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顾程推开了这家中式快餐店的门，里面的人齐刷刷朝他看来，不少女孩子悄悄红了脸。 这样俊美优雅的男人，可是太少见了。 尤其他的一双眼睛，朝人看去的时候，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溺死在那春风一般的温柔里。 连漫不经心的姿态，都能带着一种难言的诱惑。 他穿着黑色为主色优雅繁复的古装，披风垂下的半透明紫色纹极其精致。 在游戏里，这套外装建模出来之后，是有些被嫌弃的，不过因为他是万花，反正也不差这点钱，就买了。 想不到现实里穿起来，无一处不精美绝伦。 毕竟是数据产物，到底不一样。 快餐店对面的体育馆里今天有漫展，所以这附近的饭店全部都人满为患。现在室内多的是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女，所以这个黑色长发披肩穿着古装的男人，除了长得太好之外，并不显得怪异。 只是有人在窃窃私语地讨论，疑惑他cos的是哪个游戏或者动漫里的人物。 是的，这个世界，并没有他玩的那个游戏。 顾程在窗边的桌旁坐了下来，之前众人就一直在偷眼往那边瞧，现在见他们是一起的，真是半点不意外。 因为那两个人也长得好，而且穿的是风格一致的古装。 一个容貌俊雅绝伦，白衣黑发，那柔缎披风灰中泛青，上绣鹤影栩栩如生。表情再如何冷若冰霜，刚才短短十分钟内，想来搭讪的人就超过了一只手的数目。高岭之花的勾人，也是一种很难抵御的诱惑。 另一个却是个女人，长得眉眼绝丽明媚胜过舞台上艳光四射的明星，一双长腿交叠着，白紫色为主调的古装和雪色柔软的皮草令她看上去既雍容又带着几分凌厉冷意。 看到顾程落座，女人挑起眉，“弄到钱了？” “简单，”顾程露出温柔的微笑，“在外面碰见一个女孩儿，和她说我的手机钱包都被偷了，问她借了一百块钱。”至于她塞过来的那张和百元大钞一起的写着电话号码和微信号的小纸条已经被他丢在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问她借她就借了？” “嗯。”他漫不经心地说，“长得好总是占便宜的。” 换成一个容貌普通的人，怕是分分钟被当成骗子。 可是这会儿的顾程，最开始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都要失神一下，更何况其他人。 美颜盛世的杀伤力。 “时间不多，需要早做打算。”高岭之花先生开口了。 顾程垂着眼睑，掩饰眸中复杂的神色，说实话，发现自己重生回来之后，他最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的，就是眼前这位。 赵衍之。 游戏里他是顾程的徒弟，“师父、师父”地叫了几年，因为赵衍之的声音低沉性感，是标准的男神音，又操作强悍，帮派里的妹子个个把他奉为男神。事实上现实里的赵衍之也当得起男神这个头衔，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大三的学生，还是高大英俊的校草，除了性格冷了一些，几乎没什么缺点。 这个徒弟，是顾程半路捡来的，他一路劳心劳力带他升级教他打本跟他战场，照理应该很熟了，但是这人……一直都是淡淡的。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顾程都不知道，赵衍之的家和他家在一个小区。 至于旁边这位霸气侧漏的御姐，是赵衍之的堂姐赵挽之，十一假期，赵衍之在家，赵挽之考完司法考试，到他家借住几天，哪知道这一住就住出了事。 意外发生的那天，他们三个都在玩游戏，巧的是还在同一个小区前后楼，醒过来的时候，面面相觑花了点时间才认出了对方游戏里的模样。 顾程的思绪飘了一下，毕竟是第二次了，这回他半点不慌张，也和面前的两位小伙伴说了，他是重来一次。 既然连穿越都接受了，重生一把也没什么，又不是没看过那些穿越重生的小说。 更何况，他们是同一个世界来的，有一样的系统，有一样的秘密，是天然的盟友。 上辈子不管是怎样艰难险恶的情况，赵衍之和赵挽之都一直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他们三人互为犄角，从没有背叛过，他们是最可靠的伙伴和战友，顾程当然可以相信他们。 曾经他们以性命相交，顾程了解他们的品性，这一点不用怀疑。 唯一令他心情复杂的是……赵衍之。 顾程从来不知道他对自己是抱着那种心思的，如果不是穿越来这个世界，可能他永远不会说。 怪不得这家伙老是对自己淡淡的，连身边的朋友都为顾程抱不平，觉得这个徒弟有点儿白眼狼——赵衍之只是在保持距离，他不想越陷越深，也不想拉着顾程一起沉沦。 当时的顾程，还是个笔直笔直的直男。 至于现在，呵呵。 “还有多少时间？”赵挽之问。 这对堂姐弟的名字都有点古意，赵家是书香世家，家族里一水儿的老师教授文化界人士，名字取得当然有点讲究。 顾程收回情绪，他们在游戏里都是熟人了，哪怕现实中几乎没见过面，也自然有种熟稔感。 “八个小时。”他看了一眼咖啡厅里的挂钟，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数字。 赵衍之若有所思，“八个小时后，应该是晚上十一点了。” “嗯。”顾程不看他。 赵衍之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挽之喝掉最后一口汤，看向窗外的目光有些茫然。 再怎么坚强自立，她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明明外面的街道和她熟悉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同，再怎么看也和她原来所在的城市差不多模样。可是她已经亲自确认过，这个世上没有她的学校她的家，她赵挽之这个人。 和父母离婚各自再婚的赵衍之不一样，赵挽之家庭幸福，父母虽然有些偏心弟弟，却也没有太过分，她本人成绩优异性格独立，司法考试不出意外是一定能过的，正是前程大好的时候，偏偏来了这么一出。 不过，赵挽之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这附近有没有大型超市？” “有。”顾程早就打听好了，“就在这里走路大概十来分钟的地方，综合性超市，什么都有卖。” 他们三个都有游戏背包，能装下的东西不少，而且，也需要找一些合适的衣服。 灾难来临之后，所有的物资都会变得无比珍贵。 和正常情况下的末世不大一样，这个世界的末世是很可怕的，可怕到如果不是有那么一棵神奇的树，大概这世上所有的幸存者都会慢慢活生生饿死。 用那张借来的一百块付了账，他们填饱了肚子，并没有多少在附近逛逛的心思，多的是人想过来和他们合影，弄得赵衍之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但他们这样的穿着，并不适合到其他地方去，到这里来还是顾程提议，他们蹭了一辆私家车过来的。 好不容易消磨了几个小时，才往综合性超市那边走去。 已经临近关门，超市里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需要找到监控室。”顾程说。 赵挽之点点头，“分开找吧。” “嗯。” 顾程看了看不远处的WC标志，“我先去一下卫生间。” “我也去。”赵衍之站了出来。 赵挽之摆摆手，先往一个方向找去。 顾程心中隐约觉得有点别扭，又觉得自己多半是想多了。 这个时候，赵衍之还不至于做点什么。顾程不知道赵衍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难道是帮派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可是他那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又不对。这家伙似乎是从一开始，听到他的声音渐渐就喜欢上了他。 ……因为声音和性格？ 总觉得怪怪的。 不过顾程记得很清楚，一开始他们也就是队友的关系，后来慢慢的，赵衍之才似乎下定了决心，而这人一旦做了决定，行动力简直恐怖。 “师父。”背后的男人忽然喊，声音中似乎带着淡淡的慵懒的笑意。 顾程头皮一麻，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称呼这语调他都熟啊！一时间他差点以为赵衍之也是重生回来的！ 男人的温度接近，他在顾程的耳边轻笑一声，“师父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程：“……” 他转过来，走到顾程面前，那张清俊秀雅的面容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仿佛泛着淡淡的微光。 顾程咬住唇，抬起头想说什么，却看到赵衍之忽然靠近，在他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一触即分，根本算不上一个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清淡的触碰，赵衍之眼睛里像是爆开了一团星光。 “师父，你为什么不拒绝我呢？”我在吻你啊，而且，师父不是说过自己是直男吗？ 顾程神色平静，半点没有惊讶的模样，“拒绝有用吗？反正你会平沙。” 