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坟头草》作者:泥巴姥爷   简介   双A,攻死遁,受发疯,小伙子变成死小子   -   骄矜傲气攻X白切黑隐忍受(双A)   楚云凡X江叙白,上位者X小明星   狗血误会,爱恨纠缠,他们是彼此的坟头草   坟头草:长得比坟头高,会随风飘摇,象征一种死了也让人又爱又恨,牙痒痒的地位   1.受能忍,后期强制攻,过度标记攻   2.攻很作,经常刁难受,欺负受脾气好   江叙白想红,想挣很多钱,想给那个人报仇,而楚云凡能满足他所有想要的条件   某天,他发现楚云凡是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   楚云凡以为他养到了听话的乖乖小狗,结果一转眼发现他是黑心芝麻汤圆,外表无辜柔软、体贴入微,实则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没事,江叙白的野心,他给得起   他没打算动心,但逐渐沉沦,他想着,也许能凑合过一辈子   某天,江叙白露出獠牙咬穿了他的腺体   标签:双A、破镜重圆、金主攻、白切黑受、两个偶尔吵架的宝贝、娱乐圈、美攻帅受、强强、傲娇攻 第1章 欠收拾   江叙白跑完通告,回家时已经凌晨三点,开门就被一个抱枕兜头砸脸。   “我说过今天要回来。”   客厅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语调平静,但江叙白知道他很生气,他揉揉早已酸涩犯困的双眼,“对不起啦,今天有场很重要的戏要拍……所以耽误了。”   楚云凡的短信是下午发的,等江叙白拿到手机就已经晚上九点,而今天的对手演员是个没经验的新人,反复出错,他陪着对戏、重演、还要鼓励对方,忙完就已经不早了。   从影视城开车回来要两个小时,他知道楚云凡会很生气,也不得不抓紧时间回来——因为他不回来,楚云凡只会更生气,而他会彻底完蛋。   楚云凡坐在单人沙发里,屋子里一片漆黑,江叙白却能脑补到他那副骄矜的臭德行,他疲惫带笑,主动坐到他腿上,环着他的脖子,“真的对不起啦,都是我不好,别生气好不好?”   “你好重。”   楚云凡推开他,从单人沙发里站起来,一把扯下围巾,没好气地摔在地上,借着月光,江叙白看清那是他送给楚云凡的情人节礼物。   不是值钱的东西,当时送出手就被楚云凡丢进垃圾桶,怎么会在这里?   江叙白弯腰捡起围巾,叠好了放进抽屉里,和他一起窝在沙发里:“困了吧?睡觉吧。”   他想给一个求原谅的亲亲,但楚云凡撇过了头,根本不听劝,也不听哄,江叙白深吸一口气,顶着困意摸摸他的肚子,习惯性数数他的腹肌,“吃晚饭了吗?”   凌晨三点了,他不相信楚云凡会饿着肚子在这里空等。   黑暗里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哼,江叙白长叹一口气,还真没吃啊?   他打了个哈欠,捧着楚云凡的脸重重亲了一口,压住即将消散的耐心:“我去给你做炒饭?”   “不要。”   把别人的剩饭剩菜丢进锅里,加一堆乱七八糟的作料,还要加好多油,炒出一坨不明物体,卖相再好,他也绝对不会吃一口!   “煮面?”   半分钟没有得到反驳,江叙白摸了一把脸,给这位瘫着的祖宗做饭,呸,煮面。   “我开灯了哦。”江叙白说完就按了开关,随即听到楚云凡捂着眼睛烦躁地啧了一声。   看到楚云凡趴在沙发上,脑袋拱进抱枕里,江叙白撇过头掩盖偷笑。   闹这么一下,他清醒多了,烧水的空当儿,还有精力去切青菜,朗声问外面的活祖宗:“吃不吃煎蛋?”   “油腻。”   “少油呢?”   “随便你。”   江叙白很久没有下厨,在厨房里摸索半天,终于找到了平底煎锅,居然还是爱心形状的……   算了,这种时候就不挑了,先把楚云凡打发掉再说吧,他现在最想赶紧睡一觉,明天上午还要去赶平面广告的拍摄进程。   他又打了个哈欠,筷子搅动锅里柔软的面条,顺便给平底锅刷油,将鸡蛋磕进去,厨房里充斥着规律的滋滋声,竟让人感到格外安逸。   他撑着灶台,一手煮面,一手给煎蛋翻身,江叙白一转身就瞧见楚云凡正靠在门口出神,黑着灯看不清,此时才发现楚云凡最近好像瘦了。   下巴尖了,嘴巴也苍白,颇为憔悴,当然,江叙白是没有资格关心他的,说出口很可能被祖宗认为是损他不好看,“吃椒盐吗?”   “少点。”   楚云凡此人口味极其清淡,辣的、咸的、油腻腻的、颜色重的,通通不吃,难伺候得要命。   两碗面做起来很快,江叙白给他卧了两个蛋,一个和青菜飘在一起,一个埋在柔软的面和清淡的汤里。   他们面对面坐着,一碗面清汤寡水,一碗面红油飘荡。   楚云凡嫌恶地扫了他一眼,默默把自己的碗抱到一边,仿佛离江叙白近一点就会被污染,碗里飘着一个心形的煎蛋,楚云凡戳戳有弹性的东西,悄悄把视线丢进江叙白的碗里。   空空如也,只有几片青菜,和红油泡在一起,看得楚云凡想吐。   江叙白倒是吃得高兴,他今天忙得只吃了一顿午饭,剧组的盒饭味道奇差,米饭夹生,他倒不是挑食,只是吃进肚子里胃磨得慌,有软软的面安抚才好受些。   对面的人吃得呼哧呼哧,楚云凡戳着碗里的蛋,冷哼一声,丢到江叙白碗里:“不好吃。”   江叙白点点头,这蛋上只有两个筷子洞,不好吃?骗人。   楚云凡叼着面,吃得很慢,细嚼慢咽,江叙白连汤带面吃干抹净,他才吃了一小半。   直到江叙白去洗碗,他落筷子深了些,一下戳中不明物体,他奇怪地夹起来一看。   一个泡发的心形煎蛋。   哼。   江叙白洗个碗的功夫,外面的人已经回房了,桌子上只剩一个干干净净的空碗。   他将碗对着光看了又看,唔,干净到不用洗了哎。   回房时,楚云凡已经窝在被子里,睡得很乖,江叙白坐在床边,悄然捋过他脸侧的发,看到他后颈上的伤。   方才他就看见,楚云凡脖子上多了三个针孔和一刀划痕,应该是又做了腺体微创,难怪这一个月没有见到他。   江叙白莫名松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防尘贴给他贴上,已经凌晨四点,他得快些睡一觉,明天还得工作。   他爬上床,两个人睡得很远,中间的孔隙不停灌着冷风,江叙白关掉床头灯,偷偷往楚云凡那边靠,摸到他冰冷的手背,认命地把人抱住。   一个月前的情人节,他从未想过要送礼物,结果当天晚上喝多了酒,在大街上被楚云凡抓回去修理了一顿,次日他想要和好,将合作方送的围巾转手送给楚云凡。   遂,再被修理。   至今……他的腺体上还留有楚云凡的咬痕。   那天之后,楚云凡整整一个月没理他,马上就是《误认》选角,他不想失去那么好的机会,但楚云凡一直不接电话。   江叙白在黑暗里睁开眼,缓慢握住楚云凡的手,他很需要这个机会……但只有楚云凡能帮他。   作者有话说:   喜欢就加入书架噢! 第2章 楚猫猫捣乱   江叙白睡了四个小时,生物钟让他准时醒来,身边人还睡得很沉,酸酸的信息素把被子熏成他的味道,让人觉得身边睡着一颗柠檬精。   江叙白一动,楚云凡就惊醒了,烦躁地用枕头捂着脸,“几点了?”   “你继续睡吧,才八点多。”   楚云凡睡得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有通告。”   拍摄地点比较远,他今天还得试镜,助理已经开车来接他,车程一个小时,如果昨天晚上没有回来,他今天早上就能多睡会儿。   “什么通告?”   楚云凡睁开眼,习惯性捂住后颈,还没开口,江叙白就已经将温热的水递了过来,他撑起身子就着江叙白的手抿了一口热水,这个角度,江叙白近距离看到他眼底的乌青。   “《误认》的角色试镜,我想试试男配。”   “嗯。”   楚云凡撑着脑袋打盹,迟迟没有等到江叙白的下一句,只能再睁眼瞧着他,用眼神询问:然后呢?别告诉我没有了。   江叙白张了张口,怎么也说不出请求的话,只能赶紧换上一张笑脸,给楚云凡掖好被子,“你不困吗?我、得走了。”   楚云凡眯着眼睛,一双瑞凤眼淡然垂下,再次倒下,“哦,你去吧。”   敢情他昨天跑来等了大半夜就是为了和大忙人睡一觉?然后被人丢在床上晾着?   呵,没眼力见的家伙,真讨厌,还有他那个该死的破围巾,也讨厌。   江叙白知道他不高兴,但没办法,他得工作,虽说楚云凡出手大方,但他私心想着:他不可能跟楚云凡一辈子,等到他老了,楚云凡就会换一个年轻漂亮的omega,而不是他这种没眼力见的alpha。   他清楚地记得,初见时楚云凡嘀咕了一句:是alpha啊。   多思无益,别思,他对着镜子洗脸,气定神闲地修眉化妆,妆容很淡,好像什么都没做,江叙白长呼一口气,这叫小细节、小心机。   好吧,好吧,是他技术有限,等到车上让李姐再帮忙画一下吧。   走之前,江叙白还是担心楚云凡生气,走到床边偷亲他一口,“我去上班了。”   “滚,刚睡着。”   江叙白才不信,摸摸他的脖子,没跟他计较,当然,他也计较不起。   刚入秋,冷风呼啸,江叙白扣着鸭舌帽出门时,一片枫叶正好落在脚边,他还没来得及去捡,就被一阵风吹进了人工湖里。   江叙白紧了紧围巾,陡然想起没有拿抑制贴,他腺体上的牙印实在见不得人,等下找助理拿一个。   他的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beta,但为人很体贴,化妆包里常备药物和腺体贴,一看到江叙白就跑了过来,“白哥,只有这个了。”   林悦月拿出一个小黄鸭抑制贴,江叙白没在意,直接撕开贴好,林悦月眼尖,早就看到她白哥脖子上有个贼深的咬痕。   倒不像寻常alpha宣誓占有权,更像是气得狠了,不知轻重地往死里咬。   林悦月坐上驾驶位,李姐坐在后排帮江叙白化妆,顺便跟他说着注意事项:“等下小心一些,你那个角色虽然是个配角,但有个腕儿想演,你可别表现得太出挑。”   选不上就算了,把圈内人得罪就不好了,看江叙白住得地方不一般,怎么也不会是零背景,找个后台硬的说两句话的事儿就能把他塞进去,白白得罪人才是蠢货。   “好,我知道。”   李姐很少给他化浓妆,他五官本就深刻,棱角分明,但那双眼睛长得不好,看起来太乖,放在圈外妥妥是帅哥,但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帅哥,人家要的是辨识度。   哪怕江叙白演技好,人又肯吃苦,什么活儿都接,这么长时间还是寂寂无名。   “小江,你跟姐说句实话,真没人给你搭个桥吗?要不我想想办法组个局,给你拉拉人脉?”   江叙白好笑地摇摇头,李姐是个热心肠,之前就给他帮了不少忙,他不好意思给人家添麻烦,“我会想办法的,这边粉差了点。”   “呸,少扯开话题,我化的怎么可能差。”   “哎呀,李姐,我的好姐,我心里有数的。”   李姐被他弄得没脾气,三人简简单单地到场,门口居然围了不少人,声势不小,有个人被簇拥着进门,李姐和林悦月说着等下要去吃附近的蟹黄汤包,没人注意到江叙白正看着那个人出神。   林悦月最先回过神,扯扯江叙白的袖子:“白哥?你吃汤包吗?我等下给你买一份?”   江叙白还愣在原地,眼神冷冷地看着远方,林悦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早就没人了,“白哥?你看什么呢?”   江叙白缓慢回神,温和一笑:“没事,汤包吗?给我带一份原味的,外加一杯豆浆。”   “好嘞。”   江叙白的顺序很靠后,试这个角色的人全是alpha,聚在一起的气味自然不太好闻,虽然都贴了抑制贴,时间长了还是冲鼻子。   江叙白昨天熬大夜还吹了冷风,这下有点扛不住,正要站起身,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一把将他按在座位上。   “小江啊?老熟人。”   声音很熟悉,但江叙白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只能礼貌一笑,对方也是人精,将衣服里的工作牌拿出来晃了一下。   原来是那个人的特助……   江叙白笑容不改,“你好,晟哥最近还好吗?”   “自然是好的。”   江叙白想站起身,肩上的手却更用力地压下,“我想劝你一句,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里面根本没有你的位置。”   江叙白短暂怔愣,依旧保持微笑,但这个特助没有道理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奚落完就走人了,江叙白赶紧起身去资料室看了一眼。   里面的人正在筛选资料和照片,他试镜的角色下面,确实没有他的位置。   怎么可能?明明昨天还收到了试镜通知……   江叙白赶紧拨通林悦月的电话,小姑娘也吃了一惊,将通知截图给他看,确实是真的消息。   怎么会突然失去资格?   作者有话说:   楚云凡特别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猫   玩着玩着就要挠一爪子,如果你生气了,他觉得你不爱他,如果你没生气,他觉得你不在乎他,得支棱起来继续作   而江叙白是一个心理素质很强,内核稳定的养猫人,偶尔觉得楚云凡很烦,但转头看到他孤零零趴在床上又觉得于心不忍,要过去摸两下心里才舒坦   总之……什么锅配什么盖,绝配   喜欢的话可以多留评嘛宝汁们!也欢迎点梗噢(会根据剧情需要搭配的) 第3章 猫猫暗自得意   三个人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吃早饭,李姐打电话问了一圈,一无所知。   “小江,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这已经问遍了,没一个人知道。”   这种情况多半是不敢说。   林悦月也摇了一圈人,江叙白坐在她俩中间,他的人脉甚至没有这二位广。   “我最近……没有和谁合作过啊……想得罪人都找不到途径。”   江叙白站起身,心里闪过一个可能,不至于吧?   他知道楚云凡很小气,但不至插手他的工作吧……   真的不至于吗?他让楚云凡饿着肚子在家里等了他一整晚,早上还丢下他上早班……   江叙白再次坐下,突然不那么自信了,“我……可能确实、得罪人了。”   《误认》的班底已经是业内顶级,很少受小虾小鱼的影响,选角也相对公平,但是……如果是楚云凡想给他使绊子,只需要一句话而已,甚至不需要他动手,他稍微透点风声出去,就不会有人敢用他。   想到对方可能是楚云凡,江叙白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掏出手机,点开楚云凡的联系方式,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对方每次找他都会换号,也不知道发过去会不会有人看见。   江叙白只能换个委婉的方式。   【江】:你有陈导的联系方式吗?   五分钟之后:楚云凡发来了一串电话号码……   江叙白怔愣片刻,难道不是楚云凡干的?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虽然楚云凡明显不算是个君子……   既然已经要到电话,说明楚云凡赞同他私联陈导,但是现在是试镜阶段,能打电话吗?等等吧,反正这种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也不急在一时。   林悦月和李姐一直满怀期待地看着江叙白,直到江叙白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林悦月:“白哥,你、想到办法了吗?还有挽救的可能吗?”   李姐:“别卖关子了,快说,是谁给你使绊子?”   江叙白被他们夹在中间,两眼茫然,脑子空空:“我也不确定,要到了陈导的电话,等会儿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李姐和林悦月同时泄气,异口同声:“陈导的电话连我们都能搞到啊……”   江叙白耸耸肩:“那、只能先这样了。”   现在这种情况……马多半是死定了。   他们赶往平面广告拍摄地点,总不能要一头没一头,先把手里的事情办好吧,他妈的。   江叙白摸摸口袋,烟瘾犯了……算了,万一楚云凡晚上还在,肯定要一脚把他踹出门。   林悦月给他递上一根棒棒糖,还没舔两口就被李姐拿走了:“别乱吃东西,小心妆。”   “好吧。”   拍了十几组照片,几人合伙选出最好看的几份:“江老师挺上镜啊。”   江叙白没好意思接话,挑了他认为最喜欢的一张,“这张可以当封面吗?”   负责人有些为难:“这个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江叙白没有强求,刚要客套两句,手机响了,来电号码十分熟悉,草,是陈导!   江叙白赶紧接了:“陈导您好。”   “是江叙白啊?”   “是的,我想问您个事儿……”   话还没说完,陈导那边直接说道:“有事的话直接来城隍这边吧。”   “好的。”   正好是晚饭时间,傍晚的天空很美,江叙白靠在车窗上,短暂放空,湿冷的风吹在脸侧,林悦月和李姐说着闲话,江叙白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白哥,之前不是有个综艺找你参加吗?为什么不去?”   “你白哥觉得不正规,说人家手续有问题,程序不透明,竞选机制不公平,唉,我的小江啊,你去试试呗,人家好容易找上门,总得试试才知道好不好,就算不好,也有流量呀。”   李姐说得都很中肯,江叙白笑笑不说话,时不时嗯一声。   城隍这边很热闹,江叙白戴上鸭舌帽,手机上发来了详细地址,他快步从地下通道穿到另一条街,等林悦月找到空位停车,他估摸着都结束了。   可惜这次想岔了,陈导和不少朋友聚餐,全是江叙白平时遇不到的业界大牛,他敲门进去后,难免愣住了。   他很快稳住心神,不卑不亢地走到陈导身边问好。   陈导是个个子高挑的中年beta,相貌平平但才华斐然,生得一副笑相,是导演班子里最温和的一位,他乐呵呵地拉着江叙白的胳膊,一个个介绍给他认识。   这种场合……陈导怎么会突然叫他来?还有这么多撞大运也遇不到厉害人物……   江叙白脑子里塞了很多个为什么,面上挑不出错,任凭对面说什么他都接得上。   他只顾着应付别人,没有看到陈导眼里的赞赏和欣慰。   时间很快过去,酒杯里的酒满了又散,散了又满,喝酒的人走了一轮又一轮,今晚见了很多人,喝了很多酒,交换了很多个联系方式,弄得江叙白脑子发蒙。   陈导拍拍他的后背,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再喝了,他挥挥手,让其他来敬酒的人先缓一缓。   周围的人都是人精,立刻找着话题离开,原本热闹的场合突然寂静,江叙白有些醉了,那双眼睛依旧乖巧澄澈。   “猜猜我为什么找你过来。”   他连试镜都没有机会,还能有什么原因?楚云凡那么干脆地把电话号码发给他,更像是早有准备,还能有什么原因?   也许那个人早就组好今天的局,不然为什么消失一个月偏偏在昨夜出现?这样说,他还真是不知好歹呢。   他先惹人家生气,还拉不下脸求人办事,结果楚云凡仍然把事情办好了摆在他面前,越发让他显得不知好赖。   江叙白心里闪过莫名的情绪,脸上仍然笑着:“我哪里猜得到您的心思啊,那个试镜我……”   “还想着当男配啊?”   陈导笑着松开他的手腕,抬抬下巴:“猜错了,罚酒一杯。”   作者有话说:   楚咪在气什么呢?   咪:我想着帮你搞到男一,结果你为了男配把我一个人丢在床上,还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讨厌的白alpha   白:我……是有骨气的(顺毛)   咪:哦——.—— 第4章 把咪亲吐了.   江叙白来之前就料到要被灌,他仰头干脆地喝干净:“总不至于是要我演主角吧……”   这样的念头,换做平时他只是稍微想想,而后便会抛之脑后,选一个他配得上的。   今日喝多了,竟说出了心里话。   陈导乐呵呵地笑了两声,“怎么不至于呢?”   窗外的风刮得很重,厚重的窗户都被撼动,寂静到只剩下呼啸的风、飘摇的落叶。   “您……开玩笑吧。”   陈导弯下腰,拿出一个平平无奇的手提袋,将印好的剧本塞到江叙白手里,“你说呢?”   江叙白醒了,彻底醒了,这活儿来得太突然,他一向倒霉惯了,哪里被这样的甜饼兜头砸过?   这比楚云凡隔空丢来的抱枕还要突然。   “可我没有试镜……”   “有人给了我一段视频,我觉得你可以胜任。”   陈导说完,整理衣装,拍拍江叙白的肩膀:“好好准备。”   江叙白想送送他,却被他按在座位上坐着,他现在站起来绝对头晕眼花,搞不好会一头撞在陈导身上。   这太突然了……   男主角?他?男主角……?   甚至不是他一开始想试镜的男配。   不可能,这绝对是做梦。   陈导走后很久,江叙白还没回过神,巨大的甜饼砸在头顶,把他砸得浑身发冷,原本只想混进剧组,没想到……竟然能演主角。   他跑龙套两三年,每次出演的角色能有一个露脸的机会都是万幸,能有一两秒的镜头都得烧高香,拍得最多的是给爷爷奶奶辈看的电视广告……   江叙白捏紧了剧本,陈导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看过他的视频,觉得他适合这个角色?   心里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江叙白撑着发热的脑袋,满脑子都是他随手送给楚云凡的围巾,像鲜血一样缠绕在楚云凡白皙的脖子上,衬得他肤白胜雪。   或许本就不需要那条围巾衬托,楚云凡本就是个眉目如画的美人。   江叙白撑着桌子,喝下去的酒在胃里翻滚,他忍了好几下,还是冲进包厢的卫生间里吐得狼狈不堪。   这个好处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太超乎常理,让他感到很不安。   他吐得满嘴腥味,总不至于是胃出血,江叙白漱了口,转而扶着门望向外面空空荡荡的长廊……   林悦月呢……?   不是说停好车就过来找他的嘛?这都几个小时过去了,人呢?   江叙白扶着墙壁慢慢往外挪,快来个人参见一下未来的男主角啊……   好不容易走一次大运,能不能来个人听他吹水?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拐角,刚踏出一步,一下撞到一个冰冷的怀抱里,扣子又冷又硬,硌得他脸颊生疼。   “唔……?!”   下巴被人捏住了,江叙白迷糊地睁大眼睛,眼前人模糊的五官终于清晰,变成一个足以把江叙白吓醒的模样。   “云……”他顿住了,赶紧改口:“楚先生……晚上、好。”   他再想正经一些也抵不过大舌头,歪歪扭扭地想要站直,最后在楚云凡嫌弃的表情里被人拽走。   冷风一吹,他清醒多了,还是很遗憾,没有人能拿到他吹水的第一手资料。   楚云凡有这里的专属停车位,将人塞进后座,司机很有眼力见,说去帮楚云凡买抑制剂。   “抑、抑制剂?你腺体不舒服吗?还是易感期到了?”   江叙白横躺着,被酸酸的信息素包裹着,若不是酒醉麻木,肯定被楚云凡的气味冲得眼泪直冒。   后颈被人狠厉地咬紧,尖牙刺破皮肤,他是头狼叼回窝里的肉,被人缓慢品尝,有弹性的腺体被人咬穿,柠檬酒味的信息素在血液里流淌。   楚云凡好酸啊……江叙白捂住流泪的眼睛,他不难过,甚至很高兴,心里不太舒服,但够不上落泪的程度。   怎么会有这么酸的alpha……?   alpha的本能让他牙痒难耐,江叙白咬紧牙关才能克制住咬人的冲动,忍住不放出信息素跟楚云凡硬碰硬。   “云凡……?”   腺体被信息素胀满,灼热蓬勃地跳动着,身上的人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作为一个alpha,江叙白按着楚云凡的肩膀,只要用点力,一定能推开他,但他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alpha。   他没有地位,没有权利施展力量,活该被掠夺。   想想今晚得到的角色,江叙白按紧了胸口藏着的剧本,没事的,这么大一颗甜枣揣兜里了,被咬几口而已,没事的。   ……   江叙白头脑昏沉,只觉得楚云凡咬了他一个世纪,脖子出了血,被抑制贴吸收殆尽。   被信息素压得丧失理智,江叙白整整三分钟无法思考。   等他回神,司机已经发车,楚云凡正在翻看他的剧本。   “你的新角色?”   楚云凡对着他摇摇本子,江叙白点点头,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爬到楚云凡身边,微微侧了头,主动吻住他的唇角,试探后没有被推开,他才更大胆地亲吻。   司机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很利索地关上中间的羽绒。   这个酥麻的吻持续很久,许是醉鬼胆大,江叙白凭借本能掠夺了一番,他放出一丁点信息素,小小地冒犯了楚云凡。   他感受到楚云凡的抗拒和推搡,肩上的手已经明确表示出拒绝的意图,但力气不够大,被喝醉的人曲解为欲拒还迎。   直到车停稳,江叙白才被人推开,恍惚间,他看到楚云凡眼角泛红,眉心紧蹙。   对方没有计较什么,直接开门下车,看背影很着急,大步流星。   江叙白的酒醒了五分,意识到自己强吻了对方,赶紧追上去想握住他的手。   从昨天开始楚云凡就在闹别扭,他尝试哄人却不得其法,不能让他继续闹脾气。   楚云凡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就往家里跑。   江叙白感到困惑,嗯?之前也是他主动居多,这不是他们最亲密的一次,也不是他第一次和楚云凡接吻,为什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直到他晕乎乎地追进去,看到楚云凡跑进卫生间吐了……   作者有话说:   丢丢海星噢宝汁们~一个两个也是爱~   今天的白白超勇的哈哈哈 第5章 给他注射   江叙白递上温水,搞不清状况,明明醉酒的人是他,吐的人却是楚云凡,好魔幻的一天。   楚云凡喝了水,脸色苍白,剜了江叙白一眼,气呼呼地将浴室门摔上,里面很快响起水声。   江叙白叹息一声,怀里揣着宝贵的剧本,他走进书房,顶着困意和醉后头痛细看。   他不敢想这份珍贵是怎么来的,曾经他也愤世嫉俗过,为别人打抱不平,和别人一起买醉,痛骂抢占资源的人。   江叙白捂着额头,硬着头皮往下看,用文字和角色情绪掩盖所有的煎熬。   等到楚云凡洗完澡,带着满身潮气找到江叙白时,他已经趴在剧本上睡得很熟,楚云凡站在他身边,发梢滴着水,一颗一颗滑进浴袍,将滑腻的肌肤映得很好摸。   指腹悄悄划过江叙白的脸颊,楚云凡依旧不高兴,这段时间就没有高兴过。   他生着闷气离开,整整一个月没有联系江叙白,对方不仅视而不见,居然连一个电话也不打,他主动发了短信,没看见就算了,看见了也依然忙到那么晚……   不能抽空回复他吗?让他等了一整晚。   江叙白很听话,很体贴,就是太没眼力见了!   楚云凡想着,手里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捏住了江叙白的脸颊肉,把人掐醒了。   江叙白没有起床气,看到站在一边的睡袍美人,他垂眸一笑,握住楚云凡的手蹭蹭脸,转而起身拥抱他:“洗完了?”   “臭死了,去洗漱。”   “好好好,嗯?你吃晚饭了吧?不对,你刚刚吐过,还想吃宵夜吗?”   如果要吃,他就先做了再去洗澡。   “吃了吐吐了吃,我是食物的驿站吗?走开。”   楚云凡把他塞进浴室,烦人,江叙白听到他意义不明的哼气声,摇摇头,搞不懂。   楚云凡坐在书桌前,看着被江叙白压在脸下的那一页剧本。   他慢条斯理地翻看,最后撑着下巴,像是起了兴致,一页一页往后翻,文字在脑海里转化成画面,每一帧每一秒都是江叙白。   讨厌的江叙白会如何塑造这个角色呢?   没有眼力见的江叙白,如何塑造一个侠肝义胆、搭上前程和性命为朋友报仇雪恨的探花郎。   哼。   楚云凡捂着腺体,聚精会神久了,腺体又开始发胀,疼得他有些直不起腰。   一双温热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转眼看到江叙白关切的眼神,那双眼长得实在乖巧懂事,楚云凡勉强原谅他一秒钟。   “难受?有药吗?”   “箱子里。”   江叙白轻车熟路地蹲在书架旁,很快打开保险箱,里面存储着237件特制药物,密密麻麻的小格子里摆满了花花绿绿的药,侧面是20根药剂,红、蓝、黑三种颜色。   “什么颜色的?”   “蓝色。”   江叙白捏着针剂,找准角度扎进他的腺体里,楚云凡啧了一声:“你手太重了!”   “忍一下,马上就好。”   蓝色的药水缓慢注射进去,腺体的温度骤降,江叙白给他擦掉血迹,贴上消炎贴,“好了。”   “不好。”   药水注入速度太快,楚云凡苦着脸,气呼呼地站起身,路过江叙白的时候对着他的脚踩了一下。   江叙白看着他脚下毛茸茸的拖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但他是演员,是专业的,将针剂包好,放进特制的收容箱里。   楚云凡用过的药和针剂都不能乱丢,全部需要回收,他跟了他半年,处理这些事情已经成了常务,他不清楚对方为何要用这么重的药,也从来不过问。   桌上的剧本被人规规矩矩地放着,江叙白翻了几页,发现楚云凡已经看完了,还在最后一页的空白角落里画了个吐舌头的简笔画……   唉。   江叙白收好剧本,回到床上抱住那个气呼呼的背影。   第二天,先走的人是楚云凡,听说联邦中央有紧急任务,他凌晨四点就走了。   江叙白有两天空闲,可以专心琢磨剧本,他饰演的角色书卷气重,他是个俗人,不甚自信,让助理联系经纪人,找个形体老师练练架子。   林悦月一大早就在小群里炸锅了,没想到一夜之间她的老板就成了男主角,给她乐得恨不得掘地三尺。   李姐要冷静多了,在圈子里见过太多一朝爆火的角色,这个人是谁她都不惊讶,尤其江叙白有这个实力,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月】:白哥,我一定鞍前马后,但是能先给我八百张签名照吗?(胆大包天表情包)   江叙白知道她是开玩笑,也陪她胡说八道:你难得开次口,怎么不要八万张呢?   【月】:要了就给吗?!(猫猫头思维升华)   【江】:给你一拳。   【月】:嘤。   江叙白笑着躺在沙发上,活少的优势体现出来了,他能有很长的时间琢磨好东西。   形体老师找好之后,江叙白跟人家约好晚上的时间,S市的夜生活丰富,形体老师对这个时间略有微词,但看江叙白人长得帅,最后还是答应了。   江叙白不算是个糙人,只是不甚讲究,但古装戏一板一眼里都是细节,形体老师恨不能把他绑在身上带在走路。   “哎,你可比林晟难教多了。”   形体老师毫不避讳,笑容无奈,手里的瑜伽带一下一下拍在江叙白的后背上,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江叙白状若无意,继续往前走了两步,被老师往左侧调整了下胳膊:“老师也教晟哥吗?”   “对呀,听说你们都要进《误认》的组?那你可得小心了,林晟比你好教,脾气可不小,架子也大的嘞。”   “啊……原来还这样啊。”   江叙白打了个哈哈,想把这事儿简单揭过去,但形体老师明显苦林晟久矣,对上江叙白这个长得贼乖的帅哥忍不住吐槽:“对啊,哎,你知道那个谁吗,就是那个联中退下来的……”   S市联中退下来的还能有谁,大概率是楚云凡吧,林晟和楚云凡有关系?   他们不像是一路人啊……   江叙白心里存了个疑影,提着衣袍下摆和形体老师坐在一起,这可不得多问两句。   作者有话说:   昨天吃到了一个很离谱且狗血的瓜,差点没码字 第6章 你惹事了!   “是很年轻的那位吗?”   如果是别人问这句话,形体老师可能会迟疑一下再说,可当这句话是江叙白问出来的,那双乖乖傻傻的眼哗啦一下杵到形体老师面前,他立刻就放松了警惕。   “是挺年轻的,才28呢,你知道他啊?”   “昨天跟陈导吃饭,酒桌上有人提及,说和晟哥……”   江叙白灵性停顿,将询问的眼神交给形体老师,他嘴巴一抿,沉默点头,悄悄凑到江叙白耳边:“说林晟这次能演那个角色是他递的话,不然陈导还不乐意呢,这俩人以前都在A市,听说父辈之间关系很好。”   江叙白觉得可能性不大,先别说林晟本就家世不凡,以他在圈内的地位,想演个配角还用得着楚云凡出马?   但他假装听得津津有味,试探老师知不知道林晟和楚云凡私交如何。   “肯定认识,我之前参加个聚会,林晟和那人站一块呢。”   江叙白点到即止,心里不自在。   楚云凡很少参加聚会,老师说的这个聚会,肯定是林晟去年的生日宴……能给面子参加,说明关系应该不差……   楚云凡不会真的和那个人关系很好吧?   江叙白的笑脸有些挂不住了,形体老师还津津有味地说着,两人一边练习,一边八卦。   一节课一小时,等江叙白拿到手机,里面多了一条短信,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下来。   发送时间是三分钟之前。   江叙白赶紧收拾东西,匆忙出门时,形体老师哎哎两声,按住他的肩膀:“你那个,露出来了。”   江叙白后知后觉捂住脖子,歉意一笑,拿了抑制贴盖上,形体老师暧昧一笑:“对象是alpha啊?啧,脾气不小的哦。”   他还能怎么说?笑呗,一辈子很短,笑呗,笑一笑十年少,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和alpha谈恋爱的alpha很少,谈脾气不好爱咬人的alpha的alpha就更少,江叙白仅剩不多的骄傲全捏在楚云凡手里,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以随意给他打上标记和烙印。   江叙白披上运动服外套,习惯将拉链拉到顶,垂头走出小区时,倒像是个仍在上学的少年人。   路边停着一辆很低调的车,江叙白恭敬地弯腰,敲敲窗户,从口袋里拿出从老师家里摸的柠檬糖,窗户落下来,露出楚云凡那张漂亮的脸。   他只是淡然扫来一眼,却能让人感受到溢出空气的骄矜。   或许楚云凡没有这个意图,但江叙白对他的刻板印象太深了,于是笑着将糖果递到他手边,楚云凡瞧瞧这个笑容可掬的alpha,顺便把他手里的破糖拿走。   江叙白上车了,楚云凡还在捋包装纸,弄得车里满是吱呀吱呀的响,他咬住酸甜的糖果,嘴巴扁着。   他很明白楚云凡这是累迷糊了。   “累吗?我给你按按肩膀?”   如果楚云凡想的话,会有很多最专业最出名的医生或者手艺人给他解乏,轮不到江叙白问这句话,楚云凡习惯享受最好的待遇,绝对不会亏待自己,但江叙白一句话说完,这具讨厌的该死的身体就已经侧过去了!   楚云凡不高兴。   一直就不高兴。   肩上那双温暖的手沿着经络按揉,alpha小声问道:“力道怎么样?重吗?”   “随便你。”   江叙白稍稍愣了一下,很快做出阅读理解:力道不错,按得也很可以,最好多按一会儿。   领导很满意,领导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江叙白偶尔觉得这个人很有趣,脾气那么臭,性子那么倔,傲得跟个啥玩意儿似的,没有投胎的好本领,没有这副好出身,能嘚瑟地活到现在吗?   他保持一个力道按着,时不时凑到楚云凡耳边:“这样感觉还好吗?要不要重一些?”   “左边一点。”   “这样?”   “嗯。”   呵,根本没挪地方。   江叙白很有信念感,绝对不会突然憋不住笑。   车内的氛围好了些,楚云凡的手搁在膝头轻拍,像猫咪闲暇时候甩尾巴。   江叙白不经意提起:“过段时间我要去A市参与《误认》的拍摄了。”   楚云凡嗯了一声,没有多做表示。   江叙白见他不抗拒这个话题,继续说道:“听说这次有好多大腕儿,我演主角,有些怵,第一次跟林晟合作,听别人说他不好相处,有点担心。”   楚云凡往后看了一眼,对上那双乖巧的眼睛,看之前,楚云凡觉得江叙白是在套话,可一对上这双傻狗眼,他又不确定了。   “别理他就行了。”   “哦,我可以耍大牌了吗?”   这个傻装得恰到好处,楚云凡打消了疑心,口头松了些:“你不得罪他,他闲的才会找你麻烦。”   “嗯,我不会添麻烦的。”楚云凡真的和林晟很熟……不然以他的性子一句话都不会说。   肩上的力道重了,楚云凡缩了脖子,不满地看着江叙白,你现在就添麻烦了!你惹事了!   江叙白嘿嘿一笑,摸摸他的肩膀,“你肯定久坐一整天,这儿都僵了。”   楚云凡确实开了一整天会,开得他又烦又难受,勉强不跟江叙白计较,但也不让他按了,撇开他的手,兀自往后一躺。   江叙白跟了他半年,伴君如伴虎,居然能从一个背影看出生气,唉,怎么会有人那么容易生气啊……   他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到家,只能悄悄靠近楚云凡,把人扒到自己身上,当他的人型靠椅。   楚云凡仰头靠在他肩上,双手抱臂,扁着的嘴巴慢慢扯平,江叙白从背后抱着他的腰,侧目就能看到他柔软的嘴巴。   似乎有上翘的趋势耶……   江叙白凭借优秀的阅读理解能力,缓缓将头靠在楚云凡脸侧,在他脸上蹭一蹭。   “啧,干什么呢,不许蹭我。”   “好吧。”   阅读理解做错题了,江叙白稍稍退开,嗯?楚先生的嘴巴又扁了,一脸不高兴。   嗯?   算了,别胡来,太冒犯是会出事的。   江叙白偷偷叹气,抱紧柠檬精。 第7章 笨蛋咪咪   时间过得飞快,江叙白说要去外面拍戏,楚云凡并没有放在心上,寻思着他拍戏就拍戏呗,反正他忙着呢,没空去找小情人。   但江叙白真要走,楚云凡趴在床上出神,看着对方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   其实他一直不好意思承认,这些年,他身边从来没有人能留那么久,他没和别人处过亲密关系,仅仅是朋友都无法忍受他的脾气,久而久之都不常联系。   只有这个叫江叙白的alpha,从那晚之后就一直陪在他身边。   本是最不稳定最不可靠的关系,竟发展了半年。   楚云凡揉揉眼睛,撑着脑袋看alpha修长的背影,“你要走了?”   往常都是他先走,难得他看江叙白走。   “嗯?你醒啦,还有时间呢,要不要吃早饭?”   “面。”   楚云凡一点也不饿,也不想吃东西,早上醒来胃里不舒服,空着难受,吃了也难受,再睡一觉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这张破嘴居然说要吃面——!   烦。   江叙白已经走进厨房,楚云凡在床上翻了个身,仿若颠锅煎咸鱼避免粘锅,他抱着枕头摸摸腺体,还疼着呢,从柜子里摸出止疼药磕了两颗。   江叙白做了和上次一样的面,只是这次两个人碗里都有煎蛋。   楚云凡看着碗里圆圆的煎蛋,没什么胃口,戳一戳,又往江叙白碗里看,也是圆圆的煎蛋。   对方吃得很香,楚云凡叼着一根面条吃得很无聊。   江叙白仰头喝汤时才发现领导没动筷子,没办法,他赶时间,吃完就得走了。   “我得走了嗷。”   江叙白撑着下巴看他吃面,楚云凡头都没抬,只是嗯了一声。   他听见玄关传来换鞋子的声音,行李箱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哼,就知道拍戏,就知道拍那个破戏,上次让他等一整晚,这次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吃面,煎蛋还是圆的!   楚云凡一筷子扎穿了煎蛋,使劲咬了一口,结果一不小心被汤汁呛到了……   脚步声来到身后,背后多了一只手,江叙白给他拍拍背,顺手给他倒了杯水,唉,操心操习惯了,身体在前面跑,灵魂在后面追,追上来还要谴责江叙白入戏太深。   “你、不是走了吗?”   楚云凡喝了水,还是被呛得难受,眼睛都咳红了。   江叙白看他这幅德行,忍住没有叹气,总不能说他担心他前脚刚走,楚云凡不小心把自己呛死。   “你吃完了我再走吧。”   这处房产是楚云凡的,不用担心碗没人洗,他同样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回到楚云凡身边,但他……就是很想静静地看着楚云凡吃面。   这屋子里鲜少有烟火气,楚云凡不常来,他不来,江叙白也不会来,他们从未涉及对方的私人领域,所有的相处都在这个不熟悉的屋子里,当烟火气飘起,必然有另一个人存在。   这处独栋并不大,但已经打上了对方的烙印。   alpha是一种很喜欢圈地的物种,他们无法用信息素圈住对方,无法用标记束缚对方,不论如何纠缠如何撕咬都无法占有对方,但偏偏是一碗面、一杯水、一声咳嗽,将另一个要走的人拉了回来。   信息素做不到,标记做不到,爱欲纠缠更做不到。   江叙白只是不想看到别人孤零零的吃饭。   楚云凡:“会迟到吧。”   江叙白:“没事。”   他知道楚云凡吃东西很慢,屋子里静悄悄的,还是该说点什么,但他们的共同话题太少,江叙白想了想,问道:“上个月,你怎么会突然在那里?”大晚上的,在路边把他这个醉鬼抓走。   上个月情人节啊,楚云凡没出声,缓慢吃了一口青菜,不甚在意地说道:“路过。”   江叙白笑笑,杯子里的水冷了,他重新满上温水。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叙白已经错过飞机,他也不着急,给楚云凡挑了一条领带,两个alpha站在衣帽间,空间竟有些逼仄,楚云凡的衣柜里多了几件江叙白的衬衣,他依稀看见一只米老鼠,哼,幼稚的alpha。   “蓝色领带夹,好不好?”   江叙白的品味还算不错,楚云凡人长得好看也不挑配色,随便让他折腾。   “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江叙白给他吹好头发,说不清这句话里包含多少情绪,亦或是……什么都没有。   “走吧。”   楚云凡拿上自己的东西,江叙白看了一眼,竟是个小行李箱,嗯?他也要出远门?   还是说因为他不在这里,所以换个地方住?不对啊,他的家里怎么会没有衣服换,怎么可能需要自己拎行李箱?   一个猜测在脑子里绕来绕去,江叙白强忍住询问的欲望,顺手提走他手里的行李箱,两人一起走到门口。   楚云凡什么也不说,江叙白什么也不问,两人沉默地上车,沉默地赶往机场,沉默地走进专属候机室。   江叙白悄悄看他一眼,楚云凡理直气壮地白他一眼。   江叙白清清嗓子,镇定闲聊:“你要去出差啊?”   “嗯。”   “A市?”   “嗯。”   “哇……这么巧,我也去A市。”   楚云凡撇他一眼,江叙白赶紧闭嘴,保持礼貌的微笑。   江叙白想起他那个小小的行李箱,所以楚云凡是什么时候决定去A市的?如果他今天早上真的走了,楚云凡还会去吗?   脑子里突然多了好多要处理的信息,江叙白在心里偷偷叹气,心想啊,楚云凡到底想干什么?   要么长达一个月不理人,要么突然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搞不懂。   两人坐上专机,楚云凡困得很,书没看几眼就睡着了,江叙白看着东倒西歪的书,无奈叹气。   听说楚云凡上学时常年第一,他的履历里从来没有第二名,看到学霸看书看到睡着,颇有喜感。   江叙白收好他的书,空姐拿来毯子,他给人盖毯子的当儿,身边的人已经靠在了他肩上。   江叙白隐约意识到领导可能对人型座椅非常满意,“睡着了?”   “嗯。”   江叙白:……   楚云凡:……   有笨蛋,我不说是谁。   作者有话说:   楚咪:呵,某人终于做对了一道选择题   白白:伴君如伴虎啊……(虎就是大咪) 第8章 咪咪生气   楚云凡把人送到门口就走了,江叙白几乎是被人一脚踹下车,都来不及问楚云凡住哪儿。   看着车远去,江叙白无奈耸肩,提起行李和林悦月汇合。   “白哥,你耍大牌呢?可让我们好等。”   林悦月帮他拿背包,看江叙白心思重,故意说话逗他笑一笑。   江叙白拖着行李箱,反手捂住后颈,抑制贴被楚云凡撕掉了,现在后面顶着个咬痕……   林悦月赶紧翻出抑制贴给他,“哇……白哥……这真的不要紧吗?”   这种程度的临时标记,足以让被标记人恍惚十几分钟吧……?   江叙白一愣,十几分钟之前他在干什么?   他说要走了,楚云凡莫名其妙咬了他一口,柠檬味的信息素酸得他险些泪流满面,然后呢……?   楚云凡的信息素等级很高,那十几分钟,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回忆。   算了,就算他做了什么也无所谓,总之都被楚云凡踹下车了,不会是好事,正好有借口说忘记了。   剧本围读安排在半小时之后,江叙白感觉有点冷,想去休息室加件衣服,没成想和林晟撞了个正着。   走廊并不宽,林晟迎面走来,江叙白谦逊微笑,率先问好,林晟比他高半个头,哪怕没有信息素压制,这么大块头站在面前也够挡视线的。   “楚云凡亲自送你来的?”   从语气听不出他的想法,江叙白只是笑,他无权泄露楚云凡的行程,也没必要说这件事——搞得像给楚云凡丢脸一样。   那样高傲的柠檬精alpha,做出送人进组的行为,被他的朋友知道,也许会找机会嘲笑他吧。   本就不是用情至深,更不是特意为之,说出去自然只有被嘲笑的份儿。   情种人设不适合楚云凡,江叙白也不是他的笼中雀。   就像他送给楚云凡的那条围巾,他不值钱,围巾不值钱,配不上那么高傲的楚云凡,要是别人知道大名鼎鼎楚云凡对一个戏子费心思……   还算了吧,他不要这点虚荣心,承受不起楚云凡跟他发脾气。   林晟没得到想要的反应,没耐心跟江叙白耗着,擦肩而过算是打过招呼。   江叙白回头望向他的背影,林悦月从他身后跳出来,拍拍胸脯:“他好吓人啊。”   “没事,不用怕他。”   林悦月吞吞口水,她刚才跟林晟的特助寒暄了几句,听说林晟为这部戏付出了很多,连续半年每天进行高强度训练,昨天还打了三针缓解肌肉酸疼的药剂。   这些话他没有对江叙白说,免得给白哥增添压力。   前段时间选角的风声放出去,不少人根本不认识江叙白,却对林晟给江叙白作配的消息大为震惊,林晟一向不爱挑大梁,专门演喜欢的配角。   和他搭档的都是老戏骨,这次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网上的阴谋论和资源咖骂声一浪高过一浪,江叙白曾经出演过的片段,哪怕只有一两秒也被挖出来截图P成表情包。   江叙白一直安心练形体,读剧本,没有上网,今天听林悦月如此紧张,大概能猜到外界风声不好。   “白哥,加油,其实还有很多人看好你的。”   “真的啊?”   江叙白不是盲目自信的人,也不时常自卑,他获得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哪怕有楚云凡的帮助,他也不会钻牛角尖,这都是必须的条件。   他必须走下去。   林悦月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哄人,挑了几个有趣的评论给他看,但江叙白一眼看到被她遮挡的某条评论:   【云就是云】:江叙白人长得蠢,但他会老老实实演戏的。   【当m会还手,当s笑出声】回复【云就是云】:你还真是云玩家是吧?蠢人不要出来辣人眼睛。   【云就是云】:SB。   【当m会还手,当s笑出声】:???说不过就骂人?   【云就是云】:宁愿跟聪明人吵架,不跟SB讲话。   【当m会还手,当s笑出声】:神经吧你?没吃药就回去多吃几斤。   【云就是云】:SB。   ……   这层楼不算高,单单是楼主就发了很多条SB,所有回复他的人,不管好赖,他一律回复SB。   为什么会看到这条评论?也许是这位楼主的ID让他想起了另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江叙白!陈导找你!”   “来了——”   江叙白拍拍林悦月的肩膀,“别玩了,干活。”   围读时,江叙白坐在林晟身边,他们的对手戏很多,都是剧里至关重要的角色,幼时同窗,少年失散,重逢后政见不合,最后因为政斗天各一方。   友情可贵,也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遗憾。   江叙白看向林晟,稍稍露出微笑,表示友好,林晟只是淡淡扫过一眼,不多表示。   会议持续三小时,结束时大家都累得不愿意再说一句话,晚上还要定妆,但是……江叙白看了一眼手机,陌生号码发来了一条定位信息。   他抽空回复道:晚上要定妆造,可能会很晚,记得吃晚饭哦(友好的符号表情微笑)。   过了很久,陌生号码:—.—   江叙白没由来笑出声,唉,最近的楚云凡好像格外需要陪伴,他尽量早些回去吧。   定位信息离他这边二十几分钟的车程,也不远。   秋天的A市空气不好,无端端飘来的风沙迷了眼睛,江叙白随手摘下窗边的枫叶,今天见到林晟,他就难免想起另一个人。   他们一起从小县城的重点高中考上S市最好的大学,一起见证过彼此的青春,如果不进娱乐圈,他会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兢兢业业,会在每周末和三五好友小聚片刻。   而不是像一株没有价值的无根草,从南飘到北,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蒙尘。   他已经没有退路,他必须红,必须挣很多钱,必须……找到真相,给那个人报仇。   林晟现在就在他面前,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白哥,李姐来了,说要跟化妆组的老师学习呢,正好差个位置,找你呢。”   林悦月拉着江叙白的胳膊,将人从糟糕的回忆里半拖半拽出来。   作者有话说:   白白在车里强吻楚咪十几分钟才被踢下车   咪,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在享受吗? 第9章 做爱做的事情.   定了好几套衣服,陈导都不算满意,他坐在自己的小椅子里,怎么看怎么奇怪,让江叙白走近些。   江叙白半蹲在他面前,陈导很满意他这双眼睛,但是怎么看都有些违和,“来个人,把妆卸掉。”   李姐愣在原地,刚要上前,被好友拉住胳膊,摇摇头,李姐只能稍稍退了两步,让朋友上去给江叙白卸妆。   陈导和总妆造师谈了很久,决定给江叙白换个眉形,眼妆要清淡,不要刻意凸显线条。   做头发的老师提议给江叙白接头发,这样能让妆造更自然,陈导看向江叙白,“你觉得呢?”   江叙白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只要为戏服务就好,一切以工作为主,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定下初妆、服饰、接头发,都是最费功夫的活儿,江叙白像个玩偶一样被所有人摆弄,结束时已经是深夜。   林晟同样刚刚做好造型,正站在一边看江叙白,江叙白和之前一样笑着跟他打招呼。   “你根本就不想笑,干什么笑那么假?恶心死了。”   林晟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他从来不挑角色属性,他喜欢才是选择的根本原因,但主角是江叙白让他感到很不爽。   和陈导不一样,他很讨厌江叙白的眼睛,一双干了蠢事也永远“单纯”的傻猫眼,看了就让人讨厌。   江叙白还是那样笑着,怎么?你不喜欢我就不笑?老子偏要笑,笑死你。   “时间不早了,晟哥,早点休息,晚安。”   江叙白还没想好办法收拾这个人,林晟是个关键人物,家世甚好,贸然整他并不是理智的行为,需得慢慢筹谋,小心经营。   “恶心。”   林晟重重撞过江叙白的肩膀,高大的alpha稍稍释放出信息素压制江叙白,尖锐的高等级信息素如同尖刺扎在太阳穴上。   江叙白的信息素很清淡,花香只是形成保护罩,阻隔压迫,不冒犯任何人。   他掏出手机,给陌生号码发了个短信:睡了吗?   对方很久没有回复,可能是睡着了吧,但江叙白还是想着回去,否则不知道那个家伙明天又会生怎样的气。   江叙白收拾好东西,将刚接好的头发高高束起,露出饱满洁白的额头,少许碎发落在脸侧。   他挎着包往外跑,门口有一棵高大的枫树,路灯映着红黄色的枫叶,像飘摇的小灯笼。   小灯笼下站着一个正在看手机的人,红色的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屏幕的光打在脸上,鼻梁都是晶莹剔透的。   江叙白看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收敛了脚步,轻轻走到他身边,想凑近了去看他在看什么。   楚云凡好像被他吓了一跳,立刻收起手机,安静的表象彻底破碎,他一拳揍在江叙白肩上,一言不发地揍了好几下。   江叙白好笑地捏住他的手,“久等久等。”   楚云凡甩开手,站在车门口,江叙白给他开门,而后绕到另一边上车。   他怀疑楚云凡在组织里犯错了,最近怎么这么闲?还有心思来接他下班?   江叙白很少受到这样的关怀,心情自然很好,他不渴望亲密关系,也不抗拒有个人愿意靠近他。   楚云凡一上车就继续看手机,似乎是官方文件,江叙白不好多看,只能开了小灯看剧本,明天没有他的戏,他可以想想法子找林晟套话。   林晟不像有心计,多的他也不了解,要是楚云凡能透露一点……   江叙白悄悄往他那边看了一眼,下一秒就被抓包,楚云凡把废掉的文件纸摔他身上,“不许看。”   “好好好,不看。”   江叙白卯足了劲儿想从楚云凡这边获取一些一手资料,但是……楚云凡本就难搞,想从他嘴里锹信那可真是难上加难。   “我看看你腺体恢复了吗?”   他凑到楚云凡肩上,二话不说就撕开他的抑制贴,楚云凡怀疑他不怀好意,但这人笑得一脸纯良。   哼,没眼力见的alpha能搞出什么事来,给他十个脑子都没用。   楚云凡没管他,继续划手机里的文件,标红了几处文字,有些疲倦地按按山根。   “针眼泛红,要不要吃点消炎药?”   楚云凡体质敏感,忙起来昼夜颠倒很容易导致免疫力低下,腺体微创手术后得静养,经不起他折腾。   “吃过了,用不着你操心。”   大忙人,比他忙多了,每天泡在影视基地,和一堆老头子、笨蛋alpha对戏,呵,他有最好的医生,最负责的营养师,最权威的药剂,哼,江叙白算什么……才不需要江叙白管他的死活,白白(拜拜)。   “真的吃过了?还疼不疼?”   江叙白低头在他的腺体上轻吻。   他明显感受到楚云凡的身体微僵,今晚的信息素没有之前那么酸,淡淡的柠檬清香在车内弥散。   不知何时,司机已经把车靠边停下,自觉地走到路边看天看地看月亮。   江叙白抓了一把脸侧的碎发,不适应刚接的长发,随手抓了个发卡夹住头发,他弯下腰覆在楚云凡膝头,缓慢握住了他的腰。   楚云凡确实瘦了,平时睡觉不肯要他抱,江叙白的手很快丈量他的腰围。   柠檬和花香在秋夜里相互排斥,抵死交融。   本就是完全奉献,江叙白更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他低下头,双手合十,叩拜眼前未塑金身的佛,希望和他做一场交易。   楚云凡靠在椅背上,其实早已过了易感期,术后所有有助恢复的药物都有抑制生理易感的作用,可只需要江叙白的轻触,便能破除一切药物作用。   如果江叙白不是alpha,他会很喜欢他的信息素,可若他不是alpha,楚云凡不会把他留在身边。   江叙白的野心他给得起,江叙白的好他就心安理得,这才是让他感到安心的关系。   他明白,他被需要,他明白,任凭他再怎么折腾他,江叙白也不会走。   楚云凡垂下眼,看向江叙白认真的脸,看他乖顺低垂的眼,他伸出手,攥住了江叙白的长发。   司机上车时忍不住皱眉,他现在很羡慕嗅不到信息素的beta,这味儿太冲了……   他悄然瞥了一眼后视镜,很少见到楚云凡失态,今天很明显是个例外。   车内有些过分安静,只剩下很平稳的呼吸声,稍微比平时急促几秒而已。   江叙白擦擦嘴巴,漱了口,满口柠檬味儿,想想有些好笑,转头看到故作稳重的人,他生得白净,平时总是暗戳戳地闹脾气,很少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往往看不出脸红,今日吃亏在天色暗了,江叙白看不清他脸颊上的好颜色。   树影道道,短短二十分钟的车程,司机绕着街边开了两圈,终于把味道散干净,楚云凡脸上的温度也消退了,他跟司机使了个眼色,对方才将他们送回去。   江叙白站在他身边,他今天刚做的头发,额际的碎发上沾了些“水渍”,被他擦得软塌塌地贴着皮肤,楚云凡侧目就能看到那一块地方,虽说这不是他们最亲密的事情,但闹别扭到现在,距离上一次做爱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他不重欲,但江叙白呢?也许这是他在传达某种想法?   哼,他不愿给,江叙白凭什么找他要?他才不要跟着别人的节奏来。   楚云凡走得一本正经,脑子里想的东西一点也不正经,江叙白看不出他的想法,快步追上他,悄悄摸他的手背,没有被人揍才主动握住。   “这个头发好看吗?”   江叙白把长发放下来,在楚云凡身边表演了个“孔雀开屏”,楚云凡嗤笑一声,听声音是高兴的。   “勉强能入眼。”   江叙白依旧牵着他,感觉领导今日很高兴,他稍微胆大了些,牵着他的手摇啊摇。   “不许晃我。”楚云凡抽手就走。   江叙白微愣,好吧,领导现在不高兴了。   他气冲冲地往前走,留给江叙白的全是背影,人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越走越慢,从未回头。   叹息将白气送往空中,江叙白有点疲惫,如果有得选,他也可以继续当曾经那个骄傲的自己,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   “你走那么慢干什么呢?!”   突然被骂,江叙白终于意识到楚云凡在偷偷等他,“来了来了……”   这人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江叙白跑到他身边,这次没敢牵他。   他想过很多个和楚云凡处好关系的方法,每次稍微试试就会被人训斥、拒绝,偶尔沮丧个三秒钟。   两人“相敬如宾”地回到家里,江叙白还没想好如何套话,楚云凡先洗澡去了,他窝在床上看剧本,顺手捋一捋长发。   看到后来眼睛酸了,他将剧本搁在床头,楚云凡走到床边:“你还没洗澡。”   “马上去。”   但他担心他洗完楚云凡就睡着了,转而抓起他手里的毛巾,轻轻搭在他的头上,擦他湿漉漉的头发。   “天气冷了,小心着凉。”   “我才不会着凉。”   “是是是,我给你擦干。”   楚云凡坐在床边,江叙白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能看到浴袍下白皙的身子,江叙白跟他说着剧组的事情,楚云凡不咸不淡地听着。   他终于找准时机问道:“对了,你认识林晟吗?他今天问我是不是你亲自送我,我没回答。”   “认识,别理他。”   楚云凡闭着眼睛,江叙白顺手给他按按头部穴位,“你们关系不好吗?感觉他很凶,我可不敢不理他。”   江叙白很会按摩,楚云凡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有所松弛,竟稍稍前倾,脸贴在江叙白的腹部,手搭在腰上,能摸到他的发尾。   “凶?他怎么凶你的。”   “也、没有怎么凶,觉得我笑得不好看而已。”   “他有病,别理他。”   幸好,没有被祖宗认定为告状,江叙白斟酌用词,继续试探:“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他好像总在打探你的消息,我怕我一不小心说漏嘴。”   “说呗,他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   今晚的楚云凡很好说话,两人竟然和和气气地闲聊起来,江叙白松了一口气,摸着他手感极好的头发,语气越来越轻松:“我怕他乱说呀,他一直这么冲动吗?直愣愣地说我眼睛丑。”   “嗯?他瞎。”楚云凡有些困了。   江叙白发觉腰上的手臂力道重了些,这是他第一次被楚云凡这样抱着,“我感觉他在透过我的眼睛看别人,也许是我想多了。”   “嗯……?也许你像他的情敌吧,他情人那么多,情敌肯定不少。”   江叙白按摩的力道不经意重了些,楚云凡痛呼一声,立刻松开他,一巴掌扇在他后腰上:“去洗澡,一身臭汗,臭花味。”   “好吧。”   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其乐融融,后一秒飞起一掌,他摇摇头,顺便感到庆幸,如果不是这一巴掌,他还没想好怎么收场呢。   楚云凡第一次给出如此具体的话,江叙白脱掉上衣,挽起长发,扎头发的动作磕磕巴巴,勉强弄得像样,站在淋浴下沉思。   思绪如水,滴答入池,江叙白看着逐渐发皱的手,情人很多?倒是没想过这条路。   洁白的墙壁上倒映出满脸水痕的人,江叙白按着冰冷的墙面,擦不干净的水渍让他看不清自己,平时乖巧的眼此时沉静无比,如同深黑的渊。   来日方长,一个一个来。   他现在太弱,太不值一提,他必须一步一步走到那些人身边,一步一步吃掉所有的棋。   “江叙白,你掉里面了?”   “啊?马上。”   好不容易中二一次,没持续三秒钟就被楚云凡打断了,催什么呢?之前从来不催他的。   江叙白穿好睡衣,爬到楚云凡身边就被人按住了。   “嗯?你身体恢复了?”   江叙白按住他的肩膀,顺势去摸他的腺体。   “你今天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楚云凡从来不说调情的话,这张嘴一开口绝对没好话,江叙白难得听他说不难听的话,“试过,真好了?”   “闭嘴,不想听。”   ……   结束后两个人都有些气喘,楚云凡卷着被子,背对着江叙白,每次都是这样,完事就不理人。   看在他今晚说了点重要话的份上,江叙白缓慢靠近他,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身,轻轻摸他的肚子,数一数腹肌,在柠檬清香里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咪:哼,明明就是想要   白:……? 第10章 我等下给你   江叙白今天累坏了,睡得很死,往常都是楚云凡先睡着,今天角色更换。   楚云凡依旧背对他,直到脸上的热度慢慢消退,情绪回归平静,才慢慢推开江叙白的怀抱,慢慢平躺。   身边是江叙白平稳安定的呼吸声,楚云凡寂寂地躺着,稍微有点情绪。   他还没睡着呢……江叙白怎么先睡了……呼吸声太吵了——   楚云凡刚把人推开,江叙白又自发黏上来,顺手把他拉到怀里,任凭楚云凡怎么挣扎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被人按在怀里当抱枕。   他哪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江叙白……!”   睡着的人胳膊极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楚云凡想把人蹬开,腿还没伸过去就被江叙白夹住了。   楚云凡:???   有种已经练出肌肉记忆的感觉。   难道他睡着了经常踹人吗?怎么可能,不信。   江叙白抱得他睡不着,最后只能捏住江叙白的鼻子,总算把人弄醒了。   “怎么了……?你饿了?”   楚云凡:……?   他楚云凡是饭桶吗?一天天就知道吃。   “你压得我睡不着。”   楚云凡小声申诉,顺道抬腿把江叙白蹬远一点。   讨厌的alpha,睡觉跟动物圈地一样,两米的床一米八的势力范围,在此之内的活物都得臣服在他手里。   江叙白迷迷糊糊应了一声,转而翻身卷走了被子。   楚云凡眼看着自己的被子瞬间消失……   讨厌的alpha……!   楚云凡气得坐起身,踩着江叙白的后背,一把抽走他的枕头,自己抱着枕头睡了。   而江大明星的睡眠质量丝毫不受影响,睡得死沉。   他睡得很好,没做噩梦,中途没醒,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半,神清气爽。   恍惚听到楚云凡打了喷嚏,江叙白伸了个懒腰,跳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坐在餐桌边看剧本。   早饭已经放在桌上,楚云凡吃了两口就走了,两人只打了个照面,连早安都没来得及说一句。   江叙白吃完早饭背台词,背完台词做形体训练,忙完也才上午十点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他给老同学、老同事打了个电话。   “白啊?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他们上次联系还是跨年时呢,李岩昕如今是国内最权威抑制剂机构的研发项目经理,算得上是名利双收。   “我最近遇到点麻烦事儿……想找你帮个忙。”   李岩昕是他师哥,共事时,曾经一起拿过核心创新项目国奖,哪怕后来江叙白离开相关领域,他们之间也没断过联系。   “行啊,你先说着,我先把手里的活儿做完再细聊。”   ……   江叙白看着到手的信这要是打印出来,得老厚一沓吧……   看来楚云凡说话还是太委婉了,这TM的……林晟的情人站一排能绕赤道两圈吧?   难怪李岩昕听说林晟这个名字时会顿住那么久……   林晟绯闻消息很少,几乎没有拿恋情炒作过,没想到能瞒这么好啊……   江叙白强忍着丢开手机,背完台词才开始翻看林晟的情史。   太早年的都可以不看,他比较好奇有哪些圈内人。   圈内人确实挺少的……江叙白耐着性子一页一页看,终于,看到了一个想看到的名字。   他轻描淡写地掠过,连视线都不曾多停留一秒。   说来也真是巧,居然真的在这里看到他。   江叙白丢开手机,长长舒出一口气。   又是月初了,江叙白往一个账号里打了五万块钱,自己手头只留了两万应急,心里骤然有些乱,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个名字。   没事的,也许只是巧合……可那个人确实很可疑。   江叙白辗转多次,最终还是拿起手机,再次看向那一页:   陈修远,24,beta,两年前和林晟在一起半年,同年9月14日分手,在情人节的前一天分手呢……   情人节……   太阳穴一阵一阵疼,他很想抽烟,但这是楚云凡的地盘,除非不想活了,否则没人敢在这里掏烟。   江叙白犹豫很久,还是打开了工作群,里面放满了今日的拍摄安排,名单里没有陈修远,他从成员列表里找到他。   对方的消息通过速度很快。   【远】:哈哈哈,原来我们一直没有加联系方式啊(苦笑表情)。   江叙白看着文字,却能想象到陈修远说这话的每一个神态和语调。   【白】:我也挺惊讶的,今天忙吗?   陈修远很久没有回应,江叙白出神几分钟之后才得到回应。   【远】:挺忙的。   好吧,这就是结束话题的信号。   江叙白难得有一天假期,也懒得浪费给别人,不如想想怎么讨好一下领导,楚云凡一向不说白话,从他那边套点信息比什么都来得快。   可他不仅不知道领导的行踪,还没有领导的固定联系方式。   江叙白陡然有些挫败,都半年了,连楚云凡的手机号都没搞到。   他长叹一口气,遥控器被摆在小几正中央,江叙白随手薅过来,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恰好在播放地方新闻。   镜头恰好给在听众席,江叙白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没换台,大概十几秒后,镜头给到发言人。   江叙白的脖子突然疼起来,腺体上本就留有一个临时标记,还没来得及消散就被人补了一口,青紫得有些吓人。   台上的人面如冠玉,声音温柔坚定,能在这个年龄做到这个位置,楚云凡的家世决定了一部分,他自己的能力才是主要因素。   当然,他的家世在是楚云凡能活到现在的主要因素,换作普通人早挨揍了。   江叙白一看到那张脸,他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也听不见,满脑子里只有那张匀速讲话的嘴巴。   楚云凡比寻常alpha秀气些,不闹脾气的时候是个斯文安静的端庄美人,江叙白摸摸下巴,这种时候极少就是了。   他就这样看完了整场新闻,江叙白打了个哈欠,正要换台,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果汁。   嗯?楚云凡要回来?   江叙白翻开冰箱,按照楚云凡的喜好榨了点西瓜汁,秋天的西瓜,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江叙白端起果汁尝了一口,味道并不好,他加了少许糖弥补口味空白,本打算楚云凡回来了再问问和林晟相关的事,结果突然有个场子要救,他披上衣服忙不迭地出门了。   林悦月往他手里塞化妆品,一边解释:“对不起啊白哥,那是我师哥的场,他急性阑尾炎实在没办法,找不到人,才求到我这边。”   “没事,我词都背完了,时间不长吧?”   “不长不长,就两分钟,武打替身的戏,你之前试过的,《江湖险恶》,水下的。”   江叙白为了试那个角色,特意练了大半年,虽然没选上,但学过的东西都是宝,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只是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戏是替身演。   江叙白边走边填眉毛,虽然在水下看不清,后期不会有他的脸出镜,但他现在的眉毛是演探花郎的,和江湖大侠差了十万八千里。   江叙白一到场就被按着换了衣服,听说导演现在正生着气,现场的人忙疯了,手劲一个赛一个大。   道具剑很重,江叙白昨晚被楚云凡按着手腕折腾了个把小时,肩膀酸疼,挥剑的手臂不稳,被导演训了好几遍。   另一名年纪大些的武术指导给江叙白绑了个护肩,绷带从胸口将肩膀扯住,勒得让人喘不过气。   场子里风尘不小,湿透的发上染了尘埃,江叙白忍着肩上疼痛和身下不适,咬牙抗住这段几分钟的打戏。   抬眼的那一瞬正好对上移动设备,导演看着机器里的年轻人,摸摸下巴,“这小子不错。”   江叙白以为收场了,还没喘好气,又被通知再跑一段,跑龙套的时候往往一遍过,如今也是吃上“细糠”了。   在冰冷的池子里连续泡了两个小时,随着最后一剑刺进主角的左肩,江叙白眯着眼,听到导演喊了咔。   林悦月赶紧跑到他身边,毛巾热水一应俱全,“白哥,太帅了!帅爆了我的哥。”   她从包里掏出小西瓜的抑制贴,江叙白后颈上的那块已经泡得卷边,看到小西瓜,江叙白猛然想起另一件事……   完蛋,他忘记留张纸条了……   林悦月还在收拾东西,一转头江叙白就没人了。   “小林?那个年轻人呢?导演刚才在找他。”   武术指导拍拍林悦月的肩膀,林悦月正龇着牙乐呵呵,根本没发现她白哥已经跑路了。   —   楚云凡很生气,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喝了一口超级难喝的西瓜汁,默默倒掉红色的液体,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   他本想着江叙白是不是出去买东西,是不是很快就会回来。   眼看着过了午饭时间,再看着过了午休时间,再看……再看什么看!要上班了……!!!!!   要!上!班!了!   果汁没喝、午饭没吃、午觉没睡,上班?上个B班——!   江叙白喘着大气开门时,屋子里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只剩他错乱的呼吸和不断飘向上空的白气。   他出门前应该没有关暖气啊,难道是楚云凡回来见他不在就走了?   江叙白踢掉鞋子,穿着湿漉漉的袜子跑进家里,路过桌上的果汁,已经被人喝掉了?   屋子里静悄悄,连信息素的味道都闻不到……   楚云凡走了吧?呼……走了也好,总比待着又生气好。   江叙白悬着的心放了一半,刚走进小客厅就彻底死了。   楚云凡端坐在沙发上,腿闲适地交叠着,看都没看江叙白一眼。   “云……凡……呃,我、临时有事……”江叙白越说越小声,但是看楚云凡气呼呼的样子,他有点憋不住想笑。   人,一般处于理智和发癫的分界线,当人处于严肃场合,他将开始在分界线上左右横跳,一会儿理智求和,一会儿发癫创人。   楚云凡依旧保持沉默,冷静地看着漆黑的电视屏幕,呼吸平稳,衣冠楚楚。   和刚才在电视上看到的人几乎一模一样,头发梳得整齐,额际和耳侧有些毛茸茸的碎发,眼神空无一物,气势不怒自威。   江叙白捋捋湿漉漉的头发,地上落了一层水珠,他很想先去洗个澡,但楚云凡正闹脾气,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云凡?吃不吃……”   “不吃,我一整天就只知道吃吗?”   吃什么对他来说最是不重要,他想要的……江叙白从来不管!   以前还挺好,最近格外不行……自从上次情人节后就一直不好……   “呃,对不起嘛,真的是突发情况。”   江叙白背着手,上学时从未有过类似情形,如今二十几岁了,倒像个闯祸的学生任人训话。   “几次了?”   就这一段时间,他头一次主动来找江叙白,被晾一整晚,整两个破心形鸡蛋就把他打发了!后来给他煎蛋都只煎圆形的了……   还让他在影视基地门口等了那么久,跑出来就吓唬他,今天他都说了要喝果汁,江叙白榨那个破西瓜那么难喝!又把他丢在家里空等!   发个短信告诉他会少块肉吗?   楚云凡没有抱怨的习惯,反问一句已经耗尽他的骄傲,他撇了江叙白一眼,慌忙收回视线,回避对视。   他才不在意呢,只是江叙白最近做得让他不满意。   再这样下去,他要换个人了,要换人了!   江叙白打量他好像有些伤心,只能缓下声音,半蹲在他身边,浸湿的发凌乱地贴在脸侧,配上那双水润的眼,格外搏人好感。   他小心摸摸楚云凡的手背:“以后有事,一定记得提前告诉你,下不为例好不好?”   楚云凡冷哼一声,就这?就这样就把他打发了?比上次还没诚意,一次比一次敷衍!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楚云凡抽回手,不看江叙白那张狼狈又可怜的脸,强迫自己冷血无情。   “我怎么会骗你呢?其实,你每次拿陌生号码给我发消我挺不自在的。”   江叙白小声狡辩,楚云凡微微蹙眉,转头瞧着他,这倒是个新颖的说辞:“为什么?”   “我每次想联系你,都担心回拨过去无人接听,这样的联系……很像单向通道。”   楚云凡冷哼一声,“发短信这个不提,你那一个月跟死了一样,为什么不找我。”   江叙白一头撞在他的膝头,咬牙切齿:“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啊!”   楚云凡撇开他,凛然起身,“我等下给你。”   作者有话说:   楚咪:我就这样原谅了他,会不会娇纵了他 第11章 狠狠标记他   江叙白坐在地毯上,满脸茫然,联系方式……这就搞到手啦……?这么简单?   他的头发还湿着,他开车一路狂飙,车窗没关,额发上结了薄薄的冰,头发也冻硬了。   疼痛和寒冷于他而言总是慢半拍,他麻木地站起身,楚云凡找到手机给江叙白打了个电话。   江叙白赶紧把他的私人号码牢牢记住,笑得一脸纯良,乖巧地立在他身边,脸颊冷到发僵,笑容依旧挑不出错。   楚云凡抓了抱枕揍他,“没有下次了。”   “好,我记得了。”   江叙白高兴极了,本以为今天很难收场,没成想,楚云凡居然这么好说话,还给了他联系方式,他笑着环住他的脖子,在他柔软的唇上亲了一口,“吃午饭吗?”   “不吃。”   楚云凡推开他,脸上被江叙白蹭湿,一股子水腥味扑鼻而来,楚云凡眉头紧锁,转而往卫生间跑。   江叙白愣在原地,跟了几步。   卫生间的门猛地合上,差点拍扁江叙白引以为傲的鼻梁。   他后知后觉,好像又把楚云凡亲吐了……   楚云凡扶着洗手台吐得额头冒冷汗,出门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咬江叙白,没想到这人浑身都是水腥味,尖牙还没咬破皮肤就被熏得再次躲进卫生间。   江叙白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捂嘴,强忍着没笑出声……   楚云凡没时间跟江叙白这个臭alpha计较,出门前揍了他几下,气冲冲地出门上班,下午还有行程,已经迟了。   屋子里再次变得安静,江叙白看着楚云凡的车开走,才放肆地笑出声,一股脑钻进卫生间把自己洗干净。   楚云凡确实很难搞,偶尔逗一逗还是很有趣的。   那么讨厌的alpha,气得炸毛的样子格外……风情。   他捏着手机,给楚云凡改了个备注,输入一次之后,江叙白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删除,重新输入,满意离开。   没能闲多久,片场临时有事喊他过去,江叙白梳好头发就赶往现场。   说是林晟拍摄时发现了一处逻辑漏洞,涉及江叙白的戏份,有部分内容得大改。   临时剧本出来后,江叙白和林晟对戏,好几次卡壳。   林晟本子一甩,“你会不会演啊?嘴里含着萝卜还是茄子?这还只是对戏你都说不清楚,明天拍的时候你要耽误多少时间?”   林晟得理不饶人,江叙白确实理亏,耐着性子道歉,手却已经攥拳……   青筋一道一道在手臂上浮现,身边站了一圈人,谁都不敢劝架,更没人敢拉。   江叙白的拳头紧了又松,挤出一个和缓的笑:“晟哥,我明天一定不会拖后腿的,今天真的很抱歉。”   林晟嗤笑一声,抄起本子摔在江叙白身上:“你装什么呢?是alpha吗?假模假样笑给谁看?”   江叙白一连后退好几步,捏紧了剧本边角,攥紧的拳头垂在身侧,这一拳下去,别管他有多少本事,不论他以后如何吃苦耐劳,都不可能有人用他。   林晟的粉丝能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江叙白咬紧牙关,努力保持体面:“真的很抱歉。”   不就是道歉吗?他很擅长。   他曾经觉得楚云凡是世界上最难搞的人,如今看到林晟这副臭屁的鬼德行,楚云凡简直太可爱了……   “晟哥,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明天一定不会发生的。”   “虚伪。”林晟转头就走了,身边的人随之散去,江叙白脸上一阵火热,垂头坐在台阶上。   林晟对他的敌意太重,重到江叙白觉得无语,他们认识吗?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楚云凡和那个人吧。   哦对,还有一个陈修远。   难道是陈修远对林晟说过什么?不对,江叙白和陈修远不算熟识,联系方式都是新加的。   不至于。   他反手捂着脸侧,将全部的怒火和不甘咽下,于结果而言,能有途径接触这些人已经很幸运了,他反复宽慰自己不是来搞关系的。   江叙白长叹一口气,将脸上的热度降下来,再如何宽慰,他也是个曾经自视甚高的alpha,他也有过闪闪发光的过往,不是任何人的边角料,不必委身于人。   “白哥!你还好吧?”   林悦月方才去给他买润喉药了,进门就听说林晟对江叙白发难,闹得很难堪。   江叙白脸上还透着薄红,林悦月甚至以为林晟对他动了手,“怎么能打人呢!太过分了……!”   林悦月手忙脚乱地给他拿来冰袋,江叙白接过来降温:“没动手,是我的原因。”   他在台阶上坐了很久,再抬头时对上一个熟悉的眼神。   陈修远站在很远处,被江叙白发现之后就移开了视线,再看过来时满是温和,他拿着水走到江叙白身边。   “好久不见。”   陈修远坐在他身边,脖子上挂着工作牌,他退居幕后,负责监制,活儿多钱还行,偶尔也受窝囊气。   “嗯。”   江叙白跟他没有话题,如果那个人在……气氛肯定能很快活络起来。   陈修远好几次开了口,最后又保持沉默,曾经也是这样,他和江叙白之间永远隔着那个人,没有那个人,他们连照面都不会打。   “你……上个月去看他了?”陈修远不自觉捏紧了工作牌,脸上的笑意不甚真挚。   秋来风愈凉,刀刃一般吹在脸上心口,江叙白沉默地点头,没有多说。   陈修远:“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们……”   “我还有事,没有别的话要说,就先走了。”江叙白猝然起身,把陈修远吓了一跳,alpha的威压突然袭来,饶是陈修远是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此时也心口闷痛。   江叙白大步往前走,很快将要离开,陈修远忍了又忍,三两步追上他:“你以为查了就能有结果吗!”   他身材消瘦,在秋风中比落叶还容易颤抖,江叙白没有转身,淡然离开,类似的话,他脑子里的另一个声音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但他不可能放弃,他放弃大好前程,走出舒适圈,来到这个残酷肮脏的圈子,开弓从来没有回头箭。   林晟的话像扎在心里的一根刺,对于当演员,江叙白没有天分,他需要很长时间适应镜头,适应在所有人的眼光下进入状态,他确实很慢,也德不配位。   他是楚云凡塞进来的“资源咖”,他体会到了欲速则不达。   只是说这话的人可以是任何一个白手起家的人,而不应该是林晟那个该死的二世祖。   江叙白心里憋着一口气,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反复琢磨新剧本。   下午发生的事很快传到楚云凡耳朵里,他正忙着处理受水患影响的邦地事宜,空不出心思想别的。   等到一群人商议完毕,时间已经很晚,天边下起毛毛雨,秋风夹在细雨吹来时,腺体刺痛。   一场秋雨一场寒,他又要预备进入最难熬的冬季。   “楚先生,现在回去吗?”   特助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周围的人陆陆续续走了,楚云凡坐在窗边,承受刺骨的寒。   “江叙白呢?回去了吗?”   他这才想起下午有人告诉他江叙白受了委屈,他稍稍带了笑。   “已经回去了,林家那边?”   “跟那边说,我……明天晚上去看望奶奶。”   特助记下吩咐,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处理,他撑起伞走在楚云凡身边,把人送上车。   楚云凡仍然在处理未完的事物,一到A市就烦,他身体受不了这样强度的工作,一到这边又要承受形式主义的荼毒。   他轻叹一口气,转而摸摸酸疼的腺体,不论做多少次微创修复手术,受损的腺体永远无法恢复如初。   突然想起江叙白,那个alpha的腺体很健康,咬在嘴里很有弹性,楚云凡悄悄舔尖牙,牙痒的时候磨牙最好。   受了委屈?   特助都说委屈,那定当是委屈极了。   楚云凡很好奇江叙白会怎样应对,林晟那么不听劝的人,他招架得住吗?   他满眼期待,任性地放下车窗,冷风将同样冰冷的雨吹到脸侧,带起酸疼和清凉,舒适和痛楚交织,压住了心头莫名的情绪。   家里的灯亮着,暖黄黄地映照着平坦的地面,将清冷的月光加热为家的温度,楚云凡开了门,换鞋时,江叙白从墙边探头:“你回来啦。”   “嗯。”   饭菜香飘了出来,很清淡的香味……以及很辣的刺鼻!   楚云凡揉揉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餐桌上摆着两盘清淡的菜,以及一道全是辣子的菜……   好吧,江叙白也是要吃下饭菜的,讨厌的alpha。   吃饭时江叙白偶尔说起一些小事,楚云凡听了很久,也观察良久,江叙白的表情和平常没有区别,连情绪都没有波动。   嗯?不是说受委屈了吗?   楚云凡吃东西很慢,嚼着嚼着就显得很呆板,江叙白撑着脸,眼里没有任何杂七杂八的情绪。   好像下午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好像林晟对他的刁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都是那么不值一提。   吃完饭,洗完澡,躺在床上,楚云凡一直在等江叙白跟他诉苦,始终没有等到。   他侧过身,看向躺得规规矩矩的人,“没有别的要说了吗?”   江叙白困得七荤八素,勉强睁开眼回应他:“嗯?你想听睡前故事吗?” 第12章 蹭咪咪的肚子   总所周知,只要把楚云凡当做祖宗和领导,继而对自我进行优良的向上管理,一切以揣度领导需求为主导,生活就能轻松许多。   江叙白是个优秀的学生,十分擅长做阅读理解,他持续细分楚云凡骄矜的物质需求,力图把人哄高兴了就能套话。   但他忽略了更严重的一点,楚云凡不是一款软件,不是一场游戏,更不是他擅长的考试题目,他有着更为多元化的骄纵和任性,江叙白攻克的只是冰山一角。   一旦楚云凡想要满足精神需求,江叙白的那一套就会屡次犯错,并死不悔改。   许久得不到回应,江叙白的呼吸逐渐平稳,竟又睡着了。   楚云凡支着身子趴在他身边,两眼满是不可置信,换作他被林晟那样欺负,肯定日日夜夜想着给他扒层皮,你是怎么睡得着的!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他期待了一整晚的情节没有发生,他期待江叙白跟他诉苦,求他教训林晟,而他也确实做得到,他做得到啊!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一点也不生气?难道跟他在一起就是要忍受这样的委屈吗?他很委屈江叙白吗?!   他怀疑江叙白觉得他很没用,是不是认为跟他说了也没用,所以一言不发?   怎么会没用呢!   楚云凡睡不着,他不认为他有义务为江叙白出头,但他受不了江叙白觉得他没用,同属alpha,他们骨子里同样高傲,却又总是期待别人会低头。   他又把江叙白摇醒,江叙白迷迷糊糊地环住他的脖子,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温热的手给他按摩脖子,“睡不着吗?”   楚云凡没出声,只悄悄在江叙白胸口掐了一下,他不知道怎么表达现在的心情和需求,别扭地想要江叙白自己悟通,但这人明显不开窍。   半年时间,江叙白早就习惯他使小性子,还气定神闲地拍拍他的后背,边睡边给人顺毛。   楚云凡趴在他肩上,暗戳戳咬着他的肩头磨牙……真是个让人气得牙痒痒的alpha……   江叙白还摸呢,还顺毛呢,从后背摸到脑袋,似乎忘记身边睡的人是楚云凡,不是他曾经养过的猫。   楚云凡被他摸得愣住,从来没人敢摸他的头!他狠狠掐了江叙白的手背,气呼呼地背过身,一气之下卷走所有的被子,睡在床边边上。   江叙白年轻体热,丝毫不受影响,听呼吸声睡得很香,完全没听见五分钟后暖气被调高了两度。   晚上睡得早,江叙白凌晨就睡醒了,看到自己身上只有被子的小角落,而他的领导已经要掉床下去了!   江叙白悄悄把人挪到床中间,楚云凡睡得晚,抱着被子陷入深度睡眠,江叙白啧啧称奇,怎么会有人抱着全部的被子,却把自己捂得冰冰凉凉?   幸好他醒了,不然楚云凡要么掉床下,要么冻感冒,江叙白兢兢业业地把人捂热,抄起床头的剧本,起身去书房琢磨一会儿。   走到一半,他写了一张小纸条,贴在自己的枕头上。   江叙白细致揣摩了很久,抓了一本书陪自己对戏,在安静氛围内,他入戏很快,但片场人山人海,各种机器围着他们,跑龙套的时候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台词一多,他很容易卡壳。   冷静之后,回想林晟得理不饶人,确实是他自己的问题居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走得稀巴烂的道理。   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忘我对词,手机振动好几次都没有发现。   直到他打算喝口水冷静一下,才看见好几个未接来电,他的视线长时间停留在红色的联系人名字上……   本能预感到不详,抗拒了三秒后,他不得不接受现实,选择回拨。   “冬冬啊?”   对面是熟悉的老人,江叙白捏紧手机,“爷爷,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来?出什么事了?”   爷爷沉默了很久,江叙白隐约听见一些哽咽,连忙劝道:“不要紧的,什么事啊?”   “你奶奶、知道小瑾……都怪我,我前天梦到小瑾说很冷,想着给他烧一件棉袄……”   江叙白不自觉深吸一口气,“奶奶现在怎么样?您千万劝住她,她……”   “她刚从急救室出来,人还没醒……”   爷爷愧疚得说不出话,若不是实在撑不住,以他逞强的性子,怎么会在深夜给江叙白来电。   江叙白宽慰他很久,又给爷爷的卡上打了两万,让他先救急,剩余的钱他会想办法的。   “真的太麻烦你了……”   江叙白撑着脑袋温声宽慰他,说他现在事业顺利,挣得不少,生活不愁,总算把老人劝住了。   电话挂断后,他难免陷入情绪出不来。   周宇瑾死后,他的爷爷奶奶无人照拂,江叙白接手了周宇瑾没能尽完的孝道,奶奶有心脏病,周宇瑾去世的那年刚做完搭桥,爷爷一直瞒着死讯……   两位老人身上的基础病按下不说,年纪大了,年轻时为了养大周宇瑾拼命做体力活,落了一身病痛,吃药打针是家常便饭,江叙白早些年攒的钱全然汇给二老,这些年手里依然存不住钱。   他深吸一口气,卡在喉间梗了半天,心脏跳得很快,房间里供着暖气,他穿着温暖的睡衣,却如同置身三九隆冬,骨头都冻疼了。   江叙白摸着睡衣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他突然想起正在主卧熟睡的人,也许……能不能借点钱?   楚云凡突然惊醒了,做了个不甚美好的梦,醒来后仍然芒刺在背,好像有无数道视线扎在他身上。   身上冷汗津津,楚云凡靠着床头,抹黑开了一盏小灯,身边空无一人,时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五点。   五点钟,江叙白去哪里了?卫生间吗?   “江叙白?”   他嗓子哑了,说不出声,弯腰时才看见另一个枕头上躺着一张小纸条:   我去书房背台词了。   楚云凡丢开纸条,莫名不爽,白天把他晾在床上上早班就算了!大晚上还把他丢给一张纸条……!   书房的门响了,江叙白骤然侧目,楚云凡怎么醒这么早?   门口站着的人连鞋都没穿,头发有些翘,没有表情地立在那里,江叙白莫名感到脊背发凉,“你醒啦?”   楚云凡这才走到他身边,看到桌面上摆着他的剧本,字里行间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批注和记号,慢慢都是细致和用心。   楚云凡突然不生气了。   江叙白抱住他的腰,在他肚子上蹭了蹭脸,这样的温暖勉强让他脱离深渊,“我有留纸条告诉你我在书房,有没有看见?要是不明显,我下次放个立牌。”   “……最好不要……”   知道的是你要告诉我你在哪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我立了块碑。   讨厌的alpha。   居然还不告诉他在剧组受委屈了,哼。   作者有话说:   咪的日记:每天都很生气,江叙白,真讨厌 第13章 花言巧语的笨蛋A   江叙白是个很懂事的情人,楚云凡偶尔感到欣慰,但他太懂事,楚云凡就不高兴了。   “那你还睡吗?”江叙白合上剧本,打算陪他睡个回笼觉。   楚云凡走在前面,状若无心:“在剧组没人刁难你吧?”   江叙白拉开被子躺进去,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楚云凡知道了?   “没什么刁难,偶尔有点口角,嗯……很正常。”   “口角?”   听特助说都快打起来了,两个alpha剑拔弩张,一个嚣张一个隐忍,你管这个叫口角?   楚云凡背过身,“和谁?”   “呃,和林晟……”   江叙白心生一计,也许这是个套话的好机会,他补了一句:“你们熟识吗?林晟有没有什么喜好,我想想办法跟他缓和下关系?”   如果不是盖着被子,江叙白就能看到楚云凡拳头都硬了……   都这种情况了,还想着讨好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喜欢谈恋爱你是不是得自己送上门?”   这话真够难听的,江叙白干笑两声,好吧,今天套不到话了,等等……送上门?   以前有人送上门吗?楚云凡是无意损他,还是曾经确有此事?还是说一直都是如此?   林晟身边的莺莺燕燕从未断绝,绝对有个人给他提供这类“产品”,绝对是有一条完善的产业链,能够提供情人的同时搞好善后,不然怎么可能藏得那么严实?   也不算是空手而归,江叙白闭上眼,从背后抱住楚云凡,耐心地哄人:“怎么会,我是你的人。”   楚云凡转过身,一口咬在他的肩头,转而平躺入睡,哼。   “你知道就好,有事直说,别老想着自己做蠢事。”   江叙白撑着下巴,难得想大胆一次,他抱住楚云凡,给他捏捏胳膊,楚云凡接受到求人办事的信号,立马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江叙白。   江叙白犹豫很久,支支吾吾道:“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有急事,可以立个字据以后还给你。”   “借、钱?”   楚云凡的断句很灵性,江叙白立马改口:“如果不可以也没关系的,我还有点积蓄……”   “为什么要找我‘借钱’?”   重音在‘借钱’两个字上面,江叙白一时无法理清楚他到底在介怀什么,只能尝试模糊概念,“我身边能帮我的人不多……”   楚云凡的态度缓和了些,突然坐起身,“你不会是要借钱给林晟送礼物吧?”   这人上次送给他一个不值钱的破围巾,怎么可以给林晟送好东西!还借他的钱送!虽然他不缺钱,但也不能随便让江叙白送给别人,既然要送别人,为什么不送他?   他可以修理林晟的啊,不费一兵一卒,为什么不找他呢?   江叙白一愣,他刚才脑子一抽直言不讳了,要是楚云凡查他的支出对象怎么办?他这些年给爷爷大大小小的汇款,随便一查就能找到……   要是被楚云凡知道他和周宇瑾的关系,楚云凡和林晟那么熟,会不会直接穿帮?楚云凡会帮他还是帮自己的好友?   短短一秒钟,江叙白的脑子高速运转,脸色骤然苍白,后背甚至出了一层冷汗,他尝试一笑了之,却根本笑不出来。   强烈的后怕让他毛骨悚然,幸好没说……   楚云凡那么忙,应该没空管他给谁花钱,只要不捅到他面前,楚云凡都不会管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   这相当于承认,江叙白低下头,更让楚云凡觉得自己猜中了事实,“你蠢不蠢?你讨好他为什么不讨好我?我连林晟都修理不了?”   楚云凡坐起身,扑到他身上狠狠咬了好几口,起身就走。   “不是的!云凡,你误会我了……”   “我没误会。”   楚云凡披上外套就走,江叙白一边庆幸他没想到更严重的,一边跟上他,牵了好几次没牵到他的手,“云凡,你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我这都是小事,我是不想让你更辛苦了……”   楚云凡没理他,但走的速度变慢了,江叙白赶紧一把抱住,手环住他的腰身,“你都忙瘦了,我怎么忍心给你添麻烦呢?”   江叙白靠在他肩上,亲亲他的耳朵,“刚刚是我犯蠢,我不给他送,只给你送礼物。”   楚云凡撕开他的手,叽叽咕咕地骂他:“花言巧语的笨蛋alpha。”   总算把人哄住,还没让楚云凡发现他借钱的真相,江叙白狠狠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那你会帮我教训林晟吗?”   “我才不管你。”   楚云凡说着不管他,随手从抽屉里拿了个卡丢给江叙白,“给你,但是不能记你的名字。”   江叙白一愣,接住卡,嗯?不是不借钱了吗?   看到笨蛋alpha呆愣的表情,楚云凡一头扎进被子里,再也不理他。   江叙白恭恭敬敬地把卡收起来,爬进被窝,“为什么突然给我卡?”   “用啊,还能为什么?!”   连送礼的钱都没有,传出去、传出去他丢不丢脸?跟着楚云凡只能喝西北风,丢谁的脸,哼。   当然,送礼是不可取的,他会用合规合法的途径收拾林晟的。   楚云凡从来没想过江叙白手头拮据,看来那个围巾不是故意送的,哼,不早说,他才不是不值钱的alpha,要送就要最好的,什么都要最好的。   江叙白半开玩笑半试探着问道:“随便花吗?买计生用品会被人发现吗?”   楚云凡的耳朵有点烫,声音却很冷:“没人管你买什么。”   江叙白松了一口气,楚云凡不缺钱,平时又忙,应该没空管他的钱花在哪里,太好了……居然还是把钱借了,虽然路途坎坷,结果是好的就行。   天还没亮,楚云凡有些困了,恰好江叙白一直摸他,很快就再次睡着。   “伴君如伴虎啊……”   江叙白闭上眼,趁楚云凡睡着了,把他扒到怀里,轻轻嗅着他身上的柠香,能哄住就好。   江叙白摸了摸他的腺体,那里一片青紫,有不少针孔印记,看着就令人幻痛。   没有人知道楚云凡为什么要持续做手术维持腺体正常,想必问了也得不到回应,何必多说呢。   江叙白第二天就划了一笔钱到医院的账上,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他不敢多用,等平面广告的尾款结了,他就能续上,熬过青黄不接的时间之后就不会如此拮据。   江叙白安排得很好,今天的运气极好,和林晟的戏一遍过了,只浅浅得到一个白眼,很不错。   “白哥,经纪人刚问,后续想给你接综艺的本,要不要去试试?”   江叙白这大半年肯定没有时间,之后也未必想去,没放在心上:“什么综艺?”   “应该是竞技解密类的。”   “有哪些人?”   这类综艺并不大热,受众有限,不会有太多规矩,江叙白想想阿奶的病,有些心动。   林悦月摆着手指头细数,听到某个人名时,江叙白微微一愣,等林悦月去忙别的事情,他才掏出手机看看信息。   李岩昕发给他的长串信息里确实有这个人。   “林晟跟他表嫂家的侄儿有过一段?”   这两人关系很远,哥嫂离婚之后,两家的关系闹得贼僵,林晟怎么还跟这个人搞在一起?!   你真是饿了。   一想起林晟那乱七八糟的情史,江叙白厌恶又心烦,周宇瑾怎么会和林晟牵扯在一起?还闹到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林晟做出什么都不出奇,但是周宇瑾怎么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如果是有困难,为什么不跟他说呢?凭他和周宇瑾的关系,他和爷爷奶奶的关系,为什么一点原因都不知道?   江叙白心里藏了无数个为什么,能回答他的人已经不在人世。   今天收工早,江叙白去帮林悦月的师哥跑了个替身的活儿,到家时才晚上八点半,但家里空无一人。   没有收到短信,也没有电话,楚云凡今天不回来?   江叙白看着手机里新鲜热乎的联系方式,要不要问一下?问吧,回不回是楚云凡的事,咱先把态度表明。   【白】: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呀?吃晚饭了吗?宵夜否? 第14章 不刷牙就不接吻.   楚云凡将今日行程压缩到下午六点半,提前处理完毕后,特助送他去往姑妈家里。   他和林晟的关系不偏不倚,是最俗套的血缘关系,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楚云凡是家里众星捧月的乖孩子,而林晟则调皮捣蛋被批为混世魔王。   “哎,来了来了,真是好久没看到凡凡了。”   奶奶拄着拐杖走出来,老人家前段时间差点摔了一跤,楚云凡得知后特意找匠人做了根拐杖,距离他送拐杖来,已经过去两个月。   他做微创手术的事没人告诉奶奶,只说楚云凡忙着所以没时间来看她,生怕老人家担心。   “奶奶,我都多大了,还叫小名。”   楚云凡扶着老人家走进去,路过林姑父时笑着问好,“姑妈呢?”   “在里面呢,听说你要来,怕家里的厨子不合你的胃口,买了那么大只参,炖老乌鸡汤呢。”   林姑父比划这参的大小,笑得格外爽朗,拍拍楚云凡的肩膀,“小晟等会儿就回来,那小子拍戏呢,不知道整天在胡闹什么。”   “哪里是胡闹,小晟现在可有名了,听说最近在拍《误认》,业界很看好他的,就是……”   楚云凡灵性停顿,笑笑不说话,扶着奶奶走进家里,姑妈正好端着烫出来,几个做菜的阿姨还笑话她把糖错看成盐,险些倒进去,一起其乐融融地把楚云凡拉到桌边,让他尝尝咸淡。   家里氛围好,林姑父只得按住心中疑虑,跟着说笑几句后,才悄悄凑到楚云凡耳边:“小晟是不是又闯祸了?”   林姑父不确定楚云凡今晚来的目的是看奶奶还是敲打他们,一来楚云凡一直孝顺懂事,二来林晟确实不听话,总闯祸,前段时间有个omega闹着要割腕,费了好些精神才把人劝住,又是安抚又是给人铺路,闹得人头疼。   他本想先打探一下,可姑妈不仅耳朵好,眼睛也毒,直接破译了林姑父的悄悄话,“怎么了?林晟又干嘛了?!”   楚云凡笑着摸摸姑妈的手背,“没事儿,不是大事儿,就……在剧组差点把一个小演员给打了而已。”   “他还打人?!公众人物,这影响多不好!”   姑妈袖子一撸,掏出手机就拨给林晟:“哪儿呢!就等你吃饭了。”   “门口呢!”   林晟踢了鞋子踹上拖鞋,哒吧哒吧地走进来,姑妈忍住火气,眼神警告他,林姑父打了个哈哈,把这事儿暂时揭过去。   楚云凡点到即止,仿佛打人真的只是一件小事,只是随口一说,姑妈给他盛了汤,“最近可忙瘦了,多吃些。”   林晟看着一桌子清汤寡水,恨不得一点红一点辣都没有,“这都什么菜啊,怎么吃得下去。”   楚云凡只当没听见,喝了一口汤,对即将压不住怒火的姑妈说道:“姑妈的汤煲得真好。”   林晟真想翻白眼,丢了筷子,看到楚云凡那副假模假样的臭德行就烦。   从小这个表哥处处压他一头,虚伪又讨厌,真够恶心人的,还养了个alpha,那个江叙白,跟他一样一样假。   姑妈忍了又忍才没当众发作,跟楚云凡聊着近期上头的动作,一顿饭勉强结束,奶奶年纪大了,楚云凡陪着老人家睡下,才离开林家。   走之前,林晟站到楚云凡身边,“那个关系户是你搞进去的?”   “嗯?谁?”   “假,你明明知道我说谁。”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楚云凡披上外套,和姑妈聊了两句就走了。   他前脚刚走,就听见里面一阵鸡飞狗跳,姑妈肯定又抽了林姑父的皮带,正揍人呢。   哼,虽然林晟那个臭脾气改不了,但起码未来两三个月不会故意给江叙白难堪。   楚云凡心情不错,连腺体微痛都能忍受,秋意渐浓,路边的枫叶落得很厚,楚云凡站在桥边出了会神。   “楚先生,夜里风大。”   司机给他拿了围巾,楚云凡接过那条情人节的礼物。   廉价、不好看、但在此时很保暖,他随意围在脖子上,其实还有点扎脖子。   这什么品牌商?江叙白为什么给这种乱七八糟的牌子打广告?   楚云凡上了车,此时才看见江叙白给他发的短信,时间不早了,宵夜就算了,他晚上喝了不少汤,莫名亢奋。   【云】:马上回来,想吃酸的。   另一边,江叙白还在练剑,他给楚云凡设置了特别关心提示音,手机一响他就扑了过去。   趴在沙发上点开信息。   酸的?   家里除了用来祛除腥腻、提鲜的小柠檬,好像没有别的酸的东西……   江叙白穿上外套,开着车,开了两公里才找到一个蛋糕房,但楚云凡不爱吃甜点,江叙白看到山楂糕,这个……能行吗?   那也没有别的了,哎,希望领导能体谅一下。   楚云凡到家门口时,每走一步,心里就沉一分。   家里黑乎乎的,一盏灯都没有……!江叙白已经睡了吗?   楚云凡深呼吸一下,缓和住即将崩盘的情绪,按下指纹,暖气扑面,屋子里没有动静。   他没有开灯,一步一步走到客厅,沙发上没有人,脚步很轻,来到主卧门口。   如果没有人……那江叙白会去哪里?因为他没有说要回来,所以他就不等他吗?   就算他不回来,江叙白也可以住在这里啊……   楚云凡捏紧门把手,能让他犹豫这么久,还是头一回。   不在就不在呗,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天塌了。   他一鼓作气推开门,主卧里甚至没有开暖气,江叙白没有进来过。   楚云凡站在房间门口,正对着寂静的月光,屋子里格外冷,冷得他腺体疼。   楚云凡抓着脖子上的围巾,明明很冷,也不想要这点暖。   窗口突然扫过车光,楚云凡一愣,被短暂刺了眼,晃神了一两分钟,听到门响。   “回来了怎么不开灯呢?”   江叙白在门口换鞋,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他单手捂着嘴巴,白气哈在掌心,“云凡?”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江叙白不明所以,提着手里的山楂糕,“去买酸的东西。”   他的鼻尖冻得通红,那双乖巧的眼格外明亮,楚云凡看着山楂糕,鼻子比这个糕点还要酸,他很不高兴,他就是不高兴。   “我一点也不想吃这个!”   楚云凡转身就躲进卧室,浴室的门砰然合上,江叙白挠挠脸,不喜欢吃山楂糕?   “云凡?那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江叙白敲敲浴室的门,里面的水声很大,嗯?高压水枪洗澡?   “什么都不吃!”   听声音还是很生气的,江叙白搓搓冻僵的手,外面风好大呀。   去尝尝山楂糕味道怎么样,如果楚云凡不愿意吃,他明天可以当早餐,江叙白开了灯,一眼看到他送的围巾,一半躺在地上,一半垂在垃圾桶里。   江叙白摇摇头,将围巾收好,明天让阿姨拿去干洗。   楚云凡洗完澡出来,江叙白看他眼睛红红的,“要不要滴眼药水?水劲大了伤眼睛。”   “不要。”   楚云凡把江叙白塞进浴室,“你臭了,快洗澡。”   “嗯?我已经洗过了。”   “让你洗就”   “噢……好吧。”   江叙白奇怪摇头,算了,反正出门了一趟,洗一洗也好。   楚云凡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悄悄走到桌边,翻开蛋糕盒,里面有九块山楂糕,他看看浴室,赶紧叼走一块。   走了一半又折返,将剩下的八块摆均匀,重新关上盒子,系上包装袋。   OK,跟新的一样,不会有人发现的。   楚云凡捏着山楂糕,又咬了一口,酸酸甜甜。   江叙白的剧本搁在架子上,楚云凡又拿过来看了几眼,批注越来越细,江叙白的字很清秀,笔锋润而钝,整体看下来却是锋芒毕露。   嘴里的山楂糕酸酸地驱散苦味,看到一半,江叙白带着满身水气坐在他身边,“领导指点一下呗?”   他悄悄握住楚云凡的腰,对方没有抗拒,他才逐步环抱他,脑袋搁在他肩上,暖呼呼地把楚云凡捂热。   “还行,但我不懂戏。”   他不说没有把握的话,也没有指点别人的欲望,今天太累了,只想休息。   楚云凡仰头靠在江叙白身上,安逸得像只晒太阳的猫。   江叙白顺势想亲亲他,却被楚云凡捂住了嘴巴,转而按在沙发上,露出脆弱的腺体。   ……   除了楚云凡,没有任何人碰过这里,象征着绝对的臣服和信任,本不是承受标记地地方,如今成为他们之间最郑重的链接。   淡淡的花香随着血液流出扩散在空气里,楚云凡微微蹙眉,随手拿了止血贴给他盖上,趴在江叙白身上平复呼吸。   沙发承受着两个alpha,颇为吃力,江叙白又想亲亲他,还是被人捂了嘴巴。   楚云凡甚至爬起来就跑了,浴室传来刷牙的声音。   嗯?领导的洁癖又重了,原本是不洗澡就不做爱,现在不刷牙就不接吻。   江叙白在脑子里更新楚云凡的需求细分市场,立刻来到他身边,跟他站在同一面镜子前刷牙。   作者有话说:   宝汁们,可以点点专栏关注嘛~现在的粉丝数量处于不吉利的状态(亲亲你们) 第15章 也许漂亮的人都这样.   “腺体上的伤好些了吗?”   楚云凡忽略了不能回答的问题,他的健康问题哪里轮得上江叙白关心,只是稍稍抬起头,对着镜子专心刷牙。   江叙白瞧他嘴角居然微微上扬,困惑,不解,也许漂亮的人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吧。   原来这个就叫神秘感,学到了。   从楚云凡钻被窝的动作,江叙白依稀察觉到他今晚分明很高兴,那为什么之前那么生气地说不吃山楂糕?   唉,捉摸不透啊捉摸不透,任重而道远,江同志仍需努力。   本来还想趁楚云凡吃山楂糕时套话,计划泡汤了。   他也不敢问楚云凡为什么高兴,很可能一问,楚云凡就又不高兴了。   两人“相敬如宾”地躺着,楚云凡想起林晟那个死德行,姑妈是个雷厉风行的omega,今晚肯定给小伙子揍成死小子,以后看他还敢不敢招惹他的人。   楚云凡背对着江叙白,脸埋进被窝里。   江叙白晚上先是练剑后是做爱,明天还有外场早戏,两眼一闭就是睡,完全没意识到身边那个安安静静的人其实一点也不平静。   次日,江叙白拎着山楂糕走人,下车和林晟迎面对上,林晟咬牙切齿地跟他擦肩而过,声音极小地说:“是alpha吗?就知道告状,阴得遭报应。”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楚云凡从小到大就是个老阴币,养的alpha也是一样阴险狡诈。   前半句还能忍,最后一句实在让人火大,四下无人,江叙白一点不惯着他,直接用肩膀挑衅似的撞过去,“你有脸说报应?你这种只知道随地发情的蠢币alpha才应该下地狱。”   林晟被他骂得愣在原地,林少这些年纵横各个场所,各个圈子和行业,谁敢这样跟他讲话?   “你真以为楚云凡那个家伙会给你撑腰?玩腻了就整死你。”   两人谁都看谁恶心,背道而驰。   江叙白第一次说这么脏的话,嫌恶得恨不得刷三百次牙,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翻腾到嘴边,喝水压不下去,吃山楂糕时胃紧紧缩着,身体本能颤抖。   愤怒、怨恨焦灼着本就高压的心,心率持续升高,江叙白闭上眼,强行咽下糕点。   如果他能更努力一点,能成为和他们一样有权有势的人,是不是就不用如此憋屈?是不是就能给周宇瑾洗刷冤屈,给周宇瑾报仇雪恨?   “白哥!快到你了!补下妆——”   林悦月扯着嗓子找他,江叙白应了一声,用纸巾粘掉嘴边的碎屑,赶紧去补妆,没有注意到盒子里的糕点少了一块。   古装衣服厚,哪怕在秋季,跑来跑去也容易热,江叙白靠在椅子上,听到副导正骂人呢。   “你昨晚干嘛去了?眼睛喝得跟磕了发情药似的!前些年那个姓周的演员才出过事,不长记性?”   “没干嘛……我易感期睡不好觉啊。”   “抑制剂没了?库房里还有备用的,赶紧打一针了好好工作。”   “知道了知道了。”   一个高大的alpha群演耸耸肩,路过江叙白身后,嘴里还在嘀嘀咕咕:“谁能吃发情药把自己吃死啊,傻币副导。”   江叙白面无表情,被化妆师左右摆弄,总算遮住了过分泛红的脸颊。   正午的太阳还挺明艳,趁着光线好,今天的戏加了两场,江叙白和林晟多了对手戏。   林晟的五官俊朗,哪怕身着斯文的官袍,仍然透着江湖侠气,两人因为政见不合发生争吵,这场戏格外难演。   两人本就关系不好,一吵起来入戏太深,差点挥拳头打起来,结果效果异常好,陈导笑着打了个圆场,林晟呼出一口闷气,昨晚他妈揍了他半小时,连打带骂的,一会儿说他不争气,一会儿说他欺男霸女。   真无语。   林晟捋捋头发,争不争气另说,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成欺男霸女了?   都怪这个该死的江叙白,林晟喝了一口水,跟特助使使眼色。   江叙白拍完两场戏已经热得不行,脑子热成浆糊,汗水还没滑下来就被林悦月擦去,“白哥,我拿点水给你。”   江叙白没力气说话,就地一坐,秋风吹到片场也变得燥热,他扯着衣领透气,嘴巴干得快要裂开。   远处传来林悦月的声音,模模糊糊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没水了?怎么会呢,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有人去搬了?还要多久啊……怎么能这样……”   林悦月着急忙慌地拿着两个杯子来回倒,江叙白看着她手里冒热气的水……竟然是开水。   “只剩热水了,说今天闷热,水没有备足,怎么搞的,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我已经托人去基地外面买了,忍忍。”   林悦月把水吹温,让他凑合着润润喉咙。   江叙白热得不行,头也疼,“有药吗?防中暑的那种。”   这都立秋了,怎么这么倒霉。   江叙白抿了一口热水,还是头晕,林悦月到处找人借镇定剂,这回真是长记性了,之前李姐就说要他们随身带医药箱,不管什么药,不管应不应季,常用药一一备着总不会出错。   林悦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陈修远那边借了一支,江叙白不太想用,但顶不住难受,只能先用着,等会儿还要补镜头,千万不能这样下去。   针头扎进静脉,药水注入后驱散燥热,江叙白呼出一口气,才算是活了过来。   陈修远忙完自己的活儿,把江叙白从地上拉起来,“是不是易感期快到了?今天也确实热,小心些。”   “多谢你。”   江叙白没有抗拒他的示好,陈修远这才笑起来:“没事的,客气什么。”   看到他的笑脸,江叙白下意识移开视线,陈修远不尴不尬地收回手,“还有十几分钟才到你,休息会儿吧。”   江叙白没有立刻走,他临时入圈,人脉有限,一步一步摸索到现在,对于过去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他很清楚,眼前人绝对知道内情。   当年,他和周宇瑾关系最好,但陈修远也是周宇瑾的朋友,两人一起入圈,有一段时间他们的联系比江叙白密切。   江叙白擦掉脸侧的汗水,轻声问陈修远:“和你有关吗?”   “什、什么……?”   -   陈修远望着他黝黑的眼眸,慌张结束对视:“你在说什么?”   “小瑾的事,和你有关吗?”   “当然没有,你在说什么,你是在怀疑我吗?”   陈修远没有等江叙白的回答,立刻离开了他身边。   江叙白看着手里空空的针剂,林悦月拿来了常温水,顺手将针剂回收,“白哥,要不要去休息室睡一下?”   “不用了,睡不着。”   手里的水是基地外买的,和片场用水的牌子不一样,依着江叙白的经验,这种水不是一天一备,怎么会突然没有?   是所有人都没有,还是只有林悦月去拿才没有?多半是后者。   林晟今天没有让他下不来台,但选择背地使绊子,真是可恶。   江叙白缓过劲儿,补完镜头就投入下一场拍摄,今天全是外场,他和林晟的对手戏格外多,恰好有一场遇劫匪的好戏,江叙白暗戳戳揍他,偏偏林晟还找不到机会还手。   两个alpha演得格外入戏,这场戏的情绪十分饱满,群众演员也是群情激昂,林晟憋屈地往江叙白腰上掐了一把。   江叙白琢磨着镜头不在这里,接着抡剑的空当儿,一剑柄狠狠戳在林晟的屁股肉上!   “你!”   “咔——”   林晟不可置信,直接扑过去跟江叙白打起来了。   江叙白本不想还手,但林晟这幅面容实在可恨,周宇瑾的死和肯定他脱不了干系,而他依仗家里的权势全身而退,最后不痛不痒地丢出几枚弃子……   周宇瑾那么优秀的人……竟然折在这种烂货手里!   江叙白卯足了劲朝他肚子上来了一拳,周围的人立马前来拉架,江叙白笑着对导演说:“没事的,我俩对戏呢,熟悉一下等会儿的戏,各位不用担心。”   林晟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还了江叙白一拳,被对方巧妙躲开了,江叙白比林晟灵活,偷摸揍了他好几下。   身边人拿不准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只能观望,看两个重要角色在场子里“对戏”。   最后还是各自的助理假模假样地说等会儿再对,休息休息,把闹剧终止。   江叙白一向性子温和,今日倒像是换了个人,他反手捂着腺体,抑制贴下是深青的咬痕,也许是楚云凡的信息素逼得他易感期提前了……   他不想发脾气,不利于筹划,但就是控制不住。   他一向不愿被激素左右思维,总是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理智,压抑着最深层的恨意和冲动,一根弦绷得太紧,迟早会断的。   他捂紧腺体,要林悦月拿了抑制剂扎进腺体。   “白哥?你感觉还好吗?”   “不太好。”   易感期内总是格外暴躁,任凭他再怎么理智,激素抵达极限时也难以遏制。   作者有话说:   看到这里的楚咪:alpha,真幼稚   赞同的宝汁请扣6 第16章 柠檬汁   这一下午,江叙白昏昏沉沉,全凭最后的理智吊着,幸好他一向性格温吞,除了林悦月没人看出异常。   傍晚,陈导说着大家辛苦了,晚上一起出去放松放松,正好是某个幕后人员的生日,一同庆祝。   江叙白作为男一号,实在不好推辞,又补了一针抑制剂,和大家一起去了聚餐地点。   陈导这次没选在城隍那边,找了个接地气口碑好的老店,大家伙们笑着说要狠狠吃陈导一顿,热火朝天地点菜和饮品。   江叙白趁乱给楚云凡拨了个电话,祖宗有时间就接,没时间接他就发短信。   果然,楚云凡挂断了他的电话,江叙白敲敲发昏的脑袋,尝试编辑一条满分短信。   “江叙白,有忌口吗?”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江叙白转头随口说了句都好,再低头时手机就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时江叙白愣了一瞬间,电话很快就挂断。   啊……?   啊——?他应该没误触吧?!江叙白赶紧回拨,这下对面的人接了。   “干什么?”   楚云凡那边有点噪音,像是在下班的路上,车流的声音有些重,街边还有断断续续的人语声。   “今晚剧组聚餐,可能回家很晚,我来……提前报备,我们在元江城西,有想吃的或者想要的吗?晚上给你带回去。”   他听见楚云凡不屑一顾的气音,应该要被训话了。   “我自己不会买吗?”   江叙白听他像是在开玩笑,笑他两声,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第一次通电话。   他们相隔十几公里,哪怕通话会让音色失真,楚云凡的声音依旧好听,贴在耳边的感觉很新奇。   这些年接过的电话都太糟糕,他不喜欢跟人通电话,但这次……他毫无顾忌地拨给了楚云凡。   “你当然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啊,只是……今天挺热闹的,大家都很高兴,东西是其次,我就想着……把这份快乐也带给你一份。”   电话那边的人很久没说话,久到让江叙白自我怀疑,难道是他这边太吵了?楚云凡没有听见他讲话吗?   “喂?在听吗?”   “嗯。”   “有想要的吗?没有的话我……”   “今晚上的第一盘菜。”   “啊?噢,好……”   电话很快挂断,收线前,江叙白隐约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小声骂了一句:“笨蛋alpha。”   江叙白收起手机,林悦月正趴在柜台边上挑饮料,“白哥,橙汁柠檬汁?”   江叙白今晚有些呆,想也没想直接说道:“柠檬汁。”   说完有些后悔,就是那只柠檬精alpha害他易感期提前,不然不会这么难受的,但说出去的话突然改口又欲盖弥彰,算了,柠檬汁就柠檬汁吧。   他们一人一杯饮料,正说笑,门口越来越热闹,声音也大,乌压压的一片,江叙白侧目看到林晟,本能嫌弃地转头。   林悦月踮着脚,“哎?晟哥带了好多人来啊……那个人放出来了?这么快?”   “嗯?”   听到关键词,江叙白猛然集中注意力,将进来的人都记在脑子里,“谁是放出来的?”   林悦月捂着嘴,又看了几眼,赶紧摆摆手,“我、我可能看错了,晟哥怎么会和那种人混在一起呢……”   江叙白没有追问,带着林悦月走进包厢,林晟带着身边人坐在陈导那桌,江叙白没去跟他们挤,和群演们坐一桌。   陈导张了口但被周围人架着走不开,只能任由江叙白去了。   林晟那边倒是火热,一桌子人说说笑笑,江叙白不经意扫过去几眼,林晟似乎对那几个带来的人不甚热络。   有个格外活络的一直在调动气氛,搞得热闹,江叙白只觉得吵闹,依稀听到其他人叫他林西。 第17章 他总是冒犯   林西?   难道是林晟父家的亲戚?   林西……好熟悉的名字。   江叙白歪歪头,问身边的林悦月:“那个林西是不是也在那个竞技类综艺的受邀名单里?”   林悦月叼着软烂的鸡爪,埋头苦吃,“嗯……是的,白哥你记得他啊?”   “有印象。”   江叙白脑子里对这个人没有实际印象,周宇瑾去世的前半年他们联系很少,双方朋友圈脱节,江叙白当时忙着跟项目,确实忽略了朋友……   不论事情过去多久,江叙白都无比后悔,如果当时他能抽出时间每天和小瑾联系,会不会就不会出事……   江叙白仰头将柠檬汁一口闷,酸甜的滋味在口里莫名苦涩,想起家里还有一只柠檬精,他记下上的第一道菜,吃到一半了去给楚云凡单独点餐。   他反复叮嘱服务生:“要清淡点,千万要少油,带肥的肉都不要放,菜式可以少但不能有肥肉,帮忙把洋葱、蒜、姜、葱等佐料都挑出来。”   服务生一一记下,江叙白给人包了点小费,让对方二十分钟后带过来。   他们这一桌是纯吃桌,隔壁桌则是明显搞关系,群演们相处起来没压力,江叙白吃饱了就拎着菜跑路。   陈导有心想喊他过来认人,根本腾不出手拉人,只得放江叙白跑了。   站到外面时,一阵冷风吹来,江叙白喝了些酒,竟有些微醺,在冷风里吹了很久才回过神。   小瑾当年初进圈子,没有人脉,没有后台,没有人捧,处境肯定比他现在更难。   会喝很多不必要的酒,说不必要的漂亮话,讲没有意义的奉承,弯很多次腰,陪很多次笑。   会碰很多次壁,会摔很多次跟头,如同烂白菜臭叶子被挑来选去,最后丢在一边,还要臭骂一句这届新人一茬不如一茬。   “怎么这么难啊……”   江叙白走到街边,任性地买了一根烟,在背风的地方偷偷抽掉,再走到冷风口吹散,还要吃五颗口香糖掩盖罪证。   尼古丁平复了易感期躁动,回忆随着秋风吹散浑身的烟,在空中烟消云散。   江叙白等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没有叫司机开车来接他,林悦月还没吃完呢,啊,今晚真是脑子不在线。   他把手里的菜揣在外套里,希望不要被吹冷了,回去热一遍会变咸,会被楚云凡嫌弃的。   他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司机的号码,算了吧,拦一辆出租车。   江叙白刚刚抬手,熟悉的车从拐角开出来,停在了他身边,江叙白开了车门,钻进去果然看到楚云凡。   “你怎么来啦?”   他像是喝多了酒,吹完冷风嘴巴和大脑同时木楞,还傻乎乎地抱着给楚云凡带的头菜。   楚云凡懒得搭理他,以为这个笨蛋alpha又喝多了,坐得远远的,根本不想靠近他,万一被人熏到就糟糕了。   他不说话,江叙白也不打扰他,再次“相敬如宾”。   沉默总是如影随形,江叙白侧过脸,车内落针可闻,窗外是热闹的夜生活,欢声笑语打不破窗户,热闹被隔绝在外。   楚云凡始终是静的,哪怕闹别扭,哪怕唯一一次“吵架”,他也始终保持风度,连声音都不会提高半分,矜贵的猫伸爪子挠人,不会给人反应时间,挠完甩甩尾巴,很快就会跑。   每次对上楚云凡,江叙白就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但实在没有共同话题,他摸摸怀里的菜:“猜猜头菜是什么。”   “总不会是什么好吃的。”   一群没有品味的alpha,能点出什么好吃的东西吗?哼,他才不相信,他又不是小孩子,才不猜呢,反正回家就能知道。   说到alpha,楚云凡问道:“林晟今天还有为难你吗?”   江叙白同样想起林晟今天说他不配当alpha,说他只知道告状,难道是楚云凡……   他不免看向身边神情淡淡的人,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问。   江叙白不敢自作多情,摇摇头,后知后觉现在很黑,楚云凡可能看不见他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垂头丧气?”   “嗯?哦……易感期提前了。”   楚云凡本在看手机里的讯息,听到这话才抬头:“提前了?”   “嗯……有点不适应。”   楚云凡知道这件事他很有责任,alpha和alpha之间本就不适合标记,他前几次生江叙白的气,强行给他留下临时标记,信息素催动了对方。   “能请假吗?”   “不能,未来两个多月都……要拍戏。”   台词还要持续背,他这个状态很可能出岔子,想到这里,心里难免悄悄责备楚云凡。   “等会儿让医生送药过来。”   车内再次保持沉默,楚云凡手里还划着和江叙白有关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今天他们拍戏拍得险些打起来,江叙白没有吃亏他才没有多问。   江叙白又不告诉他。   楚云凡关掉手机,恰好到家了,江叙白跟在他身后,还用外套包着那盘菜。   他想斥责江叙白分不清孰轻孰重,但对方那双笨眼睛一看过来,楚云凡选择闭嘴。   他享受江叙白的体贴,江叙白总是很认真地犯错,每一次错误都是在做和楚云凡有关的事情。   楚云凡厌倦他不上道,江叙白时常冒犯他,用不合适的方式和他相处,他懒得教,他能得到所有最好的对待,习惯让别人揣摩他的想法,江叙白已经错了很多次,但他始终把他留在身边。   不可思议吧,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讨厌又没有眼力见的alpha到底有什么好的?楚云凡时常反思,是否是他自己出了问题,非要和一个alpha纠缠不清。   明明是那样不靠谱的相遇,明明不该和他继续来往,何况江叙白有什么好的?   “吃米饭还是沙拉?”   江叙白已经把菜盛出来,乱七八糟的一锅,清淡是清淡,但不算是楚云凡爱吃的菜——他自己都说不出来喜欢什么。   “不吃。”   江叙白给他补了一杯百合花茶,凝神静气,润肺助眠,他坐在左侧,静静看着楚云凡动筷子。   “你们出去都是吃这个?”   “差不多吧,不好吃吗?”   “不好吃。”   “那剧组的盒饭更不好吃。”   楚云凡没说话,第一次听到江叙白跟他“抱怨”,“你是想要别的工作了?”   江叙白一愣,虽然早就知道他能得到这个角色,多半是楚云凡的功劳,但他如此直白地点出来,他还是感到不适应,自欺欺人的那层遮羞布被人突兀扯下,露出鲜血淋漓的残酷现实。   作者有话说:   相互冒犯,白刺刺咪,咪呲呲白 第18章 疏解他的易感期   “不是,我就随口一说啦,现在这个剧组的待遇比别的好多了。”   楚云凡说着不好吃,依旧左一筷子右一筷子,挑挑拣拣地吃了几口,菜是温热的,带着江叙白身上的气味。   他边吃边点评,说有洋葱的味儿,还是糊掉的洋葱,江叙白好笑地辩解了两句,把百合花茶推到他手边,让他漱漱口。   手机一直震个不停,他抽空看了一眼,是林悦月和经纪人的消息。   【月】:白哥!如果有人找你问这事儿,千万别回应。   【经纪人红姐】:你和林晟是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不管是谁都不要回应。   江叙白看得满脸懵,什么事?他偷看楚云凡一眼,对方一言不发,正在用视线吐槽菜品,趁机看一眼外界消息。   他翻了几下,果然看到他和林晟“对戏”的模糊照片引起不小的波动,刚发出去不久,热度不高。   评论区里骂声一片,江叙白没看他们具体说了什么,赶紧关掉手机,默念阿弥陀佛。   今天搞这一出他就想过万一出事会怎样,反正只要他不在意,言论就伤害不到他,他回复了林悦月和经纪人的消息,关上手机,继续陪领导吃饭。   他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洗完澡时,楚云凡正拿着医生送来的针剂,“过来注射。”   江叙白坐在他身边,挽起长发,露出脖子,楚云凡利索地给他扎了一针,手法比江叙白给他扎针时好太多。   江叙白几乎没有感觉到疼痛和酸胀就已经结束了。   他刚关了灯,背后就黏上来一个人,“嗯?不睡觉吗?”   “睡。”   ……   房间里的空气净化循环系统都无法承受两个alpha的信息素,江叙白处于易感期边缘,对信息素的控制能力降低,楚云凡是个不容人放肆的alpha,遇强则强,江叙白冒犯他,他势必要压制回去。   两个alpha用信息素渗透对方,无形中宣誓占有和索取。   alpha无法安抚舒缓另一个alpha,他们的信息素只能让双方变得狂躁,越头疼越纠缠,较量从来不会结束,只在一方妥协时缓和。   秋天的夜里,他们格外燥热。   结束时,窗外还有轻微的风声,落叶偶然敲打在窗上,配着两人的呼吸声,倒格外有意境。   有一瞬间,江叙白以为楚云凡也到了易感期,他反手搂住他,两人挤在同一个枕头上。   领导肯帮他缓解易感期躁动,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他想说点感谢的话,但怕惹楚云凡不高兴,只能悄悄摸他光滑的后背,被人拧了手背才收手。   平复呼吸后,江叙白短暂想起网上的“轩然大波”,再看看身边的楚云凡,其实他挺幸运的。   抛去那不值一提、不值钱的尊严,他在最茫然、最瓶颈的时候得到楚云凡的帮助,已经很好了。   如果没有楚云凡,他会青黄不接,连医药费都拿不出来,接近不了林晟,走不进最深的圈子。   连生活都无法保证,谈何真相,谈何报仇?   曾经他天真地以为凭借着一腔孤勇总能撑过艰难的日子,现实狠狠甩了他一耳光并骂他是个傻币,直到钝痛会在每个夜晚刺骨灼烧,他意识到他从未走出象牙塔。   生活不是爽文,他也不是男一号。   次日,楚云凡走得很早,天没亮,连江叙白都没醒。   江叙白不清楚他在忙什么,自然也不会问,各忙各的是常事。   手机振动一声,江叙白本来不打算看,但担心是通告问题,只得扫一眼。   【林西】:你好呀,听晟哥说你也参加了《微解密》,提前认识一下。   江叙白礼貌地回复了一个笑脸,后续对方说什么他都没理。   他刷着牙,突然又拿起手机,随意回了一句话。   鱼都凑到边上来了,哪有不钓的道理。   江叙白还有些迷糊,昨晚上腺体状态不好,楚云凡明显克制了很久,只是……后来没忍住咬了他一口,后脖子上挂着个淡淡的印记。   他满身都是柠檬精的气味,心情复杂,alpha的本能让他抗拒,但楚云凡是他万万不能得罪的人。   江叙白洗漱完,门铃响了,这个时候会是谁?   他出现在这里,要是被别人知道……先别说对他的影响,单单是给楚云凡惹麻烦,后果就是他无法承担的。   江叙白戴上口罩,看到监控外是个提着医药箱的医生,嗯?是来给楚云凡做常规检查的?   他小心翼翼探出头,“楚先生已经出门了。”   “您好,是江叙白先生吗?”   哎?找他的啊?   既然是内情人,他就不装了,将门大大方方地打开,“是我,有事吗?”   “这是给您的药,请在12小时内服用,服用前千万不要取出,温差会导致药效减半。”   医生将小箱子交给江叙白,他愣愣地抱着微沉的药箱,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调节易感期信息素紊乱的特效药……需要提前八小时人工制作。   相当于他昨天上车后,楚云凡就吩咐下去了……   江叙白捏紧了把手,关上门,手里的恒温药箱越来越重,重得像压在心口的巨石,楚云凡除了脾气差一点,其实……人挺不错的……   他的脾气能为他排除百分之九十接近他的人,最后留下江叙白这种不得不忍受他的人,如果他是个如林晟一样恶劣的人,也许江叙白就不会如此难受,单纯的恨和厌恶要比复杂情绪好处理太多。   楚云凡不可能对所有人都这样,是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是因为在他身边的人是江叙白呢?   他抱着药箱回到主卧,刚打开药箱就瞧见床头多出来一张小纸条。   “医生会来。”   短短四个字,无声地贴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像是有人在恶作剧。   江叙白想到他曾将纸条贴在枕头上,楚云凡看到纸条的时候是否有些不高兴呢?所以这次才会悄悄贴个纸条,故意不喊醒他。   作者有话说:   咪咪:给你立个碑—.— 第19章 到处招惹   纸条上的字迹隽秀飘逸,一如提笔人转身时潇洒的侧影,江叙白收起纸条,夹进卡包里。   今天的戏都是内场,比先前环境好一些,但礼节很重,江叙白手都酸了,总算熬完戏份,发挥不太好,在陈导的细心教导下,不至于特别差劲。   陈导的每一句他都细心记下,这是他跑龙套两年从来没接触到的经验之谈,他是一块干涸的海绵,愿意把每一滴知识的水吸透。   收场时,江叙白才看到林西的回复。   【林西】:好哇,今晚有个小聚会,来玩?   【江】:(符号表情微笑)好。   现在时间还早,他能悠哉地给楚云凡发条短信请假,晚上有应酬不能陪他了,他会不会又要生气?   得想个法子哄人,不然到时候手足无措,楚云凡只会气上加气。   自从一个月没联系之后,楚云凡比以前“黏人”多了,之前可能一个星期只需要见两三次,现在几乎天天见……   江叙白依稀觉得前半年类似于楚云凡对他的考验……嗯,很有可能。   所以他现在是通过了第一关?所以楚云凡才会持续跟他相处?那他们不联系的一个月里,楚云凡应该动过很多次换人的念头吧?   江叙白庆幸又后怕,赶紧在短信里多加了几句话,力图让楚云凡情绪平稳地放他出去应酬。   过了十几分钟,对方终于有了反应:“哦。”   哦?哦……?!是高兴的哦,还是生气的哦?多半是生气吧,江叙白连忙顺毛,好话说了一箩筐,对方回了两个字:废话。   嗯……好像也没有特别生气,还在回消息呢。   江叙白简单收了个尾,没有继续骚扰大忙人,手机反复弹窗,江叙白点进林悦月的聊天框,看到小姑娘正披着马甲义愤填膺地怼人。   这是群演们的吃瓜小群,因为有人偷拍了江叙白和林晟的照片,照片卖了高价甩出去,分明是欺负江叙白人微言轻,而那张照片里林晟处于劣势,把江叙白拍得盛气凌人,搞得现在舆论居高不下。   江叙白私聊了林悦月,让她消消气,风头上谨言慎行,小姑娘立马在小群里撤回了消息,冷静后跟江叙白道了个歉。   【月】:白哥对不起,唉,我就是气不过……下次一定不犯(猫咪爆哭)。   江叙白早已换上常服,正一个人倒在乱七八糟的休息室里打盹,休息一下就该出发了。   林悦月让他别看网上的话,但是人嘛,总有好奇心,这应该是他两年来最火的一次了,哪怕是被人骂被人黑,只要有热度,对他而言就是好事,认识他的人越多,就越有利,至于名利?那都是后话。   只要能达到目的,身败名裂又如何?   江叙白毫无顾忌地点开了社交软件,私信早就卡爆,他随意点进一个挨骂的帖子,评论区里几乎全是林晟的粉丝。   和林晟比起来,江叙白的粉丝少得可怜,一冒头就被按着打,毫无招架之力。   他不免再次被两个熟悉的ID吸引,嗯……?   【云就是云】:一窝蠢货。   【做M会还手,当S会笑】:SB哥又来了?