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前夫欠我一条命》作者:W68B   简介︰   原名:失忆后成影帝,和前夫哥复婚了   【毒舌白莲花美人受VS克制隐忍,忠犬疯批攻】   漫长进化中,‘人类’被分为三大派系:食肉系、食草系、植物系。动植物性征退化,仅保留特性,其中当属植物系数量最少,最为珍稀。   宋听安——圈内唯一植物系Alpha,患有信息素免疫症,人比花娇,却因刺头的性格黑料缠身,一直不温不火。   好不容易接了个大热探案剧本男一号,刑侦队队长的角色。   助理看着舆论风向一边倒,操碎了心。   “安安,记得要耐心、温柔,别人现在都喊你刺头。”   宋听安食指敲击桌面,半晌后回道:“玫瑰,都是带刺的。”   助理:“……”   他本想低调顺利拍完这部戏,事与愿违,各路‘魔鬼蛇神’都跳出来下绊子:宋听安硬蹭影后热度上位、恋综职场霸凌新人、遭人嫌拒演亲密戏、暴力攻击致人重伤住院……   一时间,他风评差到狗都嫌的地步,且处处都有前夫白思言的身影。   挑了个月黑风高的夜,宋听安把人堵墙角,咬牙切齿:白思言,你是不是克我?   白思言举手投降:大师说复婚可解相克,复吗?   宋听安:我已经因为你死过一回了,你还想怎样。   白思言:……我的命还你,别不理我。   宋听安丢下一句‘除非哪一天成影帝’,把人揍了就跑。   不久后,宋听安站在颁奖典礼舞台上,看着手里的奖杯和证书发愣。   ……不是,这人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吗?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娱乐圈 甜文 成长 ABO 综艺   其它:ABO,娱乐圈,绿茶   一句话简介:玫瑰钓狼,愿者上钩   立意:愿每一个人都有逆流而上的勇气   第 1 章      北城的天气不讲理,气温一下从三十度骤降到十五度,刺骨狂风呼啸而来,路上的行人都裹紧了外套,缩缩脖子紧着步伐往家里赶。      夏风剧组的拍摄现场,宋听安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老头衫,仔细看肩膀和手肘都被冻红了,脸上表情却依旧自然,丝毫不受影响。      “好,卡!这条过。”导演庄致远手握着对讲机,神色舒展,“安安,刚刚情绪很到位,很好,保持啊。下一场准备。”      宋听安朝庄致远的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去到一旁休息。      庄致远身侧的男二号白晨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一句:“后台怪。”      宋听安去年初刚出道时,单凭着脸就强势杀进大众的视线里,狂吸了一大波颜粉,而后数不清的通告和综艺邀约更是让他空降年度潜力新人TOP1的位置,被媒体誉为怪物新人。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在所有圈子都适用。      宋听安被多家联合打击,那架势是奔着把他按死在现有的辉煌去的。年中,宋听安消失了整整两个月,连消息最灵通的狗仔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再次出现在人们的面前,是宣布参演《夏风》,担任男一号。《夏风》作为年度最具潜力单元剧剧本,各路神仙都紧盯着男一号的角色,却没想到花直接落到了宋听安头上。      对于宋听安竞选成功,众说纷纭,其中谈论热度最大的,是宋听安献身求戏。      毕竟,在人们眼里,宋听安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他那张比玫瑰还漂亮的脸。      下一场是宋听安和白晨的对手戏,也是拍摄以来第一场打戏。      两位主演都已经站好位候场。      一阵裹挟着十足凉意的秋风吹来,宋听安打了好几个喷嚏。      助理刘峰在场外好几次迈出步子,想要给宋听安送点热乎东西,都被宋听安的眼神制止了,只能干着急。      白晨冷哼一声,“身体这么弱,被风吹一下就流鼻涕,演个屁的刑侦队长。”      宋听安眯了眯眼,淡淡道:“小屁孩,你倒是还挺适合捉妖师的,尤其是身高。”      剧本里捉妖师的官方身高是一米七三,白晨甚至还要矮一些。      说罢,宋听安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白晨,话外意不言而喻。      “你!”白晨气急语塞,狠狠瞪了宋听安一眼,“他们都说男一号本来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空降的废物!”      “是吗?”      “我算男一号哦。”宋听安笑意不达眼底,“你有任何的意见、不满,应该去和导演说,为自己争取,而不是冲别人乱发一通脾气。”      “你十七岁,不是七岁。”      宋听安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赶来的工作人员匆匆为两人做最后的妆发整理之后迅速离场,没发现两位主演之间的剑拔弩张,监视器后面坐着的庄致远看得一清二楚。      庄致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和身边坐着的男人搭话,“看不出来宋听安挺牙尖嘴利啊,一点亏都吃不着。”      “你那天把宋听安履历发给我,力荐他试戏男一的时候,我就觉着奇怪。演技好、口碑好、路人缘好的演员那么多,为什么推给我一个三无的宋听安?”      白思言没回话,视线紧紧盯着监视器屏幕。      庄致远顿了顿,若有所思道:“这是……万年铁树开花了啊。”      “别说哥们我没提醒你啊,宋听安是alpha,你也是,两个Alpha是没有未来的。虽然你长得人模人样,但人家——”      白思言额角一跳一跳,忍无可忍,往庄致远巴巴不停的嘴里塞了一块马卡龙,“前夫。”      庄致远嘴巴塞得鼓鼓的,震惊到忘记咀嚼。      足足一分钟,庄致远回过神来。      他磕磕巴巴,“不是大哥,你轰趴都没去过的人,婚都离过了??”      白思言扶了下眼镜,沉默着。      庄致远继续追问,“可我没听安安说他结过婚啊。之前对剧本有一段难度特别大的生离死别戏,他还说恋爱都没谈过,得找找感觉,你……”      白思言脸上扬起自嘲的笑容,吓得庄致远赶紧打住。      几秒后,庄致远还是按耐不住八卦的心。      “所以你不是万年铁树开花,是想梅开二度?”      白思言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还没到时候。”      突然,拍摄现场不知谁惊叫一声。      “血!流血了!”      原本还井然有序的片场瞬间乱做一团。      声源中心,宋听安仰面躺在水泥地上,鲜红的液体不断从额角涌出,胳膊肘擦伤一大片,伤口混杂着灰尘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询问、探究、谈论。      “听说宋听安男一号是抢的白晨的,会不会是白晨蓄意报复……”      “我昨天还看到他们在试衣间里面吵架,吵得蛮凶。”      “诶,你们有没有闻到一阵花香,好香啊,谁喷香水了?”      “白晨背后的那位来头大着呢,宋听安搞不过白晨的,今天这事就算是白晨做的,多半也会息事宁人,宋听安吃个哑巴亏哦。”      “白晨有背景都拿不到男一号?宋听安背后的人比白晨的还牛?”      刘峰也第一时间冲到了现场,小心翼翼扶宋听安坐起身,紧张问道:“安安,怎么样?头晕吗?有没有想吐的感觉?有耳鸣恶心吗?”      “还好,没有。”宋听安轻声回道,仰头环视一周。      周围一圈人神色各异,有吃瓜看热闹的,也有喜上眉梢等着看冲突升级的,还有……蹲在他脚边眼冒泪光的白晨。      全然不见原先气势汹汹的模样,现在是只耷拉着耳朵的委屈狼崽。      终究还是个小屁孩。      着了道,替别人背黑锅。      宋听安叹了口气,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      他指了指脑袋上还未干透的血,“我没事,大家放心。红运当头,鸿运当头,我们的剧一定会爆的!”      大家听宋听安这么一说,都主动接了话茬,将这次的事定性为好兆头,而不是主演矛盾,刻意陷害的恶性事件。      赶来的庄致远听到人没事之后,松了口气,打发聚在一团的工作人员散开,只留了刘峰、白晨,还有一同赶来的白思言在场。      白晨脸色没比宋听安好多少,额间鼻头全是冷汗,眼里水汪汪的,“那个……不是我推你的,你相信我。”      “知道不是你,我不会误会,”宋听安摆摆手,安慰完又补一刀,“我没你那么蠢。”      “那就……嗯?”白晨怔愣住,眨巴着眼。      他这是……被骂了?      庄致远大致检查了一下宋听安的伤势,“先去医院处理伤口吧,别的事交给我处理。”      宋听安被刘峰搀扶着站起身,点点头,“我的车不能用,会有人跟车去医院,被人拍到拿来做文章的话,影响不好。”      “用我的车!”      “我送你过去。”      白晨和白思言同时说。      白晨皱眉,疑惑地看了白思言一眼。      他小叔最讨厌麻烦事了,来探班都是自己连着求了一个礼拜才求来的,现在……      白思言无视白晨灼热的目光,补充道:“我送你过去,我的车不会被跟。晨晨,你留下来和庄致远一起查清楚。”      白晨只能咽下不解,“哦……好,小叔。”      一旁,宋听安打量被白晨叫做小叔的白思言。      干净清爽的微分碎发,银框眼镜下是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只可惜戴了口罩、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全脸。双肩宽厚,身材线条流畅,说话声音很好听。      整个人透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宋听安本能想拒绝,推脱的话在舌尖绕了好几圈,出口时变了个样,“好,那就麻烦您了,谢谢。”      白晨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庄致远揽着肩膀连拖带拽拎走,连一旁的刘峰也顺手被拖走了。      离开路上,庄致远语重心长教育小孩,“晨晨,听哥一句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小叔铁树好不容易开花,咱别给浇死了。”      白晨似懂非懂点头。      “安安助理是吧,先跟我们走,来搭把手。放心,走走走,他俩熟得很,不会有事的。”      都是前夫了,指定熟。      庄致远没走远几步,又扭过头和白思言对上视线,眼神示意:‘哥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靠你自己了’。      白思言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转向宋听安,“还能走吗?”      宋听安点点头,往白思言的方向走了两步,“可以,腿没伤。”      随着宋听安的靠近,他身上隐隐约约的玫瑰花香越发浓烈。      白思言眉头紧皱,“你的信息素……”      宋听安不明所以,“怎么了?”      白思言摇摇头。两人往停车场方向走。      玫瑰花香源源不断从宋听安白皙的后颈溢出,隐隐有失控的倾向,但他本人毫无觉察。      白思言眉头紧蹙。宋听安天生信息素免疫症,导致他感受不到自己的信息素,也闻不到别人的。分开四年,看来宋听安的治疗没有任何作用。      他神色凛然,释放信息素,牢牢将宋听安的信息素锁在他身边,不漏出一丝一厘。      快到停车场的时候,宋听安蓦地停下。      “你闻不到吗?我的Alpha信息素。”宋听安说。      他抬眸,微笑着,白皙的脸上混杂了血污和灰尘。      “好久不见啊。”      “前夫哥。”      第 2 章      窗外的街景快速倒带,不时还有几团风吹落叶形成的迷你龙卷风,分外萧瑟凄凉。      车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宋听安支着脑袋,偏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倏尔,宋听安开口打破沉默。      “副驾驶‘老婆专座’的贴纸挺可爱的。”      听见这话,白思言迅速解释:“车不是我的,是我找庄致远借来开一段时间,他所有的车都有这个贴纸。”      白思言快速瞟了后视镜一眼。宋听安额角的血迹已经干透了,血痕延伸到眼角的位置,像是冬天盛开的梅花,美得动人。      “连连,伤口疼吗?”      宋听安打了个哈欠,一坐车就犯困的毛病还是改不过来,漫不经心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的?”      白思言避而不答,“疼吗?”      宋听安嗤笑一声,淡淡道:“关你屁事。”      “四年前我躺在ICU,你留下签好名的离婚协议出国,当时不问我疼不疼,现在问,晚了。”      “还有,别叫我连连。”      “恶心。”      见白思言不回话,宋听安眼底的嘲讽意味加重。      “怎么?特地飞回国来要那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吗?”      “那也有点晚了吧,四年,黄鼠狼都改提果篮上门拜年了。”      宋听安的话句句带刺,白思言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用力,偏偏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到了医院。宋听安直上三楼,左弯右绕,熟门熟路找到一间大门紧闭的诊疗室,敲门进去,白思言则留在门外等候。      从进门到拿着诊疗单出来,不过五分钟。      白思言伸手想接过宋听安手里的缴费单,却被宋听安一个侧身躲过。      宋听安不悦地看着他,“你用信息素圈我了?”      白思言默认,“你的信息素失控了。”      “那又怎样,别挨着我,不管是你的人,还是你的信息素。”      白思言被宋听安眼底的冷意定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似是在挣扎。      等宋听安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他大步追了上去。      诊疗室。      等待护士来处理伤口期间,宋听安接到了刘峰的电话。      “安安,你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等处理伤口,不严重。”      “那就好。”刘峰松了口气,“我们找到凶手了!”      “效率这么高?”宋听安开了免提,将手机随意放在一旁的柜子上,顺手拿起一瓶生理盐水,猛地一下浇在胳膊擦伤的位置,冲洗伤口。      宋听安面不改色,紧绷的下颌角却出卖了他。      白思言从对面挪到宋听安身边坐下,放下挽起的袖子,严严实实遮住手臂,然后再把手递给宋听安。      “抓着我手腕吧。”      “隔着衣服,不用挨着我。”      “不……”话没说完,手臂的擦伤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宋听安下意识抓住了白思言的手腕,手背青筋暴起,指尖发白。      电话那头的刘峰还在继续说着:“庄导安了很多隐藏摄像头,刚好录下全过程,那人还是老熟人了…… ”      庄致远突然冒出来打断刘峰,“我安隐藏摄像头是为了收集多角度的打戏素材啊,正经用途,没干非法的事儿。”      一边白晨瞄准时机,也插上一嘴,“宋听安,医药费记我账上啊,让我小叔付就行。”      三人你说一句,我回一句,愣是半天都没绕回正题。      不过此刻的宋听安也顾不上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      他触电似地放开白思言的手,上边已经有了明显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额外刺眼。      宋听安下意识想伸手想揉开那片红,又停在半空,指尖蜷缩收了回来。      白思言抓着手腕转动揉搓几下,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电话那头庄致远和白晨好似是拌起了嘴,刘峰有了单独说话的空间。      “安安,你还记得陈星吗? ”      宋听安回过神,“鬣狗副导演?”      刘峰:“嗯,这次恶意伤你的就是他,估计是来报复的。之前我们坚持上诉,他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头。”      宋听安垂眸沉思,“你们在哪抓到他的?”      刘峰:“就在片场呀,他在边上调收音设备,也是拿收音麦克风袭击的你。”      “不太对劲。”      刘峰有些疑惑,“咋不对劲了?监控都拍到他了,他也承认了。”      宋听安:“如果我是他,存了报复心,费劲力气混进了组,有那么多隐蔽的方法报复,为什么非要选在大庭广众下动手?被抓之后为什么不辩解,除非……”      一旁白思言接上话:“除非他是在刻意隐瞒什么,转移视线。”      “对。”宋听安扭头,猝不及防和摘了口罩的白思言对视,呆愣几秒后迅速挪开视线,“对,白、白思言说得对。”      宋听安有些晃神,他对白思言最后的印象停留在高考结束后的暑假,紧接着是长达四年的空白。      白思言显然比四年前更帅了,少年的朝气经过岁月的洗礼,转化为眉宇间的成熟温柔。一双黑亮动人的眼眸,能直直看到人心底。      此刻,宋听安才清晰地认识到横跨在两人之间的时间长河,久到一个人能从青涩蜕变成熟。      电话那头,经宋听安一分析,刘峰也品出了不对劲,“好,那我们等你回来再说。”      恰好护士推门进来,宋听安简单交代几句后说自己要包扎,挂了电话。      白思言又坐回宋听安对面,戴上口罩,微低着头,碎发遮挡了大部分的视线,让人看不清情绪。      负责包扎的护士和宋听安关系很熟络似的,她掐着宋听安的脸,轻拽脸颊肉左右晃了几下,“脸怎么这么红? ”      宋听安不自然道:“有吗?可能院里暖气开太大了,热。 ”      “胡诌什么呢,我看你是心虚。今天钟主任值班,你这个点来十有八九和他要撞上。”黄玉一边准备清创药品,一边和宋听安搭话,“说不定你舅舅已经在来找你的路上了。”      宋听安如临大敌,“黄姨,别呀,我还专门绕开他找田叔开的单,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他说完,脑海里浮现舅舅钟茂真打电话给爸妈添油加醋告状的场景,打了个寒颤。      如果爸妈知道他在片场被砸见血,绝对要掀翻剧组的天,那场面想都不敢想……      “现在知道怕了?钟主任怎么叮嘱你的,身体本来就没完全恢复,还三天两头进医院,上次被救护车抬着进来,这次好点了,能自己走,你说说……”      宋听安卸下力气,既然黄玉开始唠叨了,那说明舅舅还不知道他受伤的事,暂时安全。      一旁的白思言脸色却越来越阴沉,黑墨似的。      宋听安乖乖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知道了,黄姨。”      黄玉拍了下宋听安脑袋,瞟到他脖颈后面腺体的位置有一块小小的肤色隔离贴,“哎,你这怎么贴上了隔离贴?又失控了?”      随后,黄玉看了眼白思言,“你朋友也是Alpha,按道理来说不会的呀,你不是……”      “停停停。”宋听安出声打断黄玉,视线快速扫了一眼白思言,“黄姨,我伤口好疼,你先帮我处理伤口吧。”      黄玉应下,处理伤口动作干净利落,不一会就包扎好了,“注意别沾水,按时换药,要是发炎了,我拖你去钟主任那边扎针!”      话说到一半,她口袋里的传呼机哔哔作响,只得飞快叮嘱几句后便匆匆离开。      黄玉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宋听安和白思言两个人,原本空荡的房间愈发安静。      宋听安借着玻璃柜门的反射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脸上的血迹和脏污被仔细清理干净了,创口不大,所以只在额角贴了一块正方形的纱布。      没破相,这下放心了。      “回去吧。”宋听安说。      他起身朝外走,带着白思言绕了另外一条没什么人的路,手刚搭上右后座的车门,人就被白思言揽着肩膀,硬塞进了副驾驶。      白思言从车前绕回驾驶位,越过中间扶手箱的位置,探着身子要帮宋听安系安全带。      宋听安伸手挡了一下,“干什么?”      白思言没回答,继续手上的动作,系完后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她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被救护车送医院?”      其实按照宋听安之前的火爆程度,急救送医院这种事不管怎么瞒,网上总会有点风声走漏,但白思言一点消息都搜不到,不合常理。      “想知道?”宋听安反问。      “嗯。”      “你先告诉我,四年前为什么走。”      白思言默了几秒,转而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彩虹纸包裹的糖,递给宋听安。      彩虹糖纸包裹着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宋听安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橙子味的,福立牌。”白思言说着,手里的糖又往宋听安的方向近了些。      高中就用这套示弱哄人,甚至连语气语调都没多大的变化,现在还想用这套糊弄过去吗?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宋听安掀起眼皮,面不改色编瞎话。      “不好意思,我高血压要控糖。”      第 3 章      高中。      那时候宋听安刚上高一,白思言作为高二学长,被爸妈安排迎接邻居兼青梅竹马的宋听安报道。      夏日末尾的蝉鸣依旧响亮,大树底下光影绰绰,热浪一阵一阵扑面涌来。      十六岁的宋听安身高堪堪够到白思言的肩膀,因常年泡在药罐子里,整个人瘦瘦小小,对比一旁宽肩窄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白思言,他显得格外磕碜。      去往宿舍路上,不少打量的目光朝两人投去,其中大部分都是在看白思言。      宋听安撇撇嘴,小声嘀咕道:“分化成Alpha了不起哦,一米八三了不起哦。”      白思言仗着身高优势,胡乱揉了几下宋听安的发顶。      “白思言!!”宋听安一下炸毛了,这可是他花了好长时间特意为开学做的发型。      “那边是高二一班的白思言吗?”      “我靠我靠,是!!本人真的好帅!”      “他旁边的那人谁啊?”      “应该是今年高一的新生吧,旁边还放着行李。”      “新生?那他俩什么关系呀,走那么近……”      白思言不着痕迹侧身挡住大半个宋听安,坏心眼地又伸手揉乱了宋听安刚理顺的头发。      “连连,你都十六了,还没分化。”      宋听安瞪了白思言一眼,“要你管。”      白思言知道自己把宋听安惹毛了,驾轻就熟找出一颗福立牌橙子味的糖,安抚似的想要摸摸宋听安的脑袋,但被他偏头躲过去了,糖倒是照收不误。      “橙子味的,福立牌。”白思言说着,拉着宋听安继续往前走,“吃人嘴短,别生气了。”      宋听安‘咔嚓’一声把嘴里的糖咬成两半,“行吧,看在糖的份上。”      接着,宋听安视线左移,“如果你能让我摸一下你的耳朵,我会更快消气。”      耳朵是狼族最敏感的部位。      “不可能。”白思言拒绝得干脆。      “就一下嘛,一下。”      “不行。”      “……”      微风拂面,轻轻扫走了大半的燥热,两人大步朝前走。      白思言此刻忽然有些庆幸,宋听安并不是非常在意自己形象的人,清秀面容被过长的刘海遮了大半,也懒得打理。      别人发现他光芒的时间可以晚一点,再晚一点……      “连连。”      “干嘛?”      “好好学习。”      宋听安吞下喉咙里‘有毛病’三字,回道:“知道了。”      “和我考同一所学校。”      “知!道!了!”      彩虹色的糖纸在口袋沙沙作响,悦耳动听的声音横贯了一整个高中生活。      高中的白思言逐渐和眼前的白思言重迭,宋听安从回忆里抽身。      骗子白思言。      白食言。      白思言长睫微垂,“吃人嘴短,别生气了,好不好?”      自打穿纸尿裤就在一起,已经二十年了,第一次听白思言近乎祈求的语气。      宋听安鼻头有些泛酸。      他恨,想抓着眼前人的衣领质问为什么失约,为什么丢下自己。      他也恨自己对白思言的心软。      宋听安调整呼吸,声音冷了几度,“不好。”      白思言握着糖的手紧了紧,再开口时声音已然哑了不少,“还是收下吧,原厂倒闭了,吃一颗少一颗。”      他将糖直接塞进宋听安的外套口袋里,开车上路,导航返回片场。      白思言车开得很稳,宋听安盯着‘老婆专座’的贴纸看,不知不觉间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到达片场已是傍晚,夕阳余晖透过车窗,倾洒在宋听安睡颜上,给他渡上了一层柔和梦幻的光。      宋听安又梦到了高中时期的事。      刚上高一那阵,学习任务不算重,宋听安经常和班上的同学约着一起打游戏,一放学就往网吧跑,白思言几乎每天都会去网吧逮人。      一开始同班同学还会笑着调侃两人,佯装拦一下不让宋听安走,硬要留人打完最后一局。      接二连三都分化之后,白思言再来抓人,他们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恭恭敬敬把宋听安送到白思言手上,还附上一句:大哥,您慢走。      宋听安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于是找关系最好的同桌关山,一个前两天刚分化的Alpha,一问究竟。      “大山,为什么你们现在看白思言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      关山看傻子似的撇了一眼宋听安,忿忿道:“嚯,你家那位前脚刚进网吧门,后脚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就压过来了,不把你献上去,我们就先交代在那了。”      宋听安没分化,但也知道alpha之间有信息素压制这回事。      “按你这么说,白思言能压得过这么多人,那他不是一中第一Alpha?”      关山摆摆手,熟稔翻出一中校园贴吧,找到吧内置顶帖子,丢给宋听安。      “第一Alpha不全凭信息素评定,还看脸,一中每年都有AO评选,今年的刚开始。喏,现在白思言断层式的票数稳居第一,除非天降紫薇星,不然他绝对是第一。”      帖子的投票楼里,白思言的评选照片很明显是偷拍的,很糊,胜在时机抓得好,照片上的人笑得温柔和煦。      看着看着,宋听安察觉有些不对,疑惑地点开放大。      照片右侧还能看到几撮他被揉乱的呆毛,是白思言接他新生报道的那天。      上传这张照片的人偷拍就算了,还把他截掉了。      宋听安心里暗骂,面不改色拿着关山手机在跃层评论。      [好心家人们,跪求白思言评选照片高清完整版,想欣赏老公的盛世美颜,提前谢谢家人们,感恩~]      评论完,宋听安顺手点开其他入选人的照片,一看一摇头,都没白思言帅。      确实妥了,绝对碾压式第一。      给白思言投上一票后,宋听安把手机甩回给关山。      没过几分钟,关山举着手机,抓住宋听安肩膀疯狂摇晃,怒吼道:“你评论求照拿自己的账号啊,你大爷的拿我账号评论,我号炸了!!你还喊白思言老公!天杀的!”      宋听安理亏,好声好气哄着关山,答应他包一个月网费赔罪,转头笑着把热心家人给的高清照片原图存在了手机里。      最终,白思言以压倒性的票数优势成为了一中第一Alpha,毫无悬念。至于第一Omega是谁,宋听安完全不关心。      评选结果出来的当天晚上,宋听安在白思言卧室里一起写作业。      宋听安咬着笔头,面前的英语试卷干干净净,草稿纸倒是写满了大半,歪七扭八的都是涂画。      试卷越看越心烦,宋听安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要有从句这种东西,手肘怼了下白思言,“一中第一Alpha。”      白思言头也不抬,伸手按着宋听安的脑袋,强制把他脸转回去,“别乱喊,自己写,不做完没有宵夜吃。”      宋听安哀嚎一声,“一中第一Alpha好狠的心啊,信息素里全──都是冰渣子。”      白思言手中的笔没控制住,整洁的卷面上立刻浮现一道长痕,“你能闻到我的信息素了?”      宋听安:“不能。”      白思言:“……”      见白思言不搭理自己,宋听安继续嚎道:“一中第一Alpha好狠的心啊——”      白思言忍无可忍,“再乱喊,我把你月考数学二十分的卷子发给你爸妈了。”      威胁有效。      宋听安心里直犯嘀咕,狂骂白思言小气鬼。      被宋听安一闹,白思言原本平静的心变得烦躁,试卷上的字竟一个也看不进脑子里。      半晌后,他出声问道:“Alpha一定要和Omega在一起吗?”      宋听安正忙着和同位语从句较劲,敷衍回复:“是啊,法律规定。”      “我是Alpha,万一你不是Omega呢?”      宋听安停笔,状似认真得思考起来,却又想不通为什么白思言会问这种问题。      “不是就不是啊,怎么了吗?就算……”      ‘就算我不是Omega,也不会影响到你什么。’      一扭头,他对上白思言的视线,没说完的这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宋听安听关山说过,白思言的信息素非常特殊,是无色无味的冰。平时还好,一旦白思言情绪有大的起伏,整个人就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眼神能冻死人。      没分化的宋听安自是体会不到,更别说白思言在他面前重话都不会说一句,生气从不超过三分钟。      可现在,他打心底感受到了白思言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只有一瞬。      下一秒白思言便恢复了往日的柔和,脸上挂着淡笑,“对,不是也没关系,连连什么样都可以,健康快乐就好。”      “什么样,都可以。”白思言复述了一遍,像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      二十三岁的宋听安,终于读懂了十七岁白思言话背后的含义。      宋听安悠悠转醒,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他适应了好一阵眼前的黑暗,“我睡了多久?到了怎么不叫醒我。”      白思言收起手机,“没多久,你黑眼圈都耷拉到下巴了,多睡会不犯法。”      一如既往的怼人式关心,宋听安不由晃了下神,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白思言,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说罢,宋听安从衬衫领的位置扯出一根贴身戴着的项链。      项链款式简单,只挂着一枚男戒,戒指镶嵌着的蓝色方钻整体通透,耀眼夺目。      “我下个月要订婚了。”      “你还要保持沉默吗?”      第 4 章      车里空调暖风呼呼作响,白思言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白净修长的手搭在大腿上,左手大拇指不停摩挲着右手食指的戒指,仔细看,和宋听安手里那枚款式竟有些相似。      白思言在紧张。      宋听安不合时宜地感到有些新奇。      他耐心等着,有一种我等你开口,直到海枯石烂也没关系的架势。      白思言忍下将一切事情摊开坦白的冲动,沙哑的声音回道:“……没有。”      白思言的回答在宋听安的意料之中,他默了默,利落拉开车门下车。      宋听安走后,白思言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来了条新消息。      [连连的情况比预期差很多,你不该回来的。]      白思言眉头紧蹙,下意识翻口袋找烟,摸到一兜糖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强制戒烟了。      他啧了一声,往嘴里丢了颗糖。      [四年了。]      [还要我等多久?]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迟迟都没有新消息。      白思言继续敲字,[如果你一直找不到治疗方案呢?]      [要我看着他和别人结婚吗?]      [你做得到,我不行。]      [这四年是我最后的让步。]      良久,对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有时间过来一趟吧,我们当面谈。]      白思言划掉和钟茂真的聊天界面,摁灭屏幕,三两下嚼碎嘴里的糖,下车顺着庄致远给的位置,找了过去。      休息室。      罪魁祸首陈星被反手绑在了凳子上,白晨双手叉腰站在他正前方,嘴里骂骂咧咧,气势十足,庄致远和刘峰坐在休息室侧边的沙发上。      白思言对几人点头示意,环视一圈,在隐匿于黑暗的角落里发现了闭目养神的宋听安,随手拖了个塑料凳,往他旁边坐。      宋听安察觉到有人靠近,以为是刘峰,语气亲昵,“哥,我头好疼,帮我倒杯热水吧。”      身边人几乎是立刻起身,没过多久,他手上被塞了一杯热水。不是自己熟悉的保温杯触感,是一次性的纸杯。      宋听安睁开眼,撞进了白思言如水的目光里。      他愣了一下,移开视线,“谢谢。”      语气客气疏离,像和陌生人说话。      白思言下颌紧了紧,‘嗯’了声,重新坐下了。      以前的宋听安,也是会笑着喊他哥的。      白思言周身气压低得吓人,信息素如同蜿蜒曲折的藤蔓,悄无声息爬满了整间休息室。      宋听安完全没察觉,端着热水,刻意侧身避开白思言,飞快往嘴里塞了颗蓝白胶囊,连喝几口热水送药。      吃完药,宋听安盯着眼前的白墙懵了一瞬。      身为病人,遵医嘱正常服药,这么心虚躲着白思言干什么?      宋听安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察觉自己记忆好像缺了一块,一块很重要的部分。      这时,在中间盘问陈星的人换成了刘峰,白晨下场。      刘峰按捺着想把陈星狂揍一顿的冲动,恶狠狠道:“局子没待够是吧,出来了还敢犯事,恶意伤人,这次不让你在里面待上个一年半载的,我就不姓刘!”      吃完最后一口小蛋糕的庄致远擦擦手,鼓起了掌,“我支持!违法犯罪必惩!”      白晨跟着附和,“对!”      原本一直低头不语的陈星咯咯笑着,斜看着刘峰,脸上麻点乱飞,“你他妈就是宋听安的一条狗,指哪咬哪,就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你看不起我?”刘峰被轻视了,有些不爽。      陈星绷着的表情松了一下,“不是,重点是这个吗??”      庄致远冷不丁在后面说道,“小刘,人家故意说恶心话激你呢。”      陈星急了,语气急切疯狂,“宋听安就该死,他得烧高香感谢列祖列宗让他分化成Alpha,他要是Omega,我要让所有人都来尝尝他是什么味道,有多骚——”      陈星话音未落,一阵强势、极具压迫的信息素瞬间冲满了整个空间,如从西伯利亚强势而来的寒风,六月烈阳走入冰窟中一般,让人忍不住直打寒颤。      除了刘峰是Beta外,在场的人都是Alpha。陈星被这股信息素完全压制,像只濒死的虾一样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庄致远和白晨反应不大,只皱着眉头捂住嘴鼻,被迫释放出信息素来抵抗。      反观角落里的宋听安,没事人一样悠哉喝着热水,不时还吹下热水的水雾,和老干部似的。      庄致远和白思言大学同窗四年,再清楚不过这寒冰信息素的来源,出声劝解,“小白,过头了,收一下。”      白思言置若罔闻,起身走向陈星,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手中糖纸的摩挲声,像极了陈星的死亡倒计时。      宋听安搞不清楚情况,只觉气氛有些不太对,丢了个眼神询问刘峰,结果对方也正懵。      白思言身上信息素源源不断往外释放着,不知疲倦。他每靠近一寸,陈星脸上痛苦的神色就浓一分。      直到距离只剩下半米,陈星扛不住流鼻血,脸颊失了血色。      白思言对他的压制不仅来自Alpha信息素,还有头狼对于吃腐肉的鬣狗刻在血液里的威压。      见此,白思言扯着嘴角笑了,脸上满意的神情,嗜血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魔,双眸猩红。      庄致远见白思言隐隐有失控的预兆,正欲上前强行制止,宋听安先他一步,抓着白思言手臂把他拉开。      同是Alpha,庄致远和白晨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在彼此的眼神里读到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      宋听安没有释出任何信息素,就这么大摇大摆闯进了处于暴走边缘Alpha的‘领地’?      如果换成庄致远或是白晨,程度最轻也得是呼吸困难,宋听安却安然无恙,眉头都不皱一下。      “白思言,你要弄出人命吗?你疯了?”宋听安用力锤了下白思言的胸口。      庄致远和白晨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宋听安牛批。      宋听安的声音像是从百米开外传来的,白思言怔愣住,片刻后眼神恢复清明。      待他看清楚眼前站着的人正是宋听安本人后,没有犹豫,跨步上前,将人用力揉进怀里。      庄致远、白晨和刘峰三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默默低头眼观鼻,鼻观心,默念我看不见。      宋听安手抵在白思言的胸前,用力想挣脱,无果,一鼓作气再试一次,又失败,遂放弃。      白思言抱得很紧,甚至能感受到宋听安心脏跳动的节奏。      “活的,活的,我的连连。”      ‘我的’两个字说得含糊不清,宋听安误听成了‘活的’,对于白思言神经病似的强调三遍自己活着的行为,他直怼:“对,活的,我肯定活得比你长。”      白思言搂着人的力度更紧了些,声音闷闷的,“嗯,你肯定活得比我长。”      房内信息素浓度降了大半。      宋听安:“你能放开了吗?”      白思言:“再抱会。”      宋听安:“不行,放手。”      白思言当没听见,手上的力度又重了些。      四年没见,白思言倒是变得无赖了些。      宋听安拗不过他,撒手摆烂任由他抱个够。      不一会,房里的信息素完全散尽,庄致远和白晨都松了口气。      陈星有了喘息的空间,缓过来不少,瞪着眼前相拥的两人,面容狰狞,“两个Alpha,呵,宋听安你为了上位真不要脸啊,万人骑贱货,呸。”      白思言周身温度瞬间低了几度,宋听安担心事件重演,赶忙轻拍白思言后背安抚,也不恼怒,仿佛陈星骂的人不是自己。      莫名地,高中时调戏白思言的称呼出现在脑海里,宋听安脱口而出,“一中第一Alpha,别冲动。”      一句话,白思言手心凝结的冰碴子瞬间化作一滩水,滴滴答答往下落。      “好。”白思言回。      有宋听安在,白思言不会失控,于是另一旁的三人开始嘀嘀咕咕。      白晨:“有没有什么不犯法的私刑。”      庄致远:“你小叔放信息素,效果堪比行刑。”      刘峰:“泻药混止泻药,咖啡混安眠药,行吗?”      白晨:“灌药容易留证据,不然我们先出去,让小叔再来一次吧。”      庄致远:“嚯,亲侄子。”      陈星见几次言语挑拨无用,愈发急躁,“宋听安,你不是想拿到于昭昭的视频底片吗?”      宋听安停下安抚的动作,推开白思言。      陈星见提及于昭昭有效,挑衅笑笑,“跪下来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求我啊!”      宋听安曾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找底片,愣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查出来。他本不相信陈星,但陈星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有些动摇了。      陈星想趁热打火再说几句,被推门而进的男人打断。      来人穿着板正整洁的警服,长相偏清秀乖巧,却有着一身硬汉正气,两者意外在他身上融合得很好,不显突兀别扭。      一边的刘峰迎上去,指着陈星,告状:“弟,就是他,恶意伤人,安安受伤老严重了。”      刘立顺着自家哥哥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的白思言,喊了声,“小言哥,好久不见。”      白思言瞟了眼,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刘峰愣在原地。      自家弟弟认识白思言?      刘峰眼神不受控制望向宋听安,后者神色如常,但双手抱胸的防御性小动作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不好。      宋听安非常不爽。      第 5 章      宋听安天生微笑唇,即便是面无表情,也像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但现在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他的臭脸。      刘峰赶紧上前,和弟弟刘立说了些什么。      刘立点点头,拽着陈星起身,麻利上铐。      “哥,人我就先带走了,你一会来录下笔录。”说罢,刘立压着陈星要出门。      陈星不服气,“我要找律师,你不能直接带走我!”      刘立倒是好脾气,解释道:“4K高清视频拍的清清楚楚,恶意伤人,对方还是珍稀植物系,不管怎么着你都得掉层皮。”      随后,他拖着陈星往外走。      刚要踏出门口,陈星强行挣脱转身,对宋听安大吼道:“宋听安,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刘立一巴掌呼上陈星的后脑勺,掌风呼啸,“当着警察的面还敢威胁人,给你能耐的。”      陈星不敢再造次,顺从地被带走。      事情解决了大半,庄致远极有眼力见地先撤一步,顺带拐走了满脸好奇的白晨。      刘峰心里记挂着刘立认识白思言的事,和宋听安打了个招呼,也飞快离开了。      房间空荡荡的,还残存着一丝白思言信息素留下的冷意。      宋听安在沙发坐下,揉了揉眉心,疲态尽显。      白思言在宋听安身前蹲下,“累了?我开车送你回去。”      宋听安摇摇头,“陈星是鬣狗,你对他有天生的血脉压制。如果他没抗住压,爆了血管,今天被刘立带走的就是你了。”      “我知道。”白思言默了默,错认得很快,“对不起。”      宋听安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我累了,先走了。”      白思言:“我送你。”      “不用。”宋听安说完,头也不回径直离开。      宋听安住的地方离得不远,步行五分钟。      虽然剧组安排好了主演的房间,但宋听安还是单独加钱升成了套房,对他来说睡得舒服是头等大事。      舒服洗完澡,宋听安擦着头发,盘腿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给刘峰。      “哥,笔录做完了吗?”      刘峰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做完了,陪我弟在外边吃宵夜,给你带点回去?”      “不用,我刷了牙。”宋听安推拒,问起了正事,“陈星供了吗?”      刘峰叹了口气,“没有,咬死了是私人报复。”      宋听安:“底片呢?”      刘峰:“唉……他说全是他瞎掰扯的,什么底片,一问三不知。”      宋听安:“那这次能关他多久?”      刘峰:“听我弟的意思,罪名成立的话半年起步,还在等结果。对了,也不是完全没收获。”      刘峰继续说:“我问了我弟,他和白思言是两年前认识的。”      宋听安仰面躺在沙发上,随手把额前过长的湿发全部撩到后边,安静听着。      “两年前,我弟去M国执行任务,涉及保密信息,多的不方便说。我弟意外受伤,是白思言救了他,收留了他一个多月,两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安安!重点是我弟和我说,白思言家里全是你的写真、照片、杂志,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是你的周边! ”      “是吗?”宋听安语气没有太大的波澜,对此并不意外。      “安安,虽然白思言是庄导的兄弟,白晨的小叔,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按照他这种狂热程度,我总感觉他下一次就要给你塞酒店房卡了。”      宋听安噗呲一声笑出来,指尖穿梭过还半湿的头发,眼睫微垂,“给了行啊,我一定去。”      电话那头刘峰皱着眉头确认一下通话人姓名,“冒昧打断一下……您是宋听安吗?”      宋听安笑得更欢了,“白思言是我前夫,不是什么狂热粉丝,硬要说的话,也算。”      刘峰像被雷劈了似的,久久接不上话。      宋听安知道现在需要给刘峰时间消化一下,随便交代几句注意安全后挂了电话。      随后,宋听安躺着刷了会动态,没什么新奇的。      他正打算锁屏去吹头发,刘峰的话在耳边回响。      “白思言家里全是你的写真、照片、杂志!”      宋听安鬼使神差点开了相册,面容解锁隐藏相册簿。      上万张照片瞬间弹了出来,其中最显眼的还是高二暑假,和白思言一起去海边时偷拍他的泳装照。      模糊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一齐涌上来,努力想看清,却什么也抓不住。      头痛欲裂。      宋听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手机向上滑动,按下锁屏键,动作一气呵成。      等宋听安吹干头发躺上床,微信未读消息已经99+。      今天发生的事情终究是漏了风声,大部分都是来关心自己的,便耐着性子一条条回复报平安。      回着消息,心里还感慨幸好爸妈在度假,消息不灵通,能瞒一时。      但很快,这想法在看到舅舅钟茂真的微信消息后散了个干净。      钟茂真 [连连,这周抽空来院里做个检查,定好时间告诉我。]      钟茂真 [我姐已经知道你受伤的事情了,别想瞒着,他们明天的飞机回来。]      宋听安举着手机连叹好几口长气。      [好的,舅舅。]      消息回完,宋听安盯着钟茂真的聊天界面发呆,认真思考着现在买机票提包跑路的可能性。      ‘滴滴'一声,收到一条新消息。      白思言 [别看手机了,早点睡。]      宋听安扑腾一下惊坐起身。      [你在我房里安监控了?]      白思言 [犯法。]      白思言 [快睡。]      宋听安撇嘴,敷衍回了个‘嗯’,随即切换app,登小号,刷起了微博,期间还点了好几个赞。      ‘微信有一条新消息’      白思言 [再不睡我敲你房门了。]      紧接着,一张2268的房门照片发了过来。      宋听安鞋都没顾上穿,冲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外面。      人影都没有。      宋听安 [你耍我?]      信息刚发过去不到三秒,敲门声响起了。      宋听安愣了下,伸手开门。      白思言身材高挑修长,影子笼罩住大半的宋听安,举着手机晃了晃。      “没耍你,倒是你,不是答应要睡觉吗?”      宋听安脑袋有些混沌之余,还记起来自己是个公众人物的事,扯着白思言的衣领把人拽进房里。      门口的地毯不知什么时候鼓起一块,白思言被绊了一下,踉跄几步,整个人往宋听安怀里扑。      宋听安眼疾手快,双手抵住白思言胸口,身体后仰,硬生生将人撑住了,还保持着一臂的社交距离。      “买一次绯闻照片好几万,没钱,别搞。”      白思言无奈笑了下,站稳之后抬脚反勾了一下门。      砰地一声,门完全被关上。      “我有钱,多少照片都买得起,”白思言说着,朝宋听安张开双臂,“抱一下吗?”      宋听安连着后退好几大步,摇头拒绝。      “你怎么知道我房号?跟踪我?”      白思言耸耸肩,“不需要跟踪,不难。”      忽然,宋听安想起找田叔开单时,他说的话:“安安啊,你身上狼崽子的味道也太重了,被染上这么大量,少说都要七天才能散干净。”      宋听安皱眉,扯着睡衣领闻了闻,只有酒店沐浴露的香味。      “你是靠追踪你自己的味道标记?”      白思言被他认真到有些可爱的表情逗笑,原本身上的疲倦消了大半,轻轻‘嗯’了一声,“可以收留我一晚吗?没房了。”      宋听安不信,现在不是旅游旺季,酒店也不是在什么热门景点附近,不可能没房。      他两步跨到茶几旁,抓起座机拨给前台,询问空房。      白思言慢悠悠踱步到宋听安旁边,倚着墙,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听安听着听筒那头前台的道歉,脸色越来越差。      水管爆了?      淹了好几层楼?      任谁来听都会觉得是荒唐的借口。      “这么晚了,连连不会让我半夜流浪街头的。”白思言说得笃定。      宋听安回道:“你可以回家。”      “没带钥匙。”      宋听安拿着手机鼓捣一会,“十公里外有家酒店还有房。”      “可以。”白思言从善如流,话锋一转,“但我今天开了很久的车来回片场医院,很累,疲劳驾驶不好。”      这话把宋听安架在道德的制高点,只要他狠心赶人走,那他就是狼心狗肺,不懂感恩。      宋听安彻底没辙,“……你睡沙发。”      白思言应得爽快,“好。”      宋听安躺回床上,把自己完全包裹进被子里,尝试在白思言洗漱完之前入睡。      浴室传来淅沥沥的水声,他发现自己做不到,翻来覆去,全然没有睡意。      ‘咔哒’一声,浴室门开了。      如烟似的白色水雾争先恐后夺门而出,白思言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毛巾,趿着拖鞋,边擦拭头发,边吹风机放哪儿。      宋听安闻声回头,从上到下将白思言完整扫描了一遍,慢吞吞回答,“浴室镜子后面的柜子,第二层。”      “行。”白思言说道。      半晌,伴随着吹风机的呼呼声,宋听安想起自己吹完头发,把吹风机顺手放在了盥洗台边上,白思言不可能看不见。      几年不见,心眼越来越多。      心机男。      第 6 章      白思言吹完头发出来,身上已经穿好了睡衣,是宋听安借给他的,手脚明显小了一截,但勉强够穿。      白思言道了晚安便遵照约定,睡到了沙发上。      套房楼层高,隔音好,晚上睡觉几乎没什么噪音,也正是如此,白思言的咳嗽声才会格外明显。      在白思言第三次连咳后,宋听安忍不住说道:“茶几底下有瓶装矿泉水。”      “咳咳……不用,”白思言声音沙哑,“就是晚上有些凉。”      宋听安稍起身看向床边的温控开关,室内温度27摄氏度。      凉?27度凉?      宋听安挑眉,顺着白思言话里的意思说下去,“房间只有一床被子,要不你过来睡?”      白思言利落起身,脆声应道:“行。”      “行什么行,不行。”宋听安拦住已经半个膝盖踏上床的白思言。      白思言适时后撤一步,大手揉揉宋听安柔软的发顶,“好,知道了,你快睡吧。”      床头暖色夜灯照亮了白思言半边侧脸,他唇色发白,一副虚弱极了的模样。      白思言转身往沙发的位置走,心里默默倒数着。      三、二、一      “等等,”宋听安叫住他,“过来吧,一起。”      白思言背对着宋听安,脸上笑意放肆张扬。      等身侧软床真正凹陷下去一大块时,宋听安瞬间背脊僵直,心想一米八的床还是太小了点。      房间里的挂钟‘嘀嗒’、‘嘀嗒’走着,每一下都敲在宋听安的心头。      一个人睡习惯了,旁边突然多了个人,真睡不着,只能小幅度调整寻找最合适的入睡姿势。      白思言察觉到,“你只是收留朋友住一晚,他不会这么小气,还吃飞醋吧。”      “他?”      “你的未婚夫。”      宋听安似是才想起有这么个人,停顿了好一会,总不能现在坦白说订婚和未婚夫都是诓人的吧,于是决定先发制人,“那要不你走?”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宋听安把自己往被子里埋了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与宋听安设想中的彻夜失眠相反,后半夜他睡得很香,或许是累过头了,一夜无梦,甚至没听见第二天的闹钟。      睡意朦胧中,他感觉额头被轻轻碰了一下,又碰一下,等刘峰打来电话,才伸着懒腰转醒。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宋听安顿时有些烦躁,抓了抓头发,结果从脑门上薅下来一张白色便签。      ‘有点事,处理完来找你。’      字迹苍劲有力,纸条右下角还画了个很丑的笑脸。      和以前一样,字好看,画丑爆了,偏偏每次都喜欢落款画个笑脸。      宋听安三两下将纸揉成一团,投篮似的扔进两米外的垃圾桶里。      没过几秒,他又从垃圾桶里把便签捡回来,仔仔细细抚平上面的褶皱,妥帖藏进手机壳和背板的夹缝里,起身洗漱。      刘峰来的很准时,宋听安刚收拾好自己,他就提着一大袋东西进门了。      刘峰放下手里的东西,“多睡了会有感觉好些吗?”      “好多了。”宋听安边点头,边翻找袋子里东西,“这么一大袋,买了什么?”      刘峰从袋子底下找出宋听安的午餐,一份打包精致的盒饭,“午饭,还有一些零嘴,你用不惯酒店里的洗漱用品,我给你买了你家里用的牌子。”      宋听安弯了眉眼,“不愧是我刘哥,真贴心,谢谢哥。”      刘峰最受不了宋听安笑着夸他,耳根悄悄红透了,更加勤快地收拾起了买来的日用品。      收拾完,趁着宋听安吃饭的空档,刘峰说起了工作。      “今天早上公司联系我了,有狗仔拿着你昨天事故现场的视频开价,价太高,没谈拢,视频估计这几天会被放出来,公司要你做好配合声明的准备,还得安慰粉丝情绪。”      宋听安应下,轻哼一声,“比之前好了,以前狗仔偷拍勒索,公司装死到底,现在好歹还谈了下价。”      宋听安清楚地知道,这是《夏风》赋予他的价值。      门铃声兀地打断两人的对话。      宋听安下意识以为是白思言,抢在刘峰前面冲过去开门。      门口的白晨扬起标准的露八齿笑容,活力满满。“早啊偶像!我来和你一起出发去片场。”      偶像?      “你……”宋听安伸手指了指太阳穴,“这儿撞坏了?”      刘峰跟在后边,见来人是白晨,热络地招呼:“是晨晨啊,先进来坐,别站门口。”      “诶,好。”白晨侧着身体,绕过宋听安进门,笑着和刘峰打招呼。      宋听安头顶着三个巨大的问号,在两人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二十四小时不到,称兄道弟认偶像?”      刘峰解释,“昨天查监控逮到陈星之后,我和晨晨、庄导大概讲了一下和陈星那笔旧账。”      “没错,”白晨接上话,眼神坚定炽热,“听安哥,你从此就是我唯一的哥!”      宋听安头顶的问号转变为省略号,无奈揉了揉眉心,面向刘峰问道:“哥,你昨天怎么讲的,原话再说一遍。”      白晨拦着刘峰,积极举手,“我来说,我来说!”      “我跳过八百字骂陈星人渣的部分,快速转述一下哈。”白晨说完,清清嗓子,手舞足蹈开始讲述。      “事情发生在半年前,偶像接了……”      宋听安实在是听不得‘偶像’的称呼,开口打断:“换个人称,不然换个人说。”      白晨乖巧点头应好,丝毫不见昨天呛人的霸王模样。      “事情发生在半年前,听安哥接了一部低制作成本网剧,陈星是这部网剧的副导演,也是导演的亲弟,实际就挂虚名混日子,一点真本事没有。”      “但听安哥秉承着戏大于天的想法,没有戳破这层关系,能忍则忍,就算陈星纸上谈兵瞎指挥,害得听安哥比平时多一倍的工作量,也忍了。”      “直到有一天,陈星假借对戏名义骗听安哥进房欲行不轨,这下干脆了,新仇旧账一起算。”      “听安哥直接一拳过去,拖着昏死的陈星丢进导演房间要个解释。导演包庇陈星,反倒打一耙说听安哥是为了镜头故意勾引陈星。”      “这能忍吗?”白晨问着,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刘峰捧哏,“当然不能。”      “对咯。听安哥干脆利落把导演也给收拾了一顿,报警间隙,把清醒过来想反打的陈星又给哐哐揍了,自己毫发无损,太帅了,不愧是我的偶像。”      宋听安听完,蹙着的眉头愈发紧。      经这么一复盘,他又想起了视频底片的事,说道:“陈星这事还没算完,他对我下手不是初犯,几乎剧组每一个演员都遭了他的祸害,被恶意摆拍了照片和视频。”      刘峰接上话,“大部分的视频和照片都被我们处理完了,只剩于昭昭的视频底片没有,死活都找不到。”      “偶像,或许可以找我小叔帮忙查一下。”白晨眨巴着眼睛,骄傲地翘起尾巴,“这世上就没有我小叔解决不了的事情。”      “是吗?”宋听安挑眉,顺势调侃,“照这么说来,你小叔才是你偶像吧。”      白晨使劲摆手,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偶像,绝对不是,我小叔肯定是排在你后边的,不说我和他八百年才见一回,每次见面他还都摆着一副冰块脸,看着就……”      白晨剎住车,昨天白思言和宋听安拥抱的画面弹出来,嘴角的微笑逐渐僵住。      “那啥,偶像,”白晨犹豫,“你和我小叔……”      宋听安叉起一块哈密瓜,往嘴里塞,三两口咽下,“前夫。”      宋听安没想瞒着白晨,既然他是白思言的侄子,那早晚都会知道的,但宋听安明显低估了这件事对于白晨的冲击。      白晨沉默了足足五分钟,嘴里念念有词。      “我小叔结婚了?我居然不知道?我是他亲侄子吗?为什么我会不知道?凭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我年纪小吗?那爸妈知道吗?”      随后,白晨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不对,听安哥不是Alpha吗?我小叔也是啊……”      刘峰没法答上来,也不应该由他来回答,便将求助目光投向埋头吃水果的宋听安。      吃得正欢的宋听安没办法无视两道灼热的视线,不得已放下叉子,翘起二郎腿,支着脑袋,“好奇?”      白晨小鸡啄米式疯狂点头。      宋听安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问你小叔去。”      白晨顿时泄了气,哀怨地看了宋听安一眼,又将眼神投给置身之外的刘峰。      刘峰急忙双手举起表示,“别看我啊,我什么也不知道。”      白晨朝着宋听安凑近了些,“偶像,我用我小叔的秘密和你交换行吗?”      宋听安来了兴趣,但已经到了该出发去片场的时间,“边走边说。”      白晨有专门的保姆车,宋听安没有,他是用自己私人商务车改作保姆车使用,空间虽狭窄很多,胜在可支配度高,比较低调。      和往常一样,刘峰负责开车,宋听安和白晨则坐在后座。      宋听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说吧,看看你手头的秘密够不够格交换。”      第 7 章      说之前,白晨再三强调,“偶像你千万、绝对、一定不能和我小叔说是我抖搂出来的。”      宋听安打了个哈欠,“我保证。”      “那行。”明明车里只有三个人,白晨还是做贼似压低音量说道,“我小叔有一个喜欢了十年的人,还特纯情写了一整本日记,专门记录。      “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有一年去小叔家拜年,他嫌我烦,让我去他房间自己玩游戏机,我找卡带的时候误翻出来的。”      车里空调暖风呼呼作响,吹得人莫名有些躁意。      宋听安心里已经有了猜想,“日记看了多少,内容还记得吗?”      白晨想了想,“很久以前看的了。”      “不过有一段话我印象很深,大概意思是对方如果分化成了omega,就直接表白,要是分化成了alpha,小叔就准备去做手术把自己变成omega,以符合法律规定为前提,怎么着都得在一起。”      “只要对象是他,小叔自己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偶像,怎么样?这个秘密够格吗?”      宋听安捏了捏眉心,“……这本日记是白思言送我的新婚礼物。”      白晨的哀嚎仿佛是世界外传来的声音。      宋听安闭上眼睛,努力忽略后脑勺的阵阵刺痛,尝试抓取模糊的碎片记忆。可当他越想看清,刺痛感就越发强烈,逼他放弃,只能任由恢复了一半的记忆再次消失。      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另一边,医院。      白思言、宋听安的舅舅钟茂真分别坐在会议长桌的对立面,两人都格外严肃认真,板着脸,丝毫没有阔别多年的重逢喜悦。      钟茂真抬手推了下鼻梁滑落的眼镜,“这么多年没见,成熟了。”      白思言轻‘嗯’了声,“舅舅也是,老了。”      “你小子。”钟茂真斜斜靠在椅背,“说吧,为什么突然回来?你一向以连连身体为重。”      白思言没有正面回答钟茂真的问题,反问道:“四年,连连的病是治疗难度大,还是根本治不好?”      问得直白且刺人,将最大的问题点赤条条摆在钟茂真面前,让他不得不直面。      钟茂真摘下眼镜,从裤子口袋翻出一片绒布,慢条斯理擦拭起来,“你心里的答案是什么?”      “后者。”      钟茂真动作一顿,抬眸目光对上白思言,对方眼里是同样的探究。      “你答应过我连连会好起来的,”白思言步步紧逼,“看来舅舅对信息素的研究还是没有林教授深啊。”      闻言,钟茂真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腾’地一下坐起身。      白思言挑挑眉,初恋加白月光的威力挺大。      “林教授三个月前办完了离婚手续,下周飞回国,航班号B……啧,记不清了。”      钟茂真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我们四眼还真是成熟了啊,会威胁人了。”      白思言声音沁了冰,“我需要一个解释。”      钟茂真藏在镜片底下的眸光加深,“对于你来说,查清楚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狼族的势力和眼线遍布世界各地,我小小的医院里都藏着十来个。”      “不是我的人,”白思言面色凝重,“我会清干净的。”      见白思言完全不知情的模样,钟茂真态度软化了些,“信息素免疫症能治,只是连连不愿意接受治疗。连连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你知道的。”      “不愿意?那为什么……”      钟茂真打断白思言,“你是想问为什么连连分化成了Alpha,对吧?”      白思言点点头,两人成年后达到法定年龄便领了证,那时宋听安的鉴定结果还是Beta。一般来说,成年后还未分化的,基本可以认定为是Beta,成年后再分化的概率千万分之一都没有。      况且宋听安患有先天性信息素免疫症,对自己、他人的信息素完全免疫,成年后再分化的概率只会更低。      “只是暂时的,”钟茂真直视白思言泛着幽幽绿光的双眸,“来,感受。”      一阵松木清香以迅猛之势占满了整个空间,白思言被迫释放Alpha信息素与其对抗,但很快,他发现有微弱的Omega信息素夹杂在松木Alpha信息素里。      两股力量彼此交缠,终是Alpha信息素更胜一筹,所以白思言最先闻到的是Alpha的味道。      钟茂真解释道:“植物系能自由选择分化,不管是想分化成Alpha还是Omega都可以,身体里永远都会保有两种信息素,植物系对于信息素的感知力也是常人的三倍。”      “连连不一样,天生信息素免疫症让他对信息素的控制力基本为零,他又不愿意治,体内的Alpha、Omega信息素一直在打架,撕个你死我活,都争着出来。”      “他现在是靠药拉高Alpha信息素浓度,防止失控出意外,对外称是Alpha。”      “小四眼,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钟茂真单手支着脑袋,审视白思言,“轮到你了,为什么回来?你也答应过我会消失得干干净净的。”      白思言垂眸,“我现在有能力保护连连了。免疫症他不愿意治,就不治,选择分化成Alpha,就当Alpha,其他的一切有我。”      钟茂真沉默了很久,随后像是释然了一样,调笑道:“这是下定决心要当个骑士?看你发的消息,我还以为你是要去抢婚。”      “想,但不能。”白思言说。      钟茂真笑眯眯的,“怎么不能了?下个月十五号,你还有很多时间。”      白思言不理会,丢下林教授的航班号之后起身离开。      白思言走后,钟茂真独自在会议室里坐了很久,直到完全被黑夜吞没,他才动了动发僵的身体。      “别让我后悔,小四眼。”      白思言到夏风的拍摄现场的时候,刚好在拍摄宋听安和白晨的对手戏,他便找了个角落安静站着。      刘峰第一个发现白思言,悄摸地挪过去,刻意保持一臂的距离,做贼似的挡住嘴型,说道:“昨天听我弟说你以前救过他,谢谢。”      白思言点点头,“小事。”      刘峰回想起自家弟弟描述白思言救人时的惊心动魄,愈发觉得眼前人有股大隐隐于市的淡然,好感度又上了一层,对他放了一屋子宋听安周边的行为多了一分理解。      刘峰是个自来熟的话痨,耐不住冷场,主动挑话题。      “今天天气挺好,比昨天升温了点。”      “嗯。”      “晨晨年纪这么小出来拍戏,孩子也是很不容易啊。”      “他喜欢。”      “你渴吗?要喝水不?我去给你拿一瓶。”      “不用。”      “……”      几轮对话下来,得到的都是三个字以内的回答,刘峰受了挫,干脆闭嘴了。      片场所有人井然有序地忙碌着,白思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宋听安,心绪随着他的一颦一笑而起伏。      慕然,白思言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他助理的?”      刘峰对于白思言的搭话感到意外,愣了一下,“刚出道的时候我就跟着了,差不多有两年了。”      “大三?”白思言问。      “嗯。”刘峰回忆了下,“安安那段时间学业和工作两头跑,人瘦了一大圈,现在毕业了倒是轻松了点。”      “秦萱对他怎么样?”      刘峰刚升起来的信任度瞬间消散,警惕问道:“你怎么知道萱姐是安安经纪人的?”      宋听安对外都是挂靠在凌壹工作室下,并没有经纪人带。      真解释起来太麻烦,白思言毫不犹豫把兄弟推出去搪塞,“庄致远说的。”      刘峰信了这说法,“萱姐是公司头部王牌经纪人,手底下带的艺人很多,平时没怎么管过安安,给安安的剧本和综艺都是别人挑剩下的,黑稿、上负面热搜、被对家狙击,这些都是安安自己熬过来,公司没管过。”      白思言眼眸低垂,一场风暴在悄然酝酿着,“上个月住院和秦萱有关系吗?”      刘峰闻言,脸色陡然一变,“和秦萱没有直接关系,但也脱不了干系。”      白思言没再接话,目光投向不远处笑得灿烂的宋听安。      宋听安和四年前相比样貌变化并不大,只在眉宇间徒添了几分柔和,少了些少年的张扬。      白思言抽出口袋的手机,打开相机,双指拉大变焦至五倍,抓不住按快门的时间,也舍不得错过每一分每一秒的宋听安,干脆录像了。      画面中,宋听安穿着简单的黑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关节处,斜坐在办公桌上,手里端着与气质不符的搪瓷杯,满是笑意。      三分钟后,场记打板,宋听安和白晨赶去查看回放,刘峰抱着衣服、保温杯、暖手袋三件套跑向宋听安。      刘峰侧着身子,不知和宋听安说了些什么,神秘兮兮。      宋听安抬头,隔着人群与白思言对视,眼神挑衅,嘴巴一张一合。      白思言跟着宋听安的嘴型读了一遍,发现他说的是:      “正主在这,你偷拍。”      “白思言,怂货。”      第 8 章      休息室。      宋听安今天的戏份基本上已经结束了,便没搭理白思言,自顾自地解起了衬衣扣子,打算换回自己的衣服。      白思言正襟危坐在单人沙发上,目不斜视。      宋听安本没有任何逗弄的心思,但看着白思言假正人君子模样,想法变了。      “白思言。”宋听安喊道。      白思言应着,扭头视线和宋听安撞上。      宋听安只穿着一条黑色长裤,皮肤白净,六块腹肌明显匀称,劲瘦的腰力量感十足,一道长达十厘米的伤疤在腰侧若隐若现。      白思言眼神在触及那道长疤后停留住,一动不动。      宋听安眉尾挑了挑,单指把裤腰往下扯了些,露出完整的疤。      “我拿尺子量过,十二点八厘米。”      白思言沉默着,下颌收紧。      宋听安自言自语似的补充说道:“像条蜈蚣,丑死了。”      “不丑。”白思言说着,走到宋听安身边,伸手抚上凸起的疤,“我觉得不丑。”      指尖传来的轻颤直打宋听安的心鼓,他浑身的血液在沸腾,连带着已经长好的伤口都在灼烧,唯独后脖颈的位置像是冬天被塞了把雪,阵阵刺骨冰凉。      宋听安受不住这滚烫,慌张后撤几步远离了白思言,扯过椅背上搭着的长袖和毛衣,三两下穿好。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是怎么回事?”白思言问。      “手术。”宋听安语气平静,“差点没抢救过来,本来疤能小点的。”      话音刚落,宋听安后脖颈感受到的凉意翻了一倍,忍不住上手搓了搓,试图用手温缓解一下。      他翻找着藏在衣服堆里的风衣外套,小声嘟囔:“这年头老天爷怎么也爱搞满三十减十五这套,冷死了。”      忽然,宋听安被一件带着暖意的外套从背后拥住。      替宋听安搭上外套后,白思言拉开距离,“我开车送你回去?”      两人体型差距不大,但白思言的外套穿在宋听安身上,还是宽了整整一圈。      外套很暖,宋听安没能拒绝得了,“谢谢,送就不必了,外边还有粉丝在等我。”      通常来说,接下班的粉丝会在规定位置集中等候,期待着能和自家偶像打个招呼,送出满含心意的手写信。      宋听安出道这些年,从默默无闻到爆火,又从大街小巷贴满广告到小糊咖,一直没能习惯拍戏期间和粉丝接触。      一来是想全身心投入工作,吃透角色,二来是每每面对粉丝爱意溢出的眼神,觉得自己配不上如此热烈的喜欢,得要再努力一点,变得再好一点。      宋听安站在通道出口,深呼吸,借着玻璃门的反射整理了一下着装,戴上鸭舌帽,确保遮住了额角的伤口后,大步迈步走出。      “出来了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甜甜!!甜崽!!”      “我第一次线下追真人,比镜头里看着帅一百倍啊……”      “呜呜呜,甜崽好帅!看一次爱上一次,呜呜呜……”      “我今天刚好来这出差,工作一结束就赶过来了,还好没错过,亲眼看到这神颜太他妈值了。”      等候的粉丝并不多,大概十来个,却你一言我一语,吼出了近百人的气势。      宋听安接过所有递给他的手写信,妥帖码整齐,收在随身包里,对于粉丝如连环炮的夸奖词,选择性忽略,耳朵尖却悄悄红透了。      他留意到有人是特地赶过来,心里惦记着,便看了眼时间,还早,索性多留了一会。      “是谁出差过来的?”宋听安面对粉丝群问道。      一位带着宝蓝色毛线帽的女孩子高高举起了手,“我!我昨天半夜从南边飞到这儿出差!”      宋听安稍微走近了些,“工作了一天不累吗?没必要专门跑过来,留出时间给自己休息最重要。”      毛线帽女孩摇摇头,坚定回道:“不,一点也不累,从知道我要来你拍戏的城市出差的那一刻,到我真正站在这片土地上,我都是幸福的!”      女孩的话也是每一位在场粉丝的心声,大家纷纷附和赞同,表示值得,不累。      宋听安无奈摇头,将自己的想法又解释了一遍,“我懂,这些我都明白,但对于我来说,你们同等重要,像你们不希望我受委屈,工作完能好好休息一样,我也希望你们工作之后能好好生活、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第一次追现场的粉丝听到这话,眼神里的爱意愈加汹涌,只觉要栽在宋听安身上一辈子了。      而追过不止一次现场的,不约而同堵住耳朵,敷衍点头,和孙悟空听见唐僧念经时的动作如出一辙。      老粉见新粉不理解,主动解释道:“甜崽这话说八百遍了,他只要当天工作不忙,基本上都会抽空来和我们聊一下,每次都是说这些,他说他的,我们不听就好了。”      “为什么不听呀,这不是说明他在乎、在意我们吗?我们不能让他操心呀。”      “嘬嘬嘬,小朋友太年轻”老粉摆摆手,耐心回答,“我们以前就是听了他的,不追现场、不搞应援、不做活动,冷冷清清的,搞得别家以为甜崽糊透了,肆无忌惮抢番位,虚假宣传,演的男四号说成男二号。”      “我们不追现场,甜崽的路透图就只能去别家找,祈祷别人顺带拍到了甜崽,能让我们有点物料吃,那段时间到处冲浪捡垃圾,真不愿回忆。”      新粉‘啊’了一声,“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不管甜崽怎么说,死活都要追现场,拍第一手靓照,我们家别的不争第一,这脸,这颜值,绝对无争议的TOP1。”      “甜崽想教育就教育他的,我们拍我们的,互不打扰。”      这段对话一字不落地进了宋听安的耳朵。      他站定在老粉跟前,面对熟悉的面孔,无奈道,“蕾姐,你别带坏小朋友了。”      被宋听安称呼为蕾姐的老粉微微一笑,“我不。”      宋听安耸耸肩,“得,知道你家祖上富三代,金矿煤矿两手抓,劝不动。”      他是真拿朴蕾没办法,从刚出道时就一直跟着,不论是商演综艺,还是拍戏采访,场场不落下,都有朴蕾的身影,妥妥元老级粉丝。      一旁的新粉眼神带着敬意,小心翼翼问道:“啊?姐,你家真有金矿啊?”      八卦的口子一旦被撕开,接二连三的问题便抛向朴蕾。      宋听安幸灾乐祸,嘴形无声说道:“加油。”      朴蕾瞪着宋听安,话从牙缝中挤出,“没有,他瞎说的。”      宋听安忍下笑意,偶尔坑一把感觉还挺爽。      宋听安走到粉丝群的另一侧,“刚刚哪位说是第一次追现场?”      “他他他!”一位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非常学生气的男生被他身边的朋友推了出来。      朋友见男生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宋听安的羞涩模样,恨铁不成钢,“你出道多久,他就喜欢了你多久,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听说你拍摄的剧组在附近,一个电话call过来要我陪他来一趟……”      周围其他人不约而同被男生朋友的讲述吸引了注意力,时不时还提问让男生朋友补充细节。      男生朋友挑着捡着,刻意跳过涉及个人隐私的部分,将他大致的身世和喜欢上宋听安的原因解释清楚了。      “太可怜了呜呜呜呜,受不了,三岁被卖,又因为弟弟重病去世十六岁才被认回家,什么人渣父母啊。”      “唉……如果没有甜崽匿名资助他上大学,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发展。”      “流浪整整十三年,我都不敢去细想。”      大家议论着,宋听安收回目光,朝男生走近两步,神情真挚,“辛苦了,谢谢你愿意来看我,希望线下的我没有让你失望。”      几乎是一瞬间,男生的脸涨红,连带着脖子。他连连摆手,磕磕巴巴回道:“没、没有有,我没有失望,你很好,非常好。”      宋听安眯了眯眼,试探喊道:“Cstar?”      原本还叽叽喳喳的人群安静下来,朴蕾那边也朝宋听安的方向看。      被所有人盯着,男生顿时有些无措,朋友鼓励似的捏了捏他的手腕。      Cstar,宋听安粉圈里传说级别的大神,出色的修图和剪辑能力让他刚进圈便牢牢站稳脚跟,现今更是一图难求,网传他帮别家拯救一次废片四位数起步。      男生承认,“你、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宋听安笑笑,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去年你们做的庆生视频里,Cstar有一段语音祝福,和你的声音很像,我也不确定,就是试试。终于见到你本人了,我很荣幸。”      Cstar耳垂红得要滴血似的,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一言不发,其他人倒是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Cstar?那个稳定一周产出一套神图,还不收费的菩萨吗?”      “说实话,我一直以为Cstar是女生,审美太高级了,没有说男生审美不行的意思嗷,绝对没有!”      “额滴个乖乖,活的男omega粉丝。”      “家人们,我都想给Cstar现场磕一个了,他太牛了。”      “爱赌的爹,变态的妈,早夭的弟弟和破碎但牛逼的他……”      “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圈里另一尊大神Ice Rose。”      第 9 章      宋听安听着大家讨论,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一条新消息。      白思言 [什么时候回来?]      白思言 [菜凉了。]      附上一张照片,各式精致的饭菜被整齐摆放在酒店房间桌面上,都是宋听安喜欢吃的。      宋听安 [你怎么有我房卡?]      白思言 [今早上你塞给我的。]      白思言 [我叫你起床吃早餐,你让我滚出去。]      白思言 [我说给你打包带回来,你从抽屉里翻出房卡给我,让我别烦你睡觉。]      宋听安仔细回忆了下,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十分钟。]      对话框里‘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反复复了好几次,好一阵后新消息才弹出来。      白思言 [好,不急。]      宋听安盯着莫名泛酸的‘不急’二字,啧了声。一会说菜凉了,一会说不急,狼的心思真难琢磨。      朴蕾心细,注意到宋听安频繁看手机,主动cue起流程,“时间差不多了,大家赶紧,大合照环节,别耽误干部回去按时吃饭,早睡早起。”      闻言,宋听安哑然失笑,“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你喊我的逻辑,一开始甜崽,现在又是干部。”      朴蕾把自己手机塞进宋听安手里,“别管,拍照,拍完麻溜回去休息。”      为了节省宋听安的时间精力,平时线下见面大家都自觉不去要求单独合照,一张集体大合照省事方便,又能照顾到所有人想要和合影留念的心情。      宋听安举起手机,半扎马步,尽可能把所有人框进画面里,笑容明媚阳光。      “来了啊,3、2、1!”      连拍了好几张,宋听安一眼捕捉到人群中刻意低下头的Caster。      顾及到现场还有很多人,宋听安不好单独找他补拍,只能放弃。      宋听安想了想,还是招呼朴蕾过来,悄声交代,“帮忙和大家说一下,今天见到Caster的事情保密,别打扰了人家正常生活。”      “嗯,包我身上。”朴蕾应下后,又觉哪儿不对劲,“不是,你才是明星啊,怎么还反过来了。”      “明星只是一份职业,五险一金纳税,样样不少。”宋听安说罢,朝大家挥手道别,驱车回酒店。      十五分钟后,宋听安停好车。      一打开房门,满屋饭菜香迎面扑来。      沙发上,白思言朝他招手,“刚热好。”      桌面五个饭盒整齐摆放,荤素兼具,开胃小凉菜,杂粮饭,旁边还有一个湖蓝色的保温桶装着汤。      宋听安确实饿了,暂时把房卡的事情抛掷脑后,夹一筷子红烧茄子往嘴里塞,眼睛唰的一下亮了。      “王姨做的?”      白思言不停给宋听安夹菜,碗里快堆成一座小山也没停下手,“嗯,我和她说你在剧组吃不好,人瘦了一大圈。她一听,忙活一下午,做了一大桌你爱吃的。”      宋听安刚咽下嘴里的,又连着塞了一大口,说话含含糊糊的,“我哪有瘦一大圈,造谣,王姨年纪大了还让她操劳,你真不是人。”      白思言不作声,将视线竖直移到宋听安的腰侧。      房间里暖气开得足,宋听安进门就把外衣脱了,现在身上只穿着一件有点透的棉长袖,底下藏着的细腰隐隐可见。      宋听安有些不自在,扯过一旁的抱枕拥在怀里,挡住白思言的视线。      白思言淡淡回道:“是瘦了。”      高中宋听安还有些脸颊肉,抱起来手感扎实,现在棱角分明,手腕细得感觉用力握会断。      白思言:“吃多点,一会好应付叔叔阿姨。”      “叔叔阿姨?”      “你爸妈。”      白思言看了眼手机,“说是已经出发了。”      宋听安一瞬间弹跳起身,原地打起转,手捂着额头上的纱布,嘴里念念叨叨,“完了完了完了。”      外面天色还没有暗,余晖透过落地窗撒入房间,暖洋洋的。宋听安认真思考一阵后,得出结论,“跑!”      “去哪?”白思言问。      宋听安火速翻找证件,收拾打包简单行李,“去哪都行,不跑死路一条。”      白思言拎过宋听安手上的洗漱袋,无奈道:“要跑也不差这一会,你先吃饭。”      宋听安没和他犟,乖乖坐下吃饭,不料刚坐下一秒,敲门声响起了。      两人对视一眼,宋听安抢先冲过去,透过猫眼看外面。      “宋听安,我听到你脚步声了,赶紧开门。”门外的女人说。      宋听安被吓一激灵,本来还想装作没人在,这下只得认命给钟灵真开门,心虚打招呼,“妈、爸。”      钟灵真烫着齐腰大波浪,面容姣好,岁月对美人似乎格外手下留情,她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宋天逸跟在后面,穿着正式的西装,身姿笔挺。两人一进门,双双无视站门边的亲儿子宋听安,径直奔往白思言。      钟灵真给了白思言一个大大的拥抱,感慨道:“我们言言都长这么高了,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吧,欢迎回家。”      宋天逸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欣慰,“回来就好。”      白思言犹豫几秒,弯腰虚揽住钟灵真,笑着回道:“谢谢叔叔阿姨,我回来了。”      忽然,‘嘭’的一声,门被宋听安用力甩上。      他中气十足喊道:“爸!妈!”      “叫那么大声干嘛?”钟灵真转身,从头到脚打量宋听安一番,确认宋听安状态良好,只受了点轻伤,“脑袋上的伤找你舅舅看过了吗?”      找舅舅医院的医生看,约等于找舅舅看过了,宋听安这么想着,朝钟灵真点点头。      钟灵真又问:“陈星是吧,他现在人呢?”      “局里。”宋天逸接上话,“律师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正式起诉。”      “哼,敢动我儿子,嫌命长了。”钟灵真眼睛微眯,面露厉色,与几分钟前和颜悦色的模样大相径庭。      宋听安直觉不妙,突然有些后悔因被冷落而去引起老妈注意力,应该让她和白思言多叙叙旧才对。于昭昭的底片还没有拿到,陈星留着有用,于是他赶忙说道:“爸、妈,这事我自己会解决的,用不着你俩,交给我就可以了。”      钟灵真坐下,长腿交迭,无情拒绝,“不行,他明目张胆动了你,就必须付出代价,不然别人以为你好欺负。”      宋听安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宋天逸,却忘了宋天逸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婆奴,对他的求助视而不见。      当宋听安苦思冥想劝说措辞的时候,白思言适时出声帮忙宽慰。      “叔叔阿姨,陈星这事不简单,牵扯太多,连连有他自己的打算和想法,就放手让他去做吧,凡事有我们在,不会有问题的。”      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谁会听啊,宋听安在心里吐槽。      “好,听言言的。”钟灵真说。      “?”      宋听安瞠目结舌,哈?我那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妈呢?      恰巧撞上白思言带笑的视线,宋听安顿时有些气不过,冲他做了个鬼脸。      不出意外得到了钟灵真的一个爆栗。宋听安揉着眉心,怨气冲天,“再怎么说白思言也是前夫了,你们对他比对我还好,算什么事……”      话音刚落,宋听安后脑勺又被狠狠拍了一巴掌。钟灵真甩了甩手,“脑子缺一块的人多吃饭,少说话。”      说不过,又不能怼,宋听安忿忿往嘴里塞了两大口饭。      他不会去怀疑父母对自己的爱。在听说他出事之后,买最早的航班从几千公里外飞回来,只为给他底气,但又的确能从两人对白思言的态度里,窥见四年前离婚背后必有隐情。      最起码,爸妈不会对一个欺负、抛弃自己儿子的渣男笑脸相迎,不叉出去十里地都算是客气。      在三个人的注视下,宋听安心事重重地吃完了一餐饭。他歇了会,叉起一块橙子往嘴里送,“二老这次回来待多久?”      “三天。”钟灵真推了下宋天逸,后者自觉收拾起碗筷,她继续说道:“这几天能请假吗?和言言一起回家住一段时间。”      宋听安果断拒绝,“不能,没空,很满。”      预料到宋听安会这么说,钟灵真转向白思言,满是惋惜地说:“那没办法诶,我买的限定周边那么大一个,只能麻烦言言搬回你家里了,谁让某人没空回家拆箱找位置放。”      宋听安悄悄和宋天逸对视一眼:爸,是全球限量3个、等身比例的那个吗?      宋天逸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宋听安喉结上下滚动,内心悔恨拒绝的话说太早了。      这时,白思言如天神降临一般,“阿姨,周边留给连连吧,我就不回去了,这段时间还有事情要忙,找了个地方暂住,离家有点远。”      “真的不回家看看吗?阿姨每周都找人去打扫,保持得和你离开前一模一样。言言,总要回家的。”钟灵真劝道,余光瞄到一个劲吃橙子的宋听安,轻踹一脚,“连连,你说呢?”      宋听安被眼神威慑,顺着钟灵真话里的意思说下去,“别找忙的借口了,假得要死,跟我一起回家。”      白思言乖巧地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腰背板正,就差把‘好人’两字贴脑门上了,说的话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茶味,“不好吧,我回你家的话,你未婚夫生气怎么办?我不想给你们造成误会。”      不妙。      “未婚夫?连连?”钟灵真安静注视着宋听安,嘴角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刻,宋听安如芒在背,听见了自己碎掉的声音。      第 10 章      等宋听安好不容易找借口把爸妈糊弄过去,毕恭毕敬将人送出门后,他摩挲着拳头,咬牙切齿走向坑了自己,还悠然自得的白思言。      宋听安单膝跪在白思言一侧,支着身体俯视他,一双桃花眼蕴着怒意,“你故意的。”      “没有,是真的担心给你造成负担。”白思言被迫仰头迎接审判,眨巴着眼睛,处处显着自己无辜。      “虚伪。”宋听安抿了抿唇,不爽道:“要是你听到未婚夫是假的之后,脸上的笑容再小点,你说的话还算有几分可信度。”      一想到被爸妈轮番教育了整整一个小时,宋听安怒火丛生,伸手捏着白思言的下巴,压低身子,凑近想骂几句,却忽然被一阵极淡的玫瑰花香打断。      不是自己身上的。      宋听安顿了顿,“听白晨说,狼族的人一旦认定了伴侣,会将对方的味道涂在自己的腺体上,融进骨血里,自此眼里再也容不下一颗沙子。”      宋听安稍微拉开了点距离,柔软的指腹顺着白思言的脖子划到腺体。      “你呢?”      “这里,有我的味道吗?”      白思言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躁意,坦诚道:“有。”      身下人面色潮红,宋听安不禁手上力度加重了些。从片场重逢那天起,白思言一直表现得人畜无害,有苦难言,让人忘了他本质上还是只大尾巴狼,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狼。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未婚夫和订婚是假的?”宋听安动作不停,他腺体周围的皮肤很快红了一大片,“笑那么开心,是因为骨子里的占有欲吗?容不下我身边有其他人?”      两人领证后没多久便分开,除了稍微过火些的亲吻之外,多的一步都没做。说到底,还都是清纯透明的白纸。宋听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惹火。      “不是。”白思言说,眼神变得迷离,对宋听安本就不设防,再被这么撩拨,意志力防线崩塌得彻彻底底。      “是因为什么?告诉我。”宋听安语气温柔勾人,像是藏在迷雾森林里滴血的玫瑰,引前来寻找的人自愿踏入深渊。      白思言无暇顾及其他,眼里只有一张一合的红唇,眸色渐深。      想亲。      他拨开宋听安作乱的手,搂着脖子将人拉进怀里。