是许斌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他觉得自己八成是要走火入魔了,甚至好几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差点克制不住自己,想给谢信泽打电话过去,他也不想问强求对方跟自己回八山了,他就想听听谢信泽的声音,知道自己这半年不是幻觉,确实有个人跟他过过日子! 但每次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又庆幸,幸好忍住了没打,干得好,许斌,你他妈没那么贱,决不能跟那个大猪蹄子联系! 这几天又有朋友陪着,吃吃喝喝,晚上到了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根本没空想那个人和跟他有关的烂事了。 许斌觉得这样挺好,要是能一直这么过下去,估计有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自己就把谢信泽忘了,但他又有点担心自己的肝,别到时候人没忘,肝先喝废了。 所以,他这两天喝得明显比以前少了,聚会主要就是吹牛逼,各种话痨,使劲吹,使劲说,让自己的嘴皮子和大脑一刻也不闲下来。 这天下了班,一群朋友又约他去附近的大排档吃烧烤,许斌从工地直接开车过去了。 到了地方,还是老三样,吃,喝,吹。 但今天许斌喝得少,劝酒劝得多,有个朋友被他劝得喝高了,说话开始跑偏,搂住他肩膀问,“斌哥,嫂子咋没来?” 此话一出,桌上立即静的落针可闻。 许斌的神情也变得特别不自然。 旁边有反应快的,就拽那朋友衣服,给他使眼色,不让再问了。 但那朋友喝多了,已经没眼色了,还楞了吧唧的继续说,“是不是分手了?斌哥,不用伤心哈,咱想找人陪还不简单嘛,夜总会多了,一宿八百可劲儿挑,就那个什么谢信泽?是叫谢信泽吧?长了个狐狸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就他那样的,倒找我八百我都不干!来,斌哥,走一个,咱不伤心了!” 先不说许斌本人,就是旁边坐的几个朋友都被这番话给整惊了,这小子不是来喝酒的,这他妈分明是来自杀的啊。 许斌就更不用提了,走是不可能跟他走一个了,揍一个倒是不用犹豫。 他抄起酒瓶子就要给对方开瓢,多亏旁边几个人拉着。 “我操你狗/逼,你他妈再说一句谢信泽试试!” 许斌的眼神简直能杀人,在众人的拉扯之下,他的纪梵希小夹克都被拽掉了一只袖子,那都差点没拦住他。 虽然被人拉着,可许斌还是照着那朋友狂扔酒瓶子,好几次都擦着那人头皮过去的。 那嘴欠的朋友本来喝高了,经过这么一闹,也醒酒了,赶紧一边赔不是一边往桌子底下钻,生怕许斌上来虎劲儿给他揍个半身瘫痪。 闹了一大通,大排档是没法待了,一群人把那个狗/逼朋友打发走,然后领着许斌去了KTV,打算换个地方疗伤。 但这KTV来的也不巧,正好是许斌过生日那天,谢信泽他们一起来的那家,这还不说,几人一进包房,发现竟然还和上次是同一间。 有机灵的就说,“不对,这包房订错了,我去换。” 许斌知道刚在自己失态了,这时候再表现得太在意细节,容易让人瞧不起,于是他说,“没事,就这间吧。” 但是逞强一时爽,受虐火葬场啊。 许斌往包间一坐,灯光一暗,音乐一起,眼前就他妈跟过电影似的,一幕幕,一场场,他和谢信泽曾经的恩恩爱爱,最后的纠结和不解,给他折磨得,没用别人劝,自己就开了啤酒对瓶吹。 一连吹了六瓶,看得朋友们都害怕了,赶紧劝,但劝不听。 朋友们就商量,不能这么喝了,再喝要出事,于是,歌也不唱了,要送许斌回家。 许斌连吹六瓶啤酒,此时眼前发花,脚下打晃,其实他平时酒量很好,这六瓶根本不在话下,但今天他心情不好,喝得又急又快,很快酒劲儿就上来了。 被人搀着往外走,朋友问他住哪里,要送他回去。 迷迷瞪瞪的,许斌就报了他和谢信泽同居的公寓地址。 进了公寓,朋友又帮他找了水喝,擦了擦脸,看他没大事之后,便都走了。 朋友一走,许斌迷迷糊糊的起来去洗手间放水,一解开裤门,差点尿洗手池里,这才发现,卫生间里的陈设不对,不是自己那间小公寓。 尿了个尿,洗了把脸,许斌这才发现,他又回到和谢信泽住的房子了。 这个房子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个魔盒,他一到了这儿,脑子就不听使唤。 坐在沙发上,他想着那天和谢信泽说分手时候的情形,心里疼得受不了。 他也想过,要是俩人不谈婚论嫁,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是不是能把日子继续下去,这样自己也不用这么闹心,这么想他了! 要他妈什么未来啊?也不是有了孩子,怕成了私生子,一个大老爷们,追人后面逼婚,真他妈有病! 睡得开心不就行了,结什么婚结婚!见什么父母见父母!好好的日子,让你这个傻逼给过得稀碎! 许斌一边坐沙发上哭得大鼻涕泡都出来,一边想谢信泽想得撕心裂肺。 他实在受不了了,两人分手第五天,他还是没忍住,给谢信泽打了个电话。 健身房里,谢信泽正在疯狂的打着沙袋,汗水顺着头发直往下滴,忽然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看来电显示,立即失了稳重,抖着手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只是一接通,就是声嘶力竭的哭腔,“谢信泽,你个王八蛋,老子想死你了。” 抱住荡来荡去的沙袋,谢信泽稳住狂跳的心,问道,“你在哪?” “你说我能在哪?” “你别走,我这就过去。” 第三十四章 谢信泽赶到公寓门口的时候, 试了试密码锁, 竟然打开了,看来许斌没换密码, 这让他心里好过了一些。 门一开, 他都没来得及把玄关的灯按开,就被人给抱住了。 虽然许斌一身酒气, 但谢信泽根本没舍得推开他。 两人紧紧的搂在一起, 连句话都没顾得上说, 唇舌便缠在了一块。 黑暗里, 他们互相摸索着对方,毫无章法可言,许斌更是心急,甚至扯掉了谢信泽的衬衫扣子。 谢信泽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把许斌连搂带抱的拖到客厅地毯上,压在身下啃咬。 他俩都喘得厉害, 听着彼此的呼吸像是猛兽。耳边如鼓的心跳声,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许斌一边被谢信泽啃吻, 一边抖着手去解对方的皮带,终于把谢信泽扒干净之后, 看到对方要起身去柜子里找套子, 他才哑声说,“别找了, 都让我吹气球了。” 谢信泽:“……” 把人拽回来, 按在地毯上, 许斌就骑了上去,他呲着呀,恶狠狠地威胁,“你他妈要是敢射在里面,我就把你废了。” 谢信泽没说话,他用吻堵住了许斌的嘴,而久违的温暖和紧致也让他失了分寸,回应许斌的只有强有力的打桩。 这次,许斌一声都没吭,他咬着牙不出声,但到了最后要释放的时候,手脚和下面却紧紧的缠住谢信泽,根本不让他退出去,同时照着他结实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那是锥心的疼,但谢信泽只是皱了皱眉。 然后许斌便感觉到一股热液灌进了身体里。 他没有践行刚才说的话,不过也没有任何事后的温存,他推开谢信泽,自己站起身扶着墙进了洗手间。 谢信泽去敲门,许斌隔着门冲他喊,“今天喝多了,以后我再他妈给你打电话,你别接!” 谢信泽:“……” 把刚才在楼下便利店买的醒酒饮料放在茶几上,谢信泽对卫生间里的人说,“茶几上有醒酒饮料,你喝点,免得明天头疼。” 然而卫生间里没有人回应他,只有花洒流水的声音。 许斌已经在里面待了半个多小时了,谢信泽确信他没事儿,估计只是脸皮薄,不想出来,不过他更没脸见对方。 估计自己不走,许斌今天就得在卫生间里睡下,谢信泽觉得,自己还是先走比较好。 隔着门,他跟许斌交代了一声,里面只回了个,“唔”。 谢信泽听到这有点可爱的声音,忍不住想笑。其实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两个人单纯的在一起,他和许斌之间永远都不缺乏快乐和爱意。 然而世间没有桃花源,谁又能抛开一切,不管不顾呢。 谢信泽嘴里涌上苦涩的味道,他没再说什么,离开了公寓。 听到房门落锁的声音,许斌仰起头对着花洒使劲搓了一把脸。 谢信泽可能不知道,他接到许斌的电话,匆匆忙忙跑出去的事,没有逃过虞夫人的眼睛。 谁能让一贯沉稳的儿子如此慌乱?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虞夫人发现,自己真的小看了那个小土鳖,看来计划必须马上施行了,她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给赵总拨通了电话。 而她的电话刚挂断不久,赵大佬又接到了谢信泽的电话,这让他对虞夫人的办事手腕敬佩不已,看来她真的说服了自己儿子。 谢信泽给赵总打电话,确实是商量竞标和电网的事儿。 但绝不是因为虞夫人从中斡旋,其实,虞夫人根本还没来得及找他说这件事。 他之所以主动联系赵总,是这些天来他反复权衡的结果。 如果想回到香港,回到大宅,地标项目势在必得,至于电网的利益,他只能忍痛割爱,这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以前,他还在为眼前利益的得失犹豫,但是有了和许斌分手的事情之后,尤其是经过昨天的分手炮之后,他更明白的看清了前路。 他离不开许斌,他对他的感情,比自己想得还要深得多。 而要想和许斌长相厮守,只有一条路可走,他要回去大宅,为自己和母亲的身份正名,他要用足够强大的实力来压倒那些敢提出反对意见的人,让许斌能跟着自己风风光光的回到香港,他想和他做正头夫妻,让任何人见到许斌,都不能小看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大夫人”。 母亲说得没错,眼前的利益都是小节,用这些换个未来,一点也不吃亏。 这么多年来,他是为了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在一直向前,可他并不真的想要那些财富和名利,虽然他有了现在的成就,可他并不快乐,但现在有了许斌,他拥有了真正想要为之争取和守护的目标,他看到了可以期许的未来和幸福,作为一个男人,他必须争取,而且要全力以赴! 和赵总的见面会谈非常简短,两人说定了合同条款,便当场签了字,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一个小时。 赵大佬对于谢信泽要么不为,要么就干脆利落的作风十分钦佩。 但另一方面,他也不由暗度,这许斌到底对谢信泽有多大的影响力,以前一直不肯松嘴的肥肉,竟然在这么两天的时间里就有了反转性的变化。 不过这都是别人家的闲事,他也懒得过多参与,只要让他拿到好处,一切好说。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办好虞夫人和他商量好的那件事,他必须做个信守承诺的人啊。 赵大佬一边得着便宜,一边卖着乖,等着看谢家宅斗的好戏。 和谢信泽的分手炮打完之后,许斌更是丢了魂一样,不仅一点没缓解相思之苦,反而觉得自己要完了,这辈子怕是要离不开那个人。 他甚至开始考虑,即使父母不同意他们的事,他也不打算就这么分了,他可以和谢信泽私奔,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他去工地搬砖,养活谢信泽也行。 然而没等他纠结多久,就接到了赵大佬的来电。 正所谓情场失意,商场得意,许斌收到了一个好消息:赵大佬邀请他参加一个地标项目的共同竞标,这可是个爆炸性的好消息。 但赵大佬也说了,这个项目只是他们合作大项目的热身,即便合作,用得也是他名下另一个公司的身份。 说白了,其实就是让许斌过去陪榜。 但即使这样,许斌也乐意啊,政府项目不是谁想竞标都有资格和资质的,他们许氏集团显然现在还不具备这个实力,但要是赵大佬能拉他们一把,把这个资格挣到手,这就是给公司履历上添了漂亮的一笔,为以后在A市发展,进而争取别的政府项目增强了软实力。 而且,赵大佬还贴心的说,竞标所需要的各种材料都由他来负责,许斌只需要签名盖章就可以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啊。 不过许斌也留了个心眼,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招人稀罕的地方,能让赵大佬这个千年老狐狸精对自己刮目相看。 为了把对方的动机弄清楚,省的稀里糊涂的吃了闷亏,许斌私底下找人打探的同时,自己也去亲自面见了赵大佬。 赵大佬给出的理由非常有说服力。 一、之前根本没想找许斌,但已经谈妥的另一个公司半路飞了,不得不找许斌顶替。 二、和许斌在温泉城项目的合作非常愉快,以后有机会还想合作。 三、这里面有BX董事的人情关系在。 许斌陪赵大佬喝茶聊天半个下午,摸出了这么三条原因。 看起来,好像这好事落自己头上,还真不是无缘无故的哈。 前两个就不说了,就说第三条,许斌觉得BX董事真是够意思,自从送了大金链子,那是事事处处想着自己,以后要是有机会见了面,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甚至他都想,如果对方是个老头子,他认个干爹也不是不行啊,这对自己照顾有加,比亲儿子也不差啥了。 感动,真挺感动的。 竞标会的时间非常紧张,从接到通知,到参加竞标,中间一共就隔了三天。 这三天,许斌忙起来就顾不上想谢信泽的事儿了,他猜,那一炮打得,恐怕闹心的不只是自己,谢信泽也一样,两人都先静静,等过几天,自己忙完了,不行再把他约出来,好好谈谈。 然而,他没料到自己根本等不到那一天。 竞标会现场,就像已经排练了无数次的剧集一样,许斌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真的是来陪榜的。 最后毫无悬念的,BX和赵大佬的公司合力拿下了地标项目。 在这两个巨头面前,许斌输的倒也心服口服,毕竟实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简直是碾压式的。 因为对自己陪榜的身份心知肚明,他也没有什么不忿的,还主动找到陈经理,两人有说有笑的唠了一会。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赵大佬找到了许斌。 “晚上在会所有个聚会,都是这次参加竞标会的公司,政府的人也会过去,你务必要参加,拓展下人脉,另外,这次BX的高层也会到场。” 一听说有BX的高层,许斌默认对方就是那位神秘的董事。 他早就盼着见“干爹”了,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晚上,许斌好好收拾了一番,一扫这几日的消沉,他发现事业果然是男人最好的复苏剂,虽然也会时不时的想起谢信泽,难免有些抑郁,但现在他心里更多的是希望,如果自己能在A市站稳脚跟,得到父亲进一步的认可,那么在他和谢信泽的问题上,也许父母就会原谅他的任性,进而支持他的选择,这样,他们就能没有障碍的在一起了。 揣着满心的期待和希望,许斌来到了酒会现场。 一进门,见到的果然都是熟面孔,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又找了几个聊得来的生意伙伴喝了几杯。 终于,酒会进入了正题。 赵大佬走到台前,他举起酒杯,“感谢各位兄弟同行捧场和支持,老弟我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说着,他先干了杯中酒,台下的人也纷纷迎合,并连说“恭喜”。 赵大佬再满一杯,笑道,“今天我不是第一主角,还有我们BX的董事,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参加这个聚会,让我们敬他一杯。” 这么一说,众人开始四下寻找目标。 刚才明明没有看到董事在现场啊。 正交头接耳的功夫,隔壁小会客厅的门被人推开了。 谢信泽身着华服,陪着几位重要的客人走了出来。 赵大佬在台上笑呵呵的说道,“董事,这边请,我们大家正要给您敬酒呢。” 谢信泽风度极好,笑着走上前,可等他站到台上,含笑拿起酒杯之时,却发现,台下正中,站着一个他绝没有想到会出现的人。 而此时,那人正愣愣的看向自己。 第三十五章 许斌愣愣的看着台上的人。 刚才应该没有听错, 赵大佬介绍谢信泽的时候, 说他是BX的董事。 一时间,许斌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幻境。 谢信泽也发现了他, 两人的对视了那么十几秒钟, 这段时间里,场内先是鸦雀无声, 都等着董事的发言, 但谢信泽的反常很快被众人发现,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自然发现了傻站在台下的许斌。 赵大佬这时候在旁边咳嗽了一声,谢信泽方才回过神来,他对许斌点了下头,意思是让对方等他解释,然后他便开始了简短的祝酒词。 谢信泽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无非是些套话, 他满心想得都是赶紧应付完眼前的事,然后好去找许斌解释一切。 他没想过自己的身份会在这样一个时机和场合下暴露, 许斌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原谅自己? 谢信泽现在根本不敢深想这些问题。 他勉强说完祝酒词, 便赶紧大步走下台, 想着尽快去找许斌,可他刚走下来, 立即就有一群同行将他团团围住。 大家热情洋溢的对他说着恭维话, 都希望能给他喝上一杯, 聊上两句,因为BX的董事轻易不现身酒会,机会实在难得。 但此时的谢信泽哪有精力和时间应付这些人,他草草跟众人打了招呼,然后便急急的往刚才许斌站的地方走去。 可那里早就没有了那人的踪影。 谢信泽的心立时慌了,许斌能去哪?他决不能让对方带着误会离开。 许斌压根没有听完谢信泽的祝酒词,他从对方一开口说话,便醒过了神,然后迅速转身离开了。 他匆匆走出会场,一路上和好几个人撞上了肩膀,或者打到了对方的胳膊,但也没顾得上道歉,直直奔着大门走去。 这个地方,他一秒钟都不想待了。 实在没想到谢信泽竟然就是BX的董事,也就是说,陈经理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关系,还有虞夫人,甚至还可能包括赵大佬。 他在这些人面前屡次说过傻话,办过傻事,但那时,不知情的他还很为自己的聪明和好运气骄傲,殊不知,这些人在背后是怎么看待自己,取笑自己的。 甚至昨天,他还想过也认董事当“干爹”! 太他妈荒谬了,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他自己。 如果可以,许斌现在就想搞来一颗核弹,来个彻底的毁尸灭迹,这事太他妈丢人了! 可和丢脸相比,许斌更加气愤! 谢信泽不是没有机会解释这个骗局,即使自己一开始误会了他的身份,两人有了那么两次荒唐的经历。 可后来呢?他们都同居了,甚至在一起过了半年,难道一直没有机会能把这个误会说清楚么? 许斌想不出来谢信泽为什么要一直瞒着这件事,除了戏耍自己之外,好像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能来解释。 然而面对这样玩弄自己感情的人,自己甚至还想过要跟他认真,想过要和他结婚,甚至想过,如果父母不接受他的身份,他们可以私奔。 太可笑了,一切都太可笑了,许斌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人掏了出来,扔在地上狠狠踩碎,他付出的真心到底在谢信泽眼里算什么?他们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又算什么? 也许每次他对谢信泽说出真心的爱语时,谢信泽都在心里取笑他吧? 太他妈傻逼了! 自己就是个大傻逼! 许斌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现在满心都是愤怒和耻辱感,让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爆炸了。 他一刻不能在这里待了,必须走。 可他刚走出宴会厅的大门,就被几个人在四下无人的廊厅一角拦住了。 这几个人他有过几面之缘,都是BX的中层,但并不是多么熟悉的关系,此时突然冒出来,让他颇感意外。 但许斌此时没功夫搭理他们,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他打算直接绕过去走开。 可这几个人显然是冲他来的,为首的一个大声冲他说,“许总,这么着急走,你还没跟董事喝一杯吧?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啊,要不是董事提携,你怕是根本没资格参加这种酒会吧?” 疾走中的许斌立即守住了脚。 后面几人因为这个人的话,一起哄笑起来,并且附和道,“呵呵,人家许总跟咱们不一样,咱们干十年,人家干一夜就行了,哈哈哈哈。” “就是,听说八山许氏集团,以前就是开大车,和水泥的,谁能想到,现在也能登堂入室了,不得了,不得了啊。” 许斌回过身,咬着牙看着那几个人,然后慢慢走了回去。 几人以为他会受不了冷嘲热讽,立即离开,谁也没想到,他会再回来。 许斌个子高,平时又总去工地,皮肤是古铜色的,体格看起来也非常好,因为性格有点混不吝,所以身上带着股匪气。 他此时正在气头上呢,眼神变得锋利如刀,几个刚才还在说闲话的人,这时候被他散发出的气场吓得都不敢吭声了。 许斌走到他们几个之间,刚要开口,一偏头,看到了屏风后面隐隐约约的人影,貌似是虞夫人。 呵,他就知道,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过不去,怕不是这个死老娘们在背后指使的。 但不管是受谁指使,敢在这时候蹦出来触霉头,许斌都不打算放过他们。 他冲刚才为首的那人说道,“我和董事的事,你倒知道的挺清楚,那你知不知道谢信泽最看不上背后碎嘴的孬种?” 那人一听,立马露出惶恐之色,肩膀也跟着垮了下来。 许斌冷笑,“不用害怕,我这人想收拾谁,从来不借别人的手,今天咱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从明天开始,我祝你在东北过得每一天都开心!” 说完,他重重拍了那人肩膀一下,这一下唤起了那人的记忆,对啊,听说当初杜主管就是因为得罪了许斌,才被人拉去KTV拍了“艳照”,后来差点被老婆打成骨折的!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毕竟是外来户,许家怎么着也是八山一霸,要是真想收拾谁,想来肯定很简单。 立时,那人的脸色变得铁青,之前夫人可没说许斌会这么对付他们啊,只不过是几句嘲讽,难道就要付出那么大代价么? 许斌没再管那个已经变了脸色的孬种,又转头对另外两个帮腔的说道,“我们许家就是和水泥,开大车出身的,怎么的?老子十年前和水泥,现在身价十几亿,你呢?十年前在干嘛?现在在干嘛?十年前你就他妈的是谢家的狗腿子,现在也还是上不了台面,只能听老妖婆的使唤出来逼逼点风凉话而已。同为男人,我他妈都替你丢脸,下次跳出来之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正事不干,学老娘们嚼舌头,我都怀疑你裤裆里有没有玩意儿!” 说着,他抬手用力在那个男人脸上拍了两下。 对方在他凶狠的眼神和咬牙切齿的口吻之下,不敢和他对视,即使脸被拍的啪啪作响,也不敢还手,甚至还有点发抖。 许斌看他们彻底蔫了,也没兴趣再多做纠缠,教训完之后,他骂了声,“滚。” 那几个人果然先看了一眼屏风,然后才抱头鼠窜的跑了。 许斌转过身,对着屏风后面轻蔑一笑。 虞夫人已经被他激彻底怒了。 她不仅是愤怒,还有计划落空,被人拆穿的气急败坏。 走出屏风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往日优雅的风姿,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又老又丑。 她指着许斌说道,“许斌,你以为你是谁?还敢在这里撒野!要是没有谢信泽,没有BX,你能有今天?你靠爬床上位,还好意思在这里嚣张?!怪不得信泽要甩了你,你粗鄙至极,真让我恶心!” 面对她的话,许斌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怒气,他始终冷笑着,一直等到虞夫人说完,才道,“骂够了?那我说两句。首先,你误会一件事,我和你儿子,不存在谁甩了甩,他跟我说他是鸭子,所以,是我嫖了他,但我嫖他没白嫖啊,我给他钱了,甚至也给你钱了,五百万,两个二百五,你忘了?” 此话一出,虞夫人被气得脸色都变了。 但许斌一点都没同情她,他继续说道,“其次,你说我靠睡你儿子上位,拿到的项目?大娘,你脑子清楚一点,难道你们BX选合作伙伴都是凭这个?轮番和谢信泽上床,然后让他挑个活好的?能不能别给BX丢人了,谢信泽已经够他妈不要脸的了,挺大个总裁出来装鸭子,你更跌份!” 许斌说完,虞夫人已经气得要发心脏病了,她抖着手指向对方,“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甚至还看到许斌转身就要走,她气坏了,再顾不得身份,扬起手,上前就要给许斌一巴掌。 但她的手还没等伸出去,就被人抓住了。 虞夫人惊讶回头,正是儿子谢信泽。 谢信泽在宴会厅里焦急的寻找了许斌半天,然而没找到人,问了几个同行,都说看到他出门了。 他不由慌张,因为他知道,以许斌的脾气,这一走,怕是无论如何不会再见自己。 本来以为要错过了,没想到一出门,正看到母亲在和他对峙争吵。 虞夫人看到儿子来了,想他肯定也听到了许斌说的难听话,便抢先高声说道,“信泽,你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这样的人,你对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许斌本来骂得很爽,骂完了正想走,没想到谢信泽追了出来。 现在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谢信泽。 没等虞夫人告完状,许斌已经扭头走了。 谢信泽听到了许斌说的只言片语,但他根本没脸反驳和追究。 见到许斌要走,他立即放开了母亲的手,追了上去。 虞夫人看儿子对自己不管不顾,又是伤心又是气愤,她喊道,“信泽!你不能和他走!” 然而谢信泽的脚步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许斌知道谢信泽在身后追自己,所以他越走越急,越走越快,出门之后,奔着自己停车的方向大步狂迈。 然而谢信泽还是在他上车之前追上了人。 死死拽住对方的胳膊,谢信泽刚要开口,没想到,许斌回身就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正打在嘴角上,让他立时见了血。 嘴角裂开,鲜血哗哗直流,谢信泽嘴里是一股铁锈的腥味儿,可他并没有感觉到怎么疼,“对不起,是我的错,你打吧,怎么解气怎么来。” 然而许斌根本没搭理他,回身就要开车门。 谢信泽看他这副样子,知道他已经气极,许斌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是个沉默的人,可他现在一句话都不肯跟自己说。 死死拽住许斌的胳膊不松开,谢信泽要跟他一起上车。 看到对方拿出了死缠烂打的劲头,许斌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头对谢信泽说,“给自己留点脸吧,放手!” 谢信泽手上的劲儿一点没松,“你在气头上,别开车,容易出危险,也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许斌冷笑,“咱俩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我?再说,也用不着解释,松手,再不松手,我他妈报警了啊!” 谢信泽不为所动,“今天就是跟你去警察局,我也不会松手。我知道你很生气,没告诉你真实身份是我的错,但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我前几天还在想跟你坦白身份,然后一起回香港,但是,我……,许斌,我怕你受委屈,你再给我点时间……” 许斌对于谢信泽后面说的话根本没听进去,他已经被愤怒和羞耻染红了眼睛,没等谢信泽说完,他就跳下了车,然后使劲一甩对方的胳膊。 谢信泽看他下了车,不打算逃了,便松开了手。 “谢信泽,我他妈听出来了,你的意思是,上了我那么多次,睡出感情来了,离不开老子了,是吧?” 闻言,谢信泽激动了往前迈了一步,“许斌,我对你是认真的,没有嬉闹的意思,你别这么说。” “怎么?听不了实话啊?我就这么说话,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么?不过我倒是第一天认识你啊,董事!” 说到这儿,许斌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上前就薅住了谢信泽的衣领,逼迫他和自己对视,“我草你,谢信泽,你他妈一直都在骗我!” 许斌的脸近在咫尺,谢信泽惶恐的发现,对方的眼里除了极度的愤怒,还有隐隐的泪水。 他心疼极了,许斌从没哭过,甚至还喜欢笑话爱哭的男人,曾经两人一起看电视,偶尔看到脑残偶像剧,男主想女主想得哭了出来,许斌就狂吐槽,“这他妈是下半身憋得太难受才哭得,哈哈哈哈。” 但现在,这个从来不示弱的人,眼里却有泪水。 谢信泽这才醒悟,自己伤他伤的太深了。 他顾不上许斌的反抗,想要紧紧的抱住对方,但却只得到了许斌一记强有力的肘击。 “谢信泽,别以为就你的感情值钱!还带我回香港?怎么,你以为自己是皇帝微服出巡,相中了一个地主家的闺女,想带回去啊?呵呵,行啊,那你把我带回去,想给我封个什么头衔?贵妃?还是宫女?我是不是应该感觉到特别荣幸?盲狙到了一个豪门?” 面对许斌的连番质问,谢信泽只感觉到羞愧和心痛,他说,“对不起,我该早点告诉你,是我太自私了。” “自私?谢信泽,你要点逼脸吧,你是自私么?你他妈简直就不是个人!还想把我带回香港?老子是八山小王子,稀罕你们香港什么?稀罕你们谢家什么?你妈还敢往我脸上甩支票?我没见过钱么?轮得着你们来磕碜我?” 许斌一口气说完,胸膛剧烈起伏,看到谢信泽又要开口解释,他马上打断了对方,“我告诉你谢信泽,你他妈赶紧给我滚蛋,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你永远别去八山,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谢信泽一听他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情绪马上激烈起来,许斌怎么骂他,打他都行,但是不能跟他提决裂,“我马上就要回香港了,但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变,你等我,行么?我很快就回来,去八山风风光光的娶你。许斌,你别说绝情的话,你也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怎么样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会信守诺言,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你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谢信泽想冲过去抱他,但许斌则拿出你敢过来老子就弄死你的姿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谢信泽,我许斌是虎了点,但我智商没问题。你拿我当猴耍了半年,你妈就差骂我婊子了,我还会等你?我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个大傻逼,从来没怀疑过你说的任何一句话,甚至,你前几天去公寓找完我,我还傻逼似的想跟你复合,想着就算我爸妈不同意,我也能跟你私奔,就算去搬砖,我也能养活你。” 说到这儿,许斌露出了一个自嘲的冷笑,谢信泽已经彻底无言了,他不忍心再听下去,和许斌的义无反顾相比,他还有什么脸说自己的感情是认真的? “可你呢?你他妈根本就没想过要跟我说实话!今天要不是我过来参加这个鸡/巴酒会,你是不是打算把鸭子装到底了?然后直接给我来个消失跑路,三年五载之后,再装成逆袭的成功人士接着回来骗我?” “没有,我不会……” 谢信泽刚要给自己解释,许斌马上打断了他,“谢信泽,我许斌也许配不上你这个豪门公子。” “不,是我配不上你……” “闭嘴,听我把话说完。” “……” “我也许配不上你这个豪门公子,没有你长得好,没有你学历高,但我,比你有自尊心,我脸皮比你薄。你他妈是把老子操舒服了,但还没到非你不可的程度!谢信泽,今天,我把话跟你说明白,咱俩,从今往后,一刀两断,我他妈对你没感情,懂么?还是那句话,你拿自己当鸭子,我嫖了你没错,但我也给钱了,我他妈不欠你的!” 说完,他马上脱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向谢信泽身上扔了过去,然后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谢信泽手脚僵硬的站在原地,许斌的话让他绝望窒息,根本顾不上其他。 百万名表掉落在地上,即使是坚硬的水晶表盘也被磕出了网状的条纹,看起来根本无法修复还原了。 第三十六章 竞标结束, BX的建筑团队和资金也迅速到位, 地标项目如期开建。 这也意味着,谢信泽和虞夫人将要启程回香港了。 订好机票的那天, 谢信泽给许斌发了一条信息, “订了下周的机票,我想和你再见一面。” 这条短信, 许斌连点都没点开, 直接送它去了垃圾站。 地标项目开工的同时, 许斌给BX做得承建项目也顺利完工了, 陈经理主动过来做对接工作。 虽然和谢信泽的关系已经崩了,但许斌从不把公事和私人感情混为一谈,接待陈经理还是一切如常。 即使表面如常,其实心里也很波澜壮阔,一想起自己曾经在陈经理面前干过的傻事:误认为人家也嫖了谢信泽,差点动起手来;多次跟陈经理提想见董事;为了打听董事的生日, 还请他喝酒。 许斌觉得,陈经理当时要是没在心里骂过他弱智或者神经病, 那除非他是不会骂人。 两人见面之后,许斌表现得很专业, 陈经理表现得更专业, 全程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面部管理做得特别到位, 一点都没让许斌感觉到不舒服。 一上午的时间, 两人把该对接的东西都大致弄完了, 剩下的细枝末节交给具体的工作人员。 但高强度的工作还是让两人的肚子同时响了起来。 许斌看到陈经理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不由“哈哈哈哈”一笑,然后说,“走吧,老陈,请你吃饭,不过是公司食堂哈,别嫌弃。” 陈经理哪敢嫌弃啊,他甚至有点受宠若惊,这毕竟是董事的前男友,虽然挂了个“前”字,但据他观察,怕是挂不了多久,就得划掉。 两人进了食堂,立即有员工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许斌从来不在下属面前拿架子,很多人的名字他都记得住,跟大家处得就像兄弟姐妹似的,所以职员见到他一点不疏远,特别亲热。 一个部门的女中层老远就招呼他,“许总,今天有鱼香肉丝,你动作快点哈,要不一会儿都被抢没了。” 许斌取过两个托盘,递给陈经理一个,然后说,“那你就不会把自己那份让给我?” 女中层:“我这是凭本事抢得,有本事你从我手里抢过去啊。” 许斌:“呵呵,不必了,你快吃吧,我瞅你好像又圆了一圈。” 女中层,“……,许总,吃你们家点饭,多大仇啊?” 陈经理看许斌跟职员有说有笑的样子,不由想到了自家老板,啧啧,真是不能比啊。 谢信泽很少去食堂,倒不是他口味刁钻,而是他一出现,食堂温度骤降,大家吃饭都不敢吧嗒嘴了,生怕弄出动静,让董事不开心。 反观人家许斌,多开朗,多随和,多好,要陈经理看,这两人性格互补,正好绝配,怎么就分手了呢? 虽然以前被撒狗粮的日子很酸楚,但现在看着这两人各过各的,好好的小家庭就破裂了,作为四十多岁,有儿有女有家的陈经理特别替他们惋惜,忍不住就想当一把知心大哥,说合说合。 于是,不明两人分手真相的陈经理,本着“劝和不劝分,万一劝好了,我就是头功一件,董事和许总都得记我的好,没准年底奖金翻个番”等等心思,在吃饭的时候,也没堵住自己的嘴,叭叭的给许斌好顿做思想开解工作。 陈经理:“许总,你们这个食堂真的蛮好的哈,不过总吃食堂也会腻的啦。” 许斌往嘴里塞了一块西兰花,他最近两天吃不了油腻,总往素菜上使劲,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胆囊出问题了,消化不了肥肉了? “还行吧,我们公司食堂每天菜谱都不一样,师傅手艺也不错,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办张饭卡,充五千块钱,你直接升级成超级VIP,可劲儿造,怎么样?” 一说vip,陈经理不由很是心动,但是下班之后开一个多小时车过来吃食堂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让公司里的人知道,会不会笑他小气啊?想想还是算了吧,不过五千块真的好诱人啊。 陈经理咽了下吐沫,然后笑着说,“就,就不必了吧,许总,谢谢你的好意吼,其实还是有人给做饭最幸福了,我在香港的时候,每天下班,桌上都有三菜一汤,回家就能喝热汤,好开心的。” 许斌以为他是触景生情,也没多想,笑着附和道,“那敢情好,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吃食堂最适合我。” 陈经理眼见着许斌不往自己铺好的路上拐,有点着急,他又说,“其实还是有个伴最好啦,下班回家能谈谈天,说说笑话,晚上还能出去压个马路,吃个宵夜……” 许斌发现今天陈经理的话是格外多,而且还总往一个方向上带,他不由警觉,打断道,“老陈,看不出来啊,你和你们家那口子还挺浪漫。” 陈经理有点脸红,“哈哈哈哈,哪有你们年轻人浪漫啦,你和董事那时候可是天天秀恩爱,我们老夫老妻哪能比呢,吼吼吼吼~” 许斌:“……” 陈经理看到对方忽然沉下来的脸色,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他赶紧补救道,“不好意思哈,许总,提到你的桑心事……” 许斌也不好跟他太计较,要不显得自己太不爷们了,挥了下筷子,他轻描淡写的说,“没他妈什么好伤心的。” 陈经理心想,不伤心骂什么脏话嘛,讨厌~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陈经理觉得自己倒不如一吐为快,把该劝的都劝了。 看着许斌一劲儿的吃西兰花和胡萝卜,陈经理开口道,“那个,其实董事非常惦记你的啦,这段日子,他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哦,以前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从家里自己带饭过来吃,我有一次碰到,好奇问他,他说是你吃剩下的,丢掉太可惜啦,所以就带来公司做便当。” 许斌:“……” 许斌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事,谢信泽竟然是那种会带便当上班的总裁么?不过同居的时候,家里好像确实没有剩饭,还以为他都给倒了呢。 要说听了这事之后,心里毫无波动,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许斌没有出言打断陈经理。 陈经理看他没有表现得很反感,再接再厉的劝道,“年轻人谈朋友,哪有不闹分手的啦?董事他也是太好强了,这个话其实我不该在背后乱讲的……” 他故意降低了音量,一副要说豪门秘辛的样子,许斌也不由跟着好奇,抬眼看向他。 这鼓励了陈经理,他清了清喉咙,然后凑近许斌说,“那个,其实虞夫人是二房太太,也就是总裁的小老婆哦!” 闻言,许斌皱起了眉头,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你是说,谢信泽是私生子?!” 陈经理赶紧示意他放低声音,然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听到,才说,“你知道就好的啦,不要讲出来,董事平时还蛮忌讳别人提这个的。我在集团待了半辈子,谢家的事情也知道一点的啦,反正董事小时候都不能回大宅,回去一次,就被他哥哥揍得很惨哦,我那时候刚来集团上班,是总裁办公室的干事,有次去大宅送东西,碰到他们兄弟打架,哦呦,那个场面,真的吓死人的啦,他哥仗着年长六岁,真是往死里揍他,虞夫人跪在地上哭,被人拉着不能上前,下人都没人敢管的啦,后来我给总裁打了电话,董事长和夫人回来才把他们分开。” 许斌听得入了神,筷子也放下了。 陈经理继续说道,“后来他长大一点,兄弟两个就不打架啦,但那时候集团里全是他们母子的风言风语,董事被迫去了国外念书,回来之后直接来集团上班。刚上班,就被人明里暗里的下了好几次绊子,我那时候已经是分公司的中层了,也听别人说了好多他的事,甚至也在背后跟着别人议论过几次的啦,哎~ 但后来,我跟在董事身边做事,才知道,外人说的的话不能信,这个人真正是什么样子,只有跟他相处过才能知道的啦,反正我现在对董事只有佩服和尊敬了,这不是拍马屁哦,虽然谢信泽比我小十多岁,但是他不愧是谢家的血脉,做生意,做人,都好有一套,BX以后有了他掌舵,必然只会比总裁这时候强,不会没落的啦。” 陈经理说完,有些心虚的看了对面的许斌一眼,他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万一许斌误会他…… 又重新拿起筷子,许斌冷笑了一下,“所以,你是来给谢信泽当说客的?” 果然!陈经理欲哭无泪啊。 再开口,他都带了哭腔了,“哪有啦,许总,我就是有感而发,随便说说啦,年轻人谈恋爱,哪有不闹矛盾的,有误会就及早说开嘛,除非是原则问题,否则真的不要随便分开啦,我当初就和老公闹过分手,现在想想,都觉得好后悔,好对不起孩子们。” 许斌,“……,你老公?” 陈经理的脸红红的,带着一丝羞涩,“讨厌啦,不要笑我吼~” 许斌:“……,失敬,失敬。” 陈经理的脸更红了,可还是耐心的开口劝道,“他对你好不好,是不是真心,你是他的枕边人,自然心里最清楚,如果只是一点小事,千万别轻易说绝情的话,那样真的很伤感情的。” 许斌深深的看了一眼陈经理,然后猛地站了起来,“老陈,今天不送你了,自便吧。” 说完,端起餐盘走向了门口。 陈经理特别尴尬,他从不在外人面前谈家事,就连虞夫人都不知道他家有老公而非老婆,所以才会送珍珠收买他,可今天好不容易吐露心声,结果许斌却是这个反应。陈经理内心不由吐槽,哎,这么彪悍的老婆,难怪董事吃不消啦。 许斌没吃几口饭,就被陈经理说的话坏了胃口。 他能明白对方的意图,可能确实是发自真心想劝和,但这种事,就像陈经理说得一样,没有亲身经历过,没有发言权。 谢信泽和他之间,是一点小事,一点误会那么简单么? 虽然通过陈经理的话,许斌终于理解了两人崩盘那晚,谢信泽所说的那些话背后的含义。 但许斌觉得,谢信泽羞耻于真实身份,不想向自己透漏,虽然可以理解,但却不能作为他欺骗自己的理由和借口! 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欺骗一个人半年的时间,甚至想偷偷溜走,没个交代? 这是不可原谅的! 许斌的气愤主要是因为谢信泽的不信任,他太低估了他们的感情。 他认为两人关系就那么脆弱么? 私生子的身份的确不光彩,但他不对自己说实话,又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乎? 还说什么不想让自己跟着受委屈?! 太可笑了!殊不知,他许斌这辈子受过最大的委屈莫过于谢信泽的欺骗!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原则问题,这就是他们必须分手的原因,没人想和一个骗子生活在一起,别说他是谢家的二少爷,他就是迪拜的二王子也不行! 陈经理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苦口婆心,不仅没把许斌给劝回来,倒好像适得其反了。 许斌中午坏了胃口,没吃几口饭,到了晚上,秘书特意给订了他平时最爱吃的梅菜扣肉套餐。 可餐盒刚送进办公室,秘书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呕吐声,他赶紧冲进去。 “许总,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许斌拽过一张纸巾擦嘴,他胃里是空的,吐也没吐出什么来,刚才他连餐盒都没打开,只是闻了闻梅菜扣肉的味儿就受不了了。 “这什么玩意?以后别在他们家订外卖了,恶心的人想吐!” 把餐盒递还给秘书,许斌打算回家路上买一包苏打饼干吃,真他妈奇了怪了,自己从不吃零食啊,怎么这两天总想吃苏打饼干呢? 秘书端着餐盒出去,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仔细一闻,“没毛病啊,挺香的,怪了事了。” 第三十七章 酒会事件之后, 谢信泽从分手的撕心裂肺中冷静下来, 发现了这件事的疑点。 一来,许斌怎会出席只有竞标单位参加的内部酒会? 再者, 母亲又为何会跟他在门外巧遇?虞夫人当时可没和自己一同前往酒会现场。 如此一分析, 谢信泽发现,这件事情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按照猜测, 他着人私下调查了一番, 竟发现了让人无语的真相。 谢信泽意识到, 自己必须和母亲好好谈谈了。 即使与许斌的分手已成定局, 结果遂了虞夫人的心意,但谢信泽却不想让母亲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是屈从了她的意见。 他和许斌的分手是万般无奈,迫不得已,是两人之间的问题,和第三人无关,尤其是虞夫人, 谢信泽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恋情, 还有婚姻,都容不得她再插手。 第二天, 母子两个在餐厅吃饭的时候, 虞夫人主动问起了回港的安排。说起返回香港,她显得容光焕发, 话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信泽, 这次回去, 你爸爸肯定会对你有重要的安排,你一定要好好听他的话,东北这边的事情了结了……” 听到她说出“了结”二字,谢信泽不由皱眉,然后放下手中的刀叉,强硬打断道,“还有些事没有了结。” 虞夫人被儿子噎了一下,脸上兴奋的光彩暗淡下来,有些不悦的说,“还有什么事没了结?那天在停车场,你和许斌不是已经……” 没等母亲说完,谢信泽再次打断道,“和那件事无关,以后你也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我说的是另一件事。妈,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看到儿子脸上严肃的神情,虞夫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谢信泽见她不接话,心中已经了然,可还是继续说道,“有人告诉我,之前,您私底下找过一次赵总。” 闻言,虞夫人果然变了脸色,她刚要开口为自己辩解,谢信泽就切了一块牛排放进她的盘子,但与这温情动作不符的,却是他冰冷森寒的语气,“妈,这件事,我可以当它没发生过,但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集团的业务,容不得半点差池,谢家的规矩,您也早就知道,大夫人四十多年从未插手过谢嘉毅的事情,她疼儿子不在你之下,谢信尧风流荒唐,但也没见她把手伸到大哥的公司里搅和。幸而这件事,我的决断和你一样,否则,将会是什么结果?” 儿子从小到大,从未用这种样子面对过自己,虞夫人一时惊讶一时害怕一时又伤心,半天没说上话来。 看到母亲半天没言语,谢信泽也收敛了气场,他给虞夫人续了点咖啡,然后说,“吃饭吧,罗宋汤要凉了。” 虞夫人的手都有点颤了,她拿起刀叉,用力的切着牛排,甚至在盘子上划出吱吱的响声。 此事,她理亏在先,而且碰了谢家人最忌讳的一条底线,看着对面的儿子冷漠自持的喝着咖啡,她才真切的认识到,这是她的儿子没错,可更是谢家的人,自己与谢家纠缠斗争了三十多年,到现在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谢信泽又怎么会任由她摆布? 虞夫人忽然感觉自己的胸腔里都被灌满了凉气,看向儿子的眼神,终究和原来不一样了。 发现母亲的言行举止收敛许多之后,谢信泽又把矛头调转,指向了赵大佬。 地标工程进展的相当顺利,这全仗BX集团的雄厚实力做支撑,而且前期的广告投放和宣传也相当到位,主动找到售楼中心要求签意向认购书的客户源源不绝。 赵大佬看着账户上每分每秒都有大额进账,乐得拍着肚子合不拢嘴。 可就在他高兴的飞上云端的时候,谢信泽一脚把他踹了下来了。 BX的资金突然中断,地标项目不得不停工。 停工一天,就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损失,再说风言风语传出去,影响购买者信心,到时候楼盘卖不动,后期亏损更大。 赵大佬知道,此事不会无缘无故发生,他先用自己公司的资金顶上,然后就火急火燎的去找了谢信泽。 两个人一见面,谢信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和他如常谈天。 但赵大佬已经急的满头是汗,聊了没几句,就切入了正题。 面对他的询问,谢信泽笑了笑,说,“此事是我一时疏忽,忘了提前知会你,公司最近资金吃紧,我这边周转不开,还希望赵总按照合同的约定,先行补上缺口。” 合同上写这条了么? 赵总努力回忆,忽然一下子想起来,确实有这条,风险共担! 但因为谢信泽之前一直表现得非常强势,资金和建筑团队都是BX搞定的,虽然赵大佬也准备了预备金,但因为他在前期项目筹备和竞标环节出力颇大,便有些居功自傲,感觉这钱自己暂时不拿也可以,让谢信泽先一力承担,万一哪天周转不开,他再投进去,也是一样。 再说近亿元的周转金,放到哪个信托投资机构,一天下来也是收益颇丰,BX不说,赵大佬怎么可能主动提呢? 然而,谢信泽却正是抓住了他贪小便宜的心思,让他慌忙从信托公司支出周转金,收益落空不说,还得赔付一定损失。 当然,这些都是小钱,关键,赵大佬还想着用这笔钱运作一个新项目,并且已经进入到了实质性的谈判阶段,可现在看来,怕是要流产了。 虽然心里有气,但必须履行合同。 这次,赵大佬是哑巴吃了闷亏,如若不然,除非他想和谢信泽撕破脸。 但有地标项目和风电项目的牵制,他怎么敢呢? 于是,赵大佬开始不情不愿的填窟窿。 本以为每天百万左右的窟窿,倒也不算什么,可第二天,建筑方的负责人就上了门,要求支付中期费用,一张嘴就是八千万! 谢信泽对赵大佬摊摊手,“赵总,我可以把个人账户上的两千万先支出来帮忙周转,剩下的,恐怕只能您来筹措了。” 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赵大佬还能把谢信泽怎么样,他只能忍痛割爱,把所有的周转金都拿出来填上。 可这就意味着,从明天开始,他要负债运营了。 这种日子,他过了三天,实在受不了了,主动去找谢信泽。 谢信泽就笑笑,说,“赵总,莫慌,资金明天就到位。” 赵大佬这才长出一口气,但紧接着,谢信泽又开口,“可是至少要拿出四分之三来填补风电项目的空缺,你也知道,这个项目的盈利在后头,放长线钓大鱼,一时半刻没有回报,你可要耐得住性子啊,赵总。” 赵大佬简直欲哭无泪,当初自己非要吃下去的肥肉,如今却卡在了嗓子眼里,真他妈难受啊! 可这种难受,他还没办法跟别人说,一说,同行就得用嫉妒的眼神看他,“能得BX董事青眼,参与风电项目,赵总,你不干可以啊,赶紧让给我。” 所以,赵大佬是表面风光,其实满身内伤。 又伤了三天,实在伤不起了,他再次主动来找谢信泽。 “董事,你看,咱们的合作一直挺愉快,我这个,是不是,最近做的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您多海涵,多指点。” 面对岁数快能当自己爹的赵大佬,谢信泽表现得特别淡然,“没什么,愉快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间的共同利益。你维护我,我自然维护你,你说呢,赵总?” 赵大佬是什么人,自然一点就透。 再说,他来之前就已经差不多想到是怎么回事了,这时候谢信泽一提,他冷汗都下来了,连连点头,“自然,自然,这个你放心。我之前也是糊涂,你看,爱子心切,这个事儿,我也是当父亲的,能理解你母亲……” 他还要再说,谢信泽却打断了他,“已经过去的事儿,不用再提了,你只要记住,咱们之间的合作,只关乎你我,和别人无关。电网的事儿,既然已经开了头,自然会一直运营下去,至于地标项目,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倾尽全力。但是……” 听到这个转折词,赵大佬的心一突突。 “您说,董事,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有个人,还需要你帮我照看着,等我回来,定当酬谢。” 这人是谁,两人心知肚明,根本不用提名字。 赵大佬擦擦一脑门的汗,忙点头,说,“小意思,小意思,您不说,我也要照看,他是很有前途的后辈,我年纪大了,树敌不如交朋友,年轻人还是要多给他帮忙,铺路的。” 谢信泽这才满意的笑了一下。 可他这一笑,看在赵大佬眼里,比刚才的面无表情还吓人。哎,不是说合作只关乎你我么,这怎么又把许斌掺和进来了? 不过,赵大佬吃一堑长一智,他算是明白了,和谢信泽掰手腕,他是老胳膊老腿,不行喽~ 送走赵大佬,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剩下谢信泽一个人,茶凉了,天暗了,东北的秋天比香港的寒冬还冷,北风咆哮,在顶层办公室里,听上去更是呜咽耸听。 他站起身,单手解开西装纽扣,然后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立即就有刺骨的寒风钻进来,吹得人皮肤都疼。 谢信泽却没关窗,他从桌上拿了烟来抽,尼古丁夹着寒风被吸进肺里,瞬间让人清醒。 一连抽了两支烟,才感觉稍微缓解了四十多个小时没有睡眠的疲劳。 刚要落座,秘书敲门进来送文件,都是他要求做的一系列任命书。 陈经理被晋升成了副总,他不在期间,全面负责公司的业务。 陈经理的忠心和能力当之无愧,在考虑人选的时候,谢信泽还罕见的带了一点私心,因为他知道许斌和陈经理的关系还算不错,他也希望在两人目前已经破裂紧张的关系中留下一个缓冲的地带,因为,他势必要回来。 批好了文件,拿起电话,尽管知道那人不会接,但他还是拨了过去。 许斌此刻也在公司加班,正在和一群工程师研究新项目。 电话突然响起,他瞥了一眼,然后就按灭了屏幕。 接着,响起短信提示音。 许斌没管,继续开会。 加班到了晚上九点多,他回到公寓,简单吃了一口许母包的速冻饺子,然后例行冲澡,看电视,最后是关灯上床。 灯关了,窗帘却没拉上,外面的灯火余光照进卧室里,晃得许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一掀被子坐了起来,犹豫了片刻,下床去撒尿。 尿完回来,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亮着绿灯,显然是充饱了电,他便拔了电源。 手里紧紧攥着手机,许斌钻进了被窝。 蒙上被子,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点开了收件箱。 “明天十点四十的航班,我等你。” 有什么东西好像哽在了喉咙处,他不得不使劲吞咽了一下,可这个小动作却让他一下子恶心不已,差点没吐在床上。 许斌想,我他妈不会是谈个韩剧虐恋,就得上了什么绝症吧? 明天机场肯定是不能去了,还是先去医院瞅瞅吧。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一大早, 许斌就赶去了医院。 来到挂号窗口, 他想也没想,直接挂了个消化内科。 连续一个多星期, 一直恶心, 呕吐,有时候还有轻微的头晕, 他估计自己要么是吃坏了东西, 慢性中毒, 要么就是肝脏或者胆囊出了问题。 之所以敢这么说, 是因为来之前,他上网找了个在线医生咨询过,这是对方给他的答案,但也建议他务必到医院做一下各项检查,以医院的诊断为准。 这种答复不仅没能安慰人,反而让许斌心里更加发毛, 所以,他才一大早就赶来了医院。 到了消化内科, 找护士排号,他来得早, 排到了二号在。门外等着的时候, 许斌仔细观察了来消化内科就诊的患者,这些人要么面黄肌瘦, 要么大腹便便, 而且几乎个个表情都很痛苦。 像他这样身材精干, 脸色健康的患者,还真就是独一份。 难道自己这是发现的早?这些人都是病入膏肓了?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广播里喊了自己的名字,许斌赶紧去了指定的诊室。 他挂的是专家号,接诊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斯文男医生。 大夫例行公事的问了问哪里不舒服,什么表现,然后便让许斌躺在了看诊台上,掀起上衣,还在他的腹部各处按了按,一边按一边问疼不疼。 大夫手劲儿不大,大手还挺热乎,许斌被按的很舒服,而且一点都不疼。 大夫看他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便让他起来了,然后回到电脑跟前,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起来。 许斌看大夫不说话,不由紧张,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凑到跟前问,“大夫,我没事吧?” 大夫抬头看看他,没什么表情,说,“有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即使有事,估计我也给你治不了。” “啊?那我是没救了呗?” 许斌被大夫最后一句话吓得不轻,脸色都有点变了。 “别瞎想,应该是没大事,你先去做检查吧,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把几张检验单递到许斌手里,大夫就把他草草打发走了。 医生的态度让许斌心里七上八下,他拿着检验单来到检验中心的时候,甚至把自己的遗嘱开头都想好了。 缴费窗口的工作人员看他脸色不好,便问他要不要办加急检验,一个半小时就能出结果,否则还得等到下午。许斌可受不了等到那么长时间,是好是坏,他都想要个痛快的,于是毫不犹豫的掏了加急的高价费用。 又是验血,又是验尿的,折腾了好一阵。 然后就是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煎熬,许斌坐在检验科外面,看着别的病人拿到结果时或哭或喜,他不禁也开始脑补,万一自己真的得了绝症,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别的不说,他是独子,自己要是真没了,也没给爹妈留下个一儿半女的,老爷子他们俩的日子可咋过?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脑补的太过,许斌一度把自己给整的泪眼朦胧的。 其实从小到大,他啥都不怕,最怕的就是来医院,对于打针吃药特别反感。 为了不来医院,他打小就注意锻炼身体,尽量让自己少感冒,少发烧。 小时候打防疫针实在躲不过去,每次许母要领他去卫生院,许斌都能把房盖哭崩,手脚并用扒着家里的大门,就是不去,逼得许母最后只能使用暴力手段解决。 顶着满脑袋包,还得挨上一针,这简直是许斌的童年阴影,即使许母事后给他买冰淇淋也治不好。 如今,坐在医院里,想着自己的身后事,许斌的腿止不住的颠,他这人从不颠腿,但今天就是忍不住。 终于熬过了一个半小时,拿着就诊卡在打印机上取了报告,看着一大排含义不明的数值,许斌赶紧回去找大夫。 回到诊室的时候,大夫正在接诊别的病人,一看他进来,便伸手要过了报告。 快速扫了一眼,大夫说 ,“先去外面等着吧,一会儿我叫你。” 许斌一听,心凉半截。 怎么的?这是要给他做严正交代?有别的病人在,不方便说话? 许斌坐椅子上的时候,感觉手脚都麻了。 不过没让他紧张太长时间,大夫就招呼他进去了。 两人对着落座,大夫又看了看他的检验报告,然后挺严肃的又确认了一遍,“你最近总感觉恶心,还吐过?” “不是吐过,是经常吐,闻什么都觉得恶心,大夫,我是不是得绝症了,没事儿,你告诉我实话吧,我挺得住。” 看他这么紧张,大夫终于不忍心绷着脸了,给了句准话,“消化内科的各项检验结果都是正常的,你不用太担心。” 呼~~~~~~~~ 没事就好。 可刚松了口气,许斌又纳闷,各项检查正常,咋会恶心想吐呢? 没等他再问,医生先开了口,“小伙子,你隐性性别这栏没填,方便说一下么?” 许斌被问的一愣,心想这和隐藏性别有啥关系,但还是如实相告,“是双X。” 闻言,大夫终于笑了,带着一脸“恭喜你”的表情说,“这样啊,那就难怪了,你的问题,我还真治不好,小伙子,你还是去孕产科挂个号吧。” 许斌从消化内科出来的时候,眼前直发花。 孕产科?!啥意思? 难道说…… 虽然觉得不敢置信,但许斌立即想起了他和谢信泽那次没有做安全措施的荒唐事。 那是一个多月前……,如果真的是,自己的表现倒是正常了。 虽然觉得震惊,但跟得了绝症相比,这简直能堪称是好消息了! 许斌抱着脑袋在医院的过道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决定去楼下的孕产科看看。 可他只是到孕产科门口看了一眼,就知难而退了。 候诊的全都是大肚子的女女、男男,而且,几乎都有家属陪同。 许斌难得的脸皮薄了一回,他还真没敢孤身前往,而面对热心护士的询问,更是被吓得落荒而逃。 一口气跑回到停车场,上了车,他的心还在砰砰跳。 习惯性的拿出烟盒,刚把烟叼上要点,许斌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懊恼的把烟扔到一旁,使劲儿捶了一下方向盘! 他奶奶个腿儿的! 难道真的一次就中了? 不能这么幸运吧? 虽然他从小运气就不错,但这种事儿,真的不用运气太好。 谢信泽,你个种马大猪蹄子!@¥#¥……¥%&%……%&……& 许斌在心里狂骂谢信泽,幸好本人不在跟前,否则他能当场表演一个手撕港商! 但怎么骂都晚了,而且毕竟没经过检查,也许做不得准。 许斌忽然想起来,即使不去医院,也能查出来,药店不是有卖那个什么验孕棒的么? 马不停蹄开车去了附近的药房,到了门口,刚要下车,许斌打眼一看,里面那导购好像是个女的,又赶紧收回腿,翻出墨镜戴好。 进了药房,他戴着墨镜在货架间转悠,转了一大圈,却没发现要找的东西。 不死心,他又转悠了一圈,可还是没看到。 没等他转悠第三圈,导购主动找上了门。 “先生,您需要什么,我帮忙找吧。” 许斌脸一红,心里挣扎了半天,然后一下狠心,“验……验……” “验孕棒?” “对,就是它。” 导购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有点羞涩的帅哥,心说,难道这位意外中奖了? 笑着领许斌到了展柜前,导购道,“一共有三种,您要哪种?” 许斌想也没想,“都要了。” 导购,“……,先生,其实一根就够了,检验的准确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九,方便问一下怀孕几周了么?” 许斌,“……,就,大概,一个月吧。” 导购,“那就更没问题了,肯定能检验出来的。” 许斌想了想,还是坚持道,“三种都要了。” 导购,“……” 等许斌结完账出门,导购还在纳闷,这人真够怪的,想帮他省钱都不干,但看他上了跑车之后,才一下子明白了。 “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买验孕棒都包场的,啧啧。” 许斌开车直奔公寓,开门的时候,费了好大劲才把钥匙对准锁孔。 给验孕棒拆包装的时候,他直接是用咬得,实在没那耐心找开封口了。 攥着三根验孕棒冲进卫生间,大概扫了一遍使用说明,便赶紧给自己催尿。 弄好之后,许斌把三根验孕棒排排摆好,放在洗漱台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开始计时。 一分钟后。 三个验孕棒几乎是同时,缓缓的显露出了第二条杠。 许斌一扶脑门:“我擦……” 与此同时,手机忽然响起了信息提示音。 他抖着手点开: “没有见到你,我走了,会尽快回来,等我。 发件人:谢大猪蹄子” 许斌看完,脑袋里立即冒出一个词,“命中注定”。 面对这个结果,要说心里不挣扎,那不现实。 但让许斌自己都倍感惊讶的是,他的犹豫只有那么不到一分钟。 这个孩子,他选择留下。 他是个喜欢小孩的人,虽然每次面对别人家孩子都表现得好像很没耐心似的,但那是“别人家孩子”。 现在肚子里的崽子,可不是别人的,谁的也不是,这是他自己的孩子。 它既然来了,就是父子缘分,许斌觉得,自己必须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决不能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就冷血的了断了这个小生命。 再说了,他许斌不差钱,养孩子不是问题,父母又都盼着孙子孙女,为啥不生? 谢大猪蹄子不是个人,但孩子是无辜的啊,而且许斌认为,这是谢大猪蹄子对自己做过最够意思的一件事。不过因为是个意外,所以也用不着感谢他,更没必要让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孩子,属于他一个人的宝贝! 不用结婚,白得个孩子,这笔账,许斌怎么算怎么觉得划算啊! 既没人分割你的财产,还没人干涉你的自由,更没有婆媳矛盾,关键还有个软萌可爱的小宝宝,我靠,想想就觉得爽啊! 打定了主意,许斌摇身一变,成了个准爸爸,从现在开始,他打算戒骄戒躁,安安稳稳,健健康康的把孩子生下来,到那时候,他许斌就能成为有车有房有钱有娃的人生赢家了! 为了庆祝,许斌习惯性的要去冰箱里拿冰镇啤酒,然而手刚碰到易拉罐。 “呕~~~~~” 他转身就吐在了厨房的水槽里。 这波吐得相当猛烈,直接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许斌吐完已经两眼发黑。 摊在椅子上,他摸摸目前还很是平坦的小肚子,骂了一句,“小兔崽子,用不着这么提醒你爹,我肯定戒酒戒酒,行了吧?” 第三十九章 自打知道自己肚子里有货之后, 许斌变得特别谨小慎微。 原来走路虎虎生风, 现在出门之前,得先站门口瞭望十秒钟, 确定周围一切安全之后, 才能放心迈步。 就更不用提烟和酒了,甚至口香糖, 他都戒了。 凡是对胎儿不好的东西, 他是一点不沾。 宁可逼着自己做蛋炒饭, 也绝对不吃方便面。 而且, 他还很关注育儿知识,网上不说了嘛,孩子要从胎教抓起,不能让下一代输在起跑线上。 别看许斌自己学习不好,文化程度有限,但他教育意识不错, 能跟得上潮流。 可具体咋胎教呢? 无非就是听听音乐,看看书呗。 于是, 每天从公司回到公寓,他一边给自己鼓捣着做饭, 一边听音乐。 什么《草原情哥哥》, 《套马杆》之类的,就这种节奏感强, 歌词直白易懂的, 他觉得特别适合做胎教音乐。 孩子嘛, 肯定是听个热闹,你给它听什么巴赫,贝多芬这种高大上的,大人都整不明白呢,孩子能整明白? 许斌信心满满,觉得自己的路子准没错。 至于看书,这着实是难为他,他是一看字儿就眼晕,但为了做个合格的父亲,再难的事儿,他也要克服! 为了折中,他买了两本《哈利.波特》回来看。 没毛病啊,儿童文学,故事还带劲,这不比看那些个晦涩难懂的散文诗歌有意思? 虽然一样是没看两页就睡着了,但胎教这种事儿,许斌相信只要自己干了,孩子肯定受益,但具体能吸收消化成啥样,那就得看孩子的天分了。 简单的说就是,“爸爸对得起你了,万一你生出来有点傻,可跟我没关系哈。” “不负责任”的许总自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以为怀孕之初的孕吐已经够折磨人的了,据网上说,孕期到了三个月就能显著缓解。 但谁成想,他是个个例。 许斌的孕吐是越来越厉害,也愈演愈烈。 到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他基本每天都是睡在卫生间里的,方便随时呕吐。 而且许斌还摸清楚了点规律,这小兔崽子,吃饭之前,不让你吐。 饭前胃口特棒,每天一到饭点,许斌都感觉自己饿的能吞下一头牛。 但刚吃完最后一口饭,筷子还没撂下呢。 那恶心的感觉就汹涌澎湃的席来,让他恨不能把胃都翻出来。 吃多少,吐多少也就算了,吐完了还饿,还得吃,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 许斌都服了,他怀疑自己怀的不是个一般崽子,怕不是哪吒吧,天天在他肚子里闹海! 被整服了的许斌,彻底怂了。 看电视节目,再也不敢看血腥暴力的好莱坞大片了,专挑动画片看,再低龄幼稚他都能坚持看下去,偶尔还得捧场笑两声。不为别的,书上不说了嘛,孕父(妇)的心情直接影响了胎儿的心情,他就算是假笑呢,也得让孩子感受到。 关键这崽子要是心情不好,他这个当爹的实在是承受不了啊,一个不高兴直接在肚子里给你来一套南拳北腿,还不把肠子直接踢废废。 就这么一直坚持到了怀孕的第16周,四个月整,许斌终于奇迹般的不吐了,那天,他捧着肚子,差点没哭出来,太感动了,这孩子还是知道疼爹的。 然而,新的问题又来了。 这肚子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大了,虽然进入冬天之后,穿得厚重,里三层外三层的,不那么明显,许斌又特意买了件宽松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和个北极熊似的,一般人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异样。 但还是有眼尖的发现了。 有次秘书直接问他,“许总,你最近是不是没锻炼啊,小肚子都起来了。” 许斌被他说得脑门都冒汗了,“呵呵,这么明显吗?” 秘书,“可不咋的,好像扣了个小锅盔似的。” 许斌:“……” 以后这肚子势必会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不好遮掩,看来他必须得想个办法了。 虽说许斌自认为单亲爸爸并不丢脸,但他也不想让孩子一生出来就遭人非议。 这事儿,他还真得好好想想。 恰逢冬季,东北已经进入冻土期,没办法再施工了,整个公司也进入了经营淡季,于是,许斌便想着,要不先把A市的业务交给刘健处理,然后自己回八山? 毕竟孩子这事,他谁都可以瞒,但绝对瞒不过父母,再说他也不想瞒,之前一直没说,也是没想好措辞,怕父母不同意,但现在肚子都显出来了,爹妈看了,还能忍心不要? 想好了对策,许斌当天就把刘健给叫到了办公室,两人做了工作交接,之后,他便简单收拾了行囊,打算返回八山。 收拾行李的时候,许斌才发现,他箱子里没装多少个人物品,几乎都是前段时间给孩子网购的各种婴儿用品。 虽然距离预产期还有半年时间,但他已经开始按耐不住兴奋之情,天天逛育儿论坛,然后囤积各种好货。 这次回老家,他把屯的两大箱好货全都带了回去。 到了家门口,下车之后,水哥和另一个家里的司机帮他搬行李,看着那两个超大尺寸的箱子,水哥忍不住开玩笑说,“斌子,你这是把整个公寓都搬空了?” 许斌挺着小锅盔肚子,一脸骄傲,“岂止,我把下半辈子都搬回来了。” 水哥和司机:“……” 心里想,这祖宗在省城待了一年,吹牛逼的功力又见长了。 许斌回家前一天,给家里打了电话,因此许家父母早有准备。 听见外面的响动,许母赶紧嘱咐老伴,“他爸,一会儿孩子进屋,你少说那么没用的哈。” 许父正在戴着老花镜看项目书,一听许母的话,挺不乐意的,说,“你说昨天那事?凭啥不让我说?你都不知道昨天见着老刘,他那个嘚瑟样,可他妈给我气毁了。” 许母没接茬,白了他一眼,其实她心里也挺不舒服的 ,昨天老伴回来学舌的时候,她也跟着许父骂老刘来着。 见老伴不应和自己,许父更闹心了,他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拿起一个靠枕抱在怀里,惟妙惟肖的学道,“昨天,老刘就这么抱着他孙子,晃晃的就去我办公室了,非让我看看。媳妇儿,不是我说话损哈,那孩子长得真不咋好看,嘎嘎粑粑,黑不溜秋的,眼睛还不太大,关键看着木木呆呆的,没精气神,一看就随刘大脑袋了,笨!乜!” “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行了吧,积点口德,人孩子长得再不好看,那也是老刘的亲孙子,人家自己家人咋看咋好,咋看咋俊,所以才去跟你显摆!” 许母这句话算是捅到老伴的心窝子上了。 许父没容她再说二句,直接把抱枕扔沙发上,然后十分痛心的拍了拍胸口说,“连刘大脑袋都能到我跟前显摆来了,你说,我能不憋屈么?我许大力啥时候受过这气?要不是小兔崽子不争气,咱俩现在是不是也抱上孙子孙女了,轮的着他刘大脑袋上我这儿显摆?” “你这人说话就秃噜返账了哈,当初儿子分手的时候,你话说得明白,‘分,分,分,赶紧分。’,现在后悔了?” “我不是说后悔斌子分手,分就分了,那赶紧再找啊,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吧?” 许父说道激动处,直接把眼镜扔桌上,项目书也不看了,气鼓鼓的坐回到沙发上,一副“不给我抱孙子就是大不孝”的怨念表情。 见老伴那副倒霉样子,许母叹了口气,然后给他倒杯茶,递到手里,说,“你可行了,消消气吧,之前你不也听斌子那帮朋友回来说了么,为了那个什么谢信泽,他差点跟人动手,可见这回是真伤心了,咱俩这时候还能再逼孩子么?孙子啥时候不能抱,只要咱儿子缓过来,我都想好了,立马开始上介绍人,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咱都给他备齐全了,随便挑,我就不信,没有能对上眼的。” 一听媳妇早有章程了,许父这才重新笑了起来,喝了一口茶,说,“他妈,还得说你沉得住气,能办大事啊,我这也是让刘大脑袋给气蒙圈了,你看着,等我有了孙子,非得合适气气他去,不是我吹,斌子随便生一个,就能比刘大脑袋家的种强百倍,他甭得意!” 许父说着,还盯着窗外,一副来日定要与刘大脑袋决一胜负的模样。 许母,“……” 两人这边刚唠完,许斌就进了门。 看着儿子精神头不错,许家父母放了心,许母摸了摸儿子的肩膀,说,“哎呀,都瘦了,看这肩膀都薄了。” 许父却道,“脸是没肉了,肚子倒是不小,是不是最近总喝啤酒,岁数不大,倒整出啤酒肚来了。” 许斌,“……” 一听老伴又不说中听的,许母回头给了个眼神警告,转身再对上儿子,一脸和蔼可亲,“儿子,赶紧去洗洗手,妈做了一桌子好菜,都是你爱吃的。” 许父小声BB,“哼,一个人回来还有功了。” 许母都走到厨房门口了,听到这句,回过身对着老伴一笑,“他爸,你刚说啥?” 许父忙摆手,“没有,没说啥,哈哈哈哈。” 许母使劲瞪了他一眼,进厨房了。 对于父母的日常BATTLE,许斌表示喜闻乐见,而且感觉格外温馨,这才是家啊,孩子就应该生活在这样的家里,才能长得没心没肺,虎萌虎萌的。 等许母把饭菜都端上桌,一家人围桌坐好,许斌没动筷子,先跟父母各倒了一杯酒,然后郑重其事的说, “爸,妈,儿子对不起你们,今天我要宣布一件大事。” 看他这架势,老两口被吓坏了。 许父抢道,“咋的?公司破产了?” 许斌,“不是。” 许母,“那是跟小白脸和好了?” 许斌,“……,也不是。” 许父许母异口同声,“哦,那就好。” 许斌,“……”,突然感觉有点难以启齿啊。 但他还是一口干了杯子里的白开水,然后铆足一口气,说,“爸,妈,你们要有孙子了!” 许家父母:“????!!!!!” 许斌看着他俩惊讶的眼神,重重点了点头,“真的!” 说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咕咚”,许父直接杖过去了,许母一边流泪一边掐老伴的人中,许斌也慌忙过去扶起老爹。 掐了两下人中,许父缓了过来,一睁开眼,他瞅瞅左边的媳妇,再一看右边的儿子,两行老泪纵横,然后攥紧儿子的手说,“要是个孙子,就叫许彦,要是个孙女,就叫许诺。” 许斌和许母:“……” 第四十章 许家父母对未来孙子的接受度出乎意料的高。 虽然许斌突然袭击, 说出自己怀孕的事之后, 许母当场掉了眼泪,许父也晕了片刻, 但那之后, 俩人谁也没再拿出异样的态度对待儿子和“孙子”。 许斌从此在家里过上了皇帝般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而且许母为了孙子营养均衡, 天天不重样的做好吃的。 这么着过了一个多星期, 某天下午, 许父出门办事,就许母和儿子娘俩在家。 许斌歪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笑得“哈哈”的,许母在厨房切水果,听见他没心没肺的笑声,轻轻叹了口气。 儿子好几个月不回家, 一回来就买一赠一,除非心比天大, 否则哪个当妈的能不发愁?只不过许母是怕儿子忧心,不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今天正好老伴不在, 少个惹事精, 许母打算找儿子唠唠。 她端着水果坐到儿子跟前,把切好的火龙果递到许斌嘴里, 说, “儿子, 妈问你个事儿。” 许斌看母亲表情不像平时,赶紧坐起身,一边往嘴里塞着水果,一边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 “妈,你说。” “那个,斌子啊,你也知道,妈不反对你要这孩子,我和你爸也盼着孩子健健康康的生下来,但是,妈是过来人,为了你好,有些话,我得嘱咐嘱咐你,你自己也要考虑清楚。” 其实许斌已经猜到母亲要说什么,而且他心里早有规划,但他也知道,母亲说这话是出于慈爱之心,再说,这两天他看出来了,跟父亲的一个门心思盼着孙子早点出来,傻乐呵相比,母亲想得明显更多,心思也重,今天要是不让她一吐为快,他也怕母亲憋出病来。 “妈,你说吧,我好好听着。” 看到儿子这么懂事,许母心里更疼,他拍着许斌的手说,“儿子,这生孩子容易,养孩子难,虽说咱家不差钱,但人家孩子都有爹有娘,咱家的孩子……” 说到这儿,她没再往下说,看了儿子一眼,见许斌表情没有什么波动,还是在专注的听她说话,这让许母得到了勇气,继续道,“你现在还年轻,以后有各种各样的可能,万一再遇到合适的对象,这孩子怎么办?重组家庭的孩子,心理多少都有点过不去的坎。 再者,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和那个谢信泽,你俩因为什么分的手,你始终没跟妈说,不过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不打听,但现在有了孩子,妈是觉得,咱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就别给他一份破碎的爱,如果小谢不是干了什么太过分的事儿,你就再考察考察他,哪怕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呢?” 看到母亲的神色略带恳求,许斌心下不忍的同时,更是在心里把谢信泽骂了个百八十遍。 谢大猪蹄子何德何能啊,让自己老妈给他求情,就因为他,现在亲妈愁成啥样了? 但眼前还是安慰老妈要紧,许斌压下心头的不爽,拉着母亲的手,慢慢说道,“妈,不是我不想跟你说谢信泽干的事儿,主要是他太不是人了,我都觉得没脸说出来。 这孩子,我留下,不是因为还跟他有什么感情,更不是跟谁赌气,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孩子他爸是个王八蛋,但孩子是无辜的,我舍不得就这么不要它。再说,咱家啥都不缺,现在就缺个孩子了。 妈,你别看我一天虎了吧唧的,其实我心里挺想事儿的,孩子上幼儿园之前的事儿,我都给他想好了。你说,就凭我爸咱们三,还怕养不好一个孩子? 至于你说的,以后我找不找对象,这事儿,我现在也没办法跟你打包票,说我一定找,或者一定不找,或者找个什么样的,这种事,以后随缘吧,但是眼下,我是一点心思都没有,我就想着怎么把这小崽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然后快快乐乐的养活大。以后的事儿,咱慢慢来吧,行么,妈?” 许母听完,点了点头,觉得儿子说的应该不假。 许斌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吃吃睡睡,表现的乐乐呵呵的,确实不像跟谁怄气较劲的样子,要是真那样,这孙子,她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呢? 儿子的话让她安了心,其实她最怕的就是儿子要生孙子这事儿,是一时冲动,万一孩子生出来再后悔,到时候大人孩子都遭罪,尤其是孩子,多可怜啊。 只要儿子能正确认识这个事儿,想得开,那他们作为老人,还有啥不能接受的,肯定是全力支持,做他最坚强的后盾呗! 话说得到这儿,也就说开了,但许母又想起一件为难事儿来,她这几天没睡好觉,也是想着怎么跟亲戚朋友交代儿子肚子上那个锅盔,着实有点为难。 “斌子,过几天,你姥姥八十大寿,你年年都去,今年也不能缺席……” 虽然许母的话没说那么直白,但许斌已经听懂什么意思了,“妈,你放心吧,我都想好怎么应付了。” “怎么应付?”许母很是好奇。 “就说孩子他爸死了,我丧偶了。” 许母:“……” 其实许母也想过这招,可感觉未免有点阴损,毕竟人谢信泽活得好好的,但既然儿子刚才都说了,小白脸子干了对不起他的事儿,转念一想,许母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于是,等许父晚上回来,老两口睡下之前,许母跟他叮嘱道,“告诉你哈,以后要有人问女婿的事儿,你就说斌子丧偶了,孩子没有另一个爹。” 许父本来都已经要关床头灯了,一听这话,吓得打了个激灵,对媳妇说,“这就是你俩在家商量出来的妙计?” 许母,“昂,那咋的?” 许父,“……,不咋的,挺好,睡觉吧。” 说完,把灯按灭了,躺被窝里之后,许父还想呢,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说把人整死就整死了。 不过许父还是很认可这个说法的,毕竟丧偶比离婚神马的听着强啊,以后找对象,一打听,说是丧偶,总感觉寡妇可怜,招人疼,再找对象也好找啊。 但他回头又一想自己家儿子平时虎啸风生的做派,和小寡妇的形象真是一点不贴边,不禁又打了个寒颤。 许母感觉老伴这一晚上净打哆嗦了,关心的问,“他爸,你是不是要感冒啊,要不先吃点药吧。” 许父,“没事,睡着就好了。” 说完,翻了个身,把眼睛紧紧闭上了。 不过许斌和老妈商量的这个理由还真是非常有说服力,传出去之后,没人表示质疑。 毕竟嘛,谁也想不到天下会有哪个大傻蛋在搞大了许斌这个八山小王子的肚子之后,放着现成的土豪女婿不当,还会跑路的,除非他是真的死了,要不就是个死心眼子。 遥远的香港,谢信泽最近经常会无缘无故的打喷嚏,有时候能一连打三个,甚至五个,一度搞得会议都中断了。 “把空调关小点。” 事后,他对秘书说道。 秘书,“谢总,今天没开空调呢。” 谢信泽,“……” 秘书出去之后,他拿起手机,给许斌发了一条短信,“最近降温了,东北肯定更冷,注意保暖。” 此时,许斌正在家里披着睡衣,一边看《哈利.波特》,一边吃地瓜,啃玉米。 这些无公害的地瓜,土豆,茄子,玉米,是他最近谈的一个项目的甲方赠送的,说是让他们尝尝鲜。 这个项目的甲方想建个农业嘉年华,选址就在八山和A市之间的一个地方,离高速和国道都不远,交通便利,此人之前找到的是赵大佬,后来赵大佬把许斌推荐给了他。 捧着玉米,啃得正香,手机响了一声提示音,许斌点开一看,十分腻味。 这个大猪蹄子,隔三差五的给自己发信息,有病啊?有病赶紧吃药! 但是,说一套做一套,许斌还是没把谢大猪蹄子拉到黑名单里面去,虽然从不回短信,但每条必看。 啃完了一根玉米,他习惯性的摸了摸又大了不少的肚子,“小王八蛋,你最好别跟你那个没良心的爹似的,以后要是敢骗我,把你屁股揍成八瓣!” 腹中胎儿似有所感,给了爸比明确的回应,先是一个鲤鱼打挺似的翻身,再对着下腹来上一脚,那个感觉,就别提多酸爽了。 许斌被孩子踢倒在床上,呲着牙指着自己的肚子,“我警告你哈,你现在吃的是许家的米,喝得是许家的汤,该怎么做,心里有点数!” 果然,世界安静了。 但安静的有点过头,许斌从这天晚上,到第二天下午,一点都没感受到胎动,以前是每隔三五个小时就来一次啊,这回竟然接近二十四小时都没反应。 他彻底吓尿了,赶紧跑楼下找老妈,“妈,快,跟我去一趟医院。” “咋了,儿子?” 许母看他一惊一乍的,也被吓坏了,不会是有啥闪失了吧。 许斌把情况一说,她也慌了,赶紧叫水哥备车,然后火急火燎的收拾东西就走。 上了车,还正好赶上下班晚高峰,这个堵啊,平时二十分钟的路,整整堵了五十多分钟还没到孕产医院。 许斌着急啊,看着就在两百米之外的医院大楼,他推门下车,直接走着过去了,许母在旁边跟着他安慰道,“儿子,别急,妈那时候怀你也有这种情况。” “真的么?你可别瞎编安慰我哈?” 许斌一下子就戳破了母亲善意的谎言。 许母,“……” 许斌也怕母亲跟着着急,赶紧放慢了步子,反过来安慰老妈,“没事,估计小兔崽子睡着了”。 可看他急的汗都出来了,许母忙拽住他的手,紧紧握住,“没事哈,儿子。”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坐进诊室,大夫一看他们娘俩这样,忙一边戴手套一边问,“见红了还是破水了?怀孕几周了?” 许斌刚要说没有胎动,可还没等张嘴,就感觉肚子里一阵叽里咕噜的乱窜,末了,还给他来了个肘击,直接让肚子上鼓出来一个大包。 许斌:“……” 大夫看他难言的表情,问,“难道是孕期便秘?” 许斌,“没事了,大夫,我就是出来溜达一圈。” 大夫,“……” 许母:“……” 尽管胎动回来了,而且很是有力,但为了保险起见,许母还是逼着儿子做了个检查,彩超里,大外孙正在嘬着手指头,睡得香,她这才放了心。 大夫用笔点了点活动中的画面,对许斌说:“都有吮指动作了,这孩子发育的不错,以后肯定聪明。” 回家路上,许母喜上眉梢,“儿子,这孩子随你,鬼精鬼精的。” 许斌在后座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么能折腾人,果然是谢信泽的种! 第四十一章 许斌虽然挺着肚子在家养胎, 但也不是个完全的闲人, 再说以他的性格,他也闲不住。 A市的温泉项目有刘健照看, 目前进入了内部装修阶段, 预计明年春天就能竣工投入运营。 对于这个项目,许斌十分看好。 因为一条省级大通道即将开通, 刚好就在温泉城的必经之路上, 明年开始从周围四个地级市前往温泉城的时间将大大缩短。 许斌预计, 交通便利必然会带动客流, 温泉城的生意肯定会很火爆,所以他这段日子跟赵大佬商量着,想在周围几个村子开发一批别墅和精装小公寓,引温泉水入户,把这个作为卖点,搞一批小产权的房产项目, 赵大佬听了也很感兴趣,同意追加投资。 另外, 他还派刘健去周围几个村的村委会联系过,看看村里都有什么好的旅游项目, 当地特色。他想着围绕温泉城, 搞个多业态的旅游圈,娱乐项目多样, 才能吸引游客, 毕竟这个温泉城项目里他不仅是承建商, 更是开发商,还是运营商,后期运行能否盈利才是关键。 虽说做生态旅游这种事,跟房地产比起来,有点吃力不讨好的意思,但它的优势也是房地产比不了的,旅游也是个更有生命力和延续性的行业,项目一旦建成,可以持续创收。 所以,许斌很看重这个生态旅游圈的项目,再说,经过这半年他在A市房地产圈子的试炼,他对整个行业和自己家公司的实力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和八山相似,A市的地产行业也是接近饱和,甚至已经有点穷途末路的意思了,几位地产大佬纷纷持观望态度,或者干脆已经跨行。 而一旦出现了香饽饽的项目,竞争则异常激烈,往往抢的头破血流,厮杀惨烈,之前BX和赵总合作的地标项目的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 而像他们八山许氏这样的公司,在八山还算个人物,来了A市,就是个小虾米,跟其他地产大佬一比,他们既缺人脉,又缺资金。 简单地说就是,拼爹拼不过,拼钱也不够厚,要想在A市的房地产开发行业里做出点名堂,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许斌也没灰心,他一边挎着赵大佬的胳膊,跟着大佬做传统的房地产开发,有项目就上,甭管是肉还是骨头,只要能吃的,都啃上一口,不挑食总是饿不死。 另一边,他也在积极的探索着新的发展路子,连赵大佬都开始把钱投到绿色能源行业了,他许斌也得高瞻远瞩,站在A市的信息高地上,看看有啥发财的新马路可走啊。 而旅游开发这条道,他觉得可以试试,不一定以后就是这个定位,但最起码以温泉城项目的成功为撬棍,试着撬一撬还是可以的。 刘健的回复也没让他失望,说是周围几个村都有蔬菜大棚和果园,可以搞搞采摘。 而土鸡,笨猪和大鹅更是管够,山上还有数不清的山珍野味,蘑菇、木耳、蕨菜什么的都不缺。 村里还有个小酒窖,出产的纯粮白酒在周围几个乡里颇有名声。 最关键的是,村里人都挺朴实,现在还没被商业化污染,对于农家乐旅游表现的一窍不通,村委会接待刘健那是格外热情,两天杀了三头猪,小酒窖的原浆给他灌得好几天下不了炕。 许斌在电话里听得“哈哈”笑,他跟刘健说,这事儿有戏,让刘健招聘点有经验的能人,把这个温泉城带农家乐的项目好好研究研究,给他搞出个项目书看看。 他盘算着,这要既能自己发财还能带动村民致富不更是一件大好事么,别的不说,就算是给肚子里的崽子积福了。 除了安排刘健研究温泉城项目的事儿,许斌还亲自跟赵大佬新近给他介绍的那个农业嘉年华的甲方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个甲方姓费,叫费雷,非常神秘,由于此人身在国外,所以许斌跟他都是通过电话、邮件或者微信联系的。 两人联系的过程中,此人是只谈项目,多一句都不说,许斌本想和甲方套套近乎,联络联络感情,但还挺费劲。 可你要说他冷漠,没人情味吧,也不是,人家还给许斌寄过来好多无公害蔬菜瓜果呢。 甚至,许斌还在过年那天,收到了此人发来的贺年短信一条,就比谢信泽晚了那么一分多钟吧。 这么着时间长了,许斌对他也没啥好奇心了,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嘛。 再者,据赵大佬说,这位甲方实力雄厚,到A市是初来乍到,之前直接找到赵大佬,面谈的时候,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不差钱”,可见是有点装逼高冷。 连赵大佬都觉得对方不差钱了,许斌想象了一下,对方必然是特别阔气,没准手腕上带了一大串的狮子头,玛瑙手窜,大金镯啥的,一直戴到咯吱窝,要不能把赵大佬羡慕成那样? 被自己的脑补都给逗乐了,许斌灵感突至,给费雷的微信名加了个备注,“费大镯子”。 人家都给他主动拜年了,许斌觉得,费大镯子虽然少言寡语,但人好歹是甲方,怎么着也得溜须拍马来一发吧。 于是,他果断给“大镯子”发了个一千块钱的拜年红包。 他这边的红包刚发出去,那边就收到谢信泽发过来的一个“1860元”的转账。 这数字什么意思?听说过520,1314,还没听说过1860呢。 虽然不打算收,但许斌还是很好学的去网上搜索了一下这个数字的含义。 “1860年,中国传统纪年年号:清文宗咸丰十年,庚申年(猴年),在这一年中,举世瞩目的圆明园被毁,清政府先后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天津条约》和《北京条约》,加快了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步伐。” 许斌:“……” 敢情大过年的,谢信泽这是提醒他勿忘国耻呗? 呵呵哒,国耻和你这个大猪蹄子对老子的欺骗,我一起铭记于心! 许斌气得不轻,把手机扔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微信又响了一声提升音,许斌拿起来一看,是费雷,也是个微信红包,封皮写着,“恭贺新春,合作愉快。” 看到自己的那个一千块的红包被领取了,许斌也没啥负担了,咧着嘴就把费大镯子的红包点开了。 “2000”。 许斌:“……” 艾玛,遇到有钱人了,许斌一边乐,一边想,这要多几个费雷这样婶的,自己是不是蹲家里就能致富了。 赶紧给费大镯子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跪拜表情过去,可那边却没回音了。 许斌:真他妈酷啊,果然是大金镯子戴到咯吱窝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许母看儿子抱着肚子在沙发上傻乐,上前拍了他一下,“别总拿着手机,有辐射,对我孙子不好,快,起来吃饺子了。” 许斌慢慢腾腾起来,捧着自己的肚子来到桌前,一看满桌的可口佳肴,胃口大开,一边吃一边用果汁跟他爸连连碰杯,又间歇腾出空来给老妈夹菜。 电视里正在演春晚,虽然节目一如既往地冒着傻气,但今年,许斌却觉得挺好看的,跟着节目一起“哈哈哈”的乐。 直到主持人说串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年年……” 他忽然就愣了,谢信泽为什么给他发1860?因为那是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一共186天。 这个大猪蹄子! 大过年的,给人添堵! 用力咬了一口饺子,想着解气,却被狠狠咯了一下牙。 许母坐在儿子旁边,清楚的听到“咯嘣”一声,然后看着许斌捂着半边脸,疼得皱眉头,她却拍手大笑,“哎呀,儿子,今年你一准儿发财,妈就包了一个硬币进去!” 许父赶紧提杯,“来,儿子,干一个,咱不发财也没事,只要大孙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出生。到时候我气死刘大脑袋去!” 听老伴前半句说的还挺像样,后面又没正经的,许母端着杯子,瞪了老头子一眼,“说的不好,重说!” 许父,“……,那把刘大脑袋划掉吧。” 许斌,“爸,大过年的,干啥呢,划掉这个,划掉那个的,我刘叔也做过贡献,这不给咱家输送个人才刘健嘛。” 许母,“可不咋的,别说不高兴的,来,共同举杯,祝咱儿子发财,孙子健康,明年就有女婿上门!” 许父一听,赶紧站起来,撞上媳妇的杯子,发出“咔”的脆响,二老一扬脖子,干了。 许斌,“……,能不能把女婿那句划掉?” 徐父许母:“大过年的,干啥呢,划掉这个,划掉那个的。” 许斌,“……,好吧,我干了。” 说完,端起果汁干了。 刚干完,肚子就鼓起一个大包,许斌,“妈,快看,你大孙儿又开始蹦迪了。” 许母,“快吃,肯定是孙子饿了,今天早点睡哈,不能熬太晚,你这段时间天天忙,都把我大孙儿累着了。” 许斌,“……” 敢情这小兔崽子还没生出来呢,自己的排位就掉了呗? 虽然许斌各种不服,但大势已去,从他决定生孩子那天,就应该预见到自己的未来,不得不说,多少有点失策啊。 过完了除夕,正月初一一大早,许斌穿戴一新,开着超跑,出去拜年了。 以前他拜年不太积极,但今年不同往日啊,自己肚子里有货,这一圈年拜下来,肯定收获颇丰。 果然,姥姥姥爷家,爷爷奶奶家走了一遭,已经让他收获了满满的爱意和钞票。 临走,四位老人还说呢,“斌子真坚强啊,你看,孩子他爸没了,也没见他过不下去,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崽儿啊,这孩子,太招人疼了。” 许斌不知道自己被家里老人怎么议论,他毫无心里负担的又跑去了七大姑八大姨家。 大姑大姨见了他,也是猛塞红包,“斌子,看你脸色不错,好好保养哈,等你生了,我们去伺候月子。” 许斌,“不用了,辛苦你们。” 说完笑笑。 这一笑,看在大姑大姨心里,莫名的酸楚,哎,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虽说大男人也能自立,但孩子可怜哟,幸好斌子心态好,看着不颓丧,真是个好孩子啊。 收完了红包回家,许斌往沙发上一盘腿,开始数钱,记账。 许母进屋看见他那财迷样,说,“以前过年撵你出门你都不去,今年倒积极,为了这两个小钱,也值当你折腾我孙子?” 许斌一边点钱,一边说,“那能一样嘛,我这天天抱着个肚子,多辛苦啊,不得让小兔崽子给我赚点劳务费。” 刚说完,他直接倒沙发上了。 许母赶紧冲过去扶他,“咋了?儿子。” “没事儿,小瘪犊子给我踢岔气了。” 许斌扶着腰半天没缓过劲儿来,看来以后有话还是憋心里吧,说出来就是一场父子撕逼。 与八山的和乐融融不同,今年的除夕,谢嘉毅依然是在大宅过完才来到虞夫人住的别墅。 虽然大夫人已经病得陷入重度昏迷,但她在一天,虞夫人就进不了谢家的大门。 谢嘉毅进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他看起来带了几分疲态,毕竟已经是六十出头的人,即使看起来年轻,但岁月终究不饶人。 虞夫人接过他脱下的外套,然后轻声说,“还有热汤圆,我给你盛一碗吧。” 谢嘉毅没说话,摆了摆手,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歇息了片刻,才说,“信泽睡了么?” 虞夫人正在给他倒茶,听见问话忙回道,“我去叫醒他。” 谢嘉毅点点头,“我明天飞纽约,提前跟他讲一下联姻的事情。” 闻言,虞夫人眼睛一亮,赶忙回身上楼去叫儿子了。 第四十二章 虞夫人来到别墅二楼, 轻轻敲响儿子的房门。 她刚敲了一下, 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见谢信泽穿着衬衫西裤,谢母立即明白过来, 儿子肯定是想到谢嘉毅要回来, 所以没有换衣服。 这让虞夫人心里有了些许暖意,她笑着对儿子道, “信泽, 你爸爸回来了, 下楼给他拜个年吧, 他给你准备了利是。” 谢信泽点了下头,没有多说,径自下楼。 虞夫人跟在他身后,看着儿子高大的背影,紧张得转了转自己手指上的宝石戒指。 对于谢嘉毅即将提出的联姻安排,虞夫人心里非常忐忑, 因为她之前并没有告诉丈夫有关于儿子在东北的那段情史。 他们才回港几个月的时间,谢信泽已经把许斌彻底放下了么?会不会影响到谢嘉毅对他的安排? 虽然回港之后, 谢信泽看起来一切正常,从不在自己面前提起许斌, 更和东北那边没有私人往来, 但虞夫人凭直觉也能感觉出来,儿子的心怕是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这从他们母子之间越来越微妙的关系中就能体现出一二。 如果儿子真的了结了那段感情, 那为什么不能原谅自己? 虞夫人知道, 自己已经为之前的事付出了代价。 母子关系的疏远让她心凉, 但只要儿子能重回正轨,她甘愿以此为代价。 目前真正让她忧心的是谢信泽会怎样回应谢嘉毅的联姻安排。 虽然心中忧虑,但从东北返回之前,谢信泽与她之间的那次谈话,已经让虞夫人不敢在随便干涉儿子的事情,到了嘴边的话,她犹豫再三终究不敢再劝。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默默祈祷,儿子已经回心转意,能顺从谢嘉毅的安排。 来到楼下,谢嘉毅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谢信泽走到近前,喊了声,“父亲。” 谢嘉毅睁开眼睛,看了看高大俊美的儿子,露出一丝笑意,然后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封好的利是,递到他手边,“信泽,新年快乐。” 谢信泽看也没看,随手接过就放到一边的柜子上,然后面无表情的对父亲道了声新年祝福。 父子,母子之间的气氛冷淡的仿佛外面的天气。 尽管别墅内外都挂满了新年装饰,看起来很是热闹,就连谢嘉毅坐的沙发边上也摆了一盏小红灯笼,但屋子里却毫无节日的喜庆氛围可言。 虞夫人看着父子间的互动,紧张得心跳加快,她怕场面太过尴尬,忙挤出一点笑,上前给两人倒茶。 “信泽,别傻站着,快坐下,帮你爸爸剥个桔子。” 谢嘉毅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同时一摆手,“不用了,我不想吃。” 而一旁的谢信泽根本没有任何伸手的意思,尽管盛满金桔的果盘就摆在他面前。 虞夫人有些失望的看了儿子一眼,谢信泽却根本没有去看母亲,他一直泰然自若的坐在谢嘉毅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谢嘉毅喝了两口茶,终于开了口,“我明天飞纽约,有件事要提前跟你讲一下,是关于你的婚事。” 闻言,虞夫人的反应比儿子还大,她紧张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转头紧紧盯着谢信泽看。 谢信泽却只是转过眼睛,看向父亲而已,他的身体甚至都没有动一下。 谢嘉毅继续道,“从上半年开始,我们就与乐茂集团有了深度接触,未来几年,还会有更深入的合作,但这需要我们两家缔结比合同更可靠的契约。” 说到这儿,谢嘉毅顿了顿,看向儿子,谢信泽依然不发一言,只是面无表情的回看父亲。谢嘉毅的脸上也毫无波动,如此看过去,这对父子虽然五官并不多么相似,但法令纹却一模一样。 谢嘉毅继续道,“乐茂的董事长有两位千金,大女儿已然嫁到了法国,如今能与你订婚的,只有小女儿——孔方怡。” 闻听此言,虞夫人惊讶的抓紧了沙发扶手,并迅速转头看向儿子,但谢信泽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喜怒。 于是,未等谢嘉毅再说,虞夫人便抢先开口,“嘉毅,孔小姐名声在外,怎么好配信泽?这是终身大事,你要多替儿子考虑一点啊。” 谢嘉毅听了,微微皱眉,刚要开口向虞夫人解释,却被谢信泽强硬打断,“董事长,这门婚事,我不能同意。” 闻言,谢嘉毅和虞夫人两人都惊讶的看向他。 谢信泽继续道,“以BX现在的实力,根本无需利用联姻的方式来换取孔家的资源,这门婚事毫无意义。” 说完,他径自站起身,一副马上要离开的样子。 “站住!” 谢嘉毅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怒气,他很少发脾气,尤其是对谢信泽,两个儿子之间,他总是更偏爱小儿子一点,一来因为谢信泽能力出众,本身优秀,二来,也是因为他总觉得亏欠了这对母子,尤其是儿子。 但联姻的事情非同小可,孔家的势力和谢家旗鼓相当,甚至早几年还要在他家之上,以谢信泽的身份,能娶到孔家的二小姐,对方算是下嫁了。 再说这是董事会做的决定,岂容他当成儿戏,一句话就给拒绝。 “信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回答我。” 谢嘉毅站起身,盯着儿子的背影。 谢信泽回过身站定,眼神坚定决绝的看向父亲,“不用再给机会,我不会和任何我不爱的人订婚,结婚,即使是为了集团的利益也不行!” 顿了一下,他又转向虞夫人,“也不必用亲情来胁迫我,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的回答让虞夫人的嘴唇都发抖了,虽然她也不喜欢孔方怡那个任性妄为的豪门千金,但儿子后面说的那番话明显是针对她干涉自己感情事做得盖棺定论的答复,她没想到,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已经让谢信泽的心如此坚定了,看来自己不仅没有拆散他们,反而适得其反。 但还没容她做出反应,谢嘉毅的动作已经又把她吓得打了个哆嗦。 将茶几上的果盘一下子掀翻,谢嘉毅气的在客厅里走了两圈,然后指着谢信泽道,“信泽,我没想到你一个三十岁的人,还能说出这样不成熟的话!” “呵,不成熟?那什么是成熟?娶一个自己不爱的老婆,再把爱的人弄回来做外室,生个私生子就是成熟么?” “啪”的一声脆响,谢信泽的话给他换回来一个响亮的耳光。 但打他的并不是谢嘉毅,而是虞夫人。 虞夫人的泪滚滚流下,“信泽,给你爸爸道歉!” 然而,谢信泽没有去管母亲的泪水,他转向谢嘉毅,异常冷静的说道,“董事长,如果你非要逼我联姻,我可以辞职。” 谢嘉毅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怒道,“你用辞职来威胁谁?好,明天你就向董事会交辞呈!” 谁知,谢信泽却冷冷一笑,“可以,但目前集团内部的两个项目都是我在负责,东欧的能源和交通项目也是我在处理,包括大陆的几个能源和地产工程,全在我的名下,这些项目的合作方,只认我谢信泽,如果我辞职,他们马上就会跟我一起离开。董事长,我不是在威胁你,只是让你权衡利弊,联姻究竟能给你带来多少好处?这些好处又是否能弥补我离开带来的损失。” 谢嘉毅不敢置信的看着儿子。 这是第一次,他发现儿子的身形好像比他自己都要高大了,他年轻,健壮,精力充沛,最可怕的是,他还聪明,冷静,克制。 谢信泽就像是一头黑豹,他一直隐藏在深色的背景里,一度让人忽略他的存在,但等到他想彰显实力的时候,不需要大张旗鼓,只是那样不声不响的从背景里走出来,那摄人的眼神,蓄力的肌肉,微微露出一点端倪的尖牙就足以让对手胆寒,根本没有胆量想和他做正面交锋。 即使他是自己的儿子,谢嘉毅也感受到了威胁和压力,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十多年过去,他到今天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谢信泽已经在集团里编织了一张属于他自己的关系网和权力链条,他已经成为了BX最有利的下肢,大腿,离开他,BX竟然已经走不了路,寸步难行。 谢嘉毅不得不妥协,同时,他也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老态,和年富力强又精明冷静的儿子相比,他确实已经巅峰不再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谢嘉毅不知是否该庆幸,那个将他拍在沙滩上的人不是别人,幸好是自己的儿子。 然而妥协可以做,但多年的位高权重,已经让他忘了怎样向别人低头。 “信泽!联姻的事情可以往后推,但不会取消,而且,之前我们两家已经找了几个记者,吹过风,孔家的脸面我们不能不给,集团的利益更加重要,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管,但,我不允许你当众否认联姻的消息,此事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说完,谢嘉毅狠狠拍了一下身边的茶桌。 谢信泽知道父亲已经妥协,表现出来的不过强弩之末,他的目标还未达成,自然不可能和父亲撕破脸,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为了许斌,为了回到八山,他绝不会同意跟任何人联姻。 面对父亲的严正警告,谢信泽什么都没有说,径自转身上楼。 见儿子走了,虞夫人赶紧上前扶住谢嘉毅,“嘉毅,你不要生气,我再劝劝信泽,也许他是不满意孔家的二小姐。” 谢嘉毅被气得不轻,儿子一走,他疲态尽显,搭住虞夫人的手坐回到沙发上,叹了口气说,“唯婷,你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谢信泽拿出手机,看了看给许斌发送的转账有没有被查收。 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但他只是看着许斌的头像就勾起了唇角。 之前许斌用的是豪车的车标做微信头像,最近这段时间换成了热播的动画片《熊熊乐园》里的熊二宝宝。 