你不会是白狗的死忠吧?   【云就是云】:SB。   【做M会还手,当S会笑】:你是人机吧?哪有你这样逮着人就骂的?全世界就你的白狗不是SB?   【云就是云】:都是SB,江叙白最SB。   一大堆人想要围攻这位【云就是云】,但这人的发言太简洁,他既不尊重林晟,又不尊重任何粉丝,甚至也不尊重江叙白……一句话吃遍天,让人找不到攻击的点。   江叙白看了有点想笑,简单划拉了几下评论区,骂得没什么新意。   他梳好头发,带上鸭舌帽,林西在基地后面等他,顺便坐他的车过去,听说林晟今晚不参与,江叙白没什么压力,直愣愣听着林西侃大山,他只需要装傻就好了。   “白哥,今晚这场面真的很绝,还有好几个新来的omega,要不要安排上?”   “随便。”   他和这群人接触少,虽然外界传他的资源来路不明,到底没人敢触楚云凡的霉头,这段关系就算是林晟都不敢轻易往外抖。   林西想着琢磨个话题,跟江叙白套个近乎,万一他背后真有狠人,也能扩充人脉,他想方设法给江叙白递话题,奈何对方都不感兴趣。   他只得提起林晟和江叙白的舆论闹剧,“晟哥他就是那个样儿,受不得委屈,你别跟他计较啊。”   “怎么会呢,他是真性情,我当然不会怪他的。”   林西只当江叙白真的不介意,滔滔不绝地给他普及晚上会有的人,殷勤得江叙白觉得贼不对劲。   想干嘛?   他在钓鱼,鱼也想钓他,呵。   到目的地时,天刚黑,夜店里很是吵闹,两个omega顺势站到江叙白身边,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江叙白稍稍退了两步,二位都是人精,立刻收敛了媚气,虚靠着他,做出有在好好营业的假象。   江叙白坐在角落里,人已经来得差不多,喝酒的喝酒,牌桌上已经开了一局,看筹码都是百万上下,这一局下去,把江叙白买了也没法子上。   林西和那群人玩得近,都是家世相近的子弟,熟稔交耳,林西笑着把江叙白拉到桌前,“来,随意玩,今天我请客,赢的归你,输的算我,玩得开心,O不OK?”   江叙白坐在林西的位置上,桌上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有个长相乖巧但笑容冷淡的omega说道:“规则都玩腻了,不如来点新意,江……?”   林西介绍道:“江叙白。”   江叙白看着身边竖着的烈酒,看来今天还真是鸿门宴,林西特意强调林晟不参加,江叙白就心中有数了。   这群人想给林晟出口气,未必是林晟授意,倒像是自作主张。   他不想惹事,但事儿找上门,他也不怕事。   “好啊,发牌轮一圈,简单粗暴比大小,不打心理战,亮牌,谁输,谁吹了这一瓶。”   江叙白抽出冰桶里的酒,瓶底落在厚实的桌面上,发出的闷响却让在坐所有人心脏共振。 第20章 反将一军   一局牌转得很快,在江叙白眼里跟吃流水席一样无趣,一人切一次牌,轮到江叙白时,其他人都饶有兴趣,看他指尖夹着一缕发,切牌的手法很怪,若不是那双手生得修长,观赏性会很差。   一看就不是行家。   众人互视一眼,将嘲笑藏在举起的酒杯里对饮。   江叙白切完牌,手边的酒一口没喝,其他人开玩笑道:“江少是要等着吹一瓶吗?”   牌场上的嘲笑最是没有杀伤力,江叙白意思着抿了一口,润唇膏在杯沿上留了个小印子。   桌上六个人,这轮切完,江叙白果然要吹一瓶。   “自己立的规矩啊,来,喝!”   江叙白没接林西递来的那一瓶,从冰桶里抽出最贵的那瓶,食指微屈,瓶口被平整地弹开,白气悠悠飘向空中,他仰头干了这一瓶。   这瓶贵,不算烈,江叙白才不管这群人怎么看他,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虽然楚云凡那一套偶尔让人不爽,觉得他骄矜任性,但这种法子震慑他人是极好的。   简而言之:就喜欢你恨我恨得牙痒痒却干不掉我的样子。   林西尴尬地将酒放下,在心里暗骂江叙白这人真难接触,他可是林晟的堂兄弟,这个圈子里,谁不高看他一眼?他站在江叙白身边递酒已经给他天大的脸面,这人居然敢不接……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第二圈牌,江叙白切牌的手速明显变快,牌在指尖转圜五圈,换下一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切的那几张,每个人都在争取利益最大化,江叙白漫不经心地计算他们的牌面,反正这次,他不会是喝酒的那个人。   其他人拿到牌,立刻察觉到不妥,乱套了!   他们五个人,只要不让江叙白拿到想要的牌就行了,谁赢都无所谓,而江叙白要对抗他们五个人……怎么可能还能拿到想要的牌?!   “出千”这两个字已经蹦到了嘴边,但想想之后的计划,他们硬是把火气咽到肚子里,牌最小的人愤愤地吹完一整瓶。   七圈牌后,其他人都有些喝不下去了,而江叙白始终只喝了一瓶,林西有些急了,赶紧打圆场,“别老是玩牌啊,这都个把小时了,大家都累了吧,歇一会儿?白哥,你觉得呢?”   “我都行,你们先玩,我去趟洗手间。”   “哎,好,出门往左,尽头右转就是了。”   林西帮他开了门,细致地说着地点,江叙白只是笑笑,没有戳穿他,这种包间里,只要往里面走两步就能看到专属卫生间吧。   这伙人还真信他没来过这里。   江叙白按着他说的路线来到卫生间,抓掉头绳,放下长发,顺手抓住一个工作人员:“林西开的房间是几号?我累了,想去歇会儿。”   林西这种玩家子无人不知,这边的服务生都是身经百战,他表现得越熟稔,他们就越不会怀疑他,“我带您过去。”   七楼开了三个房间,江叙白不能多耽搁时间,随意选了一间,服务生恭恭敬敬地想关门,江叙白转而叫住他,对方刚转头就被一记手刀打晕。   把人拖到外面的安全通道,有点眼力见醒了就赶紧跑吧。   江叙白在房间里摸了一圈,施施然回到那伙人身边。   “白哥怎么去那么久啊哈哈哈,来来来,喝酒。”   他的酒杯递到手边,江叙白捏在手里没喝,笑着坐在角落,听他们说着不痛不痒的消息,有几人家里搞金融,提到的消息还有点作用,至于其他的,乌合之众。   林西不止一次劝他喝酒,但凡江叙白有点脑子就知道酒里有东西,他本就处于易感期边缘,喝点那玩意,鬼知道会变成什么德行。   他放下杯子,转而和其他人攀谈,愣是不接林西的话,林西怀疑他看出来了,有些不安,主动打圆场,“白哥是不喜欢这个酒吗?那我们换一个?”   “嗯,太烈了,不喜欢。”   林西忙不迭给他换了一杯,一转身,江叙白竟主动走到他身后拿酒,笑着打了个响指,把林西紧张的心打得一颤,笑着找补:“哈哈哈,逗我呢,吓人一跳。”   “今晚上挺好玩的,就是活动太少了。”   “下回,今天人没齐呢。”   林西见他心情不错,赶紧跟他攀关系,找准时机套他的话,江叙白态度转变,笑脸比之前两个小时都要真切。   可他忘了,江叙白是演员,之前总是跑龙套,没人见识过他到底有几分演技,现在突然拿了男一号,所有人只觉得是他的后台够硬。   他和江叙白碰杯,仰头喝酒时,余光瞧见那双纯良无害的眼眸,这alpha乍一看只是小帅,昏暗的灯光下细看,竟很耐看,难怪有人愿意收入囊中。   林西喝干净酒,低声嗤笑,他可没那么重口味,才不搞alpha。   江叙白放下杯子,和身边两个omega说了几句话就有些犯困,林西赶紧把他扶起来,跟其他人招呼一声,“我带他去休息啊。”   林西扶着他进电梯,他同样脚步沉重,心想这酒劲儿真大啊,江叙白这人也真够重的,拖都拖不动了。   他费劲地把江叙白搞进房间,看着他散乱的长发,嘿,管你后台多硬,这个时候不还是栽我手里了?   林西气喘吁吁地站起身,还没走两步就彻底倒下。   江叙白梳起头发,缓慢起身,轻轻撇开墙上巨幅的画,一扇连通两间房的门出现在眼前。   他轻而易举地去到隔壁房间,里面有两个赤裸着上身的beta,看到他过来乖巧地站在床尾,“您好。”   “你到隔壁去吧,林西走错房间了。”   “好的。”   被点到的人从通道过去,看样子都不是头一次,屋子里还剩一个人,很主动地来给江叙白脱衣服,“不用。”   beta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脸色发白,江叙白没时间安慰他,快步走到门口,走廊上传来人语声,江叙白赶紧出了房间,戴着帽子,从另一边的安全通道下楼。   后面两间房很快都有开门声。   江叙白不清楚如果留在房间里的人真的是他,会遭遇些什么,现在他没必要遭这罪了。   作者有话说:   【土匪探头】交出手里的海星嘛 第21章 我想抱抱你   他刚走出门,手机响了,是林悦月的消息。   【月】:白哥,有媒体拍到你去夜总会,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我们得出钱压一下。   【白】:真的,但不用压。   【月】:啊?为什么啊?就算只是喝酒,发出去也、也不好吧?   【白】:好吧,那还是压吧。   看来这局从他上车就已经摆好了等着他入呢,真是好笑。   江叙白看着另一个联系人的对话框,楚云凡今晚没有再发消息,他莫名从最后那句话里看出生气的意思。   【白】:结束喽,我要回来了。   他估摸着不会有人理他,没想到这次某朵云回得很快。   【云】:回来干什么。   怎么不在外面玩一整夜呢?怎么还想起来家里有个人?也不看看几点了,还有脸回来?   江叙白从短短五个字里看出一大篇埋怨。   哎,该如何高情商化解这个局面呢?还能有什么法子啊——   晚上到底喝了一堆酒,麻木的神经想不出有新意的点子,握不住的灵感反复流逝,破碎的想法在心间耍花枪似的闹腾。   【白】:想回来抱抱你,一天没见了。   【云】:肉麻。   【白】:真的,好想你的。   【云】:没允许你这样做。   【白】:是我私自冒犯,我错了,请惩罚我吧。   【云】:才懒得管你。   江叙白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有些得意,三两句话将回家晚的锅甩到妄自思念上,罚一个回家晚的情人,和罚一个回家晚但是一直在思念他的情人,孰轻孰重?   他拦了车,现在知名度不高,还能随便坐车,要是以后记得他的人多了,要么自己开车,要么配个司机,但若不是心腹,得知楚云凡和他的关系,再之后还可能暴露楚云凡的住所,终归是个麻烦。   看楚云凡一点也没有养情人的经验,他得找个时间跟他商量一下……   但江叙白又担心楚云凡嫌他麻烦。   如果小瑾还好好的,如果他还留在科研领域,平时跟项目也会遇到不配合的人,谈业务也可能遇到事儿B客户,但……他的尊严在自己手里,他的脊梁始终挺直,想谦逊的时候谦逊,想傲气的时候也能耍脾气。   稍微都受制于人,总好比处处受制于人要好。   他正望着街边热闹的灯光出神,手机又响了,是李岩昕。   “师哥?”   “这么晚了,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我在回家的路上,有事吗?”   李岩昕支支吾吾半天,跟江叙白扯了很久,才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在查小周的事?”   江叙白骤然捏紧了手机,李岩昕怎么会知道?!虽说他当时和李岩昕吃饭的时候带过小瑾,但周宇瑾和他们不同圈子,私下里应当没来往才对啊。   “什么事?我不清楚。”   “唉,我劝你一句,不管你想干什么,都别管了,别把你自己拉下水。”   当初江叙白辞职入圈,李岩昕就怀疑过他的动机,他劝了,劝不住,这两年也没见江叙白有大动作,他想着可能是他多心,但是最近的新闻,以及上次江叙白找他要林晟的资料……   做他这一行的,最新最好的药都是专供上面那些人,接触到的信息自然广泛,若不是担心江叙白走不通他的路子去找别人,要是真出事了……他愧都要愧死。   这两天反复看到江叙白和林晟的消息,他实在心中不安。   “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一些……皮毛,总之这事和林晟关系不大,但是……你就当做是个意外好不好?人死不能复生,你觉得周宇瑾会希望看到你搭上前途、搭上一辈子吗?”   江叙白沉默很久,还是反复问道:“你知道,对不对?”   李岩昕劝了他很久,要他别和林晟杠上,百害而无一利,劝他好好演戏,真干不下去的话,他永远欢迎他回去搞研发。   本就沉寂的心听完之后更冷清,秋风萧瑟,在窗户缝里尖叫。   就当是个意外?   那就说明根本不是意外。   周宇瑾不可能嗑药,更不可能跟别人乱来,万万不可能以那样不堪的方式死去。   不管周围的人如何诋毁,不管两年前的官方通告如何表述,他们是陌生人,他们根本不了解周宇瑾,而江叙白不一样,他们一起走过十几年光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周宇瑾是一个怎样的人。   让他如何放得下?   江叙白淡然地看着窗外的热闹,仿佛只是接了一个修理家电的电话,只剩用力到发白的手指将虎口掐出了血。   淡淡的花香在车内弥散,出租车司机咳嗽两声,没有打扰后排的乘客,默默调高换气的频率。   短短十五分钟,他调整好情绪,回家时已经是精神奕奕,和寻常一样笑着推开门,脸上带着酒后微醺。   走了一大圈没找到人,浴室也空空如也,家里开着暖气,门口有鞋,回家有灯,说明应该是有人的。   “云凡?”   他照了一圈,在书房里看到全副武装的楚云凡。   嗯……什么叫全副武装呢?   头上戴着帽子,脸上戴着口罩,手上甚至还戴了手套……脚上倒还是那双毛茸茸的拖鞋。   闹哪样?   “很冷吗?要不要……”   “不冷。”   江叙白愣在原地,呃,不冷?那就是防着我喽?   楚云凡似乎有些忙,戴着半指手套办公,都没看江叙白一眼。   “好吧,那我去洗个澡。”   书房的门关上了,楚云凡扫了一眼厚实的门……   不是说要抱抱他吗?   嗯?出尔反尔、诡计多端的alpha……居然骗他!   楚云凡依旧戴好口罩,上次那个醉鬼抱着他一顿狠亲,信息素冲鼻子得很,还有那股酒味儿,实在是讨厌。   被人亲吐还是太丢脸了,这种情况不可以再有第二次。   楚云凡戴上眼镜,信息素浓起来还会很辣眼睛,也得好好保护着。   一旦胡思乱想就会出错,楚云凡将刚刚输入的三个字删除。   作者有话说:   把全副武装的咪咪呈上来了 第22章 给他揉脚.   江叙白洗去一身酒气,卧室里依旧只剩他一个人,恒温系统发出滴声,自动将换气功能调到最高档。   江叙白嗅嗅衣领,打开系统里的信息素浓度测试,果然显示房间里alpha信息素浓度超标。   受易感期混乱的影响,信息素乱飙,空气粘腻,他开了窗,冷风钻进来,趁楚云凡还没回房,赶紧弄清净。   他在房间里等了很久,屋内外温度都降得十分接近了,楚云凡还在忙,看来楚先生工作非常认真。   江叙白撑着脑袋打盹,眼皮直打架,喝下的酒在心里烧,他吃完药贴上抑制贴,风卷着睡衣衣角,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到药,江叙白提起恒温药箱,倒计时还剩九小时,看来是医生晚上特意送来的……   书房的门一直关着,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江叙白看时间不早了,捏着门把手,迟迟按不下去,怕打扰到楚云凡,只得回到房间,心想:要是十五分钟后楚云凡还不回来,再过去找人吧。   没想到这一等,他趴在床上睡熟了。   书房里。   楚云凡撑着下巴,工作早就忙完了,看着屏幕上乱七八糟的消息,他本能点开和江叙白有关的资讯。   江叙白坐了两年冷板凳,对于这个圈子而言时间很短,有些人苦熬十多年才崭露头角,江叙白的运气还算不错。   他的形象其实更讨长辈喜欢,性格也确实乖顺,是个调养的好苗子。   照片里的人笑容和顺,他明明可以看到真人,何况真人比照片好看,却在这里看照片,也是很可笑了……   和江叙白个人有关的资讯讨论度都很低,也就最近跟林晟那个家伙闹事儿,才上了热度。   如果不是同时认识江叙白和林晟本人,看到这些似是而非的报道和曝光,思维很容易被带偏。   不过骂江叙白是资源咖……这一点还是有失偏颇的。   他们的初遇并不美好,起初,楚云凡也怀疑过江叙白用心险恶,并未帮他,楚云凡双手托腮,食指偶尔敲敲脸颊,居然用宝贵的休息时间回忆过去。   好巧不巧,半年前,他记得那天的天气和今天很像,是个有风但微燥的日子。   他和父亲大吵一架,身边的人都被父亲扣留,他什么也没拿,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徒步从郊区走到市区。   从落日走到天黑,路灯慢慢亮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其实……很没必要这样做,但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很累,但一点也不想停下。   没有人会关心他会去哪里,也没有人在意他是否安全。   他不能停,停下脚步,就会忍不住回头,一旦回头,他就是输了。   他可以任性地把所有人甩在脑后,他容许别人追赶,宽容他人离开,但不容许自己回头。   冷风吹过来时,腺体很疼,身上很冷。   他忍不住想弯下腰、想蹲下,最后只是靠着扶梯,在人来人往里望着江水长流。   不知枯站了多久才缓过身体不适,他恍恍惚惚地继续往前走,漫无目的,不知去向。   “哎?那个帅哥,有火吗?”   依稀听到有人在叫他,楚云凡逐渐停住脚步,转眼时,一个身材高挑的alpha站在酒吧外场,身后是暖黄的灯光,故作复古的灯饰上还绕着一圈小灯。   丑死了,真是个没品味的老板,但那光照得alpha整个人暖洋洋的。   楚云凡不知所以,听到对方又叫了他几声,他不抽烟,他讨厌抽烟的人,身上没有火,但他还是走到了那个人身边,下意识想摸一摸他身后的暖光。   真是蠢货啊,暖光而已,哪里是摸得到的。   他只是摸到了那个alpha的脸颊,然后拧住了他的耳朵,他忘了他当时的手劲有多大,但若是换做其他的alpha,楚云凡铁定是要挨揍的。   可那个人没有揍他,还在他失去意识时抱住了他,楚云凡靠在alpha肩上时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忙忘了,特助已经提醒过三次,他的易感期到了。   他记不清那一夜的具体细节,也记不得他们是如何开始的,更不清楚那个alpha是如何容忍他的占有和索取。   只记得是对方先给他洗了澡,他靠在床头,看着对方捏着他的脚踝出神。   他听到alpha说着话,但记不清他说了什么。   可能是问他脚踝怎么肿了,可能是问他脚磨破了疼不疼,反正他一句话没说,只看着alpha给他擦药,给他揉脚。   后来怎么就搞到一起去了?不记得,也不太想记得,总归是有些难为情的。   楚云凡好几次跟江叙白生气时,就会想起那晚,不是做爱有多舒服,毕竟是和alpha,信息素冲鼻子,没闹得头疼就很不错了,也不是征服一个alpha有多爽,只是反复想起江叙白坐在床边给他揉肿了的脚踝。   他曾经期盼过,奢望过,后来再也不屑于回想,竟在一个陌生的alpha身上得到满足。   那晚他神志不清,偶尔记得江叙白是alpha,偶尔把他当做beta,再之后以为是omega,像是得了性别认知障碍,亦或者说,江叙白是什么性别都无所谓。   因着那一次,楚云凡想起江叙白时,经常性选择忽略他的不好,宽容他偶尔没眼力见。   比如现在,那个笨蛋alpha怎么还不来找他!   果然,alpha的嘴,骗人的鬼。   还说什么想他一整天,搞得好像有多喜欢他一样,还说什么要回来抱抱他,搞得好像多思念他一样。   楚云凡满脸不高兴,啪得一声关上电子设备,满脸阴云。   而卧房里的江叙白睡得可太舒坦了,今晚的酒可能有助眠的作用,不仅没做噩梦,睡得很舒服,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   楚云凡站在他床边,静静看着他熟睡的脸。   该死的alpha,居然骗他!实在是太可恶了……   “江叙白!江叙白——”   楚云凡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肩膀可劲摇,江叙白睡得不久,勉强睁开眼,“嗯?嗯?!”   怎么了?摇得好像他要死了一样?   楚云凡看他迷迷瞪瞪的蠢样子,所有的怒气突然哑火,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口罩闷住呼吸,他咽下委屈。   “你……你睡吧。”   “啊……?”   作者有话说:   咪咪:起来,重新睡 第23章 讨厌的alpha!   屋子里清空了江叙白的信息素,干净得像独居,可楚云凡还穿得严严实实,显得滑稽。   江叙白眨了眨沉重的眼皮,顺手摸着楚云凡的腰。   把他叫醒了重新睡?不愧是你。   江叙白半梦半醒,脑子完全麻木,一点脾气都没有,笑着把楚云凡拉到怀里,摘掉他的帽子,扯下口罩,蹭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不睡觉吗?”   江叙白摸猫一样搓来搓去,已经完全忘了抱着谁。   楚云凡挣扎两下,踩不醒踹不动,反倒把他累得够呛,最后只能在黑暗里瞪江叙白一眼,憋屈地趴在他的臂弯里。   真讨厌,alpha,真讨厌。   就在他们都睡得舒坦时,一张照片被丢在网上,激起涟漪。   次日,林西醒来时身边躺着不认识的人,这都是常事,他推开beta,揉散睡眼,房间的摆设很熟悉,但他不应该在这里吧……   他顺着通道到隔壁,扒开乱七八糟的衣服和床单,把好友摇醒:“江叙白呢?!”   “谁啊?”   好友宿醉未醒,早就把昨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林西在电视柜上翻来翻去,终于找到联通隔壁的摄像头,抽出小卡回房。   “去,给我找个设备来。”   林西把衣服甩给beta,对方赶紧去外面找来放映机。   摄像头录到一半就没电了,怎么会呢?明明是安排妥当了放进去的。   林西翻来覆去地检查,根本没发现哪里不妥,只能先看看视频。   从他们进门,到江叙白起身,后面拍摄的全是林西和这个beta的艳事……   “cao,这个江叙白真狡猾。”   林西赶紧删除视频,幸好造不成影响,江叙白运气好躲过一次而已,他们能失败无数次,江叙白可输不起。   林西气愤不已,直接摔坏了设备,恨不得再多踩两脚出出气。   等到好友们都清醒过来,发现昨晚根本是白忙活,都有些不快,看向林西的眼神满是责备。   若不是他的堂哥是林晟,他们才懒得跟这个有前科的人接触。   之前那个事情,林西被抓紧去关了将近三个月,以林家的本事自然不会让他出大事,但其他人跟着他混的风险太大了。   此事一出更是不靠谱,好友们暂时哄住林西的脾气,大家家世相近,谈不上谁依赖谁,因利而聚,利尽而散罢了。   林西算是记住江叙白了,真是跟林晟说得那样狡猾。   这次打草惊蛇,下次定然不好上钩了……   林西将地上的设备踩了个稀碎,气愤离场。   而另一边,江叙白正坐在书桌前,将数据线连接电脑,点开了实时上传的某段视频,他减去前半段自己出现的画面,单独储存,后半段加密处理。   林西是条好鱼,既然以及钓上来了,这东西如何利用,可得精打细算着来。   路还长着呢,不着急。   江叙白拌着牛奶喝掉刚送来的药,楚云凡又早早走了,像是在闹脾气,早上都不让他亲。   肯定是因为他昨天晚上先睡了,半夜醒来时胳膊酥麻,而楚云凡成了他的抱枕,被他“霸道”地压着,难怪又生气了。   他刚想给楚云凡发个短信问候一下早安、早饭否、吃得香否,一拿起手机就被轰炸了。   三十七个未接来电,李姐、林悦月、经纪人红姐等将近十个人都在找他。   又出啥事了?   他没有先回电话,反而打开林悦月的对话框,先看看吧,有个心理准备。   【月】:白哥?!那个照片被放出去了,幸好我们这边下得快,但是很多人看见了,还在进行二次传播。   这是三个小时前的消息,江叙白有些愧疚,他的一意孤行给所有人添了麻烦,一个小时前林悦月又发了消息。   【月】:肯定是林晟花更高的价让那人反口了……太卑鄙了……   这种事情不是圈子里开天辟地第一桩,林悦月入行不久就听见过好几起,第一次当亲历者。   本该是见怪不怪,事情出在自己身上时又会不一样。   江叙白还没想好该回复那一条,林悦月又发来一条:   【月】:白哥,话说你去夜总会干什么啊?你可别被那群五毒俱全的家伙带坏了啊!都不是好东西来着。   江叙白看完,索性先给经纪人打个电话报备吧,电话接通自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江叙白反复保证只是喝了杯酒,没有违法犯罪,红姐才勉强放过他。   他得抓紧时间上班了,林悦月已经来接他,一路上追问个不停。   江叙白被她问得一头雾水,“一个一个来,我都忘了你在问什么了。”   两人说了一路,下车时还讲个没完,江叙白总算把昨夜的事情说清楚,话术和跟经纪人说的没有两样,他不可能把自己的计划透露出去。   “没事就好,到时候澄清一下就行,哦不,这怎么澄清,越描越黑,算了,交给公关团队吧,咱们专心工作。”   因为他的事情,《误认》的热度又高了一层,唱衰的人自然越来越多,关于陈导的不实言论也有所增加,江叙白主动跟陈导道了个歉,表示未来一段时间不会再参加任何形式的私人聚会。   陈导拍拍他的肩膀,他知道昨天的人里面有林西,浸淫多年,他怎么可能猜不到来龙去脉,何况江叙白这个人是他亲自拍板的男一号,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你还是太年轻,以后这样的事情要先跟身边人商量,别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回长教训了吧?”   陈导说话的语气很委婉,像是家里的长辈,和和气气,江叙白反倒被弄得更加愧疚,连累陈导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偏偏人家一副“我很理解,我信任你”的样子……   “我记住了,以后不随便跟别人走。”   “嗯,去吧,化妆间那边等你呢。”   江叙白一坐下就被按着摆弄,对面正好坐着林晟,他闭着眼睛,正在弄头套。   化妆间里安静得要命,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出,江叙白手里捏着某人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安静就安静呗,无人在意。   他不会真的把视频或者图片暴露出去,只要有这个东西,后果是林西需要考虑的。   今天的戏份很重,林晟也没心思跟江叙白斗气,难得和谐了一整天。   作者有话说:   咪(气呼呼)(早起出门)(猛关门):alpha真讨厌!   白(笑眯眯)(掏出手机)(猛输入):早安否,饭否,香否 第24章 踩着他的肩膀   傍晚,江叙白顶着水袋靠在座椅里,哪怕有药物安抚,他仍然受易感期的影响,很容易困倦燥热,林悦月举着小风扇给他降温,“白哥,你的手机刚才响了几声。”   江叙白睁眼时手机已经塞到手里,“多谢。”   今天最后一场戏在水下,他手都泡起皮了,指纹锁解不开,他的手机是三年前买的,寿命将尽,今天老是断触,连图案解锁都打不开。   耽搁了半分钟,这破手机还自己关机了……   江叙白无奈一笑,“充电器在哪儿呢?”   林悦月翻了半天没翻到,“白哥,收拾东西回去充吧?没找着,忘带了。”   “也行。”   反正他已经休息得够久了。   有楚云凡给的药尚且如此难受,要是没有药……该如何熬下去啊。   出门遇到同样收工的陈导,和江叙白不一样,陈导不着急走,正拿着本子跟人说话,恰好逮到江叙白,一同抓过来说两句。   等到说完,天都黑了,若不是江叙白说家里可能有人等,陈导还不打算放人。   陈导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心照不宣,笑着放江叙白走了。   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江叙白都饿了,家里的冰箱里填满了日常菜,楚云凡不爱吃荤、口味清淡,跟个小和尚似的,他可受不了,得亲自去买点喜欢的东西。   林悦月帮他拿了一大包东西,“白哥,你的购买力还真强。”   江叙白有些迷糊,揉揉山根,两个人都双手无空,他无奈挠头,怎么一下买了这么多。   到家时屋子里黑漆漆的,江叙白松了一口气,楚云凡没回来,不至于又怪他把他一个人晾在家里。   他没有手开灯,摸黑将菜塞进冰箱,转而去开了客厅的灯。   “啊呀?!”   沙发上有个阴沉沉的人,江叙白吓得连退三步,“云、云凡?你怎么不开灯啊?”   楚云凡还是那副姿势,坐在沙发上,像一尊表面无悲无喜的佛,实则是个快要吃人的魔鬼。   楚云凡一言不发,他最生气的时候往往没有表情,江叙白本能察觉到危险,不敢靠近他,悄声问道:“怎么了?”   这里的沉默可比片场里危险多了,别看楚云凡长得矜贵漂亮,身处高位久了,仅仅面无表情的时候就足够吓人。   江叙白的后背一阵冷汗,一向温热的手冰冷无比,他不敢再出声,脑子里不断回想今天哪里惹到了楚云凡……   是因为他晚上提前睡着了?还是睡相不好,把他惹烦了?   应该不是,楚云凡虽然小气,但不至于这么斤斤计较,肯定是有别的不对……   江叙白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祖宗,他单膝半跪在楚云凡面前,手搭在他的膝头,努力摆正态度:“不高兴吗?”   楚云凡没有回答他,那双眼睛幽深无情,视线冰冷彻骨,刀锋一般凌迟着江叙白的心。   江叙白抿着唇,呼吸有些急促,心脏跳得很快,震动带动他的身体轻微发颤,胃缩得很紧,一阵一阵痉挛。   如果说楚云凡是一只漂亮的豹子,此时的江叙白就是他利爪下的兔子,他不敢挣扎,提心吊胆地注视他的利爪,看似随时准备逃走,实则早已无路可逃。   屋子里没开暖气,江叙白的腿已经蹲麻了,他不敢动,只有承受楚云凡的冷暴力,才能让这个人出口气。   掌下的腿动了动,江叙白一时失去支撑,险些跪倒倒地,被楚云凡踩住了肩头,以一种可耻的姿势稳住了身形。   这么长时间以来,楚云凡其实还算是个正常的金主,他没有不良嗜好,没有难搞的xp,洁身自好,他脾气不好,但连重话都很少说,这是头一次……这样羞辱人。   江叙白垂着头,无地自容,面红耳赤。   他和踩着他的人一样,他们都是alpha,他们的基因里蕴藏着同样的高傲,他们长着相似的傲骨,而他却只能低下头,被另一个alpha踩在脚下。   除却丢失的尊严,他现在居然更担心他的前途……因为他很清楚,今晚的楚云凡是真生气了。   今晚之后,他将无比确信,之前那些……只不过是他甩小性子而已……   踩在肩上的力度一点也不重,如果江叙白想反抗,站起来就能直接反制楚云凡,可笑啊……他从未想过反抗。   他也不敢反抗,一个一无所有的alpha,一个想要依靠另一个alpha的人,有什么资本反抗?他连哭的资格都没有,路是他自己选的,哭着也好,跪着也罢,都只能咬着牙走完。   江叙白撑着地面,更虔诚地跪下,头埋得很低,将所剩无几的尊严和不值一提的傲骨全部献给魔鬼,“云凡……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别生气,气着自己不划算的。”   “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他的语气甚至和平时没有区别,一点听不出怒气,但每个字都那么沉重,砸在江叙白的心尖,扰人心弦,惹人惊慌。   “我、昨天不该先睡着的,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   “哦,然后呢?”   不是这件?   江叙白不自觉攥紧了地毯,努力想自己的过错,可老天爷啊……他这辈子从未主动害人,从未想过要惹人不痛快,他从未做错过什么,从未对不起任何人。   “我回来晚了,手机没电,下次一定记得待充电宝,提前跟你说。”   “哦,没了?”   江叙白有些分不清楚云凡是否满意,他不敢停,也不敢贸然认下更多的错,他从不觉得自己错了,若非赶鸭子上架,若非得罪不起楚云凡,他能挺直腰杆对所有人竖中指,告诉全世界:老子从来没做过亏心事!   “我……不该惹你不高兴,很对不起你。”   “为什么对不起我?”   楚云凡的眼神越发冰冷,江叙白好容易鼓起勇气跟他对视,他觉得楚云凡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无情……他小心地握住他的脚踝,“我……我不知道哪里对不起你……”   作者有话说:   今晚的咪:生气   下章预告:白白吃咪咪 第25章 强吻   “你不知道?”   肩上的力道重了些,够不上疼痛,却足够令人羞耻,顺着他的力道,江叙白跪坐在地,“我真的不知道……给个提示吧?”   楚云凡看着他的发旋,没有耐心去猜他的话是真还是假,他累了,很想休息,只要江叙白能乖乖听话,他其实并不想跟他发脾气。   训人的话到了嘴边,被人沉默地咽下去,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反正等到处腻了,不想处了,随时都会分开。   这个时候计较这些干什么?是想提前分开了吗?   好像不是,他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楚云凡站起身,不再跟江叙白对峙,他一走,客厅里的低气压瞬间消散,江叙白扶着沙发,撑了很久才起身。   腿和脚痛麻难忍,伴随着电流酥感蔓延到全身,江叙白只能再次弯下腰,趴在扶手上等待血液循环,后背的衣料汗湿了,屋子里温度低,贴着身体一阵一阵发冷。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他那么生气?   他没有资格去计较楚云凡是否太小气或者拿他出气,既然楚云凡说他错了,他就只能反思自己的问题,自我驯服并优化向上管理。   真是……太可笑了……   活了二十几年,将自己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李岩昕说得那样,他走的这条路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是个愚蠢的决定。   可人活一世,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寸不可退让的底线,他们会忍无可忍再打碎了牙往肚里吞,却不愿意后退一分。   今晚的秋风格外凌厉,江叙白站在客厅里很久,心和房子一样冷,怎么会不怨呢?   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为什么不能有话直说?为什么……要这样冷漠。   他只敢怨三秒钟,不得不思考如何收场。   江叙白在客厅里看了一圈,沉思、踱步,怎么办……?   楚云凡没有继续跟他吵,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想把事情闹开吗?还是说楚云凡觉得再吵下去没有结果,或者会是很糟糕的结果,所以暂停了对话?   是啊……楚云凡容易闹脾气,但从不会真正发火,再生气都会保持理智,所以他是想要理智解决这件事?   可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哪里对不起楚云凡了?他自认兢兢业业,对待楚云飞已经是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虽然不说十全十美,也是捧在手心里,生怕摔了磕了……   既然不知道哪里错了,扬长避短,必须回避这件事情……不能任由楚云凡继续生气……   怎么办?   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要是放任楚云凡继续生气那就完了……   怎么办?   钟表一声一声走着,江叙白从来没有做过如此难的题,楚云凡是他见过的最难搞的人,对待寻常朋友或者上司的方式通通无用,他拥有掀桌的绝对权力,这段关系,永远拿捏在楚云凡手里。   只有一个人需要提心吊胆,只有一个人需要苦心经营,就注定没有攻略、没有捷径。   主卧那边传来声响,门开了。   江叙白僵在原地,三秒之后,腿僵硬得差点走不动路,他害怕那个结果,但偶尔自暴自弃地想,要不赶紧结束吧。   可当对方真的要结束,他万万承受不起。   他需要权衡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得挣钱,他得报仇,还得保全自身,一旦得罪楚云凡,这些都能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云凡?”   楚云凡提着一个黑色的小包,连眼神都没丢给江叙白一个,快步走到门口。   “你去哪儿?!云凡?”   江叙白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握住他的手腕,“大晚上的,外面很冷,你要去哪儿?”   “放手。”   他拎着东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江叙白抓了两下都没抓住,如果是临时有事出门,怎么可能说气话让他放手呢?   这明显就是要走。   可站在楚云凡的角度上,犯错的人是江叙白,他为什么要走?他对江叙白的厌恶就已经到达这种程度了?需要眼不见为净?江叙白不这样认为。   这些都是无法确认的猜测,但有一点他能肯定,楚云凡一旦在今晚迈出家门,他们的关系就彻底玩完了。   不可以……虽然他偶尔觉得分开了也好……不行……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楚云凡甩开他的手,几乎摸到了门把手。   “楚云凡!”   江叙白第一次对他直呼其名,不熟的时候、装不认识时、故意打趣时,他叫他楚先生,单独相处时总是叫他的名。   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明显见他身形一僵。   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人完整地叫过楚云凡的名字,他本能一愣,但没打算回头。   江叙白没有给他机会反应,他一向是个合格的猎人,就像少年时擅长攻破题目一样,他同样擅长抓住每一个可以攻破他人的机会。   他斗胆扑上前,赌上自己的全部,再一次紧紧握住了楚云凡的手,将人一把扯到怀里,第一次展露出alpha掠夺伴侣的本性,死死按住了他的后颈,强势的吻震慑了正在闹脾气的人。   楚云凡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掌推在江叙白肩上,挣扎之下,玄关处的东西掉了一地,手里的包也被江叙白丢开老远。   此时,楚云凡无比后悔养了个alpha,在体能上,他们势均力敌,若江叙白无视权势压迫,楚云凡如今还处在术后恢复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江叙白今晚铁了心不能让他走,任由楚云凡挥拳踢踹,转而握住他的拳头,弯腰将人抱到矮柜上坐着,扯着楚云凡的衣领和他接吻。   唇间满是血腥,alpha的尖牙咬破了江叙白的嘴唇,鲜血浇灌着彼此,被涂抹,被吞噬。   血液里的信息素疯狂挑衅,窗口的风呼啸而过,将令人头疼的信息素吹散,倒让人很不习惯。   他们都厌恶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当氛围被冷风吹散,他们又本能地感到不满。   再令人头疼的信息素,闻习惯了都会变成必需品,再让人愤慨的关系,也像他们曾经紧握不放的美好关系一样,处久了会舍不得放手。   江叙白不懂得这个道理,楚云凡就更不懂得了。   楚云凡第一次被另一个alpha如此粗暴对待,当激情平复,呼吸减缓时,他终于腾出手推开了江叙白。   “疯了?!”   嘴巴上沾了血,江叙白抽了纸给他擦干净,“没疯。”   作者有话说:   白白:我开吃啦   咪咪:(赖皮蛇状) 第26章 除你裤.   屋子里很暗,只剩月光照在他们脸侧,光洁的皮肤上沾着彼此的血,在冷光下格外妖异。   江叙白抬眼,大着胆子凝视楚云凡眼里的薄怒和暗火,楚云凡同样睨着他那双乖巧泛红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委屈落泪了。   江叙白收住眼里的泪花,低头示弱,轻轻抱住他,整张脸埋在他的肩窝,“你知道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吓人吗?”   楚云凡没回答,他当然不知道。   只是另一个alpha已经快要被他逼哭了,他没有这样的意图,也不想看别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   江叙白抱着他,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别走好不好?”   楚云凡侧过头,没拒绝江叙白在他脖上蹭脑袋,“你要是故意的还得了?”   江叙白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这话满是责问,但语气没有之前那么冷了,有些开玩笑的意思,他笑了一声,继续搂着他的腰,“那当然不得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江叙白侧过脸,单手捧着楚云凡的脸,距离近到下一秒就能接吻,但他没有亲下去,他耐心地等着,等待一个许可,亦或是等待最后的判决。   楚云凡垂下眼眸,依旧没有回答他的话,但他的视线在江叙白破了的嘴唇上停留两秒,最后缓缓凑近。   这个吻要柔情多了,凝固的血连同彼此的信息素缓慢扩散,两情缱绻,嫌隙暂缓。   一吻结束,江叙白弯下腰,将他的包拎起来,重新放回衣帽间,楚云凡还坐在矮柜上发呆。   就这样原谅了江叙白?就这样放过了这个笨蛋alpha?   楚云凡低着头,反复思考,事情发展到现在的程度,他已经不太在乎事情的真假,他享受的是江叙白的体贴和那一点点温情,那就享受好了,何必要求那么多呢?   可是反思完,他又觉得不高兴,凭什么他要反思?凭什么他要降低标准,凭什么他要选择视而不见?   但当他想较真时,江叙白正弯着腰收拾掉落的东西,将它们一件一件按原位摆回去。   他沉默地收拾残局,将差点碎了一地的关系收收捡捡,拼拼凑凑。   楚云凡不想承认,其实他有些不忍心计较了。   平心而论,江叙白够可以了。   换作别人,有人能忍他这么长时间吗?肯定能找到,但未必有江叙白长得顺眼,未必有江叙白身上的那种感觉。   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但要是真的和江叙白分开……他不那么自信了。   对方能不能忍不是他要考虑的,他需要担心的是对方能不能满足他的情绪,而这一点,这么多年,只有江叙白做得到。   收拾好后,江叙白开了灯,开好暖气,楚云凡还坐在原位,看神情在深思。   虽然刚吵完架有点尴尬,但是……楚云凡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好笑,长腿微弯,脚点着地面,这个姿势显得腰的弧度很好看。   虽然很不恰当,但他还是想说:像个被端到高处下不来的猫。   江叙白:“饿了吗?”   楚云凡:“气饱了。”   楚云凡没吃晚饭,屋子里一直很冷,一点胃口也没有,什么都吃不下。   “做点蔬菜粥暖暖胃?”   “随便你。”   江叙白弯腰想把他抱下来,被人扒拉开,楚云凡还没想清楚,一点也不愿意挪位置。   可只要他一直站在门口,江叙白心里的石头就无法彻底落地,他必须百般小心,万一一不留神就让人跑了怎么办?   江叙白只能快速切好菜叶,往锅里一丢就陪在楚云凡身边。   楚云凡一直看着地板,似乎在说服自己。   江叙白有心想问,每次要开口就会被一记眼刀刮来。   楚云凡不希望有任何打扰,他必须完全独立思考,考虑所有的因素以及造成的后果。   今天下午,他本想让特助叮嘱医生晚一点给江叙白送药,但不知为何……亲自拿了手机。   真该死,那个时候就不该亲自动手,这种小事……以后直接交给别人吧,要是他不拿手机,也没那么多糟心事。   江叙白进夜总会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楚云凡说不出心里何种滋味,就是难受。   从理智上,他不认为江叙白是个会到处乱来的人,他用半年时间考察过了,他的私生活十分干净,交友圈子也小得可怜,是个靠谱的伴。   可他没办法理智地说服自己,一向眼里揉不得沙子,哪里肯容江叙白放肆?   他给了江叙白很多次机会,他主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有事要说,无人应答,他甚至给江叙白拨了电话,接通了一秒就挂断。   他回到漆黑的房子里,等了他两个多小时,而江叙白告诉他:他不知道错在哪里。   楚云凡不想教他,教了又怎样呢?只会让他显得格外狼狈罢了。   这件事的结果很简单,无非三种:1.江叙白确实去了,但没有乱来;2.江叙白没去,是假的图;2.江叙白确实去了,也乱来了。   有什么好教的呢?   对于以上结果,重要的只是楚云凡的处理方式而已。   他之前已经想清楚,暂时找不到江叙白牌的代餐,他心里不舒服但不想更不舒服,所以为什么要继续闹别扭呢?   楚云凡想不明白,如今看来根本没必要想明白,感情这种烂糟玩意儿,要么别碰,碰了就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别把谁挂心里,出了再大的事都体体面面分开就好。   江叙白的怀抱比较温暖,于是楚云凡离开了柜子,将外套摔在他身上,一言不发地站在江叙白面前。   江叙白抱着他的衣服,拿不准他想干什么,只能稍稍揣摩:   他伸出手,被楚云凡一巴掌打开。   他走近了一步,楚云凡没有后退。   嗯?为什么脱衣服?这是在暗示什么?   江叙白捏着衣摆,手慢慢挪到衣领,也想脱掉,又被楚云凡把手打开了。   嗯?不让他脱?   江叙白后头看了一眼锅,可能还要煮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够吗?   楚云凡等着江叙白来抱抱他,而江叙白弯下腰,脱了他的裤子……   嗯……?   楚云凡看着自己的裤子滑到脚踝,嗯……?   作者有话说:   咪咪:……?   白白:谁让你不穿秋裤 第27章 扯不上裤子   江叙白擦擦嘴巴,柠檬清香充斥了口腔和鼻腔,他平复呼吸,起身看向同样呼吸不稳的人。   “滚去吃药……”楚云凡的声音很哑,靠坐在餐桌上,半天没扯起()。   江叙白想帮他穿好,被人狠狠拧了手背,“我帮你穿好。”   “不用你帮!”楚云凡扯着带子不让他帮忙,江叙白深吸一口气,还是一鼓作气给他穿好了。   “我去吃药。”   “快滚。”   楚云凡低着头,手还撑着桌面,感觉脑袋在冒烟,思维迟钝,四肢僵硬。   和江叙白在一起之前,他连怎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起初总是疑心江叙白?因为他们的初次美好……几乎完全是江叙白主导。   居心不明!   他没想到江叙白跟他玩这一套,看着对方虔诚地跪下,他才意识到之前踩着江叙白的肩膀,是个绝对大胆的举动。   当事人现在很懊恼……也很气愤。   为什么江叙白懂这么多?!难道跟他之前,他和别人有过?!   楚云凡缓慢起身,现在思维能力有限,先按下不提……   他刚坐下,就闻到一股糊味,“江叙白——!”   楚云凡一下瞧见锅正在口吐白沫,“江叙白!锅,锅……”   这锅是怎么了?怎么说?楚云凡一时想不到说辞,还是直接上手吧。   “别动别动——你站原地别动!”   江叙白一溜烟蹿出来,关火,用戴上手套,立刻把煮沸了的锅拿捏了。   淡淡的糊味在他们之间悠悠地转。   江叙白:“呃……”   他拿到药箱时习惯性看看时间,根据剩余时间算出楚云凡大概在家里等了他两个多小时……难怪又生气了。   他收起楚云凡拎的小包时就发现里面根本没装衣服,只是放了一份文件而已……说明楚云凡只是生气,其实没打算真走。   一时庆幸,出神的时间久了,忘了锅里还炖着粥……   楚云凡看看锅,又看看江叙白,一言不发,但江叙白从他脸上读出了他想说的话:这还能吃吗?   江叙白盛了粥,两人坐在桌边,吃着有点糊糊的蔬菜粥,胃里是暖了,嘴里吃着不太好。   楚云凡难免看了一眼自己刚才坐的地方,从来没想过会在餐桌边发生点什么……他倒成了江叙白手下的一道菜了。   被人非礼了,不高兴。   江叙白做了点开胃小菜,稍微有点酸辣,楚云凡不喜欢吃重口味的菜,但今晚的晚饭实在令人难以下咽,挑挑拣拣地还是吃了几口。   “好吃吗?”   “不好吃。”   “真的吗?”江叙白看他还在夹,酸辣藕带脆脆的,很爽口,真的不喜欢吗?   和糊糊的粥比起来也不喜欢吗?   —   江叙白悬心了一整晚,始终没有等到楚云凡全盘托出。   他有心想问,但又担心再次惹楚云凡生气,只能提心吊胆,假装无事发生。   次日,楚云凡照例起得很早,看他如此起早贪黑,江叙白不免奇怪,他揉揉睡眼:“最近很忙吗?”   楚云凡正对镜整理着装,昨晚江叙白已经给他搭好了衣服,他正低头捋领子,头也没回:“嗯。”   江叙白最近太忙,没有时间了解外界信息,难道是哪里又出事了?   楚云凡总不可能真的是因为想跟他一起来A市,才会贸然动身吧?楚云凡已经从联中退下来,想二进的可能性不大,最近也没到敏感时期……   “老项目和老毛病,别问了。”   江叙白听话地闭上嘴,时针指向五,他打了个哈欠,还是起身帮楚云凡收拾东西,“吃早饭吗?”   “不吃,时间晚了。”   他就多眯了一会儿,半个小时就飞逝了,何况他一点也不饿,昨晚吃的糊味儿粥还堵着呢……   看着楚云凡行色匆匆地离开,偶尔有些感叹,走到楚云凡现在的位置,居然还要早起……   江叙白想想就觉得未来一片漆黑,还是躺着多睡一会儿吧。   昨晚楚云凡跟他闹脾气,让他很有危机感,也许楚云凡开始腻歪他了,他得抓紧时间。   正好今天的戏份拍得很顺利,林悦月想想网上的轩然大波还是觉得生气,“公关团队转移了视线,但是这波我们只亏不赚,真是……”   “没事,你过来点。”   林悦月一脸困惑,她顺手捏住江叙白的发尾,假装正在给他梳头,两人私语几句。   “白哥,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嗯嗯,你人脉广,帮我想想办法。”   但凡江叙白能找到靠谱的人也不会找林悦月帮忙,毕竟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但他愿意相信林悦月。   林悦月很快给他弄了张黑卡,以及一个备用机,“我给你装个屏蔽器,等会儿给你。”   “好。”   江叙白本就不在意现在网上的人说什么,他会用自己的方式站稳脚跟,他一定会赚到足够的钱,达成那个目标,别的都不重要。   等到江叙白卸完妆,林晟正好路过,瞥了他一眼,最近楚云凡也在A市,爸妈反复叮嘱他不要招惹楚云凡身边的人,林晟就算再怎么看江叙白不顺眼,也只能忍着。   江叙白同样得忍耐,林晟是他暂时动不了的人,何况……他不清楚林晟到底参与了多少,从前他想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但林晟是楚云凡的表弟……轻举妄动很可能得不偿失。   他现在的一切都可能随着楚云凡对他的厌恶而烟消云散,他必须小心行事。   “白哥,好了。”   “多谢。”   林悦月看着他,满脸担忧,打量四下无人,她弯下腰问江叙白:“白哥,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嗯?”   江叙白正忙着操作,头也没抬,只是嗯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   林悦月支支吾吾地说:“你……是不是和那个叫周宇瑾的演员关系很好?”   因为江叙白入圈很晚,也不是专业学表演的人,他的底细太干净,圈子里都摸不清更深的资料。   而此时,他停住了手里所有的动作,周宇瑾入圈后两人的联系就少了,为数不多的几次联系都是电话沟通,没有留下文字信息,互动更是少而又少,怎么会被别人知道?   江叙白的警惕心在此时抵达巅峰,“周什么?”   “周宇瑾啊。”   看着林悦月那双圆润透亮的眼睛,江叙白不忍心怀疑她:“为什么这么说?”   “上次有人提了一嘴,我看你当时脸都黑了……”   林悦月现在也发憷,她白哥的脸更黑了……   “我乱猜的……”   “嗯,猜错了,我入圈晚,怎么会认识他呢。”   “确实……那个时候他都已经去世了。”   林悦月叹息一声,一屁股坐在他脚边的小椅子上,惆怅地拿出钥匙扣:“看,绝版哦。”   江叙白看着她手里熟悉的东西,强忍着好奇,语气平淡地问:“你买的?”   “才不是呢,我之前跑场务,恰好遇见过他,这是他送我的。”   江叙白继续埋头操作手里的东西,手指难以克制地发抖,“哦,他是因为过量服用那东西去世的?”   “才不是!可别听那群人乱说……”   林悦月陡然住了口,江叙白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下文,他早就觉得林悦月可能知道些内情,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她。   “怎么不说了?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也、也不是啦……”   江叙白已经弄好手里的东西,按下发送之后就专注地看着林悦月,假装自己只是一个吃瓜群众,“我嘴很严的,而且没有圈内好友,你都开了个头了,不讲不道德啊。”   “唉……只是不能说太多啦,我是看你和晟哥关系不好,不想说出来给你添堵。”   “嗯?没事的,你说吧。”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晟哥和周宇瑾有过一段,但是没处多久,周宇瑾就……”林悦月停住了话头,打量四周后,才凑到江叙白耳边:“虽然、林晟确实嚣张,但……我觉得他不至于干这事儿。”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江叙白也有同感,林晟更像是被所有人举起来挡枪的大旗,他的地位和能力罩住了背后那些更污糟的东西。   他心里很不舒坦,没跟林悦月说多久,背起包就往外走,林悦月在后面追了两步:“你不要我送啊?”   “不用了,你回家吧。”   江叙白一转眼就走出了林悦月的视线,林悦月站在原地,捏着手里的钥匙扣,长叹一口气。   他走出门时,正好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一起站在门口那棵树下。   是林晟和楚云凡。   “哟,你还亲自来接人?”林晟故意撞撞楚云凡的肩膀,但对方低头看手机,并不理人。   “楚云凡,你去我妈那儿告我一状,不怕我也把你这破事抖到你老子面前去?”   楚云凡感到不可置信,林晟居然还想着这种小孩打架的招数,他告诉姑妈只是不希望闹得难看,而林晟告诉楚云凡的父亲,完全是想把事情闹大。   “幼稚。”楚云凡懒得理他,继续手里的事情,说话间又标红了一处文字。   “切,说我幼稚?也不知道是谁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孩子告状,没品的东西。”   “管好你自己吧,”楚云凡的视线上下打量,最后冷淡地甩出一句:“随地发()的野人alpha。”   “你!”   林晟的拳头都快挥起来了,江叙白适时跳出来,顺手就握住了林晟的手腕,强行跟他握手:“哇,晟哥,这么晚了还能这么巧,幸会幸会。”   “神经病吧你?”他们这段时间一直拍对手戏,搞这一出久别重逢的腌臜样子是想恶心谁呢?   果然是楚云凡会养的alpha,果然和楚云凡一样虚伪。   两个老阴币,他看了就生气!   “哈哈哈……晟哥晚安啊,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管林晟到底安不安,搂着楚云凡的肩膀,给人开了车门,赶紧把他塞进去。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病弱咪咪和陪护小白   可恶,这么纯洁的一章还改了好几次 第28章 不许亲我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早知道应该快点出来的。”   江叙白三言两语把刚才的矛盾跟自己划清界限,掏出口袋里的薄荷糖,递到楚云凡嘴边。   “不吃。”   他看看薄荷糖,冷哼一声。   江叙白:“甜的。”   楚云凡:“不吃。”   江叙白:“那我吃了啊。”   江叙白佯装要吃,楚云凡果然抢走,含在嘴里不理人。   江叙白偶尔觉得楚云凡挺可爱的,就是那股别扭劲儿太欠揍了,转念一想,同为alpha,偶尔想要揍对方一顿是很正常的,也许是本能的差错,不见得是楚云凡的错。   世道如此,他竟然还在给楚云凡找借口,算了吧,这人就是脾气臭而已。   江叙白掏出林悦月帮他弄的备用机,林悦月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又是刚毕业,做事却一直非常稳妥,这个备用机和他的常用机款式完全相同,他自己拿在手里都认不出来。   恰好楚云凡正低着头看文件,江叙白毫无顾忌地打开信息,那两条信息显示已读,对方没有回应。   林西现在肯定在到处找人查这个设备的信息,若是设备有问题,恐怕早就查出来了。   江叙白不着急,直接关了手机,呼出一口气,思考以后的事情该如何处置,他的戏份得拍到年底才结束,结束后还得参加《微解密》的录制……   还是挺忙的。   他抽空补了和《微解密》相关的视频资料,其实解密难度一点也不大,最重要的是体能。   既然如此,他倒不必担心了,头一年工作时,他跟着李岩昕出国办公,环境极其恶劣,和野外求生没什么两样,由此积累了很多的经验。   《微解密》的录制环境十分苛刻,但这档节目是近几年杀出来的黑马,一旦从众多嘉宾里杀出重围,对积攒人气十分有效,节目背靠大制作,还能吸引资源向他倾斜。   如果不是借《误认》的东风,节目未必肯找他。   一个前途未明的新人而已,背后有没有人捧、后台够不够硬、自身形象和能力是否具有商业价值,这都是未知数,用他和不用他,全在节目组一念之间。   他必须提心吊胆,必须……小心经营,全力以赴。   江叙白不自觉地侧目,看到身边认真读文件的人,光线洒在他身上,照得头发毛茸茸的,后颈上贴着医用腺体保护贴,他小声问道:“腺体又不好了吗?”   “嗯,问题不大。”   楚云凡从来不提他的腺体到底有什么问题,江叙白不问,但心里大概有数。   楚云凡说着没事,再低头的时候疼得差点直不起腰,他反手捂着脖子,脸色瞬间就白了。   江叙白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抱住,朗声对司机说:“去医院!”   楚云凡疼得说不出话,他靠在江叙白肩上,不过半分钟,冷汗就浸湿了江叙白的肩头。   “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到了。”   江叙白说着安慰的话,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这边离楚云凡做常规检查的医院很远,人都快疼晕了,江叙白一看导航,还有十分钟才到!   “纸……把纸给我。”   楚云凡撑起身,鼻腔出血,正顺着下巴往下流淌,江叙白这一看还得了,到处没找到纸,只能脱了衣服给他擦。   楚云凡看到血就心慌,没撑多久就晕了过去,江叙白抱着他,满手都是血:“还有多久?!”   司机也急啊,TMD,千万别死我手里!   “马上!”   幸好现在是晚上,车流量减小,一连闯了两个红灯,早在车上就已经汇报了楚云凡的紧急状况,车还没停稳,医护就已经把人从江叙白怀里抱走了。   江叙白茫然地跟上去,身上手上全是血,深刻的彷徨和茫然再次让他感到彻骨寒冷。   周宇瑾死的那天,他跑了一整天的项目,做完工作述职,疲惫地回到员工单元楼时,手机没命地响。   他今天已经接了太多个电话,重要客户的刁难,研发组同事不作为,把黑锅甩他头上,若不是李岩昕帮他开脱,他可能连工作都做不下去了。   他早就该下班了,他早就不应该再接任何人的电话、回任何人的消息,他现在连饭都不想吃,只想赶紧洗个澡睡一觉。   铃声伴随着他上楼,断了又打,打了又断,催命一样。   江叙白烦躁地掏出手机,如果他有钱,一定会毫无顾忌地摔烂手机,当然,如果他有钱,他还上什么班啊,受什么窝囊气啊,挣什么窝囊费啊。   来电显示是周宇瑾,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次联系还是跨年时,他们一起去看了篝火晚会。   “喂?小瑾……”   “请问您是周宇瑾的亲人吗?”   江叙白下意识要说是,但听到医院那边嘈杂的人语声,他意识到出事了。   “不是,我是他的朋友。”   “请您立刻到第三医院来,周先生正在急救,情况非常不好,您是他的紧急联系人,麻烦您联系他的家属。”   简短的话后,他甚至没有时间错愕,丢下手里的资料就往外跑,他借了同事的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曾经,他和现在一样,望着急救的灯牌出神,竟是一样的茫然,甚至抽不出思维祈祷,他愣愣地站着,直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江叙白缓慢回神,看到一个女人正在询问医生,林晟也跟在他们身边,三个人围着医生,江叙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嘈杂把他拉回现实,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冷漠地告诉他:周宇瑾已经去世两年多了。   等到他们问完,那个女人才注意到江叙白,她走到他身边,牵着他满是鲜血的手,安抚道:“你别担心,医生说是普通的排异反应,腺体稳定后就没事了。”   江叙白不自在地想抽回手,脑子里不断闪回之前的记忆,他想客套几句都说不出话来。   从后续的对话里,他大概知道眼前人是楚云凡的姑妈。   姑妈摸摸江叙白的头,亲手拿了湿纸巾给他擦手上的血,“吓坏了吧?”   “不好意思……事情太突然了……”   江叙白不至于被吓坏,只是过去那些糟糕的回忆反复抨击他的神经,他实在有些缓不过来。   他不敢眨眼,一闭眼就会看到周宇瑾惨白的脸,他笑得很勉强,姑妈抱住他,像哄小孩一样拍他的后背。   林晟站在一边,不耐烦地问道:“你们当时在干什么?怎么会突然排异?是不是你的信息素弄的?”   姑妈瞪了林晟一眼,让他滚一边待着去。   林晟哼哼两声,满不在乎:“妈,你不就是想问这个吗?”   江叙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楚云凡的腺体不会无缘无故产生排异……那他之前偶尔泄露信息素,应该会让他很痛苦吧……?为什么不说呢……?   但这个时候不是承认的时候,他看看楚云凡的家人,要是让他们知道是他害楚云凡进抢救室,说不定会对他不利……   楚云凡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他没有事先告诉他,那怎么能是他的错呢?   江叙白欲言又止,眼神不自觉地往林晟那边瞟,仿佛有话但是不敢说。   姑妈一巴掌把林晟打开,“去给凡凡拿药,杵在这里干什么,老林!你也去。”   林姑父一激灵站起来,赶紧把儿子拉走。   “现在没事了,你放心大胆地说。”   姑妈搓搓江叙白的脸,这孩子看起来比楚云凡和林晟都要年纪小,长得这么乖,肯定是吓坏了。   “他、上车之后就一直在看文件,我们连话都没有讲几句……只是,上车前,我看见他和晟哥闹得很不愉快……”   楚云凡姑妈的脸瞬间就黑了,江叙白战术性后退,如果不是在医院,感觉姑妈能直接活撕了林晟……   “您……别生气……”   江叙白想着劝两句,但林晟父子俩正好拿着普通的药回来了,姑妈站起来就把林晟塞进了空病房……   这边医院的隔音很好,完全听不到里面在发生什么。   江叙白无措地站在原地,林姑父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凡凡的对象?”   “呃、算是吧……”   他们的关系不清不楚,老一辈不见得能接受得了,还是别说了吧。   “你、是alpha?”   “是的。”   林姑父摸摸下巴,看来上次楚云凡去他们家,就是给这个小朋友出口气呢,那倒还好,不是他们家林晟真犯事儿了就行,啧,凡凡喜欢alpha啊,难怪这些年他姑妈给他介绍对象,一个都不要呢。   急救一小时之后终于结束,楚云凡还处于昏迷状态,姑妈本想在这里陪护,但想着楚云凡醒来时应该更想看到江叙白,他们一家三口陪到晚上十一点才走。   江叙白握着他冰冷的手,身体止不住颤抖,后怕和庆幸交织,让他无比难受。   曾经,他也这样握着另一个人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周宇瑾死在他的面前,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上。   他听着楚云凡的心跳声,低头悄悄亲吻他的脸颊,却在下一秒感受到脸上有点痒。   是楚云凡的睫毛扫了扫他的脸。   “谁允许你亲我了?” 第29章 我的大小姐啊……   他突然说话,江叙白立马起身,“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   楚云凡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一点颜色都没有,呼吸罩上浮着薄薄的一层水雾,江叙白捂着他的手,这样病恹恹的楚云凡,比平时那个爱闹脾气的人可爱多了。   他在楚云凡手心里落下一吻,“医生说你腺体排异,会不会是因为我的信息素?”   楚云凡躺得不舒服,但现在不能坐起来,只能让江叙白给他调下角度,看着江叙白的发旋,楚云凡抬手想摸他的头发。   江叙白没感觉到头上的动静,他抬脸时楚云凡已经收了手,那双没有精神的眼睛一直看着他,江叙白的心脏沉闷地猛跳了两下,速度快到让他呼吸困难,他怔愣片刻才笑着摸摸楚云凡的脸颊:“这个高度怎么样?”   “嗯。”   江叙白找了个软枕给他垫腰,楚云凡咳嗽两声,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江叙白倒是想回去,但看楚云凡垂着眼睛,脸色白得跟瓷器一样,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针头、供氧,把这么虚弱的人留在空空荡荡的病房,就算楚云凡是个陌生人,江叙白也不忍心。   “我陪着你吧,一个人回去睡不着。”   “哼,随便你。”是你要陪的嗷,以后别说是我逼你……   楚云凡撇过头,苍白的嘴唇有些向上的弧度,被呼吸罩上的水汽遮盖,无人看出。   这个角度,江叙白能清楚地看到他后颈上的保护器,楚云凡的腺体比他想象得还要脆弱,今晚他突发排异,确实把他吓到了。   “真的不是因为我的信息素吗?”   如果是的话,江叙白以后得更加注意一些,不能轻易放出信息素,日日夜夜贴上抑制贴。   “不是,跟你没关系。”   排异这种情况很常见,只要救治得当,减缓排异状况就行了,等到腺体恢复正常,就不会出现了。   楚云凡不愿意跟他提自己的短板,搞得好像他很需要被迁就、很麻烦别人一样,他才不需要呢。   他刚做完急救,没精神,跟江叙白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把江叙白吓得赶紧叫医生。   医生着急忙慌地一看,无语地摸摸脑袋:“睡着了,别自己吓自己。”   江叙白尴尬一笑,依旧坐在床边,时不时看看楚云凡有没有呼吸。   也真是瞎操心,那么多仪器都在多方监视下,哪里轮得到他操心。   江叙白睡在空床上,侧着身子,借着月光打量楚云凡的侧脸,他确实长得很好,五官无可挑剔,骨相皮相都生得极好。   不过,楚云凡出事,他的直系亲属肯定都知道,怎么只有林晟他们一家来了?   楚云凡的姑妈明显非常在意他,别人好像都淡淡的,楚云凡的直系亲属更是直接没露面。   江叙白知道楚云凡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但他的父亲还健在,竟连问候都没一句……   江叙白从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里受尽欺凌,他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出逃,穿着破烂的薄袄,沿着小路跑了很久、很久,久到如今仍能感受到耳边呼啸的秋风和飘过的落叶。   他一路乞讨,孤身飘零,如果不是周宇瑾把他捡回家,他大概早就冻死在雪地里,可如今竟有些同情楚云凡。   他猜测楚云凡和他的父亲闹了很大的矛盾,所以早已不来往,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疏远成这样,还不如永远失去或者从未得到。   不然梗在心里,扎根成刺,时不时就会痛痒难耐,甚至失去愈合的机会。   同情完,他未免觉得自己很可笑,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居然同情什么都有的人,少操些心吧,一操一个不吱声。   “江叙白……”   “嗯?”   江叙白听到微弱的声音,心里一紧,立马来到楚云凡身边,看到他满头大汗,呼吸明显急促,“楚云凡?!云凡?”   “蠢货……”   “啊?”   江叙白一愣,用毛巾给他擦掉脸上的冷汗,仪器显示他的生命体征平稳,所有的指标都处于正常状态,“云凡?”   “怎么会有你这么不守信的alpha……还偏偏被我遇到……最讨厌你这样的alpha……还偷偷抽烟喝酒……偷偷去夜总会乱搞……怎么会有你这样的alpha……讨厌你……讨厌你!”   月光下,一颗颗晶莹的眼泪滚落,江叙白很清楚他刚才给他擦干净了脸上的汗,这……真的是眼泪。   做噩梦了?   “云凡?醒醒,只是梦,别哭啊。”   江叙白做梦都不敢想会看到这样的一幕,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可楚云凡完全被魇住了,眼泪静静地流淌,含糊不清地小声骂江叙白。   “忍你很久了……没眼力的东西……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只给我煎圆的蛋,丑死了……出去乱搞还不承认,还得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种alpha,罪大恶极……”   “上辈子遭天谴这辈子遇到你这么个讨厌的alpha……”   江叙白瞠目结舌地听着,不是吧?他到底干了什么?楚云飞怎么委屈成这样?每次他只觉得楚云凡无理取闹,难道还真有他的原因……?   留他一个人?那确实有几次顾及不到他,晚归和早起……以后一定要提前报备……   圆圆的煎蛋?难不成他喜欢的是心形的?   去夜总会乱搞?天地良心,这可真没有,原来上次他大发脾气是因为误会了……   江叙白深吸一口气,哭笑不得。   你说啊!你是老板,你是上司,你是领导,你是我的祖宗,我的大小姐,你有什么好忍耐的?!你倒是有话直说啊!憋着闷气等到现在这幅死样子的时候托梦告诉我吗?!   江叙白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持续优化向上管理,看来还是做得不够好……他苦恼叹气,好难,太难了,狐媚子还真不是谁都能当的。   他确实只是个讨厌的alpha,如果不是命运多舛,他可能会和其他alpha一样,到了年龄就找一个合适的beta或者omega结婚,而不是和另一个高傲的alpha维持包养关系。   楚云凡小声嘟囔了很久,中途说梦话把自己说醒了,迷瞪地看着江叙白那张表情复杂的脸,“你为什么不睡觉?”   江叙白:……你猜我为什么不睡觉?是因为不喜欢吗?   “刚才你说梦话了,我以为你身体不舒服,过来看看。”   “哦……谢谢你。”   楚云凡明显困得七荤八素,一本正经地已读乱回之后秒睡。   江叙白担心他刚才的情绪会影响到腺体,叫了医生过来瞧瞧。   医生给他做完基础检查,“没事,我白天过来叮嘱一下,他得保持情绪稳定,大喜大悲都不可以。”   “嗯,好。”   江叙白一一记下,给他擦掉脸上的冷汗,即使有镇痛剂控着,他依旧是痛苦的。   “他刚才一直说梦话,不会有事吗?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江叙白跟他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楚云凡的睡相一直很好,哪怕被他当抱枕压着也一整晚不会动弹,睡得安安静静。   医生微调了仪器的数据,“正常现象,他身上正在输入五种药物,其中一种药水有致幻的副作用。”   会让人在睡梦中如同处身现实,扩大梦境的情绪和真实度。   江叙白看看楚云凡,说明这家伙是真的很介意啊……   竟然滔滔不绝地骂了那么多句,之前很少听到楚云凡说这种“抱怨”的话。   江叙白摸摸他的头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额际有些短短的碎发,显得有点毛茸茸。   还是那句话,不闹脾气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江叙白偶尔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正常,为什么会觉得一个alpha可爱?别想了,睡觉吧。   他刚站起身,手被人拽住了,没插针的手松松散散地抓着他的食指,他甚至不需要用力,只轻轻撇一下就能松开。   江叙白最终还是坐了下来,顺着他的力道,别扭地和他躺在同一个枕头上,他贴着楚云凡的额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指,给他些安全感。   他不知道楚云凡是否需要这份安全感,但此时,他想要给予,所以他毫无顾忌地这样做了。   他拍了一整天的戏,晚上又这样折腾,早就困得撑不住,哪怕是这样别扭的姿势,他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殊不知,半夜时,楚云凡被疼醒了,手还攥着江叙白的手指,他感受到身边的温度,看到江叙白别扭地陪着他。   楚云凡看着他们的手,他忍着疼痛,彻底牵住江叙白的手。   他早已习惯一个人躺在空荡漆黑的房间里,早已习惯疼痛,习惯无人陪伴,无人关怀,他从前不认为自己会需要这种虚假又缥缈的情感。   直到江叙白出现,这个人,总是毫不费力、轻而易举地满足他从未奢望过的幻想。   其实……他只是不好意思承认……江叙白……对他真的很好……   所以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去追究潜在的矛盾,眼里的沙子都快成沙漠了,他不揉,就是不揉,不揉就不会疼。   他知道江叙白不完美,他也不期待一个完美情人,只要……只要他能给他想要的情绪就好。   他不想让江叙白如此难受地睡着,但他贪恋被人陪伴的滋味,贪恋被江叙白如此纵容的欢喜,他悄悄在深夜释放卑劣。   楚云凡闭上眼,在江叙白脸上蹭了蹭额头,温暖在肌肤之间传递,不知是错觉,还是这种情和暖含有镇痛的作用,身上的疼痛消退了三分。   这三分不多不少,无法让他彻底舒适,无法让他忘却痛苦,但足以让他入眠,让他长夜无梦。   作者有话说:   白白(无奈):嘬嘬嘬嘬嘬   咪咪:(生病的赖皮蛇) 第30章 撒娇的咪咪   江叙白陪了他一整晚,幸好上午没有他的戏,他能去隔壁空床上精致睡眠三小时。   楚云凡的睡眠时间就更长了,昨晚因为疼得厉害,偶然睡着了也睡不熟,早上医生给他调高了镇痛的剂量,才终于陷入熟睡。   江叙白醒了他还在睡,医生正好前来查房,被他拉着问了一通:“既然能承受那个剂量,为什么昨天晚上不用呢?”   留着今天早上才给他用,昨天不是白疼了吗?   医生笑了两声,耐心解释道:“镇痛剂会影响其他药物发挥作用,今天撤了三种药,所以可以用高剂量,而且他的身体需要时间适应药物,过早使用会加深药物依赖。”   “原来如此。”   江叙白又学到了,习惯性想要摸摸楚云凡的脸,但想到身边还有别人,悻悻地收回了手。   医生只当做没看见,叮嘱道:“他醒来后会觉得很饿,但是,千万记住,禁水禁食,不要给他吃东西。”   “就只能干忍着?”   “是的,等药物完全起效,我们有特制营养剂,会给他提供营养和饱腹感,所以,千万不要给他吃东西。”   平常只有楚云凡的姑妈一家会来看望他,医生已经很久没有跟其他人详细叮嘱过,转念一想觉得楚云凡确实挺可怜。   这么严重的腺体损伤,亲生父母竟是不闻不问,只有姑妈和一个面生的情人陪在身边。   人在生病的时候,心理是最脆弱的,楚云凡一向一声不吭,也看不出情绪,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感受。   医生叮嘱后就走了,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江叙白这才有空看看消息,备用机里始终没有人回应,他拿出常用手机,果然,林西给他发了消息。   【林西】:白哥,上次你怎么提前走了啊,是玩得不高兴吗?   明晃晃的试探,这人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吗?这种时候了,依然死性不改。   他平淡地回了一句:有事,所以先走了。   反正林西就算怀疑是他发的图片,也拿他没办法,只要他不承认,林西头上就一直悬着一把刀,他最好每天都警惕点,别乱招惹人,以免被江叙白直接抖出去。   江叙白没空理他那些没营养的消息,他得好好组织手里的资料,单单打压一个林西不算什么,他想要知道更重要的信息。   林西一直想要套他的话,手机频繁震动,江叙白最终把他的消息设为了免打扰,放下手机时,对上了一双疲惫的眼。   “醒了?有没有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   楚云凡的脸色比昨天还糟糕,连眼睛都发灰了,江叙白摸摸他的头,垂眸看到他眼里的血丝和眼底的乌青。   “好饿好渴。”   饿得胃都缩成一团,腹部酸疼,稍微动一动还会蔓延到别的地方,让人恶心反胃。   “医生说禁水禁食,再忍忍,等会儿就好了。”   楚云凡当然知道,每次都是这样过来的,但饿这种事情实在很难忍,越饿越烦,越烦越饿,恶性循环。   一次一次忍耐,一次一次抵抗这种恶心的感觉,实在让人厌烦。   江叙白捏着手机,假装给他念新闻,实则点开了和自己有关的讯息,半开玩笑似的问道:“现在他们都说我去夜总会乱来,你看见了吗?”   楚云凡的脸色明显差了一个度,装作不在意:“没看见。”   江叙白嘿嘿一笑:“你不吃醋啊?”   楚云凡没力气翻白眼,默默移开视线,不看他嬉皮笑脸:“不吃。”   “假的,都是假的,是林西喊我去聚会,我想着他和林晟的关系……不太好拒绝,所以就去了,没想到被人拍了挂出去。”   楚云凡哼哼两声,抿着发干的唇,稍稍瞪了他一眼。   江叙白试着摘掉他的呼吸罩,用棉签沾了温水给他润一润嘴巴,楚云凡抿着棉签,疲惫的眼始终看着江叙白。   江叙白愣愣地抽走棉签,从他的眼睛里读出更深层次的渴望,他缓慢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嘴唇。   温热的呼吸洒在寒冷的脸颊上,竟能熏出淡薄的红。   江叙白适时退后,重新帮他戴上呼吸罩,“现在好些了吗?”   “没有。”   楚云凡的声音比平时小,给人一种撒娇的错觉,江叙白觉得这两个字和楚云凡相去甚远……但是真的很像,让他心口酸麻。   “那……那再亲一会儿?”   “不了,缺氧会死,不亲不会死。”   “呃……好吧。”   还真是很硬核的拒绝呢。   “咳。”   门口传来一声咳嗽,是楚云凡的姑妈来了,今天上午林晟有戏,自然不会跟她一起,江叙白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姑妈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为何,感觉姑妈来了之后,楚云凡的精气神好像好些了,没有之前那么病恹恹。   有姑妈在这里,江叙白想着先走为上,杵在这里怪尴尬的,但他刚说出请求,楚云凡的情绪以肉眼可见地低落了。   江叙白赶紧又补了一句:“我得提前去准备拍戏,晚上有戏,一结束我就过来看你,好不好?”   “嗯。”   楚云凡的表情稍微好了些,江叙白冲姑妈笑笑,姑妈把他送到病房门口,看着他走远,才回到楚云凡身边。   笑容真切,又带了揶揄,“你早说你喜欢alpha,我不就不找那么多的omega给你嘛,藏着掖着。”   楚云凡淡淡地哼了一声,气色还是很差,身上也疼,没有精力跟姑妈斗嘴。   “我看这孩子真不错,人长得精神、板正、敞亮,一看就是乖孩子,比你和晟晟都乖些。”   楚云凡自然不会反驳姑妈夸奖江叙白的话,毕竟他也这样觉得。   “人还靠谱,真不错,你可别三心二意的啊,别跟那个晟一样,整天没个正形儿,玩得我都嫌他烦。”   “嗯。”   姑妈坐在江叙白刚才的位置上,握着楚云凡那只没有扎针的手,一点一点驱散冰冷。   楚云凡看着姑妈保养得当的脸,她笑容和缓,声音也温柔,说着絮絮叨叨的叮嘱,每次都能让他想起另一个人。   姑妈是他父亲的亲姐姐,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姑妈再没跟父亲说过一句话。   “要是你妈妈还在,看你这个样子,不知道会多心疼。”   也就只有姑妈还能在他面前提到母亲,和别人,甚至无法开口、无从说起。   在他十三岁之前,母亲和姑妈经常陪着他练琴、游玩,母亲时常说,她和姑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虽然父亲对她不冷不淡,但只要有姑妈和他在,她就不觉得难过。   偏偏……   楚云凡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去世的人是他父亲就好了,为什么要是母亲呢?   姑妈摸摸他的头,提到了他的父亲,楚云凡下意识抗拒这个话题,什么也没听进去。   -   江叙白下车时,果然看到一个熟悉又令人厌恶的身影,他随手打开信号屏蔽器,下车时装作没有看到林西。   林西一见着他,马上就笑着迎上来。   江叙白想不通,林晟那么讨厌虚伪的人,怎么不讨厌一下这个叫林西的堂弟呢?非要讨厌楚云凡,顺带讨厌一下他。   真是想不通。   “白哥,上次咱玩得不好,要不……今晚给你赔罪好不好?”   “不好。”   江叙白看看天,今天的天气不好,阴云密布,自然光不好,对外景的影响挺大,林晟现在肯定很烦吧,关系不好的人不高兴,嘻嘻,但是瞧见林西这张虚伪愚蠢的嘴脸,不嘻嘻。   这两天的突发事件实在太多了,江叙白有点累,对上这张讨厌的脸,心底的厌恶抵达巅峰,他捏紧了屏蔽器,想要克制住自己。   但林西实在不知好歹,以后谁也别说江叙白是最没眼力见的人,敌意难藏,他竟还在江叙白面前疯狂试探。   照片的事情,林西用脚指甲也能想到:要么和江叙白有关,要么和他那群狐朋狗友有关,怎么想都是江叙白最有嫌疑,还有什么好试探的?   蠢货。   江叙白实在听不下去了,不想再跟他废话,他调大了屏蔽器的功率,“若是想知道东西是谁弄的,不妨先说点我想知道的。”   林西脸上虚伪的笑容终于藏不住了,他暗笑一声,拍拍江叙白的衣领,“怎么不继续装了?下作东西,给我整这一出干什么?”   “貌似这些东西不是我准备的吧?到底谁下作?”   给他酒里下药,摆了那么多针孔摄像头,如果他没有及时发现,此时被人威胁的人会是谁?   江叙白一点也不想把情绪浪费给垃圾,转身就要走。   “你想知道什么?”   林西在背后发问,江叙白没有回答,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一个一个来,不能一网打尽的时候,他必须忍耐,等那个最好的时机。   他们买了他去夜总会的照片,发出之后就没有别的牌可以打,后续能拿这件事做文章的就只剩江叙白了。   江叙白深吸一口气,他自认不是个聪明人,所以才会耿直地选择搞研究、跟项目,如今做的事情……他很力不从心,但他不能放任那些人过舒心日子……   既然天不收恶人,他收。   ——   晚上的戏全是打戏,武术指导在旁边教了很多次,江叙白总是做不好,最后无奈之下只能用替身,林晟在一边幸灾乐祸,奚落了几句,江叙白不跟他计较。   他确实没有做好,无话可说。   最后一场戏在水里拍,应拍摄要求无法用替身,林晟的表演功底比他好,两人按照指导的模式缠斗,江叙白再看林晟不顺眼,都无法否认他是个挺敬业的演员。   一场戏来来回回拍了十几遍,终于过了,彼时江叙白和林晟都冻得嘴唇发紫,一起坐在台阶上瑟瑟发抖。   抖着抖着,江叙白突然笑了起来,林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江叙白捂着嘴还在笑,弄得林晟没绷住,也笑了起来。   秋风里,他们穿着单薄的戏服,林晟的助理顺手给江叙白带了一件厚外套,还是林悦月眼力见好,给两人都送来一杯热水。   拍了将近一个月,这是他们最和睦的时候。   两人捧着水安安静静地喝,江叙白看时间不早了,小声问道:“你要去看他吗?”   林晟翻个白眼,似乎瞧不起江叙白这种行为,作为一个alpha,整天把另一个alpha捧在手心里呵护,恶不恶心?   林晟光是想想就芒刺在背,“看啊,顺便把我妈接走。”   “你妈妈现在还在那里?”   江叙白背对着林晟,两个人各换各的衣服,明明有休息室,两人却默契地就近换衣。   “当然在,每次都是这样,一去就是一整天,我爸中午忙完了就给他们送午饭过去。”   楚云凡每次出现排异现象都是晚上,正好中午才能完成输液,林姑父每次都得叮嘱厨师给楚云凡单做。   “麻烦得要死,你跟他大半年了吧?MD,你怎么做到跟那家伙一起生活的?整天吃些绿色的玩意儿,一点点荤腥都没有,太恶心了。”   江叙白听着他嘴里的家庭生活,陌生到让他不知道如何回应,幸好林晟吐槽起人来都不带重复的,江叙白笑了两声:“确实不好办,每次都是他吃他的,我吃我的,锅都不能用同一个。”   “你吃辣?”林晟突然转头,语气带着不可思议。   江叙白莫名其妙,拉起衣领,点点头:“对啊……。”   林晟两手一拍,“有空一起吃饭,麻了,这边的菜简直不是人吃的,清汤寡水,无聊至极。”   林晟平时酷爱吃辣,但家里人的口味都很清淡,尤其那个该死的楚云凡,连辣味都闻不得,一闻到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久而久之他妈妈形成了习惯,做什么都清淡。   江叙白嗯了一声,没有作答,迎面正好撞上陈修远下班,林晟冲他抬抬下巴,陈修远也礼貌一笑,跟江叙白点点头,擦肩而过。   江叙白困惑地看看林晟,呃,因为前任过多,所以和每一任分开之后都能恢复成普通关系……?   “看什么看?没跟前男友共事过?”   林晟抓着镜子,他的特助在旁边擦汗,对江叙白笑笑,示意他当做没听见,千万别乱说。   江叙白没有添乱的意思,但是……很不自在。   林悦月说周宇瑾和林晟有过一段,可是他要李岩昕查过,陈修远也和林晟交往过……   甚至无法分清楚林晟是否脚踩两条船……   江叙白脑子里一团浆糊,之前事情太多,一时没有腾出时间思考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   周宇瑾和他断联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人搅和在一起,为什么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江叙白?你发什么呆?”   林晟用胳膊撞了他一下,江叙白猛然回神:“怎么了?累迷糊了。”   “没什么,你吃烤串吗?医院那边有个小摊,烤得还算可以。”   “A市不是不允许摆摊嘛?”   林晟没有耐心跟他解释:“你就说吃不吃吧。”   “那就来一根吧……”   “一根?你是不是alpha?”   江叙白被他呛得无语,怎么跟楚云凡有关的人都那么难搞?!   “那就三根吧。”   “五根,不能再少了。”   “……行吧,你拿主意就好。”   车开到隐蔽的角落,助理下车前反复叮嘱林晟千万不要乱跑,江叙白眼睁睁看着他捂得严严实实,做贼一样蹿进漆黑的小巷子,从一个老旧的窗户里拿了十五根烤串……   呃……藏得还真深啊……林晟是怎么找到这么偏僻的档口的?   “搞快点吃,吃完了从门口走进去,味道就散得差不多了。”   看林晟这个熟练程度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两人在后座啃烤串,啃得龇牙咧嘴,助理往后瞥了一眼,只觉得两眼一黑,完全看不到前途和未来。   他望着明亮的路灯,仿佛看到了闪闪发光的上吊绳,啊,他闪闪发光的未来。   两人在后座吃得热火朝天,江叙白为了保证状态,跟着楚云凡吃斋念佛,已经好久没如此畅快,林晟也苦楚云凡久矣,每次楚云凡回来,他妈必然带着全家当和尚,他只能在外面偷吃,但被妈妈知道就会挨训。   真丢脸,他都已经一把年纪了,早就到了脱离家庭的年龄,但……哎,不提也罢。   林晟收拾好身上的辣子,丢给江叙白一包纸,“把你自己擦干净,别让他们看出来。”   江叙白无奈指指他的嘴巴:“你牙上有辣椒皮。”   林晟龇着牙照镜子,再转头看看江叙白:“还有吗?”   “没了……”   今晚的发展是江叙白没有想到的,他和林晟的关系莫名缓和,让他感到困惑。   听到他的疑问后,林晟围好围巾,两人在冷风中快步行走,“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他听他妈说了江叙白很多好话,而且听说楚云凡居然很听江叙白的话?!能拿捏楚云凡的人,那绝对是狠人,他眼里只有强者,起码江叙白不会是那种靠脸上位、卖肉过活的人。   何况这些时日,他和江叙白对手戏很多,这个人的实力和人品他都看在眼里,确实是他带着偏见误解了江叙白。   林晟不会跟他道歉的,也不会承认自己以貌取人,但今晚,是他主动向江叙白伸出了橄榄枝,他低不下头,却希望江叙白既往不咎。   江叙白不是傻子,跟楚云凡相处久了,早就明白他们这种人宁死不会低头,给个台阶已经是扒层皮了。   无语,行吧……缓和关系还能通过林晟打听当年之事。   江叙白笑得纯良,走进路灯照不亮的地方,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他们进病房的时候,姑妈正在把汤喂给楚云凡喝,楚云凡明显不乐意喝,姑妈就差按头灌了。   林姑父也在一边笑呵呵地陪着,偶尔打趣两句,病房里其乐融融,林晟撇撇嘴,重重地敲了房门:“走啦!都快十一点了,都不睡觉吗?!”   江叙白尴尬一笑,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小声点。   林晟没好气地哼气两声,“快点收拾了出来。”   他到病房外去了,江叙白跟姑妈姑父打过招呼,才看向楚云凡。   他的气色还是不好,但嘴巴上明显多了红润,床边的仪器撤走了一半,手上还扎着留置针,可能晚上还得打镇痛。   楚云凡一言不发,长辈们都在,江叙白也不好跟他太亲昵,只悄悄把手递给他,捏着他的手指玩儿。   姑妈叮嘱他把汤喝完,没说几句就走了,病房里重新变得安静,江叙白弯腰亲亲他。   “你吃什么了?”   “呃……?没、没什么啊……”   不是吧?这都闻得出来?他和林晟都用了漱口水,还在风口散味儿,怎么可能会被发现?   楚云凡的表情变得很严肃,“你跟林晟不是不对付吗?”   “嗯……关系缓和点了,比之前好。”   江叙白可不认为他们成了朋友,林晟态度转变得太快,这种人翻脸也快,无法精准预判,最是不好接触,还不如从楚云凡这边想想办法套话呢。   他妄图插科打诨,引开楚云凡的注意力,龇牙一笑,坐在楚云凡身边,扶着他坐好。   楚云凡闻到他身上的烤肉味儿,没跟他计较,但是江叙白拿着汤勺喂他,手指上也残留着烤串的味道……   楚云凡强忍着喝了几口,实在忍不住吐了。   江叙白吓了一跳,以为他又不好了,赶紧给他擦擦嘴,立刻要跑出去叫医生。   “不用……你去洗个手吧……”   楚云凡真是服了这两个蠢货alpha……!   江叙白用洗手液反反复复洗了好几次,好巧不巧,洗手液是柠檬味的,这下应该不恶心了吧?   楚云凡漱了口就不想喝汤了,反正嘴巴里什么都味道都没有,不好喝。   alpha真讨厌。   楚云凡平复了恶心,医生将镇痛剂量调节好后,叮嘱江叙白控制好信息素,及时更换抑制贴。   江叙白有些担心,“你不是说对你没有影响吗?医生……”   “他只是以防万一。”   “我也要以防万一。”   江叙白换了个贵的抑制贴,才重新陪在他身边。   江叙白跟他说着今天拍戏的事情,楚云凡听了很久,却一直在想上午江叙白说他没有去夜总会乱搞。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摸咪咪的肉 第31章 摸咪咪的肉   为什么突然跟他解释这个?他才不相信是江叙白突然开窍领会到他在介怀。   楚云凡看着那人弯腰弄药,苦得倒胃的药味儿在病房里肆意蔓延,江叙白似乎问了两句,楚云凡没听见。   “什么?”   “我说,怎么没看到你其他的亲人?”   这话有揭人伤疤的嫌疑,但江叙白问得太自然,没有多余情绪,好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楚云凡反倒没有那么介意了,有些好奇,江叙白是关心他呢?还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他们不在A市。”   “啊?”   江叙白愣了很久,他听说楚云凡前些年一直待在A市啊,但是他又说家人不在这边,是后来搬走了?   “十五岁之后,我父亲带我去了S市定居。”   楚云凡难免想起曾经做过的傻事。   回忆一下子飘得好远,他有心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定居S市之后的生活变得很模糊,不知是不愿记得,还是无事可记,就那样恍恍惚惚地度过了最初的三个月,天一下子就热起来,热得让人心烦。   母亲已经去世两年,而父亲竟然擅自更改母亲的安葬地点,楚云凡跟他大吵一架,父亲一怒之下摔坏了他新搭的模型,楚云凡没有再跟他争论,父亲把他关在房间里,他便从窗户一跃而下。   他不记得有没有摔伤,也不记得那天走了多远的路才看到姑妈的家。   只记得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只记得当时小小庆幸他记得回去的路,他沿着低速公路一直走,穿过一些之前从未见过的小村庄,走到另一个市。   那晚,姑妈家很热闹,灯火通明,但不足以将昏暗乘凉的小院子照亮,林晟的笑声传出很远,姑妈和姑父正在陪他打羽毛球。   他靠在墙边,他知道林晟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去他家,如今父亲和姑妈闹了矛盾,姑妈还要他吗?妈妈不在了,姑妈还会像以前一样爱他吗?   那时的他无法确定,也不敢确认,走向别人的温暖,竟然比走十几公里路还要难。   他沿着来的路折返,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倒是有个在小城路边摆摊的老人招呼他过去吃了一碗馄饨。   冲动出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他本想拒绝,但老人很热情,他还是坐下来,乖乖吃完了一整碗。   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吃过路边摊,从来没有吃过馄饨这种食物。   小摊的生意还算不错,楚云凡坐在老人腿边的小椅子上,吃了人生中最狼狈的一顿早饭。   馅有点辣,呛鼻子,冲眼睛,是他不喜欢的味道,却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他重新回了父亲的家,再没闹过,再没有勇气离家出走,小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如今想来,原来他走得比印象里还要远得多。   年幼时尚且有胆量朝着一个目标走,换作现在,他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有很多资产,有很多“地方”可去,但他哪里也不想去。   “云凡?想什么呢?”   楚云凡恍然回神,看到江叙白正端着热水,手心里躺着两颗蓝色的胶囊。   眼前人已经给出了答案。   楚云凡吞掉胶囊,抿了一口热水,趁现在心情不错,该算算账了,“江叙白。”   江叙白下意识挺直了腰背,“嗯?”   “夜总会那个事……”   “假的,绝对是假的,我只是喝酒。”   “我不是说这个。”   “啊?”   楚云凡停顿了很久,他今天恢复得不错,但现在有些困了,得熬一熬。   “你为什么要跟林西一起去那种地方。”   江叙白浑身一僵,后背冷汗淋淋,他笑了一声:“他邀请我去,我想着他是林晟的亲戚,不好拒绝。”   “真的吗?”   楚云凡垂下眼,只是担心林西带坏江叙白,林晟那些情人多半是这个家伙在中间拉皮条,这些年闹出不少荒唐事,都跟林西脱不了关系。   林晟脑子发昏他劝不了,顶多跟姑妈姑父多说几句,但如果江叙白也识人不清,他不管谁管?   “我……对不起,不是真的……我瞒了你一件事情……”   江叙白愧疚地低下头,他身上还穿着随手在休息室里拿的薄外套,脖子上的围巾耷拉下来,像个不知天冷添衣的学生。   楚云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严肃,但他担心江叙白不长记性,继续反问:“瞒了什么?”   “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好吗?”   江叙白牵着他的手,低垂的眼眸让人看了很不忍心,反复揉搓楚云凡的手心,似乎心虚到极点。   楚云凡才不听他的缓兵之计:“说。”   “你听了肯定会生气的,对身体不好,医生早上还跟我说,你不能大喜或者大悲。”   “我对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和事都不感兴趣,不会带着情绪处理与我毫不相关的人或事。”   江叙白还是犹犹豫豫,不敢告诉他。   楚云凡难得叹气,诱导:“你现在告诉我,哪怕你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不会跟你计较,要是等我好了自己查到,就没有现在好糊弄了。”   江叙白捏着他的手指,小声:“我原本以为他真的是喊我去聚会,可是后来他们都灌我喝酒,我发觉他们在酒里下了药,林西自食其果,我想着没出事……就没跟你说……”   至于他是否真的中药,中药之后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楚云凡的事情,这都只能靠楚云凡的个人判断。   楚云凡以己度人,换作他是江叙白,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江叙白紧张地看着楚云凡,他的话应该没有漏洞吧……   “嗯,知道了。”   江叙白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乖巧谨慎地看着楚云凡,倒把楚云凡逗笑了:“看什么,我现在没力气揍你。”   “你真的会揍我吗?”   “懒得烦。”   “哦……”   楚云凡瞟他一眼,怎么从这个“哦”里面听出了一丝遗憾?   江叙白顺手搂着他,“以后林西跟我说话,我绝对不理他。”   “嗯。”   楚云凡表示认可,垃圾是属于垃圾桶的,千万不要多和垃圾说话,但是垃圾现在不愿意回垃圾桶,就需要有人清理或者踹一下了。   “你本不打算说,为什么今天早上突然跟我解释?”   江叙白再次僵硬,楚云凡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他要是说是楚云凡说梦话……楚云凡觉得丢脸、没面子,肯定要跟他闹脾气,最后吃苦的还是他。   反正这事儿说不说实话好像不影响结局,江叙白把他往怀里揉了揉:“我是突然看到资讯,担心你看到之后会难过,所以才跟你说一句的……”   “为什么担心我难过?”   是因为医生说他不能大喜大悲,还是因为别的?如果他现在是健康的,江叙白还会跟他坦白吗?   “因为我不想你难过啊……上次你差点收拾东西跑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这话小声得像是在抱怨,楚云凡哼哼两声,收到自己想要的情绪,勉强不跟他计较了。   床比寻常的病床宽,但睡两个alpha还是有些勉强,江叙白悄悄挤上来,楚云凡就只能躺他怀里,他觉得不自在,想反手搂住江叙白。   “别动,这样不会碰到留置针。”   楚云凡看看手背,好吧,这是因为要顾及留置针,才会这样躺着。   找到一个好的接口,他心安理得地靠在江叙白肩上,之前老是说讨厌alpha,讨厌没眼力见的江叙白,但现在他又庆幸江叙白是个很可靠的alpha,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伴他。   他正满足呢,肚子上多了一只手,和以前一样数腹肌。   “最近又瘦了,变薄了。”   “……”   楚云凡扁着嘴,还没说一句没眼力见的臭alpha,那只手挪到了他的胸口,很自然地摸摸揉揉。   “幸好,手感没有落后。”   “……”   楚云凡偶尔真的很好奇,他到底该以怎样的精神状态一直和江叙白相处下去。   他太严肃可能把人吓得再也不跟他说实话,他不忍心看江叙白总是战战兢兢,但他太和善又会被江叙白蹬鼻子上脸,摸胸摸肚子,还老是揉来揉去,到底要怎样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他只能冷淡地警告道:“滚。”   “好吧。”   那只手确实从他的胸口滑到了肚子,最后落在他的腰上。   “再滚。”   “还要啊……?”   江叙白稍微一犹豫,手就已经贴在楚云凡的屁股上了。   楚云凡:“……”   江叙白:再滚就不礼貌了。   这床实在小,江叙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的手确实没地方放啊,放前面是不是更冒犯?   楚云凡只能叹口气,看看自己手上的针,如果不是睡姿不便,江叙白确实不会冒犯到他,行吧行吧,放着吧。   但……很不自在啊……被人摸了那么多地方,最后放在这里……很奇怪……   江叙白的眼睛透亮,无辜地眨眨眼,哪里奇怪了?一点也不奇怪啦!   楚云凡怀疑他是故意的,但他表现得太纯良,实在让人无从质疑,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做出最后的警告:   “不许捏,不许揉。”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唉,又要担心能不能过审了 第32章 吃这只慵懒的猫   楚云凡在医院整整待了半个月,腺体彻底稳定才出院,林晟高兴得在片场里翻了三个跟头。   江叙白象征性回避视线,陈修远正好也看见了,“你现在还怀疑他吗?”   “不确定。”   人都是复杂的,他只看线索,但直觉上来说,林晟害死周宇瑾的可能性不大,他顶多对感情不忠,同时有很多情人,应该没想过闹出人命。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江叙白只看证据说话。   “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小瑾知道吗?”   “知道。”   江叙白不好多问,但心里膈应,不好评判别人的私生活,还是闭嘴吧。   “白哥,白哥!有事儿,有大事儿!”   林悦月挤到他们中间,对陈修远抱歉地笑笑:“一起吃瓜?”   陈修远点点头:“你说。”   江叙白被这家伙弄习惯了,反正出个啥事儿都咋咋呼呼的,他等着下一场戏呢,今天林晟杀青,晚上肯定要出去聚餐,他还得跟楚云凡报备一声。   “林西家里出事了,他爸已经被联中机关带走审查了!看这个时间怕不是早就立案侦查,现在报道出来相当于实锤。”   听到这话,江叙白竖起耳朵,这么突然?他没做出反应,听到林悦月小声说道:“听说晟哥和林西是堂兄弟啊……不会连累他吧?”   陈修远对这种事情了解不深,“应该不会吧,林西和晟哥的亲缘关系很近,但他只是旁支。”   何况林晟获取消息比他们这些群众要快,真会连累他家,他怎么可能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呢?   林悦月还在翻讯息,她和陈修远一人一句,简要说八卦,不知怎的,她突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陈修远侧头去看:“怎么了?”   林悦月干笑一声:“没、没什么。”   江叙白马上要干活了,嘀咕了一句:“他家里出事,应该跟他没关系吧?”   林悦月还没来得及说,江叙白就走了,她捏着手机,越看越心不在焉,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儿会不会跟江叙白有关?   她止住话头,没有跟陈修远多聊,拿上东西陪在一边,等江叙白结束了再说吧。   林晟的杀青戏拍得非常顺利,大家都高兴,林晟顺道提出晚上一起小聚,他拍拍江叙白的肩膀:“一起?”   他说完,又凑到江叙白耳边小声说:“别跟我说你要回去陪楚云凡,天天被他管着,你还算alpha吗?”   江叙白无奈一笑:“没要回去,我已经提前告诉他了。”   林晟翻了个大白眼:“你没救了。”   卸完妆,江叙白拉着帘子换衣服,林悦月抱着衣服站在帘子外面,小声问他:“白哥,我觉得林西那个事儿有蹊跷。”   “怎么说?”   林悦月这个小姑娘虽然偶尔跳脱些,但观察细致入微,很多时候给江叙白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她说得话他一般都会参考。   “你看这个。”   江叙白拿过她的手机,敏锐注意到官方通知里说的“严格清扫灰色地带和不法场所”。   林悦月又补了一句:“我刚才已经打听过了,你上次去的那家夜总会就在整改严打的范围之内。”   江叙白本以为林西不会受牵连,但是林西给那么多人拉皮条,要是有一丁点尾巴没收好,他家倒了,林晟不拉他一把,他是铁定要进去蹲着。   等会儿……如果林西被管控了,他的线索就断了!   江叙白捏紧了手机……他获得的东西算是白费了……   他能确定林西跟周宇瑾的死有直接关系,可现在这条线索生生断了!   林悦月的声音将他的思维拉回现实,江叙白把手机还给他,脑子里已经彻底乱了。   林西一个人肯定撑不起这么庞大且周密的灰色产业,倒了林西一家,背后的主使肯定不会有事……而他现在连这条线索都没有了!   他一昧想着不要打草惊蛇,却忽略了线索本身就十分珍贵,有些事情不是他想等就能等的!只有捏在手里的才是最稳妥的……   整个杀青宴,江叙白都心不在焉,他在圈子里沉浮,全部的愿望就是搞清楚到底是谁夺走他最好的朋友,好不容易抓到一点线索……   “江叙白?你怎么了?感冒了?”   林晟搭着他的肩膀,将酒塞到他手里,“别是在想我那个表哥吧?”   “没有……我就是累了。”   “哦,行吧,那你先回去吗?”   林晟好像不是很介意他早退,江叙白顺势就要答应下来,林晟好像想起了什么,小声说道:“林西的事儿你知道了吗?”   江叙白心里警钟长鸣,林晟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听说了。”   “你回去也劝劝那颗柠檬,醋劲儿别那么大,他把西往死里整,我爸面子挂不住啊,算他狠,这次把林西他爹刮下来,多少给我爸断了个烂货,下次别搞这么大手笔,收敛些。”   江叙白听得困惑又心惊,是楚云凡下的手?   因为他上次跟他说林西骗他去夜总会给他下药?他原本只是想找个借口把之前的嫌隙揭过去,没成想……   装可怜装过头了!反倒把线索全断了!   江叙白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没想到他一句话能让楚云凡大动干戈,他没想到楚云凡竟然真的会把他的苦处听到心里去……   这确实是他的疏忽……   林晟看他听完之后脸色就变差了,魂不守舍的,顺手找人把江叙白送回去。   坐上车的时候,江叙白脑子里还是很乱。   他低估了他在楚云凡心里的份量,又或许整垮林西一家只是举手之劳,楚云凡觉得不顺眼就顺手解决了,但不管如何,他的线索就这样没了……   生活不是他的实验、不是他的项目,无法任由他捏圆搓扁,有些东西一旦不抓住就会消失,就像突然离世的那个人……   江叙白浑身发冷,他知道楚云凡的家世和能力,也明白楚云凡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但他没想到他的一句话会带来如此严重的结果。   一颗毒瘤被挖除自然是好事,可他的线索没了。   楚云凡替他出口恶气自然是好事,可他的线索没了。   他第一次真切认识到楚云凡的权势会给他带来双向的后果,这个念头让他毛骨悚然,一向温热的手变得冰冷。   从前,他只是觉得楚云凡难哄,如今,他再次认识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他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断掉林西全家的退路,整死一个江叙白更是易如反掌……   胃紧缩着,肩头微微轻颤,深刻的恐惧和微不足道的愧疚让他感到反胃想吐。   到家时,江叙白的情绪勉强平稳,家里亮着灯,暖黄的灯光洒下,他稍稍安定了些,起码今晚的楚云凡不会闹脾气。   他开了门,朗声道:“我回来了!”   没有人应答,江叙白换了鞋,敲敲书房的门,依旧没有人应答,主卧里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便看见披着浴袍的人。   白皙的胸口流淌着晶莹的水珠,楚云凡正擦头发,脸被水汽蒸得泛红,看起来像一只慵懒的猫。   “今天这么早洗?”   “嗯。”   他看得出来,楚云凡的心情很好,他顺势搂住他的腰,刚要亲一亲,被楚云凡捂住了嘴巴,“喝酒了?洗澡、刷牙。”   “好吧。”   楚云凡哼哼两声,把他赶进浴室,嘀咕了两句,江叙白没听清。   等到他洗完澡出来,对方正趴在床上打盹呢,他甚少看到如此闲适的楚先生,刚上床,从背后抱住他,楚云凡撑着脑袋,头发湿漉漉地向后梳着,转头就能接吻。   江叙白看着他恬静又美好的脸,心中的煎熬被糊了一层麻药,他主动低下头碰碰他柔软的嘴巴。   ……   ……   ……   江叙白比平时主动,楚云凡本来就高兴,这一晚竟闹到深夜,结束后两人相拥而眠。   但楚云凡有一点遗憾,江叙白为什么不问林西的事情呢?   虽然他嘴严,但是这件事已经如此明确,江叙白没有看出来吗?就算他没看出来,林晟那个大喇叭还在他身边呢,没有跟他提吗?   江叙白有很多途径知道真相,为什么知道之后也不来问他呢?   楚云凡枕着江叙白的手臂,头发已经完全干了,有点炸毛,江叙白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顺毛,更像是在摸他的头。   楚云凡掐了他的手背,江叙白立刻就不摸了。   哼,该有眼力见的时候没有,不该有的时候倒挺会避嫌的。   楚云凡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地把事情抖出来,江叙白不问就不问吧,管他呢。   等到楚云凡睡着后,江叙白才睁开眼,他的手缓缓抚摸他的脊背,楚云凡毫无防备地睡在他身边,而江叙白毫无睡意。   事情总是一件又一件地冲他呼啸而来,好累,上天从来不眷顾他,虽然林西确实遭了报应,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痛快。   他低估了他对楚云凡的影响,这是预料之外,是他偷了楚云凡的力量。   他描摹着楚云凡优越的五官,低头轻吻他的眉心,他不能害怕这个人,也许他早该换条路。   作者有话说:   楚咪一出手就是主打一个祸福相依 第33章 醋味的楚咪   林西的事情一出,A市的风声紧了很多,连带着剧组里也受到影响,很长一段时间人人自危,大多数人都不干净,只是参与程度深浅不一,头上悬着刀,办事反倒更利索了。   江叙白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逐渐调节好心态,这次算是把林西那些拉皮条的人扯了一大半下来,更是下了个高级干部,也算是出口恶气。   时日还长,他不信一辈子都无法找到真相,何况还有更好的消息:这段时间和楚云凡相处得很好,把人哄得很高兴,已经很久没有闹过。   气温越来越低,很快就是年下,拍摄将近尾声,好容易压下去的热度又涨起来了。   起因是林晟发了一张出去度假的照片,脸好看身材富裕,给《误认》带来热度的同时,大家又把目光聚焦到了江叙白这个男一号身上。   因为他和林晟打架的图片传出去,剧组里经过整改,后来鲜少传出拍摄进程,大家忘得差不多了,又被林晟拉回战场。   江叙白本人的账号从来没有发过私人帖子,全是经纪人和公司官方在管理,让人找不到角度入手,于是乎他去夜总会“乱搞”的事情又被人拉出来吵。   幸好之前跟楚云凡说开了,不然柠檬精又要闹别扭。   这次林晟主动发了个消息给他:我随手发的,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江叙白没跟他计较,但另一个人就不一定了。   楚云凡在当天晚上来到姑妈家里,为避免偶遇,林晟晒照片的时候旅行已经结束,恰好被楚云凡逮个正着。   他这次没告状,直接了当地说江叙白最近深陷舆论,姑妈立刻明白是儿子不干好事儿,把林晟训了一顿。   林晟气不打一处来,瞪了楚云凡好几眼,奈何楚云凡不搭理他,一直在跟姑父说正事。   吃完了清汤寡水,林晟才找到机会,抓着楚云凡挤兑:“你能不能搞点别的手段啊?就知道告状,从小告到大,你烦不烦?”   林晟就差抓着他的衣领揍人了,楚云凡根本不搭理他,“等你学会言行得体,我自然不会挑你的过错。”   林晟自知理亏,不好跟他算账,“你要是真的对江叙白好,可给他盯着点后续资源吧,怎么也得搞点商务,不然怪寒碜的。”   楚云凡不是很清楚他们圈子里的那一套,但既然林晟说了,他肯定会放在心上。   “哦对,你看过这个没有?我这个前男友跟江叙白关系好像很好啊?听说以前是校友呢。”   楚云凡没接他的话,林晟的前男友太多了,走在街上踩着谁的脚,这个人就可能是他的前男友,没有营养的话题他不理。   “你看看嘛,他长得还挺清秀的,温柔挂的,我听他们校友说,以前和江叙白关系很好,后来莫名其妙闹掰了,会不会是老情人?”   终于有了关键词,楚云凡很想看看,但是觉得看了掉价,江叙白那种笨蛋alpha……还能遇到比他更好的人?哼,才不相信呢。   这种事情他根本不在乎,江叙白过去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前男友或者旧情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楚云凡没理他。   林晟继续煽风点火:“哟,这么坚定呢?万一是初恋,哎呦哦,初恋那可是很难忘的哦,他们还共事大半年呢。”   楚云凡终于瞥了一眼照片,竟然是花边新闻……   图片拍得很暧昧,另一个人几乎完全挂在江叙白身上,而江叙白正弯着腰……   无稽之谈,上次就拍照片害他生气,还跟江叙白闹了一场,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他才不信呢,吃过一次亏了,怎么可能再吃第二次。   林晟看他没反应,继续气他:“你别看江叙白傻傻的,他这款alpha贴心又懂事,还没有坏脾气,也不跟人闹别扭,还不挑食,情人想吃什么他都能陪着,你可不知道他多招人喜欢。”   他刚说完就被楚云凡狠狠刮了一眼,“滚。”   “你急了?还有更急的呢。”   林晟说着就翻出另一条,是陈修远预备填林西的坑,上《The Rainforest》,下面紧接着的就是江叙白的消息。   江叙白原定的下一个档期是《微解密》,但拍摄派得很满,估计明年年中才能轮到江叙白拍摄,按照圈子里更新换代的速度,对本就曝光不够的新人而言,大半年的空档很是致命。   若是青黄不接,《微解密》那边看他流量不够,临时反悔也是有的,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叙白的团队正在争取的《The Rainforest》,简称雨林,三年前发出第一期,现在已经是个挺有名的国际项目,先从国内战队一路打上去,选取冠军去国际大赛。   林晟觉得江叙白的安排并不好,他认为更应该借《误认》的东风继续扎根影视,去搞那些娱乐性的节目……挣快钱倒是不错。   何况那个节目……名气大归大,风险也大,很多艺人上完回来一身伤,江叙白干什么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他很缺钱吗?   林晟想不通,楚云凡就更想不通了,他甚至不了解这档节目,名字那么土,居然还很多人喜欢……   而且之前江叙白从来没说过想去那个节目,为什么陈修远要去,他就也要去?   楚云凡感到奇怪,林晟不可能解惑,他自然不会跟林晟多说,心里有个疙瘩,想着回去问江叙白。   回家的路上,他已经得到了节目组所有的信息,越看越皱眉。   这个节目的风险太大了,酬金不错,但几乎是拿命去拼,江叙白何必如此?就因为陈修远也要去?这可不足以说服楚云凡。   就算是旧情人,江叙白也不会为那个人做到这个地步,所以呢?为什么要去?   雨林还很难进,江叙白的团队争取了很久,现在还没定下来,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楚云凡心里不舒服,回到家时闻到菜香,心情勉强好了些。   “回来啦?你不是在姑妈家吃晚饭吗?这么早回来?”   “嗯,吃完就回来了。”   楚云凡打了个喷嚏,再往砧板一看,果然,起码切了十根红辣椒……他揉揉鼻子,“你吃吧,我去洗澡。”   江叙白敏锐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但他无法确认楚云凡又怎么了,只能快速炒菜扒饭,尽量在他洗完澡之前把屋子里收拾干净。   时间卡得刚刚好,辣椒味儿已经散干净,只剩下淡淡的清香。   楚云凡擦擦头发上的水,扫了江叙白一眼,呵,alpha,心虚了?   江叙白站在主卧门口,稍稍一看就知道楚云凡又闹别扭了……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不高兴吗?”   江叙白从背后抱住他,温热的手摸着他的肚子,“说说?”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算是明白了,不能用对待常人的习惯来对待楚云凡,他有事儿他是真不说啊!憋个十天半个月,最后跟他算总账,到那个时候就太晚了。   必须把坏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楚云凡还没想好怎么说,不论怎么说都好像他上赶着要帮江叙白一样……他才不要。   “《误认》拍完之后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团队里在琢磨上一个节目。”   “嗯?”   江叙白想着楚云凡也不了解圈子里的事情,很多运作就连他也不清楚,他提出想去雨林之后,团队就去争取了,至于他,等消息就行了。   何况,他也不急着要去参加,奶奶病了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没空去看,得找个机会回家去。   楚云凡听他不打算告知,甚至没指望他帮忙,不高兴,撇开他的手,兀自趴在床上,湿漉漉的头发直接垂在江叙白的枕头上。   江叙白看了好笑,给他吹头发,给他顺毛,“你出差到什么时候结束?我拍完戏要回S市吗?”   “你要回就回去。”   江叙白的阅读理解能力大幅上涨,楚云凡在说坦白话的时候,就必须提高警惕,分清楚是正话还是反话。   这个时候多半是反话,就算是正话,他当反话处理绝对不会有错。   “那怎么行,左右我也是闲着,要是你还得忙一段时间,我想在这里和你一起。”   果然,说完这句话,江叙白瞧见楚云凡的脚轻轻拍了拍床。   “随便你。”   这话的语调已经好多了,江叙白俯下身,稍稍亲他两分钟,然后被人推开,“去洗澡。”   江叙白憋着笑,他刚吃完辣……   他钻进浴室,关门声传来的那一刻,楚云凡抬起头,确定江叙白真的进去了,一激灵爬起来,抱着水杯一连喝了三杯。   江叙白贴在浴室门上,听到净水器响了三声、四声,无声地大笑。   睡前,楚云凡狠狠掐了他的大腿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起码江叙白很在意他,哼,勉强原谅他。   江叙白抱住他,他不明白楚云凡之前在气什么,这是个潜在的危险,之后得试探一下,争取把话套出来。   看着楚云凡熟睡的脸,江叙白点点他的鼻尖,偶尔逗逗他还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   楚咪:辣死咪了!   白白:(偷笑) 第34章 楚咪要生气了   杀青的那天,正好是初雪,拍完最后一条,江叙白第一次听到那么多人为他欢呼,大家凑在一起合影留念,林悦月跑前跑后,组织大家照了大合照。   “白哥,恭喜!”   江叙白拍拍她的肩膀,抬抬下巴示意她回头,林悦月转身看到李姐抱着蛋糕进来了,“哇?!你还记得啊?”   今天不仅是他杀青,还是林悦月的生日,好事全赶在一起,正好今晚他请客,还能给寿星办个生日宴。   晚上自然而然地喝了酒,陈修远给江叙白敬酒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微醺。   “恭喜你了。”   初雪随风飘进未关的窗,被酒热融化,拍了一整天戏,杀青的喜悦早就被冲淡,他只觉得终于解脱了。   他不喜欢演戏,不喜欢聚光灯,不喜欢被那么多人注视,陈修远很清楚他一点也不高兴,他的乐趣和志向不在这里,可他还是对他说了一句恭喜。   江叙白按着他的肩膀,“没有杀青礼物吗?”   陈修远是最接近真相的人,为什么不告诉他?他们曾经是朋友,他不想用肮脏的手段逼他。   陈修远扶着他,“你想要什么礼物?”   江叙白:“你知道的。”   他们站在角落,今晚大家都玩得很疯,气氛火热,没有任何人注意他们的私语。   陈修远回避了他的视线:“如果周宇瑾想要你知道,他会不告诉你吗?”   “……”   江叙白停住了话头,周宇瑾不告诉他……是的……可他不甘心。   “他不告诉我是他的事情,你,为什么也瞒着我。”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周宇瑾死了,就算你知道了他也不会回来!”   陈修远甩开他的手,江叙白后退两步,顺势靠在墙角,他的声音很小,但坚定地传到了陈修远的耳朵里。   “那你为什么要去雨林。”   如果周宇瑾的死已经是过去式,如果大家都可以不在意他的离开,那他们为什么都要去那么危险的节目。   错综复杂的事情实在太多,江叙白分不清什么真什么假。   陈修远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丢下一句:“不为什么。”   江叙白才不信他的鬼话,陈修远跟林晟分手之后就立刻退居幕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复出?   林悦月发现江叙白情绪不对,赶紧来到他身边,“白哥,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   他脑子不太清晰,在窗边吹吹冷风,好好冷静一下,免得回去被楚云凡看见。   “你还记得我们商议要争取雨林的参与资格,是什么时候吗?”   江叙白喝了一口温水,林悦月掏出手机查看备忘录的时间:“两个星期前的星期二。”   江叙白记得陈修远的官方通告时间是星期五……   林悦月反应奇快:“那这样说……他是听见了我们的话,所以才决定复出?!”   这太匪夷所思了,陈修远当年退圈时不温不火,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后来在幕后做出了成绩,很多大导演愿意用他,何必冒这个险呢?   所有人都搞不懂,但是江叙白这样一说,实在是……太巧了。   真的是因为江叙白吗?不好说,也许还有隐情。   江叙白只想缓一缓,没成想外面传来更大的动静,他和林悦月顺势往外走,只见陈修远正被人按在地上打!   “住手!”   对方人多势众,看衣着不是群演,就更不是今天聚会的人了,江叙白一脚踹翻陈修远身上的人,顺手把他捞起来。   陈修远脸上挂了彩,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江叙白挡在他身前,对方手里有武器,他退避着抄起扫帚,三两下放倒那几个人,他们见事不对,转身就要跑。   “林悦月,报警。”   “别!”   陈修远按住他的手腕,摇摇头:“别报警……”   江叙白不理解,也不想尊重,但陈修远坚定地摇头,他只能放那几个人走了,陈修远脸侧还在流血,林悦月给他递上毛巾,这种事情他们不好开口问。   离开人群中心后,他们走到门口,陈修远依旧很沉默。   “到底怎么回事?”江叙白其实没必要问这一句,这是别人的事情。   陈修远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他用毛巾捂住了大半张脸,江叙白看不清他的脸。   “别问了。”   江叙白拉住他的手腕,陈修远一时没站稳,被江叙白扯得后倒在他身上,他立刻弹开,和江叙白保持距离。   “下次那群人再找你怎么办?这次有人拦,下次呢?”   “我说了别问了!”   陈修远甩开他的手,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江叙白吹够了冷风,反倒有些不清醒了,林悦月尴尬地看看他,却被一双手搭在肩上。   “啊?!”   她惊叫一声,把身后的林晟也吓了一跳,林晟站到江叙白身边,揉揉耳朵,“你这个助理的分贝好大。”   林悦月知道他们有话要说,转身回避了。   “哎,郁闷呢?”   林晟碰碰江叙白的肩膀,这段时间他们经常约饭,关系比之前更好了,但江叙白从来没有主动向他打探消息。   在他看来,林晟绝对知道很多事情,他贸然开口又会打草惊蛇,上次因为楚云凡插手导致他的线索彻底断了,已经够郁闷了。   谨言慎行,永远不要依赖别人,只有相信自己才能不吃亏。   “嗯,你知道那些人吗?”   “知道啊,他当时跟我,就是因为缺钱,他老子好赌,我给他出主意,一了百了,他狠不下心,那没办法,只能他自己扛了。”   林晟耸耸肩,他人的苦难不过一粒尘埃,比陈修远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比他识相的人也多了去了,反正不是他害的,也不是他受害,没必要同情、共情。   林晟觉得自己够意思了,还清了他的赌债,还给他出主意,只是陈修远拒绝了而已,那可就不怪他了。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江叙白没跟他多说,他得回家了,不然楚云凡又要不高兴。   他刚走,林晟笑嘻嘻地掏出手机,将几张照片发给一个陌生号码。   【晟】:哎呀呀,他有这么关心过你吗?   林晟看着消息前面显示已读,抱着手机嘻嘻哈哈地上车,他都能脑补到楚云凡气得要死还要装清高的蠢样。   讨厌的楚云凡压他一头这么多年,终于轮到楚云凡吃瘪了!   林晟丢开手机,爽——!实在是太爽了!   助理看着后排那个人张牙舞爪,满头黑线,抬眼一瞧灯红酒绿,低头一看生无可恋。   “晟哥……你干了什么?”   “哼哼,把江叙白给陈修远出头的照片发给我表哥了。”   助理是个知情人,他跟着林晟很多年了,从上学就是他的小跟班,他不是学习的料,长大之后工作不好找,故而一直帮林晟处理事务,对他家里的事情也很了解……   不过……晟哥也太损了……   “我表哥肯定气得要死,哼哼,死清高,他也有今天——”   林晟抽了一瓶酒,快快乐乐地喝了一大口,实在是痛快了。   助理捏紧了方向盘,小声说道:“晟哥啊……那江叙白怎么办……?”   林晟突然僵硬在后座,垂死病中惊坐起,动作太大,酒泼了满脸。   “我草……”   完了,犯蠢了。   助理深深叹了一口气,在心里给江叙白点上一根蜡烛,为他祈祷。   林晟赶紧跟江叙白打个电话通个气,要他回去小心一点,结果打过去的电话显示:对方已关机,暂时无法接通。   机械女声在车内重复了两遍,助理捂着脑袋,林晟撑着脸颊。   完辣——!   -   江叙白回家时,没亮灯。   他的心稍微下沉了三分,根据总结出的规律,不开灯,百分之八十是心情不好。   酒精让身心麻木,江叙白今晚钝得很,忙了一整天,看着漆黑的房子,深刻的疲惫和厌倦让他很想逃离。   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   这个念头反反复复存在二十几年,至今他仍然觉得没意思,真没意思。   江叙白自暴自弃地输入密码,开了门,冷气扑面而来,此时他很希望楚云凡只是太忙了,没来得及回家。   “云凡?”   没有得到回应,但江叙白不会放松警惕,这一次,他记得先开灯。   全家的灯瞬间亮起,江叙白眯着眼睛,往里面瞧了瞧,没有人。   呼——看来是真的没回来。   江叙白彻底松了一口气,换上鞋,摇摇晃晃往里走,却在转角时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楚云凡靠在墙边,正幽幽地看着他。   江叙白惊魂未定,喘匀了气,磕磕巴巴:“你……这次换位置了啊……”   “什么位置?”   “没什么,怎么站在这里,腿不累吗?”   “不累。”   江叙白实在想不到又是哪里得罪他了,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耍无赖似的抱住他的腰,在门口跟他接吻。   alpha之间的亲吻总是带着掠夺和侵占,久而久之两个人都有些气喘。   屋子里冷得要命,但彼此确实无比火热。   “一身酒臭,滚去洗澡。”   “好。”   作者有话说:   楚咪:换个地方吓人   下章预告:一起洗…… 第35章 喂饱他   江叙白知道楚云凡心情不好,但他今晚实在太累了,太多事情太多情绪压在心头。   他是个被掏空的罐子,不被人珍视,不被人在意,丢在地上谁都可以踹一脚,早就磨去所有的脾气,一朝遇到楚云凡,被他捡起来,罐子换了套衣装,承受楚云凡溢出的负面情绪。   可是罐子也会累啊,他今天晚上不想哄人。   他走了两步,回过身,从背后抱住他,温热地亲吻他白净的脖子,楚云凡的皮肉很好摸,很好亲,是个光滑的奶油小蛋糕。   脖子上酥痒难耐,楚云凡反手想要推开他,林晟的消息让他心里难受,但他相信江叙白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不想在江叙白杀青的日子跟他闹脾气,但心里就是不舒服。   江叙白握住他的手,再次把人扯到怀里,“你洗澡了吗?”   “没有,”楚云凡顿了顿,找补道:“我不臭。”   江叙白笑了,但没管他的狡辩,直接弯下腰把人半抱半扛起来,“一起洗。”   楚云凡被他吓了一跳,反手抓住他还没拆的长发,头绳掉落在地,长发在指尖流逝。   “你发什么酒疯?!”   楚云凡不止一次觉得和alpha相处很危险,他抱得动江叙白,江叙白也抱得动他,他的占有欲会愈演愈烈,而江叙白也一样。   楚云凡抓住门框不肯走,最后被江叙白撕下来,抵抗无效,被塞进了浴室。   温度适宜的水淋湿他们的头发,江叙白的手指没入楚云凡的发间,他的头发乌黑,发质很好,摸起来非常舒服。   ……   ……   ……   等洗完澡,暖气已经把房间烘热,楚云凡身上多了几块发青的吻痕,江叙白的脖子就更不能看了。   躺回床上时,心跳还没平复,楚云凡趴在他身边,江叙白给他吹着头发,“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得赶紧回去看爷爷奶奶,虽然每个月都按时打钱回去,但不亲眼看看始终放心不下。   “过两天。”   事情还差点收尾,他得在这边处理好,下了林西那一家,林姑父忙了起来,楚云凡偶尔需要提点两下。   林姑父是个实诚人,但太忠厚的人刚有起色时最容易被人暗害,他得盯着些,等到他走上正轨,才能稍微放心些。   “好。”   江叙白盖好被子,今天太累了,做埃让人愉悦,耶,赶紧愉悦地睡觉吧——   然后他就愉悦地睡着了。   平稳沉重的呼吸在耳边一阵一阵回旋,楚云凡撑着脑袋,视线集中在手机屏幕上。   【晟】:你不会把江叙白怎么样吧?你没那么狠心吧?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晟】:老阴币,说话啊,你有本事已读,你没本事回消息?   【晟】:接电话啊!你们怎么回事?你们不会打起来了吧?你……你打得过江叙白吗?需要我报警吗?   楚云凡怕那个傻大个真的报警,回了一句:不用,你以为我会信你幼稚的话?无聊。   他丢开手机,心里虽然有个疙瘩,但江叙白总体表现越来越好,就这点小事根本没必要成为他们之间的矛盾。   楚云凡趴在江叙白肩上,在暖光下凝视他,将他脸侧的长发捋到耳后,转而爬到他怀里,手臂越过他的腰,关了灯。   -   楚云凡本以为只需要几天就能处理好,但事情办起来总是不尽如人意,他忙坏了,不过多熬了两天,竟发起高烧。   