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我远点》作者:一朵小葱花   文案:   偏执占有欲攻x装乖小骗子受   -   电影《疑云》临近官宣,被业内公认“影帝预备役”的主演乔溯,却因一段私密视频,瞬间登顶热搜。   #乔溯#   #强制标记男O#   #禁欲系天花板塌房#   掷地有声三连爆。   不料次日,某大集团二公子突然认领视频:   [标记并非强迫。因恋爱事宜占公共资源,深感歉意。]   此事过于诡异,毕竟两人从未有过交集。   网友判案——   [公关条件谈妥了?]   [假恋爱!这可是白简!]   以至于当二公子白简被乔溯扣腰,吻到脸颊潮红,恼羞成怒踹他一脚时,众人才自知做了回瞎眼判官。   -   久别数年,因一场信息素暴乱,白简与旧爱乔溯重逢。   当年乔溯那句“你离我远点”,犹在耳边,令他刻骨铭心,难以释怀。   白简:“这次错因在我,你想要什么补偿?”   钱与资源,他都能给。   乔溯闻言,冷声将一纸恋爱合约甩在桌上:“补偿?吃干抹净了,又想跑?”   -   可乔溯不知,白纸黑字,正中白简心意,这次他如愿抓住了乔溯。   再不会放手。   -   白简:“镜子破了,我想补一补。”   乔溯:“嗯,补。”   *   破镜重圆、酸甜ABO、娱乐圈甜宠、先恋后爱、双奔赴、双向扮猪吃老虎 第1章 Alpha 的失格   【01】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的?!”   天尚未破晓。   经纪人樊筝正以风驰电掣的速度,驱车赶往某地。   红灯阻挡了前行的时间,他恼怒地拍了下方向盘,刺耳的鸣声在马路上回荡,手机恰在此时亮起通话界面。   樊筝戴着耳机,神色凝重。   电话对面的小助理战战兢兢:“监控我去查了,乔哥确实在凌晨带着一个Omega去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库。”   “都这情形了,乔溯他一个信息素暴乱的Alpha还敢开车?!”   “监控我按你说的花钱处理好了,不会泄露!”小助理本着凡事都有个万一的心态,竟主动安慰起樊筝,“往好了想,服用抑制剂两小时后是可以开车的……”   樊筝心如死灰,恨不得有根绳子吊死自己。   他有气无力道:“但愿吧。”   小助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樊哥,我、我还是相信乔哥的为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毕竟乔溯从底层小演员一路摸爬滚打而上,人品有口皆碑。前几年,他终于凭借着精湛的演技,以及两部高质量影视剧强势出圈,荣获“影帝预备役”的褒义称号,在圈内站稳了脚跟。   这其中的艰苦历程,常人难以企及。而乔溯与影帝之间,也仅差一部大电影的奖项加持,人人都认为它已是非他莫属。   于情于理,乔溯都不会在这关键时刻自毁羽毛。   樊筝当然深信乔溯不会做这种蠢事,但他不能排除乔溯遭人陷害的可能……要命的是他根本联系不到人,确认不了任何事!   心烦意乱之下,他草草敷衍几句,挂了小助理的电话。   就在今天凌晨,随着一个模糊的视频悄然曝光——乔溯在酒店标记一个Omega的丑闻如平地惊雷,瞬间登上热搜。   网络上顿时沸反盈天,品牌方也将他们公司的电话打爆。短短几个小时,各种质疑声、谴责声此起彼伏,全然是炸开了锅。   与之相比,更糟糕的是乔溯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樊筝无奈,只能猜测几个乔溯会去的地址,逐个排查。   在“丑闻”蔓延到不可挽回之前,他必须找到乔溯。   抱着试试的心态,樊筝又一次拨了乔溯的号码。   这次,居然奇迹般地接通了。   “祖宗啊,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尚未回应,樊筝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到了路边。他的一只耳机掉落,卡在座椅侧边的缝隙。   “我靠!”   后头的车辆鸣笛驶过,樊筝心有余悸地握紧方向盘,急攘攘地摘掉另一边的耳机,开启手机免提。   “你在哪?!知不知道网上都闹翻天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Omega呢,人没走吧,他要钱还是要什么,都等我过来再说!”   “叮——”   这时,手机上方显示一条未读新消息。   樊筝定睛一看,忍不住破口大骂一字脏话!   “艹!”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筹备已久的电影《疑云》剧方发来婉拒信息,表示选角需再考虑一下。   “《疑云》那主角本来张导就是倾向你的,前前后后我们做了那么多努力,都要敲定了!这次的事情百分百是和你竞争的那个混球干的,哪有这么巧,刚出事就在网上炸了锅?你千万看好那个Omega,他们绝对是一伙的!”   “……”   “乔溯?”樊筝心想不对,“你哑巴了?”   蓦地,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没哑。”   这回轮到樊筝哑巴了,这声音明显不是乔溯。   樊筝抹了额角的冷汗,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为了稳住对方,他一如既往地能屈能伸,甚至职业病地对着手机露出了一个官方的微笑。   “我是乔溯的经纪人樊筝,事出突然,刚才言语之间有些冒犯了,我先向您道歉,不好意思。请问您怎么称呼?”   对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也或许是不想介绍。   “没关系。”   他应该是刚醒没多久,喉咙略带沙哑,答非所问:“我不知道这里是哪,也没办法解锁他的手机发定位。”   “乔溯呢?”   得到的回答是迟疑的:“他吃了一整盒抑制剂,还没醒。”   “一、一整盒?!”   “不过他体温正常,只是睡着了。”   通常信息素暴乱时,抑制剂的副作用会体现在高温发烧上,如果没有,那大概率睡一觉就能恢复。   樊筝反应极快:“我们加个好友,您用自己的手机发我定位?”   “我的手机落在酒店了。”   樊筝正焦急地欲开口,对方先说道:“从客厅的落地窗看下去,小区中央有一个很大的露天泳池。”   Omega的语气夹着倦意:“在您过来之前,我不会离开。”   樊筝总算宽心了。多年在人际圈内周旋的经验,让他听出了对方“有话要说”的潜台词。   在这圈子里,有条件的,总比“什么都不要”的好处理。   作为资深经纪人,他对乔溯的房产地址了如指掌,轻易地便猜到这是乔溯极少会去的南区公寓。   不出意外,这次事故后,这间公寓应该会被乔溯转卖。   樊筝一脚油门,飞速朝目的地驶去。   工作多年,他带过的艺人数不胜数,好不容易遇到一块璞玉,眼见着即将雕琢成功,没想到栽进一个深坑里。   一路上,在事态结果未知好坏的前提下,他在心中预想了多种情况和谈判条件。   为防不测,他通知了小助理,让人带着公司御用的律师过来。顺道,他还联系了一名家庭医生。   只不过,令樊筝意想不到的是,当自己用熟知的密码打开公寓大门,一眼看到的Omega竟如此眼熟。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对方?   落地窗前,这名男性Omega随意地套了一身明显偏大的家居服,微低着头,正在捣鼓那台程序复杂的信息素净化机。   空气中弥漫着甜到几乎快滴水的蜜桃香,来自他后颈印着两道清晰牙印的地方。   好在被标记过的Omega所产生的信息素,今后只会对自己的Alpha起作用。也得亏樊筝是个Beta,对信息素无感,否则以这屋子内的浓度,即便没反应也得被呛到。   可想而知,昨夜有多荒唐和激烈。   樊筝下意识地抹了把脸。   对方察觉到樊筝的视线,敏感地抓紧了衣领,将腺体还未结痂的地方遮掩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回避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白简。”   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像琴键上稍一跳动的轻音。   夏日刺眼的光线透过玻璃,在冷气的渲染下变得慵懒柔和。它晕开在白简的身上,将他深色的发丝染上了浅薄的亮光,连带着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都熠熠地惹人注目。   可樊筝一听到这个名字,懵了半晌,腿一哆嗦,差点没扶着墙跪下。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Omega是乔溯分手多年的旧情人——白简。   -   与此同时,网络上的舆论风向正在随着热度不断飙升,迅速变幻。   从凌晨爆出#演员乔溯酒后标记Omega#的炸裂热搜,再到清晨吃瓜群众刷到的#乔溯,Alpha失格#。   最后,风暴在临近中午的时刻,演变为——   #乔溯疑似性侵?#   负面词条霸屏热搜。   #禁欲系天花板人设塌房#   #乔溯塌房#   #男A不是突然烂掉的#   在社会多次强调应加强Omega保护法的背景下,名人Alpha产生的影响极大。   一时间,网上众说纷纭,几方观点激烈争论。   [乔溯在视频里的样子好奇怪?(惊恐)是不是信息素暴乱??]   [当Alpha真好呀,怎么烂都有人爱~]   [这种穷小子能一路拿好剧本,背后少不了资本。你们信不信它下午就公布是恋爱关系,“自愿”被标记(捂嘴笑)]   [不信谣不传谣,乔溯的人品与演技有目共睹,愿等一个真相!]   [粉丝洗洗眼,乔某在视频里有多粗暴你看不到?瞎?]   [人人都要求Omega随身携带抑制剂,不对社会造成困扰,又对Alpha莫名宽容。]   [不是说《疑云》的男主敲定是他了吗,现在是要换人了?]   [换换换,不看强奸犯!]   [笑死,这就是粉丝说的冷静自持,禁欲系天花板?]   [视频现在看不了啦?我起得晚,还没吃上瓜,哪位家人救救我(哭)]   [私,我存了。]   混乱的局面也没有因为视频被和谐而消停。由于互联网的便捷性,不过多时,它再度被新的内容推向了新高度。   即便视频中白简的面容不算清晰,但由于没有打码,他的身份很快就被那些掘地三尺都要吃瓜的人给扒了出来。   有人幸灾乐祸地贴了当事人的照片,一张来自于百度百科的官方照片。   【白简——柏丰集团董事长白林仲的Omega次子,目前就读于C大金融管理系大三。】   [我靠??]   [乔溯头铁啊,资本都敢玩……] 第2章 Omega的失误   【02】   评论区越发沸腾起来,不乏有C大的学生加入讨论。   [这不是我隔壁宿舍楼的学长白简吗?!我天,他居然是富二代??]   [……谁家富二代住学生寝室啊??]   [可能是下基层体验生活吧(狗头)]   [白简这身份,不是随便一百度就能看到吗?]   [谁有事没事去百度大学同学啊(捂脸)]   [是他啊!大一篝火晚会弹吉他迷死好些人,结果谁也没追上他。原来是身份不凡(狗头)]   [……乔溯你不要命啦。]   [前几天刷到营销号说,白林仲给小儿子有相中的婚事人选,就是这个戏子吗??]   [戏子?大胆,敢问你日薪多少呢?有208吗(狗头)]   [乔某人现在都没动静,是不是已经在大桥底下飘了,你们粉丝不去捞?]   [呜呜,我是粉丝哦,我正在桥底下找我家哥哥~(挤眼吐舌)]   [你们都在起哄,只有我是真难过。乔溯是我人生第一次追星,以后不会再爱任何人了。]   [操心的网友,可怜的O。破碎的粉丝,失格的A。]   [散了吧,白家什么实力?不如多关注下别的社会新闻。]   [咋地,有钱就不是Omega了?]   [有人给我科普下吗,为什么白简资料显示都快要24岁了,还在读大三??]   ……   随着白简身份的曝光,原本这桩丑闻漠不关心的人也来了兴致,评论区简直比早上的场面还愈发激烈。   并且,网上的声讨风向一变再变。   当“受害人”变成了资本的子女后,为白简鸣不平的声音锐减。   所有人都默契地认定,白家出手,乔溯必然在劫难逃!   甚至有动作敏捷的三流媒体已经将事态娱乐化,更新了发布内容的标题——   【乔姓艺人疑已惹怒豪门!粉丝泪洒桥底,祈愿偶像平安!】   与此同时。   公寓内。   白简借樊筝的手机大致浏览了下,了解到外界舆论已经发展到了何种程度。他手指滑动得极慢,诸多不堪的评论和调侃让他眉头微皱,目光数次落到了一旁紧闭的卧室门。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竟莫名地生出一丝忧虑,看得樊筝一愣。   白简把手机还给樊筝。   “谢谢。”   “白先生客气了,您的手机我已经让人去取了。”樊筝问道,“家庭医生就在楼下,您需要他上来吗?”   “不用。”   白简略显僵硬地转动脖子,悄然将脑袋偏向一侧,不太习惯地说:“您叫我白简就行,不用对我说敬语。”   话罢,他意识到自己也是。   “我们都随意一点吧?”   “啊好,好,你喊我樊筝就行。”樊筝自谦道,“我就乔溯身边一小经纪人。”   作为涉事Alpha的经纪人,樊筝的立场让他不便主动询问。为避免尴尬,他揽起了帮忙修理信息素净化机的活儿,赔笑着说:“这东西还是我给乔溯添置的,好些年了,他也没用过。”   白简的性格似乎很好?他顺着樊筝的话,很给面子地接道:“樊哥,麻烦你了。”   被柏丰二公子唤作“哥”,樊筝有些受宠若惊:“不麻烦,不麻烦。”他捣鼓了几下,凭着记忆在触屏上调整系统设置。   屋里只有“滴滴,哔哔”的按键声。   突然,白简问:“你在电话里提到的竞争对手是谁?”   樊筝低着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兴许是觉得当面解释更为妥当,白简才没在电话里说明,他补充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和他不是一伙的。”   对网上的情况,他也深感意外。   樊筝哪还敢怀疑?   就白简的身份而言,他怎么可能和别的艺人串通,以牺牲自身腺体的代价来陷害乔溯?   说句难听的,乔溯何德何能值得白简这么做?   只见白简唇色浅淡,稍作思索后,说道:“昨晚是林崎,也就是林氏集团小林总的生日宴。我受邀参加,没想到碰到了乔溯。”   “乔溯先前有部公益电影是小林总投资,所以我们也收到了请柬。”   樊筝着实没料到,近日忙得不可开交的乔溯会瞒着自己赴宴。   他盯着白简,焦急的神情仿佛再追问:然后呢?   白简会意,想起昨晚的事情,他耳后不禁一热:“这件事,与其说是乔溯强迫我,倒不如说……是他帮了我。”   “什么?”   他抿了下唇:“乔溯没有像网上说的那样粗暴对待我。他标记我之后,吞了大量的抑制剂。”   谁都知道,信息素暴乱时用抑制剂强压本能是极其痛苦的。过量使用抑制剂还会出现许多副作用,这都是在赌概率。   白简说道:“我很感激他。”   樊筝的大脑在这一秒有些空白。   恰好,净化机系统重启,发出“滴——”的长音,缓解了这微妙的气氛。   白简抬眼,微长的睫毛映着稀疏的光,眸底清澈,再加上富家公子哥的身份,他像是与这场闹剧格格不入。   樊筝受不了一个Omega地楚楚自责。   “起因是什么,方便说吗?”   白简闻言,神情微微一动,片刻后说道:“昨晚我的信息素突然失控,是我没能及时离开,才让乔溯陷入了这场风波中……真的很抱歉。”   樊筝灵敏地察觉到了白简话里有问题。   “不好意思,我有个冒昧的问题,你别介意。”   “嗯。”   “据我所知,Omega的信息素只有在严重失控时,才可以导致Alpha的信息素同时暴走,反之也是一样。”   这事儿摆明了不正常,樊筝又不傻。   标记的视频被偷拍后,按理说应该有人先来和团队协商,而不是连个苗头都没有,就直接放到网络上掀起风浪。   樊筝断定,哪怕不是乔溯的对家所为,也可能是白简那头有什么恩怨暗算。   秉着两者必选其一的猜测,樊筝摸着下巴思索:“你是不是喝了什么……”   “没有。”   不等这句疑惑表达完整,白简就猝不及防地打断了樊筝。   “……”   樊筝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继续。   再看白简,他避开了樊筝困惑的视线,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外:“这件事和他人无关。我希望能尽快弥补,挽回对你们造成的损失。”   他语气礼貌,却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明明是开着冷气的室内,但借着日头的光,总给人一种不真切的燥热感。   说起来,樊筝之所以一度不敢多问,一方面是对白简的身份有所忌惮,另一方面……确实也考虑到白简和乔溯之间的另一层关系。 第3章 为我保留标记   【03】   樊筝第一次“见到”白简——   是在多年前,他将乔溯带到公司狭小宿舍的那一天。   彼时的乔溯不到二十岁,父母双亡,身无分文,他边读大学边四处打工,以此维持生计,偿还家中债务。   除了一张生得精致的脸外,他就只剩行李箱里那些不值钱的旧衣物,以及背上那磨损严重的双肩包。   在这只双肩包内,装着一张他格外珍视的双人合照。   乔溯在兜比脸都干净的情况下,还给照片裱了一个相框。他将它压在宿舍小书桌的抽屉里,遮得严严实实。   这藏法,恰似乔溯眼底深沉的阴霾,密不透光。   樊筝难忍好奇,曾趁乔溯去练习室的空当,打开抽屉偷偷地瞧过一眼。   照片上的两人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穿着相似的无袖短衫,胳膊相贴,紧挨着站在一起。背后是夏日葱郁的树,湛蓝的天,阳光跃在每一丝拂来的风上,将画面渲染得鲜亮。   较矮的少年发丝湿漉,黏在额前,却无损他那欢快的笑容。   而盛夏时节,他那琥珀色的眼眸在斑驳树影中越发灵动,似隐匿其中的骄阳。他的目光也始终热切地望向身旁那个薄唇轻抿,看似拘谨又面无表情的乔溯。   这是一张有温度的照片,连相片纸都微微发热。   任是谁都能感知到少年对乔溯的爱意与欢喜。   樊筝一眼便明了。   谁都有个初恋,何况是样貌过人的乔溯?不过,“初恋”二字,也仅仅是樊筝的猜测罢了。   可这张照片在某一天后彻底消失了,本就空荡的抽屉变得十分干净。   樊筝是偷看照片的人,自然不会主动提及。毕竟对外来说,不论是偶像还是演员,单身都是益处。   眼下,照片内的少年就坐在樊筝的面前。   不同于曾经青涩稚嫩的模样,如今的白简成熟稳重,不言语时,他的神色淡然如水,不露分毫端倪,让人难以捉摸。   樊筝深吸一口气,仔细端详良久,却怎么也无法将白简与照片上的人联系在一起,最终无奈作罢。   白简并不知道樊筝大脑内的矛盾,他做完了解释,便切入主题。   见对方不说话,他再次问道:“我需要怎么做,才可以配合你们把这次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随着净化机的运转,空气中的蜜桃香渐渐淡去。   樊筝的内心做起了小小地挣扎……全因他在听到白简主动揽责时,心里就有了一个最佳的对应方案。   可惜,碍于某些顾虑,这个方案难以启齿。   樊筝从不是遇难则退的人。   他说:“你也看到了,网上对乔溯的评价恶劣。本来张导的电影《疑云》已经定了乔溯,刚才我也收到了待定的回复。”   樊筝惫态地靠坐在沙发上,每说一句,都观察一下白简的表情。   见白简没有要打断他的意思,他就抱着搏一搏的心态,逐步强调:“这几年,社会呼吁加强Omega保护法的声音很激烈,所有人对强行标记的行为都是零容忍。现在,乔溯标记非伴侣Omega已成事实,哪怕是你亲自出面澄清,也总会有人借风使坏。”   乔溯的某些对家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次好机会?   不得往死里踩?   这件事会变成乔溯的一个“污点”,日后,它会被有心人不断地添油加醋,产生新的关联负面词。   久而久之,乔溯就会沦为众多合作方提前规避的“劣迹”艺人,届时所失去的机会,就不仅是一部《疑云》那么简单了。   “我在圈子里多年,这里一直都是颠倒黑白,真假混杂。你看那些舆论和风向,它也其实没多可怕,但就是把双刃剑。”   一旦没抓好,它就会变成上升期艺人的自刎利器。   白简颔首:“直说吧。”   樊筝战术性地清了清喉咙,抱着“乔溯是无妄之灾”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做着最后确定:“所以……你说的配合,可以到什么程度?”   白简毫不犹豫,郑重回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配合。”   樊筝吃下这记定心丸,提一口气,决定一股脑拼了!   正准备开口时,一道低沉的嗓音穿过两人,打散了客厅即将燃起的气氛。   “是吗?”   短短两个字,让白简平静的心猛地一紧,他定定地抬起头,淡漠的神情如潮水般退去,目光急切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追去。   樊筝先一步喊道:“乔溯?你可算醒了!”   白简的唇跟着微不可见地动了下,无声地把乔溯的名字含在了嘴里。   落地玻璃窗外的热度张扬,连地面都在视线中被烤得扭曲如纸片。白简无意地往下瞄了一眼,顿感晕眩,他不得不重新望向乔溯。   可比起眼睛,更先捕捉到对方的,是白简的腺体感知。   在卧室门打开的一刻,木质香气的信息素就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蜂拥而出,密密地贴近了被标记不久的Omega。   白简的腺体顷刻间发热,烧到他的脖颈阵阵微麻,心跳也在胸腔内不合时宜地“砰砰”作响。   他一改方才的表情,微蹙起眉,情难自禁地捂住了心口。   更糟糕的是,心脏的加速还不是最明显地变化,他的指尖开始异常地微颤,整个人很快便脱力地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呼吸紊乱。   作为Omega,白简知道,自己这种反常的敏感,是因为那个标记了他的Alpha正在释放浓烈且仅对他有效的信息素,以一种无声的方式,刻意地“撩拨”着他。   很过分。   空气净化器亮起红灯。   “哔哔!”   几步之外,乔溯反手关上房门。   他身高近一米九,身着昨晚的浅色衬衣与修身西装裤,宽肩窄腰,微微敞开的几颗扣子下,浅麦色胸膛若隐若现,身材堪称黄金比例,尽显无疑。   只是他上扬的下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如雕塑般的面孔上,双眸含着讽笑。   看样子,他醒了有一阵了。   “白简?”   白简哑然,在乔溯的问声中回过神来。他慌忙起身,下巴不自然地往下压,仓促地做出一个点头回应的动作。   在信息素的拥绕下,白简涨红了耳朵,热燥了脸,连双眸都开始氤氲。   他明白乔溯是在生气,这一切都是对方故意而为之。   “我说了,作为补偿,我都会配合。”   白简的脸越烧越烫,闷得像个快要滴水的桃子,泫然欲泣,“你能不能先把信息素……收一收!”   一旁的樊筝这才注意到净化器提示的超高数值,恨不得把乔溯踹回卧室。   “发什么疯?!”   樊筝抓住乔溯的胳膊,比对方矮了一个脑袋的身高没什么气势:“你现在的信息素对他来说就是,就是……”X药二字烫嘴,樊筝没脸说,只得低着嗓子吼道:“你还想再闯一次祸吗?!”   乔溯的话语如冰锥掷出:“我记得我才是受害者。”   多年苦心经营,一夜间化作乌有,换作谁会不生气?   白简的肩膀轻抖了下,手指用力地揪着衣角,面露难色。他像个挨训的小孩,站在那一动不动。   “对不起。”   昨晚的事是白简有错在先,可他目前除了道歉,也确实无话可说。   而他所有的冷色,都在乔溯出现的瞬间消失殆尽。就像是被夏日的高温融化了,蒸发了,一丝痕迹都不留。   这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神色作态,让樊筝惊讶,一时忘了教训乔溯。   但他能接受白简的变化,因为这一刻,他好像终于能把白简和照片中的雀跃少年重合起来了。   ……看来他们的确是同一个人。   净化器屏幕上的数值好不容易降到安全范围。   樊筝将手按在乔溯肩上,劝道:“乔溯,我理解你的气愤。可你现在撒气没什么用,先回避,我来谈吧。”   乔溯轻易地挡开了樊筝的手,直直地看向近乎瘫软的白简。   他走近了几步,坐到沙发的另一头,自有打算。   “白简。”   白简抬起头来。   乔溯偏过头,不再看他,用冷静却不温和的声音说:“我们公开恋爱。”   白简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眨了下眼。   紧接着,乔溯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保留标记,合约恋爱一年。”   樊筝差点没一口血交代在这里,他憋了半天的大招,居然被乔溯轻而易举地放了出来。   他这经纪人当的,属实是憋屈。 第4章 吃干抹净想跑   【04】   南区公寓的面积不算大,是乔溯赚第一桶金后最早购置的房产。   这边价格中档,安保方面却较为严格,周遭环境也清净,是很适合乔溯拍完戏后短暂休憩的地方。   在这并不宽敞的客厅中,三个人,或是说只有两个人坐立难安。一个是经纪人樊筝,一个是当事人白简。   樊筝反复思量,都觉得这个方案因为乔溯的介入,硬生生地没被铺垫好。   眼下,白简答应他们的可能性渺茫。   即便白简解释过整件事是他个人的失误,但这个理由诸多是一个牵强的借口。他白家二公子想要隐瞒的事,哪是樊筝一个小经纪人敢撬开嘴追问的?   樊筝之所以迂回地费尽口舌,就是想借着不对劲的苗头,去加重白简的愧疚感,再委婉引导,让白简掉入他的话术陷阱,如此才能完美谈妥条件。   万万没想到,乔溯会打他个措手不及,一个转向灯都没亮就驶入了主题。   见白简没应声,乔溯冷冷呛他。   “怎么,不愿意?”   他的语气里,竟有一丝“把人吃干抹净了,又想跑?”的嘲弄。   这听得樊筝心更累了。   对外一向礼貌谦逊的乔溯,今天仿若换了个人。明明是被牵连的受害者,却搞得像个逼良为娼的恶霸,咄咄逼人!   这下,樊筝更加确定这两人之间有故事。   “唉。”   为了正事儿,樊筝无奈地在沙发中间坐下,将两人隔开了视线。他让白简别拘着,然后委婉地重新阐述了乔溯的想法。   “乔溯的意思是,想要尽快消除负面影响,公开恋爱是最稳妥的办法。”   话已至此,樊筝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也不装糊涂了。你俩……以前谈过吧?”   此话一出,白简原本静止的表情终于有了丰富的变化。   乔溯皱了皱眉。   樊筝不会自讨没趣地暴露自己是怎么知情的,现在乔溯的心情如何,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关键是白简的反应?   樊筝暗自祈祷,恳求老天爷把乔溯的嘴暂时缝上都行。   不过,乔溯虽面露不悦,却没再吭声。他的目光像猎手般紧盯着白简,似乎在静候白简的回答。   而白简的眉头从乔溯提出要求后,就没舒展开过。一瞬间,他眸中有什么晃过,匆匆地像是掉落的星星。   他同样没反驳“谈过”这一说法。   樊筝松了口气。   “想要再次争取《疑云》和后续所有的机会,就要挽回乔溯风评。我想过了,在“旧情复燃”的效果加持下,再结合白简你的身份来作澄清,整件事才有足够的可信度。”   丑闻风波便有很大的几率不攻自破   于公于私,樊筝都不舍看临门一脚就能出山的演员,从今往后逐渐查无此人。   “白简,既然你说乔溯是被你无辜波及的,那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的请求。”   短暂的沉默在三人间蔓延。   乔溯的耐心超乎想象,心急如焚的是樊筝。   一直以来,乔溯私下性格冷,但坚韧的精神罕有人能比及,对认定的事物也绝不轻言放弃。在出道这条路上,毫无资源人脉,也非科班出身的他需经历无数努力,才能有今天的成果。   不夸张的说,乔溯所受的苦比常人只多不少。   身为经纪人的樊筝全看在眼里,也正因此,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更不会让失误再次发生。   从进门起,录音笔就在樊筝胸前的口袋里运作着。   即便谈崩,他们也有下策。   幸运的是,不过少顷,白简就开口了。   “好。”   仅仅这几分钟的延迟,已让樊筝如坐针毡。   白简主动承诺:“我同意合约恋爱。在此期间,我会全力配合。”   乔溯的指尖轻敲沙发扶手,他的眼眸似深邃湖水,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细微旋涡,意味不明。   两人总归是标记后的关系,白简的脸被看得又燥热起来了,他不断地避开不小心对上的视线。   “但我也有个条件。”   前一秒还愁云消散的樊筝,再一次如临大敌。   乔溯:“什么条件?”   白简稳了稳心神,说道:“除开必要人员,合约恋爱只需我们三人知情,对外要严格保密,尤其是我家里。”   不等乔溯说什么,樊筝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家里能同意‘真’恋爱吗?万一……”   在樊筝看来,像他们这种高门大户,恐怕只有小打小闹的合约恋爱才有商量的余地。   “这点你们不用担心。”白简望向乔溯,提出要求,“必要时,我希望乔溯能陪我出席家宴。当然,这是小概率的事情。”   仅此而已。   大概是担心乔溯不同意,白简抓紧了领口,刻意捂住了后颈:“你标记了我。家里要是过问,总要交代的。”   空气中,甜香的蜜桃信息素悄然弥漫,像小猫般地挠了乔溯一下,痒痒的。   很难判断这是无意还是故意的。   身为Beta的樊筝哪懂信息素里的弯弯绕绕,他猛一记拍向茶几,激动道:“成交!”   乔溯:“……”   樊筝拍着胸脯给白简保证:“别的我不敢和你吹,但乔溯演戏是一顶一的专业,区区家宴,绝对不会露馅!”   这合约怎么看,乔溯都不亏。   再说都这个节骨眼了,别提是个家宴,就算是让乔溯去白家祖坟磕头,樊筝都得把人捆着送去。   樊筝生怕乔溯坏事,顶着黑眼圈看向他,问道:“你没有异议吧?”   这是乔溯自己提出的办法,他没道理拒绝:“对我没坏处就行。”   樊筝担心有变,赶忙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让律师上楼,拟份合同,这样大家都放心些。”   俗话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谈妥了就是好日子。   樊筝一个电话就把楼下苦等的律师唤了上来,脸上洋溢的,是劫后余生的笑容。   -   下午两点,艳阳高照。   在舆论的旋风中心。   一个名为“白简”的账号空降热搜,发文:【因恋爱事宜占用公共资源,深感歉意。】   下面的tag带上了乔溯。   黑粉&网友齐齐懵逼。   [这位朋友你谁啊?]   [拜托,这也要蹭吗??]   乔溯粉丝怒不可遏:[这些私生是一点脑子都无吗?什么时候了还在搅混水,嫌事情不够乱?有妄想症就去看医生!够烦了!]   黑粉窃喜:[@乔溯工作室 劝你家塌房艺人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某对家粉阴阳怪气:[乔溯一直不开私人账号,就是怕今天被万人嘲吗(捂嘴笑)]   然而不到一分钟。   乔溯的工作室就点赞了“白简”的这条状态。   众人:?   再看一眼“白简”的账号认证框,延迟的数据终于显示了——[柏丰集团二公子——白简。]   ??   靠?   初步预热结束,乔溯工作室姗姗来迟地在各大平台现身。   发文简洁明了:【正经恋爱,感谢祝福。】   配图是一双十指交握的手。   粉丝一眼就认出了自家演员的手,虎口那颗小小的痣就能代表乔溯本人。   白简的账号迅速转发本条,并写了一段话。   【标记并非强迫。我和乔溯分别多年,彼此成长,就在昨天我们决定重新相爱。本打算尽快公布,无意隐瞒,没想到却被偷拍,导致了大家的误会,实在抱歉。】   网上的热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今天愚人节??]   [偷拍的视频,恶意剪辑?]   [……我无话可说。]   某ID为瓜子的网友:[还以为是个大瓜,瓜子都买好了,赔?]   乔溯工作室的账号在评论区回复他:【对不起对不起,下次让他们记得关门吵……(流泪)】   网友:……   [啊啊啊啊!!!什么鬼!!]   [我一个头两个大,还有一个要爆炸!]   不仅如此,更有某网友及时爆出猛料:[我在自家小区的地下停车库偶遇他们了!天爷啊,好像是真在谈?(惊呆)]   就在南区公寓的地下车库,白简和乔溯牵着手走出电梯。   两人到达一辆车前时,白简忽然握紧相扣的手指,微仰起脑袋去凑乔溯的耳朵。   在灯光的映照下,身姿如白杨般挺拔的乔溯格外显眼,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缓缓倾斜,全神贯注地听白简的悄悄话。   动作好不亲昵。   “咔嚓,咔嚓。”   画面在这一刻被不断定格。   几张连拍的照片像素高清,旁人一眼就知道是为了公开恋情的摆拍。   但其中有一张照片恰对白简的正面,有人将照片放大,只见到白简的双眸里有着绵绵的笑意,似是柔软的光点般温和,如此甜蜜。   就这表情,哪像是个被强迫的Omega?   分明是热恋期? 第5章 兔子也会泄愤   【05】   评论区如同炮弹炸水,水花四溅。   [白激动了,我真以为是大瓜。]   [这瓜还不够大吗(捂脸)白林仲的儿子唉?]   [怪不得……我记得张导可挑了。]   [软饭A(yue)]   [自由恋爱被你们说的那么难听,这一天天的,黑子们闹得开心不?]   [尊重,祝福,脱粉。]   [狗仔牛啊,偷拍到了真情侣(狗头)]   [乔溯那么帅,又有钱,非得找个普O……]   [没镜子总有尿吧,发个自己的照片看看咯?我在学校见过白简真人,称得上一句系草不为过。]   [该不会有人要开始嗑了吧?]   [嗑一个破镜重圆!]   [你看,嗑的来了~]   [吃点好的吧,什么都嗑会害了你!]   …   [不是性侵就好,作为粉丝我接受演员恋爱,但抱歉,天王老子来了我都嗑不了他这段恋情。]   [可以不用避雷乔溯的电视剧了,感动,那部剧都看五遍了(捂脸)]   [分手多年后的旧情复燃嘛~(狗头)]   [白家二公子都亲自出面澄清了,作为路人,我相信这件事乔溯是被误解的。]   [小道消息,白简成年后才公开白家二公子的身份(不保真)]   [粉丝实在太惨了,惊爆一个富贵嫂子。]   [还我妈生偶像!]   [他是不是有什么剧要上了,整这死出。]   …   [各位,乔溯的演技与人品都是有目共睹的。虽然我们做为粉丝也很震惊他的恋情,但毕竟乔溯是位合格努力的演员,我们接受他恋爱。现在误会解开了,请大家多多关注新剧。(爱心)]   …   [评论区已乱成一锅粥了,我勉为其难喝了吧。]   -   一辆黑色保姆车内,小助理郎绯坐在副驾驶上,正拿着手机奋笔疾书。   他边写边念:“就我觉得白简的眼神太好嗑了吗?点赞点赞!”   司机小李:“没错。”   郎绯打字中:“真正的演员靠的是演技与作品,怎么不能恋爱了?”   司机小李:“没错!”   樊筝出声:“你俩行了啊。”   郎绯朝后座闭目养神的樊筝拍马屁,叽叽咕咕说一堆:“樊哥,我们发的那几张车库照片真有用!我说磕上了,评论居然还有人和我一起。太神奇了,早上的时候我还觉得天要塌了,我得失业了,没想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舆论引导交给营销那边的人去做,你别太起劲了。”   “我没引导呀,我就是个普通网友嘛。”郎绯年纪不大,心思算是单纯,“樊哥你看白少这个眼神,他们之前分手肯定是不得已!”   向来热衷于嗑cp的小助理脑内了一大出穷小子与贵公子由于家族与世俗,被迫分开的虐恋故事。   樊筝没眼看了,好心提醒:“别嗑到乔溯面前去。”   等下自讨苦吃。   郎绯:“我知道,乔哥喜欢低调嘛!”他鬼鬼祟祟地问,“那之后我们的资源是不是得一路飞升?”   “你闭会儿嘴。”   “好嘞。”   樊筝抱肩瞌上眼,满心唉声叹气,苦不堪言。   唉,还飞升呢?能清除负面影响,维稳发展就不错了。   公开恋爱确实是最优解,可乔溯的粉丝因此走了一大批也是事实。   虽说演员靠的是演技与作品,但正处火热上升期的乔溯如果能有粉丝流量助力,岂不是锦上添花?   如今时代变了,许多大制作的选角除开演技,多数也会参考一下一番的流量能否给作品带来助力。   这波属实是他们倒霉。   既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也顺势发展下去了,樊筝就不怨什么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营销方面,他没指望大家真能嗑上所谓的破镜重圆,这诸多是一些缓和的小技巧,看能留住多少粉丝吧……   樊筝吩咐道:“小绯,准备一份礼物,我们得去张导那儿一趟了。”   “明天去吗?”   “我想想。”   郎绯“嗯”了声,转头混进了新的吃瓜群,机灵地带着风向,顺便自己也嗑一嗑。   后头的樊筝一惊一乍了大半天,脑袋还在嗡嗡作响:“你问问乔溯把人送到没?让他早点回来,我们今晚就去张导那儿,免得再出意外。”   郎绯得令:“我马上去办!”   -   另一边,C大校门口。   道路两侧种满了高树,层层叠叠的树叶随风涌动。   乔溯的车就停在一侧绿荫下,由于他这辆车不常开,没什么狗仔发现他们的行踪。   他提醒白简:“到了。”   坐在副驾驶的白简没有应声,近乎一个小时的车程中,他数次偷瞄乔溯。他像是有所犹豫,并未解开安全带。   乔溯问:“有话要说?”   白简下意识地握住安全带,他还不太适应和自己的Alpha在同一空间。毕竟这一路上,乔溯态度冷淡,丝毫不存在标记后的温存一说。   车内隐隐的信息素让他心猿意马,他总忍不住瞧一瞧“自己的Alpha”。   白简理解,合约恋爱诸多就是逢场作戏。没有观众时,再勤奋的影帝也会幕间休息。   只是,他不明白。   “刚才,你为什么没有反驳樊哥?”   “你指哪件事?”   “……”   白简肤色白皙,就连脸上细微的温度变化都很明显。而车内冷气充足,却也无法驱散他那若隐若现的蜜桃香,使得这狭小空间弥漫着暧昧的燥热。   乔溯手扶方向盘:“白简,收一收信息素。”   被点名的白简有些窘迫,他的信息素现在只对乔溯起作用,按理说他是应该要在乔溯面前好好控制住的。   可他越想克制,信息素就跟着心情越是失控。   就和昨晚他见到乔溯时一般,是他情不自禁地垫脚送上了吻。   白简尴尬地转过头,不再看乔溯。   须臾,他小声嘀咕:“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的语气与刚才在公寓时截然不同,带着一丝不成熟的别扭,一如多年前那般。就仿佛这个性格才是他本人,其余都是他伪装的。   [毫无长进。]   这四个字在乔溯脑海中一闪而过。   在他的印象里,白简很装。不同的是别人装X,他装乖巧懂事。   但每次一见到乔溯,白简的伪装就会褪去几分,暴露过许多次执拗的一面。   -   回想起来,乔溯最初认识的白简,正是把自身包装成了一只无害可怜的兔子来黏人,才将乔溯骗得团团转,信以为真地开始照顾他。   如今,乔溯不会再上当受骗,自然不为所动。   “我该知道?”   这种不配合的回答让人心急,乔溯却貌似存心和白简对着来,又好像只是无所谓才这样说。   路边走过几个撑伞的学生,不时朝这辆价格不菲的车投来目光。好在车外看不到车内的情况,所以白简紧张的模样只有乔溯一人瞧见。   这时,白简失而复得的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他没查看,只是抿了抿唇:“我们没有交往过。”   乔溯不假思索地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我?”   白简愣住,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惊讶过后就是委屈。   他拧起了眉,表情逐而生动,有点不高兴地嘟囔了下,但也只是一刹,因为现在犯错的是他。   他很快泄了气:“你当初还让我离你远点……”   乔溯没有回忆过去的兴趣,不在乎地说:“如果你在意,大可解释。”他着重强调了后半句,“但对樊筝来说,只要我们公开恋爱,解决你给我带来的麻烦,其余的他并不关心。”   解释确实多余。   可话虽如此,白简心里却酸得泛起了苦涩。   乔溯看了眼时间,同时看到郎绯的消息,他用指腹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回复,连余光都从白简身上撤走。   “我有事要先走,还有要说的吗?”   乔溯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独断,令白简很多话卡在了喉咙里。最后,他解开了安全带:“谢谢你送我。”   白简一下子又变回了那副乖巧懂事、大方得体的模样。   只是下车时,乔溯听到车门合上的瞬间,发出好大一声“砰”!   乔溯:“……”   这扇车门,似乎被白简小小的“泄愤”了一下。 第6章 你谈恋爱的事   【06】   临近四点,学校行人寥寥。   C大的暑期放假时间相较其他学校更为滞后,在此期间,不少走读生已然提前回家避暑。也有部分条件优渥的,会在学校周边购置房产,白简同样在附近拥有一套价值不菲的公寓。   可出于某些特殊原因,他更倾向于住在宿舍。   手机不时振动,一连串的未接来电与消息不断涌入。白简往下翻了翻,果不其然,没有一条是他父母发来的。   他随意浏览了几条信息,内容大致相同,他没必要回复。   忽然,一条新消息置顶显示。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二十分钟内回电,否则我让秘书联系乔溯。]   白简脸色飞速一变,刚要回电话,身边就有人认出了他。   “白简?”   周围零散的路人纷纷驻足,循声朝他看来。   白简加快了脚步往前走,没有理会。   说到底,校内都是同学,他也不是什么大明星。大家顶多好奇地议论几句,倒不会真的跟上来。   白简气喘吁吁地跑到D幢宿舍楼时,宿管阿姨正躺在靠椅上小憩,呼噜声在风扇的嗡嗡声中拉得很长。   白简直奔三楼。   他摸了摸口袋,发现钥匙不知什么时候丢了。无奈,他抬手敲门,屋内毫无反应,便又敲了几下,喊道:“应嘉?”   C大的Omega比起其余性别的人数而言,属于少数群体。   所以,Omega宿舍楼基本是两人一间,有些运气好的,还能住进为数不多的单间。   白简所分配到的,便是一间双人宿舍。   几分钟后,一个睡眼惺忪的Omega男生给他开了门。   “你没带钥匙吗……唔,现在几点了?”   应嘉比白简矮上不少,染了一头栗色微卷发,看着脾气挺好,略带水肿的困脸让他像只圆脸仓鼠。   他算是白简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兼室友。   “四点了。”   瞧应嘉这迷糊的状态,估摸着是打了一晚上游戏就蒙头睡了,压根没留意网上铺天盖地的八卦。   白简歉声:“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没事。”应嘉半眯着眼,从白简身旁走过,径直去了洗漱台,“是该起了,不然今晚又睡不了。”   应嘉咕噜噜地开始漱口刷牙,做为一个钝感力十足的室友,他连白简身上的信息素变了都没察觉,顾自擦完脸就出门觅食去。   “我去便利店,要带喝的吗?”   “好,老样子。”   “噢~”   应嘉背身挥了挥手,轻碰上门,没关紧,留了条缝隙。   白简这才拿出手机,来回踱步,最终是躲不过一般,他硬着头皮给通讯录中备注为[哥]的人拨出了一个电话。   当即,电话就被挂断了。   反拨过来的,是一个视频电话。   “!”   白简差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找了个衬衣换上,系上最上边的扣子,规规矩矩地坐到了书桌前,这才接通了。   对面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为什么不接电话?”   隔着手机,跨着时差,都能让人听出白斯的不悦。   “手机没在身边。”白简的认错态度良好,他瞄到对方身后的夜色,特意转开话题,“哥,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白斯声色冷冽:“看到那些消息,我睡得着吗?”   正在国外出差的白斯,大抵是忙碌一天后,刚回到酒店不久。   本该悠闲泡个澡,喝点红酒入睡的他,此刻紧皱着那漂亮的眉头,面色阴沉地盯着屏幕内心虚的白简。   白简很自然地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白斯率先提及的,是联系不到他这回事,末了,才慢条斯理地问:“你和那个叫乔溯的演员,是怎么回事?”   白斯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为什么说是‘旧情复燃’,难不成他就是那时候的?”   “……”   见白简不说话,白斯算是确定了。   “真标记了?”   “嗯。”   提起标记,白简应得不怎么大声,又一口咬定:“是我主动的,不要为难他。”   “我要想为难他,他现在已经被封杀了。”   何必多余打这个电话?   白斯头疼,思绪翻腾后,态度缓和许多。他看似保守严肃,却在标记这件事儿上,完全没有苛责白简。   相反,木已成舟,只要白简是自愿的,他一个成年人做的选择,白斯不想过分干涉。   诸多是有些无可奈何吧,也有些不理解。   “这么些年了,还是喜欢他?”   白简没否认也没承认。   白斯接着问:“他对你呢?”   白简抬眸,目光定定的,就是不回答,眼神里透出了几分浅浅的倔意。   对面的白斯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出众的气质与白简有几分相似:“你知道的,妈想让你和林家订婚,林崎对你而言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白简没办法喜欢林崎,这也是白斯清楚的。   白简垂眸,低下头:“是我又让妈失望了。”就像是在无初次的道歉中长大,对于这些话,白简说得十分自然。   白斯沉默少顷:“家里联系过你没?”   说到这,白简的嘴角微微一扯:“现在除了你,谁会主动联系我?”   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后,白简收敛了下,改口提到:“乔溯和别的艺人不一样,不会给柏丰抹黑。而且我都被标记了,和林崎绝无可能,爸应该也无所谓了吧。”   事情发生到现在,白林仲从未出面。   想想也是,这件事对白林仲这一个生意人来说,顶多是一次小小的投资失利。   那要是白林仲不在意了,白简的母亲就更不会揪着不放了。   白简挠了挠脸颊,别扭地偏过了脑袋,被故意提高的衬衫衣领往下滑了些。   隐约间,白斯看到了那个被遮掩大半的标记。   它还未结痂,应该很疼。   “哥,你说过,我可以不用再听他们的话了。”   白简的目光重新回到镜头前,直直地盯着白斯,温和的语气忽然跌了几分,“这是我们的交易,你没忘吧?”   白斯嘴唇微张,到嘴边的话戛然咽了回去:“过阵子我就回国了,到时再说吧。”   是白斯挂断了电话。   手机黑屏后,白简长呼一口气,一头倒在自己床上。   应嘉捧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地吃着走过来,差点没把白简吓出心脏病。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应嘉丢给白简一罐橘子汽水,慢悠悠地坐到书桌前,戴上耳机,准备再打会儿游戏。   “玩不腻吗?”   “嗯。”   白简撑起脑袋,看着心如止水的应嘉。   应嘉感受到了,拿下耳机转过头,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怎么了?”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应嘉嘴里塞着薯片,反射弧很长,他蹙紧眉头:“你和一个明星谈恋爱的事儿?” 第7章 他们订不了婚   【07】   白简点头。   同住一个屋檐下,应嘉对白简来说,又不是什么诸事避而不谈的陌生人。   相反,他俩能从室友到朋友,还能让白简放弃别墅住宿舍,可见关系不错。   “刚下楼是有同学问我了。”应嘉看起来兴致乏乏,他平时满脑子除了游戏就是零食,还真不怎么关注这些。   他憋了老半天:“我觉得……婚恋自由?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啊?”   白简发出一声惊叹。   “你平时老看他,手机屏保也是他,还会买那些。”应嘉指指白简书桌一角的棉花娃娃,“它是乔溯的周边吧?”   白简羞得想赶紧藏起来。   没想到应嘉看着是个淡人,却留意到了这些细节。   “我没什么想问的。”应嘉是会说话的,“你们看起来也挺般配。”   此话一出,白简“噔”得坐起身来,眼中闪烁光芒,仿佛应嘉的夸奖是颗糖,白简嗅着味儿就来吃了:“真的?”   “100%的真哦。”   应嘉重新戴上耳机,还邀请白简一起玩了几局。   都说游戏解千愁,白简再菜,有应嘉这个高手带着,也是兴致高昂地玩了好一会儿。   应嘉伸了个懒腰,抬手拍拍白简的肩膀:“等热度下去了,大家就没那么八卦了,别太担心。”   搞半天,原来这是应嘉独特的安慰方式。   可天晓得,这热度不能降,不然戏就白演了!   深夜,樊筝在工作室里来回抓狂,走得郎绯都快晕了。   “樊哥,你从张导那回来后就没歇过,你休息会儿吧?”   “我能休息个屁!”   乔溯从外开门进来,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橘子,顺手朝樊筝抛过去:“小绯说得对,你累一天了,歇会儿。”   樊筝默契地接住,神色忧愁:“你还有心情吃水果?”   “吃个橘子不影响什么。”   乔溯的语气平淡得吓人,至少很吓樊筝。   “张导这电影要是黄了,我们的努力可都白费了!”樊筝开始翻旧账,“我当初不是说了,林崎就是个爱热闹的,发出去的请柬他压根不在意,去不去都行!你平时又不爱去这些,昨晚是哪根筋不对了?”   偏偏去了还出了事。   “要不是白简……”   说一半,樊筝使了个眼色,让郎绯出去办事。   郎绯不情不愿地走了。   樊筝走近乔溯几步,压低声音:“要不是白简脾气好性格也好,愿意配合,不然全玩完了!”   “再说这些没意义。”乔溯听到樊筝对白简的评价,收了笑,“我先提醒你,白简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糊弄。”   樊筝喋喋不休,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开始那不是你还没醒吗?他和我不熟,在那种情况下,说话生硬很正常。”   后头乔溯一出来,白简的表情与态度180°大转变,令樊筝满意的不得了。   他接着说:“而且怎么没意义了?就刚才,有人告诉我,林白两家有意联姻,白简和林崎都在筹备订婚了!”   乔溯的表情明显一滞,橘子汁染道了他的指甲。   “我知道。”   “你、你知道?”   “嗯。”   “你知道还敢提公开恋爱?!你知道你不告诉我?!”   樊筝咂舌,一想不对:“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事儿才去的吧?”   乔溯面不改色,淡淡道:“林崎有个朋友想见我,我只是卖个人情。”   他看起来不像在说谎,却很快说道:“再说公开恋爱,是经过他同意的。你觉得他和林崎能成?”   乔溯是个情绪极其稳定的人。   这么多年,樊筝就没见过他急过几回。   乔溯掰下一瓣橘子,想起白天白简满脸羞红的样子,也想起在酒店长廊上由白简主动的深吻,他不禁紧了下眉梢。   那令人难忘的蜜桃信息素和当年一样,缠人得很,甜腻的仿佛还留在他的唇上。   乔溯下意识地用大拇指指腹碰了下嘴唇,仅一秒钟便回过神来,意兴阑珊地把橘子丢回茶几。   他纠正樊筝:“就算没有我,没发生这件事,他们也成不了。”   非常笃定。   因为只要是白简不想做的事情,他总有办法逃脱。   而这样一想,白简要求以出席家宴一事为条件,也就说得通了。   窗外夜色已深。   可怜樊筝毫无困意,坐在副驾驶埋怨:“真没想到有联姻这茬,唉,我本来还偷着乐呢,寻思着你都和白家搭上边了,张导怎么着也该给点薄面吧。”   乔溯不言地开着车,亲力亲为送樊筝回家。   樊筝绝望道:“都别说我了……乔溯,苦了这些年就快出头了,你自己甘心吗?”   乔溯这一口标记咬下去,不论怎么做,都算是破了两家的“婚事”。   也不知道林家是什么态度,总之林崎这条人脉大概率是得罪了,目前也不敢去试探。所以,张导这边的机会对当下的乔溯来说,就像一场翻身仗,至关重要。   -   不过是一小时前,他们几人还在张导那儿喝着茶,聊着天。   张导年近五十,酷爱品茶。因此樊筝精心准备了顶级的礼茶,若是放在以前,张导定会出于盛情难却而收下。   但今天,张导对此视若无睹,只小小地寒暄几句,便称有事要送客了。   他笑得温文儒雅,一脸既不得罪人也不亲近谁的态度:“我不同你们绕圈子了,这次的事,下了大功夫吧?”   什么久别重逢,什么破镜重圆?   就张导这种老江湖,一看就看穿他们的把戏。他并不关心乔溯是用什么条件说服白家二公子的,可他心里清楚,这事儿远远没有彻底解决。   光靠一个官宣怎么够?   丑闻和澄清,那完全就是两种传播速度。 第8章 恋爱不够真哦   【08】   常言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就这一天功夫,乔溯的“性侵”标签还在几个平台里时不时地跳一下。网友的嘴,那是花钱都封不干净。   白家那边不论记者如何探,一概对此避而不谈,不辩真假。   如此一来,官宣恋爱这事,倒成了传闻中亦真亦假的消息。   有人猜测:[乔溯背后肯定有金主,这是出面保人了吧?白简毕竟是Omega次子,标记了就等于失去了联姻的价值,被当做交易也不是没可能。如果真是破镜重圆,那总归会有一些曾经的蛛丝马迹来证明?]   也有人猜测:[不排除白简是个单箭头恋爱脑,被伤害后还配合演戏。乔溯上周不是还在节目里说过自己不恋爱,没有喜欢的人吗?]   一番激烈讨厌之后,疑点重重。吃瓜群众不仅爱吃瓜,还爱探讨。   [对对对,我就觉得奇怪,刚一官宣就有好多人开始嗑cp,我们又不是吃屎长大的,分得清好吃不好吃。]   [哈哈,嗑cp是不是五毛一条?]   [五毛便宜了,昧良心的话起码五块起步呢。]   [我也觉得乔溯这边的动作太明显了,太假了。]   [车库那几张照片,一股子浓浓的工业糖精味儿,能吃下去的都是人机。]   [大肆官宣,还请了营销团队来带节奏,乔溯这波是很急了(狗头)]   [能不着急吗?#性侵#、#Alpha失格#、#强制标记#,哪个标签他能抗得过去,估计急疯了。]   [本来只想简单吃个瓜,没想到跟着你们在破案(赞)下辈子还和你们当网友!]   [就因为白简是O,你们就偏袒吗(捂脸)我怀疑是白简看上乔溯了,强权压迫,设局引乔溯入坑。现在乔溯不答应交往就身败名裂,他连工作室发的声明都只有寥寥几字,根本不像是自愿恋爱公开的!]   [楼上这种治好了也流口水。]   [强权压迫你个头啊,高压锅压你两下就老实了,脑残粉。]   [救命救命,我要长脑子了……]   …   [被你们说晕了,总之乔溯就是犯错误了,恋爱就是假的对吧?]   种种新冒出来的评论导向对乔溯极为不利,显然是对家下场来搅局了。   再者,张导这本《疑云》筹备多年,方方面面都一丝不苟,在选角上更是严谨至极。乔溯这一波总归是个劫,过得去海阔天空,过不去元气大伤。   张导不愿与他们多费口舌,但在送客前,他仍是这般道:“我这角色目前不急着定,你们做好自己该做的。我呢,也好好地养养身体,就先互不打扰了。”   几人是拎着礼进,又拎着礼出,着实狼狈。   而樊筝呢,也是纠结在这次闭门羹上。   此刻的他就像只没精打采的蛞蝓,软绵绵地瘫在副驾驶座上。   今年年初,他咬咬牙付了首付,把乡下的父母接到了这繁华的大城市。现在好了,乔溯要是完了,他的房贷也得跟着泡汤。   “乔溯,改天我们去庙里拜一拜吧。”   “把事情做到位,路也不是被封死了。”乔溯骨节分明的手握在方向盘上,分析道,“张导无非是觉得我和白简的恋爱不够真,澄清力度不够大。而且公开恋爱,就算我不是爱豆类型,也有不少人脱粉。”   谁能保证哪个明星的大规模脱粉队伍里,不会爆出未知的黑料?   哪怕乔溯身正不怕影子斜,也难阻止别人的顾虑。   “他是谁的路都没封死好吗?”樊筝愤然指道,“你那个对家容景,除你以外,张导最中意的就是他了!这死小子这回绝对买水军了!”   乔溯倒是冷静,他知道容景掺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现在纠结这些没用。   他安抚了受累一天的樊筝几句后,问:“你之前不是说,张导的徒弟有综艺邀请我吗?”   “当时是有那么一说,没正儿八经邀请。这小导演吧,和张导关系不算亲,挂个徒弟的名头。”   乔溯另有所指:“收视率怎么样?”   “前期一般,中期上升趋势。反正一开始我们这边也没明确拒绝,但那头估计是随口提的,没想过你真能去。毕竟公司是有考量的,上升期演员就失去神秘感,坏了人设。”   不过现在的意外足够大了,上个综艺不影响什么。   “怎么,要去?”   红绿灯前,樊筝打了个哈欠,倦意终于袭来。他的大脑即将停止运作,没多想乔溯的意思。   “你这会儿能上个综艺,提几句自己的恋情不是坏事。就是今非昔比,不知道人还愿不愿意让你上。”   樊筝哀怨,“没想到你都这个咖位了,竟然得自己去讨要综艺位。太惨了,这一波我们真是太惨了……”   乔溯到底是从草根一路爬上来的,对此不以为然:“听小绯说,这综艺后两期有个特约嘉宾塌房了,他们现在应该正缺人。”   “小绯就是掉进米缸的老鼠,成天吃瓜。”樊筝困得闭上眼,没把综艺当回事儿,“明早我问问吧,希望不大。”   “和他们说,我多带一个人。”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带个谁啊?”   “白简。”   樊筝迷迷糊糊,声音越来越低:“哦,带他啊……”迟疑半晌,他一个鲤鱼半打挺,“你说什么?!”   柏丰集团在媒体前一贯低调,连采访都极少接受。如果柏丰的二公子要上综艺……这波流量,哪个综艺会不要?   得了,樊筝的睡意又全无。   次日清晨。   白简起个大早,在宿舍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对着镜子换了几套,定不下主意。   后头的床上发出微小的动静。   白简蹑手蹑脚地俯到应嘉床边,轻声试探:“醒了吗?”   “很难不醒。”   应嘉从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举着手机,正在做游戏日常。他睡眼朦胧地上下打量白简,又探头望了眼白简床上的那堆衣服。   他怀疑白简是要孔雀开屏?   白简欲言又止,随后拜托道:“我待会儿要出门,你帮我看看穿哪套合适?”   “嗯,你换。”   应嘉的脑袋倚在墙上,生无可恋地看了眼时间。   哦,居然也十点了。   白简换到第三套的时候,应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是要和那个大明星出去约会吗?”   白简正在纠结穿哪双鞋,不好意思地笑笑:“嗯,算是吧。”   空调的冷风呼呼作响。   应嘉打了个喷嚏,迅速把被子裹在身上。   其实应嘉很早就知道白简家境优渥,又是本地人,可他似乎不怎么喜欢回家住,好像是不愿意和家人共处。   但白简又莫名地怕孤独,所以也没有出去单住。   看着白简忙前忙后地收拾,应嘉回想了下这三年的室友生活,自己貌似很少见白简如此兴致勃勃的样子。   更多时候,白简是寡言的,与喜欢安静的应嘉相处得十分融洽。   应嘉抿了抿嘴角,觉得挺新奇的。   “这身好看。”   白简转身,少见地笑盈盈:“那就它了。” 第9章 你能松手了吗   【09】   整理好后,白简收到了乔溯的消息。   [哪一栋宿舍楼?]   多年未曾收到过乔溯的消息,白简手一滑,差点没拿稳手机。   [D幢。]   他像阵风,头也不回地奔下楼。   盛夏十点的太阳,似炽热的火球高悬于蔚蓝天空,晒得空气滚烫。   白简站在宿舍大门口,朝着一个方向翘首以盼。等了约摸十几分钟,手机收到一条语音。   “我快到了,下楼。”   很快,乔溯那辆低调简约的车就停到了宿舍楼前的空地上。   白简自然而然地坐上副驾驶:“早。”   乔溯没想到白简会在这酷暑中先下楼等自己,见他额前蒙着一层薄汗,乔溯伸手将冷气往下调了点。   车内,乔溯的信息素被压得很淡,白简的腺体不再敏感躁动。   而白简在出门前也吃了一颗抑制剂,此刻他的信息素宛如一只沉睡的猫,慵懒地挠了挠空气,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撒野”。   两人相对无言。   是白简先找的话题:“樊哥把大致的情况都给我说了,没想到网上的风向会变得这么奇怪。”   “算是意料之中。”乔溯语气平淡,手握方向盘,向右打了一圈,“公司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去南区公寓。”   “好。”   车内响起警示音。   乔溯提醒:“安全带。”   白简低头系上,按扣的手稍有笨拙,一不小心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遮掩着问:“不是说安排别人来接我吗?”   “我顺路。”   开出学校一段距离后,乔溯道,“有狗仔蹲我,现在被拍不是什么坏事。”   白简朝车窗外的后视镜看去,果然有辆车紧随其后。一想到自己又将成为乔溯“绯闻”中的另一名主角,他的心就热了一些。   但他不想显得过于热切,佯装无意地问:“我们之后是不是要经常见面了?”   乔溯踩下刹车,及时避开一辆突然窜出的电瓶车,没有回答白简的问题。   白简合上唇,手指搭在安全带上轻轻摩挲,发出细微声响,想引人注意的小心思一目了然。   乔溯目视前方:“差不多,应该还要一起上个综艺。”   白简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早上樊哥和我提了,我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见乔溯没搭话的意思,他转而半开玩笑地毛遂自荐起来,“不过你放心,虽然我不是专业的演员,但有时候我演戏还挺像回事的。”   话音刚落,乔溯莫名笑了下,无声的那种。   白简转头看去,发现乔溯扬起的嘴角并非赞许,反倒接近“嘲讽”。他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迟钝还是厚脸皮,也跟着笑了下。   不过,白简没再吭声。   四十分钟后,他们抵达公寓小区正门口。   乔溯故意将车停在了显眼的路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我先下车。”   他快步走到副驾驶旁,利落地拉开车门。   白简第一次被狗仔跟,门开后忍不住探出头往后看,乔溯稍一迟疑,伸手将他的脑袋轻轻按了回去。   “啊。”   白简发出一声很轻呼,头发乱了些,翘起的发梢怪可爱的。   乔溯的手指不经意间掠过他的头发,旋即收回:“别看后面,下车。”   “好。”   白简下了车,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乔溯牵住了手,稍一用力地拉到身前。   其实白简不算矮,但脸只能贴到乔溯的肩膀。   他闻到了一丝衣物清洁剂的味道,很淡,得凑近细嗅才能察觉。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白简的脸不争气地红了。好在临近中午的太阳势头猛烈,说是被晒红的也不为过。   乔溯单手关上了车门,把车钥匙丢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郎绯。   “白少好,我是郎绯,乔哥的助理!”   郎绯抓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兴冲冲地打招呼。   白简被乔溯的手臂护着,乖巧侧身:“郎助理你好,我是白简。”   郎绯格外热情:“喊我小绯就行!”   天气闷热难耐,乔溯没停留太久,估摸着狗仔拍得差不多了,他催促郎绯:“用完车停到车库就行。”   “好嘞,那我们一会儿见!”   乔溯握着白简的手,紧了紧:“走吧。”   小区是刷脸进门,乔溯昨天就让物业录入了白简的面部信息和指纹。   这间公寓乔溯不常住,近段时间当做两人的“同居”地正合适。   一路上,热风拂过他们的脸颊,气温高到白简额前的汗珠刚一滚落,就消失得踪迹全无,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散了。   乔溯宽大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白简能感受到乔溯手上有许多不明显的茧。   历经这些年,它们不如以前那般粗糙,却依旧存在,磨得白简心里涌起了比夏日更高的温度。   两人的手心贴合处,逐渐腻起了一层汗,白简不免松了点力气。   他不清楚后头的狗仔还能不能拍到他们?   直到走进一幢公寓楼后,乔溯才放开了他的手,按下电梯键。   原本温热的掌心在触碰到楼内冷气的刹那,薄汗变得微凉,飞速地干涸在皮肤上。   白简仍有些意犹未尽,紧了紧藏在身后的手。   这时,电梯门开了,一只小狗率先冲了出来,可可爱爱地凑到了白简的脚边。   白简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一把抓住了乔溯的手。   “汪!”   看清是只无害的小狗后,他狂跳的心才平静了下来,可身体霎时绷紧。因幼年时的一些经理,白简不太擅于应对小动物。   乔溯见状没有甩开他的手,反倒再次握紧。   白简的掌心却因为有人可依靠而开始发麻,他下意识地朝乔溯靠了过去,紧紧贴在乔溯身侧。   电梯门完全打开了,狗主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Beta。他收紧了过长的狗绳,满含歉意地说:“对不起,它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兴奋了。”   乔溯:“没关系。”   Beta看着没有戴口罩的乔溯,愣了下,随后往外挪了几步。小狗欢快地朝前跑,使得他不得不加快脚步。   他不时回头,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大明星乔溯?!   好在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乔溯用左手指纹识别楼层,右手依旧握着白简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白简惊魂甫定,看着上升的数字,胳膊与乔溯贴在一起,肌肤相触的温热再次煽动了他的心跳速度。   一会儿功夫,电梯门开了。   乔溯问:“你能松手了吗?”   白简讪讪地放开了手,有些茫然,自己有抓得那么紧吗?   “我刚……”   “我知道。”乔溯的心思难猜,只示意,“樊筝到了,进去吧。”   白简暗自纳闷,他想说的是:我刚才没抓那么紧啊。 第10章 他笑起来真甜   【10】   公寓的密码锁发出解锁成功的“滴”声。   樊筝在里面等候多时,他早到一会儿,将一些工作资料理了理,分成了三份。   “来啦,快坐!”   临时开会的桌面上,除了资料,便是三杯冒着热气的龙井,以及摆盘精致的水果。   樊筝比他们年长些,挽起袖子:“快中午了,我订了外卖,一会儿先对付两口,晚上我订个包间。”   冒着热气的茶被推到白简面前。   乔溯径直从冰箱里拿了几瓶果汁出来,随手放在桌上后才坐下。   樊筝心情不错,再开口时,声调明显上扬。   “综艺谈下来了,那个塌房的嘉宾本来就是夫妻档,还是出轨丑闻,所以那边很OK我们过去。这是资料和注意点,白简你可以先看一下。”   白简能考进人才济济的C大,想必是个会读书的,他认真翻阅,不过多时就看完了。   乔溯翻了翻,和他早前了解的相差无几。   两人都是初次上综艺。   樊筝一拍手,首先是官方地感谢了白简愿意配合此事。   接着,他开始排档期:“这综艺是救火,所以七月下旬就得过去录制,连着两期。地点在省外,生活类综艺。到时候,我们自己的工作人员也会陪同。中间要是有情况,我这边会安排接送。白简,你在时间上没问题吧?”   白简摇头,表示没问题:“马上放暑假了。”   “那就行!”   樊筝很满意,他觉得乔溯评价过白简不好糊弄的话是诽谤,这明明超好说话的嘛。   就是有个情况,要特别注意!   “这两期的另一个特约嘉宾是容景,他早年受过综艺总导演唐奕的关照。先前综艺收视率低,唐导就找了他帮忙。容景为了还人情吧,就应下了这两期。谁知道刚一公开嘉宾名单,这综艺就飞升了。”   因此,容景的粉丝自认容景是天降紫微星,得意得很。   就连导演组也很重视容景。   这种情况下,两个势均力敌的艺人要同台同屏,似乎有些棘手。   可目前热播的综艺选择不多,这个是最优选。   樊筝也尝试过能否和容景分开录制,无奈其他几期实在是安插不进去了。再加上他们是中途加入,情况被动。   还好,容景没意见。   樊筝:“唐导私下事先和容景沟通过,他不介意和我们同台。既然这样,我们也不矫情了。”   见白简困惑,樊筝不再隐瞒:“容景是乔溯的对家,但大家明面上关系都还行。”   白简知道这人,和乔溯同演过一部古装剧,属于类型相近的演员。   只是当代网友有不少喜欢嗑邪门cp的,还给两人剪过几个视频,点击率里有白简一份力,差评里自然也有。   得知他们关系不好,白简鼻翼微微一动,像是松了口气。   “既然是对家……那你们讨厌他吗?”   “当然,我们都挺烦他的,不过娱乐圈嘛,出门在外,大家都是好兄弟好姐妹。”   要真明面上闹翻,唐导根本不会考虑让他们加入录制。   白简立刻看向乔溯。   樊筝嘴快:“乔溯是最烦他的。”   乔溯:“……”   白简心里对此颇为受用,语气轻快了起来,颔首应道:“这样啊,看来容景是个麻烦。”   作为乔溯的经纪人,樊筝直言不讳地吐槽:“何止麻烦?当初他是个新人的时候,乔溯还好心关照过他。结果呢,这人抱上金主大腿后,净给我们耍阴招!”   “说正事吧。”乔溯忍不住纠正了方向,“容景不重要。”   樊筝端起热茶,吹了吹,都说渴了:“总之你俩多注意,特别是白简,小心别被他套话了。”   白简周遭的空气却被他突然的沉默凝固了一圈。   几分钟后,他果决地道出一句:“既然这样,要把他封杀了吗?”这话说的,语气未起一丝波澜,和问今晚吃什么一样简单。   樊筝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他结巴:“封、封杀?”   “需要的话,我哥可以帮忙。”   白简在柏丰并无实权,父母也同他不大亲近,但好歹有个哥哥会照顾他。   众所周知,他哥哥白斯是白林仲器重的长子。即便身为Omega,他的魄力和能力也是商界众多Alpha继承人无法比拟的。   如今白斯年纪轻轻,就已在商界声名远扬。   所以,白简说的“封杀”,还真就是一句话的小事。   樊筝咽了口唾沫,心里幽幽然地真闪过了摁死容景的想法。   还好理智战胜了他。   说到底不过是一对合约情侣,在这期间他们能蹭点资源人脉都算是塞翁失马。要真搞出那些资本强权的路子来压迫别人,未免过了。   想必乔溯也不会赞同这种做法。   果不其然,没等樊筝说话呢,乔溯就冷着嗓音,制止了白简这荒谬的想法。   “别多此一举。”   被拒绝的白简脑袋耷拉了些,但心情没有太糟。他这副又乖又猜不透的模样,终于让樊筝明白了乔溯那句“不好糊弄”是什么意思。   其实樊筝心里也清楚,在大家族长大的人,有几个是不谙世事,心思单纯幼稚的?   顶多是在他们面前“好糊弄”罢了。   “咳,说起来,里头还有几个常驻嘉宾,算是圈里的‘老面孔’了。你们这对假情侣可别露馅了。”   乔溯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倾,一手拿着资料,一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散漫的坐姿显得他的态度不紧不慢。   在非拍摄工作时间里,他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樊筝还在滔滔不绝。   白简没说多少话,却感觉口干舌燥,他摸了摸温热的茶杯,又看向桌上的冰果汁。他拿起一瓶自己最喜欢的橘子味,打开轻喝了两口,清甜的味道舒爽解渴。   是白简平时会买的那种。   樊筝这才发现白简没动过一口他泡的茶,忙不迭地道:“得亏乔溯细心,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   白简听后,不禁抿起唇角,眼尾弯出漂亮的弧度,道:“乔溯,谢谢你还记得我爱喝这个。”   乔溯却说:“随便买的。”   白简点点头,笑得更漂亮了,不反驳乔溯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简这个年纪的Omega笑起来都那么甜,反正樊筝是被甜到了,他有意地把目光移到了乔溯脸上。   乔溯正好喝了口茶,微微抬了抬眉梢:“看我干什么?”   “……”   樊筝语塞。   由于白简是第一次接触综艺,樊筝很负责地给他讲解了不少需要注意的事项,方方面面都提及了一些。   接下来,他们几个就该商量一下除了录制综艺外,空余的时间该做些什么了。   樊筝制定了几个方案,几乎都能被排出错来。   他是叫苦不迭,公司一整个团队形同虚设,毕竟白简要求除了负责制定合同的律师外,只有他们三人知晓内情。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樊筝成了主心骨。 第11章 一对卧龙凤雏   【11】   乔溯大致归纳了一下他的想法,直言道:“目前很多人对我们的‘情侣’关系存疑,这个时候,用个人账号发恋爱日常,只会加剧大家的怀疑。”   [乔溯急了] 在网上都快成热梗了。   樊筝苦恼地说:“那什么都不做,这段时间不就浪费了?谁知道会再起什么幺蛾子。”   乔溯不否认樊筝的担忧,思虑后,他做出退步:“那就让白简发,频率不用太高,我偶尔转发。”   樊筝心里一咯噔。   好家伙,丢脸的事情,他果然抛给了白简?   要命的是,白简一个堂堂柏丰二公子,居然毫不介意,爽快地答应了:“我同意,不过发布的内容我能自己定吗?”   乔溯反对:“这方面我们会安排。”   白简提出异议:“往往刻意安排的,都会显得很假。”话罢,他扭头看向樊筝,“樊哥你说呢?”   樊筝看着这一对卧龙凤雏,内心六个点。   “发不发日常这事儿先暂停,刚说的约会呢,每周一次,我让人去拍你们?”   白简没意见,甚至有些期待。   乔溯仍持反对:“和刚才同理,这些举动,只能在大家相信我们是真情侣的前提下,才可行。”   画蛇添足的事情,有一件就够了。   樊筝无语凝噎:“你俩早恋的时候,就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吗?你们那些同学也是,不看娱乐八卦吗,也没人出来爆个料。”   最气的是,这两人都没参加那届高考毕业的合照,连个影都没。   “乔溯你人缘真差,怎么一个同学的联系方式都不留。”刚数落几句,樊筝“唰”地望向白简,目光立刻变得温和。   “你呢,白简?”   白简毫无保留:“我人缘更差。”   得,怪不得这两人能谈一起去。   樊筝抬手捏了捏眉心,:“你们这几年就没有一点联系吗?但凡能出现在一个框里,我都能让人给你们写出花来!”   这句话简直是给人灵光一闪,启发了白简。   “在同一场活动出现,算是同框吗?”   樊筝直起了脖子,精神百倍地一耸肩膀:“这位侠士,请详细说说?”   接下来,不仅是樊筝目瞪口呆,就连乔溯都有点坐不住了。   在两人的注视下,白简不慌不忙地捣鼓起手机。他的手指灵活地在几个APP和相册界面游走,一番搜索查找后,他把自己的买票记录,以及多个现场的照片都找了出来。   “全在这了。”   樊筝就瞄了一下,瞪大了眼:“我拉个群,你都发群里,这样清楚!”   白简和乔溯先后进了群,里头还有个郎绯。   “叮咚。”   “叮咚。”   ……   “叮咚。”   消息如锦鲤跃龙门,尽是好兆头。   这几年,除开乔溯毫无水花的最前期,后边,但凡是乔溯的任何一场活动,不论大小,不管形式,白简必然风雨无阻抵达现场。   樊筝没注意到乔溯的眉头逐渐紧缩,反正他的脸是笑开花了。   “好家伙!”   这不都是tag?   #旧情复燃#   #余情未了#   #一往情深#   土是土了点,但都是好词。   这下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说一声:他们是真的!   群内的郎绯一本正经:[收到,立刻执行!]   群外的郎绯,旋转,跳跃,他闭着眼:“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即将远航,别为我担心~因为我有正主发的糖~~”   郎绯掉转车头回了公司。   他直奔办公室,召集了一组自己人,开始马不蹄停地干活,把乔溯这些年的活动存档全扒拉了出来。   这家培星娱乐公司最初只有几平米,靠着老板亲自带的几个艺人发了家,稍有名气那会儿又来了个潜力股乔溯,短短几年功夫,为公司添砖又加瓦。   如今都搬到市中心地段的写字楼了。   不到几小时,郎绯就和同事们就把多场活动里的“路人”白简给揪了出来。   视频照片,一应俱全。   郎绯点开一段前不久的品牌站台视频,看着在乌泱人群中十分渺小的白简,热泪盈眶:“他好爱我们乔哥,他这单薄羸弱的小身板都快被别人挤没了!”   同事惊愕:“羸弱这词是不是夸张了?”   郎绯不管,继续点开一段较为早期的商演视频,抬手抱着脑袋嚎:“天啊,白少连那么早的小商演都去了,我嗑死,我得嗑死啊——”   “你发癫啊。”   “小绯自从跟了乔溯当助理,日子不要太好过,现在都成乔溯‘死忠粉’了,鞍前马后可殷勤了。”   “小心有了粉籍拿N+1滚蛋啊,哈哈哈哈。”   郎绯哼了哼:“乔哥从不压榨我,也不乱发脾气,逢年过节还自掏腰包给红包呢。你看公司那谁,半年换几个助理了?”   “你嘴儿那么欠,小心被聆风听到。”   郎绯是有点小嘚瑟的,努了努嘴:“同期出道的乔哥都甩他一大截了。”   用句不恰当的比喻,打狗还得看主人。   同事纠正他:“演员和爱豆哪能放一起比呢,不同赛道。”   言归正传,某同事抱着咖啡杯走过来:“哎,网上昨天还在那激烈讨论,说乔溯和白简是临时队友,这不纯纯说胡话吗?”   “要是假恋爱,小绯这狗腿子能嗑那么起劲?”   郎绯:“?”   正在整理资料的同事嗤笑一声:“不还说咱乔哥有金主吗?造谣一句话,辟谣跑断腿。”   “金主这事儿,你腿断了辟谣都没成功过。”   “主要那年乔溯运气好,接连着两部戏,一个配角一个主角,居然全爆了。”   “出道最要紧的还是气运!就是不清楚乔溯的具体出生时间,不然我一准看看他的命盘,肯定是个紫徽星。”   “你个神婆又开始了是吧?”   整个办公室一聊起来热闹非凡,气氛很是融洽,打工人的乐趣不过也就是在八卦里转转弯,顺道伸个懒腰摸会儿鱼。   “对了小绯,你家乔哥和白少这藕断丝连的,当初怎么分手的?”   郎绯哪会老实承认自己不知情,他仰起头敲键盘:“樊哥教诲过我,话少守财。”   “就你那嘴~”   女同事邱依依竖指一推眼镜:“这用猜吗?一个金贵少爷,一个穷小子,家里硬拆呗。结果小少爷放不下,又怕家人伤害对方不敢相认,只能以粉丝的身份默默陪伴在其左右!”   众人竖起耳朵。   “待穷小子发愤图强,扶摇直上。宴会!醉酒!干柴烈火!又将两人紧密联系到了一起”   众人唏嘘。   郎绯冒汗,这故事怎么同自己脑内的如出一辙。   末了,邱依依补充:“最近蛮火的电视剧不都这么演?” 第12章 皮皮虾我们走   【12】   组长听不下去了,正打算让大家收收心,就接到了乔溯的电话。她走出办公室,找了个清净点的地方接听。   几分钟后,她回来,唤住身旁的下属。   “你找一下x年x月x日的商演影像资料,再联系下聆风,他们团当时是和乔溯一起去的。”   “聆风向来不喜欢接我们电话,他经纪人又去度假了,新换的小助理业务还不太熟悉吧?”   “那就直接联系他经纪人,管什么度假,没关机就打进去。”   “好。”   走了两步,组长回过来说:“你就和他说,我们这边十万火急,要聆风当年旧手机里的照片,问他卖不卖这个人情。”   “OK。”   她看了眼时间,拍手道,“来来来,宝子们,八卦时间结束哈!大家赶紧准备下手头的资料,十五分钟后,全体会议室集合!乔溯和樊哥马上就到。”   同事们都有气无力地应了应,想必今晚又是个加班的苦夜。   郎绯适时举起手机,聪明地调和气氛:“辛苦大家啦!乔哥说给大家点下午茶,晚上还订了位请大家吃饭!”   -   下午四点,白简认证身份的账号发布一条新状态——   【一路前行的时光。】   配图是乔溯出道后的第一场商演照片。   地点在一个新开业的大型商场,粉丝寥寥,路人居多看热闹。   简易搭建的舞台上,不知名的演员与爱豆三两个,拿着话筒和赞助手机,杵在台中央,配合主持人做抽奖活动。   画面内,白简并没有露面,也没人能证明这张照片是白简拍的。   评论起哄:   [这号到底是谁在管,发这个啥意思?]   [这场商演蛮早期了吧,白简那会儿就在现场了吗?不是说他和乔溯之前不认识,是临时cp吗?]   [咦~看到聆风了。]   [抱走我家聆风,谢邀,不趟浑水哈。]   [照片里也没白简,能说明啥呀。我现在发个皇宫,我能说我住里头不?]   [信我是秦始皇,还是信他们是破镜重圆!]   [陛下英明神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少啊,你们这瓜是怎么做到让人牵肠挂肚的,我一天天的,就等着你们和网友们发点新东西给我看~]   …   评论唰唰地上涨,一个两个都不正经。   结果没过几分钟,众人就震惊了。   [我靠,我看到了什么,乔溯开个人账号了?!]   [活久见。]   [狗急了跳墙,乔溯急了开账号(惊)]   而乔溯新申请的个人账号连认证都还未来得及申请,就过来转发了这条状态。   乔溯未提一字。   只附图:同一场活动,由台上往下看去的一个视角——白简就站在靠后的角落里,脑袋微仰,目光有些发怔地望向舞台方向。   乔溯工作室姗姗来迟作证,转发:【一场漫长的双向奔赴(心)】   ……   ……   我靠!!?!   评论区又又又一次沸腾了!   前一秒才几千的评论数,下一秒一下就几万+,再刷新,数量不可控。   服务器崩。   [……第一次看到工作室发(心)这种表情,土死我得了。]   [被夺舍了吗?]   [阴谋论了两天,傻了吧,人是真情侣!!]   [不吐不快,我就纳闷了,为什么非要把一个好演员强行定义成性侵犯啊?]   [到底是谁在带头,这两天都给我整懵了。]   [人红是非多。]   [乔溯要是被封杀了,二字某某不就捡漏了?我就不点名了,大家心知肚明~]   [你们乔溯粉张嘴臭烘烘的,自己犯事儿倒是很会赖别人。]   [对号入座的来啦?骂的就是你们咯。]   [别吵了,乔溯和容景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粉丝都别招黑。]   [正主手拉手,粉丝闹翻天。]   [不是啊!这不更加证明白简就是个狂热的粉丝,跟踪狂!他明晃晃的动机不纯,动用强权压迫乔溯就范。现在只有我们能帮乔溯了,你们都认了算怎么回事?]   [我的高压锅呢?]   [跟不上这混乱的节奏了,皮皮虾,我们走!]   [emmm白简是个恋爱脑总没说错吧,倒贴没好结果的。]   [乔溯不也是?他俩双向的,你操这心……]   [不是,这……你们不觉得尬吗??]   [秀的莫名其妙。]   [说句公道话,要不是你们天天阴谋论……他们不至于这样表态哈。]   -   [我是老粉,这几天一直沉默着,现在我说几句吧。这个活动很早啦,当时乔溯是临时去凑数的,我们粉丝都不知情,一个都没去,现场唯有的几个粉丝全是支持聆风他们团的。怎么说呢,看到这张照片,我已经相信白简和乔溯可能当年是有些故事吧。]   此话一出,不少老粉纷纷出来作证。   [当年乔溯压根没几个粉丝,都在一个群里呢,至今还在惋惜没能在他最落单的时候给到支持。]   [唉……(无言)]   [(流泪)]   [我刚把前两年去乔溯路演的视频翻出来了,额,我前面坐的人,是白简吗?(配图:视频截图)]   [我的天,好像真是他?]   [艹,我翻翻我的去!!]   一个小时后,新的一轮评论出现在屏幕上。   [家人们,我找到了,果然是白简(捂脸)当时我是觉得身边这个Omega小哥长得挺好看的,就偷拍了他的侧面(配图)]   [看你们这么说,我也得翻一翻我的相机了。]   [他每次去前排就全副武装,坐角落里才不戴帽子口罩,是怕乔溯看到他吗?]   [我已经开始好奇他们当年为什么分开了……]   [救大命了,我的大脑像被牛角抡了一锤!我想起来了,我不仅拍过,我还垂涎他的美色,追着人要联系方式来着!虽然被拒绝了,但白简真人比照片好看很多,不是普O!!]   [喵的,我没照片,但是我在官方的图里看到了和白简很相似的人(截图圈出)]   [这不就是白简啊?]   …   [我姐是乔溯的粉丝,之前一直不信乔溯是真恋爱,现在她打开文件夹后已经哭一小时了,还有救吗?]   [没救了,把她的灰扬了吧。]   [顺便把我的也扬了。] 第13章 定律下的嫂子   【13】   此番单放一个证据,其余暂做保留,是乔溯的想法。   正如乔溯所料,有时候只需往饥饿的鱼塘放小小的一粒饵,得到的回馈就会无比丰盛,想要的结果也会自己上钩。   这话放在钓鱼佬那,可能会显得匪夷所思。但放在讯息传播飞速的互联网中,赶来的“鱼群”一定是整个网络河流中最为热烈主动的。   遵循着饵不在多,方向不乱的原则,乔溯只是轻轻告知:在这里。   鱼群就会蜂拥而知,自行寻找“食物”。   比起送到嘴边的那一粒饵,亲手找到的才更加美味。   果不其然。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抛开一路吃瓜的路人,未脱粉的粉丝们开始了一场寻找“嫂子”之旅。   他们不断地找到白简在场的照片和视频,就连没被拍到录到的那些场次,也将人群中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摁在了白简头上。   [绝对是他!]   [肯定是他!]   [必须是他!]   围观群众惊呼:[他是怎么做到一场不漏的??]   并且,白简在现场的表现十分符合娱乐圈内的“嫂子”几大特征:1.不拿应援物,2.淡定不尖叫,3.长得好看,4.会提前离场。   虽说那段漫长孤独的“追星”时间里,白简还没有成为粉丝口中所谓的戏称……   路人搓搓手:[嗯嗯,以后追现场按这个标准假装嫂子。]   此外,也有不少人感叹。   [他真的好爱啊(捂脸)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不去找乔溯复合的?]   [乔溯不也像只忍者神龟?]   [所以他们才会在人林少的生日宴上,就那么天雷勾地火地标记了啊(狗头)还闹出好大个八卦新闻。]   [谁懂啊,这种憋了好久的抓住不得狠狠炒4。(不是)怪不得那个视频会被曲解成那样,是急了吧。]   [重新定义#乔溯急了#]   [第一次在网上评论,不是太懂,请问林崎是他们play的一环吗?]   [是的宝子,给你点赞了~(亲亲)]   今非昔比,短短几天,网友们的态度和言论就变了样。   如果比喻成食物,那就是西瓜和馒头的区别,浑身浑脑地不相干。   渐渐的,网上的质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草根小人物历经万难,逆流而上,打破世俗的偏见与贫富的障碍,和他那痴情的白富美恋人破镜重圆!”的励志篇章。   当然,这是樊筝特意找人写的。   在快餐时代里,人们既需要低俗的八卦来打发闲暇时光,也需要积极向上的故事来寄托对世界的美好期望。   大营销号收了钱,努力运作,宣扬这段恋情的可歌可泣。   小营销号顺着风向,什么有流量发什么。   于是,乔溯和白简的恋情从荒诞不可信,到了处处有迹可循。   还有人为他们剪了视频,发布名为《一路追寻你的星光》。   当然,大家还没到饥不择食,张嘴就嗑的地步。   当同时在线观看人数不断上涨时,好的坏的弹幕也如流水,全部掺杂在一起——   [谁懂啊,前两天一口吃不进,这两天精神抖擞。]   [美强惨酷哥x痴情贵公子,笔呢,我现在强得可怕!!]   [你们不是吧,只是真恋情而已,有必要这就嗑了吗?]   [啊,这不好嗑吗?]   [嗑个鸡毛……]   [埃及吧嗑不嗑。]   [太好了是法老,我们有救了。]   [只有我在恨乔溯这些年像块木头吗?]   [他是忍者神龟。]   [视频剪得真好,是我赚不了的钱~]   [斯密码喽,还是工业糖精的味儿,还有营销的人民币味儿~]   [白简要真爱,又怎么舍得让乔溯陷入丑闻,万一毁人前途呢?不知道嗑点在哪?]   [拜托,是乔溯去标记的白简啊,粉丝不要太酸行吗?]   [你家乔溯哥哥就是恋爱咯,气死你们~哈哈哈]   [行行行,对对对,我们嗑还不行吗,我们嗑咯,嗑死咯。]   [我觉得很甜捏,尸体暖暖哒~~]   随着热度持续攀升——   管他黑的红的,在流量来袭的当下,乔溯团队乘胜追击,和综艺那边商量了发布特约嘉宾换人的消息。   起初还持观望态度的综艺方,此刻赶忙新公布了特约嘉宾名单。   结合真正塌房的那方艺人是婚内出轨,乔溯这种被误解的情况就十分惹人怜爱了。   #(伪)塌房艺人替换(真)塌房艺人#   #初恋纯爱天花板还得看咱乔哥#   #娱乐圈情侣上综艺属于新潮流#   #是谁嗑上了我不说#   #白巧cp超话欢迎大家打卡#   #人生初次嗑cp#   热搜不断更新,樊筝在这方面做了主,和公司商议后没少砸钱。   就连“白巧”这个cp超话,都是他安排人提前创建。   现在只要他们保持阶段性发狗粮的敬业精神,热度就不会消减,这一波可以说是初战告捷。   只是当乔溯亲眼看到超话和那篇励志爱情故事时,他的眉头抑制不住地跳了下,本能地将“拒绝”二字挂在了脸上。   他让樊筝收敛些,别玩过了。   “胡编乱造。”   “人白简都没什意见,你还挑上了,这不都是为了你好?”   这几天顺风顺水的樊筝一屁股赖进沙发里,他刚结束一个与合作方相谈甚欢的电话,惬意地翘起二郎腿。   “这稿写得多好啊,也是当下大家热议的题材之一。不管怎么样,你都又一次出圈了,还把负面影响给成功解决。照着个趋势发展,找我们的合作将会络~绎~不~绝~”   他扔出一封请柬。   “喏,自己看。”   乔溯拿起,翻开:“张导婚礼?”   婚期在八月底,还有一阵子,足够他们安排行程。   “他这是二婚。”樊筝耸耸肩,“啧,老狐狸,刚说互不打扰,这就憋不住给我们发请帖了?还特意叮嘱让带家属,说无关工作就是朋友往来~”   都给樊筝说笑了:“容景那臭小子要是知道,不得气死?”   乔溯合上请柬,道:“容景现在的后台不小,估计也收到了请帖。”   不过,这也让乔溯确定,他们的举动张导都看在眼里。   角色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第14章 果真余情未了   【14】   “那我们更得去了,多在老狐狸面前晃一晃!”   樊筝哼着小曲儿,顺手给乔溯转发了一些截图。   “你和白简牵手进小区的照片被狗仔发网上了,人特好心地给你们修了图,网友说比别人拍的婚纱照都有感觉。”   尤其是白简被护在乔溯身前时的神情,有一种酒醉迷离般的心满意足。   若这是演的,那白简堪称影帝级别。   樊筝得意忘形,开玩笑有些没边了:“近朱者赤,不愧是你这个‘影帝’的男朋友,演技相当啊~”   乔溯不理会他的调侃,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然后熄了屏。   “你把动静搞这么大,后边不好收场。”   樊筝尝到了流量的甜头,脱口而出:“那就收不了呗。”   眼见着乔溯的目光转冷,周遭气氛莫名凝固,樊筝这才意识到失言了。他心头一悸,改口道:“你们都要上综艺了,我让人写个故事,剪个视频,开个超话,不都是锦上添了那么一点小花罢了。”   “这叫一点?”   樊筝为自己辩解:“其实也没圈到多少cp粉,你别想那么严重。”   乔溯不吃这一套,毫无商量的余地。   他很理智地说:“我和他就一年合约。”   要真把cp粉养起来了,解绑可不是件容易事,一不小心就会遭到反噬。樊筝混迹娱乐圈那么久,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可天晓得樊筝心中有多懊悔。   他是真没想过,仅是这种程度的流量,就能给他们带来如此可观的收获,那倘若真炒火了“白巧cp”……之后的好处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他原计划清除负面影响就作罢。   现在,他还真就想找白简谈一谈,看能不能续约个多久?或是一年后,先不明面提及,等热度冷却够了再公开分手。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那么多荧幕前炒作的CP,不都是在后期解绑进行粉丝提纯吗?   白简并非娱乐圈中的人,解绑后自然是乔溯获利。   “那天我就想问了,”樊筝抱臂,十分突兀地再次提起那件事,“能做到场场活动都不缺席,他对你是不是……”   真余情未了?   刹那间,他瞥见乔溯眸光暗沉,当即就把话咽了回去。   乔溯知道樊筝要说什么,心往下一落:“那又怎么样?”   “……”   乔溯很果断,也很决绝:“一年后,我和他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你要是不想后续收不了场,就该和我商量后再行动。”   樊筝咂咂嘴,试图避开这个问题了。   毕竟他不了解当年这两人分手的具体情况,万一乔溯真是受伤的一方,那现在总归要端着点面子?   樊筝不多话了,心里头明了许多。   怪不得白简从一开始就出奇的好说话,原是里头另有篇章。   可看乔溯这提出方案,又不允许方案扩张的别扭劲儿……樊筝内心感叹:这篇章是谁开的第一页,还真不好说了。   事已至此,如果乔溯和白简真复合了,对公司方而言倒成了一桩好事。   想罢,樊筝决定,只要情况没有偏离轨道,他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   只是樊筝混圈那么多年,也不是块嫩姜,他不愿顺着乔溯的硬脾气来。   “这好歹是你自己惹的祸,我们是在帮你收拾烂摊子。”樊筝转移了话题重点,故意呛他,“不瞒你说,我现在还真有点怀疑,你那天为什么会去林崎的生日宴呢?”   乔溯岿然不动:“信不信由你,我不想什么事情都重复第二遍。”   “行。”   樊筝戳了乔溯的底,却不算畅快。   两人僵持一会儿。   樊筝讥诮地扯了扯嘴角:“对,这些是我提议的,但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你要真那么有意见,就和老板去对峙,冲我放屁没用,懂吗?”   乔溯的眉头倏然拧紧,脸上的表情降至冰点。   还不等他说话,樊筝又峰回路转地换了语气:“乔溯,在这个圈子里,有名气才能有完全的主见。我一直相信你有这个命,所以你要真成了大影帝,我们指定全听你安排。就算你开了我,我都认。”   这句话他说的诚恳,像是巧妙地化解了前边的怒火。   樊筝将手按在乔溯的肩膀上:“我一打工人,你也别和我争了,等下我俩闹不开心多不划算啊。今天就这样吧,别忘了给白简提去婚礼的事。”   乔溯缄默不语,拍开了樊筝的手。   半晌,他离开了工作室。   -   与乔溯这边略显紧张的气氛不同,在C市某繁华地段的别墅区,白简正窝在房间里刷手机,他关注了【白巧cp】的超话。   里面的粉丝不多,但已经开始发帖了。   他在里面逛了一上午,用自己不知名的小号给大家都点了赞。   [#白巧# 怎么不叫逆流向白呀,溯就是逆流的意思呀,那不就是乔溯奔向白简吗?]   白简:[都好听!]   网友1:[逆流向白有点土。]   网友2:[喜欢白巧。]   白简:点赞!   [#白巧# 苦苦的破镜重圆,一用这个超话名就感觉补回来了糖分!谐音yyds,好有才啊家人们!(哭)]   白简:点赞!   [假CP哪有真CP好嗑!可惜粮少饿饿,能不能多发点糖啊!#乔溯##白简##白巧#]   白简:点赞!   [注意看,这个女人叫小美,上一世她粉了一对假CP无图可拍心灰意冷而死,重生竟成#白巧#站姐。这一次,她将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白简:点赞!   [你们天天这个封神那个封神,我也没见识过真封神,但今天看到他们的牵手图,我才知道自己见证了封神(流泪)#白巧#]   白简:点赞点赞!!   白简在床上不合规矩地滚了滚,上扬的嘴角是AK都压不住的笑意。   果然,人就应该待在舒适圈!   然而,超话中有好的发言,就必然会有不好听地混入。   白简往下随便一刷就看到了。   [你们粉丝天天封神,这事儿姜子牙知道吗?(狗头)]   白简:无视。   [明星娘炮有什么好嗑的,有这功夫不如多陪陪你们父母!]   白简右上角投诉:人身攻击,请速速处理!   [每次一提到嗑cp就有人提及父母。不理解哈,反正我们的父母都挺幸福的,你自己反思。]   [get不到我们白巧没关系,各有各爱,祝愿你在在未来的路途上能遇到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没品味的东西!#乔溯##白简##白巧#]   白简:点赞!   [你们到底在嗑什么,这对目前除了工业糖精,还有什么东西吗?(捂脸)]   白简:无视。   [一点都不般配,期待分手。]   [#白巧#白简乔溯今天分手了吗?]   白简:[???] 第15章 餐桌上的矛盾   【15】   这时,白简的房门被轻轻叩响,是管家李姐。   “二少爷,用餐时间到了。”   白简恢复常态,抬手捋了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扯正了鼓起的衣服。他不舍地收起手机,走下楼去。   别墅餐厅内。   一位气质高雅,衣着得体的贵妇人已端坐在桌前,身侧的主座空缺着。   白简坐下时,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不经意地瞥了眼今天的菜品,唤过李姐:“这些菜是怎么回事?夏天看着没什么胃口。”   “是厨房忙昏头了。”   