谢信泽一开始并不知道头像的来历,还特意去网上搜索了一番,发现这部动画片之后,也看了几集。 他一边看,一边跟着里面幼稚的小段子笑,他并不是觉得动画片有什么好笑,只是想象着可能许斌看到这里会发笑,所以也想着跟他一起。 快四个月了,自离开东北之后,他没有再听到许斌的声音,思念有时候就像划不破的黑夜一样笼罩着他。 本想通过陈经理了解些近况,可对方回报,许斌把A市的业务委托给了下属,自己回了八山。 看来自己真的伤了他,所以他才会选择离开A市那个伤心地吧。 放下手机,谢信泽解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放在枕边,这块表,他更换了表盘,一直戴在身上。 八山,许家。 半夜,许斌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肚子大了之后,他晚上总是频繁起夜。 闭着眼睛,在起与不起之间做了半天挣扎,然后无意识的喊了一句,“信泽,我想尿尿。”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他也彻底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许斌把这床头的扶手,自己坐了起来,然后去了卫生间。 许母之前也想搬到他房间同住,想着照顾方便一点,但母子两个终究需要避嫌,许斌害臊,没同意,现在想想,确实有点逞强。 他总有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而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最先想到的还是那个大猪蹄子。 许斌骂了自己一句,“贱不贱!” 可翻身上床之后,闭上眼睛,眼前却全是谢信泽的模样,甚至鼻端都隐隐约约有他身上的松木暗香。 当爹的睡不好,孩子也有反应,在肚子里连续翻身,搞得许斌有点心烦。 “小祖宗,知道你想爹了,等我把你生出来就打包寄到香港去。” 果然,孩子不再闹了,许斌又有点后悔刚才对崽子说的话,他抚了抚肚子,道,“真以为我那么狠啊?我可舍不得你这个小王八蛋,睡吧,明天让你奶奶给咱俩做大猪蹄子吃哈,一气儿造三个,让你爹单腿蹦!” 第四十三章 第二天, 谢嘉毅从虞夫人的别墅离开之后, 直接回了大宅。 没想到偏巧与鲜少回大宅的大儿子谢信尧遇上。 父子两个在客厅碰了面,谢信尧却像是根本没看到谢嘉毅一样, 径自从他身边走开, 直奔大门而去,看样子是马上要走。 一个, 两个都是这样, 见了自己全都无话, 父子仿佛仇人一样, 这个年,谢嘉毅过得非常窝火。 但面对谢信尧,他却压制住了火气,放缓口气主动问道,“信尧,你妈妈今天怎么样?” 闻言, 谢信尧停下脚步,他的一条腿微跛, 平时并不妨碍,他尽量控制着, 看上去几乎像个正常人, 只是慢一点,但到了阴雨天气, 关节疼的厉害, 他就不得不用一根手杖做依靠。 紧紧握住镶嵌了琥珀装饰的手杖, 谢信尧慢慢回过身,对着父亲冷淡说道,“我妈妈好不好,你不会自己去看么?” 见他迟滞的动作,谢嘉毅心里的火气消去大半,知道儿子心里有气,他也不针锋相对,只说,“我前天刚去过,今天还未来得及。” “那昨天为什么不去?” 谢信尧却不依不饶,接着质问道。 这让谢嘉毅答不上话来,一时,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谢信尧瞪向父亲的眼神充满了怨愤。 其实两个儿子中,谢信尧长得更肖似其父,浓眉鹰目,面部线条很是刚毅硬朗,但他的气质却和谢嘉毅看起来完全不同。 谢信尧阴沉寡言,这让他英俊的面容缺乏亲和力,家里的仆人和他说话的时候,都不敢跟他对视,全都半低着头,因为大少爷的脾气乖张跋扈,他们怕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对,让他心情不好,轻则丢了饭碗,重则也许在整个九龙湾都再也找不到工作。 了解儿子的个性,谢嘉毅叹了口气,说,“我一会儿就过去看你妈妈。” “呵呵,不必劳您大驾,怕不是我们母子死了,你才高兴!” 说完,谢信尧转身就要出门,可他腿脚不好,转身太急,手杖脱手,他差点跌倒。 谢嘉毅赶紧上前,帮他捡起手杖,然后说,“信尧,该说的话,我之前都跟你讲过了,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何必再做这样幼稚的事情。爸爸还是希望你能早点回集团工作,我少不了你这个助力。” 谁知,面对父亲的退让,谢信尧却用更张狂地冷笑回应。 他靠在墙上,劈手夺过手杖,然后对谢嘉毅冷嘲道,“怎么?发现谢信泽那个野种不可靠了?现在想找大儿子回去接管集团?做梦!BX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甚至羞耻于是你的儿子!谢嘉毅,你二十多年前将那个贱女人和她的贱种领回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的下场!这才刚刚开始,慢慢来,我比你年轻,也许妈妈看不到你的下场,但我能看到!” 说完,他推开大门就走了出去。 外面大雨滂沱,谢信尧没有打伞就走进了雨里,保镖诚明看到,赶紧从门边冲过去,在他头顶上撑开伞。 可谢信尧却一把将他推开,伞也滚落到地上,诚明见他又在逞强,也不说话,赶紧上前把车门打开,然后强势的搀起谢信尧就将人塞进了车里。 谢嘉毅看着儿子的车远去,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儿,两天的时间里,他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儿子。 但也许,其实更早之前,他就已经失去了他们。 那年谢信泽十岁,谢信尧十六,兄弟两个又趁着长辈们不在家,在自家的花园里打成一团。 虽然比大哥小了六岁,但谢信泽打起架来,有股不要命的狠劲儿,谢信尧在他身上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平常,即使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仆人们也不敢插手,除非家里的长辈回来才能拉开。 但这次,两人没用旁人拉架就分开了。 谢信泽跑回大宅找人的时候,众人被他额头上流下的鲜血吓坏了。 可更吓人的是他说的话,“快救救谢信尧,他被压住了。” 等仆人们火急火燎赶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谢信尧的下半身被压在一大堆木料底下,表情痛苦。 原来,两人打架的时候,谢信尧不小心碰到了堆放在后花园里的装修木料,木料翻滚而下,千钧一发之际,他推开了弟弟,谢信泽只受了点轻伤,他却被木料压住了腿,那之后,谢信尧的脚跛了,兄弟两个也再没有打过架,更鲜少见面。 谢嘉毅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心惊,他为了感恩两个儿子都没事,特意给红十字会捐款,做了不少善事。 但现在看来,自己做下的孽,早晚都要偿还。 谢信尧被诚明拖上车之后,大发脾气,他用手杖狠狠打了正在开车的诚明,虽然打中的是胳膊,但诚明扶着方向盘的手却丝毫未动,车子依然开的很稳。 “以后再敢管闲事,我就打断你的腿!” 谢信尧在后座狠狠的骂道。 前座的诚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过了片刻,遇上红灯,他拿出一块毛巾递到后座,“老板,擦擦头发,你淋湿了。” 谢信尧一把将毛巾掳过来,打开车窗,扔到了外面。 诚明向车窗外看了看,小声说,“这个路口有摄像头,车窗抛物,会被罚款的。” 谢信尧吼他,“那你去捡啊!” 诚明马上解开安全带,冒着大雨下了车,绕到谢信尧那侧车门,他刚要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巾,车门却突然被推开,撞了他的肩膀一下。 谢信尧伸手捡起地上的毛巾,看着雨里被浇透的保镖,“你是脑子有问题么?上车!” 诚明竟然笑了一下,然后跑回到驾驶位,刚好绿灯亮起,车子立即发动。 回到医院,诚明先去谢信尧的陪护的房间取了衣服给老板,让他换好,然后才去整理自己。 谢信尧换好衣服来看母亲,大夫人容色平静安详,躺在监护病床上仿佛睡着了一样,但谁都知道,她最多也不过再熬半年而已。 亲自检查过母亲的各项监测指标,谢信尧才坐回到床边,他握着母亲的手陪了半个多小时,才从病房出来。 看到诚明果然站在门外,身上湿透的衣服还没换下来,只是头发半干,谢信尧说,“跟我过来。” 两人进了陪护间,谢信尧坐在沙发上,诚明站在门口。 “把门锁上。” 诚明回身,按照老板的吩咐锁好房门。 “把衣服都脱了。” 说着话,谢信尧也开始脱自己的外套。 诚明没动,只是呆呆的看着谢信尧脱掉外套之后,健壮的胸肌在衬衫下隐隐约约,他不由滚动了一下喉头。 “怎么?想让我帮你脱?” 谢信尧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衣,衣服很快就能干了。” 诚明的脸已经有点红了。 “别他妈磨磨蹭蹭的,又不是第一次干你了,装什么!” 诚明的脖子也红了起来,他低下头,慢慢抬起手,开始解自己的衬衫纽扣。 几个月后,香港。 孔、谢两家新成立的子公司即将上市,为了炒作新股,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开始在坊间流传。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谢信泽和孔方怡的豪门联姻。 即使记者并未从两家获知确定的消息,但却不时有两人的小道消息见诸报端,虽然多为无稽之谈,但却娱乐了大众,也炒热了股市。 谢信泽对这些消息反感至极,但当初他和父亲的约定在先,再者,目前也没有记者敢冲到他面前来当面核实,所以面对这类消息,他只能做到清者自清,如果出面反驳,反而更容易让孔方怡贴上来,那个豪门小姐最喜欢上娱乐板块与明星斗艳,谢信泽可无意陪她炒作。 这天,他刚从世贸大楼开会出来,没想到,迎面碰到了谢信尧。 兄弟两个也有一年多未见,谢信泽看到大哥之后,主动上前打招呼。 谁知谢信尧并不领情,冷冷看他,然后笑道,“恭喜你啊,马上要与孔小姐订婚了。” “并没有这回事,都是无稽之谈。” 谢信泽心平气和的回道。 “呵,你这个婊里婊气的样子倒是和你母亲当年一样!” 谢信尧说完,狠狠瞪着弟弟。 “大夫人还好么?” 谢信泽有意绕开这个话题。 想到弟弟隔三差五送到病房的花篮,有时也听护工说起,他会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前去看望,谢信尧的口气缓和了一点,但言辞依然犀利。 “不必劳你挂心,以后也不要去看我母亲,她不想见到你。” “我只是尽一下晚辈的心意。今天也是,只是好久没见,所以来打个招呼。” 说完,谢信泽转身便要走。 “呵,有时间倒不如管好自己,听说你在大陆的时候找了个小情人?怎么,为了回来争权夺利,是不是和谢嘉毅似的,当了人渣,把人家甩了?” 听到这句,谢信泽微微皱眉,然后转身回头。 他刚要开口驳斥大哥,就见一人从车上下来,走到谢信尧跟前,将手杖递给了他。 此人身形颀长,一动一作很是利落,机敏,谢信泽猜测他是谢信尧新聘请的保镖。 待诚明抬起头来,谢信泽看清他的眉眼,不由一惊。 然后他便笑了起来,对谢信尧说道,“前几日,我在乐茂谈生意的时候,碰到白梓墨,他还跟我问起你。难道你们很久没联系了么?” 此言一出,谢信尧脸色骤变,紧紧握住手杖,然后对身侧的诚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走!” 看着大哥上了车,谢信泽心里却没半点得逞的快意。 他们兄弟两个谁又过得轻松? 命令诚明将车开到太平山顶,谢信尧下车之后,在山顶迎着风连抽了半包烟。 诚明看天色不早,便劝道,“老板,快天黑了,山路不好走,我们回去吧。” 谢信尧将剩下的半包烟扔下山涧,然后回身看着诚明。 被老板这么直直盯着,诚明的脸又不自觉红起来,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好意思与谢信尧对视。 “过来。” 诚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挪动了步子,走到老板近前。 谢信尧抬手抚摸他的眉眼,动作极其温柔,然后猛地将人拉进怀里。 身为保镖,诚明的身体反应永远快于大脑,当他被老板拉进怀里,第一反应就是反手一个扭臂,从对方怀里挣脱后,将人牢牢扣在栏杆上。 谢信尧忍着肘部变形的剧痛,咬着牙低吼,“你他妈脑子有病么?” 诚明慌忙放手,脸色通红,“对不起,老板,我……” “上车,去后座,把裤子脱了!” 虽然山顶无人,但听到谢信尧这么大声喊话,诚明仍然羞耻的手都抖了。 “听不见我说话么?” 谢信尧上前拽住他的胳膊,拄着手杖把人往车里拖。 如果诚明不愿意,跛脚的谢信尧当然拖不动他,但很快,两人就在车后座坦陈相见了。 把诚明压在身下,谢信尧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喜不喜欢?” 诚明不敢睁开眼睛看对方,剧烈的快感已经让他迷乱。 谢信尧倾身吻他,从眉眼往下,一直到嘴唇。 这是两人第一次接吻,诚明感受到嘴唇上激烈的撕咬,他惊讶的睁开了眼睛。 虽然做过很多次,但谢信尧从不吻他,他当然更不敢主动索吻,感觉到身下的动作越来越快,他心一横,也积极的回应起这个吻,同时,破天荒的伸出手环住了谢信尧的背,将身上的人压向自己,他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两颗心脏能紧紧贴上。 ~~~~~~~~~~~ 谢信泽回到公寓,打开电视,香港本地的财经频道在播报他和孔方怡的绯闻。 打开手机,娱乐板块有孔方怡对于订婚消息语焉不详的回应。 甚至,就连卫视台都在娱乐节目里给孔、谢两家的联姻在不显眼的位置挂了滚动条。 这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决不能让许斌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个消息,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够深了,容不得雪上加霜。 拿起手机,谢信泽给许斌发了一条信息。 东北,八山。 临近预产期,许斌把手头的事儿都委托给了刘健,包括跟费雷的那个农业嘉年华项目。 虽然两人经常通电话和邮件联系项目的事儿,但至今还未见过面,因为费雷一直在国外。 而且项目已经在春天的时候开始施工,一切进展顺利,费雷从己方公司得到的反馈意见很好,再加上许斌告诉他,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费雷也就没过多的打扰他,不过还是特意找人送了慰问花篮过来。 未婚生子终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许斌虽然不以为耻,但也没有反以为荣的到处宣传,所以,他才和费雷说自己要住院治疗。 对方是喝过洋墨水的,涉及个人隐私的事儿也不刨根问底,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把农业嘉年华的项目也委托给刘健之后,许斌就全身心的放松,准备待产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他发动的这么快。 上午刚交接完,晚上就出了情况。 晚上,一家人正围着电视看小品,三口吃着水果,乐的哈哈的,甚至许斌差点乐岔气。 许母见了说,“他爸,快换台,你看儿子乐得都肚子疼了。” 许父大咧咧的说,“你也太虚惊了,乐一乐怕啥的,正好锻炼腹肌,到时候好生,是吧,儿子。” 许斌,“……” 老两口正抢遥控器呢,突然许斌喊了一嗓子,“爸!妈!” 两人吓了一跳,同时松了手,遥控器直接掉在地上,电池摔掉了,滚进了沙发底下。 许斌额头上冒出冷汗,扶着自己的肚子,抖着嗓子说,“好像有情况。” 正说着,许母看到他屁股底下的沙发坐垫透出来一滩红。 许母吓得腿都软了,赶紧推老伴,“他爸,快去,叫水哥备车。” 许父比她还不中用,站都站不起来了,哆哆嗦嗦的伸手够电话。 还是许斌自己坚强,撑着腰站了起来,指挥道,“妈,拿上待产包,快,小崽子要出来了!” 许母这才冲上去扶住儿子,许父则手忙脚乱的在媳妇的指挥下找东西。 慌乱之中,许斌把手机落在了沙发上。 不多时后。 无人的别墅里,客厅沙发上遗落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提示音,然而无人理会。 第四十四章 一家人大包小裹, 拎着好几个行李箱冲进了医院。 孕产医院的急诊护士一看, 还以为是已经生产过的孕妇(夫)家属来送东西,便问道, “几号生的?是在女产科还是男产科?” 许父一听“男产科”几个字, 当即就恼了,“谁难产啊?我们好好的呢, 快, 帮忙找找大夫。” 护士被他吼得一愣, 再仔细一瞧, 原来大爷大娘身后站了个帅哥,而且大着肚子,此时表情颇为难耐,看起来像是要生了。 知道家属这是着急的口不择言,护士也没计较,忙问, “挂号了么?一个家属去挂号,另一个扶着产夫跟我走, 去产科找大夫。” 水哥刚要去挂号,就被许父给抢了过来, 他说, “我来,我来, 你去车里等着, 一会儿要是有事儿, 你开车也能快点。” 水哥跟了许父半辈子,一直是贴身的司机,还从没见老板这么着急慌乱过,赶紧安慰,“大哥,没事啊,斌子身体好,这又到医院了,大夫看着呢,你放心吧。” 一边挂号,许父一边着急的说,“能放心么?女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跟前走一遭,别说大老爷们了,一会儿我就去告诉大夫,赶紧剖,不能生,太危险。” 看着拿着挂号单急匆匆往楼上跑的老板,水哥摇了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斌子从小虽然皮,但是特别孝顺,许总和丛姐对他更是疼到骨子里,这要是有点啥闪失,老两口还不得把那个什么谢信泽从棺材里挖出来鞭尸啊。 许父着急的都忘了坐电梯,一路从楼梯小跑着到了三楼的产科。 产科也分性别,接诊许斌的产科里待产的都是男孕夫。 目前一共就三个人,另外两个正疼得躺在床上“哎呦嗨呦”,一边陪产的家属急得满头汗。 许斌倒是看着挺平静,正坐在产检床上喝红牛。 许父把挂号单交给护士,然后上前打量儿子,“斌子,感觉咋样?” 许斌,“这会儿没啥感觉了。” 说完,灌了一大口红牛,然后跟许母说,“妈,我想吃煮鸡蛋。” 许父许母,“……” 这时候一个男大夫拿着孕产档案进来了,一边看一边问许斌,“42周了?距离预产期还是三天,现在有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内腔收缩?” 许斌摇摇头,“刚才在家缩了一下,还出血了,现在没啥感觉。” 大夫一边戴手套一边道,“躺下,我给你看看。” 看到大夫戴手套,许斌脸都绿了,“大夫,你要干啥?” 大夫戴着口罩,瓮声瓮气,“给你内检。” “内检?” “对,把裤子脱了,腿分开,我用手给你摸一摸。” 说完,看许斌一脸坚决不从的样子,大夫便对许父许母说,“这时候不用家属陪同,你俩先出去吧。” 转头又对许斌说,“看来是真不疼,还知道害臊呢,一会儿孩子要出来的时候,你就得求着我帮你把他拽出来。” 许斌听得心惊肉跳的,但看大夫很是专业,便开始抖着手脱裤子,然后颇为悲壮的躺在了产检床上。 许父为了避嫌,去外面等了,许母留在屋里,和儿子隔了一条帘子,站在外围。 突然,许斌在里面发出一声闷喊,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儿子,没事吧?” 许斌:“没,没事。” 过了一分钟,帘子拉开了,见儿子正满脸通红的整理衣服,许母赶紧过去帮忙。 大夫则边摘手套,边对许母和许斌说,“才开了两指,内腔口也刚和肠道吻合上,先做个胎心监护,如果孩子没问题,今天就办住院手续,等着生吧。” 许母虽然是过来人,但男人生孩子和女人生孩子毕竟不一样,大夫说的这些,她也有点云里雾里的,便赶紧问,“大夫,你的意思是,现在暂时生不了?” “对啊,瓜熟蒂落嘛,现在还没到时候呢,先入院待产吧。对了,你们是想剖腹产还是顺产啊?” “剖腹产。” “顺产。” 面对许母和许斌截然不同的答案,大夫微微一愣,然后分别看看两人,说,“现在也不着急,你们先住院,然后商量一下,过一个小时来告诉我,正好我也看看检查指标。我的意见是,如果孩子情况良好,孕夫身体素质又好,最好自己生。再说,我看这小伙子个子高,骨缝开的也不错,身体素质也好,大腿和上臂肌肉都很发达嘛,和那两个不一样。” 说着,转头看了看还在隔壁待产床上“哎呦”着的两个孕夫,那俩看起来确实没法和许斌比,都是小个子,而且一脸的浮肿,看着就不带劲。许斌揣了崽儿之后,除了有个肚子,其他地方还是原来那样,再说他注意锻炼,一边看动画片还一边举哑铃呢,有肌肉太正常了。 “能生就自己生,对以后恢复也有好处,大小伙子,别那么娇气哈。” 说完,大夫转身走了,然后两个护士围上来,开始给许斌做胎心监测,验血,量血压。 许母凑过去,很是担心的说,“儿子,剖腹产吧,安全。” 许斌一边把胳膊伸给护士抽血,一边笑着说,“妈,大夫都说我没事了,咱还是自己生吧,一辈子一回,你让我体验一把,要不我也不能感受你当初生我时候受的苦啊,以后我好更孝顺你。” 许母听了,眼泪都要滚下来了,赶紧一扭身出去了。 许父在外头正等得着急,看着媳妇抹着眼泪就出来,可把他吓坏了。 上去抱住媳妇儿,许父的嗓音都抖了,“他妈,儿子,儿子咋样了?” 许母赶紧擦去眼泪,对老伴笑道,“没事,挺好的,大夫说让他自己生呢。” 许父听了,反应很是激动,“不行,必须剖,男人身上留道疤不算啥,这自己生太危险了,万一孩子大人有个不妥当,咱俩咋整?” 看老伴情绪太过,许母赶紧劝,同时把儿子跟他说的一番话学给了许父。 许父听了,眼睛里也蓄了泪,但他是男人,不好当众哭出来,就哈哈笑着掩饰,说,“他妈,咱俩这辈子,最成功的事儿,就是教育出来一个好儿子。” 许母靠在老伴肩上,抹抹眼角,“以后咱还得帮儿子好好带孙子呢,斌子太不容易了,哎~” 各项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一切正常,孩子大人都没问题。 于是,按照大夫的指挥,一家三口办了住院手续,许父特意挑了个特护产科病房,两室一厅一卫,还带个小厨房,给产夫煮个粥,弄个荷包蛋什么的,也方便。 搬进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许斌倒床上就睡着了,尽管大夫叮嘱让他数着点胎动和内腔收缩频率,可他根本顾不上了,太他妈累了,必须得睡一觉。 睡觉之前,他还不忘了告诉许母,“妈,明天早上我要吃煮鸡蛋,再来点小咸菜,最好还有猪肉大葱馅的包子。” 许家父母对视一眼,要不人大夫就说让儿子自己生了,就这饭量,不生是可惜了。 许斌沉沉睡去,许母却一宿没敢合眼,一直盯着仪器上的数字,怕出问题。 许父第二天还有重要的会议,许母打发他去隔壁睡觉,然后又给家里的姐妹打了电话,让七大姑八大姨明天早上来送饭。 家里人一听许斌发动了,兴奋地都半宿没睡着,第二天一早上,许斌是被大姑大姨热情的送餐声给吵吵醒的。 吃了亲戚们带来的花式早饭,又接受了一圈姨妈们和姑妈们的嘘寒问暖,许斌的心里和胃里都热乎极了。 他不是大家族里第一个男孕夫,三姨家的堂哥也娶了个男人回来,去年还生了一对双胞胎。 因此,三姨对男人生孩子这事儿特别有发言权,她一边给许斌剥鸡蛋,一边嘱咐,“斌子,甭害怕哈,能生咱就自己生,我家那个当时肚子里揣着俩,都是自己生的,现在医疗条件好,大夫也有经验,不会有问题的,生完恢复得也快,当天就能下地做俯卧撑。” 许斌吃着水煮蛋,听得一愣一愣的,堂哥家那口子也太牛逼了吧,生完就做俯卧撑,不会是扶着墙站着做的吧? 不过也有可能,毕竟人家是体育老师,以前好像还是啥国家二级运动员,划快艇的,就是现在见了,也一点不像孩子他爹,朋友圈里晒的海滨度假照,八块腹肌,有棱有角的,两口子的合影里从来都是堂哥抱着两个崽子,一来显得爱家爱子,二来,许斌估计他也是为了遮着点自己大肚子。 犹豫此时肚子还不疼,许斌不禁浮想联翩,要是自己生完了,是不是也表演一个托马斯全旋起身,展示一下身体素质? 男人的虚荣心有时候幼稚的可笑,但许斌和堂哥夫已经开始暗中较劲了。 既然人家两个都是顺产,自己肚子才一个就更不能剖了! 刚吃过早饭,大夫来查房。 看过各项指标之后,又推来机器,给他做了个彩超。 检查过后,大夫说,“羊水情况良好,更有利于顺产了,怎么样?现在感觉到内腔有规律的收缩了么?” 听到大夫提问,一屋子的亲戚都转头瞅向许斌。 “没,没有,还是昨天那样。” 被这么多人关注,许斌感觉有点亚历山大。 大夫也察觉到了,便转头对许父和许母说,“虽说你们定的是特护病房,空间大,但产父需要休息,再说这生孩子,别人也帮不上忙,家里人看也看过了,该回去就回去吧,别给产父制造紧张空气。” 众人一听,都很识相,又关心了许斌几句,便纷纷告辞走了,临走之前,又叮嘱许父许母,孩子出生一定要第一时间报喜。 老两口把亲戚们送走,病房里一下子就宽敞,宁静了不少,大夫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又帮着许斌数了一下内腔收缩的规律,发现频率太低,便说,“如果你想顺产,我的意见是用点催产素,你们家属什么想法?” 许父和许母自然是听大夫的,毕竟之前已经跟院方领导打了招呼,现在派过来的这个大夫就是全院最好的产科大夫了,刚好也是昨天接急诊的那位,肯定要相信权威人士啊。 许斌自己也没意见,他说,“我听你的,夏大夫。” 夏大夫年纪不大,和许斌仿佛,带着副眼镜,长得斯文白净,说话的时候表情不多,但是特别干脆爽快,让人觉得值得信赖。 给许斌开了一瓶催产素挂上,夏大夫又把胎心监测亲手给他绑在肚子上,“从现在开始,持续记录内腔收缩的频率,达到每三分钟一次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还有,要时刻关注胎心 ,低于120也要赶紧联系我。” 看到对方态度郑重,许斌这才开始有点紧张,看着夏大夫点了点头。 见许斌嘴角都抿得紧了,夏大夫不由一笑,说,“生孩子是个自然而然的过程,不用紧张,你的各项体征都很平稳,应该没有大问题,第一次难免担忧,等生过这次,以后再来,你就比我都专业了。” 许斌慌忙摇头,“不必了,就这一个就够了。” 夏大夫笑,“别把话说太满哈,放松点,趁着这会儿能吃下东西,多吃点,顺产耗费体力。” 说着,他又帮许斌整理了一下有些下滑的胎心仪,许斌看他和善,好说话,便虎了吧唧问了一句,“我家有个亲戚,生完孩子就能做俯卧撑,是真的么,大夫?” 夏大夫,“……” 看着对方脸上难言的表情,许斌也有点尴尬,“哈哈,那个,我就随便问问,你就当个笑话听哈。” 谁知,夏大夫却一本正经的说,“男性的体力确实好过女性,如果在生产过程中能好好配合大夫,会节省很大的体能,而且也能避免造成损伤,理论上来说,生完就做俯卧撑是可以的,但我很好奇,他生完了不抱孩子,做俯卧撑干什么?” 听了夏大夫的话,许斌脸都有点红了,根本没好意思说,自己还想生完了之后跳下产床呢。 大夫走后,许斌开始数着内腔收缩频率,许母则看着胎心数据,许父帮不上啥忙,就在旁边一会儿问一句,“儿子,想吃粥不?” “儿子,想喝点啥?” “儿子,吃点巧克力不?” 许斌一开始还回答呢,后来许母都被问烦了,训老伴,“你不是要开会么,赶紧去吧。” 许父委屈巴巴的,“我怕自己刚走,孙子就出来,再等会得。” 许母立眉毛,“那你给我闭嘴好好待着,别叨叨。” 许父,“嗯,好吧。” 三分钟之后, 许父,“儿子……” 许斌,“爸!” 许母,“你干啥?!” 许父都快哭出来了,“我去个厕所,就是告诉你们一声。” 许斌,“……” 许母,“又不是小学生,上厕所还打报告。” 许父又等了好半天,距离开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许斌劝他,“爸,你甭惦记着,你不回来,我就憋着不生,快去吧。” 许母白了老伴一眼,“咋这烦人,磨磨唧唧的,赶紧走吧。” 许父跟着水哥走了,待产房里就剩下娘两个。 许母问儿子,“斌子,啥感觉?疼不疼?” 许斌,“不疼,妈,中午吃鱼香肉丝盖饭吧。” 许母,“……” 正说这话呢,夏大夫来了。 他查看了一下液体,发现已经输了大半瓶了,便问,“内腔收缩几分钟一次?” 许斌,“十分钟。” 夏大夫,“……,都输了这么多了,还十分钟一次?这孩子真是个沉得住气的。” 许母一听这话,有点着急,赶紧问,“大夫,是不是情况不太好。” 对许母笑了笑,夏大夫说,“问题不大,孩子胎心还不错,可能产父对催产素有抗药性,继续输吧,看这瓶挂完是什么反应再说。” 夏大夫走了之后,许母明显焦虑起来,她有些坐立不安,问儿子,“要不咱剖吧,妈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许斌却比较坚定沉着,“没事,妈,大夫不都说等等看么。” 没办法,许母只好坐回去,继续盯着胎心仪。 中午过后,许斌吃完鱼香肉丝盖饭,催产素刚好挂完,夏大夫也准时出现。 “内腔收缩还是不到三分钟一次?” 夏大夫这次微微皱眉。 许斌点点头。 查看了胎心之后,夏大夫道,“不能再挂催产素了,看来你有抗药性。” “那怎么办。” 许母心急的问道。 “确定想顺产么?”夏大夫直接转头问许斌。 许斌使劲点了点头。 “那好,让伯母扶着你去走楼梯,走十五分钟回来看。” 许母一听,又害怕又心疼,犹豫着不敢上前。 还是许斌果断,他自己站起来,拽上母亲的手,去了消防通道,两人上上下下,不急不缓的走了十五分钟,回来了。 看许斌头上微微冒汗,夏大夫问,“收缩频率快一点了么?” “好像稍微快一点了。” 夏大夫戴手套,指了指床,“上床,我给你看看。” 许斌,“……” “大夫,不用了吧,你不是说瓜熟蒂落嘛。” 夏大夫面无表情的戴口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扭扭捏捏的,快,把裤子脱下一条腿。” 许斌这个臊得慌啊,许母赶紧帮他把帘子拉上。 过了一分钟,夏大夫说,“起来吧,已经开了八指,快了,我让护士给你送上来一个瑜伽球,你从现在开始坐球,一次半分钟,间隔两分钟,直到痛感强烈。” 许斌听得蒙圈,直到护士把球给他送上来,告诉他怎么做,他才发现,这姿势,简直是老母鸡下蛋啊。 夹着个大瑜伽球在地上坐了三十分钟,还是没啥明显痛感,夏大夫也着急了。 “收拾一下东西,跟我去楼下的产科待产室。” 许母赶紧交代保姆拿东西,她跟着儿子先下楼。 到了待产室,可就不想楼上高级病房那么消停了。 下午三点,待产室里八张床,七张是满的,而且产父全都疼得死去活来,有一个直接疼得跪在地上起不来了,可夏大夫看了一眼,却说,“不到时候呢,让他少喊几声,节省体力,留着劲儿生孩子。” 家属赶紧把那个年轻的男孩搀起来,扶到床上。 许斌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异类,别人都疼得死去活来,他一点感觉没有,除了偶尔下腹紧缩一下,剩下毫无异样。 刚才疼得头发都汗湿的男孩过了内腔紧缩的阵痛期,清醒了不少,,转头看到坐在隔壁床一脸平静喝红牛的许斌,跟他搭讪道,“大哥,你是不是生二胎呀,这么淡定?” 许斌,“……” 摸摸自己的肚子,许斌也想问,崽子,你咋这么淡定? 再一抬头看向隔壁床,那男孩的老公一直陪在身边,虽然产父疼起来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一直紧紧攥着对方的手,“疼就咬我,大夫说不让喊。” 许斌心里不由酸溜溜的,忍不住默默骂了一句,“大猪蹄子!” 夏大夫这时候走过来跟他说,“你在这待产,感受一下气氛,能发动的快点,再过十分钟,如果还没反应,我就给你人工开内腔口。” “啥?” 许斌瞬间变了脸色,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夏大夫,“要不怎么办?熬到半夜不生,你就得剖腹产,受两次罪。” 大夫一走,许斌开始继续坐球,一边坐,一边心里祈祷,“小兔崽子,赶紧出来哈,要是敢让你爹挨那一刀,我就先饿你三天。” 每次这招都挺管用的,一骂必然有反应,但这次,不但孩子没反应,胎心还下降了。 许母慌了神,赶紧去找夏大夫。 许斌则继续坐球,正这时候,有个不阵痛的产父要求老公开壁挂电视,想转移注意力,许斌一抬头,正看到香港卫视台的娱乐新闻。 “BX集团的二公子在月初升职集团副董之后,不日也许又将迎来好事,他和乐茂集团千金孔方怡订婚的消息一直多有流传,只是尚未坐实,但近日有记者拍到两家长辈相约去九龙最好的喜宴酒店看菜单,想来好事将近……” 那产父在催老公换台,“不看这种有钱人八卦,看看选秀节目。” 许斌却扔下瑜伽球,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了遥控器。 后面的画面,果然是虞夫人和另一个阔太出入高级酒楼的场景,中间还穿插了几张谢信泽的单人照片,以及孔方怡之前接受媒体采访时候模棱两可的答复。 许斌突然感觉呼吸苦难,口周都是麻木的,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等到许母回来的时候,发现儿子脸色苍白,赶紧拽住夏大夫,“大夫,你快给看看。” 夏大夫查看了胎心,发现胎心降得厉害,许斌的血压倒是飚的很快。 “快,直接推手术室,这种情况必须剖。” 一群护士围上来,刚要把许斌推上轮椅,突然,他一抬手,表情极其扭曲的喊,“大夫,好像要生了!” 接着,淋漓的羊水顺着许斌的大腿流了下来。 “快,先推手术室,能生就生,不能生就剖。” 说完,几个人将他架上轮椅,一路往手术室疾跑。 谁知,在路上,许斌的血压就冲到了150,夏大夫忙喊,“家属呢?孩子爸爸呢?赶紧过来签手术单” 许母已经懵了,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流,哭着喊,“我签,我签。” 护士拦住她说,“不行,只能配偶签。” 看着推到手术室里的儿子,许母哭得泣不成声,从护士手里抢过笔,“没有配偶,我是他妈,我还不够亲么?!” 夏大夫看许斌虽然血压上来,但胎心还维持在200以上,除了阵痛的厉害,倒还不太严重,便对他说,“坚强点,自己上产床,我争取让你自己生。” 许斌忍着剧痛,在护士的帮助下爬上产床。 这时他也顾不上害臊了,喘着粗气问夏大夫,“是不是孩子要出来了。” 夏大夫,“没有呢,不过也快了,你听我指挥,把腿搭在这个架子上,然后双手用力把着这里。” 说着,将许斌的手拉过来,放在产床边的把手上。 “一会儿听我口令,我说一二,你就呼气,喊到三,你就憋着气,全部力量都往腰上用,使劲儿往下挤,胳膊也是,就像划桨一样,往后用力,千万不要往高抬,懂了么?” 许斌已经疼得意识有点涣散,其实除了疼,主要是觉得憋得慌,肚子里仿佛有个大球,要挤出来一样,再加上刚才看新闻,受了刺激,他觉得心跳剧烈加速,好像要从嗓子眼蹦出去了似的。 夏大夫看他心率和血压不稳,还有点纳闷,这时候护士冲进来,“夏大夫,他母亲非要签手术单。” 夏大夫在产科久了,什么狗血事儿没见过,立即想到是怎么回事,问许斌,“你老公去哪儿了?” “死了!” 许斌都快疼死了,可还是咬牙喊了一句。 夏大夫,“…………” 敢情这又是一个被抛弃的可怜人儿。 “现在别想没用的,集中注意力,为了孩子,想想能给你力量的事儿。” 许斌闭着眼,都顾不上点头,但大夫的话,他听进去了。 “好,听我口令,一二,吸气,三,憋气,用力!” 许斌双臂用力,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下腹。 “好,看见头了,别泄气,再来,一二,吸气,憋气,用力!” 许斌从来不知道,生孩子的疼是这样的,简直无法想象,关键是,他觉得自己已经用了毕生最大的力气,如果再来一次,他肯定做不到了。 “好,马上就出来了,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千万别松劲儿。” 夏大夫也感觉到了他有些虚脱,再看看仪器上的数据,血压和心跳依然超标,便赶紧鼓励他,“为了孩子,为了你自己,我们再试一次。” 许斌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半路,他知道,自己不努力,肯定会有危险。 想想自己遭的罪,孩子要承受的危险,还有父母的担忧,他又重新开始蓄力。 夏大夫看他清醒了不少,赶紧说,“太棒了,你是最坚强的,最后一下,想喊就喊出来,咱们马上就成功了。” “听我口令,一二,吸气,三,憋气,用力!” 许斌,“谢信泽!!!老子宰了你!” 前面几个字喊得顶破房盖,后面的气息明显弱了。 但夏大夫却兴奋异常,“出来了,出来了!许斌,好样的,你儿子又白又胖!” 许斌已经完全脱力了,听着孩子的哭声,他骂了句:“小兔崽子,等我有劲儿了,非揍你一顿不可。” 说完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夏大夫,“……” 产房外面,许母听到孩子的哭声,转身一把抱住老伴,痛哭失声,许父顾不上给自己和老伴擦眼泪,因为护士出来问,“孩子名字想好了么?要建档了。” 许父赶紧说,“男孩叫许彦,女孩叫许诺” 护士,“那就是许彦,哪个彦?” “美士为彦。” 护士,“……,大爷,你真有文化。” 许父赶紧给护士发糖,“能不能先让我看看孙子。” 护士,“产父和孩子得隔离一小时,你们要看,进去换无菌服。” 许父和许母赶紧照办,进了产房,看见儿子已经累得睡着了,旁边的孙子被包在襁褓里,像个白色的蚕宝宝一样扭来扭去。 夏大夫正在洗手换衣服,看到老两口进来,笑着说,“恭喜。” 许父赶紧掏出准备好的红包给他,夏大夫连连摆手,“应该的,职责所在,许斌这胎生的很顺利,没有□□损伤,孩子也健康,整整八斤,堪称英雄产父了!” 许母忙着看孩子,听了夏大夫的话,也赶忙回头道谢。 等大夫出去,两口子陪着儿子、孙子去了隔离室,许斌还在睡,两个老人便围着孩子看。 “他爸,这孩子长得真漂亮,又白又俊,看着像个小姑娘似的。” 许父笑得已经合不拢嘴,“就是,抱出去得馋死刘大脑袋。” 许母白了他一眼,“刘大脑袋家孙子能跟咱家的比?你也不找个有档次的对手。” 许父恍然大悟,“老伴,你说的太有道理了!” 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了许斌。 看着儿子睁开眼,许母赶紧上前,“儿子,感觉咋样,饿不饿?想不想喝水?” 许斌摇摇头,说,“把崽子抱过来,我瞅瞅。” 许母赶紧去抱孙子,小心翼翼的把还在动来动去的小宝宝抱起来递到儿子怀里。 许斌撑起身坐好,动作不太熟练的接过小崽儿,孩子一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便劲儿往他怀里扎。 轻轻剥开小包被,孩子的小脸露了出来,浓密的黑发,虽然还未睁开眼睛,但仅看长长的眼缝,也能想到他是个大眼睛宝宝,下面是挺翘的小鼻子,还有唇形分明的粉色小嘴。 一切都是那么玉雪可爱,然而许斌看完,只说了两字,“我擦!” 儿子是好儿子,就是长得太他妈像谢大猪蹄子了! 第四十五章 早上七点, 闹钟已经在响第三遍了, 手机在床头柜上跳着高的嗡鸣。 由于太没眼色,它被主人一把抓起来, 扔到了床底下。 床上的一大一小因为噪音翻了个身, 但是谁也没睁眼。 过了片刻,许斌闭着眼睛在床上摸索了半天, 最终在被窝里抓住了儿子的小胖脚。 “宝蛋, 起来了, 自己穿衣服。” 闭着眼说完, 他又翻了个身,拿枕头捂住脑袋,打算再睡三分钟。 大床另一边,只见被窝里拱起一个小包,在被子底下缓慢潜行,向床边移动, 最终顺着垂落在地上的被子,小包包滑到了地上。 四岁的许彦爬下地的时候, 眼睛还没睁开,迷迷瞪瞪的, 感觉到床脚的地毯又暖又软, 便蜷缩成一团,躺在上面又睡着了。 早饭已经做好多时, 许母等了半天也不见儿子和孙子下楼, 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 “这两个懒蛋, 都几点了,又要迟到!” 许母蹬蹬蹬的跑上楼,来到儿子房间门口,使劲儿拍门,“你们爷俩起来了么?!” 门被拍的山响,可许斌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许彦却立即睁开了眼睛,一边从地毯上爬起来,一边对着门喊,“奶,我这就下楼。” 许母一听是孙子,声音马上变得又软又温柔,“宝蛋,不着急,奶奶给你做了八宝粥,你收拾好了就下来喝哈。” “好!” 许彦提溜了一下自己的小短裤,应和着门外的奶奶,同时往床上爬,直到抓住许斌的脚脖子,“爸爸,快点,我奶都生气了。” 许斌这才抬起脖子,睁开一只眼睛往脚下瞅了一眼,儿子水灵灵,黑黝黝的大眼睛正焦急的瞪着他。 “你先去刷牙,我昨天晚上帮你把牙膏挤好了。” “那你快点哈。”看到老爸睁开眼了,许彦才从床上跳下来,往卫生间跑,一边跑一边提溜不断下滑的小短裤,他前段时间刚生了一场病,瘦了不少,以前的小裤子小衣服都松了。 许斌在床上挣扎了半天才起来,儿子都刷好牙了,他还顶着个鸡窝脑袋坐在床边发呆。 太他妈累了,一到双休日简直就是铁人三项。 平时没功夫陪儿子好好玩,到了周六日,许斌便领着许彦可劲儿嗨,但小孩子的精力无限,体力恢复也快,再说玩累了还能在安全座椅上眯一觉,他可没法比,不仅得陪玩陪嗨,还得当司机,这两天下来,操磨的不成人样。 关键许彦自从上了幼儿园之后,变得更是开朗好动,好奇心特旺盛,看见啥都想尝试。 昨天,许斌领他去森林公园,面对长长的登山台阶,他非要自己爬到山顶。 大人爬一次都三天缓不过来,许彦却没用老爸帮忙,生生自己爬上去的,中间还各种十万个为什么提问,把许斌整的体力跟不上不说,脑力也跟不上。 “爸爸,为什么螳螂有大镰刀?干嘛用的?” “爸爸,这个叶子怎么是红色的?这是花吧?” “爸爸,为什么山上风大,山下就没风啊。” 许斌,“……” “宝蛋,你肺活量真好,一边爬山一边还叭叭叭的,停不住嘴。” “爸爸,肺活量是啥?” 许斌,“……,我刚说这个词了么?” 许彦眯眼睛看老爸,“回头我告诉奶奶,你净糊弄我。” “哈哈哈,你等我给你查查百度哈。” 许斌感觉自己要被儿子整疯。 昨天被蹂躏了一天,晚上回到家都已经九点多了,父子两个各自洗漱完,许斌又帮儿子倒了杯牛奶,看着许彦一口一口喝完,才把他塞进被窝。 本来说好了上床讲个睡前故事,结果许斌刚钻被窝里,儿子还没靠过来呢,他的呼噜都打起来了。 许彦凑到爸爸跟前,扒着许斌的眼睛,“爸爸,爸爸,讲个故事再睡呗。” 许斌迷迷糊糊的,“行,那你讲吧。” “我说让你给我讲。”许彦使劲拽许斌耳朵。 许斌疼得都咧嘴了,“小祖宗,睡觉吧,都要困死我了。” 虽然这么说,可还是拽过床头上的一本书,闭着眼念道,“三只小猪,一只黑猪,一只白猪,一只花猪……” 许彦,“不对,不对,爸爸,这个故事不是这么讲的。是‘从前,猪妈妈有三只小猪,他们长大啦,猪妈妈说,你们要盖自己的房子了……’” 许斌,“呼~,呼~” 正讲得高兴,突然听到呼噜声,许彦回头一看,发现爸爸已经睡着了。 许彦,“……” 虽然没听到睡前故事有点不高兴,但许彦还是贴上许斌的脸亲了一口,”爸爸晚安,我爱你。” 许斌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我也爱你。” 然后翻个身继续睡了。 许彦轻轻掀起被子,钻进被窝里,紧紧贴着老爸躺下,很快也睡着了。 门外又响起拍门声,“斌子,你要是不去送孩子,我就去,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来!” 许斌这才从起床懵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冲门外的老妈喊,“马上,马上,我送孩子。” 许彦正在给自己擦脸,看到老爸冲进卫生间,赶紧把牙刷递给他,“爸爸,我也给你挤了牙膏。” 然后一脸求表扬的神情,用大眼睛注视着许斌。 许斌连连点头,“好,干得好,儿子,没有你,我都刷不上牙,你太厉害了。” 许彦,“是吧,爸爸,我对你好吧。” 许斌一边刷牙一边心里想,“崽子真是越来越狗腿了,这性格和长相不符啊。” 父子两个手忙脚乱的收拾完,顾不上叠被子,就冲到了楼下。 许母已经在摆筷子了,许彦看到奶奶在忙活,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梯,然后抢着帮许母摆碗筷。 “奶奶,我来吧,你辛苦了。” “哎呦,看我大宝孙,真懂事,真乖,就是比你爸强。” 说完,不忘了白许斌一眼。 许斌马上不服反驳,“妈,你咋回事儿,这有了孙子,儿子就臭了呗?” 许母,“算你有自知之明。” 许斌,“……” 为了安慰被训的老爸,彦宝蛋赶紧给许斌递了个鸡蛋过去。 “爸爸,吃鸡蛋。” 许斌撇撇嘴,“都没剥皮啊,没诚意。” 许彦小嘴一瘪,眼泪汪汪,“爸爸~” 许斌立即换脸。“来,我给你剥哈,儿子,还想吃啥?” 许母,“大早上的,你能不能别逗孩子,赶紧吃,吃完好送我大宝孙上幼儿园。” 许斌给儿子剥完鸡蛋,放进碗里,叮嘱他把鸡蛋黄都吃了。 许彦一直自己吃饭,吃得特别认真,一颗饭粒都不掉。 吃鸡蛋也是,虽然不喜欢吃鸡蛋黄,但许斌告诉他有营养必须吃,他举着小杯子一边喝水,一边往下费劲的咽。 见儿子不用管,许斌自己也风卷残云似的吃了粥和包子,末了抽出纸巾,给自己和儿子擦擦嘴。 许彦嫌弃的噘嘴,“爸爸,你都用过了,不要给我擦。” 许斌,“嘿,你个小崽子,当初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你吃的都是我嚼烂的,现在倒嫌弃起老子来了。” 许母听了,瞪儿子,“干啥呢?在孩子面前说话注意点。” 许彦,“奶奶说的对,汪老师都说了,这样不文明。” 许斌气得叉腰,拿起车钥匙威胁道,“行啊,许彦,你自己上学哈,我先走了。” 许彦立即冲上去抱大腿,“爸爸,爸爸,你别丢下我~” 许母一听这句,心里就酸,对上儿子就一通训,“哄孩子,哄孩子,你不哄就算了,怎么还老招孩子?” 许斌,“……” 弯腰一把抱起已经长到他腰部的儿子,许斌叹了口气,“你算是把你奶奶拿下了,拿下你奶奶,就是拿下你爸,你这食物链整的挺明白啊。” 许彦,“爸爸,什么是食物链?” 许斌把儿子往地上一撂,“赶紧背书包去!” 父子两个上了车,许彦坐在后排安全座椅上,给自己扣好安全带。 他虽然只有四周岁多一点,但因为双亲基因强大,所以发育的比同龄孩子好,不仅个子高,而且因为许斌从他刚出生就一天不落的讲睡前故事,再加上许母平时跟孙子在一起是话痨,所以许彦的语言表达能力也比同龄孩子强。 主要还是许斌没心没肺,自由放养的粗养方式,让许彦自理能力很不错,一点不娇惯不说,还很会共情,在家里哄得许父许母开心的不得了,把许斌也是整的爱恨交加。 这样的小朋友去了幼儿园,自然不吃亏,许彦就很得他们班汪老师的喜欢,一年三次家访,每次都来许斌家。 路上,车里放着童谣,许斌和许彦爷两个跟着节奏明快的儿童歌曲唱的摇头晃脑。 许斌等红灯的时候,还回头冲儿子做鬼脸,逗得许彦“咯咯咯,呵呵呵,哈哈哈”笑了一路。 到了幼儿园门口,许斌在临时停车位上刚停好,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见一个年轻秀气的男老师走过来。 “许哥,今天又是你来送彦彦?” 许斌还没来得及回答,儿子就在后座激动地跳脚,“汪老师,汪老师!” 许斌笑着下车,一边给儿子开车门一边对汪老师说,“恩,正好顺路,麻烦你出来接,辛苦了。” 汪老师身高不到一米七,看着很娇小,尤其是在一米八的许斌面前,看上去就像只小白兔似的。 他的脸上有点发红,“没什么,应该做的,彦彦这么聪明,懂事,我们都很喜欢他。” 听到老师夸儿子,许斌自豪的嘿嘿笑,同时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说,“许彦,好好表现哈,别给爸爸丢脸。” 许彦,“你也别给我丢脸!” 许斌立眉毛,“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给你丢脸了!?” 许彦,“你昨天爬山都不如我快。” 看汪老师在旁边憋着笑,许斌有点没面子,他愤愤的说,“不说了,我走了,晚上你奶奶来接你。” 许彦,“爸爸,拜拜!” 见儿子拽住汪老师的手就要转身往幼儿园里面走,许斌窝火又无语。 还是汪老师解围道,“小孩子童言无忌,你家彦彦特别机灵搞怪,很可爱的。” 许斌呵呵笑,“可爱的有点过头。” 说完拿出墨镜戴上,然后对汪老师挥了下手,说,“辛苦您了,再见。” 汪老师看着许斌帅气的模样,愣了一下,才道,“再见!许哥慢走。” 尽管许彦一直拽着汪老师的手要进幼儿园大门,但汪老师还是站在路边一直看着许斌的车开走。 被许彦拖进幼儿园里的时候,汪老师的小脸还有点红扑扑的。 许彦扔下书包玩了一会滑梯回来,看到老师还在出神,便仰着头大喊,“汪老师!” 汪老师没反应。 许彦,“汪老师!” 汪老师这才低下头,赶紧露出个笑脸,“对不起,老师没听清,彦彦什么事儿?” 许彦以为老师耳朵不好了,老大声的喊,“汪老师,你是不是喜欢我爸爸!” 早间来送孩子的家长特别多,再加上出来迎孩子的老师,许彦这一嗓子,吸引了无数双眼睛。 汪老师脸色绯红一片,抱起许彦,抄起书包就往教室跑。 到了教室,许彦瞅瞅汪老师,感觉他好像要哭了,赶紧上前安慰,“没事,汪老师,喜欢我爸爸的人多了,轮不上你也正常。” 汪老师:“???!!!!” 许彦,“真的,夏叔叔都追爸爸好几年了,从我出生就开始了。” 汪老师真的要哭了:彦彦,你是魔鬼么?55555555555 第四十六章 许斌刚送完儿子, 还没到公司呢, 就接到了夏大夫打来的电话。 正好赶上红灯,许斌按下接听键, “老夏, 什么指示?” 夏大夫那边未语先笑,“没什么指示, 问问孩子最近怎么样了。” 因为许彦的出生, 夏勇辉和许家结了缘, 再加上许斌豪爽, 好交朋友,而他也比较随和,两家人便越走越近,现在夏大夫相当于是许彦干爹似的存在。 “挺好的,我上周领他去检查,一切正常, 上次你帮忙安排复查,我还没谢谢你, 这又让你惦记着,改天请你吃饭。” 许斌大咧咧的笑道。 夏勇辉在那边顿了片刻, 然后说, “你这次领孩子来医院,怎么没过来找我?” 红灯熄灭, 绿灯亮起, 许斌用肩膀夹着电话, 双手握住方向盘,踩下油门,“这不寻思你太忙没时间么,再说也是小事儿,不想给你添麻烦。” 夏勇辉的声音变得严肃,“孩子的事,我永远不怕麻烦,你太见外了。” 听对方口气变了,许斌赶紧陪笑脸,他知道夏大夫的脾气,此人特别认真,有时候板起面孔训人,连许斌都不敢反驳。 “是,是,您批评的对,下次吧,我领着许彦去找你玩,咱们去青城山。” 听了这句,夏勇辉才笑了,爽快的答,“那好,一言为定。” “行,不多说了哈,我开车呢。” 许斌挂了电话,全没当回事儿,但夏勇辉却在另一边看着手机出神,什么时候能不带孩子,就他们两个出去? 到了公司,刚在椅子上坐稳,刘健就敲门进来了。 “许总,告诉你个好消息。” 看到刘健眉飞色舞的样子,许斌也好奇,“什么事儿啊,让你高兴成这样?” “费总要来了!” 许斌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费总,也就是费雷,曾经的费大镯子。 从许斌怀孕那时候,两人就开始合作,到现在,已经快五年的时间了。 五年的时间里,两人一起干了不少大项目,而且跟房地产几乎都不挂边,可以说,费大镯子领着许斌上了“贼船”。 但这条贼船是条发家致富的快船,稳船。 费雷的生意涉及范围很广,但主要产业还是规模化无公害农作物种植。 而且是全球范围内的。 日本的精品水稻,墨西哥的良种玉米,北非的特级橄榄,欧洲的纯种燕麦,当然也包括这几年在东北种植的水稻、高粱,在内蒙种的土豆和番薯。 这些东西听起来土掉渣,但由于是无公害的绿色食品,所以经过包装之后,附加值很高,再加上费雷精通深加工之道,这些农作物的衍生产品就被赋予了更大的价值。 简单地说,费雷其实是个在全世界种地的大地主。 他在国内的几个种植基地就是许斌帮他联系搞定的,这几年国家推乡村振兴,绿色发展,正好和费大镯子要搞得这个生意契合,有了政策优势,再加上企业运营模式成熟,起初许斌帮他联系的几个试点乡村,是试一个成一个。 那会许彦还不大,许斌天天下乡考察,调研,和老乡还有村委会沟通,有时候忙了一大天,水都顾不上喝一口。但为了能天天见到儿子,再晚,再辛苦,许斌也往回赶,很多次到家都晚上十一二点了,孩子早就睡着了。 但许斌是不搂着儿子睡不着,再苦再累,只要看一眼儿子的小脸,就觉得全都不是事儿了。 其实,项目刚开始那会,许斌心里特别没底,因为前期投入太大,几乎是一味的往里面搭钱,他倒是不怕赔钱,做生意这种事有赚就有赔,他早有心里准备,但这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买卖。 合伙人费雷不仅出资,还出技术,这要是搞砸了,许斌心里过意不去。但费大镯子似乎对他特别有信心,话也说的敞亮,承诺所有提供到国内的资源,任由许斌调配,缺钱再要,缺人也给。 两人虽然是远程交流,但费雷的无条件支持让许斌坚定了信念:只要乡村能富起来,他们肯定也能跟着富。 果然,经过一年多的折腾,第一季精品农作物丰收之后,两人的腰包立刻鼓起来了。 虽然这笔钱和搞房地产,动辄就能赚上亿相比,实在是个小数,但对于许斌却意义不同,抛开老本行,他在新行业里不仅没赔钱,还赚了一笔,这让他兴奋不已。 而有了这次成功的合作之后,费雷又提出来,两人应该把农业嘉年华的成功模式持续复制,在北方地区扩展商业版图。 农业嘉年华项目是做无公害农作物生意的一个前站,起初,按照费雷的说法,他其实是想通过用嘉年华的娱乐体验的方式普及无公害农作物知识,让公众提高认可度,为产品大规模进驻市场铺路。 但最初,费雷的想法比较保守,他认为至少也得等个三年五载,消费者才能认可,这还是乐观的情况,否则有可能嘉年华都黄汤了,人民群众还是不认可无公害,认为这是忽悠人。 许斌一开始不了解费雷的这个设想,在最初的那个嘉年华项目中,他毕竟只是开发商和承建商,当然不可能多想。 等嘉年华完工了,开始运行,见生意还不错,许斌便建议费雷,像自己搞温泉城项目似的,和周边的乡村互动,形成旅游产业链,这样一来嘉年华肯定会更火。 费雷发现他很有见地,发展策略也贴近实际,便把自己建嘉年华的初衷告诉了许斌。 许斌一听都惊了。 操,真他妈有钱啊,花好几千万盖个嘉年华,就是为了宣传自己的企业理念,牛逼! 那之后,两人的交流就越来越深入,费雷也把自己在全球种地的事儿跟许斌详细说了说。 许斌一听,特感兴趣,也把自己搞乡村旅游,帮着农民朋友致富的成功经验分享了一番,另外还把国内政策和乡村现状给费雷好顿白话。 费雷听了很激动,感觉国内市场大有作为,但他手里还有好几个国外的大项目,实在抽不开身回国,再说,就算他回国亲自办,也是水土不服,不一定能有什么好成效。 于是,费大镯子开始忽悠许斌,让许斌上了他的贼船,两人除了在无公害农产品种植和加工方面的合作,又开始合作兴建农业嘉年华项目。 四、五年的时间下来,真理早就得到验证,费雷的发展思路加上许斌接地气的对策,让他们俩在蒙东和东北三省成了响当当的生态农业霸主。 因为北方地区冬季较长,农业嘉年华的温室旅游项目特别受欢迎,而随之带动起来的无公害农作物产品也销售走俏,再加上宣传定位准确,公司的产品甚至成了逢年过节馈赠亲友的经典高档礼品。 一时间,许斌靠着与费雷的合作获得的财富甚至比许氏集团在A市和八山两地搞房地产的收入还要高了。 而且因为国家扶持第一产业发展,农产品和农村税赋改革,他缴税的费用越来越低,许父搞房地产却颇多受限制,税费也逐年提高,搞得老爷子一见到儿子就感慨,“小瘪犊子出息了!” 许斌确实出息了,就连原来需要溜须拍马的赵大佬,现在反倒过年过节也要主动登门来看他了。 赵大佬这几年点背。 他在A市房地产市场上感觉没什么大作为之后,便攥着手里的钱,想投点别的项目,然而除了跟BX合作的电网生意,让他稍微得到点甜头之外,这几年,他没少赔钱。 前两年,他被人忽悠,赔了次狠的。 经熟人介绍,他投了一个保健品项目,在全国开了千余家连锁店,后来却被外地一个工商局给定性成了传销,风闻消息的加盟店集合起来,挤爆了公司大门,还把他办公室给打砸了一番,弄得人心惶惶,社会影响特别不好。 甚至社会上一度谣传赵大佬破产了,人也被拘留传唤了。 那段时间,曾经围着他阿谀奉承的人对赵大佬都避之唯恐不及,只有许斌,主动去看过他两次,劝他想开点。 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赵大佬抓住许斌的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差点就把当初自己联合虞夫人搞的亏心事抖落出来。 但关键时刻,他悬崖勒马,因为许斌跟他说,让他跟着自己搞一搞乡村旅游,投五千万,养养猪,放放马啥的,再整个雪乡旅游村,肯定能翻身。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大佬毕竟是曾经的富豪,即使伤筋动骨,家里犄角旮旯扫一扫,也能凑出个几千万,有了这笔钱,还是有可能东山再起的。 许斌的计划让赵大佬双眼放光,心说,那桩亏心事还是压下吧,眼前赚钱要紧。当初谢信泽情比金坚,都跟许斌闹掰了,自己跟许斌毕竟没睡过一个被窝,这要捅出这么档子事儿,两人肯定得撕破脸。 许斌不知道赵大佬的心思,只是感恩他前些年没少给自己机会,尤其是初到A市那会,对他多有扶持,就连费雷,也是他介绍自己认识的,如今对方遇到困难,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虽然赵大佬亏心,但许斌是好人有好报了,他和赵大佬合作的雪乡旅游项目还真挺火爆,开业第一年冬天,狂揽一个亿,这让俩人谁都没想到。 而说一千道一万,真正把许斌领上这条致富康庄道上的人,其实还是费大镯子。 当初要是没有费大镯子的支持和信任,再加上资金和专业的大量投入,许斌也不可能有勇气进入这个行业,深入了解乡村,得到这块宝藏般的市场。 所以,许斌对费雷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说是知遇之恩有点夸张,大概类似知己的感觉。 但两位知己认识了五年,至今没有见过面,甚至许斌连费雷的照片都没见过。 如今刘健冲进来告诉他,费大镯子马上就要来东北考察了,许斌怎么能不意外加惊喜?! 刘健出去之后,许斌赶紧给费雷发了个语音消息,可对方却没回应,估计是有事正忙,不过对方向来神秘,低调,许斌早就习以为常。 压下兴奋地心情,许斌打算好好准备准备,迎接费雷同志的到来,让他宾至如归,同时亲眼看看俩人这几年的合作成果,好好乐呵乐呵。 在公司忙活了一天,许斌下了班,赶紧往家赶。 路上,他还不忘给儿子买了个奇趣蛋,这玩意儿能吃能玩,许彦最近喜欢收集里面的小玩具。 进了家门,儿子立即冲过来,扑进许斌怀里,“爸爸,你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许斌赶紧拿出奇趣蛋给他看,许彦乐得直蹦高,“奶奶,你快看,我爸给我买的。”,一边喊一边往厨房跑,给许母显摆去了。 到了晚饭时间,一家子人围着饭桌坐好,许彦坐在许斌旁边,许母和许父坐对面。 许父和许斌一边吃饭一边说着公司的事儿,许彦和许母则忙着互相夹菜。 吃到一半,许母忽然对许斌说,“儿子,小夏今天来电话问孩子的情况,我让他打给你了。”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 许斌看向老妈,眨巴眨巴眼,“哦。” 然后转头继续和许父说生意上的事儿。 许母见他装傻,特别生气,“啪”的一撂筷子。 许彦看奶奶变了脸色,赶紧在桌子底下踢老爸大腿,许斌回头瞅儿子,“干啥呢,踢我干啥,吃饭也没老实儿气。” 许彦对着老爸挤眉弄眼,使眼色,但表情过于夸张,整个小脸都变形了,弄得全家人都憋不住笑了。 许母也生不起气了,直接对许斌说,“人夏勇辉什么地方不好,你天天这么吊着人家有意思么?” 许斌激动,赶紧反驳,“妈!冤枉啊,我和老夏是哥们!你可别瞎说,孩子还在跟前呢,得亏他还不明白,要不误会大了,吃饭,吃饭。” 说着话,他给老妈碗里夹了块鱼。 这时,许彦突然插嘴,“我知道你们说什么呢!” 三个大人齐齐看他,面部表情很是精彩,许斌给老妈夹菜的手都忘了收回来,悬在半空,光顾着盯着儿子看了。 许彦见大家都看自己,很是得意,仰着小脸说,“汪老师也喜欢爸爸,今天我告诉他,我是爸爸生的,他都伤心的哭了!” 许斌:“……” 许父,许母:“……,孙子,吃饭吧,别说话了。” ~~~~~~~~~~~~~~~~~~~~~~~ 香港。 秘书敲响谢信泽的办公室。 “董事长,董事会成员都到齐了,正等您召开第一次会议。” 谢信泽站起身,挺拔的身形一如往昔,面庞仍是俊美,但岁月和经历带来的磨砺已经让他拥有了比容颜更先声夺人的气势。 “帮我订一张下周去A市的机票。” 闻言,秘书露出疑惑的神情,“董事长,下周是BX的八十周年庆典,您不在香港主持活动么?日程已经安排好了。” 谢信泽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扣好袖扣,声音听起来是让人不解的愉悦,“不,我要去东北,BX的事情会有别人来接管,今天,我就是要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第四十七章 三年前, 香港。 尽管比医生预测的时间又延长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 但大夫人终究还是没有熬过最后一次并发症的抢救,于凌晨三点去世了。 谢信泽接到消息之后, 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由于消息仍然处于对外保密的状态, 所以此时医院里只有谢家人。 谢嘉毅表情沉痛的站在大夫人的遗体前,眼中有泪, 注视着床上的发妻。 谢信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正攥着母亲的手无声流泪。 他的样子相当憔悴, 面色惨白, 双目通红,眼泪不断头的淌,可却一点声音都不出,甚至连哽咽都没有。 之前大夫人抢救的时候,他就熬了几个通宵,此时母亲去世, 他还没倒下,已经是在强撑。 没有去管父亲, 谢信泽走到谢信尧身边,蹲身说道, “大哥, 夫人走的安详,你要节哀。” 可谢信尧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自顾自的流着泪。 谢信泽知道, 自己的安慰根本没用, 反而可能让大哥会错意,便不再多说,推门出去了。 果然,诚明就在外面,刚才他去楼下拿东西,没见到刚来的谢信泽,这时候看到他,两人对视一眼,诚明直接说道,“二少爷,你先回去吧,老板不想看到你。” 谢信泽没动,微微皱眉注视着诚明。 而诚明已经转过头,目视前方,不再看他。 看着面前人清寡的眉眼,谢信泽不由暗叹,多少年过去了,谢信尧还是那般执拗,孤傲,虽然每个人心上都有一个缺憾的空洞,可大哥不仅不想办法填满它,还在一味的撕裂,让它时常鲜血淋漓,这又是何必。 “我去处理一下医院的事情,你不要在外面傻站着,谢信尧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谢信泽的话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镇定,与病房里有些失控的悲伤氛围格格不入,然而此时,他这样的表现却让人格外安心。 诚明听了,身形未动,但等谢信泽走远之后,他还是攥了攥拳头,犹豫了一下,终于抬手去推门。 这时有个医生急匆匆走过来,和诚明一起进了门,那医生是来通知谢嘉毅去签一些文件的。 刚随医生出门,还未走出三步,谢嘉毅便听到病房里的大儿子悲恸的哭声,和刚才压抑的无声流泪截然不同。 他退后两步,透过病房门上的长方形小玻璃,看到刚才那个保镖正紧紧抱着谢信尧,给他顺背的同时,好像还在亲吻他的头脸。 但由于角度不好,再加上谢嘉毅的眼睛也有点花了,便看不那么真切。 尽管心情复杂,但他终究没有去管。 大夫人的葬礼办的隆重肃穆,香港商圈的大半上流人士都到场悼念。 谢信尧因母亲离世,悲伤太过,跪在灵前不能起身,还是诚明将他搀扶到了后面的休息室,他这样的情绪已经不能接待访客,只能由谢信泽代行其职。 但到了起灵的环节,谢信泽只能亲自去请大哥。 待看到躺在床上的谢信尧,他不由心惊,这些日子忙前忙后,他都没怎么注意大哥,此时床上的人竟然脸色青白,瘦的只剩了一把骨头。 谢信泽有些激动的问诚明,“你怎么照顾的人?也不知道劝着点么?” 诚明也不去看谢信泽,只说,“你的母亲活的好好的,怎么能理解别人?这种事如果能劝得好,天下人都不会受亲人离世的悲苦了。” 一句话说的谢信泽也是无言。 他不再和诚明多说,径自走到大哥床前,轻轻唤醒床上的人,“大哥,夫人要起灵了。” 本来还十分虚弱的谢信尧听了这句,挣扎着坐了起来,颤着手给自己整理仪容。 他虽然脸色不好,身形瘦削,但眼睛里却闪着不正常的光彩,让人看了害怕。 这次没用谢信泽吩咐,诚明便赶紧将人搀起来,半抱半扶得去了灵前。 谢信尧捧着大夫人的照片,走在前面,后面六人抬棺。 诚明看他身形不稳,想在旁边搀扶,却被谢信尧推开,他的神情立即有些黯然。 谁知,紧接着,谢信尧便指着抬棺六人中的一个亲戚,说,“诚明,你去替他。” 抬棺的人是早就定下的,也是风水大师给测算好的,怎么好随便换人。 谢嘉毅刚要出言阻止,却被一旁的谢信泽拽住了胳膊。 “这是他母亲的葬礼,所有事情都是我们安排的,他只安排了这一件事,你还要插手么?” 谢信泽的声音听上去带着股蜡质的僵涩,仿佛祭台上的白烛,让谢嘉毅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到底没说出来。 丧事办完,谢信尧便出了国。 大夫人生前留下遗嘱,自己名下的财产全部都留给了儿子,包括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谢信尧在临走之前,没有和家族里的任何人商量就把所有股票都卖给了谢家的竞争对手。 一夜之间,BX变天。 谢嘉毅的头发也在几周之内白透了,而谢信泽却选择袖手旁观。 不知是为了报复大儿子还是为了当初的承诺。 大夫人离世之后不到一年,谢嘉毅娶了虞夫人进门。 然而这桩喜事并没有拯救BX节节下滑的股票价格,更没有挽回董事会的信心。 开始有董事提出要让谢嘉毅辞职,但新董事长的人选迟迟定不下来。 这时候,一直在国外忙生意的谢信泽突然回国。 他将之前一直在自己个人名下运作的几个大项目摆在了董事会面前,股东们即刻心潮澎湃,如遇救星。 但谢信泽却只是给他们看了一下项目介绍,便又出国了。 股东们立即慌了,也摸不着头脑,谢家的儿子们都是什么路数? 一个为了给母亲报仇,要搞垮亲爹;另一个看似要救市,可却亮了下底牌就走了。 谢家内斗可以,但这样却伤的是股东们的钱包,再说被人耍来耍去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慌张气愤的股东们围堵了谢嘉毅,要求他立即想办法救市,否则他们也要抛售股票。 新婚的谢嘉毅急的一夜间头发白了又白,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把小儿子请回来。 面对父亲强势的“请求”,谢信泽只提了一个要求。 “你和我妈妈离婚,我就回来救市。” 得到消息的虞夫人简直不敢置信,她找到儿子,哭的泣不成声。 “信泽,我和你爸爸现在是合法的夫妻,你又马上要做董事长,我们母子的心愿终于实现了,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妈妈实在不懂。” 谢信泽抽出一张纸巾给虞夫人擦泪,但脸上毫无怜悯的神情,他语调平板的说道,“那只是你的心愿,我的心愿从来就不是这个。你要的已经得到过了,不属于你的,不能总是霸占着,你和谢嘉毅如果是真心相爱,现在大夫人已经不在了,你们要名分又有何用?作为儿子,我能做的都已经为你做过,现在,我要为自己做一点事。” 虞夫人的眼泪和恳求没有让儿子心软,她这才发现,几年前自己种下的因,如今才结了恶果。 结婚不满三个月,虞夫人与谢嘉毅即办理了离婚手续,而且因为公司运营不善,如果她想分得财产,恐怕也只有债务。 一时间,香港上流的交际圈里,都是关于这场婚姻的笑话,虞夫人已经不敢出门见人。 父母的离婚手续办完,第二天,谢信泽便走马上任,出任BX的副董。 他上任之后,和谢嘉毅之前的保守做法完全不同,一系列资本运营手段,看的董事会心惊肉跳,然而公司的业务却在半年之内得到了奇迹般的复活。 一年之后,谢信泽利用各种手段,买回了之前谢信尧卖出的那百分之二十股份中的百分之十八。 BX起死回生。 就在公司搞庆功会的当晚,谢嘉毅突然在酒会上晕倒。 送医之后,他被诊断为脑部血管栓塞,需要马上手术,但手术风险很大,而且手后很可能陷入重度昏迷。 谢信泽在手术风险告知书上签下名字的时候,虞夫人哭晕在医院的走廊里。 由于送医及时,谢嘉毅到底捡回了一条命,然而却有了后遗症。 鉴于身体原因,他不得不辞去董事长的职务,然后每日坐在轮椅上,被虞夫人从大宅推出去,到院子里晒太阳。 而谢信泽则以副董的身份代行董事长的工作。 BX虽然起死回生,但距离当初的辉煌还差了很多,他不想欠任何人的,后来的时间里,他几乎孤注一掷,全身心的投入到了BX的重建上。 一年之后,BX的股票回升到了谢信尧离开前的价格,甚至还在缓慢走高。 集团荣光的恢复,让股东们对谢信泽的信重达到了空前的程度,一致推举他为董事长。 谢信泽没有推辞,毕竟不坐在那个位置上,始终人微言轻,做事也要有所顾虑。 第一次全体股东大会前一个礼拜,谢信泽亲自飞往某个北欧小城。 谢信尧住的小别墅位于城郊的山谷里,周围风景如画,但时值六月,仍觉得风中还有凉意,倒是个避暑避世的好地方。 谢信泽敲门之后,来应门的竟然是个只比他膝盖高了一点的小宝宝,她披散着头发,皮肤雪白,眼睛晶莹剔透。 “你是谁?” 小宝宝问他。 然后屋里传来谢信尧的声音,“乖乖,是不是有人敲门?” 小宝宝回头,冲屋里喊,“爸比,有个叔叔。” 谢信泽弯腰抱起不认生的宝宝,推门进屋。 别墅里,谢信尧正扶着手杖站在门厅里,兄弟两个四目相对,谢信泽先开了口,“大哥,这就是你出国的原因?” 谢信尧脸上有些罕见的发红,但他马上冲弟弟喊道,“放下乖乖,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然而谢信泽却没听,他转头对小女孩笑了一下,说,“我是你二叔。” 乖乖细细打量他一番,然后揉了揉他的脸,“你长得真好看,我喜欢你。” 谢信尧,“……” 关上门,兄弟两个谈了整整一天,临走之前,谢信泽对大哥说,“你自己带着孩子回香港不方便,我找诚明来接你吧。” 闻言,谢信尧差点没抓稳住手杖,他气急的冲弟弟吼道,“滚!不用你多管闲事。” 谢信泽没再跟他辩驳,他抱起乖乖亲了一下,说,“二叔走了,过几天你爹地会来接你们回去的。” 乖乖费解的看着他,“可是爸比说我的爹地已经死掉了。” 谢信泽转头看向大哥,“……” 谢信尧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紧接着又对弟弟吼,“还不快走,废话那么多!” 把乖乖放下,谢信泽跟她笑着挥手告别,临出门时听见侄女在教育大哥,“爸比,你好凶哦,对二叔发脾气,我都不开心了。” 谢信尧,“乖乖,爸比错了,你不要学爸比哈。” 谢信泽,“……” 股东大会如期召开,会议室里,董事和股东们悉数到场,座无虚席,静待新任董事长的致辞。 众人期待之下,谢信泽面带浅笑从门外走进来,他高大挺拔,俊美又威严,任谁见了也要心中折服。 刚在发言台上站定,底下的股东们就自发的鼓起了掌。 谢信泽微微点头向大家致意,谦恭的道,“谢谢诸位的支持。” 掌声更加热烈起来。 但紧接着,当会场重归肃静,他说的话,却让台下的股东惊掉了下巴。 “今天,是我出任BX集团董事长的第一次股东大会,我宣布两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我以董事长的身份,认命谢信尧为新的集团副董。” 面对这个消息,众人议论纷纷,毕竟谢信尧之前抛售过集团股票,给股东们带来过巨大的损失,他和股东之间的关系如何,可想而知,这样的人被委以重任,大家自然不服。 但出于对谢信泽的尊重和信任,股东们看到他抬手示意之后,都停下了交头接耳,等着听他的第二个消息。 “第二,从即刻起,我将辞去BX集团的一切职务,除了目前在我个人名下的三个项目之外,将不再负责任何企业运营的事务,副董谢信尧将代行董事长的工作,望股东们周知。” 说完,他没管台下众人的反应,大步走下了讲台,在秘书和保镖的簇拥下离开了会议室,无论股东们怎么在台下呼喊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回到办公室,他拨通了谢信尧的电话,“大哥,能还给你的,我都还了,你的腿,我无能无力,这个情,我永远欠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出面,一定义不容辞。” 电话那边是谢信尧的骂声,但谢信泽听也没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站起身,来到窗前,外面是九龙湾繁华的景象,远处海天相连,再远的地方,有他一直牵肠挂肚的人,五年的时间,他运筹帷幄,殚精竭力,为的就是一身轻松的去见他,希望两人之间不再有任何误会和障碍,这一次,他要把人牢牢的锁在怀里,无论如何,不能再放手。 敲门声响起,谢信泽回头,秘书汇报,“董事长,机票给您订好了,下周三去A市的。” 谢信泽笑了一下,“好,通知陈经理吧。” 看到董事长脸上罕见的笑容,秘书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转身走了。 东北,八山。 许彦半夜起来尿尿,发现爸爸正靠在床头发愣,吓了一跳,然后赶紧扑上去,“爸爸,你怎么不睡觉啊?” 许斌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吓着你了吧,没事,爸爸刚才做梦了,睡不着。来,这就睡觉吧,我搂着你。” 许彦赶紧窝进他怀里,感受着爸爸身上的温暖和气息,很快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借着窗外的微光,许斌看着儿子酣睡的模样,许彦闭上眼睛之后,小孩子的童真被遮掩了大半,相貌上的特点看的更加分明。 这孩子无论是轮廓还是五官都像极了刚才梦里的那个人,许斌有时候都觉得讽刺,越想忘得,越忘不了,五年了,即使白天不想,晚上也会入梦。 感觉怀里的分量越来越重,看到儿子已经睡熟,许斌把他在床上放好,又细心的盖上被子,自己也挨着孩子躺下,可睡意全无,他便拿出平板,看起了公司的报表,直到天亮之前,才短短眯了片刻。 第四十八章 自从接到费雷要来东北考察的消息, 许斌便开始亲力亲为的准备起了接待事宜。 两人做了五年的合作伙伴, 这是第一次面对面,自然格外重视。 许斌忍不住在心里猜想, 这费大镯子到底长什么模样呢? 由于对方是搞农产品种植的, 许斌便默认他有可能是个土掉渣的大地主模样,穿着绸缎马褂, 手腕上戴一排镯子什么的。 虽然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他还是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 这天从公司忙活完, 回到家, 许斌见老妈和保姆正在准备火锅。 他正好饿了,看见热腾腾的火锅和鲜灵灵的食材,口水好悬没当场流下来。 见儿子眼睛都冒绿光了,许母赶紧招呼吃饭,许彦这才从楼上拉着爷爷走下来,他俩刚才在二楼阳台喂鹦鹉来着。 见到老爸竟然下班比平时早, 许彦高兴坏了,扑倒许斌怀里直打滚, 许斌抱都抱不住,说他, “小毛驴啊, 满地打滚?” 许彦哈哈笑,指着许斌说, “那你就是大毛驴。” 许母在旁边插嘴, “你爸是头大倔驴。” 许彦一听不干了, “那我就是小倔驴!” 许父,“……,你们三得测测智商去了。” 一家子闹够了,围在桌边坐好,准备开饭。 许斌帮儿子调好蘸料,然后递给他一双学习筷,“爸爸给你夹涮好的肉和菜,你别碰热锅。” 许彦点头如捣蒜,一双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爸爸的筷子,看着羊肉片从盘子里被夹起来,然后送到锅里,变色之后再被夹到他的碗里,这才放了心。 看着他那谗样,许母和许父也被逗笑了,纷纷给他夹菜夹肉。 正吃得热闹,许斌的电话响了。 屏幕亮起来,显示“老夏”。 许母偷瞥到,便盯着儿子的动作,果然,许斌没接,还把屏幕给按灭了。 她心头的火,呼啦啦就烧起来了。 “怎么不接电话?万一是公司有急事呢?” 许母压着火问。 许斌一边吃一边说,“不是公司的事,不忙,吃完饭再接” 说着,给儿子也夹了一块肉。 许母放下筷子,搂着火,说,“人既然给你打电话,肯定是有事,你不忙,人家还不忙?斌子,你这样太不尊重人了。” 一听老妈上纲上线,许斌有点发懵,多大点事儿啊,至于的嘛。 为了息事宁人,他把电话接起来了。 夏勇辉以为这通电话又打不通了,本来都想挂断了,没成想竟听到了许斌的声音。 “老夏,吃了么?” “刚吃过,你和孩子吃过了么?没吃的话,我领你俩出去吃点。” 许斌被夏勇辉的热情给整的有点不好意思,刚人打电话,自己不想接,这接起来,人家还要请他吃饭,哎~ “正在家吃呢,我妈做的火锅。” “真好,我好久没吃阿姨做的饭了。” 许母正竖着耳朵偷听儿子的电话,许斌的手机通话音量大,她一下就听见这句了,赶紧倾身过去,大声说,“小夏,有时间就过来吧,阿姨也想你了。” 许斌吓得慌忙捂住话筒,冲老妈立眼睛,用口型说,“别捣乱!” 电话另一边的夏勇辉笑出了声,声线温柔的道,“许斌,你帮我谢谢叔叔阿姨,改天我去看他们。” 许斌尬笑,“哈哈哈,哈哈哈,行吧。对了,你打电话什么事?” 听儿子问得这么愣,许母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许斌赶紧转身,用后背对着老妈。 “没什么事,最近给你发消息,你都说忙,我想这周末约你和彦彦出去玩,怕你没时间,所以提前约一下。” 面对这个邀约,许斌有点为难,一来,他确实很忙,二来,他不太想去,但他又不好直接撅了夏勇辉的面子,毕竟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邀约了,两人的关系再好,也经不住这么崩下去。 顿了片刻,他才回道,“这样吧,我看看公司什么情况,能不能去,明天告诉你。” 夏勇辉略感失望,但回话还是含着笑意,“好,那我等你电话。” 放下手机,许斌开始埋头吃火锅,一筷子一筷子夹肉下锅,猛涮肉吃。 许彦看得都着急了,在旁边喊,“爸爸,你慢点吃,你慢点吃。” 为了安抚儿子,许斌赶紧夹了满满一筷子肉到他小碗里。 小崽子终于不叫唤了,甩开学习筷往嘴里猛塞。 许母看着对面没心没肺的爷俩,气得都没胃口了。 吃过饭,许斌发现老妈情绪不高,他便有些于心不忍。 这些年,一直都是许母帮他带着彦彦,虽说是亲妈,亲奶奶,但带孩子那份操心和辛苦,没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 为了哄老妈开心,他主动帮着收拾碗筷,进了厨房之后,陪着干活的老妈聊着天。 虽然家里有保姆,但许母有点洁癖,有些事喜欢自己亲自动手,尤其是做菜做饭,一般不假人手。 许斌看母亲洗碗,忙上前接过来,“妈,我来,我来。” 许母用肩膀把他顶开,“来什么来,你呀,把自己的事儿料理明白就行了,不用跟我这儿假殷勤。” 许斌装傻,哈哈笑,“我这不料理的挺明白的么,公司,孩子,你和我爸,我都照顾的挺好,是吧,妈。” 说完,上前搂住老妈的肩膀,在脸上亲了一口。 许母被他的没皮没脸给弄得没了脾气,用蘸着洗涤剂的泡沫水点了他鼻子一下,“你呀,孩子都四岁了,还这么没正形。要不是人小夏大夫这些年照顾着你,我看你都快作上天了。” “我怎么作了?我不就正常做买卖么,老夏是挺好的,很照顾彦彦,上次孩子生病,多亏了他前前后后的安排,但这和我没关系哈,那是他自己喜欢孩子。” 许斌扯过擦手巾蹭掉脸上泡沫,去旁边的冰箱里拿了个大苹果,“吭哧”啃了一口。 许母见他避重就轻,很是生气,抢过儿子手里的苹果,上上下下的虚点了他几下,说,“你说这话,我都替小夏心寒,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人夏勇辉是喜欢孩子,还是喜欢你。” 许母是过来人,说话直白,可许斌受不了啊,他一直把老夏当哥们,老妈的话却扯得太远了,让他十分尴尬。 “妈,你这真是误会,人老夏不喜欢男的,他喜欢女的,以前交的都是女朋友。” “那你跟我说,自打和你认识之后,自打彦彦出生之后,他身边有过人没?甭管男女,你看见过一根头发丝儿没?” 这话把许斌问住了,他把料理台上的苹果重新拿起来,又“吭哧”咬了一口,占着嘴,他就不用回答老妈的问题了。 “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小夏大夫对你有心,对孩子上心,人又好,长得也不赖,工作还优秀,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儿子,人这一辈子啊,就是找个伴,知冷知热,有人陪。你说,你现在下班回家,除了你爸我俩,就是孩子,倒是不冷清,但我俩早晚有不能陪你的一天,孩子也有长大的时候,到时候你咋整?你自己一个人过么?” 说到这儿,许母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她赶紧抬手去擦,却被手上的洗涤剂给弄得迷了眼睛。 许斌忙上前帮着用清水冲洗。 一番折腾下来,刚才那股压抑的气氛也都消散了,许斌帮老妈擦干了脸,挤了个笑,说,“妈,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是缘分未到。老夏我俩是哥们,我不想因为这个事儿闹得别别扭扭的,最后连朋友都当不成,你理解理解我。” 闻言,许母动了真气,“我理解你,你理解我么?你知道我的心为了你都操碎了么?你天天和个倔驴似的,怎么说都不听,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但他都走了五年了,一点信儿都没有,他要是个有情有义的,能撇下你和孩子不管也不问?!斌子,面对现实吧,妈不求你赚多少钱,干多大事业,妈就希望你过得幸福,开心,有人疼,有人爱。” 许母说到最后,已经哭得眼眶发红,许斌见她如此,心下绞痛,赶紧将母亲抱在怀里。 “妈,你别说了,我知道,是我不懂事,我太自私了,没考虑你和我爸的感受。” 在儿子肩膀上哭了片刻,许母吸吸鼻子缓了过来,然后推开儿子,又恢复了许氏集团丛大会计的威严,她对许斌说,“不是说非小夏大夫不可,我的意思是,你得重新开始找回自己的生活。妈是过来人,有些事比你想的多,看得远,当初爱得死去活来,抵不过柴米油盐,人小夏大夫最起码跟你一起带过孩子,换过尿片,你要是真想重新开始,妈觉得,咱还是找个知根知底的最合适,你说呢?” 许斌,“……,妈,你口才真好。” 许母白他一眼,“别说没用的,赶紧给人小夏大夫打个电话,周末,你俩领着孩子出去玩玩,正好你也好几天没陪彦彦了,你看孩子想你都想成什么样了?” 这话倒是真的,许斌因为忙公司的事儿,也觉得冷落了儿子,心里很愧疚,要不周末就出去玩玩?正好老夏喜欢带孩子,有他带着彦彦,自己还能轻松点。 恩,主意不错。 这么一想,答应老妈的要求就变得一点不难了。 “行,我给老夏回个话,周末去青城山。” 第四十九章 周末的时候, 许斌领着欢蹦乱跳的许彦来到青城山公园。 夏勇辉是和他们在门口汇合的。 许彦见了他,特别高兴, 伸出手向夏叔叔求抱抱,还要求把他扛在肩膀上。 许斌见儿子有点任性,虎着脸说,“许彦, 你有点没礼貌哈,跟爸爸在一起的时候, 你咋不要求扛着呢。” 许彦相当理直气壮的回答, “我说了你也不能答应啊。” 许斌,“……” 夏大夫对他们父子之间的修罗场已经习以为常,笑着把许彦给抱起来, 扛在了肩膀上,然后对许斌说, “陪孩子出来玩, 你别那么较真,开心要紧。” 许斌挽高自己的衬衫袖口, 对夏勇辉说,“把他给我, 我扛着,小兔崽子,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闻言, 夏勇辉赶紧扛着孩子就往前跑, 许彦在他肩膀上“哈哈”笑, 一边笑一边冲身后的老爸喊,“爸爸,来追我啊,来追我啊。” 许斌,“……” 青城山公园风景秀丽,特别适合初夏游玩,这里绿树如茵,鸟语花香,还有孩子们喜欢的游乐设施,许彦进了公园,就如脱缰的野马,一路在前面领跑,许斌和夏勇辉光顾着追他,都没机会说上几句话。 终于来到了一个湖边凉亭,许彦被湖里的锦鲤吸引,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面包喂鱼,这才算是消停了一会。 逮着机会喘口气,两个大人赶紧坐在凉亭里歇一会儿。 正好凉亭里有卖饮料的摊位,许斌便说,“大娘,来两瓶脉动。” 然后便要用手机付款,可夏勇辉抢先一步,直接用现金付了。 许斌也没跟他客气,拿回饮料,把其中一瓶给了夏勇辉。 他刚要拧瓶盖,却被夏勇辉给抽走了,然后把另一瓶已经拧好的递到他手里。 “喝吧。” 夏勇辉对他笑笑。 许斌忽然觉得很别扭,尤其是想起前段日子发生的那件事和老妈的教导,心下更是异样。 以前他俩相处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情况,但许斌从没当回事,只觉得夏勇辉是个细致周到的人,没往深处想,但有了老妈的点拨之后,许斌再看对方这番举动,也感觉出不对味了。 再者说,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瓶盖还拧不开嘛?夏勇辉这是真把自己当女人看了?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纯爷们,许斌把夏勇辉手里那瓶没来得及开瓶的脉动抢了过来,然后卷上袖子,露出整个小臂,使出了与拧瓶盖不相匹配的力气。 瓶盖自然是拧开了,不仅拧开了,还差点把瓶子给拧变形。 “给,喝吧。” 接过许斌手里的饮料瓶,夏勇辉看着对方小臂上线条分明的肌肉,喉头滚动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谢谢。” 许斌摆摆手,“甭客气,以后干力气活就找我哈,你一文弱书生,干不了这个。” 夏勇辉微微一愣,然后笑着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弱,我还比你高点呢。” “呵呵,身高说明不了问题。”许斌没再言语,咕咚咕咚的喝起了饮料。 夏勇辉也感觉出今天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和以前大不一样,然而他又不好多说什么,唯恐把气氛搞得更不和谐。 毕竟这次约会是他期盼已久的,自从上次许彦出院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和许斌见过面了。 他知道,许斌在躲他,但这事儿不怪许斌,都怨他自己太着急了。 彦彦住院的时候,许斌衣不解带的照顾,有一次实在太累,就在孩子床前坐着睡着了。 夏勇辉过来看孩子,正碰到他打瞌睡,便赶紧去值班室找了条自己的毯子给对方盖上。 盖上毯子的时候,夏勇辉凑得近了点,看到许斌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不由心疼,没忍住,他伸手抚上了对方的脸,感受到手掌下温热鲜活的气息,压抑在心里多年的感情一下子喷薄出来,趁着许斌熟睡,他在对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许斌随机惊醒,用还没完全清明的双眼看着他,叫了一声,“信泽?” 夏勇辉的心一下子从云端沉到了谷底。 等许斌彻底清醒过来,夏勇辉已经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他温柔笑道,“刚才看你打瞌睡,给你盖条毯子。” 许斌比他还要尴尬,满面通红,他不确定自己刚才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我刚才是不是说梦话了?” “好像是念叨了几句,不过我没听清楚,哈哈,别怕,我不知道你的秘密。” 然而许斌眼里的疑虑还是让夏勇辉的心悬了起来,从病房出来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许斌正坐在椅子上出神,还在用手抚弄嘴唇。 他不确定许斌是否知道了自己的冒犯,但他能肯定的是,许斌对他的感情远没有自己的深,甚至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友情而已。 夏勇辉也挣扎过,到底要不要迈出这一步,还是始终待在好兄弟的位置上,但有很多事会超出理智控制的范围。 做了就是做了,他现在只能听天由命,看看许斌的反应。 果不其然,对方开始躲着他。 以前从未有过的未接电话,从未有过的三条短信都得不到回音,从未有过的提了三次还被拒绝的邀约。 一切都说明,两人的关系已经变了。 夏勇辉认识到,自己想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已经没可能了,给他留下的只有一条路:摊牌。 而这次来青城山公园,就是最好的一次机会。 许彦把小背包里的面包都洒出去之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凉亭。 一手拽着老爸,一手拽着夏叔叔,许彦打起了秋千,边笑边说,“你俩能陪我出来往简直太好了!” 孩子的无心之语让夏勇辉心头一暖,他情不自禁的转头去看许斌,却发现对方脸色如常,更没有接话的意思。 “那以后夏叔叔经常陪你出来玩吧。” 夏勇辉鼓起勇气,向许彦发问。 “你都不用上班么?我爸说了,天天玩是不务正业。” 夏勇辉,“……” 许斌哈哈哈笑,“儿子说的对!” 夏勇辉尬笑两声,“彦彦懂得真多。” 许斌笑得很得意,“主要是我言传身教的好。” 夏勇辉,“呵呵,是呢,你这当爸的就不走寻常路。” 许斌装没听见,大步跑着去追前面的儿子了。 在公园里继续溜达了一会儿,又在餐厅吃了个简餐,许彦终于发现了儿童乐园,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嗨得不得了。 孩子有了玩的地方,两个大人终于松了口气,四岁孩子的体能恢复速度和奥运选手是一个水平的,两个青壮年男人根本不是对手。 在围栏外面看着许彦玩蹦床,许斌一边给儿子点赞,一边摸出烟要点上。 见他要抽烟,夏勇辉直接从他手里抽走了烟盒,说,“你上次陪床劳心过度,抵抗力下降,肺部都感染了,现在还抽?” 许斌无所谓的挥挥手,转身靠在围栏上说,“早就好了,刚在孩子面前没敢抽,都快憋死了,快给我。” 夏勇辉没听,直接把烟盒扔进了垃圾桶。 许斌,“……” 看看垃圾桶,又看看夏勇辉脸上固执的神情,许斌说,“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哈。” “我觉得不过分,你这么多年没人管,自由散漫惯了,所以不习惯。” 夏勇辉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许斌转头,看向别处,“我一个成年人,需要别人管着么?” 夏勇辉绕到他另一边,继续盯着他看,“我觉得需要,就算你不需要,孩子也需要。彦彦现在四岁了,你就没想过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么?” 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单刀直入,许斌有点意外,他看了夏勇辉足足有十多秒,而夏勇辉也没闪躲,一直和他对视。 终于,许斌叹了口气,结束了这场对峙。 他说,“老夏,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夏勇辉马上问,“那你什么想法?” 许斌,“你给我买包烟去,回来我告诉你。” 夏勇辉,“……” 买了一包烟回来,夏勇辉看许斌把烟点着,他一直在注视的对方。 其实他以前不喜欢男人,但这事儿到了许斌这儿,突然变了。 许斌长得一点不女气,行为举止更是个糙了吧唧的老爷们,说话有时候还发虎,但夏勇辉就是觉得他有魅力,一举一动都吸引着自己的眼球。 就说这个点烟的动作,他看着许斌喷云吐雾,自己都有一种想抽上一口的冲动。 许斌总是看起来没心没肺,仿佛天大的事儿,到了他跟前,都不是事儿了,跟他在一起,轻松,愉快,时时刻刻都有欢声笑语,说话做事不用瞻前顾后,因为他对身边人从不挑剔这些。 但夏勇辉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许斌,许斌的心里,他从来没能走进去过。 他太想知道对方的心思了,哪怕许斌不同意,他也想从对方嘴里听到一句除了插科打诨之外的心里话。 抽了快半支烟,许斌才开口,“老夏,我现在特怕欠你人情。” 夏勇辉皱眉:“什么意思?” 许斌看了他一眼,抬手搓了搓眉毛,仿佛在斟酌字句,过了一会才说,“以前,我觉得咱俩是铁子,你照顾我,我没心理负担,毕竟好哥们,一辈子嘛,慢慢还,不着急。但是,现在,我觉得不行了,给不了你想要的,我就不能再欠你的情,因为我还不上。” 夏勇辉的心就想是被泡在了冰水里,然后又被人挤了一整颗的柠檬汁液进去,又酸又扎心。 他使劲儿吞咽了一下口中的唾液,然后硬挤出一个笑脸说,“没事,你不用有负担,其实要说亏欠,也应该是我,这么多年,你对我多够意思,我心里有数,但是你把我当兄弟,我却对你有别的心思,而且一直瞒着你没说,这事是我不厚道。” 闻言,许斌赶紧插话,“老夏,你这就言重了哈……” 没容许斌再说,夏勇辉打断他继续道,“你听我说完,我知道你心里有彦彦的爸爸,我没敢奢望你一下就接受我,这么的吧,斌子,你把我排在第二,有一天,第一落榜了,你优先让我当替补,行不行?”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许斌要说心里不感动,那除非是铁石心肠,但他也觉得自己必须把话挑明了,要不以后更麻烦。 “老夏,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这辈子,有可能就单身了,谁也不找,就一个人儿过了。我觉得挺好,真的,这不是赌气或者忘不了谁,都没有,你说我看破红尘也行,说我故作清高也行,但我这是心里话。我跟我妈都不敢说,怕她听了难受。你看,我现在有孩子,有事业,家里还有两个老活宝,过得特别充实,心里满满当当的,谁也容不下了,不单是你。” 面对许斌这番很有说服力的言辞,夏勇辉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只说了一句,“你撒谎。” 第五十章 许斌和夏勇辉之间的谈话因为公司的急电而中断。 心里默默感激这个打电话过来的项目经理, 许斌想着,年底可以给他加个薪。 因为对方汇报的情况很紧急, 需要许斌亲自去一趟A市的分公司,所以游园活动不得不提前结束。 许彦一听要提前回家,有点不太高兴,但经过爸爸解释之后, 他勉强同意,并提了条件, “那你下次要领我去更好玩的地方。” 看到儿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许斌只好答应他, 不过最近公司业务非常忙, 这个“下次”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了。 心里对儿子十分愧疚, 上车之前,许斌给儿子买了个冰淇淋。 本来应该许斌开车,但因为电话不断, 夏勇辉便主动提出帮他开, 方便他接听电话。 许斌也没跟他客气,跟彦彦坐在后排, 他一边打电话, 一边照看着孩子。 结果一通电话还没打完, 许彦已经靠在座椅上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冰淇淋倒是在手里抓的紧紧的。 许斌看孩子睡着了, 便对夏勇辉说, “我先把你送回家, 然后我们爷俩再回去。” 夏勇辉听他电话又响了,忙说,“你就安心处理公司的事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许斌忙着接电话,匆匆对他点了个头。 夏勇辉开车先将孩子送回了许家,许斌本想用家里的司机开车送自己去A市,偏不巧,今天家里的司机都有任务出去了。 他电话不断,开车上高速太危险,夏勇辉也没多说,把他推上车,然后又坐上了驾驶席,“有我呢,你还找什么司机。” 许斌忙得顾不上个跟他客气了,只能先由着夏勇辉。 许母站在别墅门口,目送两人开车离去,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反身回去,把孙子安顿好,然后哼着小曲开始准备晚饭。 许父一直在客厅看资料,听见媳妇久违的小调,不由好奇的摘了眼镜,转身看她,“怎么了?这么高兴。” 许母一边剁着饺子馅,一边笑着说,“没事儿,就是心情好。” 许父仔细一琢磨,想明白了,然后叹了声气。 听到老伴叹气,许母觉得扫兴,便放下菜刀,来到客厅问老伴,“你叹的这是什么气?怎么?儿子马上要有第二春了,你还不高兴啊?” 许父一看老伴激动的样子,立马服软,“没有,我高兴,哪敢不高兴啊,呵呵。” 听他这话说得不像真心,许母更气,一屁股坐在老伴旁边的沙发上,要跟他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早就发现了,你好像对人小夏大夫不冷不热的 ,以前小夏来家里也是,你总端着个架子,话也比平时少。怎么的?对小夏不满意啊?” 许父被媳妇连珠炮似的质问给整的很害怕,但再怕老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咳嗽了一嗓子,又喝了口水,许父挺起腰,对老伴说道,“我满意不满意不重要,关键是儿子的态度。媳妇哈,这事儿我早就想劝你,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你是皇上不急,太……” “你说啥?!” 许母立眼睛。 “你听我说完啊,你是皇上不急,太后急。” 眼见着媳妇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大小,许父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赞。 “接着说哈,你这个心情,我能理解,但男人跟女人在感情事儿上,想法不一样。这女人呢,心肠软,容易被感动,要是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天长日久的温暖着,很容易就日久生情。但男人不是,作为男人哈,我觉得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许母听老伴说得有几分道理,便催他,“那你说说。” “男人这一辈子,可能就动一次真心,但是一旦动了心,就很难变心。尤其咱们家是祖传的死心眼,要是认准了这个人,那肯定是一追到底,一条道走到黑,绝对不将就,可能有的男人迫于现实情况,生活压力,找了个适合过日子的,但你说咱儿子,在这方面有啥压力啊?他啥都不缺,就缺个真心爱人,所以他更死心眼。” 发表完高谈阔论,许父喝了一口茶,等着听老伴的反应。 “哦~,我说你当初天天去我们家胡同口蹲着,我哥怎么揍你都撵不走呢,看来还真是死心眼!” “噗~~~~~~” 许父嘴里没咽下的一口茶,一下子喷了出来。 “咱俩这说孩子呢,怎么扯自己身上了,我那不是年轻不懂事嘛。” “啥玩意儿?你意思当初追求我是不懂事呗?” 许母听着不对,马上翻脸。 许父慌忙补救,“不是,我意思是那时候太年轻,不懂大舅哥的心思,现在想想,拎两瓶好酒过去,先把他拿下,省的挨那几顿揍了不是。” 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许母白了老伴一眼,说,“你不用变着法的替儿子说话,我觉得小夏大夫挺好,再不好,也比那个狼心狗肺的强,五年了,连个信儿都没有,这也就是斌子,换别人,早就二婚二胎了。” “你可别瞎起哄了,你就知道没信儿?兴许人俩人一直私底下联系着,就是没告诉你呢。孩子的事儿,咱俩还是少管,斌子自己有章程,他连好几亿的项目都谈得下来,这么点事能整不明白?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哈,再说,我觉得小夏大夫也确实不适合咱儿子,你看他文文弱弱的,和儿子往一块一站,没有夫妻相,不带劲啊。” “就你带劲,哼!” 许母一甩围裙,没再搭理老伴,站起来就回了厨房,许父听着厨房里传来的铿锵有力的剁馅声,吓得打了个激灵,有点后悔自己逞了口舌之快。 ~~~~~~~~~~~~~~~~~~~~~~~~········ 夏勇辉开车稳重,平时许斌去A市,高速行车最多一个小时,这次夏勇辉送他,走了足足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 虽然很着急,但许斌没好意思催,人好心好意帮他,他哪还敢挑剔啊。 到了公司大门口,许斌忙推门下车,刚要进门,却被夏勇辉拽住了胳膊。 “斌子,你等会,我说两句话,不占用你太多时间。” 许斌看了一下表,视频会议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他皱了下眉头,“三分钟,老夏,我这马上要开会。” 其实此时真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但夏勇辉怕此时不说,下次两人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毕竟刚才在青城山公园,面对自己有些死缠烂打的追问,许斌的答复无法让他满意。 “斌子,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今天这事儿疏远我,行么?” 夏勇辉长得斯文白净,戴着无框眼镜的清瘦面颊看起来特别无害,此时这样放低姿态讲话,许斌简直有一种刚才自己狠狠欺负过他的错觉。 两人毕竟是多年好友,有些话许斌也不好说的那么绝情,但底线还是要讲清楚的。 “不是想疏远你,但我觉得让你误会更不好。老夏,你再冷静想想,我不想占你便宜,真的。” 时间紧张,许斌简单说了两句,赶紧抬手看腕表,正好三分钟。 “老夏,我先走了哈,车你开回去就行,分公司这边有车也有司机……”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勇辉给抱住了。 惊讶过后,许斌刚要推开对方,没想到夏勇辉先放开了他。 这个拥抱,时间不超过三秒钟。 夏勇辉脸上有些发红,他笑着对许斌说,“不是你占我便宜,是我占你便宜,这事不用再冷静了,我都深思熟虑好几年了。” 许斌看着他,心里滋味相当难言,关键感觉浑身上下都别扭,恨不得原地蹦三下,把刚才从夏勇辉身上沾来的气息给抖落干净。 他咬了咬后槽牙,面对夏勇辉的真情告白,很不客气的说,“老夏,看在咱俩多年朋友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回,你再敢这样,我直接动手你信不信?” 夏勇辉被他发狠的模样弄得一惊,随即笑起来,“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上车,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和刚才高速上的稳重持重判若两人。 许斌看他开车走了,拳头仍然没松开,真他娘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正闹心呢,公司来电话了,问他到哪儿了,视频已经接通,会议马上开始了。 许斌这才赶紧反身上楼。 与此同时,街角停着的一辆黑色宾利车里,陈经理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个隐形人,因为后座的老板散发出来的气场要杀死人了。 谢信泽坐在车后座,将刚才许斌和夏勇辉告别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今天来许斌的公司楼下,本来是想堵人的,可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久到让人以为要持续到世界末日的沉默之后,谢信泽冷静的声音从后座传来,“陈经理,刚才那个人是谁?之前怎么没听你跟我提过?” 陈经理腿抖如筛糠,要不是宾利车的减震好,别人从外面看到,还以为车里人正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之前,就,其实,没注意到这个人啦……” 和汇报给老板完全不同的是,陈内心狂吐槽:小夏大夫哟,没想到你暗藏如此祸心,关键你早不暴露晚不暴露,偏这个时候,这是要害死我嘛,55555555555555。 后座上,谢信泽捂住手腕上的那块百达翡丽,感觉它每次秒针的拨动都好像挑动在了自己的心脏上一样刺痛,戴表的右手不自觉的攥紧,就连抠破了掌心都不自知。 这时,陈经理的电话响起来。 片刻后,他放下电话,对后座的老板说,“谢总,费总那边来消息,他三天后就能到A市啦。” 闻言,谢信泽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点了下头,然后对陈经理道,“做好接待费雷的准备,还有,你亲自去查刚才那个男人的情况,明天一早就报告给我。” 听老板声音依然沉稳,陈经理都要被他骗到,还以为谢信泽多么冷静,待不小心瞥到他手掌上隐隐出现的新鲜血痕,不由心惊:完了,小夏大夫,你和谢总这是结了“血”海深仇了啦~ 第五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还未到上班的时间, 陈经理便被老板的电话催到了BX酒店的顶层套房。 幸好他早有准备, 否则就一夜的调查时间,还真的很难交差。 面对着早晨六点半就已经穿戴整齐, 背头梳得一丝不乱,端坐在小沙发上轻酌咖啡的谢信泽, 陈经理实在想象不出这副样子的老板竟然和刚才五点半不到就给自己打电话要求汇报情况的心急人是同一个。 还没吃早饭的陈经理闻着咖啡的浓香, 感觉有些难以忍耐,他咽口水的声音惊动了老板。 “陈经理没吃早饭么?” 谢信泽自顾自的往咖啡杯里填糖,并没有去看对方。 听见老板关心, 陈经理以为自己能蹭一杯咖啡喝, 赶紧笑道,“嘿,起得太早,还没来得及了啦。” 闻言, 谢信泽抬眼看他, 目光犀利冷峻,吓得陈经理后悔失言, “若是以前就如此用心, 也不必像今天这样临时抱佛脚!” 陈经理哪还再敢想咖啡的事儿, 就连肚子也感觉不到空虚了,身体里满满都是被老板鞭策之后的充实感。 “说吧。” 谢信泽将咖啡杯放下, 盯着他道。 陈经理赶紧娓娓道来。 “那人名叫夏勇辉, 是八山人民医院的医生, 今年三十五岁,未婚,四年前和许总认识的,两人平时多有往来。” 陈经理说完,擦了擦汗。 “就这些?” 谢信泽显然对这样的信息不甚满意,因为他没有听到最想了解的部分。 “就这些,目前就这些。” 陈经理答的不太流畅。 看他有些心虚的样子,再结合昨天两人在车内的对话,谢信泽对陈经理表示怀疑,他一针见血的提出,“既然平时多有来往,你昨天为什么说没注意过这个人?” 陈经理赶紧拿出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这人是八山的,以前从没见他和许总一起来过A市。A市的情况是我亲自盯着的啦,但八山那边委托的是别人,终究不如亲力亲为嘛。那边每次回报给我,都说没有发现来往密切,举止亲密的人,我便没当回事啦。虽然之前也听说过这个夏大夫,但一直以为他只是许总的普通朋友,而且感觉他也不像是许总会喜欢的类型这样子,所以,我也没当回事了啦,再加上盯梢的人也没反馈异常……” 听到这里,谢信泽突然站起身,他动作迅速,吓的陈经理心脏停跳一拍,赶紧住了嘴。 听见老板呼吸突然变得沉重,陈经理偷瞧一眼,只见谢信泽已经站到窗前,双手扒着窗沿,正在做深呼吸。 哎呦呦,真是不得了,跟了谢信泽做了这么多年事,这还是陈经理第一次看见他这般失了沉稳的样子。 这样的消息就已经让老板激动至此,若是自己讲出许斌已然有了孩子的消息,岂不是会让谢信泽直接从窗口跳出去? 不过陈经理没有那么傻,他才不会主动将这个消息告诉老板。 倒不是他这些年有意隐瞒不报,而是他也是近一段时间才发现的那个孩子,而且截止目前,他连孩子的正脸都没看清过。 陈经理的盯梢是从许斌生听闻谢信泽订婚的绯闻之后,一怒之下,把对方的联系方式删除开始的。 发现自己被许斌拉黑之后,谢信泽赶紧命地处前沿的陈经理肩负起了特务头子的重任。 陈经理当然不想干这种暗搓搓盯梢的事情,但是在老板的威压之下,他又不敢说拒绝的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当起了“007”。 这几年,许斌一直是A市和八山两地跑,而且在A市待的时间比在八山还要多一点,大部分时的候,都是白天在A市上班,晚上再赶回八山。 摸清规律之后,陈经理按照老板的吩咐,盯好许斌在A市的一举一动,至于八山那边,由于他也有正经工作在身,只能委托他人。 