江叙白半夜被他热醒,着急忙慌地给他喂了点退烧药,楚云凡人都烧糊涂了,早上五点还记得起床。   “不能休息一天吗?体温还没降下来。”   “不能,安排是满的。”   一旦哪件事没做好,后面事情一件赶一件,根本没有时间重来,快到年下了,往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贴个退烧贴?”   江叙白撕了一块就要往他额头上贴,楚云凡怀疑他脑子也烧坏了,“贴着这个玩意儿我怎么见人?”   “哦……对哦……”   “你睡觉吧,不用管我。”   楚云凡站在衣帽间里,挑了半天,最后还是拿起了江叙白送他的那条破围巾。   要是开会时困得不行,这围巾扎脖子,还能让他清醒点。   不过一抬手,头晕目眩,楚云凡恍惚了三秒钟,再恢复意识时已经被江叙白抱到了床上,“你躺会儿,我熬点姜汤给你带着。”   楚云凡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熬得好吗?姜……汤?那种东西肯定很辣啊……不想要……   阿姨很早就过来做了早点,楚云凡反胃恶心,什么都不想吃,趴在床上歇菜,江叙白没关房门,温热的香气飘到主卧,姜辣得楚云凡直打喷嚏……   “江叙白!”   他鼻子堵,嗓子也哑,自以为喊得够大声,都不体面了,但其实跟蚊子嗡嗡没什么两样。   算了……辣就辣吧,反倒让他身上热乎点了。   等到江叙白熬好姜汤,来叫他时,楚云凡竟然睡着了。   江叙白掐着时间把他叫醒,摸着他额头上的薄汗,“五点四十了。”   “嗯……”   难以置信,以往,不关门他睡不着,不关窗帘也睡不着,他讨厌吃辣,讨厌一切重口味的东西,如今竟然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睡了一觉,天可怜见。   江叙白给他理好压皱的衣服,楚云凡顺势靠在他肩上,江叙白抱着他的腰,摸摸他的头。   生病的人往往比较脆弱,楚云凡也不可免俗,趴在江叙白肩上,做这种类似撒娇的举动。   门铃响起,他该走了。   江叙白把姜汤塞到他手里,楚云凡不情不愿地拿走。   这种东西……肯定不能久放,要是凉了肯定更难喝,但是这么辣,这么烫,可要人怎么喝呢?   特助给他倒了一点进杯子,他知道楚云凡的口味清淡,多问了一句:“真的要喝吗?”   楚云凡身上没劲,不想说话,直接拿过来抿了一口。   很奇怪的味道,不算辣,甚至有点甜,但是很呛鼻子……   楚云凡咳嗽两声,小口喝完了,江叙白叮嘱过,嗓子疼的话不能一次性喝太多,但是喝完了身上暖暖的……   特助发现他还想喝,只能又倒了一点点,见楚云凡精神还好,他问道:“最近关于江先生的流言……我们是否需要介入处理?”   楚云凡一直有留意,暂时掀不起风浪,网友们质疑他,这种只能靠江叙白自己用实力证明,他只能在舆论扩大时兜底。   故而网上正常讨论的帖子都好好留着,涉及辱骂和人身攻击、扒江叙白的私人信息的全部言论都被有效管控,必要时会有人起诉造谣者。   这番举动下来,媒体们不清楚江叙白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但心里都有底了,相关讨论的热度在缓慢下降。   问题不大。   江叙白在家里打了个喷嚏,网上的言论他都知道,自从跟了楚云凡他就预感会有这一天,他求名利,他走捷径,这些骂名背一下也无所谓。   陈导得知他快要和楚云凡一起回S市了,晚上约他出去吃饭,江叙白收拾收拾就出了门。   他们约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城隍这边亮起灯,在冬季格外悠然,他们选在雅间,今晚的聚会只有两个人。   江叙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和陈导单独吃饭。   他们谈论着《误认》,陈导和他碰杯:“你猜我当时看中你的视频,是哪一段。”   江叙白还真猜不透,他坐了两年冷板凳,根本没有多长的视频可供参考,影视剧而言,能露脸一两秒就是奇迹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花心思去找过自己的片段,陈导说这些,不是客套还能是什么?   “总不至于是广告视频吧?”   “哈哈哈,当然不是。”   陈导神秘一笑,拿出手机摆在桌上,“你看看。”   江叙白其实挺抗拒看到自己,他会尴尬,会不自在,但陈导已经发话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看,撑着脸颊遮挡住红晕。   视频拍得不太好,拍摄者的步伐很快,镜头晃得厉害,聚焦之后,江叙白看到自己被朋友扶着,差点跌倒在地,狼狈地苦笑着,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醉话。   这一幕……像极了《误认》里男主角被构陷后,郁郁不得志时的愁苦……   陈导在哪里搞到的这个视频?   视频很短,江叙白依稀认出……这是今年情人节当晚……   是他和楚云凡冷战前的最后一晚,楚云凡把他从大街上抓回去狠狠修理一顿之后一走了之,整整一个月之后才出现在他面前。   是他拍的吗……?   可是他们那个时候不是在冷战吗?为什么要帮他把视频交给陈导?他还在苦心孤诣争取男配的时候,楚云凡早就在帮他要《误认》的男主角?   甚至是长达一个月的冷战期后,楚云凡依然将《误认》的资源给了他。   江叙白愣在原地,抬头看向陈导,对方笑了笑:“别误会,视频确实是他给我的,但最后用不用你,在我。”   陈导是楚云凡他父亲那个辈分的人了,长辈面前,楚云凡再有本事,江叙白不合陈导的心意也不会被用。 第36章 咪离开后的生活   和陈导小聚之后,江叙白心里很乱,一种早就心知肚明但从不愿意承认的情绪即将破土而出,他很想见楚云凡,很想抱抱他。   想到他还生着病,他难免心疼。   刚想给他打个电话,消息来了。   江叙白兴冲冲地打开,却看到楚云凡说今晚不会回来了,他要出国一趟,过年前会直接回S市,让江叙白处理好事情后自行返回。   满腔热情被一瓢冷水浇灭,江叙白一笑了之,是啊,楚云凡比他大五岁,平时再怎么爱闹脾气,到底比他阅历广,他如今的热切……也许楚云凡不会在意吧。   江叙白迅速订了机票,收起手机看向街边挂起的小灯笼,真暖啊。   本想着能和楚云凡一起回去,他列了一份清单给他做适合病人吃的菜式,现在是用不上了,楚云凡身边的人会把他照顾好的,不必他费心思。   江叙白和林悦月一起回了S市,这边更加湿冷,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温差,分明隔得不远,却给人气候天差地别的感觉。   “白哥,雨林那边已经定了,预计明年二月开拍,能好好休息,过个好年。”   正好《误认》定了新年档,看完就开始干活,新一年新气象。   他打开手机,居然收到了陈修远的消息,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   【陈】:你真的要去雨林吗?   【江】:嗯。   没什么好说的,他有他的安排,至于陈修远为何要参加这个节目,真相并不影响他做决定,他是一定要去的。   楚云凡断了林西那条线,他现在束手无策,只能选择风险最大的一条路,周宇瑾走过的每一处,他都要重新走一遍。   如果楚云凡能为了他的一句话断掉林西,那他要是出了问题,他相信楚云凡不会轻纵。   世界远比他想象得复杂,他自认不是个聪明人,也不是多么优秀卓越,那些线索和过去就像一盘散沙,微风一吹就散,他不是神探也没有光环,查不到,他就自己走。   曾经他也想走一条复仇爽文的路,可真当他踏上路面,前路是一片茫然,他手里唯一的灯,唯一的利剑,只有这条烂命。   至于楚云凡……江叙白仍想留下一片净土,供奉他心中的神明。   江叙白回家收拾好衣服,带了几套换洗衣物,很快赶往丰县。   丰县周边的低速公路已经维修了小半个月,听爷爷说私家车限行,江叙白只能把车停在客运站,自己坐城际公交回去。   公交车上没有几个人,都是提着菜篮子的老人,一趟车票竟然只需要几块钱,已经是非常便宜了,可爷爷却舍不得坐车,经常踩着三轮车或者步行。   江叙白靠在车窗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山和路,摇摇晃晃中睡了一觉。   车门再次开启时,已经到了丰县,江叙白恍惚记得做了个梦,下车时风吹来,眼泪竟悄然落下,将本就难以抓住的梦境带出身体,随风吹散。   爷爷在车站门口等着,一见着他才从地上站起来,“回来了,回来了……”   江叙白抱住他,他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泛红的眼。   “奶奶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爷爷没有立刻带江叙白去医院,一个劲地说他穿得太单薄,非要带他回去加件衣服。   江叙白好久不回这个破旧的院子,一切都和当年没有区别,老旧的铁门坏了补,补了坏,用来固定的铁线将要形成新的门板。   即使如此,每次关门都得提一下,不然关不上。   前年六月份,周宇瑾提过要把门给换了,江叙白还跟他说,千万不能提前告诉爷爷奶奶,等年底放假回去偷偷把事给办了。   周宇瑾当时还跟他一起出主意,说着要换个好看的,顺便把院墙也整修一下。   如今想起来,门没换成,院墙也没修,竟又熬过去两年多。   江叙白往衣服里加了件背心,爷爷才满意了,家里唯一敞亮地地方,是周宇瑾的供台。   爷孙两人一起拿着香,对着遗像拜了拜,香的气味很好,可能是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江叙白插上香,看着相框里微笑着的人,周宇瑾长得比他秀气,五官精致,是个很漂亮的beta,大学三年级被挑走拍戏,那年奶奶做手术,周宇瑾和他将积攒的钱全部拿出来,才勉强撑了过去。   现今……如果没有楚云凡那笔钱救急,江叙白实在不敢想处境会有多难。   江叙白看着照片出神,侧目能看到一整面墙的奖状,它们和周宇瑾的照片一样干净。   爷爷在房间里翻东西。   江叙白:“找什么呢?”   爷爷弯下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里面放着家里最重要的东西,有一个红盒子格外显眼。   “这是小瑾的玉,前些年……他说让我当了卖掉,我一直留着,现在大抵用不上了。”   江叙白接了过来,现在确实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给我带着?”   “你拿着吧,我这四处漏风,怕遭人摸了。”   爷爷想给他戴上,江叙白却攥着盒子和玉,好好收起来放进了背包里。   他还不配把这玉戴上。   医院隔得不算远,步行十五分钟就到了,奶奶还在ICU里面躺着,往常之后医护人员进进出出,他们不方便进去。   江叙白担心被人认出来,一直带着口罩,特意穿了以前的旧衣服,医院的账上还有不少钱,短短几个月就花掉了一百多万。   江叙白找到主治医生,让爷爷在外面等他一会儿。   “医生,我奶奶的情况……”   医生摆摆手,坐在电脑后面,将奶奶所有的诊断记录都放了出来,所有的检查报告都摆在面前,江叙白不是文盲也不是傻子,明白医生的意思。   “你爷爷年纪大了,我们有劝他放弃,但老人家明显接受不了。”   医生的意思是恢复的希望不大,现在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能不能醒来都很难说,治下去八成人财两空。   江叙白看看门外的老人,手里的报告冰冷又滚烫,爷爷已经失去了周宇瑾,再失去老伴……他受得了吗?   “坚持治疗吧……钱我会想办法的。”   他作为主演的片酬很快就会到,完税后划到账上,应该来得及。   还有上次帮林悦月师兄接下的替身费,等他出院后就会打给林悦月,一些小小的广告费也能凑一下。   实在不行,还有楚云凡给他的钱。   alpha的本能让他抗拒依靠另一个alpha,所以总是对楚云凡十分纵容,想着多照顾他一点,就能弥补白拿钱的不安。   可这本身就无法等价,只能庆幸楚云凡并不在意。   江叙白在这边陪了爷爷好几天,爷爷早上仍然会出去干活,江叙白劝过他很多次,钱他会办好,但老人家只说闲不住。   如果不是临时接了个活儿,他可能会在这边待上一个月。   林悦月在提前到了客运站,帮他开车,“白哥,这回可能很辛苦。”   “怎么了?”   他还没来得及看林悦月发给他的文件,外面太冷了,风刮得脸颊生疼。   “你还记得上次帮我师兄接的武替吗?同一个导演,人家指明让你去演个角色。”   戏份不多,但至关重要,且动作要漂亮,想必上次表现不错,被人家记住了。   江叙白稍稍有点得意,被人记住是件好事,哪怕以后他真的莫名其妙出了事,会有人记得他吧,也许会撕开一条口子。   他高兴地悲观着,点开文件细细地看。   戏份确实很少,如果集中拍的话,不到一个星期就能拍完,但肯定不会特地帮他集中戏份的,等通知吧。   后续的广告拍摄也很多,幸好时间有得商量,钱都能挣。   随着《误认》开始预热,剪了很多吸睛的画面放出去,江叙白的热度慢慢上来了,广告报价自然上涨,江叙白只认钱,其他的有林悦月他们帮忙把关,不用他考虑太多。   “白哥,你也长点心,很多找来的广告,看着给钱多,但其实没啥用,万一品牌出事了,你也会糟糕的。”   “还有这种?”   “那当然,就大前年的事儿,周宇瑾就被人这样搞过。”   “什么?”   江叙白下意识竖起耳朵,这种事情圈外人根本摸不到门道,他细细收集小瑾的资料时,根本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水深着呢,哎,也是巧,这次你还能碰上那个家伙,陈楚,就是他给周宇瑾介绍的活儿,弄得最后周宇瑾倒贴钱,别提多糟心,我当时的大学同学喜欢陈楚,她参加线下活动的时候听后台人员说的,果断粉转黑了。”   陈楚?   江叙白对这个人有印象,小瑾出事之后,这人还发了帖子表示悼念……后来就没有水花了。   但是他明显更操心另一件事情,“你的消息这么广啊?”   主驾驶上的人果然顿了顿,“害,我就喜欢到处打听嘛……”   江叙白撑着下巴,关心道:“上次你生日,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当然喜欢,哇,那个包包的做工太细了,我之前只在XX的定制上面看见过,但是很遗憾人家不发售,白哥在哪里搞到的?”   作者有话说:   咪下章回来 第37章 实在是想念   林悦月说完还滔滔不绝,细致阐述了对那个包包的喜爱。   她从来没跟江叙白说过她喜欢这个款式,根本没想到江叙白那么忙,每天压力很大,还记得悄悄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林悦月高兴得差点把油门刹车当节拍器,江叙白还是托着下巴看着她。   “呃?白哥?怎么了?”   江叙白没说话,林悦月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和往常一样嬉皮笑脸:“白哥?”   “月啊,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   红灯亮起,林悦月心虚得不敢回头,抓紧了方向盘。   趇余   “上次林晟从背后拍你肩膀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任何人。”   “我……我可以狡辩吗?”   “请。”   “呃……”   林悦月支支吾吾很久,最后终于瞒不住了,“好吧……对不起,白哥,我确实和林晟、林西他们是亲戚……”   但她家里和本家联系很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才一直没说……   当然,她刚入行时也是多亏了林晟提携,因为她转调到江叙白手下,林晟还责备她为什么不早跟他说,去那么冷门的小明星手里可遭老罪了。   幸好江叙白没有旁人的臭脾气,人也努力上进,林悦月跟着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所以你之前说刚放出来的人,是林西?”   江叙白状若无意,淡定地喝了一口热水,林悦月还在担心江叙白觉得她来路不明,话题转变得太突然,她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   绿灯亮了,她要专心开车,更没有精力思考,“什么时候?”   “剧组第一次聚餐的时候,林晟带了林西,你当时嘟囔了一句。”   “你、这都记得啊?!”   江叙白没说话,只要是和周宇瑾有关的事情,他都会格外留心,每晚反复思考,自然不会忘记。   “嗯,所以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又进去了,怎么突然要问这个?”   林悦月不解地望着他,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   林悦月有些为难地说:“那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嗯。”   他们一路往拍摄地点开,江叙白的妆造很好做,饰演一名杀手,只露出眼睛,不用着急。   “其实……和周宇瑾有关,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   原来,周宇瑾能认识林晟,也是林西从中介绍,但周宇瑾一开始不同意,后来不知为何又肯了,这都是其次,关键是后来有另一个人看上了他……   “晟哥不愿意放手,林西又不敢得罪那个人,后来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再就听说周宇瑾出事,林西也因为提供违规药物被关了进去。”   “违规药物?”   “通告是这样说的,具体我不知道。”   一番话说完,已经赶到剧组,江叙白整理好思绪,先干活吧,慢慢琢磨。   杀手的衣服很薄,风吹过来瑟瑟发抖,江叙白蹲在地上换好鞋子,他接的长发还没拆,正好方便做造型。   今天拍得很不顺利,群演太多,还要配合其他演员走戏,来来回回折腾得江叙白头晕脑胀。   中场休息时,他瞥了一眼手机,已经很久没动静的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晚上九点到。】   对话附带了航班信息,江叙白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想要他去接呢。   哎,江叙白短促一笑,楚云凡可算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不见……挺想他的。   可是换哪天都好啊,偏偏是今天……这戏要怕是要拍到晚上,再赶过去接他……很可能来不及……   江叙白撑着脸颊,又不忍心拒绝楚云凡,他上次走的时候还生着病呢,也不知道好些没有,唉,尽量赶过去吧。   来来回回又拍了十次,镜头一直不满意,连轴转似的折腾,江叙白焦急不已,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长叹一口气,这绝对来不及了,还是提前跟楚云凡说一声。   【白】:临时加了点活儿,可能来不及接你。   【楚】:哦—.—   【白】:来得及我就去?   【楚】:随便你。   看楚云凡的心情好像还不错,江叙白又说了几句,让他下飞机没看见他就不要等他,先回家。   打量着哄得差不多了,江叙白再次赶去拍戏,没有留意到他的手机只剩下1%的电。   -   其实江叙白经常做错题,因为楚云凡的心情并不咋地,他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几个未接来电,心里很烦。   他爸催他到S市之后回家一趟,不用猜,肯定又要给他塞一堆不喜欢的人,要他选一个早点结婚。   神经病。   见证过父母那样的婚姻之后,父亲怎么还会认为他愿意结婚呢?   他的婚姻可能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但能满足他父亲对权势的要求,政治目的永远大于他的个人需求,就算和江叙白的关系没有确切的未来,也好过一个徒有虚名的婚姻。   楚云凡看着最后一通未接来电,不是他父亲的,他长叹一口气,眉宇间带了些烦闷和不耐,给对方发了个短信。   对方回得很快,但楚云凡懒得看。   他到机场的时候比预计时间早了半小时,上次生病没有好全,加上出国水土不服,弄得他长时间处于难受的状态,医生一直在给他调养,但楚云凡总觉得那些药甚至没有江叙白熬的姜汤有用。   和江叙白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嫌弃对方没有眼力见,可一离开他,竟是有些想念的。   烦死了,那么蠢笨的alpha做的东西有什么好的!   江叙白果然还没到,时间还早,他打算在车里等一会儿,给江叙白一个机会吧,他一直盯着手机,但久久没有消息。   百无聊赖下,他只能去找跟江叙白相关的消息。   这段时间忙,很久没有关注他的舆情,他们圈子里的消息更新太快,楚云凡花了很久才理清楚。   江叙白最近的花边新闻有点多,偶尔还能刷到一些小段子……是林晟和江叙白的小段子……岂有此理!   他不会因为这个生气,轻轻一划就忘了。   楚云凡正看着,车窗被敲响了,隔着漆黑的窗,他猜到外面站着的人是谁,心里的烦躁再次卷上来。   他开了门,对方活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云凡!你可算回来了……”   男人穿着整齐,是个五十几岁的beta,说两句话就恨不得给楚云凡跪下。   “最后一次了!真的最后一次……我保证他不再犯了!”   楚云凡无奈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冷风吹得他头晕脑胀,他实在不想跟他沟通。   “有用吗?这五年大错小错不断,还要我怎么帮?”   男人果然再次跪在他腿边,抓着楚云凡的手:“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他妈妈走得早,是我惯坏了他,要罚就罚我吧,别跟他计较啊……我也想劝他哇,可他也不听我话,他只听你的!”   “让开。”   楚云凡甩开他的手,特助适时迎上来,不让他继续扒拉楚云凡,安保人员看楚云凡脸色不好,赶紧上前按住这个男人。   “云凡!最后一次,就这一次了……这次、他不是故意的,是林西被抓了,他才被人坑了!”   楚云凡实在不愿意听他辩解,特助明白他的意思,找人带他去办事。   喧嚣终于远离,楚云凡靠在椅背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个人始终没有来,他烦躁地拨了电话过去,只有冰冷的声音告诉他对方已关机。   可恶的江叙白!又关机又关机,整天拍那些破戏有什么好的?只要求他两句,什么好的东西得不到?非要走弯路做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明明他才是最重要的,江叙白这个家伙到底拎不拎得清!   不问他过得好不好,不关心他忙不忙,不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确实有最好的医生跟着,有最权威的药保着,江叙白就不管不顾了?   楚云凡关掉手机,深吸一口气,压住翻腾不止的情绪,他一向较为克制,哪怕真的生气也不会选择争吵,只是今天烦心事太多了……一个二个都跟他作对!!   他像是一锅白水,反复沸腾,反复浇下冷水,失望反复烹煮,竟是麻木了。   特助犹豫……要不要汇报江叙白的动向呢?这段时间,他们远在异国他乡,每天这个时候都得汇报江叙白一天干了些什么……   今天……还要汇报吗?   他战战兢兢地望着楚云凡,楚云凡终于回过神,让人赶紧开车的同时,瞥了特助一眼。   特助小心地整理信息,小声说江叙白去拍了个武打小配角的戏份,晚上八点半离开剧组,现在……   特助看着最新传来的消息,警钟长鸣,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个选择:   1、说出来,楚云凡不一定会生气,但江叙白也许会惨。   2、不说出来,楚云凡事后知道了一定会特别生气,而他和江叙白都会特别惨!   “他……他、现在在……东明城商业圈的二桥街附近……”   特助换了个非常委婉的说法,楚云凡很清楚那里是S市夜生活最丰富的地方。   车内十分安静,司机侧目看特助,特助僵着身子,偷偷看楚云凡,对方没有反应,但这已经说明他现在心情更不好了。   司机越开越慢,他已经猜到楚云凡想去哪里,但领导不发话,这种时候最好装傻。   特助猜得到楚云凡的意图,但他跟楚云凡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他解决感情问题,他实在没经验,不敢说话。   沉默良久,楚云凡最终发话:“去东明城。”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预告:咪很生气 第38章 S感辣味咪   江叙白急着去接楚云凡时,路过了东明城,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视线!   陈修远被几个小混混缠得无法脱身,后颈上印着一个临时标记,他冲出马路,竟差点碰到车上,江叙白见状不妙,立马靠边停车。   几个小混混和上次追债的人不同,只是想玩玩陈修远而已,见有个alpha来了,他们只想找乐子,不想找麻烦,一哄而散。   陈修远明显喝多了,有人标记了他,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儿,他毫不在意地坐在石墩子上出神,看向江叙白时还醉笑着招手:“哎,你怎么来了?”   江叙白想起大学时,他们打完篮球,偶尔会去操场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三罐啤酒。   那时周宇瑾还笑陈修远没用,打两下就坐地上起不来了。   “碰巧路过。”江叙白指指他的后颈,递给他一块防尘贴,beta闻不到信息素,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都是别的alpha的气味,让人闻到怪尴尬的。   陈修远毫不在意,随手一贴,他喝了不少,刚站起来就跌了一跤,江叙白顺手提住他的后衣领,“你喝这么多干什么?”   “听我的,不要去那个节目。”   “为什么。”   江叙白扶他站稳,习惯性保持距离,却突然被对方紧紧地抱住了,陈修远扯着他的衣服,他的个头比江叙白矮了大半个头,正好能靠在他的肩上,路过的风听见他的低语。   “因为我喜欢你,”陈修远攥紧了他的衣服,仿佛在说这个世界上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从认识你开始就很喜欢。”   他已经是个糟糕透顶的人了,他这一辈子就这样烂下去吧,可江叙白不一样,他可以拥有很好的人生,他的未来才刚刚开始,没有必要沉湎于过去将自己搭进去。   江叙白被这句话惊得冷汗直冒,几乎是下意识把人猛地推开!陈修远喝得烂醉,当即摔倒在地,江叙白回过神赶紧把人拽起来:“抱歉……”   “不要去……求你了……”   陈修远说完就彻底昏睡过去,喝醉的人很重,江叙白差点没扶住,“陈修远?!”   别是摔坏了吧?完蛋了!他拍拍陈修远的脸,幸好是睡着了……不是休克。   陈修远的话让他措手不及,他万万没想过会是这种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了……谈喜欢、太奇怪。   他从未用这种角度审视过他们的过往,复杂的感情会让本就乱七八糟的生活变得更糟糕,真是失策。   要把他送回去吗?可是楚云凡怎么办?江叙白匆忙看看时间,现在已经九点了……!快要来不及了……!   他四下看了一圈,灯红酒绿,都市繁华,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叙白只能扶着他,将人放到车后座,他不清楚陈修远住哪儿,只能把他放到自己租的房子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屋子里落了一层灰,幸好房间里铺了防尘罩,叠一叠还能睡。   江叙白给他盖了被子,开启空气清新模式,床上的人睡得很死,他在床头放了醒酒药,转身离开。   时间已经九点半,楚云凡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江叙白关上房门,脑子里很乱,陈修远搞这么一出让他很不自在,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搞得人分身乏术。   他烦躁地坐在门口,背靠着门板,四下无人,他摸摸口袋没有打火机,也没有烟,即使楚云凡不在家,他也习惯戒烟。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难以戒掉……竟只用大半年就做到了,算了不想了,他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回家。   他想给楚云凡打个电话问问,才发现手机早已关机,疲倦再次将他淹没,很想逃到无人之境,没有快乐也没有烦恼,一了百了。想死,但没有这么好的事。   没事……楚云凡回来了,有他在,江叙白还能勉强高兴一点。   楚云凡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他已经提前报备过了,应当不会生气吧?   江叙白攥着虚幻的甜,快步从单元楼里跑出来,外面一片寂静,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静。   四面连冷风都不刮了,小区里的一切都静如死物,不对劲……他左右看看,哪里都没有人。   敏锐的感官告诉他危机丛生,他从昏暗的小区里狂奔而出,快速蹿到站到路灯下,灯光兜头洒下,终于舒了口气。   他没能放松多久,这街边也格外安静,周围的人流量、车流量少得可怕,极目远眺,最近的路口处,三个来车的方向全是红灯,只剩他身侧那条路是绿灯。   他背靠着路灯,这边绿灯的时间不长,可三十秒过去了,绿灯还是亮的!   一切都很诡异,江叙白捏着没电的手机,听到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声音越来越近,他却不敢回头,是人还是鬼?是谋财还是害命?   江叙白捏紧了手机,猝然转身,做好防御姿态后被那人吓了一跳。   “云凡?!”   江叙白松了一口气,幸好是楚云凡……   等等……楚云凡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是从小区里面走出来的?   江叙白的大脑运转得飞快,不管怎么说……这么大阵仗,绝对是完蛋了。   楚云凡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街道上一阵风过,除了他们,连人影都看不见。   大概三十秒后,所有路口的红绿灯恢复正常,终于开始有车辆路过这里,江叙白不敢开口,楚云凡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他现在心情如何……?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保持沉默,他得仔细想想哪里出了问题。   可楚云凡最恨他的沉默,他习惯了克制自我,他的私人情绪很可能会影响手下很多人的生活,甚至会影响重大事项的决策,忍耐和克制早已成为必不可少的素养,他只能怨恨其他人对他保持沉默。   江叙白百思不得其解,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楚云凡为什么这样看着他,“你……怎么了?”   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江叙白。   红灯亮了三旬,楚云凡终于稍稍低下头,灯光打在头顶,落下深黑的鼻影,他慢条斯理地摘了手套。   江叙白从没见过他如此阴沉的模样,连呼吸都放轻了,腿僵硬地再次后退一步,这一次,楚云凡没再放任,攥紧了手套狠狠抽在他脸上!   寂静的街道上划过轻响,风无法把它送到远方,却足以在两人的心口敲响闷雷,楚云凡咬紧了牙关,眼底是浓厚的失望,那双漂亮的眼里闪着点点不忍,那点子情绪比流星还珍贵,也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他不去看江叙白脸上的惊愕,狠狠把手套摔在江叙白怀里,转身上了车。   江叙白怔愣在原地,比疼痛更先扑面而来的是楚云凡的信息素,那手套上满是他的气味,柠檬的香气几乎掩盖了痛意,鼻腔里又香又暖,他后知后觉地捂着脸,跟在楚云凡身后,特助坐上驾驶位,司机去开江叙白的车。   完蛋了……这下是真完蛋了,啊,完蛋的一天。   楚云凡始终一言不发,他没有在外面发脾气的心思,刚刚那一下已经耗尽他全部的精力,上车后闭上了双眼。   江叙白的脸侧依旧滚烫,他提心吊胆地透过后视镜看前面开车的人。   到底怎么了……?他只是安顿了陈修远而已,为什么楚云凡这么生气?江叙白求助似的盯着特助。   特助苦着脸,把充电宝递给江叙白。   手机开机后,江叙白看到特助之前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他看见了。】   江叙白看得莫名其妙,看见什么了?   楚云凡不是说九点下飞机吗?从机场过来还得十几分钟,能看见什么……?   江叙白这才想起陈修远说的某些话,心里一凉,以楚云凡的性子……肯定会生气……   真的看见了?   楚云凡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还要那么精准地赶到……他一直派人跟着他?!那他去丰县,会不会也被他知道了?!   江叙白相信楚云凡在和他保持这种关系之前就查过他,但是他小时候的户口是集体户口,大学之后才转出来……应该查不出他的。   何况楚云凡怎么可能那么闲,不会知道的。   不对……现在应该想想怎么跟楚云凡解释……   江叙白的思维太混乱了,闹得他头疼,而身边的人始终保持沉默,连听他辩解的欲望都没有。   楚云凡去得不巧,正好能看到陈修远紧紧抱着江叙白,那个beta和江叙白看起来很般配,像极了一对闹情绪的小情侣,beta哭起来总是惹人怜爱的,不像他和江叙白,两个alpha在一起哪有哭不哭的烦恼,恼起来谁也打不死谁就万事大吉。   他和那个beta唯一相似之处就是,谁都无法拴着江叙白别乱跑。   他清楚地看到beta脖子上的标记,就像他印在江叙白身上的一样,就算他注入再多的信息素,他咬得再用力,过不了几天就会烟消云散。   江叙白的身上完全没有他的痕迹了,可以肆意出去勾搭omega、beta,甚至和对方当街拥抱,甚至可以把他丢在机场,让他自己回家。   楚云凡知道那个人是谁,就是林晟上次提到过的人,他说可能是江叙白是初恋,是啊……   林晟得瑟的声音反复盘旋:初恋可是很难忘的啊。   是啊……那个beta可能是江叙白的初恋,而他对江叙白而言什么都不算,是个可以随意丢在机场,随意让他自己回家的人而已。   他不满意,不高兴,不是说江叙白是个多重要的人,他只是受不了被怠慢!他感到无比耻辱。   那是林晟的前男友、是江叙白初恋,而他居然同时比不过这两个身份!林晟一句话便可以羞辱他上万次。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但事实就是这样,江叙白说很忙,说分身乏术,他信了,可对方转头去安慰喝醉的初恋。   楚云凡撇过头,窗外的景物一排排向后飞跑,他感到好恶心,好想吐。   可一旦闭上眼,便能清晰地听到那个人情深意切地说喜欢江叙白。   明明声音那么小,明明他不应该听见,偏偏那时的世界太安静,静到那句话震耳欲聋。   他不计较江叙白曾经有过谁,不计较他怎样、有怎样的生活、做过什么或对或错的事情……   难道他……还不够宽容吗……?   难道他还不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他尽量不介意江叙白因为拍戏忙而忽略他,既然江叙白说了可能没时间接他,那他就自己回来,这样还不够吗?   因为他是alpha,所以可以被随意对待吗?   因为他是alpha,所以没有beta那么迫切地需要江叙白,就不被重视吗?   楚云凡依旧安静,连呼吸的频率都和寻常一样,像一台高精密的仪器,在任何时候都冷静端庄。   委屈和愤怒让他无法思考,只有虚假的平静反复煎熬那颗不安宁的心。   他很清楚他钻牛角尖了,但他没办法,他只能努力保持冷静。   这是他最后的体面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要吵架喽 第39章 你是我的宝贝   回家后,楚云凡兀自往前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江叙白握住他的手尝试辩解:“我和他不是……”   话没说完,楚云凡攥着手套回身再次抽了他一耳光,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也不想听。   最好给他老实待着,这种时候还没眼力见地往前凑,是真当他脾气好吗?!   楚云凡不想做没风度的人,自然不屑于跟他争斗吵嘴,呵,一个江叙白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换一个更听话的,大不了就是断了这层关系,他何必跟讨厌的alpha计较?   江叙白捏着他的手套,再次被香气拂了满面,alpha的信息素分明无法对另一个alpha起任何催情效果,偏偏让他脸热心更热,他看着楚云凡的背影,恐惧竟也是催情素之一。   江叙白再次牵住他的手,楚云凡的指尖冰冷至极,“你要是生气就多打我两下,别闷在心里难受……”   “放手。”楚云凡才懒得揍他,甩手快步进了书房,江叙白本想跟上去,可对方一把甩上门,把他关在了门外。   江叙白唯一能确定的是楚云凡真的很生气。   完蛋了!!   江叙白坐在门口,家里连灯都没开,冷得像冰窖,主卧的窗户没关,冷风口扔出一把把刀刺穿他的心窝。   完蛋了。   怎么办呢……?楚云凡会想和他分开吗?这是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难道他舍得分开吗?这个问题让他身体一颤,心口竟是比被捅刀还冷,此时他深刻意识到不行……他对楚云凡早已不止是借势……他舍不得……这也是他无法解决的问题。   江叙白将头埋在膝盖上,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敢知道一墙之隔的那个人会想什么。   可门不可能永远关上,那个傲气的人也不可能永远咽下委屈躲在书房里。   楚云凡一把拉开门,垂头看到坐在地上的他,“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楚云凡绕开他,边走边丢下外套,随手摔在江叙白身上,再将他送的围巾丢进垃圾桶。   江叙白抱着他的衣服,没有去捡围巾,他跟在楚云凡身后,一别多日,本是有些想念,本有很多温情的话想说,那些感谢的话梗在喉间,如今倒是都不必说了。   “你没有想说的吗?”楚云凡等了很久没有等到想听的话,他在暗夜里转身,冷风吹拂他腰侧的衣料,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在冬日显得格外禁欲。   他指望江叙白能赶紧编个理由骗骗他,发挥一下演员的自我修养,赶紧来一场像样的表演,让他有理由继续自欺欺人。   若非时至今日,楚云凡自己都不相信他能忍到如此地步,任由一个随缘捡到的alpha爬到他头上,若是他死了,江叙白便是他坟头三尺高的草,会迎着风得瑟地招摇。   江叙白垂着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脑子好像冻住了,他不想和楚云凡分开,也不敢承受他的怒气,更无法想象一个占有欲被侵犯的alpha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可怜他从未想过骗楚云凡,更不敢相信楚云凡居然想被骗。   “对不起……”   话音落,他听到楚云凡不屑一顾地嗤笑,似乎笑他蠢,又或许是生气前兆,不管是何种结果,起码这句话不是楚云凡想听的。   他又做错了。   “你对不起什么?”楚云凡走到他面前,一把攥住江叙白的衣领,即使他身体并未恢复,他的权势地位、他的威严气势足以让任何人臣服在他面前,任何人在他手里都不过是尘埃,手一扬便能轻而易举地摧毁。   没有人敢反抗他,此时的江叙白也一样,他尽量低着头,避免和楚云凡对视,他不想激怒他。   “说话,哑巴了?”他的声音听不出生气,配合着黑夜甚至显得很温柔,好像在询问江叙白今天过得怎么样。   “对不起你。”江叙白握住他的手,想用温暖化解他的怒火。   “为什么对不起我。”   他听到楚云凡咬牙切齿的质问,他意识到这个话题无可避免地偏移到难以遏制的悲剧中,可现在还能……怎么圆?   他还能怎么说……?   江叙白卡壳了很久,楚云凡平时很喜欢他那双水润又无辜的眼睛,此时恨得牙痒痒,恨不能把他的眼睛挖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还要说对不起他!   “你装什么无辜?是我逼你跟那个beta拉拉扯扯吗?是我逼你谎话连篇吗?”   楚云凡推开他,他反胃得厉害,差点没忍住干呕,好想吐……   他一整天没吃什么正经东西,撑到现在已经没力气跟江叙白吵架,要是动起手来……要是江叙白真的为了他的初恋……楚云凡肯定打不过他……   楚云凡后退了两步,扶着墙壁,缓慢低下头,眼前一片雪花,想要缓过这一阵眩晕。   江叙白想扶他,却被人一掌推开老远。   “别碰我,恶心死了……”   一句话,却比刀子还锋利,插在心口又冷又疼,这是江叙白第二次被人说恶心……以前那个人是林晟,他还能不在乎,可楚云凡……楚云凡为什么要这样说他……?   “云凡……你先别生气,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大学里的朋友而已,我们……”   “闭嘴……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会当街搂搂抱抱,会抱着你哭着说喜欢你?!”   楚云凡缓了口气,左上腹一阵一阵疼,他越发恶心想吐,今天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   所有人都想着从他身上刮下一点好处,为了他们各自在乎的人、为了各自的利益,都选择放弃他……   他的父亲是这样……那个男人是这样……现在,居然连江叙白也是这样……   “江叙白,我知道我很好糊弄,你偶尔说两句假模假样的甜言蜜语就能蒙混过关,但你能不能演得像一点?你打量我是个傻子,是个聋子吗……?”   江叙白哪里想过糊弄他,这一声声质问将他全部的付出化为泡影,难道他为楚云凡做的一切,努力想对他好,甚至不如他幻想的交易吗?在楚云凡看来,他的一切糟糕透顶,甚至需要楚云凡自欺欺人才能勉强维持……?   “我……!我什么时候假模假样骗你了?你总是偷偷生闷气,我……哄你也算是骗你吗?”   “这不就是假吗?我不在你就沾花惹草才是真!我生闷气?你不惹我我生哪门子气!我是蒸汽机吗那么喜欢生气?脑子有病!”   “我……我说不赢你。”   江叙白平时就不算能言善道,此时争吵起来,他说一句,楚云凡能还他十句,他几乎找不到从哪里开始辩白。   “云凡,今天晚上我只是路过东明城,我是去接你的……!”   “骗子……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把我一个人晾着了,每次我找你,你就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忙,他呢?他喝醉个酒你就恰好在他身边?骗子!”   楚云凡又退了两步,再次甩开江叙白的手,情绪一波比一波难压,所有的体面碎了一地,他像个怨夫,做着曾经最不屑的事情——翻旧账。   “不是——!不是这样……我之前是真的有事,我后来都会提前跟你说好的啊,为什么现在、现在又说做错了呢?”   江叙白固执地抓住他的手,将执意后退的人扯到亲密距离内,“乖乖,你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说行不行?今天真的……只是个巧合,你回来我是很高兴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江叙白是个演员,楚云凡分不清他此时说真心还是演戏,他固执地推开他,哪来那么多巧合?   碰巧那个人是江叙白的初恋,碰巧那个人喝醉了酒,碰巧江叙白路过东明城,碰巧……怎么那么巧!   “冷静……?我现在很冷静,怎么,觉得我无理取闹吗?明明是你和那个beta不清不楚,为什么还要怪我?!你高兴?我看不出来你哪里高兴了。”   “不是这样的!我没跟他不清不楚!他、他摔了一跤,我扶他,他……突然就说喜欢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一下就把他推开了!后来,我们遇上之后你就心情不好,我能龇着个大牙乐呵呵吗?那不是缺心眼吗……!”   江叙白的脾气终于压不住了,太多的事情压在心口,楚云凡的一声声责骂让他窘迫难当,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被视作虚情假意,心寒又心痛。   “你为什么不能多信任我一点呢?我像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吗?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到处沾花惹草的人吗……?”   这是楚云凡第一次被人大声反问,他看着眼前人,陌生得让他不敢认。   之前,江叙白从来不会这样跟他讲话,不管何时都会先照顾他的情绪,把他捧在手心……   “为了那个人,你凶我……?”   “我、不是,我……怎么又成了凶你?没有……我是想好好跟你解释,我和他没有什么,真的只是巧合。”   江叙白哽得说不出话,这……真是百口莫辩,他想要安抚他的情绪,但楚云凡现在明显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一退再退,抗拒和江叙白接触。   “从始至终,你把责任甩给那个beta,怪我不信任你,那你自己呢?你有在乎过我吗……?”   楚云凡的脸色泛红,情绪明显比平常激动太多,江叙白记挂着医生的话,赶紧抱住他,给他顺顺气,“我们都冷静一下,冷静之后再谈好不好?你身体不好……我先找医生来……”   “为什么回避我的问题?你从来对我假意奉承,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要什么我给不起?非要走那么多弯路,非要拍你那些个破戏烂戏!你把我当什么!”   因为不在乎吧,因为连骗都不知如何骗,都是骗子……全都是骗子!都恶心死了!为什么江叙白总是做不好呢?为什么他们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连骗都骗不到位!真情实感重要吗?他在乎的是这个吗?他从始至终就只是需要情绪价值而已,江叙白对他是否真心,一点也不重要!   楚云凡深吸了一口气,却依旧缺氧,他无数次推开江叙白,这次没站稳,身形微晃,一滴泪在黑夜里滑落,在无人之境蒸发殆尽。   他抗拒他的谎言,又害怕失去谎言后,面临的真相更加鲜血淋漓。   江叙白没有看到那滴细小的泪,被楚云凡的话刺得心痛难当,他还要怎么做?做什么都被认为是虚伪、是奉承,他也想好好对他的啊……!   积攒了一晚上的愤慨终于爆发,江叙白忍住鼻酸,直接扯着他倒在床上,alpha和alpha之间本就是强者居上,他们拥有相似的占有欲,拥有同样不服人的傲气,此时都委屈着,竟比平时接吻时更热烈,信息素发了疯地乱窜,如同尖利的刀锋把彼此砍得鲜血淋漓。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还在吵架,咪哭了 第40章 乖乖,别哭   楚云凡踢了他好几下,才夺回呼吸的权力,他脸色不好,江叙白只能抱着他任他揍,“乖乖,你别闹了!”   “我没闹!是谁先吼人的?明明是你先丢下我和别人搞暧昧,还要我自己回家待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算是快活了吧?!”   “我、没、有!你口口声声说我背叛你,我的解释你一句都不听,一句都不信!还要我怎样你才高兴?”   江叙白按着他的手腕,楚云凡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只感觉房间里到处充斥着江叙白的信息素,头疼、胸口和后背也好疼,不知道是摔到了还是怎么了……   “这么久以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对一个‘普通朋友’你都能时时关注,你有这么关心过我吗?分得清孰轻孰重吗!”   楚云凡脑子里全是那个beta后颈上的临时标记,那是喜欢的意思吧?如果他没有如此责问,而是直接和江叙白分开,他应该会乐呵呵地跟那个人在一起吧?   总之从来不会有人选择他,每个人都可以放弃他,他游走在所有人身边,却从来不被任何人珍视,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能给他家的感觉,也只是他自欺欺人,也只是江叙白演出来的……都是假的,都是骗子!   江叙白被他问得一愣,身下的人两眼通红,眼白里轻微充血,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我把你当什么……?”   江叙白突然很想笑,这段关系有他说话的份吗?他怎么想、真的很重要吗?楚云凡才是决策者,他为何要这样问?不是只有江叙白一个人提心吊胆就够了吗!   既得利益者,为什么还要楚楚可怜地跟他演戏?楚云凡到底在想什么?   “我如何对待你……难道不是取决于你把我当什么吗?”江叙白抿着唇,双目赤红,视线已经模糊了,他强撑着没有让眼泪落下。   一语惊醒梦中人,楚云凡突然心惊,对啊……他为什么要在意江叙白的观念呢?他不是只需要享受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得寸进尺,为什么想要把这个人完完整整地占有呢?   他真的那么介意陈修远脖子上的临时标记吗?为什么要怀疑那是喜欢的意思呢?   楚云凡恍惚之间,隐约意识到有些情感早已脱轨,他不清楚列车上是否只有他一人。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喘气的声音,这是他们第一次激烈争吵,都在寒夜里出了一身汗。   楚云凡撇过头,藏住眼里的情绪,江叙白率先冷静下来,尝试缓和声音,“我不是凶你,只是……对不起,我今天太累了,好多事情……全部压在今天,我实在忙不过来了……对不起,乖乖,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他们吵得词不达意,吵得自说自话,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只是肆意宣泄情绪而已,这场争吵没有意义,起码好的没有,坏的一大堆。   楚云凡抿着唇,情绪激动之下格外难以遏制真情流露,被江叙白吼两句他还能理直气壮,可对方突然服软,他只会感到格外委屈,陡然鼻酸眼热,他赶紧捂住眼睛,却仍然控制不住眼泪。   江叙白从来没把人逼到如此境地,何况这个人还是楚云凡,是他一向毕恭毕敬地捧着的人,他再生气、再累也顾不得了,他彻底慌张,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别哭啊……”   “没哭——!”   “好好好,没哭,我看错了。”   楚云凡蹬开他,快速用手背擦了眼睛,涨红的脸上只剩下少许泪痕,江叙白抽了柔软的面巾纸给他擦一擦。   楚云凡躲开他的触碰,江叙白只能大着胆子抱住他,才勉强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而且……我和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前段时间跟林晟同剧组才重新遇到,我没跟他私下见过面,今天真的是巧合,我……我知道这种解释很苍白,但是……我真的没有骗你。”   江叙白努力理清楚思绪,尽可能温和地将前因后果说清楚。   殊不知,楚云凡并不在意真相具体如何,他只是自私而已,他不愿意接受这个巧合,不愿意相信江叙白真的是因为巧遇放弃去机场。   他只是……不想看到江叙白选择任何人……   可这种卑劣的思想,将置于危险的人弃之不顾,他再理直气壮,也说不出口。   算了吧,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呢?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侧过头,江叙白趁机亲他,双手习惯性环住他的腰,在他身上摸了一圈:“还好,没有瘦。”   这段时间营养师花了太多时间让楚云凡维持正常机能,他依旧觉得难受,但身体没有受损。   “嗯。”   气氛终于有所缓和,江叙白说了几句软话,总算把人哄住,可他还没松一口气,就听到楚云凡任性地发号施令:“那你以后不许见他。”   江叙白为难地干笑两声,满脸无奈:“我们、工作上有重合,见面这种事情很难避免,等之后的工作结束……”   好容易安静下来的人再次猛推了江叙白一把,“你就非要见他?!”   “你……!你这是无理取闹,我和他现在不止是朋友,还是同事,没理由避着啊。”   “你把他当普通朋友,他把你当什么?!如果他对你没有别的心思,为什么要当街说喜欢你?!”   楚云凡抄起枕头狠狠揍江叙白的脑袋,只恨不能把这颗愚昧的脑袋敲聪明点。   江叙白左躲右躲一下也没躲开,“他也可能认错了人!他喝得那么醉,哪里还认得我是谁?!楚云凡!别胡闹了……”   “我胡闹?怎么是我胡闹?剧组少了你们两个举案齐眉就不能转了吗?!”   “你别说话太难听了!什么举案齐眉?!”   他们再次争吵起来,他们比想象中还要了解彼此,句句都戳人肺管子,说的话比窗外的冬风还要刺骨,一刀一刀把彼此割得鲜血淋漓。   “你就是舍不得他!要是有个人说让你不见我,我看你马上就能跑得无影无踪!”   “我、我……你太强词夺理……”   江叙白陡然心虚,他没有舍不得陈修远,但是……楚云凡之前让他感到难过的时候、真的想过要不要分开……   楚云凡稍稍一愣,他本是说气话,他经常划分不清江叙白是否在表演,偶尔分不清真假,但江叙白这么明显的心虚,他不会看错……   原来,江叙白真的是这样想的……   楚云凡一时没站稳,勉强扶着墙才稳住身体,头疼带着严重的耳鸣让他备受折磨,呼吸频率越来越快,但吸进肺里的氧气却越来越少。   “云凡?楚云凡?”   江叙白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扶着他的胳膊,楚云凡脸颊上的红晕越来越深,他大口喘息着,却根本吸不到底,“我喘不上气……”   眼前人变得模糊,楚云凡浑身无力,瘫软在江叙白怀里,“云凡?!”   江叙白扶他平躺,楚云凡已经失去自主呼吸的能力,脸上的红晕扩散到脖子,江叙白强行冷静下来,赶紧给他做急救,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做了将近一分钟,楚云凡咳嗽两声,终于恢复呼吸。   “楚云凡?楚云凡!”   江叙白抱着他,将人挪到床上,一边给特助打电话,一边去书房拿了三种药。   “你看看要用哪种?”   江叙白把人抱起来,楚云凡靠在他肩上,只有淡薄的神志,他强撑着指了红色的针剂。   江叙白让他趴在枕头上,赶紧对准腺体扎了一针。   楚云凡攥紧了枕头,针头扎进腺体,大量的药物瞬间充斥他的身体,最敏感脆弱的地方被药水充满,刺痛让他冷汗直冒,浑身战栗,活像是被人强行标记了一样。   他无力地趴着,缺氧和疼痛一刻不停地鞭笞他的身体。   医生很快赶来,特助站在一边,打量江叙白身上没有痕迹,屋子里也很整齐,丝毫没有发过脾气的迹象。   “怎么搞成这样了?”医生看着楚云凡脸上未退的红,“最忌讳情绪激动,尤其是不能生气。”   特助给了江叙白一个眼色,让他不要随便说话,“应该是最近太忙了,糟心事很难处理的。”   江叙白听他的保持沉默,安分地站在一边,能帮忙递东西就递,反正绝对不多说。   医生看了他一眼,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很沉稳,又看看特助:“一定要叮嘱他保持情绪稳定,切忌动怒。”   “好的,我们会叮嘱他的,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弄好机器,给他戴上鼻氧,手背和手臂上都扎了一针,“情况暂时稳定,急救措施做得很好。”   医生拍拍江叙白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安心了。   江叙白这才松了一口气,特助送医生出去后才回来,“你们吵架了?怎么闹到这种地步?”   特助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楚云凡还睡着,想必一时半会醒不来。   “嗯……本来已经好了……但是……莫名其妙又吵起来了,然后就听见他说喘不上气,都是我的问题。”   特助无奈摇头,“你们……哎……”   我说话难听,就不说了。   作者有话说:   咪:真是气死咪了   白:今天好忙啊 第41章 努力更爱他一点.   江叙白看看还在昏迷中的人,实在没想到会搞成这样,要是他没学过急救,情况不知道会糟糕成什么样。   “他到底怎么了……?真的是因为我和陈……”   特助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两人退到房外,他轻手关上了门。   “今天还出了别的事情,他是太烦了,恰好又遇到你和那个人……不完全是你的错,只能算是个导火索。”   江叙白以前从不打探楚云凡的消息,但今晚实在背了太多锅,他苦恼极了,“别的事情?能透露一点吗?我不想再糊里糊涂地得罪他,对我们所有人都不好……”   特助犹豫了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这很复杂,但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他看得出来楚云凡很在意江叙白,何况他跟楚云凡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养过情人,更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他们说不定能成呢……告诉江叙白也没事的。   说不定能让他们更和谐一点,他们这些当下属的也能好过些。   江叙白给特助倒了一杯水,两人坐在客厅里长谈。   特助说,楚云凡出国这段时间,外面的事务缠身,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而他的父亲则一直催促他尽快完成,丝毫不顾及他的身体状况。   楚云凡面上不提,但特助看得出来他很介怀。   他常年不回家,回家必吵架,加上老爷子近些年一直催楚云凡早点成家,楚云凡不乐意,两人的关系一年比一年僵。   楚云凡从联中退下来,不仅是因为身体,也是因为老爷子故意使绊子,他不愿意纠缠,直接撂挑子不干,把老爷子气得够呛。   特助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你别太往心里去,今天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他和老先生的关系一直不好,千万别插手,要是以后有人问你,你就说他没把你当回事,不会告诉你。”   “我知道的。”   他和楚云凡的关系越明显,他反而越危险,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才是上策。   但特助说的这件事,好像和楚云凡今天大发脾气没有明显的关系,江叙白稍显疑惑,但没有问出声。   特助稍微歇息了片刻,才说出另一件事。   今晚有个男人来找楚云凡求情,在机场闹得楚云凡头疼又无可奈何,因为那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个叫李庆的中年男人。   “恩人?”   江叙白十分困惑,楚云凡一向养尊处优,恩人?好小众的身份。   “嗯,十五年前,如果不是李庆救了他,很可能早就去世了,那人的孩子……闹出不少荒唐事儿,这次又求到他身边了。”   李庆……?很普通、很大众化的名字,但江叙白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江叙白原先还不明白为何要把这两件事合在一起讲,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也许楚云凡比他想象得更期待亲密关系。   “我知道了。”   特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其实你多哄着点,他很好相处的,真话假话都不要紧,不在底线原则上撒谎就行了,平时捡好话说。”   “好,我记住了。”   江叙白几乎是逐字学习,恨不能找个本子记下来,特助见他求知若渴,不禁对房间里歇菜的人有些羡慕。   他知道楚云凡很羡慕李庆的儿子,虽然混账不顶事,但不论做了什么事情,他的父亲永远站在他身边,想尽办法给他解决麻烦,一大把年纪了,跪在楚云凡脚边苦苦哀求。   他做得不对,但楚云凡从来没有被这样无底线地包容过,没有被如此坚定地选择过,他陷在情绪里的时间久了,分明忘了江叙白也在尽全力对他好啊。   他总是抓住已经失去的东西不肯放手,攥得太紧,钻了牛角尖,反倒伤了身边人。   特助等到楚云凡情况稳定后才离开,彼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江叙白不由得感叹工作真是太难了,看起来很体面的工作也要加班到深夜。   他坐在楚云凡床边,轻轻抚摸他冰冷苍白的脸颊,本以为他不会醒,输液结束,江叙白利索地拔掉他身上的针管。   “唔……”   楚云凡皱紧眉头,撇眼看到自己的手背正在冒血,差点再次晕过去。   “别看别看,马上就好。”   江叙白拔针的角度没找好,造成轻微出血,赶紧用毛巾盖住楚云凡的眼睛,免得他又晕血。   “挤兑你几句……就想用针扎死我……”他的声音比上次住院时更虚弱,江叙白听得心软,哪里还舍得跟他顶嘴,“哪有,我、我怎么舍得。”   这话倒是新奇,以前从来没听江叙白说过,楚云凡困惑地嗯了一声,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江叙白会舍不得他……?不是找到一点机会就想跑路吗?怎么又舍不得了……?   假的,肯定是睡糊涂了。   楚云凡缓了口气,勉强抬起胳膊拿走毛巾,迷糊地看着床边的人,方才的记忆一点点回笼,将争吵的每一幕在脑子里放映一遍。   “还难受吗?”   “死不了。”他想翻身但胸口疼得要命,可恶……江叙白不会把他的肋骨按断了吧……   楚云凡看着手背上的针眼,扯了被子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微微合着的双眼,江叙白知道他这是不想理人,但若是放任楚云凡闹一晚上情绪,明天绝对会更难处理。   他并不完全相信特助说的话,楚云凡真的很在意他吗……?是alpha本能的占有欲,也可能是基因自带的霸道,他想要验证,可感情最是经不起考验。   比起思考他们的关系,把楚云凡当领导、当祖宗供着是不会错的……可是,就像上次讨要联系方式,他还敢不敢找楚云凡要一个名分呢……?要一个真切的关系,做名副其实的……情人?爱人?   屋子里沉默得可怕,屋外又开始下大雪,压得树枝吱呀响,江叙白尽量小声地收拾好仪器,所有的针头、药剂,全部像往常一样收拾好,等着明天回收。   楚云凡悄悄睁开眼,看着他忙前忙后,心里弥漫着酸疼,不是难受,也不高兴,但他很乐意看江叙白为他做事情。   他细致地将使用日期和时间都写在标签纸上,挨个贴在药剂上,最后整整齐齐地放在防尘袋里,一举一动都让人感受到安心和温暖。   但这份暖,能有百分之五十的真情实感都是烧高香了,他很明白他不是个值得付出的对象,江叙白做这些有多少是因为担心和关切呢?   楚云凡反复说服自己不要计较那么多,只要他不计较,就可以放肆地享受,等他玩腻了还能体面地分手。   这样对他们都好,江叙白也能乐呵呵地离开他这个难搞的对象。   江叙白转身时,楚云凡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连眼睛都遮起来了。   也许楚云凡真的是烦了他了,江叙白脱掉外套,悄悄从另一边爬上床,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讨好地摸摸他的肚子,“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私下见他,别生气了好不好?”   楚云凡依旧保持沉默,江叙白贴着他的后脑勺蹭蹭,把人圈在怀里左摸右摸。   不知过了多久,楚云凡终于拉下被子,抬手啪得一下关了灯。   江叙白凑过去亲他的嘴巴,依稀嗅到轻微的苦味,像是眼泪的味道。   刚刚……是在偷偷哭吗?   江叙白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只是很自责,这样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人,竟然被他弄得这么难过。   他不明白楚云凡到底想要什么,不明白楚云凡为何不信任他,但他接受了楚云凡的恩惠,理应给他提供情绪价值,但最近……他总是惹人伤心。   江叙白抱着他,手掌顺着他的脊背抚摸。   他真的感到很抱歉,他希望楚云凡能高兴,却总是不得其法。   江叙白捧着他的脸,吻去他脸上的泪痕,楚云凡不希望被发现,江叙白装作看不见。   他们自欺欺人,执拗前行。   江叙白低声问道:“你问我把你当什么……可我也想问,你又把我当什么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也许你说了,我能明白该给你什么。”   楚云凡听着,抿紧了嘴唇,有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告诉江叙白,他是想要江叙白只想着他,只对他好,不要看其他人,不要和别人一样,不要是能被替代的,必须是最好的……   这样苛刻的要求,换作其他人应该也很难接受吧,何况江叙白只是把他当做东家而已。   楚云凡自嘲一笑,其实……他更害怕的不是江叙白做不到……他更害怕江叙白做得太好……   他会分不清是真是假,分不清江叙白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高超。   他一边渴望江叙白提供的温情和爱怜,一边惧怕所有的情绪都是演员的自我修养。   他害怕那列脱轨的列车上从始至终坐着他一人,他害怕沉醉其中之后那个人就会抽身离开。   为什么要要求那么多?如果没有要求,就不会期待,没有期待就能接受任何结果,不要再想了,不要听他的,不要说出来。   走在前面的人,一旦回头就输了,别想了,何必这样在乎一个alpha的去留呢?他想要多少找不到?非得江叙白不可吗?   楚云凡不自觉地给对方降低要求,他再次缩进被子里,把江叙白隔绝在外,“想你对我更好一些。”   再好又能怎样?等到所有的不舍都被时间磨平,等到矛盾激化到无可挽回,他一定会跟江叙白分开。   江叙白听着他沙哑的声音,直觉告诉他这是真话,却不是楚云凡最想说的那句话……   但他没有质疑的资格,楚云凡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楚云凡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就是这么简单。   “我会加油的。”   只需要持续优化向上管理,总有一天会让楚云凡满意的。   两人靠在一起,分别这么长时间,好容易重新在一起,第一夜竟然闹得如此僵硬,楚云凡还险些出事,江叙白以后必须更加小心,不能惹人生气。   作者有话说:   咪越想白爱他,就越想跟他分手,回避值拉满 第42章 A的嘴,骗人的鬼   次日,两个人很默契地不提昨晚的争吵,他们貌合神离,“相敬如宾”,楚云凡没有早起,江叙白出门的时候他还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平时江叙白会问他要不要吃早饭,但今早,江叙白只是在他脸侧亲了亲,哄着他继续睡。   江叙白今天有个广告的活儿,他能借机见到参加过《微解密》的嘉宾,也许能有拉人脉的机会。   “你去哪?”   “去拍个广告,应酬完很快回来。”江叙白摸摸他的头,又在他脸侧留下亲吻。   楚云凡撇过头,声音沙哑:“没有别的要求想提?”   江叙白哪能不知道,他真想上节目,跟楚云凡提一句,比他应酬十几次都管用,但他只是笑笑:“没有啊,真要提的话……希望你每天都高兴。”   楚云凡背对着他,没有说话,头发耷在枕头上,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坐在后座,林悦月在前面说着近期的八卦,快到年底了,各方面的风声都很紧,因为今年灾情不断,上头的动荡也不小,往往有重大舆情就会挑个出头鸟挡枪。   “前几天刚爆出来,那个谁,用做节目的资源违法犯罪,我名字还没记住呢,所有的词条都给撤了。”   林悦月在前面说,江叙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现在只想赶紧解决资源危机,如果今天不成,就只能找楚云凡的特助,说说好话,求个情。   反倒他自己不清楚如何跟楚云凡开这个口,分明之前说好各取所需,他现在……总觉得别扭,他想求求楚云凡,又觉得他们的感情掺杂了太多不纯粹,他心里不舒服。   还是找特助说说情吧,要是有希望,他再主动开口,也不算为难楚云凡。   “白哥?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没事,没睡好而已。”   江叙白勉强冲她笑笑,从昨夜之后,头上悬着的那把刀将落未落,和其他事情一起压在他心头,心焦难受。   车开了二十分钟,终于抵达拍摄地点,江叙白换好衣服,按照要求拍了三组照片和两组视频。   他很是心不在焉,总是在想昨天楚云凡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都在脑子里反复播放,幸好没有出差错。   他猜测楚云凡应该很想跟他断了这段关系,但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是还想给他一次机会?还是想……试探些什么?   他不是个聪明人,爷爷奶奶、周宇瑾,这三人是他唯一的亲密联系,他不知道楚云凡到底想要什么,不明白他最应该提供的情绪。   也许……他们这段关系真的无法长久,可能只能撑过这个冬天。   江叙白长叹一口气,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攥紧了手指,神经质地挠着指缝。   思索良久,他站起身,走到摄影师身边,端起挑不出错的笑容跟对方攀谈。   林悦月奇怪地看着江叙白的背影,江叙白平时是不管这些的,怎么今天这么主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向佛系的白哥要开始主动搞事业了?!太棒了!   林悦月满意地笑了,转而拿起好烟,主动递到摄影师手边,现在中场休息,抽根烟多聊一会儿。   “有个活儿应该很适合你,你可以去尝试一下,运气好的话能遇到《微解密》的导演。”   摄影师是个热情的老大哥,他跟过很多活,稍稍指点一下就能找条路子。   “但是你得小心一些,那个人可不好说话,表现好些,让他印象深刻,成功率高。”   江叙白一一记下他的话,心里还是打鼓,这种事情都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可他背后的那尊佛,随时可能掀翻他的祭台。   林悦月赶紧找了经纪人沟通,对方表示可以争取。   “白哥,这可要吃苦头了,是个很纯正的武侠片,江湖味儿的……”   林悦月看着导演的名字,心里发憷,真的……要去吗?这位导演出了名的……玩得花。   江叙白暂时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没反应过来林悦月在担心什么,“没事,只是吃苦头的话,我能坚持下来的。”   “呃……好吧。”她白哥甚少如此主动地扒活儿,他正在兴头上,别泼冷水吧。   她想着之后再悄悄提点一下他。   江叙白是个行动派,很快摸清楚那个活儿的来路,是个戏份挺重的配角,属性不重要,只要能接触到导演就行。   林悦月始终担心,到处摸查,不知看到了什么,乐得直拍大腿。   “怎么了?”   江叙白往一边躲了躲,担心林悦月一激动把他的大腿拍碎。   “白哥!准能成!你还记得我那个阑尾炎的师哥吗?上次那导演对你特满意,这次他是副导!”   江叙白也没想到这么巧,虽说没有十足的把握,心里多少有底了。   他笑着舒缓心情,一步一步走下去吧,只要硬着头皮去做,总会度过的。   “白哥,手机响了。”   江叙白下意识以为是楚云凡找他,可联系人上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大字:陈修远。   昨晚的事情……江叙白跟楚云凡说着不在意,但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他们相识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甚至还不如解放前,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最是危险,昨天差点还得楚云凡出事。   “喂?喝醒酒药了吗?”   电话那边的人停顿了很久,得体地笑了一声,明白这是让他不要再提的意思。   “喝了,昨天晚上喝多了,真的抱歉,麻烦你了,我喝断片了……是不是很失态啊?没有冒犯到你吧?”   江叙白轻笑一声,安慰道:“你醉成那样,哪有能力失态?以后多注意点,喝酒伤身。”   “好……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   电话两边的人默契地同时沉默,最后同时挂断。   本就是不真切的情感,他们早已走过青葱岁月,他们都是彼此的过去式,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们还能体面地当朋友。   江叙白垂下头,看着手机里另一个毫无动静的人,楚云凡醒了吗……?他昨晚那么难受,今天好些了吗?   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选择拨通他的电话,响铃很久之后,差点挂断,对方终于接了。   “干什么。”   江叙白听他的声音还算精神,“好些了吗?身体还难受吗?”   “好多了。”   他们陷入沉默,江叙白意识到昨天的事情没有翻篇,但他根本不敢继续跟楚云凡掰扯,只能忍着心中的煎熬,柔声哄道:“没事就好,我没什么事要说,只是问问你。”   对方没有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弄得江叙白很难堪,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比之前被林晟当众羞辱还要难受。   江叙白收起手机,强行让自己遗忘这件事,他不能想着楚云凡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这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人啊……   可是……为什么总要让他这么难……   他知道楚云凡不是个坏人,他知道他只是跟他斗气,他都知道……但心痛不会因为知晓对方的意图而衰减,就像碎了杯子,哪怕摔他的人是无心之失,碎了就是碎了。   江叙白半蹲在地,转而坐到台阶上,林悦月在远处买豆浆,趁她背对他,江叙白赶紧抹掉眼底的泪珠。   他跑完通告,哪里也没去,径直回家。   楚云凡果然在家,正在书房里开视频会议,江叙白没有贸然打扰他,他正好抽这个时间看看那个武侠片。   林悦月搞来了角色资料,暂时没有搞到相关剧情,江叙白只能通过单薄的描述想象和构思。   他们就这样干耗了一上午,江叙白已经把武侠片摸得差不多,甚至看了另一部很出名的武侠电影,楚云凡依旧待在书房里。   江叙白看着时间不早了,将冰箱里的菜式整理出来,门铃响了。   是专门给楚云凡做饭的阿姨来了。   江叙白退出厨房,大概猜到楚云凡的意思,他不想吃他做的饭。   阿姨做了五道清淡的菜式,没有一道是江叙白喜欢的,他坐在桌边,看到楚云凡面无表情地走出来。   他们像往常一样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却是谁也不说话,谁也不主动看谁。   楚云凡不想理人,昨晚很丢脸,他做的一切都糟糕透顶,甚至在江叙白面前落了下风,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知道江叙白现在肯定很慌张,肯定很想弥补他,但他越是知道,就越是抗拒。   他不想表现得那么在意这个人,分明江叙白一点也不在意他,他的迁就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而已。   从来都不是因为在乎他这个人。   他钻了牛角尖却不肯承认,还要拉着江叙白一起钻,两个人的情感,受折磨的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他不会轻易放手的,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他必须给江叙白一个教训。   江叙白想跟他说话,于是楚云凡吃了两口就走,把江叙白丢在原地,任凭那双眼睛再怎么无辜,楚云凡都不多看一眼。   alpha的嘴,骗人的鬼,alpha的无辜,谁信谁倒霉。   书房的门再次关上,江叙白看着一桌子菜,屋子里开着暖气,却格外冰冷。 第43章 主动吃小咪   江叙白放下筷子,站在房门紧闭的书房前,昨夜,楚云凡的情绪明显有所好转,为什么今天又变成了这样呢?   他搞不明白,他活了二十几年,楚云凡是他见过最难解决的题,他找不到规律,找不到攻略,摸着石头过河,他痛苦纠结、不得其法。   为什么总要这样对他呢?   难道他真的对楚云凡不够好吗?他还不够捧着他吗?   江叙白握着门把手,久久鼓不起勇气按下去,要是开了这扇门,他们之间再次崩盘怎么办?楚云凡的身体受得了这样的折腾吗?他们的关系要是完全破裂,他该怎么办?挽留吗?他有这个资格吗?   可是他不能放任楚云凡冷处理他们的关系……   江叙白敲响房门,里面的人没有表示,一点声音都没有,如果不拒绝就是允许,那他应该是可以开门的。   房门打开时,一阵冷风呼啸而来,书房里冷得要命,楚云凡站在书桌前练字,江叙白关上门,空气停止对流,终于不那么冷。   江叙白关上窗户,再次走到楚云凡身边,对方正好写完一张字,他鼓起勇气抱住楚云凡,握着他冰冷的手。   “不冷吗?”   楚云凡没有回答他,任凭江叙白抱着,他不挣扎,也不回应。   他不想再像昨天一样失态,他的脸面被踩在脚下,所有的体面都碎了一地,他不想再跟江叙白有激烈的对抗,这段关系,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戒断,戒掉对江叙白的在意和习惯,戒掉一切和江叙白有关的事情,这样分开的时候就不会有感觉了。   “云凡……?”   楚云凡撇开他的手,动作很轻,却格外伤人。   江叙白站在他身侧,他们的距离很近,心却远在天边,隔了一道天堑。   他再找不回插话的勇气,楚云凡的沉默往往比胡闹令人害怕,如果楚云凡还愿意跟他闹,他们的关系就不算糟糕。   “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他没有贸然触碰他,等着楚云凡写完一张字,才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衣袖,“能不能理我一下?”   楚云凡捏紧了笔,墨汁顿出很不好看的锋,他放下笔,将纸张叠成小豆腐块,眼不见为净。   “理什么?”   江叙白再次被他梗住,一句话噎得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我……”   他顿了老半天,楚云凡竟然真的在等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江叙白按着他的肩膀,直视他冷淡的眼睛:“我们真的要这样下去吗……?”   他想对楚云凡更好,他想做到楚云凡想要的,但若是他不配合,江叙白就算是神仙也做不到啊……   楚云凡垂下眼眸,不再和他对视,怎样下去?还能持续下去吗?等他习惯了没有江叙白的生活,他就和他分手,他不适合和任何人有关系,还是一个人孤着比较安全。   不用担心被人放弃,不用操心自己是否体面得体,那些温情和暖意他只要不去想,不去得到,就永远不会失去,也不会在他心里骚动,更不会让他得寸进尺,得到了就想更多。   贪心不足,往往得不偿失。   “你希望我就这样陪你一起沉默,然后等着某天你通知分手吗?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不好,我们现在就结束好不好?”   江叙白本以为自己能忍受,为了还没有达成的目标,他能和楚云凡再多相处一段时间,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入戏太深的不可能只有楚云凡一个人,他同样早已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   真要分开,真说出分手这两个字时,他同样痛得心如刀绞。   楚云凡依旧没有说话,江叙白的提议不好,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根本适应不了立刻分手。   他需要时间戒断,需要时间找回漠视的感觉,而这种戒断必然要伤害他们两个人。   在无尽的沉默和孤寂里反复折磨,反复消耗积累的情感,等到承受的酸苦超越过去的甜暖,等到痛到一定程度,放手时才不会犹豫,不会后悔。   这种痛,永远不能他一个人承受,煎熬吧,起码他们两个人的感受是一样的。   如果他无法享受专属的温情,那就共同承受痛苦吧。   江叙白摸着他的脸,“为什么不说话呢?你到底是想分还是想和好?”   他觉得事情处理起来很简单,他们把话说开,分就马上分,和好就马上和好,果断一点,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熬着没有任何意义。   可楚云凡最不会的就是顺着别人的节奏走,他抗拒江叙白的接触,推开他的胸膛,想继续练字静心。   可他刚转身,江叙白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直接把人扯到了怀里,楚云凡反应很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江叙白的反应速度不输他,直接叩住他的后腰,把人紧紧束缚在怀里。   他掐着楚云凡的下巴,带着满身的花香信息素死死缠绕着他,楚云凡惊了一瞬,随即被人攻城略地。   两个alpha纠缠着,争吵和亲吻,本质上是同样的行为,都是激烈地掠夺他人,都是在剥夺另一方的呼吸和心跳,掌控对方的柔软,互相侵略,互相剥夺。   只是亲吻更加静默而已。   既然楚云凡不想跟他说话,既然楚云凡想要保持沉默,好,那就接吻吧。   楚云凡被他亲得脑子发晕,信息素来得太突然,熏得他神志不清,一时没站稳,直接坐在椅子上,江叙白才不管他,将他囚在这小小的一方。   他难受地呜咽,却根本推不开身上的alpha。   楚云凡很讨厌alpha,讨厌这种自我又霸道的愚蠢生物,讨厌身为alpha的江叙白,也讨厌身为alpha的自己。   因为是alpha,所以理当是强势的,因为是alpha,所以他是不容易被珍视的。   他讨厌alpha,讨厌所有的alpha,讨厌所有漠视他、放弃他的人。   一吻结束时,江叙白闭着眼睛,轻触柔软,悄悄抹掉楚云凡眼角的泪滴。   他假装不知道,楚云凡也一样。   他扯掉楚云凡衣服上的扣子,看他白净的脖子衣料勒出红痕,他压着楚云凡的肩膀,温柔又不容拒绝。   楚云凡自嘲似的一笑,说出的话格外难听:“如果是那个beta,你也会这样粗鲁吗?你也会强吻人家吗?”   江叙白的手微微一顿,下一个动作更加粗鲁,弄得楚云凡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我不会亲他,你的假设,从根本上就没有存在的可能。”   简短又坚定的话在他心里反复播放,心头那块将死的肉死灰复燃,猛跳了两下,楚云凡撇过头,任由江叙白在他身上落下痕迹。   吻痕也好,青紫也罢,随他去吧。   他只是不想再回应,不想再失态,看江叙白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可江叙白比他想象得还要过分,他主动得让人害怕,裤子堆叠在楚云凡的脚踝,露出白皙的小腿。   他们衣衫不整,他们白日荒yin,他们贴得不能再近,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彼此的灵魂。   楚云凡仰着头,靠在椅背上,信息素和热度蒸得他满脸通红,脸颊上的红晕是极好的,任凭他再怎么镇定自若,都无法改变面上最真实的红。   江叙白捧着他的脸,这次他完全主动地掌握着两个人,他很想好好对他,但楚云凡真的让他生气了,他克制着,带着轻微的恶意,用最滚烫的方式训诫他。   不知何时起,他的观念从处心积虑照顾好楚云凡,转变为想要了解楚云凡真正想要什么,可当他想要给的时候,那个人却不想要了,他没有耐心等了,他让楚云凡伤心了。   可楚云凡为什么不给他机会改正呢?为什么口口声声指责、冤枉江叙白放弃他的同时,他也要如此绝情地抽身离开?   不可以……怎么可以呢?   利益和情感交织,他们的关系最是复杂,偏偏他们都是不擅长处理感情的人。   两个人不停歇地想要靠近,可他们浑身带着利刺,相拥时遍体鳞伤,鲜血滋养着、温暖着,让所有人缺氧。   江叙白吻住他,眼泪却不可控制地落下。   在大雪天逃出孤儿院时,他没有哭过;在雪地里陷入濒死时,他没有任何情绪;就连周宇瑾去世时,他心里装满的是不甘和汹涌的恨意,他咬紧牙关,将全部的眼泪逼回去,憋着一口气往前闯;唯独面对楚云凡时,他手足无措,复杂的情绪逼得他流下眼泪。   他想走,因为楚云凡真的好难伺候啊,因为楚云凡好难爱啊……可他又不想走,楚云凡是他最特殊的亲密,他已经不能再失去了。   楚云凡是这世间最昂贵的礼物,花掉了他所有的运气和尊严,他想好好捧着他,却总是让他伤心难过。   “哭什么哭,没出息。”   楚云凡狠狠咬住他的嘴唇,明明想摸摸他的脸,却有些重地拍了他的脸颊,江叙白感受不到疼,反而握住他的手腕,将脸往他手心里蹭,他的掌心好香好软,舒服得让人想一口吞下。   江叙白想反驳他,因为楚云凡也哭,他也没出息,但他可不敢说。   -   晶莹的液体顺着腿弯滑下,江叙白还抱着楚云凡,两人缓慢地平复呼吸,江叙白在他脆弱的脖子上轻轻啄了两下。   “想谈谈吗?”   “不想。”   “……”   江叙白本以为他会好说话一些,不曾想楚云凡的心着实够狠,他歇够了就推开江叙白,整理衣服。   江叙白最会的就是顺从他的心思,帮他穿着整齐,沉默地陪着他。   楚云凡靠着椅背,手指捻着衣襟,那里缺了一颗扣子,不知道被江叙白扯到哪里去了。   他静默地看着江叙白忙前忙后,等到他忙完,楚云凡抬着手,江叙白很有眼力见地握住,不多话,就这样牵着,等楚云凡发话。   但他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下一步,担心楚云凡胳膊伸累了,他主动走到他身边,站在他面前,摸着他的头。   楚云凡犹豫了,最后没有把他的手打开,反而往前靠了靠,将脸贴在江叙白的腹部,静静感受头上那只手的抚摸。   这次出国归来,本就难受得不得了,昨天还受气,实在是夭寿,就这样平静的待着,很舒服。   江叙白没有再打算跟他谈,毕竟这样的事情,最好的是心照不宣,他已经很明白,他们的关系……估计很快就要结束了。   楚云凡不会原谅他了……   江叙白不由得攥紧了他的衣料,轻声问道:“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二月份。”   “年前还是年后呢?”   “年后。”   楚云凡回答的速度很慢,他记得查江叙白的资料时,他的生日是十一月中旬。   他的生日快到了……既然快要过生日了,那就过完再说吧。   至于楚云凡自己的生日……他不打算过,也懒得跟江叙白多说。   江叙白又哄了几句,总算把人从书房里牵了出去,菜已经凉了,江叙白打算重新做两道清爽可口的小菜。   刚系上围裙,转眼看到楚云凡坐在吧台前,正托着下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神有些呆呆的,好像在出神。   江叙白没有打扰他,专心致志地做菜,方才那般歇斯底里,弄得身上不适应,alpha之间本就不适合doi,伤痛都属正常……   江叙白切好菜,听到身后的人小声说了一句:“少些油盐。”   “好。”   他怎么会忘记楚云凡的喜好呢?但楚云凡每次都会多叮嘱一句。   开放式厨房一定要配上高效率高功能的循环设备,才会一点油烟都没有,楚云凡哪怕离得很近,也不会被熏到。   所有的烟都顺着风向离开室内,江叙白站在其中,显得很暖,总让他想起初遇的那天。   楚云凡放下手,坐得端端正正,将脑子里的想法和回忆全部清空,不要想了。   一旦开始心软,他就再也不想放手。   他所有的第一次都是江叙白,所有的……最无法忘怀的……都是江叙白。   林晟那句‘初恋可是很难忘的’竟在无意间困住了楚云凡,但他很快开始否认自我,初恋?谁初恋了。   没有。   他没有喜欢江叙白,一点也不喜欢,他讨厌alpha,从始至终就讨厌,永远不会变的。   江叙白是alpha,所以他也讨厌,永远不会变的。   他的眼神再次冰冷起来,江叙白转身时,只看到一只呆愣愣的猫,“累了吗?准备开饭。”   楚云凡自发地站起身,抽了两双筷子,江叙白端着菜,惊诧地看着他的背影。   楚云凡……会拿筷子……?   江叙白震惊得愣在原地,楚云凡没走几步,同样也愣在了原地,他背对着江叙白捏紧了筷子,率先回过神,气定神闲地坐在餐桌前,摆好筷子。   江叙白只能配合他演出,假装这是很寻常的事情。   他们假模假样、和和气气地吃完了一顿饭。   楚云凡休息,但江叙白不能休息,他傍晚到晚上都有活儿要干,他请示过后,楚云凡很好说话,马上就放人走了。   离开这里很久后,江叙白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他满身都是另一个alpha的气味,司机很体贴地提高循环等级,将他身上和车内都吹干净。   这次和往常不一样的是……楚云凡没有碰他的腺体,哪怕情到浓时有些克制不住,他也只是咬住了江叙白肩头的衣料,连看都没有多看他的腺体一眼。   头上的那把铡刀又往下落了一寸,一想到这个,江叙白就感到心惊肉跳,想到分开、想到永远别离,他久违地感受到紧张,就像等着一张不及格的答卷轻飘飘地落下。   江叙白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什么也别想……不要管三天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赶赴下一个拍摄现场。   傍晚时,林悦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白哥!好事,李姐有个熟人攒了个局,我们可以去凑个热闹,那个、那个也在。”   林悦月挤眉弄眼,暗示江叙白机会来了。   那位副导在的话,江叙白先跟人家套套近乎,说不能早点定下来,经纪人那边不止带江叙白这一个艺人,没什么功夫管他的小事,很多事情都得他们亲自动手。   江叙白不算是个八面玲珑的活络人,但世道如此,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好,晚上……帮我准备一套衣服换,我拍完就走。”   “好。”   林悦月把车钥匙放在江叙白的包里,“那我去拿衣服,你等下自己去?衣服是饭局之后换?”   “嗯,没错。”   林悦月心里有疑惑,但江叙白既然安排了,她只需要办事就行,不要质疑上司的决定。   江叙白看着她走远,这个活儿很简单,有没有助理都一样,不如打发林悦月出去做点事,他心绪不好,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他努力打起精神,应付完工作,立马给楚云凡发消息报备。   【白】:晚上会晚点回来,有想吃的东西吗?   楚云凡那边很久没有回复,江叙白收起手机,戴好口罩,围好围巾,再看依旧是安静无比。   他悄然叹息,开车奔赴酒局……   作者有话说:   楚咪冷战中,这次会短暂和好,之后还要闹场大的 第44章 在街头拥吻   收到江叙白的消息时,楚云凡已经离开S市,未来几天都不打算回去了。   江叙白忙了一个又一个酒局,每晚都换上干净的衣服回家,却怎么也等不到那个闹脾气的人……   他想要满世界地找他,可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楚云凡能随意知道他的去向,而他却对楚云凡的行程一无所知。   他给楚云凡打电话,打一次,挂一次,他发短信,全部石沉大海显示未读,江叙白靠在门口,捏紧了手机,只恨不能把他抓回来……   七天后,楚云凡又接到了江叙白的电话,此时他正在登山,累得要命,却还没抵达南桦墓园的山顶。   傍晚的风和铃声都吹拂在脸侧,特助陪着他爬了一下午的山,正扶着围栏偷偷喘气。   “您喝水吗?”   特助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楚云凡摇摇头,让他到塔顶信号塔那边找门卫聊会儿天,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楚云凡拄着登山杖,一步一步走到最顶上的一片墓区。   山高路远,这一处不适合修缆车,楚云凡一向不喜欢出太多汗,想要看母亲一眼很难。   踏上最后几阶台阶,楚云凡动动肩膀,弯下腰时脸上的汗滑落在地,他拿出包里的花,他妈妈不喜欢假花,可这一路山高水远,手里的真花早就蔫了。   楚云凡习惯性带一个小喷壶,对着康乃馨喷一喷,勉强还能看。   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不是妈妈的忌日,他也没有想说的话,只是突然想来而已。   摸摸脖子上淡淡的痕迹,那么严重的伤,十五年过去,经过高精密的治疗后,只剩下一条不明显的印。   她走了太多年,哪怕楚云凡当年有再多的挂念和不舍,也和身上的伤疤一样,被时间冲得平淡。   楚云凡摸出口袋里的硬币,缓慢蹲在墓碑前,妈妈的形象早已变得模糊,只剩下这张笑着的黑白照依旧明艳清晰。   他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这次竟在心里问了妈妈一句:到底该怎么做呢?   楚云凡犹豫了三秒,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信封建迷信,从来不相信今生来世,从来不管人力之外的玄事……   他捏紧了硬币,想着算了吧,何必呢,他要做什么事,自己心里有底就行了,自己拿不准主意就按下不提,以后定下心来不就好了,何必急在一时,将选择寄托给虚无缥缈的亡魂?   楚云凡刚想起身,一阵风过,康乃馨的花瓣凋零些许,有两片正好落在楚云凡的手心里,它们躺得板板正正,最柔嫩的那一侧面朝昏暗的天空。   楚云凡抬眼看向墓碑上温婉的女人,攥紧了凋零的花瓣。   -   从南桦墓园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两旁的路灯静悄悄地投下光束,楚云凡站在瘦削的树影下,点开江叙白的消息。   【白】:今晚回来吗?   楚云凡没有直接回复,转而看向身后的人,“江叙白今晚在干什么?”   特助早就收集好信息,如实汇报。   “又是酒局?”   “是的,人不少。”   特助的话就是委婉地告诉楚云凡,这种局喝酒是在所难免,您别跟他计较。   毕竟之前楚云凡故意下了江叙白的试镜资格,把他丢去城隍的酒局上遭灌酒……   楚云凡知道他的意思,心里还是觉得奇怪,江叙白从前不会主动参与这种活动,怎么听特助的意思……这连续几天都是他特意凑上去的?   特助察觉到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他好像在争取一档节目。”   “什么节目?”   楚云凡不爱关注这些活动,幸好提前安排了专业人员盯着,之前林晟说要找商务资源给江叙白,他安排人办了,特助汇报的进程也喜人,江叙白应当是不缺钱的,为什么急着上节目?   “是一档竞技冒险类的综艺节目,叫雨林。”   楚云凡停顿了很久,这个综艺节目的名字也很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总之不会是重要的事情,别想了,他想去就去吧。   特助给他开了门,一阵冷风吹来,楚云凡没忍住咳嗽了两声,特助赶紧找出毯子递给他,“您今天吹了冷风,晚上需要叫医生送点药物吗?”   楚云凡没应答,想了片刻却换了个话题:“他的酒局在哪儿?”   特助答了地点,没再问药,直接开车带他过去。   一路上,楚云凡静默地想心事,特助时不时看他一眼,有心相劝,但……楚云凡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劝了未必有用,反而可能帮倒忙,还是算了吧。   他们到的时候,江叙白那边正好散场,恰好红灯,他们之间隔了一条马路,楚云凡侧目看着那个坐在石墩子上发呆的alpha。   江叙白的脸色泛红,看不出酒气,但楚云凡很清楚他这是喝了不少,比上次他接他时还要醉。   幸好江叙白这人酒品不错,不会说醉话,也不会当街抱着别的alpha说喜欢他。   楚云凡静静地看着他,特助适时给他递了个台阶:“我去招呼他过来吧?开过去得绕路。”   楚云凡嗯了一声,红灯还没结束,江叙白身边跑来一个女孩子,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   楚云凡拦住特助,“等会儿。”   他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绿灯快要亮了,特助再次回头,司机拿不准主意,频频侧目看特助。   “楚先生……?”   “别去了。”   楚云凡靠在椅背上,困倦和疲惫突然袭来,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江叙白了,江叙白已经23岁了,用不着他操心。   操心太过,等到分开的时候,会多出很多麻烦,赶紧收回来吧。   绿灯亮起,司机绕着市中心开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路边,离江叙白当时待的地方很近,楚云凡没有示意他开走,反而问特助:“再说一遍他在争取的那个节目叫什么?”   “是叫雨林来着,您……”   “他争取到了吗?”   特助暂时拿不准,解释道:“暂时不清楚,我明天打听一下?”   “不必了,帮他安排。”   特助面上一喜,忙答应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楚云凡要回心转意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他对江叙白的好感很重,对方一看就是很好的人,不会给楚云凡惹麻烦,还能给他减轻工作压力,妥妥的大好人啊!   楚云凡自然不会错过他脸上的惊喜,不解道:“你很高兴吗?”   特助瞬间换上正经的营业表情,温和又礼貌地承认:“是的,但是……是为楚先生您感到高兴。”   “为什么?”   楚云凡在江叙白面前总是听不进去话,他反思过,但他习惯性把黑锅甩给江叙白,觉得是江叙白没有眼力见,在其他人面前时,他还是很乐意听听别人的想法。   “因为……江叙白先生是个很认真的人。”   这句话已经带有很强的倾向性,但给楚云凡留足了想象空间,特助点到即止,不再多话。   楚云凡低下头,不知看着什么,心里泛起点点酸疼的暖意。   他说得没错,江叙白确实很认真,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对楚云凡照顾细致,对他们的矛盾也很重视,反倒是他自己总是钻牛角尖。   特助又往后面看了一眼,其实他不敢说,江叙白很认真地惯着楚云凡,而楚云凡……被他惯得泥足深陷,一旦感受到脱轨,感受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就会疯狂反扑。   他现在如此难受,不止是因为失望,更是因为太在意了。   特助可不敢当楚云凡的情感导师,谨遵职场守则:领导不发话就是不知道,领导的事情别操心,领导的情人就是他的情人,要尊敬要爱戴,领导喜欢一个人时是藏不住的,但他千万可得帮领导藏住了。   他偷偷叹气,只能在心里祈祷二位旧人赶紧处理好感情难题,千万不要殃及池鱼,让打工人都好过点吧。   车停了五分钟,楚云凡最终还是下车了,司机和特助同时扒在窗户上往外看,两人面面相觑,都是跟了楚云凡很久的人了,这简直是划时代的一步啊……   司机:“他们会和好吗?最近上班好紧张啊……”   特助:“这才几天你就紧张,我已经紧张大半年了……”   司机:“所以是要和好的吗?”   特助:“祈祷吧,希望江叙白能抓紧时机。”   司机挠挠头,“要不你给他通个气?”   特助茅塞顿开,但他谨慎了那么多年,插手上司的感情可是职场大忌……他犹豫半天,看着楚云凡孤寂的背影,心一横,给江叙白发了一条短信。   另一边,楚云凡走到石墩子旁边时,江叙白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下车,此时正是夜生活时间,周围很热闹,他很没有风度地坐在石墩子上,跟江叙白之前一样。   但他没有喝醉,也没有人提着大包小包来找他。   他已经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理智残存,他拉不下脸,攥紧了手里那点甜舍不得松手,成了一个优柔寡断的懦夫。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大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他低着头,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脸。   江叙白换好衣服走出来时,看到那个侧脸,差点没认出来。   楚云凡怎么会在这里?今天这么冷,坐在冷风口里……傻不傻?   江叙白嘴里含着两片柠檬味的无糖口香,他换上没有染上烟酒气的衣服,连嘴巴里的酒味都被驱散,他干干净净地站在远处,哪怕做了这么多准备,几天冷待后,没有勇气上前。   他该找个怎样的借口呢?楚云凡跑了那么多天……是回来提分手的吗?   可他就那样独自坐着,那么一个高傲的人,此时完全看不出高高在上,在街灯的照耀下,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猫,坐在石墩子上显得很乖。   他不闹脾气的时候经常很可爱,但他总在闹脾气,而江叙白总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哄他。   此时又这样低落的出现在他面前,江叙白原本想着早点结束这种纠葛和煎熬对大家都好,可……他一看到楚云凡就挪不动脚了,他自认为的交易关系,他自认为只是把楚云凡当老板,其实……也是自欺欺人罢了。   心里骤然徜徉着一种难以言诉的冲动,如果分开了,他绝对无法成为楚云凡的朋友,因为一见面,他就会想起相处的每一秒,一见面他就想抱抱他。   哪怕被冷了这么多天,他也始终放不下。   过往的人络绎不绝,江叙白望着那个身影,突然跑向街边的甜品店,就近选择了正在制作的棉花糖。   他在风中护着脆弱的甜,一路跑向那个人。   楚云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蓦然回首,看到那个笨蛋alpha正拿着一大团白白的东西跑过来。   他脸上还带着酒红,楚云凡担心被他熏到,他可不想在大街上吐,忙后退了两步,江叙白笑着将棉花糖塞到他手里。   带着暖意和未尽的热香,楚云凡一伸手,掌心里的花瓣随着冬风吹散,柔嫩的康乃馨在江叙白的脸侧划过,飘向身后的暖光里,再也找不到踪迹。   楚云凡捏着签子,看着这个陌生的东西,“你怎么回来了?”   江叙白笑着撕下一点点棉花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地将棉花糖递到他的嘴边,楚云凡下意识张口要咬,江叙白却上前一步,揽住他的腰,在街口吻化了那朵甜。   楚云凡望着alpha温柔的笑意,委屈和不甘骤然翻涌不止,抿去唇上残留的甜,悄悄回抱了江叙白。   无需多言,他们并肩走着,借着过马路的时机,江叙白自然地牵住他的手,楚云凡看着手里的棉花糖,这是他第一次吃。   还是和另一个alpha……站在街头……周围的人可能会侧目,幸好他们站在阴影里,不会有人特意去看。   一点也不体面……!   楚云凡悄悄掐了江叙白的掌心肉,却被对方握得更紧。   他们回到车上时,车内十分寂静,但大家都感受到气氛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司机对着特助使使眼色,高兴地表示:成了!明天可以轻松上班了!   特助只是微微一笑,悄然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他的短信早已发给江叙白,但最前面那两个灰色的字赫然显示:未读。   他松了一口气,幸好……他就知道江叙白是个聪明又可靠的人……   楚云凡有些累了,靠在江叙白肩上困得睁不开眼,竟还想着撕棉花糖。   江叙白撕下一小片,故意挠他的鼻子,最后被人狠狠掐了大腿肉。   没闹几下,楚云凡就靠着睡着了,江叙白侧过身,静悄悄地抱着他,特助拿着即将融化的棉花糖,犹豫地看向江叙白。   江叙白摆摆手,化了也是没办法。   楚云凡这觉睡得很沉,到家后,前面的两个人已经离开,只剩下他们还待在车内。   江叙白摸着他的肩膀,视线微微下垂便能看到楚云凡紧闭的眼,睡颜恬静美好。   他无法克制地低下头,顺着他的眉心往下轻吻。   抵达他柔软的唇,江叙白停下了动作,他感受到楚云凡的呼吸频率变了,他醒了,但是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江叙白试探着摸摸他的腰,轻啄两下,“睡醒了?”   楚云凡缓慢睁眼,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梦。   他担心一睁眼就会回归寂寥,可身边的人,嘴里的甜,都真实地告诉他:别钻牛角尖了。   “嗯。”   “今天很累吗?”江叙白歪着头,和他靠在一起。   楚云凡摇摇头,“还好。”   今天江叙白身上没有酒气,身上全是清香的柠檬味,比楚云凡的信息素要甜一些,楚云凡摸摸他的嘴巴,“吃糖了?”   “嗯,甜吗?”   一语双关,他想知道楚云凡今晚是否满意,他吻住他,交换剩余的甜。   “才不甜。”   江叙白知道,这就是甜的意思。   他们闹了几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地拥抱,彼此的体温带着淡泊的信息素渗透他们的身体,楚云凡闻着江叙白身上的味道,江叙白也感受着他的存在,都无比心安。   “我们好好谈一谈,好嘛?”   江叙白主动摸摸他的脸,继续蹭他的头,楚云凡没有抗拒他,低声嗯了一下。   “以后想要什么,或者我哪里做的不好,直接告诉我,我会改的,别生气,对身体不好。”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江叙白抱着他晃一晃,楚云凡转而趴在他的肩上,不再看他。   江叙白:“吱个声。”   楚云凡:“吱。”   楚云凡趴在他肩上,感受到这人的肩膀总是抖抖抖,终于意识到江叙白在憋笑,“笑什么笑……”   江叙白环着他,酒壮怂人胆,在楚云凡脸上狠狠亲了两口,“就是好笑。”   楚云凡刚睡醒,手脚没劲儿,只能任由江叙白轻薄,“别以为我原谅你了。”   短短一句话,江叙白积攒的勇气就再次烟消云散,他紧张地捏着楚云凡的手,骨节处有些粉,让人摸了就想多摸几下。   “那……怎样才能原谅我?”   今晚,他跟副导商量过了,雨林大概没问题,即使他已不需要楚云凡的帮助,他也不想跟他分开。   哪怕是维持如今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关系,也比分开要好。   这短短几天,每当他闭上眼,脑子里就全是楚云凡捂着眼睛流泪的模样,他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总之没有人能给他带来这样的不舍和心痛。   只有快要失去时,才会明白是否在意,比起失去这个人,楚云凡的那些小脾气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江叙白安静地等着楚云凡的回答,但他始终沉默着,两人回到家里,暖气还没上来,两个人都冷着。   江叙白主动从背后抱住他,他们依偎在玄关处接吻。   花香配着柠檬的青涩,在房间里肆意蔓延,冷了许久的房子终于再次有了暖情。   ……   ……   ……   结束时,屋子已经彻底暖起来,楚云凡趴在沙发上打盹,江叙白坐在地毯上看剧本,他的戏份很少,但不甚集中,可能得小半个月才会拍完。   那这样的话……如果安排妥当,十二月份他就得去参加雨林的拍摄,档期得很紧,如果楚云凡不忙的话……   江叙白悄悄回头,楚云凡的手刚好搭在他肩上,他捏住他软趴趴的手,低头亲他的手背。   “有事要商量?”楚云凡半撑着身子,今天吹了冷风,鼻子有点堵,他半闭着眼,神色倦怠慵懒。   “嗯……我未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很忙,但我会尽量早点回家的,有个节目的拍摄还没定下来,之后告诉你排期。”   江叙白尽量无辜地望着楚云凡,楚云凡眯着眼睛,抬手朝他脑门弹了一下,“知道了。”   楚云凡尝试放松对江叙白的掌控,他确实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但他总不能给了江叙白资源,又把人锁着不让出门吧,这没有道理。   既然江叙白是要忙着处事业,这是正事儿,他……还是能包容的。   “真好。”   江叙白凑上去亲了他一口,楚云凡躺在沙发上出神,“我可不是放纵你。”   “嗯,我知道,谢谢你。”   “哼,不客气。”   楚云凡扬起手,从小柜子里掏了个东西,满不在乎地往江叙白怀里一抛。   作者有话说:   小咪会送什么东西呢? 第45章 把咪亲肿了   江叙白稳稳地接住,盒子很精致,花纹雕得极为细致,手感极好,“这是什么……?”   “垃圾。”楚云凡枕着手背,合眼假寐,实则竖起耳朵眯着眼睛,把江叙白的一举一动都收在感官里。   江叙白描摹着盒身上精致的雕刻,半开玩笑说:“那我丢掉啦?”   “哼……你敢?”   楚云凡弹了他的脑门,不高兴地扁着嘴,他的眼眸平时总是淡然柔和,只有被人冒犯到时,才会危险地眯起,随时准备给对方一下。   江叙白故意逗他,被人扇了肩膀才勉强老实下来,“那我打开喽?”   “开吧,啰啰嗦嗦。”他盘着腿,一人在上,一人伏在膝头,静谧美好。   江叙白摸了半天没找到开关,楚云凡长叹一口气,把那块最厚的雕面划开,展露出精致的六位数密码条。   “密码……?”   江叙白的第一反应是楚云凡的生日,他立马输入,年份、月份、日期……   “咔。”   不对?   他不可能记错日子了吧?江叙白茫然地抬头望着楚云凡,对方一直审视着他。   江叙白捏紧了盒子,“密码是什么?”   楚云凡不告诉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个意思就是:自己试,我可不告诉你。   江叙白几番打量他的神情,不像是生气了,也不像是在期待,反倒是有点像干坏事的模样……   江叙白又试着输入了六位数。   “叮。”   密码条自动收缩,盒子四面归位,内部顺滑地展开,一块素静又雅致的手表安宁地躺在里面。   “给我的吗?”   江叙白捧着这无比贵重的礼物,说不期待不高兴是假的,前二十年,他那里有过这种待遇,他捧着宝物,高兴之余竟是紧张,不由得反复确认,这真的是给我的?   楚云凡又敲敲他的头顶,“废话,不给你给谁。”   他不爱任何配饰,身上除了衣服,和必要物品,没有多余的修饰。   “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姑且算吧。”   他在外办公时,偶然遇到这块表,盒子搞得花里胡哨,繁乱冗杂,里面的表倒是素静清淡,本是一回国就打算送给江叙白的。   哼……   他特意带着礼物回来,想着江叙白也许会很高兴……他……本来很期待的……   想到这里,楚云凡抬手就对着江叙白的肩膀邦邦两下,烦死了……蠢货alpha!   江叙白还沉浸在难言的雀跃里,没想到楚云凡在闹别扭,直接握住他的手,把人从沙发上扯到怀里。   他的佛端坐高台,一不留神,竟被这个冒冒失失的人拽下神坛,抱了个满怀。   楚云凡都被他弄得愣住,江叙白对着他的脸颊猛亲两口,“谢谢你,我很喜欢。”   “哦,喜欢就喜欢呗。”   楚云凡侧过头,脸枕在江叙白肩上,压住了那只泛红的耳朵,不去看江叙白那双傻眼。   这个人在真正高兴的时候,眼睛会亮得像得到肉骨头的小狗,就差摇着尾巴蹭人,他很清楚,所以更不好意思看。   原来赠人礼物,也是会感受到欢喜的。   江叙白搂着他,左亲一下右亲一下,亲不够似的。   “好了,脸都肿了。”   楚云凡抵住他的嘴巴,终于从这位狂热信徒的手里挣脱。   “我真的很喜欢……”   江叙白看着这块表,总觉得这表和楚云凡很像,从外表上看,他们都像秋雨中静默的树,在寒潇中凛然独立,他的身份、他的外在都是那么繁杂贵重,但他从不会在意那些东西。   他还痴痴地捧着手表,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却不想轻易触碰他。   最后还是楚云凡先伸手抓出手表,给江叙白戴上,果然很衬他,戴在腕上的表比放在盒子里要亮眼多了。   楚云凡一边端详,一边嘀咕着挤兑他:“下次别表现得这么喜欢,好像我日常亏待你似的。”   他给江叙白钱,给他资源,林晟说要给他商务,他也安排特助去处理,但江叙白没有多余的表现,倒是这块表……他竟然如此喜欢。   “最近工作怎么样?我看到你的广告了,通稿发得到处都是。”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关心,将关心甩锅给铺天盖地的营销,他确实暂时不打算跟江叙白分开,但也不打算让这个人感受到他有多在意。   他怕了,一旦过于在意,就抵抗不了汹涌澎湃的占有欲,被感情裹挟的日子太难熬,他……不愿承认,但他真的承受不了了。   “挺好的,还是得感谢你。”   “嗯?”   楚云凡假装给他调整表带,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不做任何表示。   江叙白想起那些高奢品牌,按照他现在查无此人的状态,哪怕有《误认》,也还并未上映,怎么会吸引来那么多商务呢?   说来说去还能有谁会这样帮他?自然是楚云凡。   他怎么可能不动容呢?为什么敢捧着一根不值钱的棉花糖跑到那么尊贵的人面前?说点难为情的,他是有点自以为是的。   他和楚云凡闹了矛盾,但那些商务没有撤约,如常拍摄,如常发通稿,怎么会不动容呢?他很需要钱,他很需要人气,而楚云凡哪怕生他的气,给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   不管楚云凡承不承认,他的感激不会减少。   两人在温暖的房间里依偎着,江叙白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问他:“我还是想知道……你是如何看我的?”   “哼,为什么告诉你。”   楚云凡闭上眼,瘫倒在他腿上,微微仰着头,江叙白亲亲他的额头,“求求你了,告诉我嘛。”   楚云凡稍稍带了笑,既然你如此上道,那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   “你不犯蠢的时候,我还是很满意的。”   他不清楚如何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确实不想分开。   如果江叙白以后能更聪明点,他应该是……很想和他一直这样下去。   江叙白捧着他的脸,再次亲吻他的嘴唇,柔软的温热十分好亲,“那你现在……是金主、还是男朋友?”   楚云凡偶尔很古板,他明明已经养了个alpha,他们住在一起,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亲密时会相拥,做爱时会接吻,分明和世俗社会里所有的情侣没有任何区别,可事到如今,他还是要反问一句:“alpha和alpha的关系?”   他讨厌alpha,也讨厌alpha之间的关系。   如此别扭又含蓄的一句话,江叙白竟然理解楚云凡想表达的含义,他蹭蹭他的鼻尖,低声嗯了一下,“alpha和alpha就不能谈恋爱了吗?”   楚云凡眯着眼睛,谈恋爱?谈、恋、爱?好生疏的词语。   学生时期,他没有几个朋友,妈妈在世时接触过她朋友的儿女,但都相处不好,他也就绝了找朋友的心,早已习惯了别人的仰望,早已习惯了对所有人保持距离。   如今快三十的人了,有个年轻的alpha跟他说:我们要不要谈个恋爱?   他不觉得自己老了,但也不觉得那种年轻人的东西会适合他。   江叙白同样在思考,他没谈过恋爱,身边来来往往很多表白过的omega和beta,他太忙了,忙着做项目,忙着变优秀,忙着闷头往前走,从来没有人能留在他身边。   越往前走,路变得越来越窄,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散了,最后撞了南墙,他头破血流,带着满身血腥和绝望,爬到了楚云凡脚边。   他没有办法继续往前了,而楚云凡恰好出现,给了他一片暂做停泊的港湾。   从最初的利益往来,到几天前关系崩盘,那段关系已经破裂,修修补补不过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换一段更合适的相处模式。   “谈恋爱会怎样?”楚云凡躺在江叙白的腿上,从小柜子里摸出一块红宝石,对着暖光把玩。   江叙白深深思考了几秒钟,他们已经渗透了彼此的生活,在各方面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楚云凡用了将近一年考察江叙白是否合格,如今……可以验收了吧?   “不会怎么样,我们的相处和现在没有区别。”   “哦,那就谈呗。”   他说得漫不经心,但江叙白看见他捏着宝石的手紧了很多,修剪干净的指尖通常是带着血色的粉,如今退了红变得苍白。   江叙白咬住他的手指,楚云凡明显愣住了,这是江叙白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为什么……刚得到准许就这样?   alpha和alpha的关系,太危险。   “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是有很大区别的。”   楚云凡狐疑道:“比如?”   “比如你不能总让我猜,谈了恋爱你就不是领导了。”   江叙白的话很绕,楚云凡从没觉得自己是江叙白的领导啊……所以应该是不重要的损失吧。   “哦,没了?”   江叙白点点头,把楚云凡抱起来的力度有些大,两人一起在地上滚了一圈,江叙白趴在他的肩头,轻声再次问道:“那你现在……是金主、还是男朋友?”   楚云凡看着他的眼,圆润无辜,却藏着一寸又一寸的野心,他会一直给得起吗?   他不知道,但仍然想试试,哼哼两声,咬住了江叙白的唇,含糊地说道:“自然是后者。”   作者有话说:   甜得发腻吧?那我们来个清爽的倒计时   分手倒计时:15   期间小甜小吵不断,两个事业狂+占有欲狂,必然要磕磕碰碰 第46章 咪啃人,啃啃啃   第二天早上,江叙白收到了经纪人的消息,雨林那边回信了,他的拍摄档期定在明年一月份,比他想象得要晚一个多月。   这样的话,他今年的活儿就只剩下那个武侠片了,他可以慢条斯理地结束今年的行程,快节奏的生活突然慢下来,可以慢慢哄楚云凡。   哪怕楚云凡答应了和他好好在一起,他始终不会放松警惕的,楚云凡多年身处高位,在权力的浸淫下,很多东西不是简单说说就会消散,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很遥远。   换作以前他肯定不介意和楚云凡有距离感,但现在既然说好要好好谈恋爱,他们就必须向彼此靠近。   他们身上的刺有所软化,但抱得紧了,仍是刺骨剜心。   江叙白休整了三天,恰好这三天里楚云凡忙得很,每天一回家就能看到江叙白,所有的疲惫和烦恼都消散如烟。   他很享受这种被人温情围绕的感觉,看到江叙白在厨房里做饭,之前他都是假装看不见,直接略过,如今确定了更亲密的关系,楚云凡经常偷偷站在他背后,时常把江叙白吓一跳。   “有别的想吃的吗?”   楚云凡的胃口太清淡了,每次江叙白做一丁点辣都会呛着他,总是吃斋念佛,江叙白又受不了。   “没有,随便做吧。”   江叙白正在煮丝瓜鸡蛋汤,抓了两朵小小的菇,洗干净切好后丢进去提鲜,背后粘着一只猫,他动作比平时慢,两人谁也不说话,只剩下煮沸的咕噜声和悠扬的烟。   楚云凡还穿着正装,脖子上换了一条围巾,是江叙白挑了很久之后,重新给他买的一条,质地比上一条好太多,终于不扎脖子了——虽然江叙白觉得之前那一条也不扎来着。   他打心眼里觉得是楚云凡太过娇气,不过既然他不喜欢,那就换条好的哄哄他。   楚云凡贴在他后背,不自觉地靠近他的脖子,危险地咬上去,啃啃啃啃啃,江叙白看他只是啃着玩,还是问候道:“你饿了?”   “不饿。”   一双手伸到前面,抱住了他的腰,抱久了就伸手捣乱。   他第三次把小葱扒拉开时,江叙白只能腾出一只手牵住他,“手这么冷?”   他已经回来很久了,居然还没捂热,江叙白拉着他在锅上方晃一晃,“烤猫爪喽!”   “啧,烦你了。”   楚云凡掐了他的手背,趁他不注意,扒拉一下椒盐,摆一摆作料,在厨房里帮一阵倒忙后,被江叙白赶进浴室洗澡更衣。   洗完澡,楚云凡一出门就嗅到一大阵辣子味儿,他连打了三个喷嚏,“好呛。”   江叙白端了一盘辣子鸡,以及一盘清淡些的小肉丁,不知道是什么新菜。   他知道楚云凡不爱吃荤菜,他的味觉太敏感,吃肉类总觉得腥,他想尽办法给肉除味,费了不少功夫才整出这么一小盘。   “尝尝?”   江叙白拿了勺子,舀到他嘴边,楚云凡不太乐意,但不想辜负江叙白的好意,不情不愿地尝了一口,“一般般。”   他嚼了两下,比之前吃得味道要好很多,但还是不喜欢。   江叙白难免失落,最后这盘菜全进了他的肚子。   “明天就要进组了,要去隔壁市的影视城,会想我吗?”   江叙白洗完澡,趴在楚云凡身边,对方正在看书,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不想吗?”   “才没有时间想你。”   楚云凡丢开书,江叙白顺手抱住他,接吻之后两人自然而然地做了。   江叙白很喜欢摸他的腿,白皙修长,皮肉摸着很舒服,薄薄的一层肌肉,让腿型更加劲直,江叙白亲亲他的膝头。   清理结束后,房间里混合的信息素缓慢飘散,楚云凡抱着被子,两人在黑暗里小声低语。   “真的不想?”   “勉强想一下。”   江叙白这一走,楚云凡回家时都是安安静静,久而久之也不在家里吃饭了,整天跟着特助吃食堂,被养刁的嘴巴由奢入俭难,整天不高兴。   冰箱里摆着很多整理好的菜,江叙白还特意教阿姨处理鲜肉,要阿姨做给他吃,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楚云凡百无聊赖地拉开冰箱,菜码得整整齐齐,家里到处都有江叙白的痕迹,却连那个人的信息素都闻不到了。   家里的循环系统等级很高,即使楚云凡已经将功能调节到最低档,江叙白走的第二天晚上就没有一丁点花香了。   楚云凡摸出一个苹果,往常都有人给他切成刚好入口的小块,今天他只能自己啃。   咔嚓一声,好无聊的味道,如果是江叙白喂给他的,应该不会这么难吃。   他一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但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会不高兴。   都怪江叙白……为什么舍近求远,早点跟他说想去什么节目,他安排不就好了……   现在好了,刚刚说好要谈个恋爱什么的,人就不见了。   哼,其他情侣都是这样谈恋爱的吗?讨厌的alpha。   楚云凡咬着苹果走进书房,用工作麻痹自我。   -   江叙白说着会想念楚云凡,其实他忙得无暇分身,思念的机会有限,还真没法子想他。   武侠片拍起来很吃力,副导和导演都是一丝不苟的性格,戏磨了一遍又一遍,江叙白戏份不多都吃力,主演们更是叫苦不迭。   江叙白拍完一条时,天已经漆黑,吃过晚饭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他终于有时间拿起手机,楚云凡那边安安静静,一点消息都没有。   【白】:吃晚饭了吗?   见鬼的是楚云凡居然回得很快,【云】:嗯—.—   江叙白好笑地摸摸那个表情包,每次都让人绷不住笑意,尤其这个符号表情和楚云凡扁嘴的时候很像。   【白】:有想我吗?   【云】:当然没有。   江叙白稍微失落了一秒,觉得这话多半是气话,就算不想,也绝对不习惯他离开。   “江叙白!来补镜头!”   江叙白只能说还在拍戏,叮嘱楚云凡早点休息,手机一丢就开始整理发饰。   “那人是谁?拍《误认》的那个?”   林悦月听到有人在问江叙白,悄悄蹲在机器旁边,假意看江叙白演戏,实则偷听。   “对,人长得不错,听说攀上了某个人,说不定是林晟那边的,不然哪里有他的份。”   林悦月听了几句,偷摸往那边看了一眼,居然是严溪钦……   林悦月赶紧收回视线,她前几天收到风,说严溪钦想要收剧组里的一个小演员当情人,人家不愿意,如今已经失联很久了……   等她白哥拍完戏,一定要提醒他小心,林悦月早就不喜欢严溪钦,这人之前跟林西混一派的,出了事跑得比谁都快,一股脑把黑锅全甩在林西头上,恨不得一脚把姓林的全踩死。   她家已经是旁支,居然还受到了不小的影响,险些影响她父母评职称。   真是祸害,一定要提醒江叙白!   江叙白补完镜头已经精疲力尽,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因为剧烈运动,腺体一突一突地跳着,他上次用药逃避易感期,还是受到影响了。   林悦月拿着水杯迎上去,扶着江叙白的胳膊,江叙白确定已经完工,这才能卸妆。   “白哥?你是不是低血糖了?”   她赶紧从包里拿出糖果,江叙白的嘴巴已经发灰,脸上一点颜色都没有了。   “还好,问题不大。”   他不能乱吃东西,晚上想加餐还得仔细搭配,林悦月找了块低脂纯肉让他垫垫肚子。   两人收工的路上,林悦月打量四下无人,悄悄跟他提到严溪钦,让江叙白注意避着点,别跟这人扯上关系。   “怎么说?”   林悦月把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告诉江叙白,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幸好大多数人都收工了,不然太不方便。   林悦月坐上驾驶位,还没说话,江叙白突然问道:“要不要申请多个人帮你?你一个人是不是很累?”   “还好,这戏拍不长,估计没什么人愿意来,如果来了,新同事还得磨合……嗯,要不明年再加一个?”   林悦月的考虑很有道理,江叙白一时也想不到可靠的人,随机指派的人也不见得好用,那就先辛苦一下林悦月吧。   “哦对,你这一打岔,我想起来个事儿。”   “嗯?”   “选助理千万小心!严溪钦现在身边的这个助理,就是个坏胚子。”   她开着车,目视前方,没能看到江叙白关切的眼神,“坏胚子?”   “对,他、以前短暂地跟过周宇瑾!那个时候我跑场务,周宇瑾送我钥匙扣的时候他就在他身边,后来莫名其妙搭上了严溪钦。”   林悦月停顿很久,看江叙白没什么表示,才放心地继续说:“之前林西进去过一段时间……后来听他的意思,多半是给严溪钦背黑锅,我猜测那药确实是他弄的,他肯定逃不掉,这才被推了出去。”   江叙白之前只是知道有这件事,但一直不知道是谁干的,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如果不是林悦月……他不知道还得被蒙在鼓里多久。   林悦月说起话来语速很快,继续推测:“这次严溪钦下死手想把林西全家都拉下去,更能说明他当年绝对不无辜!”   江叙白将她的话全部记下,他悄声笑了,反问道:“你人脉很广啊,能知道这么多。”   很多消息都非常私人,江叙白花了两年都没有打听出来,林悦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他收集的消息很多,但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去辨认真假,他无法确认林悦月说的这些是否真实。   林悦月嘿嘿一笑,仿佛没有听出江叙白的言外之意:“你别看我刚毕业,我可是刚上大学就定下了要进圈子追星的,混的时间比白哥你久多了。”   江叙白看着这个蘑菇头的小姑娘,她笑得毫无防备,还在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严溪钦的破事。   “也不知道这个严溪钦到底为什么这么横,他的背景也是迷,背后几乎没有人,却能在圈子里横着走,真是奇怪。”   作者有话说:   咪的易感期快到了,但是白不在身边 第47章 宝贝,睡了吗   林悦月的话很密集,江叙白一字不落地听,到酒店的时候他都听饱了。   “好了,你说了那么多,不渴吗?”   江叙白把矿泉水递给她,林悦月猛喝一大口,“白哥,你真得小心,那人特喜欢玩A和B,你这么帅,别让人霍霍了。”   上次他们参加酒局,导演盯着江叙白看了很久,敬酒时还被摸了好几下,林悦月单是看看就觉得反胃,难以想象江叙白是以怎样的毅力在忍耐着。   江叙白摇摇头,“哪就这么自恋了?他玩他的,井水不犯河水。”   他确实是alpha,人家喜欢玩alpha就一定要玩他?没这么自恋的道理。   林悦月找营养师拿了盒减脂餐,塞给江叙白,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白哥晚安!明天见哦。”   “嗯,去吧。”   江叙白刷卡开门,房间里的灯全部亮起,寂静的夜里只剩他一人,白天在吵闹的片场里尚不觉得孤单,此时才察觉到些许惆怅。   他们刚确定恋爱关系就分开,楚云凡应该会不高兴吧?可是现在已经十点半了,楚云凡应该已经睡觉了?   江叙白脱掉外套,编辑短信发送,一行字删了重写,写了又删,删了再写,最后紧张地点了发送。   发送完,江叙白吃了一大口水煮虾,什么味道都没有,赶紧咽下去,若无其事地忙了几分钟才敢拿起手机,屏幕上的那句话真的好刺眼。   【白】:宝贝,你睡了吗?   江叙白想撤回,但万一楚云凡看见了呢?为了避免自己总是尴尬,他删掉了这条消息,单方面别看。   过了几分钟,手机响了。   【楚】:乱叫,没睡。   这次居然没有小表情,江叙白看他心情可能不太好,问道:想你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那边的人又顿了很久,江叙白已经吃光了所有的虾,才等到回音:可以。   电话拨通之后倒是接得很快,江叙白听到他那边有被子摩擦的声音,“你已经睡了吗?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睡着,不算吵醒。”   江叙白听他声音闷闷的,肯定是把手机放在枕头上,他都能脑补到楚云凡抱着被子的模样,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怎么看怎么像猫。   