李姐在白家多年,操持家中大小事务,她迅速将几盘刘郁甄不喜欢的菜撤下。   白简无聊地动了下脑袋,无意间对上李姐的笑脸:“……”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他打心底反感,被接回来那么久了也没习惯过。   刘郁甄独自坐着,作为母亲,她没和白简聊一句家常。   白简对此司空见惯。   直到白斯从另一侧的楼梯下来,餐厅里死去的空气才流通起来。   刘郁甄姣好的面容上终于浮现一抹笑意,岁月对她格外宽容,她的肌肤是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眼眸是长夜星光般深邃。   白斯长得最像她,十分俊美,而白简仅有几分相似。   “忙完了?”刘郁甄温和道,“今天叫厨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白斯喜清淡,这点和刘郁甄也很像。他坐到白简左侧,也就是刘郁甄的对面:“爸呢?”   刘郁甄将几道菜分别夹了一些,放在干净的碗碟内递过去:“他呀,整天忙不完的应酬。”   待她动了筷,白斯和白简才先后拿起筷子。   白斯看了眼一桌子素净的菜式:“怎么连个小简爱吃的菜都看不到?李姐,我不是让你准备了吗?”   一顿饭而已,白简不想多生事端:“天热,我没胃口。”   “你最近瘦了,没胃口也要吃点。”   白斯夹了些菜到白简碗里。   白简:“谢谢哥。”   从头到尾,刘郁甄没接一句话,她当白简不存在,白简也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埋头快速解决了碗中的饭菜:“我吃好了。”   对白简而言,和他们一同享用这沉闷的午餐,哪比得上去超话里快活重要?   等白简走开后,白斯看着一桌子没动几口的菜,欲言又止。几次动筷后,他忍不住道:“他难得回家几天。”   气氛往下跌了几个度。   刘郁甄却毫不在意,等嘴里咀嚼完才回应道:“你难得回家陪陪我,就聊这些?”   “您不能总让他住宿舍吧?”   “房子车子任他选,我在生活上从没苛刻过他。”刘郁甄拿起巾帕轻按了下唇,“自从你在这个家里有了话语权后,你很护着他。”   “……”   “我和你爸按你说的,给了他一定自由。”   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态度,刘郁甄抬了抬手,李姐和保姆便离开了餐厅。   “结果他倒好,立马同个戏子去谈情说爱,闹得人尽皆知。当年也是,为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闹得家里不得安宁。你知道其他太太私下是怎么议论我的吗?”   刘郁甄温柔的眼神变得嫌恶。   “好心给他安排婚事,他不领情。现下我们能做到不闻不问,还不够宽容吗?”   白斯表示:“他和林崎互不喜欢,本来就不合适。”   可商业联姻哪谈个人的适配度?   “这个家什么与他合适,他又为我们做好过哪一件事?”刘郁甄冷笑了下,“既然享受了家族带来的益处,就该为此回报。可他呢?自私自利,不仅是这个家里最没用的存在,也从没为我们着想过——”   白斯放下筷子,意有所指地打断了她:“您对他的偏见太大了。”   除此之外,还有白林仲的轻视,以至于白家的产业,白简丝毫沾不得。   明明他也是白家的骨肉,却活得像一颗弃子。   刘郁甄没了食欲,反问:“偏见?”紧接着,她讽笑道,“要不是他,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彦彦又怎么会……”   她戛然而止,轻轻闭上眼。   “我真后悔生了他。”   可怜白简就杵在白斯身后,刘郁甄一睁眼就看到了他。   这下,白简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刚才白简收到了乔溯的消息,本想让白斯陪他去定制参加婚礼用的西装,现在,他是完全不想提了。   他面无表情地望向刘郁甄,不像从前那般乖巧认错,今天的白简异常冷漠,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又转瞬即逝的阴鸷。   连刘郁甄都敏锐地感受到了白简的变化,惊异地愣了愣神。   “你这是什么眼神?!”   白简闻言,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他对着刘郁甄缓缓地抿起了嘴角,习惯以虚假地微笑示人,轻声劝道:“妈,逝者已逝。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如果还学不会节哀,痛苦的只会是您自己而已。”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彻底刺进了刘郁甄的心口,让她花一样的面容瞬间惨白如纸,她的双眼恶狠狠地瞪视着白简,像是要将他看出一个窟窿来。   “住嘴!”她怒不可遏地发起抖。   白斯见状,急忙上前想要拉住白简的手臂,试图平息这场争端。白简却用力地挣开了,眼神毫无波澜。   “我收拾东西,出去住。”   他的声音冷静而决绝,没有一丝犹豫。   白简几步并作一步地跑上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时,不经意间侧身一瞥,目光落在了偌大墙面中,悬挂着的那副全家福画像上。   画面中,只有白林仲、刘郁甄和白斯三人。   没有白彦了,自然也不会有他白简。   他心里泛起的麻木难以言喻,仿佛是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却什么都不愿意说了。他盯着看了少顷,默默走开。   就在不久前的某一天,他和刘郁甄的关系,以及和这个家的联系,就已经彻底烂掉了。   不过幸运的是,那天他与乔溯重逢了,所以这种深入骨髓的伤心才没完全腐蚀他。   白简回到自己房间。   白斯并没有跟来,只是给白简发了条消息,像个公正的裁决者。   [妈在气头上,说的话你别当真。还有彦彦的事,以后不许再提。之前给你买的别墅已经可以入住了,密码是你的生日。]   随即,白简的卡上收到了一笔巨额的零花钱。   他毫无兴趣查看,心里暗忖,白斯果然不会哄人。能用钱解决的事,他向来如此。   但白简又觉得,不哄也好,省得自己麻烦,还要费心应付。 第16章 你能收留我吗   【16】   白简漫不经心地往床上一躺,眼神空洞地望向洁白无暇的天花板,随后又缓缓偏过头,扫视着这个拢总加起来都不曾住过几天的房间。   整洁,空旷,像个一个不常用的客房。   角落里静静地放着他拖来的行李箱,箱内衣物寥寥可数,他早知道自己在这儿住不久。   刘郁甄不喜欢他待在这个家里。   白简眸色黯淡,孤独感如潮水倏尔填满他的身体,蔓延至他的每一寸骨骼。   他侧身抱住轻柔的枕头,却嗅不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愈发用力地将脸埋进去……依旧没有。   这份失落使得白简骤然间,无比怀念多年前的某一天——   知了声声聒噪,树影斑驳晃动,稀疏的阳光透过老旧的格子窗洒下。乔溯的枕头散发着被太阳晒过的质朴味道,仿佛是温柔注入了织物的每一根纤维。   身旁的少年穿着露肩背心,与他面对面,呼吸均匀沉稳。   那有着高龄的电扇发出“咔咔”地运作声,风力不大。   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热,悄悄地将额头抵在少年的胸膛,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这一刻,他的信息素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怀抱,疯狂地感知着爱意,肆无忌惮地生长,如藤蔓攀爬、缠绕,茂密于盛夏。   他是不自觉地靠近些,再靠近些。   彼时的白简像只不安分的猫,用指腹在少年的肩膀上若有若无地画圈。   “再闹就回去。”   十八岁的乔溯困倦地按住了他的手,可这沙哑的嗓音里,全是任由他胡闹的纵溺,没有一丝严厉。   白简的手指被压在乔溯的肩头。   “乔溯,我能抱着你睡吗?”   乔溯无语地睁眼望去,便跌入了白简炯炯有神的视线漩涡之中。这双眼睛藏有星辰,闪闪发光,不知道在打什么小算盘。   乔溯的眉心挤出了很浅的纹路。   白简羞赧地笑了笑,继续说着孩子气的话:“你不知道吗?好朋友之间就是要抱着才能睡觉的。”   乔溯自认不是个傻子。   无奈,他背过身去:“你到底记不记得自己是个Omega?”他佯装不想理会,手却伸到了一旁的柜子上,拿了个看上去最甜的橘子丢给白简,像哄小孩,“安静点,给你买橘子汽水。”   不知从何时起,酸甜的橘子成了家中的常客。   白简乖乖地躺着剥橘子,指尖溢出的香气甜美,漫起沁人心脾的愉悦。他喜欢极了这个简陋的屋子,陈旧的床铺,和身边同岁的少年。   这是他住过的,最像样的家。   -   而如今,这个井井有条房间什么都好,独独与他陌生。   多少次午夜梦回,白简都渴望回到那段时光里,哪怕一直重复。   这种强烈的落差感纠缠着他,叫他浑身犯瘾般难受,就连骨子里都作祟起密密的思念。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总能将他的思绪打断。   李姐在外问道:“二少爷,夫人问您什么时候离开?”   白简不得不打开门,但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对方,全然一副和平日里不同的态度:“催什么?”   李姐表面上对白简恭恭敬敬。   “今晚先生会回来。夫人说,先生不想见您,希望彼此不要碰面。”她将“逐客令”完整传达,“您的生活费,财务会定期打到您卡上。”   看来,白简这次是真的把刘郁甄惹恼了,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和白简共处一室。   正准备关门之际,白简瞥见李姐藏在衬衣袖口内的手表,很是眼熟。   他蹙起眉头,忽地问:“新买的?”   “……”   李姐登时一惊,旋即平稳下神情,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了身后:“家里孩子工作了,送的生日礼物。二少爷,我就不多打扰了。”她鞠躬后匆匆离开。   白简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拿出手机给通讯录中的某个人发去一条消息。   [帮我调查一件事……]   白简正在输入中。   “叮。”   手机响起提示音,打断了他编辑文字的进度。   是上次樊筝建的的群,群里共四个人。   樊筝:[哈喽,婚礼需要的西装我们提早定制吧,要低调又不失风度。]   白简正有此打算。   不等他回复,樊筝继续说:[都算在乔老板的团队经费里(狗头)]   樊筝美美蹭一套西装,心情大好。   郎绯自认是群内一员:[什么什么,我也能去吗??]   樊筝:[没你的份儿,你退群吧。]   郎绯:[(哭)]   樊筝:[别哭,等你变成金牌助理的那天,他们会求着你参加。你现在就去干活,拼命干,出人头地。]   郎绯:[哇,这就是传说中的职场PUA吗!(激动)]   乔溯出现:[知道。]   樊筝:[@白简 委屈这次穿朴素些了。]   郎绯:[可我觉得乔哥和白少怎么穿都比别人好看耶!]   樊筝:[马屁精。]   白简盯着聊天框一会儿,缓缓地回:[好]。   他的指腹划过屏幕,明知时机尚早,却依旧鬼使神差地给乔溯私发了一条信息。   [有空吗?]   白简并未期望乔溯能立马回他,但偏偏乔溯秒回了。   [有事?]   [我没有太适合参加张导婚礼的西装,确实需要去定制,你有时间陪我去吗?]   [没空。]   这两个字在白简的意料之中。   白简使了个杀手锏:[我最朴素的西装,在标记的时候被你扯坏了,你太用力,我的后颈到现在都还疼……]   在社会规则中,如果一个Alpha对自己咬下的标记不管不问,那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说不过去。   信息界面一直是“正在输入中”,可乔溯的回复迟迟不来。   白简楚楚可怜地问着自己的Alpha:[你不赔我吗?]   几分钟后。   乔溯问:[定位。]   -   待乔溯接到白简时,白简正拖着一只行李箱,孤零零地站在别墅区门口的绿化带旁。   他头戴一顶浅色的帽子,一身休闲简约的搭配,皮肤白皙得在阳光下仿若发光,乔溯一眼就看到了他。   乔溯把车开过去,分毫不差地停到他身前,落下车窗。   冷气从车内涌出。   白简指了指后备箱:“我放一下行李。”   乔溯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后备箱自动打开,他下车接过那只行李箱,提起时掂了掂,没什么重量。   “定制西装需要带行李箱?”   白简摇摇头,避而不答地走到了副驾驶,坐了进去。   乔溯回到驾驶座,系安全带的间隙,他瞄到白简帽檐下的那双眼睛红彤彤的,连蜜桃香的信息素都带着苦涩。   联想到后备箱那只行李箱,乔溯不太确定地发问。   “离家出走?”   说出这四个字后,乔溯都觉得荒唐。   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玩这出是不是有点过了?   未曾想,白简就是在等他这句话。   “乔溯。”白简垂眸酝酿,那张漂亮的脸蛋下一秒就能开始无助地倾诉,“我被赶出家门了。”   一问原因,那必然是这段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恋爱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   白简寻思,这可不算撒谎。   见乔溯不做回应,白简的手指摩挲,微声说:“你知道的,他们不怎么喜欢我,以前还把我一个人丢在外边,不闻不问。”   他的眼眶顿时盈满水汽,自怨自艾道:“这是我的问题,不会让他们影响到你。”   乔溯暂停了白简的自诉,绕开话题。   “一会儿买完西装,我送你回哪?”   在乔溯看来,白简身为一个成年的富二代,名下必然有房产,这点毋庸置疑。   然而白简适时地抽了下鼻翼,理所当然地说:“我和他们大吵一架,都被赶出来了,怎么能再去住他们给我的房子,花他们的钱。”   “那就去酒店,我付钱。”   “我还是学生。”   乔溯的指腹点了记方向盘,哂笑道:“23岁的学生?”   “……”   白简静默了十几秒的样子,抬手压低帽檐,有意地掩住了那双我见犹怜的眼眸。他声若蚊蝇,带着委屈问:“你就不能收留我几天吗?”   闻言,乔溯非但没能爽快应下,反而不知怎么地就如鲠在喉了。   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认为,面前的白简,正在散发出一种……熟悉的配方。 第17章 一切都变了味   【17】   夏日白昼漫长,十二点的太阳仿若杀人利器,在外站上几秒便能将人烤化。   车内天气预报显示:今日最高温40℃,注意避暑,多饮水,切忌恼火。   乔溯却只能看到:切忌恼火。   切忌。恼火。   他握着方向的手紧了紧,确定导航地址后,抬手将车内的一包纸巾丢给白简。   车子疾驰,窗外的景色如电影画面飞速倒退。   白简没得到乔溯的应答,失落地揉了下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在窗外变幻的风景映衬下,更为深邃,他知趣地没再出声。   两人都沉默着。   唯一的声响是白简手机的提示音,樊筝和郎绯在群里闲聊。白简低着头,默默地将其改成了免打扰模式。   大约一个小时后,白简微红的眼睛渐渐恢复了神采。   乔溯用余光捕捉到这一变化,问:“吃过饭了吗?”   白简颇感困意,手里还攥着乔溯递过来的纸巾,随口反问:“嗯,你呢?”   乔溯没回答。   白简抿唇,看向导航,目的地已近在咫尺。   直至乔溯打破静默,率先提道:“南区的公寓空着,你可以随意使用,合约期间的生活费我给你。”   白简一被关心,琥珀色的瞳孔又湿漉漉起来。   这次是乔溯出声制止,话语中带着妥协后的嘲弄:“每次都用这招,不腻吗?”   白简睫毛微微颤动,如挂着晨露的细草,转头看向乔溯。   一个红绿灯的停歇中,乔溯同样看向他:“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也是这样。”   忘了?   “白简,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你嘴里有几句真话。”   话音坠地的瞬间,烈日的光芒穿过车窗。乔溯沐浴其中,轮廓镀上金色的光辉,在白简眼中熟悉耀眼,却又很陌生。   他听到路边树荫里的蝉鸣声。   -   而白简记得,他和乔溯的相识也是在一个蝉鸣声于夏日的午后——   他被几个年龄相仿的混混推倒在地,胳膊擦伤淤青,嘴角满是浓重的铁锈味,口袋里的钱包被几人挑衅拿走,掏空后重重甩到一旁的水池里。   钱包里的五人全家福跟着一同沉入水中。   热风吹得两道树叶作响,“沙沙”地成了噪音。   “见鬼,就这点钱?”   “手机里肯定有,但是他死活不说话啊,怎么转账?”   “你傻啊,转账有记录。”   白简不晓得是被打服了,还是吓懵了。他坐在地上像个精致的人偶般纹丝不动,唯有视线逐渐冰冷,静静地看向前方。   “再找找。”   “啊?万一……”   “怕什么,他搬来一个月了,根本没瞧见有爸妈,就和个臭保姆一起住。”   “靠,不会是什么私生子吧?”   “管他是什么,给钱的老板说了,让我们只管欺负这傻小子就成!”   “还得是你,两头拿钱!”   带头的人盯着白简少顷,被他秀气的脸庞吸引,起了点坏心思:“Omega是吧?”   听到这话,一直没反应的白简抬起了眼。   “X的,你瞪什么?”   白简的眸底是这个年纪不易见的狠厉,垂在一侧的手摸到了一块石头,攥紧了。随后,他盯着小混混的脑袋,嘴角翘起一丝笑意,但因为淤青作疼,这笑意没能浮于表面。   白简当时的想法简单幼稚:砸下去!   他得惹祸,他必须惹一个很大的祸。   这样做的话,说不定就能引起白林仲和刘郁甄的注意了。   可惜下一秒,小混混的手就被一只更大更漂亮的手扼住了。   有人坏了白简的好事。   “啊——谁啊!疼疼疼!”   白简不耐烦地仰头,逆着光,乔溯就这般突兀地站在他面前,轻松地甩开了那人。几个混混本还想嚣张,一看是乔溯,拉起同伴就想跑了。   “站住。”   乔溯的声音低沉,在白简耳中如点燃了一个烛火的梦。   “把钱还给他。”   说着,乔溯向前迈了一步。   “艹,你算老几啊!”一个小混混吼道,其余几个丢下钱就拉着他跑,喊道,“是疯狗!别惹他,他不要命的!”   逃跑的声音远去。   微风涌动,白简舔了舔嘴角,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子泥土的涩味。   他不大高兴地愣起神,盯着被称为“疯狗”的乔溯瞧,那句“多管闲事”卡在喉咙,还没出口,就见乔溯走向了那个不算深的水池。   白简的鼻子小小地抽动,发酸。   乔溯专注地弯腰捞了会儿,没过几分钟就把白简的钱包给找了上来。   接着,乔溯捡起地上的三张纸钞,和钱包一起放到了白简身旁。他弯腰时,与白简的距离最近,而他晦暗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阳光慵懒地打在乔溯的身上,将他那湿了一半的长裤深浅对半,变成了一种熠熠的行为艺术。   “以后别走这条小路。”乔溯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简这才松开了握着石头的手。   一只知了热死在树干上,掉到白简身旁。   他顺势低头看去,湿漉漉的钱包狼狈。它和自己一样,装不了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和情感,只能被人随意丢弃。   里面的全家福湿透了,白简不想要了。   可乔溯帮他捡了回来,还不惜弄湿了自己鞋袜。   不知怎的,白简心跳如鼓,声音竟有些震耳欲聋,与小道两侧树丛中的蝉鸣不相上下。   他怔了片刻,当即惊觉了什么,站起身,连钱包都顾不及拿,一瘸一拐地费力跟了上去。   乔溯走得很快,没有要等白简的意思。   白简很努力地跑了几步,不料踉跄跌倒,疼得他叫出了声。   “啊!”   他咬着牙,很倔地撑起身体,却在乔溯转身的时候,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下睫毛和眼尾两端簌簌而落,秀气的脸庞湿漉漉的,被淤青称得更显可怜。   他像个小孩似得,呜呜地哭了起来。   白简哭得用力,见乔溯不过来,他就不起来,还作势捂住了膝盖上的伤口。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乔溯无奈走近,蹲下为他检查伤口。   “要去卫生所吗?”   白简无助地点头:“要。”   话语间,白简抓住乔溯的衣袖紧紧不放,生怕他走了,也在泪光里捕捉到了乔溯胸前的学生牌——   [乔灵高中,高三(二)班,乔溯。]   这是一段算不上很久,却又感觉异常久远的记忆,沉浸在六年前。   白简记得那天,是乔溯背着他去的卫生所,也记得乔溯用拮据的零花钱垫付了他的医药费,更记得乔溯因错过了打工的时间而变得不耐烦的神情。   就像此刻,乔溯脸色不悦,紧绷的线条和当年一样。   乔溯都摆明了态度,白简再闹就过了。   白简双手捂了下脸,放下时,眼泪还挂在眼角。他双手紧握,声音恢复了正常:“以前很多事,是我做得不对。”   白简的尾音还是颤了颤,“但这次我被赶出来是真的,要去定制一套西装也是真心的,没骗你。”   既然白简跨过了装哭的环节,乔溯便也不会再提。   他们眼下的关系,损了谁的面子都不好。   乔溯没再说话了。   白简不时看他一眼,心事重重。   车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乔溯将车停稳后,被白简拉住了他解安全带的手,又踌躇地松开。   白简看上去有点窘迫:“南区公寓,还让我住吗?”   乔溯无言,白简的脸皮仿佛有城墙那么厚。一般人到这一步,几乎不会再提起这些。   好在乔溯早领教过白简的性子,见怪不怪。   “我说了,合约期间你可以随意使用。”   “谢谢。”   白简顿时展颜,变脸快如翻书。   下车前,乔溯想了想,唤住了正要开车门的白简:“等等,有些事我还是想提前问清楚。”   白简一脸茫然:“什么?”   乔溯:“林崎生日宴那天,你是不是故意的?”   如此开门见山,令白简的身体有那么一两秒的僵硬。   乔溯的视线敏锐地停在白简脸上,将对方的无措尽收眼底:“你的信息素不会无故失常,你不愿意告诉樊筝,至少该告诉我。我也是当事人。”   这冷淡的语气迫使白简心下一颤,下意识地别过了脑袋。   在不算太明亮的光线下,白简浅色的穿着如同一抹柔光,可面上的表情则暗淡许多,形成鲜明对比。   白简并没有马上否定,过了会儿才说:“不是。”   这也让乔溯断定了什么,坦言:“我知道你不想和林崎订婚。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别再对我说谎。”   多年前就是这样,但凡是他白简想要的,亦或是不想要的,他总有办法达成。   哪怕是要再一次拉上乔溯。   乔溯本无意戳穿白简的破事,可他实在是受不了白简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也受不了白简这几年来一直追着他不放的事实。   这就好像,白简是喜欢他的。   可为什么喜欢,又从来不出现呢?   这一切都很矛盾。   乔溯不禁想起了一些过往,这令他很不舒服。他厌恶富家少爷的爱情游戏,更厌恶曾跌入其中无法自拔的自己。   他宁可白简是故意的,是有预谋的,也别再说什么喜欢他。   白简的喜欢太飘忽,看似真心,貌似沉沦,其实比谁都能狠心抽离。   “我再蠢也该长点记性。”乔溯总能精准地戳中白简的痛处,“当初那几个霸凌你的混混,是你花钱安排的,对吗?”   “你怎么会……”   话到一半,白简霎时失了语。因为乔溯的眼底浸满的,是他所陌生的情绪。   而乔溯当然都知道,也全记得。   虽然很多是后知后觉,但他当时仍默许了白简的任性。   直到白简在他最需要对方的时候,突然消失于他的世界。又在他苦寻许久后,贸然出现在了新闻中。   风光无限——   【柏丰集团董事长白林仲,今携家人出席慈善拍卖晚宴,Omega次子白简首次亮相,与长子白斯并肩而立,谈笑风生,二人皆是气质非凡。】   一切都变了味。 第18章 放正你的位置   【18】   六年前。   酷热难耐的日子里,乔灵高中暑期补课频繁,倒成了乔溯的避暑契机。白天在校,他能蹭到教室的空调,回家了,就只能靠两台老旧的电扇熬过炎炎夏日。   在他家中连一台像样的空调都没有。   下午六点,天色欲暗。   一场暴雨骤然而至,豆大的雨珠如注,自天空倾泻而下,在水泥地面溅起层层水花。路上行人匆匆,无一不被淋得狼狈。   十八岁的乔溯浑身湿透,手提书包,推开了那扇贴满小广告纸的家门。   白简紧随其后,身上披着一件路边临时买的透明雨衣。他一瘸一拐地挪着步子,涂了药的膝盖还是被雨水打湿,行走得极其艰难。   “……”   他没有跟着乔溯进门,而是驻足在门口向内张望。   屋内空间逼仄,一眼望去,只能看到一个被单独隔出来的房间,房门紧闭。被称作客厅的角落里,塞着一张锈迹斑斑的折叠床。所见之处,家具都很陈旧,毫无光泽,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仿佛每一寸都镌刻了岁月的痕迹。   但看得出来,这间称不上舒适的屋子,被乔溯打扫得很干净。   “你一个人住吗?”   白简嗫嚅问道,脚步没动。   乔溯顾自将书包放到了桌上,没有理会他,转身进了房间。   未得到回答,也未得到许可的白简尴尬地站在原地,扭捏地将手背到了身后。他眉头紧皱,面对这个冷漠寡言且陌生的Alpha,心里生出了些许后悔。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是与他同住的保姆张阿姨在联系他。   白简回了个消息,转身望向门外的倾盆大雨,扑面而来的风中透着八月难得的清凉。他踌躇片刻,朝外迈了半步。   回去吧?   一路带着他这么俊俏的Omega,却连个屁都不放的Alpha……没什么意思。   无趣死了,看走眼了!   白简思绪乱飞。   只是很快,乔溯就从房间里出来,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帅气的面庞愈发显得英气逼人。   他抬手朝白简抛来一块淡蓝色毛巾。   白简有一瞬看愣了,下意识伸手接住。他低头看看手中不算太柔弱的毛巾,默默收回了那半步,往内挪了点。   风自门外灌入,“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屋内安静下来,白简甚至感觉耳边似有簌簌落下的微尘。   他开始故意制造出些许声响,每走一步,雨衣就会发出窸窣的声音。他抿了抿唇,索性脱掉了它,放到门口的角落。   “你一个人住吗?”   “嗯。”   白简听到乔溯的应声,笑了笑:“我也差不多。”旋即,他又收起笑来,手指轻触嘴角得淤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开学就高三了吧,我也是!不过我因为一些事留级,已经满十八岁了。”   同为因事留级的十八周岁高中生乔溯,抬眼瞧了瞧他,未发一言。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信息素,与白简身上甜腻的蜜桃香迥异,显得成熟内敛许多。   白简擦拭身上的雨水,还好衣服没怎么湿。当他把毛巾捂在脑袋上擦头发时,嗅到了毛巾上也沾染着一点乔溯的信息素。   好闻。   他不自知地又嗅一下。   他怀疑毛巾不是新的。   乔溯坐到桌旁的椅子上,将一个万能充电器放在面前,出声道:“是新的,放衣柜里可能沾到一些。”   白简像只被抓包的小猫,心虚地张了张嘴。   他并不讨厌乔溯信息素的味道:“有人说过你的信息素很少见吗?”   也许是这个问题很唐突,乔溯没回答。   白简捏着毛巾,挪了几步,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安分了没几分钟,他又开始没话找话:“好热,不开空调吗?”话一出口,他才想起客厅似乎没有空调的影子。   乔溯伸手拧开了电扇的开关。   那台老旧的风扇便当着白简的面,缓慢启动,它先是发出了“咯咔咯咔”机械老化的动静,随后,叶片转动着切割空气中的闷热,发出“呼呼”的声音,时快时慢,极不稳定。   白简第一次见这种老家伙,不太好做评价。看着桌上连个水杯都没有,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有点渴了,有水吗?”   乔溯的目光掠过他湿润的下唇,别过头去:“不充电吗?”   白简险些忘了,他能跟着乔溯回家,是打着手机没电的借口。也得亏一路上来,能借充电宝的地方不多,且都没能顺利借到。   “谢谢。”   白简插上了充电线,在一旁假意捣鼓了会儿,做了几个假动作,“已经给阿姨发过定位了。”   这句倒不算说谎,白简是有安全隐患意识的。   方才没进门之前,他就悄悄地把乔溯的班级姓名,以及这个住址的定位,都发给了家中照顾他的张阿姨。   此刻,想必她正与司机在赶来的路上。   这边离他住的别墅有些距离,又逢雨天堵车,兴许还要再耽搁一阵。   乔溯没给白简倒一杯水,问完后,他准备回房待着:“水杯在厨房,出去时记得关门。”   白简匆忙起身:“你有事要忙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面对白简初次见面就如此殷勤的态度,乔溯微微一顿。   沉思片刻后,乔溯语气严肃,直白地告诫道:“你的信息素很甜,下次不要再随便跟着陌生的Alpha回家。”   “很甜”这个词,乍一听不像是在夸赞,反倒像是贬义。   “随便”一词更是不怎么好听。   白简窘迫地捂住后颈,这才想起来他的敏感期快到了。糟糕的是,他早晨还忘记吃抑制剂。   明明张阿姨提醒了好几次,他却因为和家里的矛盾,心里不畅快,就无视了她的话。   在这种期间,白简跟着一个Alpha回家,的确是件比较危险的事情。   不过,他在乔溯的信息素中并未察觉到丝毫危险气息。身为对信息素较为敏锐的Omega,他尚有余力应对。   再说了,白简认为:“你不是陌生的Alpha。”   乔溯难得嘴角上扬,问:“就因为我今天帮了你?”   “算是吧。”白简总想盯着乔溯的脸瞧,逐一细数,“你帮我赶走了那些人,还给我垫付了医药费,耽误了打工的事情,哦,你还给我买了雨衣……”   眼见着乔溯归心似箭地要回房间,白简心里打起了小鼓:“我们能加个好友吗,给个手机号也行。”   乔溯不明所有地睨他一眼,像在看一个话多的傻子。   白简有点受不了乔溯的眼神:“我想把钱还你。”   “不用了,我没有手机。”   话罢,乔溯的房门毫不犹豫关上了,甚至传来了锁门的声音。   白简纳闷,自己的信息素不是已经收敛了吗?   他不懂,他俩到底谁是Omega,谁是Alpha?   窗外雨势渐小,白简无聊地趴在桌子上,没有玩手机的兴致。   张阿姨发来消息,告知已经在门口等候。   白简沉的目光在那扇掉漆的房门上徘徊良久,最终决定不做道别。他想起乔溯的校牌,小声嘟囔:“马上又会再见面的。”   离开前,他关掉了吱呀作响的风扇。   门外比屋内凉爽,雨后的路面散发着青草香气。   而不知何时走到厨房窗户前的乔溯,在推开半扇模糊的玻璃时,居然从这狭小的缝隙中,看到了与张阿姨同行且步伐矫健的白简。   奇怪的是,对于白简这小小的欺骗,乔溯没有一丝反感。   -   其实乔溯曾想过,他们二人的初识,要是没有那几个“演员”混混,应该会是如小说般的开篇。   即便白简不愿向他展露真实的一面,也无伤大雅。   可惜,事实如此。   那些人是白简在网上花钱雇来的,不止一次。白简匿名下单,让他们来欺凌自己,被乔溯碰见的第一次是巧合,后面则是蓄意为之,只是为了让乔溯上钩。   乔溯实在是不明白。   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白简就盯上了自己?   乔溯也不愿再多想了。   曾经得不到的答案,现下知道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乔溯和白简因一场信息素暴乱重逢,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他都希望白简能收起谎言。   “不论如何,是你拉我入局,我并非自愿。”   这一句敲打,令白简霎时百口莫辩,一颗心酸涩不已。   乔溯看在眼里,委婉停顿:“但我确实失控标记了你。所以接下来,我们各取所需。在合约期间,你有任何问题都不用遮掩,我会尽力配合,一切按正常的合作流程走。”   最后,他扔出一句:“一年到期,我们和平分手。”   严肃的话题在沉默中戛然而止,白简始终不答。   乔溯没惯着他,打开了车门,神色冷峭:“时间不早了,我晚点还有事。”   白简不知道在想什么,默默下了车。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白简步伐稍慢,乔溯就停下了脚步,与他齐平后再重新迈步。   定制店人少,两人又是贵宾。   乔溯很快就完成了樊筝布置的任务。   白简一路缄默,直到两人回到车内,他才仿佛想通了一般。   “乔溯。”   白简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不想和林崎订婚,信息素暴乱也是有原因的。但这不是我造成的,更不是故意。那天,我甚至不知道你会出现在那里。”   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乔溯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的确是不想告诉樊哥,可对于你,我从没想过要隐瞒这件事。不说是因为我目前还不确定……它是不是和我猜想的一样。”   说到这里,白简脸上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无助,须臾,又恢复如常。   而他口中听似难辨的话语,乔溯也无从揣测是因何而起。   时隔数年,他们之间就像银河横亘,已然有着距离。   乔溯似乎不该追问。   白简抬眸,瞥见乔溯紧绷的侧脸下颌,轻声且缓慢地说:“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想明白了。抱歉,以后我会放正自己的位置。”   他们再不是从前的关系了。   这分明是乔溯希望听到的台词,却在这压抑的气氛下,令他满心都不是滋味。   乔溯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可心里那口气,是上不来,又下不去。   只能暗自憋闷。 第19章 热度需要创造   【19】   夜色渐临。   C市的下班高峰期如约而至,道路上车辆拥堵不堪,宛如一条缓慢蠕动的巨龙,每一步前行都显得异常艰难。乔溯驾驶着车辆,在拥挤的车流中漫长煎熬,许久后,才得以驶入畅通路段。   白简倚在副驾驶座昏昏欲睡,脑袋小鸡啄米般不时轻点,不知不觉地侧身睡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安稳,白简闭着眼睛,胡乱地摘掉了那顶帽子。他抱紧了双臂,眼角还泛着浅浅的红。   乔溯余光瞥见,当即伸手调高了车内的温度。   做完这个动作后,他微微一顿,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红灯是暂停的按键。   乔溯背靠在驾驶座上,偏头无声地看了眼白简。   道路两侧,早早亮起的路灯散发着暖色的光,映过了车窗,洒过白简额前的碎发上。发梢沾染了点点亮色,像掉落的小星星。   绿灯亮起,车辆得以通行。   乔溯收回视线,握着方向盘,徐徐放慢了车速。   晚上八点十分。   南区公寓八幢,地下车库。   乔溯帮白简取出了后备箱行李,放到一旁,没有要陪着上楼的意思。   行李箱轻巧,滑轮转动的声音顺畅,白简道谢后,往前拖着走了一小段路。   “白简。”   乔溯再次打开车门,俯身取出一张卡:“西门电梯的指纹识别偶尔会出问题,上下楼记得带卡。”   “一般不是用东门的电梯吗?”   白简想起对于乔溯的楼层而言,还是东门的电梯为方便,去西门的话反而要绕一点路。   乔溯:“养狗的户主习惯用东门。”   白简听到这话,不禁一愣,抬手接过了那张持在他面前的电梯卡,微不可见地动了下唇,心口也不由自主地热起来。   就连信息素都甜上几分。   几个小时前还在与自己约法三章的乔溯,眼下的行为倒像是自相矛盾。   白简满心诧异。   印象里,乔溯向来说一不二。   一旦是他敲定的规则,白简想要进行改变,就算无需半年,也总要一个月的过度时间吧?   当然,作为白简的Alpha,乔溯不可能没感受到那越来越明显的蜜桃信息素。   因此,不等白简问出口,乔溯便若无其事地道:“最近需要你配合的事情多,别出什么岔子。”   这个理由着实牵强,却也并非完全不合理。   白简低头,忍不住地想拆穿些什么:“我早就不怕狗了,那天只是突然被吓到。”   乔溯却催促:“没事我就先走了。”   白简抬眼,没能从乔溯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表情后,也不多作挽留了。顺着乔溯的意思,他乖乖应道:“路上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   车门“砰”地关上,乔溯连句再见都没说,便驱车疾驰而去。   西门电梯果然如乔溯所言,指纹识别出现故障,白简刷卡顺利抵达9楼。   他开启公寓密码锁,一缕清香扑鼻而来,想必是保洁的功劳。行李箱在平滑的地面上拖动,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   前来迎接他的,是那台还能进行地面清洁的信息素净化机。   它发出“哔”的提示音,绕白简转了一圈后停住。   屏幕显示:信息素数值正常!   白简将它和行李箱都留在了客厅,径直走到了这间单身公寓里,唯一的房间门口。他打开房门,空气中残留一丝极其浅淡的木质香信息素。   白简深吸一口气,原本阴郁的脸色瞬间露出笑来。   作为与乔溯的Omega,他清楚地知晓,乔溯近日有来这边小住过。   说实话,整间屋子没有很浓重的生活气息,屋内用具一切从简。乍一看去,像个临时的旅馆。   乔溯手头是有几套房产,却没有固定的住所。在常年的工作需求下,他住得最多的,还是酒店。   折腾了一天,白简累了。   他收拾好行李箱,冲了个澡,就趴到了卧室的大床上。柔软的枕头仍与记忆里的粗糙不符,但他还是将脑袋埋入其中,蹭了蹭。   他又找到一点点乔溯的信息素。   “好闻!”   白简像个小“变态”,忍不住眯起眼嘀咕,语调轻快。   他深呼吸了几次,转头瞄到床头柜上的那张电梯卡,随即伸手摸起,两指捏着细细打量。   卡很新,新到像是刚领的。   [南区公寓楼]这几个字做了烫金工艺,在灯光下晃了他的眼睛。   白简侧过身,喃喃自语:“一点都没变。”   嘴硬心软。   他扬起唇角,不禁小小地窃喜了下,早已将乔溯的冷言冷语抛之脑后。   对于下午乔溯的态度,白简其实并不生气。   毕竟当年是他被拒绝后还死缠烂打,待在撬动乔溯的感情后,又突然不告而别,音讯全无。   所以,哪怕他也会伤心乔溯的冷漠,却能够理解乔溯当下的愤怒和质疑。   这件事要是换做自己,或许都做不到乔溯那么平和。   白简将卡攥紧,塑料边缘在掌心勒出两条红印,他轻声自我慰藉:“慢慢来吧。”   一年的时间,不是才刚开始吗?   当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白简会放正自己的位置——乔溯的合约伴侣,以及乔溯新的追求者。   而非曾经的自己。   “气馁”二字,从不在他白简的字典中存活。   -   对于即将踏入大四且无意考研的学生来说,大三的夏天是最后一个暑假。   漫长高温的假期里,应嘉除了每周给几个小孩做家教外,其余时间都在游戏里醉生梦死。其间,他还带着白简通关了几个副本。   应嘉:[之前一放假你就没影了,最近很空?]   以往假期,白简给自己安排了满满当当的“追星”生活。而现在,他但凡和粉丝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都会引起骚动,只能安分宅家里了。   白简:[过完这周就忙了。]   综艺录制近在眼前。   应嘉想道:[对了,你之前给我介绍的柠木公司,实习申请我投递了,就是感觉成功率不大?]   白简:[别担心,我认识这家公司的老板。]   应嘉:[我搜了搜,老板是林崎?]   白简:[嗯。]   白简做好了准备:[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你问吧。]   正好他有点无聊。   应嘉却木讷地不解风情:[你是指和林崎之前差点订婚的事儿?]   白简:[你问,我知无不言]   应嘉:[不用了,说实话不太有兴趣。]   白简:[……]   才将省略号发送,可视门铃就响了,是门卫拨通的。   白简走到玄关处,看到屏幕中呈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正在公寓小区的正大门外等候。   他按下允许通行。   来人是白简私人别墅的管家,四十的年纪,手拎一把包装完好的吉他。   “辛苦了。”   张叔动作娴熟地将吉他递了过去:“二少爷您客气了。”他的视线穿过白简,匆匆扫过这间对于白家来说,小得像贫民窟的公寓。   他秉持着职业操守不多问,坚定二少爷住在这里必有自己的考量,至少比C大宿舍强多了。   张叔离开后,白简坐到了沙发上,从吉他袋中取出阔别已经的“伙伴”。他兴致一上来,拨琴弦,弹奏起一小曲。   作为白家的孩子,幼年时期的白简也没有那么不遭待见。   虽然相较身为Alpha的弟弟白彦,他作为家中的第二个Omega小孩,总会被忽略很多。但那会儿,刘郁甄对他的教育尚且用心,该学的是一样都没落下。   白简学过钢琴、小提琴、古筝等各类乐器,可最终他愿意带走的,只有这把刘郁甄看不上的吉他。   正如他自身境遇一般,自白彦离世后,刘郁甄就对他冷眼相待。   所有人都将白彦的死归结在他身上。   因而在这些年里,白简无数次地自愈自洽,终于能将缺爱的情绪揉碎填埋,接受父母不爱自己的现实。   一曲结束,白简习惯性地看了下手机。   这几天,乔溯和白简毫无联系。就连白简主动发过去的消息,也因无关合作及相关,一律被无视了。   网上的热度稍有回落,没有影像资料可炒作的白巧CP喧嚣一阵后,渐渐沦为隔夜冷菜,吃着不热心,弃了又可惜。   而流量果真是一波风,来时清爽去时利索。   连乔溯冷声扬言要作配合的态度,也随风去得挺快?   白简气不过地自言自语:“回个消息怎么了?”   他这些懊恼的小心思,小情绪,也就私下暗自骄作几句,可不敢当着乔溯的面发作。要知道,一年时间不短却也不长,他是可以稍作忍耐的。   白简肩膀一沉,百般无聊地将超话里不多的帖子翻来覆去地看,打发时间。   应嘉恰好回过来消息,反射弧极长:[你要真想说……不如说说你和大明星吧,这段时间相处的怎么样?]   白简嘟囔:[他忙得哪有时间理我。]   应嘉为了感谢白简帮忙搞定实习,努力地提供了一回情绪价值:[忙拍戏吗?你去探班吧,娱乐新闻说,明星谈恋爱都喜欢被恋人探班。]   他当即搜索了若干词条转发给白简。   ——《甜蜜爆炸!某某艺人爱侣惊喜探班,片场满溢浓情!》   《某某探班某某!新晋恋人,片场邂逅!》   《浪漫突袭!某某惊现C城拍摄现场,探班爱侣!》   标题土了点,很像是应嘉从数年前的旧报纸中剪下来的字样,符合应嘉不时髦的人设。   却让白简灵机一动。   对啊,既然没热度,他主动创造一些不就好了吗? 第20章 民A与恶霸O   【20】   正当他琢磨着要找个什么机会时,手机振动了起来。   白简一看,是樊筝上回拉的群,它难得响起了提示音。   樊筝:[各位,连轴转了几天都辛苦了。今晚乔溯请吃饭,记得都互相通知下哈。]   郎绯正在片场收拾自家的东西,不解地仰起头:“樊哥,你是不是发错群了?”   樊筝一拍大腿,端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哎哟,还真发错了!”   “这群好久不说话的,这你都能发错。”郎绯半开玩笑,“等下白少一瞧,我们背着他聚餐呢。”   “那把白简也喊上不就行了。”   郎绯倒是挺乐意的:“你要是能把他喊来,邱依依得开心死,她这阵子都嗑上了!”   邱依依是乔溯团队里的一员,一个官方发糖就吃的典型受众。   樊筝打八分票:“白简肯定愿意来,就差你乔哥一句话。”   “在说什么?”   乔溯从试衣间出来,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郎绯走上前,递过乔溯的手机:“乔哥,晚饭我们能喊上白少吗?自从你俩公开后,大家都特想见见他。”   乔溯连手机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樊筝挑起的头。   他望向樊筝:“有安排?”   樊筝听乔溯的语气不怎么排斥,便扬扬手机,这样说:“你们低调好几天了,再不搞点动静,狗仔都要换家CP拍了。”   “除了一直蹲乔哥的狗仔,今天还有几个私生跟来。”郎绯担心道,“我订的餐厅是上次去吃过的那家,谁都能进去的,要换吗?”   樊筝:“换蘭庭吧。”   郎绯顿时激动不已:“真的吗,我还从来没去过呢,听说里面可高档了!可是我们没有提前预约呀,能进去吗?”   樊筝勾起嘴角,暂时没搭理郎绯。   他揽住乔溯的脖子,压低声音说:“蘭庭的餐费我不坑你,我去找老板报销。你最近给公司带来的利润可观,是该让他出出血。主要是之后录综艺,我们这边的人得跟去几个,让白简提早熟悉下自己人,也好适应。”   免得出岔子。   乔溯没反对,樊筝的考虑不无道理。   既然那天他都和白简说清楚了,公司这边也有所安排,乔溯就不半推半就了,索性大大方方表态:“蘭庭的餐费算我的,就当年中犒劳下大家,其余你安排。”   樊筝夸张地双手竖起大拇指,高声喊:“乔总大气!”   “……”   “你要不就这么去呗,别卸妆了,今天多帅啊。”   乔溯觉得樊筝丢脸,径直走过了。   不远处有片场的工作人员看过来,樊筝替自己挽尊:“卸妆好哇,人人都爱妈生皮!”   工作人员颔首,礼貌地笑而不语。   樊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对郎绯说:“就蘭庭吧。预约你不用管,哥有人脉,今晚我们好好敲一波乔溯的竹杠!”   随后,樊筝转头在群里@了白简。   [@白简 晚上有空吗,一起啊。乔溯忙着收工呢,特意让我问问你。]   白简秒回:[有空的。]   樊筝得意地朝郎绯挑了下眉毛:“我说什么来着?”   郎绯一脸羡慕:“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讯息秒回吗?”   樊筝安慰他:“没事,咱这种工作讯息秒回的也不差。”他打趣道,“你家乔哥谈恋爱不解风情,今晚暖场靠你了。”   “好嘞!”   樊筝问:“门口那狗仔没走吧?”   郎绯不理解干嘛每次出场都让人跟着拍,但表示尊重:“走了也不怕,拍照我比他们在行,今晚工作室那号儿发个聚餐合照!”   “就你最机灵。”   “嘿嘿。”   郎绯转头在群里打预防针:[白少,我们这些个小喽啰话多,你别介意哈。]   白简:[不介意。]   郎绯发了个定位。   樊筝主动说:[现在就我有时间,要不我来接你吧?]   白简本想婉拒,才输入一半:不用,我有司机。   他心思缜密的考虑了下,总觉得这样说会失去坐乔溯副驾驶的机会。   他赶紧将文字删除,重新输入:[我打车就行。]   白简的驾照还没拿,一直拖拖拉拉没去考试。   除了节假日,他基本住宿舍,停辆车在学校不大实用,还张扬。平时他有事,也都是家里给他配置的司机待命接送。   偶尔,他会同应嘉出去,两人通常是打车或坐地铁。   应嘉有自己的原则,坚持和白简以AA制的方式相处。早前,白简请过几回客,应嘉则靠着自己做家教攒的小金库回了人情。   这一来一去,为了不给应嘉增加经济负担,白简索性在校期间“弃”富从平,反正在他身上也没有太多富二代的生活痕迹。   南区公寓距离他们吃夜宵的地址不远,白简打车过去只需半小时。   路上,他久违地收到了林崎的消息,是一份“漏洞百出”的商业计划书。   自生日宴后,两人再没联系过。说是避嫌也好,懒得搭理也罢,林崎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果不其然,林崎的邀约总来得那么临时。   [好久不见了,要不要出来喝一杯?(呲牙笑)]   白简一针见血:[是要我帮你看计划书吧?没空。]   况且他们上个月不是才在生日宴碰过面?林崎还嘚瑟地同白简展示了自己暧昧对象送的领带。   当时的白简家庭、爱情两不顺,总觉得林崎是在对自己炫耀。   要不是发现乔溯也在现场,他待不到三分钟就想走了。   白简:[不和三杯倒的人喝酒。]   林崎:[知道你酒量好,但也不带这么侮辱人吧,谁三杯倒了?]   林崎一想不对:[我看你是重色轻友。为了你的爱情,我都成笑柄了!]   白简直击对方灵魂:[不做笑柄就得和我订婚。]   林崎哑巴了,他承认白简在某些方面算是比较“歹毒”的。   他俩算是竹马,然而从小到大,只要有白简在,他林崎这个木愣脑子是占不到一点便宜。   从童年阴影的角度来讲,白简属于林崎适婚区里的重雷。   可惜双方父母对此很看重,所以一再想要培养他们的感情。小时候,林崎但凡有钢琴课,刘郁甄都会把白简送去陪弹。   仿佛在他们眼中,白简生来就是附属品。   林崎的钢琴学得一塌糊涂,作为陪弹的白简却十分优秀。林崎在老师眼中感受到了天赋的差异,经常同白简怄气,还不许白简碰琴键。   白简从不回嘴,也不还手。   林崎别提有多威风了。   只是在某一天,当老师在时,白简一如既往地乖巧,可当老师走开时,白简突然从包里抽出一把小水枪呲了林崎。   就在林崎快要哇哇大哭的那一秒,白简直接把小水枪递给了他。   小小年纪的白简如同大人哄小孩般,礼貌地说:“对不起呀,你呲回来吧。”   “……”   “不敢吗,好没用哦。”   林崎被挑衅地满脸通红,哪肯落下风,当即追着白简呲水,一路将白简逼到了院落的水池前。   白简也不生气,对着他一笑,莹莹阳光下漂亮得不得了。   林崎承认,那一刻,他看呆了,真觉得白简好好看,长大后和他结婚似乎也不赖嘛……   结果,这头的林崎还在幻想婚礼现场要放几只奥特曼的时候,那头的白简纵身一跃,跳进了水池中。   水花四溅,扑灭了林崎心里那起火的屋顶。他连傻眼的功夫都没来得及,就听到身后老师的惊叫声。   再一抬头,白简已然缩在老师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初秋的天气冷得冻牙,白简琥珀色的眼睛澄澈如宝石,他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簌簌落泪:“老师,是我要和林崎玩的,您不要说他。”   林崎心想:可不是吗,与我无关啊!   继而,白简又揪着老师的衣服,抽抽噎噎地哀求:“能不能和我妈妈说,让我别来上课了……我害怕。”   林崎:哈?   谁害怕谁?别太离谱了。   当晚,林崎挨了一顿屁股揍。   林家老父亲怒喝:“学什么都不成,净知道欺负人!白简这孩子打小聪明,以后肯定能成才,要不是他爹妈傻缺不知好坏,不识货,你能捡到这份好处?”   林崎委屈流泪:“爸你说脏话还打人……”   林父往他屁股上又是一下。   林崎哭嚎着大叫:“那我和白斯结婚!我换个人成吗!!”   林母在旁按着面膜路过,大惊失色:“乖乖哟,神志不清啦,痴人做梦啦??”   那天过后,白简再没来陪同上课。   两家一致认为,Alpha打小就皮,想要培养感情不能操之过急,免得创造点负面回忆出来。   当然,诸如此类的事情,从小到大可不止一件。   林崎也是经历了无数次的亏,才将白简是只“笑面虎”的事实看得透彻,屁股也被揍得更翘臀了些。   其实,要不是白家不重视白简,没着重培养他……以林崎对白简的了解,他的资质可不比白斯逊色?   也正是如此,长大后的林崎才更不愿意和白简订婚。   且不说白简有心上人了,就算真他俩真强行结婚,就白简这性格,万一恼火起来,随便动动手就能把他这个在经商方面稍逊一筹的“纨绔子弟”给整陷阱里去。   到时候,整个林家都要跟着白简改姓,说不定乔溯还能进门当个小的……   想到这,林崎一阵恶寒。   这种厉害的Omega,还是做朋友好些。   在他心里,强抢民A的恶霸,是长着白简的脸。他同情乔溯被白简瞧上,却不知道白简对乔溯的态度可是截然不同的。   但他嘴贱,故意说:[当初我那新开的公司,柠木,如果没你在背后帮忙也做不起来。要真结婚我不亏,有种你就来!]   白简很少骂人:[有病治病。]   林崎:[病友病友。]   白简没理了。   林崎:[你到底帮不帮,我每年往你账户分红的钱还算少吗?拜托,我连生日宴都搭进去了,我们这关系还不够铁吗?]   白简承认林崎是个讲义气的。   恰好,他也有事需要林崎帮忙,便真拨了个电话过去:“我们做个交易。”   林崎那头传来敲键盘的声音,有种差生多用功的既视感,他幽幽然地吐槽:“你和白斯一个德行,丁点亏都不肯吃。”   “警告你,少骚扰我哥。”   “白简,你说话总这么难听,是没有Alpha会喜欢的!”   白简却再次回忆起了林崎炫耀领带的那天。   他神清气爽地回击,语气也嘚瑟:“我有Alpha了,不劳你操心。” 第21章 居然是夫管严   【21】   车子缓缓停在了蘭庭餐厅的正门口。   白简一眼便瞧见了乔溯,匆匆对林崎道:“时间地点都发你了,千万别搞砸了。”   他挂断了电话。   不远处,乔溯戴着帽子和口罩,轻倚着一根象牙白的石柱。面前是一座巨型喷泉花坛,水花呈弧形洒落,水珠飞溅,将乔溯笼罩在水雾中。   即便看不到正脸,也宛如一副意境画。   白简的心漏跳了半拍,他轻推上车门,一阵风般小跑过去。   在林崎眼中难以捉摸的他,此刻摒弃了冷漠的口吻,温声问道:“抱歉,等很久了吗?”   周遭有其他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认出了他们,悄悄举起了手机。   乔溯:“没有,走吧。”   白简紧跟其后,抬眸望见乔溯那宽阔坚实的背,目光犹如被磁石吸引。他磨蹭着走了几步,朝前大胆地牵住了乔溯的手。   他的心率瞬间飙升,解释说:“有人在拍我们。”   乔溯闻言,没做拒绝,也没回头张望,仿佛被偷拍是他生活的日常,根本无需确认。   白简见状故作冷静,手指则羞怯地微动着,试探着,一点点地与乔溯十指相扣。   依然没被拒绝。   白简的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和你一样,戴个口罩或帽子?”   然而,他没得到乔溯的回答,刚春风得意的白简顿时感觉有些悻悻然。   两人来到门卫处,出示了包厢码,一位身着旗袍的酒店工作人员为他们带路。他们穿过了一条蜿蜒绵长的竹林小径,而后走进了一幢富丽堂皇的建筑中。   “乔先生,您的包厢在六楼,竹雅间。请。”   “叮——”   客用电梯到了,宽阔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人。   乔溯动作随意地扯下了黑色的口罩,单手熟练地将其折叠收起,那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而美观。   他的语气依旧淡泊:“综艺播出后,应该需要准备一些口罩和帽子。”   白简凝起目光看他。   又听乔溯思索后说:“公寓的储物间里有,你可以用。”   这话说的,好像白简能在公寓长住似得,乔溯总令人不得已地产生误解。   两人牵着的手未曾松开。   乔溯没有动作,白简自然不会主动抽手。   待电梯门开了,郎绯头一个站那迎接,他朝里边咋咋呼呼地嚷:“都安静!别吓到我们白少了!”   在郎绯心里,温和礼貌且深情的白简,就是只被乔溯吃掉的小白兔。   邱依依不甘示弱地冒出来用胳膊肘撞了下郎绯:“金牌助理,我能站他俩中间合个影不?”   郎绯皮笑肉不笑地说:“想屁吃。”   “小气!”   樊筝俨然一副家长管教孩子的架势:“你俩干嘛呢!”   对此司空见惯的乔溯牵着白简走过去,包厢内响起一阵起哄声。   “活久见呀,居然能看到我们乔溯谈起恋爱了。”   “对啊,还是和这么优秀的Omega。”   郎绯鼻子翘上天,也不知道在骄傲个什么劲儿。   邱依依举起手:“我们是不是还没自我介绍,别让白少尴尬了,我先来吧!”   白简忙说:“大家喊我白简就行。”   “我们都这样喊习惯了,对吧,乔哥~”   乔溯没什么意见。   七八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愣是没让白简闲过。还好白简的性格不错,大脑也转得快,基本对答如流。   樊筝哭笑不得,揭他们的短:“这批人刚紧张的不得了,我说你没什么架子,他们非要等人来了才信。”   邱依依:“我们那是开心好嘛!”   郎绯带头将气氛往上烘托了一个度:“各位,我们先以茶代酒!之后的综艺,咱们干好后勤工作,争取把‘白巧CP’做大做强!”   邱依依向来是最配合郎绯的,她根本不怕尴尬,E人数值百分百。   “白巧CP,冲!”   樊筝无奈扶额,难为情地对白简说:“他俩就这样,你多担待。”   当在现实中亲耳听到自己和乔溯的cp名称时,白简难免会不好意思。   他的耳朵热乎乎地泛着暖色,又唯恐自己的羞涩不合时宜,被人察觉端倪,便故意对乔溯明知故问:“这是我们超话的名字吧?”   “嗯,小绯想的。”   包厢内,圆桌椅子的间隔较大,乔溯与白简坐在一处,两边各有一个空位。   大家似乎是故意隔开的。   乔溯就坐在白简的右侧,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他朝白简倾身拉近了点距离,那被压低的嗓音轻掠过白简的耳廓。虽不是故意的,却酥酥麻麻的,叫白简心如擂鼓。   “他们闹腾惯了,你要是觉得吵,我找个借口送你回去?”乔溯说。   白简鲜少有机会参加无关家族名利的聚会。   “不会。”   话语间,他那琥珀色的眼眸一如既往得漂亮,似璀璨星星,又仿若狡黠狐狸般透着灵动。他微低着头说话,给人一种快要靠到乔溯肩膀上去的错觉。   “我觉得很有趣。”本着是说悄悄话的意思,白简贴近了乔溯的耳朵,“下次能不能还叫我一起?”   乔溯正过身,将耳朵从白简唇前离开,不动声色地拿起了手边的热茶,抿了口。   茶味清冽回甘。   乔溯没有直接答应,只说:“再看吧。”   不料随口的一句话,白简格外上心。   唯听他的语气乖巧,眸光微闪:“能不能给个提示,要看什么呀?”   乔溯指腹摩挲着杯壁,脸上浮起一抹揶揄之色,沉声:“今天都是自己人,不用刻意演戏。”他声音很轻,轻到像是只说白简一个人听的耳旁私语。   事实也确是如此。   白简哑然,尴尬地捧起酒杯小抿了口,含着酒:“那什么时候需要演?”   乔溯看向这位敬业的乙方“演员”,过了会儿,回答道:“综艺。”   白简瞧见郎绯他们偶尔投来的目光,稍稍据理力争:“合同里写了,在非知情人员面前,我们还是要严格落实情侣关系,你没忘吧?”   乔溯当然没忘,这还是那天白简执意要求加上的。   眼下,撇开两位当事人和樊筝,一桌子全是非知情人员。   白简叹气,满面愁容:“我已经因为这件事被家里赶出来了,要是走漏风声是假恋爱,我可怎么办啊?”   乔溯沉默下来,没接话。   白简就当他同意了,趁机偷偷地挪过去,与乔溯坐得更近了,他意有所指。   “能帮我夹个菜吗?”   “自己夹。”   白简不认同乔溯的态度,借机凑过去,真是老凑过去:“可能你第一次标记别人,所以不大清楚。作为Alpha,帮自己的Omega夹菜,是一种正当表现。”   乔溯刚要拿筷子的手一顿,放下了。   虽然话是这个话,理也是这个理。但乔溯算是看出来了,白简上次所承诺的“摆正位置”,似乎摆得有些邪门了。   他刚要纠正,就看白简一脸期待。   乔溯心中微妙,意外地不觉恼火,反倒有种难以言说具体的滋味,恰似有蚂蚁爬过,带来微微的痒意。   可他不想妥协,也不想结束这场由白简挑起“表演”,免得又落个“不配合”的名头。   于是,他再次倾身,顺着白简的话戏谑地道:“我的Omega应该是长了手?”   白简的目光却陡然熠熠,匆忙间涨红了脸?   [我的Omega],这种伏在耳边的“情话”,对他而言,杀伤力不啻于十瓶烈酒。   他起身,主动夹了一块小排骨到乔溯餐盘中,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羞赧,都结巴了:“那、那我给你夹?”   乔溯一时竟无言以对,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进了白简给“挖”的坑。   包厢里的众人偷笑,羡慕道:“啊呀,感情真好~”   樊筝磕着瓜子,笑而不语,他可太喜欢看乔溯吃瘪的戏码了。   白简面上笑意温和,却也在看到乔溯难得吃瘪的表情后,心里暗暗畅快了很多。   今天到这一步,他不打算继续拱火了,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   白简像个没事人一样,夹了一块小排骨,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这小排骨都没乔溯做得好吃。”   这句话音量正常,樊筝惊讶:“乔溯还会做菜呢?我只知道他卤牛肉有一手,没想到全能啊。”   白简笑道:“以前高中食堂不好吃,我又很瘦,所以乔溯只要是通校那几天,就会给我开个小灶。”   他记得乔溯会得可多了,区区小排骨完全不在话下。   樊筝满心都是工作,叮嘱道:“你们去的综艺正好有做菜环节,乔溯你可别太藏着掖着了。这年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Alpha,绝对有话题!”   邱依依附和:“对对,我就爱看这种会做饭的人设。”   大家提起后续的综艺效果,一下子激情澎湃,人均高价的餐厅愣是被他们团队吃出了大排档的闹哄。   在这欢脱气氛的渲染下,白简不免多喝了两杯。   乔溯很突然地问他:“你酒量怎么样?”   白简还没来得及回答,乔溯的手机就震动了几下。   他拿起查看,提醒樊筝:“看消息。”五楼有个投资商来这边吃饭,人秘书知道乔溯他们也在,特意发了问候。   樊筝不得不起,打算和乔溯去打个招呼,没准还得小坐片刻。他向大家示意:“楼下马总在呢,我们去去就来。”   这种事情近年不算少见,郎绯立马拍着胸脯对乔溯保证:“乔哥你放心,白少这边有我呢!”   乔溯没拜托过他这种事儿:“你管好自己就行。”转而,乔溯伸手压低了白简刚端起的酒杯,“他们会劝酒,你少喝点。”   白简明白,乔溯言下之意,是想提醒自己小心酒后失言。   不想,乔溯的举动在旁人看来,那就是在秀恩爱。   白简偏白的皮肤因酒气透着浅浅的红晕,唇边的笑意柔软:“嗯,我酒量不太好,大家多担待。”   尽管口中干涩,他还是听话地放下酒杯,妥妥一个“夫管严”的形象。 第22章 是我先追的他   【22】   乔溯和樊筝一走,郎绯和邱依依像是被放山的野猴,一左一右地凑到白简身边。   白简被这两道炽热的目光盯得紧张,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   却见郎绯一脸醉意,毫无顾忌地吐露:“白少,我和依依上次看视频都看哭了。”   “那就是我剪的,我哭什么呀!”邱依依醉得像个冒火的番茄,双手托腮,“白少,视频不错吧?”   白简眼神清明,看上去一点没醉:“很不错,我还收藏了。”   得到正主的认可,够邱依依美一年了。   白简又提了一次:“你们还是叫我白简吧。”   “白少”一贯都是网上的戏称,白简不怎么喜欢。   邱依依率先应道:“好哇!”   某个同事凑了过来:“依依,那视频你功劳可不小呢,乔哥给你发了多大的红包呀?”   邱依依竖起一根手指,如握枪般吹了一下,故作神秘:“友情价~毕竟咱乔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在座之人,除了白简和郎绯,几乎都比乔溯年长几岁。   但架不住乔溯护犊子,有事儿他真上,所以不少同事聊嗨了就喜欢和郎绯一样,喊他一声“乔哥”。   郎绯腮帮子吃得圆鼓鼓:“依依,你不是吹牛说剪了两个仙品吗,就给我们看一个?”   “钱拿来!”   “小气……”   郎绯不同邱依依争了,转头就把乔溯的叮嘱抛诸脑后。只见他给白简的空杯子斟满酒,递过去,颇有场面人的做派。   “白少……白简,我敬你一杯。”   刚有乔溯管着,郎绯的酒没能敬出去,心里总归遗憾。   邱依依不甘示弱地也敬一杯:“要是白简想看,我免费发!”   白简忙说:“我可以付钱,不能白占你便宜。”   这一说,让邱依依得意地叉起腰:这种被正主追着付钱求视频的感觉,谁懂啊?   她大手一挥,豪爽地说:“干了这杯,现在就免费赠送!”   白简凝着手里满杯的酒,画面静止了几秒钟,他大概是回想了一遍乔溯的话。然后,他本着叛逆的心情,一口闷了。   既然乔溯不和他谈真的恋爱,那他也不用真做个“夫管严”。   为彰显公平,另一杯他也一饮而尽。   “干了!”   -   另一边,刚从五楼包厢出来的樊筝接到电话,脸色骤变:“帮我和白简说一声,我得先走了。之前给你谈的代言就差签个合同,结果被人截胡了。”   乔溯问:“是容景吗?”   “是他。”   樊筝头疼,好不容易明后天能休息下,结果工作还出了点问题。他满心愤懑,连珠炮似的嘀咕:“还好我们这边消息没被透出去,不然两家粉丝得掐翻天。你和他的路子不一样,不能让他带跑偏了。现在倡导理性追星,但凡哪次影响大了,全得被约谈!”   尽找事儿!   乔溯也向来反感容景这种将粉圈搅得乌烟瘴气的行径。   以往,容景团队就常常私下运作,让职粉引导普通粉丝去攻击那些有矛盾的小艺人,扒人隐私,放人“黑料”。   待对方元气大伤,容景又会假惺惺地出面约束粉丝,以小白花般的方式致歉。   事后,再做一波营销,花钱参与公益捐款,漏点手头的资源给被那些小艺人,由此“握手言和”,塑造自己阳光正派的形象。   乔溯作为圈内人看得清楚明白,外头就不一定了。   在金钱营销的推动下,容景用这个方法收割流量,屡试不爽。直到后来上头下达了“理性追星”的号召,容景团队才有所收敛。   即便诸多风波与乔溯全然无关,却也令他心生反感。   有些艺人一朝走红,便希望众星捧月于他,变得骄纵蛮横,做些偏行踏错的事情来,在名利场的漩涡中忘却了初心。   可偏又是在“初心”二字上,乔溯无法质责容景过多。毕竟他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初心,也算是蓄谋已久的动机不纯。   它早成了“私心”。   二者的区别,无非在于乔溯从不作恶而已。   眼下,樊筝气得不行:“我真纳闷了,他的对家不止一个啊,非逮着我们薅吗?你以前和他没什么过节吧?”   乔溯适才想起一件事:“刚进组那会儿,他对我示好过。”   “……”   “我拒绝了。”   樊筝正欲拿烟的手抖了一记,将烟盒塞回了口袋里:“我有时候挺怀疑自己是不是你的经纪人。”   但也能理解,以乔溯的性子,的确不会将他人的追求当做炫耀的资本。   “他那金主也是由着他胡闹,不知道你是白家的人吗?”   这回轮到乔溯无言。   樊筝自认话糙理不糙:“外头现在都这么说,有人还说你嫁入豪门呢,我算委婉的了。”   乔溯不置可否,淡然道:“你有时候真是语出惊人。”   樊筝难得听乔溯捉摸不透的调侃,恶心地皱起脸:“彼此彼此。”   方才樊筝喝了点酒,就在手机上喊了个代驾。   两人站着小聊了会儿。   樊筝深觉蹊跷,按理说,就乔溯目前的势头,即便容景的金主出面,也很难撬动这个代言,难不成品牌方大脑宕机?   他寻思着:“我约那边的商务再去喝一杯,问问清楚。”   乔溯突然提及:“容景手里可能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   “我怀疑上次偷拍我和白简的,是容景安排的人。”乔溯不算太确定,“不过我没有确凿的证据。”   樊筝满脸困惑:“这不可能啊,除非他追着你下药,要么他未卜先知,不然他怎么知道你那天会信息素暴乱?”   还掐着点来偷拍?   乔溯回道:“我们之前让查的事,今早有回音。放视频的人确实是狗仔,他前阵子和酒店那边的人有来往,具体和谁不清楚。”   “那个姓王的、和容景经纪人关系还不错的狗仔?”   “是他。”   “靠!”   那天,乔溯在白简的信息素完全失控前,就拽着人进了电梯,临时且意外地来到了酒店的私人休息楼层。   这家酒店的安保服务极其严格,根本没有狗仔能混进来,更别说是提前联系一个工作人员在这里蹲点。   所有的一切都太奇怪了,疑点重重。   包括缄默不语的白简。   樊筝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时间。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随便算了。”他犹豫了下,还是说,“白简那儿……你再多问几句吧,我估摸着,他的信息素也不是无缘无故失控的。”   乔溯语气笃定道:“问题不在他身上。”   樊筝抛出一个问号:“他说的?他说你就信啊?”   樊筝的脑壳被震惊敲得邦邦响,他真服了这些不长嘴的,双向的都这么明显了,还搁这玩合约恋爱?   闲得慌?   不过樊筝心里自由算盘,他擅于察言观色,立马收起对白简的怀疑。甚至,他话锋一转:“我也是怕你俩没经验,都着了别人的道。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这是,代驾的电话打来了。   樊筝接起后,顺手拍了下乔溯的肩膀,摆了个口型:走了。   五楼到六楼就一个楼层的距离,乔溯懒得等电梯,直接朝着侧边的楼道走去。   蘭庭的消费不低,来这里用餐的非富即贵。   如今的乔溯与以前捉襟见肘的时候不同,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财务自由,所以,该大方时,他从未吝啬过。   而乔溯从来就不是个小气的人,关于这一点,当年的白简应是最深有体会。   蜿蜒的楼道前,乔溯自下而上望去,它宛如是盘旋在山脉的一条长龙。木质的扶手散发着深沉的光泽,面上雕花繁复而奢靡。   每一阶台阶都铺有柔软的地毯。   乔溯抬脚踏上,转角那古色古香的花瓶便赫然映入他的眼帘,里面插放着白色的花白。   在昏暗柔和的灯光下,那不知名的花盛开得巨大、张扬,却只能孤零零地挤缩在这一方瓶身内,摄取着那并不充裕的水分才得以绽放。   它看似大方美丽,又着实娇气孤独。   就像白简一样。   就像是他的“私心”一般。   乔溯从未忘记过,自己进入娱乐圈的初衷,便是白简。   蓦地,他被自己的突如其来地联想愕然,迅速挥散了思绪。   他快步走回包厢。   还没等他推门而入,就听到里面的人八卦:“白简,你快说说,当初你和乔哥是谁先追的谁啊?”   乔溯不知是无言还是懒得应付,他收回手,没进去。   包厢的门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乔溯近一米九的高大身形站在门外,能将里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他恰似无意地瞥向白简。   而在桌前坐着的白简不晓得怎么回事,瞧着有点呆,眼神迷离着,两颊更是滚烫得像抹了腮红一样滑稽。   再看台面上,是几瓶彻底空了的酒,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劝下去的。   始作俑者们也喝得满脸通红呢。   乔溯神色阴沉,是有些恼火白简的自作主张,可正当他想要推开门时,却听到白简含糊不清地说:“是……当然是我、我先追的他。”   醉后的语气如低语呢喃,悄然钻进乔溯的耳朵里,格外柔软,令他想起了转角处的花。   方才,它落了一片花瓣,被乔溯拾起藏在掌心。   再摊开时,花有清香一丝残留,如春风带醉拂过面。又听白简摁着鼻音的醉语传来,好似清澈如溪流,潺潺地字字分明。   “太喜欢他了。”   一时间,他的万般平和淡漠都像晨雾般烟消云散,怎么也聚不起来。   他侧身背靠着墙,抬手轻拭过额间。   有些心烦意乱。 第23章 你放火烧我了   【23】   包厢内的众人听后,深吸一口气。   果然!   正如他们放出去的话术——白简这深情贵公子人设,可谓是立得稳稳当当,毫无掺假成分。   邱依依听故事般投入:“乔哥上学那会儿是Alpha里的校草吗?白简,你也好看,你是Omega里的校草吧?”   白简认真回忆,琢磨着摇了摇头。   他醉醺醺地道:“同学们老说校草是那个谁,可我觉得他比不上乔溯一根毛,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   “一根毛”、“臭钱”都被白简重声强调了。   郎绯“噗嗤”一声,往外喷了一口酒。   “小绯你脏死了!!”   “咳咳。对不起,哈哈,对不起……”   郎绯一笑,大家都是忍俊不禁。   好好好,贵公子人设再喜添两点:可爱,会说一点点胡话!   唯有白简不笑,他想起那段时光就忍不住腹诽。须臾,他面色凝重:“就因为太帅了,很难追,对我爱答不理。”   酒后壮人胆,他竟敢翻起旧账来。   众人齐声惊呼:“他居然不理你?!”   白简皱了下鼻子,两颊热得像火上炖的炉子,瓮声委屈起来:“嗯,他不理啊……”   经常不理的,很冷酷呢。   这批人醉意上头,认不清自己的老板是谁,全明目张胆地心疼起白简来。   “乔溯就一大冰山,他不理你肯定也没理别人啦。”   “你这么好,别太纠结这些啦。”   “对啊对啊,肯定是他的不好,是他的错。”   “你当初怎么就看上他了?”   白简的眼皮愈发沉重,如梦呓般喃喃自语:“就是,就是……喜欢啊。看到他第一眼,就很喜欢,好像会发光一样……”说话间,他的脑袋差点嗑到桌子上,所幸他及时收力。   他打了个激灵,一卡一顿地再次强调:“真的,特、特别喜欢他……”   郎绯和邱依依托腮静看,围观纯真的爱情现场演绎。   “那现在呢?”   白简没作回答,整个人消沉下去,手指摩挲着空荡荡的酒杯,心思落寞地陷入沉默。   恰在此时,有人跳到了另一个问题上:“你们既然这么喜欢对方,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分手?”   对此,网上众说纷纭,最后全被引导编织成一个浪漫故事的开端。可惜,在场的这批人就是故事的幕后推手,自然是满心好奇地想追问真相。   哪知郎绯火冒三丈:“小李,你问什么呢?!”   该清醒的时候,郎绯一点都不犯糊涂。   白简晕乎得哑了言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桌沿磕去——而伸手拖住他侧脸的,是乔溯的掌心。   白简嗅到了淡淡的花香,很令人安心的味道。   乔溯带着兴师问罪的口吻:“怎么让他喝这么多?”   气氛陡然冷却,大家讪讪散开。   郎绯的酒意清醒了大半,搓了一把脸,结巴着站了起来:“乔哥,我……那个我……”   忽的,一道低低长长的呼气声截断了郎绯的认错。   白简发烫的脸颊贴着乔溯宽大而微凉的掌心,寻到了一丝好闻的木质香,他心满意足地闭着眼,鼻翼微微翕动。   还不等他再有动作,乔溯霎时将手抽回。   白简重心失衡,眼看又要栽倒,乔溯双臂轻巧地揽住他纤细的腰身,在众目睽睽下,以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抱起。   天旋地转间,白简下意识地搂紧了乔溯的脖子,唇角轻嗑到乔溯的下巴,接着滑至颈侧,一路下“吻”。   乔溯面色如常,给人一种任由白简依赖的错觉。   邱依依眼睛瞪得像铜铃:“!”她紧紧盯着乔溯和白简,强忍住拿出手机狂拍的冲动。   要知道,身为工作人员如果太狂热,那可是要挨训的,搞不好连饭碗都要丢。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打车费用找我报销。”乔溯挂着脸,说的话却是菩萨心肠,“累了几天了,明后天都好好休息一下。”   郎绯嗫嚅地站在一旁。   乔溯:“下不为例。”   回来之前,乔溯已经把单买了。   门侧的服务员戴着信息素隔离口罩,打量白简片刻后,并未加以阻拦:“乔先生,感谢惠顾,欢迎您再次光临。”   乔溯滴酒未沾,神智清醒无比,他抱着白简进了客用电梯。   此时电梯里还有其他乘客,但人数不多,不算拥挤。   由于结束得匆忙,乔溯没来得及戴口罩,不出意料地被身边的女孩认了出来。对方很是激动,模样有点眼熟,乔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您好。”   乔溯礼貌回应,没什么架子。   很快,女孩的视线就落到了他怀中的人,惊讶地捂住嘴:“白简?他是喝醉了吗?”   乔溯没有否认,双臂微微地收紧了些,促使白简喃呢着动了动,将脸埋进他怀里。   女孩怔然地眨眨眼,看看面无表情的乔溯,又看看瞧不见脸了的白简,好意提醒:“你可以去问服务员要点醒酒药,这样他会好受一点。”   “谢谢,暂时不需要了。”   眼下这个醉鬼,怕是连半滴水都喂不进去。   闭着眼的白简迷迷糊糊地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搂着乔溯脖子的手劲,只是软绵绵地再次仰起脑袋,枕在了乔溯的肩头。   酒气上涌的热度让他不算台安分,乔溯的喉结微微滚动,说道:“别乱动。”   白简闻声半睁开了眼眸,刹那间目光旖旎明媚:“乔溯?”他难受地低语,“好热……我们什么时候到家?”   “很快。”   当着外人的面,乔溯的语气平和沉稳,手臂稍稍作力调整了一下姿势,轻松地将白简往上抱了抱。   同时,他释放出些安抚信息素给白简。   白简感觉自己像一团飘忽的云,依偎在乔溯身上,想贴又贴不住,还靠不安稳,总唯恐要跌下去。   自然,人在悬空时,一双手也总会不自觉地想要去环抱住什么。于是,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其他人的面,再次地搂紧了乔溯的脖子。   都不带犹豫的。   安抚信息素理应能让人镇定下来,可白简却在乔溯脸上蹭了蹭,呼着酒气,鼻尖也跟着扫过乔溯的耳朵,像一只胡乱腻歪的小猫。   他的嗓音微哑,显然还未酒醒,言语温吞地吐露:“乔溯,我好像还是不舒服。”   乔溯没有理会他。   他就嘟囔着自言自语:“脑袋难受。”   “……”   “心也不舒服,像、像被火烧了,好难受……”白简可能真是神志不清了,竟敢言辞凿凿地追问,“乔溯,你干什么放火烧我啊?”   直白的醉话让电梯里所有人都虎躯一震,目光纷纷聚焦过来。   不得不承认,乔溯是个好演员。即便处于如此窘迫尴尬的情况中,他依旧能保持镇定自若、沉稳如山。   然而,没得到回应的白简不乐意了,借酒嚣张:“你故意纵火,你不讲道理!”   好了,这下是彻底把乔溯惹恼了,他手背上的青筋悄然凸起。   “……”   白简的嗓子里却暗暗地裹着一股子蜜桃的甜味,馥郁浓稠,在空气里缓缓漫开。他好似在撒娇,软声软气地问:“你、你怎么就是不理我呀?” 第24章 [Who cares?]   【24】   正值高峰期,电梯逐层地停。   门开后,又因两人的特殊情况,也没人进来。   一切都仿佛是被放慢了时间,尤其磨人。   乔溯挺拔的站姿稳当,却也经不住白简的醉鬼式胡闹。他终于侧眸看向面色燥热的白简,轻声责备:“酒量不好,还喝这么多?”   分明是句质问,但在外人耳里听着像是在哄小孩。   白简挨了“训”,怏怏地不说话了。他歪着脑袋,又要睡过去,看似没了动静。实际上,他炽热的气息扑在乔溯的皮肤上,蜜桃信息素黏糊糊地缠绕着乔溯,直至每一根发丝。   暧昧到了极点。   所幸标记关系令他们的信息素对别人失效。   否则,酒店的工作人员是绝不会允许一个没吃抑制剂的醉酒Omega,出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中。   同电梯的几人里,有一对是年逾古稀的夫妇,他们相视一笑,在心中暗自感叹现在的小年轻呀——两个字:胆大!   唯有那女孩瞠目结舌,连倒吸一口气都不敢大肆有动作。   她悄悄地掏出了手机,在某对话框内疯狂敲字!   “哒哒,哒哒。”   [林崎给的消息没错,乔溯真在蘭庭。]   “哒哒,哒哒哒。”   她打字飞快,手指在屏幕上敲出火星子。   [这是我近距离追星最刺激的一次!]   [你知道吗,“白巧”CP颠覆我对乔溯以往的全部认知!禁欲系天花板?NO,在老婆面前是不存在的!伪装得再好也会露出爱情的马脚!]   [突然知道自己的xp是什么了。]   …   “叮!”   收到消息的一方开始不断回复。   她赶紧将手机静音,心虚地抬头瞧了眼乔溯,见对方并没在意她的小动作。所以,趁着电梯抵达一楼,她举起手机,抓准时机地按下了拍照键。   “咔嚓!”   不出三分钟,国内最大的社交平台上,专做护肤品的铃丘集团的大小姐——丘玥,用自己的认证号发了一张照片。   【陪爷爷奶奶去蘭庭吃饭的时候吃到了真的饭,怎一个香字了得!】   配图:乔溯公主抱白简,走出电梯的背影。   丘玥在网上颇具名气,她真千金的生活vlog吸睛无数,一张厉害的嘴更是行走网络江湖多年,是个拥有几百万粉丝的大博主。   这条状态一经发出,回应热烈非凡。   当然,最为兴奋的还是丘玥本人。   她是感慨万千,意犹未尽的在这条状态下,自言自语,并逐一置顶。   [谁懂啊,我看他俩网上的任何都没嗑上。结果在一个电梯里待了几分钟,堪称国宴!]   [我以为自己是水泥封心,再不会嗑cp,原来是没遇到对的人。]   [这种高岭之花为爱下凡的精品粮,太太太好吃了!]   [连我爷爷奶奶都说他们感情好!]   [你们真不敢想,柏丰二公子在镜头前是优雅,喝醉了就是棉花糖,还特别粘乔溯!!特别!可他一张嘴就很刺激哦,非说乔溯拿火烧他呢~]   [烧~他~呢~~~~]   [这荤话我能吃一年!]   [唉姐妹们都别熬夜了,人确实得长寿,命长了,什么好东西都会有。]   [啊啊啊乔溯和白简说话就像哄小孩,恨不得录下来(没敢orz)]   [我看白简今晚是悬了,嘻嘻,小醉鬼就该被被炒4~(ˉ﹃ˉ)~]   [毕竟!他们竟然!同居了!]   有时候,谣言就是这么被造出来的。   开屏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网友1:[以前就听说过丘玥嗑起cp来不要命,今晚我也算是见识过了。]   网友2:[饿狼扑食(狗头) ]   网友3:[她‘癫癫大小姐’的名号,你们第一次知道?]   网友5:[你不是娱乐圈百草枯吗?我记得你嗑哪对,哪对就塌房(捂嘴笑)]   丘玥:[信我,这回是真的。]   网友6:[那么闲多管管自己脸上的玻尿酸,什么屁事都要插一脚,缺流量了?]   丘玥:[毒唯小宝贝,今夜你难眠咯,但你家哥哥一定睡得很好呢~(比心)]   网友7:[大小姐追星还得偶遇?直接让乔溯陪你吃饭睡觉呗(呲牙笑)]   丘玥:[哈喇子都滴到我面前了,是在嫉妒我的生活吗?]   网友8:[啧啧,你和柏丰二公子不熟?]   丘玥:[怪林崎小气,没介绍呗。]   网友8:[林崎?白简前夫??贵圈真乱……]   丘玥:[是很乱啊,不然怎么生的你。(微笑)]   网友8:[急了急了,该不会你和林崎也有一腿吧(抠鼻)]   丘玥已读乱回:[明天我和他结婚,孙子你来送戒指,跪地喊我一声爷爷,摸飞你狗头。(亲亲)]   正在深夜加班的林崎打了个响彻天际的喷嚏,心中警铃大响,连忙点开丘玥的社交账号一探究竟。   第一眼,他只看发布的照片,纳闷:“白简那酒量还有被人放倒的一天?”   第二眼,他打开评论:艹!!   林崎两眼一黑,真是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今天白简点名让他去找丘玥办事,那丘玥能办好什么事儿?对,她的确是嗑CP上道的佼佼者,可她的精神状态也是遥遥领先一百年。   林崎拨通电话:“丘大小姐,你在评论里说什么疯话呢?!”   丘玥正在和人线上对战,敷衍道:“放心我看不上你。哎对了,你说好要送我的那辆车别忘了哈。”   “你不是都嗑上了吗?”   “嗑归嗑,一码归一码,你就说这次算不算帮上你忙了?”   “……你把评论删了。”   “?”   “你把评论删了,那车我明早就给您亲自开到大门口!”   “OK,我考虑一下。”   林崎是真急了:“你动作快点,他要是翻评论误会了怎么办?”   丘玥乐了:“你都差点和他弟弟步入殿堂了,还怕这小误会呢?这次你喊我把白巧CP闹点热度,是不是怕白简杀回来和你订婚啊?”   林崎无语:“他也看不上我,行了吗?”   “你都这自知之明了,还妄想他哥白斯能瞧上你?”丘玥戴上耳机,重新回到界面,叹着气删了那条评论,“唉,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春心泛滥的Alpha,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两人东扯西扯几句,倒是让丘玥想起了件有趣的事情。   她见爷爷奶奶碰到了熟人要聊几句,索性坐到了蘭庭的贵宾休息区,让服务员上了一杯茶。   “你生日宴我不是没去嘛,但刚才晓晓给我说,她在那儿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丘玥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趣地道,“那天,白简喝了点酒就离开大厅了。晓晓说他当时的信息素不对劲,你也知道,晓晓有职业病,就想去关心下白简。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被一个服务员故意找话拦住了。”   林崎严肃道:“怎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   丘玥不管他的异样,道:“这都不是重点。”她微微笑地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重点是,她看到乔溯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   “天啊,太好磕了。”   林崎不懂丘玥激动的点在哪?他想继续追问,却发现丘玥已经将知道的全盘交待,再无多余。   丘玥“啊呀”一声,CP雷达启动:“不是说他们破镜重圆吗?我之前还以为都是白简主动的,但听晓晓这么一说啊,我倒是觉得复合那晚,标记肯定是乔溯主导的,想想都令人亢奋!”   她双手交握于心口,亲妈沉醉:“高岭之花勇于追爱,乔溯人设NO.1。”   林崎沉默半晌:“晓晓是谁?”   丘玥顿时暴怒:“你个单细胞王八,晓晓是我亲妹妹,你自己发的请帖是纯凑数吗?!”   “挂了!”   丘玥火气贼大地按掉了电话。   再看她的评论区,已然是乌泱泱的一片。她什么评论都没删,指腹敲得飞起。今天她就高举这“白巧CP”大旗了,谁不服,来一个她撕一个!   网友9幸灾乐祸:[乔溯毒唯在超话挂黑你了!]   丘玥:[Who cares?] 第25章 这酒不醒也罢   【25】   说起来,刚迈出电梯的瞬间,乔溯心底莫名地一松。   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背后那道目光炽热得过分,令他浑身不自在。   大厅的工作人员认出乔溯,上前询问几句后,将他引领至一处等待区:“乔先生,请您稍作等候,我安排同事把您的车开过来。”   蘭庭的停车场与用餐区有一定距离,通常由泊车员负责车辆的停放。   乔溯道:“劳烦再帮我安排代驾。”   人来人往的前厅,乔溯作为公众人物十分惹眼,被人偷拍也是家常便饭。   他本该默许这种情况,可惜此时的他心情异样,并不想让旁人围观他和白简的“爱情故事”。   他移步走向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   稍等片刻,车到了。   代驾司机是位年轻的Beta,他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转身欲搀扶白简上车时,被乔溯礼貌地隔开了距离。   他心领神会地一点头,坐进驾驶座。   晚上九点,夜色如墨,笼罩天际。   司机握着方向盘,秉着职业操守目视前方。但架不住后座是当下风头正盛的艺人,他的好奇心最终占了上风,假似无意地瞥向后视镜。   只见后座的白简仿若一只慵懒的猫,没骨头般赖在乔溯身上?他的双颊染着一层漂亮的绯色,犹如枝头欲落的熟桃,娇艳欲滴。他半阖着眼,鼻翼微微颤动,一副睡不安稳的模样。   乔溯单手搂着他的腰,微微使力,让他靠得更近一些。   白简惯会嘟囔:“热……”   司机忙将冷气调低了一个度,却被乔溯制止。   “刚才的温度就行。”   话音刚落,白简努了努唇,不满地低头一撞,把脸埋进乔溯硬朗的脖颈处。他抬手时,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乔溯那耸起的喉结。   力度虽轻,却足以形成一种挑衅意味的撩拨。   果不其然,乔溯眸色一变,迅速按下白简诸多小动作的手。   白简浑身绵软无力,被乔溯按住手后只觉得吃痛,于是撑起一双氤氲的水眸,波光潋滟地仰头望着乔溯冷峻的面容,随后又呆愣愣地闭上了眼。   司机一个急刹车惊扰了白简的浅眠,他的手因惯力搭到了乔溯的腰跨处,单薄的夏服隔不开他指腹的燥热。   白简下意识地握住乔溯紧实的腰侧。   伴随着一道有力的呼吸,乔溯的肩膀微微下沉,怒不可遏地绷紧了腰间的腹肌。   “抱歉,乔先生,有辆电瓶车突然窜出来……”   “没事。”   碍于有司机在,乔溯忍着没有发作,将白简的手挪开了半寸。   车窗外的景物再度飞速后退,城市在灯光的映照下很是迷离。   乔溯稍作平复,侧脸望向窗外。   疾驰的道路上,数盏路灯连成一条金色光带,于他眼底抿成一条细线,穿梭而过。   他的神色漠然,看上去心情一般。可一路上,他对白简的照顾堪称无微不至,就连司机都以为他们果真如网上所说,曾相恋多年。   从他揽抱白简的动作就能看出,他对此早就驾轻就熟。   忽的,郎绯的消息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他在四人的群中@了乔溯和樊筝:[网上炸锅了,超话人数暴增,我的酒都醒了!]   他附上截图:丘玥的状态栏,以及超话目前的人气值。   樊筝:[好家伙,蘭庭这顿没白花。]   郎绯:[丘玥带来的流量比营销号发的可观!她的姐妹团也转发了,都是一些有影响力的网红博主。]   乔溯回想起电梯里的那个女孩。   他当时的直觉没错,就是没想到对方是网上颇具影响力的大博主。   乔溯点开了丘玥的账号,翻看她的评论区——这一呼百嗑的热潮与气氛,想必就是樊筝一直期望达到的效果。   他缓缓滑动页面,很快在较为靠前的评论里,看到丘玥那句:“怪林崎小气,没介绍呗”。   乔溯的神情在他自己都未察觉时,骤然变得淡漠。   他摁灭了屏幕。   原本还睡得好好的白简,突然干咳一声,呼吸也略显急促,一转头,那微张的唇便不经意地碰到乔溯下巴。   白简巧妙而莫名地打散了乔溯心底涌起的沉闷,成功地将它变成了……不悦?甜润的酒气自白简的口中呼出,连同他的信息素一起,在乔溯的感知中肆意作乱。   乔溯不语,强制将人往旁拉开些许,分开了那温热的接触。   “唔。”   白简吃疼地蹙紧了眉头。   乔溯的手旋即松了些力道,但这点力度足以把白简固定在他肩头,动弹不得。为此,白简的嘴角很不自然地绷紧,又快速放平。   这一切,都被乔溯尽收眼底。   “乔先生,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嗯。”   车子一如既往地被停到地下车库。   司机走后,乔溯半开着车门,对白简冷了嗓音:“醒了就自己下车。”   白简无动于衷。   乔溯没惯着他,以拖抱的姿势将人带出车门,白简适才半梦半醒地踩到地面,闭着眼,靠着车门,脚一绵就坐倒在地。   要不是乔溯眼疾手快地托住他的后脑勺,白简很有可能直直向后摔倒。也不知道他是太信任乔溯,还是想以此“证明”自己没有装醉。   “……”   乔溯心有余悸。他不再试探,也意外地没有袒露分毫愠色。反倒是眉梢轻挑,重新抱起了白简。   庆幸他的臂力惊人,在抱着一个成年男性Omega的同时,还能从容地抽出一只手来按指纹电梯。   柔和的灯光下,他怀中的白简微微蜷缩双肩,泛红的两颊面若桃花,湿润的唇齿也尤为惹眼,哪怕是说句“秀色可餐”也毫不为过。   但乔溯始终平视前方,堪比佛堂久修的出家人般淡定。   公寓们被乔溯久违地打开了。   在白简入住后,这屋子不再和从前那般,一开门便是死气沉沉的气息扑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缕蜜桃香气。   而那原本空荡的卧室,如今也弥漫着白简浅淡的信息素。   乔溯无法否认,这信息素气息确实很好闻,即便是在标记之前,它也绝不会令乔溯感到不适。   没人会讨厌恰当好处的甜味。   卧室内亮着一盏床边小灯,白简被乔溯放到了宽敞的床上。抽手时,他的指尖从白简后颈滑过,虽未碰到方才愈合的腺体,但着实让白简蓦地绷紧了背脊,平放的手指蜷曲半分。   信息素随即涌出,却被乔溯刻意释放的木质香裹挟,它如巍峨高山,强压在白简嫩枝般的信息素之上,以此牢牢约束住Omega所有的小动作。   白简咬紧牙关,眉头想皱又匆匆放平,耳朵烫得像是要融进夜色里。   他作势要醒,就听乔溯讥诮:“要演就好好演,怎么能半途而废?”   乔溯语气冷冽,似乎要把一路上的账都算完。   白简即刻偏头睡去,呼吸匀长。   虽说做人做事需敢作敢当,但他白简既然醉到这一步,不“醒”也罢。 第26章 它像白简的狗   【26】   不等乔溯再多说半句话,卧室门外忽然传来“哔哔”的警告音!   这声音很是时候地打断了正在算账的乔溯。   乔溯这才想起来,那台樊筝所送的信息素净化机一旦启动,就有自动检测信息素浓度的功能。显然,房间里的浓度已经达到了它工作的标准,即便只有几绿从门缝中逸出的,也能将它引来。   也可能是上次谁碰到了它的[有声自主模式],致使它眼下“精力充沛”,一下一下地撞击房门,嚣张的红色警示灯频频发作,强烈要求进屋履行职责。   “哔哔!”   “咚咚!”   ……   “哔哔哔!!”   “咚咚咚!!!”   在乔溯不做理会的同时,这两种声音再度响起,巧妙地替白简解了围。   乔溯不禁沉下面色,暂时放过了白简,转身去开了门。   净化机闪着红灯,发出令乔溯不耐的声响,趾高气扬地进了屋。它没“搭理”自己的主人乔溯,而是尽职地在卧室巡逻。   最终,它规划路线,锁定信息素最浓烈的区域——也就是白简的床边后,彻底安分了下来,不吵不闹,认真工作。   这模样,活脱脱像是白简养的“狗”愈w宴。   乔溯一时觉得还算有趣,靠墙,抱起双臂看它运作。   在净化机的努力下,房间里的信息素浓度总算恢复到了正常数值。   乔溯正准备让它“滚”出去。   净化机:“哔!”   屏幕显示:[又是辛勤工作的一天,帅气的主人,请您夸夸我?]   下方有三个选项:[①大方打赏 ②狠心无视 ③摸摸我吧]   乔溯不清楚开发商是怎么想的,一台净化机出的都是什么花里胡哨的奇葩功能,失心疯了吗?   这东西他之前从未操作过,今天还是初次上手。   不想,当他点开选项记录时,他沉默了。   这台机子最近每天都在被打赏,甚至,它的余额口袋里还有一个不小的数字。根据日期显示,它被“宠坏”的时间正是从白简入住那天开始。   并且,设置页面中,它的名称从一串数字,变成了“白巧巧”。   乔溯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下,心中的无语震耳欲聋。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人会无聊到把一台净化机当宠物来养。   偏偏这个人是白简,养的还是他乔溯的净化机。   白巧巧再次:“哔!哔哔——”   乔溯按掉了提示音,设置成了[无声模式]。   他犹豫再三,没将打赏模式关闭。但他在系统设置中点了意见投递,写的是:[打赏金额价格选项过高,请勿随意开放命名功能。]   乔溯将净化机赶到墙边,不料余光瞥见卧室的角落里,还放着个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把吉他。   它处在背光的阴影里,存在感极低,却在此刻莫名醒目。   他因警惕而皱起的眉很快松懈下来。   随即袭来的,是一阵似有若无的落空,他从不知道白简还会弹吉他。仔细想来,他其实从未对白简了解透彻。   过去如此,现在亦是。   少年时与他相处的白简,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是高门大户的“弃子”,是缺爱到深夜缩坐在他身边不愿离开的少年,更是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拽他衣角的话痨同桌。   却从不是能够抱着吉他弹唱,不解人生忧愁的柏丰二公子。   少顷间,乔溯的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疑问:林崎见过吗?   想罢,乔溯心下冷是自嘲。   乔溯对闪过“嫉妒”这种情绪的自己感到不适,也被净化器搅了兴师问罪的兴致。忽觉口干舌燥的他走到客厅,从冰箱内取出一瓶矿泉水,才拧开瓶盖,一道雷鸣声响彻天际。   外头突然狂风大作,骤聚的乌云将月色掩埋,雨滴坠打在玻璃窗上,夜晚在这滂沱大雨中变得模糊而又寂静。   乔溯放下水瓶,准备离开。   刚走到玄关处,卧室里就传来一道好大的声响。   他当即转身,一把推开卧室的门。   只见原本在床上睡得好好的白简翻身跪坐在地上,双手艰难地撑在床沿,额头抵着手背,喉咙里呜咽地挤出一丝涩音。   “白简?”   乔溯忙上前查看,瞧见白简额前密密地冒着冷汗,像是酒后胃里那股热气终于烧了上来,后劲十足。他赶紧将白简抱起,重新放躺在床上。   “……胃疼。”   白简的鼻翼不停翕动,双手紧紧按着肚子,侧身缩成一团。他那单薄的体格仿佛怎么都吃不胖,仅占了这张床的三分之一位置。   乔溯早年入圈少不了跟着樊筝到处跑应酬,白简这模样,一看就是空腹喝酒所致。仔细一想,今晚除了那块小排骨,白简确实没吃什么。   无暇多想,乔溯从床头柜抽屉里熟练地拿出一板胃药,又从客厅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他俯下身去,修长的手臂穿过白简肩膀与枕头的贴合处,稳当地借力托起白简的脖子,将手中的玻璃杯抵到对方苍白的唇边。   “张嘴。”   白简乖乖张嘴。   乔溯目光专注,手指微微调整玻璃杯的角度,确保白简喝下一口水润喉后,才将手心的那枚胃药喂进了白简的口中。他的指腹摩过白简柔软的唇面,带走了水珠,一惯淡漠的声音迫使白简倏尔睁开了那双恍惚的眼睛。   白简下意识地抱住了乔溯的小臂,力道并不大。   乔溯再次道:“喝水,把药咽下去。”   白简依旧乖乖照做。   这副“任人摆布”的乖巧,似乎有着连乔溯递来的毒药也会吃掉的决心。   药效发挥得不怎么快,白简的胃抽抽地痛,留有痉挛后的异感,一时紧绷的神经也无法快速缓和,他抱着乔溯的手臂不松开,鼻子酸酸地抬眸望过去。   乔溯坐于床边,问:“还疼?”   白简点头。   