但因为谁也没想过许斌会有孩子,起初,他和盯梢的人都没在意过。 这主要还是因为许家的特殊情况。 他家平时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除了亲戚朋友,还有许父公司的人去汇报工作,为了清净,孩子小的那几年,许斌和许母一直带着孩子住在后排别墅。 由于这个别墅区是许家自己建的,当时为了方便,就把前排别墅和后排别墅的地下车库修通了,其实两个别墅是彼此相连的,但是外面看去,又是独门独户,而且许家人都习惯走前排别墅的大门,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后排别墅也是许家的。 许斌平时就在前面吃饭,待客,日常活动,需要休息和带孩子,就从地下车库直接去后排别墅,根本不用出门,外人想窥探到他的行踪确实很难,再加上孩子小的时候几乎都是许母带着从后排别墅的后门去花园里溜达,除非心细如发,否则很难发现许家的秘密。 所以这些年,盯梢的人只看到许斌从别墅进去,出来,却从不知道他其实是住在后面,孩子也在后面,更没见过许斌和孩子一起出门的画面。 直到去年秋天,许彦上了幼儿园,许斌需要每天早上送他上学,这盯梢的人才发现,许斌每天都领着个三、四岁的孩子进进出出。 但许家人对孩子保护的好,除了亲戚朋友,外人根本到不了这孩子跟前。 出来进去,孩子也都戴着帽子,尤其东北秋冬寒冷,孩子捂得更是严实,盯梢的人连一张孩子正面的照片都没拍到过。 到了今年开春,盯梢的想着终于有机会了,但许家更绝,直接在别墅门口修了个地下车库的入口,这回连人都看不到了。 在许家别墅这边没有突破口,盯梢的人直接去了许彦的幼儿园,想着离开家人,小孩子又好动,总有机会。 但许彦所在的是八山最好的私立幼儿园,管理特别严格,别说陌生人想接近孩子,就是孩子在户外活动的时候,都有保安驱赶围观的人,而且许彦在小班,老师领他们户外互动的场地就在整个幼儿园的中心小操场,四面都是幼儿园的教学楼,外人根本看不到。 盯梢的人也急,想了个办法,贿赂老师。 但找到许彦的班主任汪老师之后,红包刚要递过去,还没等多问两句,对方竟然直接报了警,还跟许斌告了状。 因为这,这个盯梢的连夜跑回A市躲了半个多月。 等他再回来,发现许家已经加强了安保,许彦上学有许斌亲自送,后面一般还要跟着一台自家的车,车上有保安。 晚上来接孩子的一般是许母,也是保安跟着,虽然保安离得不太近,但一直瞄着周围的异动,那架势,被说是人,估计就是只苍蝇,都到不了跟前。 盯梢的觉得,自己为了拍两张照片,再挨一顿揍,有点不值当,都传东北的大哥打人猛,他可不敢领教。 再说,通过种种迹象已经能充分说明,这孩子肯定就是许斌的儿子了,又不是要调查杀人犯,整那么清楚也没啥意义。 盯梢的把情况回报给陈经理的时候,陈经理听得心脏都快停跳了。 好嘛,这是个惊天大秘密啊! 谢总走了五年,许斌有了个儿子,这孩子上幼儿园小班,根据他的经验,那就是在3周岁到4周岁之间,如果是4周岁,谢总是孩子他爹的可能性还有一喵喵,若孩子是3周岁左右,那谢总铁定是被人给绿了。 这事态就太严重了。 为了调查清楚孩子到底多大,陈经理亲自去八山找了派出所,幼儿园和孕产医院。 但全部碰壁。 八山不比A市,这里是小城市,是熟人社会,陈经理一口纯正的港普,张嘴就打听八山首富家的孙子出生年月,血型和亲爹,谁敢告诉? 万一真出了绑架案,以许家父子的性格,还不得手撕了这个卖情报的! 陈经理不仅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转天还被许斌给约谈了。 四年了,一直都是他主动找许斌,因为谢信泽隔三差五的就让他给许斌带点东西,或者带封信。 东西,许斌从来不要,信,许斌当场就撕了或者扔了,但让陈经理觉得很神奇的是,每次他约许总见面,许斌还都能抽空过来。 都是过来人,陈经理当然知道这就叫藕断丝连,许总等的并不是东西和信,他等的是谢信泽这个人。 不过许斌从来没流露过这个意思,陈经理只要一在他面前提起谢总,许斌就问他,“饭不好吃啊?提他不反胃么” 这些年下来,更神奇的是,许斌和陈经理成了不错的朋友,两人除了谢信泽,还真挺聊得来。 每次见面,最刺激的环节就是送信或者送东西的时候,过了那例行公事的一分钟,两人便可以相谈甚欢了。 陈经理也发现了,许斌确实是个妙人儿,胸怀宽广,包容万象,和前男友的下属也搞得像兄弟一样,甚至有一次自己抱怨工作累,许斌还想挖他的墙角,让他到许氏公司发展。 不过每次见面,从来都是陈经理主动相约,那次还是许斌第一次主动约他。 回想那次见面,陈经理至今仍然有点冒汗。 许斌见了他,面沉如水,没有往日的亲近,沉声对他说,“谢信泽和我已经崩了,但咱俩的交情还在。老陈,你要是还在乎这份感情,就别做过火的事儿,我知道你是职责在身,但我许斌也是个有底线的人!你回去一字别变得转告谢信泽,有本事他就来跟我当面对峙,你看我怎么削他,没本事就在香港好好当缩头乌龟,少他妈来烦老子。” 陈经理吓得直接靠在了椅子背上,眼镜滑到了鼻子尖,对着许斌连连摆手,“没啦,许总,没有啦,不是你想那个样子啦,谢总真的蛮惦念你,只是集团和家事都让他脱不开身,你要是真的生气,就给他打个电话骂他一顿嘛。” “我他妈闲得没事干了?骂他是抬举他,他就该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告诉你,老陈,下次,咱俩见面就说咱俩的事儿,你他妈要是再敢把谢信泽的破信或者破玩意儿拿过来,你看我敢不敢塞你嘴里!” 陈经理看着许斌瞪着眼睛的吓人模样,点头如捣蒜,“当然啦,哪敢嘛,咱们两个关系多么铁,说实话,谢信泽是我老板,你是我朋友,这怎么能比的嘛,算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吼。” 虽然话说开了,这事儿也过去了,但自那之后到现在也有四个多月了,陈经理再也没敢约许斌见面,更没敢派人盯梢,谢信泽委托他送的信,他自然也没胆转交,东西就更是了,时令的好食材都进了他自己的肚子,毕竟受到老板和“老板娘”的双重威胁,连着失眠半个月,他这也算是工伤了,还不得补偿补偿。 要说陈经理闲着,那也没有,他每天都相当虔诚的在心里烧高香,希望谢信泽赶紧回来,让两个正主对决去吧,他好尽快把自己摘清楚,这夹在中间当炮灰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陈经理得到谢信泽要回A市的消息时,差点流下两行热泪。 如今看到老板在窗前略显颓然的身形,陈经理眼珠一转,献上一条妙计。 “谢总,依我看啦,这个夏医生也许是一厢情愿也说不定呢,许总的性格你也知道的嘛,要是也喜欢他,怎么可能是昨天那个反应嘛,倒不如您亲自去问清楚比较好哦,许总之前也说了,送信不如见面嘛。” 听到这话,谢信泽马上回过身,脸上带着惊喜的神采,“他真是这么说的?” 陈经理“哈哈”尬笑两声,心想,“那句有本事你让他来跟我当面对峙,看我不削死他”翻译过来,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谢信泽并不知道陈经理的小心思,还在为这句话而兴奋,他在屋里踱步走了两圈,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沉稳的模样,对陈经理道,“继续找人盯着夏勇辉,看他平时和许家来往是否密切,许总那边,你去调查一下他的日程,我要找机会跟他见个面。” 第五十二章 有老板亲自在旁鞭策,陈经理的办事效率果然出奇的高, 没有一时片刻便把许斌的行程报告给了谢信泽。 因为许斌头一天来到A市处理公司的紧急事务, 拖到很晚才完事,当天便没回八山, 按照日程,他今天上午开完短会之后, 会在十点左右回去。 得到准确情报, 谢信泽马上备车前往许斌的公司门口守株待兔。 之前他已经问过陈经理,这些年是否有按时给许斌送书信和东西,许斌都是什么反应, 陈经理如实答了,书信撕了或扔了,东西也没要。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陈经理汇报这个情况, 但当面听下属说起,谢信泽还是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中, 看来时间并没有弥合许斌心头的创伤,他还在为当初的事情怨愤自己。 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当初的欺骗, 时隔多年的分离, 无论哪一样都让许斌有充分的理由怨恨他。 其实谢信泽又何尝不想跟他见面, 每个月的书信和礼物都是他的无奈之举。 集团和家事让他抽不开身,尤其是大夫人去世之后, 家族集团风云突变, 很多次, 他写给许斌的信都是在夜航上用便签草草写成。 但礼物,他从不让外人插手,即使再忙,也会亲手准备。 有可能只是几枚苹果,但却是他在异国农场考察的时候亲手摘得。 他是想用这种坚持来告诉许斌,自己对他的感情始终没有改变,当初要对方等自己,他必然会信守诺言。 但谢信泽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他最愧疚的莫过于没有能亲自回A市来看许斌。 可是以许斌的脾气,他知道两人见面,很可能会发生像上次一样的激烈争执,万一许斌提出让他留下,他又该作何答复? 说到底,他身上还背负着无法让自己轻松的包袱,他欠大哥和大夫人的,他允诺母亲的,他要向世人证明的,他还都没有做到。 让他半途而废,去恳求许斌原谅他,那他当初又为什么要选择离开? 未竟之事一日不成,他一日不能安心的享受世界上最甘甜的日子,陪伴最心爱的人。 而他也一直相信,许斌会等他,他从不质疑两人的感情。 尽管陈经理告诉他许斌每次见面都对他闭口不谈,对书信又是那个态度,可他的人却从未缺席,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就像他自己,尽管隔着千山万水,但这颗心从没和爱的人分开过,他们一直在一起。 可昨天目睹过夏勇辉和许斌拥抱的一幕之后,谢信泽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也许,他一直在盲目的自信。 他知道许斌的好,把他当成宝贝,那为什么别人不能? 五年的时间,这中间会有多少可能?即使自己在许斌身边安插了眼睛,但那又怎样?没有人能看透别人的心。 如果许斌已经变心了呢?如果他每次的见面只是一种变相的嘲讽呢? 谢信泽在去往许斌公司的路上,即使看起来面色沉着,但内心已经翻腾如海。 夏勇辉已经连给许斌拨了三次电话,可都没有接通,心烦意乱的在医生办公室里把所有的花都浇了一遍,可还是静不下心。 同事看他少有的模样,便打趣,“怎么,老夏,今天你媳妇进产房啊?” 夏勇辉苦笑,“媳妇还没搞定呢,哪来的孩子。” “那就继续追啊,都守了四年了,别到嘴的肥肉让人偷了去。” 那同事多少能猜到点他的心思。 毕竟夏勇辉去年提了科主任,三十五岁前途无量,又是一表人才,可却从不接受相亲安排,副院长的闺女追到家门口都避而不见,这肯定是心里有人啊,具体是谁,这同事知道他平时挂在嘴边的彦彦是谁的孩子,自然一猜一个准。 听着同事的打趣,夏勇辉突然开了窍。 确实是,既然已经摊了牌,还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此时就该大胆的追,只要许斌不给自己脸上来一拳,那就说明仍然有戏! 自己苦守了四年,终于微微见红的果子,不能就这么让老鸹给叼了去! 由于许斌的电话打不通,夏勇辉只好给许母致了一电。 电话里,许母对他非常热情,见他打听许斌的行踪,便赶紧和盘托出。 “斌子说了,早上有个会,大概十一点从A市往回返,小夏,正好阿姨今天要做鲜鱼和鲜虾,你一会儿来家里吃午饭吧。” 许母热忱的邀请,抚慰了昨天在许斌那里受到的小挫折,夏勇辉忙笑道,“好,谢谢丛姨,我先去A市接斌子回来再说。” “哎呦,家里有司机,哪还用你特意跑一趟,再说你不是正在上班?” “没事儿,今天科里不忙,我请个假就走。” 许母放下电话,嘴角的笑容仍未收敛,许父看到媳妇儿的模样,小声BB道,“你这是帮倒忙啊。” 许母立眼睛,“人小夏大夫多知道疼人啊,你懂个屁!” 许父,“是,是,是,我屁都不懂,就懂你!” 许母:“……” ~~~~~~~~~~~~~~~~~~~ 自从被夏勇辉的小细胳膊给强抱过之后,许斌十分闹心,这事儿是怎么想怎么窝火。 闹心就算了,第二天,眼皮也跟着跳起来了。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许斌倒好,左眼跳完,右眼跳,有时候两个眼皮一起跳,给他整的都没心思推测到底是要来财还是来灾了,想着要是一直跳到中午还不好,他就去找个眼科门诊看看。 终于顶着两个自己会蹦迪的眼皮开完了会,许斌略微收拾了一下就要下楼。 这时候秘书来告诉他,幼儿园来电话了,让他中午提前把彦彦接回家,说孩子有点发烧。 许斌一听,着急得不行,都没顾得上安排别的工作,直接跟刘健交代了一声,然后就冲下楼了。 他拿着车钥匙刚下楼,还没等开车门,就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 那声音他既熟悉又陌生,曾经日日在耳边,现在却只能在梦里。 许斌感觉自己握住车门的手仿佛不听使唤,甚至半边身子都是僵硬的。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听得出来对方的步伐也很急迫。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等,等了将近五年又怎么样?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一次都没有在身边! 闭了下眼睛,再睁开,许斌用另一只手强压下颤动的手臂,双手一用力,拉开了车门。 而同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然伸过来,按在了他的手上。 微微侧头,许斌看着站在身边的人,是他没错。 五年不见,谢信泽还是那副俊美无俦的模样,要说有什么变化,只是岁月平添了他的风采,让他看上去更加内敛深沉。 终于四目相对,谢信泽眼里是掩饰不住地激动,他收紧手掌,将对方的手牢牢握在掌中。 “我回来了,许斌。” 低沉悦耳的声音,仿佛无限情深。 但这又与自己何干? 许斌却用一种近乎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谁?” 谢信泽,“……” “把手放开。” 许斌使劲儿挣开他的手,但谢信泽却不为所动,他仍然紧紧的攥住许斌的手不放。 “我不会再放开了,许斌,我们好好谈谈。” “放开!我他妈不认识你!” 五年未见,乍一出现,谢信泽就是这样强势又亲昵的姿态,这让许斌极度反感,仿佛自己这五年里经历的只是笑话而已,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怒火终于被点燃。 他使劲挣动着双手,可谢信泽却越握越紧,看他挣扎的太激烈,谢信泽用力拖住人要往怀里带。 昨天刚被夏勇辉突然袭击过,许斌看他动作有异,心下已有防备,退开半步,他先发制人,照着谢信泽小腹就是一拳。 但让许斌无语的是,谢信泽竟然忍着疼,还不松手。 两人正在僵持着,忽然,有人在不远处喊许斌的名字。 听到夏勇辉的声音,许斌算是知道了,自己今天为啥两个眼皮轮番跳,真他妈是出门没看黄历,才能碰上这种火星撞木星的事儿! 夏勇辉一路开车紧赶慢赶到了许斌公司楼下,谁知车刚停稳,就看到有个男人在纠缠许斌,他都没来及看清对方是谁,就赶紧冲下了车。 虽然长得文弱,但夏勇辉此时一心想着英雄救美,为了能在许斌面前挣个好印象,他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等他叫了许斌的名字,两人同时看过来的时候,他一下子便猜到了站在许斌旁边的男人是谁:那男人的脸和彦彦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已经无需多问。 夏勇辉在打量谢信泽的时候,谢信泽也在打量他。 待认出眼前这位就是昨天和许斌拥抱的那个医生时,谢信泽不禁微微皱眉,神情也变得异常冷峻,和刚才面对许斌时截然不同,他锐利的眼神和充满压迫感的气场让夏勇辉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但夏勇辉也不想示弱,他知道,自己此时一旦退让,那便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透过无框眼镜,他迎着谢信泽的目光,冷冷回瞪。 一时间,三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还是许斌先反应过来,他趁机甩开谢信泽的手,然后一步冲到车前,开门上车,动作行云流水,看也没看另外两人,直接一脚油门就轰了出去。 爱他妈谁谁,让这两个二傻子互相斗鸡眼去吧,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儿子。 第五十三章 许斌的动作迅速, 待他开车走了, 谢信泽和夏勇辉才反应过来。 此时虽然只剩下他们单独两人,但谢信泽认为已经没有和夏勇辉交谈的必要了。 因为刚才许斌既没有理会夏勇辉, 更没有在两人之间做摇摆, 以谢信泽对许斌的了解, 如果他与夏勇辉之间有感情,绝对会立场坚定地表明态度, 甚至护着对方,但他没有。 现在情况已经逐渐明朗,看来夏勇辉确实是一厢情愿,那么, 此人根本算不上情敌,也不值得自己浪费时间。 谢信泽不再停留, 转身就要上车。这时,夏勇辉却开口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就是谢信泽?” 闻言, 他放开车门, 转身回视对方。 谢信泽面无表情, 眼神也默然无波, 身上散发出的气场, 让他人看了直觉冰寒。 但夏勇辉并没有被谢信泽的气势压倒,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趁此机会打击到谢信泽, 那自己多年苦守的结果很有可能会被人夺走。一想到这些年, 自己明里暗里干掉的那些情敌, 付出的心思很可能是给对方做了嫁衣,他岂能甘心? “不要以为你回来了就能挽回一切,这五年里,发生了太多事,许斌的心意早就变了。” 果然,这句话刺激到了谢信泽,他微微皱眉,眼神变得犀利,开口时语气森冷,“夏医生,我缺席了五年不假,但你也没能利用这段时间走进许斌心里,如果我是你,就会有些自知之明,不随便开口挑衅。” 此言一出,夏勇辉果然脸色大变,这是他最大的痛处,四年的陪伴,并未让许斌跟他的关系发生质的变化,甚至许斌的心很可能还系在对面这个冷心冷面的人身上,这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付出是多么无望而愚蠢。 谢信泽一语破的,让夏勇辉彻底失了体面,但他还不想轻易服输,恼怒之下,他选择虚张声势来给自己装点门面,“谢信泽,你对自己太过自信了,甚至可以说是自大!你只看到了冰山一角,就妄下结论,这么多年,我和许斌一起经历的难道还比不上你们之前在一起的半年么?我们之间的牵绊,你已经无法想象。也许他曾经对你有过很深的感情,但那又怎样?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谁还会空谈感情?我能给许斌一桩无憾的婚姻,一个美满的家庭,而这些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父母,子女,其中牵扯诸多,你与我相比,又有什么优势?谢信泽,在你眼里看来,也许五年不是问题,但我会让你知道,你需要为这五年的缺席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 夏勇辉说完,没容谢信泽再言,直接开门上车,追着许斌而去。 这番话可说是刀刀见血,悉数砍在了谢信泽的要害上,让他在原地伫立了许久未动,直到陈经理下车唤他,他才醒过神来,转头立即吩咐道,“去八山!” 陈经理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跟老板确认了一遍,“谢总,你是说去……” 谁知,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谢信泽低沉断喝,“马上开车!” 宾利轿车一路狂飙进了八山。 谢信泽此时一刻都等不得了,夏勇辉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那些事是真是假,他必须与许斌当面问清楚。 一想到许斌可能已经忘了两人之间的感情,改变了心意,甚至要和别人组建家庭,谢信泽的心便仿佛刀绞一般。 轿车开到许斌家的别墅区外,因为是外来车辆,谢信泽的车被拦在外面,进不了小区。 正焦急不已的时候,就见许斌的车开了过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夏勇辉的白色奥迪。 谢信泽忙命司机把车一横,拦在了两车前面,车未停稳,他便下车,直奔许斌的车走过去。 不想,还未等他走到跟前,许斌先冲了下来,然后指着谢信泽的司机道,“把车倒回去!” 司机为难不已,看看许斌,又看看老板。 谢信泽对司机点头,同时上前,有些激动的对许斌说,“你上车,我就问你一句话,问完就走!” 了解谢信泽的脾气,许斌知道今天不跟他来个了断,对方还会一直追下去。 “好!你等着!” 其实许斌此时憋了一肚子的火,孩子刚从发热门诊接回来,这时候正在车上睡着,老夏担心孩子,一直从发热门诊跟到家里,一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已经够受的了,这又来了个讨债鬼。 看到宾利车缓缓后退,许斌快步疾走到后面的白色奥迪车旁,对放下车窗的夏勇辉说,“你把孩子先送回家。” 夏勇辉立即开门下车,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前面不远处的谢信泽,然后小跑着上了许斌的雷克萨斯SUV,将车开进了小区。 谢信泽听到许斌说道“孩子”二字的时候,已然惊讶不已,待贴了黑色车膜的雷克萨斯从身边开过的时候,果然看到后座上躺了个孩子,身上盖着毛毯,头脸倒是看不清楚,但小小的身形,应该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立时,夏勇辉的话又回响在耳边,“我能给许斌一桩无憾的婚姻,一个美满的家庭,而这些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父母,子女,其中牵扯诸多,你又有什么优势?谢信泽,在你眼里看来,也许五年不是问题,但我会让你知道,你需要为这五年的缺席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 这些话当时只以为是对方故意激将,但现在再看,竟不是夏勇辉的凭空捏造! 一时间,谢信泽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难道许斌已经和夏勇辉有了孩子?在自己离去的这些年里,他早就已经变心了么? 待许斌走到他跟前的时候,谢信泽回转过神,但慌乱的思绪已经让他整理不出得体的词句,劈头就问道,“那孩子是夏勇辉的?” 许斌本就憋着火气,再一听这话,简直气愤到了极点。 不由分说,他一拳就挥了出去,谢信泽被他打得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靠在了宾利车上,嘴角也流出了鲜血,陈经理看到吓坏了,赶紧下车要劝架。 可许斌根本没给旁人机会,他冲过去,拎住谢信泽的西装领口,怒道: “姓谢的,你他妈消失了五年,回来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是谁的?!好,我告诉你,孩子是我许斌的,至于孩子的另一个爹,你他妈不配知道!” 谢信泽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他闭了下眼睛,尽力压制着奔腾的情绪,说道,“许斌,我不是真的在乎他是谁的孩子,我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感情,如果你还爱着我,这孩子是谁的都无所谓,我们可以从头开始,我会接受孩子,就像自己亲生的一样。我不希望你因为感动和亏欠与不爱的人组建家庭,你和夏勇辉之间有爱情么?你回答我,你爱他么?” 许斌被谢信泽这番话问得都要气笑了。 他松开谢信泽的衣领,使劲把他推出去,“谢信泽,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五年了,你的自以为是一点都没变!爱不爱夏勇辉是我自己的事儿,有必要告诉你么?你算哪根葱?五年前咱俩就分手了,我他妈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你有什么权利来质问我?把自己弄得像个圣人一样,不计较孩子的身份,跟我复合?!可他妈算了吧,我许斌用得着你来施舍?今天我明确告诉你,还是五年前那句话,我对你没感情,滚!以后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说完,许斌回身向夏勇辉的白色奥迪车大步走去。 看到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谢信泽感觉对方这一走,就会彻底走出自己的世界一样,他慌忙上前,想要拉住许斌。 这时候陈经理急忙赶来,将谢信泽拉住了,因为许斌已经发动了轿车,以两人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架势,冲动之下,万一发生意外,一切就都没办法挽回了。 被陈经理死死拉住胳膊,谢信泽只能看着许斌开着车从身旁呼啸而过。 陈经理感觉到老板双手发颤,他忙从旁小声劝道,“谢总,许总只是在气头上啦,他未见得是真的不想见你了啦,再说,费总马上就要来了,私事不见,公事总要见面的嘛。” 闻言,谢信泽终于冷静了些许,紧接着,他忽然想起一事,转头问陈经理,“孩子的事,你为什么没汇报给我?” 陈经理的眼睛立即睁的老大,他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剪掉,真是该死,早不说,晚不说,偏这时候讨巧献殷勤,结果把自己搭了进去。 在回A市的路上,谢信泽听了陈经理的解释。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孩子的事情啦,但因为八山这边许家控制的紧,孩子的消息一直没有打听清楚嘛,便没敢跟您汇报。而且……” 看到始终坐在后座上闭着眼睛的谢信泽忽然向自己投来凛厉的目光,陈经理吓得声音发颤,“而且,4个多月之前,许总发现了盯梢的人,把我叫出去修理了一顿,然后我就没敢再盯了啦。”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陈经理吓得闭上了眼睛,想着自己背叛老板,投靠“老板娘”,肯定会被谢信泽再修理一顿,可等来等去,他只等到了谢信泽的一声叹息。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你这些年也辛苦了,成与不成,不在你这个外人。” 看到老板靠在座椅上颓然的模样,嘴角还挂着新鲜的淤紫,陈经理心下感慨,“八山的男人未免太悍了啦,一言不合就动手,老板一天之内挨了两顿打,真是家暴起来不眨眼呀~” 第五十四章 一辆白色的奥迪车在许家别墅门前急急停住, 可里面的人并没有马上下车。 许斌双手伏在方向盘上, 做了几次深呼吸,等急促的心跳平缓之后, 才推门下车。 猜测孩子此时可能还在睡着, 他没有敲门, 自己刷指纹进了屋。 果然,一楼客厅里只有夏勇辉和父母三人。 见许斌进门,夏勇辉马上起身向他走过来。 不过未等对方开口, 许斌先道, “老夏, 今天谢谢你, 有话回头再说,我先去楼上看孩子。” 说完便将车钥匙塞到对方手里, 也没给夏勇辉反应的时间,大步上了楼梯。 夏勇辉只能尴尬的立在原地, 茫然注视着许斌上楼的背影。 许母这时候走过来, 轻声说, “小夏, 斌子就这个脾气, 别放心上,你俩要是闹了不愉快,找机会再好好沟通, 他是个易怒易解不记仇的性子, 说开了就没事儿了。” 面对许母的好意, 夏勇辉忙挤出来一个笑,“阿姨,许斌我俩没什么事,你放心吧,那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看彦彦。” 许母误以为两人闹了矛盾,又看夏勇辉这样大度宽容,心下很满意,便对他更是热忱,一直将夏勇辉送出门。 送过夏勇辉回来,许母见许父竟然还坐在沙发上没动,不禁恼火,冲老伴低声抱怨道,“你怎么回事儿?小夏走了,你也不说句话。” 许父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眼老伴,嫌少的露出了严肃的一面,“媳妇儿,孩子的事儿,咱们少掺和。你没看儿子对他什么态度么?依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这几年,你见斌子跟谁红过脸?以前没孩子的时候,他是莽撞,冲动,好逞强动手,但自从有了彦彦,他那爆脾气改多了。今天他当着咱俩的面,能撂了脸子,说明夏勇辉惹他不轻,这事,谁对谁错还说不准,你先别忙着站队。” 听了许父的话,许母马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她站在门口,又望了望门外面,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在门口转了两圈之后,终于忍不住凑近老伴,问,“那你说能是什么事?” 许父正要给公司打电话,没空细说,只道,“还能是什么事儿,无非是感情那点事儿呗,就是太年轻,太好强了,都觉得自己有理!” 许母听了直叹气,沙发也坐不踏实,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眼睛总往楼上瞧,可又不敢上去,儿子的脾气她知道,这时候去问也问不出什么,还惹他心烦。 楼上,许斌坐在床边,握着儿子的小手,轻轻地按摩着穴道。 许彦小时候体弱,三五不时就要感冒发烧,许斌舍不得总是领他去医院吊水,听人推荐了中医小儿推拿,便领着许彦去试过几次,推拿结合吃药,确实比吊水效果好,而且孩子少受罪。 那之后,他为了方便,就跟着一位老中医学了一些,深的不行,感冒发烧的寻常毛病,他还知道怎么处理。 床上的许彦在爸爸的轻柔按摩之下,睡得很沉。 看他睡得踏实,许斌又用耳温枪测了一下体温,果然退烧了,再看表,已经过了退烧药的药效时间,想来应该是没事儿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探手轻抚儿子和某人原版复刻般的小脸,回想刚才谢信泽的话,许斌的心头一时激荡难平。 看来谢信泽并不知道儿子的存在,但这也不是他质疑自己感情的理由。 自己等了他五年,时间澄清了那桩豪门联姻绯闻的误会,谢信泽用他的信和礼物证明了自己的长情。 但这都取代不了真正的见面和陪伴。 许斌承认,尽管心中多有不平,但他还给谢信泽留了一线的机会,他期待着两人的见面,希望谢信泽能用和过去不一样的态度来弥合两人的感情。 但他等来等去,等到的是什么? 是谢信泽的自以为和他的猜忌。 许斌失望透顶,不仅对谢信泽也对自己,自己不应该对他表现出那么强烈的感情,为什么要出手打他?为什么要表现出在乎? 谢信泽不值得自己为他如此,如果还有下次相见,他定要冷静自持,让谢信泽知道他在自己心里根本无关紧要! —————————————————————————————————— BX酒店的顶层套房里,谢信泽用冷水狠狠搓了一把脸,再抬起头,看着镜中人的面目,简直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堪。 之前,他设想过很多种和许斌重逢的场景,但没有一种是像今天这样的惨烈和无状。 夏勇辉的出现,还有那个意料之外的孩子,彻底打乱了他的步调,更是狠狠给他上了一课。 诚如夏勇辉所言,五年的时间怎么可能抵不过半年? 回想五年之前,自己为了摆脱私生子的身份,了断和谢家的一切,选择了离开许斌。 因为许斌在他心里是最好的人,他应该值得最好的自己,只有他干干净净的回来,用配得上许斌的身份,才能和他比肩而立。 五年,他殚精竭虑,不舍昼夜,就是为了尽快回到爱人身边。 然而,回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多么愚蠢! 多年前,面对母亲的强求,他就曾发誓,自己绝不做以爱的名义强加意愿在他人身上的自私之人,因为他知道,那样对彼此的折磨有多深。 但多年之后,他回头再看,发现自己恰恰就成了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许斌要的,也许从来就不是他要给得,许斌何等的至情至性,现在回想,他当初根本没在意过自己是何背景,自己以假身份和他交往,他不是依然执着的要领自己回八山? 他从一开始,其实在乎的就只是自己这个人而已。 可当局者迷,谢信泽如今才醒悟,许斌曾说他自私,竟是一点没错,他在这份感情里,只想到了自己,自己要用怎么样的姿态面对许斌才不会失了体面,自己要怎样做才是对许斌负责,才能表达爱意。 但许斌真正想要的,他竟没有参透过。 如今,当一切物是人非,时间飞逝,当许斌身边已经站着另一个男人,甚至已经有了孩子之后,他才幡然醒悟,一份感情里,证明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许并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对方需要你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 许斌想要的是陪伴和长情,而自己只给了他离别和等待。 谢信泽这才惊觉,自己五年的奋斗,到头来,竟是换了个把爱人拱手让人的结局。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可笑和愚蠢的么? 越是看重的,却越是把握不住,越是想抓牢的,却仿佛指尖砂砾。 甚至他刚刚还口不择言,再度伤害了最不想伤的人,这又怎么能怪许斌对他狠狠挥拳。 谢信泽将手中的威士忌酒杯喝干,终于有勇气面对真实的自己,他不能埋怨任何人,因为从一开始,做错的就是他自己。 五年的时间,没有人有义务等他,纵然他情深如斯,那又如何? 就像许斌说的,他们五年前就分手了,而且主动离开的是他自己,如今又有什么颜面要求对方回应这份感情? 难怪夏勇辉会笑他自大,许斌要说他自以为是,竟是将自己的丑态一语道破。 谢信泽再度将酒杯倒满,然后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烧遍五脏,那滋味正如他此刻体会到的求而不得的痛苦和无望。 如果现在还有什么是他能给许斌的,那便是尊重,他不会强求对方接受他,但他也要牢牢把握住最后一次机会。 当陈经理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谢信泽脸上也有些不正常的红色,虽然穿着寻常的三件套西装,可领带却被拽松了,歪在一边,衬衫最上面的三颗纽扣也被扯开,露出了喉结和一小片赤色的胸膛,他这幅样子和平时的严谨得体大相径庭。 甚至,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烈酒的味道。 看到老板眼中发红的血丝,陈经理心里暗暗惊叹,看来这一拳没有白挨哦,貌似得了点教训呢~ 倒不是陈经理偏向许斌,而是他确实偏向许斌。 同为人父,又都有过类似的经历,陈经理深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句话是真理。 谢总固然文韬武略,上至集团股东,下至公司员工,都对他敬仰钦佩,但居家过日子和管理财团是两回事。 自己枕边人的心思都不好好猜一猜,固执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对人家好,有什么意义?这又不是投资股票,扔了钱进去就能资本救市,把我们这群又要干事业,又要生孩子,带孩子,还要陪你们谈恋爱的男人当什么了啦,哼! 陈经理内心疯狂OS,并且很后悔刚才没把许斌挥拳的一幕录下来,要不是谢信泽是他老板,陈经理差点当场鼓掌,真的有点解气呢,呵呵~ 心里想是一回事,但对着老板,陈经理还是非常恭顺,他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说道,“谢总,费总明天一早就到,和您约了9点的早餐会。” 闻言,谢信泽微微点头,同时抬手系上了自己的衬衫纽扣。 陈经理说完却并没有离开,谢信泽见他站在门口,便问,“还有什么事?” “我托人打听了一下,明天的早餐会,许总也会去。” 谢信泽刚好系完最后一颗纽扣,听到这句,他拉直了领带,然后蓦然收紧,整个人又恢复了板正体面的模样。 “好,帮我准备项目的相关材料。” 这就是最后的机会,即便他最后不能选择自己,那至少也要做个让他不曾后悔爱过的人。 第五十五章 第二天上午九点, BX大酒店旋转餐厅。 许斌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几分钟达到,果然, 在预定好的餐台前并没有看到费雷。 这倒是符合费大镯子的作风, 准时准点,不迟到, 也不提前。 不过对方也并没有让他等多久。 许斌几乎是刚落座, 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九点钟的旋转餐厅客人寥寥, 硬底皮鞋踩踏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格外引人注意。 感觉到脚步声是向自己这桌过来,许斌侧过身回看,果然, 来者正是他要等得人。 “许斌?” 费雷脸上洋溢着富有感染力的笑容,他的模样, 让许斌微微一愣。 实在没想到,费大镯子竟然是个娃娃脸, 而且还是个身高腿长,精致帅气的娃娃脸。 看费雷的模样,很难想象他已经三十开外, 尽管穿着修身的蓝色商务西装, 但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偶像男团主唱,而非生意遍布全球的农业大亨。 “小斌斌, 是不是吓到你了?哈哈哈哈。” 看到许斌脸上略微惊讶的表情, 费雷相当得意, 他主动握住许斌的手,又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这番做派倒很是老练。 虽然被微微惊到,但听到费雷对自己亲昵的称呼,许斌立即抛却了陌生感,也笑着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两人把手言欢的一同落座。 刚坐下,便有侍者送来咖啡,费雷一边端起咖啡杯往嘴边送,一边对侍者指了指自己浅淡的黑眼圈,“麻烦把咖啡壶送上来,我要多喝点才顶得住。” 许斌被他的样子逗笑,虽然模样猜的不准,但费雷的性格倒是与网上别无二致,一样的直爽开朗。 两人边喝咖啡边聊,因为是神交已久的朋友,性格又投缘,自然可聊的话题非常多。 直说了快半个小时,两人还未谈及正题。 费雷是喝洋墨水长大的,又常年旅居国外,自然一派洋人作风,说到兴奋处,常常眉飞色舞,手上小动作不断。 他这番模样,再顶着张娃娃脸,看着更是显得年轻,仿佛二十出头,这让许斌不自觉的认为自己是两个人中比较老成持重的那个,但实际上费雷比他还要大了三岁。 给对方续上咖啡,许斌笑得热情,“盼了你五年,终于把你盼来了,这次来考察,尽量多待几天,我要好好款待款待你。” “哈哈,以为我是傻瓜么,小斌斌,你们东北人喝酒那么厉害,威名甚至传到北美,我哪敢多待啊,这次最多停留一周,考察过项目,我就走了。对了,说到这个,我们刚刚签下的那个合同里,你有没有注意到我添加了一个投资人。” 许斌轻松一笑,道,“注意到了,之前他不是也参与过几个项目,你找的投资人,我都放心,这事儿不必特意提。” 因为这个投资人以前就合作过,合同上又写得是连笔英文名字,许斌认不太清,也没有细究,毕竟投资额度所占比重不大,而且不参与项目运营,出于对费雷的信任,他没有过多打听过此人的情况。 但费雷却一整脸色,变得很是严肃,“小斌斌,其实我之前骗了你!” 闻言,许斌端着咖啡杯的手一滞。 “我们合作最初的几个项目,除了你的投资部分,其余都是由他来承担的,我这边,其实只做了技术支持。” 许斌放下咖啡杯,皱眉看向费雷。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起初我和你并不熟悉,但与他是好友,而且此事对我完全无损,便应承了下来。” “那你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次的合同里,我已经委托他参与实际运营,你们会一起共事,今天我也约了他过来。” 看着费雷脸上露出歉意的神情,许斌知道他已有愧疚之心。 其实说到底,无论是之前的出资还是这次的委托,毕竟是费雷的私事,这些在合同里并没有特殊限制,作为合作方,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利益,许斌没必要深究,他也不想和费雷计较,甚至还挺高兴对方跟他说了实情,这是一份难得的信任。 而对于这个即将与自己合作的新运营负责人,许斌心里缺满是疑问,此人竟是比费雷还要神秘,而且他隐瞒投资份额,到底是什么目的?忽然,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太现实的猜测。 但还未等许斌将这个猜测描绘出具体的形状,就见费雷已经站起身,目光看向他的后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说曹操曹操到,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谢信泽此时已经走到桌边,他先对费雷点头,然后转身对上许斌,声音沉稳的道,“不必介绍了,我们昨天刚见过面。” 看着谢信泽英俊自持的脸,还有嘴角不太明显的淤痕,许斌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他紧紧咬住后槽牙,甚至让腮上的肌肉都有些变形。 这个人竟然在背后藏了五年! 他以为在事业上给自己支持,就能弥补那些缺憾?他把两人的感情究竟当成了什么?! 如果不是费雷在场,他可能会再给谢信泽的脸上来上一拳。 但许斌最终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他已经知道,面对谢信泽,冲动和怒气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尤其是此时对方看起来比他要冷静得多。而且费雷在旁,他也不想让两人都失了体面,感情的事是感情的事,生意是生意,许斌从来把这些分的很开。 谢信泽注意到了许斌在极力压制愤怒,看来他还是给自己留了几分颜面,这不由让他心里动容。 谢信泽当然也不想隐瞒出资支持许斌尝试新项目的事,但当初两人分手闹得那么惨烈,可能他直接出面为许斌做什么都会被对方断然拒绝。 而且就像许斌曾经说的,他什么都不缺,谢信泽实在想不出,自己离开之后,还能为他做什么,如果有,恐怕就是支持他做自己喜欢的事,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让他在低谷和困境的时候,能感受到支持。 但这番心意,显然因为两人之间的种种误会已经被许斌误解了,不过谢信泽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责怪对方,因为他曾经太过自以为是。 “对不起,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 他的话很简短,说出口时,脸上也没有特别的神情,只是迎着许斌愤怒的眼神,没有做丝毫的躲避。 “呵,道歉就不必了,这是生意,谁投资都一样,我认钱不认人。” 许斌靠在椅背上,单手把玩着碟子上的咖啡匙,他嗤笑了一下,脸上尽是轻蔑和不屑。 一旁的费雷被两人的交锋惊到,看来谢信泽和许斌的关系并不简单,他就知道,当初谢信泽说服他来东北投资,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一时兴起! 虽然赚了个盆满钵满,但这种被人隐瞒的感觉终究不太好受,而比他更不好受的,则是谢信泽。 许斌坐在对面自然看不见,但费雷往下一瞥,即看到谢信泽垂在身侧的手一直紧握成拳,可见他此时心绪如何。 从未见过好友如此模样的费雷决定先把自己的小情绪压下,悄悄观望,看看这两人到底是要演一出什么戏。 然而事实情况让费雷多少有点失望,两人之间并未出现什么狗血大戏。 谢信泽落座之后,许斌用最快的速度调整了状态,三人同时拿出合同和项目书,讨论起了细节。 一切在公事公办的氛围中进行,起初一切顺利,但到了项目建造的环节上,谢信泽对部分细节提出了疑问。 “这个项目的选址,我始终存疑,山区斜坡,是否适合建造观光设施。” 这个点子最早是费雷提出的,他刚要接话,没想到许斌抢先一步,夺过了话头,“这恰恰是项目的亮点所在,我们会在斜坡上搭建平台,还会设置可伸缩的玻璃穹顶,构建出一个独特的观景平台。这个设计在之前同类的农业观光项目中并没有被应用过,它对于游客的吸引力肯定会非常大。谢总,难道你参与讨论之前都没有详看项目书么?” 许斌看向谢信泽的眼神异常锐利,仿佛在说,你这个白痴。 面对质疑,谢信泽八风不动,脸上的神色更加严肃,他指着项目书上的一个细节说,“项目书我当然看过,但我认为这恰恰是整个项目中最有风险的地方。东北夏天多暴雨激流,山体滑坡时有发生,而在项目书和建筑设计图纸中,此处并未标注要做加固处理,而且即便做了加固,仍可能存在风险隐患,我更建议将此处改为全透明景观升降电梯,地基深埋,不要对接山体,这样风险会大大降低。” 他注意到许斌眼中跳动的火焰,又放缓语速补充了一句,“许总,我并不是挑剔细节,但往往一念之差,带来的不仅是经济上的损失,有时甚至关乎人命。” 许斌不想认同谢信泽的观点,但对方的话又并不是全无道理,这更让他恼怒,不可避免的,他掺杂了一些个人情绪进去。 “山体加固是必须要做的,这是基本常识,没有必要特别备注。至于你的建议,谢总,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在项目建设上缺乏创新性,你的保守让我质疑你项目运营的能力。” 许斌的话说的犀利,眼神更是如芒似箭,紧紧盯着谢信泽不放,这让气氛一时很是紧张。 但谢信泽并没有针锋相对,他最终放软态度说,“许总,我欣赏你勇于尝试新事物的胆略,而且我认为这正是咱们能合作愉快的基础,互为补充总是更好。” 许斌见谢信泽顶着一张无表情的俊脸说出这种臭不要脸的话,简直气得肠子打结。 谁他妈要和你合作愉快?谁和你是咱们?还他妈互为补充,充你个大头鬼! 他刚要继续发难,恰好有侍者端来餐点,被打断之后,许斌也只能把火憋回肚子里。 费雷看他二人气氛也有点过于紧张,虽然看热闹不嫌事大,但三人毕竟是合伙人关系,万一搞砸了,他也要跟着受损,于是便出言调和。 “哈哈,我们不要光顾着谈项目,来,喝点咖啡,吃点东西。” 早餐会的餐点只是摆设,他们每人面前的盘子里只有一份三明治和一勺水果沙拉。 谢信泽注意着许斌的一举一动,见他对这两样全无兴趣,只是一味喝咖啡,不由微微皱眉, “我去个洗手间。” 他用餐巾拭了下嘴角,然后站起身。 谢信泽一离开,费雷马上露出八卦的要死的表情,凑近许斌,“我靠,小斌斌,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谢信泽是你前男友!” 许斌:“……” 费雷随即露出更要死的表情,“难道是现任?!” 许斌也很生气,“别跟我装,你敢说不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费雷瞪大本来就很圆的眼睛,指天指地的说道,“小斌斌,你冤枉我啊,要知道你们是这个关系,我怎么可能掺和进来?你俩刚才那一出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 说完,费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灌了一口咖啡压惊。 许斌依然有气,用手轻捶了下桌子,“我和他早就完了,但是谢信泽这种自大狂,不好好收拾收拾,难道还留着过年?” 看他情绪激动,费雷赶紧顺毛撸,“对,必须收拾,留到过年也养不肥,杀了还不够吃一顿的!” 许斌,“……” 正说着话,谢信泽返回了座位。 落座之前,他看了看许斌,发现对方根本没在意自己,一直在翻着项目书。 倒是费雷举着咖啡杯遮住半张脸,用一双八卦的大眼睛使劲盯着他,眼珠追着他的动作转个不停。 谢信泽:“……” 这时侍者又捧着托盘过来。 “先生,帮您换一下餐。” 侍者边说,边帮许斌替换了盘子。 新换上的盘子里,放了一道汤还有一只黄澄澄的小餐包,看着的确比之前的餐点更让人有食欲。 许斌正纳闷,就听对面的谢信泽语调平板的说道,“你不喜欢吃沙拉酱,给你点了这个,多少吃一点,空腹喝咖啡不好。” 一旁的费雷立即把脖子伸出老长,够着去看许斌的盘子,然后露出一副“好大一碗狗粮”的表情。 许斌深吸一口气,感觉肺管都有些发酸,过去这么多年,谢信泽竟然还记得自己饮食上的小习惯。 然而,他终究没有去动那些餐点,只道,“我儿子每天六点起床,七点我们就在一起吃早饭,谢总,你的好意过时了。” 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颤,谢信泽差点将杯中深棕色的液体泼洒出来。 一旁的费雷更是惊得眼睛脱眶,许斌竟有儿子,之前居然一点没跟自己漏过口风。 然而侧头看看谢信泽的反应,费雷觉得此时显然不宜细问,他赶忙装作无事,笑着救场,“来,我们继续讨论,继续讨论。” 之后,三人又一起讨论了一下项目书的其他几个内容,有了费雷的参与,席间气氛缓和不少。 最终,确认无误,三人一起签字。 签完名字,放下笔的一刻,许斌冷下面孔,对谢信泽道,“谢总,这个项目的合同是之前就签好的,我不会毁约,但今后,我不希望再与你有任何合作。” 谢信泽的眼神一暗,但最终还是站起身,主动向许斌伸出手,“可以,我尊重你的选择。” 许斌看着他的手,到底没有握上,他和费雷打了个招呼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这次,谢信泽没有去追,他一直专注看着许斌离去的背影,仿佛忘了身边还坐着个费雷。 费雷见他出神,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对方回神,便按耐不住兴奋,挑起半边眉毛问谢信泽,“chris,他是你的前任?儿子也是你的?” 谢信泽低头苦笑一下,说“确实是前任,但孩子不是我的。” “哇哦,chris,你真的好苦逼,我看许斌的眼神好像要把你杀了一样,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给小斌斌戴绿帽了?应该不会吧,你不是那种人。” 费雷一脸疑惑加期待的看着好友。 谢信泽无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私事,尤其是关于许斌的,他更舍不得让人在背后议论他,“我建议你收一收好奇心,这是私事,与项目合作无关。” “真的无关?别骗人了,那你五年前找我干嘛? chris,你要是想追回小斌斌,最好动作快点。” 谢信泽:“????” 费雷笑起来,看上去纯良无害,“毕竟小斌斌那么可爱,我都忍不住想追他,哈哈哈!” 谢信泽立即拧起眉毛,看向好友的眼神好像两把尖刀。 费雷无辜摊手,“干嘛瞪我?你已经被甩了,认清现实嘛,而且,我和小斌斌在网上聊了五年,是灵魂伴侣好不好!” 第五十六章 费雷远道而来, 按说应该给他组织个欢迎宴会,但许斌提出来之后,费雷表示,都是合作方, 也应该邀请谢信泽来参加。 许斌听了立即脸黑, 费雷就“嘿嘿”一笑, 忙说,“那就算了,刚好我长途飞行也很疲劳,休息两天再说, 你我之间不用客套。” 一番话说得很是中听,其实费雷心里暗自庆幸,终于躲过了东北人的酒桌,否则小命还不得搭进去半条。 不用安排费雷,许斌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项目上。 这次的农业观光项目位于A市和八山之间, 距离两地都不远,大概半个多小时车程。 虽然这个项目无论是从规模还是选址上都看上去不太起眼, 但许斌却非常看重, 因为一旦建成, 它就能与许斌之前在A市、八山及周围另外两个地级市投资的其他生态旅游项目串联起来, 形成一条每30公里就设有特色景点的旅游带,让四个城市之间的近郊旅游形成链条, 共享庞大消费群。 这是许斌五年前入这行时就有的规划, 而这个项目就是最后的一枚落子, 整个旅游链条能不能发挥效用,全看这最后一举了。 如果这个模式能够成功,就能在更大的市场范围内推广,也将带来更加庞大的收益。 这也是为什么许斌心里十分膈应谢信泽参与项目,但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了,他不想因为那点感情上的破事,坏了自己事业上的大计。 东北地区施工时间短,项目敲定下来,许斌便刻不容缓的启动了工程。费雷来到的第三天,他便开赴位于自然森林公园边上的施工现场,这个项目,他要亲自督战。 施工现场位于一个较为偏僻的山村边上,行车必须经过村里的小路,前几天刚好下过雨,小路上坑洼不平,许斌坐在车上,差点被颠瓣了屁股,他一边把着车门扶手,一边转头对秘书说,“回头联系一下村委会,给他们修条路,这样咱们的施工车辆进出方便,也算给村里做善事了。” 然而车行到距离施工现场还有一公里的地方,几人发现竟然已经有施工队在修整路面了。 许斌不由奇怪,拿起手机给刘健拨过去,“你安排修路的事儿了?” 刘健此时正在施工现场,山里信号不好,许斌只能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声音,“不,……总安排……,许总……哪儿了?” 实在听不清楚,许斌只能无奈的挂断电话,催司机趁着路好开快一点。 到了地方,刘健正等在大门口,见老板下车,他马上迎上来,笑着说,“许总,一路辛苦了。” 许斌点了下头,然后问,“刚在电话里没听清,这路是你安排修的?” “不是,是谢总安排的。” “谁?” 许斌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没等刘健答话,就听背后传来那人的声音,“你来了?路上还好走么?” 许斌没转身,已经绷紧了面皮,等对上谢信泽的时候,口气很是不善,“呵,不好走,你应该把路直接修到我家门口。” 谢信泽微微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许斌,“……“ 猝不及防被调戏了一下,许斌脸上发僵,继而心头火起,“谢总,尽管你是项目负责人,但修路不应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么?项目经费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 与他相比,谢信泽语调相当平和,“修路的资金是从我个人账户出的,昨天我去村子里看过,村民生活并不富余,修路就当做慈善了。” 许斌,“……” 看着谢信泽那张稳稳当当的俊脸,许斌真想一鞋底子给他呼上去。 有了这个冤家,散财都赶不上热乎的了,自己想做善事还得排在谢大猪蹄子后面,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关键这种事,还发不了火,许斌心里十分憋得慌,敢情自己这又被猪蹄子占着口头便宜,还在行动上落了下风,真是他妈的流年不利,就知道跟谢信泽合作没好事! 许斌窝火的不行,又不好乱发脾气在谢信泽面前掉了面子,只能选择对大猪蹄子视而不见,一转身大步往工地的板房办公室走去。 身后,谢信泽注视着他的背影,露出个微不可查的笑容。 工地的板房办公室里,许斌听刘健汇报了这几天现场的情况。 “你说谢信泽把工程分成了A、B两组,轮流作业?” 刘健点头,一点没看出自己老板不高兴,还挺兴奋的说,“许总,谢总这种安排真的挺高明,这样节省了大部分时间,而且晚上的时间也能合理利用,工程进度快了不少。” “啪”,许斌将手里的计算器往桌上一扔,毫不客气的对刘健说,“你脑子是不是不转悠了?这山地施工能跟普通工程比么?晚上施工风险大不说,咱们的加固工程必须要留下足够的凝固时间,至少要等够24个小时,光赶工期有个屁用!” 刘健看老板火气不是一般大,再联想到刚才大门口那一出,知道自己这是给另一个老板躺枪了。 正想解释,谢信泽进了门,看着刘健在挨骂,他上前拍了对方的肩膀一下,说,“你去给许总倒杯茶。” 刘健立即用一种看救世主的眼神看向谢信泽。 见谢信泽当着自己的面就收买自己的人,许斌更是光火,等刘健一走,他马上对谢信泽说道,“谢总,我知道你是很多超级工程的甲方,见过大世面,壕得不差钱,就算你瞧不起我这个小破项目,也不能随便糟蹋吧?” 此时刘健已经倒茶回来,谢信泽接过茶水,放在许斌面前,缓缓说道,“许总,工期是要赶得,我的想法是最好能在今年国庆假期前竣工。” 一听对方提出的这个时间点,许斌头顶上的三簇火苗马上弱化成了一簇,这不仅是因为谢信泽浑厚的嗓音有安抚人的奇效,更因为他说的这个时间刚好触动了许斌心里的某根弦,这让他没有立即反驳对方,而是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我详看了项目书,发现你在其中藏了一些巧思,虽然没有明显的文字提及,也没有出现相关的概念,但我猜,你是想将目前的这个项目和周边几个近郊旅游项目串联起来,形成集群效应,吸引更大的消费群体。” 说到这里,谢信泽观察到许斌的脸上显出些许惊讶的神色,尽管马上又被他掩饰住了。 但这仍然鼓励了谢信泽,他继续娓娓说道,“作为合作方,不知道费雷是否已经意识到这个巧妙的布局,不过我非常认同你的观点,也觉得大有可为。“ 许斌极力克制着自己心头的兴奋,无论什么时候,被人肯定的感觉总是非常好的。 “而我认为验证这个集群效果最好的时机就是今年的十一黄金周,至于这其中的天时地利人和,许总,相信不用我细说,你也应该明白。而工程质量和安全的事,你不必担心,我调用了两台最新型的烘干设备,会保证加固效果,工人也采取了三班制,保证劳动时间和强度在合理范围内。” 谢信泽说完,看向许斌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从容的笑意。 许斌的火气已经彻底熄灭了,谢信泽的笑,他也看在眼里。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对面的人。 谢信泽的话,太过让他震惊。 因为许斌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自己的规划,一来,涉及到商业机密,二来,立项从来不是问题,有些深层次的东西,没有必要在项目书中挑明。 虽然之前,他也跟费雷多次探讨过项目书,但没有一次,深入到这个层次。 而他和谢信泽,在之前根本没有沟通的前提下,说到此事,竟是如此的通透默契。 许斌不由得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种感应? 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之间就不缺乏这种感应,谢信泽总能成功的猜准他的口味,他的偏好,他琐琐碎碎的一切。 以前他从未多想,只以为大多数的情侣都是如此。 但如今他已经和谢信泽分开多年,他又怎么能做到如此了解自己? 看着对面平静从容的谢信泽,许斌终于开口说道,“你猜的很准。” 谢信泽回视着他,眼神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情深,“那是因为我用了心。” 慌忙转开眼睛,许斌本想喝口茶压下心头的狂跳,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谢信泽忙上前要给他拍背,可他却站起身,走到更远的窗边。 看到许斌躲闪的姿态,谢信泽举起的手最终放了下来,他说,“你刚到,先休息一下,需要商量项目的话,我就在隔壁。” 说完,他转身往门外走去,这时候许斌的声音传了过来,“谢信泽,我希望你明白,工作和感情不是一回事,我们的合作仅止于此。” 等了良久,没有得到回复,许斌回身,才发现谢信泽已经走了,而临时板房的铁门被山风吹得直拍墙壁。 第五十七章 许斌当然能感觉到谢信泽对他仍然抱有幻想, 而自己能做的,目前看来,只有不回应他,才能让对方彻底断了心思。 但两人现在一起共事, 抬头不见, 低头见的,想让谢信泽死心, 好像并不容易。 所以许斌才在来到施工现场的第一天, 就把话跟谢信泽挑明了, 亮出了自己的态度。 但谢信泽有没有听进去, 他就无从得知了。 第一天,许斌除了跟谢信泽挑明态度, 还顺带把现场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 然后不得不承认,谢大猪蹄子虽然是个感情渣, 但是管理能力确实很强, 把个甲方老大当的是又滋润又体面。 许斌观察,谢信泽几乎一整天都坐在板房办公室里没露头,但外面上至监理, 下至工人,谁也不敢懈怠, 处处井井有条, 很是规矩。 这倒是让许斌省了不少心, 有规矩就有效率, 有规矩就有安全, 这是工程的最大保障。 看来谢大猪蹄子也有可取之处嘛。 这个想法一从许斌的脑袋里冒出来,把他自己都给惊了一下,紧接着慌忙上去踩灭了那个小火苗。 猪蹄子到啥时候都是猪蹄子,不能因为这个猪蹄子跑得快,长得白净就无视他猪蹄子的本质! 临睡下之前,许斌在心里给自己上了一课,然后安详的拉上了小被子。 第二天一早,许斌是听着外面施工的声音,从板房宿舍的床上爬起来的。 简单洗漱之后,他换了身工装,准备去食堂吃饭,这么多年,他在施工现场从不搞特殊化,都是跟工人同吃同住。 谁知,刚下二层楼梯,冤家路窄,和某人打了个照面。 谢信泽穿了一身运动装,看样子是刚才外面回来,许斌猜测他应该是去附近爬山或者晨跑了,因为他身上还带着一股晨露的清新气息。 而且,手里还拿了一个大保温壶。 许斌忍不住撇撇嘴。 果然啊,大猪蹄子也人到中年了,掐指一算,也是三十有五,呵呵,是不是感觉晨跑的时候,后背直灌凉风,膝盖发软,不喝点枸杞红枣大麦茶都顶不下来两公里了? 呵呵,想不到啊,大猪蹄子,你也有今天! 许斌此时感觉到了年龄上的优越感,马上当着大猪蹄子的面,左右晃了晃脖子,掰了掰手腕,妄图展示一下自己“青春”的肉体。 但非常尴尬,随着他一系列动作,各关节发出了“嘎巴嘎巴”的声响,动静还不小,让离他两步远的谢信泽都听见了。 谢信泽憋着笑,对许斌说,“早。” 许斌把嘴抿的死紧,看也没看对方,从谢信泽身边一掠而过。 谢信泽没把他冷漠的态度放在心上,善意的笑道,“你该补补钙,昨天晚上,我听见你磨牙了。” 腾地停住脚步,许斌回身皱眉,,“不可能!” 谢信泽微微笑,“临时板房隔音不好,这很正常,你也不用觉得丢脸,我听了倒感觉很怀念,还有,你要多喝牛奶。” 许斌,“……” 被许斌瞪着,谢信泽也就是笑笑,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临时板房宿舍。 许斌气得一直瞪着他进了屋,他奶奶个腿的,一大早上就出师不利。 还很怀念,怀念你个头,老子五年前根本不磨牙,这几年磨牙,那也是因为在梦里啃你的骨头呢! 被谢信泽气个半死,许斌也无法,这点小事,要是也计较,显得自己太重视他了,大猪蹄子不配! 生着气到了食堂,幸好今天早饭还不错,而且还真被谢信泽说着了,竟然有热牛奶。 牛奶当然不罕见,但要是放在深山老林里,就比较罕见了,他们的施工地距离最近的村里超市也得走出挺远,关键路不好走,谁能这么折腾,弄回来一杯牛奶。 这时候刘健恰好进来,许斌把牛奶杯举起来,问他,“小刘健,这是你买的?” 刘健一脸茫然,“不是啊,许总。” 然后赶紧转头对食堂大娘说,“还有牛奶?大娘,给我来一杯。” 胖乎乎的食堂大娘翻了个白眼,把盛饭的勺子往锅沿上使劲儿一磕,弄得米花四溅,“那是早上谢总从外面带回来,让特意给许总留的,你咋那么大脸呢,说来一杯就来一杯。” 刘健这个尴尬啊,赶紧挠着脑袋说,“那你给我盛碗小米粥吧。” 大娘又翻了个白眼,“坐月子啊,喝小米粥,没有,只有馒头和面条。” 刘健心想,这大娘肯定是许总家亲戚,说话真硬! 这时候还是老板贴心,许斌招呼刘健,“来,这杯牛奶给你喝了。” 刘健笑得比哭还难看,“许总,你为难我。” “妈的,这毒药啊,为难你?” “不是毒药,你咋不喝呢?” 许斌瞪眼,“小刘健,你还学会犟嘴了哈。” 老板一发威,刘健赶紧抄起杯子就把牛奶干了,然后一抹嘴说,“好喝,就是怕谢总一会削我。” 许斌,“……” 看看,谢信泽对自己那点意思都已经成了司马昭之心了,许斌脸上挂不住火,感觉必须跟谢信泽说道说道去,要想合作,以后就少作妖,这是项目现场,不是让他来这儿动歪心思的。 “蹬蹬蹬”的跑上楼,许斌象征性的敲了敲谢信泽的房门,然后一下子推开。 这一进去不要紧,正碰见谢信泽在换工装。 其实也没怎么暴露,谢信泽的裤子已经穿好了,此时只是裸着上半身,许斌一进来,正好把他的胸肌,腹肌,二头肌看得清清楚楚。 艾玛,三十五岁的大猪蹄子竟然雄风不减当年。 终于把眼睛从各种线条分明的肌肉上拔出来之后,许斌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然后,“哐”的一声,许斌把门给关上了。 又过了一分钟,谢信泽从里面出来了,笑着问他,“你找我有事?” 看着对方那张俊美的脸,脑子里不自觉的就弹出来刚才那一堆胸肌,腹肌,二头肌, 尽量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冷冰冰的,许斌道,“你怎么不锁门?” 谢信泽始终保持着绅士笑,“我没想到有人敢直接推老板的门,更没想到你会来推门。” 许斌:“……” 发现自己在口头上不占上风,许斌赶紧回归正题,板着脸说,“以后不用多此一举。” 谢信泽想了想:“你是说牛奶?” 许斌,“对!我昨天说得清楚,希望你能听进去。” 谢信泽却避重就轻,“好喝么?是附近村里人养的奶牛。” 许斌看他转移话题,立即强扭回来,“没喝!谢总,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根本没必要做这些……” 谢信泽:“别这样,他家很困难,喝牛奶就是扶贫了。” 许斌,“……。” 谢信泽笑咪咪,说的话特别正能量:“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你应该多喝点。” 许斌的脸板得厉害:“那你明天让他给工地送奶吧!” 感觉谢信泽歪题的能力太强,而且两人再说下去估计也是没营养的车轱辘话,许斌决定不跟他废话,他转身就走,“蹬蹬蹬”,下了扶梯。 刚走到下面,碰见刘健来报信,“许总,谢总,费总来了!” 第五十八章 听说费雷来了, 许斌赶紧去门口迎接, 谢信泽也跟在后面一起过去了。 费雷和两人一见面, 第一句话就是,“哇哦,你俩竟然在一起。” 许斌, “……” 一旁的谢信泽不动神色的对着费雷笑着点了点头。 许斌侧头瞥了他一眼, 妈的,这个大猪蹄子又他妈趁机占自己便宜。 但他懒得因为这一句半句的歧义话和对方掰扯,经过刚才送牛奶那件事, 许斌算是知道了,不能给谢信泽任何和自己说上话的机会,否则他就会蹬鼻子上脸, 关键,自己还跟他有理说不清楚。 要想不让他继续跟自己眼前乱晃,最好的办法就是视而不见。 费雷的眼睛毒辣,马上就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一些变化, 这两人之间貌似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了,虽然也没好多少, 但总比时时刻刻针锋相对强,毕竟是合作关系, 天天吵架还怎么赚钱,和气生财总是没错。 “领你看看项目进展吧。” 谢信泽先开口, 然后便走在了前面。 提到正事, 几人都变得严肃, 许斌和费雷也在后面跟上。 一路上,一边领着费雷巡视现场,谢信泽一边简明扼要的做了介绍。 费雷听得认真,随时随地的还提出一些问题。 许斌肩并肩走在他旁边,因为说话方便,所以有时候费雷提问,他便直接答了。 就这么着,谢信泽介绍,许斌答疑,很快,几人就把项目现场巡视完了。 等进了办公室,许斌亲手给费雷倒了一杯茶,谢信泽则去隔壁的办公室拿资料。 看他走了,费雷立即凑到许斌跟前,又用八卦嘴脸说道,“我看你俩配合的挺有默契啊。” 许斌之前都没注意,经费雷一说,马上有所感觉,心里略微别扭,但只是说,“都是为了工作。” 费雷端着茶杯,笑得不怀好意,“嘿嘿,但愿如此哈。” 许斌突然感觉嗓子发紧,干咳了一声,惹得费雷笑得更大声。 这时,谢信泽拿完资料回来了,三人又坐下开了个会。 由于之前谢信泽已经猜出了许斌的规划,许斌自己也承认了,出于公平,这事儿有必要跟费雷聊一聊,而且根据合同,如果费雷对后续更大规模的项目感兴趣,拥有优先投资权。 听了许斌对于旅游链的设想,费雷很是兴奋,对许斌也肃然起敬。 “许总,没想到你如此深谋远虑,对了,你之前怎么都不跟我分享,咱们可是在一起讨论了那么多次项目。” 许斌略微有点尴尬,因为这事他最初有点私心,怕这种规划理念被太多的人知道,泄露出去,自己的投资就失了先机,他总是要在生意场上给自己留一些余地。 如今费雷提出来,他又不好说出实情,正为难,就听谢信泽在旁说道,“这个理念毕竟是全新的,许总保守一点总是没错。而且,如果五年前他用这个理念跟你谈项目,你可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空中楼阁,直接影响投资信心。但现在其他的项目已经投入运行,并且收益良好,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已经不影响我们的营收,而且建成之后,还会有一个更大的惊喜。费总,你不觉得这样的合伙人更让你放心么?” 费雷缓缓点了点头,显然被谢信泽完全说服,随即转向许斌道,“小斌斌,我刚才那么问并非不信任你,只是好奇,你千万别介意哈,而且如今经chris一讲,我全懂了。” 许斌抱着胳膊,“你懂什么了?” 费雷一指谢信泽,“这个人,他相当护短。” 许斌,“……” 一旁的谢信泽看了看许斌,见对方脸上的表情相当莫测,但就是不跟自己对视,他也只能无奈的垂眼笑了一下。 会开完,已经到了中午,许斌跟费雷说,“正好你来了还没款待你,择日不知撞日,今天就跟你好好喝点。” 费雷一听说要喝点,吓得连连摆手,“小斌斌,工地上禁烟禁酒,你不能带头犯规啊。” 许斌嘿嘿笑,“没事儿,咱去旁边的村里吃点农家菜,让老乡给你杀个鸡,炖个鱼,再来点小烧酒,你还能盘腿坐在大炕上抽抽烟,怎么样,去不去?” 一听许斌描述的这别样的乡土风情,好玩好乐的费雷立即有点按耐不住,想去体验体验,“要不……我就去??” 许斌哈哈笑,“去吧,去吧,去了不后悔。” 费雷这时候看着立在旁边的谢信泽,不禁有点心疼过好友,自己和小斌斌说的这么开心,这位心里不定多煎熬呢,出于好朋友的良心,他帮谢信泽求了个情, “去也行,不过我喝白酒不行,扫了兴就不好,让chris也去,他是海量,咱们人多热闹。” 许斌转头看了一眼谢信泽。 谢信泽嘴角带笑:“我不去了,还有一部分资料没处理好,你俩好好玩吧。” 一看他是这个态度,许斌又觉得不领谢信泽去,好像自己很小心眼似的,再说刚才对方还帮忙救了个场,这个情不能欠,正好公鸡大鹅一锅炖,也不差他这个大猪蹄子。 许斌紧紧的绷着脸,“处理资料也不差这顿饭的功夫,走吧。” 说完,转身走在前面。 许斌刚一转身,费雷忙用胳膊肘怼了怼谢信泽,给对方递了个眼色,一脸“大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的表情。 谢信泽笑了一下,对他点了点头。 三人开了一辆车,因为都想喝点酒,就带了司机,许斌坐前头领路,谢信泽和费雷坐后座上。 费雷的嘴一路没停过,一直看着路边的风景,问这问那,对眼前的乡村和深山风情很是好奇。 谢信泽和他离的近,费雷问,他便随口一答。 虽然坐在前头的副驾驶上一直没说话,但许斌一直在默默的听。 他发现谢信泽真是人不可貌相,虽然是个穿着精致板正的总裁,但对这些接地气的乡野知识了解的还真不少。 其实谢信泽的专业性一直让许斌有点意外,他发现,自己其实对谢信泽了解的并不多,他以前并不知道对方在工作中的模样。 虽然两人之前也有过合作,但那是五年前,而且当时谢信泽用的是假身份,他们从来没在一起讨论过工作的事。 唯一的一次,就是最初他刚接手BX项目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异形构建问题,当时焦头烂额,还是谢信泽给他提供了沈教授的电话,帮忙解决了困难。 一想到这些,许斌心里的滋味就特别难言。 五年的时间,他们经历的很多事还是在自己心里那么清晰,可讽刺的是,五年前,自己用情的那个人却用的是另一个身份,他和现在眼前的谢信泽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也许身份不一样,也许谢信泽还有很多自己未知的方面,可很多事情好像并没有变,比如那些无微不至和默默的支持。 突然发现自己的立场有所动摇,许斌赶紧把注意力从身后两人的交谈声中转移,匆匆摇下车窗,想让山里清新的空气吹醒自己。 虽然村子离项目地不远,但因为路不好走,到了村口,车辆无法行驶,三人只能下车步行。 至于去哪家吃饭,许斌也没什么想法,不过这里的村民淳朴,只要提出来想吃农家菜,一般都不会被拒绝。 三人在村里的小路上溜达,因为穿着打扮和村民不同,长得又都挺招眼,自然非常引人注意。 中午时分,大部分村民都在家里吃饭,现在外面闲逛的基本都是小孩还有个别出来乘凉的老人。 小孩子不知道害羞,也不怕生,马上追在他们身后,好奇的围观,于是,三个大男人身后,吊了一溜小尾巴。 这溜小尾巴的最末尾是个大概三、四岁的小男孩,他鼻涕拖得老长,身上的衣服也不太干净,小脸上还蹭了两抹灰,手里抓着半个西红柿,吃得满嘴都是汁水,他一脸懵懂,看着大孩子们跟着几个陌生的叔叔跑,也趿拉着个大拖鞋在后面追,追着追着,拖鞋太大,把他一下子绊倒了,摔了个大马趴,但他也没哭,而且拿西红柿那只手一直举得高高的,爬起来的第一反应也是检查西红柿摔没摔烂。 周围的大人都被这孩子逗笑,对他指指点点。 许斌也注意到了,跟着笑出了声,这孩子和许彦差不多大,他好几天没和儿子见面,马上被孩子可爱的模样勾起了父爱,自己的崽儿不在身边,只能稀罕稀罕别人家的崽儿过过瘾了。 本想从身上翻出个小零食什么的,把那孩子吸引过来,结果翻了半天,许斌什么也没翻到。 这时候,谢信泽将手伸到他面前,手心里是一颗小动物软糖。 许斌明显一愣。 “我这两天来村子,天天被他们追。” 看着谢信泽的笑脸,许斌到底没忍心拒绝那枚软糖,从他掌心捡起来,然后蹲下身,招呼那个鼻涕小男孩过来。 小孩哪经得住这个诱惑,马上就跑过来了,许斌笑着把糖递给他,然后又拿出纸巾,帮他把鼻涕擦了。 “小朋友,你叫什么?” 鼻涕男孩嚼着软糖自报家门,“小狗子。” 许斌,“……” 费雷在身后差点笑岔气,倒是谢信泽的接受度表现得很良好,他也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你几岁了。” 小狗子瞅了瞅谢信泽,明显往许斌身边挪蹭了一步,啃了一口西红柿说,“细碎(四岁)。” 见他口吃不清得可爱,许斌没忍住,上去抱着亲了一口。 这时有个妇人追过来,看年纪应该是孩子的母亲,许斌忙把小狗子还给他,然后笑着说,“他和我儿子一样大,真乖!” 旁边的谢信泽听了,眸色不禁一暗。 第五十九章 正愁找不到吃饭的人家, 既然稀罕小狗子, 许斌就跟其他两人说,不如就去小狗子家吃吧。 正好小狗子的妈妈也在跟前,听说三个大老板模样的男人要来家里吃饭, 立即有点手足无措。 她抱起小狗子, 有些为难的说,“家里也没啥好吃的, 肉都没买一块。” 许斌立即从钱包里摸出三张粉色钞票递过去,“大姐,你看着弄就行, 家里有啥吃啥, 小鸡炖蘑菇,贴饼子,啥都行, 我们不挑剔。” 村民都淳朴, 一看给这么多钱, 哪里敢要, 赶紧推辞, “你们想来就跟我来吧, 钱我不要。” 她抱着孩子在前边领路,小狗子在她怀里捧着半拉西红柿吃得只流汤, 还不忘趴在母亲肩膀上, 回头对着许斌他们招手, “来我家玩”。 旁边围观的村民不无羡慕的跟着议论, “唉呀妈呀,狗剩妈今天这是出门遇上财神了!” “可不咋地,你看就属他家孩子邋遢,还挺招城里人喜欢。” “你懂啥,城里人就喜欢这没见过的,人城里孩子都干净漂亮,咱山里孩子和个小山药蛋儿的,他们看着才新鲜呢。” 许斌,谢信泽,费雷,“……” 三人到了小狗子家一看,还真不是这位大姐谦虚,家里确实要啥没啥,就正房是一间砖瓦房,东西厢房还是土坯的。 院里栓了一只狗,一头驴,外加养了几只鸡鸭鹅,猪都没养,可见家里确实没啥经济能力。 等进了屋一看,三人都皱了眉头。 屋里除了几样基本家具,桌椅板凳和大炕,剩下就是一台电视机,还是老式的显像管那种。 但是大姐特别热情,又是给他们搬凳子,又是倒茶水。 许斌之前跑生态农业项目,总下乡,和老乡打交道的时候多,对农村的面貌很了解,所以一点不惊讶,看着破口杯子里飘的茶叶沫,他也没嫌弃,端起来就喝了。 一边的谢信泽也跟着喝了一口,而且大姐给他端水的时候,他还站起来接过,搞得那大姐多看了他两眼,发现他长得俊美,立即脸上有点掩饰不住的喜色。 费雷以前也下过乡,但他下的都是北美和欧洲的乡村,那种大牧场,大种植园和国内的乡村不是一个概念。 等那大姐出去,费雷悄悄趴许斌耳朵边说,“他家也太穷了,咱们三一会儿给她多留点餐费吧。” 许斌还以为他想跟自己抱怨环境不好呢,没想到却是说这个,不由得对费雷很是刮目相看。 不过谢信泽在旁边不太认同的表态,“别看这个大姐家穷,也是有体面地,家里最好的茶叶都拿出来给你喝,你要是直接送钱,不是瞧不起人么?依我看,餐费照常给就好。” 许斌在一边喝茶,虽然没看谢信泽,但却很惊讶,他和自己又想到了一块去了。 “许总。“ 冷不防被谢信泽点了名,许斌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两人这小半天都没对视了,突然眼神碰在一块,许斌突然觉得手里的茶有点烫手,端不住似的。 谢信泽却看起来特别从容淡定,脸上还挂着笑, ”我早上去食堂,听做饭的阿姨说缺个帮手,一会儿问问这大姐,想不想去,你觉得怎么样?” “这点小事,你看着办吧,不用问我的意见。” 许斌说完,直接起身去外面了。 他刚走,费雷马上凑到谢信泽跟前,“你俩是不是快和好了?” 谢信泽眼神不变,喝了口茶,“万里长征第一步。” 费雷噘噘嘴,对他竖起大拇指,“你真有耐力,建议你最好发点大招,否则再追五年,你都四十岁了,许斌也三十七八了,生二胎都成了高龄产夫。” 谢信泽:“……” 不过说到孩子,谢信泽不由想起刚才许斌说的那句话,他的儿子也四岁。 四岁意味着什么? 谢信泽冷静理智的分析,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自己刚走,许斌就和夏勇辉开始了新感情,然后俩人有了孩子,他觉得这种猜测虽然伤人,但可能性很大,毕竟之前夏勇辉跟他说过那样一番话。 谢信泽理解,俩人可能是在没有感情的情况下,先有了肉体的关系,然后不小心有了孩子。以许斌的性格,是根本不可能舍弃孩子的,无论这是谁的孩子。谢信泽了解他,他不是那种狠心的人,而且,许家的家境在那儿摆着,养孩子根本不是问题,再结合夏勇辉与许家的关系,或许,许父许母是很赞同留下这个孩子的,以便促成许斌和夏勇辉的婚事。 而且,他之前在冲动之下,质问过许斌这孩子是不是夏勇辉的,许斌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样的情况下,基本上就相当于是承认了。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及其微乎其微的可能,就是这个孩子是他自己的。 然而,谢信泽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种可能。 回想当年,他们仅有一次没有采取保护措施,这种中奖几率能有多大? 身边那么多求子不得的例子,谢信泽也没有那种自信,自己会一发命中。 关键,还是许斌对他的态度,如果这孩子真的是自己的,五年了,许斌一直没告诉过自己,可能么? 那许斌自己孕育孩子,抚养孩子受的那些辛苦,自己不在身旁,给孩子造成的那种遗憾和伤害,会让许斌心里多么怨恨他?现在又怎么可能还和他同处一室,共同共事? 除非,他深爱着自己,他始终对两人的感情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他坚信自己会回来。 可当初自己欺骗过他,又一走五年,从未露面,他还可能对自己有那么坚定的感情么? 谢信泽不是怀疑许斌的感情,他是对自己不自信,他之前犯过那么多自以为是的错误,又有何德何能,让许斌为他怀孕生子,抚养孩子? 但如果,这个孩子,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他谢信泽的,他愿意为了他们父子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都值得。 只可惜,这种可能性,连他自己都知道是微乎其微。 他现在能期待的,唯有通过自己的行动,唤起许斌对他的旧情,理智的在他和夏勇辉之间做个选择。 至于孩子,哪怕是夏勇辉的,或者是其他别的人的,那都无所谓,只要许斌爱这个孩子,他也会付出同等的爱。 屋外传来的欢声笑语打断了谢信泽的思绪,他回过神,发现费雷也已经去院子里找许斌了,两人好像在和小狗子玩。 谢信泽也闻声走去。 院子里,许斌正抱着小狗子骑在驴背上,费雷则拿着手机给俩人拍照,一边拍一边哈哈笑,而小狗子则窝在许斌怀里笑得憨憨的,笨手笨脚的跟着许斌学着比“V”的手势。 午后的阳光照进院子,透过大杏树繁茂的枝叶,在地上投下一个个小小的原型光斑,看着许斌又把孩子扛在脖子上去够枝头的青杏,谢信泽忽然感觉眼前的一切美好的就像一张明信片一样。 对老天爷许一个奢望,如果,他和许斌还有未来,他们是不是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然后一家人出去游玩,其乐融融? “我来扛他吧,你歇会。” 他走过去,想从许斌怀里接过孩子,谁知,小狗子却回身一把搂住许斌的脖子,“要爸爸抱。” 谢信泽:“……” 他举起来的手好不尴尬,许斌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得意,倒是有些复杂难言。 当然,还有人比谢信泽更尴尬。 小狗子的妈妈正巧从厨房出来,要去小菜园摘菜,听到儿子喊客人“爸爸”,赶紧满脸通红的把儿子抱过来,然后给许斌赔不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乱说话,你别生气哈。” 许斌根本不可能生气,他摸摸小狗子毛茸茸的脑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小狗子真招人稀罕,对了,怎么没看见孩子他爸?” 那大姐马上有些委屈的说,“这不是家里穷嘛,我老公常年去外面打工,就我一个人在家带孩子,种地,偶尔婆婆能搭把手,也有限,我倒是还好,主要是苦了孩子,一年到头就见一次爹,刚学会说话那会,见着个男的就叫爸爸。” 说着说着,那大姐都要掉眼泪了。 三人听了也很动容。 谢信泽便把刚才在屋里和许斌商量的事儿跟她讲了。 大姐一听,高兴不已,“那我把小狗子送奶奶家去,下礼拜就能去上班!” 因为有了动力,大姐这顿饭做得相当卖力,把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了。 这饭不仅做得快,还做得十分可口。 拍黄瓜,糖拌西红柿,猪肉炖豆角,小鸡炖蘑菇,鲜野菜炒肉,菜饼子,饸饹面,还有东北特色时鲜蘸酱菜。 虽然菜色简单,但架不住大姐热情,频频给他们三个倒酒,而且满桌的纯天然绿色食品,又都是乡野原味,和餐馆酒楼里的味道大不一样,三人吃得很是开心。 尤其是费雷,一边吃还一边喂小狗子,小狗子露出了有奶就是娘的本色,立马抛弃许斌,开始管费雷叫“爸爸”,费雷这个高兴,抱着小狗子要认干儿子。 谢信泽看他得意忘形,说了句,“你走一个地方认一个儿子,老万没意见?” 不想,费雷脸色一变,放下小狗子,端起酒杯一仰脖子,然后重重把杯子放桌上,“我俩已经取消婚约了,他把我绿了。” 这等八卦不常听,许斌眼睛都有点直了,刚夹起来的一块大鸡腿也掉回了盘子里,谢信泽看见,忙帮他夹起来,送进了碗里。 席间,三人邀请大姐同桌,一起喝了两杯,大姐好奇,问他们是做什么买卖的,许斌说,就是旁边工地的,以后建成了旅游观光项目,会招聘员工,到时候大姐的老公就不用远走打工了,家门口就能就业。 大姐一听,更是激动,连连给他们敬酒,还特别跟谢信泽多撞了一杯。 许斌在旁边撇了撇嘴,心道,大猪蹄子这张脸,走到哪儿都是惹祸的根苗! 但不管怎么说,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费雷除了中途提到旧情人喝了一口闷酒,其他时间一直比较嗨,临走之前还搂着大姐家的看门大黄狗自拍了一张。 许斌和谢信泽,“……” 吃好喝好,回程的路上,三人的气氛明显好得多,谢信泽和费雷说话的时候,许斌也不再刻意回避,偶然插上一两句。 谢信泽看他心情好,心里也轻松了很多,感觉窗外的山山水水都比之前秀美了不少。 等车开到工地大门口,突然停了下来,许斌一看,前面有辆车把停车位占了。 几人便只能下车,让司机去远一点的地方停,等走到那台车跟前,许斌看了眼车牌号,登时无语,白色奥迪,呵呵呵。 一旁的谢信泽脸色更是难看,只有费大镯子一个人傻乐呵,问了句,“这谁的车啊?这么没眼色,敢停许总车位上!” 第六十章 白色奥迪车里并没有人, 许斌猜夏勇辉可能已经在办公里等自己了。 他现在是真的对夏勇辉烦不胜烦, 而且心里还生出了一些芥蒂。 原因很简单,那天在公司楼下,自己因为担心孩子先走, 留下了夏勇辉和谢信泽两个人单独相对。 他相信, 这两人不可能一句话没说,具体说了什么, 看谢信泽后来一直追到八山,还质问自己孩子的事儿就能猜出个大概。 夏勇辉肯定误导并刺激了谢信泽。 许斌倒不是偏心谢信泽,但说到底,他和谢信泽的感情烂账是两个人的事, 如果想清算,他也不想掺和进来第三个人, 夏勇辉这种做法, 也许在他自己看来有千万种理由,但在许斌看来他这就是不够尊重自己。 作为朋友,夏勇辉参与的太过, 作为追求者,他已经失了风度。 这也是为什么,那天许斌回家之后,没有跟夏勇辉多说, 直接下逐客令的原因。 但不想, 这人竟然追到了施工现场, 许斌顿觉头疼不已。 谢信泽如今就在旁边, 三人如果在工地再发生点什么狗血的情况,这让自己作为老板的面子往哪儿搁? 瞥了一眼谢信泽的脸色,果然像锅底似的一团漆黑,许斌心里更烦,谁也没理,转身大步走在前面。 一旁的费雷见他们俩人情形不同往常,对奥迪车的主人更是好奇。 果然,刚走到板房办公室的楼下,许斌遇到了提前给他通风报信的刘健,“许总,夏大夫在楼上办公室等你呢。” 许斌皱着眉头点了下头,说,“要是有人来找我,让他们先等会。” 说完,“蹬蹬蹬”的上了楼。 谢信泽和费雷也跟在他身后来到了楼上。 许斌当然知道谢信泽跟在后面,他有点担心对方会跟着自己进办公室,但还好,谢信泽这次还算理智冷静,他领着费雷进了隔壁的板房办公室。 办公室里,夏勇辉听见推门的声音,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许斌大步走进来,脸色红润,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酒香,看来他中午没少喝。 “你什么时候来的?” 许斌的口吻不似往常那样热情熟稔,让夏勇辉微微一愣。 但他仍以寻常的笑脸对着许斌道,“刚来没一会儿,刘健说你出去吃饭了,我就等了一会儿。” 说着,还拿起许斌放在桌上的杯子,去饮水机那帮对方接了点热水。 许斌看了看那杯水,想了一下,还是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说,“谢谢。” 夏勇辉脸上那略微有些紧张的笑容才终于放松了下来,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几样东西,摆在了许斌面前的办公桌上。 一张充满童趣的简笔画和一个彩泥小手工。 简笔画上是一个大人拉着一个小人儿的手,周围画着线条简单的花花草草,太阳和白云,甚至还出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小东西,许斌猜测,这可能是一条狗。 彩泥小手工做的是一只大乌龟背上驼了只小乌龟,虽然做的有点粗糙,配色也很杀马特,关键还嘴斜眼歪,但许斌看了,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了。 一看就是许彦的手笔,能让那个臭小子踏踏实实坐下来搞点手工小玩意儿,也是不容易。 “我上午去家里看彦彦,他身体已经没事了,就是特别想你,缠着我带他过来,我想着山区路不好走,你工作也忙,就没同意。临走之前,他把这两样东西装进我包里,说让你要是想他了,就拿出来看看。哦,对,阿姨还想给你包饺子带过来,我有事走得急,没等上,下次吧,帮你带过来。” 许斌一边拿着画端详,一边听着夏勇辉子在耳边说着一长串的家长里短。 其实,不仅家人惦记他,他也惦念儿子和父母。 山区信号不好,语音电话还断断续续的呢,视频通话根本无法接通,自己来工地之后,还没能看到过儿子的小脸,母亲就更不用说了,肯定担心自己在这边吃的不好,住的艰苦。 夏勇辉在一旁观察到许斌脸色有所缓和,赶紧更进一步,“你要是不忙,不如一会儿和我一起回去一趟吧,孩子确实太想你了,一说到爸爸,眼圈都是红的。” 被夏勇辉这一说,许斌眼前立即就浮现出儿子那个哭包的小模样,心里不由发酸。 “现在施工刚开始,有很多地方需要协调,一时半会也走不开,回头我在电话里跟彦彦解释吧,老夏,辛苦你特意跑这一趟。” 闻言,夏勇辉笑了一下,轻轻开口,“没什么辛苦的,除了孩子想见你,其实我也想见你。” 一句话,成功让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僵硬而紧张。 许斌半天没有回应这句话,他只是用平静的眼神看着夏勇辉。 这样的许斌,更像是许总,而非夏勇辉平时交往的那个嘻嘻哈哈的人,这让他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 半响之后,就在夏勇辉已经有些坐不住的时候,许斌才开口, “老夏,我希望我们能始终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这些年,我用真心待你,你也用真心待我,咱俩,一不是发小,二不是同学,一个人长到三十多岁,在社会上浸淫那么多年之后,还得到这样一份友谊,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儿。这份感情,我觉得比爱情更加宝贵。” “斌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 夏勇辉的情绪明显有点激动,然而没容他说下去,许斌直接站起身,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对方,这成功让夏勇辉闭上了嘴。 “老夏,该说的话,我之前都说过了,今天,我跟你说点不该说的。” 闻言,夏勇辉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他两手交叉,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 “也许在你看来,我和许彦需要另一个男人,一个小家,但我不这么想。我许斌从来不依靠别人活着,无论是事业上,还是感情上。许彦也是,他有我这个父亲,也有爷爷奶奶,他已经有家了,并不缺乏关爱。如果我要选择一个人共度余生,孩子和家庭从来不是我要考虑的第一个因素。” 听到这里,夏勇辉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战栗,他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斌子,你之前不是说你不考虑结婚了么?” “是有这个考虑,但如果我必须要选择一个人,那也只是因为我爱他,和其他无关。” 这句话对于夏勇辉来说,无疑于死刑宣判。 许斌的话说得清晰明了,他不选择自己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之间没有那份感情。 虽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亲口听到许斌说出来,还是让夏勇辉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他不是没有过幻想,许斌也许会被自己感动,会遵从许母的意见,会看在彦彦和自己很投缘的份上,和自己试着开始。 毕竟,四年了,人生有几个四年?一生中又会遇到几个人愿意为了对方等待四年? 可许斌并没有,就像夏勇辉深深了解他的个性,并且为他着迷一样,他是独立而强大的,他从不会为了这些外界的压力屈服,他始终坚持自己的选择。 这样的人,即使不爱自己,也值得自己去爱,去尊重。 夏勇辉站起身,去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喝下去之后,他感觉好像清醒了一些。 再转身面对许斌,他又恢复了往常温和的笑脸。 “斌子,我知道了,咱俩还是老铁。” 闻言,许斌的心也终于落了地,他主动走过去,握住了夏勇辉的手,然后把对方揽过来,拍了拍背。 “老夏,我他妈差点以为要失去你了。” 许斌靠的近,夏勇辉不由贪婪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然后笑着说,“不会,我始终站在你这边。” 许斌这才笑起来。 一直把夏勇辉送到停车场,看着他上了车,许斌还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前面修路,你从另一条路绕吧,你这车底盘低,小心窝在泥地里,这破地方,下过雨之后就跟沼泽似的。” 夏勇辉点点头,按照许斌的指导,在导航上重新规划了路线。 临走之前,他摇下车窗,看着许斌站在车外,单手插在裤装口袋里,对着他招手,比之前看上去更加成熟,潇洒,富有魅力。 这个人,他终究还是没能争取到,这一走,就是彻底的划清了楚河汉界,心里的不甘又涌上来。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用玩笑似的口吻掩饰自己,“斌子,你说实话,今天把话说这么绝,是不是因为彦彦的亲爹回来了?” 许斌的脸色眼见着变色,夏勇辉赶紧冲他摆手,“行了,我不问了,你俩的事儿,你俩慢慢解决,不过谢信泽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你要有心理准备。” 许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夏勇辉说,“再不走,天就黑了,听说山里有狼。” 夏勇辉表情立即变得紧张,“哈哈”笑了两声,连车窗都没顾得上关,一脚油门就踩了出去。 看着对方车尾扬起的浮尘,许斌心说,终于他妈的解决了一个! 往回走得路上,他心情不错,还哼起了小曲,顺便又去食堂告诉大娘 ,下个星期会有帮厨的过来,大娘很是高兴,从橱柜里摸出一块酱猪蹄递给他,“许总,你尝尝,我下午刚酱的,可香了。” 许斌:“……” 接过猪蹄子,拿出啃阶级敌人的架势,许斌一边吃一边往楼上走。 到了办公室门口,满嘴的油花还没来得及擦,就和谢信泽走了个对面。 “我有事找你商量,去你办公室谈?” 谢信泽脸上的笑容看着特别让人闹心,许斌把猪蹄子举起来,狠狠咬了一口,“等会,我喝口水,太他妈咸了。” 谢信泽递给他一张纸巾,“先把嘴擦擦,这东西这么好吃?” 许斌翻了个白眼,“不好吃,臭的!” “那你还啃那么起劲。” “我乐意不行么,我他妈就好这口。” “哦~,明白了。” 看着谢信泽迈着大长腿先进了门,许斌站在门口,手里掐着个猪蹄子,忽然感觉刚才自己说的话好像有点问题。 他奶奶的,就知道不能给谢信泽好脸,这个大猪蹄子是一步一个坑等着自己呢! 第六十一章 谢信泽是来谈公事的, 许斌不好拒他千里之外。 后脚进了办公室,许斌先到洗脸盆跟前洗了洗刚才吃猪蹄的油星, 再一转身,发现谢信泽正站在自己办公桌边上拿着许彦的画认真的看。 看着充满童趣的画作,谢信泽先是被画面吸引,继而走起了神, 不是他有意偷听, 但刚才许斌和夏勇辉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隔壁房间。 临时板房隔音不好, 两个房间就隔了一张铁皮, 另一个房间的人说话都不用高声,就如在耳边一样。 听到许斌明确拒绝了夏勇辉,谢信泽当然高兴, 但同时也百感交集。 许斌没有被夏勇辉提出的孩子和家庭的因素胁迫而认下一份不甘心的感情, 这让他又爱又敬。 尤其是当听到许斌说, 选择一个人共度余生的理由只可能是爱情,更是让他心里涌出负疚。 曾经, 许斌对他真心不悔, 但他却因为放不下那些恩恩怨怨而辜负了对方, 现在,他是否还能让许斌再爱上自己? 谢信泽忽然意识到, 夏勇辉其实并不是自己最大的情敌, 能否和许斌重修旧好, 关键从来都是许斌自己的态度, 和旁人无关。 从始至终,许斌要的都是一份不掺杂质的真感情,他从不屈从,一直坚持本心,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并愿意为它付出和等待。 时至今日,谢信泽才明白,自己究竟爱这个人什么,不仅是两人之间那种强大的吸引力,那是生理的本能,但更深层次的,让自己一旦爱上他就不想动摇的,正是他强大而自信的灵魂。 本想做个让他不曾后悔爱过的人,但现在看来,竟是许斌在一次次向他证明,自己当初的爱意没有错付,却又一次次的被点醒,付出的还远远不够。 如果对方还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谢信泽想用自己的全部来弥补对方,用余生来填补这五年。 见谢信泽一直盯着儿子的画看,许斌心里有股说不上的滋味。 他走到谢信泽跟前,把画从对方手里夺了过来,然后又拿起桌上那个小彩泥玩具,一并锁进了身后的办公柜里。 被劈手夺过孩子的画作,谢信泽多少有点尴尬,但并没有生气。 反而笑着对许斌说,“画得很有意思,你没送他去接受绘画训练么?” 许斌整理着手边的资料,头也不抬的说,“小小的孩子学那么多东西干嘛,累不累?我儿子每天就一个任务——玩!” 闻言,谢信泽有点意外,随即“哈哈”笑出了声,“对,小孩子就应该释放天性,是我的教育观念太落后了。” 许斌抬头瞥了他一眼,“你是教育观念落后么?” 谢信泽语调诚恳:“我在感情方面更不成熟。” 摞资料的手一顿,许斌把话题强扭了回来,“你找我要谈什么?” “刚才承建方和技术过来找我,汇报了加固桩和山体嵌联位置要变化。” 谈起工作,两人都变得异常严肃,见许斌听得专注,谢信泽继续道, “经过几天的施工,之前预计的嵌联位置发生了意外情况,周围山体松动的比预想厉害,恐怕不适合再做嵌联点,但如果再寻找新的嵌联点存在风险,因为山体表面的状况并不代表内部结构,很多外表看似稳定的石群,实际也许并不完整,一旦开钻,很可能造成山体大面积脱落,直接破坏我们现在的施工成果不说,再找嵌联点也变得几乎不可能了。” 谢信泽倚在桌边,看着许斌,发现对方脸色有点绯红,估计是中午喝的酒才发挥效用,于是,他没等对方答复,先一步回了自己办公室,在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大杯酸奶。 没去理会谢信泽放在桌上的酸奶,许斌只道,“难道出了问题,这些乙方都没有解决方案么,直接就给咱们撂到桌面上,算是怎么回事儿?” 见他不碰酸奶,谢信泽便拿过来,把盖拧开,又递回到他面前,说,“方案是有,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共两种。你是不是胃里难受,以前喝完酒都补点酸奶,现在也别逞强。” 许斌被他这突然转换的话头弄得有点跟不上趟,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手上已经接过了谢信泽塞过来的酸奶。 “你喝着,我接着给你汇报。” 许斌下意识的喝了一口,就听谢信泽接着说,“现在乙方选了两个新的嵌联点,但是各有利弊,他们拿过来,让咱们选。” 说完,将一堆技术分析的材料摊在了许斌面前。 许斌碰都没碰,直接问谢信泽,“你看了么?” 倚在桌边,谢信泽垂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许斌,微微笑,说的话干脆利落,“没有!” “你怎么不看看?” “你不是也没碰么?”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相通的意味,不言自明,两人已经达成默契,谢信泽忍不住笑得更盛,许斌则强绷着,才没笑出来。 又喝了一口酸奶,果然感觉胃里好受了不少,许斌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这时,就听谢信泽问,“是你去告诉乙方,还是我去?” 许斌把酸奶喝光,“既然是问你,当然是你去,有好事儿怎么不见你让我出头?” 谢信泽哈哈笑,“这还不是好事,正好让他们认识一下咱们甲方至高无上的权力地位。” “呵呵,你是没听过人家是怎么在背后骂甲方的吧?” 许斌把酸奶包装扔进垃圾桶里,冷哼了一声。 谢信泽借机问道,“当初和BX合作,你是不是也没少骂我?” 许斌立即瞪眼,“我那时候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 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然后沉着脸不再开口。 谢信泽的笑也滞住,一时,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凝固。 这时,正好乙方的代表敲门进来。 此人也是倒霉,一下子撞在了许斌的枪口上,刚问了一句,“两位老总,商量怎么样了?” 当即就被许斌给吼的立在门口不敢进来了。 “商量?商量什么?合同里写得明明白白,工程的问题由你们负责,当初拍着胸脯保证,这嵌联点没问题,相信你们的能力,我才在合同上签的字,现在预付款到手了,马上困难也来了,还让我选嵌联点,啥意思?意思出了问题,我承担责任呗?我操,好事都让你们占了哈,这他妈是纯粹的风险捆绑欺诈!告诉你们,工程款还有百分之六十没到位,这个嵌联点,你们要是给我搞出问题,按照合同,你们一分钱拿不到,还得倒赔我钱!选哪个,你们自己掂量,我要的是工程进度和质量,要说干不了,麻溜卷铺盖走人!” 那乙方代表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吓得一条腿站在门里,一条腿站在门外,都没敢进屋。 等到许斌骂完,他才灰溜溜的说,“行,许总,我明白了,我们这就回去开会。” 说完,一溜烟跑了。 许斌骂完,也痛快了不少,插着腰深呼吸两下,刚要坐下,谢信泽就递给他一杯水,笑着道,“骂得好!喝点水润润嗓子!” 许斌看看水杯,斜了他一眼,很是不平的说道,“行了,少在我这装,好人都让你当了,我常年扮演王八蛋!” 谢信泽忍不住爆笑出声,笑完还不忘拍一记马屁,“主要我口才不行,比不上你词汇量丰富,随机应变,信手拈来,骂得直插人心。” 许斌,“……,你这是夸人吗?” 谢信泽满眼真诚,“我觉得是。” 跟大猪蹄子生不起气,许斌刚要坐下,一低头,看到了垃圾桶里的酸奶包装,这才后知后觉。 谢大猪蹄子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自己拒绝他直接送温暖,他就一边谈工作一边送,腐化人心于无形? 但喝都喝了,再翻小肠就没意思了,老爷们不差这点事。 不过,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谢信泽,“费雷呢?你没跟他商量商量?” “他在隔壁睡着了,没关系,运营的事情他委托给我了,咱俩商量过就能做决定。” 听说费雷睡着了,许斌估计他是中午喝的有点多,又不习惯喝白酒,所以喝完就晕菜了。 “你把他弄我这屋来睡吧。” 闻言,谢信泽一怔,然后笑着道,“没事,不用担心,我俩之间很清白。” 许斌,“……” 怕他不放心,谢信泽又补充一句,“我看费雷就像看小狗子家的大黄一样。” 许斌,“……” 谢信泽继续埋汰费雷,“他是人类忠诚可爱的朋友,但不会激起任何非分之想,而且我已经心有所属。” 刻意忽略谢信泽后面那句表白的话,许斌撇撇嘴,“你骂人的词汇量也挺丰富啊 ,而且还不带脏字。” 最终,两人还是把费雷给架到了许斌这屋,因为许斌的房间里是上下铺,谢信泽住的是加宽的单人床,用许斌的话说,“你俩躺一起,不怕大黄狗半夜醒了咬你?” 谢信泽站在门口,品了品这句话,发现好像有那么点醋溜溜的酸味? 第六十二章 半夜, 许斌正睡得香,就听下铺有人喊“老万”。 他爬起来, 往下铺一探头,发现费雷半梦半醒之间,像个大毛毛虫似的,裹着被子在下铺蠕动呢。 “这个骚雷,喝了点酒就他妈原形毕露了。” 他爬下床, 去饮水机边上给费雷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坐床边把人推醒。 “费大镯子, 起来,喝口水清醒清醒。” 费雷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坐起身。 还没看清楚人呢,他上来一把就把许斌抱住了, 一边揉搓后背一边眼泪汪汪的哭, “老万, 我好想你啊~” 许斌,“……” 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酒精味, 知道他还没彻底醒酒, 许斌也没办法多作计较, 但该骂还是要骂的。 “看清楚再发骚!” 用巴掌把费雷的脸给推开,许斌把水递到他眼前, 听到许斌的骂声, 费雷终于清醒了, 看了看对方, 脸上有点尴尬,接过水说了句,“谢谢小斌斌哈。” 许斌,“……” “喝完水赶紧睡觉。” 许斌接过费雷喝完的水杯,跑到桌边放好之后,赶紧抱着肩膀又爬回了自己的上铺。 他下身就穿了一条睡裤,上身光着膀子。山区的夜晚很是寒凉,即使夏天也感觉凉风阵阵,板房又不保暖,晚上从热被窝里爬起来,实在是个大考验。 费雷裹着被子,团成一团,就露两个眼睛瞅着许斌的一举一动。 借着工地照明的大灯,费雷看得清楚。 许斌浑身都是紧致的蜜色肌肉,屁股也是又挺又翘,长得虽然不是那种正统的浓眉大眼,但有股邪门歪道的帅气,总之,挺吸引人,怪不得谢信泽迷他迷得不可自拔,这一身小肉再加上这性格,确实够劲。 观察着许斌,费雷也没忘了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不由感叹,人比人气死人,哎,自己一身又白又软的肉,用衣服遮着看上去挺清隽,脱了衣服就是一条蚕,怪不得老万…… 等许斌上了床,费雷把大长腿伸出来蹬了蹬上铺的床板,“许斌,先别睡,陪我聊会天。” 听声音,许斌应该是在上铺翻了个身,“聊什么聊,你是睡够了,我他妈刚躺下,正迷瞪着呢,就听见你呻吟。” 费雷,“……,你也别逞强,分手之后你就没梦见过chris?” 许斌,“睡觉!” 费雷不甘心,又蹬了蹬床板,“许总,唠一会儿嘛~” 被费雷用刚学会的东北话撒娇,许斌差点没当场吐了。 许斌,“非得唠是吧?” 费雷,“嗯,唠十块钱儿的。” 自己的要求得到回应,费雷很是兴奋,直接从被窝里钻出来了。 许斌,“那行,说说老万是怎么绿你的。” 费雷,“……,你真是话题终结者啊,许斌。” 许斌,“哈哈哈哈,让你睡觉偏不睡,非得找虐。” 许斌笑完,半天没听到费雷的反应,他以为对方真被刺激了,赶紧探头往下铺瞅,结果发现费雷正坐在床上,捧着条士力架唆啰呢。 许斌,“……,甭管老万是谁,绿了你就对了,你太他妈没心了。” 费雷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哎,你说我是不是贱啊,前夫把我绿了,我还忘不了他。” 许斌回床上躺好,“你自己说呢?” 费雷咬了一口士力架,“贱!” “行,知道自己错哪儿,就好改,就怕你把贱当成痴情不悔。” 费雷一听,感觉有点醍醐灌顶,马上从被窝钻出来,扒着上下铺之间的扶梯,去够许斌的肩膀,“许斌,我发现你是情感专家。” “专什么家,我是搬砖的砖家,干了半辈子土建和房地产了。” “别谦虚,不过专家都是看得透别人,看不透自己,你和chris也分了,怎么还惦记他?” 许斌立马转头,“擦,我能跟你一样么,谢信泽也没绿我!” 一激动说完之后,许斌发现费雷正不怀好意的笑着看自己。 许斌磨牙,“你活该被绿哈!” 