江叙白一边吃饭,一边跟他说着日常小事,他以前经常看武侠电影,这还是第二次接触到拍摄现场,有很多新奇的想法可以说给楚云凡听。   楚云凡偶尔问两个问题,多数时候在倾听。   江叙白说得起劲,楚云凡安安静静地卷着被子听,其实他最近有点失眠,平时再忙,晚上睡觉时旁边都会有个活物陪着他。   如今,偌大的房间里黑洞洞的,熟悉的温度变得冰冷,他心里不舒服。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之后才好多了,楚云凡听着他说话,还能听到他吃东西的声音,出于健康的角度,他问道:“这么晚才吃饭?”   江叙白吃了两颗玉米,“不是,晚饭在剧组吃了,拍夜戏拍饿了,这是加餐。”   “哦。”确实不能空着肚子睡觉,更容易睡不着。   “阿姨有给你做荤菜吗?老是吃素,膳食不均衡,营养剂效果再好多了也会伤身的……”   这些话,以前江叙白从来不说,他只是负责照顾好楚云凡的基础生活以及提供少许情绪陪伴,当这些类似劝导的话说出口,江叙白和楚云凡才对他们的关系转变有了实感。   楚云凡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含糊,江叙白猜他现在肯定已经困眯了眼,故意把语速放慢,声音也小了,果不其然,他还没说两句,那边就没了动静,偶尔能听见平稳且小声的呼吸声。   挂断电话会有提示音,江叙白放下手机,洗完澡出来,电话还通着,但楚云凡应该是睡熟了吧?   手机快要没电了,江叙白把手机放在枕边充电,隐约听到那边的人问了一句什么。   江叙白:“嗯?”   那边沉默很久,含糊地嘀咕了一句:“你怎么不说了?还没讲完呢……”   江叙白忍着没笑,谁家好人自己听睡着了,半夜做梦还要继续听的?   江叙白:“还听吗?”   楚云凡:“肉不好吃,臭的。”   江叙白:“嗯,不好吃。”   楚云凡:“什么时候回来?”   江叙白知道他是说梦话,但总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惦记这回事,但白天不好意思问,他翻看了拍摄安排通知,仔细看看日子:“还得半个月呢。”   “哦。”   如果不是他声音含糊不清,对话前言不搭后语,江叙白都快怀疑他是醒着了。   等到楚云凡再次沉默之后,江叙白才偷偷挂断电话。   已经十二点半了,他该休息了。   精神极度疲劳,但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是会抱着楚云凡的,那人体温不高,正好能缓解他体热,玉一样好摸,抱习惯了,还真难改。   之前楚云凡出国办公时,也没那么舍不得啊……怎么这次如此牵挂?   一句话约定的情侣关系,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一人克制,一人漠视,这样的两个人确定了恋爱关系,竟能产生不舍和牵挂,亦或是说,他们之前都只是假装,用交易关系和利益纠缠压制本该迸发的情爱。   江叙白翻过身,在不同的城市,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竟和十几公里外的某个人保持同样的姿势,他们靠近了身边空着的枕头,蜷缩着身子,抱紧了被子,假装相拥。   困到极致时,江叙白迷迷糊糊睡着了,但这觉睡得不安稳,总是做梦,梦到楚云凡生气了在家里砸杯子。   天可怜见,他根本没见过楚云凡动粗,当然,拿抱枕打人这种跟打情骂俏没什么区别,他根本不怕。   楚云凡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也只是掉了几滴眼泪,连声音都没有比平时大多少。   他气人的能力从来不体现在吓唬人上,总是用最轻最柔的声音说最伤人的话,当他真的提高了音量,言语的刀只会更深地刺穿江叙白,剜得鲜血直冒。   江叙白被噩梦吓醒了,猛然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听到门口传来异动。   有人在拿卡刷门?!   江叙白悄然下床,从茶几下面抽了把水果刀,侧着身子一路走到门口,幸好他用了内置锁,这人正在外面用钝器砸门。   估计是担心把他吵醒,所以砸得很收敛。   江叙白准备好报警,门口的监控照出一个陌生男子,看样子是个beta,酒店里住着的大半是剧组的人,他自认没得罪过谁,这是要干什么?   门锁很快被人破坏,门瞬间被破开,江叙白侧了身子,一脚踢飞那人手里的钝器,水果刀直逼他的喉咙。   “误会!误会了误会了!”   男人被他吓了一大跳,惊慌地举起双手,“误会大了这不是,哈哈哈,白哥别紧张,您先把刀放下。”   “做什么的?”   江叙白将屏幕的拨号界面展示给他,再插科打诨就警局见吧。   “害,我这喝多了,走错房间,刷了半天没刷开,急眼了,抱歉抱歉,我马上就走哈。”   男人赖皮地笑着,弯腰捡起地上的钝器,江叙白才不信他,虽说剧组里的一部分人经常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肿着脸挨骂,但谁大半夜拎着武器喝酒的?   江叙白隐约想起来这人好像就是林悦月说的……那个坏胚子?   严溪钦身边的助理?   江叙白骤然换上一副笑脸,“哦,我记得你了,是钦哥身边的人吧?”   “哎哎,是我,哈哈哈,都是误会,您别放在心上,可别告状啊,这说出去我可丢人了。”   “嗯,好,找个人来给我修锁吧。”   江叙白把这个任务抛给他,男人哪有不接的道理忙不迭地答应了,嘿,还以为这人多聪明伶俐呢,不照样是个蠢蛋。   居然把修锁这样的事情交给一个陌生人,呵,半路出道的野路子就是没见识。   江叙白把这事儿发给林悦月,她肯定还睡得正香呢,然而,下一秒就收到了林悦月的回复。   【月】:???什么??他没对你干什么吧?太大胆了,岂有此理!   【白】:我没事,锁坏了而已,你醒这么早?   林悦月那边发来一个心虚的表情包,【月】:我还没开始睡呢……   江叙白长叹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哎,虽然他比林悦月大不了多少……   可这都凌晨两点了,明天上午十点的戏,现在不睡明天能熬一整天吗?   他正犯嘀咕呢,门口已经来了一位修锁的师傅,走出门时就看到穿着睡袍披着外套的助理。   “你怎么上来了?”   “我担心你啊!”   林悦月警惕地撇了一眼那个男人,师傅动作老练,时不时打哈欠,看来也是没睡好的人。   林悦月扯了扯江叙白的袖子,但碍于现在人多,她不方便说。   江叙白示意她稍安勿躁,别冲动,她只能听她白哥的话,硬是等到那两个男人走了。   “白哥,那个修锁的师傅是陈楚找的吗?!”   “嗯,是啊。”   江叙白毫不在意,给林悦月倒了一杯助眠茶。   “你就不怕他做手脚?”   “没事,给房间里加个监控,买规格最小的那一款。”   林悦月不知道江叙白想干什么,但既然他要……那她照办就是。 第48章 易感期的咪   第二天,天空下着小雪,路上结了一层冰,江叙白不敢让林悦月开车,自己坐在驾驶位上。   “白哥!你不信任我!”   林悦月端着热豆浆,手里还提着江叙白的营养早餐,这袋子……市面上没见过啊。她早上去门口等江叙白时,有个人提着这个站在门口,得知她是江叙白的助理,把东西交给她就走了。   “不是不信你,你晚上睡太晚了,路况又不好,歇着吧,我害怕。”   “我、其实每天都是三点才睡……”   “……”   好吧,原来她的助理一直在疲劳驾驶……江叙白都被她逗笑了,最后居然说了一句楚云凡会说的话:“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以后会改的……”林悦月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江叙白就更不可能信了。   为了转移话题,林悦月抱着他的早餐,问这是谁送的。   江叙白瞥了一眼导航,想起楚云凡早上五点半给他发了消息。   【楚】:派人给你送了早饭,以后三餐别吃剧组盒饭,难吃没营养—.—   江叙白八点半才醒,看到消息的时候本能去摸那个小表情。   【白】:好的(亲亲表情包),起这么早?   楚云凡刚刚回了他,但他没看清到底发了什么,只能到剧组再看了。   结果一到剧组,各路人马都谨言慎行,一个二个埋头做事,说是道具组昨晚没收拾好,部分道具被雪淋了,影响了拍摄进度。   拍电影最是烧钱,耽误的不止是时间,还有各种经费,难怪上头的人恼火了。   江叙白忙起来忘了看消息,今天导演火气大,几乎每个人都被狠狠批了一顿,江叙白也一样,给人骂得狗血淋头。   幸好所有人都难堪,不然以他脸皮薄的程度,估计脸上得火烧火燎老半天。   唯一没被呲的人只有严溪钦,他的腿依旧嚣张地翘在桌面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陈楚跟在他身边,时不时跟他说两句话,对上江叙白的视线,赶紧冲他招招手。   林悦月拉住江叙白的袖子,紧张地看着他,江叙白只是温和一笑,依旧往严溪钦那边去了。   “钦哥好。”   “嗯,来帮我搭个戏。”   “好。”   严溪钦似乎没有他表现出来得那么不近人情,搭戏也是真搭戏,弄完就放江叙白走人了,没有露出别的破绽。   倒是陈楚凑到严溪钦说了一句什么,江叙白回头时瞧见严溪钦的表情瞬间垮台,嫌恶地丢开手里的剧本,嘀咕了一句:“林晟的人?又是他……去查清楚。”   江叙白微微蹙眉,回到林悦月身边,“倒也没你说得那么可怕。”   林悦月挠挠头,“啊……可能是他改好了吧。”   江叙白抓住她话里的漏洞,持续追问:“那以前是怎样的?”   林悦月打了个哈哈,“我都是听说的,没啥重要的。”   “嗯哼?就当闲聊。”   林悦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件事,江叙白很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人是周宇瑾跟他提过的……   他之前不了解这个圈子,周宇瑾说,他就听着,从来没有深入去关注过……   现在听林悦月一说,周宇瑾和那些被严溪钦“骚扰”的人走得很近,会不会他也遭受过这些?   会不会周宇瑾每次向他提起都是在倾诉或者委婉地求救?可惜他是个瞎子是个聋子……何况他那么没用,怎么帮得了他呢?   江叙白低下头,林悦月的情绪也低落着,两人一起看着地面。   江叙白看着他们投在地面上的影子,其实他原先的助理不是林悦月,是个男性beta,没跟他几天就换了个艺人。   然后就换成了林悦月这个小姑娘,一般情况下,跟江叙白这种还在起步阶段的艺人,工作量很大,负担重,照理说不会是林悦月跟他。   说个难为情的,林悦月确实和她说得那样,在圈子里混了很久,资历比江叙白老多了,这样有经验又认真负责的人,怎么会被派到他这个十八线小明星身边?   他其实很久之前就想问问林悦月,为什么会来到他身边,但他知道这个小姑娘没有坏心思,也就一直按住不提。   他猜测林悦月和周宇瑾的关系不像她说得那样,不应当是点头之交。   也许有一天,等林悦月觉得时机到了,或者她愿意说的时候,就会告诉他吧。   “白哥,你的营养早餐还没吃完呢。”   江叙白赶紧拿过来继续吃,里面有一块煎得很香的肉,肉质极好,可惜他当时只来得及啃一口,保温久了,失去了最初的美味。   他边吃边掏手机,刚才忙忘记了,还没回楚云凡呢。   点开短信,他才看到楚云凡的消息,【楚】:有事情忙,顺带复查。   江叙白恍然想起,楚云凡的腺体很脆弱,必须定期复查,而且,已经是十二月了……去年他就是这个时候遇到楚云凡的……他的易感期快到了吧。   昨晚他听到楚云凡声音闷闷的,不一定是缩在被子里,也许是他真的很难受吧?   江叙白来不及多想,又在叫他了,他得收拾一下继续工作,对话框里的话输入了一大半,却没有发送。   -   楚云凡处理完事情,抽出半个小时去了医院,挽着袖子,抽了整整五管血,他摸出手机,看到消息显示已读,但并未收到回应,稍稍有点失落。   再往上滑,还能看到江叙白的那句话……   宝贝……?   肉麻死了。   他赶紧退出界面,特助给他贴上止血贴,放下袖子。   “您感觉头晕吗?”   “还好。”   他的易感期很固定,每年的十二月份,这一个月最是难熬,越到月底越难控制情绪,偏偏他最是不能产生严重的情绪波动。   主治分析报告后给他开了特制的药,还有一部分药物明天早上才能送到他家里。   躺进仪器里时,一阵蓝光从眼前划过,主治给他戴好呼吸罩,开始催眠。   易感期内对药物格外敏感,他吃下的药全部是用来稳定情绪的,他无法使用抑制剂,只能靠催眠来缓解易感期的精神痛苦。   陷入深度沉睡时,眼前闪过无数个光晕,他的世界天旋地转,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全身的疼痛都会被放大。   可只要熬过这次催眠,他对过去、对那些过去的痛苦就会变得更加模糊。   总有人说,时间是抚平一切伤痛的良药,如果没有治好,那便是时间不够长久,可没有人说,良药苦口,这时间若真是良药,那可真是苦得倒胃。   当鲜红的血从脖子喷溅到手边,血腥染红他的世界,刺眼的光晕将他拉回现实——竟是一小时过去了。   特助送他回到家里,楚云凡面无表情,额头上满是冷汗,半点情绪也无,眼前一片模糊,特助和往常一样扶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就离开了。   今晚不能开暖气,因为他一定会热得想死。   空气中的氧气好少,他熟练地抓过氧气瓶,只能吸两口,下一次撑不住时才能再吸。   楚云凡点开短信,依旧显示已读未回……江叙白有那么忙吗?他可能是热糊涂了,高热颤抖的手反复敲击他的备注,竟触发了紧急拨号。   通话响了很久,楚云凡听着有规律的震动,额头的汗几乎浸湿了枕头,呼出的热气烫得要命,好像要流鼻血了……   江叙白不接电话……为什么不理他……真的那么忙吗?为什么要接那个该死的武侠片,他会给他拿到他想要的资源啊……为了个破电影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热得要死了……   柠香四溢,无暖气的房间都变得滚烫起来。   江叙白……讨厌的alpha,总是丢他一个人。   每一秒钟都很难熬,楚云凡再次睁眼时,时间仅过去了一分钟……   江叙白没有接他的电话,现在是晚上十点,难道他还没收工吗?做那么累的工作,拼命拍戏,玩命接广告……江叙白很有事业心,但从来没见他展露更深的野心,他不挑活儿,给他好的他就接着,不给他也从不开口找他要……   江叙白到底想要什么呢?   楚云凡现在如此难熬,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真是自找苦吃。   他很想缩起来,整个人躲进柔软的被子里,但遵循医嘱,他现在最好是保持仰躺,否则会有高热窒息的风险。   特助走之前,已经帮他把手腕束在床头,防止他在睡梦中再次蜷缩起来。   江叙白……   都怪他,非要去拍戏……拍那个破戏……!!讨厌他讨厌他讨厌他!!!讨厌死了……讨厌的江叙白,讨厌的alpha!!!!最讨厌江叙白了……!!!   如果江叙白一直跟着他,他绝对不会亏待他,根本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到处拍戏,到处接活儿,整天忙得跟条狗一样,还要被这样那样的人欺负……   江叙白,一点也不知道走捷径,一款没脑子、没眼力见的alpha!   楚云凡捂着头,易感热和糟糕的情绪波动让他头痛欲裂,他咬紧了牙关依旧痛苦得哽咽出声,生理性眼泪一行一行滑落,和汗水一起浸泡在枕心里。   恍惚之中,他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一束光晕从黑暗里划过,他误以为还在接受催眠治疗,身体习惯性脱力,眼前不断闪回那些糟糕的回忆。   碎片和泥土在眼前飞溅,血腥和汽油味儿混在一起,格外恶心。   楚云凡捂住眼睛,不想看,不想回忆,手指插入发间,紧紧攥着,无法缓解令人窒息的痛。   门响了,他听到脚步声,强行打起精神,睁开眼时只见一张模糊又熟悉的脸,江叙白松开他被束缚的手,弯腰和他十指紧扣。   “云凡?楚云凡!”   江叙白捧着他的脸,擦掉他满脸的汗水和眼泪,“要找医生吗?!”   楚云凡恍惚了很久,喘息一次比一次快,只以为眼前的人是幻觉,可江叙白拿了冷毛巾给他敷脸,他一直在说话,但他听不清。   “江叙白……?”   “是我,我回来了。”   他拍完戏,开了几十公里赶回来,风尘仆仆。   作者有话说:   即使过去很多年,白仍然会后怕,如果他没有赶回来,咪要怎样撑过这个痛苦的夜晚,白也不敢想,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咪的十二月是否总是煎熬。 第49章 高热   楚云凡骤然鼻酸,就算眼前人是幻觉……就算是假的……那也是个好梦了,他猛地扑到他肩上,眼泪比之前落得更多,顺着江叙白的颈线滑进胸膛。   江叙白回抱了他,缓缓抚摸他的后背,一寸一寸安抚他的情绪,侧过脸亲吻他的耳尖。   楚云凡埋在他怀里,低声重复着一句话。   他的声音又小又含糊,江叙白凑到他脸侧才听清。   “我讨厌你……”   江叙白不跟他计较,反而凑近了和他接吻。   淡淡的花香侵入了四溢的柠檬酸苦,alpha的信息素无法安抚另一个alpha,但楚云凡却在此时感受到无边的安宁。   江叙白静静地抱着他,洗干净毛巾给他擦掉满脸的狼狈,楚云凡皮肤偏白,此时红得能滴出血来,江叙白拿过氧气让他吸了两口。   楚云凡依旧神志不清,时不时就要骂他两句。   只在被人吻住的时候才会安分片刻,江叙白任由他捶打踢踹,想尽办法安抚躁动的伴侣。   他用不了抑制剂,药物无法减缓他的痛苦,没有任何一种针剂能在此时发挥作用。   楚云凡死死咬着江叙白的肩膀,江叙白抱着他,任他咬,明明已经被折磨得毫无力气,还要紧攥着江叙白的衣领,分明是挽留,却狠命撕咬。   江叙白吃痛,叩着他的后脑勺,顺着他的发一次次抚摸,这次的易感期明显比上次剧烈。   上次他吹够了冷风,身体连同情绪都冰封似的,被江叙白的体温感染时甚至会轻微战栗。   这一次则是完全剑拔弩张,仿若一个委屈到极致的人,正在狂蛮地宣泄自我。   “为什么不理我……你就那么忙吗?”   楚云凡的话很密,却多半是在重复一些无意义的音调,难得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江叙白意识到他的理智在缓慢回笼。   “我确实有点忙……不是故意没回的,只是没发出去,对不起。”   听到诚恳的道歉,楚云凡卸了力,嘀咕着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他终于松了口,江叙白肩上留下了一个很深的牙印,鲜血缓缓往外流淌,他亲眼看着楚云凡迷糊地舔舐,表情呆滞,像是一只受了伤的猫,却舔错了人。   “我刚刚在开车,雪太大,开着导航,拍戏一结束就往家里赶,忘记关免打扰了,抱歉……我急着回来。”   “嗯……”   江叙白眼睁睁地看着他含住一小块出血点吮吸那块伤口,他烫得像发高烧,就这样卸了力道窝在他怀里。   江叙白从来没有如此被人依赖过,难言的满足,像是罂粟胀满了心脏,酸胀得让人上瘾。   他调高了屋子里的循环系统等级,抱着楚云凡窝进被子里,alpha的信息素带有挑衅的意味,总让人头疼,但很好地宣泄掉身体的热。   不过转身片刻,就被人缠了上来,似乎生怕江叙白走了。   腺体被人死死咬住,和刚才咬肩膀不一样,这次是下了死力,只为了将信息素更深地送进去。   让江叙白从内到外,从皮肤到血液,都散发着楚云凡的气味,他放肆地用信息素血洗他的身体。   江叙白皱紧眉头,之前从来没有这么深刻过,信息素在血脉里横冲直撞,弄得他头昏脑胀,眼前一片雪白,茫茫一片,像极了当年险些冻死自己的那场雪。   他没有死在过去,没有死在孤身一人的茫然中,却几乎死在伴侣狂放的占有欲里。   ……   ……   ……   等到楚云凡终于退了热,江叙白反手抱住他,手抓到了一件睡袍,是他穿过的。   柔软的衣服和被子一起构成筑了一半的巢,因为江叙白中途回来了,他心甘情愿地筑成另一半。   楚云凡迷迷糊糊地趴在江叙白的枕头上,脸埋进枕头窝窝里,还在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江叙白摸着身上的红痕青紫,找了消炎药擦,侧目瞧见楚云凡白皙的腰窝上也有青紫,江叙白长叹一口气,收拾好自己,再撤下被子给楚云凡擦药。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老虎屁股摸不得,现在大咪神志不清,趁机摸一摸。   他还没摸两下,楚云凡迷糊地撑起来看他,江叙白这才看见他的脖子、胸口全是吻痕,这要是不擦药,明天肯定肿得穿不了衣服。   江叙白忍着笑,给他上药。   楚云凡靠在床头,眼神呆滞,眼前人模糊不已,他已经有用了很多种方法确认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却还是不敢相信。   他反复问着那几个问题,江叙白耐心地一次次回应。   “为什么喜欢拍那个破戏……”   “哈哈……”江叙白知道他是发脾气,所以没有回应,他当然是想挣钱啊,想红啊。   “你笑什么笑,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那么……”   楚云凡说着说着似乎想吐,脸色骤然变得很差,江叙白赶紧把人抱到卫生间,但楚云凡趴在他肩上,又不吐了,迷迷瞪瞪地跟江叙白大眼瞪小眼。   “啧……”江叙白累得要死,有人还在装,气得他悄悄拧他的屁股。   “唔……?”楚云凡看到镜子才低下头,身上左一片红又一片红,再看看江叙白,活像被人打了一样。   江叙白扯了浴袍给他穿上,自己也换上睡衣,楚云凡呆愣愣地任由他摆弄,江叙白牵着他走了几步,有人耍赖皮停下了。   江叙白:“怎么了?”   楚云凡不说话,悄没声地往他背上爬,江叙白叹息一声,就这么几步路还要折腾人,还能怎么办,半蹲下来把他背着走回床边呗。   楚云凡看似胡搅蛮缠,实则毫无理智,嘴里嘟嘟囔囔,说着胡话。   “为什么要拍戏……你很喜欢吗?”   “嗯哼?”   江叙白知道他迷糊着,就算回答了他明天也不会记得,开启敷衍模式。   “你很喜欢拍戏吗?”   “嗯。”   楚云凡垂着头,睡袍里的吻痕若隐若现,他的发有些湿润,江叙白抹开他的额发,露出饱满的额头,悄悄亲吻他毛茸茸的额际。   偶尔觉得楚云凡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但他走到如今的地位,谁敢觉得他像孩子?   听说他到S市半年,这边的灰色产业端掉了百分之二十,这数据看起来不高,但敢这样做的人,三十年来就楚云凡一人而已。   在外人看来他手段强硬,刀子嘴斧子心,他不缺钱权地位,却也和忙碌的人们一样,出门时天未亮,回家时夜已深。   江叙白抱着他,看他微合的双眼,脸颊还泛着红,呼吸已经平复,高热暂退。   只有他能看到这样的楚云凡,那么可爱,又有点脆弱的楚云凡。   江叙白抱着他,让他趴在自己的肩头,安抚地亲吻他。   楚云凡还在嘀咕着同样的话。   “那么喜欢拍戏吗?”   “嗯。”   “那为什么要去那些危险的综艺节目?”   这话很新,江叙白睁开眼,在柔和的夜灯下打量楚云凡恬静美好的睡颜。   “因为需要这样做。”   楚云凡自然不会明白他的话,只是嗯了一声,后半夜再无梦话。 第50章 你叫了一晚上   酒店走廊里传来一声异响,走廊的监控滴了一声,亮着的红灯变成暗色,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走到江叙白的房门口。   密码锁形同虚设,根本不需要按密码,一个身影直接闪进房里,他缓慢摸着墙走进去,酒店格局都一样,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卧室,钻进被窝后才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陈楚立马开了灯,江叙白今晚根本不在这里!   他经常坑人,惯用招数就是这样跑人家被窝里去,给那人喷点迷幻剂,第二天起来无从抵赖,再哄骗说拍了他的私密照,等之后让严溪钦给“受害人”主持公道,稍稍一威胁,对方不得不从,不跟也得跟,立马就能上钩。   陈楚没能得手,回去说不定会被严溪钦训斥,他恼火地在江叙白的房间里逛了一圈,翻翻找找,根本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妈的,没法子拿捏江叙白的把柄,实在是糟心……   江叙白带的东西很少,除了常用服饰,连值钱的东西都没几样!穷鬼……   陈楚不甘心,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最后在江叙白的行李箱夹层里找到了个小盒子。   “切,什么暴发户品味,买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陈楚在手里掂量掂量,这里面没东西能比这个值钱,不值钱也不要紧,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物件,拿去威逼利诱,这事儿照样能成。   陈楚边走边捣鼓这个盒子,半天没找到打开方式,只能耸耸肩,收着回去给严溪钦自己想办法吧。   严溪钦还没睡,正躺在沙发上看电影,陈楚回来时他烦躁地丢了个杯子过去,“吵死了。”   “哎,哥,江叙白不在房间里,但是我找到了这个。”   陈楚把盒子递给他,严溪钦扫了一眼:“还算是个值钱的玩意,钓得到人吗?”   “哥,兴许是重要的东西呢?”   “行吧。”   严溪钦一脚把他踹开,他要继续看电影。   而另一边,江叙白抱着楚云凡,正在跟负责人商量,说易感期提前,没法参与拍摄,看能不能调一下。   负责人那边态度很强硬,说他不算重要角色,少他一个人会影响很多群演和相关戏份的演员,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江叙白一想也是,何必给别人添麻烦呢,大不了明天楚云凡醒了他就走,晚上再回来。   他丢开手机,摸摸熟睡的人,丝毫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   次日,楚云凡醒来时还趴在江叙白怀里,此时凌晨四点半,但对方已经醒了,正举着剧本瞧,他的戏份很少,台词都没有几句,但他闲着是闲着,不如多看看。   “你怎么在这里?!”   楚云凡猛然坐起身,低头一看两个人穿得还算整齐,但他已经看到自己胸口发肿的吻痕。   亲得真狠啊……衣料摩擦都会带来酥麻和火辣疼痛,讨厌的alpha!   “我想起你的易感期就在这几天,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   “哪里需要你操心了……”   楚云凡撇开眼,卷着被子滚到一边,“我很好的。”   “嗯,是挺好的。”   江叙白闭着眼睛,算着时间还早,从背后抱住他,亲亲他的腺体,“昨天叫了一晚上……”   “你说什么?!”楚云凡猛然起身,一脚踩在江叙白的肚子上,脸色瞬间就红了,满脸不可置信,直接扑到江叙白身上,看样子是要杀人灭口。   江叙白举双手投降,笑着开玩笑:“我是说我的名字,叫了一晚上我的名字。”   楚云凡被他弄得险些直接揍人,难堪和红晕挥之不去,他一拳砸在江叙白的手心,“胡说八道……”   江叙白:“你想什么呢?”   楚云凡:“没想什么。”   江叙白顺着他的动作抱住他,“叫就叫呗,又不会怎么样,你都是我男朋友了,还不能叫吗?”   “滚开……我不跟你讲了。”   楚云凡一向正经八百,哪里被人这样调戏过,他的生活里往常只有看不完的书和处理不完的公务……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讲话。   讨厌的alpha,实在是太冒犯了。   江叙白看看时间,他也确实应该“滚开”了,“好吧,那我回去了,今天还有活儿呢。”   楚云凡只以为他又在逗他,直到江叙白正儿八经地穿好衣服,转而去卫生间洗漱,他才意识到江叙白是真的要走。   楚云凡走到卫生间门口,“你要回去了?”   “嗯,耽误进度会影响其他人,幸好开车过去很快。”   楚云凡一把抓住他的手,“这才几点,就非要回去吗?”   他说着要江叙白“滚开”,但当他真的要走,楚云凡心里又不舒服。   昨天晚上那么难受,这样的冬日他已经熬过很多年,江叙白不回来时他觉得他能熬,可为什么回来了还要丢下他一个人呢?   拍戏就那么重要吗?又不是主角,少他一个会怎样呢?难道拍戏比他的重要吗?   波动的激素让他感到格外难受,他抓着江叙白的手腕,既然是男朋友了,他不应该是最重要的吗?至于其他的,他都能给江叙白啊!   他喜欢拍戏,那就让他演最重要的角色,选最好的班底;他想要挣钱,那就给他最好的资源,给他扩大名气。   这些他都给得起,为什么江叙白要为了一个不重要的角色,一个并不优秀的拍摄,把他丢在家里?   江叙白刷着牙,一时没有回答他。   “你就一定要走吗?”   楚云凡又问了一次,这已经不符合他做事的风格,他缓缓放开了手,已经知道江叙白的答案。   他等下应该就会哄他两下,等他妥协之后就会立刻放弃他,赶赴他的拍摄现场。   江叙白漱了口才亲亲他,“我跟负责人沟通过,但是他们说调不开,少了我其他人也不好拍。”   楚云凡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像自己想得那样选择了妥协,江叙白看他情绪低落和他抱着亲昵许久才松手。   “不能找个人替你吗?”   江叙白无奈一笑,可以是可以,但这是他应该做的工作啊,突然找个人替他……他心里别扭。   看江叙白为难,楚云凡撇开他的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楚云凡才走了几步就被江叙白重新扯回来抱住,搓搓他的脸,“我晚上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我才不在乎呢。”   楚云凡挣开他的怀抱,兀自回到床上,现在还早得很,他好不容易休息几天,得好好睡一觉。   江叙白想亲亲他再走,但这人蒙在被子里不露头,像个小乌龟一样,挠痒痒也忍着不动,江叙白看看钟,时间不早了,他得走了。   但刚到门口,恰好遇到医生给楚云凡送药,这也太辛苦了,天都没亮,别是熬了一晚上吧……?   药物依旧装在恒温箱里,这个药物的时限更短,必须在两小时之内服用,江叙白担心他睡过了时间,赶紧弄了温水到他床边。   “把药吃了再睡。”   “不吃。”   “听话,这可不能胡闹。”   楚云凡只能冒头,就着江叙白的手吃了药,被人啃了一口。   江叙白啃完就跑了,独留楚云凡一个人捂着脸颊躺在床上。   楚云凡不止一次感叹江叙白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他这样放江叙白走了,会不会更加骄纵了他?   已经一次又一次丢下他……   可他也会在深夜,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突然出现。   楚云凡裹着被子,习惯性把自己缩在安全舒适的范围内,昨晚的记忆一点一点回笼,丢脸死了。   他想起他抱着江叙白掉眼泪,想起那淡淡的花香,一点点被对方引导着放松警惕,就像第一次一样,他昨晚平缓地度过了易感期的第一晚。   最难熬的第一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可是……这太丢人了……丢死人了!可恶的易感期,让他变得不像他自己。   楚云凡烦闷不已,枕在江叙白的枕头上,攥紧了江叙白的睡衣再次睡去。   江叙白赶到片场的时候,林悦月紧张兮兮地抓住他的袖子,拉着他先去休息室。   “怎么了?”   “出事了!”   林悦月调出手机相册,她早上忘记江叙白不在房间,习惯性去找他,结果发现他房间里遭贼了,于是拍了照片给他看。   “摄像头今天才到,还没装呢!这下一点证据都找不到。”   这事儿确实让江叙白措手不及,他本来想着陈楚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前脚换完后脚就闯,没想到他还真就这么大胆……   也不知道之前有多少人折在他们手里,才养就了如此放肆的心态,真是可恶。   “白哥,你看看东西少了没有?”   林悦月为了不打乱现场,只草草看了几眼,大至少好像没少什么。   江叙白看得比她细,何况他带什么值钱的东西,最贵重的……就只有楚云凡送他的手表!   真是糟糕……就不应该带的……   “我的手表不见了。”   林悦月赶紧记下,“重要吗?”   江叙白沉默地点点头,“嗯,很贵重。”   “要不要报警?”   林悦月是个行动派,已经准备好拨通了。   江叙白摇摇头,“先等等,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到时候就晚了啊!”   江叙白按住她的肩膀,“听我的。” 第51章 咪来探班.   江叙白今天在外场,而严溪钦拍室内戏,和他八百杆子都打不着,但既然这人不急,他也按兵不动。   总之这事儿他没经验,但对方一看就是老手。   江叙白在心里理好了好几种应对方案,此时他最需要的就是沉住气,不管对方如何动作他都不能自乱阵脚。   他不禁想到周宇瑾,他有预感,他现在经历的这些,都是当年小瑾经历过的,何况那时小瑾刚入社会什么都不懂……   不像他,起码已经比年少时沉着了,那时的周宇瑾该是多难?   身边全是牛鬼蛇神,妖魔鬼怪,这个圈子是个吃人的深渊,一旦踏足,纵然一身清白也能染得污糟。   周宇瑾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但江叙白,势必要把那些家伙一个一个搜出来。   林悦月有些担心,中午陪江叙白吃饭时,她小声问他有没有做好计划,下一步什么行动?   江叙白只是笑笑,没有跟她说。   林悦月低下头扒饭,小声说:“你可千万小心,他们手段很脏的,威逼利诱,甚至还拍别人的私密照,不少小透明都是有苦说不出。”   江叙白吃饭的动作顿住了,他隐约察觉到林悦月是在说周宇瑾。   “都是陈楚主动?”   “不见得,往往是严溪钦盯上谁之后,陈楚才会下手。”   林悦月之前说,陈楚原先是周宇瑾的助理……按照江叙白对周宇瑾的了解,他很警觉,不至于轻易被人蒙骗……   难道是严溪钦看常规手段奈何不了他,才收买了陈楚,最后用更脏的手段把周宇瑾骗到了身边……?   可他之前查过,周宇瑾明明是和林晟关系更密切,林晟那样的身份,严溪钦怎么可能不避讳,反而硬抢?   按照陈修远的说法,周宇瑾好像刚和林晟分手就出事了……   他知道林晟不是个好东西,但这么长时间的了解,他不至于会把自己搭进去,害死周宇瑾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那他到底知不知道严溪钦和周宇瑾?会是因为感情纠葛报复吗?   信息太少了,他无法整合出最合理的答案,于是江叙白打算试一试林悦月:“我之前听说周宇瑾和林晟处过?”   林悦月的手顿了一瞬,然后就笑着说是,“白哥好像经常提到这个人啊?之前不是说不认识吗?”   他们彼此试探着,江叙白不敢全盘托出,何况这里本就不安全:“明明是听你提得比较多吧。”   “好好好,是我是我,确实和林晟处过,但林晟身边的人很多的,他算是时间最长的一个。”   “哦,那他和严溪钦怎么回事?”   “呃,就、就那么回事儿呗。”   提到这个事情,林悦月明显警惕起来,大口扒饭。   “他不怕林晟知道嘛?”   “林晟才不管呢,他自己玩得花,也不管身边人找别人的,只要没病就行。”   江叙白点点头,倒是不双标啊,林晟真是圈子里的奇葩,仿佛进来就是为了玩儿。   如果林悦月说的是真的,那林晟的嫌疑又被排除了,眼前目前只剩下陈楚和严溪钦。   严溪钦他暂时奈何不了,但是陈楚那个小喽啰还是能拆一拆的。   打怪也要一步步升级呢,不急。   两人各怀心思地吃完饭,午休时间各回各的房间,下午的戏很重,江叙白没空去想破事儿,先把活儿干好。   忙了一下午,江叙白好不容易能歇一会儿,林悦月捏着手机就来了,“白哥,有事!”   江叙白一眼就扫到那个大标题:知名男艺人私藏违规药品,疑似嗑药。   模糊的照片很像是他们酒店的陈设,相关词条里面,已经有网友扒到了他们的酒店,甚至根据楼层和光照角度扒到了江叙白的房间号。   且不说网友们神通广大,谁把他的房间号泄露的?   “想都不用想,他们前脚做贼似的,后脚就放消息,明显是笃定我们百口莫辩。”   对方只需要甩出烟雾弹,辟谣的人却要跑断腿。   评论区里说得难听,林悦月一直用手捂着,江叙白这次却偏要看看水军在往哪方面带节奏。   【right】:资源咖嘛,不奇怪,不多睡几个怎么会有资源呢?   【right ur ma right】:讨论归讨论,造黄谣就没品了吧。   【云就是云】:一群sb。   【当m会还手,当s笑出声】:哟,sb哥又来了。   江叙白翻了一圈,多半是造黄谣的,看来是非要给他泼一个浪荡的黑水,他想起之前周宇瑾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他很少关注圈内事都看到了咨讯,当时还问了小瑾。   周宇瑾只说是假的,说让江叙白别担心他,别的一律闭口不谈。   江叙白把手机还给林悦月。   “白哥,公关会帮你处理的,我已经联系经纪人了。”   “没事的,我无所谓。”   污名一旦背上,后续爆出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时……大家也只会觉得他活该,故而无人问津。   江叙白沉下心来,将今天的工作做完,快到收工时间了,晚上不住这里,早点回去陪楚云凡。   然而,好不容易下班,他正收拾东西,回头看到陈楚站在门口。   “陈助?有事吗?”   陈楚才不信他真的表里如一,这么镇定?房间被人翻了个底朝天,正常人都会慌吧?   装得云淡风轻,以为能逃得过吗?   陈楚对着他拿出那个小盒子,他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江叙白这种手头不宽裕的新人,丢个还算值钱的玩意儿总会肉痛吧?   何况,就算这玩意不重要,江叙白逃得过一次,还能逃过第二次、第三次吗?   “这东西是你的吧?还要吗?”   “还给我,不然我报警了。”   江叙白手里早就掐着报警号码,他们干过那么多亏心事,对于流程烂熟于心,这种小招数肯定吓不到他们。   陈楚果然笑他天真,“不要我就卖了啊。”   他们手里的产业链很完善,这种东西卖出去谁都找不回来,甚至查不到他头上。   江叙白突然笑了一声,换上一张笑脸,“开玩笑的,他要是喜欢,我直接送过去就好,何必翻我房间大动干戈呢?”   陈楚被他的话头堵住了下句,这人直接把严溪钦摆出来,他可不能应下,“哪里的话,他怎么有空搭理你。”   “哦,那你拿我的东西做什么。”   江叙白是真的搞不清楚他们到底唱哪出戏,原来圈子里潜规则还有很多流程要走。   “你以为钦哥看得上你吗?也就我不嫌弃alpha罢了,你跟我几天,总比你现在到处接这种收益低的活儿好吧?”   收益低的活儿?《误认》还没播,商务暂时没发公告,都攒着时机呢,这伙人不清楚也很正常。   但这话听得江叙白是真是绷不住,不是……就算他再怎么青黄不接,也不至于跟严溪钦的助理吧?   他不是自视甚高的人,倒也不必如此降低标准……   转念一想,陈楚这家伙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或许真的有很多出不了头的人会选择他。   江叙白笑完又觉得真没意思,如今想想真是讽刺,换作曾经,他从未想过依附于人,现在却只想着要靠也得靠那个最硬的后台。   脑子里不禁想起楚云凡……那他的运气,还真算挺好的。   陈楚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但他眼里的不屑实打实地刺人,“你他妈笑什么?”   “没有镜子总有尿吧?你算什么个东西?如果是严溪钦我还考虑一下,你?东西你随便卖吧,我不在乎。”   江叙白收好东西,趁陈楚不注意,一脚把他踹开老远,别挡着他的路,他要去陪他的真后台了。   陈楚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江叙白这一脚没收力,给他肋骨都快踢断了……   妈的……这江叙白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楚捏着那个花里胡哨的盒子,胸口被尖角卡出了血印,但这玩意严溪钦没发话他无权处理……   他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陈楚一瘸一拐地回到严溪钦身边,把和江叙白的话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等着严溪钦大发雷霆。   结果对方半天没反应,倒是笑了一声。   “真是这样说的?”   “真的,保真。”   “有点骨气啊,林晟换口味了?这回喜欢这样的?”   陈楚不敢接话茬,他其实没查到江叙白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但他和林晟接触密切,陈楚又讨厌他那副臭德行,姑且算他是林晟的人。   严溪钦让陈楚好好收着那个盒子,别乱来,他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   江叙白料到他不敢卖,只是没料到这人那么不要脸,太冒犯人了,傻逼。   什么东西,也敢到他面前来跳上跳下……周宇瑾当年就是遇到了这些恶鬼……?真够恶心人的。   这破事儿给他腻歪得够呛,走到开阔场地还恶心想吐。   他只能想点好的,今天收工早,能回去买点好吃的,做一顿大餐,喂饱还在易感期的男朋友。   江叙白打算问问楚云凡想吃什么,打开手机才看见未读消息。   【楚】:你什么时候下班?   【楚】:还没下班?   【楚】:又不理我—.—   江叙白赶紧安抚两句,结果这次楚云凡回得很快:   【楚】:往左看。   江叙白听话地往左看看,什么也没有。   【白】:看什么?空空的。   【楚】:往右看—.—   江叙白依旧听话地往右看看,还是什么也没有。   他刚回过头,肩上就多了个暖呼呼毛茸茸的脑袋。   楚云凡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靠近,下巴搁在他肩上,“笨蛋alpha。”   江叙白悄悄把楚云凡带到酒店,但他忘了收拾房间,屋子里还保留着被人“入室抢劫”的状态……   江叙白心虚地看看楚云凡,楚云凡扁着嘴瞅他。   江叙白:“呃,你,随便坐……”   楚云凡挑眉:“我倒想随便一点。”   可你看看这儿有地方让我随便吗?!alpha真讨厌,一离开家就会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不是喝醉酒,不是在大街上乱来,就是把住得地方搞得一团糟……   讨厌的alpha。 第52章 好大的淫威呀   楚云凡双手抱臂,不甚高兴,站在原地看他收拾,江叙白的东西很少,收拾起来很简单,这么少的东西还能这么乱?   “这真的是你自己弄的?”   他不了解事实情况,但他自认比较了解江叙白,他不像是如此不爱收捡的人。   难道有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欺负江叙白了?   楚云凡四处打量,很多地方带有暴力痕迹,门口的锁看起来也是新换的,整个房间非常不安全。   何况昨天晚上……江叙白不住在这里……难道就是昨天晚上被人入室抢劫了?   楚云凡用腿蹭蹭江叙白的肩头:“你有事瞒着我。”   江叙白依旧埋头收拾,磕磕巴巴地说:“哪有,瞒你什么了?”   “这屋子如果真是你自己弄乱的,我可能下一秒就要说分手了。”   江叙白猝然起身,“不是……”   楚云凡还是那副表情,冷漠的眼神看得江叙白心惊肉跳,“那是为什么?”   “被……陈楚弄的。”   “这是谁。”   楚云凡已经掏手机了,江叙白按住他的手腕,“我说过报警,他们说没用的。”   楚云凡倒是笑了,“谁啊,好大的淫威啊。”   “是严溪钦的助理……”   听到这个名字时,楚云凡停顿了一秒,“哦,有丢东西吗?”   “你送我的手表不见了。”   楚云凡的表情瞬间不好,江叙白赶紧抱着哄一哄,“我放在行李箱里锁着,没想到被弄开了,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别弄了,不安全。”   楚云凡二话没说直接带人换个地方住,安全系数太低,早就觉得这破戏不如不拍,外面这么危险,晚上还可能被人入室抢劫,简直不是人干的活。   要是昨天江叙白没有回去,会经历什么糟糕的事情……?楚云凡简直不敢想。   他没说出口,就算说出来,江叙白也不会听的。   他经历过太多比这糟糕无数倍的工作,他们的成长经历和环境大相径庭,没必要说服对方。   楚云凡带他去了相山禅庄,他很少过来,每年冬天来个一两次,这边地气暖,楚云凡一到冬季就容易咳嗽,来禅庄就会好很多。   江叙白本以为会有道士或者和尚,但其实除了负责日常打扫的工作人员、园艺工作师之外,就他们二人。   他今天才知道,从前他对楚云凡的了解只是表象而已,他身后的家族以及他掌握的资源都令江叙白难以想象。   大雪压垮了一部分枝干,道路上扫得干净,雪堆得错落有致,更像是一场人为的美景。   江叙白跟在楚云凡身后,脚步慢半拍,他望着身前的人,哪怕他们现在是情侣关系,可天差地别的身份始终无法让他感受到平等。   他恍惚意识到,他们没有办法以简单的关系模式来确定平等,他们从生下来就是云泥之别。   只是他碰巧被这位众星捧月的人瞥了一眼,又那么凑巧地留在了他身边。   他们真的会有结果吗?   他们……能走多远呢?   “走那么慢干什么?”   楚云凡稍稍回了头,江叙白离他越来越远,他不喜欢别人总是站在他身后。   他身后有很多人,但他的身边,从来只有江叙白站过,他不喜欢被人跟着,也不喜欢回头。   “来了来了,这里真好看,走神了。”   江叙白笑着跟上他,犹豫了一瞬,还是试着触摸了他的手背,没有被人拒绝,他才放心大胆地握住。   天很快黑了,楚云凡还在易感期,今天跑来跑去弄得很累,明显脸色不太好了。   江叙白抱着他,温热的手捂住他的肚子,顺时针摸一摸,“今天突然来,真的很惊喜。”   楚云凡笑了两声,他有些犯困了,但还不想睡,两人靠在窗边看雪,禅庄后山有敬香的庙,此时仿佛能嗅到缕缕禅意的香。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问江叙白,但看着天边的明月,再看看江叙白温柔的笑意,他决定按下不提,这种话什么时候说都可以,没必要选在今天。   楚云凡转过身,第一次主动和江叙白接吻,江叙白愣在原地,呼吸错乱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搂住楚云凡的腰。   楼下的清理薄冰的工作人员偶尔路过,寂静的雪夜里,衣料擦过灌木的声音格外明显,从一楼看来,他们像是站在一起赏月,实则是情热缠绵。   易感期的alpha总是有些躁动的,但江叙白很少见到楚云凡产生情绪波动,也许是药物克制,也许他本就是个如清风明月般疏朗节制的人。   汗水、爱欲都和信息素有关,空气热和黏,可恶的情和热催着alpha越发争强好胜,循环系统的档位自动调节到最高,数据彰显着他们难以收敛的欲。   窗前、地毯、书桌、沙发、最后是舒适的床。   楚云凡靠在床头,他的易感期一向难熬至极,有了江叙白之后,这种痛苦有所消减,甚至比任何药物都要有效。   在数据上而言,他的病情并没有康复,只在感官上,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缓。   尽管江叙白是个alpha,是个无法给他提供激素安抚的alpha……是他最讨厌的alpha。   楚云凡抚摸他腰部的肌群,感受年轻人健康的身体,仿佛自己的残缺也鲜活了。   他迷糊地嘀咕了一句话,一滴汗水滴在他的脸侧,他仰头看到江叙白那张乖巧带笑的脸。   江叙白打趣着压低了声音,避免发出某些难堪的声音:“你只比我大五岁而已,一点也不老。”   “五岁呢……说得轻巧,五年的光阴……说走就走了。”   十三岁时母亲就去世了,连三个五年都没等到,那是他最重要的人,也是最爱他的人。   他会怀疑世间所有人的爱,只有她是最纯粹,最无可替代。   哪怕她已经厌恶了父亲,哪怕他身上带着父亲那一半肮脏的血,她也从来不嫌弃他,不嫌弃他自我又清高,不嫌弃他处不好人际关系,告诉他问心无愧做自己。   眼前这个人会无限度地包容他吗?不要想,不要猜,人,最经不起考验,只要不去试探雷池,就不会发现不想知道的事。   楚云凡扯住江叙白的头发,拉着他和自己接吻,将全部的信息素都掠夺。   只要别再把他一个人丢在原地就好,这是唯一的底线了。   可他忘了,再清醒理智的人都会得寸进尺,就像他咬完了江叙白的胸口,会更克制不住地去咬他的腺体。   就像他最初想着处一处就断掉,到现在和江叙白变成情侣关系、他原本没想着标记一个alpha,这是最徒劳的功夫,到现在每次都渴望让他身上的标记产生永久烙印。   让江叙白这个人永远打上楚云凡记号,让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知晓他已经有主。   他想要的,都不切实际。   江叙白没有他那么多小心思,他不为三天以后会发生的事情烦恼,他只看眼下,解决一件事情,再解决下一件事情,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太重,过度思考只会让他发疯。   循环系统的滴声响了五下,第六下响起时,他们面对面拥抱,楚云凡最是洁癖,却不抗拒他满是汗水的身体。   江叙白把他抱得太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楚云凡却一点也不想推开他,只是在他肩头用力地留下一个鲜红的咬痕。   “你想勒死我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自觉的轻颤。   闻言,江叙白故意收紧双臂,将他牢牢锁住,楚云凡这才恼羞成怒,拍了他的额头,“别弄我了。”   江叙白捏住他柔软的嘴巴,力道果然放轻,但还是忍不住逗他:“偏要弄你,能把我怎么着?”   楚云凡瞪了他一眼,这人……这人真是越来越轻佻了!可恶,真是可恶,不愧是总爱惹人生气的alpha。   作者有话说:   隔壁《玩物的自我修养》大概要重新存稿了,里面有个角色挺适合楚咪咪的……嘿嘿   泥:咪,你要演反派不要?要的话,只要你开金口,我给你送来 第53章 你是野生的咪咪吗?   在这场纠缠里歇斯底里后,两个alpha都精疲力尽,楚云凡眯着眼睛,汗水沾湿了眼帘,他看不清钟。   楚云凡:“帮我擦一擦。”   江叙白:“好。”   江叙白拿了热毛巾,低下头,楚云凡仰起脸。   楚云凡:“……不是擦那里……”   江叙白:“啊?不擦吗?”   怎么会呢,楚云凡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会不擦呢?嗯?是因为看到他乱七八糟的房间之后打算融入他?不可能。   楚云凡无奈地眨眨眼睛,“擦脸。”   江叙白恍然大悟,对哦,先擦那里就不能擦脸了。   但他脑子不太清醒,竟直接拿着毛巾去给他擦脸,楚云凡赶紧挣开,“你干什么呢?”   “啊?噢噢,我给忘了。”   江叙白收拾好自己,楚云凡已经去重新洗澡了,江叙白无奈只能跟他一起再洗一次。   他们洗完澡,床铺已经有人收拾过了,江叙白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楚云凡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什么?那是他们的工作。”   “呃,这大晚上的……怪不好意思的。”   “不用多想。”   楚云凡钻进干爽舒适的被窝里,拍拍身边的空枕头,示意江叙白快睡觉。   江叙白躺在他身边,习惯性抱住他,精神十分舒适放松,屋外的风雪让被窝更舒服。   楚云凡最后看了一眼时钟,枕在江叙白的肩头,缓慢且低声:“生日快乐。”   -   次日,江叙白还没醒,楚云凡就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偌大的相山禅庄,管家爷爷说楚云凡早上六点就出门了。   “他不是易感期吗?”   难道他的假期只有易感期前两天吗?怎么会呢,联中那边一直很关心他的身体状况,怎么会这么严苛?   “是原定的计划,推脱不开的仍然需要处理。”   “哦……”   江叙白不懂这些,只是担心楚云凡操劳过度,本就身体不好,再这样高强度地工作……令人担忧。   这边的早饭十分精致,江叙白吃了茶点,因为楚云凡不爱吃荤菜,这边的厨师并不常做荤,昨日听说江叙白要来,特意请了南边的厨子过来。   早饭不宜过辣,只是做了两碟子小菜,请江叙白试尝,及时提意见,及时改正。   江叙白吃着熟悉的菜,味觉能唤醒很多回忆,他在孤儿院时最爱的就是辣椒酱,沾一点点可以吃一整碗米饭。   最难的时候,他边上学,边工作挣学费,最爱吃的仍然是辣酱椒拌饭,一晃这么多年,如今竟然一点也不敢怀念那个滋味。   他实在是过怕了。   又到月中了,他得往爷爷的账上多划一点钱。   早饭后,他才想起来开机,昨天跟楚云凡做爱时手机响了好几下,吵得楚云凡直接关机了。   唉,易感期的alpha很不好惹的。   未接来电全是属于林悦月的,江叙白带上耳机回拨。   “白哥!你可算接电话了!”   “怎么了?”   林悦月简单说了一下,说严溪钦那边的助理临时换人了,陈楚被立案调查了!   “立案?以什么罪名?”   “这个不清楚,人已经带走了,连带着我们的剧组也要整改,说是不让拍了……好像还涉及一些问题,现在整个影视城都封了!”   这行本来就涉及一些约定俗成但并不合规的游戏规则,他入行不久都心明眼亮,就更不提别人了……   事到如今,江叙白自然知道是谁的手笔,楚云凡最近心情不好,陈楚没头苍蝇一样撞上来,触了他的霉头,但他始终没想到楚云凡每次下手都这么狠。   当他听陈楚说别想着报警时,他就没有打算用自己的手去修理他们了,只是没想到楚云凡恰好来找他,撞了个正着。   用魔法打败魔法,权力,也只能被更大的权力打败。   江叙白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他利用了楚云凡对他的在意,这是他们作为情侣关系不应该存在的。   他们的感情从始至终就不纯粹,他渴望纯粹的感情,却抱有利用的心,而楚云凡……他不知道他会怎样想。   现在好了,他又成了闲人,他可以不用上班了,今天还恰好是他的生日……   忙了这些时日他早就忘记了这个日子,这么多年……除了爷爷奶奶和周宇瑾,没有人记得这个日子。   他不知道他真正的生日,这天,是当年周宇瑾捡到他的日子,是他的新生。   周宇瑾死后,家里一团乱,江叙白得一个人扛起重负,谁还有心思过生日?如今,这个日子被楚云凡注入新的意义。   他也是有人珍视的了。   管家爷爷似乎知道他今天不用去上班,一直笑眯眯地弯腰等着他。   “江先生,您对奶油有要求吗?”   “奶油?”   江叙白一脸懵,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楚先生安排了要给您做生日蛋糕的,您有忌口或者过敏的食物吗?”   “没有,随意就好。”   管家爷爷笑容慈祥,表情比较官方,“怎么可以随意呢,您是楚先生特意带回来的客人。”   江叙白有些难为情,管家不可能不知道他和楚云凡的关系没有表面那么纯净……反倒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好像他很重要似的……可若他真的对楚云凡来说很重要,而他却想着借他的手去报私仇……   他有着自己的骄傲,却没有十足的资本去支撑他的傲骨,他只能更加努力地对楚云凡好,让他高兴,让他满意,才能勉强填补他心里的愧疚。   是他愧对了楚云凡。   之前他总想着要和楚云凡断,现在却是根本离不开他了,甚至总觉得亏欠。   “楚先生从来没有带人来过这里。”   管家爷爷笑着给他斟满热茶,“从十五年的那件事后,他每年回来都是孤身一人。”   “十五年前?”   “嗯,听说出了很严重的事故,车上只有楚先生一个人幸存,夫人也是在那场事故中不幸去世了。”   江叙白听得心惊,难道楚云凡的腺体问题……也是因为那次事故吗?   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试探着问:“是……车祸吗?”   管家爷爷摇摇头,“我们不知道内情。”   没有楚云凡的授意,他们不会轻易对任何人说楚云凡的往事,但江叙白只以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原来他对楚云凡的了解如此单薄,愧疚和内疚让他倍感煎熬,甚至没有多余的心绪去思考管家刚才的话。   今日天气意外得好,天收了大雪,暖阳洒在身上并不暖和,却足以让人感到欣快。   从来没有哪个生日是如此悠闲,江叙白晒着太阳打了个盹,一直白色的猫咪突然靠近了他,趴在他脚边挠他的裤脚。   “咪咪?你是野生的吗?不像,毛色这么干净,你是禅庄的咪咪吗?”   “喵。”   这只小白猫长得很秀气,被人摸脑袋时,蓝色的眼眸会眯起来,下巴总是抬着,理直气壮地坐在江叙白腿上,让他帮忙按摩,顺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管家爷爷适时出现,拿来了猫零食给江叙白喂它。   “您猜猜它今年多少岁了?”   “三岁?”   小白猫毛色油光水滑的,眼睛也亮得不得了,爱玩爱闹,在江叙白腿上蹭来蹭去,滚上滚下,看起来很年轻。   管家爷爷摇摇头,“十五岁了。”   江叙白大惊失色,抱着咪咪摸它的下巴:“宝宝,你是个爷爷了……”   十五岁……难道是楚云凡妈妈的猫?   “是……那位夫人的?”   “不是,是夫人送给楚先生的生日礼物。”   当她觉得孩子应该肩负起责任时,她送给楚云凡一只幼猫,由他亲手养大,楚云凡一直做得很好,把它养到现在,年轻得像一只仍在壮年的猫。   江叙白摸着它的头,心里感慨万分,有那么一个爱他的母亲,失去之后肯定非常痛苦。   他幼时也曾幻想过他原本的家庭,想着也许哪天他的父母会找到他,带他回家,长大后他终于明白自己是弃婴,本就是不被期待和喜爱的,他的幻想从根本上就立不住脚。   未曾得到的都会那般眷恋,何况曾经拥有。 第54章 你是我的朵朵啊   楚云凡傍晚才回来,在车里就察觉到今天格外亮堂些,庄园里往常只开着一半的灯,昏黄氤氲在山间,周山环抱,将所有的暖都蓄在禅庄里。   今日的灯明亮地照开了整个山腰,说句不好听的,乍一看当真是着火了一般……   楚云凡一路走进去,逐渐听到热闹的人语声,还有小猫在喵呜喵呜,他仰起头,门上系着的灯笼和气球,像是要过年了。   里面太热闹,没有人注意到他回来,他迎着灯光站到门口,恍惚回到了十几年前,每年十二月份都会这样度过。   那时小白还是个瘦瘦小小的奶猫,趴在地上跟只小乌龟一样爬,叫声却特别洪亮,奶奶还年轻,妈妈还健在,姑妈会在厨房里炖一锅清香的乌鸡参汤,喊着凡凡、小晟别玩猫了,洗手吃饭。   二十八岁的他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推门,窃听故人故事,偷回忆的温度。   “楚先生回来了。”   管家爷爷为他开了门,撞破了回忆,楚云凡淡然回神,嗯了一声,“在准备什么?”   “稍微布置一下,显得热闹些。”   江叙白正在厨房,跟厨师商量如何去肉腥味。   这些年,楚云凡从来没有往厨房那边去过,他静静地坐在一边看书,江叙白似乎没有察觉到他回来了。   楚云凡回来之前跟他发过消息,但江叙白没有回复,看来一直在厨房里忙呢。   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讨厌的alpha……   他回到家里最想见到的人是江叙白,但那个人一昧沉溺于口腹之欲,将他丢在一边,哼,等会儿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他最该在乎谁。   别老是盯着那几盘菜了!   楚云凡偷偷扁着嘴,看书看得乏味,刚要丢开,撇眼看到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拿起时才想起来这应该是江叙白的……   屏幕的消息栏上攒了两个联系人的消息,楚云凡微微一怔,今天他的好奇心格外重,眼睛一直盯着联系人……   林悦月?看名字是个女生,应该是江叙白那个姓林的助理吧,之前听林晟说是他的远房亲戚,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到江叙白身边当助理。   下面一个是……   朵朵?!   谁啊?!搞这么亲密?!   他早就查过,江叙白没有直系亲属,根本不可能凭空多出一个远方表妹吧?   朵朵……?谁是朵朵?   屏幕上只会显示联系人,却并不显示消息,楚云凡做不出偷看手机这样掉价的事情,撇嘴丢开,直接起身把江叙白从厨房里抓出来。   江叙白还没来得及惊喜,就被楚云凡揍了好几下,他一脸懵,易感期的alpha确实比较易怒,但是……他什么也没做啊?   呼吸也是一种罪过吗?   江叙白倒在沙发上,连解释都找不到方向,楚云凡念着他是寿星,本不想跟他计较,但一看到他这副老实巴交的德行,他就忍不住想狠狠揍他两下。   明明是个那么惹人生气的家伙,却总是一副纯良,搞得好像是他楚云凡无理取闹。   楚云凡自讨没趣,更不想落得个被戳脊梁骨的下场,起身就要走。   “怎么了?这么生气?”江叙白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扯就把他揽在怀里,两个alpha缩在沙发上,不甚拥挤,倒是亲密得很。   楚云凡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把他的手机摔在他手边,让他自己看。   江叙白看了半天没反应,“怎么了?”   问?还问?!哼,讨厌的alpha。   江叙白拿着手机凑到他面前,“是因为没有回你的消息吗?刚刚在跟厨师说话,所以没有注意到,抱歉啦,亲亲好不好?”   他的询问往往只是通知,自从确认关系后,江叙白想亲就亲,想抱就抱,经常随意占便宜。   楚云凡反手捂住他的嘴,没好话,不听,休想用亲亲转移视线,不能够!   “休想就这样糊弄我。”   “嗯?糊弄什么?”   江叙白毫不遮掩,拿着手机当面回消息,楚云凡克制了三秒,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头去看,好奇江叙白在输入什么。   这个家伙居然先回复林悦月的消息!好像是在商量延迟拍摄的时间……不是要整改吗?半个月能整改好吗?   不可以整改好,那么没品的武侠片而已,只让江叙白演小配角,有什么好拍的,不如在这里好好修养,好好陪他……   楚云凡瞥了江叙白一眼,这人依旧在输入,商量得非常认真,楚云凡知道他对工作很认真,但是为什么要接这种不安全还收效甚微的戏?   “你还要去拍吗?”   “嗯,等整改好了,把剩下的戏份拍完就大功告成了。”   江叙白知道这件事和楚云凡脱不了干系,只要整改合规,对所有人都是好事,但他没有想到楚云凡对这这件事格外上心。   他说着哄人的话,却没注意被哄哄的人其实根本没听进去,楚云凡靠着江叙白的肩膀,不甚高兴。   江叙白摸着他的头,回完林悦月的消息,故意停顿很久才切换到另一个对话框,等他开始输入时,明显感觉到肩上的人顿住了。   江叙白强忍着笑意,这个备注本来是他的恶趣味,若是保持利益关系,他绝对不会让楚云凡知道,但现在……他是他的男朋友了。   【白】:亲亲宝贝,我刚刚看到消息,别生气啦(亲亲)。   “你!”   楚云凡看到上面的对话,以及江叙白坏笑的动静,顿时恼羞成怒。   那个朵朵,不是什么远方表妹,甚至不是女性,不是omega或者beta,而是……   讨厌的alpha!为什么要给他设置这样的备注?!   江叙白笑得躺倒,差点腹部抽筋,楚云凡抓着抱枕使劲揍他,“你怎么可以……!”   江叙白躺在他身下,抬手抵挡的空当儿,见他面如桃红,窘迫得恨不得找到一条地缝钻进去。   太可爱了。   朵朵不是别人,正是楚云凡本人,是一个骄矜傲气的alpha。   江叙白挣扎着抱住了他,趁机拉着他接吻,两人依偎在一起,壁炉里的火烧得通红,柴火噼里啪啦,沙发吱呀吱呀。   他们无法做到旁若无人,仅仅亲吻片刻就收敛了,身边人也很有眼力见,早就退开很远,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   禅庄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热闹过,经历过巨大变故之后,寂静的山、悠然的香终于再度哗然。   江叙白仰起头蹭着楚云凡的下巴,只有白色的咪咪最没眼力见,一下跳到扶手上,像个帽子戴在江叙白的头上。   楚云凡还羞得很,什么朵朵,真是讨厌……   江叙白亲他的时候还总是说着:云朵云朵,云就是朵,朵就是云啊,云云就是朵朵,朵朵就是云云。   什么鬼东西,绕口令一样,没头脑。   江叙白摸着猫,问道:“它叫什么名字啊?我问那个爷爷,他不告诉我,说要等你回来才能告诉我。”   楚云凡想起它的名字,得意地哼哼两声,故意叫道:“小白,把逗猫棒拿来。”   白猫听了立刻支棱起来,直奔橱柜,背影矫健,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十五岁的宝宝。   “它……叫小白?”   江叙白看着白猫叼着逗猫棒,直接越过小几,三两步蹿到楚云凡腿边,抱着逗猫棒玩得不亦乐乎。   “可不是照着你的名字起的,它牙都没长齐的时候就叫小白了。”   楚云凡得意地抬着下巴,撇撇江叙白,哼,扳回一局。   江叙白学他摸猫的样子摸他的下巴,“你还真较上劲了啊?我又没说介意。”   小白就小白呗,他看到这只白猫时的第一反应也是叫小白。   楚云凡的攻击没有派上用场,又不高兴了,抱着猫就走了。   江叙白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但手机突然响了,是爷爷打来的。   楚云凡听到他的手机铃声,靠在墙边撸猫,江叙白指指手机,示意得先接,楚云凡撇撇嘴,直接走人。   “喂?爷爷?”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有没有好好吃饭?”   “嗯,挺好的,最近不忙,在家里休息,能吃好。”   爷爷又和他说了几句,怕浪费电话费,说完就挂了,江叙白心里不太舒坦,总感觉爷爷有事瞒着他。   老人家总是怕拖累他,又因为周宇瑾去世之事耿耿于怀,江叙白放心不下,给爷爷发了很长的短信叮嘱一些小事,希望他们能好受些。   奶奶还在医院里躺着,爷爷一个人肯定会孤单……   一到晚上,雪就下得格外大,风吹得树木东倒西歪,而他站在温暖的房间里,静静地看着暴风雪席卷大地。   希望这个冬天能快些过去吧。   “还没好吗?”   楚云凡的声音突然传来,江叙白一愣,回首时只见对方端着一个制作精良的蛋糕。   房子里很温暖,蛋糕也很香,周边的人都笑着,对他而言最特殊的那个人也浅浅笑着,要他赶紧许个愿望,吹掉蜡烛。   他停顿很久,才松下梗在喉间的那口气,轻松吹灭了蜡烛。   但他忘了许愿,其他人问起时,他只能说道: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蛋糕很香很甜,味道很好,比他过去吃过的任何甜品都要好吃,细细品尝时却是苦的。   美好和苦难太过于接近时,便会处于混沌,沉溺其中的人尝不出甜也厌恶不了苦,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幻觉。都是无上虚妄和人间妄想。   “江叙白?”   时间过去很久,他们已经回房,所有的热闹都归于平静,楚云凡侧着身子,撑着脑袋看江叙白出神。   “嗯?”   江叙白闭上眼,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深吸了一口他胸口的柠檬香,信息素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所有的欣快和担忧都是真实。   楚云凡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江叙白一瞬间误以为是戒指,但很快否认了,他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好好收着,以后别弄丢了。”   “好……谢谢你。”   他给手表换了一个相配的盒子,素净温和,干净漂亮,被陈楚那张脏东西碰过的盒子怎么配再次出现呢?   作者有话说:   揭晓了,白白给咪备注为:朵朵 第55章 做的时候别说话   江叙白摸着失而复得的手表,它完好无损,甚至没有被外人触碰过,楚云凡偶尔感到庆幸,幸好那个盒子足够花里胡哨,让那群人无从下手,才保护了里面最重要的东西。   但他送江叙白东西,不是为了听他说谢谢的。   他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江叙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放好手表,转而捧着他的脸和他接吻。   一吻结束,楚云凡撇开他的脸,表示也不是为了这个。   他重新凝视着江叙白眼里的困惑和纠结,看他慌张又不得其法,欣赏他眼里的挣扎。   不被理解时,他会痛苦,会难过,但看到另一个人的惊慌失措,会给他带来暖意,亦或者说,幸福——被人在意的幸福,被人偏爱的幸福。   以折磨彼此带来绝对的……无可撼动的痛、隐秘而不自知的欢快。   楚云凡低下头,决定原谅他的笨拙:“你今天高兴吗?”   今天唯一的不足之处是他有推脱不开的事情要处理,把江叙白丢在这里了。   江叙白点点头,“嗯,很高兴,特别高兴。”   但他感到很不安,很担心这种高兴都是假的,等到这场梦醒了,他又是一无所有,背负着所有的仇恨和不甘。   他是不配的。   爷爷奶奶还在受苦,周宇瑾的死还是谜团,他怎么配过得如此舒心呢?像今天这样高兴的日子他只敢过一天,生怕忘了过去的苦。   可他真的很想忘掉啊……   连辣椒酱都不敢再回忆,却不肯忘掉那些最痛心的过往。   江叙白抱紧了楚云凡,几乎要将他揉碎,死死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云凡……谢谢你。”   如果天无绝人之路,那么楚云凡就是他最后一条生路。   江叙白只敢在梦里祈祷,请楚云凡多借一点他的力量给他,等他解决完前事,等他报完爷爷奶奶的养育之恩,就把那些事情都忘掉,安安心心地和楚云凡过日子。   楚云凡躺在他身边,感受到江叙白心里藏了很多事,本想借这个时机好好给他立规矩,想想还是算了。   江叙白如今拍的这个武侠片根本没收益,可今天是人家生日,何必说这种扫兴话。   楚云凡枕着他的胳膊,揪了揪他的耳朵。   -   江叙白本以为剧组顶多整改一个星期,没想到全部制作组几乎完全停摆,陈楚的下落更是毫无音讯。   怎会如此……   官方没有继续通报调查结果,剧组的整改也没有结束,江叙白一直陪着楚云凡住在相山禅庄。   江叙白有些不安,事情朝着他未曾设想的方向发展,且远比他想象得要严重,他只是想惩戒陈楚,只是想出口恶气,没想过把整个剧组都搭进去……   又和上次林西的事情一样,他想要借用楚云凡的权力,就必然要承受风险,因为他永远琢磨不透楚云凡的想法。   他可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也可能秉雷霆之势而下断其根基,江叙白无法拿捏二者之间过渡的筹码。   还是得找楚云凡打听一下,这戏毕竟是他接的,总不能虎头蛇尾。   他还没等到楚云凡回来,就先等到了一条带“爆”字的消息,各大平台的咨讯推送上都出现了类似的词条。   “太子爷滥用药物导致剧组被强行整改”、“每日一问:你担的新剧殉了吗”、“每日阴阳:你对家的新剧又殉了吗”。   呃?这些词条凑在一起就变得好陌生。   江叙白换上小号,披着马甲到处逛街,终于在一众拼音缩写里吃到了碎片化的瓜。   【有马吗就讲话】:所以是谁滥用药物?yxq吗?听说他的助理进去了。   【孤家寡人不怕】:没吃明白别来乱带节奏,明明是某j姓糊咖,没牌硬耍。   【滴滴滴小人退散】:他还没牌啊?以糊咖身份压ls一头,ls什么含金量不用多说了吧?能压他,j怎么也得是个太子爷吧。   【你别思考】:那太子爷前两年寂寂无名拍小成本平面广告是因为喜欢吗?   ……   江叙白看得一头雾水,这些缩写都是什么玩意儿?他把周围的人都想了一圈才明白j姓糊咖是他自己,jxb也是他,ls是林晟……   呃,他?太子爷?这三个字实在令人尴尬,不管真假,都让他感到不适。   现在节奏已经在往更奇怪的方向转变,句句都在说他不是太子爷,但他背后的人是。   江叙白无可抵赖,这老套的三个字放在楚云凡身上也不恰当。   咨讯只爆了不到十五分钟,所有的词条都消失了,甚至有好几个媒体号显示已封禁。   江叙白回首时,正好看到楚云凡信步朝他走来,看表情不太高兴。   “回来啦?”   “嗯。”   楚云凡一言不发,江叙白刚想站起来,楚云凡和猫一起趴到了他身上,一大一小叠罗汉似的。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江叙白摸摸他的头,越和楚云凡相处,越发现他是个小孩子脾气,表面看起来成熟稳重,端庄美貌,实则受了委屈往往一声不吭地趴在人怀里。   “没事,累了而已。”   江叙白不再说话烦他,一边摸人一边撸猫。   楚云凡享受着这安宁美好的时光,久久窝在温柔乡里不肯,在相山禅庄的日子实在太美好,每天一回来就能看到江叙白,早起也不用看着江叙白出去拍戏。   在家里时时刻刻都能有人陪着,为什么从前没想过这样的好办法把人留在身边呢?   楚云凡稍稍有些得意,在江叙白怀里拱了拱脑袋,在人看不到的地方皎邪一笑。   等到楚云凡终于心情好了,从他身上起来,江叙白半撑着身子,小白还趴在他胸口,楚云凡的背影都流露着得意,像只甩尾巴的猫,。   “剧组大概要整改多长时间?”   “不知道。”楚云凡站在书桌前,心情好的时候经常练练字,或者画画。   他和楚云凡在一起这么久,已经很清楚他此时就是在敷衍了事,只能换个方向问:“陈楚会影响整个剧组吗?我有点担心。”   楚云凡侧身瞧了他一眼,见他手腕上带着他送的手表,满足感一寸一寸燃烧,要是干那个破活儿,江叙白连手表都戴不了,那他送了干什么?现在这样,刚刚好。   “这是他自己需要考虑的,你不用操这个心。”   江叙白只能住了嘴,楚云凡不想说的事,就算他是个棒槌也砸不开他的嘴。   “我只是担心在跨年前拍不完,心里没底。”   这话引起了楚云凡的注意,对啊,要是之后还要把江叙白弄回去,没有人陪他跨年怎么办?不行。   楚云凡稍稍顿笔,“你不用担心,安心在这边住着就行。”   江叙白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一切照常,楚云凡的心情比以往都好,这几天没有闹脾气,两人闲暇时间还去了周山徒步,过着宛如神仙般闲适的生活。   他们做着一场不肯醒来的美梦,江叙白不敢想过去,楚云凡不愿想未来,他们在山间、在无人之境纠缠,柠檬伴着花香,只稍山风一吹,便无人知晓。   “不冷吗?”   江叙白知道他怕冷,但易感期总是燥热难当的,楚云凡非但不觉得冷,倒很喜欢这山风的凌冽。   “嗯,不冷。”   他的易感期终于快要结束,寻常时候,他晚上硬抗,白日做催眠舒缓情绪,只稍两三天便能度过难熬的日子,如今有了江叙白,易感期的痛苦程度大大降低,却延长了时间,倒也挺恼人。   楚云凡不重欲,也不爱这种事情,幸好江叙白是个alpha,不会体力不支,也不会嫌他麻烦,总是多多迁就他。   除了偶尔在做的时候叫他朵朵,怪不好意思的。   楚云凡想到这个备注就恼火,又忍不住咬紧了江叙白的后颈,尖牙贯穿有弹性的腺体,将满满的信息素全部灌入他的身体,伴随着他的血液涌至全身,从内到外都打上他的印记。   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互依偎,相互需要,剧烈的心跳和亲近的热都那么美妙。   这样的生活……实在令人贪恋。   江叙白始终认为,只要楚云凡心情好,只要楚云凡对他满意,事情就快要有转机了,他还想着等到剧组整改结束就能够回去继续拍戏。   可是,一周后,圣诞节前夕,那部武侠片的项目彻底宣布取消上市,所有投资方全体撤资,甚至避之不及……   江叙白看到消息时目瞪口呆,怎么会……?!   他从来没有遇上这样的事情……往常再小成本的电影最后都拍下来了,这部班底不是顶级,却也是业内著名,都是浸淫多年的大佬,怎么也不可能就这样直接撤掉啊?!   林悦月的消息随之而来,两人通了电话,发现她也是刚知道,所有人都没想到这部直接寄了……   江叙白想了很久,还是等到楚云凡回来,立马上去问他。   “这是怎么回事?”   楚云凡脱掉外套,换下围巾,一脸平常:“说明就是不合规,审查完的结果而已。”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拍电影了,还有好几部票房很高的作品,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江叙白的话太密了,楚云凡听着头痛,没有理他,今天处理了很多事情,他已经不想思考任何问题。 第56章 越在意越痛心   没有得到回应,江叙白只能沉默,有很多同组的人也打电话来询问他,纷纷关心他是否有事。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是江叙白连累了他们,但现在江叙白好好的,没被暂时收监,甚至没被传唤……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楚云凡洗完澡,看他还在为此事烦忧,终于解释道:“这种行业最容易滋生灰色产业,你看到的是电影项目,看的是那几个知名的人,但他们能否拍得下去,都得看真正发话的人是否允许。”   江叙白听不明白,他不解地望着楚云凡,不敢继续追问。   他从来没听楚云凡如此细致地说过这么多话,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都是让他别再问了,江叙白只能保持沉默,安分接受现实。   楚云凡见他情绪低落,掐掐他的脸颊:“怎么,闲不住了?”   “嗯……也不是,只是太惊讶了。”   那么多人的努力和心血一下子就没了结果,让人怪难受的。   楚云凡不明白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今天忙得头晕,趴在枕头上打盹,“你还不睡觉吗?”   “等一下,我还有消息要处理。”   “工作?”   楚云凡昏昏欲睡,但手边没人,不习惯,强撑着跟江叙白讲话。   “嗯。”   江叙白坐在床边,背对着他,一直在跟相关人员沟通,大家都在吃瓜,都想知道真实原因,林悦月还旁敲侧击地去问严溪钦的新助理,结果人家也不知道。   【白】:严溪钦没受影响?   【月】:没有,他已经回S市了。   这是为什么?陈楚犯事,严溪钦全身而退?若是严溪钦能安然无事,说明陈楚没有把他招出来,那他应该会把陈楚捞出来吧?   可现在完全没有陈楚的消息,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这一切的起因,竟然只是因为他拿了江叙白的手表……   江叙白一直坐在床边回消息,楚云凡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没好吗?你在干什么呢?”   “我的助理在说事儿,马上就好,你先睡?”   江叙白腾出一只手握住正在挠他腰侧的手指,楚云凡偶尔弄这些小动作骚扰他,搞得他快打不了字了。   楚云凡哼哼两声,“还要多久啊?十几分钟了,我好困。”   江叙白听得出来他已经困迷糊了,无奈趴到他身边把人抱着,“睡吧睡吧。”   楚云凡靠在他肩上,而江叙白在他背后举着手机,继续回消息。   手机屏幕的光有些亮,即使在身后,楚云凡也感受到了亮光,他眯着眼睛,江叙白的脖子都被照得反光了!   这叫人怎么睡……   “还没回完吗?”   “嗯嗯,你先睡,我还没洗澡呢。”   江叙白安抚地亲亲他的脸颊,楚云凡烦得撇开脸,“不能明天回吗?很急?”   “呃,有点。”   主要是其他人都在跟他说话,他回了几个不回别人好像不太好,加上林悦月还在发一些猜测,他很好奇。   楚云凡在他肩上蹭蹭脑袋,是什么消息比他还重要?何况江叙白明天也没事,为什么不能明天回呢?现在是陪他睡觉的时间了……   楚云凡闭着眼睛睡不着,烦躁地揉捏江叙白的胸口,“就知道回你那个破消息。”   江叙白看得认真,完全没听见楚云凡嘀咕的那句话,他只当楚云凡睡着了。   林悦月说得正上头,江叙白看着没什么重要信息,简单回复之后就关了手机,他得去洗澡了,再不睡,楚云凡肯定又要跟他闹脾气。   江叙白低头亲亲他,真是一时不顺着就开始炸毛,他时常困惑,以前他对楚云凡客客气气的,楚云凡也对他客客气气,两人没挑明前,还能偶尔保持“相敬如宾”的状态,现在……不知是把楚云凡惯坏了,还是这家伙本就是这样黏人又霸道的性子?   江叙白无奈地揉揉他,楚云凡推开他,滚到另一侧去了,江叙白以为他睡着了,独自起身洗澡。   楚云凡背对着他,听到关门声还愣了一秒,嗯?怎么走了?   怎么走了?该走的时候不走,不该走的时候乱走……!楚云凡一骨碌坐起来,气得根本睡不着。   大腿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是江叙白的手机。   手机……能看到他到底在和别人说什么……看看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大事,要聊那么久……   楚云凡犹豫了两秒,看不见的时候没有想法,看到之后就有点克制不住了。   哼,能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道的?他只是看看,又不会怎么样。   江叙白的手机密码很好猜,楚云凡试了他的生日,没对,换成自己的生日就过了,他有点得意,趴在床上翻看。   率先跳出来的是林悦月的消息,一瞬间就多了二十几条,楚云凡看得应接不暇。   “什么东西,发这么多。”   他没有点进去,就着弹出来的消息一条一条看。   【月】:白哥,真的没有牵连到你吧?很多人问我。   【月】:透露一下呗,真的有人罩着你吗?经纪人一点也不慌哎。   【月】:好多人说你背后有金主,真的吗?是上次……咬你的那个?   【月】:现在都在猜你背后到底是谁,居然能绕过严溪钦收拾了陈楚。   【月】:你最近在哪里啊?在S市吗?经纪人上次个跟我说商务拍摄日期退后了,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补档。   【月】:今年跨年,白哥一起参加聚会吗?公司年会呢。   【月】:你睡着了吗?突然不说话了。   目前只有这几条消息弹出来,楚云凡没有点进去,在江叙白的手机界面上滑来滑去。   林悦月的消息他看了一多半,只记住了一个信息点:起码江叙白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主了,哼哼,很好,临时标记也是有作用的。   他看着桌面上少得可怜的软件,除了日常必需品,江叙白没有多余的时间玩游戏或者社交,手机里干干净净没啥好看的。   “叮咚——”   【月】:白哥,你最近在干什么啊?一直没见面,不会是被人关起来了吧?上次那个人咬你这么凶,不会是坏人吧?哥你可别为了前途把自己搭进去啊。   楚云凡的表情瞬间不好,在黑暗里盯着发亮的手机屏幕,不爽……真不爽……   呵,不跟她一般见识,江叙白在他身边过得很好,不用接那些没收益的工作,不用被人欺负,不用遭受任何危险,他送的手表可以放心戴,还能乖乖陪着他。   这有什么不好的?怎么会把江叙白搭进去呢?可别开玩笑了。   楚云凡掠过她,在手机里随便看了看,最后点进了短信,一眼看到自己的置顶消息,反正没什么可以看的,点进去瞧瞧。   他随意划了几下,困得直打哈欠,但不想一个人睡,强撑着精神等江叙白回来。   突然看到某个地方,好像不太对,楚云凡的动作顿住了,上下文明显是断开的……   有句话被江叙白删掉了,而楚云凡很清楚那句话是什么……胃部陡然一阵紧缩,楚云凡强撑着靠坐在床头平复呼吸,必须赶紧平复情绪……掌下紧紧按着的地方钝痛着,痉挛的滋味惹人作呕。   楚云凡丢开江叙白的手机,像是摸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他缓慢平和地呼吸着,痛感退却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卷着被子蜷缩起来。   为什么……删掉了?   -   江叙白回来的时候,楚云凡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背对着他,江叙白不想吵醒他,蹑手蹑脚地钻进被子。   他从背后抱住楚云凡,习惯性蹭蹭他的后颈,亲亲他脆弱的腺体,温热的手摸摸他的肚子,脑子里装着很多个问号,但现在时间不早了,先陪楚云凡睡觉吧。   他睡着之后,楚云凡才缓缓转过身,他本是困得厉害,现在倒是清醒了。   为什么要删掉那句话?难道他真的跟林悦月说得那样,觉得待在他身边很煎熬吗?说那些话……仅仅只是为了哄着他玩儿?   都是假的吗……?他又会和之前一样因为其他人而放弃他吗?   为什么江叙白这么在意这个电影会怎样?因为不信任他吗?哪怕少了一个这么低能的宣传,他也感到焦虑?   他就那么不好吗?他对江叙白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不能信任他一点呢?难道他会害他吗?   楚云凡安静地趴着,晶亮的眼在黑暗里凝视着江叙白。   是不是因为……江叙白从始至终就没有喜欢过他……现在的一切,仍然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都是演出来的……都是骗他的……一直在骗他,一直在演戏……就那么喜欢演戏吗?   江叙白一直那么努力地接戏、接各种各样的活儿,是因为根本就不信任他吧,从未动过和他长久的念头,随时想着他们会分手,随时找好退路,随时准备丢下他全身而退……   楚云凡靠在他怀里,江叙白本能地抱紧他,哄小孩似的摸着他的后背,可他分不清江叙白是习惯还是爱意使然。   不久前,他想着要收回所有的习惯,收回所有的依赖,等到他习惯没有江叙白存在,他们就分手,可后来他还是决定再给江叙白一次机会……   他再次掉进了江叙白的陷阱里,这一次他陷得更深,他真的还能习惯没有这个人吗?   算了,一句话而已,不能代表什么,也许是不小心呢?不要想太多。   楚云凡闭上眼,最困的人熬最晚的夜,第二天早上赖着不肯起。   闹钟定的七点,越接近年底就有越多的事情要忙,今天是个例外,他有很多时间可以自行安排,本来……算了,不提也罢。   楚云凡赖着不肯起,江叙白知道他还有会要开,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好说歹说换上了正装上衣。   “视频会议?”   “嗯。”   楚云凡刚坐起来又倒下了,凌晨才睡,现在根本醒不来,江叙白无奈地笑笑,给他披了一件居家的毛衫,毛茸茸的像只小兔子,不,不像兔子,谁家兔子睡一觉起来头发炸毛的?   江叙白给他梳了老半天才勉强把那撮毛压下来……   楚云凡草草洗了个脸,迷迷瞪瞪地去了书房,江叙白看着他两条白花花的长腿,等到他关门才捂着嘴笑出声。   有些人表面上一本正经地开会,其实连裤子都没穿。   剧组解散已经是板上钉钉,相关群聊也很快解散,江叙白这才点开林悦月的消息一条一条看起来。   她晚上还给江叙白发了很多条吃瓜的微博。   【月】:不会是严溪钦得罪人了吧?   她发得消息太多,江叙白捡着重要的回复了。   【白】:最近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月】:有是有,你还没回S市的话,可以和合作方商量着换个地方拍摄就好了。   【白】:那就换一下吧。   江叙白挑了几个不算累的活儿,应该不会耽误时间陪楚云凡,免得这人又觉得被忽视了。   从前没觉得楚云凡这么粘人啊……易感期已经结束了,天天待在一起不会觉得腻歪吗?   楚云凡有很多人可以选择,而江叙白却没有选择楚云凡的资本,要是楚云凡哪天腻歪了,他该怎样挽回这个人呢?   比他才貌优秀的人那么多,有大把大把的人供楚云凡挑选,他始终是不安的。   只有工作才是最可靠的,总是待在家里容易胡思乱想,忙起来就不会如此矫情了。   江叙白又给爷爷汇了十万块钱,他手里只留着三万多应急,现在开支小,应当不会有事,只是快要跨年了,他得想法子给楚云凡准备个小惊喜。   什么惊喜呢?楚云凡什么都不缺,还不爱戴配饰,于口腹之欲也寡淡……   江叙白撑在窗边发了很久的呆,直到楚云凡开完会回来,没骨头似的贴着他的后背。   楚云凡:“想什么呢?”   江叙白:“发呆,什么也没想。”   楚云凡撇撇嘴,昨晚的事情如鲠在喉,总归是他先做得不对……哼,看看手机怎么了?他也可以给江叙白看的。   讨厌的江叙白。   作者有话说:   分手之前有一次小冷战(无糖白面馒头得意)   PS:啊啊啊,四畔灯郎太太给咪咪和白白画了小猫小狗图,然后言欲太太把他们做成了封面,可能周一才能看见,超级可爱 第57章 红藤(漏更)   江叙白把工作转移过来后就忙了起来,找他的商务很多,一部分是楚云凡授意,但随着江叙白的热度逐渐增大,慕名而来的品牌方越来越多。   恰好楚云凡也忙碌,每晚还是能见到他,只是明显发现江叙白比之前累了很多,偶尔亲着亲着就睡着了。   楚云凡没跟他计较,他从不反对江叙白的追求,只要不是无效劳累即可。   可是这天晚上,已经九点半了,楚云凡回家时没有见到江叙白。   他若无其事地在禅庄里晃了一圈,大大小小的地方都逛了,车库里也没有江叙白的车,这人是真没回来!   九点半了还不回家?   楚云凡站在院子里,工作人员都下班了,他险些踩着薄冰滑了一跤。   管家爷爷早就看出来他在找江叙白,但知道楚云凡性子别扭,所以迟迟没有告知,指望等着江叙白回来,让他藏在某个地方突然跳出来……比起失望,惊喜更能让楚云凡接受。   可现在……管家爷爷担忧地看看时间,不能继续放任楚云凡在外面受冻,钻了牛角尖的人格外难劝,他斟酌后说道:“小江先生是下午出去的,可能还没忙完呢。”   楚云凡的呼吸有些不稳,白气一点点在空中散开,他有些失望,但又说不清在失望什么。   占有、束缚,从前不屑一顾,如今故步自封,是怎样一步一步成为了最不屑成为的那种人?   和江叙白在一起之后,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凭他,想要什么要不到?为何如此执着时时刻刻看到江叙白呢?   一个alpha,却想要束缚另一个alpha?可笑。当一件事从客观和理性上都无法站得住脚,他为什么要做呢?   算了吧,不就是忙嘛,何必如此在意?   楚云凡回到房间,管家爷爷担心他没有想通,给他端了一碗甜汤上去。   “是否要询问小江先生?”   “随便。”   楚云凡低头喝汤,有点头晕,今天忙得晕头转向,所有难搞的年审都压在这两天,单是黑白双边周旋就够让人头疼。   前段时间他着手断掉了林西那一派在黄赌产业上的势力,事是好事,但黑白势力失衡往往会滋生另一方不可控的因素……   最近牵扯出不少医药机构方面的问题,楚云凡需要长期接受治疗,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逮着这种事就必须查个清楚……   父亲来电好几次,总是让他缓缓治之,在他看来父亲只是想和稀泥,等到风头过去了,那伙人又会卷土重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总是温温吞吞,哪里能干成?   楚云凡捏捏眉心,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讨厌的江叙白还没回来,他都困了。   他实在忍不了,让特助给他汇报一下江叙白的动向——自他回相山禅庄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汇报。   特助镇定地翻出堆积如山的行程记录,把江叙白正在参与的合作项目全部说给了楚云凡。   楚云凡越听越头疼,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合作,这能是好工作?   “之前的都处理好了?”   特助翻了一下,“是的,都处理好了,还需要帮忙打点吗?”   “不用,明年再说,先把这几个处理一下,不要给他太多无意义的工作。”   “是……那您和江先生商量好了吗?一下子取消这么多,会不会……”   “不会,照我说的办。”   特助不太认同,张口想再劝一句,但楚云凡明显已经下定决心,他要做的事情只要说出了口,身边的人就算是派八百头牛也拉不回来,特助无意插手楚云凡是私事,只能祈祷江叙白能早点跟楚云凡沟通一下……别又像上次那样搞得不安宁。   说完事,楚云凡已经困得不行,头晕目眩,许是最近忙坏了,今天格外容易累。   管家爷爷瞧着楚云凡心情不好,赶紧给江叙白通风报信,但江叙白此时还在拍摄中。   遇上了一个很苛刻的合作方,对方拍了好几组始终不满意,把所有人都折腾了一大圈,江叙白被弄得没脾气,林悦月也怏怏地站在一边挨训。   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将就着拿了第一版。   林悦月:“真是……庙小妖风大啊……”   江叙白:“嘘,别这么大声。”   两人走到门口,林悦月和其他成员一起坐车走了,江叙白走到车边才看到楚云凡的专用司机来了。   “小江先生。”   “你怎么来了?云凡已经回去了吧?”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楚云凡最近忙得很,肯定已经休息了,这几天忙得他们几乎没在白天打上照面,只能在睡前亲热一番或者说几句话。   “楚先生不太高兴,您得小心应对了。”   江叙白一愣,怎么了?突然不高兴。   江叙白战战兢兢地回到家里,房间里一片漆黑,他走到床边摸到楚云凡的手,有些冷。   他靠近了蹭蹭他的脸,楚云凡呓语一声反手推开了他。   已经睡着了?那应该是没有生气吧。   江叙白安静地前去洗澡,浴室里隔音好,他抽空给爷爷打了个电话,“最近还好吗?”   爷爷一直说最近很好,但江叙白就是觉得不对劲,等到忙完今年所有的活儿他就回去看看。   他上床时,楚云凡已经睡了一觉醒了,就着江叙白的手喝了点水,江叙白再摸他的时候只觉得烫手。   “着凉了?”   楚云凡没理他,翻身趴着继续睡,江叙白哪能放任他生病难受,拿了退烧贴给他敷额头,他的手温度比楚云凡的体温低很多,凉凉的,在楚云凡身上摸了一圈。   但这家伙不愿意吃药,江叙白想抱他也总是被推开。   “你生病了,别胡闹,把退烧药吃掉。”   江叙白抱了好几次,楚云凡扒着枕头不撒手,非不转身,江叙白的耐心逐渐消耗殆尽,直接把人扛起来丢在椅子上压着。   “你干什么?!”   楚云凡被他丢这一下弄得头晕想吐,刚张嘴就被江叙白掐住了下巴,两颗药强硬地塞了进来,楚云凡想吐出来,江叙白眼疾手快直接捂住他的嘴。   胶囊快要融化,而楚云凡很怕苦,只能被迫咽下去……   江叙白刚松手就被人扇了一巴掌,这一下有点重,打在肩上酸疼得很,“你又怎么了?”   生病了不吃药,吃药还闹脾气,又要怎么样?   楚云凡听到那个“又”字就恼火,但上次已经吃到教训,他不愿跟江叙白掰扯,何况他烧得头晕,现在只想睡觉。   江叙白也累坏了,现在不是沟通的好时机,他稍微服了软,搂住楚云凡的腰,安抚地亲亲他的脸,好生哄了两句,两人躺在床上时才稍微好些。   第二天,江叙白起床时楚云凡还睡着,他半夜出了一身汗,江叙白给他在后背塞了块毛巾,起初挺不适,习惯之后就再也不想拿出来。   这块毛巾和江叙白一样讨厌,莫名其妙地出现,很轻易就能甩开,却怎么也舍不得。   讨厌的江叙白,讨厌的毛巾,讨厌的一切。   江叙白想着安顿好他就走,他好生报备,说晚上可能会回来很晚,等医生来了再出门。   楚云凡没理他,病恹恹地趴在床上。   楚云凡:“真的要走吗?”   江叙白:“是商定好的日子,违约……不太好,我尽量早点回来。”   话是这样说,可合作方还是那个事儿精,这一去多半是和昨晚差不多的时间才能回来,先把楚云凡哄住再说吧。   “哦,你去吧。”楚云凡转过身,身上没劲,不跟江叙白计较。   “中午会回来陪你的。”   拍摄的地方离得远,他不忍心让楚云凡一个人生着病待在家里修养,抽空回来一趟哄哄他吧。   “嗯,去吧去吧。”   江叙白感觉他的语气很奇怪,朵朵怎么突然这么大度了?不跟他闹了?这么懂事?   江叙白还是感到欣慰,弯腰亲亲他的额头,“我看医生给你打完针就走。”   他言而有信,等到药劲上来,楚云凡睡着了才走,这样楚云凡再醒来,一睁眼就能看到他在身边,就跟没有离开过一样。   江叙白打算得很好,可是开车开到一半,手机响了,是林悦月打来的。   “白哥!有个事儿……你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坏消息吧。”   林悦月斟酌后,直接一句话概括:“后面两个品牌方都取消了合作,说是产品有问题,暂时不需要宣发了,等处理好了再重新合作。”   江叙白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他从业两三年,还是头一次遇到品牌方跑路,林悦月安慰了几句,说在业内很常见,不必挂心。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咱们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了尾款和违约金。”   江叙白松了一口气,好吧,钱还在就行。   走这行不就是为了挣钱嘛,曝光和流量可以慢慢来,现在最重要的是钱。   既然没有工作了,江叙白只得调转方向,回家。   看来跨年之前是不必忙碌了,安安心心闲着吧。   正好楚云凡着凉生病,他能在旁边陪着,免得他又闹脾气。   看到江叙白回来,楚云凡趴在枕头里稍稍一笑,总算抵不过药性,彻底睡了过去。   醒来时被江叙白抱在怀里,满足地靠在他肩上,哼,看你还怎么出去工作。   -   楚云凡这次的病来得快,走得也快,没费多大劲儿就痊愈了,再次投入工作。   江叙白倒是成了相山禅庄里唯一的闲人,每天啥事儿也没得干,他不止一次问楚云凡到底什么时候回S市,他想抽空回去看爷爷。   但楚云凡好像确实很忙,有不少正事绊着。   江叙白这才明白之前他去探班,也不完全是为了看他,多半是真的有事要办,才顺便过来瞧瞧。   也是啊,贵人事忙,怎么会是特意为了他呢?   没事,不要紧,不要多想,那时的感动和惊喜都是真的,享受过、体验过就够了,总是跟伴侣计较谁付出得多,谁做了真谁做了假,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江叙白自认想得开,楚云凡最近心情好了很多,很好相处,每天粘着他,但楚云凡不在的时候总是很无聊,他没有工作,没有朋友,实在难熬,每天只能盼着楚云凡早点回来。   楚云凡忙着清算医疗产业的弊漏,已经好几天忙得说不上话,每晚只是静静地抱着江叙白。   他以这种方式休息,但江叙白觉得闷,跟他说着话,却总是说不到几句楚云凡就睡着了。   江叙白只得找林悦月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工作。   【月】:今年所有的工作都没了。   江叙白一愣,起码有五六个啊,怎么会一时之间都不做了?   【白】:钱都拿到了吗?   【月】:都拿到了。   江叙白感到奇怪,这都到年下了,突然违约得赔付一大笔没必要的款项……这也太不正常了。   江叙白心中存疑,但一时想不明白到底怎么了,总归是钱都拿到了就好。   时间很快来到跨年日,虽说今年不算好,明年也可能一样,但他们每年的最后一天始终保持向往。   相山禅庄这边很寂静,远处隐约可以听见烟花的声音,江叙白这段时间和禅庄的人混熟了,因为不是正经过年,工作人员都在,江叙白喊了两个园艺师傅,加上管家,凑了一桌打麻将。   楚云凡临时有个会,开完时他们已经打了好几圈,江叙白手气不好盘盘输得凄惨,脸上贴了好几个长条纸。   楚云凡从未见过这样打麻将的,默默站到江叙白身后,嘀咕了一句:手气真臭啊。   江叙白这才回头,将他得意洋洋的嘲笑尽收眼底,“楚先生指点一下?”   这句话的打趣意味很重,楚云凡敲敲他的脑袋,坐在他身边替他摸牌,一圈打下来,江叙白总算听牌。   江叙白感到惊奇,楚云凡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居然还会打麻将?   他凑到楚云凡耳边:“你很厉害啊?”   楚云凡撇他一眼:“知道些皮毛而已。”   以前过年时经常陪姑妈他们打两把,胜在手气好而已。   园艺师傅给楚云凡让了个位,打了几圈,江叙白才明白楚云凡是真的手气好,但实力其实不咋地,脸上也多了两条。   贴在脸颊上看起来很滑稽,江叙白总忍不住想笑,这一打岔,他脸上的纸条就更多了……   麻将的声音盖过了天边传来的烟花,不甚浪漫,却亲如一家。   江叙白故意摸着楚云凡脸上的纸条,“装,你明明就不是很会打,还装吗?”   “你好意思说我?”   楚云凡扯下一张他脸上的纸条,“输得跟个刺猬似的,还说我。”   江叙白也扯他的,但楚云凡捂着脸,明显吃痛,江叙白被他唬了一跳,赶紧给他揉揉,“弄疼了?”   不会吧,这个胶带很没用的,怎么会疼呢?未免有点过分娇气了……!   “哼。”楚云凡眼疾手快扯掉他脸上所有的胶带,刚刚明显是装的。   两人靠在沙发上,小白也来凑热闹,蹭着江叙白的脚踝,不多时就跳到他的肩上,凑近了看他们在干什么。   楚云凡直接捂住了小白的眼睛,虽然你已经十五岁了,但是不许看。   他们亲热玩闹着,直到时钟跳转到零点,江叙白拥着他,轻声说道:“新年快乐。”   楚云凡低声笑着,他笑时格外斯文漂亮,江叙白很喜欢看到这样的他,只是平时总是闹脾气,忙起来总是板着脸,很少看到他笑。   “嗯,新年快乐。”   他们说着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祝福,悠然地看向天边,一朵又一朵烟花绽放,看不出个什么新意,楚云凡昏昏欲睡时,手指上有点痒。   “嗯?”   江叙白正鬼鬼祟祟地给他戴什么东西……   光线太暗,他的食指上多了一条暗色的线,楚云凡抬起手,才看到是一条暗红色的藤,“这是什么?”   “保佑你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藤很细,劲劲地缠着手指,楚云凡轻轻摩挲,“洗澡需要摘下吗?”   “不用,不会散的。”   红藤带着清淡的香味,和江叙白的信息素很像,但没有alpha独有的压迫感,只剩单纯的香淡淡绕着他。   楚云凡让江叙白闭上眼,江叙白猜他也准备了礼物,很配合地等待。   窸窸窣窣的动作后,他的脖子一凉,他猜是一块玉,悄悄睁开眼,只见楚云凡很认真地在给他佩戴。   穿绳的质感很好,是低调的黑色,纹路编的十分细致,胸口的玉触手生温,不用摸,单看材质就知道是好东西。   楚云凡一向是个讲究人,东西一定要最好的,江叙白不禁有些担心,他送的东西不值钱,楚云凡会不会又要嫌弃他廉价?   江叙白:“这是什么玉?”   楚云凡摸着玉,低头亲了一下它,“不重要。”   江叙白难得看到他如此虔诚的模样,心里顿时酸软难当,声音都不自觉地变柔和:“有什么意头吗?”   “也保佑你来年健康安乐。”楚云凡抱紧了他,屋外的烟花未歇,他摸着手上的藤,满足地蹭了蹭江叙白的腺体。   两人靠在窗边接吻,屋外是热闹,屋内是火热,他们与世界隔着一堵墙,藏在二人的桃园里尽情欢愉。   在精神和身体都极度愉悦后,屋子里只剩他们的呼吸声,江叙白脑子糊涂了,竟然直接问道:“你会觉得我送的东西不值钱吗?”   幸好楚云凡没有跟他计较,他含着刚送出去的玉,含糊不清地说道:“怎么会不值钱呢?”   江叙白摸着他的头发,“因为它真的不值钱。”   楚云凡咬咬他的锁骨,可能真的心情很好,陪着江叙白多说了几句:“保佑我健康喜乐,难道不该是无价之宝吗?”   怎会不值钱呢?   他花了那么多钱、人力、物力,供着、敬着这块玉,不也是只求一个健康喜乐吗?   怎会不值钱呢?   江叙白翻了个身,直接把人压住,很高兴,再来一次。   这一次,他不是不值钱的alpha,他送的礼物是无价之宝。   作者有话说:   宝汁们,刚刚看到很多宝汁在问红藤剧情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了一下,结果也没有找到……(尴尬)比对存稿之后发现是更漏了这章(鞠躬)   现在文章顺序有问题,大概今天之内把它修正,啊,一个大工程 第二卷 第58章 他们的放纵   节假日三天,楚云凡只休息了一天,因为有急事需要处理,一整夜都没睡,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江叙白不清楚事由,只记得楚云凡很严肃地把某个人训了一顿,书房里偶然传来争论,江叙白这才认识到楚云凡真正想凶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敢情平时真跟他闹着玩呢。   江叙白提了好几次要回S市,楚云凡一直没同意,现在他太忙了,江叙白更不好意思开口惹他。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闲过,他快要长蘑菇了。   恰好林悦月跟他打了个电话,说有个项目对接人找到她,想打探江叙白的档期安排。   “白哥,这种事联系经纪人就好了啊,怎么找上我?”   林悦月是个很敏锐的小姑娘,察觉到不对就立刻向江叙白汇报,生怕他们之间因为信息差闹出岔子。   江叙白也奇怪,他和林悦月不管这些事……总之他现在闲着,听听那个人怎么说吧,“你把联系人推给我小号,就说我是相关负责人,我问问看。”   “好,马上。”   林悦月手快,江叙白话音刚落她就发来了,两人通着电话说闲话,江叙白加上那个人,适时跟林悦月说情况。   江叙白跟对接人说了几句之后突然沉默了,对接人发了很长的话,他停顿很久,林悦月那边“喂”了几声。   “等等,别说话,我先看完。”   对接人的情绪很不稳定,似乎是项目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他们没法在约定时间内交差,所有的付出都白费了。   怎么会……?不是说产品有问题,所以原定宣发计划全部取消了吗?宣发组怎么会白干呢?   江叙白问出这个核心问题后,对接人很久没有说话,他赶紧把事情说给林悦月听,这事儿太匪夷所思,简直是重大失误了。   林悦月也想不通:“两边的说辞完全不一样啊?!怎么会这样……?”   这种情况,要么是经纪人这边骗了江叙白,要么是合作方糊弄了宣发组……   如果是后者那就跟他们无关,若是前者……   江叙白敏锐察觉到危机,林悦月也赶紧去找人打听,“要不要问问经纪人?”   “别问!”   江叙白的脑子转得飞快,如果是经纪人给了假消息让他赋闲,这个时候去问,非但胳膊拧不过大腿,还失去了转圜的余地,以后处事更是尴尬……   林悦月很快想明白,“那……我托熟人旁敲侧击一下?”   “好。”   江叙白仔细盘算,他最近足不出户,绝对没得罪人,何况有楚云凡在,谁敢没头没脑地撞上来?   “小江先生,园艺师傅问您有意愿去花房看看植物吗?”   “我现在有点事,等会儿吧。”   周围的人都熟识了,闲暇时间他偶尔学园艺打发时间,和外界的联系只有林悦月,他几乎完全被隔离在相山禅庄。   江叙白心里闪过一个猜测,很快又否认,怎么会呢……楚云凡那么忙,哪里有空管他的工作。   江叙白坐在窗边,阳光很快被云遮住,视线陡然变暗。   这几分钟格外安静,冬天来了,外边的树木静默萧然,连落叶的声音都被放大,江叙白挺直的后背缓慢松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工作越来越少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习惯了待在这里,每天只是盼着、等着楚云凡回家?   江叙白不太敢想。   真的不是楚云凡插手了他的工作吗?可是除了他,还能有谁呢?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把所有人蒙在鼓里不敢说实话?   经纪人和公司会嫌钱挣得多?对接公司会嫌产品宣传度不够广?还有那么多个为这项工作付出心血的工作人员,都到年底了,他们会自找麻烦吗?   心里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江叙白想不通,楚云凡何至于此?   怎么会是他呢?   可当所有选择都不合理时,最荒谬的猜测就是正确答案。   江叙白捏紧了手机,给林悦月拨了个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白哥,他们都说不清楚,项目公司那边咬死了是经纪人说你档期不够。”   江叙白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   “你替我,问红姐一句。”   “怎、怎么问?”   林悦月明显想劝江叙白三思,但江叙白现在只想确定那个答案和楚云凡无关。   “别以我的名义问,你就问她我的档期是否能重新安排,如果她说不能,你就别追问了,如果她问你我是否知晓档期,你就说不知道。”   林悦月听得云里雾里,还是答应了,很快去联系经纪人。   五分钟,对他而言比五年还长。   林悦月带来了回音:红姐说让你别问这件事,他们会处理好,档期他们也做不了主了。   江叙白扶着窗边站起身,一阵风来,只觉得胸口的这块玉格外阴冷,他摸着玉身,看着手腕上的表,都是好东西,此时看来,更像是枷锁。   他还记得楚云凡给他戴上手表时的模样,满是欢欣和蔚然,难道只是因为他拍戏时没法子用上,他就直截了当地插手他的工作?   会是这样吗?匪夷所思……   他知道楚云凡有些任性,但是……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若是以前的关系,他会想办法迁就楚云凡的需求,可是他们……可是他们现在……是伴侣啊……   难道在楚云凡眼里,他……就只能当他的附庸吗?   江叙白有些喘不上气,仿若溺毙于深渊,为什么……?是因为他前段时间太忙,让他不高兴了?   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要直接插手他的工作呢?   难道这段时间住在相山禅庄,也是因为楚云凡不想放他出去?   是啊,他上次说车轮被石子弄伤了,要换一下,管家爷爷答应得迅速,却总是推脱,或许轮胎也是他们弄坏的……   禅庄的必经之路出行皆要登记在册,他每次出门、回家都在记录之内,若是楚云凡不想让他走,他连道路都上不了。   没有楚云凡的许可,生人不可能入内,江叙白也不能出门,相山禅庄的一切都由楚云凡牢牢掌控……   时至今日,竟才意识到。   可他还是想不通,明明可以好好商量啊……为什么如此武断,楚云凡不像是轻率的人。   等……等他回来了再好好谈谈吧。   一下午,江叙白浑浑噩噩,直到楚云凡来了消息,说有事情绊着,晚上不回来。   紧了几小时的喉咙突然松懈,江叙白长叹一口气,失落的同时,心中激荡着庆幸。   煎熬无比,真的要问吗?一旦拆穿,楚云凡肯定要生气,万一再发生争吵,这次还能如何扭转局势……?   江叙白弯下腰,双手掩面,要不忍忍吧……反正……楚云凡一向任性,也不是头一次了……   何必说出来让两个人都不痛快呢?大不了他想个办法劝劝楚云凡,别老是把他拘在这里。   今天楚云凡不回来也好,他好好冷静一下,免得说出不可挽回的话来。   林悦月很担心江叙白,一连打了两个电话,江叙白才接了。   “白哥,是真的出事了嘛?要不要紧?”   “没事,你就当不知道,对外就说我身体不适,所以档期排不开,跟红姐通个气吧。”   江叙白力图把这件事的影响最小化,但只能对不住那些负责产品宣发的人了,既然有人把违约金和酬金垫付,一定也会负责他们的损失,但项目做不出成绩,考核自然差了,想要换工作也会缺乏履历。   可他周全不了那么多。   江叙白和林悦月说了几句,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李岩昕。   怎么这个时候……   “师哥?新年快乐,有事吗?”   李岩昕那边有点吵,江叙白基本上听不清他的话,“师哥?”   过了很久,李岩昕才说道:“要不要出来聚一聚?听说你在临市,我正好在这边。”   江叙白犹豫片刻后还是答应了,李岩昕明显有话想说,之前他们的聊天不欢而散,多半是劝他别查周宇瑾。   这次……感觉师哥的语气不对劲,还是去吧。   李岩昕给他发了定位,江叙白说要出门,管家爷爷很轻易就同意了,往常都会用各种理由劝他别出门,今天……是因为知道楚云凡晚上不回家?   一旦起了疑心,就会有越来越多地证据作证他的怀疑,江叙白的心冷了半截,难道楚云凡真的想一直拘着他吗?   他自认是个很普通的alpha,没想到也有被人“金屋藏娇”的一天,江叙白苦笑一声,告诉管家:“我会在九点半之前回来。”   “好的,我们会早点派车去接您。”   江叙白的车至今“坏”着,他之前肯定会提醒管家找人来修,现在想想真是天真……以他们的办事效率,哪里需要他提醒呢?明显是有人不让修。   江叙白被送到指定地点,是个清吧,里面环境很好,歌曲舒缓,香薰也清爽,他很快找到李岩昕。   “来啦,坐吧。”   李岩昕给他倒了杯酒,“没开车吧?”   江叙白点点头,“嗯,知道要喝酒。”   他们客套了几句之后,李岩昕长叹一口气,终于进入正题:“之前不让你查小周的事情,如今……你应该看新闻了吧。”   江叙白知道他在说什么,毕竟楚云凡就在他身边,很多动作都有预兆,近期很多医药机构被彻查,李岩昕待的研究所就在被查名单之中。   “有受到影响吗?”   李岩昕自嘲一笑:“当然……现在停顿整改,文本资料和联网资料一起核查,被请喝茶的领导都进二位数了。”   江叙白眉心微蹙,他看新闻只是一笔带过,核心信息都放在告诫敲打上,没想到……上头的动作落在实处会如此大阵仗。   看来楚云凡是下了狠心要彻查啊……   “你还好吧,负责研发,没卷进利益核心总要安全些。”   李岩昕没有多说,笑容有些苦涩,“有没有卷进去,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   他顿了顿,仰头干了酒,嘀咕了几句:“其实……我有时候也说不清……当时劝你别管,劝你保全自身,是不是说错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江叙白明白他的意思:“各有各的抉择和掣肘,这事我不会放,师哥不必愧疚。”   李岩昕撑着额头,酒热得眼睛疼,他这次出差,实则是避风头,等上头的动作更清晰些,看明白风往哪边吹,再回去不迟。   两人闲话几句,江叙白明显面露愁色,李岩昕还有心思打趣他:“怎么了?什么事情把你愁成这样?”   “没什么,就是……和一个朋友闹得不愉快。”   李岩昕难得能和他说两句话,他一向健谈,自然不会放过话题:“什么方面的矛盾?”   “他瞒着我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情,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   他刚说完就听见李岩昕笑了一声,好像在笑他幼稚。   “其实不管是普通朋友还是更亲密的人,少不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和你嫂子就是这样,她偶尔骂我两句,或者查我手机,这些都是小事,问心无愧就好,别跟对方计较。”   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只适合当同事和搭档,不适合处关系。   江叙白听下他的意见,这话和他想得大差不差,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明白了楚云凡的需求,再翻出来说只会让他们更难堪。   把事情闹大对他们都不好,何况楚云凡的身体好不容易稳定了,要是出点差错……还是算了吧,就当不知道。   “好,我会看着办的。”   李岩昕跟他说了很多,江叙白偶尔听偶尔说两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小聚,攒了许多话题。   可说到最后,李岩昕已经有些醉了,大着舌头,含糊不清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滴泪先落下,摔碎在昏暗的光线里。   “你千万小心……那事,不好查,一旦被人发现,少不得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你也……别怪我什么都不跟你说……真的,别怪我。”   江叙白握着酒杯,他只喝了一点点,神志清醒,情绪踌躇,胸前的那块玉时刻提醒他,如果没有楚云凡,他肯定会更疯狂……   现在他也不是孤身一人,会注意分寸的。   江叙白扶着已经喝醉的人,叫了酒吧里的服务生送李岩昕回酒店,他独自一人站在街头,现在是晚上九点,还有半小时。   江叙白带上口罩,沿着街边一直走,他避开热闹的人群,找了块僻静地方歇脚。   风过,吹散他满身的烟酒气息,他仰着头,却呼吸不到一丝沾满自由的空气。   脖子上的玉栓住了他,而他像一只被驯服的狗,自愿戴上了牵引绳,将每一寸呼吸都送到楚云凡手里。   他连风筝都不算,他被死死捏在手心里,他的一切都是楚云凡的,连同他自己。   他想回家看望爷爷,但他知道,只要楚云凡一天不回S市,他就一天不能回去,任凭他焦急也无法告知,任凭他独自藏着心事煎熬也无人在意。   不过……就算回S市了,楚云凡也能处理事务,为什么非要待在相山禅庄呢?   从跨年前他就计划来这里,去剧组探班只是个幌子,他藏着心事,楚云凡也藏着,他们当面说好互相信任,说好以后是最亲密的人,背过身则各自为政,谁也不让着谁。   他们自我又放纵,明明最担心分开,却非要踩在对方头上耀武扬威。   他们都是令人讨厌的alpha。 第59章 咪的脸红了   江叙白想回S市,楚云凡一直阻挠他,倒不完全是任性妄为,他已经回到S市,真想带江叙白当然能一起回来。   只是……他不想添没必要的麻烦。   司机停稳了车,楚云凡看向许久没有来过的地方,灯火通明,庄严的大门紧闭着,执勤人员检核通过后,他们才将车开了进去。   和回姑妈家不一样,这次不会有任何人迎接他,楚云凡披上外套,冷风扑了热身子,任凭他是个铁人也会感到寒冷。   不知是此处地气不好,还是他近来忙坏了身体提抗力下降,今夜的风格外刺骨。   大门开启,继母笑着招呼楚云凡,楚云凡没看她,神情淡淡地答应两声后就再不出声。   “还有脸回来?在外面惹一身祸!”   父亲这次不在书房,竟坐在沙发上看书,楚云凡随意扫过一眼,呵,看些道貌岸然的虚伪文学,矫揉造作的无病呻吟,恶心。   楚易没好气地横了楚云凡一眼,“哑巴了?叫你回来一趟跟奔丧一样,死着一张脸给谁看?”   “关你什么事。”他倒是想奔丧呢,谁给他机会呢?   楚云凡没打算久待,外套都没脱,发梢和眼睫毛上还挂着雪,被暖气一吹,很快化成水,顺着脸颊滑落,像是一行泪。   “你跟谁摆架子呢?!”   楚易本想跟他好好说,但这死小子一见着他就跟见到仇人一样,句句话夹枪带棒,同是掌权多年的人,最是无可容忍。   “叫我回来干什么?有事快说。”   一看到楚云凡这副急着走的模样,楚易心烦,死小子在外面招惹了那么多人,一项机构彻查,彻底得罪了两边的人……   “你做事太急躁,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如果这事是你一个人就能做成的,为何前几届无人动手?动不动就想要斩草除根,这是能急的吗?”   楚易已经警告过他很多次,但楚云凡根本听不进去,年轻人总是凭着一腔孤勇,做些令人发笑的事。   “我会处理好,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你姓楚,我管你死活?你要不是我儿子,谁弄死你都跟我无关。”   周遭的工作人员看父子俩水火不容,纷纷退让,整个屋子里静得只剩下他们二人的声音。   继母站在一边,她不能走,万一出事,她得上去拦一栏……可这对父子一向争论不休,说急眼了动起手来岂是她拉得住的?   她紧张地看着楚云凡,希望他能忍一时风平浪静,她给他扫去肩上的雪沫,“云凡,其实你爸他只是担心你。”   “呵,谁担心他,我是担心他连累全家!”   “少说两句……”   楚云凡没空跟他扯皮,他累了只想休息,“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姓?是我要连累你的?早就说要改姓,是你不允许,你有什么脸拿这一点找茬?一大把年纪,找个后妈比我还小一岁,为老不尊的东西,当你的孩子,我嫌这身血脏!”   “你说什么呢!目无尊长的东西!”   楚易抄起台灯砸了过去,楚云凡顺手让继母走远点,自己闪身躲过,他不爱争吵,更不喜动手,但对父亲,他从不心慈手软。   眼看父子俩又要打起来,继母拦了拦,根本拦不住。   楚云凡随手拿起楚易刚看过的虚伪文学,反手砸在楚易头上,“尊长?你这种只能算是老畜生,早点死了我给你奔丧啊。”   楚易扼住他的手腕,转而按住他的腺体,将人控在墙边,楚云凡这个小畜生每次动手都没轻没重,惹人恼,他不像楚云凡自小千尊万贵地养着,楚家这份家业在他手里守下来并蒸蒸日上,岂能眼睁睁看着它毁在楚云凡手里!   “我早点死?我前脚刚死你就得让人弄死!”   楚云凡挣脱他的束缚,一脚踢在他胸口,终于拉开距离,论动手,他从没赢过楚易,但每次遇上必然要冒犯一下。   “我做的事情,不必你操心。”   “我倒是不想操心,你非得跟那伙人较劲,毁了全家怎么办!”   两人的距离再次缩短,楚云凡看着仍然和年轻没什么区别的父亲,他心里从未有过尊敬和畏惧,“我有分寸,不用你管。”   “从现在开始,收手,别继续干了!”   楚易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苛,可楚云凡同样执拗,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不收手。”   “自从你妈去世了,谁都拿你没办法了是吧?!”   “你还有脸提……?不都是因为你!”   提谁都行,一提起已经去世的母亲,楚云凡绝对大发雷霆,这时什么也不顾了,直接一拳揍过去。   楚易没料到他竟然真敢打他,生生挨了一拳,火气彻底被点燃,父子俩你来我往,谁也不放过谁,你死我活一般地互相殴打。   继母有心想拦,但根本插不进去手,其他人则是根本不敢踏进房子。   不过十分钟,屋子里如龙卷风过境,所有的饰品全被砸碎,一地狼藉,楚云凡喘着粗气,脸颊泛红,心脏跳得很快,有些难受。   “一意孤行!这事你做不成!”   “我不管,不论是谁,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你太固执了……”   楚易时常苦恼,他从来就和楚云凡不对付,明明是世界上血缘最亲的人,却怎么也没法子沟通,各自为政多年,这次是关系到家族存亡,万万不可任由楚云凡胡来!   “说了不用你管,多事。”   楚云凡有些反胃,最近事情太多,让人心烦,这事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自然不会在此时下手,这群老顽固根本讲不通,非要找茬……   继母扶住他,“先别说了,你脸色太差了,快找医生来瞧瞧?”   “不用。”   楚易看到他脖子上的伤疤,缓和了口气,生硬地换个温和的话题:“你姑妈说今年到我这里过年,还有大半个月,你要不要回来准备一下?”   能说出这话已经太不容易了,如果不是姑妈铁了心,说楚云凡不回来,她不可能踏入这个家门一步,楚易也不想腆着脸跟楚云凡说好话。   楚云凡知道这是姑妈的一番好意,想着让他们父子关系缓和,但是……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还是算了吧。   “我不想回来。”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但构成的伤害从来没有停歇,受尽折磨的人是他,忍下委屈的人也是他,他不想原谅任何人,也不想再跟过去纠结。   哪怕楚易说一万句道歉,哪怕楚易真的早点死,也弥补不了曾经的痛苦。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放下吗?”   楚易的话格外好笑,凭什么要他放下?如果楚易早点死的话,也许他就放下了。   楚云凡低声笑了,“你活着的时候,绝对不会。”   “你!”   这笑声讥讽着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怒火攻心,楚易忍无可忍,反手扇了楚云凡一耳光,楚云凡躲避不及,脸侧火辣辣地疼,他捂着脸,惊诧和恼怒交织,“你打我的脸?”   楚易也愣住了,这一下在他的理智之外,但他从来没有道歉的习惯,梗着性子:“打你又怎么了?!不孝顺的东西!”   继母瞪大了眼睛,满面震惊地看着楚易,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她扶楚云凡的手突然就松了,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楚云凡什么也不顾了,一脚把人踹到墙角,攥紧了拳头就是一顿揍,之前还想着他毕竟五十几的人了,现在……管你几岁!打死了送终!   脸侧的疼持续很久,直到他还手的速度越来越快,才勉强让那股火热遗忘殆尽,果然,只有伤害才能让伤害褪色,只有反复撕咬才能忘却疼痛。   继母眼看着外面来人了,赶紧喊道:“别打了……云凡!”   安保人员一窝蜂涌进来,把楚云凡架开,他打红了眼,被人架着还要再踹楚易一脚,继母看他踹完了,适时拦在他面前,“云凡!别再动手了!”   换做谁都看得出来楚云凡这是下了死手,再不敢上前也得上前阻拦,继母个子不高,站在楚云凡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楚云凡扒开她,“别叫我。”   楚易脸上挂了彩,没想到楚云凡这死小子性子越来越倔,死犟得要命,继母给他擦擦嘴边的血,唉,这两人每次见面必然搞得难堪,她小声劝道:“好了!你、怎么能打脸呢?赶紧说两句好话……”   楚易哪里知道怎么说好话,梗着脖子挤出一句:“你打完,也算出气了吧?”   楚云凡不想理他,手都打疼了,脸侧也疼着,哪里出气?他看是楚易的鼻子还在出气吧!   楚云凡挣脱开,懒得再跟他说话,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有时间理这个该死的父亲。   继母长叹一口气,想起他姑妈安排的任务,不得不再多说一句:“过年……还是回来吧?”   楚云凡瞥了她一眼,“随便。”   他脸色已经不太好,继母拿着便携式氧气瓶递给他,楚云凡没接,直接离开。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浑身的骨头都跟散架了一样,在冷风中疼痛不已,他上了车,终于卸下防备,闭上眼缓慢调整呼吸。   呼吸频率恢复正常后,他的脸色也好些了,司机看他缓了过来,才问道:“直接回去吗?”   “嗯。”   江叙白不在,他一个人回到他们同居的地方……心里不自在,索性在外面开了房间,小住几天而已。   从特殊通道上去时,特助担心地问道:“真的不用找医生过来吗?”   楚云凡大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侧的红痕,他始终低着头处理事务。   “不用,江叙白在干什么?”   “他去了一个清吧,和老同事聚聚,这个老同事是正在被彻查的机构人员,需要提醒小江先生避嫌吗?”   “不用,随他去。”   楚云凡有些困了,今天一整天没有吃正经东西,全靠药剂撑着,晚上又被楚易消耗精力,实在是疲惫了。   作者有话说:   继母:这日子太难过了   ps:快看!我的新封面!是四郎太太和言欲太太做的,亲死 第60章 怜惜和心疼   楚云凡戴着冰敷袋敷脸,一头扎进枕头里,也不知道江叙白那个笨蛋在干什么……   江叙白今天一天都没有给他发消息,一点也不关心他……特助说江叙白那边又重新接了工作……算了,反正他不在相山禅庄,江叙白闲不住就出去工作吧……   那么爱工作……一点不爱他……   楚云凡困得脑子发昏,手不自觉地摸着身边那个空空的枕头,要是江叙白在就好了……头疼死了……   脸侧连着脖子一齐抽痛难忍,耳朵也一阵一阵耳鸣,难受得只想一头撞晕了去。   楚云凡摸出手机,他很少给人拨电话,通话记录里只有江叙白的联系方式。   振铃很久,那边的人迟迟没接,楚云凡顶着头晕撑起身,刚爬起来就更加犯恶心,差点没忍住直接吐床上。   楚云凡不得已去了一趟卫生间,他一整天没吃东西,吐得竟全是血水,他茫然地收拾好狼狈的自己,是哪里出血了……?   他晕乎乎地出来时,江叙白依旧没有回他的电话,现在是晚上八点,江叙白还没回家吗?不是说晚上九点之前一定会回家的吗?   楚云凡低着头,屏幕上突然落了几滴血,他不小心沾到了手上,手机屏幕上顿时多了几道血手印……烦死了,头更晕了……   特助还没走,他不放心楚云凡一个人,自作主张找了医生过来检查一下,恰好楚云凡想找他呢,他带着医生等在门口,听到楚云凡声音含糊,反反复复问江叙白到底在哪里。   “啊?小江先生可能还在那个酒吧里和人说话呢。”   特助赶紧去问线人,没想到线人的电话也打不通了,特助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妙,“我马上找附近的人去看看。”   楚云凡头疼得很,手上的血怎么也擦不干净,恐怕脸上也糟糕得很,可他没力气再去卫生间清理,累了一整天,怎么连江叙白也跟他闯祸……!   特助急匆匆进门后,才瞧见楚云凡脸上的冰袋,白毛衣上满是血,细看后隐约瞧见脸侧有些指印红痕……老天爷!哪个畜生敢往楚云凡脸上招呼啊!   “要你找人盯着他,保证他的安全,怎么办事的?!现在人到底去哪儿了!”   “等下等下,别急嗷,你……您现在的情况更紧急些,医生!快进来!”   楚云凡身体不适的时候格外容易产生情绪波动,医生赶紧握住的他的手腕,轻声叮嘱:“千万别生气,深呼吸,保证稳定的呼吸频率,对……别气。”   医生给他擦掉脸上的血,楚云凡这时才闻到浓烈的铁锈味,扯了毛巾捂住口鼻干呕。   医生见那毛巾很快被染红,惊诧地给他检查口腔,果然有几道伤势正在缓慢出血,最严重的是牙齿……有两颗松了……可这位病人一点也不听话,人都快晕了,还在嘀咕着要找什么人。   特助焦头烂额,最近楚云凡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外界的压力他得一个人扛,内部矛盾尖锐直指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现在江叙白又……唉!   “您稍等,我马上就找到他,别急嗷别急嗷。”   特助可不敢给他火上浇油,楚云凡的脸色再次泛红,医生赶紧给他弄了供氧,扎了一针,“不要生气啊,不要生气,什么都不要想,平稳呼吸。”   “联系随行的人,还有送他出门的人……必须把人找到!”   “在联系了在联系了。”   医生急得抓耳挠腮,却迟迟等不到消息,他真的很想给楚云凡来一根镇定剂,让他睡个一两小时……   过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人。   楚云凡缓过了劲,等不了了,吩咐道:“你开车,回去。”   听到这话,特助如释重负,马上就要跑,却被楚云凡一个枕头砸过来,正中特助的后脑勺。   医生无奈地把他拉回来,“他应该是说,你开车带他回去。”   特助算算时间,开过去将近两个小时……这都已经晚上九点了!他去了肯定没有办法回来……   辞职……他迟早要辞职……这份工作压力太大了!   特助反手抓住医生的胳膊,“好,我们马上就走。”   医生:???我???   特助咬着牙小声说道:“他现在这个情况,你放心让他一个人坐在后座?”   医生满脸惊诧,出个外勤,怎么还出到隔壁市去了?加班,太卑鄙了!他没有办法抗拒,只能帮忙扶着楚云凡。   楚云凡捏着手机,反复看消息,但江叙白一直没有回应……到底是怎么了?他已经查过所有关口的时间记录,都显示江叙白出了门就没回去……   楚易说他得罪了很多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才把江叙白留在相山禅庄,那边戒备森严,只要江叙白不乱跑,他们的关系鲜为人知,就绝对不会出事!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楚云凡呼出一口热气,他的体温偏高,鼻腔里太烫,好像又要流鼻血了……   -   江叙白走在江边,人群散去,快要九点半了,他的手机又没电了,等到司机来接他吧。   周遭的人越来越少,他沿着街边走,恍惚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伴随着少许馊味……   江叙白凝神打量,人流量越来越小,晚风吹来,他穿着厚外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是毛骨悚然的滋味……   江叙白隐约察觉到身后跟了个人,他快步往前,迅速寻了个少许破落的老小区,一溜烟钻了进去。   