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倒霉催的 这是新科影帝许珮的追悼会现场。 三天前，许珮拿下影帝的当晚被车撞死了，他才三十六岁，事业刚攀到顶峰。 他的影迷们聚集在殡仪馆外，献的鲜花堆满了整条街，娱乐圈所有数得上名号的人都来了，简直是众星云集的场面，要不是那满目黑压压的颜色和礼堂正前方巨大的遗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另一场颁奖典礼的现场呢。 媒体们整齐等候在白线以外，很有默契的没有开闪光灯。 “雍海晏小姐，您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吗？”又一辆豪车驶来，记者们蜂拥而上。 女星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红肿但不失美丽的双眼，“我和许珮认识很久了，他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聊起要合作一次……没想到……”说到动情处她吸了吸鼻子，说不下去了，身边助理将记者们拦住，护着她往殡仪馆里走去。 白湛盯着电视上的画面有些出神，旁边床位的病友正在和家属议论：“多年轻啊，才三十六岁，听说还没结婚呢。” “结没结婚不确定，这些明星都搞隐婚那一套，不过倒霉却是真的。” “唉，可不是，这都是命啊！” 白湛撇了撇嘴，电视正直播到遗体送进火化炉，现场哭嚎声连成一片，他拿起遥控器抬手将电视关了。 “哎哎哎！怎么回事你，我正看着呢！”病友叫唤道。 白湛把被子拉到脸上，嗡嗡的说：“影响我休息，困了。” 那人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自己用手机接着收看直播。 隐约的声音透过被子传进来，现在记者又抓住几个艺人进行采访，每个人都说自己是许珮生前最好的朋友，说得都是套话，白湛听着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追悼会终于结束，窗外一大块乌云飘过来，眼看酝酿了一场暴雨，就像老天爷也在为许珮感到惋惜。 许珮是三天前发现自己变成了白湛的。 车子飞出去的一瞬间他还晕乎着，拿下影帝他实在太高兴了，这简直是他毕生的夙愿，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杯，不知道是不是助手也跟着高兴，车子开在路上几乎飘了起来，然后就听到巨大的声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他就躺在这张病床上，面前是主治大夫和肇事司机，他当时有点懵，第一反应是自己怎么没在私人病房？这要是传出去多尴尬，许珮拿下影帝得意忘形突遭车祸？但是事实证明是他太天真，当时的确正在播报一条关于他的新闻，但是是死讯。 面前的肇事司机态度还挺好，一个劲的赔礼道歉，还心有余悸的说幸亏人没事，你放心，这是我全责，我都赔！ 许珮全程都处在震惊和疑惑之中，医生和护士们都以为他是吓蒙了，没多想，反正病人来了，治就完事了。 许珮用了三天才弄明白，自己本来死了，但是现在又活了，活在这个名叫白湛的人体内，至于原主去哪了，他也不知道。 这件事挺匪夷所思的，跟谁也不能说，至于自己原来的亲朋好友们，他得先委屈他们难过一阵子了，眼下的局面更迫切。 旁边床的病号还在看关于自己车祸的后续报道，这边机器猫的音乐却欢快的响起来，都快唱完一遍了他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来电显示是张总，张什么总？哪个总？白湛一头雾水，咬咬牙按了接听键。 “小白啊，怎么回事啊？” “张总，我……我在医院。”白湛小心的答道，没有透露太多，等对方的反馈。 张总一愣：“在医院？怎么回事？” “出车祸了，把腿撞了。” “难怪呢，我说这几天怎么找不到你人，那个上回让你联系的资方有回应了吗？还有那个，施天辰那边你给我维护好，一点小摩擦不算什么的，谁让你就是干这个的呢？” 白湛连声应着好好好，把对方的话一字不漏记下，挂上电话后开始分析，对方听说他出车祸在住院但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关心，哪怕虚伪的慰问一下都没有，说明自己这个原身在公司里是个小角色，而且人缘一般，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太混账；让联系的资方是什么鬼？还有个关键人名：施天辰，这个人要维护好，还和自己的职务有关…… 这个白湛，到底是干什么的？问是肯定没处问去，只能自己找答案，许珮翻看白湛的手机，发现幸好这个白湛有写备忘录的习惯，他一条一条看下去，然后惊讶的发现，这个白湛居然和自己是半个同行。 白湛是个经纪人，在星娱乐供职，那个施天辰就是他手上唯一的一位艺人。 三流娱乐公司的三流经纪人，混得还挺惨。 当经纪人就讲究一个人脉，这个白湛手机通讯录空乏得可怜，聊天记录也没什么有用的交流，就连那唯一一个艺人都名不见经传……反正许珮是从来没听过这么一号人。 他试着给施天辰发了条讯息。 白湛：我在医院，出车祸了。 大概三十分钟之后才得到回信。 施天辰：哦。 啥意思？！白湛盯着手机看了许久，这是正常人的回应吗？即便他和施天辰交情一般，只是纯粹的同事关系，得知对方出车祸这么大的事，就一个哦字完了？ 还是说他俩私交很差？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又收到施天辰的一条消息：好好养伤。 这还……勉强算句人话。 许珮已经决定接受上天的安排，认真过好这段新的人生。 又过了一周，他可以出院了，没有人接他，白湛的老家并不在这边，光看通讯录上的人名他也不确定谁和自己是朋友，是能够接他出院的关系，只得按照备忘录上的地址，让出租车直接把自己送到楼下。 看着自己将要面对的“家”，他很是心寒，早就知道白湛混得不好，但没想到这么差。 自己生前是演员，十六岁入行，三十六岁身亡，二十年的演绎生命里，他一共参与拍摄过八十余部电视剧和二十多部电影，其中由他主役的超过半数，他敢自称娱乐圈里最勤劳的演员，积攒的口碑和财富成正比，早已习惯了舒适优渥的生活，一朝梦醒要他过回贫苦生活是很痛苦的。 这个家在半地下，只有窗户在地面上，房里因为多日没有开门开窗，积涌着难闻的潮味，一室一厅，没有阳台，也没有浴室，卫生间是暗卫没有窗户，只有顶部悬挂着老式的换气扇，一打开动静跟要爆炸似的，气没换掉，倒快把天花板震掉了。 许珮在这里的第一晚非常郁闷，他不甘心就这样过下去，他是新科影帝许珮，他是娱乐圈的拼命三郎，他平均一年出演四部剧，他有经验，有演技，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眼下的一切困境都不是问题！大不了杀回娱乐圈，从新人做起！ 越想越激动，他兴奋的爬起来到处找镜子，之前因为腿不方便又没人伺候，在医院一直没注意过这具身体长什么样，翻腾半天，终于在简易衣柜的柜门内侧找到了一块镜子，是窄窄的一竖条，用玻璃胶粘在柜门上的，虽然不够照到全貌，但是大概的身段和模样还是能看清的，然后许珮以自己多年浸淫演艺圈的毒辣目光打赌，白湛这幅样貌，演戏是没指望了。 倒不是说他有多丑，主要是没特点，现在的娱乐圈对新人的要求要么是帅裂苍穹，要么是特点出众，很不幸，白湛两样都不占，皮肤倒是挺白，身形属于天生瘦那种，刮掉胡子勉强算清秀挂，但不知是天生性格所致还是后天碰壁太多，他的气质偏于窝囊，如果不刻意挺胸还有点驼背。 白湛对着镜子挺胸收腹，又做了一组表情训练，重新打起精神，决定等腿养好了非得好好操练操练这具身体不可。 在衣柜里又瞥见一个公文袋，因为是透明的，他一眼就看见最上面那张纸，写着艺人档案四个字，许珮把它拿出来，第一页是艺人基本资料，就是白湛手里唯一带的那名艺人，那个情商欠费的施天辰，翻到第二页，看到施天辰的照片许珮的眼睛亮起来——帅裂苍穹，他想他找到了。 第2章 帅裂苍穹 星娱乐艺人资料 姓名：施天辰 出生日期：1995年8月15日 身高：183cm 体重：70kg 签约时间：2015年7月 演艺经历：无 啥意思？演艺经历无？就是说签约三年，没出演过电视剧，没拍过广告，连客串的小角色都没拿下来一个？ 为啥混得这么惨？星娱乐这个公司他也有所耳闻，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正经也做出个几个艺人，这么一个帅裂苍穹小鲜肉就这么放着不管？ 大半夜的白湛坐在潮湿的床褥上举着帅裂苍穹的施天辰的照片陷入了沉思，临睡着前他想，不管怎么样，见到人就清楚了。 第二天去星娱乐报道，他兴奋得腿肚子直打颤，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还挺带感，他要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面对新的人生，他要扮演好白湛这个人，还要不露痕迹的扭转他的人设，他要把经纪人的事业也搞得有声有色，这实在太有挑战性了。 我们的娱乐圈劳模许大影帝真是一个不搞事不舒服斯基。 “你好，我找张总。”白湛对前台小姐姐说道。 后者正在补妆，随意给他指了一个方向，白湛朝那边望去，隔着一张屏风，张总正在网宣部布置任务，白湛便悄悄凑过去跟着旁听起来。 “小刘，让你搞的绯闻，通告写好没有？” 小刘迟疑了一下，“呃，太早了吧，这才刚过头七……” 张总吼道：“早什么早？！再晚一点谁还关心死人和谁好过啊？！”顿了顿，可能意识到什么，态度平和了一些：“当然了啊，许珮的死我也觉得很遗憾，那么好的一个演员，这是整个圈子的遗憾，意外嘛，谁也想不到……但是！我们正好要抓住这次机会，这个绯闻就安排给刘思佳吧，小刘你去准备一下……” “等等，刘思佳？她和许珮没有过接触啊，怎么传绯闻？”小刘举手。 “没有过接触吗？我怎么记得接触过呢？有一次，许珮生日，刘思佳不是发微博圈儿他了吗？他也回复了啊，这就是接触啊！年轻人，脑子活一点！去，搞起来——” 搞你妹啊搞！许珮听得心里恼火，刘思佳是圆是扁他都不知道，微博上出于礼貌回复一下就擦出绯闻了？要不要再来个隐婚啊？ “不好！！微雨娱乐先发制人了！说许珮有隐婚经历——” “卧槽？”张总这回和白湛的反应是一致的，“微雨也太不要脸了吧？比我们动作还快？” 那人念着最新一条娱乐新闻道：“老手段，发了一张模糊的街拍，说这是许珮和瑶瑶在妇产医院门口……” “哇！真的假的？” 正襟危坐的职员们立刻化身八卦群众，凑到那人手机上看新闻，同时对照片的真实性各抒己见。 白湛也围过去看，同时使劲回想瑶瑶又是哪一个？ 看了照片才释然了，原来是田瑶啊，当下便道：“这是和田瑶拍《计划先生》的剧照啊，去年5月的事，这一幕就是刚好取景在医院门口，这帮人真能瞎掰！哈哈——” 他话音未落便被视线包围了，有人问：“小白？你怎么在这？” 怎么了？他不能在这吗？他不是星娱乐的一员吗？白湛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忌讳，谨慎的闭上了嘴。 “你怎么在这？”张总也大步走过来，金鱼眼一瞪：“施天辰呢？你怎么没在他身边？！” 白湛被吼懵了，原来自己需要一直呆在施天辰身边的吗？他赶紧道：“我正要去找他呢，我这不是刚出院嘛。” 张总脸色稍缓：“哦对，你住院了，那个，你跟天宸联系了吗？他怎么说？” “我告诉他我出车祸的事了。” “他怎么回的？” “他就说让我好好养伤。” “呼……”张总松了口气，挥挥手：“这里没你的事，你赶紧联系他吧。” “哦。” 这个操作他就看不懂了，看张总的样子，施天辰似乎挺重要，但是艺人最大的价值不是给公司创造财富吗？那这干放着三年不也没给安排工作吗？怎么着，当吉祥物用的？ 他快步朝外走，拨打施天辰的电话。 “喂，那个我……” “我在树杈，你现在过来。”不等许珮说完，施天辰就报出自己的地址，而且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这他妈……许影帝多少年没受过这种气了。 张总支使支使他也就算了，谁让人家是总呢，你一个十八线小艺人也给我来这套？帅裂苍穹了不起啊？ 白湛心里MMP，手上快速搜索地图导航，看树杈是个什么鬼地方。 出租车在一家咖啡馆前停下，门面特别小，推开门，头顶发出清越的铃声，里面陈设挺有格调，许珮一眼就就看见他要找的人，施天辰，穿着样式简单的衬衣和仔裤，正斜倚着柜台和咖啡师聊天，白湛的目光飞快的把他从头到脚一通打量，真不愧是帅裂苍穹，一米八三的大个子，头身比例非常好，身形瘦而不柴，可能还有肌肉，只是看不出腰围多少，适不适合古装…… 白湛这边暗自计较，那边施天辰听到门响，随意的转过脸来，朝他扫了一眼，就这随意的一瞥，白湛心里又一盏灯点亮：满分！ 侧面满分，正面满分！ 脸型上镜，眉骨和鼻梁堪称完美，光看上半张脸是年轻总裁风，加上嘴唇又是时下最流行的霸宠男朋友，上唇有点翘翘的，还带着年轻男人特有的鲜润红晕——啊，九五年出生的小狼狗啊，才二十三岁…… 白湛见过的或野性或邪魅或儒雅的男星多了去了，加上自身外形也优秀，他对男人自有一番独到的评判标准，不夸张的说，这个二十三岁的小狼狗真的称得上是帅裂苍穹了，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这样那样的计划，以往看过的剧本接过的角色都在脑海中闪过，一个一个往小狼狗身上套了一遍！ 白湛信心满满的朝小狼狗走过去，脑中的宏图大业还没设想完，帅裂苍穹……呃不，小狼狗……哦不，施天辰就发难了：“怎么那么慢！脑子被屎堵了？看你穿的什么玩意？我最讨厌绿色了你不知道？” 靠，你讨厌绿色我还讨厌绿色呢！白湛干净的衣服就这一件了，不穿这个裸奔吗！ 白湛：“我下次注意，你叫我来是……” 施天辰：“快快快，我车被拖走了，你赶紧的给我把车弄回来——”说着，一个车钥匙瞄着白湛的脑袋扔过去。 白湛接住钥匙：“你叫我来就这事？” “不然呢？你能不磨蹭了吗？赶紧的，我等着用车——”说着，他又朝白湛走来两步，然后就将人往门口推。 白湛再次在清越的铃声中惊呆了，他居然被轰出来了！他把车钥匙捏得死紧，这一大早从城南赶到城北，光打车就花了五十多，到地方还没过五分钟，别说请他喝杯饮料了，连句体贴话都没有就把他轰出来，这狗脾气！也只配当吉祥物！ 气归气，交代的事项他还得办，白湛气哼哼的去执法大队提车，光罚单就交了五百，这钱花的他心疼，然后一看那车，骚包的银蓝色玛莎拉蒂……靠，这小狼狗到底什么来头？！ 许珮生前也是爱车的，出事时开的还是法拉利，但他没机会开这么骚包的款，没想到在小狼狗这倒一偿夙愿了，一路风驰电掣把车开回市区，先前的不愉快也消弭的差不多了。 但是没想到，屁事办完一件还有一件，施天辰拿他当打杂的了。 许珮自己身为一个艺人对经纪人的定位很清楚，艺人和经纪人是相互扶持的关系，尤其在艺人没红之前，经纪人就是他的命脉，打关系，揽资源，挑本子，谈片酬，这些都在经纪人的职责范围内，但是像施天辰这样，还什么都不是呢就先拿经纪人当丫头使唤的还真不多见，八成是这具身体的原主脾气太好了，惯的！ 不过现在是他许珮当家作主了。 打定主意，他举着施天辰点名要的冰饮走进包间。 “冰焦糖拿铁七分甜。” 后者点点头，示意他坐下一起吃饭，白湛看看桌上的菜，没有一道是自己爱吃的，但还是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旁边那人。 施天辰嘴巴很挑，每道菜吃一筷，配吃一口甜点，然后再按之前的顺序，每道菜一筷…… 瞅准机会，白湛慢悠悠的开口了：“天辰，一直想和你谈谈，关于你的工作，有什么想法？” “？”施天辰停下筷子，像哽住了似的看向他。 白湛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这段时间整理了一下资料，你来星娱乐也有三年了，可是我看你过去的履历几乎是一片空白……” “有什么问题吗？”听到这，施天辰笑了，然后抬手拂了一下白湛的头发，“小白，你今天怎么了？” 这是一个很轻佻暧昧的举动，白湛心里一跳，赶紧向后挪了一下，和对方尽可能的拉开距离，然后才解释道：“我这次住院，有点感慨，人生无常……”说到这，他顿了顿。 施天辰听到这里，也意识到什么似的放下了碗筷朝他扭头看来。 白湛灵感顿生，决定也拿自己开一把涮，“你看，许珮，说走就走了，人这一辈子充满变数，我们活着的人，是不是也该珍惜眼下，为自己的人生拼上一把？”他越发挥越来劲，却没注意到对方逐渐铁青的脸色，“你看连张总都要趁这个机会蹭一趟顺风车，许珮走了，他留下的角色空缺非常大，我觉得你有他年轻时的感觉，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 “滚。” “你说什么？” “我说你给我滚——！！”施天辰说翻脸就翻脸，一把将桌上的杯子盘子碗连汤带菜一股脑胡噜到地上，汤汁菜汁咖啡汁溅了白湛一身。 “你他妈有病吧？！”饶是他性格再好，也压不住脾气，白湛大吼道：“有病就回家治，别他妈出来恶心人！” 施天辰寒着脸盯着一片狼藉的桌面，只有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我居然会觉得你是一个可造之材，我真是瞎了眼了！！”白湛拿起自己的手机，走时将门用力关上。 第3章 辞职 回去白湛就给张总去电话，请辞。 “小白，你说什么？不干了？你是要辞职吗？” “不是，我就是不想带施天辰了，我实在受不了他那个脾气了。” “小白啊，工作上遇到困难就退缩可不是当代年轻人该有的态度啊。”张总跟他打太极。 他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什么货色没见过，当下就死咬着不撒口：“可是也有一句话叫知难而退啊，我的斤两我自己清楚，您看我刚从医院出来就给他跑腿，昨天都快中暑了，再这么下去，小命都要交代在这了——我要是中暑算工伤吧？那我能连车祸一块报了吗？” “咳……” “张总？” “你自己去跟他说吧。” “说什么？” “你刚才怎么跟我说的就怎么跟他说啊，什么受不了，要死了什么的。” 白湛沉默，张总应该去当编剧，他有能把正经话题带到下半身的迷之改编力。 “好吧，他家住址您给我一下。”白湛一手拿着笔就要记录。 电话那边传来夸张吸气声：“不是吧？白湛，你车祸到底是撞了腿还是脑子啊？他的住址还用我告诉你？有一阵子你不是老往他家跑吗？” “啊。” 白湛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施天辰的住址，查手机备忘录就好了嘛。 刚准备要挂电话，只听张总又语重心长道：“别的我也不多嘱咐你了，自己动动脑子，请辞可以，但别把整个公司拖下水啊！” 挂上电话后过了足足十秒钟白湛才意识到什么，他赶忙连上网络，在搜索框键入：施家，刚打出一个施字下面就罗列出一堆相关新闻，都是商业相关，什么施家股票再赢高峰，施庆峰董事长出席某某华厦挂牌仪式……咦？还有娱乐产业相关 ？ “施家重金投资影音娱乐业大手笔吞并星娱乐，老牌影视公司或面临大洗牌……”白湛把这句话念了几遍才弄明白现在的人物关系，他以为的总不是总，他以为的小狼狗实际才是总，即使不是总也是董。 原来是这么回事！ 难怪小狼狗在公司挂牌三年屁活儿没有，张总还那么忌惮他，那原来的白湛那么任劳任怨也是因为知道这一层关系吧，只有稀里糊涂的自己不知道而已，还给人家讲道理，谈工作，最该被谈工作的应该是自己呀！ 难怪当时施天辰看自己的表情那么懵逼，至于他为什么忽然就发脾气，可能是先天性格有缺陷吧！长这么帅，还这么有钱，总得有点短板。 白湛的腿已经没有大碍，睡前这会功夫他就利用有限的地形做了几组深蹲和俯卧撑，这个身体素质是真不行，只这么两下子就累得气喘吁吁，他一边流着汗一边又把屋子打扫一遍，头天洗完的衣服现在已经干了，他挑了一件相对顺眼的浅灰色棉质衬衣当做明天的战服，想到明天就能和小狼狗说拜拜了心里还真是挺爽的，他许珮即使重生成一个经纪人，也不是给人随便欺负的好吗！ 然后本来打算随便打盆水擦身的时候他又惊喜的发现卫生间里居然有淋浴喷头，只是挂在抽水马桶后面昨天没看见而已，有喷头就意味着可以冲澡啊，果然，他又在一截暴露的水管后发现了一个不大的壁挂式电热水器，这是他重生后心情最好的一次，他终于能冲个热水澡了。 把喷头在水管上固定好后，又将淋浴范围内的手纸，手机，脸盆都挪开，他就在这简陋狭窄的厕所里冲了他身为白湛后的第一个热水澡，热水打在脸上时他突然想到学过的一句古文，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这都哪跟哪啊！他德馨，但只有绿衣服，没有什么草色，想到这，他又想起早上见到施天辰的第一面，他一见面就抱怨自己的绿衣服。 啧啧，小狼狗的模样身材真是不错，就这么放弃了还真是可惜。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个太子爷空降公司到底是图什么啊？他的定位不是应该是懂事或者经理吗？怎么会签成艺人呢？ 他成为艺人的初衷又是什么呢？他想成为大明星？以他的资质和身份，张总肯定忙不迭的给他揽资源，没准他也去试过，然后发现演戏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吃不了苦，所以就又不干了，这个可能靠谱。 当艺人有多辛苦，许珮可再清楚不过，外人只看到明星们外表的那层光晕，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一点点成就都是来之不易的，别提冬戏夏拍这种小儿科，光是武打剧一个威亚高空吊一整天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何况还得演戏。 冲完澡，把卫生间又原样归置回来，这样一番折腾后，时间也挺晚了，他躺在床上在白湛的手机备忘录里找到了施天辰的住址，按照地图搜了一下，八成是别墅什么的，都快到山脚下了，坐地铁都得倒好几趟，默默看了会乘车路线，许珮睡着了。 “我说我是来找施天辰施先生的。”两个小时候，跨越千山万水终于来到施天辰的豪宅，却被挡在大门外，他对着电子眼百无聊赖的第三回 重复：“我是他的经纪人，我叫白湛。” “看什么身份证？我提前打过电话了。预约卡是什么？我说我是打电话预约的，打电话能打出预约卡吗？” 不知道是谁在故意刁难自己，报完姓名还要看身份证，明明电话提前联络过，现在还管他要预约卡，总之门就是不开，白湛的火气蹭就上来了。 “你不信？没事，你不信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反正话费公司给报，”白湛对着电子眼举起手机，“他这时候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有人打搅？不管了，他要是发脾气我也没办法，要是没事谁来这么远找他啊，来了你们还不让我进。” 嘀的一声，门禁开了。 穿过长长的的绿荫夹道，又走了大概五分钟才看到房子的真身，身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等候在大门前。 “白湛先生，早安。” “不早了，都快中午了。”刚才把着大门不让自己进的就是这个家伙，看他的衣着打扮和行为举止应该是管家之类的角色。 “请随我来。”中年管家朝他微微欠身，然后当先朝主宅正门走去。 白湛看出来了，这是一个下马威，不管是这管家自作主张，还是施天辰授意为之，在他看来都挺幼稚的，他以为自己大老远来这干什么，一早上给他打电话，想着要是能约出来自己就不用跑这一趟了，结果人家摆架子不出来，让他自己过去，过去就过去吧，反正下不为例，从此天高水远，拜拜你呐！ 我是来炒你家正主鱿鱼的你知道么！ 施天辰住的这套房子，光看主厅就十分气派，偌大的空间跟一个小礼堂似的，装饰品贵精不贵多，但一看就是好东西，管家把他带进来后让他在这等着就不见人影了，不远处立着几个穿着同样制服的年轻姑娘，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很有范儿的感觉。 白湛丝毫不以为意，他先在沙发里坐了一会，歇够了就站起来溜达，看看走廊上的挂画，又看看露台外的风景，不一会又管一个制服女仆要了杯冰橙汁。 当管家再次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白湛一边喝着冰橙汁一边站在一副画作旁，看似自言自语的点评：“这是一副中世纪时期的油画，你知道甄别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画作的方法是什么吗？” 立着的女仆们虽然没搭茬，但是眼珠都忍不住朝这边转过来。 白湛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那就是，中世纪油画里出现婴儿的都是丑宝宝。” “噗！” 有一个姑娘忍不住笑起来，可不是吗，白湛面前的那副画画面上是一个婴儿正在受洗，抱着孩子的父母都面容文雅秀丽，而宝宝却长得很是狰狞，有一次施天辰看到这幅画还说：“这个孩子肯定不是亲生的。” 白湛接着说道：“因为中世纪人们相对保守，受宗教理念影响很大，他们趋向写实派，刚出生的婴儿确实很丑……” “咳咳，白湛先生。” 白湛应声转过身去，面上丝毫没有被怠慢的不满，反而很是悠哉。 管家不苟言笑的面孔露出一丝讶异，这个白湛他当然知道，他一开始故意在门口刁难他是因为他觉得对方是来道歉的，刚才又故意晾着他，因为昨天少爷回来后脸色很不好，一看就是“上班”的时候有人惹他生气了，而那边最常和少爷打交道的就是那个白湛了，而今天一大早白湛又跑过来，肯定是来登门道歉的，那身为从小看护少爷的自己，当然有必要小小的教训他一下了。 但是没想到，这个白湛，他居然转性儿了！明明每次过来都跟煮熟的虾子似的蜷成一团脸红红，要多怯懦有多怯懦，怎么这回……等等，那他到底是不是来道歉的？ 白湛正心无旁骛的跟着管家往前走呢，后者忽然停住外加一个大转身，白湛差点跟他亲了个嘴。 “你干什么？！” “你来这有什么目的？”管家板着脸问。 “来炒你家少爷鱿鱼啊。”白湛答。 管家还没弄明白少爷和鱿鱼之间的联系，就听旁边一扇门打开了，施天辰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你说什么？” 第4章 强行壁咚 “怎么回事？你什么意思？”可能是少爷也要面子，不想被管家听到，下一秒白湛就被施天辰拉进了房间。 “字面上的意思啊。”白湛抱臂仰头看着大少爷，“我不干了，跟你辞职来。” “你是因为昨天的事？” 还好，智商在线，他也知道自己昨天很神经病。 “不全是。”白湛答道，就算没有最后那一下掀桌，他也应该干不长久，他是想再战娱乐圈，而不是再伺候少爷，好不容易活过来，别再被累死。 施天辰看着他，半晌后来了一句：“你想涨工资？” “我至于么我！”白湛气笑了，说实话，现在每月多少工资他都没数，生前的财产他也不再指望，毕竟换了个壳子指纹也识别不出来了，取钱是别想了，还是留给家人吧。但凭借他的能力，但凡给他一个听话的稍有姿色的新人，他就有把握再挣一大票。 看来不说清楚是不行了，白湛平心静气的对施天辰道：“我也没别的意思，也不是一时赌气，你看我是个经纪人，我想带出个大明星，但是你显然不是吃这碗饭的。”停顿一下，又道：“当然，你也不需要吃这碗饭，你这条件，没必要跟我们一样出去讨食是不是？我不管你一开始签约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呢，公司那边可以给你换个经纪人，你随便挑，我呢，人各有志，咱们就别互相强求了。” 白湛自认这番话是说得很清楚，既不夹枪也不带棒，一点赌气的意思也没有，但是施天辰却仍是不当回事，他甚至笑了：“小白啊，你出息了啊，出车祸把脑子给撞了？” 白湛暗吸一口气，压着脾气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来这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些的，你知道辞职和分手一样，都是不需要双方同意的，这么老远我倒了五趟地铁还打了段车就为了亲自跟你说分手，够有诚意了吧？行吧，就这么着吧，我走了。” 说完他便挥了挥手，转身，手刚搭上门把，肩膀就被人重重按住，施天辰在身后道：“等等。” 白湛后脖子的汗毛都炸起来了，戏外他特别讨厌跟不熟的人有身体接触，他把对方的手抖掉，头也不回的继续开门。 “我叫你等等！”门都开一半了，施天辰的爪子又搭上来，这回是带了劲道的，一手捏住他的肩膀就往回带，许珮手上刚打开一半的门出于惯性又砰地一声关上了。 “你干什么？！”白湛这时真生气了，这人也太不尊重人了，二十多年活狗身上了？ 施天辰把他拎到自己身边又直接把人往墙上一怼，彼此距离极近，只见他脸上透着玩味的神情，上上下下把白湛好一通打量：“这小嘴巴巴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口才这么好呢？” 白湛的后脑勺贴着墙，两人的距离太近了，他都能闻见对方身上的爱马仕大地，这款香很好闻，但是已经泛滥成街香了，幸好自己以后不用管他，就这品味，也只能当个吉祥物了。 施天辰的手又抬起来，白湛的第一反应是对方要揍自己，下意识闭上眼，他现在这具身体可不具备任何对打资质。 脸前一痒，居然是对方朝他吹了口气，那只手顺势搭在他的肩膀上，这回力道掌握得刚好，介于威胁和狎昵之间。 “你干什么？”白湛眉头紧紧皱起来。 “呦，不是原来对着我流哈喇子的时候了？”施天辰歪着脑袋，那张帅裂苍穹的脸魅力全开，鲜润的嘴唇又喷出一口气，带着柠檬味的清爽气息。 白湛浑身紧绷瞪着眼和他对视。 昨天对方扒拉他头发时他就感觉到了，这原身正主只怕和小狼狗有点暧昧不明，但具体到哪一步，他并不清楚，要是真有什么越界的行为，自己还真不好脱身，但现在施天辰这句话让他明白了，还好还好，只是“自己”单方面流哈喇子而已。 “施先生，”白湛定了定神开口道：“也许我曾经有什么行为令你感到不快，我为此道歉。” “你是说真的？”好半天，施天辰才从魅力四射的状态下回笼。 “是的。”白湛现在已经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施天辰终于撤开，满面的不可置信，仿佛既惊愕于对方的定力，又怀疑自己的魅力。 “那么，我告辞了，施先生，祝您一切顺遂。”白湛整整衣领，再次朝大门走去。 “再等一下！”一只手又挡在他面前，还好这回是按住的是门而不是他。 白湛看向施天辰。 “咳，我觉得有必要为昨天的事解释一下。”施天辰清了清嗓子，“我不希望你临走还觉得是和一个神经病共事过。” “……”白湛依旧静静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生气吗？”说到这，施天辰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用手拂了下额前的碎发，“因为你提了那个人的名字，你知道的，我最近心情不好，他走的那么突然……你还故意拿他打比方，我能不生气吗？还有姓张的那孙子要拿他炒绯闻……你来那会我刚听说，正在压这事呢。草。” 虽然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提“那个人”是谁，但白湛的心却急促的跳动起来。 在死后遇到自己的影迷是什么感觉？还真……有点感动。 在病房里，在公司里，在马路上，他都能听到或多或少的关于自己死亡的议论，起初还有点触动，但过去这些天，他越发觉得自己的死可能更像一场盛宴，病友们的唏嘘，等车女孩的议论，其他圈里人快马加鞭的搞事情，造新闻，可能除了他最亲的朋友和家人，没有人真的在为他难过，那些生前口口声声喊着爱你爱你的粉丝们，他们的悲伤也仅止于最初的那几天，时间过了，事情的热度退去，没有他许珮，日子还是照样过，他留下的空缺自有后来人填补，尤其是，他正主都释然了，决定抛弃过去迎接新生活了，别人就更没道理被一个死讯困住。 “许珮……”施天辰突然道。 白湛吓了一跳，差一点就答应了，幸好紧接着对方又砸了一下门，令他警惕起来。 施天辰接着道：“许珮……他才三十六岁，刚拿到影帝……看看那些媒体的嘴脸吧，哪是去采访葬礼的，简直是去参加婚礼的，一个个喜气洋洋的，你再看那些艺人！尤其那个什么海晏！穿身黑衣服亏死她了吧？还搞个露背，草！她怎么不直接穿比基尼啊，黑的不就完了！” “……”白湛心说你这些话幸亏一直憋着没说出去，否则分分钟粉丝把你活撕了。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处理过那么多恩怨情仇的戏码，但现在，要他去安慰一个自己的影迷，他真不知道该么开口，何况他还身负白湛的人设。 “行了，你走吧，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那天不是故意的。”高大的男子情绪尚未完全收回，身上还残留着哀伤的情绪。 “嗯，你，那我……”白湛找不到合适的告别词，尴尬的转了转脖子，这时他才看清了这个房间的全貌，应该是施天辰的卧室，空间很大，装修精美，但是墙上但凡是空着的地方就贴满了电影海报和剧照，硬是把简欧风住成了中二脑残风。 他下意识朝其中一张最大的海报看去，一张熟悉的脸庞，许珮，那是他这次拿下影帝的电影《拓荒者》的首发海报，影片讲的是一群被流放的人到荒芜的西部开发家园的故事，影片立意挺高的，演起来难度也很大，为了拍好这部片子，他在西部吃了五个月的风沙，骑上马比当地人还地道……他盯着那张海报出神，施天辰也注意到了，目光随着望去，随即变得温柔。 “你也觉得拍得好吧？就是这部片子助他登顶的。” 白湛点点头，下意识答道：“主办方最后还是选了这一幅当海报，其实还是海外版的更贴合主题。” “怎么讲？” “国内就喜欢把主演的脸修的很细腻，然后啪啪啪三张主演的大脸往上一放，一点美感都没有。” 施天辰带着粉丝滤镜：“怎么会？我觉得很有美感啊。” 白湛摇摇头：“海报要体现的是整部电影的主题和意境，就像一部影片的名片。你能说主演的脸就代表一切吗？图片比文字先声夺人，海报的意义在于让人先看到画面，通过画面来猜想它讲述的是什么，然后才会注意上面的文字。” “你不会最近报了什么函授课程了吧？怎么突然讲话有水平了？”施天辰猛地转头看他。 “……”糟了，一时得意忘形，忘记人设了。 在施天辰的注视下，白湛尴尬的低下头，用食指捋了捋鼻子，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通常用来掩饰情绪。 但在施天辰看来，他的小经纪人好像是害羞了，连耳朵根都红起来了，他心里一下又得意了，他就说嘛，怎么可能是自己没有魅力呢？这个小白从第一天见到他就脸红带害臊的，说话也羞嗒嗒的，他早就习惯别人的瞩目，他也清楚自己的优势，男女通杀，所以完全不当回事，小经纪人这样更好，好使唤。但这家伙最近不知道被哪道雷劈了，很不对劲，背也挺直了，说话声音也大了，连那种黏糊糊的眼神都不见了，今天还敢给他跑来辞职！ 苍天啊，是他施天辰没有魅力了，还是他小白换墙头了！ “这样挺好，与时俱进嘛，我早就说你该多学点东西……”说着，施天辰一手拍拍白湛的后背，然后手掌就贴在后心口的位置不放下来了，“你还学什么了？给我讲讲。” 擦？怎么回事？ 白湛的背脊瞬间僵硬起来，那只大手贴在背上还不老实，在原地做小幅度位移，简而言之就是在占他便宜。 “你喜欢许珮，你又对他有多少了解？”白湛抛出了大杀器。 果然，听到影帝的名字，施天辰瞬间蔫了，那只不安分的手老实了，乖乖的垂到了主人的身侧。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排雷了，娱乐圈文，文中出现的一切人物，公司，影片，电视剧名均与现实无关，请不要对号入座。 第5章 成交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施天辰迷弟的资质受到挑战，全心捍卫自己的尊严，他兴冲冲走到书架旁，从里面抽出一张碟片，“这个，许珮参演的第一部 电视剧，《风雨围城》，他在里面饰演一个流浪儿，也是从这部剧起，他第一次被发现演戏天赋，你知道吗？他原本是陪朋友去试镜的，但是导演却相中了他……”他把碟片放回去，又指指旁边一幅海报：“这个，是他人生中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失眠者》，他饰演一个因为精神疾病而无法成眠的患者，因为过于投入角色，这部电影拍完后很久他都没能脱离状态，这点可从他接下来饰演的另一个警察角色得窥一二，这个警察的人设原本是阳光正能量的，但是许珮却把他演绎出了自己的味道，带一点点忧郁的神经质，外界评价说这是许珮的个人标签，但实际上，是因为他还没能从上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角色中完全抽离出来——他的绯闻很少，是一个洁身自好的演员，目前就已知的两段暧昧都发生在剧组，都是合作过的女演员，我觉得所谓暧昧其实也只是由于他演戏时的状态很投入，看起来就比较像真的动了感情——” 施天辰谈论这些的时候像个神采飞扬的大男孩，他侃侃而谈，充满了少年式的情怀，白湛没有打断他，只是微笑着倾听，同时心里暗暗的感慨，这个人到底有多少面？现在看着又和刚才的霸道总裁不是一个风格了，这个人，搞不好真的适合当演员。 不知何时，施天辰的高谈阔论告一段落，他得意洋洋的看向许珮，活像叼到飞盘等待称赞的阿拉斯加。 白湛摸了摸鼻尖，说道：“你知道的确实很多，但并不算有多了解他。” “嗯？”施天辰眉头挑起。 白湛接着道：“他第一次试镜那次，根本没有什么陪朋友去反而自己被选上这种离奇的故事，”他避开施天辰的目光，道：“生活里哪有那么多巧合，只不过他是当时唯一的一个能面不改色吃掉五屉包子同时还不忘表演的孩子。” “真的吗？”施天辰睁大双眼：“这个版本我倒是第一次听到，”他很感兴趣的凑过来，“五屉包子？是小汤包吗？” 白湛用手比划了个尺寸：“不大，但是五屉，还是刚出笼的，很烫。” 施天辰咧了咧嘴，“这也太难为人了吧，哪有这样的！” “没办法，那是个小叫花子的角色，戏里有一幕就是要这样演。” 这是他很辛苦才拿下的一个角色，从那以后，只要是戏外他都不再碰包子。 白湛的目光又放在《失眠者》的海报上，上面的自己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嶙峋的锁骨从大敞的领口内支棱出来，过长的刘海干燥而蓬乱，眼睛被遮住多半，明明是蓬头垢面的造型，但从头发缝隙里透出的目光却精亮幽深。 “精神病患者……”他喃喃道：“的确，有一段时间他确实很难抽离出来，拍完《失眠者》他真的患上了入睡困难症，需要长期服用助眠的药物，而且这种情况直到他去世都没有得到改善……” 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也是他换了身体后体会到的唯一好处，白湛没有睡眠方面的困扰，这些天他总算能体会到不用药物自然入睡的感觉。 “绯闻少……”白湛说到这，苦笑了一下：“绯闻少不是因为他洁身自好，而是他实在太忙了，这么频繁的高质量的拍戏，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去谈恋爱？” 施天辰听到这忍不住插嘴：“为什么？他已经功成名就了为什么还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这也是所有人都想不通的一点，许珮的工作强度之高，全娱乐圈的人都为之咋舌，他被称为娱乐圈劳模可不是空穴来风。 “他有一大家子要养啊，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那么拼要去吃那五屉包子？”说到这，白湛的目光暗下来，他还隐藏了一点没有说，前期确实是这样，为了赚钱，没有时间谈恋爱，后来则是他不敢谈，人达到某一个位置后，就反而更放不开手脚了，更何况他那时已经发现自己…… 施天辰打断他：“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嗯……”白湛语塞，正在想该怎么解释，只听施天辰大笑一声道：“别装了！” 白湛一愣，对方接下来的话简直让他吐血。 “你是因为喜欢我，才特地去挖的料吧！？”施天辰歪着脑袋，抱着膀子，一副本公子早已看穿一切的狗德行：“你知道我喜欢许珮，想用这些跟我套近乎？心意我领了，但是你不是我的菜。” “……”白湛捂住心口，脑中瞬间涌上诸葛亮那张表情图：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虽然两人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码事，但在这次畅聊后关系好像和先前不同了，气氛也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吃早饭了吗？”施天辰突然问。 “没有。” “那一起吃吧。” 白湛看看表：“都中午了，你管这叫早饭？” 施天辰大手一挥，搭上他的肩头：“管它呢！那就一起吃午饭吧！我家的厨师还可以。” 打开门，管家大叔正候在门外，门一开他就整个人一凛，同时朝白湛望去。 白湛看到对方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联想了一下，顿时就有点想笑。 这是大叔以为自己会被揍，提前准备着了？ 白湛随即朝管家大叔笑了笑，以示领情。 施天辰却没留意这些细节，只是说：“我留小白吃个午饭，叫他们准备一下。” “啊？啊，好的，少爷！”管家大叔身姿僵硬的转身去吩咐仆人了。 说是准备一下，其实根本用不着准备什么，只是加一副餐具的事，因为施大少爷每次在家用饭都是六个菜起，别说留一个白湛了，就是留一整个项目组都没问题。 吃饭时，施天辰问起白湛今后的打算，白湛也认真的和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不犯病的施天辰还是一个不错的相谈伙伴，他对白湛想要好好发展经纪人事业的计划很是激赏，顺便允诺自己可以给他开最大的后门。 其实以白湛的眼光和能力，未必就需要这扇后门，但好不容易才和施大少爷建立起友谊，许珮也不好一口回绝，便和对方象征性的碰了碰杯，一切尽在酒中。 佐餐酒是微发酵的气泡白葡萄酒，口感很好，他俩聊几句就碰一下，很快一整瓶酒就喝下了肚，不知道是不是白湛这副身体对于酒精过于敏感，他觉得自己的脸皮滚热，应该是红了。 借着微醺的酒劲和尚好的气氛，白湛问出了一直好奇的问题：“施先生，你为什么要签成艺人呢？自己做东家不是挺好的？” “哈哈，说起这个……”说到这个话题，施天辰居然不好意思起来，瞬间又从谈笑风生的施先生秒变纯情男孩，他挠挠头发，声音放低：“就是……想认识许珮呗。” “啊。”白湛点点头。 不等他说话，施天辰又狠厉起来：“这个我和谁都没说过，你给我保密啊，传出去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湛现在已经很习惯他秒换的画风了，也没觉得怎么着，只是用眼睛瞟了瞟身周，四个女仆亭亭玉立在旁边候着，施少爷是你喝多了，还是她们实际是聋子？ “咳咳，你这么有钱，想结识许珮还不容易？投资一部片子啊，和他公司谈合作啊，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绕着绕着来不及了吧，人死了吧！ 同时白湛暗自捋了捋，确实没有姓施的约他饭局谈合作吧？ “唉……”施天辰点点头，有点尴尬，“我是想吧，砸钱不是不可以，但我怕他会看不起我，拿钱提事，太低级了，那样就算认识了，也交不了心……” 白湛听到这里，心里铃声大振，认识还不够，还想交心？施大少爷你要干啥请问？ 不过同时又有点讶异，这家伙看着分分钟抽风，没想到思考事情还挺细腻…… 他随着对方的思路说道：“你的意思是，想先成为艺人，然后通过演戏，认识对方？是这样吗？” 施天辰点点头：“嗯啊。”但很快就难过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可惜没赶上趟……” 白湛心想，你挂牌三年都不营业，能赶上才怪。 又是一杯酒下肚，施天辰自己提起来：“谁知道演员这行当这么不好干啊！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一去就挤了公司另一个艺人的角色，是现代偶像剧，他们说那个最容易演，还是最有人缘的男二号，结果……他妈的要淋雨，没等到下雨，就搞淋雨车，你知道人工雨吧……” “一股子化学制剂味是吧？”白湛顺嘴接道。 “对，你怎么知道？”不等白湛回答，施天辰自己又说下去：“太他妈难闻了！淋了一天，我都馊了，身上还痒，戏还他妈没过！导演说我的表情一点都不享受，你说这怎么享受啊！？跟站硫酸里似的……我就不干了。” 白湛笑了：“当演员是很辛苦，外行人都是光见狼吃肉，没见狼挨打……而且大多数挨打了也没肉吃。” 施天辰表示同意：“可不是！所以，我反而更喜欢许珮了，拍戏这么辛苦，他居然怕了那么多，而且还在坚持……” 白湛忽然打断他：“那你想不想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 “啊？”施天辰愣住。 “你不是想结识他吗，那你想不想……换一种方法，站在他站过的地方，也许他就能看见。” 施天辰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湛：“你的意思是……” 白湛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脑抽了，还是那瓶佐餐酒后劲儿太大，总之，他向施天辰许了一个看似永远也达不到的承诺。 在那个晌午，施家雪白的餐桌上，死过一次的许珮对施天辰说：“还是当艺人吧，我带你，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你，我和你一起吃苦，你负责努力，去站在许珮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带出一个影帝？三流写手都不敢写的情节，许珮就这么借着白湛的口，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 他还记得施天辰当时的表情，他先是发傻，仿佛琢磨了好一会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他的眼中逐渐有光芒燃起。 他说： “牛逼啊，小白。” “Deal。” 第6章 戏精上身 那顿午饭之后，施天辰派司机把白湛送回家，白湛到家到头就睡，不知是白湛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喝酒，还是重生后他一直绷着的精神在酒精的催化后才终于放松，他这一睡就昏昏沉沉睡到半夜，中间手机响过几次他也没管，反正铃声也不是他所熟悉的钢琴曲，机器猫的曲调在他听来就跟电视背景音似的，反而有催眠的效果。 再睁眼就是天大亮了，他是被浑厚的敲门声惊醒的。 他条件反射般跳下床去开门，迎面见到的却是容光焕发的施天辰。 “你，我……”白湛揉揉脸皮，“我还在你家没走？” “睡糊涂了吧你！打你电话也不接！”施天辰大步走进房间，可能是闻到潮味下意识皱了皱眉头，“看你这环境……难怪成天做发财的梦。” 白湛一时回不过伸来，好不容易才找回点记忆，“哦，我回来了，我回来就睡了，不好意思啊，你找我什么事？” 施天辰转脸看着他，“来问你计划啊！你不是要造星吗？第一步是什么？” “计划？造星？” 白湛一脸懵逼。 “卧槽，”施天辰举起拳头，作势要揍他：“合算你耍我呢！？”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有话好好说！”在拳头落下的千分之一秒前，白湛大嚷道。 施天辰瞪着他：“真的想起来了？” “保证想起来了！” “哼，给你五分钟去刷牙洗脸然后详细汇报计划！” “是！” 听着卫生间传来的哗哗水声，施天辰想找个凳子坐着等，但是他发现屋里唯一的一张凳子是用来放水盆的，水盆是用来接水，水从哪来？从屋里晾着的衣服上来，这个半地下的房子，外面阴天时屋里几乎就是黑夜，洗过的衣服没有两三天是干不了的，他头顶这几件衣服也不知道是哪天洗的，现在还在潮叽叽的往下渗水呢，施天辰吐了吐舌头最后还是选择站着。 说实话，昨天他兴奋得几乎一夜没睡，白湛当时说那些话时的神色无比认真，他可真的信了，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没准真是个可造之材，当然，他对自身素质是非常有自信的，但就是缺少一个伯乐，一个能拉拔他，不畏艰险，敢于管束他的伯乐，白湛在他心里一直是个软趴趴连五官都模糊不清的形象，要在原来，白湛再怎么鼓起胆子动员他他都不会信，但是最近，尤其是昨天，从一见到他起，施天辰就觉得这个人很陌生，外壳还是那个外壳，但是里子变得陌生了，尤其在他和自己坚决请辞的时候，还有他给自己普及许珮不为人知的过往的时候……施天辰的拳头又捏了捏，他打定主意，要是一会白湛洗完脸出来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他肯定会真揍他。 再次站到施天辰面前，白湛已经非常清醒，他的发梢还挂着水滴，整个人散发着清凉的气息。 “第一步，先讨论你是继续留在星娱乐还是换个公司。”不等施天辰进入状态，白湛已经开始分析：“留在星娱乐的好处呢，就是你自己是老板，有徇私的权利，好的角色都可以拿给自己，但弊端也很大，可预见的，有两点，一是迫于你的权威会没人敢提意见，不过这一点暂时可以不考虑，有我呢，我来把关；第二点就比较棘手了，星娱乐的资源比较虐啊，以它现在在业内的地位就像快餐界的金禾谷……” 施天辰打断他：“等等，金禾谷？啥玩意？” “你可能没吃过，一种中式快餐，仿照金吉利起家，但是形似而神不似，品相还成，味道一般，但胜在价格低廉，也会有一部分拥簇，但终究建立不起固定粉丝群，一旦他们口味腻了，或者有钱了，就会抛弃它，星娱乐是主做偶像剧的，捧的都是小花小鲜肉吧？乍一看流量挂，粉丝疯狂，来钱快，但不适合你，你要是想走高端人设，这的起点太低了，何况你也不缺钱对吧？所以，我建议你去麦当当，虽然是西式快餐起家，但人家有底气，想做油条就做油条，想做炸鸡就做炸鸡，即使产品不卖座也什么都不影响，不至于因为一档产品销量低迷就陷整个公司于困境，而且这样的公司更有底气和实力去触碰新事物……”说到这，白湛终于停下来，看向施天辰：“我这么打比方你明白吗？” 施天辰也看着他，心想我这一大早就兴冲冲跑过来也没吃早饭，现在感觉还挺饿的。 两人对视了足足五秒钟，施天辰冷不丁发问：“你的变化也太大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话。” 白湛心里一惊，然后垂下脸，“终于被你发现了啊。” “说吧。”施天辰的神色也郑重起来。 “我一直没告诉过任何人，因为说出来也没人信。那天我过马路，被车撞了，这你是知道的，但是……”白湛一秒戏精上身，目光发虚，仿佛回到了出车祸的瞬间：“但实际上，我的脑袋也被撞到了，我倒下时，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我的前半生走马灯般在眼前掠过，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将就着活下去了……” 施天辰拧着眉头：“于是你就报了个娱乐圈函授课程？骗鬼呢？还白光闪过，你那他妈是射了吧！” 白湛沉下脸：“不信就算了！认真给你解释你不信？非得让我编一个我本来死了，但是被另一个魂魄上身重生的桥段你才信？” “好好好，我信了信了！”施天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借口一个比一个鬼扯，哪那么巧，上身的魂魄还刚好也是混娱乐圈的？我就暂且当你是被车撞开窍了吧！” 白湛心想：还真就这么巧！ 我不光上身了，我还是你惦记的死鬼许珮呢！ 白湛把凳子挪到桌子跟前，又把桌上的杂物归拢了一下，总算腾出了两块巴掌大小的空，又不知从哪摸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伏在桌上写写画画起来。 施天辰不知道他要干嘛，就在旁边袖手看着，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停在对方写字的手上了。 白湛的皮肤很白，手指也是细长纤秀那挂，施天辰原本很看不上他这点，整个人怂兮兮的，脸手指头都只适合捏瓜子，但现在看他写东西，居然显得特别有力度，无论是握笔的动作还是写出来的字，虽然称不上金钩铁划，但也比现在大多数人的字好看，有种行云流水的阔达感。视线再顺着手指向上移，目光落在肩颈处，白湛的脖子和肩膀都很单薄，但现在伏案写作时却绷得直直的，虽然孱弱却含着一丝坚韧感。 光看人了，全没看见写的什么。 “好了，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白湛停下笔，冷不丁一回头就撞上施天辰怔忪的视线，但他没想太多：“你傻站着干嘛？坐啊！” 施天辰眉头一挑：“我坐哪？” “啊。”白湛这才注意到房里唯一的一把椅子被自己占着呢，“你坐床啊。”他一指旁边的单人床，但是一看就傻眼了，起床到现在都没收拾，铺盖还保留着刚掀开时的凌乱感。 “哈哈，你坐椅子，我坐床。”白湛不好意思的把薄被简单叠了叠。 施天辰皱皱眉，掸了掸裤子，在刚才白湛坐过的椅子上坐下。 他这才注意到对方刚才写的东西，他把本子拿过来，念道：“要求，全权把演绎事务为多给白湛负责，负责期间完全听从对方的安排和指导，事务不得包括：伤害自身及他人人身安全，损害自身及他人利益的事，损害民族团结、利益，违反法律法规等。”念到这，他看了白湛一眼，后者气定神闲：“这个是初稿，咱俩协商好再认真拟定一个。” 施天辰接着念：“……若有分歧，须双方平等理性协商，不得已暴力、金钱、色情等不正当手段威逼利诱对方……” 施天辰挑眉道：“金钱暴力我明白，色情是他妈怎么回事？” 白湛挠挠头发：“就……万一呢，都写进去对双方都是个约束。” “嘁。” “你接着看完，看有没有要补充的，这个是对双方的约束，你有意见也可以提。” 施天辰把这份“初稿”看完，没什么可补充的，内容写的很详尽，把自己和对方的权利和义务都规划进去了，他撇撇嘴：“有一个问题。” 白湛认真的看着他：“你说。” 施天辰清清嗓子，神色郑重的指着纸上的某一处：“你这个标点符号用错了吧，这应该是顿号不是逗号。” 白湛瞪他一眼：“……是所有的老总都这样吗？没毛病也得硬坳一个出来？”说完接过本子，把逗号改成了顿号。 施天辰抬了抬下巴没说话。 “那现在咱们暂时就按这个条约来，你归我管了。”白湛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施天辰：“我的指导意见第一条，先把说脏话的毛病改掉。” 施天辰的眼睛渐渐睁圆，维持在一个要发火还没发火的临界点内：“我他妈那都是抒发情绪用的感叹词！” 白湛寸步不让，只定定注视着他，这么过了几秒钟，施天辰认头，拿过笔来在本子下方甲方那里签上自己的名字。 “行行行！行了吧！” 第7章 故友 按照白湛的建议，施天辰把自己和星娱乐的艺人约给解除了，打算另投新东家。 “什么？华诚影业？”屏幕上的施天辰眼睛一亮：“就是……” 白湛淡定的点点头：“对，就是许珮生前签的那家。” 也是唯一的一家。 “不过他们对艺人的甄选也很严格，我们需要好好准备一下。” “小白啊，不是有那种……” “嗯？” 施天辰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凑近摄像头：“带资进组。” 白湛定定的看了施天辰三四秒，然后轻声叱了句：“出息。” 妄图砸钱的施天辰美梦破碎，只得乖乖按照白湛的吩咐做面试准备，他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衣橱，他那超大的私人步入式衣橱登时呈现在白湛的老版手机屏幕上，真是个败家子啊，白湛不由感叹，生前他也是有类似待遇的，但那是工作需要，这施天辰啥都不是，排场挺足。 那边施天辰拿出了一套黑色定制版西装，对着镜头比划，白湛摆摆手，示意他换一套，施天辰耷拉着脸，又从衣橱里拿出一身白色微透视丝质衬衫，自己配了一条窄腿的裤子，白湛翻了个白眼，快速摆摆手。 折腾了小一个上午，白湛总算从施大少爷的衣柜里勉强挑出几件尚能入眼的着装，施天辰对此挺不满意： “不都讲究先声夺人吗，演艺圈那么浮华，穿这么普通的衣服真的有人看吗？” “大少爷，”屏幕另一端的白湛换了个坐姿，把手机支在桌上，“请你端正好自己的心态，咱还什么都不是呢，演员出了名都怕被形象定位，你这刚求职呢就穿一身华丽宫廷风吓唬谁呢？” 而且还gaygay的。 施天辰虽然不爱听这话，但也没反驳，白湛给他挑选的衣服都是纯色的没有花哨装饰的，乍一看普通，但剪裁利落，材料质感十足，他施大少的衣橱里当然没有便宜货，饶是这几件休闲装也都不下五位数呢，其实以他的身材穿什么都好看，这种简朴风格他平时看都不看，但今天拿出来经过白湛的指点和搭配，别说，效果还挺好。 忽然，施天辰又想到一事：“哎，你还不如住在我这呢，反正咱俩已经捆绑了。” 白湛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住你那？还贴身伺候啊？那是助理的活儿，我是经纪人。” 分工还挺明确，施天辰说：“你给我挑衣服那还是造型师的活儿呢，不是也干了吗。” “那不是因为你还没混出名堂吗？等你挣了钱自己配个造型团队，我也就懒得管这摊了。” 一听钱，施天辰来劲了：“钱我现在就有啊，好说，除了造型团队还需要什么？我看有在往上买水军的，我也整一波？” 白湛正在喝水，差点喷出来：“请个屁水军啊！请问你有作品吗？吹什么？怎么吹？” 施天辰：“你怎么说脏话？！” 白湛：“我又不是艺人，你管我。” 施天辰：“那现在行头定了，直接杀去华诚面试？” “当然不行。” 华诚影业是老牌影视公司，他们出品的作品几乎部部是精品，甄选和运作艺人也自有一套已经形成体系的方针，他和施天辰都是半路出家的，得走野路子。 “还是得找罗文东。”白湛叹了口气。 “罗文东是谁？”施天辰问。 “一个做经纪人起家的老板，华诚的三大股东之一。” 白湛这时很想来一支烟，他们演戏的，很少有不沾烟的，但白湛没有抽烟的爱好，身体对尼古丁没有任何向往，但下意识想要捏一根烟的念头已经在心底成瘾，手指感觉空落落的，只能靠不断打着响指纾解那点欲望。 他十六岁入行，那时华诚还是一个小公司，他的第一个经纪人就是罗文东，那时国内的娱乐界还不成气候，大家都是蒙着眼睛过河，许珮那时还没成年，公司上下对他都是连捧带照顾，小心翼翼的呵护，罗文东更是如此，这个经纪人当时也就二十来岁，既帮他审核本子又帮他讨要薪酬谈合同，偶尔还陪他偷偷去吃宵夜，在他压力大到想哭时借他一个肩膀……可以说是既当爹又当妈，虽然后来公司做大了，罗文东也不可能再只围着他一个人打转了，但是那时的情谊却是镌刻在骨子里的，再后来他一天比一天红，拍戏也越来越拼，罗文东已经做到公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但只要他许珮一个电话，还是能把人约出来，偶尔喝喝酒，聊聊天。 许珮从没想过更换公司，在他看来，华诚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地方，当初他青涩水灵灵的时候没有被迫参加过任何一场乱七八糟的酒局，现在他也做不出吃饱了踹厨子的事，如果不出意外，他会在华诚养老。 可惜出了一场意外。 想到罗文东，他心里一阵烦闷，不觉响指也越打越响，响到屏幕那边的施天辰问他：“你是在磕坚果吗？怎么脸都不带动的？还是你卡了？” 白湛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是我卡了。” 白湛决定带施天辰去找罗文东，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呼风唤雨的许珮，而是三流小经纪人白湛，但幸好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炸，就在他琢磨怎么才能知道罗文东最近的动向时，施天辰一个电话打出去，很快就得到罗文东最近的动向。 时间：明天中午富丽雅酒店中餐厅，小包。 手机屏幕上是施天辰发来的消息和地点定位。 关掉手机，白湛对明天充满信心，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以施天辰的资质，任何一个影视公司都不会放过，当然前提是他要乖乖的做一台荷尔蒙发散机，别随便给自己加戏，另外，还要碰运气。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白湛叫了个出租车，施大少爷看着那小车百般不情愿：“干嘛坐出租，我开车了啊。” “赶紧的，别废话。”白湛看表。 施天辰到底还是坐进去了，这可能是他人生里第一次坐出租车，一个人坐在后排，一双长腿怎么也不好放，这时他明白经纪人给他挑休闲装的意义了，这要是阿玛尼高定，一下车就废了。 “见到之后你就不要说话也不要动，一切都由我来说。”白湛坐在前头嘱咐他。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只能当个花瓶？” “我只是想让你卖相好一点。” 之后的一路施天辰都在琢磨对方的这句话，到底骂没骂他。 富丽雅酒店是本市地标性建筑之一，超五星级档次，也曾多次举办电影发布会，首映礼，以及一些小型颁奖活动，施天辰也经常出入这里，不过以准艺人的身份，这还是第一次。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富丽雅酒店跟前，施天辰神奇的发现，他的小经纪人，从门童为他们拉开车门的一瞬间，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像是他已经千百次的步入过这里。 施天辰梦游般的跟在白湛身后，走进巨大的玻璃旋转门，他胡乱想着，如果这是九十年代香港电影的话，那么他走进玻璃门这里应该做成慢动作，随着和缓的音乐，鞋尖轻提，衣袂蹁跹…… “你怎么回事？没走过旋转门？” 白湛的一声断喝打破施天辰的幻想，他四下一看，草，又他妈转出来了。 白湛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让你当花瓶，你还自己加了卖萌。” 施天辰再次随着专门走进来，隔着透亮的玻璃，他感觉白湛的笑容也是那么明亮，害他好险差点再次错过出口。 “一会叫罗老师。”白湛轻车熟路的穿过一丛白色花架。 “他不是影视公司的吗，干嘛叫老师？”施天辰跟着也染了一身馨香。 “圈里流行称呼老师。”白湛在一组备用电梯前停下，按键。 “哦。就是装文化人。”施天辰跟着他步入电梯。 “打完招呼你就别吭声了，除非他主动问你。”电梯在五层停下。 “你对他这么了解。” 白湛挑眉，认识了小二十年，能不了解么。 这组电梯出来离中餐厅是最近的，但是还没走到门口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争吵，说争吵又有点夸张，顶多应该算是争执，只是双方的声音都越来越大。 餐厅外两个服务员小姑娘立在门口正在左右为难，不确定这个时候该不该劝架，白湛谨慎的拉住施天辰，没让他继续往那边走。 这家餐厅非常小众，可以说是几乎不对外开往，来往的都是圈里人，白湛只听了两耳朵就意识到这在餐厅门口吵嘴的都是老熟人。 华诚的两位大佬，张凯和罗文东。 他俩原本就不对盘，一个重发展，一个重情怀，原来在公司时也经常开着大会就怼起来，他俩吵架，不奇怪。 但又听了一会，白湛的神色变的古怪起来，因为他在争吵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施天辰显然也留意到了，他的手臂肌肉不自觉的绷紧了。 “张凯，你要是这么干，就绝交！”这是罗文东的声音。 张凯道：“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干？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不过是搞个选秀，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觉得就选秀出来的人，能演得出许珮的风采！？” “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现在是流量时代，轰轰烈烈的造个势，包装一下，谁管他最后演的是许珮还是张珮？！” 罗文东快气疯了：“你这和吃死人肉有什么区别？” 张凯也急眼了：“你能别说得那么难听吗！？这个企划我觉得很棒，我们不搞，别人也会搞的，等热度过去了就晚了！！” “总之我不同意，我就告诉你，没有人配得上他，无论他的角色，还是他留下的空白！没有！” 白湛大致听明白了，张凯是想搞一个选秀节目，但是要打着许珮的名头，八成是要用选秀出来的冠军演一部许珮的传记式电影？从商业角度来说，这可真是个不错的企划，趁着许珮去世的余热未消，搞一个轰轰烈烈的选秀。 而且自己主演过那么多不同风格和造型的影视剧，所以对参赛选手的外形要求也可以是多样化的，并非复制一个原原本本的许珮，只要某一点神似就够了，最终冠军是谁无所谓，重要的是过程，一个综艺，每周播一次，播个八九期，越到后面收视率越高，中间还可以搞搞投票，这么一番下来，还能选出不少好苗子，真是双赢的局面。 说实话，这比星娱乐用女艺人绯闻蹭热度的手段高杆多了，这就是小公司和大公司的区别啊。 不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罗文东和人吵架呢，认识这么多年了，没见他跟人红过脸，现在居然为了维护自己这个死人的名誉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 白湛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他握着施天辰的手腕，不由得捏紧了，他想撤退，虽然华诚的两位大佬都在这，但他有点不想面对他们了，难道这就叫近乡情怯？ 然后还没等他做下决定，张凯已经一边嚷着一边朝外走来。 “世界上哪有谁代替不了谁！地球离开谁都照样转！！ 你信不信，我哪怕街上随便拉个人，就演这个角色，我就硬说他是许珮的接班人，也会有粉丝买账！！” 随着这句话，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出了餐厅大门，然后和白湛施天辰对了个正着。 白湛刚要说点什么，只见张凯的目光在施天辰身上定住了。 第8章 打包 “啊！！”张凯突然大叫一声，把白湛和施天辰都吓一跳。 “哈！哈！！”张凯一手指着施天辰，头转向门里，接着吼道：“罗文东！我说什么来着！就这个，就他！我就硬捧，你看我行不行——！”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样的运气——白湛的心狂跳，但仍控制着面部表情，让自己做出一副搞不明白状况还有点被冒犯到了的感觉。 身边的施天辰倒是直白，直接嘁了一声，“老子又不是大街上能随便拉来的——” “闭嘴吧你！”白湛拧了把他的手腕。 罗文东后脚也跟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剑拔弩张后的余韵，在看到走廊上的两个外人后神色才稍微平和了些。 罗文东是副儒雅的相貌，戴着一副眼镜，虽然已将近四十岁，但岁月在他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如果没人介绍，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这是哪个学校的讲师，还是文科那一挂。 但是白湛却看得出他显得很疲惫，眼底挂着一圈淡淡的青黑。 他只愣神的一刹那，便迅速调整好了神态，“罗总好，张总好，这是我的名片，我叫白湛。是星娱乐的，这是我带的艺人，施天辰。” 将名片发给两位大佬，果不其然的，他们对自己很是不屑一顾，只是一致的把目光放在施天辰身上。 因为得了他的嘱托，施天辰此刻当花瓶当得很是敬业，他只身姿笔挺的站在那，就是一副好风景。 先开口的是张凯张总，这时他已捡起掉了一地的风度，挺胸凸肚的转向施天辰，“年轻人外形不错啊，怎么没见过你？” 白湛替他答到：“新人，白纸一张呢。” “哦……”张总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罗文东没有说话，但目光也锁在施天辰的身上，白湛清楚，这位星探出身的老伙计正在用他那双九九足金的毒辣双眼检视施大少爷身上的娱乐价值。 这事有戏。 “我们认识吗？”罗文东突然转向白湛。 白湛心里一突，还未开口，就听对方接着问道：“我不记得见过你，但你显然认识我们？” 白湛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上来就称呼对方罗总和张总了，他笑着解释道：“圈里谁不知道您和张总啊，华诚的大老板，其实我们今天就是来您的。” 本来见张凯对施天辰很感兴趣的样子，白湛还想趁机拿乔，假装推辞一番再谈其他，但自己刚才犯蠢了，上来就叫出对方的名字，要知道这些娱乐公司的高层可都是幕后大佬，鲜少入镜，一般人都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自己一下子就认出人来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本来就认识他们；二是有备而来，提前做过功课。 但白湛是不认识他们的，现在只能按第二条路线走，坦言自己是有备而来。 这样就有点被动了。 罗文东笑了一下，客套的那种，然后便转向张凯：“我还有事先走了，还有，我的意见不会变。”说完对白湛和施天辰点点头：“有事和张总谈。” “罗总再会！”白湛又转向张凯：“张总，您看咱们找个地方聊聊怎么样？这里二层的偏厅很安静。” 拜帅裂苍穹所赐，白湛和施天辰一同打包进了华诚影业，和星娱乐那边的工作合同虽然还没到期，但挂名老板施天辰大笔一挥就提前和白湛解了约。 把星娱乐的事安排好，施天辰就跟着白湛去华诚影业报道了，他一露面，见惯了俊男美女的华诚员工们集体骚动了，一个个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不断假装有事经过总经理办公室，就为了透过巨大的玻璃隔断多看几眼美男。 白湛则像透明人一样被晾在一边，这种感觉很奇妙，要知道从前他才是被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张凯对施天辰的前景非常看好，只是签个合同而已，已经在里面聊了一个多小时了。 合同白湛事先看过了，没有问题。 从他的角度看去，施天辰表现的也不错，无论坐姿还是神态都非常端正，在不熟悉他的人看来，这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年轻人，而且还帅裂苍穹。 和帅裂苍穹比，白湛这边就比较冷清了，同样是一个多小时，来来回回去扫听施天辰的人已经过去六拨了，却没有一个人来理会白湛。 白湛清楚这是为什么，在签约之前由他出面和华诚扯皮了很久。 他提的要求是必须由自己亲自带施天辰，施天辰也只能有一个经纪人，就是他白湛。 这个要求原本是不过分，经纪人带艺人一起跳槽是常事，但前提是这个经纪人要有拿的出手的业绩，业绩就体现在他带的这个经纪人上。 然而…… “小施啊。”张凯皱着眉头把施天辰的和白湛的履历放下，“你的条件非常好，公司这边可以给你合适的资源，你来我们这就对了，起点会比较高。但是……” 施天辰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我不会换经纪人的，张总。” “为什么？”张凯很纳闷：“说实话，我看了你们之前的业绩，可以说是很差，这就说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经纪人，他不适合你，你既然选择了华诚，说明还是对自己有一定期望的，华诚也欢迎你，愿意给你这样的机会。” “张总，不是我选择的华诚，是小……是白湛选择的华诚，我是跟他来的。” 张凯一顿，道：“哦，这样啊，那这个经纪人还是挺有眼光的。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他当你的经纪人的原因吗？” 原因？施天辰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因为那天中午两人突然聊投机了？ 因为对方许诺要他站在许珮曾经站过的地方？ 还是因为小经纪人突然冒出的与原来截然不同的面貌令他觉得这事似乎真的大有可为？ 无论哪一种都不适合对外宣称。 施天辰想了想，抬起眼皮：“没有原因，我就是要他，签合同之前不是都说定了吗？您现在又来和我说这些，算是出尔反尔吗？” 这番话说的就相当不客气了。 张凯略微挑了挑眉，再次审视了面前的年轻人，他微妙的感觉，只有这时对方才暴露了一点真面目。就像他原本是一只狼，但一直缩着爪子收着牙假装哈士奇，现在受到威胁了，便跃跃欲试的开始逞凶了。 有点意思。 即便被冒犯，张凯也没有动怒。他是真的想捧施天辰，不是因为一时赌气，而是这孩子的条件的确相当好。 有一种艺人就是这样，哪怕你没听过他唱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演技，但是他就光是往那一戳，就光芒四射，足够吸人眼球，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上一个给他这种感觉的人是许珮。 不不不，不能拿他和许珮相提并论，他还差得远呢，许珮不光外形好，他还肯拼，肯努力，这样的人不红足一辈子才奇怪。 难怪罗文东那么执着的不允许他进行那个计划……是啊，扪心自问，张凯很清楚，他是选不出下一个许珮的。 “张总？我可以出去了吗？”施天辰的话语令张凯猛然回过神来。 “哦。”张凯看着他：“那你这段时间先考虑我刚才的提议，其他事公司这边会有人跟你接洽。” “好的，您费心了。” 又变回哈士奇了。 看着施天辰转身出去，张凯把秘书叫了进来。 “叫那个……白湛进来。” “好的，张总。” 在坐了一个多小时冷板凳后，白湛终于走进张凯的办公室。 如他所料，张凯仍然不想把施天辰交给自己，甚至提出了非常诱人的条件，比如提高薪酬待遇，甚至可以参与公司的分红。 但白湛寸土不让。 “你到底想怎么样？”张凯烦躁的摘下表。 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当他对局面无法把控时就会下意识摘下手表，这就说明谈判进入了僵局。 白湛看着那块百达翡丽，面无表情的答道：“我就是想当好一个经纪人，带好手下的艺人。” “那你为什么非得拿他练手呢？” 白湛笑了，目光回到张凯的脸上：“他也只是个新人而已，怎么就不能交给我呢？难道我初来乍到，您还能让我带个已经红了的？您给我我也不要啊，那种没有挑战性。” 张凯被他打败：“你想要挑战性？我们公司新人也很多啊，你自己选个有挑战性的。” “您非要我放弃施天辰，无非是您也看出他的潜力了，这个新人是我发掘的，试想我们易地而处，您觉得您会放手吗？” 白湛保持着温和而礼貌的微笑，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张凯头疼，局面暂时僵持住。 门再次被打开，罗文东走了进来。 看见老朋友，白湛下意识就要打招呼，刚要抬起手就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得换上拘谨的表情站起身，“罗总。” 罗文东朝他点点头，然后就不再看他。 秘书端来咖啡：“罗总，您的黑摩卡。” “放这吧。”罗文东在小茶几前的沙发里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副看好戏的劲头，“你还真把他俩给签进来了。” 这话是对张凯说的。 “换你你也签。”张凯抓起桌上的手表又慢慢的扣上了。 白湛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心里清楚，罗文东是他叫来的，俩人要分工协作了。 暗暗戒备的同时又有点小得意，原来自己有那么棘手吗？ “我未必。”罗文东的目光在白湛身上扫了一下，“自寻烦恼的事我不会做。” 白湛朝他笑了笑。 “唉……”张凯适时的示弱，用手搔了搔头皮。 罗文东面向白湛，突然发问：“你认为施天辰施可造之材，所以你坚持不放手。” 白湛没有接话，等着对方说完。 “但是你和他已经有过三年的合作，这三年间你没有为他争取到一条资源。” 不愧是罗文东，嘴巴还是不饶人。 白湛张了张嘴，要辩解似的。 罗文东举起手指，示意他先不要插嘴：“星娱乐的资源确实很虐，但也不至于差到连一条广告，一张内页都接不到吧？既然你觉得他是好苗子，为什么不替他去争取？不要找借口，你知道对艺人来说，无所事事的三年意味着什么吗？” 在对方慢条斯理的逼问下，白湛短暂的沉默了。 要怎么答？能说三年前我还没上这具身呢？还是暴露施天辰的真正人设，说他自己吃不了苦，本来参加过一个偶像剧但是因为嫌人工降雨太臭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短暂的沉默里，是个人都看出白湛的被动了。 张凯超想对罗文东比心！ “因为我要磨一磨他的锐气。”白湛忽然开口。 “？！”两位大佬同时看向他。 白湛用食指蹭了蹭鼻尖，接着说道：“他的条件，相比张总和罗总都很认可，那我不瞒你们，他的家庭条件也非常好，好到他什么事都不必亲力亲为。”说到这，他略微顿了一下，留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然后才接着说道：“这样一个人，不先磨挫三年，谁敢把他往圈里带？他有随时可以撂挑子走人的资本，合约是圈不住他的。如果一开始就开足马力捧他，是，以咱们华诚的能力，以他的个人条件，红是一定的，但是红了之后呢？要是他一个不顺心把车撂了，是放投资方的鸽子还是放粉丝的鸽子？留下的烂摊子自有人替他收拾，但公司的名声和信誉可就受损了。” 张凯听出点意思：“这么说，你是故意冻他三年的？” 白湛点点头。 “我觉得很有道理啊。”张凯转头看向罗文东。 “我倒是觉得……”罗文东的双眼一直盯在白湛身上，他慢慢说道：“你像我熟悉的一个人。” 第9章 有钱真好 罗文东的眼睛一直盯在白湛身上，直到此刻，他才慢悠悠说道：“你像我熟悉的一个人。” 白湛觉得头皮都炸起来了，只见罗文东又转向张凯，说：“你看他像不像我年轻的时候？” 白湛松了口气，食指和中指下意识捏在一起，想打一个响指。 “不像，他比你脸小。”张凯居然认真的看了眼白湛，又看看罗文东，“还比你白。” “我问你长相了吗？我说他这股子劲儿。” “哈哈，开个玩笑！”张凯认真起来：“确实有点，当初你带许珮来时，也是一副非他不可的架势……” 这个名字像是某个咒语，随着许珮两个字出口，室内的气压猛然低了下来，罗文东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张凯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刚要强行转移话题，罗文东已经站起来：“我还有事，你们先聊着。”说完，转向白湛：“你加油。” 白湛忙站起身：“好的，谢谢，罗总慢走。”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合上，张凯干笑了两声，“他和……许珮交情比较好，你别见怪。” “张总，我能理解。” “嗯，关于施天辰的详细发展计划，你打个报告给我，尽快。” “好的，没问题。” 他是许珮这件事，这辈子都打算烂在肚子里，和谁也不会提。 至于曾经的那些亲人，朋友，他只能说声抱歉，就当他真的死了吧，毕竟重生这种违反常识的事换谁谁也不会相信，即便有一个人会信，但秘密一旦告诉了一个人，就等于告诉了所有人，那时别人怎么看他？会觉得他神经病？还是觉得他也在蹭热度？ 现在还能借工作之便见一见老朋友他已经很知足了，等眼下的事告一段落，他还想找机会去看一看家人，只是不知道这个机会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下午在公司始终都没再见到罗文东，施天辰自然也早就回家了，他是艺人，不需要坐班，倒是没忘给白湛发信息，询问张凯的态度。 白湛省去了中间的细节，只是说一切都已经搞定，让他禁酒禁糖不要大吃大喝保持身体的最佳状态随时等候传唤。 可能是他发的信息字数太多，施天辰直接打电话过来，开口就问：“要不要再脱个毛啊？” 白湛下意识答道：“不用，那是女艺人才……”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故意开玩笑，“你很闲吗？闲就去看电影。” 施天辰的声音透着懒散：“电影？什么电影？你陪我看吗？” “我一会发你一份电影清单，没事就看，看完给我写感想，一部一篇感想，每篇不得少于三千字。” 施天辰的嗓门大起来：“卧槽！你布置作业呢——” “对，就是作业，我正在打报告，关于你的推广计划，我打算直接让你上大屏幕，但我需要摸个底，作业你写不写？” “电影？！写写写！！” 白湛把手机离耳朵远一点，等那边安静了才拿回来：“但是这份计划能不能通过还不一定呢，不打无准备之仗你懂吧？” 施天辰忙道：“懂！练兵千日——” 白湛不打算继续跟他废话，打断他：“对，所以你先练着，挂了。” 白湛也觉得那个“致敬许珮”的选秀提议不妥，虽然这是一个很牛的噱头，但仔细想想需要承受的风险也很大，很容易就激起影迷的反弹，而且现在是网络时代，舆论风评很不可控，一旦生出一点反对意见，很容易像野火燎原一样扩大，到时的损失是不可预估的。 幸好因为罗文东的坚持反对，这个提议最终不了了之。 张凯虽然不高兴，但因为又挖到施天辰这么一块好料子，一减一加，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和张凯结束对话后，他就被分到了演艺部，部门老大是田姗姗，大家都叫她姗姗姐，第二天白湛将施天辰的发展计划报告交给田姗姗过目。 没想到对方只看了一眼就提出反对意见。 “走电影路线？这是你昨天晚上梦游时候写的吧？”田姗姗是个干练的职业女性，年龄是迷，她是十年前投奔华诚的，那时就是超前卫的短发加红唇风格，十年过去，除了红唇的色调偶有变化，其它一点没变，无论外貌还是说话的风格。 “还是你不了解咱们公司一般新人的发展流程？用不用我给你梳理一下？” 锐利的目光透过长长的睫毛从下至上扫到白湛脸上，感觉像是好久没见到她了，面对这咄咄逼人的泼辣风格，白湛还觉得有点亲切。 他斟酌着用词，一字一句的说道：“田总，我清楚咱们公司新人的发展流程，像施天辰这种形象比较好的，一般是先上热门综艺当背景板，镜头多扫几次，主持人多cue几次，然后制造舆论引人关注，做成不小心发现的帅气壁花，按照舆论走向再看是安排再次上综艺还是拍剧……” 田姗姗打断他：“很好，你都清楚，那么请问你哪来的把握认为这小子可以直接拍电影？” “我只是觉得原来那套路线有点太常规，我想做成空降的感觉，比较有神秘感，这样更能引发议论，并且比常规路线来得快一些。” 这次田姗姗没有打断他，而是认真听完。 “你这个想法很有意思。”田姗姗再次看了看手上的报告，又结合电脑屏幕上录入的施天辰的个人资料一并审视，“不过，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做事对事不对人，所以你不要觉得我的拒绝是针对你。” “我明白的。”白湛点点头，做出一副乖巧受教的样子。 田姗姗这个解释是有原因的，因为自己强行要和艺人绑定的事已经成了公司的最新八卦，很可能已经无形中树敌无数，但白湛不在乎，当过明星的人，什么诋毁没受过？这点流言蜚语又算什么？ 其实不必田姗姗解释，白湛当然清楚她的行事风格，说起来田姗姗还算罗文东的徒弟，论辈分应该叫自己一声师叔，记得当年大家还拿田罗二人打趣，说他俩最后搞不好会走到一块去，罗文东是和风细雨的风格，田姗姗却是拼命三娘的范儿，这二人互补得十分到位，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两人各自单着，谁也没看上谁。 说到带艺人的能力，白湛对田姗姗却只有一个大写的服字，自己这次存着抱负来，当然不能对这位行业翘楚的意见置若罔闻。 “你这个空降的想法很有意思，但是直接上电影还是太冒险。我知道你对施天辰有信心，这种信心非常有必要，但是他的经历也确实是一片空白，这样一个新人，塞哪个剧组都不合适，即使是公司主投的我觉得都悬。” 白湛听出弦外之音：“那电视剧？” 田姗姗看他一眼，这一眼里隐含了对他见机之快的惊讶：“网剧。” “姗姗姐……”这一声满含了撒娇的意味。 “咳！怎么？你还看不起网剧？”田姗姗双眼一瞪：“我告诉你，就算网剧他也只能是配角。” “……”白湛迅速萎掉，他还嘱咐大少爷写电影观后感呢，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只争取到了一个网剧的配角，还不定怎么闹呢。 田姗姗一看他这样子就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了，立时道：“你看不起网剧啊？你知不知道现在网剧很红的？现在移动客户端多发达，看网剧的年轻人有多少你知道吗？他们在公车上看，上课看，蹲马桶也看，现在谁还看电视啊？谁看电视还花钱啊？但是看网剧不一样啊，要买VIP的啊，这些钱不是钱吗？你看着挺年轻的怎么观念这么保守？” 白湛被一大段话砸懵了，同时也咂么出了滋味，是啊，他那会连电视剧都不接了，只奔大屏幕，奔拿奖去，主流电视圈发展到什么程度他早就不关心了，现在听姗姗姐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那……”他退而求其次：“剧本有的选吗？” “有啊！”田姗姗就等他这句话呢，手里一沓本子递过去，“但先说好，这些角色可是魏晋他们挑剩下的，而且也需要先试镜。” 魏晋也是公司最近力捧的新人，施天辰还得喊他师兄。 白湛接过本子点点头：“您说的有道理，是我贪大了，其实能不从壁花当起已经算是高起点了。” 田姗姗露出一个微笑。 年轻人孺子可教。 经过认真的筛选，白湛给施天辰挑了一个自认为很有发挥空间的角色，也是目前最适合他的角色。 下班的路上，给施天辰打电话，这时距离上次给他布置“作业”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 “小白！”施天辰接起电话显然心情很好，不知道在哪里，周围有点乱。 白湛斟酌着用词，问道：“最近有没有坚持健身？” “有啊，一周三次，雷打不动，电影也有在看。” “很好。”白湛边走边道：“你的三围和体脂率报给我一下。” 对方一怔：“干什么？” “让你说你就说。” “110，74，97，体脂率……上次测是三个月前，大概11%吧。”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身材不错，但还有提高的空间，再锻炼时调整一下，争取把体脂率降到10%。” 施天辰嗅到了什么，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是不是有戏拍？电影吗？！” 白湛摸了摸鼻尖，尽量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不是电影，是网络剧——” 施天辰：“剧？还是网剧？……” 对方失望也在情理之中，可以理解，怪自己之前把目标拉得太高，现在落差太大。 “剧本真的不错，我晚点到家发你电子稿，你可以看看，讲拳击手的，虽然是配角，但我认为这个角色很适合你，演好了很出彩……”说了一大通没有等到回应，白湛以为施天辰少爷病又犯了，清清嗓子就把姗姗姐说服自己的那套搬出来：“你不要看不起网剧呦，现在网剧的受众群可大着呢，现在谁还看电视啊？不是都捧着个手机，Ipad在看，公车上看，蹲马桶也能看……这个角色你把握好了，比常规路线还容易红，红才有后续啊……” “你刚才说把剧本电子稿发我？不用那么麻烦，我晚上直接去你那。”不等他说完，施天辰打断他。 “嗯？不用跑了，那么远——” “不远啊，我已经在市区里又置了一套房子，正在安排他们搬家呢，开车去你那也就二十来分钟。”正要挂电话，又想起什么：“你说角色是拳击手？正好，我让他们把偏厅改成健身室了。对了，我再弄一套私人拳击设备……晚上见！” 电话挂断，白湛看着黑下来的屏幕，心里忍不住感叹，有钱真好！ 而自己，现阶段的目标是等发工资先换一个手机。 白湛的这个手机虽然保护得很好，但架不住时间太久，速度慢得连打开图片都是数十五下，数十五下不是说数到十五图片就打开了，而是给自己平心静气用的，要等图片打开，怎么也得二十五下吧。 至于白湛正主的存款，他并不想动，总觉得那不属于自己，打算找机会把钱交给他的家人，刚要把手机收起来，一通电话恰在这时打进，来电显示：白亭。 第10章 失误三连 终于出现了，白湛的家人！ 是白亭！ 但是白亭是特么的谁啊？ 我该怎么称呼他啊—— 脑中充斥着这些疑问，白湛接听了电话，幸好白亭一接通就给彼此关系定了位。 “哥！” 白湛心里的第一块大石落了地，哦，原来是兄弟关系，但第二个问题紧随而至，是亲弟还是表弟？ 他还未及应答，只听对方接着又道：“我实在受不了咱爸了——！！” 呼……是亲弟呀。 这是来告状、吐槽加撒娇来了。 白湛瞬间想好应对的态度，刚要接话，只听对方又来一句：“哎，我算知道你妈为什么跟他离婚了——” 啊？！ 白湛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这剧情也太一波三折了吧？ 幸好这白亭是个一说话就停不下来的主儿，在白湛脑筋急转弯时又泄露了更多内情。 “我妈也快受不了他了，不过幸亏我妈厉害，死鬼早上喝了酒又要动手，我妈用擀面杖把他一顿胖揍，反正他醉成那德行也记不住是谁打的他，活该！让他喝！不过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哎，我快到你楼下了，是你寄快递的那个地址吧？崇光小区八号楼，哥你收留我一阵吧！！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卧槽卧槽卧槽——白湛脑中充满了未及消化的家庭辛密，被白亭连喊两嗓子才回了魂儿。 “咳，我，在听着呢。” “哦，好，那一会我就到了啊，我还没吃饭呢，饿死了，你吃了吗？算了我买两份饭打包回过去跟你一块吃吧，先挂了啊手机快没电了！！嘟————” 电话终于挂断，白湛感觉耳边重享清静，一个虽然同父异母但是关系还不错的弟弟，这是白湛在心里最终给白亭设置的备注。 他刚才都说了什么？白湛坐上地铁，在摇摇晃晃的路途中分析已知的情况。 亲身父母离异，原因是父亲酗酒，家暴，再婚后父亲又有了白亭，看这样子兄弟俩应该关系不错，白湛还给白亭家寄过快递，那么这段婚姻不涉及婚内出轨小三转正的事。 白亭的母亲应该比较泼辣，白亭性子似母，而自己……这个白湛的生母应该和白湛一样性格比较怯懦，那她现在又在哪里，是什么情况呢？这也是他重生后的一大疑惑，白亭的手机里居然没有母亲的电话号码，也没有疑似是和母亲的信息往来记录…… 等等，电话最后他说什么？要来我这住一阵子？！ 打电话和面对真人绝不一样，因为看不到对方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打电话尚可作伪，但见面可就不一定了，万一被发现自己不像白湛怎么办？ 不过以白亭的性格……就他他说话不带停的样儿，这种人一般比较自我，不太关注他人，所以只要自己不做出格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 不过，那个小地下室，真的住得下两个人么…… 被白亭的事一打岔，白湛已经忘记施天辰也要过来看剧本的事了。 还没走到楼下，老远就看到一个细长条的年轻人，一手提着外卖带，一手拎个大旅行包，一见到自己就开始疯狂挥手打招呼：“哥！哥——这，这呢！！” 这个弟弟，还挺可爱的啊。 目测白亭也就是十七八岁，正属于少年向青年转变的阶段，身上没有多余的肉，整个人瘦巴巴一长条，倒是和他在电话里的风格很搭。 白湛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大包：“等很久了吗？” 白亭的双眼一直定在他身上：“就一会。” 白湛尽量避免目光和对方相交，一边朝楼门走一边随意问道：“买的什么饭？” “麦当劳，”白亭跟在他左右，“哥，我怎么觉得你变帅了？” “有吗。” “有！真的有！你是不是谈恋爱啦？” “八卦。”看来这兄弟俩关系确实不错，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私人问题，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那就聊工作吧。 白湛道：“我换了个新工作。” “哦，还是当经纪人吗？” “是的。” “太好啦，你也不用带那个狗日的施天辰了吧？！” 嗯？？白湛看向白亭。 “就是上回我去找你，把你当小碎催使唤的那个，什么玩意儿啊！要不是怕你得罪领导，我就揍他了！哥你就是脾气太好，太容易被人欺负——” 原来白亭和施天辰还有这么一节啊，不过想想施天辰起初对自己的态度，难怪白亭记仇，可不能让他俩再见面，也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依旧是和施天辰绑定的…… 走进家门前白湛暗暗记下这一笔。 “哥，你，你这也……太委屈自己了吧？”果然白亭这是第一次见到白湛的居住环境，不大的小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就算你再生爸的气，何苦这么为难自己？就搬回家里住啊。” 对从小生活优渥的城市孩子而言，地下室可能已经是牢狱般的所在了吧。 白湛摇摇头，有点想笑，“我早习惯了，这有什么的，不过你确定要和我凑合住一阵吗？你住不惯吧？” 白亭鼓了鼓腮帮子，把外卖在桌上放下，四处打量道：“你别看不起我，我们军训时环境也和这差不多了。” 白湛把凳子拖过来给白亭坐，“年轻时多吃点苦没什么的，这里房租便宜，也能攒下点积蓄。” 白亭稀奇的看向他：“你现在就开始攒钱啦？” 白湛顺口答道：“可不是，攒老婆本啊。” 白亭诧异睁大眼：“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呵呵……”白湛心里骂街，难道这个弟弟连白湛喜欢男人的事都知道了？这也太亲密无间了吧！ 其实关于白湛原身到底是不是Gay，本来他也不确定，毕竟这个圈里，真真假假的事太多，但是在成功打开那台老笔记本电脑看了里面的私藏之后许珮才确信，原主是个Gay，弯成曲别针的那种。 所以才甘心在施天辰身边打杂。 那这么说的话，白亭对施天辰的不满，也有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白湛摸摸鼻子，开始给自己解释：“我是觉得吧，人总得有个目标，趁年轻多攒点钱，不是也能给我妈改善下生活吗？”这话总没错了吧！ 没想到听完这些话，白亭看他的神色更复杂了。 “哥——！！”他一把扑过来紧紧抱住白湛。 “？！……”这是怎么了这是？！白湛已然懵逼，只得硬问：“你……怎么了？” 白亭的身体猛然一僵，然后很艰难的控制住自己，结结巴巴的答道：“没、没事，哥，你开心就好。” “嗯，我很开心。”白湛不置可否的把手放在白亭瘦弱的背脊上，轻轻拍打。 就在这时，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小白你怎么也不锁门？”施天辰极有存在感的身形出现在小屋里。 “你在干什么？”看到屋内情形后，施天辰眼睛瞪得滚圆：“抱着你的那人是谁？！” 白亭比白湛先反应过来，已经一马当先跳到施天辰面前，极有气势的一叉腰：“你为什么会在这？！我哥已经换工作了，不伺候你了，知道吗！” “……”忘了大少爷晚上也要过来了。 一晚失误三连击的白湛已经放弃抵抗，什么也不想说了。 第11章 三全其美 施天辰显然已经认出白亭，但他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先把车钥匙抛到白湛的床上，又反手将门关上，这一系列动作在白亭眼里更无异于挑衅。 “你干什么？！你关门干什么？？你是想干嘛？？还有你钥匙干嘛乱扔？谁让你扔我哥床上的——” 白亭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咋呼得连白湛都看不下去了。 “他不关门难道让邻居都听到你在这嚷嚷？你不是饿了吗？吃饭！”白湛用力一拍桌子。 白亭吓了一跳：“哥，你在帮他说话？你……你、你……”你了一会没你出来什么，似是怕刺激白湛，在桌前坐下时还用力瞪了施天辰一眼。 “不好意思，我忘记和你有约。”白湛将施天辰让到床前，又去公文包里拿剧本。 “没事。”施天辰大喇喇在白湛的小床上坐下，把白亭当隐形人，“你也没吃饭吧？要不你先去吃？” 白亭一边拆汉堡的包装一边留意着那两人，不大的屋子里突然充斥了三个人，显得满满当当。 “我不饿，饿了再吃吧。”他早过了爱吃洋快餐的年龄，宁愿下包泡面也不想啃干巴巴的炸鸡和汉堡。 他把剧本掏出来递给施天辰：“就是这个剧本，《绝色伤痕》。” 后者皱着眉头接过来：“怎么名字娘兮兮的？” 白湛道：“寓意是指拳击手身上的伤口就像军人的勋章一样闪闪动人，所以即使我们身上遍布伤痕，也是绝美的风景，所以叫《绝色伤痕》。你这个角色是其中一个拳击手。” 施天辰大概看了遍本子，很快抓住重点：“这个是反派啊？” “也不叫反派，只是个炮灰而已，是主角通向成功道路上的绊脚石，这个角色演好了很出彩，你别看镜头少，但出现的几幕都很有张力，是很容易被记住的类型。” 施天辰：“真的吗？” “真的，你相信我。”白湛用力点头，接着又道：“能捡到这个角色我们很走运，估计他们一看需要健身增肌什么的没细看本子就放弃了，但是你已经有很好的基础了，至于演技嘛，不是能突击出来的，要看你开窍的程度，但是外形咱们能拿满分。”说着，他下意识捏捏施天辰的肩膀，又捏捏小臂：“体脂率再降一点，有信心吗？” 施天辰眉头一挑，用眼角夹到白亭那小子正鬼鬼祟祟朝这边看，于是握住白湛的手往自己小腹上带：“当然有信心！你看我的腹肌还用不用再加强一下？” 白湛不疑有它：“哦，腹肌吗？腹肌好，腹肌最吸粉……” “啊咳咳咳咳咳咳——！！”白亭忽然爆出惊天动地的一串咳嗽，似乎是呛着了。 白湛赶紧把手缩回来，真是，弟弟还在呢！ 他自己当然光明磊落，但是白亭是知道白湛喜欢男人的，搞不好还以为我们在上演什么限制级，自己真是太不谨慎了。 “白亭，你没事吧？喝点水。”等白亭好不容易停下咳嗽，白湛给他倒了杯水，“我和施天辰在讨论剧本的事，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玩会我电脑。” 白亭好不容易停下咳嗽，站起身老大不乐意道：“不是换公司了吗？怎么他的事还归你管？” “我……我确实换公司了，但是……” 施天辰插进来：“他是和我一起换的公司，而且还是我的专属经纪人。” “……”白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憋出一句：“老哥你受虐狂吧？”说完便不再搭理他们，从包里一样一样拿出自己的日用品，牙刷，毛巾什么的。 施天辰眼尖，便问：“他今天住这？” “嗯，他有点事，得在我这里凑合一阵子。” “就一张床，他睡哪？” “他睡床，我打地铺呗。”白湛不以为意。 施天辰立刻道：“那怎么行？地上很潮的。” “没事，偶尔几次不要紧。”白湛的眼睛盯在剧本上，正用蓝笔将施天辰的部分圈出。 “要不我出钱，让他去酒店住吧，找个近点的。” “不用。”蓝色笔圈台词，黄色笔圈动作和神态提示。 施天辰想了想就没再说话。 等白亭从卫生间出来，施天辰也进去了一趟。 又过了大概不到半个小时，还是白亭先发现的，水管漏了！ 不知不觉的，水已经从厕所蔓延出来，并且把外屋的地面打了个湿透。 “哎呦，这是怎么搞的？”白湛跳起来忙去找拖把，但是无济于事，地板是很吸水的水泥地，就算表面拖干了，实际也是潮湿的，而漏水源头就在卫生间，一截水管的弯头松了，水就是从那流出来的。 白湛用抹布和胶带将漏水的弯头简易固定了一下，但水再次透湿抹布也是迟早的问题。 “现在给物业打电话也下班了吧。”施天辰袖手在旁边看着，“你今晚不能打地铺了，要么住旅馆，要么……可以暂时去我那住，新搬的房子，离这就二十分钟车程，晚上还能再给我讲讲剧本，顺便温居。” 真是一个三全其美的好法子。 住旅馆不现实，一来这么晚不一定有空房间，二来他对此地不太熟悉，怕露陷。 稍作权衡，白湛接受了第二个提议，白亭老大不乐意，但也没有办法，只得跟着老哥收拾东西。 白湛要带的只有换洗衣服的洗漱用具，很快就可以出发了。 坐上车子，白亭还忍不住和白湛嘀咕：“哥，你怎么还真帮他接剧本了？你不是说他当不了艺人，只是玩票的吗？你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白湛很是尴尬，心想这个白亭肯定是从小生活挺顺的，要不也不会这么缺心眼坐在人家车上还说人家坏话。 