平沙落雁，长吟叠唱鸿鹄曲，共岁秋冥话江湖。长歌技能，控制目标角色并可施展其技能，持续时间足足有12秒。 这是顾程最讨厌的技能，没有之一。 一旦被平沙，自己的身体变得不是自己的，任由他控制，完完全全成为他的掌中物。 赵衍之的眼里心里全是笑意，他轻轻说，“果然如此。” “果然什么？” “我就觉得我自己肯定不会放过你。” 顾程：“……” “师父，”他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我好高兴。” 眼见着高岭之花化作了一汪春水，顾程皱了皱眉哼了一声。 他了解他的本性，再不会被他的外在迷惑了。 高岭之花什么的，见鬼去吧！ 第2章 流星 不过，现在并没有时间多说什么，三人找到了监控室，在广播叫了即便即将关门之后，他们妥帖地藏好，等到灯暗了一下子黑下来，他们进入监控室，将值班的保安打晕，才开始在这空间极大的综合性超市里逛。 首先找的是衣服，他们这样的衣服，在现在来说可不大适合，幸好可以将这些现代的衣服当做外装来穿，里面有属性的装备并不会有影响。顾程和赵衍之剪短了头发，他们来的时候其实是游戏里的金发，还是为了不那么显眼换成的黑发，现在剪短了，也只是这一个发型发生变化。 和赵挽之这种只在乎装备不在乎外观的人比，顾程和赵衍之倒是有不少外观发型的。 “看看这条裤子可以吗？”已经换好了衣服的赵挽之挑了一条小号的扔过去，觉得这俩男人真是麻烦。 没办法，女装还好，以男装来说，他们找到的不是长短合适裤腰宽得直接往下掉，就是裤腰合适穿着成了七分裤。 明明看着也不算很瘦，身上的肌肉坚实线条很好看，然而长腿细腰实在是很难在现实中找到合适的裤子。 镜子里的人看着比游戏中还要精细百倍，数据生成的本该是完美的，但是游戏也有一个精度的问题，当他们走到现实中，这种精度自然也就提升到了极高的程度，不管怎么看，都找不到半点瑕疵。 数据最为客观，它造就的，自然是最完美的躯体。 “算了就这个吧。”短就短一点，顾程想想还是去找了两条皮带抛了一条给赵衍之。 因为需要，他索性打包了一堆皮带，遗憾地让它也在背包里占了一个格子。 赵挽之站在货架前，“除了食物和水之外，生活用品需要哪些？” “塑料薄膜、刀具、锅、打火机……布料估计这里没有，得多带一些衣服。” 等到天气变异，这个世界将会变得不适合人类生存，无论是气温还是气候。 顾程一回头，看到赵衍之正站在另一边，走过去才发现他正盯着个浴缸看，“……你该不会是想将这个也带上吧。” 想想末世里一片荒芜忽然出现一个洁白的浴缸里面有个洗澡的美男子，真是画风太美不敢看。 不过顾程也清楚，赵衍之这个人有轻微的洁癖，末世于他而言最难忍受的就是这一点。 “以后水会很难得吗？”赵衍之朝他看来。 顾程点点头，“是的，连海洋的面积都会越来越小。” 赵衍之皱起了眉，看着十分不高兴，似乎只要想想不能洗澡，就很难忍受。 顾程想起有一次赵衍之和他被困在地下，那是特地为他们设置的陷阱，狭小的钉死的金属棺材，他们无法站起来，连神行也不能用。最后一口水赵衍之给了他，那时候这位看起来一贯秀雅如仙的男人大概是遭遇了他生平中最狼狈最肮脏的时候。 赵衍之的洁癖，顾程很清楚，可到了那时，他可以放弃一切的。 顾程知道，他是真的爱自己，所以才能容忍他这样对他。 只是恍惚了一瞬，顾程就心软了，叹气说，“你要带就带上吧。” 在他转过头去看货架的时候，没看到赵衍之正凝神盯着他，然后悄悄翘了翘唇角。 顾程，你这样对我好，我是会得寸进尺的哦。 可是，他又想起顾程刚才那种出神的模样——就像是透过他，在思念另一个人。 赵衍之唇角的笑意隐去，黑眸幽深，压下不悦。 他喜欢的，并不是现在的他。 只要想到这一点，赵衍之就有些不痛快。 赵挽之走过来，挑眉看了一眼自家堂弟，拍了一下他的背，“可别现在犯病，赶紧的，想想还需要拿什么。” 论了解，赵挽之从小和赵衍之一起长大，哪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 这家伙表面看着冷冷淡淡凛然不可亲近，事实上占有欲超强还很偏执。 她是知道赵衍之喜欢顾程的，也很清楚自家堂弟的性向，劝他放弃的也是她，这会儿赵挽之看到赵衍之盯着顾程的模样，心中就知道不好。 “挽挽，这你就不知道了。”赵衍之轻笑一声，“他承认了，重生之前，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了。” 赵挽之惊讶，“他不是直的吗？” 赵衍之没有说“平沙落雁”的事，轻描淡写地说，“都末世了，还管什么性向不性向，他爱上我就是结果。” 看了已经走到另一边货架的顾程一眼，赵挽之皱了皱眉，想着顾程看着温柔，说不定还真会和赵衍之日久生情，也就不说什么了。 她将手上一个大包扔在赵衍之跟前，“放你背包里。” “嗯。” 他们将超市彻底搜刮了一通，三人的背包格子都很不少，在超市里找到的收纳和柜子塞塞满，甚至可以用塑料胶带大塑料膜把大把的物资捆起来。留下一些好取的常用的东西，其他都打大包塞进背包。 幸好他们现在带着系统的身体可以说是“力大无穷”，毕竟有内力在呢，扛个柜子都轻飘飘的半点不费劲。 “以后东西都吃完了，这柜子还能劈了烧火。”赵挽之拍拍高大的木质立柜说。 赵衍之想了想，“需要拿点太阳能的东西吗？” 就算是电不能用了，太阳能不影响吧。 “没有用。”顾程在一旁冷静地说，“这种普通的超市里不会有太阳能电池、太阳能闷烧杯之类的东西，只有太阳能的热水器，非常不实用。”有用的太阳能用品到一些专门的极限运动商店去找比较靠谱。 放弃这个方案之后，赵衍之在花草区装了一些花草的种子，虽然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时间到了。”顾程抬起了头。 他们已经最大限度地抓紧时间了，这里九点钟关门，现在晚上十一点零七分，顾程记得这个时间，在短短两个小时内，他们努力将能够想到的东西都拿上了，包括赵挽之在后面发现的超市仓库都没放过，最主要的食物和水，至少能够保证他们安全度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哪怕顾程告诉过他们，赵衍之和赵挽之仍然对所谓的末世即将到来感到有些荒谬。 如果不是他们穿越到这个世界，身上还带着游戏系统，不管顾程怎么说破嘴皮，估计他们都不会信。 有穿越打底，其他不可思议的事，可信度一下子就高起来，而且在游戏里他们认识顾程也好几年，他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不管怎样，游戏系统是真的，他们换了一具数据生成的完美身体是真的，能够使用游戏里的技能也是真的。 通过楼梯走到天台的门前，顾程直接掰坏了门锁，推门出去。 天火流星，黑暗的夜空被照亮，这座灯火通明的不夜城，整个炫丽得好似梦中场景。 远远的似乎有喧哗声传来，现代人生活安逸，这个时间点仍然有很多人没有入眠，他们满怀惊喜，看着这浪漫又美丽的流星雨。 只是，这样规模的流星雨，为什么官方没有预告过？ 甚至有很多人开始呼朋引伴尖叫笑闹，用各种各样的拍摄设备面向天空。 太美了，无数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开始坠落。 顾程沉默地看着，现在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流星雨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毕竟是一个讲究科学的世界，说穿了就是陨石而已。 没错，现在的情况，下的不过是“陨石雨”，然而，却给地球带来了难以想象的灾难。 陨石哪怕再密集，也不至于毁灭地球，毕竟人类现在科技的发达程度足以应付这样的事情。 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些遍布全球的陨石，带有强烈的辐射，在人类措手不及的时候，已经辐射了全部人类和地球上的动植物。 不需要等到明天，单单这一晚上，就会有一半的人类患病死去，百分之四十的人类会因为辐射基因变异，只有百分之十能够抵御这种辐射，依然做普通人。 最可怕的是，那百分之四十被辐射的人中，只有极少数会保留有自己的意识，成为所谓的新人类，剩下的，不过是成为失去思想只保留有基本生存本能的“行尸走肉”，这群“人”，被称为啃食者。 他们不是丧尸，看着仍然是人类的模样，面容僵硬眼神浑浊，能够轻易混到人类群中，只要不是处于饥饿状态，他们甚至没有多少攻击性。 可一旦伤害到了他们，他们会爆发出和新人类相媲美的力量。饥饿的时候，他们什么都吃，包括自己的同类，所有的动物、植物乃至于塑料、金属、人造纤维。 顾程想起那些啃食者们蜂拥而上蝗虫一样啃掉一座城市的画面，仍然忍不住打寒战。 他重生过来的时候，距离灾难的发生还有十个小时，但是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末世后十年，仍然没能找到隔绝这种辐射的方法。 当时这个世界已经几乎没有新生儿出生了，新人类的生殖能力会变得很低下，几乎很难生下后代。 普通人中倒是有孩子出生，或许因为父母已经遭遇过辐射，生存率要比现在的人类高一些，但是仍然有高达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更别说有一些从出生开始，就是啃食者。 再加上末世的情况，根本不适合孩子生存。 下方的人群还处在兴奋中，鼓噪着欢呼着，面容被璀璨的灯光和美丽的流星照亮。 顾程的脸上浮现一丝悲哀，恍惚间看到了多年以后的荒芜世界，与现在的场景形成了多么讽刺的对比。 