身后的人一直紧追不舍,江叙白偶尔听到他踩到枯树枝的声音,看样子不是专业的人……   江叙白这才故意放慢了步子,慢走几步之后陡然加速,一股脑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去了。   那人果然急了,快速跟上江叙白的步子,可刚转进巷口,一阵风来,他还没来得及掏出武器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嘴巴,脖子上抵了一把小刀,清新的信息素骤然变得沉闷,死死将他震慑在墙角。   江叙白的声音幽幽地从后面传来:“原来是你啊。”   陈楚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他被江叙白按在老墙上,墙皮脱落,砸在他的头发上,显得更加肮脏。   “跟着我干什么?”   江叙白一直很好奇陈楚跟着周宇瑾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一旦问出这句话,他的底细就会暴露,打草惊蛇,防不胜防。   如今他藏在暗处都如此难以行动,何况明牌呢?   “说话啊。”江叙白使了点劲,刀尖已经没入陈楚的脖子,陈楚挣扎了两下,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   哦,捂着嘴巴,他说不了话。   江叙白撤了手按着他的腺体,一旦他挣扎,马上扎进去。   “呵,草包,这次我栽你手里,绝对不会放过你!”   周边安静得很,只有这处巷子里的两个人低声说着话,江叙白只觉得好笑,不放过他?也不知道是谁不放过谁呢。   既然狠话被别人先讲了,那这次……可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   夜深了,江叙白给手指上的擦伤贴了一块止血贴,正从药店走出来,只见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车刚刚停稳,里面的人迅速下了车,江叙白诧异地看着楚云凡略显狼狈的模样,“云凡?!你怎么在这里?”   见楚云凡脚步虚浮,他赶紧上前搂住他,哪怕夜色浓厚,他也看清了他毛衣上的血迹,“你这是怎么了?又排异了吗?”   “你怎么不回家?这都几点了!”楚云凡走了两步简直头重脚轻,幸好医生在车上给他做了紧急处理,不然……恐怕连路都走不了。   江叙白却没理会他的质问,反而捧着他的脸,在路灯下细看,“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楚云凡本想狠狠训他一顿,可看着他眼里的疼惜,全部的火气瞬间哑了……被楚易打那一下只是伤了他的自尊心,他最是要脸面,被江叙白一问,竟是委屈得不得了……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矫情起来了呢?   他松了一口气,嗓子都哑了,“没谁……”   江叙白看他眼睛泛红,赶紧扶着他上车躲起来,两人一路无话,简单的相拥便能传递出千言万语。   楚云凡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回到相山禅庄时,人已经睡着了。   特助和医生很识相地下了车。   江叙白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轻轻摸过他脸颊上的指印,他的唇形很漂亮,此时沾了些血痂……谁敢打楚云凡的脸?思来想去,只有他的父亲了吧?   怎么打得这么重?楚云凡肤色本就白,脸颊上的毛细血管都破了,红成一小片。   江叙白低下头,半合着眼藏住心绪,在楚云凡眉心亲了一下。   幸好现在楚云凡没有精力和他说话,不然……肯定会被发现的。   他的手时不时战栗,藏在暗处微微颤抖。   江叙白稍稍收紧了双臂,把楚云凡抱得很牢,其他人还要休息,现在已经十点了,不能再耽误别人,管家爷爷给特助和医生安排了房间。   江叙白趁着所有人都忙着,偷偷把楚云凡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楚云凡困迷糊了,头疼得恨不得去死,没力气跟他计较。   “睡吧,我抱你回去。”   江叙白知道他要面子,挑了僻静少人的偏门,偷偷从后方坐电梯上二楼。   看来楚云凡是真的累坏了,就连这样都没反抗,江叙白弯腰把他放在床上时,他还紧紧地攥着江叙白肩头的衣料。   “头疼死了。”   楚云凡捂着额头,呼出的气息滚烫无比,江叙白弄了冰袋给他敷脸,顺便降温了。   “我给你按按?”   “别动……”   江叙白还没下手,楚云凡就已经趴到他的腿上,枕着他的膝头,安安静静地趴着。   “很难受吗?”江叙白给他调整了睡姿,这样趴着肯定会落枕。   “嗯……还好。”   比真正的排异反应要好太多了,他很怕疼,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早就习惯了。   先是和楚易吵闹,后来因为江叙白,提心吊胆一整晚,这些都太消耗精力,纵使他是铁打的,此时也扛不住了。   精神已经疲乏到了极点,闭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楚云凡烦躁地翻了个身,缩在另一边,个子挺高的人,此时缩成一团,像个小孩子。   江叙白知道他难受,坐在他身边,用刚才的方式抱起他,楚云凡枕在他的肩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怀里毕竟是个alpha,没有beta或者omega那么娇弱,江叙白抱了两个小时,胳膊很快就酸了,却舍不得放手。   江叙白看着他耷拉在耳侧的发,脑海里总是闪过陈楚跟他对峙的画面,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嘲讽和羞辱。   他不知道陈楚是用什么手段明白他背后的人是楚云凡,既然他不顾一切地跑来报仇,必然是狗急跳墙,幸好他反应快,不然今天可能没命见楚云凡了……   至于别的……   江叙白捧着楚云凡的脸,拿了消肿药膏揉搓他脸上的红痕,那些账,他会一步一步算。   一个都跑不掉。   作者有话说:   小贴士:如果有人打到你的脸、头,除非真的打得很轻,没有任何不适,一旦有痛感、发胀发热或者脖子发麻抽痛,一定要先看医生噢,有时候不是没受伤,只是来得比较慢 第61章 你爱干就干个够   楚云凡第二天醒来时,江叙白还维持昨晚的姿势,抱着他靠坐在床头。   “江叙白……?”   楚云凡撑起身,昨晚睡得很好,除了脸还有点疼,其他部位都好多了。   江叙白才刚睡着半小时,揉揉眼睛,“你醒啦,好些了吗?”   “嗯……”楚云凡拉着他躺下,两人挤在同一个枕头上,他摸着江叙白的胳膊,缓慢的捏。   江叙白莫名想起之前养过一只小猫,被抱着的时候也会这样踩奶,但楚云凡的手指修长,一点也不像猫爪。   “昨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江叙白眯着眼睛,反手摸出消肿的药膏,擦在楚云凡的脸侧。   “嘶……”他嘴角有一处破了,幸好天气冷,不然要起炎症,这药膏虽然温和,但涂上去难免刺痛。   “我再轻点。”   涂完药,楚云凡又往他怀里钻了一下,差点把药膏擦到被子上。   江叙白:“还没说呢,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事吗?”   楚云凡没说话,闭着眼睛逃避这个问题。   江叙白大概猜到了原因,低下头亲亲他的鼻梁,“是因为担心我?”   “闭嘴。”   楚云凡不可能跟他说这些事情,他现在必须一门心思把事情办完,要做就做彻底,江叙白不该知道的,他绝对不会透露。   江叙白只以为他不好意思,也就没多问,两人抱着睡了个回笼觉。   时间很快过去,楚云凡又要走了。   “这么忙吗?”   “嗯。”   江叙白还困着,昨天晚上一直要留意楚云凡,他硬是吊着精神没睡,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睡吧,没事不要出门。”   “嗯……”   江叙白似乎睡着了,楚云凡穿好外套,这才瞧见床边的冰袋和毛巾……他摸摸脸侧,虽然还有点疼,但已经不再肿痛,冰敷极需耐心,每隔十分钟就需要检查皮肤是否出现异常,更换冰袋位置……   有人弃他如敝履,有人整夜未眠,一点一点为他拼凑破碎的自尊。   他重新坐在床边,指腹擦过江叙白眼底的乌青,真是个笨蛋……   楚云凡关上门,外面很快传来车子离开的声音,像是有人往平静的湖里丢了一粒石子,涟漪一圈一圈散开,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江叙白慢慢睁开酸疼的眼睛,眼底的触感是那么怜惜……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揣测楚云凡的想法,不要去想那些被取消的工作。   他让红姐安排了别的轻松点的活动,进行得还算顺利,这不是没有被阻止嘛……也许只是个误会,楚云凡很忙很累,没空管他的。   江叙白盖好被子,蒙头大睡,别想了……什么都别想了……   他终于熟睡,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梦到周宇瑾浑身是伤,在他面前咽了最后一口气,梦到他抽了巷子里的废旧木板,堵着陈楚的嘴,按在地上揍。   那些污言秽语在梦境里反复地绕,陈楚的声音从低沉到闷响。   可那些话他早已死死记在心底,哪怕他在梦里反复殴打陈楚,那些声音也不会终止,反而更加狂妄地念着。   他说,他们有很多人,他们掰断了他的腿,拧断他的下巴,给他注射cuiqing剂,注射肌肉松弛剂。   他说,他们玩弄布娃娃一样玩弄他,像扬一捧灰一样抹杀他。   他诅咒他一辈子也找不到答案,永远被埋在过去。   那些话太刺耳,江叙白在梦里杀了他一遍又一遍,纵使挫骨扬灰也换不回已经逝去的人。   眼泪慢慢浸湿了枕巾,他卷着最是柔软的被子,却像是穿上了盔甲。   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江叙白揉揉酸疼的眼睛,睡得很差,浑身都疼。   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林悦月的,应该是催他去拍摄现场。   他又有了新的工作,甚至约了补拍之前推掉的拍摄任务,红姐一开始很不乐意,但江叙白执意如此,她也不好继续阻拦。   那家宣发组闹得厉害,江叙白的做法是最周全的。   他们一起欺上瞒下,仗着楚云凡忙正事无暇分身,偷偷把拍摄任务完成了。   未来一星期,江叙白没能见到楚云凡,偶尔联系他也会被立马挂断电话,江叙白守着空房间,稍显失落。   后来,这边的守卫松懈了很多,他重新开始忙工作,但不论楚云凡是否回家,他都会在晚上九点半之前结束工作。   反正楚云凡一直没回来,他总不能一直闲着。   然而,这天任务太重了,摄影师又是那个很苛刻的人,磨了一整天,眼看着时间快要到晚上九点,他看看场地里的每个人都兢兢业业地忙碌……   大家都没有夜生活的吗?都……这么拼?   谁都没说散场,他就只能跟着一起加班,硬是拍到晚上十一点,江叙白按了按酸疼的胳膊,终于下班了。   回到家里时,管家爷爷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小声说道:“楚先生回来了……”   江叙白一愣,怎么这么不巧……他偏偏今天回来得晚……   他早就察觉到楚云凡的占有欲一天浓似一天,但楚云凡现在这么忙,一连好多天不着家,怎么还要整日拴着他呢?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楚云凡身边,即使他们现在是情侣,江叙白也看明白了,他们根本没有发展正常关系的空间,楚云凡依旧是他的领导,他的金主,他的祖宗。   “云凡?”   “上楼。”   楚云凡起身离开,留给江叙白一个决绝的背影,江叙白已经领教过多次,自认楚云凡闹不出花样来。   他手上还戴着江叙白送的红藤,不免让人想起那个晚上……每一秒都令人心驰神往。   楚云凡脱掉外套,他最近消瘦很多,面部线条更加凌冽,站在夜色里,只有玉面修罗四个字可堪形容。   “我不是故意晚归的……真的很忙,所以才……”   “你就非得去拍那些个破东西吗?”   楚云凡打断了他的话,一声清淡的质问竟格外刺骨。   “破东西”的三个字实在伤人,偏偏江叙白很确定……这是楚云凡的真心话,心脏被人剖了条口子,江叙白自嘲一笑:“我的工作就是破东西?只有你的工作金贵吗?你可以忙得整天不着家,我就非得守着这个空房子等你?楚云凡……你……有点过分。”   楚云凡皱着眉头,这是江叙白第一次教训他,他攥紧了外套的袖口,嘴唇抿得很紧,他想要说点什么,全部的倾诉欲抵达嘴边时瞬间消散。   他太累了,没有力气争吵,“随便你怎么想。”   他不想跟江叙白说回家没看见他时有多心慌,不想告诉他他有多担心,不想让他知道这短短几个小时他派了多少人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他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到关键领域,他不清楚江叙白在做什么,找不到人就只能重新收集他的动向、派人跟着他、等他处理完工作再护送他回家。   他总是习惯做很多事情,习惯将身边的一切紧紧攥在手里,可他忘了,江叙白是个有锋芒的alpha,他攥得紧,伤了江叙白也伤了他自己——竟是十指连心的痛。   楚云凡沉默地穿上外套,和江叙白擦肩而过时不自觉低垂了眼眸,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眼底微红。   江叙白背对着他,攥住了他的手腕。   这一次,江叙白的挽留太苍白。   这一次,楚云凡甩开了他的手。   关门声很轻,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激不起一寸涟漪,只剩两个人的心绪翻涌如愤怒狂放的海。   一扇门将他们分隔在两个独立的空间,竟是同时痛心、同时失望、同时落泪。   后来,江叙白照常工作,用越来越多的工作填满他的每一天每一刻,他时常想到那晚的楚云凡,想到他甩开他的手时说的那句话:“你爱干就干个够吧。”   他惶恐不安,一想起来就浑身战栗……   在相处中,他们总是不得其法,他们不了解双方,可在伤害彼此时,他们熟练无比。   江叙白有些疲惫,坐在椅子上出神,他已经一周没见到楚云凡了,新闻里偶尔提到医药机构的乱象,却从来没有听到和楚云凡相关的话题。   江叙白有些担心,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外界依旧平静,他找不到人,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他用尽全力也捞不起海里的针,只能静心等着楚云凡回来。   又过去一个星期,楚云凡还是没有回来,江叙白已经给爷爷汇过两次款,医院的账上还在不停地扣款,他通过很多次电话,爷爷一直说都好,江叙白感到不安。   楚云凡音讯全无,爷爷那边也奇怪得很,他焦虑地完成工作,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完全没有心思思考任何事情,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S市的工作。   江叙白想着,这是楚云凡在暗示他可以回去了,他忙不迭地收拾好东西,忙完工作迅速回去。   这次,他没有回到他们同居的房子,而是搬到自己租下的房子里,收拾好一切,迅速买了回老家的车票。   他必须亲眼看到爷爷奶奶才能放心。   -   “江叙白呢?”   楚云凡处理完事情,瞥眼看向特助时,明显察觉到他有些心虚。   “呃……”   特助捏着新鲜热乎的消息,仿佛抓着世间最烫手的山   怎么偏偏是今天啊!江叙白啊江叙白……你干什么今天突然乱跑?!   “说话。”   楚云凡收起手里的东西,失控的状况让他烦躁,每次都是江叙白……为什么总要给他捣乱?   “他、呃……他回家了……”   “回家?回哪个家?”   特助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里的报告,一脑门官司,麻了……能不能辞职!?   他跟楚云凡很久了,这段时间为了减轻他的负担,楚云凡安排了另一个人给他搭把手,但关乎私人的事情,楚云凡始终交给他处理,得到领导的信任他很有成就感,楚云凡也待他不薄,可是……可是掺和多了他很容易出事啊!   “说实话。”楚云凡无奈地叹气,不想把私人情绪加注到特助身上,尽量缓和了语气。   怎么偏偏是今天啊!江叙白啊江叙白……你干什么今天突然乱跑?!   “说话。”   作者有话说:   小小的冷战,之后再分个大的 第62章 我的咪啊   特助小心翼翼地把报告递给他,“您……看了别生气……”   楚云凡松松筋骨,既然是和江叙白有关的事情,他还是缓缓吧,免得又气得够呛。   特助看着他活动手,活动胳膊,就差原地做一套广播体操了,倒也不必如此……嘶,难道他是要热完身去揍人?很有可能!   他赶紧按住楚云凡的肩膀,“您先看看吧,其实也……不算死罪。”   楚云凡:???   困惑,突然死罪。   他低头瞧了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丢开报告,调整座椅,躺下,双手交叠,闭目养神。   特助挠挠头,唉,跟你说你又不高兴。   “您别生气,小江先生是回来忙正事的,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他。”   特助尽量帮江叙白周全一下,那可是唯一一个能镇住楚云凡的人,他们闹矛盾之后身边人都战战兢兢,盼望他俩什么时候能再次和好。   楚云凡这次平静很多,小声问特助:“你和你的夫人……多年没闹过矛盾吗?”   特助一愣,这是楚云凡这么多年第一次问他私人问题,他小心作答:“当然闹啊……我说几句软话她就不生气了,等她心情好了,我再好好跟她商量,就不会伤感情。”   楚云凡背过身,软话?他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可江叙白总是一意孤行,不听话,还总是让他担心,为了那些可有可无的工作视他于无物。   “你的夫人真大度。”   “呃……谢谢夸奖……”   特助觉得江叙白辛苦多了,嗯……他私心认为楚云凡才是那个被哄着的人。   “他很喜欢工作,天天忙得不理我,怎么才能治好?”楚云凡抓起药瓶,习惯性倒了两颗在掌心里,做好心理建设才吞下去,苦死了……   特助挠头,他偶尔觉得楚云凡做得太过了,他们的计划不能告诉江叙白,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这样强制的手段,肯定会让江叙白不舒服,但他太明白楚云凡的性子,他就算劝了,楚云凡也不会改的,反倒认为所有人都跟他对着干,情绪尖锐之下搞不好会做出更无法挽回的事情……   “您就让他自己闯闯呗,我多盯着点,不费事的。”   楚云凡点点头,反正现在他太忙了,找江叙白会让他们两个都很危险,冷处理一段时间也好。   “您要不早点休息吧?”   楚云凡为了避免麻烦,一直住在办公室里,他缩在椅子里,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每次他和江叙白吵完架,他都会自己跑出来呢?   他腰背酸疼,让特助回去休息,自己走进休息室,趴在床上出神。   未来一个月会是最难熬的日子,他必须全心身投入,至于江叙白……有点想念……但上次的对话太不和谐,两个人都难受得很,没有一人愿意先迈出一步。   他打开手机,消息是昨天的,江叙白询问了他,但他没有回复。   楚云凡点开咨讯,一下看见《误认》的宣发,已经定了日子首映,林晟发了一张和江叙白的合照,文案是什么他没看。   眼睛一直集中在江叙白的脸上,那是他们在剧组里照的,江叙白留着长发,笑容安静美好,楚云凡盯了很久,指尖悄悄点在图片上,缓缓放大,把林晟彻底排除在屏幕之外后,他截了图。   等到事情结束……结束之后怎么办呢?江叙白回来之后为什么不来找他呢?   楚云凡刚才只是扫了一眼报告,没有细看,此时所有人都退下了,他悄悄回到桌边,重新抽出报告。   上面罗列了江叙白的一举一动,他细细看着。   江叙白没有回他们同居的地方……他回了那个出租屋……   楚云凡放下报告,他就知道不会有好事,不然特助不会想着瞒他……   楚云凡揉烂了报告,一股脑塞进垃圾桶里,若不是风度不允许,他很想再踩几脚。   江叙白现在住的地方,安保系数几乎为零,出租屋周边都是老旧小区,万一哪里藏着个人埋伏他怎么办?   楚云凡气得要命,坐在桌子上生闷气。   江叙白的质问还在耳边回响,一句一句把楚云凡说得哑口无言,论打嘴仗,他从未认输过,可面对江叙白,他总是有很多矫情。   算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吧,他是做不了江叙白的主了。   他心情不好,倒在床上很久没有睡着,看着床边的月光,光线在手边慢慢地爬,一寸行止,一寸心寒。   他们无法拥有彼此,但此时,他们或许拥有同一寸月光。   -   江叙白坐着城际公交,在天黑前到了家,爷爷不知道他回来,正在院子里整理废旧纸盒子,矿泉水瓶堆满了墙角。   “爷爷,天都黑了,怎么还在忙活?”   江叙白放下背包,蹲在他身边,拿了绳子捆纸盒,爷爷吃了一惊,很快喜上心头,“回来也不说一声,吃晚饭了没有?累坏了吧?”   爷爷高兴坏了,瓶子废纸盒都不管了,撒手带着江叙白回屋子,爷孙两人给周宇瑾上了香,煮了两碗面。   江叙白在家里待了三天,确保爷爷真的还算好,奶奶的状况还和之前一样,好事是竟然能够恢复自主意识,有醒过来的迹象。   江叙白跟医生沟通过后又往账上打了三十万,他忙前忙后挣的钱全部搭进去,只留了三千在手里。   医生看着这个年轻人,长叹一口气,他不想打击病人家属的信念,但是……这小伙子何苦把自己搭进去呢?   他们对老人家是否能康复始终持悲观态度,他宽慰了江叙白几句,江叙白依旧坚持要治。   既然他有能力治下去,为什么不治?他不想再有遗憾了。   《误认》的首映日期快要到了,江叙白坐上车,再次编辑了一条短信给楚云凡。   城际公交绕着老路颠簸,看手机会头晕,江叙白靠在窗边,想着楚云凡多半在忙,应该不会有时间回他。   他们那么长时间没见……原本躁动的心彻底冷了下来,上次的争吵却始终难忘,他忘不掉楚云凡难过的表情。   分明是他先做得过分,为什么那么委屈?委屈到让他心疼。   这个世界上,他拿楚云凡最没办法。   手机震动一下,江叙白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变成无边的期待,赶紧点开消息。   【朵朵】:哦。   哦……?这是答应了?   江叙白克制不住想笑,楚云凡偶尔很难搞,偶尔很好哄,楚云凡对他而言简直是致命的诱惑……引着他一步一步退让,一次一次犯贱,只要有一点点甜,就能勾着他走很远。   就像现在,他捏紧了手机,掌心里热出了汗。   他要林悦月帮他多弄一张票,坐在前排容易被拍到,他让她选个靠后排的位置,林悦月很明白这票是要给他身边的那个alpha,发了个“了解”的小猫表情包。   【月】:交给我吧,一定会办好的!   江叙白笑了一声,好像一切又开始触底反弹……终于已经熬过了倒霉日子了?   他正笑着,手机上突然弹出一条新闻资讯,江叙白本不打算看,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   街道垃圾箱侧面散发恶臭,居民多次举报后发现一具无名男尸。   江叙白的手一顿,下意识点开了新闻,全篇浏览之后赶紧关上了手机,熄屏闭目,只当做没有看见。   那边老旧小区里没有监控,周边人少,没有目击者,他们的动静很小,不会有人知道。   江叙白看着林悦月新发来的消息,消息里是两张照片。   【月】:白哥,票号是特制版连号的哦,看完记得胶装留恋哈。   江叙白放大图片一看,一张的票号是:1314520,另一张是:1314521。   他不禁笑出声,林悦月真是有心了……   江叙白放心地关上手机,有了这些点点滴滴的暖和爱,漫长的路程和煎熬的颠簸也不再痛苦。   -   楚云凡回完他的消息,正要办事,特助突然跑了进来,神色非常紧张,楚云凡赶紧让身边的人都退下,留特助一人在身边。   他刚跟江叙白联系过,应该不是江叙白出事了,肯定是别的……   楚云凡正襟危坐,“直说就好。”   特助拿出一封匿名信以及好几张照片,整理好了网上已经发布的所有消息,全部摆在楚云凡面前。   楚云凡现在看到报告就头疼,先一步看了匿名信,眉头瞬间紧锁,“什么时候交上来的?多少人经手?”   “一个人,收到就直接给我了。”   幸好他们一向谨慎,截得快,才不至于闹出大事来,可特助转念一想,也许对方正是因为知道他们的手段,才特意交到楚云凡手里来的……   “需要彻查吗?”   “不用,我知道是谁。”   楚云凡将照片和匿名信放在一起,对着光看信件的背面,上面的字都是从花边报刊上面裁下来的,现在的人多半看电子书,纸质报刊本就少之又少,只有老城区还保留着,照片拍得很模糊,设备质量不好,不是专业人士,更像是即兴拍摄……   角度找得不刁钻,就算传出去也构不成证据,但会让那个人陷入麻烦。   作者有话说:   咪:两眼一睁就是江叙白又闯祸了 第63章 请和我约会   特助看了几眼之后也有了头绪,问道:“是那天跟着他的人?”   “嗯,去处理掉。”   “那外面的舆论情况……”   “打点警方,恶性事件未免造成动荡,赶紧处理结案。”   特助记下他的话,很明白应该怎样做,“好,我马上去办。”   办公室里只剩下楚云凡一个人,他翻开这几张照片,模模糊糊地看到江叙白手里的刀和一块木板……但那具无名尸体的具体死因是窒息而亡,肺里呛了垃圾桶旁边的污水,应当是趴在污水里溺毙身亡……   江叙白为什么要对这个人下手?这是谁?   拍照的时间正好是那天晚上……江叙白前脚刚做过那种事情,后来还能耐着性子抱他一整晚。   江叙白……!   楚云凡闭上眼,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对另一个人痛下杀手?等查到死者的身份再说吧,也许是有人偷袭江叙白,他是自卫反击。   给江叙白找了一箩筐的借口,转而看到江叙白又发来了消息,是两张电影票,楚云凡很少看电影,以前上学时偶尔包下一整场,看一晚上的无聊文艺片,全当听个响。   他已经忘记上一次看电影是哪一年,也不记得上一部影片的名字,楚云凡摸着照片上的影名和主演。   这是他亲手开启的故事。   他早就打算把这个资源作为礼物交给江叙白,却没有在情人节等到江叙白,直到那天夜晚,他在街上看到醉酒的人,拍下一段视频,交给了导演。   江叙白的情绪不是为他而生,甚至忘了那天是情人节,可楚云凡看他那么难过,竟还是原谅了他,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做许多曾经不屑一顾的事,计较曾经闭口不谈的情。   楚云凡回复了一个空格,没有再看手机,直到特助带着消息回来,他才睁开眼。   “是一个叫陈楚的人,上次严打的时候一起关押了,严溪钦的人帮他交了保释金,刚放出来就……”   “又是他?让他老实点,别瞎晃。”楚云凡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他的敌人想对江叙白下手就好,严溪钦反倒好解决。   “严溪钦和江叙白闹什么呢?”   从陈楚突然对江叙白发难开始,楚云凡就警告过严溪钦别乱来,但这人阳奉阴违惯了,任性妄为,让人恼火……   “不清楚,之前那些事情……不也……”   楚云凡闭上眼,“跟他说,再胡来就送他进去,谁求情都没用。”   “是。”   特助很快退开,楚云凡再次闭目养神,总算能消停些了。   陈楚死了……楚云凡捏紧了钢笔,这只是一个小人物,却也是他们放出去的饵……一个很重要的饵……   陈楚身上背着好几处灰色产业的线索,他手里还有至少三个人未浮出水面的线人……他一直盯着陈楚的动向,谁能想到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去找江叙白!现在陈楚死了……他们的线索生生断了一条,想要钓到那条大鱼只会变得更困难。   楚云凡靠在椅背上,头痛欲裂,后怕着、恼怒着,事到如今,他只能庆幸死的人是陈楚而不是江叙白。   桌上还放着一份尸检报告,楚云凡随手拿了起来,入目即是血肉模糊,他猝不及防,眼前猛然一黑,强忍着缓过一阵恶心。   这些照片以及分析十分全面,看得出来下手的人格外残暴……一切都和他印象里的江叙白判若两人,明明是那么温柔细致的人,怎么会……   楚云凡很厌恶失控的感觉,他尽全力压着心里的烦躁,扶着额头深深叹出一口气,真的太累了。   身体上的疲惫有药剂支撑,心理上的疼痛药石难医。   手机在桌面上振动三下,是江叙白又发了消息,楚云凡不想看。   每次都是这样……江叙白什么都不肯跟他说,就连被人袭击、闹出人命他都闭口不言,总是拼命地工作,抓住一切机会工作,从早上七点拍到晚上十一点半。   他们顾不上任何人,他们的世界里总是容不下另一个人,分明已经是最亲近的关系,却总隔得好远。   江叙白到底在想什么?他难道就那么不可靠吗?   月光下,手指上的那节红藤暗暗地绕着,像是有人剜了心头血缠着他,可江叙白对他有多深的感情呢?   他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应江叙白的话,他需要冷静地思考,考量他们的一切,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   江叙白坐在床边,守着寂静的手机,显示已读,但迟迟没有回复,楚云凡后悔答应他的邀请了?   也许吧……   林悦月兴冲冲地问他要不要把票弄得更漂亮些,江叙白拒绝了,那个臭讲究的alpha似乎不打算应约。   “白哥,这可是你的第一部 电影啊,也是你和那个人第一次约会吧?”   江叙白一直很忙,林悦月有目共睹,从来没见过他那神秘的男朋友,两人肯定很少约会。   江叙白沉默很久,约会……?在相山禅庄里,他们把周边玩了个遍,人烟稀少,只剩他们二人,那自当是无比美好的约会……   “嗯……我眼光不好,你帮忙弄一下吧……”   江叙白说完又觉得不太妥,这是他和楚云凡的私事,总是麻烦林悦月……他马上改了口:“算了,我找你拿一下,我自己弄。”   他们的票都是特制,和售卖的票区别很大,材质很适合当收藏品,做得漂亮些……做得漂亮些干什么呢?江叙白直起腰,抓起手机快步出门,“砰”得一声将犹豫和迟疑关在出租屋里。   他懒得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在哪里都是孤身一人,从前他习惯了,可楚云凡打破了他所有的底线,他身上满是另一个alpha留下的痕迹,脖子上的临时标记早已退散,楚云凡的信息素早已被身体里的血液代谢,可他无法驱赶回忆和悸动,灰白的世界里,只有楚云凡是唯一的色彩。   他拿回包装整齐的电影票,奔跑在无人的街头,这是他们共同开启的一段故事啊……   江叙白找林悦月借了工具,随便找了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静下心来将电影票塑起来。   他不想回出租屋,环着两张票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便利店门口路过一人,他站在玻璃窗前很久,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   江叙白抬眼一瞧,那人笑着打过招呼,走进了便利店,坐在江叙白身边的空位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江叙白盖住了手里的票,蹩脚地寒暄:“我也没想到。”   自从上次尴尬过后,他们默契地遗忘那个夜晚,互不打扰,时间不急不慢地流逝着,竟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   “最近还好吗?《误认》快要首映了,紧张吗?”   陈修远还是和以前一样,跟江叙白说着不痛不痒的话,仿佛那晚当真认错了人,仿佛那夜没有人表白,也没有人拒绝,他们体面地谈工作、谈未来。   “你还是打算去雨林吗?”   陈修远买了一罐咖啡,江叙白看看时间,这个时候喝咖啡?算了,他管不着。   “嗯,我必须去。”   陈修远自知拦不住他,只能缓和道:“多多小心吧,我们必须相互扶持了。”   江叙白还没搞清楚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林悦月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有个很紧急的事情要办,是之前的拍摄出了问题,必须紧急补拍。   这本不是他的分内之事,但品牌方在时尚界地位极高,态度也好,江叙白闲着也睡不着,去了还能给人家一个好印象,收拾好手里的票,道了离别。   陈修远坐在原位,盯着江叙白匆忙离去的背影,缓慢喝了一口凉了的咖啡。   江叙白这一忙就到了凌晨,只睡了两个小时就重新投入工作,林悦月跟着他连轴转,脸都肿了一圈,正抱着消肿茶吨吨吨地灌。   “白哥,连你都肿了,要不要来点?”   “可以。”正好他渴了。   消肿茶的味道很恶心,江叙白苦着脸,“怎么是这个味儿?”   他很少肿,看林悦月喝得爽快,还以为是好喝的呢……骗人!   林悦月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江叙白就被叫走了。   他今天的档期排得很满,快要过年了,这些活儿都得赶出来,给晚上的首映腾出时间。   江叙白抽空把票给了林悦月,“要是我等下晚了,你帮我去后台特殊通道那里送下票。”   林悦月知道这事儿非同小可,那可是她白哥的对象啊!白哥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如此信任!她一定会完成的!   “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林悦月只知道对方是个alpha,别的……江叙白嘴严得很。   “长得很漂亮,应该会戴围巾,气质冷,手指上有一段红藤,你乍一看会不敢上前的就是他。”   江叙白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林悦月一头雾水,只记得“红藤”,“好的,我会完成的!”   气质啥的,很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红藤这种客观参照物总不会出错吧。   林悦月得意地陪着江叙白完成档期,不出所料,江叙白忙得有些晚了,入场时间快到了,林悦月打了个手势提前去送票。   江叙白紧赶慢赶,拍完就上车往电影院去,给手机插上充电宝时,一串陌生号码突然打了进来。   江叙白的右眼没由来地跳了几下,他犹豫着接了,电话那边很吵,风声、车辆声、人语声全部涌到他耳朵里。   “喂!?是哪位?听得见吗?”一个很粗狂的声音传来,江叙白应了,那人又说了很多话,他一句也没听清。   “你是冬冬?”   江叙白心里一紧,“是我。”   冬冬是他的小名……只有二位老人会这样叫他……这么嘈杂环境可不像是医院,难道是出事了……?!   “老人被车碰了,摊子翻了一地,救护车把人拉走了,手机……”   江叙白这才意识到,这人很可能是交警,他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让司机在前面转弯……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下一章分手 第64章 来,吃点酸的   林悦月站在特殊通道,走这条道的人很少,圈内人早就入场了,她迟迟没有看到江叙白描述的那个人。   她给江叙白拨电话一直打不通,这下完了,这么重要的任务要被搞砸了……   林悦月蹲在地上绞尽脑汁,江叙白把消息瞒得太死,她找了半天没找到和那人有关的消   “白哥啊白哥,你可真是……太不靠谱了……”   她嘀咕得快哭了,一侧影子突然路过了她,那人脚步很轻,以林悦月的视角满眼都是腿。   林悦月噌得一下站起身,那人的围巾捂住了下半张脸,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他根本没看到林悦月,不过愣神几秒就已经走远。   “那个……您是在找江叙白吗?”   林悦月小跑几步跟上去,楚云凡听到某个笨蛋的名字才转身,“嗯,你是谁?”   “我是他的助理,这是他交给我的票,他……”林悦月的脑子飞速运转,要是说江叙白有事,那不就是迟到吗?!可江叙白肯定没办法准时来了……   林悦月赶紧补了一句:“他去给你准备惊喜了。”   眼前人明显一愣,“惊……喜……?”   林悦月点头如捣蒜:“对,他说要好好纪念你们第一次看电影。”   楚云凡捏着“两张”明显郑重过头的票,眼里微微亮起的光悄悄地散了,冷淡地答应了一声,没有理会林悦月,转身进了观影厅。   林悦月听到他意义不明的冷哼,挠挠头,白哥的对象真……难……捉……摸……   “唉,怎么办,白哥的惊喜该怎么准备?”   她贸然夸下海口,必须给江叙白圆回来……林悦月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撑着脑袋想了十分钟,最后掏出手机、点开某书、发帖:该如何给对象惊喜?   一分钟后:   【我有尊贵的腿子】:千万别看日出,上次差点打断我的腿。   【你没有脑子】:如果对象是alpha,请送他一条透明的蕾丝内裤(狗头保命)。   ……   林悦月合上手机,果断去附近挑选了一只很傲娇的小娃娃,莫名觉得和那人冷哼的模样很相配。   可是江叙白为什么还不来啊!   林悦月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让他到时候走正门,她在正门这儿把礼物交给他。   江叙白始终没有回应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悦月着急地看着时间,电影都过去一大半了,白哥怎么还不来?!   不知过了多久,林悦月的手机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喂?”   “你把票送到他手里了吗?”   江叙白的声音终于传来,林悦月松了一口气:“我的哥啊,你到底怎么了?电影已经快结束了!”   “我这边出了事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你……”   林悦月真是不知道怎么感叹江叙白的运气,她赶紧跟他通气,让他别穿帮。   江叙白那边的信号断断续续,听声音是堵在高架上。   林悦月的手机推送了高架桥出现追尾事故的消息,她急得直跺脚,难道这礼物……这礼物还得她送?!   电影快结束了,林悦月不能继续待在正门,照样回到特殊通道,谁承想,她一头扎进去,把那人撞得后退了两步,冷着脸靠在墙边。   林悦月后背一凉,白哥啊!可把我害惨了!   “那个……你好……”   楚云凡瞥了她一眼,扫到她怀里的玩偶,随手抽了出来,“这就是惊喜?”   “呃、是……”   楚云凡没有为难他人的心思,抓着娃娃直接离开了。   林悦月看着他的背影,脚下被冻得无法挪步,她不过犹豫了三秒,那人就不见了踪迹……   完蛋了……   林悦月给那个陌生号码拨号,接到的人已经不是江叙白了。   彻底完蛋了。   楚云凡抱着玩偶,司机给他开了门,他站立良久,“你回去吧。”   司机担忧道:“现在太晚了,您一个人不安全,我在您后面远远地跟着吧?”   “嗯。”   楚云凡没有拒绝他,怀里揣着两张捂热的票、一个破玩偶,一个人沿着寂静的街道散漫地走。   直到腿酸了、脚也麻了,他才随便找了个花坛坐下,竟是风度和洁癖都不要了。   他看完了整场电影,无数次侧目看向身边空荡的座位,怀里是两张票,人是孤身一人。   他第一次答应陪别人看电影,也是头一次被人放鸽子,他捏着玩偶的耳朵,分明没用多大劲儿,缝合线刺啦一声裂开,填充棉爆出,第一次见到破成这样的玩偶。   委屈和愤懑在心底无声地烧,身体不自觉地战栗,江叙白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这样的感情何必继续?   楚云凡尝试把填充棉塞回去,破了的玩偶扭曲变形,原本可爱的脸狰狞不堪,他攥紧了裂口,填充棉还是疯了似的往外涌,裂口越来越大,玩偶越来越丑陋。   他可以不计较江叙白藏着小秘密,可以对他犯的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退让一部分占有欲,可以给江叙白留一片放肆的空间,但他没有办法接受现在的自己,他不能被放弃了一次又一次……他到底在做什么?这还是他想要的吗?他不确定了。   修长的手拢住娃娃的头,整个攥进手心里,手背绷起青筋,呼吸和手臂一起轻颤着。   冬风一阵冷过一阵,再温热的身子也抵不住强劲凛冽的冷刀,那两张精致的票随着身子一同变得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江叙白喘着粗气跑到他身边,望着楚云凡落寞的身影,恐惧似风彻骨寒。   江叙白知道自己又犯错了,这次……还能挽回吗?他们之间横着那么多从未言说的碎痕,还经受得住修修补补吗?   这段关系处得捉襟见肘,他们之间的沟壑纵横交错,爱意在磨合中被消耗得只剩灰色的痂。   他们沉默着,继续透支余额不足的情爱,煎熬让他们逃避,默契又可笑地让他们同时出声:   江叙白:“云凡……”   楚云凡:“你终于忙够了?”   江叙白的呼吸颤抖,缓慢矮下身,“我……来的时候堵在高架上了。”   他低着头,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嗤笑,“那你的助理呢?她是怎么来的?你不就是忙着你的破工作吗?!明明是你约了我,却让一个小姑娘来敷衍我!”   楚云凡反手把破了的娃娃摔在江叙白头上,他克制着声线,保持冷峻:“她为了给你遮掩,还要换着花样来哄我,骗我说有惊喜……”呵,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就江叙白这个脑子想得到要给他准备惊喜?!   “不是……我真的堵在高架上了……我不是想要放你鸽子!”   那是连环车祸啊……为什么楚云凡连他的安危都不顾及?他逆着车流一路跑来,他就不担心他出事吗?!   为什么总是那么自我、插手他的工作就罢了、平时耍小性子他也不在意,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如此咄咄逼人?这个世界上,楚云凡已经拥有太多人想都不敢想的权利和财富,为什么还要逼着所有人必须围着他转?!   楚云凡解掉围巾,江叙白居然还敢顶嘴,他呼吸有些不畅,气得声调颤抖:“是吗?你从工作的地方过来根本不需要走高架,为什么工作结束后没有和助理一起到影院?不就是因为有别的工作要做,所以选择把我抛在脑后吗!我永远排在你的工作之后,你的安全也排在你的工作之后,这是我的错吗?你还委屈上了?”   楚云凡的围巾摔在江叙白身上,江叙白习惯性接住收好,“不是工作……!”   “不是工作那是什么?!不就是因为别的事情抛下了我。”   “我……!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你去忙什么天大的事情了?”   江叙白瞬间卡壳,能摸查到的底细都显示他没有亲人……骤然告诉楚云凡,他一定会去彻查,会把他的过往翻个底朝天验证他是否说谎,要是牵扯到其他的事情……脑海里不禁闪过陈楚和林西的诡笑暗骂……江叙白脸上的焦急即刻凝固,脸色都苍白了,不能说……不能让任何发现他的目的……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的沉默让楚云凡格外疲倦,所有的恼怒梗在心里,反复扬汤止沸后只剩下煎熬:“行吧,你继续忙你的去吧。”   他抽出一直贴身收着的票,精致的触感让他的手指猛地一颤,他用尽全力将票摔在江叙白身上,“看在你助理把票弄得不那么廉价的份上,我们和平分手。”   他不想再拖了,早在发现他们不合适的时候,就应该更体面的分手,就不会闹到如今两个人都脱了层皮,他们都丢了体面,只剩下鲜血淋漓的痛和忍。   江叙白愣在原地,捂着尚有余温的票,本能上前抱住他,“你……别说气话……”   楚云凡没有反抗他的拥抱,相拥时的暖刺痛彼此,江叙白知道他心里难受,楚云凡也知道江叙白有多痛,在伤害彼此这件事上,他们一向很有天分。   “没说气话,”楚云凡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最后享受了一次江叙白的拥抱,他坚定地推开他,“好聚好散。”   江叙白清楚他的性子,一旦下定决心,这事儿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短暂地摸过楚云凡的后背,最后一次把他扯到怀里,最后一次紧紧拥抱。   谁也没有再说话,半分钟一到,江叙白退了一步,楚云凡抽身离开,清冷的风将他身上酸苦的柠檬香送到江叙白身边,他微微抬手,只掠过了楚云凡的衣角。   他们千疮百孔的感情,闹到最后一地狼藉满身狼狈,终究还是结束了。   眼泪被冬风吹向耳后,果然,不要动不该动的心,不要奢求不该奢求的事,贪心的人只配吞一千根针。   如果始终把楚云凡当金主,而不是要和他谈恋爱,他就会千方百计地顺从楚云凡,不会想得到楚云凡的迁就和退让,如果只求利益不动真心、如果没有入戏太深,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两败俱伤。   是他活该……背负着太多的贪念和恶欲,还想着要一片净土享乐安逸,太贪了,活该受罪。   那句分手反复刺痛他的心,江叙白捂着眼睛蹲下身,狼狈的眼泪落了满手。   楚云凡从玻璃窗里看到江叙白蹲下身、捡起破了的玩偶和弄脏的围巾,他忍着没回头,红了的眼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作者有话说:   孩子们分手了,耶   预告:咪下章哭,骄矜的咪都是要躲起来掉小珍珠的 第65章 不要生孩子   江叙白听到车辆开走的声音,风声切割过他的心脏,眼泪无声地消散,他望着车辆离开的方向,长叹一口气。   心很痛,可肩膀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他一边疼,一边解脱。   他舍不得,他很想挽留,紧攥着另一个alpha的气味不肯放手,他得说一万句“别犯贱”才能克制住想念。   江叙白坐在花坛上,冷风将心口吹得越发麻木,冷透了,就不会痛了。   他麻木地回到家里,给摔碎的手机充上电,屏幕几乎没法用了。   一个陌生来电突然闯了进来,铃声响了很久,他才缓过神接电话。   “喂?是李警官吗……”   “对,小冬啊,你先放心吧,你爷爷已经做完检查了,轻微脑震荡,万幸身上的骨头都没伤着,路上别着急,千万注意交通安全。”   “好……真是麻烦您了。”   江叙白在车上时,确实想过赶紧回去,他往常坐城际公交,从来没有被楚云凡发现过,可今天他带的司机是楚云凡的人……   临门一脚了,他给李警官打了电话,麻烦他照料一下爷爷……尽管他已经返回,仍然错过了和楚云凡的约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越想两头周全,越会得不偿失。   江叙白捂着头,他总是会搞砸所有事情。   网上是铺天盖地的恭喜,评论褒贬不一,多数人肯定了江叙白的表演,而他坐在清冷的夜里,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今天本应该是这么多年来最开心得意的一天……江叙白捏着手机,连夜买了时间最近的票,错过了城际公交的末班车,他提前联系了车行的人租车。   他找了盒针线,一针一针缝好破了的玩偶,两张精心准备的票安静地躺在手边,月光洒在编号上,一滴透亮的水珠浸泡着它,1314被映得那么刺眼。   -   车内的氛围十分诡异,特助今天休假,只剩司机一人在前方兢兢业业,他没听清楚云凡和江叙白的对话,但看二人有亲密举动,怎么……分开了?   楚云凡的表情平静至极,整个人静得发邪……司机偷偷看他一眼,悄声问道:“您……”   楚云凡利索地说了目的地。   司机更困惑了,嗯?一个人去曾经同居的地方?难道不是闹矛盾了?   楚云凡回到家里,窗户全开着透气,月光渗透进来照得人浑身冷,到处都有江叙白的痕迹,到处都是两个人生活的过往。   楚云凡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找罪受,可他不知道去哪儿。   他又走了很远的路,从白昼走到黑夜、走到精疲力尽,仍是孑然一身,茫然不知去向。   他坐在床边,身边本该有另一个人的温度,却只摸到了江叙白的剧本,黑暗中看不清文字,最后一页的纸张很厚实,跟他之前拿过的手感不一样。   风吹开最后一页,露出他曾经的笔迹……那一页被人精心地贴了很多层保护贴,尤其是简笔画的位置……   楚云凡丢开剧本,一头扎进枕头里,眼泪不争气地掉,越努力保持平静,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旦触动就会崩盘。   他亲手开启的故事,他亲手结束。   -   临近除夕,楚云凡在傍晚回到相山禅庄,管家爷爷见他独自回来,神色稍显担忧。   “今年姑妈他们一家四口,还有其他楚家的亲戚都在这边过年,半小时之后到,辛苦你们准备食材,煲汤用的材料多备些。”   这些小事特助已经提前转达过了,楚云凡只是多叮嘱了一句,他连轴转了一个星期,大大小小的事情全压在他肩上,将分手的情绪冲得一干二净。   禅庄又下了一场大雪,楚云凡咳嗽两声,他手指上的红藤淡了光泽,离开江叙白之后,它就不好看了。   脱衣服时,楚云凡摩挲它枯燥的表皮,他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哪里来的,市面上没见过,没人告诉他如何保养,和江叙白在一起时也没见他操心这条红藤……怎的那时不见憔悴?   楚云凡抬了下胳膊,一阵头晕,他恍惚间扶住了门框,身上时冷时热,最难受的一阵熬过去后他才恢复意识。   泡进按摩浴缸里,楚云凡低着头,红藤沾了水颜色好看了些,当alpha信息素溢出时,它仿佛新生。   楚云凡嗤笑一声,原来需要信息素养。   洗完澡,禅庄附近热闹起来,人语声渐大,想必亲戚们都回来了。   好多亲戚好几年见不上一面,楚云凡连他爸都不想看见,就更别说旁人了,姑妈一家隔得远,奶奶又年纪大了,明天上午才会到。   今晚的这些人……楚云凡懒得招呼他们。   外面尤其热闹,楚云凡不禁想到江叙白,总感觉已经在一起很久,其实连除夕都没有机会一起过。   分手之后,他没有过问江叙白的去向,各大媒体采访了每一位参演《误认》的演员,唯独缺了江叙白。   舆论从两极分化变成一边倒,所有人都开始抨击江叙白,一盆又一盆污水泼向他,没人为他辩解一句,就连楚云凡也不知道江叙白那晚到底在忙什么,连首映都不去……   楚云凡想不通,懒得想了,点开江叙白的个人主页,全部微博都是官方营业,他本人从来没有在社交媒体上发表过言论,每一条评论区都沦陷了。   公关团队呢?   楚云凡翻出联系人,截了个图丢过去,不用多说,他们会明白的,别管了,江叙白自己都不当回事,他何必操瞎心。   楚云凡拢着被子缩起身,用自以为最安全舒适的姿势睡去。   次日,厚重的钟声在山间回荡,震落了一层一层的雪,后山有座寺庙,楚云凡不信神佛,只在幼时陪母亲敬过香,这些年再未踏入过。   钟撞了三下,三声禅音震得他嗓子痒,咳嗽了好几声。   楚云凡刚翻了个身,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谁?”   “是我。”   姑妈爽朗的声音传进来,楚云凡还是懒得动,趴在枕头上偷懒,今天难得有休息的机会……   姑妈进了房间,捏捏楚云凡的脸:“多大的人了,还赖床呢?最近累坏了吧?人都瘦了。”   “嗯……人都来齐了?”   “就差你了。”   “我等会儿就下去。”   家里人丁兴旺,不少堂弟堂妹早已结婚生子,侄子侄女都会打酱油了,往年楚云凡不在家里过年,也不让他们到相山禅庄来,但今年……来都来了……他是长辈,得给那群小的发压岁钱,不在场说不过去。   “洗漱后,这汤正好温了,喝了润润肺。”   “好。”   人一旦歇懒了就很难爬起来,楚云凡抱着枕头,要是江叙白在……他还能多赖一会儿。   别想了,都分手了,还想什么想。   修整结束,闲着就爱胡思乱想,他竟怀念工作忙碌的日子,被工作填满,被占据所有的思维,再也不把情绪分给已经不在身边的人。   身边的小孩子太多了,林晟脾气臭,皮孩子不敢和他玩,他们更喜欢陌生但漂亮的大舅舅。   一整天下来,楚云凡被他们吵得头痛欲裂——他宁愿上班。   他摸着侄儿可爱的小脸,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调皮的家伙,幸好这小子长得不错,不然他非得揍他不可。   堂妹打趣道:“等你以后有了孩子,那可是天天吵你呢。”   楚云凡只是笑笑,心想:偶尔带带还是很可爱的,自己生一个还是算了吧。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江叙白的脸,他们都是alpha,哪里生得了孩子?何况孩子有什么好的,吵闹不休,不到一天他脸都憔悴了。   等下,不要想了,已经分手了。   楚云凡一把丢开侄儿,塞回堂妹怀里:崽子,真讨厌。   堂妹挠挠头,看着他满脸不高兴地走了……连背影都气鼓鼓的。   楚云凡抓了林晟,把他丢给孩子们玩,总算腾出一个清闲窝,背后是喧嚣和热闹,他望着窗外飞雪,寺庙的钟声又响起来了。   不是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吗?为什么这座寺庙一天撞好多下呢……?等等,二者有什么关联吗?他的脑子好像有问题了。   楚云凡有些犯困,不知不觉闭上了眼,他有一点点想江叙白。   听说分手的第一个月是戒断期,熬过去就再也不会想念那个人……这才刚过一个星期啊……他一定会熬住的,再也不要想江叙白了,讨厌的alpha……只会让人难过的alpha……一点也不好的alpha!   屋子里格外吵,到处乒乒乓乓,这群人将相山禅庄里的氛围搅和得一团糟,楚云凡本该恼了他们,但若家里仅他一人,连呼吸都忘不了江叙白的气味。   亲戚们搅乱了他和江叙白的过去,将禅庄里最深层次的意识全部打乱,粗暴地把江叙白的痕迹扫得一干二净。   他在混乱和喧嚣里闭上眼,竟小睡了半小时。   醒来时,香味飘满屋子,楚云凡按着眉心,脸色不是很好。   年夜饭时,他没跟楚易坐在一块,姑妈想要他们父子缓和关系,但知道楚云凡的性子,还是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时不时给他夹菜。   楚云凡只动了几筷子,脸色明显越来越差,桌上觥筹交错,一大家子人正聚得火热,楚云凡忍了又忍,还是难受。   “姑妈,我去休息会儿。”楚云凡弯腰凑到姑妈身边说了一句,姑妈不放心他,也跟着一起离席,瞧着楚云凡快步进了卫生间。   楚云凡撑着洗手池,吐的全是酸苦透明的水。   手臂止不住地发抖,心脏跳得很快,楚云凡尝试平复,直起腰还是恶心,只能靠在墙上歇息片刻。   闻到荤菜的味道……总是格外恶心……   看到肉类的食物……总是格外难受……   眼前不停闪回十几年前的画面,那天……父母吵了一架,妈妈赌气带着他回A市找姑妈……楚云凡按着额头,强制自己忘掉那些过往。   “凡凡?要叫医生吗?”   姑妈敲着门,声音撞散了回忆,楚云凡漱了口,掬起一捧水洗完脸,整理干净才强撑着打开门,“没事。”   林晟也走了过来,顺手扶住他的胳膊,“怎么回事?不会又排异吧?”   姑妈踮脚摸着他的额头,“没发烧,应该不是。”   楚云凡嗯了一声,哪怕漱了口,嘴巴里还是太苦了,他不想说话,林晟却掐着他的脸,往他嘴里塞了块蜜饯,“别嚼,含一会儿吐掉。”   动作太粗鲁,楚云凡撇开他的手,闷头往二楼去了。   林晟挠头,“真是,也不说声谢谢。”   姑妈没好气地撇他一眼,嘀咕道:“这年夜饭的菜品单子当是过了他的手的,怎么整那么多荤菜呢?”   林晟无所谓,耸耸肩,转身就要走,姑妈一把扯住他,揪着他往厨房去了。   “妈,你又干什么呢?”   “我给熬点粥,他这一整天都没吃点正经东西。”   林晟挣扎两下,想跑,又被揪住了耳朵,他惨叫一声,硬是被她揪进了厨房。   “你熬呗……我又不是食材,你扯我干什么?”   从小到大,林晟都觉得自己是捡来的,楚云凡才是他妈的亲亲宝贝,怎么?因为他姓林不姓楚吗?他可以改姓啊,他老子不会介意的。   “你给我搭把手,休想闲着。”   “好吧……”   -   楚云凡关了门,挺直的脊背再也坚持不住,他靠着门板缓慢坐下,胃里翻江倒海,恶心个没完。   他缓了很久,直到呼吸平复,那股子反胃感才消散。   楚云凡摸着门把手站起身,步伐踉跄,脚边撞到了柜子,里面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掉落,倾泻而出……好像都是江叙白的东西……   楚云凡没心思整理,一阵风来,东西被吹散,一张卡包随风翻动,吵得要死。   恍惚间,他看到熟悉的字迹,他弯下腰,拿起了卡包,里面装着江叙白所有的卡,有一个透明的小格子里放着过塑的卡片……   上面的四个字十分清晰,纸张干净平整,可见当事人拿到之后就过塑了……保存得非常好……   楚云凡摸着那四个字,夜里的风又冷又疼,吹来时陡然鼻酸,他站在他们曾经相拥的地方,视线变得模糊又重新清晰。   他赌气时随手画的简笔画,随手写下的字迹……都是最不值钱,最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却被对方放在最重要的地方……   可现在……那个人已经走了。   除旧岁至此而除,能将那个人带给他的甜和痛一起去除吗?   他厌恶这种怀念的滋味,抓着一点甜不放手的人是懦夫,他不要当懦夫。   楚云凡钻进被窝,脸埋进枕头,他拢着被子,只有肩膀微微颤抖。   屋子里太静了,一切都太静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这不是他的错,不是他还在留恋,他没有……没有……他一点也不在意,不就是分手吗?有什么好难过的……!   钟声再一次响彻山间,浑厚的声波一圈一圈扩散,楚云凡捂着眼睛,手指上缠绕的红藤紧紧吸附着他……   楚云凡摘下了它,一气之下差点掷出窗外,攥在手里良久,重新用它束缚住空荡的手指。   作者有话说:   看到侄儿的咪:我侄儿,可爱   想起已经分手的咪:崽子,滚   下章预告:咪要出事 第66章 我珍视的宝贝   江叙白把爷爷照顾到出院,才有时间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言论,他早知会是如此,心里波澜不惊,千疮百孔的心伤痕累累,沟壑里淌着鲜血,外界那些不痛不痒的话语轻如鸿毛。   “爷爷,我先走了,医生说了多休息,这两天别出去摆摊了啊。”   “好好,晓得喽。”   爷爷早早做了饭,江叙白陪他吃完就要走了,工作堆积如山。   “一天都不得歇啊?”   “假期透支了撒。”   江叙白说着方言,在外多年从未改变乡音,这口音如他本人般固执,任凭环境变换敲打,一如往昔。   爷爷目送他开车离开,江叙白长叹一口气,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他得去还车了。   江叙白摸出身份证,车行的人退出押金,他反复在背包里翻找,他的卡包……卡包呢?   最后一次用是什么时候……?!   租车时好像就不在了……他身上只有随身携带的身份证,其他的卡全部不见了!里面还有……   江叙白看了工作地点,现在没空想这个,先把事儿办完……不行,未来几天全部都被工作填满了……只有今天有空。   江叙白犹豫了半天,只能花钱改签,听管家爷爷说楚云凡过年都会回A市,不用担心遇到他。   从五点一直奔波到晚上八点多,他再次回到相山。   群山环抱,江叙白坐在后座,出租车司机看着前路,不确定道:“这里……我还没来过嘞,能上去吗?”   江叙白记得有两道关口,没有楚云凡的许可无法进入……能从山林里绕过去吗?   “师傅,你先开吧,能进就进,不能进……能停在原地等我一会儿吗?”   司机师傅笑了一声,“都这个点了,我不等你你还能下得去啊?早去早回吧。”   “谢谢,真是麻烦了。”   “哎哟,客气嘛,大过年的,咋不回家,到这块来做啥呢?”   “来拿点东西。”   “噢……”   很快,前面能够看到站岗亭,江叙白放下车窗,探头出去,刚要下车,前方亮了通行标志。   执勤的人问候来一句:“小江先生,晚上好。”   江叙白一愣,难道楚云凡还没有来得及下达指令?也是啊……他那么忙,哪有空吩咐这些小事。   他笑笑,客气了两句,司机惊诧地开了进去。   “这可,这阵仗不小啊,小伙子年纪轻轻不简单噢。”   司机的语调诙谐,江叙白有些难为情,笑笑没说话,心情复杂。   司机又往前开了五分钟,自言自语道:“这边怎么这么亮啊?前头有大灯?”   江叙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重山压境,看不到相山禅庄,天边确有亮光,“我记得没有的,都是寻常路灯。”   他习惯性往路边看了一眼,总觉得林子里有东西在动,车速不慢,他揉揉眼睛,也许是看错了吧……   司机开过下一个弯道,终于看清了前路,大喊一声:“哎哟妈妈,好大的火哇?!”   前方火光滔天,整座房子被大火吞噬,庄园里满是嘈杂的声音,一瞬间,江叙白仿佛掉进了深海,没有声音能钻进他的耳朵,车还没挺稳,顾不得司机阻拦,他拼命往前跑。   干热的空气熨烫着呼吸道,江叙白冲进庄园,里面有很多人,他们都狼狈地聚在一起,小孩子的哭闹声尖叫声让人心肝震颤。   没有人注意到江叙白这个陌生人,江叙白也没看见熟悉的人……管家爷爷呢?那些工作人员呢?还有……楚云凡呢?   他不会在这里过年的吧……那这里的人都是楚云凡的亲戚吗……?   大火烧毁了装饰品,一团一团往下坠,江叙白这才看见正在紧急叫消防的人,管家爷爷满脸灰,怀里抱着悠哉的小白,忙得脚不沾地,江叙白没有上前打扰,直到他看到……林晟!   林晟从大火里冲出来,怀里抱着的正是姑妈!是姑妈!!怎么会是他们一家……?!那楚云凡真的回A市过年了吗?姑妈都来了,他怎么会去A市呢?   江叙白看着大火,在人群里反复寻找,没有楚云凡……没有!哪里都没有……!   “林晟!”   林晟一愣,拍拍脑袋,满脸灰尘,“你怎么在这?!”   “楚云凡呢?他在不在这里?!”   林晟抹了把脸,眼睛上全是灰,嗓子也沙哑,他在人群里望了一圈,冲楚易喊道:“舅——!楚云凡呢?!”   楚易那边也狼狈得很,发现起火时大半个家都着了,风一吹火势蔓延极快,哪里还记得谁在谁没在:“他不跟你们在一起?”   话音没落,江叙白撇开林晟,一个箭步往火里扑!   “江叙白!”   林晟抱着被呛晕的母亲,腾不出手拉江叙白,“你疯了!里面根本进不去了!”   江叙白根本听不见,刚冲进火里,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将他生生撞倒在地。   林姑父拍灭肩上的火,扯着沙哑的嗓子,使劲把江叙白往外拖,“你站这么前干什么!别落着火了!”   “楚云凡呢?!他怎么不在?”   林姑父咳嗽着,声嘶力竭:“二楼根本上不去了!”   “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把他一个人丢下了!”   江叙白撇开他的手,执拗地冒着火往里钻。   “你,回来!火太大了!”   林姑父架着江叙白,所有人都过来架住这个陌生的男孩子,使劲把他往外拖。   “为什么没有人叫他呢?!”江叙白挣扎着踢开林姑父,挣脱那些人屡次往大火里扑,他最重要的东西……全被吞噬在大火里……   江叙白咬紧了牙关,卯着劲要冲进去,林姑父扝着他,嗓子被烟熏出了血,眼泪横流:“发现起火的时候,他姑妈就要去找!这火太大了,是从凡凡那个方位烧起来的,我想上二楼就已经来不及了!”   “哪能是没找呢!”林姑父抹了把眼泪,泪珠子混着血珠子,江叙白愣在原地,所有的声音都哽在喉咙里……   竟是连……连念想之物都没留下啊……   那晚……竟然……已经是最后一面了吗……?   江叙白反复嘀咕着“不可能”,“好好过年……怎么会起火呢……”   楚易松开江叙白的胳膊,“谁让他得罪那么多人!让他收手,就是不听!”   “你他妈谁?!凭什么说他?”江叙白反手攥住他的衣领,所有人都被烟火燎得狼狈,此时什么身份都顾不上。   “我是他老子,我说不得?!”   楚易甩开他的手腕,攥紧了手机,距离禅庄最近的消防马上就到,他上下打量这个陌生男生,看起来很年轻……应当是个alpha……   “你是天王老子也说不得!”江叙白直接一拳砸在楚易脸侧,“当爹就了不起了?!你他妈就是生得早……算什么东西……?”   楚易捂着脸,不可置信……这个年轻人,打了他?   “你发什么疯?你打哪儿冒出来的?这有你什么事?”楚易毫不客气地还了江叙白一拳,江叙白握住他的手腕,被人推搡得踉跄两步。   这个人……居然就是楚云凡的父亲……楚云凡排异反应严重时他不闻不问,楚云凡从未提及过他,甚至不久之前他还打过楚云凡的脸……   “有我什么事?我如果一直在这里,怎么可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里面!你呢?!你只顾着你自己逃命!!你有什么资格当爹!”   来拉架的人越来越多,林姑父挡在江叙白面前,后背被楚易揍了好几下,“好了!别吵了!”   楚易掀开他,明显震怒,一脚踢在江叙白胸口,“我的资格轮不到你这种人置喙。”   江叙白跌了一跤,幸好管家爷爷扶了他一把,“小江先生……”   “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我比你差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你这辈子最值得赞颂的事情已经失败了!你这辈子最大的贡献被你丢在里面了!”   消防车很快抵达,庄园的墙抵挡了火势继续向山林蔓延,现场声音越来越杂乱,市里的干部全赶到禅庄,纷纷挡在江叙白和楚易之间,总算把人分开。   江叙白跪坐在地,手掌烫伤了一大片,肉里胀痛燥热,皮下藏了滚烫的岩浆,热和痛咬着皮肉,随时要喷溅而出……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剩下消防人员在紧急救火。   林姑父找了根水管,往江叙白的手心里冲水,伤口胀热,钻心疼痛,急救人员将姑妈抬上救护车,她还在昏迷中,听医护说问题不大……   管家爷爷清点了工作人员,幸好大家都准时下班,没有被困在里面。   江叙白望着二楼的窗户,水柱冲刷着墙面,黑色的灰在水光里似满天飞雪,笼罩了绝望的人。   这么多人都平平安安……只有楚云凡……只有江叙白珍视的一切被付之一炬。   冷水持续冲刷他的掌心,林姑父问他还疼不疼,江叙白听不清,只是呆坐在地,身后好几个人死死按着他的肩膀,只有疼痛才让他有活着的实感,当真是生不如死。   医护人员给他处理伤势,烫伤膏均匀涂抹,纱布一层一层包裹他的手,手腕上……还戴着楚云凡送给他的手表,而他送给楚云凡的红藤……最是不防火……   是啊……他是一个不值钱的alpha,他送的东西永远那么廉价,而他却想用那么平凡的东西保楚云凡平平安安……如果他没有跟楚云凡分开,他一定不会让楚云凡一个人留在家里……哪怕他们都逃不出来,他也不后悔……   他跪在大火之外,却早已灰飞烟灭。 第67章 咬咪的腺体   第二辆消防车赶来时,江叙白恍惚看见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站在暗处,让人不敢认……   江叙白愣愣地望着,火光滔天,照不亮前路,他颤巍巍起身,生怕是痴心妄想。   身边传来动静,是姑妈醒了,正抓着林姑父的衣领:“凡凡呢?你怎么没跟他在一块?”   林姑父擦掉她脸上的灰烬,他最是知道她有多在意楚云凡,要是此时知道他根本没法找到楚云凡,肯定会受不了的……   “他忙呢,忙着、善后呢……没事,都没事。”   姑妈还是不放心,到处张望,没有看到楚云凡的身影:“不行,你把他找来我看看,我得亲眼看看他伤没伤着。”   林姑父向江叙白求助,但这人已经完全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消防车,他抓过江叙白的手:“别担心,你看,小江在这儿呢。”   姑妈摸着江叙白手心的绷带,还是不放心,“小江怎么不说话……?”   “姑妈?”   这个声音无比熟悉,所有人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江叙白猝然起身,火光时明时暗,在楚云凡那张干净的脸上摇曳生辉。   看到江叙白,楚云凡明显也愣住了,眼神有些躲闪,“你怎么在这?”   下一刻,那人踉踉跄跄地飞奔而来,被人紧紧抱住时,楚云凡怔愣不已,“怎么了?”   江叙白满脸狼狈,手臂有力地收紧,勒得楚云凡腰都疼了,一只手搭在江叙白的肩头,想要用力地推开,他们已经分手了,怎么还可以搂搂抱抱?   何况这么多人呢,成何体统?   “放开我。”   楚云凡推了好几下,根本推不开,江叙白的力道太大,几乎想要把他揉进骨血里,他低声训斥一声:“江叙白!”   他刚侧过脸就被人堵住了嘴,眼泪晕散了江叙白脸上的灰烬,蹭了楚云凡一脸,“江叙白……!你……”   江叙白轻咬他柔软的嘴唇,从片刻温存里获取短暂的确幸和恩爱,这一刻,他们从未分手过。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责备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楚云凡抬眼看到江叙白满脸泪痕,双眼被烟熏火燎严重充血,他不忍再看,撇过脸,抽了口袋里的帕子摔在江叙白身上。   “脏死了,擦一擦。”   江叙白将帕子按在胸口,久久没动。   楚云凡背对着他,没看见江叙白的动作,走到姑妈身边,林晟看他衣装整齐,不像是从大火里逃出来的,但他妈妈现在情况不稳定,还是等下再问吧。   姑妈看到楚云凡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庄园里这许多人,楚云凡只在乎姑妈一家人的安危,他和管家爷爷安排好临时住所,没往他亲爹那边看一眼。   清点后完好的房间不够住,林晟让表姐照顾他妈妈,他和林姑父一起睡车上,楚云凡看看江叙白,没说话,拉着他往外走了几步。   楚云凡:“你来干什么?”   江叙白看了一眼烧得灰败的房子,垂下头,瓮声瓮气,“没事。”   只要楚云凡没事就好……至于那些东西……烧了就算了吧,他……该挂失的挂失,该忘的就都忘了吧。   “真没事?”   楚云凡看他风尘仆仆,人瘦了一大圈,脸色糟糕至极,如果不是重要的东西,至于大晚上跑这里来?   他忍下关切的欲望,看到门口停着的出租车,“你的车呢?”   这边不允许外人进入,他忘了取消江叙白的通行资格,之后还得吩咐下去,以后别让外人上来。   江叙白没有回答他,楚云凡太过于敏锐,多说多错,他低着头,拢好身上的衣服,“不早了,我先走了。”   他太明白楚云凡是个多强硬的人,他明白他把尊严体面看得比命还重要,既然他亲口说了分手,那就是彻底玩完,多番纠缠只会让两个人都狼狈不堪,他不想再让楚云凡感到丢脸。   然而,他走了没两步,那辆出租车突然发动起来,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不到三十秒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江叙白快步追了几下,茫然地愣在原地,怎么突然跑了?   他窘迫地看向楚云凡,浑身灰扑扑,脏得只剩眼里的躲闪爱意澄澈依旧。   楚云凡摸着手指上的红藤,江叙白那双眼真是专门生来克他的,像条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又无助,偏偏他又很吃这一套,他侧过脸将不忍藏进黑暗,“滚上车。”   江叙白蹲在消防车那边弄了点水,把脏兮兮的脸和手洗了,静悄悄地跟在楚云凡身后,只在要开车门时主动上前。   两个人同时捏住了把手,楚云凡的手很冷,江叙白覆着他的手背,短暂温暖了他。   楚云凡先撤了手,还是和以前一样立在江叙白身侧。   两人沉默地待在还算宽敞的车内,谁都没有睡意。   今晚的火势如此之大,楚云凡在外面看到火光漫天,心里已然有了猜测,若是意外失火,断然不会造成如此境况……定然是有人故意纵火。   这事儿有得查,今晚只有江叙白是从正道上来,指不定有多少人偷鸡摸狗,特意绕了山路前来。   楚云凡靠在窗边,这个姿势自然不会好受,江叙白想要触碰他,手伸出去又收回,悄声说:“我从路上来时,看到林子里有人影,不知是看错了,还是……”   “几点时?”   “执勤岗有登记时间,和那个时间相去不远。”   楚云凡把信息带给了检察官,车内再次陷入沉默,江叙白奔波一整天,如今看到楚云凡平安无事,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松散,困到极致,眼皮都撑不起了,脑袋左点一下,右点一下,磕磕睡睡,边磕边睡,正要睡着,腿上被摔了个东西,啪得一声还挺响亮。   江叙白猛然惊醒,在嘈杂的环境里待久了,恍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腿上躺着……他的卡包……   他摸着完好的包,侧目看向一脸镇定的人,江叙白小心翼翼打开卡包,什么都没少……卡包上带有楚云凡身上的气味,酸酸的柠檬精……   江叙白贴身收起卡包,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声谢谢。   楚云凡嗤笑一声,“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随便乱丢呢?从前我只觉得你是工作狂,没想到,江大明星还视金钱如粪土呢。”   一星期不见,楚云凡阴阳怪气的功力越发长进,江叙白挨了挤兑也不生气,反倒笑了一声,还是熟悉的味道呢……楚云凡居然贴身收着……那是不是说明,他还能再勇敢一次?   江叙白低声辩解道:“因为很重要……所以放在我认为很安全的地方。”   那个柜子在楚云凡的房间里,没人敢动他的东西,藏在柜子自然很安全。   楚云凡双手抱臂,摩挲指间的红藤,“噢,藏这么好,是值钱玩意吧。”   “当然,都是最值钱的东西。”江叙白摸着胸口,只觉得安心,他看向楚云凡,见他脸上还有他蹭上去的灰烬,而这人还高傲地抬着下巴,像只偶然落难的波斯猫,哪怕跌落神坛,也始终骄矜。   “是吗?没有不值钱的?”   楚云凡撇了他一眼,他意识到自己的话很酸,有心挽回,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当然没有。”   江叙白知道他在说那张纸条,他安稳一笑,“包没了可以再买,卡没了能重新办,最重要的……没了就真的没了。”   它只是一张纸条,它不值钱,它没有艺术价值,但江叙白喜欢,他最重要的人信手写下对他的关心,于他而言是世间无价之宝。   楚云凡低下头,无声地冷笑。   笑容清浅,胜似月光淡三分,江叙白好想永远停在这一刻,他摸着楚云凡脸侧的灰,掏出怀里的帕子,小心地给他擦拭。   楚云凡侧目,再一次和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对视,暗夜里月色如水,眸色光洁,视线交缠的那一刻,他们的灵魂悄然拥吻。   楚云凡按住江叙白的手,打破了旖旎:“我们分手了,江叙白。”   “分手了能当朋友吗?”   楚云凡凝视他澄澈的眼睛,声音低沉坚定:“不能。”   他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只有漫长的时间才能消磨曾经的悸动,那些亲密和爱意即使平淡也永不磨灭,他们不可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无法接受似是而非。   望着楚云凡明显消瘦的脸,江叙白抓住了猛然跳动的勇气,竟狠狠吻了上去!楚云凡猝不及防被人按在了怀里!   所有的不安在此时变得安定,江叙白咬着他的唇,低声认错:“宝贝……我不想骗你,我承认真的瞒了你很多事情,我很对不起你,但是等到我解决完它们,一定会完完整整告诉你,那天我真的不是忙工作,我不想随随便便编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哄骗你,我也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乖乖……能不能允许我藏一些秘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不想、不敢失去你。”   他狮子大开口似的,一口气说了很多没头脑的话,江叙白搂住他,隔着帕子,靠在他的脸侧,索性更放肆一些:“我不想跟你当朋友,只想……当爱人。”   楚云凡闭上眼,回避了他的话,还能再和好吗?这次和好是有意义的吗?以后还会分手吗?   他有很多考量,他们有很多不合适,可想来想去,他还是想再试一次。   只是这一次,他不想答应得那么快。   “看你的表现。”楚云凡靠在他肩上,江叙白擦着他的脸颊,低头时再次吻住他的唇。   楚云凡微微仰着头,时隔多日,再次被人拥入怀中,江叙白这次格外放肆,竟凑在他的腺体上轻咬了一口!楚云凡猛然睁眼,“不行!!”   “好想你……”江叙白克制地收起尖牙,忍得两眼充血,最后只是在他脖子上轻啄一口,不敢想这些日子是怎样熬过来的,他照顾身边所有人,线上处理工作,还要收集过去的消息,必须压制所有的精力才能缓解心痛。   楚云凡捂着脖子逃走,从他胸口摸出卡包,毫不顾忌地展开,“想我,还弄丢?”   江叙白感到好笑,亲亲他的嘴角:“我以为还有机会回来。”   是啊……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们应该会一起在这里过年,楚云凡哼哼两声,任由对方拉着他深吻。   许是被咬了一口,楚云凡的脸格外红,连腺体都一突一突地跳着。   “咳咳,你们……能先停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宝汁私信问泥怎么不回评论也不活跃了,为什么回了别人没有回她,是不是她说错了话让我不高兴了   统一回应一下:泥一般没有这种情绪。   因为写文两三年了,泥收到的负面情绪一直是大于正向回馈的,就是泥已经习惯了恶意或者贬低之类的,会有点失望但不足以让我难过,宝汁既然在反思自己,我相信你应该是个很有风度的人,所以不必内耗,大家看文就图个爽,爽到就行,别把自己弄难过了,啾咪,爱你们 第68章 拿他没办法   林晟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他看不清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但两个alpha叠在一起不是在干架就是在干啊……   “哎,江叙白,你放他一马,把窗户放下来,我有事说。”   江叙白突然被喊话,难为情得很,看向楚云凡的表情,这人明显不高兴,但还是让江叙白先放开他。   江叙白坐回自己的位置,车窗降下来,林晟戳戳楚云凡泛红的脸,吊儿郎当地说道:“哟,还没开始脱衣服呢?打扰喽,不好意思喽。”   “有话快说。”   楚云凡的嘴巴明显微肿,被人亲得水润泛红,林晟扰了他们的好事竟是得意得很,“我很快就走,不打扰你们亲热,你今天晚上去哪儿了?”   “到后山寺庙里去了一趟。”   “那么晚,你去寺庙干什么?那边晚上还有人给你开门?”   林晟的问话奇怪至极,楚云凡隐约猜到这小子在套话,当即攥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人脑袋卡在窗户里,“你为什么这样问?”   “哎?!”林晟脑袋一凉,连连低声叫唤两声,面露痛苦,“还不都赖你!起火点就在你房间的正下方,要查纵火之人,总不能查咱们自己人头上,那得多……丢人。”   楚云凡率先离席,中途去向无人知晓,起火点偏偏很靠近他的房间,现在大家心中各有猜测,要是不提前说清楚,难免有人误会他。   楚云凡摇摇头:“估计查不出来的,这些年碰医药的人下场不好,我早有预料。”   “行,不是你干的就行,咱不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了,你大晚上去寺庙干什么?”   楚云凡的行为还是很奇怪,他寻常不信神佛,怎的突然……   楚云凡无意识摸着手指上的红藤,竟喃喃了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林晟懒得管他什么天意地意,问清楚话就走了。   楚云凡靠着椅背,江叙白把他们的话全听了进去,他转而握住楚云凡的手,“怎么突然去那里?”   楚云凡顺势倒在他肩上,再次拥有人形抱枕,江叙白搂着他,回握住他的手,摸一摸红藤,他以为分手之后楚云凡就会把它丢掉呢……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戴着……还把它养得很好。   楚云凡闭上眼,记忆慢慢飘回一个小时之前。   那时钟声嗡鸣,他睡不着,心里又憋得难受,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他和江叙白的种种过往。   每次出现问题,他们都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自己有多委屈,何尝不是将对方架在火上烤?他反复思考,他们的感情真的山穷水尽了吗?   明明才不到一年……明明他们之间没有多少震撼人心的过往……明明他本是个淡漠寡情之人……怎么会如此放心不下?   楚云凡抬着手,月光洒在红藤上,太多太杂的情感扰乱他的心,他急促喘息着,脸颊被憋得泛红,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气了……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他不想继续待在满是回忆的屋子里……   他翻下床,披上外套,跌跌撞撞地爬到窗边,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只剩他一个人饱尝失去的痛苦,所有人都在庆祝除夕,到处热闹非凡,他强撑着身子,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顺着窗户一跃而下,他恍惚地踏上小路,孤身往山林深处去了。   这条路,他和江叙白两人走过一次……楚云凡拍拍脑袋,想把不该回想的过去全拍出去,他忍着头疼,闷声往前走。   一路上,林子里总传来各种各样的动静,他越走越快,脚下突然被树根绊了一跤,膝盖狠狠在地砖上磕了一下,疼得他脸色煞白,还没爬起来,地面上突然亮了一快,他抬眼看见了寺庙的灯光。   门口站着一个小和尚,他探头探脑,对着楚云凡喊道:“大哥哥?你做什么呢?”   楚云凡难堪至极,扶着树,赶紧爬起来,“我……摔了一跤。”   “噢?正好,我师父刚泡了跌打酒……”   楚云凡还没来得及拒绝,小和尚已经扭头进去了,脚步声哒吧嗒吧,边跑边喊着:“师父——师父——有人摔门口了!脸、脸都摔白了!”   楚云凡一连踉跄好几步,差点又摔一跤,心想这小和尚真是……算了,到底是他自己丢人。   小和尚的脚步来来回回,最后一把推开门,竟想直接把楚云凡抱起来,楚云凡吓了一跳:“不……不用,小师父,我只是磕了一下,没受伤。”   这小和尚个子不高,但力道奇大,险些把楚云凡扛进去。   “大哥哥,你还没庙里的撞钟重呢。”   “撞钟?”   楚云凡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环顾四周,庙里已然上灯,老式灯笼昏暗地照亮院子,有六七个僧人正在参禅打坐,只有这小和尚是闹腾的。   “他是说钟杵,”年长的方丈示意楚云凡抬头看山间的铜钟,“这家伙每天就惦记着撞那个钟。”   小和尚搬了两张椅子,方丈给楚云凡卷起裤腿,膝盖上已然青了一块。   “我自己来吧,太麻烦您了。”楚云凡刚伸出手,方丈推拒一下,点点酒坛子:“这酒药力很重,还是我来吧。”   方丈撇到他手指上的红藤,一边给他揉腿,一边笑道:“敢问阁下贵姓?”   楚云凡如实告知,小和尚嬉笑着拉着他的手,点点指间的红藤,“噢!上次那个哥哥是给你求的啊?”   方丈在小和尚头顶敲了三下:“不得无礼。”   小和尚扁着嘴,躲在楚云凡身侧,“哦……”   楚云凡不明所以,转而不解地望向方丈,“上次是……?”   心里那个答案呼之欲出,那段时间他把江叙白关在禅庄里,那个人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来过这里也是寻常……   方丈笑着加重了力道,楚云凡面露痛意,“施主心中已有答案。”   小和尚趴在楚云凡肩上,悄悄说:“那个哥哥给院子里扫了七天雪,每天晨间撞三下钟,师父看他心诚才给他编呢。”   这红藤由三种特殊药材构成,抽了最结实的筋,晾在冬阳里晒了七个日头,每天给藤筋涂油揉捏,做法细致,极考验耐心。   其中所有的工序都由江叙白独自完成,方丈只负责将藤筋编成戒指模样。   “那位小施主采了百来根,最后只有三成能用,故而编的小了。”   方丈给楚云凡揉完膝盖,扶着他在檐下小坐,几人相谈甚欢时,小和尚仰起头,惊呼一声,指着天空说道:“好亮啊?有烟花?”   楚云凡看着熟悉的方位,“像是禅庄那边,许是烟花。”   他看着时间不早了,想要离开,方丈和小和尚将他送到门口,楚云凡想拿手机照明,方丈稍稍掐指,按住了他的手腕,“不必开灯,只稍注意脚下的路,定能平安回去。”   楚云凡不理解方丈的举动,但他还算听劝,不会在小事上跟他人计较,一路沿着砖块下山,刚走到大路上,一辆消防车开了过去。   楚云凡站在路边,身后传来鸣笛声,第二辆消防车停在他身边,驾驶位上的消防员探出头:“你是哪里的人?这么晚了,在路边做什么?”   楚云凡自报身份,这才得知禅庄失火。   他并不担心里面的人,所有人都没休息,发现火势应当会立即逃生,工作人员应当都下班了,伤亡不会严重。   看林姑父那么狼狈,楚云凡心中五味杂陈,很是愧疚,出门应当跟姑妈他们说一声的。   楚云凡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江叙白,他想着他们已经分开了,应当再也不会相见,他攥着红藤走在昏暗的山林间,从未想过这条小小的藤,竟然需要花费如此复杂繁琐的工艺……   他靠在江叙白肩上,混乱的夜晚终于安静下来,在江叙白身边总能感受到无边的安宁。   他像个傻子,他刻舟求剑,本是最错误的方式,二人却再次回到彼此的身边。   江叙白贴着他的发顶,他们沉默着用灵魂交融,冷静了这些日子,楚云凡再想起首映那晚,不再觉得委屈或者生气。   江叙白同样想到在禅庄的日子,楚云凡的做法不对,可他也没有及时跟他沟通,也许……楚云凡也有自己的考量呢?   他搂着失而复得的人,鼓起勇气,悄声问道:“之前你总不让我出去工作……是为什么?”   车内安静极了,楚云凡很久没有回答他。   江叙白看向窗外被付之一炬的禅庄,想起楚云凡的父亲说他得罪了很多人……   “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你出去工作。”   楚云凡不想拿别的理由掩盖自己的私心,他就是想要江叙白陪着他,时时刻刻陪着他,他就是自私,就是任性,就是想要无论他何时回家,都能看到江叙白。   江叙白笑出了声,捏捏他的脸颊,“真的?没有别的原因了?”   “没有。”   楚云凡睁开眼,锐利的视线狠狠往他身上刮了一刀,使劲往江叙白腰间掐了一把,“怎么?兴师问罪?”   哼,他就是自私,怎么了?那咋了?能打死他?   江叙白无奈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我怎么敢呢?”   这个世界上,他拿楚云凡最没办法。 第69章 你生还是他生?   江叙白再次低下头,两人相拥着亲吻,楚云凡摸着他的头发,这个除总算是有点意思了。   这一次的选择,是对的吗?他的手指深入江叙白的发,轻轻攥着,手背上绷起青筋,管他呢……走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吧。   次日,楚云凡下车时,瞧见楚易正在跟林姑父说话,他懒得过去,但林姑父对他招招手,出于礼貌,他还是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楚易果然又要训斥他,楚云凡只当他在发疯,一句不往耳朵里听。   楚云凡本来懒得看他,但不小心扫了一眼,这人脸上怎么多了那么大一块青紫?老天开眼,烧断了某个东西砸的?不会吧,那不应该砸头吗?怎么会砸到嘴角?   楚易发现楚云凡时不时扫一眼他的脸,顿时垮脸,又训了楚云凡几句就走了。   楚云凡耸耸肩,真是莫名其妙,“他怎么了?哪个长眼的把他打了?”   林姑父瞧瞧父子俩,小声告诉楚云凡:“小江昨个跟他吵了几句,他说是你爸,小江非但没让他,一拳就干上去了,真是给我们吓一跳。”   楚云凡回头看了一眼车,江叙白昨天睡得晚,此时还没醒呢,真是让他吃惊。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没想到……居然是江叙白,平时脾气好得跟棉花似的……竟然把楚易揍了?楚云凡顿了一下,想起匿名信和尸检报告……呃,好吧……江叙白对别人明显不是个好东西。   楚云凡自己揍老子倒没什么愧疚,但听说江叙白动手,他没由来心虚,他应当没有给江叙白灌输过揍人的思想吧?   楚云凡悄悄回到车里,江叙白正好醒了,顺手把人扒到怀里,还是这种感觉好啊——他早已习惯了醒来能看到楚云凡,睁眼就能看到美人,养眼有助于长寿啊。   楚云凡没在他身上多靠,他还有事要问呢,他扒开江叙白的手臂,看他又要闭眼睡过去,赶紧揪住他的眼皮,凑到他面前,“我有话问你。”   “嗯?”   江叙白困得直翻白眼,他忙了这些时日,爷爷需要他照顾,虽说爷爷不重,到底是体力活,累人啊。   楚云凡看看还是算了,放纵江叙白又睡了半个小时,等这人彻底清醒,揉揉眼睛坐起身,他才问道:“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嗯?没干什么吧。”   江叙白哪里还记得慌乱时候做了什么,只记得楚云凡没事、他的卡包没事、重要的都没事,其他的……一点也不重要啊。   楚云凡骤然发过去一记眼刀,嗯?还学会撒谎了?哦不,江叙白一直很会装无辜。   “真的什么都没干?”   他掐着江叙白腰间的痒痒肉,威胁的语气越发沉重,江叙白有点慌,每次楚云凡这样看他就是要生气了,赶紧正视道:“我不是骗你,是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提醒一下?”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打架了?”   江叙白一愣,想起混乱中确实揍了一个人……那人是楚云凡他父亲来着……难道楚云凡又要来兴师问罪了?   江叙白难得硬气一回,这事儿他可不认错,瞬间挺直腰板!然而,头顶咚一下撞在车顶,他嗷了一声,下意识双手抱头,险些挥了楚云凡一下,楚云凡战术性闪避,这小子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儿。   “我确实打架了,但是,就算你训我,我也不会承认错误的。”   “嗯?怎么说?”难道楚易得罪了江叙白?江叙白这么好脾气都能搞得罪,肯定是楚易的错。   楚云凡摸摸下巴,脑子里满是老实人被楚易欺负急了的画面,嗯,这就不奇怪了。   江叙白摸摸他的脸,“上次是不是他打的你?”   楚云凡稍稍愣住了,都忘了江叙白是说哪一次,江叙白提醒道:“就是你从S市赶过来的那晚。”   “嗯,是他,”楚云凡眯着眼睛,屈起手指敲敲江叙白的脑袋,“所以……是因为他打了我,你昨晚报复回去?”   江叙白更加理直气壮:“嗯!谁让他以前打你的……而且,他还说风凉话!”   他当时以为楚云凡没逃出来,心都快死了,谁让那个人一头撞上来的……   楚云凡看他越说越来劲,跟小孩告状似的,忍俊不禁,从前江叙白什么都不跟他说,受了委屈只知道往死里忍,被人欺负了也打碎牙往肚里吞,骤然听到他数落别人,强烈的被需要感在心里烧灼,他抱着双臂,眼底满是笑意。   不过……楚云凡掐掐他的脸颊肉,“谁跟你说是他打我的?”   他没记得跟江叙白说过家里事,这么大人被自己老子修理了到底丢脸,怎么会告诉江叙白呢?   江叙白更自豪了,“我猜的,除了他,还有谁舍得打你?”他说着,又凑近了楚云凡,抱着他蹭蹭他的脸颊,“脸都打红了。”   楚云凡抬手抵住他的额头,眼前人跟条大狗似的,毛茸茸地蹭。   “嗯……好吧,你说得都没错,但是以后不要随便动手。”楚云凡摸摸他的头,他一点也不在意楚易被人怎么样,他只是担心江叙白引火上身,他不想连累他。   当然,他不打算告诉江叙白,其实那天晚上,他脸上挨了一下不假,但是挨打最多的人……是楚易……   江叙白抱着他,两人温存片刻,楚云凡要去处理火灾的遗留问题,而江叙白也要赶回S市,好容易相聚,这么快就要分别。   楚云凡:“去我那儿,我晚上就回去。”   江叙白抱着他亲了好几下,楚云凡抵着他的肩膀,收回自己的脸,叮嘱道:“遇到事情不要冲动,尽量跟我商量。”   江叙白本能察觉到这话不是寻常叮嘱,他回过身,用打着绷带的手捏住楚云凡的掌心,安抚的揉揉:“我知道了。”   上车后,江叙白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风吹过楚云凡的发,长身而立,身后是云雾缭绕的群山,精致得像是画中人。   江叙白不禁有些紧张,楚云凡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车越开越远,逐渐看不清楚云凡的身影,江叙白坐正,手指无意识摩挲膝头。   “还看呢,人走远了。”   楚易双手抱臂,站在楚云凡身边,本来他昨晚就想走,但为了封锁消息,楚云凡不让他们走,硬生生在这里将就一整晚,当真是憋屈。   楚云凡懒得理他,没指望他能说出好话。   “他也是alpha?”   楚云凡横了他一眼,“嗯。”   alpha怎么了?alpha吃你家大米了?alpha睡你家床了还是偷了抢了?问什么问,真烦。   “有那么多好的,怎么跟个A搞在一起?”楚易完全不能理解,两个A……怎么没把对方打死?   楚易的眼神逐渐不对劲,一脑门问号:“你不会有问题吧。”难道是多年前的事故,伤了身体?   “有问题也是遗传你。”楚云凡站在原地当面打开消消乐,玩无聊的小游戏,摆明了不理人。   楚易白他一眼,理直气壮:“胡说八道,你自己基因变异,少赖我。”   “嗯嗯嗯,说完了吗?说完了滚蛋。”   楚云凡心里盘算着那人要在除夕夜烧死他全家,怎么也得给他上点眼药,好好治一治脑残的毛病,楚易肯定也猜到是谁,现在在他面前和稀泥,就是不想让他继续掺和。   既然已经撕开一条口子,哪有终于撤退的道理?对方已经下手,烧了他家,势必不能有他好果子吃。   楚易就知道楚云凡一点也没听进去,想劝肯定是没用的,这孩子越长大越倔,这样下去全家都跟着受罪……   “你跟一个alpha纠缠不清,以后怎么办?孩子呢?是他生得了还是你生得了?”   楚云凡这下是真的思考了楚易的问题,这话言外之意是让他想想楚家的基业,别胡作非为自断根基,可楚易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些年在外面不止一个孩子,说不准正盼着他死了,扶持另一个好操控的继承人。   表层意思……他和江叙白在一起,又不是他一个人没孩子,他俩谁也别想生个孩子出来,何况要孩子干什么?又不是没当过孩子,可别指望孩子生来是有用的,为了利益要孩子对谁都不好。   他有当好父亲的能力吗?没有。   楚云凡看向他的父亲,不管他再厌恶楚易,他身上始终流着他的血,楚易的缺点他都有,甚至骨子里的凉薄自私更胜父亲。   他尽全力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可每次和江叙白争执结束,他独自复盘时,总能看到父亲的影子。   如果他有了孩子,真的会爱他吗?真的能给这个孩子一个理想的生活环境吗?他给出否定答案,他连自己的人生都过不明白,哪里有能力负责另一个人的人生?   楚云凡撇了一眼楚易,冷哼一声,不想理他,奈何楚易不准他走,他只能冷冷地丢出一句:“本来就不想要孩子,不管对象是什么性别,不管能不能生,我都不想要。”   “瞎说什么,你不要孩子家里怎么办?”   楚易只觉得楚云凡又跟他闹脾气、说气话,死小子不是第一天爱跟他唱反调了。 第70章 喂朵朵   楚易根本没把江叙白没当回事,昨晚那个alpha一点礼数也不懂,粗鲁至极,楚云凡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处一辈子?   年轻人贪新鲜,只是玩玩而已,等到楚云凡玩腻的那天自然就散伙了,那个人除了脸长得还行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好的。   他揉揉脸颊,那个该死的alpha真是不知轻重,粗鄙至极!可恶的家伙比楚云凡下手还狠!楚易再次怀疑楚云凡有问题,好端端跟alpha搞对象?!   alpha这种生物最喜欢圈地,占有欲又强,看两人势均力敌的那个劲儿……楚云凡不怕吃亏吗?!简直匪夷所思。   他想了又想,还是敲敲楚云凡的头:“你真的没问题吧?”   楚云凡被他弄得很烦,反手推搡他两下,“别烦我,想让脸上这块对称吗?”   楚云凡嫌他嫌得没办法,楚易严肃起来不容分说,二逼起来无人能敌,每句话都在雷区蹦迪。   “没大没小,少玩几年,早点挑个合适的人结婚,治治你这臭脾气。”   “那你别想了,不想结婚。”   楚易隐约察觉到楚云凡没开玩笑,好像不是在跟他斗气……   “你说什么?孩子的事儿以后再说,婚也不结?”   楚云凡有些饿,胃磨得难受,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上一口,剩的零嘴全部给江叙白带走了,本来就饿,现在还烦,心情贼差。   还问!问问问!又找揍!   “就是不结,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关谁事?你别得寸进尺,处个alpha就够丢人了,你还有脸闹?”   话不投机半句多,父子俩又呛起来,几米之内无人靠近,两人的声音不大,林晟站得远,只知道他们起了争执,倒听不清在争论什么,他挠挠脸,对着车里喊道:“妈——舅又骂楚云凡!”   楚易训了他几句,楚云凡转身就走,不想跟傻逼讲话,“要生你再生一个,当年你不就是这样做的?”   那场事故之后,楚云凡随时会因为腺体感染死去,就算活下来双腿也可能彻底废了,整整一个月,他的腿没有任何知觉,后来连手指也没法动弹,姑妈一家用尽所有的关系才给他安排上最权威的治疗,只有李庆这个和他无亲无故的货车司机一直陪在他身边,而他的亲生父亲只想着培养另一个孩子当继承人,从那时起,楚云凡单方面开除楚易的父籍。   “你!”楚易反手一巴掌拍在楚云凡后背上,“一天到晚没个正行!纵得你!”   “你干什么呢?!”姑妈化好妆,探头一瞧就火大,赶紧跑过来,楚云凡躲到她身后,一言不发。   “他不学好!我说两句怎么了?”   “还犟嘴?!”   “是他……”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我……”   姑妈上手就揪了他的耳朵,拉到偏僻少人的地方去了。   楚云凡看看林晟,“你也不早点喊,快烦死我了。”   林晟摊摊手,“我总得多看一会儿好戏。”   他笑完,煞有其事地感叹道:“以前我以为江叙白跟你一样是个老阴比,昨晚倒是大开眼界,那一拳过去,舅都给他干懵了,够有种的。”   楚云凡轻笑一声,平淡的表情下藏着不易察觉的骄傲,“这可是我选的人。”   林晟酸溜溜地阴阳怪气,“哟哟哟,你~选~的~人~啧。”   楚云凡懒得理他,一窝傻逼。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昨晚火势那般大,已经在现场找到泼过易燃药剂的痕迹,不排除内部人员帮凶的嫌疑。   查案的事儿交给警方,他先去把对面某些不老实的人踩踩实。   -   江叙白回到S市,接到经纪人通知,因当地暴雨,雨林的拍摄延时到二月初,江叙白暂时不必急着走。   这可为难了,江叙白算算日子,如果雨林不能尽快拍完,后面还有一档《微解密》,这两个节目……往往拖着拖着就会黄一个。   终究是担心夜长梦多,江叙白找人攒了个局,晚上探探口风。   当然,比饭局重要多了的自然是楚云凡,江叙白详细打听他到底几点回家,不过楚先生一直不理他,恢复了冷战时期的德行。   江叙白叹叹气,整理好衣柜,写了一张纸条贴在玄关,老大一张挂在那里随风飘摇,相信楚先生一回家就能看见。   这下可不能怪他不联系他,不给他报备行程了哦。   江叙白喜滋滋地出了门,分手的那一个星期实在难熬坏了,他忙着照顾家里,坐在医院长椅上时都不敢短暂放空,生怕想起那晚……   分手的第一天,他身上只有两张卡,一张身份证,一张是楚云凡给他的,他转了一百万出来,如今挣了钱,本想转回去,线上操作好几次都显示账户异常。   他知道楚云凡不会想到要冻结账户,担心出问题,他赶到营业厅,工作人员只说这卡权限很高,他只有使用权限,无法进行汇入。   楚云凡把卡给他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让他还……可这钱梗在他心里总是不踏实,他不想欠别人的,可想尽了办法也没法汇进去,只能作罢。   江叙白此时拿着这张卡,烫手得很,还回去肯定会让人不高兴,但是……算了,之后再说吧,何必兴师动众。   江叙白赶到城隍这边,他来得早,过了好些时候人才来齐,林悦月帮他拿了薄外套过来,“白哥,那边已经齐了。”   江叙白敬完酒,这边安顿好,正要过去,林悦月捏住他的袖子,眼神不断往门口瞧,江叙白意识到她有话要说,两人走到安静地方。   “怎么了?”   林悦月凑到他耳边,她白天在亲戚家,听说林西又放出来了,不清楚是谁给他找了关系,总之现在人赖在三姑姑家不肯走,整天不务正业,关着门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们家不都……?怎么还能蹦跶?”   楚云凡下手挺重,林西家里已然破落,怎么会有人拉他一把?何况林西犯得不是小错。   “我也不知道哇。”   江叙白失踪了整整一周,网上的言论都炸锅了,林悦月担心得不行,幸好现在他好好地回来了。   林悦月像条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悄悄问道:“白哥,你和你男朋友现在还好吗?没闹别扭吧?”   “现在和好了。”   林悦月松了一口气,陪着江叙白招待客人,幸好……江叙白是因为失恋才消失,不是因为网暴就行……   江叙白忙了一晚上,脸都笑僵了,做科研时整日没有表情,从前总觉得枯燥,现在还真挺怀念,至少不用看到这么多活人。   江叙白陪着喝了许多酒,等到人都走完了,他才站起身,林悦月问他进展如何,江叙白摆摆手,她瞪大了眼睛,可愁坏了。   下一秒,江叙白露出笑来,“你明天跟红姐商量一下,把月底的行程空出来。”   “哇?真的啊?那复工之后就要去拍摄了?红姐说我不能陪你去,这、这个节目很危险啊,你一个人……”   林悦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江叙白只听到了前面,后面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晚上的酒一点也不好喝,又苦又辣,比不上楚云凡家里的万分之一,当真是由奢入俭难啊。   江叙白想去洗把脸,时间不早了,他叫了代驾,让林悦月先回家。   他在窗边透口气,这才晚上八点半,楚云凡没回短信没打电话,什么消息都没传来,芜湖——那就是还没回家呢,他还能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分手来得突然,复合来得更突然,让他们都错愕不已、始料未及,江叙白望着江水,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希望他们这次能顺利些……   身后传来些动静,江叙白没有急着转身,视线冷静地落在窗户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手里正举着小型榔头!   电光火石之间,江叙白猛地侧过头!窗户瞬间被榔头砸出蛛网纹路,他脚底虚浮,顺手抄起空酒瓶,用尽全力砸在男人的头上!   趁着对方闪避,江叙白扯下围巾锁住他的喉咙,这人痛呼一声,江叙白赶紧捂住他的嘴,反手将人捆绑在地,动作干脆利索,做完这些,酒醒了一大半。   江叙白靠在墙边,顺手从这人口袋里掏出一根烟,自顾着抽了一根,尼古丁让大脑冷却下来,他恢复理智,一脚踢飞男人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   男人的下巴瘦削,脸颊深深凹陷,眼窝深黑双目赤红,恨意充斥着他的双眸,视线若是能伤人,江叙白此时已经千疮百孔。   “都是你害我……你居然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男人挺起身,张嘴就要咬住江叙白的腿,被他一脚踩回地面,江叙白眯着眼,细细打量,迟疑道:“林……西……?”   此人可说是面目全非,哪里还看得出来是曾经恣意逍遥的公子哥?   “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全家不至于沦落至今!”   江叙白拧着眉,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林西本就坏事做尽,报应不爽罢了,关他何事?   “我害你?”他嗤笑一声,脚下越发用力,踩得骨骼咯吱响,林西发出沉闷痛苦的呻吟,江叙白收了力道,他还有话要问,踩烂了下颚可就没得问了。   “是我逼你做那些烂事吗?陈楚你知道吗?他什么下场……你也想尝尝?”   江叙白反手攥着围巾,拖癞皮狗一样把人拖到桌前趴着,“我打烂了他五颗牙齿,正好你送上门,帮我凑成一串手链可好?”   江叙白掐着他的下颚,林西望着表情森然可怕的人……江叙白……怎么会有如此骇人的表情……?   他突然意识到他从来没有认识过江叙白,这个人和那些寻常的金丝雀不同……他不是池中之物,不受任何人驱策。   “你少扯大旗,陈楚是严溪钦的人,你怎么可能动得了他!”   江叙白收住了话头,看来林西还不知道陈楚遇害的消怎么会呢?陈楚的尸体就在那块小巷子里,早就被人发现了……   林西没听到消息?怎么会,他都能打听到江叙白在这里攒局,怎么会不知道陈楚已死?除非有人压下了陈楚的死讯!   江叙白死死掐住他的下颚,思绪翻飞,他的瞳仁很黑,黑潭深不见底,冷冷说道:“你和陈楚这种恶心东西,死一千次都无所谓,何必扯严溪钦当挡箭牌呢?你们是臭鱼烂虾,他可是天之骄子,云泥之别。”   “天之骄子?天之骄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严溪钦?呵,不过是比我更低贱的一条狗罢了!我恶心?我呸!你们这种靠脸和屁股上位的臭傻逼才恶心!”   江叙白的手捏得比铁钳还紧,指尖深深没入林西的皮肤,血水顺着指缝滑落,alpha的信息素在房间内蔓延,恶心得让人想吐。   同样是alpha,江叙白对楚云凡捧在手里怕摔了,最怕酸的人闻到楚云凡的信息素也只觉得清香,可闻到林西的信息素,江叙白只想狠狠掐死他。   他双目赤红,声音有些沙哑:“你们作恶多端,蛇鼠一窝,你们落得今天打回来下场,都是应得的报应!严溪钦还好好的呢,你不去找他,找我干什么?”   林西龇牙一笑,牙齿上满是血痕,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我手里有点东西,你要是再这样对我,我马上放到网上去,我看你还拍什么戏!”   江叙白略作慌张,收紧了围巾,林西干呕一声,表情痛苦,挣扎着、癫狂地笑着:“怕了吧啊哈哈哈哈,给我一百万,我就把底片卖给你,从此再也不找你。”   包厢里很静,江叙白能猜到他手里有什么,自然是当时在包厢里,他短暂出现过一分钟,剪辑一下能以假乱真。   林西仰躺在桌前,眼前江叙白突然变得很柔和,他那双温润的眼微微弯着,当真是顾盼生辉……林西硬是看愣了神。   “一百万啊……我可拿不出来,你放出去吧,到时候,你手里没了把柄,什么都得不到。”   “你!”   江叙白的眼神骤然凶狠,攥紧了拳头一拳又一拳地砸在林西脸侧,硬生生将他的颧骨砸得凹陷,拳峰上鲜血模糊,粘稠的血液滴答滴答,落在林西的衣襟上。   江叙白看着奄奄一息的林西,干净的鞋踩在他的手指上狠狠碾压着,他欣赏着林西的挣扎,聆听他的惨叫,心中无比畅快。   当年周宇瑾饱尝的痛苦,如今终于轮到这些人好好喝一壶,江叙白居高临下,脚下越发用力,硬生生踩短了林西的五根手指。   脚游弋到他的腿中间,江叙白毫不犹豫地踩了下去!   地上的人惨叫连连,可包厢的隔音很好,阻挡得了周宇瑾的呼救声,也阻挡得了林西的惨叫声。   鲜血逐渐浸透了林西的裤子,江叙白蹲下身,温和地笑着,脸颊上浮出两个不是很圆润的酒窝,“你以为就你手里有点东西吗?你当时放在隔壁房间的摄像头……可是录了一整晚啊……”   可惜啊,你没有发现设备耗电速度过快,也没觉得有任何奇怪的事情悄然发生……   可惜啊,他本以为这个录像再也派不上用场,感谢林西今晚送上门,让他好好发泄一番。   “你手里有的东西,我同样也有呢,甚至……你自己的片子比我的要精彩多了吧。”   “江叙白!你卑鄙无耻……!”   林西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他下面持续出血,他严重营养不良,此时严重失血,他自以为是咆哮,实则跟蚊子似的嗡嗡叫。   江叙白一脚踹在他脸上,暴虐随着酒劲在血液里灼烧,信息素里传来复仇的低语,无数个声音在耳边低语:“杀了他……杀了他……他是害了周宇瑾的人……他死不足惜……杀了一了百了!”   他缓了口气,地上的人已经开始抽搐,围巾被染红,江叙白强行克制住本能狂躁,蹲下身,攥紧了林西的头发,提垃圾一样把他提起来。   “你已经沦落至此,难道要看其他人快活地活着吗?你是条狗,严溪钦也是一条狗啊,凭什么只有你失去一切?公平吗?你就活该当臭鱼烂虾?你就活该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江叙白的低语一字不落地传进林西的耳朵里,他看了江叙白很久,仿佛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此时咧嘴笑起来,两颗牙掉落在地,血水顺着嘴角滑落,他张着口却发不出声。   江叙白稍稍凑近了些,才听见他含糊的话:“想套我的话?没门……”   江叙白沉下脸,攥着他的头死命撞向地板,林西断断续续地低语道:“你……认识……周……认识……他……呵呵呵呵……”   他听到那个“周”字,立马将人拽起来,看着面目全非的血人,“你说什么……?”   林西丑陋地笑着,嘴里不断冒出血,“你……你……永、永远、别……想……知道……”   江叙白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没有了阴沉,收敛了暴戾,他站起身,看着地面上的垃圾,满面肃穆。   ……   江叙白走出城隍时,周身的气度已经重新变得温润,他心满意足,嘴边带着醉笑,给楚云凡带了酸酸甜甜的糕点,装在精致的盒子里,被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带回家喂朵朵喽。   他刚走出热闹地带,转眼便看见路灯下,美人垂眸,正瞅着脚边的流浪猫,那小脏猫的尾巴勾着他的小腿,正在他身上蹭脑袋。   一向爱干净的人竟然没有躲开,有些无措地僵硬在原地。   江叙白三两步跑到他身边,从身侧抱住了他,糕点被挤到楚云凡怀里,他撇过头:“大街上,搂搂抱抱。”   “嗯……我抱我的男朋友,不行吗?”   江叙白靠在他肩上,小猫缠在他腿上,楚云凡一下子被一大一小抱得好紧,连冬风都吹不进他们的防线。   江叙白侧过头,趁楚云凡不注意,悄悄吻住他冰冷的嘴唇。 第71章 谁要跟你生二胎!   脏脏的小猫乖巧地坐在两个人中间,仰着头,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江叙白抱了他一会儿,心跳渐渐平复,他顺着楚云凡的力道退后半步,视线稍稍下垂便能看到楚云凡红艳的唇。   楚云凡清了清嗓子,可恶,每次都是这样偷袭他……!被可恶的alpha啃了……   氛围暧昧又尴尬,楚云凡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口,江叙白倒是一点自觉也没有,反倒是从口袋里摸出手套,弯腰把小脏包猫猫抱了起来。   楚云凡:“你抱它干什么?”   江叙白搓搓它尾巴上的硬茬,“你不是想养吗?”   楚云凡移开视线,嘀咕道:“我可没说过。”   江叙白不跟他计较找了块防尘垫,在后座给小猫铺了块地盘:“好好好,是我想养,楚先生同意吗?”   “哼,你什么都弄好了,我不同意还来得及吗?”   江叙白偷偷瞟他一眼,趁他不防,转过头快速在他脸上嘬了一口。   “啧!轻佻得很。”   不知从何时起,江叙白越来越放肆了,从前这不敢做那不敢做,提一下动一下,现在活脱脱像个登徒子,时不时就要轻薄他。   楚云凡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听到弯着腰的人低笑一声,他这才意识到江叙白今晚喝了不少酒,难怪如此浪荡!   真是讨厌的alpha,稍微不叮嘱就偷偷喝酒。   楚云凡有些不高兴,明明知道他晚上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喝酒呢?江叙白一点自觉都没有,真讨厌。   楚云凡稍稍侧目,瞧见这人正专心给小猫弄垫子,别扭的心又软了,算了,何必跟一个笨蛋计较这么多。   他们上了车,小猫交给专业人员,时间不早了,他们没有久留,小猫暂时被寄养在医院里,等到准备工作完毕后再送到家里。   这是楚云凡第一次亲自给小猫上户口,早在十几年前,家庭宠物被列为亲属之一,一旦领养皆要走正规流程,楚云凡作为户主签了名字、按下手印,从此小猫就不再是流浪猫,更不是主人的财产,而是家里的一份子了。   小白的户口是他妈妈办的,妈妈去世之后才跟了楚云凡,他不自觉地点了她的名字,竟又跳出来一份责任书!那是他妈妈养的第一只猫……早在遇到小白之前就离开了。   他看着系统里陌生的照片,尘封多年的记忆并未褪色,他在一瞬间回到那个下午,楚某人小时候挑食不爱吃饭,个子不高,扒在妈妈身边,探着脑袋往操作台上瞧,转头就能看到妈妈认真地签下名字,手指按下印泥,对他说道:“我要按了哦。”   楚云凡低下头,按下自己的手印,纸张轻飘飘,肩上的责任沉甸甸。   江叙白看他愣了很久,慢慢搂着他,指着系统上的另一张责任书,“这里怎么多了一个手印?”   楚云凡看着那小小的印子,一时错愕,脑海里这才回想起后来的记忆。   记忆里那个踮着脚的男孩说:“我也想按。”   妈妈问过工作人员,对方微笑着点头,他第一次摸到印泥,欢天喜地跟在妈妈的指印后面落印。   江叙白察觉到他有些伤感,环着他,故意拉长音:“哦——”   楚云凡被他吓了一跳,困惑侧目,“哦什么?”   江叙白笑得很坏,在楚云凡脸上蹭蹭,“是另一只小猫咪按的。”   楚云凡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江叙白在说什么,“哪个小猫?”   他只有两只猫,哪里还有另一只?   江叙白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特别小声地说道:“是很容易炸毛但是肚皮很柔软的那只啊,你不记得他了?”   楚云凡摸摸江叙白的额头,什么跟什么?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你喝酒把脑子喝坏掉了吗?”   奇怪,明明没有发烧嘛。   江叙白越逗越起劲,一个劲儿地蹭楚云凡的脸,“你真的不记得他了吗?我还跟你说过他的名字呢。”   楚云凡满脸茫然,江叙白说得认真,不像是酒后胡说八道,他不禁反思起来,难道真的是他忘记了?   “买什么关子,快说,哪只?”楚云凡掐着江叙白的痒痒肉,江叙白没绷住笑,弯下腰连连求饶。   楚云凡闹了他两下才收手,江叙白对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是朵朵啊。”   “你!”   楚云凡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恼羞成怒,狠狠揍了江叙白几下,江叙白捂着肩膀笑得直不起腰。   幸好是全自助填表,不然可真是苦了工作人员,大晚上看人打情骂俏。   楚云凡出了气,指着名字那一栏,“小白的名字是我起的,这个你起吧。”   “叫朵朵。”   “你再说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江叙白被人揪着耳朵,不得不改口:“我是说叫多多。”   楚云凡不理会他的擦边球,但也没继续拒绝,江叙白亲手为多多录入名字,转而亲亲楚云凡的耳朵,“这是我们的二胎了哎。”   楚云凡的脸骤然红了个彻底,反手把江叙白推开,“你以后少喝点酒吧!”   “哈哈哈,本来就是嘛,小白是嫡长子,多多是嫡次子哈哈哈。”   楚云凡在前面气呼呼地走,江叙白跟在他后面笑得像个鬼。   冷风一吹,楚云凡脸上反而越来越烫,想起楚易那个老畜生催他结婚生孩子,心里又烦又气,江叙白这个该死的alpha!居然还拿这种事情打趣他!   江叙白给他开了门,搂着他坐下,还不知死活地笑着,嘴里嘀嘀咕咕,楚云凡一个字也听不清。   楚云凡被他闹得没办法,一巴掌把他推开,羞恼到口不择言:“谁要跟你生二胎!”   江叙白被他吼得一愣,很少见楚云凡大声讲话,他在后视镜里和司机默契对视,看到司机瞪圆的眼睛,他顿时也有些尴尬……   他忍着笑,赶紧给楚云凡顺毛,“好好好,不生不生。”   反正都是男的,还都是alpha,生什么生,不生不生。   江叙白被楚云凡狠狠瞪了一眼,他好脾气地摸着楚云凡泛红的脸,终于明白他这是不好意思了,忍住逗人的冲动,江叙白说了几句软话,总算把人哄好了。   但是看到楚云凡这张漂亮的脸,江叙白还是忍不住幻想,要是有个长得像他的孩子,那该有多可爱?   算了,养孩子太难了,想想便罢了。   两人一起回到家里,楚云凡还在闹别扭,江叙白按住他的手,阻止他开灯,明明早已醒了酒,一遇到楚云凡就回再次沉醉不醒。   他从背后抱着楚云凡,转而将人抵在门板上,楚云凡抵着他的肩膀,总是下意识防备。   alpha的本能是掠夺和占有,他们屡次冒犯,屡次妥协,最后在黑夜里相拥。   这次的亲吻比之前都要热烈,一切都纠缠着,信息素浓度瞬间提高,很快触及循环系统的警戒线,开始自动换气。   柠檬的香气比之前浓郁,少了酸苦,江叙白反倒不习惯了,现在他抱着的是一只甜甜的柠檬精。   他们纠缠着,衣服散落,强势地掠夺彼此。   ……   ……   ……   循环系统连续发出五次嘀声后,终于彻底安静了。   两人都大脑放空,楚云凡还咬着他的脖子,泄愤似的撕咬了两下,江叙白摸着他的头,“你要把我的脖子咬断了。”   “哼。”   楚云凡撇开他的手,这都是江叙白自找的,谁让江叙白先对着他的脖子乱啃的?   楚云凡坐在他腿上,摸黑从柜子里拿出镜子,在昏暗的月光下脖子上一片红,满是江叙白留下的吻痕。   “哼,属狗的,真讨厌。”   江叙白身体里满是楚云凡的信息素,连呼吸都带着他的气味,此时脑子发昏,手无意识地在楚云凡身上摸来摸去。   直到十分钟之后,他才缓慢恢复意识,两人一同洗了个澡。   之前对复合没有实感,这下总算多了些安心。   洗完澡,他们站在镜子前,江叙白给楚云凡吹干头发,捏着他的手腕,“我以为你会丢掉它。”   江叙白轻轻摸着他手指上的红藤,他没有跟楚云凡诉苦的习惯,孤身一人走惯了的人,不爱跟任何人谈付出。   分手之后,他想着那么不值钱的东西,肯定会被楚云凡一气之下丢出老远,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戴着……   楚云凡顺着他的视线看在一起,如果没有这个东西……他也许不会在除夕之夜离开家,如果他当真难受极了,打了镇痛剂,一觉睡死过去,或许就真的死在大火里了。   冥冥之中,这红藤确实救了他一命。   楚云凡后仰着头,靠在江叙白肩上,“我有那么小气吗?”   “不小气吗?”江叙白的手不老实地滑进他的衣服,贴着他的小腹轻轻地摸。   “哼。”   楚云凡撇开他的手,看样子是恼了,瞬间翻脸不认人,转身就走。   江叙白无奈一笑,还是跟以前一样爱闹脾气啊……   楚云凡刚走到门口,背后一阵风来,他正奇怪,一转身就撞进了江叙白温热的怀抱里。   他听见江叙白坏笑一声,这人陡然弯下腰,竟一把将他抗在了肩上!   “江叙白?!你发什么疯?” 第72章 啃他大半夜   江叙白扛着他,顺手摸摸他的腿,“不发疯。”   “放我下来!”   楚云凡真是讨厌死他了,该死的alpha平时就笨得要死,每次喝酒更会干蠢事,自己蠢就算了,蠢到他身上来可就是罪大恶极!   “你放手!”   江叙白笑着把他丢在床上,笑容恣意,他特别爱逗弄楚云凡,尤其爱看他露出窘迫,一向喜欢掌控全局的人,突然张牙舞爪、受到惊吓似的……格外风情。   楚云凡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再次被人堵住了嘴巴。   他想起楚易说他脑子有病,确实,他真是有病,为什么要找个alpha在身边?太不明智了……身为alpha,他很清楚这个物种的臭毛病,动不动就要对伴侣极尽占有、宣誓主权,一种很蠢货的物种……   可他不想选择一个柔弱的人当伴侣,他没有保护别人的欲望,也厌恶被人拖后腿,他自私凉薄,眼里始终只看得到强者。   若是江叙白始终唯唯诺诺,最多一年他就会和他分手,会像之前预料得那样体面分手,可江叙白逐渐褪去保护色,展露出他的锋芒,他们浑身的刺深入了对方的身体,在彼此的心脏里种下名为上瘾的毒素。   “江叙白,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楚云凡有些呼吸不畅,抬脚想把他踢开,却被人抓住了脚踝,江叙白很小的时候经常跟周边的孩子们干架,所有的打斗招式都是野路子,纯靠实战积攒起来,而手里的脚踝很好捏,只需稍稍用力就能留下红色的痕迹。   与生俱来的摧毁欲让他想更用力地捏断楚云凡的脚踝,恍惚过后,他只是低下头,轻轻在凸起的骨头上落下一吻。   江叙白沉下眼,今晚的一切都变得很模糊,他先是处理了林西……而后和楚云凡一起捡回他们的“二胎”,现在……他们抵死纠缠。   像是要把分开这段时间少做的都做回来,楚云凡靠在床头,他最是爱偷懒,也不爱伺候人,既然江叙白有得是力气和手段,让他自己折腾去吧。   身上不知不觉多了好几块咬痕,楚云凡深吸一口气,却突然被呛到,不可克制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喝点水。”   江叙白倒了温水,楚云凡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脸呛得通红,眼神迷离时格外惹人怜爱,江叙白水杯一磕再次扑上去亲他。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都累得不行,倒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大喘气。   “不行啊朵朵……这样怎么生三胎?”   江叙白仰躺着,故意打趣他,明明声线颤抖,说得话倒是硬气得不行。   楚云凡今晚被他逗到脱敏,索性卷着被子不理人。   “朵朵?”江叙白趴在楚云凡肩上,怎么肉麻怎么喊,偶尔晃晃他的胳膊。   “宝贝?凡凡?”   楚云凡闭着眼睛,充耳不闻。   “宝贝凡凡?还洗澡吗?出了一身汗,可脏了。”   楚云凡咬紧牙关,终于忍无可忍,翻身狠狠揍了江叙白几拳,气冲冲地走进浴室,江叙白刚跟进去,他劈头盖脸骂道:“你以后不许喝酒!”   仗着喝了几两酒就跟他耍酒疯,又啃又咬折腾了大半夜,弄得他满身痕迹,可恶的alpha!可恶的酒!   楚云凡跟他赌气,洗完澡就要跑,江叙白没拦着他,沉着眼眸微微一笑,亲了炸毛的人一口就放他走了。   楚云凡说得没错,他今晚确实喝昏了头,很多事情做得出乎意料,万幸处理好了林西,不至于引发轩然大波。   江叙白长叹一口气,镜子里的人实在陌生,从前那个住在象牙塔里的人终究还是死去了,深黑的眸子看不出半点光华,只有和楚云凡在一起时才勉强流露出生机。   今晚林西的话还是有可用之处的,起码证明了一点:严溪钦和周宇瑾的死有直接关系。   目前他修理的那几个人都和严溪钦有关系,林西至死不肯透露,更说明严溪钦的来头不小,他得小心行事。   这次去拍摄雨林,虽说严溪钦没有参加,说不定会暗中找人给他使绊子,定是险之又险……   不过严溪钦又不知道他和周宇瑾的关系,为什么屡次针对他?难道他现在也和当年的周宇瑾有相似之处吗?   连环杀手在挑选受害人时往往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和习惯……江叙白皱着眉头,在脑子里把所有的信息梳理了一遍……   他现在和周宇瑾唯一的共性就是:林晟。   他们都认识林晟,但林晟平时和严溪钦没有直接联系……   江叙白按着眉心,实在太复杂了,他有些头疼……先不想了,已知线索太少,慢慢来吧,不用着急。   江叙白吹干头发,等下跟楚云凡说一声,过几天就要出门了,得好好安抚一下男朋友。   他捡多多也是有私心的,希望他不在的日子里有多多陪着楚云凡,他心里能好受些。   “江叙白,你打算在里面看日出吗?”   “来了来了。”   江叙白调整好状态,爬上床,乖巧地搂着楚云凡,闲聊几句话后,他告知了行程安排。   “又要走?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楚云凡一激灵坐起身,江叙白被他一把掀飞,错愕地望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楚云凡如此大动作。   “就去一个星期,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少糊弄我,那片雨林十里以内没有完善的基础设施,你至少得提前两天过去,算上拍摄时间,前前后后将近两星期。”   楚云凡的脑子转得太快,就连江叙白都没细想过时间,他定下的航班就是明天下午……   此时再说肯定是不行,他好声好气地哄了楚云凡几句,但对方明显不吃这套,连连挣脱。   “你到底为什么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亏待过你吗?你……何必?”   楚云凡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缘木求鱼……   江叙白张了张口,无从抵赖。   他要做的事情从始至终就无人理解,他攥着被角,缓慢垂下了头,“真的必须去,等我做完我想做的事情,会完整告诉你真相。”   楚云凡最受不了他这副德行,活像他欺负了他似的!他哪次不是为江叙白做尽打算?为什么还要继续犯蠢!经历过前几次的事情,楚云凡实在烦了,“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总之不论他如何阻拦,江叙白都不可能听他的,都是alpha,很清楚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   屋子里顿时变得格外安静,循环系统偶尔发出滴声,寂静平复了躁动的血液,愤怒掩盖了不安。   江叙白主动转过身,试着握住楚云凡的手,试探多次,每次都被楚云凡撇开。   他不敢继续靠近,只是屈着手指戳戳楚云凡的手背。   楚云凡闭目养神,时间不早了,今晚实在消耗精力,激情过后,他需要冷静。   如他所想,这次复合来得突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变化,照此下去……算了,不要操心三天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江叙白再一次握住他的手时,他没有继续拒绝,江叙白又靠近了些,低声哄他:“对不起,这是很久之前接的,我必须遵守约定。”   这种小借口根本糊弄不住楚云凡,但他此时不想继续追究,“嗯,我知道了。”   江叙白亲亲他的手背,第二次亲吻落在红藤上,再三保证:“我会注意安全,会早点回来的。”   楚云凡嗯了一声,江叙白走了也好,他最近有关键事务要忙,等到过年结束,一切都能收尾了。   到时候再慢慢跟江叙白算账……   两人勉强安稳度过一夜,第二天一早,楚云凡掀开江叙白的胳膊,一本正经地换好衣服。   江叙白迷瞪着眼,眼皮重得睁不开,昨夜的片段他只能记起来碎片……多半是那些旖旎的风光……   酒壮怂人胆,他竟然压着楚云凡啃了大半夜,江叙白垂下视线,瞧见他脖子上的皮肤还留着痕迹,难言的满足感化作鬼魅在心里作祟。   楚云凡斜了他一眼,撇下他的手,“别摸我。”   昨天晚上已经摸得够多了,可恶的alpha……   “我给你做点早饭?”   “随便。”   楚云凡没有胃口,但江叙白愿意给他花心思,他不会拒绝。   江叙白打着哈欠切菜,随手摸了点蔬果,配成营养可口的份量,全部丢进榨汁机日得一声打成糊糊。   楚云凡双手拖着下巴,只有在江叙面前他才会有这样的举动,江叙白没有回头,但眼前的砖墙被擦得透亮,照着身后人的小动作。   江叙白忍俊不禁,瞌睡虫少了一大半,端着蔬果汁放在他手边。   “这能好喝吗?”   楚云凡看着酱紫色的汁水,脸上疑云丛生,“真的能喝吗?”   “喝吧,没事的,口味酸甜带点苦。”   既然江叙白说了能喝……楚云凡钱尝一口,味道居然还算不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能榨出这个味道……?   楚云凡望着江叙白的背影,眼里闪过不明的情绪,两人凑在一起和和气气地吃完了早饭。   作者有话说:   白(吧唧吧唧,嚼):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咪(青青紫紫):带着你的力气和手段,滚 第73章 哄睡服务   楚云凡出门之后,江叙白简单收拾好行李,他没什么要带的,小小的行李箱躺在地上,江叙白摸摸下巴,钻进楚云凡的衣帽间。   柠檬精虽然不醉心于衣着打扮,但衣服可真不少,深色系居多,挂得整齐笔挺,江叙白逛了一圈,满屋子都是柠檬味儿,他索性就地一坐,拉开底柜,楚云凡不爱穿的就会被收进去。   里面多半是夏季的薄衬衫,江叙白随手抽了一件,衣服叠得整齐,左胸口有精致的刺绣,整件衣服摸起来很舒服,江叙白稍稍低头,脸埋进柔软的衣服里……柠檬精好香。   他舍不得弄乱它,关上门立刻放进行李箱里,小小的一块白色安安静静地躺着,看起来乖巧又安心。   江叙白给楚云凡发了个消息,问他中午回不回来,他搜了好几道家常菜,如果楚云凡回来,他整几道让挑剔鬼尝尝。   消息沉了很久,某朵云终于冒了出来。   【朵朵】:为什么要回来—.—   熟悉的符号表情还是那么可爱,江叙白每次看到都忍不住笑出声。   【白】:回来给你做好吃的(亲亲)   【朵朵】:我才不稀罕—.—   【朵朵】:几点?   江叙白没绷住笑出了声,赶紧回复:你几点到家?   【朵朵】:十一点四十五左右。   江叙白记下了时间,啰啰嗦嗦地跟他说着闲话,楚云凡很久没回复,过了大概五分钟才说道:开会中。   江叙白一愣,他发过去的消息都是很快显示已读……楚先生开会摸鱼?用一本正经的脸偷偷发消江叙白越想就越忍俊不禁。   -   会议中,楚云凡一直低着头,本就是不重要的会议,说一些空空的套话,没意思。   他时不时在本子上写上几笔,特助坐在他侧后方,偶尔挺直腰板,想看看楚云凡在写什么,等下要是被拷问,还能救自己一把,然而,他悄悄扭动好几下,终于看清……一只很抽象的小乌龟跃然纸上……谁家好人领导开会的时候画王八啊!   特助两眼一黑看不到未来,再看时楚云凡居然公然耍手机!我们家领导真是越来越有活人味儿了……   他正担心被人问话,楚云凡居然转头问他,他一时溜号没听清,凑近了些:“您说。”   楚云凡只好重复一遍:“是十一点半结束吧?”   “是的,还有一个小时。”   楚云凡安心转身,继续认认真真地“记笔记”,特助多看了一眼,这次没画王八画了条鱼,行行行,不是王八就行,脊背发凉,他现在得自力更生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特助提心吊胆度过了一个小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楚云凡看得好笑,难得打趣了一句:“这大冬天的,怎么满头大汗?空调温度太高了?”   他体寒,往往穿得厚,只觉得温度刚刚好,但特助鼻尖上的汗都快掉下来了。   特助脑子发麻,尴尬地擦掉脸上的汗,“哈哈……我担心答不上来。”   楚云凡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去吃午饭吧,“谁敢提你?”   特助彻底松了一口气,下午还得继续,听楚云凡的口风应当不会有人为难他,冬风一吹活了过来,给送楚云凡上了车,他喜滋滋地赶去吃饭。   太好了!下午可以摸鱼了!   楚云凡到家之前,江叙白签收了一个包裹,显示是楚云凡订购的,嗯?