他从后视镜里觑着施天辰的表情，还好这位大爷没露出什么不爽，可能是白亭的战斗力太低，不值得一战吧。 要不就是被自己度化了，一夜成佛。 想到这个，白湛脑中立刻呈现出一幅池天宸坐莲图，忍不住被自己的想象逗笑。 白亭惊悚的推他：“哥，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咳。”白湛连忙收敛神思，拍拍他的手：“安静点。” “哦。”接下来白亭果然很安静，只是仍一眼又一眼的偷看白湛，仿佛生怕他再次“发作”。 施天辰按下歌曲播放，一首不知道哪国语言的女声响起，空灵的歌声令白湛想起自己原本的家人。 许珮是没有父母的，他对施天辰说拼命接戏的原因是有一大家子要养，他没有撒谎，他父母在他很小还没有记忆时便车祸身亡，他是亲戚的百家饭长大的，从小到大他欠下无数恩情，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偿还，努力工作，努力挣钱已经成为深入骨血的习惯，即使他现在经济方面比较窘迫，他也从没想过去把原身的财产拿回来，当然，拿不拿得回先另说，但从主观意图上将，他觉得就按法律一份份分给亲戚们就蛮好，如果是他自己立遗嘱也会这么做。 他最亲的亲人大概就是许寰了，是他的表弟，婶子的儿子，比白亭年龄大一点，他小时候在叔叔婶婶家住的时间最久，和这个表弟关系也最亲，这孩子从小就崇拜他，当他的跟屁虫，后来他出名了，陪伴家人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和许寰的关系却一直不曾生分。 想到许寰，他不由叹了口气，自己出意外的事对许寰的打击一定很大，也不知那孩子现在怎样了。 到施天辰的住处时已经挺晚了，这处新置办的房子不如山脚别墅大，但收容两个客人还是绰绰有余，施天辰按照自己的使用习惯进行了改造，一层原本巨大的客厅现在被区分成餐厅和健身厅，专业的健身器械一字排开，也有健身爱好的白湛看得叹为观止，如果不是时间已晚加上怕人设崩坏，他都想上手去试一试。 客房和卧室都在二层，白湛和白亭各自被安排进了一间客房，白湛习惯早睡早起，于是依次打发掉了想来秉烛夜聊的白亭和打算看夜光剧本的施天辰。 把简单的随身用品放好，白湛发现客卧里居然也自带一套小小的卫生间，不知道是房屋布局原本就是如此还是施天辰后天改造的，总之他觉得这样的设计还蛮贴心。 虽然以他对施天辰的了解并不认为对方会有太多来这过夜的知心好友。 第12章 绝色伤痕（补齐） 令白湛讶异的是，习惯十七八个人伺候的大少爷这边的房子里居然没有配备佣人，是搬家太仓促忘记连佣人一起搬过来还是施大少爷想练练自己的生活能力，躺在超舒适的大床上，白湛很快便进入梦乡。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来到厨房，想帮那俩生活不能自理的家伙准备早点，虽然自己在这方面也不太在行，但蒸个速冻包子热个牛奶还是没问题的，而且住在人家的屋子，他这个当哥的不能太没眼色。 然而来到厨房门口他震惊了，才六点，第一拨钟点工已经就位，四位阿姨，三个在安静的准备早餐，一个在清洁客厅，等差不多施天辰要起床的时间，四位阿姨就已料理完一切，安静的从后门离开了。 她们留下的是热气腾腾的中式早餐，和整洁雅致的房间。 简直像一群田螺大嫂。 等快到中午时，这群田螺大嫂又来了，她们带着赶紧新鲜的食材，依然是三个有条不紊的在厨房忙碌，一个去清理使用过的卫生间和卧室。 白湛看得叹为观止，真是又懒又有钱还有想法。 他准备等自己赚到第一套房子时也这么搞一下，正好他也不是很会料理家务。 “你是饿了吗？”从白湛开始盯着厨房，施天辰就在盯着他。 “咳。” 白湛这才回过神来，“不是，我是有点别的想法。” 施天辰朝厨房方向看看，又看看白湛，脸色很古怪：“你对我家的阿姨有别的想法？” “……”白湛低下头，“算了，我们还是说剧本吧。” 《绝色伤痕》是一个好本子，故事很简单，讲一群年轻的拳击手集结在一起训练，从开始的互相看不顺眼，然后一同打败上届拳击冠军大魔王的故事——怎么练拳不重要，怎么拿下冠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们日常的碰撞中，既有笑点又有泪点，友情与基情齐飞，这样的剧情并没有多创新，但它综合了时下许多关键词，虽然不知道主演都有谁，但是光看这个本子，几乎就成功了80%。 青春，热血，鲜肉，基情……加一起就是一个爆字。 但是施天辰饰演的角色并非这些年轻人中的一员，而是一个反派，还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反派，是他们夺冠路上的一个绊脚石，一个小有名气的拳击手，大概二十集的戏份他占不到十五分钟吧，镜头的确很少，但是人物特点鲜明。 剧本中的形容是：黑豹长着一张俊秀的脸庞，而在衣物覆盖的地方是布满伤疤的身躯，他注视对手的目光十分犀利，正像一只饿极了的黑豹。 “我怎么觉得那么雷？还黑豹？还特么饿极了？饿极了去吃饭啊！打什么架！”施天辰对自己的角色并不那么满意。 “这段是有点傻，但只是设定而已，又不是台词。”白湛道：“这个角色很好，亮相会很惊艳，而且黑豹的出现是给主角们立下一个Flag，是用来激起他们拼搏的初心的。你看，前面都是主角们打打闹闹吃吃喝喝的事，突然杀出一个黑豹，这会令观众印象深刻，而且也符合我为你设立的风格。” 施天辰抓住重点：“你为我设立的……什么风格？” 白湛满脸正气：“一眼惊艳的风格。”说完，用力拍拍施天辰的肩膀：“好好努力，黑豹！” “可是我没正经演过戏。”施天辰难得这么不自信。 白湛想说拿出你平时自恋的德行到时把衣服一脱露出八块腹肌就完事，但是他不能这么不讲究，作为影帝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敷衍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咳，你以为我为什么给你挑这个角色？这个角色不需要多高超的演技，要的外形，你对自己的外形难道没信心吗？” 施天辰看向白湛：“我在你眼里这么有魅力？” “那必须啊。” 施天辰很高兴，今天举铁举得特别卖力气。 白湛一早就把水管漏水的问题向房东反映了，对方表示会联系物业上门修理，叫他等电话，但是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维修人员联系他。 他把白亭叫来，问他什么打算，他现在已经知道白亭在本市上大学，其实只有周末才回家住，今天周六，如果他的地下室还没修好，那意味着他和白亭还得在施天辰这住一天，毕竟如果没有白亭跟着的话，他一个人住漏水的房子也没有问题，他希望白亭可以提前回校，在别人家一住住两天，一来来两人算怎么回事。 白亭很天真的睁大眼睛：“哥你不是已经打过电话了吗？今天能修好吧？能修好我就跟你回去。” 白湛道：“我看房东八成是不会管的，一般漏水最怕的是影响楼下，但我那已经是最底层，没有后顾之忧，房东当然不着急给我修。” “这么过分啊。” “所以我下午自己去找物业，你呢？即便水管修好了我那的环境也不太适合你留下，所以，你先回学校住怎么样？” 白亭不傻，他要是早知道因为自己过去白湛就要打地铺他肯定不会打那个电话。 “哥，你一直跟我们说你自己生活得挺好的，但是我现在亲眼看到了，我觉得并不好……” 白湛笑了：“会好的，我有把握。” “但是哥，你怎么还和那个家伙纠缠在一起？”白亭话题一转，语气犀利起来：“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他和咱不是一个档次的，你再委曲求全，他看不上你也还是看不上你，哥你别怪我说话直，我是为你好，我怕……” “打住！”白湛连忙喝止：“你在说什么啊？”白湛脑门疼，这兄弟俩感情倒是真好，怎么白亭什么都知道！悄悄瞥了眼在不远处卧推的施天辰，希望刚才白亭的话他没听到。 白湛一脸正气的看着白亭，一字一句道：“白亭，你现在听好，不管原来你是怎么认为的，现在哥告诉你，我是他的经纪人，我和他是工作关系，我认为他是一个有潜力的艺人，我要带他发展。你刚才那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这对我手下的艺人是非常严重的毁谤。” “啊？哦……”白亭被他唬住了，一时讷讷的。 “好了，现在你告诉我，你今天是回学校住还是回家？” “我……”白亭皱着眉，还有点发愣：“哥，我……我昨天就想说了，你怎么和原来不一样了？” “是变帅了吗？”。 “不是，是整个……” 白湛打断他：“我前阵子出车祸了你知道吗？” “啊？！不知道！怎么回事？严不严重？？”白亭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只是一个小意外，撞的是腿，现在已经没事了，但是……”白湛酝酿了一下情绪，表情透出一丝深沉：“经过这次住院，我想通了很多事。” 好些天没演戏，他浑身都不舒坦，他觉得自己精湛的演技总用来蒙施天辰和白亭简直是暴殄天物！ 那套骗过施天辰的说辞又被他用了一次，这次还加上了“Gay度降低”特效，要是手里再来一根烟就更有说服力了。 白湛深沉的看着远处的一樽花瓶：“所以……从前荒谬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就当以前的白湛死了吧。” “哥……”白亭显然是信了，紧紧抓着白湛的手，眼里有泪光闪烁，真是一个好忽悠的少年。 白湛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拍了拍白亭的肩膀。 “哥，那我能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么？” “嗯？” 白亭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紧张兮兮的看着他：“你昨天说要帮伯母改善生活的话，到底是不是当真的？” 这…… 深谙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白湛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大有玄机，他昨天就猜到自己可能犯了错，但现在他还没弄清楚错在哪。 白亭的双眼仍钉在他脸上等待答案。 施天辰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只听他随口说道：“越往西墓地越贵，山顶的又比山脚的贵，凭你现在的薪水，恐怕还不能为令慈改善环境。” 第13章 试镜 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白湛的生母已经去世了！ 难怪昨天自己说攒钱是为了帮母亲改善生活后白亭那样的反应，还拥抱他……八成是以为他疯了吧？ 这么说来，白湛原生家庭破裂，亲生母亲早亡，自己又混得那么差，真是一个挺可怜的人，但世上比他可怜的人多得是，如果不是自己重生在他身上，他的这点不幸又有谁知道呢？ 话说回来，施天辰又为什么会为自己解围？ 会是白湛曾经和他提起过类似的想法吗？ 这么一瞬间，白湛脑中已经转过许多念头，那边白亭却已经和施天辰怼起来了。 “你瞎掰的吧？你怎么知道我哥怎么想的？” “笑话，当然是你哥自己跟我说的了。” 白湛悄悄松了口气，原来是正主向他透露过。 白亭转而攻击其他方面：“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和我哥说话你怎么偷听啊？” “呦~讲私房话啊？要不要再给你配个米露娃娃啊？”施天辰阴阳怪气的反击。 “你……你……！”白亭的段位完全不够看，很快就气鼓鼓的败下阵来。 “别那么不懂事，住人家里呢，还没道谢先吵架？”白湛把他拎到一旁教训，他现在已经完全拿白亭当弟弟了，有什么说什么。 白亭的脸红了，愤恨的咬着牙：“我下午就回学校。” 白湛点头：“嗯，回吧，回去我也放心。”又看看施天辰：“不好意思啊，我们给你添麻烦了，我下午也回去了，水管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施天辰原本正举着一瓶运动饮料狂饮，听到这话停下动作：“你不继续监督我训练吗？” “我看你挺自觉的，用监督吗？”白湛看着施天辰已经被汗水浸透的紧身背心，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汗水还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下流，他感到很欣慰，这小子要是把健身的劲头放在工作上，就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不看看今天训练的成果吗？”施天辰说着，转过身正面对着白湛，将背心向上一撩，露出整齐的八块腹肌。 白湛心里腾的一跳，这画面太刺激了。 旁边白亭大喊：“流氓！！” 施天辰不理他，只看着白湛，“还成吗？” 白湛强压下心头的震撼，将那身壁垒分明的肌肉细细打量：“还不错，到时亮油一抹，效果会更好。” “我去洗澡。”没得到想要的效果，反而把小屁孩唬得一惊一乍，炫腹小能手施天辰面无表情的朝浴室走去。 一周后。 《绝色伤痕》的试镜很顺利，说是试镜，但黑豹这种完全不需要演技的角色根本没什么好试的，就是走个过场，让新人在导演面前亮个相。 如白湛所料，导演和制片一看到施天辰均是眼睛一亮，但是白湛一看这个制片人就觉得不妙，这个制片人既搞投资又搞新人，男女不忌，只是不知道他对施天辰这种有没有兴趣。 然而事实证明，色狼是不在乎对方是小绵羊还是野山羊的， 还没等施天辰自我介绍，制片人已经笑呵呵走了过来，操着一口不知道是哪个旮旯的普通话：“小兄弟身材练得很不错呀。”说着一只手扒上来，先是拍拍施天辰的胸口，又去捏他的肩膀：“哎，这样就对了，这就叫敬业的精神，你别看这个角色不大，但第一次呢先这样，下次张哥给你安排个好角色呀——” 看到这情景，白湛先急了——靠，狼狗不发威你就当他是小羊羔？你没看见狗头都冒青筋了吗？快给我把手放下来，不放他咬你啊！ 他一步走过去：“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张小鹤张总吧？我叫白湛，是施天辰的经纪人，这是我的名片。” 一张淡蓝色小卡片强行卡在施天辰和张总之间。 张总很不愉快，但眼睛仍黏在小羊羔身上，连头都不转： “你是哪位？” “我刚才介绍过自己了，我叫白湛，是天辰的经纪人。”声音清晰，掷地有声，一副这条狗我罩了没事别瞎摸的劲头。 离得近了白湛才感觉到施天辰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看来刚才是真的生气了，要不是自己及时挡上，这次合作就完球了。 张总这才向白湛看去，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阴阳怪气的笑了：“呦，华诚这是挖到宝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最后的尾音拖得极长，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导演终于过来打圆场了，他年龄不大，但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施天辰是吧？你多高啊？另外几个主演估计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施总的气还没顺过来呢，现在不想开口，白湛答道：“刘导，他不穿鞋一米八三。” 刘导点头，笑模笑样的说：“哦哦，条件确实不错，赵宇他们几个也一直在健身呢，但现在看啊，是拍马也赶不上你了，到时气势得被压下一头。” 他在旁边早就看出来了，这姓施的新人连同他的小经纪人都不一般，这新人身材高大，气场强很正常，但这姓白的经纪人气质却也不俗，人年轻又秀气，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一点初来乍到的生涩感都没有。 八成啊是哪位东家的太子爷，下海体验生活来了，这张总别再傻了吧唧的把人给得罪了。 而这边白湛听刘导提到赵宇，灵机一动，追问道：“您刚才说赵宇，是XYZ组合的赵宇吗？” 刘导得意的笑道：“对，主演就是他们仨。” “那这收视肯定靠谱啊，我们可是沾了大便宜了。” XYZ是一个唱跳组合，成员分别是谢风，于火火，赵宇，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组合名就是他们姓氏的首字母，刚好凑成一个XYZ，粉丝都是小迷妹，现在风头正劲，属于自带流量那种。 这个马屁拍到导演心坎里了：“哈哈，是啊，现在年轻人的力量不容易小觑啊！我就爱用新人，张总也是，是吧？张总？” 张总的眼睛还盯着施天辰呢，跟着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走完过场之后白湛和施天辰就告辞了，但是在电梯间还被张总的助理叫住，对方说话的腔调像个妈妈桑，表面上是替他们张总约个饭局，但小眼神一个劲的朝白湛挤弄，这是暗示什么白湛心里很清楚。 一个饭局六位数起价，经纪人也能分到一份好处，要是伺候得金主满意了，价格翻番也没问题，但是白湛却在装傻，任对方的眼睛都要挤脱框了也只咬死我们要保持身材进组前不在外面乱吃乱喝我们只吃水煮鸡胸肉和蔬菜沙拉！连酱汁都不加！ 第14章 进组 “什么他妈玩意儿！大不了我自己投资，滚他妈的蛋！” 回到车上，施天辰仍然很生气，难为他一个暴脾气，刚才能容忍到那个程度。 “圈地自萌吗？那有什么意思？”白湛瞟他一眼，接着道：“慢慢适应就好了，再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张总这样，他是圈子里出名的不要脸，咱们这不是新人嘛，还没有挑选的资格，所以你得努力，以后才有你挑人的资格，再说，这种情况，能挡的我都替你挡掉了。” 施天辰不吭声，白湛一边翻着记事本一边接着说道：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没法自娱自乐，你倒是有钱，自己投资拍电影不用看资方的眼色，不用看导演的眼色，但你片子出来还是得看市场的眼色，难不成再自己花钱买上座率？游戏就是这么个玩法，只有凭本事走到那一步才有意思。” 施天辰仍然不忿：“这是凭本事吗？这是凭色相！” “色相也是本事啊！”白湛瞪他：“没有色相你连门都进不来呢。” “许珮也面对过吗？这种情况。”对方突然问道。 白湛一愣：“我不知道。” 气氛黯淡下来，车里静得让人受不了，白湛搓搓手指想捏一根烟，司机适时的将音乐打开，悠扬的乐声响起，令空气不那么干涩。 两首歌的时间过去，施天辰忽然说道： “应该没面对过吧，那时人心比现在干净。” 二十年前的大环境总体来说还是纯粹的。 “嗯……”白湛楞了一下，随即附和的点点头：“对，没面对过。” 施天辰的心情瞬间好起来。 “你说那个ABCD是什么来头？怎么他们就能演主角啊？” “啊？”白湛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XYZ”，当下便教育他：“X，Y，Z，是一个组合，谢风，赵宇，于火火，你记住他们每一个成员的名字，不许再叫错，人家虽然年龄比你小，但出道比你早，算是你的前辈，礼貌分寸这个不用我教你吧？”过了一会又道：“还有，华诚这边对新人的待遇是可以配一个助理随行，但是我想向公司申请一下，给你配两个助理，毕竟你自理能力差……” “等等。”施天辰朝他转过头来：“不是，你跟我说这么多干嘛？难道你不跟我一起过去？” 白湛睁大双眼：“我干嘛要跟你过去？这么小的角色最多三天完事，再说我是经纪人又不是保姆。” 施天辰一脸不爽：“你的工作内容不就是我吗？我进组拍戏你就趁机给自己放假了？你觉得合适吗？” “我，我……”白湛一时无法反驳。 施天辰趁胜追击：“刚才还说你能帮我挡呢，进组都不跟着，我一个新人小鲜肉，被人欺负怎么办？” 这话白湛可忍不了了：“笑话！你那排腹肌白练的啊？！谁能欺负得了你我看看！你真当自己是小白花呢——” “……”施天辰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这波操作不够稳，当下把脸一沉，“我主要是，怕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的脾气你知道的。” “……” 我看你不需要再训练什么演技了，只要你拿出变脸十分之一的功力，问鼎影帝分分钟！ 综上所述，又过了一周，白湛和施天辰一起奔赴剧组。 果然如白湛所料，总共的拍摄时间只有三天，但出于稳妥起见，他们提前一天就到达了，至于生活助理，施天辰决定还是用自家人。 通常来说，像施天辰这种新人的待遇都是随叫随到的，甚至有更夸张的一开机就被要求在剧组驻扎，然后就像块砖一样，哪里需要往哪搬，还会客串一些只比路人强一点的角色，当然是没有报酬的，至于合同上定下的角色，那要等到哪天主角们都轮空时插空拍。 所以像现在，能得到确切的拍摄时间计划，是非常优渥的待遇了，这里肯定有华诚的面子在，背靠大树好乘凉，新人都爱一股脑往大公司钻不是没原因的。 一进入影视基地，白湛就熟门熟路的指挥司机往三号区开。 “你怎么知道是三号区？而且，我们不先去住处吗？”施天辰问。 大少爷不过出门三天，带的行李已经塞满了后备箱，要知道这可是奔驰乌尼莫克，越野之王。 白湛张口就来：“你不是许珮的迷弟吗？这是他的常驻地，你不知道？这可是粉丝的基本素养。而且，进组后第一时间找导演打招呼是基本礼貌。” 施天辰脸色一滞，被对方的左一句素养右一句礼貌噎得没话可说，但是看看外面的景色，心里想着许珮曾经也走过这条路，便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看起来。 那边白湛在拨打电话：“九客甜品吗？要五十杯冰美式，半糖，送到三号区，到时电话联系，谢谢。” “你这是干啥呢？”施天辰不解。 “替你做人情，这个费用你想着给我报销。” 施天辰若有所思的看着白湛：“你这个经纪人当的……还挺风生水起嘛。” 白湛道：“这才哪到哪，远着呢。”说完，他也看向窗外。 纵横阡陌的道路，一座座或复古或洋气的建筑，连接现代与古代的巨大牌楼，熟悉的风景在眼前一一掠过。 又回来了，他这么想着。 《绝色伤痕》剧组果然在三号区的E11影棚，正在拍一组文戏，白湛带着施天辰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就找了位置安排自家艺人坐下，又嘱咐了助理一番，包括等下怎么分咖啡，先给谁后给谁，然后就带着司机去安顿行李了。 白湛给施天辰挑的这个位置可谓十分用心了，这个位置既不妨碍剧组工作，又不扎眼，还能看清拍摄情况，临走前他还给施天辰留下了功课，让他记好每一个NG点，回来他要问。 施天辰看白湛做事认真，也收起了惫懒风格，服从命令，像一只大型犬一样在折叠椅子里乖乖坐好，虽然这个位置很隐蔽，但是坐在位置上的人却很难不被人注意。 施天辰的形象太出众，个子又高，只是随便坐着都很有范儿，光是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就吸引了不少眼球，加上没多会助理又带着小弟送来了一车饮料，这简直是主角的出场方式嘛！ 所以把行李安顿好后折返的白湛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以施天辰的折叠椅为中心，周围二十码内涌动着肉眼不可察的奇怪波动。 自家艺人太优秀也不好，荷尔蒙无差别扫射，影响人家导演拍戏就不好了。 白湛快步走到施天辰身旁，拉了把同样的折叠椅坐下，低声问道：“功课做了吗？” “嗯，那个字母真笨。”施天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拍摄中的场面。 “哪个字母？” 施天辰死活也记不住那个组合成员分别叫什么，白湛提醒了几次已经心力憔悴。 “X。” 白湛了然：“是谢风。” 施天辰朝他这边靠了靠，小声道：“这一幕都NG三次了。” “哦？”白湛朝那边看去。 这一幕是谢风的单人戏，要拍他心情不好，醉酒的一幕，其实很简单，机位正对着他，他又是坐在桌子后面，他只要原地做几个表情和动作就可以了，连台词都没有，但就是不过关。 而且他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对，状态已经下滑，一遍不如一遍。 “啧啧……第四次。”又是一个NG，施天辰小声数道。 “问题出在表情上。”白湛小声道，“他做表情时嘴张得太大了，没把握好喝醉和狰狞之间的尺度，这是偶像剧，是要以美感为优先考虑。” 施天辰讶异：“就这个问题？那导演怎么不直说？” 白湛笑了笑没吭声。 可能导演也不知道吧。 这个导演也是个新人，好导演分为两个层次，一般好的导演会讲故事给观众；特别好的导演先讲故事给演员，毕竟演出这个故事的人是演员，要先由演员融会贯通才能表演出一幕好戏，“一般好”的占多数，这种导演需要配合悟感好的演员，两相结合，互补其短，“特别好”是少数，即使给他不怎么有表演天赋的演员，在这种特别好的导演手里也能调教成好演员，这就是为什么同样的演员在不同的导演手下交出的答卷也不一样的原因。 而这位新手导演显然还没达到“特别好”这个层次，至于是不是“一般好”，要等这部片子出来看市场的反馈才知道。 所以他光一遍遍NG，却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需要演员改什么，这样最终只能导致两个结果，要么演员顿悟了，要么导演顿悟了。 但是谢风不是专业演员，要他顿悟很难。 幸好，导演悟了，第六次NG后，他指着谢风喊：“你你你你那个嘴——能别扯那么大吗？！” 谢风点点头，无声的扯了一个哭嚎的表情。 “对，就这样，保持住！action——” “呼——” 所有人都捏着的一把汗都下来了。 只有施天辰不可思议的看向白湛。 “所以，当新人碰上新人，导戏和演戏，是个相互琢磨的过程，相互成就的过程。不过，你应该遇不到这种问题。”白湛快速分析着，“你一共有三组镜头，一个是第一次亮相，是个全身近景特写；一个是存在于旁白叙述中，拍你挥拳的样子，这应该跟你平常训练的内容差不多，而且也都是特写为主；比较需要注意的是第三个镜头，和主角打。” 施天辰问道：“你怕我打不过？” 白湛翻了个白眼：“人家是主角，你打不过不是很正常的吗？我是说担心你掌握不好出拳的力度，把人家打伤！” 所有的动作戏都是经过严格计算，提前试练过的，尤其又在这种体格和体能相差巨大的情形下，要演出我很认真在打，但就是打不过的感觉，白湛觉得这对于自恋狂施总来说是个不好攻克的难关。 那边已经在拍下一组镜头了，还是谢风的单人戏。 “而且……”白湛眉头微皱，犹豫的说道：“如果对方演技尚可的话还好，但是这么看来，他们跟你水平差不多，也是纯新人，这可有得拍了……”还没见到另外两个字母，但听说谢风是他们的队长，实力和形象应该相差不多。 施天辰一边盯着场中的谢风一边问道：“你觉得这个字母组合是走什么路线的？” “什么路线？美少年路线呗。” 施天辰很烦恼：“那岂不是和我撞款了？” “……”施总，你是对美少年有什么误解吗？ 白湛一时语塞，后面不知道该接什么，施天辰脸色立刻沉下来：“怎么了？我是不够美还是不够少年？” 白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淡定，要淡定！ “我的意思是，就外形来说，你更吸引眼球。”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白湛总算摸透规律，无论怎样，先吹就对了。 果然，施天辰阴转晴：“嗯，然后呢？” “你在角色上比他们更贴合，毕竟是拳击手嘛，太……嗯，太妖娆也不合适，我比较看好你，黑豹。” 想了想，又补充道：“说不定还有意外的火花。” “火花？！”施天辰这下来了兴致：“是有激情戏吗？可是你不是说我那个角色加起来一共十五分钟吗？激情戏……时间不够吧？” “咳咳。”白湛摸摸鼻子，激情……是不够，但是基情肯定够了。 以他生前浸淫娱乐圈的经验来看，这个剧走网络播放，应该会卖一波腐，毕竟纵观全剧本，一个女主角都没有！而且黑豹这个角色，怎么看怎么百搭，毕竟这是整部剧最man的角色了！ 但是这个内容还是先不要让施天辰知道比较好，他不是怕他接受不了，他是怕他太自恋，到时YIN乱剧组就不好了。 第15章 莺莺燕燕 又观摩了一场戏，和导演也打过招呼后，白湛带着施天辰来到住处。 剧组包的三星旅馆的一整层，分给施天辰的是两个标间，条件算是不错，房间位置不偏僻，向阳，还有窗。 但是标间每间房两张单人床，施天辰作为艺人肯定是单独一个房间，那么剩下的白湛，助理，还有司机大叔就要三个人挤一个标间了，白湛觉得这不算问题，大不了两张单人床一拼，合称一张超大床，三个男人睡没问题，不过就三天而已。 但是施天辰死活不同意，非说自己没干过这种克扣下人的事。 白湛心里mmp，谁是你下人？啊？ “那你说怎么办？加张床房间摆不下，再申请一个房间？你有钱你可以自费，但这不合适，你一个新人总不能比主演规格还高吧？人家字母组合还三人住一个套间呢，我们挤一挤就完事了。”被施天辰害的，现在白湛也管人家叫字母了。 “这样吧，”沉思了一会，施天辰勉为其难的说道：“我就凑合和你住几天，你和我睡，正好还能多练练戏，司机和助理睡，就这么定了。” “那还真是难为大少爷了，”白湛心里翻个白眼，做小伏低状：“要不要我磕头谢个恩啊？” 施天辰大手一挥：“免礼，平身。” “我揍你信吗？” 房间的事就这么定下来，接下来就是助理一个人的表演时间。 这助理年纪也不大，但长得显老，一看就是苦孩子出身，做惯了伺候人的活儿，不用吩咐，这时已经熟门熟路的把施大少爷的一号行李箱打开，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进衣柜里，又用不知从几号行李箱里摸出来的蒸汽熨斗烫了一遍，确保每件衣服都跟新的一样这才又打开二号行李箱，掏出一个印着超大LOGO的洗漱包，把崭新的卫浴用具在卫生间里一字排开，然后按照施天辰的使用习惯一一码好，而那些旅店原配的一次性牙刷沐浴露梳子什么的就一股脑扔进了垃圾袋里。 白湛看得叹为观止，不由揶揄施天辰：“你是不是小解还得有人给你扶着？” 施天辰正半躺在床上看手机，这时便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白湛：“这活儿一般由侍寝的近身助理做。” 白湛瞪他：“你什么意思？” “嘁。”施天辰换了个姿势，“你想太多了，本少爷的鸟不是谁都能摸的。” 过了一会，他不知又想起什么来，凑到白湛旁边，问：“哎，你不会觉得我私生活特别淫乱吧？” 白湛看了眼还在忙碌的助理，压低声音：“原来你怎样我管不着，但是现在可得警醒起来。” 施天辰双目一亮：“怎么讲？” 正好说到这了，白湛觉得有必要给他好好上一课。 “你没有什么不雅的视频或者照片留在别人手上吧？” “没有。” “嗯，很好。”白湛点点头，等那个助理搞定完一切关门出去后，他清清嗓子，开口道：“以后也不能有，你现在也是半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了，对这种事要敏感起来，任何时候都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随便和人拍合照，对镜头也要提高警觉性，在私生活方面呢，洁身自好很重要，你不做错，就没人抓得到把柄。” 施天辰也慢慢坐直身体，他盯着白湛，缓声问道：“那想要的时候怎么解决？” “自己解决，或者找靠谱的人解决，这还用我教你？” 施天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白湛旁边，在他身旁坐下，他盯着对方那一截白皙的脖颈，缓声问道：“哪样的算靠谱的？” 滚烫的鼻息吹在耳边，白湛挪开一些，正气凛然道：“这个你自己判断，但我的建议是不要嫖，也为你自己好。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风气开放很多，不怕艺人谈恋爱，就怕艺人谈恋爱还不报备。你要是有交往的对象一定不要隐瞒，要和我说，我也好帮你把关，到时舆论什么的都需要提前造势……对了，”白湛忽然转过脸，对上施天辰的目光，“你到底是直的弯的？给我交个底，万一有情况我也好应对。” “……”施天辰的眸光渐渐黯淡，他站起身，抛了句：“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白湛楞了一下，随即就明白过来，性取向不确定呗，这种情况也常见，不知想起什么，笑了一下，随口说道：“这种事圈里蛮常见的。” 听到这话，施天辰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说什么，门铃响了。 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白湛起身去打开房门。 “晚上好！” “我们是XYZ~” “哥哥好，我是赵宇！” “我是谢风。” “我是于火火——” 是字母组合啊。 一时间白湛有种被小家雀包围了的错觉。 “……你们好。你们是来找天辰的？我是他的经纪人，白湛。” 白湛也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现在最火的三个年轻人，不愧是美少年组合，他们个头一般高，五官都很俊秀，乍一看跟三胞胎似的，但是多相处一会又很容易辨出不同。 他们中看起来最稳重的那个是队长谢风，就是今天因为表情狂吃NG的那位，这时他上前一步，和白湛握了握手，同时说道：“我们听说今天有新人进组，还是个大帅哥，特地来认识一下，这个时间会不会不方便？哦，我是XYZ的队长，谢风。” 白湛含笑：“方便方便，欢迎还不及呢，请进。” 一个染着亚麻绿发色的男孩第一个冲进房间，“哇~帅哥你好！我叫赵宇！” 施天辰已经调整好状态，现在正人模狗样的坐在写字台前，手里拿着那张没有屁两句的台词本，当亚麻绿赵宇走进来时他才淡定的挑了下眉毛，矜持的站起身来。 赵宇性格很外向，也是外形条件最好的：“果然很帅哎！哇……哥哥你还演过什么剧？我看你很眼熟。” “咳。” “眼熟吗？因为他大众脸吧。”白湛打趣道，他取出一些水果和饮料：“零食我也没有，不好意思，只有招待你们吃点水果了。” “水果好，水果热量低。” “我水果都不敢吃，刘哥说我还得再瘦一点，我喝水就行。” 不大的房间因为字母组合的到来一时间热闹极了，施天辰被围在当中有点飘飘然：“身材不是饿出来的，是练出来的。” 三个男孩闻言全都朝他看去，赵宇这时就伸手捏了捏施天辰的胳膊：“哇~肌肉好棒，好有料！” 白湛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施天辰很得意，和被张总捏胳膊时的态度完全不同，反而还刻意绷紧了身体，“我从来不忌口，保持运动习惯，代谢率高，胖不起来。” “哥，听说你还有腹肌？”这时另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很的男孩突然问道。 和队长谢风亚麻绿赵宇相比，他的外形相对有点普通，不主动说话的话就没什么存在感。 施天辰心里暗爽，但面上却很淡定：“你怎么知道的？” “听刘导说的呗！”亚麻绿赵宇抢：“他昨天训我们时说，马上要有个大帅哥进组啦，会把我们都比下去，让我们表演时走走心。” 施天辰在这种莺莺燕燕包围下非常如鱼得水：“哦？那你走心了没有呢？” “他啊他光走肾了，拍个戏还不够他上厕所的呢！”那个先前很安静的男孩突然打岔。 “去，讨厌！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赵宇脸红了，朝谢风嘤嘤嘤：“队长你管管火火，他不团结，他破坏我形象了~~” 谢风可能习惯这俩互怼了，这时并不理会，还好这个叫火火的男孩先行认错：“我就开个玩笑嘛，谁还不上厕所啊，我昨天还拉肚子了呢，好好好，你是最精致的猪猪男孩行了吧？” 赵宇勉强哼了一声。 和乐在其中的施天辰不同，白湛一直在安静的观察这三个男孩，现在已经大体得出结论。 …… 这几个孩子说是来打个招呼认识一下，但随便一聊就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要不是最后他家经纪人来找人，他们还不舍得走呢，离开时还加了波微信。 把手机关上，施天辰望着门的方向还有点恋恋不舍，白湛在整理他们用过的水杯，这时忍不住呛他：“刚才你说不知道，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双，但是现在啊，我觉得你九成九是个弯的，刚才赵宇摸你手臂时瞧你爽的！怎么样？有没有乾隆爷的感觉？” “咳！”施天辰把身体往床里一倒，叹道：“这么一看当皇帝也怪辛苦的，这才三个我就有点受不了了。” 白湛踹他床腿：“真当人家是你后宫呢！” 施天辰还在回味：“你觉得哪个最好看？我觉得那个绿头发的不错~” 白湛斜睨他：“你不是不喜欢绿色吗？” “我、我……那也要分谁，这小孩顶着绿毛我觉得还挺好看的，”说到这，他的眼睛朝白湛转了转：“你不会生气了吧？我不是说你不好看，我是说你那绿衣服不好看。”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白湛心说那绿衣服也不是我买的，并不代表我的品味。“不过你可别跟着傻乐呵，别看人家年纪没你大，混圈的年头可比你久。” 施天辰睁大眼：“怎么？你担心什么？” “圈里没有真正的白莲花，那个谢风别看不爱说话，但一直在暗暗打量你的东西呢。” “我注意到了，随便他，老子就是有钱。” 白湛点点头：“没钱才怕人看扁，这点倒是不用担心，你空降过来的，肯定对他们造成威胁了，没听那个赵宇说么，导演还特地拿你提醒他们。”说到这，他笑了笑：“还就是这个亚麻绿最天真，什么话都往外说。” 施天辰想了想，也表示同意，“照这么说，最有心眼的是谢风，最没心眼的是绿毛，还有一个呢？” “于火火，我对他印象最好。” 施天辰皱眉，“我怎么没印象？” 白湛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漱：“你光在那享受了啊。” 第16章 亮相 等白湛从卫生间洗漱出来，施天辰已经打起了小呼噜，不洗脸不刷牙，袜子没脱，衣服没换，就这么秒睡了，这大少爷还真不让人省心。 白湛放轻动作将灯光调暗，悄声来到他旁边，“睡着了？施天辰？不换了衣服再睡吗？” “呼——呼——” “真够行的，有那么累吗？”白湛自言自语道，“要不要帮你把衣服脱了再用热毛巾擦擦脸啊？” “呼——”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你家保姆。”念完这句，他就爬上了自己的床，看了会手机也有些困了，又瞅瞅隔壁床上睡得衣冠楚楚那位，权衡再三，还是帮施天辰脱掉了衬衫，这是他所能尽到的最大的善心了，嗯，顶多再盖个被子。 施天辰的戏安排在第二天的下午，上午没他什么事，但是白湛还是拉着他去旁观了字母组合的戏，这是一场群戏，亚麻绿……不，赵宇饰演的角色获得了挑战赛的资格，三人抱团庆祝的一场戏，三张年轻的脸庞都十分上镜，只是演技实在…… 其实这一幕没什么难的，因为这三个角色几乎就是为他们仨量身定做的，几乎就是本色出演，顶多在练拳和打拳时增加点血气和锐气，但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庆祝”，他们都频频NG，白湛在底下看得分明，这三个孩子都没什么演戏天赋，而且后天也没经过什么培训，表情管理和肢体协调度都不行，最明显的就是赵宇被谢风和于火火搂着原地跳时，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僵硬，白湛就纳闷了，看过他们跳舞，合着音乐节拍时动作挺潇洒的啊，怎么换成拍戏就不行了呢？ 刘导也很头疼，这次NG后出去抽了好几支烟，字母组合的经纪人贴在他旁边，一个劲的赔笑脸说好话，而演员的状态也明显越来越糟，化妆师不住的补妆，但架不住汗水一直的冒。 照这么下去，白湛担心会直接影响下午自家艺人的拍摄。 白湛想了想，跟施天辰说去趟卫生间，然后起身离开。 在卫生间门口碰到于火火，小孩靠墙站着，头垂得很低，一脸愁容。 “他们都在里面，你怎么在这？”白湛走过去。 于火火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站直了，然后看到是白湛，背又塌下来：“是白先生啊。” 白湛笑了笑，“我也是觉得里面气氛不好，气压太低，出来透口气。” “嗯，是我们演得不好，耽误大家时间了。”于火火习惯性的想搔搔头发，但是摸到僵硬的发胶停下手。 “新人嘛，可以理解，”白湛也随意靠在墙上，“其实我有个提议，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什么？”于火火的眼睛亮起来。 白湛看着他，勾勾手指，于火火立即会意，将耳朵凑上来。 回到棚里坐下，施天辰问：“你去卫生间怎么这么久啊？” 白湛两个字堵回去：“大号。” 没一会儿，导演就位，各部门就位，要接着拍了，只有字母组合的经纪人在场边来回穿梭，不知在安排什么。 施天辰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过啊，一上午光拍这一场了。” 白湛也盯着场中：“但愿能吧。” “你昨天说最欣赏的是那个火火，我怎么没看出他有啥值得被欣赏的呢？除了脸。” “这个啊……”白湛刚起个话头，只听一阵前奏响起，现场居然播起了音乐，而且还是欢快活泼的调子。 “是XYZ的成名曲啊~《航海时代》！”有人立刻喊道，现场有熟悉这首歌的人已经跟着小声哼哼起来。 施天辰诧异的看向白湛：“拍戏时还可以放歌？” 白湛跟着前奏打着节拍，大声道：“又不是同期收音，怎么不可以？” 施天辰震惊的看了白湛一会，又看看导演，后者面色并不明朗，但也没有恼怒的神色，显然放歌这件事是经过他同意的，那么刚才字母组合的经纪人走来走去就是在安排这件事？真有他的！ 音乐有神奇的魅力，随着节奏的响起，现场的低气压被一扫而空，三个男孩起初还有些怔惑，但渐渐地，他们的表情也自如很多，在这并不熟悉的舞台上，听到自己的歌曲，多少又重新找回了点自信。 于火火捅了捅还有点懵逼的另外两人，大声喊道：“赶紧的，跟着音乐嗨起来！想想咱们拿下新人奖的时候，是怎么庆祝的！” 谢风和赵宇这才大梦初醒，在熟悉的曲调里露出大大的笑容。 “各部门准备，预备——” 副导演的扩音器在这时响起，趁着《航海时代》的节拍，听起来像是即将展开一场狂欢。 “Action！！” 再次开机，三个男孩浑身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合着熟悉的旋律，他们肢体的不协调感也奇迹般不见了。 于火火举着一瓶香槟“嘭”的打开，大笑着朝半空中喷去，合着群演喷出的彩带，晶莹的水珠和七彩的金箔在空中飘荡，三个少年欢呼着抱到一起，歌曲播放到高潮，他们也随之尖叫，跳跃，仿佛他们在情真意切的庆祝着什么。 “这回感觉有了。”白湛眯着眼望向场中。 这回果然是过了，大家都跟着松了口气。 “太神奇了。”施天辰看得叹为观止，“就因为放了一首歌？他们经纪人是人才啊！” 白湛只是笑什么也没说。 转场的空档里，于火火朝他们这边跑来，来到白湛面前，站定，特别严肃的说：“白哥，谢谢你。” 白湛也站起身：“别这么说，是你们有悟性。” 于火火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哪有什么悟性，这么简单的戏都拍那么多遍。那个……我下次有机会还能找你请教吗？” 白湛迅速看了眼周围，趁还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赶忙道：“请教谈不上，我也只是怕你们状态不好影响我们下午的拍摄罢了。” “那……还是谢谢你，白哥。” 等于火火走后，施天辰眯起双眼：“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没什么事，”白湛无所谓的弯下腰收拾折叠椅：“就是帮他找找感觉，让他随着音乐想想和队友们第一次拿下新人奖时的心情，不错，挺有悟性。” “原来是你给出的主意啊。”施天辰心里很不是滋味，盯着自家经纪人怨毒的说道：“到底他是你艺人还是我是？你都没帮我找过感觉呢！” 白湛头都没抬的回道：“你不用找感觉，下午你就演你自己就行。” 喂，怎么感觉这么随意啊！ 其实白湛说的是实话，下午的戏，施天辰只要演他自己就可以了，不是说他对这场戏不认真，而是这几组都是大特写，真没啥可演的。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眼神，狠一点，帅一点咯，这不就和施天辰平时一样吗！ 不得不说，白湛给施天辰挑的黑豹的这个角色非常好，和他自身形象实在太接近了，都是乍一看很凶，实际接触……嗯，编剧没给人实际接触的机会，这就是一个小配角，没有进一步挖掘内心可能，但越是这样的角色越惊艳，尤其和那三位美少年主演比起来，可以想见，黑豹的出现，就是一桌素菜中的红烧大蹄髈！色香味俱全！ 在施天辰上妆的功夫，白湛在内景棚溜达了一圈，景已经搭好，是一个真实的拳击台，剧中所有比赛的戏份都会在这里拍，到时会不断根据剧情变动外观设计。 此时的拳击台四个角柱和围绳都是红色的，台面是黑色的，距离地面比真正的拳击台略高一些，得有一米四五左右，灯光师和道具师还在调光，主光源来自头顶的追光，一束亮白色的光柱。 按照剧情，这一幕出现在教练的叙述里，是几幕快速闪过的镜头，其中包含从远到近，从下至上逐渐拉近的镜头，一闪而过的眉眼，以及滑下汗水的脖颈，总之就是没有一个能让人完全看清黑豹长啥样的画面。 在周围人的吸气声中，上完妆的施天辰披着一件黑色的丝质浴袍走上了拳击台。 黑色浴袍系得严丝合缝，长度直坠到小腿，衬得他身形愈发笔直而修长，这件浴袍一定价格不菲，重磅真丝的质地垂顺而不带一丝褶皱，他背光而立，在鼓风机营造的微风里，袍角飞扬，五米见方的拳击台，愣是让他站出了一股王霸之气。 “预备，预备了啊——”扩音器里副导演提示大家各就各位。 但周围似有若无的议论声却始终没有停过。 “卧槽这个是新人吗？这也太他妈帅了吧——” “只演这一个角色？你确定？导演是不是瞎？” “带手机了吗？我一会想跟他合个照~” “我就想知道袍子什么时候脱？？脱吗？？” 听着这些窃窃私语，白湛注视着高处台上的那个人，心头涌上无尽的快意，这个帅裂苍穹是我发现的呦！！ 先是一组从后至近的镜头，然后绕到正面从上至下再来一遍，施天辰只负责挺胸收腹就好，然后随着导演一声口令，他扬手解开黑色系带，浴袍随意的敞开，然后沿着身体缓缓滑落。 “哇哦————”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里居然还有咽吐沫的声音？ 施天辰完全不受外界影响，肌体状态维持在最佳，区别于真正的健美先生，肌肉并非虬结的块状，而是肌理分明又不失流畅的线条感，在古铜色亮油的加持下，这具身体熠熠生辉。 按照黑豹的人设，化妆师敬业的给做了三道伤疤，但出于美感考虑，都不是很狰狞，只是比肤色略深的暗色，看上去更像是纹身，两道短的在背后肩胛骨的位置，一道在正中，从胸侧到肋下，在伤疤的映衬下，他的肢体语言发挥到极致，只是静静站立不动，就仿佛在昭告天下，这幅身体所蕴藏的惊人能量。 他的拳击短裤也是鲜红色的，和四周红色的围绳相得益彰，覆至膝下的羊胎皮长靴则包裹着整条小腿，勾勒出紧致而流丽的小腿线条，他整个人像是一尊塑像，绝美，又不失威仪。 镜头从他的脚踝开始向上，一寸寸爬过他的身体，那张力十足的大腿，紧翘的臀部，壁垒分明的腹部……镜头在喉结处停下，施天辰恰到好处的咽下一口唾液，喉结便像按下慢放键一般向下用力滑动……旁观的群众们，也都跟着吞咽了一大口水。 在看惯了美少年的这些时日里，这样一具荷尔蒙爆棚的躯体，引发的效果无异于引爆了一枚小型核弹。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白湛忍不住想着，他和所有人一样，全部注意力都被台上的“黑豹”牵引着，他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到底如何，大概是七分激荡，两分忧虑还有一分连他自己都没料到的萧索。 他的目光紧随着摄像，试图以镜头的角度复述这次拍摄，但越是如此，就越是为施天辰的外形魅力所折服，这个家伙真的就是那种，只要站在那，什么都不必做就能吸引全部心神的人。 但距离他想让他走的那一步，还差得远呢。 导演也紧盯着监视屏，眉头深锁，不知在思考什么，须臾，和副导演讨论几句什么，后者目中也闪着激动的情绪。 白湛留意到这一幕，直觉不妙。 第17章 跟踪 不一会，编剧也被叫到了现场，和两位导演凑在了一处。 果然如白湛所料，施天辰引发的效应太强，导演决定给他加戏。 拍摄过程中临时加戏或减戏都是大事件，无论是剧集还是电影分分钟的镜头都很宝贵，也许有时得失成败就在那多露的那一脸，所以这种事不但要和编剧商议，还要取得其他演员的同意，否则你多一点，我少一点，容易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白湛没料到刘导这么随便，可能还是因为是网络剧的缘故流程不够严谨吧。 但加戏对于施天辰这个纯新人来说可未必是好事，如果加的是打戏也还罢了，如果是文戏…… 正在琢磨要不要过去打探一耳朵，施天辰已朝他跑来。 “小白小白小白——”施天辰还没卸妆，身上还几乎赤裸，只有一件小短裤和长靴蔽体，他也不在乎，三两步蹿到近前只一个劲的问： “怎么样？觉得我怎么样？比那几个小玩意儿强吧~~” “麻烦你小声一点。”白湛低声斥道，渣男变心真快，头天晚上被摸胳膊还爽歪歪呢，今天就变成小玩意了。 面前的男人还在摇头摆尾的等待表扬，白湛收敛神色，诚恳的赞道：“不错，出乎我意料的不错。” “嘿嘿嘿……”得到白湛的评语，提着的那口气才送下来，施天辰忍不住的傻笑，随着他的动作，几颗挂在眉梢的汗珠随之滑落，他不在乎的用手背一抹，又随手蹭在短裤上，刚才帅炸天的风度荡然无存。 “还在片场呢，注意点形象。”白湛忙拿起预备的大毛巾将他整个人裹住。 施天辰定了定神：“咳！我这不是高兴么。” “刚才你往那一站，台下那么多吸气咽口水的声音难道你没听见？”这个自恋狂，还用得着别人来评价？八成自己都被自己帅晕了。 白湛用毛巾轻轻捂住施天辰的耳朵，一点一点往下捋，把他脖子上的汗吸干，只听对方低声道：“听是听见了，但是还是得听你夸我，要不我不踏实。” 白湛心里一暖：“那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你会更不踏实。” 施天辰转过脸来：“什么事？” 白湛维持着擦拭汗水的动作不停，身体稍微向下俯身，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可能要给你加戏，恭喜你，你要红了。” 这回对方的反应却是出乎白湛的意料，只听施天辰不在乎的说道：“红不是肯定的么？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白湛把毛巾往他头上一盖，忍不住叹息：“是该夸你有自信呢，还是该骂你太自恋？” 施天辰把毛巾从脸上移开，露出一只眼睛，一本正经道：“是我对你有自信，我的经纪人先生。” “那么，回房间突击训练吧。”被取悦到的经纪人先生如是说。 二十分钟后，房间内。 白湛对施天辰说：“打我。” “为什么？” “让你打你就打。” “真打假打？” 白湛翻了个大白眼：“当然是假打！” “哦。”施天辰傻乎乎的挥出一拳，白湛稳稳接住，身形朝侧面微退，顺着对方的力道将那截手臂带入怀里，牢牢的控制住。 施天辰稀奇的问道：“你怎么还有这身法？” 当然是原来拍打戏留下的底子了，要不是白湛这副身板不够结实，他的动作还能更潇洒。 白湛答道：“这些你别管，我们现在来假设加戏的内容，第一种可能，会加在你和于小凡的拳击赛后，按照黑豹的设定他应该不服输，又去私下挑衅，按照主角必胜定律，他会把你制住，然后发生一段谈话……如果我是编剧可能就会这样写，既体现了主角光芒，黑豹的角色也更立体了，还不影响后面的剧情发展。”于小凡就是于火火在剧中饰演的角色，正是他将黑豹击败。 施天辰的手臂还被白湛坳在怀里，他顺着对方的思路提问：“那我该怎么做呢？” “你被我制住了，当然要拼命反抗，但是没有用，你要注意的是表情上的情绪转换，从愤怒到不甘，到痛苦和迷茫。” 施天辰不解：“愤怒不甘和痛苦我都理解，干嘛还要迷茫？” 白湛很有耐心，不疾不徐道：“你一个专业打拳的，一身腱子肉，现在被一个自己都看不上眼的‘小玩意儿’打败了，私底下械斗还输了，不得对今后的职业道路产生怀疑吗？” 施天辰把这段话默诵了一遍，仍旧一脸懵逼：“听起来有点道理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说迷茫就迷茫吧……啊！！” 他话还没说完，白湛猛地把他往厕所拽。 站在洗手台前，小经纪人指着面前的镜子对他大声道：“快！记住你现在这个表情，这就是迷茫！！” 一共练习了三种情景假设，施天辰觉得自己的脸皮子都酸了，他都快不知道怎么眨眼睛了，但白湛还是不满意。 施天辰举着小镜子左看右看：“我觉得我演得很好啊，你老叹什么气。” 白湛道：“你的很好，离我的很好的标准还差得远呢。” 施天辰抬起眼皮：“你的标准是什么标准？” “许珮的标准。” “……” 施天辰败。 过了一会，白湛又道：“你要知道，加的这场戏，你不仅要达到很好的标准，还要惊艳，至少要配得上你今天的出场，能一个镜头就让导演为之加戏，是多大的殊荣你明白吗？” “……”施天辰有点理解白湛的意思了，他回过头去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认真的审视了一番，发出虔诚的声音： “魔镜，魔镜，请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配得上这张满分的脸？” “……”白湛扶额，“我……出去走走。” “你干嘛去？”施天辰忙站起来，“我跟你一起。” 白湛摇头：“不方便，我出去转转看能否碰上导演组的人，顺便打听一下加戏的内容。” “哦。” “你留在这，对着镜子把刚才的表情全都过一遍，像刚才那样自己配点词效果更好。” “……”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九点，如果是都市里，夜生活才刚刚上演，但是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影视基地，除非个别拍夜场戏的剧组，这个时间外面已经静悄悄，走在空寂的小道上，唯有头顶一窄条天空，墨蓝墨蓝的。 来到这里后白湛一直让自己不停的忙碌，就是为了躲避这突如其来的静谧。 导演不在会议室，他也没有找到其他相关人员，作为和主创没什么亲缘的小经纪人，这个时间贸然敲门又显得太不礼貌，没办法，该来的总会来，看施天辰那小子的运气吧。 圈里有一句话一直很盛行，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尬红遭雷轰。 演员的运气很重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有的演员一辈子兢兢业业，主角配角演过无数，但硬是没被观众记住过名字，临到快退休了，偶尔一个客串的小角色却突然红了，不过这类演员大多也无所谓红与不红，在他们看来，演戏只是三百六十行中的一个工种。 也有的演员一入行心气就很高，第一个角色就红爆天，但是之后每况愈下，不是他不努力，演技也不差，但就是再也跳不出当年那个角色的桎梏。 这都是命。 白湛见过太多圈里的起落浮沉，也曾设想过当自己年华老去之后的境况，肯定还会继续拍戏，会悠然一些，不再那么拼，他猜自己会看到现在的新人时怒其不争，也会投资几个有潜力但没资源的好演员，偶尔还会看着自己年轻时的作品傻笑，感慨一下曾经耀目的青春。 但他从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殒没在最灿烂的瞬间。 怎么可能完全甘心呢？他才刚拿下影帝，他才刚开始呼风唤雨，他的好日子才开了个头……他呼出一口气，手指下意识伸进裤兜摸烟，自然是摸不着的。 他有些焦躁，用力打了个响指。 不远处一个人影慢慢靠近：“白哥？是你吗？” 白湛眯起眼睛：“谁？” 那人欢快的走近：“是我，火火！果然是你，看着眼熟，但没敢认。” “你为什么会在这？”白湛脑中警铃大作，这里黑咕隆咚的又没什么好景色，也就只有自己想一个人矫情会儿才往这边走，这个于火火第一次拍戏应该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影视基地，没人带着敢一个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嗯……”于火火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犹豫了一瞬，选择说实话：“我是在酒店里就看见你出来的，就……跟过来了。” 白湛依然是戒备的神情，并自觉的和对方保持一定距离：“跟着我做什么？” “我，我觉得你可能不想让别人误会，所以……我，我其实是想找你请教……”于火火惴惴不安的说道。 “那天来我们房间打招呼也是你的主意吧？是为了探虚实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于火火突然有点怕，这个小经纪人看着年龄和自己一般大，但是此刻呈现出的气质却让人感觉高不可攀，和白天温和无害的样子截然相反！他直觉自己现在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是，是我提议的，我听见刘导他们闲聊，他们都觉得你们有背景……”于火火的头压得特别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所以现在打探出什么了？”白湛挑眉。 “打探到……白哥你好像很厉害，随便一句话就特别管用，”于火火抬起头：“我想请你指教我一下。” “你们接剧前没培训过吗？” 这种从歌手向演员过渡的艺人不要太多，都是半路出家，大家对他们的演技也不会过多要求，只要有人气，带得起收视率就行了，不过通常公司会给他们做个突击培训。 “培训过，但是显然没什么用。”于火火抬起头，凝视着白湛的双眼：“对待这个角色，我是很认真的！白哥，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在团里的地位很尴尬，论人气和能力我和他俩都有差距，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往影视方面发展，但是这段时间拍下来，我觉得，拍戏对我来说也很吃力……”越说声音越小，于火火不安的抹了抹脸，幸好夜色昏沉，能掩饰很多尴尬。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于火火猛然抬起头：“白哥！？” “别叫我哥，叫我名字就行。就像我上午说的，给你建议，只是因为我怕导演的情绪会影响天辰下午的拍摄。抱歉。”说完，便快步朝酒店走去。 于火火追上去：“白哥，是不是你怕给我提意见会有瓜田李下的嫌疑？不会的！我家经纪人都不管我的，我、我……他们也都有单飞的计划了，只有我，没有人管我，我怕离开组合，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你帮帮我吧！白哥！” 白湛停住脚步，于火火小心的上前两步，小心的唤道“白哥……” “如果觉得吃力，就换条路走吧，也许这个圈子不适合你。” 白湛之前说过，他对这个于火火印象很好，但这个好是不掺杂私人情感的，他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 那天字母组合三个人来房间找施天辰，他发现于火火会调节气氛，也有眼色，在赵宇说错话时故意打岔，虽然惹得赵宇不痛快，但他很快认怂，且不失幽默，他团队感强，并不想在外人面前透露出他们这个组合内部的矛盾，现在一看，他还挺聪明。 第18章 狠心 “啧啧啧……真是狠心啊！”一迈上酒店台阶，就碰到施天辰，后者斜倚着廊柱，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显然是目睹了全程。 白湛瞥他一眼，继续朝房间走去：“我未必狠心，你无聊倒是真的。” 施天辰连忙大步跟上，“我看那小孩都快哭了，不是昨天才说喜欢人家嘛，怎么今天拒绝得这么干脆？” “因为带一个孩子就够累了。”在房门前，白湛掏出房卡。 “等等，你占我便宜啊！？”走进房间施天辰才意识到自己被损了，又好气又好笑：“我哪里像孩子？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吧？我记得你的履历上写的是93年生人，也就比我大……两岁？” 白湛皱眉看着他，直到他说完才开口：“你真没救了，五减三还要算一下。” “今晚看到的事，严格保密，知道吗？”洗漱后，爬上床，白湛突然想起嘱咐施天辰这么一句。 施天辰无语：“你到底是当我是孩子还是傻子？”现役当红组合成员即将面临解体，队内不和的消息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记重磅炸弹。 “行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说完，白湛关掉自己那头的阅读灯，单方面宣告一天的结束。 第二天一到片场，白湛就被刘导一脸慈爱的招了过去，果然是给黑豹加戏了，白湛心里没底，面上还要千恩万谢的，幸而新加的内容是他设想过的情形之一，发生在黑豹和于小凡的赛场交锋之后，但是冲突感不强，只是黑豹单方面对新人拳击手表达期待和愿景。 于小凡就是于火火扮演的那个少年拳击手。 白湛向导演多争取了一天的排练时间。 回到房间，施天辰刚做完早上的训练，上身打着赤膊，挂满了晶莹的汗珠子，白湛把新的词本扔给他，简单道：“背词。” 施天辰劈手接过，只看了两眼就撇嘴：“还不如让你编呢，我觉得还是事后偷袭挑衅比较符合黑豹的性格。” 白湛闻言立刻转头看向施天辰，后者以为又要被损，下意识拧眉立目进入戒备状态，却见对方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施天辰一时有些讷讷的，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只听白湛轻声说道：“不错，已经会揣摩角色了。” 一个表扬？ 施天辰的心头一松，又是一紧。 “嘁！”他把身体摔进床里，长腿随意的一翘，一副本少爷无所不能的架势。 “一身汗就往床上躺？”白湛忍不住皱眉。 “怎么？有意见？” “废话，这是我的床！” “我电话呢？我叫小辉过来给你换套新铺盖！”大少爷手一抬，凭空等待手机自己飞来。 小辉就是少爷自带的苦命助理。 “你有病。”白湛瞥他一眼，直接按了床头的客房服务，又起身把窗帘打开。 他做这些的时候施天辰始终在床上摊着，眼睛眨巴着随他的动作而动作，冷不丁就忽然问道：“白湛，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发生了什么吗？” 白湛心头一跳：“不记得了。” 施天辰道：“我也不记得了。”他坐起身，活动了下手臂，又转转脖子：“三年了啊，也算认识挺久了，最近却总觉得像是才认识你似的。” 白湛顺着对方的话：“是吗，我也有这感觉。” 怕什么来什么，他只想跟施天辰展望未来，不想回忆过去。 施天辰还要接着说什么，门铃却在这时响了一声。 “客房服务来了！”白湛忙朝门口走去。 “白先生，天辰哥，早上好。” “你……”门外站着的是于火火，昨天被白湛拒绝的那孩子。 “是这样，下一场戏是和天辰哥打擂，听说刘导还在后面加了一场文戏，上午拳击台是空的，我想请天辰哥过去对戏可以吗？”他穿了一身运动衫，有备而来。 于火火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知道昨晚的事已经翻篇了，所以现在只提眼下，白湛也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将人让进房里，一边说道：“可是打擂的戏不是有武替吗，你不必……” 这种偶像艺人的拳击戏都有专业的替身，不但身高胖瘦相近，就连某个一晃而过的瞬间都能以假乱真，而正主只需要给几个近脸特写就够了。 “我和刘导申请了，想试试不用替身。”于火火的表情很坚定。 “但是……刘导能同意？”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于火火和施天辰的差距太大，无论是从体格上还是对力道的把握上，这种动作戏还是和替身拍比较稳妥，万一强势一点的那方没控制住，或者哪个动作出现失误，伤到脸怎么办？后面的戏还拍不拍了？就算没受伤，但一个没经过武术培训的孩子，他即便再会表演，他的动作也骗不了观众。 于火火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刘导不同意，他说只给我半天的时间，他下午来验收，要是到时还不是那么回事，就还是用替身。” 白湛朝施天辰看去，后者已经套上了紧身背心，他瞥了眼于火火：“走吧，去试试，不碍事，不管是跟你练还是跟武替练，反正都是练！” “谢谢天辰哥！”于火火的眼睛亮起来。 来到棚里，武术指导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和武术老师打过招呼后，两人跳上台子，白湛找了张凳子坐在台子底下看戏。 这种表演性质的搏击关键在于怎么打好看又不失真，两人还要有来有往，动作衔接得当，这些放在别的演员身上不算什么难题，但施天辰和于火火两人不止身形相差悬殊，就连力量和速度也都是一个天一个地，看了一会，白湛就觉得脑仁疼。 于火火态度很认真，汗也没少出，但两人站在台上却满不是那么一回事，就像老鹰对峙小鸡，最后小鸡还赢了，这谁能信？？ 武指也很无奈，“火火，这个动作你要再快一点……” “火火，你这个力度还是不够……” “火火，你闪避的时候不要只是侧头，你看他这么挥拳过来，你只侧头是闪不开的，要整体闪，嗯，对，这样到位了，但是速度……” 几个回合下来，于火火已经累得够呛，虽然他的态度十分敬业，武术老师说怎样他就怎样，但毕竟是临时抱佛脚，效果还是不够令人满意。 反观施天辰，这些训练对他来说已是小儿科，自从知道自己要试演的是一个拳击手后他就请来了专业的拳击教练，这种训练对他来说其意义仅在于表演，怎么能以假乱真的“输”。 “火火，要不要休息一下？”武术老师问道。 “不，不用，下午……刘导要检查的……”于火火大口灌着运动饮料，整个人像是从河里刚捞上来似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唉，你这样练下去，就算刘导那过关了，明天你也会因为肌肉酸疼连手都抬不起来的。”武术老师提醒道。 于火火的表情明显一僵，眼中一直燃着的斗意蒙上一层暗影，他下意识朝台下的白湛看去，后者薄唇紧抿，神色和昨晚拒绝他时一样，平静无波。于火火僵硬的收回视线，从助理手上接过毛巾擦了擦头脸上的汗水，打算继续投入训练。 施天辰在一边将这微妙细节收入眼底，这时主动开口道：“我想练练台词，新加的台词你背了吗？” “我……还没看。”于火火一愣。 “那就现在看。”施天辰不容分说的跳下，来到白湛身旁，随意拿起椅背上搭着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小声问道：“他是做给你看吗？” 白湛面无表情：“也许吧。” “心疼吗？” “一点点。” 施天辰挑眉，不等他搭茬，白湛接着说道：“你处理的蛮好，去对戏吧，别把人晾着。” 这段对手戏很简单，是顺着之前的拳击赛之后的剧情，发生在休息室里。 黑豹输给了初出茅庐的于小凡，而且输得心服口服，面对年轻的胜利者，黑豹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嘴边溢出苦笑：“原本以为能赢，这场的奖金是业余赛里最高的，现在看来，还是得去打黑拳……” 于小凡震惊：“你就是为了奖金才打拳的吗？” “当然。” “那拳击对于你来说，意义又何在呢？” 黑豹轻蔑的挑起嘴角：“只有小孩才讲意义，成年人都是看利益的。”说完，他扬了扬手，潇洒的走远。 其实白湛也没看出加上这段戏的意义何在？只为再突出一下主角的崇高情怀吗？不过那几个“邪魅一笑”白湛还是满意的，适合我们黑豹！ 对过这段文戏之后，在于火火的央求下，施天辰又和他练了会拳，果真如武术老师所说，不用等到明天，现在于火火就有点抬不起手臂了，他很着急，他是真的很重视这部片子，最后他脱力的蹲坐在台上，什么形象都不顾了，只是四仰八叉的靠着角柱喘气，他的助理不停的帮他按摩肩膀和手臂，但没什么效用。 白湛能体会到那种绝望，那种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依旧无能为力的感觉。 所以在想要交出九十分的答卷前，要做足一百二十分的功课，临时抱佛脚，佛也没辙。 下午在刘导亲自验收后，决定还是启用替身，于火火只负责露脸。 少年脸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余韵，被直接否定的打击令他现在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看起来很是可怜，在导演等人离开后，他拒绝了助理的搀扶，自己挪着已经僵直的腿一点点从拳击台上蹭下来，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他抬手抹了把眼睛，看似是擦汗，实际是在揩掉那实在没忍住而落下的眼泪。 白湛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三两步走到于火火身旁，低声说道：“其实你可以给于小凡加一点小动作。” “嗯？”于火火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什么，猛地朝白湛转过脸。 “继续研究剧本，研究人物，给角色加一点他专属的小动作，有助于和另外两人区别开。”白湛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些便快步走远了。 于火火停在原地反复咀嚼这番话，渐渐的他的眼中涌现出清灵的光芒。 第19章 陌上桑 “你和他说什么了？”回到房间，施天辰把白湛堵住， 白湛扬眉：“有意见？” 施天辰从齿缝里挤出俩字：“哪敢。” “快去洗吧，一身汗。”白湛把他往浴室撵，等卫生间的门关上后，他掏出手机回看今天录的排戏视频，手机反应奇慢，好不容易开始播放了，一只手从身后搭上来，是施天辰。 白湛皱眉：“你怎么又出来了？” “我发现你还真挺有两下子的，深藏不露啊！” “那你就乖乖听话。”白湛继续看手机。 “现在还不够乖吗？”施天辰压低声音，同时身体弯下来，嘴唇停在白湛的右耳附近。 手机太慢，白湛不舍得点暂停，只得一心二用，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还可以。” “那奖励一下。” “奖励什么？”白湛冷不丁一扭头，发现施天辰的嘴唇与自己的脸颊距离只有0.01公分，他的汗毛瞬间竖起来了，也顾不上照顾老爷手机了，他蹭的站起身。 施天辰指指自己的嘴唇，“这种情况通常要奖励一个吻，喏，这。”他一步步朝白湛走近，裹夹着腾腾热气。 白湛退无可退，施天辰的脸越来越近。 他每一根头发丝都竖起来了，他不是没接过吻，他演过那么多角色，谈过那么多场恋爱——但都只限于银幕里，如果不是导演要求，接吻他都会借位，像现在这种随便说两句话就要亲一下，对不起，滚。 “不是去洗澡吗？还在这耗什么？”白湛头靠上墙壁，展颜一笑。 施天辰盯着他，眼珠子慢慢亮了，他也展颜一笑：“好，那你等我！” 等你妹夫！ 听见卫生间里水声响起来，白湛飞快闪出房间。 白湛擦着一脑门子的冷汗，有点摸不准情况，前两天问他还说不知道是直是弯呢，现在就这么不挑食了？不是一见自己就烦吗？不是把白湛当小碎催使唤吗？现在突然这样那样，这和对自家的保姆临时起意有什么分别？有钱人都好这口？ 难道是憋坏了？ 很有可能。 加上来剧组这几天，反正就白湛所了解的时间线里，草草估算大少爷大概有两周没有性生活了，或许放在旁人身上不算个事，但是也许习惯夜夜笙歌的大少爷根本不能满足于五指姑娘，所以就饥不择食了。 影视基地往左拐，穿过一条小吃街，那边有一小片酒吧聚集地，原来下戏之后剧组的人经常会过去喝一杯，貌似也有做那个营生的，要不去那给他找一个？ 不行不行，他对这方面业务不熟，他看不准人，万一叫来的是个嘴碎的，把事情捅出去怎么办？再说他也不知道施天辰有没有什么特殊爱好，万一喜欢被这样那样……传出去形象可就完了。 心里虽然想着不行不行，但是脚步还是往酒吧街的方向去了，被热闹的街景一烘托，心情也归于平静，小巷尽头是那片熟悉的灯影，招牌最小的那家“浪子”正是他曾经和圈里人下戏后小酌一杯的定点餐吧，只不过每次他都是最后一个从后门直接钻进包厢，他到的时候酒和菜都已上齐。 一步一步朝那团光影走去，白湛心里逐渐泛起些许柔软。 他现在不是许珮了，不用再藏着掖着小心翼翼了……那么那个人，还在不在？ 他的克制力一向很强，但是避无可避的还是被施天辰勾起了一点旖念，重生前，他还是许珮时，曾有过一次，最接近于放纵，就是在浪子。 从正门走进去，找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忌，白湛挑了最偏僻的角落坐下，这里一向只做熟客的买卖，所以人不是很多，光线倒是够暗，印象里，调酒师总在百无聊赖的擦拭玻璃杯，白湛甚至怀疑他每次擦的都是同一只玻璃杯。 冰凉的酒滑过喉咙，往事如烟尘掠过。 印象里那人的五官面貌都已模糊，但他的名字却深深刻在脑海，大概是七八年前吧，当时自己主演的电视剧正在热播，叫《陌上桑》。 那人以温柔口吻对他说：“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我们很有缘哦，我叫城边柳，许珮，很高兴遇到你。” 见他认出自己，按照他谨小慎微的性子，应该第一时间否认，或是义正言辞的警告对方不要暴露自己的行踪，但是当时他只是呆呆的问：“这是你的真名吗？” 对方只是柔柔的笑，许珮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把阳刚与俊美结合得那么好，即使在圈里也没有，昏暗的光线和恰到好处的酒精形成绝妙的气氛，不知怎的，他就被吻了，对方的吻和他的笑一样，轻轻柔柔。 那时的许珮已经在蹿红的路上，见过的或标致或俊秀的美人无数，却被这个轻柔的吻逗得像个初尝禁果的少年人，他晕淘淘的注视着对方，心里却在鼓噪，像一个阀门被拨开了，只轻轻一下，泄出的却是再也关不住的巨海洪流。 “我的祖宗哎，你还问人家是不是真名？这明显是个‘少爷’啊，你少跟他说几句吧，万一被拍下来就不好了！” 后来是他的助理及时出现，被带离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一眼，城边柳坐在原来位置没有动，仍旧柔柔的对他微笑，用口型对他说拜拜。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种无欲无求的人，但是城边柳漾在嘴边的笑和轻柔的嗓音却是梦里那只作乱的手。 从那以后，许珮一直在否定自己，他用更多的工作填满空余的时间，他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成名后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小心，他每每午夜惊醒都因为同一个噩梦，梦里他踩在刀刃上，脚底已经割得鲜血淋漓，他却只能往前走，不能停，更不能往回看，那个人始终在对他温柔的笑。 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 饮尽杯中酒，白湛不禁苦笑，他现在已经不是许珮了，他不用再如履薄冰，瞻前顾后了，他现在只是一个小人物，他完全可以放纵自己。 但是却已物是人非。 那个只用一句话，一个微笑，一个吻令他不能自已的男人已经不知又去了哪里。他真的是少爷吗？许珮并不在乎，他扮演过各种各样的角色，深谙各种小人物的爱恨情仇，每个人都藏着一段故事，即使曾经辉煌如他许珮，如今不也也变成了籍籍无名的白湛。 所以，对方的身份职业地位又算什么。 只是若再遇见，人家只怕已看不上现在的自己。 ………… 将近午夜，白湛偷摸溜回宾馆，以施天辰今天的运动量，应该已经睡熟。 他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蹑手蹑脚的脱鞋，上床，蹑手蹑脚的盖上被子……他始终用眼角注意着隔壁床的动静，那家伙睡得很沉，胸膛起伏有致，很好，这一夜过去，这事就翻篇了。 然而还没等他把被子盖上，一个黑影便沉沉的压了上来。 重生后的许珮即将迎来职业道路上的第一道挑战。 “你干什么？”被怼在床上，白湛的气势仍然很足。 施天辰却比他吼得更大声：“你干什么？！还问我！洗完澡出来你人呢！？” “我不习惯这样讲话，你下去。”白湛出手推他，手掌下是鼓动的肌肉和躁动的热气。 “我以为你很愿意。”施天辰换了副腔调，姿势不变，但是腾出了一只手从上方抚摸白湛的脸颊，“小白，别装了，不是一直盼着我这样对你么？”对方的拇指滑过白湛的下颌，带起一片战栗。 “施天辰。”白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变成那种关系，而且我对你绝没有那种兴趣。” 感觉覆在自己上方的身躯猛然一僵。 “不可能！”施天辰气急败坏：“方圆百里，没有比我更帅的男人了，你怎么可能对我没兴趣？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我不够好吗？” 说着，那只手又滑向白湛的脖颈，白湛保持镇静，深吸一口气，道：“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女人。” “是么？”施天辰停下动作，再次压下来，身体动了动：“那你怎么硬了？” 白湛对他的下流忍无可忍：“换谁被这么压着蹭都会硬吧！？” “好吧，你对我没兴趣，没关系，我对你有兴趣就行了。”说着，他的脸覆下来，这是要接吻啊！ 白湛左扭右扭就是不让他亲到嘴，一时两人都很狼狈。 “你有兴趣就出去找！外面有酒吧街，打车十分钟！记得戴上墨镜！”白湛一边躲一边喊。 “不是你说要小心吗！我怕被留把柄！”施天辰忙着找嘴。 “你就这么饥不择食吗！！” “大家都是男人，互相解决一下怎么了！？我够可以的了，别人草粉，我草经纪人——” “施天辰！” “干嘛？！” “你要是真敢动我，咱们就一拍两散！” 话音落下后，白湛只觉身上压力骤然减轻。 施天辰的表情难以描述，混杂了诧异，不甘，还有愤怒，他问：“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 “……”白湛不知该怎么答，只是胸膛不住起伏，还没从刚才的挣扎中平息下来。 施天辰维持着跨在白湛身上的姿势，黑暗里看不清表情，但白湛已经收到警报解除的信号，他不确定自己的哪句话戳到了对方，是一拍两散，还是让他出去找，还是让两人都很丢脸的躲吻……总之，他不想和施天辰变成那种关系。 第20章 挥别 第二天事情就翻篇了，谁也没有再提，两人依然是之前的相处模式，仿佛昨晚的事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这也是他们在《绝色伤痕》最后一场戏，戏份安排得很满，上午和于火火的武替打拳，下午配合于火火拍了几个特写镜头，然后顺势拍了单加的对话。 动作戏几乎都是一遍过，武替很专业，开拍前练了一遍就基本对上了彼此的套路，刘导很欣赏施天辰，强烈表示希望再有机会合作。 而下午的一场戏中，于火火也交出了满意的答卷，他仿佛是一夜之间开窍了。 在黑豹说出打拳击只是为了奖金时，于小凡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他一边朝对方虚晃几拳一边质问道：“那么，拳击，对你来说，意义又何在呢？！”每一记出拳都暗合台词的韵律，这个小动作的添加令这场对话张力十足。 这不是写在剧本里的，施天辰也没料到会遇到这样的临场发挥，但是还好，他即使惊讶，情绪也还在戏中，因此导演并没有喊停。 他顺势捉住于小凡挥来的拳，念出下一句台词：“只有小孩才讲意义，成年人都是看利益的。”说完，长眉一挑，露出一个不失阴沉的微笑。 不等对方反应，他甩开手，转身打开休息室的门扬长而去。 镜头在这时对准的是黑豹的背影，而于小凡的身形则被刻意模糊化，但于火火并没有因此泄掉，他始终在戏里，他的肩膀绷得死紧，双手则垂在大腿两侧攥成拳，他用这个小动作抒发了没有说出口的台词，于小凡痛恨这种蔑视运动精神的人，他恨不得追上去再和对方痛快打一场。 “Ok！！这一幕非常好！火火有进步——”第一次得到导演的表扬，于火火兴奋得脸都涨红了，浑身都充满了被肯定的喜悦。 他下意识朝白湛望去，后者默契的对他点点头。 可以说，因为这一幕戏，于火火目前是XYZ组合里唯一把角色演活了的。 同样是刚下戏的施天辰目睹到这短暂的交流，不爽的捏了捏拳头，把指节攥得嘎巴响。 正巧这时有媒体探班，按例先采访导演，然后采访主要演员，镜头先对准字母组合的队长谢风，然后是流量杠把子赵宇，最后才是于火火。 因为刚拍完和黑豹的戏份，现在于火火的穿着反而是最抢眼的，一件丝绸浴袍，腰间系带松松挽起，虽然身材瘦了点没什么料，但是少年感十足，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都很养眼，镜头在他身上停住，快门一阵狂按，拍得正嗨时，记者捅了捅摄像，示意他镜头往上来点。 施天辰正站在于火火身后不远处，对媒体来说这是一张新面孔，而且是一张很有看头的新面孔。 只见他穿着和于火火同款的黑色丝绸浴袍，但因为身量高，却显出不一样的性感风情，他的胸口大喇喇敞着，袒露着一身精悍肌肉，一道深色伤疤从胸口斜劈至肋下，显得腰身紧致而力道十足……见过无数俊男靓女的摄像师很有眼力劲，镜头对准施天辰就不动了，然而不等他按下快门，镜头前一片黑暗，一个年轻人挡在镜头前。 “抱歉，我家艺人目前不接受采访。”又是一个新面孔，不知道是干嘛的，但是说话还挺稳。 不等记者开口，他就拉着那个新人帅哥走掉了。 记者和摄像面面相觑：“不是，还有不想要采访的？我们没走错地吧？” 拒绝采访的人当然是白湛，随他走开后，施天辰也很不解：“为什么不让他们拍？” “你看他们那个破镜头，能把你拍好看吗？”白湛波澜不惊。 “我怎么拍都好看。”施总不服。 白湛只得多解释几句：“你和于火火一起入镜，你比他高一个头，后期排版会把你的脑门裁掉，我希望你的第一次露面是在戏里，而不是这种捕风捉影的一个抓拍，还是陪衬。” “明白了吗？”白湛看着他。 “明白了。” 事实证明，这家媒体果真很不靠谱，第二天探班《绝色伤痕》的消息就上了娱乐头条。 大标题是：XYZ初试荧幕！ 副标题是：是真拳击还是作秀，请看独家专访！ 一看这种搏眼球的起标题方式就知道内容客观不到哪去，被导演表扬并认真练拳的于火火几乎只字未提，版面占得最大的还是谢风和赵宇，套路式的拍戏心得就那么寥寥几句，更多的还是编辑从粉丝的角度对他们的吹捧。 竞争真是无处不在，即使是一同从少年时代打拼过来的伙伴，在利益面前最终也将分道扬镳。 施天辰一边看一边问：“栗子娱乐，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不靠谱的？” 白湛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一边答：“看他们用的镜头就知道了，一点都不专业。” “啧啧……难怪于火火老粘着你。” 白湛停下动作：“别乱说。” 至此为止，施天辰的全部戏份都已杀青，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的工作，他们只和导演知会了一声，决定当夜悄悄离组。 像是应征施天辰的话似的，刚来到地下车库，于火火就冒出来，他殷切的接过白湛手上的行李箱：“天辰哥，白哥，我来送送你们。” 在施天辰玩味的注视下，白湛笑道：“你有心了，剩下的戏自己好好体会。” 于火火低下头，声音居然有点哽咽：“嗯！我会的！白哥，你、你也保重……谢谢你，我……” “你这是干什么。”白湛早已习惯从一个剧组奔赴另一个剧组，所以他对离别并没有太深的感触，反倒是施天辰，居然破天荒说道：“火火啊，你加油，别被那俩看扁了。” “嘿嘿。”于火火红着脸抹了抹眼角，“天辰哥，你也是，你是我入行以来见过最帅最帅的，你肯定爆红，真的！” 施天辰撇撇嘴，“有更帅的那你是没见过。” 于火火认真的反驳：“不可能！” 施天辰笑了下就没再说话。 他的行李正由司机和助理一个个拎上车，乌尼莫克巨大的后备箱被填满了，他们也到了分别的时刻，白湛拍了拍于火火的肩膀，给了他最后一个建议：“你的优点是情商高，见机快，留在组合原本就不适合你，单飞其实是不错的考虑，你有舞台表演的底子，我的建议是……你可以试着往综艺的方向发展。” 于火火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白哥，谢谢你！真心的！” “客气。” ………… 第二天，施天辰暂时开始休假，白湛去公司报道，原则上他也不用坐班，但是眼看快发第一笔工资了，他琢磨着还是多露两面，再说公司还管顿午饭。 将一早写好的工作汇报交上去，下午就受到了田姗姗的传唤。 “我看了你的汇报，跟组辛苦了。”例行寒暄后，田姗姗抛出重点：“但是关于后续路线规划这里……这个路线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样的话几乎没什么利润可言，我知道你是想用这个方法磨他的演技，但是自己不需要生活的吗？其实公司也有专门为艺人准备的演技培训课程，你不考虑下？” 白湛为施天辰制定的后续计划是短时间内大量的接戏，不考虑片酬，只要剧本过得去，角色不重样就可以，更无所谓戏份多少。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迅速积累表演经验，强化演员的个人能力，但缺点也显而易见，一个就像田姗姗说的，不来钱，因为这些角色很多都是其他艺人挑剩下的，随便谁都能演，但像施天辰条件这么好，又是公司打算重点培养的对象，演这些太委屈他了，而且白湛的收入很大部分是和施天辰的收入挂钩的，施天辰吃饭，他就喝粥，施天辰喝粥，他就只能喝水了，不过施天辰即使喝粥，喝得也是燕窝鲍鱼粥，所以这一条掠过。 白湛比较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他给施天辰制定的路线和自己初入行时类似，所以他很清楚即将面临的是什么，那就是抗压能力。 演员投入一个角色后，能否快速抽离出来，这一点很重要，自己当时就没能做到，所以早期留下很多后遗症，例如入眠困难等等……但细究起来，施天辰比自己那时幸运得多，至少他身边现在有自己这个经纪人，既在角色和剧本上给他把关，还能帮他入戏、出戏。 这要还做不到，那也别逐梦演艺圈了，继续躺着当大爷好了。 “说到培训……我不是不信任公司的师资力量，只是经过这些天的磨合，我觉得还是简单粗暴的方式比较适合他，我觉得他的抗压能力还是挺强的，至于薪酬……”白湛换了一副笑模样：“姗姗姐，要是替我觉得不划算的话，不如让公司给我换个新手机呗，我的手机太旧啦，什么都打不开，怪耽误事的。” 田姗姗笑了：“我会考虑的。” 经过几次短暂的接触，田姗姗对白湛很有好感，觉得这孩子虽然年轻，办事却很稳妥，而且交流起来不费劲，有时甚至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 “也不考虑给他接个代言什么的吗？” 白湛沉吟了一下，道：“还是不了吧，现在赞助商又不傻，他一个纯新面孔，人家得把价码压到多低啊，他红起来只是早晚的问题，那时候我们就亏大了。” “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精明还是傻，说你在乎钱吧，又不计片酬狂接戏，说你不在乎吧，这又怕到时吃亏了。” “我是放长线，钓大鱼！” 第21章 传说 拜白湛所赐，施天辰短暂的休假只维持了三天，之后就踏上了杀向各个剧组占领小角色的征程。 一时间关于他俩的传闻喧嚣尘上，一种版本说那姓白的经纪人是个太子爷，想玩一把真实的明星养成游戏，于是带着小艺人体验生活来了，不在乎片酬多少，只要玩爽了就行；还一种说法更狗血，说那个姓施的艺人同时被华诚两位大佬张凯和罗文东同时看上，都抢着想潜规则他，他死活不从，于是就被下放到剧组，让他吃苦，从小龙套演起。 对这些风言风语，白湛和施天辰不是没有耳闻，但他们用实际行动将谣言一一击破。 白湛作为一个合格的经纪人，在剧组混得那是风生水起，上到导演、主演，下到场工小弟，几乎每一个人都对他印象很好，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很有眼色，没事的时候这里帮一下忙，那里搭一把手，自家艺人拍戏时他更是眼珠都不错的一旁观摩，随意几句提点就让艺人迅速找到感觉，这么里外全能的一把好手，你能说他是来玩票的？没有长期浸淫在圈内的经验是绝对做不到这些。 再说那个施天辰，每到一个新的剧组，甜点，水果，下午茶，他一来那就是包全场，更别提他的私物，无论是他的车，他的鞋，他的行李箱，哪样不是市面少见的贵族品牌？他那一身行头，比起最红的明星不遑多让，更别提他带的私人助理和司机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专业伺候人的，绝非周边临时招聘的助理所能比拟的。 短短两个月，他们先后辗转了四个剧组，在这两个月里，施天辰分别扮演了性无能的离异丈夫，三七分冷漠校草，白内障盲人乞丐和葬爱家族的颜值杠把子……每一个角色都反差巨大，白湛的要求还特别高，一天的戏下来，导演那边都说了通过，回来在白湛这还要“复盘”，跟下课前的随堂考似的，施天辰感觉心灵和肉体受到了双倍的蹂躏。 而且哪怕这天没他的戏，也不得喘息，只要在剧组里，没戏的时候就去看戏，就像在《绝色伤痕》剧组里一样，白湛带着他坐在场外观摩，偶尔还会祭出几句一针见血的点评，只是没再多嘴帮过谁。 在这样的突击行程里，施天辰感觉心力交瘁，但对演技和表演的感悟也确实有了一定提高。 这可比坐在教室里嘻嘻哈哈的听讲来得高效，再说白湛也不认为以施总的性格会认真听讲。 当然，除非自己活回去。 如果是许珮，估计让他吃屎他都会说真香。 毕竟，他肯这么努力的拼一把，是因为许珮——他想站在那个人曾经站过的位置，只为和那个灵魂更接近一些。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居然真的努力如斯，这是白湛都没想到的。 这两个月，不停的重复着投入、脱离角色的过程，迅速的转场，适应新的环境新的合作伙伴，这对一个没有相关经历的新人来说的确很辛苦——他原本已经做好对方半截撂挑子休假的心理准备了，但是施天辰居然没有这么做，反而很努力，没有发脾气，没有抱怨。 白湛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人。 …… “累吗？”飞往N城的飞机上，白湛问道。 施天辰把飞机座椅调到了接近180度躺平闭目养神，一顶棒球帽遮在脸上，听到这话，他掀了掀嘴皮：“当然累了。” “哦。” 之后就没有下文了，施天辰坐起身把帽子拿开：“你问我累不累，我说累，然后呢？不该顺势许诺给我放个假吗？” 白湛揉揉鼻尖，“拍完这部，给你放假。” 施天辰的眼睛亮了：“真的？！” “真的。”白湛严肃的点点头：“你这段时间辛苦了，表现得也很好，很出乎我的意料。” 施天辰侧头看着他：“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白湛一愣：“为什么？不是为了提高演技，为了……”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红，为了站在最高处，为了拼一把，看有没有一件事是通过自己努力去争取到的……为了，站在离许珮近一点。 “为了你啊。”施天辰悠然的笑着答道。 白湛的心头猛地一跳：“你说什么？” “我是在取悦你啊，你没看出来吗？” 白湛尴尬的移开目光：“话题转得太生硬了吧。” 自从那天之后，他们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这段时间他俩之间的交流内容都是工作相关，施天辰也不再强迫白湛和他住一个房间了，白湛为此大松了一口气，以为对方终于想通了，意识到窝边草并不好吃。 施天辰的眼睛仍盯在白湛脸上，目光悠哉的从额头描过下巴颏，最后停在那双不算多大，但瞪起来很有气势的杏核眼上：“我在泡你啊。” 那个“泡”字在此刻听起来是那么讽刺，有多少年没人敢对他用这种态度了。 想他许珮，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什么样的示好没见过？哪一个敢这么粗鲁直白的说要“泡”他？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冷不丁冒上这么一句话，白湛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他严肃的看着施天辰，语调不自觉的压低：“施天辰，我想我们有必要谈谈了，在你这里，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不管你先前对我抱有什么样的看法，现在，就我们以工作关系相处的这段时间，是不是也该扭转你对我的既定印象了？” 施天辰讶异的挑了挑眉，刚要开口，空姐推着餐车袅袅走来：“先生，请问要红酒还是饮料？茶或咖啡？” 施天辰悠悠答：“牛奶。” “好的，先生。”空姐立刻拿出一盒鲜奶，为施天辰倒满，又转向白湛：“请问您要红酒还是饮料？茶或咖啡？” 不等白湛回答，施天辰抢道：“他要奥利奥。” 空姐一怔：“奥利奥？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准备，请问其它甜点可以吗？” 白湛瞪了施天辰一眼，对空姐道：“他开玩笑的，我要咖啡，谢谢。” “好的，先生。” 施天辰朝空姐眨眨眼，笑了一下：“抱歉，看到美丽的小姐我就忍不住想开玩笑。” 空姐的脸唰的红了。 等空姐走远，白湛才后知后觉的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小子还是在拿自己开涮：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是吧？ 你是牛奶，我是奥利奥？ ——很好，休假没有了，臭小子！ 口头占了一波便宜的施大少爷心情很好，不一会儿又拿着剧本凑过来：“这回的角色看起来好像比较正常？” 虽然不想理他，但涉及到工作，白湛还是迅速回应了：“但是难度很高。” 施天辰觑着他的脸色，接着道：“就两场戏啊，一场是吵架，一场是斗殴，我觉得都不难啊。” 白湛看他一眼，缓声道：“文戏里情绪爆发的戏和武戏里有大量群众演员参与的戏都比较难。” “一个是情绪的把控，一个是对群演的把控，你这回两者都占了，而且……” 《风雨绝处是归途》这是一部大男主戏，背景是古代架空，讲一个帮派，全部由杀手组成，主角从一个江南渔村的无名小卒，一步步成为帮派首脑的故事，期间经历腥风血雨无数，剧情张弛有度，又不乏浪漫幽默。 施天辰的角色是男主的青年时期，只有两场戏，一场是他和父亲大吵的场景，正因为这次争吵，他离家出走，然后卷入帮派斗殴，从而走上另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当他再回到家乡已是若干年后，人事已非，亲人不再，这段经历是主角性格的一个重要转折，也为今后他的成长做下铺垫。 对现在的施天辰来说，情绪冲突和爆发是一个难点，还有一个难点在于……这个角色是由主演塑造的，施天辰饰演的是他的少年时代，是一段过往，他既要延续主演的风格，回溯出主角年轻时的状态，还要把握冲突时的情绪，既不能脱离原有设定，又不能带不起情绪。 这和他之前饰演的所有小角色不同，那些角色即使戏份再少，定位再雷，也是由他一人自主演绎，但这次，难度翻番。 白湛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过还好，主演是闫关涛。” 剧本上标注了导演班底和主要演员班底，白湛一看到这个老熟人的名字就先松了口气。 “闫关涛？”施天辰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犹豫着说道：“是那个……有一阵很红，后来突然没音讯的那个？” 白湛笑笑：“也不是没音讯，只是后来没碰到好的本子罢了，闫关涛一直在演戏，只是没有当初那部戏那么火。” “我记得！他当年最火的那部剧叫《陌上桑》，是和许珮合作的！！这部剧一次捧红两名男星，一个是闫关涛一个就是许珮！” “嗯，是啊。” 飞机这时也准备降落，广播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保持安静，白湛从善如流的缄默了。 第22章 风雨 拍《陌上桑》时，许珮才刚成年，而闫关涛已经参与过好几部剧的拍摄了，又是科班出身，算是当红小生里最有演技的那一挂，许珮对他很是尊敬，在剧组朝夕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他还记得对方扮上古装之后的样子，折扇在手就是个闲散富贵人，换成佩剑又是一方侠之大者——这种在贵气和侠气间切换自如的气场，即使放在当下也鲜有人及。 拍完这部剧闫关涛爆红，这是理所应当的，而许珮也因此声名鹊起。 对许珮来说，《陌上桑》是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无论从哪一方面。 但是在那之后，闫关涛却是音讯渺茫，如果不刻意查证，几乎都让人以为他就此息影了，但实际上他一直还在断断续续的接戏，只是可能运气不够好，再也没碰上过能让他再次冲顶作品。 成就一个演员的，不止是他的演技和形象，编剧，导演，后期，搭档，现在再加上一条宣传，这些因素缺一不可，他们相互成就，时也，势也。 “主演是闫关涛，我希望你多和他学习，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而且人也很好，可以说是你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好的搭档了，一定要珍惜。”飞机在陆地上停稳后，白湛对施天辰谆谆告诫。 看完整个剧本，白湛为闫关涛感到欣喜，剧本很正规，剧情走向合理，逻辑清晰，每个角色的特点都很鲜明，台词和动态提示也都有标注，窥一斑而知全豹，看来这回的班底很靠谱。 既然这么多年还在圈里磋磨，那就还是有雄心壮志的吧？终于遇到合适的本子了，主角的人设也非常适合他，毕竟那个家伙，当年可是那样的意气风发，他还记得那人戏下的风貌，铮铮傲气，藏也藏不住。 剧组位于一处古民居聚集地，那里依山傍水，美不胜收，衬着水乡特有的河滩和落日，令人身陷时空重叠的错觉。 白湛知道那处地方，为了不破坏古建筑，通常剧组只在后搭的景里拍，真正的古村落会作为远景入境，只是那里道路曲折，下飞机后还要转大巴，大巴开上三个小时再转小巴，等最终到达目的地时，人人一脸倦色，也没有欣赏景致的心情了。 这回的主演里还有李曼青和周雪，都是演技不赖的当红女星，但是由于档期对不上，估计是碰不上了，施天辰对于女星兴致缺缺，倒是对白湛一直赞不绝口的闫关涛很感兴趣。 他们到达时，剧组正在拍一场外景，副导演正在指挥群众演员从街道尽头走过来，导演和监制则在一旁和几个人商谈什么，白湛认为此时不便贸然打搅，便和施天辰以及助理远远的旁观，这是施天辰第一次接触年代戏，他看得津津有味，眼见在副导演的调度下，一副热闹的古代市集街景渐渐呈现出来。 白湛在原地看了一圈，没见到闫关涛，又踱到远处，向几个休息中的场工询问。 几个年轻人都说没看到。 白湛纳闷，这里不比影棚，又是山又是水的，主演不是最该被重点照拂的吗？即便不是众星捧月，也不该没人知道去向啊。 ………… 导演那边的讨论终于告一段落，白湛赶忙带着施天辰插空走上前，双方握过手后，导演的目光从施天辰身上转到白湛身上，寒暄道：“这里不好找吧？” 常知新导演，比较有口碑的导演，出名的贵精不贵多，一年就拍一部剧，但几乎都能爆，演员也爱上他的戏，因为有质量保证。 白湛对他也很了解，毕竟原来合作过不止一次，只是后来自己不爱拍电视剧了，联系也就淡了。 这时他答道：“对这里有所耳闻，听说景色特别美，多走点路也值得。” “嗯，但是游客也多起来了，不出两年，这个景就用不了喽。” 常导对白湛和施天辰这些天的行径也有所耳闻，但是相比起外形绝佳的新人，他明显更多这个年轻的经纪人更感兴趣，这时便着重看了白湛几眼。 白湛敏感的察觉到探究的目光，佯作懵懂：“常导，这是天辰，这次要劳您多费心了。” “呵呵，你们一来我就看见他了，不错的年轻人，前途无限啊。” 白湛正想借机打探下其他演员，却听常导恰在此时说道：“正好，主演也在呢，你们认识一下！”