费雷,“哈哈哈,我这不是有意套你的话,是你不小心透漏了心声嘛。” 懒得搭理费雷,许斌转过身,蒙上被子。 费雷继续扒他被子,在他耳朵边灌风,“许斌,你应该正视自己的内心,chris虽然一走五年,但他这五年也是够惨的。谢家的事,你应该也清楚,他和他大哥两个人差点都被上一辈的恩怨给毁了,要不是他这次回去快刀斩乱麻,你和他的路更不好走。” 许斌在被子里说,“我他妈没想和他同路。” 费雷:“别骗自己,你俩眼神一对上,我在旁边都尴尬,感觉自己特别多余,不过让我惊讶的是,给你们创造了这么多独处的机会,你们竟然还没和好,还没搞在一起?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 许斌回身冲他瞪眼,“搞什么搞?!你他妈满脑子黄色废料!” 费雷也瞪眼,“我靠,大家都是男人,你装什么现在要是老万就在隔壁,我早就冲过去把他骑了,骑完了再甩呗,谁怕谁!?” 许斌,“……,你牛逼,我不行,我认输。” 费雷,“你是不是打定主意不跟chris和好了?” 许斌回身,重重躺下,恨不能把床砸出个坑,然后使劲一扯被子,蒙上脑袋。 费雷,“好,你要是没想法了,那我就放心了。” 被窝里,许斌,“……” 费雷看着没有反应的棉被山,“从明天开始,我正式开始追求chris。” 终于受不了这个神经病了,许斌掀开被子,冲他道,“追,追,追,你能追上算,甭跟我这儿耍嘴,就你这把小腰,谢信泽一顿就给你干废喽。” 费雷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我靠,chris这么猛么?看脸的话,我一直以为他是禁欲系啊,还以为是你主动骑他比较多。” 发现话题已经不可逆转的跑偏,许斌一脚把费雷把着扶手的手臂给蹬开,对方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你今天绝对是鸡汤喝多了,韭菜吃撑了,骚气冲天!” 费雷从地上拍拍屁股站起来,“哪有,我这不是替你们着急嘛。” 许斌毫不客气,“你比我妈管的都宽,怪不得老万不要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是个大三八!” 颇为受伤的费雷看着许斌蒙上被子,又站在床边说了一句,“许斌,你和chris结婚的时候必须让我当伴郎,我是你们和好的最大功臣,这个情,你已经欠下了。” 许斌,“……,再他妈不睡觉,我给你踢外面去!” 费雷看他真急眼了,赶紧钻进被窝,拉好小被子。 一分钟之后,下铺鼾声规律,许斌在上面辗转难眠,恨不能把费大镯子给拖出来鞭尸! 第二天一早,许斌罕见的没能早起,费雷倒是神清气爽,只不过他一睁眼,发现自己睡在许斌下铺,很是惊讶。 他戳戳上铺的许斌,“我什么时候来的你房间?” 许斌,“……” 行吧,看来费雷昨天是喝断片了,这样也挺好,至少昨天晚上俩人那番胡言乱语不会传扬出去。 一直在床上赖到八点,感觉再躺下去,作为老板的面子就要丢光了,许斌这才爬起来。 按理说食堂这个点是没饭了,也不知道刘健和食堂大娘够不够机灵,看自己没出现就留一口吃的。 过了五分钟,等他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多虑了,门口放了个保温餐盒,拎起来一掂,很有分量。 打开一看,里面是粥,荷包蛋还有两个包子。 许斌挺高兴,开门见喜啊,这是好兆头。 于是也没多想,嗷呜嗷呜就给吃了。 刚吃完,还没来得及擦嘴,谢信泽敲敲门进来了。 “刚才看见费雷下楼,没看见你,是不是他昨天晚上撒酒疯,吵得你没睡好?” 许斌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垂眼喝了口水,没答反问,“费雷人呢?” “刚刚走了,他先回A市处理点别的业务。” 谢信泽看着他,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但许斌却刻意回避着他的眼神。 “我去现场看看。” 语调平板的说完,许斌转身出了门,还是没去看谢信泽。 谢信泽:“……” 许斌这样的反应,让谢信泽眼前全是问号,明明昨天晚上气氛还不错啊,这早上刚吃了饭,怎么又不开心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但是低头看看被吃得一干二净的保温盒,谢信泽也是无语了,这是吃干抹净就不认人啊! 哎~ 出了办公室,许斌终于呼出一口气。 昨天晚上和醉酒的费雷一番“谈心”,被说自己和谢信泽对视的眼神有问题,搞得他今天都没敢瞅对方。 自我感觉是一点问题没有,但都说旁观者清,难道真有那么一点露骨? 往现场走的路上,碰到了刘健,许斌随口说,“你小子长进了。” 突然被夸,刘健好开心,“谢谢许总夸奖!” 许斌,“以后还照这个规格送早餐哈。” 刘健,“……” 看着刘健懵逼的眼神,许斌突然反应过来那个保温盒是谁送的,他奶奶个腿的,要不费雷就误会了,谢大猪蹄子这是无孔不入啊! 气也气不过,许斌也不打算生气了。 刘健看老板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定格在了多云转晴上,心里终于放松了点。 然而没让他放松一会儿,许斌突然回头问他,“小刘健,我问你个事。” 刘健赶紧陪笑,“您说,许总。” 许斌咳嗽了好几声,终于开了口,“你觉得我看人的眼神怎么样?” 刘健更懵逼了,这什么问题啊? 许斌看他不太明白,做了一番心里挣扎之后,见四下无人,更具体的问,“你觉得我看谢总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一样么?” 问完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傻逼,但是话已经出口,他只能故作镇定的一挥手,“行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刘健心说,许总,我看你是不明白啊~ 其实你瞅谢总那眼神,就跟我瞅食堂大娘做得猪蹄子似的! 第六十三章 因为钳联点的事,许斌把乙方代表给臭骂了一顿, 让对方见识了甲方老板的威力, 之后的一天, 果然没人再敢过来烦他们。 而且巨大的压力催生成了动力,施工方经过连夜开会,在两个钳联点中最终敲定了一个。 第二天一早, 乙方代表战战兢兢地来找谢信泽,问什么时候开始施工。 谢信泽看看对方,笑着说, “这个你们要问许总, 他才是老板,我只是执行。” 乙方代表立即露出一副惊悚的表情,出门之后, 看了看谢信泽门口挂的牌子——“总经理”, 再一瞅隔壁许斌的办公室挂的牌子——“董事长”。 这才一拍大腿,唉呀妈呀, 认错爹了! 上次被骂之后有了心理阴影,乙方代表硬着头皮进了许斌的办公室。 本来以为又会迎来一阵暴风骤雨, 但许斌这次很亲切,他看了看施工方案,感觉对方确实用了心, 把该考虑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了, 补救措施列了满满两页, 可见被骂之后长进不少。 许斌满意, 笑得更亲切,“这个方案拿去给谢总看看,施工时间由他来定。” 乙方代表微微一愣,然后陪着笑说道,“许总,我刚从谢总那边过来,他说让您定。” 许斌变脸,“我说让他定就让他定,你说了算,我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 乙方代表被这几个“说了算”都给绕晕了,但求生欲告诉他,不想被骂就闭嘴,于是赶紧点头哈腰的跑了。 过了片刻,谢信泽敲门进屋,看着许斌温和笑道,“谢谢许总授权。” 许斌,“……” 两人对视了片刻,许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慌忙转开眼睛,然后咳嗽一声,说,“定下来哪天施工了么?” 谢信泽脸上笑容不变,“马上施工,天气预报说近几天会有雷阵雨,短时还会有暴雨,我觉得不能再等了,趁着天气好,早施工早放心。” 点了点头,许斌说,“也对,等老天爷咱们等不起,只能自己争分夺秒了。” 终于收起笑脸,谢信泽抱着胳膊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艳阳高照,略有忧虑的道,“尽人事听天命,我叮嘱他们准备了防雨布,万一施工过程中下起雨,也不会损失太大。” 看着对方认真的侧脸,许斌心里多少有点异样。 说实在话,通过这些天跟谢信泽在工作上的接触,他能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默契十足,在决策上他们的意见高度一致,而在一些细节上又能互补,这么愉快又痛快的合作经历,是他自从进入生意场之后,从没有经历过的。 都是成年人,许斌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什么意外相投。 谁和谁也不是天生的一对齿轮,不可能在最初合作的时候就这么契合,而他和谢信泽之间能做到这样,一方面是因为两人之前的那段感情经历,让他们互相充分了解对方,而另一方面,许斌也感受到了谢信泽在这段合作关系里的包容和迁就。 毕竟两人都是总裁老板,在自己的公司里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但是捏在一起之后,还能不掐架,不冲突,有商有量,许斌自认没有委屈着自己,那么那个迁就他的人就是谢信泽无疑。 别的不说,只说之前费雷他们三人开会研究这个平台设施的时候,谢信泽毫不客气的提出了异议,但一旦项目敲定,他现在做的全部工作都是在鼎力支持自己完成平台穹顶的施工。 他精准的考虑到每一步,就是为了让危险降到最低,项目完成的尽善尽美。 其实许斌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按照谢信泽的思路,把平台改建成景观电梯,风险会更小,项目难度也会降低,成本也会缩减,并且对项目质量的影响也不会太大,但这个平台是许斌一直以来的得意之作,是他从几年前就想建成的夙愿,他不想轻易放弃。 而自己的不放弃全是因为谢信泽的甘愿放弃,他不仅放弃了坚持,还在努力的替自己想着,做着万全的措施。 换位思考,许斌觉得自己做不到谢信泽这样的程度。 也许那些早餐和酸奶只是小恩小惠,许斌可以不去感动,但这种无言又踏实的支持却让他心里不得不动容。 五年了,其实谢信泽并没有变,当初自己和BX合作遇到困难,他帮忙找到专家解决,后来自己想转行,他默默把费雷推了上来,现在,自己想落下整个规划的最后一枚棋子,他和自己并肩站在最前沿。 有那么一瞬间,许斌感觉自己心里的防线马上就要垮了。 谁都有自己的缺点,谁都有自己的阴暗面,谢信泽也不是完人,反观自己呢,许斌更没有自信说自己是个完美的人。 那为什么要用自己的不完美去要求对方做的天衣无缝? 费雷的话不无道理,他和谢信泽之间并没有情感上的污点和隔阂,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因为太过骄傲而已。 自己不能接受谢信泽打着爱的名义欺瞒和离别;而谢信泽即使为自己做尽一切也不会苦苦哀求原谅。 他们两个只是太骄傲了而已,身为男人,都太在意那份尊严。 许斌默默注视了谢信泽的侧颜良久,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也理不出头绪。 还是谢信泽先转头看向他,笑着打趣道,“我都被你看得脸热了。” 许斌强辩,“谁他妈看你了,我看外面呢。” 说完也没搭理对方,转身大步就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他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 哎,还有一点不可否认,五年了,大猪蹄子不仅不见老,还他妈越长越带劲! 虽说施工是乙方的事,但这个钳联点非常重要,关系着整个平台加固的后续工程,如果这个点打得不准,不牢,那整个工程就将功亏一篑。 所以,即使之前臭骂了乙方,但等到施工的时候,许斌还是到了现场督战,陪着加班,责任是责任,谁也不希望工程出问题,要是真的有损失,那谁也得不着便宜。 许斌到现场的时候,发现谢信泽已经到了,而且还给他准备了一张躺椅和一件夜里御寒的军大衣。 “我让乙方把工人调整成八组,三个小时一轮班,保证作业的精准度,另外,今天夜里必须赶工,否则明天下起雨来就糟了。” 对于谢信泽的安排,许斌表示赞同,刚才他来的路上也是这么想的。 甲方不用参与施工,就是在一旁监工,谢信泽和许斌凑到仪器的屏幕跟前盯着数据看。 钳联点的施工难度很大,因为钻凿不能用猛力,而且不可能一步到位,过大的钻头对山体伤害极大,很可能刚接触石头表面,就造成石群炸裂。 所以,为了最好的钻凿效果,必须先用小钻头,打出深度,然后再替换大钻头打出直径宽度,这样反复替换三到五次,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而在这个过程中,最大的难点就是要保持钻头在与山体接触时匀速,接触面平均。 这种高精度作业,如果使用自动化设备就不太保险,因为山体内部情况复杂,石群硬度不一,需要随时随地调节钻凿力度,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依靠熟练高级技工的手感,这种精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往往比机器更加可靠。 这也是为什么谢信泽把工人分成八组,每次只作业三个小时,因为疲劳必然导致精准度下降。 由于是人工作业,对天气条件要求也格外严格,万一下雨,工人受外界影响,再加上石群表面湿滑,很可能造成误差,而这种工程是一气呵成,决不能断点再续,那样容易造成石群中间断裂,整个施工也就毫无意义了。 所以,看上去好像非常平静,秩序井然的施工现场,其实气氛格外紧张。 许斌一直盯着屏幕看转速和接触面数据,谢信泽除了盯着屏幕,还有不时瞭望一下天气情况,万一阴云上来,他们必须立即铺盖防雨布。 现场的防雨布支架已经搭好,如果天公不作美,有了防御措施,还能多少抵挡一阵子。 但愿不要下雨吧。 果然,整个白天的施工都非常顺利,等到了傍晚时分,工程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三,估计午夜之前就能完工。 这让甲方的两位老大都小小的松了口气,许斌更是难得的对谢信泽露出了一点笑模样。 谢信泽见他对自己笑,心中不免激动,不自觉的就往许斌身边靠了靠,两人坐得近了一点,他便趁着许斌盯着屏幕的时候,偷偷转头看了许斌的侧脸几眼。 结果,许斌发现之后,笑脸收回了不说,还狠狠赏了他一记白眼。 但谢信泽不以为意,还笑得像个笨蛋一样,看上去特别知足似的。 到了吃饭时间,他又亲自去食堂,颠颠的弄回来两份饭菜,甚至一次性筷子都掰开放好,又把沏好的茶递到许斌手里,说,“你捧着点,天黑就降温了,这样手也不冷。” 虽然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看也没看谢信泽,但这次许斌没推开,把热水杯抱在手上,一副很受用的模样。 谢信泽受到鼓励,又赶紧把军大衣给他披上。 许斌终于受不了了,回头看他,“谢总,现在是三伏天,你这是要把我捂出热痱子?” 被骂架不住心情好啊,打是亲骂是爱,只要有沟通就不愁没感情,谢信泽不气馁,继续守在许斌旁边,一会儿看看水够不够喝,一会看看饭菜吃得香不香,最后把许斌烦的冲他喊,“谢总,你回办公室歇会吧,这边我自己盯着就行。” 谢信泽,“不用,我陪你一起。” 许斌,“……,大哥,这是看数据,不是看电影,你陪我就能看出花来啊?” 谢信泽马上笑起来,“你想和我去看电影么?” 许斌,“……,行吧,那你在这儿盯着吧,我回去歇会。” 说完,他站起来,伸伸胳膊腿就往办公宿舍走了。 谢信泽,“……” 虽然被嫌弃,但谢信泽的心情却格外的好,许斌只要对他有情绪就比没情绪强,哪怕是生气,发怒,何况今天他还对自己笑来着,就靠回忆这个笑,谢信泽感觉自己也能撑过好一阵。 第六十四章 许斌回到办公室, 也没得着空闲, 几乎一直在接打电话,处理各种业务, 公司那边太忙, 刘健又被他带了过来, 家里群龙无首,他的电话这几天就成了热线。 接完又一个请示电话, 许斌把刘健叫了过来。 “你明天先回A市处理公司的事儿,有重要的事儿再跟我联系, 小事你看着处理就行。” 刘健心里挺美,终于不用在这山沟子里待着了, 而且也不用再看两个老总变相撒狗粮辣眼睛。 看刘健屁颠屁颠走了, 许斌这边也松了口气, 这几天他两头忙, 确实很疲劳,大部分时候, 都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一宿无梦到天明。 要说也挺奇怪, 以前隔三差五的还梦一梦大猪蹄子,现在可能人就在身边?竟然一次都梦不见了。 发现自己的想法又有点跑偏,许斌赶紧拿过几个需要他签字的财务单,打算看看阿拉伯数字醒醒脑子, 省得老他妈想那些没用的感情烂账。 等他把财务单都看完,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正想去现场看看施工情况,就听外面有人大喊。 “不好了!下雨了!快,盖防雨布!” 听到喊声,许斌也是一惊,忙向窗外看去。 虽然雨势刚起,还没有多么密集,但是雨点又大又猛,砸在铁皮板房上噼啪作响。 看来是急雨! 赶紧去柜子里拿了雨衣和雨靴套上,许斌刚要往外跑,忽然想起什么,又反身把那套备用的雨衣掏出来夹在腋下,然后才冲出了办公板房。 等他跑出去的时候,雨势已经起来了,大雨点啪啪的砸在施工现场的浮尘地面上,迸溅的到处是泥水,而山区的夜色本来就黝黑,乌云又盖住月亮和星光,让周围看起来更加暗沉。茫茫黑暗中,只有两盏工地上巨大的白色照明灯开着,映出密集而滂沱的雨幕。 即使穿着雨衣,许斌刚跑进雨里没几步,脸上也被雨点拍湿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使劲往前面的施工现场眺望,可是雨势太大,根本看不清楚,他只能继续往前跑。 雨也就下了不到三分钟,竟然就在地面上形成了小水坑,许斌一路踩着水坑,赶到施工现场的临时凉棚时,发现谢信泽浑身几乎已经湿透了。 凉棚是尼龙布的,只能抵挡小雨,这种大雨,根本形同虚设,只能对棚子底下的人起到点心理安慰作用。 “你的伞呢?” 冲进凉棚,把雨衣上的帽子一把撸下来,许斌皱着眉头问谢信泽。 谢信泽倒是无所谓,他笑了一下,指指旁边的仪器,原来那把大伞被他给罩在了仪器上。 许斌,“……” 行吧,谢大猪蹄子到了关键时刻倒是不娇气矫情。 把雨衣往对方怀里一塞,许斌,“赶紧套上,咱们去现场看看。” “别着急,我听说已经罩好防雨布了,看仪器显示的数据,暂时没有问题。” 两人冲到雨里之后,只能靠喊才能听见对方说话。雨势滂沱,打在周围的树林山间,声音不小,再加上施工的声响,即使两人挨得很近,几乎头贴着头,也必须提高音量。 跑到现场一看,情况远没有想象的乐观。 除了钻头所在的位置被搭上了防雨布之外,其他部分,包括技工的操作室外面,还没有搭好防雨设施。 许斌一见,急眼了,跑着去找乙方负责人,谢信泽也跟在他身后。 对方正在现场指挥,一见甲方的两个老板都来了,未等被问,先主动交代了,“两位老总,是我们考虑不周,以为天气情况不错,只准备了一部分防雨布……” 没等他说完,许斌已经气得一把薅过他的衣领,“你他妈的!老子千叮咛万嘱咐,你他妈为了省这点钱……” 没想到对方竟然犯得是这种低级错误,许斌简直要被气炸肺! 谢信泽忙上前将两人分开,然后冷静的劝许斌, “现在不是跟他生气的时候,咱们抓紧想办法。” 这时许斌也回过味来,跟谢信泽说,“物料房里还有不少临建的废料,是大块的铁皮板,赶紧搬过来,先给操作钻头的师傅搭一个防雨棚,还有刚才咱们看监控仪器的地方,也需要搭上。” 谢信泽忙点头,然后吩咐乙方负责人,“你赶紧召集一队工人过来,让他们来找我,这种时候,只能大家一起干了!” 看着谢信泽眼中坚定的神色,许斌有些慌乱的心终于沉了下来,他跟刚赶到的刘健说,“去,把后勤的人也都叫来,跟着我,务必快点把棚子搭起来。” 说完,他拍了谢信泽胳膊一下,什么也没说,又跑进了雨里。 谢信泽刚要伸手抓他,却没抓到,估计他是领着人去搬铁皮板了,忙冲着许斌背影大喊,“注意安全!” 可能是雨声太大,许斌没有听到,只见他脚下不停,很快消失在雨幕里。 见许斌走了,谢信泽回身对上乙方代表,这时对方已经给他找了五六个人。 “你们抓紧时间把这边的雨棚搭好,保证钻头部分不要落雨,我去负责仪器那边。” 乙方代表见谢信泽没有责怪他们,还愿意帮忙,刚才又在许斌和自己之间调停,对他很是感激,忙道,“谢总,感激不尽。” 谁知,谢信泽听了,立即变脸,他口气森寒的道,“这件事没结束,你们准备不足,现场又调度不力,这些账,咱们回头再算!许总刚才对你手下留情,是想留着你干活,要是再有差池,你想想合同,违约金是不是赔得起!” 那乙方被吓得当即愣住,本以为这位是个好说话的,没想到比许斌更狠,果然吃人的老虎爱睡觉! 没再跟乙方的代表浪费时间,谢信泽也领着一队工人冲进了雨里。 他和许斌在存放物料的棚子跟前汇合。 看着许斌和工人们一起搬铁皮板和钢缆,谢信泽赶紧上手帮忙。 两人一起抬着一块板子往现场走,谢信泽一张嘴说话,就被灌了一口雨水,“许斌,你放下,我来抬,你去现场指挥!” 许斌看了他一眼,骂道,“少他妈指挥我,一起干更快!” 见他头发眉毛都被打湿,但是眼睛却放着光,谢信泽突然笑了,其实许斌从来不需要别人照顾他,他需要的只有关键时刻的支持和同舟共济。 于是,谢信泽没有再劝,他与许斌一起抬着铁皮板 ,加快脚步往现场赶。 到了现场,两人分头作业,一个负责仪器这边的搭建,一个负责技工操作室的搭建。 谢信泽这边工程量小,他很快就和几个工人手脚麻利的把铁皮棚子搭了起来。 看搭建的差不多了,又吩咐有经验的工人看着仪器,并检查防雨棚的坚固度,千万不能倒塌砸坏仪器,等安排好一切,他又冲进了雨里。 许斌这边的情况没有谢信泽那边顺利。 技工操作室是一个类似起重机驾驶室的小玻璃房,他们既要把这个房子用铁皮板围起来,又要保证不发出噪音,因为雨水拍打在铁皮上的声音过大,会对技工的操作造成干扰。 许斌刚把铁皮棚搭上,那个技工就探出头喊,“许总,能看得清了,就是声音太大!” 正好谢信泽冲了过来,听到这句,他灵机一动,对许斌说,“找几床棉被把棚顶盖上!” 许斌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回头吩咐刘健,“去,把咱俩宿舍里的行李都搬过来!” 谢信泽也对刘健喊,“还有我的!” 危急关头,刘建不忘瞎说大实话,“谢总,你和许总得留一床,要不晚上咋睡!” 许斌,“……” 谢信泽,“……,那你看着办吧。” 等刘健抱着棉被回来,几人配合,将棉被往铁棚子上一盖,果然瞬间消音。 技工师傅在驾驶室里对着许斌和谢信泽竖大拇指。 两人终于松了口气,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谢信泽对着许斌笑了笑,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喜悦和默契。 许斌错开眼睛,看着前面的钻凿现场,皱着眉道,“别忙着傻乐,这还没完呢!” 谢信泽的心不由又提起来,跟着他看向前面。 两人从技工操作室跳下里的时候,谢信泽先下来,然后对许斌伸出手。 许斌看了看他,到底没拒绝,搭着他的手跳了下来。 倒不是他娇弱,换成谁,如果穿着大雨靴,关键还定着大雨,从一米多高的地方往坭坑里跳,都得掂量掂量,除非是小猪佩奇一家子,否则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想来个猪啃泥。 两人顾不得整理,又钻进保护仪器的临时铁皮棚里,盯着数据看。 幸好,离最后的进程就差一点点了,估计再有一个小时就可以结束,而现在时间已经逼近凌晨。 谢信泽看许斌坐在仪器前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赶紧回身小声吩咐刘健,“你跟食堂说,赶紧熬上姜汤,一会施工结束,让所有人都过去喝。” 吩咐完刘健,他便挨着许斌坐下,两人靠得很近,大腿都挨在一起,但许斌没躲。 可喜可贺的是,最后施工竟然提前完成,四十分钟之后,乙方代表过来汇报,“两位老总,钳联点钻凿完毕,没有任何问题!” 听到这句,聚在棚子里的工人都欢呼起来,许斌也忍不住笑了,谢信泽则趁乱抓住了他的手。 许斌没挣开,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谢信泽一直在看着他笑,仿佛那些欢呼声只是背景音,他的关注点只在自己身上。 而老天爷就像是在和他们开玩笑一样,钳联点刚钻凿成功,外面也风停雨歇,刚才的一切宛如假象。 两人从棚子里出来,踩着坑洼的积水泥地往回跋涉,谢信泽一直拽着许斌的手没松开。 等到了板房宿舍门口,许斌冲谢信泽瞪眼,“有完没完?” 谢信泽看着他笑,“没完,我想和你没完没了。” 许斌没答话,一甩手进了自己的宿舍。 过了一分钟,又出来了。 然后他发现谢信泽就等在门口,对着他笑。 “……” “你被子还在棚子上铺着,来我房间将就一夜吧。” 许斌,“那你睡哪儿?” 谢信泽,“你睡哪儿我睡哪儿。” 许斌转身就走。 一看他要走,谢信泽抓住他胳膊,“开玩笑的,我去楼下睡,你进去休息吧。” 说完,自己先下楼了。 许斌站在门口,看着谢信泽的背影,心里有股说不上的滋味儿,他知道,经过这一夜,好像两人的关系突破了某种界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但他实在太累了,现在根本没脑子去想那些复杂的问题,他只想找个干燥温暖的被窝躺下。 进了谢信泽的房间,他都没来得及细看,把雨衣一脱,“哗啦”,雨衣里兜的水落了一地,再一脱雨靴,里面的水更是能养鱼。 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许斌无奈之下,只能把自己扒干净,然后钻进被窝里,给刘健打电话,想让他把自己的换洗衣服送上来一套。 结果大雨导致信号不好,电话打不通,许斌正猫被子里半睡半醒,谢信泽推门进来了。 “你喝点姜汤。” 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送到许斌床前。 许斌围着被子坐起来,露出胸部以上的大片肌肤,他倒是毫不在意,接过汤碗,吹了吹就喝了,只是谢信泽觉得自己的眼睛无处安放,看了怕忍不住,不看又亏得慌。 终于熬到许斌喝完汤躺到被窝里,谢信泽刚要出去,就听许斌说了一句更刺激的,“你去隔壁帮我找条内裤和睡裤,就在柜子里。” 多少年了,谢信泽感觉自己好像都没红过脸,但面对许斌这个要求,他真的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对他干点什么。 但心里没挣扎几下,谢信泽就果断去隔壁找衣服了。 在柜子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到许斌的贴身内衣,拿出来一看,谢信泽差点笑喷。 还以为会有点性感神秘什么的,结果竟然内裤上印的全是熊大熊二和光头强。 心里那点旖旎的想法瞬间就被浇灭了,谢信泽拿着衣服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发现许斌竟然已经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 他上前轻轻推了两下,许斌半睁开眼,瞅了瞅他,含糊着叫了一句,“信泽。” 谢信泽的心瞬间被击中,他颤抖着,紧紧抓住许斌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的话让许斌瞬间就清醒了,然后慌忙坐起来,看着谢信泽半跪在地上,手里还拿着自己的熊出没内裤,一副负疚不已的模样。 许斌,“……” 谢信泽抬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谢信泽,“许斌,我们好好谈谈。” 许斌立即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现在我脑子有点乱,你让我静静,两天之后,我想清楚再告诉你。” 谢信泽,“那好,我就在你身边等着。” 许斌挣开他的手,抢过内裤,然后隔着被子在里面套好。 他这番动作,看得谢信泽眼睛都冒了绿光。 许斌,“……,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在我身边等着比较好。” 谢信泽,“……,那我回A市两天,正好处理一下公司的事。” 许斌点点头,没说话。 过了良久,谢信泽还没出去,许斌,“能不能把我手松开?” 谢信泽恋恋不舍的放开,“我明天走。” 许斌躺会被窝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行,你随便。” 谢信泽给他掖掖被子,“我想后天就回来。” 许斌,“……,我说了是两天。” 谢信泽皱皱眉,“太长了,我等不及。” 许斌,“呵,你有资格说“等不及”这个词儿么?” 谢信泽,“……,那好,我两天之后回来!” 说完,他站起身,却没动地方,而是一直盯着床上的许斌看,那眼神,看得人瘆得慌。 许斌咬咬牙,“是不是想让我亲你一下?” 谢信泽立即双眼放光! 许斌,“滚!” 八山。 许彦晚上不睡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 许父已经给他讲了一摞故事书了,但他小小的孩儿非说自己“失眠”。 许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孙子哄睡了,然后对老伴说,“我看彦彦就是想斌子想的,这孩子这两天吃饭都不着调,但是还不说,看着真让人心疼。” 许父摘下眼镜,揉揉鼻梁,“要不明天让司机领着你俩去一趟工地?反正没多远,去待一天就回来。” 许母却颇为忧虑,“不是说要下大暴雨么,我怕不安全。” 许父倒不以为意,“没事,路近,有情况随时往回返都赶趟。” 第二天一早,许彦听说奶奶要领自己去见爸爸,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奶奶,你等我拿上书和玩具!” “拿那些东西干啥?咱们就去待一天!” 许彦一边在自己的玩具堆里刨,一边埋头喊,“爸爸说有个小朋友叫小狗子,特别可怜,家里没有玩具,我要跟他分享!” 许母听了呵呵笑,“行吧,那我等你。” 与此同时,工地上,谢信泽发动了自己的大切诺基。 两天,感觉像半个世纪那么久。 第六十五章 许母快到施工现场的时候, 提前给许斌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让许斌颇为心惊, 因为谢信泽刚出发不久,而来工地的小路只有一条, 两班人马岂不是要狭路相逢? 因此, 许斌老早就等在了工地门口, 心情忐忑的等着迎接家人。 不多时,母亲和儿子就赶到了,许斌看她们祖孙两个下车时候欢天喜地的表情, 想来是没有遇到什么特殊情况。 心下安稳的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件事瞒得了一时, 瞒不了一世, 爹娘早晚会知道项目的合作方是孩子的另一个爹,而且, 就算不告诉父母,看着许彦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 许斌也不忍心欺骗他。 暂时把满腹心事压下,许斌扬起笑脸,忙把亲妈和亲儿子迎到楼上。 多日不见儿子,许母看许斌的眼神满是慈爱, 恨不能在儿子脸上揉捏几下。 许彦更是, 可能由于太想爸爸,打一见面, 就扑到老爸后背上, 扒着不下来了, 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身上。 许斌背着儿子,跨着老妈,回到自己的宿舍。 然而他忘了,昨天为了救场,他床上连条褥子都没有,简陋寒碜的不行。 许母见了,很是心疼,“儿子,晚上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在家住两天再过来,这条件也太艰苦了。” 许斌不当回事的笑笑,给母亲倒了杯水,说,“没事儿,工地都这样,只要干净整齐,那就是五星级的待遇了,其他不能多挑剔。” 许母见他能吃苦,心里又骄傲又酸楚,接过杯子,摸了摸儿子的胳膊,说,“好像都瘦了。” “哪有,这才离开家几天,妈,你这是心理作用哈!” 大人们在旁边聊天的时候,许彦就在旁边自娱自乐,他一点没感觉到工地的艰苦,还觉得特别新鲜,尤其是老爸屋里这个上下铺铁床就够他探索一阵子的。 奶奶和爸爸聊天的功夫,他已经上上下下好几个回合了,并且还在爬梯上研究出了几个高难度的动作。 等两个大人注意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许彦把着上铺的栏杆打着提溜哈哈笑,“爸爸,你看,我像不像猴子捞月?” 许斌黑脸,“你比猴都皮,皮皮猴捞月还差不多!” 这给许彦逗得啊,乐得都岔气了,自己从床上掉下来,坐地上笑,一边笑一边说,“我是皮皮猴,哈哈哈~” 许斌转头看母亲,眼中尽是孺慕之情,“妈,我不在家辛苦你了。” 许母跟着孙子哈哈笑,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小时候比彦彦皮多了。” 许斌,“……” 宿舍也没地方坐,许斌又怕孩子和老妈吃不惯工地的伙食,便打算领他们去附近的村里转悠转悠。 一听说要进村吃农家饭,苦出身的许母挺开心,她说,“好久没吃菜饼子了,你一说我都觉得馋得慌。” 见母亲高兴,许斌兴头更浓。 其实他主要还是想领着许彦去村里体验体验生活。 儿子从小生活条件优渥,虽然家人不是多么娇惯,但也是想买什么就买,吃穿用度都比一般人家孩子好了太多。 这样的家庭条件难免会滋生孩子的优越感,倒不是说优越感不好,但必须得让他知道,这种优越是靠打拼得来的,而且,还有很多人生活的并不富裕,对于条件不如自己的人,应该怎么相处,这种靠说教是没用的,许斌希望儿子能通过来村里的见闻,自己体悟。 果然,许彦一到了村口,就兴奋地不行,下了车,立即东看西瞧,马上露出十万个为什么的本色。 许斌就鼓励他,“你去问问前面那些小哥哥小姐姐,这些事儿,爸爸也不懂,他们比爸爸懂得多。” 许彦一听,还有人比他爸懂得多,立即对一群正蹲在地上玩溜溜球的村里小孩感兴趣了,跑到人家旁边蹲着,一边看,一边跃跃欲试的想插嘴。 可这群孩子都八、九岁了,比他一个四岁多点的小豆丁可成熟多了,没人愿意搭理他。 尽管许彦多次强行自我介绍,“我叫许彦,今年四岁,在‘六一’幼儿园读小一班,你叫什么名字?” 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哥哥回头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转头问同伴,“这谁家小孩?” 几个孩子都向许彦看过来,然后齐齐摇头。 许彦获得如此关注,立即激动的大声插话,“我爸爸叫许斌!” 然而许总的名字在这嘎达不好使,几个小孩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去搭理许彦,埋头继续玩自己的了。 许彦,“T T” 许斌和许母一直在旁边憋着笑,看他马上要哭出来,这才上前把他领回来。 许斌抱了抱儿子,说,“走,爸爸领你去找个同龄小朋友,你俩肯定能玩到一块去。” 刚受了打击,许彦对新朋友不抱什么希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但等到了小狗子家,看到坐在门口石墩上,拖着鼻涕啃黄瓜,脚下还趴着条大黄狗的小狗子,许彦的双眼立即被点亮。 他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然后站定在小狗子面前,“我叫许彦,今年四岁……” 没等他说完,小狗子直接把啃了一半的黄瓜递到他眼前,“吃不?” 许彦,“……,谢谢!” 说完,接过来就咬了一口。 “这狗是你家的么?真酷!” 许彦咬了一口黄瓜,还给小狗子。 小狗子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是俺家的,叫大黄,你想摸摸么?” 许彦兴奋的点头如捣蒜。 小狗子站起来,一跨腿,穿着开裆裤就骑在了大黄身上,还用小手揪着大黄脖子上的毛把它的头按在地上。 “没事,摸吧,他不敢咬你。” 许彦慢慢探出手,在大黄的脑袋上轻轻摸了一下,马上又缩了回去。 “嘿嘿嘿”,他抬头瞅着骑狗的小狗子傻笑,小狗子也“嘿嘿嘿”的瞅着他傻笑,然后两个孩子就“嘿嘿嘿,哈哈哈”莫名其妙的笑成了一团。 许斌,许母一脸欣慰,“他们玩的真好啊。” 大黄,“……” 看着儿子天真的模样,许斌心里的某处又被触动。 跟许母往院里走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口,“妈,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许母还在回头笑着看孙子,“啊?什么事?” 许斌,“谢信泽回来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许母转回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儿子,“谁?” 许斌的脸色格外严肃,“彦彦的爸爸。” 许母拿在手上的礼物“啪嗒”一下落了地。 这个消息确实太让人意外了,许母一时无法接受,许斌也能理解。 但作为一个直爽的人,许母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竟然憋住了,什么都没问。 她在最初的惊诧之后,马上捡起地上的东西,然后和小狗子的母亲热情握手,进屋,送礼物,还亲自下厨帮忙做饭,以及有说有笑的和对方唠家常。 这让许斌心里极其不安,他一直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母亲身后,亦步亦趋。 最后许母不得不转头,咬着牙对儿子说,“他的事儿,回去再说,现在外面,你给我留点老脸。” 许斌吓得马上不敢说话了,他长这么大,就见老娘动过一次真脾气。 那是自己小时候,许父去外面跑大车,一个星期没回来,也没给家里打电话,后来才知道,是大车出了事故,他爸进了医院,昏迷了三天,医院没有家里的联系方式。 那次许母领着许斌去千里奔夫,到了医院,没等伺候丈夫,先对着床上的许父发了一大通脾气,发完了脾气,又一顿爆哭。 那事许斌印象特深,而他妈现在的模样就和当年很像。 去奔夫的路上,她把年幼的儿子照顾的很好,把家里的生意也料理妥当,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正常有序,但这是她爆发前的征兆。 母亲有情绪,许斌非常能理解,别说是许母,就是他自己,面对谢信泽的五年缺席,不也一样满腹怨愤。 因此,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让母亲对着自己好好发泄一下,然后再心平气和的把这件事说开。 孩子越来越大,总不能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那样对许彦也不公平。 等到饭菜上了桌,许斌站在屋门口喊两个崽子,“许彦,小狗子,吃饭了!” 然而,没人回答他。 许斌怕他俩跑丢了,赶紧出去找,结果刚跑出院门,就来了个急刹车。 看到墙根底下玩得正开心的两个小子,许斌,“……” 看到爸爸来了,许彦兴奋的提好裤子,对蹲在地上的小狗子说,“你再搅拌搅拌,一会儿咱俩搭个大城堡。” 然后转头对许斌说,“爸爸,你也撒一泡尿吧,大人尿多,我们能多和点尿泥。” 许斌,“……,你俩都给我起来,进屋洗手!” 但是两个崽子谁也不打算听他的,气得许斌一条胳膊夹着一个给弄回了屋,就这,两个小崽儿还和杀猪一样,嗷嗷乱喊。 但是一进屋,看到满桌子的可口菜肴,俩人谁也不叫唤了,伸手就要去抓。 许斌上去就一筷子,正好轻抽在许彦手背上,许彦眼泪巴巴看着他,“爸爸,我好饿!” “那我们也不想吃加料的菜,赶紧洗手去!” 这两小孩才去把手洗了。 坐在饭桌上,许母给两个小孩夹菜,许斌则观察着母亲的神色,但许母连看都没看他,一直在跟小狗子的妈妈热聊。 中间小狗子的妈妈终于出去捡窝头,许斌刚要说话,却被小狗子抢了先。 小狗子问许彦,“你妈呢?” 许彦咬了一口鸡肉,擦擦满嘴油,“我没妈,我有爸。” 小狗子咽下一口鸡蛋饼,“我有爸,也有妈。” 许彦,“那怎么没看见你爸?” 小狗子想了想,“我妈说我爸去外地赚钱了。那你爸呢?” 许彦瞅瞅许斌,“就在这儿!” 小狗子看看许斌,一脸纳闷,转头对许彦说,“你就一个爸?” 许彦,“???!!!!” 然后马上转头问许斌,“爸爸,我到底几个爸爸?” 许斌,“……” 一时答不上来,许斌抬头看向母亲。 许母面沉如水,但回答的还算克制,“你有两个爸爸,另一个也去赚钱了。” 许彦,“哦~,那我怎么没见过他?” 小狗子马上露出很懂的表情,“我爸爸也不回家,爸爸都不回家。” 许彦心里立即平衡了,端起饭碗开始扒饭。 看着儿子的样子,许斌心里发酸,再看母亲,发现她竟然在偷偷摸眼泪。 伸出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许斌小声说,“妈,对不起。” 许母白了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那个王八犊子造的孽!他要是敢来认儿子,我先打断他一条腿!” 许斌,“……” 第六十六章 许母对谢信泽的成见由来已久。 五年前, 她和许父以为对方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因为和儿子门第差距大, 观念不和才最终分手,所以最初也没有太怨恨对方。 直到后来,许彦出生了, 许母和孩子一见面, 那感情又不一样了,她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 便想着, 儿子和谢信泽已经有了彦彦, 如果感情上不是什么天大的矛盾,是否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复合。 虽说这个想法有些陈旧,但许母始终觉得, 后爹再好不如亲爹, 两人都有了孩子,就不应该再感情上太任性了。再说, 知子莫若母,她早就看出来了,许斌对谢信泽还是余情未了,虽然嘴上不说,怕是心里也没忘。 当她如此劝儿子的时候, 许斌才说了实话。 谢信泽根本不是什么寒门凤凰男, 而是豪门私生子, 关键和儿子交往期间还隐瞒了身份,最重要的是,他在身份暴露之后,竟然一走了之! 得知这个消息,许母失眠一宿,她根本没想过这种狗血事会发生在自己家身上。 她倒是不为儿子生下孩子后悔。 然而,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以后儿子和姓谢的肯定断不干净,而谢家又是那样的人家,谢信泽又是那种身份,倒不是她瞧不起私生子,但香港豪门的腌臜事她也听过,万一以后孙子也卷进去怎么办?到时候他们一家子还不得闹心死。 再说,就凭谢信泽这个一走了之,许母心里已经给把他贬到了泥地里。 而之后四年的时间里,她更是没听过谢信泽的一点消息,对孩子,对大人,不闻不问,这样的男人还是个人么?要他有什么用? 许母心里替儿子不平,替儿子心酸,她心疼儿子和孙子,背后不知道替他们流了多少眼泪。 可如今,谢信泽说回来就回来了,看样子还想挽回,凭什么?别说打断他一条腿,就是把两条都打断也不过分! 吃过饭之后,许斌把彦彦托付给小狗子的妈妈照看,然后凑到母亲跟前,笑着道,“妈,听说附近山坡上有蘑菇,咱俩捡点去?” 许母知道儿子这是要借机跟自己单独聊聊,正好,她此时也满肚子情绪需要发泄,便没拒绝。 从儿子手里夺过篮子,许母噘着嘴,快步走出了院门。 许斌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触霉头,赶紧老实跟在后头。 夏日风光好,尤其山间绿树成荫,草长莺飞,野花遍地,看得人心情开阔不少。 许母在前面快步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感觉到儿子一直在后面两步远的地方跟着自己,却没敢上前,她的心不由软了下来,说到底,气得是姓谢的,也不是儿子。 “过来扶我一把,这块坡陡。” 闻言,许斌赶紧笑着上前,搀着母亲爬上了小山坡。 这几日总有雨水,林间草地中还真冒了不少蘑菇出来。 许母好久不来乡间放松,有了这样的野趣消遣,心里的郁闷也消散了一些。 在旁看着母亲的眉头渐渐解开,许斌便适时开口,“妈,有些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许母捡蘑菇的动作一顿,但也没主动问。 “其实,谢信泽这几年一直都在给我送信和礼物,只是我没收。” 许斌把刚捡的几个蘑菇放进母亲提的柳条筐里,打量着她的神色。 果然,许母调转了个方向,用后背冲着许斌,“你原来怎么不说?” 许斌,“原来没想那么多。” 听到这句,许母立即直起身,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儿子,“斌子,那你什么意思?你可想好了,他是个有心肝的人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彦彦一眼,光靠书信和礼物有什么用?咱们许家还缺他那点玩意儿?” 见母亲情绪激动,许斌赶紧上前扶住母亲的肩膀,帮她顺背安抚。 同时说了一句让她极其意外的话,“妈,他不知道彦彦的事。” 许母的眼睛立即大睁,继而气得手都抖了,指着儿子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也瞒着?” 许斌倒是表现得很平静,“当初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所以也没打算告诉他。” “那你连我和你爸也瞒着?” “妈,这事是我做的不对,那时候太不成熟了,现在想想,对你和我爸,对彦彦都不公平,对不起。” 说着,许斌上前拥住了母亲。 “妈,你要打要骂都行,千万别生气。” 许母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她捶了儿子后背两下,继而紧紧抱住他,哭得说不出话来。 母子两个站在松树林里拥抱了良久,直到许母平静之后,许斌才拉着她坐在旁边的小树桩上。 许母擦了擦眼泪,问儿子,“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跟他和好?” 面对母亲的询问,许斌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我们俩的事倒是其次,主要现在彦彦已经大了,他也回来了,不可能总让他们父子这么互相隐瞒着,对孩子成长也不好,再说他也需要尽父亲的责任和义务。” 谁知许母听了却冷哼一声。 “斌子,孩子的事儿我不反对,他是亲爹,我没有拦着孩子不让认爹的道理,但这事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他当时爽快完了,之后就跟他没关系了?!生孩子他不受罪,养孩子他没出一份力,五年之后一回来,白得个大儿子,凭啥?!” 许母说话直白,许斌听了都忍不住有点脸红,不过一想,确实这么回事,大猪蹄子回来就当现成的爹,确实太便宜他了。 见许斌点头,许母说,“必须好好考验考验他,不能让他轻易见着彦彦。” 说完,还不放心似的叮嘱了儿子一句,“告诉你哈,你绝不能心软!” 许斌小小翻了个白眼,“妈,我还能胳膊肘往外拐么?” 许母瞪了他一眼,“那还有准?我看你现在立场就很不坚定。” 许斌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我这立场还不坚定?就差用生死考验考验他了。” 许母却不以为然,说,“我还不知道你,嘴硬心软!还有,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让他随便占着便宜。 说完,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你俩那个没?” 许斌,“……” 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他拎起地上的柳条筐就要下山。 许母赶紧起身追上,一把揪着儿子的耳朵嚷嚷,“你可长点心吧,这男人的脑子都是直通下半身,没得到的时候,甜言蜜语啥都说,占上了便宜,你就得围着他转了。” 许斌实在忍不住了,“妈,我也是个男人,而且三十多了,又不是十六岁、啥都不懂的小姑娘,你这说的都哪儿跟哪儿啊?!” 许母这才忍不住脸上一红,但还是拍了下儿子的脑袋说,“你就是个死心眼子,非要在姓谢的这棵树上吊死,我说小夏大夫对你那么痴心,你都没反应呢!” 说到这个话题,许斌一改刚才的模样,正色说道,“妈,我和谢信泽也不一定就能走在一起,五年了,发生了太多事,人也都变了,他是彦彦的爸爸不假,但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我还没想好。” 看到儿子这幅神情,许母心里又不好受起来,天下哪个父母不希望孩子的感情路一帆风顺,哪怕日子平淡一点,也好过这样的折腾,纵然爱得惊心动魄又如何? 不过该说的她也都说了,经过这几年,她也看到了许斌的变化和成长。 现在面对谢信泽和孩子的问题,儿子能有这样成熟的想法,对父母能知道亏欠和感恩,就说明他已经真正能担起风雨和责任了,这样的儿子,让她既骄傲又心疼。 既然儿子有了自己的主意,许母也想开了,儿女的感情事不是能强扭的瓜,强扭也甜不了,小夏再好,终究抵不过姓谢的王八犊子跟儿子过得那些日日夜夜,都是过来人,许母又怎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蘑菇没捡几个,但母子两个倒是不再闹别扭了,两人再回到小狗子的小院的时候,已经手挽着手。 看到爸爸和奶奶回来了,许彦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喊了句,“你们回来了!” 都没冲过来打招呼。 许斌和许母只听见声音,没看到孩子,正奇怪,然后就见小狗子的妈妈指了指墙角。 原来两人正在墙角捉虫子玩,根本顾不上跟大人说话。 见儿子玩得这么好,许斌倒是放心,只是许母唏嘘,“这孩子真是性格随了你了,扔在那儿都能适应。” 许斌倒是得意,蹲在儿子后面,拍了拍许彦的小屁股,“那还不好,皮实!” 许母小声叹了句,“哎,太皮实了也不是好事,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撒娇的才招人疼。” 许斌听了,知道母亲又想起心事来了,赶紧转过身去,搂住老妈,“妈,谢谢你今天来看我,人家好开心,好感动呢~” 许母,“……,恶心死人,你还是皮实点吧!” 又陪两个小孩玩了会虫子,许斌便商量许彦回家,可许彦正和小狗子玩到兴头上,哪舍得分开。 小狗子妈妈赶紧笑着说,“许总,你们别忙着走了,我前两天刚做了两床行李,大娘要是不嫌弃,就在我们家住一宿。” 一听能留宿,许彦和小狗子在院子里又跳又叫,许彦更是抱着奶奶大腿求情,非要留下不可。 许母就扛不住孙子撒娇,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小狗子的妈妈忙又去准备晚饭,许母也跟着过去忙活。 两人一起做饭的时候,许母忍不住问,“你男人常年不在家,你想不想他?” 一句话,问得小狗子的妈妈都转了眼圈,忙转过头擦了擦眼眶,然后笑着道,“想,怎么不想,有时候也怨他,家里的活帮不上忙,孩子见不到爹,日子不像日子,我们孤儿寡母的,过着有什么劲头?但年底他一回家,看见人,我又怨不起来了,他在外面也不容易,男人有男人的事,他不出去赚钱,我们娘俩吃啥,喝啥,家家一本难念的经,苦日子总会过去的。许总都说了,等项目建好,我男人就能回来上班了,到时候不就能团圆了。” 一旁的许母听得出了神,直到小狗子的妈妈给她递东西,她才回过神来。 再抬头看看外面陪孩子玩的许斌,她心里又有了别样滋味。也许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充满怨愤和不甘的日子,在当事人那里,只是盼个团圆呢? 现在,她只希望,这次儿子想要的都能得到,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他和彦彦能平安喜乐就好。 晚饭吃得比中饭简单多了,但也充满乡野风味,很合许母口味,许彦也吃得狼吞虎咽,许斌看得比吃的还开心。 小狗子的妈妈给他盛粥的时候,说道,“许总,我下周去不了工地了,能不能再等我几天?” 看着对方一脸怯怯的表情,许斌赶紧安慰,“没事,不着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小狗子妈妈这才说了,她之前想让婆婆帮忙带孩子,自己去上班,但婆婆最近去隔壁村一个受灾的亲戚家帮忙了,暂时回不来,没人看孩子,她就去不了工地。 许母一听受灾两个字,忙关切的问,“什么灾?发大水么?” “不是,是泥石流,我们这片到了夏天经常有这种事,要是连续下大雨,就特别容易出事,每年都有受灾的。有时候是庄稼被埋了,倒霉的时候,也有死人的。对了,许总你们工地那片,原来也出过事,你们可得小心啊。” 许斌点了点头,“听说过,不过都做了防护措施,问题不大。” 许母却听得心惊肉跳的,“斌子,这么危险,你怎么不早说?” “没事,妈,这个项目一旦建成,有加固山体,防护泥石流的效果,而且我们这个项目还包括植树造林的内容,再过五年,附近的受灾情况会明显降低的。” 之后,他又问了问受灾的是哪个村,打算回去之后捐点救灾物资和善款。 吃过晚饭,许斌又陪许母和儿子在院子里乘了一会儿凉,家长里短聊得很乐呵。 忽然村口那边一盏大照明灯亮起来,小狗子见了,马上拽着许彦往外跑,“栓老头讲故事了。” 一群大人忙跟着两个孩子来到村口的大榆树底下,听村里一个老大爷讲了一会儿鬼故事,直把几个孩子吓得嗷嗷叫,你追我赶的往家跑。 等回了小狗子家,两个小朋友又看了两集动画片,许斌看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催着他俩去洗漱。 等把孩子们都料理好了,哄上炕,又看着两个小子光着屁股在炕上摔了一阵子跤,他才终于把两个小子塞进被窝。 许彦说啥不和小狗子分开,于是,两人睡了一个被窝,许母睡在旁边,许斌被挤得没地方,只好回工地上了。 本来以为儿子会对他依依不舍一番,结果人许彦搂着小狗子,根本顾不上亲爹了,一招手,“爸爸,拜拜,晚安,mua” 一个飞吻就给打发了。 许斌,“……” 顶着夜色往工地开车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信息提示音,许斌拿起来一看,“市气象局暴雨红色预警……” A市。 谢信泽处理完公司的事回到酒店,一边脱掉外套,一边习惯性的按开电视机。 一个身穿蓝色裙装的女主播指着卫星云图解说道,“根据云图观测,未来48小时,我市大部分地区将普降大雨,部分地区短时之内将有暴雨或特大暴雨,请市民朋友们……” 眉头紧紧皱起,谢信泽拿过手机给许斌拨了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虽然知道山里信号时有时无,但谢信泽的心还是不踏实。 明天他必须亲自回去,即使和许斌有两天之约,但这种事情非同小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果然,第二天一早,蒙蒙的小雨下了起来。 工地上。 许斌一早起来发现下了雨,赶紧往村里赶。 小狗子家里,许母和许彦已经穿戴好,正在吃早饭。 许斌冲进来就说,“妈,吃个半饱就行,先领着彦彦回家,山里下过雨,路就不好走了。” 知道轻重,许母赶紧哄着孙子撂下筷子,跟在儿子后面上了越野车。 A市。 谢信泽帮司机把一些基本的野外救灾工具装上后备箱。 然后,再次给许斌拨了个电话,可还是无法接通。 不再迟疑,他关上车门,对司机说道,“出发吧,尽量快点。” 第六十七章 许斌本想亲自送母亲和儿子返程,但车开到工地大门口, 就被乙方代表给拦住了。 看了看手机信号, 果然极其微弱, 估计对方有事找自己, 电话打不通, 只能出来拦路, 他只好下了车, 和对方简单交谈了几句。 乙方代表一副着急的表情,“许总,隔壁村发生泥石流的山体和咱们这片是相连的, 天气预报的情况也不乐观, 咱们是不是开会商量一下, 怎么防灾, 赈灾,有些事儿,我们自己不敢做主。” 这是正经事,也是大事,许斌自然不能不管, 但许母和儿子也让他挂心。 犹豫了一下, 他说,“你帮我把助理找来。” 不多时,助理小王打着伞跑了出来。 许斌叮嘱他务必把许母和许彦护送到家, 同时又跟开车的水哥嘱咐了半天山路的情况。 尽管水哥是家里的老司机了, 许斌对他没有不放心的道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心总感觉悬在半空,落不了地。 见他不放心,许母安慰道,“没事,一会儿有信号了,我就给你爸打电话,他肯定会派人过来迎我们,你就不用惦记着了。” 许斌这才心下稍安,放许母和许彦走了。 许彦到底只是小孩子,心性简单,不知道危险,上了车之后,就被山路颠得睡起了回笼觉,老爸下车他都不知道。 等他悠悠转醒,就听见大人们吵吵嚷嚷说话的声音,再一看,奶奶也不在身旁,车也停下了,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好事,赶紧要往车外面钻,却被刚上车的许母给按了回去。 “外面下雨呢,你老实在车里待着。” 许母虎着脸对他说,然后又从包里拿出零食,递到孙子手里,“吃吧,宝蛋。” 看见好吃的,许彦被分散了注意力,但还是一边往嘴里扔东西,一边问奶奶,“奶奶,咱们为啥停车啊?加油呢?” 许母笑了一下,“嗯,加油呢。” 车膜贴的厚重,许彦也看不太清楚外面,便没有质疑奶奶说的话。 其实,许母对孙子撒了谎。 他们的车刚从工地走出来不到五公里,就陷进了路边的泥坑里。 当时水哥是为了躲避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的一只狍子,所以急打了方向盘,结果车一下就栽到了路边的泥坑里。 按理说以他们开的这款大越野的性能,从泥坑里爬出来是没有问题的。 但现在下雨路滑,而泥坑又在山路边缘,山路下面就是陡坡,如果油门踩得太猛,越野车原地打滑,一个不慎再甩到山下,或者爬出来,刹不住车,直接在前面的急转弯的地方冲出路基,那就要酿成大祸。 水哥十分有经验,小助理还想着拼一拼,他却只是绕着车反复检查,最后拍板,“咱们等吧,肯定有过路的车,让他们帮忙拽出来,孩子老人都在车上,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话音刚落,路边的山崖上就滚落了一些泥土和碎石,“咕噜噜”的堆在了路边上。 水哥和助理对视一眼,心里想的是一件事,希望能尽快遇到过路的车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小王,要不你先回工地求救,我在这边等车?” 听了水哥的提议,助理小王点了点头,打着伞,徒步往回返,确实不能再干等下去,万一没车过来呢,毕竟大雨天,一般人不会往山沟子里钻。 谢信泽从A市出发之后,在高速上一路畅通,但进入山区小路之后,明显崎岖难行,下雨让路面多有积水,而且看不出水坑的深浅,司机为了谨慎,行车格外缓慢。 他心里着急,怕工地上出问题,许斌又爱逞强,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 不敢深想,也不好总催司机,谢信泽只能在后座不断试着给许斌拨电话,希望能尽快接通。 马上要临近工地的时候,司机突然缓慢停车,然后对后座的老板说,“谢总,前面有辆车蜗在泥坑里了,咱们要不要帮帮忙?” 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站在路边向他们挥手,谢信泽马上道,“走,过去看看。” 他和司机两人同时下了车。 水哥一见谢信泽从车上下来,先是微微一愣,感觉这人看着眼熟,可又想不起来是谁,便猜对方也许是许斌公司的人也说不定,毕竟往来的车辆里很有可能大部分都是去工地的。 于是便主动上前问道,“您是要去前面工地么?” 谢信泽点点头,马上问,“你们刚从工地过来?” “是,刚出来。” “那边情况什么样?” “还行吧,就是路不好走。” 听说没发生什么危险,谢信泽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而且知道对方是自己人之后,两边人也没什么好客套的了,抓紧时间把车从泥坑里拽出来才是要紧。 谢信泽和司机在前面帮着扣拖拽绳的时候,水哥开了车门,对后座的许母和许彦道,“丛姐,咱们走运,遇到一辆去工地的车,他们会帮忙的。” 许母一听,顿时心下大定,笑着说,“我去谢谢人家。” “不用着急,你和彦彦先绑上安全带坐好,再有十几分钟就完事了,等弄完了再谢也来得及。” “那你先帮我谢谢人家,另外打听打听叫什么名字,要是咱公司的人,回头让斌子给他们发奖金。” 水哥笑,“好像还真是公司的,我看着挺眼熟。” 许彦却不老实,在车里嚷嚷,“奶奶,你骗我,根本不是加油,我想出去看看。” 许母立眼睛,“不许去,太危险了。” 许彦立马有点打蔫。 听见车里还有人,谢信泽绑好拖拽绳,直起腰对水哥道,“车上的人要不要先下来?” 水哥又前后查看了一遍情况,然后和谢信泽的司机沟通了一番,发现对方也是老手,心里也有了数,便笑着答复,“不用,这雨也挺大的,满地是泥,老人和孩子就在车里吧。” 一听是老人和孩子,谢信泽也没强求,其实还是下车等待更安全。 等两个司机都上了车,他便在旁边打着伞指挥,很快,经过三次尝试,许母他们的车终于被有惊无险的拖拽了出来。 没了危险,水哥马上对后座的人报喜,“丛姐,出来了,放心吧。” 听了这个消息,许彦表现得比奶奶还兴奋,解开安全带就在车里跳高,“太棒了,太棒了!” 许母也忙说,“我去跟人家道个谢。” 说完,拿起车里的伞,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谢信泽正和司机解开拖拽绳,忽听后面有个女人的声音对他说,“刚才真是谢谢你们。” 他忙直起身,转过头,面上挂了礼貌性的微笑。 然而,转过身,两人对上,皆是一惊,笑容也都僵在了脸上。 谢信泽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许母,虽然那还是多年前的一面之缘,而且当时不知对方身份,但后来,他猜出许母是谁,又常常为以前的事情后悔,许母的容貌便在记忆力越发深刻。 许母更是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和谢信泽碰上。 “阿姨,你好……” 还未等谢信泽说完,许母已经果断转身要回车上。 知道许斌的母亲肯定对自己印象不佳,谢信泽也不想强辩,尤其这时候还下着雨。 他转身吩咐司机,“你把雨衣和雨靴给我留下,然后跟着这辆车返程,一定要把他们安全送到家。” 前面的许母听到,马上回身,厉声拒绝,“不必了,刚才谢谢你,后面的路我们自己走就行。” 说完就开了车门要进去。 这时许彦听到奶奶口气不对,马上把车窗放下,好奇的向外张望。 “奶奶,你跟谁说话呢?” 许母见孙子露了头,声音陡然拔高,“回去坐好!” 许彦吓得一哆嗦,对这个惹奶奶生气的人更是好奇,忍不住向打着伞的谢信泽看去。 听到孩子说话的声音,谢信泽忙挪开伞,看向车窗。 车窗上,一个长得白净漂亮的小男孩正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 小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一张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眼睛,他的眼睛尤其大,瞳仁乌黑,白色的眼仁部分还透着些婴儿蓝,眼神更是机灵活泼,满是童真,而其他的五官也生的格外清秀标致,若是留上长发,扮成个漂亮小姑娘也能以假乱真。 谢信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这孩子……,这孩子简直长得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的童年照被摆放在虞夫人别墅的各处,不必费心回忆,他就能百分之百确定这点。 许母的车上有个孩子,这个孩子还喊许斌的母亲“奶奶 ”。 那他是谁,他为什么长得和自己如此肖似? 谢信泽的伞都脱了手,可他根本没留意到,就这么站在雨里,呆呆的看着那个孩子。 许彦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到,赶紧按上车窗,同时回头问许母,“奶奶,这个叔叔是谁啊?” 许母透过即将关闭的车窗,向外瞥了谢信泽一眼,冷冷的说,“不认识!” 许家的车开走了,司机忙把雨衣和雨靴递给老板,可谢信泽却毫无反应,他的眼睛一直追着那辆车,直到对方消失在前面山路的拐角处。 司机,“谢总,我还跟上去么?” 谢信泽这才回神,“跟上,一定要保证平安送到家!” “那您呢?” “不用管我,没多远了,我走着过去。” 司机开车离开,谢信泽却连雨衣都没心思换,他打着伞,跑几步,又快走几步,如此反反复复的在泥地里趟着,往工地赶去。 刚才,他竟然看到了自己都不敢奢想的那百分之一的可能。 许斌,你到底给我准备了多少惊喜和愧疚…… 第六十八章 谢信泽在泥泞的山路上趟行了大概一公里,整条裤腿都已经糊上了泥点, 高档西装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可他已经无心顾忌。 现在, 他脑子里很乱, 心里也翻腾如海, 只想尽快见到许斌, 向他想个明白。 忽然, 身后响起震耳的鸣笛声,一辆拉砂石的重型卡车从他身边经过,又往前行驶了几十米之后, 堪堪停在了路边。 一个司机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隔着雨幕对谢信泽喊, “兄弟, 是不是去工地?我捎你一段吧!” 闻言, 谢信泽忙趟着泥跑过去,登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上了车之后,大卡车继续往前行驶了一公里左右,又发现路边有一个打着伞跋涉的人。 司机纳闷的嘟囔, “怎么都赶着下大雨出来遛弯?” 同时把车窗放下,询问那人。 打伞趟泥的正是助理小王,他上了车之后,一看竟然车上还有谢信泽, 而且对方一身泥水, 也是惊了一下, 然后赶紧问道,“谢总,您刚才遇到许总家的车了么?” 谢信泽点点头,“遇上了,已经没事了,我让司机去送他们了。” 小王这才松了口气,“谢谢您,许总也是很不放心,要不是乙方强留他开会,他是想亲自去送的。” 谢信泽忙问,“开什么会?是不是工地上出问题了?” “没有,是研究防灾抗灾的会议,据说隔壁村发生泥石流了。” 闻言,谢信泽放在膝盖上过的手紧紧攥住,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司机是个少言寡语的,听出这两人是领导,也没多说,只是递给小王一个暖水瓶,“两位领导喝点热水吧,这个破天气,要了人命了。” 两人分了热水喝,谁也没有多言,只是盯着车窗外面看。 驾驶室前方的雨刷器高频的摆来摆去,却依然不能保证视线清晰,天空暗沉,远处甚至能听到滚滚的雷声传来,恶劣的天气让人心里惶惶不安。 幸好司机经验丰富,虽然行车缓慢,最终还是平安到了工地。 车刚挺稳,谢信泽就跳了下来,甚至都没来得及接小王在身后递给他的伞。 一路冒雨来到办公板房的二楼,他也没顾得上回去换身衣服,直接推开了许斌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 许斌正在和乙方的管理层开着会,突然,门被从外面推开。 谢信泽一身泥水站在门口,看起来极其狼狈,但脸上的神采却是一种奇异的亢奋。 屋里的人都没料到会是他,纷纷站起来。 乙方的经理离得近,忙关心的问,“谢总,你这是怎么了?” 许斌也放下手里的文件,顺手拿过洗手架上的毛巾,向他走过去,“怎么弄得一身泥?车呢” 可谢信泽却不答话,只是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许斌,眼神激荡不已,双手不知是被冷雨淋得,还是因为情绪激动,微微颤动。 看他的样子,许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抬腕看了看手腕,距离母亲和儿子出发,仅仅过去半个多小时。 许斌的脸色即刻变了,上前抓住谢信泽的胳膊,“你是不是遇见水哥的车了?他们怎么样了?” 说完,又返身去桌边拿手机,可手机信号条上还是显示的一个小叉。 乙方的管理层一看两人神情不对,也都纷纷询问,“许总,谢总,到底怎么回事?需要咱们帮忙么?” 谢信泽强压下狂跳的心,说道,“他们没事,你放心吧,我已经让司机去送了。” 许斌还是不太相信,又走回来,盯着他问,“真的?你别骗我,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重重点了点头,谢信泽道,“你相信我,没事,他们的车只是陷在泥地里了,我的车刚好路过,帮忙托了出来,现在他们已经返程了,两辆车互相照应,应该不会有问题。” 许斌这才放了心,然后又道,“那你是走着过来的?” 面对询问,谢信泽却没答话,只说,“你先开会,我一会儿再过来。” 看出两位甲方的老大有话要聊,乙方管理层赶紧识趣出门,“许总,既然商量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先走了。” 许斌对那人点了点头,“好,抓紧时间布置,雨势不等人,绝不能出意外。” 一群人答应着出了门。 谢信泽一直站在门口附近没动,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他走到门边,把门落锁。 看着他的动作,许斌已经有了预感。 谢信泽回身,两人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大步向许斌走过去,谢信泽没容他拒绝,一下将人用力揽进怀里。 “对不起,许斌,我……,对不起……” 许斌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抱住他,只是任由谢信泽抱着自己,埋首在自己的颈间。 这个拥抱又潮湿又泥泞,但却让两个人的心脏再度贴在了一起,而且谢信泽越抱越紧,简直像是要把许斌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直到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都要被谢信泽挤压没了,许斌才挣扎了一下,说道,“放开!” 又轻轻抱了一下,谢信泽才放开怀里的人。 两人四目相对,谢信泽依然激动的眼眶发红,可许斌却看起来平静了很多。 他问道,“你看见了?” 谢信泽点了点头,然后有些艰涩的开口,“他……是我的孩子?” 没有忙着回答问题,许斌将被谢信泽蹭湿的外套脱去搭在椅子上,然后到饮水机那里给他倒了杯热水。 谢信泽一直在追着他的动作看,一个细节也不想落下,看到许斌将水递到他面前,他没有接水,反而紧紧包住了许斌的手。 “把手放开,我们好好谈谈。” 许斌的语气听起来格外冷静,让谢信泽火热的心头蒙上了一层冰寒。 被对方松开手,许斌往后退了两步,站在谢信泽对面,吐字清晰的说道,“他叫许彦,四岁零五个月十八天,男孩,血型AB,出生的时候七斤六两,我生他,生了一天一夜。” 许斌的语气并不凝重,声调也不高,但听在谢信泽耳朵里,却仿佛炸雷。 “他很聪明,六个月就喊了第一声‘爸爸’,一周岁的时候,别的孩子刚会走,他已经能小跑两步,两周岁就会自己握笔画画,三岁的时候会自己编故事给我听,如今四岁了,他现在是幼儿园里的小霸王。” 说起儿子,许斌的语调中不禁流露出父爱的宽和与柔软。 谢信泽一边如饥似渴的听着,不想漏掉一个字,可同时又觉得每个字仿佛都是对他的一种声讨和凌迟。 “他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爸爸,在他眼里,家人就是爷爷奶奶和我,我们给了他足够的爱,他也从未问起过,为什么别的孩子有爸爸和妈妈,或者两个爸爸,可自己却只有一个?直到昨天,他问了我。” 许斌的眼神没有波动,直视着谢信泽的眼睛,可谢信泽却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让他坐立难安,无地自容。 轻笑了一下,许斌说,“你知道我是怎么跟他讲的么?” 谢信泽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他没脸答话,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难言的情绪。 许斌,“我跟他说,你爸爸出门去工作了,他很爱你,他会回来看你的。” 谢信泽再也抑制不住,他猛地上前,紧紧搂住许斌,“许斌,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我……” 许斌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没有告诉你孩子的事,责任在我,但我想,即使当年你知道孩子的存在,也一样会离开。” 谢信泽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许斌轻轻推开他,“因为当年的你,想要的并不是一份安稳的感情和一个家。” 谢信泽愧疚不已,他眼中甚至隐隐有泪,“许斌,我从没想过我会为自己当初的自以为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说的对,即使当初我知道有孩子,也还是会回香港,因为我不能让他为了我的身份和家庭所累,为了让他不过我那样的生活,我只会更迫切的和谢家断绝关系。即使是现在我也没有为自己这五年来做得事情而后悔过,我现在唯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有对你讲实情,没有勇气用真实的身份和你交往,没有敢去相信,你会真的爱我,我只后悔,这五年,我们没有在一起度过!” 说起这五年,许斌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你还有很多事应该后悔,谢信泽,你差点为了自己的自以为是,失去孩子!当彦彦肺炎反复,高烧不退,送到重症抢救的时候,我隔着玻璃站在外面,看着意识模糊的孩子,你知道我想得是什么?” 谢信泽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他忙低头掩饰。 “难道他来到这世间一次,还没感受过哪怕一天来自另一个父亲的爱,就要这么离开了么?” 谢信泽不忍再听,伸手去抓许斌的胳膊,却被许斌向后撤了一步,闪躲开。 许斌的声音微微发抖,听得出来,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那时候恨透了你,你为了你自己,为了你可笑的自尊和骄傲,就要连累孩子承受了这些遗憾和不公平!” 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但终究没有流下来。 “幸好孩子没事,他从重症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带着氧气面罩,呼吸都不通畅,可还是小声趴在我耳边安慰着,‘爸爸,我没事,我就快好了,你抱抱我~’。” 扬了一下脸,许斌像是控制着眼里的咸湿。 谢信泽已经背过身去,他一手扶着椅子,勉力支撑自己。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使劲抹了下脸,许斌才又开口,语调明显冷静些许,“谢信泽,我那时候就决定,要告诉你孩子事儿,我曾经爱过你,也恨过你,心里有过不甘,为什么每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身边?难道爱一个人就是一张轻飘飘的信纸,一份无足轻重的礼物?但许彦康复之后,我忽然想通了,一切不是早就结束了,那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就连孩子都懂得宽容和理解,不去埋怨,我作为一个父亲,更不应该纠结于过去。我会让你和他见面,相认,许彦天真活泼,你们父子天性,相信很快就会血浓于水……” 谢信泽已经听不下去,他回身紧紧抓住了许斌的手,颤动的甚至语不连句,“许斌,我……,你知道,孩子是惊喜,我根本没敢奢想,但我从来,我从最一开始……。” 许斌想抽回手,却没脱开,他也不再挣动。 说到两人的感情,他异常冷静,“谢信泽,我已经想清楚了,你我之间,经过五年,早已物是人非,很多感情不是能强求的,你想让我还像五年前那样对你?对不起,我已经没有那颗赤子之心了。” 闻言,谢信泽更紧的握住许斌的手,仿佛怕再次失去他一样。 许斌的话,句句诛心,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他都感觉无颜面对,不敢和许斌对视,谢信泽把头偏向一边,肩膀不受控制的抖动。 许斌看不见他是否在流泪,可还是将毛巾塞进谢信泽手里,“大男人,别流眼泪,老子当年生许彦,疼得把你祖宗八代都骂遍了,也没掉一滴眼泪。” 说完,他挣开谢信泽的手,转身要往外走。 这时,谢信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许斌,我不敢奢望你再像当年那样对我,但我会一直等你,就在你和孩子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许斌没有回身,他闭了下眼睛,然后微微扬了下头,仿佛怕什么东西掉下来。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 外面,雨幕如织,滂沱而下,霹雷电闪,就连山林都为之撼动,何况人心。 第六十九章 天公作美, 连续下了整个上午的大雨, 终于在中午渐渐转小, 午后时分, 天空彻底放晴。 这让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云终于散去了些许。 然而停雨不代表就没有危险,泥石流,山体滑坡往往都发生在风停雨歇之后,这时候才是防灾的关键时期。 许斌不敢松懈, 换上雨靴, 想亲自去工地现场查看。 听见隔壁办公室传来响动, 谢信泽也忙推门出去。 他刚给司机打完电话, 确认了许母和孩子的安全, 随着天空放晴, 手机信号也在刚刚恢复了。 猜到许斌肯定会去工地现场,他早就换好了工装和雨靴等着,听见隔壁有动静, 就直接走了出来。 两人在门口碰面,许斌看了看他,道, “孩子平安到家了, 放心吧。” 闻言, 谢信泽微微一怔, 没想到许斌会主动向自己说起孩子的情况, 对方这样包容, 不由让他负疚更甚, 然而心内百转千回,到了嘴边,他却一个字都吐不出,只是点了点头。 见他神情异样,许斌眼神微动,嘴唇翕动一下,最后还是说道, “你不用想太多,等过几天,现场不忙了,我会让彦彦和你见面的,见了孩子,你就踏实了。” 谢信泽当然相见儿子,但更让他煎熬的,还是许斌的态度。 这样冷静,克制,自持又自知的许斌,让他感觉陌生,也让他害怕,好像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遥远了。 五年的时间,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许斌已经成长了太多。他变得更有担当,更加睿智,在自己不在身边的岁月里,他抚养孩子,开拓事业,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大气包容。面对感情,他不仅坚定,清醒,而且不失初心,他不会为了感动屈从于夏勇辉,更没有因为血脉相连,就轻易对自己妥协,这样的许斌已经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而他,还需要自己么? 我还能为他做什么? 谢信泽不禁自问,却悲哀又无奈的发现,自己除了那份口说无凭的爱情,竟然什么都拿不出手,可就是这份爱,也被自己践踏的千疮百孔,再送到许斌面前,他还会在乎么? 就像许斌所言,五年的物是人非,自己的缺席造成的过失和遗憾,给许斌和孩子带来的是无法弥合伤害,他现在又怎能要求许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和他修复如初? 看着许斌走在前方,迎着初现阳光的身影,谢信泽终于意识到,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并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他已不敢再执着于破镜重圆,哪怕这辈子许斌都不会再爱他,但只要自己还能在他和儿子身边看着他们,就已经足够了。 两人到了现场,发现乙方已经将加固设施冒雨布置好,现在看起来一切妥当。 见状,两人心下安定不少,谢信泽又反复查看之后,再次叮嘱乙方代表,“今、明两天都不要施工,除了值班人员,其他人都撤到前面的生活区。值班员要不间断的做巡视,每二十分钟做一次情况汇报,如有特殊情况,随时汇报,千万不能疏忽,这时候最容易出问题。” 许斌也道,“对讲设备都充足电,给我和谢总每人配一部,有了情况,咱们随时沟通。” 乙方忙点头,“两位老总放心吧,人命关天,我们不敢懈怠。” 两人又一起查看了其他各处有可能的风险点,发现都做了处理,这才放心返回。 走回去的路上,谢信泽对许斌说,“你先回八山吧,我在这边就行,家里人肯定不放心你。” 许斌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不用,回去我也待不踏实,咱俩都在,遇到特殊情况还有个商量的人。” 闻听此言,谢信泽心里一暖,这是两人重聚之后,许斌第一次表示需要自己,虽然明知对方说得是工作,但他还是忍不住多想。 待到了办公室门口,谢信泽没有先进门,他看着许斌走进隔壁,然后又在门口驻足了片刻,才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很快,乙方就把两部对讲设备送了过来。 许斌和谢信泽互相对了一下频率,然后又与前线的值班员核准通上话之后,才把对讲机放在办公桌上。 “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 许斌不太放心的盯着办公桌上的对讲机说道。 “如果傍晚下起雨,我建议让工人们都撤走,即使不发生问题,也是以防万一。” 谢信泽的语调里同样充满忧虑。 点点头,许斌说,“可以,如果傍晚再下雨,我们就撤走,周围拉上警戒带,我跟当地政府报备一下防灾停工的事。” “好,那我去协调车的情况,同时让乙方通知工人不得擅自离开工地,随时准备撤离,咱们做好万全的准备。” 两人达成一致,便去分头准备,临出门之前,谢信泽又不放心的叮嘱许斌,“你不要再独自去现场查看了,有事情叫上我,现在不比平常,千万不能逞强。” 许斌正在整理资料,闻言手上一顿,抬头看了看他,“我在你眼里是个逞强的人?” 谢信泽严肃点头,“嗯,宁愿把医院大楼骂塌都不掉眼泪,不是逞强是什么?” 许斌,“……” 没等他变脸,谢信泽便走了出去。 下午的天气一直晴好,好到让人以为之前做的准备工作都是无用功。 但还没等晚霞飘上来,乌云先滚滚而来,眼见着又要变天。 谢信泽一直观望着天气,一有异样,他马上去找许斌,“安排工人撤离?” 许斌正在用对讲和乙方通话,见谢信泽问,通话也没停,只是对着他用力点了下头,同时在对讲里对乙方说,“按照之前谢总的布置,赶紧安排大家撤离,除了随身物品,其他不要多带。” 见他安排妥当,谢信泽便道,“你也收拾一下,我们也得撤走。” 许斌一边快速整理手边的东西,一边道,“好,我收拾一下资料。” “我出去看看撤离的情况,你有事随时在公共频道喊我,再说一次,千万不能独自去现场!” 后半句,谢信泽的音量明显提高,弄得许斌不得不抬头瞪他,“你未老先衰啊,谢大爷?这么墨迹呢!” 没忍住,即使被骂了,谢信泽还是笑了出来,甚至走到一楼的时候,嘴角还是翘着的。 谢信泽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工地的三台重型货车已经停在了那里,巨大的箱斗开启,工人们正在陆续上车。 工地的施工人员并不多,合计二百多人,准确的数字是237个。 乙方的工头一边点名,一边组织人员上车。 十五分钟之内,第一台车上的80个人已经被清点完毕,并且发车,这时候,乌云只是刚刚罩满天顶,暂未出现其他下雨的征兆。 又十五分钟之后,第二台车也装满了80个人,这时空气中已经能隐约嗅到潮湿的气息,怕是离降雨不远了。 谢信泽赶紧通过对讲提醒已经发车的两台大车,务必把车顶的防雨布盖好,避免工人们被淋湿,同时也询问了路上的情况。幸运的是,反馈的都是好消息,目前山路还算通常,偶有泥泞但难不倒重型卡车的大尺寸轮胎和强劲的马力。 与此同时,第三台车也在陆续进行人数清点。 可二十分钟之后,竟然还没发车,谢信泽发现不对头,赶紧过去询问。 乙方的工头皱着眉头回复,“有个叫张程的焊工不知道去哪儿了,给他打手机也不接,宿舍也找了,没人,刚才还有人看到过他。” 这种情况最是让人着急,谢信泽看看时间,已经逼近晚上七点,过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到时山路更加难行,此时不能优柔,他便问那工头,“还少其他人么?” 工头摇摇头,急的嗓子冒烟,“不少,就少他,我已经派人过去找了。” “好,你们留下两个人找他,其他的人赶紧就位,告诉司机发车!” 工头听了更急,忙问,“谢总,人没来,咱们就走?” 谢信泽马上变了脸色,厉声说道,“七十六个等一个?万一发生意外,你怎么向其他人交代?简直糊涂!大部队先走,剩下的这个,我们一起找,还有,给前面两辆车打电话,看看是不是上错车了,别让咱们空忙!” 被甲方老大一吼,工头立刻醒悟,赶紧催着大车启动,然后又找了几个乙方的管理层,吩咐大家去工地现场排查,看看是不是张程没得到通知,被落下了。 第三台大车刚开出去,天空便飘起了雨丝。 许斌这时候开着车过来,看到谢信泽正一脸严峻的站在门口跟人通对讲,马上把车停在了旁边。 “工人都撤走了?” “没有,少了一个,现在找不到人。” 谢信泽回对讲的间隙,简短答了许斌一句。 许斌一听,也急了,下车之后,一手叉腰,一手抓了下短发,“他妈的,又不是小学生上间操,躲什么躲?!逃命还他妈让人催!” 这时谢信泽已经放下了对讲,见许斌一边骂着,一边要往回倒车,赶紧上前拦他,“你要干什么去?” 许斌,“找人啊,你刚才问清楚了么?确实人在工地上,别不是缺勤没来?” 谢信泽,“乙方回复,确信人在工地,刚才在吃饭的时候还见到他了。而且另外两台车上也没有他!” “我擦,就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真是让泥石流埋了都不冤!” 虽然嘴上骂得狠,但许斌还是一脚油门就倒回了工地里,看样子是要亲自跟着排查。 谢信泽看他又露出性情中人的样子,心里顿时不踏实起来,他就怕许斌逞强出事,偏巧就来了这么个幺蛾子! 一边在后面冒雨追许斌的车,谢信泽一边喊,“我跟你一起去!” 就见前面的车急急刹住,许斌探出头来,“你在这边指挥,我去就行,咱俩得留一个人在外面!” 谢信泽死死把住车门,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异常坚决,“我必须和你在一起!” 许斌被他盯得脸色微变,呼了口气,他伸出大拇指一比副驾驶,“上车!” 第七十章 两人开车进入施工现场之后, 刚把车停稳, 外面的雨势骤然加大, 但车上只有一把伞, 没办法,下车之后,两个大男人只能挤在一把伞下面。 山区气温本就温凉,连日阴雨, 更让气温骤降, 太阳下山之后, 甚至能把人冻得打颤。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面, 倒也暖和。 但许斌还是刻意和谢信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两人只是胳膊挨得近了一点,并没有紧紧贴在一起。 谢信泽察觉出来, 忙把雨伞往许斌那边倾斜, 这让他自己的半个身子都暴露在了雨幕里。 因为天色暗,许斌也没注意到, 他现在全幅心思都在寻找工人上。 一边打着手电向工地的暗角照射, 一边大声的喊着工人的名字, “张程!张程!” 可“噼啪”密集的落雨声让许斌的声音听起来模糊又微弱。 谢信泽打着手电照射着另一边的暗角,并没有跟着喊话。 因为他发现了更震惊的事,随着再度降雨,之前他们检查的那些没有问题的风险点, 现在竟然已经被少量的山石和泥土掩埋了。 看来情况刻不容缓, 找到人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也得确保许斌和自己的安全! 谢信泽忙拿起对讲,向乙方询问,是否张程已经归队。 但对方回复的并不是好消息。 谢信泽马上又问,“现在一共有多少人在工地里摸排?” 乙方回复,“一共六个人,算上您和许总,共八个人。” 谢信泽皱着眉,向乙方布置道,“通知所有人都调整到统一的公共频道,然后由你进行分组,我和许总一组,负责东南角,其他每两人一组负责其他三个方位,进行有目标的排查,决不能漏掉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 乙方负责人忙应下,给其他人分组之后,又加派了两个人进行巡查。 许斌在旁听到谢信泽的安排,暗暗点头,虽然人没找到,但心也不那么慌了。 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刻,谢信泽的确比他冷静理智,想得周全,有他在身边,确实踏实多了。 不自觉的,他往谢信泽身边靠了靠。 刚把对讲收起来,谢信泽便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热度,他侧头看了看许斌,笑了一下,“是不是冷了,我把外套脱给你吧。” 许斌忙拒绝,“不用,咱们找人要紧。” 但谢信泽明显看到了他耳廓上的微红,没有犹豫,他把手臂绕过许斌的肩膀,将人揽在怀里,撑着伞。 被他这样半拥在怀里,鼻息间都是谢信泽身上的味道,这是许斌无比熟悉的,谢信泽身上独有的那种松木暗香。 虽然此时情况紧急,但许斌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合时宜的心猿意马。 一时走神,他差点一脚踩到排水井的坑口。 谢信泽眼疾手快,揽住肩膀将他带了回来,用力太过,两人急急往后退了两步,直退到了防雨棚底下。 实在没脸承认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脑子里填了感情废料,许斌半低着头,说了句,“谢谢。” 然后便又要走进雨里。 谢信泽忙打着伞追上去。 察觉到头顶再次被一片遮风避雨的伞面盖住,许斌侧头看了一眼身边人。 两人四目相对,谢信泽眼神微动,轻轻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离开你。” 许斌不错眼睛的回望他,仿佛被对方脸上坚定又柔情的样子吸引,也仿佛是为他的话所动容。 捕捉到许斌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柔软,情不自禁的,谢信泽低下头去,慢慢向许斌靠近。 这一次,他珍而又重,不敢再贸然冲动,即使内心无比想要得到,可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 那熟悉的气息越靠越近,许斌好似已经被麻醉,他忘了去推开谢信泽,任由对方侵入自己的领地。 鼻息交缠,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温热气体,咫尺之间,却恍若越过一座高山。 最终,许斌选择闭上了眼睛,默认即将发生的一切。他不想再抗拒内心的本能,五年的时间,可能确实改变了很多,但有一件事他不能否认,谢信泽依然对自己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他心里始终有一块最柔软和温暖的地方只会被这个人触及。 忽然,就在两人即将碰触到的一刻,前方的工棚处传来了一阵巨响,山上的落石混合着泥土滚滚而下,正砸在工具棚的顶上,同时,工棚里传来一阵呼救声。 再顾不上旖旎暧昧的气氛,许斌第一个冲了过去,谢信泽也紧随其后。 离得近了,两人才看清,工具棚靠近山体的部分已经被刚才那波强势的泥石流掩盖,但所幸,剩下的一半正好是门口,两人赶紧设法开门进去。 但因为工具棚已经被压的有些变形,门被牢牢卡住,两人合力拽了十好几下,才只拽开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用手电照射里面,发现工棚地上趴了一个人,此时正在痛苦的呻吟。 许斌忙向他喊话,“你是不是张程?” 那人一听有人来救,求生欲让他往前爬了一截,可最终还是虚弱的趴在地上,勉强答道“我是张程,救我!” 两人惊喜的对视一眼,谢信泽忙将对讲交给许斌,“赶紧呼叫其他人过来帮忙!” 然后自己转头去四下寻找可以破门的工具。 许斌通过对讲说明情况,又提醒外面的人赶紧打120和119,看样子张程伤的不轻。 而乙方回复了一个好消息,“许总,隔壁村受灾,正好救援车刚从咱们这里开过,我马上就去追他们!” 这个消息振奋人心,只要把人弄出来,后续就不用发愁了! 放下对讲,许斌正要去找谢信泽帮忙,就发现对方已经找到了一根短钢筋回来。 “你去看看窗户上有没有能破除的地方,我先来撬门。” 听了谢信泽的吩咐,许斌忙去查看两扇小窗,可这些窗户都被焊了防护栏,根本不可能打破。 而等他回来的时候,谢信泽已经冒雨将门撬开了一人宽。 许斌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怕自己抢着撬门,所以找了个明知没戏的活把自己支开。 心生不服,都是大男人,许斌感觉谢信泽对他的保护有点过度了。 于是,没等对方再把自己支走,他已经先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刚钻进去,就听谢信泽也跟着挤了进来,然后厉声在他后背说道,“你又逞强,咱们两个都进来太危险了,你赶紧出去!” 许斌却没跟他废话,疾步走向趴在地上的张程,蹲身查看情况。 张程的胳膊上有砸伤,脑袋上也被砸出血了,幸好他戴着安全帽,否则很可能小命都没了。 由此,许斌猜测张程可能是之前来工棚取东西,不幸被东西砸伤昏倒,失去了意识。 刚才那波泥石流声音巨大,同时造成工具掉落,恰好砸在他胳膊上,剧痛之下,张程清醒了片刻,这才发出了呼救声。 而之前排查的人可能认为如此显眼工棚,就在路边,多次呼叫都没有人回应,便没有细查,也就没发现张程。 这也是歪打正着,若刚才他们俩人不在门前停留那一下,如此大的雨势,即使张程呼救,那声音在雨夜如此微弱,离得远了根本听不到,而再来一波泥石流的话,他很可能殒命于此。 许斌猜测的同时,手下动作也没停顿,他将张程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就要扶他起来。 见状,谢信泽赶忙上前搭手。 可张程魁梧高大,此时全无知觉,宛若一滩死肉,两人合力才勉强将他撑起。 谢信泽看看张程的体型,又看了看那扇门,感觉那个狭小的门缝对于张程来说,过于苗条,更本不可能把他塞出去,许斌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也发现了问题。 于是,两人又把张程放下,一起合力踹门。 这一踹不要紧,工棚有些摇摇欲坠,但幸好门缝已经被踹的可以容纳张程出去。 谢信泽忙将人架起来,然后对许斌说,“你在前面,我扶着他。” 许斌没容他多说,上前架起张程另一条胳膊,两人一起抬着人往门口挪动。 就在马上要到门口的时候,忽听一声响动,像是什么东西掉落,滚到了两人脚下。 许斌忙问,“什么东西?” 谢信泽紧紧皱眉,却没发出声音,过了片刻才说,“没事,你在前面,我把张程放在你后背上,你拖着他出去,能不能行?” 许斌爽快答道,“可以!” 说着,他便蹲身在谢信泽前面,让对方把张程放在他后背上。 将张程两条胳膊拉到胸前拽好,许斌拖着这个一百八十多斤的汉子就往门外挤去。 挤了两下,终于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外面暴雨倾盆,许斌一张嘴,雨点就冲进嘴里,他冲身后气喘吁吁的喊,“咱们把他放在那边的防雨棚里吧,等着救援队过来。” 可能雨势太大,他没听见谢信泽的答复,但这个安排总归没错,他便铆足劲儿把张程连背带拖的弄进了防雨棚。 进到防雨棚里,把人撂在地上,许斌抹了把脸,喘着粗气说,“这哥们也太他妈沉了,差点把老子肩膀压折。” 可除了周围的雨声,却并没有人应和他的话,许斌这才察觉出不对,忙站起身四顾,当发现身边没有谢信泽的影子时,他立即慌了。 用最快的速度冲回工具棚,挤进门里,许斌发现谢信泽正蹲在地上鼓捣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立即察觉出不对头,他赶紧跑过去拿滚落在远处的手电。 等回到谢信泽身边,把手电对准人一照,许斌的手都抖了。 刚才他们往外走的时候,传来的那声响动,是因为几条钢筋忽然滚落。 而其中一条,此时正插进了谢信泽的小腿里。 钢筋长有五六米,插进腿里有十几公分,谢信泽根本不可能拖行着这么重的东西移动。 许斌实在无法想象,刚才他是怎样忍受着剧痛不发出声音,还帮自己把张程架到后背上的。 蹲下身,他细看谢信泽,发现对方脸上煞白一片,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水,挂满了额头,地上,则有一滩鲜血。 许斌的手抖得要命,自己根本控制不住,他慌了神一样,左右乱看,想找点东西帮谢信泽止血,可工棚里除了铁就是钢,哪来的止血工具。 见他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工棚乱翻,谢信泽闭了下眼睛,攒了一口气,对许斌喊,“许斌,你过来!” 许斌根本不听他的,胡乱的动作将工具碰的纷纷掉在地上,“你等着,我找东西给你止血,你等着……” “别犯傻,过来,让我看看你……” 知道自己怎么找也是徒劳,许斌只能回到谢信泽身边,他转过身之前,用手搓了搓脸,等对上谢信泽的时候,他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冷静,理智。 蹲在谢信泽身边,他不断吸着酸楚至极的鼻子,同时用袖口给谢信泽擦额头上的冷汗,“别害怕,救援车马上就来了,没事儿哈,就是出点血,我也是AB型,一回儿我就给你输血,你马上就没事了。” 谢信泽见他慌乱的样子,却笑了,拿下许斌给他擦汗的手,放到唇边细细的吻。 “我不害怕,你别哭了,我看着心疼。” 说着,给对方擦掉眼泪。 许斌都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流泪,他忙胡乱擦了一下,说,“别他妈拿我当个娘们,要心疼也是我心疼你,你别闭眼,你睁开眼睛,咱俩说会话。” 发现谢信泽因为失血过多有点意识模糊,眼神涣散,许斌心脏都要停跳,他使劲掐着谢信泽的手,想让他保持清醒。 谢信泽还是在看着他笑,“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只要你别闭眼睛。” “许斌,你爱我吗?” 谢信泽说着,把他的手再度举到唇边轻吻。 “不爱,我恨你,你他妈走了五年,回来就跟我玩命,你还是人么?我为什么要爱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眼泪不断滚落,许斌的声音都是嘶哑的,他紧紧抠住谢信泽的手,生怕对方晕过去。 可谢信泽却笑容更盛,他将许斌揽进怀里,“说一句实话这么难么?” 看到对方苍白的脸上挂着最温柔深情的笑容,许斌颤抖着嘴唇,那几个字就在嘴边。 忽然,工棚顶上又传来细碎落石的声音。 谢信泽随即脸色大变,他把许斌从怀里推开,说,“你快走!快出去!” “不行,要走咱俩一起走!” 许斌说什么也不放手,死死拽着谢信泽的衣服。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咱俩都被埋在底下,孩子怎么办?!” 这番话让许斌瞬间怔住,谢信泽忙趁机把他推向门口,“快走!” 然而他身上无力,没办法把许斌推得太远,只是将对方推了个跟头,坐在了地上。 陆续又有落石滚下的声响,许斌知道谢信泽说的没错,为了孩子,他们两个不能都埋在地下,可现在让他抛下对方,又怎么可能? 他快速爬回来,死死抱住谢信泽,“再等一下,马上救援的人就来了,我们就坚持最后一下!” 谢信泽看他的样子,不怒反笑,“你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许斌,“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 没容他再说煞风景的话,谢信泽用唇封住了那张嘴。 两人吻在一起,难舍难分,许斌主动揽住他的肩膀,将这个吻加深。 最后还是谢信泽先放开他,“不嘴硬了?” 许斌擦擦脸,“我他妈……”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趁着许斌不防备,谢信泽忍着剧痛站起身,一把将他推出了门。 与此同时,一阵泥石流倾泻而下,瞬间将工棚掩埋。 许斌被谢信泽推到门外,坐了个趔趄,反应过来的时候,工棚已经消失在了泥土里。 他震惊不已的瞪大双眼,然后不顾一切的冲上去,跪在泥地里,用手刨土,甚至刨到双手流血都不自知。 “信泽!信泽!” 眼泪和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一声声的呼喊,却无人回应。 远处,救援车的红蓝警示灯交替闪烁,手电筒的光束跳跃着越来越近,一大群人疾跑过来。 第七十一章 被从土堆里挖出来的时候, 谢信泽已经气息奄奄, 急救人员给他做心肺复苏的同时, 救援队将插进他小腿里的钢筋剪断。 场面实在太过惨烈, 众人拦着许斌,不让他上前。 医护人员见他的双手也在流血,且血肉和泥土掺杂着很容易造成感染,忙把他叫到一边, 本想做简单处理, 可许斌却趁此挣脱了众人, 扑到了谢信泽的担架边上。 担架上的谢信泽面若金纸, 毫无人色,头脸上尽是斑驳的小伤,鲜血和泥土让他面目全非。 抓在手里的肌肤也是一片冰凉, 全无温度, 许斌已经被吓得变了声调,他满脸是泪, 却不知自己在哭, 顶着雨向担架上的人大喊: “谢信泽!你睁开眼睛!孩子还没喊过你‘爸爸’……” 见许斌情绪太过激动, 医护人员忙让人把他架走,同时严肃的喝道,“病人还有生命体征,家属要控制情绪, 现在抢救要紧!” 说完, 没容许斌再追, 几个医护人员抬起担架便将人送上了急救车,一起被抬上车的还有昏迷的张程。 急救车先行出发,许斌赶忙跑向自己的车,开车要去追。 这种情况下,众人哪还敢让他驾驶,赶紧找了个司机送他。 车队一路疾驰,到了A市的综合医院急救中心。 谢信泽被抬下车的时候,许斌也从后面的车上下来。他下车时候,脚下虚无,一脚踏空,差点摔倒,幸好司机把他扶住,一路搀着追到了急救手术室门外。 “两个重症,一个小腿穿刺伤,失血过多昏迷,血型AB,头部有震荡伤,其他身体各部位有轻微擦伤,目前暂未出现内脏出血或损伤的迹象,需要做CT,判断是否有脑出血和内出血,初始呼吸微弱,经过呼吸道清理,已经明显缓解;另一个头部震荡伤,右臂骨折,其他部位轻微擦伤,失血量不大,但暂时无意识,需要做头部CT。” 两个医生们语速极快的交接病情,许斌在旁听得胆战心惊,等大夫一交代完,他马上冲过去,抖着声音问 “大夫,他没事吧?” “一共两个,你问得是哪个?” 接诊的大夫一边戴上口罩,一边拿过护士手里的单子,快速签着字,头也没抬。 “腿上有伤的那个!” 许斌一直盯着大夫,亦步亦趋的跟着,但医生却面无表情,神情冷静漠然,“暂时死不了,家属往后退,现在生死攸关,你们趴在门口也帮不上忙,要是有AB型血的,就去找护士采血,剩下都是添乱!” 一边说着,他一边快步走进手术室,大门“哐”的一声在许斌面前关上,并自动落锁。 摸着冰冷的铁门,许斌茫然无措,感觉自己和谢信泽之间的联系被人生生斩断一样。 忽然,他想起大夫的话,赶紧去找急诊血液科。 把袖子三两下撸起来,许斌露出自己的小麦色胳膊,对采血的护士道,“能抽多少抽多少!” 戴口罩的护士抬眼瞄了他一眼,“救人重要,你也得给自己留条命,否则里面的没出来,你再倒了!400CC最多了!” 可许斌极力坚持,而血库AB型的存量又不多,最后到底采了600CC。 采完血回来,他脚下已经没魂,感觉一步一步都是踩在棉花上,往常这些血倒不会怎样,但他乍逢大变,血压不稳,再被采血,眼前顿时一黑,差点栽倒。 司机一直跟在他旁边,赶忙把人扶住,正这时,手术室的大门被推开,一个护士戴着口罩疾步走出来,高声喊道,“谢信泽家属在不在?!过来给手术单签字!” 许斌赶紧加快脚步跑过去,对护士道,“我是,我来签。” 护士马上把手术单递给他。 许斌看了眼印着密密麻麻字迹的单子,眼前全是花的,拿着笔的手都在抖。 见状,护士实在不忍心,给他指了指签字的位置, “在这儿签名字,在这儿勾选关系。” 勉强把名字写上,也是鬼画符,等勾选关系的时候,许斌感觉自己看字都是串行的,半天对不准焦,笔在纸上点了一串点,却画不出那个勾。 护士忙把单子接过来替他勾选,“和患者什么关系?” “配偶!” 许斌靠着墙,闭着眼睛,但说的话却斩钉截铁。 那护士不禁转头去看,发现他面色煞白,胳膊上的采血点肿的老高,颇有点动容,到底安慰了一句,“CT的结果还可以,坚强点!” 说完转身进了手术室。 许斌这才感觉到唇边有点咸湿,一抹,竟然满手是泪。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许斌坐在外面,抱着头等待。 司机给他买了水,采血中心还配发了牛奶和面包,可他一点都没动,他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只盼着那扇门快点打开,能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然而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忽然,手术室的门打开,许斌赶紧站起来,动作太猛,他眼前发黑,可还是踉踉跄跄往前走去。 刚要询问,护士就喊道,“张程的家属过来办住院手续,病人已经苏醒,直接转普通病房了。” 虽然也是好消息,可许斌只来得及跟张程的家属握了握手,对方的千恩万谢,他全没听进去。 就在护士要再度关门的时候,许斌追着问道,“护士,谢信泽怎么样了?” 那护士回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需要吊盐水和葡萄糖,赶紧去那边坐好,手术之后,病人还需要照顾,你们这些家属,哎!” 然后回身把大门关闭。 不多时,来了个护士,一手拿着生理盐水,一手拿着葡萄糖,脚下还踹着个滚轮输液架到了许斌跟前,二话没说就把两袋液体给他扎上了。 输上液,许斌感觉好受了点,可眼前清晰之后,看着“手术中”那三个红字更是刺目。 晚上的急救室中心并不宁静,有家属的哭声,患者的痛呼,可这些,在许斌耳朵里都被过滤掉了,他耳边只有当时泥石流滚落下来时那震荡人心的巨响。 头顶的荧光灯管忽明忽暗,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的人不得不保持清醒,可周围生动的一切在他眼里看来却都仿佛是假象。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和谢信泽还在一起商量着工作,一起撑着伞走在雨里巡视工地,为什么此刻他会坐在这里等待别人宣判对方的生死。 现在他无比后悔,刚才在雨里的时候,他应该主动吻上谢信泽,给他一个温柔的吻,肯定的吻,然后告诉他,这些年,自己心里从来都只有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从来也只爱他。 夏勇辉说得对,他撒了谎,他一直在骗父母,骗好友,骗谢信泽,还有他自己,逞强的跟所有人说,不会等他,不想见他,不会再爱他,但实际上,他从没怀疑过谢信泽的话,他从来都认定,他会回来找自己,就像当初,即使谢信泽被联姻的绯闻缠身,自己虽然一气之下删除了联系方式,但也从未对他做的解释表示过质疑。 他恨过谢信泽,也怨过他,但从没想过要跟他一刀两断,五年了,他该想明白的早就已经想明白,当初两人之间的误会其实早就被时间解开,而他们之间,缺少的从来不是爱意和理解,而是能为彼此放下骄傲的成熟和理智。 