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他。 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赵衍之的神色很温柔。 顾程心中安定，不过是重来一次，又有什么可怕。 末世，终将来临。 第3章 拦路 果然，下方的嬉笑声还没过去，就有尖叫声传来。 顾程站在高楼上，冷漠地看着下方成片倒下去的人。 强烈的辐射，正在带来第一波死亡。 实际上顾程现在也感到不太舒服，他们的身体是游戏数据生成的，比一般人要强大太多，所以这种不舒服并不强烈。顾程很清楚，他们三人也会被辐射改造身体，成为末世中最为有利的新人类，但即便是如此，在这个末世生存仍然很不容易。 即便是因为辐射身体开始进化，却也不是一下子就变得很强，绝大部分的新人类，都是慢慢变强的。反而是啃食者因为失去意识无所畏惧，会比新人类更危险。 “走。”顾程说了一声，他从楼上一跃而下，跳进这栋楼后面的阴暗巷子里。 赵衍之和赵挽之一声不吭，互相对视了一眼才跟着他跳下了楼。 哪怕知道自己现在是游戏数据的身体，但要克服这种恐惧可不是一般人一下子能够做到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赵衍之和赵挽之，都不仅仅是胆子大了，有勇气不算什么，心志坚韧才是重要的。 三人安稳落地，下午的时候，顾程已经仔细查过这座城市，但真正乱起来之后，并不是那么容易辨认——尤其现在还是在晚上。 一开始，他们还能听得到呼啸的鸣笛声，不管是120还是警车，到后来，街上有的只有凌乱的脚步声乱响的车喇叭和隐隐约约的哭声尖叫。 顾程走了两步，低下头去，看到脚下有一颗不起眼的黑色小石头。 这就是空中落下来的陨石，其实密度没有那么高，也不会对现代社会造成什么大的损失，就算是砸死几个人，也不是大事。问题就在于，它的辐射可以穿透一切，任何物质都无法阻隔消融。 “就是这个？”赵衍之走到他的身边，看向那颗黑不溜秋不起眼的小石头。 “嗯。”顾程抬起头来，“很快这里就会食物短缺，我们尽快趁乱再收集一些。” 照理绝大部分的人死去之后，短时间内是不会太缺食物的，可问题是绝大部分的基因变异者，都成了能够吃下任何东西的啃食者，他们除了吃全无意识，慢慢的，这座城市都会被他们吃空，包括那些来不及逃走的人。 啃食者之间不到迫不得己的时候不会互相吞噬，他们有判别容不容易吃的本能，在他们心中，同类属于“不容易吃”的类型，既然有其他容易吃到的东西，那就可以暂时放过同类。 所以，这座城市的食物，绝大部分都会被啃食者吃掉。 顾程正要往前走，旁边的赵衍之忽然伸出手来，放在了他的额上。 赵衍之的手微凉，顾程的眼睫毛颤了一下，并没有避开他。 这具身体，已经完全习惯了赵衍之的亲近。 习惯深入骨髓，哪怕现在这个赵衍之……与他根本没有那么亲密，顾程却下意识的根本不会避开他。 “这个基因变异的过程，是会发烧的？”赵衍之的手慢慢放下来，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顾程垂下眼睑，“嗯，放心，只是低烧。” 对于他们三人来说，低烧不会太影响他们的行动，普通人不一样，这会儿不管是啃食者还是新人类，都开始陷入发烧的痛苦中。 这一场低烧，熬不过去的会死，熬过来了，基本都会变成啃食者，只有小部分像他们一样，基因一步步进化强大。其实这种辐射，对原本人类的基因，是一种非常厉害的破坏，能够完全毁坏人类的基因链。 不过，也有十分之一的人，不会发烧，这种辐射对他们几乎没有多少影响。 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啃食者和新人类，都会比普通人强大太多，要在这个末世生存，即便是这一次活下来了，面对的却将是更糟糕的情况。 一旁的赵挽之见赵衍之和顾程亲近的模样稍稍挑了挑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有点发烧。对了顾程，我们现在的身体，会生病吗？” 这在末世也是个大麻烦，食物什么的还能找，没了和平的环境，药品的获取会更难吧。 “基本上不会，但是不排除一些特殊情况。”哪怕原本是数据，他们的身体素质要远远高于常人，可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也是血肉之躯。 “街对面有一家药房。”赵衍之看过来，“我建议先不要去找食物了，我们搜刮一些药品。” “嗯。” 事实上，新人类生病的概率都会降低，虽然不是完全不生病，但是，一天天下去，新人类会越来越强，在顾程重生之前，新人类已经完全……算不上是人类了，和那些末世里的异能者可不一样，这种基因进化，使得新人类外表还是人类，内里却已经成了顾程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存在。 不过，在近几年中，药品确实会越来越短缺，所以顾程没有反驳赵衍之的话。 三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在混乱的城市中穿梭。 最先被淘汰的那一拨人，已经迅速死亡了，在那场美丽的流星雨结束之后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内，一座城市已经死亡了五分之一的人口，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上升。这种状况太惊悚了，惊悚到哪怕有应急预案，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市长、市委书记包括绝大部分的领导，全都倒下了，唯一没有发烧的市委班子成员是一位平时不大管事的副主任，这会儿也只能被迫扛起责任来。 “上头怎么说？”别看有了平时没有的权力，这位副主任却满身焦躁，额上的汗大滴大滴往下掉。 站在他面前的秘书哆嗦着，绝望地开口，“不是只有我们这里这样，是、是全国都——” 副主任踉跄了一下，一下子坐倒在了沙发里。 他本人没有多少能力，这会儿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医院根本塞不下了，到处都是人，每一秒都有无数的人死去，一开始还能统计数据，到后来，连数据都统计不出来了，这一夜过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种莫名其妙的死亡不分贵贱全凭运气，哪怕你再如何是天之骄子，没有被选中，也只能无奈死去。 “给我联系军区的人。”副主任总算抬起头来，做了一个决定。 那些都不关顾程的事，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三人已经收集了不少药品，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会缺食物、水和药品，甚至多余的药品他们可以拿出去和人做交易。 其实除了顾程，这会儿的赵衍之和赵挽之，都对现在的情况没有多少真实感。 直到天亮的时候，看着萧瑟的街道到处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才感到那股寒意渐渐侵蚀身体。 城市一角的殡仪馆里堆满了尸体，滚滚浓烟让这一片区域都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 军区那边儿的人还算雷厉风行，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尸体赶紧处理掉，哪怕现在才四月，但天气已经渐渐热了，死了那么多人，会出事的。 这一场劫难现在还有行动能力的人太少了，不是已经死去，就是正在发烧，能够活动的，只有那十分之一不受影响的人。 现在，他们以为自己是幸存者，但很快会发现命运和他们开了个大玩笑。 旧人类，十分之一的人口，基数远超新人类许多倍，却要在啃食者的手中逃生，又或者寻求新人类的庇护，一天天在这个末世中耗去生命，艰难生存。在末世初期，他们还能够活下去，越往后，啃食者太强，新人类也太强，哪怕他们手中握有最先进的武器也无法抗衡，到那一刻，他们才会绝望地发现，自己不过是被淘汰的存在。 “烧差不多退下去了。”赵挽之摸了摸额头说。 顾程点点头，“我们去加油站弄点汽油，往这里走。”他展开从综合超市顺过来的地图。 赵衍之看向他，“目的地在哪里？” “西北。” 横跨半个国家，即便是在和平年代，开车也得要两天。 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停留了几天，准备多弄一些药物和食品，在初期，这些东西还能弄到，越往后恐怕越困难了。 外面的街道已经冷清了很多，不管怎样，少了一半的人口，再加上现在这种情况，要热闹也不可能。 赵衍之在外面弄到了一辆车，顾程看了一眼天色，一缕指风将朝他扑来的两只老鼠打死。 受到辐射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人类，动植物也是一样，这些老鼠也是啃食者，或许唯一比那些小说中的传统末世好的，就是被啃食者伤到不至于也变成啃食者，毕竟是辐射造就的变异，不存在“丧尸病毒”这种东西。 城市中最多的动物，大概就是这些老鼠，顾程觉得现在断水断电这么快，大概就是地下线路和水管通道已经被这些变成啃食者的老鼠给破坏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赵衍之看着街上游荡的那些人，觉得他们的眼睛都泛着绿光。 