说着，回身指了个方向。 白湛忙朝那边望去，却没发现熟悉的面孔。 只听常导接着道：“主演是新鸿运的艺人，闻远，不知道你们熟不熟，他这是第一次担当主役……” 白湛这时才惊觉，自己料错了。 因为看到剧本上有闫关涛的名字，就以为他一定是主演，原来不是。 闻远？ 他没听过这个人。 白湛和施天辰朝那边走去，脸上挂着客套的微笑，同时暗暗审视这个名叫闻远的艺人。 估计今天没有主角的戏份，他没有上妆，穿着轻松的休闲装，身量不低，年纪可能在三十上下，五官清晰却谈不上俊秀，轮廓却是不错，上妆后应该还过得去，但也仅仅是过得去而已。 白湛在心中给闻远打出的分数极低，因为他通读过剧本后，认为这个闻远，怎么看都和主角的风格靠不上。 当然这里不排除有他先入为主的私心。 自从在剧本上看到闫关涛的名字后，满脑子想的都是闫关涛扮上杀手头头儿之后的样子，那个舍我其谁的劲头，不能更靠谱。 而这个闻远，白白净净的，充其量是个成熟点的小白脸，怎么成长为一派宗主？而且还是江湖最大的杀手阵营？ 他当然不会把讶异和疑惑表现在脸上，和闻远打过招呼后又寒暄了一番，白湛就带着施天辰和以及助理先前往住处，他自认将情绪掩藏得很好，但是施天辰却异常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坐在剧组的小巴上，他悄声问道：“不是闫关涛，你是不是失望了？” 白湛摸了摸脸：“有那么明显吗？” 施天辰看着他，此时天色已经昏沉，白湛的面孔在车内已经有些模糊，但是反而更添一份柔和。 “不明显，失望是人之常情啊，你在飞机上不是还嘱咐我好好和闫关涛学习吗。”他盯着白湛的侧脸，问道：“那现在呢？是和闫关涛学习，还是和这个闻远学习？” 白湛犹豫了片刻，答道：“常导很敬业，也很有才华，既然他选定闻远当主角，那就说明他认为他撑得起来。” 施天辰点点头，没再说话。 去往住处的路途不远，但路况不好，特别颠簸，剧组在当地租的小巴车也不是很好，座椅硬，又没有手扶的地方，走到坑洼的地方，白湛的脑袋几次将将磕在车顶上，但他无暇注意这些，心里只盘算着闫关涛在这部剧里会是哪个角色，是教主角剑术的师父吗？还是对立阵营的杀手头子？ “总算是到了。”车子停稳后，施天辰发出喟叹，“老子头都要被磕肿了。” “咦？”白湛朝他看去，自己并没被撞到头，可能是因为对方比自己高大吧？ 这一扭头，正赶上施天辰的手臂从自己头顶收回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没觉得被碰到头，正是因为对方的手掌一直垫在那里！而自己一路都在神游，居然没有察觉！ 我在取悦你啊，没看出来吗？ 我在泡你啊。 先前玩笑似的两句话在此刻冒上来，白湛居然真的有了种被追求中的错觉。 恍神的功夫，施天辰长腿一迈，已经当下跳下车，然后立在车门外等着白湛。 真是……把自己当女人了吧？ 白湛推开他伸来想要搀扶的手，自己跳下车。 白湛，施天辰，助理外加一个剧组的司机四个人拉着六只行李箱走在客栈的走廊上，这个时间没什么人，整间客栈都静悄悄黑乎乎的，这时在前面带路的司机忽然说道：“你们刚才不是在找闫关涛吗？那不就是？” 白湛循声望去，果然在走廊尽出立着一个身影，只是陷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有一点火光忽明忽灭，正是那个人在吸烟。 第23章 夜观星象 白湛立刻扔下行李就要过去，但是转瞬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于是拉了施天辰一同朝那边走去。 可能没料到会有人过来，吸烟的人愣了一下，随即目光便定在施天辰身上，无声的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看到他白湛也是一愣，闫关涛和记忆里的样子相去甚远，怎么老了这么多？再定睛细看，原来对方是带着妆的，花白的假发套和故意画的老年妆，打过招呼后，白湛忍不住问道：“闫先生，您饰演的是哪个角色？” 闫关涛在窗台上随意把烟头按灭，说了个角色名。 白湛一听，心里就是一堵，这个角色是主角的父亲。 记得对方也就比自己大三、四岁，现在不过四十左右，怎么就到了要演另一个几乎同龄的男人的父亲的阶段了？ 何况闫关涛属于骨相奇好的那种脸型，挂得住肉，耐老，四十岁正是男演员的黄金年龄，他认为卸妆后的闫关涛不会比那个闻远差，而且这个角色的戏份和施天辰几乎差不多，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因为得了白湛的叮嘱，在这位前辈面前，施天辰表现得很是乖觉：“对您早有耳闻，原本就想借机请您指点一番，原来这场戏正是要和您吵架，到时请您多担待了。” 闫关涛又摸出一根烟，瞄了眼施天辰：“就是你演主角年轻的时候？挺好，你扮上古装肯定错不了，不过可惜，和我吵架那会你还是个打鱼的小子，戏服不好看。” “好看不好看我不是很在乎，主要是想多练一练演技。” 闫关涛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打着火机时问道：“来一支吗？” 施天辰：“不用，谢谢，我不吸烟。” 闻言，闫关涛吐出口中的烟雾，笑了：“慢慢的你就知道啦，烟是最重要的东西，演员是什么，就是坐在板凳上等，等你的戏，没有一支烟在手，哪有精神挨下去。” 这番话听得白湛很是酸楚，他站在旁边一直在用力盯着闫关涛看，企图透过重重妆彩辨认出旧友昔年的模样。 这时他终于忍不住插口问道：“今天没有您的戏份吧？为什么要装扮上呢？”如果没记错的话，父亲的戏是和施天辰一起的，施天辰今天傍晚才到，即便当晚开拍也不至于让闫关涛这么早就装扮上。 闫关涛沧桑的面庞隐在白雾后面，缓声道：“嗨，一个小配角，让候着就候着呗，本来说要拍一段单人的戏，结果下午又说不拍了，化妆师还没跟车回来，这头套我自己搞不来，怕给拆坏了，就等等吧……” 白湛想起下午见过的主演闻远，同样是没有上戏的状态，人家是一身轻装，配角却要全副武装随时候命。 暑末，又近湖，空气又闷又潮，他只穿单衣短袖都出了一层汗，尤其这种古装假发要和特效妆结合着戴，在发网和头皮之间还有一层胶样的东西，更别提老年妆要做出皮肤松弛的褶皱，可不仅仅是粉底和阴影能做出的效果，他们当演员的最讨厌特效妆，汗都闷在里面，很不舒服。 当演员确实辛苦，但这个演员不是一般人啊，他是闫关涛，是当年一举成名，比自己起点还要高几分的闫关涛啊！ 难怪下午在片场打听闫关涛时那几个小年轻俱是瞠目的样子，他们都不知道闫关涛是谁。 面前这个一根接一根吸烟，不时苦笑两声的男子，哪里还有当年意气风发的傲意？ 记得当时《陌上桑》杀青后，他俩曾相约，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再合作一次，还扮兄弟，但是这个约定是没有机会兑现了。 一直到临睡前，白湛的心情都很低落，那是一种隐秘的无法对人言说的落寞。 他真的很想以许珮的身份再和闫关涛喝一场酒，问问他：你甘心吗？ 为什么不干脆息影算了？ 用手里的积蓄随便做什么都比现在强吧？ 非要在圈子里载沉载浮，眼看新人一茬又一茬，最后把你拍死在沙滩上？ 一辈子不红没什么，怕就怕，红过，但是却沦落至为他人作嫁衣裳。 条件所限，又是和施天辰分在同一间房，不过这次是里外两进的套房，白湛先冲过澡，还不想睡，站在露台吹风，天空是浓稠的墨蓝色，星子像一把碎砂洒在天上。 “其实，现在看来，许珮的离世也是一种幸运。”施天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旁边，夜风带来他身上清新的须后水味道，白湛闻言纳闷的转头看向他，后者很少主动提起许珮，“” “其实，现在看来，许珮的离世也是一种幸运。”施天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旁，白湛纳闷的看向他，这人平常很少提起许珮。 施天辰接着说道：“尤其是对一个优秀的演员来说，让喜欢他的人只记得他风华正茂的样子，也是一种慈悲啊。” “想到有一天许珮也会像闫关涛这样，我就很难过。” 白湛定定的望着他，后者望着天空，目光温柔，仿佛透过夜色看到了他最喜欢的那个人。 是啊，也是一种幸运呢。 白湛收回目光，看着近处围栏边一束不知名的小花，风吹过，暗香浮动，任何生命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无论是一株树，还是一朵花，哪怕是喧沸的秋蝉，它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 忽然之间，原本的那一点萧索和不甘，都消弭了多半。 第二天上午是一场大戏，长街对峙，手刃采花贼。 是主角燕雨第一次接受杀手任务，追踪采花贼最后将其逼到长街杀死的一幕，这场戏动静结合，十分有看头，白湛自然不会错过，他倒要看看这个第一次担当主役的闻远到底是什么水平。 早上六点，主要演员和他们的替身已经第一波奔赴片场，他们的行程从车上就开始了，戴假发，化妆，和动作指导确认流程，上威亚……白湛和施天辰这些没有戏份的“闲人”则要等第二班车。 清晨的水乡被雾气笼罩，河滩平静如尚未苏醒的婴孩，早早被白湛从床里挖出来的施天辰无心欣赏美景，只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哈欠，被白湛影响，他有点看不上男主角闻远，所以对于一大早去看他拍戏这件事很是抵触。 对此，白湛也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他不该因为自己一时私念，影响手下艺人对事物的判断。 坐上车后，白湛刚要对施天辰苦口婆心教育一番，手机恰在此时响起，他早已如愿换了最新款手机，铃声也设置了自己原来惯用的那首钢琴曲。 第一次听到白湛手机铃声时，施天辰还揶揄他：“还不承认自己是迷弟？连手机铃声都学！” 白湛看了眼来电显示，田姗姗？ 当下严肃的滑开接听键：“田总？” “白湛，现在说话方便吗？”田姗姗开门见山，也不跟他客套：“有点工作上的变动。” 白湛神色一凛：“您请讲。” “这边公司进了一个新人，年纪不大，我想交给你带，你意下如何？” “这……”白湛迟疑的看了眼旁边的施天辰，压低声音：“我觉得不合适，我……我这边分神乏术，怕耽误人家。”新人什么的，一个就够了，他起初想带施天辰也是看准对方条件出色，肯定能红，这边又来一个新人，谁知道是什么货色，他又不愿随意敷衍，不如一开始就回绝掉。 田姗姗似是猜到他在想什么，当下便道：“这个新人和你那个不一样，没那么费劲，走常规路线，你考虑看看啊。” 白湛默默叹了口气：“这……要不等我回去再定吧。”正在这时，车子一个颠簸，他身不由己朝旁边一歪，幸好施天辰眼疾手快一把将他圈住，如此近的距离，手机里泻露出一丝女声，他促狭的眯起双眼。 “田总，我们马上到片场了，晚点再给您回话。好的，我知道，嗯，再见。” 等他挂掉电话，施天辰立刻追问：“田总？女的？” “嗯，艺人部老大。”白湛若无其事的摸摸鼻子。 “什么事？回去定什么？” “问要不要让你接代言，我说现在没时间。”白湛瞎话张口就来。 施天辰半信半疑：“你刚才说怕耽误谁？” “耽误品牌方啊，你拍完这一部不是想要休假吗？” “哦……” 总算将大少爷敷衍过去，白湛深深厌恶自己，这种妻管严似的心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家伙，连自己指点了一下于火火都老大不乐意，这要是再带一个新人，跟他平起平坐，岂不是得翻天？ 为了世界的和平，姗姗姐你饶了我吧！ 第24章 燕雨 他们到达时，片场已经布置完毕，导演组的人坐在监视器旁闲聊天，配角和替身们也已准备就绪。 “现在他们在等什么？等主演吗？”施天辰小声问道。 白湛抬头看了看天，答道：“在等一场雨吧。” “等雨？你怎么知道？”施天辰也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今天气压的确很低，但这和拍戏有什么关系？ 白湛瞪他：“让你熟读全剧本，你都读到哪去了？” “……”施总登时茫然得像一个一米八三的孩子：“我读了啊，剧本里也没写今天他们要等雨啊！” “没用心读。”白湛轻声斥道。 “剧的名字叫《风雨绝处是归途》，主角名字叫燕雨。你仔细看剧本的话，几乎每一幕重要的转折都伴有雨。风和雨都是在暗示他终将成长为一代呼风唤雨的大侠。 你扮演的燕雨少年时期和父亲的大吵，环境提示不是也写着‘推开门，外面大雨滂沱’吗？ 既暗合主角当下的心境，也是一个隐喻：在那次离家出走后，他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但同时‘归途’也没有了。 今天这一幕是他第一次执行刺杀任务，是奠定他在帮派立足的起点，肯定也要有雨来烘托。”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白湛的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声闷雷，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远处袭来，浓得化不开的水汽蒸腾在每一立方微米的空气里，真是即将落雨的节奏。 在他俩身旁不远的位置，闫关涛恰好听到了白湛的这番长篇大论，他心里暗暗称奇，忍不住又将这姓白的经纪人好一番打量，昨天晚上偶然碰面，他只顾着和施天辰寒暄，却没把这年轻人放在眼里，现在看来，真是自己跟不上时代了，现在连经纪人都这么讲究了吗？ 导演也注意到了那个闷雷，他站起身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表，打手势示意各部门准备。 饰演采花贼的是常演反派的一个大叔，此时的打扮很是显眼，一袭葱绿色的绸缎长衫，配一把不知从哪位姑娘的闺房顺出来的绣着鸳鸯交颈的锦扇，鬓边还斜插着一朵粉色海棠花，真是一个风流贼！ 除了采花贼，还有同样装扮好的燕雨和采花贼的替身，都是圈里出名的武替，尤其那个燕雨的替身，身量修长，一身黑衣劲装，戴着主角同款的杀手面罩，乍一看气质拔群，看来今天有场好戏了。 白湛只看这两位替身就能想见一会的打戏会是什么情景，蒙蒙细雨下，一黑一花，一静一动，一方归束一方猛浪，定然很有看头。 只是不知主演给不给力呀。 现在白湛已经深深反思过，绝不再多嘴吐露半句个人喜好鲜明的意见。 一道闪电自天边劈下，男主角闻远姗姗而至。 他甫一亮相，白湛心里先喝了声彩。 原来真有这样的演员，私底下不怎么起眼，但扮上了妆，往镜头前一站，居然气场全开！ 那闻远做和替身相同的打扮，在他出现之前，替身还很是养眼，但此刻正主往这一站，那替身就只能是替身了。 现在闻远已经不是闻远，他是戏中人燕雨，初入杀手营，接下第一宗生意，他穿着黑色劲装，面覆半扇兽首面具，一半青面獠牙，一半俊眉修目，趁着青青水色，他白皙的下颌泛着湿淋淋的冷光，他从雨中来，举着一把乌黑纸伞，禹禹而行，最终在采花贼面前三丈处站定，一手将伞轻轻立在地上，一手紧贴腿侧，摸上他的趁手兵刃，一柄小巧却锋锐的乌金匕首。 好的演员，绝不会多浪费一毫胶片，当摄像机转动起来，他就入了戏。 都不知道具体拍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记得当闻远走出化妆棚的一瞬，大家就自觉的屏息静气。 …… “OK——过！！” 长街对峙，手刃采花贼。 一次过，无NG。 “闻远，辛苦了——去里面休息会吧。”场务端来一盘热饮，分给众人。 雨漱漱而落，署气瞬间被雨水击溃，甚至有点凉，剧组提前准备了大壶的红糖姜茶，可以说十分贴心了。 “这就完事了？不是还有特写吗？”但闻远并没急着去避雨。 “常导的意思是等雨小点再补你的特写。现在雨大，适合拍远景。”场务一边说一边给在场的众人分发饮料，发到白湛和施天辰时也招呼他们一同进去避雨。 闻远已经走进休息间，边走边问：“那我这个面具能先摘了吗？” 有人答他：“最好别摘，连着头套呢。” 闻远笑叹：“唉我好命苦啊！” “走啊，咱们也进去避雨。”施天辰一手端着两人份的热饮，一手拉着白湛。 后者从闻远下戏到现在一直有些懵，连刚才场务和他说话都没理会，施天辰很少见他这么失态了，不由低下头，小声问：“至于吗？你被那个闻远震住了？” 白湛满目惊羡：“确实是被震住了。” “哦？” “进去再说。”白湛晃晃脑袋，随意拂去脸上的雨水，朝休息间走去。 他的确被震住了，但震慑到他的并非对方的演技，而是那人一秒入戏，一秒出戏的本事。 休息室倒是很大，却只有一扇窗，但作为临时搭建的棚屋，这就算条件不错了。 房间四白落地，一侧堆满了怕水的道具和衣服，窗边摞着巨大的化妆箱，主演主演闻远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对着窗外发呆。 房间里除了他还有其他今天有戏份的演员，都是不出名的配角，椅子有限，他们或席地而坐，或随便找了只道具箱坐着，各自刷着手机，或小声的聊天，不约而同的都和主演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见白湛和施天辰进来，他们也只是瞟了一眼而没有打招呼。 这是剧组中的常态，拍一部剧时，演员们会自动划分出交情范围，最常见的是按戏份分，主角，配角，客串，龙套，谁和谁的对手戏最多，交情也就相应深一些，至于那些连台词都没有只露一面的配角和龙套们，如果私下也没有交情，那就各自相处，反正下一场戏各自南北飞，谁还记得你是谁。 当然，如果客串是有来头的大明星，那么就是和主角平起平坐的地位。 又有按来历划分的，比如大家都是同一个公司的，或者同一个院校毕业的师兄弟（妹），关系自然比别人亲厚些，有戏没戏时都会互相照应。 反正无论怎么论，最当红的那个都绝对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只要入了行，就没有不想红的，在这等级森严，壁垒分明的圈子里，只有市场认你，观众买账才是硬道理。否则即便再有钱有靠山，主演再多剧集，那名气也都是虚的，谁愿意自己的名字只出现在八卦版面上专门用来被猜测干爹是谁？ 但是无论如何，像现在这样，所有演员都挤在同一个休息室里也真是奇葩。 是剧组不讲究，还是主角不在乎？ 白湛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这个闻远挺不按套路出牌的。 他的视线从窗外移回来，一眼就看见刚走进来的白湛和施天辰，估计是后者个高，很难不被注意。 “咦？你们是不是没地方坐？”闻远先在身周环视了一圈，然后将身边一堆衣服挪开，指着露出来的道具箱道：“这里，这里还可以坐！” 白湛挑了挑眉，道了声谢，拍拍施天辰：“你坐那里。” “你坐吧，我不累。” “……”白湛有点窘，为了一个道具箱的位置还互相推让，真是够了，只有一个座位的情形下，优先考虑艺人不是人之常情吗？ 最后他们索性一起站着。 闻远忍不住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咳。” 这话让人接不下去。 闻远又看向施天辰：“你的形象真不错，演这个角色怪可惜的，你是哪里毕业的？” 话题再次聊死。 “我是半路出家的，还在学习中。”施天辰坦言。 “哦…新人啊…”闻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可要小心了。” 白湛敏锐的问道：“怎么？” “下午有你的戏吧？是场大型械斗？我看他们清点的群演有五十多个。” 白湛讶异：“五十多个群演？” “怎么？很多吗？那又怎样？”施天辰像个局外人似的摸不着头脑。 他并不明白，在内行人眼中看来，这种动用大型群演的打戏实际是非常危险的，因为现场很难把控，而且这是一幕远景，高空摄像下，要拍出厮杀激烈的感觉，而他作为一个新人，又没有申请替身的资格。 作为演员身在其中受现场气氛的感染，即使受了伤当时也很难察觉，往往都是下戏之后才发现自己受了伤。 白湛眉头深锁：“我一会找常导问问，看能否多争取点时间排练。” 本来以为这场戏会放在最后一天，那样即使受点小伤也不影响后面的拍摄，没想到第一天就是这场戏。 闻远深以为然：“其实这种戏还是应该用替身。” 白湛苦笑：“我们新人一个，哪好提这种要求。” 闻远摇摇头：“国内的戏剧环境还是不够正规。” 没想到闻远居然是个很好交流的人，他和白湛接触过的演员都不一样，继续攀谈之后才了解，他今年三十一岁，之前一直旅居国外，主攻话剧表演，最近才回国加盟了新鸿运影业。 这番交谈扭转了白湛对他的初始印象，原本他还为闫关涛不能出演主角而抱屈，以为常导这次启用新人的原因之一是对方带资进组，现在看来还真是误会了。 只是对方此刻还扮着杀手装，但是面色和语气都和善又温和，整个人违和感巨强。 第25章 叫爸爸 中午在剧组吃饭，吃饭时白湛一直催施天辰提速，他已经跟导演申请了，下午正式开拍前可以给他多一点彩排的时间，但是后者却是八风不动，吃一筷菜配一勺饭再来口汤，一副不把白湛急死不罢休的状态。 对方这样不合作的态度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又哪里惹施大少不爽了。 于是他索性也不催了，只等对方发难。 果然，我不动敌就动，施天辰先憋不住话，他问：“那个闻远，很了不起吗？” 他还没见白湛和谁聊过那么久， 白湛正面回应：“是的，没想到他戏下看着挺普通，但是入戏很快，出戏也快，这很难得，在这方面你也有天赋，只是演技还有得磨。” 不知道这番话里哪个词让施大少爷满意了，冷冰冰的面孔终于泄出一丝笑模样。 用餐巾按按嘴角，又问：“下午那场戏很难吗？” 白湛沉吟着道：“难到不是特别难，远景，你冲进人群做做样子就行了，主要是怕你受伤。” “咳。”施天辰轻哼一声，细细将餐巾对折，“男人受点伤算什么，我不在乎。” “不行，我在乎！”白湛异常严厉的盯着他：“万一伤到脸怎么办？后面的戏还拍不拍了？搞不好直接换人，你这伤也白受了！” “……”施天辰将餐巾揉碎：“我还以为你是关心我。” 白湛瞠目：“关心啊，当然关心了，你是我的艺人啊。” “就没有别的原因吗？” “……” “算了，当我没问。”施天辰终于站起身，慢腾腾朝化妆棚走去。 晌午，没有戏的艺人都回客栈休息去了，下午只有那场大型械斗要拍，群演们抓紧时间在阴凉处休息，只有场工繁忙的为下午的戏做准备。 在化妆棚门口，偶遇没有上妆的闫关涛，白湛心里小小的激动了一下，对方的面目和记忆里没有太多区别，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少了几分傲气，以及整个人都有点浮肿，但如果好好上个妆，秒杀现在的“荧幕欧巴”们还是不成问题。 “闫老师，没去休息吗？”白湛主动和对方打招呼。 闫关涛嗯了一声，然后表情严肃的递给他一只袋子。 “这是……”白湛莫名的接过来，分量不重，从敞开的袋口往里看，好像是件衣服。 对方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说了句：“用完记得还我。”说完便走掉了。 等他走远，白湛才将那衣物拿出来，原来是一件防护马甲，只有武术替身才会用到的一件防具，虽然做不到刀枪不入，但是至少能护住脏腑部位，能适当的减少一些致命伤害。 白湛心里立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情绪，这个家伙，都混成这步田地了还不忘照顾新人。 “那又是谁？！”施天辰这回的醋坛子是彻底打翻了，他并没有认出刚才那位英俊大叔就是昨晚短暂攀谈过的“燕雨的老父亲”。 白湛这时心里正五味杂陈，便没好气的回道：“那是你爸！” “哎，你怎么骂人？！” ………… 下午的拍摄地是在一片浅滩旁，水竹芋已经开花，深绿和浅紫为薄薄的河滩披了一层新衣，衬着雨后的雾霭，景色美不胜收，但是一场激烈的厮杀即将在此展开，用静谧的美，去衬托人性冲动罪恶的一面，这也是常导惯用的表达手法。 虽然已经提前彩排过，位置也已记熟，护身马甲也穿上了，但是白湛还是一再的耳提面命。 “注意听着麦，让你撤你就撤知道吗？” “其实很简单，就是从河滩这头跑到那头——有人摔倒你不要管，你只负责自己的部分知道吗？” “万一有人故意磕碰你你就喊停，对了，再检查一遍鞋子——” “知道了知道了！”施天辰不耐烦的挥着手，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五十余名群演已经就位，统一穿着黑色的劲装，全都蒙着面，施天辰作为主角的少年时期，此时还没有加入杀手营，只穿了一身浅色的衣褂，站在那一片黑色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白湛觉得自己这次重生简直亏大了，一下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一跃成为拖家带口的奶爸，这要是自己拍戏，比这难度高出十倍他也不在乎，但是换成施天辰，他却总怕出点什么意外，确实有个别群演，心态很不好，不知是嫉妒还是怎样，会在这种大型打戏里浑水摸鱼的欺负人，当然这种情况很少见，他自己拍戏的二十多年里也没遇见过几次，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再说施天辰人高马大的，往群演里头一站，怎么看都该是他欺负别人。 “预备——Action！！” 白湛的预感是准确的，只是受伤的人不是施天辰而是他自己。 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场上时，不知哪丛草里钻出一条小蛇，照着白湛的脚腕就咬了一口，瞬间袭来的刺痛感令白湛惊叫一声，再看那蛇已经飞快逃走，转瞬间又消失在草里。 “有蛇！”白湛跌坐在地，裤脚掀起来，伤口还挺深，已经开始冒血珠。 “什么？！有蛇？？”身边人也开始惊呼，开始自危。 这边的动静影响了拍摄，施天辰个子最高，一眼就看到是白湛出了问题，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立刻朝这边飞奔而来。 “怎么回事？！这是……被蛇咬了？！会不会有毒？！是什么样的蛇——”虽然面色惶急，但手上动作不慢，第一时间攥住白湛的脚踝，以防毒性上行。 “疼不疼？” 白湛摇摇头，虽然额角已沁出冷汗，但更多还是惊惧大于疼痛。 刚才没反应过来，应该把蛇摁住的，现在想来，也不确定是不是有毒。 剧组的随行医生也已赶到，他一面打开医疗箱为白湛冲洗消毒，一面问：“看见是什么蛇了吗？” “青绿色，细长，不粗。”这是白湛所能记得的全部了，至于其他人，当时注意力都集中在拍摄上，谁也没留神。 “这可怎么办。”医生为他冲洗伤口，又用绷带将施天辰的手换下来，同样旨在防治毒性蔓延，他负责外伤，但对毒蛇却没什么研究，只能凭借医疗常识叮嘱白湛：“你别动，也别激动，”又嘱咐周围人：“去，问问附近居民，有没有懂蛇的！最好能领来看看伤口——” 围观的工作人员中有本地人，当下便应了一声，匆匆跑去。 导演急得团团转：“——车子什么时候能到？！” 副导演已经在调度车辆了，但是这里是个山中村，距离最近的医院也要九十多公里，加上山路居多，车程至少两个多小时。 如果真的是毒蛇咬伤…… 施天辰盯着那伤口眉头紧皱，血已稍止，伤口周围高高肿起，他脸色煞白，额头也浸出冷汗，仿佛那伤长在了自己身上，“疼不疼？”他轻声问。 白湛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旁边人还有添乱的，这时冷不丁有人喊了句：“青绿色的，不会是竹叶青吧！” 这句话像一根针，施天辰被狠扎了一下。 “艹！！”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像一具怒目金刚，但是手指其实在微微颤抖，他原地站起又蹲下，不到一秒钟的功夫他就决定了什么。 “别怕，没事，我有办法。”他的脸色白得可怕，但是声音轻柔。 不可能不被触动，白湛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我不怕，如果是毒蛇就只觉得麻，不觉得疼，我挺疼的，应该没事。” 他其实在瞎掰，他又没被毒蛇咬过，无从比较。 如果真是竹叶青只能自认倒霉，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无法做到立刻就医，不能及时注射抗毒血清的后果可想而知。 死过一次的人了，发生什么都可以接受，这条命已经是天赐厚爱了。他现在倒是庆幸自己没有把重生的秘密暴露出来，否则，施天辰又要面对一次许珮的死亡了。 抬起头，和对方的目光对上，这一秒仿佛被无限拉长，风在吹，河滩在呜咽，他的心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就像所有煽情戏的开头，就在白湛几乎以为对方要埋头为自己吸血啐毒时，施天辰的手果断伸进了他的裤子口袋。 然后掏出一只手机。 打电话？给120吗？在白湛的注视下，施天辰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面向远方的河滩，夕阳的霞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的语气笃定不容犹疑：“我现在谷口水镇北，调取距离我最近的直升飞机来，别问原因，现在，马上！” 四周很静，风把他的声音扩散到每一个角落。 所有的人，包括那五十几号群演全都惊呆了，一个电话就能调用直升飞机的人，为什么会和我们站在一起？据说还是只有两场戏的配角…… 导演和副导演也面面相觑，只有剧务机灵，这时已经打开手机，不惜花费自己包月套餐外的5G流量来查询施姓艺人的来头…… 时间再一次被拉长，白湛企图打破这令人尴尬的寂静：“咳，其实不用……” 施天辰在他面前蹲下，目中万般柔情涌动：“别怕，我家的飞机十五分钟内就能赶到。我送你去医院。” 干什么还特地强调你家的——！？白湛抓狂。 现场再度陷入迷之沉默。 十五分钟后，施天辰迎着夕阳将白湛抱上“他家”的飞机，蛇到底有毒没毒白湛不确定，但是有一点他能笃定，今天以后，关于他俩的传闻，又将添上新的一笔！ 不给自己加戏就不舒服的前影帝遇到真不搞事就不舒服斯基，其结果就是恨不得自己应该在床底，不应该在这里。 在专业医生确认过白湛没有中毒的结果后，施天辰还是不肯罢休，“没毒？您确定？？听说说一条细长的恶毒的青色的蛇，那不是竹叶青吗？剧毒啊！” 专业医生的权威受到质疑，即使对方是拥有私家飞机的施总也不行，他毫不留情的解释道：“施先生，青色的蛇有很多种，不是所有青绿色的蛇都是竹叶青，也有可能是乌梢蛇——” 施天辰亟不可待：“那这里怎么都紫了？什么伤口会把这弄成紫色？肯定是中毒了啊——” “施先生，这里明显是外伤挤压所致，而且距离咬伤还有一定距离，也就是说——” 这回不等医生说完，白湛拉拉施天辰的裤腿，小声接道：“是你攥的，你刚才攥着我脚腕时太用力了，比蛇咬的那口还疼……” 第26章 入戏 既然只是外伤，敬业又勤奋的白湛不可能继续留在医院了，他恨不得当夜就赶回去，私家飞机什么的果断不能用了，他坐汽车就好。 但是施天辰不答应，他觉得只要受伤就应该乖乖养着，舟车劳顿不利于伤口恢复，伤口感染发炎怎么办？ “那你的戏呢？那天的戏没拍完，让那么多人等你一个？”白湛急道，要知道动用大型群演那都是提前计划好的，那些人留在剧组一天，工资和伙食费就要多算一天，因为自己一点伤口就无端浪费剧组那么多预算，不合适。 施天辰道：“我都请过假了，你就安心养伤吧。” “请假？”白湛看着他：“导演能批？” “当然。”不但批了，态度还好得很呢！“我让他们把多出来的费用报给我，再额外增加10%的预算。” ……既然施大少砸钱了，那白湛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再次返回剧组已经是一周之后了，白湛被蛇咬的伤口已经长出白色的嫩肉，即便如此，施天辰还是不放心，每天都要察看他的伤口，督促他换药，虽说他是好心，但是那个眼神，不像在看伤口的恢复情况，更像在看锅里的肉炖好了没有。 但是这次回去没见到闻远，据说是美国那边有事，临时告假。 白湛感到有些惋惜，原本还想和他继续交流一番的，不过大家都在同个圈里混，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河滩厮杀的戏终于拍完，事实证明白湛先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自从施大少爷那天一个电话招来家用直升飞机后，大家对他俩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他们不再是先前的小透明，而是财神爷，谁敢冲撞财神爷？即使拍打戏也不行！ 于是闫关涛送的护身马甲没派上用场，白湛将衣物洗过后装回袋子里准备还给人家，刚把门打开，施天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晚上的，你去哪？” 自从富豪人设暴露后，施天辰也不委屈自己住标间了，而是财大气粗的包下客栈最贵的一套房，住宿条件直接和主演比肩，现在他正四仰八叉的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白湛都怀疑这货在自己身上按雷达了，整个下午两人各忙各的谁也没有理谁，怎么自己屁股刚一离凳子就被叼住了呢？ 他举起手里的袋子：“去还东西。” “你到底有没有点自觉？”施天辰烦躁的换了个姿势，义正言辞的批评他：“你是我的经纪人，老往别人房里跑什么？” 什么叫“老”往别人房里跑？他哪有？！ 白湛懒得跟他揪字眼，好气又好笑的答道：“我去替你还人情啊，总得说声谢谢把？这不就是我的工作吗？” 他自己都没察觉，自从蛇咬事件后，他对施天辰的大少爷脾性宽容了很多，毕竟当时的焦急和慌张是情真意切的。 施天辰彻底坐起身，拍拍旁边的位置：“你，坐这。” 然后站起身，理了理头发：“我去还。” “你？”白湛觉得稀奇，“我和你一起吧？” 施天辰已经接过他手上的纸袋，眼神凌厉：“不行。” 白湛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被施天辰叫停：“闭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人家是前辈，我会微笑，会有礼貌，不会绷着脸，也不会拿钱压人——这些我都知道，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吻你！” 白湛忙把嘴巴闭紧：“……” “嘁。”施天辰挑挑眉头，大步朝门口走去。 在对方关门前的一瞬，白湛到底还是没忍住：“顺便打听一下明天的对手戏——” 施天辰在门合拢的瞬间从背后对他比了个中指。 房间终于重归平静，白湛把电视关上，陷入深深的自我反省，这是中年危机么？瞧瞧把人孩子逼成什么样子了？ 殊不知，他当演员时是和自己较劲，现在当了经纪人，自然就是和他的艺人较劲了，这个发展走向没毛病。 ………… 狭小的房间里，两名男子静立对峙，似是吵架到了紧要关头，气氛像抻开的蛛网，其势可危。 年轻的那个做渔家打扮，身量甚高，一身浅青色衣褂，未到及冠之年，头发在脑后高高的束成一条辫子，几缕碎发搭在额前，装扮简朴，却愈发凸显出他五官的精美。但是这张俊脸此刻的神情却可以称为剑拔弩张，他深深喘着气，一双星眸牢牢瞪视着面前的老者，如炸毛的公猫。 老者也做渔人装束，但却破败得多，衣襟上缀了不少补丁，颜色也不那么清晰，是灰扑扑的暗色，他年轻时应该与那年轻人一般高，只是现在老了，背驼了，脖子也朝前勾着，虽然染上风霜，但他的眉目也是英俊的，他也在盛怒之中，但喘气时带着痰音，像是憋了一串咳嗽，他的脸颊因为激动而绷紧，他同样在注视着年轻人，只是眼神不够锋利。 即使是安静的对视，两人之间也张力十足。 房间只搭了一半，另一半空间堆满了各种拍摄器材，导演紧盯着监视屏，不断用手势指挥着摄像机的轨道。 白湛和其他人一样站在远处安静的等待，这是施天辰第一次参与拍摄这种有深度的戏份，一个NG不吃是不可能的，这已经是第四次，白湛在揪着心，希望这一次能顺利过关。 遇上闫关涛，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光从扮相气质上看，他俩活脱倒真像一对父子，就这么剑拔弩张的立着，闫关涛是外紧内松，毕竟是做父亲的，再愤怒也是做做样子，虽然气得脸皮子都在颤抖，但眼神却是柔和的，若仔细看，能看出他的眼眶已经湿润；而施天辰和他正相反，作为年轻气盛的儿子，他的愤怒则是实打实的，囿于从小对父亲的敬畏之心，他在竭力控制，但实际上他渴望燃烧，他已经忍了很久，就像一块干燥的木炭，只要丁点火星就能点燃。 这场戏，闫关涛的愤怒是由放到收，而施天辰则要由收到放。 镜头逐渐推近，年轻人率先开口：“爹。” “呵，你还知道我是你爹？”老人倔劲上来，并没有就此鸣金收兵：“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老子打不动你了？” 一个“打”字激怒了年轻人，他被这句话点燃。 “打？！你就知道打？！有本事你去打虎头的人啊——” 老人面皮抖动：“你说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娘当年就是被他们害死的！你不去给娘报仇，只会拿我出气——！” “小兔崽子！！”老人断喝一声，转身抄起旁边一块木板，劈头盖脸朝年轻人砸去。 “你没本事给娘报仇，就别拦我！” 年轻人躲开这一击，木板没打中他，砸在灶台上，一时间锅碗砸了一地，这噪音连同年轻人的话语合在一起，统统戳在老父亲的心窝上。 木板不断落下，年轻人不断躲闪，但是屋子屁大点地方，辗转腾挪终是有限，打没打中已经顾不得了，在一阵烟尘喧嚣中，木板终于裂成两半。 正如这对父子的关系，在一次又一次的冲撞中，终于碎裂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望着那四分五裂的木板，年轻死死盯着他的父亲，心里想的是：他是真的要打死我。 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吼，就骂，还嘴就是打，小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以前他只能忍着挨着，现在他可以跑，对，他可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这个家！ 这个念头冒出来，他的视线缓缓上移，移到老人的脸上，后者面色灰败，神情隐匿在同样灰败的光线中，看不真切。 深吸一口气，年轻人转身朝门口跑去。 直到门被“嘭”的一声摔上，老人才惊觉，抬起头，本想喝阻对方，但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开口，父亲有父亲的尊严，父者，矩也！ 年轻人冲到屋外，天上正不要钱似的洒下瓢泼大雨，他在院中定了一瞬，既是在畏惧这滔天的雨幕，又似在等待一声挽留。 但是什么也没有。 他最终咬咬牙，冲进雨里。 至此为止，施天辰在《风雨绝处是归途》剧组的全部戏份杀青。 留在室内的1号机还在忠实的记录屋内发生的一切，导演没有喊停，谁也不敢贸然出声。 在年轻人跑进雨中的同时，老人移到窗旁，从虚掩的窗扉向外望去，却只看到儿子迅速模糊的背影。 这一望，便是阴阳两隔。 “过！”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大家原地欢呼——财神爷今晚要请客，镇里最大的酒楼。 白湛来到施天辰身旁，动作自然的掀起他的衣摆，然后便暗暗心惊，果然，闫关涛的板子是真打。 医生这时也带着医疗箱走来，盯着那精干的背部和胸腹一阵惊呼：“哎呦，闫老师下手可真狠。” 施天辰却无所谓：“昨天和闫老师约好的，必须得真打，要不我愤怒不起来。” 白湛看着他说道：“昨天那一个多小时还真没白去，讨了顿好打。” 话虽如此，但心里还是宽慰的，昨天施天辰偏要自己去还马甲，又在人家房里逗留了一个多小时，看来是真的学到东西了。 也幸亏这场戏是和老闫搭，要换了别人估计还真下不去手——现在施天辰已经荣升为地位仅次于导演和制片方的大佬了，全组对他态度没有改变的大概就只有闫关涛，这人要是会见风转舵那一套早就不至于混成现在的境地了。 上完药，白湛悄声问：“昨天你们聊什么了？” 施天辰转头看看他，道：“保密。” 白湛垂下眼皮：“我一会直接问老闫就是。” “你管他叫老闫？”施天辰敏锐的捕捉到对方话语的失误：“你们有这么熟吗？” “我……我太入戏了，你看他的扮相，难道不老吗？”白湛面上镇定，手里却一阵忙乱，整理衣服时差点被拉锁把手指夹了，施天辰无言的看着他，心里觉得哪里不对，白湛刚才的语气，分明是提起老熟人的口气。 从一进这个剧组他就发现了，白湛对闫关涛的态度特别不一般，不管先前如何，自从两人约法三章之后，白湛给他的感觉就一直是冷静客观且睿智的，但是那天在得知闫关涛并非主演后，他就有点魂不守舍，而且言谈间流露出的是满满的不忿，这太反常了。 难道他们原先认识？ 可闫关涛对白湛的态度却明显是不熟的。 他想起昨天去单独送还衣服，最后临走前闫关涛对他说的话。 他说：“你那个小经纪人，很有两把刷子，现在很少有人把剧本研究得这么透了。你应该庆幸，他只是你的经纪人。” 目光回到小经纪人身上，后者正在整理杂物，他凑过去问：“拍完这部是不是有休假啊？” “可以。”白湛答道，手上忙活不停。 施天辰接着问：“陪我去夏威夷？” 白湛扭头看他：“大少爷，你有休假，我可没有。” “那就请假。” 白湛回过味来：“不是，我为什么要请假陪你去夏威夷请问？” “因为我在追求你啊，追求期间邀请你一起去度假放松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话题是怎么扯到这的？ 收工当口，周围人各种忙乱，白湛不想在这个场合和他纠缠于这个话题，只道：“回头再说。” 施天辰双目一亮：感觉这事有戏！ 白湛这时已经在琢磨另一件事了，闫关涛还是和从前一样乐意照顾新人，无论出于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是以这个新身份打交道的这些天，如果有可能的话他都想找机会关照一下这位老伙计。 第27章 天高任鸟飞 当晚，施大少包下镇上最大的酒楼，宴请全剧组，气氛一度和谐有爱，施天辰作为这次聚餐的主角，被敬了不知多少轮酒，但他一点醉态不见，最后还伙同旁人一起去敬导演和主演，白湛在旁看得暗暗咋舌，难道酒量这东西和财富成正比？ 直到散场后，只有他们两人时，施天辰才显出不适，他的胳膊搭在白湛的肩上，几乎半个身子都压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穷乡僻壤，连XO都没有Exatra的——” 白湛不耐道：“别逼逼了，看路！” “这不是有你……扶着我呢么……”一个踉跄，施天辰身子一歪，趁机在白湛耳边偷了个吻。 “你自己走。”白湛不干了。 天已全黑，大家都喝多了，在零零散散往车子的方向走，没人注意他俩。 “生气了？” 施天辰看着白湛嘿嘿一笑，挑了截矮墙倚着缓缓坐到地上。 “你到底醉了没有？”白湛抱着手臂站在两步开外。 “酒不醉人，人自醉……” “起来，到车上去。”白湛弯腰拉他手臂，但是后者不配合，喝醉的施天辰其重无比，他硬是拽不动。 两人一个弯腰拽人，一个就是不起来，两厢僵持的当口，后者突然一收力，白湛被带了个跟头，“啊！”在即将摔成狗吃屎的瞬间，施天辰的手臂用力将他圈住，然后带进了自己怀里。 “松手，让我起来！”白湛低喝道，同时慌乱的看向四周，但这乌漆墨黑的，谁也看不清谁，就算发现他俩在这纠缠，也只当熟人之间喝多了撒癔症，不会多心。 “你还没谢谢我呢，要不是我你就摔了。”施天辰一张口就是一股酒气，混合他惯用的男士香水，形成奇妙的味道，不难闻。 他眼神迷茫的看向白湛：“小白，你别动，听我说几句话。” 白湛仰头吸了口气，道：“你说。” “我要说的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打个炮怎么了？”他虽然醉着，但仍出自本能的察言观色，话音落下，又连忙改口：“哦，好，你要是不愿意直接打炮，那就谈恋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谈个恋爱怎么了？” 白湛也弄不清他这是真醉还是假醉，但是现在他被死死圈住，不说点什么只怕混不过去：“我只想和你维持工作关系。” “嗯，可以。”施天辰点点头：“那就谈办公室恋情。” “我……”白湛很无奈：“施天辰，你喝醉了，我不想现在和你谈，你起来，我们先回去，等你酒醒了我们在……” 施天辰打断他：“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欢闫关涛？！” “你别乱讲！！”白湛霎时涨红了脸，幸好大家都已经走得七七八八，这要是被熟人听见可真窘大了。 “嗯，他太老了。”施天辰点点头，“那……难道是于火火？” “你闭嘴吧！” 现在抽他还来得及吗？ “那你考虑考虑我，我帅，又有钱——” “行，我考虑考虑，你先起来——” “你考虑到什么时候？” “等你拿下‘金狮奖’我就告诉你——” “你耍我？！” “看来你也没太醉？” “我……” “没醉就给我起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车都叫不到了！”白湛迅速站起身，脱出施天辰的桎梏。 一阵夜风吹来，身上残存的对方怀抱的温度片刻即消。 “哈，被你发现了。”施天辰惫懒的坐在地上，姿态十分不雅，两条长腿随意的敞着，配合他嘴角挂着一抹坏笑，怎么看怎么邪性。 白湛看了他一眼便转身朝大路走去，“小白！”施天辰忙跳起来，三两步追上他：“你刚才说要考虑，考虑多久啊？” 白湛脚步微顿：“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这哪说得清楚？” “那就等你能说清楚的时候再来问我需要考虑多久。” 其实说到底，白湛根本就不相信这个大少爷是真的对自己动心。 可能就是憋红眼了，身边又没有合适的伴儿吧，不是要休假吗，只要天高海阔的往外一飞，估计对自己的这点心思就淡了。他又不是没见过有钱人，说来说去都是图个新鲜感，热血上头的时候指天指地非他不可，但只要另一方立场坚定，谁也耗不过时间。 “那……”施天辰果然犹豫了。 白湛心下暗笑，脚下不停，风声擦过耳际，前方三五米就是灯火通达的大路，猛然间眼前一暗，只听那人的声音和热气一同覆下：“那我先讨个利息吧。” 那是一个比风稍重些的吻，双唇一触即分。 但施大少恐怕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香的活儿，操作略施水准，可能他也没想好是轻轻碰一下还是用牙咬一下，总之，嘴唇擦过的瞬间，他的牙磕了白湛的唇。 心还未动，先觉出疼来，一点都不浪漫。 白湛捂着嘴怒喝：“你干嘛！？” 对方没有回答，只匆匆大步越过他，先往灯火通明处去了，但是光影交错里，白湛发现那家伙……似乎脸红了。 ……………… 告别《风雨绝处是归途》剧组后，施天辰不忘趁热打铁，邀请白湛共赴假期，被后者以需要先去公司报备，提交休假申请为由找借口溜掉了。 渴望休假的不止施天辰，还有白湛，但他不想去什么白色沙滩，只要一张一米八的大床就够了，但是想想自己那个五十平米的地下室，好像连大床都是奢想呢。 一回到熟悉的城市白湛就和施天辰暂时分道扬镳，任凭身后的喇叭拍得再响他也不理会，反正这里既不是剧组也不是影视基地，他白湛又没卖身给施天辰，谁规定艺人和经纪人要24*7的捆绑在一起？他也不怕对方惹出什么幺蛾子，一来他还没红，不可能有狗仔追着他拍，二来施总有的是钱，大不了花呗。 总而言之一句话，回到熟悉的城市，天高任鸟飞，施总奈我何！ 这次替施天辰申请的假期足有半个多月，没有行程的日子里，白湛也感到了久违的轻松，难得给自己也放了回长假。公司那边并没有硬性要求他必须朝九晚五，加上他还要躲着田姗姗——回来后对方又提了一次给他塞新人的事，但被他糊弄过去了，以施天辰最近的表现来看，自己只是关照了一下于火火就被他按在床上怼，这要再拉拔一个新人，不得……哎呀太污了不敢想！ 打开久违的房门，仍是扑面的潮气袭来，但这一次居然有点亲切的感觉，虽然这里并不优渥舒适，但好歹也是他目前唯一可以容身的领地，这几个月下来东奔西跑，住的不是旅店就是招待所，下了飞机就是高铁，哪里都不如一方小屋来的安稳。 把行李一样样收拾好，又把积攒的衣服送去了洗衣店，原身留下的衣物都被他妥善的打包收了起来，现在的衣服几乎都是他自己用工资添置的，虽然不是很贵，但款式都是他喜欢的。 从洗衣店回来又顺路去了超市，买了干燥剂和室内空气清新挤，要不是收入有限，他都要直奔香水专柜了，他总觉得在这屋里住久了也会染上一股霉味。 在打扫房间时，他在衣柜前犹豫了。 衣柜的最底层有一个巨大的瓦楞纸箱，里面应该是这具身体原主的私人物品。 他虽然继承了这具身体，却并没有原先的记忆，这几个月一直奔忙还好，但回到这里，那种鸠占鹊巢的感觉才会特别强烈，他原本极力避免碰触对方的私人物品，包括正主原来的手机，但这次回来，他有了不同的考量。 事已至此，挽回已经没有可能，他现在不是许珮，他是白湛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以这个身份生活下去，那么就有一些他必须要面对的，他必须要了解白湛，上次白亭的意外到访已经令他手足无措，下一次再面对类似情形他没有把握能做得更好，退一万步来讲，自己既然继承了这具身体，那么也有义务帮他实现一些未竟的心愿，比如，生辰死祭去看望他逝去的母亲，比如，父亲那边如果可以的话帮忙照拂一下，从上次白亭的口中得知，白湛偶尔还会寄东西过去那边，那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惦念这个父亲的。 这么想着，白湛打开了那个纸箱。 纸箱里除了小纪念品外就是各种本子，有薄有厚，他挑了个薄的翻开，发现是一个手账，而且是学生时代的，里面记录着一些琐碎杂事，是账目花销和日记的结合，他没有再往下看，其他本子以课堂笔记居多，他没有一一翻开，只得出这个人很恋旧的结论，在最下面他发现了一本相册。 拿起相册时，一张7寸的照片掉了出来。 那是一张标准的三口之家全家福，六七岁的白湛站在中间，两边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白湛小时和现在相貌改变不大，也是清清秀秀的，他笑得很开，怀里还抱着一个飞机模型。 目光移到右上角，发现一道陈旧的痕迹，那是曾撕开后又被重新粘起来的痕迹，将站在右首的父亲和白湛母子二人分隔开。 按年龄推算，加入白亭今年十八岁，白湛九三年生人，今年二十五岁，等于拍过这张全家福后没多久他的父母就分开了。 一瞬间，白湛脑中涌现出很多画面：特地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来拍全家福，但是比照片先迎来的是父母离异的噩耗，这对六岁的小孩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他是气鼓鼓的撕掉属于父亲的那一角的吧？ 白湛的手指沿着那条痕迹轻轻抚摸。 也许很快就后悔了，撕完就立刻贴了回去；也许是在母亲去世之后，怀念一家三口齐全的时光，找出那久违的属于父亲的一角；再也许，是母亲撕掉的，但小小的白湛无力阻止，只能趁母亲不注意时再找机会小心的粘回去……不管是哪种情况，白湛还是惦念他的父亲的。 白湛深吸一口气，子欲养而亲不待无论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件憾事，他知道他能为他做什么了。 合上相册，白湛一时如在梦中，手机恰在这时响起，他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拿起手机见屏幕的来电显示是白亭。 第28章 白父 说起白亭，自从他去学校后，两人的微信联系就没断过，这是个大大咧咧的孩子，上次虽说是负气离家出走，但回到学校和同学们处一阵子也气也就过了，加上他再次离校时白湛和施天辰已经开始在各个剧组辗转，白亭便只能回家。 白湛稳住心神，接通了电话。 “哥，哥！怎么办啊——”白亭在电话里语气很是慌急。 “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刚回家，我妈出去旅游了，没在，我爸……我爸就躺在地上，身上全是酒味，我叫他他也没有反应，和平常喝多了不一样！” 白湛迅速问：“叫救护车了吗？” “没、没有！” “现在去叫，我现在出门，你上救护车之后给我打电话汇报地点！” “好！！” 挂掉电话，白湛迅速收拾等下要带的东西，手机，证件，现金，卡……如果需要住院，还要准备生活用品，算了，那些先看情况再说！ 白亭的电话很快打来，报出一个公立综合型医院的名字，白湛立刻动身出门，在巷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期间施天辰也给他打来电话，但是都被他挂掉。 白湛赶到医院时，治疗方案已经出来了，是醉酒后摔伤，已经照过胸部CT，初步判断是肋骨骨折，外伤还引发了血胸，接骨后需要安置胸腔闭式引流，加上患者年龄较大，这次昏迷时间过久，兴许还有其它血栓方面的并发症，总之，有得折腾了。 白亭年纪轻，没经过这些，医生的话他半懂半不懂的，幸亏白湛及时赶到，由他直接和主治医生交流，白亭则负责联系自己的生母，筹钱。 白湛交出了手头全部的现金，加上原身留下的积蓄也只勉强够第一步手术的费用，而后续治疗以及住院费用还是个不小问题。 白父进行手术的时候，白亭惨青着脸回来了。 “怎么？没联系上？”白湛直觉不妙。 “联系上了。”白亭的声音很低，全不似上次见面那么活蹦乱跳了，可能是真的吓坏了，白湛也隐约有些心疼，手揽住他的肩膀，刚要柔声安慰两句，就听这家伙接着说道：“我妈说，家里没有存款……” “什么？！”白湛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没有存款？那你们平常怎么过日子？你的学费从哪来？他出去旅游，这些钱从哪来？” 白亭的脸色更尴尬了，声音断断续续的：“我妈不是早就办了退休吗，每月有固定的退休金，我爸……也有退休金，偶尔赌球，买彩票……所以我们家一直都是，有多少花多少。” “我妈说，钱都是王八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上次攒的退休金，她拿去旅游了……就没有闲钱。” 白湛懵逼，他看看手术进行中的指示灯：“那现在怎么办？” 白亭缩着脖子：“我也不知道……我妈是跟团八国游，还要两周才能回来。” 白湛突然觉得这个时间很不真实：丈夫意外住院急等钱用，唯一的存款被妻子拿去八国游，就算国家的医保政策很普及，但你也得先交钱再报销啊！ 白亭的母亲，真是一个奇女子——钱是王八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这种生活观念也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是，现状撑不起她这么野的心啊！ 钱就算是王八蛋，但现在很需要这个王八蛋啊！ 手术结束之后怎么办？后续治疗怎么办？ “哥！怎么办，怎么办啊——” 在白亭的嘤嘤嘤中，白湛站起身：“让我想想。” 看来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找那个拥有很多王八蛋的家伙求助。 ……………… 与此同时，施天辰正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满脑子的怒火，蒸腾出七个字：他居然挂我电话！ 他在接着拨号和怒而上门之间犹豫，前一种方法过于屈辱，被挂一次电话后还要上赶着连环CALL，这不是八点档连续剧里幽怨妻子的行径吗？第二种方法又很屈辱，都被挂电话了还找上门去，这年头谁离了谁不能活啊？ 施总感觉胸口这股火都烧到脑门上了，却无计可施，白湛这个人真是太过分了，知道自己对他有意思，就在这玩起欲擒故纵的把戏，真是一个…… 还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手机响了，来电人：小白。 奇迹般的，那股火唰的一下熄灭了，从天灵盖到脚底板一阵舒爽。 施总心情愉悦的接起电话：“嗯？” 白湛的声音随着电流传来：“王八蛋……啊，不，不是！那个我想找你帮个忙……” ……………… 第二天下午，白湛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口看到老人醒了，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自己”的父亲，他还拿不定该以何种态度登场。 因为刚做完手术的缘故，白重山也就是白湛原身的父亲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衰老，陷在病床里，被仪器和输液管包围着，看起来只有薄薄一层。 白湛心里不忍，握着营养品的手紧了紧，做好心理建设，他轻轻推开房门，人还没进去，就听病床的方向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吼。 “这是什么？！这，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白重山老人像是才醒过酒似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这时中气十足的一阵嚷嚷，要不是还戴着胸腔引流，只怕他当即就要坐起来。 白亭用也不输于他的音量喊道：“爸！！你别动，别乱动——这是在医院呢！你昨天喝大了，差点摔死你知道不知道？肋骨都摔断了！！” “哦——”老人恍然大悟，“难怪我一直梦见爬山来着，山特别高，我老爬不上去，爬两步就停下来喘气……原来是肋骨断了啊——” 白湛听得叹为观止，看来不止白亭的娘是位奇女子，这位娶了奇女子的爹也很奇啊，说起肋骨断了语气那么随意，就跟掐了截韭菜似的！ 白亭也很无奈，但是他已经适应老爹这种无厘头：“幸亏哥弄来了钱，要不咱们连住院费都付不起！” 老人这时一怔：“你哥？小湛他……来了吗？” 对，这才是正确的剧情。 白湛轻咳一声，缓步走进。拜施天辰所赐，借到的钱不但能应付一切治疗和住院费用还可以住进VIP单人病房，现在不小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一家人。 白湛把带来的营养品放在茶几上，轻声唤道：“爸。” 老人看见他先是一怔，随后又细细打量。 白湛微微颔首，抿了抿嘴角，他原本想微笑一下的，但考虑到对方正在病中，太喜兴好像不太好。 不知是他们父子真的太多年没见，还是自己使用这具身体后变化真的很大，总之，老人眯着眼瞧了他好一会后才说：“真是你啊。” 白湛定了定神，往前走了两步，刚要接着说点什么，只听老人又道：“你还有脸来？！” 白亭抢道：“爸！你太过分了啊！要不是哥——” 老人接道：“给我弄钱了是吧？用不着！谁知道他那钱是怎么来的？！” 这……是什么操作？ 白湛在病床前两米的位置堪堪停住，这对父子是怎么回事？怎么父亲见儿子来探病是这个态度？另外，可以松一口气的是，看来老头体质不错，医生说的后续观察和治疗恐怕是用不着了。 都血胸了嗓门还这么大。 值班护士也被惊动了，一个两个跑来嘱咐病人不要激动不要乱动，同时叮嘱病人家属不要刺激病人。 病人家属白湛很无辜，等护士走出去后他撇撇嘴：“等你好些我再来看你吧。” 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说实话，白湛没有和长辈朝夕相处的经验，自己的父母早逝，从小在各家亲戚间辗转，即使是相处时间最长的叔叔婶子一家，因为年龄差距不大，加上他少年成名，根本不必刻意小心讨好。所以此刻他面对白湛原身的父亲，更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何况，这对父子之间还有些解不开的死结。 “哥！！”白亭冲上来拉住他：“爸其实……很惦记你的。”他声音压低：“他就是嘴硬，你还不了解吗？他就是……过不了那道坎。” 那道坎？哪道坎？ 白湛脑中迅速转了一圈，如果说有什么是令白湛父子反目成仇的死结，是白湛生母早亡，还是因为那个……？ 这么想着，他从白亭鬓边的缝隙偷眼朝病床方向打望，好巧不巧正撞上老头的目光。 昨天因为摔了一大跤，把脑壳都摔破了，做手术时又顺便缝合了头部外伤，现在老头正支棱着被半秃的脑瓢也在偷着往自己这边瞧，被发现偷看，目光又迅速转开。 这白老爹也是个奇男子。 白湛心下觉得好笑，又有点柔软，他拍拍弟弟的手，走回了床前。 他决定再耐心沟通一会儿。 “爸，”他轻声道：“钱是我找朋友借的，正经的打了欠条的，还的时候还要加上利息，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 老头打断他：“什么朋友？这次花销少说也得上十万吧？什么朋友能借你这么多？” “嗯……”白湛暂时还说不好自己和施天辰的关系到底属于哪一头，是同事，是朋友，其实也是师徒，另外对方对自己还有点暧昧的心思。 他这么一犹豫，立刻被老头抓住端倪，老人重重一哼：“也是你们那种人吧？！” 白亭叫道：“爸！” 我们……那种人。 白湛明白了，阻隔父子关系的那道坎，应该是白湛喜欢男人这件事。 这样白湛就理解了，哪个做父亲的都不会顺利接受自己儿子是同性恋，现在的社会风气还没那么开放，不管网络上再怎么卖腐，落在现实的家庭里，性取向都是一件不亚于生老病死的大事。 这点要是不解释清楚，恐怕老爷子这院都住的不踏实。 白湛清清嗓子，继续道：“爸，是我手下的艺人。” “艺人？” “是，艺人。” “叫什么？” “……施天辰。”白湛实话实说。 老头想了想，道：“没听过，看来他不红，一个不红的艺人怎么会这么有钱？” 老人家是真没见过钱啊，十来万就当做天大的数了，也难怪，在白亭的妈，那个奇女子的麾下，家里愣是一点闲钱没有，十来万可不是天文数字么？ 白湛心下苦笑，只得把事情解释得更加细致一些：“他是还不红，但是他的家里很有钱，就是那个恒通商厦您知道吧？不是施氏集团的吗？施氏您听过吧？” “没听过！”老头很没好气：“你跟我说绕口令呢？十四个石狮子？” “……” “噗！！”白亭忍不住笑出一声。 白湛摸摸鼻子，幸好石狮子本尊没在，只怕当场就要狮子大开口将利息加高一倍。 说到借钱这事，他还真没见过把钱借出去还这么乐呵的人。 最后，在白湛苦口婆心的解释下，白老头才勉强相信这个特别有钱的石狮子和自己儿子真的只是同事关系，以及在有钱人眼里，十几万真的不算什么巨款，他儿子现在供职的娱乐公司非常牛叉，只要石狮子的剧一播出，小红一把，到时他儿子拿到的分成就足够偿还这笔债务。 最后，白老爹问：“真的不会钱债肉偿？” 这句话成功令白湛喷血：爹啊，还说你接受不了同性恋，你这明明是男男小说看多了啊！ 第29章 鸿门宴 与此同时，话题主角施天辰先生穿着刚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最新一季的阿玛尼高定西装三件套，身上洒着海洋系淡香水，手里捧着据说最适合探望病人的康乃馨和马蹄莲，施施然行走在住院部的走廊上。 他自觉这趟来得名正言顺，既然知道白湛的父亲住院，无论从哪一层意义上自己都该来探望一下，至于为什么打扮得跟上门提亲似的，只有施大少自己心知肚明了。 因为家底丰厚，他从小没把谁放在眼里过，在他和白湛认识的这三年里，自己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但是一夕之间，两人的关系来了个大对调，他怎能不惶恐？ 这个自己一直看不上眼的小经纪人不知挨了哪道天雷，突然敢挺直了腰板和自己杠，而且最气人的是，他还真有两把刷子！ 一起奔波于剧组的这两个多月，白湛一次次的刷新施天辰对他的认知，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终于发现原来自己守着一座宝窟，差点就被错过去了的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跟白湛不止一次的“告白”——是的，在施总的认知里，承认想泡对方就是一种表白，其中蕴含了多少情意他不确定，但那种迫切的想要把对方牢牢抓在手里的感觉却是真的不能再真。 所以白湛指点于火火他不乐意，白湛对闫关涛态度不一样他也不乐意，白湛和闻远多聊了几句他更不乐意……这种感觉到底是吃醋还是单纯的不想和别的小孩分享玩具，他不清楚，总之这座宝窟是自己的，谁也不许踏足！连想都别想！ 唯有金钱是立身之本。 白湛昨天的借钱电话令他心情大好，重拾自尊心的施天辰此刻活像一块优雅的人形广告牌，格格不入的站在VIP001号病房的门前，将表情调整到最佳，轻轻叩响了房门。 是白亭开的门，看到施天辰，他一反常态的没有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反而无声的咧开了嘴，心里默念：真是一出好戏呀，石狮子找上门了…… “你怎么来了？”白湛看到他更是惊奇，立刻火烧屁股般站起身来。 只有白父最淡定：“你找哪位？” 成为视觉中心的感觉非常好，施天辰煞有介事的大步走进房间，将鲜花随手放下，介绍自己：“伯父您好，我是白湛的同事兼朋友，特地来看望您的。” 白父点点头：“哦，是大白的朋友啊，谢谢你啊，你坐，你叫什么名字啊？” 施天辰答道：“鄙姓施，施天辰，天大地大的天，日月星辰的辰。” 白父的表情瞬间变得和白亭刚才开门时一样，无声的咧开了嘴，只不过他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是石狮子啊。” “哈？”施天辰不明白对方这时为何要说一句绕口令，是暗号吗？ 白湛这时忙将他拉到一旁，咬牙切齿的问：“不是度假去了吗？来这里做什么？” 他好不容易和白父解释清楚自己和石狮子只是单纯的同事兼债务人的关系，这家伙转眼就登门探病来了，他爸又不傻，哪有同事又是借钱又是慰问的？何况还打扮得gay里gay气的！ 施天辰一脸莫名，但又正气凛然：“知道你父亲住院，我不得来看看吗？咱俩什么关系啊，你不用不好意思。”又压低声音问：“那个，石狮子是什么意思啊？我要不要对一个涩柿子？” “……你就当没听见。”白湛恼他不请自来，但刚和人家借过钱，又不好立刻撵人走，但是看他这不在状况的傻样，只能嘱咐道：“一会别乱说话。” “我明白！”施天辰望向病床跃跃欲试，有种深柜见家长的刺激感。 “爸，这就是石狮子……啊不是，施天辰，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同事，也就是我现在带的艺人，还是新人，所以您没怎么看过他的剧。” 白亭阴恻恻的接了一句：“新什么人啊，都带了三年了。” 只要有机会他就要埋汰施天辰两句，这已经成为习惯。 白湛瞪他一眼：“白亭，让你看着点滴，都快到底了还不去叫护士？” “哦……”白亭立刻噤声。 刚要转身出去，被施天辰拦住，他笑吟吟的对白亭说道：“这种小事还用咱弟弟亲自去吗？按铃就行。” 后者被他笑得后脖子发毛。 接着，只见施天辰在三人的瞩目中，大步来到病床前，按下一个按钮，看看铺位又大惊小怪道：“伯父，您这么躺着不舒服吧？我帮您把床头调一下，这样立起来一点，靠着可以看电视。”说着，他又按了一个按钮，床头缓缓立起到30°角。 施天辰在病床边殷殷坐下，拿起遥控器：“您想看哪个台？现在土豆台的热播剧好像不错，您喜欢看宫斗剧吗？” 气氛实在太古怪了，面对父亲无声的探究和猜疑的目光，白湛的脸皮再厚也不好拿他们只是同事这种说辞来糊弄了。 这种讨好未来老岳丈的既视感，一定是串台了！ 幸好护士的及时出现了打破此间尴尬：“你！怎么回事！？病人挂着内置引流呢你不知道？！只能平躺！！” 终于，施天辰被撵走了。 但是他留下的巨大的花束仍存在感十足的躺在一旁。 “什么人啊！真拿自己当盘菜了。”白亭揪着花瓣泄愤。 白父转过脸来：“我觉得那小子不错。” “啊？？” “有钱，长得也好，大白要真改不过来了，搞这么一个也蛮好……钱债肉偿，就偿吧。” “爸，不是吧！十几万你就把哥给卖了啊？” 白父瞪眼：“那是我卖的吗？出卖他的是他自己——男人的双腿间住着魔鬼，女人的双腿间是地狱，把魔鬼送进地狱才是正理——两个男人算怎么回事？他自己要出卖给魔鬼！” 白亭嘀咕：“爸，你还挺时髦，刚才念的是圣经吗？” “是糗百。” “……爸你上网能看点正常的吗！” ………… 同时，两个身携魔鬼的男人在医院外发生争执。 “小白，你这个人，怎么过河拆桥呢？就这么把我轰出来，我的面子往哪放！”施天辰很委屈。 白湛却比他嗓门还大：“你那是桥吗？你那就是个违章建筑！啊，我这边刚解释完这钱没毛病放心用，你后脚就来给我拆台？！就你有能耐，还陪着看电视？看什么？宫心计是吗？！我倒要问问你了——咱俩什么关系？！” 施天辰眼睛一亮：“咱俩……” 白湛一扬手：“你不用回答，我这是设问句。咱俩，往熟里说叫同事，往生里说就是合伙人，真论起来，你还得喊我声师父，现在再加上一条，你是债权人，我是债务人。” 施天辰眼睛一瞪：“你见过我这么怂的债权人？还上赶着探病？” 白湛冷着脸：“一码归一码，我谢谢你借我钱，拿到第一笔分红我会立刻还你的。但是，你不许再来医院晃悠，也不许再出现在我家人面前。” 施天辰忙道：“你什么意思？！”停了停，又补了句：“钱不急着还！” “我不急，急也没有。”白湛自动忽视了前一句，他朝住院大楼的方向看了看，眉头拧着：“这下又有的解释了。”他这个冒名顶替的儿子是真心想代正主完成一桩心愿的，和白父和解是目前他最容易做到的，但是被施天辰这么一打岔，不知道又要多费多少口舌。 目送白湛消失在医院大门里，施天辰气哼哼的上了车，司机察言观色不敢多嘴，按照大少的脾性，心情越不好车子就越要飚得快，他一脚油门轰下去，窗外的街景飞一般向后掠过。 往哪开？大少没说，只要能飚上速度就成。 “你这是要出城啊？主意挺大啊？”十分钟后，施天辰凉凉的开口。 “啊！少爷您要去哪？”司机一凛。 “去办公室。” “好的。” 所谓办公室就是施辉大厦，从名字就能看出，也是石狮子的产业之一，整栋楼都是他们的办公处，很多生杀予夺的商业决策都出自这里。 施天辰是施庆峰的独子，平常虽然看似不务正业，拍拍戏玩玩票，但手底下正经也管着几家小公司呢，例如白湛原来供职的星娱乐就是其一。 而之所以被吐槽挂牌三年不营业也和他还有这边的工作要处理有关。 但是最近一心一意跟着白湛东跑西奔，这边的工作进度落下不少，很多决策都等着他首肯才能执行，所谓休假，也不过是来处理公务罢了。 当然，如果白湛真的同意陪他去夏威夷，那么……这边就再放放呗，反正大不了还有董事部兜着，毕竟对这个年纪的施总来说，美人是比江山更有吸引力。 车子掉了个弯又重回繁华的市区，且停且行中，施天辰回味起了白湛刚才训斥自己时的样子。 昨天接到借钱电话时，他还挺兴奋，一个平常眼高于顶说一不二的人突然放低态度，这种反差实在有趣，不过说好的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呢？本以为在自己施恩后，对方怎么也得曲意奉承一番，不想今天教训自己时还是那么理直气壮！ 但是仔细想想，他好像还没怎么见过白湛在生活中是什么样子，最近虽然两人形影不离，但那都是在工作的环境下，今天在病房里，父亲面前，白湛对自己压着嗓子呼喝的样子，医院外，无所顾忌对自己大吼的样子……比在片场时更有味道！ 施天辰越想越兴奋，不自觉哼起歌来。 司机被惊得毛骨悚然，他想象不到被气得直唱歌是什么新操作。 他偷摸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发现老板是笑吟吟的，立刻心下了然。 原来是好这一口啊。 站在街边被训得狗血淋头还心情大好，这不是受虐狂就是真爱。 司机先生在施家也服务十余年了，见过不少人和事，习惯性保持缄默，但沉默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想法，事实上，他的想法十分丰富。 给少爷当司机也有五年了，眼看着他从俊美的少年一路成长为俊美的青年，脾气也和岁数一样逐年递增，这期间有不少看上他财貌双全的适龄对象出现，但没有一个人能忍受得了他的正宗狗脾气，目前为止陪在少爷身边最久的就只有那满屋子的“贴画”了——少爷不适合和真人相处，这是司机先生三年前得出的结论。但是，现在这个结论被那个姓白的年轻人打破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三年前出现的，他还记得少爷那时一看见他就烦，没两句话就骂，而现在……呵呵呵呵，这三年没白待，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烈女怕缠郎啊！ 司机的思绪一路飘，以至车子到达施辉大厦时，白湛在他心里已经成了王宝钏。 第十五层，秘书已经预先做好准备，厚厚的文件堆满了办公桌，就等施总落座，咖啡，钢笔，印章，一应俱全。 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认真工作的施天辰十分投入，再抬起头，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间。 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助理为他端来工作餐，吃完还有一场临时会议要开，但他一看那饭就反胃，盒饭便餐他这些天已经吃得太多，回到城里就该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这么一想他又想到白湛，那家伙也应该和自己一样吧，不，比自己还惨，他应该还在医院里，好不容易回到家，没休息两天又要往医院跑，肯定一口正经饭都没吃着，医院的伙食还不如剧组呢。 何不趁此机会邀请他共进晚餐？比如明晚？ 施天辰脑中的小灯泡一亮，立刻就四处寻找手机。 秘书这时刚巧抱着一个盒子走来：“施总，这是去年的年会录像母带，四家公司的，您看要再留一份备份吗？” “年会录像？”施天辰微微不耐，挥挥手：“那玩意还弄什么备份，该搁哪搁哪吧。” “好的。” “哎，等等！”施天辰叫住秘书：“年会录像……星娱乐的有吗？” “有的，施总。” 施天辰想到什么，道：“星娱乐的发我手机里一份。” “好的，施总。” 三天后，白湛接到施天辰的电话，邀请他共进晚餐。 白湛欣然同意。 那天情急之下当街将对方好一通教训，后来回想自己实在过分——尚不提对方在自己急需用钱时立即伸出援手，就算只是同事关系也不该如此令对方下不来台，记得当时车子就在旁边，里面还有司机，自己当着人家下属的面劈头盖脸一顿训，难为对方居然没有当场发飙。 自己不该是那么没眼色的人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难道真是恃宠而骄？因为感到对方的好感，便无所顾忌？ 该打！ 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那天返回病房老人居然没有就施天辰的事情再做文章，诧异之下结合白亭辣手摧花的样子，才些微明白了什么。 施天辰慷慨解囊，又风度翩翩，还曲意逢迎，即便犯了点缺心眼的小毛病也无伤大雅。财和貌，无论在哪都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通行证。 看来白父对于大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其实早就接受了，那天态度暴躁只是过不去自己那道坎而已，现在这位有财又有貌的石狮子出现，他也就不再死倔。 这么看，施天辰打出的反而是一记助攻好球。 这几天白父的情况已经稳定，白亭的母亲也在这周之内就能赶回。 白湛这边满怀愧疚给自己记下一笔，却并不知道那边等待他的却是一场鸿门宴。 第30章 选择 晚上六点，白湛整理妥当刚要出门，门被敲响，门外站着的是施天辰的司机，不等他发问，司机先彬彬有礼的解释道：“抱歉，白先生，我是来接您的，但是车子太长，到巷口那里就拐不进来了，所以只能麻烦您和我一同步行过去。” “啊，好，我们这就出发吧。” 居然派司机来接自己，这样的待遇白湛始料未及，等看到堵在巷口的委委屈屈的加长版林肯时他更是哭笑不得：施天辰一定是脑子里有包。 而且他总觉得司机对待自己的态度怪怪的，而且也未免太客气了点，自己和他一样都是给人打工的不是吗？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越走越是荒僻，问了司机才确定，原来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施天辰位于山脚的大宅。 一个小时之后，熟悉的铁门出现在视野内，车子远光一闪，铁门向两旁滑开，车子穿过花园主干道，直接驶进车库，施天辰早已在里面等候，这时便当先为白湛打开车门。 瞧瞧这待遇，记得上次自己来时可是倒了五趟城铁还不让进门呢。 下车的一瞬间，白湛留意到司机先生惊异的目光，他好像有点明白对方为何对自己如此客气疏离了，前后一联想，白湛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反而头皮麻麻的。 “合作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好好请你吃一顿饭，今天地点定在我家，你不会嫌弃吧？” 对比自己一身休闲装，施天辰穿得却活像要去听音乐会，连头发丝都打理得光洁妥帖，虽然对他的优质外形早已习惯，但是几天没见冷不丁一照面还是会被煞到。 “怎么会嫌弃呢。”白湛一面答一面避开他灼灼的注视：“这个习惯挺好的，以后红了最好也在家里吃，省得被狗仔盯上。” 不一会儿，他又道：“不好意思，不知道是来你家，我没带礼品。” 施天辰的客套话张嘴就来： “人来了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 白湛忍着笑，又道：“还有，我是来跟你道歉的，那天我太冲动了，态度不好。” 施天辰歪歪脑袋，徐徐善诱：“除了态度，是不是用词也不太合适？比如咱俩的关系那里……” “用词我觉得还是比较精准的。” 施天辰耸肩：“你高兴就好。” 在施天辰的引领下，二人朝客厅走去，再次来到这座大宅，白湛的观感和上次截然不同，可能是傍晚的缘故，夕阳西下，彩霞漫天，从落地大窗望出去，风景旖旎无边。 “怎么没见到人？”白湛忍不住问道。 不但管家先生没有看到，连佣人也不见一个。 “我请你吃饭，他们碍事。”施天辰如是说。 再往前走，白湛惊讶的发现，除了餐厅以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开灯，只有边边角角亮着几盏壁灯，光线很迷。 白湛的心里也很迷。 隐隐约约有音乐响起，再看那张餐桌上的布置，鲜花，红酒，音乐，这他妈不就是约会吗！？ 是不是吃完饭还得看电影啊？！ 看完电影之后呢？ 这里荒山野岭的……很没有安全感啊！！ 他现在只想揪着施天辰的耳朵对他吼：你那百八十个佣人呢？都叫出来啊快！ 不管心里如何吐槽，面上镇定依旧，毕竟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男生，何况施天辰不是还没怎么着呢么？先吃饱再说吧。 所幸彩色很丰富，一看就是出自名厨之手，中西餐合璧，色香味俱全。白湛一开始吃，戒备什么的就都放在一边了，毕竟从重生到现在，很久没有吃过一顿真正的好菜了。 他自认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毕竟身为公众人物，保持身材已经成为习惯，即使重生后他也沿袭了原来的生活方式，忌口和运动。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顿顿都满足于盒饭，要知道，填饱肚子和享用美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 好巧不巧，施天辰这回又打出一记直球。 要攻略一个人的心，先要满足他的胃，这顿晚餐真的很贴心。 气氛刚刚好，两人喝了几口红酒，品评了今晚的菜色，白湛也尽量避免提工作，以免扰了主人家的兴致。 不知不觉，连餐厅的灯光都变暗了，似有若无的音乐也不知是何时停止的。 当白湛注意到这些时，只见施天辰手一扬，餐桌前的墙上开始缓缓映出画面。 原来对面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一块巨大的投影用的幕布。 白湛心道：来了，来了，果然要看电影了！ 他连忙低下头，把注意力集中在盘里的食物上，而施天辰的注意力则在他的身上。 “有那么好吃吗？” “有。” “白湛。” “嗯？” “真的不看一看吗？” “什么？”白湛抬起头，画面上正缓缓出现标题，不是什么电影，而是…… 星娱乐传媒有限公司2017年迎春晚会。 “这是……”白湛呆住。 施天辰依旧微笑着：“不记得了？去年公司的年会录像啊，里面有你。” 刚才还美味的菜肴变得味同嚼蜡，白湛勉强清了清喉咙，答道：“嗯，是吗，我都记不清了。” 画面徐徐播放起来，先是星娱乐的大事记回顾，画面一帧接着一帧，最后停在举办年会的宴会厅现场。 白湛盯着画面，心里飞速想着：他这是唱哪一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请自己看年会录像？他的用意何在？是发现了什么吗？ 旁边施天辰的语气仍然不疾不徐的：“公司年会，人人都有节目，你表演的是什么节目？” 空气突然安静，白湛放下汤匙，目光移到施天辰的脸上，声音清澈：“施总年纪轻轻怎么比我的记性还差？我没有表演节目，我负责摄像，这里又怎么会有我呢？” 施天辰略微动容，探究的神色又重了一层。 白湛接着说道：“那个摄像机死沉，年会结束后我的肩膀疼了好几天。不过我毕竟不是专业的，画面拍的不好，有点晃，您看一会就关了吧，省得眼晕。” “这样啊。”施天辰面色不变，抬手关了放映机。 白湛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重新拾起汤匙，一口一口的喝汤，心里却大呼：侥幸！ 幸好收拾了白湛的旧物，年会照片被保存得很好，自己也是看过之后发现照片里没有自己而觉得纳闷，又在一张别人偷拍的照片里看到白湛扛着录像机的样子，进而得出这个结论。 顺带一提，那些被白湛原主妥善收存的照片上都有施天辰，小心思彰然若揭。 而施天辰此时想的却是…… 那天临时起意，随意看了看公司的年会录像，他当然不记得年会当天的具体情形，他只是想看看白湛表演了什么节目，如果很窘，可以拿来嘲笑一番。 但是看了半天也没看见白湛，直到影片末尾，有人拍了摄像师的肩膀，画面一抖，传来一句画外音：小白，录半天了你也露个脸呀！ 施天辰这才意识到，之所以没在影片中看见白湛，那是因为他在录像。 这么一想他又有些懊恼，怎么这人在自己身边待了快三年，自己现在才开始注意到他呢？ 与此同时 ，画面一转，白湛腼腆的笑容一闪而过。 施天辰顿时懵逼，这他妈……是白湛？ 是自己认识的白湛？！ 他赶忙切回重看，找到刚才的画面，定格。 这么一回顾，他才惊觉，白湛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 五官还是那副五官，但是气质截然不同，和现在几乎是两个人，可这又确实是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在一年之内变化会这么大吗？ 等等，不是一年之内，确切的说，是从他出车祸之后。 施总的思绪不断往前捋，一直捋到那天白湛来送饮料，自己发脾气掀桌……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发脾气，还不是白湛这个不长心的提起了许珮。 他为什么提起许珮？ 他要和自己谈工作谈计划……说难听点，那时白湛在他施天辰面前根本不算什么经纪人，连助理都算不上，就是个在公司里给他打杂的小保姆，一个三脚踹不出个屁的小保姆，突然神色郑重的劝自己要努力，要制定工作计划，还拿许珮说事，于是自己就掀桌了。 现在想来，这已经很不寻常了，更别提他第二天还雄赳赳的来找自己辞职！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暂时服了这位小经纪人。 不止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所不了解的心爱偶像的辛密，还有就是他突然觉得这个小白真的有两把刷子，于是他们便合作到现在。 那时他是怎么蒙混过关的呢？ 他说他出车祸之后想通了许多事，觉得人生不能虚掷——开玩笑吧？被车撞一下，就算真的有开悟人生的奇效，还能教你表演技巧？精通圈内辛密？变得能言善道，八面玲珑？ 这他妈不是被车撞，这是踩上外挂光圈了吧！ 最可笑的是，自己还真信了！ 自己是猪吗？！ 这三天，施天辰养精蓄锐，就是等待这一刻。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或者说，他能接受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对面，白湛用餐巾抹抹嘴，这便准备起身告辞了。 “多谢款待，等发了工资我请回你。” 施天辰跟着站起身：“不用客气，你不是也说，我还得叫你声师父吗？这些天你也辛苦了。”“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两人谁都不提刚才的小插曲，一前一后，在大门前站定。 施天辰道：“我让司机送你。” 白湛没有拒绝：“好，不过就不用进巷子里了，我那不好停车，别再被划了。” “划了也不用你赔。” 白湛拉开门：“那我这便……” 施天辰按住他的手。 白湛猛然抬眼。 施天辰微微笑道：“去车库，不是这个门。” 白湛暗暗松了口气：“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施天辰拉起他的手：“那边黑。”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房里的大灯还是没有开，看来佣人们今天是真放假了，白湛被施天辰拉着往某一个方向走去，他来时没记路，这座房子又奇大，深一脚浅一脚，他也不知道这是在往哪走，而施天辰的手像一把钳子，越攥越紧，白湛心中愈发觉得不安，脑中警铃大作，刚要扬声让对方开灯，只听施天辰道：“到了。” 白湛抬起头，面前果然是一扇门。 他下意识握住门把，轻松一拧，门向内打开，紧接着一股大力袭来，施天辰从后方推了他一把，转瞬间他就摔在了一块柔软的所在，如果说刚才一路走来都是光线昏暗，那么这扇门里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摔倒的一瞬间他摸了摸，似乎是一张床。 “你干什么？！”他在黑暗里大声吼道。 下一秒，灯光大亮。 “啊！”白湛忙挡住眼睛，但是突如其来的光线还是刺激了泪腺，他只觉双眼酸痛无比，又眼泪横流。 心里知道这事是过不去了，怎么办？ 正盘算着，身边一沉，是施天辰也迈上了床。 耳侧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给我解释。” “什么？”白湛仍在试图装傻。 “别拿我当大傻子，自从医院出来后你就像变了个人，性格，言行举止，全都不一样了，给我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湛放下手，眼睛仍然闭着，他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呵。”施天辰轻哼一声，他低下头，对着白湛紧闭的双眼，在极近的距离内，低声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一切解释清楚，到我满意。 要么被我上，到我满意。” 第31章 爽到飞起 这他妈的要怎么选啊！ 白湛继续装死，施天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别装了，看着我。” 白湛睁开眼，对上对方幽深的眸子。 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说是相濡以沫也不为过，对方对自己的言听计从，令他几乎忘记了这人原本有着怎样恶劣的性情。 直到此刻，撞见这样满溢怒火的眼眸。 就像一直假装大猫的狮子，终于露出了它的獠牙。 这是一间备用休息室，没有窗，只有一张深红色缎面的贵妃榻，和一个同样欧风十足的小边几，边几上有两个带锁的小抽屉，墙上贴着一张七十年代欧美性感艳星的裸照，顶部的大灯像一个椭圆形的镜子，打开之后不但光芒璀璨，而且折射出好多不同角度的榻上风情，但是床榻的宽度只有一米二，完全不适合躺两个成年人，现在白湛已经摔倒在上面，施天辰又压在他身侧，这张软塌看起来不堪重负，危险的晃悠着。 别问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一间没有窗户的休息室，也别问房间的布置为何如此直接明了，而床榻却只有一米二，有钱人的恶趣味不是普通人能够揣测的。 “选好了吗？”施天辰问。 “我……我解释你就会听吗？”他选择解释。 他的眼眶泛红，还隐隐含着泪光，他看起来十分可怜，张皇的四下打量着。 “哼。” 如果不是跟在这个经纪人身边东奔西跑了几个月，施天辰几乎都要被他这副情态打动了，但他现在深有体会，这个家伙并不是什么柔弱可欺的小白兔。 施天辰松开手：“你先解释。” 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线条简洁的衬衣，他现在缓缓的解开袖口的扣子，一颗，两颗，然后是领口的扣子，最后又下意识转动了一下脖子，他胸膛的肌肉随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很有张力的一收一缩……有种马上要揍人的感觉。 白湛咽了咽口水，目光诚挚的望向施天辰：“对不起，我骗了你。” 后者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湛接着说下去，吞吞吐吐的：“我……从你第一次出现在公司，就……很喜欢你，这你是知道的……”他一边说着脸飞快的涨得通红。 施天辰点点头，仍是不言语。 “但我很快就发现你不喜欢我。” “不止不喜欢，还很讨厌我……” “所以，我想……干脆放弃好了，所以……我就去找你辞职了……” 目前为止逻辑通。 施天辰又点点头：“说重点，为什么前后反差那么大，完全不像一个人。” “啊，反差大，嗯……因爱生恨你懂吧？” “……”施天辰重重喘了口气：“你的意思是，你变化大都是因为喜欢我而得不到我？” 白湛迅速点头。 “你骗傻子呢？”施天辰看着他，语气提高一些：“你怎么不干脆说你有双重人格呢？这样可信度还高一点，车祸把第二人格撞出来了，嘿，也是个经纪人！” 白湛睁大眼：卧槽这么好的借口我怎么没想到！？ 施天辰猛地一拍床垫：“没跟你开玩笑！！说！” 靠啊…… 白湛豁出去的闭上眼睛，一股脑的嚷道：“好吧！我其实是想整你！什么磨练演技，接小角色，都是为了整你，你不是大少爷吗？我就让你吃苦，什么合作，一起努力，都是骗你呢！就是因为你平常对我太恶劣了——” 施天辰动容：“你说要带我走上许珮曾经驻足过的地方，这些，也是在骗我？” 白湛用力点点头，下一秒脖子就被箍住，施天辰像一大块乌云压了下来。 看来这回信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白湛艰难的发出声音：“不利用许珮……怎么能骗到你，我做了……好多功课……所以才能耍到你——” 随着他说出每一个字，箍住脖子的手逐渐收紧，白湛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力道却蓦然消失。 他伏在床上用力的咳嗽，大口的喘气，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呼吸，但他也不敢看施天辰。 那人如怒目金刚般瞪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发出声声音：“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白湛眼睛紧盯着软塌上的红色缎面，他刚才一个激动把一个地方划跳丝了，这个还能补吗？要是不能补得赔吧？单赔一块缎面成不成？ “你说暗恋我的事，也是骗我吗？” 白湛赶忙道：“这个不是！”情急之下，忘记假装羞涩了，他语调急转直下，如泣如诉：“我家里现在还有偷拍你的照片呢，你随时可以去看。”这句也是真的。 “哼。”不知想到什么，施天辰的脸色由阴转晴：“那我说想泡你的时候，你岂不是很爽？” “嗯，爽到飞起。”白湛忙不迭点头。 “是吗？”施天辰挑眉：“证明给我看。” “……” 白湛也豁出去了，他主动攀住施天辰的脖子，堵住对方的嘴，他祭上毕生的吻技，唇齿相贴，舌尖撬开牙关，四下勾索，缠绵至极，吻到最后，难舍难分，两人都情难自已。 施天辰脸上泛了红晕，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湛：“吻技这么好，真是小瞧你了啊。” 白湛此时的状态只比对方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能是原主真的太喜欢施天辰了，这具身体对此种亲密接触毫无抵抗力，与对方唇瓣相触的一瞬间，浑身就像过电似的一阵舒麻，从天灵盖到脚趾尖无一处不叫嚣着欣喜，想要更多。 这个反应绝对不是假装的。 施天辰看着自家面含春色的小经纪人，心情好了许多，他抹抹嘴角，又扑过来。 这次换他主动，抱着白湛又是一通好啃，直磨蹭到两人都有了反应。 白湛气息不稳的问他：“我的解释，施总还满意吗？” 施天辰不愧是做大事的人，丝毫没有被这种小利小惠所迷惑，他说：“不满意，因为你还在骗我。” “？！” 色诱都不管用了吗？说好的爱呢？这波亏了啊——！ 白湛定定的注视着施天辰，只见对方慢条斯理的总结道：“你说是因爱生恨所以整我，骗我，带着我四处辗转剧组——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教我的东西也都是实打实的，这个逻辑不通，而且一个人不可能在他未知的领域为所欲为，这段时间，你展现出来的，都绝不是你原本拥有的。” “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实话。” 可能因为刚接过吻的缘故，即使知道对方仍在拿他当大傻子骗，但气氛也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了。 白湛避开他的注视，望向天花板，实话是肯定不能说，借口也几乎都找完了。 他自暴自弃的躺下：“算了，你还是上我吧。” 施天辰眼睁睁看着他原地躺好，爆了声粗话：“艹！” 白湛察言观色，这时一骨碌翻身而起：“要不我上你？” 施天辰冷冷的瞪视着他：“有什么原因不能和我说？现在又不是古代，还能抓你去做实验是怎么地！？……我以为我们可以相互信任。” 两人静静的对视了一会，白湛摸摸鼻子，低头道：“抱歉。” 直到现在白湛才摒弃了一切表演的痕迹，诚心诚意的解释道：“我有我的苦衷，抱歉，我还不能和你讲，但是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侵犯你的利益的意思，我在尽我所能的对待你，正如我一开始向你保证的，我在努力朝着那个方向努力。这个，你能感觉到吧？” 施天辰的心情随着白湛的话语，一点点平复下来，像在逐渐收起背上的尖刺一般。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白湛想了想，决定示弱：“施总觉得呢？” 施天辰抓了抓头发：“我不是流氓，也不是强盗，不干欺男霸女的事，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我会向你讨回今天你欠我的。” “哦。” 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同事以上，炮友未满呗！ 虽然施天辰口口声声说钟意他，但白湛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很清楚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富得流油的男人，对爱情的定义是什么，只要身体发出信号，大脑便误以为那是爱情。 据他分析，施天辰对自己，更多的还是“护食心态”，因为自己是他的经纪人，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就把自己归在所有物范围内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当自己指点于火火后直接犯了他的忌讳，促使他对自己“表白”，这种行为，与其说是吃醋，更多的像是宣示所有权。 而白湛对他，也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身体反应不算！ 当然，施天辰的条件绝对不错，即使放在自己身为许珮时，这种条件的追求者也是凤毛麟角，但错就错在他们相遇的时机不对，他已经见过他最幼稚最顽劣的一面，初始印象很难扭转，他没法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交往的男人去看待。 更何况，施天辰心里还有一道白月光呢，那就是曾经的自己。 白湛相信，如果有一天出现一个人和许珮哪怕有七分相似，施大少的“爱情”就会立马转投他人。 从施天辰的豪宅回来之后，白湛就反思了自己的行为，仔细一琢磨，破绽真是不少。 他对表演之道侃侃而谈的时候，指点于火火，给他出谋划策的时候，还有，在面对故人闫关涛的时候……这些都是重生前的白湛不会做的，自己确实低估了施天辰的智商，以为对方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至于对方究竟怀疑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自己当时的态度其实也是一种默认，但任你脑洞再大，也不可能猜到自己不但是重生的，还是许珮来的。 他一开始托大了，毕竟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拥有的也不过是比旁人多出的一段人生。 他如果只是重复“白湛”原先的轨迹生活，那么他还是有把握不被拆穿，但现在不一样，他想在白湛的骨子里活出许珮的精彩，那难度就上五颗星了。 原本以为自己需要瞒过的只是白湛的家人——幸好白湛一直独居，和父亲也多年未见，才没露出马脚。 现在一看，施总也不好糊弄啊。 绝不能被对方发觉自己的真实身份——死都死了，又从三流小经纪人做起，他丢不起这个人！ 这些事闹完，余下的假期也不多了，而施总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 “作品”也终于问世了。 《绝色伤痕》开始在优视网独家播出了。 施天辰饰演的黑豹果然如预期一般引起注意，大家都被这个只出现几分钟的新人惊艳了，有关“绝色伤痕黑豹”“黑豹施天辰”的搜索量疯狂上涨。与此同时，一个关于他其实身价过亿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又引发一阵热论，试想，已经这么有钱了，还去剧组里从小配角演起，常规路径难道不该是直接投资一部片子自己演主角然后怎么爽怎么玩吗？ 而华诚那边又适时的放出新料，披露施天辰为了黑豹的角色而苦练拳击，为了降低体脂率连续一个月只吃水煮鸡胸肉和沙发，连酱汁都不加！剧中的肉搏戏他可一点替身都没用！ 这波操作稳了，有钱，有颜，还敬业，这样的新人真的不多了！ 这期间白湛没有刻意疏远施天辰，反而因为曝光机会增加，两人绑定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因为后者的这波小爆，白湛的收入立马翻了两番，他粗略算了算，这样不出半年，不但可以还清施大少爷的债，还能换个地面上的房子住。 “白湛，姗姗姐叫你过去。” “好的。”该来的躲不过，白湛知道田姗姗找他有什么事。 施天辰小爆之后，白湛经过精挑细选，回绝了大部分节目的邀请。 大规模曝光是新人们求之不得的状态，恨不得赶快混个脸熟才好，白湛却反其道而行之，凡是访谈类的节目都给拒了，把施天辰当个红薯似的捂在炉子里，这种反骨的路数惹得公司上下一片议论。 “因为施天辰目前还没有一部有分量的作品，他的人气太虚了，无论上访谈节目还是综艺，都容易令人反感，我觉得现阶段的宣传，不宜过多，否则采访的时候他说什么呢？说自己坐拥四个亿，每天光琢磨怎么花钱吗？” 田姗姗被他的话逗笑了：“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白湛无奈：“姗姗姐。” “好吧，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后面你打算怎么办呢？张总那天还问我来着，我总不能说我让你看好的新人接了一大堆龙套吧。” “我明白您的苦衷，也感谢您对我的新任。我想再等一阵子，等一个好本子好角色。” 田姗姗目中精光闪烁：“我需要一个期限。” “再等一个月吧，如果到时还没有，就听您的安排。” “一个月啊……”田姗姗沉吟了一下，“可以，但是半个月内至少上一个综艺。” “综艺内容我要把关。”