许斌一直在等谢信泽为他做到这一步,如今他终于等来,可对方却跟他隔着一道生死未明的冰冷铁门。 此时,许斌才顿悟,在生死面前,在岁月面前,那些怨和恨都是何等微末的小事,那些自尊和骄傲都多么的不足挂齿。 他后悔当时没有回答谢信泽那句话,“许斌,你爱我么?” 我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你为了我能抛却生死,我又何尝不是,万一你就这么去了,又让我在这个世上怎么活? 许斌的眼泪从指缝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医院暗哑的防滑地面上,悄然无声。 过了不多时,许斌的手机响起来。 一看号码,是家里打过来的,他忙抹了把脸,清了清喉咙,按下接通键。 电话那头是许母,“斌子,我看电视了,你们工地那边是不是发生泥石流了?” 听到母亲的口气焦急,许斌忙故作轻松,“没事。” “那你现在哪儿呢?” “我在医院。” “啊?儿子,你是不是受伤了?” 许斌忙说,“没有,我没事儿,你放心吧,彦彦是不是睡觉了?” 许母却没顾得上回答他的问题,急急的问,“你真没事?” “我没事,你放心吧,一个工人受伤了,我来处理一下。对了,妈,明天别让彦彦去幼儿园了,你领他来A市一趟,到了给我打电话。” 许母虽觉这个请求奇怪,但也没再多问,听得出来,许斌那边好像正忙。 她放下电话,心神不定。 许父也在旁边听见了,便给公司的人打电话,那边说小许总确实没事,但是公司另一个老总送到医院正在抢救。 许母听了赶紧问,“哪个老总?” 电话那边答道,“是谢总。” 许母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紧紧抓着老伴的胳膊,双眼放空。 许父放下电话向她询问,许母咽了好几口吐沫才说,“彦彦他爸出事了!” 许父,“彦彦他爸?” 许母也是百感交集,说不上心里头是什么滋味,虽说不喜欢谢信泽,可也达不到恨他的程度,而且他毕竟是孙子的亲爹,父母离婚和没爹的孩子那是两个概念,即使为了孩子,她也不希望谢信泽出这么大的事儿。 眼睛里含着泪,许母说,“就是那个谢信泽!真是个讨债鬼,这让斌子和孩子可怎么办啊?!” 说着就哭了出来。 许父也惊了,又跟许母问了前因后果,这才知道儿子现在正在跟谢信泽合作。 不过他比许母冷静一点,赶紧搂着老伴安慰,“斌子没说,也是怕你担心,你就装不知道,明天领着孩子过去。今晚我像过去,看看什么情况。说是抢救不一定就多严重,说不定没事呢,你别瞎想哈。等我电话!” 许父说着就起来穿衣服,并给水哥打电话,要他送自己去A市。 另一边,A市综合医院急救中心。 焦急等待了六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医生站在门口,摘掉无菌帽和口罩,对许斌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谢信泽的家属可以去重症探视五分钟,病人还没醒,不过脱离危险了。” 没等大夫说完,许斌便激动地站起身,匆匆跟医生道了谢,他也顾不上太多礼节,在门外换上无菌服,赶紧进了重症监护室。 病床上,谢信泽仍然闭着眼睛,脸上罩着氧气面罩,胳膊上也被扎了粗粗细细好几根管子。 虽然脸色看起来依然不好,但明显比之前有了活人气息,脸上也被清理干净,除了几个细微的创口,看起来还算干净整齐,只是受伤的左腿被包扎的非常严实。 许斌看了眼生命监测器,心跳在规律的波动,血压也显示在正常的数值,他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探手摸了摸谢信泽的手臂。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像是睡着一样安详。 许斌良久的注视着他,上一次,他看到谢信泽这个样子,还是五年前,他们两个同居的时候。 晨间,他起来上厕所,一睁开眼睛,谢信泽那俊美宁静的睡颜就在眼前,许斌那时候对他百看不厌,经常要偷偷上去亲一下,再傻兮兮的喊一声,“老公。” 他从不当着谢信泽的面这么喊,怕他得意,同时也觉得有点没面子,但其实心里早就认定了他,床上床下都离不开他,常常想着,要是跟他回了八山,领了证,就光明正大的喊他一声,让他高兴高兴。 可后来谁知道,两人就这么蹉跎了五年的时光。 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许斌赶紧擦去,怕它们滴落在谢信泽脸上。 附身轻轻在对方的唇上吻了一下,在护士催促他离开的时候,许斌抓着那只冰凉的手,凑到昏迷的人耳边,“老公,你一定要争气,别他妈让我守寡。” 第七十二章 许父赶到医院的时候, 看到许斌正在和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说话, 应该是在谈工作,打量儿子神色还算平和, 许父放心不少,便没急着上前, 找了旁边的空椅子坐下。 见老板坐下,水哥忙把保温杯递上去, 随后坐到旁边,罕见的主动开口 ,“前两天从工地返程的时候,咱们的车陷进泥里,是谢总帮忙拖出来的。” 许父微微点头, 又问水哥,“你看他人怎么样?” 水哥半天没说话,想了又想,最后等老板看过来了, 才说,“到底是彦彦的爸爸, 看见孩子,眼神都变了。” 把保温杯的盖子扣上,许父长长叹了口气, 什么都没说。 许斌和陈经理交代了谢信泽的情况, 并嘱咐他, 尽快跟谢家人取得联系。 谢信泽受了这么重的伤,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隐瞒对方的家人。 陈经理一直点头听着,待许斌说完,他道,“许总,你也放宽心啦,谢总福大命大,会没事的啦。” 轻轻点了下头,算是谢过对方的好意,许斌又叮嘱他,“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信泽公司的事现在只能靠你了。” “应该做的啦,你也保重,我先走了。” 临走之前,陈经理又拍了拍许斌的胳膊。 等他一走,许斌转身,才发现了坐在椅子上等待的父亲,赶紧快步上前。 许父见他走过来,也站起身,未等儿子说话,他先上前张开手臂,把儿子拥住。 父子两个站在医院走廊里紧紧抱了几秒钟,谁也没说话。 按着儿子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许父也挨着他坐下。 水哥立即拿来刚才在外面买好的热汤和饺子。 “吃点东西,你的脸色太不好了。” 许父亲手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到儿子手里。 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但看着父亲脸上殷切的模样,许斌还是夹了个饺子放进嘴里,嚼了半天,却觉得咽不下去。 许父看他吃的艰难,赶紧把汤端过来,许斌接过,喝了一口,把嘴里的饺子顺了下去。 只是吃了一个,他就打了个嗝,可见胃里真的什么都装不下。 许父不再勉强他,把水杯放进儿子手里,也不再说话,就陪他坐着。 可他很快发现,许斌只要不说话了,眼神便有些发直,眼中也隐隐有泪的样子,许父心惊,怕他胡思乱想再中了心病。 赶紧拿出烟,他拍了拍儿子大腿, “斌子,陪我去外面抽支烟?” 怔了一下,许斌回过神,跟着父亲站起身,来到急救中心外面的石台阶上。 大雨初霁,空气清新微凉,父子两个站在台阶上,许斌主动帮父亲点烟,然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支。 许父先开口问道,“他是怎么伤的?” 深吸一口烟,嘬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烟身,声音被呛的有些沙哑,“有个工人受伤了,我俩去救人,结果发生了泥石流,他把我推出来,自己埋在底下了。” 许斌说的平淡,脸上也没多余的神情,但许父却听出了这几句话的分量。 患难见真情,如果不是有真感情,那种危难关头,谁会舍命相救? 谢信泽纵然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但就这一样,足以抵消。 何况同为男人,许父很能理解谢信泽的做法。 五年的时间,他虽然没在儿子身边,但心没离开过,事业上帮忙,感情上看顾,算得上重感情。 都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知足的好日子,但作为一个男人,没立业,总感觉这家成得不稳当,这种感觉,许母理解不了,但许父深刻的能体会到。 当年他为了让孩子老婆过上好日子,天南海北的奔波,也差点把命丢在半路上,许母骂他没有责任心,许父虽然不辩解,但心里想的是,男人最大的责任就是让老婆过得体面舒服,让孩子以后不遭自己这份罪。 谢信泽也是一样,别看他是豪门背景,但豪门的糟心事更多,他用五年时间把这些料理明白,轻手利脚的回来找儿子,不就是想踏踏实实跟许斌好好过日子? 许父是过来人,看得明白通透,以前也想着要劝劝许斌,但总觉得孩子的事儿,孩子自己处理,感情的事,别人劝多了反倒不好,这些话多次跑到嘴边,都被他咽了回去,想着让孩子们可劲儿折腾去吧,折腾够了,也就顺当了。 可谁知道,一句话说得晚了,见准女婿第一面竟然就换到了重症监护。 许父心里憋闷,更替儿子难受。 但他看许斌如今这副样子,倒像是已经醒过味儿来了,如果谢信泽能平安无事,他们家也算因祸得福。 “斌子,等他醒了,你打算咋办?” 许斌把最后的一口烟吸净,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再抬起头来,看向父亲的时候,神色郑重, “和他结婚。” “他要是残疾了呢,万一腿保不住呢?”,许父把还没吸光的烟蒂扔到小水坑里,问道。 “我伺候他一辈子。” 许斌的眼神毫不闪躲,直直对上父亲。 “不后悔,心甘情愿?” “不后悔,心甘情愿。” 看着儿子坚定地眼神,许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儿子!” 咬着嘴唇,许斌把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然后紧紧拥抱住了父亲。 “爸,我对不住你和我妈!” 许父抚着他的后背,“信泽是个好孩子,我挺喜欢他,咱先努力保住他的腿,尽量别是个瘸女婿。” 听到许父玩笑似的口吻,许斌感觉一直压在胸口的那股浊气散去了大半。 许母领着许彦来到医院的时候,许斌已经被父亲劝到陪护病房休息。 见到老伴,许父第一句话就说,“小谢是为了救咱儿子伤着的,斌子正难受,你说话千万注意。” 闻言,许母愣了一下,随即眼泪就流下来。 “这两个冤家,这是折腾什么?!” 说着,她捂住胸口,气息不稳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许父见状,赶紧从随身的衣兜里摸出救心丸给老伴含服上。 过了十来分钟,许母心跳平稳了,才趴在老伴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许彦在一旁看着爷爷奶奶的样子,眼中露出几分不安,但他始终安安静静的牵着水哥的手,站在旁边没说话。 等许母哭够了,才想起来孙子,赶紧把孩子拉过来。 摸摸许彦的小脸,她眼泪又流下来,但语调已经平静不少,“彦彦,走,奶奶领你去找爸爸。” 许彦跟着爷爷奶奶来到陪护病房找许斌。 许斌根本没睡着,他一直在接打电话,工地出了事故,虽然没死人,但安全部门也要过问,一系列的事情都要找他这个甲方老大来处理。 他一面惦记着谢信泽的伤情,一面还要接受各种问责,心神疲惫,可只能强打精神。 见儿子一个人要承担这么多,许母的眼泪又要止不住,许父忙在旁小声劝她,“你不是常说我么,说点孩子爱听的,别总让他看脸色。” 许母赶紧擦干眼泪,瞪了老伴一眼,“这时候你倒不忘了报仇。” 但转脸再对上放下电话的许斌时,她已经看上去克制了很多,“儿子,我把彦彦带来了。” 看着母亲哭红的眼眶,许斌猜到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再看她主动将儿子的小手交到自己手里,也明白了母亲的态度。 “妈,我……” “先别说了,领孩子去看看他吧,上次他也没看清。” 说完,许母又把头别到了一边,怕儿子看到自己的眼泪。 上前抱了母亲一下,许斌才领着儿子走了出去。 父子两个大手牵着小手,往重症监护走,许彦一路上安静乖巧的出奇,让许斌都有些惊讶。 等到了病房门口,护士让他们填登记簿,换无菌服,利用这个间隙,许斌问儿子,“彦彦,你知道要去看谁么?” 许彦眨了眨大眼睛,“不知道。” 许斌笑了一下,摸了摸他头顶柔软的发丝,“你之前不是说想见另一个爸爸……” “是去见另一个爸爸?” 许彦的眼睛立即睁大,发出兴奋地亮光。 “对,他就在里面等你。” “爸爸,他是医生么?为什么在医院?” 许彦穿戴好,拉着许斌的手问。 “不是,他受伤了,现在还睡着没醒。” 许彦听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片刻,又问,“爸爸,他会死么?” 许斌低头看了看儿子,然后蹲下身,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眼睛,语气肯定坚决,“不会的,他会好好的,他还要领你去游乐场,带你去爬山,送给你去幼儿园。” 听着爸爸的描述,许彦仿佛想到了什么,不禁笑了起来,“那我给他加油,他一定会好的。” “嗯,一定会好的。” 父子两个牵着手进来,床上的谢信泽依然在昏迷,周身插着各种管子,病房里还有仪器的机械声,这幅场景让许彦有点害怕,他不自觉往许斌身后躲了躲。 顺势将儿子抱了起来,凑到谢信泽的面前。 许彦看清床上人的脸,马上忍不住惊呼,“爸爸,我见过这个叔叔。” 许斌示意他小点声,然后说,“他不是叔叔,他是你爸爸,谢信泽。” 许彦马上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又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人,然后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脸。 这时,谢信泽睫毛抖动了一下,许斌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将儿子放在地上,趴在床上人的耳边轻唤,“信泽,信泽?” 谢信泽费力的睁开眼睛,尽管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嗡嗡作响,但他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 缓缓转过头,视力逐渐恢复,许斌的脸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尽管非常想说话,可他费了半天的力气,也只是发出几声干涩的“啊,啊”声。 许斌见他转醒,激动的赶紧按响呼叫器叫医生。 同时,许彦也高兴的扒着床沿说,“爸爸,他睁开眼睛了。” 听到孩子的声音,谢信泽甚至想挣扎着直起身,可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却只是动了动手指。 许斌看出他心急,忙将许彦再次抱起来,让他看个清楚。 父子两个脸对脸,谢信泽不能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如果他现在能动,肯定已经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许彦这时却不敢像之前那样大胆的去摸对方的脸,只是一脸神奇的看着谢信泽。 这时,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走了进来,看到谢信泽苏醒,很是高兴,不过还是略微严肃的说,“患者在24个小时之内苏醒,就彻底脱离生命危险了,后续治疗的重点就是腿伤了,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韧带和肌肉损伤严重,新组织生长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关键还是复健,要想重新站起来走路,需要极大的毅力,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许斌忙应下,“肯定会全力配合治疗和复健的,谢谢您。” 医生又检查了各项指标,发现情况比想象的乐观,便勉励了病床上不能说话的谢信泽几句,临走之前说,“患者还需要再在重症观察二十四小时,你们也尽快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点了点头,许斌把医生送到门口,许彦也跟了过去,还对医生挥了挥手,“谢谢医生,再见!” 医生看他小大人的模样,不禁失笑,夸道,“倒是个孝顺的孩子。” 送走了大夫,两人又回来陪谢信泽。 谢信泽不能说话,但看着眼前的一大一下,高兴的眼睛发亮。 许斌见他这幅样子,怕他太耗心血,不敢说太多话刺激他,只是静静陪在旁边,怕他口干,用棉签沾了水给他擦在唇上,又用湿纸巾给他擦去手指上一点没擦净的血污。 许彦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有样学样,抽了一张湿纸巾给谢信泽擦另一只手。 谢信泽虽然说不出话,可还是屈起手指,碰了碰许彦的小手。 许彦马上说,“你别乱动,我给你好好擦一擦。” 谢信泽果然不敢动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许斌忍不住想笑。 不多时,护士进来催促他们出去。 许斌便把许彦叫过来,“跟爸爸说再见。” 闻言,谢信泽的眼神看向许斌,发现许斌对他轻轻点头,他眼里不禁流露出复杂的神情,看样子颇为激动。 许斌赶紧握住他的手,谢信泽这才平静了一点,将视线转向许彦。 许彦的大眼睛一直看着他,眼睛里的陌生和好奇遮盖不住,他憋了半天,终究没喊出“爸爸”,只说,“你要加油!” 说完,也学着许斌的样子,握了谢信泽的手一下。 眼泪顺着泪沟流下来,绕过氧气面罩,流向谢信泽的耳边,最终却被许斌轻轻擦去。 “儿子都说让你加油,哭鼻子太没出息了。” 许斌凑近他耳边,同时也掩饰住自己马上要滴落的眼泪。 护士再次来催,并拉上了许彦的手往外走,见状,许斌也直起身,对谢信泽说,“我们先出去,过十二个小时还能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他刚要转身,却感觉自己的手被谢信泽的勾了勾。 虽然力度很轻,但许斌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对上谢信泽的眼睛,“干嘛?” 谢信泽说不出话,可眼神里都是故事,看得许斌心头一跳。 他无法,只好凑近,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都这幅德行了,还色心不死。” 谢信泽终于弯起了眼睛,动了动嘴唇,许斌看他的口型,好像在说,“老婆。” 登时脸上有点红,轻轻撂开手,他转身走了出去,床上的谢信泽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闭上眼睛。 拉着儿子的手往外走,许斌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他刚要开口问儿子见到爸爸什么感觉,却听到许彦说,“我看见了。” 许斌,“看见什么了?” 许彦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老爸,“你亲了他一口。” 许斌强作镇定,“……,那和正常,他是你爸爸。” 许彦听了,皱了皱眉头,然后满是疑虑的问,“他真是我爸爸么?” 许斌揉着他脑袋,“你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等他们路过洗手间的时候,许彦冲了进去,垫着脚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许斌等在门口,抱着胳膊看着他笑。 许彦终于照够了,接着便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门,一路冲到陪护病房,见到爷爷奶奶,第一句话就兴奋的高喊,“奶奶,那天的那个叔叔,他是我爸爸!” 许父和许母又听儿子说谢信泽已经醒了,不由更高兴,可看孙子,心里却难免有点酸溜溜的,哎到底是人家老谢家的种啊,看那个高兴的小样! 第七十三章 经过二十四小时的观察,谢信泽的各项体征平稳, 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这让许斌全家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 转入普通病房也就意味着没有医院的特护照顾了,许母的意思是, 请两个护工,白天晚上倒班照顾。 但许斌没同意, 他想要亲自照顾谢信泽。 可经过这两天的抢救, 他已经熬的眼底都青了,脸也小了一圈,父母哪里再舍得。 许母从外面办事回来, 还要再劝,却被许父拉住了。 两人站在病房外面, 透过小窗看过去, 只见儿子坐在谢信泽床前, 两人也没说话,就这么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 拉着手对坐着。 隔一会儿, 许斌便给他喂喂水, 过一会儿又喂他吃点水果泥, 再用毛巾擦擦嘴角。 两个人瞅着对方, 眼珠都舍不得错一下, 根本就容不下旁人了。 许母这才叹了口气, 有种儿大不中留, 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的憋屈感,然而经过这一遭,谁还忍心再把他俩给拆开? 可她还是心疼儿子,最后好说歹说,这才晚上叫个护工过来替替班,让许斌睡了个踏实觉。 但许斌刚缓过来一晚上,第二天就把护工辞了。因为谢信泽晚上去厕所,得用夜壶,这事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感觉必须自己亲自来,于是就多给了一天工钱,让护工走了。 有了许斌的陪伴和照顾,谢信泽休息了两天,情况大幅好转,也终于能开口说话了,虽然气息有点微弱,还不能多说。 他刚能开口说话,许彦就来了。 之前看过谢信泽之后,许彦心里就种了草,三句话不离新爸爸。 许斌忙,不在身边,他就追着问爷爷奶奶,“我爸爸爱吃什么?” “我爸爸喜欢看动画片么?” “我爸爸今年几岁了?” “我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许母耐着性子回答孙子的问题,面上笑着,但心里却醋得厉害。 回头就悄悄跟老伴念叨,“看看,到底是血脉相连,才见了两面,就爸爸长,爸爸短的了。” 许父笑着摇头,“那怎么着?你还不让彦彦认爹啊?还是想看着他们父子两个斗鸡眼?”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就那么坏心?当然是孙子好,儿子好,我心里才高兴,只是这种高兴,总感觉有点不痛快似的。” 许母一边熬着粥,一边对帮厨的许父说。 许父笑着往锅里扔了些瘦肉丝和皮蛋,“恩,我能明白那感觉,就像辛苦经营了一春天的菜地,又嫩又绿,稍没留神,闯进来一头驴,大嚼特嚼,就算别人大手一挥,把驴赔给你了,但看着被糟蹋的菜地,也高兴不起来?” “当啷”一声,许母把勺子掉进锅里,笑着拍了老伴一下,“谁是驴,谁是菜?别瞎说,赶紧去医院送粥!” 许父领着许彦来了医院,正碰上谢信泽能开口说话。 见到许父,谢信泽努力挣扎起来,想坐直身子,但身体还弱,还撑不住,但他坚持让许斌扶着自己坐直,郑重的对许父说,“谢谢伯父。” 许父赶紧示意他躺好,笑得眉眼亲和,“你好好休养,不要见外,有啥话,以后咱们爷俩慢慢说。” 一句话让谢信泽的心踏实了,对着许父用力点了点头。 他对许父道谢,一方面是因为家事,另一方面也是公司的事,这两天出了意外,许斌忙前忙后顾不过来,费雷又已经出国不在,全靠许父拨了人手,又亲自出马前后打点,帮着应付,有他坐镇,所有事都变得有条不紊了。 许斌之前跟谢信泽提了两句,他记在心上,所以见了许父便格外敬重。 本想再说两句,许父的电话却响了,水哥也敲门进来,说是八山的总公司有事,等着他回去拍板。 许斌忙把父亲送出来。 父子两个走在一起,许斌无意间看到父亲两鬓的头发已经有些斑白,虽然许父身体康健,但这两天跟着早出晚归,也变得胡子拉碴,仿佛老了两岁,这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哪能不愧疚。 但他们爷俩两个平时很少表达,此时许斌也只是一直跟着许父走到车边,亲手帮父亲开了门,看他在车上坐稳,又亲手把门关上,然后绕到车前,再三嘱咐司机,“水哥,麻烦你想着给我爸准备上西洋参泡水喝,不过晚上别泡,那东西喝多了亢奋,容易失眠。” 等车开出去老远,许父再回头,发现儿子仍然站在医院门口向这边望着,心下顿时酸楚,忍不住眼眶发酸,赶紧拧开保温杯,仰头喝了一口参茶。 许斌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谢信泽已经睡着了。 他身体弱,精神不济,经常会打瞌睡,一天醒着的时间也就三、四个小时,其他时间都是在睡觉。 床边,许彦坐在椅子上,正一本正经,全神贯注的讲着图画书,根本没注意到谢信泽已经睡着了。 “多多的妈妈问多多,我再给你买一个气球,你还要么?多多说,不要了,不要了,我再也不贪多了!” 许彦讲完,赶紧抬头看向床上的人,等着求表扬,可却失望地发现,对方竟然睡着了,不由瘪起了小嘴。 许斌赶紧走过去,摸摸他的小脸,“儿子,你真厉害啊,竟然把爸爸哄睡着了!” 闻言,许彦立即又变得高兴起来,有点得意的说,“对,就是我哄睡的。” 他声音大,谢信泽也没睡实,马上就醒了,见到父子两个在说话,他伸出手拽了拽许斌的衣袖。 许斌回头,看他醒了,便坐在床边,把儿子也抱到腿上坐着,三口人挤在一张床上。 怕碰到谢信泽,许斌只沾了个床边,谢信泽怕他坐得不舒服,便说,“你靠近点。” 许斌往里面挪了挪,他又说,“再近点。” 许斌瞪他,“难道坐你怀里去?” 谢信泽就笑,笑得甚至开始咳嗽。 许斌后者后觉,有点脸红,但在孩子面前,到底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许彦却不放过他俩,很严肃的对许斌说,“爸爸,你不能坐他怀里,他还受伤呢,你这么大,这么沉,会把他压坏的。” 许斌,“……” 谢信泽,“咳咳咳咳”,咳嗽的更厉害了。 许斌看他咳了一会儿,才上手给他拍了拍背,谢信泽含笑看他,“这孩子像你。” 白了他一眼,许斌没好气的说,“废话,我儿子当然像我!” “但是长得像我。” 谢信泽说这话的时候,得意的样子有点让许斌想掐他一把。 三口人坐在床边,又说了会闲话,主要是许斌和许彦两个说,谢信泽听着,他现在的身体,说话太多容易伤神。 许斌看他一直笑着盯着自己和儿子,便说,“你闭上眼睛听就行,看东西也费神。” 谢信泽却握着他和孩子的手,眼中的温柔像是要流淌出来,“不用,我想看着你们,总觉得看不够。” 许斌心下触动,可还是撇了撇嘴,“真肉麻,你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轻轻挠了挠他的手掌心,谢信泽笑道,“这些话以前想过,但不好意思说……,如今鬼门关走过一回……才知道脸皮没用……以后我想什么就说什么。” 他气息不足,说的断断续续,许斌没有打断他,一直听他说完,然后紧紧抓住了那只在掌心作怪的手。 许彦一直窝在爸爸怀里,乖乖听着大人说话,可一双大眼睛却不老实,在两个大人之间来回转,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等他俩不说话了,他突然插嘴,对谢信泽说了一句,“你比我们汪老师长得还好看。” 许斌,“……,彦彦,让司机送你回家吧,你在这儿,爸爸休息不好。” 许彦颇为委屈,“我还不想走呢,我没待够。” 谢信泽转头看许斌,警惕的眯上眼睛,“汪老师是谁?” 许彦在旁边抢答,“是我们幼儿园的老师,他可喜欢我爸爸了,我跟他说我是爸爸生的,他都哭了。” 谢信泽,“咳咳咳咳咳,许斌,一会咱俩聊聊。” 许斌,“彦彦,你回家吧,再不回家,你爸又得进重症。” 到底,等许母的车到了楼下,许斌把许彦给送走了,临走之前,许彦从兜里掏出来几颗糖放到谢信泽掌心里。 “你要是疼了就吃一颗糖,我爸爸每次领我去打针都给我吃糖,可管用了!” 说完,剥了一颗送到谢信泽嘴里,然后自己也趁机吃了一颗。 许斌看见,冲他瞪眼,因为有点轻微的龋齿,许彦吃糖是被严格控制的。 看见爸爸瞪自己,许彦梗着小脖子,“我尝尝甜不甜,不甜下次换别的。” 说完也没等两个大人反应,拉着司机的手,一溜烟的跑了,跑到门口才回身对床上的谢信泽招手,“拜拜,明天我还来看你,别想我哈!” 谢信泽躺在床上看着儿子,含着糖,感觉心里都要跟着甜化了。 许斌站在床边看到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以后肯定得把这小子惯坏!” 拉住爱人的手,谢信泽示意许斌低下头,两人的唇自然而然的碰在一处,他趁机将口中的糖度给对方。 “别吃醋,先来后到,我心里有数。” 许斌被他调戏了一把,心里不服,趁机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谢信泽抽了口气,吓得许斌以为自己下嘴重了,又后悔的赶紧凑过去查看。 谁知谢信泽却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腰上搂,“真想快点好,让我好好抱抱你。” 许斌看他眼睛里冒出来的光,就知道,这个“抱抱”恐怕不是那个“抱抱”那么简单,马上把手抽了回去,骂了句,“你啥时候早上能起立了,再想这些也不晚,现在撒尿还要老子扶呢?” 谢信泽却好像一点没被伤到自尊心,笑眯眯的说,“等着吧,有你喊老公的时候。” 许斌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转身就出了门,想着晾一晾这个脑子跑火车的家伙,却不想,出门就碰上了一个故人。 虞夫人走在前面,一个助理跟在后面,拉着行李箱,两人正在看隔壁的门牌号,显然是在找谢信泽的病房。 第七十四章 五年的时间,让虞夫人的变化很大。 以至于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 许斌差点没有认出她来。 五年前, 她何等年轻,脸上的神情也倨傲。 但如今, 她依然精致典雅的盘发里已经有了明显的灰白色,脸上也有了和年纪相符的皱纹及沧桑。 不难想象, 这几年里, 谢家的变故、谢信泽的抉择对她造成的打击有多大。 但许斌丝毫不想同情她,因为正是她这根上梁不正才差点毁了儿子,更妄论她一门心思要拆散自己和谢信泽, 当初那桩豪门联姻,没准也有她的助推, 这种过节, 许斌不可能说忘就忘, 他又不是属圣人的! 虽然于情理上,她是谢信泽的母亲, 自己应该尊重, 但许斌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 一直是认理不认亲, 何况她也不是自己的亲妈, 认亲也轮不上她。 不过碍于此时谢信泽正在病房里躺着, 许斌也不想跟她再起冲突, 把她气吐血是小, 别再把自己老公推重症去, 他还分得清轻重。 所以,当两人对上眼神,许斌虽然冷着脸,但也没主动开口挑衅,只是站在门口,眼神冰冷的看向虞夫人。 虞夫人见到他,微微一怔,继而眯起眼睛,把许斌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你倒是没变。” “呵呵”冷笑两声,许斌道,“我们这种土包子家庭,人傻钱多,事儿也少,没啥需要操心费神的。” 虞夫人,“……” 后面拖着箱子的助理,憋笑憋得抖肩膀。 虞夫人喘了一口长气,然后往许斌身后的病房里看了看,发现儿子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还戴着氧气面罩,她也就无心多跟许斌计较了,绕开他,直接推门进了房间。 病房里,谢信泽刚闭上眼睛,便听到门口的响动,他以为是许斌回来了,便强撑着睁开发涩的眼皮,想跟他说两句话再睡。 可睁开眼,对上的竟然是母亲的脸。 “妈。” 听着儿子气弱的声音,虞夫人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甚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握住母亲放在床边的手,谢信泽笑着说,“已经没事了,你别哭。” 虞夫人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可还是说不出来话,怕儿子见到自己鼻涕眼泪一起流的难看模样,她别过了脸。 哭了好一阵,虞夫人才止住,然后摸了摸谢信泽的头发,说,“我听陈经理说了,你这次腿伤的最重,医生怎么讲?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这是她一直担心的,谢家老大谢信尧已经瘸了,自己的儿子会不会也遭遇这样的不幸? “没有伤到骨头,不过需要复健一段时间,你不用担心,会好的。” 为了让母亲放心,谢信泽强打精神,说了一长串话,说完,脸色立即有些不太好,还咳了两声。 见状,虞夫人马上慌乱起来,赶紧给他抚胸顺气。 许斌在门外看见,也是着急,本想进去,可刚要推门,就瞧见谢信泽向他这边看了一眼,仿佛是使了个眼色。 看来他这次是要亲自解决自己老妈喽? 把推门的手收回来,许斌退后几步,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高级陪护区走廊里的沙发上。 本来就该这样,谁的妈谁负责解决,我妈之所以你能接受你这个大猪蹄子,还不是因为我忍辱负重! 虽然不知道房间里的母子两个谈的什么,但许斌已经有了一种一雪前耻的快感,斗婆婆他当然战斗力十足,但好老公从来不让媳妇亲自上阵,都是一早就把老妈给拿下。 五年前,大猪蹄子没做到的,现在让他带伤补课,应该不过分……吧? 许斌抬腕看了看表,算着时间,心想,最多让他们聊十五分钟,太久了,谢信泽的身体受不了。 虽然儿子说腿伤不重,但虞夫人知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当年谢信尧受伤之后,送到香港最好的医院,全香港最权威的骨科大夫会诊,也没能让他变回一个正常人,儿子受了这样重的伤,怎么可能说好就好。 儿子受罪,她心疼的同时,又迁怒于许斌,“信泽,你这样三番两次的为了他,真的值得么?为了他放弃家产,和谢家脱离关系,已经做得太过,这次,你竟然为了他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信泽,你真是太傻了!” 闻言,谢信泽放开了母亲的手,指了指水杯。 虞夫人赶紧给他送到唇边,谢信泽轻抿一口,像是积蓄了力量,过了片刻才说,“妈,我做这些,是为他,但不全是为他,也是为了我自己。” “和谢家的关系,我早就想断,家产也不存在放弃之说,那本来也不属于我。也许我说这些,你会伤心,但我从不以谢嘉毅的儿子为荣,因为从小到大,每当我成功的时候,别人才会说我是他的儿子,但也忽视了我的努力,我若不成功,便是谢家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我为什么不能做我自己?我不是任何人的儿子,不是任何豪门世家的污点,我只是我自己!当你为了正名,和大夫人争夺谢嘉毅正妻的位置时,却忽略了我的感受。我是个男人,从来不应该靠后宅的争斗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虞夫人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些话,谢信泽从未对她讲过。 “但我当初一直顾忌你的感受,虽然我不在乎谢嘉毅,认为他缺乏男人的担当,不配为人夫,为人父,但你爱他,离不开他,我知道你不是在乎钱财,你除了那份感情,还想要争一口气,毕竟当初谢嘉毅在我出生后,自称丧偶将你骗到香港,我能明白你的不甘。” 这些事,都是谢信泽很小的时候,虞夫人和谢嘉毅在争吵时说出来的,她以为儿子年纪小不懂,根本没想到他会一直记在心里,不禁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同时眼泪流得更凶。 “你为了我,留在谢家,受了很多屈辱与磨难,我便想,为了你,我也要忍一忍。但后来,我认识了许斌,他让我知道,男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立身要正,要有责任,要有担当,那样才配得到自己想要的,于是我下定决心,和谢家了断,哪怕你会伤心难过。” 虞夫人的泪水已经将手帕浸透,但谢信泽并没有停下,他说开这些,反而感觉身心都轻松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没有觉得怎样气短。 再看向母亲的时候,他眼神中充满令人动容的温情, “妈,对不起,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没有按照你铺好的路走,但每个孩子长大之后都会有自己的抉择,你以为好的,我并不能认同,但这并不妨碍你爱我,我也爱着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就像我尊重并从不埋怨你当初做出的选择一样。” 虞夫人已经彻底发不出声音,谢信泽的话让她既骄傲又痛心,深恨自己她为什么没有早点认清这一切,为什么要让儿子受了那么多年的非议和委屈。 她以为谢嘉毅能对她们母子做出的最大补偿便是给予她正妻的位置,让儿子成为谢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就像谢信泽说的,她忽略了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心胸和志向何等高远的人,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而他一直在乎的,却被自己忽视了。 直到儿子如今躺在病榻上,她才醒悟,虞夫人怎能不哭成一个泪人。 见母亲伤心太过,谢信泽抬起手,费力的轻拍她的胳膊。 “妈,那些都过去了,你不用再多想,只是往后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样过得清楚明白。” 听到儿子说起以后,虞夫人吸了吸鼻子,抬眼看过来,瓮声瓮气的说,“信泽,我是想带你回香港……” 可她这句还没说完,就被谢信泽用与病中不相符的中气截断。 “我是不会再回香港的。” 一句话出口,虞夫人又变得眼泪汪汪。 但谢信泽并没有心软,他道, “妈,我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是许斌,你们两个在我心里不分高下,你不要逼我做选择。我和他之间,已经不是一句喜欢,一句爱能说得清楚。他不计前嫌为我等待了五年,而我身体里还流着他的血,如今我为他做什么,都不觉得过分,只觉得不够。现在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可能再分开我们两个,说一句没出息的话,我这辈子,什么都不要,但不能没有他。我不指望你喜欢他,但你至少要试着接受他,因为我和他是一体的,你伤了他就是伤了我,何况,我们必将成为一家人。” 儿子的话已经彻底堵死了虞夫人所有的话头,她还能说什么?尽管谢信泽说不要逼他做选择,可他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么?他不回香港,留在许斌身边,这就是在心里把她和许斌分了高下。 一时又妒又气,可儿子此时正在病中,她又不好说刺激的话,只能呜呜咽咽的流眼泪。 知道母亲没有那么容易接受这一切,谢信泽也并不着急,他会用实际行动表明态度,虞夫人早晚都会屈服,何况,他还有一个杀手锏没有用。 “妈,不要再哭了,都是做奶奶的人了,这么哭,会让孩子笑话的。” 闻言,虞夫人抬起头,平复了一下呼吸,她才咬着嘴唇说,“谢信尧怎么可能让他女儿喊我奶奶。” 正说着话,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许彦探了个头进来,见到屋里有个陌生的老太太,赶紧又把头缩了回去。 这时候,许斌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 “你这小子怎么又跑回来了?” “爸爸,我把玩具落下了!” “赶紧回家,一会儿我给你带回去。” 病房里,虞夫人的眼泪彻底止住了,她用手帕紧紧捂着嘴,眼睛睁的老大,一直看着门口,过了半响,才回过头来,用同样惊讶的神色看着儿子。 谢信泽笑着对她点点头。 虞夫人的眼泪又像是拧开的水龙头一样流下来,“信泽……,那孩子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他是……” “嗯,他是许斌和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孙子。” 得到答案的虞夫人甚至顾不得儿子,赶紧冲出病房,可这时许斌已经牵着许彦的手走下了楼。 走廊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虞夫人靠在门上,再次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第七十五章 自从虞夫人来后, 许斌轻松了不少。 给谢信泽陪床这个事儿, 他和虞夫人非常有默契, 两人几乎没用商量就自动变成了一人陪一天。 虞夫人看许斌来探病,自己便收拾东西回酒店,第二天一早,再带着煲好的热汤来看儿子。 一开始她还对许斌不大放心,毕竟对方是男人, 粗手大脚的,总觉得没有女人细致入微, 会照顾人。 但看过几次许斌给儿子喂饭, 喂药,帮他擦身之后, 她不但放了心, 还觉得有些惭愧。 说起照顾病中的儿子, 她竟没有许斌想得周到。 见谢信泽爱吃许斌带过来的水果泥, 虞夫人也去超市买了新鲜水果,怕隔了夜不好吃, 她便一大早起来细细打了皮,切了小块,用果泥机做好,然后带到医院。 到病房的时候,她见谢信泽还在睡着, 许斌则已经穿戴整齐, 正在帮儿子准备洗漱的热水。 忙把果泥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她想着等儿子醒了,喝过热水,就让他尝尝。 一转头,许斌看见水果泥,便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拿起水果泥,虞夫人压低声音说,“梨子和蜜桃做的果泥。” 皱皱眉,许斌道,“病中不能多吃梨,你下次要做,就做些苹果和火龙果的,既润肠道又能补脾胃。” 端着水果泥站在旁边,虞夫人一时有点窘迫,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她那副样子,许斌心下又有点不忍,但终究没说什么,只嘱咐她记得给谢信泽用热毛巾敷一敷胳膊。 昨天抽血化验,遇上个没经验的小护士,许斌出去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她过来采血就差点把谢信泽的胳膊扎成筛子,许斌回来之后差点急眼,把那小姑娘吓得眼泪汪汪的,还是谢信泽劝他,才没投诉,但今天早上采血点已经青肿一片,看的许斌心里直抽抽,他自己最怕打针,不免替谢信泽疼得慌。 见许斌不放心的反复查看儿子的胳膊,又是皱眉头,又是叹气,虞夫人在旁边轻轻说了一句,“没关系的,很快就下去了。” 许斌转头看她一眼,眼神颇为严厉,弄得虞夫人心里一凛,后面的话也不敢说了。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许斌又忙着去公司开晨会,便赶着出了门。 可出门不到一分钟,又折返了回来,他站在门口小声对虞夫人说,“别给信泽喝太多汤,你在的时候,他强撑着自己上厕所,前天差点把身上的小伤口绷开。” 虞夫人拧保温桶的手顿住,待许斌走了,她坐在床边,看着谢信泽越来越好转的脸色默默垂泪。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难怪儿子这样钟意许斌,连香港都不回了,得一个这样的知心人,也是福分。只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却有点不好受,总感觉儿子再用不上自己了,当真成了个老废物。 正哭着,谢信泽醒了,睁开眼睛,他见母亲又在擦眼泪,马上握住她的手。 “怎么一大早就流眼泪?” 虞夫人忙把眼泪擦了,强笑着说,“没事,东北风大,我迷了眼。好久不回来,感觉这边又变了样子,内地发展快,现在哪里都蛮好,蛮方便,你留在这边,其实也不错。” 没想到母亲才几天就想通了,谢信泽自然高兴,紧紧握住她的手,笑着说,“你要是喜欢,就每年来住一段时间,谢嘉毅也有人照顾,我大哥总不会不管他。” 可虞夫人却颔首摇头,笑容中带了一抹苦涩,“你爸爸离不开我的,他现在走不了路,脾气更坏了,我不在身边,他就要砸东西……” 这些家事让人听了沉重,谢信泽也不再多言,他对谢嘉毅没有感情,也并不同情可怜他,只是觉得母亲不易,心下不忍,可也知道,母亲既然选了这条路,他没有干涉强迫的权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看母亲情绪实在不高,谢信泽便找了个能挑起她兴趣的话题,“彦彦昨天来看我,拿了一幅画,你看看,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果然,听到孙子的事,虞夫人立即有了精神,赶忙去拉开抽屉。 许彦特别喜欢画画,正处在涂鸦敏感期,每天从幼儿园回来,有时候动画片都不看,就趴在地上,往许斌给他买的大画纸上涂涂抹抹。 而且还一边画,一边念念有词,编着故事。 他昨天给谢信泽带过来的,就是他最新绘制的抽象派巨作。 要不是他亲自在旁边滔滔不绝的给谢信泽讲解,就凭纸上那一团乱麻,几根线条,诡异的形状,乱七八糟的颜色,谢信泽根本看不出他画的到底是什么。 把儿子昨天给自己讲的,原封不动的说给母亲,谢信泽忍不住边学边乐,“彦彦说了,这是一匹马,因为他是属马的,这是一只大老虎,因为许斌是属虎的,这是我,因为我是属猪的。” 虞夫人看到谢信泽指着一个用粉色线条画的圆滚滚,上面还画了两个小窟窿,忍不住笑着问,“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问他了,他说是猪鼻孔。” 谢信泽说完,母子两个笑成一团。 “那这个又是什么意思,鼻孔下面怎么有一条线?” “彦彦说这是我流鼻涕了。”谢信泽哭笑不得,同时又拿过画,眼含笑意的端详了好一阵,才递给母亲。 虞夫人也是边看边笑,不禁回忆起许彦那张可爱的小脸,孙子确实太招人喜欢了,这孩子和谢信泽小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性格,可却又长得一模一样,让她都觉得神奇。 然而让她遗憾又尴尬的是,许彦只跟许斌一起来探病,通常都不会和她有时间上的重合,她几乎没什么机会看到孙子。 可想孙子这事儿,她又不好明说。 她和许斌的关系不说是冰点,也好不到哪儿去。虞夫人她感觉许斌就差把“讨厌你”三个字打印出来贴在脸上了。 这也难怪,毕竟两人曾经过节颇深,如今她想起当初给许斌开支票的那幕,自己都觉得尴尬难堪,可当时确实没想到他会和儿子修成正果,关键还有了孙子。 虽然血缘拆散不了,她和许彦是实打实的一家人,但这里面绕不开许斌去,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虞夫人发现自己完全被动,现在不是她想不想认儿媳妇儿,是人家许斌要不要认她这个婆婆。 孙子越可爱,她就越抓心挠肝,所以,如今她见了许斌,忍不住的就把姿态放低了,可看对方冷冰冰的样子,她怎么好意思提想见许彦的话。 谢信泽自然也发现了母亲的苦恼,但这是个事,他不想插手。 他明白,许斌心里对母亲还有成见,还有气,以对方的性格,这个气不撒出去,谁劝也没用,许斌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但却极有原则。 他这个做儿子的,当然也心疼母亲,但也不想偏袒她,当初她做得太过分,话也说的难听,谢信泽心里也替许斌记着这笔账,倒不一定非要怎么清算,但他想,这种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让母亲和许斌自己去解决,他相信许斌有分寸,母亲经历这么多,也应该已经醒悟。 所以,面对想孙子想得眼泪婆娑的虞夫人,谢信泽也只是给她讲许彦的趣事,看许彦的画和手工,却从不主动提安排她和许彦见面的事。 虞夫人何等了解儿子,早就看出谢信泽在此事上的中立态度,她不免心下酸楚,也再次认清了,儿子之前根本说的是瞎话,什么不在她和许斌之间分高下,现在这样,明明就是往死里护着许斌,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 可她自知理亏,也不敢多问,只能慢慢熬着,想着哪天许斌气消了,也许她们祖孙就能正式相认,眼前,她实在想孩子了,也只能悄悄躲在车里,看着许彦从车前匆匆而过的身影。 不过,这些天来,谢信泽给她讲许彦的种种,虞夫人到底还是被触动了。孙子和儿子四年未见,才见没几天就这样亲热,想来还是许斌教养的好,从未在孩子面前讲过谢信泽的坏话、酸话,才让他们父子天性得以亲厚。 虞夫人这才发现,自己和晚辈们比起来,好多事都想得太狭隘,做得也太过火。 那之后,她也做了些改变。 每天早上来交班的时候,她会给许斌也准备些亲手做的吃食,有时候也主动关心两句,“路上小心,慢点开车。” 尽管许斌不冷不热,但也对她礼数周全,这让虞夫人心下稍宽。 等又一个交班之后,她准备好了玩具和零食等在车里,待许彦和司机从车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忙下车迎上去。 “彦彦!” 许彦回头,发现是那个经常在爸爸病房里出现的老太太,便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她。 见到孙子和儿子如一个模子刻出的模样,虞夫人心中爱意更浓,忙把零食和玩具捧给他。 “彦彦,这些都是给你的,喜欢么?” 许彦看着面前眉眼温柔的老太太,却没有伸手,他脆生生的说,“我爸爸说了,不让我拿陌生人的东西。” 一句“陌生人”立即让虞夫人手抖。 她克制了又克制才没当场流下眼泪,而是问,“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摇了摇头,许彦转身要去追司机,可他看见老太太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而且越哭越凶,这可把他急坏了。 赶紧从口袋里拿出幼儿园的小手帕,他给虞夫人擦了擦眼泪,然后把手帕塞到她手里。 “老奶奶,你别哭了,我回去问问爸爸,他要是同意,我下次就跟你玩。” 刚说完,司机折返回来找他,许彦赶紧跟虞夫人挥了挥手,“拜拜,你别哭了,我下次跟你玩哈!” 说完,一步三回头的上了电梯。 虞夫人站在台阶上,拿着孙子的手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七十六章 许彦进门的时候, 谢信泽正和许斌两个轻轻说话, 见儿子来了,他立即高兴的拍了拍床, 示意许彦坐到跟前来。 在爸爸旁边坐好,许彦开始例行公事, 拿出图画书给谢信泽讲故事,讲了一会儿, 又翻出彩泥要跟他一起玩。 许彦最近迷上了植物大战僵尸, 非让谢信泽帮他捏一个僵尸,谢信泽哪里会, 只好求许斌帮忙在网上找图片,然后硬着头皮对着图片捏。 一边捏着, 他一边跟儿子互动,指着图片问,这个是什么颜色, 许彦答出来之后再让他自己找出来准备好。遇到简单的形状, 谢信泽也会让他帮着捏, 比如眼珠之类的, 他都让许彦自己动手。 对待儿子, 谢信泽特别有耐心, 爷俩自然玩得好,而且他手巧, 捏的东西像模像样, 把许彦看得心服口服, 一直在旁边兴奋的说,“你好厉害啊,太棒了!” 两人忙活半天,捏好了两个小作品,许彦忙拿着去给许斌显摆,“爸爸,你看,这是我们俩捏的。” 许斌便故意逗他,“捏的不错,你和谁捏的?” 小手指了指靠在床上的谢信泽,许彦一脸骄傲,“就是他和我。” “他是谁啊?总得有个称呼吧?” 许斌继续逗他。 “就是……,就是……,他是谢信泽!” 憋了半天,许彦也没说出“爸爸”两个字,他虽然年纪小,但心里隐约知道这两字的分量,虽然谢信泽对他特别好,他也喜欢对方,但无论在背后怎么喊,当着爷爷奶奶的面,他也承认谢信泽是自己爸爸,可他就是不当面叫。 许斌也想许彦快点喊出来,让谢信泽高兴高兴,但儿子人小鬼大,主意正,这种事恐怕强求不来,也就没怎么催过,只是侧面引导。 今天话赶话又说到这儿,可许彦宁可直呼大名,也没喊出爸爸,许斌忙去看谢信泽,生怕他失望。 幸好,谢信泽一脸笑模样,还轻轻对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强求孩子。 许斌便不在多说,转而夸起手工做得好。 许彦被夸了,高兴的冒泡,兴奋之下,便开始在病房里学起僵尸走路,吐着舌头,歪着脖子,内八字还拖着腿,他学得惟妙惟肖,逗得谢信泽笑得都咳嗽起来。 看到爸爸咳嗽,许彦赶紧跑过去帮他拍背,小手一边给他顺背一边说,“别笑了,别笑了,你快躺下,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 为了配合儿子,谢信泽只好躺下,然后由着许彦拍着他的胳膊哄他睡觉。 许斌在旁边看着这父子俩,一直忍着笑。 听见他憋笑的声音,谢信泽看过去,然后往床里挪了挪,对许斌说,“你也过来躺下。” 许斌敬谢不敏的摆摆手,“不必了,我可消受不起你儿子的服务。” 谁知许彦却来了精神,非让许斌并排躺下,和谢信泽头挨着头。 病床宽大,容两个大男人躺着也不狭小,但第一次当着孩子面,和谢信泽如此亲密,许斌觉得有点害臊。 他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在一大一小的强烈坚持之下,躺在了谢信泽旁边。 果然,谢信泽趁机把他搂了个满怀,许斌怕他牵动伤口,只能窝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看两个爸爸躺在一起,亲亲密密,许彦开心的直拍手,“哈哈哈,真好,好像罗楠他家墙上的照片!” 没听懂儿子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谢信泽偏头吻了一下近在咫尺的许斌的额头,问道,“罗楠是谁?” “彦彦的同学,他以前常去串门。” 看爸爸们嘀嘀嘀咕咕,许彦赶紧比划着解释,“罗楠的两个爸爸就把照片挂在墙上,那么大一张,他俩就这样抱着。” 说着,许彦抱过一个枕头,学着照片里大人的样子,紧紧搂着枕头撅起嘴,看样子好像是要亲上去。 许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敢情儿子这是看了罗楠家两个爸爸的结婚照了。 谢信泽也反应过来,再次被儿子逗得笑岔气,许斌忙直起身给他抚胸口,可却被谢信泽一下子给拉低了头,结结实实的在嘴唇上亲了一口。 当着孩子的面,许斌闹了个大红脸,许彦却连连叫好。 谢信泽还很臭不要脸的问许彦,“儿子,罗楠家照片是不是这样?” 许彦对老爹竖起大拇指,“就是这样,你比我学得像!” 许斌,“……” 陪着这对疯疯癫癫的父子闹够了,许斌就要起身,可谢信泽却拉着他不放,说,“再躺一会儿,有你陪着我睡得快。” 他这两天身体慢慢恢复了,睡得也不像以前那样多,但医生还是叮嘱他要多卧床,等养足精神,养好身体,再过半个月才能开始复健。 可谢信泽身体转好就有点躺不住。 他醒着的时候,要是儿子不在身边,就缠着许斌说些没羞没臊不重样的情话,否则就是要书来看,许斌怕他看书伤眼睛,只好陪着他说没营养的话,说道最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如果许彦来探病,他们两人便一起陪儿子玩,可到了最后,往往也是儿子玩他俩。 这一天天过得,一点没有病中的焦虑和忧心,天天和度假差不多。 尤其是虞夫人来了之后,许斌明显感觉谢信泽的情绪变得更好,有了母亲的陪伴和照顾,他康复的更快了。 虽然心里多少有点小别扭,但许斌换位思考,要是此刻自己躺在病床上,当然也想希望许母在身边,毕竟亲妈的地位谁也取代不了。 所以,他也在试着和虞夫人不那么相见如冰,只为了不给谢信泽添堵。 而虞夫人也挺识相,这段时间乖得出奇,这还罢了,估计天天都要哭上几鼻子,每次见面,眼眶都红的像兔子似的,弄得许斌都开始反思,自己也没虐待她吧,怎么天天委屈巴巴的。 还是后来他回家说起这事,许母才点醒他。 “哼,她这是后悔呢,见到你肯定想起了当年自己做的错事,觉得不好意思,没脸了。” 看老妈那副隐隐解恨的样子,许斌也觉得通体畅快,但他到底不是个狠心的人,等下次再见了虞夫人,对方主动关心他,他也摆不出冷脸了,倒也没多热络,只是中规中矩的回了两句面上的话。 再回到家,许母又忍不住问,“信泽妈妈没调皮吧?” 这么一问,许斌都忍不住乐,“调皮什么?她都六十来岁了,也不是幼儿园小孩儿。” “那就好,看来她是转过味儿来了。” 许母知道亲家消停老实了,心里大安,同时也很得意,还是儿子有办法,不费吹灰之力,没有大动干戈就把这个难缠的婆婆给收拾服了。 紧接着又不放心的问,“她没说要见彦彦?信泽肯定告诉他孩子的事儿了,她就没点反应?” 对于这点,许母是又得意又气闷。 得意的是,许彦现在和自己亲密无间,“奶奶奶奶”喊得蜜里调油,这个待遇,虞夫人肯定没有,这么一比,她顿时就有了优越感。 但同时也气闷,这虞夫人不提孩子的事儿,难道是不在乎? 要是对方不在乎孩子,那她还得意个什么劲儿,只有对方吃醋,她才能更得意,再说,不在乎孩子的奶奶,那也不是亲奶奶啊! 所以,她隔三差五的,忍不住就要问问许斌,看看虞夫人到底是几个意思。 说到底,许母也憋着一股劲儿,想跟这个曾经难为过儿子的亲家战一战,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她不可能主动上门挑衅,只等着虞夫人送上门来,她非要把这些年憋得火好好发一发不可。 母亲总问虞夫人是否关心孙子,许斌一开始没留意,架不住许母总提醒,便也留意起来。 同时,他也观察着谢信泽的态度,而对方也没让他失望。 对虞夫人认孙子这事儿,谢信泽是绝口不提,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看来是要全听自己的了。 经此一事,许斌更觉得谢大猪蹄子是自己阵营的人,因此平时待他更尽心体贴,即使有时对方病种仍不老实,耍耍流氓,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默配合了。 今天当着孩子的面,谢信泽又不老实,表面上亲着,被子底下也没闲着,占尽了便宜,许斌被他摸得脸红脖子粗,趁着儿子去厕所的功夫,两人抱在一起,结结实实的亲了一回。 这一亲,许斌也知道谢信泽恢复不少,低下竟然都有反应了,两人面对着面喘粗气,盯着对方,眼睛都发红。 谢信泽的手不屈不挠的往许斌裤腰里探,捏着他腰上的肉,问,“想不想我?” 许斌已经把手伸进谢信泽的病号服里,在他没怎么缩水的胸肌上来回抚弄,嘴硬的说,“不想!” 谢信泽眼睛都要绿了,刚要下嘴啃许斌,许彦就欢蹦乱跳的进来了,吓得床上的两人赶紧把被子扯过来盖好。 谢信泽本想着等儿子闹够了,走了之后,他再继续和许斌缠绵,可许彦精力旺盛,结果就是,他没把儿子耗走,倒把自己耗得先睡着了。 看到谢信泽睡着了,许斌起身到另一张陪护床上和许彦继续玩飞行棋。 两人正头对头的掷骰子,许彦突然问了一句,“爸爸,那个经常来医院的老奶奶是谁啊?” 微微一愣,许斌掷出去的骰子有一颗掉在了地上。 许彦赶紧跳下床去捡,等他把骰子放进爸爸手里的时候,就听许斌说,“他是你爸爸的妈妈。” 这句话把许彦绕懵了,他努力想了想,在心里换算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那不就是我奶奶?!” 许斌倒没想到儿子能绕明白,不过既然孩子都说出来了,他也不能否认,便点了点头。 接着许彦又问,“那她下次给我玩具,我能要么?” 把骰子在手心里转了转,许斌说,“可以,但要记得说谢谢。” 许彦立即露出开心的表情,但马上又垮下了小肩膀,叹了口气。 许斌忙问,“怎么了?” “她看见我都哭了,我觉得她有点可怜……” 看着儿子耷拉着脑袋的小样,许斌的心怎么也硬不起来了,呼噜了一下许彦头上的软毛,他轻松的笑道,“那你下次抱抱她吧,你一抱她,她就开心了。” 许彦马上抬起头,“真的么?” “嗯,你下次试试就知道了。” 隔壁床上,浅眠的谢信泽睁开了眼睛,看着柔光下,许斌和儿子对视的模样,感觉心里满满当当,此生再无他求。 第七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虞夫人来接班的时候, 许斌并没有马上走,这让她很奇怪,但也没敢主动问, 更不敢撵人,只能默默在旁边把煲好的粥盛出来, 放在床头柜上。 有许斌在, 给谢信泽喂饭的活也轮不上她,虞夫人只能在旁边眼巴巴的瞅着, 不敢多说话。 谢信泽醒了之后, 主动和她说了几句话, 她才觉得好过了一点。 又过了一小会儿, 听见有人敲门, 她还纳闷怎么一大早就有访客, 待开了门一看, 门口站着许家的司机,手里牵着许彦。 许彦见了虞夫人, 便主动放开司机的手,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笑了笑。 虞夫人一时愣住, 反应过来之后, 忙回头去看许斌, 发现他已经进了里面的病房, 像无事发生一样自然。 虞夫人立即有点绷不住, 再加上许彦主动拉住她的手, 她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 看她哭了,许彦赶紧安慰,“你别哭了,我陪你玩吧。” 虞夫人赶紧把眼泪憋回去,然后拉着孙子到了沙发上坐。 有了孙子,虞夫人都顾不上儿子了,一门心思的陪许彦,一会儿剥山竹给他吃,一会儿又问他渴不渴。 她已经很多年没照顾过小孩子,都忘了要怎么哄小朋友,幸好许彦懂事活泼,也不需要大人费心。虞夫人找不到话题,他倒会聊天,一边玩玩具,一边跟虞夫人东拉西扯的讲些童言童语 虞夫人就像看珍宝一眼,在旁边盯着孙子看,都舍不得眨眼睛。过了一会儿,又拿出手机,给许彦录像,拍照,一边拍一边默默抹眼泪,许彦转头看见,马上说,“你不要总玩手机,对眼睛不好,你看你都流眼泪了。” 许斌和谢信泽在里面的房间听见,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虞夫人略微尴尬,可更多的是欣喜,忙擦了眼泪,破涕为笑,对着孙子连连点头,“彦彦说得对,奶奶不玩手机了,陪你玩玩具。” 祖孙两个相处的和乐,谢信泽心下感动不已。昨天听到许斌跟儿子的对话,他已经觉得自己能找到这样心胸宽和的爱人是天大的福气,没想到许斌动作更快,第二天就安排许彦和母亲见了面。 没有什么比家庭和睦更重要,两个人的结合从来就不单纯是两个人的事,牵扯的方方面面太多,这也是当初谢信泽必须理清与谢家的关系的原因,他和许斌想要长久,幸福,就必须把不省心的事处理干净。 如今眼见着母亲的态度也有了巨大的转变,祖孙又已经相认,自己和儿子也如此亲厚,说到底,这些全赖许斌性格豁达,不计前嫌。 心中对许斌的爱意更甚,他也没避讳母亲和儿子就在外面,直接把许斌揽进怀里,亲了额头又亲脸,亲了脸又要接吻。 许斌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懵,再说虞夫人就在外面,他脸皮再厚也有点撑不住,捂住谢信泽的嘴,许斌用力把他往外推。 但谢信泽像是死了心一样使出与病人不相符的力气搂着他不放,两人也不说话,就在屋里一个推一个抱。 看许斌实在不老实,谢信泽低声吓唬道,“儿子就在外面,你小声点。” 许斌抬头瞪他,“咱俩谁小点声?” 虽然眼神厉害,但他动作明显小了,谢信泽见机行事,赶紧哄,“乖,让老公抱一会儿,想你了。” 许斌最是吃软不吃硬,谢信泽一说这种话,他态度马上就软了,果然不再动弹。 两人抱着吻了一会儿,谢信泽摸摸他的脸,又轻轻吻他的眼睛,说,“谢谢你。” 这声道谢听上去前言不搭后语,但许斌却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呵,你也别把我想得那么好心,当年你妈拿二百五十万拍我的事,我能记一辈子!” 说起这事,许斌还是有点忿忿不平,但谢信泽了解他的性格,这事他能说出来,就说明已经没那么记仇了,心里介意是肯定的,但不至于因此再记恨虞夫人。 这就已经足够了,许斌那么好强,能做到这一步,谢信泽十分知足。 但他还是忍不住打趣,“这么多年来,有一件事始终是我的遗憾。” 许斌抬头瞅瞅他,总感觉谢大猪蹄子的猪嘴里长不出象牙。 果然,他说,“你当面拍给我妈五百万的时候,肯定特别潇洒帅气,可惜我没看到。” 提起当年,许斌也觉得自己有点虎,被谢信泽说破,更是尴尬,心里不舒服,他就拿谢信泽撒气,对着那张俊脸又搓又揉,一通发泄。 谢信泽也不反抗,就任他蹂躏,等许斌撒够了气,又把人拽进怀里一通亲。 都快被对方把嘴唇上的软肉嘬掉了,许斌才把谢信泽用力推开,一抹嘴,说道,“有钱确实好!我要真是个穷小子,你妈当年还不得把我拍死。” “跟钱没关系,其实你当年应该告诉她,‘你要欺负我,回家我就欺负你儿子,你拍我一下,回去我就拍他十下,反正你儿子死皮赖脸离不开我,我拍死他,他也不可能走’,我妈肯定得哭着求你。” 许斌,“……,谢信泽,我发现你脸皮是真厚啊。” 谢信泽微微笑,“嗯,我也发现了,而且我还觉得挺光荣。” 许斌,“……,你真牛逼,我服了。” 一下把人搂怀里,谢信泽吻着许斌头发说,“服了就行,咱俩这是举案齐眉,互相佩服,以后肯定能传一段千古佳话!” 许斌抬眼瞅瞅他,“你就臭不要脸吧。” 看许斌的小眼神勾人,谢信泽忍不住低头吻他,许彦却突然跑了进来,看两个爸爸又抱在一起呢,他赶紧回身,把身后的虞夫人往门外推,一边推一边叫,“快走,快走,别打扰他俩。” 虞夫人还不明所以,“怎么了,彦彦?” “他们正在屋里拍照片呢!” 虞夫人,“拍照片?” 许彦神秘兮兮,“嗯,就罗楠家墙上挂那种照片。” 说着,抱过茶几上的大柚子,“吧唧”亲了一口。 虞夫人,“……” 经过这一闹,许斌也待不下去了,又让许彦和虞夫人玩了一会儿,便领着儿子要走。 这次虞夫人一直把他送到门外,等身后的房门关上,她看着许斌,有些局促的说了句,“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了。” 许斌低头看看面前的虞夫人,发现她眼中早没了多年前那种傲气,在自己面前甚至可以说得上低眉顺眼。 对方的变化,让他觉得解气,但也不禁有些感慨,也许原谅不原谅她并不重要,他和虞夫人之间,没必要强求做彼此的亲人,就当同事相处也不错,那种为了家庭和孩子共同努力,求同存异的同事,不用带太多的私人感情。 这么一想,许斌的心态更加放松。 他道,“没什么辛苦的,自己的亲儿子,他好就是我好。” 说完,他也没再管虞夫人,嘱咐许彦跟她说再见,然后便领着儿子走了。 可这句话听在虞夫人耳中,却勾起了多少难言的往事,一时间,让她百感交集。 面对相似的命运,许斌和她做出的选择是如此不同,她才终于发现,在这场婆媳终场决斗中,她输的心服口服。 待回到儿子的病房里,谢信泽看到母亲脸色有些异样,忙关心发问。 本以为她见了孙子,又会哭一鼻子,谁知这次倒是坚强,不仅没哭,还笑着拉住儿子的手说,“信泽,许斌是个好男人,值得你好好爱他,回香港之前,我想见见他的父母,咱们两家把婚事商量着定下来吧。” 谢信泽没想到母亲竟然会主动提起此事,自然高兴不已,可却没有马上应承下来,而是说,“我和许斌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安排时间,昨天大哥来过电话,他这几天会来看我。” 闻言,虞夫人眉头微皱。 第七十八章 第二天, 谢信泽向许斌表达了虞夫人想要议亲的意思。 谁知,许斌听了却不以为然,“孩子都生了, 有啥好议的,等你出了院, 咱俩去民政局一扯证, 完事儿。” 看他这样爽快,谢信泽乐得直抖肩膀, 但还是说, “这是她一份心意,你回去跟伯父伯母说一说, 看看他们的意思再定吧。” 听谢信泽提到心意两个字,许斌内心掀桌, 不是她当初当搅屎棍了?这会儿又来表心意,恶心人呢? “呵,什么心意?你妈是不是有祖传的翡翠镯子等着给儿媳妇?我这肌肉胳膊也套不进去啊?还是什么名贵耳环?那我也没耳朵眼儿啊 ,难道还现扎两个?” 许斌这话一听就是赌气, 谢信泽看他的样子又好笑又可爱, 忍不住逗他,“这些东西她还真没有, 可能到时候直接给你开支票把。” 许斌的眼睛立即瞪得老大。 怕他真生气, 谢信泽赶紧把人拽到身边, 正正经经的说, “议亲也不都是她的意思, 也有我的私心。这些年,伯父伯母付出那么多,我心里感激也愧疚,虽说议亲就是个形式,但也是对他们的尊重,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必须得他们点了头,以后咱们俩的日子过得才踏实。” 谢信泽眼神诚恳,口气正式,许斌也不由跟着严肃起来。 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要说形式,其实,现在那张结婚证对于他俩都是形式,但正式的议亲和婚礼却是父母长辈最重视的,风风光光,明媒正娶,不光是体面,更是尊重。 而且,再联想自家老妈的态度,恨不能天天打听虞夫人的情况,憋着股劲儿要跟亲家过过招,要是真的能坐在一起议亲,倒是合了她的心意,找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当面怼一怼虞夫人,让老妈撒撒气,泄泄火,倒也不是不行。 于是,许斌便点了点头,对谢信泽说,“那我回家跟他们商量一下,不过最近公司太忙,我爸也忙,估计近期没时间,你妈要是着急回香港,可以让她先走,回头再议也一样。” 闻言,谢信泽却急了,“你还想往后拖?实话实说,我现在一天都等不得,恨不能马上就和你结婚。” 一句话说得许斌脸都红了,“早他妈干嘛去了,现在孩子都四岁了,你倒知道火烧屁股了!” 谢信泽摸上他的手,点点头,“嗯,咱不能再让老二成非婚生了。” 许斌,“……,你这还没本事动真格的呢,操心倒挺早!” 谢信泽揉捏他的手,眼神殷切,“那咱们就从今天开始吧。” 用力把手抽回来,许斌红着脸骂道,“你这三条腿还瘸着一条,就不能消停消停?” “没事,你在上面,注意别压到腿就行。” 谢信泽说着就要把他往床上拖。 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许斌愤愤的说,“明天开始,把补汤停了,你这明显是虚火太旺!” 一说这种事,谢信泽的脸皮奇厚,继续笑,“汤是伯母熬的,可见也是长辈的意思……” 没等他说完,许斌把手挪到了他伤腿上,作势要按。 谢信泽的冷汗立即渗出来,同时嘴也闭上了。 这回换许斌微微笑,“谢总,做个体面人吧,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昂~” 谢信泽只能扯起嘴角,艰难的笑,“那你坐过来,抱一下总行吧?” 许斌懒得搭理他,“公司还有事,我出去打个电话,你消停躺会儿吧。” 说完,头也没回就出去了,留下谢信泽靠在床上看着他干瞪眼,心里更迫切的盼着大夫安排复健,这瘸着腿,媳妇跑了都不能追,真是把人急死。 等许斌打完电话回来,发现谢信泽正在削苹果,忙要上前接过来,可对方却没给他,反而削好之后直接递到他嘴边。 许斌“嗷呜”咬了一口,瞅瞅他说,“你这给我拍马屁也不好使哈。” 谢信泽就眨巴眨巴眼,“装可怜好使么?” 许斌,“……,不好使,我不喜欢软弱的男人。” 谢信泽作势要脱病号服,许斌按住他的手,“你这是干啥?” “给你看看老公的胸肌和腹肌,眼见为实,一点不弱。” 许斌瞪眼,“你有病吧!” 谢信泽,“肯定的啊,没病谁在医院躺着。” 许斌,“……” 到底,受不了谢信泽臭不要脸的纠缠,两人抱在一起腻歪了一会儿。 因为晚上有重要的饭局,许斌便请了护工暂时照顾谢信泽一晚。 临走之前,谢信泽告诉他,大哥谢信尧明天就到,虞夫人为了避嫌,明天不来。 “你明天过来和大哥见个面吧。” “你们哥俩不是不对付么?谢信尧怎么会来?” 听说过他们兄弟的恩怨,许斌不禁有点纳闷。 “大夫人去世的时候,他伤心太过,操持不了丧事,我帮了些忙,估计是来还人情吧。” 前几天,接到大哥电话的时候,谢信泽也颇为意外,思来想去,他也只能找到这么一种可能。 “没准谢信尧就是担心你呢,当初你帮他料理母亲的丧事,也没抱着让他欠人情的想法吧?” 许斌随口一说,却触动了谢信泽关于手足情谊的心事。 这么多年,虽然在家族纷争上,他们兄弟两个彼此猜忌,但到了关键时刻,却从未有过私心杂念,就好像当年大哥义无反顾的出手相救,后来自己将苦心救市的公司还给他,他们为彼此做这些事,都觉得是理所应当,从未有过计较。 看到谢信泽出神,许斌以为他在忧心明日的事,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你病中少操心,他要来就来,这是东北,我的地盘,谢信尧要真敢作妖,我把他另外一条腿也给卸了!” 看着许斌霸气侧漏的样子,谢信泽忍不住“哈哈哈哈”笑了一大串,然后又把人搂过来,好好亲了一回才放他走。 第二天一早,谢信泽刚洗漱过,就听见走廊响起了走动声,好像还有小孩子说话的声音。 忙让护工帮自己拿来衬衫换上,见谢信尧,他不想露出病态。 果然,过了片刻,敲门声响起,待护工开了门,拄着手杖的谢信尧领着女儿走了进来。 谢信泽在里面的病房,听见大哥在外面说话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严肃,不由提振精神。 等谢信尧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穿戴板正,把伤腿盖好,仿佛平常人一样端坐在床上。 兄弟两个一见面,还未说话,眼神先交锋,盯着彼此也不言语,把病房弄得像战场,一点探病的亲和感都没有。 正互相瞪眼,一个小女孩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叔!” 看到谢信泽,乖乖高兴的几步跑上前,一下子扑到他床边。 见到乖乖,谢信泽终于露出和煦的笑脸,把侄女抱上床。 “你怎么把孩子也带来了,长途飞行,乖乖能受得了?” 抚着侄女的长发,谢信泽转头问大哥,两人终于有了话题。 “呵,她听说你受伤了,非要跟过来。” 谢信尧的话里明显带着醋味儿。 乖乖不似大人复杂,她喜欢谢信泽,便自然的靠进二叔怀里,娇声娇气的说,“爸爸也担心二叔!” 谢信尧脸上立即绷不住,虎着脸道,“担心他?祸害遗万年,他且死不了呢!” 闻言,乖乖噘嘴,对谢信尧叫,“爸爸,你又说难听话!” 然后转头对上谢信泽,“二叔,不气,不气。” 边说边给谢信泽抚胸口。 看着女儿胳膊肘往外拐,谢信尧气得不轻,看弟弟更不顺眼。 听了乖乖的话,谢信泽忽然想起昨天许斌说的,语气不由放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坐吧,一路上辛苦了。” 谢信尧听了一愣,但还是哼了一声,不过到底还是坐下了。 “诚明没陪你过来么?” 谢信泽又起话头,不想,此话一出,未等谢信尧说话,乖乖便抢着说,“二叔,爸爸把爹地气走了!” 抬眼看向大哥,果然谢信尧一脸尴尬加恼怒,“少提他!” 谢信泽,“……” 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以大哥这个脾气,谢信泽觉得,诚明忍受不了他只是早晚的事儿。 自己家的经还没念利索,他也无心管大哥家的事,而且就谢信尧这个脾气,根本也听不进去劝,另外,让诚明整治一下大哥也好,省的他天天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 不再说闲话,一时兄弟两个也没什么好说的,谢信尧不会关心人,看着弟弟腿伤着,知道病情不轻,可也问不出暖心话来,只是盯着看。 谢信泽则一直抱着乖乖哄。 他这些天和彦彦玩得好,哄孩子的招数一套一套的,乖乖对他喜欢的不得了,二叔长二叔短,叫的亲热,看得一旁的谢信尧眼睛冒火。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一阵噼噼啪啪的脚步声。 “奥特曼驾到!” 房间门被忽然推开,许彦跳进来,脸上戴着奥特曼面具,摆了个酷酷的pose,来了个闪亮登场。 屋里几人,“……” 等许彦反应过来,面具也顾不得摘,扭头就往外跑。 谢信泽赶紧叫他,“彦彦,快来看大伯和妹妹。” 许彦不好意思,满脸通红,幸好有面具挡着,他刚跑出去,迎面就撞到许斌大腿上。 许斌笑着呼噜了他脑袋一下,说,“我刚才追着你喊,你不听,怎么样,丢人了吧。” 紧紧捂住自己的面具,许彦瓮声瓮气的说,“爸爸,我们回家吧。” 许斌哈哈笑,“不行,今天有重要的客人,你不能逃跑。” 被老爸夹在胳膊底下弄进了屋里,许彦站在谢信泽床前的时候,还带着奥特曼面具。 谢信泽忍着笑说,“彦彦,这是你大伯和妹妹,问个好吧。” 未等孩子问好,谢信尧先站起身,诧异的看着许彦,问弟弟,“这是你儿子?” 谢信泽笑着道,“嗯,比乖乖大一岁多。” 听口吻,相当骄傲,还有点挑衅的味道。 谢信尧瞪着眼,一脸的不敢置信,然后似乎意识到什么,转头对上了站在一旁的许斌。 许斌也正在打量他,两人眼神对上,同时眯起了眼睛。 第七十九章 盯着许斌打量的同时, 谢信尧心下惊讶不已, 他怎么也没想到, 能让谢信泽放弃所有,不顾一切的男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位。 本以为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美人, 才会勾得老二丢了魂,或者至少也应该是个儒雅博学的, 和老二有点共同语言。 可眼前这位,看样子两不搭边。 长相倒不是不好, 甚至可以说很是帅气, 但却一点女气和阴柔都没有, 和老二一比,竟是谢信泽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精致。 至于气质, 丝毫看不出深沉和雅致。只看眼神,就知道是个直截了当, 不会转弯的性子,再看穿衣打扮, 虽是一身奢牌,但细节处过于明快的颜色让人觉得晃眼睛, 和他们兄弟从来只穿黑白灰蓝的品味差得有点远。 看来看去,谢信尧实在没发现许斌身上有什么他认为符合常理的亮点, 不由更是纳闷, 老二到底看上了此人什么, 何至于被迷得五迷三道, 家产都不要了,难道就因为他给老二生了个儿子,便把人拴住了? 可自己不也有乖乖,为什么诚明…… 许斌也察觉到了谢信尧眼神的变化,一开始对方还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打量自己,看着好像颇为不屑,过了一会儿,又好像想起什么心事,走起了神。 再一看正和许彦玩在一起的小姑娘,许斌立即想起之前谢信泽跟自己讲的,这位大哥貌似家里不太省心,好像只有闺女,没有老伴。 呵呵,也是难怪,就这么个冷傲阴郁的脾气,长得还不比他们家谢信泽漂亮好看,虽然皮相和身材也不差,但一点不招人稀罕,让人看了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也不知道哪个瞎了眼的愿意跟他上/床办事。 看出大哥和许斌有点不对盘,谢信泽忙在旁边打圆场,“大哥,这是许斌。许斌,这是我大哥谢信尧。” 闻言,谢信尧回过神,对着许斌点了点头。 许斌看他都不愿意跟自己握手,便也不冷不热的,是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后对谢信泽说,“我去医护办填个表,你们聊吧。” 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许彦看到爸爸要走,也要跟着,他一走,乖乖马上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乖乖在家的时候,没有玩伴,好不容易认识了小哥哥,立即亲得不得了,两句话没用,就黏上了许彦。 大人们打眉眼官司的功夫,两个小的已经抱了好几回。 怕两个小的一走,还得继续和大哥相对无言枯坐,谢信泽赶紧把孩子们留下,免得气氛尴尬。 “许彦,你别跟着爸爸,过来跟大伯说说话。” 谢信泽把儿子招呼到身边,许彦此时还顽固的戴着他的奥特曼面具,因为妹妹喜欢,他更舍不得摘。 一旁的谢信尧听到老二喊儿子的名字,立即嘲讽冷笑,“呵,原来他不姓谢?” 全然不当回事,谢信泽笑道,“姓什么倒不重要,乖乖姓谢,诚明不也没在意,谢家有大哥就够了,我的孩子不必入家谱。” 说完,他看向大哥,果然,对方的脸色精彩异常。 谢信泽嘴角微微翘起,不再言语。 被老二怼得无话可说,谢信尧憋了一股火,坐了片刻之后,听见外间推门的声音,知道许斌回来了,便专挑这个时候开口对老二说道,“五年没见,突然冒出个儿子,你难道不疑心?DNA验没验?” 许斌进屋,刚好听见这句,立即光火不已,擦,这个谢信尧,果然是该打断腿坐轮椅的主儿! 然而还没等他发飙,就听屋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原来,谢信尧话音刚落,病床边一直在玩玩具的许彦就被妹妹扯下了面具。 “哥哥,你长什么样子,我还没看过。” 面具摘下来,许彦有点不好意的对乖乖笑了笑,然后又抬头瞅瞅谢信尧,礼貌的喊了一声,“大伯。” 乖乖惊呼,“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谢信尧,“……” 床上的谢信泽实在没忍住,直接大笑出声,甚至笑得咳嗽起来。 许斌在外面也听见了,又解气又好笑,等走进里间,见了谢信尧那五彩斑斓的脸色,心中更是畅快。 连番吃瘪,谢信尧也坐不住了,拄着手杖站起身,他冷着脸对弟弟说,“既然你暂时死不了,我明天就回香港了。” 谢信泽占尽上风,心情大好,客气话也多了,他微微笑着说,“麻烦大哥跑了一趟。” 谢信尧,“……” 许斌站在门口看着这兄弟两个,憋笑憋得岔气。 听说爸爸要走,乖乖十分不舍,抱住许彦说,“小哥哥,你下次来我家玩吧。” 许彦抬头看看谢信泽,见他点头,便说,“行,等爸爸的腿好了,我就去你家玩。” 这话听在旁人耳朵里没什么,但却让谢信泽愣住了,接着便抓住许彦的手,“彦彦……” 许彦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看着谢信泽有些激动的样子,忙问,“你想喝水?还是想上厕所?我去喊爸爸。” 许斌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上前,拍拍儿子的小肩膀说,“彦彦,你留下陪爸爸,我去送送大伯和妹妹。” 谢信尧也看出老二父子两个不同寻常,可又猜不到原因,而许斌又下了逐客令,他自己也说了要走,此时不好留下看热闹,只好拉着女儿的手往外走。 马上要出门的时候,谢信尧突然停下脚,转头对上许斌,他神情倨傲严肃,一副大家长的派头,说,“虽然信泽你们还没结婚,但既然你已经生下了谢家的长孙,按规矩,能分得集团的百分之二的股份,待你们完婚,即可增加到百分之五,我会安排人办理相关手续寄过来,你只需要签字确认就可以了。” 谁知,许斌听了,一点没露出谢信尧期待中的兴奋神情,反而冷笑了一下,“你们老谢家人没经过改造之前原来都是这幅德性?大哥,我劝你,自以为是也有个限度哈!许彦他可不是你们谢家的长孙,他是我们老许家的孩子,你们谢家想要孙子,自己生呗,你又不是不能生。” 一席话让谢信尧又恼又窘,激动之下,差点把手杖顶端的玳瑁装饰给拧下来,可他终究没说出什么来,转身领上女儿就要走。 可许斌却蹲下身,挡在乖乖身前,笑模笑样的说,“乖乖好漂亮,叔叔喜欢你,送你一个大红包,下次再来找小哥哥玩哈。” 乖乖天真无邪,看许斌说话爽快有趣,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也很喜欢他,大大方方的接过红包,她还主动抱住许斌的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 女儿这样没有原则,把谢信泽气得不轻,弯腰抱起女儿,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盯着对方有些跛脚的背影,许斌彻底消了气,而且如果他刚才没看错,谢信尧怕不是…… 都是过来人,他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回到病房,见谢信泽父子两个正在聊天,许斌也没打扰,在旁边静静听着。 许彦对大伯和乖乖很好奇,问个不停,谢信泽便耐心的给他讲香港大宅的趣事,许彦听得津津有味,不停提问。 两人说了好一阵子,直到许彦眼皮打架,打了个哈欠。 许斌见状,便把他抱到陪护床上,几乎是刚放下,许彦便打起了小呼噜。 听到儿子酣睡的声音,谢信泽探身来看,然后对许斌笑道,“儿子的睡相和你一样,他今天怎么打瞌睡了?” “昨天听说大哥要来,兴奋得不得了,一直闹到十一点才睡。” 将外套盖在儿子身上,许斌转身问谢信泽,“怎么样,套出来了么?” 遗憾的摇了摇头,谢信泽情绪不太高,“没有,彦彦后来转移话题了。” 许斌看他吃瘪的样子,很是得意,“那是肯定得,你以为当爹那么容易?想让彦彦喊爸爸,你是任重道远!” 见许斌得意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谢信泽也跟着笑了,同时拉住他的手,“不容易的人是你,刚才大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当老大习惯了,说话难免刻薄严厉。” “呵呵,其实谢信尧还不错,至少挺大方的,刚才还要送我百分之二的股份呢,这么大方的大伯子也不多见了。” 闻言,谢信泽颇为惊讶,“你竟然向金钱屈服了?许总,这不是你性格啊?” 许斌,“……,我什么性格?” 笑着把他拉过来抱住,谢信泽道,“视金钱如粪土,有仇当场就报!” “呵,这回算你夸到点子上了。” “那给点奖励么?” 感觉谢信泽的手又不老实,许斌眯眼看他,“你儿子还在旁边呢。” 谢信泽,“……” 干不成好事,两人只能盖上被子纯聊天,说了会闲话,许斌突然说,“明天我去送大哥吧。” 这倒是让谢信泽很惊讶,转头看看他,说,“别勉强,礼数虽然重要,但我不想你受委屈。” 许斌“切”了一声,说,“受委屈?就你大哥那张笨嘴,他还能得着什么便宜?难道以前就没人告诉过他,嘴笨千万别挑事,否则被怼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谢信泽摸摸他的脸,憋着笑说,“还真没人跟他说过,我哥以前是公司大股东,后来去国外,名下也有个三千人规模的公司,从来说一不二。而且他跟你还挺像的,有个让人闭嘴的绝招。” 许斌好奇,“什么?” “能砸钱就不废话。” 许斌,“……” “像你这种砸钱又砸不倒的,嘴皮子还利索,又是他弟妹,简直堪称谢信尧的克星了。” 许斌,“……,谁他妈是他弟妹!” 谢信泽,“不然弟弟的媳妇该叫什么?” 许斌,“………” 另一边,回酒店的车上,乖乖问谢信尧,“爸爸,彦彦哥哥的爸爸是谁?爹地是谁?” 谢信尧,“你二叔是爹地,另外那个黑黑的是他爸爸。” 乖乖,“……,爸爸,他不黑,那是奶茶色。” 谢信尧,“……,反正就是不好看那个。” 乖乖,“很好看啊,而且很好玩,哈哈。” 说起许斌,乖乖还笑了起来。 见女儿喜欢许斌,谢信尧被气的不轻,但紧接着想到,对啊,许斌既然生了孩子,那论起来就是自己弟妹,下次当面喊他一声,就凭他那个性子,还不得气死! 第八十章 谢信尧来到A市, 住的也是BX酒店, 很不巧,他和同样住在酒店的虞夫人巧遇了。 但两人势同水火,看见了装作没看见已经是最好的状况。 虞夫人更是躲着谢信尧走, 在酒店大堂里甚至要小跑起来, 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回想当初谢嘉毅身体康健,大权在握的时候,虞夫人也是风光无量, 自己母亲是个温软低调的性子,从不爱抛头露面,有时谢嘉毅出席一些场合便把虞夫人带在身边。 那时自己恨她入骨, 觉得是她破坏了自己的家, 害惨了母亲。 可母亲临去之前说的几句话,却让谢信尧释怀了不少。 “我从不爱谢嘉毅, 他的风流也伤不到我, 偏二房痴傻, 爱上个没担当的男人,终究什么也得不到。” “信尧,我只说两件事, 你记在心上。我和你父亲是联姻造成的悲剧, 妈妈希望你以后不要看重金钱地位, 一定要找个心意相通的爱人。” “你和信泽都是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不要因为父辈的恩怨影响了兄弟情义, 终究是血缘亲人, 旁人比不了的。” 母亲临终前的遗嘱让一直缠绕在谢信尧心头多年的毒藤被拔出,顿觉轻松不少。 没有人愿意背负仇恨活着,爱一个人不容易,恨一个人更累。 这些年,谢信尧有多爱母亲,就有多恨谢嘉毅,多恨虞夫人,至于谢信泽,他说不上对这个弟弟到底是什么感情,明知道这一切和他无关,可只要看见他,心里仍是忍不住的怒火中烧。 然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尤其是当谢信泽将集团还到他手中之后,尤其是虞夫人和谢嘉毅的婚姻最后也破裂,尤其是当他亲眼看到父亲坐在轮椅上,苍老而无助。 最终,他选择给这本旧账画上清算的红勾。 一切都结束了,他以后要过的便是母亲希望他拥有的人生。 如今再见到虞夫人,谢信尧虽依然反感,但并不打算跟她纠缠。 而且,一想到虞夫人是许斌的婆婆,谢信尧顿时畅怀不已。呵呵,就许斌那个性子,肯定会把虞夫人气得呕血,而且她还不敢吐出来让儿子看到,只能自己再咽回去!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这个念头太过爽快,以至于让谢信尧愉快了一整天,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许斌给怼出医院的。 不过这次去探望谢信泽,他一没想到老二和许斌的感情笃深,二更没想到两人甚至还有了孩子,看起来他们已经和好,感情还更甚从前? 谢信泽不就是伤了一条腿么,竟然这么划算?果然是狡猾的老二,苦肉计都用上了! 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又看了看在一边专心玩着娃娃的女儿,谢信尧不由想起那个人,愁云又笼上了心头。 第二天一早,谢信尧领着女儿来到机场,准备返程。 乖乖从昨晚就不太开心,等到了机场,又开始哭鼻子,一边嘤嘤嘤的流眼泪,一边念叨着想许彦,想见小哥哥。 保姆和助理都哄不好她,谢信尧只好亲自抱过来哄,“你二叔伤了腿,小哥哥要陪着他,等二叔腿好了,我们再来找他玩。” 可乖乖还小,这些大道理根本听不进去,趴在爸爸怀里哭得更伤心,哭着哭着,又不说见小哥哥,转成一边哭一边喊“爹地”。 “爸爸,爹地什么时候回家,我好想他,想让爹地抱抱。” 看着女儿哭得泪水涟涟,谢信尧心里更乱,哄女儿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是皱着眉头,把女儿抱得更紧。 “你这苦大仇深的,还能把孩子哄好?” 忽听身后有人出声,谢信尧忙转头,果然,身后站得是许斌,手里还牵着许彦。 揉了揉儿子的头毛,许斌道,“去,哄哄妹妹,别让小姑娘流眼泪了,惹哭小女孩算什么男人?!” 谢信尧,“……” 乖乖也是不给他爹争气,许彦刚走过去,她马上笑起来,一抹眼泪,拉上了哥哥的手。 谢信尧,“……” 不过孩子不哭就行,他最见不得女儿的眼泪,可自己又不善言辞,每次都哄不好,有时候还适得其反,越哄哭得越凶,就像刚才。 这种事还是诚明在行,每次乖乖闹脾气,他就把孩子搂在怀里,轻轻说两句话,乖乖马上就笑了。 发现自己又想起诚明,谢信尧脸色微变,转头对上许斌,口气也不太好,“你来干嘛?” 许斌,“……” 心里暗骂,这大伯子真是一点好人心都不懂,必须好好怼一怼才行! “不干嘛,怕你腿脚不方便,磨磨蹭蹭得再误了航班。” 谢信尧不由提了一口气,正不知怎么反驳,忽然紧想起来昨天要对付许斌那一招,便要笑不笑的说,“麻烦弟妹了。” 许斌,“……” 没想到大伯子怼人实力渐长,那自己更不用客气了。 “呵,不麻烦,下次领大哥夫一起回来,乖乖这么懂事,没爹太可怜了。” 谢信尧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反刺回去,“我听你像是经验之谈啊?” 许斌,“……” 见许斌说不上话,谢信尧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可许斌却并没有表现的多在意,反而主动在他身边坐下,两人一起看着不远处趴在箱子上滑来滑去的两个小朋友。 过了片刻,许斌忽然开口,听起来心平气和,“谢信泽以前不知道有儿子,许彦也不知道有他这个爹,后来他俩见了面,就再也分不开了。” 一旁的谢信尧听了,肩膀不由一僵,接着反问,“这么说,你和老二和好,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转头看向对方,许斌眼神坦荡,“当然不是,和好是因为我还爱他,不过即便我不爱他,也不会拦着许彦认爹,这是两码事。” 如此直白的话让谢信尧一时无言,他发现自己之前对许斌的认识太过肤浅,这人不仅是看上去直爽,其实心里更加通透,活得明明白白的,做事也坦坦荡荡。 仅这一点,就是他们谢家兄弟比不了的。 两人不再说话,继续看着孩子们,许彦和乖乖玩得乐呵,而且处处照顾着妹妹,看起来很有大哥风范。 许斌为儿子骄傲,眼睛看着孩子,继续对谢信尧说,“乖乖要是没见过亲爹,你糊弄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无所谓,但要是见过了,你再整事,坑的就是闺女。” 这话算是捅在了谢信尧的心口上,他立时变色,对许斌厉声说道,“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说完,拿过手杖就要起身。 许斌却没被他的疾言厉色吓到,反而按了下他的大腿,把人给按得坐了回去。 “你不是说我有经验么,那我给你传授传授,知道我和谢信泽是怎么和好的么?” 闻言,谢信尧微微一怔。 许斌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谢信泽就不像你骨头这么硬,他一见着我,马上就膝盖发软。既然喜欢人家,总得有点表示吧,你天天冷着脸,瞪着眼,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得?大哥,就这点,你弟弟真比你强多了!” 谢信尧被他连讽带刺,关键还拿弟弟来比,说他不如谢信泽,这最让他受不了。 使劲甩掉许斌压在他大腿上的手,谢信尧站起来就要走。 可许斌还不放过他,坐在椅子上对他笑道,“你也一把年纪了,心里有没有人家,没点数么?瞎折腾什么?” 他说的声音大,周围路过的人忍不住看过来,谢信尧哪扛得住,忙回身压低嗓子对许斌吼,“我和诚明的事,轮不到你来评论!” “呵,那你打算怎么着?再躲出去生一个?信不信诚明恨死你?” 打量了他的腰腹一眼,即使对方穿着长风衣,但作为过来人,他遮得再严实,许斌也觉得自己肯定没看错。 果然,谢信尧脸色大变,一会红,一会白,让许斌看了都要不忍心。 站起身,许斌整了整外套,然后轻拍了一下谢信尧的肩膀,“大姑姐,听弟妹一句劝,学会示弱,跟自己老公说一句好听的,没人说你贱,真的。” 谢信尧的脸都要烧成红碳,末了,咬着牙说,“我和他没结婚!” “艾玛,诚明是自由身啊?这可完了,外面的姑娘小伙可老多了,哪个不比你年轻漂亮?” 见谢信尧手都抖了,许斌不敢再逗他,赶紧把许彦招呼过来,“彦彦,跟大伯和妹妹说再见。” 这时,催促登机的广播也响了起来,许斌最后拍了谢信尧的肩膀一下,神色恢复了郑重,“谢谢大哥能过来,信泽特别高兴。” 谢信尧,“……” 被许斌这九曲十八弯的态度给整的彻底无语,谢信尧登机的时候,头也没回。 看着大伯子登机时,有些迟滞的脚步,许斌笑了笑,许彦看到,忍不住问,“爸爸,你笑什么?” “我笑你大伯是个大傻蛋。” 许彦,“……” 父子两个送机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许斌在谢信泽喜欢的那家茶餐厅打包了一些外卖拿了回去。 不想,推门进屋,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正站在病床边和谢信泽说笑,看样子,两人颇为熟稔。 见许斌进来,谢信泽忙介绍,“许斌,这位是我的老友,万景岳。” 万景岳笑着对许斌伸出手,“你是许斌?都不是外人,叫我老万吧。” 瞪大眼睛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沉稳,内敛,风度卓然,四十岁开外的老男人,许斌心里不禁万马奔腾,他就是绿了费大镯子的老万? 看着也不像个渣男啊! 第八十一章 见谢信泽对老万的态度相当亲近, 倒比费雷还要更近一层的感觉。 察言观色, 许斌决定暂时不对老万判死刑。虽说朋友重要,但谁让费雷疯疯颠颠,除了做生意的时候智商在线, 其他事儿上根本是稀里糊涂,实在难以取信于人。 别的不说, 费雷回国外之后, 竟然把护照和签证都给弄丢了,知道谢信泽受伤, 他急的跳脚,可却不能过来探望, 只能打电话问候。 许斌对他也是无语,只说让他照顾好生意, 别再把自己弄丢了, 就算是帮了大忙。 费雷听了,哼哼唧唧的, 一边赔礼道歉,一边还埋怨许斌嫌弃他。 被气得无法,许斌又骂他, “老万绿了你就对了!” 没想到, 这话还没凉透, 倒真把老万给念叨来了。 虽然老万“绿”了费雷, 但许斌并不打算因此对他抱有什么成见。 毕竟, 有没有这回事还不一定, 那不过是费雷的一家之言,感情的破事,除了当事人,别人也说不清楚,就像他和谢信泽,现在和好了,是甜甜蜜蜜的两口子,放几个月之前,一提起谢信泽,他不也恨得牙痒痒,觉得对方渣得比豆腐渣还要碎。 因此,当老万主动攀谈的时候,许斌表现的很是自然,待他如常。 几番交谈下来,许斌更是发现,老万不仅谈吐随和,见识广博,而且还特别稳重,虽说年纪大了点,看上去也得有四十五、六,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老男人熟透了的魅力,就连笑起来之后,眼角的小皱纹都看着别有风味,更别说低沉中还略带沙哑的嗓音,听得人心里麻麻滴。 就这种老男人,也许不懂事的小姑娘和小伙子觉得皮相不够嫩,不喜欢,但凡是有点阅历的,都能品出扑鼻的香味儿来。 依许斌看,老万绿费雷,都不用特意绿,只随便对哪个倾慕者露出个笑模样,立即就有人主动扑上去。 就这么一魅力十足的熟男,甩了费大镯子,那不是太正常了嘛。 许斌在心里为朋友惋惜的同时,都没发现自己悄悄换了阵营,竟然觉得老万绿费雷绿的不冤。 三人一起聊天,说得也是公司经营,项目运作的事。 几番交谈下来,老万对许斌说的话明显更感兴趣,两人甚至甩开谢信泽,去了外面的吸烟室,一边抽烟,一边聊。 越聊越投机,老万笑着对许斌说,“以前就听信泽提过你,没想到这么投缘。” 许斌,“我也听费雷提过你。” 一说起费雷,老万脸上的笑容便有点僵。 按灭手里的烟,他问许斌,“他没来探病么?” 许斌心领神会,呵,就知道,这老万怕不是来堵人的。 “费二楞把护照和签证都弄丢了,这时候被困在巴黎,屁也干不了。” 听到许斌给费雷起得“昵称”,万景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确实有点毛毛躁躁的,从前,我整天跟在他后面帮着捡东西……” 说这番话的时候,老万虽然看着窗外,但许斌却发现他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艾玛,看来这两人分是分了,但谁也没忘了谁。 “嗯,费雷就缺一个能给他治治病的,我看你就挺合适。” 许斌也把手里的烟熄灭,玩味的看着老万。 可老万却只是摇头,勉强笑道,“不说了,都过去了。” 看他这幅样子,许斌猜测,费二楞肯定把老万伤得不轻,也是,跟费雷那种人谈恋爱,估计天天跟坐过山车似的,贼刺激。 两人吸过烟回到病房时,谢信泽正在接电话。 等他的功夫,许斌帮老万倒了茶,两人边喝边轻声聊天,颇为愉快。 谢信泽看在眼里,不断跟电话那边说,“好的,知道了,嗯,挂断吧,好,明白了。” 连说了好几遍,那边才挂断电话。 就这个墨迹劲儿,许斌猜测,肯定是虞夫人打过来的。 挂了电话,谢信泽马上转向许斌,“也帮我倒一杯茶?” 许斌,“你不能喝茶,喝点水吧。” 等倒了水回来,谢信泽却借着递杯子的机会,抓住了许斌的手。 老万就在旁边,许斌脸上挂不住,忙把手抽回来。 谢信泽脸色倒是没变,但转头对上万景岳就下了逐客令,“老万,谢谢你特意来看我。” 听到这句,老万笑着上前,拍了下谢信泽的胳膊,“客气了,认识快二十年,我还没看过你病弱的样子,好不容易有机会,当然要赶过来。” 谢信泽也笑了,“那我和许斌就不送你了。” 万景岳,“……,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说呢。” 谢信泽立即露出一副“有话快讲”的表情。 略微犹豫了一下,老万最后还是开口,“再过两个月,我就要结婚了,你抓紧好起来,到时和许斌一起来参加婚礼吧。” 说完,他又看向许斌笑了笑。 可这次,许斌却没回他笑脸。 虽然谢信泽说了不用送,但许斌待客周到,一直将老万送到电梯间。 临别,老万对他说,“照顾信泽,你辛苦了。” 许斌抱着胳膊看他,“照顾费雷,你也辛苦了。” 老万微微一愣,刚要开口再说什么,就听电梯“叮”了一声,许斌道,“电梯来了。” 他只好转身上了电梯,等再回身的时候,发现许斌已经走了,电梯间里空无一人。 万景岳不由叹了一声,然后抬手按下“关闭”键,电梯的门缓缓在他面前合拢。 回到病房之后,许斌见谢信泽正在看电视,便走过去,主动挨着他坐下,然后拿过他的手,捂在手心里。 谢信泽却没反应,更不转头看他,只是一个劲儿的按遥控器换频道。 见他这幅模样,许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可他刚乐出来,就被谢信泽猛得拽进怀里。 两人一句话没说,只顾抱着对方吻得激烈。 一边吻,谢信泽一边扒许斌的衣服,许斌也没含糊,几下子就把谢信泽的衬衣给解开了,露出大片的胸肌。 一掀被子,谢信泽把两人罩在了被窝里,接着里面便传来压抑的喘息声。 到底没弄上真刀真枪,许斌就是钢铁脸皮,也没敢在病房里骑上谢信泽,俩人蒙着被子互相蹭了蹭,纾解了一番。 完事之后,谢信泽把他抱在怀里,不过瘾似的在许斌的脖子上又亲又吮,许斌推他的头,他也不放开,还用两只手不断揉他的腰腹。 许斌被他闹得又着了火,转过身就把人压在身下,在他胸腹上一顿啃,直把谢信泽身上啃得红一块,粉一块。 两人穿衣服的时候,谢信泽指着自己胸口上的红痕,逗许斌,“明天医生来查房,这怎么解释?” 许斌满不在乎,又在手感极佳的胸肌上摸了一把,“这说明你恢复得好,没准大夫会提前安排复健。” 谢信泽,“……” 穿好了衣服,两人又并排躺好。 谢信泽拉上许斌的手,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玩着他的手指头。 许斌忽然转头问他,“你刚才抽什么疯?” 谢信泽看着电视,没看他,“就是想亲你,不行么?” 许斌嘿嘿笑,“你是不是吃醋了?” 谢信泽不说话,一言不发继续盯着电视看,但许斌还是发现他耳朵有点红。 盯着他俊美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许斌没忍住,主动上去亲了一口。 谢信泽终于翘起了嘴角,同时收紧两人交握的手。 晚上临睡之前,关上灯,许斌躺在陪护床上,隔着一条小过道陪谢信泽聊天。 说着说着,自然说道了白天来探访的老万身上。 经过白天那一闹,谢信泽也没有心结了,主动说起老万和费雷的事,许斌就静静听着,边听边感慨,这两人也是一对冤家,愿打愿挨。 “老万人不错。” 听完了故事,许斌盖棺定论的说道。 “才见了一面而已。” 有些吃味的声音从对面床上传来。 许斌枕着自己手臂,忍着笑,“我阅人无数,第一面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说完之后,对面床半天没回音,以为谢信泽睡着了,许斌便翻身起来,过去给他掖被子。 可刚伸出手,就被谢信泽抓了个正着,然后拉到了床上。 两人又躺在一起,谢信泽把他拢在怀里,亲了亲额头,问,“说说你见我第一面什么印象?” 许斌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心里没准备,半天没答上话。 从来有话就说的人,竟然没吭声,谢信泽察觉出不对头,忙半直起身,盯着许斌的眼睛看。 虽然关着灯,但借着外面的光,还是能把对方的脸看个大概,此时,许斌脸上好像有点红。 谢信泽兴趣更甚,盯着他问,“怎么不说话了?” 许斌想了想,有些为难的说,“我怕说出来,你闹心。” 谢信泽捏捏他的脸,“没事,说吧,老公扛得住。” 许斌皱皱眉头,咽了下吐沫,说,“就,其实,我当时看你,就觉得你长了张开/房脸。” “什么?” “就是那种,让人一看,就想和你干那事的脸。” 许斌说完,眼珠乱转,就是不去看谢信泽。 谢信泽愣了一会,随后“哈哈哈哈”笑出声,“那我以后出门要不要戴面具?” 等他笑够了,许斌反问,“你第一次见我什么感觉?” 谢信泽躺回去,握住他的手,“我第一次见你,你根本没察觉。” 许斌立即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扳过谢信泽的脸对着自己。 “你连着去了BX酒店三天,每天都把跑车停在最显眼的位置,其实那个车位是酒店专门留给我的。” 许斌回想,当年确实有这么回事,自己连去了BX酒店三天,找陈经理谈生意,最后那天,偶然间在门口看到的谢信泽,当即惊为天人,便主动上去勾搭了一番。 只是没想到,当年竟是谢信泽先注意到自己的。 “你也太小气了,就占个车位而已,那么计较!” 憋着笑,谢信泽继续说,“没计较啊,前两天我都没去找你,第三天,我把车停你旁边,刚走过去,没想到……” 许斌的脸腾就红了,“行了,别说了。” 谢信泽,“我还没说完呢。” 许斌转过头,不看他。 谢信泽趴他耳边说,“其实,我是想过去要你的电话。” 闻言,许斌惊讶的转过头。 谢信泽细细打量他,用手轻触他的脸,“我以为,顺利的话,至少要一起吃几次晚餐,喝几次咖啡,然后才会……” 许斌,“……” 爱意都化在唇间,谢信泽吻上他,“谢谢你来搭讪。” 一句话,勾起了种种往事,许斌心里酸胀,同时又庆幸,经历过那么多之后,终究,他们没有错过彼此。 主动伸出手,他揽住谢信泽的肩膀,将吻加深到缠绵。 第八十二章 由于恢复的比预想的好, 主治医师当真安排谢信泽提前进行复健了。 但复健的过程却非常痛苦和艰辛。 虽然腿部的损伤不涉及到骨骼,但韧带和肌肉组织的复健却更需要勇气和毅力。 韧带在重新生长的过程中极易和周围组织发生粘连, 一旦粘连很可能造成小腿伸展曲度受限,发生直立时脚跟不能着地等情况。 而且,如果韧带在重新生长过程中没有得到积极的锻炼, 极易丧失一部分功能,且与另一条健全的腿部韧带发育不统一, 轻则影响美观,造成双腿异形, 严重的话, 则可能导致终身残疾——跛脚。 这些话都是主治医生在正式复健前, 做得郑重严肃的声明,在场的除了谢信泽, 还有作为家属列席的许斌。 “复健的过程是很痛苦的,主要是各种拉伸运动,这种拉伸相当于将已经长好的新肉一点点与其他组织撕扯开, 以便让它们回归到原来的位置进行愈合。 因此复健的过程等同于是二次创伤,而且是钝刀子割肉,不会让你一次疼个痛快, 每天都要疼上一回,疗程也不短,理想的话是三个月, 也有的患者拖了将近半年。您们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医生说完之后, 一脸严正的看向谢信泽。 什么都没说, 谢信泽果断的拿起笔在确认书上签了字。 接着,大夫又转向许斌,口气更加严峻,“这期间,家属一定要配合,患者在复健过程中会承受相当大的痛苦和压力,能否坚持下来不仅取决于他自己的毅力和坚韧,更需要家人的支持和鼓励,心疼是肯定的,但光心疼没用,要想让你爱人以后像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你一定要和他一样坚定,有决心才行,懂了么?” 看着医生的眼睛,许斌重重点了下头,可其实手心里已经冒了汗。 谢信泽还没开始复健,他就已经紧张的不得了。 复健的前一天晚上,许斌帮着护士给谢信泽换了腿上的纱布。经过一个月的住院治疗,外部伤口已经愈合的比较好了,直观看上去,似乎情况非常乐观。可当护士要求谢信泽试着把腿伸直一点的时候,许斌眼见着他抓着栏杆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但腿也只是展平了微不可查的一点点而已。 