乔溯的声音放温了些:“下次不许再这样喝了。”   白简听到乔溯的关心,才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绵软的声线从唇间轻轻逸出:“嗯。”   其实只要乔溯不推开他,他一直都很听话的。   在黯淡的灯光下,白简仿若置身于梦境,信息素翩然发甜。   乔溯刹那抽回了手。在距离他心脏一毫米之外的地方,隐隐燃起一簇微小的火苗,或许是被信息素煽动的情愫。   窗外划过闪电,惊雷与暴雨相交辉映,将半边玻璃都照得透亮。   乔溯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   白简却湿着一双眼眸,像蜗牛躲回壳中那样,缩到被子里不做声响。   可信息素不会说谎,它夹杂着酒后的甜,也充斥着眼泪的涩,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填满了整个卧室,连带着影响到乔溯的信息素一同膨胀、升温。   白巧巧闪烁着红灯巡逻,将屋内的信息素指标降至安全范围。   乔溯又重新坐下:“还是很疼?”   “……”   “别闹脾气。”乔溯严肃道,“我送你去医院。”   白简终于从被子里露出了一双湿亮的眼睛,闷声闷气地说:“不想去。”带着丁点倔强,也可能是真受了酒精的影响,他的脑子迟钝,毫无关联地冒出一句,“讨厌下雨天,讨厌去医院。”   暴雨与雷声的喧杂,是白彦在医院抢救无效那日的情景。   当初白林仲挥在他脸上的巴掌是处刑的烙印,刻在他的脸上,提醒着他“罪人”的身份。   乔溯见白简无法沟通,便起身作势要走。   是白简惶惶不安地拽住他的衣角,指节用力到发白:“……能不能陪我一会儿。等、等雨停就好,我还是很疼。”   “先是装醉,现在又是装病。白简,你除了这些还会什么?”   乔溯说是那么说,动作却是坦率地再次坐回床边,将手背探到了白简映着薄汗的额头,确认没发热才收回了手。   白简算是答非所问:“我还害怕打雷。”   乔溯压根不记得有这一出,不禁嘲弄着开了半句玩笑话:“谎话说太多,怕天打雷劈?”   白简黯然伤心,眼神飘忽不定:“你都忘了。”他是说东又说西,颇有鸡同鸭讲的意思。总之,他就是打死都不会接一句“装醉”的话题。   毕竟吃了一路的豆腐,现在挑明过于尴尬,还容易被追责。   可白简是委屈的,在蘭庭那会儿他分明微醺了,怎么不算醉?况且他从头到尾说的“喜欢”都是真心话,包括现在,他也的确是因为胃痛才精神不佳。   他较上了劲,脾气一上来,语气就冲动。   “我没撒谎,你不许那么说我。”   只是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急忙揪紧了乔溯的衣角,生怕人一不高兴就又要走。他软了骨气,这般说:“在雨停之前,别丢下我……好吗?”   偏就是这一句“别丢下我”,让乔溯心中的某根刺开始悄然作祟。 第27章 一个招惹的吻   【27】   当年,的确是乔溯拒绝了白简。   由于父母家庭的关系,起初的乔溯并不相信爱情纠葛,至死不渝。   偏偏白简想要他。   但在那段晦涩压抑的时光里,乔溯依然能够想起某个冬日里,白简朝自己小跑过来的画面——晨曦微露,彼时的白简口中蹦出的每个字,都像是琴键上的轻音,会敲落枝丫上的一小簇雪,也会拂开乔溯心上层层的灰。   “乔溯!”   白简也成了呼唤这个名字最多的人。   哪怕乔溯曾直言让他离自己远点,他也没有放弃。   不论是以示弱讨好、乖巧伪装,还是在暗靡的灯光下为他上药轻抚伤口……白简都教会了乔溯品尝人生中第一颗甜果,学会了如何被爱。   少年时的乔溯孤独桀骜,对什么都不甚在乎。   旁人常说,是白简捂暖了峰顶的一块冰。却不想是乔溯这一杆残破腐烂的枝叶,遇到了能够取暖的太阳。   可就在乔溯心中那坚不可摧的城墙终是轰然倒塌,卸下所有防备,再不舍与白简分开时,白简却告诉他——   “妈妈向我道歉了。哥让我学会把一些事情放下,他说这样才能在这个家里过得更好。他们希望我回家,弟弟也是……”   听到这些话时,又是一年夏末。   由于某些原因,成绩优异的乔溯并未报考C大,而是选择了隔壁市的D大。白简紧跟着他填了志愿,义无反顾地和他一起入了学。   同高中时一样,两人的大学生活形影不离。   但为了偿还父母留下的债务,乔溯的课余时间都在打工。白简就陪着一起,只不过是装成客人等乔溯下班。日子平淡居多,却因白简总不乏乐趣。   可就在临近白简十九岁生日时,他意外地变得闷闷不乐。还是在乔溯一再追问下,才得来了白简的这一番话,以及一句:“家里想让我出国。”   白简低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犹豫的语气令乔溯周身冷意。   也是在此时,乔溯在白简这双曾经只会望向自己的眼眸中,看到了除此之外的惦念,与浅淡的泪光。   乔溯忽然明白,一旦白简决定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人一旦感知温度,就无法忍受寂寞。   从父母离世起,乔溯世界中的亮度便消失殆尽,是白简的出现叫他意决再度追光。但他仍在最初,尽力放过白简离开,是白简自己留了下来。   因此,他认定千错万错,都错在白简不该招惹他。   乔溯是被自私自利冲昏了头脑,才会意气用事,将复杂的感情碾进一个吻里。   他拽着白简的手就进了一处小巷,将人按在粗糙的墙面上,拭去白简脸上微不可见的细尘,故意留下浅浅动人的红痕。   白简吃疼地蹙眉,语气微微颤栗,天真得惹人怜爱。   “乔溯?”   乔溯不答,直接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箍住了他纤细的腰身,迫使他无法反抗地跌进自己的怀中。   白简仰起了头,修长的颈项朝后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像极了索吻的姿势。   小巷上方窄小的天空落下明媚。   乔溯捕捉到白简琥珀色的瞳仁泛着流转的光,那白皙的面庞在此刻美得不可方物。他是翩然心动,低下头,主动浅吻了白简的唇。   是浅尝辄止,是蜻蜓点水。   蜜桃香蓦地跃起音符。   白简是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可不待他心尖酥麻,开口询问,就感觉这个吻开始变了。   乔溯的吻越来越凶,是由浅入深地唇齿交缠,香津浓滑,是基于炽热的温度燃烧旷野,仿佛要将白简揉进自己的身体之中那般粗狂。   静谧的空间里张扬地蔓延着木质香信息素,它与它的主人一般,肆无忌惮地裹挟白简的信息素,拥绕着一并吞噬。   “唔!”   白简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毫无经验的他慌乱将手抵在乔溯的硬挺的胸膛前,如一种羞赧的调情。趁着乔溯张弛有力的亲吻间隙,他断断续续地说话:“等……等一……”哪料最后一个字,仍被乔溯吃进嘴里。   逐渐的,白简放弃了“反抗”。   他彻底失了力气,一双脚绵软到站不住,唯有依靠在乔溯怀里才能够借力承受住这个突如其来的热吻。   乔溯的吻又极其漫长,带有渴望,藏有迷茫,也按捺着难以张口的占有欲。   似是燎原的一把火,它烧啊,真烧进了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白简的双手攥紧了乔溯的衣服,在难以喘息的极限中,他涨红了两颊,拍了记乔溯的肩头。   乔溯这才松开了力道,与他难舍难分地让出了距离。目光交汇,尚未平息的情愫在湿润的唇前涌动。   “……”   乔溯的指腹摩挲着按红了白简湿润的眼尾,一路向下,情难自禁地揉起白简肿起的下唇一角。   白简的语气满是委屈,却羞恼地不敢与乔溯对视:“干嘛啊……”他抱怨,带着点娇气,小声地嗔道,“你又不和我交往,还亲我?”   乔溯说:“我们交往吧。”   白简心下狠狠漏了一拍,破天荒地没应声。   乔溯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好半天的,白简道:“你以前让我离你远点……我还记着呢,不想就这么便宜你了。”他说这句话时,好像一只傲娇小猫,方才还在纠结的脑子里,现下也只剩乔溯一个人了。   乔溯瞬间安了心,非常专情地问:“小简,我很笨,你教教我。”   “教、教什么啊?”   “教我追你。”   白简被他真诚的眸光打动,装不住了,他红着脸想了想:“首先,你要给我买花。不需要贵的,但要是我喜欢的颜色。”   乔溯温声应道:“好。”   “你都没问我喜欢什么颜色?”   “我都知道。”   “哦~”   白简踮起脚,一双手很自然地绕住乔溯的脖子,说:“然后,你要做我最喜欢吃的避风塘鸡翅、咖喱牛肉、辣炒蟹、笋干面筋、话梅小排骨……”   他报了一连串的菜名,嘀嘀咕咕,可爱得要命,也春风得意地像个小王子。   “乔溯,你得做些好吃的来讨好我,现在可是你在追求我了。”   乔溯一点都不生气,耐心地听完后嘴角漾起笑意,偏头轻吻了他一记:“好,都做。”   白简也跟着笑了起来:“你不讲武德,怎么又亲了?”   “喜欢。”   乔溯的声音喑哑、缱绻,在笑意的末端,他垂眸放下了所有尊严:“小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别丢下我。”   他还说:“就算非要走,也要告诉我在哪……我追过来。”   那是白简第一次见到如此无助彷徨、低声下气的乔溯。   原来,爱不只会让人勇敢,也会令人变得怯弱。   即便乔溯的吻来得汹涌,可在此刻,他是一个害怕失去的赌徒,虚张声势着想要挽留白简。   所以,白简给乔溯的回答是:“不管我做什么决定,都是以和你在一起为前提。我那么喜欢你,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然而,当乔溯准备了一大束白玫瑰置于简陋的短租屋,做好一桌子白简爱吃的菜时,白简却失约了。   他走得悄无声息,连一个道别都没有留给乔溯。   乔溯开始找他,不停地找。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一个月、半年、一年。   他就像白简追逐他时一般,锲而不舍地寻找着。直到他的寻找,停止于白简风光无限的出现在慈善晚会的那一日。   那会儿乔溯一边上大学,一边听樊筝的劝说进了娱乐圈打工还债。在打杂跑龙套的同时,他也没放弃打听白简的消息。   因为他在演戏上有天赋,又端着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樊筝给他接到了一个短剧里的男四,是个没有替身的武打角色。   小剧组看人下菜,乔溯这种草根出身的非科班新人,少不了被排挤和欺负。   一场戏下来,他身上的新伤旧伤数不胜数。没戏份要拍的时候,乔溯就和群演一起,在露天的角落里稍作休息。   身边饰演小宫女的人拿着手机看新闻,恰好是一场名流云集慈善晚宴。   乔溯无意间瞥过去一眼,竟然找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他怔愣,赶紧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搜索,再三确认。   而画面上白简的光彩照人,举止优雅,令乔溯既觉陌生,又觉得愤懑难忍。他僵硬的手指触碰屏幕,滑到了视频下方的文字采访页面。   里面的内容更令人失望透顶,几乎要灼伤他的心脏。   记者:[作为柏丰集团的二公子,为什么以前从不露面,也没有关于您的任何消息呢?]   白简:[年少时任性,做过一些让父母伤心的错事,是我自己拒绝露面和公开身份。长大后,我也开始体谅父母的良苦用心,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懂事。]   记者:[听说您还有一位Alpha弟弟?]   白简的回答不失风度:[抱歉,我不想过多谈论这方面,请大家还是将目光聚集在这场慈善晚宴的意义和价值上。 ]   访谈戛然而止。   乔溯的眸色从最初的恍惚,到眼下的冷冽至冰点。他不确定白简说的“错事”是否是指乔灵镇的那段时光,但不可否认的是,白简最终做出的选择里,并没有他乔溯。   白简丢下了他。   至始至终,所有的甜言蜜语也许都是富家少爷落魄时,消遣时间的爱情游戏。   乔溯切回视频直播的页面,沉默地看着白简与身边的一名Alpha礼貌握手,两人靠近低语时,白简露出了一个看似摧残,却游刃有余的笑意。   身边的小宫女误会道:“你也在看韩杨吗?”   “……韩杨?”   “就是和柏丰二公子握手这个,是我的偶像!他靠自己的努力从群演到影帝,现在都能去这场豪门聚集的晚宴了,喏,柏丰集团和顾氏集团都在呢。”   乔溯的眉头皱紧,收起手机,起身匆匆地踉跄着受伤的脚走开了。   小宫女哼声:“怪人。”   自那以后,乔溯变了。   抽屉里的合影不翼而飞,他在剧组成了最拼命的那个人。不论什么艰苦的戏,但凡能让他往上爬,他都毫不犹豫地接下,也不再抵触樊筝安排的商务应酬。   樊筝以为他开窍了,却不知道他心中藏着别样的执念。   而这份执念,在他终于能和白简出现在同一场合的生日宴那晚,在他头脑清晰地将白简按进怀中咬下标记的那一刻——就被充分具象化。   乔溯早说过,千错万错,是白简先来招惹的他。   感情的主动权就是一条丝线,乔溯不愿再当被抽丝的人,太过被动才会受伤。   从今往后,不论是他拥吻白简也好,抛弃白简也罢,都该由他来做决定。   -   如今,乔溯坐在床边,再看低声哀求自己别走的白简,心下莫名畅快又隐隐刺痛。   欲迎还拒才这些天,白简就已经患得患失。   乔溯俯身将薄被往上拉拽了些,一改平日里的拒绝与冷漠,语气不紧不慢,仿佛是对白简的小小施舍,竟显得有些温柔。   “睡吧,我不走。”   白简听着乔溯的承诺,胃痛平缓下来,呼吸也慢慢均匀,酒精的后力将困意卷进他的意识中,叫他终于进入了不知何处的梦乡。   这安稳的睡容天真纯善,好似曾经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深夜大雨退去,乌云消散,月就悬在玻璃窗外的咫尺。   乔溯心想,也就白简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才能一夜好梦。 第28章 豹豹猫猫,我出生了(哭)   【28】   雨过天晴的早晨,天空澄澈如洗。   白简悠悠转醒,身上还残留着昨日的酒气。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他和白巧巧,早不见乔溯的身影。   就连空气中的木质香信息素也淡不可寻。   白简知道是白巧巧干得好事,第一次对它摆了脸色,任由它在自己身后跟一路也没搭理,更没有对它进行打赏。   白简不在意这点小钱,但他不会给犯错的宠物任何奖励。   “怎么把信息素清除得这么干净?”   “……”   白巧巧还在静音中,有苦难言。   毕竟,它就是个半智能净化器,哪懂什么爱恨情仇?它连个人话都听不懂,全靠屏幕按键指示!   白简蹲下身,轻点它的屏幕,在指定信息素净化程序内,把对木质香信息素的清扫程度从100%降到了50%。   他心情很好地道:“好了。”   白巧巧:“……”   无人在意它的静音模式。   白简先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下楼。   公寓小区里的绿化做得很好,大清早的,已经有不少人在小区中央的游泳池中畅游。白简路过,沿着路面一直走,没过几分钟就到了小区正大门。   他走进一家装修简朴的早餐店坐下,点了碗小馄饨和一笼小笼包。饿了一整晚的胃此时饥肠辘辘,闻到香气后,更是觉得自己胸贴后背。   还不等小笼包端上来,白简就习惯性地倒了一小碟醋,拌进半勺辣椒,这是他高三时学乔溯的吃法。   老板的母亲在店里帮忙,刚送完孙女上学回来的她看到白简,笑着打招呼:“小伙子,又来了啊。”   “奶奶,早上好。”   “哎,早上好。”老太太约莫七十的年纪,动作熟练地把小笼包和小馄饨端到白简面前,关心道,“长得这么好看,有对象了没?”   白简夹起一只小笼包蘸向醋碟,眼角弯弯:“有的,昨天还出去约会了。”   老太太越瞧他越喜欢:“谈多久了呀?肯定对你很好吧。”   白简答道:“高中就认识了,他对我一直很好。”   外头一阵风拂过,树叶上挂着的晶莹水珠簌簌倾落,沾湿了靠门的桌椅。方才还晴朗的天,转眼灰蒙下来。   老太太背着手,躬身瞧了眼:“这天呐,又要下雨咯。”   白简没有带伞,他将在醋碟中放凉的小笼包送入口中,三三两下地解决了一笼。恰好,馄饨也温得适宜入口,白简一勺汤一口面皮,对这餐早饭极其满意。   在暴雨来临前,他顺利地回到了公寓。刚一进门,手机就响起了提示音。   林崎:[醒了吗,上网验收下成果?我办事,保准你好评。]   林崎:[对了,你回关下丘玥?她真嗑了……刚还让我牵线,想和你吃个饭认识下。]   白简端起一杯水,打开社交账号平台看了眼,这才发现超话里的人数已经翻了几翻。丘玥带来的这波自来水实在给力,连跟拍的狗仔也算是蹭了她的流量,在热搜里顺势发布了——[#白巧CP#蘭庭牵手图]。   丘玥会给所有嗑她担的人好脸色。   她很给面子地转发狗仔特地精修过的图:[#白巧CP# 世纪牵手图,不嗑毁天灭地!]   白简差点一口水呛在喉咙。   “咳!”   他赶紧回关了丘玥。   一夜都在和毒唯吵架的丘玥两眼发昏,在看到白简回关她后,立马重获光明:[已得到正主认可。]   毒唯1:[白简算什么正主?]   毒唯2:[思觉失调?]   毒唯3:[你和白简才是一对吧(捂嘴笑)你们两Omega互相舔着玩玩得了,别祸害乔溯。(吐)]   更有人P了白简和丘玥的结婚照,和黑白照,全挂黑粉超话了。   [恭贺白简丘玥喜结连理~白蚯虫超话正式成立!(吐舌头)(可爱)]   郎绯急忙私聊樊筝:[樊哥,局面好像暴走了,再这样下去,会得罪柏丰那边吧?]   樊筝:[乔溯早联系我了,我在加急处理。]   郎绯:[这可是柏丰和铃丘的富二代啊,他们也敢乱P图,光是侵犯肖像权和名誉权就一告一个准……]   他不敢马虎,兢兢业业地盯着超话被封,网上那些黑照删没了,才堪堪松一口。   工作室也极快地发表严厉声明,约束粉丝行为,强调坚决抵制违法行为。明确表示,若再有这种恶意P图,必追究其法律责任。   官方出面,总算消停一阵。   郎绯心有余悸:[怎么演员恋爱也会闹出这么多问题来,不过幸好,比爱豆那边的血雨腥风和善多了。]   前几天刚有一出八卦,被粉丝们用真金白银砸上冠军宝座的选秀爱豆,被爆地下恋情,连着在热搜占了好几天的C位,粉丝们是又骂又哭又失望,还嚷着还钱,场面一度失控。   郎绯寻思着乔溯都是自己一步一脚印上来的,不至于呀?   樊筝点醒他:[你也不看看你乔哥长了张什么脸。]   郎绯想想也是。   他说:[我看到白简回关丘玥了。]   樊筝:[他俩都是圈内的富二代,早晚得认识,我们这边发了声明就行,其余沉默是金。]   不料樊筝刚发完,郎绯就截图过来了。   [额,樊哥……乔哥上回申请的个人号也回关丘玥了。]   [……]   [就在刚刚,一分钟之前。]   而乔溯的关注列表干净清爽,拢总三个人:白简、工作室、丘玥,依次按顺序排。   丘玥:???   丘玥:[我靠,哥你太给排面了!!]   以丘玥带头的白巧CP粉狂喜!狂热!狂发癫!   [豹豹猫猫,呜呜,我出生了。(安详)]   [谢邀,护妻戏份已嗑拉……]   [第一次见乔溯干这种事,他以前可是什么掐架都不参与的(流泪)]   [哥你也太护着白简了!!!啊啊啊!!(飙泪)]   [青春没有售价,白巧就在当下(嘻嘻)]   [姐妹们,吃饭了!吃饭了!]   白简刷到时也愣住了,他原以为乔溯不会参与这出闹剧。而他想要这个热度的初衷,也只是为了找一个能够亲近乔溯的理由罢了。   他对着屏幕短暂出神,这才惊奇地发现,乔溯回关的同时,还转发了工作室的声明。   乔溯言简意赅:【文明上网,理智追星。若再有恶意针对,违法必究。】   一瞬间,乔溯的评论区炸了,不少毒唯取关脱粉,人人留言踩他一脚。   [见过恋爱避嫌尊重粉丝的,没见过倒甩大家一巴掌的。]   [行,理智追星,脱粉你这种恋爱脑了(呲牙笑)]   [你~是~演~员~不~靠~我~们~~~(阴阳怪气)]   [祝一胎十八个。(呕吐)]   [今天乔溯和白简分手了吗?]   [乔溯你是盐吃多闲得慌吗?有这个功夫拍点戏行吗?]   [我说话难听,我先走了。]   [不愧是永~远~的影帝预备役(微笑)]   也有很多理智的唯粉纷纷出来表示。   [恶意P遗照,创建黑粉超话,这种人身攻击的行为真的很low。]   [如果乔溯今天当缩头乌龟,才是我看错他了……]   [白简或许不是我们心中理想的那个人,但他是乔溯的选择。作为粉丝,应该尊重乔溯的决定。]   [多关注作品吧,好演员是用作品说话的。]   [只要乔溯多演戏,多为我贡献视觉冲击,同时谈十个我都接受。]   [那不成劈腿劣迹演员了吗……(捂脸)(哭笑不得)]   看着一片混乱的评论区,丘玥可来劲了,她感觉自己还能再熬一个通宵。她也就是这么不着调,全然不顾富家千金的规矩和约束,反而在网上呼风唤雨,搅动风云。   丘玥宣传真理,呼吁CP粉们站起来!   她一连发了三条状态:   [众所周知,毒唯只对真嫂子破防!]   [宝子们上,这次嗑的绝对保真,绝不会塌!]   [他们不是快上综艺了吗?大家还怕没饭吃吗?!@那就灿烂的生活吧! ]   郎绯立刻截图发到四人群里。   郎绯:[我天,她还艾特了综艺的官博,她真不是我们花钱请的营销吗?]   樊筝:[……]   樊筝直接飙了个电话给乔溯:“你搞什么?不是说了,这种时候你少出面吗?”   乔溯正在跑步机上锻炼,他戴着耳机,伸手将速度调慢,步伐稳健地缓冲着走了几步。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湿透的布料勾勒出他紧绷的肌肉线条。   他拿起毛巾擦了擦脖子:“把CP粉养起来,不是你的要求吗?”   樊筝惊了:“那我也没要求你亲自去得罪唯粉吧?”   乔溯下了跑步机:“要养CP粉就做不到两头占好。”   “……你这是想通了?”   “嗯。”   乔溯拧开一瓶水,仰头喝了一口,清凉的液体缓解了运动后的燥热。他微眯了下眼,呼吸慢慢轻缓下来。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形描绘得越发挺拔。他放下水瓶,这般道:“前期没能见好就收,现在事情到这一步,卡着不上不下反而尴尬,不如大大方方地谈。”   “你这还怪上我了?”樊筝说,“丘玥可不是我安排的,我还纳闷呢……”   “没怪你,事实而已。”   樊筝琢磨着是这个理,老半天才道:“你这想通的也一下子太通了……我得缓缓,这波红利该怎么吃下去最好。”   “嗯,辛苦。”   樊筝猜测着问,“你今天这么好说话我反倒害怕,昨晚送白简回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过度配合,必有蹊跷,难不成真旧情复燃了?   樊筝说:“和好了你就直说呗,咱们自己人不搞这些虚的。”   乔溯直接挂了电话。   再看网上,丘玥领着CP粉扳胜一局。乔溯对她的回关,是CP粉的底气,更被她们视作“护妻”糖,大肆宣扬一番,连视频营销都迅速跟上了。   因此,乔溯账户的粉丝数量是下跌又是上涨,最终保持在一条平衡线。但他的私信必然爆满,不用点进去就知道全是辱骂。   不过,撇开毒唯人身攻击白简的言论,乔溯对其余是一概无感。   比起曾经——亲眼目睹母亲意外离世、父亲成为植物人躺在病床上、寒冬腊月里被追债人围堵在上学路上殴打、遭邻居一口唾沫星子吐在身上等等经历,网上的恶言恶语实在算不上什么。   乔溯抓捏着毛巾再度擦了擦溢出汗的脖子,准备把手机放下去冲个澡。   白简的消息来得及时:[谢谢你维护我。]   乔溯:[履行合约要求而已。]   他口干舌燥,又拿起瓶子喝了几口水,喉结滚动的末尾,白简的消息再度发来。   [昨晚的事,也谢谢。]   他垂下眼帘,正在输入什么,就见白简的第三条消息接踵而来:[作为感谢,今晚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小心思一目了然。   乔溯的唇角微动,删掉了原有的内容,重新输入:[我没空。真要感谢,就在综艺里卖力一点。]   白简一边秒回:[嗯,我会很卖力的!]一边小声嘀咕:“今天明明是休息啊……” 第29章 掀起“裙子”给老公看   【29】   #白巧CP#经过丘玥这一闹腾,粉丝数量涨势惊人。可惜能嗑的糖实在是少得可怜,白简也并未正式地出现在屏幕前,许多人“到此一游”后就走了。   大多数人更爱吃有较多影像资料可考古的双艺人CP。   郎绯灵机一动,提议:“不如开个直播吧,互动一下?”   “缓缓吧。”   樊筝却认为,直播放在综艺录制之后好些,到时候话题也多一些,还能带动下综艺收视率。况且,近期乔溯的行程比较满,再抽个直播段出来,恐怕状态不会太好。   在诸多考虑下,剪刀手大佬邱依依的作用就发挥了。   她马不停蹄地上传了自己剪的视频,并在其中加入了新增的元素。仅仅半小时,转发点赞投币的人数就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弹幕比起上次温和很多,不少人的的确确是开始期待起综艺。   [一块糖吃到老,该投粮啦?]   [快上综艺快给饭饭!]   [这综艺还真有环节要做饭,嗯,明面上进厨房的那种。]   [之前乔溯工作室发的乔牌卤牛肉教程我都用好几次啦!]   [敲碗敲碗敲碗!]   [白巧CP上综艺就是魔法组合,赶紧啊啊啊啊(失声)]   [一个电梯公主抱真给我干懵了,这背影拍的太有故事感了。]   网友们的反应给到这一步,算是给#白巧CP进综艺#这个热搜有了个正向的自然流预热。   眨眼间,到了录制综艺《那就灿烂的生活吧!》的日子   出发当天,早晨八点钟。   郎绯过来接应白简,拎给他一袋早餐,尽心尽责地做好助理的工作。   白简望了眼郎绯身后的位置,没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不禁问:“乔溯在车上等我吗?”   “没呢,早前为了把综艺的行程空出来,这几天全排满了。乔哥还在拍摄棚,得下午的飞机来和我们汇合。”   两人在上回的聚餐后熟了不少,偶尔还会私聊。有时候乔溯忙得不见人影,都是郎绯给白简汇报行程,偷拍照片。   白简大方地没少给郎绯发红包。   郎绯给白简解释了他们为什么要先飞过去的理由。   “晚上节目组的车会来接我们去录制地,一碰面就是驾着录像机的,随行工作人员应该也不少。你要是刚下飞机还没缓过来就对上这些,会有点不适应,我们先过去休息一下,缓一缓。这也是乔哥的意思。”   “不是说明早才开始录制吗?”   “一般这种台后的录制,都是要挑一挑作为后期花絮剪特辑的,当是粉丝福利。”   白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CP粉福利特辑?”   郎绯笑道:“你很懂嘛!”他接着给白简打预防针,“这期的选址在远山市边边上的一个山村里,看资料是青山绿水的,环境应该不错。就是……主打一个真实体验,生活方面肯定是没城里那么便捷舒适,不过生活类综艺嘛,都这样的。”   白简颔首:“我明白。”   郎绯掂了下行李箱,发现不重:“什么驱蚊水啊,防虫喷雾啊,防晒霜啊,我全准备好了!”   白简细想了自己初到乔灵镇的那段日子,颇有信心地对郎绯说:“我没那么娇气,你不用对我太费心。”   郎绯信以为真,对白简大为改观。   是谁说富二代吃不起苦的,这不妥妥有个白简的正面例子在吗?   谁料当天晚上,刚一进村的白简就被蚊子叮得满腿是包。   幸好不是正式录制,白简异样的表情也不算太不敬业。他悄悄地看了眼身边的乔溯,见他和PD有说有笑,又转头看了眼不招蚊子惦记的郎绯,和正在同工作人员商量什么的樊筝……   白简不好这时候打断他们工作,也不想在镜头前太多事,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时不时地挥下手驱赶蚊虫。   小村落一到晚上没什么路灯,一行人全靠手电筒前行,村里的负责人热情地同大家介绍着什么,白简全然心不在焉。   蚊子嗡嗡地绕在他耳边,他真后悔没穿长裤,还好来时是下午,套了个防晒衣,这才避免胳膊也遭殃。   “小绯,你带的驱蚊水呢?”   乔溯突然出声,他拉住白简的手驻足,随后把自己的那件防晒衣围成一圈系到了白简的腰间。   宽大偏长的薄布料顿时在白简身上像条裙子。   白简抿了下唇。   乔溯问:“被咬成这样也不知道说一声?”   白简摇头,不好意思道:“好像就我招蚊子。”   乔溯轻提一句:“那又怎么?”   好像这个理由并不成立,不足以闭口不言。   白简哑然,再一抬头,就见乔溯伸手将他穿在身上的防晒衣的帽子掀了起来,一抽绳地系紧在他脑袋上,把他包得像个光溜溜的汤圆,有点滑稽。   白简:“……”   乔溯眸底的笑意浅浅泛起,又快速压平了嘴角,还是一脸沉稳。   白简瞄见不远处的录像机,不想以这么奇怪的样子出现在花絮里,刚伸手要拽下帽子,就被乔溯握住了手,攥到掌心里才放开。   “保护好脸,不然明天上不了镜。”   郎绯一通忙碌,翻包找出驱蚊水递过去,这才看清白简欲哭无泪的表情。他试想过富二代能吃苦,但没想到他们这位贵公子这么招蚊子咬?   敢情一路上也没几只蚊子,原来是全围攻白简去了。   离临时住宿点还有一段距离,路小不方便开车进来,只能徒步。   乔溯是二话不说,半蹲下来将驱蚊水倒在手心,往白简的小腿上轻抹过去。掌心温热地贴到了白简的皮肤上,弄得白简心下一惊,随即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提起了“裙子”,也揽起了宽松的裤脚,露出细腻白皙的大腿,乖乖地给乔溯看。   乔溯当即拉盖下那块布料,问身旁的人:“有喷雾吗?”   “有有,还是止痒的。”一名随行PD从自己的背包里找出半瓶递过去,“剩下不多了,直接用完吧。不好意思是我们疏忽,忘了Omega最招蚊子。”   一行人里基本都是Beta,往前来的嘉宾也是Alpha居多,就算有Omega嘉宾,选址也从没这么偏过。   随行PD赶紧让其余几个工作人员找找有没有驱蚊的东西,一起喷一喷。   乔溯缓和道:“这瓶够了,谢谢。”   乡村的夜晚宁静,偶尔传来几声虫鸣犬吠。月光不足以照亮小路,他们的影子模糊得融入夜色里。夏风吹来,带有潮湿的花香,靠山的地方不怎么炎热。   所有人都默契地加快了脚步。   白简不再被蚊子叮咬,驱蚊水的止痒功能虽然一般,也缓解了他的不适。   约莫十几分钟后,他们踏过羊肠小道,终于来到了暂住一晚的屋子——一间古朴的农舍。   “明早七点集合,妆造这边我们的工作人员也会配合您的造型师做准备。大概八点到九点,我们会安排嘉宾依次进入拍摄录制。”PD接着叮嘱,“乔老师,考虑到您是第一次录制综艺,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与我们沟通,合作愉快!”   乔溯道:“好,辛苦你们。”   租借的农舍不大,白简一进屋就被乔溯推过行李箱:“先去冲个澡。”   白简身上出了点汗,被蚊子咬过的地方会更痒。他点点头,蹲身从行李箱里取出换洗的衣服,瞅了眼简陋的像是临时搭建的淋浴间……他犹豫了半晌,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过了几分钟,他半开着门探出一个脑袋,微声喊:“乔溯,你能过来一下吗?”   “怎么了?”   “花洒的水很小。”   乔溯跟着推门进去,白简往后退了几步,身上湿漉漉的又穿回了脏衣服。他站在一旁,狼狈地挠了挠侧脸,有个微微隆起的蚊子包。   “别挠。”   “啊?”   “抓破了上镜不好看,你不介意就继续。”   白简当然介意,他讪讪地收了手,又忍不住地轻按那块地方。   乔溯拿着花洒检查,拧开连接处发现里面堵着一小块塑料片。这种小问题,一般人很轻易就能发现,不过考虑到白简从小养尊处优,找他帮忙也不算奇怪。   毕竟以前就是这样,白简到哪都有人照顾,因此在生活方面他不算太能干。   乔溯:“好了,快洗吧。”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还要排队使用。   等乔溯从里边出来时,看到外头的几人正在商量什么。   他走上前,就听樊筝扯开了喉咙说:“乔溯,要不我和你还有小绯一个屋,让白简自己睡一间。”   乔溯看了眼屋内一共三个房间,且都只有一张床,而他们恰好六个人。除去他和白简,正好是两个男Beta,两个女Beta。   樊筝低声:“这节目组也真是有意思,就算是临时住一晚的地方,也不能这么排床吧。”正常来说,都会给安排两张单人床。   团队里的造型师周妍是个直肠子,比她们都年长一些,率先道:“双人床睡三个人太挤了吧?再说明天乔哥要上镜,睡不好影响皮肤状态。樊筝,我记得你还打呼?”   邱依依跟道:“小绯睡觉雷打不动的,你俩睡一间不正好吗?”   非要让白简单独睡一间干什么?   大家寻思着乔溯和白简是标记关系的情侣,上综艺睡一个屋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了,之后录制,节目组肯定是将两人安排在一个房间的,诸多就是那几晚有个摄像头照着,不方便做些亲热事。   邱依依一下子想到什么,捂嘴笑:“啊呀,樊哥好不正经呀,你是不是担心……”   “你别瞎想!”   樊筝打断了她,算是有口难言,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糊弄过去:“我这不是怕白简第一次上综艺,晚上休息不好吗?”   郎绯迟疑道:“人生地不熟的,他一个人睡才会休息不好吧?我记得Alpha的安抚信息素对Omega来说,不是助眠的吗?”   樊筝沉默了。   乔溯却不作考虑了,直接将自己和白简的行李箱推到了一个卧室,粗糙的水泥地使得滚轮发出坎坷的声响。   “我和白简一个屋。挺晚了,大家收拾一下都早点休息吧。” 第30章 他很好哄的呀   【30】   白简换上了一套夏季短款睡衣裤,整个人清爽无比。   淋浴间外,郎绯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见白简出来了,他指了指外头说:“乔哥去冲澡了,你的行李箱放最里边的房间了。”   “冲澡?”   “侧屋里还有一个淋浴间,比较差,没有花洒那些。乔哥照顾我们,让我们用里边的。”   已经是晚上11点,全挤在这边等洗澡过于慢了。   乔溯不像别的艺人那样大牌,对待团队的同事不会高高在上。他以前也住过比这设施更差的地方,对此并无所谓。   郎绯捧着自己的睡衣进了淋浴间。   邱依依和周妍率先进房间收拾了,樊筝站在门口点了一支烟,远远地朝白简点了点头。   白简径直走进最里边的房间,面前赫然摆放着两只行李箱。他认出其中一个是乔溯的,心里登时腾起一股热气,不太确定地回过身,想出去问上一句。   结果才一转身,就与乔溯撞了个满怀。   乔溯的胸膛坚实,让白简连着后退两步,踉跄间,后腰就被乔溯宽大的掌心扶住。白简匆匆站稳,仰头恰好对上乔溯深邃的眼眸。   两人一时无言。   “房间不够,今晚我们一个屋。”   微湿半干的头发就搭在乔溯的额前,他收回手,看了眼还算干净的水泥地,不紧不慢地道,“你要是不自在,可以打地铺。”   他背手关上了门,“吱呀”一声陈旧的轻响,仿佛要将两人带回多年前心意相通的那个夏天末尾。   那时,乔溯也是这样关上门,面前的白简踮起脚给了他一个吻,理直气壮地讨公道:“你亲我好多次了,这个是你还给我的。”   白简至今记得,当时的乔溯会温柔回吻他的唇角,与现在的淡漠判若两人。   而二十三岁的白简尚存着一丝理智,即便他的心脏已如擂鼓震耳,却不敢像当时那般肆意造次。他按住心下雀跃的胸口,那微妙的气氛令他短暂地陷入了安静。   乔溯对白简挡在门口的行为颇有不满,沉下声:“不方便?”   白简赶紧让到了一边,略显局促,也不太确定地问:“你说的打地铺,是让我睡地上的意思吗?”   “是。”   又是一阵无言。   白简困惑地问:“我要是睡地铺被录到,你是不是就完了?”   “差不多,所以我不介意一起睡床。”   乔溯倒是回答地直接,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到床边,稍稍分开了双腿坐下,拿着一块毛巾随意地擦了几下头发。在来回的动作中,结实的手臂微微隆起肌肉线条。   看得出来,乔溯一直保持着健身的习惯。   白简盯着瞧了好一会儿,等看够了才咬了一记下唇,流畅地说道:“我在台本里看过这期的安排,之后录制我们是要睡一张床的。而且我从来没打过地铺,睡不习惯。”   一连串的话,白简是气都没喘一口。   他甚至大放厥词地补充:“以前也不是没睡过。”   乔溯没意见,也没作声。可能是懒得去拿吹风机,他简单地擦了几下头发后,就结束了这个流程。随后他站起身,拎过一只行李包扯开拉链,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白简不免朝他走近了几步,探出脑袋,一双杏眼明媚。   “你在找什么,要我帮忙吗?”   “不用。”   “是在找吹风机吗?在淋浴间。”   “不是。”   白简是热脸贴了冷屁股,故意嗔声:“我要不还是睡地铺吧!”   乔溯翻找东西的手停了下,头也没抬:“嗯。”   “……”   白简郁闷地挪着步子坐到了床的另一侧,背对着乔溯,总有说不完的话:“乔溯,你对自己的合作伙伴都那么冷漠吗?你这样,我都担心会在镜头前露馅,到时候我们之前做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他苦口婆心地揣着私心说道理,反问道,“不是你让我好好配合的吗?”   为了制止白简的进一步谴责。   乔溯开口:“严格来说,合作明天才开始。你要真想睡地上,我也尊重你。但是明早我会提前通知你起床,避开摄影。”接着又道,“听懂了吗,我的合作伙伴?”   白简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像是顾自赌气,闷闷不乐地抱起手边的枕头,但他的安静仅维持了几分钟。   “你要严格遵守合同,难不成是一到明天就会变得特别喜欢我?”   瞬间屋子里静得能听到针落的声音,白简抱着枕头的手作力,怯怯地偷瞄乔溯。   乔溯没什么表情,连犹豫都没有:“会。”   看着乔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白简的心酸酸地胀起一股夏日的气泡。他继续背过身去,总觉得自己在明天到来之前,还是少说话为妙。   毕竟被他“抛弃”过一次的Alpha是很难哄的。为此,他沉一口气,兀自发起了呆。   乔溯很突然地喊他:“接着。”   白简一个激灵,闻声应过去,就见对方抛来一支全新的药膏。   他忙不迭地双手接住,定睛一看,药膏的包装上写着“蚊虫止痒:建议沐浴后使用”的大致字样。   乔溯刚才折腾了这么久,原来是一直在找它。   “抹了再睡,能消肿。”   白简面色稍霁,很意外乔溯还记得这件事。他是很好哄的,立刻眼巴巴地望着乔溯:“你能帮我抹一下脸吗?”   不等乔溯回答。   “镜子在淋浴间,大家还在排队洗澡。”白简捏着药膏,脸侧的红点惹眼,很知道分寸地说,“要不我晚点再去抹也行。”   乔溯没拒绝:“过来。”   白简不假思索地小跑过去,就连这几步路都走得很急。   他站到乔溯身前,上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偏白的肌肤,沐浴露的香味混合着热气的潮湿,视线之下是一双笔直到无一丝赘肉的腿。   不得不说,白简生得就是一副富家少爷没吃过苦的漂亮样貌,细皮嫩肉的,怪不得连蚊子都追着他欺负。   乔溯的目光扫过他的腿,思绪中霎时有什么东西爬过,痒得燥心。可他却能泰然自若地将问题丢给白简:“痒吗?” 第31章 到底是谁痒啊   【31】   白简下意识地抬手要挠:“还有点。”转念又想到乔溯先前说的,讪讪地将手放下,态度乖得就差给他颁个五好学生的奖状了。   “明天让周姐给你搭配长裤。”   乔溯的本意是录制会持续到晚上,白简说不定还要遭罪。   但到了白简耳里,就是乔溯嫌他的小腿有碍观瞻,让他注意形象。他顺着乔溯的意思坐下,温吞地“嗯”了一声。   乔溯撕去止痒膏的那层薄铝箔封膜,一股好闻的青草香飘散开。   他用两指轻按膏体,挤出黄豆般大小的药膏,朝着白简的脸侧抹去。那带着薄茧的指腹粗糙,在触摸白简细腻的皮肤时,仿佛有有粒粒砂砾划过,在红肿的地方带起微不可觉的疼。   白简的心像被羽毛划过,莫名地痒了起来,身体更是不自觉地微微扭动了一下。   乔溯将白简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按揉的手缺没有停止。他的视线往下落去,停在白简的脖子上。   “这里怎么也被咬了?”   “淋浴间有蚊子。”白简提道,“不过没关系,它不痒。”   “肿了。”   “那你也帮我抹了吧?麻烦你了。”   乳白色的药膏质地柔软,极易融化,在乔溯指尖的温度作用下,缓缓地摩挲着化至透明。乔溯又挤出了一点新的药膏,一本正经地应道:“嗯。”   白简突然想到乔溯好像不招蚊子,困惑地问:“这不是小绯准备的吧,是你自己带的吗?”——还是特意为我带的?   没问出口的那句,白简藏在心里。   乔溯给的理由很充分:“上次进组别人给的,忘在包里了。”   而信息素是一种诚实的存在,即便乔溯否认,空气仍逐渐粘稠。白简甜美的蜜桃香与乔溯温润的木质信息素交织,仿若发酵的果木酒,未饮已微醺。   白简敏锐地察觉到乔溯此刻的心情并不差,应该说,是有些不错?   作为对信息素敏感的Omega,他能在追逐乔溯时知分寸、懂进退,正是得益于这一点。   当年乔溯虽然拒绝了他的表白,但那一刻的信息素是酸,是涩,唯独不是厌恶。   他也记得,那会儿林崎回国休假,不远千里地跑来乔灵镇看他,正巧碰上了这一天。   林崎出于好奇,陪着他远远地跟了乔溯一段路,目睹了这个欠债的Alpha勤工俭学的凄凉现状。   “拒绝就拒绝了呗,怎么还演上苦情戏了?等你爸妈消气,你跟我一起出国,金发肌肉美男喜欢不?给你安排一列。”   白简楚楚地红着眼眶,听不进林崎的话。   “他是有苦衷的。林崎,你找人把他的房子买了吧。”   “……”   “钱我划给你。他挂多少价格你就出多少,别露馅了。”   “这是钱的问题吗?”林崎深觉他是疯了,“看上他哪一点,脸?”   白简:“嗯。”   林崎额前“黑线密布”,难以理解白简的脑回路。   “我要找白斯告状。”   “找我哥有什么用?”白简兀自低沉,“他敢接我回家吗?”   林崎被噎了一下,嚷嚷道:“那、那是你家根本不正常,白彦那事儿能怪你吗?走,回去了!”   可说到底,林崎也是没胆量把白简带回白家。   白简被他拽着手腕走了一段路,没挣扎。   沉默半晌,白简冷不丁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他。你既然不肯帮我,就别妨碍我了。”   “我?妨碍?”林崎一语道破,“说穿了,你也是在拿他打发时间吧。白简,装什么深情啊,我还不知道你的那些心思?”   什么一见钟情,搁白简这种人身上,简直是天方夜谭般的荒谬。   在林崎洞若观火般的眼神注视中,白简罕见的心虚。   “我承认,开始我的确是因为他好看才盯上他。我在这里也太无聊了,也太难过了,所以才想找点事情做。”   而乔溯出现得恰逢其时。   可令白简没想到的是,他越和乔溯相处,就越被吸引。撇开信息素上的适配度极高外,乔溯本身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所以,白简才会从最初的假意示弱、捉弄,到如今的深陷其中。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而他也不想再去控制什么。   他心里念的,全成了乔溯的好。   “他看起来那么冷漠,却是唯一不忍心看我被欺负,会一次次过来帮我的人。”   “欺负?!”林崎震惊的一塌糊涂,“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也有今天……”   “林崎,嘴里吐不象牙就少说两句吧。还有,欺负我的人是我自己安排的。”   林崎顿时语塞,他抬手抓了下后脑勺,放下后有些尴尬地插进了裤兜:“你怎么老干这种缺德事,他知道吗?”   “不会让他知道的。”   白简垂眸,一颗寂寞的心早就病态偏执。他却不承认自己的异样,常年在雨水中涉寻一丝火苗来温暖自己。   “乔溯嘴上说着让我离他远点,又见不得我难过,唯恐我会受伤一样关心我。我没那么脆弱,可被人在意的感觉真的很好。林崎,你从小就拥有很多爱,你不会懂我的感受。”   白简鼻子发酸,“他对我的好也不计回报,不嫌麻烦。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能像他这样对我。”   林崎满脸都是反对:“他在对你欲擒故纵!这种人我们从小到大遇见过多少了,你还没习惯?!”   白简解释:“我骗他说我是家里不受宠的私生子,父亲的原配只给我到高中毕业的生活资助,等大学了我就得自力更生。”   白简的穿着是朴素不少,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名牌。他微声:“其实我最近有在学习,要怎么才能装得更像一点,我还请了专业教表演的老师。”   林崎目眦欲裂的态度如同被水泼灭,他看白简,宛若看一个没救了的恋爱脑。   “兄弟,你留级留傻了吗,你住着大别墅呢。”   “他没去过我家。”   “你还有保姆……”   “说成是家里派来监视我的人了。”   林崎的无语成了他的母语:“行,那排除债务问题,万一他就是不喜欢你呢?”   白简目光明晰,笃定:“不可能,他的信息素不会说谎。”就算乔溯今天不喜欢他,以后也一定会喜欢。   白简对信息素的判断就是如此自信。   -   然而,分别多年的两人之间横亘太多复杂的因素。让白简此时此刻,不能完全确定乔溯是否还和从前一样,与信息素所传达的情绪一致。   于是,他故作惋惜地试探:“好可惜。”   乔溯习惯地望向他的眼睛,指腹仍沿着他的皮肤往下滑去,惹得白简不禁颤栗了一记。   “啊……”   白简尴尬地捂住了嘴,想要说的话一时间忘得精光。   乔溯的眉梢则微动,开口:“抱歉,弄疼你了?”   “没、没有。”白简眨了眨眼,耳根发红,“就是有点痒,不疼的,你继续吧。”   乔溯的手指最终停在他脖颈的红点上:“好。”   独特的青草香一路蔓延,夹着薄荷的凉意,覆在白简袒露在外的皮肤上,在这浓郁的气氛里加以点缀。   白简面上的薄红染深了颜色,唇间咬合的牙齿若隐若现。   没等他再开口,就听乔溯耐着性子,语气温热了点:“刚才你说可惜什么?”   白简猜得没错,乔溯的心情的确很好。   他不禁抿起嘴角,松快地给自己的遐想找了个顺其自然的台阶:“要是现在有录像,说不定这段能当CP粉福利。听说,他们最喜欢在花絮里找糖吃。”   白简自己也喜欢。   他的小号在建立不久的白巧超话内,已经混经验到了5级。按这个趋势发展,他说不定还能竞选超话小主持人,自己发糖自己嗑。   想想都美死了。   乔溯听后,依旧那句话:“不着急,明天才开始录制。”但看样子,他的演技似乎已经是进行时了。   白简沉醉在他饱和磁性的嗓音里,仿佛有沉风过耳,晕乎乎地把所有好事都想了一遍。甚至,他已经开始期待明天镜头下的乔溯会如何爱他。   直到乔溯的话如一枚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他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腿上自己抹。还有,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说着,乔溯从包里抽过一板抑制剂,一人一颗,早有准备。   一个成熟的演员,果然对演技收放自如。 第32章 不谙世事的他   【32】   次日清晨,樊筝接到公司电话,有急事要赶回去。   临行前,他把带好“孩子”的重任交托到了周妍手上:“看好小绯和依依,提防容景,有情况及时联系我。”   郎绯和邱依依一脸问号:“我们怎么了吗?”   白简同样不解:“他们怎么了吗?”   樊筝想起上回聚餐的状况,拍了记周妍的肩膀:“辛苦你了。”   来接应的工作人员早早到了,带着他们沿着一段山间小路前行。路面相对平坦,没有太多崎岖,随行PD和乔溯走在前边,强调了一些今日的注意点和安排好的情节。   白简跟在后边,轻声问郎绯:“我还以为综艺都是随机发挥?”   “哪能啊。”郎绯失笑,“不少人靠综艺立人设呢。我们这次也是带着目的来的,就是想增加你和乔哥荧幕前不经意的互动。”   俗称:给CP粉发糖,达到固粉和宣传的作用。   郎绯把“不经意”三个字音咬重了些,接着说:“不过呢,临场发挥是最重要的,台本就是个大概框架,有时候根据实际做调整都是正常情况。”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录制场地,一个透着质朴气息的小院。   白简扫视一圈。   院落周围树木郁郁葱葱,枝叶繁茂,在这七月靠山且有风的日子里,形成了一片天然的清凉绿荫。他原本还担心暑期录制会酷热难耐,现在看来完全是他多虑了。   入目的小院围墙由石头砌成,爬着绿色的藤蔓。   走进院内,地面是新浇的水泥地,宽敞的中心摆着长木桌和短窄的坐椅,以及随处可见的农具。   几间农舍错落有致地分部在院子四周,屋檐下挂着干辣椒和玉米。想必,这就是他们今晚要留宿的屋子。   “这布置不错啊,和我小时候住的好像。”郎绯赞叹。   乔溯停下脚步,随即握住了白简的手。他动作流畅地将人带到了身边,提醒道:“对面过来的是总导演唐奕。”   白简被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心跳加速,身体碰到了乔溯的胸膛。   他赶忙朝前望去,就见一个身材微胖的女Beta小跑到他们面前,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乔老师,白老师,幸会!昨天我有事抽不了身,没能亲自接应你们,只能麻烦同事代劳,实在是不好意思。昨晚你们都睡得还好吧?”   “挺好的,唐导费心了。”   乔溯率先回应,白简也跟着客气了几句。   此时,从唐奕过来的方向能看到录制的工具摆放在院子的一角。   各种摄像机、麦克风和灯光设备一应俱全,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调试设备,做正式开录前的最后准备。   在简短的寒暄后,唐奕看了眼时间,便安排助理带他们去后边的化妆间,而配给他们的人员也已就位。   大多数艺人参与综艺都习惯带上自己的团队人员,初次涉足这块领域的乔溯也不例外,不过他只是象征性地带了寥寥几人。   他们来到一间贴着【乔溯 白简】标签的专属化妆间。   一进门,周妍就手脚麻利地亮出化妆工具,在台前放满三排。邱依依和郎绯也没闲着,熟练地将这些日子所需的服饰依次挂起,方便周妍进行搭配。   离录制时间还早,乔溯道:“我去隔壁和大家打个招呼。”   白简想跟着一起,却被乔溯拦住,他让周妍先给白简上妆。   待乔溯一出门,邱依依不明白地嘀咕:“乔哥犯不着特地过去吧?就咱们这咖位,眼下风头又这么盛,一会儿别人肯定就主动来敲门了呀。”   “他不就是怕别人过来?”   周妍拿着化妆刷摆弄,道明了乔溯的意思。   “你也知道,柏丰集团对艺人的诱惑力可不小。我们目前还不熟悉嘉宾们的人品和性情,乔溯应该是想先帮白简挡一道。”   至少先混个一天,趁机观察一下整体情况。   郎绯捧着衣架子整理,附和道:“依依,你别忘了这期还有个容景。他和乔哥咖位差不多,现在是谁摆架子谁尴尬。”   作为跟了乔溯两年之久的助理,郎绯头头是道:“乔哥不管进什么组都是谦虚有礼的,只是平时话不多,看着冷脸。”   白简在一旁听得很认真。   他在周妍的示意下坐到化妆台前,心中的好奇并未消减:“我看对面就是容景的化妆间,可里面很安静,好像没什么人?”   “他啊,”郎绯回道,“他昨天都没来吧。”   “节目组不是要求提前一晚到吗?”白简越发疑惑了。   “这人耍起大牌来,不守时都算是小打小闹。再说了,那唐导和他是旧识,而且这综艺听说他的金主还出力了,更嚣张了吧。”   不然就容景那个臭脾气,怎么可能同意乔溯同期加入综艺,和他来抢风头?   白简心里有个问题攒了好久了:“容景的金主是谁啊?”   邱依依熨烫着一条长裤,瘪瘪嘴:“这还真是个迷!就知道背后有人,我怀疑可能都不止一个吧?不然他那资源好到三头六臂各显神通的,谁那么大本事?”   一旁的郎绯摆摆手,唯恐祸从口出,难得劝阻:“不聊了,万一隔墙有耳。”   白简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镜子前,此时周妍正专心地根据他的皮肤调色粉底液。   几乎没怎么上过妆的白简看着那些瓶瓶罐罐,心中难免忐忑。   周妍就指了指他侧脸的小红点,说:“放心吧,生活类综艺可不能上大浓妆,我就稍微给你遮一遮,弄个淡妆,这样你的气色也能好些。”   被看破心思的白简没显得窘迫,大大方方地承认:“这方面我确实不太懂,麻烦你了,周姐。”   话罢,白简低下头,这才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消息。他解锁屏幕,原来是白斯发来的——[这周末是外公的八十寿宴,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白简:[我不去了,有事在忙。]   白斯:[好。]   白斯的通知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起伏的 NPC 发出的,冷淡到仅是负责传达,并未有要求白简执行的意思。   白简时常佩服白斯,作为曾经在家中和他一样备受冷遇的人,白斯却能这般风轻云淡地应对所谓的“家人”。   而在白家,身为Omega降生的他们似乎本生就是一种错误。   但白斯思绪通透,对白简说过:“得过且过也是一种生存的方式。小简,在自身足够强大之前,不要固执地去赋予每一件事物所谓的爱,也不要去深究其中的含义,这样你在白家的人生才会更顺畅。”   这是来自于兄长由衷的劝告。   可白简幼年时不懂,如今才明白,白斯才是深谙白家生存法则的佼佼者。   对话并没有因此结束。   白斯问道:[你没住别墅也没住宿舍,在哪?]   白简面色淡淡,心想白斯果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忙得不可开交。自己都搬出来快一个月了,他才发现不对劲?   沉思了片刻,白简给化妆间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这一举动引起了周妍的注意,他解释道:“发给我哥的。”   周妍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你们兄弟俩感情很不错吧?”   “是的。”   “我还记得有一年慈善晚会,报道可都是在夸你俩颜值高,是可以出道的程度。”   “是媒体谬赞了。”   “今年年初,我老公买的金融杂志封面就是你哥。白简,你俩应该都是像妈妈吧?”   “我哥比较像。”   白简的语气平缓,谦逊,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话欲却出奇地不高,他在外似乎不太喜欢谈论自己的家人。   周妍知趣地安静下来,不再搭话。   白简开始回复白斯的消息:[我去录综艺了,没在C市。]   其间,他去超话签了个到。   随手刷新页面时,他看到自己和乔溯昨日在机场时的照片,应该是被蹲点的粉丝抓拍的。   一前一后两张图,哪怕他们不是一起候机的,也有一种身影交错在同个空间的般配感。   粉丝凭借娴熟的PS技巧,巧妙地把两人融到了一个画面里——乔溯视线的方向,恰好是白简回眸的瞬间。   粉丝发图,并配文:[#白巧CP# 爱是降临,也是向你蔓延。]   白简点开,加载,保存原图后设置为了手机屏保,十分喜欢。   白简小号:点赞!   白斯的回复在这之后姗姗而来,简短直接:[定位。]   白简切回聊天界面:[干什么?]   问是这么问,他还是将定位发给了白斯。虽然他不会对白斯实时汇报自己的行踪,但至少在对方的要求下,他会配合。   白斯:[山区?我派人去接你,综艺的违约金我让人处理。]   白简:[这是正常的综艺录制,安全设施都是经审核过关的,不用担心。]   白斯:[位置太偏,不安全。]   白简:[哥,有乔溯在,我被照顾得很好,不会有问题。大家也都很迁就我,关照我。山里没你想得那么可怕,这里环境很好,天气凉爽,算是个度假的好地方吧。如果你有机会过来,肯定也会喜欢的。]   殊不知这番安抚的话语,在白斯眼里,就仿佛是自己那不谙世事的弟弟被流氓骗进了深山结婚一样骇人。   不用想,都知道白斯皱起了眉:[希望你在感情方面,能理智行事。]   作为白简的哥哥,白斯从不否认白简的聪慧,但他无法反驳白简是个恋爱脑的事实。   天生情感淡漠的白斯一直无法理解白简的诸多行为。例如他年少时总想要得到父母的爱,又例如他从乔灵镇回来后的患得患失全因一个底层的Alpha。   白斯:[你说的忙,就是陪他上综艺?]   白简:[算是吧。反正外公一直默认是我害死了白彦,就不去扫兴了。]   从白简出生起,他就因为双胞胎弟弟白彦而背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因此,在长期冷暴力的对待下,他童年遭遇的精神创伤远比身体所受到的更为严重。   白斯却说:[自从我开始接手柏丰后,外公不如以前固执了,前几天他还提起你。不过我尊重你的决定。]   白简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一连串话,眼底透出一丝少见的疲惫。   最后,他见白斯道:[但你要是变主意了,可以联系我。]   霎时,白简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扯了扯,他放下手机,不愿再过多回复。   毕竟白斯的这句话在他看来过于理想,他连多看这条消息一眼,都能在心中生出对自己的讽刺。   而他和“家人”的关系,在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就已经割裂了。他与他们兴许到死都无法和解,也没有人需要这一步。 第33章 雨夜中的惊雷   【33】   五年前,入夜。   白简在几名保镖的“护送”下,回到了阔别一载的白家。偌大的别墅前,唯有白斯在门前静候。   雨幕中,别墅院落的光线朦胧,影影绰绰。   白简静如死物般站在原地,身旁的人给他撑起一顶黑色的伞。   “二少爷,请进吧。”   话音随雨点落地,白简面色惨白,眼眶泛红,脸颊上有泪水斑驳的痕迹,极其憔悴。他身上的衬衣在雨水侵袭下,散发着微微的潮气,紧贴在他单薄的身躯上,更显他的清瘦。   白斯身后的门敞开着,仅有一盏昏黄的侧灯照明。他不顾雨水浇淋,踱步上前,握住了白简的手。   炎炎夏日,兄弟二人的指尖竟都如此冰冷。   “饿了吧,先去吃饭。”   “……妈呢?”   “在医院。”白斯道,“陪着彦彦。”   两人心照不宣,都没再说什么。   别墅内灯光渐亮,餐桌前,白斯缄默不语,筷子几次夹起一些菜到白简的餐盘中。   像是间隔了许久,白简没什么胃口地问:“他怎么样了?”   “他一直问我们,你什么时候来?说是很想见你。”白斯放下筷子,答非所问道,“时间还早,要去看看他吗?”   白斯仿佛有着心事,无法道明,沉声重复:“要去吗?”   他瞥了眼手腕上的表,是晚上七点。   车程有一个小时之久。   白简忍不住打破沉默,问道:“他做换肾手术,为什么我必须在场?外公请的算命师傅不是说我天生克他吗?”   “那都是外公病急乱投医的迷信。你和彦彦是双胞胎,他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   白斯的声音平板冷漠,好像一台没有感觉的AI,复述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台词。   “……”   白简不理解。   前几天,他为了让乔溯承认对自己的爱意,信口胡诌了一段家里要接他回去的谎话,没想到一语成谶。今天中午他刚出宿舍,就被自家的保镖“请”回了家。   白斯侧过脑袋:“他的状况不怎么好。你知道的,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白简的右眼总时不时地跳动,弄得他心烦意乱,数次看向手机。给乔溯发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仍没有回音。   他这才猛然想起,乔溯的二手机坏了,可能送去维修了?   白斯看出他的担忧,发给他一个号码:“妈的助理还在D市,会帮你处理学校的请假流程。如果你有别的需要,可以直接联系他。”   白简闻言,立刻操作了起来。直到对方回复到他,他才安心放下手机。   车窗外风声急促而凌厉,白简意兴阑珊地在车上小憩了片刻。   到时,白斯喊醒了他。   医院里弥漫着惯有的消毒水味,两人踏过光可鉴人的路面,乘电梯来到了白墙深处,那间最为隐蔽的高级病房。   轻推开门,床上的Alpha少年脸色煞白,病恹恹地靠在雪白的软枕上。   少年的目光未移向他们,只是出神地望着玻璃外的天空,瞧硕大的雨点砸下,形成一幕水雾。静谧的病房内,一时间唯有嘈杂的雨声。   直到白简走上前,白彦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白简不自觉地抿着唇,可能是觉得尴尬,他没有喊出对方的名字。说实话,白简心中仍有嫌隙,但已经不浓烈了。   白彦的眸底却闪过一丝亮色,他急匆匆地坐起了身,那病态的眼眸血丝密布,嗓音也沾满了灰尘。   “小简,你回来了!”   白简杵着不动,好半天地,才在白彦期许的目光里走近了。   为了缓和难言的气氛,白简主动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而他健康挺拔的身姿与形销骨立的白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头的白斯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问:“妈呢?”   “知道你们要来,她刚就去爸那儿了,说是处理点私事。”提起白林仲,白彦嘲讽地说,“大概是觉得我活不久了吧,爸对外头那个私生子越来越上心,妈和外公都急坏了。”   说到这时,白彦的指腹用力划过玻璃杯,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刺得白简和白斯不约而同地皱起眉。   白简终于开口:“别想了,你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白彦很是思念白简,他喝了口水润了下喉咙,然后把水杯置于一旁,笑着伸手拉住了白简的手。   他也随即望向白斯,目光交汇间,白斯就已会意。   “你们聊,我出去一会儿。”   白彦阴凉的眸子这才有了缓和,他似乎不怎么喜欢哥哥白斯。   等病房的门再次被关上后,白彦往旁边挪了挪,让白简躺到他身旁。白简没有拒绝,侧躺着靠下时,白彦凑了过来,连呼吸里都带着一股药味。   他开始絮絮地埋怨起来,像极了小时候两兄弟和睦时的模样。   “我真不喜欢大哥,他就是爸的翻版,虚伪又死板。”   “别这么说。”   “他的能力也让我讨厌!哥,我觉得Omega就要像你一样,又温柔又善良,你这样的就很好……”   藏拙的白简是一个合格的Omega。   他所展现出来的柔弱和木讷,都恰到好处地让白彦避免了被比较,也保住了Alpha自认的尊严。   白彦小心翼翼地靠在白简的肩膀上,他的身体轻的没什么重量,枯槁的身形如秋冬里纤细的枝丫,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般脆弱。   “对不起。”白彦轻声,“我真的有解释过很多次,我落水不是你的错。有时候妈都松口了,但外公坚持要相信算命的骗子,说要把你赶到那种地方去,我才能转好……可到头来,我还是这样。”   正是因为这次白彦的身体状况急速恶化,刘郁甄才没再理会自己食古不化的父亲,派人把白简接了回来。   但他们不论是每一件事,都没有征求过白简的意见。   一年前的白简或许会对此愤慨不甘,但此刻的白简听着白彦自责的声音,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作为早一分钟出生的哥哥,他平生第一次摸了白彦的脑袋。   一下,一下。   他生疏地模仿起乔溯摸他时的动作,试图安慰低沉的白彦。   白彦惊异地眨了下眼睛,不敢有任何声响,生怕自己的举动会让白简将手收回。   “没关系。”白简说。   白彦的眼睛湿漉漉的,是和白简如出一辙的琥珀色,在泪光的映衬下,美的动人心弦。   两人彼此沉默地躺了一阵。   白彦再次开口,声色哽咽,掺杂着一种无奈的认命感:“其实再换一次,也只是浪费一个肾源。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了。”   他像是倾诉,也像是自言自语。   “妈和外公说是爱我,其实是他们接受不了那个私生子继承柏丰的一切……”   当年刘郁甄生下白斯后,身体就不适合生育了。可惜白斯无法得到白家的青睐,封建的家族依然将Alpha当做首位继承人。   于是,白林仲堂而皇之地养了情妇,并在外有了一个Alpha私生子。   而刘家对柏丰倾注了半生心血,自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刘郁甄更是。她作为白林仲合法的妻子,想尽办法地再次怀孕,且是一对双胞胎。   可天不遂人愿,偏偏是双胞胎中的Alpha白彦先天不足。   这么多年来,白彦就是一个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溺水者,日复一日地被困在医院里,被数不清的昂贵药物延续着生命。   他的精神也在母亲的奢望中逐渐崩塌,摇摇欲坠。   病房里的空气压抑,床边恍惚是飘浮着黑雾。   白彦的手指冷彻如冰,指腹冷不丁地压过白简的腰部,惊得白简坐起身来。   “你干什么?!”白简严重闪过一丝惊慌和恼怒,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哥,别那么紧张。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不应该讨厌我的。”   白彦没想到白简会如此抵触,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失笑地弯起眼睛,说出森森的可怖话来。   “你还不知道吧?他们想把你的一个肾给我,是我说如果用了你的肾……我就立刻去死!妈果然怕了!”   他那沙哑的嗓音随着喉结振动,像困在琥珀中的蝴蝶颤动纤薄的翅膀,微弱挣扎。   白简顿时背脊发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他忙不迭地下床,赤着脚退后了几步。   白彦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毕竟我知道生病有多难受……那种被折磨的滋味,我怎么舍得让你也经历呢?”   他的话音渐低,逐而撑起半个身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白简,像是在期待什么。   “我很乖吧,哥哥?”   那诡异的笑容令白简不敢大声呼吸,病房里的冷气温度不低,他却由心底地开始颤栗。   白彦却在一股脑地说完后,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趟,四肢放松。   憋了那么久的秘密,总算说出来了。   他的目光空洞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怔怔地说:“反正怎么样……都是没用的。”   白简没能洞悉这话中潜藏的另一层意思。他听着病房内仪器规律的声响,只觉得冷汗如雨下,手脚也有些发麻,岑岑地叫人后怕。   然而,他还是努力地强行镇定下来,应是鼓足了勇气。   “白彦。”   “嗯?”   白彦欣然望向他,招招手,让白简过来。这姿态就像是在招呼一只小猫小狗那样随意,笃定了白简会一如既往地顺从他。   可白简并没有靠近:“等你的手术结束,我会离开这个家。”   白彦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白简深吸一口气,道出了从未吐露过的话语。   “一年前,是你哀求我带你出去,而我最大的错误是对你心软。那时我和你约法三章,你却擅自脱离我的视线,才导致落水发生。这一切都是你的任性所致,但最后受到处罚的人只有我。”   从小到大,每一次错误的归咎都在他身上,不公平的对待是一道很深的伤口。   白彦听后哑然,手指蜷曲地抓紧了被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白简的声音不算温柔,却像绵软的云刮过耳朵,抓不住也阻止不了。   “你说得没错,我是讨厌你。不仅讨厌,我曾经还嫉妒你,甚至希望你能消失。”他低了低头,没看对方的眼睛,“但我以后都不会了。”   因为白简明白,就算白彦消失,父母的爱也不会偏向他。   源头根本就不是白彦。   白简道:“归根究底,我的处境不是你造成的,反之也一样。我们都不用和对方抱歉,也不必邀功,因为错的从来就不是我们。”   在乔灵镇的这一年,他被乔溯捧在手心里爱过,才懂得“枯木发芽,死水生澜”这样美好的奇迹,都只适用于那个真正愿意爱你的人。   人们常说轻言放弃是可耻的,但有些人或事,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白简肉眼可见地变了。   从前的他眼底布满晦涩,如今的他明亮刺眼,脸上也不再是虚假讨好的面具,像是阳光终于愿意落到他的身上,熠熠如晨辉,非常坚毅与温暖。   但这份坦诚对白彦而言,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得他万蚁噬心。 第34章 命运判若云泥   【34】   [嫉妒]。   白彦又何尝没有嫉妒过白简?   身为双胞胎,他们的命运判若云泥。白彦曾试想过,如果能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是个家中嫌弃的Omega又怎么样?   可他连选的机会都没有。   在某段漫长的时间里,他热衷于捉弄白简。每当看到刘郁甄训斥白简,惩罚白简时,他内心的不平就会消减。   嫉妒的情绪是脱缰之马,有过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白彦本就天生不足,性情残缺,脾气更是古怪乖张,阴晴不定。   而白简虽然表面顺从他,私下却总会设法“回敬”他。这在他乏味的日子里,竟变成了为数不多的乐趣。   毕竟当其他孩子都在阳光里茁壮成长时,白彦就困在这张死气沉沉的病床上,能瞭望的只有自己荒诞不经的幻想。   他时常想:自己不变态才怪呢?   母亲和外公的愿望更是两道枷锁,扎进他的血肉里。   他们根本就不爱他,他只是欲望和贪念的容器,一个家族利益纷争中的工具。   她说:“为什么有能力的白斯不是Alpha,为什么偏偏是你……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了!”   他说:“我是你的亲外公,我怎么会害你?柏丰要是落到私生子手里,那才是奇耻大辱!”   此刻,白彦又听到白简这样说:“你们把我像个垃圾一样扔到了乔灵镇,但我不恨你们。因为我在那里遇到了喜欢的人,也明白了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白简像是释怀了。   他找到了自己向往的未来,由衷地表示:“希望这次手术之后,你可以尽快好起来。”   白彦睁着眼,死一般的安静。   在身体每况愈下的日子里,白彦开始反思自己曾对白简做过的那些恶作剧。可没想到,自己放下身段的讨好,在白简眼里不值一提。   他不仅没能换回与白简的亲密无间,反而等来的是白简更早一步的告别。   说到底,白简才是那个什么都压自己一头的人吧?   他突然“咯咯”地笑起来,齿尖碰撞出难听的碎音:“你一个养尊处优的Omega,离开了白家的庇护,你能做什么?”   他喃喃低语:“难道要靠你喜欢的那个人,挣少得可怜的钱来养活你?”   白简皱起眉头。   白彦压着语气:“别做梦了,你根本受不了那样的日子……你怎么能这么不识好歹?我都低声下气了,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白简冷静道:“我说过了,我们之间不需要那句道歉。”   “你就是一直在怪我!”   白彦情绪失控,声嘶力竭,可声音却极其微弱,就连胸口的起伏都显得吃力。他宛如一盏即将燃尽的残烛,而白简不是那只甘愿扑向他的飞蛾。   哪怕全世界都会围着他转,对他怜悯有加、扼腕叹息,白简也不会为之所动。   “白简,其实你的心比谁都硬,你比我更像白家的人。”   外头的雨越来越大,黑夜被深不见底的幕布遮得严实,透不出一丝月光。   白简并不认同白彦的说法,但还是走到了床边,掌心轻轻抚着白彦瘦骨嶙群的背脊:“早点休息,我该回去了。”   “明天你还会来看我吗?”   “白彦,我们不适合见面。”   “为什么?”   “……”   “所以明天,你不来了吗?”   白简无法理解白彦的异常,他犹豫地想了想,还是坚持道:“按约定,手术那天我再来。”   刹那间,白彦的眸色坠入深渊。   白简敏锐地稍一迟疑,有觉得是自己多虑了。有刘郁甄日以继夜地陪着,白彦不会有事的。   多说无益,他转身要走。   白彦却蓦地拉住他的手,眼角干涸的泪痕清晰可见,他悲戚地道:“你说你嫉妒我,难道我就不是吗?”他试问,“如果人生可以交换,我愿意!你呢,你会愿意换吗?”   恰是这些话,被在门外暂等的刘郁甄听入耳中。   她疾步走进病房,一把拽开了白简,没有一句多的废话:“出去。”   白简被拽过的手腕生疼,有淡淡的指甲划痕。   他走到门口,回身看向白彦。   只见病房内,隐隐约约的黑色雾气朦胧,而白彦融在这片死气中,望着白简落泪,伤心不已。   闪电划破夜空,雷鸣声震得人心中慌乱。   白简收回视线,逃一般地走了,他的右眼皮一直跳。   -   凌晨两点,夜浓如墨。   白简从梦中惊醒,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在胸腔内急剧跳动,似有破胸而出的阵仗。   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白斯的声音传了进来,语气里满是从未有过的沉重与慌乱。   “彦彦出事了。”   一道惊雷划破夜空的寂静——   白简耳鸣不已,下床时双腿陡然一软,居然有些站立不稳。他的手心和脚心全是麻,脑袋一片空白。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   刘郁甄的哭声犹如荆棘缠裹在白简的心头,而“抢救失败”这四个字,恰似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向他。   “是你……”   刘郁甄的手指颤抖着,悲恸地指向白简,每一个字都带着恨意。   “你怎么敢的,”她全然没了往日的温婉贵气,崩溃地质问,“你怎么敢对他说那些话的……”   白简被定格在原地,一步都不敢挪动,仿佛稍有动作就会陷入更深的罪责。   耳边依旧是雷鸣造作,暴雨击打着灰色的C市。   刘郁甄痛苦地控诉着,话语如刀是句句割心:“你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抢他的养分,害得他一出生就进了监护室。那次落水也是因为你,现在他死了,还是因为你!”   白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然而这一举动更是刺激了刘郁甄,她捂着脸,眼泪潺潺不竭。   “你外公说得没错,是你克了彦彦的命!”她哭道,“我早应该把你丢到那个地方去!我怎么会……怎么会接你回来?”   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地方”,就是白简外祖父花重金请来的算命说的,能压白简命数的乔灵镇。   初白简不服,可当残酷的事实直接放在他面前时,他无法开口辩驳。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昨日白彦那些反常的行为,还有自己那决绝要离开的话语……顷刻间,他就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泼了个清醒。   白简仿佛是哑巴了。   只觉得白彦对他的报复,让他的胃里泛起阵阵恶心,酸水涌涨到喉咙里,不停地灼烧着他。他捂着嘴,狼狈地干呕起来。   一直沉着脸的白林仲见此上前,怒不可遏地朝他甩了一巴掌:“混账!”   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   而第二个巴掌,被迅速站到白简身前的白斯挡住。白林仲愤懑地将白斯甩开,怒火却平息了些许,不再抬手。   白斯的嘴角隐隐有着血迹,漂亮的脸庞毫无表情,沉默如雕塑。   可白简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脑袋嗡嗡作响,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由于疼痛,他的身形瞬间佝偻起来,趔趄不稳地最终摔倒在地。   地面冰冷刺骨,寒意透过雨季的潮湿迅速蔓延至他全身,他不禁瑟瑟发抖。   在无数的怒骂、质责与诅咒中,他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终于簌簌落下。   漫长的雨夜,击垮了一切该维系的假象。   白简没被准许出席白彦的葬礼。   他大病一场,晕倒在自己的卧室里,醒来时,他的手上挂着吊瓶,家庭医生正在和照顾他的保姆交谈。   白简昏昏沉沉,没听真切,只是呆滞地盯着天花板,一愣神就是好几个钟头。   其间,白斯回来过。保姆告知说白简食欲不佳,白斯就端来一碗温热的粥,耐心地喂给他。   “哥,你也觉得是我害死了他吗?”   “不是你的错。”   “可如果我答应他,答应会去看他,是不是就……”白简的声音哽在了喉咙里,不过几日,他消瘦了一圈。   白斯顿了半晌,握住了他的手:“别想了,先把粥喝了。”   白简红着眼眶,没了平时的劲头。   “哥,我的手机在哪?我想联系他。”   “他?”   “是乔溯,我想联系乔溯。我回来好几天,他会着急的,会担心我……”白简失魂落魄,像抓一根救命稻草般找寻自己的手机。   白斯按住他的手,像是转移注意力般:“年底我会公布订婚,是外公推荐的Alpha。”   白简怔住了。   “爸已经明目张胆地把私生子带进柏丰了,我们要尽早做打算。有个助力在身后,不至于被驱逐得太惨。”   “……你是自愿的吗?”   问完,白简又觉得多余。   白斯淡淡道:“早晚都会安排,以前是为了成为彦彦的助力,现在无非是自保。”   白彦的死,加速了这一切的发生。   这天之后,白斯没再来过。年底订婚事急,公司事物又繁忙,他无暇他顾。   空荡荡的别墅里,除了安静的保姆,再无其他声响。白简病着身体乏力,总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轻飘飘的,没什么真实感。   唯有梦中白彦那双空洞的眼睛无比真实,令他发怵。   连着小半个月,在噩梦的侵扰下,白简是一病又病,家庭医生也来了数次。   白简试图问他们借过手机,却都被婉拒了。虚弱的他没力气离开,也无法联系到乔溯,近乎度日如年。   到第二十天的时候,白简总算恢复了点体力,他一早就起来收拾行李,扣上箱子的手微微发抖。他的状态很差,要是继续留在这里,他一定会窒息。   就像人饿了需要吃饭的道理一样,白简迫切地需要乔溯。   他也相信,联系不到他的乔溯也已经急疯了。   保姆见状,大惊失色地拦住了他:“二少爷,您要干什么?”   “我回D市。”   保姆立刻拽住了白简的行李箱:“您身体还没康复呢。”   “松手。”   保姆的力气很大。   白简心觉不对,索性连行李都不要了,他几步冲出了大门,不过一分钟,就被保镖强行架回了屋内。   他这才意识到,事情彻底不对劲了。 第35章 跟着合同来!   【35】   如果母亲这一角色有评分标准,刘郁甄对白彦来说是接近满分;对白斯而言是刚刚及格;而对于白简,她却是连一场开卷考都无心参加。   当然,这其中缺失的父亲一角,是连考试资格都不应有。   直到今日,白简再回想起那个雨夜以及被困在别墅里的一年,仍会心有余悸。   尽管他和白斯联手,已然撞开了“牢笼”的锁链,但有些伤痕,无论时间如何流转,都不会被轻易抚平。   白简曾想过,或许向乔溯坦白一切后,重归于好会更容易些。可那些年的经历,犹如一团乱麻,掺杂着太多无法言说的复杂因素。   其中,包括他对乔溯的放弃……他怎么有脸说出口呢?   白简不禁有些恍惚出神。   “白简。”   …   “白简?”   周妍的粉扑轻按他的脸侧,呼唤声将白简从冗长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怎么在发呆,昨晚没睡好吗?”   白简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被拽回来,眼神渐渐有了焦点。他微微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邱依依反应敏捷,迅速拿了一杯咖啡过来。她带着戏谑的神情,指了指那扇紧闭的门:“乔哥才走开一这么小会儿,你就想他啦?”   郎绯在后头冒出声来:“邱依依,就你有嘴。”   “是呀,我还有手呢~”她的笑声爽朗,把咖啡递过去,“给,这叫什么橘子美式?节目组准备的。我记得乔哥提过你喜欢橘子,尝尝?”   白简接过咖啡,被她逗得心情轻快了些:“他还会和你们说这些吗?”   “乔哥那张嘴,得靠问呀。”邱依依说,“小绯之前会记乔哥的饮食起居喜好,不过你肯定知道啊,乔哥一点都不挑食,也不来事儿。”   但凡能凑合的东西,乔溯压根不会为难助理。   所以,现在这个小本子改活儿了,变成郎绯专门记录白简的了。他是追着乔溯一路问,试图把白简方方面面都详细记录,问就是:工作需求,望请谅解。   问题是乔溯也是真配合?   “头回见乔哥这么耐心,一句都没嫌小绯烦。”邱依依单手一拍另一只手的掌心,“要不说他闷……”   后头那个字,她及时咽了下去,笑嘻嘻地改口:“要不说他禁欲系代表呢。”   周妍瞥她一眼,忍俊不禁。   白简心里知道乔溯是个锯嘴葫芦,但他不会在她们面前拆乔溯的台,只是转身,诚恳地询问郎绯:“小绯,我有点好奇,我能看看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你看看,要是哪里不对就给我说。”   郎绯很高兴,觉得白简认同了他的工作,立马把手机里的电子文档发了过去。   文本形式的内容被郎绯整理的井井有条:   白简/男Omega/身高177cm   穿着:主偏浅色系,偶尔会穿深色系   饮食:甜/咸/微辣   水果:最喜欢橘子,其次是草莓,讨厌西瓜。   菜系:喜欢所有不难吃的肉类菜,鲫鱼除外。蔬菜中最讨厌青椒,其次是西红柿。   甜品:橘子味和巧克力味的一切,甜度党,但能喝无糖咖啡。   抽烟:/   酒量:非常好。(此处郎绯打了一个问号。)   运动:蹲人。(此处郎绯又打了一个问号。)   特点:招蚊子,出行需备防蚊水。(此处郎绯标注:出差前已备。)   ……   白简看得瞠目结舌,还没来得及关掉文档,郎绯的手就伸过来了。他指了指酒量和运动这两行,说:“那天可能是乔哥太忙了,我没听清楚,他也没给我解释。”   白简轻咳一声,说道:“运动那个就删了吧。”   “好吧。”郎绯有点惋惜地拖长了音调,他还想做份完整的表格出来呢。   白简松口气,继续往下看,视线落到了[才艺]这一行,后头跟着[吉他]两个字。他的手一顿,脑中浮现出那把放在南区公寓的吉他。   那晚,乔溯应该是见到了。   白简仔细地阅读完这份事无巨细的记录,笑意愈发浓郁。出了白家的那扇门,他就不用再遮掩自己的情绪,此刻更是心情很好地拿着橘子美式,一口接一口地品尝。   郎绯边改记录边问:“好喝吗?”   “好喝,你可以试试。”白简不假思索地出口。   郎绯听信白简这“热恋滤镜”的推荐,好奇地拿起一杯橘子美式猛喝一大口,然后yue了出来。   邱依依:“郎绯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真是脏死了!”   周妍:“赶紧擦擦,别弄脏衣服了。”   始作俑者白简赶忙递过去一包抽纸,郎绯呜呜地放下咖啡杯,心中暗暗发誓,他再也不会轻信谈恋爱的人说的话了。   几人真是闹哄哄的,丝毫没让化妆间里的气氛落下过。   随着白简手中的咖啡见底,周妍手上的化妆工作也进入了尾声。   “哎呀,”邱依依上前打量了一番白简,惊讶道,“周姐,你这双手简直了。这乍一眼看去像是素颜?可整个人都好像精致了十个度!”   “行了,衣服都烫平整没?”周妍问。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啊?”   去洗手间漱完口的郎绯回来了,一进门就盯着白简的脸感叹:“还好樊哥不在,不然他得跪着抱你大腿,求你出道。”   邱依依说他:“你怎么趁樊哥不在还踩一脚呢。”   “你看嘛,这不比一些艺人都出挑?”郎绯真心地说、   周妍翻着衣架找搭配,如实道:“白简脸小,长相又适合上镜,所以稍微调整一下就很不错了。”   说着,她几步走到白简身后,对着镜子在白简身上比划了两件上衣,最后选定一件浅色的。   “小绯这话说得实在,我要是经纪人,就你这长相条件,我也巴不得立刻把你签了。”   只见镜子里的白简五官精致立体,双唇饱满红润,确实只需周妍给他稍作妆造,就完美的如同圈内新晋艺人一般,让人眼前一亮。   白简的睫毛扑动了下,总觉得这几个人过于夸张了。   邱依依提议:“要不你出道吧,我做你第一个粉丝!”   郎绯不忘自己助理的本职,拿着手机给白简拍照,讨好道:“我就不一样了,我做第一个CP粉。”   白简被他们夸得不好意思,出于教养,他一开口总是自谦:“我哪能和艺人比,平时也不见得有星探找我?”   郎绯来了兴致地说:“你还不信乔哥的眼光吗?他可挑剔了,去年组里有个长得巨好看的爱豆追他……”   白简眸色一紧,登时竖起耳朵。   不巧,乔溯适时推门进来,打断了郎绯的八卦时间。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乔溯问。   “咳,没、没什么呀。”   郎绯一溜烟地躲到衣架子后面,佯装整理。   邱依依憋着笑,凑过去不忘撞了下郎绯的胳膊,小声地幸灾乐祸:“他们不听我听,等会儿给我八卦呀,那个巨好看的爱豆是谁?”   郎绯:“……你毒哑我算了。”   乔溯并没有“追究”郎绯的冒失,他的目光顺着化妆间的中心点望去,一眼就将白简的妆容收入眼底。可比视觉更先受到冲击的,是传入他耳中的白简那带着羞赧的声音。   “乔溯,你回来了。”   这声音,和当年白简在短租屋等他时一般,每当他开门的瞬间,它就会出现迎接他,随之而来的,是白简热烈的拥抱。   而同一种行为超过二十天就会养成一个习惯,乔溯认为,戒掉它有一定的难度。   “乔溯。”白简再次喊他,关切地问,“其他嘉宾人怎么样,都好相处吗?”   乔溯也仅仅是短暂地愣了下神,很快,他微低了低头,背手关上了化妆间的门。他没有回应白简,提道:“容景大概率是赶不上准点,今天的录制会推迟。”   他转移了话题,却挑了一个最差劲的方式。   对于容景迟到,录制推迟这件事,大家早已司空见惯,以前也不是没合作过。   几人兴趣乏乏,只有白简积极回应:“好的。”他是眸光盈盈,轻言细语。从今早开始,乔溯的每句话他都有接着,从不让它落地。   任谁看了都觉得他超爱。   白简却能美名其曰,专挑乔溯的台词:都是跟着合同来的。 第36章 我赌这期必爆   【36】   “别管那些甩大牌的了。”周妍招了招手,“乔溯,你赶紧来看看?白简这长相,是不是该出道?”   白简被周妍的这几句话惊得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他有些紧张,又不想被人看穿。于是他强装镇定,再三审视镜子里的自己——是和平时大相径庭,但绝对没她们口中所说得那么惊为天人。   不难猜测,这其中少不了溢美的成分。   然而,全因观赏队伍中乔溯的加入,白简变得踌躇起来,再一抬眼,就见乔溯不知什么时候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暧昧的动作让白简来不及心悸,乔溯的一只手便已搭在他的肩头,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服,悄然蔓到了白简的后颈。   白简顿觉心头小鹿乱撞,撞得他有些神志不清。   方才还在记忆里折磨他的心结,在感知到乔溯的信息素后,居然如冬雪遇暖阳般烟消云散,就像束缚他的锁链松动了几分。   他是心猿意马怔了怔,好半天地才开口:“周姐,别夸我了。”话是这么说,但他却突然很期待乔溯的夸赞,哪怕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好看”都行。   所以,他又假意谦逊,眸色惺惺道:“再说就让人笑话了。”   “谁会笑话你?乔溯吗?”   白简瞄了一眼不说话的乔溯,竟有些欲言又止。   周妍挑了挑眉,一眼就瞧出来小情侣间的微妙心思。她往旁移步,佯装整理工具,嘴里借着风不饶人:“我不信。乔溯你来赶紧评评理吧,这难道不好看?”   乔溯没有即刻回答。   邱依依掩口偷笑:“乔哥评不了理,他都看呆了?”   乔溯欣然地接受了她俩的调侃,反问道:“你们刚才就是这样欺负他的?”   “欺负?”   “乔哥你怎么乱说呢!”   郎绯悄悄插话:“冤枉人呗。”   几人七嘴八舌地反驳,乔溯却嘴角噙着笑意,说道:“没有就好。”片刻后,他在白简的肩头轻轻抓按了下,“小简脸皮薄,你们悠着点。”   乔溯避开了直接回答关于“好不好看”的问题。   大家一阵唏嘘起哄。   就连白简也因为乔溯的这一声“小简”而呼吸一滞,错愕间,他的整张脸都开始升温。   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乔溯这样喊他了。   这一瞬间的悸动是最难以掩饰的情绪,但当他意识到乔溯是在回避问题时,心里又顿时怅然。   为了隐藏自己伏不定的狼狈模样,白简赶忙垂下眼眸,可微微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他。   白简暗暗生气地腹诽:小气。   而往往心里的一股气堵上来时,他的胆子就会变大一些,同个鼓胀的气球一样,能飞起来,能上天。   白简莞尔地从镜子里对上了乔溯的目光,湿漉漉的瞳孔是琥珀色的光泽。他不扭捏了,也不遮掩了,但他的指尖却不断地攥紧,语调如琴键往上跑的音,将问题重新抛了回去。   “你还没说呢,你觉得好看吗?”   室内静了好几秒钟的样子,周妍实在是忍不住,转头笑起来。   正好外头有些动静,周妍善解人意地招呼另外两人:“小绯,依依,跟我出去看看。”   可刚打开门,三人就重新退了回来。   节目组的一名摄影小哥站在门外,礼貌道:“两位老师,我这边需要录制一部分花絮,得打扰一会儿。”   周妍应道:“可以,快进来吧。”   问题不巧地再次被打断了。   白简不免懊恼,眉毛微微往上挑。碍于摄像小哥在,他收敛了了一些,无奈地准备放过乔溯,不追问了。   白简惋惜着,都没意识到自己叹了口气。   在花絮录制的过程中,乔溯并没有离开他所站的位置。他的视线透过镜子依然落在白简的脸颊上,带着几分真情实感的喜欢,又像是自然流露地坦然:“好看。”他的眼神像极了那年夏末在小巷子中的专注深情。   白简的心也如同那年的夏天,填满了一股热气,他意外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乔溯似有若无地在白简肩头轻微摩挲,温沉地重复道:“第一次见你上妆,很合适你。”   白简不禁一秒入戏,又频频出错,不够娴熟地结巴了起来:“说、说一遍就够了。”说完,他咽了口唾沫。   没发挥好……   乔溯松开手,素材给够了,他便从容地坐到白简身边的椅子上,等待周姐为他进行简单的妆造。同时,他的手握了握白简的手,两人的距离很近。   “别紧张,一开始面对镜头确实会尴尬,习惯了就好。”   他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巧妙地化解了白简一时没隐藏好的生疏。   从头到尾,乔溯的演技都堪称精湛,令白简也情不自禁地紧跟着进修。   不过,也就是在摄像机面前,乔溯才会如此配合,否则,白简想听他一句“好话”都难。因此白简数着时间,盼着录制不用推迟,毕竟他一身的演技已然是按捺不住、亟待施展。   大约是一个小时后,所有人都准备完毕。   此时,时间临近早上九点,综艺录制在即,容景团队却不慌不忙地堪堪赶到。   由于他们是清早的飞机,到达时,容景还是纯素颜状态。他戴着帽子墨镜与口罩,身旁簇拥着不少团队的工作人员,一现身便做足了派头。   唐奕不得不将时间往后推了半个小时。   容景的经纪人看了眼手腕上夸张的名表,朝身边的助理递了个眼色。再看容景,早已在几个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径直朝化妆间的方向走去。   助理留下来收拾局面。   “唐导,容老师作为一名专业的演员,此前是拒绝过各类天价综艺邀约。这次是看着您的面子,才首次参加综艺。我们通告多,时间上肯定是尽力配合了的,也没有迟到。可您现在就给半小时,是不是太紧张了?”   助理似乎对这种交涉习以为常,还没等唐奕回答,就又打着官腔说道:“我们容老师对待任何工作都是一丝不苟的,仓促上场怎么能展现最佳的状态呢?”   唐奕面露难色:“那容老师这边需要多久?”   “最少两个小时吧。”   这对一早就做好准备的嘉宾们来说很不公平,但这期除了乔溯咖位大一些,大家都是不温不火的小艺人。   而这期难得有容景和乔溯两大流量担当坐镇,让他们等一等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是对乔溯这边说不过去。   唐奕是个不愿得罪人的性子,她亲自来到乔溯所在的化妆间内致歉,还殷勤地让助理送了些水果和冷饮过来。   乔溯即使对容景有所不满,也绝不会将脾气撒在唐奕身上。   他没有过多为难,反倒是沉稳温和地态度:“录制方面听您安排就行,正好我们起得早,可以趁机补个觉。”   “太感谢乔老师您的理解了!”   唐奕连连道谢,心中暗自感慨乔溯不仅演技出色,为人也很随和守时,不像容景,惯是会耍大牌……   可容景毕竟是她当初亲自请来的,眼下即便心中不快,也只能暂且忍耐了。   在临时搭建的后台休息处,最外边的两个化妆间面积最大。所以,乔溯和容景成了“对门”邻居。   接连着半个小时,容景的化妆间内喧闹不止,门板的隔音效果实在是糟糕。   乔溯一行人虽说是补觉,可实际上根本无法好好休息。   隐隐约约地,对面传来了敲门声,想必是隔壁间的小艺人前去打招呼。   紧接着,就是容景助理犀利的声音:“怎么会这么不懂事,不知道容老师在化妆?”他尖酸道,“这节目组也真有意思,敢情别人会饿会渴,我们容老师就不用吃东西啦!”   “砰——”   门被重重关上,一片嘈杂。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去敲门,给他们送吃送喝还赔礼道歉。   郎绯简直火冒三丈:“这是故意嚎嗓子给我们听的吧?”   “最里面有一间空的化妆间,小绯,你去找节目组。”乔溯言简意赅地示意,“态度可以强硬一点。”   “好嘞,这种差事我最喜欢了!”   郎绯一点就通,立刻冲出门去找节目组的人,扯着大嗓门道,“明天麻烦给我们挪到最里边的化妆间,我们的两位老师和有些人不同,不喜聒噪!”   不隔音的门板“嗡嗡”微动。   这下子,隔壁的公共化妆间内炸开了锅。   过气演员莫莫:“火药味好浓,我赌这期必爆!”   小众歌手王寻:“乔老师来打招呼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脾气好,没想到也是个硬茬。”   正面刚呢!   小糊咖砚飞飞:“容老师其实就是严格律己罢了,乔溯真不至于这样较真。”   过气演员莫莫:“乔老师说得也没错啊……”   就是聒噪。   常年女配米兰:“砚飞飞,谁不知道你是容景粉丝啊,刚吃了闭门羹还不够吗~”   又有人感叹一句题外话:“你们没发现这期不好站队吗?唐导为了收视率真是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外头喊完话的郎绯浑身舒畅,容景那边也似乎静了下来。他轻快着步子回到化妆间,兴奋地说:“乔哥,这也太爽了,下次有这种活儿还喊我!”   平时樊筝在,都轮不到他呢。   乔溯:“行了,都休息会儿。”   邱依依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嘶”声道:“奇怪了,就算他吃定我们动不了他。那今天白简还在呢,他也不怕得罪了?”   郎绯:“可能他最近太火,把脑子烧坏了。”   听了全程的白简也觉得蹊跷。虽说他在白家不受重视,但外人并不知晓他的真实情况,白林仲好面子也不会让这种传闻扩散。   按理说,他的身份一般是可以唬住对方的。他突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给白斯发了条消息。   [哥,你帮我查一个叫容景的艺人。他和我在同个综艺,我想知道他的金主有谁。]   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   白简补充:[他可能知道我在家中的处境,身后的金主说不定是爸的熟人。]   不过多时,白斯回复。   [他欺负你?] 第37章 不喜欢但接受   【37】   柏丰集团,总裁办公室。   白斯靠坐于办公椅上,神色严肃,目光紧锁屏幕上的信息。作为集团的新总,白简让他去调查一个无足轻重的艺人,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要是他猜得没错,白简被“欺负”是假,帮乔溯才是真。   不过,白斯不会拒绝白简这看似唐突的请求,毕竟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白简功不可没。   当年白彦去世,整个白家乱作一团。   白林仲的情妇与私生子竟堂而皇之地搬进了白家位于市中心的别墅,由白林仲默许。这栋别墅与他们所住的不同,那是白林仲的父亲、白老董事长生前的居所,意义非凡。   这种行径,无疑是在宣告,柏丰继承人已定。   但在刘家的阻拦下,私生子没能顺利入籍,故而公开身份的事一拖再拖。   为了制衡白林仲,白斯的外公四处奔走,想尽办法,最后将算盘打到了两个Omega外孙的婚事上。   白简和林家的婚事在圈内众所周知,堪称圆满的安排,无需再动。   可白斯的婚事却成了棘手难题,这让曾经如白玫般高傲的白斯沦为笑谈。   除了林家,当下无人愿意卷入刘白两家的这趟浑水。一旦同意和白斯订婚,就意味着对方家族默许自己卷入这场纷争。   于是,在重重困难下,刘家总算寻到了一个身份合适,且愿意同白斯订婚的家族。