啃食者……是什么都吃的，包括人类。 整座城市清冷而诡异，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尖叫哭泣充满了阴森森的味道。 开车的是赵挽之，顾程和赵衍之都坐在后座，他们两人是远程，后窗的玻璃降下，有什么情况他们可以随时扫清。 即便是这样，路仍然很不好走，街道上到处是乱停的车辆，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颓败的气息开始扩散，甚至有一些道路已经有了裂痕——地下的一些动植物开始蠢蠢欲动不甘寂寞。 这一天他们的车艰难开了一个多小时，没有走出多少距离，街边有几个人走出来，看服装和手上的枪就知道是军队的人。 三人对视一眼，乖乖停下了车。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过来，脸色稍稍有些憔悴，“你们也是幸存者吧，跟我们走。” 顾程眯了眯眼睛，上辈子的这时候，他们还没打算离开这座城市，应该说发生的情况令他们三人也很措手不及，没有太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也没有被明显拦截在主干道的军方带走。 三人下车，这一小队士兵愣了一下，没想到车上下来的三个人，个个都好像电视里的明星一样，这好看的都要发光了。 “去哪里？” “城东，那里有幸存者基地。”军官干脆利落地说。 顾程不动声色，赵衍之凑到他的耳边，“去吗？”灼热的呼吸拂过顾程的耳朵，显得既亲昵又有些暧昧。 凭三人的实力，哪怕对方有枪，干倒他们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去吧。”顾程说。 反正也不着急，只要半年内能够到达那个目的地就够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 只是这一次，想要算计他们绝对不可能再成功了。 顾程垂下眼睑，脸上笑得温柔如水，眼神却凛冽如刀。 “去的话，说不定能看到一些有趣的事呢。” 他的嗓音本就清润多情，这会儿说来，带着一股意味深长的戏谑，竟很有几分勾人。 赵衍之忍不住看他一眼，眼眸微深。 离得远还好，毕竟隔着网络呢，顶多忍不住的时候听一听他的声音。 可这样朝夕相处的话，果然能忍得住才有鬼。 赵衍之无声地笑了笑。 不知道重生前的顾程，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欢他。 喜欢到，只听他的声音就无比兴奋。 无法抑制、无法挣脱。 第4章 过去 跟着军方的车向幸存者基地的方向开，路上赵挽之一直若有所思，甚至没发现后座的两个人气氛有些微妙的暧昧。 “顾程，你说我们上辈子得罪了很多人他们都要对付我们是吗？” “嗯。” “……可我觉得我们三个好像都不是随便招惹麻烦的性格。” 赵衍之挑起眉，“挽挽，请看一下后视镜里的你自己，再看一下我和顾程的脸。” 赵挽之：“……” 好吧，瞬间明白了，皮相招人，这他们不惹麻烦，自然也有人来惹他们。 因为路程不太远，又有人清理过街道，所以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说是幸存者基地，其实根本不是额外建起来的地方，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建起基地来根本不可能。 这座城市因为城市建设比较早，距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座大学城，当然新校区在很远的郊外了，这里是老校区，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明显带着年代气息的教学楼。 不过这会儿走进去，发现很多树木已经枯萎，带着一股颓靡腐败的气息，使得整个校园都阴森起来。 顾程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些没有枯萎的树，很可能不久之后就会给人类一个教训。 被辐射影响进化的，可不仅仅是人类呢。 带着他们走进去的士兵不时偷眼朝着赵挽之看去，比起同性，毕竟还是异性恋的多，顾程和赵衍之长得再好，在这些血气方刚的小年轻眼中，都不如容颜明媚细腰长腿的赵挽之。 “团长说只是暂时在这里落脚，回头我们要去郊外的军区，那里要更安全一些。” 有些事其实并不能那么快对外说，可是在美丽的异性面前，要保守秘密并不容易。 赵挽之带着微微的笑，她色泽鲜艳明润的红唇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这样啊。” 其实，她并不关心转移不转移。 暂时跟着过来，也只是看看情况，在末世来临之前他们三人就已经商量好了，不会和其他人太过亲近。 人是群居动物，顾程说，上辈子他们也是努力想要融入人群的。 在末世这种情况下，人的心理容易去向集体靠拢，和平年代或许还有些恐惧人群的宅男宅女，但到了末世，反而对于群居的依赖性变得更高。 现实情况可没那么多像是小说中的主角一样，强得足以独来独往的高手，集体确实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所以，这个暂时的幸存者基地的人数很不少。 “这里面有不少是啃食者吧。”赵衍之轻轻说。 顾程眯了眯眼睛，“嗯。” 只看外形，啃食者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一样有心跳有呼吸，哪怕失去了意识，却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 这样的大灾过后，或许很多人还以为这种麻木呆傻是因为“受了刺激”。 照理来说，现在死掉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一半中，绝大部分都是啃食者，五分之一的普通人，以及——极少数的新人类。 在发烧过后，新人类已经已经有所察觉了，不论是力量、敏捷、体能还是恢复能力，都比以前要强得多。 当然，末世初期的新人类，还不至于强到离谱，但是自己的身体，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变化。 只是大家末世小说看多了，觉得末世总归是要和异能挂钩，这些新人类并不能放火引雷，绝大部分都只是沉默地藏在人群之中，并不觉得这种变化有什么了不起。 当然，也有迫不及待想要表现出来的，只是现在掌握权力的是军方，军队里的人……有枪，所以即便觉得自己已经和常人不一样，也傲慢不到哪里去，只能憋着。 和平年代的人，对枪总是有点儿畏惧之心的。 这一小队士兵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学校的体育馆，因为体育馆大，所以白天的时候大家几乎都在这里，到傍晚才一起去体育馆后边的宿舍楼休息。 外面有危险，待在集体中能够给人一定的安全感。 三人被领进去的时候，原本有些嘈杂的体育馆都安静了几秒。 长成这样的人，乍一看到是很有视觉冲击力的，哪怕距离稍远一些的没有太看清他们的容貌，却也不妨碍他们从走进来的三人堪称完美的身材和与常人不同的气质中判断来人的出色。 其实每一天都有零零散散的幸存者被接到这里来，可没有一次带来的是这样……站在背光的地方都很耀眼的人。 人群中稍稍骚动了一下，才慢慢平息下去。 “小吴？”一个身材精悍的人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迷彩，肌肉将原本绝对算不上紧身的衣服崩得紧紧的，头发剪得很短，刺啦啦的板寸，露出算得上英俊的五官，因为身材高大，使得这个人只是站着就很有压迫感，充满阳刚气息的荷尔蒙简直要爆表了。 站在顾程身旁的年轻士兵立刻站直了，“封队长。” “嗯，”他的视线落在三人身上，“带去曼莎那里登记一下。” “是！” 顾程挑起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这位封队长，在去登记的路上，视线落在了站在人群中微笑看着他们的一个年轻男人身上。 如果说顾程三人无论站在哪里都显得鹤立鸡群，容貌上的优势令他们不管怎么低调，都有一种自带聚光灯的效果，那站在那里的男人，就有一种古怪的融入感，似乎不管他站在哪里，都能轻易融入人群，明明长得眉目清俊姿容秀雅，论容貌十分出众，偏偏如果不是刻意去看，他似乎半点都不引人注意。 或许是因为那人脸上的笑容柔和到了能够模糊他容貌上的优势，太有亲切感了。 只看外表，顾程也是个极其温柔的模样，只是他的温柔好似春风细雨一样多情潋滟，只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脸红，和那个年轻男人的亲切柔和截然不同。 三人表面不动声色，事实上却打开了队伍频道，这种聊天模式能够屏蔽外人，说的话只有他们三人自己能够听到。 “这一群人里需要注意的有哪几个？”赵挽之皱着眉问。 大体育馆里的人很多，乱糟糟的一团团坐着，而且光线不大好，绝大部分人看着都有些狼狈，毕竟断了水，每天能够保证饮水就不错了，个人卫生自然不能保证，学校里有个湖，自从有个人被湖里的鱼咬掉两根脚趾之后，就没什么人敢去了，这会儿闻着气味非常一言难尽。 她匆匆扫了一眼，直接问顾程。 顾程很快回答，“上辈子我们没有到过这个基地，其实不用在意这些，这个基地维持不了几天了。” 