换药的护士叹了口气,小声嘀咕,“复健可有的受了。” 许斌在旁听得清楚,不禁更是紧张,晚上在病房里陪谢信泽聊天都前言不搭后语的,总是走神。 看出他心事重重,怕他太过担心,谢信泽故意做出轻松地样子,开玩笑说,“还能比你生彦彦更疼么?谁让我跑了五年没管你们爷俩,这回你报仇的机会来了!” 被他这样一说,许斌赶紧收敛担忧的神情,附和道,“呵,你说的还真对,我生许彦你都没陪着,至少现在还有我陪着你,还是你划算啊。” 谢信泽,“哈哈,对啊。打个商量,明天我要是太疼,能不能咬你胳膊?” 许斌,“那我得先买个军犬训练手套去。” 说完,两人都笑了。 等吃过晚饭,两人又挤在一张床上看起了电视,没一会儿,谢信泽便哈欠连天。 许斌瞅瞅他,“这才八点,你就困了?不会大夫给你开了安神的药搀在晚饭里了吧?” 谢信泽亲他一口,笑着说,“别乱说,我得早点睡,养精蓄锐,明天还得去受刑呢。” 一听受刑两个字,许斌就心疼,想想大夫描述的那血肉模糊的画面,他心都打颤,赶紧扶着谢信泽躺下,又在他肩窝蹭了蹭说,“没事,我陪着你。” 谢信泽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又在他唇上吻了吻,“嗯,有你陪着,怎样都好。” 这话惹得许斌一阵眼热,赶紧别过头,伸出手把灯按灭,然后爬上了陪护床。 不多时,病床那边传来规律的呼吸声。 许斌借着月光向对面看过去,虽然模糊,但依然能看出谢信泽英俊立体的侧脸轮廓。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闭上眼睛。 睡得早,醒得也早,凌晨四点许斌就醒了,怕吵醒谢信泽,他就睁着眼睛在床上躺着耗时间。 心里乱糟糟的,他什么也干不下去,心事也想不了,手机也刷不了,只能瞪着眼睛数秒。 终于熬到六点半,谢信泽醒了,他赶紧陪着吃饭,又去找护士办理复健的手续,缴费等等。 等到八点的时候,才推着谢信泽到了三楼的复健室。 本想跟着一起进去,可门口的一个男护士却把他拦住了,问,“第一次过来?” 许斌把复健卡交上去,“第一次。” “前三次,家属都在外面等着,患者自己留下就行,我们这儿都是小伙子,不用担心架不住他,磕着碰着。去吧,坐那边等着吧。” 男护士一指旁边的等候区,许斌顺着他胳膊转个头的功夫,对方已经把谢信泽推进去了,然后大门“咣”一声在他面前合上。 复健室是电子锁,连个门缝都没有,想偷看也不行,而且隔音做得还好,许斌数次趴在门上听,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听不到,看不到,他更着急,根本坐不住,半个小时的复健时间,他一直在门外来回踱步。 过往的人看了他焦急的样子,都忍不住抬头看身后的门牌,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妇产科,门口这位急着喜当爹呢。 许斌从没觉得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么长,而且这次复健比他等待谢信泽手术那次还紧张。 手术那次,至少人推进去的时候是昏迷的,手术也打了麻药。 但这次是明知道人在里面受罪,却帮不上忙,这他怎么能不难受? 终于,复健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男护士推着谢信泽出来,“家属呢?” 许斌赶紧上前接人。 “回去之后,记得每三个小时,做十次拉伸,明天早上八点半准时过来哈。” 说完,把轮椅交到许斌手里。 许斌基本没听进去护士说什么,只顾看谢信泽。 他蹲在轮椅前面,细细打量对方。 谢信泽看着倒是还算轻松,脸上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只是脸色略微有点苍白。 “没事吧?还顺利么?” “嗯。” 没多说,谢信泽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许斌这才放心,赶紧推上轮椅回病房。 等到了病房,要把人从轮椅搀到床上,可许斌刚把手插到谢信泽腋下,立即感觉到了不对劲。 “衣服怎么这么湿?” 谢信泽没说话,皱了下眉头,许斌赶紧把他扶上床,帮着躺好。 等人躺下,许斌把手探进他的衣服里,这才发现,里面病号服的前胸后背全湿透了,腋下更是能滴水。 又伸手摸了摸头发,发根也是潮乎乎的,可见刚才流了多少汗。 许斌立即心疼不已,但见谢信泽还在笑着看自己,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赶紧先去找干净衣服过来,帮他换好,又用热毛巾帮他擦了身。 一切收拾停当,谢信泽长长呼了一口气。 看他脸上仍然没回复血色,许斌嘴唇都有点抖,问,“疼不疼?” 可谢信泽却笑着说,“也许能顶的上你生许彦?今天权当生二胎了,明天再去生老三。” 许斌,“……” 谢信泽这样坚强乐观,到了嘴边的心疼话,安慰话,许斌竟是一句也说不出了。 “行啊,复健三个月,咱们家就能组一个加强连了。” 两人拉着手一起笑,可谢信泽却明显感觉到许斌的双手冰凉,甚至比自己还更甚。 复健回来不久,谢信泽就睡着了,兴许是太累了,一直睡到了午间,醒来的时候,刚好过了三个小时。 许斌犹犹豫豫的,想提醒他做拉伸,可又不忍心,刚遭了罪回来,才躺一会儿,又要来一遭? 可没等他提醒,谢信泽自己就起身了,笑着对许斌说,“你出去帮我买一瓶功能饮料。” 许斌没多想,以为他想喝点东西恢复体力,便转身出去了。 等他再回来,发现谢信泽又是一脸的汗,已经自己挣扎着躺在了床上。 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许斌立即恼了,将饮料放在一旁,他一边给谢信泽擦汗,一边冷着脸说,“你什么意思?” 谢信泽把他的手拽过来,轻笑着吻了吻,“我刚才偷偷哭来着,怕你看见笑话。” 明知他在糊弄自己,可许斌还是心软了,更心疼。 抱住他的脸贴在胸口,许斌迅速抹了下眼睛,“我不笑话你,你啥样我都喜欢。” 谢信泽扬起脸,许斌低下头,两人的唇碰在一处。 “别再推开我了,上次你推开我,让我一个人在抢救室外面坐了那么久……” 眼神蓦然变色,终于,谢信泽向他保证,“再也不会了。” 那之后,谢信泽的复健,许斌一直陪在旁边,确实,过程极其痛苦,任谁在旁边看了,都不忍直视。 可每次两人眼神碰在一处,谢信泽无论多难受,都会对着许斌笑一下。 每天复健回来,医生就会检查一下,并通报恢复进度。 谢信泽顽强、坚韧,许斌照顾的又周到,过了小半个月,医生便面露喜色的告知,“照这个进度,再坚持半个月就能出院了,回家之后继续坚持做复健,到时每两天来一次医院就行了。” 听说还有半个月就能出院了,两人都感觉要熬出头了。 许斌更是喜上眉梢,兴奋的直拍谢信泽的大腿,“老公,再生十五个,咱就能回家了。” 医生挑挑眉,眼神怪异的瞅瞅谢信泽。 谢信泽,“呵呵呵~” 第八十三章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 谢信泽的复健课始终没有让虞夫人陪过。 虞夫人没有亲眼见着儿子受罪,但却眼见着儿子一天天好转,心里自然欢喜。 等谢信泽马上要出院前夕,她便跟儿子商量, 想要和许斌家人见面,谈谈议亲的事情。 可这事还没过夜, 谢信泽都没来得及跟许斌商议, 虞夫人就接到了香港打过来的电话。 挂断电话, 她一脸的忧虑, 甚至还默默垂了几滴眼泪。 谢信泽猜到,这通电话肯定跟谢嘉毅有关系,但他心里腻烦父亲, 也就没有过问。 待到第二天早上, 虞夫人换班之前, 又接到了香港打来的电话, 那时许斌正在旁边, 即使隔得好几步远,也能清楚听见电话里的咆哮声。 虞夫人面子全无, 挂断电话的时候, 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谢信泽终于还是不忍心, 柔声对虞夫人说,“妈,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不要憋在心里。” 可虞夫人却没看儿子, 而是转向许斌,挤出一个笑容,“许斌,你方便么,我想跟你讲几句话。” 这倒是让许斌没想到,自从让她认了孙子之后,虞夫人变得越发乖顺,见到自己简直就像下属见到领导,毕恭毕敬的厉害。 这突然找他谈话,想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许斌也没推辞,跟着她去了外间。 到了外间,许斌坐下之后,虞夫人才在另一只单人沙发上坐了。 “喝茶么?” 虞夫人刚坐下,又要站起来去给许斌倒茶。 许斌忙摆手,“有什么话就说吧?信泽不方便听?” “也没有,只是我怕信泽听了要不开心,所以就不在他面前讲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虞夫人脸上挂着一抹苦笑,也没去看许斌,始终微微低着头。 “你刚才也听到了,信泽的爸爸自从生病之后,脾气很坏,我不在身边,他更变本加厉。这次我回内地照顾信泽也有月余,他心情更是不好,之前就打打砸砸了好几回,昨天闹得更凶,砸东西的时候,还把自己的手划伤了,刚才又催我回香港……” 许斌也懒得听谢家的烂经,赶紧抬手止住虞夫人,爽快的说,“你有事尽管回去,不用担心信泽,这边有我呢。” 闻言,虞夫人的眼泪立即滚了下来,“他昨天在室外走斜坡,我偷偷看到了,真的太受罪了……” 一想到儿子昨天在室外复健时冷汗涕流的模样,虞夫人心如刀绞,一时说话都哽咽了。 许斌每日陪着,当然知道那种情形,虞夫人一哭,他也难受,将手边的纸巾盒递给她,说,“信泽坚强,复健效果很好,你要是哭哭啼啼,反倒影响他的心情。” 抽出纸巾擦了下眼睛,虞夫人强笑着说,“我也知道,所以在他面前装作没看到,其实,如果不回去的话,我本想邀请你父母出来坐一坐,咱们两家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 未等她说完,许斌再次打断她,“这个事不着急,你先回香港照顾信泽爸爸。” 一听许斌不着急,虞夫人反倒更着急。 她忙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向前倾身,递到许斌面前。 “这是我前几天去订的一套别墅,离这边不太远,开车二十分钟就能到,信泽若是出院,你们去那边住吧,还有,这套房子,我写的是你和信泽的名字……” 看看钥匙,又抬头看看虞夫人,许斌的眼神成功让对方消了音。 “你这什么意思?” 知道许斌的脾气,虞夫人怕他误会,慌忙解释,“没有别的意思,信泽出院,总要有个住处,他打定主意留在你身边,你们也要有个家……” 许斌强硬打断她,“他出院就回我家,那也是他的家。” 虞夫人,“……” 没想到许斌会有这种安排,虞夫人一时说不上话,绞紧手指,半响她才又说,“是不是太叨扰你父母了,毕竟信泽还没完全恢复……” “没什么麻烦的,以后都是一家人,生死大难都过来了,这时候还矫情什么?” 许斌一句话,再次让虞夫人噤语。 极不自在的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身形,像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她再次牵动嘴角,让自己笑起来,同时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放在许斌面前。 “虽然从没与你母亲见过面,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但女人总是爱这些穿的戴的,我挑了一副水头足的,麻烦你帮忙转交给她,没有别的意思,既不是为了她照顾信泽和彦彦,也不是为了咱们俩家议亲,什么都不为,就算是我想亲近亲近这个老姐妹吧……” 怕许斌再把这幅翡翠镯子怼回来,虞夫人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把所有的借口都堵死了。 这让许斌不由抬眼看她,竟然发现虞夫人眼泪汪汪的,好像自己如果拒绝,她就要当场哭出来一样。 到底没忍心,许斌把那个首饰盒收下了,但别墅钥匙没动。 看他没动别墅钥匙,虞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许斌,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以前是阿姨做不对,但就像你说的,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你千万不要再这样见外,等议亲的时候也是,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谢家能做到的,肯定会满足你……” 本来已经对虞夫人的印象有了好转,听到这句,许斌再度失望,他将本来已经收起来的镯子推了回去,口气严正的道,“你们谢家,除了谢信泽还真没什么值得我开口的。而且,即便是谢信泽,他也不需要我张嘴,自己已经主动要求留下!这镯子,你收回去,我妈不要。她照顾信泽,因为那是她女婿,女婿就是半个儿,不说是义务,但她也有责任。照顾许彦更是,因为那是她孙子,这事儿不需要你们谢家计情分。至于议亲,我今天就明说,谢信泽算是入赘,你回香港之后,跟谢嘉毅商量商量,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们许家提,肯定能满足你们!” 说完,他也没再管虞夫人,站起来就进了里间。 虞夫人看着他果决的背影,一时语塞,等反应过来,忍不住又流眼泪。 她发现,自己算是彻底无法挽回在许斌心里的印象了,但这不是让她流泪的原因,真正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许斌说得那句“入赘”,好好的儿子就这么“嫁”出去了,虽说大势早就成了定局,但事到临头,她还是心里难受。 既然决定走,虞夫人也没拖泥带水,直接让助理订了第二天的机票。 听到母亲要回港,谢信泽也没多意外,只说要亲自去送。 因为已经能下地行走,医生也鼓励他多锻炼,虞夫人便没拦着儿子。 虞夫人回酒店收拾行李,病房里就留下两人独处,许斌半天没说话,心不在焉的陪谢信泽看了一会儿书,然后忽然开口说,“每天我亲自送你过去,带上彦彦,让他跟奶奶道个别,咱们去不去都无所谓,你妈主要是惦记孩子。” 谢信泽听了,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他把书扣在腿上,弯着眼睛看许斌,“好一副铁嘴钢牙,可惜却是豆腐心肠。” 许斌气得白了他一眼,鼓着腮说,“老子上辈子怕不是欠了你一座金山!” 倾身过去吻他,谢信泽满眼的爱意都要流淌出来,“几座金山也换不来这么好的老婆。” 第二天,虞夫人和助理先到了机场,她在候机大厅四下寻找,没看见儿子,不由着急,又坐着等了一会,才看见谢信泽的身影。 她刚要迎上去,就发现人群中还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搀着儿子的手,可不正是乖巧懂事的孙子。 眼泪立时流下来,虞夫人再顾不得仪态,小跑着迎了上去。 许斌在停车场抽了三支烟,才把爷俩给等回来。 老远看见一大一小走过来,他赶紧推了轮椅上前。 可谢信泽却不坐,也不用许斌扶,坚持着自己走上车。 许彦在旁边看见他额头冒汗,心疼的皱鼻头,赶紧拿出自己的小手绢帮谢信泽擦。 谢信泽忍着疼,对儿子笑,“谢谢彦彦。” 彦彦定定的瞅着他,看了半天,把谢信泽看得都有点莫名其妙的,接着便听许彦说了句,“爸爸,你真棒!” 说完,没等谢信泽反应,许彦便一头扎在他怀里,抱着谢信泽的脖子,“呜呜呜”得哭了起来。 许斌之前领他去看过谢信泽复健,也跟他讲了爸爸复健怎样不容易,许彦看着平静,其实都记在了心里,今天又恰逢和奶奶离别,稚嫩的小心灵有点承受不住多重刺激,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许斌刚上车,就听见孩子哭,赶紧回头问,“彦彦,怎么了?” 许彦也知道害臊了,赶紧从谢信泽身上下来,叽里咕噜,连滚带爬的坐上自己的安全座椅,一抹鼻涕眼泪,把脸转向车窗外面,哪个爹都不瞅。 见儿子这幅模样,许斌奇怪,转脸看看谢信泽,却发现他笑得春花灿烂的,不由更是纳闷,刚要开口问,对方就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压下好奇心,许斌只好先发动车。 刚按下发动键,手机就响了一声短信提示音,他忙拿起来看。 没想到发件人竟然是后面那位傻笑的家伙。 “儿子刚才喊我爸爸了,说,‘爸爸,你真棒!’” 看到文字后面还跟了个非常嘚瑟的表情符号,许斌忍不住回头看他,果然谢信泽还在笑,嘚瑟得和表情符一模一样。 许斌对他拱拱手,“恭喜!” 谢信泽还礼,“同喜,同喜!” 两人哈哈笑起来,许彦赶紧回过头,瞪着大眼睛问,“你们笑什么呢?” 许斌,“笑你爹喜得贵子!” 许彦似懂非懂,也跟着“哈哈哈”了两声,惹得两个爸爸笑得更大声。 把孩子送回家之后,两人又去医院,许斌急着办出院手续,明天谢信泽就能出院回家了,终于不用再闻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儿,实在可喜可贺! 看他忙前忙后,谢信泽也没闲着,把病房里的东西收拾了一番,虽然腿还大好,但慢慢悠悠的干得也挺起劲儿。 等许斌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把两个箱子都装满了,还有两个大箱子等着装。 “竟然这么多东西?” “嗯,咱们在这儿过了一个多月的日子呢。” 谢信泽一边整理书,一边笑着说,许斌也忙上前帮他。 两人收拾着东西,同时聊着闲话。 看许斌嘴角一直带笑,情绪不错,谢信泽便把话题说到了虞夫人身上,“我妈上飞机之前,特别叮嘱我一句话。” 说完,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许斌。 许斌却没看他,手下收拾不停,“呵,你妈不会是被我感动的一塌糊涂,警告你如果对我不好,就要打断你的腿?” 谢信泽哈哈笑,笑完说,“毕竟是亲妈,没那么狠。” 然后便从枕头底下把昨天的那个首饰盒拿出来,递给许斌,“拿着吧,伯母看了肯定高兴。” 许斌眯着眼看他,心说,这个人精,不说替他妈求情,反而说让我妈高兴,可不是嘛,亲家主动示好,自己老妈不战而胜,哪能不高兴! 想了想,感觉昨天的气也撒了,今天也没必要再跟谢信泽闹别扭,许斌便把手镯收下了,说了句,“谢谢。” 谢信泽看他那个别扭的样子,特别可爱,便坐在床上,把人拉到身边,搂住腰,索了个吻。 “你就不好奇我妈到底说了什么?” 许斌向后靠,谢信泽马上把胳膊架好,让他倚在自己身上。 “你妈还能说什么,无非是怕你吃亏呗,怕我欺负你呗,我在她眼里,就一虎了吧唧的暴发户。” 许斌满不在乎的样子,逗得谢信泽心里痒痒,又捏了捏他的脸,才慢悠悠说,“她告诉我,入赘的女婿不好当,让我千万对你好点,以后我的日子全靠你撑腰了……” 闻言,许斌惊讶的转过头,“艾玛,看不出来啊,老婆婆思想觉悟提高得挺快!” 谢信泽“哈哈哈”笑,搂着他亲了一口,拍马屁道,“主要是你讲课讲得到位。” 被拍的通体舒畅,许斌投桃报李,郑重保证,“放心,许总肯定给你撑腰,争取让你以后在许家横着走。” 谢信泽,“……” 第八十四章 第二天上午, 谢信泽出院的时候, 许家派了三辆车过来接, 陈经理也亲自带了两台车过来, BX那边得到谢信尧的消息, 特意拨了两台车, 还带了好大一束花来。 一时间, 出院场面非常壮观,豪车成队, 而且井然有序,所有车整齐靠左排列,给救护车让出紧急通道。 医院门口的保安都看愣了,心说,看过有钱的,但这么有钱又守规矩的, 还真是头一回见。 如此排场,谢信泽并不喜欢,陈经理看他皱眉头,赶紧吩咐公司的车和BX的车先离开, 最后谢信泽还是坐许家的车回了八山。 车队赶到八山的时候, 已经是中午时分。 许母早就在家包好了饺子, 看到车队回来,便吩咐阿姨把饺子下锅。 这边饺子刚滚下锅, 许母还没来得及走出厨房, 一行人便呼呼啦啦的进了屋。 司机和助理推着箱子先进来, 许斌和谢信泽缀在后面。 一进门,谢信泽看见许母,便笑道,“伯母辛苦了。” 他态度谦和有礼,不卑不亢,笑容也真诚,引得许母不自觉的笑着点头回应。 自从谢信泽开始复健,她就没再去医院探视过,隔了一个月未见,没想到对方变化如此大。 待他进门之后,许母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 虽然伤着腿,但谢信泽站姿笔挺,丝毫看不出颓态,修身西服衬得他身形极好,自然的笑容和从容的动作更显风度。他的肤色本来就白,又在医院里调养了这些日子,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俊美的不似真人。 虽然自家儿子也是帅的,但许母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谢信泽的确姿容不凡,符合豪门大家的出身,和他们这些富一代富二代就是不一样。 正要招呼吃饭,许父回来了。 看到儿子和谢信泽已经到家了,他很是高兴,进门就笑道,“你们动作倒是快,还以为我能先到家呢,快坐吧,都坐。” 说着,一家人便围坐在了餐桌边。 不多时,饺子和几样家常菜端上了桌。 许父看谢信泽恢复得好,由衷高兴,对老伴说,“他妈,找点好酒,咱们喝点,给信泽接接风,洗洗尘。” 许母却没动,把筷子摆在他面前,说道,“他刚出院,不能喝酒,你别乱起哄。” “哦,对,我把这茬忘了。”许父虽然笑着,但还是能看出来,有点遗憾。 许斌知道老爸的爱好,便想给谢信泽递暗号,可还没等他动作,就听谢信泽开口说,“喝点酒不妨事,还能舒筋活血,伯父伯母这些日子辛苦了,我不能以茶代酒敷衍了事。” 说着,他自己站起身,走到箱子那里,翻了两瓶酒出来。 实在没料到,许斌诧异的眼神一直追着他,等谢信泽转头,两人视线对上,许斌一脸“你小子深藏不露”的表情。 微微一笑,谢信泽回给他一个“你放心”的淡定眼神。 亲手给许父许母倒了酒,没来得及吃饺子,谢信泽先陪两位老人各喝了一杯。 见他喝得脸色微微发红,许父赶紧说,“先吃点东西再说,喝酒不忙,你要是想陪好我,咱们爷俩得从中午喝到晚上。” 并没被这句话吓到,谢信泽淡笑着说,“是我酒备少了,下次多多准备。” 一句话逗得许父大笑,转头看着老伴微微点头,意思是很满意这个女婿。 许母悄悄白了他一眼,心说,这帮傻老爷们就知道喝,以为酒品就是人品了?哼! 之后,谢信泽更是拿出舍命陪君子的架势,陪许父连喝了半瓶。 许斌看他喝得脸色绯红,甚至连手指头尖都变得粉红,多少有点心疼。 偷偷给他碗里夹了一些菜,又捡他爱吃的馅,夹了几个饺子到碗里。 谢信泽看见,心里一暖,在桌子底下抓了许斌的手揉搓。 许斌也把自己的大腿贴上去,两人大腿挨着大腿,在桌子底下蹭来蹭去,搞得许斌没喝几口酒,脸也泛了红。 虽然看似一直在忙着招呼大家吃饭,但许母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儿子和谢信泽那点小猫腻,心里便觉不是滋味。 儿子夫夫感情好,她当然乐见,但这种无形当中的偏向,还是让许母感觉到“有了老公忘了娘”,心里难免发酸。 因此,她对谢信泽的态度便有点冷淡,不似开始那样热情。 谢信泽也能感觉的出来,便收敛了些,不再和许斌靠得那么近,可许斌却傻了吧唧的没注意到,追着谢信泽往他身上贴。 倒是许父毫不在意,和女婿边吃边聊,说的开心,喝的尽兴。 席间,谢信泽的话并不多,主要是听许父说,间或插两句,但他说的往往是许父想表达又总结不好的,让许父感觉特别有共同语言,简直如遇知己。 毕竟是开货车的司机出身,许父文化程度有限,不过这不妨碍他有大智慧,说的话虽然直白,但接地气又精辟,听得谢信泽忍不住跟着笑,由衷的夸赞,“姜还是老的辣。” 这话听着既顺耳又不吹捧过度,尤其是从谢信泽这样的跨国集团总裁口里说出来,让许父更是得意非常,主动找他连连碰杯。 许母在旁边看着气闷,白眼都要翻上了天。 许斌更是着急,他知道谢信泽平时从不贪杯,又从不喝白酒,这个喝法,怕不是要把人再喝回医院去。 最后,许斌替夫出征,主动陪他爸喝了好几杯,直把许父喝的连连摆手,“不喝了,不喝了,下午还得开会。” 许母见这副场面,更是醋得厉害,敢情迎回来一个女婿,倒是丢了个儿子,父子两个都开始“自相残杀”了。 收起酒杯,许斌赶紧劝谢信泽多吃点东西。 可能酒喝得太多,刚吃了几口饺子,谢信泽就感觉有点反胃,他怕吐出来,坏了许家父母的好意,便停了筷子,说吃好了。 看他胃口不好,许斌忙让阿姨给大家盛了饺子汤,端给父母之后,又盯着谢信泽喝了一碗。 见他二人腻腻乎乎的样子,许母的后槽牙都要酸掉了,虽然面上笑着,心里却着实难受。 等吃过饭,许斌安顿好老爹,便跟着谢信泽回了房间。 刚关上房门,谢信泽就挺不住了,坐都坐不得,只能躺在床上。 许斌坐在床边摸了摸他有些烫手的脸,问,“怎么样?哪儿难受?” 谢信泽笑笑, “伯父真是海量。” 看他还有心情说闲话,想来只是有点头晕,应该不碍事,许斌也放心了,跟着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也就是我爸真正实力的三分之一吧。” 一听这话,谢信泽脸色都变了,惹得许斌笑得更得意,说,“没事,剩下那三分之二都用在敌军身上,不会再对你开火了。” 谢信泽这才松了口气,抓住许斌的手按在胸口,略微忐忑的问, “怎么样,你感觉伯父那关过了么?” 许斌笑得更厉害,拍了拍他胸口说,“我爸肯定特盼你早日康复,以后家里又多一个酒友!” 抹了一把脸,谢信泽像是痛下决心似的说,“行吧,进了许家门,我就是许家人,你爸让我喝两杯,我不能干一杯。” 许斌笑得打跌,忙拿出手机,说,“诶,你再说一遍,我录下来做手机铃声。” 一把夺过手机,谢信泽把他搂过来就压在床上,一顿吻,吻得两人衣衫不整,才松开他,说,“你不是保证让我横着走么?言而无信!” 许斌躺在他身下,嘿嘿笑, “你刚才不是横着进来的?喝的都没方向感了。” 谢信泽,“……” 说不过许斌,谢信泽就把手探进他衣服里,又揉又摸,给身下人弄得声音都发飘了。 可是刚要干好事,就听外面许母的声音喊,“斌子,过来端汤。”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不由诧异,要是想送汤,不是有阿姨,干嘛让亲自出去端? 许斌没想明白,但还是推了推谢信泽的肩膀,要起身,“估计我妈给你熬了醒酒汤。” 谢信泽却压着他不动,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才说,“刚才吃饭的时候,伯母看见咱俩的小动作了。” 眨了眨眼睛,许斌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了,敢情老妈这是故意要坏他俩的好事? 忍不住笑了一气,许斌才把谢信泽推到一边去,然后站起来整了整衣服。 谢信泽看看他的背影,有点担心,“伯母是不是对我……” 许斌回身瞅瞅他,然后附身挑起他的下巴,左右端详一番,说,“长成这样的女婿还能不喜欢?甭害怕,踏实在屋等着,我去搞定一切!” 说完,挺了挺胸,扩了扩肩,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模样。 谢信泽看他实在可爱,差点没忍住把人拽回来揉进怀里。 到了厨房,许母果然熬好了醒酒汤,见儿子过来端汤,便把人上下扫了一眼,然后发现许斌的T恤下摆上翻了一小截,后脑勺的头发也有点微乱,不由皱起眉头。 见老妈打量自己,许斌赶紧趁她不注意,把头发抓了抓,衣服又整了整,这才笑着凑过去。 “我这就给我爸端一碗过去。” 许母虽然冷着脸,但看儿子还是先想到老爹,心下已经回暖,“不用了,我刚送过去了,赶紧给你们家信泽端去吧。” “你们家”三个字,被许母咬得紧紧的,听得许斌都打哆嗦。 “甭管他,这么点小酒就喝废了,太完蛋了,让他自己在屋挺尸吧。” 许斌说的忙不在乎,又去冰箱里翻水果,自顾自的拿出来吃。 明知道儿子在打马虎眼,可许母心情还是直线好转,笑容也回来了,关切地问,“我看他也没吃什么东西,是不是吃不惯东北菜?” 许斌一挥手,神情特别霸道,“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吃现成的还挑挑拣拣?不用惯着他,既然来了咱们家,就得事事顺着咱们来!” 许母也知道儿子脾气不小,听这话就半真半假的,多少有点不忍心,又一想虞夫人送的那副镯子,东西是小,但这是亲家主动示好的表现,既然人家把孩子托付给自己了,这么让谢信泽受委屈,也不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于是便劝,“斌子,信泽还病着呢,你多少迁就着点。” “迁就什么玩意迁就,这就不错了!” 许斌猛啃了一口苹果,果汁四溅,一副爱谁谁的表情。 许母更不忍心,“要不我晚上给他煲点汤吧,他们香港人不都爱喝汤嘛。” “煲汤?不用!有饭不吃,喝什么汤,矫情!爱喝排骨鲜藕汤也不能给他煲!必须把小脾气给他扳过来,让他以后在咱们家顺顺溜溜的!” 说完,许斌端起醒酒汤,又从冰箱里顺了几个苹果,临走之前还回身跟老妈叮嘱,“千万别煲汤哈,喝了汤他更嘚瑟了!” 许母瞅瞅他,又看看他手里拿的东西,到底没说什么。 等许斌走了,她吩咐阿姨,记得去菜市场买精排和鲜藕。 他家从来不吃藕,阿姨还奇怪,问道, “丛姐,买藕干啥吃啊?” 许母瞅瞅儿子的背影,“煲汤!” 第八十五章 许斌端着汤回到房间的时候, 谢信泽已经睡着了。 喝了那么多酒, 又没吃多少东西,胃里吸收的全是酒精, 不醉倒才怪。 上前帮人盖好薄毯子, 许斌也爬上床, 在他旁边躺下。 谢信泽半睡半醒间,感觉到床垫起伏,知道是许斌上了床, 便闭着眼睛伸出胳膊,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两人前胸贴着后背,紧紧挨在一起。 感觉到他呼在自己颈间的热息, 许斌半转过脸问,“喝点汤么?” 谢信泽闭着眼睛轻轻晃头, “就想搂着你睡一会。” 话音刚落, 呼吸已经变得绵长, 竟是睡着了。 许斌看他俊脸微红的模样,心里十分痒痒, 回身亲了一口, 又缩他怀里,然后转过身,搂住谢信泽的腰, 也闭上了眼睛。 刚眯了片刻, 就听见轻轻敲门的声音。 估计是老爸来喊他出发, 下午公司有重要的会议,许斌不能缺席。 赶紧轻手轻脚爬起来,临走之前,他在谢信泽唇上吻了一下,感觉不过瘾,又把手伸到对方的衬衫里,摸了一把胸肌。 啊~,回了家,离性福生活就不远了! 这一觉,谢信泽睡得又香又沉,再醒来的时候,已然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起身之后,看他到手机上有信息提示,发件人:许斌。 “我去公司开会,晚上回来,跟我妈单独在家别害怕哈,她不吃人,么么哒~” 忍不住笑了出来,谢信泽回复,“伯母和蔼可亲,怎么会吓人?” 本认为对方在开会,应该没时间回复,却不想那边几乎是秒回,“和蔼可亲?你说的这人是我妈么?” 刚要再回,紧跟着又进了一条短信,“该我发言了,回家再说。” 谢信泽盯着屏幕笑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脚,便准备换一身衣服出门。 不过,他刚要换衬衫,就发现衬衫纽扣已经被解开了,而且一路开到了第四颗,大片的胸膛都坦露着,可他不记得自己解过扣子…… 这种事,不是自己,那只能是许斌干的了,一想到对方摸着自己胸膛,眼睛水润的模样,谢信泽也是下腹一热。 两人和好之后,多次想成就好事,可许斌顾及着他的腿伤,便十分克制。两人情之所至,也只能搂搂抱抱,亲一亲,仅有的一次纾解,也是互相用手帮忙。 当时谢信泽明明摸到身下人已经湿得一塌糊涂,但临门一脚,许斌竟然把他按住了,说什么都要等他出院再说。 “五年都忍了,不差这几天,身体重要。” 看着许斌憋得通红的眼眶,谢信泽就是再激情亢奋,也不好强要,确实,两人攒了五年的激情,要是就这么在医院的病床上草草弄一场,总感觉缺了点仪式感。 但现在已经回了家,那肯定就不一样了。 思及此,谢信泽特意挑了一件许斌钟意的暗灰色衬衫换好,又选了一条极修身的西裤穿上,裤子上身,显得他的腿又长又直,腰臀曲线必现。 相信许斌回来,看到他这番打扮…… 想想感觉还是不够,他又打电话订了一大束玫瑰,放下电话之前,忽然想到许母,又让对方加送了一束百合和康乃馨。 放下电话,谢信泽看看时间,也该要开始复健了,便出了房门,想跟许母打个招呼,然后去小花园锻炼。 可出了房门他才发现,偌大个别墅,现在只剩自己一个,连阿姨都不在。 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等意识到之后,又忍不住自嘲,他跟许斌逞强说不怕许母,其实是假的。丈母娘的神威,谢信泽可是切切实实的领教过,受伤之前,在山路上碰见那次,许母的眼神简直能杀人。 即使劫后余生,许母对他的态度大有转变,但彼此留下的第一印象却是最深刻的。 想想自己给许母留下的最初印象,恐怕无外乎寡情,薄义,不负责任,实在太不堪。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的孩子找了这样的伴侣——以后若是许彦领回家一个这样的人…… 只是想想,谢信泽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捏紧了拳头。 如此一对比,许母在自己受伤之后,还多次去医院探望,亲手熬粥做饭照顾,如今又邀请他来许家起居,可见为人多么善良宽宏,对自己算得上慈爱了。 虽然,谢信泽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从不主动表露感情,但这不代表他是石头心肠。 即使以前是石头心肠,自遇上了许斌,也被对方的真挚和火热融化的渣都不剩了。 爱屋及乌,何况许家父母又宽和善良,谢信泽尽管还有些初来乍到的忐忑,但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这些家人。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尽快融入这个家,让许家父母也感觉到他的真心诚意。 一边在小花园锻炼,谢信泽一边思量着心事,甚至没注意到许母的车已经回来了。 刚刚,许母和阿姨一起去逛菜市场了。 别看她现在是阔太,但年轻时候过苦日子留下的生活习惯却没刻意改变。 许母觉得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各项基本素质,那是初心,无论家里多富,多有钱都不能丢。 就比如逛菜市场,去问问菜价,看看行市,和菜摊小贩唠两句,接接地气,看看平常人家的辛劳和不容易,心里才能常有感恩和谨慎的心,不会轻狂,浮躁。 她逛菜市场不喜欢司机跟着,她自己会开车,一般都是亲自开车过去,如果买的东西多,就带上阿姨帮忙提,买的少,就自己去。 因为儿子特意“叮嘱”了,晚上“绝对不能”给谢信泽煲汤,许母记在心上,午休过后,便领着阿姨去了菜市场。 哎,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万幸的是,谢信泽好歹被儿子笼络在了身边,这要是许斌跟着对方去了香港,许母想自己怕不是要被眼泪泡瞎。 所以,虽然心里对儿子的小把戏明镜一样,但多少还是宽慰的,许斌的孝顺,她从不担心。 儿子好,她就好,儿子盼着谢信泽好,那她也不介意对这个新的家庭成员表现得更友好善意一点。 逛了一圈菜市场,买好了鲜藕和排骨的同时,许母心里也通透了。 居家过日子嘛,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开心喽,小醋吃一吃可以,但家庭氛围的主基调还是和谐与融洽,这点是怎么样都不会改变的。 因此,等她下了车,发现谢信泽在花园里做复健的身影时,便驻足看了一会儿。 之前也听儿子提过两句,复健如何辛苦,但她并没亲眼见着,而且上午时,她看谢信泽恢复的那样好,也没多想,此时见到他只是走斜坡就流了满头冷汗,许母心下不禁动容。 克服任何一种病痛都需要毅力和勇气,何况之前他受伤那么重。 私心里,许母曾一度特别忧心谢信泽恢复不好,成了瘸子,那样的话,自己儿子不是吃了大亏,以后一辈子都要被拖累,背后肯定也少不了被议论。 但后来许父跟她讲了儿子的决心,许母忧心之余,也感动于儿子的重情忠厚,即使谢信泽腿伤前途未卜,许斌仍对他不离不弃,自己作为母亲,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打击人的话来,可那份忧虑却实在萦绕心头。 如今亲眼见到谢信泽为了康复,付出这样大的努力,许母才意识到,儿子之所以能相中他,绝不仅仅因他皮相漂亮,仅他这种遇到困难不言放弃,沉得住气的性情,就已经难能可贵。 多少人突逢大病大难,身体未垮,先丧失了意志,或者颓废不已,又或者变得乖张暴躁,反观谢信泽面临生死劫难和复健的考验,仍然能这样淡定沉稳,内敛温雅,实属可贵,而他这样的性情也恰与儿子互补,怪不得他们两个情投意合,拆都拆不开,看来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合该天生一对。 许母看得出了神,直到谢信泽发现了她,主动上前打招呼,她才醒过神。 “伯母回来了?” 说着,他上前接过许母手中提的布袋,里面装的尽是些瓜果蔬菜。 “我自己来吧。” 看他腿不方便,许母没好意思让他帮忙,但谢信泽接过去就不放手,笑着走在了前面。 许母看了看他的背影,发现谢信泽在自己面前更是刻意将步子走稳,一点不露出异样,心下便不由发酸。 这孩子也是太好强了。 进了家门,谢信泽又帮许母将食材放到厨房里。 这时,阿姨忽然进来请假,“丛姐,刚才家里来电话,婆婆说我儿子发烧了……” 许母赶紧摆手,“那你快回去吧,让水哥送你一趟。” “可是晚饭还没做,菜也没洗呢,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么?” 阿姨在他家做了好几年,和许母感情颇好,临时请假,她也过意不去。 许母又安抚她几句,然后给水哥打电话,交代送她回去,又说,如果孩子病的厉害,明天也不用来了。 一直把阿姨送出门,看着她上了车,许母才回来。 等她拉开厨房的门,竟发现谢信泽已经把衬衫袖口挽起来,在帮忙洗菜了。 许母忙上前说道,“你快放下,这些活,你们大男人也干不好。” 可谢信泽只是笑了笑,说,“我总在屋里闷着也头晕,干点小活还能舒活一下筋骨。” 看他样子不像勉为其难,许母便没再拦着,再拦着就是见外了,而且晚饭丰盛,她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一个人确实忙活不过来,有个人打下手也好,干多干少,总比单枪匹马要快。 许母麻利的料理食材的同时,也没忘了悄悄观察谢信泽的动作。 这一看,竟发现他干起厨房的活计来,并不生疏,动作还很利落有序,丝毫不乱。 豪门公子出身,竟然也会这些家务活?别说是他,就是自己儿子都不会这些。 好奇之下,许母笑着问道,“会不会焯排骨?” 谢信泽马上答道,“会的,我来焯吧。” 说完,便将装排骨的袋子打开,将排骨倒入筛盆中,放在水龙头下,一边冲,一边用手抄洗,抄洗的同时,他又在电磁灶上烧了一锅水,时间利用的刚刚好。 许母看他还知道在焯水里放上花椒,姜片和蒜瓣,不由更是纳闷,这手艺,可不像是半吊子的水平。 “平时喜欢自己做饭?” 许母忙着手里的活,没抬头,问道。 “还好,不过好几年没做了,现在这点手艺还是吃五年前的老本。” 谢信泽手下不停,不经意的说道。 可这话却让许母怔了一下。 五年前?那不就是他和儿子刚认识那会? 记得当初自己偷看到他们两个同居在一起,还问过许斌饮食起居怎么解决,许斌糊弄说是在外面吃,但现在看谢信泽这个手艺,想来当初都是他在照顾儿子。 心里涌上一股说不上的滋味,许母眼眶有点发酸,甚至想到,要是当初两个年轻人没那么多阴差阳错,自己是不是已经孙子孙女一大串了。 也是造化弄人,也是缘分玄妙,但该是谁家的人,到底还是要进谁家的门。 许母一时感慨不已,手下的活都忘了,谢信泽见她光倒了油,不炒菜,油锅劈啪作响,赶紧把火关掉,唤了声,“伯母?” 她这才回神,赶忙笑着说,“你快回房间休息去吧,站了这么久,腿都酸了吧。” 说着便去接谢信泽手里的东西。 “不碍事……” 两人正说着,许父回来了。 见老伴进门,许母赶紧说,“他爸,你是不是有事要跟信泽说?” 说完,使劲冲他挤眼睛。 许父懵了片刻,然后反应过来,“哦,对,对,来,信泽,咱们爷俩去书房唠一会儿。” 听说有正事,谢信泽不敢怠慢。 看他要走,许母将擦手巾递过去,谢信泽道谢之后接过来,连同手带小臂都仔细擦了擦,然后重新放下衣袖,又从马甲口袋里拿出一对袖扣,一丝不苟的别好,才去了书房。 许母看他的动作,心里啧啧称奇,当真是大家的少爷出身,那个风度和派头确实与众不同。 一股莫名的骄傲感油然而生:这样优秀的男人,就是他们许家的入赘佳婿,若是让她的那群老姐妹看到,指不定眼热成什么样,改天一定要在家里约一桌麻将,好好显摆显摆! 第八十六章 跟着许父进了书房, 谢信泽发现许家的书房果然是土豪品味。 里外套间的设计, 除了各摆一张书桌之外,剩下每面墙基本都立了书柜, 书柜中全是成套的名家典籍。 中外管理学、营销学大师著作, 四大名著, 史书列传,塞得满满当当。 但一看就是崭新崭新的,甚至有一部分连塑封都没拆开, 倒是打扫的挺干净,一尘不染,估计没少让阿姨费了力气。 谢信泽看了忍不住想笑,倒不是鄙夷, 反而觉得可爱。 以前他刚来内地做生意,和类似许家这样的土豪打过交道, 但十分不习惯, 因为土豪们大都胸无点墨, 做生意全靠资本厚实,敢砸钱, 他那时候心里不屑, 认为这帮人多半是运气好,赶上了好机遇,才能发了大财。 但经过种种之后, 他才深刻的体会到, 任何人的成功都不单纯是偶然和运气, 就拿许父和许斌来说,他们固然学历不高,但做人做事做生意都有自己的一套大学问,而且又都踏实肯干,有一种蜜汁土味的人格魅力,比香港那些只知道玩弄资本和诡计的所谓豪门,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见谢信泽打量书房,许父“哈哈”笑着说,“嗨,都是摆设,我一本都没看过,再说岁数大了,眼睛也不行了,花得厉害。” 闻言,谢信泽只是笑了笑,却没有说出心中所想。 一低头,他看到许父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张规划图,便颇感兴趣的看了几眼。 许父见他打量规划图,也拿出老花镜戴上,和他一起看。 同时说,“这个项目在A市和咱们半山之间,距离两地都不远,行车二十分钟就能到A市的城南高速通行口,四十分钟就能到市中心,项目定位是中高档住宅和洋房别墅。” 谢信泽认真听着,同时将项目规划简介反复看了两遍,然后笑着说,“不错。” 其实许父早就想和谢信泽聊一聊房地产市场的前景,还有目前许家的发展定位,但总感觉对方是跨国公司的大总裁,不见得能看得上自己家这种小项目,小市场,没有合适的机会,他也就没主动开口。 倒没成想,今天歪打正着了。 见他有兴趣,许父继续道,“这个项目我还没有正式投资,但合作方的态度很积极。” 说完,他看向谢信泽,眼神中征询的意思表露的很明显。 其实以谢信泽的性格,决不会对此多言,这毕竟这是许父的生意,他插手多言并不好,何况许父还未做决策,他的话很可能会影响到对方,但转念一想,许父许母待自己如此诚挚,他也该坦诚相待,否则便辜负对方的情义。 “伯父,恕我冒昧直言。” 谢信泽淡淡开口,却让许父的眼神立即放亮,赶紧道,“没事,你尽管说。” 脸上的神情变得郑重,他接着说道,“依我看,这个项目的潜力非常大,定位也比较精准。目前A市和八山的经济型商品房市场已经趋于饱和,目前还有待挖掘的房产市场主要集中在中高端层次。这个发展规律是在欧美房地产市场以及国内几个超一线城市得到验证的,而恰恰现在A市的房地产市场在这一块上尚未触及,中高层消费人群目前处于饥渴期,关于这一点,我的公司之前做过市场调查,有充分的数据支持。追求品质的中产阶层和有钱有闲的富裕家庭更乐于在城郊,环境优雅的地区找到一个世外桃源安家落户,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为他们提供一个这样的选择。这也是这个项目最大的卖点。” 谢信泽的点评句句说到了许父的心坎上,和他的想法无不相合,让他兴奋的握紧了手。 摘掉花镜,许父笑着说道,“信泽啊,你分析的太到位了!” 可谢信泽却没有露出笑脸,反而更加严肃的说道,“但这个项目还有些不足之处。” 闻言,许父微微皱眉,赶紧道,“你说来听听。” 谢信泽也没避讳,直言道,“伯父,这个项目其实可以做的更加高端,精细。A市是少数民族聚集地,末代王朝遗族众多,特色文化和建筑相当吸引人,我们完全可以将这个项目与地区特色相结合,立项更有特色也更高端。譬如建设成古典四合院和大宅门等形式,这也恰与周围自然景观相融合,更加和谐,对于追求品质和品味的阶层吸引力会更大。在销售上则可以采取一户一价式,以400平米的最低面积来计算,单套别墅的叫价应该能达到一千万到一千五百万左右。” 听到这个数字,许父不由惊讶的微微睁大眼睛,同时立即在将成本和利润进行了一番心算。 虽然按照谢信泽这个路子,会加大不少投入,而且能建设的成品房数量也会减少很多,但售价却是指数级攀升,毕竟城郊地价相当便宜,这个售价几乎是地价的十多倍。 噼里啪啦,许父在脑子里按了一通计算器,最后竟然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一个三,后面跟着八个零! 好家伙,竟然比之前那个立项的利润翻了一倍有余! 谁都爱钱,面对这个巨额利润,许父太动心了。 但他不是没见过钱的人,最让他动心的,其实还是谢信泽的思路和他自己的想法基本一致,但他之前只是有个宏观的概念,没有那么具体细化,同时,对于这个想法,他一直缺乏决心和信心,但谢信泽的一番分析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许父通过这些年打拼,家业越做越大,但胆子却越来越小,尤其年纪大了之后,求稳的心态占了上风,有很多项目来找他合作,他都因为风险太高婉拒了,避免亏损的同时,也错过了一些发大财的机会。 譬如手头这个项目,他觉得又是一次不错的机会,但始终没下定决心,之前也和儿子许斌商议过,许斌的意见是必须拿下,但为什么要拿下,他表达的没有谢信泽这么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有了谢信泽这番鞭辟入里,有分析有对策的出谋划策,许父心里有了底的同时,也开始思考更深入的事情。 见许父半天没说话,一直坐在皮椅上摸着脑瓜门思索,谢信泽也没打扰,还帮他倒了一杯茶。 正这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许彦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喊着“爸爸!”,扑到了谢信泽的大腿上。 儿子去了一天幼儿园,谢信泽也想他想得不得了,赶紧将许彦抱起来,亲了亲脸蛋。 “爸爸,能在家里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许彦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搂着爸爸的脖子,跟他脸贴着脸。 父子两个亲热了一会儿,谢信泽把他放在地上,轻轻说,“去跟爷爷打个招呼,爸爸领你出去玩。” 许父还在思考项目的事,孙子进来,他也没顾得上多说,许彦过去跟他热乎了两句话,发现爷爷心不在焉,赶紧又跑回爸爸身边。 “老爸,我们去客厅画画吧,今天我给你画个章鱼爸爸和宝宝!” 看了看正戴着老花镜在纸上写写算算的许父,谢信泽没去打扰,跟着儿子去了外面的客厅。 许彦从墙角的纸筒里抽出一张卷起来快跟他一样高的大纸,扔在地上之后,他也跟着趴上去,手脚并用的展开,然后招呼谢信泽,“爸爸,你快来,咱俩一起画。” 怕儿子趴在地上着凉,谢信泽赶紧把他抱起来挪到地毯上,自己则坐在旁边陪着。 但许彦不能满足于让他当个观众,又翻找出剪刀和彩纸递给谢信泽。 一会儿指挥他,“爸爸,你给我剪一条海草吧,小鱼都在海草里游泳。” 一会儿又吩咐他,“爸爸,你给我画个贝壳吧,要里面带珍珠那种。” 过一会儿又说,“爸爸,你用彩泥给我捏一个扁扁的小丑鱼吧,贴在我画的这个珊瑚旁边。” 谢信泽任劳任怨,听凭儿子指使,让他干啥,他干啥,一句抱怨都没有,而且爷俩边画边讲故事,玩得不亦乐乎。 甚至敲门声响起来,他俩都没听到,还是许母隔着厨房的门听见了,赶紧跑出来。 刚出了厨房,她便见到客厅里的一大一小,一个坐在地毯上,满大腿都是碎纸,另一个趴在地毯上,画的手和脸上都是彩墨,爷俩有说有笑的,玩得那叫一个乐呵。 看到这一幕,许母算是知道了,为啥孙子亲近这个新爹,谢信泽带孩子就是比儿子有耐心。 许斌属于多动型,领着许彦上蹿下跳,爬山下水没问题,但让他坐下来和许彦做手工,用不了三分钟他就得借口上厕所,喝水,或者打电话溜之大吉。 许彦以前玩这些,要么自己一个人玩,要么拽着许父,其实许父也是应付,哼哼哈哈的,但多少比许斌强点。 现在有了谢信泽,许彦可算找到知音了,父子两个玩得自成一个小天地,怪不得听不到敲门声,因为实在太专注了。 许母也被他们吸引,站在门口看了好半天,直到敲门声又响起来,她才回过神,赶紧把门拉开。 门外的许斌皱着眉头看老妈,“艾玛,敲了得有五分钟了,就听见你们几个在屋里哈哈哈哈,咋没人给我开门呢?” 许母也没说话,笑着往客厅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许斌看过去,也不由跟着乐了,原来那对傻爷俩又头对头的玩到一起去了。 “你怎么没带钥匙,也不知道刷指纹。” 许斌,“我今天把手割破了一点,指纹不识别。” 话音刚落,谢信泽转身看到了他,赶紧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拉过手查看,“伤着手了?” “没事,停车的时候不小心,划到树枝上了。” 许斌往后缩手,谢信泽抓着他不放,虽然创口不大,但谢信泽还是心疼的反复看了好几遍,许母在旁边看他俩那腻歪劲儿,忍不住还是有点心里发酸。 正这时候,又有人敲门。 许斌离门口最近,回身便开了门。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捧了一大束玫瑰,另一个捧了一大束百合和康乃馨。 “谢先生订的花,请查收一下。” 许斌回头瞅瞅谢信泽,谢信泽赶紧上前把花接过来,先将红白相间那束捧给了许母,笑着叫了声“伯母”,多了也没说。 女人哪有不喜欢花的,许母看了当即高兴的合不拢嘴,强忍着才没把满口牙都笑出来,对他说道,“哎呀,信泽有心了。” 谢信泽点头笑笑,接着回身又把那束玫瑰交到许斌手里,这次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许斌一个大老爷们,这辈子就收到过两次花,都是眼前这个人送的。 第一次就不提了,五年前,第二次,竟然是九十九朵火红的玫瑰。 他妈的,虽然觉得娘们兮兮的,但不得不承认,心跳还真有点快的不正常。 受不了花香的诱惑,许斌嗅了一下,然后皱了皱鼻子,口是心非的对谢信泽说,“行,我收下了,至少比向日葵强。” 闻言,谢信泽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想起了当初那句“每日开心”,立即笑出声,顾及着许母在跟前,他才没上去把许斌搂在怀里,但那眼神也是露骨的有些过分了。 许母自己收到花就开心得不得了,见儿子又得了一束玫瑰,她也不酸了,心里就剩下美,看谢信泽更顺眼了几分。 许斌回房间换衣服的功夫,她忙招呼谢信泽去厨房帮忙尝尝汤,看看盐放得合适不合适。 从房间出来,许斌正看到谢信泽在厨房帮老妈打下手,两人话虽不多,但嘴角都挂着笑,尤其是许母,还哼起了小调,可见心情非常美丽。 终于被许母放出来,许斌还未来得及跟谢信泽说上话,许父又从书房出来,拿着那份项目书,对谢信泽招招手,“信泽,你来看看,这边的规划改成这样好不好?” 许父的老花镜滑到鼻子尖,拉着谢信泽坐在沙发上,两人边说,他边记。 看他记得慢,还提笔忘字,谢信泽便把笔记本接过来,帮他条理清楚的写了几条,然后又逐条讲了讲,许父摘掉花镜,边听边点头,最后露出求贤若渴的表情,说,“信泽啊,明天集团开会,你来列席吧。” 许斌在旁边跟许彦玩,听个一知半解,但这句听得特清楚,赶紧插话,“爸,他腿还没好呢,你这用人也忒狠了点吧,病假都不给。” 许父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拍大腿,“你看看我这记性!我看信泽恢复得好,就给忘了,对,身体重要,你好好养伤哈,等好了之后再说。” 说完,又拍了拍谢信泽的肩膀。 许斌看自己老爹那副对待国宝大熊猫似的表情,不禁嘴角直抽抽。 转头对上谢信泽,看到对方正对着他笑,便翻了个白眼。 晚饭上桌之后,许斌更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家庭地位岌岌可危。 先是许父把身边的座位留给了谢信泽,借着又背着许母偷偷给他倒了一点白酒,两人边吃饭,边窃窃私语,那样子,亲密的不得了。 接着许母落座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碗,给谢信泽盛了一碗排骨鲜藕汤,谢信泽欠身接过,她还笑着劝,“趁热喝,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对不对胃口。” 谢信泽忙从和许父的热烈交谈中抽出身,喝了一口汤,笑着道,“很鲜香,谢谢伯母。” 许母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 最后许彦就更过分了,许斌坐他旁边,他没都顾上,反而站在椅子上,伸出学习筷,远远的够着,夹了一只虾,颤巍巍的送到谢信泽碗里,然后站在椅子上对他喊,“老爸,你吃虾啊,可香了!” 谢信泽忙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一边听许父说话,一边剥虾壳。 许斌看谢信泽这么吃香,心里是既高兴,又痛心,敢情,现在自己已经成了家里的透明人了,谁也看不见他! 正气得鼓腮帮子,忽然碗里多了一个剥好的虾仁。 许斌愕然,抬头看了看旁边,谢信泽虽然没看他,正忙着跟许父说话,但一只手已经在桌子底下伸了过来,摸上了他的大腿,拍了拍。 感觉到那只手上的温暖和力度,许斌心里才好受了那么一丁点,捧起碗便开始扒饭,唏哩呼噜就吃完了。 撂下饭碗,他就去客厅看电视了。 可饭桌上的人,除了谢信泽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谁也没注意到他离席。 许彦还在忙着帮老爸夹菜,许母还在叮嘱谢信泽多喝汤,许父还在和他全神贯注的说话。 哎~ 都说女婿就是半个儿,许斌却觉得,谢信泽倒像是以前从许家走丢的孩子,隔了三十多年,终于和亲爹亲妈见了面! 不是他争风吃醋哈,但确实没想到大猪蹄子魅力无边,刚到家一天,全家的风都开始吹他那面帆! 哼!生气! 第八十七章 许斌把长腿搭在茶几上, 捧着袋薯片, 看着儿子的动画频道,吃得嘎嘣脆, 乐得哈哈哈哈。 其实动画片怎么可能逗得笑大人, 他笑这么大声, 无非是觉得客厅太空荡了,而餐厅太热闹。 刻笑了半天,也没人过来问一句, 就连许彦都无动于衷,还赖在谢信泽身边,许斌不禁觉得无味。 等动画真的演到搞笑桥段,他也笑不出来了,只感觉嗓子干哑, 索性把薯片扔在了一边, 拍拍手, 刚要去找水喝,面前就多了一瓶纯净水。 转头瞅瞅, 谢信泽正站在沙发后面, 拿着水,看着他笑。 “饭后消消食,咱们一起去散个步?” 许斌上下打量他, 笑得酸酸的, “呵呵, 您现在这么红, 还用我陪么?” 看他样子实在好玩,谢信泽忙回头看了眼餐厅,发现没人注意,便迅速附身在许斌唇上偷了个吻,然后笑着说,“我不喜欢别人陪,只喜欢你。” 许斌的脸立即泛红,虽然谢信泽总喜欢对他油腔滑调,但奈何他偏吃这口,每次都被逗得上钩。 两人起身去门口,尽量悄无声息,不怕别的,主要怕许彦那个小魔头发现之后跟过来。 走到门口,一手已经搭上门把手,谢信泽有些忐忑,回身问许斌,“要不跟伯父伯母打个招呼吧?” 许斌立眼睛,“就你会溜须!” 露出被冤枉的表情,谢信泽,“只是基本的礼貌嘛。” 正说着,许母发现了两人,招呼道,“你们出去溜达?信泽多披件衣服吧,晚上有风。” 听到被点名,谢信泽很不好意思,赶紧笑着问,“伯母,需要带什么东西么?我们顺路买回来。” 许斌眯着眼盯他,一副“你这个马屁精”的表情。 “不用了,你们两个去吧,别太久哈。” 两人这才赶紧走了。 门刚要关上,就听见许彦的声音,“爸爸们呢?” 谢信泽赶紧把门带好,然后拉着许斌往花园去。 看他的样子,许斌忍不住笑,“艾玛,你不是二十四孝好老爸么?儿子找你,你怎么还逃跑?” 谢信泽也憋不住笑了出来,回身看着他说,“陪了他们那么久,也该好好陪陪你了,儿子重要,老婆更重要。” 闻言,许斌甩开他的手,有点生气的样子,“别总老婆老婆的,我可是大老爷们,叫老公!” 谢信泽立即露出怪异的表情,嘴唇翕合两下,吐出两个字,“媳妇儿~” 被他一下子给气笑了,许斌也懒得再纠结这种事,孩子都生了,爱叫什么叫什么吧,两人私下在一起斗一斗贫嘴,反倒是夫夫情趣。 他知道谢信泽疼爱自己,但却从来不把他当女人看待,他俩的相处从最初开始便是男人间的势均力敌和比肩而立,也许五年前,他们还会因为各自的尊严作祟,很多事情不想轻易妥协。但经过这些年的波折,如今破镜重圆,才知道,爱一个人就是愿意为他改变自己。 就比如现在,谢信泽在许家父母面前逞强了一天,不想露出疲态,但到了许斌跟前,却主动往他身上依靠着,两人互相依偎着,往前慢慢挪步,不像散步,倒好像一对连体婴晃来晃去。 许斌见他这样,也有点心疼,但更多是熨帖,他心里明白,谢信泽努力和父母搞好关系是为了让自己放心,开心。 但他还是忍不住打趣,“你刚来一天,就把我爸妈拿下了,果然神通广大啊,谢总!” 谢信泽转头看他,笑着回嘴,“因为你先把我拿下了啊,许总!” 两人望着彼此,满眼笑意,轻轻吻了一下之后,重又靠在一处,慢慢悠悠的往前晃去。 屋里,许父许母陪着孙子在客厅看动画。 许母好心情的剥了柚子递给孙子,又递给老伴。 许父接过来,看了看她含笑的脸,逗趣道,“我看你这嘴今天就没合上过啊,怎么?是不是看信泽越来越顺眼了?” 被人点破,许母多少有点窘迫,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坦然道,“信泽好,正说明我儿子好,还是斌子有魅力,才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 许父一边吃柚子,一边嘿嘿嘿的笑,也不说话,只是点头。 看老伴的样子,许母瞪眼睛,“难道我说的不对?五年了,还能把人勾回来,香港的豪门亲爹都不要了,就要留在咱们东北,这不是斌子有能耐?” 许父看她越说越激动,赶紧安抚,“是,是,是,你说的有道理,你儿子这点就随你,脾气大,魅力也大。” 许母使劲白了老伴一眼,“哼,随你就毁了,得打一辈子光棍!” 艰难的咽下一口柚子,许父瞅瞅老伴,“可不是嘛,幸好你可怜我,要不我都找不到媳妇儿。” 许母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埋汰来埋汰去,把自己绕进去了,气得她也不说话了,自己剥柚子,只给孙子和自己吃,许父跟她要,她也不搭理。 这时,厨房的水壶发出哨音,许母赶紧起身去关火。 许父看她火急火燎的,忙叮嘱,“留心别烫着。” 说着又不放心,跟着过去了。 许父是出了名的黏糊媳妇,一把岁数了,只要回到家,不处理公司的事,他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许母,许母经常说他是跟脚星,他也不在乎,土豪老板人设崩塌什么的,他也不懂,只要孩子不在跟前,他就不由自主的黏糊老伴,这些年有了孙子,还好点,以前更严重。 两人到了厨房,许父抢着关了火,许母看着他灌保温壶,说,“留神,别洒出来。” 正说着,瞥见厨房的小窗户外面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她忙凑近了仔细看。 一看,竟是儿子和谢信泽正站在樱桃树底下耳鬓厮磨,吻成一团。 许父见她盯着窗外看,也去凑热闹,等看清是怎么回事,便赶紧把老伴从窗口拖开。 “年轻人嘛,很正常。” 许父老脸都有点红,何况许母。 她有点气哼哼的说,“虽说信泽是好孩子,但我还是有点过不去那个坎。” 许父纳闷的看她,“哪个坎?” 见老伴迟钝,许母更气闷,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小花园里,许斌终于受不了谢信泽总是在他敏感带上又亲又摸,短促了发出了一声呻/吟。 这一声当即让谢信泽住了手,抬眼对上许斌,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情/欲。 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吐沫,许斌微微抬了抬下巴,问,“准备东西了么?” 一时,谢信泽没反应过来,“???” 许斌的脸不由微微发红,强作镇定的说,“儿子总是乱翻柜子,家里就没准备那些。” 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谢信泽一时惊喜、亢奋的双眼放光,“我这就去买,你等我。” 说完,放开许斌之前,又用力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两人的下半身紧紧贴上,许斌感觉到那滚烫和坚挺,被激的不由自主微阖了下双眼,谢信泽看他这幅样子,更是难耐,又亲了一回,才把人放开,匆匆转身出了小花园。 别墅区门口就有家便利店,倒是不远,五六百米吧。 许斌站在花园里等他,不多时就把人等了回来。 他颇为惊讶,“怎么这么快?” 谢信泽笑了笑,也不说话,拉起他的手夹在腋下,就往家走。 许斌目测了一下往返路程,再仔细瞅了瞅谢信泽的侧脸,好像鬓边有些细微的汗珠。 靠!这个大猪蹄子,怕不是小跑着过去的? 呵呵,这个时候倒是腿脚利索的很啊! 但他自己也憋得厉害,猴急不在谢信泽之下,也没啥资格嘲笑人家,他甚至还暗暗担心,万一待会上了床,自己没两下就那个出来了,岂不是让对方笑话? 但是太久没做了,肯定会很激动的吧,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只是这么想想,许斌就感觉自己大腿内侧的肌肉在打颤,心跳也快的吓人。 俩人走到门口,按指纹进了屋,本想悄悄地潜回房里,可谁知,刚进门,就迎面撞见了许母。 许母满脸笑容的看着两人,眼神在他俩交握的手上定格。 虽然挂着笑,但谢信泽分明感觉到许母的目光不善,丈母娘神威再现江湖。 两人的手不受控制的各自收了回去。 见此情形,许母笑容更甚,热情和蔼的说道,“回来了?也不早了,都洗洗睡吧,信泽还伤着,更该早点休息。” 两人齐齐点头,“嗯!” 然后一前一后的往楼梯走过去。 就在谢信泽抬起一条腿要迈上台阶的时候,许母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信泽啊,你腿伤没好,上下楼梯也不方便,我在一楼给你收拾出一间房,你暂且先住着,怎么样?” 许斌回头看看老妈,又瞅瞅比他矮了两个台阶的谢信泽,“……” 谢信泽碰上许斌的眼神,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虽然脸色极其难言,但再回头对上许母的时候,硬是挤出个笑来,“好的,谢谢伯母!” 第八十八章 许父去个洗手间的功夫, 回来就看到儿子和谢信泽两个人脸色都像灰土一样,关键还一个领着孙子上了二楼, 另一个抱着许母给发的新被子,去了一楼的客房。 许父,“……” 转头再看老伴,许母脸上尽是旗开得胜的微笑。 许父,“……” 等老两口回了自己的房间,许父把门关严, 回身皱着眉头对许母说,“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许母一边靠在床头上看家庭伦理剧, 一边晃着脚说,“丈母娘这关是那么好过的?哼!” 许父看她那得意又解气的模样, 本来想训两句, 又舍不得了,坐在床边,轻拍了老伴大腿一下,他和颜悦色的道, “你快赶上老小孩儿了,年轻人的事儿, 咱就别掺和了, 再说,孙子都有了, 你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这话让许母相当不乐意, 她把电视静了音, 看着老伴,义正言辞的说,“什么叫多此一举?他跟咱儿子结婚了么?领证了么?办婚礼了么?把我儿子肚子搞大,一跑五年,我还没找他算账呢,看在他表现不错的份上,我让他进门,那已经是最大的优待了,怎么的?还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再搞出个非婚生的二胎来?绝不能让他有蹬鼻子上脸的想法!” 许母一激动,说话语速极快,噼里啪啦的,吐沫星子喷了许父一脸。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许父心想,回头得让谢信泽好好给自己补偿补偿,这是替他挨骂啊。 “对,你说的太有道理了!” 许父赶紧帮老伴把电视的声音调回来,心说,快让她看会别人家的鸡飞狗跳过过瘾得了,自己家的事儿,能简单的,别复杂。 但许母被勾起了话头,一发不可收拾,从老伴手里夺过遥控器,又把电视按消音,她继续喷,“谢信泽是挺好,但你的革命意志也太不坚定了吧,他爸!他才来了一天,就把你收买了?我跟你说哈,平时对他怎么好都行,你们男人之间,喝酒,聊天,谈生意,我不管,但是,我也有底线,这个底线就是结婚之前,他和儿子不能同床!这是咱家最后的防线了,要是再被谢信泽给攻破了,咱俩的老脸往哪儿搁?再说了,斌子那么实在,那么死心眼,对他肯定是百依百顺的,万一我儿子受了委屈呢?” 说到后来,许母都眼泪蒙蒙的了。 她这个心情,许父能理解,毕竟五年的时间,他们是看着儿子怎么过来的:死守着这份感情不放,油盐不进,谁劝也不听,对待许彦更是心头肉一样,还不准别人在孩子跟前说半句谢信泽的坏话。儿子心里把对方看得多重,他们作为父母是最清楚不过了。 越是这样,他们也越不放心,总觉得谁用情深,谁容易受伤。 但许父却并不完全认同老伴的做法,他说,“你吧,就是想得太多了,生死考验都过来了,你还怕儿子吃亏?” 许母瞪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气,“我还不了解你们这帮男人?看着花觉得美,闻着花觉得香,吃着蜜觉得甜,但要真的采回家,没有两天半就蔫吧了,没有新鲜劲儿了。他才来几天?我怎么着也得多看他一段日子吧!这要求过分么?” 许父连连摆手,“不过分,不过分。” 心里却吐槽,再不应和着说,就要把自己和谢信泽打成同党了,到时候一并上刑,那可完了。 见老伴终于和自己统一了战线,许母这才平了气,继续看家长里短的电视剧去了。 可过了不一会儿,她眼睛虽盯着电视,却又找补了一句。 “我倒不是要拆散他们,只是怕他不知道珍惜斌子和现在的好日子。” 许父赶紧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充分理解和支持,心里想的却是,“能不珍惜么?这日子可是拿命换来的啊。” 领着儿子回了二楼的房间,许斌的心情也相当复杂。 好事被挫,他当然难受,但看着自己老妈斗谢信泽,他更觉得乐呵。 大猪蹄子也有吃瘪的一天,解气! 可见,无论到了啥时候,亲妈就是亲妈,饭桌上对谢信泽再照顾,到了关键时刻,护犊子绝不手软。 许斌太了解自己老妈了,对她的心思是一猜一个准,所以他也就没生许母的气,甚至回味起刚才那一幕,还觉得相当可乐,忍不住哏哏哏的笑。 他这副样子,看得许彦纳闷,问他,“爸爸,你笑什么呢?我老爸怎么不跟咱们一起睡啊?” 许斌摸摸他的小脸,笑着说,“来,爸爸给你讲故事哈,你今天可得早点睡觉。” 许彦莫名其妙,自己早点睡觉和这事儿有关系么? 正想着,就听见许斌的手机响了一声信息提示音。 许彦喊,“爸爸,你手机响了。” 许斌喜滋滋的摸过来,点开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谢大猪蹄子:彦彦几点睡? 瞬间脑补出谢信泽心急又故作淡定的模样,许斌乐得趴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才回,“没准儿啊,怎么了?” 楼下,谢信泽盯着这行字,深深地锁紧眉头,手指快速在屏幕上轻按。 楼上,许斌的手机又响了一声,“孩子上了一天幼儿园,也累了,哄他早点睡吧。” 许斌哈哈哈哈哈的笑了一串,把一旁趴在床上看绘本的许彦吓了一跳,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老爸。 拍拍儿子的小屁股,许斌说,“你看,楼下的老爸也说让你早点睡觉。” 许彦噘嘴,嘟囔着,“那我还没玩够呢,还想再玩一会儿。” “来,给你爸发一条语音过去,你自己跟他说。” 过了一小会,谢信泽收到了一条语音信息,有些激动的点开,以为会听到许斌的声音,结果却是儿子奶声奶气的小嗓子,“爸爸,我还要玩一会儿,你先睡吧,晚安,么么哒!” 谢信泽,“……” 过了几秒钟,谢信泽又收到一条语音,以为是儿子发的,很无奈的点开,结果却是许斌的声音,“亲爱的,晚安,么~” 谢信泽,“……” 长长的叹了口气,谢信泽颓丧的起身,脱外套。 这时,一个小方盒从衣兜里掉了出来,滚在了地上。 他附身捡起来,举到眼前,在手里转了两圈,看了两遍。 这辈子,他还从没有如此仔细的阅读过保险/套外包装上的文字。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它们…… 第二天一早,谢信泽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人。 他先去小花园锻炼了一下,回来的时候,见许母已经在做早饭,便去厨房帮着打了个下手。 经过昨天那一场较量,谢信泽在许母面前更加少言寡言,不过面上始终长挂微笑,甚至对她笑得比对许斌和儿子都多。 基本达到了许母说啥,他都点头,微笑,最多再说一句,“好。” 看他这样驯良,许母心里这个畅快啊,那就不用提了。 许斌见了,不由有点心疼,要出门上班之前,他寻了个许母没留神的时候,把谢信泽拉到门口开玩笑说,“老公出门上班了哈,你在家好好伺候婆婆。” 谢信泽,“……,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么。” 许斌笑得贼贼的,“面子哪有这个重要啊?” 说完,趁机在他下面摸了一把。 这一下惊着了谢信泽,他赶紧回头看丈母娘,发现许母正在给孙子背书包,这才松了口气。 回头对上许斌,发现对方笑得快直不起腰了,他才叹了口气,说,“我这也是没办法,老婆孩子在人家手上,能不服软么?你也心疼心疼我。” 见他说的这样可怜,许斌也不笑了,主动上前揽住他的脖子,勾过来亲了一口,说,“下午去接孩子么?” 谢信泽没反应过来,“????” 许斌对他眨眨眼,“我也去。” 谢信泽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表态, “去,我开那辆房车过去!提前一个小时!” 许斌,“……,你可真是不要脸了!” 紧紧抓着他的手,谢信泽目光殷殷。 许斌咬咬牙,说,“开那辆路虎揽胜,后排宽。” 谢信泽连忙点头,“好的,不见不散。” 许斌,“……,我开会,早到不了,你要是接上彦彦,就先送他回家。” 回家?那还能有机会? 谢信泽略显焦虑忐忑的问,“难道还有变数?” 许斌往自己老妈的方向看了看,憋着笑,“不好说啊~” 谢信泽,“……” 送走了上班的许斌和许父,谢信泽跟许母又说了两句闲话,便去了书房。 他的腿不方便,暂时不能去公司上班,便在家里办公,那些需要他亲自签的文件,陈经理会送上门来。 在书房忙了一上午,时间过得很快,待到中午,谢信泽从书房出来,迎面碰上了阿姨。 阿姨笑着说,“谢总,丛姐和朋友去逛街了,下午才回来,中饭我做好了,就在桌上。” 听说丈母娘不在家,谢信泽真实的松了一口气。 等坐在饭桌前,他又变得心情莫名,不为别的,桌上除了摆了一份汤三个菜之外,还有一小屉奶黄包。 这个小竹屉与旁边的地三鲜,锅包肉相比,有点格格不入,毕竟东北人平时可不吃这东西,倒是香港人很喜欢。 阿姨看他不动筷子,只盯着奶黄包看,便说,“丛姐说你喜欢吃这些,本来吩咐我十点钟给你送到书房去垫肚子,可我敲门,没人应,我听您好像在忙,就没送。刚才又热了热,您要是不吃,我就撤下去吧。” “不用麻烦了,我吃这个就很好。” 这顿饭,谢信泽没吃米饭,倒把所有奶黄包都吃掉了。 第八十九章 幼儿园每天下午四点半放学, 谢信泽三点钟的时候便穿戴的体体面面,准备出发。 可他刚走到客厅, 许母便和几个朋友进了门。 对方都是长辈,自然要上前打招呼,谢信泽风度很好,有礼有节的跟许母的几个老姐妹问了好。 “信泽,你要出去?” 许母看他穿戴整齐,便问道。 “是, 去接彦彦。” “啊?我让司机把车送去保养了,另一台车也被你伯父开走了。” 许母没想到他今天要亲自去接孩子,便没留车。 谢信泽略微意外,说,“那我告诉许斌去接,今天就先不过去了。” 家里来了客人,如果没车,他还强走, 倒像是躲着客人们一样, 未免失了礼数。 许母点了点头, 没再多说, 转身去客厅招呼几个老姐妹了。 谢信泽则回房间换衣服, 在家里不好穿着外套来回走动。 他刚进房门, 客厅里就热闹起来。 “哎呦, 丛姐, 这就是你家许斌的对象?” “一表人才啊, 听说是香港人?就是洋气!” “岂止是一表人才,我看咱们几个的姑爷,哪个也比不上丛姐这个好!” 说着,一群老姐妹笑做一团。 许母的姐妹团基本都是许父生意伙伴的太太们,年纪相仿,家境相似,几人经常约着出去吃饭,逛街,打麻将。 今天逛街、吃饭之后,许母便邀几人来家里搓麻。 听了老姐妹的恭维话,许母虽然面上笑得矜持,也不多言,但心里是很美的。 谢信泽的风度和外表自然是没的说,她在别的方面没信心,这一点上,确实要比另外几家的姑爷强了百倍不止。因此听着她们花式夸姑爷,尽管知道有奉承的成分,她也不谦虚,全都笑纳了,倒惹得另外几个更加眼红,虽然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扎得慌。 想想自家要么肥头大耳,秃顶油腻的官二代,要么酸了吧唧,自尊心大过天的凤凰男姑爷,对比许家这位出身豪门,高大俊美的霸总姑爷,确实不是滋味儿。 等谢信泽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麻将桌已经支了起来。 他在家穿得也不随意,西裤,衬衫和马甲的三件套衬得身形更加挺拔俊逸,手里拿着公司的资料,他要往书房去,偏巧路过客厅的时候,被几个老阿姨看到了。 “小谢是吧?你忙不忙,替我抓一把牌,我去回个电话。” 跟许母关心最亲近的刘总的妻子站起来,主动招呼谢信泽。 这让他多少有点意外,其实他对太太的麻将社交并不陌生,虞夫人从前也总约人来家里打牌,而且太太们搓麻有时会带着未成年的子女同来,让各家族的下一代在一起联络感情。但谢信泽从小便对自己身份敏感,这种场合自然不会参与,因此,他对打麻将只是理论上很懂,但几乎没有上场玩过。 不太确定的停下脚步,谢信泽看了看许母,发现对方正笑着看向自己。 心下立即了然,他便没有推辞,将资料放在一旁的矮桌上之后,坐在了麻将桌前。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再说凡是赌博都是相通的,他是轮盘的高手,打起太太团的小麻将,自然不在话下。 一旁的几个老阿姨见他近看更是端正,而且气质出众,亲近之心顿起,一边码牌一边问,“打过东北麻将么?玩法懂不懂啊?” “哎呦,看人家这大手,码起牌来就是快。” 面对提问,谢信泽礼貌简短的答一句,但是调侃的话,他都只是笑笑,并不搭言。 许母看他这样稳重有礼,心内更是骄傲,替他解围说,“信泽脾气内敛,你们少说两句,专心打牌,小心一会儿输钱。” 有个性格孟浪一点的老阿姨笑着说,“输钱也不亏啊,好久都没和这么帅的小伙子同桌打过牌了。” 许母立即变脸,真真假假的说,“看看你,一把年纪了,说的什么话!” 那个太太家的生意全仰仗许家,看到许母的脸色,也不知有几分真,赶紧收敛了些。 谢信泽在旁不说话,只是微笑,继续码牌。 牌码好了,那位老太太还没回来,几人牌瘾大,便说,“咱们先摸着吧。” 许母也对谢信泽点点头,笑说,“别给你刘姨输太多哈。” 谢信泽回笑,“好。” 正式开牌,许母几个起初还顾及他不熟悉规则,出牌节奏刻意放慢,可很快就发现,好像谢信泽很娴熟,看出牌的套路不像个菜鸟。 于是,几个不服输的老太太都使出了看家本领,出牌神速,眼花缭乱。 随着玉石质的方牌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动,叫牌声也此起彼伏,“碰”,“杠”,“吃一口”。 其他几人都有了动作,谢信泽却一直没有表示,许母都替他着急,不开门不让胡,姑爷这是牌不好? 可刚担心完没几秒,谢信泽在摸了一张牌之后,直接扣倒了四张。 许母几个人惊呼,“暗杠?” 若是胡了,就要翻五番的。 几个老太太立即紧张起来,后面两圈打得惊心动魄,生怕自己点了炮。 然而,谢信泽没让他们紧张多久,第三圈轮到他抓牌,修长白皙的手指摸起玉色的方牌,看了一下,便“咔”的一声与其他一排并拢,然后整齐撂倒。 “胡了。” 几个老太太不敢置信,都凑过去看。 好嘛,暗杠,自摸,还七小对!翻了三十六番! 立即引来一片唏嘘叹息! “丛姐!你姑爷手也太壮了,牌打得也太好了,第一次见到我们,不送礼就罢了,还这样敛财!” 正说着,去打电话的那位回来了,进了客厅看清形势,立即乐不可支,哈哈哈笑个没完。还非要将赢来的红包分谢信泽一半。 谢信泽怎么可能要,赶紧起身将位置让给她,说,“阿姨今天运气好,我也沾了你的光。” 寡言的人说出的好听话就更动听一点,连带着几个输钱的都被他逗笑了。 正主回来,谢信泽便果断退出,他拿着资料刚要去书房,司机就进了门,跟许母报备由于没预约,保养没做成。 许母立即喊住谢信泽,“信泽,有车了,你用么?” “好,那我出去接彦彦吧,许斌开会,我怕他晚了。” 能找借口离开当然是最好的,他如果在家,估计许母几人说话也不方便。 不过想到刚才帮着别人赢了丈母娘的钱,谢信泽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便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沓港币和一沓美金,都是崭新的。 钱没多少,换算过来也就万八千块,但老太太们玩得也不,即使手气不好,这些也够撑到明天早上了。 走到客厅的时候,几个老太太已经中场休息,在露台上边活动边看风景,估计是年纪大了,坐不住,打几圈就要缓一缓。 谢信泽也没唤许母,将两沓钱放到她面前的小抽屉里,刚要走,阿姨来倒茶看见了,问,“您出去啊?” 点点头,他笑了一下就走了。 等许母再玩起来的时候,一开抽屉,发现新钞,便觉奇怪,几个姐妹笑她,“你刚才还说输光就不玩了,怎么又拿这么多出来,看来今天真是瘾头不小。” 许母忙说,“这钱不是我的,是不是你们放错了?” 这时,阿姨端着水果过来,笑说,“丛姐,这是谢总刚才给你留下的。” 话音未落,几个老阿姨都露出羡慕甚至嫉妒的眼神,这钱不在多少,关键是心意,许家姑爷看着不言不语,但却细心周到,而且一点不油腔滑调,只来实际行动,这可太难得了! 几人先是嫉妒的嘬牙,片刻后又赶紧奉承许母,“哎呀,丛姐,你这姑爷真的是又贴心,又孝顺,人还稳重大方,羡慕死我们了!” 谢信泽的作为让许母赚足了面子,她双手起劲的搓着牌,牌桌上噼啪脆响声音格外动听。 待几人又奉承她,她还笑着强说,“信泽的为人还好吧,主要是斌子喜欢,我倒不太相中。” “我的天啊,看把她给狂的,这样的姑爷都不相中,你还想上天咋的?” 跟她关系最好,两家条件也最接近的那个姐妹实在受不了,大声吐槽,惹得许母直接破功,“哈哈哈哈”的笑了出来。 谢信泽开车来到幼儿园门前的时候,已经过了放学时间,他刚要找停车位,就看见不远处许斌正站在车边和一个扶着电动车的人说话,许彦则已经上了车,正从车窗探出半个小脑袋看热闹。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谢信泽赶紧把车找地方停好,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可等走到跟前的时候,那人也骑电动车离开了,只有许斌在一旁盯着车头大灯看的仔细。 “怎么了?蹭车了?” 听到问话,许斌一回头,看到是谢信泽,马上笑了,说,“没事,小事。” 可谢信泽绕过他一看,整个跑车的大灯都裂开了。这个牌子的跑车是纯进口,维修配件国内没有,都要从国外运过来,不能修,只能换,这个灯换下来也要两三万块了。 对于他们来说,倒不是大数目,但碰了车,就有责任人啊。 看看许斌停车的位置和角度,谢信泽猜,估计是对方的全责。 谢信泽,“刚才那人碰的?” 许斌,“恩,是彦彦同学的爸爸,单亲家庭,孩子身体还不好,之前开家长会见过几次,我没让他看,赶紧把人撵走了 。” 谢信泽,“……,灯坏了就别开了,都坐我的车走吧,这车让司机一会儿过来开回去。” 说着,一家三口去了谢信泽的车上。 等他的车开走了,那个骑电动车的人又从路口转了回来,看到了名贵跑车大灯上的裂痕。 第九十章 回家的路上, 许斌又跟谢信泽讲了讲刚才蹭车那人的情况。 “挺年轻一小伙儿,据说十八就有孩子了。我听别的家长议论,好像是被人骗了,为了生孩子,大学都没上。” 谢信泽微微皱眉,“现在还有这种事么?” 许斌回头看了眼许彦, 发现儿子正在专注的看着车载动画,便小声继续说道, “不知道真假,不过我看他人还不错, 刚才非要赔钱不可。” 微微点了下头, 谢信泽也没再多言,许斌说到彦彦在幼儿园的表现之后,两人就都把这个小插曲忘了。 许彦今天在幼儿园表现还真挺不错, 汪老师还特意把许斌留下,专门说了说孩子的情况。 “彦彦这孩子活泼, 开朗,又讲规矩,非常棒,但有的时候,和小朋友起冲突, 他会一味让着对方, 这也不是不好, 但我觉得还是要让孩子的是非观更明确一点。” 汪老师的小脸红扑扑的, 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手里的工作笔记,都不敢和许斌对视。 许斌倒没察觉什么异样,他此时的全部关注点都放在了许彦身上。 “一味让着?怎么个让着法?” 汪老师咬了下笔杆,犹豫了一下才说,“今天我们班有个小朋友和他抢玩具,把他推倒了,我让那小朋友给彦彦道歉,可还没等对方开口,彦彦就说,没关系,不要紧。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好几次。” 闻言,许斌有些惊讶。 感觉这事太不像儿子的性格了,虽然许彦平时乖巧懂事,但在他们小区那也是一霸啊。 而且许彦那种霸,不靠体力,靠的是脑力。 他从不上手跟小朋友打架,基本一张嘴就能把对方制服。 让许斌印象特别深的一件事,是许彦快四岁的时候,他领着孩子去小区里的池塘边玩,碰到几个大孩子在抓鱼,许彦也凑上去看。 那几个大孩子嫌他碍事,就凶他,让他快走。 许彦很生气,插着腰说,“这是大家的池塘,我就要在这儿玩!” 说完,还对那群大孩子做鬼脸,气得几个大孩子撸胳膊挽袖子要推他。 许斌是个“虎”父,遇到这种事,不但不上前拦着,还偷偷躲在一边笑着看热闹,他很好奇,许彦会怎么处理,而且,他觉得让儿子在大孩子手里吃点亏也没什么,让他明白力量悬殊的人,不能随便挑衅,这样以后也能少吃点亏。 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看儿子被推,并在盘算买什么玩具补偿的时候,不想,许彦语出惊人。 几个大孩子刚要动手,他就一跺脚,然后指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小哥哥们说,“你要敢打我……” “打你怎么滴?!” “你要敢打我,大怪物晚上钻你被窝!” 一句话,让几个小孩都愣了,互相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拳头也落不下去了。 说是大哥哥,其实也就六七岁而已,都是一群不懂事的小毛头,听到怪物两字也懵。 许彦看他们几个眼睛发直,赶紧又补充道,“大怪物有好几个脑袋,好多只眼睛,叫起来嗷呜嗷呜,身上全是毛,钻进被窝就咬你脚丫!” 一番形容,吓得几个孩子鱼篓都不要了,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哭,“妈妈,妈妈,我要回家。” 许彦看着他们几个跑远了,自己嘿嘿嘿的笑,然后蹲在池塘边看起了鱼篓里的小鱼。 躲在旁边的许斌,“……” 就这种性格的孩子,能一味迁就别人? 许斌觉得,汪老师怕是对自己儿子有什么误会,他也就没太往心里去。 回家路上,谢信泽问起来,他才说了,而且把这件小趣事也学给了他。 听完之后,谢信泽笑得手抖,车都开不稳,许斌赶紧说,“诶,你把车先停路边,笑完再走,这要是出点事故,一调查原因,交警得笑掉大牙。” 谢信泽这才正色,“别乌鸦嘴,不过彦彦太可爱了,像你。” 许斌翻了个白眼,脸色微红,“怎么就像我?” 谢信泽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许斌的大腿,笑着说,“看着傻傻的,可歪门邪道特多,从不走寻常路。” 许斌,“……,你这是夸我呢?” 谢信泽假装错愕,“我没说要夸你们爷俩啊!” 许斌,“……,我还觉得他像你呢。” 谢信泽惊讶的转头看他,“???” 许斌咬牙切齿的说,“都是一肚子坏水!” 谢信泽,“哈哈哈哈哈哈,当然了,我儿子嘛。” 听见笑声,许彦把头探过来,夹在两个老爸之间,瞪着大眼睛,左右瞅瞅,问,“你们笑啥呢?” 许斌开门见山,问道,“汪老师告诉我,说你特别有礼貌,小朋友推了你,你不仅没还手,还主动原谅了他。” 闻言,许彦“嘿嘿嘿”笑了两声,说,“因为他长得好看嘛。” 说完,退回去,坐在自己的座椅上,继续看动画,一脸的理所当然。 和谢信泽对视一眼,两人同时,“……” 等到下车的时候,许斌忽然说了一句,“这孩子确实像我。” 谢信泽看看他,“???” 许斌颇为忧虑的说,“容易被表象迷惑,太看重外表了……” 谢信泽,“……,行吧,我就当你这是变相夸我了,谢谢~” 说完,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没等许斌反应,便领着欢蹦乱跳的许彦进了家门。 许斌,“……” 他们回来的时候,许母的朋友们已经走了。 许斌进屋,看到许母一脸的春风得意,不同寻常,上前搭了两句话,她更是和颜悦色,让许斌心里更没底,凑到谢信泽跟前问,“我妈咋了?这么高兴?” 谢信泽神秘一笑,“不知道啊,可能就是心情好吧。” 说完,他站起身,问许斌,“上楼么? 许斌瞪起眼睛看他,又转头打量一下老妈,发现许母听见了装没听见,不由更是纳闷不已。 结结巴巴的说了句,“上,上吧。”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梯,许母也没管。 进了房间,谢信泽把关好,刚回身,就被许斌扑到了身上,两人立即吻在一起。 边吻边往床边移动,百忙之中,许斌腾出嘴来问,“你怎么搞定的丈母娘?” 谢信泽没空答话,一边解他的衣服,一边堵他的嘴,两人刚倒在床上,把上半身脱/光,就听见门锁拧动的声音。 许彦推门进来,看到床上的两个老爸正在赤膊相对的看着他的绘本,很是纳闷,但也没问什么,倒是果断的脱了自己的上衣,爬上床,拽过一本书,加入了他们。 卧室里,三个男人,两大一小,在床上围坐成一圈,光着膀子看书。 过了一会儿,许斌打了个喷嚏,谢信泽忙说,“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 许斌,“……” 许彦却不赞同的眨了眨眼睛,说,“我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爸爸!” 谢信泽看着他苦笑,“儿子,我觉得没有意思,真的。” 第九十一章 许彦理直气壮的趴在两个爸爸中间看绘本, 许斌和谢信泽一左一右在旁边陪着他。 绘本有啥好看的,两个大男人当然是隔着儿子互相看对方。 许斌甚至直接伸出腿,跨过儿子,去勾谢信泽,用脚在他屁股和大腿内侧来回的蹭。 被他蹭的快要着火,谢信泽抓住那只不老实的脚, 就要把人拖过来。 许斌忍着笑,弹腿踹他, 两人虽然无声,但闹得不亦乐乎。 感觉到背后好像有动静,许彦猛回头, 正看见一个爸爸拉着另一个爸爸的大腿在自己上面架了一座桥。 许彦好奇,“你俩在干啥?我也要玩!” 说完跳起来就扑了上去,和两个爸爸在床上滚做一团。 谢信泽一边陪孩子,一边用眼神追许斌, 许斌看他眼睛都要变绿了,赶紧把儿子的小脑袋瓜按在自己肩膀上, 然后凑上去在谢信泽唇上你舔了一口。 许彦被他爸按在肩上什么都看不见,顿时心慌, 使劲抡起王八拳,一边抡一边喊,“啊啊啊啊啊啊, 打死大怪兽, 打死大怪兽。” 于是, 两个正在偷偷摸摸亲嘴的人被儿子活活揍了一顿,谢信泽眼眶都有点红了,许斌的嘴角差点被打破。 到了洗漱睡觉的时间,谢信泽主动要求去一楼睡客房,许斌还试图挽留了一下,没想到他态度非常坚决,临走前说了一句,“留下也是受罪,我还不如给伯母留个好印象。” 看着他灰扑扑的脸色,许斌笑得倒在床上。 果然,他刚开了房门出来,还未走到一楼,便看见许母的身影。 对方见他衣装整齐的要下楼,笑得便特别亲切满意,还嘱咐他晚间要盖厚一点,最近降温了。 谢信泽笑着应下。 等回了客房,坐在床上,他又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盒子,反复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放回了衣兜里。 也不知道能否在保质期之前派上用场…… 第二天,谢信泽有个重要的视频会,早起吃过饭便去了书房,一直忙到中午过后才出来吃饭。 许母看他辛苦,特意嘱咐阿姨给他煲了汤。 吃过饭,他又接了几个重要的电话,一忙就到了四点多。 挂断电话,看了看时间,他赶紧开车去接许彦。 其实许斌每天都去接孩子,他不去也无妨,但谢信泽感觉自己这些年错过了太多孩子成长的重要阶段,对许彦的陪伴是怎样弥补都不够的。幼儿园接送这样的事看似小,但他却特别重视,每天接许彦回来,听他童言童语的说说幼儿园的趣事,那种愉快又满足的心情是什么都无法取代的。 等他到了幼儿园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放学大军,私家车把周围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没办法,他只好把车停在比较远的地方,然后步行过去。 转过一个路口,他立即看到了许斌的车,而且,车边又站着昨天那个人,他正往许斌手里塞东西,两人仿佛在拉锯。 谢信泽赶紧走过去,离得近了,才把那人看清楚。 确实非常年轻,约莫二十二三岁的样子,虽然穿着非常普通,但却长了一张格外漂亮的脸,看上去就像一颗尖端刚染上粉色的嫩桃一样,惹人怜爱。 谢信泽很少注意别人的长相,当年他和许斌也不是一见钟情,他是见了许斌第三次的时候,才动了要电话的心思。 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容貌过分美好,确实惹人注目,让谢信泽看了都过目难忘。 不过他更在意的还是许斌和那个男孩抓在一起的手。 轻咳了一声,许斌听到他的声音,赶紧回头,脸上带着点红,笑得也有点尴尬,“你来了?” 谢信泽点点头,然后看向那个男孩。 许斌赶紧介绍,“这是彦彦的爸爸,这是一铭的爸爸。” 那男孩转头看了看谢信泽,见他长得高大,面容冷峻,顿时紧张起来,赶紧把手缩回。 而那个一直被两人推来推去的塑料袋便掉在了地上。 许斌赶紧附身捡起来,然后放进他的电动车前筐里,说,“这钱真不用你给,我的车有保险。” 闻言,一铭爸爸的情绪有点激动,他说,“许总,你别这样,你这样就是瞧不起我,虽然我工作不好,赚得也不多,但昨天是我的过失,不能因为别人的善良,我就逃避责任。” 说着,又把那个塑料袋拿出来,要塞给许斌。 许斌不伸手,眼看着拉锯战就要再次上演。 这时,站在一旁的谢信泽开了口。 “这是多少钱?” 一铭爸爸怔了一下,然后有些窘迫的开口,“五,五千,我昨天上网查过了,这个修理费应该是一万多,但我手头只有这些,不过我已经给许总写了欠条,只是数字没填,许总,你填个数字,我保证会还的。” 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过去。 许斌没想到他这么倔,连连摆手说,“你咋这么较真,我说不要就不要,彦彦和一铭是好朋友,我也拿你当半个朋友处,你这样就见外了哈,整的像我要欺负你似的。” 不知道的,确实以为许斌在欺负他,因为一铭爸爸一看就是那种软软的性子。 知道再拉扯下去,也是说这些没意义的话,谢信泽伸手接过了那个塑料袋,道,“这钱我们收下了,但欠条就不必了,看你应该是个守信用的。” 一句话说得一铭爸爸很感动,使劲儿对谢信泽点了点头,“我肯定会还的”。 谢信泽脸上没什么表情,语调平板的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目前在便利店做会计,不过你放心,即使我只是个小超市的会计,也会把钱还上的!” 看对方脸色严肃,又询问工作,以为怀疑自己的还款能力,一铭爸爸多少有点激动,眼眶都微微发红。 见状,谢信泽不由笑了一下,然后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说,“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帮帮你,你可以和这个名片上的人联系一下,我的公司正在筹建办事处,刚好缺财务人员,月薪尚可,你可以去试试看。” 一旁的许斌看了看那张名片,抿了下唇角,但到底没说什么。 而一名爸爸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木讷的接过手里的名片,等他醒过神的时候,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两人一起往幼儿园走,路上人来人往,都是接孩子的家长和宝宝,谢信泽几次想去抓许斌的手,都没抓到,也不知道是对方刻意闪躲开了,还是巧合。 “你走慢点,我跟不上。” 谢信泽终于小声喊他,许斌这才慢下来,然后站在原地等了他一会,但看脸色,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接上许彦之后,有了孩子的说说笑笑,两人之间那种略微别扭的气氛才好转了一点。 等上了车,发动之前,谢信泽伸手过去想拍抚许斌的大腿一下,可却被对方躲开了。 再去看他的侧脸,许斌竟然直接将头转向车窗外面,拒绝和他眼神对视。 这就有点太明显了,谢信泽终于感觉到了不寻常,难道许斌误会了? 许斌当然误会,任谁看了一铭爸爸那样的小美人能无动于衷,别说是谢信泽,就是他自己,也看得赏心悦目啊。 但自己赏心悦目可以,他却不能忍受谢信泽多看对方一眼,谁知道他看的时候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想法单纯?万一有别的心思呢?更何况这段时间,两人都憋得够呛,他不免怀疑谢信泽现在是不是看到一头干净匀称的猪都要有点想法。 虽然帮助一铭爸爸这事,他之前就想过,昨天还给刘健打了电话,让他帮忙看看公司有没有空缺的财务岗位。 但这事换谢信泽干,他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儿,大猪蹄子魅力无边,就算他自己没有那个想法,万一有小美人上赶着倒贴呢? 妈的,真是越想越窝火! 一路上,许斌都没搭理谢信泽,只和许彦又笑又闹,把对方晾得相当难受。 谢信泽发现情况不对头,也不住的想搭话进来,可他只要一开口,许斌就冷着脸不说话了,怕再惹对方不高兴,谢信泽索性不插话了。 到了家,许父许母都在,两人相当有默契,在老人面前还是平常样子,一家子乐乐呵呵的,吃饭的时候,甚至谢信泽给他夹菜,盛汤,许斌还回了声,“谢谢”,这种不同寻常,更让谢信泽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待吃过了饭,实在受不了两人间诡异的气氛,谢信泽强拉着许斌去了小花园。 到了小花园里,两人一句话没说,谢信泽就吻了上去,许斌一开始不配合,后来受不了挑逗,也狠狠吻回去,甚至把对方的嘴都咬破了。 擦了擦嘴角的血,谢信泽笑着看他,“解气了?痛快了?” 许斌狠狠瞪他,转身就要走。 谢信泽把他拉回来,抱在怀里,“你是不是吃醋了?” 许斌撇嘴,“呵,你想多了吧。” 笑了笑,谢信泽心平气和的说,“一铭爸爸那种人看着弱,实际很要强,你跟他推来推去,没什么结果的,今天你不要,他明天还会送,反而会给双方都造成麻烦。倒不如索性收下,从长计议。” 听他这样冷静,许斌想到自己有些矫情的想法,觉得好像矮了一截,更是心头火气,口不择言的说,“你倒是会从长计议,直接把他弄到你们公司当员工,怎么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许斌自己说完,也觉得这话醋味儿太重,可让他憋在心里也太难受。 闻言,谢信泽哈哈哈哈笑,笑够了,顶着许斌要杀人的眼神说,“我昨天听到你给刘健打电话了,看来也是有心帮他,但我那时全没当回事。直到今天,我看了一铭爸爸,嗯……,我觉得吧,这人还是在我的办事处比较保险,毕竟我都不去那边办公,但你可是要天天跑公司的。” 许斌,“……” 一口气没提上来,许斌缓了半天,说,“我就那么龌龊,看见个好看的小男孩就想这样那样?” 谢信泽被他逗笑,又吻了一下才说,“那倒不是,我主要是怕他对你心生龌龊,而且你这人心又软,又善良,还责任感强,万一被他黏上了怎么办?” 许斌被说得脸色通红,紧接着反应过来,说,“他要是有那个心思,去了你们公司也一样啊!那你不是更危险!” 谢信泽哈哈哈哈笑,“不会啊,我心里只有你,一辈子认定了你,就是潘安再世,我也不会动心。” 这话听了腻腻乎乎,很是受用,但许斌还是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想了想,他反应过来,说,“听你这话,好像我对你不是真心似的!” 谁知,谢信泽的脸色变得严正,说,“当然不是,但我很有危机感,比如今天,你介绍我的时候,说的是彦彦的爸爸。我觉得不太满意,你下次应该说,这是我老公,或者,这是我爱人。” 说着,谢信泽更紧的把他搂进怀里,看着许斌微微发红的耳廓,轻吻一下,说,“许斌,我们结婚吧,我想让你大大方方的向别人介绍我。” 许斌没想到,谢信泽的求婚会是这样的一个机缘之下,一时也有点意外和怔愣。 待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他主动揽住谢信泽的肩膀,送了个吻,说,“结婚可以,但即使结了婚,我也不会那么介绍你。” 谢信泽故作惊讶的睁大眼睛,满是期待的问,“那你打算怎么介绍我?难道说,这是我无敌帅气最最亲爱的老公?” 翻了个大白眼,许斌淡定的说,“你可以在‘这是我家的大猪蹄子’和‘彦彦的爸爸’之间选一个。” 谢信泽,“……,行吧,谢谢你今天给我留足了面子。” 看他吃瘪,许斌乐不可支,笑着抱住他,在脸上胡乱亲了好几口。 谢信泽见他笑得那么肆意,心也跟着柔软成一片,由着他在自己怀里胡闹。 第九十二章 第二天, 两人就跟许父和许母商量了想提前领证的事儿。 许父举双手赞成,催他俩最好隔天就去民政局。 但许母比较慎重,她脸上挂着笑,没立即同意,只说,“领证是好事啊, 但也不要那么急,我先去找人算个最近的好日子再说。” 做生意的没有几个不信这套的, 谢信泽表示理解,而且他也想着没领证之前,再把结婚礼物准备一下。 许斌本来还怕他多想, 但见他神色如常,也没再多言,倒是私底下找到老妈,母子两个说了几句交心的话。 “妈, 是不是听说我要领证了,你心里怪失落的?” 这天早早下班之后, 许斌破天荒的进厨房帮许母洗菜,就为了套套母亲的话。 听到儿子调侃自己, 许母却没像往常那样跟他嬉笑,反而脸色有些不虞,说道, “虽说你们早晚都要结婚, 而且信泽已经住到了咱们家, 可一想到你要是结了婚就会有自己的小家,我这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 说着,许母还掉了两滴眼泪。 许斌顿时心下不忍,赶紧搂住许母的肩膀安慰,“妈,咱们始终是一家人啊,回头我去和信泽商量,婚后咱们还住在一起。” “那可不行,你们年轻人生活习惯与我们不同,即使信泽涵养好,架不住天长日久的操磨,等有了矛盾再分开就不好了。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其实想到你终于成家,我心里还是特别高兴的。” 看着母亲眼泛泪花,许斌心里滋味也不好受,可纵有千言万语,但最后也只是抱住她拍了拍,说了一句,“妈,你辛苦了。” 谢信泽从外面办事回来,正看到母子两个抱在一起,许母眼眶发红,他略一思索,便大概猜到了因由。 待两人饭后一起出去遛弯的时候,他便主动问起来,是不是许母有什么顾虑不方便说。 许斌叹了口气说,“我妈就是舍不得咱们呗,怕结了婚就搬出去,家里空落落的,她还说,等咱们搬出去了,她也要回集团的财务部门坐班了,免得在家孤单。” 见他说起此事也是没精打采的样子,谢信泽忙笑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这个不算大问题,我们婚后继续住在家里就好了。” 没想到谢信泽竟然回答的这样爽快,许斌颇感意外,瞪大眼睛看他,“真的?” 谢信泽微笑着点了点头,“你高兴就好,我可见不得你垂头丧气的样子,好老公不能让老婆皱眉头。” 许斌,“……,你现在简直肉麻得欠打!” 凑上去亲了一下,谢信泽继续笑,“因为一想到马上要结婚了,心情就特别好,越看你越觉得可爱,感觉自己像是捡到了宝,又想跟人炫耀,可又怕别人惦记。我每天都会拿出你的照片看几次,你有没有看我的照片?” 许斌被他说得满脸通红,这种情话简直太露骨了,他和谢信泽认识这么久,孩子都生了,却从没听他说过这样绵软的情话,实在有点招架不住。 梗着脖子,他有些结巴的回,“我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空看你的照片。” “哦,这样啊。” 谢信泽露出有点落寞的表情。 谁知,刚说完,许斌的电话就响了,他把手机拿出来的时候,赶紧转身,但谢信泽还是瞄到了他的屏保。 好像是自己的背影照片? 等许斌接完电话,他笑呵呵的看着对方,果然,许斌的脸越来越红,最后咳嗽一声说,“是那天一起去接彦彦的时候拍得,你穿那个墨绿色的西装还挺帅的。” 谢信泽继续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许斌实在受不了,红着脸喊道,“我和你一样,也很想结婚,满意了吧?“ 但显然,这话并没有让对方满意,谢信泽继续笑着盯他。 许斌承受不了他眼神的压迫,红着脸扭头要走,转身的瞬间,谢信泽听他说,”当然会想你,但有时候太忙也会忘!” 终于忍不住,他哈哈哈的笑了出来,惹得走在前面的许斌回头怒视他,谢信泽,“你真的是地球上最可爱的人。” 说完,没管许斌使劲瞪他的模样,上前把人紧紧抱住,然后侧头吻住对方线条分明的唇。 不过最后关于同住的事情,许斌还是取了个中间方案。 完全可以把后面的那栋别墅重新装修一下做婚房,这样离得又近,又不会相互打扰。 许母听了之后,高兴得不得了,说,“这样最好,两家之间不到一碗汤的距离,我以后煲了汤送过去,你们都能趁热喝,最好不过了。” 谢信泽颔首微笑,“好,那装修的事情我来负责,最近不必去公司,刚好有空。” 姑爷主动承担,许母更是高兴,马上表态,“我明天就去找那个算卦的师傅,让他给算个好日子,你们尽快领证,早结婚,我也早安心。” 得到丈母娘的肯定,谢信泽心中再无忐忑,同时又补了一句,“昨天我和母亲也说过了,她还想要过来……” 许母一听谢信泽想得周到,更是满意,也没端架子,实实在在的说,“她忙着照顾你父亲,这只是是领证,不算正式的婚礼,回头两家还要见面的,让她不要急。” 见许母这样宽和体恤,谢信泽由衷笑道,“谢谢伯母,我把您的电话给了她,她这几日可能会跟您通话,想着单独聊一聊。” 许母一听亲家母要致电,立即精神抖擞,点头道,“那好啊,我等她电话。” 没有在家闲等亲家电话,许母第二天就去了神算大师家里,付了重金,请对方帮忙卜卦,测算登记注册的良辰吉日。 大师一番卜测,最后报了三个好日子,一个在这个月,两个再下个月。 许母毫不犹豫,挑了个最近的日期。 大师又是一番写写画画,说了许多注意事项,什么几时出门,几时回来,就连去登记注册时排号的数字都有讲究,最好选末尾是7或者8的,千万不可以是3。 许母认认真真的在小本子上记好,末了,她也没忙着走,而是又坐下和大师聊了一会儿天。 因为这位卜卦的大师平时总为他家看生意上的事,而且十事九准,剩下那次没准,但也没跑偏太多。 许母便十分信重他,凡是有拿不准的事便来卜算。而这位大师也颇有意思,有时候许母来找他,他反而不给算,只是请她喝茶,聊天。 等聊过天之后,许母再问,这大师就会说,“你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必再问旁人。我卜卦只卜世情,不测人心的。” 如此这般次数多了,许母反而对他更加尊重,现在江湖骗子太多,这样有真本事还不贪财的,怎能不让人信服。 这次也是,听说许母是给儿子和姑爷问婚期,问过之后,那大师笑意盈盈拿出一个红包递过去。 “早上卜算预知,今日将有友人登门报喜,我还纳闷,会是谁来报何喜,没想到竟然是丛女士家里的喜事,真是可喜可贺,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许母万万没料到大师还会送自己红包,哪里肯收,一味推辞,最后大师恢复了清冷脸色,说,“这是有讲究的,丛女士就别推辞了,总之对你我都有好处。” 察言观色,许母赶忙收下,又再三道谢。 然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大师问了几句姑爷的情况,许母便忍不住心痒,让他帮忙测一测儿子和姑爷的感情如何。 大师淡淡一笑,说,“可怜天下父母心,那我就卜一卦吧。” 这一卦卜算的时间还挺长,许母等得都有些心焦了。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那大师才说,“看卦象,倒像是破镜重圆的姻缘。” 许母眼睛一亮,忙点头,“正是!分开五年,又挽回的。” 大师又看了看卦,继续说,“幸好重续前缘了,若是这次没有复合,两人都是孤老命数。” “???!!!”,许母不敢置信的看向大师。 大师看着她点了点头,“两人姻缘格上,都只有一人,而且五行,生肖,时辰正对彼此,若是错过,红鸾星便直接掉出姻缘宫,可见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闻言,许母几乎手抖,心里后怕连连,甚至开始自责当初竟还想着让儿子不再等谢信泽,若真的是这样,儿子岂不是要成了孤家寡人? 看许母神色异样,大师给她斟茶,笑说,“如今是美满的,你不用忧心了,而且他俩是相辅相成的上升格,两人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只是你要多关照一些姑爷,不可让他太过操劳,此人命中福禄颇多,但劳碌也多,家里人多劝着点吧。” 许母赶紧点头记下,然后又问,“能不能帮忙看看我家能有几个孙辈?” 大师扫了一眼卦象,说,“这个倒是明明白白,两子一女,而且不同姓。” 此言一出,许母更是惊了,她之前当真和许父商量过,因对谢信泽满意,还想着以后再有孩子便跟他的姓,不能再强扭着姓许了,他家有彦彦一个就够了。 大师看许母眼神惊讶,不免笑道,“还有要问的么?最后一次,我今天也要歇业休息了。” 许母赶紧点了点头,然后咽了口口水,犹豫了一下,最后老脸一红,问道,“那个,我这个姑爷桃花怎么样?有没有烂桃花啊?” 闻言,大师微微一怔,接着强忍着笑,说,“好,我来看看。” 见大师翘着嘴角细看卦象,许母更觉尴尬,但这确实是她一块心病,姑爷长得俊美无俦,又能力出众,干练睿智,性格也讨喜,这样的男人当然是块肥肉,就算他不勾搭别人,但架不住有人对他动心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测测总是没错的,为了帮助儿子把情敌消灭在萌芽状态,问一问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此一想,许母也不尴尬了,静等着大师测算的结果。 等了一小会,大师笑着抬头,道,“丛女士,你大可放心,你这姑爷是个石头心肠,只有你儿子才能捂热他,别人他都看不在眼里,即使有桃花接近,他身上自带桃花煞星,根本成不了祸患的。” 许母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谢过对方,又从手提袋里拿出酬金递过去,谁知大师却推拒了。 “这是喜事,我就当给朋友帮忙了。只是我的话才说了一半。” 许母,“????” “刚才我顺手测了一下你儿子的桃花运,怎么说呢,好像从小到老一直很旺,而且你姑爷的桃花煞对他也不起作用的样子,所以……,你要不要求个符啊?” 大师微微皱眉,略微忧心的说。 许母,“……,那要不就,求一个?” 第九十三章 定下领证的日子之后, 谢信泽更是加紧准备礼物和装修的事情。 许家的另一栋别墅就在许母他们现居所的后面,当初许彦出生之后一直到上幼儿园之前,都是住在后面那栋相对安静的别墅里。 