宋听安本就是单膝跪在沙发上,被突然这么一扯,整个人跌落在白思言身上。      宋听安穿着的长袖很薄,白思言炙热的掌心贴在他后腰。他被烫得下意识想躲,却被摁得死死的。      白思言鼻尖轻蹭他白皙的脖颈,“连连,我是Alpha。”      宋听安不明所以,“所以?我也是Alpha。”      他听见白思言低声笑了下,属于Alpha的自尊心受到了践踏,发起脾气,“你又笑什么?你的信息素压制对我没用,我闻不到,但我能压你一头,试试?”      “嗯,”白思言哄小孩似的,“我们连连最厉害了,甘拜下风。”      他话锋一转,“连连,重要的不是我为什么开心,是你为什么要用假未婚夫来骗我。”      ‘连连,重点不是我为什么开心,是为什么你会因为我收下她的情书不爽。’      白思言青涩稚嫩的笑颜浮现,逐渐和现在眼前人的眉眼重合。      宋听安愣了愣,脱口而出:“因为在乎。”      “所以我开心。”白思言接话,浅笑着,不知是在回答宋听安现在的问题,还是五年前的,“连连,我开心是因为你在乎。”      随着白思言话落,带着炎炎夏日独属燥热的记忆冒了出来。      高二。      宋听安比高一时候长高、长胖了些,剪掉了过长遮挡眼睛的刘海,露出好看的眉眼,换了个清爽干净的发型。      他本就生的好看,身体调养好之后气血好了不少,光芒初显,开学第一天便被人投稿到表白墙上捞人。      关山拿着帖子给宋听安看的时候,他正在和白思言发消息。      关山:“我好大儿出息了,表白墙上都有人捞你要联系方式了。”      宋听安:“嗯嗯嗯,不给。”      手机里,白思言回消息 [小吃街第三家奶茶店的布蕾奶茶,少冰半糖,要不要隔壁的鸡蛋仔?]      关山见宋听安毫不在意,盯着手机聊天界面一个劲傻笑的模样,恨铁不成钢,“你懂个屁,这可是青春时期的第一次恋爱,最单纯!最炽热!最真挚的!初!恋!”      “所以呢,”宋听安放下手机,长辈教训小孩的口吻,“高中三年时间这么紧张,谈什么恋爱,有什么好谈的,题做完了吗?试卷刷完了吗?错题整理了吗?”      “见了鬼了……”关山手动收回掉落的下巴,“就算你下定决心要和白神考同一所大学,也没必要从高二开始卷吧。”      关山拯救了会自己的三观,问道:“那你今晚网吧巅峰生死局还去吗?”      “去。”宋听安应得干脆,变了副嘴脸,“课余时间的放松活动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关山无语地把手机从宋听安手里抽回来,却意外操作划到了下一个帖子。      [惊天大瓜!!!高三级花表白高三一班学神白思言现场!]      帖子楼主附上了一张不知放大了多少倍的偷拍照。照片里白思言和级花面对面站着,微风拂起女生的百褶裙裙摆,看不清楚两人的表情,反倒增添了点朦胧的暧昧意味,满屏青春气息。      [我在现场!级花说得我好感动!想嫁呜呜~]      [俊男靓女,什么神仙情侣我靠!好般配!]      [成了成了,最新消息白神接了级花的信!]      关山肉眼看着宋听安的脸越来越臭,害怕得直吞口水。      上一次见宋听安生气,还是在高校游戏联赛,对面使阴招赢了比赛,宋听安求助主办方无果后,动用钞能力直接收购了游戏公司,送对面一套封号大礼包,不久,也就9999天。      “大山,这是哪?”宋听安举着照片怼到关山面前,得到答案后立刻起身前往。      等他到了小花园,女主角已经离场了,只剩下白思言。      白思言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身旁放着一杯奶茶,似是感知到宋听安来了,抬头笑着望向他。      “连连。”      白思言特别喜欢叫宋听安的小名,每次喊的时候嘴角也会跟着上扬,身上的冷气荡然无存。      宋听安没有伸手接奶茶,撇撇嘴,“你只买了一杯吗?给我不好吧,你女朋友怎么办?不然这杯给她,我自己去再买一杯。不对,万一她不喜欢喝布蕾奶茶,不是给你们添堵吗?我转钱给你吧,谢谢你帮我买奶茶。”      宋听安喋喋不休说着,白思言‘噗呲’一下笑出声,盛不住的笑意从眼角溢出。      无名火涌上心头,宋听安猛地俯身抓住白思言的衣领,“你笑什么?收到情书你很开心吗?”      “没有。”白思言说。      “你当我瞎啊。”      “连连,重点不是我为什么开心,是为什么你会因为我收下她的情书不爽。”      宋听安愣了下,脸一瞬间爆红,揪着衣领的力度渐松。      他垂下头,小声嘀咕了句,“在乎,因为在乎。”      “所以我开心,”白思言站起身,把吸管戳进奶茶里,吸管口放在宋听安唇边,“连连,我开心是因为你在乎我,奶茶再不喝,冰块就化完了。”      这个夏天的蝉鸣格外大声,却也盖不住少年人心动的声音。      酒店房间空调温度很高,即便宋听安穿的少,也出了一层汗。      他晃晃脑袋,想要把多余的情绪甩掉。四年前白思言递离婚协议书的一幕同鬼魅一样,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眼前人抛弃自己的事实。      这次,宋听安不再执着从白思言的嘴里找答案,“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白思言没有动,紧紧盯着他,眸底情绪翻涌。就在宋听安以为白思言要做些什么时,白思言只小心翼翼捏了捏他的手心,应了声好。      人离开后,宋听安闭了闭眼,顺着沙发椅背的弧度溜了下去,平躺盯着天花板出神。      他拿出手机,在星标好友中找到舅舅钟茂真,[老舅。]      钟茂真 [舅舅就舅舅,加什么老字。]      钟茂真 [你和四眼一个德行,不拿年纪说事愉快聊天不行吗?]      放以前,宋听安肯定是要和钟茂真来回掰扯几轮,但现在他完全没了心情。      宋听安 [还记得我和你的赌约吗?]      宋听安 [放出我重伤住院和订婚的消息后,白思言会不会回国。]      宋听安 [我赢了。]      钟茂真 [特地来老人家面前炫耀?]      宋听安 [作为赌注,你答应告诉我四年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钟茂真 [?你不是要听你老公亲口讲吗?]      宋听安 [不了,不想等。]      和白思言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丢失的记忆恢复的越快、越多,动摇的心也愈加强烈。即便是白思言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也不想在以前感情回忆的裹挟下,稀里胡涂地原谅,握手言和。      现在的他没有资格替四年前的自己说没关系。      第 11 章      夜色降临,关了灯的房间被黑暗吞噬,只剩手机屏幕的微弱亮光,显示通话中。      钟茂真:“今天小四眼有来找我,我和他大概说了下你的身体情况,不过你不让我说的,我一个字也没有透露啊。他应该是走之后找人查了,毕竟是狼族的人,想知道什么动动手指头的事。”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连连,当初知道他是狼族继承人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们是没有未来的。结婚了又如何?还不是离了。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太多了,你无足轻重。”      宋听安侧过身体,揉了揉耳根,“这话不用再和我说一遍,长茧子了。”      “但是,”钟茂真顿了顿,“我愿意和你赌,也是给了那小子一个机会,事实证明他没让我失望。所以,我现在是小四眼阵营的人,你想知道四年前的事情自己去问他,别想从我这撬出什么。”      宋听安‘啧’了声,“舅、舅。”      “诶,别试图唤醒我的舅舅爱,我忙着干活,下周休假去机场堵你未来舅妈,先挂了拜拜。”      ‘嘟嘟嘟’的忙音浇灭了宋听安想跳过白思言接触真相的可能性。      ‘白思言,我不和你离婚,协议我是不会签的。’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求你了。’      ‘我哪里做错了吗?我改好不好,你别走。’      四年前自己卑微哀求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夜里,宋听安慢慢蜷缩成一团,侧躺着,双手抱住膝盖,不知疲倦地往外释放着信息素,纵使自己闻不到。      熄屏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好几条消息连着弹出来,在漆黑的房间里格外扎眼。      宋听安缓了会,眯着眼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打开夜间模式,点开消息。      刘峰 [明天会降温哦,穿厚点。]      白晨 [ddd偶像,我有一段词老是捋不顺,明天你可以帮我看看嘛。]      钟灵真 [妈妈给你买的精华放你桌上了,记得用哦。]      关山 [红遍半边天的超级无敌顶流大明星,下周高中同学聚会,有空来玩一下吗?]      宋听安起身开灯,洗了把脸清醒,回复关山。      [你不这么叫我就去。]      关山 [大帅比,求你了,来吧来吧。]      宋听安被逗笑,心情好了些,问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洗漱后蒙头睡昏过去。      隔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宋听安迷迷糊糊被刘峰塞进车里出发片场。      他眼睛还没睁开,耳边是刘峰的絮叨,“昨天发消息和你说了今天会降温,怎么穿这么薄的外套?”      “忘了。”宋听安声音闷闷的。      刘峰早有预料,从副驾驶上放着的袋子里翻出一件黑色冲锋衣,丢给宋听安,“晚上你有一场下水的大夜戏,保暖措施一定得做好。”      “下午你的戏份不多,就是四点有一场采访,北城电视台和其他网络播出平台联合进行的群采,主要是采访你和晨晨。”      宋听安敷衍应好,眼睛半睁不睁,昏昏欲睡,却在下车后,迎面被寒风打了个响亮的巴掌,一下子清醒了。      不远处,白晨眼尖地看见了宋听安,一路小跑冲向他,“偶像!”      对于这个称呼,宋听安还是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浑身刺挠,“你还是叫我后台怪吧。”      白晨原本亮晶晶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没了光彩,一脸委屈。      宋听安心头漫上一股抢了小孩糖的错觉,无奈道:“行行行,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他话音刚落,白晨呲个大牙笑开了,上前抓住宋听安手臂,“那偶像,可以帮忙顺一下词吗?还有还有,对戏。”      宋听安好脾气地点头,答应了他所有的请求。      白晨兴致冲冲,按耐不住天性,仰头朝天狼嚎两声,嚎完后知后觉不合适,捂着嘴一副心虚模样。      “没事。”宋听安揉了把白晨的柔软的发顶,“小孩有特权。”      白晨脸颊红扑扑的,“我明年就成年了,不是小孩……”      下一秒,他又追在宋听安身后,喋喋不休说着自己对于剧本有疑问的地方。等他全部说完,宋听安才慢条斯理一个个问题解答。遇到两人有争执,意见不统一的地方,便一齐找导演庄致远讨论。      宋听安的戏份拍得顺利,结束的时候距离采访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回到休息室,短暂喘口气。      刘峰倒了杯姜茶给他,面色凝重,“安安,我听我弟说陈星被保释了。”      “嗯。”宋听安并没有觉得多奇怪,“保释人是不是身份普通,甚至和他没有什么社会交集。”      “对。”刘峰回答。      宋听安喝完最后一口姜茶,浑身暖洋洋的,“不被保释才奇怪,他背后的人怎么舍得放弃一把磨好的刀。后面他们还会有别的动作,守株待兔就好了。”      刘峰有些担心,“万一他穷途末路,真伤着你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雇个保镖?那种一个打十个的。”      突然,一双锐利,极具侵略性的暗绿眼睛浮现在脑海,宋听安勾唇笑了声,“伤我,他也得过了白思言那关。”      “再说了,我可是扎扎实实练过散打的,放心。”      听宋听安这么说,刘峰安心不少,出门和工作人员对接五分钟后的采访细节。      这次采访主题聚焦在夏风刑侦题材本身,延伸讨论一些剧情设计以及背后反映的社会现象,基本上没有关于演员的私人问题和一些捕风抓影的八卦。      宋听安和白晨配合得还算默契。宋听安回答记者提出的深度问题,白晨负责活跃现场气氛,现场一片欢声笑语。      临结束的时候,河豚网络平台的记者挤上前,直奔着宋听安,“宋老师,有消息说您前些天在片场遭人恶意报复受伤,是真的吗?”      宋听安垂眸快速看了眼记者身前的牌子,河豚娱乐实习生,丁明。      他微笑道:“假的哦,你的消息渠道好像不太准。”      在场的记者都是人精,对于宋听安受伤的隐情心知肚明,不会蠢到贴脸开大,直接问正主。大家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对提问记者的同情。      宋听安长了一副比花娇的天使面孔,不代表他也有着一颗天使心。相反,在采访里得罪他的记者,要么被气到摔凳子,要么被怼到哭着跑出片场,妥妥的刺头。      私底下,在娱乐记者小圈子里,大家都称呼他为‘带刺的玫瑰’,名头俗气,但无比贴切。      丁明:“不可能,事故现场的视频和照片都有,清清楚楚拍下了你受伤的全过程,为什么避而不认呢?是有什么顾虑吗?背后是有什么隐情吗?”      宋听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却看得所有人心里莫名发怵。      “真的吗?你有高清视频的话真是太好了!麻烦发我一份,谢谢你诶。”宋听安说着,翻出手机和丁明开隔空投送,拿到了他手里的视频。      他加三倍速看完,4K高清视频录下了他和白晨起冲突,到被陈星恶意砸伤的全过程,拍摄角度奇特,像是从下水道井盖缝隙里伸出摄像头偷拍的。      看完后,宋听安状似无意,举起手机问白晨,“晨晨,我记得我们全剧组都签了保密协议吧,像这种布景、戏服、妆造都拍得这么清楚的视频,达到起诉追责的标准了哦,是吧。”      白晨反应很快,和他附和上,“没错,作为起诉证据绰绰有余了,赔钱,还得拘留。”      闻言,丁明双腿发软,赶忙解释,“不、不是,我只是收到了小道消息,来问,不对,来关心一下而已,我没有外传,也没有泄露,视频都不是我拍的。”      宋听安眉眼弯弯,薄唇微启,“河豚娱乐?这话留着和你老总解释吧。”      丁明见宋听安决心追责,“视频真不是我拍的,我就只是存下来。对不起,宋老师我错了,我没有要恶意挑起话题。这是我第一份实习工作,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      说着说着,丁明染上了哭腔,鼻涕眼泪一起流,看起来可怜极了。周围的人都有些不忍心,欲言又止,但没有一个人敢开这个口子,劝说宋听安算了。      当事人宋听安神色淡淡,语气极其冷漠,“说完了吗?”      丁明一下愣在原地,似是没有预料到宋听安会是这种反应。      宋听安起身,转身和刘峰说:“看,兔子守到了,河豚娱乐林经理什么时候到?”      “大概还有十分钟。”刘峰看了眼手机,意味深长地看了丁明一眼。      宋听安没再分给丁明一个眼神,礼貌朝其他在场的记者朋友道谢,带着发懵的白晨离开。      白晨跟在后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其实这种情况可以走私了的,他家里情况这么糟糕,再丢工作不太好吧,也没造成什么实际性损失。”      “你……”宋听安停下脚步,转身想教育小朋友几句,却被角落镜头的反光晃了下眼睛。      他轻蹙眉头,看着眼神清澈的白晨,突然觉得让小孩切实感受一下真实的社会也不错,于是说道:“狼族嗅觉最强,你闻闻看,现在除了我、你和峰哥,还有谁在附近?”      闻言,白晨鼻尖耸动,四处闻闻,而后脸色大变,视线克制着不往角落镜头的方向扫,小声说道:“是陈星。”      “脑子不灵光,嗅觉还算敏锐。”宋听安笑着拍拍白晨,对陈星的出现并不在意,“不是说要捋词吗?走吧。”      第 12 章      化妆间。      宋听安一手抓着一沓厚厚的A4纸,另一只手是黄色的荧光笔,时不时在纸上圈点勾画,“这儿,原台词是‘你滚开,你这是在害死他!’”      “你在旁边注释愤怒、不满、焦急,理解没问题,但需要把主角之间的关系也考虑进去……”      白晨抓了抓头发,发型师喷了半瓶发胶才固定住的发型被他挠成了鸡窝,整张脸皱成一团。      宋听安放下笔,单手支着脑袋,“听不进去?”      “没有……”白晨辩解道,“就是想不通。”      宋听安了然,“想不通我刚刚为什么对那个记者咄咄逼人?”      门外声音嘈杂,来来往往都是为大夜戏做准备工作的人,显得化妆间里分外安静,手机铃声响起得突兀。      是白思言发来的消息,[晚饭安排人送过去了,四人份,你那份是单独的,盖子上印了花。]      恰好此时,刘峰敲门进来,手里提着两大袋吃的,庄致远跟着他身后。      刘峰简单收拾了下一旁的矮桌,将吃的一一摆出来,“来吃饭咯,还都热乎着。”      庄致远在旁边帮忙,顺嘴调侃,“沾了安安的福,吃到了白某人从临渊茶楼送过来的晚饭。”      盖子一打开,饭菜香扑鼻而来,早就饿坏的白晨把自己的困惑忘得一干二净,顾不上手还没洗,抓起一只烧鸭腿就往嘴里送,三两下解决完,嘴边沾了一圈油光,“好吃!!”      宋听安拖了张胶凳坐旁边,环视一圈找到角落里被忽略的小花饭盒,起身拿到自己面前打开。      与其他外卖盒里装着的菜品不同,小花饭盒里的饭菜一看就是家里人做的,满是温馨烟火气,荤素搭配均匀合理,还有一小格装着切好的水果,上边盖着一层浓稠的酸奶。      宋听安尝了一口,果然是王姨做的,记忆里熟悉的味道让他忍不住连塞了好几大口。      原本吃得很香的白晨停下筷子,吃着嘴里的,望着宋听安碗里的,“偶像,你的好像不一样,我可以吃一小口吗?”      庄致远阻止,并往小狼崽白晨碗里夹了另一只鸭腿,“安安那一看就是你小叔特地准备的,我们有外卖吃就不错了,临渊茶楼限人限号,有市无价。知足,咱知足。”      一旁的刘峰弱弱举起手,“其实……我们是顺带的,是因为安安喜欢吃临渊茶楼的鲜花饼,我们的晚饭是顺带点的。”      白晨看了看手里的鸭腿,瞬间觉得不香了。小叔的心简直是偏到了马里亚纳海沟。      庄致远不受影响,吃得开心,“吃到就是赚到,花的还是小白的钱,值。”      被刻意摆在桌子正中心的鲜花饼色泽鲜润漂亮,像是刚出炉就打包送过来的。宋听安想了想,给白思言回了条消息。      [居心叵测。]      白思言回得很快,[?]      宋听安 [让我同类相残。]      足足一分钟,白思言才反应过来宋听安话里的意思,不禁失笑,立马认错,[顾虑不周,我的错。]      白思言 [为了赔罪,下周六一起去临渊吃饭?]      白思言 [临渊出了很多新品,一道道试,看现在你喜欢吃什么。]      下周六?      宋听安翻出和关山的聊天记录,同学聚会刚好是下周六。      [刚好同学聚会,没空。]      白思言 [和关山?]      打听这么细干什么?宋听安腹诽,却诚实回答,[嗯。]      对面没再回消息,他皱了皱眉,关上手机扔一边,专心吃饭。      白晨是个十足的小话痨,聊天说地,话题不知怎的引到了陈星上边,“那人渣刚刚就在走道尽头拐角,他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和自己家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庄致远:“剧组的人小白都筛过三四遍了,背景身份没问题。”      刘峰担忧地看望宋听安,“安安,真的不用请个保镖吗?”      “不用,”宋听安满足地吃掉最后一块糖醋里脊,“他掀不起什么浪,要是真有本事,就不会安插个假记者来挑事。”      “假记者?!”白晨惊呼出声。      刘峰主动进一步解释,“河豚娱乐背后的老板是安安他爸,懂了吧。现场那么多家记者,我们直接挑明丁明非法获取信息,比找他私下沟通,留下疑团给其他记者瞎猜来的直接。”      白晨‘啊’了一声,偷瞄了眼宋听安,不由感慨,“我真蠢……”      宋听安第一个吃完,看时间差不多了,和几人交代后起身离开去做妆造。      为了达到更好的视觉效果,同时兼顾安全性,这次水下戏结合室内室外两种场景进行拍摄,室外拍摄水上部分,只入镜半身,不需要潜入水里,室内是两米深的恒温泳池,演员需要潜入水里拍摄,在后期进行剪辑调整。      宋听安换上戏服,单薄的白衬衫搭配一件藏青色风衣外套,下身是黑色直筒裤,脚上的九孔马丁靴丰富了搭配层次,也给他添了点野性。      他端正坐在椅子上,等待化妆师开始,却迟迟没有等到粉扑柔软的触感,于是睁开眼,看见化妆师握着眉笔,满面愁容。      “要不干脆不打底了吧,你这打了和没打没什么区别,防水妆要迭好几层,脱妆补起来也麻烦。”化妆师为难。      宋听安冲她笑笑,露出一侧的小虎牙,“我当什么事儿呢,没关系,那就不打了。”      “眉毛长得可真好,眉形、眉峰、浓密度都恰到好处,化一笔都是多余。”      “唇色天然草莓红啊,没必要再往上迭加其他颜色了。”      “妈妈耶,怎么会有人的睫毛这么长,还这么翘……”      “……”      最终,在化妆师的阵阵感叹声中,宋听安只做了面部清洁,基础的护肤,素面朝天前往拍摄现场。      根据拍摄安排,先进行的是室外的部分。      现场的补光灯和反光板都已经准备就绪,各组人员各就各位,准备迎接夜晚、室外、水下戏的三重挑战。      庄致远手握对讲机,“安安站好位,各组准备,最后对一下光线。”      宋听安伫立在庄致远设定好的点位。一旁的水池深不见底,补光灯的光线反射在它表面,随着夜晚的寒风吹动,泛映出白色的波纹。      “好了啊,安安来,”庄致远提醒,“Action!”      开拍后,宋听安迅速进入状态,毫不犹豫脱下外套入水,等水没到半腰的位置停下,双手在水里摸索,认真寻找着‘办案证据’。      池水刺骨冰凉,寒意源源不断流往四肢百骸,下水不到一分钟,他的嘴唇已然被冻得乌紫。      庄致远喊‘Cut’,招呼一旁的化妆师,“补一下口红。”      化妆师赶忙小跑过去,又在岸边停住脚步,犯起了难。宋听安和她还有一小段距离,她没法下水,又不敢让宋听安往前走两步,尤其是宋听安明显快冻僵了,多挪一步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宋老师……”化妆师小心翼翼想着措辞,不料宋听安径直朝她走来。      他身体止不住颤抖,却还是开玩笑似的用颤音说道:“我来了~~~~~”      化妆师心里的石头‘轰’地一声落地。她哀怨地看着宋听安,“宋老师,大晚上很吓人的!”      化妆师迭加混合了三种不同颜色的口红,调出最适合的颜色,覆盖掉宋听安被冻出的乌紫。      完成后,化妆师退到一边,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来搭话。      “你这技术可以啊,哐哐两下给宋老师的颜值又往上抬了两个level,我一Alpha看了都要心动了,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叫他玫瑰美人。”      化妆师怔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对方是真心实意的夸奖,还是反讽,“……我就给他补了个口红,他没化妆。”      “……咦?我好像还有个道具没涂色来着。”      庄致远在监视器里确认着最终的呈现效果,没问题后开始第二条拍摄。      他对着对讲机说道:“安安,原地探几下后给我一个正面的眼神,闭气沉下水里,我们后期和室内的一起剪。”      宋听安点点头,入水动作流畅,情绪到位,直接一条过。      打板后,宋听安出水,待命已久的刘峰立刻从白晨身上扒下人工烘热的大棉衣,把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白晨紧随其后,递上一杯热茶。      刘峰:“怎么样?体温烘热的衣服是不是要更暖和一点?特地找晨晨先帮忙穿着,等你结束了之后再给你披上。”      宋听安小口喝着热茶,无奈道:“哥,这不是把人小孩大晚上还留在这的理由吧,他今天的戏都已经结束了。”      白晨接上话:“我是自愿的!来观摩学习一下。”      说完白晨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衣服……穿的时间有点久,不小心染上了点味道……”      宋听安毫不在意,“没事,我鼻子堵了。”      倒是刘峰一直闻来闻去,“没有啊,我什么味道也没闻到,你说的是啥味道?”      白晨扭捏好一会,“狼族的人情绪激动会控制不住信息素,我刚刚看入神了,等发现信息素失控的时候,它已经沾在衣服上了。”      接着,他又补充道:“偶像,如果你觉得难闻或者不舒服的话,我现在去找另一件衣服过来。”      第 13 章      宋听安学着刘峰的样子,也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这时候信息素免疫症还算是有点用处。      没力气解释太长,他借着之前的话术,“不用,我鼻子堵得死死的,一点味道都闻不到,没关系。”      白晨长吁一口气,“好好好。”      等宋听安缓过劲来,换上新的、干爽的戏服,工作人员和设备都已经切换到了室内。      宋听安站在庄致远身边,俯身倾听着分镜讲解和拍摄思路,时不时点点头。      没过多久,设备调试好,待主角就位。      宋听安做了几秒思想准备,脱下暖和的外套交给刘峰,抓着泳池边的扶手,慢慢下水。室内的泳池有两米深,虽说踮起脚尖能触碰到底部,但为了节省更多的力气,宋听安还是选择未开拍前先趴在岸边休息过渡。      原以为室内的泳池是恒温的,拍摄难度相较于漆黑冰冷的室外水池会低不少。现实刚好相反,室内拍摄的是水下部分,需要长时间憋气,对于演员的面部控制能力要求更为严苛,也更加辛苦。      出于各种原因,宋听安NG了好几遍。      “安安,眼睛要睁开,别闭上,再来一次。”      “吐气气泡太多,画面不好看,尽量保持一口气,再来。”      “蹬腿的动作幅度小一点,再来。”      “对!就是这样,脸再侧一点,往前看,眼神表现得再惊喜开心一点。”      “情绪还是不行,要兴奋得像是看见你此生最爱的人一样。”      随着庄致远话的引导,白思言的脸倏地出现在面前。      宋听安一个没绷住,呛水了,池水猛地往鼻腔和口里倒灌。他手脚并用往上游出水面,扒在岸边难受得直咳嗽。      他抬手制止住工作人员围过来的动作,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水,缓了缓,朝庄致远比OK的手势,深吸一口气,潜下水又拍了一条。      宋听安全神贯注,不受任何影响,一心只有寻找到‘案子的关键证据’,挖掘真相。此刻,他就是刑侦队长赵正本人。      “对!!完美!”庄致远激动得直拍大腿,“这条有了!安安,你过来看看。”      宋听安应好,去往庄致远旁边,弯腰确认画面。他身上披着吸水的厚毛巾,头发湿漉漉的,不停往下滴水,干脆把头发一把都捋到了后边,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容貌更具冲击性。      他脸上还挂着几滴顺着额头留下的水珠,此刻像是沾着清晨水露盛放的玫瑰。      庄致远:“怎么样?这条你自己看着满意吗?”      宋听安点点头,“可以。”      庄致远想了到什么,压低音量,调侃道:“你这条情绪很到位啊,明显比之前的好很多,怎么样?是想着最爱的人来的吗?”      “导演……”宋听安抹了把脸,被冷风一吹,身上未干透的水带走为数不多的热量,冻得发颤,“我们还要再来一条吗?不用的话,今晚可以收工了吗?”      庄致远:“就用这条,真情流露的,不用太可惜了,收工!”      听到这,宋听安一直紧绷着的弦瞬间松了,连带着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他一直担心自己是否能够胜任水下拍摄工作,不拖累剧组进度,能够顺利完成真是太好了。      停车场。      刘峰一上车,便把暖气风速调到最大,吹风口直对着宋听安。白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嘴一刻也不停歇,喋喋不休形容从监视器里看到的水下画面有多动人。      宋听安在后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困倦席卷而来,耳边白晨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昏睡了过去。      刘峰正想找宋听安问陈星的事情,从后视镜看到他睡得沉,便噤了声,抬手将音乐换成柔和的情歌,朝白晨打了个手势。      刘峰:“安安睡着了,小声点。”      白晨回头看了眼,“好好好。”      没过一分钟,嘴巴闲不住的白晨找刘峰搭话,“刘哥,你今天说河豚娱乐的老板是偶像他爸,我大概能抓到点意思,但想不通。”      刘峰耐心解释,“河豚娱乐老板是安安爸爸,而且他们全公司上下每一个员工都知道这事,不会有人傻到明面上去得罪老板儿子的,除非是不知道这层关系的实习生。”      “那一个刚进公司的实习生,又是怎么拿到现场视频资源的呢?有了员工不会得罪老板儿子的前提条件,视频肯定不是河豚娱乐的人提供给他的,所以是假实习生,或者实习生收钱替人办事的概率更大。”      刘峰:“况且你想想,今天他被揭穿之后示弱求饶的流程那么熟练,把安安绑死在道德制高点上,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活了。”      白晨脑袋好像猛地被人拍了一巴掌似的,晕乎乎,“你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看出这么多信息的……”      刘峰叹气:“唉,还不是坑踩得多了。人人都能骂你一句的时候,自然就懂得识人了。”      白晨继续追问:“那陈星呢?他混进来又想干嘛?”      “不清楚,”刘峰耸耸肩,“相信安安吧。”      白晨:“好吧。上次听你们说于昭昭视频底片的事,我找我小叔了,他说会帮忙,一周之内给结果。我们狼人办事,高效!靠谱!放心!”      刘峰笑声爽朗,“那先谢谢晨晨了。”      几分钟后,白晨瞄了眼后视镜,见宋听安睡得安稳,犹豫了会,斟酌着开口问道:“刘哥,或许你知道狼族标记吗?”      “狼族标记?你是说Alpha标记Omega的那种标记烙印?”      “不不不,”白晨疯狂摆手,“不是一码事,但也扯得上点关系。”      “狼族标记是指狼人用信息素把对方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占满,不留一丁点空间,未来一个月内,不论多远,狼人都可以凭借着标记追踪到对方的位置。”      “和普通信息素标记不同的地方在于,狼人可以自由选择被标记者能不能闻到标记的味道。闻不到,适合捕猎、暗杀之类的。闻得到,就是情侣夫妻之间的那啥。”      刘峰认真地点头,“原来还有这说法。”      白晨:“我、我在偶像身上感受到了狼族标记,我小叔留下的。”      “……”刘峰朝后视镜看了眼,宋听安睡得很沉,“你的意思是,未来一个月内,不管安安在哪里,你小叔都能找到他,而且所有Alpha、Omega都能闻到安安身上有狼族信息素标记?”      白晨想了想,“不是,前半截是对的,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闻到标记,这个也是看狼人的选择。偶像身上的味道应该只有我小叔闻得到。”      “那还好,一会我和安安说下这事。”刘峰回道,接着觉得哪里不对劲,反问白晨,“只有你小叔闻得到,那你咋知道的?”      “猜的。今晚那件棉衣沾了点我的信息素,后面偶像穿了又脱下来,我拿到手发现我的信息素被吞噬覆盖了,只有狼族标记能做到吞噬信息素。”      说罢,白晨有些后怕,“得亏我信息素被盖掉了,不然照我小叔这脾气,发现偶像身上有我信息素的那一刻,我就在娱乐圈原地消失了。”      刘峰若有所思,又被白晨劫后余生的表情逗乐,趁着红灯拍了拍他的脑袋,“不会的,毕竟是你小叔。”      二十分钟后,刘峰先在另一家酒店把白晨放下,而后继续开了一段路,驶入宋听安下榻酒店的地下车库。      “安安,我们到了。”      后座的人没有响应,甚至一动不动。      刘峰皱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火速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宋听安的座位。手刚搭上他的肩膀,就被烫得下意识抽回。      借着后座顶部微弱的黄光,刘峰才看清宋听安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干裂发白,喘息声极重。      “安安,安安?”刘峰又尝试叫了好几遍宋听安,依然没有得到响应。      时间已经是晚上凌晨一点了,刘峰稍作思索,果断直接开车将人送到了医院。      前台值夜班的小护士看见来人戴着口罩帽子,全部武装,有些不耐烦,“麻烦摘下口罩,挂号要人脸识别验证。”      却在看见登记人姓名一栏为宋听安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是小少爷啊,左手边直走到底第三个电梯,上五楼找值班护士联系钟主任就可以了,不用在急诊挂号。”      宋听安身体越来越烫,刘峰不敢耽误一分一秒,照着指示直上五楼,找值班护士联系上了钟茂真。      钟茂真眼角挂着打哈欠逼出的泪珠,单手整理小憩时弄乱的衬衫,朝刘峰挥挥手,“把他抬进来放床上吧。”      刘峰小心翼翼扶着宋听安,将人放平在床上,生怕哪磕着碰着了。      钟茂真多看了刘峰几眼。带着酒瓶底厚眼镜的憨厚Beta,五官单看都不突出,但凑在一起莫名给人一种温暖、值得信任的感觉,应该是连连的助理了。      接着,钟茂真边给宋听安测温做检查,边询问着基本情况。      “头发怎么是湿的?”      “我们今晚拍的水下戏,他想早点回酒店休息,就没有吹干头发。”      “是不是没注意保暖,就穿着一件单衣到处晃。”      刘峰努力忽略眼前人的压迫感,“……是。”      钟茂真轻哼一声,“该。”      第 14 章      刘峰脸一下垮了,有些不满钟茂真的说法,奈何他现在是宋听安的主治医师,也不好多说什么。      39.2摄氏度。      钟茂真扶着宋听安肩膀,将他摆成侧躺的姿势,轻轻摁了摁后颈腺体的位置,基本上有了判断。      他挪到一边办公桌给宋听安开单配药,单打好之后朝外边喊道:“晓雨,辛苦去拿一下药。”      等打上吊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钟茂真打了个哈欠,对刘峰说:“你先回去休息吧,这有我。”      “不用,我留在这陪护。”刘峰有些提防戒备。      钟茂真稍作思索,知道了刘峰对自己有怨气的原因,挑挑眉,“我是他亲舅舅。他从小身体差,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三岁小孩冻着了都知道钻被窝取暖,他二十四了降温还穿着单衣到处晃悠。”      “这小子就是活该。”      钟茂真说这段话一下停顿都不带。刘峰大气不敢喘,仿佛被教训的人不是宋听安,是自己。结合前台护士对宋听安的态度,和他在医院的绿色通道,刘峰信了钟茂真的说法,“那我先回去休息,今晚多多麻烦了……”      话音刚落,刘峰火速撤离,生怕多待一秒,钟茂真再说教一轮。      见人离开了,钟茂真拿出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随手对着躺床上输液的宋听安拍了一张。      钟茂真将照片发给白思言,[你老婆生病没人陪护,一会回血了都没人发现,真可怜。]      对面一直没有回复,对话框也没有跳跃显示‘正在输入中’的字样,等钟茂真以为要熬通宵盯着的时候,下一刻房门被用力推开。      白思言风尘仆仆赶来,一进门眼里只容得下宋听安,手轻抚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指尖发颤。      钟茂真撇撇嘴,“小四眼,是着凉发烧,不是八点狗血剧场剧情,你看你手抖成什么样。”      闻言,白思言悬着的心落地,双腿有些发软,但强撑着站直身体,说话声音嘶哑,“我守着。”      钟茂真没跟他客气,准备去休息室补觉,“我值班连轴转32个小时了,先撤,有事叫我。”      刚准备关上休息室的门,他又探头出来补了一句,“单纯着凉不会烧这么严重,连连是因为前一晚透支释放信息素了,体内Alpha信息素压不住Omega,打起来消耗了本体。”      ‘嘭’的一声,房间陷入完全的寂静。      白思言一动不动坐了很久,视线一直黏在宋听安身上。      前一晚两人的对话跳出脑海。      ‘连连,重要的不是我为什么开心,是你为什么要用假未婚夫来骗我。’      ‘因为在乎。’      是因为想起了高中的事情才透支信息素吗?      是不是不该这么逼着你想起我们之间的事?      我错了。      是我错了,连连。      白思言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触碰眼前人,内心道了数千万次对不起。      四年前也是因为他,宋听安毫无生气躺在病床上,四年后,造成同样局面的罪魁祸首还是他。      他喃喃自语,“只要你好起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昏睡中的宋听安好像听到了这句话似的,睫毛轻颤几下。      隔天,宋听安挣扎着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他被带回了家里。      他清清嗓子,“妈!!”      随着一阵急促的拖鞋嗒嗒声,钟灵真推门进来,“醒了?还有哪不舒服吗?”      白思言跟在她身后,目光殷切,却留步在门外。      “没有不舒服,好多了,他怎么在这?”宋听安说完,觉着白思言的行为有些怪,“为什么傻站那不进来?”      得到许可,白思言犹豫几秒,走向宋听安。      宋听安的房间从初中开始便没有多大的变化,除去一些基础的家具外,正对着床的是一面两米乘两米的毛毡板,贴满了照片和小便签。计算机桌隔壁放了一个六层的展示柜,全是这么些年来积累收集的周边。床尾放着钟灵真给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等高限定周边。      白思言熟悉这个房间的每一处,意外发现毛毡板上他和宋听安的合照并没有被撤掉。      见他一直盯着照片看,宋听安体内的毒舌因子蠢蠢欲动,忍不住说道:“怎么?触景生情?伤春悲秋?”      一旁的钟灵真想动手教训,顾及着宋听安还是个病人,硬生生忍住了,只说道:“言言在医院守你一整夜,又把一百三十多斤的你抬回家,没让你鞠躬道谢就算不错了。”      宋听安说不过钟灵真,吃瘪低头,柔顺的刘海垂在额前,显得他分外乖巧,“知道了,妈。”      “知道了还不说谢谢?”      宋听安顿了顿,真心实意说了句谢谢。倒是白思言,对这声道谢不知所措,双唇紧抿,生硬回复应该的。两人在钟灵真面前还是七八岁的小孩似的,扮演着友好和谐相处的‘好朋友’。      钟灵真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走后,宋听安说道:“解释一下?”      “你高烧昏迷,刘峰送你去医院,舅舅发消息说他有别的事没办法陪护,我过去帮个忙。”      宋听安:“那为什么要送我回家?”      “连连,瞒不住叔叔阿姨的,与其被追到片场,不如主动回家。”      白思言说得对,宋听安不可置否。刚在爸妈那边拿到了特赦恩准,可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能够顺利查完陈星的事情是最好的。      “行吧。”宋听安说。      白思言朝他靠近了两步,喉咙像被掐住一般,一字一字往外蹦,“我们的照片还在。”      顺着目光,宋听安也看向了毛毡板。不是不想扔,是每当手碰到照片一角,想要撕下来的时候,内心有个声音劝阻警告千万不能撕。他天生反骨不听,撕了一张,一瞬间强烈电流横贯太阳穴,让他疼得直不起腰。      再后来,干脆用一匹白布盖了上去。不撕不扔,盖住眼不见为净总行。      恰好此时,钟灵真端着两杯水进来了,一杯温水递给宋听安,另一杯清爽的冻柠水给白思言。      宋听安一口气‘咕咚’完整杯水,手指着毛毡板,“妈,我的布呢?”      “什么布?那有布的吗?不知道哦。”钟灵真三连否认。装傻到底。      宋听安双手抱胸,歪头看着钟灵真,一副我任你瞎编的模样。      钟灵真把一旁的白思言往前推,“哎呀,别管你的布去哪了,你现在身体还虚,我扶不动你,让言言带你下楼吃饭,赶紧的昂。”说罢,她一溜烟跑走了。      白思言一向听长辈的话。他纤长的手指摘下眼镜,妥帖收进衬衫的口袋里,上前一步掀开宋听安薄被的一角,“走吧,吃饭。”      没等宋听安说话,他俯身将人抱进怀里,稍一用力,宋听安整个人被悬空托起,重心全部压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大半边身子倚在他怀里。      平时白思言都是戴着眼镜,穿着板正白衬衫的斯文样,都快忘了他是能徒手撂倒体型比他高大一倍食肉动物的狼族少主。薄薄的衣衫下藏着的是长年累月锻炼出来的、令人血脉喷张的肌肉。      宋听安没有挣扎,稍微调整了下位置,让自己靠着更加舒服。他不会傻到这时候发无用的小脾气,除了浪费时间、耽误生命之外,还会被钟灵真骂吃饭拖沓。      一楼饭厅,宋天逸和钟灵真已入座。      钟灵真盛了碗鸡丝粥,放在宋听安面前,笑眯眯道:“连连,这粥是妈妈做的,快尝尝。”      宋听安第六感直觉不对劲,“妈,只有粥上的葱花是你撒的吧……”      钟灵真嗔怪一声,“傻儿子,说什么呢!还有鸡丝呢,也是妈妈放进去的。”      她说完,偏头给宋天逸递了个眼神,后者了然,紧随其后说道:“连连,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在家里面多待几天吧,养养身体,剧组那边我去处理。”      宋听安想了想,同意下来,“我去和导演说就可以了,调整一下。”      “那这几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钟灵真笑容越加灿烂,“言言,你帮阿姨看着他,身体没好全之前别到处乱跑。你也安心住在家里面,房间都已经打扫好了,还是那间,在连连隔壁。”      宋听安皱眉,舀粥的手停在半空,“等等,你们呢?怎么说得就我和他两个人在家一样?”      钟灵真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变得心虚起来,“我和你爸爸今晚的飞机去A国,临时有个会需要参加,推不了。再说了,有言言在旁边陪着你,我们也放心。”      一道无名火猛地在宋听安心里燃烧。      “不是说这次要待3天吗?这才一天,什么会重要到非得飞过去参加?在线会议开个视频不行吗?不去不行吗?”      兴许是高烧后脑子还处于一片混沌,他像十四岁时那样,一股脑宣泄着对父母不在身边陪伴的不满,背后藏着的是深深的爱意和依赖。      火气迅速蔓延,烧到了身边人,这两天心里积压的负面情绪突然有了个口子似的,不断往外涌,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白思言陪我放心?一个四年前丢下我,现在又上赶着贴过来的人哪里值得你们信任的?他凭什么?!”      第 15 章      餐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宋天逸怒喝一声,“连连!”      宋听安上头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冷静下来,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却无法挽回。      钟灵真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长气,耐心解释,“连连,这次的会议很突然,也很重要,我们也是刚收到的通知,等忙完这段再飞回来陪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记住爸爸妈妈永远在你身后,一个电话,我和你爸在南极都飞回来。”      “至于你和言言的事情,需要你们两个彼此坦诚来解决,不是我们能介入的。我能明确告诉你的,言言并不是你记忆里的那样,用心去看,别用眼睛。我和你爸都相信他,相信你。”      她温柔的话语抚平了宋听安心头的躁意。他不敢去看白思言的表情,迅速解决完面前的粥,丢下一句‘吃饱了’之后,慌乱离座回房。      他在床上一躺便是一下午,很多陌生的记忆片段一闪而过,像惩罚他似的,统统抓了个空。      和以前一样,钟灵真和宋天逸没有特地来道别,只当是出一趟远门,没有分别,就不需要道别,悄无声息离开出发了。      随着夕阳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在房间,宋听安的世界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晚风吹拂着落地窗前的透明窗纱,在半空中扬起漂亮的弧度,带来阵阵萧瑟寒意。      宋听安躺得有些累了,翻出一件针织衫,套上后站在阳台感受夜风,困意被吹散不少。      突然,楼下小花园隐蔽角落有一抹火光,忽明忽暗。      宋听安犹豫两三秒,转身小跑下楼,朝着火光找了过去。      他看见白思言只身坐在小花园的石凳上,背影落寞,火光是白思言手指间夹着的烟。      他在旁边坐下,轻声说道:“不该乱说话的,对不起。”      早在察觉到宋听安出现在身后的那一刻,白思言就掐灭了手中的烟。他清清嗓子,“不用道歉,你说的是事实。”      “……怎么能消气?”      白思言:“我没有生气,也不会对你生气。”      宋听安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他知道白思言有情绪,又不知该怎么哄。      如果是高中的宋听安,会怎么做?      这么想着,宋听安往白思言的方向挪了一大段,手抓着他的衣袖,轻轻拽了拽,再抬眼时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我知道错了,是我的不对,但我真的好累好累。不知道为什么,我忘了很多事情,记得的只有四年前你丢下一纸离婚协议,抛下重伤住院的我,一走了之。”      宋听安小声啜泣着,拽着白思言的手愈发用力。      “我努力想找回我的记忆,但都没有用。我找舅舅、爸妈问四年前的事情,他们都不告诉我,只一个劲让我相信你,你是好人,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你救救我好不好,白思言,我难过得快要喘不上气了。”      宋听安微微低头,上牙死咬着下唇,刘海挡住眼睛。他借着遮挡,悄悄抬眸观察眼前人的反应,将演员吃饭的本领发挥到极致。      下一秒,头顶传来白思言的叹息声,随后手被人完全握住,      上钩了。      宋听安决定再下一剂猛药,“……我听到了的,你说只要我好起来,我想知道什么,你都告诉我。”      半晌后,白思言柔声说道:“我舍不得。”      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开场白,宋听安怔愣住,疑惑反问:“舍不得什么?”      “你。”白思言说道,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用自己的手温焐热他冰凉的手,“和你一心想要查清陈星的事情,不让叔叔阿姨插手一样。我想要查清楚一些事,给我们两个之间一个交代。”      “你知道的越多,陷入的危险就越大。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的威胁,只希望你能够平安、健康、快乐,其余的有我,现在的我已经有能力保护好你了。等一切水落石出,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闻言,宋听安默默将手抽回。      “在你的眼里,始终是我和你,而不是我们。如果你把我当成并肩作战的伙伴,而不是需要保护的金丝雀,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从始至终,我需要的都不是你的保护。”      轻风拂过,树影婆娑,不知名的小虫子不知疲倦地叫着。      宋听安静静坐着等待。白思言会想通的,想不通也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好一阵过后,白思言侧身低头,额头抵在宋听安的肩膀上,声音又轻又柔,“我没忘,我的连连从来不是温室里需要呵护的娇弱玫瑰。”      “你是生长在高山悬崖峭壁上,被白雪覆盖,却依旧盛开的雪莲花。”      白思言抬起头,幽绿的眼眸在深夜里摄人心魄,“只是连连,你坚强不代表你不需要呵护。不论你本体是什么,是否强悍,我都愿意付出我所有的忠诚,忠于你,爱护你。”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四年间的所有,包括以前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都会一桩一件和你说清楚。”      宋听安被他炽热的视线烫到不知所措,慌乱移开视线,平息着过快的心跳。      “知道了。”      宋听安得了承诺见好就收,原本就不打算逼着今天必须给个解释,但冷静下来后又按不住心头的小恶魔,调戏道:“那要是在这段时间里,我遇到了我的真爱,闪爱闪婚,可能就不太方便再听你追忆往昔,和我说我们以前爱过的细节了。”      他话音刚落,白思言眸色一瞬间变得幽深,眼底风暴酝酿翻涌,“不可。”      宋听安压根不怕他,“凭什么?”      白思言伸手抓过宋听安的手腕,将他的手掌心贴在左侧脸颊上,蹭了蹭,“就凭,我是你的。你的信息素揉进了我的血液里。就算你和别人结婚了,我也可以和你继续在一起。”      宋听安笑不出来了。      头一次见人把知三当三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说得好,下次别再这么说了。”宋听安扶额。      白思言:“那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      “答应不管未来怎么样,身边永远有我的位置,情人也行。”      宋听安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闭嘴。”      面前的人低声笑了,“好,不说了。”      回到房间后,宋听安犹豫好一阵,还是决定去看看毛毡板上贴着的照片,其中一张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照片里的他捧着篮球比赛冠军的奖杯,稚嫩青涩,被比他高一个头的白思言半搂在怀里,笑得开怀。      他记得这场比赛,是体育特长生三班对战吊车尾刺头九班,他是后者的后勤管理。      开比前,大部分的人都押注在三班,毕竟是体育特长生,连宋听安自己都不抱太大的希望。      果不其然,上半场三班比分占据优势,对比他们的轻松拿分,九班关山他们每一分都来之不易。      中场休息,关山一口气喝完宋听安递过去的水,将空瓶徒手摁扁,忿忿说道:“打得真憋屈!”      宋听安看得很开,“人家靠这个考试吃饭的,我们比不过正常,尽力而为,能从他们手上拿到分就已经很牛了。”      关山用手肘怼了下宋听安,开玩笑说道:“要不你上场打两球?拍两下球就晕倒,我们去摇白神当外挂,胜率一下掰回40%。”      “大山,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会为了赢比赛牺牲自己的人吗?我是这么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吗?”宋听安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起了场边用来擦汗的毛巾。      等他怀里抱了一迭毛巾,准备塞进斜挎包里时,三班球队的队长周宇翔过来了。      周宇翔接近一米九的个子,肩膀宽厚,肌肉线条流畅,标准的小麦色皮肤。他冲着宋听安笑了下,露出标准八颗大白牙。      “听安,一会结束之后我们有庆功宴,去吃烧烤,一起去吗?”      ‘啪嗒’一声,宋听安抱着的毛巾摔落一地。      技不如人输比赛,能忍;      关山剑走偏锋、胡说八道,能忍;      比赛还没完就要庆功,贴脸挑衅,忍不了一点。      宋听安迅速调整好表情,眯着眼睛笑得灿烂,“可是比赛还没有比完诶,你们这么早准备庆功宴吗?就这么笃定你们一定会赢?”      周宇翔嘿嘿笑了两声,没听出来宋听安话里的刺,“我们天天打球,平时也有体能训练,你们一天到晚坐在教室看试卷的,没跑两步就喘气。”      他直白露骨的眼神瞟向宋听安白皙的手臂,“细胳膊细腿,打不赢我们的。”      三班球队其他人见队长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派了个人来看情况,结果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彭亮,说的话一字不漏落进了宋听安的耳里。      “周哥,小美人答应陪我们吃饭了吗?兄弟们订了六扎啤酒,还约了K歌房,今晚不醉不归,一定尽兴。”      关山是耳廓狐,有着常人难以匹比的听力,也将这冒犯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起身抡起拳头就想干架,被宋听安反手示意拦下。      “喂喂喂。”宋听安打了个响指,见两人都看向了自己,眉眼弯弯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们要是能赢这场比赛,我不仅陪你们吃饭,还包所有的费用,怎么样?”      “敢赌吗?”      第 16 章      周宇翔和彭亮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的是困惑不解。      宋听安心里默默倒数着,借着镜面反光确认白思言出现在身后之后,扭过头秒速换了副嘴脸,眼睛水汪汪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哥哥!他们欺负人家呜呜呜……”      宋听安还模仿电视剧里的主角,跺脚娇嗔一声。不料哼唧声一出来,自己差点忍不住吐了,费了好大劲才咽下了恶心。      “他说只要他们赢了比赛,我就得去陪他们喝酒吃饭,直到尽兴为止,还要付清所有的钱。可是,可是我和哥哥约好了每天晚上一起努力学习,考同一所大学……”      饶是见识了不下数十次宋听安颠倒黑白能力的关山,此时也忍不住在心里为周宇翔祈祷默哀,他默默后退了一步。      兄弟,你惹到宋听安,算是踢到铁板了。      白思言身形修长,宽肩窄腰,即便是站在常年锻炼的周宇翔旁边,身材也毫不逊色,而在气质和威压上,高了他不止一个阶层。      白思言冰冷的眸子只是轻飘飘投向两人,他们便下意识后退两步。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白思言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强者。      他单手解衬衫扣子,里面的球衣逐渐露出来。他挑挑眉,“那如果你们输了呢?”      随后,白思言转身和关山对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招呼其他球员一起围了上去,呈半圈保护姿态站在他和宋听安身后。      隔壁坐着休息的三班球员见状,也立马起身包围上来。      双方硝烟味弥漫,冲突一触即发。      周宇翔很快冷静下来,对白思言他早有耳闻,或者说学校里没有人不知道白思言,“白神,你不是关山他们班的吧,甚至都不是同一级的,这是我们两个班的比赛。”      “不是哦。”宋听安指了指场边的横幅,上边写着:北城一中第十三届篮球友谊赛。      “友谊赛,是一中的都能参加,也没说不能摇外援,”宋听安眨巴着眼睛,“你不会是害怕输给我家哥哥吧。”      激将法在剑拔弩张的赛场格外好使,对面的情绪明显被这句话挑了起来。      周宇翔撂下一句“等着瞧”,带着人回到他们的休息区。      见人走了,关山凑上去问道:“白神,我们怎么打?”      剩余的队员也是一副听凭调遣的模样,白思言稍作思索,“两种打法,激进和保守。”      “激进!”关山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被压着打了大半天,快憋屈死了。”      “行。”白思言说道,详细说起了战术和方案。他看完了上半场比赛,对三班的打法习惯有了大概的认知,针对性地一一安排了人突破。      随着一声哨响,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      场上的观众看到白思言上场,惊呼尖叫声顿时响彻场馆。      “今天比赛有白神?!”      “上一次看他打球还是去年,他上高三之后就不打比赛了,技术控有眼福了。”      “早知道投票投九班了,谁知道他们下半场开外挂啊。”      “速来速来体育馆,白神上场对线体育生周宇翔,胜负未分,但我赌白神赢。”      源源不断有人从外面进到场内,很快看台的位置被占满了,连走道上都是人,大家都在喊着白思言的名字。      这头欢呼声涨了九班的士气,相应三班就落了下风。      周宇翔脸色越来越差劲,一口气堵在心头,结果状态受到影响,越着急,犯规越多,失误也越多。      本以为周宇翔会是最大的阻碍,不料他成了最大的突破口,白思言和关山连连得分。      宋听安在场边观赛,叫喊声由一开始的“哥哥加油”,随着比分差距拉开,变为“白思言牛逼”。      比赛最终以九班碾压式得分结束。      周宇翔他们输了比赛,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又不得不服,确实是技不如人。      宋听安给满头大汗的白思言递了瓶水,“感谢我们白神天降,拯救小的于水深火热之间。”      白思言勾唇轻笑,捏了捏宋听安的脸颊,接过水拧开,递回给他,“喊了那么久,嗓子都哑了。”      “你今天不是说有考试吗?怎么过来了?衬衫里面穿球衣,早有准备啊~”宋听安问。      “提前交卷了。”白思言说着,弯腰拾起宋听安的包,“走,吃饭。”      “等等!”两人被关山拦下。      他朝宋听安挤眉弄眼,刻意大声说道:“我们一会有庆功宴,唱歌吃饭喝酒,白神你是主力,一起来啊。”      宋听安成功接收关山的信号,配合挽起白思言的手臂,语气腻歪,“对呀,大功臣一起去吧,我们不醉不归,我请客呢,心甘情愿。”      对面彭亮猛地将手里的矿泉水摔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宋听安,你他妈装什么?一个没分化的Beta,我们看得起你是你的荣幸,你今天还就必须得和我们去吃饭了!”      宋听安抬头看了白思言一眼,后者对他点点头。      得到允许,宋听安扯着嘴角笑了下,一个箭步冲过去彭亮身前,抓着他手臂来了个漂亮的过肩摔。速度快到彭亮蜷缩在地上痛苦哭喊,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宋听安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嘴巴放干净点,整天把你他妈、我他妈挂嘴边,怎么跟上文明健康社会前进的步伐。”      “都什么年代了,还歧视Beta。你不是Alpha吗?怎么被我一个没分化的柔弱小Beta打倒啦?你该不会想说自己是反应不过来吧?那会更丢脸哦。”      白思言双手抱胸伫立在一边,像是给小孩撑腰的家长似的,默默释放信息素,压制住三班其他想动手的人。      关山蹲在地上,俯视彭亮,“不得不佩服,你是真的莽。九班宋听安,一挑六,毫发无伤,全身而退,战绩可查,你是怎么敢的?他是身体差,体育弱那么一点,不代表打架也菜啊,况且他旁边还站着白神呢。”      宋听安:“说前半段就可以了,后半段没必要……”      周宇翔扶起彭亮,面露狠色,“我们来日方长。白思言,你总有毕业走人的一天。”      宋听安压根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关山再次提起了周宇翔,“安安,你知道周宇翔转学去哪里了吗?二中?还是四中?”      “他转学了?”      “是啊,我们比赛完过了半个月就转走了,有小道消息说是被举报比赛成绩造假,校领导给他留了最后的体面,让他自己主动转走了。”关山想了想,补充道,“还有彭亮,也转学了。”      白思言干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宋听安后知后觉意识到,白思言好像为他提前扫除了很多会对他产生威胁的人。小学爱体罚的班主任、初中带头霸凌他身材矮小的胖子、高一冲他开黄腔的黄毛,现在是周宇翔和彭亮。      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已经被白思言一砖一瓦筑起了高高的保护墙,密不透风,将所有的恶都挡在了墙外,墙内只有一大片盛开的玫瑰,热烈张扬。      回忆结束后,宋听安将这张照片放回原位,指腹轻轻擦去上面沾的灰,决定放弃寻找用来遮挡的白布,就让这些照片见见阳光吧。      隔天。      宋听安被一阵饭香唤醒,捂着饿得咕噜直叫的肚子下楼,见到的是围着围裙,手里端着早餐的白思言。      “阿姨呢?”宋听安问。      “放假了。”白思言倒着豆浆,“家里的司机、阿姨都放假了。”      宋听安闭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下电话轰炸心狠老妈的冲动,“所以,我爸妈让我在家多待几天,又给所有的阿姨放假了?”      白思言自然是知道钟灵真的用意,但选择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阿姨可能想让你这几天有个安静的休息环境。”      宋听安:“那你为什么在这?”      白思言顿了顿,“你会做饭?”      “……不会。”宋听安说着,低头嗦了口面,确实是有功底,暂时原谅白思言的打扰。      吃得正香,手机铃声响起,是刘峰的电话。      “安安,你听我说,现在你就好好在家里休息,不要看任何的社交媒体、娱乐新闻、公众号,就好是手机都直接关机丢一边。”      “我和庄导说了,你这次有五天的假,趁这个时间把想干的事情都干了,只要不看手机,出门做好防护,都行,都可以,听到了吗?”      宋听安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哎呀,这个先别管了,公司已经在处理了,你的微博账号也会改密码由公司接管一段时间,别担心,没事的。”      “我这还有事,先挂了,你有什么事随时微信找我啊,千万记着这五天是你的个人假期,别管工作,好好利用起来啊。”      刘峰说完,没给宋听安说话的机会,火速挂断电话。      宋听安盯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好几秒,毫不犹豫打开微博。      ‘密码错误,请重新登陆’      狗公司速度这么快?      他切换小号,热搜第一条后面跟着个爆的字样,内容是——宋听安霸凌新人记者。      第 17 章      宋听安刚想点进去看,微博崩了。      他愣了愣,干脆把手机锁屏扔一边,认真吃起了早餐。      不用看也知道黑他的通稿写的什么,在选择和假记者丁明正面刚的时候,他就预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来得有点快。      “需要我帮忙吗?”白思言说道,把剥好的水煮蛋去黄留白,蛋白放进宋听安碗里。      “用不着。”宋听安一口吃掉一半,半边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这点小事都扛不住,我在圈里不用混了。”      等他吃完最后一口,再打开手机,微博已经被加急修复好了,于是他用小号看起了热搜。      宋听安霸凌新人记者的词条里面,热度第一是数十万粉丝营销号发的一段视频。视频掐头去尾,画面模糊不清,丁明的脸被打了厚厚的马赛克,只能听清宋听安冷漠的宣判,以及丁明凄惨卑微的求饶声。      帖子下面的评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一边倒骂宋听安的。      在产生冲突站队时,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偏向弱势方,代入他们的立场,想成为握着键盘最低成本的英雄,于是整齐地将矛头指向强势的一方,用言语逼迫他们低头。      真相是什么其实不重要,即便最后澄清了弱势方是实际过错方,人们也不会去反思自己声讨无辜人的行为,只是风轻云淡地说上一句‘原来是这样’。      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在网上评论了几句而已,被压死的骆驼、发生的雪崩,都与他们无关。      看着评论区里骂得难听的话,宋听安面上没什么表情,一条一条划过去,点了‘按最新排序’后,平静的表面忽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静候官方发声!不听信一面之词!理智判断!幸福人生!]      刷下去,一溜都是一样的评论,是他的粉丝在控评。短短一分钟,就已经涌入上百条评论。      像是一片叶子慢悠悠地荡落在常年平静的湖面上,只轻轻一下,泛起的涟漪久久没有停息。      宋听安手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上良久,最终还是点进小号混进的微博粉丝群里。      [小太阳们注意!除了上面转的那条微博之外,还有以下博主发帖的评论区:……]      [号被封的来找我哈,我这边储备了好几十个,管够。]      [大家控评记得用统一话术,不要在评论区强行摁头安利,我们做好我们自己,相信甜崽就可以了!]      [都让让,都让让,我们金主爹Ice Rose上线了!!希望的曙光啊!]      宋听安知道这个人,是和Cstar齐名的大神级别大粉。Cstar是技术流,Ice Rose是纯靠有钱堆出来的氪金党,平时潜水,不参与任何的线下活动,不做数据,但到应援、投放地广等花钱如流水的项目,他就和固定NPC似的,上线直接打钱。      [啊啊啊啊!我金主爹来了!我又可以了!]      [爹!他们欺负我们势单力薄,你要为甜崽做主啊!]      [实在太奇怪了,我们十八线小糊咖上热搜一上就是爆,一挂就是一整天,这背后没资本操控鬼信哦。]      [我去……金主爹一上线,热搜降了二十多位……]      [这就是钞能力吗?]      [姐妹,问号去掉,这就是钞能力。]      [我嘞个乖乖,热搜不仅降了,那傻X营销号还发道歉声明了……]      看到这,宋听安好奇起来这位神秘的Ice Rose到底是什么来头。家底够厚,愿意在没有任何回报率的小糊咖身上投钱,还能压丁明、陈星背后的资本势力一头强行降热搜,不简单。      “连连。”      白思言一喊,正出神的宋听安吓一激灵,“啊?”      “今天打算做什么?”      宋听安认真想了想,“睡觉。”      “好,”白思言起身开始收拾碗筷,“晚上吃什么?椰子鸡火锅怎么样?想不想吃?”      甜口的椰子鸡,好像还不错,但他更想吃麻辣牛油的。      在他开口之前,白思言抢先说:“麻辣火锅不行,你刚退烧,要忌口。”      宋听安撇撇嘴,不情不愿‘哦’了声,“别的呢?菌菇、西红柿、粥底、猪肚鸡,这些你都会做吗?”      碗筷冲干净食物残渣,放进洗碗机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同白思言说话的声音交缠在一起。      “我…可…主要…你…就…无所谓。”      宋听安听不清,起身去往厨房门口,歪着身子倚在门框边。他看着弯腰忙碌家务,腰间围着粉色围裙的白思言,有些恍惚。      ‘以后我们搬出去住,你天天给我做饭吃!’      ‘这款围裙怎么样?你是喜欢这个印了八块腹肌的,还是粉色小猫的?’      ‘当然要洗碗机,我这么漂亮的手沾不得洗洁精,要你洗碗洗一次碎3个……’      曾经肩并肩窝在沙发里一起幻想的画面,如今就在眼前,一阵恍惚过后是不知所措,僵硬地延续话题,“刚刚没听清,你说的什么?”      “我说,我不会可以去学,主要还是看你想吃什么,你喜欢就行,我无所谓。”      “就吃椰子鸡。”宋听安回道。      ‘我们以前搬出去住了吗?’宋听安抿了抿嘴,还是没有将这话问出口。既然白思言说给他一点时间,他会解释清楚,那就信他一回,现在也没必要问。      他换了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白思言动作一滞,“已经戒了。”      “那昨天?”      “点了,没抽。”白思言关上水龙头,一字字声音清晰,“你不喜欢烟味。”      宋听安眼睫低垂,“我先回房了。”      说完,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把整张脸埋住,双脚上下一甩,拖鞋散落两方。      片刻后,手机提示音将宋听安从情绪中强行拉出来,他也才想起自己群消息还没看完。      热搜榜上已经没有‘宋听安霸凌新人记者’的词条了。Ice Rose不知何时下了线,只短暂上线了五分钟,没在群里说一句话,哐哐花钱降热搜。      群里的新消息大多数是感谢Ice Rose的,后边都在闲聊唠嗑。宋听安退出小号,肌肉记忆下意识点击切换账号为大号,意外登陆成功了。      宋听安研究了下大号被公司改了什么,发现除了多一封毫无威慑力的公告之外,没有任何变动。      宋听安翻出和刘峰的微信对话框。      宋听安 [哥,公司要我号就只是为了发个没用的公告?]      刘峰 [还删了些碍眼的私信,现在热搜降下来了,后面我们再发一下澄清就算结案了。]      宋听安 [热搜不是Ice Rose砸钱降下来的吗?]      宋听安 [刚好提到了,有空帮我查一下这个人,Ice Rose。]      ‘微信有一条新消息’      朴蕾 [还活着?]      宋听安 [1]      朴蕾 [你自己去群里报个平安,我替你说不好,咱俩是见不了光的地下关系。]      宋听安 [建议重新进行九年义务教育,学习遣词用句。]      朴蕾 [gun。]      看着朴蕾头像的Q版哭泣小狗,宋听安想起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宋听安是在某个晚宴遇见的朴蕾,她正被迫和父母介绍的人相亲。朴蕾见到他眼前一亮,抓着他就在父母面前演起了戏,说两人是情侣,因为演员职业特殊,不方便公布恋情,两人之间非常甜蜜幸福。      朴蕾眼眶含泪,可怜央求的模样,宋听安一时间于心不忍,认命配合。      晚宴结束后,酒店地下停车场,宋听安又见到了朴蕾。      她穿着优雅法式裙,盘腿坐在地上,仰头哇哇大哭,脸上的妆被哭花了,混着眼线液的黑色泪水顺着脖子流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停车场来来往往都是车,宋听安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用身体挡住别人打量的目光。      等朴蕾哭完缓过来了,抽噎着诉说解释,宋听安知道了原因。      她是一个新晋男Alpha演员的大粉,平时出力又出钱,给男演员提供了不少的资源。男演员给她今晚晚宴的邀请函,到了才发现是男演员收了父母的好处,骗她过来和别人相亲。      她质问,却遭反讽,“你这么排斥相亲,不会是想我和你谈恋爱吧?你也不照照镜子,除了钱,你还有什么?”      一时间感觉几年的真心付出都喂了狗,她出钱出力,为的是造神,而不是将神拉下神坛,满足自己的情爱私欲。      自这天起,朴蕾转成了宋听安的大粉,同样出钱出力,力争将宋听安捧上最快登顶影帝的人。      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朋友、战友,幕前朴蕾为宋听安应援呼喊,幕后嘴炮互损,毫不留情,时不时还要在朴蕾父母面前彼此打掩护。有朴蕾在,宋听安从来都不用操心任何关于粉丝管理的事情。      朴蕾 [这事来得突然又奇怪,大家都挺担心你的。]      宋听安 [知道。]      宋听安在发送键上犹豫几秒,还是摁了下去,[谢谢你们。]      朴蕾 [……被盗号了?]      宋听安 [……]      宋听安 [是的,V我五百万。]      朴蕾 [你别说,我还真V得起。]      宋听安 [知道了矿主,你认识群里的Ice Rose吗?]      朴蕾 [唯一印象:一个比我有钱,还舍得给你花钱的人。]      宋听安 [你可以再肤浅敷衍一点。]      朴蕾 [没办法,毕竟我是家里有两座矿的暴发户的女儿。]      宋听安甩了个猫猫无语的表情包过去。朴蕾都不知道的人,还能从哪里下手调查呢?      正烦着,刘峰发来一条新消息。      刘峰 [安安,你让我查Ice Rose,我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晨晨说他见过这个昵称。]      刘峰 [是白思言的微博ID。]      第 18 章      宋听安内心五味陈杂,闭了闭眼。      早该猜到的。Ice Rose,这么赤条条的名字组合,就差把‘我是白思言’五个大字备注在后边了。      以为消失了四年的白思言,其实换了个身份,从他正式出道的那天起一直默默陪伴在他身边。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谜团一日不解只会越滚越大。      宋听安想得脑子有些发热,打开和朴蕾的聊天框,拍了拍她。      宋听安 [在哪?]      朴蕾 [爬墙。]      宋听安 [?]      朴蕾发了张照片过来,宋听安一眼认出是隔壁仙侠剧组的男二号,长相清秀,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有了十年戏龄。      朴蕾 [狗公司给你强制放假了吧。]      朴蕾 [你不在的时候,我当然得看看外面的世界发展成什么样子啦。]      宋听安 [喝两杯?]      朴蕾没多问,甩了个地址给宋听安,[您这身体,喝咖啡吧,我先过去等你。]      宋听安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白思言恰好不在家里,省去了解释的功夫。      朴蕾选的咖啡店位置偏僻,工作日客流量更加稀少,二楼一整层只有她一个人。      宋听安在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帮我查个人。”      朴蕾口里的咖啡差点没咽下去,“查人?你要我帮你查人?”      宋听安贴心地给她递了张纸巾,“对,查Ice Rose。”      朴蕾:“他干什么了?值得你特地来找我帮你查他。”      “我今天才发现,离婚四年的前夫是给我砸了上千万的Ice Rose。”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有点大,朴蕾缓冲了好一会,“查是能查,但我们鼬是有原则的,你前夫本体是什么?”      “狼。”      朴蕾眉头紧锁,“狼族谱图错综复杂,有的能查,有的不能,你得说清楚他是哪条分支上的。”      宋听安语塞,他还真不知道白思言在狼族里的角色位置。      “狼族家大业大,眼线遍布各行各业,”朴蕾认真解释,“他们对于族亲格外看重,一只狼受伤了嚎一声,周围几公里的狼都会去支持,我们小卡拉米惹不起的。”      “我还听说狼族家主前几年找回了走失在外的孙子,孙子是个混了食肉系和食草系的杂种,把那老头气够呛,逼着他孙子跪在祠堂里面放血。狠角色,更惹不起。”      见宋听安垂着脑袋忧愁的模样,朴蕾‘啧’了一声,话锋一转,“不过,查还是能查的,有条件。”      “什么条件?”      朴蕾伏低身子,八卦道:“和我讲讲你和你前夫的故事,怎么结婚的,又是为什么离婚?”      宋听安拒绝,“不行。”      “小气,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替你办事。”朴蕾摆摆手,换了个条件,“那你用微博九宫格自拍换吧,同意交易就达成。”      “走江湖流程提醒一下,和鼬的交易一旦达成,不可中途反悔哦。”      宋听安没有片刻的犹豫,和朴蕾击掌为誓,达成交易。      “现在说说吧,要我帮你查他什么?离婚之后有没有新欢?为什么砸钱捧你又不告诉你?”      “不是,”宋听安拿起面前比命还苦的冰美式,喝了一口,“查他近四年所有的踪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用过什么假身份,事无巨细。”      朴蕾挂上玩味的笑容,“哟,你这是对别人余情未了啊,不过还是注意点,你现在事业上升期,恋情要曝也得等你拿到影帝之后。”      宋听安懒得解释太多,任由她瞎猜,“多久能给结果?”      “如果你前夫只是普通的小狼,两天就行,如果他是某个旁系的小少爷,两周。”      忽然,朴蕾的目光投向宋听安的身后,眼里瞬间闪着小星星,写满了惊艳,随后白思言的声音响起,“连连。”      宋听安背脊一僵,白思言是怎么找过来的?跟踪?定位?      他用口型朝朴蕾说道:我前夫。      朴蕾脸色瞬间变化万千,和调色盘似的,最后定格在‘可惜了’。      白思言站定宋听安身边,柔声说道:“饭菜准备好了,回家吃饭吧。”      朴蕾眼神来回在宋听安和白思言之间瞟,在撞上白思言透着一丝杀意的眸子后,顿时汗毛直立,麻溜跑路。      “干部,我先撤了哈,咖啡钱我已经给过了,拜拜。”      宋听安此行目的已经完成了,也就不再推拒,跟着白思言回了家。      两人各怀心事,饭桌上只有火锅烧开后咕噜咕噜的声音。      宋听安:“你是狼族哪个旁系的?”      白思言:“要再多放点生菜吗?”      两人同时开口问道,皆是一愣。没等宋听安回答,白思言手抓着一把生菜,丢进锅里。      白思言:“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也没什么,”宋听安划拉了几下锅里的食材,都还没熟,又放下了筷子,“今天听朴蕾说了些狼族的事情,好奇。”      宋听安简单转述了朴蕾的话,随后评论了句:“清醒状态下被放血,一定很疼。”      白思言扯着嘴角笑了下,“放血不疼,疼得是毫无反抗之力,像个废物。”      宋听安夹菜的手顿住,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说得好像是故事的主人公是你一样?”      白思言眼睫低垂,“……我在现场。”      随着这话,宋听安松了口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狼族哪个旁系的?”      “连连,我不想说。”白思言停顿了下,抬眸看他,流露出一丝脆弱,“可以吗?”      “……可以。”宋听安手忙脚乱夹菜,往嘴里塞煮好的鸡枞菌,堵住自己的嘴。      以前,白思言几乎从不在他面前示弱,永远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淡然样,唯一一次看到他脆弱的一面,是在白父白母的葬礼上。      碗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钟灵真发来消息。      钟灵真 [连连,明天是言言爸妈忌日,你替妈妈买束郁金香,你白姨最喜欢郁金香了。]      宋听安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下意识看向白思言,而后敲字回复,[知道。]      关上手机,透过缭绕的热气,白思言的模样被模糊了不少,同葬礼那天雨幕弥漫时一样,看不清他的表情。      宋听安想了想,绕八百个圈子问道:“你……准备明天买什么花?”      “郁金香。”白思言淡淡回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们一起去?”怕白思言拒绝似的,宋听安接着补充说道:“我车技不好,山路危险难开。”      “好。”      隔天,宋听安起了个大早。      他在衣柜面前纠结了好一阵,在白姨夸过好看的衣服和一身黑之间,最终选择了前者。      他想要穿着他们喜欢的衣服,带着漂亮盛开的花儿,笑着去见白父白母。      和宋听安猜想的一样,白思言一身黑西装站在门口等他。      他走上前,将早早准备好的小粉花夹在白思言西装外套口袋上,“白姨喜欢你身上有鲜艳的颜色。”      白思言低头看了眼突兀的粉色,绷着的脸松了下来,语气轻缓,“嗯,连连说的对。”      与前些天的阴沉不同,今天的天气格外好,万里无云。因为起得早的缘故,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气温恰到好处,凉爽怡人。      宋听安每年都来祭拜,轻车熟路在前面绕弯带路,很快找到了地方,屈膝轻轻放下怀里的花。      他从随身的包里找出手帕纸,仔仔细细擦起了墓碑,黑白照片上的人笑得和煦温柔。      “白叔白姨,我妈他们有急事出差了,今天来不了,等他们回来了再来看你们,不要怪他们哦。”      “白姨,我妈托我给你带了郁金香,不过就算她不说我也会买的。去年买的是橙色,今年买的是粉色,怎么样,好看吗?”      宋听安絮絮叨叨说着,一把将身后的白思言拉下来,指着他衣服上夹着的小粉花,撒娇道:“白姨,粉色郁金香和白思言身上的小花颜色是配套的,我是不是很细节嘿嘿。”      白思言单膝跪着,沉默将手里的花放在宋听安花束的隔壁。      等宋听安讲得口干舌燥,白思言仍旧一言不发。      宋听安干脆告起了状,“白姨,白思言他欺负我,以前我来看你的时候憋着没说,现在他本人在,你可得替我做主,教训他。”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大风吹来,白思言的花‘啪’一声被吹倒,宋听安的却稳稳当当立着。      宋听安愣了下,竖了个大拇指,“白姨威武,真厉害。”      随后,他手肘怼了怼白思言,“和叔叔阿姨说说话吧,我去旁边等你。”      白思言‘嗯’了声,目送宋听安去往不远处的长椅坐下。      宋听安走后,他双膝跪地,扶起倒地的花,手指轻轻抚上照片,摸了摸爸妈的脸庞。      “爸、妈,我做到了。”      “狼族大部分势力都已经归我所用了。狼族家主,害死你们的刽子手,现在只剩个名头。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取代他成为新的家主,为你们报仇。”      “只不过付出的代价有点大,我差点失去了连连,他现在还没原谅我。”      “但我不后悔,他最后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他身边守着他,只要他过得健康开心就好。”      一阵清风拂来,轻柔略过白思言侧脸,仿佛一只手短暂触碰了他一下。      白思言俯身低头与碑石相抵,无声诉说着思念。      他轻声抱怨,“放血,真的很疼。”      第 19 章      白思言刚被狼族家主白庄,也是他生物学上的爷爷,带回家族的那一天,族人面上对他恭敬,称呼一声‘少主’,背地里戳着脊梁骨骂杂种。      ‘听说他生母是最低贱的灰兔,一胎好几个,怎么就他一个活了下来?’      ‘杂种好恶心啊,你闻他身上那味,不伦不类。’      ‘不是说兔族比狐狸还勾人吗?你说他们父子会不会一起玩,真刺激哈哈哈。’      白庄恨透了白思言体内另一半的食草系血脉,偏偏白思言是他唯一的孙子,唯一继承人,便压着人放血。      即使放血改变不了他是混血的事实,白庄还是这么折磨他,每月一次。      白庄对外宣告,如果白思言死在了放血途中,那他便会从旁系族亲中选下一任家主候选人。如果没死,才有资格来争家主之位。      那段日子,白思言全凭一腔恨意,咬牙撑了下来。      狼族家主相争,必有一死。      白思言浑身是血从地狱爬上来的那一刻,白庄未来死亡的结局就已注定。      太阳逐渐升起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白思言把外套口袋的粉色夹子放在碑前,“妈,连连挑的,很衬你,你戴着一定很好看。”      他最后看了照片上的人一眼,起身朝宋听安的位置走去。      宋听安仰头闭着眼,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像是误入人间游戏的天使,漂亮得有些不真实。      “我每年都来,”宋听安说着,伸了个懒腰,“以前我和我爸妈是错开时间来的,我不爱和他们一起。我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和白姨说,如果和他们一起,我妈又得念叨我,说我话太多,占了她和白姨说话的时间。”      他停顿住,偏头看向白思言,目光似水,“阿言,你也很想他们吧。”      久违的昵称让白思言心头一紧,喉咙被堵塞,一句话也说不出。      “该向前看了。”宋听安说完,站起身跺跺发酸的脚,“走了,慢了我可不等你,没吃早饭饿死了。”      白思言‘嗯’了声,迎着光的方向,追上宋听安。      回到家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两人干脆直接吃了个早午饭。      所谓的私人假期还剩下四天,宋听安已经待不住了,在客厅的躺椅上翻来覆去,想不到要做些什么。      正发愁,关山打来电话。      “老弟,明天下午同学聚会没忘吧,风里雨里,包间等你哦。”      宋听安将这事完全抛在了脑后,嘴里回答的却是:“怎么可能忘记,记着呢。”      三年同桌,关山太了解宋听安,“好好好,你没忘感天谢地,也感谢今天打电话给你提醒的我自己。”      关山那头传来游戏击杀的音效,宋听安顺嘴问道,“在单排?”      “没,带我老婆双排。”      宋听安猝不及防被塞一口狗粮,“就你这技术,能带得动嫂子吗?”      “宋听安,19年5月25号,下午18点39分大神网吧D排3座,你单挑输给了我,单杀。”      “输你一次,记一辈子,”宋听安把手机调了扩音外放,对着一旁走过的白思言打个手势,要他手里的水。      白思言递过去,“有点烫。”      电话那头的关山忽然被摁了静音键似的,安静了好一阵,随后试探问道:“你现在在哪?”      “在家啊。”宋听安说。      “在……谁家?”关山问。      宋听安感到莫名其妙,“当然是我自己家。”      “那、那我没听错的话,白神是在你家?”      宋听安看了眼换上家居服,坐在沙发上长腿交迭的白思言,“是,怎么了?”      关山激动起来,连带着声音都在发抖,“快快快,拉白神过来一起五排,我和我老婆连跪6把了,再跪下去就轮到我跪键盘了。”      宋听安一阵无语过后怒火丛生,怼道:“不是,关山你几个意思,高中三年和你并肩作战上千把,你不信我的技术,他在旁边哼个声,你就上赶着拉五排?”      “信,我当然信,你是一中最强中路,单挑王,”关山顿了顿,“但这是个团队游戏,光有最强中路是不够的,还得有最强打野,这不刚好白神在嘛。”      宋听安认了关山的说法,也刚好闲着没事做,便朝白思言发起游戏邀请。      “你们先打,我处理一些工作,二十分钟。”白思言回道,敲击键盘的手不带停一下的。      宋听安房间有一台电脑,但考虑到一会白思言也要加入,还是转弯去了二楼的电竞房。      电竞房里两台电脑并排放着,配置齐全,升降桌、符合人体工学的电竞椅、4090显卡、立体音响等等,都是宋听安一点一点布置起来的。      宋听安打开计算机,听着音箱传来特别设置的开机音效,血液在这一刻沸腾,好像回到了打游戏能熬一整个通宵的少年时光。      “大山,开!”      十二分钟后,宋听安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水晶被对面一点点磨掉,毫无招架还手之力,不甘心:“再开!”      第二局遇上开局就送4个头的,八分钟被迫投降。      宋听安颓然靠在椅背,对着耳麦抱怨,“你号有毒吧,排到的都是什么人。”      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刘峰的电话。宋听安顾不上关山在另一头说什么,摘下耳机接电话。      电话那头,刘峰声音听起来有些欲哭无泪,“祖宗,你干啥啊,你不知道自己的游戏账号八百年前就被扒光了吗?”      “你要打游戏开个小号打呀,你用大号打就算了,允许观战还不关。”      刘峰这么一说,宋听安想起游戏过程中左下角弹出来的观战提醒,以为是自己打得太好了,被推荐到大神观战一栏,还在关山面前嘚瑟了一把,结果是因为马甲掉了。      宋听安刚想承诺关观战,隐身玩,刘峰又说:“萱姐也知道了,她给了个任务,要你在打游戏的时候开直播,这几天都要开直播打,说是积累人气,扩大知名度,冲淡不良影响,不至于休几天假沦落到查无此人。”      宋听安下意识排斥直播打游戏,问道:“直播平台有代言?还是有合作?”      “合作好像在谈,具体细节不清楚。”刘峰说,      有合作意向就没办法拒绝了,宋听安只能应下。      挂断电话,他简单和麦克风那边的关山解释了下情况,得到许可之后研究起怎么直播。倒也不难,刘峰发过来账号,后台全程有工作人员带领着操作。      直播刚打开,白思言推门进来。      一杯温蜂蜜水放在宋听安俯身刚好能够到的位置,白思言在旁边坐下,开机,调整麦克风和游戏键位。      宋听安想了想,侧身朝白思言招招手,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一会游戏要直播,你注意点。”      耳边的呼气温热勾人,吹得白思言红透半边脸,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听安放心回到自己的位置,看到计算机屏幕上飘过的弹幕内容后,刚放下的心凉了个彻底。      [甜崽!你旁边的人是谁!是谁!!]      [你直播为什么要别人注意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路人,这谁呀,怎么没听过,刚开播五分钟冲到游戏区热度第五?]      [前面的,盛世美颜、人比花娇、甜分超标宋听安了解一下!入股不亏!]      宋听安轻咳两声清清嗓子,岔开话题,有些生疏地和直播间的观众,大部分是粉丝,打招呼:“大家好,可以听得见吗?”      [可以~~]      [甜崽声音好温柔啊,有种熟人夹着嗓子说话的美感。]      [声音很清楚捏宝宝。]      “听得见就行。大家好,我是演员宋听安,这两天休假在家,没什么事,和同学一起打游戏打发时间,公司喊我开个直播。”      [哈哈哈哈好朴实无华的直播理由。]      [这孩子咋这么实诚呢,下次说是想我们了所以开直播哈,学一下怎么媚粉哈。]      [我合理怀疑一会打起游戏来,你小子就忘了你在直播。]      弹幕飘的速度设置了适中,但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宋听安没法一个个全部看完,干脆直接开始了游戏。      关山临时拉上暂住在他家的表弟充数,加上他妻子、白思言,刚好凑够五个人五排。      关山大大咧咧的,对直播这事不太在意,态度自然问道:“老弟,这把玩什么?放弃你上把被对面锤爆的短手法师吧,玩得太惨不忍睹了。”      宋听安想怼人,闭了闭眼,努力告诫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在直播,咬牙切齿道:“你说我玩什么,我就玩什么,可以吗?”      “那你选……”      关山刚说三个字,宋听安听见那边穿来一声极响的拍后脑勺声,还有关山的闷哼声,“老婆,你打我干嘛,下手这老重。”      “人家想玩什么玩什么,你上把战绩还没我高,没有狗叫权,一边去。”      宋听安原本还有些担心大家会因为直播不自在,但目前看来一切都还好,安心不少。      对面已经先手选了法师和射手,综合考虑下,宋听安决定放弃自己擅长的英雄,顺应版本变动,选择当下热门的。      “选你擅长的。”      白思言清冷的声音通过头戴式耳机传进耳朵里,添了些缱绻的意味,莫名让人浑身酥麻,被电了一下似的。      弹幕还说我夹,这不有个更夹的,宋听安心里吐槽。      第 20 章      ‘Victory’      白思言加入后五连胜了,宋听安刚开始还对关山过度吹捧白思言的行为嗤之以鼻,现在被连胜战绩征服,不得不信。      宋听安瞟了眼弹幕,大多都是在夸打野,也就是白思言技术强的,偶尔穿插几条夸他打得好的。      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宋听安扭头看向一旁的白思言,“来单挑。”      电竞房没有安装顶光大灯,而是在四周墙壁开凿灯道,嵌入RGB灯带,极适合营造氛围。此时,房间被暧昧的深紫色环绕,白思言半边脸隐匿于黑暗中,侧脸如希腊雕塑般深邃立体。      他只侧眸淡淡瞥了宋听安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单挑我打不过你,还是五排吧。”      闻言,宋听安轻哼一声,喜笑颜开按了‘开始匹配’。      关山小声嘀咕,“白神单挑打不过?这话说出去也就只有傻子宋听安会信了。”      关山不想打破珍贵的连胜,便把话又往心里憋了憋。      几人配合、支持上有所欠缺,奈何白思言、宋听安两个分别占据打野和法师位置的人实力过于强悍,基本上都是碾压对面,直到开了第十局。      进入匹配界面,一看见对面五个头像,弹幕瞬间炸锅。      [撞车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碰到技术主播的车队,连胜十把系统派人来制裁了。]      [对面人均国服,甜崽这把必输啊。]      [不止国服,还有个职业选手呢。]      [隔壁直播间过来的,插个眼……]      [诶?不是说是明星吗?怎么不开视频?]      如流水般的弹幕里,宋听安敏锐地抓到了‘必输’的两个字,眯了眯眼,不爽道:“英雄都没选,我就必输了?”      他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小范围活动了下筋骨,搓搓手,“看我打爆他们。”      [看看看,又在吹牛逼了]      [隔壁直播间的,我家孩子平时不这样,可谦虚善良了,现在打游戏打上头了。]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来,腿收一下了啊,买定离手,谁赢。]      [自信分我一半,求你了。]      [前面说得对啊,为啥甜崽不开视频啊?]      趁着其他人选英雄的时候,宋听安抽空看了会弹幕,自言自语道:“直播游戏要开视频的吗?”      话音刚落,弹幕涌入成百条整齐划一的‘要’字。      宋听安挑挑眉,半信半疑,却还是满足粉丝的需求,打开视频。祭拜回来之后,他没换衣服,身上穿着的是米白色针织衫,内搭淡蓝衬衫,和平时展现在镜头面前精致的漂亮截然不同,是令人眼前一亮的邻家风格。      昏暗的环境下,一头乌发映衬着他的肤色愈加白皙,柔软的发丝垂顺在额前,看起来乖巧无害。因为刚喝过蜂蜜水润嗓子,嘴唇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水光。      “看得清吗?”宋听安边说着,边靠近摄像头,鼓起腮帮子吹了口气,吹掉上面一层薄薄的灰尘,又用指腹擦了两下。      计算机屏幕上有着自己脸的小窗,肉眼可见从480P跳转成了1080P。宋听安满意点点头,选完英雄后抬头看了眼弹幕,被吓一跳。      满屏都是‘啊啊啊’,时不时穿插几条‘漂亮’、‘帅’、‘甜崽’,还夹杂着需要被屏蔽的感叹词。      [啊啊啊啊他亲我!!]      [哎呦喂,这漫天乱飞的裤衩子]      [谁说他不会媚粉的,他x的直接怼脸美颜暴击,好会]      [哈哈哈哈哈我手快截到图了]      宋听安被弹幕内容逗笑,细碎的笑意从眼底溢出,面上佯装生气道:“适可而止哦,这儿不是无人区。”      游戏开始。      对面的配合度明显比宋听安这队要好很多。有了前期弹幕的提醒,宋听安打法收敛不少,不再像前面几把一样争着拿一血。      反倒是白思言,开局直接进对面野区。对面打野刷完了半边之后才发现野区被偷了,似是他们都没想到白思言拿个后期英雄会这么大胆,只身反野。      这局宋听安和白思言打法完全对调了。白思言激进猛冲,经济雪球越滚越大,高光时刻频现,打到对面射手见到他掉头就走。敌方打野经济完全被白思言压制,宋听安得以空间发育,把对面中路摁在防御塔下不敢出来。      敌方三个主输出位受限,但心态依旧稳定,稳扎稳打,不自乱阵脚。双方打得有来有回,经济差距逐渐缩小。      [不愧是职业选手,开局崩成那样还能打。]      [好精彩,朕的录屏小分队呢!]      [有优势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拉回来了,输是迟早的事。]      “赢了。”战局焦灼之际,白思言冷不丁说道。      下一秒,他如鬼魅般绕后出现敌方野区,解决一个,下一个刚好赶到,场面完美适配葫芦娃救爷爷——挨个送。      计算机弹出胜利结算界面的时候,宋听安有些发懵,反应过来后冲着摄像头嘚瑟,“看吧,是不是我们赢了?打爆对面了吧?我可没吹牛。”      [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狗仗人势(无恶意buff)]      [甜崽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啊啊啊啊]      [这打野是真的牛,也是职业吗?]      [不是职业也是国服水平吧,意识太强了。]      弹幕热火朝天讨论着,节目效果在撞车主播给宋听安刷了个最贵的打赏礼物后达到新高。      礼物绚烂夺目的特效占据计算机屏幕的大半,有些晃眼睛。宋听安微眯着眼睛,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脑袋,“我看别人是不是都要感谢礼物来着?”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宋听安勾起嘴角坏笑,“感谢败方评分第二送来的嘉年华,谢谢昂,下次争取当败方MVP再来送一个。”      [好拽,想揍]      [就赢一把给你能的,崽!谦虚啊!]      [完了,这脸拉到的路人粉终究败在这张嘴上。]      关山说道:“你还真是一点儿没变,一样的欠揍。”      白思言倒是纵着宋听安,温声提醒道:“打很久了,该吃晚饭了。”      宋听安看实时弹幕入了迷,听到白思言的话回神,反应过来已经播了快六个小时,在一片念念不舍的呼声中结束第一场游戏直播。      刚结束,刘峰的六十秒语音轰炸就来了。数量太多,宋听安干脆按了语音转文字,一目十行看完后总结道:“和我撞车的主播邀请我参加他们的直播水友赛?”      刘峰 [是邀请你和白思言两个人。]      宋听安 [不去。]      宋听安 [我是演员。]      刘峰 [你撞车的那个主播是平台的二当家,萱姐让你必须参加,合作谈下来了你就是首发代言人。]      宋听安 [……那还问我的意见干什么。]      刘峰 [走个流程,具体安排等有了我再发你。]      宋听安长叹一口气,瘫了下来,小腿勾了下白思言的椅子,“听到了吧,有空吗?去吗?”      白思言默了默,“你想我去吗?”      宋听安一时间答不上来,半晌后遵从内心回答:“关山说得对,这是团队游戏,没你不行。”      白思言收敛着笑意,“后面四个字就够了,有空。”      直播水友赛的赛程安排表还没有出,宋听安照着经纪人秦宣的安排,先在微博上面发了比赛预约和宣传,呼吁自己的粉丝预约观赛。      关山平时基本不看娱乐圈,只在微博关注了宋听安一个人,也看到了比赛预约,在同学聚会上宣传起来。      “单挑赢过我的同志们,都去支持一下安安啊,报个名,选上了就是一份底气和支持。”关山举着手机在同学聚会饭桌边来回走。      有人调侃,“大山,在座会打游戏的不都赢过你吗?当年最菜的人是谁我不说。”      关山佯装严肃,“诶,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安安啊,我19年5月25号,下午18点39分大神网……”      宋听安知道关山后面要说什么,夹起一块马蹄糕就往他嘴里塞,“知道你单挑赢过我,可以闭嘴了谢谢你。”      “我看了直播,不是有白神在吗?安安可以找白神一起,包赢的。”      “对啊,我还记得以前我们在网吧被四中的人挑衅,白神一个单挑他们所有人,全胜。”      宋听安揍关山的手停在半空,疑惑问道:“有这事?”      得救的关山一溜烟窜到一边,补充说道:“是啊,一开始挑事的还是你呢,白神把他们给打服了,我们对白神也是真的心服口服。”      “长得帅、身材好、种族牛掰、脑子好使、成绩好、游戏打得六,我都不知道上帝给他关了哪一扇窗。”      宋听安越听越懵,“你说是我挑的事?”      见宋听安云里雾里的模样,关山笑道:“干嘛,挑事太多忘记是哪一次了?”      “高二上半年放暴雨假的那天,我们跑去网吧打游戏,遇到了隔壁四中的抢位置,我们先来的,他们非逼着我们让,说那是他们的风水上分宝座,你给人家来了句人菜还怪风水。”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第 21 章      旁边的小胖接话,“我也记得,安安说完之后对面脸都绿了,偏偏他还补了句西普山风水好,让人拉网线去山顶和野人双排。”      脑海里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宋听安听着众人绘声绘色描述自己的中二往事,尴尬扶额。      “在即将要产生一场世纪大战的时候,”关山搭配着说书的手部动作,“白神从天而降,用强悍的实力和技术把他们一个个给打服了。”      宋听安觉得不对,“为什么不是我把他们一个个打服?”      关山斜晲了他一眼,“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你打两局赢了之后嫌累,一股脑都丢给白神,自己跑去一边玩扫雷去了。”      宋听安:“……”      酒足饭饱后,大家三两搭伙聊起天。      宋听安身边坐着的几个是高中时坐在前后桌的同学,高中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了。大家对于宋听安进娱乐圈这事并不意外,毕竟他长得帅是公认的、无法辩驳的客观事实,关注点反倒都集中在高中时期的趣事。      关山:“诶,还记得高一那年的AO评选吗?白神断层第一,Omega是谁第一来着?”      学委回复:“白神那届的级花吧,他俩还有个CP组合来着,叫无法言说,帖子都是几千楼起步。”      以前坐后桌的女同学接上话:“连续三年白神都是第一Alpha,白神和安安也有CP贴呀,最刻骨铭心、爱而不得的AB恋,我晚上躲被子里还看哭了。”      关山欠打地凑上去补充,“现在得改成AA恋了,更刻骨铭心。”      宋听安只觉三条黑线从额间滑落,锤了关山一拳,转头对学委说道:“学委,你还能找得到无法言说的帖子吗?发我一下可以吗?”      “我试试,找到了发你。”学委回复。      后桌举起手,瞪大双眼兴奋问道:“安安,我这有你和白神的,存了好多年了,要吗要吗?”      宋听安想起以前拍过一部青春校园剧,有粉丝给他和女主建了CP超话。他用小号潜水进去围观,刚好撞上了深夜狂欢发福利图、同人文,不经意点开其中一篇,自此他再无法直视演女主的女演员。      也是从那时候起,宋听安时刻铭记着粉丝的劝告:远离粉丝生活。      宋听安打了个寒颤,无法想象自己和白思言的CP文内容,疯狂摆手拒绝。      后桌女生失落放下手,情绪明显低落不少。      饭局结束后,宋听安回到家躺在床上休息。      他心里还惦记着后桌的事情。人家都这么积极了,说不定只是单纯的分享呢,于是在同学群里找到她的微信,添加,通过后问她要存帖链接。      后桌女生动作迅速,不一会聊天框弹出好几个链接,附赠了一句话,“信女愿瘦十斤换我的CP HE。”      宋听安无奈勾唇浅笑,往温暖的被子里拱了拱,点开链接。      等宋听安看完帖子的所有内容,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两个小时,但窗外传来的鸟叫声和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的阳光提醒着他,通宵了。      明明他是其中一方当事人,但帖子里很多细枝末节的内容他本人完全没有印象,这种感觉在看完‘因吹思听相爱十大证据’之后更加强烈。      除了观察类的帖子,后桌女生还发了好几份短篇小说,主人公是他和白思言。结局要么是天各一方,要么是各自组建了家庭,没一个好结局。      宋听安挠了挠睡乱的鸡窝头,打了个哈欠,刚想翻身继续睡,敲门声响起。      “连连,该起床吃饭了。”      宋听安困炸了,现在只想睡觉,用被子蒙住头,大声朝门外喊道:“我睡觉!不吃!”      门外一阵拖鞋的趿拉声后,宋听安以为人走了,正准备尝试入睡,没过多久门被直接推开。      白思言手里端着餐盘,上面放着几盘清淡可口的菜,一碗玉米粥。进门后餐盘被暂时放在床头柜上,他坐在床沿边上,拍了拍鼓起一团的被子。      “先吃再睡,你胃不好,不能不吃。”      宋听安想装睡,不料白思言一直坐着,两人之间展开无声的拉锯战,最终宋听安败下阵来。      他认命掀开被子,“我舅舅告诉你的?我的胃病。”      因为长时间的不规律饮食,宋听安年纪不大却已经得了严重的胃病,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平时需要按时按点吃饭,不能暴饮暴食,也不能饿一顿饱一顿。      白思言‘嗯’了声,端起粥碗,舀起一口粥,还冒着热气,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宋听安面前。      宋听安愣住,眼前的这一幕,和他通宵看的其中一篇同人小说描绘的画面重迭了。      小说描述的是他在和白思言完成终生标记之后,他疼得下不了床,白思言就端着饭菜送到房间,一口一口喂他吃。前面终生标记的部分描写得很详细,事后寥寥几笔带过,却意外和现实生活撞上。      此刻,宋听安满脑子都是小说的内容。      ‘宋听安腰酸得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一样,身上四处都是青紫的痕迹,衣服遮盖不完全,足矣显示昨晚的场面激烈。’      宋听安低头看了眼自己露在衣服外边的皮肤,除了一个蚊子包,没有其他痕迹。      ‘白思言亲昵地蹭蹭宋听安的鼻尖,蜻蜓点水亲了亲他的额头、鼻子、嘴唇,浑身散发着猛兽餍足的气息。宋听安回吻后,他的眼神顷刻间变得晦暗,大手扣着宋听安的后颈加深了这个主动的吻。’      白思言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瓷白的勺子,要喂他喝粥。宋听安喉结无意识上下滑动,莫名脑补了下这只手扔掉勺子,抓着自己脖子的情节。      ‘一夜荒唐,两人终于彼此拥有,宋听安永远被打上白思言的烙印。’      见宋听安发呆,迟迟没有动作,白思言说道:“实在没胃口也对付吃两口吧。”      宋听安猛地回神,对上白思言暗绿的眼眸,耳朵红得滴血,抓过他手里的粥碗,仰头几口喝完。      “饱了。”      “好,你接着睡吧。”白思言揉揉他的发顶,收拾完起身,刚走出两步被他叫住。      “高中的时候,我抽屉里的情书都是你处理掉的吗?”      “……嗯。”      ‘因吹思听相爱十大证据’其一本人证实为真。      宋听安重新钻进被窝里,头脑发热。以前关山调侃帮他收情书收到抽屉装不下,实际自己情书的影子都没见着一下,原来是被白思言截下来了。      剩余的假期,宋听安白天直播游戏,晚上熬夜看CP帖子,两点一线,倒也规律,只不过眼下的黑眼圈更重了些,了解到很多以前没注意和已经忘掉的事情。      重返剧组,恢复正式拍摄的当天,白思言开车送宋听安。      白晨顶着夸张的戏妆,一路小跑到停车场候着,见到宋听安的车,双手挥舞,蹦跶起来打招呼,却在见到从驾驶位下来的白思言后,笑容僵在脸上。      “……小叔。”白晨小声打招呼,心里直发怵。他抖搂出去的事情,每一件单拎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偷看日记本、泄露狼族标记……      “嗯。”白思言点头回应,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轻声叫醒熟睡的宋听安,“连连,我们到了。”      宋听安被叫醒下车后,还有些发懵,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白思言。白思言没忍住,上手掐了一把他的脸颊肉,把手里深灰色围巾围在他脖子上。      两人之间仿佛有一层天然的屏障,将他们紧紧圈在里边,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白晨又默默往远离两人的方向撤了一步。      “天气越来越冷了,平时多穿点,注意保暖,按时吃饭,三餐我会安排人送过来,有什么想吃的发消息给我。”白思言轻声细语说着,声音如同暴风雪时家里燃烧正旺的壁炉柴火,让人打心底里温暖。      宋听安脸埋进柔软的围巾里,只留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在外,闷声说道:“知道。”      白思言:“晨晨。”      白晨条件反射立正站直,“在!”      “一日三餐我会让人每天送过来,四人份,你陪着……”白思言顿了顿,“陪着你偶像一起吃,你也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有营养的。”      白晨答应得爽快,“没问题。”      ‘偶像’这个词从白思言嘴里说出来,多了点暧昧不明的味道。前些天看的同人文里,刚好有一篇设定是偶像和粉丝,一时间思绪乱飞。      “走了,你回去吧。”宋听安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白晨朝白思言道别,紧随其后追上宋听安,“偶像,怎么是我小叔开车送你过来的?”      “前段时间生病,爸妈出远门,拜托他照顾我一段时间,他住我家,就开车送一趟。”宋听安脚步顿了一下,补充道:“以后还是别喊偶像了,其他随你想叫什么。”      “那……小叔婶?”白晨说。      宋听安一口气没喘匀,被呛得直咳嗽。他想说自己没那么老,紧接着意识到白晨才十七岁,两人差了七岁,确实是可以喊叔叔。      “你小叔比我大,喊我哥就行。”      脸是什么?      不知道。      第 22 章      放假期间,宋听安每天晚上都在钻研剧本,因此即便是离开了五天时间,也能最快速度找回状态,投身于拍摄中。      庄致远频频点头认可,“很好很好,状态在线啊,这一条可以,过。”      另一边的白晨把及腰的假小辫甩到身后,兴冲冲朝宋听安的方向跑去,“不愧是我安安哥,你刚刚那眼神我都吓一跳,像是真的濒死的人一样。”      宋听安勾起嘴角笑了下,“或许真的死过呢?”      白晨怔愣住,表情僵在脸上,连带着想搭上宋听安肩膀的手也停在半空。      “逗你的。”宋听安轻推了把白晨,敛下眼底的情绪,“小屁孩真好骗。”      白晨放下手,望向宋听安的眼神里满是探究,“安安哥,你不是逗我的吧。我从小就知道哪些人是骗我的,哪些人说的话是真话。”      “你说的,是真的。”      宋听安无奈叹息一声,再抬眸时已然恢复平日含笑的模样,“之前拍戏吊威亚受过一次很严重的伤,那个时候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东城的影视基地吗?那次的威亚事故我有听说过……”      白晨正想问更多的细节,下一场拍摄的准备工作完成,要开始正式拍摄,只能先把心里的疑问都搁置下来。      一天的拍摄结束。      宋听安回到酒店套房,活动了下酸痛的胳膊,仰面瘫在沙发上,闭上眼放空,感慨人还是不能闲太久,闲久了忙起来真累。      没过几分钟,敲门声响起了。      他起身透过猫眼往外看,是刘峰、白晨和庄致远。      刘峰和白晨两人两只手都提了两大袋吃的,庄致远则是拎着一瓶酒塞半开的红酒。      开门放几人进来后,安静得有些空荡荡的房间瞬间变得吵闹,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各说各话。      刘峰:“安安,这些吃的都是白思言准备的,单独用保温袋装着的这份是你的,看过了都是些清淡的吃食,刚好适合。      白晨:“哥,我们下午的天还没聊完呢,你都没告诉我是不是东城影视基地的那次意外。”      庄致远:“有口福了,有口福了,小白这小子可真舍得,迟早有一天老婆本都得被他造没。”      可当饭菜摆上桌后,和摁了静音键似的,劳累一天的大家都在埋头苦吃,享受美食,没工夫再说话。      白思言给宋听安准备的是三丝米粉,底汤是鸡汤,搭配几样酸口的小菜,清淡的同时不会过于寡淡,很合宋听安的口味。      等吃得差不多了,庄致远拿过一旁放着的酒,倒了三杯,略过白晨,“未成年不允许喝酒。”      他端起酒杯,“安安,这酒专门开来庆祝你回归,欢迎归队,干杯!”      宋听安笑着点头示意,一饮而尽杯中的酒,“谢谢。”      白晨撇撇嘴,赌气抓起最后一只炸鸡翅啃了起来,“不喝就不喝,酒那么难喝,我才不稀罕喝,我小叔也从来不喝酒。”      庄致远愣了愣,旋即捧腹笑得直不起腰,“你小叔从来不喝酒?他大学的时候就差泡在酒里了,在教室和宿舍找不到他,那他指定在校外的酒吧里。”      “不可能!”白晨脸和脖子涨得通红,急着和庄致远争辩,又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于是找上宋听安做评委,“听安哥,你说我小叔喝不喝酒!”      宋听安轻轻晃动手里的高脚杯,新倒入的暗红色液体起伏荡漾,眼底情绪复杂,“没记错的话,喝过,只不过是误喝。”      得益于熬夜看的CP帖子,宋听安想起不少事情,其中就包括高三跨年夜,白思言误把白酒当雪碧,一口闷的事。      白思言升入高三之后,学业繁重,应学校要求住校,只有周日一天时间回家休息。      跨年夜当天,学校给高三级放了半天假,宋听安站在家门口翘首以盼等着白思言。      一看到接白思言的车出现在门口,他立马冲出去,迎面扑进白思言的怀里。白思言被撞得后退一小步,却还是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跨年夜大餐都准备好了,就差你了,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在外边等你好久,冷死了。”宋听安埋怨道。      白思言解下脖子上的深红色围巾,给宋听安系上,细看围巾有几处针脚都已经开了,有好几个漏洞,做工粗糙,很明显织围巾的人是个新手。      “路上堵车。”白思言解释道。      宋听安拢了拢围巾,牵起白思言的手,“算啦,我大人有大量,走吧。”      白宋两家的家长都不爱端长辈架子,和孩子以朋友的身份相处,饭桌上欢声笑语,不谈工作、学业,只有琐碎生活的趣事。      差不多吃完后,钟灵真交代宋听安,“连连,妈妈买了烟花,一会你和言言出门去玩一下。”      说罢,她拉着宋天逸、白父白母上楼搓麻将去了,只留两个小孩在饭厅。      宋听安不觉有什么,专心吃着碗里堆成小山、剥了壳的虾,直到被人从身后拥住,颈边传来灼热的气息。      “阿言,我还没吃完。”宋听安不满地推了两下白思言。      白思言没回话,脸颊蹭着宋听安白皙的脖颈,直到红了一小片,偏头在红的那处啵了一口。      宋听安浑身和过电似的,瞬间背脊僵直,随后一股极淡的白酒味钻进鼻腔。他扒开白思言桎梏他的手,转身在白思言嘴边闻了闻,“你喝酒了?”      白思言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眶里水盈盈的,摇头否认喝酒,手指了指一边空了的玻璃杯,“雪碧,喝的。”      宋听安又确认了一遍玻璃杯里的液体,是白酒没错,掐着白思言的腮帮子左右晃荡几下,骂道:“傻子。”      他招呼阿姨煮一碗醒酒汤,扶着还留有最后一丝清明的白思言回自己房间休息。替白思言掖好被角后,他返回饭厅,等吃完碗里最后一只虾,醒酒汤也煮好了,顺道端着醒酒汤上楼回房。      灌醒酒汤的过程意外顺利,白思言几乎没挣扎,乖乖顺从喝完了一整碗醒酒汤。宋听安本想任由他这么睡着,自己去打游戏,却在转身放空碗的间隙,被人揽着肩膀放倒在床上。      “你要丢下我去哪?”      宋听安不想和酒鬼讲道理,坦率说道:“打游戏。”      白思言眉头紧蹙,“什么游戏,比我还好玩。”      “……?”      宋听安被这句话定在原地足足有五分钟,犹豫着将手探上白思言的额头。没发烧,那一定是疯了,不是白思言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见人不接话,白思言语气染上了些急躁,“不许玩游戏,玩我。”      宋听安闭眼默默背了一整篇的琵琶行,心静了不少,随后打开手机哄着人再把刚刚的话说一遍。      有了录像,他坏笑着将人反压在身下,举着手机,眼眸亮晶晶的,“你完了。”      “好。”白思言回道,褪去青涩的懵懂,展露出食肉系的捕猎本能,眸光透出危险的信号。      “好什么好?”      宋听安忘了,酒鬼的世界是没有道理和逻辑可言的,比如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白思言是怎么把‘你完了’三个字听成‘吻我’。      柔软滚烫的嘴唇贴上来的那一刻,宋听安把刚刚的话又对自己说了一遍,“宋听安,你完了。”      窗外响起烟花炸开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绚烂绮丽的光填满整个房间,宋听安的心里好像也放起了烟花似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比漫天炸开的烟花声还要大。      初吻,来得突然,措手不及。      见宋听安陷入回忆,许久没回话,白晨追问道:“误喝?为什么会误喝?”      宋听安回过神,寥寥带过,“他傻,把雪碧当白酒一口闷了,喝完睡了一天一夜。”      庄致远接话,“当着你这个小孩的面,小白不喝酒正常,但我和他大学舍友兼好友这么多年,看他喝过的酒恐怕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不信的话,改明叫他出来吃饭。”      白晨想起白思言把自己当七岁小孩叮嘱多吃肉的场景,内心有些动摇,嘴上不饶人,“就不信,叫就叫,谁怕谁。”      宋听安和刘峰没搭腔,看两人来回抛话。刘峰是纯吃瓜,宋听安则思考着到底哪一方认识的白思言才是真实的他。      白晨、庄致远离开房间的前一秒都还在拌嘴,刘峰暂时留下和宋听安商量起了工作安排。      刘峰:“安安,秦萱这段时间不知道抽什么风,一次性给你谈了好几个合作和代言,递过来的本子也比以前质量好很多。”      宋听安慢条斯理吃着水果,“都谈了什么合作?”      “已经敲定的有零星直播平台的代言,天幕牌信息素阻隔剂,新推出的玫瑰味特邀代言人,还有一档恋综观察员的邀请。”      “恋综?”宋听安停下动作,问道:“秦萱接的?”      “是,你出道以来在大家面前的形象一直是母胎单身,这档国民级恋综刚好缺个这种类型的观察员,听说本来是要给她名下力捧的新人Alpha的。”      蓦地,宋听安嗤笑一声,“峰哥,你说……如果我在恋综录制期间被人扒出来离过一次婚,会怎么样?”      第 23 章      刘峰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不免有些后怕,面色凝重,“我去和秦宣吵,这综艺我们不上,谁爱去谁去。”      宋听安伸了个懒腰,长吁一口气,“没事,我想去玩玩,那综艺我看过几期,挺有意思的。”      “真的没事吗?”刘峰有些担心。      宋听安摇摇头,“什么时候开始录制?飞行还是常驻?”      “一共12期,考虑到有剧在拍摄,时不时有一些品牌活动、晚会要参加,去6期就可以了,第一期录制时间是月底,也就是下周。”      宋听安:“知道了,我优先完成剧组拍摄任务哦,其他的都往后放。”      “好,这个没问题,我来协调,我担心后边行程排得太多太满了,你身体吃不消。”刘峰直叹气。      宋听安笑着宽慰,“没事,我差不多好全了,放心,累倒了也算工伤,不亏。”      “你啊,到时候连轴转起来就不会这么说了,”刘峰拿出手机鼓捣着,嘴里念念有词,“我得赶紧给你备点补身体的,随身带着。这枸杞不错,来500g……”      没一会,刘峰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要不要和白思言说一下你后面的行程安排?”      宋听安舒服半倚在沙发上,想了想,“没必要,他想知道瞒不住,不在意说了也没用。”      刘峰敲手机的动作一顿,迟疑道:“白思言不在意你,说也没人信吧……”      没等到回话,刘峰望过去才发现宋听安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眼下的乌青比原先重了不少。      接下来的一周,宋听安几乎每天都在片场待超过十个小时,戏份最重的一天甚至直接睡在了车上,一天只休息了四个小时,将拍摄进度赶了上来。      很快,到了恋综‘爱,从现在’第一期录制,演播厅后台化妆间。      宋听安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等待节目组化妆师做妆造,推门进来的却是一位烫着大波浪卷发的浓颜美女。      女生一进门看见宋听安,偏头朝他翻了个白眼,埋怨道:“什么破节目组,专用化妆间没有,共享的恶心死了。”      宋听安闻言,瞟了眼化妆台侧边放着的GoPro(运动摄像机),扬起礼貌的标准微笑,挥手打招呼,“你好,我是演员宋听安,是作为观察员参加节目的,请多关照。”      张萤玉拨弄着连弧度都透着精致的头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哼一声,“张萤玉。”      宋听安毫不在意她傲慢的态度,“也是观察员吗?”      一阵静默。      张萤玉把玩着酒红色的美甲,不理会宋听安,自言自语道:“啧,化妆师怎么还不来,死哪去了。”      ‘啪、啪’      宋听安拍了两下手,引起张萤玉的注意,而后手指着GoPro,“有摄像头哦,开着的。”      张萤玉动作一顿,顺着宋听安指的方向看过去,摄像头确实闪着红色的亮点,显示正在录制。      “嘁,所以呢?”张萤玉翘起二郎腿,无所谓道。      恰好有人敲门,宋听安收回视线,和进门的化妆师目光相撞。      “宋老师!”化妆师热情打招呼。      宋听安认出来是夏风剧组负责给他做妆发的老师,调整了下表情,调侃道:“出来兼职的?”      化妆师把随身携带的化妆箱摊开放在桌上,朝他憨憨一笑,“不算吧,专门来给你化妆。”      “专门来?”宋听安敏锐抓到话里的蹊跷。      化妆师极为坦率,“有人找到我说你上节目缺一个化妆师,我想着最近剧组不忙就接了,给的钱还挺高。”      闻言,宋听安皱起眉头。刘峰是不会越过自己,不商量就直接去找化妆师的,秦宣也不会费这功夫操心他的妆发,那……      “哎哟,这黑眼圈重的哟,得花点时间遮一下,等我调个色哈。”化妆师转身在桌上忙活起来。      宋听安抓着椅边的手松了一下,不管是谁安排的,至少没有恶意。      化妆间只剩下挂墙电视放着的综艺充当背景音,等全妆完成,一期综艺也刚好放完了。      “好了。”化妆师说着,后退一步作欣赏状,满意点头。      镜子里的宋听安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要上镜的缘故,化的妆容比平时要更重一些,五官愈显立体感,美得更具攻击性。      “等等!”化妆师说着,拿起黑色的眼线液笔在宋听安鼻梁骨侧边点了一颗小痣,“完美,保准你是节目上最帅的。”      他话音刚落,背后传来一声凳子被踹倒的巨响。      张萤玉慢悠悠收回腿,依旧趾高气昂,踩着高跟鞋起身出门,仿佛倒在地上的凳子不是她踹的一样。      见门被关上,化妆师俯在宋听安耳边轻声说道,“那个女生是节目赞助商捧的人,出道有半年吧,出了名的喜欢刁难人、脾气差、爱耍大牌,死活火不起来,不过背后金主实力摆在那,各种资源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砸,慢慢和观众混了个脸熟,但也没到大爆的程度。”      宋听安手动将GoPro挪了个位置,移远了些,“以前接触过?”      化妆师摇头,压低音量道:“都是听同行说的。”      “别人说的话听听就好了,没有证实的话不要到处传哦,会给当事人造成困扰和伤害。”宋听安轻轻拍了下化妆师的肩膀,温声说道。      宋听安这话让化妆师想起,他以前也是听别人说宋听安卖身求戏,没有证据就直接判了死刑,认为宋听安能拿到角色靠得是身体。      化妆师羞红了脸,对宋听安认错,态度诚恳,“是,宋老师说得对,我以后注意。”      再次见到张萤玉,是正式开始录制之前的五分钟。      她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和宋听安分别处于沙发两端,仍旧是全世界欠她八百万的表情。      宋听安不会上赶着自讨没趣,于是淡淡移开目光,认真调整着收音麦克风的位置,直到身边有人坐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浓到呛鼻的香水味。      他对信息素免疫,却对香水的味道格外敏感,平日里连香氛蜡烛都不会用。这种浓度的香水一下子灌入鼻腔,宋听安费了大劲才压下干呕的冲动。      “Hello,Hello,我是歌手梁坤。”      行走的香水炸弹打招呼之后,身体又朝宋听安的方向挪近了一点。宋听安顾上不社交礼貌,双手死死捂住口鼻,企图通过物理隔绝的方式让自己好受些,难受得眼眶通红,泛起血丝。      “宋老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梁坤说着,抬手搭上宋听安的肩膀,将人半搂进怀里。      宋听安避之不及,挣扎着闷声吐出一个‘滚’字。      一时间,吵闹的演播厅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宋听安和梁坤身上。      即便是捂住了口鼻,那股浓郁窒息的香水味无孔不入,一点点渗透进宋听安鼻子里,折磨着他,耳边是周围工作人员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他让你滚,没听见吗?”对面的张萤玉忽然开口说道,指着梁坤,“就是说你,死臭鼬,手给我放下去,不然剁了。”      周围人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引到梁坤手放的位置上,议论中心也挪到了梁坤随意肢体接触这件事上。      梁坤不得已,讪讪放下手,“我是看宋老师身体不舒服,担心他会晕倒,所以扶一下他。”      宋听安强撑着唤起自己的理智,起身小跑向演播厅偏门,直奔垃圾桶方向,扶着墙干呕,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前二十四年人生里,从来没遇到过一个人喷香水一次喷半瓶量的。他看着手臂上泛起的红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过敏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递上纸巾,“宋老师,您还好吗?”      宋听安忍不住挠了两下手臂,几道刺眼狰狞的抓痕立刻浮现在白皙的手臂上,“不太好,有过敏药吗?”      “有有有,我去给您拿。”说罢,工作人员快速取来一盒药箱,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药品。      宋听安辨认了下,找出钟茂真给他吃过的一种药,就着矿泉水吞了下去,朝跑得满头大汗的工作人员抱歉笑笑,“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的药。”      相较于刚入演播厅时妆发精致,散发着生人勿进气质的宋听安,此时的他眼眶泛红,鼻尖因生理性干呕也变得通红,像是青春偶像剧里被分手后崩溃大哭的破碎校草。      工作人员看愣了神,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扶着宋听安回到演播厅录制的位置。      原本宋听安坐的位置被张萤玉占了,梁坤冷着脸在她隔壁,两个人气氛尴尬,硝烟弥漫。      见宋听安回来,张萤玉朝原先自己的位置努努嘴,颐气指使道:“你去坐那。”      “他凭什么听……”梁坤话没说完,对上张萤玉威胁的眼神,硬生生咽了下去。      宋听安吃过药后,状态恢复不少,向张萤玉礼貌道了声谢,去往沙发另一侧坐下。      前来为宋听安补妆的化妆师小声说道:“宋老师,张萤玉真不是传闻中说的那样,本人还怪好的嘞,你是咋看出来的?”      宋听安弯了弯眉眼,“以前参加活动遇到过她,我比流言蜚语要更早认识她。”      第 24 章      不同于传统相亲式综艺,单单凑齐一队人,让他们开始为期二十天的同吃同住,一起完成任务,恋综‘爱,从现在’选择跟拍不同年龄段的四组真情侣,记录他们最真实的恋爱相处日常,给观众展现出不同阶段情侣的状态,从青涩走向白头,唤起大众对于爱这个话题进一步的思考。      宋听安作为观察员中唯一一位‘母胎单身’,是大家关注的重点,自带话题点的人总是更容易给节目带来热度,主持人也乐意时不时cue一下宋听安。      演播厅沙发正前方的大屏,刚好播放到其中一对大学校园情侣,男方骑着自行车载女朋友去往图书馆一起学习。      主持人王绍问宋听安:“宋老师,大学的时候看着校园里结伴前行的小情侣,有没有羡慕过,想着自己也找个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就好了。”      宋听安浅笑着摇头,“没有哦,骑自行车多累,我大学一般踩单人电动滑板车,所有骑自行车的情侣都会被我甩在后边,一骑绝尘。”      王绍又问:“那周末大家都出门约会,一个人不会觉得无聊吗?”      宋听安:“我大学可忙了,部门会议、社团活动、班级任务、协助老师工作,时间都被占满了,基本上没有个人时间。”      宋听安真诚又敷衍的回答没有任何节目效果,王绍不服气,继续追问:“节目组有收集到宋老师一些大学素人时期的照片,可以看到和现在几乎是没有任何差别,一样的帅气哈,听说经常在表白墙被投稿捞联系方式,会有人付诸行动展开追求吗?”      “有,”宋听安顿了顿,话锋一转,“绍哥过分哦,我大学时候比现在看着年轻多了,现在熬夜拍戏,脸都垮了,那时候多白净,怎么会没差别呢。”      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来宋听安拒绝谈论大学感情生活的态度,有二十年主持生涯的王绍自然也清楚。他没别的招,便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到梁坤身上,校园时期靠翻唱网络热歌红了一把的年轻歌手,话题性更强。      梁坤坦诚地讲述了自己大学无疾而终的恋爱经历,抓着机会卖了一把深情人设。      “不过,”梁坤隔着四五米的距离,遥遥望着宋听安,“如果我和宋老师一个大学,我想我会争取一个深入了解的机会。”      梁坤的视线带着不加掩饰的侵略性。宋听安察觉到,双手抱胸,下意识做出防御姿态。      一次两次能解释说是无意冒犯,接二连三的挑衅算什么事。      宋听安掀起眼皮,正面迎上梁坤的目光,嘴角挂着淡笑,“不太可能诶。”      梁坤歪头,饶有兴趣地盯着宋听安,“为什么?宋老师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吗?”      “我是说,”宋听安顿了顿,“我们不可能一个学校。”      张萤玉‘噗呲’一声笑出声,而后破罐子破摔似的,狂笑出声,“自取其辱,宋听安是国内TOP1北城大学的,给你加200分都够不到别人的录取分数线。”      梁坤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拳头,额角青筋暴起,“你!”      王绍赶忙出来打圆场,将众人的目光拉回到大屏幕上,继续观看接下来的内容。      后半段的录制,王绍有意将宋听安和梁坤捆绑在一起,采访其中一方后,立刻询问另一个人的想法,营造看点和话题。纵然宋听安感到不适,也耐着性子认真回答问题,尽到一位观察员的职责,将自己所思所得传达给观众。      好不容易熬到录制结束,宋听安一秒也不耽误,离场返回化妆间。      刘峰已经在等着他了,“安安,脸色怎么这么差?录得不顺利吗?”      宋听安言简意赅,“去医院。”      “哦,好好好。”刘峰答应着,麻利收拾宋听安的私人物品,“哪里不舒服?还是去你舅舅的医院吗?”      宋听安挽起袖子,胳膊上的红点比录制前多了近两倍,密密麻麻,喉咙也开始感到发胀,呼吸困难,“过敏。”      刘峰被宋听安的过敏症状吓一跳,一股脑将所有的东西塞进包里,膝盖抵着溢出来的部分,用尽力气将拉链强行合上,拽着宋听安往停车场走。      在走廊,两人遇上已经换了私服的梁坤。他身上的香水味比录制期间淡了很多,但也是异于常人的量。      顿时,宋听安脖子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一样,喘不上气,脸涨得通红,止不住咳嗽。      “安安!”刘峰焦急喊道,捞起他的胳膊架在肩上,搀扶着他想要绕过梁坤往停车场赶。      没走两步,被梁坤拦住。他上下打量着宋听安,不怀好意地朝刘峰伸出手,“我来抱宋老师吧,我个子高、力气大、跑得快。”      刘峰犹豫几秒,觉得梁坤说得不无道理,现下安安的身体最重要,别的都往后放。      随着刘峰的动摇,梁坤笑容的弧度变大,装作体贴道:“刚刚录节目的时候,我就发现宋老师身体不舒服,担心他,所以过来看看,这不刚好遇上,让我帮忙送他去医院把。”      感受到刘峰松开扶着自己的力气,宋听安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这声音是梁坤,不行,不能被他带走,绝对不行。      宋听安混沌成一片浆糊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阿……言……”      千钧一发之际,‘啪嗒’清脆一声,梁坤即将碰到宋听安肩膀的手在半空中被拍开。      宋听安努力想要睁开眼,却只能透过模糊的眼帘判断出眼前站着的是个人,至于是谁,完全分不清。      以绝对占有的姿势,白思言把宋听安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背对着梁坤,指腹摩挲着宋听安红成猴屁股的脸颊,周身寒意渐起。      “连连?”白思言喊了句。      宋听安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没有响应。      白思言偏头,斜晲着忿忿不平的梁坤,冷声道:“耿建元?还是孟泰洋?”      梁坤脸色微变,结巴道:“你、你在说什么?我是想帮忙送宋老师去医院而已。”      白思言一身黑衣,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碎发挡住小半部分眼睛,透出来的杀气却令人胆寒,说话的声音仿佛都结了冰渣子。      “不管是谁,回去告诉他,再敢动一点不该有的心思,我不介意亲自去找他一趟。”      梁坤还想再说什么,被一阵强势的信息素定在原地,来自顶级猎食者的威压让他痛不欲生,浑身的力气都用来支撑双腿,不至于跪在地上。      白思言打横抱起昏迷的宋听安,迈开长腿,直奔停车的位置。刘峰紧紧跟在后边,走之前朝梁坤‘啐’了一口。      一路上闯了三四个红灯,白思言只用了原路程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到了医院。      钟茂真出差外地不在医院,接诊宋听安的是一位两鬓斑白,戴着老花镜的医生。      “送得及时,不严重,打针吊水就可以了,手臂上的要拿药膏涂一下。”田主任沉稳的声音让人悬着的心放下了。      白思言朝他礼貌鞠躬道谢,随后对刘峰说道:“我一会有急事要离开一下,你能陪护多久?我大概三个小时之后回来。”      刘峰愣了愣,“我陪多久都行啊,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你的,安安这边有我在。”      白思言深深地望了眼病床上的宋听安,睡颜恬静,脸色比先前要好很多,替他掖了掖被角。      出了病房之后,白思言翻出手机,找到孟泰洋的号码打过去,电话没响几声,很快被接起。      孟泰洋谄媚道:“小少主,打电话有什么吩咐吗?只要您一声令下,万死不辞。”      白思言眼眸漆黑无光,如同地狱修罗,“梁坤,是你的人吧。”      孟泰洋:“额……小少主说的是哪个梁坤?梁坤这名字太大众了,我家厨子和司机都有叫梁坤的。”      白思言没什么耐心,开车一脚油门踩到底,对老油条孟泰洋的推拉厌烦至极,“御景花园3栋,你老婆儿子这个点都在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声音也冷下来,“小少主想干什么?”      “动我的人之前,你应该想到后果。”      孟泰洋轻哼一声,“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小少主,一个抛头露面的戏子,也值得您这么大费周章吗?你喜欢宋听安那款,我给你找十个八个来,玩个够。娱乐圈,我认第二,谁敢爬我头上,耿建元那老东西也不敢跟我抢人。”      听白思言没接话,孟泰洋继续说道:“不过,能比得过宋听安的真没有,长得真板正,可惜是个Alpha。我这有一款国外的新药,能短时间把Alpha转化为Omega,您想要的话,您先玩,腻了再给我处理,您看行吗?”      ‘刺——’      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白思言的车甩了个尾,稳稳停在御景花园3栋门前。      白思言点燃一支烟,白色的烟雾在眼前萦绕,拍了张门牌号的照片发给孟泰洋。      他淡淡说道:“行你大爷。”      第 25 章      当年,白思言父母车祸离世,被爷爷白庄接走之后,经受住放血的非人折磨,在家族里以未来家主——小少主的身份扎根。      虽说是小少主,但打心底里认可他的人没几个。白庄将最黑的赌场生意交给白思言,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其中嘲讽得最厉害的是孟泰洋。      第一天,白思言带人去收债,遇到不要脸的老赖,用信息素压制侥幸收到了款;      第二天,赌场有人闹事,白思言再怎么释放信息素都是无用功。他的信息素在鱼龙混杂的场子,很快被吞噬覆盖。他生平第一次开枪,朝着天,成功震慑住了闹事的人;      第三天,还不上钱的老赌鬼带着自己十二岁的女儿来赌场找他,想要卖女儿换筹码,再去搏一把。白思言将女孩买了下来,给了赌鬼双倍的筹码。等赌鬼怀揣着一把翻盘的美好愿景时,让他输得倾家荡产,默许手下的人将他拉下去乱棍打死。      第四天……      在白思言的管理下,赌场规模扩大了好几倍。不过在染缸里待久了,他也逐渐被黑色侵蚀。唯一坚持的原则,祸不及家人。      可今天,白思言坐在孟泰洋家里的沙发上,对面是战战兢兢的孟家人,他悠然地用小刀削苹果。      孟夫人是个珠光宝气的豪门贵妇,说话温声细语,颤抖着问道:“小少主,老孟是做错什么事儿了吗?”      一长串的苹果皮突然断了,孟夫人的心随着果皮的掉落也‘咯噔’一下。      门从外面被打开,孟泰洋连滚带爬进来,跪在白思言跟前,邦邦磕了两个响头,“小少主,以后你说东,我绝对不往西,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我二话不说一句,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      白思言没有理会面色凝重的孟家夫妇,抬头看向吸着手指,瞪着圆溜溜大眼睛的孟女儿,“小朋友,吃苹果吗?”      孟女儿作势要翻下沙发去接,被额角冷汗直流的孟夫人死死按在沙发上。      白思言嗤笑一声,“老孟,我给你女儿削个苹果,你夫人都紧张成这样,你找人故意往我老婆身上蹭,想迷晕带去哪?我该怎么算这笔账?”      白思言是笑着说这话的,没有释放出任何Alpha信息素,也没有施加狼族威压,偏偏这样的他,让孟泰洋双腿发颤,几乎要跪不住。      白思言的手段,他最清楚。      客厅正中间立式大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每个人的心上敲击,几人之间绑着一根紧绷的弦,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孟泰洋此时知道了宋听安的身份,恨不得时间倒流给自己两耳光,跪着往前挪两步,鼻涕眼泪直流,哭着说道:“我真不知道宋听安是您夫人啊,要是我知道,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回吧。”      “是耿建元!”      “是耿建元和我说宋听安是珍稀植物系,能卖个好价钱,我被他坑了,猪油蒙心对您夫人下手,都是他教唆的啊!”      白思言漫不经心把插在苹果上的小刀拔出来,手腕轻轻一转动,刀从他手上飞出去,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直直落在孟泰洋岔开的双腿中间。      孟夫人惊叫一声,晕了过去,一左一右的两个小孩拉着她的手哭喊着妈妈。孟泰洋出了一声冷汗,支撑不住跌落在地。      “一天之内,滚出国。”白思言低睨着孟泰洋,眼神里的杀意褪去一半。      孟泰洋得了特赦令似的,小鸡啄米疯狂点头应好,手脚并用爬起身去看孟夫人。      白思言离开之际,孟泰洋叫住他,“小少主,我有老婆孩子,幸福美满的家庭,但耿建元背后是家主,他有家主撑腰,利益链比我复杂得多,你……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当上家主的。”      白思言背影只停顿一秒,迈步离开。      回到医院病房,宋听安已经醒了,枕头垫在背后,靠着床头喝汤。      白思言身上的戾气此时已经散了个干净,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没来得及说什么,宋听安先开口了。      “你身上烟味好重,臭。”      白思言拽着衣领闻了下,没有闻到烟味。他在进医院之前,特意兜了好几个圈子祛味。      “没抽。”白思言顿了顿,坦诚道:“只是点上了。”      宋听安放下碗,抽张纸巾擦擦嘴,看似漫不经心问道:“去哪了?峰哥说是你送我来的,后面又说有事先走了。”      白思言沉默着,迟迟没有回答。打从心底来说,他不愿让宋听安知道他做的腌臜事,在宋听安面前永远是那个干净、纯粹的白思言。      白思言:“公司的事情,人员有些变动调整,需要我出面。”      宋听安‘哦’了声,接着问道:“比我重要?”      “不可能比你重要,”白思言下意识回复,抿了抿嘴唇,“不会有比你更重要的。”      宋听安语气异常平静,但却萦绕着淡淡的悲伤,“昏迷前,我看见你了,醒过来你不在,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四年前那场意外进医院之后也是这样,你送我进的医院,守着我醒的只有一张签好名的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的条件算得上一边倒,你把你的一切都划给我了,房、车、钱、股权,可又有什么用?我需要这些吗?我缺吗?”      宋听安双眼没有聚焦点,陷入了自己的回忆,自顾自说着。白思言视线紧紧黏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我当时挺卑微的吧,低声下气求着你不离,不分开,就差给你跪下了。你还是走了,甩我脸上的协议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刮得我脸生疼。”      “很久以前做梦都是你看我嫌弃的眼神,半夜醒了,坐起来发呆,当时脑子里想什么来着?”宋听安搓了搓脸颊,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想的是,能不能不要醒,我想再看看你,再抱一下你,那时候是你失联的第四个月。”      “我忘了最后是为什么同意签离婚协议,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如果你今天没有按照和峰哥说的三个小时以内回来,再玩消失,我就……”      宋听安忽然停顿住,半小时前和朴蕾的通话记录闯进脑海里。      半个小时前。      宋听安躺在床上,一只手打着点滴,另一只手抓着手机在逛微博。      朴蕾打来电话,一接通便是一阵鬼哭狼嚎,“干部,你可真行啊,招惹的人来头这么大,搞得我差点栽进去出不来了。”      “什么东西?”      朴蕾:“你不是让我帮你查Ice Rose吗?我查到了,我人也快没了。如果哪一天你联系不上我,一定要打电话给我老爹来捞我,电话是010-xxxxxx。”      宋听安耐着性子等朴蕾哭诉完,“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查到什么了?”      朴蕾:“Ice Rose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狼族家主找回的孙子,叫白思言。我勒个乖乖,收到回信的时候我都觉得天塌了。”      朴蕾:“他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和你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这个人是超级无敌霹雳爆炸级别的危险人物,你们当初是怎么结的婚?不过不重要了,这婚离得好啊,黑市好几个悬赏令指明要他命的,开价上亿,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你离他越远越好。”      宋听安握着手机的手用力收紧,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消息确定不会有错吗?”      朴蕾:“不会,绝对不会。上次在咖啡馆我见过你前夫,和黑市悬赏令的照片核对过,是同一个人。”      宋听安:“我这还有事,先挂了,谢了蕾姐。”      “干部,你听我一句劝啊,既然都已经离婚成前夫了,不管他再怎么对你示好,都不要回头。”      宋听安随意回了两句,挂断电话。      以前一些觉得奇怪的地方有了答案,像是成功在一团乱的毛线球里找到了线头,可以顺着捋下去找到问题的真相。      直到刘峰送来鸡汤,宋听安才回过神来。刘峰转述白思言的话,宋听安看了眼手机时间,还剩最后的半小时。      他放了个定时器在隔壁,掐着时间,白思言成功在最后一分钟时间赶到。      见宋听安迟迟没有说话,白思言问道:“就怎么样?”      宋听安从回忆中抽身,透过白思言眼镜的镜片直直看着他,“我就骂死你。”      空气停滞了两秒,白思言被宋听安认真的表情逗乐,嘴角控制不住上扬,“好,我认骂。”      宋听安被他的眼神烫到似的,偏头避开,不自然道:“那最好。”      “连连,那个综艺可以不去吗?”      “不行,签了约的,不去会有违约金。”      白思言接得很快,“我付。”      “……这不是钱的问题,”宋听安扶额,微博评论里粉丝的留言都是对于他参加恋综的期待和兴奋,他不能辜负,“答应了就要做到。”      白思言‘嗯’了声,“那我陪你。”      “啊?你要去参加综艺?”宋听安揉了揉耳朵,不可置信。      白思言笑着轻拍了下宋听安的发顶,“对,我不放心。”      “以什么身份?”      “投资人。”      第 26 章      宋听安身体状态恢复一些后,白思言开车送他回酒店。刘峰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自己打一辆车先离开了。      酒店房间。      宋听安斜靠在沙发上,抽了几个抱枕垫在脑袋下面,看着忙碌收拾的白思言,“你最近都是在住在家里吗?”      “最近比较忙,直接住的公司。”白思言端着一杯热水,还有医生开的过敏药,递给宋听安,“吃药吧。”      宋听安接过药,发现里面混了一颗他常吃的蓝白胶囊,控制信息素平衡的药,“田医生?”      “对。”      宋听安了然。那不奇怪了,医院里唯二知道他身体真实情况的医生,舅舅钟茂真和田叔,田叔应该是察觉到他信息素失衡,才把平常一直在吃的药也一起开出来      他坐起身接过药,一把倒进嘴里,就着白思言递过来的温水全部咽了下去。      宋听安接着追问:“再忙也可以回家住,为什么要住公司?公司会给职员单独安排休息室吗?”      白思言自然接过空杯子,发觉到宋听安的不寻常,“怎么忽然问这个?公司离家里远,有时候加班加晚了,住公司比较方便。”      “没什么。”宋听安换了个姿势,仰面躺在沙发上,朴蕾说的话一直在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他是狼族少主,未来的家主’      宋听安晃了晃脑袋,把两个吵架骂街的小人甩出去,侧头问道:“那你真的要去爱就现在的录制吗?”      “什么时候骗过你?”白思言说完,愣了愣,没等宋听安回话,自己主动补充了句:“以后不会骗你,骗你是小狗。”      “你之前骗的怎么不汪两句给我听听。”宋听安嘟囔着,岔开腿,右脚抬高搭在沙发背上,双手垫在后脑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你说是以投资人的身份参加,就坐台下吗?还是要入镜?”      白思言:“台下,能看到你的位置就可以了。”      宋听安打了点滴,吃过药之后精神状态差不多好全了,和白思言开起玩笑说道:“要不你去扛我专属机位的摄像机?从头拍到尾,从头看到尾。”      不料白思言竟然认真思考起可能性,在他拿出手机即将要点亮时,宋听安赶忙让他打住,“我开玩笑的!”      “这个提议我觉得很好,可以采纳。”      宋听安翻起身,单膝跪在沙发上,探身给白思言额头一个爆栗,“说了是开玩笑的,先不提摄像机有多重,如果让你来拍,你肯定全程怼脸拍,素材都凑不齐。”      宋听安腰塌得很低,领口大开,坐他正对面的人只要稍微有心些,就能看到他白到透亮的皮肤,以及若隐若现的腹肌。      白思言不动声色移开眼,宋听安说的任何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过脑子,耳朵尖红得滴血,只会念好。      宋听安没发现不对劲,对他听话的态度很满意,“你今晚还住公司吗?”      白思言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说道:“公司离这里太远了,我还是就近先休息一晚,明天回去会比较好。”      宋听安:“就近是指?”      白思言指了指身后的大床,“床垫挺软的,上次睡得很舒服。”      宋听安一分钟找了四五个理由,都被白思言一一推回。他看着面前眯着眼睛,一副誓不罢休模样的大尾巴狼,还是妥协了,“就一晚。”      已经入了深秋,窗外风声呼啸,时不时夹杂着几声窗户被吹动的闷响声。      半夜,宋听安被噩梦惊醒,发现自己被白思言牢牢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宋听安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一会,朝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进去。      今天脑子里两个小人吵的问题,好像有了答案。      黑小人:相信白思言就是不信你自己,就凭朴蕾查到的几条未经证实的消息,你就放弃自己,选择相信白思言了吗?真蠢。      白小人:他被爷爷接回去之后受尽折磨,信他一回吧,你和舅舅的赌约也赌赢了不是?说明他是在乎你的,就这一回。      宋听安再次睡过去之前,选择盘腿坐在两个小人的中间,谁也不选,静静等候着一个结果和答案。      隔天早上,宋听安起来的时候,白思言已经走了,桌上的早餐还是温热的,上边贴了张小纸条,右下角落款的位置是一个很丑的笑脸emoji。      宋听安勾唇浅笑,吐槽了句丑东西,将纸条撕下,折了两折,塞进手机壳的夹缝里。      差不多吃完早餐,刘峰也刚好到了,开车送他去片场。刚到片场,白晨就猛地扑向他怀里。      “啊啊啊啊听安哥,你咋又进医院了?身体好了吗?要再休息两天吗?”      四周工作人员的视线被这阵鬼哭狼嚎吸引,纷纷看向两人。宋听安竖起一根手指,抵着白晨的脑袋让他离远些,“我好了,普通过敏,没事,冷静。”      白晨吸吸鼻子,“你没事就好,我担心了好久,我小叔还不让我给你发消息,说会打扰你休息。”      宋听安很吃食肉系示弱这套,抚摸着白晨戴了头套,毛茸茸的脑袋,“别听他瞎说,有事找我就直接发消息,没关系。”      宋听安说话的语气是在哄七八岁的小孩似的,温柔得像是春雨,白晨脸红转身,“远哥要我们过去聊一下今天的戏,快走吧。”      庄致远就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坐着,见两人过来,原本沉重的脸色缓和不少,招呼他们坐下。      “我们今天任务比较重,要拍的是哪一段都知道了吧。捉妖师被囚禁在地下室,队长去营救这段,对演员来说是不小的挑战,对场景布置也是,头疼啊。”      白晨:“我和听安哥前段时间对了这段戏,抓得住情感,应该是没问题的。”      庄致远瞟了眼信心满满的白晨,又叹了口气,“问题就出在你这,你不能见血腥场面,剧本里又有一段戏需要在你全身插满管子,洒假血,凸显被虐待画面,场景布置一定是要往血腥和阴暗方面靠的。”      白晨悄悄抬眸看了看宋听安,欲言又止,默默认下了庄致远说的话。其实见不得血腥场面的不是他,是宋听安,这点小叔有特地交代过。      宋听安双臂环胸,认真给出建议,“干脆换种思路怎么样?不在地下室,在有大落地窗的房间,最好是下午两点阳光正烈的时候,放弃传统的拍摄思路,塑造极致的反差感。”      随着宋听安的讲述,庄致远眼神逐渐放光,“诶,可以,好想法,我找人试一下景。”      庄致远一转眼不见了人影,白晨耸耸肩,“这下得延一个小时开机了,远哥较起劲来不是几分钟就能搞定的。”      出乎白晨意料,十分钟后庄致远脸上洋溢着微笑,通知两人转场到室内景拍摄。      和宋听安设想中的场景并无太大差异,甚至额外多了很多的细节处理,比如角落里穿戴整齐的提线布偶、天花板上固定住的全身镜、散落四处的针头等等。      比原场景地下室确实是阳光不少,但却处处都透着诡诞,让心莫名心生胆颤,不愿在房间里多待一秒钟。      庄致远回到自己位置上,抓着对讲机,“我们十分钟后开始第一条啊,各位注意。”      打板前两分钟,白晨死命抓拽着宋听安不愿意撒手,声音发颤,“改景怎么越改越吓人,天花板上安镜子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啊……”      远处正在敲键盘的白思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宋听安耐心安抚,“没事,都是假的,血浆也都是假的,不会真的给你打针取血,都是道具而已。”      正午的阳光穿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印在漂亮木质地板上,中和掉了一部分森冷的气息。      白晨欲哭无泪,“这还真不如地下室呢,起码在地下室我啥也看不清,这儿我全部都能看见,头顶这面镜子呜呜呜,吓死个人。”      “好了啊,站好位准备,别聊天了。”      庄致远这一嗓子吼得,即便是不通过对讲机,宋听安和白晨也能听清楚,分开按照预先设置好的点位站定。      工作人员上前,替躺在铁床上的白晨贴好道具,最后检查一遍没问题之后撤离现场,一切准备就绪。      开拍后。      饰演‘刑侦队长’的宋听安步履沉重走近躺在房间正中央的‘捉妖师’白晨,双腿仿佛被灌了千斤重的水泥。白晨四肢插满了不同粗细的管子,一滴一滴往铁床地下的大桶里面滴着血。      在场的工作人员无一不屏气凝神,最初是害怕打扰到宋听安和白晨对手戏,到后面不自觉被宋听安的演技吸引,代入到了剧情里面,尤其是庄致远,聚精会神盯着监视器,眼睛一眨不眨。      根据剧本,此时队长应该跪在捉妖师床边,说台词: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而宋听安走到白晨身边,尾指轻轻勾起白晨的大拇指,俯身轻柔地在他额间烙下一个吻,神圣又郑重,悲怆的表情令人动容。      “我来带你回家了。”      第 27 章      宋听安台词说完之后,场记没有打板,不得已,他只能顺着心里的队长继续演下去。      他动作极快地摘掉白晨身上所有的贴片管,长臂一捞,稍一用力,将人公主抱进怀里,转身走向门外。      直到宋听安走出摄影机的拍摄范围,白晨从他怀里跳下来,原地蹦跶了好几下,众人才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随后惊叹声、议论声接踵而至。      “你看到了吗?刚刚宋老师的眼神,好伤,好深情,这就是传说中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吗?”      “谁告诉姐他只是个花瓶,演技一坨屎的,我非得揍死他,瞎说吗这不是!”      “新生代演员里算得上是TOP级别了吧,刚才这段甚至都可以拉去竞选评奖了。”      “哥们是真玩命拍戏,之前补拍戏的时候两天只睡了5个小时,熬鹰都不是这么熬的,我在工位上站着都快晕过去了。”      “彻底路转粉,业务能力过关、颜值高、人品好,没话说。”      “不过……他们不按剧本来真的没事吗?夏风的编剧是出了名的讨厌私自篡改剧本。”      即便是刻意不去听别人的讨论,但不免有些话就是会自己钻进耳朵里。      宋听安和白晨弯着腰在庄致远旁边确认拍摄画面,庄致远显然也顾虑到改剧本的事情,说道:“我联系了编剧,一会他就过来了。我没有权力独自做决定,最终还是需要编剧点头才行。”      说是迟那时快,编剧江池离裹成一颗圆滚滚的粽子,风尘仆仆赶到现场。      一见面,直奔着宋听安过去,要和他握手,“你好你好,久仰大名,我是夏风的编剧江池离。”      圈内数一数二的编剧大拿对他这么热情,宋听安有些受宠若惊,“你好,宋听安。”      一旁的庄致远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厌离指着他就开始教训,“我不同意改剧本,改什么改,夏风耗费了我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心血才写好,头发都掉了好几大把,你现在拍着拍着说改就改了?”      “不行!不同意!没得商量!”      掷地有声的拒绝三连把话堵得死死的,庄致远无奈和宋听安对视一眼,“我还是以编剧的意见为主,他不同意改,我们按原剧本再拍一条,就是可惜刚刚那条的情绪爆发了。安安,你的即兴发挥很不错。”      “等会,你说是甜……”江池离一把按住庄致远拿起对讲机的手,舌头打结似的,强行绕了个弯,“听安老师即兴发挥改的剧本?”      宋听安上前一步,谦逊有礼,“非常抱歉,没有知会的情况下就擅自改了剧本,打板的那一刻,我心里的队长跳出来和我说不行,我就忽略了剧本,照他说的做了。”      江池离下半张脸完全被厚重的围巾包裹住,只露出一双像黑葡萄似的眼睛。他皱眉思考了好一阵子,“让我看看刚刚拍的。”      这是有松口的预兆了,庄致远使唤白晨拖了张凳子过来,让江池离坐着看完。      看完之后,江池离思考的时间是刚才两倍还要多。他抬头望向宋听安,眸底是超越年龄的成熟,“听安老师,我相信你,后面的剧本我会按照今天的这段做点修改,不然衔接会有问题。”      “一定要等我新剧本啊,我今晚加班加点看能不能赶出来,赶不出来就明天,等我新剧本发出来了才行。”      江池离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来也匆忙,走也匆忙,只留下远处一个逐渐缩小的黑点背影。      庄致远和江池离是老熟人,清楚知道他的性格,“唉,收工,等我们编剧大人的剧本改过来再开工。”      等宋听安返回化妆间换衣服,刘峰还诧异为什么今天收工时间这么早。宋听安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他才恍然大悟。      “江池离我知道,手里出过好几个大热大爆剧,对剧本就跟护犊子一样,写得久,改得也久,说是明天出新剧本,但照江湖传言来看,一个礼拜之内是好不了的。”      “对了安安,那你后面的工作得调整一下,我看看啊,这一变后面的行程全都乱了。”      这头刘峰忙碌着,白晨推门进来,说什么也要跟着宋听安一起回酒店对戏试戏。宋听安拿小孩没辙,只能让刘峰开车先送他们俩回酒店。      白晨倒是也没客气,进门之后从茶几底下抽了瓶水,又在桌上拿了个橙子开始剥皮,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说道:“听安哥,你说剧本会改成啥样,我看现在的剧本已经很牛了,没有什么改的空间。”      “不会我们前面已经拍好的都要从头再来一遍吧,千万不要啊。”      橙子汁水的清香在空气中爆炸,水雾挥洒,盖过房间原本草本香熏的味道。      宋听安夺过被白晨剥得像个生物武器的橙子,仔仔细细剥着,“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爱笔下的人物,既然决定接下这个角色,就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重拍也没什么。”      橙子果肉被掰开一瓣一瓣,方便入口的大小,递给白晨,宋听安则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起手。      “说得也对,”白晨嘴里吃着橙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努力说道:“剧本有一段我搞不明白,我想先试一下戏,到时候好抓状态。”      宋听安:“可以,哪一段?”      ‘噔、噔噔、噔’均匀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宋听安不看也知道是白思言,走过去开门。      眼前的白思言浑身上下被雨淋透了,外套衣角还在不断地往下滴水,头发有些挡视线,被他全部捋到了后面,露出锐利英气的五官。      “出差见客户没带伞,突然下暴雨被淋湿了,你这离得最近,收留一下吗?”      借口能再拙劣点吗?地下车库是摆设吗?狼族少主没司机吗?      如果无语有声音,那么宋听安此刻的无语一定震耳欲聋,但眼前人浑身湿透站在那,他又过意不去,只能侧身让出位置,先让白思言进门。      白晨一见到他小叔,翘着的二郎腿放下了,驼着的背挺直了,甚至桌上的垃圾也被一把扫进了垃圾桶里,顺带还擦了擦桌子,乖乖打招呼,“小叔。”      白思言‘嗯’了声,径直走向衣柜的位置,拿了浴巾和浴袍,转身进淋浴间。      很快,淋浴间传来淅沥沥的水声。宋听安坐回位置,拿起剧本,“你说不懂的是哪一段?”      “我……”白晨注意力完全被水声引走,无法集中,深吸好几口气平复才说道:“这段,捉妖师在医院疗养,拒绝护士换药,坚持自己换,队长来探望之后,又让队长帮忙换药。”      宋听安蹙眉想了想,问道:“你认为捉妖师和队长之间是什么关系?”      “战友。”白晨回答得很快。      宋听安:“战友可不会搞亲额头这套。”      白晨被噎住了似的,缓冲了几秒钟,加了个形容词,“暧昧的战友?”      “可以这么理解”宋听安说着,从桌子底下抽出医药箱,翻出绷带,“来模拟一下换药的场景,你试着感受捉妖师对队长的感情。”      白晨连着后撤了好几步,视线若有似无瞥向淋浴间,“……不好吧。”      宋听安静静看着白晨,也不说话,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凉意让白晨不自觉又往前挪了两步,挪回了原位。      白晨觉得自己就像是父母吵架之后被夹在中间的小孩,亲爸爸也不是,安慰妈妈也不是,左右为难。      “那个……听安哥,我现在状态不是很好,试戏也试不出来什么好效果,要不我们纯靠讲的?”白晨讪讪说道。      ‘咔哒’一声,淋浴间的门被打开,热气争先恐后往外涌,白思言从雾气中走出来,这次得体地穿上了浴袍。      白晨得救了,站起身朝白思言喊道:“小叔!”      白思言一边应着,一边用毛巾擦拭着湿发,在宋听安旁边坐下,嗅到空气中残留的橙子味道,问道:“吃橙子了?”      “我吃的,好甜,我一口气吃完了一整个。”白晨说着,身后的尾巴要翘上天了。      白思言瞟了眼宋听安的手,修剪干净的指甲边缘还留有一些擦不干净的橙子汁水,于是他伸手拿了个橙子剥起来。      见状,白晨不好意思摆摆手,“哎呀,不用了不用了,我吃一个就够了,不用再剥给我了,其实再吃一个也不是不行。”      白思言剥皮的动作干净利落,一分钟不到一个橙子就好了,掰了一瓣递到宋听安嘴边,“啊,张嘴。”      宋听安下意识张开嘴,把橙子衔进嘴里,确实很甜。      一旁石化的白晨手动把惊掉的下巴收回去,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峰哥在小叔出现的场景都会自动自觉远离三米了。      白思言看到桌上摊开放着的剧本,“要试戏?”      “对,小屁孩有一段弄不太清楚。”宋听安回道。      白思言了然点点头,“那为什么不开始?”      “额……”白晨衣角都快被他揪成麻花了,“我找不到状态。”      白思言细看了两眼剧本标黄的部分,心里有了猜测,淡淡说道:“你要是因为顾及我在场发挥不出来,你现在就可以收拾行李打包回家了,不合格的演员。”      隔着这句话,宋听安仿佛看见了五年前教他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白思言。      啧,真无情。      第 28 章      被白思言这么一吼,和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白晨迅速找到状态,和宋听安开始现场对戏。      这次,他没有和之前一样老是感觉接不住宋听安的眼神,他切实地感受到了来自队长厚重的爱意,也真正做到和捉妖师灵魂互通了。      试戏后,白晨浑身舒畅,一时间没能从戏里出来,给宋听安一个紧紧的拥抱,松开才发现小叔比锅底还黑的脸色。      不关他事,是小叔自己说要全身心代入角色,认真演戏的。      白晨胆子大起来,朝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小叔做了个鬼脸。      白思言‘啧’了一声,白晨立刻像鹌鹑一样躲在宋听安身后。宋听安见此,也朝白思言做鬼脸,还附带音效‘略略略’。      白思言低笑声从喉咙滚出,继续擦拭着没干透的头发,“晨晨,你找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我想现在说会比较好。”      “陈星手上没有任何底片,于昭昭的底片是个幌子。于昭昭是未成年Omega,陈星不敢留下证据,所以没有拍任何实质性的照片和视频。”      宋听安沉默良久,“确定吗?”      “确定。”白思言坚定说道。      “听安哥,我小叔查到的一定保真,没有底片不是可以松口气了吗?”白晨问道。      “确实可以松口气,”宋听安长吁一口气,而后低声骂道:“王八蛋。”      见宋听安面上愁容不减,白思言敛了敛眼皮,说道:“连连,你手上也有于昭昭被带走侵害的证据吧,只是她不愿意用这些证据去起诉陈星,所以你想的是能完全清除掉于昭昭受侵害的证据也行。”      心思完全被猜中,宋听安反倒放松不少,“是,我有证据,但不能用,也没办法彻底把那个人渣送进去,憋屈。”      他闭上眼睛,面前浮现的是他踹开酒店房门,看到躺在床正中间,双目空洞无神,浑身青紫,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洋娃娃一样的于昭昭。      “我不甘心。”      白晨在一旁义愤填膺,“就是啊,这种社会败类是怎么能安心在外面晃悠的,多大的隐患!”      白思言语气染上了些许的寒意,“好,我来处理。”      宋听安睁眼望向他,捕捉到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狠厉,用什么方式解决?狼族的手段吗?      这时,宋听安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是未知名号码发来的短信。他点开发现是一段视频,有些疑惑,但还是按了播放。      视频里,前段时间恶意采访的假记者丁明,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地板上,身上遍布交错纵横的血痕,腿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被掰到了一边,好似是被生生折断的。      宋听安眉头紧皱,下颌紧了紧。未知名号码又发来一条消息:北城306剧院,你来他还有活的机会。      白思言坐得不远,也看到了视频内容,面色凝重,“连连,你要过去?”      宋听安疲惫地捏捏眉心,‘嗯’了声,“人命关天。”      白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用牙啃着橙子皮,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同样严肃的两位长辈,“啥人命关天?怎么了?听安哥要去哪里?”      时间不算晚,但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滚滚乌云从远处袭来,看样子是即将有场暴雨。      宋听安简单解释了一下,正要起身,被白思言拽住衣角。白思言眸底的担心溢出,“让我去,我会把人平安带回来的。”      宋听安静静地看了他两秒,摇头道:“要么我自己去,要么我和你一起去。”      白思言要说的话在舌尖绕了好几圈,最后只说了句好。      相较于两人的严肃,白晨显得格外兴奋,“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白晨嘴巴一瘪,“凭什么不让我去,我是狼族的,我战斗力也是很牛的!我们狼族没有孬种!”      十分钟后,白晨心满意足地坐在后座,兴致冲冲问驾驶座的白思言:“小叔,待会要是真动起手来,我能上吗?”      白思言眼睛不离手机,专心调整定位,冷声回道:“真动手,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待着,被我看见你在场上,打断你的腿。”      见久了小叔在听安哥面前温声细语的样子,都快忘记了小叔是狼族冷面无情的少主。白晨默默缩了缩脖颈,认怂听话。      副驾驶的宋听安打了个哈欠,泪水从眼角被逼出。他把座椅放倒了些,歪头准备小睡一会,入睡前警告白思言道:“别吓他。”      “……嗯。”白思言回道。      白晨避开后视镜,躲着偷笑,心里默默欢呼听安哥牛逼。      红灯,白思言停车,让白晨递来后座的毛毯,轻轻搭在宋听安身上。      灯绿了,车子还是维持着道路要求最低时速,平稳地往前开。      白晨犹豫好一会,“小叔,我们不是去救人的吗?开这么慢没事儿吗?”      “连连睡得舒服更重要。”白思言淡淡说道。      白晨手动把嘴闭上,想起父母对自己的告诫,不要太亲近白思言,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偏偏小时候的自己一声反骨,看小叔长得好看,非得贴着他天天腻歪地喊小叔,一声声喊着就长大了,也粘着人这么多年。      平心而论,在族里待自己最好的除了血亲父母,就是白思言了。会在他受欺负的时候出手教训人、父母不在的时候会亲自照顾他、想要什么撒撒娇就能拿到,是真的把自己当亲侄子来宠。      不过,他也亲眼见过白思言面无表情朝人开枪的模样,事后若无其事用丝绢擦拭着枪身,周身散发着嗜血的肃杀气息,视人命如草芥。      那时候,他清晰认识到白思言是狼族少主啊,手上沾满了血,但同时也是自己的亲小叔,他缓了没几天又跟在屁股后面小叔长小叔短。      白晨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把车窗按下了一些,鼻尖耸动嗅了嗅,这路线……和去找陈星的路线一模一样!      “小叔,之前剧组采访的时候听安哥发现陈星混进来了,我在陈星身上烙了个标记,以免他动什么手脚,现在我们的行车路线和陈星的定位路线重合了。”      “这可能是个陷阱,是丁明和陈星联合起来想要骗听安哥过去。”      “白晨!”白思言低声呵斥,“标记对本体有多大损害你不清楚?我警告过你,非万不得已情况不允许使用标记烙印,我的话不听了?”      白晨受教训,委屈低下头,“我不也是担心听安哥的安危嘛……陈星个死变态,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儿来,不盯着他我不放心。”      闻言,白思言意识到自己情绪过头了,缓冲了一会,调整语气温声道:“下次不可以了。”      “绝对不会有下次了!”白晨竖起手指发誓承诺,随后又忍不住找白思言问道:“小叔,我上次在听安哥身上发现了你的标记,你什么时候烙上去的?你为啥要标记听安哥?”      白思言不打算正面回答,“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      白晨撇撇嘴,“我马上就成年了。小叔,你教训我狼族标记不能随便乱用,你自己给听安哥烙那么深的标记,少说一个月才能消,这得对你身体多大伤害……真的是。”      白思言快速往后视镜扫了一眼,“潜伏在你们身边的危险太多了,标记是最保险的做法。我身体好,标记对我的影响不大。”      此时应该熟睡的宋听安睫毛轻颤,毛毯下的手悄悄握紧了安全带。      约莫半小时后,车开到了目的地。一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枯黄的草地,不远处是年久失修的荒废剧院,低沉的乌云在剧院的背后缓慢压过来,乍一眼倒有几分末日前夜的氛围。      “走吧。”宋听安拢了拢衣领,带头走在前面。      推开门,‘吱呀’一声,天花板仿佛都被震落一层灰。三人的左侧是数十排的暗红色剧院椅,右侧是剧院的大舞台,理应是空荡荡的,但此时却被拉上了厚重的帷幕。      在这破烂的地方,陈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张老板椅,放在第一排前面,舞台正中央对着的位置,坐在上面,摊开双手,面带挑衅地看着三人。      “来得可真慢,我都快等得不耐烦了,想把人直接弄死寄给你。”说罢,陈星拍了两下手。      舞台上的帷幕应声拉开,一束亮光直直打在中心的位置,巨大的十字架摆放在那处,丁明被绑在上面,浑身是血,低垂着脑袋,是死是活无从判断。      “混蛋!”白晨说着,一个箭步想冲上舞台救人,被宋听安、白思言双双拦下。      宋听安盯着台上看了好一会,除了直直打在丁明头顶的光,旁边还有四五个垂直向下的大灯,他下了判断,“人还活着。”      随后,宋听安偏头和白思言对视一眼,只有一瞬,旋即移开目光。      白晨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手脚胡乱挥舞。白思言一把将人按住,带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陈星饶有兴致,“哟呵,还带着你金主呢,宋听安啊宋听安,你床上功夫多厉害,哄得金主团团转,现在都愿意陪你送死了。”      第 29 章      宋听安揉了揉在车上睡得酸痛的脖子,也不在意剧院的椅子脏,随意找了张坐下,“我觉得这还挺好的,空间、灯光、设计都在线,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会弃用。”      “台上的十字架是八年前国外舞团留下来的那个吗?我记得是实心的,得四五个人才拖得动,怎么现在就你一个人?你的人呢?同伙呢?”      “宋听安!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聊剧院的!”陈星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精神处于崩溃边缘似的,再次拍手。      ‘咔哒’      丁明左侧的灯亮了,光圈下的人是嘴巴被黄色胶带缠了好几圈的于昭昭。和丁明的状态无异,于昭昭双手被绑着吊起,头歪在一边,陷入了昏迷。      “哇哦。”宋听安欢呼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在看一场不精彩的秀。      陈星猛地一下站起身,怔愣几秒后仰天狂笑,“宋听安,我看出来了,你是在装不在乎对不对?你为了于昭昭做了那么多事情,现在看她这幅样子,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宋听安没回话,从口袋里翻找出白思言之前强行塞给他的福立牌橙子味的糖,打开一颗丢进嘴里,慢悠悠道:“哪找的演员,化妆之后和昭昭长得挺像的。”      陈星抱头怒吼,彻底被宋听安的态度激恼火,眼球充满红血丝,上前两步想直接动手,又被宋听安身后站得跟门神似得的白思言震慑住,没有继续往前走。      他上次被白思言信息素折磨流鼻血的记忆刻骨铭心,不敢轻举妄动。      宋听安抬眸又看了眼舞台顶上另外两盏还没点亮的灯。还不够,刺激陈星的程度还不够。      “陈星,拙劣的把戏玩一次还有人会买单,次数多了就没意思了。你费尽心思找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展示一下你手下人化妆技术高超?”      宋听安起身朝于昭昭的方向走,走到舞台边缘停下,佯装仔细打量观摩,而后扭头对陈星说道:“妆画得还不够重,可以再惨点,血浆别贪便宜,买点贵的,舞台光一打下来,观众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我*你妈的。”陈星怒骂一声,一脚踹上老板椅,椅子瞬间飞出五六米远。      “这么容易生气啊?”宋听安坐回位置,单手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你背后那位选择你做代理是他最大的失策,你真是废物一个。”      陈星面容阴鸷,“说我废?既然这样,我再多免费送你两个。”      话音刚落,舞台上最后两盏灯亮起,照亮的人是关山和一个陌生女人。他俩的状态要好上许多,身上衣物都是干净的,没有虐打的痕迹,同样被双手吊起,昏迷着。      宋听安牙关咬紧,内心恨意翻涌,面上却不显,竭力控制着声音不发抖,“准备还挺齐全,连长得像我高中同学的人都找来了,找挺久了吧”      陈星手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粉状物,一把倒进嘴里之后神色陶醉,咯咯笑了两声,“别他妈装了,宋听安,台上的都是真人,本人。”      “丁明,前段时间采访你的记者,还记得他吧。他的确是接受了我们的任务才去搞你,但干我们这行的,让人乖乖听话方法有很多,最有效的还是用家人来做交易。他任务只成功了一半,我们已经很仁慈给了他选择的机会,要么他老婆来店里卖一天,要么他把你骗出来,你来卖一天。他倒好,不愿意拖你下水,带着老婆孩子直接跑了。看看,腿打断了,多可怜,嘬嘬嘬。”      “于昭昭还是那么好骗啊,合成了一段你被绑架的求救通话,她就自己乖乖送上门来了,一点没变,腿白腰细,屁股比之前紧实多了,真嫩。”      宋听安强忍着怒意,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后脖颈的腺体传来阵阵刺痛,体内相互抗衡的两股信息素乱窜,人快要爆炸了。      “关山和他老婆算是意外惊喜,谁让你招摇,直播镜头里笑得那么骚,噘着嘴亲过来那段我每天晚上都要看好几遍,放在我的□□循环播放。”陈星笑容猥琐不堪,脸上的黄麻子乱飞。      忽然,台上传来细微的声响,关山虚弱的声音喊道:“安安……”      他话还没说完,不知从哪处飞来的针管正中他的左臂,一针下去,脑袋又兀地垂下去了。      见宋听安眉头紧皱,陈星笑容更甚,“别担心,只是镇静剂而已。他们太吵了,不能让他们影响我们之间的私人谈话时间。”      