他那会儿碰见封南云和杨君斐的时候，这个基地已经不复存在，“需要注意的人嘛，刚才过来说话的那个封队长叫封南云，原本是这边儿特警队的队长，在部队的时候就是特殊部队的，身手很不错，再加上现在是新人类……就更强一些。再加上他手下有兵，手上有枪，在初期很强势。” 赵衍之瞥了一眼走开的封南云，发现他的视线似乎跟着他们，顺着他的目光看来，啧，这是看上挽挽了？ 果然，他们不找麻烦，也不缺麻烦找他们。 “还有一个人，看那边，穿白大褂的那位，可不要把他当成普通的医生。”顾程目光不动，没有再看过去，“杨君斐，他是这所学校医学院的教授，大家以为他是个医生，其实他是心理学的教授，国外名校毕业，心理学专家，警方曾经将他视为特殊关注对象，是一件谋杀案的嫌疑人，只是到最后都没能定罪，到了末世，这种人比封南云还要危险。” 赵衍之轻笑，“这人看来和我们的关系不太好。”听顾程的口吻就知道了，哪怕再客观，都带着几分警惕。 “是啊，被他坑过两次，都很惨。”顾程平静地说。 “哦，那这一次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听到赵衍之的话，赵挽之忍不住看了自家堂弟一眼。 穿越了，还倒霉的这个世界成了末世，但赵挽之自问还是个正常的思想成熟的成年女性，暂时还做不到赵衍之这样冷酷地似乎要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只是她也没有那么圣母想要拯救世界什么的而已。 她的堂弟，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成绩优秀长相出色还擅长运动，只是性格冷了一些，在大人看来都不算什么大缺点。 大家都说他是高岭之花难以接近，赵挽之却觉得，他不是真的目下无尘，而是刻意和别人保持距离。 他的思想，似乎有点儿反社会倾向。 顾程似乎已经很了解赵衍之，并没有对他的话有什么反应，只是回答，“也不用了，上辈子报过仇了，他死得更惨。”他顿了顿，“就是要注意，挽之不要再被他骗就行了。” 赵挽之：“……” “骗什么，感情？”赵衍之好奇。 “嗯，”顾程说，“只是骗到最后，他真喜欢上了挽之。” 赵挽之：“……”喂喂喂，你们到底在说谁的事？ “然而挽之不想和他玩什么虐恋情深，他两次差点坑死我们，第一次挽之也差点没命，后来他就舍不得了。”顾程笑起来，“上辈子，就是挽之你杀了他。” 赵衍之很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家堂姐。 “不仅仅是一刀杀死那么简单，”顾程似笑非笑，“他是被挽之虐杀的，死前受了大概两天多的折磨。” 赵挽之：“…………………………” 原来有反社会倾向的不是她弟，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赵挽之：我是谁，我在哪儿，我……？ 第5章 体育馆 赵挽之一脸一言难尽，顾程笑起来，“放心吧，挽之这会儿，应该还是很正常的。” 赵挽之：“……” 所以，以后就会不正常吗？ “我觉得，我们应该不会死吧？”赵衍之忽然来了一句。 顾程点点头，“正因为这样，他第一次坑我们没能成功。不过后来……我们也不是绝对不会死，某种情况下还是有可能会死的。等具体到了那个时间，我再和你们说。”他叹气，“明知道去了会有危险，可是在这个渐渐荒芜的末世，还是愿意去冒那份风险。” 赵挽之忍不住看了那边儿论长相可以打9分以上的杨君斐一眼，心说这他妈自己后期变态了，绝对不是她的错。 哪个女人没有见识过一两个渣男？ 她心如止水，觉得这辈子自己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 封南云口中的曼莎是一个女兵，全名叫张曼莎，看来原本就是部队里做文书工作的，长得温柔婉约眉清目秀，一看就知道脾气不错。 面对帅哥，就更有耐心一些，从头到尾态度都十分良好。 “你们有什么特长和对于现在来说有用的能力，比如是医生或者擅长种植之类的，”张曼莎解释着，“这样便于桑团长给你们安排……” 顾程很理解，到了末世，人也很需要“物尽其用”，然而这边话还没说完，身旁就起了骚动。 “啊——”尖叫声划破了体育馆嘈杂中的安宁，浓重血腥味弥漫开来，赵衍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退后半步。 这里的气味已经让赵衍之很不舒服了，发烧过后，他原本就比常人要强一些的嗅觉又得到了增强，让有洁癖的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身处末世，赵衍之很明白太过计较显得矫情，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个适应期。 光线再怎么不好也是白天，不至于让大家看不清楚。 那是一个人，但他的神色和浑浊的眼珠，以及满身的血污让他看上去不那么像是一个人了。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胳膊啃着，一边吃一边发出满足的喟叹声。被他啃食的那个人还没有死，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体育馆的木地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张曼莎原本是坐着的，她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看清楚情况之后，立刻脸色惨白，吓得僵立在原地，恰好那个啃食着新鲜胳膊的“人”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了一秒。 比起手上年老干瘦的食物，眼前这个鲜嫩的明显更好一些，啃食者没有太多的意识，他们几乎不太挑食，也很珍惜食物，但是有更好的选择，还是愿意选择一下的。于是，这个年轻的啃食者没有舍得放下胳膊，索性扯下来嘴里叼着，然后朝着更好的食物扑去。 看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朝着她扑了过来，张曼莎想要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在那天之后并没有发烧，只是一个普通人。 “让开！” 大喊一声的是封南云，他大步跑过来，眼见着却来不及了。 站得距离张曼莎最近的，是赵挽之。 顾程当然可以出手，但是他没有动。一个啃食者而已，凭借赵挽之的能力，能够很快解决。 末世以来，他们三人是伙伴，顾程也在刻意让赵衍之和赵挽之尽快熟悉这个世界，他从来没有想去充当一个保护者，他知道他的伙伴有多么强，所以，他只是一个领路人而已。 一道凛冽的刀光亮起，四周的人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仿佛被那雪色刀光刺得睁不开眼。 但其实，赵挽之并没有用那些动静大的技能，一招基础的傲霜刀法，然后出腿如鞭，狠狠落在那攻击过来的啃食者身上。 踏焰扬旗。 雪夜宴客，安步当车。 赵挽之以一种堪称闲适的姿态往前一步，这是殷雷腿套路下的范围技，只要在她前方六尺内被视作敌方目标的，都会在一瞬间受到不轻的伤害，还会被击倒两秒。 这会儿还是末世初期，啃食者的力量有限，再加上赵挽之是个进化的新人类，属于新人类的力量叠加在技能伤害上，一瞬间这个啃食者就断了气。 顾程很清楚，啃食者只有在被割下脑袋或者打碎心脏的情况下才会彻底死亡，否则不亚于新人类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会让它们哪怕肢体残缺都能活下去。 不过，他们三人的技能判定和一般的攻击不一样，只要技能判定的伤害超过啃食者的“生命值”，那不管他们三人的技能攻击哪里，啃食者的心脏都会在生命值见底的瞬间碎裂。 也就是说，他们杀死啃食者，要比一般人简单得多。 一瞬间，整个体育馆中鸦雀无声。 赵挽之仍然站在原地，一双长腿包裹在牛仔裤中，看不出这样纤细的一双腿拥有这样可怕的力量。 手上的傲霜刀泛着淡淡的微光，一看就是很不寻常的兵刃。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她背在背上用布包裹的，居然是这样大的兵器，看着像是一大一小的双刀，但那厚背重刀又像是一把细刀的外鞘，怎么看怎么古怪。 然后，很多人就将目光落在赵衍之背在背后的琴盒上。 之前，大家就觉得都末世了，还背个琴盒太奇怪了，现在看到赵挽之手中的兵器，瞬间产生了一些联想。 鲜红的血慢慢漫延开来，血腥味越来越浓郁，赵衍之皱着眉，心情不大好。 那边已经被啃食者咬破了大动脉又扯掉了一条胳膊的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气息，作为普通人，他的生命力没那么强悍，本身年纪又有些大了，能够撑这么几秒不死已经很难了。 在这片安静中，体育馆中似乎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动，阴冷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顾程皱着眉，“啃食者被引起了食欲。” 他口吻平静，只是在陈述事实，却让四周的人一瞬间寒毛直竖。 还没等蠢蠢欲动的啃食者们有所动作，一个形容狼狈的中年妇女就尖叫一声冲了上来，扑在那已经死亡的啃食者身上，“你凭什么杀我儿子！”