他怎么突然自己买东西了?   江叙白没有拆开,放在玄关处,楚云凡回来就能看到。   门响时,江叙白还在炒菜,滋啦滋啦得很热闹,楚云凡好久没听见这样的声音,鞋都没换,扒在墙边探了个头看看。   江叙白转头正好抓包,“哟,回来啦?”   他看看时间,十一点四十,还真挺准。   楚云凡拿着包裹,“你怎么不拆开?”   他把包裹搁在桌上,江叙白端着菜,顺手往围裙上擦了一下,楚云凡的表情有些微妙,默默抽了一张纸递给他。   虽然已经晚了……但是……还是擦一下吧。   江叙白接过纸,突然玩性大发,佯装要往楚云凡身上擦脏手,吓得柠檬精一激灵站起身,连连躲开,“你!”   “嘿嘿……”   “擦擦干净,不许碰我。”   楚云凡也不指望他自己拆包裹了,拿了小刀划开,把里面的药品全部倒出来,一共五盒。   每盒上都只有简单的标签表述功能,没有印刷相关信息,楚云凡叮嘱他把盒子拆开后用小盒子分装。   江叙白洗干净手,抱着他亲了好几口,“我知道了。”   楚云凡明显不赞同他去拍摄雨林,但还是尊重了他的做法,心里陡然好暖,转而一口咬住楚云凡的耳尖。   “你!松口。”   楚云凡歪歪头,把耳朵拔出来,啵得一声格外响亮,江叙白又叼住,最后被楚云凡揍了两下才松口。   江叙白撑着头,看楚云凡吃得香,成就感满满,刚和好就要出远门工作,想想总觉亏欠,这样金尊玉贵的一个人……唉,舍不得走了。   吃完了饭,楚云凡打算午睡,下午还有漫长的会议要熬,江叙白坐在床边,看他背过身去了。   楚云凡肯定不高兴呢,等他醒来身边空无一人时肯定能难受。   江叙白靠在他背后,温声道:“这次节目拍完,很久不会出门,天天陪着你。”   楚云凡只是哼哼两声,并不做评判,alpha的嘴骗人的鬼,我才不信呢。   江叙白摸着他的后背,低声说着哄人的话,楚云凡越发犯困,算了,这么笨的alpha,跟他计较什么呢?   “你什么时候走?”   “马上。”   楚云凡安排了人送他去机场,让他别那么早去候机,江叙白嗯了一声,看着楚云凡睡熟了才走。   制作组安排了两个引导员陪他一起坐飞机,见面后,江叙白听着他们阐述雨林的危险。   他早早了解过那片森林,心里有底,只是他还不清楚这次的合作队员有哪些……   两个引导员对视一眼,小声说道:“您……还没收到消息吗?”   江叙白一脸懵,他身边的人没有收到相关信息啊……   引导员抿着嘴,似乎觉得情况有些不对,直截了当地说出目前的情况:“雨林在每期录完后,会开启投票选组的模式,您如果没有收到消”   另一名引导员接了一句:“说明您可能没有被任何人选择。”   相当于这次江叙白的身边空无一人,他得独自完成所有的支线任务并穿越雨林抵达终点。   不用多说,江叙白已经清楚是什么情况了,他已经默认被淘汰。   “其他组员是哪些?”   引导员说了几个名字,江叙白一个也不认识,应当不是他得罪了人,但他依稀记得这几个好像和严溪钦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   又是严溪钦……?   这个人总是站在背后,脏活从不沾手,惯会把别人当刀子使。   江叙白心态很好,没有队员就没有呗,反正他也不需要,不用社交可太爽了。   雨林的剧情比较简单,所有的任务都是提前布置好的,跟着台本走即可,不知这次会让他们扮演怎样的角色。   下飞机之后,拍摄即刻开始,江叙白脸没洗妆没化,骤然看到摄像机真是难为情,他笑得有些勉强,希望状态不要太差,万一楚云凡看见了,他是会有容貌焦虑的。   周边气候炎热,江叙白上了节目组安排的车,很快脱掉厚衣服,换上夏季短袖,摄像师看他毫不避讳稍稍一愣,最后自觉地移开了摄像头。   江叙白还没进入状态,完全忘了这不是在片场的休息室,周边时时刻刻都有无数个摄像头对着他。   他换完衣服出了一身汗,骤然换个气候,浑身都难受得很,呼吸都不顺畅了,他翻出楚云凡给的药,含了一片调理水土不服的药。   江叙白看着窗外,早就知道周边是如此光景,但亲眼看见总是比电视上看着要震惊。   播出画面经过润色,看不出竟是如此荒凉,树木热得干枯,叶片长而细,掉下来怕是要砸死人,车外有不少年幼的孩子偶尔拍拍车门,说着听不懂的话,伸着满是灰尘的手,这都是节目没有剪出来的画面。   地上有很多小摊小贩,路面很窄,机场也很破旧,荒芜到一览无余。   外头的热风一直吹着,哪怕窗户关得死紧,热气仍然钻着缝隙闯进来,江叙白不由得捂住了鼻子,好难闻的味道……   穿过市区之后,气味仍然难闻,但比之前好多了,江叙白有些晕车,恶心想吐,询问道:“还有多久啊?”   摄像师大哥算算时间,“大概晚上七点到,还有两个小时。”   江叙白沉默地倒在椅背上,看表情已经死了一大半了。   要是楚云凡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在心里放肆地骂人,做什么不好,非得去外头吃苦?怎么?人家说能吃是福,吃亏是福,你就逮着苦头使劲地吃?大馋蠢货,你可别吃了。   江叙白靠着车窗,舟车劳顿后脸色很差,对着镜头自嘲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需要补个妆吗?”   说罢,他熟练地掏出小水壶往脸上死命喷了两下,摄像师大哥都乐了,“江老师日常是这样补妆的吗?”   江叙白一愣,看看水壶,“不是,因为我不会补妆,喷点水意思意思。” 第74章 你又在走向谁呢?   “啊?哦……您可真会开玩笑。”   摄像师看着江叙白,有些不可置信,这是前段时间刚演了《误认》的江叙白?到现在网上都说他耍大牌,首映丢下其他演员营业,他自己不知去向,被广大网友质疑却从不回应,别说道歉了,他甚至没上线……   摄像师看着镜头里的人,虽然脸色有些憔悴,但底子很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没有因为舆论焦头烂额,不得不佩服他这个心态……   江叙白望着窗外的荒芜,“这边真的有雨林吗?这外面分明寸草不生……”   摄像机从来不会对着外面那片毫无风情的景色,他们只需要抓捕嘉宾的有趣瞬间即刻,无聊的景物与他们无关。   “再往南边走,江老师会有感觉的。”   江叙白起初没有明白他的意识,直到半小时之后,司机将车窗往下放了一寸,铺天盖地的热浪伴着水汽直接灌满了车内!   “咳咳咳咳咳!”   江叙白捂着嘴巴咳嗽起来,呼吸瞬间变得极为困难,他常年待在S市,气候怡人,从来没有呼吸过如此“湿润”的空气!   每一口空气都带着浓厚的水汽,江叙白有些绷不住表情,弯下腰咳嗽着,他居然要被空气噎死了……他几乎喘不上气,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穿越雨林?江叙白扶着窗户,心里难免生出畏惧。   周宇瑾参与录制的那一期节目并没有播出,而他本人也在拍摄结束后不久就去世了……他到底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天色渐晚,但这边天黑的时间要迟些,天边还能看到炽热的太阳,江叙白很少看到红得似血的太阳,“残阳似血”四个字变成了实景。   见他有些惆怅,摄影师大哥安抚道:“我们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们,能说的我们不会瞒着。”   江叙白不是第一个独自穿越雨林的人,只是摄像师大概能猜到,这一期节目,江叙白的镜头很可能会被剪得所剩无几。   摄像师不免对这个新人演员有些怜悯,他待在电影圈好好的,干什么要来雨林呢?何必淌这池子浑水?   外界的人都不知道,雨林这档节目收视率确实高,讨论度从来居高不下,但几乎没有哪个嘉宾是自愿来的,只有江叙白……他甚至想方设法地要赶到这种鬼地方。   每个嘉宾都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但江叙白完全是个例外,之前节目组不打算用他,不知为何又用了,除却江叙白本人执意要来,似乎还有两方力量在角逐,一方极力阻止,一方推波助澜。   “陈修远已经来了吗?”   江叙白突然想起这个人,等一下,为什么陈修远也没有选他当队友?怎么会呢?   “他已经提前一天到了。”   既然如此,说明陈修远选了别人?   有太多事情是想不通的,江叙白没有持续纠缠,他努力适应环境,等到终于能自由呼吸时,他们已经到达营地。   营地很是简陋,设备比人更重要,故而很多帐篷里面放着机器,其他组的成员已经整装待发,听说有两个组已经从A和B通道进入了雨林。   陈修远和他的队友也已经选择了D通道,留给江叙白的只剩下C通道。   陈修远已经背好包袱,看着队友已经走进通道,他只能快步走到江叙白身边:“一路上一定非常凶险,千万小心。”   “好,你也是。”   陈修远没有多说,快步追上队友,江叙白倒是不着急,只是如今天都黑了,进入雨林如何寻找庇护所?夜晚的雨林……蚊虫、野兽、毒蛇,样样致命……   江叙白仰起头,这片林子并不是寻常平坦的雨林,这里还有环抱的高山,地形多样,想必更加难熬。   这四条通道,给他剩下的那条C,一进去就要先翻越眼前的大山,后续的路才和其他人一样是平坦的雨林湿地。   他背起行李,和一位摄像师一起走进C通道,周围暗了很多,经过一条漫长的走廊后,残阳慢慢投射进来,光线惨淡,竟要选在这个时候进山……   就连身后的摄像师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分明正是闷热,两人却只觉得芒刺在背。   “江老师,这边小心脚下。”   摄像师拉了江叙白的衣袖,江叙白这才瞧见脚下有一条暗隙,地势复杂的山势间极容易掉入暗隙,尸骨无存。   江叙白戴上安全绳,摄像师往他的背包里装了五颗登山钉,顺便给江叙白的脖子上挂了个便携式摄像头,拍摄第一视角素材。   “那这一路,只有我们两个人互帮互助了?”   江叙白跨过缝隙,伸手扶了摄像师一把,对方点点头,关掉两人的麦克风之后才说道:“千万小心,C通道自从维修后,这是第一次开启,有问题就用对讲机通知节目组。”   “之前是为什么维修?”   摄像师没有立刻答复他,反而回复道:“我开麦克风了啊。”   江叙白没有追问,大概猜到是因为周宇瑾,可周宇瑾参加节目之后还好好的啊……难道是有人想借雨林害死他,但是没能成功?   江叙白沉下眼,用力打上第一颗钉子,前方是一条宽而急的河流,地势落差大,他们必须赶在天黑前翻过这座山。   “你在岸上等着我,我过去后,你抓着绳子过来。”   “好。”   摄像师大哥帮他拽着绳子,江叙白热身完毕后踩入湍急的河流,和周围的温度相差很大,河水很冷,险些让他脚抽筋。   河水漫过他的大腿,冲刷力道很大,很难站稳,江叙白只能蹲下身,抓着绳子、摸着石头慢慢过河,脚已经被冻麻了,毫无知觉地杵在水里。   “江老师?你还好吗?要不要缓一缓?”   江叙白拒绝了,咬着牙继续往前走,摄像师扛着机器本就辛苦,火红的阳光越来越淡,他们经不起失败。   河水翻涌,江叙白抿着嘴,被水拍得险些沉下去,河岸越来越近,他快速探手,攥住了岸边的草,借力攀上岸。   他赶紧打下第二颗钉子,栓好绳,摄像师扶着绳子过了河。   江叙白回收了第二颗钉子,两人迎着落日,沿着山腰缓慢下山。   “哎哟,我的脚好疼啊。”   摄像师拉下袜子,脚踝上正趴着一只水蛭,头已经钻进了肉里,江叙白掏了打火机烧水蛭的屁股,它疼得立马蜷成团,滚落在地。   上了药之后他们继续前行,落日余力尚存,衣服晒干了一半,湿润地贴在身上,如果入夜之前不能干,他们必须换掉全身的衣服。   林子里时不时传来动静,江叙白对这场游戏的流程感到困惑,“没有任务卡吗?”   摄像师大哥嗯了一声,“C通道下山后,在营地里才有得拿。”   这样一来,他的进度一定会远远落后其他人,他几乎不可能在这场游戏里获胜,或者说,有人像在他拿到任务卡之前除掉他。   江叙白抓着攀山绳缓慢下山,摄像师明显更累一些,同样满头大汗,江叙白仰头问道:“怎么称呼?”   “我姓李,叫我老李就行。”   “李哥,基地离我们还有多久?”   老李往远处望了眼,“大概两公里,下了山就很快了。”   话音未落,江叙白猛地动弹一下,一道白光从老李面前划过,他呼吸一滞,低头时草地里多了一条断头蛇。   “多谢……真是怪吓人的。”   “不客气。”   江叙白擦干净刀具,继续往山下爬,如果时间早,他们应当会沿着山路绕下去,但是现在时间来不及了,只能走这条最难的路。   他低头看到高耸的树木,估计还得爬半小时才能接触到地面,高空风大,江叙白身上的衣服已经全干,阳光越发微弱,他微微发着抖。   “李哥,你踩着我肩头下来。”   虽然老李已经选了最便携的摄像机,还是和不方便,绳子长度不够,他直接跳下去很可能会磕到设备。   老李有些不好意思下脚,他是个beta,从来都是一块砖,哪里有用哪里搬,没人考虑过他们是否有难处,突然有个人伸出援手,他反倒不习惯了。   “没事的,现在我们是队友,快点吧。”   “哎……好。”   老李踩着他的肩头,很快跳下来,转而帮江叙白拍拍身上的灰尘,他的短袖被水泡后立刻晒干,砂砾和泥土沾了满身,拍不干净。   一路上险象环生,所幸江叙白谨慎,才没被蛇虫鼠蚁咬死。   下了山,他们才走进了真正的雨林。   老李跟在江叙白身后,镜头里的年轻人背着沉重的背包,肩膀被勒得通红,脸侧在崖壁上划出了少许痕迹,满身都是野性的味道。   他一直没有说,江叙白身上有一种难得的气质,是现在很多年轻新星身上看不到的……他看过江叙白的电影,看过那双单纯的眼里暗含的野心,他身上散发着淡薄的压抑和旺盛的生命力。   两种极端对立的情绪完美融合在他的身上,老李聚精会神地拍着,脚下一个不小心险些摔一跤。   江叙白搀了他一把,“小心些,前面有动静。”   林子里逐渐看不到阳光,江叙白戴上帽子打开头灯,叮嘱老李跟在他身后,脚下千万轻些。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江叙白察觉到不对劲,这个动静不像是寻常动物路过他们。   “你对准那边,看看是什么。”江叙白绕到老李身后,两人一起从镜头里看。   他们屏住呼吸,老李移了两寸,一条红尾蚺的小眼睛突然对上了镜头,江叙白小声问道:“它有毒吗?吃不吃人?”   老李摇摇头,“是性格比较温和的蚺,就是个头大,吓人得很。”   他们举着摄像机,鬼鬼祟祟地绕过了红尾蚺,直到走远,江叙白才松了一口气,他拍拍胳膊,身上多了好几个蚊子包,这边蚊子真毒,给他咬得乱七八糟。   老李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小腿上爬了很多小虫,咬得又痒又疼。   C通道前面的翻山越岭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单纯折腾人,要是运气不好,遇到大型食肉动物……后果不堪设想。   正说着呢,一个像豹子似的东西探了头,看到路上的人很快就跑远了!   江叙白吓了一跳,不敢说话,直到动静远去,他才问道:“雨林里有豹子吗?”   李哥还笑得出来,“不是豹子,像是老虎崽子,快走,说不定大老虎也在。”   江叙白弯下腰,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身后,两人摸黑了一段路,终于抵达基地。   说是基地,其实只是几个帐篷而已,此处地势平整,半人高的草全部被压在地面上,隔出了安全高度。   此时,其他组员已经走了,只剩下陈修远和他的队友,两个人还在收拾东西。   江叙白见陈修远浑身是伤,有些诧异,“你怎么搞成这样?”   他小声问了一句,两人挨得很近,陈修远看了一眼身后的队友,往江叙白身边靠了靠,“没事,千万小心。”   “好了吗?!磨磨蹭蹭。”   他的队友是前段时间的新晋艺人,他不像是为了流量到这里来受罪,江叙白留了个心眼,拍拍陈修远的后背:“快去吧。”   他们很快走了,江叙白这才展开手心里的那张纸条。   【十点钟方向、草地下面】   字迹是陈修远亲笔,江叙白没急着去拿东西,先到处看看有没有物质,老李看得直骂人:“这什么都没了,你晚上怎么熬啊?”   正式的任务明日天亮才会开启,今晚只是过渡,可江叙白什么物资都没拿到,连睡袋都没有一个!   雨林内部危险至极,没有庇护所、没有防护、药物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老李都急坏了,周边没有节目组的人,只剩下固定仪器在拍摄,地上是凌乱的包装袋,看样子是别人一起拿走了。   江叙白一点也不着急,想必当年……周宇瑾也是遇到了这种窘境,既然小瑾能够熬过去,他一定也可以。   这些人全是严溪钦同公司的艺人,很可能就是他授意这群人……不然他们无缘无故为什么针对他?   可严溪钦又是为什么呢?   线索还是太少了,江叙白走到陈修远说的地方,蹲下身,翻起厚厚的草,一个黑色的包袱露了出来。   老李仿佛看到了希望,江叙白拆开一看,是两个简易的睡袋,里面还放了两盒防中暑的药膏贴。   这已经是极限了,难以想象陈修远是怎样在其他人的注视下藏起这些物资。   “这可太好了,好歹晚上有着落。”   江叙白看着这些东西确实全然笑不出来,他沉着脸收拾好,从密码箱里拿了自己的任务卡,倒计时显示还有八小时才能开启。   他尝试用密码或者指纹提前解锁,卡片上浮现出一条红色的小字:请勿提前开锁。看来这群人是铁了心要致他于死地。   江叙白背着背包,撇开树枝,此时麦克风是关闭的,他悄声问老李:“李哥,你们是抽签选择跟拍对象吗?”   老李憨笑一声,他长得憨厚,相由心生,江叙白一看就知道他没心眼。   “是组里分配的。”   江叙白没有多问,看来,老李多半是得罪人了,不然……不会被分到他身边,江叙白没有物资就算了,连老李也没有分到睡袋。   陈修远明明可以只拿一份,却要冒风险多拿一个,此时已经能确定是在提醒江叙白千万小心,很可能连同身边的老李都是要被除掉的对象。   林子里湿热异常,江叙白找了一处还算开阔的地盘,和老李一起用树枝树叶搭了个简易的庇护所。   江叙白用石块磊出火围,老李摸黑捡了干柴火和树叶,小声问道:“燃得起来吗?”   “应该可以。”   幸好能自带打火机,不然这大晚上谁有功夫钻木起火。   火光照亮了二人的面容,老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跟拍江叙白很不幸,但今天一天下来,这小伙子是有真本事,翻山越岭不在话下,生存能力也很强。   方才看其他人也狼狈至极,可见常走通道也不轻松,江叙白只要在落日前翻过了山,进度就不算太慢,还是有希望的。   江叙白围着火,做了个火把,插在周围的树下,驱赶其他动物。   “李哥是第一次跟拍吗?”   “不算是,之前出任务进过林子,后来组里很久没用过我,江老师确实是我跟拍的第一个艺人。”   江叙白笑了一声,“那还真是荣幸。”   江叙白靠在庇护所里,身上酸疼得很,他撑着困倦,低声问道:“李哥是什么时候出的任务?”   老李也困了,抱着机器坐在江叙白身边,毫无防备,“大概……两三年前吧。”   他想了想,又很确定地补了一句:“嗯,我出完任务之后,后面所有的林中拍摄都是安防定点摄像头,不用人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叙白嗯了一声,躺在“床”上,树木茂密,看不到星空,地面上很多地方是一片漆黑,离开了火焰,伸手不见五指。   老李还在说着话,江叙白却只在想着家里的那个人,楚云凡现在会在干什么呢?依照他那个老年人作息,现在应该也快睡觉了吧。   这才分开一天,就已经开始想念。   如果这次能平安回去,一定要多陪陪他。   江叙白想着,神态安宁,一点也没有身陷困顿的忧虑,安逸地闭上了眼。   另一边。   楚云凡没有休息,甚至连家都没回,他再次住在办公室,忙到很晚。   特助有家室,他早早让他回去了,现在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人忙碌,回去了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这里待着,明天就不必早起了。   月光照不进明亮的房间,就不会让思念绑架孤身的人。   枯坐良久,腰背酸了,楚云凡撑着脸颊沉思,年都没过完呢,他何必早早上班?都怪江叙白……着急忙慌去拍什么节目……   叫《The Rainforest》……?   楚云凡揉揉酸涩的眼睛,打开官方网页付款了某期节目,随便打开看看。   办公室里满是吵闹的声音,有的艺人大惊小怪,看到个蜥蜴都要慌乱一段时间,楚云凡不禁想到江叙白,他有害怕的动物吗?感觉他什么都不怕。   楚云凡开了倍速,一期节目时间很长,流程倒是简单,主要画面都在拍摄艺人的反应,倒是有些无聊,可雨林是真雨林……楚云凡不免担心,即使江叙白不害怕,雨林本身的危险程度就很高。   楚云凡关掉了节目,一点也不好看,只是满足人们猎奇的心理而已,他看很多艺人在节目结束后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也有不少人提过要关停这档节目,但架不住爱看的人多……   楚云凡心里不舒坦,江叙白好好地去这种地方干什么?!   雨林可不是游乐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单单是气候就难以忍耐,更别提那些毒虫蛇鼠、大型食肉动物……   楚云凡越想越生气,怒火中烧,江叙白心里到底有没有他?他就没有想过,万一他在节目里有个三长两短,让他怎么办?!   他气得恨不得马上找人把江叙白抓回来,刚站起身,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楚云凡瞥了一眼,表情稍微好了一些。   李庆说家里得了些瓜果,冬瓜长得格外好,邀请楚云凡尝尝。   楚云凡看看时间有点晚,本想拒绝,但人家都开口了,还是去一趟吧。   他自己开车去了李庆家,到门口时,李庆已经等候良久,楚云凡看着这个笑容憨厚的男人,多年前他是个货车司机,在拉货时救了他一命。   楚云凡当时伤得很严重,只记得这个男人一路开得飞快,到医院之后掏空了所有钱垫付了医药费,但凡耽误几分钟,楚云凡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他术后醒来,听到门口有人在哭,他动弹不得,李庆发现他醒了,擦擦眼泪就进了门,摸着他的头安抚他,让他别怕。   楚云凡至今忘不了李庆当时满脸悲苦,却还挤着笑脸安慰他。   “来啦,快快快,刚好煲好了汤。”   李庆笑着把他拉进门,这些年,在楚云凡提点下,他开了家物流公司,早就不缺钱了,那些愁苦烟消云散,但笑容始终是当年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预告:楚咪身边有个线索要揭露了 第75章 哥!你偏心   江叙白在的时候,楚云凡都是吃他做的饭,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的衣食住行都习惯了江叙白,现在这人突然一走,他百般不自在,李庆给他盛汤时,楚云凡看看周边,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你儿子呢?没回来?”   “啊……?我打过电话了,他说忙着。”   李庆在厨房里忙活,哪怕现在挣了钱,又有楚云凡提携,往他身边送厨子的人不少,他依然习惯自己下厨,这一点倒是和江叙白很像。   楚云凡看向手机屏幕上的小红点,对于李庆上次的冒犯……他长叹一口气,算了,他也是为了自己儿子,何必跟他较真。   “来,小心烫。”   李庆手艺不错,以前拉货时,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炒好午饭,中午在车上吃,晚上忙到深夜,吃不上员工食堂也只有自己动手,他做得菜和江叙白有很大区别,没那么讲究,都是最普通好买的菜,大火一炒快速出锅,美味不如江叙白,但另有一番滋味。   这屋子里就他们二人,李庆说话居多,楚云凡习惯食不言寝不语,只偶尔嗯两声表示自己在听。   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李庆才面露难色,“上次……真是叫你为难了。”   楚云凡放下碗筷,心里不禁有些警惕,他早疑心今晚并非吃饭那么简单,又有事?   见他眼神骤然凌厉,李庆忙道:“我只是觉得上次那样、你肯定心里不好受,前几次叫你来你都不肯来了。”   “他没闯祸吧?”   楚云凡话头没松,但语气还是和缓的,李庆点头如捣蒜:“没有没有,他忙正经事呢,说有个节目在做着。”   “哦,”楚云凡喝了一口温水,勉强放心了些,“做什么节目?让他别自己瞎折腾,专业的事情找专业的人做。”   之前他儿子闯出的祸事就不少,楚云凡不是头一次给他兜底了。   李庆挠挠头,难为情地咧出一个笑来,“我说的他哪里肯听啊,他还是最听你的话。”   楚云凡最不喜欢给别人出主意,一是说了人家未必肯听,二是不想对别人有期待,“今年没陪你过年?”   “回来了一次,今天我也叫他了,他这不没来嘛。”   李庆说着,眼里稍见落寞,很快被笑容取代,一闪而过的情绪被楚云凡精准捕捉,他看这家里冷冷清清,还是没忍住关切:“不打算找个人陪你?以后路还很长。”   换作一年前,楚云凡绝对不相信有一天这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单打独斗惯了的人竟还是落了俗套。   “算啦,就这么回事,我一个人挺好的。”   他老婆死了快二十年了,这么多年过去,一个人惯了,不是没人介绍,他只是没那么想重新开始,如今儿子也大了,他没什么牵挂,如此一生罢了。   楚云凡没有劝人的经验,只能默默吃着李庆剥好的坚果。   “这个味道怎么样?别人送的,我尝着挺香。”李庆的手就没有停过,剥完就往楚云凡手里塞。   “还可以,吃多了腻。”   楚云凡小小抱怨了一句,李庆忙拿了煮好的酸梅汤,楚云凡喜好酸甜,但味道不能过重,太重容易犯恶心。   李庆的酸梅汤口味刚刚好,最解腻,楚云凡只有在李庆这里才喝几口。   “要说这门手艺,还是我内人熬得最好。”   楚云凡静静地听着他怀念亡妻,他很少听到李庆提起那个人,但他当年摸查底细时已经了解过了。   李庆的妻子是个聋哑人,长相清丽,被卖到村子里,李庆拉货路过时救了她,是个苦命的女人,和李庆结婚后日子才好过了些,偏偏在儿子三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了。   李庆说起她时,笑得满脸褶子,“她说不了话,耳朵也不好,想跟她吵个架还得学手语,我人又笨,学得乱七八糟,她吵着吵着就不生气了。”   他比划着几个用得最熟练的动作,楚云凡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做得也太丑了。”   李庆也笑,满脸憨厚:“你这么难逗的人都笑,她当然禁不住喽哈哈哈。”   楚云凡安静地笑着,心里徜徉着莫名的情绪,他想起来,当年李庆用全部的钱垫付了他的医药费,而他自己的孩子得了和妻子一样的病,在同一家医院接受治疗。   李庆张了张口,正要说话,门响了,他立马站起身望向门口,都这个点了……还能是谁?   门口的人换了鞋,走进来先喊了一声爸,而后的语气明显高兴些:“哥,好久没见到你了。”   他坐在楚云凡身边,手神秘兮兮地攥着,故意伸到楚云凡面前:“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糖果。”   “猜对啦!”   楚云凡看着身边人,他本就生得俊逸秀气,笑起来赏心悦目,楚云凡对他的那点气消了些,拿走他掌心里躺着的糖果,撕了包装纸含在嘴里。   这糖还是当年的味道,听他说商家的铺子早就关了,想吃这口糖得提前跟人家约好去家里拿,也是够费心了。   “最近在忙什么?庆叔说你在做节目。”   “还是原来的那几样,不忙。”   李庆又洗了一盘果子,三人有说有笑。   “小钦,晚饭吃了吗?别老是节食。”李庆说着就要去给他做宵夜,严溪钦歪在沙发里语气不太好,“吃过了,你别弄,年后要上镜。”   严溪钦之前听说相山禅庄烧了,给楚云凡打电话他不接,发消息也不回,一度以为楚云凡出事了,问了特助才放心。   此时逮着人了,他抱怨道:“老是找不到你人,还在因为上次的事儿生气吗?”   李庆昨天要他回来,可没说楚云凡也在,不然他早就回来了。   楚云凡撇他一眼,“忙着就不会管电话和消息。”   他回避了严溪钦的问题,生气归生气,但他不会记这么久,电话和消息他懒得接、懒得回。   “你就是还在生气!我上次只是倒霉了一点,谁让那个林西……”   说到这里,严溪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笑着哄楚云凡,“哥,你就原谅我吧……就这一回,以后再也不跟他们玩了。”   楚云凡无奈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他两句,严溪钦委屈地抱着他的胳膊:“上次林晟说我就知道端架子耍帅,我明明没有,哥,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可得帮我教训他。”   “好吧,我之后问问他。”   想当年,楚易把这父子俩接到S市,之后林晟偶尔来玩,严溪钦和林晟不知是哪里犯冲,一直不对付。   不论林晟做什么,严溪钦总要给他捣乱,林晟也是这样,至今针锋相对,简直是听不得“严溪钦”这三个字。   想起这两个人,楚云凡只觉得头疼,一个也不想管。   严溪钦看他略有厌倦,颇为不满:“你总是多向着林晟些。”   楚云凡低头不语,默默喝茶,他谁也不向着,谁也不想理,谁也不想管,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两人打一架得了,随便死哪一个或者两个同归于尽都可以。   但他毕竟比这两个蠢货大几岁,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不是我向着谁,而是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严溪钦找不到话头反驳,抱着楚云凡的肩膀左摇右晃:“为什么啊?我明明比他好多了,他经常欺负你,我从来不会这样的。”   在外人看来,严溪钦永远是冷淡疏离,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但在楚云凡面前,竟还有撒娇的一面。   楚云凡被他晃得头晕,“别弄我,反正你们两个都不好。”   “哥!”   严溪钦极为难缠,楚云凡偏不顺着他,但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稍稍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小红点迅速位移了将近两百米,楚云凡眉心微蹙,想着可能是还没下班吧。   李庆过来劝了几句,严溪钦冷哼一声,楚云凡打算走了,李庆看时间不早了,说收拾好了床让楚云凡留宿。   楚云凡已经很久没到这边来,说实话不太习惯,但他不想拂人好意,沉思后答应了。   这边有他的房间,衣服也是一应俱全,足见李庆是个细致的人,楚云凡摸着衣柜里干干净净的衣服,心里的那点空缺稍稍填满,反而更想念江叙白了。   那个人也会这样,不管他离开多久,回到家里永远有江叙白的痕迹,而那个人也会尽全力记住他的喜好……   在江叙白那里的感情更纯粹,他们是恋人,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关系,江叙白做的那些只是为他一个人。   楚云凡洗漱后倒在床上,陌生的气味,江叙白才走了一天,身边的气味已经全然消失,闻得到时觉得刺心,闻不到只觉心痒。   他摸出手机,想给江叙白发个消息,问问他今天的进程如何,看着聊天框,点开了输入法,还没开始敲字就放弃了。   词不达意已是常态,说什么都太过表面。   楚云凡点开那个小红点,上次位移后已经一小时没有动过,应当是休息了。   他摸着那个点,眼睛被亮度刺得发酸。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有人迷晕了楚咪,然后破防 第76章 一脚把他踹下床   楚云凡还没睡着,房门被敲响了。   “谁?”   “哥,是我,爸说给你熬的汤,喝了睡眠好。”   严溪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楚云凡坐起身,允许他进来,每次来这边,李庆都会给他熬这个汤,喝着确实不错。   严溪钦端着温热的汤,楚云凡开了暖黄的灯,“让他以后不用这么麻烦。”   他只是笑笑,坐在床边,很轻松地倒下,差点压到楚云凡的腿,“他怎么会听,这汤他只给你熬,我都轮不上呢。”   楚云凡缩着腿,碗搁在膝头,慢慢吹着,安静地听严溪钦讲话。   “哥,你真没生我的气了吗?”严溪钦捏捏他的小腿,语气闷闷的,还像小时候一样跟他耍无赖。   楚云凡早就习惯他这个臭德行,但垂眸一看,严溪钦这些年养得极好,再不像当年那个矮瘦黑小的病孩子,他又心软了,训人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咽回去。   “不生气,但你太胡来了,以后别跟乱七八糟的人来往,拍戏还是做节目都认真去做,别被……”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怎么越来越啰嗦了呢?”   严溪钦枕在他脚上,小狗一样一个劲地蹭他的腿,“我肯定听你的话,早就跟那些人没来往了。”   “那就好,”楚云凡吹凉了汤,仰头喝下,“好了,你也回房休息吧,不早了。”   “嗯,好。”   严溪钦端着碗,安分地走到门口。   楚云凡打了个哈欠,有些奇怪,今天这个汤有些浓,是不是熬得太狠了?见效怎么如此快?   他毫无防备,掀开被子躺下,一沾枕头就睡熟了。   本该离开的人再次折返,严溪钦这次坐得更近,牵着楚云凡的手,软趴趴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应当是睡熟了,“哥?你睡着了吗?”   严溪钦俯下身,凑到楚云凡脸侧,他安安静静地睡着,呼吸平稳,身上好香,“哥……”   他摸着楚云凡的头发,大胆地给他换了个睡姿,低头在他的唇上轻啄,好软的嘴唇……严溪钦都不敢用力,生怕弄伤了他。   “哥,好喜欢你……”   严溪钦满足地舔舔嘴巴,顺着他的脸侧抚摸到胸口,好美……他看得入迷,牵起楚云凡手,抵在嘴边亲吻,真好……   楚云凡现在是他一个人的……只是他的……   眼前这个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如果不是楚云凡伸出援手,他会和妈妈一样因病去世,哪里会有今日?他至今忘不了,第五次基因治疗后,他的病情稳定,爸爸每次看他都说,有个好心的哥哥给了他很多钱,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哥哥的恩情。   可当他转危为安后,第一次见到哥哥时,完全超乎他的想象,哥哥浑身连着多个仪器,气息奄奄地躺在病床上,看着比他还可怜……   没想到这竟是他康复前最后一次见到楚云凡,楚英接走了他,听爸爸说,他们会给楚云凡提供更好的医疗条件,他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因为严重的车祸,他的腺体完全损毁,脖子断了一半,整个人只有一双眼睛能动,他那一走很可能就是永别……   楚云凡走之前吩咐人给他们划了一大笔钱,这笔钱多到足够他们父子俩安稳过完这辈子,他以为哥哥是不要他们了,后来才明白楚云凡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离开。   严溪钦后怕极了,紧紧地抱住楚云凡,他永远忘不了那段日子。   哥哥是他们家的神明,所以哥哥说的都是对的,但神明的光环太耀眼,他照拂着所有人,他有太多事情要忙,他有太多重要的人,有家人、有林晟,而他只有哥哥,只有犯错才能引来他的注意……为什么他无法将神明私有?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跟他抢!   严溪钦咬住他的嘴唇,放肆地掐住他的下巴,想要顺开他的牙关,楚云凡睡得沉,但被他弄得不舒服,嘟囔了两句,按着他的肩膀,屡次想要推开他。   他低语着,语气是严溪钦从未听过的柔软,他贪恋地凑近,却听到楚云凡反复念叨着一个名字……他听不清,本能心惊,他凑得更近,隐约听到是……   “江叙白……别烦我。”   严溪钦心口猛颤,惊得连呼吸都忘了……   江叙白?江叙白?!这不是林晟的人吗?怎么会……楚云凡为什么会在睡梦中叫他的名字?!何况这人从进圈子到现在都很冷门,没有热度,怎么可能是楚云凡的人?   等等……   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和江叙白相关的事情,《误认》那样的资源是他一个糊咖凑得上的?就算形象确实很贴,没有人牵桥搭线不可能成……   《误认》开拍的时间……江叙白进组的时间……楚云凡恰好也从S市离开,去了A市!他的行为总会引来很多人的揣测,当时还有人猜测他想二进,后来却什么都没做,忙完事情就回了S市……而且今年,楚云凡居然留在相山禅庄过年!自从他妈妈去世之后就再也没在哪里吃过年夜饭,今年……恰好江叙白也在那边进行拍摄活动……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可是楚云凡对于亲密关系一向敬而远之,私生活简单得如同白纸,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怎么会和江叙白扯上关系?   严溪钦怀疑自己听错了,又凑近了些,这次更过分地含住他的唇,再没有先前的小心翼翼,狂风骤雨般亲吻着。   弄得身下的人眉头紧锁,非常不情愿地扇了他一耳光,但药效让他浑身无力,仍然睡得很沉,这一下打得没有半点痛感,楚云凡烦极了,睡个觉怎么老是骚扰他,真烦。   “江叙白,你再亲我就滚去睡书房。”   “蠢货alpha……烦死人了……”   楚云凡闭着眼,烦躁地翻了个身,用尽全力一脚把严溪钦踹到了床下!   管你是谁,吵着他睡觉的人都有罪!   严溪钦愣神地坐在地上,刚才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再也没法自欺欺人,楚云凡居然真的……居然是江叙白!   那林晟肯定知道这件事,不然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除了跟情人有来往,怎么会和江叙白来往密切呢?   严溪钦看向床上的人,果然,在楚云凡心里……林晟还是比他要重要的……   眼里闪过半分伤感,很快被怒气包裹,他再次扑上床,恶狠狠地抱住他,即将触碰到他的唇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李庆推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幕,火气噌噌往天灵盖蹿,“混账小子!你干什么呢?!”   他一把揪住严溪钦的后衣领,到底是常年干活的人,一下就把他掀翻,他看清楚床上的乱象,床头柜上还放着碗,李庆压低了声音:“你!给他喝了什么!”   严溪钦一点也不慌,丝毫不怕楚云凡醒来,“自然爸爸你熬的汤。”   “胡扯!”   李庆坐在床边,摸摸楚云凡的额头,体温正常,但是呼吸很沉,“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你给他乱吃什么了!”   楚云凡这些年多精心地养着,还总是三灾六病,严溪钦这个小畜生怎么敢给他乱吃药的!   严溪钦耸耸肩,“我给他吃的药怎么可能有问题。”   他面上看着无所谓,李庆稍稍一撇,只见他双拳紧握,明显忍着怒火,显然是心有不服,出什么事了?   李庆给楚云凡理好衣服,见他脖子上有一处淡淡的吻痕,他恼火又难堪,只能默默拿了药油给楚云凡擦药,“你对谁起歪心思我都管不了你!你怎么能……”   “我为什么不能?!”   “你!真是越大越糊涂!他怎么说也是你哥!”   “又没有血缘关系!”严溪钦恼得很了,语气又急又气,“他呢?他有把我当弟弟吗?!对他来说,他只是林晟的哥哥,我算什么?”   李庆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不善言辞,但看着肖似妻子的儿子,总是狠不下心教训他,“你……那你也不能……”   “凭什么不能?你管好你自己,瞎操什么心。”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跟他这个迂腐的老子计较,江叙白……好啊,居然那么早之前就抢走他最重要的人……江叙白……果然当时就应该弄死他的!该死的陈楚,没给他办妥就算了,还差点把他连累了,呵,这次山高皇帝远,江叙白自己作死跑去拍雨林,势必不能让他活着回来!   严溪钦往床上瞥了一眼,转而气呼呼地离开了,很快,楼下传来车声……   李庆长叹一口气,他是做不了严溪钦的主了,这小子越大越难管,要不是楚云凡还愿意说他几句,不然更无法无天……   他担心楚云凡有个三长两短,一直守到深夜,确定他真的只是睡得沉,才悄悄离开。   楚云凡第二天醒来时浑身酸疼,头脑昏昏沉沉,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他无力地撑着胳膊,尝试了两三次还是爬不起来,最后只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趴着,头晕眼花……   昨晚睡得很沉,一夜无梦,但睡得好累啊……楚云凡抱着枕头,眯着眼睛打开手机,已经早上八点半了……好困。   眼睛酸得睁不开,楚云凡打了个哈欠,先看看小红点在干什么……唔,已经位移一公里了,真是辛苦呢……   还没思考结束,困得手一松,整个人再次休眠,特助给他拨电话始终没有人接,最后打到李庆那边,李庆赶紧进房一看,人还睡着呢……   他叫了两声,楚云凡一点反应也没有,明显又睡死了。 第77章 你白哥还是你白哥   雨林里湿热至极,江叙白已经完成了前三个线索点,累得脸色惨白,老李在这边待习惯了都有些撑不住,“今年比往年都要热,可小心点,吃点防中暑的药。”   江叙白不敢靠在树上,蚊虫太多了,被咬上一口很可能感染,药品不多,得省着点。   幸好楚云凡有先见之明,给他准备了很多中暑药,含一颗在嘴里能顶三小时。   人到了危急时刻,一旦想起爱人就会格外思念,江叙白拿着手里的线索牌,想念让他心都疼了。   “快些,我们得去跟他们汇合,接下来的任务需要组队。”   江叙白已经做完了个人任务,他低头看向自己的牌面……不出所料,他是卧底……   节目组不会让一个卧底取得最后的胜利,所幸江叙白也不是奔着第一名来的,他更需要时间打听消息。   然而他低估了节目组的无耻,广播里传出有人对他使用了道具,禁止挑选好走的路,江叙白叉着腰换口气,无语到极点真的会笑出声:“不能往主线路上走,那我往哪里走?”   面前的工作人员不回应他的话,江叙白试着往其他三个方向走,都被人阻拦了,“那你们直接说要我走那条未开封的路不就得了!?”   眼前人还是不言不语,江叙白气笑了,擦掉脸上的汗水转身就走。   途径一条粘腻的小溪,江叙白帮老李拿着仪器,稍稍对着镜头擦擦脸上的污渍,“李哥,这边有定点机器吗?”   老李力气大,拆了已经断掉的树枝递给江叙白,往四周望了望:“没有,怎么了?”   “也就是说定点机器只会出现在另外三条线路上?”   “是的。”   江叙白悄悄关掉了机器,悄声问道:“是因为C通道出了问题,全线路才改换定点机器?”   老李没说话,支支吾吾地打马虎眼。   江叙白沉下眼,越深入这个节目越心惊,周宇瑾到底得罪了谁,对方要这样整他?严溪钦吗?   可……周宇瑾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得罪人呢?不过他和严溪钦好像有感情纠葛,太复杂了……   目前严溪钦是最大嫌疑人,但他没有证据。   “江老师,这边不好走吧?”   老李看着望不到边的淤河,“真的要从这里过去吗?”   江叙白看看时间,失去主线路后,只有走这边最近,而且整条C通道包括现在这条未开封的路都没有定点机位,走寻常路很可能遭人暗害,淤河看起来很危险,也确实不安全呐,只要他自己小心点,谁他妈有闲心到这里来害他?   只要他比别人更不要命,就没人敢要他的命,只是李哥啊,你得跟我一起闯了,看你命硬不硬吧。   江叙白用身上的道具做了简易木筏,两人边聊边往深处划,老李知道江叙白的镜头肯定会被剪得所剩无几,拍摄也不咋上心了,江叙白跟他说了两句,他索性将机器关掉,放在腰上挎着。   “李哥,这边很危险吧?”江叙白撑着棍子,一路上抵着前行,老李还在擦脸上的汗珠,丝毫没有意识到江叙白话里的意思。   “对啊,从来没有人走过这条路吧,不过节目组探测过,怎么走都能过去,放心吧。”   “嗯,我当然放心。”   老李不见得知道当年之事,但他能被派到江叙白身边,就肯定是得罪了人,想借雨林顺便除掉他们二人。   但老李总是听不懂他的意思,太客气似乎不能换来情报。   江叙白见他关了机器,他也关了麦,周边只剩下虫鸣鸟叫,他看准时机,故意引得船筏晃荡,老李吓了一跳,浑身震颤,哎哟一声,慌张地看向江叙白。   他微笑着说抱歉,手下的动作没有温和下来,反倒问老李:“李哥,你最后一次进雨林跟拍,有没有见到不该见到的事情。”   这大热天,老李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浑身打了个冷战,江叙白背对着他,高大的身影撑着木筏,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老李莫名看向河面……他要是死在这里,连尸骨都不一定找得到……   他是beta,论敏捷度和力量都比不过眼前这个alpha……   不对,江叙白一直表现得很温和,为什么会觉得他要害人呢?   老李摇摇头,被这样一吓,脑子清醒了不少,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不太记得了,这、这时间太久了,我跑的活儿又多……”   江叙白用力撑了棍子,竹筏以可怕的角度猛地晃动!老李哎哟几声,无法确定江叙白是否故意为之……他慌得蹲下身,忙不迭要开机器!   江叙白抄起棍子一下将他手里的收音设备打进了水里,老李吓得不敢起身,嘴唇直颤抖,“你……你想干什么?”   江叙白还是那样笑着,“抱歉,等到节目结束,我会赔偿节目组的设备,你不用担心赔钱。”   老李被他笑得发憷,哪里还敢计较设备的钱,“江老师……有话好好说、我只是个打工的,我……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江叙白也不忍心为难他,提及了那个他不敢对任何人说的人:“周宇瑾,两年多前去世的那个艺人,正好就在那次拍摄里,那一期节目后来没有播出,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这我怎么……我当时只是待在自己的位置拍摄啊!跟我没关系……”   江叙白笑眯了眼,如果有块镜子,他会发现他此时的眼神像极了某个人。   “李哥,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先急着撇清关系啊……?”   老李如鲠在喉,颤颤巍巍地到处望,这边什么都没有,除了江叙白手里的木棍能支撑木筏,完全没有逃生的可能……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江老师……我只是个打工的……能、能挣钱什么活都接,哪里记得那么多啊?”   老李似急得不行,满脸褶子上流淌着汗水,江叙白撇过头不再看他,“你要是能说出一二来,这设备我赔,另外还有十万打到你账上。”   江叙白撑着木筏,远远看到集合点,老李想站起来,被他一脚踩住肩头,再次跌坐下去。   老李明显有些动摇,但还是不敢多说。   江叙白最受不了优柔寡断的人,眼里满是冷酷,无情地说道:“他们派你来跟拍我,是什么意思你看不明白吗?这林子里蛇虫鼠兽众多,你我随时可能身首异处,你要是跟我一五一十地说,说不定还能活着出去,否则,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老李一愣,他垂下头,恐慌随着呼吸堆积,堵在胸腔里阵痛,“我……我……”   江叙白冷哼一声,又加一记猛药:“马上靠岸,汇合之后我会申请换一个人跟拍我,李哥,自求多福。”   老李猛地一颤,立马抓住了江叙白的腿,“我、我说,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今早他们遇到幼虎袭击,若不是江叙白敏锐,他很可能已经成了老虎的腹中餐,老李深知江叙白有本事带他走出雨林……更重要的是现在只有江叙白会帮他了!他面前根本没有选项,早已没有犹豫的必要了!   江叙白嗯了一声,撑船的动作慢了下来。   这大热天,老李脸上出了一层冷汗,他胡乱抹了一把,声线微微颤抖:“那天……我值晚班,就在C通道往雨林中央去的那条路上,那次是三人一组,其中就有你说的那个周……”   “周宇瑾。”   “对对、周宇瑾,我等了很久,天已经快黑了,他们还没有来,我担心有事,就沿路找……结果……我听见林子里有轻微的动静……那、那时天太黑了,我有些不敢靠近,就躲在树后……”   “说重点。”   江叙白眼看着离岸越来越近,他听见有人在用对讲机,似乎在说C通道的录像已经中断超过半小时。   老李的脸色变得不自然,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口。   江叙白横了他一眼,“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老李咬咬牙,破罐子破摔:“他们在侵犯他……”   作者有话说:   最近没有榜单+在外谈合作,有点忙碌,应该都是隔日更 第78章 深入腹地   江叙白全然愣住了,他猜测周宇瑾可能受到了同组人的欺凌,可能被刁难,但是……   “你说什么?”   老李越发无地自容,他当时完全没有勇气上前阻拦,他犹犹豫豫,直到对讲机响起,那些人发现了他……   “对不起……我……”   江叙白没空对他进行道德审判,追问道:“是哪两个人?在这次活动中吗?”   “在,就是陈修远的队友,还有一个人不在,好像叫、叫什么西,眉心有一颗痣,我忘了他叫什么了……”   江叙白很快接道:“林西?”   “对,对对,就是他,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老李战战兢兢地抓住江叙白的衣角,一抬眼就瞧见了岸……   恐惧似深渊,越靠近岸时越危险,他紧张地低声讨饶:“江老师,我该说的全说了……能不能……”   江叙白撇开他的手,继续撑着木筏,“我会尽全力带你出去,他们给你多少封口费?出去之后,除了之前承诺的十万,我付三倍给你,管好你的嘴。”   “不……”   “把机器打开吧,时间太久了。”   老李哪敢犹豫,赶紧开了机器,江叙白笑着转过头,镜头里的人温驯俊俏,全然看不出方才浑身杀气的模样,“有信号了嘛?”   老李吞吞口水,润润嗓子,努力克制住恐惧,尝试说出正常的语调:“有了,快到岸了吧?”   江叙白依旧是笑着,阳光洒在他的脸侧,暖黄的毛边衬得他像只生机勃勃的狮子:“马上到岸。”   陈修远站在岸边,伸手拉了江叙白一把,看到他安全抵达,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身上有不少伤痕,江叙白没说话,只拿了用剩下的药膏给他,“擦一擦,别感染了。”   陈修远嗯了一声,淡然接过,用棉签擦拭伤痕累累的胳膊。   “哎,陈修远,这物资你装一下啊!”   陈修远把药还给江叙白,利索地走向他的搭档,蹲在地上收拾东西,那人往江叙白那儿瞟了一眼,不屑地嗤笑。   这个笑容看得人很不舒服,江叙白没理他,没记错的话,这人叫丁舟彦,按照老李的说法,他当年和林西一起侵犯了周宇瑾,可直到周宇瑾去世,最后只有林西被判有罪,这位丁舟彦全程没有被披露,连名字都没有和周宇瑾连在一起过。   当真是撇得干干净净……林西背后的势力尚且保不住他,这位丁舟彦又是什么来头?   江叙白暂时无法把他跟圈子里的那些势力对上号,只知道他是严溪钦旗下公司的艺人,近些年捧得厉害但水花不大,没什么长进,这次为何又把他放到雨林里?   江叙白早就嗅到危机,多一个丁舟彦不会影响他的决定,既然他正好送上门……江叙白看着他们的背影,稍稍垂下头,低垂的眼帘遮住了一闪而过的阴鸷和偏执。   其他组的人都已经准备好行李,继续向雨林深处进发,唯有丁舟彦和陈修远一直留在基地附近,似乎想要和江叙白说些什么。   丁舟彦拦住了陈修远,主动上前,拍了拍江叙白的肩膀:“别忙活了,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今天晚上深入腹地,比平时危险百倍,不如跟我们暂时结盟吧,我和小远会罩着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江叙白蹲在地上,没有言语,他沉默地整理他的行囊,旁边的老李背后已经是一片冷汗,不知是担心自己的未来还是担心丁舟彦的性命。   丁舟彦一向目中无人,常年被人捧在高处哪里受过这样的冷待?久久得不到回应,心里灼烧着一片怒火,可是为了那个人临时吩咐的计划,他不得不忍耐……   只要没了江叙白,那个人承诺过他下一个男主角就是他的……   于是他收敛了眼里的愤怒,继续患上一副好声好气的嘴脸:“白哥,是我胆子小又没用,我一个人顶不住事,陈修远只是个拖油瓶,我们不会跟你抢资源的,只希望能跟着你平安走出雨林……白哥,你就当大发慈悲行行好,可以吗?”   江叙白这才抬起脸,笑容并不如何真切,但他那双眼睛具有很强的迷惑性,将他内心全部的阴暗和危险都掩盖在那双天真的眼眸下,“好啊,我走的很快,你们一定要自己跟上。”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丁舟彦见他松了口,忙不迭的答应了,他看着江叙白的背影,残阳如血,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这次的任务比上次要难多了,江叙白实在太不好对付,妥妥的笑面虎,还是个alpha……   陈修远瞥了他一眼,心里非常不适,他不是不知道这个人有多混账,但看这个样子,他居然还想要对江叙白下手……   一路上丁舟彦已经给他使了太多的绊子,害得他险些死在雨林里,这下又要用什么手段对付江叙白?   陈修远提心吊胆地跟上江叙白,悄声问道:“你可千万要小心他……我……”   江叙白拍拍他的肩膀,将自己背包里的重要物资都转移到陈修远的包里,“你只管顾好你自己,不用管我。”   陈修远还想再多嘱咐几句,但丁舟彦已经跟了上来,他只能闭上嘴,安安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突然,丁舟彦惨叫一声,猛地跌坐在地,江叙白和陈修远回头一瞧,他捂着腿表情十分痛苦。   江叙白蹲下身,想要检查他的脚踝,丁舟彦连连叫痛,不让江叙白近身,“肯定是崴到了,要不你们先走吧,我在后面跟上……”   江叙白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哥,机器始终开着,如果这个时候丢下他,会给以后留下无穷无尽的麻烦,他很快整理好思绪,弯下腰背起了他。   “我们现在是队友,怎么可能丢下你呢?”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丁舟彦这个alpha都听得心神一晃,干笑两声,顺从地趴在他的肩上:“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陈修远偷偷长叹一口气,看向天边已然消散的日光,即将入夜,其他组的组员已经深入腹地,只剩他们了……   不知走了多久,江叙白又从树洞里面找了好几个线索条,解除对应密码后,陈修远正好找到了对应的密码箱,他们获取了度过今晚的燃料。   江叙白看向天空,总觉得今天的路线不太对,昨天他和老李遇到了那只幼虎,依稀记得它是往这边跑的……   江叙白把这个消息告诉陈修远,对方明显一惊,他们一路上从来没有遇到过老虎,何况这雨林里怎么会有老虎?   陈修远:“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江叙白:“没有,不信你可以问李哥。”   丁舟彦也没想到居然还会出这种事情,他在背包里翻来翻去,找到了之前拿到的对讲机,赶紧通知其他组员原地待命。   江叙白加快了脚步,但他背着丁舟彦,步伐沉重,只能叮嘱陈修远在前面快些走,把消息传达到节目组。   陈修远有些担心他,不敢放他和丁舟彦独处,江叙白眉心微皱,示意他赶紧先去传达消息,不用管他。   作者有话说:   白经历完惊险一天后,咪还在沉睡   下章预告:咪出场,咪着急,咪生气 第79章 楚咪生气   丁舟彦轻笑一声,揶揄道:“你看什么呢?我能吃了他不成?”   陈修远别无他法,只能快步赶到前方基地。   江叙白观察四周,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处理掉背上的这个人,何况现在出了新的状况,要是突然少一个人,一定会引人注意,还是稍作停歇,之后再另做打算。   一路上,丁舟彦一直对他旁敲侧击,偶尔言语诱惑,江叙白一概不理,装傻充愣是他最擅长的了,这得多亏了楚云凡的调教。   说起这个人,这才分开了不到三天……原本以为思念会随着时间过去逐渐变得平淡,不曾想竟是愈演愈烈。   背上的人实在聒噪,江叙白有些不耐,正想出言回怼,前方却传来了更大的争执声。   “凭什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根本不合理,雨林里从来没有老虎,怎么这次就有?”   “分明是你们跟不上进度了,所以故意说谎来拖延所有人!”   陈修远一人难抵,任凭他说破了天,这群人也不想停在这里,何况江叙白并没有拿出证据。   其他人看到江叙白来了,更加大声地质问道:“你说有老虎,证据呢?你把摄像机打开,我们所有人看一看就知道了!”   江叙白看向老李,老李很少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手里有些慌张,但说话仍然清晰:“当时发生的太突然,大清早的,光顾着逃,忘记开机器了……”   “也就是没有证据,那我们该如何相信?”   “对啊,好好的雨林哪里来的老虎?”   其他组纷纷表示,不满收拾好手里的东西就要离开。   江叙白将丁舟彦放在树下坐着,不慌不忙地说道:“既然各位不信,那就继续往前走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你拿不出证据,为什么还要指责我们?耽搁这一晚上,拖延了多少进度,你担得起责任吗?”   江叙白站起身,按住陈修远,示意他消消气,“不管我有没有证据,这个抉择应该很好做吧。”   “什么意思?”   众人万分不解地盯着他,仿佛江叙白在说外星语。   “简单的风险博弈,如果你们选择继续前行,运气好不会遇到老虎,平安抵达腹地;运气不好遇到老虎,肯定是死路一条。如果你们选择留在这里,至少这里人多,有很多物资,不用两个人面对风险。”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沉默了,是的,他们不敢赌,尤其是拿自己宝贵的性命去做赌注。   其他组员梗着脖子,原地盘腿坐下,就为了江叙白毫无证据的言语,所有人的进度彻底统一,他们心有不甘,为了保住性命,也只能忍气吞声。   看着这群人,江叙白只觉得恶心。   和楚云凡处久了,江叙白也变得很讨厌蠢货,或者说他本来就很厌恶这群既不聪明又十分自信的笨蛋。   但这群人和他无冤无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做做善事为楚云凡积德吧,朵朵身体不好,就当是为他保平安了。   四组人,各吃各的晚饭,原地待命,短暂的和平过去,其他人又开始躁动不安。   “这林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怎么会有老虎呢?”   “对呀,肯定是他在说谎……”   “说得振振有词,其实就是想拖延我们的进度……真是卑鄙!”   ……   陈修远听得生气,转头看到江叙白还是镇定自若,丁舟彦偶尔也和那群人一起揶揄江叙白两句,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江叙白面无表情地吃着晚饭,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恶言恶语。   可随着时间过去,节目组肯定已经接到了雨林中有老虎的通知……却迟迟没有人传来消息。   就算是澄清林中没有老虎,也得来个消息啊!   为什么装死呢?   出言奚落江叙白的几个人终于想明白了,全都吓得不敢再说一句话……连一直在看热闹的丁舟彦都忍不住有些心慌,扯了扯江叙白的袖子,“哎……你有办法吗?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江叙白啃着干粮,懒得理他。   其他人听到丁舟彦的话,也忍不住说道:“你不是说和老李脱逃成功过吗?你……”   “这可是你让我们留在这里的!你要对我们的安全负责啊……!”   “就是……要是走,这个时候或许已经找到下一个任务点了!”   江叙白始终不言语,他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偶尔到树根下摆弄着什么,陈修远实在听不下去,连连反驳了好几句:“既然信不过,又何必留下?你直接走不就行了?”   “你说的倒轻巧,当时就走还来得及,现在已经太晚了!黄花菜都凉了!”   众人越吵越激烈,江叙白还在吃他的干粮,丁舟彦终于压不住恼火,和前程比起来,此时明显是性命最重要,他抄起手边的石头冲江叙白砸了过去!   江叙白背对着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正好被砸在后背心,整个胸腔都震动的痛着……   他面不改色,蹲在地上,似乎在拨弄树根边上的草,直到忙完手里的事情才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们想通过吵闹引来野兽,可以继续大声喧哗。”   “你!你这是威胁!”   “你根本就没有见到老虎,是你编出来唬人的!”   和蠢人沟通总是十分浪费心神和精力,但江叙白现在闲下来了,有空和他掰扯:“如果没有,那节目组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继续前进?”   这也是所有人慌乱的原因之一,他们不敢确定节目组真的把他们的安全放在心上。   来这里的人用自己的性命搏一个好前程,作为圈子里的小透明,他们的去留并不重要,节目组自然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就算他们全都死了,也只会把死亡原因归结为雨林本就危险……   何况来之前每个人都签下了协议和约定,个人对各自的生死负责,若因为参加节目的原因死去,承诺不会追究节目组的责任。   江叙白的话彻底让他们冷静下来,深黑的夜里,轻轻划过的风格外清凉。   -   楚云凡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晚,他头晕得起不来身,李庆一直守在他的床边,见他醒来赶紧扶了一把。   “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楚云凡看向窗外,仍然是夜色,他以为他只是打了个盹,可李庆满目担忧,明显不是这样……   “你睡了一天了……可把我吓坏了,幸好医生说你只是太累了……”   李庆心虚地低下头,幸好楚云凡此时浑身不适,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一天!?”   楚云凡看看日期,果然,他真的是……他果真睡了一天!   怎么会累到这种程度?   他心有疑虑,这才发现李庆眼神闪躲,“怎么回事?”   李庆支支吾吾,只能咧出一个尴尬的笑,他生得忠厚老实,这样笑起来有些滑稽,但多的更是可怜,“是我……不小心把熬汤的材料多加了一倍……真是对不起你……”   楚云凡当是什么事,只能按按额头,无奈地原谅他,“好吧,医生说没事就行吧……”   他睡了一天浑身酸痛,眼睛也迷糊,老是睁不开,闭眼还能再睡一夜。   幸好这两天事情不多,偷懒个一两日也不打紧……   楚云凡闲下来就想看看江叙白在干什么,谁料那个小红点今天竟然只位移了一公里?   系统显示,他已经停在某个地方将近两小时。   楚云凡皱着眉,现在还没有到晚上休息的时间,按照第一天的进度,江叙白一天走了五公里,雨林那么大,如果有一天只行进一公里……几乎不可能在规定时间内走出去。   楚云凡的右眼皮一直跳,心里也慌得厉害,他总觉得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他的预感一向很准……就像当年他劝妈妈不要出门,但妈妈还是执意要去A市找姑妈……   楚云凡摇摇头,将不好的过往甩在脑后,立刻派人去打听江叙白的动向,他撑着瞌睡,强行打起精神,换好衣服即刻就走。   李庆把他送到门口,往常都会稍作挽留,今日许是犯了错,一直蹑手蹑脚的跟在他身边。   楚云凡知道他心有不安,他很少宽慰人,今日难得开口道:“既然医生说了没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哎……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嗯。”   楚云凡心里记挂着江叙白,没有功夫去思考李庆今日的异常举动,他一刻不停地打着电话,很快联系到了制作人。   电话那边的人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清楚,楚云凡心烦不已,“你们节目连对讲机都没有吗?”   “呃……有的有的……只是这个时候……现在这边的信号站正在维修,我们也没办法……”   “相关负责人是吃干饭的吗!”   司机很少见到楚云凡发这么大的火,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悄悄从后视镜里往后瞥了一眼,楚云凡的神情居然很慌张!?   老天爷,这是出了怎样的大事啊?!   楚云凡和制作人掰扯了很久,对方始终不敢汇报真实情况,一直拿信号有问题来搪塞他……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楚云凡深呼吸三巡,努力保持镇定。   作者有话说:   未来几天应该是日更,好忙好忙 第80章 借刀杀人   司机看他这个样子担心他出事,刚才听了那么久,大概也猜到江叙白出了事情,劝慰道:“您先别急,小心身体,您的表弟是圈内人……说不定会知道一些内情?”   楚云凡也是气昏了头,竟然忘了林晟那小子……   电话拨过去时,那边的噪音很大,楚云凡将手机拿远了些。   林晟玩得正嗨,声音也是吊儿郎当,没有想到楚云凡此时怒火中烧,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手机那边传来一句格外恼怒的话:“江叙白出事了!”   林晟还是第一次听见楚云凡如此情急又愤怒的声音,从小到大,这个表哥总是冷淡温和……意识到事情非常不对,林晟收敛了玩世不恭的德行,“我帮你问一下。”   等消息的时间里,楚云凡没闲着,立刻着手安排查清楚他们此时的位置,一条一条命令吩咐下去,他的思维逐渐冷静。   林晟的电话回得很快,语气明显焦急:“肯定是出事了,节目组里面……所有人都不肯说实话!听说现在没办法联系上任何一个艺人!怎么可能呢?他们内部有监控,怎么可能不知道艺人们的行动?”   林晟还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楚云凡没空听他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连指责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   突然,周围的草丛里似乎有异响,所有人绷紧了后背,注意力高度集中,连呼吸都放轻了……   一声……两声……三声……   江叙白和陈修远坐在一起,丁舟彦有些不安,想靠近他们,但下一秒,他的后背一热!他本能转身,立刻和一双圆润的绿色眼眸对上了!!!   “啊!!!”   丁舟彦瘸着腿,连连蹦到江叙白身边,江叙白假意扶了他一把,实则借力甩开他的手。   陈修远拉着江叙白后退,所有人都躁动起来,江叙白沉声让他们闭嘴,但这群人太难管控,尖叫声此起彼伏……!   幼虎龇出獠牙,凶狠地望着所有人,江叙白把陈修远护在身后,其他人也纷纷往江叙白这边跑,那虎崽咆哮一声,身边人更加惊恐!   “安静,都冷静点,它不会贸然……”   话音未落,丁舟彦竟弯腰抄起一块石头冲那虎崽砸了过去!   “住手!”江叙白这才有了反应,脸上再没有之前那般淡定。   可一切都太晚了,石头砸断了虎崽的腿!它哀嚎着咆哮一声,疼得原地打转,江叙白赶紧上前拦住丁舟彦,“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它想吃了我们!不弄死它,我们怎么脱身!”   趁江叙白不注意,他竟早早拿了一根木棍防身,此时一把推开江叙白,狠狠将木棍插进了虎崽的眼睛里!   “你!”   江叙白阻拦不及,丁舟彦竟又连连捅了好几下!   身边的人蜂拥而上,纷纷掏出包里的刀刃,一把又一把刀捅进了虎崽的身体里,毛皮很快被鲜血染透,原本奋力挣扎的身体逐渐失去生机,倒在满是血泊的菜地里不再动弹。   除了江叙白和陈修远,所有人都被松了一口气,甚至轻松地笑了起来。   江叙白的脸色很糟糕,陈修远握住他的手腕,“怎么办……”   江叙白小心打量周围,“赶紧……跑……”   他们转身就想要走,其他几人缓过神来,纷纷上前阻拦。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干什么?!”   “刚才你还不愿意打死这个虎崽子,怎么?它是你故意养来害人的吗!”   “我早就看你有问题,果然,这下露出狐狸尾巴了!”   丁舟彦现在俨然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两个人扶着他,一起对着江叙白和陈修远破口大骂,江叙白不想跟他们纠缠,拉着陈修远就要走。   丁舟彦甩了绳子,立刻扯住了陈修远,他们人多势众,趾高气扬,“你要走你就一个人走!你的摄像师,还有这个家伙,都绑了拴在虎崽子身边!”   江叙白眼神一凝,那当然不成……怎么能把老李和陈修远丢在这里呢……   这些个没脑子的……   见江叙白不说话,几人扑上去捆住了江叙白的手腕,把他和陈修远丢在一块。   “你呢?你也要走吗?”   丁舟彦拍拍老李的脸,他一直站得远,几乎没有掺和他们的事情,此时尴尬地咧嘴笑笑,“我、我只是个打工的……你们、你们随意……”   丁舟彦一把拍开他手里的设备,机器摔在石头上,瞬间故障关机。   陈修远被摔在江叙白身边,他身上的伤势受了湿热,此时痛痒难耐,刚才故意被这群人抓住,只是不想连累江叙白……没想到他竟然会留下来……   “对不起,又是我拖累你了……”   “哪里的话。”   江叙白还算淡定,但脖子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他摸着手边的草,心有不安,但修远又靠近了些,他的手腕顿时刺痛起来,“你在做什么?”   “嘘——”   他手腕上藏了刀片,本想着江叙白要是走了,他也好脱身,这时当然要先救江叙白……他已经体力耗尽,就算挣脱了也走不了多久,他量过体温,已经高烧三小时了……   江叙白不再挣扎,反倒配合着磨断绳子,悄悄挣脱后,他解开了陈修远手腕上的束缚。   两人小心观察周围的情况,这群人彻底放松了,正围着篝火有说有笑,忘了节目组至今没有传来消   “怎么办?”   陈修远呼出一口热气,他此时已经难受到极点,眼皮重得很,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恍惚之间听到江叙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他的事情。”   陈修远下意识笑了一声,“我能知道什么……”   呵,如果不知道,为什么正好选了丁舟彦当搭档?如果不知道,为什么要冒险顶了林西的位置?他分明什么都知道,却至今不肯对江叙白说一句实话。   江叙白没有反驳他,只是悄悄和老李对视一眼,对方明显很紧张,手里捻着什么东西……   陈修远昏昏沉沉地靠在树上,呼出的气息变得稀薄,江叙白这才意识到不好,他低声唤道:“陈修远?!”   陈修远的头靠到他的肩上,体温很高!老李赶紧来到他们身边,从江叙白的包裹里拿出了急救药。   江叙白假装仍然被束缚,对老李说道:“是伤口感染了。”   老李很清楚他的药放在那里,他背对着身后那群漠不关心的人,赶紧摸了两颗含片出来,塞进陈修远嘴巴里。   就在江叙白送了一口气时,周边的林子里再次出现异常响动!   除了他和老李,没有人注意到,一双更为阴沉的兽眸已经在深渊里注视他们良久。   江叙白连忙挽着陈修远的胳膊,呼吸都放慢了,他们几人离虎崽的尸体很近,要是这大老虎突然发狂……后果不堪设想。   江叙白伙同老李,一起扶着陈修远,他低声数着三个数:“一、二、三!”   两人同时拉着陈修远往宽阔的地方躲闪!他们前脚刚跳开,一头半人高的猛虎从黑暗中扑了出来!   虎啸震彻云霄,几片落叶掉下,江叙白赶紧将陈修远背到背上,跌跌撞撞地往旁边躲,所有组员瞬间惊慌躲闪,猛虎见人多一时不知该扑向何处,沉静的兽眸警惕地看着所有人,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   陈修远强撑起沉重的眼皮,江叙白的心跳带动他的胸腔也感受到震动,他浑身无力,视线却不经意间扫到站在江叙白身边的人……   “江叙白……往左边一点。”   他的声音十分虚弱,只有江叙白一个人听到了他的话,瞬间明白了陈修远的意思,他悄悄靠近身边人,陈修远伸了手,江叙白则是铆足了劲一脚把丁舟彦踹了出去!   黑暗里,丁舟彦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猛虎已经向他扑去,一掌将他砸向刚才用来砸死虎崽的石头!   猛虎彻底被激怒,咆哮着冲其他人扑过去,老李惊慌失措,可那猛虎竟一脚踢开了他,奔着另外几个人去了,江叙白按兵不动,赶紧把老李拉到身边。   其他人挣扎求救,江叙白站得很远,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江叙白!要是我们都死了,你以为你活得了吗!”   “所有人一起上还有可能弄死它!”   江叙白依旧不为所动,手里攥着匕首,背着陈修远又往后退了几步,老李看着猛虎撕咬他人心有不忍,刚要上前,江叙白拦住了他:“他们身上沾了虎崽的血。”   “可万一那猛虎杀完他们,我们……”   “听我的。”   那猛虎浑身的爆发力极强,不过三分钟,树上全是鲜血和内脏,它嗅了嗅地上的肉,只咬了一口,吞吃了几块内脏似乎不感兴趣,转而看向江叙白。   老李扶着半昏死的陈修远,江叙白攥紧了匕首,他不想伤害这头猛虎……但是……它战意未止。   猛虎稍作歇息,沉重厚实的爪子踩在地上,热腾腾的气息随风送到活人身边,满是同类尸体的腥臭。   江叙白挡在最前面,他不了解动物品种,不清楚这是哪种虎,但不管是那种,此时扑过来都能一爪打碎他的头。   对峙一分钟后,那虎龇着锋利的牙嘶吼着扑来!   江叙白立马推开身后的人,立刻旋身朝虎爪上勒出一刀!方才他便观察过,这只虎并不冲动,往往爱先击杀最有反抗能力的人,其后才会收拾其他的小鱼小虾……   这一刀挥出,虎果然不再看老李和陈修远,直扑江叙白而来!江叙白抱着树身绕开它的攻击,借力旋身飞踢,一脚正好踢在虎首上!   它短暂倒地很快蹬着后腿起身,飞扑时又是一掌,江叙白躲闪不及,厚实的虎掌拍在他的左肩,他跌倒在地,那虎趁势而上,尖利的爪牙直奔江叙白的喉管!江叙白就地抓起某人的肋骨,生生插进了那虎口中!   他顾不得庆幸得手,立刻翻滚退开,虎痛苦咆哮,江叙白抄起火围里的火把,挡住身后的两个人。   虎啸震落了树叶,江叙白只得用比它更大的声音压制:“退后——!”   猛虎口中喷涌着鲜血,这一击非但没让它胆怯,反倒如同往油锅里扎入烧红的火棍,它愤怒不已,冲江叙白挥出利爪!   江叙白左手持匕首,隔着虎臂躲闪时划出辽长的伤痕!火把本是要顺势插进虎眸之中,不知为何,江叙白手一顿,只燎到了它的后背。   虎哀叫一声,更狂怒地就地翻滚,扑灭了后背的火!而江叙白已经错失了让它毙命的最好时机,反而被虎一掌拍倒在地!   江叙白回首时,猛虎已然扑到面前!   这一瞬间被无限延长,江叙白依稀感受到解脱,遇到楚云凡之前,总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他感受过恶、善、离别,唯独没有感受过独特的爱,他只是个亡命之徒,他的生死无足轻重,时常想着最坏的结果就是死亡,死了便是解脱了,他本是烂命一条无所畏惧。   可他遇到了楚云凡,之后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陌生的情感、陌生的爱意羁绊:居然有个人需要我爱他,那个拧巴的人居然让我体会到了被爱。   楚云凡那么爱闹别扭,又死心眼,没了他,还愿意找下一个耐心去爱护他的人吗?不可以,就算能,也不可以,楚云凡只能是他的!   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许多碎片,每一片都和楚云凡有关……那是他和这个世界最后的关联。   江叙白猛然清醒,他躲过猛虎的反击,却被下一掌掀翻在地!江叙白愣神之后立马攥紧匕首挺身进攻!阴冷的光划破黑暗,他割伤了它的后背……血液染红了双眼,江叙白顾不得脏,反手抹开满脸的血。   他可以死,也不怕死,但一想到他死了楚云凡会难过,他就发了疯地想活下去。   他不想伤害它,但是对不起,他必须活着。   地上的虎似乎是累了,趴着喘气,江叙白捏着匕首后退到安全距离,血液顺着刀尖滴落在绿莹莹的草身上面。   心跳还没平复,突然,受伤的虎龇着獠牙猛扑向他! 第81章 咪哭,咪爱你   “砰——!”   枪声响彻山间,破空声随之而来,虎杀红了眼,仍然往江叙白身上死扑,江叙白抬手抵挡,眼瞧着利爪将要挥到脸上,一个干脆利落的身影骤然从天而降,一脚踹中虎首!   军靴在江叙白眼前一闪而过,那人利索落地,戎装包裹着劲瘦的腰身,他站稳之后立马转身冲江叙白甩了一耳光,清新的香气取代了猛兽的血腥。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江叙白。   他看着眼前一身戎装的人,一个猜测在心中反复试探,他几乎不敢认,怎么会呢?   楚云凡那么忙,日理万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深山老林里?不可能,他是不是已经被虎拍死了?这不会是走马灯吧?还是他被拍晕出现了幻觉?   他仅仅出神半分钟,眼前人又是一耳光扇过来,这一下比第一次轻多了,江叙白的脸微微侧过,脸颊上残留些许滚烫,柠檬清香带着强势的威压直逼眉心,这下他可以确定……真的是楚云凡来了!   楚云凡身后的猛虎静静地躺在地上,全然没了方才的威风,江叙白依稀看到它的脖子后扎着一根麻醉针,想必药效奇快,不然楚云凡不会立刻停下来扇他……   江叙白这才松懈了心神,眼瞧着楚云凡抬手又要打,江叙白一把握他的手腕,甚至顾不得身边还有许多人,他用力将楚云凡扯到怀中,利索地摘下他的头盔,侧头如狂风骤雨般亲吻了他。   许多跟随楚云凡前来的士兵顿时停住脚步,全体向后转,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人敢往他们那边多看一眼。   老李扶着陈修远,战战兢兢,有样学样背过身去,假装自己不在场。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楚云凡双目圆睁,强吻突如其来,他憋了一肚子气,瞬间哑火……可他怎么能轻易放过江叙白?!   楚云凡不容分说,哪怕前一秒还在温存,他立刻推开江叙白,抬手狠狠将那一巴掌重新扇下去!   “你知道刚才多凶险吗……!?我……”楚云凡的声线颤抖,秀气的眉毛此时凌冽地皱着,威严的呵斥让周围人心惊胆战,唯有江叙白不畏惧他的怒火,捧着他的脸,侧头再次强吻,脸上的血污模糊了两个人。   楚云凡后怕极了,江叙白将他箍在怀里,手掌顺着他的脊背抚摸,仿佛受到惊吓的人不是他,而是刚才如神兵天降的楚云凡……   江叙白知道他很怕,刚才那几耳光扇得虽重,触到脸侧时,方知楚云凡的手一直在颤抖。   “我没事,别怕。”   江叙白微微退开半寸,呼吸清浅,洒在楚云凡脸侧,他这才发现楚云凡脸上早已满是泪痕,晕散了脸上的血迹,格外狼狈,从未见过如此委屈的楚先生,江叙白立马就慌了,哪怕被刀子指着,被猛虎扑食,他都能临危不乱,唯独此时,他心乱如麻。   “怎么了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江叙白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却被楚云凡一把撇开手,反手又甩了他一巴掌!楚云凡胡乱擦掉脸上的眼泪,后怕和不安还在心中翻涌不止,他克制不住情绪,嘴巴抿得死紧,一言不发,攥紧了拳头狠狠往江叙白身上砸!   江叙白毫不躲闪,任由他打了出气,数着大概有十几下了,他迎着乱拳紧紧抱住楚云凡,他贴着楚云凡耳尖落下亲吻,拍着他的后背,“好啦好啦,我真的没事。”   “没有人比你更混蛋了……”   沙哑的声音钻进江叙白的耳朵,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只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和声音的颤抖。   地上满是碎裂的肢体,楚云凡实在怕极了,这一路,他哪怕疲倦到了极点也不敢合眼。   此时被人抱在怀里面有了实感,这个人真的没事……   身边还有许多人,他们没有多亲热,短短五分钟就松开了彼此,江叙白挡在楚云凡身侧,看他在暗处擦掉泪痕,再次戴上头盔,遮住红透了的双眼。   老李不敢跟楚云凡的人站在一块,赶紧背着陈修远站到江叙白身后,“江老师……这、这是……”   难道是来抓人的吗?可看江叙白身边那位……明显是这群人的头儿,好像跟江叙白的关系不一般啊……虽说揍人揍得拳脚生风,但两人贴得很近,倒很是亲密。老李稍显心虚地看了一眼江叙白脸上的巴掌印子……换作别人这样打他,他早就把人弄死了吧……   江叙白拍拍他的肩膀,暗示他不要多问了,老李很识相地把背上的人颠了颠,默不作声地跟着他。   满地狼藉,周围血腥味太重,江叙白搂着楚云凡,直升机还在附近盘旋,他方才注意力全在猛虎身上,周围这么大动静都没发现。   “快走。”楚云凡拽着江叙白的袖子,瞥了一眼那个已经昏迷的人,心中不快,语气焦急。   他们得在这边歇上一晚,虽说能立刻飞回去,但是……楚云凡扯着江叙白走得飞快,仅用了半小时就立刻抵达物资点。   此地空旷,所有人都守在外围,楚云凡摘了头盔,扶着树身大吐特吐……   江叙白拍着他的后背,方才那些污糟场面……楚云凡能忍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楚云凡喘了几口气,幸好什么都没吃,不然更难受,血肉翻飞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擦了嘴漱了口,转手就是一拳揍在江叙白肩上。   “混账东西……”   “嗯。”   楚云凡声音还在微微颤抖,江叙白搂着他,两人窝在简易的庇护所里,他靠近了堵住楚云凡的嘴巴,稍稍亲了两下就被推开。   “你少来这一套,休想糊弄我!”   “嘘……”   江叙白又堵住他的嘴,看着楚云凡瞪大的双眼,他忍俊不禁,声音压得很低:“会引来不明生物,像是蛇啊、老鼠啊、毛毛虫?”   “真的吗……?”楚云凡也和他用一样的音量说话,他并不清楚野外生存规则,但他清楚雨林有多危险……   “嗯,再不睡觉,就会被毛毛虫抬走。”   “骗人。”这下傻子都听得出来江叙白是在唬人,他哼气一声,恶狠狠掐了江叙白的腰窝。   楚云凡睡在江叙白的外套上,还是觉得硌得慌,一整晚睡得非常不安,周围时不时传来虫鸣,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未断绝,楚云凡累极了也只靠在江叙白胸前睡了两个小时而已。   次日,他们徒步穿越雨林,谁也没有提死去的那些人该如何处理,楚云凡没睡好,身上到处都黏糊糊的,心情非常不好,时不时掐一掐江叙白的手背。   有士兵带队,他们走得很快,老李背不动陈修远还有人帮手,他轻松了不少,但始终不敢靠近那些士兵,只敢跟在江叙白身边。   直到傍晚,他们终于看到了雨林边缘,节目组的人早就候在此处,楚云凡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若非制作人和导演一直打马虎眼,不然他还能来得更快些……   虎口当时离江叙白只有半米远……要是他再晚半分钟,就只能见到江叙白的尸体……像那满地的断肢残骸、脑浆鲜血……   楚云凡又有些恶心,强行压住反胃,皱着眉扯着江叙白闷头往前走,理都没理那群该死的家伙。   等他休息好了,早晚收拾了这群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一上车,江叙白又成了楚云凡专属的人形靠枕,江叙白摸着他汗湿的头发,傍晚的风依旧燥热,楚云凡却睡得很沉,像是多日未得好眠。   以楚云凡的聪明才智,肯定早就看出这次事情大有不妥,却始终没有跟他算账,江叙白有些心虚,楚云凡为什么不问呢?   平时……哪里是揍两下就能翻篇的?   他抱着楚云凡,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车辆很快来到一个还算干净整齐的住所,此处本就落后,能找到勉强歇脚的地方都很不容易,楚云凡只能将就着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他睡得脸颊发红,眼神呆呆的,一看就是睡迷糊了,还没清醒呢。   江叙白搓搓他的脸颊,“醒醒神。”   周边的人悄悄吸了一口凉气,连连退后,老李和陈修远坐的另一辆车,此时江叙白的通讯器响了一声,想必他们已经抵达住所,趁楚云凡跟中尉说话,江叙白编辑了一条消息。   【江】:晚上十点,安全通道。   “江叙白,走了。”   楚云凡抓了个果子朝他丢去,江叙白反手接住,“来了。”   “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楚云凡瞥了一眼他的通讯器,这一眼并不和善,江叙白笑嘻嘻地搂住他亲了一口,“通知一下经纪人,报个平安。”   毕竟其他艺人,除了他和陈修远,这伙人死得干干净净,报个平安很正常,楚云凡推开他的脸:“嘴里全是沙子,别亲我。”   “就亲你,非要亲你。”   江叙白学着啄木鸟把他嘬嘬嘬嘬了好几下,楚云凡被他烦得笑出了声,一点场子都没了。 第82章 摸腿   两人回到房间,条件简陋到令人绝望,连恒温系统都没有,推门就是一阵热浪,楚云凡瞬间就怏了,垂头丧气地走进卫生间,一览无余,还算整洁,蓬蓬头很老旧,辛辛苦苦一整天,来了这个房间,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连上吊的力气都没有。   江叙白适应力强,好笑地给他脱掉上衣,楚云凡穿着军队里特供的衣服,防尘防沙防蚊虫叮咬,但暑热都闷在身体里。   他摸着楚云凡的后背,竟还有不少擦伤,他恍然想起那晚楚云凡是从直升机梯子上直接跳下来的……想必是先落在树上划伤的。   没想到养尊处优的楚云凡身手如此敏捷,他难免心疼,低下头在那些小伤口上落下轻吻。   楚云凡脱掉满是划痕和泥土的裤子,百般嫌弃旧的蓬蓬头,鬼知道干不干净……真是烦人!他转身就想逃,被江叙白顺手抱着捞回来,“简单洗一下,我帮你。”   江叙白看他嫌弃得不得了,主动帮他洗头发,修长的手指按揉头部穴位,“将就将就,明天就走。”   “都怪你……!非要来这个破节目,到底有什么好的?还险些……唔!”楚云凡呛了一口水,差点被劣质洗发水呛死,江叙白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头顶传来,“好啦,我知道错了,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冲水了,别说话。”   “#¥%*#$%……”   江叙白大概听清楚是说他讨厌,他忍着没笑,给他洗完头,湿毛巾擦过身上的伤时,楚云凡有些忍不住疼,表情不太好,江叙白只得避开他身上的小伤口,勉强给他擦了擦。   “好了,你出去歇着吧。”   江叙白可没有他那么娇气,水开到最大怼着一顿乱冲即可,没成想这次楚云凡竟拿过蓬蓬头,另一只手攥着毛巾……   江叙白愣在原地,“你……?”   “我什么我,转过去!”   他瞥见楚云凡耳尖通红,眼里的惊诧转变为暖,顺从地脱掉衣服转过身。   在这样炎热的地方,身后那只手依旧偏冷,触到后背时一小片皮肤微微瑟缩,江叙白分明背对着楚云凡,却能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感受到他的心在痛。   “啪——!”   “啊——?”   身后的人突然给了他一巴掌,正正好好扇在某处青紫的伤势上……   疼倒不是很疼,江叙白一向能忍,只是……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打人呢?他困惑转头,却被楚云凡拍了脑袋,只能再转回去。   所幸,他没有错过楚云凡眼角的红痕。   分明是心疼的,却还要狠狠给他一下。   条件简陋,随便洗洗就差不多了,两人躺在床上,楚云凡一沾枕头就困得睁不开眼,想必是一刻不停地赶过来,真是辛苦坏了。   床铺硬邦邦,潮气深重,江叙白搂着他的腰,两人靠得很近,但愿能让这只娇气的柠檬精睡得好一些。   江叙白睁着眼睛,轻轻拂过楚云凡额前垂着的发,乖巧的头发耷在他的手臂上,随着呼吸挠着痒痒,乖得不像话……   他万万没想到楚云凡会来到他身边……楚云凡是怎么知道他出事了?   江叙白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他看着时针指向十,低声唤了楚云凡两三次,怀里的人始终睡得很沉,江叙白蹑手蹑脚,一步三回头,反复确定楚云凡真的睡得很熟……   完事,他快去快回。   老李已经在安全通道处等他,江叙白直接将卡递给他,“你的报酬,知道该怎么做吧,你有经验。”   最后半句火药味很重,老李尴尬地笑着,他可是亲眼见过江叙白的狠厉手段,哪里还敢跟他称兄道弟,“是……我肯定……”   江叙白打断了他的话茬,他四处打量过,这边信号不好,就算有录音或者偷拍设备也没法使用,于是按着老李的肩膀询问道:“严溪钦,你知道吗?”   老李赶紧摇摇头,说话的声音发虚:“这、这是节目组的大老板,我知道他,但我这种小角色,哪里能跟他扯上关系哇……”   江叙白想想也是,但老李有前科,长着一张忠厚老实的脸,内里小心机不断,能在两方角逐下收了好处藏到现在,绝对不是蠢货,“那件事,你知不知道缘故?”   老李后退两步,不知为何竟在江叙白脸上看出那头虎崽的影子,虽说是只约莫一岁的虎崽,却已然有成年大型犬的体格,就别提更大的那只了,至今想来仍是后怕。   他赶忙一阵摇头,“我撞见这事儿就已经、很倒霉了,求爷爷告奶奶才让他们信我三分,哪里还敢多掺和,这两三年我连家都不敢回,天天躲在组里跟着拍节目,什么脏活累活我都干,他们才勉强放过了我,如今你也看见了,让我跟拍你,就是想弄死我俩,我、我只是想求条活路,江老师……你就行行好,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节目里发生的事情,我就算是死了也一句都不会往外说的!”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极近恳求,江叙白本就不愿为难他,卡塞进老李手里,“行吧,管好你的嘴。”   江叙白按承诺给足了钱,老李捏着这烫手的卡,想开口还给他,最后还是收下了。   钱货两清,以后再也别见才是江叙白最想看到的结局,老李他的望着背影,脑海里不禁想起那个已经离世的人,这大热天里,后背竟出了一层冷汗。   江叙白回到房间,没有恒温系统,房间里十分闷热,他在门口拿了把塑料扇子,轻手轻脚回到楚云凡身边,他还保持离开时的姿势睡得很香。   江叙白摸摸他的脸颊,额发已经汗湿了,他扇着扇子,夜温降了些,扇一扇能好受些。   “你去哪里了……?”   楚云凡揉揉眼睛,枕在他的肩头。   执扇的手一顿,江叙白摸摸他的头,“去了趟卫生间,继续睡吧。”   “嗯……”   楚云凡眯着眼睛,江叙白的颈线上浮着一层汗珠,身上有淡淡的劣质香烟味……没有信息素……楚云凡握着他的手腕,声音含糊:“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江叙白侧目,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随着他扇风的动作轻轻颤着,“有工作人员送了干净的浴巾和洗漱用品来。”   “哦……”   楚云凡没有继续追问,手缓缓松开了,搭在江叙白腰侧,江叙白僵硬了很久没有动弹,直到听到楚云凡平稳的呼吸声,他才放松了身体。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楚云凡应该没有醒吧……就算他醒了,也无法确定他出去做了什么……要是以后问起来,就说是出去找扇子了。   江叙白想好对策,脸颊贴着楚云凡的发顶,亲昵地拥着。   “好热……”楚云凡呓语一声,睡着了就翻脸不认人,从江叙白身上挪开了手,很快翻回自己的枕头。   江叙白揉揉肩头,已经被压得酸麻,但少了个重量竟有些不习惯,他侧过身,掀起楚云凡的上衣,摸到他汗湿的后背,掌下的皮肤没有之前光滑,江叙白咬着小灯瞧了瞧。   看完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认命地去背包里拿了药膏给他擦药,娇贵的人还真跟他不一样,他一路奔波,在雨林摸爬滚打好几天,现在跟楚云凡睡在同一张床上,他屁事没有,楚云凡的腰侧则起了一串小红疹子。   白皙的皮肤上多了这些小红点,实在刺眼,江叙白咬着灯,在楚云凡身上看了一圈,除了腰侧,腿上也有几处过敏反应,难怪楚云凡睡前总说身上难受。   洗澡时还没见着这些小东西,难道是这床单质量不好?   “你干什么……?”楚云凡困得很,脚踝被江叙白夹在腰间,灯晃得他眼睛疼,“几点了?你摸我腿……?”   “你过敏了,涂药。”   “噢……”   楚云凡索性仰躺着,两条长腿盘着江叙白的腰,随他折腾去了。   江叙白脑子里不免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他偷偷叹气,给楚云凡涂好膏药,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又干什么……”   “换床单。”   楚云凡原先很厌烦被江叙白抱起来,他很容易不安,尤其对象是个alpha,一旦他显露疲态就会落人下风,楚云凡宁死也不肯走下高台,生怕被人轻视。   可江叙白对他太好,细致入微,从未想过蹬鼻子上脸,他也就随江叙白去了。   江叙白哪里知道这个纯困人士还有精力想心事,他只顾着扯了干净衣服铺在床上,枕头上也铺上他的短袖,这才把楚云凡放下。   “真是娇气死了。”江叙白捏捏他的鼻子,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和纵容,楚云凡烦他,抬手挥了挥,“别烦……”   自从喝了李庆熬的安神汤,就格外困倦,睡得沉但头晕恶心,怎么都睡不够似的……   “江叙白……好热。”楚云凡燥得很,他一向不怕热,体温没有江叙白高,一直喊热的人却是他。   江叙白摇着扇子,轻声哄了几句,楚云凡说着热,一翻身钻进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不是热吗?”   江叙白拍着他的后背,楚云凡身上凉快,他抱着挺舒适,但这人怎么一直出汗……江叙白觉得不太对劲,嘴唇贴在他的额头,体温也是正常的……是他多心了吗……?   江叙白困得睁不开眼,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慢,扇子掉落在身侧,楚云凡嫌贴着他太热,嘀咕了几句,脚踩着江叙白的大腿,想把人蹬开,结果反倒把自己蹬远了。   江叙白半梦半醒,又把他捞回来,免得他挨着劣质床单,“听话,宝贝,睡觉了。”   “很热……”   “嗯,乖,将就一夜,明天就回去。”   不知是哪句话很合他心意,楚云凡后半夜没再闹腾,睡得听话极了。   与此同时,节目组的人将雨林中的尸骨收拾完毕,那头中了麻醉针的猛虎正在救助队里接受治疗,制作人一个头七个大……   那人本是吩咐除掉江叙白和老李,如今……竟是只有那几个人活了下来……这可如何交代是好啊……! 第83章 摸朵朵猫   国内晚上八点,严溪钦的手机上多了一连串未接来电,他正忙着找楚云凡,但这人一直不接电话,连特助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听说走得很急,不知道是往哪里去了……   严溪钦右眼皮跳了两下,心中已有不好的猜测,他随便挑了一个人回电话。   “什么事?”   “严先生……这个、那人太狡猾了,我们设下的埋伏、那些陷阱全失败了,但是……”   “别废话!”   严溪钦捏紧了手机,这么多年来,唯独这两年失控的事情越来越多……回回都跟该死的江叙白有关!这次没能借雨林整死他,难保以后……   “他现在在哪里?”   “已经就近去了下榻之处,我得查一查……”   严溪钦不想再拖,立马给了他一个联系方式,让他不论花多大价钱,必须……弄死江叙白那个祸害!   “呃、严先生,他身边来了个人,看架势……不一般啊,我们可不敢乱来……!”   严溪钦心里立刻闪过楚云凡的脸,怎么会?他那天给他下了那么重的药,怎么可能有精力跑那么远?!   “那人长什么样?”   “我哪敢细看啊!总之很、很好看就是了……”   那肯定是楚云凡没错了……能在短时间内赶过去,调得动当地特级防卫,除了楚云凡,还能有谁能帮江叙白到这种地步?   到底是什么时候……?江叙白这个畜生……竟然无声无息地抢走他哥……!实在可恨!   楚云凡竟对江叙白如此上心,他为什么突然赶过去?是一时兴起还是发现了什么?不对,依楚云凡娇生惯养的劲儿,怎么会一时兴起跑到条件堪忧的雨林?   他发现了……?不,如果发现了,绝对找人把他看管起来。   严溪钦很快判断结束,看来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幸好死掉的那几个人无足轻重,死了就死了吧,还有得是新艺人。   以前小瞧了那个江叙白,没有早早除掉他实在是失策。   严溪钦倒了杯酒仰头喝干,恼怒不已。   -   反观江叙白这边就和谐多了,清早吹来和煦的风,温度还没高到要命,他摸摸楚云凡的脸,这人还睡得很沉,一点也没有昨晚嫌弃这嫌弃那的劲儿。   他一直睡着,江叙白没吵他,兀自出去吃完了早饭,虽然难以下咽,但是……来都来了。   “你也起这么早?”陈修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人,他端着早饭坐在江叙白身边。   “嗯,你别吃这个,特难吃。”江叙白不挑食,他都说难吃,陈修远自然不会尝试。   两人寒暄几句,陈修远看看时间,他很快就要走了,“这次真是凶险。”   “嗯……差点连累了你。”江叙白想起那晚惊险的每一幕,此时仍然后怕。   “哪里的话,本来……你想做的,我也想。”   他一直跟在丁舟彦身边,苦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反倒被丁舟彦暗害了几次,身上落下不少伤痕。   “所以……你现在还不肯告诉我真相吗?”江叙白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的话只有彼此听得见,餐厅里偶尔有路过的服务生,看着两位异国面孔的人,只是扫一眼就快速离开。   “他若是希望你知道,你就不会时至今日还在问我了。”   他如今为了当年之事拼命,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这次运气好保住一命,谁能保证下一次还有这样好的运气?   陈修远自是不愿意将真相说出口,万一以后江叙白有个三长两短,他一个人要背负两个人的愧,他自认没有那般好担当,做个冷心冷情之人罢了。   “那个人现在已经死了,你就不能当做已经是结局了吗?”   江叙白没有回答他,陈修远轻轻叹气,安抚地拍拍江叙白的肩膀,“我先走了。”   现在江叙白身边有了那个看起来很靠谱的人,应当用不着他操心,他留在这里多生事端,还是早些离开吧。   江叙白背对着他,连告别都没有回头,他看着碗里难吃的早饭,竟又夹起难以下咽的馍,放在嘴里无意识地咀嚼。   “白哥……我真的要走了。”   天边朝阳升起,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很快将会掀起热浪,带来一整日酷热,陈修远朝着光,影子投在江叙白头顶,谁也没有回头。   “这么早……你一个人?”   “和节目组的其他人,老李这次也要回去了。”   “嗯,知道了。”   至此,再无言语。   江叙白眼前的影子慢慢变得细长,最后只剩他一人。   这么难吃的馍,还是那天在医院门口吃到过,味道竟是一样苦,梗在喉咙里半天咽不下去。   江叙白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周宇瑾满脸伤痕,惨白的面庞已然渗不出血,弥留之际的人说不出话,他紧紧抿着唇,只是用尽全力握住了江叙白的手。   他反复问着一个问题,去得不到答复,午夜梦回他亦是反复质问,那个人始终不言不语。   他们相识将近二十年,最后一次相握,他知道周宇瑾是将两老全权托付给他了,至于真相……周宇瑾不愿他知晓。   可要他怎么咽下这口气!   江叙白吞下馍,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去点了些好克化的食物,带上去喂他的朵朵猫。   推开房门就是一阵热浪,夹杂着清淡的柠檬香味,江叙白坐在床边,支起小桌子,豆浆牛奶都放在一边。   楚云凡还保持之前的姿势睡着,额上出了些汗,江叙白找了湿巾给他擦脸,楚云凡枕着江叙白的衬衣,整张脸埋进去拱了拱,声音沙哑得让人听不清:“几点了……?”   “八点半,口渴吗?”   “嗓子疼。”   楚云凡咳嗽两声,鼻腔里一股铁锈味,此处地气炎热,恐怕是水土不服……等到军部安排好,即刻启程回家。   江叙白看他像是上火,赶紧打开软件搜索:上火能喝牛奶和豆浆吗?   答:适当即可,不会加重病情。   “喝点豆浆润一润。”   楚云凡探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还是困得没办法,转眼就再次倒在枕头上,“老是睡不够。”   这两天困得让人奇怪,江叙白摸摸他汗湿的后背,楚云凡这么怕热的吗?他又摸摸他的手心,还是跟以前一样冷。   “回去之后去趟医院吧,你总是盗汗。”江叙白给他擦了后背,顺便看看过敏的地方。   “你干什么?”楚云凡捂着眼睛,双腿被人盘在腰上,指腹擦过他腿上的皮肤。   “给你擦药。”   江叙白说得一本正经,楚云凡嘀咕了一句,哼,擦药?谁家好人擦药摸得这么暧昧的?   他困倦极了,没有心思跟江叙白斗嘴,很快又睡了过去,等到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   总算睡得满足,两人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在特级的护送下上了飞机。   江叙白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此时楚云凡正在吃早饭,他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不像样。”   楚云凡看都没往他那边看一眼,竟就感受到他有所隐瞒……   江叙白干笑两声,“你怎么知道我遇到麻烦的?”   楚云凡没有立刻回答他,优哉游哉地吃了一口柔软的糕点,气定神闲,仿佛等着江叙白给他颁个奖,再听江叙白说两句夸奖的话。   “你还说我,你这不卖关子嘛。”江叙白故意挠他痒痒肉,楚云凡嘴里含着糕点没法子骂人,只能对着江叙白的肩膀邦邦几拳。   江叙白早就习惯了他的力道,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楚云凡吃完了早饭,江叙白很有眼力见,立刻给他擦擦嘴,擦擦手,楚云凡被这突如其来的殷勤弄得浑身不自在,梗了半天:“你、擦过嘴的毛巾,怎么能再擦手呢?”   “没事的,一次而已,快说,你怎么知道的?”   楚云凡仰着头,看神情颇为得意,像只偷偷抓到鱼的猫,江叙白捏捏他的脸,“快说嘛,别卖关子了。”   楚云凡从他的背包里摸出一盒药,“喏,就是他。”   江叙白看这盒子陌生得紧,好像从来没想过要用……但是……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用呢?要是我提前开了丢掉,或者弄丢了……”   楚云凡白了他一眼,把盒子摔在他身上,“你自己好好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这才开始细看,成分都很正常、日期也很正常、用肉眼看不出盒子的里的玄机……直到他看到使用效果:临时避孕药,短期有效,副作用头晕呕吐,男性服用无效。   江叙白:……   他顿时语塞,楚云凡可真损啊……还记恨他拿生三胎的话逗他呢……   楚先生一点自觉都没有,拿过盒子,“里面的药里有追踪器。”   “那要是我看了使用效果,没带这盒药怎么办?”   楚云凡哼哼一声,似乎觉得江叙白瞧不起他,于是又从他背包里摸出一盒已经打开的药,“这个里面也有。”   这种药是预防中暑的……江叙白很有可能会吃,一旦吃下去,就算他丢了药盒,追踪器也会一直跟着他……   看来……为了确保无误,每一颗药里都有追踪器…… 第84章 咪知道白干的好事   跟着楚云凡,出行就要方便很多,他只需要跟在楚先生身后当拎包小哥即可。   两人一到S市就立刻分开了,江叙白知道楚云凡很忙,丢下公务赶来找他已经极为出格,直到看到特助焦急的脸时,他才对这个“忙”字有了实感。   特助一路上汇报了至少二十项事务,这还是他处理之后的结果……   S市还在冬天,两人骤然从暑热里脱离出来,身体不应期,江叙白给他多披了一件大衣,围上围巾,“小心着凉。”   楚云凡点点头,“我先走了,你是回去还是忙别的?”   江叙白只是笑笑,他哪里有事啊,拍摄提前结束了,他现在是全世界最闲的人,“没事,你走吧,我自己回去。”   楚云凡似乎还有话想要说,特助突然喊住他,低声说道:“楚先生,时间快到了。”   他只能忍住,这次转身很利索,没有再回头。   特助一直跟在他身边,他转头对江叙白抱歉地笑笑,回头之后脸上的笑意全然消散,楚云凡瞥了他一眼,方才那句话是他们二人的暗号……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他隐忍不发,上车后才问道:“发生了什么?”   特助赶紧拿出东西,一项一项列好了摆在楚云凡手边,最后把关键信息调出来,“这个人,还有这个人……都是小江先生……”   他比划了个手势,眼里满是惊诧,自从查到这里,特助想到楚云凡还在江叙白身边,一直惴惴不安……   那位小江先生一向温驯,没想到人后处事竟如此狠辣……特助看向楚云凡的眼神充满了担忧,“楚先生……要不要……”   “林西死了?”陈楚那件事他早就知道,他想着江叙白是为了自保,应当不是故意下狠手……可是林西又是怎么回事?   特助翻出涉事时间,并将报案结果、处理进度以及江叙白在城隍那边宴客的时间一一列出来,“是的,被人丢在泔水池里……”   楚云凡对泔水池没有实感,这是什么地方?   特助的嘴唇抖了抖,他想劝肯定是劝不住,要是不给看,楚云凡肯定会生气,但是……这东西……   “您、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图脏得很……”   楚云凡不明所以,让他只管拿出来就好,特助拿了张风景图遮住,一点一点挪开,“您……小心啊……”   “搞快点,能有什么?”楚云凡扯出底下那张,瞬间瞪大了眼睛,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哎,您!”   特助赶紧拿走图片,把清新的薄荷片递给他,楚云凡面如土色,含了一片也无济于事,“把这些东西收好。”   “是,那小江先生……”   “他有嫌疑,也不代表这事就是他做的。”   特助点点头,又翻出陈楚的那桩案子,“那这件也赶紧结案吧?”   “嗯,之前不就敲打过了?”   楚云凡整理了其他事务,先……处理别的吧,江叙白的事情……   “你有查过他和林西之间……算了,不用了。”   他们之间绝对有过节,就夜总会那件事而言,江叙白不至于对林西下死手,肯定还有别的事情,但这事一旦查下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含糊过去是最好的解法。   不过林西是为什么放出来了?他的刑期可不短,“你去查查谁在林西那边动了手脚。”   特助挺直了腰背,赶紧递上另一份资料,“您看看这个。”   楚云凡一页一页翻过去,这些人他大概都听说过,略微有印象,可这些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放了林西出来?   他翻到最后,突然想起来,两年前,李庆求到他面前,请他帮忙给小钦想想办法,那次是什么事情来着?他当时忙着处理西南水患,哪里有空管严溪钦的破事……最后还是从林姑父那边借了人手,好像就是这几个人?   楚云凡翻出两年前的记档,确实如此……难道严溪钦和这些人一直有来往?是严溪钦放了林西出来?   但严溪钦好好的,怎么会跟江叙白过不去呢?等等……雨林这个节目……严溪钦也是投资人之一啊……   那天他去李庆家里,严溪钦回来得很晚,也是说有个节目要跟……是严溪钦要对江叙白下手?!   楚云凡想想觉得不可能,严溪钦和江叙白没来往过,陈楚本身就得罪很多人,他对太多人下过手,不见得是严溪钦指使他伤害江叙白。   楚云凡想得头疼,意识再次昏沉起来,困意如潮,他只能闭目养神,等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千万不能睡。   -   江叙白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陈修远说的那些话还在心中反刍,他是个俗人,这次雨林遇险着实凶险,何况他现在身边还有楚云凡,他必须考虑楚云凡的心情,这样的事情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楚云凡可禁不起他这样折腾。   江叙白坐在公园长椅上,不少小朋友正在玩滑梯,对哦,今天是周末……楚云凡竟然不放假……才刚开年就这么忙,身体又不好,这工作真是夭寿。   说好去医院做检查也没去成,这一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江叙白百无聊赖,正好路过商场,进去买点好吃的犒劳辛勤工作的楚先生。   正挑零食,手机突然响了好几下,是林悦月打来的电话,自从他去拍摄雨林,这么长时间就没联系过了,也不知道红姐有没有告诉她……   “喂……”   江叙白的问候还没说出声,林悦月那边就传来了欢呼声,而后满是喜极而泣的哭腔:“白哥——!!!”   江叙白听着那边不小的动静,满脸茫然,“怎么了?”   林悦月勉强止住哭,声音闷闷的,喜悦丝毫不减,“你看新闻了吗?说雨林全部人员都……”   “呃,我知道,遇到猛兽袭击,很多艺人出事了。”   江叙白松了一口气,不是别的糟心事儿就行,想起那满地断肢内脏,他再心狠手辣也难免心有畏惧,猛虎离他不过一米远,他险些也成为虎爪下的亡魂。   “不是……!白哥,你看新闻!节目组全体人员都出事了!”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模糊,江叙白浑身一冷,挂断电话立刻点开新弹出来的咨讯……   X航xm2739客机……坠毁……营救人员称无人生还……   江叙白愣在原地,时间过去很久,他终于回神,赶紧拨通陈修远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剧烈急促的呼吸却无法给他的带来足够的氧气,江叙白的手颤得厉害,反复拨号,始终只能听到冰冷的机械音……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江叙白反复刷新咨讯,一条又一条讣告发出来,始终没有看到陈修远的消   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反复祈祷陈修远没有上那架飞机,他几乎忘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连思考的能力都消失殆尽。   突然,手机再次响起,是经纪人红姐打来的……   “红姐?”   “你和陈修远有过合作吧?”   “是……”   浑身的细胞都抗拒着,他不想听任何人讲话,不想接收任何消息,什么都不想……   可红姐的声音还是传到他的耳边,“陈修远没有签经纪公司,他的活动都是个人意志,但是……你也知道,他也算是个公众人物,粉丝数量不少,必须给个说法……”   江叙白明白了……陈修远几乎没有圈内好友,周宇瑾去世了,只剩他一个人……陈修远的社交媒体全是个人运营,如今需要一个人发布他的讣告……   红姐带来的始终是坏消息。   “红姐……他真的……”   “嗯……节目组里所有人都在,除了你……”   江叙白茫然地站在原地,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包薯片。就在这样一个阳光和煦的暖冬里,一切稀松平常,没有任何预兆。   江叙白答应了红姐的要求,挂断电话,脑子发昏,撑着购物车半天直不起腰,导购员看他情况不对,好几次路过他,确定他真的身体不适才走上前:“这位先生,您……需要叫救护车吗?”   “不用……”   江叙白抱着一包薯片,恍惚付钱,游魂一般在街道上飘零。   他逆着人群的方向,偶尔有人认出他,但江叙白实在没有精力回应别人,他恍惚站到江边八角亭中,正直枯水期,江水寂静地流淌,耳边时不时传来说笑声。   他回过头,依稀看见泛黄的灯光,路边种着两排茂密的树,路长得看不到尽头,三个青年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说着各专业最坑的课,或说着哪个食堂的饭好吃……   刚上大学时,他们三人都拮据过很长一段时间,某次晚上打完球,他们躺在草地上休息,第一次听到陈修远抱怨道:“为什么要过着这样的生活,想想宁愿从来没有活过。”   周宇瑾一左一右勾住他们:“有一个很幼稚的说法,说灵魂转世前会看到自己的人生剧本,只不过忘了而已,这段旅程里肯定有你向往的故事,你才会选择它,我觉得遇到你们,就是最大的期待。”   后来,周宇瑾很少回学校了,他从来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越紧密的关系越不擅长维系,甚至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走散的,或许是某次午餐后,或许只是一次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大课间,下课铃声响起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自周宇瑾去世后,他和陈修远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断了,他怨陈修远不肯告诉他真相,可他始终认定陈修远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大学已经是他人生中勉强算得上轻松的日子,而陈修远无疑是那些轻松时光的重要构成部分,哪怕后来的日子一地鸡毛、分崩离析,他依然从未想过离别会如此猝不及防。   周宇瑾是这样,陈修远也是这样……   再眨眼,一切都变得模糊,一阵江风夹着水腥味扑鼻来,寂寥的风始终在吹,他身边的人早就散了。   这风不过吹了两三年,如今,竟只剩他一人,所幸,他还有楚云凡。   “妈妈,那个哥哥好像在哭。”   “嗯?哪里?”   “就在旁边呀……”   “啊……别看别看,长大了就会有一些烦恼,别吵人家。”   “真的吗?可是长大了能做很多事情,我想快点长大。”   “好,回家给你煮馄饨好不好?吃了快快长大……”   作者有话说:   文中,咪过往的痛苦是具象化的,它突兀地降临,给他造成了极为严重的生理打击和心理阴影,他会反复想起,甚至反复噩梦   白的痛苦则是阴雨一样漫长连绵的隐痛,即使是咪问起过去,白也只会说一句:有过一段苦日子,不过现在都好了 第85章 交换的第一次   楚云凡开完会,处理完所有积压的事务,背都累酸了,忙得头晕脑胀,往桌上一趴就睡着了。   特助手里还捏着个更糟糕的消息,但瞧楚云凡这么累,他犹豫再三,最后只是给他披了条毯子。   楚云凡睡得不熟,一碰就醒,“还有事吗?”   特助连连摇头,“都处理完了。”   “几点了……?”   “晚上七点半,还早,您再睡一会儿?”   楚云凡在柔软的毯子里稍作挣扎,“嗯……现在回去吧。”   特助出去时,楚云凡悄悄打了个哈欠,摸出手机醒醒神,嗯?江叙白居然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小白】:几点回家?家里没什么菜,只能将就吃吃^.^   时间显示半小时前,楚云凡又打了个哈欠,越来越困了……   【楚】:随便做吧,我好困—.—   江叙白回得很快,大概是个OK,楚云凡扶着桌面站起身,困得就差倒头就睡了,特助回来时有些担忧,扶着他:“您这是几天没睡觉了?”   “每天都有睡,但就是困。”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明天找医生过来看看吧……   楚云凡一上车就睡着了,特助给他盖好毯子,看着车远去,他低头看看手里最后的消息,明天再说也不迟,何况现在新闻都播了……楚先生自己也能看见的。   不知何时,车停稳了,司机小声给某个人打了电话,楚云凡听见了声音却无法思考,依旧睡得很沉。   待他清醒,视线时不时晃动,熟悉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从前觉得这个alpha真讨厌,习惯他的气味之后,闻不到反倒睡不安稳了……   楚云凡在他肩上蹭蹭脸,“困死了。”   “这么困啊?”江叙白抱着他,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饭菜香味一阵一阵传来,“晚饭还吃吗?”   “先放着吧,让我睡一会儿。”   楚云凡说话都含糊不清了,明显困得发懵,江叙白笑了两声,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找了厚被子给他盖好。   江叙白坐在他身边,静悄悄地陪着,网上言论炸锅,阴谋论满天飞,江叙白也没想到又被卷进舆论里。   不痛不痒的言论而已,倒是没必要在意。   陈修远的讣告是他的官方微博发的,言辞并无不妥,只是有人质疑他吃人血馒头而已,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雨林节目组只有他江叙白平安无事,其他人都死无全尸,铺天盖地的阴谋全砸他头上了。   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闹这一出,雨林遇虎非他所愿,他只是顺水推舟除掉丁舟彦,其次没有援助其他愚蠢又讨嫌的人而已,至于空难……他能上天把飞机打下来?   江叙白自嘲一笑,算了,本来就不清白,他凭借一己好恶做的孽不少,被骂就被骂吧。   他握住楚云凡的手,捂热后抵在嘴边轻吻,他这样肮脏的人,不藏好点哪里还配得上楚云凡啊。   沙发上的人呓语一声,睡得不安稳,握紧了江叙白的手。   “江叙白……”   “嗯,我在。”   他陪了一会儿,锅里还煮着馄饨,恐怕都要煮烂了,他刚走远,楚云凡猛然惊醒,脑海里不断闪过林西和陈楚死亡时的惨状,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手边还留有花香,但找不到那个人,楚云凡唤道:“江叙白?”   “你醒啦?正好馄饨煮好了。”   香味四溢,楚云凡掀开被子,困意消退,他揉揉眼睛,走到餐厅,桌上已经摆上两碗馄饨,都素净得很,没加一丝辣。   楚云凡看着江叙白,他拿着勺子,笑着摸摸楚云凡的脸:“怎么了?睡得傻傻的。”   “你才傻……”   两人安静地吃馄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煮得太烂了……”楚云凡打破沉默,舀了汤和皮儿,似乎想到不好的东西,有些难以下咽,不好吃……   江叙白笑笑没说话,确实煮久了,没得狡辩。   馄饨包起来说简单是挺简单,但工序多,江叙白没耐心的时候不愿意做,今天不知为何突发奇想,就是馋这一口,吃到嘴里却是食不知味……   江叙白哄了他几句,楚云凡说着难吃还是一口一口吃干净了,吃完才意识到这馄饨馅里不会是肉吧……?   他后知后觉犯恶心,但不至于想吐,“你做的荤馅?”   “嗯,味道怎么样?”江叙白费了些功夫,这肉嫩,很好处理,应当没有腥味。   楚云凡眼里带了惊讶,悄悄咂吧嘴,“还行……”   两人正好吃完晚饭,医生也来了,楚云凡蒙圈,被拉着抽了腺体样本,顺道还抽了两管血。   楚云凡按着针眼,“我刚吃过晚饭。”   医生:“没事的,不影响。”   楚云凡家里的仪器一应去全,结果很快出来了,医生分析报告后得出结论:“您是易感期提前了,所以身体不适应,容易犯困。”   他停顿了很久,又翻了几页,“至于其他的……指标都处于正常范围内。”   一切安好即可,江叙白把医生送到门外,医生打量楚云凡没跟出来,才小声跟他说道:“楚先生犯困很频繁吗?”   江叙白回想了前几次,沉吟片刻:“比起之前确实频繁很多。”   医生若有所思,没思出个所以然,“那你尽量控制住信息素,毕竟都是alpha,别刺激到他。”   “好,我知道了。”江叙白转手就贴上了抑制贴,回去时浴室里传来水声,他偷偷探头,果然看见楚云凡已经脱得光溜溜。   “偷看?”   话音落,一件衣服兜头砸来,满是楚云凡身上的香味,江叙白捏在手里嗅了嗅,再看楚云凡时,只见他后脖子和后背都泛红了。   江叙白还痴傻地以为他又过敏了,径直走过去摸摸他的后背,掌下的皮肤质感和平时一般无二……原来是害羞。   他正出神,被一捧热水泼了脸,身上的衣服也湿了,楚云凡哼哼两声:“耍流氓。”   江叙白不介意被淋湿,浴水顺着鼻尖滑下,慢慢汇进楚云凡的锁骨,他环住楚云凡的腰,视线向下扫了扫,“谁耍流氓?”   “滚出去。”   “不滚。”   楚云凡闭上眼,灯光洒在水珠上卷着所有色彩落在白皙的身子上,他任由江叙白胡闹。   ……   洗完澡,时间飚到晚上10点,楚云凡脸上的红晕迟迟下不来,江叙白咬咬他的下巴:“这么容易脸红?”   “没有。”楚云凡推开他,卷着被子背对他,困意再次涌来,一转身竟睡着了。   江叙白撑着胳膊,格外稀罕他闹别扭的模样,哪管外头舆论滔天,哪管外人的指指点点,只要楚云凡还在他身边就好了……   他俯身把人纳入怀中,在他发间轻嗅,此时他们还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江叙白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陈修远的后事无人打理,他家里只剩下一个好赌的父亲,如今他突然离世……难保那人不会突然冒出来搞事情……   要是把当年的事情牵扯出来,说不定还会提起他和陈修远的种种……一旦被其他人知晓,事情就不好办了。   他身在暗处行动尚且如此艰难,要是被捅破,所有的利益方都会涌上来按死他,还会给楚云凡添一身麻烦。   江叙白摸着楚云凡淡色的唇,他已经很忙了,不能再操劳。   江叙白闭上眼,把怀里人抱得更紧。   梦里的绿茵小道格外长,他和周宇瑾一路走着,说着笑着,后来的陈修远融洽地加入他们,三人时常一起约饭,那些迷茫的日子,想来倒像是上辈子的事。   毕业季时,陈修远送了他一个厚重的本子,他从来没有动过,一直收在书架里,后来他搬了几次家,不知丢失在哪一次变迁里,他从未了解过,便已经彻底失去。   后来,他们越来越忙,某次,周宇瑾回母校参与拍摄某位歌星的MV,江叙白忙完项目,抽空看了一眼他发来的照片,却连回复都忘了。   绿茵小道很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尽头,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徒留他一人站在阴凉里,再回首,桥边站着楚云凡。   场景换了个样,江水奔流不止,那个落单的人枯站良久,江叙白认得他……在新闻里见过……   他看着那人走近,他踌躇不已,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他朗声道:“帅哥,有打火机吗?”   无比老套的搭讪方式,何况这人可不是一般的帅气可以形容,侧目对视的那一眼足以惊艳他的后半生。   本是飞蛾扑火,不曾想,遇见楚云凡竟是这辈子做过最轻松的事,他抱着头晕眼花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带走了那么难搞的人。   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竟出乎意料得纯情,呆愣愣地任由他摆弄,他冷着脸装老手,稍稍触碰就会颤抖,江叙白搂着他,和他接吻。   他们交换初吻,交换第一次,江叙白想求一点好运,好学生第一次想走捷径,但他不知楚云凡想交换什么,他不知道像楚云凡这样什么都有的人还能有何遗憾。   直到他转过身,床上迷糊的人主动抱住了他的腰,他恍惚听见那人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别走……” 第86章 摸他的腰   “江叙白?江叙白……!”   楚云凡推推他的肩膀,被人压得喘不上气,江叙白抱得太紧了,肋骨勒着生疼。   “江叙白!醒醒——”   楚云凡被他抱得想吐,挣扎好几下,一连踹了他几脚,江叙白才缓缓睁眼,“嗯……?”   “还嗯!压死人了……!”   楚云凡痛苦地推搡他,江叙白猛然惊醒,“抱歉……”   楚云凡肩上湿了一片,他摸着睡衣,借着月光瞥了一眼江叙白的眼角,果然是湿润的……做什么梦呢?抱着他哭就算了,还用那么大的力气,差点把他掐死。   alpha之间多数时候总是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落下风,楚云凡没想着时时刻刻压制他,按下心中疑虑,没有问出口,免得江叙白觉得丢人。   江叙白惊醒后睡不着了,仰躺着出神,楚云凡摸了闹钟一瞧,才五点钟……都怪可恶的江叙白,不然他能一觉到天亮的!   可恶的alpha,讨厌的alpha!   江叙白躺在一边,全然不知楚云凡的怨念颇深,倒是没过多久,听到一声咕噜咕噜……   他偷偷侧目,瞧见一本正经假装发呆的人,嗯……不会是楚云凡饿了吧?   江叙白凑近了些,手慢慢移到他腰间,像个小人儿一样走到他的肚子上摸摸,果然又叫了。   楚云凡狠狠打了他的手背,“别摸我。”   江叙白低声笑了,握住他的乱挥的手,“我有点饿了,你想不想吃点?”   “勉强陪你吃。”   楚云凡又背对着他,卷走了一部分被子,江叙白自然得追上去,跟他热热乎乎地挤在一块:“你想吃什么?”   “馄饨还有吗?”   “嗯,还有馅,包起来很快的。”   “那就馄饨。”   江叙白披上外套,站到床边时,像是玩一二三木头人,大力回头,楚云凡正趴在枕头上,被他吓得一哆嗦,躲进被子里:“大晚上的……你干什么?”   “想看怎么包馄饨吗?”   楚云凡确实有些好奇,但是……他垂着头,“还是不了吧。”   江叙白不忍看他情绪低落,干脆直接把人从床上扯了起来,“走嘛走嘛,就当是陪我了。”   楚云凡哪里有拒绝的份儿,已经被人半拖半抱地带到厨房。   皮都是在外面买好的,只有肉馅是江叙白自己切自己配料,楚云凡看着那一大碗肉馅,脸色瞬间不太好,他抿着唇,将视线从肉馅里撕开。   江叙白没注意到他的神情,拿了一张薄薄的皮,手把手教他包馄饨,“很简单的,用大拇指稍稍往前一推,对,就是这样,然后轻轻合拳,给它封个口。”   楚云凡站在他身前,江叙白从身后环着他,教得很细致,楚云凡脸上的血色慢慢复原,苍白的嘴唇也红润了些。   一点也不难,江叙白能做,其他人也能做,所以……他也做得到的。   楚云凡试着拿起筷子,戳到柔软黏腻的馅料时的触感格外诡异,他咬紧牙关挑了些出来,包好时后背都快汗湿了。   “嗯,真棒,包得真好,和我这个有得一拼了。”   “哼。”   江叙白乐呵呵地洗好两个碗,楚云凡一鼓作气包了五个,动作越来越熟练。   配好调料后,他们站在一起包馄饨,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安静地陪着彼此,碗里的馄饨堆成小山包,江叙白抬眼偷看楚云凡认真的侧脸,之前看总是冷冰冰的,现在只觉得他专注的模样可爱得很。   “包得真好,不愧是楚先生,一教就会。”   楚云凡恰好捏破了一只,瞥了江叙白一眼,耳尖微红,明显有些不好意思,江叙白忍住没笑,个数差不多了,“洗洗手吧,下锅了。”   “用冷水?”这次换楚云凡站在他身后,探着脑袋往锅里看。   “嗯,这样煮出来口感好,但是时间长,可别等睡着了。”他屡次打趣人,楚云凡扁着嘴,严肃地掐了他的痒痒肉。   江叙白只能攥住他的手,忍笑:“小孩子把戏。”   “你才小孩子。”楚云凡靠在他肩上,锅里的小水泡越来越多,一串一串上游、爆炸、周而复始,不知不觉间他竟闭上了眼。   江叙白反手摸摸他的脸颊,转身抱住他,“又困了?”   “嗯。”   alpha易感期总是十分暴躁的,像楚云凡这样总是犯困还是头一次见,江叙白见识过楚云凡一念之间就能摧毁所谓权贵世家,这样危险的人物,此时被他抱在怀里,像只温驯文静的猫。   楚云凡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味,只捕捉到淡淡的信息素,睁眼瞧到他后颈上的抑制贴,“你贴这个干什么?”   江叙白下意识摸摸脖子,楚云凡直起身,两人猝然看在一起,气氛逐渐下沉,只剩下锅里的水寂静地沸腾。   楚云凡的眼睛很漂亮,迷迷糊糊的样子软糯得让人想一口吃掉他,江叙白沉下眼里的恶念,不自觉上前,楚云凡按住他的肩膀,后退了一步,移开视线,结束对视,“锅。”   江叙白轻声笑了,转而去摆弄锅里的小馄饨,楚云凡没有贸然靠近他,眼里的茫然彻底消散,江叙白做的那些事,他不是不想追究,只是不知道如何追究。   这次他亲自去了雨林,见到那满地狼藉,只当是格外残酷的生死搏斗,其他人死无全尸,可直到他救下江叙白时,江叙白身上的伤势很轻,几乎没有受伤……   这是好事,但……很难让人相信这件事里没有江叙白推手。   还有……陈楚和林西的死,这些都让楚云凡陷入深刻的纠结之中。   他不想怀疑江叙白的为人,他们交往这么长时间,他怎能不知道江叙白是个好脾气的?而那些死去的人多半不是好东西,也许是他们招惹到了他呢?要追究吗?要搞清楚真相吗?   “开饭。”   江叙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楚云凡端着自己的碗,小心翼翼地走到餐厅,江叙白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主动端碗……有些好玩。   楚云凡舀了一勺汤,昨天晚上第一次吃就感觉味道很熟悉,但是他想不起来原因,按下不提,他听着江叙白说以后的安排,一直沉着脸没有吱声。   江叙白见他心事重重,止住了话头,安静地吃饭,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他做错什么了吗?   默默良久,楚云凡突然开口道:“你……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吗?”   “什么……?”   这个语气很奇怪,他没有做对不起楚云凡的事情吧……怎么突然翻脸?   凌晨五点钟,家里只亮着一盏小灯,灯下看美人总是格外赏心悦目,可现在美人很不高兴,表情淡淡的,但江叙白已经嗅到浓厚的危机感。   “我应该说什么?”   江叙白一头雾水,不明白楚云凡在计较哪方面的问题,难道是雨林……?还是什么事情?   楚云凡迟迟不发话,馄饨像小灯笼一样飘在碗里,清淡的味道也别具风味,但他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去,昨天是太困了没法思考,现在……似乎也不是算账的好机会。   偏偏江叙白一脸无辜,让他不知如何开口,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对上那双清澈单纯的眼,楚云凡烦躁地移开视线,“你不知道就算了。”   