陈星往前走了两步,“你的声音好听得要命,我得录下来好好反复欣赏。”      “啰嗦,”宋听安声音冷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啊,四个人的命换你跟我玩一天,很划算吧。”陈星说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宋听安。      宋听安挑眉,“你拿四个我根本就不在乎的人来做交易,我凭什么同意?”      “不在乎?”陈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遥控器,按了一下其中一个键,舞台传来轰隆声,吊着四个人的绳索开始上升,人被完全吊起至离地三米的高度。      陈星继续说道:“既然你不在乎,那我随便摔死几个都可以吧,从谁开始呢……真难选,宋听安要不你来选一个?”      “你不敢。”宋听安笃定说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陈星立刻反问,“赌一把?赌我敢不敢割断他们的绳子。”      宋听安摸了摸后脖颈,那处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那你要不要和我赌一把,我有没有报警?”      陈星毫无畏惧,自信说道:“你报警了又怎么样?我老板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附近五公里的人手都被调走了,你就算报了,他们也分身乏术,赶过来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赌吗?”宋听安冷声问道。      陈星握着遥控器的手僵了一下,随后又往上举了举,“赌,下注一条人命,先下注,后开盘,怎么样?先割一个人的绳子给你助助兴。”      宋听安站起身,面无表情朝陈星的方向走了两步,比了个枪的手势,“你割断绳子的那一刻,你的命也没了,爆头,嘭——”      宋听安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冷意骇人,陈星被镇住几秒,思考起他话的真假。      “不可能,你的履历干干净净,不可能接触到枪。如果你报警了,警察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到,我割断绳子只需要两秒。”      “宋听安,你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你连爬在身上的一只蚂蚁都不会踩死,更何况是杀人了。”      “你说得对,不是我的,”宋听安掀起眼皮,勾着嘴角轻声笑了,手指着后方,“是他的。”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一个刺眼的红点出现在陈星的胸前,摇摇晃晃,让人想无视都难。白思言从黑暗的地方闪身而出,朝陈星挑衅地扬了扬下巴,眼神里满是上位者的蔑视和不屑。      “你!!”陈星怀疑起了自己,惊恐地抬头四处观察,适合埋伏的点位太多了,他一时间找不到身上的红点来源。      宋听安笑容的弧度更大,“还赌吗?”      他开始慢慢踱步上前,说道:“陈星,29岁,宣城人,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在饭店端盘子、KTV服务员、酒店清洁人员,什么活都干过,最后投奔了拍网剧小有成就的亲哥。”      “父亲嗜赌成性,母亲在你一岁的时候就跟别人跑了,从小是被奶奶养大的,成年之后非但没有孝敬她,还因为她没法定时给生活费动手打骂,抢了老人家最后一点家底扬长而去,也染上了赌的毛病。”      “你哥给你的权利,让你尝到了甜头,别人自愿也好,你威逼也罢,几十个演员被你带去录不雅视频,借此你牟利金额数百万,阴差阳错还搭上了你背后老板的势力,后面都是为他干活。”      “真是个……五毒俱全的烂人啊。”      随着宋听安的讲述,陈星如毒蛇一般阴冷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他,“你查我?宋听安,你去死吧!”      在他说完后,手指即将要按下按钮的那一刻,‘嘭’的一声巨响,陈星应声倒地,鲜红色的血液从他胸前汩汩冒出,手脚小幅度地抽搐着,双目瞠圆,死死盯着天花板。      与此同时,宋听安双眼被温柔盖住,鼻腔满是白思言身上好闻的草木香味。白思言站在他的右后侧方,柔声说道:“别看。”      仗着身高优势,白思言左手捂着人眼睛,右手得寸进尺,从后方揽过宋听安,将他带入自己的怀里。看似是白思言在搂着他,实则是白思言将身上大半的力气都压在了宋听安的身上。      透过草木香味,宋听安闻到了空气中蔓延过来的血腥味,耳边传来纷乱嘈杂的声音,有混乱的脚步声、刺耳警笛声、白晨指挥人干活的声音……      “结束了?他死了?”      宋听安声线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摊开手,掌心都湿透了,蚂蚁啃食般的酥麻爬满了全身,后怕到有些腿软站不住。      第 30 章      白思言心里被钝器狠敲一下,抱着他的手收紧,说道:“结束了,以后别再冒这种险了。”      听白思言比自己还要害怕似的,宋听安偏头,长睫毛蹭着白思言的掌心擦过,调侃道:“你腿比我抖得还厉害。”      宋听安没有得到回复,只觉肩颈处有温热的鼻息,接着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了上去,用力吸了一下,一瞬间身体和过电似的,随后一阵刺痛,被狠狠咬了一口。咬的人下了狠劲,最后却硬生生收住了力,还担心自己太用力了,又轻轻舔了舔。      “白思言,属狗的吧你。”宋听安吃痛想躲开,偏偏被禁锢得死死的,动弹不得,腿更软了。      白思言从决堤边缘缓和过来,掀起眼皮看了眼,陈星已经被拖走了,便松开手,将人放开。      “这里有人会善后,我先送你和晨晨回去。”      宋听安四周环视,除了穿制服的帽子叔叔,还有另外一群身着黑西装,井然有序救治伤员的人,舞台上的四人都已经被放下来了。      宋听安的担心落到白思言眼里,“他们没事,放心,没有生命危险。陈星没有说谎,用了镇静剂,其他都是皮外伤,他的同伙都被控制住了。”      宋听安点点头,心安了。      这时,站在舞台上指挥的白晨一跃而下,跑到宋听安身边,手舞足蹈:“听安哥,你和我小叔是商量好的吗?你在前边和陈星周旋的时候,我还没太看懂,后边他突然就发火要杀人,我还以为完蛋了,结果死的是他。”      “我小叔chua一下就冲到你旁边,比闪电还快,一大群狼族护卫从犄角旮沓冲出来,刘立哥带着人从正面突破,一下子场面就被控制住了,我反应不过来,CPU都要冒烟了。”      宋听安觉得,白晨这时候眼里的星星比之前任何一次加起来都要亮。他叹口气,“没有商量,来之前没想到陈星丧心病狂绑了这么多人,到了之后发现不对,和阿言对了下眼神。”      白晨叭叭不停的嘴巴被糊住了,“……就、就一个眼神?聊出来这么多东西?”      白思言低睨着傻侄子,“嗯,怎么了?”      白晨对上白思言的眼神,好像眼神能传达信息这件事也不是不能理解,起码这时候他能从白思言的眼神里解读出:有意见吗?有意见也给我憋回去。      “没……”白晨依旧保持了良好的尊师重长品德——认怂。      “只是上一次剧组采访,峰哥和听安哥都看出来丁明是假记者,互相打配合拆穿他,峰哥告诉我是从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我以为这次也是,结果就一个眼神,你们就聊出来了。”白晨说道。      “当然不是,哪有这么玄学。”宋听安拍了拍白晨的脑袋,“以后再说。”      宋听安侧身看向舞台,确认四个人都被安全转移了,朝白思言说道:“我想去医院一趟。”      “我也去!”白晨举起手说道。      白思言知道劝白晨不管用,呵斥他还会被宋听安教训,也就随他去了,“我送你们。”      医院。      为了治疗信息素免疫症,宋听安曾在医院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常社交,没有人身自由,所以他很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每次闻到都会生理性反胃。      他先是去了关山的病房,关山的病房是双人间,他和他老婆安排在了一起,两个人都已经醒了,打着点滴,坐在床边聊天。      关山一见到宋听安,立马做出‘Stop’的手势,“别给我整道歉那套,听你和我说对不起,比我老婆让我滚去睡客厅还难受,不是你的错,你别道歉。”      一旁关山的妻子笑得阳光,两个小梨涡甜滋滋的,“是啊,凶手就地正法,我们也没任何的损失,没受伤,就当是体验绑架一日游了,普通人还没试过被绑架了,有点刺激哈哈哈。”      宋听安紧绷的心情松下来,要说四个受害者中,和陈星关联最小的便是关山夫妻俩,纯粹是因为他才会被卷入这场纷争。他控制力度给了关山一拳,“你小子,什么狗屎运,娶到这么好的老婆。”      关山嘿嘿一笑,“哥的人格魅力,你高中还没感受到吗?妥妥的魅力型男。”      简单聊了两句之后,宋听安出门转弯,进了隔壁于昭昭的病房,有护士在给她换药,白思言和白晨都在房间里。      于昭昭原本耷拉着脑袋,听见宋听安叫自己,猛地抬头,嘴巴一瘪,眼泪夺眶而出,呜咽哭出声。      “祖宗,你怎么又哭了,你别哭啊,我好不容易给你眼泪止住了。”白晨在一边手忙脚乱递纸巾。      护士换药的动作加快,她出去后,宋听安在床边的凳子坐下,从白晨的手里抽了张纸巾,温柔地替她擦掉眼泪,什么话也没说。      大约十分钟之后,小姑娘委屈发泄完了,哭够了,打着哭嗝开始道歉,“对、对不起,听安哥,又害得你来救我,我、我……”      宋听安伸手想轻拍她的后背,忽然在半空中停住,转为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千错万错都是陈星的错,不要把所有的问题都归结于自己,好吗?”      “我还要谢谢我们昭昭,聪明的小女孩,去之前报了警,警察才能来得那么及时,和我们的人回合,成功解救下所有的受害者。说起来,昭昭是大功臣。”      “真的吗?”于昭昭抽噎说道,“可是……如果我一开始听你的,愿意起诉陈星,而不是躲起来当个缩头乌龟,他不会逍遥法外这么久,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情,不会害得你被骂那么久,更不会拉无辜的人下水,都是我,都是我……我应该要再勇敢一点。”      白晨对过去的事情稍有了解,但听于昭昭这么一说,反倒是有些懵,“害得听安哥被骂?为什么?咋了?”      宋听安手肘怼了他一下,大手盖住于昭昭的脑袋,揉了揉她的发顶,“昭昭,不是你错,相信听安哥好不好?过去的都让它过去,我没有一刻怪过你,我们昭昭要有未来数十年的大好年华,想去做什么?还是想画画吗?”      聊到画画,于昭昭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宋听安引导着她,说更多关于绘画创作和未来的事情,渐渐将人的情绪带出泥沼。      从于昭昭的病房出来后,白晨迫不及待缠着宋听安要问个所以然,“听安哥~听安哥~你就和我说一下吧,昭昭刚刚说的是啥意思?什么叫害得你被骂?”      宋听安扶额,在不远处找了个长椅坐下,和一脸好奇的白晨说道:“你在微博搜我的名字,看出来的词条有什么?”      白晨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跟着搜索结果念出声:“宋听安美貌、宋听安玫瑰钓系美人、宋听安求你闭嘴……”      念着念着,白晨的声音逐渐变小,“听安哥,你想让我看啥?听我念夸你的词条吗?你好自恋……”      宋听安脑袋凑过去,划拉了一下,找到后排的‘宋听安暴力狂’的词条,点进去,“这个,看吧。”      “哦,好。”白晨捧着手机开始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眉间挤出了一个川字。      ‘宋听安暴力狂’的词条最新发帖是五分钟前,一条骂宋听安的帖子。词条建立时间是一年前,刚好是宋听安网剧拍摄,和陈星闹掰的时间。时间横跨长,热度大,帖子量大,评论比宋听安其他正面词条加起来都要多一点。      “陈星做的吗?专门找人建黑贴,为了黑你、报复你。”白晨问。      “算是吧。”宋听安回忆着,表情淡然,“昭昭其实不是第一个受害的Omega演员,在她之前已经有六个人受害了。当时剧拍摄临近收尾,陈星威胁她们,如果事情被我曝光出去,剧也会被封,她们做出的努力和牺牲都白费了,她们就来求我,不要说出去。”      “一共六个人受害者,六个都来求我,她们指望着这部剧吃饭,我只能把事情打碎了往肚子里咽。陈星消停几天,趁我不在片场把昭昭带去开房了,剧组一个和我关系比较好的女演员通知的我,拼命往回赶,还是慢了一步,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看到的昭昭。”      “现在应该还能找到我揍陈星的视频,我单方面K了他一顿。陈星犯罪事实成立,但昭昭不愿意起诉他,他仗着这点,找到了我动手的监控,掐头去尾,放在网上,编造故事,把舆论往我是暴力狂这方面引。他成功了,我被网暴了小半年,不能解释清楚原因。一旦解释,昭昭就会被顺藤摸瓜扒出来。”      宋听安说完,摊开手叹了口长气,“就是这样,很简单,已经过去了的事情。”      白晨眼泪汪汪,嘴里喊着听安哥就要往他怀里扑,被白思言提溜小鸡仔一样,从背后抓住衣领。      白思言高深莫测丢下一句话:“曙光终会来临,他们会道歉的。”      第 31 章      从医院离开后,三人开车去往警局,配合工作做笔录。      三人被拆分开,单人单间同时进行笔录,但因为宋听安和陈星交涉最多,他出来得最晚。等他出来,风尘仆仆的刘峰正好赶到。      白思言在刘立的独立办公室喝茶聊天,宋听安和白晨在外面的板凳上坐着,宋听安端着一茶缸温水小口小口喝。刘峰冲过来把他拉起身,360度旋转确认人没事之后,弯腰撑着膝盖大喘气。      刘峰:“你人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宋听安头一次见刘峰紧张成这样,新奇道:“不是开车过来的吗?怎么喘得和跑了三千米一样?”      白晨也好奇,“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峰哥这幅样子……”      托弟弟刘立的关系,刘峰对警局很熟悉,给自己也整了杯水,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是开车过来的,但也经历了很吓人的事情,不过没你们的案子大。”      “我刚刚在安安的房间收拾东西,外面突然有人砸门,和用铁榔头砸一样,邦邦邦,吓人得很。我过去想看是谁,猫眼被堵住了,打电话给酒店前台,一直占线没人接。”      “外面的人敲了起码有十分钟,后面停了之后我开了点门缝,那人没走!”刘峰说起来还有些后怕,“他力气比我大,把门直接推开了,手里拿的真的是榔头,本来要冲着我脑袋敲下来的,后来停住了,问我宋听安呢?”      “我和他说走错房间了,宋听安不在这,退房了,他被糊弄过去,走了。”刘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气。      白晨被刘峰的讲述吓到,“他是冲着听安哥来的?如果开门的是听安哥,那榔头是不是……”      宋听安眼睫微垂,“啧,还真是两手准备,陈星这条路失败之后,又派人在酒店堵我。”      刘峰接上说道:“安安,你最近都回家住吧,酒店的安全没法保证,太让人担心了。”      宋听安思量一会,答应了,也叮嘱白晨:“小屁孩,你父母家在附近吗?”      “在,我送他回去。”白思言说道,他从刘立房间出来后,悄无声息站在几人背后,听到了多少内容也不知道。      “那我送安安回去。”刘峰说完,跑去同弟弟刘立打了个招呼,然后和宋听安出了警局。      送宋听安回家路上,刘峰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的单身独居人注意事项,并从一边的大袋子里掏出了不少从警局薅出来的合法防身用品。      “这个,辣椒水喷雾,遇到坏人直接对着他眼睛喷。这个,汽车安全锤,小小一个方便携带,杀伤力也够……”      由不得宋听安拒绝,刘峰一股脑把东西都塞给他之后,催着他下车,扬长而去。      宋听安低头看着怀里的防身工具,有些哭笑不得。应该要反驳一下的,不是独居,旁边住着个狼族食肉系,战斗力爆表的人。      酒店的房间再大,床再软,也没有家里的舒心。宋听安洗漱完,洗去一身的疲惫后,舒舒服服窝进柔软的被子里。      伴随着阵阵轰鸣雷声,藏在乌云里许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雨滴砸在地面上,瞬间炸开,地面泛起一片白色雨雾。      微信收到的消息很多,99+,其中来自舅舅钟茂真的就有三十多条,大多数还是60秒的语音。既然去了医院,遭陈星威胁的事是怎么都瞒不过钟茂真的,宋听安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点开语音。      “连连!我有老婆啦!!哈哈哈哈哈哈哈——”连着好几条60秒的语音都是在重复这句话,猖狂肆意的笑声占据了大半部分,能听得出来钟茂真打心底的兴奋。      宋听安听烦了,干脆按了语音转文字,发现全部语音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默默在心里感谢了一把未来嫂子,给钟茂真丢了几个表情包,再搜索了几句吉祥话发过去。      快速滑了两下,没什么重要的消息需要回复,宋听安切到微博小号,打算看看最近粉丝群里大家的动态。兴许因为是工作日,群里比较安静,没什么人说话。      宋听安逛了半天,没遇上什么有意思的内容,扭头看了眼窗外的雨幕,往温暖的被子里窝了窝。这天气好适合睡觉,他想。      突然,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白思言 [睡了吗?]      宋听安 [?]      白思言 [打雷了,我害怕,可以去找你吗?]      一道白花花的闪电从天空劈下来,照亮了半边房间,低沉震耳的雷声随之响起。      宋听安输入的字删了又打,[过来吧。]      下一刻,门被推开。      白思言穿着黑色丝绸家居服,自带枕头,头发乱糟糟,像是刚吹干就跑过来了。没等宋听安开口说话,他自觉把枕头放在宋听安的右侧,翻身上床,动作流畅。      雷声一阵接着一阵,雨也越下越大。      宋听安忙活了一天,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困意渐渐袭来,半眯着眼睛要昏睡过去。      这时,白思言侧身,左手垫在脑袋下面,面对着宋听安问道:“连连,你已经猜到了对不对,陈星是弃子,是他背后的人对你发出的警告信号。”      宋听安打了个哈欠,手指擦去眼角逼出来的泪,敷衍回了句‘嗯’,“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只能靠自己查,自己猜,敌人都贴脸开大了,我还在玛卡巴卡。”      白思言沉默了一阵,伸手掰过宋听安的脸,强迫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认真道:“陈星背后的人,叫耿建元。他是狼族嫡系很重要的话事人,涉猎广,权力大。”      “和他实力相互抗衡的叫孟泰洋,但这些年耿建元发展得快,孟泰洋被他压了一头。你参加恋综意外过敏就是孟泰洋指使人做的手脚,但背后的人其实是耿建元。”      宋听安困意不知道飞哪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听得入神,“耿建元?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白思言抿抿唇,“他近些年主要在娱乐圈发展产业,很多家公司都是他的,投资电影、拍综艺、网剧推行什么都做。”      “我见过他!”宋听安猛地想起,“陈星那部网剧是耿建元投的,我还被萱姐叫去陪耿建元吃饭。那天吃的饭是我吃过最难吃的,所以有点印象。”      白思言眸色渐深,在心里给秦萱记上一笔,“连连,耿建元的势力很大,凡是小心,别轻易相信别人,下班就直接回家,他最近肯定会有别的大动作。”      像是父母在嘱托刚刚尝试独立上学的小朋友,宋听安撇嘴,“我又不是小朋友,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被子底下,白思言摸索到宋听安的手,牵了上去,“知道,我是太害怕了,害怕今天这事再发生一次,害怕那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不知何时,外面的雷声已经停了,雨依旧下得很大。      宋听安愣了一下,回握住他的手,轻轻捏着他的指头玩,“不会,首先我是Alpha,其次我对任何信息素都免疫,最后我练过散打,没有人能轻易对我怎么样。”      “嗯,我们连连是最厉害的。”白思言语气里的宠溺满得溢出,随后他又想起了一些事,“对了,你的综艺有一个叫张萤玉的常驻嘉宾,要小心她。”      宋听安不以为然,“她是好人,小心她什么?”      “她是耿建元的人。”白思言说。      宋听安陷入默然,“很久以前,我被网暴暂停工作的一周,溜出去围观了一场网剧的海选现场,张萤玉也在里面。我看到有个女生的白裙子被咖啡弄脏了,她到处求人和她换,按牌号顺序快要轮到她进去了。她求了很多人,但只有张萤玉答应和她换。”      “其实咖啡是这个女生自己泼自己的,换完衣服,面试完之后她直接离场了,张萤玉只能穿着往下滴咖啡的裙子去试戏,幸好最后因为实力过硬选上了。”      “我追上她,把录的视频证据给她,她乐呵呵的,说没关系,最后结果是好的就行。”      宋听安讲这一长段目的很清晰,白思言轻叹一口气,只叮嘱道:“万事小心。”      窗外的雨声在慢慢变小,宋听安的睡意再次挣扎着袭来,这次他没有反抗,也没在意身侧多了个白思言,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次恋综录制现场,‘爱,就现在’第三期。      宋听安化好妆之后坐回了第一期,张萤玉给他让的位置。张萤玉和梁坤也是坐的原位,总体和第一期录制没有多大区别。      节目正式开始之前,宋听安手放在眼睛上,挡住过强的光线观察台下的观众。不是说以制作人身份来参加恋综的录制吗?怎么台下哪儿都找不到人?      宋听安找得仔细,引起了梁坤的注意。他态度比之前要收敛得多,客气道:“宋老师,您在找什么呢?”      出于礼貌,宋听安找了个借口回复道:“找我的粉丝。”      也不算骗人,说起来他确实算粉丝,宋听安想。      蓦然,宋听安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注视,视线直锁专属机位。果不其然,在摄像机后发现一个身材修长,戴着黑色口罩的熟悉身影。      找到了。      第 32 章      节目正式开始录制之前,宋听安抓住白思言抬头望过来的那一刻,挑眉冲他眨眼wink。      宋听安本意是调戏一下,不料观众席传来一阵尖叫欢呼声,他吓了一跳,所幸节目刚好要开始录制了,没有人在意这个小插曲。      主持人王绍念完开场词,插入冠名商广告之后,直接进入了视频观看阶段。整个观看过程中,时不时抛出几个问题给其他的观察员,相较于第一期的录制的针对,现在像是特意跳过宋听安。      宋听安觉着奇怪,视线不自觉瞟向了专属机位后某位白姓摄影师。      是白思言说了些什么吗?      很快,第一段录制结束,宋听安基本上没能说上一句话,只有点头认同的份儿。      不仅仅是王绍,拿鼻孔看人的梁坤也变得有礼貌了,不再和之前一样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费劲心思给他挖坑,现在倒是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的谦虚,可能也是因为这改变,张萤玉没有再继续挑他刺。      中场休息,宋听安不需要补妆发,便没让化妆师上来。无意间和坐梁坤身边的张萤玉对视上,对方身体瞬间僵硬,不自然地平移挪开视线,对镜涂口红不小心涂出界,嘴角划出一条血红的口红痕,目光若有似无落在不远处的白思言身上。      宋听安眉头微皱,偏头极快地瞟了白思言的方向一眼。      宋听安心里揣着事,录到后期有些心不在焉。主持人王绍cue了他好几次,都以不咸不淡的中性回答糊弄过去了。      王绍:“我们下一期的节目会有特殊任务哦,每位观察员选择一对情侣,找寻他们内心真正想要的,帮助他们度过一个难忘的情人节。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抽签决定哈。”      说罢,王绍从椅边拿出一个全黑的塑料桶,递给坐在最右侧的张萤玉,“每人抽一个,抽完桶移交给左手边的观察员,最后我们一起揭晓答案。”      张萤玉随意拿了个球,便将桶塞到梁坤手里,像是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等到宋听安抽签,他伸手一摸,桶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球了,认命拿出。      综艺节目,总会有资本操控。      宋听安抽中的是年龄最大的一组老年夫妻,张萤玉抽中的是精英白领情侣,梁坤则是负责青春大学生情侣,最后一位观察员负责的是中年夫妻组。      王绍:“没想到啊,我们年龄最小,恋爱经历为0的宋老师抽到了黄昏夫妻组,要加油哦。”      宋听安强颜欢笑,随手将球丢回桶里。原本脑子里谈恋爱的经历就忘得一干二净,加上自己根本不擅长和老一辈沟通相处,分到老年夫妻简直雪上加霜。      他哭丧着脸返回化妆间拿随身包,碰上了卸妆的张萤玉。      卸妆水有些糊眼睛,张萤玉看不清宋听安,以为是工作人员,不悦道:“出去,等我用完了你再进来。”      宋听安来了点脾气,“这你专属的?”      张萤玉听出是宋听安,声音一瞬间卡壳,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又抽了几张化妆棉浸湿卸妆水。      宋听安找到包背在身上,随便拖了张椅子,往张萤玉旁边一坐,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张萤玉的手指不能正常弯曲、伸直,一直紧绷在特定的弧度,导致拿取东西的动作非常不自然。      宋听安直接问道:“手怎么了?”      张萤玉动作顿了顿,冷语道:“你家住海边的吗?管这么宽。”      宋听安愈发觉得不寻常,坚持问道:“你不说也行,的确,我自己查出来比你说还要简单快捷得多,证据不像人,人会说谎,证据不会。”      “有什么好查的?!我什么事都没有,你费这心查什么?能不能别多管闲事,真的很烦啊你!”张萤玉后半句话是吼出来的。      宋听安被教训得一愣一愣,白思言对他的警告盘旋在脑袋上方,头一次发现说得有点道理。张萤玉既然是耿建元的人,说明她们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或金钱,或交易,想办法查出来这个就好处理了。      宋听安顺着张萤玉的情绪说下去,声调低了几个度,“好,算我多管闲事,毛病。”说完,他转身离开。      在地下停车场,一小撮粉丝整整齐齐在空地上列队,宋听安大老远就看见了,其中最显眼的还得是穿着荧光绿的朴蕾。      粉丝一见到宋听安的身影,呼喊声响彻整个地下停车场。借着良好的回音,宋听安的耳膜成功被震了好几下。      他揉着耳朵,朝粉丝比了个停的手势,走近后不客气吐槽道:“耳朵都快要聋掉了。”      大家七嘴八舌说着话,前排大多数都是在笑话宋听安的,后排的人踮起脚举着信,见缝插针想要塞给宋听安。      宋听安一边收信,一边和粉丝聊起天,“今天是工作日没错吧,怎么还都在这等我下班。”      “我是大学生,我有暑假,还没暑假作业!”      “我就在这栋楼上班,二十三层我们的工作室,翘班偷偷下来的。”      “家里有矿,不用上班。”记仇的朴蕾用宋听安的话堵他。      宋听安抬眸瞪了朴蕾一眼,没什么杀伤力,“哎哎哎,大家都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太过分了,众筹给她个班上。”      “哈哈哈哈我出五毛钱。”      “甜甜!你录综艺要多说话,不然最后剪辑出来你镜头很少的!”      “对啊,要抓住自己的人设,猛猛表现,这综艺才上得有价值。”      “还有还有,那对校园情侣是营销咖,以后必定会翻车,甜甜你记着别过多评价他们,不然以后翻车还被连带。”      宋听安眉眼含笑,耐心回复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消息怎么一个比一个灵通。”      “我和他俩一个学校的,校园贴吧都被扒烂了,两个人私底下各玩各的,消息应该是被节目组压下来了。”      宋听安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有个人举着手机展示了一张动态图给他,是刚刚他在节目录制之前朝白思言wink的瞬间。      宋听安:“……这么短时间动图都做好了?”      粉丝严肃道:“甜甜,你是大家公认的神颜,但真的别再做这个动作了,wink得好……入不了眼,要不你多练练,要不就从此和wink说拜拜。”      “是有点,这么清爽的一张脸是怎么做出这么油腻腻的表情的……”      “不是啊,你们看了Cstar,C神最新发的照片没有,他抓住了最好看一帧细化,绝了。”      看着面前同时低头搜图的一个个小脑袋,宋听安失笑,干脆也加入了,打开手机搜索Cstar的最新发帖。      ‘Ice Rose赞过’的提示字眼让宋听安存图的手悬停在屏幕上空。      兴许是第一个人打开了叮嘱的话匣子,后排的一个粉丝大声喊话道:“甜甜!你水友赛直播的时候注意点,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闭上嘴,稳住手,杀个第一回来!!”      “赞成,之前直播那天,我眼睁睁看着几个要入坑的粉丝被毒舌劝退了。”      “闭上嘴专心打比赛好处大大的,视觉的双重盛宴,颜值和技术。”      “得亏有这张脸,死亏长了张嘴。”      宋听安哼气,被说得不服,抱臂抬眸,受尽委屈的模样,“真的吗?那我水友赛的时候不说话了,以后直播的时候也都不说话了,免得大家听见我说话觉得难受。虽然我很想和观众互动,但你们这么友好给我建议,我是要听的。”      闻此,大家纷纷停住话题,转而安慰起了宋听安,只有朴蕾无动于衷,把众人的注意力强行转到了另一件事上面,“今年的生日会名额还是微博抽取吗?”      听朴蕾提了,宋听安才想起来一个月后的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还没想好,再说吧,剧组比较忙,时间也暂时定不下来。”      朴蕾点点头,表示理解,提高音量招呼着大家聚在一起拍集体照。结束之后,宋听安绕了好几个圈,找到车,白思言已经等他一段时间了。      “片场?”白思言问道。      “嗯。”      宋听安坐在后座,拽过一旁的毯子搭在腿上,U形枕挂在脖子,歪头准备小睡一会。今天的戏会拍到后半夜,现在抓紧时间补觉补状态是再合适不过了。      白思言把他送到片场之后先开车离开了,宋听安迅速调整,投入拍摄工作中。      结束的时间比他预期的要更晚一些,换完衣服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他本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叫刘峰,扭头看到倚在门边的白思言。      “什么时候来的?”宋听安问道。      “刚刚。”白思言说着,顺手接过宋听安手里提着的东西,“回家。”      白思言开车很稳,宋听安在车上睡了安稳的一觉。回到家洗漱完,躺上床,反倒是没了睡意,无比清醒。      横竖都是睡不着,他干脆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在网上冲起了浪。      漫长的夜有些无聊,直到他看到了粉丝群里有人发了他和白思言的高中CP贴子,链接和高中同学发给他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第 33 章      宋听安猛地坐起身,满腹疑惑点进链接,确认是自己之前看过的帖子没错,连加精的几条评论都是一样的。      群里已经炸了。      宋听安划出界面确认了一下登陆的是小号,切回群聊找到发言的人,艾特他问道:这帖子是哪里来的呀?      等待回复期间,宋听安大致看了一下群里其他人的回复,回的人不多,应该都是去看帖子内容了。      [这都能给扒出来?]      [楼上不会是甜甜的校友吧…]      [高中甜甜变化好大,高一照片放出去和现在对比会有人说是整容怪的程度。]      [怎么办,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磕,但臣妾控制不住,配我一脸]      ……      几分钟后,发链接的人回复宋听安:是一个匿名账号发我的,啥也没说,就甩了个链接。      [妹妹,你防诈意识不够啊,陌生人发的链接不能随便点]      [如果是匿名账号,那事情就变得有趣了]      [群里还有别的宝宝收到匿名账号发的链接吗?]      [我我我!只是我没点开!]      [我也收到了,不敢点开,怕有木马病毒]      [我也是!!]      粗略的统计,大概有三十二个人收到了不同匿名账号发来的同一个链接,发送时间都是今天。      宋听安正思考着是不是要介入调查,这时平日里大多时间都在潜水的Cstar出来说话了。他发了一张对比向的照片,上半部分是帖子主人公白思言的高中荣誉墙证件照截图,下半部分是今天综艺上白思言抓着摄像机拍摄的照片。      接着,Cstar又发了一张更为细节的对比向图片,只截取了两张照片眼睛的部分,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同一个人。      沉默几秒后,群里彻底炸锅。      [我草我草我草,我熬夜我配吃大瓜]      [是同一个人吧,我没瞎吧]      [C神,收下我的膝盖!]      [我们就这么水灵灵地扒出了甜甜的男朋友?]      [诶,还是从高中谈到现在的男朋友]      [下面这张是新鲜的吧,今天的综艺录制现场,哪家拍的?我们家的人吗?]      [等等等,如果不是我们自家人拍的,那岂不是同时拥有帖子和照片的人就能推出甜甜男朋友?]      宋听安调整了下背后的枕头,靠了上去,默默潜水看着群里的消息。自打有人提出帖子出现的时间点怪异之后,大家都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从对家阴谋论猜起,最后发展为圈内资本的威胁。      刷了将近有几千条之后,群里还醒着的人默默达成一致,删除今天在综艺上拍到的白思言照片,群内发布公告通知,如果有人收到了匿名账号发的链接,统一拉黑删除,不点开,不传播。      宋听安抿抿唇,内心五味陈杂。他一开始选择进圈当演员,纯粹是把它当做一份职业,没想到会有这样一群不求任何回报,一心为他着想的可爱的人,一直在背后支持着他,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他们的爱真伟大啊,宋听安感慨。      他瞄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五点了,暗道不妙,扔掉手机赶紧尝试睡觉,但内心的躁动久久无法平复,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不容易有了些困意,一个未曾注意到的点突然闪现在脑海里。      群里的粉丝都认为白思言是他从高中起就开始谈的男友,但实际上两人婚都离了……这下误会大了,还不能解释。      隔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宋听安被夺命连环Call吵醒。      刘峰在电话那头哭天喊地,“祖宗起床!!我在你家门口等你,快迟到了!”      宋听安大脑强行开机,看了眼手机,10:47,立刻从床上弹跳起身,洗漱换衣服十分钟搞定,冲下楼,拉开后座车门坐上车。      车门刚关上,刘峰一脚油门飞了出去,过弯道的时候速度一点没减,全路程都在疯狂试探着交规的底线。最终,车成功在十一点二十九分抵达片场,比规定的时间还要早了一分钟。      直到坐在化妆间椅子上的那一刻,宋听安人还是不清醒的,化妆期间眼睛一直紧闭着,任由化妆师摆布。      妆造完成,刘峰手里拎着个外卖袋,从里面拿出咖啡分别递给宋听安和白晨。宋听安这才注意到,白晨的精神状态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宋听安问道:“一夜没睡?”      白晨:“嗯……”      宋听安:“干嘛去了?”      白晨脸颊泛起两团红晕,“昭昭还在住院,她睡不着,我陪她聊会。”      闻此,宋听安莫名有种自家呵护了小半年的白菜被拱了的感觉,白晨深绿色的假发在他眼里都成了一头黄毛,打心底的不是滋味。      宋听安一口气干了半杯热美式,舌尖尝到比命还苦的味道后,冷静了不少。      “小小年纪不学好,早恋,我告诉你小叔。”他面无表情说道。      白晨挥挥手,一副‘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科普道:“听安哥,其实我们狼族的十七岁就算成年了,可以谈情说爱没关系,订婚的都不在少数呢。还有个说法是如果在成年日摘取午夜零点盛开最艳的一朵玫瑰,送给心上人,那他们生生世世都会产生斩不断的羁绊。”      随着他话音落地,宋听安的后脑勺像是被钝器重击一般嗡嗡作响,白思言十七岁生日夜记忆冒了出来。      那年白思言十七,高二,他十六,刚上高一。      在白思言生日前一个月,宋听安绞尽脑汁不知道该送什么生日礼物给他,反复纠结拉扯了小半个月,甚至自暴自弃想要不直接转钱算了。      还是关山的一句话给了他启发,“白神这种上帝把门和窗都给他开了个遍的人,什么都不缺,尤其是用钱能买到的东西。”      不缺用钱买不到的东西,那不用钱买,自己做不就好了?      宋听安灵光一闪,在网上搜起了各种手作教程,最终选择了点赞数量最高的手织围巾,毛线的颜色挑了个最亮眼的大红色。      一开始,宋听安想着白思言清冷隽秀的脸却围着一条大红围巾的反差模样,雄心壮志一定要赶工出来,到最后,一边看着教程织,一边痛骂半个月前立下flag的自己。      生日当天晚上,两家家长聚在一起给白思言简单庆祝了一下,分完蛋糕之后宋听安被自己父母带着回家。      通常以前的生日他都会赖着不走,让父母先回家,自己待在白思言家再玩儿会,如今跑得飞快,一溜烟冲回家,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听安心想的是,围巾还没织完,织不完人生就完了,赶工!!      被时间在后边撵着,宋听安手速逐渐加快,原本还需要三天的工作量被他压缩到了两小时,终于在零点前做完了。他松了口气,抱着手织围巾敲响白思言的房门,没有人应答。      从厨房里出来的白母见状,提醒道:“连连,阿言一个小时之前出门了,这会还没回来哦。”      宋听安应了一声,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把东西放房门口,想了想不舍得这么对待自己的劳动成果,原样又给揣回房间了,却在自己房间落地窗前见到了白思言。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咚咚咚’远方传来一阵厚重的钟声,零点了。      白思言朝他走来,一步步走得坚定,从风衣内口袋里拎出一支还带着水珠的娇艳玫瑰,不由分说塞进宋听安的手里。      “赶上了。”他说。      宋听安没工夫深究白思言话里的意思,赶忙送出自己的礼物,“生日快乐,喏,你的礼物,来自手作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宋听安的作品,好好珍惜。”      左手是被白思言强行塞过来的玫瑰,右手是略显潦草的手织围巾,但都是大红色的,看上去意外地协调般配。      二十四岁的宋听安恍然大悟,原来那时的白思言便是藏着心思的。      “只是个传说吗?”宋听安问道。      “也不算是,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的,信则有,不信则无嘛。”白晨似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我小叔肯定是不信的,他从来都不听不信这些。”      “是吗?”宋听安轻笑了声,想好了一百种当面调侃白思言的招,表面敷衍道:“挺好的,坚信科学,拒绝封建迷信。”      白晨正想再说些什么,庄致远带着两个人进了化妆间。      “介绍一下,组里来了位特别出演,张萤玉,隔壁这位是她的专用替身林淼。”庄致远说这话时,五官乱飞,就差把‘被资本挟持就眨眨眼’写在脸上了。      张萤玉不陌生,林淼倒是第一次见,和张萤玉身形相似,但风格气质大相径庭。前者成熟美艳,后者清冷淡漠。      两人关系不一般,起码不是简单的演员和替身的关系,宋听安想。      宋听安见张萤玉假装不认识自己,也不愿热脸贴上去,客气地走了个过场打招呼,介绍自己。      白晨的情绪摆在脸上,不悦道:“我不和空降的人握手,挤走了别人的机会,不要脸。”      张萤玉呛声,“我不和还穿着纸尿裤的little baby握手,幼稚。”      被夹在中间的宋听安垂眸思考了一下,决定跟个队,“我不和像小学生斗嘴一样的人握手,晦气。”      第 34 章      有了宋听安介入,僵持的氛围一下缓和了,庄致远跳出来打圆场,没有发生更大的冲突。张萤玉和林淼被留在化妆间,宋听安、白晨、庄致远走去现场待机。      路上,庄致远大倒苦水。      “我拍电视剧、拍电影、当导演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临时加人,不同意加就全面撤资,连带着封杀不允许别人投资。”      “我和编剧江池离聊了半宿,实在没辙了,只能同意塞人。人我是拍进来了,但我想怎么拍,拍成什么样,安排的什么角色,他们就管不着了。”      白晨挠挠头,不解道:“投资这么重要吗?要多少钱?我投。”      庄致远:“很烧钱,收好你那点小零花。”      宋听安顿住脚步,“投资人是不是叫耿建元?”      得到庄致远否定的答案之后,宋听安直觉哪处不对劲,一时间找不出来,便又问:“为什么不找白思言?”      庄致远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挤不出眼泪,作势摸了把不存在的泪,“说来话长,我找过小白,他表示对于这部剧的前景非常看好,商业价值没的说,但是不投。”      “啊,不过找他是在安安加入之前,筹备的阶段,被威胁撤资之后是他主动找上了我要投钱,我拒绝了。”      白晨提问原因,庄致远长叹一口气,“国外读大学的时候和他选修了同一门课,电影艺术,结课作业是小组拍摄一部不少于十分钟的短片,白少爷懒得去,直接转了笔钱让我们去拍摄找素材,他负责剪辑。”      “上课还有钱赚,我们其他人非常乐意,但没想到小白这人对于作品的完美度有着极致变态的追求,一段素材拍摄亮度不够都要我们去原地再拍一次,明明他剪辑手动调一下亮度就能解决的问题。”      “噩梦,地狱噩梦,比秃头教授还可怕。”      “有第二顺位选择的时候我是不会考虑找他的。不过他对于视觉艺术敏感度很高,我们小组拿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分,一半功劳都是他。”      宋听安听得入神,仿佛眼前出现了戴着金丝眼镜,独自一人坐在昏暗房间剪辑,手边还放着一杯冒热气的咖啡的白思言。      宋听安想起刘峰开车来的路上和他提到的日常Vlog拍摄任务,拿出手机给白思言发消息,发现他几个小时前给自己发的还没回复。      白思言 [张萤玉会空降,暗处有眼,万事小心]      宋听安跳过这条提醒,直接问道,[你会剪辑?]      白思言回得很快,让人不禁怀疑他是手机一刻不离手的程度。      白思言 [学过一点]      宋听安 [收费代剪辑,接单吗?]      白思言 [我收费很高]      能有多贵,宋听安心想,[报价。]      白思言 [一晚。]      宋听安打字的手停住,正想猛猛敲字骂人,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白思言 [给我一晚上的时间,翘班好好待在家里,我安排好人在家里警备保护,我去揪出耿建元的二把手。]      宋听安听出来了,这是不想带上他,打算自己一个人以身涉险。      宋听安 [太贵了,付不起,换一个。]      下一秒,白思言弹了个语音通话邀请。      宋听安瞟了眼争执剧情的庄致远和白晨,稍微走远了些,接起电话。      那头传来白思言低沉磁性的声音,还隐隐有些疲惫,“是要剪什么?”      “夏风的拍摄已经快过半了,再有一段时间就要杀青了,刘峰说公司要求每周发两条日常vlog,涨涨热度,为之后的宣发做准备。”      白思言沉默几秒,“你拍素材,我剪?”      “对。”宋听安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路边的碎石子,“打个折。”      白思言喉咙滚出几声低笑,“免费。”      宋听安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便宜没好货。”      “那……有空的时候一起去吃个饭?临渊茶楼上了很多新菜色,去试试。”      “这个可以。”宋听安回道。      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呼喊声,宋听安火速道别,没等白思言回复便直接挂断电话,跑向片场。      不知是不是因为张萤玉的空降,白晨的状态不在在线,要么忘词,要么走位错误,一个小时能拍完的一条硬是拖到傍晚都没搞定。      时间紧任务重,宋听安和白晨都选择了吃剧组盒饭对付两口。      白晨像是个做错事了的小孩,筷子戳着盒饭,“听安哥,对不起……”      宋听安扒拉了两口菜,口齿不清说道:“抬头,看天。”      白晨乖乖照做。此刻半边天空都被染成了粉色,越往远处颜色越深,天际线的位置还能看到三分之二的太阳,偶然间黑鸟飞过,什么也没留下。      “好美……”白晨发自内心感慨道。      “再看看周围。”宋听安依旧专注于眼前的盒饭。      周围的大部分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盒饭,和白晨一样,欣赏起了绮丽的夕阳景色,纷纷举着手机拍。      宋听安吃饱之后,开了瓶汽水,喝了一大口,“小屁孩,人和时间都是往前走的,不要因为一些小错误就把自己困在了过去的时间里。在你眼里很大的问题,其实在别人看来不足挂齿,根本记不得多久。”      “就像今天,大家都在赞美夕阳,哪有人记得你下午的事,只有你自己一直惦记着,不过你现在惦记一下也是对的,这样才能进步。”      白晨望着人群很久很久,直到宋听安提醒他饭要凉了才回过神来,低头往嘴里扒饭。      拍戏还得带小孩,能给双份工资吗?改天得敲一下白思言,宋听安心想。随后,他也拿出手机拍了张夕阳的照片发给白思言。      很快,白思言回了消息,也是张照片,高楼层视角的同一片夕阳。      宋听安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双指捏住放大,在落地窗的倒影发现了穿着板正西装的白思言,最顶上的扣子被刻意松开了两颗。      啧,真刻意。      白晨心理状态调整过来之后,拍摄进行得很顺利,赶在十点前收工了。他临走前,还特地找到宋听安道谢。      宋听安拍了拍他脑袋,丢下一句,“毛头小子离昭昭远点,喜欢也得等她成年再说。”转身离开。      到家之后,家里客厅的灯是亮的,白思言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大腿上还放着台轻薄本,骨节分明的手在上边飞舞。      “等我?”宋听安问道。      白思言合上笔记本,“嗯,张萤玉的事情有些复杂,查到一点了。”      闻言,宋听安倒了两杯温水,放在桌上,一副准备好听故事的模样。      “张萤玉是耿建元养的盆栽。”      宋听安:“盆栽?”      “盆栽是他们用的代称,实际上等同于卖身,xing*工作者。她为耿建元所用,耿建元被称为卖家,接待的客人是买家,看上了就带走养一晚,交易被称为施肥。”      “耿建元半年前假借电影选角的名头举办了一场海选,实际是筛选适龄的盆栽培养,张萤玉和林淼是唯二被耿建元亲自接待的人。耿建元开条件之后,林淼是拒绝了,但张萤玉当天就签了合同,成为要价最贵的盆栽。”      宋听安问道:“不对,林淼现在是张萤玉的替身,他们应该还是有联系的。”      白思言点点头,“这个还在核实,我收到的消息是林淼拒绝了,也有可能是掩人耳目的假消息。”      “张萤玉这次空降加入是耿建元的手笔,他没有亲自下场,找的手下人出面,他让张萤玉加入剧组的原因和目的还不清楚,但有一点能确定的,他的目标是你。”      听到这,宋听安扯着嘴角露出来今晚第一个笑,语气充斥着不屑,“送走一个陈星,又派出张萤玉和林淼,我倒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亲自下场和我对上。”      白思言手指轻敲着计算机,“不会有那么一天。”      耿建元活不到那天。白思言长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阴鸷。      宋听安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现在只想好好拍完夏风,还有大后天的直播水友赛,你时间腾出来了吗?”      白思言‘嗯’了一声,“两台电脑配置我都换成最新的了,键盘也换轴了,开赛前可以先来一把试试合不合拍。”      “这么大阵仗?只是场普通的比赛。”宋听安讶异道。      白思言抬眉,“输了你起码得念叨一个月,所以必须得赢。”      顿时,宋听安感觉像是被人拿着X光片一样被看透了,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那你好好打,别拖累了我,不赢唯你是问。”      白思言勾唇笑着回话,“遵命。”      距离水友赛还剩下三天时间,宋听安在拍戏之余还得抽空练几把保持手感,届时比赛的搭档是白思言,但他这几天总是晚出早归,作息时间和宋听安的完全错开,宋听安只能找上关山。      为了感谢关山随叫随到的陪练服务,宋听安送了他全皮肤。据后来关山妻子说,那天晚上关山的尖叫声叫响了整栋楼的声控感应灯。      三天,每天四个小时的练习,宋听安技术终于回到了高中的巅峰水平,信心满满在微博互动时放下狠话,让对面多准备几包纸巾,免得不够擦眼泪。      彼时他怎么也没想到,该准备纸巾的人是他。      第 35 章      直播水友赛当天下午,宋家。      宋听安在电竞房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一旦手机亮了,便立马拿起查看。      白晨来电,宋听安急切接起,“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没有……我爸妈都联系不上小叔。”      宋听安深吸好几口气平复心情,但语气控制不住还是带上了怒气,“不是说狼族情报网很强大吗?少主不见了都不找吗?”      白晨无能为力,“情报网只有家主和少主能用,我们普通旁系是没有权限调用的,我能找的人都找遍了,听安哥。”      北城时间下午16:47,距离直播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十分钟。      宋听安厉声说道:“耿建元位置知道吗?”      “啊?这个我倒是能查到,不过要他的位置干嘛?”白晨回答道,很快那头传来键盘的敲打声,“定位发你了。”      “去逮人。”宋听安咬牙切齿道。      宋听安换了身方便活动的衣服,从刘峰前段时间强行塞给他的防身对象里挑了几件趁手的带上,抄上车钥匙下楼。      拉开楼下门的一瞬间,白思言站在门口,手还维持着按密码开门的姿势,神情错愕。      “去哪?一会不是有比赛吗?”白思言问道。      宋听安上下打量着白思言,看不出他有任何端倪,便抓着人衣领将他拽进门。白思言闷哼一声,眉头极快皱了一下。      宋听安死盯着他的眼睛,怒气冲冲道:“你还知道今天有比赛?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玩消失?”      “我——”白思言顿住,他看见宋听安的眼泪从眼眶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滴砸在他的衬衣上,也砸在了他的手臂上,一阵刺痛。      “对不起,是我的错。”白思言伸手替他擦掉眼泪,指腹沾染上的泪水像是在燃烧。      宋听安一动不动,双眸视线一直紧锁着白思言,追问道:“你去干什么了?如实说。”      白思言嘴巴张了张,默不作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几颗键盘轴体。      “你昨天说键盘的D键太涩了,我找人配了个全新的,常用键位都换一遍,这样就不会被键盘影响到发挥了。”      宋听安揪领子的手松了点力气,“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白思言动作轻柔拨开宋听安的手,反握住,牵着人走到书房,指了指书桌上黑色壳的手机,“忘带了,不是不接,也没有玩消失。”      宋听安的火气来得猛烈,他设想过很多个理由,比如手机被偷了、没充话费停机、被耿建元绑了没办法看手机……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手机忘带了才没接电话。      怒火被奇怪的理由莫名其妙地浇灭了。      宋听安有脾气向来当场就发了,于是铆足力气给了白思言屁股一脚。肩不能打,还得比赛;胸不能锤,怕收不住力气;腿不能踹,真踹伤了麻烦,综合下来肉最多的屁股最合适。      白思言疼得倒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宋听安时神色已恢复如常,“脚踹疼了吗?要再来一下消气吗?”      “……神经。”      离比赛正式开始只剩下半个小时了,工作人员催宋听安上线调整设备的消息轰炸了几十条。      他小跑回电竞房上线,工作人员用不到五分钟调好了直播设置,并嘱咐几句注意事项,特意交代了这次会有全民票选MVP环节。      他来了兴趣,跳转工作人员给的活动链接查看实时票数。主办方是会玩的,除了人头王之类的游戏技术向MVP,还设置了很多别的类型,比如嘴强王者、峡谷第一美人、峡谷骑手等等。其中,宋听安在嘴硬王者这一项里票数一骑绝尘。      宋听安右键截了张网页的票数图,打开摄像头,一开播,直播间便涌入上千人,大多数都是顶着粉丝灯牌的粉丝。      宋听安把截图贴在桌面上,漫不经心问道:“你们投上去的?嘴强王者?”      弹幕的回答参差不一,一半说是,另一半说不是。      摄像头只框住了宋听安半张脸,过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情绪藏匿其中让人看不清。即便宋听安把自己的人像框缩小放在了屏幕右下角,还是有眼尖的人看出他情绪不对,眼眶泛着红,像是哭过。      宋听安见弹幕有人问自己是不是哭过,歪头将脸都移出人像框,只留下半边肩膀。他抬手给了摄像头一个脑瓜崩,“不是和你们说了会赢吗?说会赢,那就一定会赢,怎么能怀疑我,还说我是嘴强王者,这么过分。”      他说完,还适时地配了几声抽泣,惹得一边装键盘的白思言频频偏头看他。      弹幕瞬间乱作一团,开始安慰起宋听安,晚进来的路人见到这情况,直接懵了,没见过正主哭诉被粉丝欺负,粉丝纷纷道歉安慰的场景。      宋听安见好就收,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所以大家要相信我,嘴强王者的票数都投给对面,你一票,我一票,嘴强MVP明天就出道。”      弹幕:      [听甜甜的,我现在就去投!开十个号投!]      [我怎么好像有种被骗了感觉……]      [好久没看过这么精湛的绿茶表演了,牛]      “键盘好了,试试。”白思言把调好的键盘递给宋听安,没发现自己的手入镜了。      弹幕沸腾得比刚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出现了!流落民间的职业选手!]      [这键盘真白,啊不是,这键帽真瘦]      [手控爽了,这趟没白来。]      宋听安刚想和一个个顶着自己粉丝灯牌,等级还挺高,却因为别人的手狂欢的弹幕掰扯清楚,比赛开始了。      平台专门邀请了职业解说主持这场比赛,主持的节奏很舒服,不拖泥带水,几句话便将比赛的紧张氛围拉到顶点。      为公平起见,双方队伍的队长都可以选择一名熟悉的搭档一同参加比赛。零星直播二当家星大海选择的是平台一位粉丝数量较少,但实力过硬的主播,宋听安则是选择白思言。双方队伍其余三人都以在线报名的方式抽取。      赛前垃圾话环节在微博互动时已经进行过了,主持人打算跳过这一段直接进入正式比赛,奈何星大海主动提起。      星大海:“听说宋老师让我多准备一点纸巾啊,我买的两大箱已经发货了,直接送到宋老师公司,不够再和我说。”      宋听安敲键盘的手一顿,嘴角翘起一点弧度,笑声清脆爽朗,“这多破费,那我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回头我和保洁阿姨说一声,我那层的卫生间改用您送的纸,物尽其用。”      宋听安脸上挂着笑,眸底流露出的是淡薄凉意,“真不好意思,让你输了比赛又花钱的。”      剑拔弩张的氛围渲染到位,双方的弹幕也吵到根本看不清对方说了些什么。      比赛采取的是五回合制,开始之前,宋听安关掉了全队麦,转头朝白思言说道:“我想吃临渊的荷叶酥,还有小馄饨,早点结束吧。”      白思言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好,两个小时之后送到。”      宋听安挑眉,盛着细碎笑意的眼睛亮晶晶的,“这么狂?两个小时三局?”      “你想的话,一个半小时也可以。”白思言说道。      “别了吧,一个半小时有点太不尊重对手了,两个小时可以。”宋听安伸了个懒腰放松肢体,准备应战。      [路人,他俩一向走这么狂的路子吗?]      [甜崽……两个小时就尊重对手了吗……]      [我去,真能赢的话,双强党的我先跪了]      一开始,弹幕的人都以为宋听安是口嗨,包括他大部分的粉丝也这么觉得。宋听安实力是强没错,但星大海也不是什么弱茬,不至于说两个小时能三盘全胜拿下比赛最终胜利。      第一场,宋听安方胜利,耗时二十五分钟。有弹幕说是阵容选择的优势,拖后期不一定谁能赢。      第二场,宋听安方胜利,耗时三十七分钟。有人开始嗅到事情的不对劲,人渐渐都涌入了宋听安直播间,都想看第一视角。      第三场,宋听安方胜利,耗时四十九分钟。弹幕满屏666,宋听安直播间礼物特效乱飞。      零星直播的礼物特效样式炫酷,单看一个能欣赏,但多了就有点晃眼睛,宋听安干脆把送礼物的通道给关了。      “我说到做到,”宋听安嘚瑟地在摄像头面前打了个响指,“投票都懂点事,别让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寒心哦。”      星大海能当上二当家,心理素质过硬,对于输了比赛这件事接受得很快,真心实意地恭喜了宋听安。      “宋老师确实强,您那边的搭档也很厉害,他考虑发展职业吗?我有认识的战队正在招人。”      “他啊,”宋听安瞟了眼,白思言正专心研究家庭自制柠檬茶的做法,骨节分明的手上下滑动屏幕,赏心悦目,象征性问了句:“你有兴趣加入职业战队吗?”      白思言头也不抬,“没兴趣,没时间。柠檬茶材料家里都有,我去给你捣一杯试试味道。”      第 36 章      弹幕都是人精,敏锐地抓到了白思言话里的精华点。      [家里??他刚刚说的是家里吗?]      [北城时间晚上八点还在家里的,能是普通朋友关系?你信?反正我不信]      [嘿嘿嘿,刚磕上的CP就有碎糖,好吃爱吃]      [听起来还要一起做小饮料喝哦~~]      [刚赢了比赛,一起庆祝很正常对吧,庆祝喝酒很正常对吧,喝醉了一起睡很正常对吧]      眼见弹幕越跑越偏,主持人一宣布活动结束,宋听安说了再见晚安之后火速下播,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即将口吐虎狼之词的弹幕留。      隔天,宋听安是坐白思言的车去片场的。      宋听安:“作息恢复了?”      白思言:“前段时间是要和国外对接项目进度,有时差,项目很多东西都要在他们那边落地执行,配合他们的时间会比较好,所以才会昼夜颠倒。”      宋听安怀里抱着棉花团子一样的抱枕,用力揉搓着,“你不说,我不会知道,但你要是和我说了,我会记着的。”      白思言一脚猛地踩上剎车,宋听安因惯性往前冲了一小段,又被胸前的安全带给拉了回去。      “咳,没赶上绿灯。”白思言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扭头确认宋听安没事后说道:“连连,以后我的行程有变化一定提前告诉你。”      见白思言笑得春风得意,宋听安补充道:“别多想啊,只是我们现在住在一起,行程互通会比较方便,我妈有时候也会问我你的情况,她可能怕我把你拧巴拧巴扔出门吧。”      即便是这样,白思言依旧很高兴,他看到了宋听安态度的软化。或许再过不久,等他把白庄解决了,解释清楚所有事情,宋听安会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到了片场,白晨蹦跶着来接宋听安,兴致盎然地聊起昨天的水友赛。他也看了,还送了不少的礼物,成了榜三。      兴奋劲一过,白晨开始忧虑起今天的拍摄,“今天是和张萤玉的第一场对手戏,还是吊威亚的打戏,我都快烦死了。”      宋听安整理着衣服的褶皱,另类安慰道:“起码没有台词,记好动作和情绪就可以了。”      “哈,也是。”白晨回道,然后又开始丧着脸。      宋听安嘴上说着轻松,实际还是放心不下,等白晨穿戴威亚的时候,他在旁边盯着,聊天来纾解白晨的紧张感。      等白晨威亚带好了,张萤玉才端着一杯咖啡姗姗来迟,旁边跟着的是林淼,两人从发型到服饰都一模一样。      白晨不解直问:“你要用替身?”      张萤玉一副‘不可以吗’的表情,吸了一口咖啡,傲慢无视白晨。林淼则上前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设备,自己主动穿上了。      “呸。”白晨说完不解气,又连着呸了好几下,把张萤玉当蚂蚁似的,垫着脚尖在地上踩了好几下。      宋听安视线在张萤玉和林淼之间来回扫,很明显张萤玉的精神状态比林淼要差很多,眼底下的乌青和疲惫是再重的妆都盖不住的,而林淼望向张萤玉的眼神满是忧虑。      张萤玉翘着二郎腿,坐在太阳伞下的躺椅上喝咖啡。宋听安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不主动搭话,两人一言不发看着不远处的白晨和林淼,竟意外默契。      “你想说什么?眼睛别看我。”张萤玉突然说道,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用的腹语。      宋听安想知道的已经有答案了,便四周张望观察着附近的工作人员,心里默默记下怀疑的人选,打算晚些都发给白思言。      “啊——”      片场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宋听安还没反应过来声音来源,身边的张萤玉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了,直奔林淼的位置。      同上次宋听安被恶意砸伤的场面一样,片场再次乱作一团,人群都往事故中心聚拢。      宋听安赶过去时,只看见林淼趴在张萤玉的身上,两人都昏死过去了,看上去像是张萤玉当了林淼的肉垫,替她挡下了一部分的冲击力。      庄致远愁眉苦脸,眼角的褶子一瞬间比十年老树的树皮还多,指挥着现场的人做紧急救援、叫救护车、保留现场证据,刘峰在一边协助。      见帮不上什么忙,宋听安绕出人群,找到了蜷缩在原地的白晨,轻声安慰起吓坏的小屁孩。      白晨之前吐槽于昭昭眼泪多,是水做的,现在他哭得比于昭昭任何一次流眼泪还要夸张,开水壶烧开了似的尖锐啸叫声。      宋听安只能任由白晨抱着他,轻拍着他的后背,一遍又一遍。      白晨缓过劲来之后,坚持要和宋听安一起去看被送往医院的两人,宋听安劝说无果,只能由着他跟着一起。      和上次送关山、于昭昭、丁明来的医院是同一家,只是不同的楼层。林淼没什么大事,手腕有轻微挫伤,但张萤玉还在抢救没出来。宋听安和白晨先去看的林淼。      明明此前没有任何交集,但林淼很熟悉宋听安似的,主动打招呼:“宋老师。”      宋听安开门见山,“我想扳倒耿建元,愿意帮我吗?”      林淼错愕地瞪大眼睛,“我、我、这、你……”      宋听安继续说道:“你不想扳倒这个人渣吗?”      “……想。”林淼低下头,用力握紧拳头,指关节发白,“做梦都想。”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宋听安说道,指了指背后的白晨,“那小孩很担心你们,怎么着都得过来看一眼确认你们没事才放心。”      林淼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是白晨不觉奇怪,认真严肃叮嘱道:“我没事,但以后在剧组请一定要小心,不管是人还是事都要小心。其实……我还得对大家说一声对不起,我们一进来就搅得不太平。”      宋听安把白晨往前一推,对林淼说道:“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辛苦你解释事情缘由给晨晨,我去看看张萤玉。”说完,宋听安转身出了病房,直奔手术室。      手术室前,庄致远正在和白思言聊天,后者双手插兜,神情淡漠,但下一秒脸色大变,阴沉得吓人,不知庄致远说了些什么。      ‘手术中’的红灯刺眼,里面的人生死未卜,距离张萤玉被送进去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宋听安走上前,站在白思言身侧,两人手臂贴得很近,问道:“查出来是谁动的手脚了吗?”      庄致远没回答,看了白思言一眼,得到点头响应之后才开口说道:“查到了,是组里负责后勤的人。他提前卸掉了威亚的一颗螺钉,导致运作时受力不匀,拉不住人失控下滑,已经报警处理了。”      宋听安冷声道:“这是蓄意杀人。”      庄致远背靠墙壁,顺着往下滑蹲在地上,“按原计划,今天要拍的是你的威亚戏份,但昨晚上张萤玉找到我说要改,她的威亚戏份要先拍。如果她没找我,按原计划走,那今天出事的就是……”      “是我。”宋听安接上,垂在身侧的手被白思言紧紧握住。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穿着墨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经过抢救,病人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医生简单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单独对宋听安说道:“听安,和我一起去一趟钟主任办公室。”      宋听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捏了捏和白思言相握的手。白思言立刻说道:“我和他一起过去。”      医生不认识白思言,犹豫道:“这……”      “他——”宋听安想解释两人的关系,又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只能含糊其辞说是关系很好的人,医生便也没再追究。      庄致远留守负责办理张萤玉后续的住院手续,宋听安和白思言则跟随着医生一同前往钟茂真办公室。      钟茂真坐在办公椅上,表情是罕见的严肃。见此,宋听安直觉张萤玉的事情并不简单;      “坐。”钟茂真指着边上放着的几个塑料凳,对医生说道:“老婆,你说吧。”      宋听安诧异地看向摘了口罩,露出俊美面容的医生。白思言对此根本不好奇,兀自拿起桌上名为‘7036实验报告’的文件看了起来。      林应晖瞪了钟茂真一眼,“刚刚那台手术,我们在患者张萤玉的体内发现了名为‘焚花’的禁药成份,距离服用时间不到十二小时,还没完全代谢完,样本已经保存好了,随时可以提交给警方。”      宋听安愈发胡涂,“焚花?”      林应晖继续解释道:“焚花是不久前才开始在市面上流通的,控制使用剂量小可以起到舒缓肌肉,夫妻生活调情的作用,但使用剂量一旦超过安全范围,则会诱*导*发*qing,使用者失去神志,无自主意识,事后记忆也会缺失。”      “此外,这药还有个用处,达到一定的使用剂量可以在短时间内强行变更性征,alpha变omega,并强制发*qing。”      宋听安想起今天张萤玉妆造之后依旧疲惫的面容,一切仿佛有了答案。      “有副作用吗?张萤玉的身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宋听安问。      “会的,”林应晖看向宋听安的眼神里带上怜惜和挣扎,“……这款药最大的副作用是失忆。”      第 37 章      林应晖话落,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白思言合上文件,语气不善警告道:“舅舅,现在不是时候”      钟茂真眼神回击,摆出十足的长辈架子,“你心里也清楚,今天这事如果不是张萤玉小姑娘有良心,躺手术室里抢救的就是连连了,别和我扯什么是不是时候。”      “小四眼,你天天脑子里想的就是自己解决所有的事情,也没考虑过连连的想法,坐下来开诚布公谈一次,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不是更好吗?”      钟茂真说完,朝林应晖扬了扬下巴,一副求表扬的模样。林应晖无奈笑了下,顺着他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      钟茂真:“这都是我和我老婆感情路上的血泪史,两个人只有心意相通,站在同一条在线,未来才能走得更稳,而不是你藏着事,我憋着情绪。”      宋听安跟着两人的思路,视线不自觉投向白思言,也等着白思言给出回复。      白思言下颌线绷紧,手里的文件被捏出道道皱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正当钟茂真以为没戏的时候,白思言松口应好,文件也放回了钟茂真的办公桌上。      林应晖见此,主动开口道:“那就还是由我来说吧。”      他转向宋听安,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忍,“听安,接下来我要说的会颠覆你现有的记忆,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但请一定要听进去。”      宋听安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点头承诺。      林应晖:“你不仅仅归属于植物系,你还是植物系里极为罕见的双根植物。像你舅舅,他的信息素是松木,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信息素都同样是松木,但你不同,你alpha信息素是玫瑰,omega信息素是雪莲花,放眼整个植物系加起来数量都不超两位数的雪莲花。”      “因此,在你四年前第一次分化失控进医院,被检查出来雪莲花omega信息素之后,有心人就盯上你了。不法分子假借治疗名义把你带回研究所,进行未经许可的人体研究,‘焚花’就是在此期间有了雏形。”      “他们从你身上提取双根信息素研究‘焚花’,再把初版的‘焚花’用在你身上,不断调整浓度和剂量来测试效果。东窗事发,他们撤离之前将试剂管里剩下的、所有的‘焚花’都注入你体内,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造成记忆受损,你失忆了。”      随着林应晖最后一个字音落,霎时间,宋听安耳边嗡嗡作响,再也听不到旁的声音。      稀里胡涂过了四年,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失忆的真实原因,原来还一直傻傻相信着是因为医疗事故导致记忆受损的说辞。      从自己身上提取的药,反过来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张萤玉,流入市场还祸害了千千万万个无辜的人……      宋听安双手抱住脑袋,呈防御姿态佝偻下身子,把头抵在膝盖上消化着这一事实。      没有人出声打断宋听安,半晌后,他直起身子,问道:“这些,你们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吗?”      林应晖率先回答:“这项非法研究代号为7036,他们上头有人撑腰,瞒过了所有的人,大家都以为是正常的药物研究。我是7038号实验的研究员,有天拿实验数据报告的时候拿错了,拿成了7036的,看了之后发现不对,报了警。”      钟茂真接上:“我……当时对你身上的信息素免疫症束手无策,他们说新型的治疗方案有治愈可能,没办法只能让他们带走你治疗。”      宋听安扯了扯嘴角,对上白思言,“那你呢?啊……你那时候应该已经去国外了,不过听你刚刚说的话,这件事其实你也是知情的。”      白思言‘嗯’了一声,没有否认,轻声说道:“你被解救之后知道的,研究所现在已经被铲平了。”      “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啊,那我爸妈呢?”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宋听安感慨:“我他妈就是个蒙在鼓里的傻子。”      钟茂真瞥了白思言一眼,眉飞色舞示意道:看吧,我就说不能瞒,要相互沟通吧。      白思言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宋听安手上,用自己的体温捂热他,“连连,当初‘焚花’所有的实验数据和样本都已经被销毁了,为了避免对你造成二次刺激,才选择瞒下这段,说是医疗事故导致的意外,但现在‘焚花’的再次出现,并大范围流入市场,证明还存在漏网之鱼。”      宋听安质问道,“那如果‘焚花’没有再次出现呢?又或者说你们没有发现‘焚花’再现世呢?就打算一辈子不告诉我,一直瞒着我吗?”      钟茂真和林应晖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打趣。现在的宋听安和白思言,就是翻版的他们。      宋听安脑子里有无数个小人在吵架,头痛欲裂,分不清自己的记忆哪一部分是真的,哪一部分是假的。往往真假杂糅的情况,更让人迷惑。      他逼问道:“白思言,你瞒了我多少事情?我再问最后一次,当年为什么忽然要和我离婚?”      钟茂真:“老婆,你饿了吗?”      林应晖:“饿,我好饿,还渴。”      钟茂真:“那不如我们先去吃个饭吧。”      两人找借口出办公室,给宋听安和白思言留下充足的私人谈话空间。      当宋听安这句话问出口后,白思言紧绷的表情反倒有了一丝裂缝。      白思言问自己,万一今天在威亚上的是宋听安怎么办?还要继续蛰伏吗?坐以待毙?答案显然是不。      他释然道:“因为我太弱了。”      白思言转身面对宋听安,直勾勾盯着他看,“舅舅说得对,如果不是张萤玉临时更换,今天躺在里面的人大概率就是你。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即便是现在,我还是做不到护你周全。”      “连连,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四年前,狼族家主白庄找上我爸,让他回去继承家主之位,我爸不从,白庄设计害死我爸和我妈,转而逼我回去继承。我不愿意,他找人对你下手,致使你分化失败,你原本就患有信息素免疫症,分化失败对你的身体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借机开条件,承诺不再动你,并支持信息素免疫症的治疗研究,让你能顺利分化,度过危险。”      宋听安接上,“交换条件是离婚?”      “是,”白思言第一次将事情摊开摆在台面上讲,血淋淋的痛苦过往一直以来都是他一个人承受着,“那时候的我太弱小,没有能力保护你,没有资本谈条件,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远离我。”      白思言眸底情绪翻涌,如山一般沉默厚重的情意向宋听安压过去。      情况和宋听安猜想的大差不差,结合爸妈、舅舅对白思言的态度,以及从朴蕾手上收集到的信息,他知道离婚背后的难言之隐大概率是受到了威胁。白思言坦诚过后,起码敌人的名字算是知道了。      宋听安想了想,心里的郁结没处发泄,突然冒出了个荒谬的想法,没经脑子直接说出口:“要不你翘起屁股来再给我踹一脚消气?”      白思言明显怔愣住,随后没有犹豫听话背过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剪裁合体的西装裤衬得他身材极佳,拍上去都会弹手似的。      不想踹了,想拍。      宋听安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清脆的两声‘啪、啪’在房间回荡,白思言没回头,宋听安都能看见他从脖子蔓延到耳尖的红。      宋听安吐出一口浊气,内心舒畅不少,连带着脑子里吵架的小人都消失了,说道:“有事就说,别自己扛着,我爸妈、舅舅和我都不是绣花枕头。人都骑头上欺负了,没有不还回去的道理。”      白思言捏着自己发烫的耳垂,顺从应好,没有半点食肉系的威严,也完全不像是强势霸道的alpha。      “误会算是解除了,接下来就该和所谓的狼族家主白庄算算新老旧账了,”宋听安摩拳擦掌,咬牙切齿道,“对了,‘焚花’的研究和狼族有关系吗?”      白思言:“有,白庄授权的,他是保护伞。”      宋听安:“旧账又添一笔。”      “连连,你……原谅我了吗?”      宋听安盘算着怎么报复回去的思路被打断,皱眉认真想了想,回复道:“谈不上原不原谅。”      宋听安:“你有你的苦衷,我理解,但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是实打实的,当年我差点死手术台上,也算是扯平了。而且说实话,我不记得和你的过去了,相伴、相知、相爱忘得一干二净,长达二十年的记忆空白让我对你只剩下恨意,误会解除后,这一点恨也烟消云散。”      “现在看你,更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      白思言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嘴唇发白,挂上苦涩自嘲的笑意,但在面对宋听安时,又多了一丝温柔和体贴,“好,我知道了。”      门外站着偷听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钟茂真:这算是说开了,还是闹掰了?      林应晖:折个中,说掰了。      第 38 章      钟茂真和林应晖一合计,打算贴得更近点,再听仔细点,不料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宋听安看着两位年纪加起来比他大一倍加一轮的长辈,无奈道:“舅舅、舅妈,想听进来,趴门上干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等等,好像有说让白思言把屁股翘起来,确实挺见不得人……      钟茂真脸皮厚,听到宋听安喊林应晖舅妈心情愈发晴朗,“聊得怎么样了?有什么用得上我和你舅妈的地方吗?”      宋听安跳过前一个话题,“还真有,我们打算说服张萤玉,配合我们将计就计,把耿建元铲下台。”      “哦?详细说说。”      等宋听安说完大致的计划,钟茂真和林应晖分别站在各自的角度提出完善意见,白思言最后做总结细化,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      护士敲门通知张萤玉已经醒了。宋听安站起身,按照最终敲定的计划,他是负责去说服张萤玉的人,便跟着护士前往张萤玉的病房。      在宋听安离开之后,白思言起身也想要走,被钟茂真和林应晖按着左右肩膀,强行按回了原位。      钟茂真:“小四眼,舅舅是站你这边的知道吧,说说看,和连连是怎么回事?聊崩了?”      白思言并没有过多的倾诉欲望,三言两语带过刚才的对话,语气平淡漠然。      钟茂真不屑道,“最熟悉的陌生人,好家伙,年纪轻轻这么老套的词都用上了。”      林应晖给钟茂真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找了个借口把白思言支开。      钟茂真以为林应晖是想要亲亲贴贴,主动张开双臂迎上去,“老婆!我准备好了,来吧!”      林应晖一巴掌将人推开,“别闹,正事。”      “听——”林应晖剎住车,想到宋听安对自己的称呼,也改了个叫法,“连连他对白思言说谎了。”      钟茂真懵了一瞬,“连连说谎?”      “我当年负责的7038号研究,是研究信息素免疫症的治愈可能及可行方案。误拿7036研究实验报告之后,我把它和我的研究内容结合做了对比,‘焚花’导致的失忆不是不可恢复的,更像是把记忆都锁在了一个小匣子里,遇到外界刺激或者关键词,才会解锁一部分。”      “这点和信息素免疫症一样,信息素免疫症也不是不可治愈的,需要匹配度极高的信息素强行把堵住的信道打开,信道开了,信息素自然也就能够进出了,只不过过程会极其痛苦,而且必须要在清醒状态下进行。”      “连连的记忆应该是在恢复中才对,和白思言接触越多,恢复速度越快,不会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信息素免疫症可治愈?钟茂真沉默着,莫名想起几个月前白思言回国后,第一次来见他的场景,当时白思言说的是:看来舅舅对信息素的研究还是没有林教授深啊。      这小子,说的还真是实话。      钟茂真熊抱住林应晖,撒娇道:“小辈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连连一定有自己的用意和想法。他不是依附于别人的菟丝花,他是坚强、阳光、三句话能气死我八百回的宋听安。我们就别插手了,小四眼不受点教训是学不会珍惜老婆的,不像我,时时刻刻把老婆放心上。”      林应晖还想再说些什么,嘴被钟茂真堵上。      ‘咔哒’一声,办公室门被反锁上。      另一边,张萤玉病房。      张萤玉对耿建元的恨意相比宋听安只多不少,在听说林淼已经同意加入之后,依旧有些犹豫。      “你们有多大把握?”张萤玉问道。      “你加入,百分之九十。”宋听安没抬头,认真剥着手里的橙子。      张萤玉手紧紧抓着被角,捂着嘴咳嗽两声,“你们给林淼开了什么条件?”      “条件?”宋听安剥皮的手一顿,“我们之间不是交易。”      张萤玉显然不信,“宋听安,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我、林淼和耿建元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你大可高高挂起、袖手旁观,插手进来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除了平白搭上你的命。”      生平第一次被发好人卡,宋听安还有些不适应,“是的没错,我是好人,好人就是愿意为了帮助陌生人付出自己的所有。”      张萤玉话被噎在喉咙里,直长发柔顺垂在肩头,冲淡了她一直以来的凌人气势,“我现在不是当初穿着脏咖啡裙的小女孩了,我从里到外都是黑的、脏的,我对付耿建元有自己的方法。”      下午四点的太阳透过玻璃窗洒入房间,给房间渡上一层柔和的光。      宋听安逆光坐在床边,递出手里剥好的橙子,“我想说的你都懂,不强求你今天给出回复。我想帮的不止是现在的你和林淼,还有当初穿着脏咖啡裙,笑着说没关系的女孩子。我想,她应该需要一个引路人,牵着她找回正确的路。”      张萤玉望向宋听安,他的身体轮廓四周是一层柔和梦幻的光圈,格外神圣。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闻到了一阵极淡的花香味,想要仔细辨别时,花香消失了。      张萤玉犹豫几秒,伸手接过橙子放进嘴里,咬开的一瞬间,甜中带涩的味道占据了整个口腔,汁水顺着喉管往下流,丝丝凉意抚平了她心里的不安,“你想知道什么?”      这算是松口同意了,宋听安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不少,“现在没有想知道的,现在需要你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好好休息。”      张萤玉摇头,“不,我想尽快解决。”      宋听安:“等你状态好一些之后,我们和林淼一起说。”      张萤玉:“好,我……还有一个条件,务必保护好林淼。”      “一定,”宋听安说完,拿出手机加了张萤玉的联系方式,“说起来我还没向你道谢,我听庄导说了,是你临时找他换了拍摄顺序。”      “为了不让耿建元起疑心,避免打草惊蛇,你不得不维持嚣张跋扈人设,让林淼作为替身上场,又害怕她受伤,一直盯着她吊威亚,一发现危险就冲上去救人。”      张萤玉听完,嘴角勾起笑了笑,“以前就觉得你心细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幸好你是好人阵营的,不然太可怕了。”      见张萤玉情绪放松了不少,宋听安替她倒了杯温水,顺着打趣道:“我可是有好人卡的,今晚好好休息,医院是我舅舅的,可以放心,不用担心耿建元的人。”      张萤玉:“整个医院?”      宋听安想想,没有否认,“对。”      张萤玉愣住,逮住机会连环问,“那你母亲……是钟灵真吗?”      宋听安扶额,心里痛骂爆料的狗仔,“……对,没错。”      张萤玉瞬间化作小迷妹,捂嘴惊讶,激动到手胡乱挥舞,一点在片场时的傲慢都不见了。      “我还以为是营销号乱写的,她是我的偶像!!我超级喜欢她那部电影见青山,影后啊,影后是你妈啊!”      第一次见到这副模样的张萤玉,宋听安挠挠头,努力消化着她这一变化,“你……是要签名吗?”      张萤玉如捣蒜般点头,“要要要,她以后还会复出吗?”      “她和我爸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五十天在国外到处玩,今天在海岛,明天飞沙漠,我也不确定。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问问她。”      张萤玉上扬的狐狸眼里迸发出光芒,“能再看到她在大荧幕上,是身为粉丝最大的幸福。”      这样的眼神宋听安并不陌生,他在自家粉丝眼里也看见过同样的光芒,耀眼夺目。不由自主,宋听安问出心里一直存在的疑惑。      “演员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为什么能得到这么多人无私的爱?”      张萤玉觉得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你没有喜欢的演员前辈?”      宋听安摇摇头,“现在圈里被称为前辈的人,在我小时候都来家里吃过饭、打过麻将,我喊他们叔叔阿姨,太熟了,没法把他们当正经前辈。”      张萤玉只觉一股血气涌上喉头,无言以对。      从医院回到家里,罕见的没有亮灯。      宋听安按密码进门,黑漆漆的客厅里只有一抹星火亮点,“阿言?”      没有得到回复,亮点挪动了一下,随后消失在黑夜里。      宋听安摸索着打开灯,看见的是白思言的背影,“怎么不开灯不说话?”      “……”      白思言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细碎的刘海挡在额前,衬衫的袖子被挽至手肘,露出精壮有力的胳膊。      “白思言?”宋听安被空气里残存的烟味呛得咳嗽。      燃了一半的烟被摁灭在大理石台面上,四处散落着黑色的烟灰。宋听安半蹲下,伸手想要拍拍白思言的肩膀,手却在半空中被他抓住。      “滚。”白思言的声音像沁了冰,直入骨髓的冷意。      宋听安愣住,随后稍微用力挣脱白思言,扯着他的手臂,强迫他转身抬头直视自己,“你说——”      未说完的话散在空气里,宋听安看见白思言那双泛着幽绿,写满侵占和欲望的眼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白思言的话从牙关一个一个字往外蹦,忍得极其痛苦,“易、感、期。”      第 39 章      ‘不要靠近易感期的alpha,尤其是食肉系的。’      耳边响起钟茂真曾经的警告,虽说宋听安也是alpha,但因为双根植物系的特殊性,从未经历过易感期、发*qing期,对其的认知都来源于身边人的描述和课本上的知识。      宋听安松开抓着沙发的手,转身抬脚想跑路。刚跑出两步,又停了下来。      白思言嗅到空气中宋听安香甜的气味还在,沉声问道:“还不走?”      宋听安折返回去,贴着他坐在他旁边,翘起二郎腿,手撑在膝盖上支着脑袋,“为什么要我走?是你易感期,不是我。”      白思言保持着低头的动作,一动不动。他不是没想过回自己家里、去医院强制隔离,或者开间房把自己锁起来,但房里宋听安的气味无处不在,那味道像是长满了倒勾的绳子,死死捆住他,无法挣脱,让他迈不出一步。      “白思言?”宋听安轻轻推了把身旁的人,“晕过去了?”      下一瞬,他被猛地扑倒在沙发上,双手被牢牢桎梏住,摄人心魄的绿眸此刻距离他只剩不到十厘米。      直到现在宋听安才清晰地认识到关山说过的话,alpha之间也是有差距的,白思言是alpha中的alpha。      双手手腕被白思言单手锁住,反扣在头顶,腿被他压着动弹不得,整个人像是躺在案板上待宰的鱼,毫无还手之力。      “连连,”白思言的声音比以往低了两个度,在寂静深夜里显得愈发撩人,宋听安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就不知白思言是刻意的,还是易感期的副作用。      “白思言,你发什么疯?”宋听安抬膝想踹开他,却被压得更紧。      “连连、连连、连连……”白思言无限重复着这一个名字,每多喊一次,眼底的绿便深一分。      白思言听不进去任何话,宋听安深吸几口气平复情绪,努力无视身下杵着自己的对象,放弃和疯子讲道理,转而直视着白思言的眼睛,嘴角弯起弧度,坏笑着仰头亲上去,用嘴堵住了他。      效果极佳。      宋听安浅亲一下就打算撤离,却被白思言托着脑袋,强行加深了这个吻,吻得悠长缱绻。      算起来,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三个吻,前两次都是在白思言不清醒状态进行的,第一次跨年夜醉酒吻,第二次也是在白思言易感期。      白思言体温逐渐攀升,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气息紊乱。他放过宋听安的双唇,顺着亲上脸颊、眼睛、额头,“连连……我难受,身上好疼。”      可怜的语气说着撒娇的话,手上的力气却一点也没松动。      宋听安尝试挣脱束缚,愣是一丁点空间都挤不出来。他皱起眉头,酝酿情绪,几秒后眼眶里已蓄满泪水,委屈道:“阿言,你抓得我也好疼,放开我好不好?”      不就是装可怜吗?谁不会似的。      闻言,白思言表情明显凝住,正当宋听安以为要重获自由时,白思言开口说道:“不放,放了你就跑了。”      宋听安停下挣扎的动作,白思言第一次易感期时的回忆随着这句话,如潮水般向他袭来。      白思言高考结束后的暑假,两家家长相约着去海岛上玩几周放松,却在到了之后临时改变行程飞往北边看极光,留下宋听安和白思言在海边别墅面面相觑。      白思言打完电话,和父母确定两人是被双双遗忘之后,询问宋听安的想法,熟练地为两人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冲浪、海上摩托艇、潜水、篝火晚会等等,宋听安不好的情绪很快被一扫而空,投身于假期的快乐之中。      第四天夜晚,篝火晚会结束后。      宋听安洗了个澡,冲去一身的火星子味,擦着头发看朋友圈里老妈发的极光照片,面无表情点了个赞,随后握着手机在沙发上累睡过去了。      他是被房间里刺眼的白炽灯晃醒的,这几天白思言都会在凌晨一点左右进他房间检查房间窗户有没有关好,海边潮气重,一晚上不关隔天必定生病。      宋听安看了眼手机时间,凌晨三点,睡前还在滴水的头发都已经干了。他起身找人,在找遍每一个房间里都没有人影的时候,脚步慌乱起来,他甚至连落满灰的储物间都看过了。      在即将拨出报警电话的时候,宋听安在别墅前的海域发现了白思言。      白思言上半身没穿衣服,海水没过他的腰,海面波光粼粼。      宋听安迈着大步走上前,止步于岸边,“阿言!”      白思言侧过头,如希腊雕塑般立体俊美的轮廓令人讶然心惊,冷冰冰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滚开。”      别说是宋父宋母了,就连高中和隔壁校霸打群架,宋听安都没听过让他滚开这种话,逆反心理一下拉到极致。顾不上穿着的还是睡衣,他朝白思言的方向大步走去。      白思言似是没想到宋听安会入水,语气多了几分焦躁,“别过来!”      “凭什么?你说不让我过去我就不过去?”宋听安说着,前行的速度加快。      月亮高悬于天幕,皎洁的月光挥洒在漆黑的海面上,像是凭空织了一条银河带,璀璨耀眼。白思言身处银河带中心,幽绿的眼眸满是对于眼前人的占有欲,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标记他,冰冷刺骨的海水堪堪拉回他的一丝理智。      “你不该过来的。”白思言说着,控制不住靠近宋听安,抓住他的手腕。      四周是冷冰冰的海水,握着他手腕的人却烫得吓人,宋听安寒毛直立,刻在骨子里趋利避害的天性告诉他危险快跑。      “那我走?”宋听安说着,悄摸往后退了一小步,“我还以为你想不开,现在看着你精神状态挺好的,不像是想不开的样子。”      白思言定定看了他几秒,闪过的情绪有眷恋、不舍、侵占、欲望和爱意。他松开手,“你走吧。”      宋听安没有犹豫,立马转身走人,却在走远几步之后停下脚步,转身回到原位。      白思言疑惑地看向他,“你不走?”      “不走,万一你真是想不开,我怎么和白姨交代。”      十分钟后,宋听安被禁锢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恨不得给十分钟前说不走的自己一巴掌。      谁想不开都不可能是白思言想不开。      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空间,宋听安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你不早说你易感期。”      “说了,你就跑了。”低沉的笑声从白思言喉咙滚出,他俯下身体,“连连,继续了。”      直到嘴角被亲破了,身上的人尝到血腥味才停下来。宋听安舔了舔肿得不象话的嘴唇,好声好气商量道:“耕地的牛都还有休息时间呢,能不能放我歇会,好累。”      话音刚落,宋听安感觉到压着他存在感很强的对象更明显了,忍不住扭动身体想避开,却再次被束缚住。      “不放,放了你就跑了。”白思言埋头在他颈间,细细嗅闻,“我给过你走的机会了,不怪我,连连。”      “你——混蛋!”宋听安骂道。      喋喋不休的骂声在白思言咬上他脖颈的时候戛然而止,一阵刺骨的冷意从腺体的位置注入,顺着四肢百骸流入身体,像是闪现到了冰天雪地的世界,周围都是白茫茫一片。      宋听安双眼瞪大,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清晰地感受着体内冷意的流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听见白思言拉开一旁的抽屉,塑料壳落地的声音,‘噗呲’一声,有液体滴落在他的手臂上,随后桎梏住他的力道消失了。      白思言盘腿坐在地上,捡起塑料壳,插回针头上,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宋听安饶是再迟钝,也看出了白思言手里握着的针剂是什么,“你准备了药还占我便宜,还咬我??”      白思言面上的潮红褪去不少,但气息依旧不稳,“刚想起来抽屉里有药。”      “借口,你就是故意的。”宋听安捡起地上散落的睡衣,盖住自己,恶狠狠瞪着白思言。      白思言视线从宋听安白皙圆润的肩头往下滑,扫过他匀称细长的小腿,抿了抿唇,正经道:“回房间吧,晚上凉。”      宋听安将被海水浸湿的睡裤扔到一边,只穿着一件睡衣,冷哼一声:“大尾巴狼。”      二十四岁的宋听安面对同样的情景,同样无法挣脱的束缚,同样的话语,只怔愣一秒,便朝着白思言luo、露的脖颈狠狠咬上去。      两清。      白思言吃痛哼出声,握着宋听安手的力道却不减半分,柔弱道:“连连,疼。”      “别装,你药在哪?”宋听安冷面道。      白思言低嚎一声,“左边第二个抽屉里。”说完,便松开了宋听安。      宋听安翻身跪坐在地上,从抽屉里找到药,拆开包装刚想用上,突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这药,哪一年的?      他拾起包装袋,仔仔细细找生产日期以及质保期,在算出药已经过期两年之后心彻底凉了。      身后灼热的气息又缠了上来,他被白思言从背后熊抱住,“这个药,不会过期。”      话里有话,宋听安问道:“哪个?”      “你。”      第 40 章      隔天,刘峰来接宋听安出发去片场。      宋听安穿着高领毛衣,眼下泛着乌青,蜷缩在后座上,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      刘峰频频往后视镜看,“今天升温了,怎么还穿的高领毛衣,不舒服吗?”      宋听安在心里狂揍白思言,闷声道:“嗯,早上起来有点冷。”      昨晚白思言软硬兼施,在他脖子上留了无数个青紫痕迹,还咬了个临时标记,美其名曰服药,导致他今天不得不穿高领毛衣挡住昨晚的种种。      宋听安越想越气,在和白思言的对话框里甩了上百个仰天狂怒表情包泄愤,随后找关山问道:大山,问个事。      关山 [您老有事儿吩咐]      宋听安 [alpha易感期不用药的话一般怎么解决?]      关山 [你不也是alpha吗?白神也是呀,这事怎么问我?]      宋听安 [听说最近出了几个限定的皮肤,爆率还挺低的……]      关山 [问我就对了,没有人比我更懂alpha易感期。]      关山 [alpha易感期一般有三种处理方法,一是自行在家用药度过,二是去住医院隔离间,三是由伴侣陪同一起解决。]      宋听安 [详细说说第三种]      关山 [大白天的说这些不合适吧……]      下一秒,他甩过来几个网站链接,并嘱咐要在没有人的时候点开。      宋听安瞟了前座的刘峰一眼,默默把手机静音,点开链接,映入眼帘的是限制级不能播的画面,吓得他立刻反扣手机在大腿上。      宋听安 [……你发黄色网站给我干嘛]      关山 [?你不是让我详细说说第三种吗?]      关山 [伴侣之间能干嘛?当然是干啊,大干特干]      宋听安 [……]      宋听安 [临时标记不能帮助alpha度过易感期吗?]      关山 [果然生物课上睡觉流的口水,日后都会变成眼泪,你做什么梦呢]      关山 [临时标记的作用相当于被蚊子咬了之后掐个十字,治痒不治本]      关山 [不过啊,我倒是听过关于白神的一个传说]      随后,关山弹了几条语音,宋听安转听筒在耳边播放。      关山:“他高一那年刚分化成alpha,腺体发育不成熟,易感期不稳定,第一次易感期的时候刚好在上数学课,信息素压倒了整层楼的人,没人敢靠近他,老师强撑着打电话叫来了校医室的值班医生,你猜怎么着?”      关山:“值班医生是omega,唯一的beta医生休假了,他连教室门都进不去,还是白神自己走过去拿起针给自己来了一下。通常来说,alpha第一次易感期不是砸东西,就是揍人,方圆三米最好不要有活物,但白神克制住了天性,还自己给自己扎针。”      关山:“想当初我第一次易感期的时候,我家饭桌被我用拳头砸出了一个坑,白神,我唯一崇拜的真神,你说他这么完美的人是谁发明的呢?”      宋听安捏了捏眉心,给关山丢了个闭嘴噤声的表情包。白思言昨晚并没有用药,只在自己身上烙了个临时标记,易感期能顺利度过吗?      自从被他咬了腺体之后,后脖颈处一直传来丝丝凉意,即便是穿着厚实的毛衣也隔绝不了。      到了片场,白晨和庄致远看着宋听安,不约而同露出了八卦的神情,已婚人士庄致远的眼神更夹杂着一种过来人的暧昧调侃。      白晨:“听安哥,你现在身上……一股狼味。”      庄致远:“狼味我闻不到,但我能闻到你身上有小白的信息素,这大冰渣子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刘峰是beta,两种味道都闻不到,也跟着投以好奇八卦的视线。      宋听安随手拽了把椅子坐下,揉了揉额角,“他易感期,帮个小忙而已,总不能看着他不管。”      庄致远显然是误会了小忙的意思,眼神多了丝敬佩,“以身作药,奉献自我,佩服,实在是佩服。”      白晨挠头:“听安哥不是alpha吗?alpha怎么帮alpha过易感期?”      庄致远:“诶,小孩子这就不懂了吧,有些事情不是只有AO之间才能做的,AA某种层面来说体力更好,更持久。”      见话题越跑越远,宋听安解释,“只是临时标记,没别的。”      这下轮到庄致远惊掉下巴,惊讶问道:“就临时标记?他易感期就靠一个临时标记就过了?你们两个alpha怎么有的临时……”      庄致远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吞了下去,“算了,你们两个之间小秘密太多了,不问了不问了,小白和你没事就行。”      其实差点擦枪走火,宋听安想。      昨天白思言咬了他腺体之后,炽热的手顺着一路往下,摸到他腰间那道12厘米突出的疤痕时,剎住了车,沉着脸一颗颗把上衣扣子扣了回去。      宋听安扯开话题,“别关注我了,有件事需要你们的帮忙,很重要。”      宋听安的表情是罕见的严肃认真,几人见状也都收起了调笑,侧耳倾听。      宋听安:“昨天威亚不是意外,是蓄意谋害,幕后主使是耿建元。张萤玉和林淼都是受他胁迫,甩大牌、挑刺为难人都是不得已为之,我们拟定了一个计划扳倒耿建元,他一天不倒,一天没有安宁日子,有些环节需要大家的协作配合。”      白晨第一个支持应好,刘峰有些顾虑,“安安,任何的行动都要在保证你的个人人身安全前提下进行。”      得到宋听安点头承诺,刘峰也投出支持的一票。庄致远在得知计划是白思言出的后,二话不说答应配合行动。      计划涵盖的所有人都已经同意加入了,现在只差落地执行,给耿建元慢慢织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随后,庄致远看了眼时间,问道:“安安,今天要拍的是四十六幕,队长居民楼追嫌疑人,你这情况能穿制服吗?还拍得了追逐戏吗?”      他视线落在宋听安遮得严严实实的脖颈,没等宋听安回话,他接着说道:“先拍后面的吧,重伤住院和出院那段,刚好可以挡住脖子。”      宋听安拉住准备通知变更的庄致远,“不用,我可以。”      在宋听安的坚持下,拍摄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只不过戏服临时改为长款风衣搭配厚实围巾。为了避免跑动过程中露馅,宋听安在咬痕上涂了一层又一层的遮瑕,直到肉眼对镜看不出痕迹为止。      这么做的后果,便是宋听安拍完一条热得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庄致远对动作戏份要求极高,希望能够呈现最完美的效果,于是宋听安跑了不下五遍,同样的路线,同样的三十层阶梯,不断上下。      “好!卡!”      宋听安和庄致远一起确认成片,庄致远觉得可以,但宋听安认为还有可以完善的地方,要求再跑一遍。宋听安擦干汗水,简单补了下妆,再单独拍了几条个人镜头。      庄致远:“安安,可以了,现在的这些后期可以拼剪在一起,够了,你再跑下去就脱水了。”      宋听安看着监视器里播放的片子,满意点头,“好,那我去休息一下。”      旁边一直候着的刘峰赶忙上前,递出手里的运动饮料和毛巾,替宋听安脱下长款风衣,换上轻薄的外套。      刘峰:“唉,夭寿,如果穿的是那套短袖制服,也不至于跑得这么辛苦,这一头的汗。”      宋听安不在意笑笑,安慰道:“成片效果挺好的,风衣多帅,跑起来衣摆在后边跟着飞。”      刘峰拿宋听安没办法,他知道宋听安骨子里也是个追求完美,不容许作品有瑕疵和遗憾的人,做就要做到最好。      刘峰递出帮宋听安保管的手机,“刚刚来了好几条消息,看看吧。”      宋听安接过手机一看,都是白思言发来的。      白思言 [对不起。]      白思言 [我不记得昨天发生什么事了,一醒就在你房间的床上。]      白思言 [有任何冒犯到你的行为,我道歉。]      白思言 [Vlog1019.zip]      白思言 [视频剪好了,素材比较少,只有五分钟。]      宋听安点开压缩包,跳转了好几个软件才成功在本地解压。视频剪得很好,走的是日常轻松的调子,从配乐、音效,到字幕和花字,无一不透露着剪辑者的用心。      宋听安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这些内容都是从自己发过去杂乱无章的日常碎片里剪出来的吗?平时东拍一段,西录一点,居然都能拼出完整的日常故事线。      宋听安顺手将视频转给了刘峰,“哥,帮忙看一下这个Vlog可以吗?可以的话我就直接发了。”      刘峰应好,看完后发出刺耳尖叫,“这你剪的??”      “不是,白思言剪的,怎么了?”      “剪的——太好了!”刘峰藏不住的兴奋,“我当初还担心怎么完成任务,现在看来任务不仅能完成,还能真正引一波热量,肯定能吸不少粉。”      宋听安又再看了一遍视频,内心默默肯定了刘峰的说法,剪得确实好,便直接将视频发在了微博上,然后去往更衣室换衣服。      殊不知,十分钟后自己的名字将出现在热搜第一的位置。      第 41 章      白晨举着手机找到宋听安,念出热搜第一的词条,“宋听安耍大牌强行要求换衣。”      白晨虽年纪小,但也知道捕风捉影的帖子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占据榜首,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操控,“听安哥,我妈妈可以帮忙查出是谁在搞鬼。”      宋听安心里已经有了怀疑人选,“不用了,大概率是耿建元的手笔,就算去查,查出来的也只是他推出来挡枪的棋子。”      宋听安给舅舅钟茂真发消息问道:丁明醒了吗?状态怎么样?      钟茂真回复丁明状态已稳定,同意站出作证。宋听安摁灭屏幕,勾唇笑了下,“我们的反击要开始了。”      “晨晨,你能定位到发帖人的IP吗?”宋听安问道。      “听安哥,这违……”白晨说着,话突然拐了个弯,“未必是不可以,我试试看。”      白晨怀着一定要帮上忙的决心,打了好几个电话,耗时不到十五分钟,找出了发帖人的IP定位就在附近,直线距离不超过两百米。      宋听安冷哼一声,“眼线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倒也是,没有才奇怪。”      他找出爆料原贴仔细看了下,是看图说话的无厘头帖子。附上一张图,就开始编造四百字宋听安如何不满造型师安排,刁难工作人员,朝导演施压,一定要换上彰显自己身材的长款风衣。      值得欣慰的是,围观网友的眼睛是雪亮的,没有凭着一张照片就相信贴主的说辞,而是提出不同角度的质疑,并话题逐渐歪到宋听安是行走的衣架子上边。      [今天最高温度三十三度,人家至于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我擦,这身材比例我直接投诉女娲,都是人区别咋这么大捏]      [救命家人们,这个我是真的喜欢,斯哈斯哈]      [众筹希望哥能天天穿风衣]      [前面的,这脸这身材穿什么不好看,我要有这身材,洗澡都不关门]      在背后砸了几千万买热搜的人怎么也没想到,明明是黑热搜,反倒给宋听安送了一波正向的热度。在请示上级之后,又投了几十万买水军,将路人和粉丝的评论压下去。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宋听安的粉丝不多,但每一个都是一顶十的战斗力,买来的水军愣是没吵过真粉丝。粉丝在舌战群儒、压人机评论的同时,还不忘向路人安利宋听安,顺带推销了一波宋听安刚发的Vlog,引到了不少的流量。      宋听安眼看着自己刚发没多久的Vlog播放量从零涨到了上万,评论里都是一水的好评和赞扬。      [我就说吧,这哥只要不说话,露个脸秒杀一大片]      [Vlog有爱啊朋友们!!你们没看出来吗?他笑得好甜,他好爱我们呜呜呜]      [甜崽多拍Vlog!好看!爱看!]      [剪的人也超级会剪,好丝滑,没个十年从业经验剪不出来]      [……]      忽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朴蕾发来的消息。      朴蕾 [Vlog是你家那位剪的吧,太嚣张了真的是。]      随后,朴蕾发了好几张Vlog的截图,在不同的片段里都有着Ice Rose的水印,不按帧看绝对不会发现的位置,水杯印花小熊的领带上、安全带的系扣上、蔬菜色拉的切半的小西红柿上……      朴蕾 [这都是Cstar发我的,要不你叫你家那位收敛一点?去个水印?这么搞和官宣有什么区别?]      宋听安抓住话里的亮点,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和Cstar这么熟了?他现在有什么事情都直接找你?]      朴蕾选择性忽略关于Cstar的问题,继续抓着水印不放。      朴蕾 [虽然说Cstar能发现的,别人不一定能发现,但你要冒这个风险吗?一旦被对家或者有心人看出来,事情就麻烦了。]      宋听安想了想,敲好的字删了又打,反反复复几次之后确定了。      宋听安 [没关系,就这样。]      朴蕾 [你不会是想温水煮青蛙吧,慢慢让我们脱敏接受Ice Rose是你老公?]      朴蕾 [之前就憋着没问你,深夜群炸了的那次,大家从匿名链接和恋综照片扒出你有一个从高中就在一起的对象,群里的人自发删帖禁言,把事情压了下来,没继续挖下去。]      朴蕾 [你怎么想的?还是决定要和他在一起吗?我的调查结果都和你如实说过了的,他是狼族少主,未来的狼族家主,手上沾满了血。]      宋听安顿了顿,发了个欠揍的柴犬点头表情包,[对。]      朴蕾 [对什么?]      朴蕾 [大哥,我丢了这么多个问题,你就回我个对。]      宋听安 [都对,决定和他在一起,温水煮青蛙,慢慢让大家接受,不搞空降官宣那套。]      朴蕾 [……那我还得谢谢你为我们小粉丝的心脏着想]      朴蕾 [知道了,为您老卖命干活压恶评去了。]      宋听安出道一年以来,上过的黑热搜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粉丝都见怪不怪了,熟练地找证据反黑,做自证长图,抓逻辑链漏洞,顶其他民生热点的热搜上位。      这次的黑热搜也是一样的流程,只不过黑的点太过于无脑,以至于路人都在帮着说话,粉丝反倒都忙着安利,引流Vlog,一轮、操、作下来,多了不少的路人粉。      宋听安拿到了IP定位之后,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白晨对此有些不解,“听安哥,我们不去抓人吗?”      宋听安敲了下白晨的脑门,“抓人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如果我们抓到了报警,怎么和帽子叔叔解释?说IP定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况且我们也没有他们交易的证据。”      白晨恍然大悟,“哦~那我们现在该干啥?”      宋听安回复了Vlog底下几条高赞评论,收起手机,伸了个懒腰,“把IP转你小叔,他去处理,我们去趟医院找丁明。”      白晨对宋听安言听计从,收拾好东西跟着他上车出发去医院。      医院,丁明病房。      丁明住的是单人间,房间视野开阔,采光极好,但窗口的位置单独做了钢化防盗网,说是防盗,实际上是为了防止人跳楼。      他平躺在床上,脑袋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右脚打着石膏被高高吊起,脸上胡子拉碴,许久没有打理的邋遢模样和记者会上咄咄逼人的他差距极大。      宋听安和白晨进门后,还没来得及说话,丁明便主动开口说道:“钟主任都和我说了,我同意作证指认,只希望你们能够成功,让耿建元那个人渣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刚落地,他捂着嘴猛咳几声,宋听安给他倒了杯水,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谢谢,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的家人。”      白晨举手提问,“我有个好奇的地方,当时陈星说你不愿意害听安哥,带着老婆孩子跑了,那为什么还是被陈星给抓回去了?”      听到陈星的名字,丁明情绪波动变大,脖子青筋暴起,“他给我下毒了,说每隔十天都要找他拿一次解药,不然就会终生成瘾,不过前两天钟主任给我做了全面检查,陈星当初并不是下毒,而是用了一种叫焚花的药,营造出中毒的假象。”      又是焚花。      宋听安蹙起眉头,声音染上几分冷意,“陈星的案子牵涉比较广,目前只需要配合好警察工作就可以了,其余的到时候再说,养好身体。”      丁明点头应好,面露愧疚,“我……之前确实是做错了事情,收了他们的钱在记者会上故意捣乱刁难,谢谢你们愿意不计前嫌,冒着危险来救我。”      “不用客气,”白晨拍拍胸脯,正义凌然道,“去救你是应该的,不去是不把人命当回事,我们心里都有数的。”      宋听安见丁明和白晨聊得来,便简单和白晨交代几句,下楼转弯进了张萤玉的病房。      张萤玉从单人间转到了双人间,和林淼成了隔壁床的病友,两人坐在床沿边,分享着一盘切好的酸奶水果捞。      林淼率先发现宋听安来了,挥手打招呼,“宋老师。”      宋听安朝她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示意她嘴角上沾到了东西。林淼没反应过来,张萤玉抽了张纸巾直接替她擦掉了,留下林淼羞红的脸颊。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凳子,宋听安干脆站在两张床的正中间,对张萤玉说道:“你感觉怎么样?今晚的品牌晚会确定能参加吗?不行的话别勉强,下周还有一场。”      张萤玉眼神里满是坚毅,“我没问题,别忘了我也是个alpha,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晚的品牌晚会是最隆重的,邀请到场的嘉宾咖位普遍比下周的要大,不能错过,下周的远没有今晚的好。”      “那行,”宋听安在手机上捣鼓几下,“晚会重要人物的信息发你了,过一遍,能记多少记多少,今晚你的主要目标是耿建元的妻子,引起她的注意就可以了,我给你打掩护。”      张萤玉大致扫了几眼文档,越看越吃惊,“这些信息你们都能搞到?我该想到的,能想出从耿建元妻子入手,撬开突破口的人,怎么可能没点手段。”      宋听安挑眉,找到文档的发送者白思言,毫不吝啬转述夸赞。      [有点手段。]      第 42 章      宋家。      宋听安对着衣帽间的全身镜打量自己。      镜子里的人身着深V藏青西装,没有穿任何内衬,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里面的风光一览无余,若隐若现的腹肌线条,下身是简单的直筒西装裤,搭配中规中矩的男士皮鞋。      衣服都是品牌方直接寄的,穿吧,不适合自己的风格,还漏风,凉飕飕的;不穿吧,又会得罪品牌方,被冠上不尊重人,耍大牌的帽子。      今天刚因为换衣服的事情上过热搜,再来一回恐怕没那么好应付了。      宋听安长叹一口气,认命拢了拢上衣,踏出衣帽间的门,却迎面碰上了白思言。      白思言似是没想到宋听安会在衣帽间,有些惊讶,随后看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惊讶转变为紧皱的眉头,隐含着占有欲的怒气,“你穿这个去晚会?”      宋听安‘嗯’了声,“怎么了?”      白思言抓着他的肩膀将人推回了衣帽间,然后从不起眼的隔间里翻出一套防尘袋包着的衣服,“换这个。”      担心宋听安倔脾气上来不换,白思言柔声解释道:“今晚的晚会比较正式,来的人不止有亚太地区的执行总裁,还有总部的高层,各个圈子都有代表性的人物参加,服饰选择上偏正式会比较好,你身上这套适合After party。”      “但这套是品牌直接寄给我的。”      白思言沉默几秒,“换掉,他们是故意的。”      宋听安没有和白思言犟嘴,乖乖拿过他手上的衣服换上。白思言给他的这套要简单干净得多,是不起眼的基础款西装,但因剪裁合体,宋听安穿上之后整个人精气神挺拔了两个度,更显帅气。      白思言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惊艳,“这套好多了。”      宋听安玩味心起,一边扣纽扣,一边问道:“这套衣服我没见过,什么时候的?不是你的尺寸,专门为我准备的?”      “嗯,专门为你准备的,”白思言坦然承认,眸光似水,“太瘦了,多吃点,一年了一点肉也没长。”      “我是演员,控制体重稳定是最基本的素养,胖了上镜脸大一圈。”      宋听安对着镜子挑选领带,最终选定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将低调沉稳的调性贯彻到底。      白思言的视线定格在他手里的领带上,欲言又止,“这一条……”      宋听安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白思言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这条领带全世界只有一条,有编号的。”      闻言,宋听安停下系领带的动作,仔细观察起来,果然在底部靠右侧的位置发现了一串烫金刺绣的编号,是他的名前缀字母加生日。      白思言轻声说道,“这是你其中一个生日礼物,专门找人定做的,前两天刚拿到。”      宋听安诧异一瞬,随后表情很快恢复正常,“那我还挺会挑。”      刘峰早早就等在门外,宋听安临时换衣服耽误了些时间,比预计出发时间要晚了半个小时,但刘峰一路猛踩油门,比预计到达时间还早了十来分钟。      临下车之前,刘峰语重心长叮嘱道:“安安,今天的晚会孙斯段也在,你收着点脾气,别和他起冲突。”      宋听安转了转右手无名指的戒指,清澈冰透的蓝色方钻闪着光,“他不惹我就行。”      刘峰叹了口长气,朝后视镜看了眼,留意到宋听安指间的戒指,“这戒指你不是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吗?怎么今天取下来戴上了?”      宋听安眉眼含笑,轻快说道:“搭配,好看。”      “少来,你平时对它宝贝得要命,而且和你今天这身也不算特别搭。”刘峰点破道,好奇追问。      “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先走了。”宋听安说完,拉开车门下车,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去往晚会现场。      基于品牌底蕴以及当季主推,晚会现场采用的深海蓝主色调大面积平铺,加以贝壳、鲸鱼等海洋元素点缀,正中间是二十米长的T台,两边对称摆放着数张圆桌,上面是印有人名的立牌。      迎宾小姐带领宋听安到他对应的位置落座,他是他这桌第一个到的。宋听安大致扫了眼,没有认识的人,便认真研究起桌面上的菜单。      “宋听安?”一道尖锐的男生从身后响起。      宋听安闭了闭眼,这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谁,千百个不愿意回头,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费劲力气扯出一个客气的笑容,转头打招呼道:“嗨。”      笑容却在看见孙斯段的那一刻凝固住了,孙斯段身上穿着的深V西装和他换下来的那套一模一样,如果都是品牌方提供的衣服,那究竟是哪一方势力做的小动作。      孙斯段居高临下俯视着宋听安,依旧是一副拿鼻孔看人的模样,“啧啧啧,你这身上穿的什么垃圾?参加品牌晚会穿品牌的衣服是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没人和你说吗?穿个杂牌衣服就过来了,真没品。”      宋听安快速环视四周,位置基本上都已经坐满了,没有发现同样的深V西装,说明只有他和孙斯段的衣服是重复的。      宋听安直觉眼前人也是被当枪使的,没打算搭理,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低头继续研究菜单。      孙斯段被宋听安的态度激恼,“和你说话呢,不理人算什么个事,不会是品牌忘记有你这号人,没给你寄衣服,你只能穿外边买的成品西装吧。”      孙斯段越说越来劲,“还有你这领带,颜色花纹这么丑,怎么搭的,一点品味都没有,你的造型师呢?不对,不会你糊到连造型师都没有吧?”      孙斯段的话对于宋听安来说起不到任何攻击作用,但他像一只蚊子一样一直在耳边嗡嗡嗡也挺烦的,周边的人也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宋听安随意扯松领带,如刀子一般锐利的眼神丢向孙斯段,把刘峰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显着你能耐了?”      “免费的建议,多去了解一下品牌故事和秀,这套衣服和你并不搭。你收到这套衣服之前没掂量一下自己的身材能不能撑得起来吗?实在练不出来可以化个假的呀,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看着怪倒胃口。”      “领带你觉得丑,我觉得好看,是全世界最好看的领带,没有之一,你怎么想的我管不着,但你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有别的正事吗?没有的话让一让,别站在这影响我胃口,本来能吃两盘的,现在一盘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      隔壁桌有人忍不住笑出声,紧接着和打开了某种限制似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孙斯段说不过宋听安,又咽不下这口气,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宋听安不在意耸耸肩,“我的位置就在这里,我不在这还能去哪,倒是你,找清楚自己的位置了吗?”      孙斯段被气走了,宋听安好不容易得了清闲,点了几道参考图看上去就很好吃的菜。别人主看秀,顺带吃饭,宋听安主吃饭,顺带看秀。      很快,第一道菜上来了,是卖相精致,但份量极少的蔬菜色拉。宋听安三勺就吃个了干净,找服务员撤盘的时候还收获了惊掉的下巴,距离他上菜到撤盘不过两分钟而已。      等第二道菜上的间隙,孙斯段又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孙斯段把人引到了宋听安的位置,指着他开始颠倒黑白告状,“余总,就是他,不仅不把今晚的晚会放在眼里,无视品牌要求穿私服,还大放厥词说品牌所有的领带设计都比不上他身上那条。”      听到这,宋听安差点忍不住给孙斯段鼓掌,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比他强了不止一丁半点。      余平年眉头紧皱,伸手指着宋听安,面色不虞,“宋先生,我们品牌给每一位来宾都准备了最适合他们的衣服,有专人负责提前寄过去,不可能没收到的。”      “如果没收到,理应联系我们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处理,而不是临了随便找一套衣服来应付我们,我们晚会的要求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的,宋先生不按规矩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会场的背景音是轻柔舒缓的钢琴曲,盖不住四周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那个就是宋听安啊,我听说他经常耍大牌,为难身边的工作人员,半夜三点要喝热牛奶,电话call助理去热。”      “我也有听说,我有个比较熟的化妆师跟过他的组,她和我说宋听安在片场和导演对着干,假戏真做,真扇别人巴掌,一条拍了七八遍,脸都给别人扇肿了。”      “不是把副导演打进医院了吗?实锤,当初在热搜挂了好几天呢,他还能出来活跃也是背景够硬。”      宋听安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懒散抬眸,“负责准备衣服和寄衣服的是哪位?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不然找出来我们一起当面问清楚?看看是人的无意疏忽,还是有意为之?”      “如果是有意的,我很期待你们给出什么样的解决方案。”      第 43 章      孙斯段认定宋听安完蛋了,信心十足,挽上余平年的手臂,“余总,把人叫出来吧,我们对个清楚,让他死心。”      余平年推开孙斯段的手,额角留下一滴不明显的冷汗,说话声音没有原有的硬气,“晚会很快就要开始了,闹大影响不好,再说,再说。”      宋听安挑衅地看向孙斯段,嘴角勾起一抹笑。      孙斯段火气一冒三丈,追问道:“余总,离晚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时间是够的,叫人吧,也是更好地宣传我们品牌的理念。”      宋听安端起桌上的鸡尾酒,小口抿着,好整以暇看着孙斯段和余平年争吵。      他知道余平年根本不敢把人叫过来。一旦余平年把事情摊开了在大众面前展开调查,那么所有的腌臜行径都会暴露在阳光底下,不管他有没有参与其中,他都不敢冒这个险,不敢拿整个晚会作为赌注。      若他赢了,这个插曲也会盖过晚会本身的风头,得不偿失;若他输了,则赔上的不仅仅是晚会,还有品牌的名誉,以及他本人未来的职业生涯。      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买卖,偏偏孙斯段看不懂,扯着余平年非得要他找人出来给个说法。      余平年原本是想卖孙斯段一个人情,来撑撑场子,结果把自己搭进来了,恼怒道:“凡事都有轻重缓急,宋先生都已经进会入座了,再深挖这些有什么意思?回你的位置吧,晚会要开始了。”      余平年说完,转身想要离开,不料撞上一位身高一米九,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是特地从总部飞过来参加晚会的高管托马斯。      余平年有一瞬间的腿软,“托、托马斯。”      托马斯越过余平年,端着一杯香槟朝宋听安举杯,宋听安笑眼盈盈地举杯回应,将杯中剩余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宋听安抿了抿唇,嘴里回荡着橙子的清甜。不怪他没提醒,谁让孙斯段和余平年这两人都眼神不好,那么大一个金头发的人在隔壁桌都看不见。      托马斯目光不善,对余平年说道:“你要对我的贵客做什么?”      “贵客?”余平年扭头对上宋听安的视线,仍不确定反问道:“宋听安?”      托马斯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余平年和孙斯段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对,宋听安,我的贵客。”      他对余平年说道:“你身为品牌代理,认不出宋先生身上穿的是主线高端私人订制系列,实在愚蠢。”      宋听安皱眉扯了扯看上去并无任何特别之处的西装外套,私人订制?材质确实挺顺滑舒服的。      “这位先生,”托马斯转向装死沉默的孙斯段,“你认不出宋先生的衣服是私人订制很正常,但我认为你受邀参加晚会,需要有基本的审美能力和品味。宋先生的领带,的确品牌现有、所有的领带设计都比不上它。”      “宋先生的领带,是我们总设计师泰勒女士退休封笔之前最满意的设计,是她为宋先生独家定制设计的,全世界只有这一条,价值远超想象。”      孙斯段不认识托马斯,但也能从余平年的态度看出托马斯的地位,于是咬咬牙,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希望您能原谅我。”      托马斯冷眼横对,“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是宋先生。”      孙斯段动作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宋先生,今晚是我冒犯了,非常抱歉。”      托马斯轻咳一声,余平年极有眼力见,跟在孙斯段后边对宋听安认错。      四周的议论声在托马斯出现之后逐渐平息,大家都在聚精会神观望事情的走向,有了结果之后,议论声又逐渐冒了出来。      “宋听安到底什么来头?总部的托马斯都认识?”      “我记得有爆料说他是影后钟灵真的儿子,不会是真的吧……”      “宋听安和钟灵真长得也不像啊,说实话我觉得宋听安要更好看点。”      宋听安无心追究太多,随意摆摆手,“谢了,托马斯。多亏有你,今天这事才能这么顺利解决。”      托马斯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支红玫瑰,递给宋听安,“不用客气,我美丽动人的先生,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宋听安打了个寒颤。      此时恰好台上响起开场的背景音,主持人登台暖场,几人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宋听安摆弄了两下手里的红玫瑰,犹豫了一会,比对着口袋的长度将玫瑰根茎过长的部分折断,用口袋当做临时花瓶,妥帖收起来,也算是不浪费了人家的心意。      第二道菜上来了,是七分熟的牛排。宋听安无暇顾及台上主持人说什么,专心切起牛排,等消灭完最后一块,台上的走秀已经到了中场。      宋听安支着脑袋看秀,刚刚喝的那杯鸡尾酒后劲上来了,头有些晕乎乎,恍惚之间,好像看到前桌托马斯身边坐着的人换了个,长得还挺对他的胃口的。      宋听安半眯着眼,看人都有重影,依旧努力辨别着托马斯隔壁的帅哥是谁。      帅哥发型蓬松感十足,估计喷了半瓶定型喷雾,鼻子倒是挺高的,棱角分明,戴着副金丝边眼镜,和托马斯聊天的笑容冷冰冰的,像个巨大的冰块。      头脑愈发不清醒,宋听安晃晃脑袋,端起桌上的冰水喝了半杯,获得短暂的清明,却只维持了五秒钟。      再抬头时,他看见心仪的帅哥迈着长腿朝他走来,咧嘴笑开怀。      “连连,喝了多少?”      宋听安懵了一瞬,好耳熟的声音。      他泛着水汽的双眸没有聚焦点,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帅哥,“……阿言?”      白思言眉头轻蹙,朝宋听安隔壁的女生礼貌问道:“你好,可以换个位置吗?我的位置在前桌托马斯隔壁。”      女生赶忙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白思言道谢,在宋听安左手边坐下,找服务员要了杯温蜂蜜水,递给醉鬼,“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简单的选择题,宋听安反应了好一会,“你喂我。”      白思言愣住,他下意识以为宋听安会选择前者,不料喝醉的人是没有逻辑可言的,哑然失笑,认命端起蜂蜜水,放在宋听安嘴边,轻声哄着人喝掉。      “吃饱了吗?”白思言又问道。      宋听安想了一会,手摸了摸肚子,“没有。”      于是白思言又照着他点过的菜品,再上了一份,喂宋听安吃。      周围的人表面看上去是在专注看秀,实际上视线控制不住朝宋听安的方向偷瞄,猜测和他有亲密互动的白思言的来头。      “白。”托马斯走到宋听安这桌,站在两人中间,对白思言说道:“你把我的观众都抢完了,没人看秀。”      “你把我的人灌醉了。”白思言回道。      “可我们今晚提供的酒都是低酒精或者零酒精的,不可能会醉。”托马斯拿起桌上空的鸡尾酒杯闻了下,脸色微变。      “两个小时够吗?查清楚,给一个解释。”白思言面无表情切着盘里的牛排。      “够了。”托马斯说完,挥手找来两个人,转身离开。      宋听安迷迷糊糊的,看着托马斯来了又走,不解问道:“他去干嘛?”      白思言目光投向宋听安口袋里的玫瑰,淡淡回道:“去抓老鼠。”      “哦……”宋听安说完,头愈来愈重,在即将要磕到桌上的那一刻被一双大手托住。      似乎也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白思言半蹲下,抽走宋听安口袋里的玫瑰,随意丢在脚下,单手捞过宋听安的双腿,将人打横抱起,直奔VIP休息间。      休息间的设施一应俱全,两米的大床躺下两个成年男性也是足够的,还配有沙发、书桌、冰箱等等。      白思言侧坐在床边,想轻弹宋听安的额头惩罚,又舍不得用力,便只轻刮了一下,“不会喝酒还敢点鸡尾酒。”      宋听安受不了念叨,翻身用被子盖住半个脑袋,杜绝一切打扰他睡觉的噪音。      白思言拿他没辙,退出房间,在客厅接通张萤玉的来电。      “白先生,我这边搞定了。”张萤玉似乎是躲在某个小隔间打电话,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我拿着你给我的全球限量五个的包,在耿建元老婆面前晃了十几个圈,她应该是看见了的。”      白思言:“她没找你搭话?”      张萤玉:“没有。”      白思言想了一会,“主动找她搭话,说包是你老公给的,在她面前尽可能夸张点,适当透露一些和耿建元相同的特征信息。”      “这款包刚出的时候,秦夫人找耿建元要过,耿建元弄不到,找我帮忙,我拿到了没给他。只要你在秦夫人面前流露出一点点‘包是耿建元送你’的信号,剩下的她自己会去查。”      “好!”张萤玉回复道,“白先生,你看见安安了吗?开场之前我还看见他在吃色拉,一眨眼就找不见人了,电话也不接。”      白思言指尖轻点沙发扶手,“在我这,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      打完电话,宋听安还没醒。白思言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摩挲着,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痴迷,“我们连连人缘真好。”      第 44 章      宋听安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他伸着懒腰,在床上舒服地打了个转,得益于白思言在他昏睡时喂的药,头一点也不疼。      白思言坐在床边,大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在办公,见他醒了,便立刻合上计算机,“有哪不舒服吗?”      宋听安起身,靠在白思言给他垫的软枕上,“没有,睡得挺好的,是酒有问题吗?”      从白思言提出品牌寄的衣服有问题起,两人便心照不宣对这场晚会提起了百分之两百的警戒心,处处提防,却没想到真有人这么大胆对饮食动手脚,在鸡尾酒上栽了跟头。      “是,”白思言接了杯温水给宋听安,“托马斯一会就到,他的场子,他来处理干净。”      说时迟那时快,敲门声响起了。      托马斯一进门,直冲着宋听安过去,担忧溢于言表,“亲爱的,真的非常抱歉让你在晚会上经历这么糟糕的事情,我都已经查清楚了。”      “还记得不长眼的代理吗?余平年,是他的特助收了别人的钱,寄错衣服、换酒,都是他安排的。证据找齐了,我们已经报警处理了。”      “请允许我再次对你表达我的歉意,作为赔礼,你愿意成为我们品牌的全球形象代言人吗?”托马斯说着,拉过宋听安的双手,目光灼灼。      宋听安吓了一跳,迅速抽出手,“我没关系,但你要因为对我的歉意而给我全球形象代言人的话,我才是会生气的。”      托马斯一副我懂得的表情,“我知道,华国人的谦虚,一定要凭自己实力拿到的才算自己的,不能收别人给的赠品。”      宋听安双手交叉抱胸,不给托马斯再动手的机会,“可以这么理解。”      “那……可以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托马斯真诚问道。      “啊?”宋听安下意识看向托马斯身后的白思言。      白思言脸色瞬间阴沉,房间里的温度都好像降了几度似的,凉风阵阵。      看到宋听安的反应,托马斯什么都明白了,笑声爽朗,打起圆场,“我知道你和白是一对,放心,我不会插足做小三的。”      “你身上这套衣服,是白找我专门定的,说是给他爱人的敬酒服,还有领带,也说是给心爱之人的,这两件东西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托马斯感受到压迫着自己脊柱的信息素撤离了,松了口气,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补充了句,“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比任何一位我见过的模特都要长得漂亮。”      托马斯说完,匆匆道别,闪身离开房间。      顿时,房间陷入诡异的安静,宋听安莫名感到有些尴尬,找起话题,“萤玉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      白思言‘嗯’了声,“一切顺利,按计划进行。”      “对了,还没问你,既然你不想帮耿建元,为什么还要花大功夫买下那款限量包?”      白思言默了默。因为耿建元想得到的东西,他都会去抢,就算是毁掉,也不会让耿建元拿到手。从耿建元投入研究焚花的那一刻起,他就这么做了,但这偏执阴暗的心思,他不愿让宋听安知道。      “全球限量,有收藏价值。”白思言回道。      宋听安没有辩驳,垂着脑袋玩右手的戒指,低声说道:“那我身上的敬酒服呢?留了这么多年,也是因为全球限量,有收藏价值吗?”      白思言极快否认,“不是,是想着——总有一天会用得上。”      宋听安愣了愣,玩戒指的手停下。      白思言又说,“喜欢手上的这个戒指吗?”      “这个?”宋听安举起右手晃了晃,忽然想起自己之前拿这个戒指冒充他和别人的订婚戒指骗白思言,轻咳了声,讪讪收回手,“还行,像个冰块,挺好看的。”      说话间,宋听安感觉指尖泛起丝丝凉意,顺着蔓延到全身,后颈腺体的位置凉意更甚。      白思言呼吸加重,笑容有些勉强,“喜欢就好。”      宋听安手握成拳,他知道白思言情绪失控的原因,这枚戒指是白思言向他求婚的戒指,也是两人的订婚戒指。他想起来了,但也仅仅想起了戒指的来源,求婚以及订婚的细节,还是一片空白。      他内心情绪翻涌,表面却不显分毫,平静说道:“今天这套,从衣服、领带到戒指,我都喜欢,以后……可能也会喜欢。”      不等白思言回复,宋听安掀开被子起身,“走了,去看看萤玉。”      白思言在原位置足足呆愣了好几分钟,真情实感的笑意从心底漾开,眼睛也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会场,走秀的环节已经结束了,所有的人转移到了第二场馆,三两成群聚在一起社交,灯光昏暗,凭空助长了一些暧昧的氛围。      宋听安照着张萤玉给的描述寻找,最终在离香槟塔四五米的地方找到了她。      宋听安:“搞定了吗?”      张萤玉扬了扬下巴,傲气说道:“那是肯定,也不看看我是谁。”      宋听安随手端起一杯气泡水,举杯敬她,“漂亮。”      “刚刚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接,和白先生去干什么了?约会?”张萤玉手掌挡住嘴型,附在宋听安耳边轻声问道。      宋听安简单概括了酒被换了的事情,看着不远处的橙香鸡尾酒,又有些心痒痒。橙香鸡尾酒入口香甜,回味醇香,是真的好喝。      张萤玉上下打量着宋听安,见他衣服连褶子都没有一个,面色红润,不可置信道:“白先生看你的眼神像是想直接生吞了你,他这都能控制得住?不逮着机会啵一个?”      “什么破形容。”宋听安眉头皱成川字,决定喝一杯橙香鸡尾酒压压惊。      宋听安刚抿了一小口,会场的所有灯都关了,只留有最前面舞台的一束顶光。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有请我们本次晚会的贵宾——白思言,白先生,大家鼓掌欢迎!”      白思言换了身衣服,深蓝色的正式西装,心脏的位置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双生花,左边的玫瑰,右边是雪莲花,样式别致。他摘掉了金丝眼镜,露出攻击性十足的五官,帅得更直观,淡漠的双眸睥睨着场下的人,十足的上位者姿态,矜贵疏离。      宋听安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白思言,十分陌生,饶有兴致地盯着看。      兴许是食肉族的捕猎天性,白思言一下便锁定了宋听安的位置,朝着他的方向极淡地勾唇笑了下,wink动作笨拙,像是在恋综录制现场宋听安对他做的那样。      宋听安听到背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他是在朝我wink吗!”      “在娱乐圈待久了,好久没见过荷尔蒙这么足的alpha了。”      “wink好可爱!冷面笨蛋帅哥,我可以!!姐姐愿意出六位数!”      舞台上,托马斯从侧面登台。      “大家的热情都感受到了,看来都很喜欢我们的新执行总裁啊,是不是又高又帅?”      托马斯的话仿佛平地惊雷,周围的讨论声愈发激烈。宋听安也没想到,白思言是品牌的新执行总裁,托马斯会在今天的晚会上官宣这件事,但也能理解,他好像从来都不了解白思言的工作内容。      宋听安跟着大众鼓起掌,对上白思言的视线后,恶作剧心思起,冲他办了个鬼脸,看着台上白思言憋笑的模样,心里快意不少。      张萤玉在一边感慨,“安安,白先生有钱有颜有脑,这么年轻的执行总裁,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宋听安轻轻摩挲着食指的戒指,“为什么要考虑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人?”      张萤玉僵硬地转过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哥,你能藏得再深一点吗??我差点就要追了,我们狐狸就是看上谁就上,但凡你再晚点说,我就对他动秘药了。”      “秘药?”      张萤玉清清嗓子,“一种短时间内让对方爱上你的药,有时限,到后面就全凭个人本事和感情了。”      “狐狸还有这种药啊……”宋听安说。      张萤玉无语道:“不然你以为我们狐狸靠什么?靠眼神,靠魅惑,靠反发射爱心射线吗?”      “没有这种刻板印象,”宋听安眉眼含笑,“但看上谁就直接上这点很欣赏。”      台上的托马斯介绍完白思言,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黑色的圆筒,“我们今天晚上的特别活动,由白先生随机抽号,号码后面有对应的人名,抽中哪位,哪位就能获得我们全套海洋系列的限定高定。”      宋听安来了兴趣,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白思言抽奖的动作。他隐约感觉白思言在抽完之后瞟了他一眼,速度快到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张萤玉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听秦夫人说,海洋系列限定高定名额被她高价买断了,这次抽奖估计就是走个形式。”      白思言将手中的号码牌交由托马斯,托马斯兜了八百个圈子,将期待值拉满,最后大声宣布获奖者,“恭喜我们88号——宋听安!”      随着聚光灯打在宋听安头顶,大家的目光也纷纷投向他,其中当属秦夫人的最为炙热,她捏着高脚杯的手指发白,像是要徒手把它捏断。      第 45 章      直到被三个人围着量尺寸,宋听安才有他拿到了高定的实感。      托马斯坐在沙发上优雅地喝着香槟,揽过一边白思言的肩膀,“白,我的演技天衣无缝吧。”      白思言拍开托马斯的手,“我是你的上司。”      “那又怎样,”托马斯揽得越加大力,“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你是我的朋友。”      宋听安量尺寸结束,带着审判的目光走向白思言,“暗箱操作?”      “不是,凑巧。”白思言说道。      “谁信,你信吗?”宋听安扭头问托马斯,后者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喏,你看托马斯都不信。”      瘆人的凉意从背脊慢慢爬上来,托马斯喉结上下滑动,不动声色把搭在白思言肩膀上的手撤下来。      宋听安:“我听萤玉说这个系列被秦夫人高价内定了,所以为什么最后会落在我头上?”      托马斯悄悄往后退,顺带还推了白思言一把,“白是我的上司,我都是听他的。”      他说完,一溜烟跑走。      宋听安一副我等着你狡辩的模样,斜坐在房间桌子上。      这几天的温度回升不少,但晚上被风一吹,还是有些凉。      此时的白思言卸下了名利场上的凌厉气势,眉眼柔和,“她的内定不作数。”      宋听安挑眉,“你这意思是……我是内定才作数?”      白思言大方承认,“对。”      “你还挺直接,”宋听安单脚踮地,长腿半弯曲着,懒懒说道:“可我不想要内定的东西。”      他很好奇白思言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是会简单道个歉,还是靠撒娇耍无赖混过去。      出乎意料,白思言在A和B之间选择了C。他起身贴近宋听安,小腿抵上他的膝盖,嗓音蛊惑,“你刚刚在台下是不是喝酒了?”      宋听安下意识捂住嘴,哈了口气确认只有淡淡的橙子味,闻不出酒味,又硬气起来,“不是酒,你看错了,是气泡水。”      白思言拨下宋听安的手,视线顺着滑到他殷红的嘴唇,两人距离越缩越短,“是吗?”      宋听安退无可退,两只手都被握住摁在桌面上,语气虚浮,“你要做什么?”      “明知故问。”      两人嘴唇之间的距离只剩不到两厘米的时候,宋听安像是被丢进了急速冷冻室,冻成了冰块一样,整个人动弹不得,怔愣在原地。      唇齿间的酒香余韵莫名被激发出来,宋听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染上了醉意,心跳如擂鼓。明明喝的酒度数很低,但酒不醉人人自醉。      在宋听安忍不住要骂人之前,白思言只轻轻嗅了嗅,便放开了他,身后的‘狼尾巴’一晃一晃,故意说道:“嗯,是气泡水。”      房间里的热度攀升,宋听安扯松了领带,脸颊泛着两团红晕,“说了不是酒,是气泡水。那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吧,我不想要内定的东西,你会怎么做?”      白思言笑声从喉咙滚出,回道:“连连,你喝的是酒,不是气泡水,你说的话是反着来的,所以你不是不想要,是想要。”      花言巧语。      强词夺理。      颠倒黑白。      宋听安推了身前人一把,“不要脸。”      白思言知道自己把人惹急了,识相后退两步留出空间,“走吧,我们回家。”      白思言总是喜欢对宋听安说我们回家。家这个词,在他心里有种不一样的分量。在一个极有爱的小家成长,家对于白思言来说代表着温暖、安心。一起回家的背后,是最高等级的信任和依赖。      宋听安瞪了白思言一眼,还是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嗯,回家。”      今晚的任务圆满结束,在惹人嫉妒这件事上,张萤玉有着不一样的天赋,高价买断的高定被抢这件事更是在秦夫人的火气上浇了一桶油。      于是在一周后,宋听安成功看到了数张生面孔出现在片场。      张萤玉对着小镜子补妆,实际上是通过镜子的反射偷偷观察周围的陌生面孔,“安安,我们这算不算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宋听安嫌弃地瞟了她一眼,“你的形容每次都能带给我新的惊喜。现在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走,后面还得看你的,做足戏给秦夫人看。”      “包我身上。”张萤玉说着,从手机里翻出一张打满了水印的照片,“诶,你知道咱俩有个组合吗?豪门冷血兄妹,拍出这张照片的摄影师真有才。”      照片被刻意调成了黑白色调,宋听安和张萤玉在画面的正中间,板着脸不茍言笑,四周的人都在微笑寒暄,唯独他俩像是异类,优越的长相和身材让两人愈加突出。满屏的水印没有破坏照片原有的氛围,反而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宋听安从口袋里找出手机,“拍得好,发我。”      “发了,原图,”张萤玉戳了几下屏幕,“超话要不要转你,有几篇分析的帖子写得蛮有意思的,前提是忽略掉那些磕CP磕过头的,我摁一下假睫毛都说我是为了不让你担心,故意抬头擦眼泪……”      宋听安笑出声,“别在意,我和小屁孩都有双人超话,不需要刻意限制,做好自己,正主没有带不必要的节奏就好了。”      “什么?!和那个嘴没个把门,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张萤玉从座位弹起来,惊呼道。      白晨如鬼魅般出现在张萤玉身后,听到了她骂人的全程,“臭狐狸!你说谁毛没长齐呢,你才毛都没长齐。我和听安哥有双人超话怎么了?碍着你了?我签到都快满一个月了!”      张萤玉被突然出现的白晨吓一跳,轻拍自己顺气,“你未成年,就是毛都没长齐。我的天啊,你居然还守着双人超话天天签到,你不会真磕上自己的CP了吧。”      宋听安支着脑袋看热闹,一点劝架的意思也没有,顺带观察着周围的人,看有哪些是比较可疑,默默记下。白晨和张萤玉吵得越厉害,耿建元和秦夫人的眼线便越不容易起疑。      白晨比张萤玉小四岁,但身高比她高出了一截,俯视着她,“臭狐狸、臭狐狸、臭狐狸。”      “我签到超话关你什么事,你脑子里除了男欢女爱之外没有别的感情了吗?我崇拜听安哥,喜欢听安哥,他是我小叔……”白晨顿了顿,话在舌尖转了个弯,“我小叔最喜欢的偶像,我守着签到不行吗?!”      张萤玉被念烦了,“你再叫我一句臭狐狸试试看,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蠢狼。”      “我就叫,臭狐狸!”      “……”      两个人吵架的声音一个赛一个大,宋听安揉了揉被吵得有些疼的耳朵,默默带上了降噪耳机。      突然,宋听安看到不远处有工作人员朝自己招手,随后两辆移动咖啡车开进了片场的休息区,车厢上面贴了巨大的Q版宋听安形象,旁边花字写着:宋听安温暖咖啡应援。      来了,宋听安想。      他摘下耳机,止住喋喋不休、势必要争个高低的两人,“安排的咖啡车已经到了,萤玉,知道怎么做了吧。”      “了解,”张萤玉撩了下耳旁的碎发,“我找耿建元闹一下,明天会有三台比这更大更豪华的咖啡车应援,希望安插进来的狗腿子们一五一十汇报给秦夫人了。”      “好好一个豪门大小姐,非得爱上狼族软饭男,不仅赔上自己的家族企业,还把手上所有的资源都奉献给了他,秦夫人图什么?也是给她一个看清楚耿建元真面目标机会了。”      白晨‘啧’了一声,“软饭男就软饭男,你非得加上个狼族吗?”      “事实,解释就是掩饰,真相还不让人如实说了。”张萤玉直怼道。      宋听安见两人又有吵起来的倾向,赶忙制止,“喝什么?我去帮你们做。”      “美式,满冰。”      “卡布奇诺,致死量的糖。”      截然不同的咖啡口味,还真不愧是一言不合就能吵起来的搭子,宋听安吐槽道。      宋听安长期住院的那段时间,在医院有自己的独立单间,厨房、卫生间、书房一应俱全,实在无聊,便学会了很多技能,做咖啡和拉花是其中之二。      他将做好的两杯咖啡递给白晨和张萤玉,两人尝了一口后,纷纷发出满足的喟叹声,没空余功夫再拌嘴。      宋听安看见两人喝得开心,心里也满足,但背后有一道如芒在背的视线,他很肯定,这个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宋听安左手举起咖啡放在脸侧,右手手臂伸直,假借自拍的名义用前置摄像头录视频,全方位观察身后,直到镜头里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全副武装的女人的身影。      身形很熟悉,很像那个承诺他忙完国外的事情就会立刻飞回来的人。      宋听安趁她不注意,绕过她的视角,从背后拍了下她的肩膀,“妈。”      钟灵真浑身一颤,转身的动作一顿一顿,本想说‘你认错了’,但在对上宋听安看破一切的眼神之后,转而打起招呼,“诶,儿子。”      宋听安无奈扶额,打量着钟灵真的探班穿搭,“妈,你穿这样是怕有人认不出你是谁吗……”      “我隐藏得很好啊。”钟灵真摸了摸脸上的口罩,墨镜、遮阳帽、长袖长裤一件不落。      “你看周围有谁是穿成这样的?”      “喏。”钟灵真指了指不远处另一个全副武装的高大身影。      宋听安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你老公不算。”      第 46 章      宋听安对于爸妈的到访完全不知情,如果不是他自己发现,说不定老两口来转一圈就悄摸回家了,等回家之后再甩过来一张偷拍的背影。      除了感到意外,更多的是开心和惊喜。宋听安把两人带到了隐私性更好的休息室。      “爸妈,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钟灵真摘下口罩,轻柔按摩着被勒红的皮肤,“我和你爸国外的事忙完了,言言说你最近几天都会在剧组,在家里待的时间比较少,我和你爸一合计,干脆直接过来探个班。”      宋天逸作为妻奴,完全跟着钟灵真的想法走,能做到的亲力亲为支持,不能做到的砸钱砸人力实现,此刻也是打扮得像是要去登山徒步,全身遮得严严实实。      宋听安抽了张纸巾递给宋天逸,“爸,擦汗。”      “你们能来,我很开心,但下次别穿成这样了,今天有咖啡车转移视线,不然大家围观的对象就是你俩了。”      “臭小子,我不穿成这样,下一个爆的热搜主角就是我和你。”钟灵真说。      钟灵真的话不可置否。提到热搜,宋听安想起来张萤玉是钟灵真的超级大粉,于是说道:“妈,我带个人给你认识。”      宋听安确认了下张萤玉没在拍戏,便发消息让她来休息室,没过几分钟,门被敲响。      在看清休息室沙发上坐着的人是钟灵真之后,张萤玉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响彻整条走廊。      声音来回荡了好几圈,她后知后觉失态,赶忙关上门,对钟灵真表达歉意,站在原地和小学生罚站似的,肉眼可见的紧张。      宋听安见此,默默在心里吐槽,为什么他家的粉丝见他除了吐槽就是唠叨,除了唠叨就是说八卦,还没遇到过像张萤玉这样的激动粉。      作为桥梁,宋听安给了张萤玉一个面对面向偶像表达喜爱的机会,也是告诉他妈妈,还有粉丝坚定地站在原地等着她回归,期待她能带来更好的作品。      聊天的间隙,宋天逸朝宋听安打了个手势,两人绕去一旁的小单间。      宋天逸在宋听安心里一直以来的形象是慈父,此时却是罕见的严肃,“连连,我和你妈妈来这趟,还有一件事情。”      宋听安眉头轻蹙,心不由地提上来,“怎么了?”      “耿建元的事情,我们知道了。”宋天逸说道,语气沉重,“我们很担心你的安全。”      没等宋听安宽慰,他又说道:“所以我和你妈妈决定给你配个保镖队。”      “……什么东西?”      “以前你妈妈在山里拍戏的时候遇到过偏激的粉丝蹲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联合海选,培养了一支作战能力丰富,反侦察经验充足的队伍。”      “等等,我们家还有作战能力丰富的私人保镖队?”宋听安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不免惊讶。      宋天逸递出一张名片,“这里,总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宋听安立刻将名片推了回去,“保镖队太夸张了,我不想要。爸,我不会有事的。”      宋天逸态度不容拒绝,“收下,不然你妈妈担心你,担心到晚上都睡不着觉。”      得,是因为老婆睡不着觉,儿子还是附带的。      宋听安无奈把名塞进口袋里,“知道了,我会联系他们的。”      才怪。      这张名片将随着剧组衣服大送洗而石沉大海。      两人聊完出来,张萤玉已经离开了。宋听安感觉钟灵真看自己的眼神燃烧着熊熊的八卦火焰。      “连连,小玉把她知道的都和我说了,你和言言怎么回事?决定重新在一起了?”      宋听安赶紧止住钟灵真,“停,别再问了,我们有自己的节奏。”      “妈都懂,这下好了,可以放心去南极了。”钟灵真笑眼盈盈,感叹道:“真好,有言言在,你绝对健康安全,要是能给我来个小外孙就更好了。”      “妈……”宋听安拉长尾音,企图唤醒钟灵真的母爱。      不出意料唤醒失败,钟灵真挽上宋天逸的胳膊,“和连连交代了保镖的事吗?”      得到肯定的回复,钟灵真转向宋听安,板着脸说道:“别想着糊弄我和你爸,一定要联系他们共享行程,让他们贴身保护,知道了吗?”      知子莫若母,宋听安藏着的小心思在钟灵真面前完全透明,他只能顺着回复:“好好好,知道了,你们什么时候去南极?”      钟灵真想了想,和宋天逸对了下眼神,“陪你过完生日再出发。”      随着这句话,宋听安漂泊的心仿佛见到了引领港湾方向的灯塔,暖洋洋的,说话语气都轻快不少,“好诶。”      钟灵真和宋天逸不想太张扬,低调来,悄声走,宋听安给他们在咖啡车上做了两杯咖啡打包带着一起走。      目送车子离开,宋听安回到片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懒人椅上,盯着手里的咖啡傻笑的张萤玉。      “拿到签名了吗?”宋听安在隔壁坐下。      张萤玉嘿嘿笑了两声,举起手机,透明的手机壳上有一个飘逸的黑色签名,“拿到了,签在我手机壳上,还拍了合照。”      宋听安被张萤玉的喜悦感染,笑眼弯弯,“瞧你的样。”      瞬秒之间,张萤玉脸色大变,迅速偏头看向九点钟方向,“不对劲,我好像闻到了耿建元信息素的味道。”      宋听安皱了皱眉,视线跟随着她看过去,却没发现什么异常,极为日常普通的工作场景。      他朝不远处在空地上练习打戏的白晨喊了声,白晨立刻小跑向他。      “萤玉,简单形容一下耿建元信息素的味道。”宋听安说道。      张萤玉撇了眼白晨,“是要靠他闻吗?还不如我靠近点去闻,狐狸鼻子也是很灵的。”      白晨‘啧’了一声,卷起袖子就想冲过去理论,被宋听安拦下,“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      张萤玉扭头不再看白晨,努力寻找形容词描述,“他的信息素是啤酒味的,是那种发酵了之后有些酸味的啤酒,泡沫很多,闻久了会觉得很臭。”      白晨扬起脑袋,鼻尖耸动,左闻闻,右嗅嗅,最终也是锁定了九点钟方向,“那边,但味道和你描述的有差距,同样是啤酒味的信息素,这个有股很浓郁的麦香味。”      宋听安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等着结果。如果他是个正常人,能闻到信息素就能帮着一起了。      他手里捏着宋天逸给的名片,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找保镖去查一下,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钟茂真 [你爸妈回来了,晚上我带着我老婆过去一起吃个饭,你叫上小四眼。]      钟茂真 [谈恋爱太幸福忘了和你说,丁明已经正式起诉耿建元了,警察现在着手在查耿建元,他现在估计焦头烂额忙着应付,有其他进展再和你说。]      看完消息,宋听安脑海里闪过一种可能性,“萤玉,秦夫人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张萤玉想了想,“好像也是啤酒味的,不确定。”      宋听安:“那边很有可能是秦夫人,不是耿建元。”      “嚯,不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了,直接贴脸,拔老虎的胡须。”张萤玉说。      白晨在狼族聚会和秦夫人碰过几次面,对她印象还不错,“秦夫人又不会吃人,你这么害怕干嘛,就你这样还去挑衅别人。”      “你真的好烦,”张萤玉上手掐了把白晨的脸颊肉,“你打戏动作过完了吗?你很闲吗?要不我和你去过几招?”      宋听安眼睛一亮,“对,你们俩去对练一下,最好是真打。现在还不知道秦夫人过来的目的,但不能让她看出来我们关系好。”      说完,宋听安翻出白思言的对话框,给他发消息。      宋听安 [秦夫人过来片场了。]      等他再抬头,白晨和张萤玉早就跑到了前方的空地,双双做出准备作战姿势,碰撞一触即发。      白思言回了消息,[知道,你照顾好自己,正常拍戏,不用管她,我找人盯着她。]      宋听安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也往剧组塞眼线了?]      宋听安 [剧组里十个人,2个耿建元的,2个秦夫人的,2个你的,真正的工作人员只有4个。]      白思言没有否认,[庄致远巴不得我往剧组里多塞一点人,我的人吃苦耐劳,干活卖力,没有怨言,他用起来顺手得很。]      宋听安抬头看了眼张萤玉和白晨的战况,两人打得有来有往,带着私人恩怨的架打起来总是格外畅快。      宋听安 [对了,我爸妈回来了,舅舅让你晚上回家吃饭,他带上他对象一起。]      白思言 [几点?]      宋听安 [我这大概七点结束。]      白思言 [好,那我七点来接你。]      白思言 [拍戏加油,别太累着自己。]      白思言敲完最后一个字,重新拿起靠墙立着的钢制棒球棍。      他左手拖着棒球棍在地上划过,钢铁和水泥地板摩擦产生的滋滋啦啦的声音刺耳难听,几个火星点子冒出来,又极快消逝。      他幽绿的眸子沁满了冰,散漫笑了下,“是废左手,还是右手?”      第 47 章      废弃的老旧厂区,锈味的水一滴滴砸到地面,空气里弥漫着阴暗潮湿的味道。      五个平均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被绑在同一根柱子上,脸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鞭痕,皮开肉绽,汩汩往外冒着血。      他们看见白思言走来,像是看见了恶魔一样,即便退无可退,也还是拼命蹬着腿,试图穿过墙逃跑。      白思言见状,手里的棒球棍作为支撑点,蹲下身和几人平视,“害怕?”      他们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低着头避免和白思言对上眼神。      白思言微眯起眼睛,手腕转了下,抓起棒球棍朝离得最近的人腿上猛地砸下去。听见痛苦的哀嚎声,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白思言重复了一遍问题,“害怕?”      几人纷纷回答害怕,白思言手里的棒球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地面,“绑人,用鞭子抽人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呢?”      “我看你们胆子挺大的啊,身为狼族的护卫,不听我的,听一条走狗的命令,绑架丁明、于昭昭和关山夫妇,动用禁药和私刑。”      白思言举起棒球棍,挑起被砸腿的人的下巴,不含温度的绿眸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说,真正给你们指令的是耿建元,还是家主。”      “说错,或者骗我,下一棍子砸的就不是腿了。”      五个人不约而同沉默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白思言彻底失去耐心的前一秒,其中最为瘦弱的一个人开口说道:“少主,您心里都清楚是谁下令的,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听命行事,没有自己的决定权。”      有人开头,后面的人也都开了口。      “我也不想去绑平民,动手的时候尽量收着力气,避开要害打了,有人盯着我行刑,我没辙。”      “我他妈早就不想跟着他了,一家老小的命都在家主手上,我死了好歹他们还能活着,拿到体恤金,活得好好的。”      “少主,成为狼族护卫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宣誓要誓死跟随家主,这么多年,干过的违心事太多了,您给个痛快吧。”      白思言沉默站起身,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拿出一把袖珍枪,对准几人,散漫说道:“给个痛快,行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求少主帮我安顿好我家人。”      “少主,我家旺财粘人,求少主给它找个好人家。”      “我是孤儿,干了这么多坏事,死有余辜了。”      “要真有下辈子,我宁愿去杀猪。”      “少主,我们对不起你。”      话毕,白思言动作干脆利落,连开五枪,弹无虚发。血液溅射在灰白的墙壁上,像是冬日里的血红梅花,浓郁的腥味争先恐后涌入鼻腔,令人反胃。      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张血红色的丝绸,慢条斯理地擦拭起枪身,眼眸朝左下角瞟,确认藏身于角落里的人消失了。      白思言抬脚踹了下离得最近的‘死者’,“起来,盯梢的人走了。”      闻言,五人同一时间睁开眼,安静的厂房瞬间吵翻天。      “幸亏我在防弹衣下面垫了一层厚棉花,老大的枪好震,疼死我了。”      “下次别用鸡血了,好臭,血浆又不贵,还不臭,掺点水凑合用。”      “我背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快快快帮我抓一下。”      “这戏演得我好爽啊。”      “你们都是演戏,只有我是真的被老大打了一棍,太他妈痛了。”      白思言讨厌少主的称呼,私下手底下的人都称呼他为老大,人前还是维持着少主和护卫的关系,不落人话柄。      白思言随手丢掉棒球棍,席地而坐,“医药费全报销,带薪假。”      “……老大,能不能给我也来一下?”      白思言挑眉,还真作势要捡起一旁的棒球棍。那人又急忙剎住车,说自己开玩笑,白思言拍了拍掌心的灰,“不只是他,你们都有。”      白思言:“潜伏在耿建元身边收集证据,辛苦了。”      白思言在下属面前一直以严苛待人,鲜少有这么温情的时刻,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少主,当初跟着家主是为了钱,现在跟着你虽然也是为了钱,但是我们是心甘情愿的。”      “跟着少主之后条件比以前好多了,我家旺财伙食都好了,肥了一圈。”      “我们自愿申请去潜伏的,都是应该做的。”      “不就是没完成任务被耿建元吊起来抽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也不疼。”      白思言看着五人皮肉翻开的狰狞伤口,眉头紧蹙,“这一道道我会在他身上要回来。多亏有你们,于昭昭和关山夫妇才能安然无恙,我们才有和耿建元对峙的底气。”      个个一米八的汉子被这句话撩红了脸,狼族慕强,追随强者的天性让他们对白思言无怨言、无条件服从。不怕严刑拷打,就怕老大温柔说话。      白思言看了眼时间,6:24,“我还有事先走了,两分钟后会有车来接你们,送你们去医院处理伤口,顺便做个全身体检,都已经安排好了。”      耗时25分钟,白思言开车抵达片场。      他和耿建元周旋了一天,此时不免有些疲惫,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从扶手箱里翻出来一根烟,不点,就叼着。      宋听安拍摄结束,换完常服出来,看见一脸疲态的白思言,走过去敲敲车窗,玩笑道:“师傅,临江路1号走不走?”      白思言拿掉嘴里的烟,眼含笑意,配合着回答:“走。”      宋听安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之后动作熟稔打开扶手箱,把所有的烟一股脑都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没收。”      白思言嗓音有些哑,“没抽了。”      “我们家祖上三辈都没一个抽烟的,你也不行。”      宋听安这话家属味十足,白思言对此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遵命。”      两人到家时,饭菜都已经上桌等待开饭。      “小两口干什么去了,这么晚回来,”钟茂真斜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懒洋洋说道:“连连,你再不回来我都怀疑小四眼把你拐走卖了。”      钟灵真刚好端着一杯绿油油的果蔬汁从厨房出来,“回来啦,洗洗手来吃饭。”      宋听安瞪了自家没个正型的舅舅一眼,跟在白思言身后去厨房洗手。      饭桌上,钟茂真极为正式地介绍了林应晖,大篇幅都是在夸赞林应晖,从内在、能力夸到外貌,大大方方展示自己对林应晖的欣赏和爱意。      林应晖脸皮薄承受不起,一直埋头吃饭。宋听安及时跳出来制止钟茂真,扯开话题,“舅舅,你一通夸下来,结果舅妈还在自己剥虾,你不合格。”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边一碗满满当当的剥好的虾仁,“看,这才是合格的。”      一旁的宋天逸没有说话,只是剥虾的速度默默加快了,剥好的虾仁都堆积在钟灵真面前的碟子里。      钟茂真‘嘶’了一声,“你个没良心的,你舅舅我虾过敏,我老婆是爱我才不让我动手剥虾,你今年生日礼物预算减半。”      “别啊,你本来就抠门,再减半就喝西北风了。”      “诶、你,臭小子真的是……”      有宋听安和钟茂真唱双簧似的调节气氛,一顿饭吃下来氛围融洽,林应晖也顺利融入了宋家。      酒足饭饱后,钟茂真单独把宋听安叫到了外面的小花园里。      夜风吹来,宋听安搓了搓爬满凉意的胳膊,“好冷,什么事不能在里面说吗?”      钟茂真做贼一样从口袋里找出一小盒药剂,和平时宋听安吃的信息素调节药很像,只不过颜色从蓝白变成了橙白。      钟茂真:“这药和你现在吃的药,药效是一样的,橙白颜色的是提高你体内omega信息素含量,蓝白是提高alpha。以前只给你蓝白的,是因为在这个社会,尤其是娱乐圈,alpha吃的亏还是比omega少的,安全。”      “但现在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成熟了,需要有自己的选择权,如果想体验一下omega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就把药换成这个,前提是要自己承担风险。虽然用药后也不会有发、qing期,但其实一定程度上会对匹配度高的alpha产生生理反应。”      没等宋听安说话,钟茂真强行把药塞进他怀里,吹着口哨,假装遛弯回到了客厅,留下宋听安拿着药在风中凌乱。      不过钟茂真的话还是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吃药能够让他对匹配度高的alpha产生反应,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能够感受信息素的影响。对于他来说,这是前二十四年以来从没有体会过的。      宋听安想了想,开盖拿出一颗药,对着昏暗的路灯照着看了下,直接干咽了下去。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晚上的风刮在身上更冷了。      宋听安拢紧衣领,转身想要回房间洗个热水澡,却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白思言,和门神一样站着一动不动,目光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仅仅是被这么看着,宋听安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脏的位置流入四肢百骸,不可控制,很糟糕。      坏了,好像起药效了。      第 48 章      圆月高高悬挂于天幕,皎洁的月光落在黑夜里,为有情人照亮寻找对方的路。      白思言单手插兜,斜倚着墙,似笑非笑看着一脸懵的宋听安。      宋听安手心越来越热,他觉得再这么下去,不超过五分钟就得自燃,于是转身绕去小花园的另一边,避开白思言,从另一条路逃回自己房间。      拐角处。      钟茂真看着宋听安背影,问道:“老婆,这药这么猛吗?我还是第一次在那小子脸上见到害羞的表情,有生之年啊,是受体内omega信息素的影响吧。”      林应晖查看手机里存着的实验文档,若有所思,“药量调整过,循序渐进,不会一下子把omega信息素拉很高,连连药物反应这么大……应该是因为他和白思言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林应晖:“看这样子,疗程和剂量都需要再改一下,按照以前信息素免疫症治疗经验,连连的免疫症会比预计的恢复时间早一周左右。”      钟茂真眼里闪着精光,“停停停,他俩匹配度高?你说过信息素免疫症也可以用匹配度极高的信息素强行把通道疏通,改天骗小四眼去医院做个匹配度测试,如果他的信息素匹配度达标,那就有第二种治疗方案了。”      林应晖捏了把钟茂真的脸颊肉,“强行打通是很危险的,现在的治疗方案是最保险的,虽然治疗时间长,但风险低。”      钟茂真:“匹配度测试半个小时完事,不会耽误什么,看看年轻小两口的匹配度有没有我们俩高,我们当年可是97%,全球信息素匹配度达97%的不足2%。”      林应晖拿钟茂真没辙,“你和连连说了药的副作用吗?”      “副作用说了,但我没和他说是治疗信息素免疫症的,”钟茂真透过窗户看着米灰白的月亮,“让他先感受一下omega面对的世界和alpha有什么不同,再决定选择是否要治疗。不受信息素影响,做个普通人,其实也挺不错的。”      林应晖看着钟茂真的侧脸,柔和了眉眼。钟茂真外露的情绪只是冰山浮在海面上的一个尖角,实际心里的深思熟虑和考虑非常庞大,隐匿于海面之下,自我承担,自我消化。      另一边。      宋听安绕回房间后,在床上正襟危坐,认真感受着体内信息素的流动。不同于alpha的玫瑰信息素,热烈、张扬,omega的雪莲花信息素要来得更温柔、无暇,连带着内心都平静下来。      令他最意外的是,体内雪莲花信息素含量提升之后,裹挟着冷意的秋风拂过,是舒适、暖洋洋的,好像自己更耐寒了。      对此宋听安还挺开心,原本担心夏风反季节拍摄,几度的气温穿夏装很容易生病,影响拍摄进度,现在不用操心了,几度说不定只是凉爽的程度而已。      隔天。      钟灵真和宋天逸好不容易在家,宋听安专门找导演请了一天的假,想要好好陪一下父母。      但他忽略了一点,从小时候记事起,和父母待在一起他永远是被忽略的那一个,除非是摔了、饿了、哭了,才能得到沉浸于二人世界的人一点目光。      于是,当宋听安穿着睡衣从房间出来,打算规划一下行程时,看到的就是钟灵真和宋天逸互喂早餐的场景。      宋听安揉揉眼睛,当机立断转身回房睡回笼觉。      他是疯了才会想到要陪两个常年不在家,在家时间一年累计不超过二十天的人。      宋听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他闭着眼摸索枕边的手机,挣扎着眯起一条缝隙点亮看时间,结果被99+的信息量吓醒,弹起身。      快速浏览所有的消息,大致可以概括为以下三类:豪门冷脸兄妹撕破脸走向BE;张萤玉超大咖啡车应援夏风剧组;同剧组主演与特别出演争抢风头三十六计。      未读消息里大部分来自于朴蕾,一开始都是文字加表情包,后面文字已经无法表达她的情绪,改为发语音。      朴蕾:“干部你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被她比下去的!那么几辆咖啡车应援看不起谁呢,搁这儿阴阳怪气拉踩谁呢,打肿脸充胖子。”      朴蕾:“我们不单有比她更大更豪华的咖啡车,还有粉丝团应援,我给你摇人,站满一排举横幅送咖啡!!”      越听到后面,朴蕾的情绪越加激动,一副势必要把张萤玉的应援踩在脚底下,狠狠碾压才罢休的气势。      结合网络上粉丝的发帖,宋听安基本上捋清楚了事情的发展线。夏风剧组今天来了三辆咖啡车应援张萤玉,给全剧组,以及隔壁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发了咖啡,咖啡杯子上还印有张萤玉的卡通头像,包装袋里装着应援风扇、明信片等物料,准备齐全。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很快扒出了昨天宋听安的咖啡车应援,刚好隔了一天,两者摆在一起很难让人不去对比。有人跳出来说宋听安的应援低级,踩一捧一,闹到粉丝超话里,惹到了平日里圈地自萌,从不主动找事的宋听安粉丝。      一场由咖啡车应援引起的粉丝大战就此展开。      宋听安忽然有些头疼。张萤玉和耿建元的事情肯定不能直接和朴蕾说,但不拿出合适的理由无法说服气头上的朴蕾放弃找更高级的咖啡车应援的想法。      宋听安朝后倒,沉重的脑袋被柔软的枕头全方位包裹住。      他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按住语音键,给朴蕾发消息,“蕾姐,别冲动,现在这么大动作搞应援只会让别人觉得我们是心虚了,承认昨天的应援不如今天张萤玉的。”      “不如先放一放,让剧组回归正轨,专注于拍摄,应援次数太多会影响拍摄进度,我们后面再聊。至于网络上其他家粉丝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也不是第一次被拉出来对比鞭尸了。”      宋听安一口气不带停顿说完,盯着手机等待对面朴蕾的回复。      很快,朴蕾回了消息,简单的一个猫猫点头表情包,“有道理。”      宋听安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了,但随着朴蕾的下一条消息弹出,又瞬间弹回了原位。      朴蕾:“咖啡车应援三次确实太多了,我们弄甜品和下午茶,或者承包剧组的晚饭盒饭。”      宋听安:“……”      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想了几分钟,宋听安重新拿起手机,给朴蕾打电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解释清楚,挑着捡着计划的一部分说,说到嘴唇都干裂了。      