可那名Alpha,从始至终,就连信息素都让白斯心生厌恶。   每与他交涉,白斯唯有放空思绪,不做计较,才能抑制内心的厌憎。   白斯时常会痛恨自己Omega的身份。   就因为是Omega,即便他商业天赋卓越,比白彦和那个私生子优秀千万倍,也始终得不到父亲的认可,难逃被联姻的命运。   不仅是他。   彼时的白简也一样。   长时间被困在别墅、与外界隔绝,他常常整夜难眠,目光呆滞,整个人如木偶般迟钝。   唯有在梦魇时,他才会露出惊恐的表情,伴随着呼吸困难的痛苦,家庭医生成了别墅的常客。   久而久之,白简心病日重,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他对所有的安排不置可否,也不再提起乔灵镇的那个Alpha。   他仿若是一朵极速凋零的玫瑰,暗淡萎靡,枯叶落败。   白斯偶尔会不顾母亲要求,去别墅中小住几天,陪陪白简。   对他而言,白彦是白家的继承者、柏丰的希望,却唯独不是他的弟弟。他心中唯一的弟弟,或许只有与他命运相似的白简。   他们同病相怜,却无力互助,这是一种悲哀。   终于有一天,白斯在与未婚夫共进晚餐时,因对方刻意释放的信息素而呕吐。他狼狈跪地,弄脏了自己白色的西装。   然而,那名Alpha第一时间不是关心他的状况,反是怒不可遏地离场,并儿戏般地要求退婚。   白斯第一次,没有遵从外公的安排去向那名Alpha道歉。   他独自一人,在深夜落寞地来到了白简身前。他用修长纤瘦的手指抚过白简消瘦的脸颊,穿过那已长至肩膀的黑发。   冰冰凉的触感,让他总有一种白简即将在此凋零的错觉。   他忽然说:“我来想办法。我们两个人里,至少你得离开。”   白斯心中并无万全之策,他不清楚自己放走白简后,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但不论什么样的结果,都比现在好吧。   他被刘郁甄当做孩子爱过,他无法抛下她。   白简却可以。   真是庆幸她不爱白简,所以白简不受这道束缚。   而白简没有作声,太久未曾开口,他仿佛已经失去了语言功能。   窗外“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雷声阵阵,和白彦离开那晚一般乱。白简一听到这声音,便惊慌地蜷缩成一团,蒙着被子瑟瑟发抖。   是白斯抱紧了他,心疼如绞,僵硬生疏地安慰着弟弟:“没事的小简,哥会帮你,哥一定会帮你……”   幽暗的灯,彷徨朦胧。   直到雷声褪去,雨幕停歇。   白简才陡然哑着喉咙同白斯说道:“……妈说过,在这个笼子里,我们都有扮演的身份和要完成的任务。如果我没有赎罪就一走了之,外公和爸都不会放过我。乔溯也会被我连累,可他不能被我连累。”   白斯眼底一紧,顿觉命运不公。   “赎罪?”他问白简,也问自己,“你错在哪?!”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大声说话。   白简虚弱地摇摇头,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错了。   那日,刘郁甄说的那些话,白简仍历历在目。   它们像一根长针刺进他心里,千疮百孔,不断地撕裂新的伤口,一处都无法愈合。   她说——   “哪怕你答应第二天会去看他,我都有机会说服他进手术室!”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因为你外公,包括你爸,都觉得他二次换肾是因为没有用到你的肾!”   “我无数次地向他保证,不会让任何人动你……可你都做了什么?”   “从今天起,你必须要为此赎罪。别再妄想自己的人生,连白斯都没有的东西,你也配?别在联系那个Alpha,不然你外公要怎么做,我不会再拦了。”   “赎罪”二字,不管他认不认,都像牢笼的锁,钥匙被丢弃在一步之遥,却怎么都够不着。   此后,在长达一年的禁足中,白简从最初的“为什么又是我”,到最后精神恍惚地质问自己“该如何赎罪”。   直到今天白斯的到来,他终于有了答案。   “哥,我们做个交易吧。”   白简目光空洞,神色疲惫,脸庞消瘦得棱角分明,下巴尖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撂倒。   “从今天起,我会接受家里一切的安排。”   他必须要先走出这个别墅。   白简挤出一丝笑,比哭还难看:“我来破坏你的婚事,我来帮你解决那个私生子。反正他们都觉得我是家里的蛀虫,做这些蠢事也不足为奇吧?”   白斯霎时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道:“失败的后果你想过吗?”   “总比现在好吧?!”白简蓦地嘶吼。   白斯无言以对。   白简抽出了手,目中无光,却拼劲全力:“我知道你想继承这一切!”他道,“没错,没错的!你来取代白彦,权利和财富就不会流向外人,妈和外公也会接受。这样我也算是赎罪了……”   白斯只觉得心中浮起抽丝般地疼,连绵不断。他刚要开口,又听白简喑哑着喉咙,低声哀求:“如果我赎罪了,”   他颤栗抓住了白斯的手臂,好像下一秒就会死去般竭力。   “如果我赎罪了,你能把我的人生从他们手里夺回来……”他哽咽着,“还给我吗?”   …   漫长的夜,白简仍在喃喃自语。   “哥,我喜欢他,所以我不能连累他。在你完全掌控白家之前,我不会靠近他的。”   “虽然会很久,但我可以等。”   “他肯定以为我没有选择他,他一定恨死我了……”   “我招惹他,我真该死。”   白斯在那天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对爱异常执着的白简,和天生情感淡漠的自己永远截然不同,也无法相同。   只是计划不过几年,白简就违背了那晚的承诺。在白斯尚未完全掌控柏丰之前,他就和乔溯闹出了惊天的绯闻。   这令白斯很诧异,分明这些年,白简隐忍得很好,好到他差点以为白简已经放弃了乔溯。   白斯不排除是白简等不及了,所以才想出这个将两人暴露在大众视野的馊主意。其中,必然也少不了林崎的煽风点火。   为了处理这件事,他私下为白简费了不少心思,这才没让白林仲出面。   白斯沉一口气,吩咐秘书:“查下小简正在录制的综艺,把所有人以及赞助商的信息给到我,尤其是里面一个叫容景的。”   他以防万一道:“再派几个保镖去远山市。”   同时,他将这个决定告知了白简,并道:[不许拒绝。]   白简:“……”   容景充其量就是个刚火没几年的演员,白简再“落魄”也还轮不到他来欺负,顶多是觉得他太无知无畏,想要摸个底。   派保镖过来也太夸张了。   白简却只能接受,他无奈地把自己会有保镖这件事同乔溯他们说明。   没想到郎绯越发兴奋了,一个劲儿地说:“这有什么的,大门大户有几个保镖怎么了?我现在就去和唐导说,传话我最熟!”   话完,郎绯高高兴兴地又出门摆谱去了。   乔溯同样不觉得这有什么,远山市偏僻,白简的家人不放心也在情理之中。   这时,对面传来几句责骂。   白简皱了皱眉。   乔溯转头问周妍:“我记得容景也是头次上综艺?”   “是的,都是第一回 ,我们在素质上和他天壤之别。”周妍道,“不过我听说,要不是早年唐导拉扯过他一把,这人情不还会被人拿来做文章,他才不愿意来呢。”   乔溯颔首,拿起一杯橘子美式喝了口,随后停住了动作。   白简见状问道:“不好喝吗?”   乔溯回看他,见白简的眼睛明亮有神,煞是漂亮,他突然就拿起咖啡递了过去:“味道有点奇怪,你试试?”吸管上还沾着一丝橘子香气。   “坏了你还让我尝?”   白简惊讶,往旁边挪了点,不满地瘪了瘪嘴,表示拒绝。   乔溯无声地笑了下,意味深长,显然是逗他的。   白简:“……”   白简朝四下看了一圈,试图发现一台隐藏摄像头,最终一无所获。他搞不懂,乔溯是吃错药了吗?   只听乔溯道:“那算了。”   正准备放下咖啡杯时,白简的脑袋就探了过来,往吸管上轻轻地“嘬”了一小口。   “明明就很好喝。”白简把咖啡推回去,强烈推荐,“你再尝尝,真的好喝。”   “我不怎么喜欢。”   乔溯盯着白简吮过的吸管,把咖啡放下了。   白简抿了下唇,不免尴尬起来。他只当是乔溯不喜欢不想再喝第二口,可不愿将“嫌弃”二字与自己联系起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不过多时,乔溯又将它拿起来,喝了一口后,表示:“不过也还能接受。” 第38章 真情侣不必演   【38】   两个半小时后,容景终于一切就绪。   时近晌午,节目组安排大家先行用餐。   盒饭是清晨向附近村民预定的,多是些寻常小炒家常菜,卖相不算漂亮,味道却还不错。就连白简都未加挑剔,然而容景那头居然又生事端。   郎绯埋头干饭,边吃边吐槽:“屁事那么多还来参加什么生活综艺!”   为了录制尽快开始,避免节外生枝,唐奕让助理前往最近的村民家中花钱又现炒了几道菜,专程送到容景的化妆间。同时,也给乔溯他们准备了一份。   “你拿去隔壁问问吧?”是白简开的门,他见助理提着的餐盒,指了指屋里已经收拾妥当的盒饭,“我们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实在抱歉,是我送晚了。”   助理满脸愧疚,只是这歉意略显生硬,大概是因惧怕被白简数落才勉强装出来的。不过也情有可原,容景突然发难,给节目组平添了许多不必要的工作,弄得大家都不大高兴。   白简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我们这边不用特殊照顾。”   对面化妆间的门猛地打开了,容景的经纪人一瞧是白简在说话,态度顿时转缓,微笑点头示意。   白简未予理会,一副看不上对方的态度。   经纪人吃了瘪脸上过不去,却还算忌惮白简的身份,当面不敢太过分,便一声不吭地又关上了门。   鸡飞狗跳的午餐后,录制工作终于顺利开展。   待主持人完成开场白宣读,大家便围坐于小院中品茶闲聊,逐一作了自我介绍,彼此欢迎。   第一天的行程虽说少了半日,却已经是这几天里最为轻松自在的。其中最具挑战性的环节,无非是需要通过比赛抽签来选择这段时间住宿的屋舍。   主持人滔滔不绝地阐释规则,继而字正腔圆地诵读了一长串对赞助商的感谢辞。   白简听得乏味,渐渐心猿意马,目光落到了果盘里的橘子上。   正思忖着是不是装饰用的实物道具时,乔溯已经伸手取过一个橘子,利落地剥去皮放到他面前。   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刻意演戏的成分在内。仿佛乔溯本来就喜欢给白简剥橘子,而他曾经也确实有这个习惯。   “不是道具吗?”白简忍不住问。   “不是。”   “要是有橘子汁就好了。”   白简口渴不想喝茶,随口一提,同时掰开了手里的橘子。   “晚上借个厨房给你做。”乔溯语调平常,问,“甜吗?”   白简忙咬进一瓣橘子,汁水四溢,他笑道:“嗯。”随后,他稍作停顿,略带踌躇地将一瓣橘子递向乔溯嘴边,动作快捷又似乎带着顾忌,仿若真情侣般有所避嫌。   镜头前的乔溯自然地咬住,齿尖无意地碰到白简的指甲,令白简的指尖好像有电流穿过,酥酥麻麻地悸动油然而生。   白简悄悄抿起嘴角,暗自欣喜地低头又吃一瓣。   这橘子已然是熟透了,味道确实很甜。   白简身旁的女演员莫莫留意到他们的互动,熟稔地碰了下白简手臂,欣羡道:“你们感情真好呀。”   察觉到了对方想搭讪的意图,白简并没有故作高冷。他瞧了瞧手里的橘子,顺势接话:“橘子挺甜的,你不吃吗?”   “啊,我吃我吃!”   原以为会遭无视的莫莫十分激动,赶忙摊开手掌。   白简探身帮她拿了一个崭新的橘子,感慨道:“放得是有点远,我随手拿了个,你尝尝。”   莫莫:“……”   她本以为白简是要把手里的橘子分给她……不过即便会错意,她也没觉得尴尬,反应过来后笑容更灿,递给白简两粒花生糖道谢。   “这是我们每期必吃的小零食,味道超棒!”   说完,莫莫对着镜头流利地念出广告词,尽职尽责地为赞助商做宣传。   白简见状一愣,还有点社死,转头就把糖全给了乔溯。见一台摄像机追拍过来,他提醒道:“吃了得说广告词。”   乔溯撕开糖纸,把奶黄色的糖递给白简。   白简摆摆手:“我不想吃,吃了橘子就不甜了。”   “合同没要求。”乔溯看出了他的心思,“可以不说。”   白简这才放心吃了糖。   乔溯也尝了一颗,然后拧起眉,显然不喜欢,好在他不用昧着良心夸赞。只是摄影小哥依旧执着拍摄,后期或许要在他脑袋上做特效,把“不喜欢”硬改成“喜欢”?   毕竟都是金主爸爸。   白简倒是能接受,说:“好吃,之后我要买一点,你公寓里什么零食都没有。”   乔溯没有拒绝,由着他嘀咕。   此时一旁的莫莫剥开橘子,瞅准镜头方位,美美吃了一瓣,表情瞬间定格。她拍了下身侧的王寻,把橘子递过去:“巨甜,尝尝?”   王寻吃了一瓣,立马竖起大拇指,又转给身边的砚飞飞。   砚飞飞不爱吃橘子,可架不住前两人都尝了。她吃进一瓣后立刻捂住嘴,像是尝到了什么珍馐美味般瞪大眼睛,演技浮夸地惊叹:“唔哇~好甜!”   接着,她顺时针地递到下一位手中。   白简注意到这一幕,同乔溯咬耳朵:“他们的橘子肯定很酸。”   乔溯喝了口茶,平静应道:“看出来了。”   “还好我们的不酸。”   “嗯。”   “你要再来一瓣吗?”   “不用了。”   “噢~”   白简拖长尾音,忽然朝乔溯挪近了点,脑袋微微倾向乔溯肩头,却又蹭一下后,心满意足地坐直。   乔溯默许了他的小动作。   于是,白简趁着别人不注意,就再度靠过去,乐此不彼。蜜桃香信息素冒着泡泡,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得好。   直到乔溯的手臂穿过他后背,环住他的腰往自己身旁轻拉,才叫这个不安分的人停了下来。   “坐好。”   “好吧。”   “可以靠,但别这么幼稚。”   白简惊讶于乔溯的配合,由衷觉得综艺真好,这应该录一年。不过白简是懂见好就收,不闹腾了,他说:“乔溯,再给我剥个橘子吧。”   乔溯挑了个皮薄的,白简就凑近了乖乖等。乔溯瞥他一眼,嘴角不禁上扬,却又很快平缓下来。   而传递橘子的游戏还在继续,酸橘拢总就那几瓣,击鼓传花般到容景手里时,仅剩最后一瓣。   容景慵懒地靠坐在竹椅上,妆造精致无比,完全不像是下乡,倒像是来走秀的。他扫过一眼橘子,再看看一众表情难言的嘉宾。   他客气地将橘子递给主持人。   白简眼睁睁看着主持人明知酸涩,却还佯装不知情地放进了嘴里。瞬间,主持人被酸到了天灵盖,张大嘴巴“哇啦”一声哀嚎!   周遭树丛里的鸟受惊腾飞,三两成群掠过天际,   鸟屎落到桌子中央,算是给这群喧闹的人一点小小报复。   方才都强忍酸劲儿的几人总算松了口气,该喝水的喝水,该皱眉的皱眉。大家的注意力旋即聚焦在主持人身上,哄堂大笑地带起节目气氛。   砚飞飞更是笑得格外畅快,没聊几句就主动挑起话题:“容老师好严谨啊,到底是怎么识破我们的演技的?”   王寻自我调侃:“该不会是我露馅了吧?那不可怪我啊,我是个唱歌的。”   莫莫好歹也演过几部喊得上名堂的影视剧女二,熟练地打着哈哈:“反正肯定不是从我这漏的。”   白简纳闷:这不都演的很假吗?   主持人被酸得不行,整张脸皱成一团,打趣道:“容老师,你怎么能不受骗呢?你这样,游戏就不好玩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犹见容景浅然一笑,与闹哄哄的其他嘉宾形成鲜明对照。   他双臂撑于桌上,双手指尖相碰,形成一个“尖塔”手势。故作反省的模样,温和说道:“可能因为我就是一个演员吧。”   话一出口,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嘉宾们纷纷发出:“哇~”的长音,极其捧场。但在白简眼中,他们的行为,和柏丰公司年会上为白斯演讲鼓掌的牛马别无二致。   他很难想象,之后这群嘉宾也会这样为自己和乔溯捧哏。   白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了搓胳膊。   对面,容景的话还没完,他笑道:“抱歉抱歉,这次实在是职业病犯了,下次一定保证被‘骗’到。”   他甚至咬重了“骗”字的读音。   白简咽下口中含着的橘子,出于教养,他抑制住内心的无语,礼貌性地跟着大家一同笑了笑,俗称合群。   容景所说的每个字都如精心设计过一般,刻意且造作——至少在白简听来是这样的。   看来容景这次的目的,是为他的演员身份添砖加瓦,在观众面前卖弄一番“专业”和“敬业”二词。   虽然他用力过猛,但相信资本的力量会让后期剪辑师竭力把镜头和剧情都处理完美。   白简对所有台本都不熟悉,无法快速融入气氛。他忍不住地凑到乔溯耳边,非常小声地问道:“他这种情况多久了,还能治吗?”   殊不知,悄悄话正是他们台本中的一环。   白简将它演绎的惟妙惟肖。   在镜头外的随行PD颇为满意:“乔老师还说不用给白少看台本,担心一紧张就演得不自然,我看这状态不是挺好嘛?”   “真情侣嘛,平时就这状态,演都不用演的啦~”   郎绯立刻站道她身边,递过去一杯咖啡,随时随地地安利。 第39章 一点点小吃醋   【39】   乔溯第一时间抬手遮挡白简的侧脸,目光扫向他领口别的麦克风。   白简立刻会意地闭了嘴。   幸好乔溯反应及时,摄像师并未录到白简的口型,算是有惊无险。   要知道,就算许多话能后期处理,但口型还是谨慎为好,尤其是可能对于己身不利的言语。   白简不敢随意讲话了。   围桌闲谈的时间过得飞速,大家对彼此都有了初步印象。   白简留意到嘉宾团队里的莫莫与砚飞飞不佳。砚飞飞捧容景,莫莫就有意倾向他和乔溯。王寻和米兰显然是两个混浆糊的,哪边有益处就靠哪边,其余嘉宾倒没表现的太明显,大概还在观望。   主持人宣告这一环节结束,依次分发任务卡。   白简和乔溯一起打开,上面写着住宿抽签的游戏名称与规则。   “掰玉米?”   长这么大,白简还是初次参与农活,不确定地问乔溯:“你掰过吗?”   乔溯道:“没有。”   乔灵镇是市区近郊的小镇,没有农田耕种。乔溯在那长大,成年前都没离开过乔灵市,   节目组着手划分比赛小队,白简和乔溯毫无疑问是一组。   白简眺望不远处的几间屋舍,外观相差无几,总归住哪间都不会太舒服,也就无所谓输赢,就当重在参与。   主持人大抵是看出了白简的想法。   为了激发众人的胜负欲,带起节目效果,他带着大家去参观了那几间屋舍。它们大小不一,良莠各异,但显而易见的是,最宽敞的那间布置装修比较好,最小的那间却只能放下一张床。   除开乔溯和白简这对情侣,其余艺人恐怕都不想和队友挤一张床。   特别是被分到容景那一组的王寻。   主持人举起两张签条,清了清嗓子说:“我会把最大和最小两间屋子的号码,提前拎出来,给到本场比赛的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其余几间,就按游戏的名次顺序抽签决定!”   王寻嘴快:“那意思是拿不到第一名的,不还是得靠运气抽签呗?”   “其余几间都差不多大。”   米兰在节目里向来直爽,见不惯别人装模作样,戳破道,“你还担心这个?你和容老师两个Alpha,这冠军非你们莫属了啊。”   “我哪顶用啊,上回掰玉米你都比我掰的多!”   王寻一看是冲自己来的,连忙自损了几句。说实话,他真心不想和容景一个屋,但他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傻笑着继续说:“就算拿第一也是我运气好嘛,和容老师分一组!”   容景瞧他一眼,笑着没说话。   王寻咽了咽唾沫,知道自己咖位低,还是不搭话了。   白简也觉得这分组状况有失公允,但他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毕竟就容景那身精致的妆造,白简不信他能在玉米地里豁出去,估计全是王寻这个倒霉蛋干活。   莫莫不满地举手说道:“虽然住宿得按性别安排,但组队比赛也按这个来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她瞅了眼和自己同样是Beta女生的米兰,“我们两个一组是在开玩笑吗?”   “唉别急,分组还没完呢。”   主持人安抚道,立马公布了莫莫组的第三名成员砚飞飞。莫莫几乎两眼一黑,这不就意味着她们屋得住三个人吗?   米兰冷笑:“服了,要是拿最后一名,我睡屋顶去。”   砚飞飞不耐烦地说:“都别抱怨了,之前不都掰过玉米嘛!而且我们三个人呢,怎么着也不会是最后一名。”   莫莫摇头,叹气:“飞飞呀,我就是最烦你这过于乐观的心态。”   三人咖位都不大,对于节目组看似合理的安排,就算不满也只能接受。   见大家都没有“异议”,主持人继续将剩余队伍分配完毕,王寻和容景这组Alpha搭档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乔溯在一旁观察片刻后,对白简说:“看来节目组是想把最大的屋子给容景。”   “他不会干活吧?”   白简特别谨慎地捏住了乔溯和自己的麦克风,示意他也挡挡口型。但转而一想,乔溯心思缜密,既然他都不遮掩,说明这些话节目组是怎么都不敢剪进去起哄的。   白简松了手。   只听乔溯解释:“容景小时候跟着他爷爷奶奶住,要干农活。你别看他注重外在,该表现的时候他豁得出去。”   怎么说也是从层地爬上来的,在关键时刻,容景知道该怎么把握话题和机会。   然而白简的注意点果不其然地歪了。   “你怎么知道他小时候住哪,你……”他又是迅速捏住麦克风挡住口型,动作一气呵成,目光如炬地问,“不是说你们一直关系不好吗?”   乔溯一时无言地皱起了眉。   刚要回答,主持人就招呼大家前去领一会儿要用的防护用具。   乔溯走在前面。   白简就跟在后面,捂着自己的麦克风,在午后热风的吹拂下,一路小声不断追问:“我查过他的资料,都不知道他小时候住哪。”他的脚步略显急促,时而与乔溯靠近,时而又拉开几步距离。   或许是因为周围不时有其他嘉宾同行,乔溯并未回答。他只是轻握住白简的手,稍稍放慢了行走的速度。   没能得到答案的白简眉头低垂,情绪低落。   “关系不好是骗我的吗?”   他捏着麦克风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声音愈发微弱,嘀咕道:“……你们还有那么多CP视频,我们都没那么多。”   白简心中泛起醋意,总过于小气地纠结这件事,却也不是想让乔溯真给他一个“交代”,顶多是一股气多年愤懑难平。   每每回想起那些视频,他都很不是滋味。他也曾在弹幕里多次郑重辟谣:乔溯绝对不可能喜欢容景!   结果有人紧追着他嘲讽:毒唯只对真嫂子破防!   好家伙,这可把白简气的半夜都能猛地坐起身来,满心委屈地喃喃:“谁破防了?乔溯喜欢的明明是……”   话到一半,他说不下去了。   彼时的他和乔溯分开得太久,许多年少时的喜欢,也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随行PD恰在这时喊道:“白老师,别总捏着麦!”她一路小跑过来,神色紧张地说,“您放心,不能剪辑进去的内容,后期都会妥善处理的。”   白简赶紧松开:“抱歉。”   “不用不用。”小姑娘态度温和,小心翼翼地提醒后,又匆匆跑回了工作组。   郎绯在人堆里直起身,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没关系。   这会儿的白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太过沉浸于这段仅限综艺的恋爱,以至于一时间失神说错了话。   他抽出了被乔溯牵着的手:“防护服我去拿吧!”   他是慌忙地跑开,过了许久才慢吞吞的回到乔溯的面前,递过去一些物品。   “给你领了最大码的。”   乔溯接过,并没有立即穿上,而是配合着白简的动作,拿起一顶草帽戴在他脑袋上。   “玉米叶锋利,等会小心点。”   白简想点头又不方便,就说:“好。”   乔溯将草帽绳轻系在他下颚的位置,冷不丁地说:“没骗你。”乔溯像是思索了片刻,“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突如其来的解释让白简很惊讶,刚要开口询问,就被乔溯有意截断,“你高中体能多少分?”   白简答非所问,跳回上边的问题:“我一会儿就知道什么了?”   “我记得你一直拿满分。”   乔溯松动了下手腕,朝着那片玉米地望过去。   无奈,白简唯有不明就里地回答:“在Omega里确实是,不过很多Beta男生的评分不比我高。”   不论是学习,还是各方面,白简在乔灵高中都是位列前三的佼佼者。   白简纳闷:“问这个干嘛?”   于是乔溯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他看不远处容景那副稍显得意的模样。实话说来,乔溯对容景这一路的行径本就不爽,而这股不悦感在刚才自己被白简误解时,又无端地被放大了几分。   乔溯家境不好,从小到大为了生计干过不少活儿,掰个玉米罢了,对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还是询问了白简的意见:“要试试拿第一吗?输了也不丢脸,就当体验。”   既然公平竞争难以名副其实,那“竞争”好歹要奋力一试吧?   白简的眼神不出意外地亮了起来:“好啊,我早看他不爽了!”话罢,他又顾自抿紧了嘴唇,心虚地摸了下麦克风。 第40章 兔子他叛变啦   【40】   对白简而言,上综艺确实能谈恋爱,却也得学会谨言慎行。   作为素人,他在镜头前没有其他嘉宾娴熟自在,时常感到拘束,多数时候都只是温顺地跟在乔溯身后。   莫莫悄声对米兰道:“白简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我也是。”米兰见过很多盛气凌人的富二代,她还是头回接触白简这一类,“还以为会很高冷,没想到在乔溯身边就和只兔子一样软,动不动就在那玩贴贴,还以为我们看不到呢。”   米兰断定:确诊了,是个恋爱脑。   莫莫笑了笑,也是暗暗庆幸:“还好有他俩,农活估计不太行,我们不会是最后一名了。”   米兰表示欣慰。   比赛前,节目组周到地邀请两位村民进行掰玉米的现场示范教学。   全场嘉宾都像是走个流程般敷衍,只有白简极其认真。   乔溯微微转头,目光停在全神贯注的白简身上,然后,他伸手替白简系好了防护服半松开的扣子。   白简诧异地低头:“我扣子怎么开了?”   “问你自己。”乔溯道,“这边也没系好,转过来。”   这举动让他们像是回到了毫无嫌隙的十八岁那年。   白简的双眸微微眯起,形成浅浅的弧度,在草帽遮蔽下若隐若现的漂亮。   烈日已经高悬,升起的夏日温度让乔溯顿感口干舌燥,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好了。”   白简满心都是比赛,没有察觉对方的异样,语调很甜地说:“谢谢。”就像有风掠过,稍减了燥热。   几组人员纷纷站到了各自的区域,颇有小学生田径竞赛的既视感。   白简回忆着村民教的技巧动作,凭空无实物地练习起来,那模样说不上搞笑,反倒有点较真的可爱。   准备就绪后,主持人的高声呼喊在空气中落下一记重音——“现在,就请我们的嘉宾们尽情感受大自然的馈赠,《那就灿烂的生活吧!》”   一旁被邀前来做教学的两位村民还在,他们需要承担最后验收玉米的裁判工作。看着一群城里人进乡干农活,两人不禁小声唠嗑。   “这不是都俺们种的吗,怎么就成大自然的馈赠了?”   “给钱了,爱咋说咋说。”   “这些嫩皮子明星能搞定吗?”   “给钱了,爱咋搞咋搞。”   “他们是不是还要拿去镇子上卖啊,这家家户户种玉米的,能卖了吗?”   “给钱了,爱咋卖咋卖!咋这多话!叨比比!”   “……”   再看玉米地前,清脆哨声响起,愈w宴嘉宾们个个如离弦之箭,奋勇争先。尤其是白简,他那不算健壮的身影霎时窜进玉米地,动作尤其敏捷。   连隔壁组的莫莫见状都瞪大了眼睛,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老天爷啊!兔子叛变了!!兔子开挂了!!”   米兰真想把她的嘴缝上。   然而白简属于雷声大,雨点小,   只见他是一手攥住玉米棒,一手发力一掰,玉米就……就仍是牢牢长在植株上,纹丝不动。再一扯,一个趔趄,玉米是下来了,白简也险些摔了。   得亏乔溯手快,从后方及时揽住了他的腰。白简怀抱着玉米,稳稳地倒入乔溯怀中,仰头就是乔溯戴着草帽的帅脸和蔚蓝的天。   “……”   忽的,白简草帽的绳结松脱,滑落在地。他那呆愣住的脸一览无余,尴尬到一时语塞。   摄像师扛着机子,全方位无死角地录拍,其中一位更是直对白简的脸做特写。当然,他们也没放过乔溯。   场外的郎绯看呆了眼。   随行PD怔怔道:“这段原本是想安排乔老师独自掰玉米,为心爱的Omega冲锋陷阵。但乔老师嫌老套,还说这不符合白老师要强的性格。可他们现在,比我写得还土……”   郎绯摸摸脑袋,圆场:“害,说不定CP粉就爱看这些,咳。”   邱依依忍不住辩解:“意外,这纯属是意外啊!”   一阵风过,白简站稳身形,系好了帽子,额角一滴汗珠悄然滑落。他迟疑地问摄影师:“……摔倒这段,能剪了不播吗?”   摄影师笑而不语,他们有规定不能和嘉宾对话,以免影响节目效果。   乔溯走过白简身侧,抬手惯性地揉了下他的脑袋,动作轻柔,没有弄乱白简的发型:“继续。”   白简忙提起精神,回到状态。   开场的小插曲致使他们的收割进度稍缓一步,不过乔溯身为Alpha,体力与耐力都赶超旁人。即便相较于双A组,乔溯的速度也毫不逊色。   再加上白简有过一次失误后,就能迅速总结经验。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一鼓作气地奋力跟紧,从小争强好胜的性子在这此刻展露无遗,毫无掩饰。   不过多时,他们的玉米数量就赶上了容景那组。   但白简到底是富家少爷,没吃过这种苦,很快就有些接不上力了。为了不给乔溯拖后腿,他咬咬牙,任凭玉米叶刮蹭也全然不顾,势必要和容景组一较高下。   乔溯瞧见了,不时地替白简拨开玉米叶。   米兰绝望地握着玉米杆子问莫莫:“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俩不会掰玉米啊??他俩可太会掰了吧,柏丰怕不是种玉米起家的??”   莫莫欲哭无泪:“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砚飞飞累得不行:“你俩别说了,快掰啊啊!”   时间分秒必争。   当哨声再度响起,十五分钟仿佛是眨眼就过了。   经两位村民的评定,依据玉米的数量和完好程度,乔溯组和容景组竟打了个平手,并列第一。   鉴于白简的体力与Alpha存在较大差距,冠军花落他们组也是情理之中。   主持人瞄了眼唐奕,不管那么多了。   “恭喜乔溯与白简组,荣获第一名!”   白简的脸上有些痒痒的,笑容却不减,高兴地看向乔溯。   乔溯回看他,帮他擦掉了脸上沾着的泥点。   而节目组为了端水,赛后心得这一环节就留给了容景。白简和乔溯如愿拿了第一名,也不想过多为难别人,对此没什么意见。   容景这人惯是会演,他佯装大度地不计较名次,没说两句,就提起了幼年时帮家中干农活换学费的老套卖惨故事。   他无奈苦笑,眸色深深地说:“今天看到玉米地,有感而发,也是我第一次在荧幕前说出自己的这段往事。”   以前他没火时,只敢在背后说,他是说给天说给地,还要说给每一位在剧组的同事听。   因此这点破事,乔溯想不记住都难。   白简闻言,蓦地朝乔溯望去:“这就是你说的,我一会儿就能知道的事吗?”   乔溯坦然自若地不答话。   知道是自己冤枉了乔溯,白简急忙揪揪乔溯的衣角,贴过去,小声认错:“误会你了,别生气,对不起呀。”   最后那个“呀”字特别轻,挠了一下乔溯的心。   乔溯道:“没生气。”   白简又挠挠脸,脖子也有点痒,整洁的衣服也被玉米杆挤得皱巴巴的,模样狼狈。他安下心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就听乔溯要求中场离开几分钟。   “去换个衣服,顺便给你上点药。”乔溯对白简说。   白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红了。   化妆间内,周妍火速给两人搭配好全新的服饰。   郎绯拿来一支药膏,多此一举地想帮白简上药,还是周妍拎着他出去了。   白简坐在椅子上,许久才迟缓地感到手心的刺痛。他皱起眉头,也是没想到自己隔着手套都能破皮。   望着面前半蹲下准备给他涂药膏的乔溯,白简可怜兮兮地摊开双手示弱:“乔溯,我手好疼……”   他微微抬头,眸底既有期待又有一丝不易察觉地试探。   可没了摄像机跟着,乔溯的态度就冷了下来,不再继续纵容白简的小心思。   白简只得噤声,自上而下望去,能看到乔溯微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像梦里的场景。而化妆间没有窗户,灯光恍惚地营造出了一种不真实的白日梦来。   他下意识地收拢手掌。   乔溯握住他的手,说道:“别攥紧。”   “我怕疼。”白简还是有点娇气的,“你轻一点。”   “嗯。”   白简身上残留着玉米的清香,却无法将他自身的信息素遮蔽。作为能感知信息素的人种,他们对此极为敏感,能清晰地与自然界的气息区分开来。   因此,白简那甜美的信息素,在这有限的空间内,依旧萦绕。   而乔溯的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滑过白简的掌心,动作轻柔,缓缓摩挲、揉擦。药膏也在白简掌心那浅浅的伤口处发生作用,微刺的痛与酥麻之感交替传来,让他不禁轻颤了一下。   伤口周围的肌肤因药膏的刺激而泛起一丝红晕,与周围正常的肤色形成了些许色差。   乔溯轻轻地吹了一下。   白简则倒吸一口气,或许是心中悸动,又是一时冲动。在乔溯收起药膏预备起身的时,他倾身向前,不偏不倚的一个吻,正中乔溯的眉心。   像是无意的,也像是故意的。   乔溯甚至没来得及避开,只能直直地站起身来。   白简顿时羞红了脸,故作无辜地仰起头,眼睛扑闪道:“你怎么突然起来了?”他也跟着站起,抬手擦了擦乔溯的眉心。   他得寸进尺,却又适时收手,真诚致歉:“对不起,我不小心碰到,下次会注意的。” 第41章 不许再招惹他   【41】   莫莫那组成了比赛的最后一名。   米兰院子里来回踱步,思虑后决定道:“我在院子里睡吧,那不是有个躺椅吗?再想办法支个蚊帐,总比三个人挤小床要来得舒服。”   砚飞飞既不愿和莫莫睡一起,也不想露宿庭院,闷声不吭。   莫莫同样不乐意,她瞅了眼床边的空地:“地上还能铺个垫子,要不我睡地上吧?”   “这睡不了人,起夜容易踩着。”砚飞飞道,“唉算了算了,米兰你睡屋里,我睡外边。”   反正有个院子围着,就当露天屋住呗。   其余嘉宾都在整理今晚的住处,人来人往,没人理会她们的难题。   王寻那边更是愁眉不展,忙着收拾,容景他装模作样地摆拍了几个镜头后,就去化妆间补觉了。   只有乔溯主动向白简询问:“她们组三个人,那屋子就一张床,要不我们和她们换?”   从化妆间出来后,乔溯一直沉默不语,此刻主动开口,白简连忙点头:“好啊。”   “屋子小,不过我们白天在外活动,基本就晚上睡觉用。”   “嗯。”   乔溯又说:“毕竟是上综艺,增加点观众对我们的好感度也不错。我们不能分床睡,住最大这间还浪费一个床位。”   其实他不用解释那么多,白简无条件支持。而且,白简也注意到了莫莫组的难处,只是乔溯之前不吭声,他找不到机会提。   “我没意见,我都听你的。”白简说。   他趁着乔溯态度缓和,赶忙过去同三个女生说了这个想法。   砚飞飞没想到乔溯和白简愿意把最好的屋子换给她们,米兰和莫莫亦然,三人惊讶地难以置信。   直到她们看到白简和乔溯陆续将自己的生活用品整理过来后,才纷纷道谢。   米兰搂住砚飞飞的肩膀:“瞧见没,这才是正道的光,偶像的本质!”   砚飞飞推开她,嘴硬地说:“情侣本来就得睡一起,这屋子说不定就是节目组安排给他们的。”   “不知好歹呢……就该让你睡院子。”   米兰摇摇头,无话可说。   开录后的晚餐不再由节目组供应,得嘉宾们自行筹备。   小院厨房是公用的,还是农村那种土灶台。   为了能吃上晚饭,众人分工,一部分嘉宾去村民家用玉米换食材,一部分留下收拾厨房。   乔溯是几人中唯一会做饭的,他和白简留守院子。   一同留下的还有容景。   没了王寻这个倒霉蛋,容景在这环节里还算老实,三人默默地把许久未用过的厨房打扫干净。   旁边堆着的柴火还没劈,容景自告奋勇拿起斧子,去院子里劈了些。毕竟是个需要技巧的力气活,容景劈了好些才录下几个可用的镜头。   等镜头拍得差不多了,他喊道:“乔老师,我们俩换着干会儿吧?”   乔溯系着简单的围裙,刚把灶台擦完。他没拒绝,戴起桌上的手套,三两下地劈了好些柴。   白简在里面收拾片刻,就去帮乔溯放木柴了。   容景瞧了他们一眼,笑容玩味,眼神不停地在白简身上梭巡。   白简察觉到容景的视线,径直回视,面色瞬间冷淡。都说讨厌一个人的情绪是藏不住的,白简却是懒得藏,懒得演。   目光交接。   只见容景身形清瘦,面容带有几分混血特质。   他对白简的态度略感意外,随即“绅士”般微微颔首,眼底笑意涌动,波澜荡漾。在背对镜头时,他的凝视满是一种Alpha与生俱来的侵略性,同时又有那么一丝短暂放低身段的讨好意味。   而这种谄媚并非卑微,它裹着一层谦逊温和的表象糖衣,好似要诱使对方毫无防备地接纳。   不得不说,容景在撩拨他人上颇有心得。   单论外貌,容景长得很有优势。在娱乐圈“雕塑男A”的tag中,他与乔溯的排名向来不相上下。   换做旁人,就算没被容景的笑容迷惑,也会对他放松警惕。   可惜白简是个特殊的例外。   本该面上稍作客气白简旋即沉下脸,避开了容景抛来的“橄榄枝”。而他的胸口也堪堪浮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本能地令他皱起了眉。   从小到大,白简身为柏丰不受宠又具备身价的二公子,因未被视作继承人培养,在圈内人眼中,他是最为适合且毫无威胁的婚约对象。   就连极为赞赏他的林崎父母也这般认为。   因此,容景的这种表现白简再熟悉不过,绝不会判断失误。   白简几乎能够断定,容景敢如此对自己,必定知晓白家的某些隐情。他的脑海中刹那闪过一个身影,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白简期望是自己猜错了。   他的脸色登时煞白如纸,直到乔溯稳稳地站到他身前,阻断了他与容景的视线。   白简这才略显木讷地向后退了半步,像是生怕乔溯看出自己的异样,他的语气不由地滞了滞:“怎……怎么了?”   “他们回来了,我们去帮忙拿东西。”   乔溯说完,不疾不徐地朝院外走去。与此同时,他微微侧转脑袋,神色陡然转冷,斜睨了身后的容景一眼。   容景若无其事地挥挥手道:“那你们去啊,我在这继续收拾!”   小院中灯火通明。   其他的嘉宾带回来不少蔬菜,根部还沾着泥,一看就是新鲜摘的。莫莫组嘴甜,还从村民那儿换了肉和水果。   尤其是橘子,知道白简爱吃,她们三个帮村民清扫院子,换了满满一筐回来。   “白老师,你不是想喝橘子汁嘛,你看我们带回来什么~”   白简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上前接过:“你们喊我白简吧。”他想到不久前,自己也是这样对郎绯他们说的。   天色渐晚,为了能尽快吃上晚饭,大家都忙活起来。   白简加入择菜行列,和几人在敞开的厨房门口,坐在一级台阶上。身旁的篮筐里,放着沾满泥土、较难清理的蔬菜。   王寻诧异道:“你手法还挺熟练的,富二代在家也自己做饭吗?”   白简明白王寻说话不过脑子,没恶意。   “我不会做饭。”他把择净的菠菜放到一个篮子里,递给要去洗菜的米兰,接着说,“我以前常去乔溯那蹭饭,但是我手笨,只能帮他择点菜。”   那时夏天厨房酷热,冬天漏风,乔溯除了允许白简择点菜,其余是一点都不让他沾手。只会在桌上摆好橘子和零食,让白简玩会儿手机耐心等待。   白简等无聊了,就跑到厨房和乔溯闲聊,东扯西扯,笑着拽乔溯的胳膊要求尝一口。   莫莫问:“我看网上说你俩高中就开始谈了?”   白简纠正并提醒:“高三毕业才谈的,录综艺呢,不能早恋。”   “对对对。”   比起中午,白简的话稍稍多了点,和几人有说有笑。   晚餐由乔溯掌勺,尽管食材有限,他还是整出了七菜两汤。   大概是有意为之,乔溯礼貌邀容景负责烧柴火,美名其曰容景有经验,不容易糊锅。   难得乔溯热情相邀,容景当着镜头不好拒绝,愣是在灶台后面给乔溯当了一个多小时的烧火小工,热得他汗流浃背。   然而容景的农活故事真假参半,单从他掰玉米的数量就能看出破绽。果不其然,煮饭的那口锅乔溯稍一疏忽,容景就没掌控好火候,把米饭焖出了糊味锅巴。   好在乔溯早有准备,在蒸菜时放了点玉米进去,能做主食。   白简仍然对容景白天“挑衅”的撩拨耿耿于怀,瞅准时机,假装不知情地问:“乔溯,你怎么把饭煮糊了,是今天太累了吗?”   他体贴地帮乔溯捏捏手臂,顺便吃个豆腐。   乔溯拿起玉米,在中芯插根筷子,递到白简面前。他拿开了那碗糊饭:“吃玉米吧,不烫了。”   白简咬了一口玉米,追问:“是淘米没淘好吗?”   王寻傻不愣登地进了白简挖的坑:“这和淘米有什么关系,是火烧旺了吧!”   “咳!”   米兰对莫莫说:“要不说节目组安排他去睡那个屋呢。”那心眼大的都能当漏勺了,在场谁不知道是容景管的火。   她的悄悄话才说完,容景就起身从厨房拿了剩下的玉米出来,歉声道:“对不住各位,凌晨赶的飞机,太累了没缓过神来。大家要是吃得不够,我再去煮点玉米。”   王寻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闭了嘴。   米兰看他可怜,打个圆场:“这饭有小时候的锅巴味,不难吃。”   王寻一个劲点头,吃了口黑糊糊的锅巴咽下去:“好吃,好吃。”   米兰一言难尽地皱起眉,给王寻递过去一杯水:“来,喝一口就是锅巴汤了。”   莫莫憋笑。   砚飞飞接过容景逐个送过来的玉米,甜声道:“谢谢容老师呀,我就喜欢吃玉米。”   白简一听不乐意了,这明明是乔溯煮的。   刚要争辩,乔溯就给他夹了一只鸡腿过去:“吃饭。”他起身离开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小篮橘子放到桌上,而给白简的是一杯橘子汁。   “乔老师,厨房是有榨汁机吗?”莫莫也想喝,拿起几个橘子,招呼米兰起身。   乔溯回道:“用勺子压的,那边有过滤网,我已经洗干净了。”   一听这么麻烦,她们干脆剥开橘子直接吃。   “要不说有对象好呢,大热天的还有果汁喝。”   “那得看对象是谁,我之前谈的那个脾气大的呢。”米兰从不忌讳自己的感情经历,“大家也别猜是谁了。”   “你前任太多,不指名道姓我们也不知道是谁~”   众人哄堂大笑,王寻又活过来了,嘴闲不住:“乔老师,你俩有闹脾气的时候吗?”   白简的筷子差点没拿稳,他心里一颠簸,想着这可不少。   本着恩爱人设不能破,白简刚想说什么,乔溯沉声道:“有过。”   现场安静下来,全都是一脸吃瓜的表情,连场外的郎绯和邱依依都竖起了耳朵。   乔溯夹起一筷子菠菜放在碗里,也不急着吃,不慌不忙地说:“我高三那年,记得是一月份吧?下挺大雪,我去兼职遇到点情况,就加班了。出来的时候,小简就蹲在门口,被风吹得两边脸通红。”   他垂下眼帘,语气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极其细微,连白简都没发觉。   “我想起来了,那次我等了两个小时。”白简没心没肺地竖起两根手指,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原来那次你生气了吗?”   乔溯很自然地摁下白简的手,攥进自己掌心。   莫莫听乐了,忍不住道:“乔老师你还会单方面的闹脾气啊?真看不出来。”   “算是吧。但我都还没来得及说他一句,他就从衣服里拿出一杯奶茶,还捂得很热。”乔溯望向白简,忽尔失笑,“我一下子什么脾气都没了。”   那是乔溯第一次喝奶茶,很甜,他不喜欢,但没舍得浪费一点。   王寻不解风情:“那你这脾气最终也没闹起来啊?”   “闹了。”乔溯说,“他第二天就病倒了,我心里不高兴,连着一周没和他说话。”   所有人面面相觑,生病冷暴力是可以说的吗?   还有,乔溯这么幼稚啊?   哪料白简却是恍然大悟,嗔道:“我说呢,明明是我生病喉咙哑了,怎么变成你说不了话。我当时还担心你被我传染了,内疚的不得了……”   乔溯似乎听到了很有趣的话:“是很内疚,内疚到使唤我给你出门跑腿买了三次烤鸭,四次炒酸奶,五次水果捞……”   白简抽出被乔溯攥着的手,赶紧捂住了乔溯的嘴。   恨不得缝起来。   白简当年的小心思全被戳穿了,耳根泛红:“板着脸照顾了我一周,真是辛苦你了!”   “假装不知道我生气了,还‘挟私报复’,也辛苦你。”   乔溯再次按下白简的手,不说了,重新攥紧,连眉梢都微微上扬。白简看得出来,乔溯的心情不错,至少也沉浸在这段限时的爱情里,连话都多了些。   气氛又松快起来,莫莫被白简和乔溯的反差逗得笑个不停。   “你们这算什么闹脾气啊?这是秀恩爱吧!”   “得了,今天我们替白巧CP粉先吃糖。”   “我说这橘子怎么这么甜呢?”   “还吃什么玉米啊,狗粮都喂饱了!”   白简头回秀恩爱成这样,也知道不好意思。他低头喝橘子汁,蜜甜蜜甜的,乔溯肯定是挑了最甜的那几个。他小口小口地喝,舍不得一下子喝完。   乔溯随手拿起根玉米,偶尔笑着回应别人的话。   白简侧眸看他。   夏日的晚风吹来,携着山野的青草香,灯光下有小小飞虫蹁跹。第一天的录制,就在这蝉鸣蛙鼓声中结束。   睡前是花絮录制时间,每个人几个镜头时段,结束了就收工。   夹了一天的麦克风终于能取下来了,白简洗完澡,累得像散架似得躺在床上。屋子太小连桌子都没有,乔溯找节目组要了张小折叠桌,卡在床边放日常用品。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淋浴间:“我去冲澡。”   “嗯……”   白简紧绷一天神经,迷糊得没接上话,他闭着眼睛,像是要睡过去。   山里的夜晚凉快,乔溯点了蚊香,把薄被盖到了白简身上,轻声关门出去。   也是冤家路窄,前一个洗完澡的人正好是容景。   “乔溯?”   乔溯没理会,冷漠路过,容景却跟了上来。   院子里寂静无声。   容景压低了声音,哂道:“我真没想到啊,你挑来选去,最后居然找了他?”他拦在淋浴间门前,不甘心地死盯着乔溯,“你知不知道,他在柏丰就是个弃子,他还勾……”   话音戛然而止。   是乔溯瞬间用信息素散发的压迫感,截断了容景的话。   与白简形成标记关系后,他的信息素基本就只有白简能感受,只因旁人能感知的信息素是乔溯平日里最不喜释放的。   Alpha的信息素从来都是以压制为胜,过于霸道。显然,容景低他一阶。   “乔溯,我是在帮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找了个什么东西?”容景惶恐地咬紧了牙关。   乔溯没兴趣知道,也不想在容景口中听到关于白简的任何。   他眼神深邃如夜,不容置疑地道起另一件事:“林崎生日宴那次,你参与了。”他是笃定的,语气未有一丝起伏。   这试探果真让容景慌了神。方才还得意的神情,眼下明显紧张。   “你在说什么?”   “你应该也没想到,你安排的那个Omega会变成白简。”乔溯逼近一步,但仍保持适当距离,“不许招惹他,听懂了吗?”   容景颤了下,但他及时反应过来,断定乔溯没有证据。   乔溯看出了他的想法,只道:“你可以试试我手里有没有证据。容景,你再敢招惹白简,我就敢动你。” 第42章 转过去别看我   【42】   “不知廉耻的东西,连你亲哥哥的Alpha你都敢碰?”   一记清脆的巴掌扇在白简脸上,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最终后背抵着墙壁才勉强站稳。他的头发稍长,刚及肩部,原本扎着的一束小辫也被刘记安这一巴掌的力道给打散了。   白简右侧脸颊迅速浮现起清晰掌印。   当下披散的头发让他本就漂亮的面容在凌乱中透出一股别样的风姿,看得刘记安更是恼怒不屑:“你就是这样去勾引他的?!”   白简撩起眼,看着外公刘记安,反问道:“勾引?”他若有所思,语带嘲弄,“明明是他难以抵御我的信息素,一头脑热地退了婚,怎么能怪我?这种没用的Alpha根本就配不上哥。”   “配不配得上由不得你说!”刘记安拄着拐杖,气得身体颤抖,“既然如此,你就得……”   白简打断道:“我不会和他结婚,您也不想得罪林家吧?”   身为对信息素极为敏感且掌控力较强Omega,白简略施小计,便轻而易举地搅乱了白斯的婚事。   在外人看来,是那个Alpha一厢情愿,但白简的那些小动作瞒不过白林仲。   当对方为了白简悔婚时,白林仲像看待一件廉价物品般瞥了白简一眼。他对此未置一词,似乎本就不中意这门婚事,白简的举动恰好遂了他的愿。   但这对于白家而言,无疑是一件极为不光彩的事情。   白林仲给那Alpha的家族送去封口的利益,同时警告白简,这件事不能闹出家门,也不许让林家知晓。   对白林仲来说,白家的颜面高于他们。   刘记安却怒发冲冠,在白林仲离开后,他恨不得当场打死白简。他手抖个不停,拐杖数次落在白简身上后,气得捂住胸口。   “畜生,畜生!”   白简口中漫起一股血腥味,浑身刺裸裸地疼,而别墅落地窗外阴沉沉的天,丝毫不见转晴的迹象。   他刹那间陷入失神,眼神空洞无物。   这闹剧的结果,竟比他预想地要温和许多。   门外刘郁甄匆忙进来:“爸!”她上前搀扶住刘记安,朝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赶紧把他带走,别在这儿碍眼!”   保镖还未动作,白简便平静地说道:“别只会虚张声势地来对付我。”   晦涩的乌云密集在天空,雨水如注。难以相信,C市今年的降雨量多得骇人。白简厌恶下雨天,潮湿的空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四周寂静无声,不,确切地说,是他屏蔽了外界的嘈杂。   他只说他想说的:“爸的私生子不久就要入籍了,你们居然还在妄想用联姻这种蠢办法?现在唯一愿意蹚浑水的Alpha已经出局,与其对我撒气,不如想想该怎么办吧。”   他看刘记安面部扭曲,也见刘郁甄嘶声力竭。   都没意思得很。   “柏丰姓白,不姓刘。我们之中只有哥具备实力不被诟病,他需要坚定不移的后盾。”白简异常冷漠,指出关键,“一旦他出了这个家门,什么都晚了。”   他们真以为白林仲对这桩婚事未表反对,是畏惧刘家?   白简无需他人驱赶,自行离开了别墅。   大雨瓢泼,白简冒雨前行数步,垂首之际想到了乔溯。   在乔灵镇时,他俩是班里的走读生,白简有司机接送从不带伞,乔溯的旧书包里却常年备着一把伞。   白简心情不好时,会小小地淋一段路的雨,年少的心情变幻莫测,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他向来随心所欲。   但乔溯总会较真地把伞撑在他的头顶上方,声音低沉却令人安心:“拿着,会感冒。”那把破旧的折叠伞满是斑驳锈迹,伞面还有细微破洞。白简仰头瞧去,孔中漏了光,透着别样的浪漫。   回忆通常只能短暂地慰藉他。   白简在雨幕中坐进了一辆私家车,他在后座蜷缩成一团,身形病态,瑟瑟发抖,就连信息素都弥着害怕。   而他的手腕上,留着被人紧握后形成淤青的痛楚,上面还残留一丝令人作呕的Alpha信息素,是白斯的“未婚夫”留下的。   即便他和白斯早有谋划,保镖在Alpha施暴的瞬间冲进来将其制服,可这强烈窒息的信息素依旧刺激到了白简的腺体和精神。   Omega的腺体极为娇弱。   自事发那刻起,恐惧的阴霾就无止境地笼罩着白简,再加上刘记安的盛怒,白简在强撑片刻镇定后,眼下身体正难以控制地颤抖,瘦弱的身躯在宽大的衣衫下瑟缩着,仿佛无处遁形。   前座的司机想关心他,却被白简厉声呵斥道:“转过去,不许看我!”   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汪!”   车窗外,刘记安豢养的猎犬拴着铁链,在不远处对着白简张牙舞爪地狂吠。它曾咬伤过白简,白简很怕它。   特别怕。   梦境是一个幽深漩涡,无情地吞噬白简。   雨声越来越大,犬吠声更是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白简铭记着挨打时身上每一处伤痛,也深知眼泪在白家是最无用的东西。所以他每次想哭时,总是咬着牙,咬到牙关都发疼,连唾沫都无法顺利咽下。   他像是溺水的人,几近窒息。   今夜也是如此。   白简深陷梦魇,不断地挣扎,最终在乔溯急促的呼喊声中惊声坐起。他浑身冷汗淋漓,汗水弄湿了他的睡衣。   “白简?”   在没有镜头跟拍的夜色里,乔溯对他的称呼回到了昨日之前。白简却顾不上这个,他干燥的喉咙终于能够正常呼吸,借着散落的月色,他怅然地一愣,然后失而复得般地紧紧抱住了乔溯。   宁静的山村夜晚没有雨声,也没有犬吠。就连蝉鸣声都消散不见,深沉的月色高悬天际,一草一木都仿佛沉睡于梦乡。   白简感受到乔溯给予的安抚信息素,而他仿佛在 “雨水” 中浸泡太久的双臂,冰凉刺骨,急切地渴望着乔溯的温暖。   “乔溯……”   蜜桃信息素在他愈合的腺体咬痕处不断散发,他无心加以控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像鱼缸里的水,明晃晃却分毫未溢出。   白简是那条被困在玻璃笼中的金鱼。   “我做噩梦了。”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仿佛被玻璃碎碾过,听上去有些痛。   乔溯准备拉开他的手顿了顿,垂落下了。他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抱着他,只是任由白简依赖着。   白简的脸埋在乔溯的肩头,闷声倾诉,有一种小孩找家长告状的嘟囔:“梦到了很讨厌的人,他骂我,很凶很凶。”   “……”   “他还打我了。”   乔溯问:“谁?”   白简摇摇头。   乔溯转而问道:“你做了什么?”   白简沉默下来,良久才开口:“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还是不说了。”在乔溯安抚信息素的作用下,噩梦后的情绪逐渐平复,白简原本迷离的眼眸也恢复了清明。   凌晨三点的时间,他不该打扰乔溯休息的。   他缓缓地松开了手。   乔溯凝视着他,最终选择不再追问。   两人同床异梦,白简失眠了。   他无法将自身的种种遭遇向乔溯和盘托出,也不能厚着脸皮把这一切起因都归咎于乔溯,说什么“我是为了来找你”才做出那么多荒唐行径。   即便乔溯是他反抗的因素之一,可归根究底,或许他只是在追寻那向来缺失的“自由”,他也是为了自己。   当然,他更不情愿将所有的狼狈与不堪,暴露在乔溯面前。他可以示弱,装弱,但绝不能被人发现他的无措。   自小饱受嫌弃的经历,让他不敢自信乔溯还那么爱他。   白简心想,他的十八岁是年少无知,二十四岁又杞人忧天。   都不大顺心。   清晨。   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的缝隙,映照在白简稍显疲惫的脸上。室内的录像机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开始运转,第二天的录制正式开启。   “早呀!”   莫莫组的三个女生换到大屋子后,都睡得很好。米兰更是心情愉悦地从工作人员那边薅了一只便携式的果汁机,用昨晚从村民那换来的香蕉和牛奶,给大家整了点奶昔。   她拿着榨汁机献宝,朝着乔溯说道:“乔老师,今天你不用拿勺子折腾那几个橘子了。”   “这玩意儿不过滤,他还是得压一遍。”莫莫把昨晚剩的玉米热了下。   大家的早餐就这么潦草结束了。   除了那杯香蕉奶昔,嘉宾们几乎都没怎么吃隔夜的玉米,只有白简和乔溯稀里糊涂地啃了半个,倒也没坏。   早餐过后有一小时的妆造时间。   郎绯在化妆间内吐槽:“节目组真不地道,明明有早餐也不提醒你们,那隔夜玉米都没放冰箱的,没坏吧?看你俩在那吃,我都想喊救命了。”   “没坏。”乔溯道。   郎绯谢天谢地,他把工作人员一早就送到化妆间的早餐拿过来,挑了几样还不错地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了:“再吃点吧?”   白简没胃口,就要了一杯咖啡。   郎绯问:“怎么脸色那么差。”   “昨晚没睡好。”   “小屋子太挤了吗?这要住好多天呢,我去协商下。”   “不用,是我自己的原因。”   乔溯走上前,拿过白简手里的咖啡:“等会儿我和节目组说一声,你在这里补个觉。”   话音刚落,办完事的樊筝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一推开门,他震惊地指向外面:“谁家的保镖啊,院子里站一整排呢?”   他料想不会是容景,这人还没疯到这步,于是他看向了白简。   工作人员恰好应景地跟在樊筝身后。   “打扰了,白老师,您家中的保镖们来了。还有……”她往旁边侧身一步,一个身影出现在化妆间门口。   林崎身着素色休闲装,墨镜一摘,神采飞扬:“Surprise!”   嘚瑟。 第43章 吃醋了吃醋了   【43】   “昨天我找斯哥有点事儿。”林崎拨弄着手里的墨镜,坐在房车内的沙发上跷起二郎腿。   白简侧目而视。   林崎尴尬地笑了两声:“正事儿,绝对是正事儿!”   白简收回了眼色,神色凝重地问道:“你刚说的……容景的金主真是他?”   “对,就是方霂寒。”   也就是白斯当年的Alpha未婚夫。   “斯哥嘴上不说担心,但你看看外头那保镖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围剿光明顶呢。”   “哥就是太担心了,方家还能吃了我不成?”   林崎拿了桌上的一个橘子剥开,馥郁鲜活的果香弥漫开来,盈满有限的房车空间。   “斯哥当年在方霂寒那没少受压制,心里总归嫌隙着。正好我这两天没事,代他来看看你。”他把剥了皮的橘子递向白简,“叫他安个心。”   白简没接:“不吃别的Alpha剥的。”   “……”林崎对乔溯很是钦佩,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哄这个祖宗的。   白简状态欠佳,再加上林崎探班,唐奕主动给了他和乔溯一小时的场外休息时间。综艺在此期间可以先拍摄其他嘉宾的情形,他们的部分待后补上就行。   林崎称有事要和白简相商,把乔溯留在了化妆间。   樊筝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又瞧瞧脸色一沉再沉的乔溯,带着郎绯等人远离了是非之地。   房车就停于距录制场地不远的地方,白简透过车窗还能望见小院里的动静。   他们得在筹备午餐前返回。   林崎咽下一瓣橘子,神秘地询问:“你爸现在盯斯哥盯得紧,那私生子真一点水花都没了?”   “嗯。”   “不枉你们当时绞尽脑汁地对付他,我敢说,那是你家最团结的日子。”   白简正色道:“他要是私生活检点,没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我们也动不了他。”   说起来,白简还真得感谢白林仲对私生子的纵溺,养出了这种不成器的东西。就他那脑子,给白斯提鞋都不配,还想凭个Alpha的身份接手柏丰。   不自量力。   白林仲是个冷血逐利的商人,就算再刻板守旧,也不会让家族几代的根基毁在一个碌碌无为的子嗣手里。   林崎明白,转回先前的话题:“那小明星没整什么幺蛾子吧?”问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要不干脆封杀了?”   “这倒不用。”   “你别担心方霂寒那边,他年前订婚了,对方是H市的一个企业家独女。”   这资源难得,方家断不会允许方霂寒为了一个情人贸然出头,致使这些丑事败露,再次毁了婚事。   白简有些诧异:“居然还有人愿意和他订婚?”   当年,白斯和方霂寒的婚事并非好聚好散,其中还有白简的介入。这件事虽然没被媒体报道,但在圈内已是人尽皆知的八卦,欲瞒也难。   这些年,无论是白斯还是方霂寒,都无人再上门说亲。   眼见着联姻这条路子要断,刘记安本想在白简身上做文章,把他塞去方家补救圆场,却被闻讯赶回国的林崎一口回绝。   林崎不顾双亲反对,言明白简是自己的未婚夫,谁也不许动他。   这才最终促使刘记安走投无路,近乎破釜沉舟般辅佐白斯。而白斯有了刘家全力的支持,再加上自身卓越的能力,终于在柏丰站稳脚跟,打出了正牌继承人的名号。   很快,市区的别墅再度空置。   情妇和私生子都被送往国外,名义上是休养,实则“流放”。   林崎端起咖啡慢悠悠道:“所以找的H市的嘛。反正你用不着操心,看谁不爽就和我说,对付个明星还不简单?”   “容景掀不起什么水花,也不敢。”白简考虑到乔溯那头,“你来探班,媒体肯定会报道。在这之后,容景要是突然销声匿迹,公众舆论肯定会怀疑到乔溯头上。”   “那你愁什么,还让斯哥调查容景?”   白简愁的是:“我担心他会把从方霂寒那听来的,胡说八道给乔溯。”   “你和乔溯现今如胶似漆的,还怕这些?直接和他说呗,说你当年是怎么‘英雄救美’把斯哥救出火海的。”   白简却沉默下来。   乔溯总说他满口谎言,有些话,不适当坦白。而且以乔溯的性格,白简这不甚光彩的行径,说起来也令人羞愧。   “我不想让他知道。”   白简的手腕仿若还留有方霂寒留下的痕迹,隐隐作痛。但此刻外头的阳光明媚,已经不是当年的阴郁。   林崎放下二郎腿,不再开玩笑:“你也别急,一会儿我找容景聊聊。”他眉梢轻扬,“他近期有两部剧在我手里,你信不信他待会儿就得乖乖来向我示好?”   “你怎么什么地方都插一脚。”   “全能型人才呗。”   “你什么时候走?”白简说,“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不用陪着。”   “这你就别管了。”   白简看出来了,林崎关心自己是假,讨好白斯是真。来这边陪自己两天,回去林崎能以这个借口缠白斯两个月。   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买卖。   白简是真心把他当朋友才说的:“林崎,我哥对Alpha没什么好感,你是知道的。”   林崎佯装听不见,嬉皮笑脸地凑上前:“你这么着急赶我走,是怕乔溯吃醋?”   房车外有脚步戛然而止。   白简迅速向后撤身,与林崎拉开距离。旋即,他惶然望向敞开的车门处。   果真是乔溯。   乔溯并未踏入车内,仅在外面轻叩两下门板,力度适中且控制:“打扰。”   “哦,是乔溯啊!”林崎率先迎上前去,伸手笑道,“刚太匆忙,都没和你好好聊几句。进来坐会儿?”   乔溯抬手虚握示意:“小林总客气了。”他语气平和地说明来意,“我来是想提醒小简,休息时间还有十分钟结束,得准备录制了。”   寥寥数语,礼貌有加却透着疏远。   林崎对此不以为然,毕竟乔溯在外向来如此,不像某些艺人,见了他就如蚂蟥见血般贴上来谄媚奉承。   林崎爽直道:“行,那你们忙。”   乔溯未看白简一眼,周身散发着镜头之外的冷漠,转身离开。   白简在林崎面前一晃,便疾追过去,那动作快得让林崎一个激灵:“白简这小子,不做短跑运动员可惜了。”   综艺录制相较昨天更为顺利,容景果真安分不少。   乔溯一向寡言,今天更是惜字如金。白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伸手想去接乔溯手中的竹篮:“沉不沉?我来拎一个吧。”   中午前的食材补给轮到他们去置换,竹篮里放满了现有的物资。   两人一组,乔溯和白简走一条路。   乔溯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竹篮:“你仔细看路。”提醒过后,他走在白简前面,用力将下坡不平整的路面踩实。   因用力过度,踩断了不少路面上的短树枝。   声响“噼里啪啦”的,像他莫名的心情。   白简主动搭话:“乔溯,那边是不是野树莓?”说着,他往下滑了几步。   乔溯下意识倾身想要搀扶他,碍于两只手都提着竹篮,顿时停在原地。这种跟不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白简稳当地站在一从绿植前,挽起防晒衣的袖口,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他拨开杂乱的枝叶,两指捏住里面的一颗小红球,轻轻一旋,野树莓便脱离了茎干。   “是野树莓吧?”他几步跨回来,不确定地举在乔溯面前。   “是。”   白简吹了吹,放入口中,随即高兴道:“比超市里卖的好吃。”他回头连着摘了好几颗,捧在手心,递到乔溯面前。   “尝尝?”   略有坡度的山路上不好放置竹篮,乔溯正打算找地方搁下篮子,就见白简拿起一颗吹了吹,送到他唇边。   “……”   白简有意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摄影,以及满怀期待的随行PD。   乔溯只能配合,低头咬进嘴里。   “甜吗?”   “嗯。”   “那我们摘点吧,正好能换东西。”   “好。”   “乔溯,你能用玉米苞叶做几个装野树莓的容器吗?不然不好拿。”   乔溯回头找了个地方放下篮子,扯下几片苞叶,手指灵活地一叠一折,很快就做出五六个小巧的叶形小兜。   “好可爱。”白简的情绪价值满分,“像叶子船。”   他手里已经摘了好些野树莓,全装在他抓起的衣兜一角。   乔溯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脸上没个笑脸,阴沉沉地让随行PD心里发怵。这恩爱剧本,怎么就不能按剧情好好走呢?   PD抹了把汗,正准备上前提醒时,就瞧见白简再次捏起一颗野树莓塞进了乔溯的嘴里。   没错,就是塞。   乔溯皱起眉。   白简毫无惧意地踮起脚,给他拿掉了额前的一缕丝玉米须,凑到他耳边轻声哄道:“他就是故意气你的,我以后不理他了,好不好?”   乔溯眸色动了动,嘴里满是野树莓的清甜。   他平静道:“不用和我解释。”   摄影朝随行PD使了个眼色,像是在问:这是吵架了?   随行PD摊手:谁知道。   看上去,乔溯不怎么好哄的样子。   结果下一秒,白简丝毫未因乔溯的态度而受挫,拉住乔溯的手,勾着他的小手指轻轻晃悠。   “我乐意和你解释。”   “……”   “别生气了,好吗?”   乔溯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一只叶子船推塞到白简手里,自己拿着另一只,敏捷地跨过一处狭窄溪流,采摘起野树莓。   白简上前,乔溯按下他的手。   “枝干上有刺,我来吧。”   乔溯的速度快,白简顺利得到了五六只装满野树莓的叶子船。   这一片灌木丛也被搜刮的干干净净。   乔溯特意把玉米尽量集中放置到一个竹篮,另一只篮子仅铺一层玉米,上面摆满一只又一只盛着如红宝石般的野树莓的叶子船。   白简喜欢它的甜味,在路上便吃完了一小船。   乔溯见状,留存一份,其余的连同玉米一道,换来了些蘑菇和笋干。   村民家中像是刚办完喜事不久,窗与门前都贴着“囍”字,老人家从里屋抓出一大把喜糖放到他们的篮子里。   农村院落敞开,邻里来往热络,有人磕着瓜子来瞧热闹:“你俩是一对吧?王婶儿子刚娶媳妇,你们吃点喜糖,沾沾喜气,也早日结婚。”   乔溯大方应道:“谢谢。”   白简耳朵微微热,接过了王婶递来的西瓜:“刚切的,吃点解解渴再走。”白简不好意思拒绝,咬下一口,怔了怔。   这西瓜居然有蒜味。   王婶说:“你们等等,冰箱里还有早上刚杀的鸡,也提半只去。”她笑眯眯地往里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特意安排过的,十分热情,丝毫不嫌弃白简他们竹篮里寒碜的东西。   两人就站在窗户的“囍”字前,手里的西瓜瓤色鲜红,而他们恰似天作之合,彼此映衬,极为般配。   随行PD给两人拍了张照片,传给了郎绯。   [你家正主刚才还在闹矛盾?现在和好了。]   郎绯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她成了朋友,感动道:[居然背着我们结婚了(囍)(囍)] 第44章 豹豹猫猫做饭   【44】   十一点左右,汇合在小院。   拢总收集到的食材有:蘑菇、笋干、半只鸡、一条腊肉、半袋米、一篮小青菜和番茄、鸡蛋十个以及木耳一碗。   考虑到不能只让乔溯独自承担做饭,大家商定轮流主厨。至于轮流次序,王寻按主持人的提议,叠制数字卡片供大家抽签。   结果令人咋舌,今天的主厨竟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简。   白简嘴里还含着私藏的野树莓,当下看着一灶台食材,惊得不知所措。   无从下手……   为了不浪费食材,白简向节目组申请使用手机的权限。节目组予以同意并限制了时间,每道菜只有三分钟查阅教程的时长。   他系上围裙,先是效仿昨天乔溯的样子,淘米上锅,然后指挥容景烧火。   容景不悦道:“怎么又是我?”话罢,他瞥见面色不佳的乔溯正看着自己。想起昨晚的那些话,他隐隐发怵,规矩地坐到了老位置掰柴火。   白简催促:“容老师,动作可以快点吗?”   “烧火不是件容易事,哪有这么快。白少爷从小娇生惯养,不知道也正常。”   容景故意呛回去。   白简清楚了容景的后台,心里不慌了,便谦逊地回应:“和容老师相比,我的确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紧接着,他把饭锅的木盖放上,忧心忡忡地自语,“今天没有玉米了,应该不会再糊饭了吧?”   “……”   容景哪会听不出这阴阳怪气,猛地往灶膛里塞了几根柴火。火苗窜起,怒火也看似一触即发,两人之间的气氛僵持。   其余嘉宾惊愕于白简脾气变化如此之大。不过想想也是,富家子弟哪有好拿捏的,估计是昨天初次录制,给其他人留了些面子罢了。   做菜时浏览教程看似轻而易举,实际动手操作却困难重重。   白简看着砧板上的半只鸡,面露难色,迟疑后提起菜刀朝下剁去。动作看似利落,却砍偏了半个鸡翅膀,刀柄的反震力让他的掌心生疼。   他拧起眉,又要面子,悄悄地背过身揉手。   站在场外的林崎满心疑惑,心想白简来这综艺,怎么像是参加变形记?连容景都能做做样子录完镜头就去休息,怎么轮到白简就得老老实实干活?   他正想向唐奕提意见,一旁的樊筝拦住了他。   “小林总,您先别急。”   樊筝指指场内。   只见乔溯疾步上前,从后拉过白简的胳膊,让人面对自己。他仔细查看白简泛红的掌心,低头揉了揉说:“你去休息,我来处理。”   “大家都在忙,我又不是偷懒的人。”   正在烧火的容景闻言,深吸一口气。   白简可不理他,眼睛看向乔溯帅气的脸。   乔溯松开手,系上旁边的围裙,很熟练地拿起菜刀,轻松地剁好了鸡块,也理所当然地包揽了所有。   仅在白简跃跃欲试的请求下,才分给他一道最简单的菜:番茄炒鸡蛋。   “你教我,我肯定能学好。”白简信心满满地说。   围裙就两块,一深一浅,全在他们这对小情侣身上。   米兰路过时打趣:“你们这样,好像父母一起在厨房给孩子做饭呢。”   莫莫兴奋地叫嚷起来:“那我们今天岂不是白巧CP的孩子啦?天呐,豹豹猫猫我又幸福咯!”   王寻年龄稍长,听不懂莫莫的网络用语,就极为配合地把篮子里的喜糖分盘,一盘放到餐桌上,一盘分给场外的工作人员。   “来来来,乔老师和白老师拿回来的‘喜糖’,都沾沾喜气!”   樊筝见状,抓过来几颗,朝林崎一笑:“小林总,吃颗糖?”   林崎道:“你们这糖分的,怎么像是白简和乔溯结婚。”   “小林总您还是那么幽默。”   林崎看出来了,这经纪人说不定把自己当成乔溯的情敌了,在暗示呢。他也不好在此刻多说什么,便接过一颗糖,算是给了个面子。   场内,白简没心思关注那些喜糖的去向。他依照乔溯的指示,认认真真地备菜下油锅,其间时不时地指出容景的火候掌握得不好。   容景敢怒不敢言,一个劲儿往里塞柴火。   锅里的油滋滋作响,白简率先倒入鸡蛋液,转而乖巧地问乔溯:“我以前也做过这个菜,你还记得吗?”   乔溯回忆了下,是有这么回事儿。   “记得。”   白简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锅铲翻动地也更卖力。   高三那年,乔溯感冒了,白简带着自家阿姨前去探望。可乔溯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白简只好让张阿姨先回去了。   白简主动担起了照顾病人的职责,他翻看拎来的食材良久,发现只有番茄炒蛋能勉强胜任。   他照着手机上的教程,在厨房捣鼓好一阵,才把这道初学菜做了出来。   乔溯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后缓缓睁开眼,就看到白简兴高采烈地端着一盘“奇特”的东西,放到了他床边那狭小的书桌上。   白简说:“等等,”接着又捧来两碗米饭,贴心地递上一双筷子,“番茄炒蛋配米饭!”   虽说烹饪技艺难以速成,但这盘菜的卖相着实惨烈,鸡蛋颜色略微焦灰,汤汁也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暗红色。   白简尽力了。   “我尝了一口,不难吃。”却也不好吃。   因为是自己做的,所以白简觉得还行。他像个等待老师点评作业的学生,满目期待。   乔溯微微坐起身,没有一点嫌弃地接过筷子,吃了一口鸡蛋,又吃了一口饭。   鸡蛋入口是焦糊的味道,米饭夹生。   白简在一旁忐忑地瞧着,轻声问:“怎么样?”   “饭没熟。”乔溯如实地说。   白简的神情蓦地低落了下来。   乔溯马上说道,“番茄炒蛋不错。”   白简半信半疑:“你……丧失味觉了吗?”   “也有可能?”   乔溯神色未变,始终用那种特别温和的眼神瞧着白简,像在看一只可爱傲娇的小猫,忍不住地想逗他。   白简瘪了瘪嘴。   而乔溯已经休息了一天,恢复了些体力。他下床,白简就像条小尾巴跟在他身后,嘀嘀咕咕地问他去干什么。   还说:“我把张阿姨再叫来吧,要不我们点外卖?”   乔溯直接进了厨房,下了两碗面,抽空揉了揉白简的脑袋,还故意揉乱了他的头发:“今晚就吃番茄鸡蛋盖面,味道很棒。”   白简的眼眶突然红了,闷声朝乔溯怀里撞了下:“我下次肯定能做好。”   而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下次”会是在多年后的今天,才得以实现。   白简的番茄炒蛋表现平平,严格来说,这道家常菜也做不出超凡绝伦的好吃。   一桌子菜陆续摆上桌,乔溯做的笋干炖肉以及蘑菇炒鸡堪称色香味俱全。众人围坐桌前大快朵颐,对乔溯的厨艺赞不绝口。看这光盘程度,绝非是刻意吹嘘。   临到末尾,唯有白简那盘番茄炒蛋有所剩余。   乔溯从容起身,添了半碗饭,而后把番茄炒蛋端到自己面前,三两口地解决了,甚至连汤汁都拌饭吃得点滴不剩。   王寻问:“乔老师没吃饱啊?”   乔溯收拾了碗筷:“吃饱了。”   昨天摘的玉米已经全部用尽,下午开展了新的活动篇章。   首场活动是助力村民采摘野生菌子的比赛,若不慎摘到有毒的菌子,则不作数。   荣获第一名的参赛者能够获取食材积分,同时拥有一次交换队友的机会。而最后一名在赛后的休息时段,需前往河中捞鱼,以补充晚餐食材。   主持人宣告:“倘若捞鱼数量达标,同样可获得一次交换队友的机会。”   乔溯与容景破天荒地抽到同一组,这个分组将持续两天。   白简望向容景的眼神登时能冒火,令同组的米兰不禁抹一把冷汗。   莫莫连忙劝慰白简:“米兰很擅长找菌子,她老家那儿全是这些。”   白简抱歉地看着米兰,仿佛是觉得把她推给容景做队友是件很愧疚的事。米兰还倒是心态平和,和容景一组意味着镜头增多,不算坏事。   塞前准备时,莫莫同米兰困惑地低语:“两个Alpha,白简在醋什么呀?”   “你这瓜还是吃少了。”米兰瞅了眼砚飞飞,避开后小声道,“晚上摘了麦,悄悄给你说。”   当初容景追过乔溯这一段,鲜少有人知道,但米兰恰巧在那个剧组演小配角,还偷听到了容景的告白。   犹记得乔溯在容景的一番深情告白后,迟迟未有动容:“抱歉。”他语调清冷,本就疏远的态度越发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彼时的容景身着一袭月牙色古装戏服,精致的面容配上束起的一条长辫,唇红齿白,面如玉冠,眸中泪光闪烁,任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容景泫然欲泣地追问:“为什么,至少给我个理由?”   乔溯淡然道:“我有喜欢的人。”   “是谁?”   “这和你无关。”   乔溯便是这么淡漠决绝,对于无需耗费心神去应对的事物,他毫无兴致,就连拒绝都那么干脆,不带一点温情。   从那时候起,容景就对乔溯暗生怨恨,没少寻衅滋事。   容景自出道起,就被业内盛赞为堪比“宝石”的Alpha,追求者络绎不绝。被如此高捧的人,心气自然不小,却仍被乔溯拒绝。   他肯定是不好受的。   可再不好受,他也不该挑衅白简啊!!   各组出发前,容景那得意的眼神叫白简像只炸了毛的猫,气冲冲地大步迈向山上。   米兰挎着竹篮,看着漫山奋力找菌子的白简,总觉得不帮他赢了这场比赛会很难收场。她长叹一口气,放弃摸鱼,加入了战场。   殊不知另一边,乔溯不出半小时,就捡了满满一筐毒菌子。   容景拿着《菌子鉴别手册》微微发抖:“你故意的吗?”   乔溯面不改色,张口就来:“怎么会?我只是不了解,分不清。” 第45章 半杯诱导剂?   【45】   在白简和乔溯的各自“拼搏”下,两组分别斩获第一名与最后一名。   白简如愿和乔溯重新组队。   休憩时间,乔溯偕同容景前往河塘捞鱼,白简随行一起。   米兰和莫莫鬼鬼祟祟地跟去瞧热闹。   乔溯身形挺拔,修长的双腿在略显宽松的防水裤下仍难掩笔直均匀,举手投足尽显利落矫健。   午后的日光映照水面,波光粼粼。   乔溯已经达到和白简同组的目的,捞鱼数量就变得无足轻重,权当是晚上加餐了。   容景那边径直撂了挑子。在经纪人苦口婆心下,他才勉强穿上了防水服,入塘配合了些捞鱼画面,然后便阴沉着脸回了化妆间。   米兰嗤笑一声,天不怕地不怕地怼:“他那筐里毒菌子占了大半,就算没有乔溯作心思,也照样是倒数。”   莫莫急忙去捂米兰的嘴:“疯了你,不想继续混啦?”   “后期要想把我这句剪进去随便,他这大牌耍的,搞得我们人人不舒服!”   莫莫同情米兰,帮她搓搓手:“你是不是找菌子太累啦?”   米兰摆了摆手,心平气和说:“白简说他欠我一个人情,要是后头容景寻衅,他罩着我。”   “可我听说他在柏丰没什么实权,和他哥好像还抢过一个未婚夫……”   “这种小道消息你倒是灵通。”   米兰示意她看看那一圈身着柏丰集团标识制服的保镖,再瞅瞅站在场外寸步不离的林崎,谣言不攻自破。   她笑道:“我妈说得没错,人生自然时来运转。”   这次白简能拿第一,米兰功不可没。他趁隙撤了麦,找林崎小聊了会儿。   林崎手头正好有部重头戏的女二未定,白简推荐了米兰,至于能否录用,端看她后续试镜的表现。   如果不成,那恐怕又是演些小配角。可总归聊胜于无,算是给了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白简感谢林崎:“容景今天和吃瘪了一样,熬到现在才撒气。你什么时候找他聊的?”   林崎稀奇:“你们一直在录制,我们还没聊呢。”   白简纳闷。   奇了怪了,难不成林崎往这一站,威慑力就如此之大?   白简也不愿为容景费心太多,转而问道:“忘了问,之前我托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管家李姐的那只手表?”林崎道,“那是她儿子去专柜买了送她的,不是你爸给的,再说她都多大年纪了。”   白简轻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再帮我查查吧,这件事先别让哥知道。你生日宴那天,给我下药的人,和这只手表的主人有关。”   林崎颔首,深思片刻:“知道了。”   这一天过得飞快,白简对乡下生活渐趋适应。他钟情野树莓的独特风味,薄暮时分,邀了几个嘉宾再度去采摘了些,当做饭后甜点。   乔溯捞的鱼就留了两条,其余都拿去集市卖了,换回的钱放在白简那当物资储备金。   毕竟是乔溯赚的,白简管账天经地义,没人反对。   吃过饭,村里貌似在筹备某项活动,节目组这边能听到远处传来热闹的声响。   主持人宣称:“是这边一年一度的庙会,正好晚上没什么事儿,大家可以去逛逛!”   这本就是综艺录制的一环,看过台本的众人依旧表现得兴致勃勃。主持人给各小组分发了零花钱,数额不多,聊表心意,仅够买一个小纪念品。   乔溯因傍晚做饭弄脏了衣服,出发前去化妆间换了一身。   樊筝环顾四周,避开白简的注意,带着郎绯悄悄跟了上去。   行至化妆间走廊,老远地就听到容景在那发飙,想必是在通电话。他越说越恼火:“什么叫你管不了?!当初追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容景气道:“是,你是给了我资源,不用一遍遍提,那不是你该给我的吗?”   化妆台的物件被容景砸了一些,玻璃碎地的声音刺人耳朵。   “昨晚被他威胁,今天又被欺负。”容景的语气怒里欲哭,素来骄纵惯了,连对着金主都如此嚣张跋扈,“你就一句不能出面来打发我?方……”   他稍作停顿,唯恐隔墙有耳,遂将那个名字咽了回去。   “反正你别想甩了我,不然我就……”   话到这里,电话那头似乎怒喝了他一句。   容景的火气撤了,态度瞬间软了下去,抽噎着说:“我只是委屈……寒哥,你要订婚了就不管我了吗,你忍心看我受欺负吗?”   然而,他的讨好示弱并没有打动对方。   电话应该是被单方面的挂断了。   容景又接连砸了不少东西,声音闹腾得很。   樊筝听戏般微微一撇嘴,与乔溯走进自家化妆间,顺势把乔溯衣服上的麦克风取下,递给郎绯:“你站这儿望风,我和你乔哥有事要说。”   “我不能听吗?”   “听了一辈子做牛马。”   郎绯立刻帮他们关上门,老老实实地守在外边。   “你们怎么回事,和容景硬刚呢?瞧把他气的。”樊筝跟着乔溯朝里走了些,声音压得挺低的,确保是外头听不到的程度。   乔溯道:“他没脑子,太纵着都快爬白简头上了。”   樊筝深表认同,敢这样呵斥金主的,头一回见。   “得亏他生了副好皮囊,不然闹几次就被封杀了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绣花枕头一包草,徒有其表。”   乔溯取过周妍一早备好的替换衣物,步入试衣间,几分钟后出来。   他问:“这次回去,事情有进展了?”   樊筝耸了下肩,说:“有,大进展。”他不放心地又将乔溯往里推了两步,“那个姓王的狗仔,我让人盯梢好一阵。虽说是花了不少钱,但总算有头绪了。”   乔溯所料不差,上次偷拍他和白简的幕后黑手,果然和容景脱不了干系。   “酒店那个打配合的我给揪出来了,你猜那人说什么。”樊筝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倒吸一口凉气,正想接着说。   乔溯却接道:“他们给我下药,还给我安排了个Omega来诬陷我?”   “艹,你怎么知道?”   “猜的。”   “你开天眼了吧,这都猜得到?”   樊筝觉得两人的信息差不小,赶紧把自己这边知道的和盘托出:“那晚你喝的饮品里掺了信息素诱导剂,他们原本在休息室安排了个Omega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录到的是你和白简。”   那名Omega倒是踪迹全无,估计是被藏起来了。   这些人拿钱办事还粗心大意,都没确认视频里的Omega是不是自己人,便匆忙地将它发布到网上。   那迫不及待的架势,和容景的鲁莽行径如出一辙。   樊筝背脊发凉,心有余悸:“幸好是白简。”   否则要是原定的那个Omega,暗自收了容景的好处,必定会在次日咬死是乔溯性侵了他。   这波操作实在阴毒,一旦构成性侵事实,乔溯面临的就不止是被封杀退圈,而是要承担严重的法律责任。   樊筝问:“这么离谱的事情,你是怎么猜到的?”   乔溯的前半句依旧没说实话,却镇定自若地回答:“我提过,赴宴是为了卖顺水人情。林崎的一个朋友想见我,她叫丘晓晓,是丘玥的妹妹。”   而丘晓晓任职于信息素研究所,对药物气息极其敏锐。   乔溯接过那杯饮品时,正在和邱晓晓对谈。   未几,对方就察觉到了空气中异样且极其微弱的气味。她蹙额向身旁的工作人员厉声质问,是否有人携带了信息素诱导剂入场?   乔溯回想当时,递来饮品的侍应神色匆匆,言行举止十分局促难安,过于奇怪。   “市面上的诱导剂全是多倍稀释的,想让它尽快起作用,几乎需要半杯的量。”   “半、半杯?!”樊筝惊愕,“这要全喝下去也有点难吧……”   到底是谁给容景出的馊主意。   “喝多喝少全看运气,他们估计是寄希望于那个Omega,他应该也喝了诱导剂。不多,因为他需要保持一定的清醒。”   所幸为了遮掩杯中的异味,饮品加入了过多的糖浆,使得不喜甜的乔溯抿上一口后,就未再沾唇。   综合这些信息,乔溯在事后不得不确定,他的杯子里被下了东西。   而诱导剂对应的,就必须是一个能够被标记的Omega。   因此,推测出这些并不难。   “那天,容景的助理曾通过他人联系到小绯,多次探询我当晚的行程安排。恰好,我和容景又在竞争《疑云》。”   在张导倾向乔溯的情形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让容景看上去嫌疑重重。   况且,乔溯于圈内向来谨言慎行,安分守己,未曾得罪过谁。唯一怀有动机大费周章对付他的,就只有容景这种心胸狭隘的人。   樊筝摩挲着下巴,刹那间恍然大悟:“白简信息素暴失控,是不是也和容景有关?”   “不清楚,但应该无关。”   “你怎么确定?”   “看容景反应不像。”乔溯道,“昨晚试探了他。”   容景是笨,却不至于去暗算柏丰的二公子。这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他没理由那么做。   樊筝险些踉跄,惊叫道:“试探?!”他回过神来,再次压低嗓音,“你胆子也太大了,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你、你去试探他??”   “嗯,他信了。”   “……”   樊筝一时语塞。   乔溯其实并非全然笃定,只是昨天心里实在恼火,想稍稍警告容景安分些。谁知道,对方竟如受惊之鸟一般安静了下来。   这不正表明他和这件事难脱干系?   “他手上大概率有第二份视频,但他不敢轻易放出来。柏丰注重名誉,除非容景不想混了。今天看来,他的金主也不想为他出面得罪人。”   “我们还要报警吗?”   “那天事发突然,我看白简不对劲就追了上去,一时大意没留下证据。”   他本意是指无确切证据,需冷静行事。   却被樊筝抓住话柄。   樊筝一愣,绽出笑容:“哟,是你追上去的啊,还赖人白简耽误你呢。” 第46章 麦芽糖味的吻   【46】   真论口才,乔溯不是樊筝的对手。   樊筝巧舌如簧,无论什么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想当初,乔溯就是这么被他哄着签下了合同,在那间简陋的宿舍,一住就是小两年。   所幸,这间隐蔽的宿舍让乔溯避开了债主的追讨。直到高额利息的债务全部偿清,他才搬离那里,租下了有生以来最为像样的一个住所。   自此之后,他的事业迎来重大转机,接到了首个正经角色,并一举成名。   其中少不了樊筝的奔前走后。   乔溯径直朝门口走去。   樊筝紧跟上他,好言相劝:“那么喜欢就从了吧,假的变真的,什么都好办了!就他的样貌性格家世,你真亏不了。”   乔溯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握住门把手一拧。   此时,站在门外的郎绯正探头探脑,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景刚走,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臭。”   乔溯斥道:“人多眼杂,别口无遮拦。”   时间不早了,乔溯耽搁了些许,回到大部队时,白简正独自坐在草坪上等他。身旁不见林崎的身影,不远处的房车却亮着灯。   林崎不打算跟他们去庙会。   白简看到他,原本黯淡的神情明亮起来,起身向乔溯奔去,身后的照明灯在他周身投射出朦胧光晕。   主持人:“人到齐了,我们出发吧!”   樊筝别有深意地问:“小林总不去吗?”   白简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有点累,先去休息了。”转头瞥见乔溯默不作声地从自己身侧走过,又补充道,“他明天就回去了。”   追上乔溯的脚步后,白简磨蹭着要不要去牵手。   这时,莫莫走到他身边,扭捏地问:“白简,等会儿……你要不要和我们去寺庙祈福呀?”   “祈福?”白简不太了解。   “听说这边可灵验了,我们想把事业健康爱情平安财运,都去求一求!”   米兰调侃她:“你祈那么多,神仙忙得过来吗?”   莫莫轻轻拍了她一下,嗔怪道:“啊呀,祈到哪条算哪条嘛,心诚则灵!”接着,她又问白简,“不过你什么都有了,还会有想祈的东西吗?”   白简想祈姻缘,想祈他和乔溯和好如初。   他想了想,笑道:“有啊,祈平安顺遂吧。”   话音一落,乔溯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叮嘱道:“人多拥挤,别和我走散。”   白简秉着好奇,随即问乔溯:“你呢,有想祈的吗?”   乔溯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不信这些。”   踏入庙会场地,唯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欢声笑语中,有扶老携幼的一家子,有结伴而行的年轻人,也有精神镬烁的老人。   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摊位令人目不暇接,吃的玩的应有尽有,热闹非凡。   因节目组事先打过招呼并有所安排,待他们到来时,村民们诸多是拿着手机拍照,没有上前打扰录制。   几组人逐渐分散,乔溯牵着白简的手,不紧不慢地朝前逛去。   摊位上,造型各异的糖画散发出诱人的香甜,引得孩子们围聚在旁,也同样吸引了初次参与庙会的白简。   他驻足张望,忍不住地拽了下乔溯的衣角:“我想看看这个。”   白简全神贯注地盯着摊主手中的小勺轻轻一浇,就勾勒出了栩栩如生的画面,固定于一根细细的竹签上,拿起便自成一方美景。   白简不禁唇角微张,对民间艺术叹为观止。   一个小孩认出了乔溯,天真问道:“哥哥,我妈妈带我看过你的电视剧,你是不是演了一个武功很厉害的人?”   乔溯迎上小孩炯炯的目光,笑而不语,付钱买了两份糖画,小孩和白简各一份。   “谢谢哥哥!”小孩高兴地又蹦又跳。   而白简手中那份,正是他刚才一直盯着的样式。   像白简这种从小不缺钱的富家少爷,平时想要就能轻易买到。父母从未留意过他的喜好,白斯多是自身难保,白彦则对他一味索取。   白简不确定这根糖画算不算礼物,但乔溯顺着他一目了然的心思,很轻松地就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很喜欢。   白简舍不得吃,小心翼翼地举在手中反复看。   他总是想把一些美好的东西留住,就像他曾希望十八岁的风不要悄然散去,乔溯的吻不要匆匆撤离,此刻也小小祈祷着糖画不要在这酷暑之中过快融化。   都再慢一些就好了。   他突然疑惑,神明会听到他的祈求吗?   夏夜略显喧嚣,飞虫聚集在刺目的照明灯下无序飞舞,恰似演奏一场杂乱无章的音乐会。   而庙会中心广场锣鼓震天动地,舞龙舞狮的队伍威风凛凛,阵阵喝彩声和掌声交织,将乔溯的声音完全淹没。   “小心。”   “啊,你说什么?”   白简脸上笑意盈盈,从起初的牵手改为紧紧挽住乔溯的手臂,他的脸贴在乔溯的肩头,在拥挤的人流中几近站立不稳。   最后,他们还是难以抵挡这汹涌的人潮。   “我的糖!”白简焦急补救,高高举起拿着糖画的手。   糖画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只是边缘在推搡中蹭掉了些许,变得残缺不全。   白简不禁眉头紧蹙,看着那破损的一角,眸中满是委屈。   舞狮的队伍朝他们跳跃而来,乔溯赶忙侧身将白简护在怀里。随着人流涌动,他们被挤至一处角落,紧邻着一条小巷子。   也同工作人员走散了。   “人太多了,在这里等汇合吧。”   乔溯和白简步入小巷,头顶上方是某户人家窗前透出的光亮。再往上看,月色如水,静下心来还能听到藏在角落的蝉鸣。   乔溯给随行PD打去电话,没接。他又在在群里定位,并发了条文字信息。做完这些后,他摁灭屏幕,目光不经意地落在白简那受损的糖画上——小桥流水人家。   乍一眼,和乔灵镇的样子有点像。   可惜对乔溯而言,乔灵镇所存留的记忆,多数是苦涩和不堪。他的童年毫无期待,少年时期又背起父母的债务,沉重的生活如蜗牛背负的壳,缓慢前行。   乔溯抽回思绪,问白简:“怎么不吃?”   白简眼帘低垂,睫毛在微光下轻轻地颤动。   “舍不得吃。”   “等会儿,”乔溯刚想说出‘再给你买’,就想到糖画恐怕难以保存到综艺结束,便将后半句咽了回去,只说,“不吃就化了。”   或许是出于对糖画消融的惋惜,又或许是接受了无法保留的事实。   随着一声清脆之响,白简咬下了糖画残缺的一角。麦芽糖独特纯粹浓郁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丝丝缕缕地萦绕,甜味令白简无比满足。   静谧的小巷子与外面锣鼓喧天的热闹仿若两个世界。   乔溯的身影屹立于他身前,光影交错之间,两人仿佛回到了最为亲密的学生时光。   白简口中嚼着糖,嚼碎了又含着,慢条斯理地品尝。这大概是他独创的,用来镌刻它的办法。   今晚气温却高涨,糖浆顺着竹签缓缓下渗,腻住了白简的指腹。夏天恰是信息素最为活跃的季节,白简的腺体作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屋檐上的猫咪结伴行过,踏出窸窣的碎音。   白简把吃了一半的糖画递过去:“你吃吗?”   乔溯没有拒绝,也没咬下一口。离开了镜头后,他貌似不愿意和白简同咬一根糖。只是他的目光往下沉去,停在白简被糖渍沾染得晶亮的唇瓣上,凝视许久。   信息素翩然,在高温天气中,像是被点燃的导火索,危机四伏。   白简回望他时,便受信息素蛊惑,踮起脚,鬼使神差般地亲吻上去。黏腻的糖渍被覆到了乔溯的唇上,分开时,一条几不可见的晶莹糖丝轻轻拉扯,又似断未断,它是麦芽糖的黏性,甜得令人牙疼。   刹那间,白简的脑子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时,已经铸就了荒唐的举动。   他不由地僵住,无措地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   “我以为……摄影在那边,能录进去。”他嗫嚅着,“我看错了。”   小巷的那头并没有熟人,唯有偏泻的微光。   短暂的沉默仅占用两人几分钟,乔溯什么也没说,直接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拽向身前,大动干戈地,霸道的,重新将一个吻印在他的唇上,燃起的火苗正在灼烧夏日。   白简的喉结不甚明显地滚动,如沉浮的心,疯狂的膨胀跳动,撑至喉间。   神明听到了他的祈求。   在乔溯强势的亲吻下,白简是一朵待被绽放的花蕊,被迫地微张开了口去迎合,去回吻。躁动是如绵麻般的眷恋,和甜蜜的麦芽糖一同侵袭着白简的每一处感观。   夜色挥散不去隐隐的情欲,空气泛起湿意,叫人周身漫起薄汗。   乔溯足足深吻了他一分钟有余,或更久,直到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乔溯深隽的轮廓线条,映入白简的眼帘。   他才慢慢地清醒,意识到这个吻结束了。   舌尖的甜味被乔溯夺去,留有一半。   “录进去了。”   乔溯语气低沉而喑哑,气息捻过白简滚烫的耳朵,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矛盾,既亲密又疏远。   白简抬起头,视线直直撞向站在巷口的摄影和随行PD。他的心一沉,寂寞地往下坠,又被自己悄悄托住。   他心想,没关系,不必沮丧,至少今天亲到了。   爱情无非就是试探、误会与博弈。 第47章 姻缘情投意合   【47】   和大部队汇合,莫莫一心想去祈福。在圈里混的,大多对此抱有几分相信,不少人纷纷响应。   白简原本有些心不在焉,却被莫莫一遍遍地“心诚则灵”打起了精神。   砚飞飞听着莫莫的絮叨,说道:“祈福求愿不能贪心的。”   “没事,这边的灵。”莫莫坚持。   “你祈那么多,到时候还愿还的过来吗?”   “你管我。”   米兰一手挽住莫莫,一手挽住砚飞飞:“来都来了,多祈几个划算呀。”   白简却把砚飞飞的话听了进去,问道:“还愿?”   砚飞飞算是好哄,不和莫莫争了,转头告诉白简:“在我们老家,如果愿望灵验是要来还愿的。这就像是你求人办事,事成之后,总得来道谢。”   她说得有道理,白简认同。   乔溯和几个工作人员不祈福,就不跟着进去凑热闹了。   白简问:“你真不去吗?”   乔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戴在脸上:“有事就喊我,夜里静,我能听得到。别和莫莫他们走散了。”   在莫莫的引领下,几人朝着祈福的庙堂走去。朱红色的墙壁在月色与灯光下,庄重肃穆。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处处彰显古朴精致。它的大门敞开,铜制的门环泛着光泽。   可以看出,当地的村民将它保护得很好,还派有专人打扫清灰。   他们跨过门前青石板的台阶,经过两尊石狮子。   周围树影婆娑,今夜无风,是一片宁静之地。   白简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檀香气息,袅袅升腾的香灰弥漫在庙堂的每一处。几人对着威严的神像,不约而同地静下声来。   此地禁止拍摄。   昏暗的光线下,只有前来祈福的人入内,除他们之外,还有不少香客。   白简跪在蒲团之上,心中却五味杂陈。   他试图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但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方才的吻。或许是小巷里的气氛过于暧昧,让他一时难以释怀。   白简清楚,乔溯的照顾和亲吻,都是出于节目录制的需要,而非与他冰释前嫌。   只是那一刹的错觉让他来不及转折,欣喜若狂的心跳堪堪升起,就被乔溯无情地凌空拽下,拉回现实。   身旁的莫莫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得说了一长串。米兰和砚飞飞则微微垂首,默默将祈愿放在心里倾诉。   香客来来往往,有人跪地磕头,有人双手合十,有人垂首伫立……可谓众生百态。   白简轻舒一口气,选择了双手合十。他不祈求许多,也不敢贪心,只希望乔溯的那个吻,至少带有一点真心。   他对着庄严的神像虔诚默念:先前没经验,您没听到我的祈求。这次是诚心诚意专程来的,请您帮帮我吧。   