白湛寸土不让。 田姗姗不置可否，调转了话题：“上次说的再带一个新人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 “以你的能力，只带一个艺人浪费了。这样吧，找个时间你见见他，先接触一下，OK吗？” “……好。” 白湛虽然百般不愿给自己找事，但这次却无法再推，在施天辰的演艺路线规划一事上对方已经给了自己最大的自由度，想要与己方便，必定先要与人方便，若再推拒，就太不懂事了。 第32章 目光所致 回家的路上，白湛一直在考虑怎么把加带新人这件事透露给施天辰。 他想得太专注，以致被一辆骚包蓝法拉利缓缓尾随了半条街都没有察觉，还是偶然一抬头看到旁边人都在朝自己指指点点才意识到不对劲。 车窗摇下来，果然是施天辰。 “这么高调你要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白湛因为心里有事，遇到正主反倒要先声夺人，又侥幸的往四周扫了一眼，还好，施天辰还没有红到街知巷闻，别人只会以为这里有个富豪在范二。 “谁让你走神走得那么厉害，我都跟了你半条街了，你在想什么？想谁？”施天辰今天的打扮和他的车一样骚包，半敞的领口挂着M家限量版渐变灰色墨镜，挽起的黑色袖口露出同样黑色的半自动机械表，黑色的钢制表带，深蓝色水晶表盘，透过表盘能隐约看见机芯和齿轮在转动，这款手表品牌极小众而且价格还不便宜，白湛曾经也喜欢他家的设计，但因为造型太跳脱和他的沉稳人设不符，买来就一直收在盒子里，一次也没上过手——有时身为公众人物也有很多的不如意，他大部分时间佩戴的饰物都是品牌赞助的，价格不菲又老气横秋。 没想到善于砸钱的施总居然也偏爱这一款，这倒是白湛没想到的，他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么一走神，嘴里也就脱口答道：“想你啊！” 这倒是实话，一路上他都在想给施天辰加个师弟的事。 “真的？！”施天辰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但也很配合的蠢蠢欲动起来，“你看，你想我时我恰好就出现了，你说你的运气好不好？” “好，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狗屎运吧！”白湛坐进车里。 施天辰从身后拿出几个纸袋，上面印的都是大牌LOGO，“拿去穿。” 白湛的眉头慢慢皱起：“我为什么要拿你的东西？” 施天辰理所当然的说，“晚上不是有个活动吗，你是我的经纪人，总不能穿得太次吧？”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 “这还多？十套而已，总得轮换吧！” “好吧，算在利息里。”白湛接过来，当下就解开纽扣。 施天辰抽了口气：“等等，你就在这换？” 白湛不解：“啊，怎么了？你这玻璃是防透的吧？” 说着，他开始解衬衣纽扣，本来还觉得如果先回家一趟时间可能来不及，正好在车上换好衣服直接去宴会现场，早点到比较保险。 “等等！”施天辰突然喊，他转头拍拍司机：“你闭上眼！” 白湛无语，都是男人有什么怕看的，虽然自己也喜欢男人，但因为工作性质特殊，他早就没那么矫情了。 有时在荒山野岭拍戏，几个助手支着床单就当临时换衣间了，更别提试戏服样衣的时候，那可是导演摄像设计师一同盯着，哪里需要松一点，哪里需要收一点，他就是个人肉试衣台，说白了，明星的隐私都是用来防粉丝的。 司机乖乖闭上眼，心里也觉得自家少爷病的不轻。 施天辰盯着白湛换衬衣，眼睛都不带眨的，脑子里刷刷刷已经掠过好多限制级画面，虽说答应等对方同意再讨债，但不代表他要一直吃纯素，盘边素也是可以的嘛！ 换好衣服，车子往这次宴会的主会场慈心大厦开去，白湛严肃的嘱咐施天辰：“一会该干什么不用我再说了吧？” 施天辰不耐的叹了口气，一反常态的没有还嘴。 他理亏。 他喜欢演戏，但他懒得敷衍粉丝——《绝色伤痕》大爆，主演又都是流量级小鲜肉，能歌善舞的，于是这部网播剧也搞起了电影宣传那一套，玩起了路演。 在B城这站，恰好黑豹角色引发热议，剧组特地邀请施天辰出席。 这种活动放在哪个新人身上都是提前一个月就把礼服定下削尖了脑袋也要出席的，结果人家施总一听要在台上站半天，还得耍猴似的给粉丝看，心里表示去不了去不了，独断专行的放了一大票人马的鸽子。 那边满拟施天辰肯定会到，公司提前把消息放出去了，粉丝们连应援灯牌都做好了，结果左等右等没见人，白湛首当其冲被骂了一顿，又连夜伙同公关部撒谎，放出施天辰熟睡照一张，配文字：熬夜拍戏，难得休息。 照片边角还似有若无的露出一角病历本，眼尖的粉丝立刻找到重点，登时心酸不已：我家小辰辰都累病了~~路演什么的，能别去就别去了！！ 今晚慈心大厦这个活动却是非去不可的。 知道他难伺候，白湛已经尽可能的把那些内容重复的、意义不大的活动给他刨除了，而慈心大厦今晚举办的活动是慈善主题，虽然名义上是晚宴的形式，但是到场的除了有一定咖位的明星外，还有圈里的相关大佬，以及疯狂的媒体和粉丝，虽然每次的活动形式都不尽相同，但唯一不变的是高逼格的定位，也就是说，出席这种活动，曝光与否都在其次，关键是这是结识圈内大咖的好机会。 就像他之前敲打施天辰所说的一样，在这个圈子里，有钱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人脉。 其实按施天辰现在的资历，原是够不上出席这种规格的宴会的，但今晚不一样，今晚宴会的主题是慈善，慈善就需要捐款，这不是我们施总的强项吗？！ 我们都没用钱砸剧组了，还不许我们砸一砸慈善吗！ 于是，当晚慈善之夜，施总以千万捐款勇拔头筹成功占领C位。 钱不是万能的，但我们施总除了有钱之外还有颜——穿上鞋一米八五的身高，一身白色三件套高级定制西装往那一站，再加上颈子上那张特别上镜的小脸，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俊美无双……这些形容词可着劲的往上堆吧，不嫌过分，只怕不够！ 全明星大合照，新人施天辰秒杀全场。 当下白湛就接到好几个导演制片递来的秋波，哦不，名片，他们纷纷表示愿意同华诚的这个新人合作一把，最次也是男二。 白湛笑眯眯的在心里将他们一一过筛，凡是他觉得不够格的，或是只是想借机给剧组拉赞助的，都被他暗搓搓的PASS掉了。 主持人很有眼色，接到最新指示后便在大合照后将这个新人单独留在了台上，台下顿时尖叫连连，施总的粉丝比他想象得多，当然也不排除有临时倒戈的。 作为捐款最多的艺人嘉宾，光是C位出镜还不够，当然要采访一番啦。 但是主持人手上关于施天辰的资料实在是不多，对方除了在近期播出的《绝色伤痕》网剧里路过一面外好像就没有其他的作品了？这怎么吹？主持人只能硬着头皮问：“天辰，听说最近你在《绝色伤痕》一剧中成功饰演了角色，而且是和XYZ组合搭档，请问有什么感想吗？” 施天辰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位女主持：“只怕了三天，能有什么感想？” 台下爆出一阵笑声。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硬聊下去：“那，对于黑豹这个角色，您是怎么理解的呢？” 这回问到点子上了，施天辰主动接过话筒，答道：“我就觉得这个拳击手挺没出息的，苦练那么多年还打不过一个新手。” 主持人在出汗了，台下爆出的笑声比刚才还大。 她觉得没法聊下去了，干脆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吧。 她展望台下，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现场来了这么多你的粉丝呀，天辰，可不可以挑选三个幸运的观众握个手呢？” 台下举着施天辰应援灯牌的粉丝们立刻尖叫起来。 施天辰大步走过去，径直来到一号机位，和摄像师握了个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和三号机，二号机分别握了手。 全场鸦雀无声。 主持人颤巍巍的问：“为什么……要和摄像师握手呢？” “因为他们离得最近啊。”施总直言不讳。 白湛在台下被气得够呛，他当场就信佛了，想默念一遍清心普善咒吧，又觉得词句怪生僻的没什么用，只能小声安慰自己：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现在且让他得意，等他下台用力劈！ 就在他深呼吸的时候，却听近旁两个别家的助理在讨论：“哇噻现在明星都这么耿直的吗！” “可以理解，毕竟施总跟我们混的不是一个圈啊！” 哎？这也可以的吗？白湛仿佛看到了一个新世界。 与此同时，舞台正下方，施天辰的粉丝们爆出一阵阵欢呼，其中还夹杂着什么：“Real 耿直！！” “不一样的清流~~~~我喜欢！！” “施总看看我~~~我也很近啊！！” 看这现场反应，这波个人首秀满分啊，即使回答问题时汩汩的冒傻气，但因为财力和颜值的加持，反而收到奇效。 施天辰之后，又分别请上台了几名艺人，都是咖位不低的影星，但在施天辰之后，气氛却没能像刚才那样热烈了。 接下来就是一年一度的展望时间了，以往这个环节都是请现场最德高望重的电影人来讲话，但是今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灯光突然暗下来，巨大的幕布一闪，随之响起的是许珮斩获影帝的电影《拓荒者》的片头曲。 气氛猛然沉寂下来，一切的嘈杂絮语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巨大的黑白画面上，白湛心头狠狠一跳，毫无心理准备的，再次看到自己，在时隔几个月后，大家都该把他遗忘的盛宴上。 没有主持人煽情的话语，有的只是嵌在黑白屏幕上的电影画面，一帧帧图片，从流动到定格，都是许珮曾经扮演过的经典形象…… 许珮身骑白马独身徜徉在西部荒漠里，许珮骨瘦嶙峋蹲坐在医院一角，许珮意气风发持扇轻摇，许珮从水中一跃而起，激起满屏浪花…… 乐声渐止，寂静处，一首小诗浮上画面。 不该忘记的 ——致许珮 雨雪纷纷，消融是你； 人事纷纷，平淡是你。 目光所致，是你； 眼底的温柔，是你。 风雪是你，暖阳是你； 清贫是你，荣华也是你。 陪你去看晴空万里，大声告诉你我为你痴迷。 往事匆匆，天真是你； 步履匆匆，感动是你。 晴天雨天是你， 目光所致，是你； 四季冷暖是你， 余生所爱，都是你。① 诗句隐没，画面也放映到结尾，最后定格于许珮生前最喜爱的一张特写照片上。 白湛盯着那副巨大的照片，久久不能呼吸。 他还记得这是在片场被抓拍的瞬间，当时风很大，头发被吹乱了，他站在悬崖边上，因为实地条件所限，无法做任何高空安全措施，他就那么无保护的迎着风贴山而立。戏中他要对着空荡的山谷发誓，这场戏一遍过，摄像机停止转动时，他的脸上还带着戏，风吹过，随剧摄影师抓拍下这一瞬间，三十多岁的男人，眼中包含天真和热诚。 那是对表演的爱。 他曾全身心投入过每一个角色，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四周响起低低的啜泣声，不知过了多久，灯光再次打亮，那种哀伤的气氛却挥散不去，白湛恍惚的朝灯光最炽处望去，却没看见施天辰。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司机发来的讯息，告知他施天辰已经从后门回到了车上。 在回程的车子里，施天辰异常的安静，他没再找机会同白湛动手动脚，也没有大肆炫耀今天的砸钱成功。 “我要是早一点开始努力就好了。”他说。 第33章 新人 第二天，两类话题被刷红，疯狂登上热搜。 一个是致敬许珮，先前被粉丝制作的许珮扮演过的各个角色的混剪视频再一次被刷上榜首被不停轮播，另一个热度居高不下的话题则是关于昨晚施天辰的霸气亮相。 无论是粉丝抓拍还是官方摆拍，施天辰的白色西装单人照转发次数过百万，这个数据已经是当红流量小生才能达到的，对于施天辰这个连正经作品都没有的纯新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唯一能解释通的大概就是他的颜真的很能打吧。 华诚这边又趁机赠送一波不同角度和动态的高清美图，穿着西装外套的，不穿西装外套的，戴领结的，不戴领结的，衬衣纽扣解开三两颗的……颜粉们一大早就舔了个够，直呼过瘾。 但同时也有一些节奏古怪的东西混进来。 有人把施天辰的一副单人照P了一下，原本拿着的话筒被P成了一沓人民币，头顶还加了一个代表神的光圈，配上他当时神采飞扬的表情，活像耶稣在撒钱。 结合施天辰的身份背景来看，搞笑之余还很讽刺。 起初这幅图片被转发时评论都是哈哈哈，但是渐渐地就变味了，质疑声相应出现： 【有钱就是可以任性妄为，要不是一次捐了八位数，这种场合他哪够得上边！】 【有钱人就是段位高，还可以这么玩的？这算是变相买热搜吧？高！】 因为施天辰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种行为就是纨绔子弟玩票，靠一掷千金吸引粉丝。 这是白湛最头疼看到的结果，这次怪自己，没有考虑周详，原本想让他借机多接触圈里的人，但施总出手太豪绰，一捐就上八位数，要知道其他的大咖最多也就捐个七位数顶天了，这让他们的脸往哪放？因为是义举，自然多多益善，明面上不好说什么，背地里肯定有人不高兴 这波节奏是有心人带起来的。 虽然黑红也是红，但白湛并不希望施天辰走这条路子。 人设这种东西一旦立下就很难推翻，施天辰有财不假，但认真拍戏，学习表演也是真。 本末倒置就不美了。 公司那边也已发现端倪，已经紧急联合网宣部和各大门户网站接洽，删图 而白湛这边当务之急是要尽快为施天辰筹谋一个好本子好角色，让他尽快拥有立身之本。 不知是受谣言影响还是被突如其来的致敬许珮搞到心情低落，总之这两天施天辰非常乖觉，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天见不到白湛就电话轰炸。 正好白湛借机联系了田姗姗，作为艺人部老大，田总那手握大把优质资源，他决定这次豁出去脸皮不要了也要从她那弄到一个好本子，至于对方会以什么为交换，白湛用脚趾头也想得到。 果然，田姗姗给他画了个大蛋糕，她私下扣了一个有可能大爆的本子，约白湛下午在公司外的悦心茶楼见面交流。 白湛虽然答应赴约，但对田姗姗口中的好本子还是持观望态度，他不是不相信对方的眼光，只是自己的要求比较特殊。 施天辰这段时间已经经过了大量龙套角色的锤炼，如果这次的剧本和角色不够好的话，只怕会起反效果。 演员第一次担当主役就和士兵上场打仗差不多，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施天辰现在所处的阶段正是预备上战场之前，那些龙套角色的磨练都只是练兵。这正式下场的第一仗将决定他的起始高度以及是否能对表演燃起真正的热爱，这些都决定了他将来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是当流量，当偶像，还是当演员。 白湛提前在悦心茶楼等候，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田姗姗姗姗而至，身后还跟了一个年轻人，八成就是要加到自己手下的新人了，等那二人越走越近，白湛敏感的发现这人很是眼熟。 他站起身，终于将那个年轻人的全貌看清了。 田姗姗见到他，亲热的招呼道：“小白，我来给你们介绍啊，这是小寰，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新人，公司对他很是重视，我也观察了几天，还是觉得最适合给你带。”又转向那个新人：“许寰，叫白哥。” “白哥。” 白湛还处在石化中，他僵硬的盯着许寰，一时没有言语。 “小白，你怎么啦？”田姗姗在他面前挥挥手。 白湛赶忙调整状态，勉强笑道：“许寰是吧，你好。我看你有点眼熟。” 田姗姗立刻道：“你也觉得眼熟？”她压低声音悄声道：“我给你讲，他可是许珮的堂弟！公司绝对会力捧的！”说着还朝白湛挤挤眼睛：“看姐对你好吧？这么好的苗子交给你了——” “呵呵，呵呵……好，太好了。”白湛磨着后槽牙道。 这时侍应生递来餐单，点餐的时候，三人暂时沉默，白湛和许寰互相打量起来。 有多久没见了呢？有一年多了吧，出事前自己都在忙电影的事，拍完还要去各地宣传，缅怀许珮的新闻那么多，却鲜少提到他的家人，叔叔婶婶还好吗？这个孩子怎么会想来娱乐圈呢？对了，他大学毕业了没有？ 其实许寰和许珮长得并不像，毕竟是堂兄弟不是亲兄弟，许寰的长相气质更偏向清秀可爱那一挂，还挂着没完全长开的少年气，白湛对自己兄弟的条件心知肚明，在这一波新人里并不算出挑，尤其还有施天辰拔高了这一届新人的平均颜值。 公司签下他多半是要打情怀牌，众所周知，华诚是许珮的老东家，如果许珮的弟弟想进娱乐圈华诚肯定是首选，到时只要他随便出个作品，公司把他的身份来历一公布，那么到时许珮的粉丝有多半都会转来支持许寰。 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许寰也在看白湛，姗姗姐对他说要把他交给一个放心靠谱的经纪人，他还以为是什么业界大拿呢，怎么这个白哥这么年轻，还有点呆？看着一点都不厉害的样子，听说经纪人特别重要，经纪人横，手下的艺人就没人敢欺负，这个白哥……有点过于文弱了吧。 这么一琢磨，他对今后的演绎道路生出了十分忐忑。 待侍者离开，白湛开口：“姗姗姐，条件这么好的新人，怎么会分给我呢？” 田姗姗搅动着咖啡里的奶沫，语重心长道：“因为我看好你啊，许寰这孩子，我分给别人都不放心，你是难得不贪的，不贪，就不会为了利益把他往坑里推。” “姗姗姐，谢谢你。” 这声谢绝对是出自真心，这个从小当他跟屁虫的小弟什么脾性他再清楚不过，许寰老实又听话，叔叔婶婶把他保护得很好，几乎没经过什么挫折，这样一张白纸踏足娱乐圈，真是一个不注意就被人卖还帮人数钱呢。 如果真要走这条路，那还是放自己手底下最踏实。 想到这，他又想先骂许寰一顿：大学刚毕业做什么不好来混娱乐圈！？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唉……许寰从小就视自己为榜样，这个明星梦八成症结还出在自己身上。 “小寰，听到没有？以后任何事都要听白哥的，遇到什么事也先问问白哥，别看他比你大不了几岁，做事可是稳得很！” 许寰一凛：“是，姗姗姐！” 田姗姗把杯里的咖啡喝净，从包里抽出一沓东西，“这是小寰的艺人资料卡，你随便看看，反正也没什么履历，这个，”另一个薄薄的本子递过来：“刘小銮亲自操刀的剧本。” 白湛豁然惊叫：“刘小銮？！是那个刘小銮吗？” 田姗姗凶巴巴的昂起脖子：“还有哪个刘小銮？” 白湛忙不迭的把本子抓在手里，生怕下一秒它会飞，眉开眼笑：“靠啊，这个真的可以给我们吗？男几？！” 田姗姗得意的看着他：“男二！不过得试镜，刘小銮的剧几乎都大爆，机会搁这了，就看你们吃得下吃不下咯！” “塞也得塞下去啊！” 田姗姗临走前又格外叮嘱了许寰几句，等她走后，白湛的笑模样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翘起二郎腿，正色对许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叫许寰是吧？”说着，他拿起田姗姗留在桌上的许寰的个人资料。 桌对面的许寰立刻露出跃跃欲试的小兴奋：“白哥，我要自我介绍一下吗？” 白湛心想，你几岁脱的尿不湿我都知道，还介绍个屁。 嘴里道：“不用，我问，你答。” “好！” 白湛煞有介事的盯着那份资料：“你的父母最近怎么样？在忙什么？你大学刚毕业，各科平均分是多少？有没有谈恋爱？现在是分手状态还是恋爱中？为什么进娱乐圈？你缺钱吗？” “啊……”许寰眨眨眼，虽然觉得有的问题很古怪，但也乖乖答了：“我父母都挺好的，我爸开公司，我妈在家闲待着，就……算是全职主妇？但她也不干什么活……我平均分大概八十多吧，理科拉了后腿……嗯，我没谈恋爱，进这个圈子的初衷嘛……”说到这他顿了顿，“我不是为了钱，我……我想像我的哥哥许珮那样，成为一个明星，走他走过的路。” 这时白湛抬起眼，和许寰的目光对上，声音不疾不徐的：“走他走过的路？那你要先搞清楚一点，你是想当明星还是演员？” 许寰一脸茫然：“有什么区别吗？” “许珮，他是一个演员，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明星。” “那……”许寰讷讷的不知该说什么。 白湛道：“改一改你的志向。” “那就……我想走他走过的路。”许寰道。 白湛笑了：“这么巧，那你可有得历练了，知道这是谁吗？”他打开手机拿给许寰看，画面停在自己先前在刷的新闻上，施天辰一身白色西装，笑得璀璨。 “这是……？” “是我带的艺人，你得叫他一声师兄，他的目标和你一样呢。” 许寰的眼睛亮了：“师兄好帅！” 白湛扶额，这傻小子呦……你师兄越帅你压力就越大，不明白吗？ 和许寰分开后，白湛一路往回走一路思索这事，怎么想怎么觉得操蛋。 手里已经有一个施天辰了，这又来一个许寰，现在两人凑在一块，这让他怎么办？面对陌生人好掩饰，但面对熟人……施天辰和许寰这俩人，一个认识白湛，一个熟悉许珮，这就叫前有狼后有虎！ 白湛已经预感到日子不好过了。 而且，他该怎么对待许寰？完全当陌生人还是暗中照拂一二？许寰的性子偏于软糯，按理应该多摔打锤炼，可那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啊，他怎么舍得…… 越想越觉生存不易，白湛都想给田姗姗打电话辞职了！一个刘小銮的本子就要他拿提心吊胆的日子去换？十个刘小銮的本子也不成！ 第34章 乱世锦绣 《乱世锦绣》是一部民国剧，以一个大户人家的起落兴衰衬托那个动荡的时代，男一和男二是一对兄弟，男一叫荣天锦，男二就是弟弟荣天绣。 荣天锦是荣记绸缎庄的长子，从小心怀抱负，立志要将家业发扬光大，荣天绣则是家里的幺儿，受尽宠爱，同时也养成了贪图享受、自私自利的性子。 荣记绸缎庄从乾隆年间就负责宫里锦帛的供应，可以说是一时显赫荣耀非凡，但是一朝皇朝倾覆，江山几经易主，到男主这一代，国难面前，不但生意难以为继，还面临严峻的生存考验，要么留，要么走。 留下意味着与国家共存亡，荣华不再，生存唯艰。 走却意味着退路和新生，以及不确定的变数。 哥哥荣天锦选择留下，并决定捐出举家财力与国家共渡难关，但关键时刻，家产却被弟弟荣天绣席卷一空，荣天绣带着家产漏夜出逃，远走他乡，荣天锦留在家里勉力支撑。 一别经年，弟弟荣天绣已将家财散尽，如浮萍般漂泊半生，一朝得到故城失守的消息，他愈加思念兄长，漏夜而归，见到的却是面目全非的家园。 这时他才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 他跪倒在曾经繁华的荣记门前痛哭，却意外撞见正被日军追捕受伤的兄长……命悬一线之际，他做出了抉择——他曾经选择做逃兵，但是这一次，他决定不再逃避。 荣天绣代替哥哥被日军抓捕，而荣天锦逃出生天终于将重要密令带出城去。 ……………… 常言道，男主是用来推动剧情的，男二才是用来爱的。 观众诚不欺我。 连夜挑灯夜读剧本，看完已经将近凌晨，白湛心情很是激荡，他越看越觉得这个男二太适合施天辰了！ 首先从外形上说，施天辰很贴人物，那种出自天然的富贵骄矜气质舍他其谁？白湛闭上眼都能想象到施天辰扮上民国装扮的样子，正好给他过于俊美的外形增添一分书卷气。 其次这个人物的表演空间大，从天真不识愁滋味的富贵小公子到面对国家动荡时不安，懦弱，再到连夜卷款出逃，这一系列的人物变化是鲜明而丰满的，更别提最后的悲情结尾——如果演好了，简直堪称经典！ 他越想越是兴奋，天蒙蒙亮，他也不睡了，只等时间差不多了给人打电话。 又看了遍剧本，草草冲了个澡，早上七点半，他先给施天辰打电话，通知对方做好准备，自己一会把新剧本给他送过去。 第二通电话打给田姗姗，他在电话里央求对方再透露点内幕，比如还有谁也在竞争这个角色，以及试镜时什么规模，有没有可能提前知道试镜的内容。 田姗姗在电话里轻笑：“这个剧我大概看了两眼，竞争对手不会太多，因为角色外形要求高，而外形好的偶像又不乐意接反派角色，这个剧要是拿下了，算是咱们捡了个漏儿，到时你可得请我吃饭！” “姗姗姐，到时何止请你吃饭啊，我流水席要摆上三天三夜的。” “少耍贫嘴啦，我还要问问你呢，昨天和许寰交流得如何？这个新人你感觉怎么样？” “嗯……”白湛微微沉吟道：“是个听话的孩子，不过具体什么资质还要再看，眼下我想先盯着天辰把这个角色拿下，许寰的事暂时放一放，或者到时看看能不能把他也塞《锦绣》里……” “对对，那孩子说想演戏，可以给他机会练练，要是能塞进去最好，有你照看我也放心，还有，我这边再给你们拨两个助理吧，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有，之前艺人用车那块我向公司申请了保姆车，但是天辰执意要用自己的车，我觉得不太妥……他的车太明显……” 白湛严肃的应道：“这个我明白，我会和他说。您费心了。” 他一夜几乎没睡，但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疲倦，每次淘到好本子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这个毛病还是没变。 挂上电话便直奔施天辰的公寓，他决定先不把许寰的事告诉施天辰，这几天让他潜心钻研角色，先把试镜搞定再说。 而且既然新人是许寰，那可是许珮的弟弟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应该不会太反感，没准反而要哈着人家挖许珮的八卦呢！ 想到那个场面，白湛只觉一阵恶寒。 施天辰才刚起，白湛到的时候他还在吃早饭，见他来了便自然的招呼他一起吃，白湛也不跟他客气，两人在餐桌上就新剧本开展了一次晨会。 白湛给施天辰讲剧情时后者听得很认真，也觉得弟弟荣天绣是个很值得钻研的角色，同时还对自己的民国扮相进行了一番乐观的展望，但是在听到编剧兼导演的名字时，施大少居然当场翻盘。 他把剧本往地上一摔：“刘小銮？！是他的剧？！我不演！！” “为什么？？”白湛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的看着他。 施天辰放下碗筷，气哼哼的不出声，只有额角的青筋鼓鼓跳动，一瞬间仿佛又变回白湛初见他时那个暴躁的样子。 白湛想了想，试着问道：“因为……许珮？” 施天辰看了他一眼，脸有些红，仿佛憋着一股难以启齿的气愤。 白湛又想了想，不由好笑：“你该不会……也相信那个谣言吧？” 半晌，施天辰才低声道：“不管是不是谣言，我都讨厌他。” “你这是……无理取闹。” 刘小銮在新一代导演里非常有才华，他的剧几乎部部大爆，而且不是靠炒作，是实打实的口碑好，只是，网上一直盛传刘小銮是同性恋，而且潜规则自己剧里的男主。 有一段时间他很欣赏许珮。 那时许珮也才崭露头角，他力排众议邀请许珮出演自己剧集的男一号，那部剧之后，许珮和刘小銮的传言开始悄悄兴起。 有记者拍到他俩私下一同吃饭，唱K的画面，结合刘小銮的风评，不少人由此恶意揣测许珮之所以能参演刘小銮的戏，八成是两人有了首尾，而且一个个都跟藏在了许珮家床底下似的，连细节都描述得真真的。 许珮原本对这种捕风捉影的传言不屑一顾，他那时脑子里只有演戏，他能和刘小銮成为朋友是真的欣赏对方的才华，至于对方欣赏自己的什么，除了演技还能有什么？ ——不管外界怎么说，刘小銮导演在他面前举止有度，根本不像谣言里说的那么龌龊。 导演和演员惺惺相惜不是很正常吗，许珮和刘小銮的私交也逐渐亲密，原拟两人打算再次合作一把，但华诚这边突然给许珮下了禁足令。 对内，罗文东苦口婆心给许珮讲道理，立事实，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干干净净的形象禁不起一再玷污，脏水泼的多了，原本的颜色就变样了！ 对外，华诚联合律师团发表公开声明，谴责无良媒体造谣诽谤，再有类似谣言一律走法律途径，同时给各大网站施压，删帖，禁言！ 那是许珮第一次和罗文东翻脸，和东家冷战，他被迫和刘小銮保持距离，至少五年内不能有任何接触。罗文东说，如果对方是女星，哪怕风评再不好，我们都不会这么紧张，但对方是同性恋啊，你和他来往密切，怎么可以？忍忍吧，国内的大环境就是这样……观众再喜欢你也没用，他们那时只会说你卖屁股。 后来，这么多年过去，许珮和刘小銮真的再也没有合作过，偶尔在颁奖礼或者某个庆典上偶遇，双方也只是保持距离互相微笑一下。 当初的惺惺相惜，仿佛压根没存在过。 但是谨言慎行的似乎只有许珮一个人，刘小銮的生活依旧多彩，他每出一部剧，都会传出他和剧里的男一号如何如何，直到最近这两三年才稍微安生了点——因为这几年他的男主角固定了，目前至少有两部电视剧一部微电影男主角都是同一个人，媒体又说他是找到真爱了，观众们的态度包容开放了很多，关于刘小銮和御用男主的事传来传去居然传成了一段佳话，大家半真半假的等着刘导什么时候换男主，同时又半真半假的祝福这位御用男主能够永得圣心。 压下火，白湛平静的询问：“你确定不接这部戏吗？就因为一个见风不见影的八卦？” 施天辰觉出不妙，他看看白湛，欲言又止。 白湛接着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你既不了解许珮，也不了解刘导。” “我……”施天辰张了张嘴刚要辩解，白湛打断他：“我知道媒体是怎么说的，说刘导作风豪放，男女不忌……但这些和你有关系吗？你是怕他对你怎么样吗？ 真逗，你连试镜都不一定能通过呢，担心这些为时过早了吧！” 白湛歪着脑袋，满面调侃，一步一步的在厅子路踱步，同时自顾自的说道：“他私下是个怎么样的人……和这部剧有关系吗？这妨碍他是一个好编剧好导演吗？ 还是你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 哦，那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因为要挨着你不喜欢的人你就可以不参加？ 施天辰，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 施天辰意识到白湛是真生气了，他从来没这么训过自己，以往也生气过，但是话没有这么多，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触到了对方某颗逆鳞，但又拿不准注意。 “你……喜欢刘小銮？”他小声的试探着询问。 白湛看着他：“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我告诉你，因为我很欣赏刘导，不是说你不能拒绝他的剧，而是，你不该因为这个理由拒绝这部剧。” “……”施天辰没有出声。 “哦，我知道了。”半晌后，白湛突然笑了：“你是吃醋，你也觉得刘导很出色，你觉得你的偶像也这么认为，所以他们才走得很近，是吗？” “我……”白湛说对了，施天辰看看他，神色有些尴尬，他喜欢许珮，他总忍不住幻想如果自己早一点遇到许珮，接近他，他会怎么看自己，许珮和刘小銮的谣言四起时自己还是个半大少年，对这些事半懂半不懂，他那时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交朋友会引起这么多风浪，但是谣言传得绘声绘色，他被迫着也懂了，他觉得这些谣言侮辱了他的许珮，同时还隐隐的有些羡慕那个刘导，能和许珮成为朋友的人，应该也很优秀吧。 白湛已经踱到他的面前，“那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个圈子你还是别进来了，你需要吃醋的对象太多了——许珮从影二十余年，合作过的演员数不胜数，男的女的都有，感情戏吻戏床戏他都拍过，我劝你就此止步，回到你那山脚下的小屋里，对着海报自己花痴去吧！” “你……你别侮辱许珮！”施天辰瞬间暴怒，抓住白湛的手腕用力一扯，将人拉近到自己面前：“他那是演戏，你在胡扯什么！？” “我侮辱他？侮辱他的是你！”白湛把手挣开，捡起地上的剧本：“淫者见淫，许珮把工作看得比天重，只要剧情需要，他一向没什么好避讳的，反倒是你，你把他当什么了？和导演私交好就觉得他们有暧昧，和演员拍个吻戏，是不是戏下就得群P啊？！” “我没那么想过！”施天辰的胸口不住起伏，他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谁都配不上他，我当然知道那都是在演戏，但……但他和刘小銮……私下里也很好。” “随便你怎么想吧。”白湛把本子拍了拍，又抚平整：“这么好的本子，你不演，有的是人演。正好姗姗姐给我推荐了一个新人。”说完就转身朝外走。 施天辰一顿：“什么新人？”他大步追上去。 白湛懒洋洋的抬眼：“我这么优秀的经纪人，手底下不可能只带你一个艺人吧？” 施天辰眉头紧皱，语气和缓了一些：“我不想你带别人。” 白湛看着他：“凭你现在的资历，有什么权利不许这不许那？” “你还要把角色给那个人。” “只要是珍惜机会的人，都有资格尝试。” 施天辰攥住剧本的一角：“这个角色，我不会给别人的。” “……” “我倒要看看，刘小銮是何方神圣。” 第35章 截胡 试镜会定在一周后，同样也在觊觎这个角色的是当红小生周博延。 周博延就是刘小銮近年来的御用男主了。 “周博延？”白湛皱眉：“他不是刘导的……嗯……咳，他怎么也来争男二？” 田姗姗心照不宣的也咳了一下：“咳……是啊，我也纳闷呢，听说是自己想试试男二，觉得比男主发挥空间大。” “这是个劲敌啊……”白湛叹了口气。 田姗姗忽然说道：“哎？白湛，我说你当经纪人也就这一两年的事吧，怎么对演艺圈还挺熟悉的感觉？” “啊哈，我……一直爱看圈内八卦，有个论坛，老聊这些，啊，姗姗姐，那要是周博延男二没过，是不是还是稳拿男一啊？” “应该是。这事靠不了别人了，希望施总给点力。” “嗯，希望吧，这个机会真的很好。”言多必有失，白湛决定还是少说两句为妙。 他知道周博延，自己也曾和他合作过，但是那时周博延还没攀上刘小銮，是个刚出道的新人，虽然并非科班出身，但是在表演上很有灵气，这些年一直在历练，又得到刘小銮的赏识，现在的水平只比当时高。 但是施天辰这边也不是完全没胜算，他形象气质更贴人物——周博延不是不够帅，而是帅得太正气，相比男二，他的确更适合男一。 只希望试镜当天，周博延能漫不经心一点——毕竟他既有靠山又有后路，这种试镜对他来说就是囊中取物，玩似的。 可惜姗姗姐也没打听出试镜的具体内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关于周博延的事白湛没和施天辰多说，他不想八字还没一撇呢先让他对剧组产生什么偏见，上次遇到闫关涛时自己就犯了这个错误，后来事实不也证明，闻远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草包么？ 自从“风雨”剧组回来后，他和闫关涛和闻远都互留了联系方式，但是都没有下文，可能对他们来说，自己只是一个偶尔接触到的工作人员吧，并不存在什么私人交情，但是白湛从朋友圈里也能了解到他们的近况，闫关涛的朋友圈更像是他个人工作的一个记录，内容无非是“进组”“进某某影视城”“某某剧杀青”这样的内容，从他进组和杀青的频率来看，依然是在小角色里打滚。 而闻远的生活和工作就相对悠闲得多了，他时不时往返于两国之间，“风雨”剧他的戏份杀青后，这段时间就一直没有开工，似乎在某个北欧小国度假，偶尔发一些有趣的风景。 同样是演员，生活的状态却决然不同。 白湛觉得曾经的自己应该就像闫关涛，忙忙碌碌，从不止歇。 其实偶尔停下来，看看周边的风景也不错。 许寰的出现也触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他决定等《乱世锦绣》杀青之后，他要找机会偷偷回去看看叔叔婶子。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早上八点，白湛和施天辰来到试镜地点，恒通商务酒店八层，这个酒店并不豪华，但是人少，安静，刘小銮每次来B城都会在这里小住，八层的会议室基本被他常年包下，很多角色的采选，剧本的细节都是在这里抠出来的。 踏上走廊厚厚的地毯，施天辰突然勾住白湛的小指，“怎么办，我突然紧张了。” 白湛无声的笑了一下，没有抽回手：“不紧张才奇怪，以后这样的竞争还多着呢，我第一次……”说到这，他猛然住口，迎上施天辰探询的目光，接着说道：“我第一次上台演讲也很紧张，但是只要准备得足够充分，等站到台上的时候就不知道什么叫紧张了，反而浑身都是劲儿。” 施天辰戏谑的看着他：“你还敢演讲呢？” “上学的时候。” 两人并排走着，施天辰勾着他小指的动作忽然一紧，然后停下了脚步，“答应我，如果我拿下这个角色就不带那个新人了。” 白湛差点撞上他的鼻子，定了定神后答道：“一码归一码，你先通过试镜再说。” “不，”施天辰举起手，“你跟我拉钩吧，别带那个新人了。”说着，他的小指紧紧勾住白湛的，同时还前后荡起来。 施总画风秒变的功力真是谁也扛不住，白湛无奈的低下头：“真是……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一秒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容易了，身边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如果放在重生前，施天辰可不就跟许寰一样是个小他十来岁的幼弟吗？想到即将到来的许寰，他正色对施天辰：“首先，这是公司的决定，我没有权利拒绝，其次，我确信你见了他就不会那么反对了。你先收心准备一会的试镜，好不好？” 这是这周以来他们俩一次交流与剧本和表演无关的内容，白湛也是难得对他语气如此温柔，施天辰的心里莫名一荡，当即就点了头，同时心里又想，为什么他那么有把握我在见了那个新人之后就不反对了？莫非……是个漂亮的师妹？ 经过这一遭，先前的紧张也不翼而飞了，约好试镜之后的事，仿佛就注定了试镜肯定会顺利一样。 转过一个小弯就是指定的会议室，然而远远的就见会议室外站着两名男子，他们正头挨头的喁喁说着什么，施天辰还没什么反应，白湛心里先是一跳，这熟悉的身形…… 那两人听到有人过来，便同时住了口，又同时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呵呵……本剧最大的竞争对手周博延和本剧最有话语权的主创兼导演刘小銮，这两人在试镜前私下叽叽咕咕不免有徇私的嫌疑呢。 施天辰这时也认出了两人，他悄悄扯了扯白湛的袖子，八卦之心溢于言表。 白湛轻咳一声暗示他不要多话。 关于周博延是内定男一，还想先试镜男二这件事他还没有和施天辰透露，鉴于对方上次只是听到刘小銮的名字后就呈现出那么夸张的反应，他觉得还是少说为妙，其实，周博延是刘小銮的御用又怎么样？哪个导演还没点用顺手的演员啊。 可是现在这二位的亲密样子还真有点不管不顾坐实谣言的感觉。 怎么说呢，这也很正常，这个圈子的确和其它行业不一样，特殊性质决定的么，遇到诱惑的机会比较大，演戏，导戏，都容易走心，导演和演员发生点情愫很正常，只是这回是发生在两个男人身上。 “幸会，幸会！”白湛主动快走两步，权当刚才什么都没看见：“这是施天辰，我是他的经纪人白湛，今天要麻烦刘导多指教了！” 刘小銮面对陌生人气场全开，一副高冷孤绝的范儿，他看看白湛，又看看施天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一段时间未见，白湛只觉对方风采不减当年，刘小銮本就是导演圈里难得的美男子，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还保持的很好，人瘦，又没什么皱纹，冷着脸的时候显得气质格外脱俗，和周博延站在一起也完全不输。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放浪形骸的时候有多夸张。 “你好，我是周博延。” 周博延要热情得多，不愧是近年来蹿红最快的优质小生，他看起来不到三十的样子，没有上妆但是轮廓很好，修眉俊目，一派英气。 除去性别问题，他和刘小銮还真算一对璧人。 白湛微微有些晃神，一时忘了回应。 施天辰越过他朝周博延伸出手：“您好，久仰大名，我是施天辰。” 周博延握住他的手，凝目道：“哈哈，你本人比照片还帅，完了，我感觉这次要输——”说着，他自然的看向刘小銮：“刘导，你看他，活脱脱就是天绣啊。” 刘小銮这才出声：“哼，你非要试，那就试咯，各凭本事。” “哈哈！”周博延无所谓的笑了。 有他这句话就放心了，白湛这时也摒除杂念，对刘小銮道：“刘导，现在可以透露试镜的内容了吗？” 刘小銮语气疏离：“你问我助手要吧。”说着，又看了看周博延和施天辰：“我进去准备了，你们也抓紧时间吧。” 离开之前还捏了捏周博延的肩膀，动作亲昵自然。 “咳，那个，试镜脚本就拿我这份吧，我让Jack再去要一份。”周博延有些不好意思，把自己的脚本交给白湛，又差旁边的助理去拿新的。 “那就不好意思了。”白湛说道。 “旁边的房间也是剧组的，你们可以在那里准备。”周博延指指会议室旁边。 “好的，谢谢。” 和周博延告辞后白湛和施天辰忙朝那间客房走去，同时忙不迭翻开了试镜脚本。 试镜内容共分两个部分，一个是男二一出场的亮相，具体台词和动作要演员自己临场发挥；另一个规定了场景，就是男二若干年后回到老宅，在荣记大门口痛哭的一幕。 这两个内容对施天辰来说应该都不是难事，尤其开头亮相这块，他特意让施天辰今天的着装朴素一点，尽量接近那个时代的感觉，一件浅灰色衬衣，规规矩矩扎进裤腰里，裤子是细灰格子呢裤，就是传统的西裤样式，皮鞋也是黑色牛皮复古款。 试镜，通常当你走进导演等人面前时，试镜就已经开始了，你当天的着装，气质，包括你打招呼自我介绍的语气，都奠定了你的印象分，尤其是当你和这些大腕一点私人感情都没有的时候，能助你拿下这个角色的只有你自己。 至于第二幕，突然的情绪大爆发，就看施天辰自己的临场发挥吧，白湛也不是万能，总不能掐着逼他哭不是？ 客房是那种常规的大套间，外间是客厅，有沙发茶几和写字台，他们进去时里面还没有人，这是共用空间，白湛将门敞开着，而施天辰一看周围没有旁人就忙不迭的道：“他俩，就是那个关系吧？” “那个关系是哪个关系？”白湛装听不懂。 “唔……”施天辰想了想，斟酌着道：“不像是潜规则和包养什么的，倒像是……谈恋爱。” 白湛挑眉看看他，施天辰瞠目：“我分析得不对？” “他们什么关系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还不赶紧准备！！” “……” 试镜内容只有薄薄两页纸，除了试镜要求外就只有寥寥几句台词和场景描述，施天辰看得很认真，他把试镜脚本和原剧本一起摊在写字台上，两相对照着揣摩，时不时偏头思索一阵。 房间配备的写字台和椅子都偏小偏窄，施天辰这么大的个子硬把自己塞进去，缩肩缩腿的，看起来有点可爱，像发育过度的高中生。 这个家伙，虽然偶尔幼稚，偶尔犯倔，但是真正做起事来却很上心，否则任凭白湛再有心有力也无法将他拉到目前的程度。 如果对手就只有一个周博延的话，胜算还是蛮大的，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对方都更贴男一。 尤其是刚才他们站在一起时，白湛冷眼旁观，觉得他俩还挺有兄弟感。 那边施天辰已经开始低声诵读台词了，距离试镜还有一个多小时，准备时间也算充足，白湛不想影响他，自己来到里间，在沙发上斜靠着闭眼小憩。 刚有点模糊的睡意，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是一条简讯。 是田珊珊发来的：情报有误，于火火单飞，新东家出资，男二恐怕势在必得！ 白湛这下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他激灵一下坐起身，与此同时，外间传来脚步声，这步履轻快且活泼，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天辰哥？你也来试镜的？白哥呢？也在这吗？？” 白湛合上手机，朝外走去。 见到白湛，于火火很兴奋：“白哥！你真的也在啊！咱们有多久没见了——”白湛曾在他最无助时给予过他指点，几个月未见，此时感觉特别亲切：“啊！你们也是冲着这个角色来的？哎呀……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白湛微笑：“试镜嘛，各凭本事，咱们说了又不算，这个机会确实很好。” 于火火这才放松一些，他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单飞了，现在在光影传媒呢，他们给我规划了新的路线……” “小于，怎么什么都往外讲？”一个年轻人从门外走进来，打断了他的话，他戒备的看看白湛和施天辰，走到于火火身旁：“这是试镜脚本，快看一看，时间不多了！” “哦，好，白哥一会见啊！”于火火尴尬的朝白湛笑了笑，在那人的催促下走进了里间。 也好，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那条信息令白湛很不爽，新东家出资，男二势在必得？ 这么说，他和施天辰这段时间的努力就白费了？ 不甘心，十分不甘心。 第36章 试镜 施天辰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他面对墙壁正在凝神思索，可能卡在某一个动作上，手保持着抬起的姿势，整个人都融在角色里。 是现在就告诉他真相，让他别费力了，还是装不知情让他拼一把，最后输了就借此机会敲打他，好敦促他以后更上心一点？ 时间转瞬即逝，刘导助理进来喊他们入场。 白湛决定暂时保持沉默，他没有和施天辰说什么，只让他加油，好好发挥。 会议室里中间半圆形的空地被腾空了，正中放着一把椅子权当道具，导演刘小銮以及其他几位大佬坐在一侧，面前桌上放着纸和笔，房间一角矗立着摄像机，现场气氛肃穆，有种艺考既视感。 当艺人们全都走进来后，一个助手打板：“乱世锦绣，荣天绣角色试镜会，开始！” 随即摄像机开始转动。 导演刘小銮一挥手：“自我介绍就不必了，直接开始表演吧，第一幕，周博延先来。” 周博延应声走进场中。 白湛靠在门边不起眼的位置，把所有人的表现尽收于眼底，平心而论，周博延中规中矩，演技达标，形象也达标，但还是那句话，既然有现成的男一号给你，就别在这抢男二了，那种锦衣玉食骄横奢侈的小公子人设真的不适合你。 尤其站在施天辰和于火火中间时，他都更像一个正派的兄长。 而于火火，先不提他演的怎样，他今天的形象就不过关。 他的头发刚漂染过，虽然衬得皮肤很显白皙，但在室内光线下呈现诡异的棕紫色；一边耳垂上挂着一串水晶耳坠，上衣是一件松垮的长袖衫，腰间慵懒的堆着褶子，下身是一条九分吊脚裤，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这身打扮，好看又时髦，无论上台还是见人都足够了，但这是试镜，他哪里有民国初年富家小公子的样儿！？ 白湛对于火火本人没有任何意见，相反还很欣赏他追求事业的决心，否则当初也不会帮他，但是现在他恼火的是这背后的一系列运作。 周博延结束第一幕的表演后，轮到于火火，客观的说，他真的有进步，而且明显也对这个角色用心了。 在表演荣天绣亮相这一幕时，他居然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怀表——这倒蛮有新意，先前还以为那截金灿灿的链子只是个配饰，原来是打算作为表演道具来使用，估计这个小心思还是出自他个人的设计。 从他这身服装打扮上看，这个新公司就不是很靠谱。 最后一个上场的施天辰，在白湛眼里当然是千好万好，光从第一幕的表现上看，他稳赢。 而且从刚才一走进会议室，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他身上，几位大佬对他上下打量个不停，明显对他的形象加上着装都非常满意，尤其副导演还频频朝刘小銮打眼色，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但刘小銮作为最有话语权的总导演兼编剧，依旧八风不动，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泄露。 第一段表演结束后，直接进行第二轮表演，略作休整后，依然是周博延开头，施天辰殿后，这种爆发式的表演，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比较占优势。 荣记小公子荣天绣，若干年后回到故里，发现家园早已面目全非，他跪倒在旧宅门前大哭不止。 这一幕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第二次打板后，白湛都不自觉有些紧张了，再看施天辰，那个在走廊里勾着自己小指说紧张的家伙，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进入状态，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去看周博延的表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似乎正在入戏。 白湛忍不住再一次感叹自己眼光独到，他早就看出这个家伙有表演的天赋，只是缺人指点，也缺人调jiao，这是第一次直面竞争，居然把他的潜力给激出来了，也许经过这次试镜，他能更上一个台阶。 注意力回到场中正在表演的人身上，周博延已经扶着椅子坐到地上，他细细抚摸着那把椅子，仿佛上面雕刻了什么精美花纹似的，他一边看一边微微笑，笑容逐渐淡去，化成深深的怀恋和哀愁，原来他是把这把椅子当做荣记铺子门前的一块石墩子了。 那时的大户人家门口都兴摆放石件，上面会雕刻花纹，不同的纹样寓意各不相同。 这个小心思很巧，既突出了荣二公子触景伤情的心境，又把人物性格放在了里面——懦弱，自私的幺儿，即便缅怀过往也不敢直面大门里面的事物，只敢在深夜悄悄地，摸一摸象征当年繁华的石刻。 周博延一面抚摸着椅子，一面流下泪来，最后悲痛止也止不住，变成哀哀的痛哭。 这是一个有层次有灵魂的表演，这么短的准备时间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难怪刘小銮这些年都爱用他，虽然模样不是顶好的那种，但至少演什么像什么，不像现在大部分当红小生，哭不敢哭，笑不敢笑，一心只想维持漂亮皮相，这样的艺人都称不上演员，只能算花瓶罢了。 表演结束，大家纷纷鼓掌，更有几人在纸上写写画画，似在记录。 于火火的压力很大，但他心态很好，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他轻装上阵，在椅子前站定，然后开始了他的演绎。 他既不是演戏出身，也没受过系统培训，就连经验都不怎么丰富，但他胜在年轻，敢拼，不拘泥于形式，前半程的表现和周博延类似，但细腻程度却远不如前者。 转折出现在后半程，当表演到痛哭失声时，他大大咧咧靠着椅子瘫坐在了地上，整个人的状态十分松散，大有一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我只想好好哭一场的劲头，倒也暗合了荣二公子的惫懒劲。 白湛注意到，有几个大佬在这时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不知他们在交流什么，但这种内定的选手，如果水平低于平均线特别多，那么即使有资本撑腰，导演组也会望而却步，毕竟片子出来，口碑也很重要，他们总不能硬用一个各方面都差其他人很多的演员，这种时候他们会在不得罪资方的前提下给他换一个戏份不太吃重的角色…… 可看到目前为止，于火火好像也没有差很多。 如果施天辰能把平均线往上抬一抬的话…… 看来大佬们对于火火的表演并不十分满意，这一段表演结束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施天辰。 看似寄予了厚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施天辰缓步走进场中时，空气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而已经完成自己表演部分的两人也没有离去，而是站在白湛身旁不远处一起观看。 施天辰从第一段表演结束后就把自己的头发弄乱了，衬衣也从裤腰里抽了出来，显得皱巴巴的，从外形上多出了几分潦倒模样。 是啊，这一幕距离上一幕的时间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曾经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已经历经漂泊，面染风霜，他的形象肯定不能和初出场时一样光鲜夺目。 仅从这一点上看，施天辰对角色的理解比前两人都要深，这也是白湛一直要求他的，把剧本吃透，把角色吃透，不要去靠近角色，而是去替代角色。 表演正式开始，施天辰缓缓的走近那张椅子，先是有点踌躇，然后便定定的盯着它看，满眼的不可置信，因为他知道，那把“椅子”原先并不是那样的，不一会，他像是认出了什么，眼中的神色渐渐变得温柔，似是透过岁月想起了什么，这回他不再犹豫，大步走到椅子近前，想要一把抱住，但在张开双臂的一瞬，又停下来，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 一方很旧，已经发黄的手帕，他用这块手帕仔细的把椅子擦拭干净，擦完，又把手帕折好收回到口袋里。 这才用手触摸这把椅子。 又是一个令人赞叹的小细节。 也是他对角色吃透的体现，荣二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带着富贵人家养成的习惯，不管多没落，东西太脏也也是不碰的，但这个物件又是老房子的一部分，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有关当年浮华富贵的一角印证，那就先擦干净再说。 手帕，即使旧也得随身携带，那是那个年代比较讲究的人的独有习惯。 把椅子擦干净后，他既没有坐在上面，也没有靠着它坐在地上，这点和前两位艺人的演绎都不一样。 他只是蹲着，而且是单膝着地的蹲法，坐着太不文雅，也不卫生；双膝着地也不好，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跪天跪地跪父母，一个石墩子还值不上他一跪。 他还是荣的小少爷，岁月并没有完全洗掉他骨子里信奉的那一套。 望着那方石刻，他先是拂了一下脸，又吸了吸鼻子，像是要哭，但又竭力忍着，这么多年，他总觉得自己没错，但心里有个声音一直狠狠鞭笞着他，一朝回到故地，终于再也骗不过自己，悲凉，愧疚，怀恋，种种情绪一股脑涌上来，眼泪终是顺着指缝，顺着凌乱的发丝流了下来。 他的哭泣是隐忍的，安静的，但同样也是痛苦的，他无声的哭泣着，身体缩成一团，随着抽泣的动作痛苦的起伏着，但还不够，他的痛苦还需要宣泄，他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头，捶打石墩，如此反复。 最失态的一阵嚎哭即将结束，他开始偷偷打量四周，他怕被人看见，看见他像丧家之犬一样守着一方旧宅的石墩子。 这既是一场缅怀，也是一场自省，没有大吼大叫，没有大哭大闹，毕竟他从小就那么懦弱，那么怕事，不被人发现，是他最后的体面。 白湛被他的表演惊艳了，他没想到施天辰可以做到这么好，从开始到最后，每一个细微之处都是经过推敲的，都是合着角色的。 其他人也是同感，连负责记录的人都不知何时停下了笔，直直注视着场中。 于火火更是看红了眼圈，他距离白湛最近，这时就听他低声道：“天辰哥，好棒，好感动……明明一点声音都没出，可是我怎么感觉听到他在呐喊呢……” 是的，施天辰并没有按照原脚本上写表演出“痛哭失声”，周博延和于火火在这段戏里，或多或少的都嚎啕了两嗓子，而要不是于火火点出来，连白湛都没注意到，施天辰并没有嚎啕出声。 场上极静，于火火这番话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白湛立刻接着说道：“痛哭失声，可以是痛哭到声音都扭曲，变形，不像自己发出的声音；也可以是痛哭到完全发不出声音；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声音就不是唯一的宣泄途径了。” 于火火看向他：“白哥你懂得真多！” 白湛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第37章 佛系收徒 至此为止，试镜结束。 尽人事的部分他们完成得非常好，至于听天命…… 因为施天辰的出色表现，当场几名大佬已经嘱咐自家助手去记下这位新人的联系方式，一时施天辰被原地包围了，白湛从人缝中挤进去，将自己的名片一一递出，“我是他的经纪人，有事找我是一样的，不好意思，我们还有点私事要谈。” “腿麻了吧？”扶着施天辰走向旁边的椅子，又扶着他坐下，“是右腿吗？”白湛递给他几张纸巾，又抬起他的右腿帮他按摩。 “这算是……奖励？”施天辰难得受到这种待遇，一时感动莫名，配合刚才哭过微肿但是明亮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好笑。 “跪那么久，还是单膝跪，会麻是肯定的，”停了一下，白湛接着说道：“不过你今天表现得确实特别好，好到出乎我的意料。” “嘿嘿，那我们这回是不是稳赢了？” “这个……我还有事要和你说。”说到这，白湛犹豫了一下。 这个当口，一张名片递了过来，白湛和施天辰同时抬头望去，居然是总导演刘小銮，亲自来给他递名片。 “你叫施天辰？我很欣赏你刚才的表现。”刘导的表情仍然很严肃。 施天辰看看面前的名片，却没有接，他的神色慢慢沉下来：“刘导，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真的欣赏，那么马上就能合作了，哪还有单独递名片的需要？刘导亲自递来名片，意思不就是，你虽然很好，但我这次不能用你，希望有机会下次再合作的意思吗？ 白湛心里一阵恶寒，本他还觉得也许看过他们的表演之后，导演会推翻原本的决定，没想到……当年力排众议一定要让自己演主角的刘小銮，现在也在资本面前低头了…… 他朝施天辰看去，后者眼中因为激动而燃起的明亮已经逝去。 白湛接过那张名片，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手下按摩腿部的动作加快了，他想带着他的艺人尽快离开这里。 “那个，试镜结束了，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僵持之下，周博延过来打圆场，同时又责备刘小銮：“你这是干什么？非得现在过来？” 刘小銮只是看着施天辰，到他现在这个位置，已经很少有演员会得罪他了，施天辰刚才的质问可以说很没有礼貌了，但他并没有气恼，他仍然试图解释：“抱歉，我谨代表个人十分欣赏你刚才的表演。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有机会的话……” 施天辰打断他：“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再会。” 说完，他便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白湛只得跟上，在经过最近的一只垃圾桶时他将那张名片扔了进去。 “真是有意思的新人，两个都很有意思。”周博延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 ……………… 三天后，白湛接到剧组电话，通知他们准备进组。 不用多说，肯定是施总又砸钱了。 开玩笑，他才不要当苦情戏男主，如果临门一脚差的只是钱的话，他有什么理由不花？ 反正他的演技也得到肯定了不是吗，连一向高冷的刘小銮都亲自“慰问”。 这一次白湛也支持他，于是男二的角色又从于火火换成了施天辰，当然对外只需宣称施天辰试镜表现优良，力克对手。 但是好事者自然会想很多，有心人再一扒拉剧组的投资方，赫然发现石狮子占了一头，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各种关于施天辰带资进组的小道消息。 华诚这边的应对是暂不理会，反正具体什么情形，自家人心里门清，投资了没？投了，但是不是力克对手？是的。 先让这些小道消息飞一阵，就当给施天辰增加曝光度了，到时等先导片花出来，再一并打脸，岂不爽哉？ 只是一直到进组前于火火都没有再和白湛联系，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应对的，是换了一个角色还是换了一个剧组呢？ 不过那都是别人的事了，眼下还有件事亟待解决，一是曾经想过如果拿下“锦绣”这部剧，想顺便把许寰塞进去，哪怕一个小角色也好，让他先感受一下氛围，至于他到底适不适合走这条路，白湛心里也没谱，不像一见到施天辰自然就用专业的眼光去判断，他和许寰太熟悉了，也从没把对方当艺人看待过，乍然交给他来带，还真有点无处下嘴的感觉。 这个要和剧组谈。 二是，施天辰搞定进组的事后就开始缠着自己问那个新人是谁，看来是时候让他们师兄弟见见面了。 许寰接到白湛的电话很激动，甚至有点语无伦次，毕竟在被转交给白湛后这些天没有丝毫音讯令他很慌，以为自己还没出道就被冷藏了。 白湛把见面时间定在中午，一家广式茶楼，他想象不出施天辰见到许寰后气氛会变得怎样，是更加剑拔弩张充满竞争感，还是惺惺相惜执手相谈往事……反正无论哪一种情景都够令他汗毛直竖的，于是他把见面时间定在午饭时，地点定在这种气氛闲适的茶楼，正宗的广式早茶，味道好，环境棒，每桌和每桌相隔很远，还有阻碍视线和声音的隔板和屏风，但又不影响供应茶点的小推车来去，哪怕真的吵起来，也会顾忌一下环境。 于是，白湛早早就到了，先把需要费一番功夫的热菜点上，一个没忍住，当小推车第二次从他身边经过时就点了几份小吃下来，都是许寰爱吃的，想了想，叫来侍应生又加了几道“硬菜”，是施天辰爱吃的，于是很快，人还没到齐，餐点就热热闹闹的摆了满桌子。 许寰到的时候面对的正是这样一幅场景，以至于他十分惶恐，以为是自己来晚了。 “放心吧，你没晚，是我来得早。”白湛适时的解释道，然后拍拍身边的椅子：“坐吧，我们边吃边等。” 许寰坐下来，却摇摇头：“不了，还是等师兄来了一起吃吧。” 只见他穿着简简单单的休闲装，上身一件白T恤，下身一条运动裤，脚踩一双运动鞋，连发蜡都没有打，这样一点修饰全无的样子既显得青春气十足，又有种乖巧恭顺的暗示——今天第一次见师兄，摆明自己没有和对方攀比的意思。 白湛心里暗赞，许寰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很令人放心。 记得有一次他央求自己带他去剧组玩，说想看看大人是怎么拍戏的，那时许寰大概十岁左右吧，自己也才二十出头。本来不想带他去，但是他一再保证到时一定乖乖的不影响别人工作，自己这才答应带他进组。 一进去就给他找了个位置让他在那等一会儿，自己就先去上妆了。本想着上完妆出来带他换个能看得清楚的位置，然后抽空再带他买个零食什么的，结果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 等想起这事时已经过去一上午了，慌慌忙忙去找人时才发现许寰已经小大人似的跟着剧务一起帮忙发盒饭了。 直到许珮找过去时大家才知道这个小孩原来是主演的堂弟，纷纷称赞这孩子懂事，听话，有眼力劲。 这件事令白湛印象非常深刻，他当时很不理解，自己是因为家庭原因比较早熟，十六岁就出来闯荡，但是许寰这孩子家庭美满，爹亲娘宠，怎么也早慧至此呢？一般像他这样条件的十岁大的男孩子都是窝在家打电动，一点家务活都不愿干的时候。 那天下戏后送他回家的路上问起来，许寰答，因为大家都喜欢哥哥，自己也喜欢哥哥，所以要努力成为像哥哥那样的人。 一时间十岁的稚嫩脸庞和如今的半大小伙子重合了，仿佛年华未曾更改，许寰的回答依旧，他进入演艺圈的初衷是：要走许珮走过的路…… “哇！！白哥！你点的小吃我都很喜欢哎！原来我哥也……”许寰的声音将白湛拉回现实，但是说到哥哥时他猛然顿住了口，他不是故意拿白湛和许珮相比，只是顺嘴就提起来了，这其实很失礼。 白湛温言问道：“你哥哥怎么呢？” 许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哥他，也爱吃这些。” 白湛想了想又问：“是因为你爱吃，你哥哥才爱吃的吧？” 许寰眨眨眼，似乎回忆起什么，语气有些低落：“那时我只觉得我和哥哥爱吃的东西都一样，觉得很巧，现在想来……可能他是知道我爱吃，才每次都点这些的吧。”说到这，他看向白湛：“可是，怎么这么巧？白哥，你是知道我的口味，还是因为恰好你也爱吃这几样？” 白湛神色稍敛，正好侍应生又呈上几道菜肴，他道：“巧合，这些都是这的招牌，我哪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哦。” 这么会功夫，施天辰也到了，他自持身份，刻意擦着点来，正好没迟到，也不必等候。 他个子高，从一出现在大门口就被白湛看到了，随着他大步走过来，白湛只尴尬得想捂眼。 身边许寰也有点懵：“呵呵……师兄，呵呵……缘分啊。” 为了表达出小师弟的诚意，他特地挑了最不起眼的运动装亮相，但他没想到，即使这样，他和师兄还会撞衫！ 是的，施天辰也穿了一件白T恤，配一条运动裤，一双运动鞋！ 当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时，那效果，别提多尴尬了。 反观白湛，因为下午要去一趟公司，穿的正经的职业装，站在这俩“青春”少年身边，跟临时家教似的！ 白湛还能怎么办？只能尴尬的解围：“挺好，真青春，真有朝气……嗯，天辰，这是你师弟，许寰，他比你小一岁，你多照顾着点。小寰，这是……唉！” 这是你那不省心的作妖师兄！他只想这么介绍！你俩干脆组合出道得了！ 他知道施天辰那点小心思，他之所以也穿得这么“简朴”，肯定和许寰的心理正相反，他刻意不捯饬，就为了显示自己即使不修饰也有种天然去雕饰清水出帅哥的风采—— 施天辰这时道：“你叹什么气啊？我哪点拿不出手了？”说着，他刻意靠近白湛，几乎和他贴在一起了，才看向许寰：“你叫许寰？哪个许哪个寰啊？” 许寰自然不敢露出什么不满，他立刻答道：“是许仙的许，寰是……寰宇地理的寰。” “那是哪个huan？”施天辰故意挑刺：“环宇地理？那就是丫环的环呗！” “嗯，不是……就是……”许寰语塞。 白湛接道：“就是笔划最多的，你不认识的那个寰！” 施天辰斜睨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笔划最多的不是甄嬛的嬛吗？” 是错觉吗？他怎么觉得小白说话有点向着这个新人？ “菜都上来了，吃你的，怎么那么多话！”白湛说着，挑了一块排骨放到施天辰的盘子里。 “……”施天辰看看桌上菜色，还不错，多半都是自己爱吃的，也就暂时不多话了。 “这家的凉茶很好，天气干燥，我给大家倒茶！”说着，许寰很有眼色为白湛和施天辰将杯子斟满，礼貌可爱而不失分寸。 “小寰，你也吃吧，不用管我们。”白湛说道。 “嗯，好。” 总算介绍他们认识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会一直打嘴仗那么无聊，而且施天辰单面开火，许寰毫无还击之意，终于可以安生吃饭了，白湛的心很累。 “小白，你不是爱吃这个吗？尝尝。”白湛的盘子里多了一筷鱼炙，是施天辰夹给他的。 “谢谢。” 十五秒后。 “白哥，这个鲜虾芙蓉肠粉特别好吃，你尝尝！”白湛的盘子里多了一截肠粉。 “谢谢。” “小白，这边你够不着吧？我给你盛汤。”白湛的汤碗立刻被填满。 “……” “白哥，果盘来了，我感觉这个樱桃挺新鲜的！”果盘被第一时间放到自己面前。 “小白，樱桃不应季了，你要是爱吃，我让手下给你送空运的美国车厘子。”果盘又被拿走。 五分钟后，白湛站起身。 施天辰问：“你饱了？” “我没饱，我累了。”白湛冷冷的撇下一句：“我去结账，你们师兄弟在这慢慢吃，回来前我要看到你们把桌上的菜全部吃完。” 这顿饭吃得很闹心，从餐厅出来，白湛还要去一趟公司，本想就此跟二人告辞，但是施天辰却热情的邀请他上车：“我让司机顺路送你。” “不了，一点也不顺路，我自己坐车吧。” 施天辰拉着他不让走：“不是让换公司统一配置的保姆车吗？我顺便去看看。” 许寰这时也慢慢走上前：“我可以一起吗？不是说我也一起进组吗？我想去复印一下剧本……” 施天辰一听就火了：“你也进组？！凭什么？！” “我……”许寰没料到自己这句话又捅了马蜂窝，当下委屈的闭紧了嘴巴。 “是是是，我知道那是你争取到的机会，但是呢……车里说，车里说！小寰你也上车！”白湛不想在停车场跟他解释，赶忙钻进车子。 于是施天辰和白湛坐后排，许寰坐前面副驾驶。 第38章 吃瓜 “我把小寰也安排进组了，演一个小角色，跟龙套差不多，就是为了让他体验一下拍戏的感觉，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那会不也是这么起步的吗？”在车里，白湛温言解释道。 施天辰嘟囔道：“他跟我……能一样么。” 白湛侧目：“怎么不一样了？” 施天辰在底下悄悄按住白湛的手，压低声音：“你说呢？” “咳。”弟弟就在前座，白湛窘死了，不管自己现在是对方的经纪人还是哥哥，这种背着人偷偷被小年轻捏手的事情都很羞耻。 施天辰摸手就摸手吧，还不老实，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捋着摸，温度恒定的车厢里，愣是把白湛摸出一后背汗来，恐是他这种不辩解不拒绝的态度取悦了施总，关于许寰也一并入驻《乱世锦绣》剧组的事便没再计较。 他已经接受了多一个师弟这种既定事实了，开玩笑，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施天辰从来不怕竞争，就像现在，小白和自己坐一处，那个便宜师弟自己坐前头，谁亲谁疏不是很明显么！衣服撞款又怎样，我的比较贵就对了！ 小手在握，施天辰的心情又好起来。 至于许寰的真正身份，白湛打算暂时先不透露，目前他觉得施天辰的表现比他预先得还要好一些，等出现什么自己镇不住的状况时，他再把这事祭出来，对，就像请出尚方宝剑那样！ 带着这二位一同来到公司，经过前厅时接受同事们的目光洗礼也是一件极度羞耻的事。 作为一个公司新人能同时带两个炙手可热的艺人，这已经是一件稀罕事了，而这次，这两位艺人还穿了同款的衣服，哈巴狗似的跟在白湛身后，白湛觉得自己都要被眼神射穿了，别人肯定觉得这个经纪人只怕有什么难以明言的特殊癖好。 就连田姗姗看到他们都楞了一下，然后就开始笑。 “姗姗姐，我头都大了，你再笑我就辞职不干了啊！”把那俩轰去会议室后，白湛又将他俩在饭桌上的明争暗斗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最后撂下狠话，这次进组，除了常规差旅费外必须加精神补助！ 田姗姗让他放心，钱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款项早就让财务部去办了，不出三天，肯定到位。 白湛这才心情稍微好一点，他靠在田姗姗的办公桌上，又和她就这次出行进行了深刻交流和讨论。 除了多配两名助理负责外联和内务外，C城的影视基地也在华诚的势力范围内，那边会给他准备专门的地陪和司机，到时无论用车还是用人都很方便，绝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种令施总一怒之下召唤直升机这样的事。 毕竟自从许珮之后，华诚再也没人能成功和刘小銮合作过，这次机会实在难得，从公司的安排上就可见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末了，田姗姗还是没忍住打趣了白湛一句：“小白，说实话，有没有古代帝王的感觉？” 白湛十分无语：“帝王也不带妃子上战场啊，孤怕是药丸！” …………………… 乱世锦绣的开机仪式在C城云宜影视基地举办，到场的除了主要演职人员外，还有一些媒体。 在挂着“云宜来去”匾额的牌楼下，一条长长的供桌上铺着红布，红布上摆着新鲜的时令水果和糕点，正中一个烧猪头，猪头两旁红烛高烧，供桌之后是古香古色的民国街景——布景和灯光已经搭建完毕，只等仪式一结束就可以直接开始拍摄。 所有的摄影器材都被一块红布罩着，就像蒙着盖头的新娘，主演们已经扮上装扮，在烛光灯火的映照下，有种时光回溯的恍惚感。 时间一到，以导演，主演，配演，工作人员的顺序依次上前祭拜，气氛十分肃穆，白湛和许寰混在最后一波工作人员里也跟着上了一炷香。 祭拜的空子里，许寰忍不住悄声问白湛：“供桌后面也没有神像，我们是在拜什么啊？” 白湛示意他禁言不要多嘴，心里却悄悄给出了答案。 没有神像，我们拜的既是别人也是自己，敬天敬地敬同行，开机仪式既是为了祈祷接下来的拍摄顺利，也在传达自己对于这份职业的敬畏之心。 最后由导演洒下一杯酒，亲手掀开了摄像机上的红盖头，仪式才算结束。 放在几年前还要再点挂鞭炮的，但是现在考虑到环境问题，放鞭的那一步取消了。 记者们蜂拥而上：“恭喜刘导——” “开机顺利！！” “刘导，可以透露一下这部剧吗？观众们都很感兴趣！” “这次的主演又是周博延，请问在选角上是否存在偏私？” 刘小銮出名的不爱应对记者，于是接受采访这种活计自然被周博延包揽过去，他在媒体面前早已练就一张铁面皮，当下面对各种或善意或恶意的揣测八风不动，只管挑捡自己感兴趣的作答。 施天辰也是第一次参加开机仪式，而且作为主要演员之一，他早早就扮上了妆容，民国初年的长衫，立领，油亮亮的偏分发型，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感觉整个人都被黏住了似的，衣服更像蒸笼一样不透气，好不容易等这漫长的仪式结束，他刚要抬腿往阴凉处去，却发现自己也被记者们包围了。 施天辰可是当下炙手可热的新人，外形好，又阔绰，在慈善晚宴上重金捐款，如今又入驻了刘小銮的班子，刘小銮可是有名的男风爱好者，听说这回施天辰的角色戏份还挺重，连开机仪式都是单独上的香，隐约有点双男主的趋势啊……这么一琢磨，那让人遐想的空间就非常大了。 一时间，施天辰居然成了现场除了导演和主演外最受记者青睐的演员。 “您和刘小銮导演之前认识吗？” “请问您是怎么得到这个角色的？是否有私人原因？” “您是怎么理解您的角色的？您对演绎好这个角色有信心吗？” 如果放在原来，面对这些闹哄哄的记者和那些捕风捉影的问题他可能直接就走人了，但是这一次，可能因为这个机会实在来之不易，施天辰居然耐着性子接过话筒一一作答：“我之前不认识刘导，这个角色是公司给的本子，参加试镜后得到的，至于怎么理解这个角色，我相信等作品出来会给你们答案。” 白湛这时已经钻进人群，将施天辰带出包围圈。 “不好意思，我们要去补妆了，谢谢你们的关注。” 民国街的尽头有一间空置的大屋，被剧组用来做临时化妆间用，这间屋原本可能想设计成客栈，二楼隔出了好几个小房间，正好可以按不同用途分开使用。 白湛和施天辰便走进其中一间临时化妆室，施天辰累了，进去之后也不说话，直接就在化妆镜前坐下。 主要演员的妆面和造型都是由主化妆师定下的，她们作为助理只需要负责补妆，两位化妆助理都是小姑娘，早早便在这等候，她们入行还没多久，见过的明星不多，一下就被施天辰煞到了，直到对方在椅子上坐定，她俩还有点懵然不知所措。 白湛温声提醒道：“小美女，回魂啦。” “哦！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两个姑娘脸红了，赶紧开工。 白湛也寻了张椅子坐下来，刚要简短的总结一下刚才的记者环节，就听走廊传来一阵霹雳啪啦的脚步声，几个人走进了隔壁的屋子，应该也是化妆助理，因为她们一进去就把化妆箱打开，然后把化妆用品一件件的往桌上放，这种仿古建筑的壁板都是薄薄的木板，并不很隔音，所以丁点动静这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是没想到隔墙有耳，两个姑娘一边摆弄化妆用具一边开始闲聊天，起初聊的都是其他艺人的八卦，但是渐渐的就不对味了，话题一转，就转到了现在的剧组。 一个姑娘突然问：“你看见张老爷子那个脸色没？” 另一个姑娘一边抖着粉刷一边道：“看见啦！他不是最讨厌现在的小白脸吗，咱们组这回有俩，一个周博延，一个施天辰！” 听到自己的名字，施天辰的耳朵一动，白湛意识到不妙，但现在也不好开口打断——既然他们一开始没有出声示意这边有人，现在八卦听得差不多了就更不好开口。 先前那姑娘仿佛撇了撇嘴：“那没辙，谁让现在这种范儿是主流呢！” “哎，你说，刘导到底更喜欢哪个？是新欢还是旧爱？” 这个问题很尖锐，化妆助理的动作不由顿了顿，连白湛也好奇的朝施天辰看去，突然变成八卦中的主角，施总也很无奈，这种问题，无论答案是不是他都开心不起来好吗！ 他恶狠狠的瞥了白湛一眼，后者忍着笑移开了目光。 隔壁的讨论还在继续。 “我觉得刘导和周博延比较配。” “但是新欢更帅啊！听说还特有钱，你看今天被采访的时候，好有派啊！跟开新闻发布会似的！” 另一个姑娘叹了口气：“可惜了~~这样的男人还不是要靠出卖色相！” “也不一定是色相啊，人家那么有钱，要卖也是别人卖给他啊。” 这句还像个人话。 却听那妹子接着道：“肯定是砸钱了呗！要不这么好的角色能给他？他有过什么作品啊？” 这时走廊再次传来动静，她们的茶话会才暂时告一段落。 留给白湛这间屋里的却是谜一样的寂静。 尤其那俩助理姑娘，这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多余的眼神惹施总不高兴，真是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了，和话题的当事人分享了一段关于他的八卦，而且这段八卦里几乎集齐了所有黑点：出卖色相，走后门，没实力，没作品…… 好不容易补完妆，来到空旷处，白湛试图安慰施天辰，不想对方却先一步摆摆手，笑道：“你不用强行劝我，我都明白。” “咦？”白湛很讶异：“你不生气？”他以为以施天辰的性子，现在应该憋了一肚子火气，那些话确实刺耳，尤其还被翻到明面上，被正主听到。 施天辰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生气啊。但是，人家这么想我也管不了，换成我我也会这么认为。”他转身面对白湛：“所以我会用实力让他们闭嘴！” “你，不会是要……”白湛瞬间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脑中浮现出那副P过的耶稣撒钱图。 施天辰笑了：“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我会用自己的演技让他们知道，虽然我确实是砸钱进来的，但不代表我没实力！” 刚补过妆的施总整个人完美无瑕，配合这番豪言壮志，隐隐散发着热血少年的气息，这要是一部青春励志剧，施总是绝对的主角，还是氪金的那种。 白湛像是不认识他似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半晌后，才道：“你能这样想就好，走吧，别让导演等太久，你上午这段戏……” “哎，等等！他们说的张老爷子是谁？为什么看到我这样的就脸色不好？”施天辰忽然想起来。 “唔……就是张文张老爷子，在戏里饰演你的父亲，一个老戏骨，人很正派也很老派……他看不惯的事情就会直言不讳……” 结合上下文，施天辰明白了：“他看不惯小白脸？” 白湛尴尬的摸摸鼻子：“不止是小白脸，你接触了就知道了。” 作为曾经的小白脸，白湛也被这位老爷子教育过，真是往事不堪回首。那时的自己可还没有施天辰洒脱呢，他是憋着一股子气在演戏，也幸亏那场不是苦情戏，要不他肯定要吃不下二十次NG。 “哎，小白。”施天辰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他的面前。 “嗯？”白湛停下脚步。 施天辰站得离他极尽，微微低下头，挺秀的鼻梁几乎杵到他的眉毛上，不等白湛退开，施天辰握住他的肩膀，微微低下头，眼中亮闪闪的：“我这次真的很兴奋，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尤其在今天参加开机仪式的时候，我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白湛眯起眼：“所以呢？” “所以，我们约定的那个目标，我一定能达成，你就看着吧！” 白湛忍不住笑了，“说的那么轻松？” “你看着吧，只要是我想做到的事情，只要去做，就没有得不到的！”仿佛佐证这句话似的，握着白湛肩膀的手不由收紧，力度之大，仿佛这对臂膀就是金熊奖的奖杯。 “好，我看着。”白湛轻声回道。 白湛这句不含戏谑的回答给了他莫大的鼓励，“嗯，我去开工了！”他点点头，放开白湛，转身朝拍摄点走去。 “呼……”目送人走远了，白湛才按住自己的肩头，慢慢活动了一下，轻声嘀咕道：“还想拿金熊奖，自己就跟头熊似的……” 一扭头，瞥见不远处站着的许寰，也不知他来了多久了，是不是看到刚才那一幕了，白湛的老脸一时有点发热。 “白哥，”许寰颠颠的跑过来：“师兄的扮相可真帅！你们刚才，是在加油打气吗？” “嗯，是啊……”白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许寰露出向往的神色：“下次我上戏前，白哥也会给我加油打气吗？” “那是当然的。”白湛心里有点虚，忍不住就要多说两句话：“不过你的角色还得等，剧组这边答应给你一个小角色，但还没定下来，这几天你先跟我身边打打下手。” 许寰毫不犹豫的点头：“嗯，好！” 毕竟对方是他最熟悉的堂弟，白湛和他说话忍不住有些随意，这要是换成别的新人，即使没有戏可拍也不能随便被支使干活啊，也幸亏是许寰，没什么脾气。 第39章 勉强 白湛和许寰到的时候戏已经拍上了。 摄像师高空作业，摄像机正对着一条繁华长街，街道两旁各式店铺鳞次栉比，行人商贩穿梭其间，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施天辰饰演的荣天绣这时便从长街末端进入镜头，一路招猫逗狗，在每家铺子前都停下来看看，随手买上一两样有趣的物件，下一秒又随手送给某个擦肩而过的姑娘，他大摇大摆一路行至街面上最大的一家店铺前，他抬头看看顶上招牌，微微一笑，随即一撩长衫下摆，抬腿迈了进去。 这幕戏结束，扮演行人和商贾的群演们暂时结束工作，纷纷来到屋檐下的阴凉处休息，但是施天辰的重头戏才刚开始，他进去的那家铺子正是他们荣家自己的产业，荣记绸缎庄。 这是实地取景，力求自然转场，2号机已经在室内就位，正对着大门，从施天辰迈进店面开始拍，正面全身入镜，只见施天辰一个抬腿再一抬头，从街上到店里，那神态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变化，前一秒还风流浪荡，这一秒就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过！”刘小銮一挥手，接着示意摄像机调转角度，这次镜头正对着店铺内，铺里面积十分大，取景的一角摆满了各色绫罗绸缎，店里掌柜，伙计，客人已经一一就位。 ………… 伙计看到荣天绣突然到访，立刻点头哈腰的凑过去：“小少爷，您这时……逛累了来喝口茶？”说着，他指挥另一个伙计端来茶水。 荣天绣也没什么正经目的，只是路过这里习惯性的进来作威作福一番，他喝了口茶，目光便在店里搜寻起来，这伙计就跟在他身后，以防他乱动那些珍贵的布料，荣记上下都着过他的道儿，这个混世魔王，成天不务正业，偏又家里宠着，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好言好语的哄。 只见荣天绣的目光停在一卷翠绿的绸缎上，一拍手里的扇柄，道：“这个好！正好买来给云烟楼的小翠裁衣裳！”说着就要上手去摸。 伙计立刻挡在他前头将那卷绸料抱住：“少爷，我来，我来就好，”说着，他朝里间唤道：“费师傅，给裁一块碧青烟云嘞——” “这块料子叫碧青烟云？” “是啊，小少爷，新到的料子，您真有眼光！” 费师傅弓着腰从里间出来，持着把大剪刀，“给姑娘裁衣裳？敢问少爷，这姑娘是胖是瘦？” 荣天绣想了想：“算瘦吧。” “这块料子是做春装的，三尺七想来便够了。”说着，便在那料子上比划起来，剪刀刚在上面破开一个豁口，那荣天绣却又唤道：“哎，我又不喜欢这块料了，那边那个黛青色的再拿给看看！” “哎呦我的少爷啊——”这回伙计说什么也不给他取了。 眼看那匹碧青烟云被破了口，这块料子就算废了，这败家子居然还要折腾另一块。 荣天绣反倒振振有词：“怎么，还不许我挑了？” “那您挑中了就别换呀，这匹碧青烟雨进价就高，咱们今年一共就进了两匹，您这一剪刀下去三个银元就没啦！” “嘁！”荣天绣不耐烦的活动了下脖子，大喇喇的往店中一坐，眼珠子一转，又生出新的事端：“我看你们的衣服灰扑扑的那么难看，你们卖料子的，哪能自家穿得那么寒碜，客人都不爱来了！不如一人做一身新衣裳吧！就用那个碧青烟云。” 说着就自作主张的把那匹料子抱下来，又抢了费师傅的剪刀，当下就要开裁。 “别，别！” “使不得啊少爷！！” 几个伙计大惊失色，赶忙阻止，但是他们几个弱鸡似的身量哪是荣天绣的对手，拉扯间不但没能把布料夺下来，反而被剪刀划破了手，一时间店里乱成一团，哪还有客人敢上门？几卷近处的料子还被污了血。 “胡闹！！”一声断喝从大门处传来，正是荣记当家大老爷荣天绣的父亲荣严恩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才暂时中止了这场闹剧，但是引发的又是一场新的纷争。 荣严恩一看店内光景立时火冒三丈，拿起手边的板尺就朝荣天绣打去，后者一时没防备挨了好几下，然后便抱头鼠窜，同时还不忘和父亲犟嘴：“老匹夫，你敢打我！我让娘找你算账！”“啊！你还敢打我脸！” 几名伙计小厮赶紧趁乱将台面上的好料子收起来，以免再遭池鱼之殃。 荣严恩早憋着要教训这逆子一顿的心，这时便索性往死里抽。 只见那荣天绣起初还嘴硬，但挨了几下子后便服了软：“爹，爹！我错了还不行吗——”他说跪就跪，期期艾艾的跪在父亲面前：“我、我也是好意！以后这铺子早晚都是我的，我原是想提前来熟悉一下的！！都是他们，这也不让我碰，那也不让我动，拿我当贼防着——” 说到这里，荣严恩停下动作：“你说什么？谁告诉你这铺子以后是你的？我告诉你，就冲你这成天不学无术的无赖样，荣记要是交给你，我死都不瞑目！ 荣天绣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犹在：“爹，我是你亲儿子啊，你怎么这么说我！” “哼！你看看天锦，你能不能跟他学学？你哪怕有他三分懂事呢？你不小了，怎么还成天惹事？” 听到哥哥的名字，荣天绣撇撇嘴，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小儿子骄纵任性的脾性却不是一天养成的，要改也要慢慢来，说到底，荣严恩也是宠他的，否则光凭一个娘是惯不出这样的儿子的。 “我看看打哪了？小六，去把伤药拿来！” 荣天绣始终低着头，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脸上一道板尺的红痕，衬着白皮肤分外鲜明，整整齐齐的黑头发也乱了，几绺搭在额前，他也不理会，等伤药拿来时，他人已经闪出了大门，荣严恩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出荣记绸缎庄的大门，他才喷出一口气，把头发往后拢了拢，他恶狠狠的踹了门边的石墩一脚。 从他走出荣记的大门开始，长街上再次鲜活起来，又复先前的热闹繁华，只是无人敢来招惹正在气头上的荣记小少爷。 只见他一瘸一拐的独自沿长街而去，被这热闹的街景衬得格外孤寂。 开机第一天第一场大戏，至此告一段落。 ………………………… 除了白湛以外所有人都没想到，施天辰对角色的把握居然如此精准。 从起初的懒散风流，到在铺子里作威作福，到被父亲责打的张皇逃窜，再到被直斥不如兄长时的锋芒暂敛，及至最后，一脚踢向石墩的迁怒动作……整个一个活灵活现的荣天绣。 如果说之前施天辰在大家心中的印象是带资进组的男二号，那么现在已经刷新成虽然带资进组，但是实力不俗的男二号。 既有和众多配角搭配的群戏，又有单人独角戏，要和老戏骨对手戏，还是张力十足的一幕，作为一个第一次挑起重要戏份的新人，又是和刘小銮导演第一次合作，施天辰的这次表演可以说将近满分了。 这么庞大繁杂的一场戏，不可能一次NG没有，但能赶在中午之前拍完，已经算是顺利到匪夷所思了。 第一场戏顺利，就预示着后面都会顺利。 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愉快，经过这场戏，其他演员看向施天辰的目光也不再怀有轻视的意味。 “师兄太牛了，太棒了！”许寰也在一旁看得跃跃欲试，不住小声的称赞着。 “如果是你，能做到吗？”白湛问道。 许寰的脸兴奋的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没有经验。” 白湛宠溺的看着他：“经验是慢慢积累的，我给你申请了角色，但是需要等机会。” “嗯，我相信你，白哥！” 机会是突然降临的，一周后，一个演员临时有事来不了了，空出了一个小角色，正好砸到许寰头上。 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小角色，它不止有台词，有姓名，还有丰满的剧情走向。 这个角色是大少爷荣天锦身边的伴读，名叫锦七，他从小和大少爷生活在一起，关系既是主仆又似兄弟，他和主角一同成长，最终在执行某次任务时被杀害。 这个起点比施天辰当初的可高多了。 他们捡了个大漏儿。 得到这个消息后许寰很兴奋，但是白湛却隐隐的担忧。 他从没见过许寰演戏，他不确定他能否顺利完成这个角色，这个角色或许并没有太多戏份，但是他的每一次出场几乎都推动了情节的进展，比如因为他的存在，不学无术的荣天绣总觉得自己在兄长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家仆；还有，他被荣天绣教训，惹得荣天锦第一次对这个弟弟大发雷霆……锦七是催化兄弟矛盾的重要一环，如果没有这些剧情的铺垫，那么荣天绣最后的捐款私逃就毫无说服力。 这样一个角色，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演过戏的新人来说，难度太大了，但是机会不等人，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白湛只能尽可能的帮助许寰理解角色，梳理剧情。 “所以，锦七这个角色说好演也不好演。”上妆的功夫，白湛还在抓紧时间给他讲戏：“你记住，你只是一个乖巧的伴读，不需要夸张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和你搭戏的都是主演，你被他们压着都是很正常的，你只要表演好自己的那部分就够了。” 许寰听得半懂半不懂的，幸而他早就看过整个剧本，随时在为这一天做准备。 许寰相貌清秀，气质偏于乖巧，上过妆后，大家交口称赞，都夸许寰扮相好，上镜，等扮演大少爷的周博延走出来，两人站在一起，更是绝了，他们二人，既从衣饰上区分出了主仆感，又在神态气度上有兄弟相，倒是格外符合剧中的人物设定。 因为施天辰一鸣惊人的表现令大家先入为主了，所以对于同是白湛手下的另一位新人也就十分报以期待。 可是当正式开始拍摄时，大家才发现这竟真是个纯新人，犯的都是最基础的错误，开始拍摄了还不知该往哪走，走出摄像范围了自己都不知道，要么就是总忍不住看摄像机，当前面两点都注意了之后，又忘词了。 整整一个上午，连带着主演周博延都跟着被不断NG。 刘小銮不爱教训人，但爱板着脸，当他板着脸时，气氛格外的凝重，这无形又给新人许寰造成了更深的压力。 一上午下来，一场戏都没拍完，这效率，和前一天施天辰的主场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眼看中午了，导演宣布暂停，大家该吃饭吃饭去。 下了戏来，许寰急得都快哭了，哪还有心思吃饭啊，白湛也很无语，他见过很多没有经验的新人，但这么不适合演戏的还是头一个，这场戏其实很容易，他完全可以教许寰几个小技巧蒙混过关，但是后面怎么办？ 大家都去吃饭了，白湛和许寰单独留了下来。 “小寰，我说几句话可能会比较直。” 许寰低着头，没吭声，他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虽然大家看在华诚、看在施天辰的面子上没人说过重话，但拖后腿的滋味却很难受。 白湛深吸一口气，硬下心来：“我觉得你可能不适合演戏。” 说完，他撇开脸，尽量不去看对方的表情。 “我……对不起，白哥，我让你失望了……”好半天，许寰才小声说道。 白湛的心里狠狠一痛，他扶住许寰的肩膀，柔声道：“我没有失望，我只是觉得你可以试着走其他路线……我们可以从综艺开始，姗姗姐提过一个节目……” “不！”许寰打断：“我不要走！我只是，还没进入状态，我……我只是需要多一点机会，我会做好的！” “可是……”可是，一个人适不适合吃这碗饭，看一场戏就能看出来，如果明知是错，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勉强别人呢。 许寰这时已经泪流满面，加上出汗，脸上的粉糊成一片，他抓着白湛的胳膊摇晃：“白哥，你再让我试试好不好？不要换人，求你了！” 唉…… 面对许寰，白湛到底还是做不到完全狠下心。 最后，他妥协了：“这样，我先给你讲一下，这场戏……” 第40章 小灶 下午仍是拍这一场，听说师弟表现欠佳，施天辰也搬了凳子坐到白湛旁边，但是这一次许寰表现得还不错，虽然仍是缩手缩脚，但至少没再频繁吃NG了。 施天辰看了一会，便轻飘飘的发问：“你给他开小灶了？” “你在说什么啊。”白湛摸摸鼻子。 这场戏其实很简单，就是锦旗抱着一卷书从后花园一路走到少爷书房，路上先后碰到几个人，锦旗需要一一跟他们打招呼，最后把书送到大少爷荣天锦手上。 施天辰见他这样，心里便有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你教他一边走一边低头默数？” 白湛诧异看了他一眼。 施天辰轻蔑的笑了声：“这家伙，一边走嘴唇一边还在动呢！可是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不可能总能蒙混过关。” 施天辰说的有道理，白湛何尝不明白？ 许寰现在不算真正的演戏，他只是在作弊，还是自己教他的。 许寰作为新人有两大问题，一个是有摄像机跟着他就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在不顺拐的前提下他很容易出戏，还一个问题就是……这一路遇到不同的人，要表现出不同的态度，他是大少爷的伴读，在家仆里算是地位比较高的，他不能一直畏首畏尾，遇上洒扫的小丫鬟，人家要称呼他一声锦七哥哥，但遇上大管家，他又要低眉顺眼的向对方行礼——而许寰却把握不好这之间的尺度。 经过上午的观察，白湛发现大约走十步左右就会遇到一个丫鬟，再走八九步，又碰到管家，他便让白湛一边低头走路一边心里默数，既能表现出谨慎小心的样子，又能缓解身旁有摄像机跟着的不适感，再有就是可以心里有数，大概数到几就开始调整面部表情，这种死记硬背的傻方法，居然凑效了——吃NG的次数果然比上午少了。 施天辰冷哼道：“刘导可不好糊弄，明天还有戏要拍呢，到时你又要教他什么办法？要我说，他要不是这块料，趁早让他死心，省得等拍一半了才觉得不合适，到时换人都换不了！” 施天辰说的是大实话，可是想到许寰今天流着泪恳求自己的样子，他又无法完全狠下心。 最后施天辰叹了口气：“唉，你又是这样，你总是对这种弱小的新人特别心软。可我也是新人啊，难道是不够弱小？激不起你的保护欲是不是？” 白湛慢慢说道：“你也是我从新人带过来的，但是你和他不一样，你本来就有天赋，无论外形还是对表演的感悟上，都比他强，现在又能吃苦了，前途不可限量。” 施天辰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你突然夸我这么多，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白湛翻了个白眼。 亏心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心虚。 一碗水果然是端不平的，要不是因为对方是许寰，他才不会教他作弊。 花园送书一幕终于拍摄完成，白湛也跟着吁了口长气，感觉比他自己拍戏还累。 施天辰仍不失时机的揶揄白湛：“这一关是过了，下一关打算怎么办啊？” 原本他对加带一个新人的事耿耿于怀，但是这么些天下来，他觉得这个许寰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算白湛给他开小灶，还不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白湛揉着额头：“我还没想好” 施天辰故意说道：“我都要吃醋了。” 白湛随意答道：“哦，需要顺毛吗？” 施天辰凑过来：“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白湛笑了：“下辈子吧。等我托生个熊的。” 这个人，上一秒还琢磨他好像成熟懂事了，下一秒又变学龄儿童。 这段时间，施天辰的变化非常令他欣慰。 不但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和师弟争风吃醋，而且心思全都放在了工作上， 可能也是憋着一股劲的缘故，他非常渴望把这个角色演好，无论背台词还是揣摩动态都很自觉，时不时的还主动找白湛探讨一些更深度的东西。 因为有之前的高强度跑龙套生涯垫底，现在的工作量对他来说是可以承受的程度，在一个剧组常驻总比东奔西跑要轻松得多。 可拍戏毕竟是辛苦的差事，日夜颠倒不说，还要随时都状态满格。 但现在哪怕再一大早起床，或是直接夜戏连一宿他也不再抱怨。 而且他和剧组其他人相处得也非常好，就连先前曾放话看不惯他的张老爷子都偶尔跟他唠上两句，可能这和他的经历有关吧，毕竟作为施家的长子，见识多，又有教养，随便什么话题他都能跟着聊两句——只要他愿意，讨别人的喜欢是非常容易的事。 这样一看，认真当演员的这些个日子里，施天辰似乎变得更加润泽通透了，仿佛他原本就是一块美钻，只是通过适当的切割和打磨，愈加光彩夺目了。 “天辰，”白湛忽然道：“谢谢你。” 施天辰眉头上挑：“谢我什么？” “很多。” 施天辰凑近了一些，用彼此才能听到音量说道：“口头道谢太没诚意，我都给你攒着呢。” 近距离之下，对方的气息猛然而至，白湛忽然回忆起那个吻，身体一阵发烫，他不好意思的把脸扭向别处。 远处是忙忙碌碌的场工，正在安静的布置某一幕场景，近处是转动的摄像机和紧盯监视屏的导演，自己的堂弟正在作弊式表演，而自己，却在悄没声的回味一个吻。 施天辰察言观色，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白湛的心“咚”的一跳，回头答：“在想晚上给你加个鸡腿。” 施天辰没明白这是什么套路，一腔柔情蜜意被染上了酱油味，他舔舔嘴唇，下意识道：“那我要红烧的。” “好！”白湛笑着点头。 他一笑，施天辰也跟着笑了，他注视着对方的笑容，心里忍不住想古时候有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一笑，那个君王大抵就是自己现在的心情吧。 那边许寰终于结束这一幕的拍摄，兴冲冲朝这边跑来，正巧赶上这一幕。 看到白湛和施天辰笑得那么开心，他先怔了一下，随即便调整好情绪，轻轻走到近前，对白湛道：“导演说我比上午有进步。” “啊，好。”白湛赶忙正色坐稳：“一会的戏要被打，你准备好了吗？” 在许寰面前，他仍是忍不住将自己当做对方的兄长。 他的小变化，施天辰也看在眼里，刚才还明亮的眼神，此刻不由一霎。 这些暗涌的情绪，只有许寰无从察觉，他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说实话，我宁愿挨打，挨打好演，只要喊疼就行了。” “唉，不思进取……”白湛佯怒的翻了个白眼。 许寰吐了吐舌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在白湛的另一边坐下。 施天辰站起身来：“我去上妆了，一会见。” 下午的戏果然更好过一些，锦七被施天辰饰演的荣天绣找茬教训，让他被打屁股，许寰只需要往长凳上一趴，哀哀叫痛就够了。 白湛冷眼旁观，越发觉得许寰不是演戏的料，纵然天分不够，态度也该诚恳，诚然挨打的戏只需要趴着叫痛就好，但你是在挨打，一板子起一板子落，起落之间你的躯体应该是紧绷的，因为你痛，你的身体在迎接击打，而且不知这击打何时才会止歇，而不是真就死鱼一般摊着。 既然想走演戏这条路，面对每一段细节都该有要求，但就诚恳这一点，许寰还不如于火火。 如果再纵容他这么下去，实际是害了他。 自己纵有千百个能让他过关的窍门，难道他还能一直靠这些走下去？窍门不是万能的，总有拆穿的一天。 还是那句话，如果觉得这条路辛苦，那就换一条路，他不明白许寰为何如此执着于演戏，如果是想成为明星，不是没有其他方法，有华诚这座大靠山，蹭个综艺或拍几条广告都是很轻松的曝光方式。 