江叙白实在莫名其妙,这又是怎么了?   两人没滋没味地吃完了这场超级早的早饭,楚云凡丝毫没有想说话的意思,江叙白拉住他的手腕,很轻易就把人拉到了身边,“到底怎么了?”   楚云凡撇开脸,不让他亲,陈楚那件事江叙白无可狡辩,所有细节、照片、视频都在他手里,可林西以及其他人……江叙白只是有嫌疑而已,也许不是他做的呢?   “说嘛,之前不是说好,有心事就要说出来一起解决的。”江叙白晃晃他的肩膀,像条小狗一样蹭他的脸颊。   楚云凡此时听着这句话心如针扎,是啊……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江叙白从始至终就瞒着他呢?   “那你呢?你做到了吗?”楚云凡撇开他的手,任性走在前面,率先推开房门,江叙白亦步亦趋,三两步追上他,和他一起窝进被窝,心乱如麻。   楚云凡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次确实漏洞百出,但……没人能拿出他的把柄,真的要告诉楚云凡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不是雨林的事情呢?可是这段时间出了太多状况,连他自己都快数不清,楚云凡在问哪一件?   “我想不到是哪件事……你就告诉我吧?”江叙白可不敢乱认,他干得可太多了。   江叙白轻轻咬了他的肩膀,楚云凡思来想去,还是转过身,按住他的胸膛,倨傲地坐在他腰间,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看起来很生气……   江叙白一愣,下意识摸上他的腰,“呃?”   “陈楚是怎么死的?”   一句话如同石破天惊,楚云凡陡然丢出一个炸雷,把江叙白惊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江叙白对上他沉静的眼眸,身上过了一层冷电,满眼惊诧。   楚云凡……怎么会知道这个?   作者有话说:   唉,下一章白白又要挨揍了   白:被发现肯定会死得很惨,我瞒   咪(收到一系列证据):……(气笑) 第87章 你就是宝贝宝贝宝贝   “陈楚,他的死,和你有关。”   楚云凡垂下眼,一声叹息几乎无法察觉,江叙白撑起身,时钟滴答滴答,整整一分钟,谁也没说话。   即使他没有现在这样傻愣着,楚云凡也能确定他不无辜,但此时看到江叙白微微错愕的模样,他移开了视线,“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后来事情太多,一件一件压在他肩上,他隐忍不发,谁知一再容忍酿成今日局面。   林西和雨林其他几位艺人,虽无证据,可一旦细查,江叙白绝对脱不了干系,要是不提早按下来,哪天被人发现……江叙白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我……没有……”   “啪——!”   脸侧滚烫着,楚云凡的手心也滚烫着,江叙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在这个时候发作,想必昨晚回来就有心想问,只是太累才暂时包容……一旦楚云凡有精力了,就会跟他算总账。   “你是不是疯了?”   楚云凡想到那么多人竟都被江叙白……他不敢想这些人到底得罪江叙白什么了,是断他财路还是杀他全家了?明明是那么温和的人,怎会痛下杀手?   江叙白忍住鼻酸,抬眼直视楚云凡眼里的质疑,怎么?陈楚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他那种残酷不仁之徒,只是被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而已,怎会有人帮他喊冤呢?他可以被世上任何人戳烂脊梁骨,但那个人不能是楚云凡,江叙白不讲理,情绪不用讲理。   江叙白抿着唇,像往常一样咧出一个笑来,他露出洁白的虎牙,弯了的眼里滑下一滴泛红的泪,“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   楚云凡又抬起手,江叙白本能闭眼想躲,却只是稍稍低了头纹丝不动,脸上没有传来想象中的疼痛,反倒被一只有些冷的手抚摸了被打红的地方。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那天、你身体不好,我不敢想那件事……后来,就忘了。”   楚云凡摸着他的脸,抬起他的下巴,那双无辜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单纯又可怜,楚云凡知道他是装的,知道他又在撒谎,指腹擦过他的眼角,擦得掉眼泪却擦不掉红痕,他清晰地看透江叙白那双无辜眼眸里的疯狂。   他应该继续揍他,揍到他听话为止、揍到他再也没能力犯浑为止,楚云凡果然在他泛红的脸颊上狠狠掐了一把,反手又是一巴掌,末了,他和他额头相抵,只是低声说道:“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有下次。”   他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叮嘱明天有雨,让他记得带伞,江叙白望着他微蹙的眉心,那双漂亮的瑞凤眼稍稍垂着,明显不高兴。   这种不体面的事情,对于楚云凡来说只是个麻烦而已,他并不在意江叙白是否真的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不在意江叙白是否杀孽深重,楚云凡亲口要的人,他势必有能力保住他就是了,至于别人如何伤痛如何死亡,与他何干,都不重要。   他自生来便凉薄阴狠,没有精力去管不在意的人,只要他认为重要的人没事就好。   江叙白只觉得不可思议,脸上的痛不值一提,反倒是心跳声震得他耳朵更痛,痛和热在全身蹿了一遍,心尖触电,楚云凡发现他如此不堪的一面,竟还能跟他和平共处一夜,居然还敢在他怀里安睡,吃他做的早饭……他都不知是该说楚云凡对他深信不疑,还是说他防备心太低。   “你不怪我?”江叙白捏住他的手,抵在唇边落下轻吻,嗅着他指尖的信息素香味,柠檬香味偏苦,楚云凡是在难过吗……?为什么难过?因为信错了人吗?   “怪你又能怎么样……你说了不是故意的,我还能揍死你吗?”楚云凡嘀咕了一句,想从他身上下来,却被江叙白叩住后脑勺狠狠地强吻了。   江叙白压住心口汹涌的占有欲,他压抑着笑声,一万次庆幸他爱的人没有替陈楚喊冤,他爱的人也不在意那个烂人,更不怪他做了普世价值观内认定的错事……   他搂着楚云凡的腰,双臂收紧到想要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他将永远无法寻到最爱楚云凡的那一秒,他的心跳反复宣誓他将比上一秒更爱楚云凡,江叙白蹭着他的脸,眼泪和低哑的笑声全倾注在爱人肩上,意乱情迷时,他小声嘀咕:“为什么我能这么幸运……”   这个吻格外炽热狂烈,江叙白像个疯子一样,几乎想将他彻底吞进肚子。   楚云凡抵着他的肩膀,却被人束缚得更紧,“江叙白,你……”   “你是因为担心我才生气的嘛?”他贴着楚云凡的脸颊,耳鬓厮磨。   楚云凡回避他的对视,合上了眼,“我才懒得管你。”   “你会管的,你肯定会管的。”江叙白松了一口气,叼着楚云凡的耳朵,很快把人哄好了。   “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他扯着楚云凡,两人缩在同一个枕头上,江叙白贴着他的额头,“我做了坏事,你会害怕我吗?”   楚云凡正好不算困,尚有精力回应,易感期临近,他身体激素紊乱,江叙白的气味洒在脸侧,让人牙痒痒,“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我伤害了别人,你不担心我会伤害你吗?”   话音落,他们不带情欲地对视,江叙白在他澄澈的眼眸里看到了真切的信任,溢出来的眸光比星河更耀眼。   “我又不是别人,你会伤害我?”楚云凡竟带了笑意,唇角勾起一抹得意。   “当然不会,”江叙白拥着他,轻轻擦过他的唇,更小声地说道:“我哪里舍得啊……你是我的……宝贝。”   楚云凡反手往他后腰上拍了一巴掌,“什么宝贝,肉麻死了。”   “就是宝贝,宝贝宝贝——宝贝!”   “闭嘴。”   楚云凡不想听他说这些,今晚这事儿只能含糊过去,只要江叙白以后不犯浑就行……至于陈楚、林西、雨林,他会把这些事处理好的。   江叙白抱着他,嘴里说着甜言蜜语,再睁眼时却无半点欢欣之色,他造的孽已经够多了……真的还要继续吗?   他已经失去了周宇瑾,失去了陈修远,他只有楚云凡了……为了那个真相,他茫然地走了很远,走到如今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脑海里不停地传来陌生的声音,劝他放下,劝他别在继续,劝他见好就收。   江叙白抱紧了楚云凡,为什么他不能什么都要呢……为什么别人可以贪心,可以放纵,而他非得适可而止……这到底是为什么……不管为什么,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他已经拥有最好的了,不要贪心。   江叙白轻咬了楚云凡的肩膀,结果反而被怀里的alpha按住,露出脆弱的腺体,楚云凡看着那块抑制贴,心里非常不爽,他狠狠扯下,丢得老远。   ……   被标记后,江叙白迷糊地趴在枕头上,楚云凡给他贴了止血贴,他低下头舔舐流淌的红,江叙白恍惚地摸着他的头,反反复复嘀咕着一句话。   楚云凡舔走唇上的血,吮吸江叙白的信息素,餍足地趴在江叙白怀里,尝试听清他的话语。   他凝神听了很久,依稀听到江叙白说:“想抽烟……”   楚云凡撇撇嘴,两手揉搓江叙白的胸膛,“抽烟?你想都别想。”   他平生最讨厌抽烟的家伙,江叙白想抽烟?!那不如叫他楚云凡把名字倒着写。   江叙白痴痴一笑,仿佛看不清眼前人,嘴里还在嘀咕:“就是想抽烟,为什么不可以?”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彻底地标记过,楚云凡咬得太深,整个人迷糊得不行,气息都被信息素占据。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不许抽烟。”   楚云凡掐着他的脸颊,胡闹似的咬了他的下巴,要是被他发现江叙白偷偷抽烟,肯定要好好修理他,胆大包天。   千万别跟林晟一样不学好,染上一些不良习惯、还到处玩得花,实在可恶。   闹到现在才早上六点半,楚云凡有些困了,一头扎在江叙白肩上,黏着人睡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江叙白才缓慢回神,看着已经睡着的人,他真是气得牙痒痒,偷偷在楚云凡肩上咬了一口。   这段时间很闲,估摸着是因为网络上的言论,很多工作被暂停,倒也是件好事,他需要时间调整状态,这些年走过来,再汹涌的情绪都能在时间的抚摸下变得和缓,他早已过了会痛哭流涕的年纪,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江叙白搂着楚云凡的腰,整张脸埋进他的胸膛,正好楚云凡易感期,他能多陪一会儿。   这一睡竟然就到了中午十点,楚云凡关了设备,任凭外面的人找疯了也找不到他,硬是等到睡醒了才看特助的消息。   楚云凡眯着眼睛,边刷牙边划拉屏幕。   “会很忙吗?”江叙白给他找好了衣服,探了个头瞧他的进度,发现楚先生在磨洋工,“还没刷好啊?”   “没有。”楚云凡怏怏地淑了口,洗完脸就被人拉到衣帽间,江叙白把衣服塞他手里,蹲下身去找配饰。   换作平时他肯定会乖乖穿上,但易感期内的楚云凡点满了任性属性,坐在软椅上,光着脚踩在江叙白后背上摇摇摇,“帮我穿。” 第88章 咪出手,统统拿下   江叙白都无奈了,转头瞧了一眼楚云凡的德行,没忍住笑了一声,“你、把睡衣脱掉我才能给你穿啊。”   “噢。”楚云凡磨磨蹭蹭地脱完,继续踩着江叙白晃晃晃。   江叙白无奈把懒猫拉起来,跟玩换装小游戏一样给他穿好衣服,“今早睡过了,会不会耽误了事情?”   以往江叙白很少充当叫人起床的角色,楚云凡自己会处理好,但现在……他看看一脸茫然的人,呃……今晚还是提前问一下他的行程吧。   “不会,他们会调理好的。”   “哦……”   还真是任性呢。   都快出门了,楚云凡还贴在江叙白后背上,背了只懒猫,江叙白佯装要开门,“我开了哦,门口可能站着你的同事哦。”   这一开门您光辉伟大的形象就彻底坍塌了嗷。   楚云凡毫无自觉,哼哼两声,江叙白才不会呢,依旧贴——   江叙白本想故意吓他,真开了门,在见光的下一刻,身后的热度瞬间消散,再转眼,身边站着整装待发、一本正经、精英架势十足的楚先生。   楚云凡撇他一眼,稍稍扁着嘴出门了。   江叙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看看门口焦急等待的人,他用尽全部的道德感克制住表情。   门合上的那一刻,江叙白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其实不仅是楚云凡有很多事情要忙,他也一样,工作被停只是小事,后续收拾烂摊子才是大麻烦,手机已经震动了一早上,他一直不愿意看。   有林悦月的消息,也有经纪人红姐的未接来电,江叙白坐在沙发上出神,除了楚云凡,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所有人都没想到那则讣告会搞成如今的局面,屏幕上不断弹出相关消息,江叙白看了几条,煽动性和针对性很强,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幕后必定有人推手,不然不至于闹到这般田地。   背后的人会是谁?他心里只有一个答案,但这次涉事广泛,利益受损的不止严溪钦,其他人也有可能推波助澜。   江叙白揉揉山根,先回复了红姐的来电,幸好问题不大,只是安抚他而已,让他最近几天不要上网,等这波热度过去了就好了。   “公关团队已经在控制了,但体量太大,短时间很难见效,你别着急,在家里多修养几天。”   红姐的话滴水不漏,江叙白应下后,她又劝了一句:“工作的事情先不提,风口浪尖上,避嫌为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应该能明白我们的用意的。”   江叙白自然没意见,这次闹得够大了,他也得抽出时间好好理清思路,“好,我知道的,红姐不必担心。”   红姐又客套了两句才挂断电话,江叙白扫了一眼其他不重要的消息,就连林晟也给他发了消息,询问他现在什么状态,江叙白随便给他回了两句,转而给林悦月打了个电话。   “白哥!你这次可太惊险了……网上那些话你别看,都是乱传的,就是不知道这次是谁在整你……”   “嗯,我不是问这个,你最近没有收到骚扰消息吧?”   铺天盖地的舆论后,往往会从身边人下手,找出更能抨击的点一举击溃,他身边暂时只有一个助理,林悦月肯定是重点关注对象。   “呃?确实有很多……还有一些威胁言论,我存了证据,等量够了就去报案。”   幸好林悦月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江叙白松了一口气,“真是抱歉,让你跟着吃亏了,要是太烦的话,你可以去挑一款新的设备,顺带着换个卡,给报销。”   电话那边传来她雀跃的声音,“真的啊,白哥,这可是你说的哦,我可不跟你客气。”   受到她的情绪鼓舞,江叙白心里好受了不少,还没开口呢,林悦月的语调变得很低落,“哥,有个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你说吧,没事的,我现在情绪很好,没受到影响。”   林悦月理了理手里的资料,一条一条跟他汇报,把最近的热点消息全说了一遍,江叙白最好别看,但不能不知道外面在发生什么。   江叙白耐心地听着,直到林悦月停顿下来,“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嘛?”   “就是……那个、陈修远,他的父亲已经在大张旗鼓地给他办丧事了……在外面哭惨,号召粉丝和艺人捐款之类的……目前没有人管。”   江叙白眉心一皱,从认识陈修远开始,他就知道陈父有多混账,好几次把陈修远偷偷攒起来交学费的钱赌得一干二净!幸好那时江叙白跟着师兄李岩昕在外面跑项目,陪着喝酒打麻将挣了不少小费,不然陈修远连学业都没法完成,事情过去太久,若非此时陡然想起来,他都忘了他们之间还有那些“相依为命”的过往。   这个时候还要冒出来……真是岂有此理。   林悦月喊了他几声,江叙白才回过神,“还有吗?”   “还有呢……因为、陈修远他提前做了财产公证,一年前立了遗嘱,他死后财产捐给福利机构和公益院,他父亲不满意,闹得不可开交……”   估计闹到最后这事儿不了了之,钱也就全归了那个吸血的父亲。   江叙白沉默地听着,他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哪里还腾得出手……   “白哥,还有没有别人能出面?”   “我不清楚,他家里的亲戚都没来往,其他朋友应当也只是点头之交。”   依照他对陈修远的了解,他外热内冷,很难交心,过去的朋友……应当只有他和周宇瑾。   最近风声紧,江叙白心里装了一百个主意,善的恶的,却一个也施展不了,他憋屈地叹出一口气,这段时间叹气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林悦月很识趣,没有再说,安慰了江叙白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江叙白靠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   短短一周,发生了太多事情……   节目组的出事,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呢?如果是意外,怎么会那么巧……如果是人为,那此人决计是毒辣刁钻……   江叙白思来想去,脑海里只有那一个人的名字,如何应对呢……   他正要起身,手机突然响了。   -   楚云凡忙完事务,好容易能休息一会儿,刚想看看江叙白有没有找他,特助突然冒了出来,问他谁谁谁邀他小聚要不要去。   名字都没听清,楚云凡眉心一皱:“这些事情按我平常嘱托的那样回绝就好了。”   为什么突然拎出这个人问他?嗯?难道是这个人有鬼?还是这事儿有人打点过?是收了钱了还是收了东西了?不至于,共事多年,他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到底想表达什么?   特助对上他困惑的眼神,只能心虚一笑,确实没什么……但是您千万别看手机就行……   他又想办法拦了几次,楚云凡终于再次抬头看着他,“有事就直说。”别打扰他看小白的消息。   特助满头汗,就是不能看哇!   奈何他还没说出口,楚云凡已经开始浏览,消息铺天盖地,各大平台都疯了一样地转载,光是弹窗就有十几条,楚云凡只扫了一眼标题就瞪大了眼睛。   “空难?”   “呃……节目组……全组人员,只有您和小江先生……”特助适时停顿,没有继续打扰楚云凡看消息。   看完弱智发言,楚云凡一口气卸载了好几个软件,就差把它们头上贴上一个“弱智”标签。   “楚先生……我们要不要……”   “实施管控。”   楚云凡看得心烦,敲打一个平台给其他小鱼小虾提个醒吧,一群蠢货。   “是……”   特助欲言又止,楚先生这是要护短到底,可小江先生做的那些事情怎么办?陈楚和林西的案子都压下来了,雨林这个事情……这可不好压啊。   万一江叙白真的有问题,要是被楚云凡的敌对方找到由头,这可是牵连广泛的大事!特助看楚云凡依旧气定神闲,似乎已经有了打算,但他还是心慌。   以往他信任楚云凡的处事能力,可这次牵涉到感情问题,公私很难分清,楚云凡真的搞得定吗?   他拦住不让楚云凡看就是不希望他插手,反正舆论会随着时间流逝降低热度,不管就没有风险,楚云凡一旦知道毕然动手,后续会怎样发展简直是个超大的不稳定因素!   他忧心忡忡地离开,顺手关上了门,楚云凡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他和特助一起公事多年,自然感受得到下属的担忧。   江叙白他是一定要保,这次轩然大波让他猝不及防,但问题不大,总归是很好解决的事情。   空难的锅也往江叙白头上叩?江叙白还有能耐把飞机轰下来不成?何况他一直跟江叙白待在一起,他很清楚江叙白没有做过。   至于舆论,更像是有人故意在背后煽风点火……楚云凡摸着手指上的红藤,很快把思绪理清。   办公室的门响了三下,这个时候会是谁?   “谁?”   “哥,是我啊。”   严溪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楚云凡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脊背重新贴着椅子,“进来。”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严做的事情是触发文案内容的契机   白快要知道严背后的人是咪了 第89章 你又发酒疯!   严溪钦拿着楚云凡一向爱吃的糕点,“我爸一直惦记你爱吃这个,今天起了个大早做的,非要我趁热给你送来。”   “嗯,放下吧,你今天没在忙节目?”   楚云凡打开油纸包装,糕点果然温热,正好入口,配着清香的茶,垫垫肚子。   “没呢,雨林项目出事了,可把我忙坏了。”   因为涉及江叙白,楚云凡难免上心些,问道:“航空公司那边怎么说。”   严溪钦撑着下巴,扁嘴,楚云凡低头认真喝茶,没能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嫉恨,“哥,你好久没这么关心过我了,怎么这次的事情这么上心?”   严溪钦心里明镜似的,他咬牙切齿,嫉妒如烈火灼心,他忍耐着斤斤计较着……   为什么楚云凡什么事情都瞒着他?为什么楚云凡从来不愿意跟他好好说说话?是了,除了江叙白,楚云凡对其他任何人都是爱搭不理。   “外头吵得天翻地覆,我当然想知道具体情况。”   楚云凡闭口不谈他和江叙白的关系,这是他的私事,他和江叙白处对象干嘛要让别人知道。   “唉……还在查呢,说不能排除人为的嫌疑,我也不知道真相。”   严溪钦摊摊手,面上愁云惨淡,楚云凡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这事怪怪的。   他大张旗鼓地跑去找江叙白,确实欠考虑了,但他没特别想藏着掖着,严溪钦怎么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节目组的负责人没有来得及跟他说?可江叙白不是走常规途径回国,严溪钦应当有所耳闻才对吧……   楚云凡面上不显,又吃了一口糕点,入口即化,非常可口:“听说那个节目很危险,风险评估过了吗?”   雨林这两年出的事不少,多半是轻伤,不像这次伤亡惨重,但始终说明这节目问题很大。   “当然评估过啊,不然怎么能播那么多期呢?”   严溪钦一向嘴乖,很快转移话题,一直往楚云凡感兴趣的方面提,两人相谈甚欢。   聊了十几分钟严溪钦打算走了,楚云凡也没留他,结果人走到门口突然一拍脑袋,“还有个事儿差点忘了。”   “什么?”   “我爸说最近身上难受,说是激素不稳定导致的,你那儿有对症的药吗?”   楚云凡嗯了一声,“有是有,他什么症状?”   严溪钦细细说了情况,楚云凡看了一眼手机,江叙白半小时前发消息说有事出门了……   “行吧,你跟我回去拿点药。”   楚云凡戴好围巾,起身时眼前晃了一瞬,他缓了缓,严溪钦已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哥?!你这是怎么了?”   “最近老是头晕,小问题。”楚云凡莫名感到困意汹涌,他揉揉眼,缓过这一阵。   “看过医生了吗?”严溪钦跟在他身侧,顺势搭着他的肩膀。   “嗯,说是易感期提前导致的。”   楚云凡带着严溪钦回到家里,循环系统持续运作,早已没有江叙白的气味,只要严溪钦不往房间里走,几乎无法看出这个屋子里有另一个alpha的痕迹。   “哥,你今天是不是吃馄饨了?”   楚云凡正开书房门呢,严溪钦的声音从小餐厅传来,嗯?家里怎么可能有味道?   “你鼻子挺灵,确实吃了。”   “不是我鼻子灵,你这灶台上还放着没用完的馄饨皮呢,我给你放冰箱里吧,不然以后吃不了了。”   楚云凡答应了一声,没当回事,兀自开了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七八种药,细细挑选之后配成一周的量。   严溪钦看着冰箱里整整齐齐的菜,荤的素的都有……   楚云凡一向不吃荤,看到任何肉类都会非常不适,竟然能为江叙白容忍到这种地步?   严溪钦拿出里面未用完的馄饨馅,楚云凡方才没反驳,他……竟能迁就至此?手不禁捏得很紧,他往身后看了一眼,在楚云凡出来之前收拾好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动过。   “好了,你拿回去吧,每天三次,每次的量都在小格子里,让他按时按量服用,一周就会好了。”   楚云凡很少跟他说这么多话,严溪钦结果他手里的袋子,嘴边勾起一个灿烂却不达眼底的笑:“谢谢哥,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   时间确实不早了,严溪钦的车开走后,楚云凡又犯头晕,他撑着额头,贯彻不洗澡不上床的理念,自己抱了被子窝在沙发上小憩。   -   另一边,江叙白来到格局清雅的酒吧,对于夜生活而言时间还早,他到的时候李岩昕还和上次一样坐在偏僻的位置上喝酒。   “师兄。”江叙白也和上次一样坐在他身边,两个人说着不痛不痒的话题,还是围绕着曾经的项目说着那些过去的事情。   “师兄上次没有受到医药严查的影响吧?”他们只是手底下办事的,很多时候不清楚那些弯弯绕绕,这事儿是楚云凡动的手,要是牵连到李岩昕,他也许能帮忙说两句情。   “我运气好,没受什么影响,倒是那个谁,就是跟你一起做实验的那小子,他可遭罪了……”   江叙白只觉得恍惚,李岩昕提到了很多事,但他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他甚至记不清李岩昕说的那个人,也记不清最后一个项目是如何运作。   “你啊,还真融进去了?”李岩昕跟他碰杯,酒吧里暖气开得不足,一阵风来险些呛了酒。   “早晚是要退的,融不融没什么大不了。”   江叙白扫了一眼手机,林悦月突然发了一条消息,最近糟心事儿太多,他只能说了声抱歉,先拿起手机看看。   李岩昕自然不会跟他较劲,他淡淡问道:“那些事……真的是你吗?”   网上的言论他也有看过,陈楚和林西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还有陈修远……竟然……世事无常啊。   江叙白忙着看消息,没听见他的嘀咕,林悦月说很多帖子和视频都被下了,一连好几个软件受到管制,不少发布阴谋言论的账号已经彻底封禁。   【月】:白哥,你在背后发力了?红姐他们在问呢。   【江】:是好事就别管吧……   江叙白用脚趾头思考也能想到是谁帮了他,心里一暖,再次抬头时正好对上李岩昕的眼。   “师兄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有好事吗?笑得这么开心呢。”   “一点小事而已,师兄这次找我出来……是想说什么?”   李岩昕握着酒杯,“听说、陈修远的丧事……”   学生时代,他和陈修远接触不多,只是看他们三个经常待在一起,混了个脸熟而已,后来……李岩昕垂下头,不知该如何说起。   “会交给公益组织去做,我会尽力满足他的遗愿。”陈修远不会希望他的遗产被那个男人挥霍一空,他只能为他做这些了。   “你会去参加吗?”李岩昕看着杯中酒,光怪陆离的灯全汇在里面,浸泡成如痴如醉的梦,饮完这杯,谁也别记得谁。   “我……还没决定。”   事发突然,他抗拒思考和这件事有关的一切,只待那些过往都变得平淡、变得模糊,到那时再体面地送送这位曾经的朋友。   李岩昕沉沉地应了一声,江叙白看得出来他还有话要说,始终陪在他身边。   周围逐渐热闹起来,音乐声大了,他们却再没有言语。   江叙白看看时间,不早了,他得回家,晚了某人又要生气,“师兄,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至于李岩昕到底想说什么,不重要,反正……那些人都不在了,说什么都太晚了。   陈修远的死如同一柄利刃捅进他的心窝,他们很久不联系了,除了那些过去,他们几乎没有话题可说,可现在,那个人永远离开了,熟悉和陌生都无法改变这一结局。   他不再如曾经那般坚定,他不想再看到有人离开……他的一意孤行、他的一腔孤勇不再是他私有的任性,他不再孤身一人、不再孑然一身,曾经他是烂命一条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如今……他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真的该收手了……   江叙白脑海里不停闪过那个夜晚,楚云凡那样用力地扇了他好多次,他哭着、颤抖着、后怕着,哪怕江叙白抱紧了他,身体仍然战栗不止,他再也不想看到楚云凡因为他担惊受怕了。   “江叙白……”   李岩昕站起身,这声呼唤融在热闹的音乐里,融进欢声笑语里,却仍然是那么悲戚。   江叙白曾经那样期盼一个真相,那样笃定自己撞了南墙也要头破血流地往前走,那么天真可笑,偏偏这声呼唤迟了太久,太久太久……错过他勇敢的那些年,错过他可以不计后果不择手段的冬季。   他不想再听,也不敢再听,可驻足良久,他还是回了头,看到师兄眼里星星点点的泪。   “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不起……”   江叙白听到他小声的道歉,他嘴唇颤抖着,酒吧的灯光缤纷炫彩,他的脸色始终苍白,江叙白咬紧牙关,什么都没有说,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果然和他猜得没错吗……?李岩昕……果然也和周宇瑾的死脱不了干系……   江叙白走出酒吧,冷风拂面带走酒热愁肠,他随手打了车,司机很健谈,一直说着最近的新闻,江叙白神情恍惚,时不时笑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哎?小伙子,你长得很帅啊,像那个、那个什么明星哎。”   “是嘛哈哈哈,不少人这样说。”   江叙白压下帽檐,笑声低哑。   司机后来说了什么,他都没认真听进去,只记得下车时差点忘记付钱,他望着漆黑的窗户,楚云凡还没回来吗?   给他发的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难道又生气了吗?   江叙白很累,但没有一丝烦躁和不耐,楚云凡会生气也是因为太在乎他的缘故,能被人牵挂和惦记……真的很好。   一颗心软了又软,江叙白开了门,循环系统是开的,屋子里的温度有些高,家里有人。   江叙白没有贸然出声,挂好外套,收敛了脚步声,慢慢在屋子里找那只爱吓唬人的猫,“云凡?”   家里静得离谱,江叙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正要开灯,突然听到一声咳嗽……嗯?从沙发那边传来的?他刚才看过没人啊……   江叙白骤然寒毛倒立,不会是家里进了别的东西吧?他蹑手蹑脚地探头,只见沙发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唔……?”   楚云凡揉揉眼睛,睡得腰酸脖子疼,隐约听到有人回来了……他撑起身,对上江叙白惊讶的脸,“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小心着凉。”   江叙白坐在他身边,立刻把他塞回被子里,“不舒服吗?又头晕了?”   家里温度太高,楚云凡嗓子干疼,好几次张了口却发不出声,江叙白从包里拿了保温杯,楚云凡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才终于缓过劲:“没有,困了,但是不想洗澡。”   不洗澡不能上床,但是可以上沙发。   江叙白低声笑了,摸着沙发上的“鸡肉卷”,隔着被子摸人,像是隔着包装袋摸小面包,手感奇特且让人上瘾,楚云凡掐了他的手背他才罢休。   “好了好了,不摸了,正好我回来了,一起洗?”   “你自己去洗,臭死了。”楚云凡窝在被子里,扯着被角挡住鼻子,嫌弃江叙白身上有烟酒气味,幸好没闻到他嘴巴里有烟味,不然今晚……江叙白别想进他的房门!别想上他的床!   “哪里臭了,我就喝了一小杯,走嘛,一起。”   “不走。”   楚云凡缩着犯懒,谁也说不动,任凭江叙白说破了天,他始终不肯松口。   “好吧,那我自己去了。”江叙白站起身,楚云凡依旧趴着没动,但耳朵已经竖起来了。   依稀听到江叙白走远,楚云凡悄悄转头,下一秒,眼前一黑!   “嗯?!”楚云凡下意识抓住可依靠的东西,“你又发酒疯!”   江叙白嘿嘿一笑,扛着人快步跑进浴室。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白知道严背后是咪   周三、周四外出,周五更新,啾咪 第90章 这就是真相吗?   温暖柔和的光落在楚云凡发梢上,江叙白沉下眼眸紧紧盯着他的后颈,那里残留细小的伤疤,那是这具完美躯体上的瑕疵,美得让人想一口咬下去。   江叙白抱住他,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腺体上,尖利的牙全然贴上他的皮肤……   “江叙白,”楚云凡反手抵住他,“别过分了。”   江叙白哼哼两声,发出毫不悔改的笑声,“我只是亲亲他。”   “不可以。”楚云凡推开他,水流顺着肌理滑下,江叙白勾住他的腰,和他一起沉入深海。   ……   楚云凡被迫洗了个澡,走出浴室时满脸不高兴,江叙白笑着扯住他的浴袍腰带,“哎呀,逗你玩的。”   他方才没控制住,吮了吮楚云凡腺体而已,没咬呀,只是亲亲嘛。   江叙白摸着他的腰,笑着把人勾到面前,楚云凡竟没推开他,半推半就地就任人搂住了,“真生气啦?”   他亲了亲楚云凡的脖子,两人贴着往床边慢步,楚云凡没理他,故意拿乔。   “乖乖,我的乖乖,不要生气好不好?”江叙白哄着哄着就笑出了声,被自己腻歪到了。   楚云凡狠狠刮了他一眼,每次都是这样,一生气就喊这种黏糊糊的称呼,听得人恼火,他狠狠掐了江叙白的痒痒肉,直接钻进了被窝,卷走一大片被子,一点也不给江叙白留。   江叙白捂着腰侧,还说着俏皮话逗他,楚云凡缩在被子里,肩膀微微颤抖。   江叙白故意凑到他脖子处,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耳侧,“哎呀,不会是又哭了吧?”   “你才哭了。”楚云凡咬着牙,压住嘴角边残留的笑,抓着被角,动作迅猛即刻江叙白套了进来,蒙在被子里一顿捶打。   “好好好,没哭没哭,别打了,肉质都Q弹了。”   “你……!有毛病……”这次轮到楚云凡绷不住笑声,笑完又觉得丢脸,兀自卷着被子躲在一边。   江叙白趴在他的肩上,楚云凡偶尔像个正儿八经的小夫子,逗一逗格外有趣,难以想象在外面冷艳端肃的楚先生,私下里稍微逗逗就脸红。   江叙白想想就乐得不行,牙齿轻咬他的肩头。   “不许啃我。”   “就要啃你。”   闹了大半个晚上,楚云凡的瞌睡虫少了一半,两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江叙白难得听到楚云凡跟他抱怨工作上的事情,想必最近受了很多气。   “你这个程度还有人敢给你气受啊?”   楚云凡瞥了他一眼,心想这眼前现成就有一个经常给他气受的人……   “他们当然不敢故意气我,不是故意的才让人更生气,讨厌蠢货。”   江叙白还是不懂,反手枕着楚云凡的手心,刨根问底:“你们这个程度还有蠢货存在吗?”   楚云凡都被他的发言整笑了,“你不就是嘛?”   江叙白一愣,呆愣愣地摊手:“我?”   他疑似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和力气,刚要硬气反驳,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楚云凡笑着去摸手机,这个提示音不像是工作上的事情,应该是重大舆情吧。   江叙白懒得找手机,索性趴在楚云凡身上,两人盯着同一个屏幕,竟异口同声地念道:一男子于东明城二街桥头坠亡,警方已介入调查,初步鉴定为自杀。   这个新闻有些太沉重了,两个人顿时哑口无言,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江叙白叹息一声,关了灯,安静地搂着楚云凡,最艰难的时候很多次想过一死了之,但想起爷爷奶奶、想起周宇瑾他们的救命之恩,咬咬牙也就扛下来了。   楚云凡同样心里藏了很多事情,当初那么严重的车祸,医生说他很可能再也站不起来,后半生只能靠轮椅度日,自然是想过死了好解脱……   江叙白摸着他的后背,轻声嘟囔着:“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记得跟我说嗷。”   他摸了很久,才听见楚云凡哼了一声,这大概是同意的意思。   夜晚宁静美好,江叙白的手机躺在浴室的洗手池上,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亮了两下。   -   次日,楚云凡早上赖着不肯起,特助都等在门口了,他才刚刷完牙,衣服都没换,江叙白看他眼睛都睁不开,实在忍不住大声嘲笑了他,“这么困?昨晚睡得挺早的啊。”   “你再笑一个试试?”楚云凡眯着眼睛,用牙刷屁股戳江叙白的痒痒肉,江叙白不过躲了两下,洗手台上的手机砰得一声掉在地上。   江叙白拍拍手机屁股,开机没反应,“别是摔坏了吧……”   楚云凡刷完牙,迷迷瞪瞪地洗脸:“再买一个呗。”   “也许是没电了,我充一下。”江叙白路过时偷偷掐了楚云凡的腰,鸡贼地跑开才没被打。   楚云凡没空管他,换完衣服就出门了,江叙白再回头时家里已经只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家用电器的运作声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守着手机开机,屏幕上弹了很多条消息,多数是私人聊天框,还有少数互动提示,江叙白一一清理了那些消息,直到划到最底层,他的手指停在了那两条消息上……   下面是昨晚他和楚云凡一起看见的那条舆情,上面……是李岩昕的定时邮件,比舆情晚十分钟……   邮件没有标题,没有正文,只附带了一个文件,江叙白看着那个名字为乱码的文件,心里一阵一阵发麻,连呼吸都变缓慢了。   他没有先打开邮件,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舆情,新闻自然不会放已故者的图片,他划着资讯描述,很快提取了几个关键词:某医药机构的研发人员、男、26……   江叙白猝地丢开手机,身体一阵一阵发冷。   昨天晚上,李岩昕的状态确实很糟糕,但是……师哥一向是个很沉稳的人,他有亲人,还有那么多需要他的人,江叙白从未想过这种事情……   等等,邮件时间比舆情要晚,不对……是定时邮件……算了,别自己吓自己。   江叙白稳住心态,一鼓作气点开了李岩昕发给他的文件,文件不大,只用两秒便加载出来。   【小江,如果你看到了这封邮件,说明我已经从这个世界解脱。你不必自责那天晚上没有发现我的异常状态,也不必为我的离开感到悲伤,总归是我对不起你居多。很多话,我想过很多次要当面告诉你,把当年的一切都说给你听,但每次见到你,我总是开不了口,有太多事情非我本意,却做得无比潦倒,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个结局,想起当年我们这些人一起聚餐的画面,都好像是昨天。】   ……   【自从小周去世,你离开了机构,陈修远也跟我彻底分开了。】   【你看到这句话肯定会非常惊诧,但事实就是这样。我知道他接近我是为了你,我也知道他对我从未有过一丝感情,所以你不必认为我的死亡是他导致的,我只是太愧疚,只是不想看到你查到真相。】   ……   【当年,周宇瑾因为缺钱跟了林晟,后来被严纠缠,夹在他们二人之间左右为难,我只了解到他拒绝了严,他们的私事我并不清楚,而我那时……为了帮陈修远还债,接了很多私活,研究所里废弃后依旧能使用的药物都归我处理,所以……林西的供药方,是我。】   ……   【我真的很抱歉,但我还是希望你看到这封邮件之后,不要再追查了。我只是一枚弃子,如果我不告诉你这个秘密,你一定会继续追查到底,等到上面的人发现我暴露了,我仍然会像陈修远一样永远消失,所以,你不必伤心也不必难过,是我们当年都做了错事,才有今日的结果。】   【小江,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再查了,到严这里就止步吧,他背后站着我们绝对惹不起的人,当年小周出事,严受到了指控,但最后只有林西一人背锅,严的地位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没有走漏一丝风声,这已经说明那个人不是我们能碰的,小江,收手吧,你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你最后也和我们一样,收手吧。】   ……   【最后,希望你能平安。】   邮件瞬间消失在屏幕上,连发送记录都没有了,江叙白愣在原地,他想过李岩昕可能知道线索,却从未怀疑过他也参与其中!   江叙白跌坐在床上,手指已经掐进了肉里,严?严溪钦?严溪钦为什么要跟林晟抢人,这两人一直就不对付,为什么?严溪钦背后的人是谁?   江叙白脑子里装了很多个猜测,他恍惚又迷茫,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他迫切想要做些什么将现在的情绪冲淡,他必须做点什么……他盲目点开了联系人,破罐子破摔,竟直接一个电话给林晟拨了过去,林晟那边接得很慢,他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歪?谁啊?大早上的……”   “林晟,是我,江叙白。”   “哦……你啊,啥事儿?楚云凡又闹你了?”林晟困得七荤八素,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清楚,正是问话的好机会。   “你知道严溪钦吗?”江叙白的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颤抖。   林晟那边呓语一声,嘀咕道:“知道啊,那死小子,就知道缠着我哥,妈的,从小就看不惯他那个阴嗖嗖的臭德行。”   江叙白的手猛地一紧,“他是你的亲戚?”   “不是,哎呀,烦死了,这才几点啊?哎,不就是那件事嘛,我哥,十几岁的时候出了事故,人差点没了,恰好被那个谁,李庆,那个货车司机给他救了,严溪钦就是他的儿子呗,从小到大就知道缠着楚云凡,恨不得长楚云凡身上,我想到他就烦,你问这个干什么?他没告诉你?”   李庆……他听楚云凡的特助提到过,确实是楚云凡的救命恩人……可严溪钦姓严啊!怎么会是他的儿子呢?!他背后的人怎么会是楚云凡呢?!不可能……肯定是哪里搞错了……也许只是巧合呢?也许严溪钦背后的人另有其人呢?   “哎,你怎么这么迂腐呢?人家随妈妈姓的不行啊?人家可比我们这种家庭开明多了,楚云凡好多年前就想改姓,喏,到现在没改成。”   江叙白一愣,他刚才走神,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他赶紧随便应付几句,利索挂断电话。   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消散,手机滑落在地,屏幕碎裂。   作者有话说:   标记咪倒计时:三章 第91章 咪晕倒了   江叙白心里很乱,屋内的循环系统开启了警报模式,机械音已经将同一句话重复了三遍。   “您的体温过低,请注意保暖。”   他按住不停颤抖的肩膀,弯下腰捂住耳朵,无数声怪异的尖叫在脑海里不停播放,逼得人快要疯了。   会是楚云凡吗?怎么会是他呢……?楚云凡……   可除了他,严溪钦背后的人还能是谁?谁能按得住当年违规药物的案子?还有谁能帮严溪钦全身而退?除了楚云凡,谁还有这个本事,谁还愿意帮严溪钦?   可是……楚云凡怎么可能会……怎么会是他呢……?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他心里好乱,脑子乱得无法思考,不可能的……楚云凡……不可能……   江叙白陡然起身,站得太快眼前一片漆黑,他跌倒在地,好几次爬不起来,和之前很多次一样,他会无数次跌倒,会无数次失望绝望,但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放弃自己。   他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周宇瑾死前的惨状,他的手那样冰冷,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肉,深色的眼眸逐渐褪色,和他的脸色一样灰败,他握着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爷爷无数次让江叙白走远一点,不要继续留在周宇瑾待过的城市,一定要走远一点……不要去碰那个真相。   江叙白攥紧了双手,那么多人阻拦他,可他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捧着盛满厄运的宝箱,终于在今天找到了钥匙。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真的要打开这个盒子吗?再往前一步,他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什么都没了……   他想起那个傍晚,他茫然地站在酒吧门口,他望着那个同样茫然的人,他向那个低落的人伸出手,他想找他借火,借一次向神明许愿的火。   可楚云凡走到他身边,捏着他的耳朵说:他不抽烟。   江叙白捂着头,小声地啜泣,是啊……这是他种下的因,如今轮到他尝尝这苦果。   手机没命地响着,江叙白满脑子都是混乱的记忆,那些过去歇斯底里地冲他奔袭而来,太沉了、太重了……   他抗拒地爬起来,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可回忆是不听劝的洪水,谁也抵挡不住,它奔袭而来,杀灭所有。   脑海里不断响起一个偏执的声音:去问楚云凡啊?还有比这更简单的办法吗?去问他啊,问问他是怎样包庇严溪钦的,问他是如何压下当年的案子的——就像如今包庇你一样。去问吧……这不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真相吗?去啊……你以为你是特殊的吗?他会像包庇所有人一样包庇你,他会庇护你,也会庇护他身边的所有人!去问他啊!   “闭嘴!”江叙白攥紧了台灯,狠狠摔在地上,它沉闷地摔在地上,他的力气那样大,碎渣竟划破了地毯,飞溅得到处都是。   脑海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机还在响,江叙白的双眼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看不清,他捡起碎了的手机,依稀看到是爷爷的来电!江叙白浑身一颤,理智迅速占领高地,他划了好几下,屏幕完全碎了,碎渣扎进手指,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急得将手机狠狠往墙上一撞,竟奇迹般地把它修好。   “冬冬!你奶奶、不行了……”   江叙白只是答应了一声,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将破碎不堪的手机塞进口袋,恍恍惚惚地跑出门,却又顿住,他愣了片刻再次折返,五分钟后他沉着脸出门,随便开了一辆车,顾不得会被发现,顾不得楚云凡会知道他的动向,他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飞驰而去。   -   会议结束后,楚云凡说完致辞,下台阶时眼前一黑,骤然失去意识,若不是特助和大秘一直跟在身边,恐怕会直接从台阶上摔下去!   两人眼疾手快地抱住他,“快找医生!找医生来!”   现场一片骚动,幸好很快恢复秩序,特助急得额头冒汗,一转头怀里人差点被人抢走,“你!”   他刚开了口,一抬头看到严溪钦又松了一口气,“严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严溪钦没有回答他,先帮忙把楚云凡挪到休息室,届时医生也都赶来了,他才低声说道:“我恰好过来办事,看到这边乱七八糟的,没想到是出事了。”   医生们井然有序地做完检查,都长呼一口气,“没事,没事,只是血压低,应当是易感期导致腺体激素不稳定才致使晕倒。”   “可是他这段时间频繁头晕犯困,真的没有别的原因吗?”   医生一转头对上一个大众都很熟悉的面孔,居然是那个明星啊……医生只是短暂停顿,“那我们抽些血液和腺体液样本去做详细化验。”   “那就好,麻烦您了。”   “客气了,分内之事。”   严溪钦笑笑,看他们取完样本,才送医生们出了门。   特助和大秘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两人坐在床边,都想通知一下江叙白,碍于严溪钦一直没走,偶尔提起一些必须回答的话题,他们实在找不到机会……   化验报告出得很快,楚云凡还没醒,报告就已经送到了床前。   医生尴尬一笑,“不好意思,这个得患者本人或者直系亲属……”他停顿了话语,看向严溪钦,不知这位先生能否联系到楚云凡的直系亲属?   “那真是不好意思,他们应该都没有空过来。”严溪钦礼貌地笑了笑,转而说道:“我虽不是他的直系亲属,但也是从小跟着他长大的表弟。”   医生仍然有些为难,幸好楚云凡适时醒来,所有人都突然凑到他面前,病房里乱了片刻。   “哥?你感觉怎么样?”严溪钦扶着他的手腕,担心走针。   楚云凡皱着眉头,头还是晕,“你怎么会在这里?”   “项目出事故,要落实后续赔偿,我过来走流程。”严溪钦往他后背塞了个枕头,让他靠得舒服些。   “哦……”楚云凡这才看看医生,医生拿着报告三缄其口,楚云凡知道他们有规矩,只得解释一句:“都是能听的人。”   特助和大秘都需要知晓他的身体情况,严溪钦是家里人,这种事情不必遮遮掩掩。   医生还是先凑到楚云凡耳边说道:“您血液里有过量药物残留的痕迹……幸好发现得早,治疗后不会留下后遗症。”   若是寻常的事情,医生自然就说了,但……这种药物市面上并不常见,对温度要求很高,时效一过就会失效,很可能是身边人做的手脚。   严溪钦隔得很近,当即瞪大了眼睛望着楚云凡,他刚张了口就被楚云凡扫了一眼,只能闭嘴悄悄听。   “什么药物?”   医生这次没有说话,直接把报告里面的药物单子列出来给他看,楚云凡一眼看到好几项特殊药物含量超标。   怎么可能?他平时没有接触这种药物的机会,他看向特助和秘书,这种药物在场所有人恐怕都没有途径搞得到……特助先凑过来看了一眼,果断说道:“这、平时上班都是一起吃住,要不我和秘书也去验一下?”   楚云凡点了头,特助和秘书都没有头晕犯困过,八成只有他一个人中招,查一下排除其他可能吧。   医生给楚云凡挂上药水,其他人很快都离开病房,他身边只剩下了严溪钦。   “哥?你怎么会……”严溪钦拿过他手里的报告单,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   楚云凡沉思着,已经把所有能想到的途径都排除了,他身边的一切都经过严密审查,特助是个很细致的人,送到他手里的水和食物绝对不会有问题。   还能是怎样给他下了药?   “哥,这几款药,不正是你之前严查过的那几个医药机构里开发过的?会不会是他们的人想害你?!”   严溪钦圈出那几个药名,楚云凡刚才也看出来了,但还是那句话,那些人没有途径接近他,这药到底怎么进他的身体?   “不太可能,他们没法接触到我。”   这药一旦失温过了时效就没用了,下药的条件实在太苛刻,楚云凡都开始思考是不是他吃错了药?不可能,医生用药谨慎,这种药怎么可能开给他?   严溪钦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哥,你身边有人吗?”   “什么人?”楚云凡一时没明白他在问什么。   严溪钦表情无奈,往楚云凡肩上捶了一下,“还能是什么人?别告诉我你都快三十了没谈过对象?”   楚云凡推开他的胳膊,“当然不可能……他不会害我。”   “啧,哥,你在哪儿认识的?谁啊?你可别被人骗了,尤其我这个圈子里的人,贼乱,小心被人卖了还不知道,赶紧找人回家搜一下,说不定还能找到线索。”   “他不会的。”楚云凡根本没往江叙白身上想,但严溪钦说得没错,说不定是家里某件物品有问题,要是有药物藏在家具里,随着时间缓慢散发出来?不对,慢毒怎么会突然超标?   算了,查一下排除隐患吧。   严溪钦自告奋勇给他找了专业团队过去屋子里查探,顺便凑在楚云凡身边:“哥,你就说嘛,那人到底是谁啊?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你带谁回家呢?”   楚云凡被他闹得没法,随口说道:“你也认识的。”   “我?我还认识啊?圈子里的人?那你快说给我听听,可别被人骗了。”   楚云凡无奈叹气,又有些困了,“不可能被骗,他叫江叙白,你跟他共事过吧,能力肯定没问题的,人品也不错,就是呆了点,没别的不好。”   他正打算闭眼,但肩膀突然被严溪钦按住了,他被吓了一跳,瞌睡虫跑了一大半,“又干什么?”   严溪钦一本正经,脸色发白,“哥……你真的了解他吗?”   “怎么说?”   笑话,江叙白是他的人,他不了解谁了解?   “江叙白进圈子之前,不就是搞药物研发的吗!”这可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个半路出山的人能混到今天的地位,不少人在揣测他背后到底靠着谁。   楚云凡愣了一瞬,“他都辞职了,就更不可能是他了。”   严溪钦又叹了一口气,问道:“哥,你还记得三年前,我出那件事吗?”   楚云凡不太记得了,严溪钦出的事情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白要背黑锅了,一人一口锅,谁也逃不脱   下次更新是周二 第92章 倔强咪绝不轻信   严溪钦看他没什么反应,稍稍失望了一下,只能耐着性子主动解释:“那件事的死者,叫周宇瑾,而他有个朋友,就叫陈修远!这个人和江叙白也认识,现在人都没了,还有之前跟着我的陈楚,就跟江叙白对接了一下,失踪到现在都没有音信,对了,最近跳桥自杀的那个男人,居然还是江叙白的师哥兼同事!现在你也出了问题,这……太巧了吧……”   跟江叙白有关的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哪来这么多巧合!只能说明江叙白这个人有问题。   楚云凡不太相信他的话,他明白江叙白的为人,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已不是最初互不信任的模样,就算那么多巧合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轻信严溪钦的片面之词,“巧合之所以称为巧合,就是因为巧啊。”   说完这句话,病房里一时安静不已,严溪钦叹息一声,一副“我劝不好你”的德行,楚云凡则是想起来更多事情。   不光是严溪钦说的那些,楚云凡知道的事情比他更多,江叙白确实做了不好的事情,但他相信他是出于某种考量,不至于是乱做坏事,江叙白也说过等到一切结束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可是如今被严溪钦这样一说,楚云凡难免心烦,那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江叙白无可抵赖,但楚云凡还是想信任他一些。   不知安静了多久,严溪钦的手机响了,是团队那边打来的,严溪钦听了十几秒,转而问道:“你家里没有人在吗?密码是多少,他们进不去。”   楚云凡奇怪地摸到手机,没看到江叙白给他发消息,“他在家的,也许是睡着了。”   他拨了个电话却显示无人接听,江叙白是不是出事了?他睡觉没那么死,眼瞧着药水挂完了,楚云凡直接拔了针,掀了被子就往外走。   “哥!你穿件外套,别着凉了,”严溪钦给他披上大衣,两个人快步往外走,“别着急,他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嗯。”楚云凡面上看不出来焦急,实则心里很不安,上了车都懒得等司机来,严溪钦还没坐稳就开了出去。   “哎哎,哥,你慢点。”   “是你没坐好。”   “行行行,注意安全噢。”   “闭嘴。”   楚云凡一般不开车,他没耐心,急性子开车对大家都不好,他绕了条车流量小的路,严溪钦抓紧了安全带,战战兢兢地跟他到了家……   门口站着好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专业人士,严溪钦留在外面跟他们交涉,楚云凡则是先开了门,大步走进卧室……没人!   地毯上倒着碎了的台灯,碎渣溅得到处都是,墙上也留下了划痕,楚云凡没有上前,愣愣地后退了两步,“江叙白……江叙白!”   到处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楚云凡一脚踢开书房的门,入目即是倒了一半的书架,桌子上的物件掉了一地,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   楚云凡彻底愣在原地,这到底怎么回事?!从前他总是觉得父亲家、相山禅庄的管理模式太麻烦,故而自己住的时候没有那么多讲究,不成想……这是糟了贼了吗?那江叙白呢?!被绑架了?!   楚云凡下意识想要报警,刚掏出手机,一阵风过,屋子里的纸张被吹得漫天飞舞,他撇开脸,竟看到地上躺着腌菜一样的纸,仿佛是有人在极端悲愤的情况下,险些将它捻得支离破碎。   他蹲下身,小心地展开了那张纸,是他曾经画的一幅画。   “哥!要不要报警?”严溪钦从外面跑进来,看到屋子里的乱象也吃了一惊。   他站到楚云凡身边,却发现哥哥一直愣神,“这是一块玉?”   图纸上画着一块较为朴素的玉,上面雕刻这两条首尾交接的鱼,严溪钦按着楚云凡的肩膀,“这是什么?”   楚云凡没有立刻回答他,记忆陡然飘了很远,隔了半分钟才说道:“当年我和我妈出事,就是这个玉的主人最先救了我,后来一直没有找到他。”   “没看到脸吗?”   “那个年纪的小孩都长得差不多,认不清。”   “哦……真是可惜。”严溪钦依稀觉得这块玉很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只觉得脊背发凉。   “严先生!找到了!”探测人员在外面朗声唤了一句,严溪钦猛然回神,拉着楚云凡的胳膊:“先出去看看。”   楚云凡收好图纸,莫名感觉有些喘不上气,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抗拒地看着严溪钦的手,想要挣脱但最终只是把他的手扒开。   “严先生,在这碗肉馅里检验出大量已失效的药,成分和您提供给我的那几种药一模一样。”   探测人员将物证和检测结果全部摆在严溪钦面前,楚云凡站在他身后,只是扫了一眼那碗肉馅,难抑的反胃感汹涌而来,他捂着嘴躲进卫生间吐了个彻底。   严溪钦担忧地敲敲门,“哥!你还好吗?”   楚云凡淑了口,洗了把脸,无力地撑着洗手台,两眼眩晕,脑中嗡鸣不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江叙白给他下药……怎么可能?不可能……江叙白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是他……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楚云凡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水,他一把推开门,没管门口的严溪钦,立刻就要离开。   “哥?要不要报警抓他?”严溪钦扶着脚步虚浮的人,第一次见楚云凡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心里刺痛难忍。   “不许报警,所有人,不许带走任何物件!叫那几个人把嘴给我闭紧点!”楚云凡攥着严溪钦的衣领,再次叮嘱道:“要是让我知道走漏了风声,唯你是问。”   他推开严溪钦,固执地走到门口,却再次被身后的人抱紧了,“哥?!你到底怎么了?是那个人给你下了药啊,他想害你啊!为什么不报警?你到底在想什么?!”   “闭嘴!他不可能做!我必须亲自问他,我的事你别插手!”楚云凡再次推开他,却因为头晕险些跌倒,小腹在桌角上磕了一下,他狼狈地扶着墙,忍住钝痛。   “哥!你冷静些!他都逃走了!你还要问什么?这可是人赃俱获!”严溪钦扶着他,眼瞧着楚云凡脸色都白了,他也不敢再说话气他。   “总之你不要管,这些东西统统销毁!”楚云凡忍着疼,叮嘱完外面的人,立刻定位江叙白的位置,小红点一直在位移,似乎在开车……   楚云凡放大了地图,图面上才显示了那个地方的名字:丰县。   丰县是哪儿?楚云凡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小地方,先不管了,他必须马上见到江叙白!   楚云凡抓着严溪钦,把所有人都赶出去,没等严溪钦说话,他兀自上了车,锁上门一路狂飙。   严溪钦看着很快消失的车尾灯,他的呼吸缓慢平复,双拳攥得死紧,证据确凿也不肯信吗?他竟然对那个江叙白在意到这种程度……   -   江叙白紧赶慢赶终于来到医院,傍晚的天灰蒙蒙,冷风穿透寂静的长廊,爷爷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老泪纵横。   “爷爷……”   江叙白蹲在他面前,老人家一把抱紧了他,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只是他没想到,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他盼着哪怕回光返照,只要还能等到老伴睁开眼,等到他们好好道个别……   “冬冬啊……是我做得太错了……”是他一意孤行,非要保着她,花了那么多钱,让孩子这么辛苦,最后什么都没了……   “没事的,我挣了很多钱,我们爷俩这辈子都不用再为钱发愁了……会没事的。”   奶奶的后事还需要打理,可他们身边没有其他亲戚,他们的喜怒哀乐不必被其他任何人知道,处理起来非常简单,火化后埋在小屋后边的山上,等到他们离开人世,不会有人记得这里有人需要祭拜。   江叙白想着去找师傅立个碑,爷爷却摇了摇头,只在坟包上种满了花骨朵,随着微风一阵一阵点头。   爷爷脸上已经看不出悲伤,他做好了准备,脑海里预演过很多次,熬过最初的那一阵痛,勉强度过这个冬天。   “爷爷,你先休息,我出去买点菜。”江叙白的脸色很糟糕,他拍拍爷爷的肩膀,麻木地往外走,仿佛之前在楚云凡家里翻箱倒柜的人不是他。   他平静地走了很久,随便找到一个菜市场,在里面漫无目的地逛,太阳一点点失去温度,他身上也冷极了,他如往常一样挑选青菜,偶尔跟老板讲价,让时间一点点过去。   爷爷等了很久也不见江叙白回来,他左等右等闲不住,索性剁好馅,推了摊子出门,他停在偏僻的路口,快到下班时间了,也许能卖好几碗。   他擦好台面,一边包一边等,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风尘扑扑的男人从车里下来,他茫然地站在路口,似乎迷了路。   爷爷探着头往外看,恰好那个男人也看见了他,他走到小摊前,随手掏了一张钱,爷爷正要给他找钱,他却拒绝了,“向您打听个人。”   “你是警察吗?”   “不是。”   爷爷看着这个年轻人,收下了钱,“你问吧。”   年轻人掏出一张照片,“您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爷爷瞧了一眼赶紧低下头,“没有没有。”   爷爷扫了这个年轻人一眼,这人生得白净又漂亮,找他孙子干什么?!难道是冬冬找他借了钱,还是……算了,总之回去问过冬冬再说。   楚云凡微微皱眉,看着他锅里翻滚的馄饨,这个爷爷似乎在骗他,那张照片他看都没多看……   楚云凡耐下性子,换了副和善的笑脸:“您老人家应该不记得我了吧。”   爷爷一愣,又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感觉好像在电视上见过,摇摇头:“不认得。”   “是啊,好多年过去了,十几年前,有天早上,我路过您的摊子,您请我吃了一碗馄饨。”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是对峙,更新时间是周四   下下章是吵架+标记 第93章 当年真的是你?   爷爷一听就愣住了,抬头细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依稀想起了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漂亮小孩,“哦——!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回事!哎哟,时间走得真快……都这么多年了。”   “是啊……”楚云凡也没想到这个卖馄饨的爷爷至今还在这里摆摊,“这些年,您一直在这里?”   他上次路过时,这个爷爷身边就空无一人,怎么现在还是这样?他没有家人吗?对于年老的鳏寡老人,他记得联中公示过很多补贴政策,每个季度都会有人特地到60岁以上的老年人家中探访,这位爷爷……一大把年纪还在摆摊,难道是没有受到补贴扶持吗?   馄饨很快煮好了,楚云凡端着碗站在小摊旁边,舀了一勺汤,味道很熟怎么和江叙白做的味道那么像?还是说所有的馄饨都是这个味道吗?   楚云凡舀了一个饱满的小馄饨,肉馅的味道也和江叙白做得很相似,但是明显没有特殊处理过,他吃着有肉腥味,看来是巧合吧。   一阵风过,热香和燃气味儿扑面而来,楚云凡闻不惯这个气味,一阵反胃想吐,出门时着急,肚子那块肯定撞青了,一阵一阵闷痛,他很想快点离开这个透不过气的地方……   他给江叙白的定位只能精确到200米以内,这个爷爷如果经常在这里摆摊,肯定会看见过江叙白的,何况江叙白的长相很有辨识度,一定会有人记得他的去向。   楚云凡只能再次尝试着问道:“爷爷,您再帮忙看看,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我关系很好的朋友,他今天突然不见了,怎么也联系不上。”   爷爷看他不像是坏人,说话又和气,这才拿过照片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是朋友?”   “对,他突然离开,我放心不下。”楚云凡垂下头,舀着汤汁,眉眼低垂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委屈,爷爷一时心软长叹一口气:“哎……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我认识这个人。”   楚云凡放下碗,刚才只是觉得这个爷爷有所隐瞒,居然真的认识?!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他、是我的孙子。”爷爷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圈突然有些发红。   楚云凡心里一紧,江叙白不会是出事了吧?孙子?这是江叙白的爷爷?怎么会……他明明查过,江叙白没有家人,哪里来的爷爷?   他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完全忘了药的事情,现在只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停顿了很久,又来了好几个买馄饨的人,他们或看楚云凡几眼,或低头玩手机,楚云凡没有打扰爷爷干活,心里乱糟糟的,实在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   为什么江叙白从来没有提过他有家人?为什么甚至没跟他说过家里很困难……等等,楚云凡猛然想起大半年前,某个晚上,江叙白说想找他借钱?他当时还误会了江叙白……难道就是借钱给家里人吗?   客人走了一波,楚云凡悄声问道:“爷爷,你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爷爷一愣,“嗯……是……怎么了?”他很谨慎,哪怕楚云凡说他是江叙白的朋友,他也不敢轻率地告知家里的情况。   “他之前找我拿了一笔钱应急……”楚云凡看着爷爷惊诧的表情,赶紧补了一句:“呃,您不用担心,他已经还给我了,我不是来催债的……”   爷爷明显松了一口气,对楚云凡又多了些信任,“他确实说过,是找一个朋友借了钱救急,原来是你啊,真是多谢你。”   “他现在在哪里?我有些事情想问他……您能不能带我过去?”   “等我收拾一下。”   等到爷爷应付完客人,天都快黑了,楚云凡站得腿酸,吃下的那点馄饨让他有点反胃,江叙白这个家伙……把他的胃口养刁了,居然就这样一走了之……还有药的事情,他必须要听到江叙白亲口承认,不然再多的证据,他都不信。   他跟着爷爷,帮他拿了些用具,亦步亦趋地走在老旧的路上,周边和他十几年前路过时没有大的区别,这个小镇的发展速度竟然这么慢吗……?   分明是夹在A市和S市之间的镇子,就算资源倾斜严重,两市溢出的资源也足以支撑发展,等到他回去得好好询问一番。   继续往前,是他难以想象的荒凉,院子的门更是楚云凡从未见过的“款式”,他不敢想住在这里该怎样生活,踏进院子时他没由来地紧张起来,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看着爷爷把小摊子推到库房里,院子角落里还堆着很多空瓶子、废纸盒,摞得满满当当。   他走进屋子,里面没有人,江叙白不在这里,屋子里太暗了,他一时不能适应光线,什么都看不清,而爷爷在里面来去自如,给他搬了把椅子,“随便坐啊,他出去买菜了,很快就回来。”   其实爷爷也不知道江叙白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已经出去很久。   周围太暗了,楚云凡没有到处乱看,依稀瞧见墙上贴着很多奖状,这面墙格外干净,比周围都要亮。   是江叙白的奖状……   这里是江叙白长大的地方吗?   哪怕开了窗户,这屋子也暗得难以视物,不知为何,爷爷似乎没有打算开灯,他倒了杯水放在楚云凡手边,他好像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楚云凡握着温热的杯子,这个环境……可以纳为恐怖电影的拍摄地点了,他很想再多问两句,心里堵得慌,怎么也开不了口。   是他草率了,这个屋子才是真正让他喘不上气,分明是漏风的墙,他的口鼻里却像是蒙了厚厚的水雾,压抑如潮水让他窒息。   “爷爷?江叙白什么时候回来?”他再不回来,楚云凡要怀疑这个爷爷骗了他,可他都快三十的人了,身体也不好,不至于有人拐他吧……   “嗯……应当快了吧,我问下……”爷爷在柜子里翻了两下,摸出老人机,院子门响了。   “哦,应该是他回来了,”爷爷快步走到门口,“冬冬,你朋友来了!”   冬冬?楚云凡转过头,竟真看到江叙白手里提着菜,另一个alpha挤进来,这个屋子更加逼仄,江叙白的表情略有震惊,很快变得平静麻木,他垂下视线,将菜放到桌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跟楚云凡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来了?”   他本想处理完奶奶的后事,在天黑之前赶回去……楚云凡今天不是在忙吗?怎么突然找过来?   “是你不告而别。”楚云凡没有看他,也没有喝杯子里冒着热气的水。   爷爷看他们有话要说,叹息一声出了门,在院子里整理那些废品,江叙白合上形同虚设的门,站在一边久久没有回答。   他们心里都装了很多事,此时突然见面,竟是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知道,谁也不肯先开口。   气氛就这样诡异地沉默着,但僵局需要人打破,楚云凡的耐心率先耗尽,他站起身时,江叙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楚云凡顿在原地,“你后退什么?我会吃了你吗?”   江叙白垂着头,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你来干什么?”   楚云凡:“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们的话题始终停在原点,谁也不愿意先撕开这条口子,他们如鲠在喉,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江叙白面无表情:“奶奶不在了。”   楚云凡弯下腰,有些喘不上气却又感到松懈,起码不是潜逃,“很抱歉……”   他缓和了态度:“那你为什么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你在找什么?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江叙白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缓和了态度,挤出一个苍白的笑:“我们之后再说好吗?”   楚云凡从来不会把重要的文件放在家里,书房里最重要的只有那个存药的保险箱,可那是唯一没有被触碰的东西,江叙白在找什么?   江叙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还是笑着,甚至上前牵住了楚云凡的手,“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他现在不冷静,情绪复杂时最不适合处理问题,一旦做出过激的事情就只能追悔莫及,等到大家都冷静了再说吧。   “为什么?不是说有任何问题都要当面提出来吗?!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为什么一到这种时候你就沉默寡言了?”   “乖乖,我不想跟你吵架。”   “别这样叫我。”   楚云凡撇开他的手,他不信江叙白会给他下药,可江叙白什么都不说,他原本坚定不移,现在也动摇了,难道真的是他吗?原因呢?为什么?真的像严溪钦说得那样吗?   “你一直在撒谎,我只是容忍你糊弄我,但我不是傻子。”   楚云凡可以不计较他过去做的一切,可以维护他到底,但江叙白说过,事情结束就会告诉他一切。   “我没有想骗你。”江叙白长叹一口气,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始终不相信楚云凡会助纣为虐,也许……楚云凡不是故意的……也许一切都只是个巧合。   他不想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只要不说,他就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等到他情绪冷静,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不能再失去了,他不能失去楚云凡……他的呼吸颤抖、思维迟钝,他愿意摔碎心中的长明灯,和碎片沉入黑暗。   “那你所谓的‘事情’结束了吗?为什么明明有家人却从来不告诉我,宁愿被我冤枉都不肯说借钱是为了给家里人看病,我可以帮你,把奶奶接到更好的医院找更权威的医生,为什么不说?严溪钦、说你别有用心、说你是骗我、是想要伤害我才接近我,所以……是真的吗……?我们、第一次遇见,包括后来你对我好,都是……利用……?”   严溪钦将猜疑的种子种进了楚云凡心里,他现在迫切想听到江叙白说一切都是个误会,他甚至愿意相信江叙白说出“一见钟情”这样的借口……可问了那么多,心里的猜忌早就落了地。   江叙白百般克制才没有打断他的话,严溪钦……又是严溪钦……!他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情绪,依旧笑着,甚至把楚云凡拉到怀里抱着,他的手缓慢抚摸楚云凡的脊背,隔着厚衣服反复丈量他柔韧的身体,“非得是现在吗?”   这个拥抱让他们同时安静下来,柠檬香气和花香温和地交融,在看不见的地方针锋相对。   楚云凡:“说吧,把一切都说清楚。”   江叙白亲吻着他冰冷的耳朵,在他耳侧低语:“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嗯。”楚云凡像平时一样靠着他,两人在黑暗中依偎着。   “有一个小孩子,他在冬天捡到了一个孤儿,他的爷爷奶奶卖着三块钱一碗的馄饨,一碗一碗拉扯大他们两个孩子,十五年前、九月份,他们去山下捡夏末期的药材,他听到山沟那边传来很恐怖的声音,另一个孩子拉着他要走,可他还是执意过去看看……”   听到这里,楚云凡浑身发冷,他直起身在暗夜里仔细看着江叙白的脸,江叙白还是那样苍白地笑着,他拉开衣服,从贴着心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玉。   楚云凡捏着玉,上面是两条首尾相衔的鱼,“是你……?是……”   江叙白伸手轻触了他的唇,继续说着那个故事:“一辆正在起火的车滚到了山沟里,那个场景把他吓坏了,他很害怕,想赶快逃走,但他看到一个满是血的手臂垂在草丛里,他和另一个孩子一起抱了一块大石头,砸烂了车窗……后座上的血流得到处都是……他们割断安全带,小心翼翼地把那个人拖出来,捂着他的伤口,嚼烂了止血药材,胡乱抹在他的伤口上,另一个孩子去路上求救,一辆又一辆的车路过他,却只有一个货车司机愿意停下来……”   他停下了语调,他摸着楚云凡泛红的眼,满面柔情,“药真的很苦,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滋味。”   “我找了你很多年……”楚云凡几乎忘了他是来干什么的,一滴眼泪顺着脸侧滑落,被江叙白接在指腹轻轻揉散,他叹息一声:“可惜……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什么?”楚云凡怔愣地看着他,“我亲眼看见这个玉……”   江叙白摸着他的头,突然扼住了他的后颈,轻柔却不容抵抗,动作又快又狠,楚云凡猝不及防被按倒一处小桌子上!他狼狈地撑着桌面,一张照片近在咫尺,桌上的红灯晃动了一瞬,楚云凡这才看清楚,这是供奉逝者的供台。   江叙白从背后抱住他,没有让火光燎到他一丝一毫,爱楚云凡、照顾楚云凡已经成为了习惯,饶是快要发疯了也亲昵地贴着他的耳朵,亲吻他的耳尖。   “他才是你要找的人,当然,你不认识他,可能今天之后也不会记得他。”他的声音和讲故事时没有半分区别,几乎算得上温柔,却让楚云凡想起了雨林,想起那晚,江叙白说吵闹会招来蛇虫鼠蚁——他故意吓唬他时就会沉下嗓音。   他不知道江叙白除掉林西和陈楚时会是怎样的情景,但他见过雨林中的江叙白,哪怕前一秒离死亡只有半步,他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哪怕楚云凡踢开虎首,江叙白的那双眼依旧透亮无辜,从那一刻他就知道:江叙白是个疯子,不怕死、不要命。   他总是想不通为什么江叙白这死小子天不怕地不怕,随时都能豁出一切……   楚云凡浑身发冷,抬眼时,镜中人满眼惊愕,堪堪和遗像里笑容温和的人合为一体,而他的身后是江叙白阴冷泛红的双眸,他看不透那双眼里的麻木和隐痛,他从未想到这双比狗崽还无辜的眼睛会这样看着他。   借着森白蜡烛的烛光,楚云凡依稀看见照片角落里的小字:供周孙宇瑾、逝岁廿二。   原来……江叙白已经被楚云凡手里那把名为权力的刀杀了千万次。   作者有话说:   下章吵架+标记,更新时间周六,啾咪 第94章 标记他   楚云凡终于明白那股凉意从何而来,他方才正坐在这两张遗像中间……   照片上的人笑容明艳,眼睛亮晶晶的很讨人喜欢……他才22岁……是严溪钦案子的受害人,可一切都是按流程走的,严溪钦被判无罪,林西被判了三年,是他做错了吗?为什么是他的错?是他害死了他的救命恩人……?   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楚云凡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愧疚和痛苦让他的思维完全麻木,真的是他做错了吗?是他害了那么多人……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是他错了呢?为什么是江叙白来责备他……他是否有罪、是否犯错可以由任何人评判,但那个人怎么可以是江叙白呢?   楚云凡想不通,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眼下还有一个更明确的真相:江叙白真的认识周宇瑾……而且关系很不一般……所以严溪钦说得没错,江叙白接近他只是为了报复他,给他下药就是为了复仇……真的是他干的……真的是他……罔他如此信任,那么多证据摆在面前都一字不信……真是可笑。   “乖乖,我真的不想跟你发脾气,这是你非要知道的。”   他反感回忆过去,反感回首看到故人死的死散的散,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把过去、把回忆尘封丢进大海,水波侵蚀,鱼虾啃食。   江叙白松开了手,短短一天,天翻地覆,他脑子里太乱了,等他理清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想对策吧,他不想跟楚云凡翻旧账,他相信楚云凡当时的做法并非助纣为虐,等他冷静些了再说吧……   楚云凡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原来那一整墙的奖状,不止是江叙白的,还有周宇瑾的……这个屋子,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地方,而他,只是一个被利用的人,为了给周宇瑾报仇,江叙白对那么多人下了手,唯独把他留到最后,是因为他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吗?   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他……凭什么……凭什么利用完了就要丢开他……凭什么从来没有人坚定地选择他……凭什么……凭什么都要去为了别人放弃他……!   楚云凡转过身,一把攥住江叙白的头发,扯得他和自己对视,“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个?”他指着周宇瑾的遗像,眼里无悲无喜,原来撕开真相后伤痕累累的心脏是不会痛的。   江叙白皱着眉头撇开他的手,为什么楚云凡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任性?难道他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你什么意思?”   “是或者不是!”   江叙白不太理解他的问题处于什么层面,“等一下,你生气的点是什么?”   楚云凡只觉得好笑,怎么,他连生气的立场都没有吗?   “你连这种问题都听不懂吗?顾左右而言他,心虚的骗子……!不就是为了给他报仇才故意接近我,从始至终都在骗我!”   楚云凡攥紧了他的衣领,屈辱和愤怒压过了心里的愧。   江叙白被他说得愣在原地,没有确定关系前他们各取所需,可是后来他们坦白心意,他们确定了关系,他疼他爱他,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给他……!原来楚云凡从来没有信过他……原来他爱的人如此无情……江叙白忍着难受,狞笑出声,两眼憋得通红:“是,就是为了报仇,”他攥住楚云凡的手,不让他继续指着遗像:“对逝者尊重点!”   楚云凡从来没有见江叙白对他这么凶过……为了别人……凶他?   果然,他们的这段时光,只是江叙白的虚情假意,从前种种都是骗他的……都是骗人的……说什么最喜欢他,说什么他是他的宝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其实只是利用罢了……真是让人恶心……只是各取所需而已……真是恶心死了……偏偏他是个蠢货,他竟然想在这种关系里找一点点真心,可笑,真是可笑,他聪明一世,竟然栽在一个比他小五岁的alpha身上……奇耻大辱!   楚云凡撇了一眼供台,藏下满心满眼的委屈,用尽全力推开他,“尊重?他算什么人我非得尊重他?我凭什么尊重他?你尊重过我吗!凭什么要求我尊重别人?!我就是不尊重了,怎样?!”   生者都不被人放在心里,死了又怎么得知?江叙白只爱死人罢了。   江叙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口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楚云凡的每一句话都在撕开他的皮肉,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他可以包容楚云凡的无心之失,也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可楚云凡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越过底线……越过原则……!为什么要一次次把他的理智和心痛踩在脚底无情碾压……   江叙白久久无法言语,喉咙梗涩,活像吞了一千根针,心里最后的防线终于被楚云凡彻底击溃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从没想过要怪你,哪怕知道你给严溪钦打了掩护,我也想着你是个好人,肯定是他骗了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就要这样说,怎么了!”楚云凡气急了揍了江叙白一拳,“骗我……还指望我对你有好脸色……?你想得美!”   楚云凡一而再再而三地撇开他的手,江叙白只当他是情绪上头胡言乱语,忍着想再给他一次机会,“我没有想过要怪你,你冷静一下,我们现在到底在吵什么?我们争执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想解决什么问题?我理不清你突然生气的原因,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我到底骗你什么了?对你好是骗你,说喜欢也是骗你,如果我说无数遍爱你你一次也不信,没有信任,又何来欺骗?”   楚云凡抹掉眼泪,“反正都是假的……接近我利用我,现在还要害我才是真的。”   江叙白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热血一阵一阵往头上涌,头又胀又热,他实在不想再纠缠了,“如果你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如果你不是故意的,我什么也不、不想计较了,就这样吧,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楚云凡愣在原地,这算什么?网开一面?还是用完就丢?   “分开……?凭什么你说分开就分开?利用完了就要丢在一边了吗!你当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你有理由就了不起吗?你有苦衷就要来肆意欺骗我吗!没有这样的道理,想我认错?想我道歉?你想得美……我!不!认!”   楚云凡随手抓了个东西揍江叙白,“至于别的……你以为我会在意吗?在你心里,我这种心眼比针还小的人还会愧疚吗?谁遭罪谁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江叙白气得头痛欲裂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当即要一拳还回去,可楚云凡避也不避倔强地瞪着他,江叙白一看到他就不忍心下手了,他是个皮实人,挨过的打多了去了,早就不痛不痒,但他一拳下去楚云凡会怎样就不好说了。   这一拳砸在墙上,信息素随着血液流出,在房间里扩散,楚云凡微微偏了头,他看过江叙白演的每一个片段,他知道很多武打镜头都是江叙白亲自上场,真要打起来,两个他都未必打得过江叙白。   可那又怎么样?江叙白有本事就打死他,他永远不会向这个骗子低头。   “你……口口声声说我欺骗,我搞不明白你的介怀究竟处在哪个层面!?我们不熟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把最大秘密告诉你!我是疯了还是嫌死得不够快!后来,我说过事情了结了会把一切告诉你!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情绪再跟你说而已,为什么要这样侮辱我、侮辱过世的人!楚云凡……你刚才的话真的太过分了……”   江叙白忍下哽咽,反手抹去泪花,眼前人同样被骂得泪眼模糊,江叙白仅是看一眼就满心不忍,几乎想像从前一样把他抱到怀里,他忍住冲动,哪怕心再痛也要拉着楚云凡一起痛死,他学着楚云凡的腔调:“如果骗你能让他活过来,那骗了又怎样?!”   江叙白心痛得几乎说不出话,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破血而出,这一路太艰辛,竟是落得这样的结局……   “惺惺作态……你真是让人恶心……他去世了,我就该被你骗吗!我得罪你了吗!凭什么都要这样对我!”楚云凡奋力甩开他的手,却被人更大力地推到在桌上!   江叙白再也克制不住,用力反剪他的双手,一把将人按在供台上,“得罪我了吗?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周宇瑾临终前,浑身没有一块皮肉是完好的!他的血都快被人抽干了!硬是用药吊着一口气送到医院急救,胸口的皮肉被电得烂成一片……爷爷一次次上诉、一次又一次要求重审!结果呢?结果呢?!所有的通告都在说周宇瑾和别人开yin乱派对、造黄谣、说他是个滥用药物的人渣!说他死有余辜!跟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吗!如果不是你,严溪钦怎么可能脱罪!底下其他人哪个不是见风使舵,哪个不是趋炎附势!你无辜……周宇瑾不无辜吗!爷爷奶奶不无辜吗!他们只是想活着……凭什么被这样作践……!”   “楚云凡,我比不过你什么都有,三块钱一碗的馄饨洒了都没人稀罕,但那是我、是周宇瑾赖以成长的全部了……两个老人花了二十二年养大个孩子,被人弄死了连个响都听不见!我本不求谁来替我做主,我就想守好这一亩三分地怎么就这么难呢?”   楚云凡趴在供台上,香灰落在他脸侧,随着一行行眼泪浸泡在桌上的坑坑洼洼里,江叙白的每一句话都是一场凌迟,这个破败的小屋,他嫌黑嫌漏风,但是江叙白幼年唯一的庇护,他不是个容易感伤的人,却在此时满饮了江叙白话中的委屈和痛苦,他何尝不知他已是大错特错,可逼他道歉的人,不该是江叙白,骗他的人,也不该是江叙白。   被最爱的人戳着脊梁骨骂……他不认,死也不认,江叙白最好现在就杀了他,就像杀掉其他人一样!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想听……我再也不想听你满口鬼话……你总有那么多借口,总归是他死了要找我背锅,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他,为什么会连他得罪了谁都不知道!费尽心机勾搭我,绞尽脑汁走那么多弯路报复那些人,一些小喽啰都让你自顾不暇,废物!江叙白,废物!”   江叙白气红了眼,那脆弱的腺体就在他眼前,他忍住冲动,没有咬下去,他不得不捂住他的嘴,他真的不想再听了……   他爱着捧着的人,竟然是个不知悔改的人……他不想和他吵架,不想跟他闹,他已经太累了,为什么楚云凡总是这样盛气凌人,他高傲骄矜,竟到了这种地步也不肯低头。   “对,我是废物,我没能力,我没爹没妈、没权没势、没家没爱,我绞尽脑汁却只能走一条又一条弯路,那我还能怎么办?一脖子吊死重开?你问那么多凭什么,那我也问问你,凭什么作恶多端的人逍遥自在,凭什么老老实实一辈子的人尸骨未寒背负污名?你告诉我,我到底还要怎么活?!到底还要我怎样才能让身边的人都好好活着?!”   他死死禁锢着怀里的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字字泣血。   楚云凡能闭上眼却无法拦截那一个个带血的字,这比骂他是废物还让人痛心,他自认这些年兢兢业业不曾谋求私利、不曾沽名钓誉、不曾辜负手里的权力,如今竟都是一场笑话。   冷风一吹,满眼的泪比刀子还扎人,“你一定要这样惩罚我吗……?我说过很多遍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没有人帮你我帮啊!你只是不信我,从来都不信我,现在还要逼我认错,逼我抗下莫须有的罪名,江叙白……你就不过分吗?”   楚云凡用力踢踹他的身体,却根本挣脱不开,至今他才明白江叙白从前抱他只是跟他闹着玩,他真想禁锢他时,他毫无招架之力,果然,楚易说得没错,他脑子有问题才会想和一个alpha处对象。   他不服……他就是不服……这辈子都不服!   楚云凡一口咬在江叙白手腕上,鲜血瞬间涌出,江叙白不得不松开他,楚云凡和他隔开安全距离,“江叙白,我讨厌你。”   江叙白迅速止了血,红色染透了白毛衣的袖口,情绪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不要再说了!”   他不能再听到任何话,他不想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   “就是讨厌你!恨死你了……讨厌你们所有人!”   楚云凡最学不会听话,他浑身反骨,一旦谁惹毛了他,必然要扒层皮才能罢休,他随手抄了东西砸向江叙白,江叙白侧了身子躲开,再次将他扼在怀里,“别闹了——!”   “我闹……?江叙白,你做了什么我都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让我不问我就真的不问,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胡闹?!”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好不好?我真的累了!真的好烦!我不想跟你吵!我求你别说了!!!”   江叙白深知他和严溪钦没什么两样,他恶贯满盈,他也仗着楚云凡作威作福,他是个该死之人,他捂着还在出血的伤口,他只是想静一下,他只是想清净一下!!   楚云凡的眼泪落到江叙白的手背上,他反复挣扎,势必不肯乖乖待在他怀里,“我拿你当心上人……什么都护着你……敢情你在我这里演勾践呢!江叙白!你真是犯贱!犯贱——!”   “不要再说了!!!!!”江叙白死死按着他,身上被人踢了好几脚,“闭嘴!闭嘴!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呢?!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楚云凡还在骂他,不管他说多少句闭嘴,他都不会听,他都不愿听半句,我行我素。   “闭嘴……!!!!”   他扯下楚云凡的衣服,硬是扯得露出大片白皙的后背,他俯下身,冰冷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温热的呼吸急促地洒在跳动的腺体上……   楚云凡瞪大了双眼,惊愕地推搡他:“江叙白!不要……!”   尖利的牙瞬间刺破了皮肉,狠狠咬穿了他的腺体!   钝痛猛烈袭来,楚云凡挣扎无果,反倒被人咬得更死,难以遏制的痛呼声从紧咬的口中溢出,“江叙白!!!”   这次,江叙白没有停下,尖牙反复刺透腺体,标记一次比一次更狠。   大量的信息素瞬间涌入血脉,楚云凡用力抵抗却换来更强硬地镇压,“唔……!放开……放开我!”   江叙白死死抱紧了他,他死命咬住那有弹性的腺体,整整十分钟,他疯狂往他身体里注入自己的信息素,直到怀里的人慢慢失去所有的力气,双目失焦,跪倒在他怀里。   终彻底……安静了……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是周一,当然,如果没过审就周二 第95章 恨就是爱(1)   江叙白搂住他,只需稍稍低下头就能和他呼吸交融,楚云凡的呼吸里全是江叙白的气味,大量的信息素冲散了他的意识,他靠在江叙白肩上陷入昏迷。   他的皮肤苍白,只有脸颊上泛着血色,江叙白摸着这张漂亮得令人心碎的脸,眼泪终于再也止不住,一颗一颗透亮的珠子滑破黑暗落在楚云凡的脸上。   江叙白低下头,反复亲吻他的唇,困兽般的呜咽在狭小的房间里悄悄地淌。   事到如今,什么都失去了……   他抱紧了他,江叙白早已忘了痛哭流涕是何等滋味,却在今日再次饱尝,他伤心欲绝,习惯寂寥隐忍。   他抬起头,只看到周宇瑾的笑脸。   —   不知过了多久,江叙白抱着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人离开小屋,爷爷站在院子里,方才他们的争吵声很小,但他也听了个八成,“冬冬……”   江叙白的脸侧还沾着楚云凡的血,他茫然地看向爷爷,习惯性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两眼弯弯,面容冷静,和刚才判若两人:“我先把他送回去,明天再回来。”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爷爷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他是不是叫楚云凡?”   江叙白稍稍一愣,“您怎么知道的?”   爷爷摸摸楚云凡的头发,“我在新闻里看见过他。”   “嗯……”江叙白给他拢好衣服,天气冷,别冻着了。   爷爷长叹一口气,劝道:“你、把他送回去了,就回来吧……以后,咱们爷俩换个地方活好不好?别伤害他,也别回去了。”   江叙白的手臂突然紧了紧,把怀里的人勒得皱起眉头,“为什么?”   “他不是个坏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   爷爷低下头,抹了一把脸,他老了,满脸皱纹,奶奶去世之后脸有些浮肿,看起来竟是又老了好几岁,他挤出一个笑来:“咱家近十年来,时常有人上门探访,米、油、面,每个月都有补贴,不止咱家,镇子里很多老人都有……”   他这辈子大字不识几个,人老了记性也差,但他不会忘记真正把这个补贴落到实处的人是谁。   “冬冬……算了吧。”   江叙白低头笑了,“爷爷,我不会把他怎样,放心吧,我明天回来。”   他抱着楚云凡离开了家。   爷爷站在萧条的路边,洗得发皱的围裙上沾着祛不掉的机油,脏兮兮地套在他身上,苍老混浊的眼中写满了无奈和疲惫,不知是眼泪还是细雨滴落在地,溅出污脏的花,他无数次看着车尾灯慢慢消失,他是一块老去的石头,顽固、无能。   后视镜里的人变得越来越小,江叙白收回了视线,副驾驶上的人睡得很沉,脸上的红晕越发深了。   江叙白抱着楚云凡回到出租屋时,他还没醒,额头滚烫,脸颊泛红,状态非常不对劲,江叙白误以为是标记后的正常现象,只给他贴了冰凉贴降温。   他关上房门,四周一片寂静,终于可以一个人清清静静的放空了。   时钟滴答滴答,他感受得到时间的流逝,却感受不到伤痛有所消减,心口插着的那把刀还在继续翻搅,这场闹剧烧光了往日所有的情分,可笑了,能有多深厚的感情可供他们消耗呢?他们不过认识了一年而已。   江叙白垂下头,空荡冷清的房间里只剩下月光和他一同彷徨,光影斑驳、冷淡戚戚,他的人生中曾经热闹过两次,如今只是回归寂寥了而已,他和当初一样,再次摔到在雪地里,这次不会再有人过来救他了。   房间里逐渐弥漫开另一个alpha的气味,酸涩的柠檬清香在他身侧反复勾绕,他听见屋子里传来痛苦的声音,江叙白捂上耳朵,将自己藏进月光里,藏进影子里。   楚云凡的嘴比刀子还利,江叙白是真的被说怕了。   信息素的浓度越来越高,出租屋里装着廉价的循环系统,过滤效率极低,他很快就要溺死在楚云凡的信息素里了……   江叙白忍着头疼一把推开卧室的门,却见床上的人早已摔了下来,他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攥着头发,雪白的后颈上印着鲜红的标记。   “楚云凡?”江叙白想把他抱起来,却被狂躁的alpha一脚踢开,他猝不及防,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   “滚!滚出去!”   楚云凡浑身颤抖,顺手抄起台灯砸向江叙白,幸好他反应极快顺势躲开,“又闹什么!”   楚云凡扶着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江叙白以为他又在哭,习惯性扯了纸巾去给他擦眼泪,楚云凡捂着腺体警惕地后退,随手抓了枕头砸他,“滚!听不明白吗?!滚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江叙白扯开枕头丢在一边,这才发现他的后背全然汗湿了,脸红得不像话,“你易感期提前了,我给你找药。”   “不用你管……!”楚云凡燥得很,奈何刚被标记过浑身酸疼,一闻到江叙白的信息素血肉都麻了。   江叙白翻出医药箱,紧急舒缓药片只剩一颗了,“吃一片,我出去买。”   楚云凡看着他掌心里的药,久久没接,“我死了不是更好吗?”   “胡说八道。”   江叙白不跟他计较,直接把药片塞他嘴里,易感期的alpha容易失去理智,想着那些过分的话只是楚云凡昏了头才说出口的,他心里好受多了,“喝水。”   吃药倒是听话,低头就喝了。   江叙白看他乖乖喝水,心里的火消了八成,这场闹剧把两个人的性格缺陷暴露无遗,可事到如今,他依旧无法讨厌这个嘴巴死硬又犟种到死的家伙。   楚云凡的情绪稍见平缓,大概也吵累了,呆呆地坐在床边。   江叙白享受了片刻安宁,“我们谈谈?”   楚云凡还是没什么反应,“随便你。”   可江叙白还没开口,楚云凡突然捂着腺体弯下腰,“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江叙白一愣,翻起药盒:“易感期舒缓片啊……?”   “骗人……!”楚云凡的脸色再次泛红,反应比刚才还要剧烈,他竟然还敢吃江叙白递给他的药!   “又给我下药……江叙白,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没有!你自己看,这就是舒缓片啊!”   “你是搞药物研发的,谁知道你的药盒子里装的什么药!”   江叙白有口难辩,竟被他一句话怼得半天找不到解释之法,“我是搞药研的……根据职业操守,就更不可能给你乱吃药!”   “骗子!”   闹到这种地步,自然是什么情面都不用顾了,楚云凡明显没打算留有余地,江叙白躲过他砸来的东西,趁他虚弱从背后抱住他,“先等等,等会儿再吵,先解决易感期,不然会出人命的!”   “你管我死活?我死了正好落个清净。”   楚云凡咬住他的胳膊,江叙白只得把人抵进角落,“你又说气话,听话,先缓和下来,药没用还有别的办法。”   江叙白掐着他的脸,终于把胳膊抢救出来,反手抄起床单把他给捆了。   “江叙白!”   楚云凡有些受不了了,一闻到他的气味就浑身痒,“你出去我就好了,快滚。”   “你能熬死。”   江叙白丢开他的裤子,俯身埋头。   ……(只能和谐的口)   ……   “别、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认输……”   因为拒不配合,他的双手被绑在床脚,心理抗拒、生理却极尽逢迎,他恨透了这具破烂的身体,先前的硬气都像是一场笑话,江叙白彻底攻破他的自尊。   “嗯,你没输。”   江叙白的声音含糊不清,被酸酸的柠檬呛得泪流满面。   楚云凡一脚踹在他肩上,硬撑着残存的意志和江叙白对抗,“江叙白……混账、混蛋、无耻!”   江叙白忙,没空跟他斗嘴,适当放出信息素催化他的情yu,楚云凡识破了他的诡计,反复踩他的肩膀,“耍阴招,下流!”   江叙白反倒笑了,平时挺有风度的人,连骂人的词汇量都是匮乏的,“你再踢,我就挠你脚板心。”   “卑鄙……!”   江叙白将他的窘迫尽收眼底,屈辱到饱含热泪,他不禁后悔何必跟楚云凡大吵一架,现在这样的惩罚才有意思。   可他忘了,一向是楚云凡掌控他人,如今地位颠倒,势必要狠狠报复回来。   ……   信息素的浓度越来越高,楚云凡连哭都没地儿哭,更无处可躲,硬是被江叙白弄得颜面全无。   “恨死你了……”   江叙白扯了被子盖在他身上,“恨死我了还能s在我嘴里,你比我厉害。”   “……”   江叙白转身进了卫生间漱口,装作没听见某人气鼓鼓的喘气声。   弄好一切,他刚把束缚解开,楚云凡抱着被子躲在一边,火速穿好衣服。   江叙白现在只想歇一会儿,但楚云凡明显不是这样打算的,眼都熬红了还要死死瞪着他。   活了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还真是头一次见这么犟的人。   他冒犯了楚云凡,从前只是小打小闹,这次才真让他见识到“反扑”。   他相信楚云凡内心里绝对有愧疚,可他万万没想到楚云凡此人竟是越愧疚越发疯……江叙白想不到该如何收场。   他站在远处,看楚云凡如困兽缩在角落里,身体因为易感期而无法克制地颤抖,当真是可怜又可恨。   到底是他唯一深爱的人,江叙白还是想好好跟他谈一谈,他蹲在他面前,习惯性想摸他的头,   奈何手刚靠近楚云凡,他竟死死咬住江叙白的手腕!   这一口又快又狠,江叙白下意识猛地甩手,他扼住手腕,这一口咬到了血管,血液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很快染红了整双手。   alpha的信息素高浓度扩散,整个房间里满是血腥和暧昧的气味。   江叙白顾不得去管楚云凡,捂着伤口翻箱倒柜,捧着止血药一顿乱喷,他正忙着按压止血,后背陡然一凉,强烈的危机感袭来,江叙白猛然醒神躲闪,花瓶摔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江叙白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在想:楚云凡是真的没力气了,连个花瓶都砸不碎。   作者有话说:   尽力了,下次更新是周四(过审的话) 第96章 恨就是爱(2)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果然,从前楚易打了他,江叙白对他的心疼都是演的,都是骗他的手段而已……亏他像个蠢货一样深信不疑!他怀疑过所有人,唯独没有怀疑过江叙白对他的爱……   拳头雨点似的砸在江叙白身上,江叙白见识过楚云凡的本事,他清楚这人身手敏捷但力道不足,但这次,楚云凡是真的下死手揍他。   “你倒打一耙!花瓶还掉在地上,椅子也坏在那里,我手都流血呢,到底谁打谁!”   楚云凡真正对他拳脚相向,江叙白再想忍耐也不能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两个alpha动起手来,屋子里如狂风过境,趁手的不趁手的统统视作武器,昔日情爱、一地狼藉。   江叙白信手抵挡,游刃有余,他的手还在缓慢出血,身体上的疼永远比不过蚀骨锥心的痛,江叙白阴沉地看着他,“你现在易感期脑子不清醒,我们吵来吵去没有解决任何问题、没有意义,能不能好好说话?”   楚云凡:“呵,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短短五分钟,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被砸得稀烂,文件落了一地,满地碎渣,他居高临下,“你最好冷静点,你打不过我。”   地上的人似乎有些站不起来了,即使这样,他还是往江叙白腿上踹了一脚,他们脸上都挂了彩,他感受到楚云凡反击的力气越来越小,呼吸声越发重了,“是你卑鄙,给我下药。”   “我没有!”江叙白抄起药盒,里面只剩空铝箔板,“他妈的,它就剩一颗了我也没办法吃给你看啊!”   楚云凡才不信他,今天他和江叙白必须死一个,死谁都无所谓!   十分钟后。   江叙白拧着他的手腕,轻易把人再次甩在一边,楚云凡确实练过,有两下子,但江叙白的实战经验远胜他,他不像楚云凡是养尊处优的宝贝,他只是一棵野草,飘到任何地方都得十分努力才能活下去。   楚云凡被断腿椅子绊了一跤,江叙白攥紧了双手才没去扶他,偏头躲过楚云凡的拳头,“我说了,你打不过我。”   “听话,好好休息。”江叙白顺手握住他的腰,随手把人丢在床上。   这次楚云凡倒是真的没再继续折腾,缩在床上大喘气,江叙白可算松下了酸疼的后背,他欲言又止,捂着伤口关上了门。   屋子里到处都是两个alpha的信息素,江叙白咬着绷带包扎咬痕,楚云凡咬得那么狠,手腕上硬是翻起一小块肉……他知道楚云凡性子犟,但没想到居然犟得让人无从下手。   他不想闹,楚云凡却非要把一切都弄得糟糕透顶……   江叙白麻木地包好伤口,屋子里的信息素越来越浓,他只能再次调高循环系统的等级,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叙白实在没有力气去跟楚云凡较劲,他只想赶紧安宁地歇息片刻。   他缩在沙发上,努力将全部的意识都丢到千里之外,房门关得死紧,他难以避免地关注里面的动静,不知为何,柠檬清香越来越重,散发着从未有过的甜腻,江叙白皱紧眉头再次开门——他还是放心不下楚云凡。   床上的人蜷缩成一小团,他反手捂着腺体,身体轻颤。   江叙白心里一紧,顾不得可能再次被人咬或者被人踢踹,直接抱起了他,“楚云凡?!”   他脸上通红,眼神涣散,身上的衣服全然湿透了,“楚云凡?”   江叙白赶紧翻出氧气瓶,氧气罩笼着楚云凡的脸,他只稍低头便能瞧见他脸上淡淡的划痕,心不由自主地痛了。   楚云凡的呼吸逐渐平稳,信息素却怎么也收不住,小勾子一样缠着江叙白,他从来没有闻过这么甜的柠檬精,江叙白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赶紧摸摸楚云凡的额头,果然也是一片滚烫……不像是寻常高烧……   —   楚云凡醒来时,房间热得如蒸笼一般,他趴在床上,身上淅淅沥沥出了好些汗,眼睫毛上满是汗水,重得睁不开眼,意识格外模糊,他几乎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后颈好疼好疼,呼吸里满是清新的花香……   “江叙白……我好难受……”   身上重得很,他爬了好几下都没爬起来,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就更别提想其他的事情了,江叙白呢?他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   他又喊了几声,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江叙白手里拿着洁白的毛巾,静悄悄地坐在他身边,冰冷的毛巾贴在额头上,总算舒服些了,“江叙白……”   “嗯。”江叙白应了一声,用冷毛巾擦拭他红透了的脸颊,像一颗熟透的苹果,多用点力气就能把他捏碎。   “好难受……”他抓着江叙白的手腕,周围的一切都好热,只有他是冷的。   江叙白没有回应他,任由他爬到他身上,只在他脱力时扶住他的腰。   江叙白像曾经一样抱着他,却没有说出一句温言软语,他亲吻楚云凡滚烫的脸颊,稍稍睁开眼就能看到他发烫的腺体,上面的标记到现在都没有消退的迹象,他的信息素完全渗透了楚云凡的身体,在他体内排斥、交融,竟能起到假性发QING的效果。   alpha的易感期就已经足够难熬,如今陷入罕见的发QING期,恐怕非常不好受吧。   江叙白搂着他,因为这个标记的存在,他能够释放信息素安抚他,嗅到他的气味后,楚云凡明显平静多了,乖乖地趴在他肩上喘息。   要是他能一直这样乖该多好,要是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为什么要说那么伤人的话呢……?   江叙白闭着眼亲吻他,楚云凡像是渴久了,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不知是谁的眼泪被吻碎,不知是谁的哽咽被吞噬,他们纠缠着、放肆着。   楚云凡陷在枕头里,热得无法思考,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滑落在地,江叙白按着他的肩膀,房间里只剩床在痛苦地惨叫。   出租屋里的床本就脆弱,被两个alpha弄得快要散架了。   ……(只能被和谐的脐橙)   床上一片狼藉,江叙白趴在楚云凡身上,紧紧拥着他,心跳剧烈得撞在一起,他们都热得发昏,许是嫌他重,楚云凡好几次想推开他,但手脚没力气,跟猫抓似的。   江叙白难得恶趣味地多压了一会儿,楚云凡像是要哭了,他才叹息一声,侧躺着把他拉到怀里。   锁骨一会儿痒一会儿疼,江叙白没理会,只是放空,不断地放空,他不能思考,一旦思考就很可能忍不住想要伤害他,想要弄碎他……他没想到强行标记会把楚云凡拖入发QING期,也没想过要和他这样不清不楚地抱着。   可他在客厅里听到房间里的人那样难受,这是他刚刚标记过的伴侣,即使这种标记在alpha之间没有半点羁绊作用,他心里仍是软了又软,不提别的,哪怕没有这个标记,这是他用尽心力爱过的人,他……怎么狠得下心。   为什么偏偏是楚云凡,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如果楚云凡真的感到很愧疚,如果他知道做错了,他……真的不想责备他,过去的事情谁也没法改变,活着的人总得好好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要发展成这样。   江叙白实在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抱紧了怀里的人,等楚云凡度过发QING期再说吧。   胸口突然一痛,江叙白掰着楚云凡的脸,果然瞧见自己胸口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这人双眼无神,正满脸无辜地吮。   江叙白推了两下没推开,这人反倒还有要哭的迹象,行了行了,啃吧。   他反手把人往胸前一按,随便吧。   此时他只能庆幸,楚云凡只是格外黏人而已,去哪里都要带着他,偏偏他又跟煮熟了的面条一样。   江叙白戴着鸭舌帽,正要出门,却被人拉住了手腕,“不要走……”   江叙白捏着他茫然的脸,他无法分辨这是激素使然,还是楚云凡本身就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他只能蹲下身,用柔软的被子把他裹起来,给他筑一个温柔乡,“我很快就回来。”   楚云凡哪里听得明白他在说什么,固执地抓着他的手,反复说着那三个字。   江叙白不能由着他来,只得抽了手,狠下心锁上门,他靠在门板上,依稀听到里面传来很微弱的啜泣,像个被抛弃的幼猫。   但他不能不出去,他得回一趟楚云凡的家,把他的药箱子搬回来。   江叙白一路小跑,他对这里很熟悉,没耗费多少功夫,直接爬上了书房的窗户,但下来就麻烦多了,他扛着保险箱,别别扭扭地跳到草地里,做贼一样偷溜回来。   他累坏了,将保险箱丢在地上,还没喝上水,卧房的门传来异响,江叙白连忙起身,扯开门时温热的身子扑到了他身上,他习惯性搂住他,楚云凡穿着江叙白很久没穿的毛衣,他站不稳,身体滚烫。   江叙白捧着他满是泪痕的脸,“你乱跑什么?”   “不要走……”   “你乖乖听话,我就不走。”江叙白早已失去原先的温柔,尽管温声细语,表情却是冷得吓人。   楚云凡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胡乱答应,被人重新塞回被子里。   江叙白拿了药,重新注射到他的腺体里,不过三分钟,高热的体温总算降下来了,楚云凡逐渐平静下来,不再吵着要江叙白陪,不再粘着人不放手,他只是茫然地趴在枕头上,无限放空大脑。   他需要时间修复身体,更需要时间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一一捋清楚。   江叙白收拾好一切,还是和之前一样抱着他,给他提供信息素安抚,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柠檬香,江叙白意识到药效上来了,标记里的催情效果总算被抑制住了。   楚云凡蔫蔫地靠着他,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趴在江叙白身上犯恶心,方才这信息素还是甘甜的露珠,现在就成了讨厌的排斥物,可他却不想离开,始终靠在温暖的怀抱里。   作者有话说:   限时款迷糊咪,下章就清醒了 第97章 恨就是爱(3)   这个晚上,楚云凡睡得煎熬至极,身上着了火一般,时冷时热,喉咙烧得疼痛难忍,呼吸里全是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本能相斥,折磨得他只想一死了之。   糊里糊涂地做了好多梦,他反复梦到江叙白,各个阶段的江叙白……他原先那么怕他,到现在明目张胆地冒犯他……他们之间相处得越来越和谐,突然一声嗡鸣,即使在睡梦中,楚云凡也难以忍受地呓语出声。   太热了……好烫,脖子好疼……   天翻地覆之后,眼前是血红的黑雾,滚烫的血液喷洒得到处都是,一声玻璃碎响将他的神志拉回现实,一块洁白的玉在他眼前晃了晃,火势越来越大,被烧焦的气味十分难闻,让人恐惧到想吐……   有人托着他的头,两双很小很脏的手抓着他的肩膀,那么小的两个人,竟然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   那块玉在眼前闪过好几次,一只很小的手捂着他出血的伤口,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好像是一个陌生的孩子,又好像是江叙白,不、不是他,不是江叙白。   他眼前闪过好多个画面,有甜蜜的、有歇斯底里的,每一帧都有江叙白,最后一幕,停在那张黑白照片前,那个在他面前装乖、在他背后心狠手辣的alpha用力标记了他……   到底哪一幕才是真的?是眼前的火,还是身后的火,亦或是他从未逃离那场车祸、从未逃出世间的阴差阳错。   火势滔天,他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烧得不成样子的车,瞳孔开始发散。   “楚云凡!楚云凡!”   有人在大力地摇晃他,几乎快要把他摇散架了,楚云凡无力地睁开眼,他是快要死了,不是快要埋了,再摇就真的死掉了……   “喝点水,别睡了,醒醒!”   “楚云凡?醒了吗?”   “楚云凡?!”   他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房间里满是花香,江叙白脸上的表情那样焦急,他身上好痛,脖子疼腿疼……那里也好疼……   江叙白撕了退烧贴,正要给他贴上,楚云凡的眼神一凝,记忆瞬间回笼,那些刺骨的质问和锥心的争吵历历在目,江叙白要干什么?!要像对付其他人一样对付他了吗?!   楚云凡猛然挣脱他的怀抱,这床不大,他一不小心摔下了床,冷空气扑在热身子上,他竟是一丝不挂!   他惊慌不已,扯了被子遮住裸露的身体,戒备地缩在墙角,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困兽,做着无谓的挣扎。   腺体一跳一跳地抽疼,他只记得江叙白咬了他……怎会引起现在的窘状?楚云凡抱紧了被子,那里又热又疼,很可能是破皮了……江叙白肯定没给他戴tao……可恶……   江叙白无奈地看着他,他坐在床边,衣着整齐,此时换他居高临下,审视楚云凡的无助和挣扎。   他只是稍稍一动,楚云凡竟裹着被子往门边跑去了!一声叹息轻不可闻,楚云凡根本没心思管江叙白在想什么,他现在只想逃,逃到哪里都可以,这里不安全,什么都不安全……他不要待在这里!   他用尽全力扯着门把手,根本打不开!空气里再次传来浓郁的花香,他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身体骤然发软,竟直接跪倒在地,楚云凡攥着身上的被子,呼出的气息滚烫得要命……   脚步一声一声靠近,有人站在他身后,楚云凡抓紧了门把手,明知打不开却还是不松手。   “楚云凡,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顿。”江叙白看着他洁白泛红的后背,月光遮住了他眼底深色的乌青,好容易睡个觉……闹什么?   “呵……揍我?有本事直接杀了我。”   地上的人固执地攥紧打不开的门,手背上青筋直冒,连后背都绷紧了,江叙白依旧站在他背后,影子笼罩着地板上的alpha。   “如果我不信你,想杀你,早就动手了,杀你可比杀陈楚简单。”   江叙白的声音很轻,每个字都剜着心、滴着血,他们握着以爱为名的利刃,好容易走到彼此身边,刀尖也深入了心脏。   楚云凡扯着被子,遮住最后的尊严和羞耻,顶着强劲的热站起身,他靠在门板上勉强支撑,在冰冷的夜里,脸上浮着一层薄汗,“你不就是要为了别人杀了我吗?还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为什么要下药把我弄成这样!”   不就是要放弃他了吗?不就是又要选择别人了吗?那就去做啊!去背叛、去找他所谓的情义啊!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惺惺作态!   “你一路走来,忍着我、供着我、利用我,不就是为了今天吗?还是说……看我狼狈,才是你真正的报复……”楚云凡拢着被子,即使深陷困顿,也始终不肯低头,他倨傲地抬着下巴,任由汗水流淌,也许这样就能掩盖泪痕。   总之江叙白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已经被放弃了,怎么可能作奴颜婢想看他追悔莫及?想看他苦苦哀求?绝不可能……想都别想。   江叙白冷冷地看着他,楚云凡说出什么话他都无感了,心里已经伤痕累累,连捅刀都找不到下手之机,“我没有下药。”   温和的信息素包裹着楚云凡,可他感受不到任何柔情,他无法克制地跪倒在地,像一个奴隶一样被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镇压……还不如杀了他!   “借口,都是借口……休想再骗我……我不会再信你半个字……你就是要用这种手段毁掉我……你是要害我……费尽心机利用我,就是为了折辱我!”   江叙白背对着月光,楚云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依稀瞧见他的下颚逐渐绷紧,楚云凡退无可退,房间里的信息素浓度越来越高,他快要扛不住了。   江叙白靠近了两步,脚踩着被子,他只需要轻轻一扯,楚云凡就会失去避体之物,“利用?我舍不得用你,你觉得我不把你当回事,我找你,就成了利用你,楚云凡,你确实很会伤人。”   最不屑于翻旧账的两个人,争吵起来都是往对方肺管子上戳,谁也不肯落了下风。   “那是你活该,是你先勾搭我的,你自己选的路……”   何况他亏欠了江叙白多少?分明是江叙白总惹他生气……楚云凡咬紧牙关,比发QING热更难扛的是委屈,他用尽全力往江叙白脸上抽了一耳光!   江叙白微微侧了头,看来楚云凡是真的黔驴技穷,这一巴掌打得还不如猫抓,倒是将满满的香气送到他面前——原来发QING的柠檬精连信息素都是甜的。   “是,你说得没错,你说得……很、对。”许是被楚云凡气了太多次,这点程度已经激不起愤怒,江叙白肆意放出信息素,尖锐的花香狠狠压制了这个不听话的人,被标记之后的alpha对标记者的信息素有很强的生理臣服,哪怕楚云凡的神志再坚韧,也难以突破生理极限。   不多时,楚云凡果然扛不住信息素的催化,慢慢弯下了腰,他扯着被子不肯松手,下一秒,江叙白把他连人带被摔到床上!   ……   这里的床单质量并不好,对娇生惯养的人来说很粗糙,白皙的皮肤泛着红,汗水沾湿了眼帘,楚云凡的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月光照进眼眸,化成五彩斑斓的光点。   “你知道错了吗?”   身上的人冷漠地问了好几次。   楚云凡侧过头,满脸泪痕,挠破了江叙白的大腿,血液顺着手指往下淌,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害我……还要逼我认错……我不认……死、也、不、认!”   没有人能逼迫他,没有人能碾碎他,江叙白能杀了他,能把他碎尸万段,但不能、永远不可能逼他跪下,没有人能这样做!   “你当真没有一丝愧疚吗……”   江叙白掐着他的脸,凝视他所有的情和热,痛的从来不会是一个人,做的也不是爱,更谈不上恨,他们只是掠夺,只是互相折磨。   楚云凡听不清他的话,只为语气里哭泣的颤音感到痛快,他咬着牙,煎熬着、痛苦着嗤笑一声:“恩人……杀了恩人……现在,仇人……再杀了仇人,愧疚?倒不如一刀捅死我来得痛快。”   他们原本想安安稳稳地在一起,不谈过去,不谈未来,平淡地陪着彼此,或恩爱或拌嘴或磕磕绊绊共度此生,他们不提爱,不说爱,也不用爱人的身份绑定彼此,谁承想,这下竟是再也不必绑了,他们不是爱人,是彻彻底底的仇人。   那血海深仇如何填得平?那些失去的人如何还能回得来啊。   那样多的眼泪一颗一颗落在他滚烫的脸上,星辰坠入了黑红的岩浆,月光皎邪,却被火山爆发的岩浆染作死神之镰。   楚云凡狠狠咬破了江叙白的肩膀,他知错,但不认,江叙白越想听什么,他偏不说什么。   楚云凡都疼得受不了,江叙白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这该死的发QING期弄得两败俱伤,但江叙白从来不后悔标记了他,只有那块深色的印记才能唤醒他的理智,反复告诫他这是楚云凡,是他耗尽心力爱过疼过的人,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住委屈和怨恨,控制住力道不去伤害他。   他埋着头忍受,听到有人小声地嘀咕着什么,江叙白缓了口气俯身,“什么?”   楚云凡被他弄得头晕眼花,这人竟还要他重复那么羞人的话,他强撑起身子奋力又甩了他一耳光,“给我拿个tao来,听见了吗?!”   “呵,你看这里像是有这个东西吗?”江叙白如何不痛,身体越疼,才能掩盖住心里的痛苦。   楚云凡才不信,肯定是又在骗他,故意折磨他,“没有?你跟别人……不做措施?啊——!”   这一下,江叙白脸色更加苍白,楚云凡咬着牙,再次抽了他一巴掌,这一下揍在他胸口,留下一个红巴掌印……可恶的alpha……竟然这样使坏……弄得这么疼,肯定破皮了!   “我可没有跟过别人,”江叙白掐着他的脸,欣赏他脸上的每一分痛意,他只是想要一个道歉,有一个道歉,找一个既往不咎的借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只跟过你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更吧(过审成功的话) 第98章 犟嘴的咪   楚云凡张嘴就咬了他的手,用力地留下深刻的伤痕,江叙白并不阻止他,连抽手的动作都没有,任由他的血液流淌进楚云凡的口中,血液里大量的信息素果然把他熏得意志昏沉,咬了半分钟就松了口。   江叙白含住那个咬痕,将血痕清理干净。   ……   江叙白搂着昏沉的人洗完澡,天都快亮了,光照进浴室,地上是星星点点的红,有他的,也有楚云凡的。   他们的情意、他们的血液一同流出这间屋子,江叙白抱着他,楚云凡呆滞地靠在他肩上,白皙的身上满是吻痕和咬痕,青的青,紫的紫,伤势晕散出泛黄的边缘,唯有后颈的标记始终没有消散的迹象。   江叙白亲吻他的腺体,抱着他不再还手的身体,一同窝在床上,同一日的朝阳为他们披上冷清的被。   楚云凡犯了错,江叙白已经先一步给他找好借口,楚云凡掀了桌,江叙白仍然不信他本性顽劣。   不知过了多久,楚云凡慢慢从恍惚中清醒,他不再那样歇斯底里地想要逃走,也不抗拒枕在江叙白的胳膊上,他垂着眼睛,声音沙哑:“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江叙白不明白楚云凡为何笃定他会杀他,他摸着他苍白的嘴唇,“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楚云凡感觉好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那你想要什么?”   他还能给他什么?他的权势,江叙白从来不主动要,他的钱,江叙白找他借,找到机会就要还给他,还能给他什么?爱吗?太可笑了。   “想听一句道歉。”   万念俱灰过,心力交瘁过,但从未怀疑楚云凡是个助纣为虐之人,他不认为他是这样的人。   身边的人嗤笑一声,似乎是笑江叙白幼稚,他笑完又咳嗽起来,也许扯到了痛处,他的脸色再次苍白,江叙白没理会他的笑,只是摸他的脸。   不论他的心如何黑如何白,这副皮囊着实生得极好,气的时候多看几眼,还能起到清火的效果。   “道歉?道歉有什么用……人走茶凉,道了歉就既往不咎?你有资格替过世的人原谅我?与其想那么多,不如早点杀了我。”   楚云凡闭着眼睛,撇开江叙白的手。   冰冷的手移到楚云凡的脖子上,力道很轻威胁十足,指腹下是跳动的动脉,“你就那么想我一刀捅死你?或者掐死你?”   “哼,你弄了那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吧?”   楚云凡卷着被子缩到一边。   江叙白没有再拉他,只是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是啊,不论如何,这个世界上他拿楚云凡最没办法。   过了很久,楚云凡已经累得昏睡,江叙白才缓缓靠近了他,贴在他受伤的腺体上睡去。   楚云凡的身体还处于发QING期,他还有很长时间考虑他们的未来,可笑,未来?他们之间……还能有未来吗?   楚云凡话说得难听,也不全然是歪理,道歉确实没有任何作用,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而楚云凡不想跟他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   次日,江叙白出门买了常用药物和营养剂,回来时楚云凡还躺着没动,他倒是真不怕他下狠手?床上的人睡得很沉,嫌热踢了被子,洁白的后背裸露在外,江叙白摸着那些吻痕。   “少假惺惺的,衣服都不给我一件,不就是怕我跑吗?”   他竟是醒着的,江叙白懒得跟他斗嘴,一开口必然是刀剑相向,何必再多做口舌之争。   他冷冷地收回手,将营养剂放在床头,不过转身的一瞬间,玻璃脆响猛地炸开,碎渣溅了一地。   “买这种东西干什么?你下不了手,可以放我自生自灭。”楚云凡撑起身子,满面讥讽。   江叙白踩着地面上的碎渣,轻巧地捏住了他的脸,“你就那么想死?还是因为太过介怀才想要个解脱。”   被戳到痛处,楚云凡咬牙咧出一个恶劣的笑:“你有几斤几两配我介怀。”   他扯过衣柜里的衬衣将就一下,顾不得嫌弃这是江叙白穿过的衣服。   江叙白优哉游哉地摸着他的脸,手指钻进他的嘴里,玩弄着、戏耍着,即使被人狠狠咬住他也没有收手,“你心中有数。既然你不在意周宇瑾的死,那还能在意什么?不过是我利用你、欺骗你,对你虚情假意、阿谀奉承,你不高兴而已。”   江叙白也笑着,他们都无比痛恨对方脸上的不屑,却丝毫不知他们笑起来的模样有多相似,他们牙尖嘴利口不择言,他们满嘴谎话口是心非,一字一句精准地插在彼此的软肋上。   “你不配让我产生情绪……”楚云凡狠狠咬破了他的手,鲜血涌入口中,花香再次放肆地往他身体里弥散,他脸色骤变赶紧推开江叙白,将口里的血全吐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alpha很难陷入发QING期……怎么会……已经一天一夜了,他怎么可能还会被江叙白的信息素催化?!   “你又对我下了什么药……!”   楚云凡皱着眉头趴在枕头上,口里的血晕染开,在洁白上绽放出血腥暧昧的花,“卑鄙无耻!就知道耍这些阴损的招数……!”   江叙白按着他的后背,他腺体上的标记依旧鲜艳,“下药?你现在这个样子还需要用药吗?”   江叙白一把扛起他,楚云凡挣动下险些一脚踹到江叙白脸上,他不敢揍人也不敢咬人,破点皮的血量就足以让他腺体发烫……实在是卑鄙!   江叙白移开视线,下颚绷得很紧,扯了毛巾束缚住楚云凡的双眼。   