他们在庙堂内的祈福极慢,外头的几个工作人员饥肠辘辘,打算去附近的小吃摊买烧烤吃。乔溯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婉拒后坐在一张长椅上休息。   “乔哥,我看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你和白简要吗?”   “我不用,你帮小简带一串。”乔溯拿出手机要给郎绯转账。   郎绯忙说:“不用,这点钱我能付!”   “之前说过,工作上的费用都由我来出。”他看了眼时间,又见附近小吃摊众多,给郎绯转账了一笔不小的餐费,“再买点夜宵,一会儿都带回去。”   郎绯不好意思道:“用不了那么多。”   “我们还要录制很多天,如果你们吃不习惯节目组的盒饭,就去村里的餐馆开个小灶。”   “那就谢谢乔哥了。”郎绯也不矫情了,收下钱就往夜宵摊跑。   乔溯独自坐在长椅上,陪着他的只有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保镖。刚才他和白简与工作人员走散也无妨,因为这几个保镖一直牢牢跟着他们。   只是出于职业道德,他们确实像个隐形人,非必要不出现。   乔溯眼尖,发现了他们。   时间过去一阵,乔溯等得无聊,瞥见路边的小摊,便踱步过去逛逛。   摊主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像是趁着暑假勤工俭学。   她热情地拿起一枚绣着金线的红色布包递过去,对乔溯说:“哥哥,看看平安符吗?买一个放在身上保平安的。”   见乔溯无动于衷,她又推销摊上的事业符、顺遂符、学业符、健康符等等,直到她拿起一枚小巧精致的粉色姻缘符时,乔溯的神色才稍有松动。   “姻缘好呀,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小姑娘嘴甜,吉利话接连不断,“我姐姐就把这个放在包里,就遇到我姐夫了。他们现在感情特别好,每天都像长在一块儿似得!”   乔溯不过是信步闲逛。   小姑娘在这蹲了一天了,才卖出去几个。远山市不是旅游景点,周围村民显少会买这些,她的生意头脑用错了地方。   见乔溯无意购买,她可怜巴巴地说:“买一个吧,很便宜的。都是我爸爸妈妈拿去祈福过,很灵验的……”   乔溯最终拿了那个姻缘符:“其余的也都要了。”   小姑娘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乔溯隔着口罩,目光和煦,说道:“早点回家。”   “谢谢哥哥!我找些好袋子,都给你包起来!”她兴奋难抑地说,“送人很好的!”   说着,她注意到乔溯唯一放进口袋的是姻缘符,于是璀璨一笑:“哥哥,你人这么好,一定会心愿得偿!”   郎绯和工作人员一同回来,手里拎满了吃的,还有几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他惊讶道:“乔哥,你怎么买这么多?”   这时,庙堂内的白简一行人也走出来了,几个女生雀跃而来,被五花八门的小符包吸引了目光。   “哇,乔老师在买平安符吗?我们也挑几个吧!”   乔溯说:“我都买了,你们看着分一下。”他又对郎绯说,“拿一些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吧。”   “好。”   莫莫夸道:“乔老师太贴心啦,该不会是看白简刚祈完福,才故意包摊的吧?便宜我们了,哎,这个寓意好,我要这个!”   米兰知道客气,扯了扯莫莫衣角:“让白简先挑吧?”   白简走到乔溯身边,随手拿了一个平安顺遂的:“好了,你们挑吧。”他看了眼穿着简朴的小姑娘,没多说什么。   只有白简知道,乔溯大约是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童年。   相比起她,乔溯的童年更为辛苦。在那段债台高筑的日子里,他为了钱窘迫,为了一日三餐忧虑。要不是他品学兼优,恐怕连能否继续学业都得发愁。   白简把平安顺遂攥在一只手心里,另一只手牵起乔溯的手:“是不是都等累了,我们回去吧?”   “好。”乔溯刚握过姻缘符的手,沾着红色的粉末,与白简相握时,染红了白简掌心的纹路。   白简并不知道。   小姑娘好奇地多次望向白简,目光也落到两人紧握的手上,暗自嘀咕:明明已经是情投意合了呀,怎么还挑了个姻缘呢?   她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她也有些困了,收拾好摊子后,再次向乔溯道谢,便欢快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的步伐轻盈,这一笔收入足够支付她的学费了。   乔溯在后望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宽慰了一些。   回去路上,白简的指腹摩挲着乔溯的手指,犹豫良久,关心地问:“你看到她,是想到以前了吗?”   乔溯微微一顿,回答:“她和我不一样。”   她有姐姐,有父母。她有家。   乔溯形单影只,父母早已离世,姑姑留下债务后消失不见,年迈的爷爷奶奶更是自顾不暇,与他不熟悉。为了偿还那些债务,他甚至变卖了外婆去世前留给他的唯一房产。   然而,当他有能力再买回时,却联系不到当年的买家。   乔溯继续道:“看的出来她很幸福,我现在过的也很好。”以前的苦难已经过去了。而过不去,也已经在他身边了。   所以他对神明无所求。   月色下的路途格外漫长。   乔溯寡言不语,白简就静静地陪在他身边。身旁的嘉宾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莫莫手里挂了一串小符包,坚信自己的祈福一定会成真。   夜风吹拂,白简的步伐慢了下来。他觉得月色很美,多走一会儿也无妨。   而乔溯恰有此意。   待回到小院,已经是九点了。   唯有容景屋里的灯亮着,他可能是最早回来的。   王寻也在,正忙碌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看到大家回来,他讪笑着打了个招呼,说:“我晚上打呼噜,影响容老师休息,去那边的屋子里挤挤。”   可能是觉得丢脸,王寻垂着头就匆匆走了。   米兰想说什么,被莫莫拦住了。砚飞飞看着容景紧闭的大门,神情黯然,先回房间去了。   莫莫:“她受打击了?”   米兰:“对偶像幻灭是有个过程的,给她点时间吧。”   大家轮流去沐浴,白简和乔溯排在最后。乔溯去屋里拿东西,白简就坐在小院里看星星,手里拿着郎绯给的糖葫芦,悠然自得。   郎绯拖了张小椅子坐到他身边,不急着去休息。   糖葫芦的酸甜和夏天相得益彰。   忽然,郎绯笑眯眯地靠近了些,低声鬼鬼祟祟:“PD说你俩在小巷子里接吻啦?”   白简差点没被糖葫芦呛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郎绯就努了努嘴说:“可惜了,不能播。”   白简怔怔:“……不能播?”   “对呀。”郎绯理所当然地说,“这就是个生活类综艺,既不是恋综,也不是夫妻旅行综,没理由突然放嘉宾的接吻画面呀。”   他咬下半颗糖葫芦,吃得糖块“咔咔”作响。   “而且啊,乔哥一开始就让我们给节目组打过招呼,如果拍到亲密……哦就是接吻这一类,连花絮里都不能放,不然会显得非常刻意,起反作用。”   郎绯的内心在流泪,可惜啊,真可惜啊!   幸好他和随行PD关系好,拿到了第一手视频,高清无码,嘎嘎好吃!   白简却停下了咀嚼糖葫芦的动作,眼眶一热。   “你怎么了?”郎绯看他不对劲。   白简揉了揉眼睛,旋即脸上绽出一个笑来,比月色明朗。刚才沮丧的情绪也仿佛一扫而空,他蓦地站了起来,又坐下,急切地抓住郎绯的手腕。   “小绯,你知道还愿要带什么吗?”   “啊?”   “祈福真的很灵验,是真的!”   “啊??”   “……我去问砚飞飞!”   白简说着,便举着半串糖葫芦朝莫莫她们的屋子跑去,背影欢快得如同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与这个夏日的氛围格外契合。   郎绯摸不着头脑地也跟着站了起来:“啊???”   与此同时,网上,白巧CP超话。   随着几张路透图的曝光,粉丝们过年啦!   唰唰唰,数条帖子和评论,在大粉丘玥的带领下,于深夜掀起了一场狂欢。   [豹豹猫猫,我满血复活啦!!!]   [囍囍]   [我曹,这又是在干嘛干嘛干嘛!!]   …   并且,以丘玥的财力,相关热搜也是火辣上线。   #乔溯人夫感满满#   #白巧CP的婚礼你参加了吗#   #今夜是麦芽糖的风#   #甜嗖嗖#   丘玥给林崎发去语音消息:“你还在探班吗?!十万火急啊!白简和乔溯结婚了你知道吗?”   林崎正在开电话视频会议:“哈?”   会议里的其余人:“嗯?” 第48章 背着我们结婚   【48】   白巧CP超话内,粉丝情绪激昂。   综艺《那就灿烂的生活吧!》路透图曝光,即刻引爆了粉丝圈。   其中,嘉宾庙会行一幕尤为吸睛。白巧CP粉圈地自萌,将乔溯和白简十指相扣买糖画的照片反复转发。   画面内,乔溯轻揽白简腰际,笑容和煦。白简则与手持糖画的小孩相视一笑,琥珀色的眼眸在暖光映照下,璨如宝石熠熠生辉。   隔着屏幕,都能嗅到那股麦芽糖的甜香。   丘玥转发:[好啊,明面上是参加综艺,原来是背着我们去生孩子了(泪目)]   CP粉纷纷跟上节奏,调侃满天飞。   [我们是什么不能上桌的外人吗(哭哭)]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是叫白巧吗?]   [豹豹猫猫,太突然了,我终于不是独生子了吗(吐舌)]   [乔溯动作好快,一洗忍者神龟之耻!]   [我要请律师,必须补办婚礼,弥补我们的心灵(委屈)]   #白巧CP的婚礼你参加了吗#迅速飙升至热搜榜首。   某网友跟风凑热闹:[哇,大明星在我老家录综艺呢,正巧我弟拍了图发我看。]   他大方甩出一张照片:乔溯和白简站于贴着囍字的窗前,手捧红彤彤的西瓜,对视之间千言万语。阳光倾洒在乔溯的发梢、肩膀、直至白简上扬的嘴角。   丘玥:[!!!!!]   丘玥:[囍囍]   丘玥给这位网友私聊发去了一个大红包。   CP粉们:   [随份子。]   [随份子+1]   [随份子+2]   ……   [随份子+1NNNN1]   [终于知道古代皇帝为什么那么喜欢赐婚了!]   [豹豹猫猫,我会缠着你们一辈子。]   [我颧骨升天中……]   [明早还要上班,该睡了!真想跪下求自己别嗑了!]   丘玥:[睡什么睡,起来嗨!]   身为财美貌兼具的大小姐,丘玥豪掷千金,热搜安排!   #乔溯白简囍连理#   某路透又来,这回是个十几秒钟的加速视频——乔溯围着围裙,在开放式的农村土灶台前娴熟地颠勺炒菜。身侧的白简张嘴,等待投喂。乔溯就夹起一筷子菜,吹凉了送入他嘴里。   口型像是在问:好吃吗?   白简不住点头,竖起大拇指,脚步也轻快地跃动两下。   [乔溯,你的人夫感强得可怕。]   [有手机真好,还能看到柏丰二公子“卖萌”(惊讶)]   [兔子小白(狗头)]   [我的粮仓是天下粮仓!!]   [天知道我嗑过乔溯和容景……]   [别说了,小心舔下嘴唇就把自己毒死了。]   [过期敌敌畏。]   [还没播就感觉自己会嗑死。]   [嗑死是什么感觉?]   [等我死了告诉你]   [蹲。]   …   网上嗑得醉生梦死,而小院岁月静好。   白简和三位女生的关系渐趋熟稔,他们围坐在屋里,讨论着庙会祈福的灵验性。   砚飞飞半信半疑,回忆着说:“那么多香客,就算真灵验也得排队吧?”   米兰吃着庙会买的小零食,言之凿凿:“白简心诚,能插队!”   莫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祈得不够诚心。   白简手里的糖葫芦才啃了两个,便意兴阑珊地放下了,他问:“还愿真不需准备什么带过去吗?”   “有是有,但香火钱最好吧?”砚飞飞也是一知半解。   白简一听,心想这个好办,他最不差钱。   今天嘉宾们回来得早,节目组的机位尚未撤离,就想录些晚上的花絮。   大家正好也都不困,三三两两地聚到小院里,闲聊起来。   那既然如此,就得准备一些吃喝的。王寻更换房间后反倒精神抖擞,从工作人员那搜罗了若干零食,又将自己庙会买的卤味摆上桌。   “可惜了,有酒就更好了。”   “这有!”莫莫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了啤酒,大概是工作人员放的。她拿起几罐,远远地问,“我们能喝吗?”   工作人员做了个OK的手势。   现在有酒有菜,怎么能少了音乐助兴?   作为本期录制中唯一的歌手,王寻回屋取来自己的吉他。藏着掖着几天,他终于有机会展露才艺了。   悠悠夏日,暖色的灯光昏黄而宁谧,吉他声如林间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众人或坐或立,待一曲完毕,纷纷鼓掌。   主持人当然不会错失任何能为综艺增添效果的契机:“难得大家齐聚在今夜,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输了的人表演一个才艺或者……真心话?”   “真心话?这可不兴乱说啊。”某嘉宾来了兴致,嘴上却说,“万一出来点不能播的。”   主持人笑道:“不能说的当然也不敢播啊。”   大家附和:“怕什么,来呗!”   白简没有异议,始终紧挨乔溯坐着。他抿了几口酒,佯装醉意地挽住了乔溯的胳膊,很自然地将脑袋靠在乔溯的肩头。他的发梢散发着洗发水的香气,和他的信息素一样,都是蜜桃味的。   乔溯的手臂动了动。   白简抬起头,关心地帮乔溯捏捏手臂:“累了吗?”   “没有。”   “你晚上没吃什么,我们还走了那么多路,不饿吗?”   “不饿。”   “厨房又有些玉米,莫莫说烤着吃很香,还教我怎么弄了。”他亲昵低语,“你要是饿了就和我说。”   乔溯不禁道:“你连柴火都不会烧。”   “我会啊,是你以前什么都不让我做,其实我学得很快的。”白简委屈地反驳,随即眸底再度盛满了笑意,眼波盈盈地看着乔溯。   乔溯不明所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白简摇摇头,拍个马屁:“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好看。”   “扑哧。”连坐在白简身旁的砚飞飞都忍不住笑了,“抱歉,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米兰说句公道话,越说越像是憋着笑:“飞飞,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说那么小声,你就不能假装没听到?”   砚飞飞同白简的关系亲近不少,改观也不少:“是是,我不对。”   白简登时红了脸,轻抿嘴唇。他撩起眼,偷偷地瞄向乔溯。   乔溯拿起白简的酒杯,放远了些:“很晚了,少喝点酒。”   “哦……”   与往常不同的是,白简这次没有坐正身体,规矩行事。而是挪了挪位置,更加贴近乔溯,并重新靠回到了乔溯身上。   他是有些赌气,又有些羞赧。   “不说了。”   对着白简今晚的黏糊劲儿,乔溯总觉得哪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在镜头前,他也由着白简了,对大家解释道:“他酒量不好,一喝就这样。”   砚飞飞接道:“我说呢,怪不得他今晚兴致高涨,话多的不得了。”   先前砚飞飞一直捧着容景,现下注意力也到了白简他们身上,这令容景心生不悦。他目光扫过一眼砚飞飞,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他。   容景试图抢回众人的注意力:“飞飞,你们在说什么?我们坐的远,都听不到乔老师那边发生了什么趣事。”   砚飞飞被容景突然点名,心中并没有欣喜。她微微一顿,讪笑道:“我也没听清,就是觉得白简和新闻上的反差有些大,有点惊讶啦。”   她端起酒杯,假装喝酒,以此来遮掩自己的窘迫。   主持人擅于察言观色,轻松地截断了话题,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向了游戏环节。   游戏简单易懂,有时候输赢全凭运气。   第一局,莫莫输了,真心话和表演才艺中,她选择了表演一段古典舞。   而第二局,是乔溯输了,大家起哄让他选真心话。乔溯也不扫兴,顺势地接下了挑战。   几人抽签决定谁来提问,不巧的是容景抽到了。   米兰心想:完了,大战一触即发。   容景果然没令人“失望”,张口就带着火药味:“乔老师特地带白老师上综艺,是有什么私心吗?”   莫莫大为震撼,这问题怎么播?!   容景见众人鸦雀无声,巧妙地转了个弯:“别误会,我只是觉得白老师身份特殊嘛,自带流量还长得好看,”他故作玩笑话,“是预备出道吗?我很期待能和白老师共事,况且我手头有部电视剧,有个角色恰好很适合白老师。”   他佯装是以工作为由询问,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挑衅。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心疼起后期老师的工作量。   白简真是看他不爽,正要开口,却被乔溯预知般地握住了手,提前制止了他。   事到如今,乔溯也不再避讳谈起带白简上综艺的初衷。   “我和小简交往,原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公开,没想到被人先一步恶意曝光抹黑。”他有意无意地瞥向容景,“那段时间,质疑声很多。我是公众人物,在职业层面,这是我必须承担的一环,但小简不是。”   莫莫在一旁帮腔:“对,我记得那阵子什么风言风语都有,说得可难听了。”   乔溯颔首,诚挚而言:“所以,我希望通过这个节目以及未来更多的途径,让大家不再对我们的恋爱关系多加揣测。”   对于容景所歪曲的“出道”一说。   乔溯没有绝对地反驳,反倒满含深情地将视线落到白简身上,轻声说道:“小简目前没有出道的想法,他有自己的规划。但不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会予以尊重、全力支持。”   白简听着这番话,心中触动,没一会儿就红了眼眶。即便他知道乔溯此刻说的每句话都是台词,他也愿意当真话听。   毕竟今夜的吻,不也是真的吗。   而乔溯的话听上去言辞缓和,实际却是有力地回击了容景的质疑。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乔溯对白简的深情和尊重,与容景的傲慢形成鲜明对比。   二者高下立判。   容景顿时哑口无言。   这段插曲令游戏提前结束。   唐奕身为总导演,对这部分花絮非常满意,总觉得放进正片里或许能够引起热议。她认为,与容景那毫无综艺感且喜欢装腔作势的性情相比,乔溯的真情流露更能吸引观众的眼球。   夜深了,淋浴间变得忙碌不堪,大家都开始洗漱准备休息。   白简这一天心情起起落落,毫无睡意,他趁着乔溯去洗澡的空隙,悄然抱了一些柴火来到灶台后边烧火,手边还放着几根玉米。   木柴在火焰舔舐下噼啪作响,在这静谧的夜晚清晰可闻。白简的心情恰似这火焰一样炽热,与刚来时不同,眼下的他越来越喜欢这次录制了。   他不知道能和谁分享心情,便给白斯发去消息:[哥,这里真的很好,下次一起来度假吧?]   白斯秒回:[没兴趣。]   白简撇了撇嘴,觉得白斯真是不解风情。   他把玉米放到炭火里烤,乌黑的手时不时地抹抹微微痒的鼻子,继而给应嘉发去了差不多的信息。   应嘉隔了几分钟才回复:[嗯,有wifi能打游戏就行。]   同样不解风情。   怎么就没人问问他,为什么觉得这里很好呢?白简抱膝郁闷,恋爱的喜悦无处可说。许久后,他拍了一张烧火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这里真的很好,烤玉米也很香。】   林崎第一个评论:[给我送根玉米!饿!]   白简的烤玉米最终以失败告终,乔溯才咬下第一口便沉默了。白简赶紧收拾收拾,决定把玉米都给林崎送去,毁尸灭迹。   乔溯将他拦住,把几根玉米都扣下,理由是:这是团内珍贵的食材物资,不能外送。   白简一听,无条件地相信乔溯。   乔溯一本正经地把过硬的烤玉米收了起来:“过来,给你擦擦脸。”他瞧着白简那张沾满木灰,活像只花猫一般的脸,忍俊不禁地挑起一侧眉梢,哂道,“这就是你说的,学得很快?”   白简垂头丧气地站在乔溯面前,任由乔溯拿着湿纸巾给他擦脸。他微微抬眼,月色下乔溯的笑容像一行情诗。   他是既羞涩又羞愧地低下了头,心跳如鼓,一股脑地辩解:“是、是那个容景劈的柴火不好。”   “嗯。”   “不信就算了。”   “信。”   乔溯嘴上一套,面上一套,笑意未平。   白简愈发难为情,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就大步迈向淋浴间。走几步又折返,对乔溯斩钉截铁地放下“狠话”。   “明天再试一次,肯定会成功的,你等着!”   乔溯应道:“好,等着。”   然而,白简的火气来的快散得也快,一场热水澡下来,他的小情绪消散无踪。在这月色高悬的夜里,孤A寡O,白简仿佛是一只热乎粘人的猫,耳色绯红地钻进了乔溯的被窝里。   完全不像前几日保持距离的态度。   乔溯将他拎出去。   白简又厚着脸皮钻回来,睁着一双澄澈无辜的眼眸,像只需要怜爱的小动物:“我不可以抱着你睡吗?”他的小拇指勾到了乔溯的手指上,一副任人宰割的天真模样。   但乔溯心里清楚,白简从不是什么温顺羔羊。他只是擅于伪装,擅于用各种看似合理却又离谱的借口,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于是,乔溯提醒道:“今天的录制结束了。”   白简却用更加纯情的语气纠缠不清:“我知道。可我是第一次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是第一次录综艺,其实我很害怕的。但你是我的Alpha,你抱着我睡,我就不会做噩梦了。”   果然,他又是这样。   但这个借口尚且“合理”,乔溯也确实记得白简被噩梦惊醒的那夜有多无助可怜。   乔溯厌烦自己的心总那么容易软下来。   “乔溯,你别误会。我陪你来录综艺是心甘情愿的,不是交换条件。”   白简见乔溯的态度有所松动,便在循循善诱中适度地限制了次数,“但就今晚,就一次,好不好?”   他越说越轻。   约莫一分钟后,乔溯侧过身,将人揽进了怀里。   白简窃喜,以为是自己的小计谋得逞了。   却不想,这是乔溯刻意的纵容,乔溯也重复道:“就今晚。”   “嗯!”   白简当即紧紧地抱住了乔溯,分秒不辍。 第49章 信息素排斥症   【49】   白简这头忙着谈恋爱,柏丰那头却阴云密布。   白斯随白林仲步出会议室。   秘书疾步上前,为他们按下电梯。一路上,白林仲面色阴沉,缄默不语,双眼因盛怒而寒光凌厉,岁月在其中添了几分浑浊与厌意。   电梯门再度开启,二人径直踏入白林仲的办公室。   秘书小心翼翼地合上门,在外守候。   白斯身姿挺拔,如松般屹立。他面色冷峻,仿佛天生缺乏部分情感。这点,他与年轻时的白林仲颇为相似,情绪内敛,不像常人那般浓烈。   白林仲落座于办公椅上,背靠椅背,沉声道:“真是越发不像话了。”   白斯默然。   直到白林仲不满道:“他和那个戏子在一起,迟早会影响到柏丰。”   “我认为并不会。”白斯开口,理智分析道,“暂且不说小简的个人感情是正向发展,就算之后有不当的地方,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短暂谈资。仅凭这件事就能撼动柏丰,那需要反省的是柏丰自身。”   白林仲的指尖点桌面,眼神中透出不悦:“你想得太简单了。”   “请您明示。”   “白家历代,都没有卷入过这类哗众取宠的事。放任了他这么久,差不多了,是时候让他去林家致歉了。”   白林仲原先是看不上林家,对白简和林崎的婚事并不在意。但近年来,林家势头渐盛,他便又想重结这段关系。   “林崎既然会去探班,说明他对白简还有兴趣,这对柏丰有益。”   白斯回道:“他和林崎没有可能。”   “我只是答应过你,不动白简。”白林仲话锋一转,暗含威胁,“我没说过,不动那个戏子。”   白斯沉默片刻,既未附和,也不接受白林仲的威胁。如今,他的羽翼渐丰,权衡利弊中,他深知现下多说无益,争执只会暴露更多问题。   见白斯不说话,白林仲愈发恼怒:“你一个Omega果然优柔寡断,不懂得如何利用资源。”他自始至终都未曾将白斯放在眼里,“你该清楚自己只是一个过度。我现在予以你的权利、身份,等时间到了都会收回。”   白林仲眉头紧锁,连打量白斯的兴致都没有。   “等白枫的Alpha孩子出生,我会把他带回来。你要尽心抚养,把他培育成合格的继承人。”   在他眼里,天资卓越,德才兼备的白斯生错了性别。不过也好,白斯已然是他眼中培养完美继承人的上佳人选。   而白枫,是那个被驱逐在外的私生子。   当年,白枫强制标记多名Omega的丑闻被连夜送到了白林仲手中。   白简亲自拿着那些罪证,轻叩书房门外。走廊明亮的灯光下,白简黑发及肩,明眸皓齿,与年轻时的刘郁甄如出一辙。   但仔细瞧去,他的眉眼又有几分像极了白林仲,譬如这一刻眼底掠过的阴鸷。   “爸,晚上好。”   白简看似谦恭有礼,缓步踏进书房,却并未关上门。   他将那些证据温顺地置于桌上,微笑时,犹如一个阴森漂亮的玩偶,轻声问道:“您要看看这些吗?是关于白枫哥哥的。”   白简叫得很亲昵,就像是和白枫一起长大的兄弟。   白林仲不用看也知道是些什么。   这些年,他为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四处遮掩,花费巨资平息事端,没想到还是被白简——不,应该说是刘家。   他还是被他们抓到了把柄。   好笑的是,今天来与他谈判的人,竟然是白简,一个连大学都还未毕业的“孩子”。刘家的这种做派,依旧不出他所料。   犹记得几十年前,柏丰命悬一线。为了家族利益,白林仲和刘郁甄结婚了。从那一刻起,古板冷血的他就和这个精于算计的刘家紧密相连。   在他看来,刘郁甄并非一个威胁,而是一个承载着家族欲望的工具。包括她生的这个名为白简的孩子,里里外外,与她最为相似。   偏偏,刘郁甄最不喜欢他,这简直令人发笑。   白林仲对这些所谓的证据毫无兴趣,他知道白简手里有的是备份,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看。   他感兴趣的是:“毁了白斯的订婚,你是怎么说服你外公,让他豁出命地帮你?”   这些东西,光靠白简一个人,亦或是光靠刘家都是不行的。   白林仲行事向来谨慎,这些破事,他分明已经替白枫处理妥当,除非是白枫又在作死……要么,就是白简把林家也设计入局,充作援手。   白林仲直至今日才意识到白简的聪明,但这聪明上不了台面。   白简和声反驳:“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好,白简不愿意说,白林仲也能猜到。不过是破罐子破摔罢了,但他没想到,这罐子会胆大妄为地砸向白枫。   他白林仲唯一的Alpha血脉。   白林仲随意翻阅起那些证据,出乎意料的是,每一份都整理得相当完善。只要有人交给警方,白枫这辈子算是完了。   “说吧,你来的目的。”   白简摇摇头,像个好孩子。   “我只是想替爸排忧解难。”他不再拖延,直接给出了答案,“与其劳神费力地去处理他的烂摊子,或许直接把他送出国会更好。只要他再也不回来,公司的名誉就不会受损,您最喜欢的孩子也不用去监狱里吃十几年的苦。”   话罢,他像是在等待一个答复。   可白林仲迟迟未应声。   约莫是过了良久,时间的指针到了十点整。   白林仲突然问道:“白斯在外面等你吧?”   “是。”白简回答。   于是白林仲缓缓站起身,摘下金丝眼镜,强烈的信息素毫无预兆地充斥了整个书房。   作为信息素满值的Alpha,他的信息素对于白简这种弱小的Omega来说,是毒药,也是足以让人崩溃窒息的绳索。   作为一个父亲,他居然用信息素来压制白简。   他已经猜到这两兄弟的盘算:“但凡我做出任何不符你们交易的事情,白斯就会立刻把这些东西交由警方。”   白简心里一惊,不由地朝后退去。   白林仲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变得冰冷,他一步一步逼近白简,恶劣的信息素对付白简,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白简的额前冷汗直冒,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瘫去。他咬牙坚持数秒,最终惨白着脸色,失去所有力气般双膝重重跪地,瑟缩着望向门口方向。   白林仲半蹲下来,冷漠地掐住了白简的下巴,紧紧地,像是要捏碎它。   “我很生气。”   “……”   白简的呼吸都是颤栗的,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白林仲,眼神倔强。他的牙齿微微打颤,却奋力镇静地道:“爸在气什么?”   “白彦死得早,是个没用的废物。白斯是我最中意的孩子,可惜是个Omega……”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似乎真的在惋惜白斯的性别,“白枫倒是个Alpha了,又是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被你们抓住把柄。”   白林仲深吸一口气,对白简微弱的反抗嗤之以鼻。他并未点评白简,因为对他们来说,白简从来都是家中多余的存在。   白林仲冷静的语调骤转暴怒,旋即松开了手,变成了一记耳光:“而你这个畜生最有意思,居然敢来威胁我?”   白简脸上的掌印清晰,脸颊甚至还未来得及开始疼,就瞬间肿了起来。   白林仲抓起他后脑勺的头发,嫌恶地凝视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白简。半晌愈w宴,他的唇角抽搐着压低了一些怒火,也收起了一些信息素。   他猛地甩开了白简,起身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白简,眼神同样闪过一丝阴鸷。   “回去告诉白斯,明天正式来公司报道。”   白简的喉咙里满是腥甜,疼得难以言喻,颤颤巍巍地扶着墙起身,又跌倒。他不敢有所耽搁,再次起来时,连句违心地感谢都没出口,便竭尽全力地离开了这间地狱般的书房。   就在他踏出门的几步后,他听到书房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或许刚才,白林仲是克制住了将重物砸在他身上的冲动……   白简停下脚步,回过头去,惶恐地眼神暴露无遗。他微微愣了愣,仿佛这才惊觉,自己又一次经历了死里逃生。   他努力咽下口中的血腥,定了定心,目光坚定地继续向前走。   那日后,白枫和他的母亲都被送往国外,从此音信杳然。   刘家多次暗中探查均无果,随着白斯在柏丰稳步树立继承人形象,刘家也渐渐安下心来,不再追寻白枫的下落。   他们认定,白林仲已经彻底舍弃了白枫。   然而,只有白斯知道。再过不久,将会有一名婴儿来到白家。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刘郁甄。   白林仲绝非是任人摆布的傻子,柏丰今日的辉煌便是最好的证明。   眼下与白林仲正面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白斯认为,时机未到,他们确实还不能轻举妄动。   他面色苍白地走出白林仲的办公室,强忍着不适,脚步踉跄,好不容易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前。   真不敢相信,他的状况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连对自己父亲的信息素,他都起了不良反应。   身后的秘书正在说着什么,如风中细雨,模糊不清。   白斯晕眩得厉害,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后,林崎的笑容一如既往,如暖阳穿透了他疲惫不堪的身体,直击他的眸底。   “斯哥。”林崎的声音饱含热忱,带着熟悉的向阳花信息素朝他靠近,“我刚下的飞机,还带了小简给你的平安符。”   白斯却一反常态,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那原本温柔的向阳花信息素在此刻仿佛成了吃人的毒蔓。   他满心惊恐地避开了林崎,仓皇地逃向洗手间,重重关上门后,呕吐声不断。   在他的办公桌抽屉深处,藏有一份诊断书,默默揭示他的秘密:[白斯,29岁,Omega。病症:Alpha信息素排斥症。] 第50章 选我,我超甜   【50】   隔着厚重的门板,林崎焦灼呼喊:“斯哥!没事吧?”没得到回应,他攥紧门把手,用力向下按,身体前倾,企图破门而入,“我进来了?”   “……我没事。”   随着水流声汩汩响起,白斯的干呕渐渐平息。他喘息未定,胸口剧烈起伏,西装被水花溅湿,狼狈中浸满了疲惫与苍白。   门外,林崎的动静未曾放弃。   “我送你医院。”   “不用。”   “斯哥!”他很坚持。   白斯终于攒聚了些许力气,他不愿在一个Alpha面前显露自己的脆弱,声色却带着颤栗:“林崎,拜托你……”   林崎翻腾的情绪在听到这一句后,偃旗息鼓,无奈地松开了手。   白斯低沉委婉地道:“辛苦你来一趟,今天你先回去吧。抱歉。”   他双手支撑在光洁的台面上,抬眼之际,镜中映出他虚弱的面容——这张脸,曾被他的前未婚夫不遗余力地赞誉为“标准”、“完美”,仿佛精心雕琢般的,仅属于Omega的脸。   他顿生反感,连带厌恶起自己的长相。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如潮水涌起,令他作呕、发窒。那时候的方霂寒仗着“未婚夫”这一身份,屡次用信息素来压制他、企图驯服他。每一次的羞辱,都如同枷锁锢身,似酷刑穿透他的琵琶骨,叫他铭记心间。   这些痛楚,他无处诉说。   母亲终日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外公责备他不懂得把握机会,连唯一站在他这边的白简也深陷困境,无力自拔。   白斯选择了沉默,于心间深锁,独自承受。再以一副清冷疏离的外表,遮掩内心如寒夜霜花般欲碎的情感。   然而,在Alpha信息素的压迫下,他的心开始割裂。他身为Omega,却时时刻刻地厌恶起自己是个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更是避之不及。   所幸,那些艰难的日子已成过往。他也庆幸自己与白简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能够并肩前进,殊死一搏。   曙光虽未完全显现,但他们也算是几经波折地走出了泥潭。   可惜,他的病情却愈发严重   白斯垂下眼帘,微长的睫羽落下阴翳,他的脸庞犹如病弱美人,冰花般易碎。又在其中带着一团坚韧的火焰与不甘,它从未熄灭,也绝不会胆怯地将这段回忆搁置。   他从没打算放过方霂寒。   门外,Beta秘书恭敬告知:“白总,三分钟后,办公室内的信息素就会净化完毕。”   隐装在墙壁内的顶级净化器默默运作,将林崎留下的信息素迅速吸取分解。仅几分钟,办公室内便毫无信息素残留。   白斯打开门,步入一侧的休息室,秘书紧随其后,为他接过换下的西装外套。   “您下午还有一个行程,需要取消吗?”   “不必。”白斯从柜内取出一件款式颜色相同的西装穿上身,细致地调整好袖口的位置,抚平前襟的褶皱,确保每一处都恰当好处,从容不迫。   “您的脸色不大好。”秘书踱于白斯身后,犹豫道,“虽然这次和方家争夺顾氏集团的合作是公平竞争,但董事长一直不太赞同我们的做法。”   “方家日暮穷途,诸事不顺。这次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企业虎视眈眈,抢占先机。”白斯语气平静,坚定无疑道,“爸无非是担心方家心胸狭窄,会借题发挥,把当年的旧账再翻出来。”   可白斯确信,方家不至于愚蠢至此。   他冷声道:“方霂寒即将订婚,对方身世显赫。这个时候重提往事,也不知道是谁损失更大些。”   况且,白斯等不了了。   在他被白林仲夺权之前,他需要尽快笼络势力,以增强自己的地位和实力。   与顾家合作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需要外力,更需要紧握那唯一能与柏丰平分秋色的顾氏抛来的橄榄枝。   他为此筹谋许久,志在必得。   秘书了然,作为白斯的亲信,他无条件相信自己优秀的上司。他拿出资料在旁汇报:“这次的项目由顾家的接班人顾暖,亲自负责监督与执行。他和您年纪相仿,也是一位Omega。”   就是……   秘书斟酌言辞,“但据我调查,他性情淡漠,不近人情,是个不太好打交道的人物。”   白斯摆了摆手,眼见着有些累了:“这不是什么问题。生意场上,只要给到的利益足够诱人,谁都会成为合作伙伴。顾暖也不例外。”   秘书不再多言,退身离开了办公室,轻轻阖上门。   白斯呼出一口气,指尖轻触额前一隅,蹙眉间才发现办公桌上放着两个小巧的平安顺遂符。一想到这是白简特地托林崎带给他的,扭紧的思绪不禁松缓。他将它们攥入掌心,灰香沾染上他如瓷般细腻的肌肤。   他凝视着它们,在心中默默祈望自己的计划一切顺利。   -   远在综艺录制现场的白简,突然间打了个喷嚏。   从昨日起,远山市的气温急剧攀升,迎来了真正的炎炎夏日。   节目组为了应对酷暑,为每个房间都配了制冷设备,白简素来怕热,便开了一夜。以至于今早出门时,他近乎热得快窒息了。   白简身着防晒衣,头戴遮阳草帽,全副武装地在西瓜地里辛勤劳作。他手中捧起一个绿油油的西瓜,热气端在心尖地数日子,“第一期录制要结束了吧,下一期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接下了两期的录制任务,分为《上》与《下》两部分。   “八月中旬。”   “那这期什么时候播?”   白简追问,草帽下的额前布满细密的汗珠,顺着鼻尖逐一掉落,瞬间被蒸发,让他感到有些晕眩了。   “九月,两期连着播,分四次更新。”乔溯一边回答,一边弯下腰来,动作娴熟地拨开层层叠叠的瓜叶,目光锁定了一个表皮光滑、纹路清晰、敲击沉闷有力的西瓜。   他掂了掂,对着无精打采白简喊道:“小简,你去那边休息会儿。”   白简看着筐里的西瓜数量发愁:“还不够。”   “先去休息。”乔溯不容置疑地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了一个简易的凉棚中,递过去一瓶水。   由于天气过热,连瓶装水都是温热的。   白简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乔溯从自己组的筐里找了个足够大的西瓜,放到摇晃的木桌上,轻轻松松,徒手掰开。刚摘下的西瓜清脆,瓜囊鲜红,一裂开就有股凉爽的甜味扑鼻而来。   中间那块无籽,看上去尤其好吃。   白简忙不迭地站起来,咽了口唾沫。   虽然节目组说过可以吃瓜,但他还是口是心非地说:“待会儿还要拿去集市卖的。”他们分到的这片瓜地产量不佳,找来找去,就几个西瓜比较好。   “我去溪边捞些鱼蟹凑数。”乔溯将中心位置的瓜肉递给白简,“吃吧,都掰开了。”   等白简接过啃下一口后,乔溯才高声招呼近处的几个嘉宾过来吃西瓜。   王寻离他们最近,早热得不行,盯上了乔溯刚开的西瓜。他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不客气地抓起一块瓜大口吃起来,一只手还大力扇着紧攥着的草帽,动作自然到毫无违和感。   谁分得清他是歌手还是瓜农。   他们组容景录了镜头后就走了,留下王寻一个人在那叫苦连天,说:“这几天农活干得有一辈子那么长!”   米兰和莫莫,以及砚飞飞陆续过来。   不远处的嘉宾见了,也纷纷上前讨瓜吃。乔溯没多说什么,毫不吝啬地又从筐里拿了一个更大些的瓜,掰开了分给大家。   而乔溯一块没给自己留,转头继续回瓜田里干活,并且不让白简过来。   “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么靠谱的对象啊?”莫莫咬着瓜,羡慕地撇嘴。   砚飞飞笑她:“下辈子也许可以。”   清甜的西瓜解暑效果极佳,米兰等人吃了乔溯组的劳动成果,颇有些不好意思。她提议:“等一会儿卖了瓜,我们把钱凑一起吧,晚上还能吃顿丰盛的。”   “我当然是没意见。”王寻一屁股赖在长椅上歇息,懒洋洋地打个哈欠。   白简明净的眼睛眨了眨,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几人一拍即合。   既然如此,他们几人也不再扭捏,将一早上的劳动成果都装到了一辆脚踏三轮车上。不顾节目组的劝阻,他们自发组成小队,在夏风中尽情吆喝,一路走一路卖瓜。   王寻嗓门最大:“又香又甜的西瓜咯~买不了上当买不了吃亏~”   几个女生笑作一团,纷纷加入。   白简难得放纵,从小的压迫式教育让他从未有过这种放肆的体验,居然也跟着大声吆喝起来。   乔溯不由地回头看他,两人的视线在阳光下交汇。白简粲然一笑,小跑到乔溯身边,不顾热地和他贴着胳膊。走着走着,又抓起乔溯的一只手臂捏着玩,也像是在犒劳。   “辛苦啦。”   乔溯看着他泛着甜的笑容,心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他抽回手,给白简戴正了歪掉的草帽,从善如流地道:“没什么。”   白简眼波流转地瞧他:“回去后你是不是要先进组了?”   “嗯。”   “古装戏吗?”   乔溯看穿了白简的小心思,说:“我去客串,拍摄时间比较紧张,导演也严厉,他不喜欢有人来探班。”   “好吧。”白简没关系地说。   他这几天对乔溯的态度就像是蜜里调油的新婚夫妻,仿佛是网上的热搜成了真。连乔溯都不知道他们的哪一步环节出了错,让白简像是被安错了程序一般。   他一怔,忽然觉得也不是安错了程序,而是返回了十八岁时的出厂设置。   乔溯静了片刻,尔后道:“我和王寻换着来吧。”   话罢,他走上前拍了下王寻的胳膊,两人轮流把这一车西瓜蹬到了集市。   午时的集市行人稀少,卖瓜成了困难问题。   而隔壁还有一组没和他们合并的嘉宾队伍,对方分到的瓜田比他们的好,个个西瓜都是精挑细选得优质。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位客户,对着紧邻的两个瓜摊来回踱步,犹豫不决。   最终,她站在了白简的摊位前。   众人紧张地屏住气,莫莫准备好了秤砣,米兰准备好了找零,砚飞飞则拿着塑料袋时刻准备装瓜。   客户缓缓地指向一个西瓜,眼看交易就要达成,隔壁嘉宾突然发力,以说唱的形式吆喝起《西瓜最甜》。   简直是不讲道义!   众人面面相觑,客户也迟疑地抽回手,却被白简突然一把抓住。   作为商业才子白斯的亲弟弟,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输在卖瓜这一环节,便清凉着嗓音,真挚道:“选我吧,我超甜!”   一阵风过,鸦雀无声。   白简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补充道:“我、我是说我的瓜,瓜超甜……”他抿起唇,尴尬地将目光投向乔溯。   却见乔溯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忍笑,又迅速地压平了嘴角。 第51章 你身上很好闻   【51】   乔溯的笑容让白简受宠若惊,他连尴尬都不顾了,呆愣愣地对着乔溯看,就像是要把他扬起的嘴角洞悉透彻一般。   他很久没见过乔溯这么自然、且发自内心地对着他笑了。   他心中暗赞:谁说这综艺不好啊,这综艺可太好了!   白简想成为赞助商。   他回去就投资,投个千八百万的。   一股热气紧跟着在白简胸中涌动,他巴巴地凑过来,非要问一句:“你笑了?”   乔溯矢口否认:“没笑。”   “我都看到了,”他摸了摸发烫的耳垂,不死心地道,“你明明就是笑了。”   旁人都以为白简是在对自家Alpha闹小性子,不许他笑话自己,实则白简不过是想再看一次那难得的笑意。   可惜,乔溯须臾便恢复了常态,致使白简的期待落空,只能沮丧地摩挲面前圆滚滚的西瓜,无声叹了口气。   周围的嘉宾们看戏,就差拿把瓜子嗑。   买西瓜的客户是位上了年纪的阿姨,面容和蔼,她被白简的坦率打动,笑道:“就要这个吧。你看上去又乖又俊俏,阿姨相信你的瓜超甜。”   老一辈夸人总那么直白,白简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了。   她好奇地望向不远处的摄影机和工作人员:“你们是在拍什么吗?”   “阿姨,我们在录综艺。”白简从口袋里掏出综艺的KT小卡送给对方,耐心温和的语气令人如沐春风,“就是这个,《那就灿烂的生活吧!》我们这期预计在九月播出,您如果有时间可以看看,支持一下节目。”   跟拍的随行PD欣慰着同郎绯夸道:“唐导就喜欢这样敬业配合的,这期多亏了你们来,不然估计就平了。”   郎绯耸耸肩:“那必须敬业呀。”当着工作人员的面,他也不好说容景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已尽在不言中。   听白简介绍完,阿姨连连点头:“好,好,一定看。哦哟,那我是不是也算是上电视啦?”   “是的,您肯定很上镜。”白简诚然道。   阿姨听了好话,心情自然很好,笑眯眯地望着他:“我想起来了,我看过你的电视剧,就是记不清是哪一部了……怪不得觉得你眼熟呢!”   要不说眼缘这种东西随缘呢。   在一群艺人中,她精准地挑中了唯一的素人,欣喜地絮叨:“我家囡囡追星的,她在外地上大学,我能不能和你合个影?我想发她看看,她肯定很高兴。哦对了,我可以再买一个西瓜的呀,支持一下你们做节目嘛!”   她的视线定格在白简身上,坚信白简是个知名演员。   白简刚要否认,被机灵的莫莫打断:“好呀,我帮您拍!”她顺手把秤推给乔溯,示意他赶紧卖瓜。   于是,乔溯自然而然地担起了打杂的角色。称重、收钱、装袋,动作一气呵成,英俊的脸庞随着午后的光线被刻画,勾勒出愈发分明的五官。   他光是站着,就像是一幕电影画面。   路人纷纷驻足。   “那好像是乔溯吧?”   “在录节目吗?”   “真是他,快看边上那个穿白衣服的。”   “白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白简察觉到周遭的瞩目,略微紧张地吁了一口气。他半推半就地站在了瓜摊前,胳膊被阿姨亲热地挽住。   阿姨热情洋溢地又对乔溯招招手:“小伙子先别忙了,你也来。阿姨眼尖,瞧出来你俩是一对了!”   王寻用手肘碰了下乔溯,乐呵呵道:“这阿姨分明就是看长相蒙的。”   “我和小简不像情侣吗?”乔溯一本正经地回问。   王寻顿时哑巴吃黄连,手忙脚乱地说:“不不不,那绝对,我绝对没这个意思的!我吧,就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你俩最好看!这阿姨真会挑人,眼光真麻溜!”   一连串的彩虹屁袭来。   乔溯:“……”   米兰笑得前仰后合,对乔溯解释道:“你体谅下王寻,他现在容易过激,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咯。”   看来王寻这几天被容景欺负得不轻,确实是有点阴影了。   为此,乔溯拍了记王寻的肩膀,致以歉意:“说笑的,别当真。”   话罢,乔溯站到了阿姨的另一侧,按照阿姨的示意,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同时也碰到了白简的手臂。   白简转头瞧他,意识到这也是和乔溯合照后,嘴角轻抿着露出一抹笑来。   “看镜头。”乔溯说。   “……哦。”   白简站正了,随着一声“茄子”,他的笑容明媚,于微风,于骄阳,与当年他们留下的那张照片上的少年并无二致。   乔溯闻到了阳光炙烤过夏天的味道,心间既微闷又躁动。他下意识地将白简那褶皱的衣袖一角捋平,指腹沾回一点淡淡的蜜桃甜味。   三人合照的举动,引来不少路人纷纷侧目。   有人忍不住问:“买西瓜还能合影吗?”   商机来了,白简岂有不抓住的道理,不假思索地应道:“买一个西瓜可以任意与两位艺人合影。”   路人:“那你呢?”   白简不好意思地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路人欣然:“怎么会介意呢!”说完便凑了上来,率先挑起西瓜来。   隔壁组的嘉宾顿时叫嚷起来:“你们出卖色相!”他们组没有颜值担当,只有rap担当。   砚飞飞“嘁”了一声:“刚是谁唱rap抢我们生意的?”   “问题是也没抢过来啊!”   “那是你们太菜!”   最后,还是莫莫做了和事佬:“别吵了,就问你们要不要和我们组队?”她看了眼他们那边的人数和西瓜的数量,“按这个人流量,再加上集市水果摊的数量。不合作,你们卖到天黑都卖不完,也吃不上饭。”   米兰嘚瑟地她指了指己方的“招牌”:“我们可是有帅哥哦。”   王寻立刻站在她指向的位置,叉腰立正,昂首挺立,憨态可掬。   米兰:“……”   米兰:“王寻,咱们主打的是帅不是憨。”   今晚是这期录制的最后一晚。   大家自发的把卖西瓜的钱凑到一起,购置了丰盛的食材满载而归。尽管小院简陋,但多日相处让众人对此也稍有了些感情。   容景由于行程紧凑不得不提前离开,没能参与这顿晚餐。临行前,他特地取出助理提前准备的礼物,对着镜头演绎了一番难舍难分。   特别是对白简。   他趁着乔溯去厨房炒菜的间隙,悄然走近,言辞恳切地说道:“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我那些不懂事的地方,还请多见谅。听说Omega特别招蚊子……你带的驱蚊喷雾快用完了吧?我这支全新的,一起送给你吧。”   白简是不想接的。   但容景以手掩口,低声下气地恳求:“就当是那天的赔礼。林总已经批评过我了,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别和我一般见识。”   白简看他这战战兢兢的模样,貌似不像演的。   “行吧。”   容景终归是乔溯在圈内的“同事”,粉丝量又不小。当着镜头的面,白简不再推辞,收下了他递过来的一小支驱蚊喷雾。   晚餐少了容景,最高兴的人当属王寻,他手舞足蹈,转眼抱出自己的吉他,即兴弹唱了两首。   “今天怎么能没酒?”   “有有有,刚从小卖部买了些。”   炊烟袅袅升起,将晚霞温柔缠绕,夕阳的余晖在天边缓缓铺展。   今夜负责烹饪的几个嘉宾陆续将热菜端上桌,和初来乍到时的情景如出一辙,他们围坐在古朴的木桌前,其乐融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桌下有蚊子,白简懒得去屋里拿喷雾,就把容景送的拆了用。就一小支,喷几下便见底了。   白简寻思着这驱蚊液和容景这人一样,华而不实,别的也未多想。   只是驱蚊液的香气过于浓烈,让白简一时头晕,顿感不适。但随着晚风徐徐吹来,这股气味很快便飘散了。   它很劣质……白简无语,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他用湿巾擦了擦手后,拿起酒杯和乔溯一起喝了点酒,微醺。他将脑袋靠在了乔溯的肩头,静下心来听王寻轻声哼唱。   王寻唱歌时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有一种将故事娓娓道来的意调。   明月已悬在银河。   轻柔的曲调在空中悠扬回荡,宛如情人间久别重逢的厮磨低语。   乔溯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情绪畅然?他的木质香信息素醇厚低沉,与白简的蜜桃香气交织,于音符间缱绻难分,仿佛是天生互相吸引,小别就胜新婚。   在本能的驱使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揽住白简,将那精瘦无赘的腰身扣入自己怀里。Alpha硬朗的胸膛紧贴着白简单薄的背脊。   乔溯很奇怪,他仿若失神,将脸捂进白简温暖的颈侧,湿润的呼吸扫过白简细腻的肌肤,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白简瞬间浑身泛起了一层颤栗。   “乔溯?”   白简微声喊他,他不答,只一味地拥紧了白简。无奈,白简只好软绵绵地顺着乔溯的力量,朝后靠去。   夜色里,白简的脸颊染上绯色的暧昧,被木质香信息素搅得心神不宁,分不清乔溯这毫无预兆的亲昵动作究竟意味着什么?   难道这也是应对镜头的一部分吗?   不,白简已经不信这种拙劣的谎话了。   镜头不会要求乔溯为他涂止痒膏,也不会强迫乔溯喝他抿过的咖啡,更不会让乔溯心甘情愿地深巷中吻他,泻一地月光。   白简的判断在此刻失灵,又分外笃定。   他忍不住地想起午时瓜摊前,乔溯那不经意地笑,便继续不断地猜测,期盼,以至今夜心如擂鼓般狂跳不止。   他觉得乔溯喜欢他,从他们重逢的第一面起,乔溯就没有讨厌过他。   毕竟他总是细微观察,认真揣摩——   犹记得林崎生日宴那天,白简眼眶泛红地倒在乔溯怀中,挣扎着踮起脚尖索吻。   信息素的爆发让他失控。   第一下,他吻偏了,灼热的吻随着他的失衡坠落,烫在了乔溯的西装上。但白简知道,那不是意外,是乔溯故意躲开了。   因为乔溯笑了,嘲弄又戏谑。   自尊心刺伤了白简,他惶然欲退,却被乔溯紧紧禁锢住了双臂,无法逃脱。他委屈又勉强站立着,绵软的腰肢让他下意识地想要依靠这个面露不屑的Alpha。   白简伤心不已,黯然失色。   乔溯眉心一蹙,冷言讥讽:“白少好雅兴,总是喜欢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白简一点都不喜欢“白少”这个称呼,尤其是从乔溯的口中说出。   然而,乔溯的怒火并非毫无破绽,他越是恨意浓烈,眸底的情绪波动就越是明显。他傲然凝视白简,仿佛是个赌气的人,想要高高在上地审判白简,惩罚白简,也好似要将白简玩弄于股掌之间,才方能解气!   白简一愣,算是看出来了。   乔溯……是在生气自己当年的不告而别。   这一刻,白简绷紧的心弦彻底松弛。原来,乔溯仍那么在意他。   这就太好了,好到让白简泫然欲泣,多年的煎熬和等待并没有化为灰烬。他闪着泪光的眼眸开始渴求乔溯的温度,逐而倾身,主动发出了邀约。   “帮我。”   他再度踮起脚,精准无误地献上自己的亲吻,胡乱而没有章法,口中却喃喃着乔溯无法抗拒的话语,“乔溯……我想要你帮我。”   对于白简屈从本能的行为,乔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你对别的Alpha也这样?”   白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却像是一个无言的默认?   登时,乔溯松了手劲,将人压推至墙壁,不甚控制的力道让白简撞到了肩膀,微微地钝痛却可忽略不计。   “怎么帮?”乔溯掐着他的下巴,俊逸的面庞在信息素的煽动下,失去了往日的风度,促狭地问,“难不成要我标记你?”   “……”   “清醒了?”   空气中漫起浓烈的木质香信息素,其中的滋味是涩是苦,也是无止尽的纠葛。它让白简的身体逐步成为乔溯的“掌控之物”。   “被我这种人标记,是不愿意了?”   乔溯本想借着呛人的质问,一泄心中多年的刺痛。   却不想,白简是唯恐乔溯失言,迫切地张了口。   “愿意,”他抱住了乔溯的脖子,像缠人的藤蔓,急切的呼吸滚烫地在枝叶里开出花来,“乔溯,我只愿意被你标记。”   他撩起眼眸,勾人得要命,也捕捉到了乔溯眼底翻涌的爱意。   虽然只有一刹,但已足够。   林崎曾说他是不要命了,在那种情况下,明知酒杯里被做了手脚却还是一饮而尽。虽说他这么做,并不完全是为了乔溯。   但那天,若乔溯没有追来,若乔溯没有选择陪他一起沉沦,若乔溯不愿意标记他……那么,白简面临的选择,就只有休息室里,林崎为他提前备好的强效抑制剂。   一针下去,立竿见影,却带有长达一年的后遗症影响。   所幸白简赌赢了。   今夜酒精作祟,白简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勇气也在无形中膨胀。他倚靠在乔溯的怀里,决定再赌一次。   此刻,他们坐得靠后,大家都在专注地听王寻弹唱,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   “乔溯?”白简轻声呼唤,“醒醒。”   乔溯双眸紧闭,就像是醉了,总想要靠近白简那被他标记过的腺体:“你很好闻。”他的嗓音低沉,在白简耳畔轻轻回响。   白简的心陡然漏了一拍。   又是一阵风过,带着几分清凉,将些许微妙的气味吹散。   白简自觉起身。   乔溯因失去了一个香甜的蜜桃子,思绪逐渐回笼。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脑袋混沌,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着,心也乱如麻。他茫然地皱起眉,抬手抚住了额头,似乎在一场迷雾里徘徊。   白简倒了一杯冰水,递到乔溯唇边。他留意到乔溯面前的酒杯空了,暗自惊讶于乔溯的酒量居然这么差,全然没有怀疑其他。   “要不先去休息吧?”   “不用,已经好多了。”乔溯握住冰水,眼神确实逐渐恢复清明,他怀疑白简身上的信息素不太对劲,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作为标记关系,如果白简对他刻意释放某种信息素,他是可以区别的。问题就在于,白简根本没有这么做。   这时,王寻的演奏一曲结束,大家纷纷鼓掌。   王寻唱得口干舌燥,便坐下来小憩片刻。那把吉他就放在椅子旁,在白简眼前晃悠。   周遭树叶忽而沙沙作响,夜风呼啸,是暴风雨的前兆。但距离录制结束,还有一小段时间。   唐导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   “王寻要不你再弹一个吧?”有嘉宾提议,“这免费的演唱会,我可得蹭个够。”   “去你的,”王寻嗔怪,“生产队的驴都得吃饭,我还饿着呢!”   白简见吉他无人使用,心便痒起来,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王寻,我能借用一下你的吉他吗?”   “你也会弹?”王寻诧异地放下筷子。   “嗯。”白简谦虚道,“学过一些皮毛”   他接过吉他,熟练地架在大腿上,另一只腿随意地伸展着。他低着眸,睫毛承载起刚落下的月光,轻轻拨弄琴弦。   指尖与弦丝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为即将奏响的旋律做着预热。   试音完毕。   王寻了然:“是个行家啊。”   白简羞涩地弯起眼尾,轻声道:“接来下,为大家演奏的是我自己作曲的《月色失格》。”   话音落地。   乔溯的脸色瞬间变了,就连场外的樊筝都是一脸震惊。   “《月色失格》?我靠,这不是乔哥每次失眠都要听的那首曲子吗?”郎绯倒是话多,嘀嘀咕咕地好奇,“是同一首吗?”   随行PD:“不晓得,但你家乔老师的脸色不太妙哦。唉,别说话了,他要开始弹了!” 第52章 你的喜欢践踏人心   【52】   弦音再度响起,清澈如水,缓缓穿越静谧的夜色。   白简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每一次拨动,都是一次漫长的寻觅。   这首曲子创作的时刻,是白简获得“自由”后,终于能够偷偷去现场,远远地看一眼乔溯的那一天。   彼时,乔溯尚未成名,是娱乐圈中万千尘埃中的一粒。   然而白简在人群中,却一眼便找到了他。在白简心里,乔溯并非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他是一弯蒙尘的月亮。   因此,白简去了一次又一次的现下活动,不论大小,风雨无阻。也必然是忍受了每一次的“擦肩而过”,无法相认的痛苦。   久而久之,白简的思念厚重,成了负担。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一股脑地倾诉在了乐谱上。   音符是他难以言表的渴望,撕裂沉默的时间。   他找回了初三时申请的音乐账号,打开尘封的主页,上面留有他对此热爱的足迹。可偏偏刘郁甄厌烦他弹吉他,所以年少的他为了讨好母亲,曾将主页的链接删除了。   他的心在那时便空了一角,他未曾察觉。   时隔多年,他拂去尘灰,整理一切,录下长大后的第一首乐曲,去除杂音,上传到了灰色的主页中。   随着进度条不断前行,主页的色彩开始鲜明,他的心脏也随之跳动。   页面要求填写乐曲名称和作曲人笔名。   《月色失格》   作曲人:W·R   ID寓意:White Retrograde。   ——白色逆流。   作品立意:蒙尘的月亮,我终将逆流而上,永远奔向你。   逆流为溯,亦是乔溯。   白简想了许久,觉得这样最好。   那颗失格的月亮因爱,从遥远的银河缓慢坠落。那他将做那道白色的逆流,终有一天与月亮重逢。   哪怕还需要很久,但再相见时,弦音必定触动人心。   因为它就是白简,它会再一次撬动乔溯的心扉。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几年来,乔溯对《月色失格》的旋律耳熟于心。它是唯一能安抚他失眠,驱散孤寂的乐曲,隔着冰冷的屏幕,它成了他内心的镇魂曲。   他记得,这是樊筝分享给他的。   而此刻的场外,樊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越想越不对劲。他脑海中顿时蹦出了一些往事碎片,经过回想,才终于理清了前因后果。   他不禁走远了去,直至这吉他的音调在他耳边渐渐微弱。他才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夹起一支,含在唇间。   摸了摸口袋,没找到打火机。   “嘶……”   正心烦意乱的,郎绯从后头过来,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拿出自己的备用打火机,给樊筝点了烟。   “樊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郎绯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首曲子的作者,应该是给乔哥电视剧配乐的那位吧?”   郎绯摇头,感觉人都要晕了。   现场吃瓜果然不是那么好吃的,怎么一重接一重的。   郎绯小声继续:“W·R老师居然是白简,那为什么之前他不愿意和我们见面呢?你知道的,乔哥一直很想见见这位老师,当面感谢。”   樊筝吐了一个烟圈,微微张嘴,舌尖抵过右上方的后槽牙,失笑:“White Retrograde,”他说,“是我们反应迟钝。”   郎绯更是后知后觉:“老天爷额,这不就是情侣名嘛!”   樊筝却没顾郎绯的咋咋呼呼,沉了口气,破案般地想明白了:“我就说嘛,那时候我和乔溯就是圈里的小喽啰,他林崎大少爷居然会来和我搭讪?”   那会儿,樊筝觉得乔溯是天降紫微星,自己拼劲全力都没能打上招呼的林崎,今天才带着乔溯进组,结果他竟然主动过来了。   林崎佯装关心,话不投机半句多,硬生生问了一句:“他们看上去挺累的,睡得不好?”   这话一开头,真像是个卖保健品的。   樊筝当即还没回过神来,傻乎乎地道:“我还行,就是我家艺人,第一次接到个正儿八经的配角,大晚上的都在琢磨角色,态度是相当敬业!”   林崎找到了话题的切入点,便加了樊筝好友,不由分说地甩过去一个链接。   就在这时,后头有人找林崎,似乎是有急事要走。   樊筝不禁感到惋惜,难得有机会和林崎说上话……好在他们加上了好友。   他毕恭毕敬地盯着林崎的聊天界面沉思,琢磨着该发去一条怎么样的毛遂自荐,才能为乔溯争取一点商业价值。   不料,几分钟后,林崎的消息先一步来了。   [链接是我们公司新推的作曲人W·R。失眠时推荐他的《悦色诗歌》,我也常听。]   首页诸多就那几首曲子,樊筝翻了半天都没找到《悦色诗歌》,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月色失格》上。   樊筝:“……”   大概是太忙,手滑了吧。   既然是小林总推荐的,那必定是圈内即将爆火的人物。提前听听曲子,做个功课,以备不时之需。   抱着这种糊糊必须随时奋斗的心态,樊筝把链接转发给了乔溯,特意标明了那首曲子。   乔溯不感兴趣。   但在樊筝的强制要求下,他无奈地点开了对方的主页。   账号申请显示已有七八个年头,但页面上曲目稀少,早期的还被作者自己锁了。   他直接点开了樊筝极力推荐的那一首。   奇迹般的,从那夜起,乔溯的失眠症彻底治愈。   这首乐曲如同为他量身定制,听着它,他感到一阵平静,仿佛白简仍站在那个盛夏的小巷里,目光缱绻,踮起脚尖,愉悦地拥吻自己。   他也如那轮月,在音符下沉的瞬间,随之而下,试图逃离冗长的寂寞。   再后来,乔溯与W·R产生了关联。   这位未出道就在网上坐拥几十万粉丝的作曲人,在主页不加掩饰地提到自己欣赏某位演员,并已为其参与的电视剧创作配乐。   当剧集播出后,那首配乐出现在了乔溯身上,也成了助力乔溯走红的关键之一。   网友调侃:[乔溯和这首BGM,就像是蓝牙遇上了专属音响,出场就自动连接,适配度100%,简直是天作之合!]   就连樊筝也道:“有机会得约W·R老师见个面,请人吃个饭,好好感谢一下。”   乔溯也觉得应当这样。   但W·R很难约。   即便乔溯的名气渐涨,W·R依旧闭门谢客,始终未曾露面。   然而,今天却突然告知乔溯。   W·R就是白简。   惊愕之中,乔溯猛地站起,第一次失了态。他唐突地打断了白简的演奏,众人不解地望向他,他却在沉默片刻后,微微开口:“抱歉,我有些醉了,先去休息。”他摘下麦克风,头也不回地朝屋内走去。   阖上门,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白简放下了吉他,跟了过来。   木门隔开了两人面对面的机会。   白简靠着门口,轻声说:“乔溯,我有话要对你说。”   乔溯以无声应对。   白简摘下领结上的麦克风,交由工作人员后,才返回,轻轻推开了门。   背后传来收工的声响,今晚嘉宾们都不用住院落里的屋舍了,有的定了晚上的机票,准备连夜离开,有的则选择去镇上的宾馆对付一晚。   由于天气预报显示会有暴风雨来临,安全起见,郎绯没有预定机票,而是安排了镇上的宾馆。可眼下这情况,他不好贸然过来打扰。   幸好小院运作正常,两人再歇一晚也没有问题。   屋内没有开灯,四周漆黑一片,乔溯安静地坐在那张床边,身形高大,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与夜色融为一体。   外面狂风怒号,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收拾设备,声音此起彼伏,渐渐地,世界归于寂静。   白简已经关上了门,旋上了锁。他踟蹰不前,千言万语压在喉间酝酿,迟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开口机会。   过了许久,乔溯沙哑的声音破空而来:“白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因为乔溯明白,今夜白简的弹奏不是无意的。   而是试探、撩拨。   也确实,在弦音响起的一刹那,乔溯箍紧沉闷的心就开始躁动,如蝴蝶羽翼,如飞鸟振翅,扑刺刺地席起了风。   白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打开了屋内最微弱的那盏灯,他是为了看清乔溯的表情,也为了看得不那么清楚吧。   乔溯的目光却直直地投向了他,眼神深邃复杂,充满了疏远与冷漠。   白简的心被一种酸涩感迅速充满,隐隐作痛。他的眼睫轻颤,低声回应:“我没有觉得你可笑。每一首曲子,都是我为你作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你身边,一直看着你……我也一直喜欢你。”   “喜欢?”乔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像是听到了一则不可思议的笑话。   “对,我喜欢你。”   白简不再回避,既然已决定开口,就不再畏惧。他压下心中的不安,赌上所有的勇气。   他正打算继续说,却听乔溯忽而喃喃自语:“你的喜欢?”   白简愣住,不确定乔溯是不是真醉得厉害。   而乔溯微微仰头,眉头紧锁,像是在透过窗户窥探外面的天色。   可这纱窗挑不破,密密的网格遮住了它,像一片阴霾。   他道:“你的喜欢,是在拿到难以挑战的玩具后,轻而易举地丢掉,然后……发现它变得有趣了,又再重新拿回来,开始一场由你主导的爱情游戏?”   “我没有丢掉你,我是被……”   “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乔溯的嗓音干涩,打断他道,“回来了,又为什么不见我。”   时至今日,借着酒精的麻木,又或许是借着异常的信息素。   乔溯的脑子浑浑噩噩,却终于意识到自己焦躁的根源——是他问出口就后悔的话语,是他执着于早该放掉的答案。   即便得到了答案又如何?事实不过如此。   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包括他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他一再回避对白简坦然的提问,以至于一个不说,一个不问,玩起了这场幼稚的恋爱合同游戏。   他总说着白简,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入局其中,非要分个胜负出来。   他告诫自己无数次,不要再做被抽丝的人。   可在白简伤心的眼神里,乔溯心中一颤。   他垂下眼睫,缓声自嘲:“你又把这场游戏玩得那么好,就像是你非常爱我,让我又一次信以为真。”   White Retrograde,乔溯点击观摩了无数次的主页。   他在心中模糊地猜测,但又讪讪驳回了自己的妄想。他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首曲子,试问自己:你难道是蒙尘的月亮吗?   在白简眼里,你是那一轮月亮吗?   回过神来,他失笑,妄自菲薄,又觉得那勇敢的逆流倒是与白简何其相似。   无数个日日夜夜,乔溯多么希望W·R就是白简。   现在,他的猜测成真了,却又令他无比难受、煎熬。   煎熬的是白简如此爱他;难受的是白简似乎又赢了他;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相伴不相见,这算哪门子的逆流奔赴?   “乔溯……”   白简似乎在说着什么,声音模糊地在他耳中回响。   他想听,但听不清。   乔溯的信息素涌动,突然间如同无数根丝线朝外扩散,他头痛欲裂,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白简在说些什么,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想要告诉白简,他的信息素出了问题。   不,甚至是白简的信息素都不对劲……他们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诱导之中。   乔溯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容景。   只是他却说不出理智的话语,舌头跟着纷乱的思绪乱跑,最终沉重地说出了那句违心——   “白简,你的喜欢践踏人心。” 第53章 再标记我一次   【53】   乔溯自小便不是轻易袒露心声的性格,但也并非天生如此。   十二岁那年,家庭的骤然变故宛如一场暴风雨,将他磨砺得愈发沉稳内敛。   催债的人在家门口泼上鲜红的油漆,打碎玻璃窗,甚至恶意撒上锋利的图钉,恫吓不断,父母的手机也彻底无法开机。   连乔溯,都被迫辍学。   他记得清楚,凌晨两点,无风,父母带着他从出租屋的厕所窗台翻了出去,跃过二楼的小阳台。   母亲险些摔下去,是乔溯拽住了她。   她惊魂甫定,脸上泪痕斑斑,颤声道:“小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别哭了,会被发现的。”   少年稚嫩的声音清冷如水,眼神如乌云遮蔽的明月,难以辨清其中的神色。   她被儿子冷静的反应震慑,戛然止声,只是眼泪仍不停地往下落。   乔溯握紧了她的手。   在此之后,他们住过漏雨的屋棚,栖身过大桥下的乞丐窝,为了还债,连年幼的乔溯都加入了打工的行列。   然而年纪太小,力有未逮。遇到心术不正的人时,总是难免挨打。   药店的外伤药对他来说是奢侈品,庆幸的是他年轻,恢复力也快。母亲总是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泪眼婆娑,而父亲的脸上再不见曾经的张狂自负。   这样东躲西藏、身无分文的日子,结束在乔溯的外婆找到了他们。   年迈的老人对男人冷冷道:“你这人一向狂妄自大,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才会误入歧途。你要真有点良心,就让我带她们走,更别拖累小溯!”   乔溯便是这样来到了乔灵镇。   外婆的房子很小,小到乔溯只能睡在客厅,铺上一张锈迹斑斑的折叠床。但他心满意足,比起无家可归的日子,这里很安稳。   可惜好景不长,某日,母亲和外婆大吵一架,决定离家去找失联的父亲。   她对正在做作业的乔溯说:“你爸一个人在外边,我怕他想不开。你就跟着外婆……念好书,才有出路。”   乔溯顿了顿,问:“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她收拾行囊的动作稍停,却没作答。   乔溯突然松开手中的笔,站在她面前,眼中流露出难见的急切与不安,这一刻,他展现了一个孩子应有的情感。   “妈。”   乔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恳切,懂事地说,“等我长大就能赚钱了,外婆说了,只要念书好,就可以赚很多钱。”   他像是哀求,也像是挽留:“你别去,别不要我。”   她却蓦地笑了,像绽开的茉莉,带着淡淡的香气。   “傻孩子,说什么呢?”她抱住乔溯,用力亲了他的发顶,微红的眼眶始终盈着泪水,哽咽道,“妈妈肯定要回来接你的呀。”   但有些承诺,注定无法兑现。   她这一走,音讯全无。   乔溯与外婆相依为命,越长大越寡言。   老人家总是絮絮叨叨地抱怨这,抱怨那,叹息自己命苦。她也经常埋怨乔溯过于冷漠、平静,没有一点感情,却忽略了乔溯已被迫过早地长大。   尽管如此,外婆始终为他准备热腾的饭菜、手织的毛衣,温暖的被褥,她用自己微薄的退休金,尽可能地给他最好的东西。   小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心,乔溯都明白。   只是有时候,年幼的他会非常思念母亲,在午夜时分,一个人静悄悄地哭湿枕头。   时间如梭,直至外婆去世,母亲都没回来。   再后来,警方联系到了乔溯,带来了噩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母亲失约了,也“抛弃”了他。   乔溯说不出自己有多难过,只知道眼泪早已干涸在那颗皲裂的心里。他似是沙漠中失去绿洲庇护、岌岌可危的一枝枯木,孑然而无处栖息。   乔溯变得愈发阴郁,尽管他依旧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攒钱还债,却迷茫于自己的未来,他要去哪里,他得做什么?   一切都显得那么毫无意义。   偶尔,镇上的混混会盯上他。乔溯就和他们打一架,哪怕自己鼻青脸肿,一身淤青,也依然像只疯狗撕咬,以此发泄内心压抑的情绪——或者说,是他的伤心和流不出的眼泪。   他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唯一有的,仅是和白简相遇的时光。   不管当时的白简是见色起意也罢,是神志不清也好,他对乔溯的一见钟情来得莫名其妙。却能执拗地捧着一颗真心走到乔溯面前,角度清奇地说:“既然你不知道要做什么,那要不要和我谈个恋爱?我也不知道自己得做什么,这样一想,我们不是很适合吗?”   “……”   乔溯愣了愣,脑中冒出一串省略号,陷入无语的沉默中。   他皱眉道:“你离我远点。”   起初,乔溯觉得白简的这份真心唐突、冒失,像一场荒诞游戏的开端,又时刻铆足了诚意,带着一种势必要通关的决心。   他都看出来了。   也知道白简是一时兴起,是故意接近。   乔溯厌恶富家少爷的游戏,却在白简死缠烂打的相处中,不自觉地被吸引、陷落,直至沉沦。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觉得白简可爱,像个耀眼的太阳。对比之下,他是阴暗的一隅,无趣沉闷、贫穷又麻烦。   可白简不在意呀。   白简会蹲在校门口,拿一片叶子无聊地去盖路上的蚂蚁半小时,就为了等乔溯做完题,两人一起慢悠悠地走到公交站。   乔溯从后望去,发现蹲着的他像一团绵软的云朵,温柔且坚定。   白简还会走在他前边,停下来买两支冰棍,背在身后,笑着问:“哪支是桃子味的?”如果乔溯猜中了,整条柏油路都会是白简飞扬愉悦的心情。   乔溯清楚,实际上两支冰棍的味道一样,但死板的他意外地不想挑破白简的小心思。   白简也会站在他家门口,手里拿着一把破旧却整洁的折叠伞,望着屋里那简陋的茶几,故意问:“我来还伞。口渴,能进屋吃个橘子吗?”   乔溯不爱吃橘子,是特意买的,就为了邀白简进来。   白简更会在同学诬陷误会乔溯时,挺身而出地为他辩驳,大声呵斥:“我就是相信他,关你什么事?”因为比对方矮,白简一脚登在椅子上,气势汹汹地像只炸毛的猫。   乔溯从后搂住他的腰,把他放下来,温声重复道:“不生气。”   ……   等等,又等等。   数不清的时光。   乔溯曾问他:“你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意料之外,C市来的富家少爷,打小必修的课程是“厚脸皮”。   “有啊,但你是最要紧的事情。你看你,抽屉里又有情书吧?”白简摊手,生着闷气,“没收了,请务必好好念书。”   乔溯便递给他,低声:“说的好像你没有一样。”   白简神气道:“我这次考了全年级第一呢。”   乔溯败下阵来,拗不过他。   蜜桃味的冰棍也特别好吃,甜味渗透了盛夏,像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迎来的不是萧瑟的秋,而是枯木逢春的春天。   乔溯喜欢上了白简。   他没办法不去喜欢这么好的白简。   但越是喜欢,乔溯就越是故作克制,严厉拒绝,怕的是自己的债务拖累白简,忧的是自己一旦表露真心,游戏就通关结束了。   更麻烦的是乔溯的内心,他无法承受第二次的抛弃。   记忆里,他的母亲从来都是言出必行,却在乔溯唯一急切的那次,说了谎话。债务如雪球般越滚越高,她抛不下自私自负的父亲,就抛下了他。   她没有选择他,就仿佛乔溯身上没有主角的光环。   无人在意配角的悲切。   于是,乔溯在反复地试探中,才渐渐地确信白简的真心,并终于与他坦诚相对。却又如命定一般,还是迎来了最坏的结果。   他又被抛弃了。   即便他低声示弱、哀求,依然没被选择。   两次抛弃,成了乔溯的心结。   他自知气运不佳,从不敢擅赌天意。   那倒不如就这样冷着,拒绝着,让对方无法得到,便舍不得离开。他做不成主导者,便做那个难以通关的游戏。   所以那天在林崎的生日宴上,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将信息素暴乱的白简带进了电梯,一路吻至走廊,扯掉规整的领带,用骨节分明、冰冷的手指按住了那脆弱的腺体。   乔溯正在清晰地沉沦。   牙尖刺破腺体,木质香信息素疯狂涌入,占有白简,也困住了他自己。   这一次,是他按下“Game Start”的按钮。   -   但这一切,在今夜化为乌有,前功尽弃。   信息素的混乱,摧毁了他冰冷坚硬的面具,内心深处的脆弱与惶恐无所遁形。   “白简,你说我是你的月亮。你在乐曲中赞美我,在台下记录我……怎么样都好,你就是不愿意来见我一面。”   这些年,他的煎熬,他白简知道吗?   他想让白简知道,又羞愧于让白简知道。   阴影中,乔溯的轮廓变得锋利如刀,甚至连眼泪也被一刀两断,冰冷坠下。他的嗓音从干涩转为喑哑,喉结滚动。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最后一个字几乎无声,无形的力道却足以将白简的心从高空拽下,狠狠摔在了地上。   “……”   听着乔溯的话语,白简仿佛被抽走所有的力量,眸色从明亮坚定,渐渐转为黯淡的退缩。他心口微麻,痛楚化作千根针,细细密密地刺着他。   原来他说了那么多,乔溯连一个字都不信,依旧不肯原谅他。   一切似乎都成了白简无谓的挣扎,今晚的勇气被全盘否定。   但白简并不会因这一点挫折就气馁。   他见过乔溯暗不见天日的生活,也知道乔溯的不易。是他死缠烂打地撬开了乔溯封闭的心扉,又甩手离开,多年不曾露面。   哪怕乔溯还爱他,这几年的空白也无法用几句话来填补。   他理解。   须臾,白简深吸一口气,微微问道:“那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   说话时,他的睫毛颤动,如同夜空中最微弱的星光。然而此刻,窗外乌云密布,天际之中没有一粒光点。   乔溯没有回答,时间沉默良久,久到白简起了疑心。   “乔溯。”   “……”   “你怎么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他见乔溯低着头,一动不动,像只受伤的困兽,连舔舐自己伤口的力气都没有。那双微微颤抖的手紧握成拳,正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空气中微弱的木质信息素浮躁不安,占据了狭小的空间,在低矮的天花板下凝结成厚重的压迫感。   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向白简袭来。   白简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慌忙上前,单膝半跪,入目的是乔溯失去光泽的眼睛,其中惶惶然地浊起了火。   由于乔溯强行压制自己的信息素,导致他的思绪紊乱,深陷回忆的漩涡,无法脱身。他仿佛被火焰吞噬,无情的灼热蚕食着他的意识。   可即便快要失去自我,他仍在尽力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他想让白简尽快远离危险的自己,但他说不出话,灵魂被拘于牢笼。身体的逐步失控,意味着无法预估的后果。   他会伤害到白简。   游戏也会再一次结束。   忽地,一双清凉的手掌捧住了乔溯滚烫的脸颊,熟悉的安抚信息素悄然漫起——来自于他的Omega。   耳边响起白简低沉模糊的声音。   “别压制信息素,你会伤到自己。”他说,“乔溯,没关系的,我能承受。”   乔溯茫然,没什么反应。   而浓烈柔软的蜜桃信息素,已经带着强效的安抚作用,温柔地包裹住了乔溯,化解木质香信息素中的苦涩、悲伤,宛如瓦解了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低气压。   白简的额头轻抵住乔溯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听我的话,乔溯。”   只是白简越是靠近乔溯,后颈的腺体就越是不可抑制地胀痛。显然,乔溯应该是吸入了什么刺激性的Alpha诱导剂……   白简凝起神色,冷不丁地想起容景给的那支防蚊喷雾。他的牙齿于后槽一紧,正欲发作时,乔溯低哑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出去。”   白简错愕失色,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乔溯还在赶他走?   “不走,你需要我。”白简释放了更多的安抚信息素。   乔溯面色稍霁,眼睛能短暂地看清事物了,他艰难地开口:“……我不太对劲,也听不清你在说什么……”他下意识道,“我……会伤到你。”   白简心跳加速,忙不迭地抓住了关键。   “你听不清我说的话?”   乔溯不答。   “那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你其实都没听到?”白简急切着问,“你刚说的那些话,都是你的自言自语,并不是在回答我?”   再次的沉默印证了白简的猜测。   白简豁然开朗,愁容散去。他轻松一笑,双手紧紧地抱住乔溯,轻拍着对方的背脊,安抚信息素随之飞涨,缓解了乔溯的不安与僵硬。   温柔的吻落在乔溯的眉心、鼻尖、最后轻触唇边。   乔溯的身体能够动了,木讷地抬起了眼。木质香信息素也从锋利变得柔和,逐渐升起一股暧昧的气息。   白简轻声道:“你可以再标记我一次,我愿意。”   诱导剂无非是让信息素违背本体暴乱,能缓解它的,唯有强效抑制剂与腺体标记。   白简的吻若即若离,像握不住的风,他说:“但等你清醒了,要认真地听我解释,好吗?”   乔溯无法做出该有的回答,只是在白简信息素的引导下,遵从了自己的本能,将他的Omega拥入怀中,以强势热烈的吻予以回应。 第54章 你、你属狗的吗   【54】   时隔一个月,白简才愈合没多久的腺体,再度被乔溯的利齿刺入。   霎时间,蜜桃信息素如潮,翻江倒海般溢出。与之一起倾泻的,是乔溯体内积压的木质香信息素。   与第一次标记不同。   这一次,由于乔溯无法自控,标记并不愉悦。   强烈的疼痛让白简的耐力瞬间崩溃,他短暂地昏厥过去。   随着信息素的猛烈释放,乔溯的状态变得奇怪起来——他似乎是在好转,却又像陷入了某种清醒的昏迷,身体散发着迷乱的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乔溯才舍得松开,不断地用亲吻拭去标记上的阵阵灼热。   仿佛在不遗余力地减轻白简的痛苦。   暴风雨不再压抑,骤然爆发,空气中的沉闷被压入湿土,弥漫着雨水与青草的清新。   雨势磅礴,片刻后却又化作淅淅沥沥的轻响。   它来时汹涌,去时匆匆。   待白简醒来时,外头的雨已经小了许多。   屋檐下的水珠缓慢滴落,溅起夏夜的凉爽。   “嗯……”   白简微微动了动,感受到乔溯的动作,忍不住地瑟缩起肩膀。后颈的腺体红肿,令他疲惫不堪,昏昏欲睡,又总被刺痛惊醒。   他想起曾在初中的生理书上读过,互为标记的AO是不需要再度标记的,除非一方主动去除了标记。而本已留有标记的Omega,如非特殊情况,一般不建议二次标记。   但书中提到的种种并发问题,并没有一条提及腺体的疼痛感会如此强烈……   白简叹气,心想绝对不要再来第三次了。   还有,他记仇,等出了综艺,他非得教训容景不可……不料他稍一用力,整个背脊与腺体便一并剧烈地抽痛。   白简的眼眶本能地盈满了泪水,苦不堪言,仿佛开始说的“我能承受”,只是一句空话。   他忍不住地抽了抽鼻子,鼻翼微动。   “乔溯,我疼。”他的语气软软的,又仿佛浸满了水,像一块被任意揉捏的海绵,一丁点的力气都没有。   更别提起身推开乔溯。   “……”   乔溯仍不说话,厮磨他的腺体,看样子是还没清醒。   可白简的抽泣声令他像是受到了某种触动,停下动作,转而用脸颊摩挲白简的耳侧,弄乱了他的发丝。   白简百感交集,竟有些好奇乔溯此刻的表情。正要撑起身子时,他就被疼痛硬控了半分钟之久,无法动弹。   “……疼、疼死我了!”这种时候,他娇气万分,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留下来,“你别动我了。”   闻言,乔溯终于安静了下来,拥着白简,不再动作。   白简无奈,唯有乖乖地瘫坐在乔溯大腿上,双腿微分,膝盖抵着床面,虚弱无力地任由乔溯亲近。   他闭上眼,试图休息一会儿。   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依旧未曾减弱,但它已经温和许多,不再造作。白简甚至能感知到,乔溯释放了一部分安抚信息素,大概是想借此减缓他腺体的不适。   他不禁问道:“你已经好了吗?”   没有回答。   白简:“好了就先放开我,我有话要……啊!”   忽而一阵钝痛,白简脸色煞白,原来是乔溯莫名其妙地一口咬住了他的肩头,留下一个明显的牙印。   啊啊,乔溯根本没好!   白简红着眼眶,既气愤又有些委屈:“你、你属狗的吗?就算你没好,也不能咬人啊……”   然而乔溯没有松口,沉默的时间被拉得很长。   白简不得不怀疑,乔溯是下意识地在恩将仇报,公报私仇!毕竟,刚才那一番的自言自语里,处处都是乔溯的伤心,仿佛下了一场闷雨。   雨后的潮湿还未褪去,生气也是理所应当。   白简拧紧了眉,想了想,随即放平了心态:“想咬就咬吧,但等会儿就不许再生我的气了?”   这样一想,是笔划算的买卖。   他可不能被白咬了,于是嘀嘀咕咕地谈条件,哪怕乔溯不会回应他,也自言自语地调侃着。   “咬一口,就得原谅我一次。”   “……”   “不说话就算答应了。”   乔溯又咬住了白简的另一处。   白简倒吸一口气,低声道:“这个、这个得原谅两次!”   他揉了揉眼睛,手背上全是眼泪,他觉得自己之后得去查查:Alpha信息素暴乱真的会变成狗吗?   只是乔溯的啃咬,从最初的蛮力,到后来的温柔,最终又化作密集的吻。   他似乎是在白简的颈侧和肩膀吻够了,试图让白简正对他。   随着理智渐渐回笼,乔溯的眸底闪过一丝清明,微弱的光几乎不易察觉。   白简却有些不太想看他了,垂眸,故意避开了他的目光。   这反应就像是白简不怎么青睐这个Alpha一般,惹得乔溯不由地握紧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微微抬起头,与自己那双迷雾般的眼睛对视。   白简开口:“放开我。”   他再一次避开了乔溯的视线,却被乔溯“不爽”地咬住了唇,力道加重。   乔溯开始不讲道理地抢夺他的信息素,与他拥吻,力道时轻时重,最终变得越来越容易掌控。   但也和往前在小巷子里的吻截然不同。   白简起初还沉浸在其中,可他本就疲惫,随着腺体的疼痛被安抚信息素抚平,他的眼皮犹如千斤重。   彼此之间的双唇拉开了微小的距离。   白简的唇色充血,如云朵般投进乔溯的怀里,声音渐渐低沉。   “我还等着和你解释,你倒好……亲上瘾了。”   “……”   “乔溯,你其实真的很粘人。”   “……”   “不过,我很喜欢你这样。”白简记挂道,“当然,咬人是不行的。”   他的身体恢复了知觉,双臂能够抬起了,便绕住乔溯的脖子,靠在他的肩头,侧着脑袋,呼声缓慢而平和。   此刻的木质香信息素像一首催眠曲,哼着低音,哄人入睡。   而乔溯面容微微松动,眸中的雾气褪去。   可惜白简毫无察觉,困意简直要将他打败了,他没办法,只好说:“我不管你现在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听不懂也没关系,等明天、明天我再解释第三遍好了。”   白简开了个玩笑:“你咬了我五次,可我要说的话也许不止五句,你挑着原谅吧。”   乔溯侧眸,一双手机械地抚摸着白简的背。   这小小的回应微不足道。   白简沉下心来,低声对他说:“五年前,我没有抛掉你,我选择的人一直都是你。”   乔溯的手突然停顿,仿佛被石膏定住。听到这句话时,他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倾向白简。   或许是因为他的信息素才刚平息,这种时候的Alpha不论身心都非常脆弱,因此他可以由一句话,就原谅过去的种种。   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乔溯不确定,所以他静静倾听。   “当时家里出了事,我被强行带走了。我想过联系你,可我没办法……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却因为很多原因,我不能去见你,甚至不能和你联系。”   他们之间的距离,真成了大明星与小粉丝。   得不到回应的爱如同默默无闻的云,不知将被吹往何方,最终又会落在哪里。   白简微声:“我也很怕,怕你不喜欢我了。以前,都是我缠着你,你拒绝过我很多次。”   乔溯的心一紧,整个人动了下。   白简以为是乔溯又不舒服了,便蹭了蹭对方的脖子,继续补足更多的安抚信息素。   过了一会儿,白简才继续说。   “之前不和你说这些,是担心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我怕你一个字都不相信我,倒不如再慢慢地追你,等你的气消了再说……”   说到这里,他十分伤心。   但这次录制中的相处,治好了他的患得患失,他也变得勇敢无畏起来。   而他运气真的很好,似乎又一次赌对了。   “我们家的那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也想过,如果我不是他们的孩子,会不会我们已经毕业同居了。高中那会儿,我就想和你一起住了。”   话罢,白简失笑了下。   因为他曾真的畅想过,他们大学毕业后的生活。   他想,首先,他们会租一间公寓,不用很大,也不能太小。初期的经济压力不必忧心,因为他有一笔存款。   入住后,他们会各自去公司上班,朝九晚五,过着普通情侣的日常。   比如,在一起吃饭时,他会说“好吃”;一起旅游时,他会说“好美”;下班回家时,他会说“辛苦了”;睡觉时,他们会说“晚安”。   普通而幸福,柴米油盐也不怕,平淡里总会有摩擦,乔溯会包容他,而他会从后抱住正在做饭的乔溯,搂紧他的腰,佯装生气地说:“原谅你一次好了。”   乔溯一定会回身吻他。   他想,当他们在一起时,每天都会感受到对方的:我爱你。   一切都很盼头。   因此,白简极其讨厌自己的身份。   它像一副枷锁,在困住他的同时,却无法给他应得的爱。   想到这些,白简的唇微微翕动,柔软的落到了乔溯的耳下,如蝶翼扑起般,点起了一个炽热的轻吻。   “乔溯,你是我的月亮,毋庸置疑,不要揣测我的真心,它一直都是你的。”   乔溯的胸口微小起伏。   说完这些话后,白简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困意渐浓:“你不知道,生日宴那天,你向我跑来,我有多高兴……”   末尾的“高兴”,被吞入浓厚的夜色里。   雨停了。   白简倚靠乔溯的怀中,沉沉睡去,过度释放安抚信息素早已令他精疲力竭。   凌晨三点,空气仍然潮湿,几声稀疏的蝉鸣从远处传来,屋檐上的雨珠滴答作响。   天际隐约可见星光。   乔溯轻推开了门,从屋里出来,怀中的白简被外套包裹,安静地睡着。   雨后的凉意使白简微微蜷缩在乔溯身前,姿势乖巧。   “车准备好了吗?”   乔溯走得很慢,声音也很轻,生怕惊醒怀中的人。   “准备好了。”樊筝指指不远处,神色复杂地扫了眼这间信息素浓度过高的屋子,“你刚不是联系我说,容景有没有做什么吗?他离开前,给了白简一支驱蚊喷雾,白简用了。”   乔溯面色微沉:“那支喷雾在哪?”   “小绯说看白简丢垃圾桶了,早被处理了。不过你别急,小绯他……”樊筝稍作沉思,钦佩道,“他已经连夜去翻村头的垃圾箱了。”   乔溯道:“辛苦他了。”   作为一个为正主拼命的热血青年,郎绯今年的奖金看来又得翻倍。   樊筝看了眼熟睡的白简,问:“他还好吗?”   “嗯。”   乔溯低下头,注视着白简安睡的面庞,不自觉地眼神柔和。   樊筝诧异,不过没作声。   旋即,乔溯拜托樊筝道,“我要先带他去医院,这边就麻烦你安排了。”   “知道。”   就净化一下信息素,收拾一下屋子,他们Beta最是拿手,且不受影响。   樊筝把玩手里的车钥匙:“我让她们几个收拾,我开车带你们去医院。大半夜的,喊个司机我也不放心。”   夜里的路况不佳,樊筝颠簸了一路,庆幸是自己开车。   他车龄多年,驾驶稳健,经过一小时左右的路程,安全将两人送到了远山市区里最好的一家医院。   深夜的急诊部冷清,值班医生不追星,乔溯还戴着口罩,便没被认出是艺人。他在看到白简一身咬痕,和被二次标记的腺体后,悄然将手背到身后,做了个手势   小护士便往外挪了点,假装不经意地站到了门侧。   医生问:“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乔溯道:“我是他的Alpha。”   医生冷声:“什么Alpha会把自己的Omega搞成这样……登记了?看一下证件。”   二次标记属于家暴虐待了。   乔溯回:“没有,还是情侣。”   医生望向樊筝。   樊筝想了想:“我……啊,我是他们的朋友,陪着来的。”   医生不再多问,对乔溯说:“你先去二楼测一下信息素数值。”   乔溯起身,想带白简一起过去。   医生阻止他:“那边是Alpha检测室,Omega留下吧,我和你过去。”他警惕地看了一眼樊筝,随即招手喊来一个保安,示意他悄悄守在门口。   如果樊筝有任何异动,就立刻拦住他。   小护士见状,心领神会,走远后火速报了警。   “您好,我们这里是远山市xx中心医院,腺体科。这里来了两名可疑的人物,一个Alpha和一个Beta,他们带着一个遍体鳞伤的Omega!哦对,那个Alpha还戴着口罩,Beta支支吾吾的,好像有问题。” 第55章 我们要同居吗   【55】   白简生平首次被警察问话,是在远山市的XX中心医院。   大约凌晨五点,他被床边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只见到一个白色人影朦胧浮现。   “醒了!”听上去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接着,脚步声陆续响起。   另一个白色身影匆忙趋近,一番仔细检查并操作后,确认没问题了,才转头对后面的深色人影说:“信息素值已经下去了,等他缓一缓就行。”   白简蹙起眉,浑身像是被殴打了一般疼,嗓子哑得难以发声。   渐渐地,他的视力恢复了一些。   眼前是一位医生,一位护士,以及一个警察?他还注意到自己手背上挂着的吊针。   病房外,熟悉的声音传来。   “醒了是吗?你们快问,他俩真是情侣!你们不追星,所以不清楚,但网上那些绝对不是我们造假的……他们也是信息素暴乱了才发生这种事故。”   “请你保持安静,不要对此进行干扰。”   门口的另一位警察和保安,目光锐利,语气冷峻严肃,对焦心的樊筝毫无通融的意思。   樊筝无奈地来回踱步。   保安喝道:“能不能安分点?”   