当晚，白湛单独去找许寰。 许寰开门时手里还拿着剧本，“白哥？”看到白湛他并不意外，他已经默认对方是来帮助自己的。 白湛表情严肃，指了指椅子：“坐下，我跟你谈谈。” “……”许寰乖乖在椅子上坐下。 白湛也在他面前坐定，“今天感觉怎么样？累吗？” “有一点。” “还有其他的感想吗？” 许寰意识到什么，手指攥紧了剧本，盯着正前方的地面，一字一句的答道：“我知道我表现得不够好，但是我会努力的，我……我觉得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演好这个角色的。” “有些事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行的。”白湛说道：“我知道你是个用功的孩子，但是有些事是要看天分的。” 许寰急急辩解：“不是有句话叫熟能生巧吗？只要我反复练反复练，总会做好的。” 白湛摇摇头：“可是没有那么多机会给你反复练。” 他接着说道：“你今天也看到了，入镜的是你一个人，但在摄像机录不到的地方，有多少人在旁边配合，有人负责打光，有人负责布光，如果是同期收音，还得有人在旁边收音，全场所有人都得保持安静，更别提有特殊需要时，鼓风机，洒水机，干冰机，各种替身都随时候着，这还只是单人戏，如果是大场面，例如天辰的第一场戏，那么多演员在配合，每一个人都很辛苦。 你一个人吃NG，是他们全部人在陪着你返工。 这是一项需要群策群力的工种，没有那么多机会给你反复练习，不断NG的结果不止是消耗剧组的资金，还有很多无形的人力，财力……例如那些你看不到的前期的投入，从创作剧本到送审，到反复修改再送审，拉赞助，搞宣传，毛片出来要后期制作，剪辑，配音，片头片尾曲，后期宣传，找合作推广……拍戏就是这样庞杂的工程，你一个人表演不好，拖的就是他们全部人的后腿。 我们做演员的，要做的只是演好这个角色，不辜负那么多人的辛劳。 今天是我的错，没有当机立断否定你，反而帮你作弊，这样是不对的。” “可是，可是下午的戏就没再吃那么多NG了啊……”许寰低着头，肩膀沉沉的，仿佛被白湛的话压得抬不起来：“你怎么就这么武断呢，怎么能只凭一天的表现就否定我呢？” 因为我是许珮啊，我不但了解表演，也了解你，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心里还没数吗？ 白湛看着他，心情也很复杂。 他的语气愈加和缓，简直是在哄慰了：“如果放任这样下去，后面只会越来越难，小寰，到时换人都来不及了，那时你的压力会更大，到时每个人都会对你不满，今天上午的感觉你还想再重复吗？我带你来剧组确实是想让你表演入入门，咱们先从小角色开始，但是这个角色并不小，给你的压力太大了，这样，我和导演协商，趁着你演的还不多，赶紧换人还来得及，然后我们再等机会……” “我不！！”许寰大声道：“你骗我！这个机会那么难得，为什么不让我演！？你是不是怕施天辰被抢了风头？” 白湛怔住：“你说什么？” “你和他有说有笑的，我都看到了，你们是不是在笑话我？是不是他跟你说什么了？明明你上午还在帮我，怎么和他聊完就这样了？！” 白湛没想到许寰会想到这上头，脸色一下冷下来：“小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姗姗姐说让我听你的话，我都做到了啊，可是你怎么可以那么偏心呢！”像是积郁了很多不满，许寰现在一口气都说出来了，“你明明就是更喜欢他，所以你处处看我不顺眼！” 白湛站起身：“小寰，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我今天说的话，也想一想你自己说的话。” 许寰也站起来，一步拦到他面前：“白哥！你去哪？！你要找导演删我的戏吗？”他抓住白湛的手臂：“别，别去！我……我口不择言了，对不起！” 白湛看着他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轻声问道：“你……一直是这样，承认错误非常快，但实际心里并不服气。” “呃？”许寰怔了一下，这话……好熟悉。 “我……”他有些迷惑的看向白湛：“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怎么知道我心里不服气？” 白湛没有理他，只是打开门准备往外走。 许寰拉不住他，门又开了他不敢再闹，急得只能破罐子破摔：“你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不过是个经纪人，你以为你把施天辰捧红了他会记着你的好吗？白哥，我看你演戏应该也蛮不错，干嘛只当个经纪人呢？” 白湛回过头：“小家伙，你什么时候学会挑拨离间了？” 许寰咬着嘴唇嗫嚅道：“白哥，你捧我吧，我红了以后肯定不忘本。” “想红，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非要演戏的。”说完，白湛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第41章 光环 晚一些的时候，白湛调整了情绪，硬着头皮敲响了导演的房门。 是周博延开的门，心情好像很好，见到白湛还先大惊小怪了一下：“你不要这个表情，搞得像是来被潜规则一样” “啊？” 周博延指指他：“你的脸色，很难看。” “别在门口胡闹。”刘小銮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白湛朝周博延使了个眼色：“有点事找刘导，方便吗？” “方便！”周博延大大方方的让开，示意白湛可以进去。 “刘导，我是来跟您道歉的。”白湛一进屋就直接点题。 “什么意思？”刘小銮半坐在床上，穿着居家衬衣，戴着眼镜，手里捧着Ipad，旁边还开着笔记本电脑。 “许寰，也就是今天扮演锦七的那孩子，是我带的新人，一开始是想帮他争取一个小角色，让他入门，但是通过今天的表现……” 刘小銮挥挥手：“直接说重点。”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锦七这个角色希望您能换人来演。” “啊？！”周博延惊叫了一声，看看他又看看刘小銮：“你和他什么仇什么怨？”他第一次见到胳膊肘这么往外拐的经纪人。 白湛摇头：“没仇没怨，我只是担心他把剧组进度拖垮，这个角色对他来说过于勉强。” 刘小銮看着白湛，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注视这个年轻人：“我还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经纪人，只有嫌角色小的，还有嫌角色大的。” 他作为总导演，看演员的眼光只能更准，他上午就看出那个许寰不适合演戏，但碍于各方面原因，他打算再等等看，本来见他下午有点顿悟的意思还挺高兴，但是第二幕的拍摄又不太尽如人意，其实他也在考虑要不要换人，但是这个姓白的经纪人居然主动上门提出换人。 白湛不好意思的道：“多大的碗装多少水，他现在确实没那个能力。” “你确定真的没有其他原因？如果是你们公司的内斗，可不要拿我当枪使。” 白湛看着刘小銮的双眼：“我刚才已经知会过他了，就是因为他现在无法胜任这个角色，绝对没有其他原因。” 刘小銮迟疑的点点头：“你的意见，我会和徐佳商量一下。” 徐佳就是副导演，小角色的筛选都由他负责。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临走时，白湛再次道歉。 “哎。”刘小銮叫住他，“恕我直言啊，你这个经纪人不咋专业，带他出头就是你的本职工作，你这不是摔他的饭碗吗？” 难得刘小銮和他讲这么长的句子，白湛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那也没办法啊，总不能因为他耽误所有人啊。” 刘小銮看了他一会，笑了：“以后我要是开经济公司肯定请你来当高管。” 白湛朝他拱了拱手：“谢陛下抬爱。” 周博延把白湛送到门外，关上门后，他再一次感叹：“唉，恐怕那个新人要恨死他啦。” 抬头却见刘小銮却盯着某个空出发愣。 “你怎么啦？”周博延好奇的走过去。 “我总得他……”刘小銮的眉头渐渐皱起，又思索了一下，笑了笑：“没事。” “他？谁啊？”周博延敏感的看看门口：“白湛？” 刘小銮合上笔记本电脑：“没有，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个故人。” ……………… 第二天果真没有安排许寰的戏份，后者这才意识到白湛昨天说的是真的，不是吓唬他的，他真的要让导演替换掉自己！ 一大早，他冷眼看着其他演员从清晨开始忙碌，背词的背词，上妆的上妆，只有自己，又要像先前一样做一块砖了——作为艺人，既没有一技之长，又没有戏可演，那就是哪有需要往哪搬，在片场的待遇可不就和最普通的场工一样。 这天又是一场大戏，荣氏兄弟当街发生冲突，原本锦七也在旁边劝架，但因为这个角色在这里不是非出现不可，综合昨天白湛的提议，刘小銮就先暂时将这个角色摘除了。 这一场需要很多群演参与，来营造出看热闹的氛围，所以全剧组上下都在奔忙，造景的，布光的，群演调度，现场把控……几乎没有人闲着，许寰看到白湛时，后者正在帮施天辰搭戏，他暂时扮荣天锦，对施天辰先是教训再是出手，两人这段时间形成的默契不是盖的，你来我往，时也没真的下重手，但看上去却像真打似的，一段冲突戏练得很是顺畅。 剧务路过他们时还打趣了一句：“白老师，你自己都能出道啦！” 白湛谦虚的摇摇头，一滴汗从眉梢滑下，施天辰动作自然的为其拂去。 这一幕落在许寰眼里，又是一幕刺激人的画面。 白湛这时也看到许寰了，正想出声唤他，后者却愤愤瞪他一眼，扭头跑掉了。 白湛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到对方昨晚偏激固执的样子，他决定还是冷处理为妙，以自己现在的立场，既无法板下脸来以许珮的身份教训他，也无法置大家的利益于不顾完全顺他的意。 毕竟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总会有冷静下来的时候。 结果这一整天他都没看见许寰的人影，影视基地这么大，想必他为了躲自己不定去哪逛去了。 结果稍晚些的时候，白湛都要上床睡觉了，手机却响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到来电显示就愣了。 来电人居然是罗文东！ 华诚的当家人之一，顶头的大BOSS，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虽然白湛出于习惯在新手机里存了罗文东的电话，来电显示还设置成了原来的昵称，老罗，可是此老罗非彼老罗，现在的老罗是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别说电话了，连朋友圈都不开放。 他找我……会是什么事？ 白湛满怀疑惑的按下接听键。 没想到劈头盖脸就迎来一顿骂。 罗文东骂人是很高杆的，他不说脏话，但气势不减。 他先问：“白湛？” “嗯，罗总？”不等他尾音落下，对方就开始连珠炮般发言，仿佛一开始叫他的名字只为确定自己没骂错人。 “许寰交给你带我本来是放心的，但是你先拿他当场工用，让他坐冷板凳，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角色你让导演换人？你安得什么心？他是许珮的堂弟你知不知道？公司把他交给你是多大的信任你知不知道？还是说你光想着带红施天辰其他人就不管了？我不想再从别人那里听到你虐待他的消息，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嗯？听到没有？” 艹…… 白湛一语不发的挂掉了电话。 我虐待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虐待他了！？那是我堂弟我能虐待他？！ 他自己演得跟屎一样，挨打都不会绷屁股，还怪我让导演换人？要不是导演也觉得他不行能那么痛快听我的说换就换？我是投资商还是出品人啊？？ 白湛一肚子冤屈只能憋着，气得只能对着手机连做几个不雅手势。 是谁告的密？还用想吗？是许寰没跑了！ 他气沉丹田，当下就要去找许寰问罪，问问他自己到底哪虐待他了，让他当场工有什么不妥？以及是不是以为只要有老罗做靠山自己就怕了！ 但是在手碰上门把的一刻，理智及时回笼——他还不能和许寰闹翻，和许寰闹翻等于就是和老罗闹翻，就是和华诚闹翻！现在施天辰的资源大部分都是靠华诚来的。 冷静下来之后，白湛想通了，他把这事视为一个小插曲，是许寰尚且幼稚的表现，他才刚出校园，可能还以为告老师是最有效的解决纷争的手段。 而且许寰再怎么耍小机灵犯浑，那也是他的亲戚，他还能真的跟他制气吗？ 也许过了今晚，那孩子也想明白了，到时再和他谈不晚。 第二天，像往常一样去餐厅吃早饭，然后带着折叠椅来到片场，观摩了一下今天的布景，又拿出手机给助理委派差事，助理小徐是田珊珊拨给他用的人，这段时间配合得已经很顺畅，但是小徐却突然提起别的：“白哥，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 “就是……那个……”小徐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白湛有些不耐烦，正在这时，施天辰从那个被临时做化妆间的建筑物里走出来，看到他也是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结合电话那头小徐的语气，白湛这才察觉到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举着手机问，既是问电话里的小徐，也是问施天辰。 两边同时回答了他。 施天辰的表情难以描述：“许寰是许珮的堂弟？” 小徐说：“许寰开了个记者招待会……” “你说什么？”白湛下意识挂断了电话。 施天辰站在他面前：“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白湛迅速整合了已知的资源：“他自己公布的？除了这个还说什么了？” 施天辰垂眼看向白湛的手机，“你自己刷一下微博。” 原来除了向罗文东告状还留了后手，原来昨天一整天没见人是去搞事情了，很好，很好，先给老板告状，再整合舆论施压…… 小徐说话不免有夸张的成分，说是“记者招待会”，其实只是单方面集合了几个在影视基地常年蹲点的记者给他们爆了个料，而且是个猛料。 “许珮堂弟欲入演艺圈，却遭无良经济欺压？”白湛念道：“怎么，这个无良经济是我吗？” 施天辰抱着手臂，看不出喜怒：“我也上新闻了，说咱俩合伙打压新人，行径简直堪比戏霸。” 白湛迅速一目十行的看下去，越看越生气，文章还有配图，是许寰前两天在组里帮忙的照片，还有他扮上锦七装扮的样子。 “我真是小看他了，挺有心啊，图文并茂。”白湛这个时候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许寰长大了有心眼了会使坏了，还是该气他不懂事没良心伙同外人打自家人的脸。 “现在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了，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我……”白湛把目光从手机移到施天辰的脸上：“我就是……让导演把他的角色换掉。” “……”施天辰耸了耸肩膀，“难怪。” “哎，等等！施天辰，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生气嘛？怎么，知道他是许珮堂弟，就气不起来了？” 施天辰顾左右而言他：“气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能揍他一顿？” “揍？以他的身份，你不挂起来顶礼膜拜就不错了。”白湛也不知怎么搞的，一句气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施天辰看看他，斥道：“你别乱讲，我又不是变态。” 白湛接道：“就你那一屋子的海报……”说到这，他猛然住口，现在不是打嘴仗的时候，他问施天辰：“他人呢？” 施天辰指指身后：“里面化妆呢。” 白湛惊：“今天有他的戏？” 施天辰撇撇嘴：“这个节骨眼上，导演哪还敢换人。” 白湛磨着后槽牙点点头，朝化妆间走去。 第42章 急死太监 房间靠窗，光线最明亮的位置上坐着的可不正是许寰，他刚开始上妆，一个造型师在他身后吹头发，他的脸上刚打了个底，眉毛眼线阴影都还没来得及化，整张脸粉白粉白的，只一双的眼珠子亮得惊人。 见白湛进来，他仍是那副乖巧的样子，喊了声：“白哥。” 白湛绷着脸来了句：“别，我当不起。”说完就拎了把椅子在他斜对面坐下。 许寰委屈的缩了缩脖子，视线收回来，盯着近处一支化妆刷。 气氛很是凝重，两个造型师一见这情况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更加坐实了谣言。 “小寰，你皮肤真好，我给那么多艺人化过妆，都没你底子好呢。”化妆的妹子说道。 “他轮廓也好，不愧是许珮的弟弟，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刻意点给白湛听的。 白湛无辜的摸了摸鼻子，他倒是没瞧出许寰哪里和自己相像了，尤其现在，他看许寰甚至都有点认不出来了，这心机深重的家伙真的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白兔许寰吗？ 上完妆，两个姑娘识趣的出去了，只留下许寰和白湛两人。 白湛还是没有先开口，他倒要看看许寰打算怎么解释。 “白哥。”许寰说，“我不会向你道歉的，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 白湛倒是有点动容：“包括你说我们打压你的事吗？” “难道没有吗？”许寰眨眨眼：“作为我的经纪人，却要导演换掉我的角色，而且在我已经开始拍摄之后。” “呵，”白湛笑了，然后站起身：“那好吧。” 他心里已经气极，但他越生气越不会多说，即使对方是自己的血亲，他也觉得这事办的实在荒谬。 如果只是向罗文东告状还好说，那算内部纠纷。 但现在他把媒体扯进来，把事情扬出去，而且还是虚虚实实掺和在一起——这件事已经脱离内斗的范畴了。 自己之所以和他推心置腹说那么多，都是真心为他好，想要换人也是出自对他目前能力的担忧，怕他最后走进进退维谷的境地，不想到头却被玩了一手阴的。 他许珮从影二十余年，却被自家堂弟坑了。 “我是许珮的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该那样为难我。” 白湛看着他，“你不必再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没偷偷录音，我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想对你说，既然你对这个角色执念这么深，那就好好完成它。”末了，他又道：“还有，别再把你是许珮的弟弟这种话挂在嘴边，多香的饭炒久了也会臭的。” “……” 白湛不再看许寰，从外面将门关好。 在楼梯处与刘小銮相遇，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白湛先开口：“对不起，我没管好我的艺人，给剧组添麻烦了。” 自己前一天还信誓旦旦的跟人家保证，提出换人绝对是出于工作考量，绝不掺和其他乱七八糟，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突然。 现在刘小銮重新启用许寰，肯定也是受了舆论胁迫。 “我早就说过，你那样无异于打他饭碗，这是护食呢。” 白湛低下头，这点他也想到过，但是他在潜意识里拿对方当“自家人”了，他对他的推心置腹，实话实说，都是放在许珮的角度上，但对许寰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经纪人，经纪人的作用就是帮明星接工作，维护他们的形象，帮他们争取机会…… “是我错了，我太较真了。”白湛说。 “在工作上较真其实是好事，只是你方法过于极端了，看看怎么缓和和他的关系吧。”刘小銮的态度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对于许寰竟是许珮的弟弟这一点只保持了微妙的惊讶，“兄弟俩可真不像。” “呃，呵呵。”白湛干涩的附和着笑了一下。 刘小銮又接着说道：“如果是许珮，他只会努着劲想把角色演好，才不会搞那些虚头巴脑。”他第一次力邀许珮出演男主角的时候，许珮的年纪也就现在许寰这么大，自己当时也还年轻，一副天上地下唯老子最牛的劲儿，严苛得不行，现在想想自己都挺烦那时候的自己，别的演员下了戏都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只有许珮，逮着他就聊角色，聊剧情，聊细节，有时聊到投契了，深更半夜还要出去边喝酒边聊，要不然也不会传出那么多无聊的谣言。 “可能也是因为许珮没有靠山可以仰仗吧。”白湛的声音将刘小銮的思绪暂时拉回。 “啊，靠山……华诚不是吗？”刘小銮下意识答道，“那个罗文东，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老……老罗总啊。”白湛好险没直接叫成老罗，自己那天还挂了他的电话，不知道在自己回去之前是不是解聘信先到。 刘小銮点了根烟：“这次罗文东又开始护犊子了吧？你不用跟我说抱歉，我明白的。” “……”看着那支烟在对方手指间点燃，白湛下意识就想凑过去对个火，但他只是克制着苦笑了一下。 下午，田姗姗到了。 女强人风风火火的出现在剧组，然后风风火火的把白湛叫到一边单谈，显然她是百忙之中抽口过来的，时间不多，连找个地方坐下来都不愿意，靠在一堵背人的矮墙下。 “说吧，怎么回事。” 白湛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而且他估计许寰已经早就跟田姗姗说过了，自己再怎么说，也没有多大诚信。 “就是那么回事呗，您赶过来不就是因为这事吗。” “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我……”白湛斟酌着，“是我考虑不周……”他把事情原委和自己的思量都说给田姗姗。 听完，田姗姗点了支烟：“我一直觉得你做事很稳重，看你操作施天辰就觉得你办事靠谱，怎么到许寰这你就钻牛角尖了呢？” “……”白湛料到她会说这些，只虚心低着头。 “还是那句话，你是他的经纪人，把他安排得红红火火就是你的本职工作，就算他没有演戏的天分，你做的也太武断了，他一个还没出道的小孩，肯定接受不了。” 白湛抬起头：“所以就该往身边人头上泼脏水？就仗着他是许珮的弟弟？” 田姗姗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他很聪明，他知道怎么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权益，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也许是他偏激了，但是问题先出在你。” “你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吗？”田姗姗又问。 “我没有。” 田姗姗把烟按灭：“你不专业了，白湛，这不像你的风格。” “我道歉。” 过了一会，田姗姗又问：“他演的真的那么差？” 白湛没出声 田姗姗叹了口气，“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跑过来亲自了解这件事的，听说你挂了罗文东的电话。” 白湛抬起头：“……我要被炒了吗？” “那倒不至于，我安抚好他才来的，你知道他其实是欣赏你的，以他的身份会亲自给你打电话就足以证明这一点，我希望这边结束之后好好和他解释一下，至于业务上的错误，公开检讨是跑不了的。” “我去看看他演戏，在哪个棚？” “民国城那个大棚……” “ok。” 看过许寰演戏田姗姗就走了，临走前还给许寰留下了一个助理，白湛猜测这也是许寰要求的，毕竟他现在和自己形同陌路了，身边不能没有个人。 白湛送田姗姗去机场，一路上田姗姗都很沉默。 白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八成和下午看许寰拍戏有关，这位纵横艺人界多年的大姐头受刺激了。 她看向白湛的眼神也没那么多责备意味了。 …………………… 见风使舵是大多数人的天性，前一天还围着施天辰称赞他前途无量的那些人，现在已经转而聚在许寰身边了。 尤其连华诚高层都被惊动了，大家都知道这个还没出道的新人面子很大，他不但是许珮的弟弟，还有华诚这座广厦为他撑腰，即使他依然演得像坨屎，害大家和他一起频繁返工，但谁还敢有意见？ 但慢慢地，在许寰饰演锦七的第七天，剧组内的气氛越来越不好了，他拖慢了整个剧组的进度，已经一周了，锦七的戏份还有很多，他一天连一场都过得很难，这么计算下来，所有人的档期都得被延误。 演员在一个剧组呆多长时间都是有计划的，越是当红的艺人就越忙，这边计划二十天，那么最迟第二十五天他就要出现在下个剧组里，当然不一定是剧组，也有可能是其它活动的现场，总之，一个艺人的档期被延误，那就连带着整个行程都要往后推，一环扣一环，就像多米诺骨牌那样。 剧组也很难做人，多拖一天就意味着要增加预算，而且场地的租用时间也是有明确要求的，原计划月中就能转去其他拍摄地，那边的场子已经租好，而这边还且拍呢！两头都在烧钱！ 不知道许寰有没有感觉到，现在连许珮的光环都不好使了，虽然没人当面说他什么，但是那种嫌弃感体现在每一个细枝末节上 大家都被这种压力包围了，化妆小妹给他做造型时明显不再闲聊天了，原来总围在他身边的自称是许珮资深粉的场务也不见了，其他年长演员看他的眼神从亮晶晶的慈爱光波也变成空乏的疏离，连刘小銮的烟也抽得越来越勤了…… 在这些人中，最该有所作为的人是白湛，按照他以往的路数，这时应该去帮助许寰克服难关，去替许寰和剧组其他演员客套周旋，去和剧组商议后面的戏该怎么办，但是他这些都没有做，像是一部运行良好的机器突然出了故障，转依旧是在转的，只是没有原先那么高效的作为了 现在谁都知道他和许寰之间出问题了，一开始大家都心疼许寰，还没出道就被经纪人和师兄欺负，但在观赏过许寰屎一般的演技后，他们又开始理解白湛，忍不住去畅想如果真的当初把许寰换掉，是不是现在的进度早就一日千里了。 但是白湛的不作为让他们的怒火又撒回到了他头上。 其中真正在急的只有施天辰。 他是真的急啊，一边是拉扯自己初窥表演的白湛，一边是已故偶像的堂弟，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都处在千夫所指的位置上。 “你说他怎么那么不成器？他真的是许珮的弟弟？怎么一点表演细胞都没遗传到呢！”刚卸完妆他就来找白湛吐槽：“真是急死我了！” 最近几场戏都是和许寰演对手，内容千篇一律的是自己欺负他，但好像总也欺负不完似的，一方面剧情就是如此安排，另一方面是他们总卡在这段戏上不过关。 “你说就算是条狗，天天摇铃就吃饭，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形成条件反射了吧？他怎么听见摇铃还是没反应！”他在不大的房间里团团转，“你倒是说句话啊，这时候该你指点他了，你倒不出声了！” 白湛原本在看一本杂志，这时才把杂志合上 “我指点他？他是许珮的堂弟，我哪有资格指点他。” 施天辰看着他：“你这是在说气话！你怎么这么幼稚！” 白湛回望向他：“我就是在说气话，我就是这么幼稚。” “你！！” 施天辰摇摇脑袋：“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啊？” “因为我关心他，替他着急，你在吃醋吗？” “……”白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高中男生吗？脑子里只有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吗？” “我……”施天辰怔了一下，“原来不是吃醋啊，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一直不告诉我许寰是许珮的堂弟，是因为吃醋呢。” 白湛扶额：“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那回到正题，”施天辰来到白湛面前，“现在怎么办啊？他已经快激起众怒了。”他就知道白湛不会放任不管的，耍小性儿，借机报复什么的不符合白湛的画风。 白湛叹了口气：“在等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 “有的人比你我更急，等他们来找我时才能解决这件事。” 施天辰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有点明白了，现在最急切的人是谁？不是自己也不是白湛，是那些被拖进度的演员？不不，都不是，应该是…… 白湛这几天也在反思，自己对待许寰的方法不对，他从一开始就摆错了自己的位置，面对许寰，他给自己的定位是严谨认真的经纪人，但到关键时刻他又把对方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 就像自家孩子和人打架，一般家长都会只教训自己孩子，白湛觉得他好像也犯了类似的错误。 如果现在许寰的位置换成施天辰，他会怎么做呢？也会认真责备他不会演戏，劝他放弃吗？ 不，没有这种可能，因为施天辰即使在面对最初的龙套角色都很认真，他对自己接手的每一个角色，无论大小都是全力以赴的，为了黑豹，他可以突击训练学习拳击，为了演好和闫关涛的对手戏，他让对方真打……这种精神，都是许寰做不到的，这个堂弟，虽然口口声声要演戏，要走许珮的路子，但是他一不愿吃苦，二没有抗压能力，三不能全心投入研究角色，尤其在最后一点上，他甚至还不如于火火…… 现在闹到这一步，作为他的经纪人，他有义务把事情匡正，但是之后他们又该如何相处呢？ 忽然后背一暖，是施天辰从后方贴上来了。 白湛回过神来刚要说话，就听他道：“你最近很反常，开始你对他百般照拂，现在又冷眼旁观，只是因为他对记者乱说话吗？” 白湛心头一跳，施天辰低下头吻住了他的耳朵。 “而且你一上来就喊他小寰，对我还总是连名带姓的。” 施天辰含着他的耳朵，声音模糊不清，但每一个字都足以令白湛心惊，他强自镇定：“还说我吃醋，吃醋的我看是你。” 施天辰的手抚着白湛的脖颈，先是向下滑，企图钻进他的领口，被白湛按住了，只得上行，他很有技巧的抚摸他微微凸出的喉结，细腻的触感令人流连忘返：“我猜，你和许寰不是第一次接触，你现在的冷漠态度也不正常，像是被熟悉的人反咬一口还没回过神来似的。” 不得不承认，施天辰很敏锐，而且他一直没有放弃观察。 白湛吸了口气，顺应着施天辰的动作，抬起下巴：“原来你揣摩角色的本事都用在我身上了。” 施天辰惊讶于对方的配合，他顺势吻住白湛的唇，熟悉的气息将彼此淹没，想问的还没问的话语都暂时消弭在这个吻里。 吻毕，白湛睁开眼，和对方的目光对个正着，施天辰深褐色的眼珠深邃迷人，除了情欲还有探究和审视，这一瞬间他像择人而噬的狮子，正在蠢蠢欲动，是亲吻还是撕咬，端看自己下一个举动能否令他满意。 “我猜的对吗？”他问。 面对对方的质疑，白湛忽然觉得好累，他不知道自己重活一世到底在图什么，为什么还要往这个圈子里扎，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历着旁人对死去的自己的崇拜，对现在的自己的质疑，不能和亲人相认，不能和故友重逢，不能施展抱负，不得人心……他闭上眼，避开和对方的目光接触，他早就不习惯在人前示弱，尤其对方还是小他十几岁的后辈。 “你怎么了？”施天辰竟然读懂了他的情绪，满身戾气尽收：“小白？” 他绕到他的面前，收起了獠牙和利齿，蹲下身望着他，白湛却不合时宜的发现对方换了香水，是温暖的旭日和干燥的青草香。 “我……”白湛睁开眼，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我只是有点累。” “累就……早点休息。”施天辰拍拍他的脸，“我给你热一杯牛奶？” 白湛笑了：“你把我当小孩子了，是不是还要给我讲一个睡前故事？” 施天辰眼睛一亮：“可以啊，那我今晚留下来陪你？” “你啊……”白湛莞尔，刚要说什么，门铃在这时响了，“这么快就来了吗？”白湛示意施天辰去开门。 第43章 解决 难得气氛刚好，却有人打扰，施天辰黑着脸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乱世锦绣整个导演班底，打头的是徐佳副导演和执行导演田老师，而刘小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最后。 面对剧组最大的大佬，施总也瞬间没了脾气：“是……田老师，徐导，刘导，你们怎么来了……”他满脸你们妨碍我好事的表情将对方请进屋里，田老师和徐导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进来就找白湛：“白老师，白经济，深夜到访，打扰了，打扰了——” 只有刘小銮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他迟疑的停在门外不确定要不要进来。 白湛已经收整状态，这时便悠然的从扶手椅里站起来，整了整裤子：“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刘小銮确定屋里没有异状这才慢悠悠晃进来，进来后却也不答话，只饶有兴致的四下环顾，似乎对白湛的房间很感兴趣的样子，徐导这时陪着笑脸道：“不好意思，其实，是有点事……” 白湛心里有数，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他们正是现在最急的那拨人。 “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几个导演一点就透，忙不迭的点头：“可不是吗！这个许寰，真不是演戏的料子，这么拖下去，我们都拖不起啦！” “你是他的经纪人，是不是有义务把咱们双方的损失降到最低？” 白湛抬起眼皮，慢悠悠的说到：“许寰的行为纯属他个人意气用事，没看到他把我们也黑了一把吗？当然，造成他这么做的起因，来源于对我的误解，这个我确实也有责任，至于这个误解是什么，刘导可以为我作证……” 刘小銮没有做声，他的沉默即代表肯定，另外两名老伙计很了解他这个脾性，见他没反驳，便接受了白湛的说法。 白湛接着道：“在他接受锦七这个角色的第一天我就认为他无法胜任，我去找刘导提出希望能够换人，正是这个行为导致了许寰的不满，所以我对他的种种‘欺压’才见诸各大娱乐新闻。我们公司领导也等着那我开刀呢，你们说我能帮上什么忙？”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换人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只有两种解决方法，要么删减锦七后面的戏份，要么让导演放低要求。 第一条很难执行，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许寰是许珮的堂弟，正在乱世锦绣剧组拍戏，饰演的什么角色，大致多少戏份，早在许寰透露自己身份时就透出去了，许珮生前的影迷，闻风而来的记者，都济济一堂盯着呢，这种关头删减戏份，剧组不敢。 第二条也很难执行，面对许寰屙屎一样的演技，刘小銮不知道还要怎么放低要求。 “那这……就没辙了？”徐导的脸色黑如锅底，他负责演员的筛选和联络，基本被耽误行程的演员都是找他告状，这几天他都烦不胜烦，现在又拿不出一个解决方案。 但当初他们也是许寰的拥簇之一，也曾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虽然爆料说经纪人联合艺人一起打压许寰，但鉴于施天辰是投资方之一，他们不敢得罪，于是冷眼就全给了白湛。 “所以，你们找我，是想让我劝他？你们觉得他还会听我的吗？找华诚也没用，华诚是他的娘家人，我就是一个穷打工的。”白湛苦笑着两手一摊。 两名副导都急得满头是汗，一个劲的重复：“那这可怎么办啊！现在换人是不可能了，可是照现在的进度……大家都耽误不起啊。” 一边说一边朝刘小銮看去，指望大佬能给句话。 刘小銮不负众望的开口了，他看着白湛，面色沉静：“我有一个提议。” 白湛点点头：“刘导请讲。” “我想把他的戏份进行适当的删减，原本剧情锦七是同荣天锦一道参加任务，直到某次执行任务被杀害，现在打算让他提前离场。” 白湛沉吟着问道：“提前离场是指……？” 刘小銮斩钉截铁：“让他自杀！” 出于审核剧本的本能，白湛接着问道：“自杀的原因？” 旁边的田导这时插进来：“荣天绣不是总挤兑他吗？可以让他在一次被荣天绣殴打之后含恨而死！” 白湛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们是有多恨锦七啊…… 嘴上大义凛然道：“不行，这太影响荣天绣的形象了。” 捐款私逃还能理解为他自私懦弱，角色一旦沾上人命，怎么洗白不了了，许寰演戏这条路眼看没指望，他可不能让天辰再有闪失。 “那……”田老师语塞。 刘小銮这时道：“那就让锦七逃走吧。”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可以让他和锦宁私奔！” “锦宁？”白湛追问。 锦宁就是荣天锦大少爷身边的通房丫头，和他有挺长一段浪漫戏码，怎么突然和锦七私奔了呢？ “嗯，锦宁！”刘小銮点点头：“就这么改吧，反正白芷萱一直在着急下一个档期，她快没时间了，干脆让她也早点杀青。” “……”虽然刘导说得大义凛然，但这内里什么情况谁还不知道啊。 白芷萱就是锦宁的扮演者，一个刚出道的小花，这段时间白芷萱没事就拉着周博延自拍，不是头挨头剪刀手就是手拉手看夕阳，以至于不少粉丝猜测他俩要发生点什么，还有好事者去刘小銮微博下刷青青草原什么的。 这下好了吧，现在刘导一句话，小花就要打铺盖卷回家了。 白湛拉回自己的想象，正色道：“这样也不错，锦七这个角色反而意外的丰满了，谁规定家奴就一定要陪伴主子共赴大业？也可以瞄上相好的丫头一起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嘛！” 另外两名副导这时也一副太监相，不住的恭维道：“这个想法好，这个改的妙！” 施天辰这时忍不住给他们泼冷水：“你们想得再妙，许寰要是不同意改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要是他不乐意改，再跟媒体吐苦水，许珮的粉丝杀过来，剧组还要不要拍戏了？ 他们尴尬的看向白湛，白湛故意夸张的摇摇头：“别看我，他可是许珮的堂弟，我哪惹得起！” 徐导这时恶向胆边生：“万一他要是不同意，大不了我们在先导片花里把他大量吃NG的花絮放出来，再让那几个被拖档期最严重的演员同时发声，起码让大家知道我们给过他机会了，是他没本事抓住嘛！” 白湛看看他：“不行。这样等于在封许寰的后路，我不准。” 毕竟许寰还是他的人。 “那……” 白湛沉吟着：“容我想想，你们先稍安勿躁。” “那您赶紧想，时不我待！” “什么时不我待，明明是金不我待吧。” “哈哈……就是那个意思，那我们先告辞了，耽误您休息了。” 白湛把他们送到门口：“嗯，我不送了，哎，天辰，这么晚了你也别在我这耗了，明天一早还有你的戏，赶紧回去睡觉！” ……………… 接下来的几天，副导演疯狂的改剧本，白湛则在寻找和许寰攀谈的时机。 契机出现在一个再次狂吃NG的下午，所有人都憋着一肚子气，头顶如果能显示表情符号的话，估计每个人头上都是一把刀或者三把火。 导演索性让大家休息，暂时停工，具体什么时候再开工……还不好说。 白湛在一个偏僻的楼梯拐角处找到了许寰，后者坐在地上，周围都是尘土，他也不在乎，只抱着肩膀缩着脖子，像一只柔软的鸵鸟。 如他所料，许寰现在非常沮丧。 白湛知道他这段时间很不好过，拼着把经纪人和同门得罪了，死抱着锦七这个角色不放，但是他不但没把握住机会，反而越来越糟，身边人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哄着捧着，到现在几乎都没有好脸色，他能完全无动于衷视而不见吗？ 这么多天过去，他连锦七戏份的三分之一都还没拍完，哪怕那些过关的内容，真就说明他合格了吗？有多大程度是因为导演实在不想再浪费大家的时间和心力而不得不放水呢？ 现在他还有什么？那些许珮的粉丝吗？在看到这样的作品后，他们还会把他视为偶像视为神祇吗？ 希望越大反弹越大，换做普通的新人，交出不令人满意的答卷，吐槽两句也就罢了，但他是许珮的弟弟啊，他的出现，承载了多少粉丝的希冀和热爱？即使他做不到复刻一个许珮，那也不能烂到还不如其他新人吧？ 许寰并不想表面上那么不谙世事，经过这些天的种种，白湛知道，自己所能想到的，他应该也想到了。 所以，他现在不止是沮丧，还很绝望。 白湛此时的出现，是对许寰的救赎。 “你在这干嘛呢？”白湛的声音就像一束照亮阴暗楼道的阳光，“这场戏也没那么难啊，怎么总过不去？” 这是这些天白湛第一次主动和许寰说话。 许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白湛，这一瞬间，对方原本平凡的五官变得魅力无穷，连瘦削的身材都显得格外挺拔，许寰用力眨了眨眼睛，小声唤道：“白哥……” 白湛走到许寰面前，蹲下。 “情绪冲突的戏，对任何演员来说都是难点，你可以试试角色代入，回想你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把自己最委屈最愤懑的那一点放大，带着这个情绪回到片场，但是前提是台词要背的滚瓜烂熟。” “白哥你，你……为什么还愿意帮我？”许寰涨红了脸，嘴唇嗫嚅着，手指紧紧揪着裤子膝盖上布料，整个人都拧巴极了。 白湛眨眨眼：“是啊，我为什么还愿意帮你呢？” “因为……我是许珮的弟弟吗？”说出那个名字时，许寰羞愧的低下头，一直以来，他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是许珮的弟弟。 “是，也不全是。” “我特别差劲，对吧？”许寰眼中渐渐涌上水雾，“我比他差远了，一直以来，我都是以他为榜样的，他那么厉害，但是……我比他差远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白湛还是敏感的在他不停的呓语中品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小寰，你……” “白哥，”许寰抬起头，“你不应该帮我，你应该来教训我，嘲笑我，我那么蠢，我做错了那么多事……”说着，他的眼泪终于流下来。 “这件事也是我有欠考虑，”白湛按住他的肩膀，轻而坚定的说道：“我们一起把事情做好，好吗？” 许寰看着他，本来这些天他就睡不好，现在稍微情绪一激动，眼睛就红得像兔子，白湛掏出纸巾轻轻按在他的眼下，又拿出清凉眼药水，“幸亏是吵架的戏份，眼睛红了也没事，你这么爱哭，可怎么办呢。” “白哥，谢谢你，我没想到你还愿意管我……”在白湛的轻声细语里，许寰渐渐不那么激动，他一点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也不再那么僵硬了，只是脸颊还红通通的。 白湛小声嘟囔道：“我不管你管谁，谁让你是我的艺人呢。” 许寰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天辰哥也很讨厌我了吧。” “他还好，他是你哥哥的头号影迷，不至于真的跟你怄气，不过他也是咱们这部剧的投资人之一，你耽误这些天的进度，都要他来买单，你可快懂点事吧。” 听到许珮的名字再一次被提起，许寰下意识又低下头。 过了一会，白湛轻声问：“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我们要谈谈正经事了。” 许寰抬起头，迷茫的看向白湛：“我……我们真的还有办法补救？我现在压力好大……那些粉丝，天天都在我的微博底下评论转发，他们四处去宣传这个角色……可是我总也演不好。” “我只问你，接下来你能完全配合我和剧组的工作吗？” 许寰连忙点头：“能，能！我什么都听你的！” 解决办法就是先删改锦七的戏份，但许寰必须主动就戏份减少一事给外界一个交代，按照白湛的要求，他在微博上说自己有些水土不服，自从来到剧组就在发疹子，一直强自忍耐，所以发挥不是很好，但最近引起了低烧，导演等制作班底为了配合他的治疗不得不将锦七的戏份进行了删改，他万分不舍的暂时挥别剧组。 而因为许寰被误工的演员们得到了相应的补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补偿金自然要从预算里出，施天辰作为投资方之一主动承担了这笔费用，但条件是提高分红比例。 经许寰这么一闹，乱世锦绣这部剧未播先红，刘小銮的御用班底+强势走红小鲜肉+许珮的堂弟=肉眼可见的美好钱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大家都是受益方，而许寰接下来为数不多的几幕戏在白湛的帮助下，像坐上火箭一般飞速杀青。 许寰提前离组那天为了和微博上的情况属实，特地戴了墨镜和口罩，还是在那块写着云宜去来的牌匾下，记者和粉丝们熙熙攘攘围上来，许寰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兴奋了，这些人并不真的爱他，她们追捧的只是他头上那块名叫许珮的金字招牌。 他一反常态的沉默着走出人群的簇拥，粉丝们更是无比同情和感同身受：他还发着低烧呢，带病坚持拍完戏才走，和许珮大大一样敬业！ 白湛陪着许寰一直到机场的VIP候机室，许寰这才摘掉口罩吐出一口气，白湛理解他今天的情绪低落，他走得一点都不光彩，递给他一杯热咖啡，还不忘嘱咐他：“回去别出来乱晃，记住你是在养病，等这边空了我会去看你。” 顿了顿，他又道：“我会给你安排其他工作，你在家也不要放松形象管理。” “白哥。”许寰摘下墨镜，好像还有话想说。 “你说。” “……”许寰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白湛笑道：“放心吧，我不记仇，我也不会给你使绊子，后面该怎样还怎样，只要姗姗姐还让我做你的经纪人。” 许寰不好意思的咧咧嘴，“我不是要说那个，我……我回去后会向公司实话实说的，对不起，白哥。” 想到回公司之后的事就头痛，“这个啊，那就交给你了，我这月绩效可不能少。” “嗯……白哥，我偶尔会觉得你有点像我哥哥。” “嗯？” “不过我哥哥他……应该觉得我给他丢脸了吧。”许寰低下头，“毕竟我比他差那么多……” 白湛这时忽然想起在楼道里对方念叨的那些话，抬手抚上许寰的头顶：“他的存在，让你觉得压力很大吧？所以你一直想证明自己。” 许寰猛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我虽然没有你哥哥那么优秀，但是我也有个弟弟，比你小一点，”白湛斟酌着用词：“他总是蠢蠢的，但我从来不会觉得他差劲，只是我……实在是太忙了，不能总陪在他身边，但不管他做多少蠢事，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怎样去帮他，而不是看不起他。” 许寰看着他，似是被他这段话打动，又似乎在回忆什么。 白湛眨眨眼：“所以，相信我，你哥也不会嫌弃你的，你不必为了证明什么再去做偏激的事。” “嗯。”许寰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时通知登机的广播响起，助理小跑过来把登机牌递给许寰，许寰重新戴上墨镜，将情绪掩藏好，朝白湛点点头。 “B城见。” “注意安全。” 第44章 瓶颈 解决了锦七的问题，拍摄进度重回正轨，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但是施天辰却遭遇到了瓶颈，他要拍感情戏了，和他对手的演员叫孔薇薇，两天前进组，她饰演荣天绣的恋人，翠喜。 翠喜是荣天绣离家出逃之后在雁儿镇认识的女人，是个小寡妇，长得风流俊俏，为人泼辣仗义，独自带着三岁的娃经营一家粥铺，荣天绣的出现令她见到生活的另一种可能，大城市来的富贵公子，又生就一副好皮囊，一来二去，两人相互生了情意，很是恩爱了几年。 几年后，荣天绣决定重回故土，翠喜就此斩断情丝。 她是个冷静而现实的女人，她和荣天绣在一起是因为对方也对她好，那么漂亮的一个公子哥，和镇上其他小伙子都不一样，会讨她喜欢，逗她开心，却不会看不起她——别人都说她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公婆。 在遇到荣天绣之前她一直活得很辛苦，她的牙尖嘴利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但她再爱荣天绣，她也不能陪他去疯，虽然她也曾对那个锦绣世界心生向往，但她还有娃要养，而且听说那地方已经开始打仗了，再好的地方一旦沾上炮火，那就还不如自家门前这一亩三分地，她的牵挂在这里，她无法抛弃现有的一切去追寻爱人。 荣天绣走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依然熬粥、开店、打烊。 一个月后她从他留下的旧衣里发现一枚锃亮的金镏子，内圈刻着她的名字，她把这枚戒指攥在手中，终于泪如雨下。 如果他回来，她什么都不要，就好好当他的妻，给他再生一个娃。 当然，她再也没有等到荣天绣。 翠喜这个角色很有趣，演好了比女一还招人喜欢，这是孔薇薇看重的机会，是她转型的契机，她是童星出道，表演经验虽然丰富，但却形象固定，总是扮演甜美的邻家小妹，他希望藉由翠喜这个角色把形象突破一下，她都二十五岁了，不能一直扮演乖巧甜美的小姑娘。 她是上午到达影视基地的，下午就开工了，扮上妆后和正准备开工的施天辰打了个照面，彼此都在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惊艳感——施天辰长得好已经是共识，而孔薇薇却是活脱脱从剧本里抠出来的翠喜，这就是好演员的魅力，当她没来时，谁也想象不到这个人物会是什么样子，然而她来了，她就是她。 孔薇薇很大方，握手的时候一个劲的夸施天辰长得帅，论颜值可以列入自己合作过的男星中的前三。 施天辰反倒意外的不在状态，熟读剧本的他已经有些放不开了，因为三天后他俩有不止一场的激情戏要拍，荣天绣是个花花公子哥，翠喜是个俊俏的小寡妇，他俩撞在一起，不要太香艳，也不知是不是刘小銮写这段时喝大了，剧本都写得相当露骨，也不知拍了能不能过审。 施天辰从没拍过床戏，一上来就摸了个王炸，想想就头大。 以至于他见到孔薇薇，尴尬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而刘小銮还要搞事情，还没开始拍摄，他围着他俩一顿猛看，越看越是兴奋，他觉得自己这次选角真是绝了，然后便亲自扛着相机要给他俩拍合照，声称要发到官方微博上！ “天辰，你俩并排站，你搂着薇薇的腰~” 施天辰和孔薇薇按照指定动作站好，女孩立刻进入状态，当下一副小女儿情态。 “薇薇，你这个表情不对，火辣一点行不行？你以为还在演邻家小妹啊？” 孔薇薇立刻吊起眼梢，换了副神情。 “对，就是这样！”刘导一边按快门一边安排他们换动作，“天辰，你怎么回事？亲热点会不会？” 施天辰一凛，离孔薇薇又近了一些，但还是感觉不对。 “天辰，让你搂腰，搂腰会不会？” 施天辰忍不住反驳：“刘导，我这不是搂着呢么？” 刘导放下相机，翻了个大白眼：“你那样子是搂姑娘吗？不知道的以为你在扶老奶奶过马路——” 周围爆出一阵轰笑。 施天辰难为情的看了白湛一眼，后者也没想到他居然有如此青涩的一面，想他对自己耍起流氓可是浑然天成，怎么搂个女演员的腰就难为死他了呢？这还只是拍个合照，这个状态，真要拍起戏来可有得磨了。 “你看你经纪人干嘛？看你媳妇翠喜！”刘导不断调侃他，气氛相应活泛了不少，算是勉强出了一些好照片。 …………………… 起初的几天施天辰的状态还是不错的，毕竟孔薇薇是个好演员，两人的对手戏一路十分顺畅。 但是白湛却看得出，施天辰的状态一直是紧绷的，他是在紧张，这种紧张感一直持续到他和孔薇薇要拍亲热戏这天。 这是荣天绣和翠喜第一次互相袒露心迹，然后欢好一场，按照剧情设定，这场床戏将十分香艳热辣，考虑到施天辰是新人，刘小銮贴心的将这段戏分成前后两段。 第一段的表白放在上午，第二段的激情戏则放在晚上，这样中间给演员足够的时间调整状态。 早上施天辰入棚的时候白湛没有跟着，因为这几天大家都发现了一个怪现象，那就是施天辰在拍戏时，尤其是和女演员对手戏时，他总是下意识要朝白湛看一眼，哪怕白湛站得再远，施天辰的目光也能穿过层层人群一眼将他叼中。 连刘小銮都忍不住打趣他：“你们公司管这么严的吗？拍戏也要注意尺度吗？你看看翠喜，不比你的经纪人好看吗？” 蠢货…… 于是这段时间白湛都尽量避免一同入棚，省得对方分心。 他猜这可能是一种雏鸟情结，因为是自己拉扯他走上专业演员的道路，所以在拍到没把握的戏份时他会下意识想要寻求自己的帮助。 不过这种行为在白湛看来很是暧昧，简直就像早恋的小朋友一边牵女孩的手一边找老师在哪一样。 还好大家都没当回事，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缓解紧张情绪的方法，也算见怪不怪了。 然而他的回避也没起到太大作用，这天上午的拍摄不是很顺利，施天辰频频NG，他的不在状态害得孔薇薇也有些紧张，但是大家都对此表示理解，新人最难攻克的其实就是感情戏，相比较大开大阖的戏码，感情戏更难演绎，因为表达感情这件事本身就是私密的行为，而拍摄现场却是一大堆人和器材围着你，镜头就在你的脸旁，不遗余力的记录着你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而且还会翻来覆去的拍，大多数演员都会觉得不自在，何况第一次担当男二的施天辰。 经过一个上午的鏖战，总算交出了满意的答卷，但是大部头还在晚上，刘小銮让施天辰去找找感觉，希望晚上的戏能一次通关。 于是施天辰就去找感觉了。 他的感觉正在楼外的树荫下刷微博。 白湛给自己支了一张躺椅，头顶着一个遮阳帽，微风徐徐吹过，别提多舒服了。他的微博是个不起眼的小号，这是他还是许珮时注册的小号，专门用来暗地吃瓜，这个号暗搓搓的关注了一大堆圈里人，以大小影星为主，但不全是明面上那些缀着实名认证的大V号，还有那些明星的小号。 明星也是人，有人前的一面就有人后的一面，正如白湛现在正在看的这个微博，该女星以身材好，饮食管理严格著称，但是她在小号上分分钟都在喊饿，每天都徘徊在吃与不吃之间，微博都是转发，什么美食记录，美食寻踪，某某城市必吃的一百道小吃这样的内容。 推荐的电影，美食，游记，似乎只要马过了就早晚有一天能成行，他的微博小号里也尽是这种转发内容，但是现在他可不能乱转消息了，圈里关系熟的朋友都知道这是许珮的小号，一个手滑是要出事的。 施天辰找到白湛时，后者就正对着手机傻笑。 “嗯？这么快？”白湛看到他，将手机收起来。 “快吗？”施天辰有些焦躁：“不太顺，从来没吃过这么多NG。”他在白湛旁边坐下，因为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木质躺椅被压得吱吱作响。 “你倒挺悠哉的嘛。”施天辰劈手夺过白湛的帽子，挡在自己脸上。 “不管吃多少NG，过了就行了，刘导要求高，既然过了就说明还是可以的。”白湛已经做好被他转火的准备，也不气恼，只循循善诱：“在担心晚上的部分吗？你就把对方想象成你的女朋友呗。” “女朋友？”施天辰的声音从帽子底下传来。 白湛点点头：“啊，情景代入。” 施天辰半天没有出声，白湛忽然想到：“你不会……没交过女朋友吧？” 一语点破天机，施天辰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白湛拍拍屁股站起身，围着施天辰转悠：“难道我说对了？不可能吧，现在的男孩子不是中学时就早恋了吗，以你的条件，女孩子不得往上扑啊？” 施天辰尴尬的哼了一声：“交过，但还没到那一步我就烦了。” “啧啧啧，瞧你这个脾气……等等，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施天辰的沉默代替了回答。 白湛想笑又不敢笑，自己这是捡到了什么奇葩物种啊！和女孩子搂个腰都不好意思，调戏起经纪人来却顺理成章，就这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同性恋？ “啊！”躺尸的家伙突然坐起来：“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难道……难道你不是……了？” “我不是……什么？”白湛被他吓得一懵。 施天辰已经摘下帽子，也从椅子上下来，并且朝白湛走来，极具压迫感的问道：“难道你不是处男了？” “这……” 这该怎么答呢？许珮的话，是资深处男没错，但亲热戏他可拍过不少，完全不惧。 而现在这副身体……应该也是吧。 施天辰不耐：“是不是还用想那么久？说，到底是不是！” “是，必须是！”白湛盯着他的双眼，无比诚恳的答道：“我没钱，又其貌不扬的，哪有人会看上我。” 施天辰拧着的眉头松开了，想笑但又强行止住了，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也对。” 哼完，他握住白湛的手腕：“走。” “干嘛去？” “陪我过遍戏！” 第45章 表白 白湛被施天辰拉到一个还没竣工的小楼，这是一幢仿古建筑，施天辰握着他的手臂一直朝前走，他们穿过阴暗的楼道，走过无数盏郁金香形状的壁灯，最终在一个狭窄的楼梯间停下，旁边是镂花的窗框，一缕阳光从孔缝中射进来，白色的灰尘在阳光里起舞，白湛背靠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扶手。 施天辰问他：“你有办法吗？” “你是指亲热戏？” “嗯。” “你怎么那么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吗？” 施天辰嘴角微勾：“我从小在城市长大，还真没见过猪怎么走的，你走一个我瞧瞧。” 白湛翻了个大白眼：“你骂我是猪啊？” 施天辰顿了一下，轻声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没经验吗。” “我也没经验。”白湛才不上当呢。 “但是你见过猪走啊~” “我就是打个比方，好吧我换一个比方，你没上过床难道还没看过小电影？那些演混混的难道都得拿刀砍过人？”白湛闲闲的斜倚着楼梯扶手，脸孔陷在暗处，看不清表情，语气却十分的鲜活。 “你说得倒轻松，两部摄像机对着，导演看着，还有离得那么近的反光板和灯光……得有多尴尬。” 白湛作思考状：“嗯，这倒真是个问题。那怎么办呢？要不这样吧，我以公司的名义出面，让他把这段床戏删了吧？” 施天辰信以为真，眼睛一亮：“真的？” “假的！”白湛抬手敲了下施天辰的脑门：“想得美啊你！还有没有点敬业的态度了？剧本怎么写你就给我怎么演，什么有摄像机看着进入不了状态都是借口，就你这，还想争金狮奖呢——” 施天辰捂着被弹得通红的脑门，十分憋屈：“谁知道你是在开玩笑啊，难得我那么相信你——” 白湛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俩的相处越发自然，自己好像很少绷着脸和对方“斗智斗勇”了，而施天辰在剧组的这些时日，也成长了许多，他一下戏就来找自己，是真的很担心下午那场戏不过关，害大家一起开夜车。 曾几何时，施大少也开始为别人考虑了。 “天辰。”白湛忽然唤道。 “干嘛？” “过来。” “还要弹我吗？”施天辰狐疑的捂住脑门，但还是靠近了一些。 白湛摇摇头：“不弹你了，再过来一点。” 施天辰又往前挪了两步。 鬼使神差的，阳光突然被一片云遮住了，那些舞动的尘埃都消弭在昏暗中。 白湛仰脸看着施天辰，轻声问道：“剧情是怎么样的？” 福至心灵，施天辰凝视着白湛，开始低声诵读：“在一片漆黑中，翠喜朝荣天绣走过去，她的手触碰到的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柔滑的绸缎，然而男人的皮肤比绸缎还要细腻……” 随着对方低沉富有韵律的声音，白湛细细的叹了口气，瞬间入戏，他抬起手，手指触到对方的胸口，细腻的丝绸柔滑冰凉，他的手指小心的沿着那衣料的纹理缓缓抚摸，一路上行，直到对方领口的第一颗盘扣处停下，那纤长的食指小心的，轻微的，点了点对方的颈项，似在感受那温热脉搏在手指下跳动的韵律。 施天辰瞬间绷紧了神经，一段话未念完，已经血脉贲张。 只见白湛眉眼低垂，脸微微朝一侧歪着，专心的打量自己的脖颈，目光时而向上，时而向下，似是在思忖该从哪里入手，是继续摸一摸这少见的料子，还是趁机品一品这富家公子细腻如丝绸的肌肤。 施天辰呆呆的看着他，一瞬间整个人都被带入了那个时空和场景，仿佛这就是翠喜家的小阁楼，楼下就是刚打烊的粥铺，灶上烧着大锅，正热气腾腾冒着香气，而对方就是那个令自己一见难忘的俏姑娘，不说话时眉眼弯弯，一张嘴伶牙俐齿。 他只觉呼吸一滞，顺势握住了对方的手。 白湛眼梢上挑，瞥了他一眼，将手挣脱开，不等施天辰进一步动作，他自己攀上了他的领口，那灵活的手指一阵忙碌，轻巧巧解开了那粒纽扣，露出男人的喉结。 白湛踮起脚，将鼻端凑在施天辰的喉结处，要碰未碰时，又退开了。 施天辰只觉热血唰的朝头顶冲去，他一把将白湛拉住，换着腰将他贴在自己胸前，令对方微凉的侧脸紧贴在自己的脖子上。 只听白湛道：“台词。” 施天辰的神智这才稍稍回笼。 “听到了吗？这里，我的心跳。”他说。 白湛配合的点点头，随着点头的动作，头顶柔软的发丝蹭到施天辰的下巴，后者忍不住低头用力嗅了一口。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说着，他握着白湛的手，将他的手指一一摊开，令它们覆盖着自己的胸口，他按着白湛的手，带着他在自己身上摩挲。 白湛脸生红晕，一张嘴最不饶人：“老娘才不是什么姑娘！” 这种台词由白湛说来格外带感，施天辰只觉当场就要升天，他勉力镇定，接着道：“不是姑娘？”说着，他抬起白湛的下巴，另一只手熟稔的放在白湛的背后，从肩膀到腰肢一路抚摸。 白湛享受着对方的轻浪，双眼微霎：“我……不是姑娘了，我有过一个丈夫，现在还有个娃，你，你会嫌弃我吗？” 施天辰身体力行的表达了他的意愿。 “唔……”白湛的唇被含住，在昏暗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气息格外浓烈，一切琐碎的细小的东西也被放大到极致。 施天辰温热的手掌，坚实的胸膛，与体温截然相反的凉滑的丝绸，搂紧自己的臂膀，口中被侵入掠夺的舌……白湛只觉铺天盖地全是施天辰，自己被施天辰包围了。 他紧紧抓着对方胸口的布料，像失重的溺泳者，又像久旱的旅人，包围着他的，既是他的救命浮萍，又是他渴求已久的甜美甘露。 什么台词，戏感，人物……通通都见鬼去吧！ 这一吻终于停下时，两人的呼吸都十分粗重，他们紧盯着对方的眉眼，像是第一回 见面一般再次将对方重新打量。 白湛听到自己的心在跳，像擂鼓一样，他怀疑施天辰也听到了，否则不会这么紧盯着自己瞧，“你……”他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后者便再次将他拥进了怀里，他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在排戏。 施天辰似乎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牢牢搂着他，像是生怕他下一秒跑掉似的。 长久的静默的拥抱里，是白湛先回过神。 “你刚才吻的不对。”他说。 对方松开他一些，“哦？” “有点粗鲁，荣天绣不会这么急色，他不缺女人，这个你一定要注意。”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握着他腰部的手松了又紧：“那荣天绣该怎么吻？你教我。” ……………………………… 晚上的戏拍得很顺利，原本还担心要开夜车，结果居然比预计的还早收工，拍这种戏都是经过提前清场的，现场除了导演和摄像外就没别人了，导演喊了OK之后，孔薇薇当即仰天长叹：“哎呀我去！和你对手这么多天，直到今天才感觉到老娘也是有魅力的——” 刘导也赞同道：“的确如此，和上午相比简直判若两人，看来你下午的感觉找的不错啊。” 提到这点，施天辰的耳朵就悄悄红了，他一语不发，披上衣衫后迅速远离鏖战之地。 “哎，晚上一起喝一杯啊？”孔薇薇拉住他。 施天辰眼观鼻鼻观心：“不了，你赶紧把衣服穿好。” 孔薇薇看看自己绿色的肚兜，也没露什么，忍不住笑道：“真是个大猪蹄子，前一秒喊人家亲亲小宝贝，现在就嫌弃我了。” 刘导笑道：“你就别欺负他了，新人压力大，你也注意点，喝什么酒？想被做文章？” 孔薇薇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激动吗？刘导，你说我这回表现得咋样？”她披上褂子，跳到监视屏前，一起看刚才的回放。 “还可以，比较还原角色，”刘导说着又叫住施天辰：“天辰，你急着去哪？不一起看吗？” 屏幕上的画面，施天辰只看了一眼就窘得不行，他咳了几声，仓促道别：“你觉得OK就行，我不看了，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表演归表演，但看回放还是挺羞耻的，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并不专业，他全程都在代入那个人…… 匆匆告辞后施天辰大步走出影棚，他完了，整个晚上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昏暗的楼梯间，他伸出手，白湛纤瘦的身体仿佛还依偎在他怀里，他低下头，仿佛又能碰到那柔软的发丝，他深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都是那个人的味道—— 带着这种旖旎心境，只拿出十分之一的激情就把戏过了。 他完了，彻底完了。 当他问到，荣天绣又该如何时，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从他俩之间穿过，是看不见的雾气，是阳光里的尘埃，总之，上一秒还活灵活现的俏媳妇，下一秒就贵气逼人。 白湛被荣天绣附体了，他挑起施天辰的下巴，眉梢眼角英气尽。 显然后施天辰就得到了一个色气满满又极尽娴熟的吻，不急躁，不孟浪，不贪嗜。 吻毕，两人连唇角都没有湿。 但是意乱情迷，色授魂与是怎么回事，施天辰算是领教到了。 施天辰知道自己完蛋了，白湛就是他的翠喜，他不是小姑娘，也并不完美，甚至他还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但施天辰还是无可救药的陷进去了，那些他曾经想要探究的东西，如果令他不舒服，那他就可以不提。 他快步朝住处走去，他从没这么迫切想要见到谁，想要得到什么，如果之前的示好、接近、妥协都是出于好奇和兴奋，那么这一次他确认了，他爱上白湛了。 每一个有关爱恋的形容词都能套在他的身上，他步履轻松，内心膨胀，充满了不为人知的甜蜜喜悦。 只有他知道，白湛有多么迷人，那些称赞自己的词句，什么容貌和演技并重，艺德和才能齐飞，其实都该是夸赞白湛的，没有白湛就没有今天的施天辰。 他无以为报，只有一腔真心。 “白湛！小白！”走进旅馆，他径直就朝白湛的房间走去，白湛在浴室，隔着磨砂玻璃人影绰绰，他把门敲得砰砰响：“白湛，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门里的人停住动作。 施天辰吸了口气，大声道：“我宣布，我爱你，我爱上你了——！” 表白完毕，施天辰像站军姿一样立正站好，等待来自门内人的检视。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这样宣泄爱意，发自肺腑，出于真心，他希望那个人能感受到。 浴室里水声未停，但人却静住了，隔着一层朦胧的玻璃，施天辰能想象到那人赤裸的姿态，他的心思又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 他咽了口吐沫，平复了一下呼吸，贴近门扉，低声道：“我知道我之前的话你都没当真，其实我自己也没当真，但是这次不一样，真的不一样，我……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愿意尊重你，爱护你，不再让你难堪，不再让你受委屈，我……我会努力的，你看到我的努力了吗？我……我知道你有不愿让我知道的过去，但我……” “停！！”门唰的一下开了，一个男人从浴室探出上半身，“真他妈尴尬啊！我也不想这样和你打招呼，但是我再不出来事情就大条了——” “你……怎么会是你——？！” 散发着水汽，冲澡冲到一半，虽然有些憔悴但不掩英俊的男人，居然是闫关涛！ “你为什么会在这——？在小白的屋里——？”施天辰受了大刺激，他退回去重新看了眼门牌，他没走错房间！ 浴室的淋浴还开着，唰唰唰仿佛滑稽剧的背景音。 “你别误会啊！我刚到的，坐了一天火车，借白湛的房间冲个澡而已！那个……”闫关涛难得露出尴尬神色，“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水声这么大……那个啥，没事，我什么都见过，哦，我什么都没听到！” 说着，他就不再看施天辰，该干嘛干嘛，他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先把水关上，出浴室之前还拿了条浴巾围在腰间，然后才趿拉着拖鞋去找自己的包。 只有施天辰愣在原地，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平生第一次表白居然表错了对象！他第一次那么低声下气的剖白自己，居然，居然—— 门再次被打开，是白湛回来了，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食品袋，一进门就喊：“闫老师，你的晚餐我给你打包来了——呃？天辰？你的戏这么快就过了吗？” 看到白湛，再联想今天发生的一切，施天辰没说话脸先红了。 白湛看看他：“你怎么了？”又朝屋里看去，闫关涛已经在吹头发了，不知是故意还是怎样，他将风筒档位调到最大。 “哦，闫老师是我推荐给剧组的，前连天徐导跟我说缺个角色，还挺重要的，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看闫老师正好刚杀青一部戏，就问他想不想……呃？天辰，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是发烧了吧？” 风筒的声音暂停，闫关涛探出脸来：“我这个吹风机声音很大，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听不见！” 白湛莫名其妙：“什么啊……” 施天辰清了清嗓子，找回了一点神智，问道：“那个，闫老师不会和你一个屋吧？” 不等白湛回答，闫关涛抢答道：“不会！绝对不会！我的房间刚才客服在打扫呢，我这就走！” 施天辰攥拳：不是说听不到吗！？ “怎么感觉你们怪怪的？”白湛嘀咕着，把餐盒放在桌上，又转向施天辰：“对了，你是来找我的吧？有事？难道是……那场戏还是没过？” “过了。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施天辰看看他，咬了咬牙，“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的，我回房间了，晚安。” 第46章 出发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那天想说的话，施天辰到底没有说出口，也没再提。 至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闫关涛知道，但是以他不拘小节的性格，当然不会多嘴，而且，一参与进表演，什么八卦都被他抛到脑后了。 于是，藏在施天辰心里的大事，因为未能成功表露，就成了白湛眼里的一个小事。 他将闫关涛推荐给徐导，徐导又将他推荐给刘小銮，不知是阴差阳错还是怎样，这么些年来，这位名导和这位昔年的名演员，居然从来没合作过，幸亏这次合作，两人一接触就发现他们对表演居然有着相似的认知，闫关涛和刘小銮很快成为朋友。 刘小銮在了解了闫关涛近年的经历后不免为他大呼可惜，一个正当年华的好演员，总是在没有滋味的小角色里沉沦，很容易将锐气和傲气一并磨没，幸好还不晚，在试过戏后，刘小銮当即和他预约了下一部戏的男二，这简直是几年来闫关涛所能接触到的最好的机会了，相信等那部剧合作结束之后，闫关涛的咖位和身价将翻倍。 从侧面了解到这些，白湛感到特别安慰，以他现在的能力和身份，能够做一根穿针的线便已十分难得。 在顺利度过激情戏这一关卡后，施天辰后面的表现可谓一帆风顺，三个月后，荣天绣的角色顺利杀青。 和来时的热闹不同，配角的离开都是安安静静的，因为剧组和其其他主创人员还有得忙呢，只有全员杀青，拍摄才算暂时告一段落，杀青，既是终点也是起点，是一部剧前期制作的结束，又是新的工作的启程，按照乱世锦绣的咖位，最终幕结束时应该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杀青宴，到时还会邀请相关媒体参加，作为戏份不少的男二，施天辰也会受邀参与，但至于能否成行，还要看到时他的档期。 白湛已经为他安排好了接档的工作，一个真人秀。 白湛对这种节目并不十分了解，因为他从来没参加过，但是看目前拿到的脚本，觉得还挺有趣，只是需要嘉宾的配合，所以具体如何，还需要征求施天辰的意见。 但这三个月来，他明显感受到了施天辰的变化，他不再那么明目张胆的粘着自己了，当自己看向他时也感觉不到目光的交汇，而自己不注意他时，却又明确的感觉到他的视线，那目光炽烈而隐秘，令人很难忽视。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养了只坏脾气的猫，主动找它时永远找不到，一旦你放松下来，它又悄悄出现在某个角落，饶有兴致的盯着你的手指发梢或是其他什么部位，伺机一扑。 施天辰不是猫，他的变化一定是有原因的。 自己是哪里招惹他了吗？ 如果硬要反思，那就只有那天了。 那也是这段时间白湛努力想要淡忘但却挥之不去的。 那个下午，他不知怎么回事，他第一次那么放纵，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单是在演戏。 后来从刘导那看了那段戏的回放，对于施天辰的第一次“激情奉献”大家都赞不绝口，但在白湛看来，屏幕里的施天辰的性感程度还不及那个下午的十分之一。 男人终其一生都是欲望的奴隶，不管你承认与否，只要身体的感觉契合，心灵就不由自主的贴近了。 白湛是在转过天的清早发现的，他梦见施天辰了，梦境忠实的反映了他一直渴望的东西，他总是在压抑自己，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但是没想到居然会到梦遗的地步。 一定是这副身体的缘故，缺乏锻炼，太不争气！ 又又又一次弄脏了内裤，一清早白湛就红着脸洗衣服。 “你在干什么？东西收拾好了吗？”梦中惑乱人心的脸孔倏然放大到面前，施天辰不请自来。 “你怎么不敲门！！”白湛恼羞成怒。 施天辰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东西，莫名其妙：“都是男人怕什么——” 今天是他们离组的日子，这意味着从今天起，他们朝夕相处的日子又要告一段落了，所以他一大早跑过来。 他踱进屋里，还没开窗通风，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白湛的气息。 看到床上摊着的横七竖八的衣服，他捡起一件放在鼻端细细的嗅，浴室的水声还没停止，他迅速拿了件衬衣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幸亏他的外套宽松，拉上拉链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的行李还没收拾啊？我帮你啊——”他扬声喊道。 “我自己收！”白湛一边说一边将洗好的湿漉漉的内裤装进塑料袋里，本来想用风筒吹干的，但是施天辰在这，他不想当着他的面这么做，诚然，大家都是男人，看到内裤也没什么，但是只有白湛自己知道那上面二十分钟前染上了什么，在这方面他的脸皮一向很薄。 “你一早就跑我这转悠什么？难道你的行李收拾好了？”白湛从浴室出来后问道。 施天辰眨眨眼：“我来看看你这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你把自己的事情搞定就是帮到我了。”白湛开始着手收拾东西，他先把等下要换的衣服找出来，他穿着睡觉时穿的T恤，料子柔软轻薄，随着弯腰的动作能看到微微凸起的脊椎骨。 真是太瘦了。 施天辰悠闲的站在一边看他忙碌，手捂着肚子想。 “咦？”清点衣服时，白湛顿了一下。 “怎么？” “有件衬衣找不到了，我记得明明放在这里了。” “会不会在被子里？你好好找找。” 白湛依言掀开被子，没有，沙发靠垫底下，也没有。 “怎么？那件衬衣很贵吗？丢了就算了，我送你件新的。” “贵倒不贵，只是特别舒服，连着穿了几天都没舍得换。” 施天辰：“你就是穷命，衣服嘛，想要舒服的还不容易，别找了，我再送你新的！快收拾，我等着帮你搬箱子呢。” 白湛听到这话一挑眉：“等着帮我搬箱子？难道不是在等我忙完自己的好去帮你收拾？” “嘁！”心高气傲的施总懒得跟他争辩。 等白湛的行李收拾好，施天辰一把接过去，径直朝大厅走去，施天辰的行李果真早已收拾齐整，已经在车上等候。 这次他居然比自己还麻利。 前面的男子肩头背着两只大旅行包，手里拉着两个大号行李箱，还变魔术似的将打包好的早餐塞进白湛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咖啡和三明治，白湛很是恍惚。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施天辰不知不觉已经改变了许多，记得第一次带他进剧组时，大少爷一口气带了六七个箱子，他颐指气使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居然还记得为自己买早点了。 这种不真实感一直持续到他们聊起接下来的行程计划。 候机室里，当施天辰听到接下来的行程之一是参加一档真人秀录制时立刻就拒绝了。 “你看看脚本再决定，不要这么草率！”白湛斥道。 “还有脚本？真人秀已经够傻缺了，还要按脚本秀？这简直是傻缺中的战斗缺！” “……” 很好，施天辰又回来了。 看施天辰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白湛恼火的同时又微妙的放下心来，之前那么乖巧体贴懂事害他都要担心对方是不是也被魂穿了，看他还是这么霸道他就放心了。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半刻钟后，施天辰绷不住了，他用胳膊肘捅捅白湛：“哎。” “干嘛？”白湛在整理自己的证件。 “你生气了吗？” “没有。”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白湛抬起头，字斟句酌的说道：“我做出任何一个决定都是为你考虑的，当然，我也尊重你的意愿。” “咳。”施天辰抱着手臂想了想，道：“我先看看脚本。” 十秒钟后。 “‘直男都在想什么’——这他妈什么玩意儿？！”施天辰大声叫道。 “小点声！这个节目现阶段保密！”白湛忙捂住他的嘴。 “不是，你明知道……我、咳……那个什么你，还要我去装直男？去他妹的真人秀啊！”施天辰灼灼的盯着他，这一瞬间，两人不期然的都想到了那个午后。 白湛的脸也红了，他压着嗓子说道：“所以有脚本啊，照着脚本演自己的定位就好啦！你往下看，你再往下看，其实挺有意思的！” “直男都在想什么”综艺真人秀首秀，第一期没有固定嘉宾，邀请的嘉宾都是通过网络票选投出来的大家最想了解的男星，施天辰名列前茅。 其他艺人名单暂时保密，只有录制当天彼此才会见面。 节目是以真人秀与游戏关卡相结合的方式为大家呈现典型的直男思路，也就是说，这期节目既展现了当红男星生活中的样子，也有游戏整蛊环节。 “你看，也不是很难吧？到时会发给你人设脚本，你只需要结合自己平时的样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了，游戏环节……嗯，应该不会太难，看过‘翻滚吧大兄弟’吗？应该就是那个难度。”白湛一面极力游说施天辰，一面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翻飞，他在搜索近期比较火的综艺节目讯息，什么翻滚吧大兄弟他压根没看过，同时他在请求田姗姗帮忙打探更多节目内幕，比如其他嘉宾都有谁，分别都是什么人设，会不会撞形象，游戏尺度到底有多大……等等。 “可是这上面写的不清不楚的，万一耍我怎么办？我发脾气可是不看场合的。” 施天辰看过不少真人秀，尤其是国外的，他知道有的节目玩得很大，专爱整蛊嘉宾，他的偶像包袱还是挺重的。 “应该不会有那种情况。”白湛沉吟道，“国内的游戏玩不到那种程度。而且签合同时这些都会写进条款里，他们不敢违约。” 施天辰还是有点犯嘀咕，但同时又有点跃跃欲试，男人都有挑战欲，一个从没探寻过的领域令他兴奋，游戏，闯关，体能挑战，这些对他都不是问题，他唯一保留意见的是……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是真人秀，肯定要展现自己私下的一面，虽说到时会有脚本，但吃喝玩乐睡都收录进镜头里的话，他不保证自己能招人喜欢，何况据说还要和其他艺人相处，“而且，你对真人秀又有多少了解？” “唔……”见他问得认真，白湛也一本正经的和他讨论起来：“说实话，我之前没有关注过真人秀这种节目，但是我知道这是一个宣传自己最快的方式，而且只要表现得当，效果事半功倍。” 施天辰点点头。 “至于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白湛并没意识到对方在给自己下套，他只当对方真的在和自己探讨对未知领域的担忧，他中肯的说出自己的观点：“你这个人吧，你有表演的天赋，可以表现出你想让人以为的任何样子，加上你的外形很有迷惑性，不了解的人会觉得你很nice，这几条结合起来，我觉得非常适合参加这种综艺节目。但是——” “但是实际接触下来会发现，你很狂妄、霸道，还蛮不讲理，虽然缺点挺多的，但是这些缺点都是建立在你本身的社会地位和身份上，又会让人觉得可以理解。” 施天辰的脸色渐渐暗下来：“狂妄霸道蛮不讲理？” “嗯。”白湛神色平静的点点头：“富二代嘛，可以理解。”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 “啊？”沉浸在工作分析中的白湛这才回过神，对上很受伤的施天辰，“啊，那个，我还没说完呢。” 施天辰的神情令他心慌，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有点委屈，还有点黯然，还有一个词是什么来着？对了，泫然欲涕！施天辰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白湛很慌，他对施天辰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怎么今天，随心一句评价会搞成这样？！ “那个，我，我还要接着说呢，就是，你虽然有点霸道，有点狂妄……但是不招人讨厌啊，你这些特点，放在节目里，其实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施天辰声音闷闷的：“就没一个优点，能有什么效果。” “嗯……你想啊，每个嘉宾上节目肯定都想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但我们可以反其道行之，和他们不一样，”说着说着，白湛也看到了另一个可能：“对！你就展现真实的自己，管它脚本怎么写，你就演你自己，反而更加突出！” “……”施天辰无语的看着白湛，这家伙真的想安慰自己吗？什么反其道行之，演真实的自己，怎么并不觉得开心呢。 第47章 恋家 回到B城，白湛先去公司负荆请罪，但是没见到罗文东，但公司其他人的态度好像也没什么变化，白湛估计是田姗姗帮他把事压下去了。 许寰知道他回来，兴致勃勃的约他吃饭，白湛刚回来，要忙的事情一大堆，吃饭就免了，但是腾出了半个小时和他视频聊天。 许寰看起来变化不大，白湛问他最近有没有乖乖在家，许寰立刻站起身拿着手机在屋里转了一圈。 从视频背景能够看出，叔叔家现在的条件不错，房子是复式的，装潢很有品味。 许珮二十岁前一直住在叔叔家，只是那时许正国还只是个国企员工，家里条件一般，和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许珮演戏之后没多久，许正国也从国企岗位出走，正式下海，如今自己经营一个餐饮连锁企业，效益可观，当然不排除这里也有许珮的功劳——他成名后得到的第一笔收入就拿去给叔叔作为初始资金了。 在对方背景的映衬下，白湛这边窄小的地下室就显得十分可怜，不过公司已经为他批了一套住房，虽然是租赁关系，但也省去了他自己找房看房的时间，随时可以拎包入住。 许寰没想到白湛的生活环境这么艰苦，不由替他心酸，“白哥，你能力那么强，难道公司克扣你的工资吗？怎么还住在这种地方？” “反正我总在外面跑，住这的时间不长。”白湛不以为意：“不是每个人生来都幸运啊，像我这种小人物，就得努力工作，一点点改善也挺好。” 不知这话哪里又戳到许寰的G点了，他安静了一会，忽然问道：“白哥，你上次说我除了演戏还可以走别的路。还算数吗？” 白湛一怔，道：“当然算数。” “那你有为我规划什么吗？姗姗姐说，那时天辰哥刚进公司时，你力排众议，一定要亲自带他，为这个还和张总罗总叫板来着。” ……这是攀比来了。 白湛理了理思路，耐心说道：“小寰，天辰他一直就是我的艺人，我是带着他一起跳槽到华诚的，我有义务对他负责。” 而且那时候自己刚重生，两眼一摸黑，发现自己这个三流经济人手里唯一的王牌就是施天辰，不碰他捧谁？而且施天辰自己也争气，硬件软件都过硬。 许寰嘟起嘴巴：“所以，我是姗姗姐硬塞给你的，我也没有演戏的天赋……” 白湛忽然想到一事，问道：“小寰，你对真人秀有了解吗？” “……我看过，怎么了？” “要是送你去参加真人秀，你觉得怎样？” 许寰的眼睛亮了：“真的吗？真人秀……那不是都需要大牌明星吗？我……我不行吧？” 白湛打了个响指：“我现在有个思路，不过还没理顺，你等我消息吧。” “好。” 回来这几天，白湛除了打包自己搬家的行李外，做的最多的就是恶补真人秀了。 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已经对这个新兴的综艺形式有了深刻的了解，然后他就觉得，这可真是个炙手可热的大蛋糕！ 只要选对了，这就是让大众最快认识自己的捷径！ 不管你有没有名气，不管你是歌手，演员还是小生小花，都有适合你的综艺秀！ 但前提一定是要找准自己的定位。 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白湛发现那些凡是在真人秀里翻车的，都是因为没能找准定位。 比如那种不能吃苦的，连跑八百米都要肺疼的，非要参加野外生存节目或者军旅体验类节目，不是纯属给自己找罪吗？这种节目突出一个真实和艰苦，而且成员之间还要竞争，不适合这类节目的艺人，拖了全员后腿不说，落得一身伤痛，最后还被群嘲不懂事，太娇弱，你说这是何苦？ 还有那种智商低，肚子里没有三两墨水的，硬要去给燃烧大脑这种智能型节目当评委，你说你青春美貌靓丽无双就乖乖当你的吉祥物好了，当评委？你何德何能啊？随便一个选手爆出一两个专业名词你都听不懂，这不是自爆短板是什么？ 还有那种情商低，还特别挑剔的人，非要参加旅行类真人秀，旅行这件事可是被列为情侣结婚前必备的考察项目之一了，你说它恐怖不恐怖？旅途中出现的各种的意外，各种水土不服，各种语言不通，你真的能够云淡风轻的解决吗？更别提还要和平时只有一面之缘关系仅停留在尬聊天气和化妆品的艺人同吃同住，这样的旅途真的有意思吗？如果不差钱也就算了，纯当公费享受风景，顺便挣外快，可大部分节目都是穷游啊！一天就给你几块钱，看你怎么拿既当吃又当喝……请问这样的旅行有什么意思？除了和其他嘉宾撕撕逼，给节目增加点看点，还图什么？ 回到手上这个“直男都在想什么”节目企划上，白湛觉得它还蛮适合施天辰的，虽然详细节目流程要等签订合同那天才能看到，但光看企划就很撩人。 主办方和发行方都是电视台，播出平台财大气粗，收视有保证，又排除了尺度过大的环节。 节目邀请的嘉宾都是通过票选出来的人气男星，没有固定主持，所有嘉宾住在一幢大房子里，在日常生活中穿插一些游戏，游戏具体细节没有写，但无论什么游戏，都应该和节目主题相关，那就是——“直男都在想什么”。 白湛思来想去，觉得游戏无非逃不开情景模拟，智能问答或者脑筋急转弯这些东西，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白湛对这种真人秀的游戏有了初步预判，他觉得游戏输赢什么的都不是问题，最大的看点还是在于人。 集结了当红人气男星的真人秀，观众们想看的是他们私下里过日子是什么样的，面对突发状况或整蛊时他们又是什么样的。 所以，不管游戏如何设置，万变不离其宗，看的还是人啊！ 既然现在不知道其他嘉宾都有谁，那么不如把许寰也打包进去，一来他和施天辰的类型刚好互补，二来在一些需要配合的游戏里能多出胜算，三来，还多了个兄友弟恭梗！ 白湛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立刻记在了小本本上，不过在那之前还要先征求施天辰的意见，好不容易同意参加节目，别再因为这个临时反悔。 白湛把自己关于许寰的想法汇报给田姗姗，果然得到了对方的大力支持。 “正好小寰前阵子因为许珮的名头还有话题度，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别把人气虚耗了，赶紧安排！不过……”田姗姗话音一转，又道：“我建议你先不要向施天辰透露。” “为什么？” “我觉得还是先跟节目组通个气，看他们同不同意……” 白湛点点头：“如果他们那边没问题，我再和施天辰说？” “不不，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提出许寰作为特殊嘉宾出场，以他现在的咖位，应该还不足以和施天辰同时入组，谈的话，也只能像去剧组探班那样露上一面，能不能留下，还要看他自己给不给力。”田姗姗靠在转椅里，脚尖在地面轻轻点着：“节目一共七期呢，安排他在第二期露面，反响好的话，后面还有机会。如果那样安排的话，施天辰如果事先不知情，节目效果会更好。” 白湛沉吟道：“师弟来探访师兄吗……听起来还不错。” 不得不承认，田姗姗的专业度比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经纪人要强多了，白湛就没想到这一层。 公司想捧许寰，而且要趁热打铁，但是以许寰的咖位又不足以令他和施天辰一起打包进节目，如果硬要提出这种要求，只会招致对方反感，到时搞不好连施天辰都要被穿小鞋，毕竟后期节目组的剪辑也是很有导向性的，但反过来，如果由我们这边提议只让许寰露一小面——新鲜出炉的许珮的弟弟来探望师兄，这是给节目增色，而非强买强卖。 “这件事我去谈吧。” 田姗姗大包大揽，有许寰参与的事她就很上心。 她做事麻利，加上江湖地位高，第二天她就把合同拿到手，和白湛一起推敲了合同的细节。 于是经过短暂的休整，白湛和施天辰又踏上了征程，只是这一次他们又将面对全新的挑战。 然而一下飞机施天辰就后悔了，从看到“直男都在想什么”的大标牌开始，一个节目导演助理和两个节目摄像就开始跟着他拍摄，如影随形，事无巨细，以至于白湛瞬间离他八丈远，生怕被收入镜头破坏节目效果。 怀着恋爱憧憬的大男孩很失望，虽然两人没敲定什么关系，但是之前至少还能借着坐车，搭戏，休息的机会摸摸小手，搂搂肩膀什么的，现在被超大灯泡盯着，连句悄悄话都不能说了。 在开向录制地点的车上，导演助理和摄像都很忐忑，他们都是第一次接触施天辰本人，虽然提前做过功课，但他们对他的了解并不比一个粉丝多多少，对他的所知仅停留在人帅腿长，有钱有腹肌上，他们从今天开始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施天辰直到这期节目录制完毕，他们的工作就是要站在最客观的角度上，收录他的所有细节。 但是现在看来，这位爷在镜头前连个笑容都欠奉，几名工作人员相互打了个眼色，预计未来几天不太好过。 在常规的自我介绍后，车内就陷入了极端的静默。 施天辰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打开，看了眼发件人，下意识避开镜头，点开消息内容。 白湛：“别绷着脸，节目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施天辰扯了扯嘴角，回道：“离你太远，不开心。哭泣.jpg” 白湛：“……远个屁，我就在你后排。” 施天辰：“我的背影帅吗？酷.jpg” 白湛：“没跟你闲扯，对着镜头说几句话，拿出点专业素养！你就当在演戏！” 施天辰：“那亲一下。羞涩.jpg” 白湛：“……” 白湛：“亲吻.jpg” 从手机里抬起头，看了看左边的节目助理，又看看右边的摄像，施天辰小心的把手机屏幕按灭，塞进口袋里，和白湛发消息的这几分钟，对他来说既隐秘又新奇，单方面宣布恋爱的他找到初恋的青涩感觉。 节目助理在这一秒神奇的发现他的脸色突然从阴转晴，赶忙抓紧机会问道：“是家人发消息了吗？” 施天辰微微笑道：“是啊。” “原来天辰是个恋家的人啊。”节目助理的心神稍定，决定就这个话题延伸开去。 阳光从车窗外打进来，施天辰的位置明亮得一塌糊涂，他的五官不惧任何高清特写，在阳光下英俊得不成样子，摄像师赶紧捕捉这一瞬间的光影。 “你是第一次参加真人秀吧？家人是不是很担心你？”节目助理的画外音适时插入。 “不是，是担心别人。”施天辰摇摇头，英俊的面孔转向镜头，展颜一笑：“当然是担心别人被我比下去啊！” 第48章 第一个游戏 两个小时的车程后，终于到达“直男都在想什么”节目录制地点。 这是远离市区的郊外，穿过一道巨大的铁门，车子驶入私人区域，一栋栋别墅开始出现在道路尽头，路的两旁种满了梧桐，秋末，树叶披上了金色，风吹过，干燥的树叶飞扑而下，在车窗上留下啪啪的轻响，车子跑在秋日的光影里，头顶是碧蓝的天空，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白湛忍不住打开车窗，让风从头顶吹过，车厢里进入新鲜的空气，大家都不禁为之一振，施天辰的摄像终于打了个哈欠从打盹中醒过来，看看时间，打开镜头前盖。 造型师已经在为施天辰补妆了，助理小徐拿出替换的衣裳随时待命，一套浅色的休闲装，和施天辰现在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只是来时的这身已经在旅途中变得皱皱巴巴。 车子在别墅的后面停下，车门一打开，施天辰就被用黑布蒙上了眼睛，然后白湛和小徐就眼看着施天辰被他们领着朝别墅正面走去。 “不会有什么事吧。”小徐不由自主的念道。 “能有什么事，全程跟拍呢，节目效果罢了。”白湛和工作人员一起将行李抬下车，小徐也加入进来帮忙。 艺人的行李都统一放在大厅，似乎要等第一个游戏环节结束才知道具体的房间分配。这座别墅共有四层，外加一层地下室，住上一整个摄制组加五个艺人及其助理绰绰有余，只是豪华程度还不如施天辰的私人府邸。 嘴上说是不担心，但白湛还是忍不住关注前面的进展，但他现在的身份很微妙，参加这种节目录制，和原来在剧组不同，真人秀几乎是二十四小时无间断拍摄，他既不能和施天辰一起参与节目录制，也无法和他同住，而且在下车时施天辰的手机也被没收了，现在正由自己保管。 他没参加过这种节目，不知道其他艺人的助理或经纪人这时都做什么，不过总能有机会通消息的吧，他这种慈父情结真让人恼火，分分钟都想嘱咐他一两句。 不过很快，他的烦恼就暂时打消，一个工作人员喊他一起看监控。 于是白湛跟随他们来到别墅的地下一层。 这个房间原本可能是棋牌室或是游艺室，空间特别大，角落放置着一张斯诺克桌案和一些游戏设施。 但现在已经被各种拍摄器材占据了，有暂时用不上的设备，蒙着毡布，也有随时上阵的照明灯和反光板，但最显眼的还是房间正中矗立的六块监视屏，六个画面分别实时对应五个跟拍摄像师的视角和一个上帝视角，即航拍器拍摄角度。 原来五个嘉宾都已经到齐了，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别墅正门前的草坪上耸立着一个巨大的迷宫，现在他们都被蒙着眼睛各自站在一个迷宫入口前。 第一个游戏这就开始了吗？ 白湛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屏幕，从正中间的航拍视角可以看出，这是个灌木丛迷宫，就是墙体都是由天然植物修葺而成，但是又高又厚，即使两个人同时走在“墙”的两面彼此也绝对看不到对方，而且内部道路错综复杂，迷宫范围又广，要找到出口至少要四十分钟以上。 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呢？和房间分配有关吗？中间会有什么玄机呢？ 白湛忍不住揣测，同时目光不自觉的就盯在了施天辰的那块屏幕上，左数第二块，施天辰被节目导演扶着站在一个入口处，眼前还蒙着黑布，节目助理按照导演要求，在指定时间将施天辰面前的黑布取下，又盯着手里的秒表读秒，施天辰乍然睁开眼，见到的却是一堵高大的绿墙，不可谓不吃惊。 他看了看身后的摄像，嘀咕了句：“什么玩意？”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节目助理专注于读秒倒计时，时间一到，便指着入口示意施天辰可以进去了。 已经意识到这是第一个游戏环节，施天辰也就不再多问，大步走了进去。 而从白湛这边可以看到，五位嘉宾是同时进入的，五个入口彼此相隔很远，而且迷宫内部阡陌纵横，他们都是同一时间发现自己要玩的是一个走进迷宫的游戏，但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个游戏的提示和线索，也不知道胜利条件为何，以及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地下室的工作人员现在都忙起来了，能有闲工夫看屏幕的都是这几个艺人的助理或者经纪人，但他们彼此并不相熟，所以相对安静。 大家各自盯着自家的艺人，偶尔发出几声轻笑。 迷宫里其实什么都没有，除了大、复杂以外，就是简单的灌木丛迷宫，最终出口也只有一个。 但是艺人们并不知道，这时他们的反应就很有趣了。 白湛也瞬间GET到这个节目的立意所在了。 这五名嘉宾里，除了施天辰以外，白湛是认识其中的两人的，一个是歌手卓文曦，十年前从选秀节目出道，唱作实力俱佳，偏爱中国风，面容清隽，言谈有度，他曾经为许珮的影视剧创作过主题曲，因为合作过几次；另一个是综艺咖江汀，年龄是谜，他自称不到三十岁，但是很多小朋友表示自己是看着他的节目长大的，江汀很擅长活跃气氛，自封为综艺咖里的偶像派，有他在是不怕冷场的。 另外两位白湛都不熟悉，但看面孔年轻鲜嫩，想必是刚出道的新人，符合时下年轻人的品味，他们的打扮很有特点，一个头发很长，做了紫色的挑染；另一个有着修长的丹凤眼，眼角画了一抹金色的眼影。 白湛就私自在心里分别称呼他们为小紫和小金了。 只见这个小紫一进迷宫就开始分析。 “这种游戏一看就是智力型的，我猜一会就能捡到解密卡片之类的。” “卡片，卡片……没有卡片吗？真的就是傻走吗？” “那会有突发状况吧？这个节目叫‘直男都在想什么’……嗯，按照这个思路，会不会有美人计啊？” “那我该怎么办？如果需要英雄救美，我是视而不见还是伸出援手呢？” “啊——好头疼啊！” “嗯？怎么还没有美人计啊？这都快走出去了吧？真的只是一个迷宫吗？就这么简单？不可能吧——” 很好，和酷帅外形完全不相符的话痨属性暴露，一进迷宫就开始胡思乱想，果然是典型的直男思维。 另一个话唠的是江汀，作为综艺咖里的偶像派，他既自信又自恋，但是和小紫假装自言自语实际是和镜头外的观众交流的话唠风不同，他是纯粹自己碎碎念。 “你们请我来就对了，你们知道吗，我出场费一小时就几百万——什么直男啊这种节目，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多没劲啊，还要同居，还有做游戏，哎呀妈，真不敢想象，他们会不会为了争第一名打起来啊？