他不想看,也不想楚云凡看到他。   ……(蒙眼doi)   房间里弥散着两个alpha的信息素,楚云凡失神地靠在床头,小腿有抽筋的迹象,他扯过被子抱在胸口,身上时冷时热,江叙白早已穿得整整齐齐,脸上被他挠了一条口子,正在窗边擦药。   身体极度疲乏,楚云凡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这该死的标记真是可恶……他躲在被子里穿上衣裤,窸窸窣窣一段时间后,江叙白刚转头,花瓶当头砸来!   他神色一凝,偏头躲过攻击,顺手抓住了楚云凡的手腕,夺过花瓶将他摔在床上,声音一天比一天冷,“都到现在了,还闹。”   楚云凡抿唇不语,至今难以置信,他身上竟然一直印着另一个alpha的记号,他竟然会因为一点点信息素就浑身发烫……简直屈辱至极!   从前他也咬过江叙白,可记号从来没有留存过这么久,他也没用信息素催情,从未有过!江叙白凭什么这样对他……是报复,是江叙白单方面对他的报复……   “你留我一条命就该时刻保持警惕。”楚云凡转过头狠狠咬了江叙白的肩膀,这次学精了,隔着厚厚的衣服,那么点信息素无法直接催情。   江叙白掐着他的脸,逼他不得不松口,怒气终于再也压不住,江叙白死死按着他,独属于alpha的压迫感让楚云凡喘不过气,他倔强地瞪着江叙白,克制住不让他听到一丝颤音。   “以你的聪明才智,你能不知道是非区直吗?你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做错吗!你一遍又一遍否认,宁愿要我杀你也不愿意向我低头……楚云凡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样。”   “是你要杀我、折辱我,用标记逼我狼狈求饶,为什么还要我低头……!”   他们梗着脖子忍住痛,最后还是江叙白先松了手,退开三步,“就这样吧,我们到此为止,你现在易感期+发情期很危险,我们先把这段时期度过了,等标记消了,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见。”   楚云凡骤然愣住了,脸上是未散的怒意,眼里却满是茫然,许是发QING期弄坏了他的脑子,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江叙白。   江叙白最不忍心看他这副受伤的样子,狠心地看向窗外,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其他作恶之人的下场都是罪有应得,楚云凡……算了吧。   “这是网开一面?还是你悲天悯人的施舍……!”   江叙白靠着门板,放松了片刻,“楚云凡,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只是……这么多年……太辛苦了,我不想再纠缠了。”   “是吗……连施舍也不是对吗……是抛弃……你也像他们一样……你也抛下了我,是背叛!”   “我没有!”   江叙白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还在指责他……他压下满肚子火,他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楚云凡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臭德行,他是真不怕死,也是真嘴硬到了极点。   他努力保持冷静,温热的手摸着楚云凡的脸,举止亲昵,仿佛还在热恋期:“难道我真要杀了你泄愤吗?毕竟睡了这么长时间,就当你卖身还债了。”   这是江叙白对他说过最重的话,楚云凡抿着唇,这话羞得他两眼通红,眼泪蓄在眼眶里悬而未落。   江叙白痛惯了,将他抵在床头,直视他眼里的每一寸难过,“我说真话你不信,那我只能多跟你学学,说点反话让你尝下滋味,满意了?”   江叙白扯了被子裹住他,掰了营养药剂递到楚云凡嘴边,被人一巴掌打落在地,江叙白早就习惯他的臭脾气,直接把人按在床上,翻了针剂狠狠扎进他的腺体,不吃药?OK,有得是别的法子给他补充营养。   “啊——!”   这一针扎得有些深,药水注入时疼痛万分,饶是楚云凡再能忍也克制不住痛呼一声。   江叙白知道他的腺体有多敏感,也知道他本身就是个怕疼的笨蛋,但这杯罚酒是楚云凡自找的。   床上的人陷入昏迷,额头滚烫,江叙白给他重新换了退烧贴。   冰凉的触感唤醒了楚云凡的意识,他立刻从江叙白怀里逃走,然而地上一片乱象,他头重脚轻竟直接摔到在椅子上,小腹再次磕在尖角,疼得他瞬间力气全无。   “别乱动。”江叙白掀起他的衣服,肚子上落了好大一块青紫的瘀伤,怎么撞成这样了?   楚云凡推开他,几次想站起来都失败了。   江叙白一把将他抱到床上,“这里疼?刺痛、钝痛、还是绞痛?”   “不知道……很慢的疼。”   江叙白赶紧给他穿好外套,楚云凡低头一瞧裤子被刮烂了一条不规则的大口子……   “这裤子破了……我不要穿破的出门。”   “我背你,天黑了,别人看不见。”   楚云凡扯着破洞不肯走,人都要疼死了还在犟。   江叙白拿他没办法,只能翻出针线盒,找了个米老鼠补丁。   他对着月光穿针引线,埋头在楚云凡腿上捯饬,动作很是熟练,楚云凡从来没见过缝衣服,看着江叙白发旋,一时忘了肚子疼,直到江叙白拿着米老鼠补丁,看架势是要跟他的裤子缝在一起。   “你……不能直接缝吗?我不要米老鼠……”   “啧,你这口子太大了,直接缝你裤子别想继续穿。”   “那换个别的贴纸……不要米老鼠。”   “……唐老鸭、黑猫警长、布鲁托、史迪仔,懒羊羊,选。”   江叙白把盒子掀开让他自己选,楚云凡两眼一闭,捂着肚子恨不能直接疼晕过去,“没有别的裤子吗……”   江叙白数了一下地上的脏裤子:“这是最后一条干净的,我外裤两三天没换了。”   楚云凡疼得直冒冷汗,“米老鼠就米老鼠吧……”   江叙白三两下给他缝好,即刻背着人往外走,附近有一家私人医院,他给熟人发了条消息,刚跑了几步就听到背后的抽气声。   真是娇气得不得了……   江叙白只能控制住步伐,尽量走得快些,“还疼吗?”   “不疼……”   呵,都快说不出声来了,还不疼?   “那我们回去吧?”江叙白故意逗他,免得疼晕了。   “我死了你就高兴了……”   “胡说八道。”   “你就是高兴了。”   “不会。”   “就是高兴。”   “胡言乱语。”   “你就是会高兴。”   江叙白不想跟病号犟嘴,只能顺着道:“行行行,高兴。”   背后的人不再说话,等江叙白走到医院门口时,担架车把人拉走,他才发现脖子里湿了一大片。   作者有话说:   周日周一外出,下次更新是周二 第99章 咪说对不起   医生给楚云凡做完检查,满脸轻松,“小事,不用担心,他做过腺体手术,用药保了这么多年,易感期的时候身体比较脆弱,情绪激动容易产生幻痛。”   “没事就好。”   朋友的意思就是说让楚云凡别动不动就火冒三丈,但……这人犟起来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根本没人劝得住。   “你对象啊?”   “嗯,我现在能去看他吗?”   朋友点点头:“去吧,挂完水就能走,不过药水输进身体会很冷,你多陪陪吧,我先下班了。”   “好,麻烦你了。”   “客气。”   病房里开了暖气,床上的人果然冷得缩成一团,只剩手臂规规矩矩地露在外面。   楚云凡背对着他,他习惯右侧躺,右手搭在肩上,像个刺猬一样缩着,而江叙白最清楚这只刺猬扎人有多疼。   “还疼吗?”   “不疼。”   嗓子都疼哑了,还在嘴硬。   江叙白遵医嘱掀开被角,搓热了药油抹在他肚子上,楚云凡缩着躲开,不让他碰。   “听话,我们休战好不好?先把伤势处理好。”   “我死了你就高兴了……你承认的……”   江叙白抬起头,眼神有点冷,楚云凡本能往床头缩,警惕地瞪着他,牙尖嘴利但小声:“你又要打我?”   江叙白莫名其妙:“谁要打你,躺好,我把药搓散。”   楚云凡半撑着身子,别别扭扭地看江叙白坐在他腿上给他揉肚子,和他比起来,江叙白神态自如眼神柔和,视线稍稍下移,看到大腿上缝着滑稽的米老鼠,楚云凡一阵鼻酸,想笑但不敢,想哭怕丢脸。   “疼……”   “给你吹吹?”   “……又不是外伤。”   两个人同时一顿,这话一语双关,江叙白长叹一口气,给他穿好衣服,和他躺在同一张病床上,即使靠近了可能会被咬一口或者扎一下,他依旧从背后抱住了他,“医生说药水很冷,要我陪你。”   “你可以不听他的,冷死我吧。”   江叙白很想笑他,他说一万遍舍不得楚云凡都不可能信,但他只用说一次“冷死你”,楚云凡绝对深信不疑。   “我真说冷死你,你又要哭。”   楚云凡几乎立刻转身,“我没有。”   江叙白盯着他泛红的眼睛,突然疑惑像楚云凡这样外冷内更冷的人,活了二十几年,他会相信其他人爱他吗?   他已经失去母亲,处于幻想中又得不到的绝对是最美好的,那他会怀疑楚英对他的疼爱只是出于同情吗?肯定会。   他会一次一次试探,一次一次伤害,收获一次又一次失望或满足,他只是永远不可能相信有人真的爱他。   真是可怜。   江叙白握着他的左手避免走针,“没有人说你有过,你急什么?”   楚云凡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江叙白的语言陷阱,果断闭上嘴不再说话,“滚。”   江叙白反倒更用力地抱紧他,将全部的体温传递给冰块,如果他知道楚云凡需要什么他一定会给,可楚云凡从来不告诉他。   和楚云凡相处就像在秋天捡起凋零的枫叶,运气不好时只能捡到被碾压得只剩骨干的茎。   “我真滚了,你又要哭。”   “……”   楚云凡想不到怎么反驳,冰冷的药水击溃他强撑的镇定,他和江叙白紧密相依,江叙白能感受到他每一次颤抖,毫无尊严可言。   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他早就输了。   或许在初见时,在江叙白向他借火时,他就已经输了。   楚云凡刚要推开他,江叙白窸窸窣窣几下,把他裹在被子里,楚云凡像个茧一样被人抱在怀里,江叙白夹住他冰冷的脚,很快就把他捂热了。   楚云凡踩着他的脚,看江叙白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怨恨和不满全然被柔软和温暖隔绝开,江叙白扶着他输液的那只手,体贴到几近完美。   病房里陡然安静,江叙白感受到对方又往他怀里靠近了两分,像只误入他人领地的猫。   楚云凡依旧缩着,整张脸埋在被子里,江叙白盯着他的发旋,不由自主地摸他的头,手上被咬得全是印子,他竟然还不长记性。   江叙白翻着手掌,数楚云凡留在他身上的牙痕,是试探是伤害也是占有,他深知饮下的是令人上瘾的毒,却抱紧了不愿撒手。   除了江叙白,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有耐心爱楚云凡呢?同理,楚云凡也不会纵容任何人冒犯他,江叙白是唯一的例外。   江叙白搂着他,楚云凡缩在他怀里,更像是个朝拜者,让他有种错觉——楚云凡是在低头认错。   “对不起……”   江叙白一愣,怀疑是他出现了幻觉,他低下头,嘴唇贴着楚云凡的发,嗅到苦涩的柠香。   楚云凡:“不是对你说的。”   江叙白没有说话,维持原样抱着他,“嗯,我知道。”   之后,江叙白背着他回去,其实楚云凡可以自己走,但谁也没有管这点事儿。   一个愿意背,一个不愿意走,愿打又愿挨。   江叙白把人扛到沙发上,楚云凡睡得很沉,中途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江叙白没能喘口气,门铃响了。   沙发上的人猛然惊醒,又因为头晕突然倒下,江叙白扯了被子给他盖好,“别动。”   开门竟是两位警察,江叙白惊诧了一瞬,“有事吗?”   两位警察被屋子里的信息素冲得差点转身就跑,“接到报警,过来巡查。”   江叙白往后退两步,请他们进门,为难地看向沙发上的人,楚云凡嫌丢脸已经缩成一团了。   警察看了一圈如狂风过境的屋子,也有些尴尬,“咳,怎么回事?”   江叙白小声跟警察说道:“不好意思,我对象是alpha,突然易感期……我俩打了一架。”   警察不放心,走到沙发边,“他说的是真的吗?”   楚云凡不得不露出一双眼睛,“嗯。”   警察:“谁是屋主?身份证出示一下。”   江叙白在身上摸了一圈,“我是租客,房东出国了。”   警察:“哟,还是个大明星啊?公众人物,注意点影响,现在几点了?已经严重影响到其他居民休息了,说你们两个这三天闹了好几回了,两口子过日子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大小伙子都长得斯斯文文,怎么还动手呢?”   江叙白低头挨训,终于把人送走了。   还没来得及关门,楚云凡竟想跑!他的易感期极为危险,怎么能出门!江叙白脚跟一磕门一锁,全凭肌肉记忆直接把人捞回来压在沙发上。   易感期的alpha总是习惯性咬人,一看楚云凡又要咬他,江叙白使了个巧劲捏住他的下颚,灵活有力的手指抵住他的犬牙,关节恰好顶住牙齿,逼得人说不了话、也闭不上嘴。   “#¥%……#¥!”   “听话,别吵。”江叙白坐在他身上,终于有空掏出手机,震动很久了,不知是谁突然找他……   “¥%@&*¥#!”   “嘘。”   居然是林悦月打来的,“白哥!你可算接电话了,我选好了手机和iPad,谢谢你。”   “嗯,不客气,还有别的事情吗?”   他听出来林悦月还有别的话要说,手指上的钝痛减轻了,可江叙白刚瞧他一眼,手指再次被人咬破。   “还有……我听林晟说严溪钦找他借了药研的人,白哥,你以前不是干这个的吗?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直觉这事儿是冲你来的……也许是我多心了。”   手指被人咬得很痛,江叙白皱着眉捏捏他的舌头,把身下的人气得恨不能掐死他,“我会留意的,多谢。”   眼看楚云凡又要下死口,江叙白挂了电话,趁他不备扣他嗓子眼。   楚云凡忍住恶心,简直难以置信,“是不是有病!”   江叙白累到麻木,可身下的人还精神奕奕,能咬着他大战三百回合,“楚云凡,我们吵过闹过了,之前也都解释过,但你一直在生气,你不满意我的解释,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事情,到底要怎样才能把这件事情解决。”   他心平气和地说完,身下的人突然泣不成声,依旧两眼通红地瞪着他,“我伤天害理,你恶贯满盈,还能怎样……我已经道歉了,你想要的不都达到了吗?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杀了我,你不就满意了吗?”   江叙白擦掉他的眼泪,却忘了他满手鲜血,反而弄脏了楚云凡的脸,“我不想杀你。”   “还在骗我……把我贬得一文不值,把我这么多年引以为傲的事业损到谷底,还装柔情引诱我认错,江叙白……你还不如杀了我。”   “……”   江叙白长叹一口气,人在无奈又无力的时候总喜欢假装很忙,他随手摸了沙发上的棒棒糖,居然是青柠味……   他将棒棒糖塞进楚云凡嘴里,可身下的人脸色一变,突然猛力挣扎!   江叙白看他双眼通红,无奈把他抱回床上,楚云凡咬着牙费尽全力把他推开,“滚出去!”   江叙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楚云凡的情绪……活像精神分裂……怎么回事?   他这才感受到身下热乎乎,再看楚云凡满脸窘迫,他总算明白了信息素里的甜味意味着什么。   “滚!别靠近我!”   江叙白只是愣了一秒,楚云凡竟强撑着往外跑去!   他这种情况怎么能出门!江叙白反应神速,立刻抱住了他,“你现在不能出去!”   “放开我!滚……滚开!”楚云凡比之前更急躁,挣扎的力气却越来越小。   江叙白被他推得头晕,眼前人简直胡搅蛮缠,胡乱往他身上拍打,“别动!听点话好不好?”   “凭什么听你的……你算什么东西!”楚云凡逃出他的怀抱,转身就要往外跑。   江叙白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把人捞回来,勒得楚云凡腹部坠痛,“江叙白!又骗我……我居然相信你找的医生,你们又给我弄了什么药!你想要我死就直接动手啊!”   他的身体敏感到了极点,滚烫的肌肤仅仅是被人触碰就格外燥热,“滚啊——!别碰我!江叙白,别跟我犯贱!”   江叙白忍着怒气,一声一声不堪入耳的谩骂钻进他豁开口子的心脏,“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能外出,所以还是更了   死遁倒计时:2   下次更新是周二 第100章 你这个野A!   “你就是想害我,想弄死我,装深情,真恶心!果然只是为了诱骗我道歉而已……罔我一次又一次信你……!”楚云凡终于挣脱,可是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住,再次摔倒在地。   江叙白被他骂得浑身僵硬,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崩溃又无力的人,他小声截断楚云凡的话:“我没有想过害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我丧尽天良、草菅人命,都是我干的!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东西?能养出严溪钦这样的人,我能是好的?”   江叙白强忍着颤抖,死死把人压在怀里,反复抗拒被楚云凡带偏情绪:“不是……你不是坏人……先冷静点!等下……我想到了!我有办法了……你先别生气,我吃给你看!”   这可不像那盒药片,棒棒糖还在沙发上呢!江叙白边躲闪边叼起棒棒糖,“你看,我吃了,我没事啊。”   江叙白抱住某个激动的人,“你看嘛,我真的没事,啥事没有,不是棒棒糖的问题。”   楚云凡真的安静下来,压下身体里的躁动,仔细检查江叙白的脸色有没有变化。   江叙白当着他的面拿出棒棒糖,“喏,就是刚才那根,我吃了,没事。”   他说完又叼了回去,“还是柠檬味的呢。”   楚云凡狐疑地盯着他,“那就是那个医生干的。”   “乖乖,人家医生给你下药,工作不想要了?犯不着啊。”江叙白摸着他的脊背,一摸楚云凡就躲。   “别碰我。”他身上敏感至极,又热又痒。   “还生不生气?”江叙白知道他嫌丢了面子,带着满口清新的甜亲亲他的嘴角。   “你就是想看我丢脸……”   楚云凡再次推开他,身上时冷时热,某些难以克制的反应十分尴尬,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没有,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哪怕楚云凡一百次推开他,他也会一百零一次把他抱回来,亲住他微微颤抖的唇。   事已至此,先亲嘴吧。   亲着亲着,江叙白手边被什么东西刺挠了,抓起来一看,是棒棒糖包装纸。   楚云凡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烦死了,干什么突然停下来……   “江叙白……?”   江叙白表情凝固,情热干在脸上,“呃,对不起,还真是棒棒糖的问题。”   楚云凡瞬间清醒,垮脸:“什么?”   江叙白把小字给他看:“同味信息素者,易感期禁食。”   “你就是故意的!!!”   楚云凡推开他就要跑,江叙白一屁股摔在地上,“不是,我不知道啊。”   他顺手把人捞回来按在地上,“我从来没遇见过我的同味食物,没跟它们自相残杀过。”   不知是那个字戳到了楚云凡的伤心事,竟又泣不成声地骂道:“野花味alpha,不做详细鉴定都说不出花名的信息素,哪个慈善家拿你做吃的?!”   他捂着眼睛不让人看,“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野味alpha,整天就知道骗我,耍我,你玩上瘾了?!”   他这样一个信息素纯正又高贵的alpha,竟然栽在江叙白这个野alpha手里,真讨厌。   江叙白被他骂得想笑,直接把人抓起来往房间走,“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   “不然呢!?不是你的错还能是我的错?”   江叙白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你以前没吃过柠檬制品?柠檬水也没喝过?”   楚云凡正崩溃又委屈,江叙白一问他还真停下来仔细想想,“没有……以前易感期什么都不想吃。”   “都是你的错……把我害成这样,都是你害的……好端端往我嘴里塞糖干什么啊!”   江叙白把人压在床上,“对不起对不起,亲一下。”   看他道歉态度良好,楚云凡总算不再抵抗,嘟囔着申诉:“你不能再骗我了……不要再骗我了……”   “不会的……我爱你……”江叙白摸着他的后颈,两人相拥着深吻。   楚云凡才不信他,听到某三个字之后只感到更委屈,“你就是个骗子……骗子……”   江叙白揉搓他发烫的脸,楚云凡说着不想亲,还是被人按着亲了老半天,野alpha的信息素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闻着竟是舒心的,不过短暂沉沦,等他反应过来,就只看到缝着米老鼠的裤子被抛到一边……   他猛然回神,某些野alpha真是有得是手段和力气……!他一脚踢向江叙白,“你就是故意让我狼狈!”   “真不是。”   “总之就是想折磨我……把我玩死了你就高兴了……”   “瞎胡说。”江叙白捂住他的嘴,别老是说些不吉利的话。   身下的人羞愤难当,将全部的怒火转化为力气,终于掀翻了江叙白,“是你先惹我的。”   江叙白纵得他咬住自己的腺体,“你轻点。”   楚云凡哪里还听得进去,只顾着用纯正的信息素狠狠清洗江叙白这只野alpha,“你咬我的时候怎么不轻点……我不听……不听……”   江叙白被甜柠檬熏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向流血不流泪的人,只有楚云凡能让他泪流满面,“我是怕你牙疼。”   “不许讲话。”楚云凡听得烦死了,尖牙反复刺穿腺体,随着标记越来越深,他慢慢平复了躁动。   ……   ……   ……   事后,江叙白脑子有些不清醒,转身抱住他,嘴唇贴着楚云凡腺体上的标记,江叙白心中一惊,怎么还没消?   这都多长时间了……?   楚云凡毫无察觉,敏感地踢开他,“不许闻我。”   江叙白只得退开半寸,穿好衣服之后,柠檬精竟然自己黏了上来,毛茸茸的头靠在他的后颈,嘟囔着:“标记散了……”   江叙白下意识摸了一下腺体,不小心放出了些信息素,楚云凡眉心一皱,腺体有些热……   “好热……”   楚云凡没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只是埋头在江叙白腺体上补了一口,“凭什么你这么快就散了。”   江叙白不敢反驳,反手摸摸他的头,只想赶紧将楚云凡安抚睡着,楚云凡身上还留着他的标记,这要是让他知道了……恐怕又要跟他闹,怎么办……必须找医生好好问一下。   “是不是累了?睡觉吧?”   江叙白转身抱住他,两人窝在床上,楚云凡又困又热,一闻到江叙白的气味就浑身不对劲,“嗯……”   江叙白紧张极了,小心翼翼地拍着他的后背,“睡吧……”   快睡吧我的活爹……千万不要发现……   要不就趁楚云凡心情好的时候告诉他?反正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楚云凡的情绪太敏感了,一旦涉及信任问题就会理智崩盘,何况他也不清楚这标记到底怎么回事……楚云凡那么要面子那么要强,若是误以为标记再也散不掉……肯定会疯的……   江叙白不安地抱紧了怀里的人,脑子里反复想着对策,怎么办?楚云凡什么时候能心情好?这简直比期待天上下刀子还难……   怀里的人慢慢睡熟了,江叙白的胳膊完全被压麻,他蹑手蹑脚滚到一边,手腕突然一痛,楚云凡竟又探手抓住了他!   他的手恰好捏住江叙白的伤口,裂口里沁出血液,江叙白大惊失色赶紧扯了件衣服包裹住整只手,千万不要把信息素露出来……千万不要……   床上的人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江叙白在房间里寂静地着急,完蛋了,要是被楚云凡知道,肯定又要完蛋了……   江叙白捂着伤口逃出房间,立马要给朋友打电话,手机恰好响起,竟是他主动打过来的!   “白啊,忘记叮嘱你了,我刚才看他有点面熟,找人查了他曾经用过的药,有部分药会扩大情绪,你别被带跑偏就行,必要时把他锁起来,千万要带止咬器,易感期碰上情绪波动咬着人不会松口的。”   江叙白无奈抓抓头发,知道了,但是太晚了,“需要送医吗?”   “非必要不送医院,药物和激素会扩大被迫害妄想,很可能适得其反。”   “……好,谢谢你,我……”   “我……说个不好听的,你……找个什么样的对象不好?这人身份我就不说了,他对你能认真吗?感情上不提的话,他的药物后遗症全靠个人理智压着,要是哪天理智崩盘了,跟疯子没区别。”   情绪崩溃?理智崩盘?真是糟糕,都让他遇上了……   但江叙白现在管不了那么多,“现在还有个更严重的事情,我两三天前气昏了头,把他标记了,标记到现在没散。”   “……”朋友似乎彻底绝望。   他听到电话那边抽气好几声,江叙白捂着额头:“还有补救的办法吗?”   “你……唉,你可长点心吧!你等我想想……”   江叙白坐在沙发上,随手抓起刚才没吃完的棒棒糖,事已至此,先吃点什么吧。   朋友沉默良久,终于出了个主意:“理论上说alpha和beta都是不可能被终身标记的,他这个长时间不消散……可能是他的腺体脆弱,代谢能力较差,如果在短时间内提高代谢能力才能消散的话……你就必须用其他途径往他身体里注入更多的信息素,刺激腺体运转。”   江叙白挠头,听不懂,“你就说该怎么办吧?”   朋友又沉默了,“第一种办法,你做top……”   江叙白浑身一惊瞬间反驳:“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过分。”   他要是真这样干了,楚云凡离疯也不远了,还不如直接告诉他脖子上有个标记。   朋友只能提出第二种方法:“往他身上别的地方注入信息素,比如咬胳膊,往血液里注入信息素。”   江叙白抓着头发,这难度也很高,“真的有效吗?”   朋友无法保证,“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没有实验数据支撑,我无法确定你需要注入多少信息素才能成功。”   江叙白明白这个道理,抓着头发一阵一阵烦,他真是个完蛋玩意儿,不是在完蛋就是在完蛋的路上。   “……如果他跟你发疯,不要反驳他,你越反驳他越来劲,或者,如果你觉得他错得离谱,一定要保持理智。”   江叙白跟朋友聊完,无奈地看着地面……   作者有话说:   白(闯祸版)(苦涩):我死定了…… 第101章 咪死遁   正惆怅呢,朋友又回拨了,江叙白以为他有更好的办法,喜上眉梢:“怎么了?”   朋友:“没有大事,你对象免疫力低下,咬了一定要记得消毒消炎。”   江叙白感念他的好心,还没张口,身边传来轻微的动静,他一转头竟瞧见楚云凡站在他身边!   江叙白吓得一哆嗦赶紧挂了电话,“你醒了……?”   “你在跟谁说话?”楚云凡揉揉眼睛,身上很烫,自顾着往江叙白身上靠,江叙白搂住他,随口糊弄了两句工作上的事情,弯腰把人重新抱到床上。   楚云凡热得扯开了衣服,江叙白看着他腺体上鲜红的标记,到底需要多少含量的信息素才能逼退标记?   “好热……”   江叙白抱住他,他只是捧着楚云凡的脸,想亲吻他的耳尖,不知是哪里做错了,这人竟猛然咬住他的手!   江叙白甩了两下没甩开,可恶……这里没有止咬器!   江叙白掐着他的脸,却见他双目失神,眼白里全是血丝,糟了,发情热又来了……   “楚云凡!楚云凡!醒醒!”   他越挣扎,楚云凡咬得越狠,皮肉之苦便罢,江叙白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涌入楚云凡口中,“楚云凡……!你这张死嘴就非得咬人吗!有本事继续骂我啊!”   江叙白不得不释放信息素催化他的腺体——索性他现在神志不清,不会感知到异样的。   花香大量包裹住失神的人,在标记的催化下果然慢慢卸力,江叙白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别扭地缠好伤口,“楚云凡……!你可真是咬死我了……”   江叙白暂时只能想到他以后演戏都要用手替了……全是咬痕,应该也接不了手部首饰的商务……   楚云凡趴在枕头上咳嗽不止,江叙白顾不得惋惜机会成本,一把掀翻了床上的人,干脆利索地把人扒干净。   必须趁他神志不清赶紧把事儿给办了!   “你干什么……不要碰我……热死了……”   楚云凡迷糊地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他热得口干舌燥,嗓子干疼到快冒烟了,江叙白是想渴死他吗?   江叙白握住他踢过来的脚,颤抖的手用尽了全力,他用信息素包裹着楚云凡,看他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江叙白跪在他身前,楚云凡身上很快只剩下白色的毛衣,他抓着楚云凡的腿,狠狠在他腿内留下一个个深可见血的咬痕,灌入大量信息素。   强劲的信息素冲得楚云凡头痛欲裂,“江叙白!大晚上的你非得折腾我?”   江叙白不敢回应,一处咬痕无法继续灌溉,他就再换个地方咬,反复多次将信息素灌进去,他埋头苦咬,呼吸间全是柠檬精的甜香。   鲜血染红了床单,甜腻的柠香和张扬的花香抵死纠缠。   “放开我……江叙白!混蛋……”楚云凡的声音明显没有了底气。   无论他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孤身处于烈火之中让他倍感煎熬,江叙白终于也要丢下他了吗……江叙白也不要他了……他道歉了,江叙白达到了目的,所以不要他了……   楚云凡强撑起身子一把抓住江叙白的衣领,再一次咬了他的手,“恨死你了……浪荡的野alpha!”   江叙白对他骨子里的倔强深有体会,可他如今不敢反驳也不敢回应,他不想再走到分崩离析,他不想再跟楚云凡争吵了,楚云凡是病人,他失去理智之后说的都是气话,不能信……可不论他如何说服自己宽容楚云凡,那些比刀子还锋利的话仍然会刺痛他的心。   楚云凡愤恨地咬紧牙关,不论是痛还是其他,他都强忍着,避免发出任何难堪的声音,江叙白……!他的信息素怎么还能催发腺体……怎么可能……难道他身上的标记还没有散吗?怎么可能……!   “你肯定又骗了我……江叙白,你又骗我!”   江叙白看向他腺体上的标记,双眸微沉,声音哽咽,“我爱你。”   “骗子!罔我一次一次信你……”   “我恨你……恨死你了……”   江叙白忍住眼泪,祈祷他身上的标记能快点消散,他义无反顾地埋头,再次咬住他腿上的肉,将大量信息素灌入他的血液。   楚云凡捂着滚烫的双眼,江叙白按住他的双手,带着酸甜的信息素吻住他的唇,楚云凡无法理解亲吻中的那点苦涩到底是什么。   ……   ……(脐橙)   ……   事后,江叙白穿好衣服坐在床边,腿上被挠了好几条血痕,床上的人神志模糊,偶尔小声骂他、偶尔哭着骂他。   楚云凡腿上有不少咬痕,江叙白捏着药瓶保持沉默,消炎药只够一个人用。   算了,他是皮实人,楚云凡不一样,一丁点委屈都受不得的家伙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江叙白累极了,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幸好,楚云凡的体力耗尽,江叙白给他的腿喷药时已经睡得很死,坏消息是……他的信息素比之前更甜腻了,熏得江叙白心烦。   他解开了楚云凡左手腕上的束缚,刚站起身,床上的人拉住了他,“江叙白……?”   和初次一样,楚云凡抓住了他的手腕,轻声喊他的名字。   江叙白站在床边,很明显现在的楚云凡神志不清,一旦他清醒了,肯定要奋起反抗,把两个人都弄得遍体鳞伤才肯罢休。   江叙白扯了被子给他盖好,走了没两步,床上的人竟强撑着爬了起来,江叙白实在被他搞怕了,连忙后退三步!   楚云凡迷迷糊糊地要他抱,江叙白警惕地看着他主动缠过来,原来还是没醒……他松了一口气,顺着楚云凡的力道把人抱在怀里,手掌按着他身上质地柔软的毛衣,紧紧地抱着他。   “不要走……我做了个噩梦……你凶我,还打我……”   江叙白蹭蹭他脸上的泪痕,“嗯……”   楚云凡凑近他的脖子,委屈巴巴地哭了很久,江叙白看着他腺体上淡红的标记,淡了些,但他心中仍是恐慌不已。   楚云凡已经很恨他了……他现在只希望楚云凡能早点结束发热期,希望他能早日恢复理智,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切。   “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不能再骗我了……江叙白……我真的受不了了……”   江叙白忍住哽咽侧头亲吻他的脸颊,“嗯。”   楚云凡腺体排异时输入过那么多药剂,他的情绪都没有现在激动,如果楚云凡清醒之后记得这一段,可能想杀人灭口吧。   江叙白摸着他的头,怀里的人浑身滚烫,哪怕做完一次还高热难退,江叙白只是静静的抱着他,可有人不满足于拥抱,楚云凡推开他,不近不远地盯着他的嘴唇,他们才认识一年而已,楚云凡眉眼一挑他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索性他现在脑子不清醒……   江叙白叩着他的后脑勺,粗暴地接吻。   他们再次倒在床上,可没亲多久,楚云凡又睡着了。   江叙白感叹这混乱的一天终于可以结束了,不知哪里传来“吱呀”声,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下便是一晃!   床塌了。   江叙白困得要死,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任劳任怨修好床后,一头扎在床上,祈祷今天赶紧过去吧,祈祷楚云凡身上的标记赶紧消失吧……他真的好累好困。   楚云凡热得神志恍惚,看着躺在身边的人,自发钻进他怀里,江叙白快要被他整得人格分裂,他无奈地垂着眼眸,盯着楚云凡的发旋,怀里人不满地钻了钻,似乎找不到最熟悉最舒服的位置。   哪里还找得到呢?他们摔摔打打,早就把过去和未来砸得面目全非,爱而不得也好,不爱不得也罢,天底下遗憾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左不过是随风飘零,随波逐流,落了的叶坠入树根,死了的人化作黄土,伤了的情虚无地来又虚无地去了,一切回到原点。   他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也不知道是该修复还是放弃,走到如今,他真的已经太累了。   “唔……”   有个人在他怀抱里拱来拱去,执着地要找到熟悉的感觉,江叙白忘了,楚云凡向来是说不通讲不透的,他不听不管不顾,任凭江叙白如何哄劝都阻挠不了。   不久前,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此时又如同热恋时期相互依偎,怀里的人烦躁地哼哼两声,江叙白只能顺从地搂住他,怀里的人终于安分了。   江叙白亲亲他的脸颊,手掌覆在楚云凡的腺体上,轻柔地给他纾解疼痛酸麻,“到底谁能来给我出个主意啊……”   从小到大,他为自己的未来做过很多次选择,从小镇到大学,从学校到职场,每次选择都是场孤注一掷的豪赌,可如今,他的赌注是楚云凡……他是一条烂命随便摔打、任意闯荡,可他爱的人不是。   二人难得温存了几个小时,楚云凡一觉醒来立刻从江叙白怀里滚开老远,卷走了所有的被子……   楚云凡头晕得很,腺体依旧在发烫,很不对劲……为什么会这样……得趁江叙白离开的时候,仔细检查下腺体状况。   终于,江叙白的手机响了,他起身去了客厅,楚云凡撑起身子,穿上床边放着干净衣服,蹑手蹑脚地跑进卫生间。   江叙白听到屋子里有动静,顾不上挂电话,赶紧走进来,床上已经没人了,卫生间的门已经被反锁了!   “爷爷,我等会儿给你打过来。”   他挂断电话敲门道:“楚云凡,你干什么呢?”   卫生间里的人惊愕地看着镜中人,彻底崩溃地砸烂了整个镜面!   “楚云凡!”   江叙白听到异响心里一紧,抄起哑铃就要砸门,刚高举起来门就开了,连忙收了手,“你有没有伤着?”   他丢下哑铃,拉着楚云凡左看右看,只有手背上有些擦伤,镜面支离破碎,落了满地残渣,楚云凡还光着脚,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脚心。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江叙白摸着他的泛红流泪的眼,这么长时间,哪怕他们闹得再凶,吵得再厉害,除了在床上被欺负得不行楚云凡才会掉几滴眼泪,何曾哭得如此伤心过?江叙白眼底闪过难以遏制的恐慌,他看向楚云凡身后支离破碎的镜子,难道还是被知道了吗……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的迟疑和挣扎让楚云凡彻底失望,“你果然找了医生把我弄成现在这样……卑鄙……无耻!”   “没有……不是这样,我问了他,是腺体代谢慢导致的,你别哭……别踩到玻璃了,我抱你?”   “我说是什么事情了吗你就急着承认!做贼心虚!骗子……骗子!!!都要骗我,又骗我!”   楚云凡狠狠推开他,江叙白猝不及防,这才看清他手心里一直攥着一块细小的玻璃碎片!   “楚云凡!”他扑上去想要阻拦,但还是太晚了。   碎片直插动脉,当年受过伤的地方被再次割开,鲜血喷涌而出,江叙白连忙抱住他,“别拔出来!不能拔……!你疯了!你疯了!!!”   血溅了他一脸,他捂着伤口,幸好没有伤到气管,满手的血几乎打不开手机,江叙白颤着手拨了急救电话,血还在不断往外涌,止血药物已经被用光了,江叙白只能死死按住,减缓血液流失。   楚云凡倒在他怀里,身体一阵一阵发冷,愤恨和不甘随着血液一起流出身体,竟唤醒了半刻理智,本来……他攥着这碎片是要弄死江叙白这个可恶的alpha,竟然用不知名的手段给他烙下了终身标记……怎么可以这样……他从来无法彻底占有他人,凭什么江叙白可以这样对他……凭什么他要一辈子承认输给了江叙白,凭什么他要认栽一辈子……他不服……宁愿死,也绝不臣服。   楚云凡呛了血,痛苦咳嗽着,明明是要杀了这个可恶的alpha泄愤……可江叙白那双单纯又无辜的眼睛看向他的眼神是那么关切、那么心疼……他攥紧了碎片,怎么也下不了手。   江叙白不断吸出他嘴里的血吐在一边,依稀听见楚云凡嘀咕了一句话。   急救人员很快赶来,他没有听清,他身上沾满了楚云凡的血,一直陪在他身边,楚云凡最后看了他一眼,视线下垂时,竟瞧见小指上鲜艳的的红藤……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跨年,江叙白虔诚地亲吻他的脸,说……希望能保佑他健康平安……   医院的灯光一道一道在头顶上划过,一声门响后,他陷入了长久的黑暗之中。   江叙白失魂落魄地坐在手术室门口,林晟他们一家很快赶来,见到江叙白这个样子都吓了一跳,姑妈坐在他身边小声唤他的名字。   江叙白逐渐回神,看着她担忧的脸,“对不起。”   “怎么会这样呢?”姑妈找人拿来干净的衣服,让江叙白换下血衣。   江叙白茫然地顺从,脱下衣服的那一刻身边的人都吃了一惊,只有江叙白镇定地穿衣。   林晟见他身上的抓痕、咬痕几乎连成一片,腺体上还有未退的临时标记,新伤叠着旧伤格外可怕,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扫了一眼亮着的急救灯牌……   你们AA,搞人命呢……?   姑妈看他吓傻了,不忍心追问,直到江叙白自己说道:“都是我不好……”   姑妈想到他这一身的伤痕……她深知楚云凡并非善类,这两人谁对谁错还不一定,“别这样说……之后再……”   话音未落,手术室的灯牌熄了,这才一小时就结束了?所有人全部站起身,医生扫了一眼江叙白,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很抱歉,伤者腺体极度不稳定,导致失血过多……我们已经尽力了。”   所有人彻底愣住了,林晟不可置信地抓住医生的胳膊:“怎么可能?!不可能……你……你说真的?!”   怎么可能……?楚云凡……那么严重的事故、脖子断了一半还能活着出来,命比嘴还硬的家伙,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真正的罪魁祸首   是元旦,所以加更了,新年快乐呀 第102章 咪不是罪魁祸首   江叙白下意识抱住了惊厥昏倒的姑妈,走廊里竟是一片死寂,没有人哭嚎,只剩下难以置信,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怎么会呢?刚刚还跟他吵跟他闹的人,没了……?   手术室外乱成一团,刚安顿好姑妈,几个人都茫然着,突然来了一批人,林晟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见他们要带走江叙白,赶紧上前拦住:“你们是做什么的?”   为首之人拿出了一份文件,“不好意思,我们是楚云凡先生的人,楚先生的后事会有专人安排,江叙白先生要跟我们走一趟。”   江叙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这种时候还问什么处置不处置……随便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给爷爷留够了后半生都花不完的钱,至于他自己,随便吧。   手里还沾满了楚云凡的血,柠檬的香气随着时间流逝缓慢消散,已经闻不到那个可恶的味道了。   有人过来抓住他的肩膀,他顺着力道站起身,林晟再次拦住了他,“等等,相关证件出示一下,他不可能只留了口头吩咐,我要看文件,带章和签名的那种。”   那人从公文包里抽出厚厚一沓证明,林晟看了几眼,眉心一皱,悄悄看了江叙白一眼,见他一副听天由命的德行,只能放这群人带他走了。   林晟看了一眼还昏睡着的母亲,闭上眼长叹一口气,真是不安稳的一年……   -   江叙白被带到一间装修简约的办公室,面前的人滔滔不绝地说着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只剩下无边际地嗡鸣,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反复强调:楚云凡没了。   过往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回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纱,上面沾着血色和污点。   是他害死了他……   “江先生?江先生,您在听吗?如果没有异议,请在这里签字。”   江叙白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捏着文件,却看不进去一个字,“这是什么……?”   律师只能再次重复道:“这是楚云凡先生立下的遗嘱,按照楚先生的遗愿,有这些财产是赠与您的,您可以对着单子核对一下。”   “遗嘱……?赠与……?”   江叙白颤着手,视线模糊到不能视物,助理拿来纸巾递到他手边,江叙白迟迟没有接,满是光斑的眼里只看得到一部分字,纸张温热,而他的心冰冷彻骨。   遗嘱竟然是年后第一个工作日立下的……是那场大火之后吗?   身边的一切都在反复提醒他,楚云凡真的没了。   真的……没了……   “是的,楚先生将大部分的财产都赠予了您。”律师点点他面前的单子,密密麻麻列的全是相关信息。   江叙白看了一圈,没有那个他最熟悉的地方,他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真的没有……   “这些我都不想要……”他的话还没说完,律师已经沉沉地点了头,说道:“您和楚先生一起住过的地方,相山禅庄由楚英女士打理,另一处房产已经以高价卖给了一位远洋商人,如果您想要买回来,嗯……可能得等到五年之后。”   江叙白推开那些文件,万念俱灰,他只想要离开,离开这个噩梦,他一定是在做梦,等到梦醒了,一切都没有发生,这都是梦,都是假的……也许从他看到李岩昕的死讯时就开始做梦,都是假的……   “江先生……您节哀,但是这份文件……”   “江先生,您先等等……”   身边有很多人在叫他,江叙白一句也听不见,他要回家,回家睡一觉醒来噩梦就结束了,他要回家……   回家……家……?他的家在哪里?在丰县吗?在哪里……   江叙白站在路边,大风一阵一阵吹拂在脸侧,发梢凌乱地遮住双眼,他没有家,他从来就没有家……爷爷奶奶将他和周宇瑾拉扯大,有周宇瑾在时那里才勉强算得上一个家,周宇瑾没了,家的感觉就散了……后来有了楚云凡,楚云凡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哪怕他们争吵过、闹过,想过放手,却从未想过彻底的失去竟是将心口里最软的那块肉生生剜走。   他又来到了江边的小亭,二月的风刺骨寒冷,带走他所有的意气风发。   失魂落魄时,太阳悄悄落山,江叙白恍惚地回到医院,病房里空空荡荡,他按着玻璃窗连困惑的情绪都难以生出,只是呆滞地看着被风吹拂的窗帘。   “哎?是病人家属吗?”   一位护士路过了他,江叙白指指空病房,“来探望,刚才还在的,怎么……”   “哦,他们申请转院了,现在应该在市军区医院,来探望记得联系好,别像这样跑空一趟。”   “好……谢谢……”   江叙白靠在病房门口,歇了很久,提不起半分力气,浑身的精力都随着楚云凡的离开被彻底抽走,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他只能回到出租屋,房门一直开着,消毒水的味道传出很远,他陡然焦急起来,猛地跑到门口,险些跌了一跤,屋子里全是人,他们有条不紊地收拾屋子,“是租客江叙白先生吗?”   “是……你们在干什么?”巨大的失望让他再次无力,靠在门框边上缓慢滑坐在地。   “哎?你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没有,你们在干什么?”   他反反复复问着同一句话,那人指指屋子里的碎片,“是林先生让我们过来,把屋子处理干净,林先生转托您一句话,让您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为难您的。”   江叙白无法思考他的话,颓然起身,全然不顾形象地倒在沙发上,为什么不为难?楚云凡的姑妈那么疼他,现在楚云凡在他手里出了事,她竟然不追责吗……?   为什么不追责呢?来杀了他多好啊……   江叙白趴在沙发上,只想赶紧睡一觉,也许一觉醒来,什么都没变。   他在浓浓的消毒水味道里睡去,也在同样的气味中醒来,彼时明月高悬,好久没见过如此明亮的月光,将无灯照明的屋子里照得亮如白昼。   江叙白按着抱枕起身,脖子睡得酸疼,身上也疼得要命,却都抵不过心口的闷痛,屋子里的气味比信息素难散多了,强势的消毒水驱散了另一个人的清香,身边的一切都在想方设法将重要的痕迹抹杀。   爱和恨,在生死之间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宁愿现在有人将他扒皮抽筋,也不是这样一个人待着。   太突然了,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江叙白不禁摸到肩上的咬伤,这竟是楚云凡给他最后的念想……   他的躯壳还活着,灵魂死得透彻,空洞的双眼看着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时光在心死之人面前停止了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像是个闹钟……江叙白猛然起身,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他无法控制地跌倒在地,身上的骨头和血肉费了很久才重启活力,他爬到手机边,颤着手打开了锁屏。   “今天是某朵小云的生日,请记得送上祝福哦。”   ……   凌晨十二点的街头竟还有很多人在散步,S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江叙白随便走进了一家蛋糕房,买了一个很小的蛋糕,不是生日蛋糕的尺寸、也没有生日蛋糕的配置,他才不是要给别人过生日,他只是突然想要吃蛋糕了而已。   他拎着小蛋糕回到冷冷清清的家里,现做的小蛋糕上画着一个可爱的黄豆表情,江叙白挖去它的笑脸,轻轻抿在嘴里,入口即化,原来蛋糕是苦的,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吃?   他后知后觉,苦的不是蛋糕,是随着甜味一起入口的眼泪。   江叙白只吃了两口,他缩在沙发上反复想要睡着,睡一觉醒来噩梦就会结束了,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   可闭上眼就是满目鲜血,江叙白蒙着头,不得不打开手机转移注意力,浏览这段时间错过的消息,和他有关的舆论始终居高不下,他懒得去看那些人在讨论什么,私人消息里也多了很多未读,他一个一个看完,有一个人的消息压在最底下,竟然是李岩昕?!   可是时间是他出事之后的……?江叙白犹豫着点开了消息:   【江先生您好,我是李岩昕的项目合作人,他有一部分文件锁在公司的保险箱里,现在已经全部取出来了,里面有很多是和您相关的申请单,我们已经按排邮寄到您之前留下的地址处了,请注意查收。】   他在公司留下的地址……应当就是这处出租屋的地址吧?江叙白迫切需要其他事情填满他的生活,什么都好,随便来点事情吧……   他来到门口的邮箱处,这里果然塞了几份厚厚的文件,他之前居然一直没有发现,抽出文件带出了很多灰尘,江叙白咳嗽两声,将文件抖搂干净才拿回家。   冷清的屋子里终于亮了灯,江叙白眯着眼睛适应光线,顺手将文件全部摆在桌子上,他离开研究所久了,骤然看到这些东西恍惚不已,差点看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东西……   申请书?他什么时候提交过申请书?   记忆突然回到很久之前,江叙白按着发昏的脑袋,隐约想起来是有那么回事……好像是有部分批次的药物有问题,需要发还重新测试……   整整五页申请单,将近六百条材料款项,其中有三页签着江叙白的名字,但这些申请单毫无例外都没有通过审批。   江叙白的动作陡然快了很多,将所有的文件重新分类,药物成分报告申请单……药物检测不合格申请单……申请发还本部……   每一张都没有人批条子……每一张都只有江叙白的签名,却没有人去管这批药……   他翻得越来越快,疯了似的寻找药物研发时间、批次号申请时间,终于在一张被揉皱的单子里看到了熟悉的数字编码。   药物名称和批次号全部更换为全新的编码,和他当初经手时的完全不一样了……可这分明还是曾经那一批没有通过安全监测的药物!   江叙白扶着桌子,反复捋平那张皱巴巴的单子,神经质地想要找到更多隐藏的线索,一切都是徒劳……   他明明提交了申请,为什么没有人审批?难道不止他一个人,而是过去所有出问题的药物从来没有被重制过……!申请返还的流程只是个笑话,只是个障眼法,他们将药物换了个名字低价买给药贩子……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流程。   眼泪落在那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编码上,当年周宇瑾被害后……官方药物检测报告里正是这串编码……即使换了名字,换了批次号,也无法更改那个事实……这批药,是经他的手审验的瑕疵货,却没有被本部回收销毁,反倒流入药贩子手里……   真正害死周宇瑾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江叙白!   眼泪沾湿了这些陈旧的单子,他一直心心念念找的真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捏着单子,凄厉的笑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他按着心口却怎么也喘不上气,原来……最该死的人从来都是他自己……   如果他当时工作能再仔细一点,如果他有好好核实这批货物的去向,是不是就不会被异心之人利用,这批药物就不会流到林西和陈楚手里……就不会害了周宇瑾、不会害了其他人……   哪怕这样他不会遇到楚云凡,不会和他有那么多纠缠和过往,也好过如今彻底失去……只要他们能平安地生活着,在各自的领域里做着各自的事情,相不相遇、相不相爱又有什么重要的……何必走到如今,一子落错、满盘皆输,竟都是错的……   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就差一点点,周宇瑾不会死、陈修远不会死、李岩昕也不会死……还有那个人……   无能的人覆在冰冷的桌上,怀里抱着他犯下的错、造下的孽。   -   他浑浑噩噩了很多天,出租屋里的镜子换了新的,镜子里的人却比那张揉皱的纸还旧,江叙白弯下腰,鞠了一捧清水反复泼在脸上,哽咽的啜泣声沙哑无比。   两眼肿得厉害,他用冰袋敷了很久才退了热度,这些时日水米不进,身上瘦了一大圈,他看着镜子里不人不鬼的家伙,差点认不出来这是他的脸。   江叙白移开视线,刷完牙,搓好了泡沫开始洗脸、刮胡子,他寂静地盯着镜子里的人,换上干净的衣服再次去了江边,和往日不同,今天下着小雨,乍暖还寒时节,这雨淋在身上冰冰凉凉。   他站在小亭子里,水位退了一米左右,河堤上露出泛黄的印子,他给爷爷拨了个电话,本是想道别,却说着过段时间把他接到S市来。   爷爷似乎很高兴,却拒绝了他的邀请,“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   江叙白不知该说什么,其实他也没做好准备再见这位老人,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可他没脸去见他。   他挂断了电话,扶着围栏,江水滔滔,奔流不息,能把跳下去的人带到很远的地方。   “叮——”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江叙白莫名瞧了一眼弹出来的消息:【旧案重启,严溪钦……】   江叙白呼吸一滞,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机。   作者有话说:   下章:活咪 第103章 活咪,林晟立大功   【一周前】   姑妈双眼红肿地趴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人,林晟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楚云凡没那么容易死。   林姑父揽着姑妈,望向那位医生:“孩子明明好好的,干嘛吓我们呢?真是差点吓坏了。”   医生无奈地挠头:“楚先生抢救及时,他在手术过程中清醒了一次,把我们也吓了一跳,幸好当时已经止血完毕……我正要出来告知家属,被他抓住了,说……如果有位姓江的明星在场,就说他死了,如果那位江先生不在,就告知您实情,我们拧不过他只能照做了。”   姑妈掩面落泪,心疼得无以复加,“他现在状态怎么样?”   医生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这个事情……给长辈说似乎不太好,他干笑两声,让夫妇两人放心之后,趁姑父陪着姑妈去隔壁空房间休息,赶紧把林晟拉走了。   林晟一脸懵,“怎么了?”   医生赶紧把他拉到安全出口处,“这个事情……我先告诉你一点点,你根据你父母的接受能力,缓缓告诉他们吧……?”   林晟被他搞得有些紧张,不是吧?搞这么神秘,要不是男人怀不了孩子,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楚云凡怀孕了,呃,但是看江叙白身上那些痕迹……也不像是他表哥怀吧……   “你快说吧,到底怎么了?”   医生凑到他耳边,简单说了几句话,林晟瞪大了双眼,“啊?!真的假的?!”   医生死命点头,“当然是真的!”   林晟惊讶得合不上嘴巴,“他……他!?被标记了?!还、还处于发热期?!”   医生再次死命点头,“是的。”   林晟的下巴彻底抬不起来了,他缓了几秒,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你刚才没直说,不然我妈得再晕一次。”   医生死命点头*3,“我们很担心楚先生的精神状态……这个、可能需要家属多费心观察了。”   林晟只能点点头,天呐……楚云凡那个傲得要命的死德行,被人标记……这不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江叙白啊江叙白……你TM是真的莽……   “那他现在……怎么办?”   “他的腺体状态不好,幸好激素波动处于正常范围,可以输液控制,不用担心。”   “哦……那还好。”   林晟听完医生的话,心里是七上八下不知道怎么跟爸妈说,这一拖就拖到了楚云凡结束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之后他们终于能进去探视。   楚云凡还睡着,姑妈心疼得差点又要哭一顿,林晟赶紧按住了他妈妈的肩膀,“呃、妈,先别急着哭,攒着等下一起哭。”   “啊?你说什么胡话?”楚英摸着楚云凡的后脑勺,他的头发很久没剪了,已经遮住了后脖子。   林晟撩开他的头发,悄悄把抑制贴撕开了一角,“嗯……你看一眼就知道了,不过问题不大,医生说等他醒了再想别的办法。”   看到他腺体上的印子,楚英瞪大了双眼,“这、这怎么可能?”   林姑父同样惊得说不出话,这、这两个孩子到底在搞什么?弄得进医院就算了,怎么还……还搞成这样?!   林晟悄悄给他贴好抑制贴,压低了声音:“对身体没大的影响,也是多亏了这个标记让腺体严重充血,减缓了伤势出血,否则还不知道要糟糕到什么境地,还有就是……医生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会受到影响,要我们多关注。”   听到没有危害,楚英可算松了一口气,“关注,自然要关注。”   几人围在楚云凡床边,宽大的病号服里露出少许暧昧的痕迹,林晟瞧了一眼赶紧给他把衣服扯好,只能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幸好男人不能怀孕,这要是搞出个孩子来,不得把他爸妈再吓一大跳……   但是主治医师突然来了,“楚女士,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告知您。”   楚英立刻紧张起来,“他身体有问题吗?”   主治医师摇摇头,“如果您和病人要追究立案的话,需要留存证据。”   主治医师让几位做好心理准备,才慢慢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楚英惊诧掩面,姑父大惊失色,就连林晟都瞪大了双眼……   楚云凡的腿上几乎印着十几个咬痕!!脚踝上留下青紫的指痕,小腿上的咬痕先不提,医生尊重病人隐私,没有将被子彻底掀开,但他们已经看到大腿上依稀印着更多触目惊心又暧昧至极的痕迹……   一家人愣在原地,只有林晟呆呆地说了一句:“别声张,先保留证据,等他醒了自己拿主意。”   当天深夜,楚云凡终于醒了,彼时身边只剩林晟一个人,他正在打排位,瞧见他醒了,双手无空,“你是饿还是渴?能忍就先忍着,我马上打完这一把。”   楚云凡趴得难受,但他腺体还很脆弱不能受到压迫,他只是动了动,身下传来刺痛……可恶……真是糟糕透了。   林晟瞥见他脸上微不可查的痛意,忍住了没有嘲笑他,毕竟医生说了alpha骤然被标记很可能会抑郁……千万别笑他,千万忍住了,不然他妈非得揍死他。   “你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   “不要。”楚云凡认命似的趴在枕头上,到处都不舒坦。   林晟打完这把游戏,丢开手机,给他倒了温水,居然还贴心地插了吸管,楚云凡只敢喝一口,林晟手里还拿着营养剂,他瞧了就心烦,“先放着吧。”   “噢……好。”林晟一板一眼地完成任务,绝对不多话,绝对不乱看,眼神坚定,嘴巴闭紧。   楚云凡静静地躺着,他没忘记叮嘱医生的话,江叙白现在应该高兴了吧,欢天喜地地去庆祝吧。   “过几天,我精神好些了,帮我把严溪钦找来,我有事问他。”   “啊?找他?什么事?”林晟撇撇嘴。   楚云凡没有倾诉的欲望,闭上了眼睛:“把他找来就是,问问问,烦。”   “喂,你以为我愿意操心你啊?你脖子后面挂那么深个标记,我爸妈担心坏了,你可别再搞事情吓他们……”林晟的嘴太快,说完意识到不对,赶紧闭嘴。   楚云凡久久没有说话,林晟心道完蛋了,赶紧扯扯他的袖子:“哎……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   “到时候你可以在场听听,现在就别问了。”楚云凡才懒得跟这个没脑子的家伙计较,忘了身上的伤,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疼得他咬紧了枕头。   楚云凡在病房里躺了两天,身上一直不舒坦,姑妈是omega,他现在信息素不稳定,她不方便进来探视,每天变着花样地要林晟给他喂东西吃。   林晟端着碗,烦不胜烦,“张嘴,吃!”   楚云凡撇过脸,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他把事情做得绝,不代表心里半分难过也没有,他始终介怀着,心里梗了一根刺,哪里有胃口。   “啧,你别逼我啊,我急眼了直接灌的嗷。”   “那你灌死我得了。”   楚云凡闭着眼,背对着他。   林晟气急败坏,将碗磕在桌子上,楚云凡后颈上的标记还深深烙着,他看了也心里不舒服,问道:“你和江叙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要闹到这种地步?是不是你把人逼急了才咬你一口的?”   “闭嘴。”   “哎,你以为我想问啊?你一天不出院,我就得一直伺候你,可恶得很。”   楚云凡也真是,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自己死了!他这段时间一直找人守着江叙白,就是担心这人一个想不开就一脖子吊死了!看他那个形如枯槁的样子,楚云凡啊楚云凡,老银币下手真狠。   “那你就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林晟哪里敢放他一个人待着,医生都说了被标记的alpha很可能寻死,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他后半辈子都别想好过,“你跟我说说呗,说不准我能给你出主意呢?虽然我没被A咬过,但是我恋爱谈得多呀,我给你俩劝和劝和?你是不知道,得知你死了,江叙白那个样子……哼,你这个A真是心狠手辣。”   楚云凡一言不发,他脖子上烙着个标记,这些天那么多医生都来看过了,所有人都知道他被标记了,却无人给出治疗方案,他还有什么脸面出门见人。   他的腺体状态太脆弱,十几年前的事故导致他身体一直处于虚弱状态,好容易近几年好些了……这个标记让他产生了信息素依赖,身体激素紊乱的状态下无法洗掉标记……想要强行洗掉标记,起码得用一年的时间调理身体。   林晟还在滔滔不绝,楚云凡只是记住了一句话:“你说江叙白……”   “憔悴得很哦,头发都白了好多。”   “哦……”   怎么,他死了,江叙白不该快快活活地祭拜他的朋友吗?做这幅样子给谁看?   “你们到底怎么了?弄得要死要活的,有什么话说开不就好了?”林晟戳戳楚云凡的后背,弄得他痒死了。   “严溪钦呢?把他找来。”   “今天就要啊?”   “嗯,快去。”   林晟离开了三分钟,很快就屁颠屁颠地回来了,“你找他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削个果子。”楚云凡靠在床头,激素水平紊乱,他脾气很不好,幸亏林晟心大,有脏话不会憋在心里,kuku往外倒,削个果子的时间已经把他问候了七八遍。   “喏,吃。”   楚云凡瞥了一眼:“切一下。”   “嘿?事儿真多。”他切了一半,丢给楚云凡自己啃去。   楚云凡吃着无聊的水果,眼神呆呆的。   林晟吃了两口还是忍不住好奇:“我觉得江叙白不至于犯原则性错误吧?你要不跟我说说?我认真的,你当局者迷,我清不清另说,但我这个旁观者的观点,你听一听又不亏。”   这话说得在理,楚云凡知道他是好心,他一向不愿意拂别人的好意,只是这件事说来话长,他只想长话短说:“前段时间我发现我吃过的东西里面被下了慢性药物,食用过度会导致脑部受损……后来,我被江叙白带到他的出租屋,吃过他给的药,见过他认识的医生之后就一直处于发热期,腺体上……留了个终身标记。”   林晟噎了一下,“啊?!这么多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不能吧?怎么个事儿?”   楚云凡慢慢回忆了一遍,从出现头晕到发现药物,简单说给了林晟,话音落下时,两个人都是眉头紧锁,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劲。   “哎柠檬精,那个药是慢性药,但是犯困的症状是很明显的?困久了才会导致脑部受损?”   “呃,犯困是症状之一,但不是因为困才受损,而是药物长期过量才会……”   “停停停,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是不是中了药就会困?”   楚云凡回想着药物信息,最后确定地点点头。   林晟掰着手指头嘀咕了几句话,楚云凡眉头紧锁:“说什么呢?”   “你等等,我找纸笔。”林晟风风火火地跑出病房,很快又冲回来,将本子一把拍在楚云凡腿上。   “嘶!”好巧不巧这一下恰好拍在伤口上,疼得楚云凡连揍他三拳。   “哎呀,就那么一小块青紫,别那么娇气,先看我画时间轴。”   林晟画了两条线,从他跟林悦月的聊天记录里可以推测出江叙白所有的行程时间,然后他又画了一条线,记录了楚云凡每次头晕的时间。   两条线出现了很清晰的断层,“你看,这段时间江叙白在录节目,而你因为他不在家,所以没回家,每天住休息室,那他怎么有途径给你下药呢?我觉得这是个很关键的疑点。”   楚云凡看着两条线最开始的时间点,脑子突然镇定下来,想起了很多因为焦急而被忽略的事情……为什么那天晚上他睡得那么死,为什么第二天还昏睡了一整天,后来得知江叙白在雨林出事,他急匆匆赶过去,几乎是用全部的力气吊着精神才没睡着,他往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或许头晕的时间还得提前到那天晚上……因为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嗜睡过……那就妥妥和江叙白没关系了……!   作者有话说:   未来几天都更   今天发现白送咪红藤这个情节漏更了,已经补上了,章节名字就叫《红藤(漏更)》在第 56 章后面 第104章 原来你对我这么好   楚云凡记得那天晚上,是严溪钦端给他一碗汤,后来也是严溪钦和他一起发现饺子馅里有过量药物,等等……在此之前,严溪钦恰好去过他家!他当时在书房,严溪钦一人在外面,难保他没有做手脚。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林晟画出另一条时间线,“你在出租屋出现发热症状的时间……是抵达出租屋的当天下午?”   楚云凡拿出定位系统报出准确的时间。   林晟一一做好标记,“你去医院的时间还记得吗?”   楚云凡只记得是晚上,“那个医生刚做完晚班手术。”   林晟记下大概时间,潇洒地用笔戳戳纸张:“得了,你陷入发热的时间比去医院早,不是医生给你用药导致你发热,大概率是易感期+标记+你这个腺体敏感,至于标记……它不是终身标记,等你好些了医生会跟你说。”   楚云凡深吸了一口气,拍拍林晟的肩膀,“我明白了。”   “我的启发意义这么大吗?”   “是你这么多年最有用的一次。”养弟千日,用弟一时。   “你TM……损死了。”   楚云凡振奋了一瞬间,刚直起身又蜷缩回去了。   “咋?伸个懒腰庆祝一下?”林晟没见过他低落的样子,难得一见,可得好好看热闹。   楚云凡没力气跟他插科打诨,他对江叙白的误会都是错的,但他包庇了江叙白的仇人,他是杀死周宇瑾的帮凶,这可是板上钉钉无可抵赖……算了,他还是继续死着吧。   他卷着被子缩在一边,林晟一看他这个死样子就来气,以往那个杀伐果断的楚云凡去哪里了?   “哎!你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搞这么一出,跟江叙白说你死了,只是为了逃避?!我还以为你有釜底抽薪的绝招呢?!敢情是逃避现实?还把我爸妈吓得要命!!”   楚云凡躲在被子里,非常小声:“我做了很多错事,说了很多错话。”   林晟抓着他的肩膀左摇右晃,“你……有错……该认罚就认罚,该认错就认错呗?我说个落井下石的话,江叙白那么疼你,他哪能舍得一直跟你过不去?你怎么谈个恋爱谈成孬种了。”   “别晃我,嘶……疼!扯着了!”   “哦,好吧。”林晟松了手,楚云凡满脸痛意,烦都要烦死了。   外面的人传来消息,林晟瞧了一眼:“严溪钦来了,我在这儿陪你吗?”   “你去隔间里面待着吧,想听就一起听着,没闹大动静你就别出来。”   “哦。”   林晟难得听劝,乖乖进了隔间。   楚云凡费劲地坐起身披上外套,可恶,林晟也不知道扶他一把!!!没眼力见的家伙!   严溪钦进来时正好看见他抿着唇很难受的样子,“哥?!你怎么受伤了?是江叙白那个家伙干的吗?”   “没有,下楼梯滑了一跤。”   楚云凡受伤的事情瞒得很死,要不是林晟今天跟他说,严溪钦根本没收到风,他抓着楚云凡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实没有多余的外伤。   “没事就好,找我有事吗?”严溪钦来之前想过很多种可能,来这一趟的风险很大,但是……他还是想来看看。   他望着楚云凡苍白的脸,他面容憔悴,看起来不像是摔了一跤导致的,难道是因为和江叙白分手吗?   “上次的事情,多谢你带我发现药物。”   楚云凡拿了个果子塞进他手里,严溪钦捧着没有动,脸上的笑容迟了片刻:“这有什么好谢的,只要是为了你好,我都愿意帮你的,那你们……”   “已经分开了,以后都不会联系。”楚云凡靠在床头,这句话七分真三分假,连他都不清何为三何为七。   “哦……哥,以后还有得是合适的人,别太难过了。”严溪钦脸上的笑容看着很真切,楚云凡察觉到他的窃喜,没有当回事。   “嗯,他离开前,跟我说了一件事情,涉及到你,但我还是得先问问你再做判断。”   “什么?”   严溪钦坐在床边,一双桃花眼低垂时乖巧,抬眼时满是机灵狡猾,楚云凡的语气没有半分改变,轻飘飘地问道:“周宇瑾,他的死是不是你有意为之。”   严溪钦的后背顿时僵硬了,他笑了两声,“这事儿不是已经结案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楚云凡温和一笑,“是江叙白咬定了你并非无辜,所以我问一句而已。”   “那……哥,你相信我吗?”   楚云凡回避了他的视线,严溪钦眼里的光暗淡了些。   “感情上我自然希望你是无辜的,理性上,我不知道。”   确实,至此楚云凡依旧不愿相信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本质顽劣,虽说他闯了很多祸,这些年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但在他眼里,严溪钦始终都是那个攥着椰子糖不肯放手的孩子。   他知道他从小物质生活匮乏,不富裕的生活、无人陪伴的童年,一颗椰子糖对他来说弥足珍贵,但他愿意将最后一颗送到楚云凡嘴边,哭着说希望哥哥能平安痊愈。   “但是你更相信江叙白。”   这句话是无比肯定的陈述句,楚云凡不想回答多余的问题,他想听到的答案只有:是或者不是。   “雨林节目组出事,和你有关系吗?”   “……”   严溪钦只是看着楚云凡,一言不发。   楚云凡终于回应了他的视线,眼前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苍白瘦弱的孩子,这些年他很少看向严溪钦,如今看来,原来有些事情早就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了。   “林西、陈楚,真的是替你顶罪吗?”   如果是的话,楚云凡骤然露出了笑容,原来……他一直在等的线索,就在他身边。   严溪钦藏得很好,从来没有让他起过疑心,收尾工作也做得决绝狠厉,这次竟然直接让飞机失事……   “其他的错处,背后的原因我大致可以猜到,周宇瑾的事情,为什么?”   “哥,你已经完全不信任我了。”严溪钦竟还笑得出声。   他温和地看着楚云凡,将手里的橘子剥成一瓣一瓣。   “饺子馅里的药,也是你干的。”楚云凡尝了一块橘子,很酸,刺在嘴里很难受。   严溪钦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说着以前的小事,“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你家的那次吗?林晟吵着要吃你剥的橘子,我也要吃你剥的,可你总是把大的那一瓣给林晟……”   楚云凡耐心地听着,严溪钦的笑容明媚,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丝毫看不出是作恶之人:“林晟已经拥有那么多了,凭什么他还能拥有你的偏爱……我多想你只看我一个人……”   他话音未落,隔间里的人突然冲了出来,楚云凡被他吓了一跳,眼神带了责备:“你怎么……”   林晟抓着严溪钦的衣领:“我就知道,这些年你……!我身边一旦有个谁,一定会被你弄惨……你到底图什么?!”   林晟对周宇瑾的印象很好,是个很温柔的人,人被严溪钦弄走之后就音讯全无,最后因为滥用药物而死……   他忍了又忍,听着这些古里古怪的理由,终于忍不住爆发,他攥着严溪钦的衣领,“难怪你这些年总对我阴阳怪气,看到楚云凡就恨不得挂他身上!你喜欢他你就霍霍他啊!你霍霍我身边人干什么!”   “呵,我怎么舍得,倒是看你那个臭得意的样子就恶心!”   严溪钦对别人向来没有好脸色,一把推开了林晟,“你又能是什么好东西?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肮脏的alpha!”   林晟被他这番诡异的逻辑惊呆在原地,梗得半天说不来话,“你……你舍不得他……他受不了我就受得了了?!你脑子有毛病吧?”   严溪钦冷哼一声:“我管你受不受得了。”   林晟:“你!我不跟脑残讲话。”   “好了!”   楚云凡发声后,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我依旧会给你找好律师,但这次,你、以及你这些年经手的事,包括和你有过勾连的一切势力,都必须完完整整地交代出来,我要一个公正的判决。”   严溪钦顿住很久,迟迟没有说出话来,病房里谁也没有先开口,林晟尴尬地站在他们之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难怪他刚刚跳出来楚云凡会那么震惊又嫌弃。   严溪钦坐在他身边,眼里满是倔强:“你不信我……”   楚云凡按着小腹,因为情绪波动,熟悉的位置再次疼痛起来,“要我信你,就把事情全告诉我,你真的杀害了周宇瑾吗?他临终前身上落了很多伤,验尸报告上所述的伤害都是你造成的吗?”   林晟听着生气,往他头上敲了一巴掌,顺口骂道:“你真不是东西。”   严溪钦骤然暴怒,一把打开林晟的手:“要你管?!我又不是故意的!陈楚给他打了一针肌肉松弛剂,放我房间里就走了,我回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快不行了!我有什么办法!”   林晟更难以理解:“人快不行了你就送医院啊!他身上那些痕迹,完全是虐杀!你还在狡辩!”   严溪钦恼火又不知道怎么说,“他……他全身器官衰竭了!没救了!他要是死在我手里我还怎么收场!”   “好了!都安静!”楚云凡缓过那阵疼,结合验尸报告理清了严溪钦的想法,“所以……你不是故意给周宇瑾过量药物,是陈楚给他的药有问题,你为了避免人死在你房间里,给他注射了大量肾上腺素以及其他药物,让人送医前始终活着……”   楚云凡想起江叙白附在他耳边说的话,周宇瑾身上的痕迹,一部分是人为殴打,如果不是严溪钦干的,就只能是陈楚,另一部分惨状……是为了拖时间,强行急救造成的……   由于多种药物注射时间相差不大,所以死因被归结为滥用药物……若是严溪钦不亲口承认,依照案子现有的证据,根本没法翻案。   林晟恨不能给他一拳,“你他妈真是个蠢货!”   严溪钦最烦他讲话,一把推开他,“我能有什么办法!谁让他运气那么差,陈楚莫名其妙把他送我房间,我还嫌冤枉呢!凭什么都要怪我!他总归是活不了了,为什么要拉我下水!”   楚云凡按着额头,“你,坐过来。”   两人瞬间安静,严溪钦乖乖坐在他床边,一巴掌猝不及防扇到脸上,他被打得稍稍偏头,清脆的一声响沉淀了病房里焦灼的气氛。   严溪钦捂着脸,“对不起……哥,我不该这样讲话,我知道错了……”   楚云凡看向一直守在门口的人,示意他们可以进来了,严溪钦顺从地站起身,看着他们又看看楚云凡,“哥……你以后还认我吗?”   楚云凡还是那副表情,只是眼神里多了些疲惫和无奈:“看你的表现。”   严溪钦垂头笑了,这是他没想到的,他以为楚云凡得知之后会非常生气,没想到……他出奇得平静,他最后看了他一眼,跟随那些人走了。   林晟挠挠头,感到很不可思议,这到底怎么回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没了?   他瞧瞧楚云凡,又瞧瞧他手里的橘子,随手抓了一个丢进嘴里,“呸!好酸!”   楚云凡冷冷地嘲笑了一声。   林晟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嬉皮笑脸地扯着他的袖子左摇右晃,弄得楚云凡活像看见了鬼似的,林晟龇着个大牙乐:“哎,柠檬精,平时看不出来啊,你对我还挺好啊?这么引人嫉妒。”   楚云凡捏着手里的橘子,夺回他的袖子,捋捋平整,淡淡说道:“大瓣的橘子有核,他年纪比你小,我担心他卡到或者呛着。”   林晟皱紧了眉头,困惑:“……你就不担心我?!”   楚云凡瞥了他一眼:“晚上打呼噜吵得我都睡不着觉,喉咙比下水管道还粗,这么孔武有力的你,需要我担心?”   林晟气得面目扭曲,差点一拳头锤死楚云凡,可恶,跟你们这群脑子有病的家伙拼了……!   作者有话说:   小白逮到死遁小咪倒计时:1 第105章 是朵朵吗?   这三天,楚云凡这边终于忙了起来,他脖子上的标记没法洗掉,总算熬过了最难受的时期,姑妈心疼地看着他的腺体,“可太胡来了,你也是,好端端干嘛非要骗我们……!”   姑妈戳了戳楚云凡的头,楚云凡无奈一笑,“我……只是不想再跟他纠缠了,过去的事情理不清,剪断了,就罢了。”   他如今在江叙白那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们的一切都结束了,他死了,严溪钦伏法会还周宇瑾一个清白,只要他坦白交代,提供线索揪出牵扯的那些势力,拔出萝卜带出泥,漫长的审判期后,周宇瑾的仇算是报完了,江叙白该高兴才对吧。   “胡闹,真是胡闹,再怎么决绝,也不似你这样……胡闹!”姑妈拍了他的肩膀,楚云凡立刻缩了起来,痛意满面。   姑妈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去看他的伤势,“唉,怎么到处咬得是伤啊。”   “……”   楚云凡扯着衣服,脸骤然通红,“没事了,已经、已经快好了。”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大事了——!!!”   他脸上的红热未退,门口传来林晟的大嗓门,他举着手机边跑边咆哮,“出大事,天大的事!!!”   林晟冲到楚云凡身边,姑妈怕他把楚云凡撞散架,赶紧伸手拦了一下。   楚云凡看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像是开玩笑,顿时有些紧张:“怎么了?!”   林晟灌了一大口水,将监视人发来的照片递给楚云凡,“严溪钦不见了!”   楚云凡看着图片上模糊的两个人,严溪钦……真是让他越来越失望了,“四周监控密不透风,很快就能查出行经。”   “坏就坏在这里,有三处监控有人为破坏的痕迹,但严溪钦一直被看管着,他又不可能分身,不知道是谁干的。”林晟已经派人去搜查前几天出现的可疑人物,至今没有找到线索。   严溪钦逃走必然有人接应,接应的人在外游荡的时间多于严溪钦,现在只要找到接应人就会有突破。   “所有地方都查过了?”楚云凡翻看了受损的监控照片,“没有明显的外表损伤,是怎么破坏的?”   林晟顿了顿,他是个大老粗,这些照片只是扫了一眼,没有楚云凡看得细,“我问一下。”   姑妈给楚云凡盛了汤,“有天大的事情也得先吃饭,小晟,端碗盛饭。”   “妈,这是大事,你就别捣乱了。”   “先吃饭。”   “妈!烦不烦?”   “快点,把饭吃了,你现在急破头也没用。”姑妈往他手里塞了个碗,林晟上蹿下跳确实拿这事儿没办法,只得坐在床尾扒饭。   “嘶……你一屁股坐我脚上了。”楚云凡踹了他一脚,林晟哼哼两声挪了个窝继续吃。   楚云凡舀着汤,里面加了不少补气益血的药材,瞧瞧林晟壮得跟牛一样的背影……这一碗汤泡饭能给他补出鼻血吧……   林晟呼哧呼哧干完两大碗,鉴定科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   【定向电流驱动腐蚀性药物导致连接线断裂】   林晟呆愣愣地把这段话念出来,“这啥玩意?这是能结合在一起的东西吗?”   “不清楚。”   楚云凡凝神想了片刻,“最近有做过定期检测吗?从检测人员里面着手查。”   林晟一头雾水,楚云凡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然而,过了半小时,下一个照片惊得林晟脊背发麻,“你看这个……”   监控视角里出现了一个头戴蓝色鸭舌帽、身穿工作制服的人,楚云凡却一眼看到他脖子上的一颗小红痣,“是江叙白。”   “怎么可能?江叙白能这么吓人?我刚翻出这张给我吓一激灵。”   “……”   楚云凡没说话,更可怕的你还没见过呢。   “他的定位还在我这里,去搜,应当是他劫走了严溪钦……记得不要声张。”   林晟看他心绪乱,没多话,和姑妈一起收拾好碗筷,马不停蹄地替楚云凡出去办事。   楚云凡靠在床头,江叙白留在他身上的伤口还在痛着,而那个人竟然又出去乱来!他已经放出消息会严惩了,为什么还要动用私刑……?   心口闷得厉害,楚云凡疲惫地闭上眼,实在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严溪钦也好,江叙白也罢,他已经没有力气管了。   他给江叙白那么多次机会,让江叙白杀了他泄愤,但江叙白始终下不了手,为何现在横叉一杠子带走严溪钦?他到底想干什么?   -   一桶冷水兜头泼来,严溪钦猛然惊醒,他甩掉脸上的水,抬眼便瞧见江叙白坐在天井边上,随手将铁桶丢在地上,刺耳的声音在空荡的天台上回荡。   “是你啊。”严溪钦不屑一顾,语调里满是傲慢。   “嗯。”江叙白想过很多次要亲自手刃那个害死周宇瑾的凶手,他做梦都想将那人碎尸万段,让他生不是如死、永世不得超生,但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欣快感?还是大仇得报的畅快?都没有。   他想要的一切都没了,他奢望的从来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就连最爱的人都失去了,现在还要抱着一丝渴望拼最后一把。   “索性我是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都无所谓。”严溪钦被他绑在椅子上,懒散地靠着椅背,他看看天空,今天是个好日子。   “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江叙白提不起任何兴致,他早已不再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没有人是无辜的,没有人会得到解脱。   严溪钦沉默了很久,被楚云凡扇过的脸颊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忘了。”   江叙白抄起身边的铁锹,随意砸向严溪钦的肩膀,“我帮你回想一下?”   严溪钦咬牙狞笑,江叙白的动作那么轻松,可他的肩胛骨已经碎了,“很不用,你都要杀我了,我会让你如意?”   江叙白笑出了声,“你倒是跟楚云凡很像,死犟种。”   提到某三个字他的心就痛得想死,某个死犟种硬是在他心口里凿了几个窟窿,冷风一吹四处漏风。   严溪钦嗤笑一声,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信息,江叙白暗沉的双眸闪过精光,没有信息就是最好的信息,要么严溪钦不知道楚云凡死了,要么楚云凡根本没死!   江叙白心情好多了,随手丢开了铁锹,一把攥住严溪钦的头发逼他抬起脸:“没有楚云凡的庇护,你怎么可能多逍遥四年!现在,他不要你了。”   “你放屁!”一听到某个字,严溪钦恨不能咬死他,“他不可能不要我!”   他斜眼扫过江叙白眼下的乌青,露出恶劣的笑:“我看是他不要你了才对。”   江叙白怒了一瞬很快冷静下来,他和楚云凡分手都是私下说的气话,严溪钦居然知道……他最近一定见过楚云凡!   “不要我,那抓你干什么呢?”   “……”   江叙白退开三步,打开电流,“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一分钟,就能把你脑子烧坏,后半辈子要么瘫在床上,要么痴傻呆板。”   刺痛贯穿全身,严溪钦无可抵抗,梗得说不出话,正想啐他一口,楼道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叙白神色一紧,赶紧关了电,将严溪钦拽起来挡在身前,一直藏在袖子的小刀瞬间出鞘抵在严溪钦脖子上。   一声巨响,铁门被人一脚踹开,严溪钦居然感受到身后的人瞬间失望,他原本在期待什么?   林晟一人钻了出来,跑得气喘吁吁,一看到江叙白就恨铁不成钢:“你!他都被逮了,你怎么还要把他抓出来杀?!”   江叙白不跟他废话,“我要见楚云凡!”   林晟瞧了一眼严溪钦,“你,我总不能捧着骨灰来见你啊!”   严溪钦愣了一秒,想起楚云凡在医院里的状态,脖子上裹着厚厚的绷带,一点也不像他说的在家摔了一跤,难道是……   “我不管,我就是要见他!不然,我先送这家伙下去。”江叙白死死盯着林晟,妄图从他脸上找出更多的破绽,楚云凡……居然还想着躲他……就算是真的死了,他挖地三尺也要把楚云凡的骨灰刨出来……   “你别急你别急,我、我找人去给你挖还不行嘛,我肯定帮你把他挖出来嗷,你先把刀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把刀放下哈。”   林晟急头白脸地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又拼命给严溪钦使眼色:你服个软,你快服个软。   严溪钦满面麻木,跟你们这群死谈恋爱的拼了。   江叙白挟持他走到角落,凑在严溪钦耳边说道:“不好奇楚云凡到底有多在乎你吗?他清楚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你就不想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找过来?”   严溪钦心动了一瞬,但对上江叙白那双满是血丝的眼,他不屑一顾地笑道:“当然不好奇,因为……他死了,你喜欢的人,死了。”   严溪钦摇摇头,故作惋惜,更小声地在他耳边嘀咕:“是你亲手害死他的。”   “老子捅死你个王八蛋……!”   刀刃刺入皮肤,鲜血顺着刀身喷涌而出,林晟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能干着急:“江叙白!你冷静点!你努力那么久,不就是想给周宇瑾翻案吗!现在陈楚和林西都死了,要是严溪钦也死了,周宇瑾的案子怎么办?!他死了,周宇瑾身上背负的污名就真的洗不掉了!他还知道很多悬案的线索,能协助找到真凶,还有好多人也像你一样等待一个真相,杀了他,他们怎么办!”   江叙白陡然清醒,是啊……好不容易重启旧案,怎么能毁在他手里……   不过愣神了一秒钟,突然响起一声短促的枪声!   江叙白还没反应过来,肩头猛然一震,脑海里闪过微小的水声,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将他和严溪钦分开!   天台墙边突然翻上来四五个特警,快速将两人缉拿。   林晟愣在一边,反手敲了敲那位开枪的特警,“你这也太莽撞了!要是打偏了,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特警扫了他一眼,整理好肩章:“我不会打偏。”   “你!”   林晟没工夫跟他扯皮,三两下蹿到江叙白身边:“你怎么样啊?没死吧?还、还能喘气儿吗?”   江叙白被按在地上紧急处理伤口,还不忘试探道:“是怕我死了你没法交差吗?”   林晟脑子转得慢,根本没意识到这是试探,“我当然是担心你啊,我们好歹也是一起吃过烤串的人。”   江叙白愣在地上,过去的那些日子……就像做梦一样,林晟不说他都忘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送上了救护车,林晟去看情况更危急的严溪钦了,他失去了再一次试探的机会!他算是明白什么叫乱拳打死老师傅了……   包扎完毕之后,江叙白被医生们按在床上注射了镇定剂,等到他再次醒来,床边的人不是林晟,竟然是林悦月。   许久未见了,林悦月瘦了很多,原本圆润的小脸硬是瘦成了瓜子,江叙白怀疑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眼前人依旧在啃苹果,“林悦月……?”   “唔?白哥你醒啦?”林悦月三两下咔嚓掉苹果,赶紧给他拿了水杯,“渴吗?还是饿了?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少量喝水,不能吃东西。”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江叙白的胳膊抬不起来,只能叼着吸管喝了几小口。   “我瘦啦?真的啊?哈哈哈哈哈,有没有变美?”   江叙白被她的笑声感染,不自觉地笑了,“不瘦的时候就很好看了,还是健康最重要。”   江叙白看她像是许久没睡好,比上次见憔悴多了,“是家里出事了吗?我卡在包里,有需要的话……”   “不不不,不是……”林悦月连连摇头,又摸了一个小橘子,“我……没事。”   江叙白强撑着坐起身,伤口稍微扯痛了些,“你肯定有事,直说就好,就算不告诉我,你也得跟林晟说一声,他是你堂哥,又热心肠,会帮你出主意的,别自己一个人扛。”   “真的不是啦,其实……我就是心里过不去,”林悦月三两下吃掉一个小橘子,“我……我看见新闻说,周宇瑾的旧案由联中最高检察院负责重审了……”   江叙白瞧她眼底微红,脑海里瞬间闪过很多事情,有林晟当后台的林悦月为什么要跟他这个十八线小演员、为什么会认得周宇瑾的绝版挂件、为什么能帮他接到大制作的小角色、就连第一次见到严溪钦,也是林悦月牵桥搭线……这一路走来,如果没有林悦月,他会走更多弯路,哪能每次都精准无误地找到关键线索……哪能仅用三年就了解到真相?   每次拍戏结束,林悦月总会紧张地问他还要不要继续,原先他以为是林悦月担心他累着……如今想来……   江叙白陡然明白了,“那部武打片……其实就是你帮我找的戏对吗?你根本没有当武打演员的师兄,只是希望我能接触到严溪钦手下的导演,是你……一直在引导我。”   林悦月嚼烂嘴里的橘子,习惯性抬手掩着下半张脸,她闭上眼忍下眼泪,“嗯……白哥,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林悦月和周宇瑾不算熟   下章预告:小白抓到死遁小咪 第106章 小白抓到死遁小咪   江叙白知道她是个好姑娘,也知道她一直有事瞒着他,“你真的认识周宇瑾,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我很早之前就想告诉你,但是,我担心你会受到影响,不想再给你添发烦了。”   江叙白摸摸她的头,将纸巾递给她,有些事烂在心里久了,不找个宣泄口整个人都会跟着腐烂发霉,“告诉我吧。”   林悦月弯下腰,原本胖乎乎的手如今瘦骨嶙峋,百般愧疚地捂着脸,“其实……我没跟周宇瑾说过几句话,我甚至没有多了解他……那时我只是进圈方便追星,晟哥给我安排的项目都很好做,我也做得很高兴……”   “那天,我帮忙给粉丝发小卡,忙到很晚,从影视城出去就遇到了陈楚……他把我堵在角落,我、特别、特别害怕……如果不是周宇瑾恰好路过,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林悦月按着颤抖的手擦掉眼泪,深深换过几口气才有力气继续说道:   “多亏他把我送回了学校……我是从那之后才和他有联系,跑场务的时候经常聊两句,他说过他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还说……希望能多挣点钱……那个朋友就能少些负担……我猜到他的朋友是素人,就没有追问……   可是不久之后,就突然传出很多黑料,我找人帮他澄清,我拉着林晟帮他扭转舆论,但是根本没有作用……后来他慢慢不跟晟哥联系了,我也找不到他,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就是蓝底通告……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陈楚不会缠上他,不会发现他跟晟哥在一起……”   “白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他……对不起……”   江叙白长叹一口气,扯了纸巾擦掉她满脸的泪,“那个时候你才……19岁,你能做错什么啊。”   那么无能的年纪,那么单纯的年纪,踩着坑遇着狼都不知道如何反抗的年纪,哪里还经受得起愧疚的折磨,“好啦,你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   可他越是安慰,林悦月越是愧疚难当,“后来,我一直想帮他,但是我和林晟查了很多,证据太少了,除非抓到主谋,除非主谋亲口认罪,不然这案子不可能翻得了,我以为只能这样了,直到我遇到你……”   江叙白不明白林悦月是怎么认出他的,“我和周宇瑾没有明面联系,你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林悦月笑了一声,“那天,你穿了一件白色T恤……你肩上破线的口子,用着跟他一模一样的封口补……整个圈子里,除了他,就是你,不会有其他人。”   林悦月翻出自己的袖口,露出半截米老鼠,眼泪断了线顺着笑纹往下掉,“我故意划烂了袖子,你果然很顺手地帮我补了,你……补衣服的样子跟他一模一样……”   说完,林悦月泣不成声,哽咽着,她语调破碎,反复说着一句“对不起”。   江叙白捏捏她的肩膀,骨头硌得手疼,“如果不是你们一直陪着我,就不会有翻案之日,真正做错事的人会付出代价,别再自责了,我们……都朝前看吧……”   “嗯……我一直很害怕会害了你,所以……每次只敢让你知道一点点,雨林那次,我提前跟林晟说过,他说会安排可靠的人跟你,事后会多给那个人补偿,但是没想到他们都没了……前几天,我找你一直没有消息,所以我才找林晟查了严溪钦的行踪,他和药研的人接触过,他是不是对你下手了?你怎么会突然住院?”   江叙白垂下头,原来老李是林晟安排的,林晟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周宇瑾的案子……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没有,早在我见到他之前,旧案就宣布重启了。”   林悦月这才松了一口气,“我那段时间急坏了,担心你也跟他一样……林晟说他表哥也不见了,你跟他在一起是安全的,我才放心了些。”   江叙白心中一痛,露出个不自然的笑容,“嗯……我没事,林晟从来没有把周宇瑾的事情透露给他表哥吗?”   林悦月摇摇头,“我问过他为什么不找表哥帮忙,他只说他不合适开这个口,没有告诉我原因。”   “白哥……对不起……”   “没事,我知道这些事情你们不方便做,我……是一把最合适的刀。”   他只能庆幸他是一把始终坚定不移的刀。   林悦月陪了他一会儿,一个保镖模样的人给江叙白送饭,她才离开了,江叙白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只希望她说完这些之后心中能好受些,不要再背负不该背负的愧疚了。   三天后。   林晟哼着小曲,提着他妈妈煮好的营养粥和养生汤,嘚啵嘚啵地去医院喂楚云凡,“我妈真的是,还怕我抢你的,弄了三个保温桶。”   楚云凡靠在床头,表情略微有点苦涩,“你哪次没抢吗?”   林晟无语地瞪他一眼,“反正你吃不完。”   楚云凡一病小半个月,全家都瘦了,单单林晟一人胖了五斤。   他话多,边整小饭桌边跟楚云凡说着江叙白的近况,“你别担心他,人是瘦了不少,但是身上的枪伤已经处理好了,那小特警挺nb的,说不打偏就真不打偏,我还以为他会把严溪钦或者江叙白的脑袋轰开花呢。”   “严溪钦这小子你也别担心,我会找人狠狠修理他的,放心,出不了人命,不过江叙白砸碎了他的肩胛骨,捅了他大动脉,得等他伤好了再修理,李庆叔那儿我也安排人守着呢,他难过归难过,但我说这是你的意思,他就没继续问了。”   “再说回江叙白,这死小子,我妈也给他做了饭的,但是他不吃,整天就靠营养剂撑着,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要不要给他找个心理医师看看?”   楚云凡终于找到机会说句话:“嗯,安排吧。”   “还有啊,今天这乌鸡炖得老香了,但是我妈给我这份加了辣的,哼哼,你可别馋哦。”   楚云凡瞥了眼汤里飘着的辣椒,“呛,滚出去吃。”   “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天天跑上跑下给你送吃送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跟你讲,为了照顾你,我推了好几个大合作、大制作!我可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大明星,天天啥事儿不干就可劲儿伺候你,你就偷着乐吧你!”   楚云凡闭上眼,面容憔悴:“林晟,你真的很吵、很吵很吵。”   “也就我还愿意跟你讲话,换谁受得了你这伤痛颓废文青风格,知道的是你失恋了,不知道的以为你青春期呢。”   “……”   楚云凡没理明白他嘴里那串莫名其妙的词儿,也懒得搭理他,没精打采地喝汤。   即使没人理他,林晟一个人也能撑起一整个舞台,“哼,也就江叙白那小子受得了你,得知你死了他可要难过死了,你要是还想跟他好,就赶紧收拾收拾打复活赛吧啊,江叙白跟你一样死犟,搞不好能下床就要奔着殉情去了,再不打复活赛你俩就真只能去地府再续前缘。”   “……闭嘴。”   “话糙理不糙,对了,要不要我顺便给你定几身新衣服?也许打扮一下,心情就好多了呢?哎,正好有个品牌,暂时没做大,知道的人很少,审美很在线,找他们给你做吧?头发剪一剪,你多喝点补气血的汤,脸上一点气色都没有,不行,食补太慢了,给你找个专业化妆师,怎么样?”   林晟说得在理,但是气得楚云凡胃疼。   他有心想教训林晟,但这家伙捧着饭碗吃得呼哧呼哧,他使劲捶了两下,根本无法撼动这只壮硕如牛的alpha……   林晟吃饭又快又香,很快就把一桌子菜荡平,劈手抢过楚云凡手里冷掉的饭,“不吃了对吧?你肯定不会吃的,我走啦?”   “快滚。”   “哼,你啊,楚云凡,你就栽在这张死嘴上。”   林晟说完,拎着三个保温桶马不停蹄地跑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只剩下窗外几只小胖鸟叽叽喳喳,楚云凡没胃口,刚才只喝了几口汤,饭菜一口没动,躺了小半个月,人越躺越瘦,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身上到处是印子,脖子上的标记还没散,他有什么脸面出门,又有什么脸面见人……一点也不体面。   他习惯右侧着,右手搭着左肩,孤孤单单蜷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再过一小时就会有医生过来查房。   病房门突然响了,楚云凡懒得动弹,难道时间过得那么快,已经一小时了?他又走神了吗?管他呢。   他往被窝里拱了拱,如果不是医生查房,走错病房的人看到病人在睡觉就自觉滚远点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治疗车的滚轮发出低音噪声,楚云凡习惯性将胳膊搭在身侧,医生随便扎,别打扰他放空就行。   熟悉的刺痛传遍全身,楚云凡微微蹙眉,今天扎针的时间有点太长了,他忍不住转身,“还没好吗?”   床边站着一个高个子医生,无框眼镜配口罩,只感觉眼眶深邃,楚云凡直觉这人很熟悉但绝对不是寻常医生,“你是新来的?”   针头很快被拔出,医生没有说话,只是将治疗车推到了一边,楚云凡注意到治疗车上没有他平时要用的药物和治疗仪器!他不是医生!   他猛然起身想逃,可医生的动作更快更狠,一把将他按倒在床!   楚云凡:“你!”   医生利索地翻身上床,滚烫的手死死捂着楚云凡的嘴,声音低沉可怖:“嘘——”   楚云凡瞪大了双眼,惊愕的眼里倒映出医生那双深邃、布满血丝的眼睛,是谁?谁扮成了医生想要杀他!   这人身上带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儿,气味冲得楚云凡头晕眼花,他死死扼住医生的手,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连呼救都做不到,床边所有的尖锐物品都被收起来了,连桌角都被包了防震膜,还能如何反抗?   楚云凡挣扎得越发厉害,医生这才摘下口罩和头套,露出一张消瘦憔悴的脸,只剩那双眼睛锋利至极地盯着床上的病人,笑声沙哑阴暗:“抓到了,小骗子。” 第107章 小白惩罚小咪   病房里隔音挺好,走廊上时常有人路过,都是面色寻常,没有听到里面的异响,门口守卫的保镖对视一眼:“你刚才怎么放人进去了?”   “我见过他,是楚先生的对象,昨个林少还要我帮忙送了饭菜给他。”   “哦,那没事了。”   病床上,江叙白捂着楚云凡的嘴,看着他的脸一寸一寸变红,终于多了几分血气,“嘘,小声点,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楚先生青天白日做这种事情,那可真是不体面啊。”   楚云凡挣不过他,被人死死抵在床头,这病号服极好脱,已然全部掉在地上,为了好上药,他只穿着内裤,现在也被丢到了一边……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江叙白的脸,短短半个月,他消瘦憔悴得跟个鬼一样了,楚云凡险些没认出来。   “江叙白……!”   “嘘……要被听见了。”   楚云凡赶紧噤声,熬红了双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叙白没理他,使了个巧劲儿把他弄得闷哼出声,看他羞恼地抿唇,江叙白这才收手,俯身亲吻他,“林晟天天往你这儿跑,被发现是迟早的。”   “哼。”他本来就没打算一直瞒着……只是没想到江叙白来得这么快。   “骗什么不好,骗我你死了?嗯?”江叙白咬着他的嘴唇,在床上狠狠罚他。   他摸过他腿上每一个咬痕,忍着没有将它们全部翻新一遍。   ……   眼瞧着这人气色正好,江叙白抹掉他脸上的泪痕,“现在知道委屈了?装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被我逮住的一天?”   楚云凡撇过头不理他,江叙白非要掐着他的脸逼他正视自己,除了声音极冷,他几近狂热地亲吻他,“你想过,你肯定想过……所以,你就是期待我这样对你。”   楚云凡瞬间恼红了脸,“没有!谁期待了……”   “又说反话。”江叙白才不信他,病房的床比出租屋结实,但它们同样惨叫着。   “你……不可以,会被听见……”   “哦,听见又怎么了,怕被别人知道楚先生卧床养病小半个月,出院的时候居然怀了孩子?嗯?”   楚云凡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瞎胡说……!。”   别说他俩谁也生不了,要怀也是江叙白怀,哼。   ……   事后,江叙白给他拿了干净衣服,两人窝在床上,谁也没说话,静静地挨着,江叙白困极了,这段时间每天都睡不着,如今身边有了熟悉的温度,终于可以安睡了。   楚云凡看着他熟睡的模样,悄悄摸过他的鼻梁,江叙白瘦了好多,每次听林晟转述都无法想象到他居然快瘦脱相了……发从间生了许多白发,楚云凡悄悄把它们藏起来。   他摸着江叙白的肩膀,听说特警往这里开了一枪,不知道愈合了没有。   江叙白只睡了十分钟,在医生查房之前起身,坐在床边削苹果,医生给楚云凡扎针时,楚云凡时不时偷看他一眼,江叙白挑挑眉:“我可不敢给你打针。”   他方才用的是假针,针头圆润,根本没扎进肉里,只是楚云凡怕疼,没有仔细感受罢了。   楚云凡看江叙白瘦得脊骨凸起,难免有些不忍心,医生一走,病房里更安静了,不知过了多久,他非常小声地说道:“对不起……”   江叙白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他以为楚云凡那么要面子,这辈子肯定不会再说第二次“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楚云凡也没料到江叙白居然要听道歉明细,梗了一下,谁家好人这样问的……不都说没关系嘛……   “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做、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江叙白好笑地看他脸色比做爱时更红,这样短短一句话活像跟他要命,但楚云凡越脸红他越忍不住逗:“哦,比如呢?”   “你……!”楚云凡难为情至极,深呼吸三旬,江叙白想着别闹过了,正打算给他递个台阶,没想到竟听到这样一句话:   “我……不该骂你、骂你的朋友……毕竟,他是个好孩子,也救过我,我……”   楚云凡低着头不敢看他,还没说完,竟再次被人压在了床上!他瞪大了眼睛却被对方强硬地遮住双眼,狂热又颤抖的吻突如其来,掠夺他全部的呼吸。   一吻结束,楚云凡差点被江叙白亲得窒息,江叙白抹掉脸上的眼泪,“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说的。”   楚云凡移开视线,嘴巴一阵一阵发麻,“林晟说……再不打复活赛,我只能去地府里跟你会面了……”   江叙白再次捂住他的嘴,“胡说八道。”   两人挤在同一个枕头上,许久没见了,楚云凡不太好意思又挺喜欢挨着他。   江叙白看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只能稍作迁就,把人抱到怀里,“所以……你那个时候到底在气什么?那时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楚云凡只能把饺子馅的事儿全盘托出,稍微有点心虚,幸好江叙白表示理解,顺便狠狠捏了他的鼻子。   “我知道了。”   “你……不怪我吗?要是我更信你一些……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   江叙白都被他逗笑了,“都到那种程度了,你还信我你就是个傻子,比起要你爱我信我,我更希望你是个能够理智权衡的人。”   “嗯……”   这话一点也没情调,但楚云凡一头扎进江叙白怀里,半天没起来。   从前他渴望毫无杂质的爱、渴望江叙白只把他一个人放在心尖上,过于极端的爱意、吹毛求疵的占有欲时刻刺痛他和江叙白两个人,他从未想过江叙白竟然会原谅他的质问和怀疑……或许从今以后,他终于能解开心头那条无形的枷锁,或许他也能够坦诚面对自己的缺陷,原谅那些不完美的过去。   江叙白摸着他的头发,故意逗他:“别又哭我一脖子眼泪啊。”   “我说了好多过分的话……”   “我也说了,我们扯平了。”   江叙白把他抱在怀里狠狠揉了两下,楚云凡瘦了好多,“严溪钦会怎样。”   楚云凡一头靠进他胸口,“除了周宇瑾的案子,他能够给其他五宗悬案提供重要线索,背后牵扯十分广泛,会耽搁很长时间,一审大概会判死缓,后续能否减刑得看线索是否构成重大立功。”   江叙白摸着他的头,听楚云凡将严溪钦的作案经过完整讲述了一遍,最后只是闭上眼亲吻了他的额头。   楚云凡似乎还没释怀,江叙白故意把他扯起来,要看他狼狈的样子,楚云凡果然胡乱抹掉眼泪,瞬间就不难过了。   “我也不知道那时是怎么了,居然说那么过分的话……”   “没事的,你不是坏,你是有病。”   “你说什么?”   江叙白举双手投降:“是医生说的啊,你理智崩盘就会情绪崩溃,崩溃就会出各种丑。”   “你才出丑!”   有人恼羞成怒,翻到江叙白身上把人蒙在被子里打,“我没有!”   “行行行,没有,你没有。”   “就是没有!”   “对对对,没有,你最好了。”   “我本来就很好。”   “嗯嗯嗯,很好,很好。”   “……”   -   晚上,江叙白在林晟来之前就走了,他还得回去挂消炎药水,伤口也得换药,不能一直陪着楚云凡。   林晟来的时候病房里的气味已经散干净,他拎着三个保温桶kuangchi一下坐在床边,日常看看楚云凡的气色回去好给老妈汇报,“哟,今晚气色怎么这么好?你下午在房间里偷偷化妆啦?”   “……”   楚云凡没由来地想起江叙白,抿着嘴没有回答。   林晟又盯着他看,“噢哟,我一问这脸色更好了,化妆就化妆呗,你肯打扮自己就说明快要好了,早点出院好放我自由哇。”   “闭嘴。”   楚云凡扯了被子蒙住头,人都快冒烟了。   “woc,是不是江叙白来过了?woc?楚云凡?”   林晟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楚云凡猛然露头:“什么?”   “这个,这不是江叙白的卡包吗?”林晟瞧见里面装着带有楚云凡字迹的纸片,除了江叙白谁会有这种怪异的收集癖。   “呃……他、下午来过。”   楚云凡再次缩回被子里,偷偷摸了手机骂人。   【云】:你怎么丢三落四的—.—被林晟发现了。   【白】:^.^不小心忘记啦,明天过来拿。   楚云凡瞧那故作单纯的表情包不爽,江叙白肯定是料定他不好意思跟别人讲,所以故意让林晟看见的!把窗户纸捅破,之后就不用躲躲藏藏……   哼,现在还能有谁比他更了解江叙白的小心思。   林晟上下打量他几眼,笑得鸡贼,“哦,打赢复活赛啦?”   林晟捅捅他的后腰,痒死人了,逼得楚云凡不得不露面,“别问了,就知道问。”   “你照照镜子,你看你脸红成什么样了,好啊,敢情江叙白比我妈熬得大补汤还滋润呢。”   林晟故意把镜子往他脸上怼,楚云凡又恼又拿他没办法,“我不照。”   林晟逗了他一会儿,正色道:“好了,既然这次和好了,你俩就好好过吧昂,别再出幺蛾子折腾人了。”   “哼,用不着你教训我,”楚云凡揉揉酸疼的肩膀,江叙白还了他一口,真是个讨厌的alpha,“还有一件事叮嘱你。”   林晟警惕:“……又来?”   作者有话说:   周四完结嗷 第108章 【完结】白咪超爱   待到两人都出院,楚英可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狠狠往楚云凡后背上揍了一巴掌,“以后不许再胡闹了!”   她抬手的一瞬间林晟本能护头躲闪,被江叙白瞟了一眼的林某人顺势尴尬地挠头,假装无事发生……他还是第一次见他老妈揍楚云凡呢。   江叙白正要偷笑,姑妈同样飞起一巴掌,砸得江叙白后背一震,吓得林晟又抱一次头,“你也不许惯他!以后谁不听话,照打不误!”   虽然被这样揍了一下,江叙白却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来,“好……”   楚英一拖三,郑重邀请江叙白去家里吃饭,江叙白还没去过别人家里,稍显局促,楚云凡悄悄握住他的手:“就剩我奶奶你还没见过,姑父在家,就我们一家人,不用担心。”   江叙白果然心安了,倒是楚英和林晟活像见了鬼。   他们从来没有听到楚云凡对人解释这么多,甚至是江叙白什么都没说,他居然提前感受到了江叙白的情绪……   楚英拍拍三个孩子,“好啦,走,买菜,小晟,推购物车。”   这顿饭比江叙白想象得轻松多了,姑妈一家人都很和气,奶奶抓着江叙白的手说了很多,最后叮嘱楚云凡:“可别欺负人家老实孩子。”   听到某四个字,林晟表情微妙,所有人同时想到这回闹得两人都进医院……这两人,没一个老实。   楚云凡:“奶奶,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   突然被人揭短,楚云凡有要闹的趋势,江叙白赶紧给他递了个台阶:“他对我挺好的,没欺负我。”   奶奶这才笑着拍拍楚云凡的腿,“一说就急,跟你老子一个样。”   “提他干什么……”楚云凡撇撇嘴,转身就走了。   奶奶没跟他置气,懊恼叹气,是她嘴快了。   楚云凡在前面走得飞快,江叙白一路小跑才追上他,“朵朵!”   楚云凡猛然停顿,转身就往回走,又把江叙白甩在身后了,江叙白大概明白了,没有继续追赶他,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院子后面绿草如茵,初春的风乍暖还寒,楚云凡忘了穿外套,却一意孤行不肯停。   江叙白看他脚步慢了,缓缓从背后抱住他,光洁的额头贴在他脆弱的腺体上。   楚云凡撇过脸,看向另一边,有人摸了摸他的肚子,将什么东西塞到了他的手里——一包面巾纸。   江叙白给他撕开包装,抽出一张塞在他的手心里,“风吹了伤眼睛。”   索性被人识破了,楚云凡从他怀里挣脱,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你怎么知道的。”   “躲着我,不让我看,除了在哭,还能有什么?”   江叙白将他扯回来,两人面对面,他没有问楚云凡为什么突然哭,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帮他擦掉余下的眼泪。   过了很久,楚云凡的情绪平缓了,“我不像他……一点都不像。”   不知藏了多少委屈,这话一出口竟只剩不成腔调的哭音,楚云凡自觉丢脸推开江叙白,“你不许笑!”   江叙白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舍得笑他,楚云凡推开,他就前进,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没笑,怎么突然伤心了?”   “我就是跟他不一样……我才不像他……”   江叙白感受到脖子里滑过几滴冰冷的泪珠,缓慢地摸着他的后背,“当然不像,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谁都不像。”   “嗯……我现在是不是很丢脸,搞砸了你和他们的见面。”   “哪有,他们都是你最亲的人,不会跟你计较的,我更不会。”   两人在草地上抱了很久,江叙白主动侧过头吻住他的嘴唇,将他苦涩的泪全部吻化,用淡淡的花香掩盖掉柠香的清苦。   他没有感受过血亲带来的伤害,他无法完全共情楚云凡此时的痛苦,但他会尽全力帮他分担。   等到楚云凡情绪稳定,江叙白搓搓他的脸,楚云凡比他高一点,但这高的一点点无法让他逃离江叙白的手掌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你是朵朵。”   “哼。”   楚云凡总觉得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会释怀,但永远不会原谅,可今天他才明白,身上的伤会愈合,疤痕会淡化,心里那道出血的口子永远不会消散,它会在任何一个场合里突然刺痛,会陡然因为任何人的无心之言而牵动曾经的痛苦。   “我不要像他……如果可以,和他有关的一切都可以还给他,这身血肉、这条命……”   江叙白再次堵住他的嘴,将那些不吉利的话都含在口间,“傻话,你不是为他而生,更不是为他而活,凭什么还给他。”   楚云凡愣了很久,这一次换他主动紧紧拥抱了江叙白。   因为他情绪不好,他们索性在姑妈这里歇一晚上,奶奶很是自责,江叙白安抚了她很久,“其实和您没关系,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我真是……高兴糊涂了。”   姑妈扶着老人家去休息,江叙白也回到了楚云凡身边,他这段时间伤身又伤神,洗完澡就睡着了。   房门被敲响,是姑妈和林晟,林晟往房间里瞧了一眼,悄声道:“他睡了?”   江叙白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嗯,怎么了?”   姑妈把加湿器递给他,“他白天有点咳嗽,放远一点。”   江叙白瞥了一眼林晟,脑子里闪过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他晃了晃手机,林晟了然,和姑妈一起离开了。   江叙白站在门边,快速编辑了一条消息。   一秒钟后,【晟】:又我……?   江叙白笑着回了个表情包,坐在床边摸摸楚云凡的头,没成想把人吓醒了,“嗯?”   楚云凡看到他在身边,马上松了一口气,眼角滑落生理性眼泪,“你还没睡?”   “嗯,”江叙白看他暂时睡不着,抹掉他的眼泪,两人窝在一起,“想说点什么吗?现在就我们两个人。”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楚云凡枕在他的肩上,扯着被子遮住下半张脸,江叙白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心理学,这是防备不安又抗拒交谈的动作。   既然楚云凡不愿意说,那还是……   “可能在车祸之前,也可能是车祸之后,总之……他从始至终就是个烂人,我才不要像他,谁都不能像他。”   江叙白安安静静地听着,哪怕楚云凡的话没有明显的逻辑链条,他也只是坚定地握着他的手,不多问不多说,他知道楚云凡在努力向他敞开心扉,他也知道这会很痛苦、很艰难。   他捏捏他的指腹,告诉他:我一直在听。   “我一直感受的到,他跟姑父不一样,作为亲生父亲,甚至没有姑父对我好,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所以从来不多在他面前晃,我想着,井水不犯河水……”   江叙白枕着他的胳膊,听得皱紧了眉头,后悔过年失火那晚下手太轻。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我……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讨厌我……”   楚云凡的话里很少出现埋怨,他发自内心感到困惑,他没有告诉江叙白,他曾以为他是妈妈捡回来的孩子,偷偷收集了楚易的头发做DNA鉴定,报告显示他和楚易确实是父子关系,这个结果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楚云凡缓了一会儿,贴着江叙白嘀嘀咕咕,声调别扭得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江叙白第一次见他委屈成这样,心都疼碎了,仰头亲亲苦柠檬。   “从那之后,我用攒的零花钱,找了私家侦探……”楚云凡不知道他想查什么,他只是想多了解“父亲”。   江叙白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他的手,“要不要休息一下?”   楚云凡摇摇头,“那天,我妈知道他在外面有别的人、还有孩子,她很难过……很生气……”   江叙白一直攥在手心里的手抽离了,楚云凡习惯性捂着眼睛,再次选择了背对江叙白,他蜷缩着,右手紧紧握着左肩。   江叙白贴着他的后背,温热的手摸着他的肚子,“不是你的错。”   “是我……如果我没有发现他出轨、养私生子,如果我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她,如果我劝住她不要去找姑妈……”   “是我的错,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江叙白按着他的肩膀,绝对的力量将他压在床上,双手都被压在脸侧,“他出轨的时候考虑过你和你妈妈吗?他考虑过家庭吗?这是他一个人的错却害了你们母子二人,你怎么会是最该死的人?”   江叙白趴在他身上,两人紧紧依偎,楚云凡摸过他的脊背,最近姑妈把江叙白养胖了些,结实的身体摸起来很有安全感,“所以我才不要像他。”   江叙白吻去他的眼泪,“嗯,你不会的,以后我们再也不见他。”   “嗯……”   他不想把这些情绪带给江叙白,江叙白没有血亲,连亲生父母都没有见过一面,和江叙白比起来,他至少知道父母是谁,虽说父亲是个烂人,但其他的亲属都对他很好,他不缺任何物质基础,害怕情绪缺憾说出口就成了矫情。   楚云凡断断续续地咬他的肩膀,时不时啃一口掐一下,像是在确定江叙白真的存在,“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查过你的底细,资料显示你没有家人。”   江叙白点点头,从不避讳自己的身世,“嗯,我是从孤儿院里逃出来的。”   他感受到孤儿院的氛围很怪,他不清楚他的来历,但院长以及其他护工都对他不好,也不允许领养家庭和他接触,他纠结很久之后才下定决心逃离。   楚云凡看到资料时就难免心软,此时听他坦荡说出口,心里更是刺痛难忍,小声问道:“和你比起来,我这些只是小事,你会觉得我矫情吗?”   江叙白使劲掐了他的屁股肉,“又说傻话,难道天底下是谁最惨谁才有理由难过嘛?我过去……确实经历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你的痛苦也是实实在在的,谁听了都会心疼。”   他说得坦荡,楚云凡却更难过了,想起以前做的事情,掩面而泣,“我之前一直想着要对你好一点……但是总是做不好,我对你一点也不好……我总说楚易可恨,但我有时候又特别像他那个王八蛋……”   眼看这人哭得更严重了,江叙白手忙脚乱,一顿乱亲乱摸乱安慰,看他脸都红了,要是情绪上头影响身体就不好了,“哪里不好了?你什么都给我了,没有你,谁TM找我演男主角?还有那些商务,你不说但是我都知道啊,我一个糊咖,要好看的人圈子里一抓一大把,我哪里够得上?这、还不好?我还要上天当玉帝不成?”   楚云凡撇开指缝勉强暂停崩溃,“真的吗?可我给你的……都是我不缺的。”   江叙白抽了纸巾给他擦脸,“你不缺,我缺,我不缺的,你缺,我们正正好好。”   楚云凡掐掐他的脸,正视他那双笑起来格外无辜又单纯的眼睛,他见过江叙白的阴暗面,仍然爱他炽热虔诚的眼,“你真是个笨蛋。”   江叙白笑着承认,“太难受了就不说了吧。”   “没说完呢……”楚云凡嘟囔着掐他,“都怪你,打断我,我……攒了好多年的委屈,怎么可能这么快说完……”   江叙白知道他的小心思,要是以后说一次就要哭一次,哭一次就要丢脸一次,还不如今天一次性丢干净,“好好好,你说吧,但是我们提前说好,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立马停下来。”   “知道了,啰里吧嗦,讨厌的alpha。”楚云凡狠狠咬了他的肩头,却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牙印。   江叙白怕他又说着说着逃避现实,直接把人按在怀里,他看不见楚云凡掉眼泪,这家伙应该能放心了。   楚云凡梗了很久,江叙白抽了纸巾递给他,楚云凡擦擦脸,有点尴尬:“我讲到哪里了……”   江叙白沉吟一声,努力读档:“出事之前已经讲完了。”   楚云凡往他肩上擂了一拳:“我知道。”   江叙白:“嗯嗯,你知道。”   “我出事之后,确实伤得很严重,脊椎出了问题,可能会死、也可能会终身残废,只有……只有姑妈、还有姑父,一直在想办法救我、就连林晟,平时总跟我抢东西,总说很讨厌我……他也一直陪着我。”   “嗯。”   江叙白摸摸他的头,柔顺的发从指间溜走,他能感受到他的每一丝痛苦。   “他却只想着……培养新的继承人,巴不得我快点死……”   楚云凡从前从未想过会跟另一个人说这些陈年往事,他知道伤疤不见阳光无法痊愈,同时不敢将最脆弱最懦弱的一面展露给任何人。   在最无助的时候被最亲的人背叛,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噩梦,现在,他将噩梦的盒子打开,将它完完全全展露给江叙白,也将自己的心剖给他看。   江叙白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此时他才找到楚云凡反复质问“信任问题”的根源,不是他爱得不够深,而是楚云凡伤得太惨痛了。   楚云凡的情绪明显无法承受继续说下去,江叙白捧着他的脸落下安抚地吻,“在出租屋的时候,你只是害怕我跟他一样,对吗?”   “嗯……我害怕你也会……为了、其他人、抛弃我。”   即使十六年过去了,独自躺在病床上的滋味总是难以释怀,做康复训练的时候,只有姑妈一家人陪着他,林晟正是调皮的年纪,居然也能乖乖守在他身边,生怕别人欺负他腿不能动。   他知道林晟总介怀姑妈对他多有偏爱,他一直以为林晟很讨厌他……可因为身高和他相仿,任劳任怨背着他适应康复仪器的人也是他。   只有那个人……从始至终不闻不问。   “你别跟他们说这些……他们不知道他出轨的事情,只以为我是厌恶他凉薄……我不敢告诉他们,我怕姑妈知道了……就不要我了。”   “傻话……”江叙白搂着他,楚云凡藏了多年的心事早已在心里溃烂成疮,沉疴难愈,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释怀,如果没有跟江叙白插科打诨一番,他根本无法坚持到现在,楚云凡趴在他怀里,手指插入发间,呼吸颤抖:“我不想继续说了。”   “好,那就不说了,休息吧,我抱着你睡。”   “嗯。”   许是说累了,怀里的人往他肩上一靠很快安静下来,呼吸沉稳平缓,江叙白一直抱着他,悄悄用冰冷的手背给他的眼睛降温。   江叙白很久没有睡着,月光顺着窗帘爬进房间时,他依稀听到楚云凡说了句梦话。   “过段时间……陪我去个地方吧。”   “哪里?”   “想吃腌笃鲜……”   “什么?”   江叙白凑近了听,“想吃什么?”   “腌笃鲜。”   江叙白骤然笑出声,却被人反手扒进了怀里,楚云凡说梦话把自己说醒了,搓搓江叙白的头发,揉他发冷的耳朵:“你还没睡着?”   楚云凡迷糊地抬头看了眼钟,又摸摸被子,确定江叙白还在被窝里,“你冷吗?”   “不冷,继续睡吧。”   “你明明很冷,脚都是凉的。”   楚云凡踩着他的脚背,用温热的脚心捂热了他。   江叙白感受着他的心跳,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恍惚中听到骨骼摩擦的声响、听到血肉在悄然生长、听到拧巴的爱人与自我和解。   柠檬精一直摸他的头,江叙白察觉他有话想说,抬头和他挤在一块,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想说什么?”   “之后……陪我去一趟南桦墓园吧。”   “嗯,好。”   -   九月初,楚云凡特意空出一天,提前买好了三捧花去车站接江叙白。   江叙白摘掉帽子,痛痛快快地吸了一口S市的空气,“真是要把我憋坏了。”   江叙白笑着拥抱了他,一个星期没见,还真是想得慌,狠狠亲了一口,“最近是不是没睡好?眼睛都红了。”   “嗯,忙。”   楚云凡故意不把花给他,自顾自抱着往前走,江叙白挽着他的手臂,偷偷挠他痒,“这几个月一直在忙着给爷爷修房子,都忽略了某多小云,快罚我一下。”   “哼,我才懒得罚你,”楚云凡撇他一眼,其实已经憋不住想笑了,“他还是不愿意到我们这里来吗?”   “他在丰县待习惯了,平时买菜出摊,有个乐趣,到S市来人生地不熟,也不让摆摊子,他闲不住的。”   “那你隔段时间回去看看他吧。”   楚云凡倒是大方把他放回去,江叙白用胳膊肘蹭蹭他:“真的啊?我走了你不想我?”   某人哼气一声,步伐越走越快,“才不想你。”   车开到南桦墓园,江叙白深吸一口气,抱起康乃馨,竟有点紧张,“这下是真要见家长了。”   楚云凡只骂他没出息,拍拍他的后背,“一个仪式而已。”   人早就不在了,不论他如何愧疚怀念,她永远无法回来,永远长眠在山山水水之中。   两人柱着登山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楚云凡今年缺乏锻炼,又出了那么多事,体力严重下降,爬到半山腰就累坏了。   他坐在长椅上大喘气,江叙白看了好笑,搓搓他通红的脸:“要不要我背你?”   “不要,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去年他还能一口气登顶呢……都是江叙白害的!   江叙白站在一边看山看水,看样子还能再爬好几个来回……楚云凡气急败坏狠狠挠他痒痒。   江叙白忍着没笑,使坏掐他的腰,痒得楚云凡缩成了一团。   楚云凡:“你怎么能挠我……我讨厌你……!”   江叙白压根不带停手的:“又倒打一耙嗷,谁先招惹的?再嘴硬,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   楚云凡歇了一刻钟,硬着头皮登顶,很没面子地扶着妈妈的墓碑大喘气,一向爱干净的人竟直接用手掌摸过碑面上的薄灰,“每天都会有人打扫的,今天我们来得早,还没到打扫时间。”   江叙白看着墓碑上年轻漂亮的女人,楚云凡几乎完美继承了他母亲的优点,母亲名叫林叶清……   “你妈妈跟林姑父是亲戚吗?”   “不是,恰好同姓。”   “哦……我差点以为姑父还能是你的叔叔呢。”   楚云凡笑着擦干净墓碑,随便找了个池子洗手,“姑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我心里,早就把他当父亲看待了。”   江叙白捂着他冰冷的手,天气热,很快就暖和了,“你妈妈和姑妈关系特别好?”   “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楚云凡半跪在墓前,摆好两捧花,“所以一直不敢将实情告诉她……很久之前,我一直钻牛角尖,觉得妈妈走了,他们就不要我了,生疏过好几年。”   江叙白坐在他身边,往小杯盏里倒酒,“你就是个笨蛋。”   “嗯……你说得没错。”楚云凡学着他的样子席地而坐,两人碰杯,浅尝一杯薄酒。   看着江叙白一口闷,楚云凡却没急着下口,眼前人得意地向他展示空了的酒杯,笑容潇洒恣意:“感情深,一口闷。”   楚云凡不自觉地笑了,却将杯盏磕在一块,匀了一半给江叙白。   江叙白:“哎,当着妈妈的面就开始耍无赖了啊?”   楚云凡没理他,笑着勾住他的手,江叙白这才明白他的意图,配合着喝了交杯酒。   这是江叙白第一次见楚云凡喝酒,第一次看他的脸颊被好酒熏红,楚云凡抿掉唇边的酒液,捏着江叙白的手:“以后……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他知道江叙白早已不像年幼时那样迫切需要亲人和亲情,但他给得了的,他都想补给他。   江叙白明白他的意思,俯身亲吻他的手背,“你已经给了我最想要的。”   楚云凡还没来得及感动,只见江叙白从身后掏了个精致的小盒子,他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江叙白被他吓得一哆嗦,“我……我求个婚啊?!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不、不行!我先来的!”楚云凡竟也从身后掏出了个精致的小盒子,“不许动,我先来的。”   “好好好,你来,你来。”   楚云凡深吸一口气,一气之下往江叙白肩上杵了一拳,“一点情调都没有了……”   江叙白笑着抱住他,打开了两个人同时准备的求婚戒指,“哎?你也找林晟啊?”   楚云凡一愣,“对啊,定了很久我才挑中这款的。”   江叙白左看右看,他这个环身稍宽,楚云凡那对环身稍细,设计几乎一模一样,“林晟这小子瞒得还真紧,估计一个人偷着乐呢。”   楚云凡扁着嘴把两对戒指交换,“我们换着戴。”   江叙白笑得喘不上气,“这还真是交换戒指了……”   两人在山顶待了很久,下山时清风拂面,江叙白侧头瞧他耳尖泛红,果断把人扯到身边吻住。   从今以后,两棵随风飘零的小草都有家了。   ——正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