她恶狠狠地瞪着赵挽之，然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儿子平时都很乖的，他只是生病了……” 众人看着地上的血人，没有多少人对她凄惨的嚎叫产生同情。 毕竟，这个家伙“吃人”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管！你杀我儿子，杀人偿命……”她一边哭着一边撒泼，就要往赵挽之抓去。 赵挽之退后一步，顾程却微笑起来，“这位大妈，杀人偿命？你以为——这还是和平的法制社会吗？” 别说她儿子已经因为辐射的缘故成为了啃食者，就算不是，末世之中，还讲究什么杀人偿命？ 顾程本身长得温柔俊美，笑起来更是眼波流转如春山轻雾，哪怕他的笑容再如何讽刺，看来却依旧赏心悦目。 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十足尖锐。 空气渐渐粘稠起来，不知从哪里又飘来了淡淡的血腥味。 赵衍之抬头，看着角落那边骚乱起来。 这里的人太多，一旦乱起来，是挺麻烦的。 “都给我安静！”喇叭里传来的怒吼声压制了一触即发的骚乱，顾程看向四周围了一圈的士兵，齐刷刷的举枪声让绝大部分人都抖了一下。 国内一直禁枪，但是现代人没有哪个不知道枪的厉害，本能的都对手枪十分畏惧。 一个人越众而出，他看着已经有些年纪了，没有和一旁的封南云一样穿迷彩，虽然是便装，却掩饰不住一身部队的气味。 他扫视了一下现场，看向身旁的青年，“放给他们听。” 青年点点头，拿出一个收音机来，贴在了喇叭上。 “滋滋”的声音响了两声，才传来稳定的电台频道里的女声，很短的一段话在重复，说的就是受到辐射之后，有部分人大脑遭到破坏失去自主意识变成“啃食者”的事，对于这一点顾程早就知道，所以半点不意外。 这个电台里说的很清楚，啃食者，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砰”地一声枪响，是封南云，第一个开枪杀死了因为被勾起食欲忍不住开始袭击人类的啃食者。 之后就是连成一片的枪声，在尖叫和恐惧中，整个体育馆似乎成了屠宰场，鲜血弥漫，很多人都蹲着瑟瑟发抖，一动都不敢动。 赵衍之皱着眉，悄悄抓住了顾程的手，顾程并没有甩开他，侧过脸看向赵衍之有些青白的脸色，无奈地发现这家伙的洁癖症大概又犯了。 这么浓的血腥味，再加上被吓得尿了裤子的实在很不少，混合起来的气味简直熏得人要晕过去。 赵衍之站在他的侧后方，轻轻将脑袋放在他的肩上，顾程知道他有些难受，并没有抗拒他的接近，感到赵衍之的掌心有些凉，还握紧了他的手。 “没事吧？”顾程问。 “顾程。” “嗯？” “你亲亲我就没事了。” 顾程：“……” 请看看现在的场合，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第6章 出逃 幸好赵衍之还算有分寸，说这话的时候，用的是私聊。 一旁的赵挽之冷冷说，“要不要给你俩隔个墙好好再秀一下恩爱？” 霸刀的技能里能够砍出刀气将人隔在刀气之中，外人进不去，被隔在里面的出不来，人称隔墙。 “嗯，那就谢谢挽挽了。”赵衍之轻笑一声说。 赵挽之翻了个白眼，她真不知道自家堂弟什么时候这么没脸没皮了。 一边开着玩笑，两人的脸色好多了。和顾程这个已经熟悉了末世的人不一样，作为和平年代正常长大的人，心理素质再好，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如果不是这一个多礼拜里，顾程刻意带着他们穿过城市，杀了一些啃食者，他们现在的反应会更大。 血腥味越来越浓，令人作呕，赵挽之觉得口中都是酸水，是真的很难受。 赵挽之都这样，一向有洁癖的赵衍之的情况当然更不好。 他靠在顾程的身上，闻着顾程身上淡淡的草药味，才感觉好受一些，倒不是真的在这个时候还想着占顾程的便宜。 枪声持续了好几分钟，还断断续续有枪声传来。这些开枪的士兵肯定早早就收到过命令，开枪的时候并不犹豫，只要开始攻击人类的，都要开枪击毙。 然而现在他们对啃食者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即便是习惯用枪的人，也很难恰好命中心脏或者大脑的。 所以，看到身上被打了好几枪，还摇摇晃晃要攻击人的啃食者，不少手上拿枪的反而被吓得不轻。 这看着，就不像是正常的人类了。 这个体育馆中足有一两万人，对于整个城市的幸存者来说，不过是其中不算多的一部分，可就在这一两万人中，啃食者的数量太多了，眼见着士兵们开始遭到攻击，惨叫和混乱开始的时候，顾程已经一把拉住赵衍之，对身旁的赵挽之说，“走！” 场内的啃食者们之前能够有每天分配到的食物吃，能在这里的啃食者，基本上都有家人照顾，他们自己已经没有了意识，既然被带到这里，家人自然不会不给吃的，所以才能安分守己到现在，但现在被勾起食欲，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啃食者的食欲，比一般的人类要高很多，不是饥饿状态的时候，他们可以勉强不表现出攻击性，但随着一步步进化，他们的食欲会越来越强，攻击性也随之越来越强。 末世初期，他们能够安分一个多星期，已经是极限了。 顾程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幸存者基地根本维持不下去的原因吧。 他们距离门口有一段距离，鲜血在体育馆的地板上铺了一层，快要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赵衍之神色不渝，拿下琴盒一掌拍去，琴盒顿时碎了，他惊讶地说，“没想到真有用。” 顾程哭笑不得，“你这是在试试？” “对啊，就是试试……内力什么的有没有用。” 当然是有用的。 顾程看着赵衍之，上辈子，也是赵衍之率先发现，他们拥有的可不仅仅是游戏的技能，而是真的具备了武侠特征。 琴盒一碎，就露出了里面那把流光溢彩的琴，这倒是把本来无暇顾及他们的封南云他们都震了一下。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那琴盒里，竟然真的是一把琴……虽然说，是一把现代看来有些奇怪的古琴。 飞鸟玉花，沉黑为底，雪丝为弦，一看就知道，这把琴绝不寻常。 相比较赵衍之，顾程就相当低调了，他的武器是拓印的一支竹笛，并不起眼，也没有什么特殊光效，以笛为笔十分风雅，不过他们不想闹出太大动静，基本上三人一路往外，都用的是最基础的普通攻击。 不论是傲霜刀法还是判官笔法、五音六律，攻击力其实都很低，和技能伤害没办法比，配合赵挽之的殷雷腿，却能瞬间清空一片区域，让他们毫不费劲地往外跑去。 站在门口的桑团长脸色很难看，他也是个普通人，只是这会儿，他还不知道挺过发烧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以后新人类会有多强，他得到了关于啃食者的消息，却不知道啃食者有这么多，多到他的决策直接翻车，导致了现在不可控制的局面。 末世初期，父母不舍得抛弃孩子，子女不愿意抛弃父母，丈夫不肯抛下妻子，妻子决意带着丈夫的太多了。即便是亲人变得呆呆傻傻不说话，但身体还是温热的，会呼吸能吃东西，再怎么看也还是人啊！所以，这个体育馆里看着这么多的“幸存者”，其中啃食者的数量多到吓人。 等到这些啃食着彻底被勾起食欲，这里将会变成地狱。 啃食者太多了，又是在封闭无遮挡的体育馆，即便是顾程三人，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控制局面，他们能做的不过是迅速离开而已。 即便是顾程一开始是想来看杨君斐和封南云这两人是怎么结下死仇的，现在的发展也实在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 他们就要在桑团长身旁掠出去，却听到脸色冰冷的桑团长开口，“等等，你们暂时不能离开。” 顾程理都不理他，他知道今天过后，桑团长就不算是个人物了，那边封南云已经开始收拢他手下的兵，遭遇啃食者的围攻，桑团长手下的人会瞬间削弱大半，封南云自己是新人类，这一周多的时间他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刻意收拢了十来个士兵，个个都是进化的新人类，桑团长却对此毫无所觉。 同样这样做的还有杨君斐，不过他收拢的新人类几乎都是普通人和学生。 末世之中，各种“妖魔鬼怪”开始横行，和平世界中一些或许看不出有多特别的人，慢慢崭露头角。 桑团长这时候还想摆什么领导的架子，也要看有没有人理他。 赵挽之冷冰冰地开口，“让开！”她手上的傲霜刀可是半点避开的意思都没有。 桑团长恼羞成怒，他的手上有枪，这会儿毫不犹豫抬起手就要开枪。 “慢着！”封南云叫了一声，却根本没法阻止桑团长。 末世之前，封南云只是武警的一个队长，桑团长却是部队中的团级干部，他看重封南云没错，内心深处却并没有真的将封南云视作平等的对象。 早在桑团长看着要掏枪的时候，赵衍之已经抱琴在手，古琴发出悠远清越的声音，在这种场景画面中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封南云的话音还没落，需要短时间读条的平沙落雁已经命中了桑团长。 赵衍之唇角带着淡淡的讽刺的微笑，桑团长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 “砰！”他的枪响了，却是自己惨叫一声，因为这一枪，他自己打中了自己的膝盖，顿时腿部一软往地上摔去。 他一摔，身旁的士兵赶紧去扶他，当然就让出了位置，赵挽之一马当先，身后是顾程和赵衍之，三人瞬间就冲出了体育馆的大门。 