不行，我要独善其身，我可是偶像派，唉，我现在后悔了，真不该来，我是直男吗？我不算吧？娱乐圈哪有真直男啊？” 这位偶像派，你自己愿意暴露属性请别把别人一起拖下水喂！ 小金则很畏缩，他和前两任风格都不一样，十分钟过去了，他还杵在入口没有动弹，他的摄像师大哥都无聊了，镜头一会拍拍他的背影一会拍拍天空。 最后终于决定走进去，但也小心翼翼的，在每一个拐弯处都要停留很久，生怕里面突然出现个怪物什么的，不过他这种和杀马特外形截然相反的胆小鬼样倒是意外的可爱，只是在一个三岔路口前他崩溃了，非要摄像大哥先走，摄像大哥可能也要崩溃了，差一点就要暴露实情说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施天辰和卓文曦则是沉默到底大步向前派，他俩既不像小紫那样边走边聊边畅想，也不像小金那样畏缩不前，他们就是什么也不想的大步走，遇到死角就转弯换条路，反正就是走迷宫呗，找到出口就完了。 快得连摄像都被甩老远。 这才是真正的直男风，无趣得令人没眼看，不管另外三人是不是有点脱线，至少有节目看点，而这俩货，这么录下去，镜头会少到可怜吧？ 白湛真想冲到屏幕里对施天辰大吼：你好歹也随便说点什么吧！ 就在这时，情况突发！ 3号屏幕小金那里发出一阵尖叫！ 屏幕外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忙聚拢过去，仔细一看，无语的叹了口气。 原来是小金突然听到了其他人的脚步声，他吓到夸张的贴在墙上不敢动，还指挥摄像也跟他一样藏好不要暴露。 他听到的脚步声来自卓文曦，走了这么半天，他们现在几乎都聚集到了迷宫的中心位置，会碰面也是理所当然的。 其他人也听到了小金的惊呼声，小紫谨慎的停下脚步：“什么情况？为什么这里会有尖叫鸡？” 施天辰转了转脖子，终于发出了从进入迷宫开始的第一句话：“原来还有别人啊。” 而江汀却是双眼冒光，很是兴奋：“是受到惩罚了吗？有意思！” 而转过一个弯的卓文曦却被迫与小金碰面了，他不明白这货叫唤个什么劲，这种这是真人秀录制，又不是拍恐怖片，至于吗？ 看到卓文曦，小金又爆出一阵尖叫，但这回是出于兴奋：“啊啊啊啊——你是卓神吗？！天啊！我特别喜欢你的歌——”他一把握住偶像大神的手，化身小迷弟，自我介绍道：“我叫Mild，我从泰国来，我有一半的中国血统，我特别喜欢中国风的歌曲，你的每首曲子我都爱！” 卓文曦被他握着手，冷淡的用另一只手揉揉耳朵：“你是泰国人，怎么还这么胆小。” “啊嘞？”Mild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泰国人就不能胆小呢？ 但是屏幕外的白湛已经笑疯，他知道卓文曦脑子里天马行空，但是语言表达能力太弱，他说出口的话都是在脑中先经过一番推演的，他这句话的原意应该是：泰国一年出那么多部恐怖电影，当地人又笃信神佛，你从泰国来，应该早就免疫了啊，这种程度的小游戏怎么还把你吓成那个德行！ 这时导演开麦，在所有人耳麦中发出通告：“恭喜第一对室友匹配成功！” 随着这个声音，两个工作人员不知从哪钻进迷宫，精准的来到卓文曦和Mild的位置将他们直接带离迷宫，暂时去向休息区，而其他人还要继续寻找室友。 白湛身边几个卓文曦和Mild的助理也立刻起身离开。 原来是找室友的游戏啊，可是剩下的是三个人，那房间要如何分配呢？不会还有三人间吧？说真的，这么大的别墅，搞双人间也就算了，三人间，未免太丧失了吧？ 十分钟后，悬念揭晓，第二对室友成功会师，江汀和小紫，话唠与话唠的激情碰撞就此展开。 而剩下的施天辰则独自走到终点，也就是迷宫的出口，有没有室友他都不care，他可是唯一一个走到终点的男人呢。 迷宫出口处立着一口金色的钟，旁边有一根彩带，工作人员示意他可以敲击一下代表胜利的钟声，然后再拉一下代表庆祝的彩带，施天辰一一照做，“铛——”的嗡鸣声里，他抓住彩带往下一拉，一块横幅横贯在他脑顶，明晃晃的“注孤生”三个大字。 看着当下最不合时宜的debuff，施天辰很认真的黑了脸。 第49章 连环坑 在绿色迷宫背景前，“直男都在想什么”正式开场，按照资历，艺人们自发的站成一排，C位自然是古风歌神卓文曦和综艺大咖江汀，江汀旁边是施天辰，小金Mild在最右，挨着卓文曦，小紫则站在最左边，挨着施天辰。 不愧是民意票选出来的当代最想被看到私下人设的男星们，这一排男人，几乎囊括了时下最吃香的外表类型，卓文曦文雅清隽，江汀幽默风趣，施天辰高大俊美，小金Mild呆萌可爱，小紫冷艳俊秀。 一时间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连成一片。 一声打板后，金贤导演手持喇叭从别墅中款款走来，艺人们和工作人员们集体鼓掌。 因为节目的特殊性，没有安排传统的主持，导演既是节目的制造者也是领导者，因为不会被收入镜头，和艺人们的精心造型相比，金贤导演的外形就比较随意了，他手拿一个大喇叭，跟巷子口遛弯的胖大叔没什么两样，但是没有人会轻视他，他喇叭一举起来，现场立刻安静下来。 电视圈的人都知道他，桔子台的老大哥，一手操办过许多现象级综艺节目，永远都在被模仿，但是从没被超越，这也是为什么田姗姗力挺这个节目的原因，不管施天辰适不适合这个节目，金贤导演就是一块最大的活招牌。 “欢迎大家来到‘直男都在想什么’！我们将在这里度过美好的一周，也就是七天，相信通过第一个游戏环节大家都对我们节目有了初步的了解，就是很休闲的那种，希望大家在这七天里，嗯，吃好，喝好，尽情释放真我！！” 相信艺人们都没见过这么简单粗暴的开篇，懵了一会才有人开始带头鼓掌。 通过在地下室观摩游戏过程，白湛已经和几个幕后工作人员建立了初步联系，他企图通过攀谈打探一下游戏内幕，但是这些员工都精得很，半个字也没透露。 对于自己不了解的领域白湛保持着敬畏之心，丝毫也不敢放松，他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站在最外排，不无担忧的盯着场中的情况。 这时身旁传来一个声音：“你也是第一次参加真人秀的录制吧？” 白湛转头望去，只见是个面貌和善的年轻人，对方脸上挂着笑，朝他伸出右手：“你好，认识一下，我是程甄的经纪人，俞兆轩，刚才在下面，我看你也一直在看他们游戏，你是……？” “啊你好，我姓白，白湛，是施天辰的经纪人。”白湛握住对方的手，同时寻思程甄是哪一个，他把已知的艺人名字对了一遍，最后确定程甄应该是小紫。 对方在听到他的名字后，着意打量了他一番，同时道：“久仰大名啊！” 这话可不是客气，白湛和施天辰已经在圈里小有名气，在若干版本的传言中最终脱颖而出的版本是白湛是施天辰的伯乐，是他将施大少从醉生梦死的阔少生活里挖掘出来，带他吃苦，带他奋斗，让一个富二代重新找回了自我。 “呵呵……客气了。”对比其他版本的说法，白湛只能默认这一个。 俞兆轩又把目光放回到场中，艺人们已经在互相握手寒暄，“你们的感情真好。”他感叹道，他已经把白湛引为自己人了，因为刚才在地下室，只有白湛和他一样从头盯到尾。 “我理解你的担心，但是该撒手时就得撒手，得给机会让他成长。”俞兆轩一边望着场中一边说道。 白湛不知道改接什么话，只能假装也很专注的目视前方，不一会，只听俞兆轩急道：“哎呀呀，又是这样，说过他多少次了，和人家握手要站直，看着人家的眼睛，总是不注意，愁死人了——”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你们的运气很好啊，抽到了单人间，不同担心他和室友处不好了，我家这个可惨了，他有点缺心眼，我担心他惹别人不高兴，咦，江汀这人好不好相处啊……”他根本不需要白湛应和，自己就完美的把话题接下去了。 在对方慈父式的碎碎念下，白湛突然觉得自己是正常的，至少他的担心只停留在业务范畴内，而对方…… 这时俞兆轩已经拿出了手机，要和白湛加微信好友，“你发现没有？带艺人跟带儿子差不多，这种节目就跟学校秋游似的，既怕他玩不好，又怕他玩过头……” 白湛一边和他加好友一边心里吐槽把艺人当儿子养的大概只有你吧，老子可没有。 那边艺人已经朝别墅走去，他们的行李已经统一由工作人员和助理运送到了指定的房间，按照环节流程，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 白湛想到自己还拿着施天辰的手机呢，便向俞兆轩告辞了。 原来注孤生的意思就是单人间，这个白湛还真不知道，俞兆轩看来很了解一点节目的内幕嘛，白湛决定要和他维系好关系。 一边往艺人房间走，白湛一边搜索了程甄和Mild的资料，果然都是最近风头很劲的小生，程甄是影视学院在校生，家里长辈是影视界大咖，有家人护航，还没毕业就主演了一部文艺片，还拿了最佳新人奖，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镜头感特别好，他演的角色是个文艺青年，戴着圆圆的黑框眼镜，风格气质和现在的长发挑染感完全不同；而Mild则是在泰国出道，红了后头顶泰国最美少年的光环回国发展，这已经是他参加的第三个综艺节目了，看来应该很有经验。 这么一对比，许寰真的实力不太够，节目组能让他以特殊嘉宾的身份露一小面已经是看在华诚和田姗姗的面子上了。 艺人们的房间都在二层，第一间是小金Mild和卓文曦的房间，白湛出于好奇特意放慢了脚步，然后，果然就叫他看到了一出好戏。 房间一确定，写有艺人名字的门卡就被贴在门板上，卓文曦和Mild找到自己的房间，卓文曦当先推开房门，结果门一打开就落下一只蜘蛛，还是巨大的毛茸茸的那种，蜘蛛贴着他的眼皮滑落，卓文曦最怕这种张牙舞爪的虫子，冰山脸终于松动，爆发出一声惨叫。 Mild反而很平静，他眼疾手快一把将蜘蛛抓住，发现是假的还挺失望：“这种蜘蛛炸起来最香了。” 卓文曦看看他，终于收回了自己先前对他的评价。 果然节目组不会那么好心真的让他们休息，看来每个房间都准备了“陷阱”，正对房门的摄像头忠实的将他们被整蛊到的一瞬间记录了下来。 白湛继续往前走，江汀和小紫程甄已经进入到属于他们的房间，这间房特别大，简直有刚才卓文曦和Mild的房间两倍大，为什么同样是双人间，面积相差这么悬殊嗯？难道节目组是将餐厅改成了卧室吗？ 不过不管怎样，房间大挺好的，宽敞，阔亮！一进去，程甄就忍不住赞叹：“哇~~这是总统套房吗！这也太棒了吧！”说着，他迫不及待的朝房间尽头的大床走去，然后，猝不及防的，他弹起来了。 是的，房间正中通向床铺的必经之路被改成了一张超级蹦床！ 在厚厚的地毯覆盖下根本看不出端倪。 可怜的程甄嘴里正在嚼口香糖呢，他被迫弹跳起来，好险没咬到舌头：“这这这——也太太太——缺德德德——了吧！！” 而江汀则不顾形象的笑到打跌，然后也义无反顾的加入到蹦蹦跳跳中去。 不知道施天辰那边的情形又是怎样的？白湛这么想着，加快了脚步。 可能为了突出注孤生这个关键词，施天辰的房间孤零零在走廊的尽头，和这边的热闹劲截然相反，那边越走越安静。 白湛心里霎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孩子静悄悄，必然在作妖！ 施天辰不是孩子，也没有在作妖，相反，他很乖巧，乖巧到有种可怜巴巴的感觉。 因为他的单人间实在太小了！ 尤其是在刚观摩过江汀和程甄的蹦床大房后，如果说他们的房间是由餐厅改建的，那么施天辰这个房间应该就是杂物房改的吧？而且还是只能放清洁工具的那种！ 整个房间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单人沙发的样子，白湛都替施天辰叫屈，我们施总从出生到现在可能连厕所都比这个房间宽敞吧！ 白湛到达的时候，施天辰正安静的坐在那屋里唯一的一个单人沙发里，捧着一本杂志，认真的写写画画。 白湛猜他应该是在玩杂志内页的填字游戏。 这么安静的打发时间的方式，真的很佛系，而且配合这种惨绝人寰的注孤生单人间，白湛心头涌上难言的心疼感。 他走过去，敲敲施天辰的头顶，把手机递给他。 施天辰抬头看见白湛立刻露出很惊喜的表情，眼中似乎被点燃了一般亮了起来。 这个神情看得白湛又是心头一窒。 “可以联网，打游戏或者看小说都行，就是不能透露任何跟节目有关的讯息，明早第一个游戏之前还要上交回来。”白湛说道。 “我知道。”施天辰微微笑道。 白湛等着他的下一句话，应该是抱怨或者吵闹吧，但是没有，施天辰只是安静的望着他微笑。 “咳，那个……”白湛想可能是因为房间里也有摄像头的缘故吧，施总不好发泄，人设会爆掉，但是要说点什么，否则有点尴尬，于是便问：“你没有遇到什么吗？” “嗯？你指什么？” “就是恶作剧的玩意，你没听到他们那边一阵乱叫吗？” “听到了啊！你是说这个吗？”说着，施天辰长腿一划拉，从旁边拨出一只大蟑螂，虽然明知是假的，但是这个做得特别逼真，连脚上的毫毛都清晰可见。 “？！”白湛只看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如果是像蜘蛛那样突然落在眼前，自己八成也会尖叫吧。 “他们就是被这玩意吓到了？啧啧！”施天辰很是不齿，看了看白湛，又问：“不会吧，你也怕？”说着把那假蟑螂又拨到了沙发底下。 “怕倒说不上，但是猛然看见还是会吓到，正常反应。” 施天辰歪着脑袋想想：“我好像应该装一下？我这样完全没反应是不是挺没劲的？观众不爱看吧？” 白湛忍不住想拍拍他的头，但是忍住了：“不用装，你就做你自己就好。”目前为止施天辰的表现不功不过，虽然不够冒头，但也不招人反感。 看看表，白湛又提醒他：“我得走了，你休息一会，晚餐前节目助理会来叫你，和其他艺人处好关系，有的游戏还要配合完成。” 说完就要转身走掉。 “等等！”施天辰突然叫住他。 “？” 施天辰睨了一眼斜上方的摄像头，一本正经的朝白湛招手示意他离近一些。 白湛猜他可能有话要说，便走近了两步，但碍于摄像头在，还是保持在正常距离内，施天辰这时微微侧身，用身体挡住镜头，将手里的杂志面向白湛打开。 “……”白湛定睛看去，脸唰的一下红了。 这家伙哪里是在玩填字游戏，他只是在空格里乱填的。 只见空格左上角第一个字是“想”，施天辰顺势在横向两个空格里写道：你了 竖向仍是以“想”字起头，写的是：你在我身边 连起来就是一句：想你了，想你在我身边。 “咳……”白湛面对的方向正是摄像机，他既不好斥责他胡闹，也不好点评，谁知道这一段会不会被剪到正片里呢？ 施天辰问道：“我填的对吗？”语气恳切，目光诚挚。 “对吧。”白湛说。 得到这句回答，施天辰满意的笑了。 第50章 撩到飞起 休息时间结束，各个艺人的专属节目助理通知他们准备去一层餐厅用晚餐， 桔子台就是财大气粗，录制地点豪华，细节也很到位，餐厅布置得豪华而不失优雅，鲜花蜡烛红酒，完全是偶像剧的标配，五名艺人在桌前刚一落座，食物就流水似的呈上来，从餐前小食到开胃冷碟，品种丰富，菜色诱人，不消一刻，桌面已经被精美又可口的食物占领了。 艺人们从一到达就参与游戏录制，到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但是谁也没有先动筷，作为活在镜头前的工种，在摄像机面前保持优雅形象已经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这种真人秀，每一个环节都应该是有目的的，即使是吃饭，只要摄像机开着，就不可能真的让你埋头苦吃，总会有一个主旨：是用餐中暗含游戏环节，还是要在一餐饭中确立人设，这些都应该有明确规定的。 但是等了半天，耳麦中什么提示也没有，导演也没出现，只有面前的食物不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不会真的只是吃饭吧？”小金Mild这时小声哔哔，他有参加综艺节目的经验，如果是游戏型节目，吃饭环节是会暗藏玄机的，但是从到达驻地开始到现在他们根本没有拿到任何细节脚本，从迷宫环节到现在，都像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道下一脚会踩到什么，难道真是纯无脚本录制？不可能吧？玩这么大吗？ 心里嘀咕的不止他一个，另一个综艺咖江汀也是有丰富的节目经验的，虽然也是一头雾水，但多年养成的职业素养令他无法忍受任何情况下的冷场。 这时他就接过Mild的话题，说道：“这些饭菜会不会是假的啊？哈哈哈！” “是不是假的，试试不就知道了？”施天辰拿起了筷子。 在几人的注视下，施天辰夹了一筷鱼肉放进嘴里，“嗯，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说完，筷子又指向另一道菜。 有人第一个动筷，艺人们就分成了对比鲜明的两派：经验派和本能派。 以江汀和Mild为首的是经验派，他们对综艺节目了如指掌，虽然没有得到关于这次晚餐的任何提示，但基本要做什么他们还是清楚的，于是他们保持形象，谈笑风生，即使吃东西也只是浅尝即止，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其他艺人互动，尽可能的制造话题，引得摄像频频光顾。 而施天辰和卓文曦则是典型的本能派，在一阵寒暄之后，他们遵循本能，不再多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食物上，埋头苦吃。 小紫程甄现在就很尴尬了，一方面他十分想遵循本能也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嚼，但是他的位置正好在江汀和Mild中间，这两人交流时总要带上他，他不得不一会附和一下江汀，一会对Mild点点头微笑，至于对方都说了什么，他全没留意，他的全部心智都被刚上桌的莫桑比克大龙虾勾走了！ 与此同时，白湛和其他工作人员也在解决晚饭，他和助理小徐以及别的艺人的“家属”都在地下室，一人捧一份盒饭，对着屏幕边看边吃，用自家艺人的表现下饭，倒也有趣。 起初工作人员们还各自为政，只盯着自家艺人那块屏幕看，但是慢慢的，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都集中在左二那块屏幕上了。 是的，是施天辰。 他吃的贼香，贼专注，还贼会吃，就说那道莫桑比克大龙虾吧，整只端上来足有篮球大，连螯带壳，教人无从下手，而施天辰简直就是用餐届的范本，只见他不知从哪下的刀，轻轻巧巧将那龙虾大卸八块，玫瑰色的壳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白嫩的肉，他快速利落的将龙虾肉挑出，分成完整的五份，沾上酱料后分别放进五人的盘子里。 白湛也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施天辰吃饭，他既没有狼吞虎咽，也没有故作矜持，他用餐的动作规范却不刻意，有种优雅的克制感，令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同时还很有胃口，几乎每道菜他都有尝试，其中不乏一些汤汁四溢的或者酱香浓郁的，但是到目前为止，连嘴角都没有弄脏。 在他的带动下，江汀和Mild终于放弃了聊天，加入本能派的阵营。 就连工作人员手里的盒饭似乎都变得更加美味了，不知是谁来了句：“跟看吃播似的！” “是的，是的！”大家纷纷附和。 只有俞兆轩，坚定的守着自家小金，小金也就是程甄的表现仍然很分裂，他端起碗猛灌一口汤，下一秒可能记起了餐桌礼仪什么的，又谨慎的把碗放下，改成用勺小口的往嘴里送。 “蠢死了……”俞兆轩也跟着患得患失。 白湛在旁边冷眼看着，心里弹幕一条接一条：说好的放手让他自己成长呢？ 这么担心就别来参加真人秀啊…… 直接去上天才表演者嘛，那个都是按剧本来的…… 这么分裂还不是被你逼的…… 还不如做吃播呢，起码吃得痛快…… 晚餐之后才是游戏环节，也就是金贤导演口中的睡前助兴小节目。 晚上八点半，再次在客厅集合，大家已经洗漱过，换上了家居服。 这种睡衣Look一向是真人秀的必备环节，也是经过精心造型的，既不能脱离自己的形象太远，又要展现出和平常不同的一面，各家造型师也是绞尽了脑汁。 最打眼的应该是小金Mild了，他穿的是丝绸质地的衬衫式睡衣，上面印着睡莲和蝴蝶，颜色绚烂，材质细腻，和他白皙的肤色相得益彰，还很有异国腔调，这时金色的眼影也被洗掉，露出少年感十足的眉眼，别有一番风情；而程甄则散开了长发，柔柔的搭在肩头，乍一看很有女装大佬的潜质，但是他却穿了一件运动风紧身背心，配超肥日系睡裤，背心是黑色莱卡棉面料，将他上半身的精干肌肉线条勾勒得清晰可见，看似不经意的搭配，却张力十足，配合他略有些女性化的脸庞，反差感十足；卓文曦没什么好说的，性冷淡中国分，浅灰色棉麻质地的长袖衣裤，领口束到最上面一粒纽扣，多一点皮肤都不露，身材线条什么的更是遮得严严实实；江汀则是走混搭嘻哈风，波普印花大T恤穿在身，像一只行走的花大姐，但是配合他那张偶像派的脸还挺耐看。 只剩施天辰还没出现了，四个人都在等他，现在几个大男孩已经熟悉了，说话也没有那么顾忌，这时江汀便道：“施总肯定是想压轴，霸气出场！” 白湛这时也盯着屏幕，本来他没觉得这一环节有多重要，在为施天辰这几天的造型把关时他根本没想到要再盯一眼睡衣，但现在看大家似乎都经过认真的设计，现在也有点紧张了，他苦苦思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施天辰的家居睡衣是什么样式的。 正在这时，走廊终于传来脚步声，是施天辰到了，摄像师们也连忙把镜头追准了门口，他们显然也默认了江汀的说法，认为施天辰是打算一鸣惊人了。 然而当施天辰出现在客厅门口时，大家先是惊住了，然后便爆发出一片笑声。 江汀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挥着手宣布：“很好，今晚真正的直男已经诞生了！” 施天辰穿的是浴袍，就是客房浴室统一配备的那种，白色毛巾面料的，宽大没型的，全靠腰间一根系带防止走光的。 施天辰一米八五的个子，裹在一件堪堪将他身体遮起的浴袍里，简直抬个腿就要走个光，他和在场所有艺人的风格都不相同，他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哈哈，忘记带睡衣了！”说完，便无视其他人的调侃，大刀金马的在沙发里坐下，长到逆天的腿从浴袍中缝中露出来，瞬间吸引了所有镜头……真是一记无招胜有招。 地下室里。 “这才符合综艺的主题好吗！看看你们这些小基佬捯饬得什么鬼样子！看看人家——”俞兆轩疯狂的抓头发，顶着其余几家工作人员的白眼，转身握住白湛的手，一通猛遥：“受教了受教了——棋高一着，甘拜下风！” 白湛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 只有他相信施天辰绝对不是故意的，这货应该是真的忘带睡衣了！ 随着施天辰的落座，真正的晚间消食小游戏这才开始，几个大男生嘻嘻哈哈的样子温馨又养眼。 游戏终于要正式开始了，大家摩拳擦掌都很激动，而白湛只担心游戏内容动作太大他家娃只怕要走光。 金贤导演抱着一只彩色的道具小箱子出现了，他穿着宽松的条纹睡袍，头上还歪着戴了只睡帽，配合他的圆脸，像从漫画上走出来的滑稽大伯。 “这是一个简单的小游戏，主要为了增加彼此之间的了解，这只箱子里是各种各样的问题，你们出一个代表抽取一个问题，每个人都要回答。是不是很简单？” Mild举手：“提问！一定要说实话吗？” 金贤导演：“你们随意。” 还好……Mild拍拍胸口。 程甄举手：“问题都是经过精心筛选的吗？” 金贤导演：“你们随意答，我们随意选的。” 怎么感觉有点坑呢…… 金贤导演晃晃手里的箱子，“好了，派一个人来抽题吧。” 这种时候，如果都是女星的话，她们会互相谦让，但男星们却不同，他们都想做抽题人，因为他们都笃信自己的运气是最好的。 光是争夺抽题权他们就讨论了二十多分钟。 最后还是金贤导演提议：“这样，你们每人都说一件证明自己运气最好的事，大家凭良心选。” 程甄第一个站出来，说：“我没毕业就拿到最佳新人奖！” 江汀反驳：“这个和运气关系不大吧！你自己难道没有努力吗？” 程甄退下。 Mild说：“我今天中午吃到了双黄蛋！” 大家纷纷点头：“这个可以！待定！” 轮到江汀了，他说：“在综艺界我最帅，在偶像界我口才最好！” “但是这和运气关系不大吧？” 江汀据理力争：“脸啊，我遗传到这么帅的脸不是运气好吗？” 程甄：“可是感觉还不如Mild吃到双黄蛋来得走运——下一个谁？” 卓文曦平静的说：“我退出，一向很衰……” “那么下一个——”大家看向施天辰，后者一摊手：“我并不想争这个，但是说到运气，你们看我投的这个胎……” 江汀一拍巴掌：“好！服了！就是你了！” 论运气，谁也比不过施总好吗！ 施天辰懒洋洋的起身来到导演身边，每一步都在走光的边缘试探。 他将抽到的小球交给金贤导演。 导演打开小球，将里面的纸条展开，一字一句的念道：“在现场选一个人来接吻，你会选谁？请说出原因，原因不得相同。” 话音落下，现场一阵静默。 半晌，Mild幽幽的发出质疑：“这真的是直男什么什么的节目吗？为什么问题会如此之基？” 导演耸肩：“都说了，你们可以随意答啊，撒谎也不要紧。” 江汀抓狂：“这个撒不撒谎有什么意义啊！” 导演：“反正问题都是你们的粉丝提供的。” 艺人们早就猜到问题会很难缠，却没想到这么奇葩，不过也可以理解，大家都是男人，随便开些大尺度的玩笑就没什么，就当哄粉丝开心咯，这种游戏在其他综艺节目里可玩不成。 没办法，答吧。 这时谁也不争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看都觉得现场没有能令自己下得去嘴的人。 江汀第一个举手：“算了，我先来！我选程甄！因为他是长头发，勉强可以亲一下！” 程甄朝江汀比了个心，“谢谢。”又问导演：“可以选自己吗？” 导演想了想说：“可以。” 程甄说：“那我选自己，原因……因为我自恋嘛！” “吁——”现场一片起哄声。 Mild第三个答：“我肯定选卓神，我好崇拜他~~不管他是男是女！我都吻得下去！” 面对这热情的告白，卓文曦冷淡的撇撇嘴，并没觉得荣幸，他的目光四下环顾，最后落在施天辰身上：“我选施总，万一把他亲爽了，也许能送我套房子。” Mild很幻灭：“卓神你要不要这么庸俗啊！” 轮到施天辰了，他环顾整个客厅，最后目光落在镜头上，深情款款的说道：“怎么办，我想亲吻的人应该正在屏幕前看着我呢。” 短暂的安静后，口哨声，惊呼声四起。 “我靠！！还能这么答吗？我怎么没想到呢！”江汀看看导演：“这个回答违规吗？” 导演看看题面：“也没说不可以。”我们节目就是自由度hin高。 “稳了稳了，这波稳了！！我能想象这段播出时女粉的尖叫——！” “天秀啊！你为何如此优秀！你是不是叫施天秀！？” 屏幕外的工作人员也都沸腾了，施天辰这一晚赢得漂亮啊！不声不响的，劲拔头筹！！ 俞兆轩疯狂的抓住白湛的胳膊猛摇：“请一定告诉我如此优秀的艺人你是怎么调JIAO的！！” 什么跟什么……白湛的心还飘在腔子口没有回来，大概只有他知道施天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哪里是在撩粉，明明是在撩自己！ 那一瞬间，施天辰的目光透过屏幕射过来，牢牢的把他擭住，他感到心脏被猛烈的撞击，一直狂跳到现在。 第51章 拼了 艺人们的游戏环节结束，除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外，艺人的家属们也可以休息了，他们被分到的房间在一层，别墅的西北角，房间有点像三星级酒店的标准间，规规整整两张单人床，但没有卫生间和淋浴，洗漱和如厕都是公用的，白湛猜测这几间屋可能原本是设计成佣人房的， 和节目组工作人员相比，他们的待遇算是不错的，因为他在地下室看到好几套睡袋，和充气床垫，估计那些摄像助理什么的这几天都要打地铺。 他和俞兆轩分到一间房，原本以对方的热络程度自己会被抓着聊这聊那，那自己正好可以趁机打探一些游戏内幕，但没想到的是，对方异常安静，从一进房间起就在自己那张床上握着手机，白湛随意瞥了一眼，看到对方是在发微信。 从淋浴房回来，俞兆轩还保持原样在发微信，白湛出于客套问道：“不早了，还不休息吗？” 俞兆轩叹了口气，道：“小甄还不睡，拉着我聊天，也不能不理。”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原来是在和自己的艺人通微信啊。 白湛点点头，回到自己床边，把充电的手机拔下来，有几个未读微信，点开，发现都是公众号消息，他联系了施天辰在B城的助理，通知他把施天辰的睡衣带几套过来，越快越好。 把头发吹干，又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提前挂出来，再看手机，还是安安静静，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半，施天辰应该还没睡，他在干什么？ 不过舟车劳顿，到这就直接开始录节目，应该是很累了，也许已经睡下也不一定。 躺在床上，白湛翻了几个身，又忍不住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 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等施天辰的消息。 平常在剧组，下了戏没什么事也就各回各屋，不会刻意互通微信什么的，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 嗯，一定是被俞兆轩的“养儿论”影响到的缘故。 把手机重新放回床头，白湛闭上眼，这次真的决定睡了。 房间另一边的俞兆轩还没有睡，因为怕影响白湛，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手机也调成了静音，但是隔着被子还是有隐隐光线透出，白湛侧身面对他的方向，看着那微弱光芒，忍不住想，他还在和程甄聊微信吗？ 和自己艺人哪有那么多可聊的？ 白湛翻了个身，把手机拿出来。 五分钟后，施天辰终于收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白湛：睡了吗？ 施天辰捧着手机盯着这条微信，默默数了五十下才迫不及待的输入三个字：还没有。 还没有？还没有那是在干嘛？还这么久才回消息。 白湛有点不高兴，这算什么呢，整整一天都在花样撩，晚上反而安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打字。 白湛：我就是告诉你一下，明天第一个游戏关系到可否换房间。 施天辰盯着这行字，笑得像偷到八只鸡的小狐狸，他能想象得到，打下这行字时白湛那傲娇的小样儿。 再次默数五十个数，施天辰才开始回复。 施天辰：那我明天好好努力。 白湛盯着这行字又等了一会，他总觉得对方不会只和他说这些，但是半天都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他想了想，回道：千万别努力，保持现状就好。我睡了。 不高兴归不高兴，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不努力的施总已经这么拔尖了，天晓得他努力了会怎样，还是给其他嘉宾留条活路吧！ 这次施天辰回复得很快：晚安。 第二天，清早。 大家的精神头都不高，吃早餐的时候哈欠声此起彼伏，只有施天辰精神奕奕，他穿了一身浅色休闲装，样式和品牌都很低调，但是意外的抬气质。 早餐之后是上妆时间，同时艺人们也要统一上交手机，施天辰把手机交到白湛手里，同时说道：“我把密码取消了。” “嗯？” “我是说，如果有来电或者微信，你帮我看一下。” 白湛微微皱眉：“不太合适，我还是关机比较好。”毕竟对方的身份不只是艺人，同时还掌管着部分家族企业，他的联系人名单可是涉及商业机密的。 “随便你，总之，我的手机对你不设防。” 又来了，又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 白湛没有答话，默默的将施天辰的手机关掉。 这时江汀朝他们走了过来，“看来你睡得不错啊。”他已经上完妆了，但是黑眼圈连遮瑕膏都遮不住。 “难道你睡得不好？”施天辰问道。 江汀打了个哈欠：“还不是那小子，一晚上不知在跟谁聊微信，笑得花枝乱颤的，我们那可是双人床啊！” “我哪有！”程甄走过来，反驳道：“我都蒙了被子了，是你太敏感吧。”今天他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一条马尾辫，额头绑了运动发带，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发现这边的情况，摄像师正在赶来的路上，白湛无声的走开。 Mild正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穿了一身白，白色短袖衬衣，白色九分裤，白色板鞋，只有领口挂了条黑色丝质领带，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仙子本仙。 江汀看到他这个造型惊问：“你穿这么干净干什么？！还怎么愉快的玩耍？”今天肯定要出外景加做游戏。 Mild蔫头耷脑的：“我也没办法，品牌爸爸指定的。” 江汀了然的点点头。 施天辰问道：“你怎么也没睡好吗？他是因为程甄聊微信，卓神难道也……？” Mild低声道：“卓神倒是没有聊微信，他早早就睡下了，但是……他说梦话，还唱歌！你们说吓人不吓人？！” 想到卓文曦那张性冷淡的脸，半夜突然高歌…… “吓人吓人！”三人一并点头，“辛苦你了。” 施天辰却紧接着问：“那如果有机会换房间你换不换？” “当然不换！”Mild不假思索：“世界上能有几个人有机会听到卓神说梦话啊！” 其余人看他一副小痴汉相，纷纷表示没眼看，江汀说：“靠，你不会还录音了吧？” 小痴汉自觉受到了侮辱：“怎么可能！我也是有粉丝素养的！” 卓文曦这时突然出现，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程甄答：“聊粉丝的基本素养。” 闻言，卓文曦淡淡的看了Mild一眼，后者的脸瞬间爆红。 “哎呀——”江汀看了看旁边的摄像，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不妙啊，这是‘基佬都在想什么’吧？” 程甄说：“你不懂，越是直男越不在乎这个，互相开开玩笑很正常，反倒是那些真正弯的，才会刻意表现得很直……” 说着，他俩不约而同用目光搜寻施天辰。 后者这时正躲在一个摄像机拍不到的角落和一个小姐姐套近乎，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小姐姐脸都红了。 江汀和程甄这时对望一眼，都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什么？工作人员都睡地下室吗？还是地铺？现在很冷了，怎么可以让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打地铺？” 小姐姐红着脸答道：“还好啦，也不会很冷……” “这个节目真是太抠门了，工作人员也是有人权的啊。”施天辰略带夸张的感慨道。 “啊，不是这样的，我们因为是节目组人员嘛，需要随时待命，大部分器材都在地下室，睡在那里比较方便加班，像嘉宾带来的人就不用睡地下室啊。” 施天辰抓住关键词：“哦，那他们睡哪？” “应该是在一层吧，双人间，条件还可以的。” 得到想要的讯息，施天辰不再恋战：“那晚上记得盖厚一点，后半夜还是有点凉，我去录节目了，不耽误你了。” 小姐姐叫住他：“啊，方便加个微信吗？” 施天辰眨眨眼：“真不巧，我的手机在经纪人那里。拜拜！” 知道白湛不用睡地下室地铺，施天辰放心了，刚才差一点就要提议自己把旁边的别墅租下来腾给工作人员住了。 室外游戏开始了，剧组将他们拉到附近的海边，天气已经凉了不可能下水，做游戏的地点是这片沙滩。 今天阳光灿烂，景色十分好看，远处是海天一色，近处是洁白的沙滩，这是N城的著名景点之一，以沙质细腻堪比长滩岛著称。 有粉丝预先得到消息，特地赶到现场围观，谁家的粉丝都有，她们呼唤着艺人的名字，鲜花，名牌，海报，连成一片，她们的疯狂也吸引了不清楚状况的游客驻足，一时蔚为壮观。 白湛和俞兆轩等艺人家属是第二批跟车赶到的，一下车先被这人头攒动的场面惊住了，不愧是男色时代，古时候看杀卫玠也不过如此。 还好施天辰有拍戏的经验，比较豁的出去，连在围观状态下表演床戏的坎都过了，这点事又算什么，而且这种以体能对抗为主的游戏只有他虐别人的份。 游戏已经开始了，沙滩障碍跑，一轮游戏下来，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身上脸上都是海沙，我们的Mild小可怜一身白色衣裤早就变了色，一张俊秀的小脸也变得脏兮兮的，助理要给他擦脸，被他挥手拦住了，只是自己用手背蹭了蹭，不知道这个动作有什么神奇的，也能引得粉丝高声尖叫。 第二轮游戏更残酷，是沙滩排球，但肯定不是单纯的打排球，是骑马打排球，上一轮障碍跑输了的当“马”，于是卓文曦万分无奈的背起了Mild，江汀和程甄谁也不愿背施天辰，给他当马，搞不好会死，于是导演临时改了规则，允许他们两人背一个，又是一番厮杀，真是什么形象都没有了。 Mild和程甄虽然都走花美男路线，但还充满了少年人心性，这种比赛就是要赢，当然没什么偶像包袱，但是程甄还是太乖，被江汀暗算，惨遭淘汰，同样止步于第三轮决赛的还有卓文曦。 最终，Mild，江汀，施天辰三人杀入决赛，节目组准备了一个巨大的陶罐，罐子里装满了细沙。 这一轮是决胜局，要求他们分别把手伸进罐子里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从沙子表面可以看出，沙子里面藏的是活物，而且还在爬动，因为沙面在微微颤动。 卓文曦光看一眼都受不了——能问出在场艺人中你最想亲吻的对象是谁这种节目组还有什么节操可言？里面一定是各种虫豸，搞不好还有蛇。 江汀的脸也白了，他举手投降：“我认输！我才不要摸里面的东西！” 白湛当然希望这轮施天辰能获胜，因为这场游戏的胜败关乎到他今晚的住房能否改善，这种程度的游戏对施天辰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他知道他不怕虫子，而且像他这么懒散的人能一直杀进决赛，肯定也是为了换房间。 海风吹过，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施天辰和Mild同时站在陶罐前。 “准备好了吗？谁取出来的最多谁就赢。”导演宣布规则。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哗然：“还最多？？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恶心的玩意啊？” 程甄也喊道：“不会是沙猴儿吧？那玩意专吃沙子里面的小虫子，有刺，还有毛——” 沙猴儿又叫蚁狮，听名字就让人头皮发麻。 卓文曦搓了搓手臂：“你少说几句吧。” 导演又问：“怎么样？现在还可以退出哦！” 随着话语，沙子表面又是一阵波动，像是底下的东西又在快速爬动。 施天辰问道：“那如果我们同时退出，又怎么算？” 导演答道：“那你，江汀，Mild再换一个项目比拼，直到决出赢家为止。” 场外有人喊道：“对，对，换一个吧！” 施天辰刚要张口，Mild却道：“我不退出。” 导演看着他：“如果只有施天辰一个人退出，你也要取出里面的东西才算赢哦。” “啊——这么这样！”有粉丝替Mild叫屈。 Mild白着脸点点头：“我直到，我可以。”说完，他看向施天辰：“天辰哥，你要退出吗？” 两人对视了一会，施天辰向后退了一步，道：“我退出。” 场外发出意义不明的嘘声。 导演做了个手势，道：“那么，开始吧——” Mild抬起手，围观群众中又不可避免的爆出惊呼声，有觉得心疼的，有觉得可怕的，也有纯粹看热闹叫好的。 但是很快，他们就被现场的保安要求保持安静，这是录节目，声音也会被同期收进去，偶尔惊叫一下还能烘托个气氛，你们一直鬼叫算怎么回事。 卓文曦这时眉头深皱，“搞什么，这么拼。” 江汀点点头：“是啊，这孩子真是要强，连钢铁直都放弃了呢。” 顺便一提，钢铁直指的是施天辰。 俞兆轩和白湛站在不远处，前者不住的小声念叨：“太拼了，这也太拼了……” 后者看看已经放弃的施天辰，又看看Mild，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施天辰不应该这么轻易放弃，肯定有别的原因。 在安静如斯的海边，一阵微风吹过，Mild抬起手，在众人的瞩目里，将整条小臂伸进沙子中，此时的气氛，无声胜有声，所有人都屏息静气注视着他，盯着他那条又细又白已被沙子吞没的半截手臂。 摄像师悄悄的抬着摄像机靠近，拉近了拍Mild现在的表情，脸上沾了大片沙砾的Mild，此时神情有种和长相年龄不相符的坚毅感。 他的手伸到沙子底部，小心的掏摸了一番，然后显然是接触到了什么东西，他的表情微微撼动，他的眼睛微微睁圆，下一秒，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第52章 多喝热水 “怎么了？！该不会被咬了吧！！”有人喊道。 “天啊！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现场气氛立刻变得恐慌，其他艺人也有些错愕，应该不会出危险吧？大家都朝导演看去，只有卓文曦紧紧盯着Mild，只见后者脸色发白，神情惊恐，似乎是想将手臂抽出来，但是手却使不上力气似的没能成功从陶罐中抽出。 谁也没想到的情况在这时发生了，最懒得争抢的卓文曦在这时冲到了场上。 “是被咬到了吗？”问话的同时抱住Mild的手臂用力向外拔，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伸进陶罐的沙子里去刨，以减轻手臂的阻力，明明最怕虫子的他这时却顾不上沙子里到底有什么了。 “卓神？”意识到在帮助自己的是卓文曦，Mild一时呆住了。 随着围观人群的惊呼，卓文曦抱着Mild两人同时摔坐在了沙滩上。 Mild的手臂抽出来了，手指间还紧紧抓着一样东西，颜色似乎还挺鲜艳。 有的粉丝捂住了眼睛不敢看。 卓文曦的距离最近，盯着对方的手：“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Mild忙松开手指，将那东西抛到地上，任大家查看。 其他艺人也围拢过来，江汀蹲下身，端详着那个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玩意：“我们好像又被耍了……” “而且这次还是Mild伙同导演一起……”程甄佯怒的看向Mild。 地上是是一枚弹球样的塑胶小球，颜色鲜艳，是时下小孩间流行的玩具，又叫压力球，压力越大，它的弹力越好，所以埋在沙子底部也会微微震颤，以至于看起来像是藏了什么活物。 施天辰已经把陶罐完全掏空，果然里面整整齐齐的都是这种压力球，“所谓拿出最多者算赢？就是掏小球？” “靠啊！！我居然放弃了！！——”江汀捶胸长啸。 Mild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事先真的不知情！我也是伸进去摸到才意识到的，就……索性配合一下啦！搞搞气氛嘛！”说着，他看向卓文曦，眼神中满是欣喜和不可思议：“卓神，谢谢你！我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卓文曦早已恢复平静，冷冷的翻了个白眼。 “只有Mild一个人选择继续游戏，所以即使只拿出一样便算赢。”金贤导演老神在在的宣布道。 果然如俞兆轩之前透露的一样，这场游戏的胜利奖励是可以任意更换房间并指定队友。 Mild得偿所愿，众目睽睽之下有些羞涩的说道：“我对房间没什么意见，维持原样就行，嗯……室友……也维持原样。” 这意思就是指定仍然要和卓文曦做室友呗！ 现场不知是哪边的粉丝不断发出嗷嗷尖叫。 原来这就是他说什么也不要放弃这轮游戏的目的啊。 他应该也知道这个游戏和房间挂钩。 他清楚自己的实力，如果换成其他环节可能根本没有胜利的指望，不如就拼这一把。 虽然事实证明掏小球既没有危险也没有难度，但是在大家都不知底细的情形下，他依旧选择拼一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只为了继续和自己的偶像同处一室？ 这一把是Mild赢了，各种意义上的胜利，白湛能想见，今天这些粉丝会把现场的所见所闻传扬出去，而且图片还会P得各种粉红。 “啊——这个节目真是套路满满啊！”施天辰从白湛身旁经过，对他感叹道。 “你是故意输的吧？”白湛低声问道。 “啊？”施天辰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经过前两轮的厮杀，他的样子糟糕透了，头发，脸上，领口，都是细沙。 “你是故意让Mild赢的吧？”在摄像照顾不到的角落，白湛轻轻拂去他脸上的碎砂，“Mild早上说想一直和卓文曦同住，你故意让他的吧？你根本不怕虫子。” 施天辰的耳朵不可察觉的红了：“哪有。” 这一天的战果就是Mild如愿和卓文曦继续成为室友，而其他人也小有收获，因为所有艺人的房间都大升级了，江汀和程甄终于挥别了那间坑爹的蹦床房，施天辰也不必再窝在狭小的单人间，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一旦适应了录制的节奏，时间就变得快了起来，晚上，又到了例常微信撩骚……呃不，是微信沟通时间。 洗漱之后，白湛收到施天辰的微信。 施天辰问他是怎么看出自己是故意输给Mild的，白湛回他，因为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细腻的人，那天看出自己对大蟑螂发憷，就立刻用脚把它拨回沙发底下了。 得到表扬，施天辰的嘴角一直是向上翘起的。 白湛又问他现在换的房间条件怎么样。 施天辰看了看，认真的回他，大是大了，不过也就那样吧。 凭良心讲，这边节目组给艺人安排的房间已经算非常豪华了，只是对于施总来说，没有白湛的地方都是棚窝。 江汀那个口嫌体正直的家伙，他和施天辰是并列第二，却也没好意思把程甄换走。 虽然嘴上哇哇大叫觉得程甄打扰自己休息，但毕竟已经处出了感情，真让他换人他哪里好意思，幸好房间升级，变成了里外套间，他俩终于不用睡双人床了，应该不会再受到影响。 只有施天辰依旧是单人间，单人间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他不用顾虑室友，自由度高，休息质量也好，但是同时也不容易和其他嘉宾建立更深厚的友谊。 这男人之间，睡过了和没睡过就是不一样，看今天连高冷男神卓文曦都冲过去帮助Mild的就可见一斑，这要换成施天辰，八成那几个人只会在旁边哈哈笑。 这么注孤生下去，对施天辰很不利啊…… 白湛觉得自己也急需换个室友，在俞兆轩的影响下，他也有操不完的心了。 关心完正事，白湛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幸好施天辰新的讯息又发了过来。 施天辰：问完我的，那你呢？ 白湛：嗯？什么？ 施天辰：你住的地方，晚上会不会冷？ 白湛：还好。 施天辰：我想给你打电话，想听你的声音。 白湛：你房间有监控，最好不要。 施天辰：放心，我已经遮上了。得意的笑.jpg 白湛：万一还有隐藏的呢？ 施天辰：那我去厕所打。得意地笑.jpg ……白湛只得随他，但是自己房间里还有俞兆轩啊，他看看隔壁床铺，这位奶爸已经沉浸在他的微信小世界里，但不代表他听不到自己打电话。 下意识的，白湛已经把和施天辰通电话这件事列为需要保护的头号隐私。 他拿上手机，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不知大家是不是睡了，走廊上没有半个人影，十分安静，出于保险起见，白湛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那有一个吸烟区，有一扇可以向外打开的大窗户，风景极好，视野开阔，这个时间正好能看到一轮明月。 只是有些凉，正犹豫要不要回去加件衣服，手机亮了，是施天辰打来了电话。 “喂。”白湛赶忙接听。 “白湛。” “……啊。”这次施天辰居然没有喊他小白，连名带姓的称呼有点怪怪的，毕竟这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对方的声音通过话筒贴着耳朵传来，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仿佛格外低沉悦耳。 白湛整了整神思，压低声音：“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施天辰的语气很温柔，温柔得如同此时窗外的一轮月色。 “微信语音也一样啊。” “不一样，那个得等。” 白湛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虽然现在的通讯手段越来越方便，但是这种通电话的感觉还是任何语音消息比不上的，就比如此刻，彼此即使都不出声，也能听到对方隐约的呼吸声，以及每一个句话每一个停顿时微妙的气声和尾音。 “你在哪呢？在房间里吗？”施天辰忽然问。 “我在走廊。” “冷不冷？” “还好。” “你穿的什么？” “睡衣。”白湛答完，又想到一事：“我让人把你的睡衣送过来，你有拿到吗？” “拿到了，现在穿着呢。” 白湛松了口气：“嗯，再有那种环节就不会尴尬了。” “尴尬？有什么可尴尬的？我不觉得啊。” 白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天你穿的浴袍，感觉随时都要大走光。” 对方低声笑了一下：“走光就走光好了，权当送他们的福利，我身材这么好，怕什么。”过了一会，施天辰又问：“还是你不想我被别人看？” “不，我只是……”白湛想了想，答道：“这和演戏不同你明白吗？如果是为表现角色，怎样都不为过，因为你是一个演员，但这是综艺节目，在片场之外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吝啬你的身体。” 施天辰打了个哈欠：“唉……白湛，你真是很无趣哎，你没发现我是在调戏你吗？” “调戏？”白湛怔了一下。 “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做到的，在片场之外，坚决不走光。” “你啊……”听到对方认真如宣誓般的语气，白湛忍不住想笑，但是却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施天辰听到了，立刻问：“是不是冻到了？快回房间吧！” “没有，只是……阿嚏！阿嚏！！” “虽然我承认确实是我在想你，但我更担心你会感冒，快回房间，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回去，喝点热水。” “知道了，我正往回走呢……阿嚏！不过看来你真的很适合这个节目，喝热水什么的……”白湛道。 “喝热水怎么了？” “不是有个著名的直男梗吗，女孩子不舒服男生就只会让她喝热水。” 施天辰问：“哦？那正确的做法应该怎样呢？” “当然是搂在怀里一边安慰一边说宝宝你生病的样子也好美啦！” “哈哈哈哈——”施天辰爆出一串大笑，“好吧，好吧，宝宝你生病的样子也好美，乖，回房间喝点热水。” 白湛在房间门口停住，意识到自己又被占了便宜，但却并不气恼，他低声道：“好了，我进房间了，挂电话了，晚安。” “晚安。” 好的不灵坏的灵，白湛果然病倒了。 这次感冒来得很是汹涌，白湛只觉得早上一起床整个人都沉重无比，甚至还有点耳鸣，他自己带了药，但是感冒这种病吃药也只能稍微缓解不适，痊愈怎么也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施天辰对此很是自责——要不是为了和自己打电话白湛也不会着凉。 但白湛认为还是因为这副身体底子太弱，原主应该没怎么四处奔波过，这几个月一直马不停蹄的，能坚持到现在才生病已经是天赐的福祉了。 那晚受凉只是个引子。 施天辰坚持要亲自送白湛去医院，白湛当然不能同意，已经因为自己生病害对方担心自责了，如果再因此拖慢节目进度，简直天打五雷轰。 施天辰退而求其次，让司机送白湛去医院，或者回家，白湛还是不同意，他想扛过这一周。 最后还是没有拗过施天辰，他被强行打包塞进了施总的豪华加宽保姆车里。 施天辰像哄孩子似的把白湛按在后座：“你的行李我会让人给你寄回去，要是不想去医院就在家休息。”想到什么，又道：“要不干脆去我在市区的房子住吧？你那不适合养病，还是说我帮你订个宾馆？” 白湛赶忙摇头：“不了不了，我回家，行了吧？” 施天辰眯起眼：“好，我会让小王开稳一点，一直送你到家。” 白湛仍然想做最后一次挣扎：“可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我不放心。” 施天辰握住他的肩膀，贴近他：“你看看你声音都哑了，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几天你也看到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在这也帮不上我，为什么要死撑？回去把病养好，没什么不放心的。”顿了顿，又道：“看你不舒服，我根本没法安心录节目。” 确实，经纪人在这里的作用更多的是监督，确保整个环节没有对艺人不理的情况，没有侵害艺人和公司的行为，目前看来，这是一个很正规的节目，而且施天辰本人也不是吃素的主儿，不必他亦步亦趋的盯着。 而且感冒搞不好还会传染给别人。 白湛立刻捂住口鼻：“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乖，回去多喝热水。小王，开车！” 车子缓缓启动，白湛贴着车窗玻璃向外望，施天辰站在一地金黄的落叶上，也同时注视着他。 随着车子的行驶，他高大的身形慢慢变小，然后消失不见。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抽离了。 习惯了各种分别和重逢的他，在这一刻，居然感到了浓腻的不舍。 回身坐下，白湛这才发觉，车子里居然被收拾得十分妥帖，座位全部被放平，铺了一层薄褥，另一侧车窗的位置放着靠枕，下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小被子，手边有一包新开封的餐巾纸，旁边是一只保温水杯。 他打开被子躺下去，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53章 双更 等白湛完全好起来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了，节目也进入到收尾阶段。 最后一个游戏环节结束后，五名艺人分别被带进小房间录制了简短的收尾镜头，由各自的节目助理提出若干问题，例如五位嘉宾中你觉得谁最帅啊，请用三个词分别评价一下他们啊……这类的问题，以及一些游戏感言和对下一期节目的展望，这算是首期节目录制到目前为止最温馨的时刻了。 当五名艺人同时从小房间走出来时，迎接他们的是焕然一新的客厅和济济一堂的工作人员，客厅上空飘满了彩带和气球，桌上摆满了香槟，小吃和甜点。 “直男都在想什么，第一期顺利杀青！”随着场记一声打板，大家集体振臂高呼，漂亮的助理姐姐推着巨大的蛋糕塔走出来，是五层大蛋糕，最顶层站着五个巧克力糖人，应该是模仿五名艺人的形象制作的，旁边还立着一块洒满糖霜的巧克力，做成英文Ending party的形状。 “啊哈！那个长头发的一定是我~~”小紫将发绳扯下第一个冲向蛋糕。 “啊啊~~别乱动！卓神是哪一个？我要收藏——”Mild紧随其后。 江汀道：“收藏个鬼哦！巧克力的，你只要舔就够了——” 不一会，Mild一人捧着三个糖人跑回来，献宝似的：“卓神，这三个我看都有点像你，你选！” 卓文曦还没答话，江汀就哇哇大叫的冲过来：“过分了啊！你怎么都拿走了——” “我不确定哪个是卓神嘛！”Mild很无辜。 江汀一敲他的脑门：“你这个粉丝一点都不敬业！咦，这个一定是钢铁直哈哈哈哈！” Mild和小紫凑过来一看也都笑了，那三个糖人中有一个居然穿着白色的浴袍。 施天辰微笑着接过来，看也没看一口放进嘴里。 他有些意兴阑珊，不管别人怎么笑闹，他的关注点始终都在手机上。 这几天只有晚上他才有时间和白湛聊上几句，他每晚都要向白湛汇报一下当天的进度，以及发生的趣事，这已经成为了习惯，而且昨天听白湛说话还有点哑，今天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今天一整天他都在惦记这事，可是消息发过去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对方还没有回复。 施天辰很想溜出去给白湛打个电话，但是……现在不是适合离开的场合。 就在他隔一会就看一眼手机的时间里，现场气氛已经越来越嗨。 今晚，所有工作人员们都松了口气，连日来的紧绷工作总算告一段落，香槟和红酒都被打开，大家互相碰杯，打趣，拥抱，合照……音乐响起来，客厅变成了舞池，在几个艺人的带动下，场子被搅热，大家纷纷投身舞动的海洋。 施天辰的手机依旧没有新消息。 为了让白湛放心回去养病，他这几天丝毫没有懈怠，他不想食言，等到这期节目播出时他会指着屏幕告诉白湛：你看，你不在我也表现得很好！ 现在录制结束了，他终于可以做回自己，没有摄像机亦步亦趋的跟拍，他一切随心，不再取悦任何人，他拿了一瓶红酒在角落默默品着，短短的十五分钟里，他拒绝了四个女孩的邀舞。 首轮狂欢过后，音乐的节奏渐渐慢下来，换成了舒缓的曲子，灯光也逐渐变暗。 江汀抖着胆子邀请金贤导演共舞，两人由猜拳决定谁来跳女步，江汀以微妙优势险胜。 Mild含情脉脉看向卓文曦，如果和卓神共舞的话，别说女步了，就是猫步他也可以！但是卓神可能更愿意一个人品酒，就在他犹豫不前的时候，程甄走过来：“喂，你要不要跟我跳一下？” Mild看看他又看看远处的卓文曦，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你跳女步我就勉为其难陪你。” “你这家伙——” 卓文曦来到施天辰身旁：“看你兴致不高的样子。” “啊，我一向是这样。”施天辰和他轻轻碰了下杯：“你呢？怎么也没去跳舞？” 卓文曦啜了口酒，眯眼望着大厅：“我不太喜欢这种活动。” “这样啊。”施天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Mild和程甄正因为谁先踩了谁的脚在拌嘴，随口问道：“和小M一个房间是不是很吵？” 卓文曦的目中挂上了不易察觉的笑意：“嗯，他是比较吵，不过他不敢吵我。” 脑补了一下他俩住一起时的画面，施天辰又跟他碰了下杯：“庆祝节目成功杀青。” “也为了下一次重聚。”卓文曦又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不知道，行程表都在白湛那呢，我都听他的。”施天辰不在乎的答道。 “白湛？你的那个经纪人吗？听说他很厉害，可以介绍我认识一下吗？”虽然不在同一个小圈子，但是卓文曦也对他们略有耳闻。 施天辰警觉的挑起眉头，半是玩笑的说道：“想挖墙脚？警告你打消这个念头。” 卓文曦笑了笑：“好吧，好吧。那么请问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施天辰举起手中的酒杯，摇了摇头。 卓文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真是冷酷无情。” 施天辰回了句：“明明是你无理取闹。”他遥遥冲着舞池抬起下巴：“等你邀请的人在那边。” 卓文曦无奈的笑了，朝他做了个告辞的手势，然后便走向Mild。 Mild没想到卓神会主动来邀请自己，激动得几乎同手同脚，程甄在一旁笑他八成已经忘记怎么跳舞了，真是艺人的耻辱。 看着那边的热闹景象，施天辰看看自己的手机，依然很安静，这一瞬间他陷入到莫名的情绪低谷中，他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手中酒杯只剩一个底，他摇晃着那点猩红液体，看它们滑过来滑过去，在玻璃杯壁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淡红色的印迹。 他举起酒杯，透过不甚明亮的玻璃向远处看去，人影憧憧处，一个熟悉的身形朝自己走来。 施天辰不禁感叹，自己的酒量真是不行了，才几杯红酒啊，都看出幻觉了。 那个熟悉的人当然是他此刻心心念念的白湛了，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外面是粗花呢的西装外套，简单的搭配却十分衬他，显得整个人干净又可爱，还有点文质彬彬的感觉，施天辰隔着一只红酒杯就这么看着那人径直走到自己面前，朝自己伸出右手：“请问，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施天辰呆愣的看着他，都忘了把杯子挪开。 白湛弯下腰将他手中的酒杯取掉，又凑近了吸一口气：“你喝了很多吗？怎么傻乎乎的？” “白……白湛？”施天辰握住他的手，“真的是你？？真的吗？我以为是我喝多了——” 白湛半笑不笑的看着他：“还好赶上了最后一幕，喂，跳不跳？不跳就算了——” “跳！！”施天辰立刻弹起来，紧紧攥着白湛的手，当下就拖着他往舞池里走。 “慢一点，不着急，喂，先说好，我可不跳女步——” “随你，你想跳哪个就跳哪个！” 还有什么事比朝思暮想的人突然降临到眼前更加惊喜的呢？前一刻还懒散不堪的施总，现在就像拧满了发条一般，所有的精气神和活泛劲都回来了，现在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灯光不时扫过他的脸庞，英俊的眉眼在这一刻闪闪发亮。 他的状态也影响了白湛，白湛是故意想给他一个惊喜，但没料到自己的到来居然令对方这么开心，他盯着施天辰的脸庞一时也有些恍惚。 决定在节目最后一天赶回来是白湛会做的事，但是给对方惊喜这种事却是他从没做过的。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夜晚。 两人在悠扬的乐曲里相拥而舞，彼此都没言语的时候，施天辰就低头盯着白湛看，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如果目光能化为实质，那么白湛现在都被舔掉一层皮了。 必须得说点什么。 白湛低声道：“真可惜，错过了你的综艺首秀。” “不可惜，以后还会有。”施天辰轻声答，“见到你我很开心。” “我感觉到了。” 施天辰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没想到你还会跳舞。”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你真是个神奇小宝藏。” 白湛看看他，没有说话。 “你的身体好了吗？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一曲终了，施天辰问道。 白湛看看四周，大家都沉浸在闲散的气氛里，Mild成是喝多了，酒壮怂人胆，他抓着卓文曦的手臂不让他离开半；程甄和江汀都不见踪影；有人靠在沙发上打盹；也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聊天……总之，就是没人想着工作，也没人注意他俩。 “我想去玩那个迷宫。”白湛忽然说。 “什么？”施天辰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想玩那个迷宫，那天看你们玩就觉得很有趣，我也想去……”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耳朵也红起来。 施天辰抓住他的手道：“那就去。” “等等。”快到门口时施天辰停下，看了看白湛，道：“你这样去可不行，等一下。”说着他匆匆跑回去，在休息处看了一圈，最后朝Mild走去。 Mild已经醉到分不出东南西北，施天辰把他的围巾一把扯掉，头也不带回的。 “围上这个。”施天辰把围巾裹在白湛的脖子上，“他这个围巾好，特别大，还能当披肩，你感冒刚好，别再受凉。” 围巾的确又暖又轻，很舒服，但是…… “你……冷不冷？” 白湛本想说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不好，但是面对对方殷切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施天辰活动了一下手臂：“我不冷，我身体比你好。” 白湛一跑进迷宫里，就像扎进天空的小鸟，扑棱着翅膀头都不带回的，原本还以为能携手在夜晚的迷宫里散散步谈谈心的施总狠狠失望了一把，随即调整心态也跟着跑了进去。 但是这么大的迷宫，晚进一秒就连对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何况还是夜晚，没有照明设备能见度只有面前的三五米。 “白湛，你小心一点啊！”施天辰喊道，又不敢声音太大，“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打个赌？看我能不能碰到你？” “好啊——”白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就一串迅速的跑动声。 看来对方很认真呢。 施天辰心里笑了笑，快步朝迷宫深处走去，隔着葱郁的灌木，偶尔能听到白湛的动静，但当他也转到那条小径上时，对方的声音又远去了。 这个迷宫他也只玩过一次，但那时怀着公事公办的心情，根本没用心记路线，所以虽然作为游戏的发起人，他却一点也不占便宜，白湛就像兔子似的，狡猾又灵活，这么半天过去，施天辰连他的尾巴毛都没见着，不过还好，他清楚这里没有陷阱或是突兀的尖角，即使对方狂奔乱跑也不会受伤，于是他也就不着急去抓。 幼稚鬼。 他心里说道。 其实认真玩这个游戏的只有白湛一人而已，施天辰是怀着浪漫的小心思的，他想就这么有条不紊的走，缘分自会把对方送到自己面前。 头顶是一轮明月和萧萧风声，远处是灯火通明的宅邸，夜景深深，灯影重重。 只有他俩，在喧哗之外，迷宫深处，玩着一场有关逃离和相遇的游戏。 又一次擦肩而过时，施天辰忍不住提醒白湛：“这里很黑，你小心一点啊！” 白湛玩性正浓，远远的回他：“你这么大人还怕黑吗？” 施天辰反问道：“难道你不怕？我记得——”说到这，他猛然住口。 他记得白湛是怕黑的，倒不是因为他原来有多关注他，而是那次的事情令他的印象太深刻，他第一次碰见有男人会胆小成那样。 大概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施天辰也记不清了，那天他让白湛帮忙去一楼取一样东西，当时电梯故障要走楼梯，但是三层到一层也用不了多久，但是他等了半天也没见白湛回来，自己去找时却看到对方在三楼楼梯口压根还没下去。 问他原因，答案居然是觉得楼梯太黑不敢走，在做心里建设。 施天辰只觉得哭笑不得，更加深深的看不起这个经纪人，工作能力没有，连胆量也没有吗？ 他亲自下楼取东西，对方就跟兔子似的缩在他身后，短短两层楼的功夫，那人吓得手心都是冷汗，施天辰是怎么知道的？他当然不会体贴的拉对方的手，而是那人一直在后面揪着他的衬衫，手心里的汗把他的衣服都蹭湿了。 这个迷宫可比当时的楼道黑多了，但是白湛却玩得很开心。 一个人的变化可以有多大？ 可以气质大相径庭，从畏畏缩缩变得高傲而冷静；可以从一紧张就结巴变得侃侃而谈；可以突然对不熟悉的领域变得了如指掌……现在连最恐惧的事务都克服掉了吗？ 那这个人还是这个人吗？ 施天辰停住脚步，心里隐隐想到了什么。 白湛的声音从某个方向传来：“搞什么？还是没有抓到我，认输吧！认输我们还是好朋友——” 施天辰回过神，他没有出声，而是大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毫无防备的，在一个拐角，白湛撞进他的怀里。 第54章 承诺 “你不是白湛。” 施天辰一张嘴就直接让白湛懵掉了。 不等他说话，对方又接着说道：“不管你是谁，请你听好我下面要说的话。” 他握着白湛的腰，转了个方向，令自己背对风口，把对方完全挡在怀里，对方柔软的围巾和冰凉的侧脸挨着他的胸口。 “我爱你。 不是因为好奇，也不是因为独占欲，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在一起生活的那种，是作为恋人，也作为家人的感觉。 我知道你有隐瞒我的秘密，但那不重要，你是谁都不重要。 我有缺点，但是我愿意为你改变……在我能力允许的范围内，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你千万不要问我喜欢你什么，我答不出，但我肯定的是我喜欢你，喜欢现在的你，不，是爱你！” 说到这，他整理了一下呼吸：“好了，我说完了。” 到此为止，他才松开手，目光从对方尖削的下巴移到对方的眼睛上，像等待裁决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仿佛他爱的人是一只蝴蝶或是落叶什么的，风一吹就会飘远。 他的手仍虚虚放在白湛的身后，随时预备把他抓住。 白湛的反应异常的平静，他先是眨眨眼，然后用那双即使在暗夜里也明亮如星的眼眸注视着施天辰，他问：“你确定不再追问我的秘密了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白湛低下头，像是考虑什么似的陷入思索，施天辰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地等，他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话题无论对白湛还是对自己都很重要。 “天辰，”白湛终于抬起头：“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许珮吗？” 施天辰松了口气，眼里含着笑意：“你是要吃偶像的醋吗？” 白湛并没有和他调笑的意思，而是接着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许珮没有死，你也有机会和他一同工作，你……还会选我吗？” 这是一道送命题。 经过这段时间“直男”游戏的洗礼，施天辰已经深谙套路，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难度不亚于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 施天辰定了定神，思考了片刻，郑重的答道：“我对许珮的感情，是崇拜和尊敬，对你，是对爱人的向往和迷恋，如果许珮还在世……打个比方吧，如果我请许珮吃晚餐，餐后我一定会周到的把他送回家，但是对你……”说到这，他低下头，贴着白湛的耳边轻声说道：“餐后我一定会把你留下来，然后再一起吃早餐。” 想到那个可能，白湛的脸很热，尤其在夜风的衬托下，他不禁将下巴缩进围巾里。 施天辰接着问道：“我答完了，该你了，关于……我和你……你的意思呢？” 说完他便将白湛的围巾向下拉开一点，露出对方的嘴唇，他要盯着这双薄薄的唇，看它会不会吐出一个“不”来。 在这浓艳的夜色了，白湛的皮肤白到发亮，他的眼皮低低垂着，纤长的睫毛把眼睛罩成氤氲的暗影，他的神情都藏在那里面，施天辰痴痴的望着，望着望着就忍不住凑近了一些。 直到他看到白湛的嘴唇动了动。 施天辰紧张的问：“你说什么？” 对方仍垂着眼，嘴巴却不动了。 施天辰又凑近一些，冷不丁，他的唇被含住了。 这就是白湛的回答。 不同于先前做戏般的热吻，没有丝毫的戏谑和炫技的成分。 他的嘴唇冰凉而柔软，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像吻上了一片新鲜的玫瑰花瓣。 施天辰没有借机纠缠什么的，他静静的体味着，他放任白湛的唇贴近，然后离开，这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更像触碰，一个轻柔的触碰印下的却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没有任何语言，却两厢明了。 这是他和他之间的默契。 吻早已结束，施天辰却静立在原地，连姿势都不曾变动分毫，他已经魂飞天外了，剩下的只是一个狂喜的腔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自己的心脏的律动，沉重，快速，有力。 “天啊——”他呼出一口长气，他又活回来了。 他紧紧搂住白湛的腰，疯了似的反复诵道：“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哈哈！！”他忽然把白湛拦腰抱起，原地转了个圈，又朝迷宫深处跑去。 白湛被吓得不轻，压着声音吼他：“你疯了！？快放我下来！围巾，围巾被刮住了——” “我太高兴了！围巾什么的，我赔你一打——哈哈！你答应我了，我们就是恋人了——哈哈哈哈！” 施天辰这一抽风，引发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 在“直男”节目紧锣密鼓的后期制作期间里，不知从哪传出一个消息，说国内某真人秀在最后一期的收尾工作里发生了灵异事件！ 传闻真实性不可考，但是细节传的有鼻子有眼儿，据说他们的录制地点是一个豪华城堡，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耸人听闻的恶性事件，在城堡外有一个超大迷宫，有通向地狱的入口，但凡玩过那个迷宫的人，夜里就会听到迷宫深处传来疯狂的笑声，那声音疯疯癫癫的，是恶魔的嘲弄…… 某微信群 行走的广告牌：你们看那个传言了吗？ 花样☆男生：看了啊，助理一早就跟我说了，是谁啊？喝多了去迷宫里撒癔症了吧？ 行走的广告牌：@花样☆男生难道不是你？后半场我见你不在 花样☆男生：我是回房间睡觉去了啊！我不能熬夜的，熬夜脸会肿~ 曦：是小M @是Mild不是Milk 行走的广告牌：卓神居然发言了！为何如此肯定是M？@是Mild不是Milk 花样☆男生：卓神居然发言了！+1 是Mild不是Milk：啊啊啊啊——我被卓神@了！！！ 是Mild不是Milk：啊？？什么是我？？ 是Mild不是Milk：迷宫？我不知道啊！我刚到曼谷，发生什么事了？？ 是Mild不是Milk：斗胆@曦 ……战战兢兢.jpg 十分钟后 曦：因为我看到小M的围巾挂在迷宫里 @全体群成员 行走的广告牌：有理有据！！ 花样☆男生：有理有据+1！！！ 是Mild不是Milk：我的围巾？挂在哪里？迷宫里？？啊啊啊？我不知道啊—— 花样☆男生：还想狡辩！喋喋怪笑.jpg 花样☆男生：没想到小M喝多了这么疯狂~~ 行走的广告牌：胆子hin大嘛~~~~半夜去迷宫里撒酒疯~~~啧啧啧~~~~ 是Mild不是Milk：别别别吓唬我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瑟瑟发抖.jpg 花样☆男生：憋狡辩。白眼.jpg 是Mild不是Milk：弱小又无助.jpg 行走的广告牌：放心吧！会给你保密的！以直男的名义起誓—— 十分钟后 施天辰：有理有据+MAX！！ “要起飞了，手机关掉。” “知道啦~”施天辰伸了个懒腰，将手机递给白湛：“你帮我关。” “当我是管家婆啊？”白湛没好气的应道，但还是把手机接过来，瞥见上面没退出的微信群聊界面，发出了“嘶”的一声：“恶不恶心啊，你们居然叫这个群名？” “哈哈他们乱起的！” 首期录制之后，艺人们成了朋友，他们建了个微信群，群名简单粗暴，就叫“直男群”。 不知节目具体哪一天播出，但是只要想到参加这个所谓直男节目的嘉宾中，到底有几个是真正的直男施天辰就觉得好笑。 和白湛确立关系后他就趁热打铁邀请对方一同度假，第二天清早他们就直飞西雅图，那边没有工作，没有微博，更没有朋友圈，所以白湛还不知道现在盛传的所谓灵异八卦。 他们需要在飞机上度过十几个小时，等回到国内，白湛又要恢复成那个小心谨慎的经纪人了。 施天辰闭上眼，脑中浮现出许多值得回味的瞬间，这次的旅行很顺利，也只有在国外，白湛才稍微放开了一些，施天辰又有机会见到一个新奇的恋人，白湛确实不是白湛，他知道在哪里乘坐鸭子船，知道太空针塔的高空餐厅最适合点什么菜，从餐厅出来他们顺势去了玻璃艺术馆，在梦境一般的玻璃花丛中他们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接吻，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下……施天辰的手从毛毯下穿到白湛那边，顺着手臂摸到了对方的手，然后握住，在距离地面一万两千米的高空里他们紧握着只属于彼此的小温暖。 不管他是谁，总之他现在是施天辰一个人的神奇小宝藏。 第55章 喜迁新居 回国后没两天，就是白湛搬入新居的日子，这个地下室除了白湛原本的东西和衣物外就没什么值得带走的了，所有的行李通通加一起也不过几个纸箱子，只等搬家公司的小货车来一波运走。 起初施天辰自告奋勇当司机，他那辆越野之王也很能装东西，但是白湛认为施总的车子太豪，怕刚搬到新家就把贼招来，于是只令他到时在新家那边见，帮着做点打扫规整之类的活计。 施天辰顿时觉得这样更妙，两人一起收拾收拾新屋什么的，四舍五入就是同居前奏。 说是新房子其实也就是半新不旧的公寓，不大，七十来平米，一个人住足够，多个人勉强，地板和墙纸都是之前的住户铺的，已经有些陈旧，但饶是如此，白湛也觉得十分满意，光看那南北通透的大窗户他就心情惬意，这深秋的天气，两边窗户一开，秋风穿堂而过，那敞亮劲和之前的地下室相比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然，不管什么样的房子和施总的住处比都得是“地”的范畴。 但是施天辰来到的时候却没做更多的评价，他穿着一身很适合干活的宽松款运动装，头发没有经过打理，像一个刚毕业大学生，手里还提着一个巨大的礼品袋。 “这是什么？” “送你的。”施天辰眨眨眼，“我特地挑的。” 白湛狐疑的看看那包装盒，从标志性的配色和缎带上已经认出，这是一个走预约定制路线的高贵冷艳床品品牌。 “你送我这个，和我这小屋子不太搭吧？” 施天辰没料到他居然识货，“怎么不搭？我也买了一套，咱俩搭就行了。” “好吧，谢谢。” “只是口头表扬吗？这里，来一下。”施天辰指指自己的左脸。 白湛无奈的笑笑，在他手指的地方印下一个吻。 “需要我干什么？”施天辰浑身充满了力量，像刚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 “唔……”白湛合计他这辈子可能没干过什么家务活，擦洗这类就算他愿意干也未必干得好，到时自己的还得返工，于是便只吩咐他干一些光出体力不用动脑的工种。 施天辰非常任劳任怨，一个上午转瞬即过，房间也清理得差不多有点样子了。 白湛最后将马桶刷完，满意的抬起头时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也没问施天辰吃没吃早饭，但探头去客厅找人时却没见到人影。 他在干啥呢？白湛想了想，自己好像吩咐他把箱子里的书搬到卧室的书架上去。 于是他朝卧室走去。 但还没靠近他就听见一阵古怪的响动。 他顿了顿，然后放轻了脚步。 他从半敞的房门朝里望去，立刻就弄明白了异响的来源，是床在响，施天辰那个家伙，正趴在光秃秃的床垫上，像做伏地挺身一样用力颠动，那画面太美，简直让人没眼看。 白湛无声的吸了口气，又翻了个白眼。 “你在干什么呢？”他冷冷的打断了对方的运动。 施天辰赶忙从床上跳下地，一脸率真：“我帮你试试床的质量，这床不好，不结实！” “谢谢你啊，不过我睡觉没有那么疯狂。” “那可说不定……”施天辰小声嘟囔。 白湛挑眉：“你说什么？” “我说我帮你铺床吧！”施天辰迅速撤离战场：“其他的都先放一放，先把床铺好是正经，你晚上不就住这边了么！正好用我送你的那套——” 有理有据，毫无破绽。 白湛就由他去了。 但等床品礼盒打开后，白湛拎出一样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他的手上捏着一个十分精致的蕾丝眼罩。 “这个啊，这一定是周边产品赠送！”施天辰心虚的大声道，同时偷眼朝白湛看，对方细长手指拎着蕾丝眼罩的样子还真他妈性感！ 白湛扯了扯那个眼罩，端详着说道：“这么薄的料子也不遮光啊，要不然在飞机上还能用用。” 不能再看了，再看就把持不住了，施天辰这么告诫自己，忙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到礼品盒里，“这个是每年限量生产的埃及长绒棉配手工蕾丝……你知道贝克汉姆吧，他也在这家订床品……”他一面说一面往外掏，结果又一个扎眼的小玩意露出边角，他要阻挡已经晚矣。 “这也是赠送的？”白湛皱着眉头抽出一根羽毛小鞭子。 “……” 白湛看看他，心里已经有数，他轻哼一声，又从一堆绸缎里摸出一个精巧的手铐，银质的，还带一把小锁。 “施天辰，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 “啊哈哈，这些大牌设计真是……你知道蒂芙尼今天还出了限量款的银质毛线球呢~”施天辰尬笑着，抱住白湛：“其实我口味一点都不重，我……我就是买来收藏的，收藏的！” 白湛用那枚羽毛小鞭子在他头上抽了一下：“这些我先没收了。” “咳……”施天辰的脸很红，白湛一手持鞭子一手拎着手铐的样子令他欲罢不能，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脑中已经浮现出好几幕这样那样的画面。 他慢慢松开手，在床上坐下。 白湛看看他，纳闷道：“怎么又坐下了？出来干活。” “我……我要稍微，等一下……”施天辰一边答一边把运动衫的下摆往下拉了拉。 白湛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对方发生了什么，他不可思议的看看手里的羽毛鞭子又看看施天辰，他的脸也慢慢红了。 “我去外屋，你……唉！” 看着白湛逃跑似的背影，施天辰长长吐了口气。 虽然已经确定关系，但他们的进度仍停留在接吻上止步不前，每一个男人在单独面对恋人时都会渴望身体接触，他自然不能免俗，但白湛易害羞的性格和之前留下的“师徒”式的印象都令他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不知道白湛怎么想，反正他现在处于只要看见对方的手就能联想到对方腰的阶段，尤其这种环境下的独处，脑子里除了不能描述的事就没别的了。 白湛应该也是一样吧？ 也许自己应该勇敢一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接近，施天辰对白湛越有种不敢冒犯的感觉，可能已经捅破了窗户纸的缘故，白湛在他面前在逐渐做回“自我”，他越发展露出属于他本身的一面，因为答应过如果他不想说自己绝不追问，施天辰猜测白湛原来应该是一个大人物，光看他对财物不太在乎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定了定神，他走出卧室。 白湛正搬了把椅子打算换灯泡，见他出来忍不住打趣道：“这么快？” “嗯？”施天辰扬了扬眉，“我快不快，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荤话白湛一向不是他的对手，当下便缄默不言。 “换灯泡？我来吧。”施天辰走过去。 “不用，你帮我递就行。”白湛抬腿踩上椅子。 对方的大腿正对着自己的鼻尖，施天辰心里吹了声口哨，嘴上道：“小心。”说着，一把抱住了白湛的腿。 “你干什么？”白湛怒道。 “我怕你摔下来。”施天辰正色道，心里却乐开了花，在他抱住对方的一瞬间，他感到白湛也打了个激灵。 这是一盏大吊灯，一共有十支灯头，白湛一个一个的把灯泡拧上去，同时还要忍受对方耍流氓一般的保护姿势——施天辰抱着他的腿，手却不老实，上上下下摸来摸去，他的裤子又薄，对方手掌的触感简直不要太清楚。 十个灯泡按完，白湛的鼻尖冒出了一层薄汗。 “白湛……”施天辰低声唤道。 “干嘛？”白湛咬着牙。 “你想吗？” “什么……” “别装傻了，你想不想……和我有更进一步的交流？就是正好可以试试床垫的那种……” 不等施天辰描述完，白湛的脸已经热到冒烟，被对方手掌覆盖住的部位也更加敏感。 “白湛……”施天辰的声音放低，用鼻尖和嘴唇吻了吻他的腿。 要命！白湛发现自己要失态。 裤子还这么薄！ 从答应对方的求爱起他就清楚，这意味着他接受了这个人，恋人在一起会做什么，包括哪些，他很清楚，想到这些天缠绵的拥抱和亲吻，他的心也怦怦的大力跳动起来。 “天辰，你先松开手，还有件事……” 此时气氛刚好，机不可失，施天辰把脸贴在他的腿侧，撒起娇来：“我不，现在什么事比你我更重要？是还有哪没收拾好吗？” “不是，是……” “哈喽！白哥，是这间吗？”门外传来许寰的声音，同时虚掩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许寰看到室内的情形，愣住了：“天辰哥你也到了？你们这是在干嘛啊？” 施天辰已经放开了白湛，但却维持着扶椅子的动作，他看着许寰，阴恻恻的答道：“换灯泡啊，看不出来吗？” 白湛的反应也很快：“小寰，你帮忙开一下那个开关，对，就在门旁边，我试试灯泡都亮不亮。” “好的！”许寰抬手按下身旁的开关，同时望向那盏吊灯。 十支灯泡同时亮起，一时璀璨无匹。 许寰笑道：“白哥，都亮的！” “嗯，那就好。”白湛吁出一口气，从椅子上跳下来。 许寰完全不知道自己打断了什么，他兴冲冲的在屋里左看右看：“是公司分的房吗？看起来还不错哦！白哥，需要我做什么？我也会干活——” “不需要你做什么了，倒是可以一起吃饭。” 只有施天辰还留在客厅，生无可恋的望着那盏灯：“好大的灯泡，真的好亮……” 第56章 温居饭 “温居饭最适合吃火锅了！老哥，恭喜你——喜提双骄……哦不，是喜提新居！！” 四人在围在一张圆桌前，面前是热气腾腾的火锅，各种食材摆得满满，打扫过的客厅窗明几净，配着火锅的热气熏绕，新房子终于有了温馨的人气。 半个小时前白亭也来了，还带了煮火锅的材料，在白湛给他介绍了许寰后，这个碎嘴的弟弟就一直保持在亢奋的状态，整个吃饭的过程里，他一会看看施天辰，一会看看许寰，然后再看看白湛，露出一些不可明说的狡黠笑容。 白湛权当看不见，他知道这个老弟是彻底被他老爹带坏了。 施天辰的心情是彻底的跌入了谷底，说好的新居约会呢？说好的一起布置房间呢？如果只有一个许寰他还能发挥一下师兄威严找个茬把人轰走，但现在白亭也来了，这可是正经的小舅子，之前造的口业太多，他现在弥补还来不及呢，哪还再敢呲牙？ 那边白湛和白亭许寰哥哥弟弟的很是热络，施天辰抹一把辛酸泪也赶忙加入阵营。 “白亭，牛滑好了，给。” “白亭，这边的黄喉我帮你放进去？” “白亭，你喜欢吃毛肚不？” “白亭，豆腐你喜欢吃嫩一点的还是老一点的？” 施天辰充分发扬老大哥精神，一顿饭里把白亭照顾得明明白白的，后者的碗里堆满了好料，上一波的还没来得及吃，下一波的就又到达，以致白湛在桌下屡次踩脚警告。 最懵逼的是许寰，他察言观色也跟着拍马屁，只要见白亭的杯子空下来就赶紧给满上，还时不时询问他要不要添小料。 经过上次施天辰探病一事后，白亭在其父亲的洗脑下本已默认施天辰就是他未来姐夫了，但现在多了个许寰，一般的年轻俊秀，虽然看起来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既然是老哥新带的艺人，那也是前途不可限量钞票大大滴啊，一时间他都忍不住替白湛犯愁了，这环肥燕瘦各有所长，好像选哪个都行…… “哥，你真厉害！但到底哪个是我未来姐夫啊？” 借那俩人不在的空档，他悄悄问白湛。 白湛一口冰可乐好险没喷出来：“为什么是姐夫？不能是嫂子吗？” 白亭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哥，你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踩脚警告！ 主动要求做餐后卫生的两人在厨房里会晤，许寰问施天辰：“师兄，白亭是白湛哥的亲弟弟吗？” “同父异母。” “哦。”许寰点点头：“就说觉得两人不是很像。” 施天辰一面从抽屉里取新的塑胶袋一面点点头：“嗯，他们没怎么住在一起过。”心想你和许珮也不像啊。 “师兄，听说你很喜欢我堂兄？” “嗯？” “我那有堂兄拍‘玻璃鱼’时的花絮照片，送给你好吗？” 玻璃鱼是许珮出演的第一部 电影，是一部文艺片，那时的许珮清纯得不要不要的，剧照好收集，但是花絮幕后照可是每个粉丝梦寐以求的东西。 “真的？！”施天辰闻言抬起头，“你自己不留着吗？” 许寰得意的笑笑：“我哥的照片我有很多啊，这个就送给师兄吧！” “那我送你什么呢？你想要什么？一部跑车怎么样？” 许寰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对开车有天然的恐惧症。” “那就先记着，以后你想要什么随时和师兄开口！”说到这，他又瞟了眼外间：“那个，保密啊。” 许寰眨眨眼：“为什么？” “唔……怪不好意思的。”施天辰撒了个谎，那天表白时白湛特意问了许珮相关的问题，他总觉得对方好像挺介意自己崇拜许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他对这事吃醋呢？ 而且他接受许寰的馈赠，还有另一个原因，主要是玻璃鱼的取景地是在西雅图，那里也是他和白湛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这次聚完，大家就都开始忙了，白亭进入期末复习中，施天辰和许寰都要为即将开播的“乱世锦绣”配合宣传。 “乱世锦绣”出了一个先导片花，片花做得非常有水准，通过后期剪辑和音乐音效的烘托，短短的六分三十秒里，每个主要角色都露了一面，而且张力十足，引人想要一探究竟。 这回施天辰也是有名字的人了，他是正经的男二号，他饰演的小公子荣天绣着实令人惊艳了一把，本身就粉他的人开始翘首期盼正剧开播的那天，对他无感的人也忍不住想看看这位有钱的大帅哥演技到底如何，等着黑他的人也早已拿好了放大镜等着纠错。 许寰因为顶着许珮的弟弟的名头出道，也被冠以“最受期待的新人”的称号。 这部剧的操刀人又是刘小銮，主演仍然是他的绯闻同性恋人周博延……乱世锦绣这部剧可以说是集合了时下所有热点，简直是未播先火。 作为时下最受瞩目的两大鲜肉的经纪人，白湛每天都很忙，不是带这个去宣传，就是带那个去拍平面，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的品牌商找上门求合作。 现在施天辰的公众微博号也交给他来打理，这个活儿放在其他艺人身上可以说是没有难度，打理艺人微博嘛，无非是定期发美照，配几句似是而非的心情，偶尔和圈里人互动一下，回应一下有趣的原创@……但是白湛登录施天辰的微博一看，头都大了。 如果不是他的微博经过了实名盖戳，乍一看跟脑残粉的小号没有区别。 全都是转发有关许珮的消息，什么许珮在哪里亮相啦，许珮又进哪个剧组啦，许珮斩获影帝啦……是的，微博的最后一条更新在许珮得奖那天戛然而止，全世界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然后施天辰的微博近一年都没有再更新，连自定义的背景图都设置成黑色，整个微博荒芜得像长草的陵墓，只有无数未读私信和转发提示数字在节节攀升。 看来在施天辰小有名气的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许珮粉了。 打理施天辰微博的第一天，白湛帮他关注了许寰，关注了华城娱乐，关注了乱世锦绣官方微博，以及一些合作过和和即将合作的圈内人，接着又发了一张剧照，是乱世锦绣里荣天绣的定妆照，配了文字：“期待！爱心.jpg”顺带@了该@的人。 其实在是否加表情图时白湛还犹豫了一瞬，他直觉上认为不该加，毕竟施总对外经营的人设还是挺硬核的，但是加个表情又有利于提高亲和力，于是白湛折中，用简洁的文字加了一个小爱心。 这张照片一经发出，转发数分分钟破万，白湛开放了评论权限，于是这张照片五花八门的评论立时纷至杳来。 施总的小白白：施总终于开张了——庆祝！喜大普奔一分钟！ 颜粉girl：两分钟！ 疯狂的小施饼：楼上你们都没诚意，我能奔他个三天三夜不停歇~ 私人如施：三天三夜的三更半夜跳舞不要停歇~~ 施总的小白白：楼上你暴露年龄了…… 奏是爱你：我们施总太帅了吧，宜古宜今这个词就是为你发明的吧？！舔~~ 许我一生：话说只有我有点蛋蛋的忧伤吗？施总终于不再缅怀许总了吗？ 私人如施：Emmm…… 珮珮珮珮珮：是的，有点伤感+1……许总已经是过去式了…… 颜粉girl：楼上的许珮粉能注意点吗？毕竟这是施总的微博，要缅怀去你们正主那—— 我爱许珮：虽然我也是一名珮珮，但是楼上那位珮珮的言论我也觉得不太好，生活总是向前走的，难道喜欢一个人就不能拥有自己的生活了吗？ ………… 再往下，居然掐起来了。 作为正主之一的白湛顿感庆幸，他原本还想把之前关于许珮的微博删掉呢……幸好没删，发一条新剧的宣传就引出粉丝骂战，这后面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都怪那家伙，在微博上把自己搞得跟望夫石似的是为哪般！ 刚把手机放下，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你好，请问是白先生吗？” 对方的语气有点熟悉，但白湛一时也没想起是谁。 “我是，请问您是……？” 对方低笑了一下，随即道：“我是周博延。” “啊，周先生，请问找我是为什么事呢？” “是想邀请你见面聚一聚。” “邀请我？”白湛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就是邀请你，不知道白先生是否肯赏光？” 白湛想破头也想不出自己跟周博延会有什么交集，无论是私下交情还工作往来，他俩都八竿子打不着，自己是华诚的经纪人，周博延是刘小銮工作室力捧的，在乱世锦绣即将开播的当口，冒着被偷拍的风险和自己私会，这是想砸饭碗还是怎地？ 但白湛还是答应了，当红偶像小生都不避讳，自己一个幕后工作者怕啥？ 而且他也很好奇，对方约自己会有什么事。 第57章 夜会 按照约定的时间，白湛来到浮生，这是一家清吧，周博延会把见面定在这里并不奇怪，它其实是刘小銮的私人产业，并不完全对外营业，相比其他大众场所这里更加私密。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公众人物但还保留着旧时的习惯，从后门走进去。 一进门，一个侍者立刻上前接待：“请问是白先生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道：“请随我来。” 穿过光线幽暗的曲折走廊，白湛被引到一个半封闭式的包厢门口，透过影影绰绰的酒红色珠帘能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侍者退下，白湛拨开珠帘，看清里面的人后，立时脱口道：“怎么是你？”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随意，又忙微微欠身，“居然是刘导，我真没想到。” 刘小銮把他刚才的反应收入眼底却没说什么，只是微笑道：“请坐，其实是我想约你。” 白湛坐下，不解道：“那为什么……？害我空欢喜一场，以为周先生有跳槽的意向呢。”周博延是胜华的艺人，胜华就是刘小銮旗下的工作室。 刘小銮闻言只是笑了一下，“是我唐突了。”他拿起酒水单，问道：“白先生喝什么酒？” “我没有特别的偏好，还是您定吧。但是度数太高的我不行。” 刘小銮修长的手指在下巴上点了点，道：“那就青柠吧。”说完他朝白湛望去。 白湛平静的看着他：“青柠？是果酒吗？” 刘小銮笑笑，“是这里的招牌。” “刘导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是，经常和朋友在这里小聚，清静。” “哦。”白湛点点头。 心里其实已经乱成一团麻，刘小銮约自己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用意？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如果只是要谈工作，何至于喝酒？ 这家浮生，曾经是他们最常光顾的地方。 从他一进来就感觉到对方套路满满，作为白湛，自己应该是第一次来，但是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门，什么时候后门也配了侍者等候了？分明就是在等他嘛。还有刚才点酒，自己明明说了要度数低的，对方却给他点青柠，这的确是这家酒吧的特色没错，但是度数绝对不低好吗？他现在的酒量，肯定三杯倒！自己还要装作不知情，不能质疑…… 酒水和小吃很快呈上来，刘小銮和白湛碰了一下杯，两人同时啜饮一口，放下酒杯，白湛等刘小銮先开口。 “白湛，我发现你很有当演员的潜质，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白湛立刻笑了：“刘导，您太抬举我了，我还是有自知明的。” 刘小銮看着他，眼睛微眯：“无论是施天辰还是许寰，他们都是你调教出来的，不是吗？” 白湛心里一顿，掩饰性的呡了口酒，道：“在刘导面前，雕虫小技罢了。” “我观察过许寰的表现，他的水瓶时高时低，而且在你们冷战时他的水平跌倒谷底，在你们破冰后又绝地反弹……” 白湛被他的比喻逗笑了，“这真是……” 刘小銮接着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熟悉，所以想在工作之外约你出来聊聊。” “刘导的这种感觉我也有，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刘小銮只是和他默默碰了杯，没有言语。 不得不承认，刘小銮不愧是鬼才导演，看人的功力一流，这么短兵相接下来，白湛几乎坐不住了，他觉得对方的眼睛已经洞穿了一切。 刘小銮的脑洞一向很大，早期编剧的作品都以天马行空著称，如果真的被他看出端倪，白湛也是不怕的，因为他了解这位老朋友，但是现在不一样，这么多年没有来往，人是会变的，就像他不就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了吗？ “我去一下卫生间。”白湛打破沉默，站起身来。 “不要借机逃跑哦。”刘小銮半开玩笑的说道。 “怎么会呢。” 在卫生间里他用冷水洗了洗脸，感觉脸上被酒精烧热的温度稍微降下去了一些，本想给施天辰打个电话问他方不方便来一趟，但调出他的号码又退出了，施天辰最近不比自己的压力小多少，除了演艺方面的工作外，他还要抽时间处理自家的生意，每一桩过手的金额都超过八位数，一点都马虎不得，如果自己连这点私事都处理不好，这辈子也别过了。 重新回到包厢，刘小銮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这次在看着酒杯发怔，连白湛回来都没有注意到。 白湛也就安静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时间悄悄地滑过，白湛也恍惚起来，可能是肚里的青柠作祟，他突然想起上一次也是在这里和刘小銮最后一次夜谈。 那次他俩聊着聊着突然聊到表演上，刘小銮当时就很不赞同他的表演方式，认为他是纯粹的体验派，即是用自己的某一个特质去无差别向角色靠拢，好处是角色会因此活灵活现，但坏处却是表演者很难将自己从角色中抽离出来。 刘小銮建议他结合一下其他表演方式，比如西方话剧流派比较流行的表现派，即是模仿。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的论调：“不不，我不喜欢那样，模仿总会有迹可循，而真正的表演就该让观众认为他即是角色本身，就像人和衣服的关系。” 那时他们都年轻，一个新锐导演，一个崭露头角的演员，都是新人，却轻狂而不自知，居然大肆谈起表演艺术，还争论得有鼻子有眼的。 “所以你认为衣服比人重要？” “衣服就是我们所饰演的那个角色，我们要用自己去适应它，让衣服活起来。而表现派则恰恰相反，他要求演员本身就耀眼无比，具有澎湃的表现欲，无论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成了他保护色，那样不管什么角色，光芒都会被演员本身的特质所掩盖，你作为导演，难道喜欢这样吗？” “所以我建议你把两者相结合。” 没想到，这个建议却被重生后的他用在了提高施天辰的演技上。 那次辩论的结果是刘小銮被说服，最后，对方问他：“你最想尝试的角色是什么？” “是自己。”年轻的许珮大言不惭，“我最想扮演自己，一个似是而非的自己，他既是我，又不是我。” “我不明白。”刘小銮的眼中已经蒙上醉意，他用手支着额头：“我不明白，你说的像是人物传记，那要等你死了再说，不过也轮不到你来扮演了……” “只要是你拍就好。” “晦气！呸呸呸——” “哈哈！” “许珮。” 忽然，刘小銮唤道。 “啊。”