樊筝:“……”   他正欲上前,被乔溯按住了肩膀,示意他:“小简已经醒了,别急。”   “不急?都五点多了!”   医院一般大清早就会有人来排队,这再耽搁下去,可不得上热搜?   病房内,白简在护士的帮助下吃力地坐起,靠在床头,迟疑地望向他们。   护士递给他一杯温水,轻声安慰:“你别害怕,照实说就好。我们都在这里,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同为Omega的医生也颔首表示:“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们会尽全力帮你。”   看着几人温和友好的态度,白简一时搞不清状况。抬头一看,吊瓶上贴着的字样,似乎是抑制剂之类的药物。   “先喝点水。”   护士小心地扶起他酸痛的胳膊,袖子下的牙印若隐若现,惹得护士再度皱起了眉。   白简勉强地喝了半杯水,后知后觉,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医院,而他被乔溯进行了二次标记。   白简再次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如果他猜的没错,乔溯和樊筝应该是被医院当作了侵害Omega的潜在嫌疑人。   医生见他陷入了沉思,误以为白简是不敢直言,便果断走到门口,重重地关上了门。   乔溯:“……”   樊筝:“??”   医生折返,语重心长地对白简道:“虽然你腺体上的二次标记不算特别严重,但这仍属于暴力行为。根据法律规定,这种情况应当追究施暴者的责任。而作为Omega的一员,你应该学会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不要觉得和Alpha谈个恋爱,就该理所应当地承受这些。”   “咳!”   白简听完这一番话,差点被水呛到。面对这骇人的误会,他忙不迭地进行了一番快速的解释。其间,他不小心扯到了后颈的伤口,疼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看得在场的人心惊胆战。   白简呼了口气。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我们暂且不确定是从哪里吸入的诱导剂,但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是想尽快缓解他的症状。”   在他的解释下,警察的面色终于缓和了。   这与乔溯所说的一致。   医生和护士也同时放下心来,作为腺体科的医护人员,他们常年接触被家暴或被意外侵害的Omega,防范意识比较强烈。   最后,警察仍提醒他道:“现在外面的诱导剂多不胜防,以后记得随身备有抑制剂。像今天这种情况,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是,麻烦您了。”白简应道,也对医生和护士道,“很也感谢二位。”   由于对容景的怀疑还没有确凿证据,白简并未提及。   也在此时,郎绯在群里发来消息。   [找到了!!是这个吧?!]   [就是找到了好多支,貌似是容景团队用的,我都带回来了!]   附图:邱依依拎着一袋子驱蚊喷雾比耶,镜头里还有1/3张郎绯的脸。两人在各个垃圾箱奋斗,翻得浑身脏兮兮的,总算是没白费力气。   樊筝:[都带回去检测。你乔哥说了,你们奖金翻倍哈,记得请我吃饭(呲牙笑)]   郎绯:[看我心情吧~]   樊筝失笑:“这臭小子。”   这边虚惊一场。   护士在白简的腺体处贴了一张止痛愈合剂:“两天一换,一周内腺体不要碰水,半个月复诊。”   乔溯站在旁边,眸色温沉地望着白简,带着愧色和心疼。   白简拉着他的手轻晃了晃,幅度不大:“我已经不疼了。”他见吊瓶里的水快挂完了,让护士给他撤了针。   护士一边动作,一边道:“既然你们是标记关系,有些药剂就不配了?”她犹豫半晌,“一般Omega愿意让Alpha二次标记,得下很大的决心,毕竟面临的是腺体坏死的风险。”   这话,应当是在提醒乔溯。   白简知道她的意思,赶紧道:“我已经没事……”   护士打断他:“那是你这次运气好!你们这些Omega,一旦爱上谁就傻乎乎的,不懂得保护自己。就前两天,有个和你差不多情况的,腺体都被Alpha咬下来了。”   白简听得毛骨悚然,不禁后怕,却也不后悔。就是担心乔溯多想,小心翼翼地瞅了对方一眼。   唯见乔溯一改之前的冷漠,他垂下眼,站的更近,老老实实地听“训”。   “乔先生,我看的出来,白先生很重视您。虽然知道你们艺人很忙,但请你这段时间还是尽量和他多在一起,你的安抚信息素有助于他的腺体愈合。”   当然,护士补充:“但如果你们还是需要药剂,就每隔三天去一趟医院复诊,因为药剂多少是有点副作用的。”   白简忙问:“副作用是什么?”   护士整理着撤下的医用垃圾,淡然回答:“头疼和腺体肿胀一类的不适症状,不过都是暂时性的,不用太担心。”   白简安心了,连忙说:“那麻烦给我配一些吧。”   乔溯登时望向他,神色异样。仿佛是,有些受伤?   白简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瓮声:“我之后比较忙,你也是,以防哪天见不到嘛。”   录制结束后,他们可能又会像以往一样,好几天都见不到面。白简一贯理智,他总不能任性地要求乔溯放下工作陪着自己。   合同上也没写这一条……这种话,他提不出口。   护士了然,和医生沟通后,她拿着一张单子回来:“先去付费台缴费,再去对应窗口领药。”   远山市没有C市那样便捷,许多设施还比较陈旧,包括医院的付费机制也显得有些麻烦,得花些时间。   乔溯主动接过,而单子又被樊筝抽走。   樊筝把车钥匙丢给他,着急忙慌地看了眼时间:“你们先去车上等我。”走了几步又回过来,“都把口罩戴上啊!”   病房里总算是清净了下来。   目送两人离开后,小护士回到了台前收拾东西,准备交接换班。   她把几张资料送到医生那儿,见医生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份报纸。她凑过去瞄了眼,疑惑道:“市面上怎么也不禁一下这些诱导剂呢?你看白简腺体上的牙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咬的。”   医生感叹世风日下:“这东西早些年是禁过,浓度高,容易致命。当时腺体科隔三差五就有因标记撕裂而被送来的患者。现在的都是稀释了多倍的,加上艺人代言一包装,居然还成了情侣间培养气氛的东西。”   他记得,那个代言的艺人,似乎叫什么景。   缺德啊,这钱都赚。   “如果是原浓度的诱导剂,今天白简的腺体估计是保不住了。”他接着说起,“我记得,目前的诱导剂,貌似是方氏企业出的吧?不过他们公司最近摊上了官司,从上月底起停止出售了。”   “哦我想起来,是方家的大儿子方霂寒主打的项目对吧?那个贼眉鼠眼的富二代Alpha,黑心呐~”   赚的盆满钵满,却完全不顾Omega的死活。   照她看,这种人就应该被Omega协会起诉,关进去吃牢饭!   “害人不浅,偏偏还有那么多人当新鲜花样尝试。”她见医生听得来了兴致,便拿出手机,转发了那则新闻过去。   “这个方霂寒,去年抢到了和顾氏集团合作的机会,结果偷鸡摸狗地搞了这些,气得顾氏和他们断绝关系了。这事儿前几个月闹上新闻,方氏怎么赔礼道歉,那边都不认。”   听说,顾氏的新任总裁顾暖,不仅雷厉风行,还一直是Omega保护协会的重要资助人之一。   事发时,顾暖直接和方家撕破脸,走了法律程序,根本不留情面。   毕竟,只有Omega知道彼此的不易,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东西因顾家衍生,甚至继续在市面上销售呢?   而随着护士和医生的闲聊,折腾了一夜的时间终于迎来了晨曦。   远山市的清晨微凉,温度和C市的早秋差不多。   医院尽头的门窗大开着,风从前方灌进来,穿过空荡荡的走廊。   白简慢吞吞地走着,脸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身后的乔溯撑开一件博外套,随手披在了白简的肩膀上,往前扯了扯。   “穿上,外面起风了。”说着,他把白简脖子前的帽兜绳结系上。他盯着还没缓过劲儿来的白简半晌,低头揉了下他的脑袋,“醒醒。”   这声音居然带着一丝温和。   白简仰起头,眼角稍红。   乔溯突然问他:“能自己走吗?”   白简以为乔溯是在催促自己,刚要迈步,就被乔溯握住了手,搓了搓暖。方才因挂水而微凉的手背,顿时回暖。   白简的耳朵跟着热起来,他总是掩饰不住开心,叫人轻易看穿。   乔溯看着他,目不转睛地说:“我背你。”说完,他半蹲下来,背对着白简。   白简一愣,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搂住乔溯的脖子。   不敢蹭,但敢说。   “可能是第一次贴愈合剂,脖子有点麻,是不太好走。”他见乔溯停住脚步要往回走,急忙道,“护士说是正常现象!”   乔溯极其认真:“有什么不舒服,要及时和我说。”   白简点点头,又扯到了脖子。他倒吸一口气,蔫蔫地搭在乔溯背上,像条没什么力气的小趴菜:“……知道了。”   乔溯的嘴角漾起一丝笑意,藏在白简看不到的角度。他轻轻往上托了托白简,语气放松下来:“先回小绯订的酒店,休息一下,傍晚的飞机回C市。”   “好。”   乔溯稳当地背着他走过医院的走廊,白简因一些不好的回忆,闭着眼,不去看周遭的环境。   不知不觉间,外头的天光便轻柔地搭在了白简的眼皮上。   白简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仍觉得有些累。他看着已然清醒万分的乔溯,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再开口,也不知道要如何问一句——昨晚的解释,你听懂了吗?   唉,其实也不必问。   看乔溯这淡然的神情,显然是没听懂的。   眼下的表现也只是因为二次标记,以及护士的那番话吧……   辛苦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白简寻思着不如回C市再找机会说。   “小简。”   “嗯?”   白简惊讶于乔溯的声音愈发温柔,还突然同自己搭话,特别是这个称呼……他心想不好,急忙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录制团队跟着。   毕竟他现在可没在工作状态。   但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新生疑惑。   却听乔溯忽然道:“我们同居吧。”   “……”   白简一时语塞,喉咙堵了好久一阵,久到他的心中警铃大作。   他俯过去,贴在乔溯耳边悄声提醒:“附近是有什么隐藏摄像头吗?你难不成忘了,我们在外的人设,本来就是在同居中啊。” 第56章 我们重新开始   【56】   白简一觉睡到了下午。   酒店房间的窗帘厚重,遮住了外面骄纵的日头,空调低鸣着运作。乔溯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傍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翻看茶几上的杂志。   指腹轻轻翻过一面,书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白简被这一幕吸引,静静地窝在被子里,一言不发,只悄悄地露出一双眼睛,凝视着乔溯专注的侧脸。   慢慢地,他的目光偏向乔溯翻书的手指,接着移到那修长的手背,青筋如同蜿蜒的山脉,微微隆起。   一想到这双精致的手在他睡前轻抚过他的脸颊、下巴,白简的脸就不自觉地升起了一抹温热。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被子,攥得紧紧的。   胸腔中涌动的,是微妙的悸动,叫他好像回到了十八岁。   这小动作引起了乔溯的注意,他旋即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和那台灯的光线一般柔和。   “睡醒了?”   “嗯……”   刚醒来的嗓音总是沙哑,白简从被窝里钻出来,坐起身,乱糟糟的头发显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像是不习惯乔溯这样,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如同一只不晓得该如何安顿自己的猫,扭捏地下了床。   乔溯低头看了眼时间。   “距离出发还有一个半小时,要先去吃点东西吗?”   “好啊,我、我先去洗漱。”   白简一溜烟地走进卫生间,过了片刻才退了出来,犹豫不决地红着脸。   乔溯望向他,眸中竟有缱绻:“有什么事要问吗?”   “……”   乔溯不催他。   白简沉默了会儿,窘迫地挠了挠鼻尖,继而揪着自己的衣角:“你……你早上说的,是认真的吗?”   乔溯:“同居?”   白简点点头,又摇摇头。   乔溯仔细回忆起来,居然笑道:“那我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   这下,白简踌躇了。   昨夜的折腾,今早的头晕,让白简的心绪难以平静。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状态不佳,才对乔溯说的“同居”一词产生了过多的联想。   他抿了下唇,磨磨蹭蹭地站在卫生间门口,不愿进去,也不敢走向乔溯。   “小简?”   在乔溯的问声中,白简堪堪抬起头。   狭小的酒店空间,恰好容纳了两人的视线与声音,像小孩子吹起的彩色泡泡,在空气中不断绽开。   乔溯安静地等着他。   白简忍不住道:“……不论如何,同居的话,你不能收回。”   “好。”   “你发誓。”白简故意拉了拉衣角,将领口往下拉了些,露出从后颈蔓延过来的红肿,哪怕是从正面,也能隐约见到那道痕迹引发的痛楚。   乔溯放下手中的杂志,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临近时,白简的呼吸不由得一滞,整个身体僵硬,却没有躲避,只是静静地站着。   那只漂亮的手再次伸向他,轻柔地抚过他的眼下,脸颊,耳畔,最后穿过他翘起的发丝。   乔溯竟然慢条斯理地帮他整理了的凌乱的头发。   “我发誓。”   白简的心跳被这三个字弄得加速,气息难平。   他这才着急忙慌地说:“你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他紧接着道,“当时我身体不太舒服,怕自己听错了。”   也怕自己会错意……   可话音刚落,他就见乔溯垂眸望着他:“我是认真的。”像是怕白简仍混淆自己的意思,他补充,“不管是重新开始,还是同居。”   白简的心就像是坐了一场过山车。   起起伏伏,终于到达终点。   下午三点多,乔溯和白简来到酒店的餐厅。   因为乔溯回去后就要进组,所以只能吃一些轻食。相比之下,白简的餐品丰盛许多。饥肠辘辘的他一口气吃了个七八分饱,才问:“昨晚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清醒的。”   “从你说我咬了你五次开始。”   白简的脸“噌”地红了,捂嘴清咳了两声,低头继续干饭。   吃了没几口,白简无语道:“然后你就看我一个人在那表演?”   乔溯夹起一筷子菜,放到他碗里。   “你别装傻。”白简有些恼,又带着尴尬,戳着碗里的菜叶,“那……有些事,我不说,你不介意吗?”   其实白简才是傻,乔溯都避而不谈了,他却还是忐忑地提起。   乔溯轻轻望着他,眼中忽而少了些温情,仿佛两人的和好只是一颗裹着酸的糖。不能嚼碎,也不能细品。   白简捏着筷子的手稍紧,被这眼神望得微微发麻。   但乔溯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绪和表情,带着某种深邃的平静:“你想告诉我吗?”   白简显然是犹豫了。   乔溯收拢了神色,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又夹起一筷子菜,轻放到白简碗里:“不聊这些,吃饭吧。”昨晚,他已经得到了多年间耿在心中的答案,就像是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般轻松,其余细碎的石子都是次要,不急于一时。   就在这时,樊筝老远地喊了两人。   “去你们房间奔了场空,原来是在这吃饭呢。”樊筝一屁股坐到乔溯身边,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问白简,“怎么样,睡饱后是不是精神许多了。”   方才与乔溯的话题就这么巧妙的被越过了。   白简点头:“嗯。麻烦你了,樊哥。”   “别客气,应该的。”樊筝还不知道他们正式交往了,但已经把白简当做了自己人。   再说都二次标记了,而且白简还“救”了乔溯一命,不然凭乔溯那倔脾气,非把自己折腾出病来。   这段关系怎么都撇不清,除非白简主动提分手。不然,要是乔溯这头先提,那可就是没良心了。   樊筝接着说正事:“容景的那支防蚊喷雾,小绯已经先回C市了,我让他送去信息素研究所鉴定,顺便联系警方备案,看看能不能查到指纹。”   白简松了口气:“好在你们把证据找回来了,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樊筝好奇,“你不会是又要直接封杀他吧?”   白简虽然因此和乔溯和好,但却因为腺体的疼痛,很是不爽地道:“你们的办法更好,能让大家看清他的真面目。实在不行,我再封杀。”   他像只气鼓鼓的球,眼里满是愤懑。   乔溯看着他,嘴角微扬,不禁莞尔:“直接封杀也不错。”   樊筝碰了下乔溯的胳膊,觉得他俩有情况。   “这么多证据,直接封杀个什么,你俩没睡醒啊?还有,你傻笑什么呢?”   “没笑。”   “当我瞎啊?”樊筝懒得戳破乔溯,只是提醒他别笑得太早了,“我认为容景也没那么傻,他不太可能当着镜头的面给白简诱导剂吧?总之,我让人拖了关系,大概明天就能拿到检测结果。”   目前着急也没用,得等。   樊筝示意他们打开手机:“喏,该来的也还是没防住,我估计是容景派人跟着我们,做的第一手资料。”   网上的舆论已经沸腾。   樊筝若有所思:“不过乔溯也和我说过了,我也想着是这个理。”   “什么?”白简不解。   樊筝自信满满地一笑:“让子弹飞一会儿呗,急什么。有些新证据咱们也还在取证中,先不说,免得打草惊蛇。就让容景那小子以为自己又得手了呗~”   白简没听明白:“又。”   樊筝却幼稚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到时候,一击就直接把容景给秒了!”   就在今天中午,白简和乔溯在远山市XX中心医院就诊的照片,以及院方报警的波动,悄然被人传至网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容景干的。   甚至有某小号自称综艺工作人员,匿名爆料:   【预备役影帝某某携男友参加综艺,竟在工作场合上演声色之事!】   这标题,就差指名道姓了。   因此,带着乔溯和白简大名的热搜立刻挂上了前排。   #乔溯二次标记白简进医院#   #乔溯白简现场ML令人发指#   #二次标记属于家暴虐待#   瞬间,大批“网友”蜂拥而至:   [录综艺还搞这种事??(吐)]   [那房间以后的嘉宾还怎么用啊,一想到熟人在这用过(吐)]   [拜托,忍不住麻烦回家做好吗?(白眼)(吐)]   [恶心(吐)]   [我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好感,全败完了(吐)(吐)]   ……   [我们是要嗑CP,不是要看你们发疯……]   [拜托,这件事没头没尾的,就几张医院照片,大家在干嘛啊?进医院就是二次标记?你们怎么确定的??]   [这些人都是人机号,估计是有人买水军了。]   [额,这熟悉的操作,可太熟悉了。]   [姐妹,我知道你在说谁(呵呵)]   [他的这种坏心思,用在演技磨炼上多好,最近在播的新剧演的都是啥啊?]   容景粉丝不请自来,一秒抵达战场。   [塑料粉别太恶心人,自家演员管不住下面,还想赖我们身上,给你们脸了?]   [哎哟,还没说你们乔姓艺人半路插足别人的综艺,这么缺吗?]   [(吐)(吐)(吐)(吐)]   [别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容哥儿害喜。]   [溯料粉就是廉价,只会栽赃陷害污蔑他人。不这样,你哥是上不去是吧?]   [比不上你们溶化粉,随口一句就燃,对号入座屁股立马着火。]   [有本事喊你家正主出来辟个谣。]   ……   评论区充斥着污言秽语,有讽刺,有挑衅,有掐架,甚至连最隐晦的批评也带着肆无忌惮的恶意,流量将两人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   而对此,不论是乔溯还是白简,都没有做平台上做出任何回应。他们仿若置身事外,甚至都暂且联系不到人。   这让整个事件扑朔迷离,白巧超话也是一半死寂一半沸腾。   丘玥发博:[不传谣不信谣,等他们。]   CP粉祈祷:[豹豹猫猫,千万别塌房啊!]   乔溯唯粉:[想去寺庙烧香拜佛……]   丘玥耐不住了,给白简发去一条私信:“白二少爷,我真不想做娱乐圈百草枯……你能给我回个信吗?”   白简秒回:[你不会变成百草枯的。]   丘玥:!!!   白简又说:[这条暂时保密,有时间让林崎组局,我请你们吃饭。] 第57章 专产恋爱脑啊   【57】   白简的航班刚落地C市。   林崎便收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他快速浏览,随即将其转发给了白简。   [查清楚了。那天给你下药的是李姐的大儿子,他是你爸手底下的人。那只手表一开始是他买来“孝顺”你爸的,不过太廉价了,被退回后,他戴了一阵,最后才给了李姐。我已经让人盯着他了。]   白简看着消息,神色凝重。   这只手表,他记得极清楚,它曾出现在白林仲的书桌上。   那天,白林仲召他过去,要求加快他与林崎的订婚安排,他记得自己并没有答应。   白林仲脾气暴躁,随手抓起一只手表盒子,砸中了他的胳膊。手表摔在地上,表面留有一道浅浅的凹痕。   “拿着垃圾滚出去。”   白林仲连与白简对话的耐心都没有。   白简一言不发地弯腰捡起那只手表,走至门口时,遇见了白林仲的秘书。   “二少爷。”秘书道。   白简将手表递给他:“爸不喜欢,处理了吧。”   再之后,这只手表出现在了林崎生日宴中,一位侍应的手上。   因为上面的凹痕形状特殊,白简一眼就认出了它。很快,他意识到这杯子里,应该是有什么问题。   他没能及时拦住侍应,便立刻通知林崎。   果不其然,他们在后厨找到了诱导剂的残留液。   “白伯父这样做,是真的没考虑过我们林家的脸面!”   林家父母自从白简与方霂寒的矛盾后,其实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了。但知道白家兄弟的不易,只要林崎不影响自家,他们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白林仲的行为,简直堪称无耻。   而且,更让林崎愤然的是:“这种东西,他怎么能用在你身上?”   万一白简出了什么事……   “抱歉。”白简深深道歉,眸色充满愧疚。   “我没在怪你,我的意思是……”林崎扶额,长叹一声,继而收住话语,“说吧,接下来要怎么做?”   那个侍应有备而来,早不见踪影   白简思虑片刻:“哥想彻底扳倒爸,首先得破坏爸在外的名声,拆穿他的面具。这次的诱导剂,是一个好机会。”   白简自认是一个很好的工具,他希望白斯可以好好地利用他,但这件事又必须瞒着白斯进行。   “林崎,麻烦你帮我准备强效抑制剂,第一时间送我去医院鉴定。虽然这些证据不多,也不足以定罪,但它可以带起舆论。”   ——【柏丰董事长用诱导剂迫害Omega次子。】   这个头条,够劲爆了。   林崎不允许白简这么做:“你有病吧?斯哥要是知道了,还能理我吗?”   他摸着自己的领带,黯然伤神,“斯哥虽然没来,却送了我领带。这么多年他第一次送我生日礼物……我是有机会的。”   林崎话音低落,像只穿着西装的失落大型犬。他认为,有白简这种小舅子,他或许得年过五十才能和心上人结婚。   白简冷静地打破他的幻想:“领带是秘书买的,我哥不怎么喜欢Alpha。你追我哥,追到的几率为零。”   林崎虔诚许愿:“要是能和斯哥结婚,我在下面也不是不行。”   “……”   白简已经分不清他俩谁有病了。   林崎嘟囔:“唉开玩笑的……总之你别说这些,我今天生日,我不爱听!”   “……”   白简却希望林崎能有一段好的姻缘,但那注定不会是白斯。   白斯有严重的心理障碍,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接受A。但这是白斯的隐私,白简无法坦然告知林崎,只能一再打击,期望他尽早放弃。   再者,白简看着不远处与丘晓晓谈笑风生,却一眼都未曾望向自己的乔溯时,眸中的冷意渐浓。   分开五年,他忍得够久了。   “林崎,我也不完全是为了我哥。或许我还有一种选择。”他说,“趁着这次机会,我想赌一次。”   白简拿着杯子,轻轻晃动,玻璃内的液体随之波动,像蜜糖一样蔓延。   “如果乔溯追上来,你就不用管我了,鉴定我会用另一个办法。”他垂下眼帘,语气略带伤感,“如果他没追上来,一切就麻烦你。”   无论如何,他们决定保留所有可以在关键时刻使用的证据,一旦白斯需要,就将一切呈上。   可千算万算,白简怎么也没想到,那只手表竟然最终出现在了李姐身上。   这让他一时慌乱不已。   李姐是刘郁甄的人,那么,难道那天下药的主谋……白简的思绪顿时变得混乱不堪,原本准备好的证据也仿佛失去了作用。   刘郁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白斯与刘家的纽带,是他们的助力。   她必须存在。   但幸好,经过一番周折,这件事最终还是指向白林仲。   白简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迅速回复林崎:[多谢,等我哥和顾氏的项目有眉目了再行动吧。]他想好好感谢林崎,思来想去,问:[最近你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崎就等他这句话。   [斯哥自从上次把我赶出办公室后,就没再理过我(流泪)]   [你能不能帮我说几句好话,问问我到底干什么了?(流泪)]   [万把块的手机它响也不响(流泪)]   [未来的小舅子,这回轮到你帮我了(流泪)]   手机在白简手中震动个不停,他一把按了静音。   身旁的乔溯推着行李,问:“林崎的消息?”   白简惊讶,一下子结巴了:“你、你怎么知道?”   乔溯目视前方,平静道:“除了小绯,也就他会这样给你发消息。”不过目前,小绯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骚扰白简。   白简哑然,跟着走了几步。   “乔溯,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   乔溯戴着墨镜和口罩,神情难以捉摸,但嗓音冷了下去,果然是吃醋了。   白简忍不住地就笑了,心情明朗,随即把林崎发来的那几条消息截图给了乔溯。   “其实,他对我好,一方面因为我们是发小,另一方面是他想追我哥。”白简特意补充,“虽然他可能追不到,有点可惜,林崎人不错。”   乔溯停下脚步,低头仔细地查看了那张聊天截图。   墨镜下的眼神温和了一些,莫名其妙地道:“祝他好运。”   在办公室的林崎打了个喷嚏,秘书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   林崎:“斯哥在想我。”   秘书:“……”   林家专产恋爱脑:老林总是一个,天天粘着林夫人“老婆长老婆短”;而林崎的Omega弟弟更是为爱疯狂,上房揭瓦,甚至不惜掏空老爹的保险箱。   再看眼前这位,相思病一犯,恨不得今天就入赘白家当夫人。 第58章 真情侣玩真的   【58】   第二日,在舆论被水军搅得天翻地覆,一切都看似要失控之前,乔溯工作室不紧不慢地发出一则声明:   【乔溯与白简于7月31日凌晨,因二次标记,前往远山市xx中心医院就诊。但此次事件是由熟人所为的诱导剂导致,我方已掌握重要证据,且绝不姑息!具体情况仍在调查中,两位的身体需要静养调理,敬请大家稍安勿躁,静待结果。】   声明一出,樊筝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   不过这一次,他心态平和,悠然自得地主动去休了一个短假。   而乔溯已经收拾了自己不多的行李,入住了南区公寓。   白简原以为他们的同居,会是从市中心的那套大平层开始,没想到,早晨当白简一打开门时,就看到乔溯拖着行李箱,恰如其分地站在门口。   “早。”   乔溯提起一只手中的早餐袋,示意白简帮忙。   和高中时一样,乔溯买的早餐种类繁多,生怕白简挑嘴一般,什么都买了些。分明那时候的乔溯没什么钱,却总会把白简宠得像个“豌豆王子”一样,什么都考虑得无微不至。   从小到大,白简从未如此被人放在心上,哪怕只是这样一件小事。   而每当这种时候,乔溯的午饭或者晚饭,就得吃白简剩下的早餐,也算是做到了不浪费。   还是白简看不下去了,开始提前一天通知乔溯,自己要吃什么早餐,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   现在想来,当时的乔溯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傻瓜。   现下,一早的“突袭”显然令白简措手不及。   他接过乔溯手里的早餐,统统放到了餐桌上,仍有些愣神地看着乔溯拖着行李箱进门,然后随手关上了门。   白简问:“住这吗?”   乔溯一直都很喜欢南区公寓,再加上这是他还清债务后购入的第一套房产,算是意义非凡:“这边清净。”   白简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唯一的房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耳根不由得微微发热。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没话找话,竟开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来缓解紧张。   “……床够两个人睡了,应该不挤。”   可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又不是没睡过。不论是录制时的小床,还是几年前在乔灵镇那间狭小的屋子里。   乔溯却说:“明天我就进组了。就在附近的拍摄地,我每天都会回来一小时。”   白简带着一丝疑问,唇边轻轻翕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接着,乔溯轻描淡写地说:“你如果不适应,今晚我可以睡沙发。”   白简立刻竖起耳朵:“适应啊,谁说不适应了?”   乔溯忍不住笑了下,在白简眼里,这笑容就像是闷在夏日里的蜜罐子翻了。蜜桃信息素因此慌乱地疯涨了几秒钟,空气泛起甜味。   乔溯侧身,与白简靠得很近,伸手轻碰过他的后颈,确认愈合剂还贴着:“在痊愈之前,尽量不要释放信息素。”   相反,他微笑道:“我会给你充足的安抚信息素,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单方面的接受。”   这就如同一句不露骨的情话,叫白简的心跃于喉间,狂热地震动让他一时有些晕眩。   “哔哔——”   忽然,那只名为“白巧巧”的空气净化机很不识趣地撞上乔溯的脚跟,它宛如一只忠诚的狗崽,奋力维护着它的主人白简。   “哔哔——”   它发出警告的声音,迅速开始运作,势将木质香信息素清除干净!   乔溯毫不留情地关闭了它。   “这阵子应该是用不到它了。”说着,乔溯冷酷地将它丢进了储物间,顺道从里面拿出了口罩和帽子。   他将那顶米白色的帽子随手搭在了白简的脑袋上,很满意。   “果然很适合。”   白简摸了摸脑袋上的帽子,疑惑道:“你不是喜欢黑色帽子吗,买错颜色了?”他转身走到镜子前,突然觉得这顶帽子不论是款式还是颜色,真的挺适合自己的,甚至不像是偶然的选择。   仿佛很久之前的乔溯就知道他们会在一起,他会需要这顶帽子。   “……”   白简兀自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乔溯,你是不是讨厌白巧巧?”   “不算。”   “那就是讨厌。”白简又问,“小绯那边出检测结果了吗?”   “出了,没有异常。”   白简拧起眉。   乔溯接着道:“不过研究所的人说了,近期有一种诱导剂,几小时后会自动分解,超过12小时就无法检测出足量数值。”   而不足量的诱导剂根本无法引起信息素暴乱,这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定罪容景。   所以,工作室的声明算是他们乍容景的,但也不算完全不符实际,毕竟乔溯手头确实掌握了一些有效的证据。   乔溯提道:“明天我去研究所做个腺体检查鉴定。一般来说,在诱导剂情况下的标记,和正常标记不同。如果你腺体中的残留数值,能和驱蚊液里的部分数值符合,也算是一个有效证据。”   白简明白,他没什么异议。   他还记得,在第一次被乔溯标记的次日,他就去做过一次腺体检查了。不过那是为了对付白林仲准备的,与这次没什么关系。   白简好奇地问:“你说容景是不是不懂这些,没意识到标记后的腺体里会残留诱导剂?如果他不调查清楚就行动,未免太蠢了些。”   乔溯淡淡道:“他身边大多是Beta,不了解正常。他又辍学得比较早,也许没见过生理课本上的基础知识。”   容景要不是背后有个金主护着,就他那性子和脑子,早不行了。   “不说这些了,来吃早餐。”   乔溯已经把早餐袋子逐一拆开,陆续放到了餐盘上。   这些早餐和他们高中时吃的差不多,特别是那个蛋黄烧麦,味道和乔灵镇的一模一样,白简忍不住惊讶,心想乔溯究竟是从哪里买来的。   乔溯将一碗温热的豆浆放到白简面前:“你喜欢的甜豆浆。”   白简就把另一碗豆浆殷勤地端到乔溯面前放好,有样学样,嘴角漾起了笑意:“你喜欢的咸豆浆。”   乔溯眸色温和:“再不吃要凉了。”   “哦~”   在落地窗的阳光下,室内冷气充足。   微微油润的蛋黄烧麦浓郁软糯,配上清甜的豆浆、清脆的油条、劲道的炒粉、焦香的煎饺、丰盈的灌汤包……每一口,都像是白简曾幻想过他们同居的早晨。   他吃得很满足,桌下的脚丫子便不安分地挪过去,搁在了乔溯的脚背上,轻晃了晃。   乔溯由着他胡闹。   这顿早餐显然过于“声势浩大”,乔溯破天荒地吃了一顿充足的碳水。为了进组前能保持完美的身材,他在半小时后,就上了跑步机。   为了消耗这些热量,乔溯的运动长达一个小半小时。   白简坐在沙发上,捧着电脑佯装整理实习要用的资料,眼神却已经黏在了穿着运动服的乔溯身上。   他的视线从上到下,悄然无声地游走,攀爬过乔溯结实的躯体。   只见运动服的布料紧贴着乔溯的肌肉线条,勾画出他宽厚的肩膀、微凸的胸肌、腰部修长且紧实的线条,腹肌的轮廓若隐若现……   白简心里不由地感叹,乔溯的身材管理真好。   蓦地,他的头顶被覆上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   乔溯的声音微微带喘,略显戏谑:“你看得太久了,资料整理好了吗?”   白简扯下毛巾,心虚道:“我没看你。”   “是吗?”   乔溯的脖颈渗着涔涔的汗,拿走白简手里的毛巾,径直朝浴室走去。   白简无言以对,心里乱糟糟的,也尴尬地瞪着键盘,“噼里啪啦”地敲下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顿了顿,低头删个干净。   直到乔溯洗完澡,坐到他身边后,他才深呼了一口气:“乔溯,你刚绝对是故意的。”   “嗯。”乔溯张开双臂,破天荒地坦诚,“过来,抱一会儿。”   而白简面对乔溯,那是藏不住半点喜欢。他见乔溯都主动邀请自己了,索性甩掉自己的电脑,遵从内心地扑了过去。   今时不同往日,真情侣不玩虚的。   想亲就上!   顺便摸摸腹肌?   另一边,与乔溯这边的度假模式不同,容景工作室乱了套。   经纪人大发雷霆。   他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容景,不敢骂……他只得将怒火发向容景的助力:“他不懂事就算了,你也瞒着我?!当着镜头给诱导剂,脑子是木头做的吗?!”   助理战战兢兢,低着头:“容、容哥说那个诱导剂在几小时后就检测不出问题,是、是方总给的新鲜玩意儿……”   他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   经纪人一巴掌甩他脑袋上:“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屁话通吗?要是检测不出,乔溯那边会发声明吗?”   助力被打的痛哭了起来。   容景坐在化妆台前,不耐烦地瞥了他们一眼:“吵死了,滚出去。”   助理像是得到了大赦,不敢耽搁地出了门。   容景漫不经心道:“这个再走又得换,好不容易才用顺手,你这态度是要吓死谁?”   “你还有脸说我脾气不好?”   经纪人气得来回踱步,却不敢和容景对着来。   “行了,说不定又是乍我的。”容景道,“上回他们调查生日宴那次的事情,不也没拿到什么有效证据吗?”   就这事儿,容景还被乔溯唬了。   容景当时吓得不轻,最后让经纪人花了大价钱去查了一番,才发现乔溯手里并没有直接有力的证据。   只要他咬死不认,他们根本就不能定他的罪。   经纪人头疼道:“上回他是私下,这次是明面上,能一样吗?”   “别烦心了,到时候就算有什么事,方霂寒会顶着。”容景不慌不忙,对着镜子整理自己即将上台的服饰,“不过昨晚他来我这边,态度冷淡了不少。该不会是想和我断……”   容景的话语在半途停住,突然扬了扬嘴角,讽笑着说:“他该不会真为了那个什么未婚妻,要和我断了吧?好笑,那个Omega长成那样,不过是投了个好胎!”   经纪人却不理解容景的暴躁,直白地说:“金主那头主动要和你断,这不是好事吗?”   “……”   “你这些年,靠他拿的也够多了,名气、身价都上去了,是该和他整理清楚。再说了,这次能不能安然度过还不确定,如果是他想断,你不正好拿这个事做交换?”   多年下来,容景算是方霂寒在外最固定的情人,自然也听到了不少枕边的秘密。   方霂寒想封口,想断得干净,多少是得最后再给点好处的。   毕竟圈内一向提倡好聚好散,再睡不难。   只要容景适当撒个娇,示弱示软一番,再打个分手炮把人伺候舒服了,以方霂寒那种自大狂傲的性子,诸多是会留一次情面。   然而,容景闻言神色幽然,并未接话。 第59章 去片场逛逛吗   【59】   可惜,方家近期的情势并不乐观。   就在昨日,白斯成功拿下顾氏集团的项目,正式与方氏拉开了对立的序幕。   方家做小伏低那么久,最终还是失去了顾家这棵大树。   方霂寒自然愤怒至极,将错都归结在了白斯身上。   “我们和顾家是世交,就算顾暖不留情面,不是还有顾伯父吗?”方霂寒在接到秘书的电话后,目眦欲裂地砸了手机。   方父冷冷地站在落地窗前,手握拐杖,默不作声。   “肯定是白斯那个贱人使了什么手段,我要再去找顾暖!”   “够了,”方父沉声打断了方霂寒,“还嫌丢脸丢不够吗?”   “爸,您也再去和顾伯父说说啊?您光怪我有用吗……”   方父眉头一挑,怒声道:“我还去说什么?!两家多年情谊都被你耗尽了!顾家刚正不阿,你偏要踩他们的底线,蠢不可及!”   方霂寒一时被呵斥得愣住了,咬紧了牙关。   方父怒目而视,拄着拐杖,沉重地走过方霂寒身旁:“你要真为方家考虑,现在最要紧的是顾好你的婚事!”   他警告道,“别再试图去招惹柏丰,白家那两个Omega到底是白林仲的儿子,能是什么善茬?你最好也离顾暖远点,他爸顾远琛我们惹不起。”   方霂寒满心不甘,怒火中烧,却无力反驳父亲的话语。   方家近年来亏损极大,诸事不顺,好不容易抓住了顾氏这根救命稻草,如今又眼睁睁看着它与柏丰结盟。   方父对方霂寒的失望溢于言表。   “你的婚期马上就定了。那个叫容景的,你也该整理一下,收收心了。”他的语气严厉如铁,“他最近闹出的风波,涉及白简。你在白家身上栽过一次,不许再掺和进去。”   “……”   “听懂了吗?”   方霂寒握紧了拳头。   “听懂了吗?!”   方父的声音冷冽如刀,震得方霂寒心口一沉。   方霂寒几乎是阴沉着脸走出方父的办公室,周身带有恶劣的压迫感,眼底的恨意愈发浓烈。   走廊一片死寂,没有人敢惹这个在方家坐拥一切的Alpha大少爷。   唯有他新入职的Omega秘书,匆匆捡起他抛掉的手机,一路小跑着跟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方霂寒的办公室,门口的Beta助理在听到脚步声时,就习以为常地为他打开了门。   方霂寒大步踏入,烦躁着坐在沙发上,脖颈后仰。   “艹tm的。”   一句不入流的脏话,令秘书胆怯地驻足在原地。不巧的是,手机铃声此时响了起来,方霂寒狭长的眼睛瞥向他。   “方总,您的电话。”秘书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方霂寒不接,只是微撩起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突然,他开始释放出浓烈的信息素,将腿脚发软的秘书一把揽入了怀里,死死钳住。   他嗅过Omega白净的后脖颈,眯起眼,忘我得享受对方瑟瑟发抖的恐惧。   秘书被强烈的信息素压制到无法动弹,可怜地求饶:“方总,求您……”   “闭嘴!”   方霂寒粗暴地将秘书推倒在身下,迅速撕开了对方的衣领。而秘书与白家兄弟所相像的那双眼睛,更令他不爽。   “贱东西。”   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身边的秘书也换了不下十几个。他专挑无依无靠的Omega,靠着一己之力为所欲为。   在粗暴对待过后,这些人,只需稍微给予金钱,就能封口;封不了口的,也有办法解决。   对他来说,这些贫穷的可怜虫不过是他无聊时的调味剂。   在方霂寒的暴行中,秘书的哭泣如同微不足道的背景音。而站在门外的助理神色冷漠,只是在关上门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冷笑。   那只重新掉在地毯上,响个不停的手机,终于安静下来。   未接来电:容景。   屏幕在喘息声中暗下,又在几分钟后再次亮起。   容景:[寒哥,今晚要见面吗?有事找你呢。]   迟迟未得回应的容景,发来一张性感的私密照:[你上次说很想看我穿的,好看吗?等你回消息哦~]   方霂寒沉浸在凌虐的快感中,并未理会不断亮起的手机。   直至许久之后,他暴戾的情绪褪去,平静地走进了内里的休息室,冲洗掉了身上的汗水,换上一身清爽的西装。   他的神情也变得从容不迫,如同上流社会的“优雅”人士,叼起一根助理准备好的雪茄。   沙发上的Omega已经被抬走了。   助理让人细心地消毒了沙发,但方霂寒仍道:“把沙发换了。”   “是。”   “刚才那个味道不错,要是愿意留下来,就送去我东区公寓。要是哭哭啼啼,照老规矩,别让我爸那老东西知道。”   助理点头,递过手机:“是,方总。”   方霂寒接过,看到容景的消息后,扯了扯嘴角:“这个蠢东西长得漂亮,我还真舍不得丢。”   此刻的他心情愉悦,终于给容景回拨了电话。   只是柔情蜜意,始终是容景对方霂寒的幻想,这种虚伪刻薄的Alpha,怎么可能对他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金丝雀动真情?   当晚见面,在方霂寒得知容景的蠢行后,几乎想将容景掐死。两个Alpha的力量相差无几,但身份的悬殊让容景轻易地被方霂寒单手压制。   方霂寒咬牙切齿,阴森道:“你把我给你的东西,在镜头前给白简?!”   “寒……寒哥,我没,”容景整张脸刹那间因为缺氧而涨红,语气异常慌乱,“没……没留下证据!”   旁边,助理冷静地开了一瓶红酒,动作优雅至极,酒液缓缓流入杯中。   他轻声替方霂寒解释道:“因诱导剂而产生的标记,残留的诱导剂成分会在腺体内保留,直到半月后才会彻底分解。”   话音刚落,容景眼中的惊恐展现得淋漓尽致,失去了平日的镇定。   助理将酒杯递给方霂寒:“方总。”   方霂寒终于松了手劲,助理的行为无疑救了容景一命。但他一个圈内的顶流,方霂寒其实也不敢轻易弄死他。   至少不该是今晚。   容景趴在地上,捂着留下手印的脖子,剧烈咳嗽。却又急不可待地爬过去,花容失色地抱住了方霂寒的腿,哭着说:“寒哥,你别不管我,求你了……”   方霂寒却觉得父亲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他是该整理掉容景了。   收拾收拾,再收收心,等他的婚事成了,方家的一切都会事半功倍。   他以后要什么莺莺燕燕没有?   方霂寒一脚将容景推开,酒杯随之倾斜,酒液洒在容景的头发上,像鲜血蔓延,也似乎在预示着容景的结局。   容景却突然歇斯底里地叫到:“这次你保住我!我拿白简的视频和你换!”   方霂寒停住了脚步。   容景赶紧道:“你不是说他勾引过你,最讨厌他这种两面三刀的贱人吗?!我有他勾引乔溯标记他的完整视频。我保证,一旦这个视频流出去,何止是白简,就连柏丰都要跟着颜面扫地!”   堂堂柏丰的二公子,竟会在未婚夫的生日宴上不知羞耻地发情,勾着一个Alpha,恳求对方标记自己。   这模样令谁看了都会感叹一句轻浮,低贱。   方霂寒这才回过头来,看着狼狈不堪的容景,嘴角挂起一抹难掩的轻蔑笑容。   他走近,毫不嫌脏地捏住容景的下巴:“我真是越来越舍不得你了,每次都能给我惊喜。”   他俯下身,似是有意轻启容景睡袍的一侧,蕾丝若隐若现。   方霂寒起了兴致:“去,把自己洗干净。”   助理听言,默然退出,轻轻关上了门。   “……”   容景虽然不是第一次体会方霂寒的阴晴不定,但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窒息的恐惧,脖子被掐的余韵仍萦绕在心头,身体禁不住颤抖。   方霂寒似乎是真打算舍弃他了。   “去呀,愣着干什么?”   在方霂寒的催促下,容景不敢再拖延片刻,勉强挤出笑容,轻声道:“谢谢寒哥。”   次日一大早。   乔溯带着白简来了信息素研究所,他们提交过申请,又由樊筝打点了关系。   一到这边,就有工作人员引导他们前往一个专业的检测室。   给他们做鉴定的是一位年轻的Omega,他是研究所中,声望较高的季幕博士手下最得意的学生。   让他来给白简做腺体检查,实在是大材小用,可见樊筝尽了心。   看着白简那惨不忍睹的腺体,这名Omega忙不迭地皱起了眉。   “伤情鉴定做了吗?”   “都做了。”   “那就好。”对方示意乔溯在外等候,自己带着白简走向一台仪器,“你运气不错,以前做检查时都特别疼,这台机器是季博士为了减轻Omega们的痛苦,特意花重金引进的。”   有了这台设备,过程不到三分钟,白简就顺利完成了检查。   乔溯站在外面,依旧有些紧张。但见白简神情自然地出来,绷紧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他走上前,目光扫过白简未贴任何保护的腺体,除了他那天咬下的标记,似乎没有其他伤口。   为了避免未完全愈合的腺体暴露在空气中太久,乔溯快速而小心地为他贴上了一张新的止痛愈合剂。   “这次的结果要三天内出,其他没问题了。我们这里外人不能久留,你们先回吧。”   “多谢。”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和监督下,他们离开了研究所。   不远处的停车场里,郎绯正坐在驾驶座打游戏。   见他们出来,他赶紧结束掉手里的一局:“我先送白简回公寓,然后我们再去剧组。樊哥大约是后天早晨回来,结果应该也能出来了吧?”   “差不多。”   为了避免外界烦扰,以及老板的唠叨,樊筝的度假是刻意而为之的。   白简这才想起要问:“你要进组多久?”   “一周。”乔溯闭目养神。   “一周?”   还是郎绯回答了:“上回你们官宣的现场照,是从我们公司的一个艺人手里拿的。他是老爱豆转型演员,接了部古偶,又怕剧一出就扑,毫无水花,所以来拜托乔哥去客串了一个关键配角。”   “小绯你和他有仇吗,怎么喊他老爱豆?”白简抓住了重点。   郎绯虽然不喜欢聆风,但毕竟在白简面前不好直说自己的私人恩怨,只得尴尬一笑,随便带过。   乔溯则揭穿了郎绯:“他刚进公司时做过聆风的助理,躲在厕所里哭了不止一次。”   “乔哥,你给我留点面子行吗?”郎绯嘟囔着。   乔溯忽然想起什么,转向白简问:“没事的话,要去现场看看吗?然后让小绯送你回公寓休息。”   白简当然愿意,他还从没去过电视剧的拍摄现场。   一路上,他在郎绯喋喋不休的解说下,了解到乔溯这次客串的电视剧叫《我心桃花源》,是一部架空仙侠剧。在剧中,聆风饰演主角陶桃,而乔溯饰演的是陶桃的长辈——魔君溯玖。   一听到“魔君”二字,白简的眼睛亮了起来。   “妆造一定很帅吧?”   “肯定啊!”郎绯笑得得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挑衅,“仙侠剧嘛,大家都几千几万岁的,乔哥这个年纪,这张脸,去当聆风那小子的祖宗挺合适。”   乔溯提醒:“工作不要带入私人感情。”   郎绯收敛了些,转开话题:“乔哥,饰演你CP的演员比较大牌,说是总共也没几个镜头几句台词,他今天就懒得过来。导演的意思是分开拍,到时候合成就行,这样谁也不委屈。”   白简惊异:“还真这样?”   郎绯寻思着白二公子见识怎么这么少啊,吃亏在家里没涉及娱乐圈这一块吧?   “白简,既然你是第一次去片场,到时候我带你转一圈吧!”   白简却担心地问:“会影响大家拍戏吗?”   “不会,有我在你放心。”郎绯一拍胸膛,信誓旦旦地说,“我和那边挺熟的,打个招呼就行。再说了,你不是想看乔哥的妆造吗?正好在那玩会儿再走呗。”   “小绯,你人真可靠。”白简心情好时,能把人哄上天。   郎绯就是那个进套的傻瓜:“那是,一般樊哥不在,我就是主心骨!”   乔溯揉了揉太阳穴,已经开始感到头疼了。 第60章 这人绝非善A   【60】   《我心桃花源》作为一部古装仙侠剧,片场设在一个巨大的棚内,整个场景被精心布置成仙侠世界的模样。   白简了解到,此处为“婆娑河”,乔溯所饰演的魔君溯玖的世外仙境。   绿色幕布下,以假乱真的桃花树竞相绽放,花瓣飞扬,深绿色的藤蔓缠绕着古老的石柱,暗色的灯笼悬在古色古香的木屋前。   场景道具栩栩如生,古风气息扑面而来。   白简不禁多看了几眼。   乔溯握过他的手,同导演打了个招呼。   导演一见到白简,脸上便露出了笑意,他对这位柏丰二公子深表敬意,也很感谢乔溯愿意来客串他这部小投资剧。   眼下还未正式开始今天的拍摄,演员们却已陆续做好了妆造,身穿古装,正对着台词本温习着。他们一个个身姿曼妙,仙气飘飘。   尤其是主演聆风,他面容俊美,一袭白衣飘逸,宛若画中谪仙。   片场严禁信息素干扰,每个人进来前,都会喷上隔离剂。然而,看聆风这长相,应该是Omega无疑。   但与聆风这漂亮的长相不同的,是他那傲娇的性子。他一看到郎绯,两人就互相翻了个白眼,幼稚得不行。   郎绯小声腹诽:“我还不乐意和他对视呢!”他自觉地躲到乔溯身后。   聆风的经纪人上前,热情地招呼乔溯。   “乔老师来了!”他转头看到白简,伸手示好,“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聆风的经纪人张叶,久仰久仰。”   白简礼貌地回握了下,语气既不亲近也不疏远:“上次的事情,多谢帮忙。”   张叶忙笑道:“客气了,都是一个公司的。这不,这回也麻烦你们了。”他叹气,“这剧让聆风当主演,不少人笑话我们会扑,给我气的啊。还好有乔老师坐镇,我心里踏实许多。这几天,也想麻烦乔老师多指导我们聆风的演技,真是辛苦辛苦。”   乔溯一直觉得聆风人不坏,只是有点小孩子心性,平和地笑了笑:“张哥谬赞了。”   张叶回头眼神示意聆风过来打个招呼,聆风却侧过身,像是在赌气,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无奈,张叶讪笑道:“小孩子脾气,别介意。”   乔溯道:“没事。”   张叶就像个操心的家长,又喊了聆风一道。   聆风这才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过来:“乔哥。”   张叶拍了他一记。   他气得瞪了张叶一眼,扭捏着又喊:“白少。”   白简总得无数次地重复这句:“喊我白简就好。”   聆风直接说:“不敢,张哥会骂我。”   这一句没情商的话,把大家都干懵了,也把张叶整无语了。   乔溯见聆风心情不佳,也不多“叙旧”。趁着妆造师还在忙,他让郎绯去处理一些工作,自己则主动担起了带白简四处逛逛的任务。   片场并不大,诸多就那几个场景。乔溯的戏份都在“婆娑河”,不需要去外景。   因此,不过半小时,他就带白简逛完了。   乔溯看了眼时间,带着白简去了自己的妆造室,里边除了这边的工作人员,就只有两个乔溯带来的人。   片场隔壁就是一个酒店,大家的房间都被安排在那。   乔溯知道白简想看自己的妆造,问道:“我做妆造要一会儿时间,你是想先回去,还是去我的酒店房间休息?”   “我能留在这吗?”   “可能会有些无聊。”   白简找了个位置坐下:“不无聊。我的实习资料都弄好了,回去也没事做。”他托腮,又说,“我也不需要小绯接送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导演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可以每天过来看看你们。”   乔溯瞧出了白简的心思:“你是要陪我拍戏?”   白简手指蜷曲,挠了挠侧脸:“如果你每天得抽一小时回去,还不如我过来,免得影响你工作。”   乔溯想了想,觉得也好:“晚点我陪你回去收拾一下,你可以直接住在我的酒店房间里。”不少已婚的艺人,他们的伴侣偶尔也会这样陪同拍戏。   妆造师刚好过来,听着两人的对话,欣羡道:“两位感情真好。”   古装戏的妆造比其余要复杂许多,整个过程既漫长又细致。   白简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同妆造师聊几句,顺便听听关于角色的人设细节。   一个早上的时间过去,乔溯的妆造终于完成。   魔君溯玖的形象威严而邪气,乔溯浓黑的假发被高高竖起发髻,发尾微微翘起,深金色的发带却垂落着,莫名地增添几分慵懒。   白简细细得瞧他。   只见在妆造师的妙笔生花下,乔溯的面容也变得更为深邃。他的眉峰锐利,眼角微微上挑,颧骨与下巴的棱角分明,唇色微深,仿若精雕细刻的艺术品。   白简忍不住拿出手机,悄悄地从后对着镜子拍了一张。   乔溯起身,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继而换上了繁琐的服饰。白简跟在边上转悠,眼神亮盈盈的,觉得乔溯怎么都好看。   “乔老师,您的戏份还要一会儿,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工作人员温和提醒。   “好,知道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在乔溯的示意下,纷纷离开了妆造间。   乔溯旋即向白简伸手,掌心朝上:“在定妆照公开前,照片不能外露。”   “不好意思,我以为可以拍。”白简窘迫地将手机递过去,以为乔溯是要删照片,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他的手机设置了自动备份功能。   不过这绝对不能让乔溯知道。   没想到,乔溯只是打开了相机后,揽过白简的腰,对着镜子按下快门键,拍了一张两人的合影。他微微蹙起眉,低声不解:“不怎么好看,是不是得开前置?”   “……”   “你来拍?”乔溯把手机还给白简,“留个纪念。”   “真的吗?”   “假的。”乔溯说。   白简努了努唇:“……”   “不拍吗?”乔溯问。   白简突然抬手,在乔溯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怕蹭掉妆,没真碰到。他喜上眉梢,音调上扬了几分,说:“好啊,我们合影,你配合我。”   而白简是说干就干,乔溯在他的要求下,POSS都摆僵了。   此时,门外的工作人员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听见屋里的动静,他默默地等待了十几分钟,对着同事道:“都说恋爱脑是Alpha最好的嫁妆,以前那么严肃的乔老师,如今……”他啧声,摇摇头。   同事正经地说:“什么啊,我来瞧瞧?”   透过门缝,白简正在劝说乔溯比心,乔溯不同意,白简就一口亲在他的耳侧,声音带着一点软意:“可是我们谈恋爱,就是要这样合照的呀?”   乔溯大概是被亲晕了头,就这么妥协了   “就这一次。”   “嗯嗯。”   偷窥的同事大惊失色:原来乔老师这么好拿捏吗?   白简心满意足地拿到了合照,他数着日子,也得等到明年才能发。于是,他捧着手机欣赏了好几遍,直到外头的喧嚣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正好乔溯该进场了,两人循声走去,眼前的景象令人纳闷。   只见到聆风涨红了脸,正和一个尚未妆造的艺人争吵。张叶从后双臂圈着聆风,死死拽着,不让他冲上去。   看这情形,聆风显然占不到上风。   那名艺人背对着白简,自然看不明白长相,他讽刺道:“要不是看在你们老总的面上,我会给你这种不入流的爱豆做配角?聆风,想转型没那么容易,就你这个演技,先学学做人吧!”   导演为难地上前劝和,这名艺人却嫌脏似得甩了甩手,一副“赔钱就赔钱,老子不奉陪”的态度,大步离开了。   白简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吃瓜的郎绯,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把瓜子,兴致勃勃地踮起脚。   “小绯,他是谁?”   “哦~就我路上和你说的那人,演乔哥戏内CP的。本来都说不来了,结果又姗姗来迟。一到现场看到聆风那磕碜的演技,他整个人都炸了。这些实力不错的演员,基本不太喜欢聆风这种没演技的转型爱豆。”   白简了然,原来是因为演技才吵起来,怪不得聆风不占理。   等那艺人一走,聆风皱着眉,把手里道具一甩,刚要吼出一句:我不演了!   张叶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祖宗啊,你要再抓不住这次机会,就真糊了!考虑清楚哈!”他说完松开了手,听天由命。   聆风微低着头,神情难以捉摸,快步走向一边,连微不可闻的信息素里都充满了委屈。   张叶赶紧对各位赔礼道歉,心累地抹了抹额前的汗。   郎绯分了一些瓜子给白简:“还好导演说过,咱们和那个艺人各演各的,不然等找个新演员来补拍,我们还得配合。”   一场闹剧耽误了乔溯的戏份,聆风不知道躲哪去了,对手戏没法拍,导演决定让乔溯先拍个人部分。   乔溯演技精湛,对角色也有深入理解,尽管魔君溯玖在整部剧中出场时间不足几小时,他依然全情投入、毫不含糊。   白简在一旁静静注视,目光紧紧跟随乔溯每一帧完美的演技,无暇他顾。   白简记得,十九岁时,他曾问过乔溯,未来想做什么。当时乔溯给他的回答是:“找一份薪资还算可以的工作,朝九晚五,赚钱养家,过普通的生活。”   说这话时,乔溯扑落的睫毛像天边的晚霞深深,直直地望向白简。   因为在他未来的蓝图中,白简并无缺席。   然而谁又能想到,在多年后的今天,乔溯会入行聚光灯下,人人瞩目的职业。白简或许百思不得其解,乔溯会选择这样一条路。   “卡!”   导演十分满意,对乔溯投以赞许的目光:“很好,保持这个状态。动作组赶紧跟上,先演练一下。”   接下来的戏份是乔溯的单人打戏,沉重的魔君服饰在威亚上显得笨重,乔溯需要用自己的惯性和力量来调整动作。为了避免他分心,导演特意让白简暂时离开。   白简回到了乔溯的妆造间,坐了会儿,门忽然被推开。   张叶拎着一袋子甜品和咖啡进来,客气地放到桌子上。   “刚才给大家添麻烦了,买了些下午茶,这是乔老师这边的份额,麻烦白少帮忙收一下。”   “谢谢。”白简看到张叶眼底的黑眼圈,像是几天没睡好了。他不免问道,“聆风还在生气吗?”   “哎……”张叶似乎不愿多谈,只叹了口气,“他年纪轻,出道早,圈里起起伏伏的没个定数。他又总不想演戏,就想当爱豆。公司逼得急了些,所以弄得他也急躁了吧。”   他简单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白简吃了半块巧克力蛋糕,喝了半杯咖啡,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过去合适,索性在门外的场景地闲逛了起来。   工作人员三三两两经过,可能是导演特别叮嘱过,大家看到白简都会礼貌地问号。甚至有些龙套小艺人鼓起勇气,想要问白简要联系方式。   白简礼貌拒绝,走了几步,忽然看到角落中的假山后边,有个一耸一耸的白色肩膀。他略显诧异,忙不迭地走近:“聆风?”   躲着哭鼻子的聆风登时跳了起来:“!”   白简吓了一跳。   因为聆风个子偏高,跳起来时仿佛一弹棉花冲天。落地后,又是白衫随风晃动,墨发如丝,一双眼眸湿润,却没有把妆哭花,泪光盈盈地滑过脸颊,唇红皓齿,实则是个“我见犹怜”的美男子。   “你、你来这干什么?”聆风胡乱地抹了下眼睛,像是怕白简要嘲笑他,立刻和只刺猬似得竖起刺,“敢说出去,我就……”   “就怎么样?”白简也挺好奇。   聆风仿佛哑炮一般,沉默了半天,才放出一句话:“别以为你是富二代我就怕你,我什么都不怕。”   白简心想:小绯说得没错,这个人真是幼稚。   但确实,聆风小了白简和乔溯整整四岁。   作为早年间出道的男团老幺,他一直被团内哥哥们宠爱、关照有加。再加上家境不错,父母经营着生意,从小没吃过什么苦。   最大的磨砺,也许是在练习室的挥汗如雨。   这种长相出众的民间小少爷进娱乐圈,心性是傲了点,但本性不坏。   当年聆风即便没有红透半边天,也算是众星捧月,是不少粉丝看着长大的。   可惜,爱豆的花期极端,团内年纪较大的哥哥们都另择他路,聆风被迫单飞。   而他除了外形出众,其他方面的优点并不明显,唱跳亦无突出之处。   随着爱豆选秀层出不穷,聆风迅速被新人替代。   如今,刚满二十岁的他,已经成了过气的“老爱豆”。不得已,才转型试水演艺圈。   然而,事实白简也看到了,聆风并不具备演技天赋,无论是主演还是配角,都被贴上“资源咖”的标签,很多有实力的演员都对他嗤之以鼻。   白简见他一副戒备的模样,并不打算继续理会,免得两人都不自在。   刚想转身离开,前方传来了人声。   聆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白简握住手腕,躲到假山背后。两人靠得很近,就算有信息素隔离剂,聆风仍察觉到了白简身上那带甜的蜜桃香,以及一点消毒水的味道。   由于他个子比白简高,便看到了白简后颈处贴着的愈合剂,边缘微微红肿,宛如一本挑逗的刺激读物,让聆风不禁脸色一红,匆匆转过头去。   “你是乔溯的Omega。”   “嗯。”   “那你别和我套近乎。”   “?”白简脸色一沉,想到了那个容景……他随即直言不讳,“你喜欢乔溯?他已经是我的Alpha了,你要做一个有道德意识的人。”   聆风的脸色却比白简还阴沉。   “我要是喜欢乔溯,我就是狗!我去吃屎!”   白简脸色稍霁:“误会你了,不好意思。”他犹豫地说,“其实,就算真喜欢,也是人之常情……不用去吃屎那么严重。”   聆风无言。   白简朝外看了眼,确认人已经走远,才松开了手。秉着“Omega帮助Omega”的原则,白简不和聆风计较别的,也没必要计较。   作为年长几岁的人,白简对聆风好言相劝:“下次想哭,找个隐蔽一点地方,你在这里想不被看到都难。”   “……”   白简随口安慰:“乔溯和我说过,你刚接触这些,公司就给你安排了主演戏,压力大是正常的。但既然接了,就认真对待,也要虚心接受批评才能进步,很多人还没有这个机会。你要是愿意,之后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多问问乔溯,他会帮你的。”   说完,白简觉得自己像个惹人厌的“说教长辈”,赶紧收了声,原路返回。   没走几步,白简停下脚步,回身问:“有事吗?”   “路就一条,你买下了吗?”聆风哼声,像风一般掠过白简身旁。片刻后,他放满了脚步,局促地问道,“我哭的事,你真不会说出去吗?”   “不会,我没兴趣说。”   “你、那你发誓?”   白简懒得搭理他,便继续走了。   回了妆造间,白简刚一坐下,门就被轻扣了两下。   白简打开,就见仙气十足的聆风拿着一份甜品和一杯咖啡,硬生生地塞到白简手里。   白简有些摸不清这个漂亮的Omega是什么脑回路。   聆风却红了耳后,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扭扭捏捏地道:“刚才谢谢了……简哥。”说完,他就跑开了。   徒留下一脸不解的白简,以及不远处黑着脸的乔溯,震惊的郎绯。   郎绯:“好啊,这个老爱豆果然不是什么善A!!居然敢来勾引我们白简!乔哥,下场你俩的打戏你踹死他!” 第61章 哥哥别吃醋了   【61】   仙侠古偶,顾名思义:仙侠古装偶像剧。   导演对聆风的打戏要求简单明了:动作飘逸如仙,表情管理得当,其他方面可以一概忽略。   所幸聆风从小学过芭蕾,虽然技艺不算精湛,但毕竟也是个舞蹈生。至于打戏方面,一些动作,指导老师稍加指点,他便能举一反三,心领神会。   每每这种时候,聆风基本是一次过。   今天不巧,他和乔溯的这场对手戏,足足拍了一晚上才过。   聆风气不打一处来,导演一喊“卡”,他便气急败坏地回到了妆造室。眼眶微红,一副想发火又忍着不动怒的神色,一双手紧攥成拳,衣衫几乎被扯得紧绷。   等会儿还有一场聆风单独的戏,他们还不能回酒店休息。   张叶端来一碗绿豆甜汤,清热下火,边递给他边语重心长地道:“今天表现不错,虽然N机次数有点多,但演技比之前有进步。这可多亏了乔溯,得好好谢谢他,不耍脾气哈。”   聆风瞪他一眼:“谁要谢他!我每次打戏都是一次过的,我看他就是对我不爽,故意暗地里整我!”   “你这孩子,胡说呢。”张叶把甜汤塞他手里,食指一推眼镜,“之前谁像乔溯这么有耐心带你?其他人基本都是差不多能过就过了。”   聆风想反驳,又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他脾气是暴了点,但不至于不讲道理。   他搅着勺子,喝了口绿豆汤,闷声:“刚才打戏的时候,他踹了我一脚。”   “哟,严不严重?我看看?”   “不严重,你也别假惺惺的了。”聆风不满道,“要是严重,我早找他算账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可我也想不出来,他干嘛突然针对我?”   张叶闻言,低笑一声,给他挑明了:“你当着人的面,去给白简送甜品。还喊什么……简哥?”   “他帮了我,我喊他一声哥怎么了?乔溯就为了这个踹我?”聆风听到这里,气得更加不满,嚼着绿豆,嘴里发出“沙沙”声,忍不住又吃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那么容易吃醋,还不心疼自己的Omega,脖子上都咬成什么样了……”   聆风戛然而止,心想:要是他以后有Omega了,绝对不会这么粗暴。   四舍五入,乔溯就是个混球!   “不都说了,有人故意弄诱导剂导致的,在查呢。”张叶悄声告诉聆风,“我怀疑是那谁干的……”   他动了个口型。   聆风猜到了,冷哼着不屑道:“是他啊,那个装X大王。前年方霂寒想来勾搭我,我没给好脸色。他倒是不嫌方霂寒丑,撅着屁股就上了,恶心。”   不过聆风骂归骂,也就是随口吐槽几句,没多大兴趣讨论那些和自己无关的人。他就是不服气乔溯给他的那一脚,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找回场子。   可思来想去,他自觉演技低人一等,想在对手戏里“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   还是张叶心好,阴差阳错地给他支了个招。   “你以后少招惹白简。樊筝都给我说了,乔溯虽然面上不动声色,无所谓一样,其实心里头特别在意白简。”张叶坐到一边,翘起二郎腿,“尤其是这次二次标记了,哇,给乔溯心疼的,那天在医院差点给自己一巴掌!”   张叶肯定是夸张了。   聆风细想了下乔溯那张冷淡严峻的脸,显然不太相信:“樊筝嘴巴那么严,还给你说这个?”   “害,几杯酒下去,一盘花生米他能唠半天。”   “搞不懂你们这些老头。”   聆风不再理会张叶,喝完了绿豆汤,觉得味道不错,转头问新来的助理:“还有吗?”   助理忙从保温袋里拿出一份新的:“有的,张哥订了好些。”   聆风:“给我三份……不了,就拿一份。”   张叶赶紧警告他:“你今天已经喝过一次了,仙侠剧最忌讳的就是发胖。别让这次的甜品,成为你今年的最后一份甜品,明白?”   聆风起身,三两步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我去给简哥。”   “你这小屁孩,耳朵长屁股上了吗?” 张叶气得不行,又拦不住,“明天还有一场打戏,我看你是想被乔溯踹翻!”   聆风两耳不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年头,本来夜戏就够辛苦了。   有些遇到自家演员脾气不好的,那是全员熬夜又受气。但乔溯一贯是不会乱发脾气的人,郎绯跟着他这么些年,也没因此吃过什么苦。   而今天,托聆风的福,郎绯第一次在片场感受到了乔溯的低气压。   随着聆风的一碗绿豆甜汤,以及一声响亮而挑衅的:“简哥!”整个妆造室顿时陷入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聆风笑着把东西递过去,白简婉拒:“聆风?我们已经在卸妆准备回去休息了。”   “简哥,你喊我小风吧。”聆风坚持要把绿豆甜汤留下,“和我亲近的哥哥们都这么喊我。”   白简喊不出口,这才第一天认识,两人也没那么熟。   聆风挑眉:“简哥,你要是不想这么喊我,就得收下它。”   白简:“……”   聆风可怜地抬眸:“简哥?”   白简迟疑了片刻:“你的人设这么多变吗?”   聆风璀璨一笑:“简哥是在夸我吗?”他很得意,边说边看了眼乔溯。   坐在化妆台前的乔溯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收紧的拳头上青筋微微隆起。   妆造师加快了手速,不过几分钟,就把乔溯的假发和头饰一一取下。   乔溯当即起身,几步挡在白简面前,严声拒绝道:“现在是凌晨两点,小简不是艺人,已经很累了。”   “知道简哥累了才送来的,你光知道让简哥陪你拍戏,都不知道给简哥准备宵夜吗?”   聆风话里带话,一口一句“简哥”,着实听得乔溯心烦。   正欲发作,白简先一步握住了乔溯的手。两人随即十指相扣,白简的指腹摩挲着乔溯的手背,散去了一些怒火。   白简礼貌道:“聆风,多谢你的好意,绿豆汤不必了。”   他也没给聆风继续留下的机会,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很会看眼色行事的郎绯。   郎绯得到了白简的暗示,立刻一个滑步,把聆风请了出去,顺手抢过他手里的绿豆甜汤,皮笑肉不笑地说:“多谢聆风老师的关心,既然这么想送,我帮你吃了呗。”   “你吃个屁!”   聆风一把夺过绿豆汤,没走几步,塞给了一个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一脸懵。   郎绯幸灾乐祸,远远地喊:“吃吧,聆风老师请客呢!”   一天的拍摄结束,郎绯坐在保姆车的副驾驶上,给乔溯念了念明天的安排。   得知他们明早七点就得到片场,任务繁重,白简便催促乔溯快些回房休息。郎绯就住在她们隔壁,估计是一进屋就倒头酩酊大睡。   白简让乔溯先去洗澡:“我明天要是起不来。可以晚点过去。你先休息。”   乔溯坐在床沿,伸手拉过白简的手腕,继而揽住他的腰,低着头,将脑袋靠在白简的腹部。   “乔溯?”白简不解轻抚过乔溯的肩膀。   乔溯低垂着眼眸,看似平静地问:“他为什么喊你‘简哥’?”   “我下午帮了他。”   “帮了什么?”   白简为难了下:“答应了他不说出去的。”   乔溯抱得更紧了些,蜜桃信息素似有若无地钻入他的思绪,拨乱了他冷静,就像是那天的吉他琴弦一般,叫人心生焦躁。   他明白,什么原因不重要,可自己极度不喜欢聆风对白简的态度,特别是那声称呼。   聆风可以喊白简“白哥”、“白少”、“白简”,唯独不可以是“简哥”,这亲昵得不像话,就仿佛白简是他的谁一样。   乔溯都不曾拥有过这份亲昵的称呼。   然而,白简很快就安抚了乔溯:“不过,你是我的Alpha,我可以告诉你。”他让乔溯松了手劲,尽管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白简却还是故作神秘地靠过去,贴着乔溯的耳朵低语了几句。   白简温声道:“聆风年纪小,要面子,你就当不知道吧。”   乔溯的眉心渐渐舒展,却依然没开口,脸色仍显得沉郁。   白简无奈了,双膝抵着床,坐到乔溯腿上,主动亲吻了他的下巴,声音如藤蔓般温柔地在乔溯心脏上攀爬,最终爬到耳畔。   “别吃醋了,哥哥。”   乔溯比白简大了半岁,喊哥哥刚刚好。 第62章 你还小你不懂   【62】   窗外,夜色沉郁,稀薄的月色透过半开的窗帘映入室内。房内灯下昏黄,气氛在一声轻柔的“哥哥”中,变得柔和而暧昧。   乔溯的眼底掠过一丝波动,视线些许上移,所及之处是专情的目光弧度,也如鹰隼般得逞地抓紧了白简。   “我没听清,再喊一次。”   白简亲过乔溯的脸颊,哄着道:“哥哥。”   乔溯稍作停顿,低声说:“再喊一次。”   白简第一次见这样的乔溯,忍不住笑起来,故意拖长了语调:“哥哥?”   乔溯扬起了嘴角,心满意足地去吻白简的耳朵:“谁是你哥哥?”   “你啊,便宜你了。”   白简被吻得心痒,见乔溯的脸色渐柔,他松开环着乔溯的手,推了推说:“快去洗澡吧,明天还要早起。”说着,他转身准备帮乔溯去拿行李箱里的睡衣。   可挑逗容易,脱身难。   话音才落,乔溯就迅速伸手一拉,将白简带回了怀里。下巴轻轻搭在白简的肩头,轻吻了下。   “再让我抱会儿。”   “可……”   “今天很累,让我充会儿电。”乔溯深吸一口气,“有一阵没进组了。”   白简见他疲惫,安静了下来,手搭在乔溯的臂膀上,轻轻按摩,试图缓解他的疲惫。   随着时间推移,白简渐渐放松,转过身,再次以之前的姿势坐在乔溯面前。昏暗的夜色本就让人心神荡漾,白简不由地低头吻了上去。   乔溯也毫不犹豫地搂住了他精瘦的腰,将他拉得更近,紧紧承受住白简的重量。   这个吻没有丝毫生疏,反而愈加自然。两人谁也没有拒绝对方,温暖的触感犹如火焰般快速蔓延,填满了这片狭小的空间,安静又紧张。   最初,白简的身体微微僵硬,但几分钟后,便被这股热烈的情欲所吞噬,唇齿交织,逐渐迷失在对方的吻中。   信息素似是灯光般铺在整个房间,随着时间凝固、绽开、融化,最终变成这一吻的热度,无限蔓延。   吻至结束,难舍难分。   白简的唇微微泛红,呼吸急促,他怔愣地望着乔溯,欲罢不能地再度吻了上去。   可是这次,乔溯拒绝了他。   白简蓦地不安,眸色闪过犹疑,轻声喊道:“哥哥?”他清楚乔溯喜欢这个称呼,也知道乔溯难以拒绝自己,所以他骄纵的性子稍露,无法无天地问,“哥哥不喜欢吗?”   “……”   “哥哥?”   白简呼出的气息灼热,带着甜味。   二次标记令他十分依赖自己的Alpha,仅是一个吻,就足以使他乱了心神。   乔溯一言不发,只是怀抱着他。   片刻后,乔溯单手护住白简的腰,另一只手缓慢地滑向他的后颈,轻轻覆上那释放着信息素的腺体,缓慢厮磨。   “别释放信息素。”   乔溯的嗓音喑哑,像月色里的砂石磨过白简的心,令人不禁一颤。   白简随即呼吸一滞,闭着眼依偎在乔溯的怀里,瘫软的身体无力,心跳却依旧是骤然加速,毫无怠慢的意思。   他语气软糯,如撒娇般低语:“我控制不住……”   乔墨沉默半晌,炽热地气息拂过白简的颈侧,深邃的眼神依旧没有放松:“慢慢呼吸,注意力集中。”   安抚香信息素随着乔溯的话语,正在疯涨,缭绕着白简。   作为他的Alpha,乔溯正在帮他收拢信息素,这仿佛是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网,铺天盖地而来,包围着白简,捕捉他所有甜美温软的气息。   乔溯的手紧扣白简单薄的背脊,轻抚着:“小简,放松,跟着我的信息素走。”   白简的蜜桃香则陡然如翻江倒海的水流袭来。   乔溯突然闭上眼,牙关紧咬。   因为白简近期腺体的不稳定,所以这种情况必然是会频频发生。   乔溯每天定时服用抑制剂,就是为了应对这一刻。   医生特地嘱咐过,白简的腺体在愈合前,还不能承受过量的信息素,他们还不能发生关系。否则等白简清醒后,他将面临一段艰难的恢复期。   乔溯冷静了一会儿,一把抱起了白简。失重的瞬间,白简惊声搂住乔溯的脖子,身子蜷缩成一团。   “别怕。”   乔溯安抚着他,将他放到了床上坐着,顺道抓过被子把他裹好,保持距离。趁着白简发蒙的间隙,他飞速地拧开一瓶水,从抽屉里取出一板崭新的抑制剂,撕开几粒,递到白简嘴边:“把抑制剂吞下去,你就不会难受了。”   白简却微微睁开眼,颤栗地坐直些身体,伸出一只手抓住乔溯的手腕。   他凝视着乔溯深沉如夜的眼底,那是极力压制的欲望,和一丝隐隐的渴求。   “哥哥……”白简喉咙微动,低声回应,也如同邀请,“如果你想……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可乔溯闻言,眼神愈加暗沉。   白简的腺体隐隐作痛,额间渗出一层薄汗,炙热的身体像是有蚂蚁爬遍全身。他得不到回应,便急切着低语:“不要……不要抑制剂……”他拉着乔溯的手,抚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声音软得发腻,极其勾人,“……要哥哥。”   乔溯顿时僵硬,指腹触及白简肌肤的时刻,如火烧一般难耐。然而,他还是理智地抽回手,目光深沉,未严明的欲望在眼底汹涌。   “你的腺体还在恢复期,你会受伤。”   “没关系,我贴着愈合剂……没关系的,哥哥。”   白简逐步迷失在信息素的漩涡中,被迷乱的神智支配,抬起雪白的脖颈,拉扯着乔溯的衣角索吻。   “哥哥,我不怕疼。”   Omega在Alpha面前,总那么容易失控。也正是如此,鲜少有Omega会在恋爱期间就让Alpha标记自己。   一旦标记形成,不论身心,他都无法离开这个Alpha。只要一点点信息素引导,他就会毫无防备地深陷其中,对Alpha献上所有的爱意。   这本就是一种不公平的现象,如果不是标记去除手术的出现,许多Omega终其一生都会困在一个标记中。   而为了避免过早因信息素引导并被标记,Omega往往是最依赖抑制剂的群体。   乔溯按住了白简的肩膀,可彼此的呼吸已近交织。   白简撑着身体,固执地如飞蛾扑火,目光不断移游于乔溯微动的唇。他似乎已经听不清乔溯在说什么了,唯一清晰的,就是那醇厚的木质香始终拥抱着他。   下一刻,乔溯的吻就覆了上来。   白简像是干渴的旅人遇到了甘泉,迫不及待地张嘴,却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个吻的甜味,几颗抑制剂药丸便被送入他口中。   乔溯抽身,随即一口凉水被他巧妙地喂进白简的口中。   冰冷的温度叫白简打了个寒噤,身体的燥热并未因这凉水有所减弱,但乔溯的吻却再次覆了下来,极其温柔地安抚了他。   白简是在这个及时的吻中,于缠绵的末尾,渐渐沉沉睡去。   乔溯静静地注视着他,许久未动。欲望仍在他喉间翻涌,他却异常克制,仿佛夜幕下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守着怀中熟睡的Omega。   凌晨四点半,天尚未破晓,乔溯走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乔溯几乎是一夜未眠,只是躺在白简身边小憩了片刻,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片场一大早就开始了拍摄,众人都因熬夜而精神不振,尤其是导演,通宵未眠后,依然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   因为多种原因,这部戏的拍摄进度严重滞后,而乔溯的行程仅有一周,导演希望尽量加快进度,以便日后补充遗漏的部分。   早晨是乔溯的单人戏,他每一场都过得很顺利,背诵熟烂的台词和流畅的演技让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大家终于可以抽空休息一会儿。   与此相比,聆风因为拍了整宿的戏,直接留宿在妆造室的靠椅上呼呼大睡。为了避免被偷拍,他特意戴上口罩和眼罩,展现出了极强的爱豆意识。   而张叶则在另一张靠椅上,睡得五官乱飞,毫无形象可言。   约莫是十二点左右,聆风被喊起来补妆。   他昏昏沉沉地抓起助理递来的冰美式,猛地一口气喝下。咖啡因迅速让他清醒了不少,黑咖也有助于早起消肿。   聆风捂嘴打了个哈欠:“我的牙刷呢?”   助理连忙递上。   聆风摇摇晃晃地走进洗手间,碰巧遇到刚刚小憩过的乔溯。两人下午有三场对手戏,其中一场是主角陶桃跪地哀求魔君溯玖的戏份,并尊称溯玖为“老祖宗”。   聆风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不知道这本书的作者在写些什么东西?   乔溯瞥了他一眼,目光平淡,不再像昨日那般火气十足。   “简哥呢?”聆风故作关心地问。   乔溯原本不打算回答,但既然聆风主动提问,他便如实回答:“昨晚累坏了他,还在酒店休息。”   “累?”聆风哼声,“你都这么大个人,演戏还非要让简哥陪着,还叫他熬夜累倒了。我要是你,就不会让自己的Omega来片场过苦日子。”   话里话外,都在讽刺乔溯不够体贴。   乔溯对聆风满口的“简哥”已经脱敏,昨晚他就被白简哄好了。   此刻的他根本没有要和聆风争执的意思,淡淡一笑:“小简喜欢陪着我,你要是有Omega,你也会懂的。”   “……”   “还有,熬夜几个小时不会累倒。但你还小,不说这些了。”   聆风好歹是个成年人,还在圈里混了那么久,哪能听不出乔溯话里的炫耀。他顿时想到白简脖子上的标记,一瞬间地红了脸。   “谁问你这个了?!”   乔溯收拾好漱口工具,淡然地走过聆风身侧,沉声道:“下午的戏好好拍,打戏不够利落。“   聆风背后一凉,退了半步,心想玩坏了。   但他还是梗着脖子,不服输地道:“比你利落!你要再敢踹我,我就把你——”却见乔溯早就走远了,压根没打算继续搭理他。   聆风:“……”   这是,洗手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张叶推了推眼镜,从里头走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张叶默默地洗手。   聆风:“你刚怎么不出来帮我,你不是我的经纪人吗?你在粪坑里当缩头乌龟?”   张叶甩了甩手,叹气,摇头,无语:“喊你别惹他,你不听,下午自求多福吧。”   聆风:“你不管?”   张叶:“我管不了他,听小绯说,乔溯现在就听白简的。但你要是找白简告状,乔溯这醋包非得把你踹天上去哈?”   聆风:“……”   不过,聆风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大难临头,反倒是老天爷在他以为自己下午要遭殃时,递了一块“免死金牌”。   临时剪辑区。   制片人和导演正愁眉苦脸地盯着一段拍摄画面发愁。   聆风见状大步地走过去,摸着下巴故意点评:“不是都夸乔溯演得好吗?怎么,你们这表情像他欠了这里几百万一样。”   导演对聆风那是磨得没脾气了,要不是为了点投资,他能让聆风当主角吗?但心里嘀咕归嘀咕,导演还是解释了原因。   “本来有些镜头,我是想让闻旭科和乔溯一起配合演绎的。可你昨天和他吵了一架,他直接不演了!”导演寻思着聆风在圈里也这么多年了,“聆风,你有没有认识的,和你差不多好看的艺人?就这几天有档期的那种。”   聆风想了一圈:“我认识的都是爱豆,演技贼烂,比我还差一百倍的那种。”   导演习惯了:“这角色戏份少,不需要什么演技,就只要深情地看着魔君溯玖就行,毕竟是溯玖的伴侣。台词方面嘛,对个口型,后期找人配音不就行了。”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漂亮,要有一双充满感情的眼睛。”   聆风脑中不断过筛,甚至想到了自己那位唱rap起家的炫酷基友,然而一一筛掉,依旧没什么合适的人选。   直到白简姗姗来迟,像一阵风似得跑进了片场,奔向了假山那头正在和配角对台词的乔溯。   乔溯严肃的面容在看到白简时立刻软化,露出笑意。他挽起袖子,温和着语气替白简擦了擦额前的落叶细碎。   “睡醒了?怎么这么着急?”   白简一双眼眸含情脉脉,像是跑急了似得湿漉漉:“昨晚……”他欲言又止。   周围人见状,识趣地纷纷离开。   乔溯靠近白简,微微弯腰,低头倾身问:“怎么了?”   白简这才趴着乔溯的耳朵,羞红了脸,悄声问:“我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不记得具体了……就记得我……我……”他说不出口,忐忑不安地红了眼眶,“我没闯祸吧?”   乔溯却因为他的一番话,倏地笑了起来,如三月里的枝头春意。   也是含情脉脉的。   不远处的导演和制片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嘴巴微张,呈现一个“O”字型。   聆风开了个玩笑,冷哼道:“你们要不找白简来演得了呗,腻歪得要死。”   不想,导演兴奋地握住了聆风的手:“你说的对啊!聆风,还是你眼光毒辣,一推就推到了我的心坎上!”   聆风:“……” 第63章 接吻记得锁门   【63】   “幸亏聆风一语惊醒梦中人,不然我还真想不到,身边居然有这么合适的人选。”   导演握住白简的手,感激涕零,欣喜溢于言表。他实在没料到,白简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   但实际上,白简之所以答应,还是因为他提到了这段戏可能会影响乔溯的出场完美度。   乔溯见这个角色戏份不多,台词简短,便没作阻拦。   再者,导演做低姿态开口请求,他们也不好一口回绝。   乔溯说道:“小简不是演员,也没有专业学习过。有些戏份,能不能再作调整,减少和其他演员的对手戏。至于和我的部分,都是感情为主,不用减少,也可以增加。我可以引导他。”   如此调整,既能避免白简暴露演技短板,也能避免一些负面影响。   近年来,资本的子女不少都进了娱乐圈,夸张或呆滞的演技令观众无不厌恶。而白简身份特殊,要是因此受到舆论,怕是连柏丰也会跟着一起被嘲讽。   这对白简来说,无疑是一种麻烦。   乔溯的担心不无道理,他对导演说道:“如果能够调整,我对白简参演没什么意见。”   导演忙道:“乔老师放心,这些我们都考虑到了。接下来的几天里,只需要辛苦白少配合几个镜头就行。”   与目中无人的闻旭科相比,性情淡然且彬彬有礼的白简,其实更贴近角色。   更重要的是,每次白简望向乔溯的眼神中,都能流露出旁人无法演绎的深情与真挚。这种感情,正如莲辰对溯玖的爱意,始终如一,温柔不改。   下午的拍摄进展迅速。   聆风在威亚的帮助下,在空中灵活飞舞。他与乔溯几场打戏一下来,屁股上留下一枚明显的脚印。   “!!”   聆风气得咬牙切齿,还要跪下给乔溯磕头:“老祖宗!晚辈!这厢!有!礼了!”   导演:“卡!”   乔溯挑眉,化妆师趁机上前补妆。   方才还跪着的聆风一下子站起身,不服气地瞪了乔溯一眼。   导演高声指导:“聆风,你是在求他办事,表情要可怜一点,语气更要谦卑一些!你别像溯玖欠了你几千万的样子好吧?”   聆风垮着脸,觉得乔溯不可理喻,导演也是!   “原小说里根本没这些剧情!再说我怎么会和祖宗有这么多打戏?我要倒反天罡吗?!”   打戏也好,下跪也好,原小说里根本一字未提!除非聆风看的是盗文,别人瞎改的!   编剧阴恻恻地解释:“我们请了最好的武术指导老师,不加点打戏,怎么展示你的优点呢?”   话里的意思,是聆风除了打戏颇有优势,别的基本就那样。   聆风顿时哑口无言,因为演技不精,他连口头吵架都吃了个败仗。在导演的要求下,他再一次愤然双膝跪地,憋屈着脸,声音几乎震破天际:“老祖宗!”   乔溯淡淡应道:“嗯。”   聆风心里已经骂了十条街,全然不满地怀疑,乔溯这是在公报私仇,绝对是记恨自己推荐了白简进组。   可乔溯也不想想,要不是自己的无心之言,他哪有机会和白简在剧里饰演伴侣,公然秀恩爱?   经纪人张叶端着保温杯里的枸杞茶,缓缓舒一口气,心想:小兔崽子也有今天,正好杀杀他的锐气,以后别那么倔。   郎绯买了十斤瓜子,和工作人员们分嗑着看戏。   整个下午,白简都没有出现在拍摄现场。   妆造师拿着服装为白简试穿,由于戏服最初是按照闻旭科的身形定制的,白简属于火急火燎地救场,尺寸只能现场调整。   经过一番操作,加上妆容发饰,整整花了两三个小时,白简的整体妆造才算完成。   尽管是妆造师临场发挥,按照白简的脸型和气质来做的调整,但整体效果还是相当成功,几乎看不出突兀之处。   剧组的人都感叹白简的形象与角色贴合自然,其中不乏一些违心的奉承,白简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乔溯眼中闪过的一抹亮色,倒是让白简的心头微微热。   为了更好得理解自己所饰演的角色,白简问导演索要了两本书,一本是剧本原小说《我心桃花源》,一本是作者同系列的另一部小说《思之如狂》。   “莲辰在《我心桃花源里》里是个几笔带过的配角。但在《思之如狂》中,他和溯玖是副CP,描述较多。你要是感兴趣,稍微看一下就行,做个初步了解。”   导演并未要求白简阅读完整,毕竟莲辰只是个镜头较少的配角,无需过多琢磨。   但白简却格外较真,竟然真的静下心来,坐在妆造室里翻阅起了这两本书。   白简这才了解到,莲辰并非如导演口中所描述的那般单调——   莲辰从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原为创世天神座下的一株莲,由日月而生,后居天界,光风霁月,位高权重,掌管震慑三界的扶风阁。   他也是溯玖的师父——那个即便剔除仙骨,散尽修为,也要将溯玖拉回正道的痴情人。   其中故事曲折,百转千回:莲辰为溯玖落凡尘,历轮回,情劫之中只求悄然陨落;而溯玖则逆天而行,纵使万劫不复,也要寻得师父的踪迹……   好在过程波折,结局却是圆满。   白简读得入迷,甚至没察觉到乔溯已站到了他身后。   直到乔溯伸手,轻托起他的下巴,俯身一吻,才叫白简惶惶然地意识到自己在妆造间一坐就是数个小时。   乔溯的吻落得突然,离开时却是极其缓慢。   墨发从两侧垂下,将白简的面容藏于其中,古装衣衫带着一丝翩然的檀香。   厮磨片刻,乔溯松开了手,故意端着戏腔,温沉地道:“师父看何事如此入迷?连徒儿在身后都不知。”   白简想都不想,接道:“为师含辛茹苦地将你拉扯长大,你倒好,学会调侃为师了。”   乔溯轻笑:“您收我为徒那年,我已是少年。”   “少年就没有养育之恩了?”白简止不住地起身,双手绕过乔溯的脖子,不客气地说,“再喊一声‘师父’来听听。”   “师父。”   “我没听清,再喊一遍。”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在回报乔溯昨晚哄着他喊“哥哥”的事。   乔溯眸色温和,倾身去吻他。   门口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   白简这才意识到,乔溯进来时居然没锁门。他羞得无地自容,触电般离开了乔溯的怀抱,涨红着脸侧过身,连门口是谁在轻咳都没看清。   乔溯不悦地回身,见聆风幸灾乐祸地倚在门侧。   郎绯在旁哭丧着脸,一看就知道是没拦住:“乔哥,他非要过来!”   “我给简哥送芋圆。”聆风拎着一盒芋圆甜汤,语气嚣张,人倒是怂了点,远远地放下就走。转身时面色惨白,心里腹诽乔溯这人腻歪也不知道锁门……他为自己晚上又要挨脚踹而感到伤心。   郎绯手里头也拿着一份,蹑手蹑脚地往前挪步子,轻轻放下,耳朵微微红,嘴角却是向上翘起的。   显然,他和聆风都听到了乔溯和白简刚才的调情。   郎绯急忙不打自招:“我发誓,什么都没看见!”   白简的脸越发红了。   乔溯看似平静:“出去,把门带上。”   “好嘞!”郎绯一溜烟地就跑了,跑了几步又退过来,带上了门,“乔哥,休息时间是半小时,你这次记得锁门啊!”   门终于关上了。   白简回头,埋怨地看他一眼,像是生气了,一声不吭地拿着那盒芋圆默默地拆。   乔溯拆开郎绯拿来的那盒,把他手里的换了过来:“以前不还特意演给别人看吗?”   “那不一样。”白简闷声,“演的和真的,能一样吗?”   乔溯把勺子递过去:“你在不好意思?”他这话问得有些惊讶,仿佛是没想到白简会因此害羞。回忆起在学校时,白简的脸皮可比城墙还厚。   “我当然会不好意思啊!”白简的两颊温度仍在上升,语气突然高涨,“你以后要是不锁门,就别亲我!”   乔溯很喜欢这样的白简,和十八岁那年一样骄纵,他情不自禁地扣着他的脑袋,又吻了下去。   门在同时也又被打开了。   保洁员讪讪地松开了门把手,带着口音傻傻道:“对不起哇,顺手就开了门嘞。方便的话,我能进来打扫一下吗?”   白简瞬间石化,乔溯也开始后悔自己的“狂妄”。   保洁员挠了挠头:“那你们继续亲嘞?”说着,他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记得锁门啊!”   白简是一口芋圆没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去酒店休息。   当天,剧组上上下下,说起就是一片“啧啧”声。   “乔老师以前那个禁欲系人设,真是装啊。”   “这些年可憋坏了吧?”   特别是保洁员,听工作人员在八卦,忙凑上去,一副不甚了解的模样:“那个乔老师啊,他馋白少馋得嘞!我一进去,在那亲得热火朝天,白少都发火咯!不许他亲嘞!”   边说边绘声绘色地模仿白简当时气鼓鼓的表情。   保洁员同人窃窃私语道:“乔老师亲嘴不晓得锁门,惹老婆生气咯!”   导演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头冒出来,听到八卦,点头如是道:“溯玖和莲辰就是这个相处状态,这么一来,更贴角色了。”他拍了一记身边的聆风,止不住的称赞,“你眼光真准!”   聆风自认倒霉地往边上站了点。   -   不过白简回到酒店并没有休息,而是把小说中关键的部分再翻了一遍。   他做了点笔记,还未整理好思路,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是乔溯发来的:[还在生气?]   白简想了想,没回。他放下手机,继续埋头做笔记,生闷气,比学生时代的临考复习还认真。   乔溯的消息又跳了出来:[抱歉,下次我记得锁门。]   这么久了,白简还是第一次看到乔溯先败下阵来,他微抿嘴角,慢慢地回复道:[嗯。]   他放下手机,给到乔溯的态度还是比较冷淡的。   十分钟后,乔溯发来一张片场图。   [今天提早收工。]   [这么早,不是说你和聆风还有一场戏吗?]   又隔了五分钟左右吧。   乔溯回:[导演担心我们感情不和,会影响明天的进度,特意让我收工回去哄你。]   白简:[??]   乔溯:[我是自愿哄的,和他的想法无关。]   可白简哪还有心情回复乔溯啊?!   他一想到自己的八卦传遍了剧组的各个角落,顿时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绝望地一头栽倒在桌子上,连明早的戏份都不想去了。 第64章 …祝你成功吧   【64】   “Action!”   婆娑河远离尘嚣,隐匿在三界的尽头,宛如一方世外桃源。   唯见此处桃花如云,轻盈错落。岸边桃树倚水而立,柳树低垂,柔枝轻摇。而水面无一丝波澜,清澈如镜。   它是四季如春,天地宁静。   莲辰静坐于此,品一壶清茶。茶香四溢,萦绕在空气之中。他的目光温和深邃,琥珀色的瞳孔如秋水般恬静从容,心无旁骛地等着某人的到来。   忽的,一只宽大的手从后伸来,轻抬他的下巴。   莲辰仰起头,眸光潋滟,春色波动。他的额前被落下一吻,仅是闭了闭眼的功夫,身后的人已坐于他身侧,直接拿起他的茶杯,轻啜一口。   “怎得回来的这般早?”   莲辰轻声问,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他闻到一丝隐隐檀香,那是溯玖身上特有的气味。   见对方不答,莲辰喊道:“阿玖?”   溯玖这才眉眼一动,俊朗深邃的面容上,淡淡笑意如清风拂过。他放下茶杯,手指轻绕过莲辰的发梢,低声回道:“在此处避世许久,世事不愿再管。况且每次在外,便很是想念你,所以尽早回.欲.言.又.止.来了。”   音色如细雨落于青石,清冽而温沉。   莲辰由着溯玖占着自己那盏茶,顺手取了一只新茶杯,添上茶水,单手递向唇边。   “净是胡话。”   虽是如此正经的说话,但莲辰微红的耳尖已然出卖了他,扬起的嘴角笑意含蓄。无人不爱听情话,天界上仙亦是如此。   溯玖便握住了莲辰的手,指尖在他的手背上游走,深情一览无余。   哪晓得,这温馨的场面未能持续多久,一声沉重的脚步打破了宁静。   身着白衫的陶桃双膝跪地,嗓音如雷般响亮:“老!祖!宗——”   吓得莲辰——也就是白简,手一哆嗦,茶水溢出了杯沿。   导演皱着眉:“卡!卡!”   乔溯赶忙握过白简的手,确认茶水温热,没有烫到白简后才松一口气,继而他脸色阴沉地望向聆风,眸中似有着怒意。   白简从戏中抽身,表情略微茫然,工作人员已经匆匆跑来替他擦拭茶水,顺道整理了乱了的衣衫与假发。   导演率先开口:“聆风你怎么回事?能别每次喊‘祖宗’都像吃了二斤炮仗,控住好你的面部表情和出场时间!”   聆风愤愤不平:“乔溯擅自加戏你怎么不说,摸手那段本子里有吗?”明明白简说完台词就该他出场了,他这顺序也没错啊,掐着点上的。   “乔老师那是演技,行云流水地就摸上去了,演戏就不能那么死吧!”   “你的意思是我比较死?”   “不然呢?”   “简哥的演技也比我好?”聆风不死心地问。   “对啊!人一秒入戏,还不好吗?”导演真是疲了,乏了,惫了,“各就各位,再来一遍!”   聆风没有反驳导演赞扬白简的评价,他思考片刻,认错态度良好,回去跪下了。   