但最近一年,这栋别墅则闲置下来,不过每周保洁都会过去帮忙扫扫灰。 谢信泽本想彻底装修一下,但真正去看过之后, 又十分舍不得。 因为那栋别墅里处处都是彦彦的成长足迹。 天蓝色的宝宝房,阁楼上的玩具屋, 小院子里的沙池,卫生间里的小马桶,还有客厅里的那面照片墙, 上面镶嵌着许彦小朋友从出生到三周岁的各种精彩瞬间。 谢信泽走到这间房子里,就像是进了儿子成长的博物馆,每一处都让他爱不释手,流量往返。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填补他曾经缺失的那些岁月, 本来珍贵的时光已经追不回来,如今怎么可能再把它亲手拆掉呢? 等晚上许斌回来, 两人说起别墅装修的事情,谢信泽便跟他商量, “能不能保留现在的装修?我们换一批家具,把洗手间、厨房和浴室重新换装,再把小花园好好规划一下, 其他的部分, 我有点舍不得动。” 许斌立即明白他什么意思, 正好也和自己想法合拍,马上痛快回答,“没问题,我也是这么想的,彦彦小时候的东西,我也都想保留下来。” “但那样就不是新房了,你会不会介意?” 谢信泽还是有些犹豫,他总是想给许斌最好的,生怕他有什么遗憾。 “干嘛非得住新房?本来我们两个就是‘老’人嘛,熟得连孩子都生了,还装什么新人啊。” 许斌一边倚在床头看着财务报表,一边随口说。 这番坦荡的话惹得谢信泽哈哈笑,搂过他亲了一口,说,“我们虽然是‘老’人,可也得有新人的激情,我会好好装修一下卧室的。” 说完,对他眨了眨眼睛。 许斌,“……,我告诉你哈,千万别搞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家里还有孩子呢!” 谢信泽看着他微微笑,“你放心吧。” 许斌还是不太放心,又叮嘱道,“你设计好了,拿效果图来给我看哈,你这个变态,我真怕你搞什么吊床,木马之类的。” 谢信泽假装诧异,“我天,老婆,你口味好重,我好喜欢!” 许斌,“……” 谢信泽当然不可能搞那些限制级的东西,不过三天之后,等许斌看到效果图的时候,还是被卧室里那张超级宽的大床惊着了。 “干嘛啊?弄得像一铺炕似的!” 许斌有点脸红的看对方。 谢信泽笑,“这样才方便嘛。” 许斌,“……,这么大的床,你要怎么搬进去?” “不用搬啊,这就是一铺炕,师傅会在房间里砌好的,再铺上电热管线,冬暖夏凉,肯定很舒服。” 谢信泽指着效果图给他讲。 眯着眼看他,许斌说,“谢总,你可真是入乡随俗哈,来了东北,直接睡起了大炕!” 谢信泽笑得坦诚,“我发现炕真的很好,不仅睡着舒服,而且睡着不扰民,没有噪音,绿色环保。” 反应了一下,许斌才明白他在暗示什么,脸上不由发红,不服输的说,“谢总,你今年也三十有五了,还拿自己当年轻小伙子?怕是给你一张床,你也摇不动了,弄一铺炕出来,这不是多虑嘛。” 谢信泽脸上变色,任哪个男人被伴侣质疑X能力都不会默默认下,他反驳道,“许总,这直接关乎你的个人性福,为什么要咒亲老公?再说,我行不行,你马上就知道了,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诋毁,都是为了日后让你说那句‘真香’!” “日”后真香?! 想明白之后,许斌抬脚就把人给踹下了床,看来听老妈的就对了,领证之前,决不能让谢信泽得逞,这个大猪蹄子就是不能惯着! 被许斌冷了一天,谢信泽果然变得安分不少,兢兢业业的守在别墅那里,监督装修。 因为需要大动的地方并不多,最复杂的也就是厨房,洗手间和二楼主卧的大炕。 他便把主要精力用在采购家具上,还有就是小花园的改造。 关于家具采购,谢信泽没有自己做主,他和许斌商量之后,定下风格,就找到了许母,让丈母娘帮着挑选。 其实许母一直对新房装修跃跃欲试,可她怕太多干预年轻人的事,反而惹得对方不高兴,所以始终憋着没管。 这时见谢信泽主动过来找她征求意见,她立即投入百分之百的热情帮忙。 许母品味很好,又有实用主义精神,这点和谢信泽倒是相投,两人甚至一起飞了一次外地的家具批发城,逛了整整两天,终于选定了所有东西。顺便,谢信泽察言观色,发现有许母喜欢的,也悄悄帮她订了一些零散的小家具,什么六斗柜啊,吧台椅啊,小报架等等,都是许母现在住的别墅里需要添置或者换新的。 等家具运到家里的时候,许母一看,姑爷还给自己准备了小惊喜,立即眉开眼笑。 谢信泽也不多说,只道,“一并运回来也方便,下次你和伯父要是想换家具,我再陪你逛。” 许母高兴点头,他发现和姑爷逛街还真是种享受,谢信泽是那种意见中肯,同时贴心细心的伙伴,而且两人眼光差不多,更有共同语言。 最重要的,姑爷照顾她很到位,每次许母刚露疲态,谢信泽马上便安排休息,好吃好喝随时有人送过来,简直比儿子还贴心。 共同出去买了一趟家具回来,丈母娘看姑爷更是喜欢,现在和旁人提起谢信泽都说,“我们家信泽如何如何”,听得许斌都有点嫉妒。 家具的事情搞定的同时,小花园也重新整理好了。 花园面积不太大,前面大概四十平米,后面大一点,大概有二百余平米。 夫夫两人商量之后,在前院种了一些时令花卉,因为许母的卧室后窗正对着这里,可以直接欣赏到小花园的美景。 许母听说之后更是高兴,又说,“种两棵石榴树和桃树吧。” 许斌没反应过来,傻傻问,“为啥啊?” 谢信泽却在一旁笑着点头,“好,我明天安排园丁来种。” 等回了房间,两人趁着儿子不在,又吻得难舍难分,许斌问他,“还有几天领证?” 谢信泽气息不稳的说,“还有五天。” 许斌皱眉头,“还有那么久?!我觉得快忍不住了!” 谢信泽哈哈笑,“那你去跟伯母讲啊,她想多要孙子孙女,当然要给姑爷解禁,否则种再多石榴树也没用。” 许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妈让种树是这个意思,立时有点被出卖的感觉,看来大猪蹄子已经完全俘获丈母娘的心了嘛,哼哼~ 前院定下来之后,后院就可以随意发挥了。 两人的意见都是,给许彦留出足够的活动空间,因此铺了一百多平的进口草皮,又把院子的栅栏用密密的蔷薇爬满,营造出一个私密的园林空间。 另一侧则深挖了一个小池塘,因为许彦特别喜欢小动物,打算用来给他养些小鱼小虾,小乌龟之类的。 有了老板亲自建工,所有工程完成速度奇快,赶在领证的日子之前完工了。 别墅布置一新,谢信泽和许斌便请许父许母过来给温锅。 许母当然高兴,不仅温锅,还请了家里的亲戚朋友都过来,人多热闹,新房才能人气足,烟火旺,以后的日子就能越发蒸蒸日上。 这次温锅聚会也算是谢信泽第一次被正式介绍给许斌的亲戚们。 七大姑八大姨来的时候都备足了礼品,甚至有人提前一天就给许母打电话各种打听,都对许斌的对象、彦彦的爸爸好奇不已。 见老妈的手机一晚上没消停,不是电话就是视频,窝在沙发上,靠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许斌怼了怼谢信泽的腰侧,嘿嘿嘿的说,“千万别紧张哈,我们家亲戚都老亲切了!” 谢信泽艰难了笑了一下,“行吧,我尽量。” 见过大世面的谢总怎么可能畏惧许家的亲戚呢? 第二天一早,他换上特别正式得体的行头,并且反复对着镜子确认过之后,终于走出来房门。 许斌正在吃早饭,发现谢信泽比往常出现的晚,还纳闷,听见房门响动,他一抬眼,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来。 “大哥,你要去参加颁奖晚会啊?” 听到许斌大惊小怪,许彦也赶紧抬头看向爸爸,然后哈哈哈笑着说,“爸爸今天好帅!” 父子两个这么一闹,让刚从厨房出来的许母也注意到了,看到姑爷如此严阵以待,她也笑出来,“信泽,不用那么正式,都是自家人,你就穿得随便点,你这样,他们更拘束。” 谢信泽这才呼了口气,回房间换了一身牛仔裤和夹克衫出来。 把盛好的粥端给对方,许斌趁着没人注意,在谢信泽脸上亲了一下,小声说,“这样就够迷晕他们了,再穿成那样子,我怕以后天天有亲戚来串门。” 笑着握住许斌的手,谢信泽说,“我紧张倒不仅是因为亲戚上门。” 许斌,“???” 看他一脸无所知的表情,谢信泽用手指轻轻刮了他的侧脸一下,温柔笑道, “今天是我单身的最后一天,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你不紧张么?” 这么一说,许斌微微发愣,后面的饭也吃得草草的。 饭后,他也没管谢信泽,自己跑到楼上待了片刻,等再下楼的时候,全家看到他的装扮都是一愣。 许彦口无遮拦,“爸爸,你要去饭店推门么?” 被儿子误认成门童的许斌,“……” 赶紧捂住彦彦的嘴,谢信泽憋着笑说,“这身很帅,我也去换回来,过会和你一起站在门口等人。” 即使丢脸也要一起,这是真爱无疑了。 许斌强笑,“谢谢你哈,真爱!” 谢信泽忍笑,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爱意,“不客气,真爱!” 第九十四章 许家亲戚来到别墅新居的时候, 皆被门口站着的一对璧人给惊着了。 自己家孩子长的帅, 那不用说, 但斌子旁边站得这位, 好像还更惹眼啊。 大家一边往谢信泽手里递礼物, 一边眼睛睁的溜圆, 把他上下打量,弄得谢信泽笑容都有些僵了。 许家的亲戚大多性格直爽实在,虽然眼神露骨了点,但人都不错,也都挺好相处。 正式温锅开饭之前, 谢信泽陪在许父身边,应酬亲戚中的男宾们, 许斌则和许母应付七大姑八大姨。 许斌对妇女同志们的围攻很头疼,多次表示想去找谢信泽,到男人堆里抽烟胡侃。 但大家不放他走,尤其是许斌的表妹, 拽着他胳膊,嘿嘿笑着说, “斌子哥,你老公长得真带劲啊, 我说你痴情不悔呢。” 许斌捏了她脸一下,唬道, “告诉你哈, 少盯着你嫂子看, 想要带劲的,凭自己本事找去!” 表妹撇嘴,“哼,咋这么抠,看看也不让!再说了,谁不知道彦彦是你生的,还在我跟前装啥大尾巴鹰,充什么老攻啊,不是我说,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的位置!” 被她说的脸上一红,许斌强辩,“小小的孩儿,知道个屁!赶紧回家写作业去!” 表妹得逞的嘿嘿笑,“想让我少说两句也行,那你得请我吃一顿哈根达斯的冰淇淋蛋糕吧。” 许斌瞪眼,“吃什么冰淇淋,我看你长得就像个冰淇淋!” 一句话把表妹气跑了。 过了半个小时,许彦拿着两个冰淇淋过来找小姨。 “小姨,这是我爸给咱俩买的。” 表妹老高兴了,揉揉彦彦的头,“还是我们彦彦好,千万憋跟你爸学,岁数越大越不可爱了!” 说着,刚要伸手接过冰淇淋,不成想,许彦把手缩了回去,然后转身走了。 表妹,“……,彦彦,你啥意思啊?” 许彦不高兴的说,“你说爸爸的坏话,我才不给你吃呢,哼~” 说完,在两个冰淇淋上各舔一口,又做了个鬼脸,跑了。 许斌在旁边乐得不行,表妹回头瞅他一眼,“这孩子是你亲生的没跑了。” 许斌骄傲的一抬下巴,“那肯定得!” 表妹气哼哼的说,“长得挺好,就是性格太虎,随你,本来挺好个孩子,白瞎了!” 说完,不等许斌收拾她,赶紧跑了。 谢信泽那边倒是进展的挺顺利,男人们在一起无非就是聊生意经,自然说的投机。 等正式开席,谢信泽就成了重点关照对象,七大姑,八大姨,姑父,舅妈等等,一大圈喝下来,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绯红一片。 但为了礼数,他又给每个人都回敬了一轮,这中间,再有个别跟他投缘的,单独找了一圈,如此下来,他一个人就喝了快一瓶白酒。 许斌在旁边看着着急,但也不好插手,自己的男人第一次和家里亲戚喝酒,他就护短,显得也太小家子气了,而且之前有几次许母要帮着挡酒,谢信泽都自己主动喝了,许斌心里是又心疼又骄傲,感觉自己家老爷们是条真汉子,能不能喝是其次的,主要是在酒桌上不跟亲戚们耍滑头,就这份诚心实意足够打动人。 喝到后来,许父看他脖子都红了,实在是心疼姑爷,主动站起来给拦下了,自己替喝了一杯。 他是许家的大家长,众人都敬重他,看他对谢信泽这样的态度,谁还敢再强劝,纷纷放下杯子,转而聊天吃菜。 虽说不喝酒了,但席间气氛反而更热烈了,女人们说着家常,嗑着瓜子,男人们围在一起,说着生意经。因为谢信泽在酒桌上的表现,他被迅速接纳进了四五十岁老男人的群体,和长辈们融入的特别好。 待到最后散席的时候,几个长辈特意跟他握了手,甚至许斌的三姨夫直接搭上谢信泽的肩膀,大着舌头说,“谢兄弟,以后有啥事,跟哥说,好使!” 此言一出,大家哄笑,三姨夫喝多了,没察觉自己说话差了辈,还拍着谢信泽胸脯说,“咋的啊,你们?不服啊?告诉你们昂,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铁子,你们谁敢动他一下试试?” 谢信泽被他搂住脖子,有点哭笑不得,摸索着从旁边拿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三姨夫接过矿泉水,还夸,“看我大兄弟,多够意思!” 众人看三姨夫这样,都笑得直不起腰,许斌更是,哈哈哈哈的停不下里,根本没有要劝的意思。许彦也跟着起哄,站在一群长辈中间跳着脚喊,“三姨姥爷撒酒疯了!三姨姥爷撒酒疯了!” 唯一头上冒火的就是三姨,她赶紧把自己家丢人现眼的老爷们给拽回来,然后连推带捶的赶出了门,这样,一群人才哄笑着散了宴席。 等众人都走了,许斌才憋着笑走过去,主动张开手臂,拥抱住还满脸通红的谢信泽,“今天辛苦了,没被他们的热情吓着吧?” 谢信泽揉了一下太阳穴,笑着说,“家里人都很可爱,我看你一直在笑,只要你开心就好。” 说完,收紧了怀抱,把许斌箍紧,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两人都有些情不自禁。亲戚们来了一整天,两人都没机会说句话,好不容易亲近一下,难免情动。 借着酒劲儿,谢信泽忘情的吻住了怀里的人,许斌也积极的回应他,两手在他紧实的后背轻轻摩挲,弄得谢信泽更是激动,恨不能把他的舌头都吞下去。 当时是,许母和许父还没回去,一抬头正看见儿子和姑爷两个抱在一起,两人登时老脸一红,躲到了另一个房间。 许父关了房门,对老伴说,“你看咱俩多碍事啊,赶紧回家吧。” 许母却瞪眼,“不行,明天才领证呢!” 许父有点生气,“哎呀,你咋这么老古板,我先走了,你不走拉倒。” 上前拉住老伴的手,许母忧心忡忡的说,“姑爷今天没少喝,斌子万一怀上,再是个酒精儿呢?!” 闻言,许父一愣,犹豫了片刻说,“那要不,那要不就再让他俩等一天?” 点点头,许母开了门出去,使劲儿咳嗽了一声,客厅里的两人听到动静,火速分开了。 到底,领证的头天晚上,许斌和谢信泽还是分房睡了。 第二天是领证结婚的重要日子,许母怕误了好时辰,一大早就把两人都叫醒了。 吃了她亲手包的喜饺,又吃了喜糖,许斌和谢信泽这才按照大师测算的时间,出了门。 看着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衬衫,黑西装,打理的精精神神的模样,许母心下感慨良多,一直目送两人走到院子里去开车。 后来还不放心,又跑去院子里,看着红色的跑车开远。 等车开出视线范围,许母才掉了两滴眼泪,许父在旁看见,帮她擦了擦,笑着说,“你看看你,哭啥,这是喜事啊。” 吸了一下鼻子,许母说,“我知道是喜事,但看着儿子被别人牵着手拉走了,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儿。” 许父笑着劝他,“你这么想嘛,出去两个,回来一双,以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多好啊。” 听到这个,许母才破涕为笑,被许父扶着后背进了门。 可她一脚刚跨进门槛,马上又惊呼,“唉呀妈呀!” 许父忙回身看她,“咋了?” “你看我这个记性,大师给的那个破桃花的符,我忘了给斌子带身上了!” 看着一脸焦急的老伴,许父呼了口气,“嗨,我还以为啥事呢,早一天晚一天的,无所谓!” 许母还是不放心,说,“他爸,你说不能有啥人半路给截胡了吧?万一有个烂桃花啥的呢?” 被老伴吓得有点揪心,许父,“……,我感觉应该不能吧!”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还是挺担心,过了十分钟,就给许斌打了个电话,问到没到民政局。 又过十分钟,再次打电话,问排上号了么。 最后给许斌逼得没办法,给他俩开了直播,自己看吧! 当看到儿子和姑爷站在红色背景前拍标准照的时候,许母激动地眼泛泪花。 等到了交换信物的环节,许母以为谢信泽会准备婚戒,却没想到拿出了两个盒子。 然后他们就看到谢信泽拿出一块名表戴在了许斌手腕上,接着,说了一句誓言。 许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滚滚落下,许父赶紧搂住他的肩膀,同时手也有点发抖。 同一时间,被谢信泽套上那块百达翡丽的许斌,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等看清之后,他紧紧的绷起了唇角。 谢信泽将自己手腕上的同款展示给他看,笑着说,“希望余生的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 许斌的眼眶不禁有些酸胀,这块表是五年前谢信泽送他的生日礼物,后来两人分开,他把表摔给了对方。 如今这块表再回到他的手腕上,破碎的表盘已经被修复一新,就像曾经两人之间破裂的关系一样,已经弥合无痕,重新开始,他们将迎来崭新的人生,从此不会再分离。 倾身上前,许斌主动吻住面前的人。 将人揽进怀里,谢信泽加深了这个誓言之吻。 第九十五章 红色的小本本拿到手里之后, 许斌冲着谢信泽“嘿嘿”一乐。 看着他一口白牙都笑得露了出来, 谢信泽忍不住满腔的爱意, 当着民政局工作人员的面, 直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许斌一点没觉得臊得慌, 还扳过他的脸, 在唇上重重的印了一下。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对秀恩爱的狂人,说了句,“两位,章还没盖好呢,能先把结婚证递过来么?” 两人听了, 赶紧翻开小红本,仔细一瞅, 可不是嘛,照片上没有钢戳啊! 差点他妈结了个假婚! 为了感谢民政局工作人员的提醒,许斌说啥要给人留下一个红包,工作人员波澜不惊, 语调平板,“红包不让收, 来点瓜子和喜糖吧。” 许斌两口子,“……” 竟然没带! 工作人员一看他俩那副样子, 就猜到了,赶紧笑着把他俩打发走了, “恭贺新婚, 以后尽量别再来哈!” 谢信泽两口子, “……” 跟工作人员道了别,两人心情激动地揣着结婚证,手拉手往停车场走。 走到半路,许斌顿住脚步,转头问谢信泽,“咱俩这就结婚了?” 谢信泽也忍不住笑出来,“嗯,是不是感觉有点不真实?” 点了点头,许斌又把小红本从怀里掏出来瞅了一眼,“意思从此以后,你就合法进出卧室,持证下上大炕了呗?” 哈哈哈哈哈的笑了一串,谢信泽伸手将人揽进怀里,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斩钉截铁的说,“对!从此以后谁也拦不住我了!” 许斌被他说得脸上有点发红,不由期待起新婚之夜,但现在天还大亮,俩人总不好白日宣淫,而且家里还有孩子、老人等着呢。 正这时候,许母来了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有点小激动,先恭喜了儿子姑爷结婚大喜,然后就传递了一个好消息,今天给他俩放婚假,她和许父帮忙带彦彦,新婚夫夫不用着急回家了! 挂断电话,许斌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 谢信泽坐在他旁边的驾驶席上问,“怎么了?伯母说什么了?” 立即板正面孔,许斌,“你刚才管我妈叫啥?” 愣了一下,谢信泽眨了眨眼睛,“那个,是不是应该叫‘妈’?” “怎么的?叫着有困难啊?” 说着话,许斌就从怀里掏出红彤彤的结婚证,对谢信泽亮了出来,“来,持证改口!” 谢信泽不甘示弱,也摸出自己那本,亮给许斌,“有理有据,你先喊一声‘老公’。” 气得磨牙,许斌把红本收起来说,“妈的,刚结婚才半个小时,就有点想反悔了呢?” 谢信泽一听,赶紧把手机拿出来,翻出许母的电话号码,迅速把通讯录上的“丛女士”改成了“母亲”。 “宝贝,满意了么?” 许斌这才含笑点头,接着一摆手,“行吧,开车。” “我们去哪儿?” “度蜜月呗!” 谢信泽,“……,就半天?” 许斌转头瞅瞅他,“那就不错了,要是许彦现在后座上,你试试?” 一想到儿子可爱又捣蛋的模样,谢信泽哭笑不得,“是,咱们应该珍惜二人世界,哪怕只有半天!” 许斌抱着胳膊,有些酸溜溜的说,“当年你要是跟我回了八山,二人世界管够,谁让你先造出个儿子,现在说啥都晚了。” 这还是谢信泽第一次听许斌主动提起当年的事,仅听他这小撒娇的口气,就知道他完全解开了心结,再也不纠结了。 谢信泽其实最怕的就是许斌心里还装着过去的芥蒂,跟自己的婚姻里有感恩的成分,毕竟两人是因为那场天灾才有了和好的契机。 如果许斌因为自己救了他,因负疚而和他破镜重圆,这将是他心里最大的遗憾,然而谢信泽从没敢问过许斌这个问题,他太怕知道真相,他是如此的爱着对方,哪怕许斌真的心里有结,他也不会选择放手,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只要他们不分开,让他付出什么都无所谓。 但现在,既然对方能把五年前的那些事拿来当笑谈,就说明是彻底放下了。 可见,许斌爱他的心,和他爱对方一样,是如此的纯粹。 谢信泽一时有些激动地无以言表,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结婚礼物:一颗爱人的真心。 侧身吻住还有些气哼哼的人,把所有得情意都倾注在这个吻里,才能压抑住他狂跳的心。 被谢信泽压在座位上,吻得喘不上气,许斌使劲推开他,有些脸红的抹了一下嘴,说,“大白天的,这是民政局停车场,你也注意点影响!” 谢信泽不说话,笑着看他,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爱意,“许斌,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爱你,疼你,和你过最平淡又最甜蜜的日子,永远不让你后悔牵我的手,和我结婚。” 被这一波又甜又腻,突如其来的表白搞得脸红脖子粗的同时,许斌也有点鼻子发酸,他使劲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我也不会让你后悔的!既然把你拐到了东北,肯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绝不让你再当豪门小白菜!” 敢情自己这个跨国公司总裁竟然在老婆眼里就是个豪门小白菜?!蔫蔫巴巴很可怜? 谢信泽再也忍不住,喷笑了出来。 既然有了假期,两人当然打算浪一下,具体怎么浪,谢信泽让许斌拿主意。 平时俩人都很忙,说起浪,还真没啥想法。去酒吧和KTV?他俩都过了贪玩的岁数,一进去就被劲歌热舞搅得脑仁疼。 想来想去,两人决定先去看个情侣电影,然后吃个烛光晚餐,最后再来个总统套房…… 可到了电影院,发现全是青春题材的情侣电影,主角一水穿校服,就这种青涩稚嫩的小感情实在不适合他俩这种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熟男人情感路线。 两人选了半天片子,最后还是决定看个超级英雄电影,最起码不费脑子,一路爽到底啊。 而且,谢信泽还选了个5D模式,等俩人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许斌差点被颠吐了。 谢信泽一边给他顺背,一边开玩笑,“不会是有了吧?” 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操,咱俩这段时间全是神交,这他妈还能怀上,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谢信泽,“……” 虽然被骂,但谢信泽心情特好,笑容不断。 出了电影院,两人又找了个吃饭的地方。 本来谢信泽已经预定了一家高级餐厅,但许斌却突然想吃火锅。 虽然感觉不够浪漫,环境也嘈杂,不过谢信泽现在的宗旨就是,老婆的需要大过一切,老婆要星星都不过分,包一架火箭也得上天给他摘下来。 两人进了一家有名的火锅店,正赶上饭点,人声鼎沸,热气腾腾,许斌一见,就咧开嘴笑了。 “就这儿吧,我喜欢热闹!” 谢信泽看他笑,也跟着笑,“好,那就坐在大厅的散台吧。” 服务员给两人领位,找了个临窗可以看风景的地方。 这家店虽然人多,但环境不错,装修的古香古色的,刷锅也是老式铜火锅,很有点情趣。 火锅很快上来,许斌本想要辣汤的锅底,但点单的时候,他刚开口,谢信泽就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许斌立即明白过来,尴尬的脸上一红,然后改口说,“那个,要清汤的吧。” 等服务员走了,许斌在桌子底下踹了谢信泽一脚,“你鬼笑什么?” 谢信泽脸上笑容不变,“没什么啊,随便笑笑。” 许斌,“……,好,那我换回来,要辣的!” 赶紧按住他的手,谢信泽心疼的说,“不要了吧,到时候受罪的是你自己啊,宝贝~” 许斌,“滚!” 菜和肉都端上来,乳白色的汤锅也摆上来,两人也被勾起了食欲。 许斌爱吃肉,使劲涮肉,谢信泽就在旁边叮嘱他,“多吃点菜,我还给你涮了虾和鱼片。” 顾不得抬头,许斌大口吃肉,大口喝酸梅汤,“不好吃,我就爱吃肉。” 谢信泽笑着摇头,站起身给他碗里夹涮好的菜和鱼片,虾则亲自剥好,直接送到他嘴边。 这许斌才赏脸吃了两口。 旁边桌的两个年轻姑娘注意到他们这一对帅夫夫,忍不住窃窃私语,“看着好恩爱啊。” “对啊,那个夹菜的肯定是老公,多体贴啊,看来找对象还是要找大叔,会疼人。” 听到大叔两个字,谢信泽,“……” 许斌心情还要更复杂一点,他嚼完嘴里的肉,站起身,接着拿过谢信泽的碗,给他夹了满满一碗的菜和肉,放在跟前。 然后故意很大声的说,“老婆,乖,多吃点,怀孕了,就要营养均衡,千万别挑食哈。” 谢信泽,“……” 旁边两个小女生,“!!!!!!!!!!!!” 看谢信泽不动筷子,满脸难言的表情,许斌笑得抖肩膀,接着又劝,“快吃啊,怎么不动筷子,是不是想让老公喂你啊?早说嘛!” 说着,挑起一块肉,送到谢信泽嘴边,“老婆,特别香,吃吧~” 谢信泽一副誓死不从的表情,把嘴抿成了一条线。 许斌眯眼看他,小小声的威胁,“不吃是吧?那酒店也别去了!” 话音刚落,谢信泽张嘴就把那口肉吞了下去,然后笑得俊美动人,“谢谢老公!” 许斌,“……” 妈的,好像被恶心的是自己啊! 第九十六章 两人在火锅店互相投喂, 一餐吃完, 都有点撑, 看看时间还早, 便打算拉着手去附近的河滨公园溜溜弯。 华灯初上, 河滨公园里锻炼的大爷大妈特别多, 遛孩子,遛狗狗的也不少,场面十分热闹。 谢信泽把许斌的手紧紧包在掌心里,拉着他走在河堤上,两人一边看河水里的月影, 一边听着不远处广场舞的欢快音乐。 虽然谁也没开口说话,但两人却都觉得温暖充实, 许斌主动靠上谢信泽的肩膀,还在他肩窝里蹭了蹭。 感受到对方呼吸间的气息,谢信泽展臂将人搂在怀里,然后侧头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继而笑起来。 饭后血糖拔高,许斌有点犯困, 蔫蔫的问,“笑啥呢?” “这个吻是芝麻酱味儿。” 说完, 谢信泽又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许斌不服输的回吻他,“你的是韭菜花味儿!” 被逗得哈哈笑, 同时把手臂收的更紧, 月光下, 两人依偎的更近。 又站了一会儿,天色更晚,初秋的夜,凉风习习,两人穿得单薄,便打算躲回车里。 往停车场走的路上,偶然间看见一对老夫夫,其中一个推着自行车,另一个挽着对方的胳膊,自行车后面还拴了一根狗绳,绳上拖着一条小蝴蝶犬。 这对老夫夫得有六、七十岁,腿脚不太好了,全拿自行车当拐棍。 而后面跟着的那条小狗腿脚也不太利索,跟着慢腾腾的自行车,还走的挺费劲儿。 不过它倒是被老夫夫两个打扮的很漂亮,身上穿着小马甲,脑门上扎了个朝天锥。 小狗实在跟不上,在后面哼唧了一声,老夫夫估计耳背,没听见,也没停,小狗被拽的难受,哼唧的更大声,这老夫夫才停住脚,回头叫它,“儿子,过来,抱着你。” 小狗狗立即加快脚步,冲了过去,抬起前腿扒上主人的大腿。 这一对老夫夫看上去得有七八十岁了,弯腰抱狗狗都费劲,其中一个老大爷好不容易把小家伙抱起来揣进怀里,看小狗子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便给它捋捋毛,笑着说,“儿子真乖。” 另一个老大爷却一脸嫌弃的埋怨,“你腿脚不好,就别领他出来遛了,两个都慢腾腾的……” 抱着狗狗的那个说,“我不跟你出来,你不开心,我出来,把它留在家,它不开心,我这是两头兼顾。” 另一个身量高一点的继续说,“咱俩就不能单独出来一趟?总领着它,多碍事。” “能有多碍事?” “那你现在抱着狗,怎么挽我的胳膊?” 抱狗狗的大爷刚要回嘴,抬眼正看见许斌和谢信泽在不远处望着他们,马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小声对老伴说,“挺大岁数,不嫌丢人,说话那么大声,都让年轻人听见了,赶紧回家吧。” 说着,抱着小狗就走在了前面,看着腿脚利索了不少。 被训的高个大爷挺不服气,转身看了一眼,果然见到身后不远处有一对帅气的年轻人正看过来。 他冲着许斌和谢信泽嚷嚷了一句,“瞅啥瞅,没瞅过老两口啊?!” 说完,气鼓鼓的推着自行车追老伴去了。 许斌和谢信泽,“……” 两人看着老夫夫的身影走远,谢信泽忽然问许斌,“你说咱俩老了,是不是也会这样?” 许斌转头瞅瞅他,干脆的说,“不能。” 谢信泽笑道,“你看他们两个感情多好。” 许斌,“没感觉到哪不对劲儿么?” 谢信泽,“???” 见他没反应过来,许斌揉了他的俊脸一下,“咱家的儿子可不是一条狗啊!” 谢信泽一下子大笑出来,笑到最后,腹肌都疼了。 说起儿子,两人边走边聊,话题不断。 谢信泽抓着许斌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说,“彦彦真的可爱,我以前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但是见到彦彦第一面,我感觉被震了一下,整个大脑都停转了。” 想了想,许斌察觉到他说的应该是下大雨在山路上偶遇那次。 “呵,你看到他的震撼,没有我刚把他生出来,看到那张脸的震撼大!” 许斌说完,有点赌气的样子,撇开谢信泽的手,自顾自的往前面走。 被他这样一说,谢信泽有点想笑,可更多的还是愧疚。 不难想象当初许斌生下彦彦的场景:自己不在身边,两人又有误会,别人家生完孩子,老公肯定嘘寒问暖,自己却远在香港,一无所知,一点忙帮不上,一点安慰给不了,而且回来之后,还曾误会孩子是别人的…… 谢信泽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对彦彦和许斌的亏欠,他恐怕只有用余生的所有来慢慢弥补。 追上去,他拉住许斌的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手劲儿却格外的大,攥的格外紧。 许斌当然没有真的生气,他这人的性格就是,既然说出来了,就表示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和谢信泽拉着手又走了一段,他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主动说起了许彦在幼儿园的种种表现。 “我上次去幼儿园接彦彦,正看见他气势汹汹,架着小胳膊追在一个小男孩身后,喊,‘臭于越,你给我把玩具交出来!’,然后俩人就滚在地上,打成一团,滚得一身土,老师上去才给拉开。但转头,这俩小子又好的勾肩搭背,彦彦带零食,也得给这小朋友多带一份。” 谢信泽边听边笑,说,“儿子这性格挺好,我喜欢。上次去幼儿园接他放学,我发现他还挺有正义感。当时一个比他大的孩子正追在一个小女孩身后吓唬人,咱儿子上去就把那大孩子给扑倒了,转头看见我来了,更逞能了,还骑到那孩子身上,问,‘服不服?’,我上去把他抱开,让他道歉,他死活不肯,最后委屈的都哭了。等我俩回家的路上,他告诉我,‘爸爸,那个女生是我们班的同学,她经常咳嗽,老师说不能追着她跑,否则会生病的。’,你说,咱儿子是不是像个小英雄!” 许斌听了也跟着骄傲,笑问,“那你都没给小英雄搞点奖励?” “奖励了,买了一支冰淇淋!” 捏了捏许斌的手,谢信泽笑着道,“咱儿子随你,优点太多了,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被他夸得脸上一红,许斌投桃报李的说,“最大的优点还是随你,长得好看!” 谢信泽,“……,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一个优点?” 许斌,“有一个就不错了,你没听说嘛,结婚之后,两口子互相看,越看越讨厌!” 被他逗得哈哈笑,谢信泽把人抱在怀里,附在他耳边说,“不会的,我一辈子都看不厌。” 许斌被哄得情动,回抱住他,小声说,“我也是,好像被你骗得很彻底。” 很少见他这样在自己面前示弱,谢信泽满腔的柔情都要溢出来,捧住怀里人的的脸,深深的吻了下去。 月光正好,河水潺潺,双双对对正是缠绵…… 待两人坐上车之后,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九点。 谢信泽转头问许斌,“去酒店?” 许斌的脸立即不正常的红了一截,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看着他的样子可爱,谢信泽笑着拍了拍他的大腿,然后踩下油门。 等到了全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门前,却被停车场的保安告知,没有车位了。 两人不禁有点扫兴,谢信泽赶紧安慰许斌,“没事,你先下车,我去远一点的地方停。” 可许斌却没动地方,他看了一眼表,犹豫了一下,说,“每天这个时间,咱俩正给彦彦讲故事呢。” 刚才说了半天孩子的事儿,许斌被勾起了慈父之心,感觉两口子背着儿子来酒店,好像有点不负责任似的。 他心里怎么想的,眼神便直白的流露出来,谢信泽一见便知,马上体贴的说,“要不我们回家吧,其实我也想孩子,而且新婚第一天就留宿在外面也不好,你说呢?” 许斌立即狂点头,可又觉得两人憋了这么久,就等着今天吃顿大餐,结果却这么无疾而终,那种遗憾就不用说了。 看出他那小眼神里的故事,谢信泽倾身吻了他一下,“婚都结了,好日子还在后头,老婆,咱不着急哈。” 许斌,“你真不着急?你都三十五了,我想趁着你还行,多过两年好日子呢,感觉损失一宿,像损失了一个亿似的。” 谢信泽脸色有点难言,最后咬紧腮肌说,“别急,明天补给你两个亿。” 说完,狠狠亲了许斌一口,心想,媳妇儿胃口大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啊。 两人调头,驱车回家。 到了家门口,看着卧室里的灯光,又有点犹豫,这要是上了楼,被许小魔王一搅和,今天肯定彻底没戏了。 不约而同的,两人同步解开安全带,然后照着对方就扑了过去,在车里吻得电光火石。 趁着谢信泽在自己脖子和锁骨上种草莓的功夫,许斌捯着不匀乎的气儿问他,“要不咱俩去后座?” 立即从埋头苦干中抬起头,谢信泽双眼发亮,“真的?” 许斌整了整衣服,率先迈出大长腿,从前座钻到了后面。 车内空间狭窄,他这番动作,直接把自己的翘臀送到了谢信泽眼前。 实在没经受住诱惑,在上面揉了一把,谢信泽调侃道,“老婆,你现在越来越有料了。” 许斌臊得满脸通红,回头瞪他,“擦,你他阿妈现在还有点文化人的样么?” 谢信泽嘿嘿笑,追着他来到后座,把人抱在大腿上,让许斌感受了一下自己火热的激情, “老婆在怀,面子无用。” 说着,就吻了上去,一边吻一边扒许斌的外套。 两人正激情难耐,忽然,许斌的电话响了。 一看来电,“大可爱”。 许斌顿时泄气,谢信泽忙问,“谁?” 许斌,“你儿子……” 谢信泽,“……” 电话接起来,不想那边是许母的声音。 “孩子睡了,你们俩好好玩,不用惦记着。” 这个消息无异于天籁之音啊! 挂了电话,两人忙看向二楼的卧室,果然,已经熄灯了。 对视一眼,两人没再多说,赶紧下车,直奔别墅新居。 有炕不睡,谁还睡汽车后座,就算是豪车的后座,那也肯定比不上大炕得劲啊! 刷了指纹进门,两人都没来得及开灯,就在门口扒下了彼此的衣服,西装外套、皮鞋、领带、腰带、长裤,一路从门口蜿蜒到了二楼的卧室门口。 卧室的洗手间里,许斌正站在花洒下冲洗。 这时,门锁被咔嗒一下拧开,谢信泽坦/露着肌肉分明的上身,仅围了一条浴巾出现在浴室门口。 “我帮你擦擦背?” 水汽缭绕,淋浴间的玻璃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冲凉人的轮廓。 蜜色的皮肤,紧致的肌肉,匀称的身材…… “不用擦,我自己来吧。” 想到要和对方坦诚相见,许斌竟然没来由的紧张。 按说俩人孩子都生了,简直熟的不能再熟,即使分开五年,但这段时间就算没有动真格的,也亲亲摸摸抱抱了无数遍。 可许斌就是紧张,这是时隔五年之后,他第一次在对方面前展现完整的自己。 五年的变化有多大,他自己都有感觉,好像自己有了一点点小肚子,肌肉也不像年轻时候那么紧实了,最重要的,他都五年没开过荤了,已经忘了肉是啥味儿,一想到马上要和谢信泽这样那样,他竟然有点紧张。 不过没容他紧张多久,谢信泽已经不请自来。 淋浴间的门被人拽开,接着一股凉风灌了进来,许斌赶紧把水温调高了一点,没等他转身去看,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紧接着,一块浴巾掉落在脚下,两人肌肤相亲,再无阻隔,同时,许斌也被扶着胳膊转过了身。 水幕下,两人四目相对,谢信泽吻上他的唇,“我好想你。” 感受着那双大手在全身的抚/摸和游/弋,那股熟悉的激/情和温柔被从记忆深处唤醒,让许斌迅速抛下了紧张和陌生,热情的回吻对方,甚至还主动抬起一条腿去搭谢信泽的腰,双手更紧紧扣住对方的脖子,积极索求他的唇舌。 被这样热情的勾/引,除非是圣人才能坐怀不乱,何况谢信泽早在看到朦胧人影的时候就已经兴致高涨。 被谢信泽抵在了墙上,许斌的声音和淋浴间里淅淅哗哗的水声融合的很好,但偶尔还是能听到一两声明显不和谐的声音高亢扬起。 从淋浴间回到卧室,许斌是被半抱半扶出来的。 让他坐在床边,围上被子,谢信泽亲手拿毛巾给他擦头发,一边擦一边忍不住笑。 看对方一脸满足的样子,许斌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越喊让他慢点,这个变态就越是弄得猛,还故意趴在他耳朵边吹气,“老婆,我是不是没忘,是不是这里?” 许斌被他顶得前前后后的湿乎乎的,最后眼泪都控制不住,差点没把墙上刚粘好的瓷砖给抠下来。 不得不承认,确实很舒服。而且大猪蹄子貌似长了五岁,但好像体力和精力没怎么下降,许斌放心的同时,又有点生气,为什么腿软的只有自己? 扯过一条毛巾扔到谢信泽脸上,把他得意的笑脸盖严实,许斌气哼哼的钻进被子里,“你去睡客房吧!我要自己睡一铺炕!” 谢信泽哪是那么好打发的,死皮赖脸的蹭进被子里,把人抱住,他一边给爱人揉腰,一边说,“刚结婚就分居多不吉利,再说,我看你好像还没满意,之前不说一宿损失一个亿么,刚才算是付了五千万,还有五千万没到账呢,许总。” 这话把许斌惊着了,他赶紧回身推人,“五千万我不要了,今晚咱俩一笔勾销哈。” “那怎么能行!我这人最讲信用,绝不赊欠!” 说完,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两人蒙上被子,不知道在炕上滚了多少圈。 末了,许斌已经被折磨得气儿都喘不匀了,可谢信泽还一副龙精虎猛的模样,对着他上下其手。 许斌不得不服软,抱着谢信泽在自己胸口乱动的脑袋求道,“睡觉吧,行么?我真受不了了!五年没开荤,你上来就整满汉全席,我也吃不动啊!” 谢信泽支起身,看着他嘿嘿笑,“以后天天都是满汉全席,你总得习惯吧。” 卯起最后的劲儿,抬起腿把人揣到一边,刚要开口骂人,忽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感觉。 许斌难言的皱眉,伸手一摸,顿时火大! “我擦,谢信泽,你他妈没戴T!” 谢信泽露出无辜脸,“新婚之夜,我怎么可能跟你产生隔“膜”?” 许斌气结,“你这是要搞出人命的!” 谢信泽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不会那么巧吧,怎么可能?” 许斌沉脸,“来,你告诉我,你儿子怎么来的?” 谢信泽,“……” “没事儿,来一个咱添一个,来两个,咱添一双,这是好事!” “好你个头,敢情不用你生!” 第九十七章 婚后不久, 谢信泽去医院做了最后一次复查, 经过各项检查,还有力量,角度测试, 最后主治医师面带笑容的宣布,他已经彻底康复了,而且因为这段时间坚持锻炼, 身体各项指标还比之前更健康了一点。 陪同来复查的许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忽然意识到, 为啥自己家的大猪蹄子“带伤”还那么刚猛, 原来是这个原因! 临走之前,医生还特意嘱咐,“虽然康复的非常好,但近两年之内都不要做剧烈运动,防止旧伤复发。” 两人同时点头应下, 可出了医院,上了车, 谢信泽就把许斌给压在了后座上。 紧紧揪住自己的衬衫领口不让对方扒开, 许斌咬牙低喊, “刚大夫怎么说的?不让剧烈运动!” “不要紧,这个用的是腰,不是腿。” 没管他紧紧揪着领口的动作, 谢信泽改从别的地方下手, 直接把许斌的衬衫从下往上卷了起来。 衣衫凌乱, 大片的腰腹和胸膛都暴/露出来,再被对方用饿狼一样的眼神盯着,许斌自己先软了腰,等谢信泽开始解他的皮带时,他也破罐子破摔的把手探到对方的皮带扣上,忙活起来。 两人在车里弄了足有半个小时,完事之后,许斌已经摊在后座动弹不得,毕竟早上出门之前,谢信泽才刚喂他吃了顿“简餐”,这马上又伺候了一顿“茶点”,再想想每天晚上必然要上的“大餐”,许斌顿觉自己的老腰阵阵发酸。 妈的,这个变态,自从恢复吃肉之后,只要两人单独在一起,大猪蹄子满脑子都是那事,简直比刚开荤的毛头小子还猛。 许斌自己当然也挺享受,但每次两人没说几句正经话,谢信泽的大手就探到他衣服,搞得两人现在要说话,都是在办事的时候,但情到浓时,除了“老公,快点,用力”还他妈哪顾得上说别的。 本想着事后聊两句,但一被对方温暖的大手按摩上腰腹和大腿,许斌的眼皮就不知觉的打架,没被按摩两下,就舒服得睡着了,等第二天再睁开眼,谢信泽都已经收拾好出门去送许彦,上班了。 如此一个月下来,许斌深感自己体力不支,同时发现,自己和老伴的灵魂交流太少,现在一水的全他妈是床上交流,这么下去,两人会不会在体力不支那天迎来感情破裂? 才结婚一个多月,许斌就开始为自己的婚姻前途感到岌岌可危。 看着仰躺在后座上,用手背遮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爱人,谢信泽帮他盖好小毯子,又在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我开车,你睡一会儿吧。” 许斌稍微抬起手背,露出一条缝隙,看向对方,磨着牙说,“你下次再敢用那个姿势,我就咬死你!” 为了给自己哑着的声音增加点威胁感,他抬起一条腿,蹬向对方的肩膀,却不想腿软抬不高,不断没蹬着,还差点滑脱。 谢信泽哈哈哈笑着,抓住他的脚腕,顺势塞回毯子里,然后扯开自己的一小块领口,把那个深深的牙印展示给许斌看,“这才说明你喜欢,下次老公让你更爽,乖,睡一会儿吧。” 干也干不过人家,脸皮还没对方厚,嘴上更占不到什么便宜,许斌气得使劲一扯毯子,把自己连头带脸盖了个严实。 妈的,这个大猪蹄子,说起骚话也他妈像情话似的动人。 回到家,两人把谢信泽彻底康复的消息一说,全家欢喜雀跃,许彦更是直接跳起来跟谢信泽击掌,“老爸,你太厉害了!” 小脸上满是崇拜的表情,看得许斌酸溜溜的,问儿子,“我就不厉害?!” 许彦实话实说,“爸爸早上起来锻炼身体的时候,你都在睡大觉,老爸,你最近好懒啊!” 许斌,“……” 谢信泽看他被气得有白眼都不敢当面翻,赶紧把人抱过来安慰了一下,小声趴在他耳边说,“谁说咱没锻炼,明明每天都练,你看这屁/股,这腰,练得效果多明显。” 本来被儿子笑话,就憋着火,大猪蹄子还来得便宜卖乖,许斌直接给了他一记肘击,疼得谢信泽立时就把嘴唇抿紧了。 许母看见,忙问,“信泽,肚子不舒服?要不要看看去?” 谢信泽强扯出一个笑,“不用了,妈,刚才不小心撞了一下。” “哦,都这么大人了,下次注意点哈。” 狐疑的看了儿子和姑爷一眼,许母倒没再多说什么。 姑爷康复是件大好事,再加上两人领了结婚证,便是双喜临门,许家父母打算再次开门宴客,把亲戚朋友都请来热闹热闹。 家里亲戚得了消息,全都积极响应,备了厚礼前来。 经过上次的温锅,大家对新姑爷有了个初步印象,正是有新鲜感的时候,这段日子,总有亲戚来上门拜访。 几乎每天,谢信泽下班回家,都能看见客厅里坐着一桌七大姑八大姨在陪许母打麻将。 亲戚长辈们也不见外,看到他就要聊上两句,再加上谢信泽礼数周全,性格沉稳,更是深得中老年妇女同志的喜爱,大姑大姨们搓麻将时,偶尔还需要他充当临时摸牌员,临时茶水小哥和丈母娘永远的钱袋子等角色。 一来二去的,亲戚们对他已经熟悉无比,对他为人处事更是认可,当面背后的使劲夸,夸的谢信泽都不敢早下班。 实话实说,那种被七大姑八大姨围夸的感觉,真的有点让人承受不来。 幸好这次家宴各家都有当家的男人参加,他倒不用应付三姑六婆。 但酒桌上也是考验,不过他最近陪许父出去应酬了几次,平时也陪老丈人喝点保健白酒,酒量蹭蹭见长,倒不至于像上次似的,没有两轮就红透脸。 看他酒量变好,同桌的男人们更是热情高涨,频频举杯,一时间场面很是热烈。 这次许家宴客吃得是火锅,本来就热气腾腾,众人又喝了酒,更是感觉燥热难耐,再加上秋季供暖之后,屋里气温本来就高,大家伙喝到兴头上,一个个全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开整。 东北人豪爽,光膀子喝酒不稀奇,何况一桌的老少爷们全都沾亲带故,都是熟人,谁也不用不好意思。 但就有这么一个另类。 谢信泽在一群半/裸的男人中,依旧穿着他一丝不乱,戴着袖扣的白衬衫,不免显得格格不入。 三姨夫直爽,看他这么别扭,就劝,“小谢啊,你看你,我们知道你是文化人,但是入乡随俗,你该脱就得脱,你这板板正正的坐在那儿,让我们这帮人多尴尬啊?” 许斌在另一桌听见,忍不住哈哈哈哈笑。 大老远的,三姨夫就听见他的笑声,隔空喊人,“大外甥,你干啥呢,咋不过来敬酒?” 闻言,许斌便笑呵呵的起身过去,倒了酒,给桌上的每位都敬了一轮。 待敬酒结束,他直接被留在了这桌。 三姨夫拉他挨着自己坐下,拍着他后背说,“大外甥,劝劝你们家那口子,咋这么勥呢,你看他,就不脱,显得我们多不文明啊。” 许斌嘿嘿笑着对三姨夫点头,同时看向谢信泽,眼睛里都是精光。 接收到他的眼神,谢信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许斌之前在车里咬他那口,现在已经成了暗红色,若是脱了衣服,上下两排牙印何等清晰可见,这一桌子都是过来人,能瞒得过谁? 看他有苦难言的样子,许斌更乐,心说,大猪蹄子,本君子报仇,从来不跨年,你等着吧。 转头就对三姨夫说道,“他就那样,贼矫情,三姨夫,你千万别惯着他哈,不脱就罚他喝酒,我是整不服他了,就看你的了,我知道你有能耐啊,我三姨那么虎一老娘们,你都能给整服,小谢算啥,是不?” 说完,许斌站起身,给三姨夫满了一杯酒。 本来有点妻管严的三姨夫被这么一吹捧,立即不知道天高地厚,举起酒杯就奔谢信泽去了。 许斌赶紧先跑,路过谢信泽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肩膀,小声说,“老公,千万不能脱,要不咱俩没脸见人了!” 谢信泽,“……” 坑起亲夫毫不手软的许斌,最后看到谢信泽都被灌得扶椅子了,他才赶紧跑去找三姨。 “三姨,我必须跟你告状。” 正和许母嗑瓜子唠八卦,笑得哈哈哈的三姨,一听许斌来告状,赶紧立起耳朵。 许斌趴她耳朵边嘀咕了两句,三姨立即双眼瞪圆,然后把瓜子皮往地上一掷,嗖得站了起来,捯着小短腿飞快的就冲到了三姨夫那桌。 揪住自己老爷们的耳朵,三姨暴躁的喊,“走,跟我回家,看我今天怎么跟你算账!” 酒足饭饱,又有三姨家的热闹助兴,这场家宴,圆满落幕! 许斌看了看谢信泽,感觉人没大事,便跟着父母去送亲戚。 可他刚送走两拨人,就被缓过点劲儿的谢信泽给拽进了怀里。 谢信泽今天真的喝多了,许斌发现他的眼神都变了,抱着自己的时候,胸膛滚烫,他忙拿手掌去贴对方的脸,“是不是难受了?我给你倒水去。” 可刚要转身,就被人抱着腰扛上了肩。 等许父许母从外面送客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姑爷扛着儿子上楼。 许斌满脸通红,“你他妈放我下来!” 谢信泽用力拍了他屁/股一下,发出一声脆响,开口时语气听着有几分严厉,“今天必须教训你一下,竟然联合外人坑自己老公,再不打你,以后还不得学你三姨一样?!” 说着,便扛着人进了卧室。 许父许母站在门口,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即使他们耳朵有点背,也听见楼上传来一两声不大对劲的动静。 许父先反应过来,他咳嗽了一声,转身要走。 许母忙喊他,“你等我一会儿,我把彦彦抱上,孩子今晚跟咱们去前面睡吧。” 许父老脸发红,催促道,“快点吧,我在外面等你。” 而新居别墅的二楼卧室,橙黄的灯光一直亮到后半夜才熄。 第九十八章 谢信泽彻底康复的消息传回香港, 虞夫人高兴不已, 甚至在电话里就哭了出来。 她上次离开东北的时候,儿子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让她忧心要落下残疾, 没想到才过了这些日子,就已经彻底康复了,可见是亲家一家照顾的仔细周到。 虞夫人放下儿子的电话, 赶紧又给许母拨了过去。 她之前已经多次跟许母打过电话,除了第一次通话时, 许母的态度听上去有点不冷不热的, 刻意保持距离。后来因为虞夫人总是给她发问候信息,两人加了微信之后,虞夫人还隔三差五的给她分享香港各大百货的名品奢牌打折信息,这让两人关系迅速升温,再通电话的时候, 许母的态度明显熟稔热络了一些,后来虞夫人更是主动帮她代购了几次俏货邮寄到东北, 同寄过去的还有她送许母的一些精致的首饰、箱包等小礼物。 许母见虞夫人确实诚心诚意和自家往来, 姿态也放得挺低, 这让她又于心不忍,礼尚往来,平时她也隔三差五的给对方邮寄一些东北特产过去, 倒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主要是粉条、木耳、蘑菇和蕨菜之类的。 有次许母和阿姨一起打包装的时候, 谢信泽刚好回家看到,便来帮忙。 等包好了,许母让他帮忙填邮寄单,他才知道这一大箱特产竟然是邮寄给自己母亲的,心下顿时感动。 “我妈特别喜欢吃粉条,小时候,我们在香港买不到,广东那边也不好买,妈妈就用粉丝代替,给我做粉丝酸菜吃,可每次做完,她都一边吃一边说,不对味儿。” 虞夫人是东北人,自然爱吃老家口味,许母也没特意打听她喜欢什么,就按自己的心思准备的,没想到正对了亲家的喜好,她当然高兴,又见谢信泽提起母亲也满是孝心,便不禁多说了两句。 “你妈心里惦记着你,还得照顾着你父亲,又不像我们,身边有彦彦追着给她解个闷,人老了,最怕儿女不在身边,那个寂寞的滋味,哎~” 没想到丈母娘竟能说出这样同情母亲的话来,谢信泽握笔的手不自觉收紧。 能感同身受的为对方着想,是最真诚和善良的心意了,许母的言行再度让谢信泽感动又温暖。 这么多年,他们母子受到的白眼和非议已经够多,他有自知之明,从没敢奢望让许家人能和自家像正常亲家那样来往,但没想到许母这样开明,能做到如此程度。 “妈,谢谢你……” 谢信泽写好邮寄地址,把它贴上纸箱的时候,轻声对许母说道。 许母正戴着花镜查看箱子里的东西是否有遗漏,听到这句,也是微微一怔,接着便把花镜摘了,笑着看向谢信泽,说,“客气什么,你也是我的孩子,你和斌子工作忙,没时间忙活这些家长里短,我想到就做点,实在想不到,你们也别挑剔。” 一席话说得谢信泽更是动容不已,站在原地半天没说出话来,幸好许斌回来,钻进了厨房,才把他给救了,否则他真不知道该对许母说什么,有些话,如果说出来,就显得肤浅没诚意了,就像许母一样,为他默默做了很多,却从不主动邀功,他也该如此,待他们如亲生父母般尽心孝敬,但这话,他在口中含了半天,到底没说出来。 看着姑爷好像有一肚子的话,但最后却一句未吐,就被儿子拽走了,许母非但没有生气,还笑了笑,转头看向摆在窗台上的那束鲜花。 自从谢信泽回到许家,送给许母的鲜花一天都没断过,逢上节日,还会送的更多,更漂亮,这样的心意和他平时在家的表现,许母自然都看在眼里,心想,即便是看在姑爷的面子上,她也要放下心里的成见和不舒服,试着跟虞夫人好好相处才行啊。 花园里的紫藤已经凋谢,但窗台上的郁金香却开的正好,许母盯着它们看了半响,才回过神来。 既然儿子的腿已经好了,虞夫人便想着尽快商量议亲的事情。 她此番给许母打电话,便是想要商量这个事。 电话一接通,两人没忙着说正事,而是热火朝天的说了半天的“买买买”心得,一番讨论下来,许母高兴的眉开眼笑,然后才想起来问正事。 一听说虞夫人要飞过来议亲,许母一拍大腿,打断她说,“不用了。” 闻言,虞夫人惊得立即没了音儿,怎么?难道许家反悔了?可儿子和许斌不是才领了结婚证么?这就要悔婚? 她吓得在电话那边大气儿都没敢喘,心慌的不知道下句该怎么接话。 许母察觉出她的异样,才发现自己这话说得有毛病,后知后觉的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了出来,然后说,“老虞啊,你别误会哈,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来东北了,我们全家飞过去。” 虞夫人,“……” 小白手拍拍胸口,差点被亲家吓死哟~ 虽然许母这么说,但虞夫人却挺坚持,非要过来,说这样有诚意。 许母说话实在,直白道,“我知道你有诚意,咱们孙子都有了,诚意还不够足?但你还得照顾信泽他爸,家里也忙,我们去不是更方便么,都不是外人,别客气了。” 但虞夫人挺倔,还继续坚持。 最后逼得许母无法,只好说了实话,“我想顺便去香港扫扫货,你这横档竖拦的,非逼我说实话啊,哈哈哈哈哈。” 电话那边,虞夫人这才明白过来,也忍不住笑出声,应到,“那好,我等你们。” 等晚间吃饭的时候,全家都在桌前坐好,许母发筷子的时候,宣布了这个消息。 “告诉大家一声哈,下个星期,咱们全家去香港,你们都把手头的事料理料理,别耽误了大事。” 许斌,“……” 谢信泽,“……” 许父,“……,他妈,我下周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呢……” 没等许父说完,许母就瞪起了眼睛,“啥会?再重要能有孩子们的亲事重要?我跟亲家都商量好了,就定下周了!对了,信泽,你明天安排订机票哈,还有,斌子,你记得给彦彦请假哈,我负责收拾行李,这次,咱们短则一周,长则半月,让彦彦和香港的爷爷奶奶好好团聚团聚,咱们再回来。” 对此,谢信泽响应最热烈,频频点头,还和许母在饭桌上商量起了细节,许彦也很兴奋,跟着在旁边瞎掺和。 饭桌另一边,气氛截然不同,许斌和许父互看一眼,父子两个凑到一起,小声说,“我(你)妈这是又要去逛街?” 看着老爹脸上含着一丝苦涩的笑容,许斌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没事,一个星期最多花两千万,我算过了。” 许父嘴角直抽抽,“半个月就是四千万!” 许斌,“小点声,要是让我妈听见,再给你来个报复性消费!” 一句话吓得许父赶紧端起饭碗猛扒饭。 第九十九章 男人们安排好生意上的事, 许母安排好家里的事, 许彦则在要带走哪个玩具的问题上艰难的做了一番取舍,一个星期之后,全家终于准备妥帖, 推着大大小小N个箱子(其中还有几个空箱子,预备给许母回程时用)一起上了飞机。 因为这次出行带着孩子,为了方便, 谢信泽在订机票的时候,直接把这趟航班的头等舱都包了下来, 这样即使许彦在飞机上调皮捣蛋, 也不会影响到别的客人,而且活动空间够大,又能保证隐私,能保证全家在旅途中尽享安心和舒适。 不过这件事,他提前并没有说。 待飞机起飞了, 许母还高兴的感慨,“咱们这趟真是幸运, 头等舱竟然没有其他的客人, 最好不要有临时升舱的。” 说完还做了保佑保佑的手势。 许斌看老妈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实在好玩, 忍不住笑着说,“妈,你放心吧, 信泽已经把头等舱包下来了。” 许母, “……” 旁边的许父听了, 不由咋舌,有了霸总姑爷对比着,有样学样,下次自己家的败家老娘们是不是也得来个豪华包机?那一个星期可就不止两千万了! 听奶奶说整个前舱都是自己家的地盘之后,许彦高兴坏了,不停的在几个座椅之间来回爬动,睡完这个,睡那个,每一个都要躺几分钟试一试。 看他顽劣,许斌便对他喊话,“儿子,能不能有点出息,别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土鳖似的?” 许彦正在兴头上,根本听不进去,老爸说他,他反而站起身对许斌招手,“爸爸,你快来看,我这个座椅可以按摩后背诶!” 正好昨天有点睡得不舒服,有点落枕了,听说能按摩,许斌赶紧探头问道,“哪个是按摩键,我瞅瞅。” 说着,走到儿子跟前,接着就被许彦给推到椅子上坐下了。 他刚坐稳,许彦就按下了按摩键。 还别说,真挺舒服,许斌一边享受着,一边对儿子发号施令,“轻点,不对,再重点,对了。再往上点,好,要旋转按压,不要这种击打的。” 许彦一边给他调节,一边问,“爸爸,好不好?这个椅子高级不?” 闭着眼享受的同时,许斌“嗯”了一声,“还行吧。” 闻言,许彦嘿嘿偷笑,直起身对着后座的谢信泽挤眉弄眼,同时小手指着许斌,对另一个爸爸小小声说,“老爸是个大土鳖!” 谢信泽被他们父子逗得,在后排忍笑忍到肚子疼。 也许是按摩椅太舒服了,许斌直接睡着了。 等许彦闹够了,也蜷在他旁边的座位上睡了过去。 见他俩都睡了,谢信泽忙叫来空姐,要了枕头和毯子,亲手帮这爷俩铺好,盖好。 许母自上飞机之后,一直忙着看家庭伦理剧,此时正对着屏幕擦眼泪。 许父为了能赶上这次香港之行,之前几天一直忙得厉害,上飞机之后,他是第一睡着的 ,这时候已经打起了呼噜。 看着家人们都放松又舒服,谢信泽也安心了,他缓缓闭上眼睛,准备休息片刻。 可他刚迷迷糊糊的要睡着,就被一阵呕吐声惊醒了。 其实许斌自打上飞机之后,就感觉有点恶心发晕,他以为只是轻微的晕机反应,再加上头一天睡落枕了,可能颈椎不舒服,也有点关系,便没放在心上。 本想着睡一觉就好了,结果醒了之后,正好赶上一阵气流颠簸,直接把他颠得吐了出来。 幸好早有准备,他正对着呕吐袋干呕,谢信泽已经冲了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晕机了?” 着急的摸了摸许斌的额头,发现竟然出了薄薄的冷汗,他更是心疼,赶紧叫空姐送水来。 许母也听见动静,赶过来看,见儿子呕得脸色发白,忙说,“快站起来走动一下,顺顺气。” 喝了水,谢信泽便搀着他起来走了两步,接近着许斌又是一阵干呕,吓得他赶紧把人安置在就近的座椅里。 看到母亲和谢信泽着急,许斌尽量忍着不适,笑着说,“哎呀,没事,就是晕机了,我原来也晕过,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了。” 谢信泽不放心的问,“经常晕机么?上次是什么时候?” 许斌,“十三那年?忘了,反正就是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 谢信泽,“……” 即使晕机不是大毛病,但谢信泽也着急,许母看他一会儿给递水,一会儿给擦汗,便劝,“信泽,没关系的,下了飞机就好了。” 谢信泽却微微皱眉,“应该没事,妈,你去休息吧,一会儿彦彦醒了,你帮我看着点,我来照顾许斌就行。” 点头应下,许母倒没当回事,自己儿子身体好,又有姑爷伺候着,她也没啥可操心的。 但许斌这波晕机闹得有点猛,几乎全程都是趴在躺椅起不来的状态,只要一抬头,就是一波干呕,谢信泽看着心疼,一直握着他的手,躺在旁边陪他,隔一会儿便凑到他耳边问,“好点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许斌知道他担心,可本来就晕着,还老被问这问那,也心烦,就吓唬他,“再墨迹我就亲你了哈,刚吐完我可没刷牙!” 谢信泽看他还有心开玩笑,知道应该没大事,放心的同时,又趁其他人没注意,主动过去吻了一下,小声说,“你怎么样都是香的,老公喜欢。” 许斌有些发白的脸上终于看起来有了点红润的颜色,没精力搭理谢信泽,他转身闭上眼睛养精蓄锐去了。 本来空间也给提供晕机药片,但许斌不爱吃药,说挺挺就过去了,谢信泽也没强求,待到下了飞机,果然好了很多。 因为晕机,他也没吃东西,出了机场,许斌就喊饿了。 谢信泽赶紧吩咐来接机的自家司机先把许父许母并许彦送到酒店,自己则带着许斌去吃东西。 “想吃什么?” 下了飞机,已经晚上八点多,被谢信泽一问,许斌便想起香港的各种宵夜,顿时胃口大开,说,“要不吃点云吞和灌汤包?” 谢信泽惊讶的看看他,“就这点?没事,老婆,你随意点,到了香港,就是我的地盘了,你想吃什么,老公都满足你。” 许斌,“……,能不能别学我说话。” 谢信泽,“哈哈哈哈哈哈……” 有钱难买我愿意,龙虾鲍鱼都没兴趣,许斌非要吃云吞和灌汤包。 这个好说,谢信泽吩咐司机带他俩去了一家九龙很有名的老店,下了车一看,等着吃云吞的人竟然在店外排起了长队。 这家老店特别有名,慕名来吃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权贵和名人,而且老板特有个性,不管是谁,来了都得排队,一视同仁。 谢信泽怕许斌等着急,想换家店,但许斌被勾起了兴趣,非要吃这家不可,他俩只能站在店外等。 刚等了没两分钟,谢信泽就听见某人肚子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 许斌,“……” 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谢信泽握了他的手一下,说,“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说完,直接绕过排队的人群,进了店里。 过了不到三分钟,他手里捧着一碗热云吞出来了,许碧看了惊奇,“你不是说不让插队嘛?” 谢信泽把筷子递给他,自己捧着热碗,让他赶紧吃,同时笑着说,“长得特别帅的例外。” 刚要把云吞塞嘴里,许斌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臭美吧你就!” 但眼角眉梢都是满足的笑意。 谢信泽突然端出来一碗云吞,引得排队的客人纷纷不满,这时候,一个戴着白色帽子,身上扎了围裙的中年男人搬了把椅子出来,后面还跟了个活计,搬着一张折叠桌。 把桌子和椅子在谢信泽面前摆好,那个中年男人对谢信泽一板一眼的说,“谢总,只有一把椅子了,不好意思啦。” 谢信泽笑着点头,“麻烦你了。” 那个男人也没说什么,带着活计转身走了。 他刚走,那群顾客就开始抱怨,“不系讲一视同仁,不插队哦,怎么搞得嘛,有钱人了不起喽?” 听到抱怨声,那个男人回过头,一脸的凶相,吼道,“你们怎么跟他一视同仁?这人之前借钱给我,救了我的老婆和店,讲讲讲,有什么好讲的?不吃就走喽,废话那么多!” 吼完,他也没管顾客的脸色难不难看,自己进了店里,继续忙活起来。 排队的客人,“……,那么凶干嘛啦,好吃了不起啊,大不了再排五分钟喽,哼!” 于是,夜晚的九龙街头,就出现了这样一幅景象: 在一条长长的等餐队伍中,突兀的摆了一张小桌子,两个长得帅气的男人,一个坐着吃得香,另一个站在他旁边,笑着看对方,脸上的神情,竟比那个正在坐着吃东西的还要满足。 不管周围客人怨愤的眼神,许斌心安理得的坐在椅子上,吃了一大口云吞,然后瞅瞅谢信泽,“看不出来啊,谢总,你还当过活雷锋。“ 谢信泽,“不敢当,机缘巧合,举手之劳,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忙帮的还是蛮有远见。” 许斌听他大言不惭,脸色一整,口气不善的问他,”说,以前领别人来插过队么?” 忍着笑,谢信泽舀起来一个云吞吹了吹,送到许斌嘴里,不管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声音又大又洪亮的说,“当然没有,我所有的特权都只留给你。” 许斌,“……” 猝不及防,大众表白什么的,略微羞耻啊~ 第一百章 俩人从云吞店吃完东西回到酒店, 已经过了十点钟。 谢信泽怕许斌走路太累, 便想叫司机过来载人,但许斌摆摆手,说想透透气, 于是两人便走着往酒店去。 酒店离云吞面馆并不远,步行也就二十分钟。 走到半路,许斌又说感觉刚才吃的有点腻了, 谢信泽要想领他去街对面的水果摊买水果。 可许斌却道,“不想吃水果, 想吃酸的。” 谢信泽, “酸的?那要不要买点柠檬水喝?” 许斌想都没想就说,“不够酸。” 谢信泽苦恼,“难道直接吃柠檬?” 许斌,“要不买瓶醋吧,不喝的话, 闻一闻也行。” 谢信泽,“……” 虽然感觉很奇怪, 但他说的话, 谢信泽没有不执行的道理, 马上拉着人去了便利店。 刚走到便利店门口,正看见店员在弄热乎乎的关东煮,鱼丸和魔芋丝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谢信泽回过头, 刚要问许斌想不想尝一尝, 就看见他在干呕。 许斌往后退了好几步,捏着鼻子往远处走,同时用变了音调的声音说,“快走,闻着好恶心。” 看他模样实在难熬,谢信泽也顾不上买醋了,赶紧追上他。 两人一路快步走到酒店,进了房间,许斌就冲进洗手间,在马桶面前一阵呕,到底把刚才吃的云吞面全都给吐了出来。 谢信泽看他吐得实在厉害,再也坐不住,非要拉他去附近的门诊看看。 正这时许母来了电话询问情况,怕她忧心,许斌赶紧抢过电话,打了个马虎眼,说自己没事了,让他们不用惦记。 但挂了电话,他还是耐不过谢信泽的叨烦,到底被他拉着去了一趟附近的门诊。 到了门诊,大夫问了问大概的情况,又测了体温,最后连血都没抽,就直接说,“不用担心啦,只是普通的晕机,不想吃药片的话,回去多休息就可以了。” “可是,他吐的很厉害。”谢信泽还是不放心,继续追问,“要不要做个呕吐物检查或者血液检查,看看是不是细菌感染?” 面无表情的转头看了看谢信泽,医生严肃道,“先生,我知道你蛮有钱的,看你戴的这个表也有好几百万喽,但我也是有医德的,即使你有钱,不必要的检查也不会让你去做,你有这个时间跟我纠缠,不如让你爱人回家多休息一下。” 听到医生这样讲,本来就不想再被折腾的许斌赶紧在旁边附和,“对啊,咱们就听大夫的没错。走吧,我回家睡一下就好了。” 没办法,谢信泽只能拉着他的手把人再拖回去。 可是两人都已经坐上车了,谢信泽还在不死心的小声嘀咕,“这个医生那么年轻,总感觉有点不可靠,要不要换一家大的医院看看急诊?” 许斌被他的大惊小怪给搞得头疼,不顾司机就在前面坐着,使劲揉了他的脸一下,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婆妈!这点小事还至于?” 谢信泽马上反驳,“你的事哪有小事,再说你平时身体那么好,突然吐成这样,我当然担心。” 听他这样讲,许斌哪还能生得起气来,只能说,“早点回去睡觉吧,我都困死了。” 车开到酒店楼下,谢信泽又让司机去附近一家有名的酒店打包了鱼翅粥回来,防着许斌一会儿饿起来没得吃。 谁知,鱼翅粥刚送到房间里,许斌闻到那股鲜香味儿,又跑去厕所吐了一阵。 谢信泽心疼的不断给他顺背,倒水,待他呕完了,又把人扶到床上。 看他脸色发白,难受的皱眉头,谢信泽恨不能以身代之,但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过一会儿就问,想喝点什么,或者想吃点什么。 知道自己要是不说出点什么来,谢信泽今天怕是不会消停,许斌想了想,说,“我想吃果丹皮。” 谢信泽,“那是什么???” “就是山楂羹,山楂片之类的,酸溜溜的那种。” 谢信泽想了想说,“那我去楼下便利店看看。” 说完,喂许斌喝了一点水,又给他盖好被子,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间。 到了楼下便利店,跟店员说了“果丹皮”,店员表示听都没听过,谢信泽又问有没有山楂汁或者山楂糖之类的。 店员也摇头。 失望的刚要走,店员却忽然想起来什么,叫住了他,“先生,有这种红果吸吸冻,酸酸的,可不可以啊?” 谢信泽拿过包装一看,果然上面印着山楂的图案,立即如遇救星,果断买了一箱带回去。 可是,等他回到房间,刚要跟许斌报喜,却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脱掉外套,把刚买回来的吸吸冻放在床头,谢信泽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爱人。 许斌平时好强,鲜少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两人认识这些年,他从没主动要求自己为他做过什么事。 爱人的自强自立是一种独特的魅力,深深吸引谢信泽的同时,有时也让他苦恼。 只要是男人,就想要被爱人依靠,想要保护对方,想要照顾他,希望自己是是时时刻刻被需要的。 因此,许斌的过分独立有时也让谢信泽失落,总感觉自己在爱人面前的存在感不那么强,当然了,除了在床上。 不过,也正因为在日常生活中,许斌并不主动对他撒娇,才激起了谢信泽在床上更多的欲望,他想听许斌叫他的名字,说想要他,离不开他,喜欢被他进入,填满,甚至弄哭他,让他在自己怀里流着眼泪喊“老公”。 谢信泽也承认,他有时候在床上确实会耍些奸猾,用点小伎俩故意折腾一下许斌,没办法,谁让老婆平时嘴太硬,想听他撒个娇,只能用这种办法。 而许斌像今天这样,偶尔小小的不舒服一下,走路的时候便会主动拉自己的手,要靠在他肩膀上,吃饭的时候也允许他喂一下,口渴了会喊他帮忙倒水,躺下之后,会乖乖的等着自己给掖好被子,想吃什么就指使他去买,谢信泽不仅没有感觉到麻烦和辛苦,反而甘之若饴,特别满足。 甚至私心里,他希望许斌的晕机不要那么快康复,也好让自己多照顾他一段时间,让他多依赖自己一点。 把许斌探出被子的手放了回去,又在爱人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谢信泽才转身去洗漱。 回来之后,他也钻进被窝里,轻轻的将睡熟的人拥进怀里。 也许是感觉到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即使在睡梦中,许斌也非常配合的往谢信泽怀里靠了靠,在他肩窝处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蹭了两下之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然后呼吸又变得均匀而绵长。 看着怀里人睡着之后憨态可爱的模样,谢信泽翘起嘴角,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一样,又注视了他好一阵,才拥着他入睡。 后半夜,许斌是被生生饿醒的。 这一天,吃了吐,吐了吃,除了舌头过了瘾,肚子基本没占到什么便宜,到了后半夜自然要闹事。 他饿的难受,睁开眼之后,发现自己正被谢信泽搂着,知道对方这一天也辛苦的不行,安排长途旅行,照顾一家人不说,自己晕机还没少折腾了他。 不想把人吵醒,他悄悄的从谢信泽手臂里钻了出来,轻手轻脚的在房间里找起了那碗打包回来的鱼翅粥。 但饿是很饿,可把包装盒一打开,被那股扑鼻的香味一熏,他又忍不住想吐。 暗暗骂娘,心说,这次晕机晕得邪乎,如果明天还不好,真的弄两片药吃吃看。 正想着鱼翅粥吃不成可惜得很,转头他就看见了床头上放着的小零食。 忙拿起来看看,竟然是山楂口味的吸吸冻,想来应该是谢信泽刚才半夜跑出去买的。 赶紧拧开吸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正对胃口,许斌一连吸了两袋半,才停下来喝了一口水。 这时,床上的谢信泽轻轻的翻了个身,可他只是动了动身体,刚才被自己一直枕着的那条胳膊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可见,即使在梦里,照顾自己的感受也成了谢信泽的一种潜意识的习惯。 再看看手里的吸吸冻,桌上打包的粥,回想之前吃的云吞,一时间,许斌心里软成了一团棉花。 他爬上床,趴在谢信泽身边,痴痴地看着熟睡的人。 怪不得自己这么爱他,分开五年都忘不了他,因为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好了,长得好看,人又聪明,对长辈还有孝心,对孩子也有爱心,对自己更不用说,除了床上有点恶劣,会变着法的折腾人,其他方面简直堪称完美,其实床上也很厉害,一把年纪了持久力还那么棒,技术也有点好的可怕…… 许斌发现自己想着想着就歪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但夜深人静,床上又躺着个可以让人为所欲为的大美人,不干点什么是不是很可惜? 这么一想,他赶紧跑去洗手间,把自己上上下下好好洗了几遍,然后又钻进了被子里,不过这次,他钻进来的时候,还拿上了那半袋“吸吸冻”。 据说,每个男人都渴望享受一次吸吸冻,许斌也是男人,当然能理解那种有点小另类的刺激。 今天他自觉把谢信泽折腾够呛,为了“报恩”,倒不介意对他殷勤一点。 从床尾钻进被子里,把嘴里挤满了山楂口味的吸吸冻,他摸索着对方的短裤,褪了下去…… 谢信泽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梦的内容很成人,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欲求不满的有点过分了,确实,这段日子为了准备全家出行,他已经三天没和许斌这样那样过了,但五年他都忍过,也没做过这种梦,怎么才三天就…… 紧接着,太过真实的刺激让他意识到,这根本不是梦,在转头一看,身旁没有人,但被子里却鼓了个小山。 瞬间清醒,那种感官刺激更加清晰,让他再也忍不住,把床头灯按开之后,便把许斌从被子里拽了出来。 微光下,许斌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红色透明的啫喱状物体,而嘴唇甚至比那东西看着还红润。 谢信泽的眼神瞬间变色。 许斌看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得意的坏笑了一下,然后当着他的面,将唇边的吸吸冻用手指喂进了嘴里,接着,咕噜一下,滚动喉头,把嘴里的东西一并咽下。 谢信泽,“……” 不是他没见过世面,而是媳妇儿这个样子,千年难遇。 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伸手拽住许斌胳膊,直接将人压在了身下。 “我顾忌着你不舒服,今天都没舍得碰你,这可是你自找的。” 许斌笑着主动勾他脖子,送吻。 “我这是知恩图报。” 谢信泽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但两人这次做的却没有那么激烈,反而缠绵又温情。 许斌觉得谢信泽的嘴唇简直像是要黏在自己唇上一样,一直在不断的吻他,下面的动作富有技巧却很轻缓,让他既舒服又沉醉,和每次的大开大合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到了后来,他甚至有些晕乎乎的,任由谢信泽在他身上吻了个遍。 待完事之后,被对方拥在怀里的时候,许斌一直闭着眼睛,谢信泽以为他睡着了,便给他拉上被子盖好,可许斌却转个身,扎进他怀里,紧紧把他抱住了。 “舒服么?” 轻轻抚着他的短发,谢信泽问道。 许斌闭着眼睛点了下头,半响后说,“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 闻言,谢信泽忍不住笑,支起身来他看,捏着他的鼻梁说,“不对你好对谁好,你可是我的宝贝老婆。” 许斌有些脸红,但这次却没嘴硬,只是更深的埋头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又抬起头,盯着谢信泽问,“你敢不敢对我再好一点?” 被他的可爱再度逗笑,谢信泽深深吻住他,然后望着他的眼睛,满眼都是爱意,“这才哪儿到哪儿,老公要宠你一辈子的。”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傻,许斌也笑起来,伸手拍了拍谢信泽的脸,大大方方的说,“我也宠你,连下辈子的份一起,宠你两辈子。” 第一百零一章 第二天一早, 两人被敲门声吵醒, 谢信泽穿好浴袍去开门。可门刚开了条缝,许彦就挤了进来。 “爸爸,早上好!” 抱了谢信泽大腿一下, 许彦转头就扑到了床上。 许斌还在半梦半醒,儿子已经钻到了被窝里,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过来, 他闭着眼嘟囔了一句,“彦彦?你怎么起这么早?” “爸爸, 已经八点了, 一点都不早了,你快起来啊!” 说着,便去掀被子。 看儿子掀被子,谢信泽立刻紧张不已,赶紧过去制止, 但还是没来得及。 许彦掀起被子惊呼道,“老爸, 你怎么光着屁股!太羞羞了吧!” 许斌瞬间清醒, 赶忙扯过旁边的枕头遮住下半身, “小屁孩嚷嚷什么?你没光屁股睡过觉?” 许彦想了想,没说什么,反而转身跳下床, 直奔谢信泽跑了过去。 本来正在看父子俩的笑话, 却没想到儿子冲自己过来了, 猝不及防,谢信泽被儿子掀了浴袍角。 “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另一个老爸也是真空状态,许彦笑得停不下来,然后果断的把自己的小衣服也给脱光光了,再次钻回到被子里。 躺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许彦对还站在地上的谢信泽招手,“爸爸,来啊,我们三个一起光着屁股睡觉吧。” 许斌,“……” 谢信泽,“……” 耐不过儿子的缠磨,两人又陪许彦在床上躺了一会,中间讲了若干故事,玩了一会儿手指游戏,一直磨蹭到九点,直到虞夫人给谢信泽打了电话,说已经到了酒店楼下,几人才仓促起床,整理洗漱。 等一家三口下楼的时候,许父许母已经在楼下的咖啡厅和虞夫人聊了半天闲话。 许彦一见虞夫人,马上跑了过去,很亲热的拉上她的手,说,“奶奶,今天是要去你家么?” 隔了这么久,没想到孙子仍和自己不生分,虞夫人异常感动,摸摸许彦的小脸说,“对啊,奶奶领你去见爷爷,家里还有好多玩具,都是给你买的。” 许彦听了,兴奋不已,跳着脚说,“快走,快走,我都等不及了。” 几人一起往外面走,许母跟在儿子旁边,见许斌脑后有一簇头发不太服帖,便帮他理了理,顺口小声数落他,“怎么耽搁这么久,让你婆婆等着太失礼了,咱们毕竟是第一次来。” 谁知,还未等许斌答话,许彦耳朵尖,听到之后马上抢答,“我去找爸爸们的时候,他俩还光着屁股呢!” 小孩子童言无忌,说得声音又大,就连旁边站得门童都忍不住笑了,许斌臊得满脸通红,谢信泽倒是还算镇定,但也跟在他身后快步走出了门。 许斌出门的时候还顺手把彦彦夹在胳膊底下掳走,上了另一台车,免得他跟婆婆在一起,又被套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两台车跟在虞夫人的车后面,一路开到了谢家的半山别墅前。 待车停稳,许父和许母下车之后,看着眼前的豪宅,不由直了眼。 虽然早就知道姑爷家里有钱,但看着五层高,还带塔尖,前有停车场,花坛,草坪,听说后院还有游泳池,网球场的小城堡,许家父母还是有点被镇住的感觉。 许父的第一反应是在心里换算了一下,要是在八山盖这么一城堡得多少钱,一番换算下来,不说地皮,只说建筑装修,大概就要七、八千万,若是算上地皮,肯定破亿。 虽然许家也是土豪,年入也能有三、四个亿,但让许父花钱盖一栋过亿的房子,他还是略微肉疼。 许母看到这栋豪宅,先是惊讶羡慕,待看到虞夫人脸上的笑容之后,她立即重整了一下神色,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淡然从容。 虽然面上不显,但她还是趁亲家不注意的时候,把自己左手的翡翠镯子和右手的铂金钻石镯子从袖扣里拽了出来,同时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爱马仕铂金包包是不是擦得水亮亮。 虽然没有谢家有钱,但许母自认也算个土豪门,在亲家面前不能输了阵,该有的她可都有,哼! 等众人被虞夫人领进门的时候,到底还是被门前迎接的一排穿着整齐的佣人给惊着了。 三个女佣,一个男佣,皆是训练有素,客人们进来之后,笑容职业的问好,还附带躬身。 这个阵仗,立即让许父和许母有些局促。 许母是个随和的性子,为人又大方豪爽,再说,内地是无阶级氛围,最光荣最崇高的就是劳动人民,她家的阿姨都是上桌跟着一起吃饭的,过年过节有时候还领着孩子来串门,哪像谢家这样,真拿保姆当仆人的。 佣人们跟她问好,她的脸都红了,赶紧点头回应。 “你们辛苦了,辛苦了。” 许父也好不了多少,看到这阵势,连连咳嗽。 岳父岳母这朴实厚道的样子,让谢信泽觉得可爱又可乐。 见他憋笑,许斌斜眼瞪他,“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 谢信泽忍笑回道,“我哪有,大宅这边我又没住过,再说,我就是有点小资产阶级思想,也被你给修正了,现在多接地气啊!” 不听他的花言巧语,许斌撇撇嘴,“修正的还是不够,回家继续劳动改造!” 谢信泽捏了捏他的手,附在他耳边说,“好,越辛苦越好,在你身上怎么劳动我都不嫌累!” 听他又不扯正经,许斌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快走两步,去前面追欢蹦乱跳的儿子去了。 落座之后,许父和许母就恢复了常态,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而且进门待了一小会儿,他们也发现谢家有点安静的不正常,虽然到处都收拾的窗明几净,像售楼处样板间一样奢华整洁,但却冷冷清清的,少了那么一丝家庭的温馨感和烟火气儿,让人待着并不舒服。 这种生活,许家父母作为过来人,是一点都不羡慕的。 有钱自然是好事,但钱不能代表一切。 钱这个东西,够花就好,富裕当然更棒,许家刚好属于足足够花,富富有余的。 最难得的还是他家和睦昌盛,人丁也兴旺。 相比而言,虽然谢家佣人不少,站了半个屋子,但一个个面无表情,走路都没声音,偌大个宅子,除了虞夫人,再看不到旁人,这日子过得,说好听点,叫清静,说不好听点,叫凄惨。 所以,即使亲家比自己家富了好几倍,是甚至是十好几倍,但许父和许母也还是觉得没啥羡慕的。 游泳池再大,谁有空天天游泳啊? 网球场再好,还得双人对打呢,虞夫人一个人能玩的成? 其实人活到了他们这把年纪,最大的财富便是身体健康和家庭美满,含饴弄孙了。 许父许母在心里做了一番自我安慰,待再对上虞夫人,心气儿和心情都平顺了很多,也主动问起了亲家公的情况。 一说起谢嘉毅,虞夫人不禁微微颦眉,忍不住鼻子发酸,忙低下头调整了一下情绪,片刻后,她重又抬头笑道,“既然两个孩子已经结了婚,咱们也不是外人了,我就跟亲家说实话吧。其实信泽爸爸在年初的时候就被诊出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其中谢信泽反应最大,他立刻站前身,问道,“妈,我爸在楼上么?” 虞夫人点点头,强笑着对他说,“你爸爸刚得病的时候,你太忙了,我就没有告诉你,再说他起初的病症也不严重,只是健忘,但你腿伤之后,他的病也加重了,现在几乎不记得近二十年的事情,还经常乱发脾气,你那时住院,我怕你忧心,便没说,其实他这个病也没大碍,只是需要人陪着。” 到底是亲生父亲,谢信泽听了哪能无动于衷,他到底坐不住了,顾不上再多说,转身上了楼。 许斌看他情绪不对,也紧跟着站起来,追着人上楼,许彦虽然听不懂大人们说什么,但看爸爸们的行动,也倒腾着小腿追了上去。 谢嘉毅的房间是二楼向阳的那间大卧房,谢信泽小时候来过一次,后来再没有来过。 他不喜欢大宅的氛围,这里仿佛是他的羞耻柱,谢信尧断了腿之后,他曾发誓,一辈子不回大宅。 一路快步疾走,但真走到卧室门前,他推门的手却迟疑了一下,许斌见了,上前握住他另一只手,轻唤,“信泽……” 谢信泽的思绪立即从那些陈年旧事中回转,再看身边的爱人,他意识到,眼前的人和生活才是真实的,现在自己手里握着的就是幸福,他已经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推开门,偌大的卧室被落地窗透过来的阳光洒满,一个满头灰白头发的老人正坐在轮椅上,打着瞌睡。 谢信泽的手停在了半空,许斌也没想到传说中的渣男公公现在竟是这幅垂垂老矣的模样。 许彦从门口探头进去,看到轮椅上的老人很是好奇,转头拽了拽谢信泽的衣角,仰着脸问,“爸爸,这是爷爷么?” 谢信泽低头看他,点了点头。 小孩子天真无邪,并不知道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许彦只知道,这人和他是亲人,忍不住有点想亲近,便继续问谢信泽,“爸爸,我能去跟他问个好么?” 谢信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摸了摸儿子的头,心里百感交集,他还是有些恨谢嘉毅的,如果不父亲的自私和不负责任,自己也不会有那样糟糕的身世和过去,但现在安静无害的谢嘉毅又唤起了他心底那些柔软的记忆:父亲也曾经对他的有过温情和父爱。而如今谢嘉毅依然变成弱势的老人,谢信泽发现自己心里的那些恨和怨突然没了寄托,毕竟谁也不会去恨一个没能力伤害到自己的人。 许斌见他半响没有说话,可儿子还在眼巴巴看着他,便蹲下身对许彦说,“你悄悄过去看一下,不要打扰爷爷睡觉,知道么?” 许彦乖巧点头,然后放开谢信泽的衣角,轻手轻脚的走向轮椅。 他先是好奇的围着轮椅看了一圈,然后又仔细端详了一阵爷爷的相貌,发现对方一直在睡着,便觉得无聊,打算转身回到爸爸们身边去了。 可这时,轮椅上的谢嘉毅动了一下,盖在他腿上的毯子也掉了一半在地上。 许彦看到,赶忙捡起来帮他盖好。 等他再抬起头,正对上爷爷的眼睛。 看到眼前的小孩子,谢嘉毅浑浊的双眼立即现出一线清明,他抖着手摸上许彦的小脸。 许彦不但没有躲开,还笑了起来,他刚要开口喊,“爷爷。” 就听谢嘉毅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小泽,爸爸好想你啊……” 门口的谢信泽听得清楚,手指不禁微颤。 许斌见了,赶紧拥住他,“他把彦彦认成你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到底,谢信泽还是摇了摇头,看着屋里的一老一小正驴唇不对马嘴说得热闹,只是轻轻道,“他倒是有福了,把所有事都忘了。” 闻言,许斌笑起来,更紧的抱住他,说,“他忘了,你也能轻松了,我替你高兴,从此以后,你只记得我和儿子,心里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这话听着平常,却让谢信泽醍醐灌顶,心里仿佛卸下千斤重担,他转头看看许斌,忍不住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由衷的说,“谢谢你。” 许斌假装板起脸,“口说无凭,拿什么谢我?” 谢信泽微微笑,“待会告诉你。” 两人没去叫许彦,看他和爷爷玩得好,便由他去了,反正有佣人陪着,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下了楼,许家父母不好直接问,但眼神里都是询问的意思。 谢信泽看出来,主动说道,“我父亲很好,你们放心吧,彦彦在陪他说话。” 然后又转头对母亲道,“妈,辛苦你了。” 一句话,让虞夫人转了眼圈,眼里噙着泪点了点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本来是想议亲,可许父许母却表示并不着急,说这次打算多待一段时间,在香港玩一玩,转一转,议亲的事可以容两天再说。 这是表面的说辞,其实,他们也有自己的打算,既然亲家公得了智力退化症,这婚礼怕是不好大办,事情出乎意料,两人也想回去再商量一下,回头再与虞夫人合计。 听说亲家不着急走,虞夫人高兴不已,她平时在大宅太寂寞了,好不容易来了亲人,自然舍不得他们走。 她自告奋勇的请缨,要陪许母去逛名品店,一说起购物,许母也双眼发亮,两个老太太立即热火朝天的聊起来。 一旁的许父无聊,便让谢信泽和许斌陪着他在附近逛逛。 半山区是典型的富豪区,全是各种豪宅别墅,而且风光秀美,环境宜人,背山靠海,风水也好。 许父一边逛一边感慨这里的好地段,好环境。 待走到前面不远处,发现半山上最好的一处地段,正在修建一栋大型别墅,看占地面积,至少是谢家大宅的两三倍,许父立即来了兴致,走过去和施工的人攀谈起来。 施工的和他一聊,便发现许父是个行家,行家相遇,聊得投机。许父也很快打听出这栋别墅的配制和造价。 打听完了,许父回身对正站在栏杆边看风景的姑爷和儿子啧啧称奇,“这栋的造价竟然这个数!” 许父伸出一个巴掌,五个手指! 谢信泽见了微微笑,许斌却嗤之以鼻,“典型的败家子啊!” 旁边的人听了,脸上的笑容一滞。 许父没察觉,继续道,“儿子,这别墅还有直升机停机坪,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前院,据说室内还有一个小型水族馆,房主要养三米长的鲨鱼,光地下车库就有两层,后院还有小型跑马场,据说房主打算让儿子学骑马!” 许父说完,许斌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父子两个异口同声的感慨道,“真他妈有钱啊!” 刚说完,施工方拿着几瓶饮料过来了,要送给他们喝,因为和许父聊得投机,所以格外亲近。 等那个施工方的负责给许父递过水,转身对上谢信泽,明显一愣,接着有些结巴的说,“谢,谢董!” 谢信泽微微笑,点了下头。 施工方赶紧汇报进度,“别墅的主体框架已经建完了,昨天把照片发到您的邮箱里了,但我看您还是未查收的状态。” 谢信泽亲切笑道,“嗯,昨天在飞机上,没时间看,不过既然来到现场了,不如领我们去现场看一下吧。” 说完,转头看向丈人,“爸,我们去里面看看吧,您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随时让他们改动。” 许父张口结舌了半天,“姑爷啊,这个房子是你建的?” 谢信泽笑着点点头,“是啊,我准备的婚房。” 说完,转头看向许斌,笑眯眯,“我可不是口说无凭哦~” 许斌,“……” 第二天一早,两人被敲门声吵醒,谢信泽穿好浴袍去开门。可门刚开了条缝,许彦就挤了进来。 “爸爸,早上好!” 抱了谢信泽大腿一下,许彦转头就扑到了床上。 许斌还在半梦半醒,儿子已经钻到了被窝里,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过来,他闭着眼嘟囔了一句,“彦彦?你怎么起这么早?” “爸爸,已经八点了,一点都不早了,你快起来啊!” 说着,便去掀被子。 看儿子掀被子,谢信泽立刻紧张不已,赶紧过去制止,但还是没来得及。 许彦掀起被子惊呼道,“老爸,你怎么光着屁股!太羞羞了吧!” 许斌瞬间清醒,赶忙扯过旁边的枕头遮住下半身,“小屁孩嚷嚷什么?你没光屁股睡过觉?” 许彦想了想,没说什么,反而转身跳下床,直奔谢信泽跑了过去。 本来正在看父子俩的笑话,却没想到儿子冲自己过来了,猝不及防,谢信泽被儿子掀了浴袍角。 “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另一个老爸也是真空状态,许彦笑得停不下来,然后果断的把自己的小衣服也给脱光光了,再次钻回到被子里。 躺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许彦对还站在地上的谢信泽招手,“爸爸,来啊,我们三个一起光着屁股睡觉吧。” 许斌,“……” 谢信泽,“……” 耐不过儿子的缠磨,两人又陪许彦在床上躺了一会,中间讲了若干故事,玩了一会儿手指游戏,一直磨蹭到九点,直到虞夫人给谢信泽打了电话,说已经到了酒店楼下,几人才仓促起床,整理洗漱。 等一家三口下楼的时候,许父许母已经在楼下的咖啡厅和虞夫人聊了半天闲话。 许彦一见虞夫人,马上跑了过去,很亲热的拉上她的手,说,“奶奶,今天是要去你家么?” 隔了这么久,没想到孙子仍和自己不生分,虞夫人异常感动,摸摸许彦的小脸说,“对啊,奶奶领你去见爷爷,家里还有好多玩具,都是给你买的。” 许彦听了,兴奋不已,跳着脚说,“快走,快走,我都等不及了。” 几人一起往外面走,许母跟在儿子旁边,见许斌脑后有一簇头发不太服帖,便帮他理了理,顺口小声数落他,“怎么耽搁这么久,让你婆婆等着太失礼了,咱们毕竟是第一次来。” 谁知,还未等许斌答话,许彦耳朵尖,听到之后马上抢答,“我去找爸爸们的时候,他俩还光着屁股呢!” 小孩子童言无忌,说得声音又大,就连旁边站得门童都忍不住笑了,许斌臊得满脸通红,谢信泽倒是还算镇定,但也跟在他身后快步走出了门。 许斌出门的时候还顺手把彦彦夹在胳膊底下掳走,上了另一台车,免得他跟婆婆在一起,又被套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两台车跟在虞夫人的车后面,一路开到了谢家的半山别墅前。 待车停稳,许父和许母下车之后,看着眼前的豪宅,不由直了眼。 虽然早就知道姑爷家里有钱,但看着五层高,还带塔尖,前有停车场,花坛,草坪,听说后院还有游泳池,网球场的小城堡,许家父母还是有点被镇住的感觉。 许父的第一反应是在心里换算了一下,要是在八山盖这么一城堡得多少钱,一番换算下来,不说地皮,只说建筑装修,大概就要七、八千万,若是算上地皮,肯定破亿。 虽然许家也是土豪,年入也能有三、四个亿,但让许父花钱盖一栋过亿的房子,他还是略微肉疼。 许母看到这栋豪宅,先是惊讶羡慕,待看到虞夫人脸上的笑容之后,她立即重整了一下神色,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淡然从容。 虽然面上不显,但她还是趁亲家不注意的时候,把自己左手的翡翠镯子和右手的铂金钻石镯子从袖扣里拽了出来,同时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爱马仕铂金包包是不是擦得水亮亮。 虽然没有谢家有钱,但许母自认也算个土豪门,在亲家面前不能输了阵,该有的她可都有,哼! 等众人被虞夫人领进门的时候,到底还是被门前迎接的一排穿着整齐的佣人给惊着了。 三个女佣,一个男佣,皆是训练有素,客人们进来之后,笑容职业的问好,还附带躬身。 这个阵仗,立即让许父和许母有些局促。 许母是个随和的性子,为人又大方豪爽,再说,内地是无阶级氛围,最光荣最崇高的就是劳动人民,她家的阿姨都是上桌跟着一起吃饭的,过年过节有时候还领着孩子来串门,哪像谢家这样,真拿保姆当仆人的。 佣人们跟她问好,她的脸都红了,赶紧点头回应。 “你们辛苦了,辛苦了。” 许父也好不了多少,看到这阵势,连连咳嗽。 岳父岳母这朴实厚道的样子,让谢信泽觉得可爱又可乐。 见他憋笑,许斌斜眼瞪他,“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 谢信泽忍笑回道,“我哪有,大宅这边我又没住过,再说,我就是有点小资产阶级思想,也被你给修正了,现在多接地气啊!” 不听他的花言巧语,许斌撇撇嘴,“修正的还是不够,回家继续劳动改造!” 谢信泽捏了捏他的手,附在他耳边说,“好,越辛苦越好,在你身上怎么劳动我都不嫌累!” 听他又不扯正经,许斌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快走两步,去前面追欢蹦乱跳的儿子去了。 落座之后,许父和许母就恢复了常态,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而且进门待了一小会儿,他们也发现谢家有点安静的不正常,虽然到处都收拾的窗明几净,像售楼处样板间一样奢华整洁,但却冷冷清清的,少了那么一丝家庭的温馨感和烟火气儿,让人待着并不舒服。 这种生活,许家父母作为过来人,是一点都不羡慕的。 有钱自然是好事,但钱不能代表一切。 钱这个东西,够花就好,富裕当然更棒,许家刚好属于足足够花,富富有余的。 最难得的还是他家和睦昌盛,人丁也兴旺。 相比而言,虽然谢家佣人不少,站了半个屋子,但一个个面无表情,走路都没声音,偌大个宅子,除了虞夫人,再看不到旁人,这日子过得,说好听点,叫清静,说不好听点,叫凄惨。 所以,即使亲家比自己家富了好几倍,是甚至是十好几倍,但许父和许母也还是觉得没啥羡慕的。 游泳池再大,谁有空天天游泳啊? 网球场再好,还得双人对打呢,虞夫人一个人能玩的成? 其实人活到了他们这把年纪,最大的财富便是身体健康和家庭美满,含饴弄孙了。 许父许母在心里做了一番自我安慰,待再对上虞夫人,心气儿和心情都平顺了很多,也主动问起了亲家公的情况。 一说起谢嘉毅,虞夫人不禁微微颦眉,忍不住鼻子发酸,忙低下头调整了一下情绪,片刻后,她重又抬头笑道,“既然两个孩子已经结了婚,咱们也不是外人了,我就跟亲家说实话吧。其实信泽爸爸在年初的时候就被诊出得了阿尔兹海默症。”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其中谢信泽反应最大,他立刻站前身,问道,“妈,我爸在楼上么?” 虞夫人点点头,强笑着对他说,“你爸爸刚得病的时候,你太忙了,我就没有告诉你,再说他起初的病症也不严重,只是健忘,但你腿伤之后,他的病也加重了,现在几乎不记得近二十年的事情,还经常乱发脾气,你那时住院,我怕你忧心,便没说,其实他这个病也没大碍,只是需要人陪着。” 到底是亲生父亲,谢信泽听了哪能无动于衷,他到底坐不住了,顾不上再多说,转身上了楼。 许斌看他情绪不对,也紧跟着站起来,追着人上楼,许彦虽然听不懂大人们说什么,但看爸爸们的行动,也倒腾着小腿追了上去。 谢嘉毅的房间是二楼向阳的那间大卧房,谢信泽小时候来过一次,后来再没有来过。 他不喜欢大宅的氛围,这里仿佛是他的羞耻柱,谢信尧断了腿之后,他曾发誓,一辈子不回大宅。 一路快步疾走,但真走到卧室门前,他推门的手却迟疑了一下,许斌见了,上前握住他另一只手,轻唤,“信泽……” 谢信泽的思绪立即从那些陈年旧事中回转,再看身边的爱人,他意识到,眼前的人和生活才是真实的,现在自己手里握着的就是幸福,他已经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推开门,偌大的卧室被落地窗透过来的阳光洒满,一个满头灰白头发的老人正坐在轮椅上,打着瞌睡。 谢信泽的手停在了半空,许斌也没想到传说中的渣男公公现在竟是这幅垂垂老矣的模样。 许彦从门口探头进去,看到轮椅上的老人很是好奇,转头拽了拽谢信泽的衣角,仰着脸问,“爸爸,这是爷爷么?” 谢信泽低头看他,点了点头。 小孩子天真无邪,并不知道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许彦只知道,这人和他是亲人,忍不住有点想亲近,便继续问谢信泽,“爸爸,我能去跟他问个好么?” 谢信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摸了摸儿子的头,心里百感交集,他还是有些恨谢嘉毅的,如果不父亲的自私和不负责任,自己也不会有那样糟糕的身世和过去,但现在安静无害的谢嘉毅又唤起了他心底那些柔软的记忆:父亲也曾经对他的有过温情和父爱。而如今谢嘉毅依然变成弱势的老人,谢信泽发现自己心里的那些恨和怨突然没了寄托,毕竟谁也不会去恨一个没能力伤害到自己的人。 许斌见他半响没有说话,可儿子还在眼巴巴看着他,便蹲下身对许彦说,“你悄悄过去看一下,不要打扰爷爷睡觉,知道么?” 许彦乖巧点头,然后放开谢信泽的衣角,轻手轻脚的走向轮椅。 他先是好奇的围着轮椅看了一圈,然后又仔细端详了一阵爷爷的相貌,发现对方一直在睡着,便觉得无聊,打算转身回到爸爸们身边去了。 可这时,轮椅上的谢嘉毅动了一下,盖在他腿上的毯子也掉了一半在地上。 许彦看到,赶忙捡起来帮他盖好。 等他再抬起头,正对上爷爷的眼睛。 看到眼前的小孩子,谢嘉毅浑浊的双眼立即现出一线清明,他抖着手摸上许彦的小脸。 许彦不但没有躲开,还笑了起来,他刚要开口喊,“爷爷。” 就听谢嘉毅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小泽,爸爸好想你啊……” 门口的谢信泽听得清楚,手指不禁微颤。 许斌见了,赶紧拥住他,“他把彦彦认成你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到底,谢信泽还是摇了摇头,看着屋里的一老一小正驴唇不对马嘴说得热闹,只是轻轻道,“他倒是有福了,把所有事都忘了。” 闻言,许斌笑起来,更紧的抱住他,说,“他忘了,你也能轻松了,我替你高兴,从此以后,你只记得我和儿子,心里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这话听着平常,却让谢信泽醍醐灌顶,心里仿佛卸下千斤重担,他转头看看许斌,忍不住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由衷的说,“谢谢你。” 许斌假装板起脸,“口说无凭,拿什么谢我?” 谢信泽微微笑,“待会告诉你。” 两人没去叫许彦,看他和爷爷玩得好,便由他去了,反正有佣人陪着,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下了楼,许家父母不好直接问,但眼神里都是询问的意思。 谢信泽看出来,主动说道,“我父亲很好,你们放心吧,彦彦在陪他说话。” 然后又转头对母亲道,“妈,辛苦你了。” 一句话,让虞夫人转了眼圈,眼里噙着泪点了点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本来是想议亲,可许父许母却表示并不着急,说这次打算多待一段时间,在香港玩一玩,转一转,议亲的事可以容两天再说。 这是表面的说辞,其实,他们也有自己的打算,既然亲家公得了智力退化症,这婚礼怕是不好大办,事情出乎意料,两人也想回去再商量一下,回头再与虞夫人合计。 听说亲家不着急走,虞夫人高兴不已,她平时在大宅太寂寞了,好不容易来了亲人,自然舍不得他们走。 她自告奋勇的请缨,要陪许母去逛名品店,一说起购物,许母也双眼发亮,两个老太太立即热火朝天的聊起来。 一旁的许父无聊,便让谢信泽和许斌陪着他在附近逛逛。 半山区是典型的富豪区,全是各种豪宅别墅,而且风光秀美,环境宜人,背山靠海,风水也好。 许父一边逛一边感慨这里的好地段,好环境。 待走到前面不远处,发现半山上最好的一处地段,正在修建一栋大型别墅,看占地面积,至少是谢家大宅的两三倍,许父立即来了兴致,走过去和施工的人攀谈起来。 施工的和他一聊,便发现许父是个行家,行家相遇,聊得投机。许父也很快打听出这栋别墅的配制和造价。 打听完了,许父回身对正站在栏杆边看风景的姑爷和儿子啧啧称奇,“这栋的造价竟然这个数!” 许父伸出一个巴掌,五个手指! 谢信泽见了微微笑,许斌却嗤之以鼻,“典型的败家子啊!” 旁边的人听了,脸上的笑容一滞。 许父没察觉,继续道,“儿子,这别墅还有直升机停机坪,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前院,据说室内还有一个小型水族馆,房主要养三米长的鲨鱼,光地下车库就有两层,后院还有小型跑马场,据说房主打算让儿子学骑马!” 许父说完,许斌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父子两个异口同声的感慨道,“真他妈有钱啊!” 刚说完,施工方拿着几瓶饮料过来了,要送给他们喝,因为和许父聊得投机,所以格外亲近。 等那个施工方的负责给许父递过水,转身对上谢信泽,明显一愣,接着有些结巴的说,“谢,谢董!” 谢信泽微微笑,点了下头。 施工方赶紧汇报进度,“别墅的主体框架已经建完了,昨天把照片发到您的邮箱里了,但我看您还是未查收的状态。” 谢信泽亲切笑道,“嗯,昨天在飞机上,没时间看,不过既然来到现场了,不如领我们去现场看一下吧。” 说完,转头看向丈人,“爸,我们去里面看看吧,您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随时让他们改动。” 许父张口结舌了半天,“姑爷啊,这个房子是你建的?” 谢信泽笑着点点头,“是啊,我准备的婚房。” 说完,转头看向许斌,笑眯眯,“我可不是口说无凭哦~” 许斌,“……” 第一百零二章 回到酒店之后, 许斌没忙着回自己房间, 而是先去了许父许母房里,一是为了接回许彦,二来, 也是为了分享刚才在车上听谢信泽说的八卦。 特意先把谢信泽打发回去,许斌留在父母房里,把关于大哥和诚明生娃的封建礼教故事给爸妈添油加醋的学了一遍。 许父听了倒没什么反应, 只说,“他大哥那人一看就倔, 能干得出这种事。” 但许母听了, 竟然眼中隐隐有泪,说,“没想到信泽的大哥这么苦,母亲重病,父亲不贤, 感情事又这么多波折,孩子都有了两个, 竟然还没结婚, 那个诚明真是该死, 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一看母亲这幅样子,显然是把谢信尧的事情当成八点档电视剧的梗概来听了,许斌也是无语, 不过他说这番话的本意也是想博取父母对大哥的同情, 这样两家的关系才能破冰, 议亲也不至于陷入僵局。 见母亲心软了,许斌更进一步,说,“连谢信泽都说他是狗脾气,我们就别跟他计较了,其实送我10%的股份也很划算啊,不要白不要,妈,你说呢?” 许母,“……” 许父,“我看你根本是来替大伯哥说情的吧!” 说完,把不争气的儿子连带着孙子给推出了门。 许彦站在门口,差点被爷爷把门拍在鼻子上,他摸了摸小鼻子,抬头看看许斌,说,“爸爸,你又惹他们生气了。” 揉揉儿子的小脑袋瓜,许斌无奈叹气,“不是我,是你大伯,那个家伙真是讨厌,自己生不出儿子,倒要连累我!” 说完,气鼓鼓得领着许彦回了房间。 不过谢信尧也没枉费许斌帮他求情,当晚就派秘书过来送了不少礼品,大部分都是保健品和老年人喜欢的东西,还有附近高档酒楼的用餐卡等等,可见是要把这几天许家在港的吃喝用度全都包下了。 秘书走前,还留下了两台车和司机,说是供他们差遣,甚至还留了个高大帅气的保镖给许母,专门负责给她拎包,这样疯狂扫货的时候就不愁没人帮忙拿东西了。 许母倒不看重那些吃的用的,唯独对这个保镖相当满意。 内地社会治安好,即使他家是土豪,也没有雇佣过保镖,到了香港竟有这种新奇的待遇,而且保镖长得又好,许母看着赏心悦目,对谢家大哥的火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了。 只是许父很不高兴,但看老伴那么乐呵,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肚子里生闷气。 第二天许母和虞夫人在保镖的陪同下去逛街了,许父就只能去找儿子和姑爷一起,领着孙子去玩海洋公园。 一天跑下来,简直累断他的老腰,老腿,再一想自己媳妇有年轻漂亮的小伙子陪着,心里更是难受。 谢信泽见老丈人心气儿不顺,不由闷笑,回头悄悄给大哥打了电话,说,“你给我丈母娘配的那个保镖真是惹了祸,让许斌爸爸吃醋吃得不行。” 谢信尧听了,感觉莫名其妙,这不是为了让许父轻省嘛,否则陪着媳妇逛街,又累又闷,何苦受那份罪。殊不知,还是他孤落寡闻,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真有像许父这样的跟脚星,就喜欢粘着老伴的。 想不明白,便会错了弟弟的意,他以为许父挑剔自己没有给他配一个跟班,便说,“那我明天找个年轻貌美的女助理过去帮他拎包。” 闻言,谢信泽直接喷笑出来。 听到弟弟在电话里的笑声,谢信尧纳闷,“怎么?难道他吃得不是这个醋么?我这么公平还不行?” 谢信泽差点笑出眼泪,怕大哥再次好心办坏事,赶紧阻止他,“你快别了,再照这样搞下去,我这辈子都办不成婚礼了。” 虽然还是没搞懂老二说的到底什么意思,但谢信尧现在一心想跟许家修好,便能听得进去劝,也就没再办傻事。 放下电话,谢信泽悄悄将这些话学给许斌听,许斌转头看着老爸坐在旋转飞车休息区和孙子排排坐吃冰淇淋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哈哈”的大笑。 “我就说你大哥至今未婚不是诚明的错,你还不信,就这个情商,哈哈哈哈哈哈。” 许父看见儿子和姑爷笑得夸张,便凑过去打听乐子,可两人却只是对他摆手敷衍,并不说清楚是怎么回事,让许父更是恼火。 直到晚间,谢信尧又派秘书过来送礼,这回送的全是各种好烟好酒,终于投了许父的爱好,博了他老人家一笑。 