朴蕾:“干部,你天天拍戏睡眠时间6小时都不到,还有精力搞这么多事情?还有,如果张萤玉的应援和粉丝拉踩是配合你们的计划进行的,我们就更不能放弃应援了,更要把事情闹大,才符合常理。”      宋听安揉了揉眉心,“我懂的,但我们两次应援已经给剧组带来了很多麻烦,实在是不好再因为个人事务耽误剧组原有的拍摄进度。网络上重拳出击,现实还是低调些,放弃找豪华plus的应援。”      朴蕾想了想,“也是,既然事情都已经掰碎了,说开了,那粉丝群里面就交给我吧,我来安抚大家的情绪,降热搜、压评论、反黑,该做的我们都按正常来做,给你们的计划一个充足的发挥空间。”      “只不过……Ice Rose,你前夫那边可能需要你本人去说一下了,他可是少有地在群里露头了,说是要出资全力支持这次应援计划。”      挂断电话之后,白思言的消息刚好弹出来。      白思言 [Vlog素材太少了,平时想起来就多拍点视频、照片,现有的素材凑不到一分钟。]      宋听安想骂人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骂,白思言是他的御用剪辑,还是个酷爱打水印的剪辑师,况且白思言现在还不知道他马甲已经掉干净了。      他稳了稳心神,回复白思言没问题。      宋听安 [我刚刚在粉丝群里逛了一圈,群里有个有钱又闲的人,叫Ice Rose,要出资给我找一辆更大的咖啡应援车,但这和我们原定的计划冲突了,张萤玉应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来一次只会激化粉丝间的矛盾。]      白思言 [随他去吧。]      好一个随他去吧,宋听安在心里把白思言摁着狂揍。      宋听安 [千万别,再来一次剧组真的折腾不起了,我也累了,拍戏拍一天,还得去咖啡车营业打卡应援,没那么多精力。]      白思言 [不需要你介入动手,安排专门的人手去经营,你负责好好拍戏就可以了。]      得,轴住了,劝不动。      宋听安脑筋一转,反手把白思言架在道德的制高点。      宋听安 [Ice Rose给我花这么多钱应援,我总觉得很怪,是图谋不轨或者另有所图,干脆我把他叫出来问个清楚,当面和他说我不想要,这样应该有用吧?]      白思言答应,那就承认了他是Ice Rose,事情好办多了;白思言不答应,又给不出理由原因,同意放弃应援是最好防掉马甲的做法。      横竖左右都是他赢。      第 49 章      对话框那头的白思言沉默很久,当宋听安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时,房门被敲响了。      白思言换上了睡衣,进来之后顺带把门锁上了。随着落锁的咔哒一声,宋听安的心脏莫名被捏紧。      “连连,Ice Rose是谁,你真的不知道吗?”      问题又被抛回给自己,宋听安无法忽略白思言眼底明晃晃的探究。      宋听安随手抓了个玩偶抱在怀里,蹂躏着,嘴硬道:“不知道,从来没正面接触过。你专门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白思言越逼越近,“对,过来问你对Ice Rose的看法。”      “我没什么看法,我都不认识他。”宋听安推诿道,身上的热度在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之后愈发膨胀。      白思言:“不是怀疑他对你图谋不轨或者另有所图吗?那我除掉他好不好?”      白思言说这话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一丝狠厉,像是只要宋听安点头,他就真的会去弄死Ice Rose这个人。宋听安被吓一跳,怀疑起查到的信息是否真实。      难道Ice Rose不是白思言?      宋听安翻出朴蕾之前发的Vlog水印截图,指着给白思言看,“Vlog不是你剪的吗?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的水印。”      大尾巴狼白思言得逞了,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侧身坐在宋听安的床边,拿过手机方法看截图的细节。      他说话尾音拉长,“原来我们连连早就知道Ice Rose是谁了啊~”      宋听安暗道不妙,中计了。      白思言从敲响他房门的那一刻开始,就给他挖了个巨大巨深的坑,不动声色引着他往里面跳。      宋听安脸垮下来,没好气地踹了白思言的背一脚,“你好烦,至于吗?”      白思言拳头抵在唇边,压制笑意,“连连,是你先丢给我一个必输的选择题的。”      宋听安瞪了他一眼,“小气。”      昼夜温差大,晚上比白天的气温低了近十度,冷风呼呼通过敞开的窗户往房间里灌。      白思言起身将窗户关严实,顺手拉上窗帘,“又要降温了,晚上睡觉把窗关上。”      做完这些,他走到书桌的位置,从抽屉里找出加湿器,加水、滴精油、插电,动作迅速且连贯,仿佛是在自己的房间。      “天气干燥,把加湿器开着,不容易流鼻血。”      宋听安半倚在床头看着白思言来回忙活,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莫名幻视两人之间的婚后生活。如果当初没分开,现在的他们想必也是这么平凡的相爱吧。      “白思言。”宋听安轻声喊道。      白思言停下手里的动作,站直身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宋听安勾唇笑笑,“没什么,就叫叫你。”      四年前午夜梦回,嘴里无意识呢喃出你的名字,只会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传一圈又一圈,永远不会得到响应,但现在不会了。      “白思言。”      “在。”      “白思言。”      “嗯。”      “白思言。”      “诶。”      无论宋听安喊白思言多少遍,他都会得到响应。      白思言把装满温水的保温杯放在宋听安床头,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快睡吧,我走了。”      在白思言转身迈步的一瞬间,宋听安抓住他的手。      宋听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却又私心想让白思言待得再久一些。白思言手心传来的凉意刚好抚平了他身上的热,握着很舒服。      见宋听安没说话,白思言手腕翻转,反握住宋听安的手,眼神询问。      宋听安喉结上下滑动,拼命在脑海里搜刮着话题,“你……不会再去找什么超大豪华咖啡车应援了吧。”      “不会,放心。”      宋听安脑袋高速转动。      家里没人,自己一个人睡觉害怕这个借口不行,刚好今天爸妈、舅舅、舅妈都在;怕冷的借口也不行,盖着被子都快热出汗了……那还有什么,蠢脑子,快想啊。      以前白思言是怎么找到五花八门,自己还没办法拒绝的理由来同住的。      “连连?”      宋听安抬头,对上白思言的视线,不自然道:“我觉得我们的计划还有不完善的地方,需要再深入探讨一下怎么修改会更好更安全。”      白思言愣了一下,听出宋听安话里的意思,握着他手的力气逐渐加大,见宋听安吃痛的表情,立马调整松开。      “我有同样的想法,还是尽善尽美些好。”      两人都跟打谜语似的,彼此心照不宣。      白思言起初坐在床边,聊着聊着背靠在床头,最后盖着被子躺到宋听安身边。      暖黄色的夜灯静静守护着安眠的夜。      宋听安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嘴里还嘟囔着说胡话。      白思言稍微挪近了些,想要听清楚些。      “别、别走……”      白思言的心被揪了一下,“什么别走?”      宋听安吧唧嘴,“大虾……别、别走……”      “……”      白思言怔愣片刻,哑然失笑,替他掖了掖被角,轻轻拍打他的背,哄他安稳入睡。      “连连,晚安好梦。”      距离宋听安生日还有五天,因为是在组期间,生日没有大办,只打算简单安排一场粉丝见面会,从报名人数中由第三方平台随机抽选,保障公平性。      今年参与抽选的人是去年的两倍有多,刘峰还感慨道:“无心插柳柳成荫,天天如履薄冰防黑料,反倒虐了把粉,粉丝量噌噌噌往上涨。”      宋听安对此没有实感,埋头专注于拍戏,只有吃饭和休息的时间才有空和刘峰对生日会的细节。      虽然白思言答应了取消咖啡车应援,但这些天宋听安总觉得心里有些慌乱,给白思言发消息也总是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回复。      生日会前夕。      宋听安搬了个小板凳坐庄致远隔壁,两人讨论着一段戏的动作该如何呈现更具力量感。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庄致远:“近景更适合,远景拍大场面会更好看,两个人之间的缠斗用远景太干巴了。”      宋听安:“近景看不出细节,远景可以体现打斗的互动,近景拍不出来这个。”      不远处的林淼和白晨肩并肩坐在一起,一边张萤玉用帽子盖着脸休息养神。      林淼:“晨晨,他们一直是这么battle的吗?”      白晨:“是,听安哥拍戏很认真,有自己的想法,远哥能听进去,但也很轴,总得吵一架。”      林淼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模样,“好厉害,敢和导演这么说话……”      两分钟后。      庄致远:“不行,不能这么运镜,光是从后面打过来的,这么拍全黑了,听我的,你不懂。”      宋听安:“那就调光啊,这里的情绪点本来就不适合逆光拍摄,氛围全被运镜运没了。”      庄致远:“嘿,光的位置都是提前一天找好了的,怎么可能现在说调就调?”      宋听安:“提前一天找好就不能调了吗?不好就得调,不管是不是提前了四五六七天。”      白晨递了把瓜子给目瞪口呆的林淼。      林淼:“……他们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白晨:“安啦,没事,打不起来,你们没来之前这场面每天都发生。”      末了,白晨补充了句,“远哥打不过听安哥,他不会蠢到去找揍。”      不知何时张萤玉坐起身,从白晨手里抓了把瓜子,也嗑起来。      白晨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几秒后主动往张萤玉手里倒了更多的瓜子,也代表着自己放下心里对她的成见。      三人吃瓜的表情神态异常统一,地上很快堆积起三团瓜子壳小山。      突然,白晨脸色微变,“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很淡的花香味。”      林淼和张萤玉都是食肉系,嗅觉没有白晨灵敏,但经过他一提醒,都先后闻到了。      林淼:“我有闻到,很舒服的味道,哪个omega忘了用腺体贴吗?”      张萤玉:“这样下去不行,越来越浓了,组里大部分都是alpha,要找出来是谁。”      正当白晨要顺着味道找来源时,他发现这股香味随着宋听安的走近越发浓郁。      白晨喉咙发涩,欲言又止,“听安哥,你……”      张萤玉见此,捂着鼻子直言道:“安安,你omega信息素漏了,收一下。”      宋听安皱眉,下意识手抚上颈后的腺体。      他每天都按时按点服用钟茂真给的橙白药丸,身体各方面没有变化,还以为没起作用,实际上是他闻不到,所以发现不了变化。      明天的生日会怎么办?这是宋听安的第一想法。      一旁的林淼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块小小的肤色腺体贴,“不介意的话先用我的吧。”      “谢谢,但不用了,”宋听安搓了搓腺体,后退了几步,“我去休息室待会,一会就好了。”      语毕,宋听安快步冲向休息室,反锁门。      他打电话给钟茂真,“老舅,你给我的新药和之前的药效不都是一样的吗?为什么我之前没有alpha信息素失控,现在omega信息素外漏了?”      电话那头钟茂真早有预料似的,不急不慢说道:“正常,欢迎体验omega的悲惨世界。”      “……”宋听安瘪嘴,认真考虑起找林应晖告上一状。      第 50 章      宋听安坐在化妆镜前,看着脸上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自己,陌生又惊恐。      从高中起大家陆续分化,他以beta的身份安稳度过了三年。大学时期用药拉高体内alpha信息素的浓度,又作为alpha生活了四年,omega对于他来说是最陌生的存在。      电话那头的钟茂真喋喋不休说着:“没关系的,慢慢来,习惯一下就好了,凡事都要有个适应的过程,需要omega生存守则吗?高中青年版,我这一堆官方教材,管够。”      宋听安轻按太阳穴,“我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我的信息素一直在往外释放,控制不住,影响到的是别人。”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键盘敲击声,随后钟茂真继续说道:“发你了,生存守则,在第十三页。”      “大多数omega对于信息素的控制力没有alpha强,尤其是像你这种腺体未完全成熟的半oemga,没记错的话你们剧组alpha占多数吧,你很容易受到外界信息素的干扰,从而诱发了你体内的omega信息素。”      “这种程度的外漏是暂时的,和你本身的情绪浮动也有关系,激动的时候就容易控制不住,过一阵子情绪平复了自己就好了。”      “预防的办法很简单,生存守则里都有写,用抑制剂或者腺体隔离贴就好了,抑制剂一周一次,用腺体隔离贴的话要天天用。”      宋听安想起刚刚林淼递给自己的肤色腺体贴,眉头紧皱,“还得天天贴?为什么不是alpha贴隔离贴,要omega贴?”      钟茂真沉默一阵,“好问题。从医学的角度来讲,alpha的自制力要比omega的强得多,除非在易感期等特殊时期,否则极少会控制不住信息素,而omega不一样,一旦失控,信息素扩散,受影响的是方圆几里的alpha,同时也是出于保护omega的考虑,贴腺体贴不仅能防止本体信息素外漏,也可以防止本身受他人信息素影响。”      宋听安听完这一长串,脑子昏沉得更加厉害,单手支着脑袋,“没有什么根治的办法吗?这不公平。”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钟茂真说道,感慨万千,“你当初不想治信息素免疫症,我和你爸妈没有阻拦你,也是想着你保持原样挺好的,但后面检测你的腺体发育,发现你体内的alpha和omega信息素一直在打架,没办法只能先给你用药,暂时调整为alpha,omega处处遭受不公平,会更加难熬。”      宋听安感受着腺体火烧一般的灼热,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行走的冰块——白思言,发觉自己好像对他的依赖越来越重了……      钟茂真继续说着:“连连,用药过程中感觉不舒服了随时可停,要是你觉得不行,就停药,再吃两天蓝白把alpha信息素拉回去就可以了。”      宋听安嗯了声,“还没到忍受不了的程度,确实可以借这个机会看看不同的视角。”      钟茂真再叮嘱了两句日常注意事项,“抑制剂我闪送到你家,晚上打一针,有事再找我,找你舅妈也行,但最好是找我,你舅妈比我忙多了。”      饶是过了这么久,宋听安还是没习惯一向吊儿郎当的钟茂真成了狗粮随地大小撒的人,天天老婆长,老婆短。      “知道了知道了,有事给你发消息,你不秒回我,我就去找舅妈,顺带告状你不理我。”      “诶臭小子,你——”      趁着钟茂真的话还没说完,宋听安动作迅速摁了挂断,留钟茂真对着空气输出。      宋听安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缓过来一些后出门返回片场。      白晨第一个看见他,朝他狂奔,喘着粗气问道:“听安哥,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宋听安闻不到信息素,无法判断,只能借助外力,“晨晨,闻闻看,还有信息素的味道吗?”      白晨脸瞬间爆红,但依旧照做,摇摇头,“现在没有了。”      宋听安松了口气,钟茂真的说法是正确的,应该是和庄致远对戏过程中情绪太激动了,加上周围的alpha比较多,导致omega信息素控制不住外漏。      见宋听安脸色恢复正常,白晨吞吞吐吐解释道:“听安哥……omega是不可以邀请别人闻自己的信息素的,会被视作是、是勾引。”      宋听安表情和五彩调色盘似的,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黑,“第一次当omega,没什么经验,现在知道了,谢了小屁孩。”      白晨还想再解释些什么,视线越过宋听安往他身后看去,眼睛放光,“听安哥,我忘了和你说,你进去的时间太久了,我担心出什么意外,就先通知了我小叔,他到了。”      宋听安猛地转身。      白思言跨着大步,黑色皮衣的银扣随着步子上下跳动,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晃眼,但比银扣更引人注目的是白思言那张冷峻帅气的脸。      今天的他好像是从什么场子临时赶过来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头发被墨镜箍到了额后,露出极具攻击性、锐利的五官,左耳耳垂有一颗血红色的耳钉。      白思言冷着脸脱下身上的皮衣,披在宋听安肩头,将他全方面包围起来,身边只有白思言的味道。      奇怪的是,宋听安在多披一件厚皮衣的情况下,浑身血液像在一块寒冰上流淌而过,很舒服,原先令人烦躁的热意散了个干净。      白思言说话声音比平时低了两个度,“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宋听安自己动手穿上白思言的皮衣,还把拉链拉上,扣子一颗颗扣好,“但结果就摆在面前了,我现在体内omega信息素占优势,成了个omega。”      看见宋听安乖乖穿上自己衣服的模样,白思言燥郁的心情好了大半。如果他身后还有狼尾,那一定是左右疯狂摆动,毫不留情出卖他的好心情。      白思言捂唇轻咳,“晨晨和我说了,不是在吃信息素调节的药吗?怎么会是omega信息素占优势?”      宋听安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充斥着干净好闻的洗衣液味道,和他的是同款,但紧随其后是细微不可察的淡淡血腥味。      他缩了缩脖子,将自己埋进衣服里再仔细确认一番,确认他没有认错,抬眸看向白思言,只漏出一双圆溜的大眼睛,“先别说我了,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食肉系天生就有敏锐的危机嗅觉,尤其是群居生活的狼族,白晨极快察觉到宋听安和白思言之间的微妙气氛,悄摸往后退了几步,退出两人的可视范围,有多远跑多远。      瓜固然好吃,但贴脸的那种风险太高,一不留神就容易祸及自己,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跑!      “我……”白思言心里担心宋听安,希望尽快带人去医院检查身体,便想着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脑海里又突然浮现出自己对宋听安的承诺,保证不再对他说谎。      他只能如实说,“赌场。”      宋听安呼吸一滞,“你去赌场干什么?”      “赌场是我名下的产业,合法经营,今天出了点小意外,我过去处理一下。”白思言面不改色说着,默默把口袋里沾血的蝴蝶刀往深处推了推。      宋听安步步紧逼,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话题,打量着他身上是否有什么伤口,“什么事?”      白思言同他安静对视一阵,最后败下阵来,“最近有一场地下拍卖会,各方势力都在盯着拍卖会上最后一件展品,卖家把展品委托给我保管了,我收到消息有人来偷,就过去看看。”      宋听安狐疑道:“什么展品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白思言眼睫微垂,眸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我只负责保管,也没看过实物,东西不丢就行。”      宋听安也不接话,双手抱胸,视线紧紧锁定白思言。很明显白思言知道是什么,他只是不愿意说而已,背后一定有隐情。      “……是所有权,一家小工作室的。”      这答案出乎宋听安所料,追着白思言问更多的细节。白思言郑重其事看着他,“连连,你要答应我不可以插手这里面的任何事情,不能介入,不能参与。”      听到白思言这话,宋听安愈加笃定这场拍卖会一定有他需要知道的事情,并且可能有扳倒耿建元的证据,是白思言不愿意告诉他,危险系数极高的。      宋听安无所谓拍拍掌心不存在的灰,手指玩着皮衣的银扣,“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查咯,到时候要张入场券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白思言彻底拿他没辙,“想去?”      得到点头响应,白思言又说:“还有一个多星期,不急,先忙完你的生日会。”      “对,生日会,”宋听安一拍脑门,想起自己现在是omega,情绪激动容易受信息素影响,这个状态不恢复好生日会难以举办下去,“我这样怎么搞生日会?”      说着,白晨刚刚说过的话浮现在耳边:omega是不可以邀请别人闻自己的信息素的,会被视作是勾引。      他将皮衣的拉链拉开,露出白皙泛红的脖颈,“闻闻看呢,我的信息素还在外漏吗?”      第 51 章      宋听安只是单纯想调戏下白思言,不料后者脸色大变,猛地一把将他拉入怀中。      白思言沉声说道:“你的信息素不能让别人闻。”      还挺霸道,宋听安挑眉,扬起意味不明的微笑,“怎么?只能你闻?”      白思言放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两人贴得很近,眸色幽深,第一次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嗯,只能我闻。”      突如其来的坦诚让宋听安吓一跳,内心冒出玩脱了的想法,挣扎脱离白思言的怀抱。      宋听安清了清嗓子,吐槽道:“我是alpha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这话,omega就成可以被随意处置的所有物了?”      白思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少有的认真严肃,“连连,omega的人数是alpha的五分之一,目前还处于负增长的趋势,他们的生存环境处处存在危险。”      这是除知情人钟茂真之外,他透露自己成为omega后,第二个对他说omega生存难度大的。宋听安内心的好奇和兴趣逐渐浓烈,脱下身上的衣服还给白思言,“少几个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alpha,我相信omega的生存环境会更好。”      宋听安说的话意有所指,白思言理解之后哑然失笑,“所以你为什么会停药,体内的omega信息素为什么会上升?”      宋听安将钟茂真对他说的话转述了一遍,“我想试试看你们口中omega的世界,旁听和亲自体验总归是不一样的,就是不巧意外撞上了明天的生日会,希望一切顺利。”      “会的,这段时间每天听你念稿子、排练节目、对流程,一定会顺利的。”白思言说道,他的话莫名带着抚慰人心的作用。      紧接着,白思言将皮衣口袋里的各式各样的腺体贴递给宋听安,“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什么味道的,药店里有的都买了些,今天先将就贴着。”      宋听安感觉自己头脑有些不清醒,否则不会做出转过身背对白思言,撩起颈后的碎发,将腺体完全展示在他面前的行为。      宋听安听见自己说:“我看不见,你帮我贴。”      话音落地,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找个地洞钻下去的心都有了,偏偏白思言是个脸皮厚的,真就乖乖听他的话,找出一块圆形的腺体贴,仔仔细细覆盖住他的腺体。      “好了。”白思言说。      “嗯,谢了。”说完,宋听安一溜烟往前跑没影。      白思言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他逃离的背影,开车返回赌场。      最初的赌场只有地下一层,经由白思言的调整发展,拓成了三层,地下两层,地上一层,每层职能不同,分工清晰明了,互不越界,每层进入的门坎也更不相同。      车开到门口,白思言下车将车钥匙丢给在门口等候已久的护卫,径直走向专用电梯,下到负二层。      穿过一条昏暗幽深的长廊,左转两次,将右手边的天使雕像翅膀往下折,一道隐藏极深的暗门缓缓打开。      进门后,一个等人高的铁制鸟笼沉默伫立在暗房正中间,长发蒙着面、浑身伤痕的男人蜷缩在角落。      白思言冷着脸,抬手招来一旁烧铁水的黑衣护卫,“说了吗?”      “没有,”护卫递上审讯记录,上面详细列明了审讯的时间节点和所使用的手段,“老大,这人嘴太严了,死活不肯说,而且事务历史记录都被洗干净了,我们查不到背后是谁在搞鬼。”      白思言粗略扫视几眼,靠近鸟笼,蹲下身打量男人,“做黑豹做到你这份上,也是有够狼狈丢人的。”      白思言托着腮,勾唇笑了声,“我要是你,我就去死。”      男人头稍微昂起了些,依稀能从一缕缕杂乱的发丝中窥见他金黄色的特殊瞳孔。      “我说的没错吧,”白思言靠得更近了些,“周朔。”      话音落地的同时,一阵极具压迫感的信息素从周硕身上爆发出来,一旁的黑衣护卫被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      白思言面不改色蹲在原地,额前的碎发被吹动,似笑非笑看着他,“还有力气,看来是我们招待的力度不够。”      周朔艰难爬起身,盘腿坐在地上,阴恻恻说道:“哈巴狗。”      “你说我?”白思言不顾地上的脏污,也席地而坐,“你浑身上下也就剩嘴最硬了。”      白思言支开房间所有的闲杂人,和周朔隔着铁栅栏一对一。      “没别的人了,这里也不可能会有窃听设备和监控,我知道你对除邢先生以外的人都不信任,但别忘了,是谁救过你们俩的命。”      白思言说这话时,眼神刻意往右侧墙壁上的小型戴维雕塑瞟,眉头紧皱。周朔顺着他看过去,不动声色点点头。      周朔偏头吐了口血水,撩开挡住视线的碎发,冷声道:“我没忘,是你救了我和他,你更不应该阻止我拿到所有权转让书,你明明知道这是阿邢昏迷前最后的愿望。”      白思言了然,果然是为了所有权转让书,“所以你伪造出有人在黑市买你过来盗窃转让书的记录,以此把邢先生撇清,得手之后把转让书给他,失败也怪不到他头上。”      周朔目光灼灼,“白,你是明白人,所有权的背后是多大的利益链,我不可能让它落到别人的手上,这是阿邢的心血。”      “是啊,所以呢?”白思言从口袋里拿出袖珍枪,悠闲地上子弹,“我只是一个提供拍卖会场地和保管拍卖品的小人物,我不在乎拍卖品最终谁拍走了,我在乎的是这东西不能在我手上被偷走。”      周朔随意抹了把脸,灰尘和血水在脸上混合,格外狼狈,眼神却像是想冲出铁笼撕咬白思言一般狠。      周朔:“当初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宁愿死在山脚下。”      白思言笑容的弧度随着这句话逐渐拉大,视线冷冰冰地投向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可以死在这里。”      白思言:“救了你和邢先生是意外,那天心情好,你们刚好挡在路中间,要死不活的,一时兴起吩咐两个人给你们叫救护车,结果邢先生非得把我当做救命恩人,我只是在杀了你们和救你们之间心情好选择了后者而已。”      “至于你说的所有权转让书,想要可以,开价点天灯,想直接偷走门都没有。”      周朔嘶吼一声,骂人的话脱口而出,“我去你妈的白思言,我他妈出去之后一定弄死你。”      周朔一边怒骂,一边对着铁栅栏拳打脚踢,对于自己满手血痕视若无睹。      躲在他制造出的极大噪音背后,周朔口型说道:开枪。      白思言轻轻摇摇头,音量加大说道:“工作室是邢先生的心血又如何,他既然签了所有权转让书,那谁能买下,工作室就是谁的,在他手下培养练习的三十多个女的,也会归属于买家。”      周朔表面继续和白思言唱反调,口型却回复白思言道:“杀了我,没机会了。”      白思言下颌线紧了紧,犹豫几秒后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过后,墙壁上的戴维雕像被子弹打得四分五裂,掉落在地。      周朔瞳孔微缩,“你在干什么?”      白思言收好枪,找出钥匙打开鸟笼,“刚好是个机会,铲掉监听器,看它不顺眼很久了。”      “刚刚不好意思了,”白思言走近笼子里,朝周朔伸出手,“都是无奈之举,狼族家主白庄的势力还没完全铲除,时不时这里就会多几个监听、监控。”      周朔站起身还比白思言高出半个头,坚实的肌肉块几乎要把衣服撑爆,“搞什么,我还以为是监控,结果只是个监听器,害我还砸铁栅栏,本来手就疼了。”      白思言推了把他,“矫情,对黑豹来说,这种程度的小伤一天就好了。”      白思言在房间四处摸索,从入口的位置开始,在四面墙壁的各个特定角度按下砖块。随着最后一块砖的咔哒声,另一面暗门开启。      “进来说。”白思言说道。      周朔站在原地没动,“不会在里面给我准备了另一个鸟笼吧?”      白思言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率先进了暗门。      “诶诶诶,”周朔紧跟在后面,“从在国外第一次见你就是这副冰块脸,不经逗,怎么现在还是一开玩笑就挂脸。”      白思言在房间里的长沙发上坐下,丢了瓶水给周朔,“别贫,我老婆明天过生日,有什么事情今天解决,除非地球爆炸,否则明天别找我。”      和被锁在鸟笼的状态截然不同,周朔嬉皮笑脸贴近白思言,“白,你不可能对工作室的事情坐视不管的,三十五个女孩的命运和工作室捆绑在一起,谁拿到所有权,谁就能决定她们的生死。”      白思言闭了闭眼,头疼道:“分身乏术。”      周朔挠挠头,“没记错你老婆是叫宋听安对吧,如果我说这事和他也有关系呢?”      闻言,白思言刀子般锐利的目光投向周朔。      周朔喉咙上下滑动。如果他不是和白思言相识四年之久,他觉得白思言下一秒就要掏枪了。      第 52 章      同为食肉系,周朔的等级要高于白思言,但此刻却被白思言释放出来的威压死死摁住,喘不上气。      “喂喂喂,白,你真要弄死我啊。”周朔捂着胸口蜷缩身体,缓解着不适感。      “说清楚。”白思言沉声说道。      周朔咳嗽几声,“你也要给我说的机会啊。”      白思言闭了闭眼,冷静下来之后调整呼吸频率,收走部分威压。      “真是夭寿。”周朔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工作室被阿邢盘下来之后,他和原来就在的十来个女孩聊过,即便是被前经纪人当做盆栽卖去陪过酒,她们还是选择留下来,努力练习成为偶像。”      白思言耐心值快速消耗,“说重点。”      “知道了知道了,”周朔把空瓶丢往一旁的垃圾桶,“阿邢是个老好人,你家那位也不遑多让,四处拯救那些被威胁、或者误入歧途的少男少女。”      周朔:“他和阿邢一个负责捞人,一个负责接收。宋听安从卖家手里抢下人之后送到阿邢那里,愿意留下的,阿邢就帮忙找资源,提供食宿,给他们一个继续发展的机会。想走的,会尽能力给一笔安置费。”      说到这,周朔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眼神里却闪着光,“阿邢到处收留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白思言若有所思。最初同意承办拍卖会,是想从白庄手里拿到更多的权,现在这趟浑水踏的人越来越多了。届时宋听安来参加拍卖会,一看到工作室的名字,他便什么都懂了。      按照宋听安的脾性,他一定会挺身而出介入的。      白思言迟迟不说话,周朔拿不准他的态度,继续劝说道:“再后来,阿邢把工作室经营得风生水起,那群人想抢回去,软的不行,就开车撞人,趁阿邢昏迷抓着他摁手印,现在都还在医院没醒。”      周朔:“如果工作室所有权被他们拿回去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白思言下意识想从口袋里找出一根烟点着,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宋听安前些天把他所有的烟都给没收了,还当着他的面把烟浸进水里。      白思言背靠沙发,翘起二郎腿,“我不能让你现在把转让书带走。”      “为什么?”周朔不解道。      白思言眼眸微眯,“你难道不想钓出来背后的人是谁?”      “动动你的脑子,”白思言不急不慢细细分析道:“买凶杀人未遂,摁了手印、唾手可得的转让书,为什么不直接走程序把工作室拿到手,还要在拍卖会上走一趟?”      周朔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哦,那是为什么?”      白思言皱眉思考一阵,“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你,引你出现,把你除掉,后面的手续就方便了。”      白思言看向周朔金黄色的竖瞳,“毕竟你是在黑市悬赏榜第三的杀手。”      “别跟我提这个,”周朔疯狂摆手,嫌弃极了,“我现在已经从良了,打打杀杀的多吓人。光说我,你自己不也在悬赏榜上,赏金比我还高一倍。”      “不想报仇?找出当初开车撞邢先生的人。”白思言说道。      几乎一瞬间,周朔周身的气场完全变了,喉咙发出低吼的警告声,“想,做梦都想。”      “那过来,我和你说怎么做。”      听白思言说完计划,周朔的眼神光亮得惊人,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明面上周朔已经被白思言开枪当场击毙了,为了避免白庄的眼线发现端倪,白思言开了暗道将周朔送去一处隐蔽的住处,暂时避一段时间。      临走之前,周朔指着身上结了血痂的伤口,吐槽道:“鞭子上面加盐水,想出这招的简直是地狱阎王。”      地狱阎王本人白思言推了周朔一把,将人塞进暗道入口,面不改色说道:“我会转告给他本人的,下次加辣椒水。”      周朔:“……”      周朔离开,白思言一个人在暗室里孤单坐着,手指间把玩着宋听安的Q版小玩偶周边,时不时捏一捏。      确保周朔安全抵达之后,白思言离开暗室,开车到宋家楼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宋家一片漆黑,小花园里的灯也被关掉了,沉默的夜像一只张开深渊巨口的野兽。      白思言倚着车门,抬头盯着宋听安卧室的方向好一阵子,双手撑着小花园外边的栅栏,轻巧翻了过去,轻轻拍掉掌心的灰。他目测宋听安卧室阳台距离地面的高度,退后几步做助力,然后一跃而上攀住水管,顺着它徒手爬上宋听安的阳台。      宋听安又没关窗,满是寒意的风呼呼往房间里灌,但这点不好的习惯倒是给了白思言机会,他轻手轻脚拉开推拉门。      看到床上睡得安稳的宋听安,白思言一天的疲惫烟消云散,在看见他的瞬间内心深处有一块地方软得不象话。      白思言小心翼翼,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就这么静静看了快一个小时,他才恋恋不舍离开。走之前在宋听安额头烙下一个温柔的吻。      “生日快乐,连连。”      次日。      宋听安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被刘峰连拖带拽拉上车,送到生日会场的化妆间。      化妆师是宋听安相熟的,即便是宋听安化妆全程闭着眼,他也能够高质高量完成妆容。因为是要抗住4K镜头的生日妆,化妆师底妆的环节就用了近半个小时,还在眼角的位置手绘了一支小小的红色玫瑰,妖冶气质加分不少。      化完妆,宋听安清醒不少,一边吸着黑咖啡,一边和刘峰再核对一遍生日会的流程和安排。      宋听安:“先说好,我只准备了四个节目,凑不出八个,八个实在太多了,初版节目单的时候就和你说过。”      刘峰在文件上圈点勾画,“文件可能还没改过来,写错了吧,我一会再去和现场确认一下。”      化妆间距离舞台仅一墙之隔,宋听安和刘峰对着流程,墙的那边时不时传来粉丝的尖叫声,震耳欲聋,热情程度像是要掀翻会场的房顶。      临上场前,刘峰比宋听安本人还要紧张似的,深呼吸道:“安安,准备好了吗?”      宋听安从刘峰手里接过麦克风,笔直站在通往舞台的楼梯,“准备好了。”      随着话落,宋听安迈着大步登场,配上激昂有节奏的背景音,直接将粉丝的热情带上另一个高、潮。      宋听安找好舞台站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粉丝整齐划一的呼喊声响彻会场。      “甜甜生日快乐!!!”      一开始喊得有些参差不齐,听不清喊话的内容,有些杂乱,后面一遍又一遍,喊话的声音变得统一起来,甚至有的人从小小的随身包里掏出菜市场叫卖使用的喇叭,借用科技的力量碾压别人。      此时宋听安异常庆幸开场的第一个环节是自弹自唱,舞台光暗下来之后,大家就看不清他因感动流的泪和通红的眼眶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怀着最真挚、炙热的心来到现场,能够现场亲眼看到自己喜欢的偶像,而且是在偶像生日这样特殊日子,倍感幸福。      宋听安为生日会准备了很多,自弹自唱、粉丝投票希望看他跳的舞蹈、现场演绎还原粉丝最喜欢的十个名场面、钢琴曲串烧,每一个都是收集了大家的意见选出来的节目。      一连串表演下来,宋听安脸上汗如雨下,但现场的气氛火热,纷纷都让宋听安再唱一首。      宋听安接过工作人员递的毛巾,擦着额角的汗,“还没看够?”      “没有——!”      宋听安哑然失笑,“我在台上又唱又跳又演,很累的,让我歇会,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不好——!”      宋听安摇摇头,粉丝还是熟悉的不惯着风格。他随意在舞台边缘坐下,小腿一晃一晃,“我就知道你们心疼我,大家都是从哪里过来的?”      答案五花八门,宋听安偏头竖着耳朵辨认了好一会,才找到最远的地方,“有人是从南城过来的呀?这么远,飞机都得飞四个小时,不累吗?”      “不累!”      像坐在家门口和别人唠家常一样,宋听安问了很多问题,得到刘峰在舞台侧边‘时间到了’的提示之后,说道:“抽观众问问题了哦,我后面的大屏上会随机抽选座位号,被抽中的人我们工作人员会递上麦克风,有什么问题大胆放心问。”      说罢,舞台大屏的数字滚轮开始滚动,很快第一个互动观众出来了。      “67号位置的朋友,在哪呢?”宋听安问道。      工作人员熟悉会场位置,火速将麦克风递给67号粉丝。粉丝拿到话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她身边的人怼了怼她的手臂,她才同刚惊醒一般。      “我、我想问甜甜什么时候去勇闯电影圈,真的很想在大荧幕看见你,指着你告诉我女儿,这是妈妈最喜欢的人!”      后半句话粉丝是吼出来的,现场惊叹声此起彼伏。      宋听安心脏被捏了一下似的,酥酥麻麻,笑着回答,“冲你这句话,我一定做到,勇闯电影圈,告诉所有人,我的粉丝是我最喜欢的人。”      粉丝捂着嘴,哽咽声还是透过麦克风传了出来。      宋听安深受触动,望着粉丝的方向,表情极其认真鞠了一躬,郑重其事说道:“谢谢你的喜欢。”      第 53 章      抽中的第二位粉丝是个带着鸭舌帽,身穿藏蓝色卫衣的酷女孩。      她声线低沉,和本人外形风格差距很大,“甜崽,我想问的是拍了这么多部戏,你最意难平的是哪个角色?”      宋听安认真想了想,“他们的结局都挺好的,其实最意难平的是现在在拍的这部,刑侦队长赵正。”      台下粉丝起哄,要宋听安详细展开说说。      “诶,不能说啊,”宋听安赶忙打住,“到时候都去追剧,现在都还没拍完呢。”      宋听安吊胃口又卖关子,引得一片倒喝彩。      他无奈笑笑,“夏风不管是从主创团队、制作班底,还是主演之间的戏剧碰撞来说,都是极其出彩的,都给我去看,别逼我求你们啊。”      第三个被抽中的粉丝在最后一排,是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微胖男生。      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甜甜您好!我、我、我需要问的是你怎么看待能力匹配不上梦想,追梦失败的loser。”      宋听安盘起腿,神情严肃,“追梦是一个漫长而又艰难的过程。”      “如履平地,在追梦路上狂奔的人不是没有,少。大多数还是像我们一样的普通人,仅凭借着一腔热血,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往前走,走得慢,但每一步都是扎实的,其中辛酸苦楚都会化作前进路上的助力。”      “追梦和能力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完全对等的,追梦失败的不是loser,但借口自己能力弱就放弃梦想的人绝对是懦夫。有可能他自身能力要比别人好很多,比下有余,但放弃之后就被后面坚持不懈追赶的人超越。”      “到头来他还会感慨说,我果然是能力不够,那谁谁原来比我差多了,现在都排我前面。”      宋听安一口气说完,有些口干舌燥,接过工作人员递的水,喝了一大口,“我希望你们能在追梦的路上再坚定些,既然是梦想,那就不要放弃,拼命向前跑吧。”      男生被打了一剂强心脏鸡血似的,眼眶满含热泪,重重点头。      接下来又抽了好几个粉丝互动,画风突变。      一个吐槽宋听安拍戏和人口失踪一样不营业,一个对他说土味情话,还有一位直接对宋听安疯狂输出彩虹屁,夸赞他貌美如花。      整个环节下来,宋听安的耳根红了个彻底,急忙推流程到下一个环节,粉丝合照。      宋听安背对观众席,工作人员扛着相机在舞台靠后面的位置,刚好能框住所有到场的粉丝。      “准备好了吗?”宋听安拿着麦克风问道。      粉丝整齐划一回复,相机一瞬间连着闪了好几下,连拍了好几十张。      宋听安小跑向工作人员确认画面,脸上的笑容却在看见照片时僵住。      观众席正中间的位置有一排用LED灯带拼起来的字幕:甜甜生日快乐,结尾的句号用红色玫瑰样式的图案替代。      宋听安抬头望过去,亲眼见到越发震撼,眼前逐渐漫上水汽。      他眨眨眼,把眼泪压下去,深吸一口气,拿起麦克风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言语在此刻都表达不出他内心的感受,只能又放下麦克风,双手相交握放在小腹前,九十度标准鞠躬。      台下呼喊声不间断。      “甜甜放心飞,我们永相随!!”      “你一定会成为最棒的演员,我们相信你!”      “我爱你啊啊啊啊啊。”      趁着鞠躬间隙,宋听安抬手迅速刮走眼尾的泪珠。他直起身,说话尾音带着些许颤抖,“谢谢,谢谢,谢谢你们。”      宋听安原本想着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在生日会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不料临活动结束之前来这么一出,还是没憋住。      他高高举起手,对粉丝道别,“谢谢大家愿意来我的生日会,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我会努力拍戏,努力营业,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不辜负你们对我的支持,谢谢!”      宋听安转身小跑下台,再多留一秒钟,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要兜不住了。      会场四处都是人,不只有工作人员,还有会场原有的员工在忙活,宋听安暂时不想见到任何人,便随意拐进无人的楼道。      受失忆的影响,宋听安关于生日的记忆基本上都是空白的,能记得住的也就这几年的生日,偏偏父母都缺席,只有他一个人对着医院的白墙,点燃一根火柴,许完愿再吹灭。      不缺礼物,但心里总是空了一块,无边的寂寞将他吞噬了个干净。      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有将近五百个人大声朝他说生日快乐,祝福他,陪着他一起过生日,换做以前宋听安想都不敢想。      楼道的灯是声控的,一阵脚步声响起,下层的灯亮起了。      宋听安偏头看了过去,楼梯拐角的地方两个毛茸茸的脑袋慢慢冒出来。      于昭昭:“都叫你快点快点了,墨墨迹迹的,耽误时间,要来不及了。”      白晨:“怎么来不及了……我已经很快了,手没你的巧,做快了不好看。”      于昭昭:“那你也不能一片花瓣雕半小时吧。”      白晨辩驳的话在看见站在楼梯间的宋听安时堵在喉咙里,“听安哥……你怎么在这?你现在不应该在台上吗?”      他说着,捧在怀里的花束迅速往身后藏,生怕被宋听安看到似的。      “你们又怎么在这?我记得峰哥有安排单独的VIP包间。”宋听安挑眉,“两个小屁孩在密谋什么?”      “没、没有啊。”白晨把手又往后面藏了藏,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于昭昭往右前方走了一步,挡住半个白晨,傻笑道:“嘿嘿,听安哥,我和他就是出来逛逛,买点小零食吃,嘴馋了。”      宋听安撇撇嘴,“当我傻子?”      两个小孩闭上嘴,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宋听安见状,轻叹一口气,顺着台阶下,“零食没我的份饶不了你们,吃独食是绝对不容许的行为,我先回去换衣服了。”      宋听安转身,听到背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无奈摇头,返回化妆间换下舞台服装,穿回轻便舒适的卫衣长裤。      突然,更衣室和化妆间的灯被人从外面关掉了,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宋听安心跳漏了一拍,联想到心虚的白晨和于昭昭,有了大概的猜想,直接推门而出。      在他推门出来的同时,灯重新亮了起来,化妆间站满了人,一眼扫过去,都是眼熟的面孔。      钟灵真挽着宋天逸的手臂,脸上的笑容明媚阳光,“连连,乖儿子,生日快乐!”      钟茂真也带着林应晖参加了生日会,化妆间位置有限,庄致远、刘峰、张萤玉、林淼、白晨和于昭昭错开站在四人的后面。      白思言不在。      即便一眼就能看完,宋听安还是来回扫视了好几遍,确认白思言的缺席。      他咽下不解,走上前拥抱钟灵真,接受大家对他的祝福。      白晨走上前,手上捧着一束用肥皂雕刻的玫瑰花,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听安哥,我和昭昭想了很久不知道送你什么,看遍了你的采访,你之前有说喜欢收到用心的手作礼物,所以我们决定亲手做玫瑰花,这个不单是好看,花瓣还能掰下来洗手呢。”      于昭昭在一旁搭话,“红色漂亮的是我做的!白色歪七扭八的是白晨做的!”      张萤玉也送上她和林淼一起准备的礼物,外包装很精美用心,里面是一个香熏蜡烛、一份精油和扩香石。      林淼:“这是助眠的,每天拍戏熬夜最重要的就是睡眠,希望能帮助你有个更好的睡眠,每天都能睡个好觉。”      张萤玉在一边补充道:“精油是我们自己调配的,加了很多安神的材料,对身体好,不是市面上怼了成吨香精的货。”      收完一圈礼物,白思言还是没有出现。兴许是宋听安看向门口太频繁,白晨解释道:“小叔来了的,后面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他说马上会赶回来。”      宋听安看了眼时间,距离零点还有两个小时。      他抱着花束的手收紧,“没有在找他,我们这快结束了,他来也是扑空,我们走吧。”      宋听安嘴上这么说,回到家好生安置收到的所有礼物之后,站在阳台上望着大门口的方向发呆。      患得患失的感觉并不好受,酸胀裹住整个心脏,顺着蔓延到全身,倒还不如一开始看不顺眼的时候,还能凭借着单纯的憎恶逼迫自己不去想他。      宋听安双臂撑在阳台栏杆上,托着脑袋,久久等不到人,干脆赏起了月。      约莫二十分钟后,宋听安的腿开始变麻,站累了,离零点也只剩下两分钟了。      他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大门口,转身打算去洗漱。      这时,他身后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应声回头,见到的是浑身脏污的白思言,借着月光的微光,看不清他的面容,鼻尖却萦绕着一股浓郁难闻的血腥味。      白思言身上太脏了,他不敢靠宋听安太近,喘着粗气,“赶上了。”      “你……”      白思言用衣服上还算干净的部分擦了擦手,小心翼翼从口袋里翻找出一个宝蓝色丝绒盒子,递给宋听安。      他对宋听安笑着说道:“连连,生日快乐。”      第 54 章      秋天的夜风萧瑟,刮在人脸上生疼。      宋听安沉默着,迟迟没有动作。白思言垂眸看了眼拿着丝绒盒子的手,手背还是沾上了血渍,轻声道歉,“赶时间没来得及收拾自己,礼物不脏的,我一直揣兜里,没碰到脏东西。”      宋听安盯着他衣服上成片的血迹,问道:“是你的,还是别人的?”      白思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都是别人的。”      闻言,宋听安的心稍微放下了些,接过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好几枚鸽子蛋大的宝石,其中最吸睛的是一枚湖蓝色的宝石,颜色澄澈透亮,比他戒指上面镶嵌的那颗品质要优质几倍。      “别人送宝石都是送一颗,你一送送一堆,”宋听安忍不住吐槽道,“干嘛,要集齐七龙珠召唤神龙?”      丝绒盒子被调转方向,宋听安指着湖蓝色宝石,“我记得这颗在海外拍出了天价,叫天神,不明身份的私人买家买走的,是你?还有其他这些都是拍卖会买的?”      “不全是,”白思言怕血腥味熏到宋听安,后撤了一大步,“天神的确是在拍卖会上拍下来,有些是直接在矿上开采出来的。当时在拍卖会上看到天神就想起了你,除了你没有人能配得上它,就拍下来了。”      晚风扬起宋听安额前的碎发,他手指轻抚过冰凉的宝石,“我以前……很喜欢宝石吗?”      白思言呼吸一滞,沉默着点头。以前的宋听安是见到宝石就走不动道的,嚷嚷着长大以后一定要飞遍全世界搜刮最大最靓的宝石,打造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宝石展览柜。      白思言从来没忘记过,这些年不管走到了哪里,只要有旷世珍稀宝石的消息,他一定会去拿到手,但宋听安本人面对装满盒子的宝石却露出类似茫然的表情,完全不记得了。      宋听安盖上盒子,扫视白思言破烂、狼狈不堪的衣服,“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白思言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头,喉咙艰涩,“连连,你上一次联系邢先生是什么时候?”      宋听神情顷刻间变得严肃,“你说的哪个邢先生?邢轲?”      “对。”      “你为什么会认识邢轲?你知道多少?”宋听安眉头紧蹙。他和邢轲之间的往来一向谨慎低调,毕竟从资本手上抢人的事情太招仇恨了,是触及资本根本利益的行为,两人的关系看上去越浅薄,越安全。      白思言扯了扯贴在身上的衣服,“邢先生他……差点要不行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差点要不行了?怎么可能?”宋听安目光锐利,脑海里和邢轲喝酒聊天的场景恍如隔日。      “我答应过不瞒你任何事,况且……你早就已经在局里了,”白思言顿了顿,“邢先生身边跟了个人叫周朔,他今天晚上打电话给我,说有人往邢先生的吊瓶里加了慢性毒药,他和邢先生体感互通,他能感受到邢先生生命的流逝,等我和他赶到医院,邢先生已经快不行了。”      “幸好抢救及时,最后救了回来,但又有两三波人伪装进来想要他命,每一个都是训练有素的雇佣杀手,我身上的血就是他们的,邢先生现在被转移到了别的医院。”      白思言面上的忧愁不散,“连连,这趟浑水被搅动了,第一个是邢先生,那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你。”      宋听安下意识捏紧手里的丝绒盒子,嗤笑道:“因为我们动了他们的蛋糕,所以不惜赶尽杀绝?”      他在阳台侧边的藤椅上坐下,仰头望向偷了太阳的光,照耀黑夜的月亮,轻声说道:“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去救人,我想邢轲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如果因为害怕他们的打击报复,就对他们的残害行为视而不见,那我和那些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藤椅一晃一晃地,宋听安盘腿缩在上面,陷入了回忆似的,目光有些涣散。      “你没有做错,连连,”白思言想走过去将人拥进怀里,却害怕身上的血弄脏了他,止住脚步,“接下来我会安排值得信任的护卫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们。”      “我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有护卫在的话,即便是有意外情况,胜算会更大些。”      生怕宋听安拒绝,白思言补充道:“护卫不仅能保护你,还能护着你身边的人,张萤玉和林淼也被盯上了。”      宋听安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嘴角扯出嘲讽的笑,“我还真是温室里的玫瑰,爸妈把家里的保镖队给我了,你安排护卫跟着我,我是有多没用,自己做的事情,要这么多人为我兜底。”      空气里倏地冒出一股极淡的花香味,白思言微不可查蹙起眉头,然而宋听安情绪低落,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信息素溢出了。      白思言放柔了声音,温声说道:“连连,你救了很多人,你是他们的保护者,也要给我们一个保护你的机会,娱乐圈只是资本手下的一个渠道和载体,背后的利益链深不可测,仅凭一人可能无法撼动,但我们都在你的身后,我们一起。”      白思言默默释放出安抚信息素,将雪莲花的味道拦截住,紧紧锁在阳台小范围内。      宋听安挽起衣袖,带着凉意的风吹在脸上不再难以忍受,反倒有些暖意。他收拾好心情,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邢轲没事就行,后面我也会多留意的,不用花心思担心我。”      白思言摇头,“后天恋综的录制是在户外,我和你一起,户外相比室内录制,潜藏的危险更多。”      “这次的录制是特别活动,你是说……你要和我一起去爷爷奶奶家里面采访,帮他们完成心愿?这次是以什么身份,follow PD?”      白思言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层,今晚的意外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精力。一开始以为控制住白庄势力的扩张就能保护好宋听安,却没想到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白庄,只要有利,便会有‘白庄’。      他想了想,“都可以,follow PD可以,你的生活助理也可以,能在你身边待着就好。”      空气中雪莲花的香味瞬间加强了好几倍,来势迅猛,白思言没有防备,体内的欲望被勾起来,信息素也控制不住膨胀。      宋听安没有察觉到白思言的变化,自顾自说着:“太奇怪了,之前那次在室内的录制我还能说服自己,你是来旁观录制而已,这次室外特殊活动,我怕你在场会分散我注意力……”      宋听安说完,看向白思言隐忍的表情,突然想起了他并不是从正门来的,“对了,你是从哪里上来的?为什么不走正门?”      “走正门怕打扰叔叔阿姨休息,看到我这幅样子会担心,所以走的偏路。”白思言闭了闭眼缓和情绪,“如果你觉得我在会影响你录制,那我想办法隐藏自己,不在你面前出现。”      鼻尖萦绕的花香味不减反增,白思言觉得自己快要压制不住骨血里叫嚣的占有欲,想要扑倒眼前喋喋不休的人,尖锐的牙齿抵上他脖子上跳动的血管。      “我、我先走了,你休息,有事情发消息联系我。”说完,白思言逃一般转身,从三米高的阳台直接跳了下去。      宋听安房间正对的位置是小花园,所以阳台下面都铺得柔软的草坪,白思言跳下去并不会受伤。      宋听安站在阳台上看着白思言跑走的背影,若有所思,认真考虑是不是要做个铁栅栏、防盗窗什么的,不防盗,防狼。      隔天是休息日,宋听安不用去剧组,也没有别的行程。他找白思言要到邢轲医院的地址,找了过去。      到了医院,宋听安直上到住院部二十三楼。一整层楼只有两间病房,一间是邢轲的,另一间暂时空着,病房的空间极大,在里面耍杂技都完全够位置。      因祸得福,昏迷了两个多月的邢轲醒了过来,靠在床头,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见宋听安来了,脸上才有了活人的情绪,笑着打招呼,“安安,好久不见。”      邢轲长相柔弱,身材清瘦,相较于普通的omega还要小一圈,偏偏是这样的他,干着最有种的事。      宋听安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床头柜上,拿出里面的莲子羹,还温热着,“给你带的,知道你好这口,特地早起跑去给你买的,必须吃完。”      邢轲脸上笑意更甚,柔声应好,接过小口小口喝起来,随着一碗莲子羹下肚,脸上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邢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白先生说的吗?”      宋听安拿过他手里的空碗,换成一碟精致的糕点,“嗯,我想来看看你,见一下我们的‘邢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邢轲耳尖漫上一点红。他们在陆陆续续救了好几个被胁迫的小艺人之后,渐渐有了些好名声,大家自发宣传起来,不少正在受到折磨的人找上他们寻求庇护,邢轲也被大家称为邢哥哥,宋听安很喜欢用这个称呼调侃他。      第 55 章      在宋听安没有来之前,病房里只有仪器冰冷的滴答声,格外空旷寂寥。      邢轲轻咬了一口糕点,入口绵密香甜,是他记忆里熟悉的味道,笑骂道:“你快别调侃我了,那帮小孩叫我邢哥哥,你也跟着起哄。”      宋听安抽了张纸巾递给他,示意他擦去嘴边的碎屑,“鬼门关走一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面该我们反击了。”      邢轲动作顿住,认真说道:“安安,这些我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你不要再掺和进来了,你是公众人物,面临的危险远比我要多得多。”      “这不是刚好吗?”宋听安笑着说,靠在椅背上四肢舒展,“我是站在聚光灯下的公众人物,站得越高,受到的关注越多,他们就越不敢拿我怎么样。”      邢轲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你忘了陈星吗?你救了昭昭,但又因为要保护她,在陈星恶意污蔑你的时候不能反驳一句,被扣上暴力狂的帽子,一戴就是一年。”      “这不算什么,人我揍了,教训了,怎么说我,大众怎么看我、评价我,都无所谓。”宋听安说道。      对上邢轲满是悲伤的双眸,宋听安长叹了口气,“我们都配合这么久了不是吗?不信我?”      “我当然信你,只是也很担心你。”邢轲捂嘴咳嗽几声,“你从那些恶魔手里抢下来的小孩,他们肯定也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宋听安刚想接着宽慰邢轲,一道速度快出残影的身影闪现到邢轲床边。      周朔顶着一头乱毛,焦急地看着邢轲,“怎么咳嗽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他说完,手作势要按上一旁的呼叫铃,被邢轲拦下,“没事,就是有些干燥,帮我倒杯水就好了。”      宋听安眼神来回在两人身上转,最终停留在邢轲身上,等一个解释。      邢轲主动介绍:“他是周朔,我在国外旅游的时候捡到的小黑猫,他人很好,我们一起生活很多年了,他也有帮忙安顿被救助人。”      宋听安再次打量起周朔。小黑猫?就是白思言昨晚说和邢轲体感互通的人?什么时候黑豹多了个昵称叫小黑猫了?      周朔察觉到宋听安的眼神,下意识想要警告,又想起他是邢轲的朋友,而且是白思言的人,讪讪收回目光,扯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      邢轲接过周朔的水,喝了一口润嗓子,继续说道:“安安,你的想法我都理解,我平时有关注你,你现在事业在上升期,夏风一播出,你的人气和口碑都会上到一个全新的层次。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和资本对抗势必会两败俱伤,实在不值当。”      邢轲:“我以前刷到过粉丝接你下班的视频,粉丝的开心,看到你时的激动兴奋,我都看在眼里,你的身后还有那么多的粉丝,如果你出什么事情,受打击的也有他们,不要低估你对他们的影响力。”      邢轲很轴,做了的决定谁也劝不动,刚好宋听安也是。      宋听安把弄着手上的戒指,淡淡说道:“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粉随正主,他们百分之百会赞成我所做的一切正确的事情。你说得对,我和资本对抗会两败俱伤。”      “那如果,我是资本呢?”      宋听安眼神比邢轲第一次见到他时成熟锐利不少,但却依旧保持着底子的澄澈,让人无法挪开目光。      宋听安继续说道:“以前我不管做什么都是随心所欲,想到了就去做,想当演员就进圈,想救人就救,不考虑代价是什么,现在不一样了,被卷进来的不止有你和我,整个娱乐圈都是一滩烂泥,表面一片繁荣,实际烂透了。他们都把宣战书甩脸上了,那就干吧。”      邢轲静静看了宋听安很久,“安安,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周朔在一旁听完,忍不住鼓掌,特殊的瞳孔闪着光,“和白那家伙一模一样,龇牙咧嘴的。”      宋听安偏头看向他,皱眉问道:“你和白思言很熟?”      周朔动物的本能提醒他危险,情感上想退开到安全距离,理智告诉他植物系没什么好怕的,于是昂起脑袋点点头。      前十八年人生里,宋听安都和白思言待在一起,两人之间的交际圈互通,如果有白思言很熟的人,但宋听安却见都没见过的,那一定是两人分开四年期间认识的。      宋听安眸光微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邢哥哥,相信我吧,就像以前一样相信我。你担心的事情我都会一一解决,以前治标,现在刮骨治本。”      宋听安从进病房以来,一直都是维持着正常交际的声线,现在刻意拉高音调,放柔了声音。许是太久没夹着说话,嗓子都快夹冒烟了。      邢轲吃软不吃硬,犹豫再三之后同意了宋听安的做法,无奈笑笑,“你啊,我说不过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宋听安默契接过邢轲手上的杯子和空碟子,不经意朝周朔的方向瞟了眼,得意洋洋。      周朔闭上了眼睛,内心默念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动手他会被白思言一枪崩了,一点犹豫都不带。      但他越想越不应该,凭什么一个植物系的敢直面硬刚食肉系??      邢轲没有察觉到宋听安和周朔的硝烟,偏头想问周朔工作室情况,刚好撞上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凶狠目光,皱眉问道:“你干什么?什么眼神?”      周朔被抓包,嗫嚅道:“我……我吃醋。”      黑豹不擅长说谎,有情绪直来直往,面对爱人的占有欲都是摆在明面上。邢轲教训责备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只留脸上两团红晕。      邢轲:“那、那也不能这样看安安,他是我朋友……”      宋听安扯了下嘴角,明明邢轲是在帮他说话,但总觉得被猛地塞了一口狗粮,滋味不好受。      宋听安非常识趣,“邢哥,这些天你好好休息,我们随时微信联系,我先走了。”      出了医院,宋听安直接回了家。      刚在沙发坐下,收到了舅舅钟茂真发来的消息。      钟茂真 [连连,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宋听安 [都不听。]      钟茂真 [……你好无趣]      钟茂真 [对方向您转账8888元。]      钟茂真 [收钱,选一个]      宋听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便选了个,[好消息。]      钟茂真 [好的,那我先说坏消息。]      宋听安 [……]      钟茂真 [丁明和耿建元打官司打输了。]      宋听安 [意料之中,耿建元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宋听安 [好消息呢?]      钟茂真 [小四眼今天来医院做了信息素匹配度测试,你猜结果多少?]      宋听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多少?]      钟茂真 [转我88888,我就告诉你。]      宋听安手指悬停在拉黑好友的选项上许久,最终没下得去手。      宋听安 [我妈在厨房做蛋糕,我和她说你坑我钱。]      钟茂真 [算你狠。]      钟茂真 [我和我老婆匹配度97%,你俩98%。]      钟茂真 [要不是你是我外甥,我就拉你俩去做医学研究了,一个双根植物系,一个食肉系,匹配度还能到98%,简直离谱。]      宋听安盯着手机屏幕的聊天框内容发呆,愣愣地对着信息素匹配度98%出神,直接给钟茂真打电话,“他为什么要去医院做匹配度测试?”      钟茂真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话声音散漫,“问他去。”      宋听安想了想,扯着嗓子喊了句;“妈——!”      电话那头的钟茂真声音瞬间变了个音调,“诶!诶诶诶!停,我说!”      宋听安瞟了眼空无一人的厨房,面不改色说道:“嗯,我听着。”      钟茂真简单讲述了信息素匹配度的重要性,以及信息素匹配度对于治疗信息素免疫症的作用,“保持现有的治疗方案,一直吃药,是可以治好信息素免疫症的,但周期会非常长,还有一种方法是用匹配度极高的信息素强行把通道疏通,小四眼的就可以。”      “怎么个强行疏通法?”宋听安问道。      钟茂真沉默了一会,“这就有很多种办法了,看你和小四眼想要哪种,稍微成年人一点的办法也有,单纯一点的也行。”      宋听安不太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了,决定回头找林应晖深入了解一下,“我选保守治疗,别的不考虑。”      “不是,”钟茂真赶忙叫住他,“连连,和你说半天没听进去呢,重点不是这个,你看了我给你发的omega生存守则高中青年版吗?”      “没看。”宋听安诚实道。      钟茂真一顿无语,“你现在是omega,面对一个和你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8%的成年食肉系男alpha,是很危险的。一旦他有点坏心思,用信息素刻意勾引你,你是抵抗不住的。”      宋听安莫名想起以前看过的同人小说,身份是导演和大明星,白思言在片场用信息素勾引他。当时看的时候还完全没有代入感,他闻不到信息素,自然也谈不上勾引。      如果能闻到,那白思言……      第 56 章      宋听安晃晃脑袋,把所有的黄色废料都甩出去,“老舅,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实打实有过婚姻关系的前夫,我爸妈都放心让他在家里住着照顾我,人品信得过,不会干出那事。”      钟茂真‘啧’了声,对于已经二十五岁,却依旧单纯的小外甥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连连,你只要记住一点,所有的alpha都是混蛋。”      宋听安顿了顿,“所以你也是。”      “……对,”钟茂真咬牙切齿,“我是,小四眼也是,在某些事情上面所有的alpha都是混蛋,无一例外,你长点心眼吧,别被人骨头都啃干净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听安以前住院的时候就经常听钟茂真唠叨,耳朵都长茧子了,现在听着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揉揉耳廓,“哦~现在又加了个限定条件,在某些事情上面,什么事情呢?”      钟茂真恨不得穿过电话给叛逆的小外甥一个爆栗,“和你算是说不通了,记着按时吃药,按时打抑制剂,每天贴腺体隔离贴,没事别找我,有事也别找我。”      宋听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电话‘啪’的一声就被挂断了。      他怔愣住,盯着通话界面好一阵子后,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      过了几分钟,宋听安从沙发上翻身起来,拉开抽屉拿出钟茂真寄过来的抑制剂,拆开包装,对着字如米粒般小的说明研究了半天,没搞懂怎么注射。      宋听安叹了口长气,认命似的找出钟茂真给他发的omega生存守则,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以前总想着自己亲身体验,官方的说明书不靠谱,现在看来理论知识的学习很有必要。      打完抑制剂之后,宋听安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没有生存守则上所描述的不良反应,便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为了给邢轲排队买莲子羹,起了个大早,此刻他满脑子只有补觉,躺倒在床上昏睡过去。即便是枕头底下放着的天神钻石硌得慌,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      宋听安睡得很沉,梦到了他高三那年的事情。      在他备战高三时,白思言已经高考完,去往省外上大学,率先完成了两人之间同上一所大学的约定,平时只有五天以上小长假和寒暑假回坐飞机回家一趟,其余时间都在学校。      十月的七天小长假,宋听安作为苦哈哈的高三冲刺生,没有资格拥有完整的假期,七天被学校缩减成了三天,只能在家里面做做试卷,连去市外近一点的地方旅游都没有精力。      宋听安父母和白思言的父母一早就约好了去北方旅游,非常放心地把宋听安丢给白思言照顾,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白思言拖着行李箱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宋听安对着数学试卷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脸都要皱成一团了。      他放在行李,第一时间坐在宋听安身边,扫了题目一眼便开始讲述解题思路。宋听安听得认真,不时点点头,一边写着答案,一边和白思言搭话,“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挺好的,”白思言目不斜视,指着试卷上的一处说道,“这里没写单位。”      宋听安乖乖把单位补上,“哪好了,他们出去吃香的喝辣的,留我们俩个孤苦伶仃,我还有二十多张卷子要写。”      白思言揉了把宋听安的脸,“试卷和作业都好说,刚好帮你提前过个生日,到时候我可能回不来。”      “生日?生日就只有收礼物这一个活动,别的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我刚好没假,在学校里过。我现在能清醒地在这里和你聊天已经是很伟大的一件事情了,不然我能睡到天昏地暗。”宋听安说。      白思言哑然失笑,“我记得我去年刚开始备考没这么缺觉。”      “那是你,”宋听安白了他一眼,“我们有质的区别,你是天赋型选手,我只能努力赶一赶了,谁让我答应了你要上同一所大学。”      白思言抿唇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还以为……”      “以为我忘了?还是以为我放弃了?”宋听安接话。      白思言答不上来,宋听安又说:“不说话,那就是更糟糕的情况,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我应该有眼力见听出来。”      “不是,”白思言否认很快,“我帮你,你一定可以考上。”      宋听安瞟了他一眼,“找你的确是开外挂,但你这个外挂是移动的,又不是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有问题都问不到。”      白思言从随身包里翻出一副耳机和一台款式很老的手机,还有一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黑色丝绒盒子,递给宋听安。      “这款手机学校不收,做作业的时候可以用耳机打电话或者打视频给我,我都会在,距离不是问题,你有我。眼前最重要的是考试,还有你的生日。”      宋听安拿过战损版手机反复研究一下,忍住吐槽的欲望,然后从白思言手里接过盒子,分量很重。      他晃了晃盒子,“这什么?”      白思言轻挑眉,“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宋听安:“不会是什么答题宝典U盘,独家资料,传A不传O的那种吧。”      他嘴上这么说着,手诚实地打开盒子。一枚淡粉色的、不规则的小钻石躺在盒子里,未经任何人工打磨和修饰,通体干净漂亮,一下便抓住了宋听安的全部目光。      宋听安这人喜恶分明,很好看透,从他打开盒子那一刻放光的双眸就知道他很喜欢这份礼物。白思言嘴角含笑,耐心地等着宋听安翻来覆去地把玩粉钻。      宋听安对粉钻爱不释手,举着它对光看了又看,“你在哪找到的?这种尺寸和色度很难找,流到市面上的基本都是被打磨过的,要么被磨成鸽子蛋,要么镶进项链里了。”      白思言直言道:“我自己挖的,从年初就开始准备了,前不久才开采到这么一颗。”      白思言有矿这件事,宋听安其实是知情的,但他没想到手里的钻会是白思言亲自去开采的,以为顶多是从市场上面高价收回的,顿时有些烫手。      白思言轻声说道:“这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你的一颗。”      他总是知道怎么样把握住宋听安的心情,这轻飘飘一句话便将宋听安的心高高抛起,架在顶点的位置。宋听安笑盈盈说道:“我以后要打造一个独属于我的宝石展览柜,这块就是第一位佳丽。”      “果然,亮晶晶的东西就是会让心情变好。”宋听安说道。      白思言默默记下宋听安说的话,回应道:“那我在全世界收集你喜欢的宝石,都放在你的宝石展览柜里。”      “懂事。”宋听安对他勾肩搭背,两人的距离很近,只要白思言有心偏过一点头,那么嘴唇一定会碰上。      宋听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放假前关山神秘兮兮和他说的八卦。      关山:“安安,你和白神那么熟,不知道级花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了吗?听说艺考超常发挥,直奔着白神去的。”      宋听安:“这不巧了吗?我也是直奔着他去的。”      白思言毛茸茸的脑袋就在脸侧,宋听安起了坏心思,手覆上他的后脑袋,按着一通蹂躏,“平时的短假期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回家?只有五天的小长假才会回来一趟。”      只要白思言想,他能轻而易举挣脱宋听安的束缚,但他没有,仍由宋听安捣乱,“……给你挖宝石去了。”      宋听安顿住,“不和考上同一所大学的老同学叙旧?”      白思言反应了一会,语气轻快,“有没有闻到好大一阵醋味?王姨今天做油泼面了吗?”      “白!思!言!”      等宋听安从梦中悠悠转醒,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个彻底,房间的夜灯自动感应亮起,守护着黑夜。      宋听安在枕头底下摸索出天神,双指捏着它,透过昏黄的夜灯仔仔细细观察。对比这颗绝世珍稀,有市无价的天神,他还是更喜欢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的粉钻。      宋听安算了下,丝绒盒子里有七颗宝石,白思言这些年一直都有在执行他承诺过的话,即便是自己不记得了。      他循着记忆,找出床头柜最里层上锁的小盒子,把七颗宝石都放进盒子里,围绕着四年前的粉钻摆放。      宋听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心想是时候定制一个展示柜了。      直到钟灵真敲门叫他吃晚饭,宋听安才把盒子原样放回了柜子最深处。      钟灵真给宋听安盛了碗汤,“连连,乖儿子……”      宋听安心里了然,“知道了,你和爸什么时候出发去南极?”      钟灵真眉眼弯弯,“明天就走,下次就是陪你跨年了。”      “上一次你说陪我跨年,是在芬兰打了个视频给我,还是在芬兰当地时间打的。你们玩你们的,不用顾及我,我那时候估计也有行程安排。”宋听安说道。      钟灵真和宋天逸对视一眼,狐疑看向宋听安,“不闹还不习惯了,要不你闹一闹?”      宋听安:“……”      第 57 章      恋综特别活动当天,节目组临时将录制改为直播,各组艺人在临出发前才接到的通知。      宋听安听着电话那头的刘峰怒骂导演组,内心没有波澜,甚至还想倒回床上再睡一觉。      刘峰:“安安,一会节目组的人就要来车上安摄像头了,我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到你家门口,你看着点时间出门。”      宋听安半睁开眼,强撑着意识定了五个闹钟,挂断电话倒头睡回笼觉。      昨天下午睡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晚上五点都没能睡得着,在网上冲浪越看越精神。原以为网友对于他获得‘海洋系列全套限定高定’会有意见,再传出些宋听安有后台、内定等等所谓的内部消息,不料风平浪静,评论大多数都是正向的,看着看着,一不留神就已经天亮了。      满打满算,宋听安只睡了两个小时。      宋听安摸索着按掉第五个闹钟,闭着眼睛坐起身,搓热双手按压脸部,努力让自己清醒。从起床到整装待发,他总共花费不到十分钟。      宋听安全副武装,戴齐口罩、帽子、墨镜,上车之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帽檐往下压了些,准备补个觉。      刘峰从后视镜看着宋听安,见他一点醒的预兆都没有,头顶大大的勿扰两个字,拼命压着嗓子咳嗽,“咳咳咳……”      宋听安默默将卫衣的帽子戴上,盖住耳朵,隔绝一切噪音。      刘峰纠结了几分钟,还是选择让宋听安好好休息,也没有强行要求一定要和摄像头打招呼,节目组都可以临时通知改直播,为什么艺人不能停止营业,好好休息。刘峰说服了自己,车开得越发平缓。      目的地距离宋听安家不远,开车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刘峰停好车,视线扫过亮着红灯的镜头,转头叫醒宋听安。叫两声没醒,刘峰上手拍他大腿才悠悠转醒,迷茫地扯掉卫衣帽子。      “到了?”宋听安哑声问道。      刘峰嗯了声,“左手边进小区门口第一栋,上三楼就是了。”      宋听安睡眼惺忪,猛拍了几下自己的脸,强行打起精神,“那我走了,峰哥你回去注意安全,结束之后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      看着宋听安脸上的红印子,刘峰脑袋上冒出六个黑点,突然有些不放心直接离开了。宋听安肯定是忘了今天的录制改成了直播,不然也不会做出对着摄像头扇自己巴掌的事情。      宋听安小组的弹幕是所有组当中热度最高的。      [我没看错吧,他是因为没睡醒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吗?]      [一上车就睡觉!我也是!晕车人哭了呜呜]      [天天拍大夜戏的人不应该早就习惯熬夜了吗]      [求宋听安祛黑眼圈产品的链接!]      [有姐妹看得出他化没化妆吗?]      [楼上的,看不出,这哥化不化妆一个样]      [……]      宋听安全然不知此时网络上对于他的讨论,跟着刘峰给的提示找到了任务地。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背脊挺直的老爷爷,精神气很足。他侧身让位置给宋听安进门,“小宋,欢迎欢迎。”      宋听安微微鞠躬,挂上得体的微笑,“您好爷爷,不好意思打扰了~”      爷爷带着宋听安去往客厅,向老伴介绍宋听安,“雪梅,这是来帮我们实现心愿的小宋同学,宋听安。”      宋听安乖巧点头,简单介绍自己。奶奶坐在轮椅上,腿上搭着一条厚重的毛毯,扶着鼻梁上滑落的老花镜看向宋听安,“诶,好好,小宋好。”      爷爷奶奶的家空间不大,但处处透露着温馨的气息,随处可见方便老人家生活的巧思,客厅有一整面的书墙,书墙的两侧是一格格的展示柜,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矿石。      初次拜访,四处打量不礼貌,宋听安只匆匆扫了几眼便收回目光,特意避开奶奶轮椅的话题,和她搭话道:“奶奶,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暖洋洋的太阳从窗棂洒进客厅,在地板上形成忽明忽暗的画。      “我都好久没出过门啦。”奶奶感慨道。      爷爷闻言,握住奶奶放在毛毯上的手,“要不听孩子的,我们出去一趟,去逛逛,去看看。”      奶奶盯着地板怅然若失。宋听安恨不得时间能倒推个五分钟,先把自己这张笨嘴打懂事,再聊天。      宋听安连忙转移话题,“奶奶,客厅书柜放了这么多种类的矿石,都是您收集的吗?太漂亮了。”      奶奶回过神来,听到宋听安夸赞她费尽心血收集的矿石,心情晴朗了不少,“对,是我收集的,老伴是北城大学的地质学教授,他平时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我就爱到处看,去探索,看到有好看的石头就踹进怀里,等他晚上回来一起研究。”      聊到矿石,奶奶和换了个人似的,喋喋不休,绵绵不断,爷爷就在一旁看着她,满眼笑意。宋听安对于今天的任务有了个大致的想法,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和白思言临时借一个矿场,带爷爷奶奶去实地看一下。      奶奶话锋一转,“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亲眼看一眼天神,如果有机会能看得到公主就更好了。”      宋听安愣住。天神他知道,现在就躺在他床头柜里层,公主是……      宋听安将疑问问出声,奶奶耐心解释:“天神是一颗极其稀有的蓝宝石,公主是几年前一个年轻小伙子拿到北城大学研究室鉴定的,一颗纯度很高的粉钻。他鉴定完就拿走了,后面为了不忘记,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公主。”      宋听安越听越耳熟,“奶奶,你说的公主是不是边缘不规则,表面摸着还有点割手,光照几近透明的?”      “对对对,”奶奶情绪激动起来,双手扶着轮椅的把手,“你以前见过吗?”      宋听安扯着嘴角笑了下。不仅见过,还在他家呢。      爷爷轻拍着奶奶的后背平复她的情绪,“我们俩一大把年纪了,没什么遗憾和心愿。要说的话,也只有她一直念叨着的天神和公主了。”      奶奶紧着后面补充道:“别听老头子说的,天神被不知名买家买走了,公主是私人所有物,想要看到它们是难上加难,不能为难人家小宋。”      真算不上为难。宋听安沉默,环视一圈在场的工作人员,没有看到疑似白思言的身影。      奶奶将老花镜摘下来放好,对宋听安说道:“能参加这个节目,留下点记录和回忆就够了,不需要完成什么心愿,我们就简单在家里一起吃顿饭,好不好?”      奶奶说话温声细语,如温柔的春雨,滴在人心上舒适惬意,宋听安不忍心让她的愿望落空。      宋听安摇摇头,“可以的,奶奶,我能把天神和公主带来,给您看看。”      爷爷奶奶错愕对视一眼,在彼此眼神里看到的是同样的不可置信。奶奶欲言又止,“小宋,你……”      宋听安冲他笑笑,拿出手机拨通白思言电话。节目期间他不好抛下嘉宾回家拿宝石,刘峰不知道他放东西的位置,找刘峰不现实,只能找白思言。      突然,一阵奇怪的电话铃声从转角处响起。      ‘接电话,快接电话,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接电话……’      宋听安认出来这是他以前录过的一段来电提醒。      转角处的人影出现在大家面前,白思言依旧是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宋听安心里默默想,如果不是连眼睛都遮上太过于显眼,白思言一定会戴上全黑的墨镜。      宋听安撇嘴,双手环胸。不让白思言来,他还悄摸来。      他朝白思言招招手,“我房间左边抽屉里的第一层,最里面的盒子,帮我拿过来一下吧。”      话音刚落,宋听安感觉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滞住了。      网络上的吃瓜群众依旧讨论得热火朝天。      [我没理解错的话,宋听安的意思是这两颗绝世钻石在他房间的抽屉里……?]      [有钱人能不能单独一个世界,球球了]      [能上拍卖的宝石就这么水灵灵地丢在抽屉盒子里?不应该锁保险柜里吗??]      [难道没人注意到他叫过来的男生吗?他们俩什么关系,能进家房间的程度]      [盲生,你发现了亮点]      [我觉得宋听安可能不止一颗,可能有一抽屉,能不能都拿过来开开眼]      [……]      扛着摄像头的摄影师犹豫再三,开口提醒道:“宋老师,这是直播……”      宋听安反应了好几秒,被自己一分钟前说出口的话钉在原地。      偏偏白思言一副事不关己,隔岸观火的态度,嘴角笑容的弧度看上去都格外惹人火大。      宋听安捋直舌头后重新找补,“他、他是我新招的生活助理,平时会帮我处理一下家里的衣服、对接品牌赞助之类的。”      白思言挑挑眉,话语戏谑味十足,慢悠悠说道:“对,我是宋老师新招的生活助理,那我先去帮宋老师拿东西了。”      此时,直播间的弹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      [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第 58 章      等白思言跑腿期间,宋听安陪着爷爷奶奶聊天,被他们十年如一日的坚贞爱情所触动。      爷爷搬出了一本相册,指着他和奶奶的结婚照侃侃而谈,介绍当年拍摄时发生的意外和小事件,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宋听安认真听着,突然奶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靠近些。      奶奶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小宋,刚刚那个小伙子就是几年前拿粉钻来研究所鉴定的人。”      宋听安点点头,直言道:“是他,而且是他自己开采出来,不是外面拍回来的。”      可能宋听安自己都没注意,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含着的小骄傲。      奶奶正想继续说些什么,一旁的爷爷打断,扯着奶奶的袖子说道:“说的什么悄悄话,我也要一起听。”      奶奶递了个无奈的眼神给宋听安,后者嘴角上扬,和她相视一笑。      爷爷动作轻柔地按摩着奶奶的小腿,期待问道:“雪梅,今天天气好,心情好,出去走走吗?”      宋听安敏锐察觉到奶奶脸上的笑容冻住一瞬,手搭在奶奶的手臂上,小辈撒娇的语气劝道:“奶奶,出门路程五分钟就到海边了,我们去吹吹海风,我给你买烤红薯吃,烤红薯和海边绝配。”      虽然宋听安不知道奶奶抗拒出门的原因,但从爷爷的神态和语气推测,大概率是心结,出门呼吸新鲜空气总是好的,也算是完成了爷爷的心愿。      半晌,奶奶似是放下了某种执念,轻叹一口气,“好吧。”      