场外,张叶悠然自得地捧着保温杯踱步,丝毫不在意聆风勇闯娱乐圈的动静。他心态特别好,哼着小调走向樊筝。   “你的假期有点短啊?这边有小绯跟着,怎么不多玩几天?”   “躲几天清闲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当经纪人有多操心。”   “得了吧,你来带聆风试试?”   樊筝笑了笑:“那不行,这祖宗我可吃不消。”   张叶找了个椅子坐下,羡慕道:“你现在熬出头了,通告接到手软,送上门的剧本随便挑。听说你市区那房子至少150平吧?”   “房贷压力大呢。”樊筝心里的苦,那是没办法往外说的。   但不管怎么样,幸好乔溯有上进心,也有路子可走,这点他倒是比张叶轻松。他瞅着张叶的养生茶,应景地拿出自己的菊花茶。   张叶:“上火?”   樊筝叹气:“可不是吗,今天一早直接火上天灵盖了。”   张叶知道他在烦什么:“容景退综艺那事儿?”   就在今早,容景那边宣布退出《那就灿烂的生活吧!》综艺的后一期录制,原因未明,但有小道消息称,他在录制期间遭某艺人孤立。   而这名艺人,容景的粉丝一致认为是乔溯。   综艺尚未播出,一场无妄之灾就此展开。但在没有具体证据的情况下,这种未经证实的猜测,只能算是谣言。   张叶劝樊筝别太焦虑:“容景针对乔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总爱整点幺蛾子。那些小道消息无凭无据,你们花点钱,把风向带一带……再说了,你那不是有什么证据吗?搞他呗。”   他没继续说下去,点到为止地提了句。   樊筝也恼这事儿。   诱导剂的检测报告原本昨天就该拿到,但迟迟没有回应。他厚着脸皮去托熟人,结果被告知检测工作已移交给别人,他没有权限过问。   这就蹊跷了,难不成是容景的金主出手保人了?   但正常来说,检测报告最迟一周内必出,樊筝决定再等两天。实在不行,就按白简说的,直接动用白斯的关系去处理这件事。   当初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在医院做检查时,保留了一份腺体中抽取的残留诱导剂。如果研究所那份无故遗失,这份就是备用证据……   所幸乔溯那头拿到的证据没什么波折。   上次乔溯警告容景后,容景果然让人去查他们手中的证据。幸亏乔溯和樊筝提前做了些手脚,才没有让他查出什么。   因此,容景才敢第二次使用诱导剂。   对于这种又蠢又坏的人,樊筝真不敢放松警惕。和张叶聊了几句后,他直接驱车前往研究所,还是得亲自去问清楚才能放心。   而片场内,这场戏在聆风跪到第五遍时,终于过了。   乔溯冷冰冰道:“有进步,我还以为要拍二十遍。”   聆风默然,心知理亏,转头对白简认真道:“简哥,我下午争取一遍就过,不让你太辛苦。”   白简的嘴角抽了抽,终于体会到乔溯和聆风对戏的不易。他心疼自家Alpha,又念在聆风帮过他们的忙,不好说得太绝情:“祝你成功。”   乔溯则一语戳心:“痴人做梦。”   这一早上的拍摄让白简如遭煎熬。中场休息时,终于回到妆造室的他,整个人像没骨头似地栽到了沙发上。   沙发还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   白简扭捏地坐起来,有气无力地耷拉下脑袋,深深叹了一口气,肩膀连着脖颈酸胀。只觉得自己这端着茶杯的手都快僵了,聆风才找到那几句台词的感觉。   不过幸好,白简的台词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背景板。否则,他也没信心比聆风演得更好些。   白简感叹,演戏果然是一门技术活,或者说,需要天赋。   妆造室里的冷气充足,白简依然觉得热。古装戏服里三层外三层,脑袋上还闷着一顶假发,弄得他心烦意乱。   他拿起一个手握小风扇怼着脸吹,几缕潮湿的墨发随风飞扬。   白简像泄了气的球一样,身体逐渐滑向沙发边缘。   “怪不得聆风不想演戏……我以前觉得自己能演,真上场了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主要你演的角色和你本身性格不符,第一次接触,确实有点难度。”   乔溯递来一杯冰咖啡,淡淡地说道。   白简眼前一亮,放下风扇,猛地吸了几口咖啡,似乎一下活了过来,坐直了些。   随即,乔溯站到他身后,一双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白简紧绷的肩膀上轻捏起来,力道均匀。   这一捏,让白简紧绷的肌肉得到了松缓,他不禁眯起眼,昏昏欲睡地往后靠去,倚着乔溯问:“那我适合演什么样的?”   乔溯想都没想:“会装可怜的。”   白简倏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伤心,也没来得及反驳,就听乔溯理智地分析:“莲辰心性淡雅,不争不抢。以你的性格,非要在这部剧里挑个角色,适合演陶桃。”   白简惊讶:“那可是主角?”   “嗯。”   乔溯并不是信口胡诹,他在接下角色后,抽空仔细研究过小说和人物性格。   书中,莲辰对溯玖是一味牺牲与分离,而陶桃则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主动进攻,且擅长装可怜博取同情。   在某些方面,陶桃和白简的性格有共鸣,但并不完全一致。   不过,乔溯没有将这些说明,因为白简对当演员没有太大兴趣,仅是这一次参演,就已经打了退堂鼓。   白简咬着吸管,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思忖后说:“那还是算了。”他将一杯咖啡很快喝得见底,微声,“我不想讨人嫌了。”   他知道乔溯一直挺烦他装可怜的,却又对他于心不忍。   乔溯问:“谁嫌你了?”   “你啊。”白简偏头靠在乔溯的手上,轻声说,“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现在的他终于和乔溯在一起了,他早就不可怜了。   但很多时候,白简并不是装的,可他不想解释……还不如让乔溯误以为他是装出来的。   谁也不愿意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给自己重视的伴侣,同样的,谁都不喜欢麻烦事。   而白简自认是一个麻烦的存在,对白家,对乔溯而言,都是。   乔溯却道:“我从来没讨厌过你装可怜这件事。”   唯一讨厌的,可能是白简为了装可怜,找了几个混混把自己弄伤这事儿。他不喜欢白简做任何危险的事情,哪怕是一点点。   乔溯不喜欢白简受伤,更不喜欢白简因除他之外的事情掉眼泪。   这样甜蜜又绵软的白简,只能是他乔溯的。   乔溯的掌心捧着白简的一侧脸颊,摩挲着道:“一点都不讨厌。”   白简没察觉到乔溯微妙的变化,被他的掌心抚摸地迷糊起来,打了个哈欠,嘀咕着:“我要是不可怜点,你一开始都不会理我。”   “会理。”   “……真的?”白简揉了揉眼睛,不大相信地问,“难道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吗?”   “那倒没有。”   “哦,好吧。”   白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按住了乔溯的手,坐直身体,转头和乔溯面对面:“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总不至于是大一吻我那次吧,那也喜欢得太晚了?”   乔溯答非所问:“你呢?”   “我?”白简心虚地低下头,轻轻狡辩,假的都能说成真的,“我……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啊!”   乔溯可不信,他轻抚白简的眼角,让人抬起头看着自己。   白简看似怯怯的眼神里,藏着一丝狡黠,真的让人很想吻下去。但乔溯想起自己没锁门,便作罢了。   可他知道,这位白家二公子起初对自己不过就是玩玩而已,没多少真心。但把自己玩进去的不多,白简算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小傻子。   “小简,我对你一直有好感。不属于一见钟情,也没有讨厌过你。”   既然白简不想坦诚地回答,乔溯也不再追问,只针对白简的问题,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向不到的回答,“但真正喜欢你,非你不可,是在高三那年的寒假意识到的。”   那一天,乔溯想要留住他。 第65章 再也不来找你   【65】   高三那年的冬天,乔溯没有参加期末考。   考试前一晚,正在教室晚自习的他被班主任叫到门外。起身时,椅子发出“吱嘎”的轻响,在专注的氛围中格外突兀。   身旁正在做卷子的白简仰起脑袋,两颊被教室里的暖气晕得泛红,困惑地看向他。   乔溯几步走到教室外,不久便回到了座位,面色沉重。他三两下地收拾起桌上的几张练习卷,塞进那只磨损过度的书包里。   白简揪住了他的衣角:“你去哪?”   “请几天假。”   乔溯的语气依然淡漠,未作多言,转身便离开了教室,徒留下一脸不解的白简。   教学楼的走廊玻璃窗外,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路灯下宛若无数白点晃动。   乔溯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等他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半。   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乔溯的心跳如擂鼓般撞击胸腔。他迅速穿过漫长的走廊,最终来到了父亲乔平南的病房。   里头的护工见到他,轻声:“来了啊。”她站到了一旁,好声道,“你陪会儿你爸,我去叫医生。”   病房的门关上,仪器的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运作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   乔平南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色紫绀,两颊消瘦至骨。他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动静。   乔溯驻足凝视已经是植物人的乔平南,眼神冷静如水,唯有额前沁出的薄汗,暴露了他焦急的心。   不过多时。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医生低声和乔溯打了个招呼,并简单地讲述了他父亲的病情。   乔溯比医生高很多,他低着头,仔细地听。   “有个心理准备。”   医生看着身穿高中校服的乔溯,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叹息。   病房内又独剩下他和乔平南。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久到乔溯耳边只剩下仪器的“滴”声。极其静谧的环境中,他坐在病床边,甚至可以听到外头走廊中的窃窃私语。   是护工在同人感叹:“可怜啊,他爸妈在他小学的时候,就把他丢给外婆养了。两夫妻欠了一屁股的债,东躲西藏的,结果半年前出了车祸……”   “怎么回事啊?”   显然是压低了声音的。   “到处借钱呀!一着急撞了,女的当场就没了!男的,喏,躺半年植物人了,这孩子隔三差五就来,很懂事的。”   “唉……”   乔溯眸色晦暗,没去阻止。   因为这些流言蜚语里,起码有九分是真的,剩下的一分连他自己也无从得知。   渐渐的,外头的声音缥缈,越发模糊,走廊的灯忽明忽暗,仿佛进入了一个虚幻的梦境。乔溯有时候会分不清,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   只觉得自己心底的孤独沉重,睁眼到了天亮。   清晨七点,天还蒙着一层薄薄的灰纱。   乔溯拉上校服的拉链,随手绕了一圈深色的围巾,下楼打算去医院食堂买几个馒头应付今天的一日三餐。   不想,在住院部大门口,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白简背着书包,抱着一个两层的保温盒,东张西望地寻找着什么。   乔溯愣在原地,喉咙干涩,无法出声。   他没想过白简会来。   是白简自己发现了乔溯。   “乔溯!”   随着这一声清亮的呼喊,冬日的清晨开始退去夜幕的尾巴,太阳渐露了头,晨曦洒在枝头的白雪上,悄然一簇落下,碎雪如风拂开了乔溯心里的灰尘。   白简朝着乔溯的方向跑来,眼眸弯成了月牙:“终于找到你了!”他的耳朵和鼻尖冻得通红,身上穿着一件短款羽绒衣,风不时从衣服缝隙间钻进,里面的蓝白校服和乔溯的一样,也不够御寒。   乔溯看着白简的模样,未曾知道,自己脸上的紧绷与漠然,竟悄然地松动。他微张了张口,白雾一吐,无声地动了动口型:“白简。”   “你吃早饭了没?”白简冻得牙直哆嗦,献宝似得捧起手里的保温盒,“我让张阿姨煮了南瓜小米粥,还让她做了你喜欢吃的荠菜肉包子。可是她说荠菜不在季节,味道可能会差些。”   白简总是这样话多,特别是熟悉了之后,情不自禁地说个不停。他一边说着,眨了眨那双清澈的眼睛,乖巧地等着乔溯作答。   乔溯看着白简天真的模样,僵硬了一夜的脖子终于舒缓了许多,心情也没有那么死气沉沉了。   他承认,在看到白简的这一刻,他的心是暖的,可现实令他无法展颜。   他问:“冷不冷?”   白简用力摇头,眸光炽热,撒谎着说:“不冷啊。”   乔溯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白简轻努了下唇,避而不答,一看就是用了点关系调查了乔溯。他瞄了眼乔溯沉着的脸,只把保温盒递了过去。   乔溯没接,目光停留在白简冻红的指尖上。   白简将脸埋进围巾里,瓮声:“我还得回去考试呢……”   乔溯这才接下了,嘴角依旧没有笑意。   白简看他没什么精神,关心地问:“乔叔叔还好吗?”   乔溯紧了紧手中的保温盒,长时间未睡,再加上情绪压抑,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暗流:“好好考试,这段时间别再找我。”   白简马上道:“可张阿姨说晚上会炖小排骨,你最爱吃的。”   乔溯打断了他:“白简。”   这不容拒绝的语气,令白简满心失落,他缓缓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忽的,一块温热的围巾落到了他的脖子上,还带着淡淡木质香。   白简怔然,匆忙抬起头,却见乔溯已经走远了。   当天晚上,乔平南悄然离世,没有丝毫声响,也未曾向乔溯倾诉任何痛苦。   然而乔溯知道,植物人并非完全无感,只是无法醒来。   与其说乔平南的死令人伤感,不如说它是一种解脱。   乔溯办完相关手续,用医院的公用电话联系了老家的爷爷奶奶,停顿了片刻,最终没有拨出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也没能及时归还保温饭盒。   护工阿姨递上几张钞票,想要退还多余的工资,乔溯没有收下。   忙碌的时光匆匆而过,期末考试已然结束,学生们迎来了久违的寒假。   没有白简的“聒噪”在旁,乔溯几乎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不知从何时起,时间变得如此缓慢。明明那晚,医院的钟表滴答声还如同他的呼吸般短促。   乔平南的火化手续简洁快速,没有葬礼。   乔溯购买了最便宜的骨灰盒,将它层层包裹,放进自己的背包中,双手一路抱着,搭乘绿皮火车回了老家。   为了省钱,他只带了面包和水,短短几天就瘦了好些。   老家位于偏僻的山区,墓地不是公墓。   母亲去世时,他在此处立了一个不算贵的碑。如今,乔平南的名字也被刻到了碑上,算是夫妻团聚。   乔溯上了一炷香,抬头看父母灰白的照片。   千言万语早已随风而散,化作了无声距离。他没有眼泪,也无话可倾诉。   乔溯并未在老家逗留太久,这里没有他的房间,所有亲戚都极其冷淡,包括他的爷爷奶奶。   老人家褪色的眼球含着泪,像荒地里枯萎的草根。他们叹自己生活不易,苦子女不孝,却没人关心乔溯一句,问问他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仔细想来,爷爷奶奶似乎从未喜欢过他,甚至从未期待过他的诞生。   邻里的闲言碎语,更是说着乔平南的失败,是乔溯的母亲造成。   “当初就是那个女人,怀了孩子,给阿南骗了出去。才叫乔家二老没了依靠,红颜祸水呐!”   “要不是有了他,阿南也不至于非和那女人结婚,出去谋生!留在村里多好?”   “心比天地,摔下来比谁都重!”   “这女的不贤惠……”   “她克死了阿南,自己也送命咯!”   这种地方就是如此,人们一辈子都未走出过大山,浅短的认知,封建的思想,总将丈夫的过错推却到妻子的身上,用莫名其妙的罪名将她贬低得一文不值。   怪不得当年父母执意离开这里,去外谋生。可惜时运不济,人生没有得偿所愿,反倒成了笑柄。   乔溯重重地关上了门,外头顿时鸦雀无声。   片刻后,一阵唏嘘,众人散去。   屋内,乔溯将一张存着放到桌上,对老人道:“肇事者赔的钱,一部分用在医院了,一部分我拿去还了点债。剩下的几万块,算是爸妈给你们养老的。”   老人低头擦拭眼泪,乔溯走时,他们也未发一言。   回程的长途火车途经许多村庄和高山,连绵的雪落在山峰上,像洁白的纱幔,遮挡了乔溯的视线。   乔灵镇也是一连落了几天的大雪,深冬来得越发早了。   乔溯光着脖子,身上套着一件陈旧的厚外套,从车站一路步行。   运动鞋被积雪湿透,冻疮的刺痛和痒感折磨着脚趾,而他的心却麻木如冰,仿佛置身一个空旷茫然的世界,孑然一身。   就像这凄冷的冬天,白蒙蒙的,没有色彩。   但当他终于走到家门口时,跳入他眼帘的,是一抹与皑皑白雪截然不同的颜色——来自于多日未见的白简。   这久违的身影蹲坐在乔溯的家门口,双颊红润,在冬日里如一簇小小的火焰,直击乔溯结冰的心脏。   乔溯的脚步停在积雪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白简抬眸,晕晕乎乎地露出一个笑来,如此鲜明而温暖:“你回来了。”他扶着门起身,眼前一黑,缓慢径直地朝地面栽去。   “白简!”   乔溯几乎是箭步冲上前,顾不得身体的僵硬,急切地将白简抱住,一把将他提抱了起来。   白简的额头滚烫,呼吸微弱而急促,身上忽冷忽热。   乔溯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慌乱,抱着白简的手指开始微微发抖,像是拥着一个易碎的宝物般,终于感受到一些温度。   没有暖气的屋子很不适合白简这种自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乔溯把他放到了自己床上,给他捂上被子。   翻箱倒柜的,乔溯又找出了一板退烧药,已经过期了。   他急忙打开门,撞上隔壁的邻居。   “你总算回来啦,干嘛去了?你同学天天来你家门口等你。”她见乔溯面色难看,问,“怎么了?”   “阿姨,您家里有、有退烧药吗?”乔溯甚至结巴了,混乱的大脑搜索着合适的词汇,“我同学他病了……”   “啊呀,这孩子倔的,让他来我屋里等,他也不肯。连着一星期的,能不病吗?你也是,出门给他说一声呀!”   邻居算是热心肠的,唠叨着回屋,不久后递给乔溯一盒退烧药,“快去吧。”   外头寒风刺骨,邻居关上了门。   乔溯检查了药品的日期,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家里连热水都没有。他手忙脚乱地去烧水,冻僵的手指动作迟缓。   这时,他听到了白简轻声喊他:“乔溯?”   乔溯的手一顿,按下烧水壶的开关,随后回过头,定定地看着白简。   白简虚弱地笑了笑,还有点开心:“真是你啊,我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乔溯的语气里带着愠怒,仿佛酝酿了许久,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他问:“白简,你到底想干什么?”   “啊?”白简没反应过来。   乔溯心里却忽然酸涩,苦楚,像在雪地里吞了一口从未拥有过的热水。很温暖,但冷热交替之间,产生的反应是他无法承受的不适感。   刚才邻居的话像刀割一样刺痛了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白简会这么执着地等着他?就连父母都能舍弃他,亲人都会离开他,为什么白简要这样缠着他?   他有什么好的?   乔溯百思不得其解,又似乎什么都懂,只是烦躁于表达。   他在一个缺失关爱的环境下长大,每日思考的是如何活过这一天,熬过这一天。冷漠是他保护自己的铠甲,而白简总想要一层层地剥落它。   剥落之后又该如何?   乔溯冷漠如初,艰难地用最生硬的话语表达:“不是让你这段时间别来找我吗?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觉得自己这样做很有意思?天这么冷,风这么大,你等不到我为什么还要等?”   “……”   “如果我今天也没回来,你要怎么办?”   白简被骂懵了,眼眶霎时微热,自尊重受挫:“不怎么办啊……就先回去呗。”他小声地回答,磨蹭地想要起来,就是没什么力气。   他努力了几次,放弃了,只能无助地看着冷言冷语的乔溯,犹豫了会儿,问,“你能先扶我起来吗?”   乔溯没动,冰冷的掌心用力抹过脸。   白简把自己缩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眼中溢出的泪水默默打湿了枕头,枕面还残有着浅淡的木质香信息素,却不是甜的,是涩的。   白简委屈死了。   “这几天联系不到你,我很担心你,所以才来的。我知道你烦我,但你用不着对我发火……你不想我来找你,我以后不来就行了。”   他带着尽力收拢的哭音,伤心道:“我现在就让张阿姨来接我,再也不来找你了!”   乔溯就像是被这眼泪灼伤了一样,顿时失了言语。 第66章 拉钩盖章许愿   【66】   乔溯第一次遇见白简,是在暑期补习班结束的一个午后。   在蝉鸣声中,他“捡”到了这个长相精致、漂亮,与乔灵镇的破旧气息格格不入的Omega。   斑驳树影下,白简面色冰冷、嫌恶地盯着他。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没有被霸凌后的畏惧,也没有对乔溯的感激,反倒透着居高临下的审视,隐隐夹杂着几分不悦。   这像极了乔溯厌恶的富家少爷——傲慢、轻蔑,天生带着优越感。   但很快,乔溯便注意到白简手中死死攥紧的石头,这才反应过来:这个Omega其实也在害怕。   微风涌动,树叶沙沙作响,夏天的高温让人头脑发胀。   乔溯未做思忖,转身踏进水池,帮忙捡起了白简的钱包。   不曾想,这一举动,恰似命运在盛夏里的谱曲,悄然拉开序幕,于低回的乐声中,牵引主角入场——十八岁的白简自此起身,一路跟上了他。   等乔溯再转身时,看到的是白简盈盈的眼眸。阳光下,连那泪光都熠熠生辉,美得人惊心动魄。   白简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仗着自己好看,骄纵地摆出一副可怜相,诱人停驻,为他倾其关注。   乔溯对于小动物,有一种出乎意料的耐心。   他明知小猫在演戏,但因为演得很漂亮,还是忍不住地将“它”拎回了家。   那天的乔溯应该是昏了头。   他被一个陌生Omega的眼泪吸引,放弃了打工时间,垫付了医药费,还将对方带回了自己逼仄的家中。   以他的性格,光是前两点,平时的他就绝不会多管闲事。   但Omega的蜜桃味信息素甜腻稠密,扰乱他的镇定。他出奇地摒弃礼貌,一度盯着白简白皙柔软的皮肤,目光攀爬至对方脖颈那处……   当理智回笼,他像被触电一般移开视线,内心又羞又恼。   乔溯对自己的片刻失控感到无语。   他也从不信什么一见钟情,一再否认这种情感会出现在己身。却在信息素的催动下,做出了与常规不符的行为。   而白简全然不知道乔溯内心的矛盾。   与初见时不同,眼下的白简,神色早就由冷冽转为天真温和。同乔溯搭话时,他的一张嘴絮絮叨叨,宛如哑巴重获嗓音,也热烈如悬在枝头的蜜桃,透甜发腻。   若乔溯心怀不轨,那天的白简就会是落入陷阱的羔羊。   乔溯忽而庆幸,还好白简遇见的是自己。   排除危险的因素后,乔溯开始饶有兴趣地观察他拙劣的表演:看他找尽借口拖延离开;看他假装“瘸”着腿哭哭啼啼;看他拿着自己的毛巾悄悄地一嗅再嗅。   等等。   口是心非的Omega,不知道要玩些什么把戏,但乔溯莫名地觉得他很可爱。   可惜乔溯不是一个会表达情感的Alpha,他面色淡漠,态度始终无动于衷。他在心中劝告自己,不要那么无聊。   信息素的浓度已经过载,该让这个Omega离开了。   于是,他刻意将白简晾在客厅,却在白简离开后,站在窗前目送对方。   他们并未道别。   而这会是乔溯暗淡枯燥的生活中,颇有色彩的一天。如同夏日尾声的彩蛋,结束后,便会将酷暑消失殆尽。   乔溯心想,他和这个Omega或许不会再见面了。   白简身上总有亮光,他不属于平凡的乔灵镇。   然而在开学时,白简居然身穿乔灵高中的校服,毅然地坐到了乔溯的身旁,占据了同桌的位置。   “高三(二)班,是这里吧?”   白简眉眼弯弯,笑容充满生机:“又见面了,乔溯!这次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白简,白色的白,简单的简。”   他主动握住了乔溯的手,仿佛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大人般郑重。   “希望我们之后的每一天都相处愉快。”   白简更是说到做到。   从那一天起,他和乔溯形影不离。他粘着乔溯,跟着乔溯,把真心捧给乔溯。他的一双眼睛宛如星辰,眨呀眨,连月亮也悄无声息地为他倾心。   乔溯曾在书中看到过:若一个行为重复超过二十天,它便会成为习惯。   如果白简成为他的习惯,戒掉必然困难。   如同现在,盛夏已过,一月寒冬,雪花纷扬。   戒掉的难度还在上升。   不断上升。   白简的一句“再也不来找你”犹如一扇紧闭的窗被冷风撞开,寒气灌进了乔溯的身体里,让他僵硬的四肢无从动作。   他堪堪地回过神来,心间腾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焦虑。下意识的,他想要挽留什么,可在开口的瞬间,却被纠结的心绪堵了回去。   他自认:白简离开他是对的。   这个想法骇人,乔溯的眼眶逐而微红,像是被砂砾划伤一般,隐隐作痛。   而躲在被窝里的白简吸着鼻子,忧愁地伤心着。刚才那些气话,都是他情不自禁的委屈泄愤,根本不作数。   他压根就不想走,只是兔子急了都还会咬人呢,他白简怎么就不能放几句“狠话”了?   整整一学期的相处,他早摸透了乔溯的脾气。   这块硬邦邦的木头,无非就是心疼他冻病了,只是不会好好说话罢了。   白简抿了下唇,朝着一声不吭地乔溯投去目光,脑中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他抓见了乔溯那微妙的表情。   瞬间,白简的怒火全无,呆若木鸡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见乔溯如此伤心——因为自己。   一时间,做梦一样。   可白简当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得寸进尺,毕竟机会实在难得。   他顾不得自己还发着烧,挣扎地从床上起来,疲乏的身体让他艰难地像条扑腾的鱼,费力地靠在床头。   他指着矮桌上的书包:“把我的书包给我,手机在里面。”   果然,乔溯只是背过身去,沉默如阴云笼罩,仿佛在无声地拒绝他的要求。   白简抹去睫毛上的泪水,催促道:“快把书包给我,我得联系张阿姨来接我。”   “……”   “你不是看我烦吗,我走了,你眼不见心不烦!”   “……”   “我不知道你在气我什么?就像吃了炮仗,全世界就你会发火吗?谁不知道天冷,谁不知道风大……”白简顿了顿,转而真心道,“我只是担心你,想陪着你,这样都不行吗?”   “……”   “如果不行,那我就走了,不、不惹你生气了!”白简伸出双手,“书包呢!”   “……”   随着乔溯的无言以对,窗外渐暗的天色仿佛映照着他复杂的心情。   当白简再次开口时,外头的风突然呼啸而过,猛地撞击窗台,发出沉重的闷响。   一场雨夹冰雹来势凶猛,毫无预兆地降下。   本就寒冷的屋内,因天气的恶劣更显糟糕。   白简被冰雹砸击玻璃的声音吓到,立刻收住了话语,生怕乔溯一生起气来,真打开了门喊他走。他赶紧闭嘴,重新一把蒙住了被子,湿润的眼睛慌乱如受惊的兔子。   破旧的窗户在这时稀开了一条缝,刺骨的风灌了进来。   白简怕冷,蜷成一团。   乔溯两步上前,将窗户拉回,按上松动的锁扣。几分钟前的争吵,就像冬日里微不足道的火苗,一扑就灭了。   烟灰袅袅,不成气候。   乔溯望向白简:“……”   白简微微一震,作势虚弱地往被子里躲,盖过头顶:“我脑袋好疼,我生病了。”   “啪嗒”。   好在热水壶的开关在此时被震动,水面翻滚,发出沉闷的咕噜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热气从壶口升起,驱散了屋内的寒气。   乔溯缓慢倒出一杯热水,滚烫的水温不适合送药。他耐心等到温度适宜,才走近白简。   白简在被窝里动静微弱,窸窸窣窣。   乔溯低声道:“吃药。”   白简慢慢探出脑袋,湿漉漉的眼眶满是犹豫:“起不来,我浑身都疼。” 他没有说谎,发烧确实让人难受。   乔溯坐到床边,小心扶起白简,让他坐直。   木质香弥漫,是白简所熟悉的安抚信息素。   当白简感知到时,眼泪像金豆子一样,再次滚落,枕头、被子,甚至他的衣服,都被打湿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发觉乔溯稍稍一示好,他的心就酥得一塌糊涂,顿时放松下来。   “怎么又哭了?”乔溯的语气不再生硬,柔和了几分,听得白简耳朵微热。   白简没有回答,软软地靠在乔溯怀里出神。   乔溯顺势固住了他的肩膀,让他稳稳地靠着自己,低声认错:“对不起,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白简恍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乔溯平静地递过温水和退烧药:“先吃药。”   白简的下睫毛还挂着泪珠,他愣了一下,张嘴含下退烧药,咽了水。但他没有从乔溯怀里离开,双手紧紧抓住他依旧带有寒气的衣服,紧贴着不放。   乔溯坐着,粗糙的手轻轻拍着白简的背。   白简屏住呼吸,眼角潮湿,望向他。   可乔溯也有不敢望向白简的时候,他重复道:“是我不好,不应该对你发火。”   白简鼻子一酸,低低的啜泣声响起。   生病果然会令人无比脆弱,他明明不想哭得太多,生怕惹人厌烦。   白简紧咬着嘴唇,竭力控制情绪。然而他的委屈怎么也止不住,似潮水汹涌,大厦倾倒。他也从未想过,在乔溯认错的这一刻,自己内心的防线居然会碎成了齑粉。   就在这时,白简真正所恐惧的事物才逐而具象化。   “……你去哪了?”   白简的肩膀颤抖,声音带着颤意,每个音节都填满了不安。   他像个唯恐再一次被丢掉的孩子,所有的担心与后怕,都在这一声哭诉中爆发,变成了一把匕首,直刺进乔溯的心脏,血液与寒冬一同涌上,阵阵抽痛。   “说都不说一声……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白简哭得不能自己,泪水是决堤的洪水,肆意击垮乔溯。   “我怕你走了,不要我了……我、我一个人在这里……”   只是乔溯的沉默如同冰雪,揭示了他所认为的悲惨结局——不可控的债务,即将失去的住所,未知的前方。   以及他在白简生命中的重要性,已超出他所能控制的正常范围。   白简于他,亦是如此。   泛滥着酸味的蜜桃信息素点燃了木质的火芯,欲望是扎根Alpha血液里的本能,在燃烧时燎原,寸草不生。也能在覆雪后的某个春日,风吹又绵延,于乔溯心底再燃一簇焦灼的大火。   重复,又重复。   乔溯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喜欢上了白简。   然而,他想要留下白简的心情,却让他觉得自己龌龊、自私。这是他难以控制的,贫瘠又可耻的贪欲。   “乔溯,你不要再丢下我。”   白简泪眼朦胧,药效渐显,他昏昏沉沉地将手覆在乔溯的手背上,感受着凸起的青筋如山丘脉络般结实、清晰。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你伤心的时候我也会伤心,你开心的时候我就也开心……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白简深情脉脉,口中没有一字假话。   乔溯闻言,眸中的情感颤动得厉害。他低头注视白简的脸,抬手,糙粝的指腹在那浸满泪水的眼角揉搓,摩擦的触感仿佛一个暗靡靡的“吻”。   这种异样的举动让白简懵懂又乖顺,温柔的睫毛低垂,残留的泪珠打在乔溯的指侧,湿润未干。   木质信息素带着侵占的意图,肆意、越发浓烈。   白简吃痛地闭上眼,红润的唇仿佛也吸饱了泪水,颤栗着,如一朵经历风雨仍是娇艳欲滴的花朵,惹人恋爱。   刹那间,乔溯倾身,却在临近沦陷的前一秒,拦住了自己。   他的呼吸粗重,脖颈以下染上深红。他咬紧了牙关,闭了闭眼。   取而代之的,是他极小心地轻抚了白简的额头,仿佛这时地靠近,只是为了确认发烧的温度。   白简毫无怀疑,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乔溯嗓音沙哑,“你吃了药,安心睡一会儿。”   白简听话地点点头,但失联多日,内心的焦虑依旧徘徊。他厚着脸皮。声若蚊蝇:“你陪着我。”话音尚未落地,他的小拇指就勾住了乔溯的。   他的嘴角弯起笑意,语调轻柔:“拉钩。”   乔溯没给回应,也没走开。   白简怔了一下,又顾自伸出自己的大拇指,覆上前去,轻碰了一下乔溯的大拇指,微声道:“盖章。”   许愿:不可以再丢下我。 第67章 麻烦老婆帮我   【67】   乔溯从未知道,白简在拉钩盖章时许下的究竟是什么心愿?   他只记得,那一刻白简的指腹微热,像生了一朵花,落在他粗糙如荒土般的指尖上,柔软得仿佛轻吻,驱散了寒意,让他疲惫的心重新回暖。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心动,宛如大厦倾倒,无法逆转。   直至今日,它依然深刻。   也正因如此,在剧组短短一周的时间内,他们将两个出场不足几个小时的配角演绎得鲜活生动。   白简的角色台词虽然少,但几场情感戏表现得恰到好处。   导演对他的表现赞不绝口,连连感叹:“真不考虑当演员吗?”   白简如实回答:“我不适合这一行。”   他缺乏演员的敬业,更不具备专业素养。如果将乔溯换成旁人,白简自觉无法入戏。   聆风把白简的这一番话当做是谦虚,他不顾旁人的目光,一把握住白简的手,询问白简是不是以前接触过这一方面,在哪上的私教,有过几次专业的培训?   起初,他是不信白简能演得比他好,现在一看,个个都是高手,给他整得心服口服。   面对聆风的热情,白简只讪笑了下,随口应付几句。   张叶见状,果断上前将聆风拉开,同时递上一束鲜花。   “白少,恭喜杀青。”   “谢谢。”白简问,“听樊哥说,你们联系了唐导?”   “是啊,既然容景退出了,这位置空着也可惜。我有唐导的联系方式,试着问了问,她说过几天给我答复。”   张叶笑道,“聆风演技不行,下部剧还不知道在哪飘着呢。我想着,让他往综艺方向试试。你也知道,他性子倔,难搞,上这类综艺要是有熟人带着,我能安心点。”   聆风不满地插话:“谁难搞?”   张叶朝他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态度,我都怕唐导不让你去!”   乔溯恰好结束了导演那头的交谈,走近了,听到他们的对话:“聆风虽然不能填补容景那波流量,但聊胜于无,唐导会考虑的。毕竟,”乔溯看向聆风,淡淡道,“你早些年也算火过。”   聆风无语:“我现在也很火。”   张叶差点一脚踹上去:“火个屁!再不努力,你都要糊穿地心了!”   白简忍俊不禁,聆风顿时安静下来,红着脸看了看白简,摸着后脑勺站到了一边。   乔溯的脸黑了些,但当白简把捧花递到他手里时,他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他就事论事,不和聆风那小孩计较。   “容景那边放了消息,暗示大家他是被‘霸凌’退综艺。现在这位置是个烫手山芋,你们这个时候接下,不怕得罪人?”   “就聆风这些年得罪的人还少吗?”张叶轻描淡写地说,“不在乎多些。”   张叶是个聪明人,他早知道乔溯手头有对付容景的底牌,当然不怕惹祸上身。   这次聆风与乔溯合作新剧,又有白简作配,路透图早散出去了。   网上的热度持续高涨,白巧CP粉甚至自发充当“自来水”宣传这部剧。趁着这波热度,聆风要是能和乔溯他们再一起上个综艺,简直是锦上添花。   张叶心里是这么想,面上又是另一番说辞。   他正义凌然地拍了拍乔溯的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再说了,容景敢开天窗,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既然他觉得没人敢接烫手山芋,那正好,咱们聆风讲义气,站你们这边!”   张叶转头挤眉弄眼,示意聆风表态。   这回聆风倒是配合,态度真诚。他年纪小,没张叶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反倒是瞥了乔溯一眼,别扭道:“这些天……谢了。”   他的演技颇有长进,多半是乔溯的功劳。   乔溯道:“没听清。”   聆风握紧拳头,猛地提高音量:“谢了!”   乔溯微微点头,与白简十指相扣,幼稚地宣誓主权:“客气了。小简把你当弟弟,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白简一脸问号:自己什么时候把聆风当弟弟了?   聆风却当真了,激动道:“我也觉得自己和简哥有缘分,一见面就觉得亲……”   张叶赶紧捂住他的嘴,笑道:“我们还要准备下一场戏,就不送了。如果唐导问起,希望乔老师多美言几句。”   不远处的郎绯忙完了事情,跑过来催促他们该离开了。他瞄到满脸涨红的聆风,隐约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不过行程安排紧凑,乔溯还要赶一场代言拍摄,没有多做停留。   路上,郎绯开车,樊筝坐在副驾驶。   乔溯和白简坐在后座,听着樊筝唠叨。   他直言道:“你们别被张叶那张嘴忽悠了,能把聆风这种没脑子的艺人带到这个咖位,老谋深算得很。”   这次张叶主动联系唐导补空缺,不过是先在樊筝这里探了口风,确认没问题后才信誓旦旦地宣称‘站乔溯这边’。   樊筝无奈:“也就聆风那小子,真以为自己是为‘义气’上的综艺。”   乔溯问道:“你把我们的底牌全透给张叶了?”   “哪能啊,你当我傻?”樊筝摇头,“张叶脑子聪明,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他看我们的态度就自己能猜个七七八八。他也一贯棋走险招,这次敢下场,估计是打定主意,黑红也是红,总比糊没了要好。”   乔溯颔首:“既然这样,唐导如果来问我们的意见,你就说我同意。只要后续的问题他们可以自己承担,我不介意拉聆风一把。”   樊筝明白,旋即叹了口气,愁容满面:“待会儿的拍摄结束后,你先休息个两天吧。明后天的行程有变,延期了。”   原本定好的拍摄行程因舆论暂做延缓,先前二次标记的风波,因为研究所那头出了岔子,还没能有个交代。   这段时间,网友催促声不断,容景的水军也趁机暗中泼了好几波脏水,局势一时胶着,不好处理。   樊筝是在白简的告知下,才知道容景背后的金主,居然是方霂寒。   方家一向古板,方霂寒的父亲更是反感这档子风月事。因此,方霂寒包养容景多年,却将消息捂得死死的,半点风声都未外泄。   虽然方家这些年家业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各路仍然有人脉与资源。   可惜这一辈的接班人方霂寒却不成气候,扶不上墙。今年与顾家的合作他都没守住,反被柏丰轻而易举地截胡。   更有小道消息称:柏丰的Omega大少爷白斯,曾与方霂寒有过口头婚约,但在公开前,两人因私事闹掰。这次截胡,似乎是白斯因爱生恨,对方霂寒的一次报复。   “……”   樊筝盯着百度百科上方霂寒的资料和照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平平无奇的Alpha,怎么都让人难以与柏丰叱咤风云、俊美非凡的白斯联系起来。   他忍不住腹诽:难不成白斯有恋丑癖?还是说方霂寒有什么隐秘的过人之处?   樊筝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后座的知情人士。   最终,还是白简主动开口,一语明了。   “我哥和他以前是差点订婚了。”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略过了许多细节,言简意赅道,“后来发现方霂寒人品恶劣,就取消了。”   樊筝附和:“这种外头养小情儿的,人确实不行。”他话锋一转,试探着问,“你哥对他……”   乔溯出声打断:“樊筝。”   樊筝连忙赔笑:“抱歉。”   白简倒是不介意,只是语调尽量平淡,但语气中却流露出一丝急促:“当时的婚约是长辈单方面的意思,不是我哥的意愿。”   他的目光投向车窗外,半晌后道,“这次顾家的项目是公开竞争,方家亏空严重,实力不足,还多次触及顾家的底线。顾家选择柏丰,并不是因为我哥,这是顺应正常的发展。”   他言辞恳切,条理分明。   “项目到手,只有双强合作才能双赢。就算没有我哥,顾家也绝对不会选择方家这种无赖。”   听得出来,白简对这个话题并不热衷,甚至对“方霂寒”这个名字都有些回避、厌恶的意味。   乔溯忽然握住了白简的手,察觉他的手心微微发凉。   副驾驶的樊筝连连点头,关于这类话题,他不敢妄言,也没敢继续深挖。   过了会儿,他提起另一件事:“这几天我查过了,方家有人在研究所任职高位。这层关系比较麻烦,我们那边做的检测,估计拿不到理想的结果了。”   乔溯皱眉:“除了研究所,还有哪里可以做这个检测?”   “地方倒是有,只不过研究所的证明最权威嘛。”樊筝担忧道,“这倒不是最要紧的事情了,现在是方霂寒有心要保容景……”   白简不解:“你是担心他会给我们使绊子?”   “嗯。”   白简松了一口气,语气笃定:“你们可能不了解,方家这两年急需一个可靠的婚约来填补公司的亏空。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家世不错的未婚妻,他父亲是绝不会容许他出任何差错。”   方霂寒压根不敢明着保容景。   再者,以方霂寒那种性子,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宠物”上心。一旦容景站给他带来麻烦,他会第一个甩开。   对此,白简有十足的把握。   而白简每每想到方霂寒,目光就不由地冷了下去。记忆深处,那天脖颈传来的刺痛依旧鲜明。   如果不是白斯及时带人赶到,他恐怕早就被掐死在这个禽兽手中。   方霂寒的恶劣是刻入骨髓的。   这种无法控制暴走信息素的Alpha,被医学称之为劣性,天生带有强烈且下意识的攻击性,旁人避之不及。   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这样的Alpha简直是灾难,一旦发现,通常会将其送往特定医院,进行终身治疗。   但方霂寒作为方家独子,被家族巧妙地保护起来,用强效抑制剂掩盖了这份缺陷。   自小的骄纵与溺爱,使得方霂寒暴虐的性子越发不可收拾。   他最大的爱好,就是乐于用自己的信息素来攻击脆弱的Omega,抑或是配合药物压制其余的Alpha,以此来获得成就感。   品性堪称下作。   当年,他执意要退婚白斯,将婚约对象换成白简,也不过是因为看中了白简更像一只无依无靠的兔子,认为白简更好掌控,更易摧残罢了。   这一段往事,于白简来说,是极其不堪且可怖的回忆。   白简闭了闭眼,强行挥散了思绪,不愿再细想。只忽然回握住乔溯的手,在木质香信息素中回过神来,眉头微耷。   “再说了,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我哥好歹是柏丰的总裁,比方家强多了。”   他想了想,小声嘀咕:“我的门路也不少,研究所那边说不定也有人呢?你都不知道问问我?”   乔溯一愣,随即摩挲着白简的手指,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妥协与温柔:“是我不对。那就麻烦你不计前嫌,帮帮我?”   白简立刻笑了,不计较地挑了下眉:“哦~”   开车的郎绯嘴角带笑,激动地瞄向后视镜。   樊筝则是一拍脑袋,这才恍然大悟:对哦,他俩现在是真情侣!   乔溯作为货真价实的柏丰A婿,用点白家的门路,简直是理所应当啊! 第68章 想念乔老师~   【68】   这件事,毫无疑问,白斯出场了。   倒不是白简主动请白斯帮忙,而是事关方家,白斯早有谋划。白简涉及方家的每一步行动,都需要和他商量。   兄弟俩难得一起共进晚餐,地点在白斯的私人住宅。   白斯身着裁剪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刚进门便脱下外套,单手抚平衣襟,坐到餐桌前。   “过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阿姨今天做得清淡了点,不合口味我们就出去吃。”白斯累了一天,面色憔悴地吩咐生活助理预定餐厅。   “不用了,晚餐吃清淡点正好。”   白简夹了一筷子莴笋丝到碗里,朴素的家常菜虽然寡淡,但却生出了几分久违的亲切感。   闻言,白斯的肩膀微微后倾,语气从容:“你和乔溯确定同居了?”   “嗯。”   “也好,总比你住那间宿舍要舒服点。”白斯兴致寥寥,目光落在白简身上,带着一丝无声的探寻,“你被二次标记的事,保镖都和我汇报了。你现在的腺体很脆弱,尽量避免和乔溯做……”   “咳!”白简差点被米饭呛住,忙不迭打断,“我们没有!你别关心这些,我知道分寸。”   白斯淡然点头,不置可否。他轻瞥一眼待命的生活助理:“把书房的资料拿来,今天你先下班吧。”   话落,他举筷安静吃了几口菜。   钟点工阿姨做的多是他喜欢的菜式,少盐少油,清淡而素雅。   这一餐很快便接近尾声。   阿姨端上两碗甜汤,是白斯特地吩咐炖的。白瓷碗中,银耳晶莹剔透,口感不是软糯,而是白简偏好的清脆。莲子和红枣点缀其中,散发出淡淡的甘甜香气。   白斯未动一口。他比起自己品尝,更愿意看白简吃得满足的模样。   “和乔溯相处得不错?”   “嗯。”   “你的气色好了不少,人也胖了些。”   白简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白斯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以前太瘦了,现在刚刚好。”   “倒是你,哥,你瘦了很多……”白简嚼着嘴里的银耳,小心问道,“最近有去复诊吗?”   白斯眸色微动,答非所问:“先喝汤,凉了伤胃。”   白简却忽然发现,他似乎感受不到白斯的信息素了。他心头微紧,十分自责,最近他恋爱上了头,竟忽略了对白斯的关心。   他拿着汤勺轻轻搅动:“明早,我陪你去趟医院吧?”   “医生开的药我有按时服用,平时可以正常接触Alpha,你不用担心。”   白简欲言又止。   白斯拿起一侧的餐用巾帕按了按嘴,从头到尾,他就没吃几口东西,但已觉得饱腹。他仿佛洞悉了白简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问:“你今天,不仅是为了乔溯的事情来的?”   “瞒不过你。”白简问,“你为什么突然不见林崎了?”   “他喜欢我,我不能再见他。”   白简被白斯的直白惊得怔住,登时哑口无言。   “小简,我在感情方面的确迟钝,但并不蠢钝。”白斯的睫毛在灯下细微颤动,像蝶翼轻振,带着起风般的清冷,毫无波澜。   他嗓音沉沉如暮霭,“林崎对我的心思越来越明显,可我给不了他想要的,就不该耽误他。”   林崎的喜欢,正如自身那向阳花信息素一般,明朗炽热,不遮不掩,炙烈地扑向白斯。   而白斯的冷杉木信息素却冷霜覆顶,沉寂微弱,无力回应这份热情。他也是为了保持自我,唯有避而远之这份爱意。   白简犹豫片刻,低声问:“万一他就是想被你耽误呢?”   “小简,”   白斯打断了他,冷静而平稳地告知道,“当你豁出性命也要帮我进入柏丰,坐上这个位置时,我就下定决心——终有一天,我要把他彻底拉下台。这样,你和我的余生才会称心如意,获得自由。”   这也是他们最初的约定,他们的交易。   白简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一时间无法接话。   白斯继续道:“所以,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也没有心思谈情说爱。就算有,我会选择一个能够入赘白家,或是完全依附于我的人。我也希望,那个人不会是个Alpha,不会有让我噩梦连连的信息素存在。”   他的语调微顿,像压抑着什么深藏的情绪。   “我受够了信息素的控制、压制,以及因此而产生的虚假情感。”   作为一个Omega,白斯厌恶着这一切。   白斯也深深叹气:“更何况,林崎是林家唯一的Alpha继承人,我们绝无可能。以后你有事情直接找我,不要再去麻烦他。至于林家这些年提供的帮助,我铭记在心,一定会尽力偿还。”   墙上的时钟洁白雅致,时针指向晚上八点。   两碗甜汤都未见底,气氛随着谈话愈发沉重。   白斯垂眸,将生活助理置于桌旁的资料推到白简面前:“不谈这些了,你要的,我查清楚了。”   白简接过资料,翻开仔细查看。   白斯早将内容记于心,平静地解释:“你的猜测没错。研究所现在分成两派,一方以方家为首,一方以顾家为首。两家都是信息素产业的巨头,国内最大的研究所被他们瓜分是意料之中。”   他顺势提道,“你之前做的那份检测已经被销毁,得到的结果是伪造的。”   白简越看越觉得气闷:“难怪当年我们怀疑方霂寒的信息素有问题,但所有人都否认。”   甚至,当时方霂寒因使用信息素恶意伤人被捕,却不过几日就平安无事,连鉴定结果都显示他毫无异常。   白简眼中透着冷意:“方家的关系网早已错综复杂,让研究所里的人替他们遮掩,轻而易举。”   白斯抬手轻抚太阳穴,惫色难掩。   “方霂寒用信息素攻击你,导致你腺体受伤,昏迷住院半年,就可以得知他的缺陷有多严重。但当时帮他脱身的,除了研究所,还有……”   白斯拧了拧眉,直呼其名,“还有白林仲。”   白简翻页的手顿了下,面色并不意外:“是他会做的事。”   当年,白简为了解决白斯的婚约,孤注一掷地出现在了方霂寒的面前,并故意透露白家还有第二个可婚配的Omega儿子。   相较冷漠难驯的白斯,看似温和柔弱的白简更符合方霂寒的喜好,也更符合方家的需求。   为了加快取消婚约的进度,白简铤而走险,私下与方霂寒见面,以虚情假意骗取方霂寒的信任,让方霂寒自负地以为眼前的这个Omega,已经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可就在方霂寒和白斯退婚成功的那天,白简却翻脸不认人了。   这下子,方家被迫退局,而白斯也因“争夫丑闻”,成了旁人嗤笑且避之不及的联姻对象。   这件事原本难以收场,却被两家“和平”地强行压了下来。   白简只知道当时,白林仲为了柏丰的名声,向方家输送了大量利益,却不知道,白林仲是去交易的。   白林仲必然是发现了方霂寒的缺陷。   在C国,劣质信息素的Alpha如同一个不定时炸弹。   随着年龄增长,他们的信息素会愈发暴戾,不仅危害Omega群体,甚至威胁周围所有人。一旦缺陷暴露,无论家族权势多么强大,都将被强制送往特定医院接受治疗,终身监禁。   “几十年以来,方家在研究所这个棋盘中,关系网犹如植物根系一样,延伸渗透。虽说里面学者居多,大多是专注学术,埋头苦干的。但任何地方都是日久弊生,少不了掺杂进蛀虫。”   “里面的水太深了,我们暂时动不了。”   “是。白林仲也不会由着我们做这件事,他和方家,至少有一份协议约定。”   白斯沉吟少顷,给了白简一个提议,“不如去别的地方做检查,没必要死磕在研究所。容景不过是个花瓶情人,我认为方霂寒没那么深情,你们可以放心处理。”   “就怕这件事牵扯到我,方霂寒后续不会轻易罢休。”   白简眉头紧锁,他知道方霂寒恨他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弄死他。   这始终是白简心里的一根刺。   白斯却认为:“如果这些资料证据能够交到顾家手里,那么方家一定会手忙脚乱好一阵。老方总必然会施压,方霂寒会很久都顾不上你们这头,也可能再也顾不上了。”   方顾两家原本关系和睦,但因理念分歧,逐渐疏远。如今在研究所、商界两面,都已经是水火不容,明争暗斗,迟早要分出一个胜负来。   白简茅塞顿开,问:“你的意思是,把这些交给顾暖,还能讨个人情?”   白斯微微一笑:“不错。”   白简却心存疑虑,总觉得哥哥想得太简单了点:“顾暖年纪轻轻成就非凡,这点资料对他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会心甘情愿领情吗?”   “他人不错,权当是我去请他帮忙。”白斯话锋一转,想起了什么,“你和林崎开得那家饮料公司,叫……柠木?新出的草莓薄荷牛奶不错,出点特装,包装得越可爱越好,我私下拿去送顾暖。”   “……”   白简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或是白斯太过劳累,精神错乱?   拿草莓薄荷牛奶这种小孩儿爱喝的甜饮……送一个传闻中冷面无情的集团总裁?   白斯正色道:“顾暖的信息素是草莓,而他Alpha的信息素是薄荷。他是个恋爱脑,最喜欢这些。”   这么荒唐的话从白斯口中说出来,总有些不对劲,白简100%存有怀疑。   但白斯却严肃道:“他喜欢草莓薄荷牛奶这件事,要保密,连乔溯也别说。”   毕竟顾暖的Alpha也是个演员,说不定还和乔溯碰过面。   再者,顾暖的恋情尚未明面公开,白斯认为,谨慎些总是好的。   白简没有留在这边过夜,离开时,他婉拒了白斯安排的司机,独自走到路边等车。   没过多久,一辆低调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乔溯戴着口罩,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眸,嗓音低沉悦耳:“辛苦了,白老师。上车吧,接你回家吃夜宵。”   而乔溯的手机上,是几个小时前白简发来的晚餐照片。   以及一连串的:   [我哥出家为僧了吧,晚上就吃这些(哭)(流泪)]   [我是肉食动物(躺平)(委屈)]   [乔老师晚上吃的什么?(期待)]   乔溯回复:[图片.jpg]   [居然是水煮鸡胸肉配西蓝花,乔老师不出腹肌谁出腹肌啊?(思考)(纠结)]   [和哥谈事情,就是很一本正经的~不过我哥专业的样子最帅了。(骄傲)]   [唉,想念乔老师的香煎鸡翅、咖喱牛肉、辣炒蟹、话梅小排骨……(星星眼)]   乔溯回复:[收到,安排。] 第69章 是第二个心结   【69】   在白斯的帮助下,新联系的机构很快就给到了白简理想的检测结果。   但在此之前,白斯特地联系到白简:“方霂寒派了人盯着你们,这次的检测他有意干预,被我这边的人截住了。我已经把方家当年替方霂寒作假的线索交给了顾暖,接下来,就是他们两家的恩怨,我们不便插手。”   白简问:“方霂寒知道是我们做的吗?”   “知道又怎么样?他那点心力,留着应付顾家都不够。”   白斯说这些话时,驻足在机场,身边是来往匆匆的旅客。   他拿着手机,对白简说道:“我临时有些事情要去国外处理,会耽搁一段时间。近期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林秘书。”   这些年,白斯在柏丰集团内培养了一些心腹,林秘书便是其中一员。   白简察觉到不对劲,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轻声问:“你出差一向会带着林秘书,是因为不希望我再去麻烦林崎吗?”   “你想多了,林秘书在国内还有未完成的工作。”   白斯否了白简的猜测,停顿半晌,忽然道,“既然你和乔溯和已经好如初,那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方家这件事后,柏丰所将发生的任何局面,你都不要再参与。”   他准备挂了电话,却被白简唤住:“哥!”   “……”   两人沉默良久,白简终于开口:“我不知道你在筹备什么,但我知道你一直觉得亏欠我。可当年我做的一切,不单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   白简不可能和白斯的计划撇清关系。   “我手头有一份证据,是我不久前刚证实的,希望对你有帮助。”   “小简……”   “哥,”白简打断他,微声,“虽然我很讨厌白林仲,认为他根本不配做我们的父亲。但他有一点说的没错——要想做上位者,必须狠心,学会利用一切机会。”   这个机会,包括白简。   而白简甘愿被白斯牺牲,他也做好了永远离开白家的打算。   “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和乔溯分手了。我猜你的计划也还需要一年的时间来布局。”   毕竟,和顾家的合作也才刚开始,白斯的羽翼尚未丰满。   白简淡然道:“这样时间刚好。到时候,我会出国隐姓埋名一段时间。等媒体淡忘了我再回国。”   白斯不明所以,但还未细问,白简就挂了电话。   随即,白斯便收到了一封白简发来的邮件。   当他点开附件时,密密麻麻的字如同针扎般刺进他的心里。他整张脸的表情瞬间凝固,寒气逼人。   身旁的助理见状,忧心忡忡地询问:“白总,您不舒服?”   白斯微微低头,胃中泛起一股酸水,沉思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没事。”   人们常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然而,对于他和白简来说,父母的“爱”过于利益化。家庭的关系更像是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掺杂了太多外界的因素,他和白简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白斯深知白林仲的自私与冷血,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在林崎的生日宴上动用如此可耻的手段。试问,哪个父亲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诱导剂?   倘若那天,白简没有遇到乔溯,林崎也不愿标记他,那白简所面临的,必将是不可逆的伤害。   这份丑陋的证据,如同一道可耻的伤疤,印刻在白家这荒唐的关系里,令白斯无比恶心,恍若五雷轰顶。   胃间翻涌之际,白斯的助理递来一杯热水。   “白总?”   他不了解白斯为什么突然面色阴沉,只以为是工作连轴转导致的疲惫。   于是,他关切地说道:“您这次突然出行,董事长那边恐怕会起疑。您最近身体也不大好,不如让我代您去处理。”   白斯抬起眼:“都安排好了,不碍事。”   助理仍有些担心,迟疑后,坚持道:“其实,白枫那边……您真的没必要亲自去处理。”   白斯的视线渐渐投向不远处的登机口,眼神冷峻而深邃,回道:“亲自过去,‘诚意’才够。”   一年前,白林仲为了得到一个Alpha孙子,不顾白枫意愿,安排他在国外草草结婚生子。并允诺白枫,一旦他的妻子生下令人满意的性别,就接他们回国。   结果,孩子还未出生,白枫便间接得知白林仲打算舍弃他。这对狡猾的父子因此离了心,而白枫的种种不配合,也恰好暴露了他的行踪。   白斯私下找寻他许久,借此机会和他取得了联系。   “白枫和他母亲一直没有放弃回国,对白林仲更是心生怨恨。我这个时候过去,这对贪心的母子未必不领情。”   一旦利用得当,他们也是可以瓦解白林仲的一部分。   今时不同往日。   现下白斯是刀俎,条件由他设定,白枫唯有与他合作,才有一线生机。   但从白枫的语气来看,他对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已视作敌人。   而白斯认为孩子是无辜的,即使这个Alpha孩子无法被接回白家抚养成人,他也至少该得到妥善的安置。   白枫和白林仲一样,都不配当父亲。   助理拧不过白斯,不再阻拦。   随着登机时间的临近,白简的消息终于姗姗来迟:   [我能力有限,所用的手段或许不光彩。但如果我们的成功需要一个被牺牲的踏板,我是最适合的选择。乔溯这边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同他坦白,我相信他会理解我。]   “……”   白斯摁灭了手机屏幕,始终没有回复这条消息,更没有将这件事告知任何一个人。   哪怕是一直为他筹谋诸多的林秘书。   白斯如同一座石像,静默无言。   他设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会毫不犹豫地将真相抛向公众,揭露白林仲卑劣的行径。   然而,白简承受的已经足够多了。比起自己,白简自小就没有体会过父母的爱护,他不应该承受这份被负面舆论暴露在公众面前的痛苦,成为更多人窥视与评判的对象。   白斯不愿看到这些,也不认同那番话。   若他只能,狠下心利用白简、踩着白简往上走,那他或许根本不适合继承柏丰。   无能者,不应居高位。   另一边,白简拿着手机,还在苦苦等待白斯的回复,在阳台来回踱步。   [哥,你人呢?]   [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都不回我很尴尬。]   [哥?]   白斯的回复简短冷漠:[想法不成熟,不采用。]   冷酷无情的回复,令白简纳闷:[为什么?]   白斯:[自己思考。]   白简的疑惑还未打完字,就被一份桃子刨冰吸引了目光。   乔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前,挖起一勺糖浆包裹的沙冰,往他嘴里送。白简下意识地张嘴,像是习惯了被投喂般自然地咬住勺子。   冰沙的甜蜜触碰到舌尖,清凉的味道铺满口腔,瞬间驱散了白简心头的焦虑。   “好吃!”   白简的愁容随之烟消云散,他仿佛身后长出了一条尾巴,轻快地晃悠着。   “新买的刨冰机功能不错,可以给好评。”乔溯又挖了一勺往自己嘴里送去,微微皱眉,味道偏甜,估计只有白简喜欢。   最近几天,乔溯的部分工作有所延迟,大多时间待在公寓内休息。闲来无事,他便网购了一堆美食用具,每天变着法子为白简做好吃的。   白简先前偏瘦,如今腰腹线条柔和,气色也好了不少。   都说爱人如养花,乔溯自诩这“花”他养得不错。   公寓内开着冷气,连带着阳台凉爽宜人。但玻璃窗外艳阳高照,夏日的热度仍是丝毫未退。   白简穿着短衫热裤,同乔溯一起挤在一个巨大的懒人沙发里。而这个与公寓风格不符的沙发,也是乔溯特地为白简购置的。   白简一口接一口地咬着勺子,粘稠的糖浆在他口中化开。   “我哥那天还说我胖了。”   “你和你哥感情很好?”   “对啊,我们家就他最关心我了,别人都不怎么样。”白简挖了一勺递给乔溯,“怎么了?”   乔溯咬下那一口沙冰:“你经常提起他,刚才也是在回他的消息?”   “嗯,我最近是有点担心他,”白简用勺子戳着碗里所剩无几的桃子果粒,犹豫了会儿,说,“可他好像并不需要我。”   这时,白简才忽然地意识到一点——起初,他们都是被困于白家的Omega,手无权势,无依无靠,诸多手段都是无奈之举。   现如今,白斯的羽翼已初具规模,自然有更得体的途径去争取想要的一切。   他的这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小手段,早已跟不上白斯的步伐了。   白简一时失落,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却随之释然了:“是我太着急了,我应该相信哥的能力,他一直都比我聪明,可以处理好这些。”   话罢,他不由地抬头,迎上乔溯那深邃的眼眸。   乔溯静然地看着他,听着白简这一番有些矛盾的自语,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有目光中满是关切,深沉且无言。   此刻,白简忽地心头一悸,他似乎能感受到乔溯眼底的情绪,这是一股无声的波澜,白面平静,内里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患得患失。   乔溯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接过他手里见底的空碗,起身。   “厨房还有,我去盛。”   白简却鬼使神差地蜷曲了食指,轻轻勾住了乔溯的指尖。这动作,恰似当年他缠着乔溯拉钩时的亲昵。   “乔溯,你……要不要听我说一个故事。”白简微低着头,目光闪烁不定,显得有些犹豫,“故事很长,也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   他的最后一个字,被突然半跪下来的乔溯吞进嘴里。   带着夏季刨冰的甜味,一丝丝地磨着人跳动的心脏,积累的负荷有一半化作了轻飘飘的灰尘,一缕呼吸就散开了,不知所踪。   “小简,我说过,我很想知道你的故事。但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因为对我而言,知道五年前你选择的是我,这就够了。”   他所纠结的,不过是白简的一句真心话,一个选择,足以令他解开多年的一个心结。   乔溯轻轻分开唇齿,低声道,“但今天,你愿意告诉我了……所以不论故事好坏,我都想听。”   白简神色微闪。   “乔溯……”   话音未落,却听乔溯道:“在你开口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乔溯的指腹总喜欢轻揉白简的眼角,声音温柔又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情绪,“不管故事的结局会如何,你都不能再离开我。”   乔溯的吻沾上了白简唇间的糖浆,黏腻得如胶似漆,亲上去就又分不开了。   甜味和深情交织……   乔溯将白简拥入怀中,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色沉沉:“绝对不能。”   这是乔溯的第二个心结。 第70章 心结不予成立   【70】   从白简转学到乔灵高中的那天起,他就像条尾巴般紧跟着乔溯。旁人眼里,白简执着不舍,真心可见。   偶有同学提起他们,总觉得乔溯心硬。要是换成别人,早动心了。   如果说这段感情里,有谁会先抽身离开,那也一定是乔溯,毫无疑问。   然而,现实恰恰相反。   对那时候的乔溯来说,白简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太阳,是身在底层的他无法触及的温暖,耀眼而炙热,虽然近在眼前,却让他犹豫不前,心生怯步、困惑。   他不明白,也并不自信。为什么一个受万千宠爱的小少爷,会喜欢上自己?   他怀疑过白简,冷言伤害过白简,更在白简小心翼翼靠近时,讽刺那拙劣又尽力的演技。   直到今天,白简的故事如潮水般涌向他,将他淹没。   他才明白,原来他所认为的“温暖”,并非白简与生俱来的天赋。它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通过无数的隐忍和等待,堆砌出来的微光——锋芒内敛,却从未放弃过向爱靠近的本能。   白简比他更需要爱,更惧怕离别。   这段暧昧开始的唐突、仓促,过程中的白简看似聪明、粘人,实则笨拙而缺乏分寸。他连如何掩饰内心的悸动都不会,轻易暴露自己懵懂的弱点。   因此,乔溯对白简最初的劝告便是——不要随便跟着陌生的Alpha回家。   没有任何一个Alpha能抵抗青涩蜜桃的甜味,包括乔溯。   白简曾在乔溯第一次为他下厨时,扒着门框,目不转睛地盯着乔溯的背影。   “去坐着等。”乔溯头也不抬地切着番茄,汁水溅在菜板上。   “我喜欢在这等。”   白简摇了摇头,乔溯也随他了。   厨房的窗户微微开了一条缝,初秋的风悄悄吹了进来,带走了狭小厨房中的余温。   煤气灶上的火焰轻轻摇曳,跳动的火光映照在乔溯专注的侧脸上,透过厨房的蒸汽,温暖而宁静。   咕噜噜——   番茄被一股脑地投入沸水中,汤底泛起淡淡的红色,乔溯随即放了一把面条下去。   白简突然问:“为什么要给我煮面?”而他似乎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让乔溯毫无回答的欲望。   但白简不死心,重复了一遍。   乔溯打下一个鸡蛋,态度平淡,没什么波澜。   “不是饿了吗?”   “我没有拜托你这样做。”白简思忖着,挪着步子向前了半步,手依然按在门框上作力,“现在是凌晨两点,你忙了一天,看上去很困、很累。我一直打扰你,在傍晚的时候还吃掉了你一半的晚餐,霸占了你的床让你睡地板……”   说到一半,他止住了声音。   白简承认,自己的确过分了。   可乔灵镇就是个枯燥的壳子,无味寡淡。他无聊得想让生活发生一些碰撞,产生些奇妙的反应。争吵也好,斗殴也罢,他不想自己被丢到这里后,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被白家遗忘了。   他从小做习惯了好学生,偶尔坏一次,他自认无伤大雅。   而他做的这一连串的事情,无非是想测试乔溯的耐心,想看看乔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对他大发雷霆。   “你倒是挺清楚自己碍事。”   乔溯专心看锅中的面,放入两勺生抽、一点盐和糖,简单调味,香气四溢。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筷子,轻轻搅动,语气带着些许戏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白简一时语塞,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响声,他赶紧双手交叉捂住。   “你既然烦我,还因为我肚子叫了,就起来给我煮面?”   “那我该怎么样?”乔溯尝了一口汤,往里加了少许白胡椒粉,随口问道,“对你发火,把你赶出去?”   “……”   “你要是希望我这么做,也不是不行。”   “至少会无视我吧?”   “我不是你,没那么无聊。玩够了明早就回家去,以后离我远点。”乔溯提醒,“来我家催债的人,你不是没见过。”   这话说得直白且到位,仁至义尽了。   乔溯顺手从窗台摘下几根小葱,洗净切成葱花,撒入面汤中,使唤起白简来:“别傻站着,拿碗。”   白简从橱柜取了只小碗。   “……”   乔溯无言,转身重新拿了两只大碗,继续吩咐道:“拿筷子。”他补充,“两双。”   “你也吃吗?”   “对,我也是个人。”   “……”   白简抿紧了唇,像个拨一下动一下的木偶,拿着两双筷子杵在原地。   等乔溯把两碗番茄面端上桌,伸手问他要筷子时,他才抿着唇在桌前坐下,犹豫道:“我……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乔溯看向他,这局促的模样不像作假。   白宇岩污简低垂着头,情绪低落,心里仿佛隔着一根线,还没勇气跨过去。   “家里不让,有规矩。”   “那就饿着。”   乔溯的碗中没有鸡蛋,他顾自大口吃起面条,动作随意自在,热汤滑过喉咙的声音,让白简的饥饿感愈发明显,肚子不时发出几声抗议。   时间一点点接近凌晨三点,面条吸饱了汤汁,失去了原本的口感。乔溯起身,收走了白简的碗,少年孤零零的背影被定格在老旧的椅子上。   厨房里传来水流声和锅具碰撞的声音。   “咔”,煤气被重新打燃。   白简迟疑地回身,看到乔溯重新为他煮了一碗面。而方才剩下的那碗面条,被乔溯封上保鲜膜放入冰箱,显然是打算之后加热再吃。   乔溯手头拮据,从不浪费任何一份食物。   当第二碗面条端过来时,乔溯明显少了点耐心,直言不讳地戳破了白简:“你大半夜地赖在我这,没人来找你,也没人给你打个电话问询,家里还能有什么规矩?”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击,打碎了白简心中那层固守的陈规,以及他那患得患失的期盼。   即便他故意透露给张阿姨,说要在Alpha同学家留宿,让她去告知刘郁甄,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回应。   白简的眼眶倏地红了起来,热气腾腾的面条蒸汽模糊了他的视线。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你饿了,肚子打雷到扰民。”乔溯很少开玩笑,阴郁的眼眉也不像是会说笑的人,他严肃地指了指墙面,“隔音不行,你这样谁都睡不了。”   白简愣了愣,便是巧舌如簧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击。   “……你胡说八道。”   “嗯,快吃吧。”   白简盯着面碗,怔怔地出神。   乔溯说:“没道理的规矩不用遵守,你也不像是那么死板的人。”他表示,“再浪费,不会有第三碗。”   在乔溯的催促下,白简终于妥协,低头拿起了筷子。汤汁包裹着面条,咸香里带着一丝酸味,和白简此刻的心情一样,微妙而不可言。   他的鼻翼微动,眼泪和面条一起进了嘴里。   丧失的食欲在这一刻复苏,他一口接一口,鼓鼓囊囊的腮帮子上满是泪痕,餐桌礼仪早已抛之脑后,汤汁随着面条的起伏,溅到了碗边。   他揉了揉眼睛,手背湿润。   乔溯翻出一包质量不佳的抽纸,撕开封条,递到白简面前,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安慰,只是陪伴。   白简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轻得像从荒芜的旷野飘来:“你说得对,有些规矩……根本没道理。”   如果有道理,他就不该在这儿。   过往的十八年,白简的一言一行,一餐一饭,一分一秒,都在严密的安排中度过。在刘郁甄的教导下,白简被塑造成了一个合乎家族期待、符合联姻标准的“完美”Omega。   尽管母亲的“爱”严苛淡薄,但在日复一日的约束下,白简表现优秀,偶尔会得到刘郁甄的一句夸奖。   没被摸过脑袋的小孩,将这句不经心的夸奖当做糖果,甘之如饴。   但她却放弃了他,这种被突然被抛弃的失落和不适,充斥着白简,将他内心的愤恨与叛逆都悉数激发。   从未得到过爱的他,并不知道如何去爱。   他将自己对乔溯所做的一切视作游戏,并未期待得到包容,即便乔溯怒斥他,甚至厌恶他,那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完全合理的环节。   可乔溯气急了也只是皱皱眉,从未对白简有过一点为难。   因此,这碗朴素到不该出现在白家餐桌上的番茄热汤面,在深夜,静静地摆在了白简面前。它打破了规则,也打破了白简本已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它是如此普通,普通到白简在吃下第一口时,就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被白家“完美”的框架所丢弃,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内心充满悲怆,可这第二碗为他单独起锅的热汤面,又是如此温暖,仿佛正是白简渴求了许久,却从未曾得到过的包容。   而缺爱的孩子,会爱上第一个包容他的人,用最笨拙的爱意去接近他,拼劲全力地留在他身边。   因此,乔溯的第二个心结,在故事的结尾,不予成立。   并将接受白简严苛的批评。 第71章 爱意它会翻涌   【71】   “在遇到你之前,我试图融入那个家,渴望父母的爱。我嫉妒白彦,也羡慕哥,总以为外公口中所谓的‘多余’是我不够努力。”   多年的冷眼与否定,让白简无数次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但无论如何努力,他的天赋始终不如白斯,他的性别又输给了白彦。   即便他剖心自证对白家的忠诚,也无法改变这一残酷的事实。   “直到我遇见你之后,我才明白自己戴的面具有多沉重。也是你告诉我,不被重视的规则,就不存在道理。”   白简仍记得那个深夜,温热的番茄鸡蛋面里飘着白胡椒香,秋风拂面,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奔流。   那一刻,他第一次觉得,被抛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然而,命运时常作弄他,每当他接近自己想要的生活时,人生就会被打乱。   “你让我找到了留在这里的意义,不再自暴自弃。但因为白彦,我被强行带回那个暗不见天日的牢笼,噩梦萦绕不去,我不停地问自己,究竟我要赎的罪,是什么罪……”   说到这里,乔溯的怀抱让白简的茫然戛然而止。   Alpha有力的双臂从后箍紧了他,紧覆着他的手背青筋鼓起,体温迅速驱散了记忆中雨夜的寒意,仿佛想要替他承担这份可怖的回忆。   纵使这种迟到的安慰只是徒劳。   白简背靠在乔溯怀中,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抬头触摸着乔溯紧锁的眉头。   “乔溯,别皱眉。我知道,你一定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找到我……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呀。”   毕竟,当时的他们若要与白家对抗,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挡车。   更何况,从头至尾,乔溯都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无故被牵扯入局,又被孤零零地抛下。要说愧疚,白简的内心才更煎熬。   “起初,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所以我责怪过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招惹你、耽误你……”   这时,沉默良久的乔溯终于开口:“你没有耽误我。”   白简停顿了一小下。   “小简,没有你……我早就活不下去了。”乔溯的声音沉如湖底的死水,信息素带着苦涩,像是被浸湿的木枝,“家人都去世后,我的心就像死了,常常想,为什么我还要活着。”   是白简的出现,救赎了走进死胡同的乔溯。   盛夏的故事缘于两颗心的靠近,谁都没有错,谁都没有耽误对方。   乔溯嗓音沙哑而钝重,重复道:“是你救了我,是你让我有了牵挂,也是我离不开你。一直、一直以来,我都害怕你会离开我。”   乔溯的语气,像极了他信息素失控的那个夜晚,迷失在走不出的雾霭中。   “你消失不见的那几年,我无数次怀疑W·R就是你,不知羞耻地妄想……你笔下那蒙尘的月亮是我。”   白简微微动容,眸底闪过一丝光亮。   乔溯却苦笑了下。   “可我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好,配不上做你的月亮。不然,你为什么会离开我?——我不断陷入这种否定,无数次反驳自己,痛苦到彻夜难眠。每当在你的乐声中,我才得以短暂的入睡,梦里居然全是我们曾经的时光。”   “乔溯……”   “小简,你别说话,让我说吧。你以前总抱怨我不爱说话,那是我不对,是我错了。我明明早就喜欢上了你,却固执得不说,错过了很多时间。”   乔溯拥他更紧了,声音像是《月色失格》中最为沉甸厚重的一个乐符,它往下落着,落着,就落到了白简的手中。   白简小心翼翼地接住,托起在掌心,拂去蒙住他的尘埃。   一轮月明亮,在褪去乌云前,总需经历暴雨。乔溯从未轻松活过,因此爱一个人也显得孤独沉重,覆水难收。   “在听到你说,你选择的一直是我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别再说是耽误我,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无法改变白简曾经的遭遇,但至少现在,他不会再让白简一人面对。   哪知白简在深情中却不禁愣住,诧异道:“你居然怕我离开你?”话一出口,他又忍不住地想打自己的嘴。   已经离开过一次的人,哪有资格轻松问出这种话。   还好乔溯及时握住了他的手,修长的手指撑开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指缝相合。   白简拧起眉,随后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委屈。   “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没说错,我就是很害怕你离开我。”乔溯坦然道,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怕得要死。”   白简由着他的小动作,沉思片刻,突然提道:“你来C市那么久,有没有发现,这里总是在下雨。”   “嗯。”   不过今年的雨水反常地少,艳阳天反而多了起来。   “我被关起来的那段日子,窗户被封死,我不被允许走出房门。很多时候,我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但总能听到下雨的声音。哥偶尔会来看我,告诉我,那是夜里的雨。”   白简的手指稍稍用力,示意乔溯松开了双臂的力道。他旋即转身,面对乔溯。而乔溯坐在地上,仰头看他,眼眶微湿。   白简轻轻捧起乔溯的脸,指腹柔软,语调缓缓:“我也本该枯萎在那个雨夜。”说话的瞬间,他的唇和乔溯的越靠越近,如蜻蜓点水般轻触,蜜桃刨冰的香气在唇间弥留,甜蜜的余韵萦绕。   乔溯哽住了声音,静静地凝视着他。   “乔溯,我不想骗你。我对他们的反抗,归根究底,来自于我对自由的渴望。”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却是激励他做出反击的重要因素之一。   “是你让我意识到,我缺失的那份自由有多可贵。也是对你的思念,支撑我熬过了最艰难的时间……我还活着,就已经赢了大半。”   白简俯身,主动轻吻过乔溯微闭起的眼睛,“而知道你依然喜欢我时,我就已经赢了全部。”   蜜桃信息素在此刻温柔地拥抱了乔溯,不是安抚,不是诱惑,而是真心实意的爱意。   从涓涓细流,汇聚成海。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白简的低语像是咬过乔溯的耳朵,甜丝丝的风穿透苦闷的故事,翻页后,是结局的喜乐。他就像是方才入口的刨冰,和糖浆一起融化,化作一片软糯,进了乔溯的怀里、心里。   他向乔溯保证:“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乔溯无声地接受了白简的亲吻,双手撑在地上,指尖微动,指节蜷曲。   蜜桃刨冰的空碗就在他手边,融化的液体,渐成淡淡的粉色,似乎和空气中的甜蜜融为一体。   白简睫毛微颤,在午后的日光下,他轻声笑了起来。   “乔溯,我的月亮。”他的眸色闪耀,目光扫过乔溯的心尖,“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这让乔溯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下一秒,乔溯骤然将白简搂入怀中。   不乏锻炼的胳膊箍紧在白简的腰际,手背作力,青筋如山脉起伏,力量克制又充满压迫感。   未尽的话语瞬间被乔溯深情而强势的吻吞噬,缠绕的舌尖摩擦,乔溯贪婪地占有白简所有的情感,嗅着他身上浓烈的蜜桃信息素,无数次为他心动。   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贴,白简整个人已失去重力,唯有紧紧依附在乔溯身上,才能得到支撑。   两人的脸庞也几乎贴在一起,呼吸炙热,如同火焰般灼烧着彼此。   一吻结束。   乔溯的指尖轻抚过白简微红的眼角,他总是喜欢用这个动作,表白对白简的爱意。   白简微微喘息,意犹未尽地咽下一口唾沫,喉结滚动。他是面红耳赤,声音低的几乎要听不见了:“医生说,我的腺体已经没事了。”他越说越小声,渐渐凑近,轻啄上那仍滚烫着的唇,“我们,要去房间吗?”   乔溯闻言,愣了足足一分钟之久。   接着,木质香信息素泛起的欲望不可止,乔溯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抱起了白简。   这惊得白简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耳朵热得快要烧起来了,心也跃到了嗓子眼,呼之欲出。   他没看清乔溯是如何关上的门,只记得那扇门发出了好大一声“砰”响!   储藏室里的白巧巧被爆表的信息素激活,发出两声“哔哔”抗议后,由于没有及时充电,便重新进入了休眠状态。   卧室内拉上的窗帘将阳光挡得严严实实,昏暗的气氛让人忘记了这是正午。   因为当爱意翻涌,当情绪蔓延,一切都会变得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白简忘了思考,也无法思考,乔溯亦然。只是情到深处,乔溯的嗓音低沉温柔,伏在白简耳边呢喃:“我爱你。”   “小简,我爱你。”   白简想要回应,可惜被那不知收敛地力道撞碎了声音。这一天,直到结束,他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第72章 证据都齐了吧   【72】   “你们俩搞什么,打电话一个都不接?”   电话那头,樊筝一贯的大嗓门传来。   乔溯在厨房开着免提,精瘦的腰间系着围裙,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分明,随着他切菜的动作,微微紧绷。   西红柿被整齐地切成小块,乔溯将它们投入沸腾的牛肉汤中,盖上锅盖,转为小火。   “抱歉,刚才手机静音了。”   “两只都静音?”他一想不对,改口问,“你……在干嘛?”   “在厨房,炖番茄牛腩。”乔溯打消了樊筝的猜测,回道,“小简爱吃。”   樊筝松了口气,差点以为扰人“好梦”了,他打趣道:“谈恋爱的人到底是不一样了哈,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贤惠呢?”   乔溯嘴角微扬,只问:“视频处理了吗?”   “当然,我们这公关速度,都练出来了不是吗?”樊筝大抵是在开车,车鸣声从听筒中传来,“啧,这路堵的。”   乔溯打开锅盖,用汤勺搅拌了下浓郁的汤底。   樊筝停在红灯前,指尖轻敲着方向盘:“这估计就是你一开始说的,容景手里备着的另一个视频吧?这家伙当初肯定是透露给了品牌方,才顺利拿走了代言。”   品牌方顾虑乔溯暴雷,必然会选择更稳妥的容景。   樊筝不解:“我真猜不懂容景,他这个时间点放视频是要干什么?是真觉得方家只手遮天了,当白家没人了是吧。”   “……”   “我说的都是事实,容景顶多是方霂寒包养的乐子,你不一样。想想也是,柏丰如日中天,还能被方家压着欺负不成?”   樊筝语气轻佻,一想到他们现在不仅手握证据,背后还有白斯这座大山亲自坐镇,他就无所畏惧。   乔溯却一再想到白家对白简做过的那些事,心生排斥。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转开了话题:“不管容景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按正常的流程走。”他在汤底中放了些许佐料,浅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问,“证据都齐了吧?”   “齐了齐了。”   “那就先联系警方。另外,不必等警方出结果,现在立刻让人写一篇简要声明,直接发布。”   樊筝心情不错:“和我想一块儿去了,已经安排人在弄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某营销号爆出一个对比七月初,更为完整的标记视频。   时间仍在生日宴那天。   尽管画面模糊到看不清两位主角的长相,但视频内,Omega唤出的“乔溯”二字格外清楚,而白简的声音柔和好听,极具辨识度。   稍听上一句,就能想象到,他是如何顶着一张绯红的脸颊,纠缠不清地抱着乔溯的脖子,哀求他标记自己。   就连那个他垫脚主动的吻,都被收录得完整。   视频内的白简主动得一塌糊涂,反倒是乔溯欲迎还拒,装作矜持地磨蹭了一阵才咬下标记。   即便樊筝的速度极快,不到半小时就处理好了这个视频,但网络的传播速度不容小觑,是他们早就得到过的教训。   视频封得再及时,也躲不过网友们及时保存的手。   路人:[???]   路人:[这次改有声加长视频了?]   网友1:[已存,小小有偿,能接受的来。]   网友2:[要的私,无偿做善事(呲牙笑)]   丘玥:[大家不要传播视频哦,静待官方声明。]   白巧CP粉:[静待+1守护最好的豹豹猫猫。]   乔溯唯粉:[@乔溯工作室 公关了吗?干活了吗?上回二次标记的事情也没个交代,真的很心累。]   白巧CP粉:[@乔溯工作室 希望尽快处理这些事情,流言蜚语真的很伤人。]   网友3:[CP粉真是牛,什么都能嗑。这标记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情况(捂脸)不是说酒后破镜重圆啊?谎话满天飞,为了流量什么都能编造出来。白简这被钳制的样子,要不是被下药了能这样倒贴吗?乔溯,胆儿真肥啊……]   白巧CP粉:[我们没有瞎嗑哦(微笑)我们也在等一个声明,一个结果,请你先别造谣好吗?]   乔溯毒唯:[谁稀得给他下药啊??怎么不说是他勾引的乔溯,一口一个求标记,声音浪得要死,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白巧CP粉:[有时候真怕你们这些毒唯一张口就把自己给毒死了。]   乔溯唯粉:[谈个恋爱真曲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业粉看得心惊胆战(叹气)就不能先专注事业嘛(叹气)]   郎绯小号:[请苍天,辨忠奸!]   网友4:[二次标记不是说有‘熟人’作案,用了诱导剂吗,不排除上次也有吧?]   网友5:[醉酒哪会求着别人标记的,看样子是不对劲(黄豆流汗)]   网友5又说:[但排除是乔溯下药吧,否则这恋爱怎么谈?白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犯不着为了个艺人妥协(扶额)]   网友6:[我决定让子弹飞一会儿(狗头)]   网友7:[友友们!这视频是不是还被处理了声音啊?除了喊名字和求标记那里,别的什么都听不清。有人配个字幕吗(哭笑不得)]   网友8:[下班下班!吃瓜吃瓜!]   在一片乱糟糟的议论中。   乔溯工作室迅速发出声明,回应各方关注——   其一:乔溯与白简为正当恋爱关系,绝无欺骗粉丝的虚假成分。   其二:关于生日宴的标记事件,确实存在诱导剂的因素。由于当时缺乏确凿证据,我们未曾公开表态,担心捕风捉影只会加剧事态的矛盾。但此事我们从未停止过调查,绝不姑息任何违法行为。   其三:目前已知诱导剂来源,确实为同一艺人所为。   其四:我方将严厉指责某艺人偷录视频、侵害隐私权的行为,强烈谴责其极不道德的做法。工作室已收集完整证据,将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此前未及时报警,是因为担心过早行动可能导致猜测有误,浪费警力,并且被有心人士利用,陷入自证困境。   但现在,我们决心配合警方进度,采取法律手段,确保此事得到公正处理,保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不受侵害!   声明一出,乔溯粉丝心口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对此极为买账,积极转发。   以及由丘玥带头的白巧CP粉们,也第一时间前来转发。   除此之外,艺人之中,聆风是首个转发的:[支持乔老师和白哥,绝不姑息犯罪分子!这里不是法外之地,希望某人脚踏实地做人,别再作恶!]   而在他的带头下,不少艺人也纷纷现身转发,表示支持。当然,这其中必然少不了樊筝的努力,但也不乏许多对容景不满的艺人。   “犯人”是谁在圈内不言而喻,樊筝更是提前一步,巧妙且委婉地将众人的猜测证实了下来。   很快,综艺的唐导紧跟大众转发:[绝不姑息!(握手)]   由此,莫莫、米兰、砚飞飞、王寻等人如雨后春笋般现身转发,支持声此起彼伏。   这条声明才发出十分钟,转发数量便激增到不可预估。而每一条转发都像是一颗重锤,敲击在不法行为的面前,形成了一股强大的舆论潮流。   很快,就有人猜出了“某艺人”的身份,RJ的首字母缩写出现在了各路小道消息内,顿时让容景那头乱成了一片。   与此同时,由方家经营的高端养生会所——曲水南苑。   方霂寒靠在幽静的角落里,神色餍足。他的Omega男伴娇嗔地伏在他肩膀上,低声在他耳畔轻语,带着几分挑逗。   低沉的水声伴着两人的轻笑声,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药草香气,它让方霂寒暴躁的情绪有所缓解。   临近订婚,他父亲强制要求他每周药浴一次,杀杀他的血性。   眼下的他,目光平静,甚至会忽而有些呆滞。他听着男伴的轻语,手指一把捏住对方纤细的腰,扯了扯嘴角:“等容景进去了,那些资源当然就给你了。”他顺势把人搂进怀里,“谁让你听话,把我伺候得这么好?”   对方“咯咯”地笑了两声。   突然,有脚步声靠近。   方霂寒松开了手,对Omega道:“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   Omega不情不愿的起身,线条分明的身材屋一丝赘肉,肤色如玉。他随手披上浴袍,不满却不敢反抗,只得匆匆步出。   方霂寒冷声:“办妥了?”   助理严晨,是一个样貌平平的Beta,跟着方霂寒多年了。   “是的。”他恭敬道,“视频是容景自愿放出。他说只要方总您高兴,他什么都愿意做,但求您别动他的家人。”   方霂寒不以为然。   严晨继续道:“警方很快会查到,他就是那次事故的主谋。不过乔溯那边准备周全,看来不打算放过他。如此一来,我们这边倒省力了,不用过多脏到您的手。”   他边说边倒了一杯酒,递到方霂寒手中。   “您放心,我已处理妥当。该让他背的罪也都安排好了,他下半辈子都会在监狱度过。但他进去后,绝不敢牵扯您半句,更不会再影响到您与江小姐的婚事。”   前几日,容景在应酬时,偶遇了方霂寒的未婚妻江玫,故意漏了话。   那副滑稽的模样,仿佛他是在为了方霂寒争风吃醋,试图用一点“真心”让方霂寒为他再动容一次。   可惜,方霂寒毫无人性可言。   “幸好江玫没有起疑,不然家里那老东西又得发疯。”方霂寒嘲弄地勾起嘴角,“容景这个贱货,竟敢用这种毫无用处的视频和我做交易,敢骗我。”   严晨汇报道:“视频并非没用,只可惜,如今的环境不同以往,对Omega的名声不再严苛罢了。”   说到这里,他狐狸般的眼眸微微抬了些许,声音轻得仿若唇语般无声,讽刺道,“不像从前……失去‘清白’的Omega,只能以死明志。”   他阴冷的声音消失在药浴房的雾气缭绕中。   而方霂寒含着酒,哼着曲,闭眼享受这悠闲的时刻,似乎对他人的生死毫不在意。   严晨便闭口不言。只是,他的神色从恭敬到憎恨,只用了一次眨眼的时间。再次睁眼时,他的视线像刀子般剐过方霂寒的脸,注视良久,恨不得将这个残酷冷血的Alpha,生吞活剥。 第73章 乔溯是个醋精   【73】   关于诱导剂和标记的闹剧,终结在这一天——C市警方发布了一条简短的公告:容姓艺人因涉嫌多项犯罪被逮捕。   公告内容并没有过多细节,却足以让所有人震惊。   警方在深入调查后,确认容景多次使用诱导剂,不仅严重影响他人身体健康,还涉及非法药物交易、性别暴力。   甚至,他以权谋私,侵犯过不少圈内无名小艺人的权益。   容景的恶行一经曝光,媒体争相报道,舆论瞬间沸沸扬扬。这个曾经光鲜亮丽的名字与形象顷刻崩塌。   由于他在娱乐圈的名声不小,此番倒台的丑闻快速占据了各大新闻平台和社交媒体,几乎覆盖了整个网络。   许多曾经淡出娱乐圈的前艺人纷纷站出来,揭露容景的种种丑行和霸凌行为。   尽管这些自述的真实性尚未可知,但随着娱乐圈黑暗面的逐一曝光,公众的愤怒愈发汹涌,几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然而,与此同时,诸多困惑和猜测的声音也渐渐浮现。   [诱导剂、霸凌、抢夺资源,我信。但别的?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艺人,要是没有资本助力,根本做不了那么多恶事。]   [看上去更像一只替罪羊。]   [他性别暴力,导致多名Omega艺人精神失常,怎么会现在才爆出来?要不是乔溯他们的诱导剂事件,这些受害者就永远都不见天日了吗?这也太吓人了吧?!]   [害,知人知面不知心,容景毕竟是个Alpha,会对Omega下狠手也不是没可能。]   [不是说他性取向是Alpha吗?]   [娱乐圈里乱得要死,通吃不奇怪,更不排除他是那个拉皮条的。]   [本身就是个犯罪咖,他一倒,好多事情估计瞒不住了把,背后的人是要弃车保帅。]   [自身行得正,半夜不怕鬼敲门咯~]   ……   网上议论纷纷,但在这场风暴中,乔溯和白简作为将容景送入监狱的关键人物,却在官方公告发布后,始终保持沉默,未做过多表态。   当然,他们也是不负众望,坚决拒绝在涉及诱导剂的谅解书上签字,容景的刑期在之后的判决中,不会有任何改变。   乔溯工作室对外宣称:【由于工作长期繁忙,乔溯将于近日暂停部分拍摄,进行适当休息。