见父母对大伯哥的印象好转了,许斌也松了口气,心说,这回议亲有门了。 果然,第二天,谢信尧便亲自给许父打了电话,想约再见面的时间,许父很痛快就答应了,但说到具体的地点,许母却把电话接了过来,道,“我听斌子说你刚有了千金,不如我们去看看孩子吧,沾沾喜气。” 电话那边的谢信尧明显对这个提议没有心理准备,半响未回话,待听到许母略显遗憾的叹息之后,他赶紧道,“好,没问题,我明天让司机过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许母美滋滋的,许父看她得意的模样,便问,“怎么?对保镖很满意啊?” 许母立即瞪眼,“就是很满意,拎东西可厉害了,而且我刷卡的时候,他不会在旁边叹气!” 许父,“……” 第二天,一家人去了谢信尧家看望小宝宝,顺便议亲。 谢信尧住在浅水湾的别墅区,和谢信泽在建的半山林地别墅不同,他家是海景别墅。巨大的玻璃幕外,是一望无际的碧波海面,早上能看到第一缕晨光,傍晚能看见落日沉海,那种壮阔和震撼无可比拟。 谢信泽也是第一次来,他倒没觉得怎样,但许斌看到卧室里的玻璃幕景之后,还是感叹了一句,“我靠!” 谢信泽听后,立即就给陈经理拨了电话,让打听附近还有没有合适的地皮或者现房在出售。 许父,许母,“……” 许斌,“你要干嘛?” 谢信泽,“我不允许你对别人家发出这种赞美,我要建一栋更好的房子给你。” 许斌,“……,神经病吧你!” 谁也没把谢信泽的话放心上,因为大家都被保姆抱出来的小宝宝吸引住了。 可爱的宝宝是位粉粉嫩嫩的小公主,此刻正躺在保姆的臂弯里熟睡,许母见了,稀罕的不得了,立刻从包里拿出昨天买好的礼物:金手镯,脚镯和金锁头。 这时,谢信尧也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看到许母正抱着孩子,他难得露出个笑脸。 “长得太丑了,让你们见笑。” 所有人,“……” 这么可爱还说丑,自谦也有个限度吧。 许斌直接怼他,“大哥,恕我直言,这个孩子好看的简直不像你生的。” 大哥,“……” 许斌,“肯定是随诚明了。” 即使拄着手杖,谢信尧的身形还是明显晃了一下。 谢信泽在旁边憋笑,直到被大哥狠狠瞪了一眼,才赶紧收住。 刚出生的小宝宝觉短,不多时就醒了,睁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之后,看起来更是漂亮得不得了。 许彦看到小妹妹醒了,才敢凑近去看,这时乖乖也从幼儿园回来了,兄妹两个守在小宝宝身边,叽叽咕咕的发出好玩的声音逗她。 谢信尧家平时极其清净,很少有这么多人走动,小宝宝忽然见到眼前人影晃动,她也兴奋地挥手,蹬脚,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还没看过这么小的宝宝,许彦十分新奇,一边小心翼翼摸她的小手,一边对乖乖说,“妹妹,你的小妹妹好好玩,我真羡慕你。” 听到别人羡慕自己,乖乖简直得意极了,“对啊,这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一个妹妹,我们两个要快快乐乐的一起长大,你想要的话,可以让你爸爸给你生一个。” 听着两个孩子的童言童语,谢信泽笑着去揽许斌的腰,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伏在他耳边说,“我们什么时候给彦彦送个礼物?” 许斌推他的脸,“你说的倒是轻松,我可没有你大哥的献身精神!” 正说着,保姆拿了奶瓶过来。 许母看见忙接过来,“我来喂吧。” 说着,她便要抱起孩子,可明明刚刚还在她怀里睡得很香的宝宝这时候却不在她怀里待了,小声哭起来。 许母顿时有点慌乱,忙把孩子送到保姆怀里,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保姆也哄不好。 许斌便对站在一旁干着急的谢信尧说,“大哥,快抱抱孩子啊,你闺女哭了,听不见么?” 可谢信尧竟满脸通红,一说到抱女儿,他简直不知道该怎样放手脚了。 见他这样笨拙,许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果断走上去,熟练的从保姆怀里接过孩子,刚要递到谢信尧怀里,却发现,小宝宝竟然不哭了,还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谁能抵抗得住这种眼神攻击啊,许斌的心立即化成了一滩水,不由想起儿子小时候的可爱模样,一腔父爱喷薄而出,他跟保姆要过奶瓶,顺手喂起了宝宝。 小宝宝在他怀里吃得满足,吃着吃着,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把奶瓶从她嘴里拿出来,刚把孩子还到保姆手里,许斌忽然闻到一股奶腥味,接着便毫无预兆的干呕起来。 谢信泽看他呕得突然,赶紧扶他去洗手间。 在洗手间足足呕了十几分钟,许斌才漱漱口出来,谢信泽看他脸色不好,担心地说,“晕机竟然还不好,今天必须去医院检查一下。” 话音刚落,谢信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晕机?你们两个是不是傻?” 许斌刚要回嘴呛声,就听谢信尧直接转头对上他说,“许斌,你当初没吐过么?” 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陷入了落针可闻的沉默。 谢信泽脖子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许斌,同时紧紧攥住他的手,“走,去医院!” 第一百零三章 香港圣玛丽产科医院是全港最好的产科医院, 甚至在全亚洲也能排在前十名。 此刻, 孕产专家诊室外面,许家父母、得到消息即刻赶来的虞夫人,跟着过来看热闹的谢信尧, 以及许彦和乖乖正坐在门外的候诊椅上,等着许斌的检查结果。 看诊不允许家属陪同,谢信泽作为伴侣也没有特权, 不能陪着进去,他只能在外面干等, 可他根本坐不住。 没有在诊室门口来回踱步, 那是他用三十多年的好修养极力克制的结果。 知子莫若母,即使谢信泽不言不语,没什么表情,但虞夫人也看出了他此时超级紧张。 “信泽,来这边坐吧, 很快就能出结果的。” 面对母亲的召唤,谢信泽却像是没听到一样, 继续似门神般紧紧贴着门口站好, 生怕错过在第一时间听到诊断结果。 看姑爷表情严正, 许父许母也跟着忐忑。 许母握着老伴的手说,“我怎么觉得比生彦彦那时候还上火。” 比许母也好不到哪儿去,许父紧张的只咽吐沫, 说, “这要是诊断出来没怀上, 我得当场犯了心脏病。” 坐在一旁的虞夫人听到“没怀上”这三个字,直接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亲家说道,“不可能的,他们两个身体那么好,结了婚有孕还不是很正常么?再说不可能无缘无故呕得那么厉害,而且我昨天看到许斌的时候就很惊讶,他皮肤水亮,脸好像比之前圆润了一点,一看就不比寻常,这都是有孕的征兆啊,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她的这番话正应了许母的心思,两个老姐妹心愿相通,立即凑到一起,拉上彼此的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种种端倪,更是无比确定许斌有了好消息。 谢信尧被她们两人吵得受不了,便站起身去找老二。 “你怎么这副表情,当初集团出事也没见你如此。” “那怎么能一样?我不信你当初告诉诚明的时候,他能一派淡然。” 谢信泽心里正抚乱,对着大哥说话也没挑拣,说完,见谢信尧脸上异样,才察觉到失言,忙补上一句,“我不是有心的。” 谁知,谢信尧却笑了一下,淡淡的说,“他没有你那么在乎的。” 一时间,兄弟两个陷入了沉默,知道该安慰和劝诫一下大哥,可谢信泽此时心里正乱着,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正这时,诊室的门被人拉开。 看到门内透出的微光,谢信泽立即紧张的滚动了一下喉结,身后的亲友团则全都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门口。 许斌一边低头整理衣服,一边走出来,待一抬头,发现自己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手下动作一顿。 “你……你们这是干啥?” 还没等许母和虞夫人冲上去问个究竟,许斌就被谢信泽抱了个满怀。 当着父母亲人的面,被这么抱着,许斌的脸涨的绯红一片,赶紧往外推谢信泽,“注意影响!” 可谢信泽反而把他搂得更紧,“别动,让我抱会。” 隐隐听到对方的心跳节奏不太正常,许斌才察觉出她何等紧张,心下不由感动,便顾不得周围站得亲人,同样用力回抱住了谢信泽,并小声在他耳边说,“是好消息。” 这句话简直是天籁之音,谢信泽忙低头看向他,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地喜色,“真的!?” 许斌笑着点了下头,还未等再说,就被对方结结实实的吻住了。 无语的看着弟弟两口子在自己面前狂撒狗粮,谢信尧抽了抽嘴角,冷冷的道,“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又不是怀了双胎。” 见大伯哥如此没眼色,又来泼冷水,许斌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 将诊断书用力拍在谢信尧胸口上,他冷笑着说,“呵呵呵,不好意思哈,大伯子,让你失望了,这次真的是双胞胎,” 所有人,“!!!!!!!!!!!” 谢信尧不敢置信的拿起诊断书刚要看,却被弟弟抢了过去,可谢信泽也没来得及看清那上面的字,立即又被虞夫人和许母夺走了。 许母抖着手把诊断书举到眼前,可她近年有了老花眼,诊断书上的小字实在看不清。 见她眯缝着眼睛找不到重点,虞夫人赶紧从包包里拿出随身的折叠老花镜戴上,然后拿过诊断书,念道,“双孕囊发育正常,孕7周。” 她念完看向许母,许母也正在看着她,两人面面相觑,又同时转向许斌。 许斌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意思就是异卵双胞胎,大夫说有很大可能性是龙凤胎。” 他刚说完,诊断书便从许母手里掉落,紧接着,两个老姐妹抱在了一处,虞夫人眼泪汪汪,顾不得摘眼镜,就哭得稀里哗啦,许母一边给自己抹眼泪,一边找纸巾递给亲家。 “咱们这是多大的福气啊,老虞,55555” “是啊,丛姐,再添了这两个孙子孙女,我这辈子就没别的奢望了……” 老太太们喜极而泣,许父被撇在一旁没人管,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调整了好几次呼吸之后,才拍了拍姑爷的肩膀,“信泽,好样的!” 此时,谢信泽正激动着,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话有何不妥,只顾和老丈人激动地搂肩握手了。 许斌还是第一次见谢信泽如此失态,感觉又好玩,又有点尴尬,尤其是他老爹的那个脑回路,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竟然夸姑爷“好样的”,不过他略一想也觉得挺庆幸,毕竟没夸“真能干”,说明老爹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两个小孩本来已经等得昏昏欲睡,忽然听到这么个消息,虽然似懂非懂,但也跟着大人们一起亢奋起来。 抱着许斌的大腿,彦彦双眼都闪着星星,“爸爸,我是不是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许斌亲了他一口,笑着说,“恩,这次是两个,也许弟弟妹妹都会有!” “哇,太棒了吧!” 许彦高兴地在爸爸怀里使劲挥动的小爪子,被谢信泽看到,立即吓得不轻,赶紧把他抱过来,说,“你爸爸现在有小宝宝,你动作不能太大,想要玩就来找我,知道了么?” 虽然略微有点失落,但许彦还是非常懂事的点了点头,等转过身又是一副臭显摆的模样对乖乖说,“妹妹,我的礼物是双份的哦!” 被人比了下去,乖乖的眼眶渐渐发红,抽了两下小鼻子,就哭了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去抱谢信尧的大腿,撒着娇说,“爸爸,我也要弟弟,你再生一个弟弟给我!” 谢信尧被她哭得又尴尬又无奈,赶紧抱起来哄,可他拙嘴笨舌,只会说,“好了,不要哭了,乖一点。” 想想刚才大伯哥那酸溜溜的口气,许斌故意刺激他说,“乖乖让你生,你就生一个嘛,你不是一门心思想给诚明生儿子,我看乖乖的要求正中你的下怀啊!” 瞬间涨红了脸,谢信尧狠狠瞪着许斌,可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见他这样,又有点心下不忍,许斌到底还是放软口气说道,“我要是你,就把诚明绑回来,得不到他的心,还得不到他的人么?你既然爱他,又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他即使不爱你,也会尽父亲的责任的。” 这番话说得至情至性,谢信尧听在耳朵里,振聋发聩。 半响,他才说了实话,“我之前跟诚明讲,孩子是白梓墨的。” 许斌哪会想到这一层,一时间惊诧到无以复加。 眼睛死死瞪着谢信尧,他想要对方给个答案,可谢信尧却转过身去哄孩子,不再搭理他了。 许斌气结,他简直搞不懂对方是怎样一个神经病才会干出这种事来,觉得根本无法与谢信尧沟通,他被气得转头就走。 谢信泽看他走了,赶紧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轻声喊他,“你动作慢一点。” 被他一提醒,许斌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肚子里有货,而且是双份,确实不能再像平时那样无所顾忌了,于是便主动放慢脚步。 追上他之后,谢信泽下意识的去扶他的腰,皱着眉有些埋怨的说,“诊断书上有写,让你注意多休息,不要做剧烈运动。” 听到最后几个字,许斌眯起眼睛,审视了一下眼前人,道,“剧烈运动?你还有脸说我!” 看他的神情,谢信泽立即想到前天晚上两人那场床上运动,不由后怕,赶紧赔礼道歉,“不知者不怪,以后绝不会了。” 听他这么说,许斌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脸上也挂了笑。 毕竟是龙凤胎啊,不是人人都能有这个幸运的,想想就觉得自己很牛逼,之前生彦彦是一发中,这次虽然多努力了两次,不过是一蛋双黄,这就厉害了,他们许家还没有人生过双胞胎呢,他也算是第一人了! 看许斌露出开心的表情,谢信泽也放松下来,调笑道,“老婆,你要不要奖励我,我这么厉害!” 许斌转头看他,“???” “彦彦那次不说,这次咱们只有两次没采取措施,就又得了双胞胎,你不觉得老公很厉害么?” 刚刚还在心里得意,突然却被抢了功劳,许斌心里不爽,他勾起唇角,呵呵冷笑两下,狂怼老公道,“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你牛你就自己生一个给我看看!老子可是既能让别人生,也能自己生的主儿,你他妈只有一杆枪,算什么能耐?” 谢信泽,“……” 看着许斌被母亲和丈母娘簇拥着上车的背影,谢信泽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是不是所有的孕夫都会性情大变啊?还是自己家这个格外生猛? 第一百零四章 因许斌有了好消息, 婚礼的事儿不得不又被搁置了。 虞夫人和许母商量,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办婚礼,否则筹办婚礼操心费力, 虽说父母能帮忙,但许斌是个爱亲力亲为的性格,这一辈子就一次的终生大事, 他更在乎,必然费神。 但凡费神就对养胎不好, 何况这次不比之前, 毕竟怀的是双胎,而且许斌也已经年过三十,不比当年,两个妈都强烈要求他安心养胎,婚礼的事由他们长辈来慢慢办, 等孩子生了,再举行仪式也一样。 对此, 许斌倒没有异议, 反正结婚证都领了, 这种仪式,说白了,就是为了让爹妈高兴, 看着体面, 但凡是过来人没有一个不抱怨仪式繁琐, 累人,浪费钱的。他跟谢信泽要是想浪漫,关起门来,炕上可劲儿滚,不用非得当着众人的面亲那个嘴儿。 而且,因为之前已经有了彦彦,这个奉子成婚的帽子既然已经戴上摘不掉了,他也不介意再添两个,把帽子扣得更紧一点。 他是完全想得开,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他许斌的面子是靠这点表面功夫撑着?现在他也是坐拥五亿豪宅,手攥近亿美元股份,老公牌正条顺,儿子可爱逗比,肚子里揣着双黄蛋的人生赢家啊! 见许斌对延迟婚礼毫无怨念,谢信泽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他现在是一切以夫为纲,所有事都围着许斌打转,只要对方说一,他就跟着喊“one”,绝不会出现步调不一致的情况。 全家意见达成高度一致,便想着赶紧返程,让许斌回东北安心养胎。 不过返程之前,许斌又收到一份来自婆婆的厚礼。 因为被谢信尧奚落说自己送的都是附赠彩礼,虞夫人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劲儿,此番许斌争气,怀了双胎,她高兴地亢奋了好几天,一直想着送一份体体面面的大礼给亲家。 思来想去,又见许斌这几天时常呕吐,坐车久了都不舒服,她便豪掷千金,备了一份大礼。 但这份礼物,她并没提前透漏,而是等到许母嘱咐谢信泽订机票的时候,她才轻飘飘的抛出一句,“丛姐,不必订了,你们坐自家的飞机回去吧。” 许母,“????” 虞夫人微微笑,端起咖啡杯,姿态从容优雅,“许斌身体不舒服,即使商务舱也有一股怪味,他岂不呕得更厉害,我给他订了一架中型的商务飞机,明天就能到机场,以后你们往来香港也更方便了。” 许父和许母,“!!!” 不是他们八山人民没见过世面,在东北,富二代结婚,公婆送名车豪宅什么的也是稀松平常,但顶天也就是一台劳斯莱斯幻影,可自己儿子竟然收到婆婆送的大飞机?! 许家父母一时感觉有些过于梦幻,半天没回过神。 还是谢信泽在旁边笑道,“妈,这次倒让你抢了先,我还想着,等半山的别墅建好再购置,顺便买一台小型直升机,平时短途出行更便利。” 闻言,虞夫人白了儿子一眼,说,“我看你真是越来越傻,现在正是需要用的时候,你不添置,还等什么时候?再说直升机也不好,声音太吵,还颠簸,过几天我再给你拿钱,你们买个游艇,到时便能去海上度假,许斌也能晒晒太阳,轻松又舒服,不比直升机好么?” 谢信泽笑着点头应下,“还是妈想的周到,正好,浅水湾的别墅也买下了,从那边的私人港口出海很方便的,不如等到春节的时候,我们再一起过来吧,浅水湾的别墅是现房,装修的也还可以。” 说着话,转头看向丈人和丈母娘征求意见。 许父和许母,“……” 见他们两个不表态,虞夫人以为他们不愿意,赶紧又劝,“浅水湾的别墅虽然有装修,但我这段时间再过去看看,添置一些东西,弄得舒服一点,到时你们过来就能直接住。丛姐,你们一定要来啊,咱们一起过年,热热闹闹,我们两个还能一起包饺子,那样才有年味儿。” 虞夫人如此真心实意的邀请,让许母颇为不好意思,其实她一直没有搭话,并非不想一起过年,而是他们老两口着实被姑爷和亲家母的炫富神操作给惊着了。 在建的五亿豪宅,送出手的私人飞机,已经购入的海滨别墅,以及马上要添置的私人游艇。 呵呵呵呵,许父和许母这才切实的体会到,原来儿子真的嫁入豪门了。 不好在亲家面前露怯,许父和许母看起来很淡定的点头应下,待回了酒店,关上门,老两口同时呼出一口气,互相看看彼此,异口同声说道,“啧啧,这些有钱人啊!” 许斌并不知道这些事,直到出发的时候,去了机场,他才发现全家竟然从VIP通道直接上了私人飞机。 其实私人飞机本身并不贵,中型商务机价格不过亿,关键是养护成本和接驳机场的费用十分高昂。 比如他们这次从香港直飞八山,两边机场的接驳费就高达30余万,更不用说中间的油耗,空乘人员的服务费以及后续的停机养护费用。 许斌躺在飞机卧房里的大床上,翻出手机,在计算器上一通按,算完之后,看着那一长串数字,心疼的滴血。 给他送水果进来的时候,谢信泽发现他正捧着手机嘬牙,赶紧上前摸他的脸,“怎么,牙疼么?” 狠狠拍掉对方的手,把手机上的一长串数字举到谢信泽眼前,许斌肉疼的说,“你瞅瞅,败家不败家,这一年,光停机费就百八十万,不飞浪费,飞了更费,一趟就五六十万,往返就过百万,败家子啊,败家子!” 说着,他痛心疾首的直捶床! 谢信泽看他样子实在好玩,忍不住笑出声,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精打细算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许总。” 叹了口气,许斌把手机扔到一边,摸了摸自己目前还很平坦的小腹,说道,“不算能行么?以前只有彦彦,我觉得还好,但马上又要添两个,若是一儿一女还好,这要是再生两个秃小子,三个儿子还不得榨干咱俩!” 终于忍不住,谢信泽哈哈哈哈爆笑出来,忙上前把人搂进怀里,使劲亲了一口,说,“没事,老婆,只要你肯生,你生多少,我都养得起!” “你就吹牛逼吧!三个儿子,结婚的时候,一人跟你要个大豪宅,以后有了儿媳妇,生一个孙子打赏一架大飞机,赶上个能生的儿媳妇,还不得把自己掏空?” 许斌像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他是以自己的生活水平为起点,总觉得孩子们以后的日子不能低于这个水平线,他才能安心。但他觉得,任谢信泽再有钱,这个标准怕也是很难达成。 见他是真的忧心,谢信泽便从手机里调出了加密文件给他看。 文件正是他之前找律师做得财产公证手续。 “婚前我就找事务所评估了我的全球资产,并做了公证,这些现在都在咱俩名下,而婚后的所有增益都算在你个人名下,怎么样,现在心里有底了么?” 说完,把手机递到许斌手里。 许斌将信将疑的接过来,前面长篇大论的法律文书他没耐心看,直接划到最底下,看了那一串数字,还有不动产附表。 然后嘴巴半天没合拢。 行吧,这回他能放心大胆的生了,谢信泽还真不是吹牛逼,别说三个孩子一人要个大别墅,就是一人要个百年大古堡,他爹都能毫不含糊的掏出来。 这些财产,毫不夸张的说,够他们两口子带上所有的孩子,骄奢挥毫,吃上八辈子都没问题。 许斌这才知道谢信泽不在乎谢家财产的真相,这个腹黑奸滑的家伙这些年自己创造的商业帝国和财产早就远远超越了谢家,谁还会在乎那三瓜俩枣啊! 被谢信泽搂在怀里,躺在大床上,许斌感觉一阵阵的晕眩,也不知道到底是晕机还是晕钱。反正他眼前发花,心脏乱跳,上一次遭遇这种心动的感觉,还是他初见谢信泽的时候,没想到再次感受老公的魅力,竟然是他给自己坦诚了财产列表之后。 妈的,谁说钱是粪土?根本是他妈的扯淡! 钱根本是荷尔蒙本蒙啊! 别人不知道,反正被钱砸懵的许斌现在看谢信泽都是带滤镜的效果,感觉他老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魅力,闪着耀眼的光晕! 一路晕晕乎乎的回到了东北,许斌再下飞机的时候,呼吸着老家亲切的空气,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他才终于找回点真实感。 其实吧,钱这个东西,多了当然好,但最重要的,还是脚踏实地的过日子嘛,要真让他当个游手好闲的豪门男妻,许斌自认还真享不了那个清福。 于是,到家之后,修整了两天,他就提出来,一切恢复从前,即使肚子里有崽儿,他也要坚持工作,一切照旧。 让人意外的是,谢信泽竟然没拦着,只说,不让他加班累着,其他随他的心愿。 这倒是让许斌意外,看谢信泽之前在香港时那么宝贝他的样子,还以为肯定不会放他出门工作呢。 等晚上两人上了床,躺在一个被窝里,亲亲抱抱的时候,许斌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不拦着我?” 谢信泽笑了一下,说,“你喜欢就去做,我和你结婚,是想让你幸福开心,不是为了管束你,只要你有分寸,别累着自己和孩子就行。再说……” 本来还在为他的尊重和善解人意感动,忽然听到这个“再说”,许斌便有不好的预感,忙转头问他,“再说什么?” “再说,我一直怀念五年前吃软饭的日子,老婆,你好好赚钱哈,我还等着你养呢。” 说完,不顾许斌直抽抽的嘴角,谢信泽揽过他,笑着吻了又吻。 第一百零五章 许斌想恢复工作, 一方面是因为他性格如此, 不是个能闲下来的人,另一方面,也是他想借工作分散一下注意力。 否则天天在家闷着养胎, 妊娠反应也够折磨人的。 当初他怀许彦的时候,就吐得天昏地暗,头三个月基本就是在卫生间里度过的, 刚吐过一波,还没走出卫生间的门, 马上又犯恶心, 回身接着吐,别人怀孕长肉,他怀孕减肥。 五年前的恐怖记忆还没消退,他多少有点后怕,何况这次揣了两个, 会不会妊娠反应也是双份,直接让他吐晕过去? 不过, 幸好, 实际情况比他想得要好很多。 吐是肯定吐的, 但也就是餐前餐后有点不适,平时反应并没有多厉害,尤其是在公司的时候, 他几乎就没怎么吐过, 可见通过工作转移注意力效果还不错。 他跟谢信泽说起这件事的时候, 口气很得意,但对方听了却微微皱眉,大手抚上他微微有了一点弧度的小腹,说道,“对不起,我那时候没陪在你身边。” 许斌早就忘了这茬,听到谢信泽这样说,甚至还觉得对方有点矫情,拍掉他的手道,“在我身边,你也帮不上什么忙,顶多能骂你两句,撒撒气!” 谢信泽看他这样豁达大度,心下感动,嘴上却只是调笑,“那也好啊,你现在要是哪里不舒服,拿我撒气也一样的,老公绝不抱怨!” 许斌白了他一眼,抬脚轻踹他胸口,“去,给我拿点杨梅过来。” 他最近口味刁钻,专爱吃酸的,越酸越好。许母包饺子,他得倒半碗醋蘸着吃,谢信泽给他买了海参,本想煲粥,可他竟告诉阿姨,不要煲粥,改用醋泡,搞得家里一股子老陈醋味儿。 吃水果就更是了,只吃酸,绝不吃甜。 谢信泽每次去给他买水果都感觉自己像个异类,别人都问老板甜不甜,他却要问酸不酸,老板都用怪异的眼神看他。 有次买回来的葡萄是甜的,许斌吃了一口,不甚满意的对谢信泽说,“这个老板忽悠人啊,以后别去他家买了。” 谢信泽,“……” 虽然许斌现在口味有点难测,但谢信泽伺候起老婆来绝对的甘之若饴。 每天早上他都兢兢业业起来做爱心早餐。 有时候,许斌说想吃油条,豆浆,他就头一天晚上泡好黄豆,第二天用原汁机鲜榨,保证没有残渣,口感细腻又新鲜。 怕外面买回来的油条不干净,含明矾,他就跟着网上的教程自己学。 许斌早上七点起床,七点半吃早餐,谢信泽就要比他早起一个小时,折腾这些东西。 不过再忙,再折腾,只要看到许斌狼吞虎咽吃得带劲,他就开心满足的不得了。 许母见他天天除了忙公司的事,回来还要伺候儿子,很是体谅他辛苦,便想给他们的小家也雇了个保姆,但谢信泽和许斌说什么都不同意。 两人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个外人,太别扭了。 而且谢信泽根本没把伺候许斌起居当成什么负担,反而当成乐趣,感觉这种平平淡淡的小日子过得特别惬意又起劲。 通常,两人中先回家的都是许斌,他回来之后,先和许彦玩一会儿,等谢信泽从公司回来,两人留下陪父母吃个饭,再陪儿子玩一会儿,便回后面的自家别墅。 体谅他们二人世界的时间越来越少,许家父母主动帮忙照顾孙子,许彦一般都会留在爷爷奶奶这边过夜。 偶尔,他们也不去前面吃晚饭,许斌会直接回两人的小家,等谢信泽回来。 有好几次,一边等人,他不知不觉就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这种时候,谢信泽回来后,会去厨房把饭菜准备好,然后再轻轻把熟睡的人吻醒。 许斌醒了,两人一起吃饭,饭桌上他们会聊一点生意上的事。 由于妊娠反应,许斌食欲不振,提不起精神吃东西,甚至困得直打瞌睡。 他靠在谢信泽胳膊上,半阖着眼睛,哈欠连天,“好困啊,我想睡觉。” 看他迷蒙着眼睛的样子可爱,谢信泽一边笑,一边喂他吃东西,还像照顾小孩子那样,给他擦嘴角。 许斌闭着眼睛吃,都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迷迷瞪瞪得就被喂饱了。 乖乖吃完饭,就会被奖励一个亲亲抱抱,谢信泽对他说过好多次,“我希望你一直这样,乖乖的,真好。” 许斌对他这番话嗤之以鼻,“直男癌啊?乖乖的就是好的?” 说完又抬腿去蹬他的肩膀,谢信泽哈哈哈笑着拽住他的脚踝,把他的脚放在自己怀里捂着。 这次有孕之后,许斌时常感觉到手脚凉,咨询过医生之后,说是因为年纪大稍大,又是双胎,末端血液循环受到了影响。 自那之后,只要许斌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谢信泽便把他的脚丫搂在怀里慢慢的揉搓,帮他促进血液循环。 有时候一边搓着脚,他还要一边看着公司的文件,许斌见他那副样子都觉得好笑,偌大个霸总,脸上神情严肃的盯着文件或者跟人视频会议,手下却把自己的脚丫子揉得起劲,要是让人知道这些动辄上亿的投资都是这么做的决策,不知道那些人会是什么表情。 有一次,许斌偷偷拍了一张谢信泽给自己揉脚的照片发到了家人群里。 顿时,家人群就炸锅了。 七大姑八大姨纷纷发送中老年专用表情包,表达“感动”之情。 几个表弟妹则狂轰滥炸,“表哥夫家还有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不?想嫁(娶)。” 之前看到长辈们的年代表情包还乐得直岔气的许斌,紧接着看到表弟妹的这句回复,立即脑海中浮现出谢信尧那张倒霉催的帅脸,想想若真的把对方搞回八山联姻…… 他后背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哥那种神经病还是留给诚明吧,顺祝诚明好人一生平安。 有了谢信泽的陪伴,许斌的妊娠反应不知不觉就结束了,某天他起床之后,感觉头不晕了,眼不花了,身上也有劲了,最重要的是,他觉得特别饿! 抱着还在睡梦中的谢信泽狠狠亲了一口,看到对方睁开眼睛,许斌拍拍他的脸,中气十足的宣布,“亲爱的,我想吃猪蹄。” 谢信泽,“……” 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谢信泽不可思议的转头看许斌,“亲爱的,现在是凌晨4点!” 笑眯眯的点点头,许斌轻描淡写的说,“哦,我知道。” 谢信泽,“……” 只要许斌有胃口,谢信泽觉得那都不是事儿,凌晨四点又怎么样,出门,买! 但天底下有些事,还真就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比如凌晨四点的大猪蹄子,谢信泽跑了半个八山,也没找到。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许斌已经在睡回笼觉了,谢信泽靠在卧室门边,看着他酣睡的脸,听着他的小呼噜,感觉有点哭笑不得,同时心里又涌上一阵没来由的甜蜜。 没买到猪蹄,他只能赶紧做了卤肉盖饭来弥补。 许母早晨练回来,过来看儿子,进门就闻到肉香味,还奇怪的问姑爷,“一大早就做这么硬的菜啊。” 谢信泽笑言,“他说想吃猪蹄,我没买到,才做了这个。” 许母,“……” 虽说卤肉饭味道不错,但吃过之后,许斌还是不太满意,问,“猪蹄没买到?” 谢信泽看他脸上表情隐隐透着点委屈,很是心疼,赶紧问,“真的那么想吃?” 许斌点点头,“实话实说,现在谁要是给我买个大猪蹄子,我愿意拿私人飞机换!” 谢信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他乐得开心,许斌更委屈了,不就想吃个大猪蹄子么?有这么难? 前段时间妊娠反应厉害,他没胃口,谢信泽倒天天逼他吃这吃那,恨不能一天问八遍,“你想吃什么?” 现在好了,自己有胃口了,就提了这么个简简单单的要求,这个家伙满足不了不说,还笑那么大声! 吃不上猪蹄子,许斌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和谢信泽的感情。 “你说,你是不是糊弄我呢?骗我跟你结婚,还揣了崽子,现在连口饱饭都不让我吃上!” 面对质问,谢信泽转头看看刚被吃空的一盘子卤肉盖饭,“……” 许斌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也发现了油光闪亮的空盘子,顿时觉得有点尴尬,但他还是梗着脖子喊,“反正我就是想吃猪蹄!” 从没见过他无理取闹的样子,谢信泽都生不起气来,只是觉得好笑,最后实在无法,只能把自己的衬衫袖子挽高,将胳膊递到他眼前。 “猪蹄子没有,只有谢蹄子,将就吃吧!” 本以为把他逗乐,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许斌真的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手臂,像是在寻找哪块肉最好咬一样,接着便呲出了牙。 看到他闪着寒光的小虎牙,谢信泽当即后悔,刚要往回抽手,就被许斌结结实实的咬住了。 “啊~~~~~~~~~~~” 听见姑爷凄厉的惨叫,许母赶紧冲进厨房,迎面碰上一脸餍足,还擦着口水的儿子。 “怎么了?信泽喊什么?” 对着老妈嘿嘿一笑,许斌,“没事,啃个猪蹄。” 儿子走了,许母不放心的去瞅瞅姑爷,竟发现谢信泽手臂上印着清晰整齐的两排牙印! 啧,看着都疼。 再看姑爷冷汗都出来了,许母强笑着劝道,“那个,信泽啊,一般怀孕之后都喜怒无常,你多担待着点哈。” 闻言,谢信泽忙将衣袖扣好,对丈母娘淡然一笑,“没事,许斌心疼我,咬得不重。” 许母,“……” 狗粮吃吃倒也无妨,但最怕这种猝不及防被塞一嘴啊~ 第一百零六章 虽然这次怀得是双胎, 但许斌感觉反而比带着彦彦那时候还要轻省一些。 妊娠反应过度的很顺利不说, 最初的三个月之后,他身体负担也没怎么增加,甚至还很有精神, 因为每天被谢信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精力格外充沛。 但是看着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还有渐渐有点变粗的胳膊和大腿, 许斌不是太满意。 肚子的事儿,他控制不了, 但别的地方长出来的肉, 他就不能不视而不见了。 为此,他特意找私教制定了孕期健身计划。 倒不一定非得减肥,他主要是想保持健康和强健,男人和女人是不能比的,女人怀孕长点肉, 那叫孕味儿,男人要是挺着肚子, 再一身丰腴, 简直没法看了。 对此, 许斌相当有执念,别的不说,谢信泽就在旁边比着。 同为男人, 谢大猪蹄子都三十五六岁了, 腹肌还是清晰可见的六块, 肩背曲线结实分明,穿着衣服看着端正严谨,脱了衣服,浑身上下都在诠释性感二字。 有这么个鲜活的例子在身边,许斌当然有危机感。 于是,他便悄悄给自己找了个私教,开始了健身计划。 一周游泳三次,每次八百米,每天至少走六千步,还要举铁二十分钟。 这个强度,对于许斌的体能来说,并不算是难事,但他也没敢跟谢信泽提,怕对方知道之后大惊小怪,说他胡闹。 如此悄悄的坚持了一个月,许斌发现自己的胸肌,二头肌都回来了,屁股和大腿也更紧实了,就连那个小锅盔一样的肚子两侧,都出现了不太明显的人鱼线。 这个就有点厉害了哈,他忍不住嘚瑟,对着镜子自拍了一张,发给了谢信泽。 彼时,谢信泽正在开会,突然听到许斌的短信提示音,他怕出了什么状况,不顾自己定下的会议纪律,赶忙点开来看。 没想到,点开之后,内容如此刺激:一张对方半裸/上身的背影照片。 一般人的背影当然没什么好看的,但自己爱人的就不一样了,何况这张照片上,许斌还把运动短裤特意往下拽了拽,刻意露出两个深陷的腰窝,往下,是他紧窄的腰胯,往上,是他柔韧的腰线,再上面,倒三角型的肩胛肌肉随着主人的动作呈现出一条诱人的弧线…… 男人的美是力量的美,谢信泽爱许斌,一爱他的灵魂,但也爱他的肉体,看着这样诱人的照片,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大庭广众,他没敢细看第二眼,匆匆把手机扔到一边,强撑严正的表情继续开会。 待下了班回家,许斌刚把门打开,还未来得及跟他说话,就被谢信泽压在墙上吻了个天昏地暗,对方的大手更伸进他衣服里忘情的抚弄。 手套,大衣都掉在门口,两人一度吻得有点窒息,听到许斌的闷哼,谢信泽才想起来他还在孕中,慌忙把人放开。 但到了晚上,二人吹灯拔蜡,上了炕,谢信泽便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把许斌浑身上下都爱抚了个够。 被搞得性志激昂,可到了最后关头,竟然没了下文,谢信泽匆匆扯了被子给两人盖好,道了声“晚安”,转头要睡。 许斌,“……” 妈的,这什么套路?这就完事了?自己辛苦健身一个月,难道还不够诱人?还是谢信泽不行了? 为了验证谢信泽是不是不行了,许斌强行把人扳过来,非要看看他下半身什么情形,可从来在床上没什么节操的打桩机,这次竟然说什么都不让他看,两人拉拉扯扯的,许斌差点掉下床。 谢信泽吓得不轻,下面也跟着没了反应,等许斌趁机摸上的时候,不免意外加失望。 老公竟然不行了! 可谢信泽才三十五啊!这么早就不行了?! 就算前几个月,他刚揣上,怕有危险,两人都没搞过全套,但自己也帮他用手纾解过,这才隔了几天,竟然不振了? 许斌吓得不轻,一脸天要塌下来的表情看着谢信泽。 谢信泽,“……” 半响之后,他说,“那个,我今天睡客房,你好好休息,明早想吃什么?” 许斌哪还有心思想明早吃什么?现在还是想想给谢信泽吃点什么让他重振雄风才更重要的吧! 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许斌脱口而出,“羊腰子。” 谢信泽,“……” 虽然觉得这玩意有点骚气,对于孕夫不一定好,但考虑到许斌这段时间经常想吃一些刁钻的东西,吃不到还要闹脾气,谢信泽也就没多问,只想着顺应他的心意来就好。 “好,那我明早给你做。” 说完,真的抱上一床被子出门去客房睡了。 许斌看他出门的背影,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要是这时候追上去问吧,损害对方的男人自尊心,可要是不问吧,自己这个心啊,是真的难受! 谢信泽去了书房,本以为能清清心,可谁知道,一闭上眼睛,许斌那香喷喷的肉体便在眼前乱晃,下身跟着涨得难受,但想想之前医生的叮嘱,“最好前四个月不要同房,尤其是双胎孕夫,很容易造成流产。” 这种后果他可承受不了,只能咬牙忍下身体里奔腾的欲望,实在睡不着,他翻出手机开始查资料:羊腰子怎么做能去除膻味? 另一边的卧房里,许斌同样难以安枕,一个人霸占一铺炕,不仅不舒适,他还感觉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心里难受发慌,老公这病到底咋回事呢?万一好不了咋整? 实在睡不着,他翻出手机,开始查资料:三十五岁男子得了ED该如何治疗? 大半夜的,隔着一面墙,两人谁都没睡,莹白的手机亮光照在两人脸上,映出同样发愁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谢信泽按照晚上的教程,给许斌做了一碗没膻味的羊腰汤。 许斌给自己盛了半碗,然后换了只大碗,又给谢信泽盛满,一脸期许的看着他,“多喝点。” 网上的专家可说了,对待ED,最重要的还是伴侣的理解和温柔,如果发现的早,又是心理性的,食疗加话疗就能治好。 既然如此,许斌便打算从此以后天天给谢信泽喝补汤,唠贴心话,就不信他不恢复打桩机本色。 同时,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老谢真是不行了,自己爱的是他这个人,不能因为人家不举就始乱终弃。 实在不中,就两人对调,他咬咬牙在上面,让谢信泽在下头呗,其实在下头也挺好的,省力还舒服,但谢信泽自尊心强,怕是接受不了,这个还是后话,留到万不得已,再慢慢开导吧。 于是,自那之后,他们家的菜谱就成了各种滋补壮阳的大荟萃,什么补做什么。 许斌自己倒不怎么吃,但把谢信泽盯得紧,天天看着他喝汤,吃菜,没有半个月,就把谢信泽吃得红光满面,眼神发绿。 但凡稍微靠的近点,许斌就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荷尔蒙热浪,情不自禁被熏得晕陶陶的。 可每次他一往对方怀里扎,谢信泽最多抱抱他,了不得亲一口,还不亲嘴,只是沾沾额头。 到了晚上就更不用说了,刚到要睡觉的点儿,谢信泽自己就主动提出来,“我睡客房。” 许斌心里急的冒火,但一想到“专家”说得,不能逼得太紧,要温柔,他也只能强忍着,扯出个笑脸说,“好,晚安。” 但各自回房之后,俩人都是浑身冒火,嘴里念着对方的名字,手里上下忙活,等纾解完了,进入贤者时间,又都觉得自己很不是人,“对方身体不适,自己还只顾着欲望,太他妈禽兽了!” 这样,第二天两人见到彼此,又重新在心里握拳,巩固信心,“为了他,我可以忍得!” 但,终于有一天,许斌忍不了了。 那是谢信泽食疗近一个月之后的某天。 这天,公司没事,许斌没出门,在家一边看胎教视频一边举哑铃。 忽然,门铃响了,他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二十六七岁,面目清朗俊雅的年轻人。 他有礼的笑道,“许总,这是谢总的文件,他让我送过来。” 许斌是第一次见这年轻人,不由好奇的上下打量,发现此人不仅相貌出众,衣着得体,而且气质谈吐也很好,一看就是个家教良好,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才俊。 微微眯起眼睛,许斌脑袋上警铃大作。 “从A市过来辛苦了,进门喝杯茶再走吧。” 把小俊男让进屋,许斌亲手给他倒茶,又亲切与之交谈。 两人谈了半个多小时,大部分话题都是围绕谢信泽。 说起老板,小俊男立即露出倾慕敬仰之情,甚至脸色微微发红。 许斌看他那副样子,差点没把茶杯捏碎! 他还以为谢大猪蹄子不举了,没想到竟是背着自己在外面有了新欢?! 正说着话,正主回来了。 见谢信泽进门,小俊男赶紧站起身,笑着问好,“谢总好!” 谢信泽随意看了对方一眼,点了下头。 转头对上许斌 ,马上换上一副笑模样,“今天感觉怎么样?孩子闹没闹?我惦记你自己在家没意思,本想打电话回来陪你说说话,谁知公司太忙,没抽出空。” 看到谢信泽这个态度,许斌的心气稍顺了一点,但面上还是冷着,“你们聊吧,我上楼了。” 见他情绪不好,谢信泽也没空应付公司的下属,听那年轻人汇报了两句工作的事情,便把他打发走了,对方出门之前,他还板着脸说了句,“下次让小李过来吧。” 闻言,那年轻人明显一怔,脸上露出几分难言之色,垂头应了一声,赶紧上车走了。 谢信泽根本没去管对方什么反应,他心里满是许斌刚才异样的的神色,回书房放下文件之后,赶紧去楼上找人。 进了卧室,发现许斌正对着电视上的胎教视频,铿锵有力的举哑铃,自己进门,他也没回头。 略一想,谢信泽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忍不住想笑,同时又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好像,昨天已经满四个月了…… 走到许斌背后,大手抚上窄胯,顺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线条一直绕到前面,最终将人整个圈在了怀里。 俩人许久没有如此亲密过,只是闻到谢信泽身上那股熟悉的松木暗香,许斌就下意识的发颤,他们太熟悉彼此的快乐源泉,那双大手在他腰腹上轻轻抚弄的滋味,已经让他骨头轻了几分。 可回想刚才那个年轻人谈起谢信泽时的模样,许斌依然不爽。 “呵,我还当你已经修成柳下惠了呢?” 一边加深在他侧颈上的啄吻,谢信泽直切主题,道, “陈经理休产假了,换了个新人来替他送文件,你别多想。” 许斌,“!!!!!!!” 一时不知道该为陈经理的老蚌含珠惊讶,还是该为自己的胡乱妒忌羞愤,许斌彻底说不上话了。 趁他愣神的功夫,谢信泽把人抱起来,轻轻地放上床,自己也覆了上去。 太久没做,孕期激素水平又高,许斌一直缠着他不放,可谢信泽到底只做了一次,剩下几次都是用别的方式帮他弄出来得。 但怎么样也比不过真刀真枪,许斌憋得满脸通红,骑在谢信泽身上又蹭又扭,使劲撩拨他,把谢信泽撩得也是难耐,可就是不同意再做。 许斌气得骂他,“补汤都白喝了!” 谢信泽按下他的脖颈,狠狠堵着他的嘴,“等你生完,老公都补给你,现在不行,乖啊~” 第一次,许斌感觉,揣崽儿真他妈不是个好事儿! 又过了几天,他家的门铃再次被按响,许斌去开门,门外站着彪形大汉,胸肌能撑破衬衫,隐约还能看见一巴掌护心毛那种。 对方粗声粗气的道,“许总,这是谢总让送的文件。” 许斌眼直,半天才反应过来,忙接过文件,都忘了跟对方说两句客套话。 稍晚,谢信泽下班回来,笑眯眯的看着他,许斌见他那副样子,哼了一声,“你口味挺重啊。” 谢信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放心就好。” 第一百零七章 从孕四个月开始, 许斌胃口渐好, 谢信泽便开始了各种投喂,变着花样的满足他刁钻的舌头和胃口。 因为一直有健身,许斌也没怎么变胖, 就是肚子日渐壮观起来。 谢信泽见了,满满的都是成就感,投喂的更起劲了。 除了给许斌供应正餐之外, 他还准备了各种零食和水果,随时防备着对方嘴馋。 有天睡前, 他照例给宝宝们讲完胎教故事, 刚要凑到肚皮上轻吻,那句充满磁性的“晚安”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许斌肚子里传出一阵空虚的声响。 两人,“……” 许斌尴尬一笑,“那个, 想吃点西红柿鸡蛋面。” 谢信泽二话不说,翻身下床, 赶去厨房, 露胳膊挽袖子, 和面,切面一气呵成,没用二十分钟, 把一碗热乎乎的面条端到了床前。 许斌也捧场, 毫不含糊, 秃噜秃噜,三五下就给吃光光,抹抹嘴,还有点意犹未尽。 看他吃得实在稀罕人,从那之后,不用许斌再提,每天晚上,谢信泽又给他自动加了一顿宵夜。 一天三次正餐,一次宵夜,中间若干零食,幸好许斌是个闲不住的,否则真要吃成个大胖子。 直到孕程进入第八个月,产检的时候,医生终于郑重提出了这个问题。 “孕夫和胎儿的各项指标都非常好,但必须得提醒你们,从现在开始,务必控制饮食,你怀的是双胎,营养太好的话,胎儿体重过大,对你和孩子都不是好事。” 见大夫表情严肃,许斌忍不住脸上发红,三十多岁的人了,因为贪吃被批评,咳咳,是不是有点太没出息了。 从医院出来,谢信泽看他情绪不高,赶紧安慰,“走,老公领你去吃黑森林,刚才来医院的路上不就惦记么?” 许斌,“……” 许斌,“可长点心吧,你没听人大夫说我是吃货么!” 说完,气鼓鼓的转身走了,谢信泽看他那模样又心疼,又有点好笑。 不过大夫说的话还真挺管用,回家之后,许斌自己主动把宵夜戒了,零食也停了。 谢信泽看他忍痛割爱的样子,闷笑的同时,倒也没拦着,心说,用不了两三天,肯定得故态重萌。 可让他对爱人再度刮目相看的是,许斌还真坚持下来了。 从那之后,许斌用顽强的意志和自己的嘴馋做着搏斗。 他开始有意识的节制饮食,按照医生和营养师制定的餐谱,吃得少而精,满足自己和胎儿的营养摄入即可,再也不敢贪嘴。 营养餐听着科学健康,其实都是少盐少糖的东西,能把人淡出鸟味儿来。 多少次,许斌路过便利店,看到冰柜里挂着霜的碳酸饮料,直咽口水。见他馋成这副模样,谢信泽十分不忍心,可每次要给他买的时候,许斌都咬着牙拒绝了。 甚至有一次,他半夜馋醒,想喝馄饨想到流眼泪,也到底没让谢信泽给他做。 把委屈巴巴的许斌抱在怀里,谢信泽特别心疼,第二天早早就给他做了一碗加大分量的补了回来。 不过,他也能理解许斌为什么决心这么大。 许斌亲口跟他说过,怕自己三十四岁了,身体状况不能和生许彦那时候相提并论,所以,为了孩子好,也要对自己严格一点。 见他这样有毅力,付出如此多,谢信泽感动非常,有时候也会偷偷给他的蔬菜沙拉里多放一点水果,许斌吃到一口甜的,就已经幸福得不得了,主动抱住谢信泽撒娇,“老公,你真好~” 谢信泽最受不了他这样,待晚上两人上了床,便会搂着他轻柔的求欢。 大夫也明确说过,孕晚期不用完全杜绝性/生活,相反适度的房/事还利于之后的顺产,但要注意把握度。 不过这个度,从来都是谢信泽把握,要是把这个度交到许斌手里,很容易就会失控。 孕激素的不断累积,让许斌在孕后期更是性趣满满。 只要见到谢信泽,他就化身成贴身膏药,恨不能时时刻刻贴在对方身上。 对于许斌的粘人,谢信泽是求之不得,永远不厌。 他在厨房做饭的时候,许斌就在身后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蹭来蹭去,要不就是在他脖颈处嗅来嗅去。 谢信泽被他搞得痒痒,回身笑道,“你简直像只小狗。” 再趁机吻他的唇。 许斌吸吸鼻子,迷蒙着眼,“谁让你身上的味儿那么好闻。” 被他这样一说,谢信泽的眼神即刻变色,回身把人圈住,越吻越情浓。 许斌被他吻得情动,趁机靠在身后的厨房料理台上,没等对方抱他,自己就坐了上去,甚至还把身后的果盘,摆件都推到一边,身子顺势一倒,半躺在台子上。 用腿勾住谢信泽的腰,他扯低自己的T恤领口,一副请君来食的模样,故意放软声音,“信泽~” 这般引诱,谢信泽要是能扛得住,就不是男人。 两人到底在大理石料理台上“料理”了一顿。 不过因为他在孕中,每一次谢信泽的动作都非常克制,许斌只觉隔靴搔痒,甚至是越搔越痒。 但只要做过一次,后面无论他怎么痴缠,谢信泽都绝不松口,他要是闹得凶了,谢信泽就把自己锁进卫生间里,等许斌睡着了,他再出去。 看到床上骑着被子,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的人,谢信泽也是无奈苦笑,不是他不想做,而是许斌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稀罕人的紧,要是让他放开了干,不眠不休都没问题,但现在显然不是时机。 啊,他也盼着小宝贝们能早点平安出生了,只有孩子们来了,他俩的性福生活才能回来啊…… 又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终于到了即将临盆的日子。 鉴于许斌孕期度过的非常顺利,各个阶段的检查结果都很正常,两个胎儿发育的也非常好,最近的一次检查结果更是让人振奋,医生甚至建议他尝试双胎顺产。 双胎顺产的风险当然高于单胎,但医生认为许斌和胎儿各项指标都利于顺产,男性体力又明显好于女性,应该做一下尝试。 对此,许斌没啥心理负担,他是充分相信科学,相信大夫,再说又不是没生过,一个和两个区别应该不大。 可谢信泽和许父许母却担心的不得了,一力劝他不能逞强,能剖就剖,安全第一。 许斌表面答应着,私底下却跟健身教练商量,作了更有针对性的健身计划。 看出他只是表面敷衍,实际把自己的话都当了耳旁风,谢信泽心里着急,便想方设法的劝他。 这天他特意早早从公司回来,亲手准备了牛排和海鲜烩面。 许斌健身回来之后,看到桌上的美食,顿时眉开眼笑。 吃了那么久的营养餐,如今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生了,来一顿大餐应该没什么妨碍吧。 见他吃得心满意足,油嘴粉嫩,谢信泽上前给他擦擦嘴角,亲了一口,然后点上蜡烛,关了灯,放起轻柔的音乐。 月色如水,烛光摇曳,谢信泽把人拥入怀里。 许斌的背依在他的胸膛上,头靠在他肩上,两人的手交握着轻轻抚上隆起的肚腹。 音乐流淌,谢信泽带着他走起经典的漫步舞,说是跳舞,其实更像两人依偎在一起晃动身体。 沉浸在爱人给的温柔中,许斌不自觉的弯着嘴角,身上的力量都卸了,全副身心都依靠着身后的人,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感觉到被爱人全然信任和依赖,谢信泽心底涌上浓到化不开的爱意,“宝贝……” 好久没被这么叫过,上一次谢信泽喊他“宝贝”还是五年前,虽然有点突然和意外,但许斌心里还是泛起甜蜜。 有了彦彦之后,谢信泽嘴里的“宝贝”就是指他们的宝贝儿子,但现在,孩子不在跟前,显然是在喊自己。 忍不住有点脸红,许斌微微侧头过去,闭着眼睛,用唇在他颈间和侧脸轻吻,“信泽……” 被他吻的动情,谢信泽抱住他的力度逐渐收紧,两人痴痴的吻在一起。 到了床上,褪去衣衫,谢信泽反复在他隆起的腹部爱抚亲吻,搞得许斌脸红不已,不断推他的脸,“你今天怎么了?” 谢信泽却不回话,只是用尽手段让他快活,直到分不出心神问东问西。 待风停雨歇,将人揽在怀里,细细替他擦去额角的薄汗,谢信泽见他情绪不错,便适时劝道,“宝贝,你什么样老公都爱你,不会因为你肚子上有个疤痕就介意的。” 许斌本来都要睡着了,听他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强撑着眼皮问道,“什么疤?” 谢信泽温暖的大手轻抚他的腰腹,感觉相当舒服,但接着听到的话,却让他瞬间睁大了眼睛。 “你拒绝剖腹产,难道不是因为害怕留疤么?” 许斌,“……” 无语的转头看了一眼谢信泽,他撑起身坐好。 按开床头灯,许斌一脸郑重的道,“有疤的男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其实我早就想要一条疤了。回头要真剖腹产了,你千万别让大夫给我用美容针缝合,我就想要那种蜈蚣针。一条大蜈蚣爬在小肚子上,看着贼他妈狠,太带劲了,回头咱俩去海边度假,我穿着低腰泳裤,把他露出来亮亮,别人露纹身,我露疤,绝对镇住全场!” 谢信泽,“……” 目瞪口呆之后,他把许斌按着塞回到被子里,回身关了灯,搂上去,语调有些无奈,“睡吧。” 许斌躺倒也不老实,回头看他,“咱还剖不?” 谢信泽闭着眼睛,重重得呼吸了一下,“随你吧,不剖也行,但是低腰裤不能穿!” 许斌嘿嘿嘿嘿的凑上去,照着谢信泽的脸,吧唧一口,给了个晚安吻。 第一百零八章 临近产期, 全家都紧张起来, 唯有两人心态奇好。 许斌是没心没肺,许彦是兴奋不已。 父子两个天天傻吃傻玩,倒让其他人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许彦对爸爸的肚子特别好奇, 自从听说自己要当哥哥,每天都要问候好几遍许斌的肚子。 上幼儿园之前,要对肚子说一声, “哥哥走喽,小宝宝们要乖~” 幼儿园回来, 就去许斌跟前赖着, 爸爸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说是要陪着小宝宝们,怕他们寂寞。 他甚至还抢了一部分谢信泽的工作,只要许斌坐下来休息, 他便立即拿过一本书,对着肚子讲起故事, 要不就对着肚子画画, 玩玩具, 手下不停,嘴里也不停,边玩边念叨个不停, “等你们出生, 哥哥教你们画画, 玩玩具哈~” 见儿子这样懂事,友爱,许斌和谢信泽心下快慰。之前还担心许彦会跟宝宝们争风吃醋,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大哥风范,而且越发的懂得体谅人和照顾人了。 有一次许斌在院子里晒太阳,实在太舒服,就在躺椅上打起了瞌睡,谢信泽忙着接电话没注意到,等放下电话,四下找不到人,来到院子里,正看见儿子拖了一条毛毯,在轻手轻脚的往爸爸身上盖。 见到如此情形,谢信泽心底柔软一片,上前把儿子抱起来,亲了亲小脸蛋,说,“彦彦,爸爸们会一直很爱很爱你的,即使有了小宝宝,对你也是一样的。” 搂住爸爸的脖子,跟他脸贴脸,许彦笑呵呵的,“爸爸,我好想让小宝宝快点出来啊~” 被他逗笑,谢信泽耐心解释道,“这个不能着急的,等他们相见你的时候,就会给你爸爸发信号了。” 许彦懵懵懂懂,但牢牢记住了“发信号”这件事,等许斌睡醒,他就跑过去问,“爸爸,你收到信号了么?” 许斌一脸懵,“什么信号?” 许彦失望的噘嘴,摆摆手说,“没什么啦。” 等到了晚上,睡觉之前,他又跑去问许斌,“爸爸,有信号了么?” 许斌彻底被搞蒙了,“到底什么信号啊?” 转头去看谢信泽,发现那人在偷偷笑,许斌立即猜到,肯定这家伙又跟孩子瞎掰了。 终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他赶紧去告诉彦彦,“你乖乖睡觉哈,不用惦记着,要是有了信号,爸爸第一时间告诉你!” 许彦这才安心睡下,可刚闭上眼睛,又睁开,抓住许斌的手,不放心的叮嘱,“爸爸,你晚上睡觉睁着眼睛吧,万一没看到信号怎么办?” 许斌,“……” “我尽量。” 回到两人的卧室,许斌对靠在床头看书的谢信泽兴师问罪,“儿子说了,让你晚上睁着眼睛睡觉,别错过信号!” 谢信泽,“哈哈哈哈哈哈。” 上前把人揽在怀里,一边亲一边感叹,“两个都这么可爱,怎么得了。” 被他这样腻歪着,许斌有些脸红,可到底还是沉醉在爱人的温柔里,主动攀上了他的肩膀。 虞夫人远在香港,但也时时惦记着还未出生的孙子们,到底比预产期提前一周赶到了东北。 她带了许多小宝宝的吃穿用度过来,许家的司机光卸行李箱就卸了半个小时,东西把储物间堆的满满的。 许母可算遇到了对手,拉着她去了另一个储物间,推门笑道,“老虞,我给你看看我买的。” 被眼前一人多高,堆了满满一屋子的新生儿用品惊到,虞夫人掩口笑说,“丛姐,我觉得斌子应该再生几个,要不这东西都浪费了。” 许母哈哈哈哈笑了一串,“等这胎生完,我再劝他,咱家的孩子健康,漂亮,不多生几个都白瞎他俩的好基因了。” 虞夫人连连点头应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自吹自擂起孩子和孙子们,停都停不下来。 一旁的许斌都没脸细听,实在是肉麻。 见许斌除了肚子壮观,身上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变化,甚至行动坐卧看着也很轻巧,虞夫人由衷高兴,显然这胎养得极好,转过身,她悄悄对许母说,“我看必然是一儿一女。都说怀儿子会变得腿脚麻利,怀女儿则肤白靓丽。我看斌子两样都占了,咱们这胎,必然是个‘好’字。” 因为许斌和谢信泽想进了产房再开奖,所以一直没有提前测新生儿性别,长辈即使着急,也尊重他们的想法,只是在背后悄悄议论。 虞夫人的想头正应了许母的心思,两个老姐妹凑到一起说的更是乐呵。 待儿子从公司回来,虞夫人赶紧迎上去,细细打量,发现谢信泽看着比之前清减了一些,脸上轮廓更明显,眉眼也更俊美,仿佛还年轻了几分,而且神情快意,嘴边常挂着笑容,可见过得十分舒心。 儿子过得好,许斌怀得又顺利,孙子见到自己也亲昵,虞夫人来了东北,感觉浑身上下都流动着畅快的暖意。 转头看看院子里,正挺着肚子陪孙子做游戏的许斌,她柔声对儿子说道,“许斌不容易,打着肚子,一点也不娇气,之前有彦彦的时候,你不在身边,如今更要体恤他,现在孩子还没生出来,你也许还感觉不到那么真切,待孩子出来,你看着他们一点点从襁褓婴儿长到彦彦这么大,才能明白其中的辛劳,更不用说今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要走,一定要珍惜他,好好过日子,妈妈现在特别知足,只盼着你们平安,快乐就好。” 谢信泽也在注视着院子里的一大一小,母亲的话他听在耳朵里,但并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待看到许斌要蹲身捡球,却碍于肚子不方便,半天没够到,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院子里,抢先把球捡了起来。 许斌笑着向他伸手要球,却被谢信泽顺势抓住手腕,拉进了怀里,两人自然又亲密的吻在一起。 一阵笑闹声传来,两人转身回看,发现许彦正追着隔壁邻居的小狗跑的欢,他俩也跟着儿子笑了起来。 别墅里,虞夫人也在隔窗看着他们,只是这样普通的情景就惹得她眼眶发酸。 怪不得刚才自己的那番话,并没有得到儿子的回应,现在看来,根本是自己瞎操心罢了,哪有不珍惜,不幸福的道理呢?若是没有这等慕煞旁人的情意,儿子又怎会为了许斌抛下一切。 这时,虞夫人方才明白,许斌对于儿子来说,不仅是一个爱人那么简单,更意味着崭新的人生。 曾经的晦暗都已经过去,此时,正是艳阳天。 虽然许斌自己不当回事,一点也不紧张,但最后拗不过全家人的坚持,到底提前三天去办了入院手续,准备在医院待产。 在医院躺着的第一天,毫无反应,到了傍晚,医生查房之后,也说问题不大,许斌便缠着谢信泽要回家睡。 医院离家里也不太远,驱车二十多分钟,谢信泽看他在待产特护待得浑身难受,一脸不开心,也是心疼,便答应了下来。 可刚把车开到家门口,其他人都下了车,就等许斌的时候,他却稳坐泰山,一动不动。 谢信泽以为他的脚麻了,赶紧过去搀扶。 谁知,许斌却对着他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老公,不好意思,白折腾了你一次。” 谢信泽,“????” 许斌很是平静,一字一句的道,“咱们开车回医院吧,我破水了。” 谢信泽,“!!!!!!!!!!!!!!” 从没经历过这个,他紧张的手足无措,在许斌身边呆呆站了半分钟有余,才反应过来,赶紧进门去喊人。 许父许母和虞夫人得到消息,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等全家人都上了车,车开到半路,谢信泽突然接到电话,接通之后,那边是许彦焦急的哭音,“爸爸,你们怎么开车走了,我还在家门口呢!” 大人们这才惊觉,竟然忙中出错,把孩子落下了。 许父又赶紧下车,跟着另一台车回去接孩子。 一通兵荒马乱,等许斌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开始有规律的阵痛了。 他自己也发现,这次不比生彦彦的时候,竟然发动的这样快,从破水到阵痛,才不过半个小时而已。 等送到产房门口,他已经疼得说不上话来,谢信泽紧紧握着他的手,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安慰,可许斌根本没心思听,待猛烈的阵痛缓下来,他才有精力料理谢信泽。 顾不得给老公留面子,他大着嗓门冲谢信泽骂道,“ 闭嘴,老子都他妈疼死了,你还墨迹!你说不疼就不疼了么,有本事换你来!” 骂完也没了力气,继续摊在床上疼得直咬嘴唇。 谢信泽一点忙也帮不上,别说挨骂,现在就是让他挨刀子,只要能让许斌好受点,他也能毫不犹豫的主动往自己身上捅进去。 “咱以后不生了,都是老公的错!” 许斌躺在床上,听他直冒傻话,又气又疼,攒了一股劲又骂道,“好!你出门右转去生育科,把自己结扎了再说!” 谢信泽,“……” 这话到底是当真还是不当真?! 进了产房,智商急剧下滑的谢总终于被赶来的医生推到了一边。 “产父现在情绪不稳,家属不要刺激他,你先去那边配合填一下表格吧。” 听着大夫的声音有几分熟悉,谢信泽抬眼去看,“……” “夏医生?” 刚从美国进修回来,上班第一天就接到双胎急诊的夏勇辉,“……” 疼得大汗淋漓,早就顾不得前尘旧事的许斌,“老夏!快,赶紧帮我把这两个崽子弄出来,他妈的,疼死老子了!” 谢信泽,夏勇辉,“……” 第一百零九章 谢信泽当然极不情愿用夏医生接生。 但情况危急, 再加上许斌生彦彦的时候就是夏勇辉负责的, 这时候再临时换人,未免太过扭捏作态。 最关键的,老夏是全院最权威的产科专家了, 放着专家不用,非要换个二流大夫来,谢信泽可不敢拿许斌和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夏勇辉也不含糊, 虽然有点意料之外,但面对病患, 他从来只有专业精神, 片刻走神之后,赶紧吩咐护士和助产士各就各位,准备给许斌接生。 谢信泽一直陪护在侧,看到轮车被推进产房,他才停住脚。 见他一副生死离别式的神情, 夏勇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冲谢信泽喊, “赶紧去换无菌服, 产房允许一名家属陪护!” 谢信泽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去换衣服。 看着他疾走的背影,夏勇辉轻嗤出声,“青瓜头!” 谢信泽一边往产房走, 一边往头上套无菌帽, 等他一条腿迈进产房的时候, 就听见许斌破了嗓子的一声喊,当即把着门口动不得了。 接着就听夏勇辉喊人,“谢信泽,过来接你儿子!” 婴儿响亮的哭声传来,谢信泽使劲滚了一下喉头,心已经紧张的吊到了嗓子眼。 夏勇辉不耐烦的声音再次传来,“干嘛呢!这还有一个没出来呢!” 赶紧打起精神,谢信泽大步走过去,从助产士手里抱过了孩子。 五斤整,男孩儿。 看着襁褓中还闭着眼睛,嗷嗷哭着的小婴儿,谢信泽感到无比神奇,一时间看得怔住,这就是他和许斌的宝宝?彦彦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副脆弱又娇嫩的模样么? 许斌再度闷哼了一声,谢信泽才醒过神,赶紧抱着孩子来到他跟前。 一个孩子出来之后,阵痛会暂时停止,许斌能缓一口气,谢信泽忙趁着他清醒的功夫,把儿子抱给他看。 许斌满头是汗,甚至头发都打了绺,体力也耗尽大半,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谢信泽和儿子,喘着粗气说了句,“这回可他妈长得不像你了。” 听他这样一说,谢信泽忙细看了一眼孩子,果然长得更像许斌一点,是个浓眉大眼的宝宝。 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给许斌擦汗,又喂他喝了功能饮料,谢信泽吻了吻他的额头,使劲抓着他的手说,“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许斌已经没有精力答话了,又一波阵痛来势汹汹,疼得他恨不能直接把谢信泽手撕了。 可这次并不乐观,肚子疼得异常厉害,缩动的力度却不够。 夏勇辉换好手套回来,看到这种情形,直接来到许斌侧面,大声喊他名字,“斌子,睁开眼睛,看着我,现在我帮你往下顺,你跟着我的力道用力,千万不能松劲儿,知道么?” 许斌已经疼得意识模糊,谢信泽看他那副模样,心疼不已,慌得手脚无措,赶紧对夏勇辉说,“夏医生,实在不行就剖吧。” 夏勇辉登时立了眉毛,“让你进来是鼓励产夫的,这马上就生出来了,你再让他受两茬罪?!” 谢信泽被他骂的愣住,接着就看到夏勇辉竟然用双手往下捋压许斌的肚腹,许斌则疼得直打挺,宛如酷刑。 他脸上当即变色,脱口喊道,“夏医生!” 本想接一句,“住手!” 可听见许斌在一波阵痛之后,喘息明显轻松,他生生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夏勇辉狠狠瞪他,即使戴着口罩,声音也透出掩饰不住的鄙夷,“什么忙都帮不上,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么!” 他话音刚落,许斌撑着一口气直起了上半身,对两人怒道,“吵什么吵!老子正他妈生孩子呢?!啊~~~~” 还没等骂完,一波让他窒息的阵痛袭来,喊声震得旁边两人都回过神来。 夏勇辉赶紧查看情况,发现孩子已经露了头,忙鼓励许斌配合用力。 到底是生过的,没用两下,第二个孩子就平安出生了。 见许斌生完之后,直接脱力倒回床上,谢信泽也顾不得去看新生儿,把不再哭闹的儿子放在一边,赶紧抱住了许斌。 两人额头相抵,许斌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模模糊糊间,他听到谢信泽的声音,“亲爱的,辛苦了,谢谢你……” 好像还有几滴湿润的东西落在脸上,但他已经累极,困极,一转头,把谢信泽甩到一旁,喃喃了一句,“你他妈要是再敢不带套……” 话没说完,人就睡着了。 谢信泽又抱着他吻了好几遍,直到夏勇辉的咳嗽声在耳边响起,他才直起身,迅速擦了下眼角。 夏勇辉眯着眼睛看了看他,到底没多说什么,只道,“是个小姑娘,四斤三两,两个孩子都很健康。” 听到是女儿,谢信泽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忙伸手将孩子抱了过来,低头仔细端详。 小姑娘长得非常漂亮,虽然刚出生,但头发黑亮,皮肤白皙,还透着一点粉嫩,小手指修长纤细,鼻子秀气精致,眼睫又长又浓,额头也饱满,下巴微翘,嘴角自然上扬。 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极其可爱可亲的小美人。 因为已经有了彦彦,两人对儿子的期待度自然低了一些,倒是这个女儿,谢信泽私心里极其盼望,如今终于父女两个见了面,他一腔父爱克制不住,立即凑上去,在小脸蛋上亲了亲。 小姑娘不哭不闹,被爸爸亲了,还挥了挥小手,正好摸上了谢信泽的脸颊。被柔若无物的小手触碰,他一时间感动不已,想想怀里的女儿是自己和许斌的爱情结晶,为了迎接他们的出生,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做得那些努力,尤其是许斌,付出更是良多。 谢信泽不禁眼眶湿润,轻轻吻闺女的小手,“爸爸们会很爱很爱你的。” 说完,刚要抱她去看另一个爸爸,就听旁边育婴床上传来一阵了不得的哭声。 稍早出生的二儿子正放开嗓门嗷嗷大哭,甚至哭得满脸通红,小手小脚乱挥,包他的襁褓都有些松了。 谢信泽,“……” 难道这是吃妹妹的醋了? 虽然知道这么小的宝宝根本不可能,但谢信泽还是隐隐感觉,自己家这个老二怕是个极有个性的小魔头也说不定。 听到孩子的哭声,许斌醒了一下,迷蒙着眼睛看到谢信泽在手忙脚乱的弄两个孩子,他下意识的说,“抱过来,我看看。” 见他醒了,谢信泽赶紧把两个小家伙抱给他,一左一右的搂好,都没用哄,二儿子便不哭了,依偎在许斌肩头睡了。女儿更乖,嘤嘤两声,被许斌亲了一下之后,马上也睡了。 安抚好孩子,他只顾得上问了谢信泽一句,“彦彦在哪儿?” 都为来得及听答案,又睡过去了。 亲历了这一场,谢信泽才体味到为父不易,再回想当年自己不在身边,许斌生彦彦,又是头胎,该是何等的危情,实在难以想象。 再看床上熟睡的一大两小,他心底只有满满的感恩,老天待他着实不薄,才追回了这样的幸福。 把大人孩子从产房推出来的时候,许家父母和虞夫人已经等待多时。 听说当真是一儿一女,三个长辈喜极而泣。 许父许母当先抱过孙子孙女端详,一看都是个顶个的精神漂亮,更是高兴不已。 让人意外的是,虞夫人反倒没忙着抱孩子,而是先赶着去看了许斌,见他气色好,只是睡着,大为放心,嘱咐儿子好好照顾的同时,又把自己戴在手上的一只玉镯褪下来,放在了许斌枕头底下。 见母亲这番举动,谢信泽满脸问号,“????” 虞夫人赶紧悄悄告诉他,“谢家的规矩,这个镯子是专门留给长孙女的嫁妆,你闺女以后嫁人要戴的,出生时候必须给孩子的生父(母),若是女人,要一直替女儿戴到出嫁呢。” 闻言,谢信泽忽然想起之前许斌说的话,看来母亲还真有祖传的镯子等着给他,只不过,这个东西换成许斌戴,怕是只能当个扳指吧? 好笑的同时,又格外满足,仿佛一切都圆满了。 另一头,三个老人围着新出生的宝宝看,许彦兴奋的踮着脚凑热闹,等看清楚弟弟妹妹的样子,他瘪了瘪嘴,失望的说,“好丑啊!” 谁知,话音刚落,两个宝宝同时哭了起来,慌得许彦赶紧一边摆手一边哄,“没有啦,没有啦,很好看,弟弟妹妹很漂亮。” 三个爷爷奶奶在旁边看着他们哈哈笑,一点也不同情急得马上要哭出来的许彦。 兴奋又紧张的新生儿之夜过去之后,谢信泽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还没感谢夏勇辉。 之前确实心存芥蒂,但若是没有对方的妙手仁心,许斌和孩子们也不可能这么平安顺遂。 赶紧让助理准备了一束鲜花和厚礼,谢信泽去了夏勇辉的办公室。 正在给实习生讲手术要点的夏勇辉看到谢信泽带着一束鲜花和礼盒进来,也没搭理,继续讲解。 倒是周围的几个医生有眼色,都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几个实习生被夏主任强留了十五分钟,个个如坐针毡,终于被放走的时候,无不松了口气。 见办公室里没人了,谢信泽才把花放在夏勇辉办公桌上,又将礼盒递到他面前,“谢谢你,夏医生。” 话是客气话,但他脸上却没什么亲切的表情。 夏勇辉也不吃这套,一直在低头认真写病历,听他说话,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花给护士站,东西你拿走。接产是我的分内工作,换成别人,我也一样尽职尽责。” 没想到他这样油盐不进,谢信泽也不想强求,心意表达过就好,对方不收,那就没办法了。 转身刚要走,却发现门口站了个高大的棕发外国人,几乎把门口全都堵住,手里同样拿了一束花,但和谢信泽的百合不一样,此人手里的是一大束玫瑰。 两人四目相对,谢信泽没多想,很快错过眼神,准备离开。 可那人却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不得不面对面站着,谢信泽才发现,此人竟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身高肯定超过一米九,而且五官深邃,神情莫测,看样子很不友好。 出于礼貌,他用英文说了句,“借过。” 可那男人却纹丝不动,甚至还把他手里的花直接夺过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谢信泽颇为意外,不知道这位外国友人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刚要开口,就听对方用流利的中文说道。 “不自量力!夏是我的人,你的花只配丢进垃圾桶。” 说完,给谢信泽让出一条路,并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走。 其实确切的说,是赶紧滚。 接收到对方的眼神,谢信泽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一大串。 不但没走,他还转身看向夏勇辉,发现对方已经面红耳赤,谢信泽眼里更是遮不住笑意,道,“夏医生,有了好消息,千万记得通知我和许斌,对了,结婚的时候如果需要私人飞机,我们可以借给你用。” 夏勇辉怒极,用力合上工作笔记,指着门口,对两个男人喊,“都给我出去!” 那个外国男人这才从谢信泽的话里听出不对劲,忙走进办公室,也不管谢信泽就在跟前,直接将还穿着白色医务服的夏勇辉抱在怀里,不顾对方还在挣扎,对准嘴唇就啃了下去。 谢信泽微微瞪大眼睛,“……” 哇哦,真是万万没想到~ 但不管怎么说,这下可以放心喽~ 第一百一十章 盛夏酷暑, 树上的知了嗡鸣不绝, 更让人跟着燥了几分。 从凉爽的车里下来,许斌立即被热浪席卷,汗水马上渗出。 疾走两步, 想着赶紧冲进家里吹一吹电扇,喝一杯透心凉的酸梅汤,解解暑气才好。 他家的别墅自然装有高级的中央空调系统, 但顾忌到刚出生不足周岁的一对龙凤胎,别墅里的中央空调没敢启用, 孩子太小, 自体温度调节不好,吹空调容易感冒,因此全家人只能靠风扇挨过炎热的夏天,而且还只能调到柔风状态,对于大人们来说, 那风真是似有若无。 所以,当许斌推门进屋, 看到客厅里的一幕时, 也没多惊讶。 为了方便两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宝宝四处爬动, 宽敞的客厅被铺上了厚厚的泡沫地垫,这几天热的厉害,阿姨又在上面铺了好几张冰丝凉席。 此时, 冰丝凉席上正有两个只包了纸尿裤的小宝宝在到处乱爬。 还有个比他们大了四五岁的, 也光着上半身, 只穿了条四角内裤,趴在凉席上。 许彦一手拽了一个宝宝的脚踝,有气无力的喊,“你们两个,能不能休息一下,哥哥好热啊~” 看到儿子那副筋疲力尽的样子,许斌笑抽,进门之后,索性也把上衣脱了,随手扔在门厅的衣架上,过去找孩子们。 看到老爸回来,许彦如蒙大赦,赶紧跑过去,投到许斌怀里,“爸爸,他俩太调皮了。” “还嫌弃他俩?你小时候也这德行!” 许斌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 本来另外两个小的还在执着的追着风扇上的吹纸条玩,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掉过头来,连滚带爬的到了许斌跟前。 龙凤胎里的哥哥叫谢炎,妹妹叫许诺。 为了避免跟许彦的小名重复,又因谢炎小朋友长得圆滚滚实在可爱的,许斌便喊他“泡泡”。许诺虽然长得漂亮,可自从她会爬之后,全家人就察觉出不对头,这孩子淘气的比两个哥哥还过,许斌都不好意思喊她的小命“糯糯”,感觉跟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符,可谢信泽执意如此喊她,说是多喊一喊,没准性格就变得软糯一点了。 但眼见着听到自己声音之后,奋力往前爬,已经超过哥哥,甚至还用小脚丫故意挡住泡泡去路的许诺,许斌暗想,这个小名叫了一年,好像没什么效果啊。 泡泡被妹妹超过了,气得大叫,还去扯糯糯的纸尿裤,糯糯回头凶他,两个宝宝竟然用火星语吵起来了。 许斌和许彦不禁笑成一团。 去厨房拿酸梅汤的谢信泽听见声音,赶紧出来,正看到许斌被三个小魔头给压在凉席上,咯吱得哈哈笑。 “都过来喝饮料吧!” 因许父和许母去国外旅游了,家里只剩他们五口,而且男多女少,为了方便,这几天便没让阿姨过来,只偶尔请钟点工帮忙打扫一下。 家里没有外人,凡事就要亲自动手,但谢信泽不嫌麻烦,反而觉得自由。 从地上抬起头来,许斌正看见谢信泽端着酸梅汤过来,一时有点眼直。 许斌,“……” 谢信泽,“怎么那样看我?” 许斌,“你怎么也学会光膀子了?” 谢信泽一脸的理所当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了大东北,不光个膀子不敢自称老爷们!” 许斌,“……” 谁敢想象,以前在家里穿衬衫都要戴袖扣,穿马甲的人,现在竟然光着膀子满屋乱走,还一副泰然自若,毫不知羞的表情,这对比,许斌觉得有点接受不了。 不过谢信泽的入乡随俗也不是这一桩事,他现在基本已经被同化成纯正的东北老爷们了。 比如,他昨天问许斌,中午想吃什么,许斌随口说,太热了,随便吃点吧。 等上了餐桌,许斌发现,谢信泽洗了一堆生鲜瓜菜,还端上来一碗大酱,又拍了个黄瓜,拌了个拉皮,为了满足孩子的口味,做了个糖拌西红柿。 看着一桌子的红红绿绿,许斌,“……” 谢信泽笑着看他,“做得简单了点,晚上给你炖排骨豆角吧~” 一边吃着地道的东北家常菜,许斌暗想,谢信泽这是真的糙了? 然而突破他想象的是,等到晚上俩人领着孩子们出去遛弯,兴致所致,想吃点烧烤,谢信泽竟然主动招呼老板,要求对方拿“两头大蒜”过来。 许斌惊恐的看向他,“你要大蒜干嘛?” 谢信泽自自然然地说,“吃烧烤不应该生吃一点大蒜么?你爸每次都嘱咐我吃一点,说大蒜能杀菌。” 看着谢信泽认真的剥蒜皮,许斌感觉自己的天好像要塌了。 当初和他领证的时候,对方明明不是这样的! 然而内心的所有吐槽,在看到谢信泽坦露出来的漂亮腹肌,结实胸肌,有力的肱二头肌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 都结婚了,就务实一点嘛,谁心里还没住着一个抠脚大汉啊,何况自己老公只不过是生吃大蒜而已,小意思啦。 趁着谢信泽给孩子们发饮料的功夫,许斌主动靠上去,跟他肉贴着肉抱在一起。 如此亲密,两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过了,这些天长辈不在家,他们又不耐烦请保姆,都是自己带孩子,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搞三搞四。 好几次哄孩子睡前,谢信泽都悄悄跟许斌讲,“老婆,我要交作业。” 看他只是提了一句,睡裤就被撑起来小帐篷,许斌哪能没有性致,两人一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没睡熟的宝宝,嘴唇就贴到了一块去了。 可真等把孩子哄的睡熟了,再给许彦讲了故事,安顿好老大,爬上床之后,两个还未说上三句体己话,就各自偏头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被孩子的哭声叫醒,他们又赶紧忙着沏奶瓶,换尿布,忙碌的间隙,只能靠打打嘴#炮过瘾。 “你不是说要交作业,昨晚怎么没动静了?” “你也没来收作业啊!” “呵,我看你是不行了吧,孩子他爹!” “行不行,晚上让你领教领教。” 许斌趁着转身的功夫,故意用屁股蹭了谢信泽那里一下,挑衅着说,“干不服我,下次就换我干你!” 一句话惹得对方狼眼放光。 然而到了晚上,陪三个孩子折腾了一天的两个人,又是倒头就睡过去了。 如此这般的过去好几天,许斌再看谢信泽裸/着上半身出现在自己面前,简直宛如吃了亢奋剂,哪能克制得住。 谢信泽更是如此,抱着许斌不肯撒手,两人一边瞄着孩子们的动静,一边躲到一旁亲的火热。 亲亲摸摸的,很快就烧着了火,忍了这么久,两人都快爆炸,再不解决就到临界点了。 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许彦大哥哥正带着两个傻宝讲故事,玩积木,许斌挂在谢信泽身上,喘着气,红着眼说,“去衣帽间!” 衣帽间的小门就在客厅旁边,谢信泽偏头看了看,瞅准了时机,二话没说,抄起许斌抱在怀里就躲了进去。 三个小的感觉到一阵风刮过,直觉凉的舒服,也没在意,继续玩着。 衣帽间里,谢信泽挂窗帘的功夫,许斌已经找了几件冬天的皮毛大衣铺在地上,等谢信泽回身的时候,正看见他赤/身躺在一堆油亮的皮毛之上,那种视觉冲击力,激得他什么都顾不上,直接压了上去。 本想搞一搞情趣,可许斌已经难耐得不行,手脚都缠在他身上,嘴里还叼着他肩膀上的肉磨着牙口。 “别弄没用的!” 说着,自己主动往上凑。 谢信泽看他眼眶都湿润了,知道他已然情动,也没再瞎折腾,按照指示做好本职,才是正经事,面对许斌的务实的精神,他也得拿出实干的作风来。 期间种种不能细说,反正许斌一度失声,怕惊动孩子们,谢信泽不得已,用手虚掩他的嘴。 想喊不能喊,许斌气得,把他的手拽过来,一口咬住,待最后的时候,差点没把谢信泽手掌侧面咬下来一块肉。 看着身上人也没比他从容多少,身上汗水淋淌,甚至有汗滴直接从额头上落下来,砸在自己胸口。 许斌最爱谢信泽这副为自己失态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捧住对方的脸,送了个吻,继而又把谢信泽的头脸搂在胸口。 “晚上再来一次吧,不,两次。” 谢信泽的大手抚在他的腰间按揉,一副迷恋不舍的模样。 “你问我?依我说,八次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忍不住笑,谢信泽抬起头来,和他接吻,两人越吻越深,逐渐走向又有些激烈。 不知从哪里再度摸出来一个没开封的套子,谢信泽刚要用嘴撕开,突然,衣帽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孩子们的声音也传来,“爸爸,你们在干嘛!” 情急之下,谢信泽迅速用地上的皮毛大衣把许斌裹住,自己则躲在真皮沙发后面,只露出上半身,尬笑道,“没什么,我们在试衣服。” 看到许斌身上裹着皮袄,许彦,“……” “你们俩是不是傻,大夏天的穿棉袄?!” 谢信泽,“……” 许斌,“傻也遗传,你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到底是小孩子,许彦立即一副五雷轰顶的表情。 待哄着孩子们出去之后,谢信泽看着自己余威未消的下半身,又看看身后光着腿穿着貂皮,格外诱人的许斌,咳嗽了一声,真诚建议道,“许斌。” 许斌回头看他,“干嘛?” “咱俩抽空把婚礼办了吧?” “怎么突然着急了?你之前不是说等孩子周岁的时候一起办么?” 谢信泽一副难言的表情,停顿片刻之后,说,“你不想度蜜月么?我领你去海岛,只有咱们两个。” 这个诱惑太大了吧,只有他们两个?那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许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好!下周就办吧!” 谢信泽,“……” 下周和明年差得是不是有点多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说是下周就举行婚礼, 怎么可能。 虽然两家的长辈从孩子没出生就开始帮忙筹办, 但这等终生大事也不是砍瓜切菜,哪能说来就来。 不过,正式提上日程是肯定的了, 而且因为香港的半山别墅已经修建好,内部装修也都完工了,谢信泽便跟许斌商量, 婚礼就在自己家的别墅举行,方便还私密。 许斌也正有这个意思, 在家里招待亲朋好友总感觉更亲密几分。 为此, 谢信泽又反复和婚礼筹备公司商议,对方修改了数遍企划之后,才把最终的草稿交到许斌手里。 谢信泽珍而又重的托着图册给他看,谁知许斌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说, “很好,就按这个弄吧。” 谢信泽, “……” “你多少也仔细看看, 我还为此熬了好几次夜。” 语气里多少有些哀怨似的。 许斌心软了, 又拿过来,像模像样的翻了两下,说, “真的很好, 花很漂亮, 餐点看起来也不错,恩,礼服也帅得一塌糊涂,我很喜欢,谢谢老公。” 说完,搂过谢信泽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谢信泽,“……” “我怎么觉得你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许斌提上来一口气,又生生咽下去,缓了片刻才说,“大哥,一个婚礼就花出去快八千万,你还要求我好开心,好兴奋么?老子现在只有肉疼!” 没想到他竟然在心疼钱,谢信泽不由好笑,自从两人结婚之后,他就发现许斌其实是个钱串子,对于钱财相当执着,大有一股只许进不许出的劲头。 平时买东西,也是只选对的,不选贵的,和他婚前的出手阔绰简直判若两人。 谢信泽偶尔拿这件事逗他,许斌表现得理直气壮,“咱们现在有两个儿子啊!还有一个闺女!儿子我倒不担心,有本事就自己去赚钱,没本事也别埋怨咱俩,只是糯糯我不放心啊,万一长大之后,爱上个吃软饭的男人怎么办?还是要多多攒钱给她才好。” 听他这样说,谢信泽才体味到,看似许斌好像虎父,平时对三个子女都不怎么娇惯,实际是宠爱到骨子里的,尤其是对许诺这个女儿,竟然宠到要连以后的软饭男女婿一起惯着的地步。 不大认同的耸了下肩膀,谢信泽慢条斯理,轻松淡然地说,“软饭男还能进家门么?你的心也太软了,换我直接把他打断腿扔到大街上去就好了。” 许斌,“……” 这个家里谁是家长,这才见了高下。 两人又说回到婚礼上,虽然觉得花费颇高,但转念一想,谢信泽之所以重视,也是为了让自己高兴,许斌又来了兴致,把图册从头到尾的翻看了一遍。 细节处才能看出豪不豪,仅是鲜花的费用,一场婚礼下来,就要花费近千万! 许斌满脸惊叹号的看着谢信泽,“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谢信泽微微笑,“还好,还好,老万说他会赞助各色玫瑰,已经给咱们省去了大半的花销。” 闻言,许斌更是惊讶,“老万?万景岳还做鲜花生意么?之前没听他提起过啊。” “他有个玫瑰庄园,自家花圃,不用跟他客气。鲜花生意只是顺手做一下,不过他那个庄园很不错,有不少纯血统的古老品种,卖花固然赚不了几个钱,但欧洲的上流阶层很追捧他那个庄园出产的精油和香水,大钱赚不到,维持平衡尚可。” 听谢信泽口气随意,许斌更好奇,老万也不像是喜欢侍弄花草的人啊,干嘛要弄个玫瑰庄园?有点牛嚼牡丹的意思啊。 看出他的心思,谢信泽笑着跟他分享八卦,“费雷喜欢花草,玫瑰庄园是老万送他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不过听说前阵子两人分手,费雷把庄园还给他了。” 许斌,“!!!” 没想到老万这么舍得下本钱,还没把费雷搞到手,许斌不由生起攀比心。 他装作不经意的问,“玫瑰庄园要多少钱?” 谢信泽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那个庄园地处欧洲的湖区,位置很好,连古堡都买下来的话,大概一个亿?” 许斌听了,微微得意,满足了虚荣心。 才一两个亿啊,也不多嘛,跟自己家的半山别墅和海景别墅相比,差得远呢。 谁知,谢信泽又补了一句,“那是十年前了,现在肯定要增值,估计翻小一倍吧,2亿英镑?恩,差不多应该是这样子。” 许斌,“!!!!!!!” 太过惊讶,含在嘴里的茶水都差点喷出来,谢信泽赶紧给他顺胸口,关心地问,“怎么呛着了?” 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许斌相当不服气的叫道,“老公,我也想买一个!” 这次换谢信泽差点喷茶水,剧烈咳嗽两声之后,他忍不住笑问,“干嘛要那个?你又不喜欢花。” 听他这样说,许斌多少有点不太痛快,这还是第一次,自己主动要什么,谢信泽没立即答应。 不过这事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忘了,本来就是随口说的玩笑话,根本没当真。 再说要那个庄园有个屁用,玫瑰花不能当饭吃,玫瑰水不能当酒喝,而且勉强收支平衡,又不赚钱,实在不划算,只有老万那种为了讨小情人儿欢心的老男人才会花冤枉钱,哼~ 自我安慰了一番,许斌更不把这事放心上了。 到底有钱能使人发挥超能力,很快,两人的婚礼就筹备妥当了,临近婚期的前半个月,两人把所有亲朋好友联系了一遍,邀请众人去参加典礼。 八山的亲朋非常捧场,个个备了厚礼提前送来,许家父母跟着脸上有光,谢信泽也给力,出动了两次私人航班,把所有亲朋用专机送到香港。 香港那边,谢信尧同样重视,听说弟弟的岳家来人,他直接将半山别墅附近的超五星酒店包了整整两层,用来接待宾客。 虞夫人更不用说,亲自迎来接往,亲切又周到,和八山的亲戚们处的很是融洽。 七大姑八大姨都在背后和许母称赞她,“斌子这个婆婆人真的不错啊,不像是那个上位嘛。” “那个”指的是什么,许母心知肚明,提及此,她多少有点尴尬,但还是说了句公道话,“老虞是个不错的人,只是年轻时候犯了错,又好强,现在老了,也看开了,一心盼着孩子们好呢。” 亲戚们坐在一起,又唏嘘感慨了一番,再看许斌和谢信泽现在这样圆满,直赞自家有福气,带着亲家也跟着沾了光。 这通马屁拍的许母舒爽不已,待到婚礼上,更是荣光焕发,竟比虞夫人看着还要年轻几岁似的。 正式婚礼那天,半山别墅被粉色和白色的玫瑰装点的浪漫又梦幻,巨大的草坪上摆了长条餐桌,桌上各色美食,随意取用,粉白的地毯从主屋一路铺陈到烂漫的花门之下,静待一对新人踏足。 此时,许斌和谢信泽两人还在屋里和司仪核对流程,化妆师也在给他俩补妆,整理礼服,忙而不乱。 别墅外面的草坪上,则热闹许多。 今天,孩子们不能和两个爸爸一起,只能由长辈照顾,却也个个乖巧懂事。许彦自不必说,已经是上了中班的大宝,难得是另外两个不满周岁的小的,也仿佛知道今天是爸爸们的大日子一样,没有调皮捣蛋。 两个宝宝乖巧,又被打扮的粉雕玉琢,往来宾客见了,无不要上前逗弄稀罕一番。 虞夫人和许母对孩子撒不开手,每人怀里抱了一个,许彦则有许父牵着,三人领着孩子们一起接待宾客。 如此重要的场合,谢嘉毅虽然智力已然退化成了懵懂孩童,但也需要出场,只不过得坐在轮椅上,由佣人照看,但他头脸整齐,穿得也体面,不知情的,只以为他是个慈祥的老人家。 一大家人都穿着洁白的礼服,胸前配着粉色的玫瑰,看上去贵气又典雅,当真让人羡慕。 亲戚们来过之后,陆续有两人的朋友到场。 费雷最先来报到,给虞夫人送过大红包,又陪几个孩子嬉闹了一会,便去正屋里找许斌和谢信泽。 正在试衣服的许斌见到许久未曾谋面的朋友,开心不已,顾不得造型师的叮嘱,上前就把费雷抱了个满怀。 两人搂着肩膀热切的聊起来,一旁的谢信泽插不上话,只能对费雷笑着问了声好。 看许斌一脸春风得意的幸福模样,费雷替他高兴,可心里又略微酸楚,想到前两个月自己和老万那次偶遇之后,再未见面,他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勉强。 看出他有心事,许斌伸手从旁边矮几上抽出一支粉色玫瑰递给他,笑着道,“你闻闻。” 费雷不解,还以为有什么玄妙的地方,好奇的凑上去闻了一下,沾了一鼻子的花粉,引得许斌哈哈大笑,接着问道,“什么味儿?” 费雷一脸迷惑,“???” “还能什么味?秀恩爱的酸臭味儿呗!” 看到许斌那么开心,再瞧谢信泽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他,费雷差点被狗粮噎死,逮到机会,哪能不吐槽一番。 可许斌根本没有半点吃味的意思,还神秘兮兮的凑近了,小声说,“就没闻到一丝儿老万的味儿?” 登时,费雷漂亮的脸蛋涨的通红一片。 见他的只是听了老万的名字就这副德行,还嘴硬吵吵着要分手,可见何等口嫌体直。 许斌是个仗义人,老万出手阔绰,送他千万名花,他当然要帮着在小情人儿面前美言几句。 “我觉得老万吧,虽说岁数大了点……” 本想欲扬先抑,哪知道,后面那句还没吐出来,费雷就爆豆了。 “万景岳岁数大?你以为谢信泽就年轻啊,也是奔四的人了,等他到了老万那个岁数,要想有那个风度气质,你得天天烧高香才行!” 许斌被费雷怼的目瞪口呆,这他妈叫分手了?一句歹话都不让说?骗鬼呢吧! “行,行,行,一会儿老万也来,你自己看着办哈!” 懒得管这对狗男男的糟心事,自己的大好日子,他可没耐烦听别人诋毁自己老公。 把噘着嘴的费雷送走,许斌刚回过身,就被谢信泽逮到,抱了个满怀。 “你也太热心肠了,我都不管他俩的事儿了,你还有这个耐心。” 抬头主动吻了新郎一下,又帮他理了理前额的碎发,“哎呀,举手之劳嘛,否则他们这群单身狗看到咱俩这么幸福开心,背后还不一定怎么酸来酸去。” 被他逗笑,两人刚要挽手出去,却在正屋门口看到了等待多时的夏勇辉。 他穿了一身灰色的西装,看上去挺拔俊秀,即使站在一群富贵风流的有钱人中,也丝毫不逊色,甚至还有几分难得的沉静和书卷气。 任谁看了也要赞一表人才了。 主动上前,他将手里的红包亲自交给许斌,又转头对谢信泽笑了一下,真诚说道,“恭喜你们!” 当初被许斌明确拒绝之后,夏勇辉便果断去美国进修,两人都以为,从此将不会再复之前那样的往来,多年的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心中哪能没有遗憾。 不想,如今能得到对方如此真挚的祝福,许斌动容不已,情不自禁,上前紧紧握住了夏勇辉的手。 刚要开口说话,旁边就闪出来一个高大俊帅的外国人。 “许斌,把你的手放开!” 许斌,“!!!!” 被对方字正腔圆的中文震了一下,更惊讶的是这个陌生老外竟然还认识自己? 下意识松开手,许斌转头看向夏勇辉,“老夏,这位是?” 夏勇辉尴尬不已,慌忙解释,“别管他,我之前去国外交流时候认识的傻瓜!” 被人说成傻瓜,那外国人不禁没有恼怒,还一脸郑重的对许斌自我介绍道,“我叫卡洛斯,中文名罗文,是夏的未婚夫。” 许斌,“!!!!!!!!” 夏勇辉又气又恼,赶忙说,“斌子,你别听他瞎说,根本不是!” 一直在旁边憋笑的谢信泽却火上浇油,“夏医生,良辰吉日,不如就地完婚吧。” 夏勇辉狠狠瞪他,“你……”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却让卡洛斯双眼发亮,他对谢信泽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谢先生,你我真是知己!” 谢信泽,“……”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已经单膝跪在地上,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对面前的夏勇辉深情款款,“夏,我爱你,请接受我的求婚。” 谢信泽,许斌,“……” 这个老外是不是太没眼色了,竟然真的来抢新郎老两口子的风头! 不过,看着夏勇辉扭头就跑了,两口子心里多少畅快了几分。 甚至,谢信泽还去安慰那个备受打击,垂头丧气犹如大狗的卡洛斯,“赶紧去追吧,不要怕丢脸,拿出死缠烂打的精神,也许能成功呢。” 卡洛斯立即抬头,两眼满是希望的星星,“真的么?” 谢信泽拍拍他的肩膀,人生导师一样,点了点头。 卡洛斯赶紧追着人去了。 一旁的许斌抱着胳膊打量自己的新郎,“呵,很有经验嘛。” 谢信泽马上笑得一脸宠溺,“哪有,我知道你从头到尾都是爱我的。” 被他这样一说,许斌竟然觉得有点脸热,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嘛,怎么还是会被撩到啊,麻蛋! 见他样子可爱,谢信泽忍不住偏头吻上他的唇,恰此时,进行曲的音乐也响起来,司仪也在请他们出场了。 两人赶紧肃立,互相为对方整了整衣衫,再看彼此,熟悉的眉眼,却有了别样的味道,这才明白了什么是今生只此一人。 没有去管司仪的委婉催促,进行曲开头的反复循环,许斌主动上前,勾住谢信泽的脖子,虔诚地吻上他的唇。 拥紧怀里的人,谢信泽把这个吻加深,一起走出门之前,他拉住许斌的手,在他耳边念,“我爱你,永远。” 谢信尧作为新郎的至亲大哥,理应穿白色西装,但他偏生与众人不同,非要穿了一声藏蓝西装到场。 乖乖见他全身颜色太素淡,便在现场折了一朵玫瑰,帮爸爸别在胸前。 “爸爸,你这样很帅哦~” 谢信尧再严肃,也不吝啬对女儿露出笑脸,尽管有点跛脚,但她还是抱起了乖乖,往前走了几步。 仪式已经进行到尾声了,马上许斌和谢信泽要合力抛出捧花。 乖乖看到兴奋不已,拍着谢信尧的胳膊说,“爸爸,我想抢,我要抢。” 台上的司仪在炒热气氛,“谁能接住这捧玫瑰,就能和自己的心上人步入婚姻殿堂!” 谢信尧当然不信这些无稽之谈,但女儿的愿望,他是要满足的,将乖乖高高举起来,“宝宝,够得到么!” 话音刚落,就听前面的人群一阵笑闹,接着,又是一阵叹息,显然两个新郎已经把花束抛出来了,有人欢喜有人失望。 “接到了么?” 谢信尧把女儿抱回怀里,看她两手空空,怕她伤心,忙要安慰,却听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乖乖,花在这儿。” 看见递到眼前的漂亮捧花,乖乖立即眉开眼笑,再一抬头,更是惊呼,“爹地!” 谢信尧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才有勇气转过头去。 诚明手里拿着那束据说能让人步入婚姻殿堂的花束,正看着他笑。 “我回来了,想我了么?” 谢信尧的眼睛酸胀不已,却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开口时,声音又冷又硬,“没有!” 站在典礼台上,正与亲朋合影的一对新人将大哥那一对的动静看的清楚,许斌悄悄对谢信泽耳语,“你大哥这次要是再敢搞砸,我就给诚明介绍小美男,让他回家躲被窝里哭死吧。” 闻言,为了配合亲友合影的谢信泽脸上的笑容出现了片刻僵硬。 待到切蛋糕分吃的环节,万景岳才赶到,他先过去给新人赔礼,当许斌告诉他费雷也在现场的时候,老万那张八风不动的和煦面孔,终于看起来有点失态。 穿过嬉笑的人群,万景岳终于在长条桌边,找到了正在吃蛋糕吃得满嘴奶油的费雷。 “多大人了,怎么还是弄成这样?” 老万习惯性的拿起纸巾,要给费雷擦拭唇角。 见他来人已然愣住的费雷都忘了拒绝,只是呆呆看着他,接着,眼眶就红了,嘴角也跟着抽动起来,“老万……” 看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万景辉根本硬不下心肠,刚要把人抱进怀里,就见费雷脸上异色,紧接着“呕”的一声,把嘴里的蛋糕全数吐在了他的高定西装和皮鞋上。 “胃不舒服?” 万景岳吓得不轻,顾不得身上狼狈,赶紧去给他找水。 这时,许斌已经拿着酒杯,挤到两人跟前,嘿嘿笑着,“恭喜两位啊。” 费雷翻了个白眼,“我都快难受死了,你还说风凉话!” 没搭理他,许斌转头对老万举了举酒杯,“万总,老来得子,值得大宴三天啊!” 说完,也不管另外两个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傻蛋,自顾自转身,又被亲朋团团围上了。 浪漫喜庆又累人的婚礼之后,两人迎来了盼望已久的蜜月。 谢信泽言而有信,果然领着许斌坐自家的飞机来到了海岛。 只是下了飞机之后,许斌看着风景如画,瑰丽无匹的热带海岛,总觉得哪里不对。 仔细想了想,他转头对新婚丈夫道,“老公啊,这个岛上的人咋这么少?” 确实是,除了几条小路,一栋别墅,几支大小船艇和服务人员之外,没见到别的游客啊。 谢信泽笑眯眯,“对啊,之前就跟你说了嘛,只有咱们俩。” 许斌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等到了傍晚,两人拉着手在海滩上散步,还是没看到别人,他心里就发毛了,又问谢信泽,“这个是不是荒岛啊?” 谢信泽实在忍不住喷笑出来,“你就说风景好不好,喜欢不喜欢?” 看着巨轮红日落入青蓝海面的美景,许斌哪能违心说个不好,用力点了点头,“好!” “那就好了,能得你一句夸奖,这个岛就买的值了。” 谢信泽不以为意,说完,自己快步走到前面,捡起一个被海浪冲上沙滩的美丽海螺,回身对许斌喊,“看,是不是比玫瑰庄园好?明天咱们下海抓鱼吃吧!” 许斌,“……” 妈的,嫁个豪门老公,真是分分钟惊喜,猝不及防啊! 撒腿跑向前面的人,许斌一个飞扑就把谢信泽压到在了沙滩上。 落日余晖之下,两人的身影逐渐交叠。 幸福才刚刚开始呢,一切不忙,慢慢来…… 正文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哥番外1 宽敞的办公室里, 谢信尧正端坐在办公桌后, 审阅文件。 不多时,有人敲门,未等他应门, 人已经进来。 来人是从他少时便跟在身边的老助理,赵叔。 “少爷,保镖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 您是亲自看看,还是按照老规矩?” 谢信尧并未从案头的文件上抬起眼睛, 片刻后, 落下最后一笔,才道,“按照老规矩来。” 赵叔也未再多言,转身要出去的时候,低沉磁性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还是带来让我看看吧。” 回身应下,赵叔见他仍在忙着批文件, 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就连关门时候, 也没发生一点声响。 赵叔出去后不久,谢信尧才把面前的文件推开,缓缓站起身。 今日天气晴好, 空气干燥, 他的腿也争气, 并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一站一起之间,颇为利落,走到窗边的几步也自如有力。 这让他心情更好了几分。 在窗前吸烟的功夫,细想了一下换保镖的事情。 之前用了近三年的保镖竟然反水,向竞争对手出卖他的行程和一些公司的信息。 虽然早早就发现了端倪,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那个保镖也被处理的很干净。但谢信尧仍然为此有点小小的头疼,对方这样无孔不入,手已经伸到了自己近前,可见身边还是有漏洞。 至于这个漏洞出在哪里…… 他微微皱起眉头。 正思索着,敲门声再度响起,赵叔闪身进来,立在门口,垂手说道,“少爷,五个保镖都带过来了。” 抬了下手,谢信尧示意他把人领进来,自己则坐回到办公桌后面,靠在真皮椅子上,继续吸剩下的半支烟。 赵叔很快就将几个身高腿长的年轻人领了进来。 共计五人,看身形和步伐,都是有真本事的。 这个谢信泽倒是不担心,没有本事的人也见不到他的面。 不过,他现在最需要的,除了本事,要紧的还是一颗忠心。这五人里,只会有一个是他贴身的保镖,其余四个,只会随行。 至于选哪个时刻相随,按照老规矩,应选从小就被谢家栽培的那个,有恩情在,忠心的成分总是要多一点。 但这次反水的保镖也是一样的身份,可见人心最是善变,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谢信尧还因此反思,许是他平素驭下太宽和了,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因此,这次的保镖,他要亲自看看,选谁并不重要,重要是的,要让他们知道,以后谁是主,谁是仆,怎样尽好本分。 五人一字排开站好,离谢信尧的办公桌还有两米的距离。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谢信尧能将他们看得很清楚,无论是眼神,动作,还是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 而他自己,偏巧将上半张脸隐在了阴影里。 足有五分钟,他只是这么盯着对面几人看,一言未发。 被气场强大的上位者这样盯着,尤其对方还在暗处,压力可想而知。 这中间,有个青年耐不住,轻微的晃动了一下身体。 谢信尧马上直起身,让自己的整张面孔出现在亮光之下, 待看清他浓烈的眉眼,冷峻的神情,又有两人,出现了细微的动作。 牵起嘴角,谢信尧微不可查的一笑,看向赵叔。 赵叔会意,上前将那三个年轻人领出了队伍,打发出门。 余下两人,额头上不禁有些冒汗。 这时,就听谢信尧开口道,“今后跟着我,少不了有畏难的时刻,届时,你们该怎么办?” 面前两人,一个略高些也壮些,另一个,与寻常人比,也是健硕高大的,但与他的同事相比,显得竟有几分清秀了。 听到问话,那个高壮一点的,马上答道,“自当为老板肝脑涂地!” 声如其人,粗哑浑厚,听上去好像有几分可信。 但谢信尧却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坐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最不稀罕的就是这样口头的忠心,与商场上的阴谋算计,下作手段相比,这样的誓词简直幼稚得可笑,更何况,保镖难道是靠嘴皮子功夫吃饭的么?能言善辩未见得是好事。 待轮到旁边的“清秀”男人时,那双始终目视前方的眼睛,方才慢慢转向谢信尧。 两人四目相对,谢信尧心里登时一沉。 男人看似不起眼的单眼皮下面,却藏着一双又黑又深的眸子,望过来的时候,直入人心。 向他微抬下颌,谢信尧示意对方回答问题。 接着,他便听到了一副清清朗朗的嗓音,“尽忠职守,做好您安排的事。” 闻言,谢信尧自己都没察觉,他竟露出了几分带着真心的笑容来。 赵叔何等了解他,不用老板再吩咐,已然知道该如何安排。 第二天,阴雨,谢信尧的腿微微作怪,但还能支撑,他不爱用手杖,宁可走得慢一点。 待推开门出去,还未及看清外面的雨势,面前一顶黑色的大伞已经撑开,将他笼了个彻底,丝毫沾不到雨气。 侧头看去,正是昨天那个有着清朗嗓音的男人,此时他脸上毫无表情,目光警醒的看着前方,并未因老板的打量而分神。 离得近了,谢信尧才发现,此人颇为年轻,二十五六岁仿佛,容貌倒没什么惊艳绝伦之处,尚算清俊而已,只是那双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他的眼睛和那人太像了一些。 一想到那人,谢信尧心头便有些寡欢。 身为大财团的继承人,坐拥数不尽的家产,本该过着人人羡妒的日子,但他这辈子,仍有不如意的事,一是二房的那个狼崽子,另一个则是白家的少爷。 这两个人,一个与他处处针锋相对,另一个,却又从不把他放在眼里,快二十年,他从未见那双眼睛正眼瞧过自己。 打量身旁人那双好眼的时候,谢信尧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直到赵叔上前来提醒他,“少爷,时间差不多了,路上还要堵车的。” 他方才回神,步伐略微缓慢但稳健的往前走去,头顶的大伞始终将他罩得妥帖,让他看起来干爽又贵气。 见老板已经坐进车里,青年便收了伞,准备去后面那辆车。 这时,车窗忽然缓缓落下,谢信尧英俊的侧脸露出来,问雨中的青年,“叫什么名字?” 略微一怔,青年忙垂下眼睛,“诚明。” 没再说话,谢信尧转过头去,升上了车窗。 黑色的宾利从诚明身旁掠过,激起小小的水花,沾到了他的鞋面上。 见他一直盯着老板的车愣神,赵叔提醒道,“快上车吧,谢总既然选了你做贴身保镖,以后更要机灵点才行。” 脸上现出几分与刚才冷峻稳重截然不同的羞涩来,诚明没再说话,只是笑着应下,动作迅速的上了后面的车。 昨天,赵叔来通知他被选中的时候,已经叮嘱了一番,但今天再见到老板,他还是不免紧张,甚至有些激动。 他十来岁时,父母意外身亡,成了孤儿,本以为要沦落街头,幸而他学习成绩优异,在老师的举荐下,得了谢家的助学基金,那之后,谢家一路资助他读到大学。 他读的本是警校,毕业之后应进警务系统,但当谢家也向他伸出橄榄枝时,他选择了BX集团。 诚明心性质朴,因从小被资助,便想着回报,可放弃了稳定的警探工作,来到了谢家,他能做的也只是安保而已。 但他没有怨言,当初若是没有谢家资助,恐怕早就流落街头,更别提现在的学业有成。 他心存感念,工作做得也出色,当遴选保镖的时候,自然入围。 谁知,出乎意料的,他竟成了谢信尧的贴身安保人员,其实,论资历,他尚浅,论伶俐,他嘴又笨。 能胜过其他人的有什么呢?诚明心里明白,恐怕唯有对谢家的感恩之心和尽心尽力而已。 所以,当谢信尧向他问出那句话时,他回答的诚心诚意,并无半点修饰。 阅人无数,在商场上历练成了火眼金睛的谢信尧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呵,忠心就好,他现在缺的便是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