白湛下意识应了一声，紧接着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刚才忽然想起了许珮，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你我就想起他。”刘小銮看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先前的迷茫感已经消散，这时的目光却锐利无比。 白湛移开视线，“听说您和徐先生，曾经是朋友。” “现在也是。”刘小銮道，“你知道吧，那时有关我和他的传言。” “……”白湛适时的保持了缄默，他不该随意去评价以为故去的影星。 刘小銮还在看着他：“你知道吗，那些谣言出来后，许珮的叔叔曾经找我讨要过名誉损失费。” “什么？！你说什么？”白湛腾地一下站起身，他不可思议的瞪着刘小銮，他一时忘记了掩饰，消息来得太突然，他脑中飞速整理着刚刚听到的信息，叔叔当年找对方索要过赔偿？他怎么完全不知情？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对方的杜撰？如果是真的，那么叔叔一家还背着自己做过什么事？如果是假的，那么刘小銮是在诈自己吗？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 白湛用手挡住额头，感觉喝下去的酒现在都涌进了脑子里，正汹涌的击打着他，太阳穴连带整个后脑都在一下一下的跳着疼，许多念头堵在那里，疲累不堪，却有一线神经不得不绷得紧紧的。 “白湛，” 刘小銮站起身，朝他走过来，“我啊，指导过很多演员演戏，我发现你从一开始就在我面前演戏，演的是一个经纪人，一个正在带着艺人往上爬，却又不那么急功近利的经纪人，你在演你自己，为什么呢？ 你非常有能力，也非常有野心，而且你有着和本身经历完全不相符的阅历感。 锦绣杀青后，我就找人查了你的资料。 你之前一直籍籍无名，虽然也是经纪人，却毫无建树，你在半年前突然冒出头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带着施天辰四处接戏、跑剧组。 这种用大量龙套角色快速提高演技的方式，和当初的许珮很像。 而且，你发生改变的时间正是许珮出意外之后的那几天。 更巧的是，据我所知，有能力把演技融入到生活中，把‘自己’演绎得天衣无缝的人，就只有你了，许珮。” 说到这，刘小銮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是真的不拿我当朋友了。” “我……”白湛只觉头痛越来越厉害，连视野都有些模糊了，刘小銮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大锤砸在他头顶。 “对不起。”艰难的说出这三个字，他眼前就黑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刘小銮惊慌的呼喊：“怎么了？！我可没给你下药，这是怎么了——” 再然后，场面就乱起来，他似乎还听到施天辰的声音，但是他并没有叫他来啊，真奇怪。 第58章 多事之秋 施天辰早就听说过有家清吧很有特色，而且比较低调，但是一直没来过，这次几个哥们聚会，因为最近忙到脑壳疼，他就提议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于是便来到了浮生。 在经过一个包厢门口时他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便透过重重珠帘朝里望了一眼，这一望不要紧，一眼就看到有个人背对自己正缓缓摔倒，那人的身形十分眼熟。 身体比脑子运转快一万倍，还不确定这里的人是否真是熟人时，施天辰已经一步抢了过去，堪堪将那人扶住，这时看清了面孔，可不正是白湛吗？ 他立刻凶神恶煞的朝另一人望去。 那人是刘小銮，他也没料到白湛怎么说晕就晕，自己确实什么都没做。 “白湛？！你不要装死啊，我可什么都没做——”他也赶忙抢上前来。 施天辰同行的朋友一开始见有人晕倒还以为这里在搞什么不可告人的活动，本来只想当个乐子看，但一看施天辰扑上去了，这才纷纷意识到是自己哥们的朋友被欺负了，于是也一个个冲进来挡在刘小銮面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是误会——” 那边施天辰已经确定白湛呼吸和脉搏都正常，只是鼻息间的酒气很重，稍微放心，他的一个哥们这时走到桌前，捡起一只酒杯闻了闻：“呦，青柠啊，这酒够劲。你给人家灌这么烈的酒，到底什么居心？” 闻言，施天辰的脸色变得铁青，白湛什么酒量他还不知道？一杯红酒就够他晕头晕脑了，这个刘小銮把他单独约在这还把人灌成这样到底是何居心？再一联想他公开的同性恋的身份，气更不打一处来。 刘小銮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大家先冷静下好吧？我不知道他酒量差成这样，天地良心，我绝对没逼他喝。” 施天辰铁青着脸没有说话，只是把白湛抱在怀里，当下就朝外走。 刘小銮拦住他：“等等，你带他上哪去？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放任你把人这么带走！” 施天辰冷冷的看着他：“他什么时候成你的朋友了？” 刘小銮也不甘示弱的回望着他：“如果他愿意的话，等他醒来或许会跟你解释。” 施天辰：“滚开。” “施天辰，在我的地盘想把人带走还没这么容易。”话音刚落，一队人高马大的保安便出现在包厢门口。 “呦呵？要打架啊？跟小辰的朋友过不去就是跟我们过不去！”施天辰这边一个年轻人已经开始挽袖子，其他人也纷纷拿出手机拨电话叫人。 “小辰，你不要动手，你算公众人物，被抓到把柄就不好了。” 能和施天辰成为哥们，自然各有来头，这里很快将上演一场群殴。 施天辰抱着白湛从后门离开。 第二天白湛醒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以后绝对不再逞能了，他现在的酒量，只配喝Ｒｉｏ！ 昨天被刘小銮认出身份后就直接晕了过去，想想还真是窘，就跟被吓晕似的！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了，所谓喝断片就是这个感觉吧？紧接着他就惊恐的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家，是的，都喝断片了怎么可能自己回家呢？那这是哪里？ 白湛举目四望，这是一个巨大的很有情调的卧室，一切陈设都很陌生，唯一熟悉的……就是自己身上盖的被子和散落一床的软垫和枕头，这不是那个兼卖蕾丝眼罩的和自己同款的寝饰吗？ 所以这是…… “你醒了？”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施天辰走了进来，见白湛已经醒了便大步走到床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昨晚我请医生来看过了，说你是疲劳过度加饮酒过量……”说到这，他神情变得严肃：“你说你，明知道自己没什么酒量，为什么要喝那么烈的酒？” “呃……”看来施天辰昨天是晚到了一步，没有听到关键的内容。 “昨天后来发生了什么？”白湛问道。 “哼。”提起这个施天辰仍然气不打一处来，“平时看你做事挺周详的，怎么昨天那么傻？刘小銮约你单独见面还给你灌后劲那么大的酒，你就一点警觉意识都没有？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幸好我昨天刚巧路过那，你人事不知的躺在那，把我吓坏了！如果我没在，会发生什么事你根本想不到！” “……”白湛默默的叹了口气，“你想多了，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刘小銮的眼界很高的。” “万一他鱼翅吃腻了就想喝碗白粥呢？” 白湛眯起眼：“你说谁是白粥？” “我……我就是比喻一下。”施天辰赶忙改口，“反正，就是很危险！” 白湛突然道：“你不会误会什么了吧？他没有灌我酒，也没有你想的那些事，他约我出来就是纯粹的聊聊天。” “没有灌你酒？你是自己喝的？”施天辰挑起眉头，似乎在咂么这句话的可信度。 白湛察言观色，忙道：“你该不会和他吵起来了吧？” “……” 白湛的心提起来：“难道还动手了？” “…………” 白湛简直要犯心梗：“不会有比动手还夸张的事情发生吧！？” “我没做什么……”施天辰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白湛盯了他一会，道：“手机给我。” 手机里好几通未接来电，有公司公关部老大打来的，有田姗姗打来的，还有一些不认识的陌生号码，一看这势头，白湛就料到，事情大条了。 正在这时一通电话打进来，白湛接起。 “姗姗姐。” “老天爷啊！你总算接电话了！啊对，你没事吧？” “我没事，姗姗姐，到底怎么了？” 对方一顿：“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 “那你先看看新闻吧，看完心里有数再给回电话！” 打开微信就看到最新的娱乐版新闻推送，白湛当下就想摔手机了，是不是自己醒来的方式不对？！重新睡一下还来不来得及？？ 娱乐新风尚：乱世锦绣主创人员大不和！夜店门口当街起冲突！ 爆：某施姓艺人的真实性取向——与同志导演关系不可言说的辛密！ 娱情速递：惊爆！争风吃醋兄弟情，冲冠一怒为蓝颜！ 桔子娱乐：酗酒喝到颠，当街撒泼！知遇之恩毁于一旦，乱世锦绣今安在？ 每条耸人标题的文字下面都配的是同一张清晰得令人发指的照片，在远处的霓虹灯景下，施天辰站在酒吧门外，怀里抱着睡得人事不知的白湛，身后是刘小銮，正用手臂阻挡施天辰上车。 “呵呵，文采斐然，图文并茂。”施天辰探着脖子看了一眼。 白湛合上手机，正色转向施天辰。 “很好，暴力，酗酒，同性恋，忘恩负义，三角恋情……时下流行的要素都齐了。” 施天辰讷讷的：“本来嘛，那种情境下就是很容易误会，我以为你被他下药了……” 白湛摇摇头：“是我不自量力，没想到这个身体酒量竟查到这个地步。” “这个身体什么的，听起来好污啊。” 亏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白湛简直无语。 乱世锦绣正在造势阶段，现在传出该剧导演和主演不和，其中一人是风头正经的上升期新人，另一人则是被坐实了性取向的同志导演，其中受创最大的当然是施天辰——乱世锦绣正好顺着这股东风被更多人知晓，刘小銮也不怕什么谣言，反正这么多年了，我行我素惯了，不论他私生活如何，人家拍出的片子就是抢手，就是好看。而施天辰呢？还没大火就被扣上同性恋的帽子，又是和导演起冲突，又有暴力酗酒的倾向，无论哪一条对一个上升期的艺人都是致命的打击。 “脑子里当然都在想你啊！”施天辰居然还讲了个冷笑话，可能是被白湛严肃的样子镇住了，半晌后他也认真了，“好吧，就算他没灌你酒，那他找你到底什么事？”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唔，就是正好我和朋友在一起嘛，他们就以为你被欺负了，不过是刘小銮先挑的事，他叫了几个精壮的保安，那我们不能吃亏啊，我哥们就也叫了人……嗯，就是这样。”施天辰说完，不安的转了转眼珠，还不忘补道：“我没有动手，我知道我算公众人物，在门口拍到的那张……就是表情凶点，但我绝对没动手！是他自己拦着不让我上车——” “刘小銮受伤了吗？” “没有！他拦车，我朋友拦他，至于他们后来打没打起来我就不知道了……”施天辰大言不惭的样子活像在说：是沙发先动的手！ 说完，他安静的看着白湛，后者神情严肃，看不出喜怒，施天辰也不敢打搅他，他整个人蹲在床边，只有两条手臂放在床上，活像只做错事的大狗。 “施天辰。” 终于，白湛开口了。 “嗯？” “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白湛语气郑重，施天辰也跟着认真起来，他站起身在白湛旁边坐下，“好，你说。” “我是许珮。” “嗯？” “我说我是许珮。”白湛看着他，“昨天刘小銮约我就是因为他看出来了，因为我们原来经常在那家酒吧小聚，他特地点的店里最烈的酒，青柠，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会被它的名字迷惑，而且这种酒的口感顺滑，还带着微酸的青柠香气，等到发现酒劲上头时已经不知不觉喝点三五杯了——他点这个酒就是为了试探我晓不晓得，我为了不暴露身份才假装不知情喝掉几杯，我也没想到会喝道昏倒，但我们之间确实没有发生冲突，纯粹是场误会。” 说完，他问：“现在你明白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啊。”施天辰迟钝的点点头，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但是反应出奇的平静，他握住白湛的手：“你为了不让我误会，而撒这样的谎，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白湛千想万想也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你不相信？”他愤而把手抽回来：“我说的都是真的！还要我怎么证明？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秘密吗？现在我告诉你了啊——许珮的事我都知道……” 施天辰把他的手重新握回来，柔声道：“是是，你都知道，因为我们都是他的粉丝嘛！你是不是一直对我崇拜许珮这件事很不安？我都告诉你了，我对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白湛把手又抽回来，用手指捏额头：“你不信就算了。” “我当然想信啊，听起来不错啊，恋人是自己倾慕已久的偶像什么的，白湛，你再说一遍，多说点！” 白湛斜睨他，轻声道：“滚。” 第59章 公关危机 暂时不想和白痴说话，白湛把手机打开，又看起了微博。 话题还在持续发酵，不过网友们显然把这条新闻当做了一个大乐子，话题被延伸出很多脑洞超大的可能性，尤其是那些@施天辰的微博，在他的粉丝中居然涌现出小部分CP粉，他们认为施总和他的经纪人很配，还把那张新闻照片截了个局部，在各种美颜效果下，施天辰抱着白湛的样子很有英雄救美的感觉。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施天辰插足了刘小銮和周博延的感情，这部分粉丝引发了新一轮热论，那就是：如果施天辰和刘小銮在一起，那么到底算谁潜谁？一般是导演潜规则演员，但是施总不是一般的演员啊，他兼投资人，有颜有钱的任性投资人，也没准是他潜规则导演呢？把他圈禁起来只为我一人写戏什么的…… 凭良心讲，刘小銮的形象也十分能打，长发，瘦削，不笑的时候有种禁欲大叔的感觉，之所以他顶着同志导演的光环还能在主流市场混得风生水起都和他超凡脱俗的容貌分不开，现在的观念开放了，美人和美人在一起就是佳话，但美人和野兽在一起，就是笑话。 白湛把相关的话题逐条看下来，感觉自己仿佛坐上了一列通向异世界的高铁，呼啦呼啦脑子里都是画面，停都停不下来。 虽然这些猜想都挺有趣的，但还是要及时遏制，如果任凭网友们发散下去，指不定会演变出什么后果，万一有人恶意带节奏，施天辰真被扣上同性恋的帽子，那可一点都不好玩，因为施天辰真的是gay，和自己也是玩真的。 他们没有刘小銮和周博延那样的魄力，并不想把私生活展示在聚光灯下。 首先要解决的是把同性和暴力倾向的谣言澄清掉，但这需要刘小銮的配合。 “我觉得刘导不会配合，你知不知道你家施总把人家酒吧搅和成什么样了？而且刘导和我们公司本身联系就不是很密切……”田姗姗在电话里很为难。 白湛并不觉得这是问题：“刘导那边交给我去交涉就好了，我刚才问过天辰，他确定在酒吧门口没有动手，你们把那边的监控想办法调出来，放慢倍速，挑最有利我们的角度做成GIF动图的形式发到网上，就咬死了是记者小题大做，我们只是一起聚聚，喝点酒，同事喝醉施总好心派司机送他回去那种你懂的——” “监控那边已经在找人做了，这个倒不必担心，但是刘导那边你真的有把握吗？” “放心吧。” “好，等你的消息。” 挂上电话，田姗姗有点懵，怎么觉得白湛有点不一样了呢？好像……比原来更自信了。 白湛又开始拨刘小銮的电话，田姗姗对于刘小銮会帮忙这件事一点底都没有，毕竟华诚和刘小銮之间有多年的宿怨在，但如果是宿怨的正主找刘小銮，效果当然不一样。 所以这通电话，白湛是以许珮的身份打的。 刘小銮并没有存白湛的手机号码，但是他接起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这通电话来自谁了。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语气中带着一丝熟悉的笑意。 “随你高兴。”即使在施天辰面前，白湛也不刻意假装了，该怎样就怎样，反正信不信是他的事。清了清嗓子，又道：“我是找你有事。” “我知道，你怎样？身体没事？”外面新闻铺天盖地这时接到对方电话肯定有求而来。 “我没事，纯粹是喝多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现在……” 白湛打断他：“不怪你，我们先谈正事吧。” 刘小銮提起兴致：“我也想问你，你那个艺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昨天他看我的表情有多凶你知道吗？”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刘大导演是在跟我抱委屈？”白湛跳下床，径直走到窗边，窗是落地的，车如流水桥如龙，外面景色一览无余，他低声道：“先别扯别的，帮我个忙，做个声明，把他摘出来，再让周博延配合一下，随便说点什么，只要表达出昨晚是剧组主创聚在一起玩闹就行。” 大家通过拍戏成为朋友，朋友深夜里约着一起喝喝酒玩玩闹不算什么大事。 “你说的我都明白，”刘小銮点了根烟：“可我为什么要帮他？这件事对我没有影响，对乱世锦绣反而是好事，而且……你要不要来看看，他把我的店子弄成什么样了？” 白湛加重了语气：“你这不是帮他，是帮我，我是他的经纪人，他名誉受损，我也没好果子吃，你这不是在砸我饭碗吗？再说，如果你不约我过去，什么事都没有。”顿了顿，又道：“他也有他的错，你那的损失让他赔，双倍，不，三倍，改天大家聚一聚，让他做东给你赔礼道歉，刘大导演，我可没求你过什么。” 刘小銮那边静了一会，问：“为什么要做经纪人？你很缺钱吗？要不要来我这里？” “不用。”白湛低低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要是想听故事的话，改天咱们聚，眼下的事你先帮我解决掉。” “唉……你啊。”刘小銮差一点就脱口唤出一声许珮，他瞧了瞧在不远处假装打电动实际全神贯注在偷听的周博延，“行吧。” 果不其然，刚挂上电话，周博延就放下手柄，机警的转过头来：“这么轻易就同意和解？他们砸你店子你也不计较，什么时候一个小经纪人在你这这么吃得开了？！” “唔，”刘小銮一手夹着烟卷一手找公关助理的电话，同时答道：“不止我，你也要帮忙，配合一下，去发个微博。” 周博延气不打一处来，从沙发上两步窜到刘小銮面前：“你答应我可没答应！” 刘小銮看看他，把本已接通的电话挂掉，“你在几个什么劲？” “我……”周博延看着他，眼眶立刻泛上潮红：“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经纪人了？” “哈！”刘小銮忍不住笑了一声，又猛地吸了口烟，一边徐徐吐出烟雾一边道：“我要是看上他，早十年就下手了，还轮得到你？” “早十年？”周博延瞠目：“不是吧，你恋童癖啊？” “现在和你解释不来，乖，去发微博，澄清一下，就委婉的表达一下昨晚是大家聚在一起，没有发生任何冲突，尺度你自己拿捏。” 周博延又盯了他一会，心里盘算着看过的那些感情心理小贴士，一方面理智上认为不能再提白湛，对方即使没那个意思也会不知不觉被暗示成有意思，但另一方面又受不了对方有所隐瞒，他的第六感强烈的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这么天人交战片刻，虽然仍然觉得憋屈，但还是照做了。 刘小銮工作室的官方声明在当天中午出炉，声称昨晚并没有发生任何肢体冲突或争执，大家只是朋友小聚，有人提出要续摊，有人喝多了要被送回家，也有人临时有事要提前离席，大家意见相左不是很正常吗？ 和他几乎同时发声的是几个微博大V，他们都转发了一段GIF动图，用各种角度解读了昨晚的桃色事件，或调侃或揶揄或严肃辩证的分析了监控的拍摄角度，最后归结到一个论调：现在的媒体太无良了！ 稍晚些时候，周博延也发了张自拍，照片中他和一个女助理肩并肩，各举着一只香槟杯，背景是浮生酒吧某包厢，他的气色很好，从旁边模糊的投影能看出照片中不止他一个人，应该是和朋友在小聚，照片时间显示昨晚十点零三分，配的文字是：某人喝多了，正着进来横着出去。嘲笑.jpg同时@了乱世锦绣剧组官方微博还有其他演职人员。 应该是被刘小銮做过了工作，大家都纷纷回应了这条转发，也从侧面证实了那晚在酒吧喝酒的绝对不止新闻中的三个主角。 这样一看，明明就是朋友间的一次聚会，哪有像媒体报的那么耸人听闻。 网友们纷纷回复镇定，也有人慧眼独具的指出这是乱世锦绣开播前的又一次预热，这波炒作可以给满分！ 事情回到白湛和刘小銮结束通话的那个早晨。 “怎么了？”白湛从窗前转回身，立刻对上蹲在地上眼巴巴盯着他看的施天辰。 “你，你和刘导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知道我是许珮了，能不熟吗？”白湛欲从他旁边走过。 施天辰抓住他的手：“可是那个绯闻之后你们不是一点交集都没有了吗？”他脱口问道，但问完又立刻反应过来：“不是，你怎么还没脱离那个剧情呢？” 白湛蔑视的看了他一眼：“……” 刚才听见对方点烟的声音他的瘾头也被勾起来了，现在正烦躁着，更懒得应付二百五的施天辰。 施天辰拖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开：“你不会真的是许珮吧……” 白湛微微垂下他的头颅，满含怜悯的拍拍施天辰的手背：“乖，你自己好好回忆，前后联想一下，我一个字都不想跟你多说了。” 施天辰眨巴着他俊美的双眼，认真的回忆起来。 从第一次白湛在自己面前露出异常的时候，他要和自己谈工作，谈未来，那是他第一次提起许珮，但自己是怎么做的呢？他当场就掀了桌子…… 后来，他找自己辞职，扬言要炒自己的鱿鱼，自己是怎么做的呢？他把他按在墙上，狠狠的威胁他…… 再后来，两人达成一致，白湛要带他拍戏，自己又是怎么做的呢？早上起不来，要白湛去叫醒，自己还撒起床气；不会收拾行李，要白湛来帮忙，还嫌人家手脚慢；对剧组的人不假颜色，懒得客套敷衍，是白湛去上下打点，自己还挺不屑…… 施天辰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白湛在那边伸了个懒腰，随意的舒展了一下四肢，头还带着宿醉后的微痛，自己去洗手间洗脸了，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露出影影绰绰的形状，施天辰的眉头越拧越紧。 假如他真的是许珮的话…… 他猛然想起自己向他告白的那个夜晚，白湛当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他问，如果许珮还在，自己会选谁。 当时他只觉得对方在吃一个莫须有的醋，一个死去的人，怎么可能作为假设存在呢？ 当时他交出了自认为满分的答卷。 如果是请许珮吃晚餐，我会把他送到家，但如果是你，我会把你留下来，然后…… 百年难得一遇的，施天辰为自己说过的情话脸红了。 如果真的是许珮，那到底是要送回家啊，还是留下来这样那样啊？！啊啊啊啊—— 施天辰揉着自己的一头乱发，忽然想到什么，腾地站起身，然后朝外跑去。 等白湛从卫生间出来时，施天辰已经大步跑了回来，手里扬着一个信封样的东西。 “你这有合适我的衣服吗？”白湛问道。 施天辰正忙着把信封里面的东西往床上道，不假思索的指了指另一扇门，他的衣帽间，意思是自己去挑。 然后白湛就在施总的衣帽间里发现一件和所有衣服都显得格格不入的衬衫，这件衣服的价格不超过三百块，是简单的纯棉材质，号码也比施天辰的其他衣服小上一码，最重要的是，这件衣服白湛觉得很眼熟。 这不是他的吗？？ 白湛握住这件衬衫在衣领处嗅了嗅，果然闻见了一丁点淡淡的不属于施天辰的味道，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衬衫偷藏起来的，而且还一直没洗过，至于不洗它的原因，那就显而易见了，白湛抱着自己的失物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这个死变态！ 白湛穿回了自己的衣服，裤子就凑合找了施天辰的一条休闲裤，肥一点也凑合。 “施天辰！”白湛回到卧室。 发现死变态正对着床铺凝神看着什么。 不会真是个变态吧？在找我又没有留下口水印吗？ 这么想着，白湛大步走过去，也朝床铺望去，然后便呆住了。 “这是……” 第60章 玻璃鱼 床上是照片，照片的主角是许珮，背景是某个眼熟却又遥远的地方。 大概是六年还是七年前，“玻璃鱼”在美国西雅图开机拍摄，在电影中，他饰演一个有轻微社交障碍的年轻人，因为气候原因被迫在西雅图停留一周，在这一周里他邂逅了一个开朗热情的华裔少女，爱情令他的社交障碍不药而愈，影片基调轻松浪漫而诙谐，其中几个取景地也是西雅图有名的旅游胜地，比如高空旋转餐厅以及玻璃艺术馆。 这部影片拿了奖，主演许珮曾是那一届最佳男主的热门人选，但因为同期竞争太激烈，加上时事的敏感因素，许珮败给了另一个在反战片中饰演老兵的前辈。 但这部电影流出的不少定妆照和花絮照都堪称经典，许珮饰演的年轻人第一次来到玻璃艺术馆，站在玻璃制造的海景中，身边游弋着美轮美奂的玻璃鱼，巨大的玻璃珊瑚，晶莹剔透的玻璃气泡……这个亚洲男孩从没见过海，更没见过玻璃制成的“海”，他被美景所慑，不敢近前一步，在他的眼中，那些玻璃鱼仿佛是有生命的，他生怕自己的唐突会惊扰到他们。 一个性格孤僻却敏感的男孩形象跃然而出。 乌黑的发，苍白的脸，漆黑的眼瞳深处映出五光十色的玻璃海……这一系列剧照成为即使现在看都极端富有震慑力的摄影作品。 但是施天辰铺在床上的照片却并非剧照或花絮照。 “玻璃鱼”拍摄结束后，许珮在西雅图逗留了几天，主要是为了放松，因为他塑造一个角色后便很难抽离，不想带着这样的状态回国，对艺人来讲，国内媒体和粉丝的关注是不小的压力，他索性留在西雅图像一个普通游客那样玩了几天。 与他同行的除了两名助理还有一个摄影师，这些照片就是当时那位摄影师随即抓拍的，这算是许珮的私照，拍完便在当地洗出来寄回了国内许珮的家。 全世界仅此一份。 现在居然在施天辰这里。 施天辰细细的盯着那些照片，白湛在一旁无声的思索，心情逐渐沉了下去。 照片是许寰送给他的，他刚拿到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在酒吧出了那样的事，施天辰把这些照片一张一张按照背景分类摆好，又拉开床头的小抽屉，拿出另一沓照片，那是他前几天洗好的，自己和白湛在西雅图玩时拍的，也是抓拍，只不过摄影师是他自己。 他如获至宝的将需要的照片抽出来，然后一一放到许珮的照片旁边。 好了，用餐的照片，在高空餐厅的照片，在玻璃艺术馆的照片，左边是许珮，右边是白湛，吃汉堡时的许珮，吃汉堡时的白湛，都选的酸黄瓜而非生菜，统一的不爱加酱料；点餐的许珮，点餐的白湛，都喜欢从最后一页往前翻，先把甜点定下来再说其他……那时施天辰就怀疑白湛曾经来过——相似的场景下，两厢一对比，白湛和许珮的神态表情极其相似！ 用餐的习惯动作，拿餐具的姿势，困乏时的放空，这些都是不可能伪装的，即使演技神如许珮，也不可能每分每秒都在矫饰。 他真的是许珮？！ 轰隆一声，施天辰懵了，他没有任何表情，脑中一片空白，就像被重物砸击时前两秒是感觉不到疼的，他现在就处在这个状态。 白湛默默的看着他的表情从凝神思索到恍然大悟，再到现在的空茫一片，就在他以为施天辰会这样石化到地老天荒时，那家伙突然发出“嗷”的一声吼叫。 “你真的是许珮！？”仿佛现在才注意到白湛在他身边，转过身来，他看到白湛又嚎了一嗓子。 “居然是真的！？我的天啊——！！” 白湛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懒洋洋道：“是啦，是的，不是早告诉你了——” “但是——”施天辰像是第一次见他似的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同时不自觉的立正站好，并严谨的向后退离一小步，仿佛怕自己呼出的浊气会玷污偶像大神：“居然是真的，怎么可能——” 白湛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剧烈，无奈的走向卧室的另一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自认自己和平常没有区别，但是施天辰却像换了个人似的，亦步亦趋，蹑手蹑脚的跟着他，他坐下，那家伙就保持着笔直的站姿停在一米之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捂住了嘴：“我居然……我居然在和许珮谈恋爱……我还吻过他……”越说声音越小，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手指之外已经泄露出了可疑的红晕。 “天啊！许珮带我跑剧组，许珮帮我接戏，许珮教我演戏——”他一件件的数着，脸上的红晕逐渐蔓延开，一点点布满了脖子和耳朵。 白湛实在看不下去了，“啪”的一拍身旁小几，打断他：“说，我的衬衣为什么会在你这！？” 施天辰被惊得一震，“衬衣？衬衣，哦衬衣！”这么一想，自己要检讨的事情简直太多了，“我居然还欺负过你……我对你吼过，还支使你干这干那……我的天啊！！” 这家伙，这种时候怎么有点可爱呢？ 要不要继续吓唬他？ 还是安抚一下？ 白湛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被激发出了一点虐待欲。 他忍着笑，柔声道：“那些都过去了，我都不记得了，你过来。” 施天辰低着头往前蹭了一小步。 白湛道：“再过来一点。” 又蹭了一小步，他现在羞涩得像个新婚的小媳妇，还是刚拜过堂但没上过床的那种。 白湛堪堪握住他的手：“一切都没有改变，我没怪过你……”顿了顿，刚要再说点动情的话，却听对方又“嗷”的一声怪叫。 “第一个发现的居然是刘小銮！！我天天和你在一起居然都没发现！！我真是个猪脑壳！！”他看着白湛，眼中充满不可置信的自责和愤慨。 白湛松开他的手，支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他决定等傻孩子这一波癫狂彻底结束再开口。 但是他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施天辰的癫狂不仅没有结束，还演变出了新的症状。 一提到刘小銮，他就赶紧将窗帘拉严，又检查了房间各个角落，确定没有可疑的摄像头和监听设备后又联系了小区的保安，要求加强警戒，陌生人员一律不得入内。 他怕刘小銮会找科学家把他的白湛拉去做研究。 白湛觉得又诧异又好笑，但仍耐下性子安抚他，刘小銮不会那样做的，他名和利都有了，为何要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那他为什么要拆穿你？” “也许就，证实一下自己的观察力很敏锐？” 施总秒变怨夫：“他是不是还喜欢你？想和你重叙旧情？” 完了，捅完马蜂窝又打翻醋坛子了。 不等白湛决定好是继续安抚还是直接暴力喝止，施天辰又十分分裂的想到：“你渴不渴？喝咖啡还是果汁？冷的还是热的？啊！！你还没吃早饭呢！想吃中式还是西式？算了每样都来点吧！”然后就风卷残云般跑出去张罗早餐大业去了。 这可好，早知道不如瞒他一辈子呢。 这算怎么回事的，自从知道他是许珮后，施天辰像是转了性儿，小手也不敢摸了，小腰也不敢搂了，连俏皮话都自动消音了…… 吃完饭，两人在客厅坐下，见没有旁人，白湛朝施天辰招招手：“你过来，坐这。”他拍拍自己旁边的空处。 “好。” 施天辰：正襟危坐.jpg 白湛叹了口气，抬起一条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放自己的方向一带，感觉到对方立刻浑身僵硬。 “怎么了？不喜欢啊？叶公好龙啊？”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那你怕个屁啊？！”白湛看他这样子就火大，虽然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好立刻接受，但是作为当事人的自己都没觉得怎样，他这矫情个什么劲？喜欢的恋人同时也是自己的偶像，这不是奶茶加可乐双倍的快乐吗？！ 自己要是再不主动点，难道打算一辈子相敬如“冰”吗？ “正常点！”白湛边说边弹了施天辰一个脑瓜崩，力气有点大，又脆又响，立刻落下一个红印，“疼吗？？” “不疼不疼，我觉得很幸福！”施天辰如沐春风。 “……”恋人傻了不想要了行吗？ 白湛果断挑起他的下巴，吻了下去。 施天辰呆住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原本是他期盼已久的，绝对的独处空间，没有工作没有媒体没有傻逼呵呵的电灯泡，只有他的恋人白湛，但现在已经变成了大神许珮……好像哪里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被吻了十几秒才开始喘气，白湛舔吻着他的唇，低声问道：“怎么了？不愿意？” “……你突然从小白兔变成大灰狼了我有点不习惯。” “会习惯的。” “唔……” 白湛也不想变大灰狼，但是已经被拆穿身份，他可是许珮，他的角色定位不允许他再假装纯情了，如果自己不主动一些，这个傻小子恐怕是好不了了。 以往都是施天辰主动撩拨，这次角色互换，白湛将施天辰压在了沙发上，年轻的恋人已经完全懵掉，他虔诚的双臂摊开平躺在沙发上，在白湛的一次比一次深入的索吻下，他的手抬起又放下，他既想紧紧将对方抱紧，但又不知该用什么姿势，原来对待小白兔时骚浪自如的技巧都不翼而飞了。 幸好他的身体还是忠实的，某一处的硬度取悦了许影帝，也就暂时饶过了他的不配合。 两人的身体在沙发上贴紧，彼此都试探着触碰对方，终于，施天辰福至心灵，双臂一紧，将白湛狠狠抱住，然后反客为主。 “我……我太高兴了，我高兴到有点傻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蠢？”施天辰在白湛耳边说道。 “是的，我觉得你好蠢。” “……” “但是我很喜欢。” 第61章 人事已非 下午三点一刻，施天辰亲自开车，载着白湛，行驶在通向外环的公路上。 只用了半天的功夫，早上铺天盖地的新闻风向已改，白湛的手机总算暂时消停，这半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从被刘小銮认出身份，到施天辰的形象危机紧急公关，到自己主动掉马，再到安哄年轻的恋人，白湛累坏了，看了眼前方既熟悉又陌生的平坦大路，他暂时合上了眼睛。 施天辰并不知道这是要去哪，他只按照白湛给出的地址往前开，深秋的阳光浓稠而不刺眼，将前面的道路铺上一层明亮的金黄，像一条闪闪发光的绸带，阳光从车窗射进来，洒在身旁人的身上，白湛的头发，睫毛，鬓角的细小绒毛都被罩上了一层融融的金色，他的皮肤在阳光下看起来白得不真实，就像他的离奇经历一样。 施天辰一面开车一面不断的偷眼看他，他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消化这个事实。 原来一夕之间变得古怪的小经纪人，居然是自己崇拜已久的偶像大神附身！ 自己居然被蒙在鼓里好久！ 后来白湛告诉了他整个事件的经过，或者可以称为他所知道的经过，关于死亡，关于重生，白湛说当时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像立刻睡死了过去，等再醒来他就变成了白湛，听到病房的电视里不断播放着自己意外身亡的新闻。 至于真正的白湛去了哪里，他又为什么能够死而复生，这些问题，谁也给不出答案，他活生生的存在于这里，就足以令他们多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彻底轰塌。 “所以我只能竭尽可能的帮他完成他未竟的心愿。”白湛说。 施天辰叹了口气，他原本就对那个小经纪人了解甚少，现在和这个白湛相处下来，原本的白湛更是在他的映衬下模糊成了一片淡淡的影子。 “你做的挺好的。”施天辰说，他想到白湛在白家父子面前的样子，他尽可能的想让他们认为白湛还在，所以他竭尽所能的在他们面前维持原样，能够在白亭面前都不露半点马脚，可见他是下了功夫的。 “啊！”想到这，施天辰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那许寰呢？你不打算告诉他真相吗？” 听到这个名字，他明显的感觉到白湛怔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再说吧。”沉默过后，白湛说，“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必要。” 施天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 白湛的手指在腿侧轻轻揉搓，声音有些艰涩：“那些照片，他送给你的照片，是我的私人遗物，也是全世界仅此一份的东西。”他抬起眼，眼中凝着一丝痛苦：“如果你真的怀念一个人，是把他的东西好好珍藏，还是拿去送人情？” “啊……” 施天辰也明白了。 在乱世锦绣剧组时起初白湛是给许寰开了小灶的，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他完全不是演戏的料子，便自作主张去找导演请求换掉这个演员，在当时看来，这个经纪人实在管得太多了，而且有点缺心眼，许寰是他的艺人，他想演戏，就让他演好了，反正有大公司作靠山，就算演得不好，也是剧组和公司之间去交涉，关他什么事？实在不行，就一直用小技巧蒙混过关呗！非要当这个出头鸟，以至于后面闹出那些风波，还被许寰记恨一笔。 现在知道他是许珮了，就能理解他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了。 我可以用小手段帮助你一时无忧，但是后面的路总归要你自己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在演戏这条路上一事无成，那么不如尽早绝了这个念头，去寻找更适合你的路线。 这才是作为一个兄长真正的爱和情怀。 但是许寰可能永远也不会懂了。 原本以为许寰非常怀念亡兄，时时便提起许珮，现在结合他私下将许珮的私物赠送给自己这件事，八成是借许珮的名头行自己之方便。 “唉！”一声叹息后，施天辰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 二十分钟后，导航提示即将在56号出口处右转，白湛也睁开了眼睛。 施天辰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啊？” “我家。” “！！”许珮的家？！施天辰一个激灵，方向盘都扶不稳了，即将见识到偶像私宅的悸动令他浑身充满了力量。 “你突然加速做什么？”白湛眯着眼问，“不是快到出口了吗？” “哦，哦！”车速又猛然慢下来。 白湛无语的摇摇头，幸亏没一早告诉他，不然这段路不定要开成什么样子。 圈里四大迷之榜首，许珮的住处。 因为常年在外奔波，居无定所，从没有媒体拍到过许珮真正的住址，有人说他纵横影坛多年，早就买了十几栋房子，凭心情而定今晚住哪栋；也有人说他因为常年奔赴在剧组之间，根本不需要房子，所以租下了宾赛斯基酒店最高层，回B城时就在那落脚；最离谱的一种说法是，许珮本人魅力极大，情人众多，他偶尔回B城的时间里就住在情人家，约会休息两不误，还能顺便体验生活。 现在，秀景苑32号，许珮真正的住址，娱乐圈四大迷之榜首即将在施天辰面前拉开帷幕。 “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从出口出来，施天辰喃喃道，虽然他没来过这边，但这种远离城区的外环通常是别墅区，不该这么热闹才对。 白湛也觉得奇怪，虽然他不常回来，但也在这住了十年有余，从没哪次见过这么多车，难道这新开了一座迪士尼？ 两人狐疑的对视一眼，如果说不是因为新开了乐园之类的景观，那这片区域唯一值得人们大老远从城里赶过来的……就只有一样。 答案很快揭晓，前方弯道处有交通协管员举着指示牌指挥方向，牌子上赫然写着：秀景苑32号许珮故居，后面一个大箭头。 “怎么回事？！”施天辰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跟着车流缓缓移动到近前，车窗打开，听到外面嘈杂的人声。 “这边！这边！就只开放一天，有意购买者请准备好相关资质证明！”协管员举着牌子大声吆喝道：“里面东西不准乱碰啊！有摄像头！到那边拿号，排队！！” 车子一辆跟着一辆缓缓驶过去，车窗里露出的人脸表情都是兴奋而激动的。 这是许珮的房子，不是什么网红饭馆！ 施天辰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怎么会这样！？”他错愕的看向白湛。 后者比他更加愕然。 在移动缓慢的车流中，他们渐渐得知了许珮的住所即将要被拍卖了，昨天和今天是向公众开放的日子，这些赶来的人潮中既有许珮生前的粉丝也有视这里为目标的富豪或投资商。 有人是带着瞻仰和怀念的心情来看许珮生前的住所，有人是出于好奇和看热闹的心态看看大明星住过的房子什么样，更多的人是带着志在必得的目的来审视这栋房子是否值得他们出手。 不管怎样，许珮的房子终于向公众开放了。 施天辰把车窗合上：“是谁？！居然要卖你的房子？？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白湛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但是脸色白得可怕，“可能被你的娱乐新闻盖住了吧。” 施天辰抽出右手握住白湛的手，感觉对方手指冰凉，他的心也跟着沉到底，“白湛，你没事吧？” 白湛嘴角上挑，露出一个清浅的苦笑。 他想起刘小銮昨晚说过的话，他的叔叔曾经去找他要过损失费…… 他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出于感恩的心情，他投身演艺界后每年的酬劳大半都投进了叔叔的餐饮公司。 他不该缺钱，但却做出这种事。 自己无父母，无配偶，更无子女，意外发生时也没有立过遗嘱，所以因为曾办过收养手续，他的叔叔徐正国是他唯一的法定继承人，他留下的财产不能说多么丰厚，但也绝对可观，可是现在，却要拍卖他的房子。 就像他刚才问过施天辰的内容，如果你真心怀恋一个人，是把他的遗物好好收藏，还是用来图谋其它呢？ 一直把叔叔婶婶当做再生父母，一直不计回报的赠予和付出，包括知道许寰要投身娱乐圈时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也是他适不适合？吃不吃得了苦？而不是好麻烦。 即使发现他并不适合演戏，他也在努力帮他筹谋其它出路。 但他却能随手将自己曾经的私物拿来转赠。 不管媒体怎么渲染，他许珮一生勤勉而低调，秀景苑32号是他唯一的住所，是的，他已经死掉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趁着他名声还在及时变现，道理他都懂，但是心情上他只觉得寒心。 这才过去多久，若他有魂，午夜梦回，连个皈依之所都没了呢。 短短一刻，白湛只觉心里又疼又凉，刚才路途上的锦绣阳光现在也被一层薄云遮蔽，晒得暖烘烘的身体只觉冷得彻骨，他把手攥紧，指甲嵌进肉里，却也感觉不到有多么疼痛。 “白湛，白湛？”施天辰注意到他的异样，留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解开安全带，按着他的肩膀大力揉搓：“你别这样，没事的，我们先去看看，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他像哄小孩子那样，在他的肩膀和胳膊上摩挲着，似乎是想借这种动作令他感到温暖。 白湛的手仍紧紧握拳，“我只是想回来看看，没想到……居然回不去了。” “怎么会回不去呢？有我呢，有我在。”施天辰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用力握在手心里不许他在合拢，“有我在，没事的，我们先去看看。” 白湛像是没听到似的，接着断断续续的说着：“我还想着，我还记得门锁的密码……人是要多贪心，我一直把他们当成真正的父母……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第62章 狂热粉 作为公众人物，施天辰的车子刚停下来就吸引了记者的注意，施总的豪车在圈子内外都十分好认。 “是施天辰！！” 今早的头条新闻热度还未消退，话题主角居然又出现在这里，原本只是来随便拍拍的记者们捡到了大瓜，立刻精神振奋围拢过来。 “他怎么来这了？是要看房？” “施天辰有意购买许珮故居——快，写上！” “施总，请问您是投资还是私用？？” 事发突然，本以为这是两人的一次浪漫出行，他们既没带助理也没带保镖，连帽子围巾大披肩都没带，只有一副墨镜，看着车外越聚越多的记者，以及他们举起的话筒和镜头，施天辰当机立断把唯一的一副墨镜架在了白湛的脸上——他的恋人现在的状态令他忧心，本应该安安静静的呆一会，他再柔声细语的哄慰，可是现实状况不允许。 看看窗外，又看看白湛，施天辰柔声问：“你可以吗？” 白湛点点头，幸好有墨镜，他的真实情绪不必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好，你什么都不用管。”施天辰定了定神，打开了车门。 无视瞬间涌上来的记者，他径自来到副驾驶位置帮白湛把车门打开，后者现在也是话题的主角之一，他可是被施总抱在怀里的男人，白湛一下车，闪光灯立刻连成一片，施天辰不悦，想揽住白湛的肩膀帮他挡一挡，但被后者躲开了，他无声的朝施天辰摇摇头，他不想再被制造出更多话题，在这种时候沉默就最好。 施天辰叹了口气，手虚虚环在白湛身后，以便随时阻挡拥上来的记者。 “白先生！！请问您为何要戴墨镜？是宿醉未醒吗？”有人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因素。 “施先生，请问您看到刘小銮导演发布的公告了吗？请问你们私交如何？” “施总，您和许寰是同门师兄弟，那么购买许珮生前房产是否有折扣啊？” 施天辰沉着脸，没有回答任何问题。 他的全副心神都系在旁边人的身上，原来还不觉，现在听那些人左一句许珮，右一句许寰，突兀又刺耳。 按他平素的性子，可能早就不耐烦的吼回去了——老子想买哪栋房子就买哪栋，关你屁事！ 但是现在，他需要考虑的更多了，他不能再浮躁下去了，他要保护身边的人，他不能给他添乱，自己做得越多越好，他的恋人就能少操一点心。 一片喧哗中，施天辰附在白湛耳边，“还想进去看吗？” 白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施天辰想了想，问道：“是嫌吵吗？” 白湛抿着唇点点头。 施天辰举目四望，只见在屋邸大门处立着几个服色统一的工作人员，想来就是负责这次房屋售卖的工作人员了，他朝他们打了个响指，那几人立刻来到近前。 施天辰向他们低声耳语了几句，领头那人立刻会意，拿出步话机召唤来一匹保全人员。 训练有素的保全人员将媒体记者隔离到十米之外的距离，采访是没戏了，记者们只能举着相机不停的拍。 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允许进入房屋内部，需要先提交身份资质验证，施天辰自然没有准备，但他的脸就是他的名片，他从内袋抽出一沓钞票递给刚才的工作人员：“我不希望里面人太多，头疼，你看着办。” 不出片刻，当施天辰和白湛步入大门内时，里面就十分的清静了，那些先来一步的看客们已经先一步不见踪影了。 但还是有个经理人必须跟在他们左右，他一是负责解说介绍，二是保证看客不随意触碰屋内一切设施。 真可笑，这可是白湛自己的家哎！ 现在却要在无数摄像头和一名房屋经纪的监管下入内。 “这边就是卧室了，房间格局还是很不错的，一间主卧，两间次卧，但是原主人可能不常招待朋友，所以其中一间次卧被改成了影音室，另一间是收藏室。” “收藏室？收藏的东西呢？”施天辰从门外瞥了一眼，只觉里面空荡荡。 “咳，人都不在了，藏品自然也被其他人保管了。” “哼。”施天辰冷哼一声。 这位经理人对娱乐圈所知不多，他对施天辰的了解也仅停留在商业的层面上，他知道这人应该是目前为止所出现的最阔绰的买主，他自然极力逢迎，有钱人的脾气既大又怪，他见得多了，所以即使施天辰态度嚣张而冷漠他也觉得正常，只是施总旁边的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更怪，虽然气势不强，人又白净又瘦削，但似乎来头比施总还大，因为在整个的看房过程中施总都亦步亦趋的陪着小心，还时不时和那青年耳语几句，然后便认真揣摩对方的神色。 只是那青年全程一副梦游的神情，也不知到底对这房子有没有兴趣，一般人最关心的窗户，下水，厨具设备他没有细看，但却走遍了每一个房间。 “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小偏厅，可能有盆栽或者花什么的……”来到一个半圆形的小厅，经理人不太确定的介绍道。 “是钢琴。”白湛突然出声。 “啊？” “原本有座钢琴。” “哦，呵呵，是吗……” 白湛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又朝阳台走去。 施天辰眉头紧皱，赶忙跟上。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对白湛呵护备至得有些过头，但施天辰本人却觉得完全不够。 他的恋人可是刚发现自己被至亲欺骗背叛了，而且一骗就是一辈子啊！ 在他自己的房子里，却被叮嘱不能乱动乱碰，还有个苍蝇一样的房屋中介跟着煞有架势的介绍……多可笑！ 即使他第一次来也能看出，这里应该已经不复原貌了，整栋房子都显得十分寂寥，没有人气，不要说偏厅的钢琴了，就看茶几上，边桌上，酒柜里都空空荡荡，似乎能拿走的东西都已经拿走了。 看着白湛站在那里孤零零的样子，施天辰心疼得不行，恨不得立刻搂进怀里全程公主抱着他。 但是现在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被扒去窗帘的巨大落地窗外，各种炮筒似的镜头都在对着这里！ 他的手垂在身体两侧不断捏紧又松开。 “不要紧，都会回来的。”他从后方按住白湛的肩，低声道。 白湛诧异的回望他一眼。 施天辰翘起嘴角：“我们是来看房的，不是吗？”然后扭头问经理人：“拍卖是哪天？” 经理人立刻道：“十月三十日。” “卖家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呃这……” 施天辰咂咂嘴：“算了，我也不想和他对话，也别拍卖了，你直接把我的意思转达给卖家，让他直接出价。” “这……这不合规则吧？” “规则？”施天辰笑了：“规则不就是价高者得吗？反正不管这套房子最终拍卖到多少钱，我会在成交价的基础上加10%。” 施天辰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我是许珮的资深影迷，你不知道吗？” 经理人被惊到口吃，他不是没见过狂热的粉丝，但是这么大年龄还这么狂热的可不多见。 “那，那，那我现在联系许先生！” 施天辰点点头，“把结果告诉我在恒达物业的秘书，秘书的电话你自己查。”说完，又换了一副温柔面孔，对白湛道：“还想看吗？还是等买下来再看？” 经理人已经去门外疯狂的查电话号码了。 白湛微微皱眉：“你要买下来？他一定会狮子大开口的，不值得。” “你的东西就值得，这是你的房子啊，是要好好珍藏的。” “但是地址已经暴露了。” “风波总会过去的。”施天辰语气坚定。 白湛低下头：“我还是替你觉得不值。” “放心，花出去的钱，我会让他百倍的吐出来。”施天辰眼中微光闪烁。 ……………… 不出三天，秀景苑32号的业主就变成了施天辰。 施天辰一掷千金买下许珮故居的事情传遍了网络上下。 大家眼看着他重新购买了家饰家私以及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风风火火的装点进去，不许任何人靠近、围观、拍照。 定期还有正规的家政公司来做清洁维护。 但是并没有人入住。 这是珍而重之把房子收藏起来的意思？就像收藏一件瓷器，一串项链那样？定期除尘，放在八宝橱里？这可是一栋房子呦！这个收藏的成本未免太高，商人花钱的目的不都是为了将来的获得吗？房子重新装点好了，打造成了随时可以入住的样子也不能就那么空着啊，哪怕租出去，或者开放给公众参观呢？ 但施天辰还真让那房子就那么空着，仔细，认真的维护着。 对于自己是许珮粉丝这一事实他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现在做的正是一个有情又有钱的狂热粉丝的作为，大手笔将偶像的故居买下，只为不让其他人糟蹋。 第63章 反派 乱世锦绣终于开播，不出意料的，施天辰饰演的小少爷荣天绣是最让人惊喜的角色，他将这个角色的特点抓得非常准，俊美而不失天真，顽劣时透出一丝狡黠，虽然目前为止他还是反派，但却让人恨不起来。 剧集播出一周，收视率窜至首位，#荣天绣今天作妖了吗#成为一时最热的话题，而之前因为自暴身份引起不少关注的许寰却表现得平平无奇，戏份少，而且演技也不出彩，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那清秀可人的扮相了，因此虽然讨论度不高，但却不招人讨厌，加上许珮的粉丝的爱护，大家一致认为这次许寰影视首秀未能一炮打响可能和水土不服有关，身体不舒服极大程度的影响了他的发挥！ 施天辰这次是彻底红了，通过这部剧他终于摘掉了“不务正业二世祖”和“角色全靠买买买”两顶大帽，各种节目邀请接踵而至，施天辰哪个都不想参加，但是考虑到配合公司安排也是支持白湛的工作，便选择性的参与了一些。 白湛后来没再提起房子的事，即使全世界都知道施天辰的豪举，但白湛却问也不问，就像那天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似的。 表面看上去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还是那个理智而冷静的经纪人，再面对许寰时也没有刻意冷落或黑脸，该为他安排的工作也依然一丝不苟，但是施天辰感觉得到，其实骨子里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累吗？要不要去休息间坐一会？”庆祝乱世锦绣收视率破8的庆功宴上，施天辰抽空来到白湛身旁。 “我有那么脆弱吗？”白湛和他碰杯，但嘴唇留在杯口并没有真的碰到酒。 “你拿这个。”施天辰用自己的杯子换掉了白湛手上的香槟，柠檬苏打水看起来和白葡萄酒差不了多少，足够以假乱真，这种场合白湛和他一样疲惫，需要与各方宾客周旋，但是他的那点酒量实在让人不放心，施天辰可不舍得他再喝醉。 “忙完这阵子干脆放个假吧。”施天辰认真的提议。 白湛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我没那么脆弱。” 施天辰看看他，又将目光放在远处，女星周梓桐穿着超低胸小礼服姗姗而至，大片裸露的胸部和高开叉处露出的长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施天辰趁这个机会偷偷在背后握住白湛的手：“不是看轻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劳逸结合比较好。”不等对方反驳，他又道：“我知道你是铁打的，但那是以前，以前你是演员，应付不同的角色，大段的台词，晨昏颠倒的节律……对你来说都是小意思，但是现在不同，这种人情往来的场合比单纯的演戏更加辛苦。” 许珮最讨厌商业活动，就连正规电视节目也只选择性的参加访谈性质的，像这种场合他更是能避就避，现在却因为要带艺人而不得不满场周旋。 上一世的许珮一生都在奔忙，就像一只旋转的陀螺，一开始是用鞭子抽着转，然而一旦旋转起来，即使执鞭人不出手，他也会按照惯性继续旋转无法停息。 这一世他不欠谁什么，也不需要偿还什么，却还在习惯性的转。 白湛反握住施天辰的手，又捏了捏，“喂。” “嗯？”施天辰看向他。 白湛仰着脸，似笑非笑：“那来给我打个气。” 施天辰微微一怔：“什么？” 白湛看了眼四周，然后飞速在施天辰的唇上印了个吻，柔软的嘴唇带着一点甘甜气息，一触即分。 “唔，现在好了，不累了。” “！” 施天辰掩住口，整个人呆住了，刚才还侃侃而谈着意做个善解人意的成熟恋人的他，现在却烧着了似的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而始作俑者已经端着那杯柠檬苏打水像模像样的去和一个大咖监制打起招呼了。 看着他裹在浅色西装里的劲瘦腰身，施天辰想狠狠把他握在怀里，这是他的大宝贝，谁也不许觊觎。 “师兄。”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施天辰迅速调整了神色转过身去。 许寰捏着一支高脚杯站在他的身后，他穿着学院风的浅色西装，脖颈间还打了个深红色领结，看起来像刚留学回来的富家小少爷，文质彬彬又清秀可人。 “师兄，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你喝的什么酒？”许寰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杯子，“不是香槟吗？” “咳，刚才偷吃了一块芝士蛋糕，差点被小白发现，噎到了。”施天辰作势咳了两下，然后神色自若的抿了口杯里的酒。 “哈哈，白哥还在严格监控你的饮食啊？”许寰不疑有他，随意的靠在吧台旁，接着道：“你和白哥的感情真好。” “好个屁，跟管家婆一样。”施天辰烦躁的捋了捋头发。 “白哥最近都不怎么管我呢，总感觉对我好像很冷淡。” 施天辰垂着眼皮盯着手里的酒杯：“他那人不就那样么。” “不啊，他对你比较上心。”许寰一面说一面觑着他的神情，“毕竟我是被姗姗姐硬塞给他的嘛。” 施天辰笑了笑，和他碰了下杯。 “对了，送你的照片收到了吗？”许寰讨好似的看着他。 “收到了！”施天辰眼睛一亮：“答应要给你还礼的，想好要什么了吗？” “唔……”许寰想了想，过了一会，不太好意思的开口道：“其实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只是我老爸的公司最近出了点小问题……” “是资金方面的问题？”施天辰随口问道。 “嗯，说是资金周转不灵。” “哦，那确实是小问题。”施天辰点点头。 “对你们来说是小问题，但对他来说可要命了，要不然也不会拍卖那套房子，嗯，当然啦，主要是留着那房子总会触景生情……” 施天辰忍不住捏紧了酒杯。 “需要我给他一个小建议吗？”他转向许寰。 许寰眼中一亮：“可以吗？” “看在许珮的面子上，你家的事我肯定要帮的。” “那太谢谢师兄啦！”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白湛注意到了这边的交流，等许寰离开后，他溜达到施天辰身旁。 “你们在聊什么？” “小小少年的苦恼呗。”施天辰笑嘻嘻的答。 白湛盯着他看了一会，轻声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别再节外生枝。” 施天辰眨眨眼：“我明白的，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 “嗯。” 宴会已到尾声，差不多可以退场了，两人一前一后在迷离的光线下来到通向停车场的后门。 司机已经在等待，施天辰为白湛把车门打开，自己从另一边钻进去的同时，按下了遥控按钮，深色的屏障缓缓升起，彻底将驾驶席隔绝开，整个宽敞的后座形成一个小巧的私密空间，不等白湛反应过来，施天辰就扑了上去，将人压在后座上用力亲吻起来。 自从知道白湛的真实身份后，他一直循规蹈矩，这些日子，他和白湛彻底调换，白湛成了频频撩拨的那一个，原本负责点火的他却变得被动无比。 再这么畏首畏尾下去，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现在这股火终于憋不住了，也许是因为白湛今天那个主动而轻盈的吻，也许是因为许寰的出现，反正他被刺激到了——他可爱的恋人，他的白湛，他的许珮，被这家狼子野心的混蛋骗了一辈子，直到现在，人都没了，还要继续消费他那一点薄名。 他更要好好爱他，宠他，不许别人欺负他，也要那些欺负过他的人付出代价！他才不信以德报怨那一套，白湛原来的评价没有错，他就是狂妄霸道蛮不讲理，他就是要当反派。 …… …… 过了好一会才感到身体被移动，施天辰把他扶起来，为他穿上衣服，他这才感觉到冷意，在没有暖气的车库，大敞着车窗，赤裸着纠缠，居然谁也没觉得冷，甚至还出了一身热汗，所谓色令智昏，大抵如此吧。 施天辰一面给他系扣子一面情不自禁一小口一小口的吻他，这般细致柔情，和刚才完全两样儿。 “我……我不住你这。”衣服穿完，白湛才开口说话，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施天辰一顿：“为什么？” “我……”还没回答脸先红了。 施天辰立刻会意，忙道：“我保证今晚不再碰你，你别回去了好不好？这么晚了，容易感冒……”说着还拉着他的手臂用力摇晃，一副曲意小心的情状。 白湛别扭的看他一眼，心里嘀咕，刚才怎么不见你好说好商量呢？ 第64章 白狮军团 事实证明，宁愿信母猪会上树也不能信男人的那张破嘴，尤其是热恋中的男人。 白湛感觉这一晚几乎都没怎么睡，刚躺下就被抱住手口并用亲亲摸摸的，一波刚结束不一会又黏上来，施天辰的那根东西似乎时时都处在亢奋的状态里，什么时候碰到都是硬的，这个家伙的精力怎么那么旺盛，一点都不知道体谅长辈…… 好吧，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身体也没好到哪去，幸亏现在年轻，否则真禁不住这么折腾，一宿就这么胡天胡地浑浑噩噩的过来了，白湛生平第一次赖床，闹铃响了三遍才起，想到今天一整天的行程，他第一次生出了不想开工的念头。 这并不是他俩第一次同塌而眠，但感觉却和以往不同，起床后施天辰秒变粘人大奶狗，睡眼惺忪的服侍白湛洗漱更衣，把牙膏给他挤好了，水温也亲自调控，毛巾都是新开封的一对情侣款，让白湛先选，最夸张的是，小便都要帮他扶着，这就太过分了，最后大奶狗被轰出浴室，十分委屈的趴在门外，嗷呜嗷呜的辩解：“还不是因为一出去就要扮演艺人和经纪人了吗！连摸手都不方便——你就让我多粘一会啊——啊啊——” “哼……”白湛含着牙膏泡沫无力吐槽，如果谈恋爱的代价就是一整晚不让人睡觉，那请你还是变回怂天辰吧！现在老子腰还酸呢！ 早饭是在车里解决的，还是那辆大到夸张私密性极强的保姆车，坐在车上白湛就忍不住想到昨晚这里曾发生过的事，耳根隐隐发烫，抬眼就见施天辰正灼灼的看着自己，他老脸一红，色厉内荏的喊道：“看我干吗？” “看你下饭嘛……”施天辰立刻低下头，抬起一个按钮，一块背板放下变成临时小餐桌，车子行驶平稳，内种乾坤无数，餐桌下方是车载保温箱，里面备了今晨的早点，两份热粥，一碟烧麦，一碟蒸糕，还有若干不知名小菜，荤素各两种。 车里立刻香气四溢，热乎乎的粥一人一碗，白湛尝了一口，味道真不错，粥不是外面买的，八成是他家田螺大嫂一早熬的，他用勺子舀一舀，里面十足的好料，粳米，山药，枸杞，羊肉…… “这是什么？”白湛捞起一块形状可疑的肉类。 施天辰看了一眼，道：“羊肾！” 白湛立刻夺下对方的碗：“你不要再补了！你吃这个吧。”说着夹了一个烧麦换给对方。 施天辰哪敢有二话，吭哧吭哧干嚼起烧麦，顺带看着白湛下饭。 吃完饭，车子也开到了目的地，一个卫视频道的摄制总部，施天辰将在这里参加一段综艺节目的开场秀，就是炫酷的亮个相，然后录制一段访谈，内容也是和乱世锦绣相关。 一下车，墨镜戴起，施天辰又变回拉风的施总。 车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粉丝和记者，盯着车门一开就噼里啪啦的拍照，粉丝们热烈的欢呼，尖叫，闪亮的横幅和灯牌被高高举起，阵仗大得不得了，白湛在他之后下车，脚还没在地面落稳，几个粉丝就扑向他，朝他怀里塞了一堆东西，白湛有点懵，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东西实际上是送给施天辰的，正主身边有保镖环伺，粉丝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把礼物交给白湛了，凭手感和包装判断，无非是些毛绒玩具，糖果小点心之类的东西。 白湛温言对她们道了声谢，赶忙小跑着跟上去。 把礼物移交给助理保管之后，他朝化妆间走去，施天辰已经在做造型了，他悄悄走进去。 自他出现后，施天辰的目光也就有了着陆点，时不时就朝他那边撩上一眼，虽然不明显，白湛却读出了期间隐含的温柔意味，他不敢与之对视，目不斜视的走向一旁，开始审视等下上台要穿的服装，一件件仔细查看，将颜色过于跳脱、风格明显不符的几套摘除，然后又看首饰。 施天辰本人是不爱戴配饰的，但这次有品牌赞助，他们也就选择性的戴两样，但质感一定要好，毕竟施总的身家在这摆着，不能上个节目档次还不如平时用度。 在做这些事时，施天辰的目光也一直如影随形，白湛额头出了一点汗，他下意识想用袖口去蹭，但是抬起手臂才想到今天穿的是施总的衣服，这件衬衫怕是价格不菲，他迟疑了一下，袖口淡淡的香味传入鼻端，是独属于恋人的味道，他心一横，还是用袖口擦了汗。 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落入施天辰眼中却是充满了狎昵味道。 他在轰隆隆的吹风机的声音里闭上眼，脑中回味着从昨晚到刚才的一幕幕画面，白湛这身衣服是自己为他挑的，从内裤到衬衣到长裤到袜子再到皮带，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是施天辰的，给恋人穿自己的衣服，有种自己给自己包礼物的感觉，一层一层，然后再亲手拆开……哦，打住！不能再想了！施天辰强行勒令自家老弟速速收兵，毕竟现在是公众场合。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就说两个人只要上过床，之间的气场就不一样了，隔着五米都能闻见骚味。 这话当然有点夸张，但是很有道理。 白湛在工作场合一向恪守尺度，不敢有半点越矩行为，施天辰也是如此，但是今天，他俩无论做什么，不做什么，都跟心里有鬼似的。 “咱们施总好帅啊！”节目录制中，助理赞叹道。 “嗯，有吗？还好吧。”白湛刻意看向别处。 助理惊讶：“白哥，你怎么了啊？施总帅是有目共睹的啊！你看他今天这身皮衣LOOK，一般男星根本穿不出味道，很考验身材的！咱们施总的身材真是好啊~~~”说着还刻意做出擦口水的动作。 白湛匆匆朝台上看了一眼，心里比了个大拇指，真是他妈的帅，身材……身材当然好了，还用问吗？尤其不穿衣服的时候…… 嘴上却阳奉阴违，淡淡道：“还凑合吧，你练练也可以的。” “啊？你确定？”助理鼓着一张小圆脸，嘴巴吃惊的张成O字型，“白哥，我可信了啊？” “嗯……咳，就是多锻炼，人人都可以的……”因为说谎，白湛的眼珠转向右边。 还好节目又进入到下一个环节了，施天辰要换装，助理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白哥，要换衣服了，你还不赶紧过去？” “他换衣服我为什么要过去？” “咦？你不得帮他拿东西，整理衣服吗？” 白湛翻了个白眼：“这些你也可以做，否则要你这个助理干嘛的？花痴专用啊？” “白哥你原来可不是这么说的——”助理很委屈，鼓着小脸跑远了。 白湛擦了擦额头，演播厅实在太热了。 “你好，请问能帮我签个名吗？”一个可爱的妹子朝他走来，手里还举着应援团扇，扇面上是施天辰的剧照特写。 “啊？”白湛呆住，他只是个经纪人啊，“你确定你没找错人？如果想让他签名可以再等一会，会有互动环节。”白湛柔声道。 妹子脸有点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我没找错人，施总的签名我已经有了，喏。”随着妹子手指的位置，果然见到那里已经有一个龙飞凤舞的“施天辰”了。 这又是什么妖魔追星族？不光要本尊签名还要经纪人签名吗？那助理小王的要不要？ 白湛纳闷归纳闷，但也不好意思拒绝小姑娘，于是接过笔在对方指定的位置，施天辰的下面一点签上了白湛两个字。 “可以再画个桃心吗？”妹子不好意思的小声恳求道。 “……” 小姑娘如愿以偿的走远，她的同伴在不远处兴奋的朝这边张望着，见她回来亟不可待的问道：“怎么样？声音好听吗？” “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啊~” “有没有画心？有没有？？” 小姑娘捧着团扇兴奋得脸通红：“近看更好看！我觉得很有魅力，比很多明星都有魅力~~而且本人好温柔哦~~~让他画心时我看到他脸红了~~~原来施总身后的男人这么可爱！我死而无憾了~~~~” 当然这些话白湛是听不到的，但是光从她们兴奋与羞涩交加的神情来看，他直觉不妙。 他没有再关注节目的录制，而是静下心来刷微博。 一定发生了些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白狮军团#现场路透！！小白今天穿的衬衣比以往高档三个等级，目测不是本人私服！ #白狮军团#兴奋！！有大神扒一扒吗——搓手女孩.jpg #白狮军团#小白私服详解（附图） #白狮军团#今天的高清大图，JMS注意领口的玫瑰绣标！！这个牌子施总也有！！而且感觉衬衣大一个码！！这说明什么？？大声的告诉我——兴奋鸭.jpg #白狮军团#今天见到正主了，超温油！！我圆满了，让签名就签名，让画心就画心，施总交给小白我放心！！闭目微笑.jpg …… 退出微博，白湛觉得遍体生寒。 衬衣比平常大一个码？比以往高档？是施天辰常穿的牌子？连这都能被发现？ 这特么的不是粉丝，是特么的私家侦探吧！ 现在的小姑娘都在想什么啊？ 白狮军团？？ 是白湛和施天辰的意思？？ 你们萌大明星小明星就可以了，怎么连工作人员都不放过呢？ 我只是个经纪人而已啊！！！（当然并不是 其实从上次醉酒新闻开始，就有一小部分粉丝开始萌他和施天辰，但当时他只是一笑置之，毕竟自己现在既不光鲜亮丽，也不在幕前刷存在感，那张被施天辰抱在怀里的照片应该是百年难得一遇，时间过去，自然就淡了，但谁成想，这小股邪恶势力居然已经旺盛至斯。 刚才向他索要签名和小心心的女孩还在后面不远处，伙同其他看起来萌哒哒的同伴还在朝自己这边望，不知道跃跃欲试还想干什么。 但他不敢再回头去看，生怕对方实时更新来一句“正主看我啦！超圆满！” 但要是完全置之不理，对方会不会又觉得自己很冷漠？ 纠结中的白湛最终做下一个决定，他决定要和施天辰继续保持距离，而且有些没必要一起出席的场合要尽量避免，反正孩子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他也不必再亦步亦趋的陪着了。 已经被单方面隔离的施总正心猿意马的录节目，主持人问他：“现在乱世锦绣已经播出一半了，大家都很喜欢你饰演的角色，可以给我们透露一下后面的剧情走向吗？” 施天辰心不在焉的道：“嗯，这个不让剧透。” 主持人对施天辰的风格早有耳闻，也做好了会吃瘪的准备，于是淡淡一笑，话题转移：“那，听说施总的银幕初吻是奉献给这部剧了？” “算是吧。” “怎么叫算是呢？难道这并不是初次？”主持人挖了个坑。 “之前排练过。” “和谁？” “和……”正在此时，施天辰的手机响了，他的神游状态终于结束，“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一般录制节目是不许带手机的，但施天辰提前打过招呼，今天这个时间有生意上的消息，这个电话必须接。 节目也只得为他暂时中断。 主持人差点就套出大料了，可惜就差这临门一脚。 第65章 邪教必须死 来到僻静处，施天辰按下接听键：“说。” “施总，现在鱼已上钩，是继续放饵还是收网？” 施天辰毫不犹豫：“继续放饵。” “可是，”对方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提醒道：“‘饵’已经超过八个点。” “继续放。” 这条鱼胃口大得很，我要让他再也翻腾不起来。 “好的，施总。” 挂上电话，施天辰将这条通话记录删除。 正要往回走，他又想起一事。 于是拨通了另一串号码。 “上次托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对方声音粗哑：“涉及一些条款，需要动用的人脉太多，你又要保密……” “别跟我扯这么多，大概还要多久？” 对方安静片刻，道：“半个月差不多。” 半个月，时间刚好，施天辰展颜：“好，完事我请你吃饭。” “滚，谁贪你那一顿饭！” “哈哈，录节目呢，先滚了。” “嗯，挂了。” 这次挂掉电话之后他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那天许寰来找他讨“还礼”他早就料到了，许正国遇上的“小问题”当然是他在搞鬼，从买下许珮的故居之后他就开始暗中操控这一切，挂在他名下的公司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要找许正国的麻烦而不被对方察觉实在太容易了，而且对方其实不是经商的料，这么多年能勉强运作完全是别人看在许珮的面子上，现在人没了才不到一年，你就卖人家的房子，随便把话题带一带，找他麻烦的就不止一家。 他施天辰这个时候卖许家一个人情，经过高价把许珮住所买下来一事，许正国已经把他奉为了财神公子，而且认定他小白脸一个，不务正业，但是他后面的施家可是手眼通天，能量无限，随便透露一个消息就够一个企业赚上半年。 任何一个商家最终的上家都是国家，那才是掌握所有人命脉的翻云覆雨手，第一时间跟着顶头上家买进才能赚个盆满钵满，这早已是默认的法则。 但是国家的政策也是在变化的，要是一个没留神被套牢了也不能怪我啊！ 我也买了呢，我买的比你还多，但我财大气粗，这点损失我撑得住。 什么？你没撑住？那不好意思咯—— 要钱？不不不，我直接给你钱那成什么了？施舍还是贿赂？ 我直接给钱那是既害你又害己。 我已经透露了我认为可靠的消息了啊，但是商场上的风浪哪里做得了准？一个浪打过来可能被捧到高处，可能一个浪拍死在沙滩上，时也，命也！ 总归一句话，我施家不是做慈善的，帮得了你一时，帮不得你一世。 这个坏人，他施天辰当定了！ 他没有死过一次，面对那些伤害他做不到云淡风轻，他不会放过许正国一家，即使拼着被白湛讨厌，他也要搞一搞。 过不了多久那个贪心不足的东西就会输得血本无归！ 至于白湛那边，他自有准备，大不了自己踏踏实实哄他几天，任打任骂罢了，但是一定要在家里，或者车里，绝对不能被外人看到，他也是要面子的，想到自己那辆又大又舒适私密性又极高的保姆车，施天辰居然有点兴奋起来…… 继续录制节目时，施总一改先前的应付嘴脸，人变得亲切许多，话也多了起来，不仅主持人觉得诧异，连底下的粉丝都在暗暗猜测，那通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怎么有起死回生之神效？ 只有某一小撮邪教粉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白湛一直在玩手机，她们自认为得窥了真相，忍不住又将新的“发现”发到了网上…… …… 施天辰的快乐没有持续太久，当天下午就遭到了会心一击。 “什么？第二期你不陪我去？？为什么？！” 不日将启程出发去录制直男都在想什么第二期，已经熟悉节目套路的施总原本一点都不担心，甚至对这个节目很有好感，他和白湛定情就是在那，二进宫，权当两人放松一下，换个地方谈恋爱，那座古堡的地形他都摸透了，如果走人少的那条甬道是可以……但是现在白湛居然说他不能和他一起去！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你吼这么大声做什么？”在临时休息室，白湛终于放松下来，独自霸占一张太师椅，坐得四平八稳。 “我——我哪有大声……”施天辰立刻压低嗓音，“我只是表示一下惊讶和不解。”见四下无人，他两步来到白湛身侧，环住他，耳语道：“要录好几天呢，你不陪着我难道不想我？” 白湛把自己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施天辰接过来：“什么啊？” 白湛不再出声。 白狮相关的话题他已经给他搜索出来了，只要看就好。 施天辰随便扫了两眼便露出兴致勃勃的劲头：“哈哈哈！这帮小丫头！真是慧眼啊，我们的粉丝好聪慧哎~有前途！” 白湛扶额：什么我们的粉丝，这语气跟我们的孩子似的 “你没看出什么问题吗！” “看出来了。”施天辰抬起头，神色郑重：“为什么是白狮？应该是施白吧？” “……” 白湛的表情十分严肃，他看了施天辰一会，站起身，对他道：“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思考，想明白利害关系再来见我。” 口吻严肃，不容置疑，就像几个月前给施天辰布置观影作业似的。 “不要啊亲爱的！”施天辰立刻原地扑倒，一手捧心一手抓住白湛的裤脚，“我是离了水的鱼，半个小时见不到你我就无法呼吸——” 本来这身衣服尺码就大，被他这么一拽，裤子好险掉下去，白湛狼狈的抓着裤腰，无奈道：“我只是去找小王把礼物清点一下，一会你挑几样抱着拍照发微博！” “哦。” 施天辰抹了把脸，继续兴味盎然的刷起白狮话题来。 不一会，白湛和助理小王两人一人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进屋还没站稳就“哐叽”把东西往地上一放。 小王扶着腰感叹：“累死我了！” 施天辰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都是今天上午收的？” 白湛摊手：“我也不知道，我记得当时没有这么多。” 小王指着左边的一堆：“你交给我时确实只有这些。”又指指另一边堆得更高的小山一样的礼物：“但是后来粉头给我的是这些，指明是送给施总的。” 施天辰皱眉：“粉丝咋还分门别派呢？” 白湛却是有点悟了，心里想着，难道……那些真是送给我的？ 于是他蹲下身拆开其中一个包装盒，拿出里面插着的小卡片，果然见上面写着：To小白哥哥，辛苦了！我们支持你！加油~~~~~~~~ 超长的波浪线后面还有要命的小心心。 真是人在家中坐，粉从天上来啊！ 可是想到这些是什么粉，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小王也看到了卡片，不明真相的开始羡慕：“哇！！居然是小白哥哥的粉丝唉！这年头做经纪人也有粉丝送礼物的吗？我也要加油，争取早日当经纪人！” 白湛无奈的看看他，心里觉得他还是不要给自己定这么不切实际的目标才好。 “什么？是送小白的？”施天辰听到这个，有点吃味了，也顾不上偶像人设了，忙跳过来麻利开始拆地上的东西，“为什么要送你礼物？是什么人送的啊？男的还是女的？” 十秒后，现场一片静默。 小王憨憨的提出疑惑：“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啊……小白哥，是你藏太深了，还是她们搞错你的性别了？这些都是送女孩子的玩意吧？” 看着摊在地毯上的一片五颜六色，白湛很无语。 毛绒公仔，永生花手串，护手霜……这些就算了！但是！猫耳发卡，香体糖，厨娘围裙！这都是什么鬼！！ “哈哈哈哈——”施天辰爆出一阵大笑，“慧眼，果然是施白……” “失败？什么失败？”小王惊悚的看向白湛：“白哥你是做什么手术失败了吗？” 白湛羞恼的一挥手：“小孩子别乱问！” “哦！”小王委屈的闭上嘴，察言观色道：“那小孩子现在可以提前下班吗？” 白湛再次挥挥手。 “现在你明白了吗？事情大条了！”白湛严肃的拉过椅子，在施天辰面前坐下。 “嗯，”施天辰点点头：“下回我说说她们，虽然你很可爱，但你是男孩子，不喜欢这种腻腻歪歪的东西……虽然我也想看你这么穿，”目光落在那件缀着白色花边的厨娘围裙上，但很快，他机警的注意到白湛的表情，连忙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就不该送东西，你又不是我们这种出来卖的，送什么礼物！” 白湛冷哼一声：“看来你还是没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你是演员，你要拍戏，她们可以粉你任何一面，可以粉你的角色，也可以粉你本人，可以粉你的CP，但！就是不能粉我和你。” 施天辰张了张嘴要说什么，被白湛打断：“是，我是提到了CP，但这个前提是对方也是圈子里的人，你们可以顺水推舟的合作，可以戏里戏外的互动，这样的结果是双赢。” 他的声音清澈，语速适中：“但是我不同，我不是圈子里的，如果我和你的关系在她们眼里被定性，那么结果会怎样？” “你和别人在戏里谈恋爱她们会觉得我被三了，你和别的艺人互动她们会觉得你变心了，你开始束手束脚，我也被迫来到台前，只要你和我同进同出，她们就会觉得好萌好萌，这对你的事业有什么助益？” “别说不可能变成那样，粉丝的爱是炽烈而盲目的，她们会愈加相信她们想相信的。” “微博你也看到了，就连你今天节目中途接了通电话都被她们脑补成去收我的爱心语音了，不及时遏止的话，我们的工作和生活都会变得一团糟。” 说到这，他语气柔和下来：“现在，你明白了？” “……”施天辰低着头，有点蔫，不知在想什么，但到底是没有回嘴，似乎认可了白湛的看法。 ………… 被他教训一顿后，施天辰之后的几天都怏怏的没有精神，白湛看他的样子又有点心疼，想到很快要和对方分开一周，自己也怪舍不得的，于是在出发去直男节目组的前一天主动留施天辰在自己家过夜。 这无疑是最好的强心剂，施天辰把明天要带的行李都放在白湛这，后顾无忧，这就要开始造次。 但是白湛跟他约好：“只能一次，多了影响明天的工作。” 施天辰很不满：“我不觉得影响啊。” “我觉得影响。” “可是你明天又不出门，能在家休息。” 白湛语塞，拿冷脸压他：“再狡辩就滚蛋。” “好好好，一次就一次。” 于是两人一起吃了家常晚餐，施总企图给白湛灌酒，未果，被教训；然后一起刷碗整理厨房，期间施总提出想看白湛穿那个围裙，被教训；白湛去洗澡，施总颠颠的跟上去，还没开始洗就开始撩拨，再次被教训，施总这次不服，继续撩之，白湛反抗未果，氤氲水汽里，只听施总在其耳旁低笑：“说好的一次，那咱们今晚干票大的。” 第66章 彩蛋 “说好的一次，那咱们今晚干票大的。” 虽然已经习惯这货动辄秒变画风的功力，但突然从撒娇大奶狗切换到霸气总裁邪魅一笑，这风格跨度还是令白湛小小吃了一惊，与此同时，对方的大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腰。 白湛直觉感到不妙：“干票大的？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说着施天辰捧住他的脸，压了过来。 白湛眼前一暗，疑问都被堵在了口中，施天辰的确是个很好的徒弟，关于接吻的技巧白湛只教过他几次，但在之后的私下交流里就已经由施总占据主导了。 “我饿了，还是先吃饭吧。” 施天辰撇撇嘴，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问道：“你想吃什么？” “糖醋排骨。” “这个时间，只能点外卖了。”施天辰拿过手机，就要打开某APP。 白湛皱眉：“附近的那几家都吃腻了，想吃家常味的。” 施天辰讶异：“你还会做饭？” 白湛瞥他一眼，径自走向厨房，施天辰跟过去，几天没来，厨房已经拾掇得很有模样，各种灶具，调料，一应俱全。 施天辰说：“不是吧，你真要自己做啊？” 白湛垂着眼皮：“还是说你不想试试我的手艺？” 恋人要做饭，哪里敢反对，施天辰只能老老实实跟着他打下手，虽然他想吃排骨，但更想吃麻辣味的…… 不过能尝到偶像亲手做的糖醋排骨也算不亏，这么一想，施总也就释然了。 一个小时后，糖醋排骨和几样家常小炒呈上桌，心爱的人在面前这么一坐，施天辰觉得这个夜晚也不亏。 “味道如何？” “还不错。” “那就多吃一点。”白湛往施天辰的盘子里多加了几筷，在施天辰之前唯一有幸品尝过他厨艺的人就是许寰，只是那时许寰还是幼稚的小屁孩，天天只想吃炸鸡块和薯条，根本不懂得欣赏，加上他一年到底都在忙，练手的机会更是少，其实他还有点担心发挥失常，但看施天辰吃的这么香，应该味道还不赖吧。 白湛也加了一块排骨，“额……好像盐放多了。”他皱着眉头将整盘排骨端起来。 施天辰拦住他：“你要干嘛？” “回下锅，加点水去去咸味。” “别！就是要这个原汁原味，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做饭，我要都吃掉！” 白湛无奈：“你没事吧？大晚上吃这么多，明早体重要爆掉的。” 施天辰嘿嘿一笑：“大不了晚上做运动消食嘛。” …………………… …… 在那张铺着两人情侣款床饰的大床上，施天辰完成了他梦寐以求的这票“大的”。 这种距离为负数的感觉实在令人既愉悦又兴奋，他们终于完整意义上的在一起了。 “你明天真的不跟我去吗？”施天辰在床上成大字型躺平，一脸满足。 白湛和他并头躺着，眼望天花板：“要避嫌。” “可是我会孤单寂寞觉得冷。” 白湛拎住被子一角给他盖上：“那就多穿点。” “呜呜……”施天辰翻个身连被子带人一起抱住白湛，“我说的是心灵上！” “不是还有手机吗。”白湛扬起脸，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狗舔了。 施天辰立刻来了精神：“我们可以视频吗？” “视频不行，有可能被拍到。” “……我现在后悔接这个节目了。” “你和他们几个玩的不是很开心吗？”白湛指的是施天辰的“直男”微信群，这段没有录制节目的时间里，五名艺人早已其乐融融，在微信里互通有无，“参加这个节目圈粉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认识新的朋友。” 施天辰想到什么：“你有朋友吗？圈里的。别跟我说刘小銮！” “不好意思，刘小銮还真就算一个。” “其余的呢？” “嗯……”说到这里，白湛就不得不反省自己了，可能因为缺乏原生家庭的缘故，他为人性情淡漠，即使因为某部戏和谁关系密切，但脱离剧组后他就立刻将人抛到了脑后，“也许，闫关涛也算吧。” “什么？！”施天辰翻身坐起：“闫老师啊！难怪！”现在回想起去拍“风雨”的路上，白湛一听演员名单有闫关涛就大力称道，让他多和他学习，那时自己还小醋乱吃，许珮和闫关涛合作时也算相识于微时，但是两人日后的际遇怎么会相差那么大？ “那怎么……”施天辰不知这话该不该问。 “唉。”白湛抹了把脸，“你刚才问我圈里有没有朋友我才意识到，可能自己有点失败，现在想想，事业成就再高又如何，人死了，什么都淡了，谁还会挂念呢。” “……”施天辰也安静下来，如果不是遇到重生为白湛的许珮，自己对他的感情又会持续多久呢？他从没深究过这个问题，不过即使不认识白湛，他听说许珮的房子要被卖掉他也照样会买下来，而且还会疯狂的收集许珮曾经用过的东西…… “好啦，睡吧，你明天就要出发了。”白湛拍拍施天辰。 “晚安。” 施天辰将吻依次印在白湛的额头，鼻尖，和下巴上。 ……………… 第二天施天辰独自踏上征程前往直男都在想什么第二期的录制地。 不，其实还有私人造型团队和助理一二三号，但是白湛不在，施总的心很孤独，于是就默认其他人不是人了。 飞机落地后，迎接他的还是老面孔，之前已经合作过的节目摄像和节目助理小妹。 五位嘉宾一聚首，大家都感到十分兴奋，隔阂什么不存在的，没见面的这段时间里大家都有通过微信群联络。 大家首先祝贺施天辰首次挑大梁的剧集大爆，施总云淡风轻的表示还好还好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其次又人模狗样的预祝卓文曦的B城演唱会圆满成功，后者也云淡风轻的表示会的会的我是谁啊。 两个最会装【哔】的人终于会晤结束，大家可以开始聊正经事了。 这时已经结束了一个上午的节目录制，午饭时间，大家坐在餐桌前，气氛轻松惬意。 消息最精通的江汀提到：“你们知道吗？听说这期会有彩蛋哦！” Mild：“彩蛋？不稀奇，他们整出跳蛋我都不会觉得惊讶。” 程甄震惊的拍拍他：“喂，回神！你以为这是在微信群吗？分分钟给你录下来！” Mild这才吐吐舌头：“哈哈，一时没反应过来，口误，口误！” 卓文曦接过话题：“说说彩蛋，会是游戏隐藏关卡吗？” 江汀大摇其头：“如果是隐藏关卡就不叫彩蛋了，这个节目这么没节操，游戏设个隐藏关卡很正常。” “也对。”卓文曦点点头。 程甄道：“听说这期录完才会播第一期，哎，我觉得应该赶在这之前播啊，这样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得到反馈。” Mild赞同：“嗯，我现在回想我第一期的表现真是蠢爆了。” 程甄看他：“你是指你的脑残粉人设？” Mild赶忙看了眼卓文曦：“不不不，我从来没为此后悔过，我到现在还是卓神的脑残粉！” 江汀用刀切着牛排：“他指的是醉酒后去迷宫撒泼的事。” Mild抓狂：“我都说了我没有！” 大家：“好，你说没有就没有。镜头前给你这个面子。” “啊啊啊——” 施天辰好心为Mild解围：“其实上一期最蠢的是我，都穿着浴袍出镜了。” “哈哈哈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不过节目效果很劲爆！我打赌他们肯定会把你露出大长腿的那幕慢放，再慢放——” “还会配上缥缈的音乐——” “也许会单剪出来作为首发宣传——” 施天辰霎时没了胃口：“所以我这次带睡衣了……” “但是怎么没带那个经纪人呢？”要说贴心还是程甄，他一来就注意到原本和施天辰寸步不离的年轻经纪人这次没有同行。 “是生病了吗？” 提到白湛，施天辰瞬间充满了诉说欲：“他有点发烧，额，也不算很严重……但主要是，他觉得他只是经纪人而已，没必要次次都跟着我陪跑。” “他说得对，我一会也要说说我的经纪人，都第二次了他还是不放心，非要跟着我来，你不知道他有多烦！”程甄小声抱怨道。 “……”施天辰表面上成熟有风度的皱眉点头，心里其实不知有多么羡慕对方。 不过还好，昨天趁机把白湛吃了个饱，春风一度，这件事足够他慢慢回味，支撑他度过七个孤枕难眠的夜晚。 连施天辰自己都没注意，走神时的他，总是无意识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第二天，彩蛋就来了。 早上刚洗漱完毕，施天辰就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助理来喊他开始上妆准备录制，但时间未免也太早了。 他叼着牙刷打开门。 “哈喽！！”许寰神清气爽的站在门口。 他的身后还跟着节目组的摄像。 施天辰愣了三秒，随即夸张的睁大眼，嘴里的牙刷都快掉了，“小寰？！怎么是你——” 许寰道：“我是来探班的，”说完，他笑呵呵的转向镜头，比了个V字手势：“果然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呦~师兄完全没想到呢！” 施天辰全力配合许寰的表演，他把他领进自己的房间：“原来传说中的彩蛋就是你啊。” “不止是我，每位嘉宾今早都会有特别访客到达。”许寰走进房间后四处张望，很快发现了几个布置摄像头的点。 “是完全保密的吗？”施天辰给他拿饮料。 许寰乖巧应答：“嗯，你们录制第一期之前就安排好了，是白哥帮我争取的呢。” 施天辰捏着瓶子的手不由一紧：那时白湛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但是在知道实情后他还谨守保密条款居然没和自己透露半句，这个家伙，明明都被别人卖了，还那么尽心干什么呢。 走神只持续了一刹那，转身面对许寰时，面色又恢复了平静祥和：“有拿到剧本吗？你的人设什么的。” 许寰刚打开饮料，还没喝就愣住了：“怎么还有剧本吗？还有人设？没人和我说啊！他们说就是纯粹的真人秀。” “唉。”施天辰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朝摄像头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道：“没事，你别多想，这个节目就是这样，没剧本。” 他越这么说，许寰越不能安心，他实在太想靠这个综艺节目走红了，他看看摄像头，又看看面前高大英俊的施天辰，心里笃定：肯定还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只是碍于这是节目录制中，师兄不好明说。 第67章 卓神 第二期节目录制的第二天清早，每个嘉宾都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彩蛋。 结束早上的惊喜环节后，嘉宾们纷纷来到一层客厅落座。 江汀的彩蛋是他圈中好友秦昭，秦昭是影视剧大咖，以饰演反派角色而闻名，凭借那些坏的入骨的角色他已经蝉联三届最佳男配角，他有一点北欧基因，生的五官深邃还带一点邪佞之气，眼珠也是褐色中带蓝，加上一米八六的身高，他一出场，现场立刻安静，包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内，对他的了解也仅停留在银幕上。 只有江汀，大喇喇的拉着他坐下：“哎，他们居然把你请来了，你是彩蛋呦！” 秦昭这样的人，居然和江汀成为好友，而且据说还是十几年的交情，这实在匪夷所思。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秦昭其实是个“纸老虎”，银幕之下，他为人非常谦逊，而且也很健谈，和江汀两个一唱一和，时不时的冒出妙语无数。 而程甄的彩蛋则是他的同班同学兼舍友，戏剧学院在读生曾亮，是从未参加过影视剧拍摄的纯新人，他不带任何话题度，只是因为和程甄是最好的朋友而被邀请到节目中来，素人一个，曾亮和程甄相反，他十分安静，而且气质偏于儒雅，有着当代年轻人少见的沉稳气质，五官轮廓都很好，特别上镜，江汀评论他：活像少年卓文曦。 不一会，客厅就要坐满了，看来这期节目的主打不是整蛊游戏，而是群星闪耀，现在只有Mild和卓文曦没有露面了，不知他们的彩蛋嘉宾会是谁，但不管怎样，作为施天辰的彩蛋，许寰就显得有些寡淡了，论咖位，他不及秦昭，论新鲜度，他不及曾亮，论个人特色，无论是话唠程甄还是妖艳贱货小M都比他夺人眼球，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只能乖巧的紧挨着施天辰，力求打好兄友弟恭这张温情牌，他不时往门口瞟一眼，不知道Mild和卓文曦的特邀嘉宾会是谁，希望不要再给他“惊喜”了。 不一会，客厅外终于传来响动。 先是叽哩哇啦一阵泰国话，是Mild和他的彩蛋嘉宾下楼了。 Mild依旧打扮得很张扬，眼尾斜斜上挑着一抹绯红，衬着他白皙的脸色十分好看。 而跟在他身后的也是个泰国人，身材精干，皮肤黝黑，看起来眼生得很。 “这是我的私人形体教练，徐坤，也可以叫他King，你们别看他瘦，身上可都是肌肉，他是泰国国宝级运动员哦，泰拳锦标赛冠军！” “哇，这么厉害！幸会幸会！”江汀第一个上前握手。 King很酷，不苟言笑，十分符合他国宝级选手的人设，但节目组邀请他出现绝不可能只是因为他酷，肯定还有其他原因，结合刚才秦昭出场的经验来看，King既然能作为Mild特邀嘉宾，八成还有其他原因，拭目以待。 King是既曾亮后的第二个圈外人，现在只剩卓文曦了，虽然没有明言，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门口。 卓文曦的特邀嘉宾居然是他的姐姐！ 而至于为什么卓文曦的特邀嘉宾会是他的姐姐，大家很快就明白了，一向高冷著称的卓神，在姐姐卓文钰面前秒变小学生，不是说他在大姐面前会变得多么幼稚，而是…… “小曦，你不要总板着脸，他们既是你的后辈也是你的同事，和同事相处要多笑一笑，让人如沐春风才是，你看你，成天拉着脸，我看你的脸一年比一年长，我看你不是属龙，你属马，明年这个时候是不是进化成驴了？我说话你听到没有？笑一个，看我——Smile——” 卓文曦无奈的挑了挑嘴角，卓文钰却并不满意：“你这样叫皮笑肉不笑，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请你演电影，因为你面瘫吧？来，再笑一个，露出你整齐的小白牙——” 卓文曦很无奈，但却不敢违拗，反复了扯了七八遍嘴角，终于令其姐满意。 “哇——这样的卓神好可爱——”小M捅捅程甄，悄声耳语，再看向卓文钰，眼中涌现深深的折服和崇拜之情。 程甄打个哆嗦：“卓姐好恐怖啊，原来我以为我的经纪人就够烦了——” Mild维持着先前迷之崇拜的神色：“哪里烦啊，卓姐这么漂亮又这么霸气。” 卓文曦的身世也很曲折，母亲生完他没两年便撒手人寰，父亲是酒鬼兼赌鬼，别说照顾自己的孩子了，自顾都不暇，长姐如母，卓文钰将这个小弟拉扯成人相当不易，不仅如此还将他培养得十分出色，为了这个弟弟，卓文钰到现在都没有嫁人，卓文曦对这位长姐十分尊敬，即使对方到现在还经常拿他当小孩看。 卓文曦今年三十岁，而卓文钰已经四十出头了，但她身材高挑而纤瘦，一点都没有中年人的臃肿之态，十厘米高度的高跟鞋一穿，配合紧身牛仔裤和机车皮衣，美艳不输Mild，气场不输秦昭，十足的女王相。 有这样的长姐做参照，难怪卓神对外也是一副高冷样。 “卓姐好~我是Mild，大家都叫我小M，我是卓神的资深脑残粉！卓姐你好帅，哦不，是好霸气哦！” “小曦的粉？”卓文钰眯眼审视了一番面前的少年，又琢磨了一下对方的名字，喃喃道：“小M……难怪。” Mild没注意对方若有所思的表情，疯狂点头：“卓神大大的帅，大大的棒，而且大大的才华！”连用三个大大的，听起来好怪，其余几人忍笑忍得很辛苦。 卓文钰清了清喉咙，勉力维持镇定：“听说你上一期就是他的室友，所以说……你在和他近距离接触过后居然都没有脱粉，我替小曦谢谢你！”说着，她转向卓文曦：“听到没？人家大大的夸你呢。”卓文钰正式和小M握手，“那我家小曦就大大的拜托你们咯！” “大大的放心！！”江汀笑着挥了下手。 卓文曦在一旁寒着脸假装灵魂出窍。 在大家已经彼此熟悉后，下一轮游戏就要开始了。 和预料的一样，这期游戏整蛊不再是主题，而是看大咖小咖素人间的交集，以及利用每位嘉宾的彩蛋嘉宾进一步挖掘出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 可以说节目策划十分走心了。 原以为M和卓神的嘉宾也是纯素人，许寰就不至于垫底。 但是泰拳选手King和女王卓文钰到来之后，个性鲜明得比起在座明星们不遑多让，尤其那位酷面黑皮的King，表面走阴郁硬汉风，实际是个傲娇毒舌货，加上国语又带点泰国腔，每一句话的尾音都上扬，听起来像撒娇，和卓文钰的女王范形成鲜明对比。 许寰原本计划和施天辰走同门师兄弟相亲相爱路线，但是这么一对比实在没什么看头，整个下午他都虚得很。 到录制快问快答环节时更是卡壳到无以复加，几个简单的问题他都语塞，一来是他想得太多，总要追求尽善尽美，二来又想语出惊人，博一个关注，反而表现越发的糟糕。 导演看他第一次参加节目的份上没有苛责，而是让他暂时休息一会。 休息的间隙，他向施天辰求助，后者意味深长的给出回答：“不要和别人争你不擅长的，想想你最有利的是什么。” “最有利的么……”许寰若有所思。 十分钟后，他回到“游戏屋”继续先前的录制。 前几个问题许寰的表现无功无过，直到最后两道问题：“快速答出最近一次的美梦！” ——“梦见故去的兄长。” 编导一怔，继续问出下一个问题：“快速答出最近一次的噩梦！” 许寰眼中盛满哀伤：“还是那个梦，因为意识到那只是个梦……” …… “啊——有点感动！” “唉——” 在外间旁观的艺人们不约而同发出感叹。 只有来自泰国的King不晓得这里有什么典故，低声和Mild耳语。 不多时，在两名摄像跟拍的簇拥下，许寰眼眶通红的从“游戏屋”走出来，感情充沛的程甄立刻跑上去圈住他的肩膀，“别难过了，我也很喜欢许珮大神，但是……唉！我理解你！” 施天辰跟在他俩身后没有吭声，只是适时的递上一块手帕。 原本并不起眼的许寰因此成为视觉的中心。 一招鲜，吃遍天。 尝到甜头后，许寰越发变本加厉，整个下午及至晚上，他都乖巧的扮演一位痛失兄长的好弟弟，把小白兔的形象发挥得入木三分，时不时就要叹一口气，眼圈一直都是红的，施天辰冷眼旁观，这演技挺真实，怎么拍戏还那么稀烂呢？ 