关于容姓艺人的相关事件,我们坚定站在公道与正义的一方,对于其他细节暂不做进一步评论,也婉拒各方采访。】   一经发出,评论区立刻被粉丝和网友占领。   [好好休息!!等待乔老师的新剧!(鲜花)(鲜花)(鲜花)]   [辛苦了,为民除害!]   [呜呜,豹豹猫猫,你们是我的骄傲!]   ……   丘玥:[啊啊啊,真的很像是干掉大反派的主角,在结尾还收获了美满爱情!]   毒唯:[你们CP粉是真不挑啊,什么都能扯到美满爱情(翻白眼)这件事的功劳明显是乔溯出力,白简捡便宜。]   丘玥:[小毒唯,自己掌嘴。]   毒唯:[网络公主(黄豆流汗)]   丘玥:[果然是奴才命,见谁都喊公主(飞吻)]   某个白巧CP粉私信丘玥:[姐姐,别理他们!快去超话看看,我们@姐姐啦!(开心)]   一般这种时候,绝对是有好事发生!好嗑降临!   丘玥丢下正在狂骂不止的毒唯,一个箭步来到白巧CP超话。   此前那个模糊的视频被不少CP粉私下保存,虽然她们没有主动传播,但却悄悄嗑了起来。   在等待已久的综艺迟迟未播的寂寞时光里,尽管视频画面模糊不清,仍然有粉丝放大音量,逐字逐句分析两人的对话。   更有CP粉用技术手段修复了音频的部分内容。   而乔溯身为演员,台词功底扎实,很快便被粉丝解析出来具体说了些什么。   掌管粮仓的技术CP粉,马不停蹄地将两人的对话整理成文字对白——   乔溯:白少好雅兴,总是喜欢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白简:帮我……乔溯,我想要你帮我。   乔溯:你对别的Alpha也这样?   乔溯:怎么帮?难不成要我标记你?   乔溯:清醒了?   乔溯:被我这种人标记,是不愿意了?   白简:……愿意,我只愿意被你标记。   ……   技术CP粉发帖:【抱歉,接下去的对话不能给大家看了。我怕我这个号会被炸!我现在只想问一句,当年是谁给乔溯封的禁欲系男神NO.1的!!这不纯纯耽误人嘛!!】   她发完贴,又在自己的帖子下面激情发表评论:   [这到底是哪来的幼稚霸总哥,就是个醋精吧!醋精!]   [下次都别喊他忍者神龟了,这是污蔑!]   [你们都哑了吗?(呐喊)]   丘玥已阅,惊讶不已。白巧超话里的CP粉们也哗然失色。随后,众人爆发出激烈的反应,彻夜狂欢。   [谢天谢天,我们也算是吃上热饭,过上好日子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正史哪有野史香吗?(流泪)能不能多给我野几段(流泪)]   [#野生情话就是很拽很醋#]   [#乔溯好醋#]   [咦~~~酸死人了~]   [我们是为爱情彻夜站岗的保安,今夜,我的CP算是BE了,bed ending(欣慰)]   [说真的,当年皇帝吃得都没我们好吧。]   [可是皇帝会赐婚,你会什么?]   [我会当她们的独生女。]   [今天是在开粮赈灾吗,是知道我快饿不起了吗?]   [谁来我的心思转一圈,回去都得写一篇桃花源记(流泪)]   [对话好骚,下一秒都能想到他们肯定,嗯,肯定的!我好爱(狗头)]   [我敢打赌,给乔溯一杯春药,他能口是心非地边喝边锁门。]   [钥匙被我吞啦!!哈哈哈哈!!!]   [白简,在床难逃!]   丘玥:[嗯??怎么突然开始开车?]   也许当时容景放视频的另一个意图,是想让白简身败名裂,但他一定没想到,白巧CP会在今夜代替白简“身败名裂”。   嗑点从最初的客客气气,到后面的癫狂,哪怕丘玥强调了无数遍:[圈地自萌!]也还是阻挡不住大家的热情,以及被无心的路人转发,出了圈。   #白巧CP吃得好#   这份肯定,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纵横网络江湖。而介于乔溯和白简刚“为民除害”过,大众对他们这对真情侣的包容度暴涨。   短短几日,人人都知道乔溯清者自清,再不是什么忍者神龟了。   只是,与网上的热闹截然不同,南区公寓显得异常安静。   卧室内,白简正捂在被窝里生闷气,心情极度郁闷,鼻子也一抽一抽的,眼眶还微微红,光看这模样,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他生气?   “小简,先吃点东西吧?”   门从外被打开,乔溯端着一碗番茄牛肉热汤面,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没有白简的允许,他就不踏进房门。   床上鼓起的那个圆圆的小被包,小小地动了两下。   乔溯劝道:“要生气,也等吃饱了再和我生,好吗?”   被包再次轻晃动了下,紧接着,探出一个脑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连声音都是哑的:“把面放下,你出去。”   得到了允许,乔溯赶紧走进房间。但他没那么听话,把面放下后,他反倒是哄着白简坐起来,自己则坐在床沿,笑着揉了下白简沮丧的脑袋。   汤面的碗很大,这样才能避免汤水撒出。乔溯体贴道:“有点重,我帮你端着?”   “我自己能端。”   “我想帮你端着。”乔溯吹了吹,递过筷子,“趁热吃。”   白简早饿得不行,方才就哭着说了好多遍,但乔溯食髓知味,不知餍足,是怎么都不肯放过他。   他是哭了好一阵,才等来了这碗面。   眼下,他顾不上和乔溯计较了,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面条在他嘴里滑过,热汤的温度缓解了喑哑的喉咙,他的心情也随之平复下来。   一碗面下肚,白简饭饱神虚,揉了揉眼睛。   乔溯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收拾了一番。回来时,白简刚从浴室出来,仓促地洗漱了一番。   两人面面相觑。   白简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捂着屁股,支支吾吾地闪躲道:“我、我今晚想睡沙发。”   “沙发?”   乔溯的身躯明显震了一下,眼神瞬间失落,仿佛一只伤心的大型犬。   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白简真不敢相信,自打乔溯开荤后,就每晚折腾自己。短短几天休息日,两人全耗在卧室了。   后天就要去录下半场综艺,白简总不能让乔溯背着自己去吧?   他都快走不了路了……   “总之,我要自己一个人睡。”白简抗议,委屈得几乎掉眼泪,“你不知节制,你表里不一,你还满嘴谎话!明明说好了这次就结束的,结果总还有下一次!”   白简擦了擦眼睛,愤然道,“别以为煮碗好吃的面条就能讨好我。”   话罢,他不解气,一瘸一拐地走向储藏室,拽出了早就充满电的白巧巧,开机。   “这两天我们分开睡,让白巧巧监督!”   白巧巧满点复活,嚣张地“哔哔”叫了几声,仿佛一副极其邪恶的笑脸。   乔溯不满地皱起眉,不动声色地瞪了它一眼。   白简双手叉腰,满意地回身,却在下一秒被乔溯揽进怀里。他挣扎地仰起头,只见乔溯黑着脸,却又不怎么吓人,只是深情的眉宇里,逐而填满示弱。   “小简,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做错了吗?”   那缱绻而绵长的嗓音带着微妙的煽情,听着白简蒙了神。而趁着白简傻愣着,乔溯又是落下一个深吻,把人吻得没了脾气,乖乖地被他一把抱上了床。   “时间不早了,今晚你安心睡,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不许骗人。”   “嗯。”乔溯勾住他的小手指,拉勾,盖章,承诺,“撒谎是小狗。”   白简的耳朵热热的,半张脸躲进了被子里。   乔溯温热的指腹摸向白简的脸颊,木质香信息素也安抚着他,最终哄的他沉沉睡去,呼吸平稳,安然入梦。   而约莫十分钟后,乔溯悄悄起身,一脚将烦人的白巧巧赶到了门外,上了锁。   白巧巧急得团团转:哔了个哔哔??   乔溯再次开门,关机,让它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家长吵架,孩子遭殃吧…… 第74章 原来你怕这个   【74】   “下半期综艺录制和上次差不多。”樊筝拿着行程单扫了眼,皱起眉,“就是多了个什么野外深夜试胆。节目组那边保证过,安全措施非常严格,我们自己的人也会全程跟着,不用担心。”   周遭到时候围满工作人员,恐怖气氛估计也高不到哪去。   樊筝叮嘱白简:“就算不害怕,也要配合着演一些紧张的情绪。”   “嗯。”   靠在座椅上小憩的白简戴着眼罩,套着护颈枕,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侧过脑袋,倦意袭人,再次睡了过去。   坐在他身旁的乔溯示意副驾驶座的樊筝把冷气调高些:“让他再睡一会儿,工作事项等到现场再说。”   “你俩这是越休息越累啊?”樊筝叮嘱地差不多了,拿出手机,给乔溯发了一份工作时间表。   乔溯打开看了眼,回:[直播?]   为了不吵醒白简,樊筝也敲字回复:[时长大概一小时,趁着热度,不播一次可惜了。]   乔溯:[直播容错率小。]   樊筝:[是担心自己说错话,还是白简会说错话?]   樊筝:[瞎操心,我和小绯一致认为,白简的言谈举止可比你好多了。]   乔溯:[……]   乔溯:[我和他商量一下再说吧。]   樊筝:[行,目前只是计划中,具体看综艺的收视热度再决定。]   樊筝从后视镜里瞟了乔溯一眼,微声嘀咕道:“我理解热恋期难舍难分,但你好歹给人喘口气啊,都给累成什么样子了?”   乔溯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没做什么。”   樊筝看着他神采奕奕,春风满面的脸,显然不信:“嘁。”   乔溯:“……”   但乔溯还真没说假话。   这两天,白简为了在综艺录制中状态更好,特意和乔溯保持了夜间距离。   白巧巧更是尽职尽责,一旦乔溯的信息素泄露出点什么苗头,它就疯狂闪红灯,提醒白简快“跑”!   乔溯只能等白简睡着后,才能关闭白巧巧的电源,小心翼翼地躺到自己的Omega身边,偷偷靠近些。   可惜昨晚,白简还是熬夜了。   原因出在白简几天没逛的超话里。   他看着那些被粉丝“解密”出来的对话,羞得脸颊通红,连夜联系郎绯,问能不能想办法删一删。   郎绯告诉他:“都传遍了,现在删没什么用了。”   既然如此,只能认命。   虽然羞耻,但好歹是正向的发展。乔溯团队,以及公司这边更是乐得其成,完全不加干涉。并且,在乔溯这位正主的默认纵容下,超话内的同人文已经不满足于往前的清水走向,迅速攻占至外网。   白简出于好奇,找了一篇最火地观摩。   其过程坎坷:找网址、输暗号,他是费劲周折才将这篇一夜爆火的白巧同人文下载了下来。然而,这区区几千字的短篇同人文内容……居然令白简通宵未眠。   白简在超话用自己惯用的小号发出评论:[……这个尺寸真的会死人!]   读者:[哈哈,姐妹我也觉得!我们小白吃得真好(星星眼)]   白简:[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尺寸吓人、不切实际,现实没那么夸张离谱。]   他羞于多看文档一眼,哪怕多翻一页都能让他脸红心跳。毕竟这“东西”无论在现实还是文字里,都是用在他身上,他能不知道羞吗?   白简:[唉……]   同人文太太:[来砸场子的是吧?]   读者也回过味来了:[不是吧姐妹,高速车上说这?这两天吃太好,给你撑坏了是吗?]   [……]   读者1:[看不了左上红叉,右转去清水区。来这发什么神经?你超话等级不低,怎么说话还仿黑呢。]   读者2:[好好产粮的太太不多了,我真是受不了任何一个装X吃饭的!挑三拣四!]   读者3:[对啊对啊,我们白老师都乐在其中,你还上纲上线了?]   白简为自己辩驳:[并没有乐在其中!]   同人文太太:[埃及吧乐不乐,和你有什么关系?关黑屋了,好走不送。]   读者4:[太好了,是法老太太,我们有救了!产粮里的金字塔!]   白简平生第一次在网上被拉黑,还是被自己的CP粉拉黑。   他只能庆幸,有些内容不能光明正大地发。   因为只在暗地里发,能看的就只有CP粉。反正在她们心里,自己身上的衣服估计是早被乔溯扒完了。但至少在路人的眼里,他还穿着衣服……   此刻。   崎岖的山路,车子颠簸不稳,白简在睡梦中又梦到了那篇同人文里的场景,以及那不符合现实的夸张手法……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乔溯将一块小毛毯盖到了他的身上:“再把冷气调高些。”   樊筝无奈抬手,忍不住地要戳乔溯的脊梁骨,口无遮拦:“再调赶上暖气了,这还是不是夏天了?白简这是累到太虚了,你好歹给他补补吧?”   司机沉默。   乔溯:“……”   等白简被喊醒时,已经是中午12点了。   车子停在录制地不远处,乔溯开了点窗,阳光夹杂着微风吹了进来。白简睡眼惺忪扒拉下眼罩,眯起的眼睛睫毛细长,盛着正午盈盈的光亮颤动。   乔溯递给他一瓶水:“喝水吗?”   白简点点头,眼罩挂在脖子上,接过乔溯拧开的矿泉水喝了几口,嘴角溢出的水被乔溯的指腹抹去,无微不至地动作连樊筝都没眼看了,率先下了车。   白简揉揉眼睛:“我们也下车吧。”   乔溯握着他的手,大拇指轻轻搓揉着他的手背:“不着急,你再缓缓。”他温和的态度一改之前来综艺时的冷漠,连司机都忍不住偏过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白简推了推乔溯,果断起身下车。   烈日当头。   乔溯一向不习惯让人替自己打伞,因此郎绯和其他人也鲜少有这样的举动。然而,随着后方那辆车停稳,一个身影匆匆跑了过来。   来人的个头比乔溯和白简矮上许多,脸颊圆润,栗色微卷的头发随风轻扬,他迅速抬手垫脚,将一把伞撑在两人头顶。   动作快得让乔溯倏尔一愣,一下子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白简的朋友兼室友,应嘉。   白简蒙了:“应嘉,你怎么跟来了?”   乔溯立刻接下应嘉手里的伞。   应嘉轻喘了口气,重新在地面上站稳。他约莫是晕车了,脸色微白,目光游离片刻后才回答道:“樊哥让我跟来的。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回我。”   白简这才想起,昨天自己满心都扑在了超话里,忽略了应嘉的消息。   一旁的樊筝上前:“小绯不是流感请假了嘛,再找个助理跟来也麻烦。我看应嘉做事机灵,一点就通,就把他带来了。算是出差,时薪比外边都高一些。”   就在前几天,应嘉意外地提前返回C市。   一问才知道,是他家里的继父又起幺蛾子,还断了他的生活费。还好他平时有做家教攒下一些继积蓄,但那点钱远不够之后的开销。   恰逢乔溯这边工作繁忙,近期急需一个短期助理,白简便推荐了对任何八卦都不感兴趣的应嘉。   试用两天后,樊筝对应嘉的表现满意,直接带来了录制现场。   白简注意到应嘉神色疲惫,却已经自然地进入了工作状态,不禁感到抱歉:“早上我一路都迷迷糊糊的,没注意到你也在,早知道该让你坐我们这辆车。”   “没事。”应嘉淡然一笑,“我对这个时薪很满意,也谢谢你给我介绍兼职。接下来几天,你当我是普通工作人员就行。”   应嘉一向话不多,但此刻的语气中透出敬业的态度。他也是赶紧举起两个小风扇紧随其后,丝毫不敢懈怠。   -   这期录制比起上一期,大家都轻松不少。   没了容景的压力,王寻神采飞扬,对新组员聆风倍加关照。   已经“糊”了好些时候的聆风首度参加生活类综艺,见室友是个好相处的Alpha,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虽然嘴巴还是欠扁了些,但没多久便和现场混成一片。   聆风年纪小,又是爱豆出身,长得漂亮精致,还能在晚餐后表演个唱歌跳舞的,很是招嘉宾们的喜欢。   在和乐融融的环境下,聆风稍懂了点人情世故,只是他依然一口一声“简哥”地往白简那凑,仍让乔溯不爽。   过程中,乔溯不动声色地“拎”开了他几次。   录制的时间过得飞速,最后一晚,终于迎来了行程表上的“试胆大会”。   夜幕降临。   场景设于一片靠水的山脚,夜晚弥漫着异于夏季的阴冷气息。湖面微风拂过,泛起阵阵涟漪,月光落下时,它反射出如银镜般的美感。   主持人的声音低沉神秘,带着一丝威慑。   “今晚,我们将进入这一片被封锁的森林区域,依据随机抽取的命题卡,完成本期最后的任务。”   嘉宾们站在指定的起点,目光齐齐望向那片幽深的树林。   浓密的深色笼罩了他们,远远望去,连空气都显得压抑。风从草木间穿过,窸窸窣窣不止。   站在场外的应嘉尽管神色冷静,也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樊筝。   樊筝解释:“里面好几个安全员,摄像和随行PD也得跟着走。”   应嘉问:“我需要去吗?”   樊筝不假思索:“当然,你这时薪也不是白拿的。”   话音刚落,随着主持人再次的宣布,各组嘉宾逐一抽到了属于自己组的命题卡,踏入“被封锁”的森林。   插在入口的红色警示牌显眼,摄影组特意给它拍了一个由远及近的镜头。   而它的四周布满一种近乎诡异的静谧,连风声似乎都为之一停。气氛不由地变得紧张起来,夜色愈发深沉,树林的轮廓逐渐模糊。   白简和乔溯抽到的任务:依据卡片提示,寻找指定标记的树洞,取出里面的道具。   地图显示,路程不长。   乔溯一手拎着手电筒,一手紧握着白简的手,步伐稳重而小心。树林的夜色朦胧,脚下枯叶发出似乎被放大后的响声,格外刺耳。   白简倒吸一口凉气,定了定神,转头看到那熟悉的工作人员小队,才稍感安心,继续与乔溯并肩前行。   “小心脚下。”乔溯轻声提醒。   光束拉出一道细长的亮痕,乔溯回身支撑着白简步伐不稳的重量。   两人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但白简察觉到乔溯的声音有些紧绷。   “你怎么了?”   “没什么。”乔溯说,“别说话,有东西。”   草丛中,隐约传来细微的窸窣声,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生物在窥探。乔溯顿时停下脚步,凭直觉将白简护在身后。   等那声音渐渐消散,他才松一口气。   白简问:“是野兔吗?”   “不知道,先打实前面的路再走。”   乔溯顺手检查了白简的护膝,确认两人身上的保护装备无误后,便从地面捡起两根枝条,递给白简一根。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侧路传来,白简迅速将手电筒对准声音来源,见到两个莽撞的身影。   “哎哟,终于看到活人了!”王寻长舒一口气,脸上满是兴奋,“我和聆风方向感不行,兜了半天!要不、要不咱们一起走吧?”   聆风则清亮地叫道:“简哥!”   白简没什么意见:“你们的任务卡呢,看看我们是不是一个方向。”   四个人围在一起,实则也就乔溯和白简在那仔细研究小地图,王寻和聆风紧张地守在一边等待,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能一起走,到这个点再分开就行。”乔溯在地图上做了标记。   四人结伴而行,兴许是为了增加节目效果,也可能是为了活跃气氛,王寻闲不住地聊起小时候遇到过的灵异事件。   “我说,这种地方最适合说点什么了。对了,你们听过我小时候的灵异事件吗?我差点有去无回呢!“   聆风似笑非笑:“真的假的?”   “真的啊!当年,我家附近也有一片小树林,跟这地方挺像的。有天傍晚,我和几个朋友跑进去玩,我落单了,发现顺林深处有一口井……”   “井?”白简插话,对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保持怀疑。   聆风揶揄道:“你接下来,该不会是要说井里冒出个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别打岔啊!”王寻咳了一声,继续讲,“当时我还以为是看错了,井边上居然坐着一个人,穿着特别老式的衣服,她低着头……”   乔溯皱紧眉头,回身了看王寻一眼。   王寻却顿了顿,故意压低嗓音,故弄玄虚:“我偷偷走近了一点,想看清楚。结果他突然……”他蓦地抬高了声音,“他突然抬起头!脸上……没!有!五!官!”   白简无语地看着他,聆风亦然。   “不吓人吗?”王寻摸摸脑袋,问。   这种时,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周遭唯有吹风树叶的沙沙声。   聆风扶额:“我非得和傻子一组吗?”   白简面色如常,稍作配合地称赞道:“还挺吓人的。不过现在很晚了,故事之后再说吧,我们得加快速度赶路了。”   聆风点头附和,王寻收了声:“唉,好吧。”   只不过,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乔溯,手里的手电筒光芒忽然晃了晃。他面无表情,但细看可见他的手指微微蜷曲,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显然是在忍耐什么,强自镇定。   昏暗中,白简并未注意到这细小的异样,只是乔溯的安静让他隐隐不安。   “乔溯,怎么不说话?”   白简伸手拨开眼前低垂的树枝,将手电筒的光线抬高些,光束下,他清楚地看到乔溯眉头紧锁,神情间透出几分僵硬。   两人目光交汇,乔溯忙不迭地收回视线。   白简很快反应过来,快步拉着乔溯往前两步,贴近他,压低声音,不确定地问:“你……怕这些?”   话语虽然没有直白点破,但他轻轻地拍了拍乔溯的肩膀,动作中带着安抚的意味,甚至还释放了一些只有乔溯能感知到的安抚信息素。   蜜桃香气与恐怖的夜晚极为不符,但它很好地缓解了乔溯的情绪。   “好些了没?”   乔溯闻言微微闪躲,语气还是淡然自若:“我没事。”尽管如此,他握着白简的手却越发用力,催促着后面的两位电灯泡道,“快到目的地了,我们就在这里分……”   他的话还没说话,前方骤然袭来一阵急促的风声,枯枝被压弯后猛然弹起,低垂的树叶剧烈抖动,发出“咔咔”的怪音,有什么“东西”向几人的方向猛地甩过来。   危急关头,白简身形一动,一个箭步,背对着那未知的动静,以护人的姿势挡在了乔溯身前,紧紧地抱住了乔溯。 第75章 我好害怕啊~   【75】   “啪嗒”!   那个不明物体猛地撞击在白简的后背,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带来丝毫疼痛。   耳边充斥着聆风和王寻惊慌失措地尖叫声,乔溯却迅速转身,将白简牢牢地护在怀中,动作迅捷,力道十足,迫使两人发出了巨大的动静。   混乱中,手电筒掉落在地,光芒在潮湿的路面上滚动。   白简听见乔溯急促的呼吸,语气中带着难掩少见的慌张:“没事吧?疼吗,撞到哪了?!”   “不疼,乔溯,我没事。”   话音未落,白简脚下一个踉跄,幸好身后树干做了支撑,二人连退几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乔溯的手护在白简的背上,被糙硬的树干蹭破了皮。   白简惊魂未定,回头一看,却发现周围是一早就布置好的保护网和围栏,显然是为了应对此类状况特意准备的。   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喊道:“快打光,看看是不是道具!”   然而,乔溯仍把他护在怀里,生怕有其他危险再度袭来。其间,他的手在白简背上轻轻摩挲,反复确认伤势。   后头的聆风手里握着手电筒,立刻举起。   一束光线倏地聚向前方,照亮了那个令人心悸的物体——原来是一截被褐色胶带缠绕的假树枝,一看就是节目组为了营造气氛而准备的特殊道具。   聆风顿时无言,几步上前,捏着道具往里看了看,发现内部填充的是轻盈的泡沫。   但他刚才已然是被吓得脸色苍白,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去,转身对着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大声质问:“你们无不无聊,想吓死我们吗?!”   张叶扯着嗓子焦急劝阻:“你少说几句!这不是开始就沟通过的吗,有这一环!”   聆风一想,还真是。   可他就是不爽:“魂都差点吓没了,还少说两句呢?”   王寻捂着胸口,神色惊恐,大概已经没魂了。   而白简心中的余悸未消,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下意识地触碰乔溯紧绷的手臂,感受到了对方异样的信息素。这种紧张感,似乎是从王寻讲鬼故事开始的。   白简小心安抚地问:“你呢,有受伤吗?”   乔溯轻轻摇头:“没有。”   “我们赶紧做完任务回去吧。”   “好。”   白简凑到他耳边,假装帮他整理发型,轻声说:“我走前面。这些道具都是节目效果,也做了安全措施,没关系的。”   “不用。”   白简眉头微蹙:“乔溯,”他借着微光,看到乔溯未曾松懈的神色,略微加重了语气,“我认真的。”   “……”   白简捂住了麦,没有暴露乔溯的弱点:“听话,我可以保护你。”   这句话如同某种魔咒,瞬间把乔溯的倔气削平。   长久以来,乔溯习惯了独来独往。父母弃他而去,外婆年迈,他几乎没有经历过需要他人保护的时刻。   自由与孤独都是他生命中已习惯的节奏,在遇到白简之后,他只学会了与人相处,却从未试过去依赖谁。但此刻,白简的这句“我可以保护你”,在不经意间打破了他心中的一种固有认知。   乔溯沉默半晌,耳边依旧是白简的坚持。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坚硬的外壳总在白简的攻势下悄然消融。   逐而他抬起头,眸底漾起一抹浅笑:“好,你保护我。”   白简诧异地看了看他的麦,抿唇指了指。   乔溯不以为意,重复一遍,字句清晰:“你来保护我。”   白简的脸顿时微红,好想捂住乔溯的嘴:“说什么呢,都会录进去的。”果然真恋爱后,什么情话都叫人害羞。   前方的聆风和王寻还在热烈争论,听见背后动静,回头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不动了?快跟上啊。”   “来了!”   白简立刻回应,反握住乔溯的手。   “等等。”乔溯弯腰捡起掉落的手电筒,“好了,走吧。”   他扫视四周的安全网,发现一路上布置得很完善。只是他们刚才太过于专注,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   而一旦知道这些都是人为布置后,之后再有什么道具出现,乔溯便波澜不惊了。   但他特别喜欢白简“保护”自己的模样,心中涌上一股久违的满足感,越看越喜欢。   所以,接下来的路途中,乔溯时不时地就贴近白简,佯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心疼得白简保护欲暴涨,越发小心照顾乔溯。   跟在后头的应嘉默默无闻地走着,对身旁黑漆漆的景象毫不关心,也不害怕。   樊筝问:“吓傻了?”   应嘉困惑道:“我也需要演‘害怕’吗?”他指了指前边,“像乔老师那样。”   樊筝瞥了眼乔溯那“怂”样,头一回觉得乔溯演技浮夸:“不用不用,他今天演确实有些用力过猛了,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应嘉安心了,他可不会演戏。   他淡淡接话:“可能和孔雀要在配偶面前开屏是一个道理吧。”   “你这描述还挺特别的哈。”樊筝笑道,“以前就听白简提起过你,说你情绪特别稳定,也对娱乐圈的八卦都不敢兴趣。”   “嗯,是的。”   由于应嘉话少,樊筝聊不下去了,继而对身侧的张叶夸道:“几天不见,聆风演技渐长啊。”   张叶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脑子不见长。”   应嘉从兜里拿出一块花生糖,鼓着腮帮子咬,目光跟着落到那咋咋呼呼的聆风身上……他觉得聆风这状态不像是演的。   但看破不说破,聆风是不是演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月黑风高,大家继续前行,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由于刚才的恐吓,聆风和王寻又粘着他们同行了一段路。   显然,他们四人的进度是最快的,因此也是最先抵达恐吓区域。直到他们路程接近一大半时,附近才相继传来尖叫声。   “有那么吓人吗?”王寻揉了揉耳朵。   聆风不客气地拆台:“王哥你可别说了,你刚比她们叫得惨多了。”   白简想了想,还是开口:“你俩差不多。”   唯有乔溯举起手电筒,仔细查看地图和标记,提醒道:“这是最后一个岔路口,你们按自己的路线走吧。这条路周遭的保护措施完善,估计是还会有几个吓人的陷阱。”   “知道了,我没那么容易被吓到。”聆风说是那么说,但还是警觉地举起手电筒,四下照了照探路。   王寻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紧贴着聆风,绝口不再提鬼故事。   没了两个聒噪的队友,白简和乔溯的步伐加快了。   白简全神贯注,手电筒和枝干交替使用,时不时敲打路面,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乔溯的手,十指相扣。   草丛中再次传来一阵轻响。   白简猛地停住脚步,尽管心底一阵发怵,却故作镇定地用力扯了扯乔溯,将他拉到身后,藏到自认为比较安全的位置。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又充满了责任感。   乔溯看着他努力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可能是野兔子在捣乱,”白简连忙解释,企图掩饰内心的不安,“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王寻说的那些都是瞎编的。”   他确实也不信这些。   若真有亡灵存在,他白简恐怕早就在那不见天日的屋子里,被白彦的身影折磨至疯。   “也可能又是什么道具?”   白简的喉结轻轻滚动,咽下一口唾沫。他不断地猜测,但未知的事物总会令人心生恐惧。此刻,草丛剧烈地晃动起来,他的掌心早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缓缓地抬起手电筒,将光束对准那处,心跳如鼓。   “嗖!”   草丛中突如其来的动静让白简浑身一震,往后靠去,还好乔溯稳稳地托住了他。   果不其然,一对兔耳朵冒了出来,抖了两抖,而兔子那红宝石般的眼睛在光束下闪烁着无辜的光,它一下子就跑开了。   白简松开屏住的呼吸,转头看向乔溯。   “真是只兔子。”说完,他就笑了,有些庆幸地呼了一口气。他也关切地问道,“没吓到吧?”   乔溯压低了声音:“嗯。”他将下巴轻靠在白简的肩上,稍稍弯腰,语气满是依赖,“幸好有你。”   白简瞬间脸颊微微热,内心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夏季的温度也反复地簇拥着他,而两人亲密的姿势让他看不清乔溯的表情。   “我怎么觉得有点热?”白简问。   乔溯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移开自己的下巴,像一只依在主人身上,慵懒的大型犬。   “乔溯,你不热吗?”   “有点,但我不能和你分开。”   白简不明所以。   乔溯正色道:“再让我抱一会儿行吗?”他贴着白简的耳朵,说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低语,“太吓人了。小简,我一直怕这些,之前没好意思告诉你。”   乔溯故意停顿了一下,低低地问:“你不会笑话我吧?”   “我怎么会笑话你?”白简依旧未察觉到对方脸上得逞的笑意,还在那老老实实地捂麦挡口型。   可身后的Alpha既没有捂麦,也没有挡口型,似乎是非常直白地想要告诉所有人,自己的Omega有多爱他。   乔溯搂着白简的腰,不再言语,因为他的恋爱宣告已达到目的。   也兴许是气氛和环境所致,白简压根没觉得乔溯的态度和行为有什么不妥。为了安抚自己那被吓得“瑟瑟发抖”的Alpha,他抬起手,轻揉了揉乔溯的脑袋。   “没事的,我一直在呢。”   他努力地释放了甜蜜的蜜桃信息素给乔溯,耐心地等待Alpha充满电。   不过,白简是真觉得时间不能再耽搁了,不得不催促道:“现在缓过来了吗?我们得继续走了,这里太黑了,我也不喜欢,想快点回集合点。”   “好。”   乔溯的眼神始终锁定在白简身上,半晌才站直身体,眼底盛满笑意。   等任务顺利完成,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   乔溯和白简是第一组回到集合点的人。夜幕低垂,四周仅有稀疏的虫鸣,强烈的灯光让两人手中的手电筒光束黯然失色。   白简这才看清乔溯手背上的刮伤,连忙抬手暂停了拍摄。   “医药箱!乔溯的手受伤了。”他看着乔溯手背凝固的血迹,焦急又心疼道,“怎么不早说?”   “不严重。”   “这还不严重吗?”白简想到什么,“是第一次道具飞过来的时候擦伤的吗?”   乔溯看着白简自责的神情,解释道:“要不是当时抱着你靠到树干上,我估计就滚到安全网那边去了,可能会摔得更严重。”   白简拧起眉,显然不信。   应嘉率先提着医药箱上前,帮着白简给乔溯消毒,上药水。   姗姗来迟的聆风一身狼狈,手指也蹭了个小伤口,急忙凑上前,直接使唤应嘉:“给我也顺便消个毒。”   应嘉看了他一眼。   聆风:“新来的助理?没看我伤的这么严重,赶紧上药啊,怎么和郎绯一样反应这么迟钝呢?”   应嘉没和他争论,只是转过头,冷静地喊道:“张哥,你们的艺人伤势‘严重’,需要立即包扎。”   聆风:“……”   张叶正叼着一支烟准备歇口气,一听聆风受伤了,赶紧掐了烟,让助理提着医药箱过来。结果定睛一瞧,聆风手指上的伤口还没指甲盖的十分之一大。   张叶吩咐助理:“快!赶紧的,加快速度给他消毒上药,再慢点伤口都要愈合了!”   话罢,他叼着一支新的烟,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应嘉淡定地给聆风的助理让出了位置,守本分地站到了白简身边。   “……”   聆风无语地看着这个长得像仓鼠的圆脸Omega,漂亮的脸上眉毛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小声嘀咕:“乔溯找的助理,怎么一个个脾气都这么大?” 第76章 喜欢你这样的   【76】   下半期综艺录制结束在次日午时。   嘉宾们依依不舍地告别,白简和莫莫等艺人互加了联系方式,几人私下还拉了个小群。   群内没有乔溯、王寻等Alpha,却意外的有聆风。   砚飞飞:[上半期好多镜头都和容景那狗东西在一起,不会都删没了吧?]   聆风:[你们这期不是补录了很多镜头吗?]   莫莫:[别愁这些了,隆重宣布,以后这就是我们的男友吐槽群!!]   聆风:[?]   聆风:[一个成熟的爱豆,不谈恋爱。]   莫莫:[弟弟,你不是转型了吗?(亲亲)]   砚飞飞和莫莫冰释前嫌,发了个扶额的表情:[还男友吐槽群,莫莫你上次谈的明明是女Alpha……]   莫莫:[我没有信息素呀!留不住冷漠无情的Alpha,细想想,Beta男也行吧(狗头)]   莫莫:[平平淡淡才是真。]   米兰:[我还是喜欢女Alpha~最好身材火辣、大卷发~可惜Beta爱上Alpha,就像老鼠爱上猫,注定被吃干抹净还没有好结果。]   聆风:[?]   聆风:[为什么拉我这个猛A进群,不合适吧?(微笑)]   白简难得出现:[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我第一次看到你,还以为是Omega。]   聆风:[拉我进群是你们此生最正确的选择(呲牙笑)]   聆风单独截了这句话,打码了头像,发到个人账号上。   【被简哥夸奖了颜值(幸福)今后也要努力用这张脸发光发热!】   粉丝:[简哥是白简吗?这样夸你,乔老师没意见吗?(捂嘴笑)]   聆风:[我们这个群里没有他(得意)(狗头)]   粉丝:[进的什么群呀?]   聆风:[一个Alpha不能进的群,但漂亮的人例外(转圈)(转圈)]   张叶看到后,踮起脚揪住高个子的聆风衣领,大发雷霆:“你又发什么神经?一天不给我惹事是闲不住吗?!”   莫莫几人在群里起哄,围观聆风“发光发热”。   白简刷着聊天记录,头一回吃上“娱乐圈”最新鲜的瓜。   而恰巧乔溯随手一刷,便看到了聆风的消息。他转头看向对着手机屏幕偷笑的白简,突然揽住了对方的肩膀,俯身低问:“喜欢漂亮的?”   白简反应够快,登时道:“喜欢帅的,你这样的。”   “我不漂亮?”   “你又帅又漂亮。”   乔溯满意地松手:“小心看路。”   白简把手机收进兜里,一路嘀咕:“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吃醋?”   “现在发现也不晚。”   “……”   白简不搭理乔溯了,回头看到应嘉尽职地推着行李,他连忙上前帮忙,却被应嘉拦住了。   应嘉义正言辞:“这是我的工作。”   白简只好作罢,随后问:“马上要开学了,你打算在实习公司附近租房子,还是住宿舍?”   应嘉垂眸,早做好了打算:“住宿舍吧。”   “公司离得比较远,住宿舍就要早起晚归,会比较辛苦。”   白简记得应嘉不论是家教,还是游戏兼职,都攒了一小笔钱。再加上这次临时助理的结款,按理说,应嘉应该能支付短期房租。   “我爸离婚时带走了我妹,去年他再婚了。”   “他不管你妹妹了?”   “差不多吧。”应嘉和妹妹的感情一直不错,心里也有打算,“她明年高考结束,会和我一样做兼职赚学费和生活费。我就辛苦这一年。”   现在社会进步,Omega只要愿意出门找工作,基本不愁温饱。不论是抑制剂还是其余药剂,大多也列入了各项医保,能定期免费领取。   白简点点头,过了会儿说:“我在那附近有一套小公寓,长时间空着也不好,正好你去住吧?”   应嘉连忙拒绝。   白简不勉强,反正地址和密码都发过去了,应嘉愿不愿意去住,完全由他自己决定。   “应嘉,别和我客气。”   “那我付你房租。”应嘉说,“我平时空闲就去做助理兼职和家教,张哥给了我名片,让我有需要就联系他。”   樊筝的耳朵最尖,似笑非笑:“不是吧,张叶怎么还往我这挖人呢?”   应嘉解释:“他说我的脾气能治聆风?我没细问。”原本他是不打算去的,不过张叶提出的时薪不低,应嘉暂且没拒绝。   白简倒觉得很合适。   聆风和郎绯合不来,主要是因为他俩性格太像,都是情绪容易上头的人。但应嘉却截然不同,天生一副云淡风轻的性子。   即便哪天聆风气得暴跳如雷,应嘉依然能够泰然自若地处理工作。   这对张叶来说,确实是个值得挖掘的“人才”。   “聆风小孩子脾气,人不坏,你去试试也不错。”白简接着说道,“房租就正常付个水电费吧,我要是另找人来打理,不还得发工资嘛?”   应嘉听后,不再婉拒,当即和白简道了谢。   一旁安静的乔溯微动了眉头。   在应嘉和樊筝走开一会儿时,他看了白简一眼,语气不轻不重地调侃。   “当初有个人信誓旦旦地说,他和父母大吵一架,根本没地方去。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一套闲置的小公寓?”   白简果然被这话噎了一下。   很快,他便装傻,无辜地眨了眨眼:“所以你现在是要赶我走吗?没关系,如果乔老师介意,我可以走。”   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得意道,“反正跟着乔老师上综艺的通告费,已经在我的钱包里了。”   乔溯嘴角上扬,止不住的笑意,对白简这一套显然颇为受用。   白简趁机追问:“就是……你舍得我走吗?”   “舍不得。”乔溯连争都不争一句,直接投降。只不过,他稍作思忖,“这几天收拾一下,搬去我市区那套房子住吧。”   白简一听,竟然也有点舍不得了。   “怎么突然要搬家?”   “那边比较宽敞,离你之后实习的公司也近。你出门方便,”乔溯顿了顿,微声道,“我回家也方便。不想经常住酒店了,想回家和你住。”   白简闻言,耳朵忽烫,热度一股脑地也冒着泡泡,把他的心摩得酥酥的。   他抿了抿唇,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好。”   “小简,不管是南区公寓,还是市区的,和你从小住的想比,可能都不算太好。”乔溯忽然将他的掌心攥紧,同他保证,“我知道你一直不差钱,但我还是会努力工作。哪怕之后你决定和家里断开关系,我也能保证让你住上更好的房子,过更好的生活。”   话音一落,白简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交给乔溯,让他别那么有压力。却又不好意思在这种感动的时刻,暴露自己名下的那一堆不动产……   但白简也不想要那么多,只是每次家里委屈他,白斯就送钱送房,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他。   白简想了看,如实道:“不管住哪里,只要和你一起,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包括当年在乔灵镇的那间破旧的屋子,白简也是念念不忘。   他将脑袋靠在乔溯肩膀上,笑着说:“等忙完这一阵,我们回趟乔灵镇吧?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乔溯正欲开口询问。   白简蓦地用指尖轻压住他的唇,神秘地“嘘”道:“不许问,暂时保密。”   飞机在傍晚顺利落于C市。   乔溯久违地收到了张导的消息。   他同樊筝打了个招呼,坐上保姆车后,便回电给张导。   电话里,两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   张导态度和蔼,笑声爽朗:“我月末的婚礼,千万别忘了带家属啊。家里那几个小侄女、小外甥,现在可都是你俩的CP粉,闹着要签名呢。”   乔溯客气回应:“一定带家属,也提前祝您新婚愉快。”   全程,两人都对电影《疑云》选角一事只字未提,却又好似一切都尘埃落定。   这则电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樊筝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感慨一番:“兜兜转转一圈,你终于是回到正规上了。哦,对,还顺便收获了爱情。”   乔溯笑而不语,白简同样没接话。   “顺便”这两个字,碰到“爱情”,还真难以说清。谁让两人从一开始的动机就不纯,但当爱情成立,所有的刻意靠近、处心积虑,无非是爱意正浓、情难自禁。   而对于乔溯来说,从与白简解开心结的那天起,他的一切都已步入正轨,并非单指《疑云》的选角结果。   两人仿佛摔破了蜜罐子,车内从头到尾都弥漫着连Beta都敬畏的甜味。   樊筝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们一眼,啧声:“怎么成天牵着手,腻不腻歪?真当我和小李这两只单身狗没脾气吗?”   司机小李一脸诚实:“樊哥,我的确没什么脾气啊?乔哥爱牵手,你就让他牵呗,谈恋爱不都这样?我要是以后有对象,我也天天牵着她的手,走哪都一起。”   樊筝:“没让你说话。”   司机小李闭嘴。   乔溯:“你俩都歇会儿。”   车窗外倒退的景色熟悉,从机场到南区公寓的路线,白简早在上一次就熟记于心,他总期待着和乔溯一起的任何时刻。   “我们什么时候搬家?”   白简开口,声音轻松而漫不经心,但眼中那隐隐的迫切暴露了他的期待。   “我的行李不多,简单收拾一下就能走。”   白简在南区公寓住得时间不长,除了些生活用品和夏季衣物,就只有白巧巧了。虽然白巧巧不是他所有物,但白简恋旧,一旦有了感情后,就很难舍弃。   乔溯的目光柔了柔,应道:“明天就搬吧。”   白简立刻笑了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那我今晚就开始收拾。”   小李插嘴:“那我呢,明天我几点来接你们?”   乔溯望着白简:“你定。”   白简便说了个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刚好可以到“新家”吃午饭。他让乔溯把地址发他,定位后,闲来无事地搜索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然而,屏幕上方在这时连跳出几条消息。   林崎:   [你哥真是疯了。]   [幸好我偷偷跟来,晚一秒他胳膊都差点被人卸了!]   [你家那个私生子是真不做人,和你爸一个德行,要不是斯哥拦着我,我现在就巴不得废了他!]   [我真他X的想弄死他。] 第77章 他是真生气了   【77】   一周后。   清晨,C市,白家别墅。   管家李姐有条不紊地将早点端上餐桌,阳光透过落地窗,为整个餐厅铺上一层金色的纱幕。   刘郁甄缓步入座,神色微漾,似乎心事重重。   不过多时,白林仲便从户内电梯中出来。   临近餐桌,佣人为他拉开了椅子,李姐恭敬道:“董事长。”   白林仲径直坐下,视线落向寡言的刘郁甄身上。她正拿起汤勺,缓缓搅动着金丝边燕窝碗中的汤水,却一口都未送入口中。   “没胃口?”白林仲握着餐叉,嘲弄道,“你的好儿子三天两头闹出不入流的新闻,你是该没胃口。”   刘郁甄仿若未闻。   前阵子,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些新闻,便连白林仲也被惊动。   此时,厅内除了餐具碰撞的声音,就只有白林仲的讥讽。   “你当初不该强求这一胎。”他将食物送入口中,言辞刻薄,“幸亏还有白斯,才让你还有些价值。”   这番话无疑是在侮辱刘郁甄,佣人自觉退下,李姐低头静候指示。   然而,刘郁甄对此视若无睹,只是放开了手中轻捏的汤勺。   对她而言,这场婚姻从头至尾,无时不充斥着虚伪与背叛,如今,她似是不愿多费口舌。她起身离开,真丝睡袍轻晃如水波。   白林仲神色骤变,放下餐具怒斥道:“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刘郁甄这才回过头,缓缓问道:“白简突然被人标记,闹出那么多绯闻,你不是应该最清楚是为什么吗?”   “你又在说什么疯话?”   “是你给他下药了。”   瞬间,整个餐厅寂静无声,李姐更是噤若寒蝉。   “白林仲,我即便不喜欢他、恨他,也从未想过要他死。”   刘郁甄冷声,“从一开始,你就想让他做彦彦的备用肾源。好,我理解你的打算,毕竟Alpha继承人对这个病态的家族太重要了,对我父亲亦是……只是彦彦不愿意,我便顺水推舟放走了他。”   父亲刘记安的迷信,把白简赶去乔灵镇,恰好成全了刘郁甄内心仅剩的良知。   否则,她不敢保证,在看着日益虚弱的白彦时,她会不会一时心动,与白林仲的想法不谋而合。   白彦的死,的确结束了一个众人漫长的雨夜。   然而,失去Alpha继承人后,她的价值随之荡然无存。   难以平息的痛苦如大厦倾塌,一时间,她不知该责怪谁,也不知该向谁倾注愤恨。最终,她将怒火燃烧在了这个家中最无助、最低微的白简身上。   她深知自己的无能与自私,但她无法控制那股失控的情绪。   更确切地说,面对一个无法反抗自己的弱者,她根本不需要去调整情绪。   但她在此刻,又能愤怒地斥责白林仲,这份矛盾感令人无比复杂。   她勾了勾嘴角:“说出去听听,柏丰的董事长,居然给自己的亲儿子下那种药,你真以为林家那一屋子都是傻子吗?”   面对如此直白的拆穿,白林仲不装了,将错推给了她。   “我只是在为你收拾烂摊子。他不愿订婚,试图脱离掌控,一切都归咎于你的教导无方!”   白林仲高高在上,话锋锐利如刀,“当年,要不是你父亲把你送上我的床,我怎么会和你这种无趣呆板的Omega结婚?到头来,我连个健康的Alpha继承人都没留下。你今天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对峙?”   刹那间,刘郁甄的眼底结喂,于小衍了冰。   白彦一直是她心里的痛。   刘郁甄的眼神杀向不远处战战兢兢的李姐,冷笑道:“我这个无趣的Omega,和你这饥渴的Alpha不相配吗?况且我们刘家的资源,当年你用得不是很顺手吗?”   她走上前,一把捏住李姐的手腕,衣袖下的名表刺眼。   “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我的人,怎么不找个年轻点的?你胃口真好。”   李姐浑身僵硬,丝毫不敢动弹。   而白林仲的脸色顿时铁青难堪,怒火燃到了眉梢,像一桩烧不化的老柴。   刘郁甄嫌恶地松开了手。   自从白斯逐步“坐稳”柏丰,刘家的话语权也多了。   只是她知道,白林仲没那么好对付。   这些年她也一直隐忍,做小伏低,就为了能帮一点白斯算一点。   可她实在厌恶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他们早已分房二十年有余。为了不被白林仲的信息素压制,她甚至做了部分腺体手术。   身为Omega,从出生至今,她从未在Alpha面前有过尊严。   在父亲面前如此,丈夫面前亦是。   但她又自视不清,几十年来,从未抗争过不公。甚至处处为难、舍弃着和她一样的Omega孩子。   她是封建思想下的受害者,是需要依附他人的菟丝花。她无力挣扎,便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争取些微利益。   从前是为了白彦,如今又是为了白斯。   可归根究底,她也分不清究竟是为了谁,只知道不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一切都会完蛋。   “白林仲,你所有孩子中,只有白斯成器。要是不想柏丰毁于一旦,我劝你放弃那些多余的心思!”   ——而那个私生子的血脉,你当真以为藏得很好、很成功吗?智商不足的垃圾,即便找到最合适的婚姻生育者,得到的也诸多是个赝品。   后面的这些话,她咬牙咽了下去,并未吐露分毫。   夫妻间久违的早餐不欢而散,白林仲阴冷的眼神狠狠剜过李姐。   李姐身为Beta,即便感受不到信息素,也因此瑟瑟发抖,哀求道:“董事长,我、我没有说过,您相信我!我和我儿子一心一意地忠诚于您!”   回应她的,是白林仲愤懑摔在地上的餐盘。   -   从未如此顶撞过白林仲的刘郁甄,所有的气势在回到房间的一刻,便瘫软了双腿。她无力地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失神须臾,才拿起自己的手机查看消息。   最终,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白斯呢?”   “我不在病房,林崎守着他。”白简的语气淡漠,“您的声音怎么了?”   “……”   “我提醒过您,不能让爸察觉任何异样。”   “我知道,”她忙问,“白斯的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腺体排斥状况严重,需要在隔离室内静养一阵,才能回国。”   “既然排斥严重,怎么能让林崎守着他?!”   刘郁甄想到林家那个“不成器”的长子,脑袋欲裂地疼:“他和林崎到底怎么回事?”   “这不是您现在该操心的问题。”白简问,“我拜托的事情办妥了吗?”   “你这是什么语气?”   白简沉默,不与她争执。   刘郁甄只好道:“我已经按你说的,把消息清理干净。白林仲估计会以为,你还和那个戏……”她闭了闭眼,老实改口,“他会以为,你还和乔溯在一起,没有出国。”   白简放下心来。   那天,在收到林崎的消息后,他上了凌晨的航班,马不停蹄地赶往国外。为避免节外生枝,他没让乔溯同行。   以至于这几天,乔溯定时要和他进行视频通话,确保白简的安全。   可刘郁甄却只字未关心过白简的状况,每次通话,都一味地询问白斯。   白简就像是这对母子之间的外人。   所幸的是,如今的白简已不再感到伤心。他看了眼屏幕,又到了要同乔溯报平安的约定时间,否则,乔溯会整日提心吊胆,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   想到这里,白简冰冷的表情稍稍回暖。   “哥让我转告您,白枫那边的问题,他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目前趁着爸还没反应过来,哥希望外公在国内务必不要掉链子。”   白斯在柏丰的这些年,羽翼渐丰,越来越多不满白林仲独裁的高层,开始倾向于白斯一派。   而白斯初步承诺的利益,亦极具诱惑力。   再加上刘家做助力,以及如今顾家的加入,瓦解白林仲的权力根基,已悄然拉开序幕。   刘记安和刘郁甄所要做的,不过是将这些年积累的,关于白林仲的罪证一一呈现出来,彻底瓦解他的声望,让更多的人倒向白斯。   电话挂断前,刘郁甄似是不放心什么,叮嘱道:“照顾好白斯……你想要彻底离开这个家,最后也得靠他。”   白简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乔溯的视频通话来了。   白简一改阴郁的表情,坐在私立医院静谧的走廊上,调整了一个最得体的角度对着镜头,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精神些。   “在干什么?”白简语气温吞,目光细细打量乔溯那头,“你化妆了?”   “等会儿有个杂志封面要拍。”乔溯故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你呢?”   “刚和妈通完电话。”白简轻描淡写地提到,语气却不自觉地沉了几分,随即转移了话题,“这边都入秋了,早晚的时候会有点冷。”   “那怎么不穿外套?”   “医院里的温度还好啦。”   乔溯点点头,说道:“我把你的行李简单收拾,都搬去市区了。”他大度地表示,“白巧巧也带去了。”   “给它充个电吧,它在储物柜里睡好久了。“   “等你回来给它充,”乔溯说,“我等你回来。”   白简挠了挠鼻尖,觉得这样也好。   一般报平安的视频通话不会太久,免得乔溯那边有人起疑。   在上飞机之前,两人还录了一些视频和照片,预备之后调整时间,当做这几天的日常路透来发。   白简依依不舍地挂断,朝白斯的病房走去。   私人医院的独立病房安静舒适,设备齐全。   白简推开房门,温暖的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令人无端放松。   病床上的白斯面色如常,正皱着眉,头疼地看着眼前端着粥碗的Alpha。   唯见林崎的胳膊和脖子上布满信息素隔绝贴,他殷勤地吹温勺子里的粥,笑道:“斯哥,不烫了。”   “……你不难受吗?”   “啊?”   白斯望了眼那些信息素隔绝贴:“这东西,贴多了会不舒服吧?”   “没事啊,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林崎精力饱满,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分明,捧着那只小小的粥碗,简直像极了大猩猩绣花。   白斯摇头:“让护工照顾我就可以,我没虚弱到这种程度……”   “你的手都差点让人卸了!还没事呢?”林崎大惊小怪,执意要喂他,“以后你去哪,我都得跟着你,你那些保镖一个都不靠谱!”   白斯哑然,觉得林崎的脑回路奇特。   “白枫野心太大,又实在愚蠢。我发现他是假意同我合作后,我就故意装傻、引蛇出洞,为的就是能有足够的罪证,让他在国外入狱。”   白枫的妻子早受够了这个恶劣的Alpha,但碍于白林仲的关系,她无法脱离这段夫妻关系。因为,只要白枫入狱,白斯就有能力将她暗中保护起来,等孩子出生后再作打算。   当时保镖们未能及时出手,也都是白斯的安排。   他好歹这个年纪,哪能如此蠢笨无知?   谁知道,林崎突然骑着个摩托就冲进了厂房,带着一堆不知道哪雇来的打手,把白枫等人揍得满地找牙。   幸好白枫这人龌蹉至极,在暴力行事中,居然用了针对Omega的强制信息素。   这才让白斯的计划没有落空。   只不过,白斯的腺体多少是受到了冲击。   这段期间,他不能服用之前的药物治疗,自然也不能与Alpha接触。若这个缺点暴露,对他无疑是个坏处。因此,他才需要在此静养一段时间再回国。   对刘郁甄缄口不语自己的真实情况,无非也是为了给刘家施压,让刘记安拼死一搏、破釜沉舟,帮着他将白林仲拉下马。   刘家在失去一个白彦后,已经不起再失去一个白斯。   这件事本该秘密进行,林崎却傻乎乎地通知了白简。好在白简聪明,率先预防行踪暴露,是偷偷过来的。   当然,白斯不排除林崎将白简喊过来的目的……是怕自己赶他走。   毕竟这两人是发小,总会互相帮忙打掩护、说好话。   这不,白简走上前,好声劝道:“哥,林崎只是关心你,都说关心则乱嘛。你的手臂虽然没受伤,但也有些淤青,有人照顾不是挺好的?至少这次计划没有落空,林崎的误打误撞也算不上捣乱。”   林崎“嗯嗯”着点头,小狗一般,眼巴巴地望着白斯。   白斯却很坚持,抬了抬自己的胳膊,强调道:“托你的福,我的手臂一点事都没有,可以自己吃东西。”他伸手,“麻烦你把碗给我,别再让我重复。”   林崎讪讪地将勺子收回,委屈道:“斯哥……”   白简正要开口,白斯一个眼神扫过去。   白简赶紧推了下林崎的背,低声提醒:“我哥这样是真生气了,别闹了。” 第78章 怎么做,他才最开心?   【78】   由于不放心白斯的身体状况,白简在国外一待便是数日。   林崎则以“担心他们兄弟俩”为由,在国外一赖也是数日。   其间,林父频繁来电催他回国,让他别掺和白家的事。   林崎仗义道:“爸,锦上添花谁都能做,雪中送炭才是真家人。”   “你要和谁真家人?”   “不是我和你吹,斯哥绝对不讨厌我。”   林父少时在乡野长大,急了难免口不择言:“你个王八犊子,赶紧滚回来!先是和弟弟,现在又和哥哥,外头会怎么说你?!”   “我和白简那是逢场作戏!我不在乎外头怎么说,勇敢的Alpha先有老婆。您当年不也是靠着死皮赖脸、哭哭啼啼的才追到我妈?”   “……”   林父哑口无言,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林崎看了眼理疗室上方亮起的绿灯,匆匆道:“爸我忙着呢,回国聊!”   理疗室的门打开了。   林崎检查自己身上的信息素隔绝贴,确认没有一丝信息素外泄,才急忙上前,从白简和护工手中接过白斯,小心搀扶。   白斯有气无力:“有轮椅。”   “轮椅哪有我好用?”   林崎一把横抱起白斯,气得白斯微微发抖,却又不好对着林家这位少爷发作。   他不得不将脑袋靠在林崎的肩膀上,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理疗?”   白斯的治疗一般都保密,尤其是在这家私立医院。   他极快地望向身旁的白简。   白简心虚地别过脑袋。   白斯无奈地深叹一口气,心下反思,或许是自己从小对弟弟的关心不够多,才让白简如今胳膊肘往外拐。   中午十一点,白斯以想吃某家餐馆甜品为由,让林崎去帮忙买。   林崎见白斯好声好气的说话,心花怒放,直奔外头。   病房内终于只剩下白家两兄弟。   白简坐着削苹果,苹果皮断了一次又一次,最终坎坷地递到白斯手中:“哥,吃苹果,对身体好。”   白斯欲言又止。   良久,他开口:“我说过,我对他没有那种想法。”   “他喜欢你很多年,谁劝都没用。”白简搓着手指,想着说辞,“你要不……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他又拿起一个苹果,削给自己。   “哥,林崎不是傻子。时间久了,你的想法如果没变,他会退出的。”   有些固执,撞了南墙总会回头吧?   好歹林崎帮了他们不少忙,白简认为,给个机会无伤大雅,总比一股脑地拒绝,叫人满心遗憾要好。   这一边是哥哥,一边是发小,白简说不上是在帮谁。但他认为感情的事情最难言明,往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白斯蹙起眉,没再开口,手里的苹果随着时间慢慢氧化。   “小简,林崎毕竟在我的计划之外。”白斯始终不愿让林崎介入,“我不需要他。”   “那我呢?”   白简抬起头,眸色暗沉,“你也不需要我了,对吗?”   白斯一时语塞,忙问:“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白简没有因此生气,只是沮丧,“从你上次说我的想法不成熟、不被采纳后,我就仔细反省过了。以前,我们无可奈何。现在,我的很多办法上不了台面,还可能一损俱损,影响到你的名誉。”   所以,白斯的诸多计划中,早没了白简的一席之地。   但这都是必然的。   随着两人身份的悬殊,手无权势的白简注定会被“淘汰”。   “之前那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和白林仲的名声一起坏掉,对你能有什么好处?一个家族接二连三地出现丑闻,只会让领头人变成笑柄。”   白斯神色微动。   而白简低头,瓮声,“只是我很担心你。你现在什么都不说,不告诉我。可我想和你站在一条线,哪怕只是陪着你走这段路都好。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白斯听后,微微侧过头,视线不自觉地落向窗外。阳光温柔,树影摇曳,几只鸟结伴飞过蔚蓝的天。   如此宁静。   沉默半晌。   “小简,我们并不是一起的。”   “哥?”   “从最初开始,这就是一个交易,你忘了吗?”白斯平静地说,“你帮我进入柏丰,而我把自由、人生、以及你的爱情,都还给你。”   如今,他已能做到这点,那就意味着交易快结束了。既然如此,后面的风险,他不该再牵扯白简。   白斯是如此认为的。   然而,他错了。   白简霎时反问:“但在交易之外,我们也是家人,不是吗?”   “家人”二字从白简口中说出来,极其生疏,令白斯也不禁一愣。   白简握住白斯的手,初次坦诚自己的心意。   “从小到大,你是家里唯一对我的好的人。每次生病,只有你会来看我。每次受委屈,也只有你会偷偷给我买糖。”   那颗糖,白斯从不给白彦,只给白简。   这让备受冷落的白简格外幸福。   “那个家里,谁都偏心白彦,只有你是偏心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哥哥。”   哪怕白斯的偏心微不足道,也让白简心生暖意,没有跌倒在那冰冷的家族关系中一蹶不起。   可仔细想想,这么多年里,谁又会给白斯一颗糖呢?   没有人生来就不需要爱,而白斯一直都在目睹爱,却无视爱。   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举动。   白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哥哥总在孤独行走。并非不需要爱,而是习惯了爱是交易、是价值、是有条件的等价交换。   白家给到白斯的“爱”,从没有一分是无需回报的。   所以,白简温声问道:“哥,我知道自己很没用,但你能不能在这种时候,也稍稍依靠一下我呢?”   方才在理疗室内,即便白斯疼得咬紧牙关,脸色煞白,他都不愿靠倒在白简怀中寻求一丝安慰,更不愿发出一丁点痛苦地哼声。   白斯的心是一扇封闭的门,唯有用力敲打,才能听到微弱的回响。而再继续放任不管,恐怕连回响都会消失。   在白家长大的他们,一个渴望爱,一个放弃爱。   病态的心理令白斯从不期待得到任何情感上的慰藉,但此刻,白简的一番话触动了他的内心。   他手中的苹果未曾咬下,随着时间变色,逐渐难以下咽,就像他胸膛里那颗渐渐氧化的心一般难看。   白斯的睫毛如蝶翼,扑刺刺地,像是随着窗外的风轻动。   “别这么说自己。”   白斯将苹果放放到了床头柜上,指尖沾染着汁水的痕迹。   他顾不得擦拭,仓促而焦急地,用湿漉漉的指尖轻抚白简的脸颊,愧疚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你不是没用的人,绝对不是。”   他重复道,一贯冷峻的眉宇于眼下,显得格外脆弱。   白简却像个小孩一样,蹭了蹭白斯的掌心。   白斯垂着眸,指尖便一再触碰白简的眼角,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声道:“我不用你的办法,只是因为我不想再伤害到你。”   他说,“从一开始,我们的任何计划,都是你冲锋在前,为我牺牲。就连和白林仲摊牌那天,你也坚持要独自去他的书房,和他谈判。你不让我去,是担心我也挨打,对吗?”   他永远记得,那天白简从书房出来后,蜷缩在车子后座,瑟瑟发抖的模样。   当时的白斯,站在暗光下,远远地便能看到白简下巴上的淤青,脸上的红肿巴掌印,以及他所感受到的,白简身上那股浓烈恶心的Alpha信息素……一切都令他心如刀割。   不用想也知道,白林仲对白简的态度会有多恶劣。   但“听话”在外等待的自己,也同样恶劣。   这种放任罪行发生的无能为力,是白斯的长久以来的心结。   然而,白简却蓦地睁大眼睛,忙不迭地解释起来。   “那天我不让你进去,是因为我猜到,他第二天肯定会让你去公司。你要是脸上带伤,计划会有变。”   白简从未想过,这件事会让白斯如此心头难释。   他赶紧握住白斯的手:“我当时被他的信息素吓到了,其实那一巴掌没有很疼。再说,我也只是做了我能做的而已。”   白斯皱眉:“不管怎么样,是你替我承受了这些。”   白简却不那么认为。   这些年,白斯在柏丰并不容易,他背负着无数压力,多少个失眠的夜晚都要对着工作度过。   作为一个从未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Omega,想要凭借天赋与努力,超越众多Alpha,获得认可与青睐,谈何容易?   但归根究底,最为苦难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白简沉一口气,不打算让这个话题继续。他伸手,忽而抱住了欲继续说什么的白斯。   “哥,别再争这些了。既然你认为为的任务已经结束了。那接下来,我做个陪跑总没问题吧?”   他轻抚白斯的背,说,“你要是累了,不舒服了,就往我身上靠一靠,歇一会儿。让我帮你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白斯靠在白简的怀里,平生第一次以这种姿势,被人关心着。   这感觉新奇而不厌烦,奇迹般地让他紧绷的心情缓缓放松。虽然他仍不习惯与人这般亲密,却在这一刻,他没有推开白简。   在白简的安慰下,他竟久违地感到一丝困意。   “那会不会打扰到你和乔溯谈恋爱。”   白斯的声音闷闷的,不似往前那般正色。   白简顿了顿,突然意识到白斯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后,忍不住扬起嘴角:“不会啊,乔溯人特别好,下次介绍你们认识吧?”   “嗯。”   白简轻声道:“你这几天都紧张的没睡好吧?睡一会儿,万事有我和林崎。”   “嗯。”   白斯终于舍得闭上眼,沙哑道,“谢谢。”   病房外,林崎拎着一大袋甜品,忍不住拭去眼角的泪水。   等白简一出来,他更是眼眶微红,声色哽咽:“我、我以后,一定拼命对斯哥好。”   白简扫了他一眼,悄悄地关上了病房门:“别哭了,哥好不容易睡安稳了。”   “不得不说,还得是你。”林崎吸了吸鼻子,竖起大拇指。   白简递过去一张纸巾,心累道:“擦擦鼻涕,我哥最不喜欢这样的Alpha。”   “那、喜、喜欢什么样的啊?”   白简无情道:“不爱哭的。”   林崎一秒收声:“咳,平时和演员接触多,假哭的技巧也算是摸到了点门路。”   “……”   白简突然想到:“我暂时不会回国,应嘉九月要去柠木实习,你给下属打个招呼吧,别让他太辛苦。”   “知道,我还给你俩弄了个单独的办公室。”   不过看样子,白简暂时用不上了。应嘉一个人太显眼,在公司容易和同事有隔阂。林崎通知秘书,到时给应嘉安排到普通工位就行。   -   八月底,张导婚礼,白简未能出席。   乔溯对外称是白简身体不适,但当天,他亲自送上了白简精心准备的新婚贺礼,以表重视。张导是个体面人,一看这礼物的贵重程度,心下便也不纠结什么了。   乔溯坐在贵宾席,举止得体、言笑晏晏,实则心不在焉。   手机上,是白简几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我到酒店了,有点累。白天和哥谈心,才知道他的压力那么重。抱歉,我想在这里多陪陪他。]   乔溯回:[好好休息,国内的事情我会处理。]   时间一晃,转眼已是九月中,小情侣分别整整一个月。   乔溯的工作忙碌且有条不紊,综艺第一期也如约播出,收视率突破预期,异常火爆。白巧CP粉丝数量激增,连《我心桃花源》这部小制作的剧集,也借势跻身“最受期待”的待播剧名单,聆风因此狠狠蹭了一波流量。   而乔溯手头备着的路透图也所剩无几。   于公于私,为了避免外界猜测,也为了定期给CP粉投放福利,他必须要去国外和白简“团聚”。   在得到白简的同意后,乔溯迅速收拾了行李,直奔机场,同行的还有郎绯等工作人员。   樊筝要留在国内处理一些工作,就不同去了。   “我在那边给你们俩安排了个小工作,虽然无关紧要,但被拍到了也好说一些。你记得过去后,和白简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抽空做个直播。提前沟通,我们这里也需要准备。”   樊筝充当司机,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对了,你这急匆匆地出发,白简知道吗?”   “他睡了,下了飞机再说。”乔溯这趟行程较为临时,还好他平时也常去那边工作,签证上没什么问题。   郎绯猜测:“乔哥,你该不会是想玩什么‘突然出现’的惊喜吧?”   樊筝笑了笑:“没这么土吧?”   “哪土了,我和依依都很喜欢这个桥段好吧?很浪漫啊,”郎绯据理力争,“我相信白简肯定也很喜欢。”   乔溯听后,虚心求教:“怎么玩?”很快,他换了个问法,“怎么做,小简才能最惊喜、最开心?”   最好是开心到能直接扑他怀里的程度。 第79章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79】   叮——   迷迷糊糊中,白简摸到枕头边不断振动的手机,屏幕上冒出一连串的消息。   聆风:   [简哥,最近怎么都没在群里聊天啊?]   [你快上网看看吧,你家CP粉数量暴涨,综艺一打开满屏都是弹幕!]   [你和乔溯的剧照路透都被P成结婚照了!]   ……   [简哥,你居然是W·R老师,真的太厉害啦!我们关系那么好,下次能不能问你约个曲,我来填词,我可会唱歌了!(星星眼)]   [↑上面那条是张哥拿我手机发的,不是我,别理。]   白简睡眼惺忪地翻看了一下,闭着眼打字:[困,晚点聊]   他按下飞行模式,再次进入梦乡。   聆风在化妆室摸着下巴,疑惑不已,这都下午了啊?   他恍然大悟,在群内故意发:[乔老师真不做人啊,这都下午几点了,我们简哥还起不来床。]   莫莫:[(ˉ﹃ˉ)]   聆风:[莫姐,为什么流口水?]   莫莫:[你个小孩不懂(ˉ﹃ˉ)]   聆风:[?]   莫莫:[对啦,我和Beta男分手了,平平淡淡早起不腰疼的生活,果然不适合我(嘘)]   米兰&砚飞飞:[这里不是无人区(微笑)]   时差原因,白简那头还是清晨六点半。   连日来都陪着白斯去做康复理疗,白简疲惫不堪。今天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却因为聆风的连环消息,强行睁眼了三分钟。   等白简睡眼惺忪地再次拿起手机,已是中午12点多。   倒不是睡醒了,而是被饿醒的。   白简慢吞吞地解除飞行模式,手机在连接到信号的一瞬间,两条消息跳了出来。   分别在八点和九点半。   乔溯:[醒了吗?]   乔溯:[醒了和我说。]   白简一时间瞌睡全无,一个鲤鱼打挺,回复:[怎么了?]   乔溯秒回:[睡醒了?]   [嗯。]   几分钟后,乔溯发来消息:[开门。]   白简反应稍滞:[什么门。]   这时,酒店的房门外传来两记敲门声,白简的心脏猛地一跳,连拖鞋都顾不上穿,抛下手机就冲过去打开了房门。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簇火热的玫瑰,清新的花香扑面。   紧接着,便是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   白简一动不动地愣在门框里,眼神忽而茫然,像是无法相信所看到的画面。   直到乔溯微微一笑,摊开双臂,声音低沉而温柔:“中午好。”   “……”   白简的目光定格在乔溯身上,怔了几秒钟后,才堪堪地被乔溯的声音从梦中拉回。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迟疑地问:“你怎么来了?”   这冷静的反应,让乔溯不禁收回了伸向他的手臂。   “昨天和你说过。”   “也、也没说今天就来啊?”   “我很想你,等不了一刻。”   乔溯握着花束,并未对白简的“冷淡”感到沮丧。相反,在看到白简本人的一瞬,他担忧的心终于松缓下来。   他抱歉道:“我吵醒你了?”   白简立刻摇头,脑袋上翘起的碎发凌乱、轻轻晃动。而在乔溯眼里,这副模样实在是可爱到无法言喻。   走廊中,有保洁员推车经过,白简什么都不再说,只是侧过身,示意乔溯先进来。   待房门一关上。   乔溯还未来得及放下花束,白简便已经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玫瑰刹那间掉落在地,花瓣簌簌地从花束中抖落,悄无声息地铺散在地毯上,带着清晨的露珠,如同一场柔软的梦。   蜜桃信息素翻涌,逐步加重了空气中的甜味,以及一点点的酸。   白简的眼眶瞬间泛红,鼻尖在嗅到乔溯身上的木质信息素时,他仿佛活了过来,眼泪温热、汹涌而下,带着数不清的思念和委屈,一并投进了乔溯的心。   “我也想你,每天都很想你。”   白简紧紧搂住乔溯,一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对方的衣服,就像是要把自己融进乔溯的身体里。   乔溯轻吻了他的发梢。   白简仰起头,睫毛上的泪花未落:“你的工作呢,不是说要安排好才能过来?”   乔溯吻去他眼角的泪水,心疼得无以复加。   昨天得到白简的同意后,乔溯哪还有心思留在国内?他恨不得一秒都不耽搁,即刻飞到白简身边。   曾经的他们分开太久,本该习惯离别的滋味。   但人生能有多少个五年?   “不担心那些,我都会处理好。”乔溯温声低语,贴着白简的耳畔说,“你对我而言,最重要、最优先。”   白简的心被撩动,情感一拥而上。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闭着眼,垫着脚就吻了上去。   再无需任何多余的话语,白简的吻主动热烈,好似那一地火热的玫瑰,夹杂着蜜桃的甜腻,带着无法抑制的渴望。   他用指尖,动作熟练地解开了乔溯胸前的衣扣。   ……   都说,小别胜新婚。   白简依偎在乔溯怀里,裹着被子,摸着对方指腹的薄茧出神。乔溯低头吻他的额头,眸中满是餍足的笑意:“怎么了?”   “你送我的玫瑰掉地上了。”   “我还预定了一束白玫瑰,估计一会儿就到了。”   在这异国他乡的街头,乔溯早晨去花店时,只匆忙买到了红玫瑰。   白简惊讶:“你还记得我喜欢白玫瑰?”   “你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哦。”白简抿起嘴角偷笑,满足地说,“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他弯弯的眉眼笑得很是漂亮,看得乔溯心弦拨动,重新将人摁进怀里吻。   白简的头发仍是乱糟糟的,浑身都沾满了木质信息素。他搂着他的脖子问:“早上我睡迷糊了,你在哪等的我?”   “林崎在你隔壁。”   “你去他房里等的?”白简惊讶。   乔溯并不在认真回答问题,亲了亲白简的下巴,随口道:“他正好要出去,把房卡给我了。”   不过,林崎一个Alpha的房间内,没有一丝信息素。乔溯开始还觉得奇怪,但在看到桌上满当当的几盒信息素隔绝贴后,他貌似明白了。   白斯的状况显然不大好,白简短期内确实没办法安心回国。   “我和樊筝商量过,尽量在这边安排一些工作,到时候我两头跑就行。一个月太长,我受不了。”   乔溯吻上白简的颈间,带着微微的痒意,令白简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哪个Alpha能和自己的Omega分开那么久?”   “很多啊,大家要出差、要旅游,还要……”白简后头的话,悉数被乔溯的吻打断。   乔溯:“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白简只好说:“其实哥的情况好很多了,今天还出去谈工作。”他捂住乔溯嘴,不让他亲了,“为了不让爸起疑,他早在这边安排了一个项目。就是苦了林崎,每天和个保镖一样寸步不离。”   要不是白斯拒绝任何人夜间陪护,恐怕林崎都恨不得在白斯的病床边打地铺。   “咕噜噜。”   白简的肚子突兀地发出抗议,一看时间,他才意识到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   两人沉浸在温存之中,便让酒店的工作人员送了些简单的餐点上来。国外的食物不大合乔溯的胃口,但他并不挑剔,随便吃了几口,填饱了肚子。   白简咬着乔溯为他切好的牛排,喝着暖乎乎的汤,恢复了些体力。   乔溯递给它一片煎得金黄酥脆的黄油面包,突然说道:“前几天,我无意中听张导提到一件事。说是有部大电影,某个艺人的拍摄被叫停了。”   白简嘴里塞着一口牛排,腮帮子鼓鼓的,含糊地回应:“嗯?”   乔溯用指腹擦掉白简嘴角的酱汁,缓声道:“那部电影原本定的主角是容景,出事后,就换成了他。”他从手机找到一则截图,“电影的主投资人是方氏集团。”   乔溯将截图递给白简,接着说道:“他被拍到出入方霂寒的一间别墅。”   这则新闻虽然被火速压了下去,但还是对方霂寒的婚约产生了影响,订婚宴延期了。   这小艺人恐怕还没火,就得销声匿迹。   “怪不得。要是方霂寒的订婚宴能如期举行,媒体早该报道了。”   白简咽下嘴里的东西,纳闷,“我还是觉得不对劲。联姻毕竟不是自由恋爱、你情我愿,对方应该不是不清楚方霂寒的为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方霂寒安分守己,不闹出什么丢脸的动静,订婚宴就不会被推迟。”   就像是当初,明知道方霂寒品性低下,刘记安却还是极力地想要促成这桩婚事。   这其中都是利益驱使,只要不出什么大岔子,就不会有变动。   白简激动地意识到:“方家那边肯定出状况了,我得赶紧告诉我哥!”   说完,他开心地朝着乔溯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乔溯,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白简起身就去找手机,白净修长的腿在乔溯眼前晃悠,走到这,走到那,最终白简是坐在乔溯的怀里,与白斯通完了电话。   乔溯耐心擦掉脸上那由白简留下的面包碎屑,斯斯文文地看着自己的Omega,温声询问:“吃饱了吗?”   “嗯。”   “有力气吗?”   “当然。”白简傻乎乎地问,“是要出去逛逛吗?”   乔溯沉思少顷,宽大的掌心揉着他的腰,低声:“明天再出去吧。”   今天,他们或许只能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美好的时间了。   -   当然,这头昏天暗地的甜蜜,另一头则是气氛凝重。   林崎屏息静气,端坐着,看着面前的两位精英Omega商谈。   顾氏集团的接班人顾暖,身穿一套裁剪得体的深色西装,整个人看上去沉稳清冷,眼神精明锐利。   而仔细瞧去,顾暖本人比照片更为样貌惊人,是现实Omega中极少见的漂亮程度,似是高岭之花般令人难以接近。   同样的,他的气场更是冷峻如冰山,不苟言笑。   传闻中,顾暖的信息素是甜到发腻的草莓味,但此刻,空气中没有一丝甜味。作为商界的年轻翘楚,他所展现出的,只有冷硬锋利的一面。   白斯亦是如此。   夹在这两位卓然不群的Omega之间,林崎不禁咽了口唾沫,忍不住感到一阵窒息。   白斯淡淡开口:“林崎,我和顾总有事要谈,你今天先回去吧。”   林崎本着最后的体面,起身绅士道:“不用,我在外等你。”话罢,他步伐匆匆,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谁料,待他一走,顾暖冰冷的面色稍缓,意外地八卦:“这是你的Alpha?原来你喜欢这一卦的。”   看上去似乎有点不聪明。   白斯端起茶杯:“不是,一个弟弟。”   “你弟弟长得真像林家那位大少爷。”顾暖明知故问,可惜白斯不大会开玩笑。他微微笑了下,示意秘书端来预备好的甜品,是甜死人不偿命的马卡龙。   “要尝尝吗?”   “谢谢,我不爱吃甜的。”   他还没说完,顾暖已经干掉了半个。   白斯:“……”   顾暖反倒不爱喝那没有一丁点甜味的茶,他那张看似高冷的脸上泛起一丝小小的满足感。   白斯问:“你这次千里迢迢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家Alpha最近在这边拍戏,我来看他。顺便探望一下你,我的合作伙伴?”   顾暖和白斯熟稔不少,才会在他面前暴露自己喜甜的一面。他也不愿多废话,将一个U盘放到桌上:“这是给你的慰问礼物。”   白斯不解地望着它。   “方霂寒的罪证。”顾暖认为,“你对这个应该感兴趣吧?”   话音才落,身边的秘书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我一会儿还有事,长话短说。”顾暖在秘书的提醒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方霂寒身边有个多年的助理,名叫严晨,X大毕业的高材生。这些年,他潜伏在方霂寒身边,收集了一些关于方霂寒性侵、折磨、虐待致死艺人的证据。”   数量刚好足够判死刑。   一旦曝光,不论方家后台有多硬,方霂寒这次绝对必死无疑。   “严晨的妹妹在五年前,是个不出名的小艺人。一次应酬时,当众被方霂寒侮辱,照片被传播到网上。”顾暖停顿了下,语气惋惜,“她的结局并不好。”   说到这里,他收了声,不再继续。   片刻后,顾暖翘起二郎腿,说:“方霂寒脑袋空空,但方伯父很谨慎。严晨这些年费尽心思,能到拿到的却也就这些了,不及他真实犯罪的冰山一角。他思来想去,在你和我之间,选择了将这东西交给我。”   顾暖的声色蓦地转冷,轻笑了下。   “说实话,我没兴趣单开一条线来对付方霂寒这个蠢货。”顾暖的目的,实则是吞掉方氏,“但你和他有私仇。所以我认为把它交给你,这件事会被处理得更好。”   白斯认真听完这番话,却没有拿起U盘:“除了我,你是不是还将这些透露给了方家的婚约对象?”   “你消息真快,”顾暖不置可否,“总不能见一个Omega步入火坑吧?”   他只是稍稍放出去了一点风声,全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白斯抬眸:“这次的条件是什么?”   “什么条件都接受?”   “不,”白斯纹丝不动地道,“这些年,我手头也准备了不少,对付他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你的要求骇人,我想,我应该会拒绝这份‘好意’。”   顾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忍不住笑了。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草莓味,甜美极了。   便连不喜甜的白斯,都顿感心情愉悦。   “好吧,你是真听不出我的玩笑话。”顾暖耸耸肩,直白道,“说实话,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不缺,任何条件对我来说,都不具备吸引力。但父亲时常教导我,人生在世,还是需要交一个旗鼓相当的朋友。”   他的指尖轻点桌面,正好落在U盘旁:“现在,我想送我的朋友一个人情。” 第80章 完结!!   【80】   碍于白斯的身体状况,他暂且没有和乔溯见面,身边唯一常伴的Alpha也只有林崎。   在工作间隙,白简会按时到医院陪他做理疗、顺便聊天解闷。   “乔溯在这边有工作安排,媒体现在的报道是我陪他来拍摄,还夸我们感情好。前两天,我们偶遇了来旅游的粉丝。”   白简絮絮叨叨地分享自己遇到的趣事,性格比往前开朗许多。   兄弟俩时常会一起下楼漫步,晒晒太阳,也会打开病房内的投影仪,观看近期播出的综艺《那就灿烂的生活吧!》。   明明拢总就录了两周时间,却能剪出好几期内容。   白简深感赞叹。   而由于白巧CP人气的爆火,节目组甚至将花絮都整理成上中下三期,点击率直接爆表。   白斯第一次看综艺,对里面诸多情节信以为真。   “深山野林,搞试胆活动也太不胡闹了。我看你们不少艺人都害怕,当时周遭有做合格的安全防护吗?”   “当然有。”白简悄悄告诉他,“他们都是演的,就连乔溯都是演的。”   白斯拧起眉,看着“弱小”地躲在白简身后的乔溯,根本瞧不出有演戏的痕迹。   白简却凑近白斯,小声又甜蜜地解释。   “乔溯刚开始确实有些紧张,可我是他的Omega,他的信息素我最熟悉不过。后面他每一次的害怕,都是演的。”   白斯对白简所说的不是很理解,但尊重。   白简托腮:“一开始,大家就知道会有道具恐吓。身后还有一堆工作人员跟着我们,安全员满山跑,灯光师和摄影师为了录制清晰,时不时地就在我们前边晃悠。”   这热闹程度,想害怕都难。   “既然知道都是演的,你还配合乔溯?”   “谁不喜欢自己的Alpha粘人啊?”白简美滋滋道,“机会难得。”   “……”   综艺播出后,根据第三视角看他们这一队,乔溯的“佯装害怕,巨鸟依人”更是一目了然。   只要白简稍一回头,乔溯便显得极为脆弱。   可一旦白简目光朝前,乔溯那冷静自若的模样,以及充满力量的胳膊,仿佛能应对任何挑战,来几只“道具鬼”都能被他拎起来吊打……   尤其是某位想吓唬他们的嘉宾,最终被乔溯一记眼神,吓得直接远离了现场。   字幕组在乔溯的眼神杀边上添字:【不许吓唬我老婆!】   白简应该是听到了声响,神色警觉,小心翼翼地问:“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吗?”   “可能又是野兔子。”   “我去看看。”   “别过去,”乔溯拉着他的手臂,眉头紧皱,低声道,“别离我太远,我害怕。”   字幕组在乔溯头顶又加几个大字:【老婆贴贴~】   画面被拉了一个近景,是白简严肃的脸,字幕组加字:【勇敢小O,不怕困难!】   白斯:“……”   白简:“……”   而下一秒,画面中的白简霎时拿出一根安全绳,扣在两人的腰上,信誓旦旦地保证:“别怕,有我呢!”   话罢,他抱了抱乔溯,摸摸对方的背,以示安慰。   乔溯一把回抱住白简,欣然展颜,算盘珠子都快砸到观众脸上了:“小简,再抱一会儿我就不害怕了。你对我真好,要不是你,这次录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字幕组疯掉了:【这就是爱的力量】、【囍】、【回去就结婚】~~   白斯:“咳。”   白简:“……”   满屏的弹幕疯狂飘过——   [娇妻老公要抱抱~]   [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Alpha正室]   [论影帝演技的正确打开方式?]   [白简装个防诈APP吧……]   [+1]   [+2]   [+NNNNN]   [我看字幕组也是疯了]   [禁欲系就是个笑话!!]   [癫,都癫,癫点好啊~]   [重生后 我在恐怖综艺里骗老婆玩]   [小鸡带老鹰,白简带乔溯!]   [我好好一个乔溯怎么有了老婆就疯了??]   [kswl]   [第一次吃饭,他们在床上也这样吗?]   [边说害怕,边进去?]   ……   白简“咔”地关闭了投影仪,深思道:“我们演的有点过了,怕你尴尬,不看了吧?”   白斯看着眼前想找个地洞钻的白简,点点头。他也试图安慰白简:“你们的CP粉爱看,也不会觉得尴尬,弹幕不是很热情吗?”   白简拿起一个苹果,想要堵住白斯的嘴。   白斯:“……”   白简内心默默流泪:赶紧翻篇吧!   他现在,甚至不敢打开那个超话……   对于削平果这件事,白简已经十分熟练。   这次,他终于完整地削下一长条苹果皮,得意地拎起展示:“哥,你看!”   “还像个小孩子。”   “乔溯也经常这么说我。”白简抿了抿嘴角,“就当是给自己补童年了。”   白斯正拿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但他不忘给白简捧场,立马接过苹果,在氧化之前就吃掉了它。   白简继续削第二个苹果,照例也要给自己吃一个。   “方霂寒被捕的事情,国内闹得沸沸扬扬。”提起这些,白简的语气淡淡的,“没想到,白林仲居然会主动联系你,让你在国外避避风头?”   “现在外面都将我与柏丰挂钩,白林仲重视柏丰的名声,自然有所顾忌。”   白斯道,“况且,白枫入狱,他的妻儿就没了枷锁限制。现在只有我知道她们的下落,白林仲想要见到Alpha孙子,暂时就不敢对我怎么样。”   白简思忖些许,开玩笑道:“挟‘质子’以令诸侯?”   白斯总算笑了,无奈:“这算什么质子?”他微声,似是庆幸,“也多亏刘家在国内闹得动静不小,白林仲无暇顾及这头,才让我钻了空子。”   刘家在搅动风云这一块,向来数一数二。   柏丰内部的老狐狸们又是见风使舵,不少人纷纷重新站队,倒戈一方。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要想彻底拉下白林仲,仍需时间铺垫。眼下“棋盘”已摆,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柏丰要变天的传闻,在外头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可笑的是,白林仲早年间私生活混乱,弄坏了身体,又在曾经的内斗里将旁系的Alpha都“赶尽杀绝”。   如今,除了白斯这条血脉,他还真寻不出第二个能接手家业的人。   而柏丰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在外姓人手中,这是白林仲的底线。   白简的话语中透出一丝隐忧:“这次刘家倾力相助,肯定不是只图些利益。外公一直野心勃勃,总想借柏丰的势头让刘家跃升阶层。他和舅舅……恐怕是有打算让柏丰改姓。”   还有刘郁甄……   白简眉头微蹙:“白彦不在后,妈始终是向着刘家。”   可刘家说到底,也从未打心底看得起Omega。   “哥,你要小心。”   白斯早就心知这点,应道:“我到时有对策,不会让他们都如愿。”   就如同刘家曾利用他们一般,这次白斯也会“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说起来,商界的这些算计与斗争,终究源于刘记安和白林仲对他们的耳融目染。只是,对方应该无论如何都没料到过,时至今日,会被手中的棋子反咬一口。   手机屏幕亮起,白简收到两则消息。   一则是乔溯发来的:[拍摄一小时后结束,我来接你?给你带北街角的南瓜蛋糕。]   一则是关于方家最新的报道。   白简优先回复了乔溯。   然后,他点开新闻,快速翻看了下:“外面都在说严晨后头有个‘靠山’,才能一路通关斩将,没被方家先一步处理掉。很多人在你和顾暖之间猜测。”   他是真没想到,白斯会授意严晨去公开那些罪证,而非自己。   白斯停下在键盘上敲字的指尖。   “严晨想亲手为他妹妹报仇,又怕多年收集的证据会被方家只手遮天,所以才会选择与我们合作。”   白斯和白简即便在方霂寒身上吃过苦头,却终究没到任人辗轧的程度。   严晨不同,他与方霂寒,是血海深仇。   妹妹离世后,他的父母郁郁而终,一家四口只剩他一人。在权势资本面前,他微小如蚁,哪有什么参天撼树的本领。   严晨做梦都想手刃仇人。   但机会只有一次,如若失败就会前功尽弃、万劫不复。哪怕他苦心准备多年,也不得不将这些证据让于他们。   白斯叹息:“我无法想象,在仇人身边隐忍多年,目睹他作恶,却无法阻止是什么感受……我想,这件事交由他来做,会是个畅快的结局。”   可惜这些年里,严晨为了获取方霂寒的信任,或多或少参与了部分罪行。   他会面临法律的审判,他也愿意为此赎罪。   白简无心再吃手中的苹果,问:“方霂寒确定会判死刑吗?”   “会的。”   白斯道,“以及他助纣为虐的父亲,还有多年以来,方家所动用的人脉、亲眷,都将受到法律的严惩。他们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事,往前诱导剂的案件,大概会被翻出来重查。”   具体情况,警方还在深入调查中。   白简想起那日新闻报道中,公布的受害者人数触目惊心,涵盖各类惨状。   方霂寒的罪行,已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恶。   印象最深刻的,是近日救出的那名方霂寒的Omega秘书,虽然画面打码,却还是能看出他瘦骨嶙峋的身躯,和那几乎无可恢复的精神创伤。   他年迈的父母在镜头前泣不成声,几次昏厥,整个画面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悲切。   白简不禁湿了眼眶,愤恨道:“他死一万遍都不够!”   如今,随着方姓罪犯陆续被捕,方氏几天也如沙漏般崩塌。偌大的家族企业,几代人的基业,在这一刻走向断崖式衰败。   其中,因此得利者,必然是运筹帷幄的顾氏集团。   通过层层策划和收购,方家将于内部开始瓦解,悄无声息地被顾氏收入囊中。   而顾氏集团在此后,将牢牢掌握信息素研发的主导地位,成为这一领域最大的前行者与领导者。   -   方家的事情,并不是一个令人愉悦的话题。   他们并未对此谈论许久。   傍晚时分。   白简拿起薄外套,和白斯道别:“过两天,我准备和乔溯回国一趟,要一起上个节目。”   “路上注意安全。”   “嗯。”   临近门前,白斯喊住他:“小简。”   白简回过身。   听白斯这般说:“今年除夕,和乔溯一起过吧。”他笑道,“说得有些早了,但还是想把这个好消息提前告诉你。”   “可以吗?”   白简犹豫,总觉得好面子的白林仲未必会同意,但凡做戏都要做给外边看。   “可以。”不仅如此,白斯向他保证,“从今往后,都可以。”   白简心下一暖,连步伐都变得轻盈起来。   可一走到外头,却是秋风萧瑟。   眼前的街道冷清,行人稀少。这个时间点,温度骤降,空气中泛起丝丝冷意。街角的咖啡店空无一人,微微苦的香气随寒风飘散,附着在路边的银杏叶上。   白简裹紧外套,微微缩了缩脖子,抬头望向远处灰色的天际。   “早知道换件外套了。”   他摸了摸胳膊,耐心地等待着乔溯。   忽地,一件风衣外套轻轻披在他肩上,熟悉的木质香信息素袭来。   白简回头,唯见乔溯摘下墨镜,深情款款的双眸正与他对视。   随即,白简的唇上,理所当然地被乔溯印下一吻:“抱歉,等很久了吗?”   一束白玫瑰悄然抵在白简胸前,他下意识地接过,怀中柔软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已经是他收到的第N束了。   “没等很久,不过……你是想让我开花店吗?”白简嘟囔,“客厅里都放不下了。”   “我再开一间套房,专门给你放花。”   白简的眼睛弯起弧度,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铺张浪费了?”   乔溯低头,不知是在嗅花香,还是在亲近那扑鼻的蜜桃香。   “不喜欢?”   “怎么会?”   “只要你喜欢,就不是浪费。”   乔溯不大赞同“浪费”这个词,他认为,人在爱情中,应当倾尽爱意与价值,这高于一切理智。   至少他对白简是如此。   乔溯也想将过去五年中遗漏的各个时刻,都逐一为白简补上,不仅是这束玫瑰。   往后,还会有更多瞬间,仅忠于浪漫。   花束过大,令白简捧着有些费力。   乔溯一如既往地重新将它接过,单手提着蛋糕和花束,一手揽过白简的肩膀,在他额头再次落下一个轻巧的吻,总也亲不腻。   异国他乡的街头,他们无需在意旁人的目光和镜头,一切都与寻常情侣无异。   “走吧,”乔溯的目光温柔,填满笑意,“想好晚上吃什么了吗?”   白简提议:“火锅?好久没吃了,你想吃吗?”   “当然。”   “不过快回国了,是不是去店里吃更好呢?”   白简想起什么,“回去后,你得抽两天时间出来,我们回一趟乔灵镇吧。”   他的礼物还没给呢。   “好。”   “我还是想吃火锅,要不喊上小绯他们?人多才好吃。”   “我让他开车来接我们。”   乔溯有预感,今晚又会是一次吵吵嚷嚷而丰盛的聚餐。就像是他们的关系一样,总会有说不完的话,诉不清的爱,充满无限的热闹、温暖与希冀。   因此,永远幸福不止。   两人牵着手,并肩而行。   路灯在话音落地时,骤然亮起,凉风轻拂,银杏叶在地上铺成了金色的地毯,闪烁着柔和。   白简轻踏上去,脚下的叶片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他忽然转头,开心道:“乔溯,秋天真漂亮啊。”   那个令他们停滞不前的盛夏,在经历了相遇、离别与重逢后,终于迎来第一个被延续的秋天。   如书页翻过,迈向崭新的未来。   而他们心中曾缺失的一角,已被彼此填补完整。   爱意不减。   【正文完结】 第81章 后记   至此,   悄悄收起记录的笔,目送两个幸福的宝贝远离,感慨万千,这条路将通往无数春夏秋冬,没有尽头。   也在此,   感谢各位几个月以来的陪伴、追文、订阅、打赏、投海星。 正文内容我们就结束在这里了。   -   由于白林仲的个人结尾时间线过长,与主角相关不大,我决定把对他的判决,放到属于哥哥白斯和林崎的番外中。   除此之外,还会有2-3个其他内容的番外。   其中一个,是乔灵镇的那份神秘礼物,我相信乔溯一定会很喜欢。   当然,白简给的,或是关于白简的一切,他都将不遗余力挚爱。   -   如果大家有想看的番外,也可以给我留言哦! (*╯3╰)   -   这篇文中途因为我身体原因,更新缓慢,感谢宝子们的等待和关心。   但真的很爱写文,今后会笔耕不辍,努力进步。   -   下本在存稿了哦!   文名:《装够了吗》“再装就亲你。”   斯文败类男德攻 x 乐观小太阳受/先婚后爱/破镜重圆   宝子们有兴趣的话,可以收藏一下呀,感谢!   -   如果大家对我今后的文也感兴趣,可以点开我的头像,关注我的专栏!(非常感谢!)   我的微博:@一朵小葱花x (后面有个小写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