爷爷顿时笑容灿烂,恨不得站起来原地蹦一蹦,隐藏的一丝小心翼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释然、激动和兴奋。      约莫半个小时后,白思言带着东西回来了。      宋听安接过,掂了一下份量,问道:“你全带来了?”      白思言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盒子上叩了两下,“两颗。”      宋听安没有打开看,直接转手递给奶奶。在奶奶颤抖着双手要打开盒子的时候,摄像机已经在她身后找好位置,时刻准备拍摄第一画面。      盒子一打开,周围此起彼伏的倒抽气声,大家的声音仿佛都被眼前璀璨夺目的宝石吸走了,只剩下惊艳的惊叹。      奶奶很是激动,轻轻抚上宝石,透亮的宝石搭配上满是皱纹的手多了一丝厚重的韵味。      “对,没错,是天神和公主没错,真漂亮啊。”奶奶感慨道。      在白思言回去拿宝石的空隙,隔壁组的小部分观众闻到瓜的味道,纷纷涌入宋听安的直播间蹲守结果。      [我一直以为宋听安吹牛的,他是真有啊]      [虽然不是我的,我也硬气起来了,谁懂]      [我正主牛逼=我牛逼]      [一对比,隔壁好拉胯,说给别人安排了摄影师拍情侣照,结果摄影师说他压根没接到预约,档期还满了]      [宋听安的粉丝吃得真好,越挖越有]      宋听安感受到奶奶的喜悦,心情也欢快起来,朝白思言递了个干得漂亮的眼神,本来想wink一下,又被脑子里粉丝的种种吐槽给劝退。      宋听安告诫自己,这是在直播,wink做不好看很油腻的,会被她们指着说,还会被抓住小辫子,说调戏‘生活助理’,殊不知他和白思言的正常互动在网友的眼里都已经变了个味。      [眼神拉丝这个形容我一直以为是抽象派,结果是写实派]      [来人!给他们配个bgm,再加个滤镜慢速!]      [我也想要一个一米八、大长腿、肩宽腰窄的助理呜呜]      [手控党表示对小助理的手很满意,已截图舔屏哈哈哈哈]      奶奶对两颗宝石看了又看,爱不释手,不同角度拍了无数张照片,“真美啊,好好对待它们哦,小宋。”      宋听安点头,从奶奶手里接过盖上了的盒子,反手递给一边站着的白思言,“奶奶说了,好好对待它们,小心护着,摔了磕了唯你是问。”      白思言挑眉,轻笑几声,心想送你的时候没见你好生呵护着,现在就摔不得,磕不得了?      “好,它在我在。”白思言说道。      宋听安满意道:“放回去吧,我和爷爷奶奶去海边散步。”      白思言瞟了眼镜头,没说什么,拿着盒子离开,却在出小区后停下脚步,将东西交由暗处的护卫,交代人护送回去,他自己则折返,待在楼梯间等待。      没过多久,爷爷推着轮椅出门,宋听安跟在后面。三人步伐慢悠悠,边走边聊,路上遇到一片长相奇特的叶子也会停下来研究一会,话题很多。      奶奶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局促,慢慢敞开心扉,加入爷爷和宋听安的探索之旅,到后面主动指着路边卖气球的摊贩要买个粉色的气球。      爷爷乐意宠着她,什么都依着。等三人到达海边时,奶奶左手绑着粉色气球,右手拿着一串棉花糖,爷爷脑袋上顶着一圈编制花环,宋听安两手提满了吃的。      傍晚的大海宁静平和,金黄色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水里半个太阳的影子随着水波晃晃悠悠,远处时不时有海鸟飞过。      三人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静静享受着这一时刻。      兴许是眼前的景色太美好了,奶奶主动挑起话题,讲述起自己的事,“我已经两年没有出过门了……两年前车祸从医院醒来发现自己失去双腿的时候,我是真的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后面还是不舍得,不舍得留老头子一个人在这世上。”      爷爷握紧奶奶的手,蹲在她身边仰视着她。      ‘不舍得’这三个字触发了宋听安的记忆,以前白思言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不舍得的底层情感其实是深爱。      奶奶:“我这腿一到下雨天就疼,钻心的疼,慢慢地我拒绝外出,拒绝一切需要用双腿的行程,散步、逛街、看风景、旅游统统不去。每当我觉得自己没有用,我就会想起码我眼睛还没瞎,能发现好看的矿石。”      远处传来海浪轻拍打岸边的声音,太阳又落下了些。      奶奶:“今天我才意识到,看风景不是用脚,也是用眼睛,我还是有看风景的资格的,我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越活越胡涂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看不懂。”      宋听安拍打奶奶的肩膀以示安慰,“奶奶,种一棵大树最好的时间有两个,一个是十年前,一个是现在。还不迟哦,你还有很多的时间和爷爷一起去看遍祖国大好河山。”      奶奶眺望远方,“是啊,还不迟。”      爷爷额头靠在奶奶的膝盖上,无言沉默着。他没有说话,但奶奶已经读懂了他,他是想说,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宋听安见此,往后退了几步,拿出手机调整拍摄方位,将爷爷奶奶和已经变成橙红色的太阳一起框进镜头里,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刻。      临结束之前,爷爷偷偷找到宋听安,对他郑重其事道谢。      “小宋,真的非常感谢,没有你的帮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雪梅放下心结,往前看,往窗外看,谢谢你。”      宋听安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尽我所能做一些事情,不算什么,能帮到奶奶我也很开心。”      爷爷眼睛里仿佛还闪着泪光,“以后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段对话被录得一清二楚,直播间的观众掀起了一波新的热度。      [教授不愧是教授,好有涵养]      [希望这辈子能有一段和爷爷奶奶一样始终如一的感情]      [北城大学教授的承诺,千金重啊……]      [真心换真心,宋听安对价值连城的宝石不也毫不吝啬吗]      [这是我导,行业大拿,论文都不需要写参考文献的牛逼……]      [没人认识这位奶奶吗,她才是真正的重量级]      [放个耳朵]      [……]      天色变暗后,宋听安送爷爷奶奶回家,婉拒两位老人家晚饭的邀请。他下楼后问随行导演,“我任务算完成了吗?”      随行导演竖起大拇指,“完成得很漂亮。”      “其他组情况呢?”宋听安问道。      “精英白领组提的愿望是去温泉山庄度假放松,大学生组的心愿是拍摄毕业情侣照,中年夫妻的比较……特别,带着他们的小孩一起去游乐场玩,我们节目专注于两性关系,其实并不建议带上小孩。”      宋听安点点头,盯着随行导演,拼命眨眼,满脸写着我想下班。      随行导演微不可察叹了口气,他也拿宋听安没辙,官方语气说道:“宋老师,恭喜圆满完成任务,我们对镜头前的观众们说再见吧~”      宋听安瞬间展露出标准露八齿笑容,朝镜头挥手,“观众朋友们再见,该吃饭吃饭去,该谈恋爱的谈恋爱去,有空多出去走走,看海看世界。”      和工作人员道别后,宋听安沿着下午的路,独自去往海边。      夜晚的海截然不同,漆黑黑一片,只有耳朵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眼睛看不清任何东西,像是隐藏于黑夜,随时准备吞没万物的怪物。      宋听安找了处椅子坐下,闭上眼睛听海声。除了海水声之外,还有一阵细碎的踩沙声,他嘴角弧度上扬。      “来了?”      第 59 章      白思言长椅上坐下,和宋听安隔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宋听安伸了个懒腰,“什么时候回来的?跟了多久?”      “没多久,”白思言随意回道,目光直视面前的大海,“结束了怎么不回家?”      “等你。”      宋听安感受着海风擦过脸颊,吹起额前的碎发。自从体内的omega信息素升高之后,他对寒冷的忍受力也提高不少,也逐渐享受起冷天。      白思言拨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等我?”      “今天下午陪爷爷奶奶来看海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些事情,还怪感慨的,”宋听安说道,手放进上衣口袋里取暖,“我们人生的每个重要时刻好像都是在大海边上进行的。”      白思言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头,心脏随着宋听安的话语被高高挂起。      “中考结束庆祝、高中度假你易感期失控、第一次袒露心意、表白、彼此清醒状态下的第一次接吻、求婚、第一次以情侣的身份拍写真……”      白思言喉结上下滚动,“这些……你全部都想起来了?”      宋听安轻笑一声,脆声回道:“没有。”      “可……”      海面上猛地袭来一阵巨浪,盖过白思言说话的声音。      宋听安扭头看他,“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白思言摇摇头,“不重要。”      “你是想说可惜?”宋听安猜测,白思言点头响应之后,他继续说道:“没什么好可惜的,没有全部想起来,但也想起来大部分的了,能串联起来,够用。”      白思言的心再次被放在靶心的位置,“哪种程度?”      宋听安想了想,“我拿不准,记忆里的我和你,和现在的我们,像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发生的事情也没办法完全代入,我像是看了一段自己主演的电视剧,很奇妙。”      白思言喉咙泛起酸涩,宋听安总是能轻而易举调起他的情绪,不费一兵一卒。      “我们之间的联系是切不断的,爸妈、白叔白姨、舅舅、晨晨……我们的链接只会越来越强,但我并不是你记忆里的我,甚至于说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宋听安,你喜欢的、爱的是以前的宋听安。”      宋听安抿抿唇。今天听了爷爷奶奶的人生历程和爱情故事,他内心深受触动,泛起一股渴望,也想要他们那样忠贞的爱情,而奶奶对他说,属于他的情就在眼前,对方已经迈出99步了,看他愿不愿意迈出一步。      宋听安知道奶奶说的人是谁,他对白思言说这么多也是为了解决掉他们之间最后的隔阂,继续一直长久地相伴走下去。      他私心白思言能够坚定地否认他的观点。      半晌,白思言开口说道:“说的有道理。”      宋听安怔愣住,双眼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看向白思言,“你也这么认为?你喜欢的是之前的宋听安,而不是现在的我?”      海风逐渐加强,耳边杂糅着风的呼啸声,不远处商贩的叫卖声,很吵,但宋听安还是能清晰地听见白思言叹气的声音。      白思言偏头朝宋听安笑了下,笑容勉强,“连连,不用勉强自己接受我,我知道现在在你眼里我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没关系,只要能在你身边,普通朋友也可以。”      宋听安被这句话定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靠,玩脱了。      白思言伸手轻拍宋听安的脑袋,拨正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但没几秒,梳顺的头发又被吹乱。      “不要有心理负担,”白思言双手环胸,似是释然,不知是对捋不顺的头发,还是另有所指,随后他话锋一转,“但你刚刚有一句不太对。”      “哪句?”宋听安还抱有一丝的期待。      “你说现在的你不是以前的宋听安,我觉得你就是你,一直是,不会因为失忆改变,不会因为AO信息素改变,永远都是那个阳光下沾着露水盛开的玫瑰,也永远是伫立在寒山之巅挺直脊梁骨绽放的雪莲花。”      宋听安像是被人用裹着棉花的拳头揍了一顿,哪儿哪儿都疼,但表面看却没有任何的伤口。以前白思言从来都不会说动听的情话,更别说用各种好听的修饰词和比喻来形容他,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宋听安努力在混沌成一团浆糊的脑子里找思路,或许是高中辩论赛的经验帮了他一把,他找到了白思言话里潜藏的含义。      宋听安舔了下干燥的嘴唇,“你是觉得我在给你发好人卡?”      白思言反问:“不是吗?”      宋听安强忍着把白思言拖去海里面洗洗脑子的冲动,“……不是。”      白思言面露委屈,眼神哀伤,像极了受欺负的小媳妇,“可是你说的话、做的事,都在提醒我记得一切的人只有我。”      “你记得我,但忘了我们。”      宋听安顿时觉得自己是个抛弃糟糠之夫的渣男,没底气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思言直勾勾盯着他,一副我等你解释的模样。      宋听安望着这双时常出现在他梦里的眼眸,心一横,双手捧着白思言的脸颊,倾身吻了上去。      这是他们第五次接吻,第二次双方清醒状态下接吻,两个人经验都基本为零。      宋听安只会傻乎乎地把嘴唇贴上去,左右磨蹭,不会进一步的动作,却能轻易勾起白思言的情绪。      白思言化被动为主板,大手摁着宋听安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借着夜色的掩护,在爱的人身上探索着。      不知过了多久,白思言终于放开了宋听安,轻柔擦去他眼角挂着、即将掉落的泪珠。      “哭什么?”白思言声音低沉温柔,仿佛欺负宋听安的人不是他。      宋听安掀起眼皮看他,审视的目光,“你故意的,故意领好人卡,污蔑我发好人卡,我压根就没有。”      宋听安拼命搜刮脑子里骂人的词汇,统统往白思言身上丢,最终总结道:“心机男,心眼真多。”      白思言眉眼含笑,对宋听安所有的情绪都来之不拒,“嗯,我心机,我不心眼多怎么保护你?你这样被人拐去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所以你从什么时候看透了我的目的?”宋听安问道。      白思言坦诚道:“一开始。”      “……”      白思言目光灼热,视线紧锁宋听安泛着水光的嘴唇,俯身接近的一瞬间被宋听安挡住,亲上了他的掌心。      宋听安推开他,“我们什么关系,你就乱亲。”      白思言眼里笑意更甚,“连连,我们是什么关系是你来决定的,决定权在你。”      宋听安啧了声,“我听出来了,你这是把锅甩我头上,这是两个人的事情。”      “可我一直在原地,一步都没离开过。”      宋听安刚想怼人,对上白思言含情的眼眸,脑子里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你……”      夜变深了,周围的摊贩也陆陆续续收摊,气温也降低了不少。      白思言用额头顶着轻蹭宋听安的肩膀,在狼族这动作代表着向伴侣撒娇求原谅,宋听安在白晨给他的‘狼族一百件小事’里学到过。      宋听安一下没了脾气,“时间很晚了,回家吧。”      白思言追上宋听安离开的脚步,“那我们……今天算是第一天?”      宋听安脚步一顿,结结实实给了白思言一个爆栗,“第34天,也要算上以前的,难道以前的就不做数了吗?”      白思言一副好好先生模样,一个劲说好。      上车后,白思言打开暖气,拿后座的毛毯搭在宋听安的腿上。      “睡会吧,到家我叫你。”白思言说道。      宋听安整理着腿上的毛毯,“今天奶奶有和我说她和爷爷以前的事,私底下偷偷说的。”      “她说她和爷爷年轻时候因为误会分开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她以为是分手后的正常反应,问了朋友也说时间会治愈一切,所以她用工作麻痹自己。”      “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过去了,她都没有调整过来,还去检查了身体和心理医生。再后来她实在受不来了,一个人悄悄飞去爷爷任职的学校,一看吓一跳,爷爷瘦成了皮包骨,情况看上去比她严重了好几倍。”      “那时候她才知道,分开的日子里,爷爷也不好受,两个人说开了,彼此承诺有误会当天解决,绝对不过夜,绝对不分开。”      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白思言指尖轻扣方向盘,“二老很恩爱。”      宋听安嗯了声,缓缓开口继续说道:“她想告诉我的是,相爱的人千万不能因为误会分开,除了是对彼此的折磨,没有任何好处。”      白思言嘴角上扬,他喜欢相爱的人这个说法,“知道了,谢谢宋老师。”      “记得交学费就行,”      宋听安将副驾驶的椅背放倒,拉高毯子盖到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打算睡一觉。今晚坐在海边吹风的时候就感觉到腺体在发烫,连带着头都有些晕乎乎的,像是感冒了一样。      不知不觉间,宋听安睡了过去,走马观灯似的把自己二十多年来经历的事都过了一遍。      记忆完全恢复了,也想起了白思言父母车祸的细节。      不是意外,是人为。      第 60 章      宋听安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惊出一声冷汗。      白思言放下手机,越过扶手箱握住宋听安的手,“做噩梦了?”      见到熟悉的脸庞,相握的手传来的温度,宋听安才有了现实的实感。他下意识回握白思言的手,唇色发白。      白思言眉头紧蹙,抽了张纸巾擦去宋听安额头的汗珠,放柔声音问道:“怎么了?”      “我……”宋听安欲言又止,思考着措辞,“我梦到我被人挂在网上骂,粉丝全走了,我彻底糊穿地心。”      白思言大拇指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带着些承诺的意味,认真安慰道:“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宋听安喉结上下滚动,艰涩说道:“好。”      见宋听安情绪依旧低落,白思言轻声询问:“今晚要我陪你一起吗?”      宋听安调整情绪,像往常一样调笑,“陪我一起?一起干什么?一起睡吗?”      “都可以,”白思言语气自然流畅,惹人遐想的话张口就来,“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听安撇嘴,心里吐槽,要比不要脸,没人能比得过你。      他丢下一句各睡各的,便率先开门下车。      一大早就在外奔波,接近凌晨才回到家,宋听安拖着疲惫的身躯洗澡洗漱,躺到床上的那一刻真正放松了下来。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梦里的场景。      碰撞、血腥、尖叫、救护车鸣笛声、求救……      梦里肇事司机的脸很清晰,车祸发生之后司机第一时间下车确认白父白母的死亡,然后弃车逃跑,但最终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在几千公里省外被抓捕归案。      他从小视力就很好,所以车祸的细节看得很清楚,包括白母怀里抱着的玩偶身上的名牌,写的是‘阿言宝贝’,以及他们的惨状。      第一次,宋听安觉得失忆是馈赠,而不是掠夺,起码他不会被痛苦的回忆反复裹挟鞭尸。      宋听安在床上翻来覆去,腺体处的灼热感愈发强烈。      半梦半醒间,宋听安隐约听到敲门声,但怎么也睁不开眼。      门口的白思言没有听到宋听安的动静,没有犹豫,立刻推门进房。      他看见宋听安蜷缩在床上,脸上、脖子都泛着不正常的红,五官紧紧皱在一团,痛苦极了的模样。      “连连?”白思言伸手在他额头探温,烫得吓人。      宋听安眼睛睁开一条缝,依稀能辨认出床边坐着的人是白思言,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只能从喉管里溢出几声痛苦的哼唧声。      白思言顿感不妙,鼻腔处的花香味不减反增,隐约有飙升的趋势,血液里的每一个因子都在叫嚣着占有,想要不顾一切扑上去。      他闭了闭眼,压□□内被勾起的躁动,轻捏宋听安的耳垂,“连连,醒醒。”      一不留神,白思言的信息素被勾出来了一丝,雪莲花像是汲取到了滋补的养分,攀附着这一丝信息素疯狂生长。      这股花香味是最温柔的锁链,逐渐收紧,将白思言牢牢锁在里面,密不透风。      白思言在失控的边缘,意识到不采取措施,后果会不堪设想。他当机立断,托着宋听安的脑袋,稍微往侧边掰了些,露出白皙的脖颈,上边腺体的位置已经红了一圈,诉说着痛苦。      “连连,抱歉。”白思言说着,俯下身子,尖牙抵住腺体周围的软肉,毫不犹疑用力刺破,属于他的狼族alpha信息素源源不断注入其中。      冰块一般的信息素顺着流入四肢百骸,宋听安体内的omega信息素主动迎了上去,两股归属不同族类的信息素交缠在一起,而玫瑰alpha信息素则悄悄躲了起来,打不过便识相让路。      宋听安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不适的灼热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愉悦,身上也恢复了点力气。      “你——干什么呢?”宋听安抓着白思言后脑勺的头发,把他拉远了些。      白思言目光涣散,被打断了很不爽,舔了舔尖牙上沾染的血迹,出于本能压低身子想要继续,却又被宋听安拦住。      白思言眼神晦暗,“给你做临时标记。”      “干嘛要给我做临时标记?大半夜不睡觉,在梦游吧。”宋听安用力推开白思言,整理被扯开的衣领,一颗颗将扣子扣回去。      “你应该是发、情了,自己没感觉到吗?”白思言问道。      宋听安露出迷茫的表情,似乎对于自己会发、情这件事还有些不理解,无法接受,摇摇头,“没感觉,我闻不到。”      白思言回过神来,意识到宋听安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对于AO的生理知识基本上是零。作为beta生活了十八年,上生理课不是在睡觉就是躲着打游戏,怎么会知道omega发、情、期的表现是什么。      他摸摸宋听安头顶炸起的呆毛,解释道:“没关系,现在已经没事了,一次临时标记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明天去找舅舅拿药就可以了。”      白思言说完,刚打算起身离开,被宋听安从后面拉住手腕。宋听安动作比脑子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拉住白思言,好像只有在挨着白思言的时候内心的强烈不安感才会缓解些许。      “连连?”      宋听安应了声,“我、我考虑到这是第一次做临时标记,不清楚是否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和排斥,需要你留下来一起观察,以免我出事了没人知道。”      借口很拙劣,但白思言笑得很欢,脱鞋上床的速度堪比100米跑步起步。      宋听安本就疲惫,经过这么一折腾,很快又睡了过去,白思言的存在对于他睡眠的影响已经几乎没有了,一夜无梦。      次日,宋听安是被太阳光晃醒的。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上午九点十三分,放下手机打算再眯一会,没过两秒钟再拿了起来,确认自己没有看岔眼,未读消息是99+没错。      宋听安顿感不妙,一大早未读消息过百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他上热搜了,还是高位的黑热搜。      果不其然,未读消息的三分之二都是刘峰发给他的。宋听安大致滑动着屏幕看完所有消息,把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      热搜名:宋听安虚荣造假,是一场针对于昨天恋综特别活动直播的大规模抹黑。发帖人声称真的天神在他收藏家朋友的手里,宋听安在直播里给奶奶的那块是假货,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拿出了不少盖章的鉴定书证明,评论区里大部分的路人都站队帖主。      刘峰问了他很多个问题,宋听安肚子饿得咕咕响,实在没精力一条条回复,便挑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回复:我的那颗是真的,任查。      宋听安捂着肚子下楼,准备从冰箱里找点快餐垫垫,没想到白思言会在饭厅坐着。      白思言鼻梁上挂着一副银边金属眼镜,镜片反射着笔记本计算机的光,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喝了一半的咖啡。      宋听安稀奇道:“怎么没去上班?”      “连连,今天周六。”      宋听安愣了愣,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倒了满满一杯,吐槽道:“周六不睡懒觉,一大早上就对着计算机。”      “你上热搜了。”白思言抿了口咖啡,紧接着话题一百八十度拐弯,“空腹别喝冰牛奶。”      宋听安端着牛奶的手悬停在嘴边,“阿姨没来,冰箱里只剩牛奶了,我饿了。”      “有,我来做。”说着,白思言进厨房,围上围裙,熟练地从橱柜里拿出挂面、鸡蛋和青菜,给宋听安煮面。      看着白思言仿佛在自己家般的丝滑流畅,宋听安萌生了一种错觉,他和白思言是结婚多年的老夫妻,像昨天的爷爷奶奶一样,默契十足。      宋听安靠在厨房门边上,“你刚刚说我上热搜了,然后呢?”      白思言切菜的动作不停,“我撤热搜好几次都失败了,又被冲了上去,背后不仅是耿建元,还有其他资本势力,是场硬仗。”      “没事啊,”宋听安耸耸肩,无所谓道:“我上黑热搜习惯了,挂着就挂着,总有一天会下来的,不可能挂那一年吧。”      “这次没那么简单,他们有备而来。”      锅里的水开了,袅袅水汽往上飘动,不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出锅了。      宋听安和白思言肩并肩坐着,白思言把计算机屏幕转向宋听安,“这是参与的人员名单,都查出来了,撤掉一个,过不了多久会有另一个热搜顶上,他们也知道一个热搜不能在榜上待太久,但他们可以送上很多个热搜,这也是他们的计划。”      宋听安匆匆瞥了一眼,吸溜一口面,不在意说道:“上就上,白送给我的流量和热度,不要白不要。”      白思言食指轻叩桌面,“昨天不还做噩梦被人挂在网上骂,粉丝全走了吗?”      宋听安咀嚼停止一瞬,“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避免白思言继续问下去,宋听安嘴甜道:“而且还有你在,天上下刀子都不怕,你会找到一把钢制铁伞,保护我。”      白思言嘴角控制不住上扬,“嗯,那万一我不在呢?”      他以为宋听安会说不出门,或者自己想办法之类的话,却在真正听到宋听安的答案时,心霎时间被击中。      “我会去找到你。”      第 61 章      宋听安喝完最后一口面汤,白思言耳垂还是滴血般的红,目不转睛盯着计算机屏幕。      见此,宋听安饶有兴趣,伸手捏了一下,耳垂不仅红,还发烫,“害羞?”      这下连带着白思言的脖子也唰的一下变红了,耳朵是狼族最敏感的部位,在狼族的认知里,宋听安的行为无异于求、爱。      “说正事,”白思言清清嗓子,把话题拉了回来,一本正经道:“他们准备的很充足,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被送上一个又一个的热搜。”      宋听安顺过白思言的咖啡喝了一口,被苦得脸缩成一团,心里默默吐槽几句。      “那是当然,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宋听安说道。      “那听我的?”      宋听安想都没想,“可以。”      “起诉,一个个告过去。”白思言淡淡说道,扶了下眼镜。      宋听安偏头看向他,错愕问道:“每一个?”      “每一个,”白思言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几份文件在桌面上弹出,“他们不会同时操作一起热搜,风险太大,给了我们逐一突破的机会。上一次热搜,抓一个背后主使,除掉一个垃圾。”      宋听安仔细看了看计算机上的文件,每一份文件都是背景资料调研书,涵盖了所有的参与人员,资料详尽程度让人心生恐惧,甚至连他们每天吃了几碗饭都有记录。      “这……你怎么拿到的?”宋听安问道。      他知道狼族的势力庞大,但能够瞒天过海,渗透入每一个资本的背后深挖,手段不简单,也绝对不正规。      宋听安直勾勾看向白思言,“最好是一五一十说清楚。”      白思言被他盯得有些口干舌燥,一口干完杯子里面剩余的咖啡,“连连,我在一个复杂的地方待了四年,如果不去运用一切资源保护自己的话,骨头渣都不剩了。”      回到狼族的四年,对于白思言来说是一段脱胎换骨的历程,他不愿称那个地方为‘家’,白庄也只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仇人而已。      宋听安眨巴两下眼睛,“我也在娱乐圈待了快三年了,我觉得我的承受能力还行,能消化你口中的复杂。”      宋听安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誓不罢休的模样,白思言叹了口气,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轻捏手指,“以后说,好吗?”      宋听安啧了一声,抽出自己的手,“每次都是以后,敷衍。”      白思言轻笑,对于宋听安的小脾气很是受用,“现在先定一下眼前的事情,可以吗?同意一个一个起诉过去吗?把所有一切交给我。”      宋听安不说话,扣着手指甲边缘的倒刺,天气干燥之后倒刺似乎也变得格外多。      白思言手覆盖在宋听安的后脖颈,指腹摩挲着,声音低沉,“连连,可以吗?”      宋听安痒得受不了,笑着扒拉开他的手,连说几个可以,“那你有多大把握每个都告赢?”      “百分之百。”白思言嘴角微微勾起,对其势在必得。      宋听安正想再聊更多细节,电话铃声响起了,是朴蕾。      宋听安接通电话,放了扩音,那头传来朴蕾元气满满的声音,“嗨,干部,还健在吗?”      宋听安额头三道加粗黑线,“我真诚的建议你去报个班,学习一下词语的正确运用。”      “我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来关心你,不是来和你斗嘴的。”朴蕾说道。      “你听上去心情很好,发生什么好事了?”      “没有啊,我每天心情都很美丽,倒是你,我看到热搜被撤了好几次,又硬生生被买上去了,怎么回事?你老公呢?”      宋听安僵硬地偏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老公’本人,笑得有些勉强,咬牙切齿警告朴蕾,“把谨言慎行四个字刻你脑袋里,ok?”      “干嘛,不就是你老公吗,”朴蕾觉得莫名其妙,“说真的,这波黑热搜来势汹汹,我们能做的很少,只能尽力去控评。”      宋听安回想起之前几次上热搜,都是粉丝在背后默默付出,控评反黑,“你们做的已经够多了,谢谢。”      “呕——”朴蕾发出呕吐的声音,“快别肉麻了,我一直望你成龙,早日扛个影帝回来,我们脸上也倍儿有面,出去别的圈子逢人就炫耀我家这位是影帝。”      朴蕾继续说道:“以我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次黑热搜不简单,要我帮你去查查看吗?这次不收利息,免费。”      宋听安和白思言对视一眼,对方冲他点点头,于是说道:“行啊,查到了发我。”      宋听安话音刚落,朴蕾那边传来一道清脆、稍显稚嫩的男声,声音透着一股熟悉感,“我来就行,你休息,我能搞定。”      好熟,宋听安在脑海里疯狂检索这道声音,突然灵光一闪。      “……朴蕾,你是要自己说还是我问你。”      朴蕾那头噤声十几秒之后,心虚回道:“就是说……人总是要谈恋爱的,有时候一个眼神对上了也没办法,我们家Cstar多可爱。”      宋听安扶额,心情复杂,甚至想百度问一下大粉和大粉在一起了礼金随多少才合适。      宋听安:“你是来关心我的,还是偷摸炫耀和Cstar在一起了的。”      朴蕾嘿嘿笑两声,“都有都有,这不是答应免费给你查了嘛,我们鼬查一次收费可是很贵的。”      宋听安和朴蕾随意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对白思言说道:“你说要起诉,是从这次开始吗?”      “这是开胃菜,让他们再蹦跶几下。”白思言说道。      宋听安伸懒腰,摸了下肚子,懒散说道:“那就全交给你了,我最近估计都要忙拍摄,差不多年底杀青。”      “好,我来。”白思言合上计算机,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下午我送你过去片场?”      “你不用上……不对,今天周六,”宋听安叹了口气,“凭什么你放假,我节假日还得工作,啧。”      下午,片场。      白思言跟在宋听安身后去往片场,打了招呼之后直奔庄致远的方向,宋听安转身去化妆间进行妆造。      庄致远看到白思言很意外,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被白思言灵活闪过。      “贵客,稀客,超级至尊VIP啊,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庄致远说道。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庄致远收起吊儿郎当的调笑,换上严肃的表情,“我只能查到一点无关紧要的,估计这些还都是他们故意放出来混淆视听的信息,他们背后根系盘纵复杂,怎么把人塞进剧组的是真查不出来。”      说着说着,庄致远锤了一下沙发扶手,丧气道:“我好好一剧组被搞成啥样了,跟间谍片似的,我不是来当导演的吗?这圈子还真是烂透了。”      白思言从口袋找了颗糖丢进嘴里,“最近需要你盯紧一点,他们开始行动了,网络上大规模的黑料只是一个开始,剧组一定会安插眼线进来。”      庄致远不解道:“安安到底动了谁的蛋糕,值得这么大阵仗的围攻。”      “没有具体的某个人,是针对于整个行业。”白思言顶腮,散漫道:“庄导,你以前不也被算计过吗?执导电影男二号omega半夜敲你酒店房门,被狗仔拍到,嫂子让你睡了一个礼拜的沙发。”      庄致远极其嫌弃道:“别提了,我多么刚正不阿、清白正直一人,从不搞潜规则那套,偏偏落了别人的圈套……”      突然,庄致远的注意力被远处吸引走,他怼了怼白思言的手肘,示意他回头,“看,天生的主角。”      宋听安被人群包围簇拥着,戴着一副全黑墨镜,藏不住优越的五官。他身穿简单的白衬衫,衣袖挽至小臂中间的位置,嘴角微微上扬,低头侧耳认真听着工作人员的讲解。      见白思言脸上的笑容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庄致远开玩笑道:“诶,你可别半夜去敲我男一号的房门啊,警告你,就算你投了两个亿也不行。”      白思言的逆反心理上来,问道:“敲了又怎样?”      “敲了——”庄致远顿了顿,“敲了就敲了呗,谁让你俩两情相悦,做好安全措施就可以,后边还有好几场动作戏,怀孕了会有点麻烦,照安安的敬业程度,他是不会找替身的。”      白思言笑着骂了句庄致远,踹了他小腿一脚。      他们打闹的动作传到宋听安耳里,宋听安抬头望了过去,刚好撞上了白思言的视线,两人的目光缠绵交织,直到庄致远嘴贱吐槽了一句,白思言才收回视线。      教训完庄致远,白思言依旧忍不住被宋听安吸引,他觉得庄致远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宋听安是天生的主角,不管他在哪里,聚光灯就在哪里。      令人心情愉悦的一点是,他是主角的唯一偏爱。      他没有办法把太阳圈起来只照耀自己,但只要他是太阳最喜欢、分到的阳光最多的那个人,就够了,他一向很懂得知足。      庄致远按摩着小腿,小声嘀咕,“有老婆忘兄弟,没人性。”      狼族的听力很好,因此庄致远不出意外又被踹了一脚。      第 62 章      片场。      宋听安听完工作人员的讲解,拎起一旁的道具枪在手上把玩研究,道具质感极好,枪身锃亮,拿在手上还有些沉手。      一边的张萤玉拨弄着波浪卷长发,抬手擦掉多余的口红,“你家那位今天怎么来了?也不怕被人看见?”      宋听安瞟了眼,“今天周六,他不上班,被看见有什么关系。”      “我没听错吧,”张萤玉对着镜子确认整理妆容,“你是夏风的男一号,红遍半边天的颜值小生,不过得加个前缀——以前,以前红遍半边天,在片场和一个陌生帅哥不清不楚暧昧,不怕被拍?”      宋听安用酒精棉布仔仔细细擦拭着手中的枪,淡淡说道:“被拍就公开。”      张萤玉移开面前的镜子,歪头看向宋听安,“现在不藏着掖着了?”      宋听安反问,“什么时候藏着过?”      “佩服,”张萤玉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今天的热搜我看了,那俩石头是真的吗?”      宋听安把擦好的枪放回桌面,撇了撇嘴,一言不发盯着张萤玉,一副你觉得呢的神情。      张萤玉愣住两秒,“是真的?”      宋听安挑眉,轻轻点了点头。张萤玉精致的面容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纹,“你说那俩石头是真的???”      张萤玉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嗽几声,缓过来之后说道:“我看网上说,如果是真的估价起码九位数往上,你、我、你……敢问家底?”      宋听安平静道:“宝石是真的,他们估的价也是准的,差不多。”      张萤玉缓缓闭上了双眼,在心里狂念清心咒才把摁着宋听安揍一顿的心思压下去,“就算你妈是影后,也不至于随随便便花九位数买两块石头吧,你整天还过得这么苦不拉几的,打戏、泡水、跳泥坑样样自己上,图什么?”      宋听安竖起食指,左右摇了摇,否定道:“不是九位数两颗,是一颗。”      张萤玉受到的暴击翻倍,“幸好我分配到的是一对愿望朴实的小情侣,只是想去泡温泉放松一下,我还能承担得起,安排得好好的。”      这时,刘峰走过来,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宋听安,“安安,给,泡的柠檬水。”      从知道宋听安家底不一般的那一刻起,张萤玉连带着看刘峰的眼神都变了,悄声问道:“峰哥,你不会是安安家里给他安排的私人管家兼职助理吧,平时在家里都是喊他少爷的那种。”      刘峰丢过去一个困惑的眼神,“啊?什么意思?”      宋听安脑补了一下刘峰在家里穿着制服,叫自己少爷的样子,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制止张萤玉无止境的想象力,“我百分之八十的谣言都是这么来的,你再这么猜下去,明天的热搜就是宋听安声称自己真少爷。”      “你不就是真少爷吗……”张萤玉吐槽道。      刘峰看明白了,对张萤玉说道:“安安是家境好,但他没有因为他的家境就在组里要求特殊待遇,都是和其他演员一样,该工作就工作。”      “我知道,真少爷都这么努力,要我们普通人怎么活,呜呜呜……”张萤玉一边佯装哭泣,一边对着镜子调整自己假睫毛的位置。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冲他们的方向喊话,灯光布景都已就位,准备要开始正式拍摄。      宋听安的状态在擦拭枪的时候便逐步进入了,拍摄过程很顺利,NG次数不到五次。等他的部分拍摄完成,白晨顶着杂乱的鸡窝头抵达片场。      他一见到宋听安,像饿久了狼崽子见到肉骨头一样眼泛绿光,猛地扑上去,“听安哥!!”      宋听安稳稳接住他,轻拍他的后背,“在,怎么了这是?”      白晨委委屈屈道:“担心你啊,发那么多消息给你,你都不回一条,我眼皮突突突一直跳。”      “因为说我虚荣造假的热搜?”宋听安问道。      白晨挂在宋听安身上不愿意下来,“是啊,之前你给我看的那个词条,宋听安暴力狂,现在对你都还有影响,这次的指不定闹多大。”      白晨委委屈屈说着,感觉背后有一道要杀人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他正疑惑着是谁,宋听安掰过他的脑袋,让他看向后方。      他小叔白思言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冷脸看向自己的方向,眼神里流露出的凉意如寒冬三月。      来自狼族上位者骨血里的威压,白晨非常乖巧从宋听安身上下来,端庄站在一边,低头不敢看白思言。      庄致远拍了下白思言的肩膀,“小白,不要影响我们正常工作,赶进度呢。”      他拿起对讲机,中气十足道:“都动起来啊,别闲聊了,快快快。”      这场拍摄的戏份很重要,是两位主角之间的感情拉扯,捅破最后一层隔阂,真正心意相通。      白晨深呼吸好几次,努力从白思言威压的影响中剥离,尝试进入角色的心境。      “第四十五场,第一条,Action!”      一瞬间,白晨脑海一片空白,把台词忘得一干二净,在原地愣了好一阵也没想起来,神色迷茫慌张。      “Cut!再来啊。”      “第四十五场,第二条,Action!”      这次,白晨顺利抛出台词,宋听安接戏之后,按照剧本的注释,望向白晨的眼神流露出浓郁的哀伤。白晨没能接住宋听安的眼神,跳脱出角色本身,依旧是白晨本人,而不是捉妖师。      “停!晨晨,给你两分钟调整一下。”      白晨双手掩面,长吐出一口浊气,有些沮丧。      宋听安揉了两下白晨的发顶,“我叫他走开?”      “不用,是我的问题,不关小叔的事。”白晨情绪低落,眉头紧蹙,“不管环境怎样,身边有谁,我都应该要能入戏才对。”      “好了啊!时间到了,晨晨准备。”      “第四十五场,第三条,Action!”      “情绪不对,晨晨你那眼神怎么回事?”      “第四十五场,第四条,Action!”      “晨晨,你现在完全不像是表白,像赴刑场。”      “第四十五场,第五条,Action!”      “不行,肢体太僵硬了,谁拥抱男朋友是这样抱的。”      “……”      直到第七条拍摄结束,这场都没有过。庄致远对讲机怼在嘴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望着监视器发愁。      忽然,庄致远意识到‘罪魁祸首’就在他旁边,“小白,你过去示范一下,正确的表白方式。”      白思言身躯岿然不动,拒绝的意思摆在明面上。      “你这个始作俑者不过去示范一下?晨晨之前可从来没这样,都是被你吓的,进度就卡你这了,快去。”      白思言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工作人员,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庄致远捏着对讲说道:“晨晨下来,小白过去给你做个演示。”      庄致远说完,把手边的剧本递给白思言,指了指写满红字注释的一段,“这段,台词不用你记。”      白思言没接,“不是演示吗?真情实感更好。”      白思言打算速战速决,走到宋听安身边,弯腰偏头,手覆在他的脸颊上,目光从他漂亮的双眸滑向泛着盈盈水光的双唇,“可以吗?”      宋听安双手撑在身后,似笑非笑回望向他,“如果我说不呢?”      “你不会说不。”      话音刚落,白思言的双唇被封住,宋听安视线带着挑衅,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单纯的贴着。白思言勾起唇角,伸出舌尖在宋听安的唇缝试探了一下,又极快撤了回去。      庄致远一脸生无可恋。      说他们没演示出情侣的状态吧,也不对,亲得这么干脆;说他们演示出了真实情侣的状态,不也对,像是生意场上的对家,人前争锋相对,人后门一关,吻得激烈。      白晨脸颊通红,“远哥,我……也要搞这样的吗?”      这下轮到庄致远叹气了,“不用,照剧本上的来就行。”      白思言折返回庄致远旁边,在躺椅坐下,“演示结束。”      “……”庄致远不敢多说些什么,只默默鼓了两下掌,态度敷衍。      白思言转头面向白晨,说道:“记得之前那次在酒店对戏,你不敢吗?当时我怎么和你说的?”      白晨像个犯错的小孩,“你说我要是受你影响发挥失常,就是不合格的演员。”      “晨晨,演员是你喜欢、自己选择要做的,既然选了,就好好做下去。”白思言没有摆出长辈说教的架势,平和地从白晨的角度讲述。      白思言的演示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他说的话极大地安慰了白晨。白晨重返现场之后,状态极佳,一条过。      “这条可以!收工了啊。”庄致远说道。      拍戏的行程结束之后,宋听安和白晨返回休息室卸妆,换回常服。      宋听安出来,沙发上坐了一排人,齐刷刷地看向他,白思言、白晨、刘峰、庄致远、张萤玉、林淼,他被吓了一跳。      白晨挥挥手,“听安哥,我们晚上一起去聚餐,你想吃啥?”      “这么突然?”宋听安整理着衣领问道。      第 63 章      相较于工作时的状态,庄致远现在明显放松许多,“最近剧组情况太多,混了乱七八糟的人,我们一起吃个饭,顺带聊一下。”      宋听安环视了一圈现场的人,还有些懵,“为什么是今天?”      庄致远揽过白思言的肩膀,“还不是因为大忙人白总,平时想找人都找不到,今天刚好逮住了,择日不如撞日。”      白思言给了宋听安一个无奈的眼神,耸耸肩,后者心领神会,“行,那就今晚吧。”      到讨论去吃什么的时候,大家七嘴八舌,尤其是白晨和张萤玉,吵得不可开交。白晨想去吃火锅,张萤玉想去吃法餐,两人各执一词。      白晨:“大家要围在一起聊天肯定是吃火锅啊,吃法餐半小时上一道菜饿死了。”      张萤玉:“吃火锅吃得一身味,还上火,皮肤状态跟不上,上妆不服帖,在镜头里不好看啊。”      即将上升为肢体冲突时,两人同时扭头看向宋听安,“听安哥/安安,你说吃什么?”      突然被波及的宋听安怔愣住,忙不迭把烫手山芋甩给白思言,“我听阿言的。”      白思言原本并不想掺和一脚,但宋听安一说话,他便迅速下了决定,“去临渊吧,我订位置。”      在场没有人对白思言的决定有意见,七个人分了三辆车走。没人愿意敢上白思言的车,除了宋听安,所以他俩单独一辆车,其他五人按男女分开两辆车。      约莫一个小时后,到了临渊。      白思言的车直接开了进去,其他车也跟在后面一起进门了。张萤玉跟着耿建元来过几次临渊应酬,当时他们都是把车停在大门口,步行进去,说是临渊的老板不允许有人开车进入,今天破例了,倒是稀奇。      几人跟在白思言的后面,最前方是带路的服务员,从专用电梯上到最顶楼,开门便是一整层落地窗夜景,通透绚烂,让人移不开眼。      “上菜吧。”白思言极其自然在主位坐下,对一旁等候的服务员说道。      宋听安觉得主位太过于显眼,想绕去存在感比较低的座位,刚迈出一步就被白思言捉住手腕,拉着在他隔壁坐下。      庄致远不客气吐槽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少爷作风,能用钱解决的,就猛砸钱,聚个餐还来临渊顶楼。”      白思言指了指庄致远面前的点餐显示屏,散漫说道:“今天特意预订让厨房留了你喜欢的酒酿丸子,怎么,还不够?”      庄致远想这口想很久了,奈何临渊不是卖完了就是原材料断货,赶忙笑嘻嘻说道:“够,当然够,我们小白同学一如既往的贴心。”      白晨来过几次临渊顶楼吃饭,还给刘峰解释每个人面前点餐显示屏的用法,反观张萤玉和林淼,都有些不自在。      张萤玉悄悄扯了扯白晨的衣袖,“这还不如听你说的去吃火锅,起码热闹,是我们普通人平时会吃的东西。”      “这也是我们普通人平时会吃的东西,”白晨不解道,“你没来过吗?”      张萤玉额头滑下几条黑线,“你对普通人的定义是不是和我的不太一样……?”      这时,电梯门开了。一张堆得满满当当的餐车被两个人扶着推进门,一道一道摆在餐桌中间的旋转转盘上。      上完菜之后,服务员单独放了一盘剥好的虾在宋听安的餐位旁边,“老板娘请慢用。”      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霎那间全部集中在宋听安身上,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      庄致远直接问道:“小白,你是临渊的老板?”      白思言没打算瞒着,点点头,下一刻庄致远做了个抹脖的动作,“亏我还说你贴心,你是临渊的老板,让他们做个酒酿丸子又不是什么难事,我还夸了你那么多。”      白晨面露震惊,也跟第一次知道似的,和刘峰面面相觑,唯一全程淡定的只有宋听安,专心致志地吃着眼前的虾,两耳不闻窗外事。      庄致远还想再把白思言摁着教训一下,碍于宋听安在场,放弃了这个想法。      庄致远说:“管他是不是临渊的老板,起码这餐不用我们自己出钱了,大家随便点,点贵了、点多了都算我们白总账上。”      吃饭过程中,像是视频突然被按了静音键一样,大家都专注于眼前的美食,没人有空开口说话,只有时不时对于美食的赞叹声,以及‘给我来一口’、‘尝尝我的’。      白思言撑着脑袋看宋听安,“连连,临渊有些是季节限定,现在这个季节不好吃,就没让他们上。临渊能做的,我让他们都做了一份,你吃吃看最喜欢哪一道?”      一旁的庄致远此时格外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挤开白晨坐白思言隔壁,默默捂上耳朵。      宋听安认真想了想,“这个吧,栗子糕,粉糯口感很特别,不噎人,还有这道汤……”      白思言认真记下,“好,以后想吃随时联系临渊,这几道他们常备着。”      庄致远喉咙里的牛肉一时间不知道是咽下去,还是吐出来,咕咚了两口水后忍不住说道:“吃饭时间,严禁秀恩爱,要秀等吃完饭再说。”      他说完,刘峰接上话,“是哦,我们今天是来讨论以后的应对方案的,也不是单纯的吃个饭就结束了,要聊呀。”      宋听安赞同,“可以,边吃边说。”      庄致远清清嗓子,“是这样的,我们夏风已经差不多拍完第一段了,与此同时组外资本势力的攻略力度加倍再加倍,往我们组里安插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眼线,已知有秦夫人安排的人、耿建元的人。还有几波背后势力没查出来,迟早有一天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要来个大换血。”      庄致远:“这其实是对我们的剧拍摄很不利的,他们基础工作没做到位,打光、道具、布景样样都需要一定的工作经验才能完美配合拍摄,真要到最后那一步,剧组一个正常人都没有了,那我们的剧也别想再正常拍下去了。”      宋听安面容凛然,“剧的正常拍摄肯定是不能影响的,这是底线。”      刘峰插上话,“不仅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有针对于主演的报复,安安的黑热搜是最好的说明,他们就是想要搞垮夏风和夏风剧组的每一个人。”      张萤玉举手说话,“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你们的意思是现在的情况变得更严重,已经不再是我们和耿建元的对抗,还有别人介入一起对付我们了吗?”      “对,”庄致远认真剥着螃蟹,“我查不到他们是怎么绕过小白,直接把人塞进来的,只能找别的应对方案了。”      “哎,把他们的人再换掉不行吗?找理由开掉。”白晨说道。      没等庄致远说话,张萤玉直接怼道:“你当社会这么简单呢,小狼崽,有个词叫打草惊蛇懂不懂。”      见白思言一直默默旁听,没有说话,宋听安歪着身子靠近他,悄声问道:“你什么想法?”      白思言趁机揉了把宋听安柔软的发顶,小声回道:“我只想保护好你。”      宋听安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我想顺利完成这部戏。”      白思言望着宋听安闪着光的眼眸,说了声好,“我会加派一倍的人手在剧组,上岗之前对他们做基础的培训,有任何的工作要求都可以直接找他们,我派出的人数和他们加起来安插的人数总和一样就没问题,一对一盯梢。”      庄致远听完,认真想了想,默默给白思言鼓掌,“果然,大少爷,能用钱解决的,就猛砸钱,我们组的预算直接超一倍。”      白思言淡淡瞟了庄致远一眼,顺着他承诺道:“费用我全包。”      这下庄致远真心实意给白思言鼓掌,还调动其他的人一起欢呼,感谢白思言,“谢谢我们大大方方的金主。”      刘峰:“能够一对一盯着,那大概率不会有问题了,想动手脚都没工夫。”      白晨看向白思言眼神里的崇拜愈发明显,“有小叔真好。”      张萤玉和林淼面面相觑。张萤玉往嘴里丢了颗芸豆,“俩真少爷,我们何德何能让俩个少爷来帮我们一起对付耿建元。”      耳尖的白晨听到,扭头对张萤玉说道:“不止是帮你们,还有千千万万个有同样遭遇的人,说得自大点,他们是抱着拯救娱乐圈的思想觉悟去做这件事的,毕竟一不小心整副身家都搭进去了,落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宋听安朝满面愁容的张萤玉安慰笑笑,“担心担心我吧,后面你会在热搜上面频繁看见我的名字,而且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刘峰操碎了心,“安安,你还能笑得出来,我的电话和微信都要被萱姐打爆了。”      宋听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说道:“大不了拍完这部戏转型,去当个纯花瓶,我这张脸总没有任何能黑的地方吧。”      在桌子底下,白思言牵住宋听安的手,转动着他指间的戒指玩,附和了声,“完美的容貌”      庄致远持反对意见,“不行啊,你可不能不当演员,我和编剧江池离下一部去拍电影,男主都想好了是你,你不干了,我上哪找我的男主角去。”      第 64 章      之前庄致远从来没和他提过,宋听安有些新奇和犹豫,“找我演电影?”      这段时间在网上遭受了太多的质疑,纵使宋听安有意屏蔽,但恶意评论像是无孔不入的蚂蚁一样,钻进他的耳朵里,啃食他的神经,其中说他演技和狗屎一样的最戳心脏。      庄致远点头,算盘打得啪嗒响,“你来了,小白的投资就来了,前期准备的百分之七十就搞定了。”      “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小白,”庄致远程起酒杯,隔空敬了白思言一杯,“当初是他力荐你来试戏的,当时我还不懂,但看到你穿上制服试戏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角色非你莫属了。”      饭桌上其他人都在三两成群聊天,没有注意到宋听安这边的动静。      宋听安握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紧,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机械回复道:“是吗?那我还挺幸运的。”      他一直都以为拿到夏风男一号是触底反弹,上天眷顾,时至今日才知道是白思言介入,把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哪有什么时来运转,都是事在人为。      白思言第一时间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堵住庄致远的嘴,手搭上宋听安的小手臂,“连连?”      宋听安应声抬头,对上白思言关切的询问眼神,迅速挪开目光,“没什么。”      白思言自然是不信的,在桌子底下踹了庄致远一脚,横了他一眼。庄致远心领神会,赶忙解释道:“小白他只是推荐了一下,没有搞潜规则内定那一套,最终的选角决定权还是在我和江池离手里的。试戏之后,我们一致觉得你行,才确定你是男一号。”      宋听安情绪依旧低落,无法因为庄致远的解释恢复高涨,满脑子都是以前看到过的恶评。      “谁?你说谁是男一号?这人听都没听过啊。”      “我去看了他演技也没有多好,空降男一号是怎么个事?”      “就他?暴力狂还有脸演正面形象?”      “哪来的糊咖,这剧资方眼瞎了吗?”      “家人们内部消息,他是导演内定的,都没参加海选,直接就敲定了。”      “……”      各种各样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回荡在耳边。      庄致远又被踹了一脚,默默闭上了嘴,专注于眼前的食物。白思言目不转睛盯着宋听安看,岔开话题,“连连,邢先生身体好很多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什么时候?今天吗?”宋听安问道。      “什么时候都可以,你想今天的话,我们一会吃完饭就过去。”白思言说道。      旁边和刘峰聊得正开心的白晨竖起耳朵,抓取到关键词,问道:“吃完饭就去?去哪?去干啥?还有第二场吗?”      庄致远摁住尾巴疯狂摇晃的白晨,“人家小夫妻晚上约个会,你在这又唱又跳,一边待着去。”      张萤玉逮住机会,调侃白晨,“不懂了吧,晚上的活动还能是什么,当然是1V1,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的那种。”      见话题越跑越偏,颜色也逐渐变黄,宋听安急忙跳出来澄清,“我朋友住院了,最近身体恢复不错,我们去看望一下。”      “无中生友。”一直都在默默吃饭,插不上几句话的林淼开口了。      场子冷了一瞬间,随后爆发出更为激烈的讨论。      宋听安揉搓了几下脸,“你们可能有的人听过他的名字,邢轲。”      白晨:“没听过,不认识姓邢的人。”      刘峰:“这名字有点耳熟,我一定听谁提起过。”      庄致远:“还真别说,我也觉得耳熟。”      张萤玉短暂的沉默之后说道:“我和林淼可以一起去吗?”      宋听安的情绪彻底从先前的低落中剥离出来,被眼前事吸引了注意力,“你们认识他?按理说你们应该是最不可能产生交集的。”      张萤玉看了眼林淼的表情,后者对她点点头,她才开始讲述,“之前我和林淼参加耿建元举办的海选,从万人中脱颖而出被他选中,单独面试,我接受了耿建元开出的条件,林淼没有。”      “耿建元当天没有为难她,后面却在她的每次活动、每个资源使绊子,用尽手段逼她自己同意成为盆栽,后来……”      张萤玉声音有些哽咽,卡顿了一下,林淼接上话,继续说道:“后来他不耐烦了,找人给我下药,一种叫焚花的药,我彻底失去意识前,是你救了我。”      林淼视线看向宋听安,眼眸里水光盈盈,仿佛在说着‘谢谢’,但宋听安本人对此印象不深,甚至记不太清当时的情形了。这些年,他救的人不说过半百,也有三四十,受失忆的折磨,记忆本身受损严重,没法一一对上号。      白晨提问盆栽是什么,林淼简单解释了一下隐含意之后说道:“后来我被送到了邢哥那边,他给了我两个选择,走还是留,我选择将计就计,回到耿建元身边蛰伏,给他提供情报。”      宋听安恍然大悟,这就是为什么白思言只能查到林淼拒绝了耿建元,她后面回去完全是自愿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谢谢你为大家做的一切。”      “不,该说谢谢的是我,”林淼眼泛泪光,一向清冷高傲的脸庞上出现了破碎,“我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对你说谢谢,当初没有你,我就毁了。”      张萤玉心疼地看着她,抿了抿唇,“安安,你今晚什么时候去医院?方便带我们一起吗?”      宋听安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还来得及,便问白思言道:“有限制探望人数吗?”      白思言想了想,医生不限制探望人数,但邢轲身边的那只豹子限制,不过没关系,“可以。”      白晨也想跟着一起去医院,但被白思言勒令回家休息,庄致远和刘峰送他回家,临走之前眼神还黏在宋听安身上,依依不舍。      医院,邢轲病房。      宋听安一推开门,一座山一样的人墙堵在门口,白炽灯光线擦过周朔的头顶,投射下来的阴影笼罩在四人的身上。      宋听安没好气地看向周朔,“你想干嘛?”      周朔审视的目光略过剩余的三人,在看到暗处站着的白思言时,脸色变了变,“我还想问,这么晚了你们这么多人过来干嘛?病人晚上要休息,不接受探视。”      宋听安伸手推了把周朔,愣是一下都没推动,啧了一声,“我喊了啊。”      “你喊,我看你能喊谁,”周朔双手叉腰,不肯让步,“白在这我都不怕,我还怕别人,笑话。”      宋听安清清嗓子,贴心地让张萤玉和林淼捂住耳朵,扯着嗓子喊道:“邢哥——!”      一瞬间,周朔的脸和调色盘似的,变了又变,咬牙切齿,“你——”      房间内传来邢轲的声音,“咪咪。”      即便是宋听安是演员,情绪控制能力强于常人,但他依旧憋不出笑出了声,指着周朔眼角挤出一滴笑泪,“咪咪?”      张萤玉和林淼被周朔的食肉系等级压制,不敢明笑出声,嘴角弧度悄摸上扬了些。      周朔瞪着眼,身体却格外听话,乖乖挪开给他们让道,“你懂个屁,这是他给我的爱称!”      宋听安敷衍道:“行行行,你们的爱称,别人叫不得。”      和上次来医院看邢轲相比,他的状态要好上许多,面色红润,人也不像之前那么消瘦,正靠在床头,手上拿着平板在看。      他一见到宋听安的身影,笑容便挂在脸上,在林淼从宋听安身后闪出时,笑容转为错愕,惊喜道:“淼淼?!”      林淼扑进邢轲的怀里,眼泪和开闸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往外流,诉说着自己在耿建元那处受到的委屈。      周朔想上前把两个人拉开,被白思言单方面针对性释放出的威压定在原地。      他不解地看向白思言,压低音量问道:“如果是宋听安在你眼前被人这么抱着哭,你能忍?”      虽然周朔是询问的语气,但他的表情写满了‘你能忍就是孬种’。      “能,”白思言淡淡说道,目光停留在宋听安身上没有挪动,“只要是他想要的,喜欢的,我都能接受。”      周朔刚被宋听安气到血压飙升,如今又被白思言压制,内心的躁动因子四处乱闯,“你们两口子真牛,我是真服。”      等林淼和邢轲聊完,邢轲指了指生闷气的周朔,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爱人,周朔。”      一句话,周朔炸起的毛就被捋顺了,甚至不需要额外多的动作和言语。周朔对上宋听安调侃的眼神,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怼道:“我现在有名分了,不像白,这么多年了一个名分都没有。”      林淼是坚定的宋听安维护者,主动说道:“大家都知道宋听安和白思言是一对,他俩站在一起,不用说都知道,天生一对。”      周朔嘶了一声,和林淼拌起嘴,张萤玉随后也加入了战局,帮着林淼一起怼周朔,把他怼到说不出一句话,脖子都憋红了。      无人注意的角落,宋听安碰了碰白思言的手,亮晶晶的眼神对上他,嗓音蛊惑,“想要名分?”      第 65 章      白思言没有直面回答,伸手遮住宋听安诱惑人的眼眸。      “别这么看我,忍不住。”      宋听安视线陷入一片黑暗,鼻尖白思言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愈加明显。他浅笑着,露出尖尖的虎牙,“忍不住什么?1V1活动?”      提出1V1概念的正主,张萤玉忙着和周朔争个高低,却还是捕捉到了宋听安说的话,不可置信地瞟了他一眼,“安安,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说这些不合适吧。”      宋听安没想到他说话音量压到最低还是能被听见,两团红晕泛上脸颊,轻咳两声。      这是醒来之后病房第一次这么热闹,邢轲的笑意就没下去过,看着大家彼此打趣、聊天调侃,切实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身边还有这么多朋友,关心他,挂念他。      周朔吵累了,坐在床边,靠在邢轲的肩膀上蹭了蹭,看着众人,“所以你们今晚上来干嘛?只是聊聊天?聊天白天不能来吗?”      宋听安摇头,“你做好心理准备,邢哥一天没出院,我们时不时就会过来看他,陪他聊天解闷,别管时间。”      “好啊。”      “不行!”      邢轲和周朔对视,后者不出意外被眼神教训了一番,识趣闭上嘴。邢轲兴冲冲道:“我在这都快闷死了,你们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周朔不开心,手指戳着邢轲平板屏幕,“天天在平板上看宋听安的电视剧,现在还要见宋听安,你一天看他的时间都比陪我要多。”      宋听安感觉到白思言握着自己的手力道变大了,嘴型问道:“吃醋?”      白思言低低‘嗯’了声,不肯放开宋听安的手,惹得他嘴角的笑容弧度变大。      宋听安摸上白思言的耳垂,轻轻捏了捏,很快收回。白思言眼神一瞬间流露出危险的信号,“你知道——”      “我知道,”宋听安打断他,笑盈盈道:“我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前段时间找白晨问狼族的禁忌事项,他直接甩过来一本狼族行为指南解读,里面有提到狼的耳朵不能随便乱碰,夫妻间轻咬或者亲吻耳垂,代表着繁衍,非夫妻关系触碰耳垂,代表求、爱。      看白思言傻了一样呆呆盯着自己,宋听安挪了一小步,手臂紧贴着他的手臂,密不可分,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思言猛然间回过神似的,血色慢慢爬上耳尖,偏头不敢再看宋听安。      一旁,周朔正缠着邢轲撒娇,在视野里出现白思言红透耳尖的第一时间,他便发现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新奇道:“白,你这是害羞不好意思了吗?头一次见你耳朵这么红,好神奇啊。”      被当面点出来,白思言脸色冷了几度,淡淡回道:“没你刚刚脸红,咪咪。”      邢轲赶忙出来打圆场,将两人之间冲突的海浪摁死在沙滩上,转移话题:“公司所有权的转让书是要拍卖吗?我们要去拍回来吗?”      周朔拿过邢轲腿上的平板,玩起小游戏,“本来不用的,我之前去找白拿,他不给,还被他锁起来了。”      白思言嘴角抽动,“你的词典里偷等于拿?”      “偷?”邢轲审判的目光投向表面非常忙碌的周朔,实际他在玩着平板连连看,“阿朔,你是打算偷回来的?”      宋听安拉过白思言,附在他耳边悄声问道:“你把周朔锁起来了?”      张萤玉和林淼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边吃水果,边看着两边各自开展谈话,各方有各方的精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看哪一队。      了解完实际情况后,邢轲毫不犹豫给了周朔一个爆栗,转而对白思言道:“白先生,实在抱歉,阿朔不该用这种方式去拿回转让书的,你说怎么做能在不为难你的情况下拿回来,我们全力配合。”      周朔顶着悬赏榜前三的名头,像只巨猫一样窝在小小的病房里守着邢轲,说东不往西。白思言想了想,“有办法,但得让周朔配合我一下。”      周朔弹跳起身,拒绝得干脆利落,“你想让我干回老本行?想都别想,我金盆洗手好多年了,别让我在江湖上破戒,言而无信,你自己也得搭进去。”      宋听安拽了拽白思言的衣角,“他什么意思?拿回转让书为什么还要把你搭进去?”      白思言给了宋听安一个放心的眼神,面不改色给周朔挖坑说道:“还有一个办法,把你绑起来交给黑市,换悬赏奖金,也够拍下转让书了。”      “啧啧,最毒白思言心,”周朔拉过邢轲的手挡在身前,防备道:“这我还不如选刚刚那个方案。”      白思言目的达到了,勾唇一笑,爽快道:“那行。”      直到白思言开始讲述具体的做法,周朔才慢半拍反应过来白思言给他下套,忿忿不平在心里暗骂几句。      几经商讨,敲定了一版最终方案,以及几个紧急应对计划。邢轲朝宋听安伸出手,“安安,一起加油!”      宋听安笑了笑,伸手和他击了个掌,“努力。”      在时针指向十的时候,周朔活阎王似的一直催,每过十几分钟催促一次离开,说病人要有充足的休息时间,宋听安烦不胜烦,在被催了第四次之后道别离开。      他们先是把张萤玉和林淼送回家,随后才返回宋家。      一进门,宋听安双手被桎梏住,推到墙边,身体牢牢锁在白思言和墙体之间。白思言膝盖顶在宋听安大腿中间,距离离得很近,呼吸缠绕。      白思言低声道:“还记得你在病房里说的话吗?”      宋听安装傻,“我说了很多,你说哪一句?”      白思言滚烫的手贴着宋听安的手腕,牵引着它摸上自己的耳垂,“既然你知道摸狼耳是什么意思,那知不知道狼邀请别人摸耳朵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书上好像也没写这个,宋听安眉头微皱      白思言脸颊蹭了蹭宋听安的掌心,“是……我独属于你的意思,求你爱我。”      宋听安闭了闭眼,头一次如此清晰感受到体内兴奋乱窜的omega信息素,“可我后面连着半个月都有戏。”      白思言贴心道:“我不留明显痕迹。”      “……”      宋听安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舅舅说过的一句话,所有的alpha都是混蛋,无一例外,毫无威慑力飘出一句,“混蛋。”      白思言低笑声从喉咙滚出,“连连,还没到叫混蛋的时候,还早着。”      Alpha在这种事上面仿佛无师自通,一言一行都流露出不经意的撩拨,身为omega的宋听安完全处于被引导位置,全程被牵着走,眼泪都不受控制。      隔天清晨。      宋听安闭着眼,迷迷糊糊对着镜子洗漱,洗完脸清醒之后,看清了镜子里自己的模样。白思言确实信守承诺了,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但藏在衣服底下的白皙皮肤满是青紫,大大小小的吻痕遍布全身,领口稍微开一些,便一览无余。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把舅舅说的话打印出来贴脑门上,所有的alpha都是混蛋,无一例外。      接下来拍戏的日子里,宋听安总得时刻小心,不挽衣袖,不穿大领口衣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幸亏戏服都是正装制服,即便是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他这幅小心样落到接下班粉丝的眼里,成了被调侃的对象,称他为最保守的男艺人。遇上别家来嘲讽,宋听安粉丝回击天塌下来,还有宋听安的脸撑着,不管他穿成什么样,都赏心悦目,完美诠释时尚的完成度是靠脸。      宋听安唯一黑不了的就是他的脸,别家吃力不讨好,灰溜溜又删词条跑路了。      宋听安虚荣造假黑热搜的热度刚下去没多久,又被顶了上来,只不过风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宋听安被刘峰火急火燎通知看微博的时候,正在看剧本。黑热搜重新被顶上来是因为恋综的爷爷奶奶发了声明,证实宋听安展示的两颗宝石皆为真。      声明刚发的时候,网友还秉持着观望态度。      [爷爷奶奶是被宋听安收买来做澄清的吧。]      [两个素人的声明能说明什么,宋听安本人屁都没放一个。]      [声明一眼假,这玩意我AI能写一万字。]      随后,爷爷奶奶的账号发了更多的细节,以及盖了官方章的严正声明,这下讨论的热潮愈发升高。      [直播不是说过吗?爷爷是地质学教授啊,他能不知道是真是假?有点脑子好不好。]      [红彤彤的官方章,这波我站官方,我就不信宋听安本事大到能收买研究所做假证。]      [本专业学生来了,教授PO的报告是行业最权威的鉴定报告,假的可能性比火星撞地球还低。]      爷爷奶奶的评论区里,一条预言家评论点赞量最高。      [在直播的时候我就评论过奶奶才是真正的重量级,她是珠宝鉴定的泰斗级人物,参与规则制定的人喔。]      [地质学教授+珠宝鉴定师双重保证,谁说假才有鬼。]      第 66 章      宋听安看着因为爷爷奶奶发声而迅速逆转的风评,内心五味陈杂。      上次聊天时听奶奶提起过,车祸之后她基本上断绝了一切社交和网络活动,把自己封闭在家里,只种种花、做一下手工活,现在却为了他专门开了个账号……      宋听安手指悬停在和爷爷的聊天界面,忽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是要先道谢,还是道歉。      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爷爷发来了几条语音。      爷爷 [小宋别怕,爷爷奶奶来给你撑腰了。]      爷爷 [老婆子对那颗粉钻喜欢得紧,鉴定报告保存得很完好,随时随地能拿出来作证。]      爷爷 [网上那些张口就来的人,不理他们,我们自己门清就好。]      在背景音里,宋听安还听到奶奶叮嘱的声音,“问他吃饭没有呀,睡得好不好,他们骂得那么难听,孩子得多难过。”      宋听安压下泛上喉头的酸涩,清清嗓子,按住语音键放柔声音说道:“爷爷奶奶,你们放心,我没事的。网络上的人说话过一下耳朵就没了,不会放在心上,我没那么脆弱,也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切都好。”      即便是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是有一部分人坚持咬定一切都是宋听安在背后洗白捣鬼,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一看摆在眼前的事实真相。      宋听安不知道奶奶动用了哪一方的人脉,她的官方认证LOGO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挂了上去,引来了一大波大佬级别人物的关注,堵住了最后一些持怀疑态度人的嘴。      宋听安敲字回复,[爷爷奶奶,注册社交媒体后会有很多双眼睛看着你们,破坏现在平静的生活,不值当。]      爷爷过了一阵子才回消息,[不会,能帮到小宋的事情都算值得,我们很高兴。]      宋听安撇撇嘴,被爷爷奶奶的真诚打动,内心翻起三米高的海浪。      爷爷发了个猫猫打滚的表情,[我刚开始以为上节目能让老婆子好一些,节目录完一半了都没什么效果。多亏了你,让老婆子能迈出这一步,我们现在每天都会去外面散散步。]      爷爷 [也谢谢你带来的天神,老婆子念叨了好久想要亲手碰一碰的宝石。]      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背景音传来,“老头子快来帮我看一下,这我怎么评论不了他了?我要给这小孩科普一下珠宝鉴赏基础知识。”      爷爷诶了一声之后匆匆和宋听安道别,和奶奶一起研究起微博评论。      此时此刻,宋听安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盈着一股暖意,在床上翻了个身,拉开抽屉,找出天神在手里盘玩。      白思言敲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忙着找不同的角度给天神拍照。      白思言问道:“怎么了?拍照做什么?”      宋听安抬眸瞟了他一眼,又埋头专心找光线角度,“奶奶喜欢天神,但天神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不能转送给她,就多拍点照片给她老人家。”      白思言了然,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安静地等宋听安拍照,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眉眼含笑。      宋听安检查手机里拍好的照片,从上百张里面挑了两张发给爷爷,问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白思言起身靠近宋听安,一只脚盘着,另一只半曲着,下巴搭在膝盖上,暗绿的眼眸望向他,“连连,明天就是拍卖会了。”      宋听安头都没抬一下,“我知道。”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方案和应急预案吗?每个细节都能记得清楚吗?”白思言问道。      “记得。”宋听安不明白为什么白思言要和他反复确认这个,但他听得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方案和预案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会用枪吗?”      “当然……啊?”      宋听安完全懵了,不可置信看着白思言,“枪?”      白思言收起笑容,神情严肃,“和市场上正常的拍卖会不一样,黑市的拍卖会都是真枪荷弹,本人到场,手上没点家伙什和真本事,都不会轻易参加。”      宋听安想了想,“剧组的道具枪算吗……”      白思言被宋听安认真的表情逗笑,维持不住严肃,“不算,不会也行,我给两瓶喷雾给你随身带着,遇到心怀不轨的人直接怼脸喷。”      宋听安脑子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把自己给逗乐了,憋着笑问道:“防狼喷雾?”      他说完,煞有其事上下打量白思言,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防狼,防的白思言这只狼。      “不仅防狼,”白思言顺着宋听安的话说下去,“防所有的食肉系,一喷就倒。”      宋听安质疑,“有这东西?合规吗?”      白思言眨巴两下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样,“不合规,但能用。”      宋听安:“……”      拍卖会当天,宋听安跟着白思言直接进到了会场的VIP休息室。      在休息室里,他看见了各式各样的尾巴,有长毛、短毛、灰色、黑色、柔软蓬松、粗糙细短……      他指着桌上的尾巴,问白思言:“休息室摆这么多尾巴干嘛?是你准备的还是其他工作人员?”      白思言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条银灰色长毛的狼尾,递给宋听安,“为了身份识别,拍卖会要求参与者佩戴能代表身份的装饰,有的是兔耳、羊角,有的是猫尾、龟壳。”      宋听安捧着下意识接过来的狼尾,控制不住手揉了几下,手感还不错,软乎乎的。      他问道:“那这么多尾巴,为什么只给我这条狼尾?我要自己选。”      “……这是代表我的,”白思言脸颊染上可疑的红晕,又从桌上拿了个银白色,烫金边纹的面具给宋听安,“面具也戴上,时刻铭记,你就是狼,是狼族少主的私人助理。”      宋听安全程由白思言摆弄,直到白思言尖牙抵上他脖颈后腺体,即将要刺穿的那一刻,他才稍微清醒了些。      没等宋听安问,白思言主动解释道:“做个临时标记,盖味道,这样其他食肉系就闻不到你身上的味道了,更稳妥。”      宋听安今时不同往日,他知道盖味道的方法有很多,做临时标记只是其中一种,还是最不具备性价比的一个,于是坚定说道:“临时标记不完全靠谱,还是打针、用alpha信息素喷雾吧。”      白思言挑眉,很快否认宋听安,“不行,食肉系大多数嗅觉都很灵敏,他们闻得出来合成信息素的味道,有风险。”      宋听安是植物系,对于这方面确实不太懂。白思言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怪痒的,便想着速战速决,视死如归一般偏头,露出白皙的脖颈,眼睛一闭,“那来吧。”      白思言没动,宋听安这幅任君采摘的模样勾起了他骨血里的占有欲,盯了好一会,才慢慢、慢慢地把牙齿刺进他的皮肤里。      过程比宋听安预计的要漫长得多,要不是腺体处传来源源不断的冰凉,他都要以为白思言是不是晕过去了。      “阿言?”      白思言身体猛地一抖,抓着宋听安手臂的手松开,上面留下了两个晃眼睛的红印,“抱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宋听安拉好衣服,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下着装,“那我走了。”      宋听安额前的碎发全部被梳到了后面,三七分的蓬松背头造型,以前从来没尝试过,这次试了试意外地还不错,多了些成熟的味道。为了搭配背后的银灰色狼尾,他特意选了一身同色系的西装,保持整体色调的一致性,只在方巾袋的位置插了一束艳红色的玫瑰,作为点缀。      宋听安照着白思言给他的号码牌找到位置,是在第一排的正中间,左右两侧的座位暂时都还空着。      他环视周围一圈,正如白思言所说,大家都佩戴了各式各样能代表身份的装饰物,最吸引他目光的是一个戴着假红屁股的人,行为举止也像只猴子。      直到拍卖会正式开始,他的左右侧位置都还是空着的,剩余的基本上都坐满了。      会场主持人身着白色修身旗袍,发髻顶部插着白色羽毛簪子,款款迈步上台,“欢迎各位来到我们一年一度的血鸢拍卖会。”      前几件拍品都只是开胃菜,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无聊,宋听安斜靠在椅子上,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      “接下来,有请我们第九号拍品,一只无署名的可爱小熊,无起拍价。”      小熊被推上台的同时,场下爆发出一阵讥讽嘲笑声。      “拍卖会怎么一年比一年拉了,这东西都拿出来拍?”      “我出一块钱,不能再多了。”      “这熊身上有血的味道,是脏东西。”      “我以为前面无聊的品都过完了,没想到憋了坨大的。”      宋听安看清小熊的一瞬间,惊坐起身,死死盯着小熊身前的名牌,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像是被人刻意销毁掉了一部分,但依稀能看见写着‘阿**贝’。      他确信,这是白思言父母车祸当天,白母怀里抱着的小熊。      如今再次出现,还是在拍卖会上,是背后肇事者赤条条的挑衅。      第 67 章      “一元,还有没有加的?”      “一元第一次。”      “一元第两次。”      “九百二十九。”宋听安举牌,喊出了白父白母车祸去世的日子。      他话音刚落,全场一片惊诧,纷纷探头想要看看加价的傻子是谁,长什么样子。      “那人好像是白思言手下的,加价这么高,难道这熊身上有什么秘密?”      “没有白思言的授权,一个小助理也不敢随便拍吧,一定有。”      “有意思,我跟着加,倒要看看藏着什么。”      在场的人非富即贵,虽然觉得一只普通的熊玩偶不值得投钱,但有跟加的资本,也不介意把水搅得更浑些。几个来回下来,小熊的价格被抬到了六十万整。      宋听安举牌的手放下,视线淡淡扫过身后的人,眸中满是不屑。      “六十万第一次、六十万第两次、六十万第三次。”      “成交!”      随着拍卖锤落下的一声脆响,小熊被宋听安以六十万的价格拍下了。      宋听安丝毫不在意身后人打量他的目光,拿出手机看白思言发来的消息。      白思言 [很喜欢那只熊?]      白思言 [喜欢继续加价,不用管别人。]      白思言 [款后台已经安排付过去了,恭喜我们连连拿下第一件拍品。]      宋听安想了想,敲字回复,[买来送你的。]      白思言 [为什么要送我这只熊?]      宋听安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告诉白思言,转移话题,[还有多久,我快无聊死了。]      白思言 [抬头向上看。]      宋听安愣了愣,猛地抬头。      白思言站在三楼扶手栏杆旁,隔空和他遥遥相望,朝他挥手打招呼,脸上挂着淡笑,脑袋上的假狼耳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      宋听安 [你给我尾巴,自己戴耳朵?]      宋听安 [居心叵测。]      白思言 [结束之后给你摸。]      宋听安抿了抿嘴,心思被白思言看透的感觉有点不爽,手上动作却很诚实,回复:[好。]      主舞台的灯光忽然变得昏暗,拍卖师低沉磁性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遍会场每一个角落,“我们今晚最后一件拍品,一颗工作室的所有权转让书,拍得者可通过此获得一颗工作室的全部所有权。”      拍卖师还没开始叫价,台下第一排右侧的位置有人举牌喊道:“我出一百万。”      喊价的人戴着一个全包围式的头套,上面化着五颜六色的羽毛,完全看不见真实的长相。喊完价后,他若有似无地往宋听安的方向看了眼。      就是他了,宋听安心里忽然冒上来这个念头。      “一百万零九百二十九。”宋听安举牌,顺带不客气地丢给对面一个嘲讽的微笑。      “两百万。”      “两百万零九百二十九。”      “五百万。”      “五百万零九百二十九。”      不管对方喊价多少,宋听安永远比他高九百二十九。      即便是隔着头套,宋听安也能感受到他想杀人般恶狠的目光。不过宋听安并不在意,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冲他挑眉,勾唇轻笑,嘲讽意味拉满。      对方举牌,“一千万!”      上钩了,宋听安心想。      他抬头看了眼白思言,突然起了心思,朝他抛了个媚眼,看着对方瞬间红透的脸,浅浅露出小虎牙。      “一千万第一次。”      “一千万第二次。”      “一千万第———”      “一千万,”宋听安将手中的牌高高举起,响亮喊道:“零九百二十九。”      对方的眼神仿佛要将他撕碎,红血丝逐渐攀上眼白,咬牙喊道:“五千万!”      宋听安笑容弧度加大,再次举牌,懒散叫道:“八千万零九百二十九。”      拍卖会的座位排序没有固定规则,但大家都默认能坐第一排的惹不起,于是极其默契地把手中的牌盖在大腿上,只围观,不参与。      见对方抓着牌的手越来越紧,宋听安决定再往火堆上泼把油,直接朝他喊话嘲讽道:“就这么点?”      对方刚想发火,接了个电话,频频点头,似乎是在朝电话那头的人道歉,挂断电话后立刻追价,“一个亿。”      就是现在。      宋听安丢出王炸,追加一倍,“两个亿。”      对方强忍着冲过去揍人的冲动,眉头紧蹙,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三、不,五个亿。”      周边议论声四起。      “五个亿买一家小工作室?这工作室什么背景?”      “我也就只能拍点小玩意了,这还是大佬之间的游戏。”      “这也太贵了吧,看着还要往上加,成交价得多少…”      “五亿第一次。”      宋听安指节轻扣桌面,一下又一下。对方的心也随着这声音一上一下,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死死盯着宋听安手的动作,生怕他又举牌。      “五亿第二次。”      宋听安注意到对方的眼神,眼里笑意更甚,举牌到耳边的高度,顿了顿,用牌子当风扇扇风。      “五亿第三次,成交!”      现场静谧了几秒,随后角落里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没有人衷心为他五亿买下一家小工作室而开心,都在准备看笑话。      拍卖会结束,宋听安返回VIP休息室,白思言已经提前在这里等他了。      一看见白思言,准确来说是戴着狼耳的白思言,宋听安双眼放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目光灼灼。      白思言无奈叹气,认命弯腰低头,耳朵尖一颤一颤的。      手上柔软的触感让宋听安不由地发出一声喟叹,下意识竟说出口:“要是你真的有耳朵就好了。”      忽然,宋听安作乱的手被摁住,白思言慢慢仰起头,四目相对,连脸上的小绒毛都能看清楚。      白思言眸光变沉,迅速在宋听安嘴唇上亲了一下,很快撤开,“要是喜欢,以后天天戴。”      宋听安愣住一瞬,撇开脸,“还是别了,一会别人说我变态。”      “谁说?”      “很多人,”宋听安一一列举,掰着手指头,“说我暴力狂、后台怪、出来卖的、资本垃圾,最近的不是也有嘛,说我虚荣造假。”      白思言替他拨开额边的碎发,心疼道:“我在收集证据,不止是现在和以后,以前受过的委屈,我们也一个一个讨回来。”      宋听安忍不住噗呲一笑,“好了,等下又多了个称呼,最小气、说不得的演员。”      “怎么会,”白思言手顺着往下摩挲着宋听安的颈侧,语气温柔哄道:“我们连连是最好的。”      淡淡的粉色爬上宋听安的耳尖,他不自然,“接下来怎么做,他们花五亿拍下工作室,又拿不出这么多钱。”      “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和周朔,”白思言停顿一下,解释道,“我们会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可能……有血腥场面,你看了不好,所以不让你参与太深。”      “你不会受伤吧,”宋听安皱眉,“答应我,你不会受伤。”      周朔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响起,“白受伤?他怎么可能会受伤,只有他让别人躺地上的份。”      