转过天来的早餐时间，节目已经在录制，大家在摄像机前相互寒暄，施天辰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小寰，你昨天说梦话了，很痛苦的样子，是做噩梦了吗？” 突然被cue到，许寰赶忙道：“我说了什么？” 施天辰给面前的吐司涂花生酱，慢条斯理的答道：“你一直在喊许珮。” “啊？”许寰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说了梦话，昨天太累了，连做没做梦他都不记得，但昨天是他自己把许珮时时挂在嘴边的，现在施天辰提出来，他只能就坡下驴。 他勉强应道：“啊，可能是梦到了吧。” Mild无所顾忌的问道：“你不是很怀念你哥哥吗？怎么会很痛苦呢？” 许寰低头搅着咖啡，不经意道：“就是因为太怀念了，总是会反复梦到他离开的那天。” “这样啊。”Mild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等大家兴起新一轮的唏嘘，只听卓文曦突然来了一句：“既然那么怀念，为什么还要卖掉人家的房子？” 越是平常不多话的人，乍一发言就有石破天惊的效果。 一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在座的除了几位新人和来自泰国的King以外，都或多或少的和已故影帝有那么些交情，尤其是江汀，秦昭，和卓文曦，但是江汀性格油滑八面玲珑，不会做得罪人的事，秦昭和许珮曾合作过不少影视剧，但他和许珮的性情比较像，都是外冷内热的人，谁成想第一个打破砂锅的居然是和许珮交集最少，只为他唱过几首主题曲的卓文曦。 这话一出，不止许寰尴尬，连施天辰也被推到了话题的中心。 他出手买下了许珮的房子，一时风头无二，或许在粉丝心目中，偶像是为了自己的偶像一掷千金，这种豪举令人赞扬，但在圈内人看来，大部分人都认为他在借此炒作，只是没有人会那么不通事理在正主的面前提出来。 卓文曦问完这句话便定定的注视着许寰，似乎他真的想得到一个答案。 许寰看看施天辰，他的师兄这时还在专注的忙活他的吐司，一层花生酱上又抹了一层黄油，他的眼中此刻填饱肚子是最紧要的，此间发生的其他事都与他无关。 而节目组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期请这么多关系交叉纵横的嘉宾就是为了此刻，自由发挥吧亲素材越多越好。 所有的镜头都对准许寰和卓文曦，许寰在加入节目的第二天终于如愿成为最闪亮的那颗星。 “嗯，”许寰干巴巴的咽了口吐沫，迎着卓文曦似乎能穿透一切的冰冷目光答道：“那是因为，留着，反而触景伤情。” 这个借口很勉强，但也算是一个正面回答。 画面被按下播放键，杯盘声再次响起，大家的注意力回到餐桌上。 但卓文曦却没有放过他，“触景伤情，不去就是了，又不是麦当劳，遍地都是。” “……”许寰这次真的闹了个大红脸。 卓文钰捅捅自家小弟：“小曦，你今天怎么了啊。” “没怎么，”卓文曦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看向另一个方向：“原本不想提的，是他自己总提起许珮。我也顺便怀念一下。” “咣当”一声，许寰的椅子一响，他人已经站起身，羞愤的离开了餐厅。 一片安静中，施天辰慢吞吞的起身，“我去看看他。”说完便跟过去了。 “唉……”一片静默里，江汀摸摸鼻子，对不知情的小辈们解释道：“许珮他……人很好，卓神，我也叫你声卓神吧，你牛逼，你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卓文曦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继续享用早餐。 第68章 恋爱脑 微信【直男统筹群】 助理A：哇啊救命吓死我了！！爆裂心.jpg 小策划：卓神也太敢说了吧—— 节目导演助理B：弱弱的说我也想说—— 助理A：人家毕竟是许珮大神的表弟啊，兄弟俩的事，外人不好插嘴吧？ 节目助理B：但人刚走就卖房产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小策划：这里没有许寰粉吧？ 节目助理B：没有，大家都是看在许珮大神的面子上才粉他而已！ 伶俐的跑腿工：确实，他本人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小策划：今天我是卓神唯粉了……羞涩.jpg 软绵绵：唯粉+1 助理A：钢铁直跟过去了，不知会怎么哄？心动.jpg 小策划：钢铁直也是许珮粉的说！ 助理A：人家现在是师兄弟，肯定站一边，钢铁直很照顾许寰的感觉 监工C：你们还聊，老金在看了！！大喇叭.jpg 软绵绵：闭嘴.jpg …………………… 施天辰在一间空置的杂物房找到许寰。 后者蹲在地上，紧紧抱着膝盖，他的头低垂，露出一截细瘦的脖颈，他背靠一只巨大的黑色皮革储物箱，身侧是一扇窄瘦的拱形窗，窗玻璃是印花的磨砂款，室内没有开灯，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射进来，留下斑驳的碎影，红的，蓝的，黄的，不规则形状的光斑打在地上，也打在许寰的头上，配合他深垂着头的姿势，画面如同一幅十七世纪的油画。 而画的主题大概就是羞愧与忏悔吧。 “小寰？” 施天辰轻声唤道。 许寰把头垂得更低，“师兄……”声音又低又细，像被抛弃的猫仔。 那一瞬间，施天辰有点心软，他回头用手势示意摄像暂时不要跟进来。 许寰的声音像被闷在了肚子里：“大家是不是都很讨厌我？” “……” “他们是因为嫉妒吧？” 嫉妒你什么呢？嫉妒你有一个乐于奉献的表兄？ 施天辰在原地沉沉的吸了口气，慢慢走过去，声音低沉：“你还没明白吗？” “什么？”许寰抬起头。 施天辰挨着许寰随意的坐在地上，语气也放松许多：“你以为卓文曦真的那么蠢，一点都不通人情世故？他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给你难堪，是为什么？” “你的意思是……？”许寰目不转睛的盯着施天辰，他似乎抓到了一点什么。 “你做的很好。”施天辰朝他眨眨眼，抬手搭上他的肩，声音变得温柔并充满蛊惑性：“你抓住了最有利的一点，他们嫉妒了，你猜的没错。” 许寰渐渐睁大双眼：“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发现了吗？卓文曦也抓住了对他有利的一点，现在他成为了焦点，对不对？” 许寰露出了然的神色：“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的？！”说完，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又赶忙缩了缩脖子。 施天辰点点头。 “难怪你昨天问我有没有拿到剧本……”他眉头紧皱，手指揪紧膝盖的布料：“难道你们都有剧本？现在是在按照剧本进度进行吗？” “唔，抱歉，我签了保密条款，不能透露更多。”施天辰无奈的举起手。 但是许寰已经明白了，他喃喃道：“是啊，哪有真的让嘉宾自由发挥的真人秀呢。” 肯定是安排好的，卓文曦质问他的那些话也一定是昨晚计划好的，因为发现自己用许珮来当王牌，对方才见招拆招…… 这时他突然想到：“糟了，那我刚才的反应是不是太不大气了？我应该怎样？他质疑我，我是不是不该生气？！” 他现在自认和施天辰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并且，他还为自己家的事支了招儿，目前看来十分可靠。 “当然要生气。”施天辰偏着头，以一副你没毛病吧的眼神看着他，并用手臂牢牢圈住他的肩膀，“你对亡兄的怀念之情受到了质疑，生气是应该的！如果是我，没准还会往他头上泼咖啡！” “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许寰问道。 施天辰想了想，“你现在做的还不够。” “嗯？” “你看我，乱世锦绣开播后身价涨了不止一倍，全是因为我演的好吗？当然不是！” “那是……”许寰脑子些微一转就想到，“是因为你买下哥哥的房子？！” 施天辰微微一笑，邪魅又狡诈：“当然！不耍点手段怎么会让人注意到我？反正我有的是钱，花点钱就能达到目的，又不费什么事。” “啊……”如果说一分钟之前许寰对施天辰还只是信赖，那么现在已经上升到羡慕的地步，被师兄这么一点拨，刚才的羞恼，气愤，全都不算什么事了。 “你需要反转一下。”最后，施天辰给出这个结论。 “反转？”许寰隐约猜到了一点，但还不确定。 施天辰进一步凑近他，压低声音…… 听完，许寰大惊失色：“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不敢？那算了。” “不，不是……”许寰的脸色变得苍白，但眼中却已闪过疯狂的弧光。 施天辰不再看他，他玩弄起手边一个小小的钟表摆件，将整点才会探出的小鸟拽出来，松开手又让它弹回去，不断发出“嗡嗡”的轻响，同时无所谓的说道：“当然啦，大主意还是你自己定，不过要想出位，不赌一把是不可能的。你知道第一期的时候我有多糗吗？睡衣趴，我只穿一件浴袍出镜，但效果却是非常好——你呢，这回可惨了，嘉宾的人数多了一倍不说，而且看人设，哪个都比你出彩，节目总共时长就那么两个小时，十个嘉宾，你算一算，你能出现几分钟？ 一直当小白兔自然是最保险的，但你看看——程甄、Mild、哪怕新人曾亮，哪个外形比你差了？更别提其他人，咖位大，话题多，性格也有特色……啧啧！ 加上今天，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了，你可以一直扮演怀念亡兄的弟弟，但是你不腻，观众不腻吗？就算刚才的争执比较出位，但有十分钟吗？你猜后期会不会把它剪掉？” 施天辰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夯实的砸在许寰的心上。 施天辰的建议十分大胆，饶是许寰这种做惯了小抄的选手也不太能接受，因为对方所谓的“反转”，对他来说，只是真实的做自己罢了，那是任何一个虚伪的人最怕的事。 他嫉妒许珮，从执意入圈到现在与其说一直在消费许珮的名声和人气，不如说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疯狂弥补。 从小，许珮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许珮从小就优秀，各方面的优秀，他聪明，好学，俊美，性格还好，但是身世可怜，这更为他博得了喜爱，小时邻居里外都爱护他，照顾他，说起那个懂事的许家的孩子就是指许珮，没他许寰什么事。 小的时候还不懂嫉妒，只是觉得很累，大家都拿许珮当样板，似乎自己哪里和许珮不一样就是长歪了。 大了，逐渐生出攀比之心，那结果就更是诛心，因为他实在及不上许珮的万分之一。 父亲的事业，家里的花销，与人交际……桩桩件件都要依托许珮的美名，就连年三十的年夜饭都要等许珮上桌才开宴。 他后来还成了大明星，爱他的人更多了……他许寰又是什么？——是许珮的弟弟！不够优秀的人连姓名都不配拥有！ 他一直在疯狂的嫉妒许珮，他一点都不觉得怀恋，反而暗暗庆幸，只有他不在了，罩在头顶的云才散开，自己终于得见阳光了。 他也要进娱乐圈，并不是像对外界说的是一种缅怀，而是较劲，许珮做到的，他也能！ 但现实却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从进入华诚开始，所有的高层看到他的表情都不是惊才绝艳，而是一脸宠溺，因为他是许珮的弟弟，把他视为力捧的新人，也不是因为察觉到他有什么潜质，不，有潜质，他唯一的潜质就是他是许珮的弟弟…… 白湛是唯一没有因为许珮而对他网开一面的人，只有他看到的是真实的许寰，并实打实的为他筹谋，即使过程不是很顺利，但他也真心感谢白湛，感谢他，让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差！ 施天辰的话仍在耳边回荡。 “哪个都比你出彩……” “……十个嘉宾，你算一算，你能出现几分钟？” “你可以一直扮演怀念亡兄的弟弟，但是你不腻，观众不腻吗？” 及至那句耳语，极具磁性的声音，仿佛浸满魔药的蜜语。 “不如，反转一把。” “别当小白兔了，试试小刺猬。” “当大家都以为你在怀念亡兄时，不如让他们大吃一惊。” “——承认自己其实是在疯狂的嫉妒许珮，你就是不服气，想和他比一比，卓文曦质疑你，你就顺势承认就好啦。” “不会有人当真的，一个秀而已——” …………………… 施天辰离开的第三天，白湛一早就觉得不安，眼皮不停的跳，是左眼跳灾还是右眼来着？ 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哑然，原来所有陷入爱情的人都是一样的，患得患失。 这已经是节目的第二期，地点都没有变，嘉宾也还是老班底，能有什么事？上一次自己也没有全程跟到底，施天辰还不是一个人应付得很好？自己跟去反而会令对方心神不属。 等等……嘉宾？ 白湛想到什么，猛地停下动作。 他居然给忘了！ 这期的嘉宾并不是老班底，有临时嘉宾啊！许寰，早就签过约，会作为第二期的临时嘉宾助演，这件事，施天辰是毫不知情的。 面对许寰，他会做何种反应呢？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许正国一家的所作所为后，他会不会在见到许寰后立刻臭脸？甚至任性的提前走掉？ 白湛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匆匆拂了遍水就去找手机。 现在是白天，节目录制期间，所有嘉宾禁止使用手机，白湛把电话打给小王。 小王是随行助理一号。 “哈喽！”对方接听电话的语气很轻松，貌似没有发生什么意想之外的状况，“白哥？什么事？是有什么事要嘱咐的吗？” 白湛整理了一下情绪，道：“嗯，现在录到哪里？” “唔，刚吃过早饭。” “一切正常吧？” “正常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例行问一下，那我先挂了，不打扰你工作了，有事随时联系。” “好的，白哥！” 看来是没事，白湛暂时放下心来。 退出通话，视线回到手机屏幕上，不禁呼吸又是一滞。 昨晚睡前和施天辰聊过微信，手机屏幕现在正停留在他俩的微信界面，那时自己问他晚上会不会冷，结果这小子立刻给自己发了张新鲜热乎的自拍，美名其曰让他直观的感受实时温度。 照片上对方穿着睡衣，领口大敞，露着若隐若现的胸肌和锁骨，性感男色扑面而来，只看图似乎都能闻到独属于对方的气味。 还好图片背景是浴室，只有洗漱间没有安置摄像头。 再次看到恋人的高清近照，窒息感犹存，白湛咽了咽吐沫，轻轻一点将图片保存，这时他忽然想到：许寰是节目录制的第二天出现，那么就是说，在昨晚和施天辰聊微信时对方已经和许寰共同相处一天了，但他却一点都没提起，以他事无巨细都会向自己汇报的性格，这太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了，还是他在打什么主意？ 需不需要提前敲打他一下？ 白湛捏着手机陷入两难，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看许寰不顺眼懒得提起呢？ 犹豫了片刻，他摇摇头，把脑子中的水晃出去——恋爱脑，又开始患得患失了。 对方也是成年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哪里需要自己把控？还真当他是孩子了？ 对于这件事，白湛不再深想，反正目前一切顺利。 按照原定日程他换好衣服出门。 第69章 茶会 到达约定地点时，刘小銮已经先到了，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导演此时打扮得十分低调，但因为外形实在太过张扬，即使刻意压低鸭舌帽再戴上超黑墨镜还是被茶楼的侍者们认了出来，白湛走进包厢时正好见到对方无奈的在为粉丝签名。 见到白湛，刘小銮立刻摘下了墨镜，他先是小小的吃了一惊，随即露出赞叹的目光，他对几位粉丝点头微笑：“不好意思，我们要谈正事了。” 面对他温和的笑容，几个姑娘都脸红了，又着重看了白湛一眼，才点头哈腰的退出包间。 这个包厢的名字叫心随云走，内饰也走性冷淡风，以竹为饰，极尽的高雅恬淡。 白湛将外套大衣随手放下，这才走到桌前，在刘小銮的对面坐下，这个过程里，对方的目光始终紧紧跟随。 “看到你我才算相信，人真是有灵魂有风骨的。” “哦？”白湛持壶的手一顿，微挑眉：“你是怕我问罪才故意这么说的？” 刘小銮忙道：“不不不，你走进来的一瞬间，我仿佛看到的是许珮。”想了想，又道：“你的灵魂把这具躯体撑起来了。” 在滚滚的茶香里，白湛没有言语。 也可以说是故意为之吧，在了解真相的人眼里，他卸去了伪装。 刻意舍弃了以往质感软塌的衣饰，头发用发蜡稍微抓了一下露出额头，浅灰色的西装配衣料挺括的黑色衬衣，展在西装领口的衬衣尖角都规整得像用尺子比着烫出来的似的，西装是老式的风格，微宽的肩部恰到好处的修饰了他略显孱弱的身材，但腰身到臀部的线条却简洁又利落。 这的确是许珮的风格，中规中矩，不时髦不张扬，却叫人挑不出错处。 是刘小銮先约的他，电话打了好几通，并指天发誓这次绝不喝酒，白湛也觉得是该和他再见一面，还有许多事需要叙一叙，老友相见，以茶代酒就很好。 “给我讲讲吧！”刘小銮目光炽烈，十分兴奋，他既是编剧也是导演，是用镜头讲故事的人，他对发生在老友身上的事实在太好奇了。 “你给我惹了不少麻烦。”白湛垂眸看着茶杯中逐渐舒展的针叶，“我不得不把真相告诉了天辰。” 刘小銮不甚诚心的咂咂嘴：“那还真是抱歉啊！” 白湛接着道：“他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把窗帘拉紧，然后企图派人做了你灭口你知道吗？” “这么硬核的吗！” “不然呢？他怕你会联系怪医科学家把我抓走——” “噗——”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刘小銮擦擦嘴，端正态度：“天可怜见，我现在混得蛮好的，不需要那些额外收入！” 白湛轻轻拨开茶水上的浮叶：“我也是这么跟他解释的。” “所以，给我讲讲吧，整个的来龙去脉——” 在袅袅茶香中，白湛把事情经过又复述了一遍。 听罢，刘小銮发出感慨：“原本的白湛，很可怜啊。” 白湛点点头：“我到现在也不确定他究竟是死了，还是也像我一样拥有了新的生命。” 短暂的静默后，刘小銮问他：“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真的一直当经纪人吗？难道你要做到经纪人中的NO1？” 白湛讪笑：“我打算辞职了。” “What？！”刘小銮猛的抬头，手被茶水烫到，“嘶——你不是正干得风生水起吗？！连我们圈子里都有你的传说了——” 白湛淡淡的道： “只是突然觉得累了。” “许珮也有觉得累的时候？这不像你的风格。” 白湛向来不愿把弱点露于人前，何况还是曾经与自己比肩现在已声名显赫的刘大导演。 他总不能承认曾经的自己像一头瞎驴，不知疲累的走啊走啊，自以为站到了高处，其实从未离开过那彷如枷锁的磨盘。 “起初的确很有雄心壮志，我觉得以我的能力，随便活在哪里都能再次逆袭。你知道吗？发现自己变成白湛后的第三天我就给自己定下了目标，那就是——再捧一个影帝出来。”说完，他看向刘小銮。 对方认真的点点头：“施天辰吗？我觉得他可以，你把他调教得不错。” “他可以，但是我不可以了。”白湛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入轨，后面的路不再需要我陪跑，我也该歇一歇了，重活一世，总不能还活成个驴吧。” 敏感的察觉出对方话里意有所指，刘小銮不置可否，只是问：“你辞职，他能同意？”他指的自然是施大少爷。 听到这话，白湛立时挑眉：“他还不是听我的？”直到此时，才露出一点轻松情态。 对方眼波中若有若无的缱绻神色，看得刘小銮心头一荡，他咽下一口热茶，接着问道：“那你介意我和他合作吗？” “那要看是哪种合作了，若是我会介意的那种，想必小周公子也不会同意。”白湛戏谑的答道。 “哈哈，你少拿我打趣，你看我像是惧内的男人吗？” 白湛斜睨着他，轻声道：“你不像，你就是！这么一会功夫，你看了多少次手机？是某人微信查访吧？” “咳咳。”刘小銮欲盖弥彰的将手机放到远处。 “在外越有控制欲的男人内心就越渴望被管束，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偏偏你还就喜欢文弱秀美的那一款，但这种类型又哪里管得住你？这么多年，你身边的男主角换了那么多，唯独小周留下了，看来他还是有点不为人知的手段啊。” 刘小銮低下头，用食指摸索着茶杯，“其实……曾经我心里那个位置是留给你的。” 白湛看着他，眼中蕴含着笑意，刘小銮和他对视了一会，最终举起茶杯，“不过现在你占据的是另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白湛也举起茶杯。 在骨瓷茶杯的轻碰声中，只听刘小銮说道：“是很重要的朋友，重要到我一直想为他做一些事，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白湛眼中的笑意晕开，“你是唯一认出我的人，你足够了解我，也就该知道我不喜欢被人看轻。” “好吧……”刘小銮咽下更多的絮语，“不过施天辰很令我意外，他在认出你之前先爱上了，你不就是我们常讲的，所谓爱一个人要爱他的灵魂吗？这太浪漫了——不管你的外表变成了谁，你的灵魂还是你，无论你是许珮，还是白湛……我很羡慕你，你找到了你的soulmate。” 无论何时，施天辰的名字都仿佛一个咒语，这三个字出现的时候，总能带给白湛会心一击。 听着刘小銮这番话，他定了好半晌，不知过了多久，才想起回嘴：“烂俗！没想到刘大导也有说出这么烂俗台词的时候——” “哈哈哈——”刘小銮长笑一声：“身在俗世中，难免，难免！” …………………… 在周博延一会一条微信的“骚扰”中，刘小銮回到家，虽然房子是刘小銮买的，但现在已是他们二人共同拥有的爱巢。 在艺术感极强的客厅里，周博延把人堵在门厅，一双眼睛刀似的剜向刘小銮，企图在他脸上找到不一样的情愫，同时鼻子还埋在对方衣领处，东闻西嗅，刘小銮无奈望天，任他发作，半晌后才笑骂：“小狗子，找到什么了？” 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周博延放下心来，不再恋战，将人松开后径自赶回小厅，像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在等着他似的。 刘小銮狐疑的跟过去，只见对方已经重新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是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正在播放一档综艺节目。 “什么节目？新出的？”刘小銮也凑过去，在对方身后坐下。 “嗯。”周博延盯着屏幕，“从朋友那弄的，内部版，叫直男都在想什么。” “怎么叫这么个名字……”刘小銮笑了两声，也跟着看起来。 不一会他就明白这个节目为何如此吸引周博延了。 嘉宾们第一次全体亮相，在草地上一字排开，两人的眼睛同时亮了：哗！都是男艺人，一个赛一个有型，成熟款，英俊款，鲜肉款……应有尽有！对于gay来说，看这种节目就跟直男看维密秀差不多！ 刘小銮也不再打岔，环着周博延的腰认真的观赏起这部还未投入公映的综艺真人秀。 看到睡衣趴那段，当身材和脸蛋都十分有料的施天辰穿着浴袍惊天亮相时，周博延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这个举动立刻招惹了刘大导演，他拥着对方腰部的手臂用力一收，将人按倒在榻上：“好哇你！我出去见个朋友你都疑神疑鬼，在家看裸男发花痴你就这么嚣张——” “啊啊啊啊！”周博延被吓了一跳，但命门已被对方握住，只得讨饶：“什么裸男啊！这可是正规真人秀！！广电总局都没意见！！” 两人很快笑闹成一团。 周博延先认输：“别闹了别闹了！你到底还要不要看——” 刘小銮赶紧起身：“看！”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刘小銮不禁断言：“这个大狮子要火。” 周博延也深以为然的大点其头。 虽然曾和施天辰在剧组接触过几个月，而且对手戏还极多，但现在看来，自己对他的了解其实只停留在浅浅的表层。 在这场名为直男都在想什么的真人秀里，施天辰的魅力才真正散发出来。 要说这个家伙的综艺感也不是很强，但他的每次反应都恰好踩在那个点上，又没有刻意作伪的嫌疑，随着个人魅力的浓烈展开，浓浓的有钱人气息也随之扑出屏幕，却并不叫人厌烦，对于自己优厚的身家，他不刻意张扬，也不矫情掩饰，配合那身的确很有料的皮相，怎么表现都只剩天然二字。 尤其在每个嘉宾阐述自己的幸运值的时候，他穿着廉价浴袍，翘着二郎腿，随意一句：“……说到运气，你们看我投的这个胎……” 举座皆服。 更别提随后那句表白：“怎么办？我想亲吻的人正在屏幕前看着我呢。” 钢铁直男的电波无差别扫射，可以想见等正式播出的时候，估计每个坐在屏幕前的人都会有种被他热切注视的感觉。 连周博延这样的资深美男子都紧护胸口，吐出一句：“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当然可以预料的后果是他再次被刘小銮掀翻，触发了“妒夫的电波”这一魔法攻击。 酣战之后，周博延忽发奇想，“我也想参加这个节目！你去帮我问问！” “你先问问你自己是直男吗？”刘小銮点着一根烟，不屑道：“听说参加这个节目都必须是直男，预选的时候大家统一脱光了站好，谁硬就淘汰！” “卧槽？真的假的？” 刘小銮慢慢吸一口烟：“当然是假的，要真这样我第一个报名了。” “你妹的——” 不过刘小銮心里清楚得很，钢铁直男施总那时肯定就爱上自己的小经纪人了，那句撩力十足的告白，真正的对象肯定是看着监视屏的白湛。 啊呀呀，看来真的有这种神奇的事，即使你变了一具皮囊我也爱你。 刘小銮心神飘忽，随着烟雾荡漾起来。 作为第一个发现许珮灵魂的人，他总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对方做些什么，但是一般的惠利对方看不上，做多了又惹人怀疑……还有什么，可以勉强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呢？ 或许…… 第70章 恩怨 几天之后，施天辰回来了。 小别之后再相见，自然少不得一番缠缠绵绵，事毕，两人盖着一床大被，施天辰亲亲热热的圈着白湛，撒娇般吸嗅着恋人情事后独有的气息。 “这次录制，还顺利吗？”白湛歪在对方怀里，浑身都没有力气。 施天辰勉强提起一些精神： “喏，新的嘉宾很有趣，一位美艳的皮衣女王是卓文钰，卓文曦的姐姐，高冷卓神在她面前，简直乖得就像小学生！来了个凶凶的家伙，秦昭，你应该认识吧？真没想到他和江汀居然是好朋友——好几次我都替江汀捏了把汗，总觉得下一秒他会被秦昭一刀捅了。还有个黑皮帅哥叫King，是小M的形体师，他的泰拳相当猛，我和他约好找机会切磋一下——”随着话语，一个彼此都很熟悉的名字即将脱口而出，但不知是刻意还是怎样，施天辰自发的将许寰忽略掉，而是介绍起另一个生面孔：“还有个小帅哥叫曾亮，素人一枚，还是学生，嗯，他没什么好说的，挺无趣的一个人……” 白湛直起身，主动问道：“关于许寰，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施天辰将他重新拉回到怀里，同时把脸埋进他肩颈窝，撒娇一般，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声道：“有什么好问的，我知道涉及保密协议，所以你才没提前告诉我。” “不是的，是我也忘记这码事了，并不是有意隐瞒。”白湛解释道。 “哦。” “那他……表现得如何？”白湛也不知道想得到哪样的答案，虽然了解了许氏一家的自私嘴脸，但出于多年的感情，他仍然对许寰怀有一丝爱护。 施天辰敏感的从发丝中抬起眼：“你希望如何？” 白湛立刻察觉到一丝异样，转过脸来：“你是不是做什么了？” 施天辰松开手，指天发誓，大叫道：“天可怜见！我能做什么？暗杀他吗？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觑着白湛的神情，他又正色道：“放心吧，他精得很，很会把控娱乐尺度，这次虽然嘉宾人数增多，但我跟你保证，他绝对不逊色，而且……没准还是最出挑的那个。” “真的？”白湛将信将疑。 “我没有必要骗你，反正到时你会看到正片。” “……” “对了，听说昨天首播，你看了吗？”施天辰问道。 “没，我等着和你一起看。” “好，我去把笔记本拿来！”施天辰跳下地，匆匆朝书房跑去，声音远远的传来：“要不要再来点甜点补充下体力？” 白湛暂时压下心头的不安，打起精神回道：“一杯热茶就好。” 施天辰从门外探进半个脑袋：“首长！我劝你至少喝杯热牛奶，我预计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哎呦！！”后半句话被飞来的枕头打回了肚里。 ……………… 过滤掉广告，“直男都在想什么”片头一出，两人就傻眼了。 昨晚首播，到现在为止仅仅二十四个小时，画面已被弹幕覆满，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满屏密密匝匝的各种颜色的弹幕，艰难的从中找出了几个关键词：白狮，白狮，白狮…… 他俩对望一眼，同时迅速掏出手机。 这二十四个小时中他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施天辰是一直在录制节目不允许带手机，录制一结束他就着急往回赶，自然顾不上外界的讯息，手机早就没电自己关机了。 而白湛则是打定主意要辞职，已经提前进入“模拟退休”生活，这天特地把手机调到了飞行模式拒接一切外部来电。 两人同时再次开机，一条又一条的消息争先恐后的疯狂涌进来。 施天辰的直男群： 花样☆男生：白狮是什么？一种白蚁吗？ 行走的广告牌：白狮，又叫白化非洲狮，是克鲁格狮的变种——以上来自百度百科。 花样☆男生：道理我都懂，但是—— 是Mild不是Milk：但是还是觉得怪怪的对吧？坏笑.jpg 花样☆男生：咦？小M你好像知道什么？ 是Mild不是Milk：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施白……坏笑.jpg 花样☆男生：施白……我好像也知道了什么…… 行走的广告牌：什么什么？求解密！哈喽.jpg 曦：好吵 是Mild不是Milk：潜了…… 花样☆男生：潜 1 行走的广告牌：别啊，我还不知道呢！！抓狂.jpg 曦：你可以单独去问施@钢铁直男 施天辰和江汀的微信对话： 江汀：哈喽！！！！ 江汀：钢铁直—— 江汀：你看到群消息了吗？施白是什么？ 江汀：或者是白狮—— 对不起，您还不是施天辰的微信好友…… 江汀：喂！ 江汀：……………… 施天辰从手机上抬起头，一脸戚戚：“唔，你那边怎么说？” 白湛神情严肃：“还好，都以为是节目效果。你那边呢？” 施天辰把手机合上，干笑道：“哈哈，也是这么以为的。” 白湛手放到鼠标上：“我们还是先把节目看完吧。” “好。” ………………………… 直男节目的编导十分的狡猾，之所以敢请清一色的男艺人，就打定了要打女性观众这张牌，而女性观众里又以腐女为战斗力强悍的一个组群。 利用后期剪辑，他们突出了几对很有看点的CP。 例如小M和卓文曦，不用刻意剪辑就呈现出抖S遇上抖M的效果；再如江汀和程甄，则是爆笑的话唠与话唠的冲撞；而最吸引眼球的，也是令编导都没想到的，爆红的一对居然是施天辰和他的经纪人。 注孤生的施天辰本应因为嘉宾人数的问题而落单，但是受上次醉酒事件的影响，节目组居然在极少数的施天辰和经纪人的接触互动中找到了看点。 于是，少有的几次白湛出镜的画面居然没有剪掉，而是尽数保留了下来。 节目组深谙CP粉的特点，他们既不着重凸显什么，也不放过丁点蛛丝马迹，给出粉丝自行寻找和发挥的空间，这样即便事后艺人提出不满，也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忠实的记录者，只是粉丝自己想太多，你们管天管地总不能管人家脑子里想什么吧！ 网上，简直就是一场白狮军团的狂欢盛宴，就连十分钟的先导片花都被她们萌出了花来。 先导片花里，每个嘉宾都露了一小面，背景都是奔赴节目录制点的车上，每个嘉宾性格不同：或惜字如金，或青春可爱，或脱线话唠，但无一例外展露的是对节目的向往和跃跃欲试的期待，但到到施天辰这，画风秒变。 施总神情肃穆，目光阴沉，和窗外的好天气截然相反，背景音乐也变得十分阴郁，摄像很贼，他把助理小妹担忧的神色也录下来了，暗示这位施总是一块不好啃的硬骨头。 但随着施天辰看了几眼手机，发了几条微信后，他的表情渐渐多云转晴，最后居然跟窗外灿烂的阳光有一拼。 而助理也适时的按照流程提出问题。 施天辰侃侃对答，话语间完全不见方才的桀骜孤僻。 “原来天辰是个恋家的人呢。” 助理小妹的画外音这么说道，背景音乐也随之一同变得轻快起来，而恋家两个粉红大字从施总头顶“嘭”的一声冒出来，结合对方成熟英俊的画风有意想不到的可爱之感。 之后，画外音又问道：“第一次参加真人秀，家人是不是很担心？” 听到这个问题，施天辰露出他的招牌微笑，迷人又邪魅的答道：“不，他们更担心别人被我比下去。” 就这么三五分钟的一段，居然被白狮军团扒出了糖。 她们通过施总频频看手机的镜头发现，在画面的最角落，也就是车子的后排，露出同样也在看手机的人的手，结合两人打字和收发微信的频率，她们判断出是这两人在互传消息——什么人能跟着剧组同乘一辆保姆车？通过衣着判断这人既不是化妆师也不是那个7*24小时都穿宽松运动装的助理小胖，这个人身材纤瘦，衣品奇高，坐姿文雅，手指细白——什么人的微信消息能令施总一秒变脸？ ——小白小白只有小白！！ 分配好房间后白湛单独去探望施天辰的那幕也被剪进了正片。 还全程慢速播放！配合了凄凉的音乐！ 施总独自蜷缩在单人沙发做填字游戏的画面怎么看怎么像没人爱的小白菜，而自己走进去的一瞬间，画面乍然明亮起来。 配合施天辰半惊半喜的表情，连白湛都要与白狮军团一同振臂高呼了—— 更别提施天辰在知道白湛怕虫子后细心地用脚把假蟑螂拨进沙发底下（此处自然有细节放大）；他依依不舍的目送自己离开（其实他更不舍的是手机才对）；他背对镜头向白湛展开填好的填字游戏答案；白湛的表情是惊讶中隐含一丝丝羞涩…… 经纪人去了解艺人的住房条件顺便没收手机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他被分到小吴子是游戏安排啊！ 做填字游戏打发时间有那么可怜吗！ 白湛心中充满了咆哮体吐槽，但是—— #施总的填字游戏# #你敢这么穿浴袍吗# 以及——#论投个好胎# 这三条已经分别囊括时事热搜第一二三名…… “这帮粉丝也太疯狂了——”经受过一轮白狮军团的洗礼，施天辰一脸梦游的神情，“连我其实是对屏幕后的你表白这都能被她们扒拉出来……” “恭喜你，这蹿红的速度赶上神州十号了。”白湛冷着脸回道。 这也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不是靠角色和实力，而是靠和自己的CP吸引到大批粉丝。 白湛无力的仰靠在扶手椅子中。 连节目组都以他俩的蛛丝马迹为看点，可见他们的接触在懂行的人眼中已经值得大做文章。 看完全部节目和所有疯狂的话题，施天辰收拾床上的残余，一部笔记本电脑，一部Ipad，以及放托盘上的茶点若干…… “我其实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施天辰停下手头的动作。 “我决定辞职。” “……是告诉我，而不是和我商量吗？” “……”白湛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施天辰站起身：“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一周以前。” “和这次的事无关吗？” “不是完全无关，是我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那之后你就不参与我的工作了是吗？”电子设备在手中仍有余热，他的手心感到一阵发烫，他柔声问道：“那我们之间除了恋人的关系就没有工作关系了对吗？” “是。” “那好吧。一切都听你的。”高大的男人将床铺归拢平整，动作细致而有条理，不像憋着火气的样子。 出乎意料的平静，对方居然没有恼火也试图说服自己，这令白湛感到很意外，而且还有一点不安。 他侧目朝恋人看去，男人俊美的五官和往常一样，没有强压下怒气之类的神情，仿佛自己刚才只是提出明天的早餐喝咖啡还是豆浆这种小事。这不符合他的性格，越是平静的湖面，底下越是激荡着暗涌的波涛。 他可不想做那支小舟，一个不留神被卷到湖底。 谨慎起见，白湛问道：“你确定没有瞒着我做什么吧？” 施天辰转头凝视着他：“我应该做什么吗？” “……”白湛居然无言以对。 “既然你觉得我应该做了什么，那我有一个建议，”施天辰朝他走过来，赤足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没有丁点声响，但白湛愣是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施天辰扶住他的扶手椅的靠背，微微俯下身，“我建议你再去你的房子看一看。” “不……”第一反应是拒绝，“为什么？” 施天辰慢慢的蹲下来，与对方的视线平齐：“不想去？是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是吗？觉得它已经被玷污了，被公开售卖了，被不相干的各色人等参观了，被各种感想和议论声填满了，内部已经空荡到面目全非……即使被买回来，它也不是当初的它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朗诵一首残忍的诗，“看到故居，就会想起它曾被掏空的样子，令你想起自己被欺骗被愚弄的人生。” “别说了！”白湛大声吼道。 施天辰却没有住口，他的态度一反常态的强硬：“连你自己都过不去的心结，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过不去。”白湛从齿缝里泻出声音，他攥紧了椅子的扶手，瞪视着身边的人，“那就去看看！” 像是赌气一般。 只是为了让对方闭嘴。 已经都过去了，有什么敢不敢的？人死了，一了百了，无论是恩还是怨，早就随着许珮的葬礼一并埋入了地下。 第71章 自黑 第二天，他们再次驱车前往许珮的旧宅。 时隔月余，没了潜伏的记者和虔诚的粉丝，秀景苑32号再次变得寂寥空静，白色的屋宇静静的矗立在高大的垂榕木之后，依然像天边皎洁的月，这才是它该有的样子，转过一段弯道，车子开始减速，“从那以后我加强了安保，不会再有那样的情形发生。”施天辰忽然说道。 “谢谢。” 听到如此生硬的回答，施天辰不悦的压下嘴角。 再次走进曾经的居所，门厅的灯应声而亮，温暖的光线将精致的门厅照亮，白湛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四周，紧接着，他惊讶的捂住了嘴。 “你……是怎么做到的？”望着面前的景象，他震惊得心脏剧烈的跳动，然后慢慢的走进去。 施天辰没有出声，他不愿打破此时的氛围，他只是默默的轻柔的从身后将对方的外套取掉，然后挂起。 这里的杰作，他无意邀功，否则也不会直到今天才邀请对方前来，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而已。 白湛像一个谨小慎微的客人，又像稚嫩的孩童，他脚步清浅，小心的，沿着门廊一路向里走，仿佛这不仅仅是一所房子，而是藏着美丽雀鸟的乐园，他不敢走得太急，生怕将那雀鸟像美梦一般惊扰。 直到那个拱形的小偏厅，他停在原本空寂的位置，现在那里已经矗立了一台钢琴，乌黑色雅马哈U3，老旧的款式，反射着柔润的光泽，白湛触手抚去，没有沾上丁点灰尘。 “你……把它也找回来了。” 像是自言自语。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露出了全部的情绪，白湛在琴凳前坐下，手虚虚搭在钢琴盖上，像是感受着什么似的闭上双眼。 施天辰无声的停在据他三米远的位置。 许珮虽然聪慧，但他的才艺并不包括弹钢琴，这架钢琴价格不菲，却又不到典藏级别，一个不会弹钢琴，又偏于低调的，不常在家中居住的艺人，为何会在家里摆放一台钢琴呢？ 唯一的答案就是…… “这是我母亲的。”白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像看着亲人一般注视着那锃亮的琴盖，低声说道。 “但还没等我长到可以学习钢琴的年龄，他们就不在了。” 许珮的父母也是死于车祸，一桩意外，那时许珮还是牙牙学语的年纪，曾经他庆幸过，因为没有相关的亲情记忆，是否好过得到后又失去？ “叔叔一家能够收养我，给我一日三餐和温暖的床铺我就已经十分感恩了，所以从没肖想过能学钢琴，但当我有能力为自己琢磨这些的时候，已经不再是适合学习乐器的年龄。” 因为太早便投身演艺圈，生命和金钱纷至杳来，同时也失去了很多。 把母亲曾经喜欢的钢琴放在这里，哪怕只是偶尔看一看也觉得心生欢喜。 白湛转头看向施天辰：“你是怎么做到的？一定……很难吧？” 知道对方重金为自己将房产收回，自己却没有过问，直到现在白湛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自私且冷漠，而对方却已无声无形的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还好。”施天辰挑了挑眉，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用食指蹭了蹭鼻尖：“你知道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对他来说，金钱的付出不算大事。 但买下房产的同时，还要将房里的器具和饰物一切复位，这就不止是金钱能做到的。 白湛能想象到对方为了将这座房子恢复原样费了多少精力和时间，以及各方渠道的各种打点…… 施天辰的食指仍停留在鼻尖上，说这些的时候他仍有点羞涩，鼻尖都被揉红了。 “有的已经被卖掉了，我就去追回，没被卖掉的我直接买过来，比较麻烦的是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原本该放在哪……你知道的，你的房子一直是个迷，没人见过……嗯，还好时间相隔不算太久，我就让他们给我仔细的想，从哪搬走的，怎么搬的，咳，金钱……有时也能使人快速想起一些事……” 话没说完便被白湛紧紧抱住。 “谢谢。” “又是这句。”施天辰两眼望天，“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谢，”他低头轻轻吻着白湛的鬓发，“别说谢，我做这些时也没想过要从你这得到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应该那么做，这些对你很重要……唔……” 微光里，两人的身形紧密贴在一起，像交颈相依的天鹅。 好一会，嘴唇才分开，施天辰压抑着不平稳的呼吸，轻声道：“我突然觉得，我最大的幸运不是投了个好胎，而是爱上你，遇到你，又爱上你，最后发现居然还是你……” 这么拗口的情话，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听懂了。 白湛摇摇头，将恋人的食指贴上自己的鼻尖，轻轻磨蹭：“不，我才是幸运的那个。” 在病床上醒来时，他痛恨过自己的命运，现在却发现原来这才是上天真正的厚爱。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死亡，他和施天辰恐怕一生也不会有交集，而自己还被蒙在华美的鼓里，终此一生，不知为何而奔忙。 是施天辰的出现令他有了目标。 不管是做为恋人还是经纪人，是他第一次为自己而奔忙。 最终白湛仍然决定辞职，他认为爱情是藏不住的，只要他和施天辰的事业还夹缠在一起，就会不断被放大到公众的视野内，再细小琐碎的交流都会被视为爱情的注脚而有迹可循。 而他自己的事业，他现在决定把生活的步调放慢，重新体验一下真正的人生。 等闲散够了，他就开一家餐厅或者客栈或者随便什么玩意，不图盈亏，只为感受另一种新鲜的生活方式。 施天辰从一开始就没有反对过他的决定，现在对他的未来理想更是十分推崇，但唯一比较担心的是短时期内两人的单独相处时光会更加稀少。 因为他的演艺事业正如日中天，除了每周都要飞去“直男城堡”录节目，一录就是一个星期以外，他还要兼顾新的拍摄计划，没有了白湛这个得力搭档，他又看不上别人，光是挑选剧本就把他的时间占满了，更别提公司那边还有大大小小的事务——虽然施老爷子给他最大的任性权力，但也不代表他能随便糟蹋施家的心血。 但成年人谈恋爱，暂时的分离不算什么，只是施总趁机加码，要求对方在难得的独处时光里不得拒绝自己随时灵机一动想要来场硬仗的要求。 白首长已将提议驳回。 施总退而求其次，表示好好好，我尊重你的选择，那以后你也不可以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哦！ 白湛嗤之以鼻，说你当我愿意管你？老子现在有钱又有闲了，天天都是假期，谁还要操心管你的破事！ 但一周之后，两人却大吵了一架。 在直男都在想什么第二期播出后，两人却大吵了一架。 因为许寰在其中出乎意料的破罐子破摔式的表现，白湛怀疑是施天辰在捣鬼。 起初施天辰不承认，“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他选择用那种方式出位，我有什么办法？” “他是非常想红，但不代表他智商有问题！” 在直男里，卓文曦在一次早餐中质疑许家卖掉许珮旧宅的事，事发突然，一时居然没人反应过来要打个圆场，气氛无比尴尬，许寰却像突然吃错药似的，一改往常乖顺的性情，就那么直接和卓文曦怼了起来，而且说出的话非常不过脑子。 “卖都卖了，现在说还有什么意思？” 他这话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江汀正在倒牛奶，都溢满了一桌子他都没察觉。 卓文曦仍然是那副冷口冷面，不过在听到这样的回应后，莫名了笑了一下，这个笑容令观者如白湛都冒出了冷汗。 整个节目中，许寰表现出来的都是一种无知者无畏的蠢样。 但正因为许寰这样反常的表现，倒正好成为了第二期的焦点，他似乎也厌倦了自己头上的许珮光环，言谈中也不再对其那么敬畏，尤其在最后一环的温情访问里，他面对镜头半真半假的说出了一席话：“其实我并不愿靠着哥哥的光环出道，从小，我都是被他笼罩在羽翼之下的，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藏在鸡妈妈的翅膀底下，的确温暖又安全，但同时，你也看不到阳光，别人也看不到你。” 配合他唇角似有若无的冷淡笑意，没有人敢进一步揣测他这番话的深意。 所以呢？因为许珮的存在，挡了你的阳光，也挡了别人发现你的机会是吗？ 所以……你现在觉得他离开得刚刚好是吗？ 所以你就着急忙慌的开始展现自己了，所以你的家人也迫不及待开始变卖许珮生前的不动产了？ 原本应该有画外音循循善诱的继续问下去，但这一环录到这里就截然而止了。 但也足够了。 一个新人，既不擅于演戏，也不擅于歌舞，唯一能用得上的大概就是他的兄长生前为他打下的人脉了，如果许寰能守得住寂寞，安安静静蛰伏，对他来说在这个圈子里，只要做到混个脸熟就已成功了一小半，但他却选择了一条不是谁都能走的路：自黑。 “哈，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提了一下增加曝光率的小窍门，但如果不是他自己急功近利，会信我的鬼话？” 那段许寰面对镜头吐露心声的画面被施天辰暂停，他指着那张在白湛看来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低声道：“看看，你还以为他是在表演吗？他的演技有那么好吗？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 白湛抓住头发，猛的一顿揉搓：“现在他的路被堵死了！” “堵死活该！！”施天辰大声道。 然后又走到白湛面前，握住他扯着头发的手：“倒是你，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你还在为他难过？你不是许珮吧？你其实是圣母转世吧——？！” “我……”白湛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我仰视着施天辰，试图把手抽回来，但是对方握得死紧，双目牢牢盯着他，非要他给出一个解释。 “好吧，我……你明白那种心情吗？即使自己的儿子成了杀人犯，在做母亲的看来，他也仍然是那个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卧槽！”施天辰松开对他的桎梏，转身用力踹了两脚沙发。 白湛第一次看到对方在自己面前这么大发脾气，但是他也很气啊，即使许寰心里真是那么想的，一直把自己视为想要超越的对象，但也没有对他产生过实质性的伤害啊，即便兄弟情不堪一击，那重新活这一回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自己不再帮他也就是了，有必要主动出击，将人牢牢钉死吗？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施天辰平复了呼吸，转过身来。 他沉黑的眼眸如一潭冬日幽泉，裹夹着锋利的冰棱。 “什么？” 第72章 初雪 “许正国的公司马上就要宣布倒闭了，不止如此，他还欠了一大笔债，债务的成因比较复杂，有违法嫌疑，如果他请不到一个好律师，或将面临七年以上，三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此刻，施天辰才恢复他商人的本来面目，他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连磕巴都不打一个，仿佛一个兵不血刃的帝王在为乱臣贼子治罪。 “他的公司，他的房产，车子，外币……以及从你那捞到的各种好处，都保不住了，现在是他彻底吐血的时候。” “你在说什么？”白湛迟钝的看着他，脑子好半天才转动起来，“倒闭，有期徒刑……这些和你有关？” 施天辰的眼眸低垂，并不与白湛交汇：“我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他一直在钻法律的空子，还那么贪心。” “……真的和你有关？！” 白湛向后退开两步，像是要将面前人看得更清楚似的，他的心里一片空洞，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面前的男人十分陌生。 这样的反应令施天辰也很是受伤，他在做这些事之前就料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这是一剂猛药，良药苦口，不破不立。 许珮是过去式，无论辉煌还是痛苦都已随黄土埋葬，但前生的恩怨却无穷无尽，那些束缚他的枝枝蔓蔓，像恶魔的絮语，夹缠在亲情恩情的甜蜜外衣内，带给他的只有夹缠不清的困扰，如果放任不管，以许珮的性格说不定哪天又要发一把善心——从看到那间空荡荡的许珮旧宅开始，他就已经决定要做这件事，那些恩怨情仇，那些自私的背叛和中伤，本该随风逝去的吸血枯枝，都由自己来斩断吧！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自己欠他们的恩情，但是你也说了，人都死了，什么恩情早就结清了，这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施天辰一字一顿的说道。 “咎由自取？”白湛瞪视着他，厉声道：“受到牵连的紧紧是许正国一个人吗？！既然你说恩情已了，那怨呢？——怨是不是也该一并尘归尘土归土？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手脚？！令许正国破产，坐牢，堵住许寰的后路，你是要连坐他们整个一家？！” “是，我就是要连坐他们整个一家。”施天辰声音极轻，态度却不容置疑。 “施天辰，你疯了。” 施天辰看向他：“你才疯了。” “你……”白湛惊怒的盯着面前的高大男子，对方从没在自己面前这样放肆过，尤其在得知这幅身体的真相后。 可能是被这件事压抑了太久，这一刻，施天辰的气场全开，他语速沉缓，但却十分清晰的说道：“现在我们来假设一下，你已经死了，你现在是一缕魂魄，无法插手任何事。” “但我活着，我混到娱乐圈就是为了离我心爱的偶像许珮大神近一点，但是我发现有一个新人，他什么都不会，只是打着许珮弟弟的名号混进来，用狗屎一样的演技玷污许珮的名声——抱歉，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退一万步讲，他是我的竞争对手，我有能力只用一个小指头就能把他搞垮，我为什么不做？” “何况他还自己找死，用许珮生前的私物拿来贿赂我，希望借我的橄榄枝把他以及他全家都提拔上去。” “在成为一个艺人之前我首先是一个商人，赔本的买卖我不做，而且我看不起不劳而获的人， 更何况，我发现他们还动了我最爱的偶像的旧居。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动他们，完全出于我自身的意愿，这样解释你可以接受吗” 随着话语，他一步步朝白湛走近，双手随着陈述内容的递进而渐渐握紧，及至来到白湛面前时，他的指节已发出危险的咯咯声。 白湛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及至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一页纸张。 “这是什么？” 施天辰没有回答。 白湛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面色大变。 这是一张尸检报告的局部复印件，死者的姓名为王超，王超是许珮生前的私人司机，在那场震惊业内外的意外中，是他酒后驾驶导致惨剧发生，但他本人也随许珮一同葬身火海——据当时的现场勘定和尸检结论认为，王超过量饮酒，导致车速过快，行驶在高架桥上时他失去了对车辆的把控，并误把油门当刹车以至于车子从桥上坠落，并引发爆炸。 这些，白湛早就从身边反复播放的新闻报道里了解了大概，那辆银色的劳斯莱斯被烧得面目全非，而他自己的身体八成只会更惨，这点从他的追悼会就可见一斑，他的遗体从始至终都覆盖在黑色的绸帛之下，想必已经无法见人。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他疑惑的看向施天辰。 这上面白纸黑字的写了死者的姓名、籍贯、既往病史等基本信息，死亡原因和结论都显示这是一起由酒精引发的车祸意外。 后者无声的做了个手势，示意看下去。 白湛继续看下去，纸张的下半部是一份附件，和上面的内容一样，只是除了基本信息外，在结论处略有不同。 “死者尸体并未发现酒精超标。”加黑加粗的一行大字跳入眼帘，在这行字上面签着尸检法医的姓名，和上面那份原始报告的签名如出一撤，而更加触目惊心的是落款的日期，居然就是半个月之前。 “这是……什么意思？”白湛捏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王超不是酒后驾驶，他没喝酒，那为什么……白湛的目光艰难的从纸面移到施天辰的脸上，“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已经猜到了。”施天辰看着他，眼中的神情已经不复先前的肃穆，而是笼罩了一层哀伤和心疼，“我的一个朋友是做‘黑活’的，他手底下有很多渠道，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拜托他重新查验那次意外，没想到……” 白湛怔怔的看着施天辰，他感觉得到对方的嘴在动，但却什么也听不清，不，其实是他的潜意识不想去听清—— “有人收买了这名法医，你的司机没有喝酒，至于他为什么会把油门当做刹车……我们猜测可能是车子被做过手脚，但是已经过去太久，那辆车在第一时间就被彻底销毁了……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是人为，但如果不是人为，又为什么要在尸检报告上作假呢？”说到这，他艰难的咽了口吐沫，不知何时他已来到白湛的面前，将对方的手紧紧握住，那页纸张轻轻的飘落到地上，划出了一道缓慢的弧形痕迹。 施天辰的语气变得十分轻柔：“许珮，你当初的死亡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你明白吗？有人要你死——你死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嗯？” 白湛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却丁点温度都感觉不到，事实上他已经感到彻骨的寒冷，好半天，他才张开嘴，但是牙齿却不自觉的上下打颤。 “你这个傻瓜！”施天辰忿忿的低喝道，同时心里疼得要命，他把白湛带进怀里，用温暖宽阔的胸膛环抱住他，“你还在为凶手喊冤！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我没有找人暗中做掉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白湛身体僵硬着任他紧紧的拥抱着，背脊还在瑟瑟发抖，施天辰的大手抚上他的肩膀，用力的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哭吧，想哭就哭出来吧。”他说。 感到怀中人的身体渐渐松软下来，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也含了一圈热泪。 “在我面前你可以做回你自己。”他说，“没有什么恩情了，现在才是真正的恩怨两清，让他去坐牢吧，这比起他做过的恶，还远远不够——” 终于，泪水无声无息的滑下来，转瞬便覆盖了满脸。 白湛的头埋在恋人的胸膛里，像重新被托在手里的弃猫，终于找到了温暖的依靠。 三十分钟后，两人坐在露台的地上，露台是全景式全封闭的，身下是厚厚的羊毛毡子，旁边是插电式仿真壁炉，没有开灯，壁炉敬业的不断发出木头被燃烧时的噼啪声，窗外飘起了雪，在这寒冷冬夜的第一场雪，白湛是和恋人一起度过的。 但此刻他的形象实在算不得好，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泪痕犹存，眼皮也因为哭泣而红肿，他的身上披着厚厚的羽绒被，手里是施天辰硬塞给他的一大杯热巧克力，而对方脚边却是一打喝空的啤酒罐。 “我是不是很蠢。”呼出一口气，他问。 施天辰认真的看他一眼，道：“是。” “……” “嗷！你打我干什么——”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继续温柔的安慰我吗？” “我刚才话还没说完呢，”施天辰凑过来，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虽然蠢，但是看起来很可爱。” 自打相识以来，白湛还没有在自己面前这样不修边幅过，影帝许珮对自身形象的要求可是非常高的。 得到这样的评价，白湛只是淡淡的瞪了他一眼，后者却被这一眼撩得不能自已。 看着对方眼中的小星星满得都要溢出来，白湛暗叹了口气：他的小狼狗又回来了，果然霸气不过三秒。 虽然不愿承认，施总真的很会照顾人，热巧克力确实有调节心情的功效，如果忽略它附带的过多热量的话。 轻抿一口香甜的热饮，感觉从身到心都熨帖起来，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哭过之后压力似乎没那么大了，虽然不愿承认，但对于许家他一直都憋着一口气，那是介于多年养育的恩情和无法忽视的欺骗和伤害之间的复杂情感，不上不下的横贯的胸口。 说他圣母也好，心软也罢，但从小失去父母庇护的他是多么渴望一份正常的来自家庭的爱啊！ 即使那份爱里包着定时炸弹，他也一直照单全收。 如果不是施天辰的雷霆手段，恐怕终此一生他都会觉得有所亏欠，就像他先前质问对方的：即使许正国贪心，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但也祸不及全家啊！ 现在他彻底解脱了。 施天辰已经用另一种方法惩罚了他，对一个贪婪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让他把到手的东西一样一样吐出来更痛苦的呢？更遑论施总已经发话，要暗中做一些事，令对方在牢里永远不得翻身。 “谢谢你。”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白湛说。 施天辰的眉头拧起：“我不喜欢你说……” “我还没说完呢，”白湛打断他，凝视着对方的双眼，他再次道：“谢谢你，我爱你。” 第73章 心结 放下心结，两人一起来到位于城市西北角的灵山，思灵园公墓。 虽然两人刻意低调行事，但施天辰祭拜许珮的事还是被灵敏的媒体们打探到了，他们各种围追堵截，一直跟到公墓园区大门才算完，白湛被施天辰保护得很好，他穿着臃肿的制式大衣，看上去像是众多保镖中的一员，即使最资深的“白狮”成员都认不出这就是昔日与施天辰秤不离砣的白姓经纪人。 直到山脚下，施天辰才屏退其他闲杂人等，和白湛拾级而上。 许珮的墓碑总有人来探访，常年摆满了新鲜的白色玫瑰，看着上面自己英俊的黑白照片，白湛心中五味杂陈。 来这里看一看是施天辰提出来的，他说虽然你还好好的在我面前，但你的躯壳毕竟葬在这里，不来拜一拜总觉得缺点什么。 也算是一个告别过去的仪式吧。 “喂，你——做戏不用做这么全吧？”在白湛发怔的功夫，只见施天辰已经在“自己”墓碑前蹲下，然后从提着的牛津布口袋里一样一样的往外掏东西，鲜奶小方，脆皮烧肉，酒酿鱼肚，小瓶的XO，以及厚厚的一沓纸，目测是冥币。 施天辰神色郑重，把吃食摆好，又把带来的鲜花放在旁边，他带来的是红玫瑰，火辣耀目的一大簇，在一地白玫瑰中霎时惹眼。 白湛捂额，哪有祭拜带“红色”，真不愧是我施总，扫墓都扫得这么霸气十足，幸亏这里不许媒体跟进，否则随便一帧照片传出去又是一通掐。 将供品理好，施天辰又掏出打火机，当下就把那沓纸票点燃了，他的轮廓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柔和。 白湛却发觉不对劲，“等等，这不是冥币？！” 只见在施天辰手中徐徐燃烧起来的那沓纸明明是复印纸，而且上面还写满了字，为什么要在墓碑前烧这个？ “这是什么啊？”白湛追问。 施天辰这才朝他羞赧一笑：“我写的剧本，就是我下一部准备拍的电影，烧给你瞅瞅。” “剧本？”白湛愕然了，“你还会写剧本？别烧别烧——”但已经晚了，天干气躁，纸页已经烧至末端。 白湛朝施天辰一伸手：“我要看，给我一份！” “我不。” “为什么？” “说好不插手我的工作的。”施总拒绝得理直气壮。 “我……”白湛被怼了个正着，要不是顾忌这是在墓地，他肯定要踢这家伙的屁股——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风度，换了副语气，“是，我不插手你的工作，但是做恋人我很好奇呢，你居然还会写剧本？” “嘿嘿，”施天辰的耳朵迅速红了起来，“那是你不知道，我写给许珮的情书有字典那么厚——” “呐，拿来给我看看。” “刚才一块烧了——” “我——！！”白湛气得差点飚脏话，“那剧本总有备份吧？给我看看！” “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件事施总咬的意外的紧。 “……”不是时候你为什么要烧给许珮？不是，我不就是许珮吗？情书也好，剧本也好，直接给我，给我啊！！下山的时候白湛严肃的考虑起这个问题：自己吃自己的醋是不是太没品？ 走到半山腰时，两人又专门去到了王超的墓前。 这个墓碑就比山顶上的规制差了许多，也没什么人祭拜打扫，白湛将墓碑周围的落叶和土块清理干净，然后在墓前蹲了下来，双掌合十。 那起意外如果是人为的，这位小司机实在太无辜。 施天辰神情肃穆的站在白湛身后，久久没有言语。 等白湛终于站起身，施天辰才叹了口气：“不知道你还要来这边，应该把刚才给你的烧肉带下来。” “王超吃素的。” “哦。” 施天辰摸了摸口袋，还有一瓶XO，他将酒打开洒在了王超的墓碑前。 离开前，他俯身对墓碑上的照片低语，“小兄弟，我会帮你报仇的。”就像真的在和一个看不见的小伙子对话似的。 上车后，施天辰问白湛：“对了，你的父母葬在哪？哪天我陪你去祭拜？” 听到这话，白湛瑟缩了一下，半晌才道：“唔，我不敢。” “你不敢让他们知道你和我的事？” 白湛苦笑：“看来真的有灵魂存在，那我估计他们早就知道了。” 施天辰揉揉他的脑袋：“那还有什么可怕的，毕竟我这么优秀，他们会很欣慰的。” 白湛看向他，松了口气似的：“也对，你最优秀。” 回到市区，大明星又要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他把白湛送到家门口，就要继续奔赴机场，直男都在想什么已经录到最后一期，这次录制时间比前几期都要长，他们在后座吻得难舍难分，好半天施天辰才放白湛下车。 “我不在，你自己注意安全。”都下车了，施天辰还从车门里抓住白湛的胳膊，依依不舍的嘱咐道。 “这才是我该对你说的，是你出远门，你要注意安全才对。” “好，我会的，爱你。” “少肉麻！记得剧本，我要看——” 施天辰做了个OK的手势，终于将车门缓缓合上。 白湛留在原地望着车子绝尘的方向，对方最后的英俊脸庞仍停留在视网膜上久久不散。 啊——我也变成恋爱脑了！ 他搓了搓脸，快步朝楼门走去。 结果不成想，一个不速之客居然在楼门里等着他。 “许寰？”白湛心里一跳，他这个角度有没有看到刚才发生在车门口的一幕？但是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也没和施天辰做什么，除了话有点多以外，他面上保持了镇定，“你来这做什么？” “白哥。”许寰可怜兮兮的，“你辞职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微信也把我拉黑了？” “决定退出这个圈子，自然要做到底。”白湛掏出钥匙，然后静止不动，用目光下逐客令。 “白哥，你看。”许寰迅速指指自己嘴角的一块青紫，“这是被那帮疯子砸的！你先让我进去。”说着，他慌急的看了眼四周。 白湛知道他口中的疯子指的是谁，不是卓文曦的粉就是许珮的粉，自从那期节目播出后，许寰的形势就急转直下，原本支持他的粉丝都是许珮的粉，但见他在节目上如此表现，简直就是啪啪的打粉丝的脸，谁还会买他的账？更别提许珮在圈里造下的坚固口碑，圈子里像卓文曦那样对许寰不满的人不知凡几，现在他自己爆出黑料就别怪别人不给他面子，原本就狭窄的路被自己堵了个水泄不通。 白湛知道他所为何来，但别说自己帮不到他，就算能帮他也不会再犯傻。 “白哥，我现在也不敢回家，我妈还指着我呢，现在连一个代言都没捞到，我爸，我爸他还……”许寰缩着脖子，低声道。 白湛看看周围，他这栋公寓安保并不严密，再耗一会保不准会被路人认出来，那他的私人住址可就曝光了。 “你先进来。” “白哥！我知道你已经辞职了，但是我求求你再给我指条明路吧！施天辰不就是你一手拉拔起来的吗？只要你肯帮我——”门一关上，许寰就抓住了白湛的胳膊。 “你别这样。”白湛试着甩开他的手，但没有甩掉。 “你有没有想过，你完全可以不走这条路啊，以你的能力，可以做其他职业，为什么非得当艺人？”这绝对是真心话——如果你连路人缘都封死了，那么什么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你说什么？”许寰定住，表情渐渐变得扭曲，“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这个处境都是施天辰害的！要不是他那样暗示我……我根本不会那么做，所以你必须帮我！” “许寰，这世界上没有谁必须为你做什么。”白湛严厉的说道。 “哈，提到施天辰你就不高兴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什么关系。”许寰从牙缝里发出声音，听起来恶狠狠地：“靠卖腐把他捧红了，你这时候要退出，是想私底下双宿双飞吧？你以为工作上没有交集就完事了？我告诉你，在这个圈子里，卖腐归卖腐，别看她们现在哈你们，但要被人知道你们是搞真的，他就完蛋了！！” 白湛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并不为所动。 许寰愣住：“难道你不怕我说出去？”他的眼睛不断在对方的脸上搜寻，企图找到一丝惧怕或担忧的痕迹，但白湛令他失望了。 白湛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力气之大，几乎把许寰甩一个跟头：“随便你！” “你……！”许寰从没见过这样的白湛，上一次在乱世锦绣剧组白湛也对他发过怒，但和现在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只听对方又接着说道：“你觉得你的话还有可信度吗？”顿了顿，又道：“而且，这个圈子什么样还不必你来告诉我！” “你什么意思——！？”许寰的脸色铁青，白湛说得对，是啊，自己现在算什么呢，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优势也早已被他亲手毁掉。 “难道……你也是许珮的粉丝？”他突然想到。 “呵。”白湛发出一声短促的苦笑，“是啊，我是他的……粉，很资深的那种。” “难怪！”许寰促狭的眯起眼，原本清秀的面孔被扭曲得几乎变形：“我还以为你是不同的。呵呵，我以为只有你是真的为我好，而不是因为他……” “因为他？”白湛看向他，麻木的重复这句话。 是的，我是曾经真的为你好，但也只是曾经。 他痛惜的看向许寰：“许珮他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虽然他成名后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了，但至少，也曾在一个屋檐下相处过，他把你当亲弟弟来对待，而你呢，你把他当成什么？” “我……”不知是因为这些质问还是什么，许寰难得的瑟缩了一下，“如果你从小在一个强大的羽翼下长大，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他总是那么完美，完美到让人嫉恨……他……是我的目标，也是我的压力，是我终生都跨不过去的一座高山……” 声音越说越低，但是白湛还是听清了。 是啊，他在节目上也表露过类似的看法，现在再一次亲耳听到，白湛只觉得麻木。 “为什么一定要跨过去呢，也许他只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他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许寰问。 “没什么。” “你真的不会帮我？”许寰仍不死心。 白湛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你会后悔的！”临出门前，许寰甩下这句反派作恶前的标准狠话。 望着被用力关上的大门，白湛这才吐出一口长气，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他不知道许寰所谓的后悔是什么，他也没必要知道，因为当许寰走出白湛的住所不出三百米就被两个便衣打扮的保镖一左一右架住，不等他呼救，两人便动作麻利的从他的内袋里搜出一支还在工作中的袖珍录音笔。 第74章 崭新的一天 直男都在想什么综艺真人秀顺利收官，通过十期节目的播出，引发话题无数，参与录制的五名固定嘉宾都获益不少，原就功成名就的江汀和卓文曦通过这档节目让大家对他们有了更深层的了解，新人程甄和刚杀入中国市场的Mild也因此大火了一把，但要说真正名利双收的还要数施天辰，随着最后一期直男节目落下帷幕，大家都对施总后续的发展十分看好，不少剧组抛来橄榄枝，其中不乏几部水准十分可观的大制作，但是都被施天辰婉转的否决。 没有白湛，华诚完全左右不了这位作风强硬的当红小生，就连经济部老大田姗姗都不知道施天辰最近到底在干嘛，剧本都拒掉了，活动也一律不出席，最近半个月更夸张，连人影都少见，怎么？这就要淡出江湖了吗？也是，人家大佬自己坐拥几十亿资产，不管拍戏还是赚钱都全凭他自愿，没有条约能够束缚得住他，即使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退出娱乐圈也是全看人家的心情。 但是白湛知道施天辰是在忙正经事，由施天辰自己投资兼编剧兼主演的电影已进入拍摄日程，他一头扎进影视基地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连和白湛见面都是通过视频通话。 而且看得出他是真忙，和自己视频都是拍戏的间隙，对方带着妆，有时还吃着盒饭，背后是摄制棚的内景和工作人员，当然施天辰是十分谨慎的，每次视频都挑没人的角落，还会让助理小王为他盯梢，全剧组除了总导演没人知道施总偷偷摸摸在和谁撩骚，是的，总导演就是刘小銮。 对于他们俩合作搞电影这件事，白湛其实非常的好奇，虽然口头上承诺不插手对方的工作，但这么大件事，还是和刘小銮合作，白湛哪里忍得住完全不过问？但是任他怎么旁敲侧击都无用，而且偏偏刘小銮这次和施天辰一样，都嘴严得紧，关于新戏，都不透露分毫，白湛隐约觉得这应该就是施天辰之前说过的他自己写的剧本，之所以对自己严格保密，应该是不好意思吧。 毕竟他就是许珮呢，是他曾经一手将施天辰拉拔进这个圈子，虽然现在两人关系不一样了，从实质性的师徒变成了亲密爱人，还隐含着偶像和粉丝这一隐藏关卡，现在施天辰想在事业方面找到一点平衡，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理解归理解，好奇心却驱使着白湛偷偷来到了影视基地。 现在距离他最后一次和施天辰一同公开露面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当初因为工作交集而产生的那点暧昧火花早就被人们淡忘，连微博上的白狮话题都暂时偃旗息鼓，他现在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安全的。 白湛想已探班的名义给对方一个惊喜，但是他既不知道片名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和他们的拍摄行程，影视基地相当大，而且到处都是在拍摄中的剧组，这个范围里找到刘小銮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经过一条街道时，一个剧组正在拍外景，年轻演员扮着古装行头，吊着威亚高来高去，武指举着大喇叭喊话，演员飞了一次又一次，但动作总是差一点才达标。 这场面既令人熟悉又令人感慨，白湛最近在忙着筹备自己的第一家店面，是个书店与咖啡馆的结合，这段时间作息规律，生活安逸，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曾经是这样过来的了。 看着吊在高空这汗流浃背的年轻人，他想如果现在再让他回去拼，恐怕应该坚持不下来吧，奇怪，那时候怎么就不觉得累呢？而且乐此不疲的拼了小二十年。 白湛在旁边站着看了好一会。 一个穿着迷彩马甲的中年男人接近，试探着问，“请问您是……？” “我？”白湛戴了一副墨镜，对方可能把他当成某个探班的熟人了，毕竟影视城这种地方，一个牌匾掉下来，十个里有八个是吃这碗饭的，另外两个不是粉丝就是记者。他笑笑，“我是来看朋友的，路过。” “哦，那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我是这部剧的选角导演，我看你外形不错，你在这看了半天了吧，是不是对拍戏很感兴趣？”那名男子接着道。 白湛哑然，他摆摆手，“不，我……只是看看。”说完就要走。 “这是我的名片，万一你有兴趣可以找我！”这位副导还不甘心的塞给他一张名片。 又转了半日，到最后也没找到剧组在哪，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白湛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期间本想给施天辰打电话问问，但想想又作罢，现在再琢磨自己此行的动机，怎么想怎么别扭：有点像突击检查自家男人的妒夫。 白湛被自己的联想雷到了。 一圈转下来倒是收获了不少名片，这个副导演，那个执行导演，某某经纪人……回程的路上他挨张拿出来看，真假参半。 同时他还觉得奇怪的一点是，这是施天辰第一次自己投资拍摄的电影，还是和大导演刘小銮合作，其他演员不知道有谁，但想必配置也低不到哪去，这样的制作班底可以说是十分奢华了，剧组不差钱，态度也端正，但为什么一个多月了还猫在影视基地没有挪窝？ 根据几次和对方视频的边角背景和对方的扮相来看，这应该是普通的现代都市戏，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实景拍摄，而要选择大小剧组扎堆的影视城？要知道无论实景还是自己重新搭景，都比影视基地的效果好。 这个道理就算施天辰不懂，不能连刘小銮也不懂啊，真是匪夷所思！ 好吧，白湛仿佛已经预见到票房惨淡口碑下滑的悲剧，自家孩子第一次玩票要砸锅，他早已准备好一大堆安慰的话语，只等着到时无偿奉送。 又过了三个多月，白湛的概念性书店也即将开业，这天下午他正盯着工人进行最后的内饰布置，时值初夏，阳光浓烈却不灼热，一个高大的身形悄悄出现在他身后，白湛通过面前敞开的玻璃门早已将来者看在眼里。 看到他，心里那一点因为工期拖延带来的火气便烟消云散了。 “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施天辰特意压低了嗓音附在白湛耳旁悄声说道。 白湛微微挑眉，头也不回道：“是不是送错了？我没买东西。” “这是商家店庆，免费赠送的。” “免费的我看不上，我男朋友老有钱了，他让我买东西只挑贵的不买对的。” “噗！”施天辰憋不住乐出了声。 “调皮！”白湛也笑着转过身来。 “真的有东西要送你。”两人对视了一会，施天辰正色道。 一张硬质卡片递到白湛的眼前。 白湛看了一眼，眼睛就亮起来：“观影会？！是你的电影吗？！” “嗯哼。”施天辰好不得意。 这次分别够久，施天辰看上去清瘦了一些，隔着超大茶色墨镜能看出对方的眼部轮廓和眉骨都有点凸出来，清癯却魅力不减，他看上去愈发显得成熟了。 施天辰从袖口底下伸出手指，悄悄牵上白湛的手，动作隐秘又缱绻味道十足。 白湛下意识朝四处看去。 “放心吧，提前踩过点了。”施天辰手指动动，令对方转回注意力，正色道：“是我第一次参与投资，编剧，和主演的电影，这部电影对我非常重要，希望你能来。” 如果说电影的整个创作和制作过程相当于孕育一个新的生命，那么这种公开上映前的私人观影则预示婴儿的初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味，受邀莅临的嘉宾不会超过十五人，而且都是业内相关人士，他们的反馈极具专业水准和指导意味。 “我当然要去。”白湛摩挲着手中的邀请卡，电影的名字是：崭新的一天。 自从上次无功而返后，白湛就再也没有去试图套取讯息了——既然对方想要暂时保密，那就尊重他吧。 “崭新的一天，听起来像个小清新文艺片？” “唔，也可以这么理解。”施天辰模棱两可。 “从名字上完全猜不透会是个怎样的故事。” “嗯，那正是我的初衷。”施天辰仍然咬死不肯多透露一个字。 反正马上就要知道了。 白湛将那张邀请函放进口袋，在手机中把日期设定成重要事项提醒。 施天辰又看看正在施工中的店铺，“你的店，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开业？” “唔，等一个特别的日子吧，至于是哪一天，我也还说不准。” 施天辰眉头高挑：“到时我来给你剪彩？” 白湛大惊失色：“哦别！你想让白狮军团死灰复燃吗？！” “哈哈哈——复燃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们改个名字——”施天辰低笑。 白湛促狭的看着他：“也许正好暗示了什么？” “咳咳，正经事谈完了，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抓紧时间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施天辰悄悄环住他的腰：“庆祝小别胜新婚的重逢啊！” “不如顺便把‘白狮’坐实一下？’” “……” ………… 观影会。 主演名字一打出来，白湛就楞了一下，电影“崭新的一天”的主演是施天辰和闻远。 双男主……闻远吗？ 他们曾在“风雨绝处是归途”中短暂的合作过，那是一部古装武侠片，白湛现在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闻远扮上装扮后出现在镜头前的惊艳感，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温和男子，但是演技却已臻入化境，一个被大大低估的青年演员。 施天辰居然把他请来了？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白湛很是意外，趁着片头还没播完，他悄悄打量身边的男子。 他和施天辰坐在最后一排，正片还没开始，荧幕上是一片波光粼粼，有点像从水底向上看的感觉，银色的光点也打在每一个看客的脸上，施天辰的侧面被光影勾勒得愈发深刻。 察觉到白湛的目光，他侧过头来，在白湛的耳边低声道：“我发誓他真的只是被剧本吸引来的，我绝对没用钱砸，他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你看就晓得了。” 被他呵出的气弄得发痒，也同样的招数奉上，“我没想说那个，我只是惊讶于你的勇气，居然不怕被他比下去？” 施天辰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比下去也没办法，谁让他特别适合这个角色。” 白湛的好奇心在此时达到顶点，不再吭声，专注于前方的银幕。 镜头开始晃动，模仿一个人向上跃到水面的方式逐渐上移，随着移动，画面越来越明亮，阳光近在咫尺，镜头的移动速度加快，逐渐变得毫无章法，仿佛那“潜泳者”的一口气即将耗尽，观者也随之屏住了呼吸，直到最后画面一片雪白，随着“哗啦”一声巨大的水声，片名跃然而出——崭新的一天。 片头渐渐隐没，画面仍是一片雪白，随着画面晃动，像是一个人的视觉逐渐恢复似的，那片雪白开始富有生气，原来那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能看到白色油漆间的接缝和细小凸起，以及一抹干瘪的蚊子尸体。 画面开始轻微的晃动，左边是窗户，窗帘也是雪白的，右边……是一截输液管，中间的调节器里正一滴一滴的滑进透明的液体，原来这是一间病房，镜头在以主角的视角阐述身处的环境，画面一黑又一亮，是主角猛的闭上眼又睁开。 闻远饰演的病人躺在病床上，手臂插着吊瓶，他整个人都很消瘦，黑色的头发乱蓬蓬的翘着，他睁开眼的第一反应是用没有打吊瓶的手整理头发，但是倔强的发梢怎么也理不顺，他有些不耐烦，这时门被打开了，他不悦的朝门的方向望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 施天辰登场了。 他看上去精神极了，他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怀里捧着一大束新鲜的白色玫瑰，他出现在这一片白色的基调里显得十分醒目。 闻远看了他一瞬，又晃了晃头，随着视觉的清晰，其他感观也逐渐恢复了运转，紧接着他听到一个女声在播报新闻。 声音来自墙上的挂壁电视，电视屏幕上女主播用哀婉的声音播诵着： “很遗憾，常留之的遗体被发现在事故现场，警方怀疑这是一场由于随意弃置燃气罐导致的悲剧，著名影星常留之先生正好在此地拍摄外景，过高的室外温度引燃了燃气……常留之生前好友和大量影迷已经赶到了现场，给警方的后续工作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闻远原本迷茫的表情开始收缩，接着变成了震惊，他挣扎着坐起身，想要看清楚电视屏幕，但是输液杆被他拉得几乎要倒下，施天辰赶紧快步来到床前，把花一抛，扶住闻远，以熟悉的口吻说道：“怎么了？醒来就要看电视？别急，小心一点。” 电视正播到这起意外的主角常留之的生前影像。 “这……这怎么可能……”闻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见了鬼似的。 “白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伤势不严重，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但是可能会有一点头疼……”施天辰关切的注视着他。 “你叫我什么？”闻远看向这名陌生的男子：“你是谁？这是哪里？” 施天辰笑了一下，“怎么？真撞出毛病了？我叫你白宣，我是严谨，你的老搭档。这里当然是医院啊。” 被对方的话震慑到，闻远，不，应该说是白宣不可思议的看着严谨，然后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他把手举到面前用力端详。 “你怎么了？”严谨也觉出不对。 “我……不是白宣。”许久后，白宣抬起头，注视着严谨：“我是常留之。” 严谨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收紧，但很快恢复常态：“你说你是……刚刚发生意外的那个……大明星常留之？” …………………… 看到这里，白湛紧紧的捂住嘴，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施天辰：他居然把这件事拍成了电影，搬上了大银幕？！这就是他一直密而不宣的剧本？！他就不怕引人联想对号入座吗——？！ 施天辰这时轻轻把手放在白湛的手背上，又用力握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白湛叹了口气，转头继续看向屏幕。 闻远饰演的白宣在一次小小的车祸中醒来，与此同时，电视里正在播放著名影星常留之意外身亡的新闻，白宣感到震惊，他告诉前来探病的严谨，自己其实是常留之，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就在这里了。 影片中的严谨和现实里的施天辰不一样，他在白宣醒来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院，来探望这位工作搭档，还带着一束新鲜的花。 面对昔日搭档的胡言乱语，严谨选择温柔的聆听和全盘接受，然后问他：“那么常先生，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 严谨提出建议：“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你继承了这具身体，那么也请暂时结成下他未竟的事业吧。” 身在白宣躯壳里的常留之莫名的问：“什么事业？” 严谨谦和一笑：“就是捧红我啊，我是你手下唯一的艺人呢。” 之后的剧情就和现实里发生的事大致相似，白宣和严谨开始出现在各个剧组，白宣表现出来的工作作风和个人魅力和原先截然不同，因为现在主宰这具躯体的是已经故去的著名影星常留之。 难怪拍这部电影时他们一直驻扎在影视城——因为这部影片里有很多“戏中戏”。 严谨在白宣的帮助下辗转各个剧组，塑造了许多形象风格迥异的角色。 随着严谨的声名鹊起，他和白宣的关系也愈加亲密，他们从工作搭档逐渐变成最好的朋友，白宣也不再执着于原本的身份，而终于开始认同和享受崭新的人生。 剧情进行到这里急转直下。 在一次随严谨参加某品牌的庆祝活动时，白宣突然感到头部剧痛，一阵天旋地转后，再次醒来，还是在那间病房里。 和开篇相同的视角和拍摄手法，一片空白之后，白宣看到了第一个来探访的严谨。 但这一次，白宣回忆起了一切。 原来上次的交通事故虽然并不严重，但却激发了他潜在的精神分裂症状，而同时播放的常留之遭遇意外的新闻对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心理暗示，他被催发生出的第二人格坚定的认为自己就是死去的影星常留之。 对于这种患者需要身边人耐心的陪护和等待。 严谨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最好的朋友。 所以他选择全盘接受他的想法而没有揭穿，他作为各种意义上的知情者一次次不厌其烦的配合白宣的“表演” ——在白宣心中，严谨是唯一知道他“重生”秘密的工作搭档，但在严谨的角度，自己其实是唯一了解内幕，知道他并没有重生的至交好友。 “严谨……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再次望着捧着大束白玫瑰从门外走进的友人，白宣说道。 “哦，那是美梦吗？” 白宣定定的看着他：“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一会在水底，感觉无法呼吸，一会又带着你拍戏，你还成了大明星。” “那就是美梦。”严谨在病床旁坐下，耐心一如影片初始：“医生说你伤势不严重，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但是可能会有一点头疼……白宣，你怎么了？” 白宣莫名其妙的哭了，眼泪不断的滑落，落在舒展的玫瑰花瓣上，像一颗颗崭新的露水。 “我也不知道，眼泪自己就留下来了……梦里带你成为明星的人不是我，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么真正的我，在哪里呢？也许还在水底……” 严谨立刻抱住他，“你别想那么多，不管怎样，你现在醒过来了，你就是你。”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 “是你，白宣，你已经从水底挣脱出来了，就像浴火后的凤凰。”严谨低声道，“你看，你就在这，在病床上，在我怀里。”说这些话时，严谨的表情变得有些恍惚。 一段回忆片段迅速闪过。 是自以为重生了的白宣和严谨第一次进入某剧组时，遇到了常留之曾经的御用化妆师，她当时在找一柄灰色的化妆刷，那是她的爱用之物，但一时不知随手放在了哪，急得团团转。 白宣冷眼旁观一会后突然道：“是那柄灰鼠毛的，细杆子的眼影刷吗？” 得到的肯定的回答后，他接着说道：“你一般不是放在化妆包里吗？就是那个小的黑色的真皮的……没有吗？那再看看你的牛仔服口袋。” 化妆师果然在白宣提醒的地方找到了那支刷子。 这件事令严谨的印象十分深刻，只有他清楚白宣并不是常留之，他之所以自以为是常留之都是因为暂时性的精神分裂造症状。 那个化妆师曾经和常留之合作多年，习惯常留之清楚她放化妆刷的习惯，但白宣又是怎么知道的？ 窗外旭日初升，第一缕清晨的阳光打进病房里，打在他们的身上。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阳光中严谨微微眯起眼，看向怀抱中的好友，他的表情非常之微妙，那是混合了欣慰，不解和一丝恐慌。 假作真时真亦假。 电影中本就穿插着各种拍戏的情节和细节，而严谨和白宣也在戏外，在各自的生活里“演戏”，配合影片末尾一个又一个的反转，两人的舞台暂时落下帷幕，戏外的观者却大梦未醒。 他的白宣到底回来了吗？ 直到影片结束，这个答案都没有揭晓。 当片尾曲响起时，场内一片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带头鼓起掌来，然后掌声渐渐热烈起来。 “大胆，这个尝试十分大胆，剧情不落俗套！” “以为是文艺片，居然是悬疑片？！” “听说编剧就是施天辰？后生可畏啊——” “那最后，白宣到底是不是白宣？” “……那就要问编剧啦？哎？施总人呢？” 施天辰和白湛已经逃之夭夭，他们一前一后行走在放映室外的长廊上。 “天啊，太精彩了！”直到走廊末尾的无人处，白湛才猛地呼出一口气：“前面我还以为你会照搬，吓死我了！你真让我意外，现在连我都怀疑自己到底是谁了——” 施天辰拥住他，悄声道：“你当然是许珮，浴火重生的许珮。” 紧接着他又问道：“你也觉得精彩？真的吗？”别人的评断都不重要，只有白湛的肯定才是他想要的。 白湛双眼闪闪发光，他用力握住施天辰的肩膀，和对方拉开了一点距离：“你是怎么想到这样的走向的？不落俗套，魅力十足，张力十足，目前国产电影中还没有类似的先例——” “是为了纪念真正的白湛。”施天辰看着他，眼中也闪烁着微微光芒：“初衷就是想为他做点什么，不知道他能否收到这份心意。” 白湛按住胸口，心脏的位置：“收得到的，我感觉这里在猛烈的跳动。” 气氛霎时迷离起来，他用力吸了口气，转身面对窗外，初夏的夜空繁星点点。 “你用这种方式纪念他，他一定很开心。” 从这部由施天辰自己编剧的电影能看出他的用心，除了后来故事走向改成了白宣仍然是白宣以外，严谨在电影里从一开始就是白宣的好朋友，而且也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的人，后面整个过程都在耐心的陪伴他，直到他“找回”自己。 如果白湛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欣慰。 …………………… “崭新的一天”赶在年中上映了，作为编剧和主演，施天辰的才华和演技得到了最广泛的认可，连主流媒体也对他赞不绝口，将他誉为新一代国产电影中的灵魂人物，是能扛起中国电影未来的年轻人。 “嘁，说的我好像超人似的！”施天辰对此嗤之以鼻，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抨击他用钱收买人心惑乱影视圈的也是这家媒体。 白湛用杂志卷成筒递到施天辰的嘴边，嗲声嗲气道：“超人先生，请问你下一步的拯救地球计划是什么呢？” 施天辰看着他，一反常态的既没有贫嘴也没有回答。 “怎么了？”白湛觉得不对劲。 “崭新的一天获得金狮奖的提名了，最佳新人编剧，最佳男主演。”施天辰慢吞吞说道。 “真的吗？？”白湛惊讶极了。 但施天辰并没有那么兴奋，“我觉得我不配。” “最佳男主角应该是闻远的，我希望他能拿这个奖，我只是演了我自己而已，这不公平。” “至于最佳编剧——”施天辰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这个故事的创意是现成的，我只是把后半段发挥了一下。” “唔……”白湛为难的摸摸鼻子，是的，作为知情者来看，在电影中确实闻远的演技更胜一筹，“我们一向任性自大的施总居然也有妄自菲薄的时候？” 施天辰看着他苦笑了一下。 “这个作品最大的亮点就在于你发挥的那部分，没有你后半段的改动就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转，最佳男主演我不好说，但最佳编剧这个奖你绝对受得起。” 施天辰抬起头：“你真的这么想？” 白湛郑重的答道：“真的。” 施天辰重拾精气神，再次活泼起来：“那颁奖礼那天你陪我一起出席好不好？” “不好。”白湛否定得非常快。 施天辰立刻想到了上一届金狮奖夜晚发生的事…… 刚要说点什么，只听白湛接着道：“人家都是和女明星走红毯，你和经纪人？成什么样子？” 施天辰露出向往的神色：“那多美，你穿白西装，我穿黑西装。” 白湛煞有架势的点点头：“嗯，然后你就成了第一个在金狮奖夺奖并出柜的男艺人，施总，你玩的有点大哦！” “哈哈哈哈——” …………………… 玩笑归玩笑，白湛当然不可能陪他出席金狮奖，但他守在了礼堂对面的小甜品屋里，从这个位置可以看见一部分的红毯盛况，也能用手机看直播。 作为呼声最高的“崭新的一天”主创人员，施天辰，刘小銮，闻远是一同到达的。 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施天辰和刘小銮都没有女伴相随，不过演员和导演齐走红毯也正常，只不过他俩穿的很不搭调。 施天辰自然是一身晃瞎狗眼的贵的离谱的最新定制版礼服式西装，从头武装到脚，整个人像是从欧洲壁画走出来的美男子，而刘小銮却没穿正装，只是随意披了件浴袍似的外套，配合他瘦削的身形和长发飘飘的风格，勉强可以往中式风上凑一凑，反正他这人一向剑走偏锋，即使他什么都没穿，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 只有知情人知道，他是故意这么穿的。 刘小銮这次舍弃御用男主周博延而与新人施天辰合作的事已经引发外界无限穿侧和遐想了，如果再在红毯上登对走过，恐怕家里要发生血案。 另一名男主闻远则是携未婚妻同行，还是那句话，在戏外，他看起来真没什么气场，他穿着中规中矩的西装三件套，发型也重新打理过，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男子的魅力，但就这么看，谁也无法将他和戏里的白宣联系到一起。 他饰演的白宣给人的印象真的非常深刻，他把那种隐藏在柔弱躯壳里的另一个鲜明灵魂演绎得十分到位，其实他算是一人分饰三角：重生成白宣的常留之，白宣精神分裂臆想出的常留之，以及最后回归本初的白宣。 由于剧情设置的原因，这三个角色尤其是前两个差别并不大，但闻远却把界限踩得很准，角色把握十分得当，可以说是超水平发挥了。 如果要白湛说，他也会把最佳男主这个奖发给闻远。 红毯还在进行，但白湛对其他人也就兴趣寥寥了，他把手机支在桌上专心的吃起了甜品。 在距离他不远处的一桌有三个女生也在关注这次盛况，并且还在议论。 白湛本无意偷听，但一个关键词却屡屡飞进他的耳中。 女生A：“白狮是不是真的黄了？你们最近有什么消息？” 女生B：“白狮能不黄吗？你们逆CP了好不好？” 女生A：“我知道名字比较逆，但是施白听起来寓意不好，像失败。” 女生C：“那就谐音一下，吃白，这个怎么样？” 女生AB：“吃白，这个好这个好！！” 女生C：“唉！可是现在连正主都抓不到了，小白不知道在做什么，难道真的退隐了？” 女生B：“退隐还不好？给施总洗手作羹汤啊，也许天天都是围裙趴，在料理台直接压倒什么的——” “噗！！” 白湛一口红豆汤差点喷出来。 这都是什么魔鬼粉丝啊！ 白湛匆匆朝那边瞟一眼，趁她们还没发现正主在这赶紧把墨镜戴起来。 就在此时，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微信。 钢铁直：哈喽！你在看吗？快开始了。挥手.jpg 白湛笑笑，回道：紧张吗？ 对方的回复来得很快。 钢铁直：一点点 白湛：紧张是正常的，你别总看手机了，专心点。直男警告.jpg 钢铁直：现在没什么事，大家都在看节目。悠闲.jpg 女生A：“快快，快看！迷之微笑来了——” 那边桌突然喧哗起来，“施总又在看手机了，肯定在发微信！” 白湛赶紧把刚打的话删掉，换上新的内容：别看手机了！！直播拍到你了！ 钢铁直：好好好，再聊最后一句，你说我要是没得奖，你打算怎么安慰我？ 女生B：“哦哦哦——施总笑得这么YD？” 女生C：“有，有，真的有——” 白湛咬着牙回道：肯定能拿奖，别胡思乱想！ 钢铁直：那得奖的话，咱们怎么庆祝？ 白湛想了想，回道：总之就一个忠告，千万别喝酒。 退出微信，画面回到颁奖礼的直播上，开场表演已经结束，熟悉的舞台映入眼帘。 随着镜头一转，白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施天辰，他年轻的脸庞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即使在众星云集的今晚，他也是最引人注目的。 施天辰平静的注视着前方的颁奖台，眼中是和年龄不匹配的成熟和自信。 白湛看着直播镜头里的施天辰，胸中溢满了难以描述的喜悦。 昨日已死，幸甚今生有你。 这个出现在自己第二段生命里的男人，每时每刻都能带给他惊喜和意外。 他并不知道，施天辰已经决定，如果他获得了任何一个奖项，那么他上台将要发表的不是获奖感言，而是退圈宣言。 嗯，如果没获奖？ 那就随便发个微博宣布退圈吧。 他进入这行的初衷就是想离许珮近一些，现在目的已经达成，谁还要谈个恋爱都不消停？ 是的，施天辰总能给白湛带来惊喜和意外。 “下面让我们来看看获得最佳编剧奖的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