宋听安被吓得一激灵,惊讶回头,“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周朔撑着下巴思考几秒,“大概是你俩吧唧一声亲上的时候。”      “……”宋听安看周朔,越看越不顺眼,“你倒也不用说这么细节。”      周朔嘿嘿一笑,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翘起腿,“说起来,宋听安,你猜得还挺准的,白开始起诉之后,确实你的外号多了一些,叫什么来着,皇太子?好像是。”      白思言眼神沁冰似的,看得人只冒冷汗,对周朔说道:“你话有点多了。”      周朔知道有宋听安在,白思言不会拿他怎么样,便放心大胆耍无赖,“事实嘛,去网上一查就能知道,难道你还想把宋听安锁起来,不让他上网,做你不谙世事的金丝雀,温室里的小玫瑰?”      和白思言的眼神对上,周朔不由怔愣一下,从白思言的眼神里读到的是,他还真有这个想法。      宋听安轻轻推了一下白思言的肩膀,对方身上散发的戾气瞬间消散了大半,“不让我参与你和周朔后面的行动,我接受,那你不能再束缚我的知情权了。”      周朔好整以暇,望着温顺得像只湿漉小狗的白思言,有些憋不住笑。      白思言再三承诺,把宋听安哄好,嘱托刘峰送他回家,再次返回房间。      一进门,他身上被压制的威压成倍释放出来,原本还在悠哉吃水果的周朔被弹飞好几米,没握稳的西瓜快掉在地上,溅出来的西瓜汁水在白色的地板上星星点点,额外扎眼。      周朔下意识爆了句粗口,“你有病啊,白。”      白思言神色平淡,不痛不痒说了句抱歉,“没压制住,失误。”      周朔有苦不敢言,鬼才信白思言没压制住这种蠢话,一个顶级的狼族Alpha,怎么可能控制不住威压,只能是他故意的。      周朔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细长的烟,点上,深吸一口,“老方法?”      白思言大步上前,夺过他指尖的烟,随手摁灭在桌面的玻璃杯里,“闻不了烟味,要抽出去。”      周朔金黄色的瞳孔缩了缩,长叹一口气,吐槽道:“谈个恋爱成什么样了,屁事真多。”      白思言在墙壁上看似无规律地敲了两下,墙体立马弹出一个暗格。他从里面挑了几把趁手的武器,“老方法,过来自己挑。”      第 68 章      暗格里的武器五花八门,大多数都是枪,枪身黑漆漆的,折射出头顶白炽灯的冷光,通体泛着寒意。      周朔径直奔向一把银灰色的匕首,“还留着呢。”      锋利的匕首在周朔指尖飞舞,他流露出一丝怀念,“以前你是我老板那段时间,花钱打造武器毫不吝啬,一把又一把匕首送到我这,最后留下的只有这把,够利,够帅,够结实。”      “你砸钱,我接任务,刀尖舔血,倒也悠哉。”      白思言面无表情将匕首从他手里抽走,两个指头捏着刀尖的位置,“这把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周朔想夺回来,被白思言闪身躲过,“这不是你送给我的吗?陪我完成了无数个危险系数五颗星的任务,我的亲亲宝贝好搭档。”      白思言视线从他面上划过,毫无波澜,自顾自抓起一张绒布擦拭刀刃,“当时是借你手开个刃,没说给你。”      周朔捂着胸口连退好几步,手指着白思言发颤,一副受伤的模样,“你、你你你……”      “别装了,”白思言从暗格角落的盒子里翻出另一把颜色亮眼的蝴蝶刀扔给周朔。      周朔定睛一看,立刻变了副嘴脸,对新匕首爱不释手,朝白思言抛了个飞吻,“就知道你不会亏着我。”      白思言利落装弹上膛,“和以前的任务不一样,这次留意别弄伤人,有外伤不好交代,目标是让他只剩一个下家可选——我们。”      半天得不到响应,白思言抬头,看见周朔对着手机面色凝重,“怎么了?”      周朔犹豫几秒,把手机反转,屏幕面向白思言,手机屏幕是热搜列表的界面,第一条热搜标题为:宋听安圈内老鸨,末尾跟了个棕红色的‘爆’字。      “阿邢转我的,他知道今天是拍卖会,以为宋听安和我们在一起,让我想尽办法去分散宋听安注意力。”      周朔转述邢轲调查到的信息,“有人把今晚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泄露出去了,说宋听安蒙面参与竞价,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拿到一颗工作室的所有权,是为了——”      周朔被白思言的表情吓住,有些不敢继续说下去。      “为了什么?”白思言声音陡然变冷几度。      周朔喉结上下滑动,他上一次见白思言这副表情,是他任务失败,导致人质解救延误,后边还是白思言亲自出马,不但把人救出来了,还顺带卸掉了头目的四肢。      “说是为了把工作室的艺人资源介绍给圈内各种资本老板,发展势力,还列出了很多照片、视频证据,有受害者的采访录音,说宋听安前科不少,是名副其实的娱乐圈老鸨……”      ‘咔哒’一声,白思言转动手上的匕首,手腕轻巧翻转,刀尖直直插入一边木质橱柜。他屏气凝神,闭上双眼,发动狼族标记的追踪功能,找到宋听安的位置。      “你一个人能行吗?”白思言问道。      周朔心领神会,拍了拍他的肩膀,“当我三岁小孩?你在反而拖我进度,快走吧。”      白思言冲他点点头,抬脚往门外冲,朝宋听安的方向找去。      宋听安的定位点一直在变,最开始是在片场,没过十分钟又到了拍摄定妆照的大棚里,然后是离市中心不远的一栋办公楼,最后的位置定在了市中心的一间老破小房子。      白思言找到宋听安的时候,他正蹲在门口,仰头双手捧着生锈的锁,似乎是在考虑撬锁进去的可能性。      “连连。”      宋听安被突然的喊声吓一跳,浑身一颤,发觉是白思言时,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      白思言一路上都在狂奔,好不容易得了个空隙,喘着粗气,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下来。      宋听安替他擦掉汗水,惊诧道:“怎么了这是?”      “不是让你回家吗?刘峰呢?你来这做什么?”白思言语气有些急,抬头看了眼,一颗工作室的门牌摇摇欲坠,只剩一个角强撑着。      宋听安怔愣住,他第一反应是白思言居然凶他,紧接着又想白思言凭什么凶他,但目光触及眼前人脸颊的汗水时,脾气硬生生收了回去。      “工作室不是很快就能收回来了吗?我提前过来踩点,看看装修怎么改,这里承载了大家太多的美好回忆,是半个家,不舍得直接搬走,你这是……”      “凌晨一点来?”      闻言,宋听安神情落寞一瞬,再次仰起头时脸上挂着笑,牵过白思言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晃了两下。      他撒娇说道:“哎呀,这不是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嘛,晚上戴个帽子、墨镜、口罩,谁能看出来我是热搜上的宋听安。”      白思言顿了一下,“连连,你……”      “那些消息,我很难不看到吧,”宋听安回头望了一眼漆黑无边的工作室,压低帽檐,牵着白思言往外走,“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这种程度的抹黑对于我来说只是蚊子咬一下,完全不值一提。”      凌晨一点的市中心街道热闹不减,马路边上被商贩的小推车占满了,甚至比白天时候多了几分烟火气。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路过好几家摊贩,都朝他们摆手招呼。      “又香又糯的烤红薯哦,六块钱一个,十块钱两个。”      “现做现包海苔卷,可以加鸡柳、香肠、肉松、蟹柳、肉排,啥都可以加。”      “新鲜出炉烤板栗,热气腾腾,好吃好甜。”      放在以前,宋听安一定会走三步停两下,光顾每一家朝他发出邀请的店家,如今却低着走,步履匆匆。      路过卖烤板栗的摊贩后,白思言扯住宋听安,指了指热气腾腾的烤板栗炉子,“不吃吗?你以前说,冬天不吃烤板栗是对冷空气的羞辱。”      宋听安摇头,拽着白思言就要继续往前走,淡淡说道:“那是以前。”      白思言没有反抗,顺着他的力道被牵着往前走,默默拿出手机点了两下。      直到身边嘈杂纷扰的声音散了个干净,宋听安才放缓了脚步。      他似乎是有些累了,在路边随便找了张长椅坐下,背靠椅背,仰头看着拙劣模仿月亮的半圆形路灯。一个小时前看到的网络评论不断在耳边回响。      [真的假的啊,这都不抓吗?高低得判个十年起步。]      [我还是头一次见爆料直接甩出这么完整的证据链,我信]      [宋嫲嫲牢底坐穿吧,吐了]      [我担之前还被拍到从他的车上下来,补药啊……]      [我X了,宋听安给爷死!!]      宋听安放在膝上的手握紧拳,闭了闭眼,“阿言。”      “我在。”      宋听安额头的碎发落在两侧,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暖黄色的光洒在他脸上,渡上一层虚幻如梦的光,好看得不真实,像是随时都要消失,误入人间的天使。      “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为什么会选择进娱乐圈当演员,”没等白思言回话,宋听安继续说道:“其实归根到底,是因为你。”      “你留下离婚协议走之后,我恨了你三年。大三那年接到凌壹工作室抛出的橄榄枝,我不想去,我讨厌行踪不定,四处奔波的生活,也不想在镜头面前扮演另一个人。”      “你知道的,我小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我妈去拍戏,我爸就陪着,两个人心安理得把我丢给白姨,那时候就讨厌上了演员这个职业,我根本就理解不了他们。”      “但我又想,如果我成了荧幕里的人,站得更高,是不是就能让躲着我的你看见。就算你不想见我,我也要天天出现在你面前,杂志里、手机里、电视里、路边的广告牌里……”      白思言喉咙像是被棉花塞住一样,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痛苦挣扎。      宋听安余光瞟见,握住白思言的手腕,一瞬间,白思言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于是宋听安手往下滑了几分,和他十指相扣。      “我还记得第一次有粉丝等我下班的那天,几个小女孩,天黑得都看不清人脸,她们等在荒无人烟的草边上想见我一面。一看见我,眼睛里的光好耀眼,从那时候起,我好像不再是为了能让你看见我而选择继续当演员。”      “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我,所谓的商业价值也跟着涨,我见识到了娱乐圈的另一个世界,做了很多不得不做的妥协,是要对潜规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打破大家都默认了的规矩,闯出一条路。”      “即便后面是万劫不复。”      白思言手上的温度源源不断传输给宋听安,轻声说道:“后者,你选了后面那条路。”      宋听安嗯了声,“我知道打破规则的人会面临什么,一开始我并不在乎,大不了退圈不当演员了,退之前好歹还铲掉几个垃圾。”      “但刚刚,”他顿了顿,“我看到热搜评论底下我的粉丝拼了命的在维护我,还有粉丝超话、粉丝群,我究竟是凭什么,我——”      第 69 章      宋听安视线里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兜不住的泪水从眼角溢出,脸颊的泪痕温热,又很快被夜风吹干。      他缓了缓,“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真的,我走什么路,选择做什么,不论结果好坏都能承担。”      “明明脱粉不管就好了,为什么要为我出头,为什么被骂了之后还坚持不懈反黑……”      白思言手悬空搭在宋听安肩膀的上方,犹豫再三,放下了。      “因为她们和我一样。”白思言低声说道。      宋听安抬头望向他,泪眼婆娑,眼神里流露出不解迷茫。      白思言语气坚定,认真说道:“无条件爱你,不论你在哪,走哪条路,我们都在。”      宋听安被直白的情绪冲击,有些无措,偏头不看白思言。      半晌,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哑声道:“帮我。”      “好。”      “不问我要帮什么吗?”      白思言摇头,“只要是你提的,什么都好。”      宋听安长吁一口气,“我不能让爱我的人,我爱的人白受欺负,今天的一切,我都要讨回来。”      “嗯,”白思言勾起唇角笑了下,“我们都讨回来。”      -      回到车上后,白思言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袋热气腾腾的烤板栗。      “什么时候买的?”宋听安惊喜道,他情绪恢复了之后,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      白思言岔开话题,“趁热。”      车往前开,宋听安专心剥起板栗,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眼前的黄灯变红。      白思言猛地一脚踩下剎车,宋听安死死抱住怀里的板栗,瞪了他一眼,“差点撒了。”      白思言怔愣一瞬,想起自己对宋听安不再隐瞒的承诺,简单解释了下狼族标记的事情,坦诚道:“我在你身上烙下了狼族标记,凭借着标记,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出乎意料的是,宋听安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专心剥起了板栗,“我很早就知道了,我们一起去剧院找陈星的时候,你和晨晨聊起了标记的事情,我没睡着。”      板栗还没吃多少,宋听安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抬手擦掉眼角被困意逼出的眼泪,一上车就犯困的毛病又犯了。      “我有点累,到了叫我。”      自从记忆恢复得七七八八之后,宋听安已经很久都没有再梦到以前的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拍卖会小熊的影响,宋听安又梦到了那年车祸的场景,回忆的走马灯极快地从眼前闪过,和之前不同,这次他全部都能看清楚,记得住,包括当时当下的情绪。      从梦中惊醒,宋听安发现自己躺在了家里的床上,白思言躺在身边,睡颜恬静,呼吸匀称。      梦境与现实在此刻重迭,宋听安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怅然若失。他重新躺下,侧身用指尖认真描绘着白思言的五官轮廓,在滑到唇珠时,枕边的电话响了。      宋听安赶忙翻身把手机按静音,确认白思言没被吵醒,松了口气,解锁屏打算找大清早信息轰炸自己的人算账,发现几乎都是刘峰发来的消息。      [安安,醒了吗?]      [秦萱给你接了个活,是一档选秀综艺的制作人,她先斩后奏把合同已经签了。]      [醒了之后给我回个电话,我们商量一下,这档综艺不简单,可能有坑。]      [我去公司找其他熟的人了解一下情况,认识的导演和投资方也同步在问了。]      宋听安一目十行看完消息,给刘峰回了个问号。      刘峰回消息很快,像是时时刻刻守在手机旁边等着宋听安。      [安安,这个综艺不能接。]      [公司的人都说这综艺是个好资源、好机会,要牢牢把握住,劝我一定要让你同意接下。]      [但我们能接到什么样的资源,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这样的机会根本不可能跳过超一线落在我们的头上,只会是坑。]      宋听安 [……]      刘峰的消息一条条接着弹出来。      [他们的口径空前统一恰恰侧面印证了这一点,等着你跳进来的天坑啊!]      [我们一定不能接,不管用什么理由都要推掉。]      [你说拍戏骨折怎么样?我给你自制个石膏弄上。]      宋听安有些无奈,[你好歹对我有点信心。]      刘峰 [我对你一直有信心啊,但我不相信这个只看利益的圈子。]      刘峰说的是圈内血淋淋的规则,大实话,宋听安知道。      没有资方会浪费钱在一个过气、黑料缠身、空有颜值的花瓶演员上。      许是见宋听安迟迟没有回复,刘峰弹了条语音。宋听安瞟了眼身边还在熟睡的人,按了转文字。      刘峰:“安安,还有啊,最近和你有关的词条和广场,你就别看了,看了闹心,夏风已经到了尾段的拍摄,快杀青了,专注拍摄才是重中之重。”      宋听安回复了个好字,歪头想了想,手指切换软件的动作迅速,跳转到微博,登录小号,开始看和自己有关的词条。      和预想的差不多,除了抓住一些采访片段开始看图写文尬黑之外,热度最高的黑词条是他在拍卖会上高价竞拍一颗工作室的事情,浏览量一晚上过去暴涨了好万,没有一丁点下降的趋势。      路人、黑子、水军、粉丝各占一方势力,彼此混战,吵得不可开交。      “宋听安名字有点耳熟,但好像没什么作品,一颗工作室又是什么玩意?工作室名字就叫一颗吗?”      “一颗是工作室的名字,旗下艺人挺多的,就是都不怎么红,基本全是糊咖。”      “家人们,我真觉得宋听安这长相当老鸨可惜了,他应该是头牌才对啊哈哈哈。”      “宋听安资方蛀虫滚出娱乐圈!”      “不轻信空穴来风谣言,静候官方调查结果!”      粉丝群也异常热闹,消息99+,宋听安点进去粗略看了下聊天内容,大部分都是在讨论怎么反黑的,但其中的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不见的候鸟 [从昨天热搜爆开始安安就没上线了,不过也是好事,希望他能安心拍戏,拍摄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就好。]      宋听安心脏有些酸涩,只隔着屏幕相见的人时刻把自己放在心上,记挂着,惦念着,正想着敲字回复几句时,刘峰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轻手轻脚起身,在阳台接电话,电话那头刘峰的态度很坚决,极度排斥宋听安接下这次的选秀综艺邀约。      早上的冷风刺骨,宋听安缩缩脖子,“一档综艺而已,他们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每一个地方。”      刘峰:“这次不一样,萤玉没和你说吗?秦夫人昨天直接找上她了,萤玉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秦夫人摊开来讲,秦夫人答应她会慎重考虑一下,结果当晚你就被陷害上热搜,刚好证明了耿建元心里有鬼,想至你于死地。”      刘峰:“秦夫人联系萤玉答应和我们合作,选秀综艺有内幕的消息也是她带过来的,萤玉应该有发消息给你才对,没收到吗?”      宋听安皱着眉把手机拉远了些,找到张萤玉的聊天对话框,还真有几条未读消息,被淹没在了几百条的未读消息里。      “秦夫人的倒戈倒是比我想得要更快一点,但我还是要去参加综艺,他们要是敢光明正大在几百人参赛的公开综艺上动手脚,如果我不去,被针对的不就是那些无辜的素人选手了吗?”      不会,也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参加,所有事情冲我来。”      话音刚落,宋听安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什么事情要冲你来?”      这头宋听安还没反应过来,刘峰就按了挂断,留下一长串的断线忙音。      “……”宋听安无奈用手肘怼了怼白思言,“起开点,你把峰哥吓到了。”      白思言轻笑一声,“应该是被腻到了。”      宋听安挣脱他的怀抱,双手环胸看着他,“我可没有,别把我算上了,我对在别人面前秀恩爱一向秉持会死得快的态度。”      “知道了,”白思言眉眼弯弯,“你拍的熊送到了,我让他们先暂存在公司,打算放哪里?”      宋听安垂下眼眸,“这熊……是白姨留给你的,名牌上被模糊掉的字是阿言宝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拍卖会上,像是有人特意安排的一样。”      白思言很快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串通起来,淡淡说道:“这只熊应该是我爸妈准备送我的生日礼物。”      低迷的情绪只维持了短短几秒,白思言神色恢复如常,“放你房间吗?”      “放你那比较好吧,是白姨给你的。”      白思言否决,“我估摸着后面直接入赘到你家了,放你这里反而看见的几率比较高。”      宋听安佯装嫌弃,“越来越不要脸了,谁要和你住一起,这是我房间。”      他的语气带着不自知的撒娇意味,白思言很是受用,笑道:“知道了。”      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热量被充盈的水汽削弱了不少。白思言出来之后,周围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度,温暖舒适。      “对了,周朔那边搞定了,工作室所有权最快明天能拿回来。”白思言说道。      宋听安长叹一口气,“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接下来都会是好消息的。”白思言勾起他的小尾指。      “但愿,”宋听安突然停住,仰起头四处嗅闻,“好神奇,我还是第一次闻到冷空气的味道,冰冰凉凉的,但身上很暖。”      白思言沉默几秒,神色微变,偏头把后脖颈脆弱的腺体暴露在宋听安面前,凑近说道:“再闻闻看?”      第 70 章      虽然不理解,但宋听安依旧听话照做。在靠近的一瞬间,他被一股温润的力量包围,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这是……”      白思言紧盯着他,“我的信息素。”      宋听安呆愣住,半晌后如梦初醒说道:“我……能闻到信息素了?这是不是代表我的免疫症好了?”      “我给舅舅打个电话。”      直到坐上了开往剧组的车,宋听安还沉浸在自己免疫症好了百分之八十的震惊中。往常车开没多久,他便会开始昏昏欲睡,但今天异常清醒。      他摩挲着下巴,“舅舅说治疗已经是最后的阶段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恢复正常,但我好像没什么实感,像做梦一样。”      白思言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快速捏了把宋听安的脸颊,“是真的,真的能治好。”      宋听安揉了揉被掐的地方,“不是做梦啊……”      到剧组后,白思言有些不放心,把白晨喊过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今天多顾着点宋听安。      白晨大致了解事情首尾,自信拍拍胸脯,“包我身上。”      然而在白思言车尾气消失的下一秒,他就搭上宋听安的肩膀,“听安哥,你试试看能不能闻到我是什么味道?”      “……?”      宋听安眼睛微眯,手指绷紧,猛地给了白晨一个脑瓜崩,“你之前不还说omega不可以让别人闻自己的信息素,会被当成是勾引,怎么?alpha就可以让别人闻?这么双标?”      白晨揉着额间发红的印子,讪笑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嘛,只是有点好奇我在你那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宋听安拿白晨没办法,依着他尝试,硝烟味飘入鼻腔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嗅觉出了问题,耸耸鼻尖,皱着眉再三确认之后试探问道:“……烟花味?”      从白晨震惊之余带着些许欣喜的神色中,宋听安知道自己对了。      白晨热泪盈眶,“听安哥!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能正确形容我信息素的味道了,他们都说是烟味,可明明就是烟花燃烧后的味道。”      宋听安面无表情把用他衣袖擦眼泪的白晨推开,“停停停,要开工了。”      两人并肩前往休息室路上,白晨收起嘻嘻哈哈的样子,认真道:“听安哥,我小叔在你身上加了层屏障,只要你不主动去识别,别人的信息素是影响不到你的,当然你的信息素也不会外漏,像个玻璃罩子一样,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宋听安点点头,对此无太大情绪起伏,满脑子都是今天的拍摄任务。      白晨见此深吸一口气,做贼似的打量周围,确认没人之后小声说道:“听安哥,我小叔没经过你同意就在你身上加alpha的屏障,你没意见?”      宋听安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应该有什么意见吗’。      白晨伸出食指指天,教育人架势十足,正盘算着从哪开始说起,被张萤玉豪迈的笑声打断。      张萤玉身后跟着林淼,两人有说有笑,见到宋听安停下打招呼。张萤玉朝宋听安扬了下下巴,“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你的戏不是在下午吗?”      宋听安回道:“夏风快杀青了,能待在组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想着有空就多在剧组里学习一下。”      张萤玉不解,“夏风是快要杀青了没错,但第二部明年年末开机啊,别的变量大,但开机时间是板上钉钉了的。”      一旁默默听着的白晨跳出来插话,“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这个男二号怎么没收到消息?庄哥要换人顶我的角色啦?他对我不满意?!”      张萤玉想了好一阵之后啊了一声,“是我从耿建元那边听过来的,不管夏风一市场反馈怎么样,他都已经确定要投这部剧了,所以找人拉了酒局定下来。”      宋听安眉头轻蹙,搞不懂耿建元的意图,“知道参加酒局的都有谁吗?”      “知道,”张萤玉回着,从手机里翻出一段录音发给宋听安,“我都有录音的习惯了,从音频能听出来都有谁,基本上都是老熟人。”      宋听安转手将音频发给朴蕾,请她帮忙查一下录音里的人和参与买热搜黑他的人是不是有重合,得到OK的回复之后放心收起手机,“现在先别想那么多了,认认真真拍完夏风,争取完美杀青收官。”      张萤玉挑了一下有些往下塌的假睫毛,歪头对白晨低声耳语,吐槽道:“他什么时候成戏痴了?你看到了吗?他眼睛里有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白晨对于张萤玉抽象的形容回以一个白眼,“听安哥对拍戏一直很认真,这么多天你又不是没看见。”      “不,不一样,”张萤玉小心翼翼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宋听安,确保他不会忽然回头后继续说道:“他以前是对什么都很认真,演戏只是包含在内而已,对于他来说和其他商务活动、综艺来说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工作。”      听她这么一说,白晨也品出不一样的意味,忍不住问:“那现在呢?”      张萤玉顿了顿,“总感觉哪儿不一样了,在他眼里看到了尊重和爱,和我在偶像钟灵真眼里看到的爱意还不一样,我偶像的是热爱,他的更像是……带着些许摸索的,很复杂的感情。”      白晨若有所思,想了半天还是听不明白,干脆放弃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呢我呢,你从我的眼神里能看到什么?”      “……”张萤玉啧了声,吐槽了句小屁孩,搭着林淼的肩膀往旁边挪远了几步。      白晨不死心,一直追着问,一副不问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走在最前面的宋听安嘴角轻轻扬起,张萤玉说的话一字不漏进了他的耳里。      的确,他现在已经能够理解当时钟灵真对于演艺事业热爱的心情,可以为了一个镜头耗费上数小时打磨,也可以为了一场戏在剧组待上整整一天不眠不休。      以前不懂,但在命运的转轮下走上了同样的道路,钟灵真也变相成了他前行路上的标杆,是他的目标。      临近杀青收尾阶段,剧组里各方势力都安稳不少,互相牵制,使暗绊子的次数明显降低,兴许一部分是受秦夫人倒戈的影响,耿建元的人被压制得死死的,不敢造次。      宋听安乐得清闲,每天左手剧本,右手保温杯,穿着长度到脚踝的大棉袄,在剧组里经常一待就是一整天。      来蹲下班的粉丝看见了,劝说注意形象无果,便默契抬手挡住他脸以下的位置,看着他的脸,试图洗脑自己宋听安穿的是西装。      后边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给宋听安手动P了一套潮男穿搭,引发了一阵P图换装热潮。      粉丝想看宋听安穿什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最出圈的还是Cstar做的一张西欧异域穿搭图,在数条黑热搜中杀出重围,狂升数十位,跃居热搜榜第四。      刘峰举着手机找到宋听安的时候,他正端着两盒茶叶仔细嗅闻,余光瞟到刘峰,头也没抬说道:“综艺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峰哥你不用再劝我了。”      “诶不是,”刘峰迈着大步走近,“你犟,我劝也劝不动,压根没想劝了,我是来给你看今天的热搜的。”      宋听安大致扫了眼,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公司花钱买热搜了?这点热度不至于第四位。”      刘峰冷哼一声,“再过八百辈子都不可能,我问过你家那位,也不是他买的,事情有点奇怪,所以来问问你。”      宋听安摇头晃脑吹散眼前保温杯里漫上来的热气,“不管是谁,起码不是恶意的,先旁观看看,既来之则安之,坏事多一件不多,好事发生了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许久没听见刘峰回话,宋听安再抬头看见的就是他石化的表情。      刘峰竖起大拇指,赞同说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她们要喊你干部了,行政夹克配上不锈钢保温杯,淡然的气质,还真有那味。”      “原来她们喊干部是这个意思。”宋听安后知后觉,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夹克,愣了一下,脑海里莫名复现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形象,面不改色脱掉扔一边。      刘峰压下笑意,晃了晃手机,问道:“那这热搜我们就不管了吗?”      宋听安摇头,“管,加把柴。”      刘峰有些懵,手机被宋听安抽走,换成了他的手机,“要干嘛?”      “加柴呀。”宋听安眉眼弯弯,笑起来眼睛里亮闪闪的,恍人心神。      当天晚上,宋听安的微博发了一组图片,是各种角度的站立照片,姿势算不上好看,但每张的表情都不一样,背景纯白,P起图来尤其方便。      这是宋听安被黑以来这么长时间发的第一条微博,文案也很简单:我在。      宋听安的发声将这件事的热度推上了另一个高点,此前有不少人以侵犯肖像权的由头控诉宋听安粉丝的行为,粉丝内部也分成了两派,开始内斗。      正主的发声及时制止了事情愈演愈烈的趋势,安抚了粉丝,也警告了外界不安分的人,他还在,别打太多歪主意。      宋听安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大家不能理解他的隐喻,但在看到了超话里面四百字的解读小作文时,他悬着的心放下了,在心里暗骂自己。      这些都是和他一起并肩走到现在的人,最理解、最懂、最爱他的人,怎么可能不懂。      第 71 章      半封闭拍摄近半个月后,宋听安迎来了杀青戏,也是夏风剧组的最后一场戏。      “好,Cut!非常完美!”庄致远手里握着对讲机,站起身朝远处挥手,“大家一起祝贺赵正队长杀青快乐!”      “恭喜宋老师!”      “宋老师杀青快乐!”      “祝宋老师前路明亮,星途璀璨,大红大紫!”      顶着满脑袋假血的宋听安被工作人员包围,眼睫毛被粘稠的血浆糊在一起,遮挡视线,有些看不清,仍旧笑着向大家道谢。      宋听安不知道捧了多少束花,沉甸甸的,有的连带着底下的花泥都一起塞给他了。      回到休息室,他蹲在地上把所有的花摆放整齐,刚起身就被人从背后拥住,转眼间手上又多了一束花,不同于花店统一199一份的样式,这一束颜色搭配红白交织,别出心裁。      “赵队长,杀青快乐。”      白思言鼻尖喷洒出的热气惹得宋听安有些痒,他侧头躲了一下,“我以为你今天不会过来了。”      “手头的事都解决干净了,”白思言轻轻拨弄了一下宋听安鬓角的碎发,“来接你回家。”      宋听安扒拉开白思言得寸进尺的手,瞪了他一眼,后者嘴角翘起一点弧度,牵起人的手往外走。      “接下来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不行,选秀综艺无缝衔接,撑死了能歇两天。”      周遭的温度突然降了些,气氛冻结,从白思言的背影和不断加快的行走速度,宋听安得出个结论:他很不爽。      于是,宋听安在坐上副驾驶之后,双手撑在扶手箱上,半个身子越过,盯着白思言的双眼亮晶晶的。      “怎么不开心了?”      “吃醋了?觉得我一直在工作没陪你?”      “想让我多陪陪你?”      每多问一句,宋听安贴得越近,瞳孔里倒映的白思言越发清晰。      原本以为白思言会带着红透的耳垂叫他坐好,不料下一句调侃的话还没说出口,下巴就被白思言两指捏住,未出口的话都被封在了呜咽声中。      短暂分离的间隙,白思言嘶哑着声音说道:“我是心疼你太累。”      这吻来势汹汹,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空气里信息素包含的冷意将他包裹住,密不透风。      宋听安以前从没有受到这么猛烈的信息素攻击,一下软了骨头,血液里omega被征服的天性在叫嚣。      让人怪不爽的。      他眸光一横,‘咔哒’一声解开安全带,反客为主双手撑在白思言的两侧,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似乎是想要将人拆吞入腹,吻得凶狠激烈。      停车场的路灯坏了快有一周了,一直都没有人来修。      冬天的黑夜降临地又格外早一些,此刻车窗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给车里暧昧的气氛盖了层隐秘的遮羞布。      一声抑制不住的喘息从喉间滚出,宋听安大惊,后撤拉开距离,防备看向白思言,却发现他一副眼含水光、任君采撷的模样,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你故意的?”      白思言眨巴两下眼睛,不回话,像是听不懂宋听安在问什么,换来的是宋听安咬牙切齿的一句,“你狼尾巴都快转成螺旋桨了,别装了。”      他绷不住笑出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是故意放信息素的,想试试。”      “试什么?”宋听安忿忿退回副驾驶的位置,重新系好安全带,“不是验证过我可以感知到信息素了吗?”      “周朔说匹配度高的AO,alpha故意释放出信息素勾、引,只要一丁点,omega都招架不住。”白思言说这话时,直勾勾盯着宋听安,眸底的幽绿摄人心魄,“我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      宋听安傻在原地,呆若木鸡。      所以……刚刚他自以为帅气的反扑,极有可能在白思言眼里是omega受不了信息素的投怀送抱?      思考了足足有三分钟,宋听安决定澄清,并纠正白思言这种用信息素勾、引人的坏毛病,顺带在小本本上记了周朔一笔大的。      此刻,笑着接受教训的白思言显然没有意识到宋听安最擅长的便是举一反三。      未来某一天他被锁在房里,迎接满屋omega信息素折磨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这天晚上的吻。      隔天一早,宋听安拒绝白思言的宅家邀约,出发前往一颗工作室。      工作室不同于前些日子看到的残破,如今里里外外,包括大门口的两盆绿植,都被翻新了,休息室还多了一台全新咖啡机,每一处都透露着朝气。      宋听安走上前,轻抚定制的门牌,手指从镂空处划过,暖意在胸腔流淌。      “安安!”      宋听安回头,猝不及防被邢轲撞了个满怀,踉跄几步才勉强稳住。      没等他开口,邢轲激动说道:“一颗真的拿回来了!我们没有被打倒!我们做到了!我们真的做到了!”      周朔紧随其后,摆着臭脸,单手提溜着邢轲的后领,将人拉离了宋听安的怀里,“说话归说话,别又唱又跳,手舞足蹈,你身体才刚好。”      面对唠叨,邢轲笑着在周朔脸颊上吧唧一口,周朔脸颊的温度肉眼可见飙升,两人之间罩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小情侣氛围。      宋听安默默后退了两步。总算是理解了刘峰他们的心情。换做是自己,也会在心里默念八百遍非礼勿视之后迅速撤离秀恩爱现场。      小情侣正恩爱着,要找周朔算的账就晚些再说吧。      我可真贴心。      工作室的布局没有大变动,宋听安四处随意逛了逛,用新咖啡机给自己做了杯拿铁,端着前往练舞室。      练舞室里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一些,大多数都是熟面孔,带头领舞的是林淼,和平日里在片场见到的状态完全不同,脸上挂着热情温暖的笑,举手投足皆是蓬勃朝气。      而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张萤玉抱着林淼的衣服,蜷缩成一小团。      阳光穿透落地窗,眼前的画面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这就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坚持的意义啊。      笑容,梦想……噩梦终将消去,未来是属于她们的,光明的。      宋听安透过透明玻璃,在外面安静看了一会,扔掉喝完的咖啡,长吁出一口气,转身朝会议室的方向走。      会议室里,秦夫人等了有一段时间。      一见到他,便从座位起身,眼里是藏不住的被惊艳,率先伸出手,“你好,久闻不如一见,宋先生。”      即便以前身处对立面,宋听安还是握住了她主动表示友好的手,“秦夫人。”      秦夫人摆手,拍了拍皮衣上不存在的灰,“打住,现在可别叫我夫人了,从我决定加入你们,和耿建元离婚的时候,我就不再是夫人,我叫秦英。”      宋听安露出了然的笑容,顺着她重新叫了一次。      卖人情从朴蕾那拿到的情报还真是值。      秦英性格爽朗率直,最看不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信奉能用武力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      秦老先生担心打下来的家业无人继承,在道上发布公告招婿,耿建元从上百人中杀出重围,成功挤进前三,又不知使了什么招数,哄得秦英非他不可,老爷子不得不放手,由秦英做主。      如今一见面,确实性格豪爽。      刚坐下没几秒,秦英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把我从小到大的事情查了个遍,我也一样,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用多做解释。”      宋听安眉梢轻挑,对此不可置否,“但我还是好奇,为什么你改变主意会这么快。”      “因为……”秦英顿了顿,眼神逐渐变冷,“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出轨,没想到是借着我爸的势力和人脉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越查越心寒,还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引导网暴,恶心透了。”      宋听安抿唇,从旁边抽了张纸巾递给秦英。      他听朴蕾特别强调过,秦英最恨网暴,她的姐姐就是因为被陷害,导致遭受长达一年的网络暴力,最终受不了选择自尽。      “我今天来,是想要表达我合作的诚心,”秦英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色的U盘递给宋听安,“这里面的证据,足够扳倒任何一个你想要对付的人。”      任何一个,这四个字铿锵有力,直直砸在宋听安的天灵盖上。      他接过U盘,仔细打量,随意报了几个人名,“这些人都行?”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宋听安蹙起眉头,“他们的资料可不好拿。”      话里藏着的怀疑很明显,秦英倒也不生气,反而欣赏起宋听安的直接,红唇轻启:“也不看看我爸是谁,我祖上是干什么的,四代从政,就没穷过,什么东西拿不到。”      这是实话,宋听安心里门清,默默摸了摸鼻梁骨。      秦英:“我前半截人生过得潇洒,做得混蛋事很多,我爸全盘接收,可现在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希望能帮到你,帮到你们,有其他需要我的地方直接联系我。”      说罢,秦英将手中的纸巾揉搓成一团,随手一扔,纸团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线,完美落入角落的垃圾桶里,眼神轻蔑,“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余音在房间环绕,秦英的衣角消失在门边。      宋听安还没来得及道谢,望着秦英离开的方向良久,轻笑一声。      这世界,还是好人多啊,也不算太糟糕。      第 72 章      正如宋听安所说,杀青之后他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在一颗工作室转了一圈,和老朋友聊了聊之后,回家好声好气哄生闷气的白思言,两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选秀综艺录制的当天,刘峰开车来家里接他。      出发录制地路上,刘峰语重心长,絮絮叨叨,长达上千字的注意事项大合集,念得瞌睡虫上身的宋听安更困了。      刘峰从后视镜看见歪头睡觉的宋听安,无奈摇头,心里想着录制过程中寸步不离,全程盯着。      他就不信了,就这样还能出问题,破综艺。      车后座,宋听安紧闭的双眼睫毛轻颤,离开家越远,手心的汗莫名越多。      ‘砰砰砰’心脏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了,以前从未有过的陌生慌张感。      难道真的会发生什么?综艺是陷阱?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都到这份上了,退缩从不是他的风格。      转眼间,录制的地方已经到了。      刘峰停好车,见宋听安望着车窗外出神,“你醒了?时间刚好,我们先去休息室做妆造,然后吃饭,今天会录很久,保守估计十小时起步,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对此宋听安早有准备,应了一声,沉默地跟在刘峰的后面。      趁着宋听安化妆的间隙,刘峰将工作人员给的台本转交宋听安,“ 一共100位选手,资料都在里面,还有节目的基本规则和录制注意事项。”      宋听安接过来之后,手掌摁在封面良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心脏传来的怪异感依旧存在,恼得他思绪混乱,像是被一团黑漆漆的迷雾笼罩住了,看不清前方的路。      “安安?安安?你怎么了?”刘峰察觉到宋听安的不对劲。      正常来说,对任何一份工作都极其认真负责的宋听安,在拿到台本后应该争分夺秒去记选手信息,而不是发呆。      宋听安胡乱揉了几下太阳穴,握拳轻捶脑袋,似乎是想要以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些,“我没事。”      刘峰定定看着他的动作。      怎么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录制时间紧,任务重。      宋听安长叹一口浊气,闭眼又睁开,强行逼自己清空脑袋,翻开台本开始细细阅读。      看着看着,A4纸上的字开始飘离纸面,站着跳起了舞。      他双眼逐渐失去焦距,蚂蚁般大小的字便争先恐后对着脑门的方向冲。      周遭所有的声音,包括刘峰的念叨,化妆师的询问,工作人员的交谈,都像是天外之音,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罩子笼罩了起来,一切都很模糊。      宋听安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过一门哲学课,他听得很认真,但碍于老师教的内容太过于深奥,听进去了,但听不懂。      唯一有印象的,就只剩下第一节课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的三个问题:我是谁?我身处何方?我存在的意义?      如今,宋听安脑海一片混沌,却被这三个问题占据了全部。      忽然间,一阵急促刺耳的铃声响起。      宋听安从边缘被拉了回来。他接起电话,嗓音有些低沉沙哑,对方停顿几秒,说道:“地址,我去找你。”      “来干什么?”宋听安捏捏眉心,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原先的慌张感却莫名散了大半。      电话那头,白思言不容置喙,“我去找你。”      早上宋听安出门后,他心脏一直像在被细密的针扎一样,刚才更是连呼吸都困难,所以才有了这通电话。      现在,听见宋听安不对劲的声音,白思言急切地想要亲眼确认他的状态。      长久的沉默。      白思言缓和了下情绪,“连连,我想见你。”      又是一分钟过去。      正当白思言计划直接找刘峰问地址时,宋听安‘嗯’了声,快速报了个地址,挂断电话。      一旁刘峰听了全程,有些不解,“白思言吗?今天的录制不是全封闭的,带家属也没事,为啥不想让他过来?”      宋听安愣了下神,似乎陷入了思考,半晌才机器人似的说道:“我……不知道。”      是啊,为什么呢?      阿言要过来陪他录制不应该开心吗?为什么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不。      “宋老师,节目录制要开始了哦,请跟我来,我带您去现场。”      宋听安朝工作人员挥手示意,来不及再去理清思绪,最后对着镜子整理外表,起身跟在工作人员身后。      录制的大棚比他预想的要更大一些,一百个女孩坐在正对舞台的成排软椅上,脸上是精致用心的妆容,衣着风格各不相同,色彩缤纷,百花齐放。      宋听安一进场,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扫向他,不时有几个人传来惊呼声。      “真人真的好漂亮,不是单纯的好看、帅,是漂亮的程度了……”      “能反向pick导师吗?!我首推宋老师!”      “氧气,快来人给我上氧气瓶,我要不行了靠!”      “妈妈,我好像看见了天使……”      女孩们的夸赞一字不落进了宋听安耳朵里,一抹血色悄悄爬上了耳垂。      他挂上笑容,向大家挥手打招呼,引发了成片的尖叫声。      “大家这么热情?”      回应他的是更大,更热烈的呼喊声。      他在星选官的位置坐下,按节目组给的台本说着官方开场白。随着掷地有声的节目口号‘You want me’,录制正式开始了。      刚开始宋听安还有些力不从心,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循环着说些奇怪的话,影响着他。      经常视线跟随着选手的舞蹈动作一阵子,下一秒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宋听安抓起桌上的冠名饮料喝了一口,强行将躁意压了下去,重新专注在选手的表演上。      不行,要打起精神,表演都看不清就打分评级算什么事,不能这样下去。      ‘你是谁?’      ‘你不应该在这里’      ‘快回来吧,快回来,来我这里’      ‘不行的,不可以,不要’      回荡在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宋听安无法再忽视的程度。      好想吐。      宋听安松开紧抓着大腿的手,想要举手示意暂停时,忽然一阵清冽好闻的味道如一阵风,抚平了他所有的不适。      他朝角落看去,那儿站了个一身黑的人,双手环胸,身姿挺拔,戴着口罩、渔夫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但他知道,是白思言。      宋听安收回视线,调整呼吸,尽力平复情绪,咬牙坚持到中场休息。      和PD沟通好需要修改的部分之后,宋听安全然不顾场上还有上百位选手和工作人员,直冲着白思言的方向狂奔。      直到被稳稳接住,清冽的冷意360度包裹住自己,宋听安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好累。”他埋头在白思言肩侧,小声嘟囔道。      白思言的大手覆盖住宋听安整个后脖颈,源源不断的热量从掌心传输到他的身体,这下身体上的疲惫也缓解不少。      “我在,我会在这里一直陪你到结束。”白思言低声说道,话语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你这样……”宋听安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真的很像我爸,我爸就是这么陪我妈的,拍戏跟着,录综艺跟着,采访也跟着,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被左手无名指指间的金属冰凉感打断。      就在刚刚,无名指多了一个镶着鸽子蛋大宝石的戒指。      他们站的角落没有多少光线,环境偏暗,但血红色的宝石依旧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宋听安懵了一瞬,下意识问道:“求婚?”      宋听安的表情落在白思言的眼里,心脏某处像是被掐了把,又酸又涨,“不是,求婚不该在这里,也不会是这么小的宝石。”      ……小?      宋听安伸出左手,细细打量指间的戒指,“这个还小,那你求婚估计得拿出鹅蛋大的宝石才够格。”      白思言也伸出手,同他十指交握,“好,我会找到的。”      “我开玩笑的……”宋听安轻推了他一把,“脑子有泡才把鹅蛋戴手上,不得重死。”      白思言绕过这个话题,转而捏住宋听安的无名指,“这个戒指藏了些机关。”      说罢,白思言从设计构造到使用方法,全方位给宋听安介绍了血鸽戒,一枚他专门为宋听安定制打造的武器。      瞬时间,宋听安投向戒指的目光带了些敬畏。      “你是说……这里面装着能放倒一头大象的毒药,自带GPS定位,单击还能放电?”宋听安不解道,“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个?”      “我——”      白思言刚说一个音节,远处工作人员呼喊宋听安的声音盖过了他。      “来了!”宋听安回应,用力握了一下白思言的手,眨巴着眼睛,“晚些说,拜拜。”      宋听安刚走到工作人员跟前,双手被握住,迎上对方急切的眼神。      工作人员带着哭腔说道:“宋老师,有位选手情绪失控了,在化妆间里哭,谁安慰都不好使,偏偏她又是下半场的第一组,我们都没辙了,能麻烦您去看一下吗?”      宋听安皱起眉头,“因为什么?”      见工作人员额头汗珠直冒,宋听安递了张手帕纸给他,压下心头的不安,说道:“边走边说吧,我去看看。”      第 73 章      左拐右转,又上了两层楼,工作人员指着一间房门紧闭的休息室,房号3069,往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      “宋老师,就是这里,真的是麻烦您了。”工作人员边说着,弯腰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工作人员年纪不大,穿着朴素,脚上一双颜色发黄的运动鞋,偏偏手腕上带着一块表盘镶满钻的手表。      宋听安忽地在门前顿住,扭头看向工作人员,审视的目光锐利冰凉。      他眉尾轻挑,“确定是这里?”      面前的门仿佛是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周围散发着黑气,不断对他说来吧,进来吧……      是陷阱,很显然的事实,一个踏入即万丈深渊的陷阱。      工作人员察觉宋听安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表上,下意识把袖子捋下来遮挡住,结结巴巴道:“对、对的,就是这儿……”      “啧。”宋听安很不爽。      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他,有眼睛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还会往里进吗?      没等宋听安开怼,门内一声充斥着恐惧与不安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和于昭昭的声音很像。      几乎在同一瞬间,宋听安握上门把手。      在拧开门前,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你是为了一块镶了假钻的表害人,那还挺蠢的。”      工作人员的表情凝滞住,嘴张了张,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在他反应过来想拉住宋听安时,‘嘭’的一声,门在他面前被关上了。      房内只有玄关的一盏小灯亮着,微弱的光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      宋听安屏息凝神,除了空调风管的轻微嘈杂声,没有别的声音了。      但他知道,房间里有人,远不止他和尖叫的女生。      宋听安摸索着墙边的中控台,找到全屋灯光控制开关,按了好几次没有反应。      不至于吧……联机路都提前改好了。      手机在开始录制之前交给刘峰保管了,不然现在还能用手机的手电筒打个光。      宋听安抱臂环胸,左手藏在宽大的外套下,大拇指轻摁无名指戒指侧边的小按钮,开启GPS定位。      这时,斜方十点钟位置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毫不犹豫迈步踏进黑暗里,竖耳仔细辨别着怪声的来源。      “救……救我……救命……”      床的方向。      宋听安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待眼睛适应黑暗环境,看清床边地上躺着的人时,怔愣一瞬,立即脱下衣服盖在他身上。      地上的男生侧躺着,齐肩的长发把脸遮得严严实实,不着片缕,脚踝处有一个反光的铁制镣铐,另一端绑着床尾的柱子。      宋听安心里暗骂,把近年来从评论区网友那里学会的脏话全都骂了个遍。      他竭力压下心里的火气。      眼下救人最重要,冷静,清醒一点。      房间温度太低了,床上有毯子,先用毯子盖住他,再来研究解镣铐的事情。      正当宋听安单膝跪地,想要拽住毯子时,一阵诡异刺鼻的香味袭来。      紧接着,眼前一黑,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像是被人用铁锤猛敲了一下后脑勺。      天旋地转间,宋听安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毯子一把扯下床,刚好将地下的人遮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些,宋听安行动能力所剩无几,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想法。      ——小心谨慎这么多年,这下是栽了,阿言要急疯了吧。      和宋听安预估的一样,白思言是要疯了,不过是从他按下戒指定位的那一刻起。      舞台下的评委席。      护卫一身黑衣,弯腰低头,毕恭毕敬向白思言汇报,“少主,大楼已经全面封锁了,目前楼内所有的活体都在这里。”      台下人群乌泱泱的,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甚至连咳嗽都恨不得咽回去。      白思言面色阴鸷,眼神里寒光凛人,台下的人被他淡淡扫一眼,刺骨冷意便从脚底板直袭心脏。      “带走他的人呢?”      护卫腰弯得更低了些,“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毒杀,初步化验查到毒药来源是……是狼族的。”      白思言语气阴恻,“尸体带过来,放前面。”      话落,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闪出一个黑衣护卫,把肩上扛着的人随意扔在观众席前方。      胆子大的偷摸打量了好几眼,胆小的捂着嘴开始干呕,还有的人腿一软,两眼一闭,直接昏死过去。      白思言耐心到达临界值,长腿一迈,从旁边护卫的腰间拔出手枪,对准人群里一个地中海中年男。      “程磊,四十二岁,本地人,未婚,高中学历,老年痴呆的母亲在市二中心医院19楼,父亲前两年因为强迫omega发生关系入狱。”      他每每说出一段信息,地中海的脸色便苍白一分,最终扛不住白思言的威亚,扑通一下跪地。      “你、你怎么知道的?耿总明明……”      白思言下颌紧了紧,没有耐心听完地中海的废话,枪口往下偏了些,对准他的小腿。      ‘嘭——’      伴随着枪响,不安的人群爆发尖叫声、呼救声,地中海的痛苦哀嚎反而被压了下去。      白思言朝天再开了一枪,霎时间又恢复了安静。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我的人在哪?!”他说着,枪口缓慢瞄准了地中海的眉心,黑漆漆的枪口仿佛夺人心魄的鬼魅。      “在、在、在3069号房,进门左手边画框往右、右旋转四十五度,他被带进密室里了,但哪一层我是真的不知——!”      他没说完的话消散在了空气里,瞪大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像是在斥责白思言不守信用。      白思言没有再分给他一个眼神,手里的枪扔给护卫,“处理干净。”      见白思言离开,逐渐有了稀稀落落的议论声。      “我反倒觉得有点大快人心…这地中海副导昨天来我们宿舍,说是特殊秘密任务,实际不敲门就进淋浴间,还有人在里面洗澡。”      “我草,我们这还有密室,宋老师被带进了密室了,是要干嘛啊?”      “死得好啊,老娘巴不得上去给他再补几枪!!”      ……      另一边,白思言捂着胸口,朝密室的方向狂奔。      连连,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在收到GPS定位开启提醒的那一刻,狼族嗅闻危险的本能让他当即调动人手封锁大楼。      但不过半分钟的功夫,GPS定位消失了。      白思言尝试使用狼族标记定位,却发现宋听安像是从世界上凭空消失了一样,找寻不到任何踪迹,一丁点信息素都不剩。      GPS最后的位置停留在3069号房,倒是和地中海程磊所说的一致。      密室过道很狭窄,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在里面只能佝偻着前行。      尽头的拐角空间变得开阔了些,摆在白思言面前有两个选择,往上还是往下。      上下都是三层,一旦选错,就会白白浪费十几分钟的时间。      上,还是下?      “你觉得呢?我们尊贵的少主大人会选择上还是下,宋听安。”      耿建元侧身斜躺在一张虎皮椅上,单手支着脑袋,脚边跪了个男生在给他捏脚。      打眼一看,捏脚的男生和宋听安长得很像。      宋听安双手被反扣在椅背上,从胸口的位置开始,一圈又一圈缠着麻绳,直至脚踝,生怕绑少了一圈他逃跑了似的。      他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额前的碎发将面部表情完全遮住了。      耿建元啧了声,抬脚猛地踹向捏脚的男生,“怎么捏的,捏不好今晚客人翻倍。”      男生脸色大变,额头用力砸向地面,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直至眉间血迹混合着泥土,顺着透光的鼻梁流进嘴里。      耿建元视线紧锁宋听安,笑容玩味,在期待着宋听安的反应。      “够了。”宋听安声音嘶哑粗糙,对着跪在地上的男生说道:“起来,别跪他。”      他稍微抬起头,看着鼻涕、眼泪和血迹糊了一脸的男生,眉头紧蹙,在身后用戒指小刀割绳子的动作加快了些。      耿建元起身掰过男生的下巴,强迫他对视,语气带着近乎疯狂的痴迷,“够了吗?不,这张脸还不够像,远远不够,眼睛要再大一点,鼻子还不够挺,嘴唇颜色太淡了。”      说罢,他扭头对上宋听安嫌恶的眼神,嘴角笑意更甚,“脸能整,声音不行,为了和你更像,我还特地把他嗓子弄哑了。”      “怎么样,哭着说不出话的样子和你有没有九成的相似?”      宋听安默不作声,冷眼看着耿建元。      耿建元顿了一下,大笑出声,“宋听安,你不会以为你的小动作我看不见吧?省省力气,割断绳子你也出不去,白思言也找不到这里。”      “这个房间三层加厚钢筋,双倍隔音海绵,你现在只是个弱omega,需要alpha的疼爱,就算挣脱了绳子又怎样?”      宋听安嗤笑道:“弱oemga?那你绑这么严实干什么?”      耿建元表情凝滞一瞬,很快又调整过来,“如果你是指望着白思言来救你,早点死了这条心,信号屏蔽器、信息素阻隔剂、狼族标记洗涤喷雾,全用了。上下六层的密室,没有准确定位,他是找不到这里的。”      说完,他看了眼手表的时间,咯咯笑了两声,“而现在,你和学员的床照应该是热搜一位了。”      “也真得谢谢陈星那小子了,还留着于昭昭的录音,能把你骗进来。”      “照片我拍了很多呢,啧啧,皮肤真白啊。”      耿建元说着,抬脚踩上一旁跪着的男生的背脊,说道:“真他妈没用,打了美白针也褪不去底层的黄气。”      房间里男生的呜咽啜泣声格外抓耳,换来的是耿建元变本加厉的凌虐。      看着眼前的一幕,宋听安浑身发热,清晰的感受到体内alpha信息素的迸发。      绳子只剩最后一点。      他用力一挣,束缚他的绳子瞬间化作无数零碎的绳段散落在地。      恢复自由身的一瞬间,宋听安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把耿建元揍成猪头。      第 74 章      揪住耿建元的衣领,一把把他甩到地下,流星雨般的拳头落在那张恶心的脸上,直到他眼泪、鼻涕和血水混在一起才收手。      以上——都是宋听安的想象。      实际上他气势汹汹刚走出一步,便腿软跪倒在地。      他抬眼,看见三、四个耿建元朝他过来,晃晃脑袋,三个耿建元又重迭在一起,没几秒又分开,虚虚实实。      “啧啧,还以为真这么厉害,连肌肉松弛剂都不管用了,”耿建元在宋听安面前蹲下,掐了一把他的脸,阴森森道:“这张脸真漂亮啊,可惜心肠太恶毒了,坏我的生意,抢人,怂恿我老婆和我离婚,贱人。”      宋听安紧抿着唇,想要偏头躲开耿建元的触碰,却惊觉自己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连挪动一下指尖都困难。      他闭上眼,不愿再看耿建元令人作呕的神情,不料这反倒激起了对方的兴奋。      “生气都这么好看,好想把这张脸扒下来,”耿建元贪恋地抚摸宋听安的脸颊,“对了,忘了和你说呢,不管白思言选的是上,还是下,都是错的。”      “上,是我给他准备的特制迷烟,焚花加强版,是十五分钟前从你身上提炼的。”      “下,是十头饿了五天的鬣狗。”      “只要他死了,狼族家主之位就是我的了。”      “你——也是我的了。”      宋听安感受到他黏糊糊,阴湿的眼神落在头顶,一股酸意从胃底直冲上来,喉管像是有火在烧。      接着,他身体被强行掰正,面朝向天花板,平整干净的衬衫沾上透明粘稠的不知名液体,有股令人反胃的腥味。      身上冰凉粗粝的手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蛇似的,从脚踝的位置顺势往上,钻进了衬衫里,游走到腰腹间那条十二厘米的疤时,忽然停住。      耿建元手指反复摩挲着疤痕,叹了口长气,“不完美了,后悔——”      他话没说完,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耿建元顿住,扭头看了眼门的位置,桀桀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的少主选错了啊。”      宋听安心脏漏了一拍,猛地睁开眼。      是爆炸声。      经历过无数次爆破戏拍摄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不敢细想爆炸声现场发生了什么,如果耿建元说的是真的,这间房加了双倍的隔音海绵,那么外面的爆炸声只会比室内听见的还要强烈。      白思言。      你不可以有事。      泪水无意识在眼眶凝聚,模糊了视线。      “哎哟,还哭了,”耿建元发出逗弄小狗的嘬嘬声,“现在哭丧太早了些,放心,我会帮你留他一命的,要是他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我还没好好玩过他呢。”      “S……SH……”宋听安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简单的单音节。      耿建元嘴角笑容加深,站起身俯视模样可怜的宋听安,皱着眉头,下一秒却神情大变,一脚踏在宋听安的胸口,像踩灭烟蒂似的脚尖左右碾了几下。      因疼痛涨红的脸色成了耿建元加码的兴奋剂,直至宋听安脸色由红转紫,他才颇为遗憾似的收回了脚。      耿建元转身坐在虎皮椅上,翘起二郎腿,只是瞥了一眼角落里的男生,男生便跪着挪动到耿建元旁边替他揉捏小腿。      “宋听安,你现在浑身上下就剩嘴是硬的了,不过我也不介意你骂我,你在乎的人和事都已经被毁了。”      耿建元已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你娱乐圈老鸨的名头做实了,粉丝大规模转黑,代言、出演过的综艺、电视剧全面下架,演艺生涯到头,能护着你的白思言现在估计半边身体被炸开了花,你还有什么?”      宋听安胸口传来阵阵闷痛,只能通过大口呼吸来缓解一二,心头那团火在耿建元的一声声讽刺里越燃越旺,然后他发现自己手指能动了。      恢复一点行动能力之后,宋听安做的第一件事是骂完未能说出口的话。      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傻——X。”      耿建元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不相信陪伴他走过来时路,一起经历过大大小小数百次反黑的粉丝会在他没出来发声之前直接离开,他们是约定好了要一直一起走下去,见证拿到影帝那一刻的。      更不相信白思言会死,那声爆炸声一定和白思言没关系。      顷刻间,身体的力量随着信念的凝聚恢复不少。      不能就这么躺在地上等着别人来拯救。      巴掌要亲自扇到耿建元的脸上。      宋听安身侧的手握紧成拳,深吸一口气,撑着身体半坐了起来,随后颤颤巍巍起身,死死盯着耿建元,后者对于他还能站起来这件事,正一脸诧异。      “傻X。”      宋听安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声音足够嘹亮清晰,连同替耿建元捏脚的男生也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盯着他看。      “你叫什么名字?”宋听安对男生说。      “啊?”男生愣了一下,“花盆175。”      宋听安抿了抿唇,朝他招手,“来我这。”      男生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耿建元,未经过许可,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见状,耿建元又摆出原先那副傲人的嘴脸,用脚尖挑起男生的下巴,赞赏道:“不愧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他说完,不满地看向宋听安,“我要好好想想怎么调、教你了,太不乖了,不都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吗?从进来的那一刻起,你不可能逃脱这里。”      随着他一声令下,侧边的墙壁缓缓下陷,一个八乘八的木质柜出现在眼前,每个格子里面都摆放着不同的道具,其中最显眼的是中间格的一把通体火红的匕首。      宋听安认识。      他在白思言父母车祸现场见过,肇事司机腰间别的就是这把匕首,一模一样。      原来车祸的背后操纵人是耿建元。      “站起来已经耗费了你全部的力气了吧?”耿建元拿着匕首把玩,一步步靠近宋听安,“现在应该动不了?”      宋听安警惕盯着耿建元的动作,大拇指指腹抵着血鸽戒的开关,随时准备开启。      匕首尖抵上腹部的时候,宋听安才知道耿建元的话是对的,他已经没了做其他动作的力气,动不了了。      殷红的血很快在白衬衫上漫延开,像绽放的玫瑰。匕首每每深入一厘米,花开得越大。      “这是……你不乖的惩罚,另一边的疤是十厘米吧,这边也开十厘米,对称,好看。”耿建元说着,手上的力道往下压。      痛!      皮肉被硬生生划开的痛!      甚至能听到刀刃破开脂肪层的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宋听安额头布满冷汗,肩膀被耿建元抓着,强迫站着遭受酷刑。      一滴,两滴……      衬衫吸不住的血顺着衣角滴落在地,在脚底下汇集成一滩,触目惊心的红。      耿建元全神贯注,一副痴汉模样看着宋听安小腹的伤口,丝毫没注意到宋听安眼神里的冷意反而愈发清晰。      宋听安的手搭上他手臂的时候,他浑身颤了一下。      “就、就……这点……本事吗?”宋听安大口喘着气,死咬着牙关,空手握住腹前的刀刃,猛地往外抽。      耿建元被他的力道逼退了好几步,表情和五彩调色盘似的,红了又白。      做完这些,宋听安终于支撑不住,脱力单膝跪地,手捂着还在不断冒血的伤口,倔强抬头,对耿建元说道:“我有话对你说,过来。”      耿建元愣神,竟真的听话半蹲下,不过手里还握着匕首,眼神狠戾,似乎还想再给宋听安来一刀。      这时,宋听安甩了甩左手,借臂膀的力量,手掌划破空气,一声脆响,清晰的五指印浮现在耿建元脸上。      耿建元完全懵了,他想象中宋听安应该失望,绝望,最后听从于他,为他所用,而不是一副‘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的神情。      宋听安默默在心里倒数。      五、四、三……      还没数到一,面前的人眼皮一翻,昏死过去。      ……不愧是能毒倒一头大象的药。      宋听安嫌恶地踹了耿建元一脚,顾不上自己有伤,扶着墙摸到门把手,拧了一下,发现门被死锁了,没有钥匙。      “草。”宋听安骂了一句。      忽然,身后传来男生低弱的声音,“那个,我这里有钥匙……”      因失血过多,宋听安脸色有些苍白,还是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原来你会说话。”      男生不敢耽误太多时间,跪着用膝盖挪到了门口,替他开了门。      宋听安欲言又止,“你……”      “对,”男生从宋听安看向自己双腿的眼神,猜出了他想问什么,“我脚筋被挑断了,站不起来。”      “那狗东西做的吗?”      男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快走吧,外面的密码是0576。”      宋听安一动不动,在对上男生疑惑不解的目光时,他极其认真问道:“你要离开吗?”      良久。      宋听安脱下衬衫,只穿着一件老头背心,把衬衫拧巴拧巴成一条绳,紧紧系在腰间,以此充当止血带。      “哥们,你再不回答,我血要流干了。”      男生下意识连着道了好几次歉,随后怯懦问道:“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要怎么带着我一个残疾一起跑?”      下一秒,在男生的惊呼声中,宋听安把他双手拎起,抗在了肩膀上。      “我可是宋听安。”      出了密室,在男生的指导下,宋听安很快找到了出口。      “0576 密码正确”      宋听安感觉男生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紧了紧,想问怎么了,嘴唇嗫嚅两下,却又实在是分不出力气说话。      男生轻声说道:“我其实……以前恨不得你去死。”      嗯,恨不得我去死的人挺多的。      “为什么你要长这张脸,为什么你这么漂亮,为什么我要长得和你有点像。”      ……当你是在夸我了。      “就因为长得像,被耿建元盯上了,逼我整容,毁我声音,断我双腿。”      “我所有的苦难,都来源于这张和你相似的脸。”      宋听安沉默地往前走,眼睫微垂,腹部的伤口密密麻麻地泛着疼,咬牙忍受。      “耿建元每天让我看你的电视剧和综艺,学习你说话的神情和动作,可怎么都不像,你是天上的太阳,太阳只有一个。”      “昨天,我都在想是不是你死了,我就能取代你的位置,毕竟我是按着你的脸一比一整的。”      宋听安脚步顿了一下,犹豫了两秒要不要把肩上的人扔下去,想想算了,随后不语继续朝出口的方向走。      “但今天在房间里,你被迷倒前最后一刻用毛毯盖住我,自己重伤也愿意带着我一起走……宋听安,你是个好人,好人不该死。”      宋听安挑眉,唇角勾起笑了下。      这张好人卡收得倒挺值。      距离出口位置只有两米了,身后是万丈深渊,面前是璀璨的亮光,仿佛是在迎接他们,庆贺逃生。      忽然,光线被一个人影挡住大半。      宋听安下颌骨紧了紧,旋即加快步子,朝人影奔去。      眼前,白思言的状况没比他好多少,全身上下都是深深浅浅的血迹,脸上的血痕已经干透了,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池子里面被打捞出来一样。      对上爱人的眼神,宋听安长松了一口气,苦苦支撑许久的肾上腺素此时迅速消退,眩晕感、疲惫感排山倒海般涌来。      宋听安费劲扯出一个安慰的笑,“我没……”      事字还没说出口,便昏死过去,模糊间看到白思言惊慌飞奔向他。      宋听安做了个梦。      梦里,白思言没有回国,他赌输了,等了一年又一年。      一心钻进事业里,在娱乐圈的咖位越来越大,搭救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走到了顶峰的位置,站在资本的对立面。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扳倒了耿建元,成为圈内最大的资本,投资创立公司,一路风生水起。      只不过,年少的爱人始终再没出现在生命里。      等他年近四十还没成家时,舅舅钟茂真终于忍不住对他说了实情。      白思言死了。      死在他拿到影帝那晚,机毁人亡。      他不信,钟茂真便带他去看墓碑。      手摸上墓碑照片,宋听安从梦中惊醒。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作时的细微声音。床头暖黄色的夜灯驱散着黑暗,照在床边人的侧脸,眼下乌青格外扎眼。      梦太真实了,碑石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萦绕。      宋听安扒开束缚住他的呼吸面罩,一点一点挪动着,想要用手触碰眼前人,拼命地,渴求地。      还没挪到一半,白思言醒了。      只不过一眼,泪水瞬间蓄满眼眶,宋听安听见自己的声音和破锣一样,可怜兮兮说道:“阿言,你还在,你还在……”      白思言抿着唇,拉过宋听安的手覆在脸侧,蹭了蹭,带着数不清眷恋,自言自语道:“又在做梦了,你怎么还不醒,我好想你。”      像是削的苹果皮突然断了一样,空气凝滞住,悲伤的情绪也被冻结。      宋听安想了想,顺着白思言的动作猛地捏了一把他的脸,看着他的表情由怅然若失转为错愕,最后笑容在脸上漾开。      “这不是梦,是真的,你活着,我也醒过来了。”      这话明面上是说给白思言听的,但更多是说给宋听安自己。      他话音刚落没几秒钟,白思言哽咽一声,掩面哭泣,哭到倒抽气,肩膀一抖一抖的。      宋听安慌不择路,又是递纸巾,又是轻拍他的肩膀安慰,安慰人的同时心里又觉得有些怪异。      这时候不应该是白思言把他锁在怀里,劫后余生的欢呼吗?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白思言哭成这样。之前在白父白母的葬礼上,他没掉一滴眼泪,一夜成长为支撑起家的小大人,操持葬礼大大小小的事情。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我现在感觉我身体特别好,啥事都没有,明天就能出院报名马拉松,给你拿个半马的奖牌回来。”      白思言额头抵着宋听安的手心,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你昏迷了一个月。”      宋听安愣住,瞳孔轻颤。      这么久啊……      “和我一起出来的那个男生呢?”      “被邢轲接走了,安排在做心理辅导。”      “耿建元呢?”      “死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照着白思言睚眦必报的性格,耿建元就算不死,也是活着受折磨。      “我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从白思言欲言又止的神情,宋听安知道糟了,“他们现在在哪?”      “回家休息了,”白思言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我叫舅舅过来看一下。”      刚说完,钟茂真打着哈欠推门进来。      “不用叫,来了。”      几分钟后,钟茂真简单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凌晨三点半,白天下午再去楼下做个全套的检查,直接去,我帮你提前约好。”      宋听安斜眼睨着钟茂真,梦里对他隐瞒白思言死讯的怨气延续到了现实,没好气道:“舅舅怎么刚好就过来了?我记得你晚上从来不查房。”      “嘿,你个没良心的,”钟茂真轻轻拍了一下宋听安的脑门,“我费劲巴拉找人绑定检测仪,实时检测你的体征,为的就是有异常第一时间能发现,你还在这说起我了。”      宋听安一时语塞,在白思言的搀扶下坐起身,半靠在软枕上。      腹部的刀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四周有些痒,他强忍挠一挠的冲动,对钟茂真说道:“得了,快去补觉吧,你黑眼圈都快耷拉到下巴了。”      钟茂真立马对着落地窗的反光照了照,愁容满面,“我为了拍婚照有好状态提前半年开始健康饮食、健身,结果毁在黑眼圈上。”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睡觉,把我这段时间没休的假全部补回来,睡个三天三夜。”      “小四眼,你看好连连,盯着他把检查做完,一项都不准漏,报告记得发我一份。”      絮絮叨叨交代了一堆,钟茂真火速出了房门。      宋听安感觉白思言都快把自己盯出一个洞了,撇撇嘴,“你也是,你的黑眼圈没比舅舅的好多少。”      他拍了拍身侧空余的位置,发出邀请,“上来,一起睡吧。”      宋听安原以为这句充满歧义的话会引得白思言调侃,不料他只是一言不发站起身,毫不避讳地当面换了套家居服,躺下了。      这下倒是宋听安有些不自在。      白思言面朝向他,侧身挤在狭小的空间里,长腿蜷缩,过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的眉眼,显得侧脸更加瘦削。      宋听安脑子和用了七八年的计算机刚开机似的,想个话题进度条都得转半天,只憋出了句:“你那天为什么会给我血鸽戒?”      他话音刚落,一只滚烫的手便搭上了他的大腿,原本是奔着腰腹的位置去的,半道停顿了几秒,换了个方向。      白思言的声音闷闷的,“应该再早一点给你的。”      “决定回国的前晚,我做了个梦。”      “细节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目前现实里发生过的事情基本都和梦里的重合了,不同的是梦里你一直没原谅我,耿建元也没那么快对你动手。”      “血鸽戒从我意识到梦境预言成真的时候就开始设计打磨,要是能再早一点做准备,你也不会受伤。”      宋听安还没消化完,手下意识搭上了白思言的脑袋,轻轻揉了揉,安慰着。      白思言也做了梦……      他沉默一阵,默默掐了把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痛感告诉他现在是现实没错。      那如果梦里发生的事情也是真的呢?      宋听安不敢细想下去,撩起病号服,看着腰上的伤口,一左一右,长度都超过了10厘米,还真挺对称的。      梦里的自己只有一边的疤,和现在不一样。      是不是意味着不会再重蹈覆辙,梦里的结局不会成真?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极其轻柔、小心翼翼的吻落在结痂伤口隔壁泛红的皮肤上,激起酥酥麻麻的过电感。      白思言低声说道:“梦都是假的,你还在,好好地、健康地、鲜活地在我身边。”      他每段话的尾音都是向下抑,听着委屈巴巴,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宋听安甩开杂念,用衣服盖住伤口,坚定地回复他:“嗯,我好好的,你也是,我们……会有一个共同的未来。”      白思言蹭了蹭宋听安的掌心,轻笑着,不安的心脏终于安定下来。      外面天快亮了,漫长的黑夜终将退下,太阳永不落幕。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宋听安被强行留在医院,身体没彻底恢复之前,不让办理出院。      这期间一波接一波的人来医院看他。      爸妈来得最早,温情不到五分钟便开始男女混骂,商量着给他的保镖人数加倍。      白晨是下午来的,身后跟着于昭昭和刘峰。      昭昭气色看着要好了不少,和白晨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宋听安火气刚冒上来几寸,在对上于昭昭幸福的笑颜时,‘哗’的一声被浇灭了。      算了,小屁孩开心幸福就行。      送走叽叽喳喳没个消停的白晨一行人,邢轲捧着束巨大的红玫瑰来了。      宋听安无视他身边周朔嫉妒的目光,笑着接过手捧花,和邢轲一聊就是一下午。      从邢轲的口中,宋听安知道了很多他昏迷期间发生的事。      夏风上线时间比原定提前了两个月,全平台播出,庄致远临时从别的地方挖了好几个剪辑师加班加点制作。      目前仅播出四集,热度居高不下,五星评分占98%,其中主演团队里宋听安的讨论度最高。      同时,在白思言出资出力的扶持下,一颗工作室规模扩大两倍,收纳了很多从耿建元魔爪下解救出来的小艺人。      邢轲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宋听安,笑着说:“我们安安上周还被评为年度最受喜爱艺人。”      “怎么可能……”宋听安下意识反驳。      被全网黑,骂娱乐圈老鸨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一骑绝尘的票数界面怼到他眼前时,他才相信邢轲说的话,不是为了哄他开心。      邢轲被周朔连拖带拽拉走之后,宋听安一个人静静坐了很久。      手里的苹果只咬了一口,逐渐氧化成淡黄色。      不知过了多久,宋听安拿过反扣在床头柜的手机,重新下回了微博。      下载成功后,手的动作比大脑快,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登上了大号。      宋听安望着999+的未读消息红点,轻叹了口气,原本只是想上来看看超话广场和粉丝群,算了,大号就大号吧。      他敲了几下屏幕,转发白晨的剧宣微博,配文道:我是赵正,大家好久不见。      接着,几番犹豫之下点开了私信框。      一长串以‘对不起’打头的私信,滑了十几下都没到底,随意点开一条。      北太平洋没有雪:对不起宋听安!!明明是你救了我们家小糊豆,我还黑你、骂你,我真他妈太蠢了。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营销号怎么说,我都是坚定的甜甜教拥护者,在此立誓!!      事情真相大白后,不管是跟风骂过,还是发帖污蔑过宋听安的人,不约而同拿起一块纯白的抹布,一点一点把强加在宋听安身上的脏污给擦干净,还原他本来的模样。      清白、良善、正直干净的宋听安。      即便被千夫所指,依旧保持初心,真心待人的宋听安。      外面天黑了,房间里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照在宋听安的脸上。      其实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真切让人松了口气。      没有人愿意一直背负着莫须有的骂名。      终于结束了。      粉丝可以挺直脊背走出去,大声告诉所有人我喜欢明星叫宋听安。      “怎么不开灯?”白思言推门进来,手上拎满了东西。      宋听安冲他笑笑,撒娇道:“等你来开啊。”      白思言面上不显,宋听安依旧能感受到他背后因心情好左右疯狂摇摆的尾巴,嘴角笑意加深,“都带什么了?”      “黄姨煲的汤,还有你爱吃的饼酥。”      宋听安瞬间两眼放光,端起递过来的汤碗抿了一口,连连称赞,“还是那么好喝。”      “慢点,烫。”白思言边说着,抽了张纸巾替宋听安擦去唇角的水光。      宋听安大半张脸藏在汤碗后边,只漏出黑葡萄似的,圆溜溜的眼睛,定定看向白思言。      “我们找个时间去把证领了吧。”      白思言收拾的动作顿住,瞳孔轻颤。      被他一直盯着,宋听安耳垂悄悄红了,“你别这么看我,既然都结过一次婚了,形式没那么重要,早点把证拿了,把名分落实。”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宋听安不免心里咯噔一下。      随后,他听见白思言略带歉意的声音说道:“我们一直都是合法夫妻的关系,只是签了离婚协议,实际离婚手续没办。”      “耿建元死了,白庄被送进精神病院,现在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这件瞒了五年的事可以公布了。”      宋听安面色不虞,白思言立刻慌忙解释,语速快如炮珠,“我认错,我应该在事情解决后第一时间向你坦白,同样的情况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绝对不会。”      “算啦,”宋听安耸耸肩,眼珠一转,“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给我点补偿就行。”      白思言点头,认真说道:“什么都行。”      “终生标记。”      空气凝住,白思言结结巴巴道:“你、你……”      “怎么?是开心得说不出话,还是不愿意?”      白思言俯身靠近,周身冷冽的气息包裹住宋听安,低声道:“连连,你知道终身标记代表着什么吗?”      “知道啊,”宋听安应得干脆,“植物系一生只能标记一次,不能做手术清洗,一旦标记成功,代表把命都交出去了。”      他迎着白思言的视线,和他鼻尖相抵,呼吸交缠,“你不愿意?”      白思言愣神,随后轻笑出声,眸子里闪着亮光,“这到底是对你的补偿,还是我的奖励。”      “是———”      宋听安未说完的话被柔软的双唇堵住,再也分不出精力去思考别的事情,手不自觉搂住男人的脖颈。      夜深。      宋听安累到昏睡之前,用尽全身力气扇了白思言一巴掌,骂他禽兽。      岂料白思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今晚天上没有云,想必明天、后天、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是大晴天。      -正文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