闻到外面清新的空气，赵衍之糟糕的心情才得到了些许缓解。 这时已经临近黄昏，校园里已经早没了昔日的朝气蓬勃，只余一股沉沉死气，赵衍之感到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脸色凝重起来，顾程一把拉住他，“赶紧跑。” 赵挽之瞥见顾程非常自然地拉住了赵衍之的手，赵衍之瞬间得寸进尺与他十指相扣，顾程却好似毫无所觉——或者说似乎已经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不禁有些啧啧称奇。 看来自家堂弟说的没错，在顾程重生回来之前，肯定是与他在一起了。 作为游戏中认识超过三年的朋友，赵挽之原本很清楚顾程家的事儿。比起她和赵衍之，顾程的身世是有些狗血的，顾家是他们那座城市挺有名的人家，就他们学校里有一栋楼就是顾家捐的。 有钱，就想要点儿沾文化边儿的名声。 不过顾家却不算有底蕴，暴发户而已，全靠顾老爷子当年白手起家挣下的家业。 到顾程，也就勉强算是个富三代。 顾程在他那一代中排行第二，非长非幼地位尴尬，他爸却是上一代的老大，顾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生了四个孩子，清一色的男孩儿，到了顾程这一辈，都是独生子女，老大出生后，家中取了个“前程似锦”的寓意，除了大哥顾前，下边儿无论生男生女，这名字都能用，所以顾程下头还有一个堂弟顾似，一个堂妹顾锦。 越是没有底蕴的暴发户，一旦有钱之后，乱七八糟的事儿就更多，顾程的爸妈死得早，他爸是长子，他又偏偏出生得比顾前晚三年，顾似又只比他小半岁。这不上不下的老二位置十分尴尬，令他从小就过得不太平，长大之后，更是麻烦。 所以养成了顾程这表明上温柔文雅事实上内心十分冷淡的性格。 赵挽之当年劝赵衍之放弃不仅仅是因为性别又或者家庭的缘故，不管顾程能不能被掰弯吧，要想把这个人的心焐热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谁知道她堂弟还真做到了。 顾程丝毫没发现赵挽之神情的微妙，他眯着眼睛看向夜色蔓延的远方，“……被勾起食欲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人类的啃食者啊。” 血腥味，传得太远了。 这体育馆不够密封，死的人太多了，不管是被枪打死的，还是被啃食者咬死的。鲜血弥漫，在桑团长彻底没法控制局面之后，跟在顾程他们后面逃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一边哭泣着一边踉踉跄跄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看着身上的血迹，然后冲到一旁去干呕。 顾程三人没有留下，也不能留下。 血腥味已经引来了更大的危险，正藏在那深沉的黑夜里。 蠢蠢欲动着。 第7章 未来 他们并没有贸然离开学校，连顾程对这里也算不上熟悉，上辈子这里不是他们的活动区域。 而且学校的周边没有什么看上去能给人安全感的建筑，穿过马路有一个住宅区，住宅区的房子比较老旧，只有六层高，阴暗的楼道里不知道会不会藏着什么。零散的小饭店和卖杂货的商店以及一些小服装店早就没了人，有一些橱窗和门被砸坏了，另一些门扉紧闭。 尤其是学校右侧那条平时热闹嘈杂的小巷，原本充斥的各种食物的香气早已经消散了，狭窄肮脏的巷子里，偶尔会传来几声诡秘的猫叫狗吠。 学校这种地方，野狗野猫从来不少，尤其是游荡的野猫。动物和人一样，辐射之后不是死就是基因被破坏，成为只遵循本能的啃食者或者远比之前强的进化者。 和人不一样的是，动物中的进化者，大多和啃食者一样危险。 所以，相比较起来，似乎反而是学校里比较安全。 顾程和赵衍之、赵挽之躲进了图书馆，这是顾程的选择，“不用打包，连书架一起收进背包。”他说，“选择性的收取，书架不能叠加。” 背包的格子毕竟有限，只能选择性地放进去一些。 摒弃没用的文学类书籍，他们选择的大多是科普类的书架，顾程幸运地发现了一间锁着的文献室，收取了一书架的古籍……虽然大部分都是复制本，学校的图书馆而已，原件是不会存放在这里的。不过学校的图书馆有一个好处，科普类的工具书可不少。 “拿这些有什么用？”赵挽之不大理解，就跟之前顾程执意扫荡了多家首饰玉器店一样奇怪，这些东西在末世有什么用？ 顾程笑了笑，“以后会用上的。” 赵衍之站在窗户边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的黑夜，“这所学校原本的绿化应该算是不错的吧？” “是的。”顾程走过去，“现在看来已经有几分荒凉了对不对？” “嗯。” 其实城市里也有这个问题，这个平行世界的城市和他们的世界没有太大区别，照理城市里的绿化都应该还不错，然而现在却一天比一天颓败了。 植物即便是进化，基本上外表还是普通植物的模样，死去的那些植物不会再活了。 赵衍之是学医的，生物一向学得好，他的心中有了些猜测，看向顾程说，“那些植物是不是失去了繁衍能力？” 顾程勾起唇角，他知道赵衍之在某些方面的敏感程度。 “没错，被辐射后的植物，即便不死，繁衍能力也大大减弱。”和人类有十分之一的数量能够抵御辐射不一样，植物对辐射的抵御能力是最弱的，几乎没有什么植物能够逃过这种辐射造成的破坏，相对而言，动物要好很多。 对于植物来说，下场差不多是两种，要么死，要么经过辐射进化。 新人类的生殖能力都变得低下，植物的情况要更糟糕，本来周期短甚至可以大规模种植的植物不复存在，活下来的那些进化植物的生命变长，却几乎失去繁衍能力，新生的植物将会变得很少很少，这将会造成极其可怕的后果。 不用顾程再说什么，他和赵衍之的对话让赵挽之悚然而惊，“也就是说，慢慢的这个世界将会寸草不生？” 她之前真的没想到，这个末世将会变得那样可怕。 毕竟没有丧尸不是吗？啃食者虽然强又什么都吃，他们还是人类的外形，再加上，被咬一口又不会感染，想想应该比小说电影里的末世好一些。 然而，一个寸草不生土地荒芜的世界，人类最后要怎样生存？ “动物或许也一样，很难再有幼崽出生了吧。”赵衍之缓缓说。 顾程叹气，“和人类差不多吧，不过能够抵御辐射的动物比人类要少，在这个末世，这些普通动物即便是活下来了，也很难生存下去，而进化动物……基本上失去了生殖能力。” 于是，这将是一个一天天变得荒芜的世界，人类越来越少，动物越来越少，植物越来越少——那以后，食物将会从哪里来？ 赵挽之只要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那要怎么办？” 顾程笑起来，“不用担心，天无绝人之路，我定下的那个目标地，就是人类的一线生机。放心吧，上辈子我们在这里待了十年，还活得好好的，而且，时不时还能度个假呢。” 赵挽之：“……”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赵衍之忍不住看了顾程一眼，他并不觉得有些事顾程是故意不告诉他们，大概是很难解释，索性去了再说会比较简单，所以也不再问了。 图书馆里已经一片漆黑，早已经断了电，今天的月色不好，窗外几乎没有什么光透进来，寻常人在这里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新人类的进化不仅仅体现在体能那些方面，在这样漆黑的地方，只要是新人类，视觉能力得到了加强，还是能够朦胧地看到东西的，慢慢进化之后，这种夜视能力还会得到进一步的增强。 为了采光，图书馆的一侧窗户开得很大，墙壁只到腰部，往上是到顶部的玻璃，他们站在这里，是因为图书馆的这一面刚好对着那边儿的体育馆。 哪怕有一段距离，因为夜晚寂静极了，他们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尖叫哭喊。 夜色中，不少人四散而逃，学校很大，逃出去的人不少，但更多的，是永远被留在了体育馆。啃食者们扑上去饱食一顿，更别说那些从空中落下的鸟儿，和从地底钻出的老鼠了。 被勾起食欲的，可不仅仅是人类的啃食者。 学校里，空中飞鸟和地下生物的数量也很惊人。 “那个桑团长不知道有没有看过末世小说，”赵挽之的声音很冷静，“想搞幸存者基地，他也太急迫了一些。” 她不觉得桑团长是好心想救更多的人，那天去找他们的士兵，态度可是带着点儿强硬的。比起救援，更像是强行将人带到这里。 他们没能和体育馆里的人说上话，但是看这些人的状态和脸上的神色，以及看向四周看守士兵犹带畏惧的眼神，赵挽之猜测他们并不全是自愿到这里来的。 赵衍之慢条斯理地说，“毕竟末世了，想要早早给自己积累一些资本吧。” 有野心不是错，但没搞清楚状况就想要实行这份野心，看，这就是结果了。 顾程看向黑夜，皱眉说，“有人来了。” 没错，有几十个人直接朝着图书馆这边冲来，和那些慌乱中逃跑的人不一样，他们的目的似乎就是这里。 赵挽之疑惑，“这图书馆有什么不对吗？” “不管有没有什么不对，”赵衍之说，“为了防止书籍被老鼠咬坏，这里的灭鼠工作应该是做的最好的。” 顾程没好气，“你直接说这里的老鼠药最多就够了。” “……进化后的老鼠，老鼠药对他们有用吗？” 顾程想了想，“啃食者什么都吃，说不定会有一点作用。”鼠药的气味很不错，不然也不会吸引老鼠，最主要的是，这玩意儿很毒，这会儿的啃食者还是末世初期的啃食者，说不定还真有点用。即便是毒不死啃食者，或许能够造成一点伤害。 想出这个办法的人，挺聪明，而且多半是学校里的人。 杨君斐？ 不，这不太像是杨君斐的作风，这家伙的方法会更疯狂一点。 那群人越来越近，哪怕站在三楼，顾程也能够看到那几个具体人影的模糊面容了。 啧啧，不仅仅是杨君斐，居然连封南云那帮子人也在一起。 “三十七个人。”赵衍之说，“十六个是士兵，包括那个封南云。” 顾程能看清，赵衍之自然也可以。 看到那个和自己有关的故事中戏份很足的男主角杨君斐，赵挽之的神色有些不快，“我们要不要避一避？”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避什么避。”赵衍之义正言辞。 赵挽之觉得赵衍之想看她笑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顾程笑了笑，他知道赵衍之其实还是想观察一下他们，赵挽之或许觉得这辈子的自己和杨君斐毫无关系，赵衍之和她不一样，他是真的在思考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的。 当初最快适应末世的就是赵衍之，其次是赵挽之，重生之前的顾程，反而是最晚进入状态的。 当然，这种适应指的是心态上的，以赵衍之的洁癖症，一直到十年后，他都不可能像其他末世幸存者那样毫无顾忌不修边幅。 那两帮人以杨君斐和封南云为首，很快进入了图书馆。 ……他们甚至打开了手电筒。 顾程心中好笑，知道他们不想暴露自己可以夜视的事情，然而，其实夜视只是新人类的基础能力，藏来藏去，藏的是大家都能做到的本事，实在太一言难尽了。 一个个不动声色地想要藏拙，不想告诉别人自己在黑暗中也能看到东西。 啧啧啧，可大家都是一样的啊，你能看到我也能看到，这藏着掖着的模样实在太有趣了。 “是你们！”封南云率先看到了顾程三人。 本来顾程他们就没打算躲，很快遇见也很正常。 黑暗中，杨君斐眼睛一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三人，他是心理学的专家，之前在体育馆里第一次碰见，他就发现了这三个人身上，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尤其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面上不露声色，他笑着和三人打过招呼，做了个自我介绍。 果然，从三人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认识自己。 杨君斐自问记忆力很不错，再加上三人的容貌太出众了，没可能他见过三人却不记得。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以最亲切最恰当甚至带着几分潇洒从容的模样问站在他旁边的赵挽之。 比起那个看似温柔事实上肢体语言充分表达了距离感的青年，和满脸冷漠正不着痕迹擦着刚才与封南云握过的手的洁癖症患者，年轻貌美明艳照人的女人看着好接近多了。 更别说杨君斐一向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这世上，极少有能够抵御他攻势的女人，除非她是个同性恋者。 攻心对于一个容貌出色气质不凡的心理学专家来说，是信手拈来的本事。 他一向深知自己的魅力。 然后，杨君斐看到眼前的妹子红唇微启。 “滚！”她冷冰冰地送了他一个字。 杨君斐：“……” 作者有话要说：　　杨君斐：女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8章 离开 “你——”杨君斐还没开口，他身旁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就愤愤然地上前一步，“怎么能这么没素质，杨教授好好和你说话，你这态度太恶劣了吧！” 赵挽之轻笑一声：“素质？这位小姐，你这么有素质，为什么不去救那些体育馆里被攻击的人，反而在这里教育我？” “你！”女孩子语塞，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看赵挽之不顺眼的原因简单极了，赵挽之实在是太耀眼了，别说是封南云和杨君斐这样的，就是她身边这些男同学们，一个个都忍不住不时朝赵挽之看去。 再加上赵挽之身边的两个同伴，出色到看一眼都觉得自惭形秽。 女孩子的嫉妒心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仍然时不时冒出来。 “好了周茗，”杨君斐叫住她，“这种时候不要计较这种小事。”他的态度依然温文尔雅，看着丝毫没有因为赵挽之态度恶劣而生气。 赵挽之讥讽，“是啊，都这种时候了，还用这么拙劣的搭讪手段，看来杨教授很闲啊。” 杨君斐：“……” 他可以确定，自己大概在不知道的时候，得罪过这个女人。 顾程清了清喉咙，“你们来图书馆做什么？” “因为——”杨君斐刚开口，众人就听到窗户那边传来了一声巨响，大家都转过头去，再没有心思听杨君斐说什么了。 “那是什么？”惊愕的声音几乎要尖叫起来。 黑夜中，一团团的黑影撞在玻璃上，清脆的碎裂声预示着这玻璃撑不了多久了。 众人能够夜视不错，但那黑影个头既小速度很快，他们站的位置离窗户又有些远，一时间竟然没能看清是什么。 “麻雀。”顾程平静地说。 大家都不可思议地朝他看去，封南云皱眉，“麻雀？” 和平年代，麻雀算得上什么啊，在以前，小孩儿都能抓麻雀来吃，不过后来麻雀越来越少，都成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了。 倒是学校这地方，麻雀很不少，学生多，食物也多，以前这座学校的麻雀就被人拍照发到网上过，一个个圆滚滚的憨态可掬，数量还很不少，经常三五成群地出现。 因为基数大，哪怕死掉不少，这会儿变成进化动物的麻雀实在很不少。 在这样的黑夜中，凶悍撞着玻璃的麻雀，很难再与“可爱”这个词联系上了。 赵衍之漫不经心地看了封南云身后的人一眼，他的嗅觉本来就敏感，更别说血腥味这样刺鼻，“你们一路滴着血过来，引来尾巴并不奇怪。” 杨君斐无声地笑了笑，“我刚才就说过，这样带过来是不行的，血腥味会招惹麻烦。” 躲在封南云身后的士兵瑟缩了一下没有吭声。 他的一条胳膊之前被啃食者咬到，伤处糜烂鲜血淋漓，哪怕经过草草的包扎，仍然在滴滴答答地沿着他手指滴落血迹。 啃食者闻到鲜血的气味格外兴奋，这对于它们来说，意味着新鲜的食物。 顾程猜测封南云带着的人都是新人类，现在看来也不一定。啃食者能够吃下任何食物，不过它们最爱的，还是旧人类，大概旧人类在它们的心中意味着鲜嫩多汁美味可口。相比较而言，新人类吃起来就比较咯牙了。 这些麻雀明显是冲着那个伤者来的，很可能受伤的那位，是个普通人。 “哪儿那么多废话，一群麻雀而已。”封南云高大健壮，端起了手上的枪，跟着他的那十来个士兵个个持枪在手，看着十分凶悍。 杨君斐那帮人毕竟都是学生和被集中到体育馆的一般人，一看这样子立刻忍不住心生畏惧。 赵挽之瞥了一眼那个有些怯懦的小士兵，“他是你什么人？” 封南云对她的态度还不错，“战友的弟弟，他家就剩下这么一个人了。”他说。 顾程若有所悟，大概对封南云和杨君斐结仇的过程有所猜测了。 那时候他碰见封南云，封南云的身边可没有这么个人了。 杨君斐从来都是利益至上的性格，更别说他有时候想要坑人，纯粹是出于兴趣，毫无理由的时候都能坑死人，现在这种情况，他要是不想办法把这个累赘除掉才是怪事。 再加上，顾程清楚杨君斐是挺好看封南云的，一度想和封南云合作。 这么明显的弱点，杨君斐不会容忍。 几句话的功夫，玻璃已经“哗啦啦”碎裂，那群麻雀直接朝着这里扑来！ 这种环境，再加上麻雀太小，开枪实在是很不合适。 封南云抓起一旁周茗抱在手上的薄毯，朝着空中一展向那群麻雀罩去，周茗的尖叫还堵在嗓子里，毯子撕裂的声音就传来了。经过辐射的麻雀，爪子和尖锐的喙已经成了利器。 “队长！”一旁一个士兵也很凶悍，上手就往一个扑过来的麻雀抓去，被生生在虎口划了一道血口子之后，硬是捏死了这只麻雀。 其他人一看这样，发现麻雀再强也只是麻雀，再加上在场的几乎都是挺过辐射的新人类，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一开始的手忙脚乱之后，很快就将这群麻雀给消灭了。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些“怪物”好像也不可怕。 大家正松口气的时候，顾程的脸色却忽然凝重起来，他看向阴沉沉的夜色，低声说，“快走。” 赵衍之问也不问，绝对信任他，马上跟上了他的脚步，赵挽之只能匆匆跟上。 杨君斐挑起眉，看向三人，“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不想死，就赶紧走。”顾程只丢下了一句话，赶紧带着三人往楼下跑去。 转过了楼道，赵挽之才忍不住问，“怎么了？” “他们来了。” “谁？” “啃食者。” 体育馆的那些啃食者们，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分食了抓住了人，但这还不够，被彻底勾起食欲之后，他们还需要更多的食物。 末世初期的啃食者暂时还不能吃掉那些金属水泥纤维制品，所以，他们更渴望生物。 这座校园，已经不再安全了，一万个啃食者在末世后期，足以在短时间内啃掉一个小镇，现在被集中起来的啃食者们，在吃掉第一顿美食之后，不仅力量得到了增强，连对食物的欲望也得到了加强。 黑夜再危险，也比不上有大群集中啃食者的学校来得危险。 三人迅速穿过黑暗，避过试图将他们绊倒在地的进化植物的根须，到了他们停车的地方。 毫不意外，已经有不少人围在这里，正试图强行打开这些车，要离开的话，开车毕竟比较方便。 这里绝大部分都是军车，然而顾程他们开来的那辆越野看着更高档，所以他们的车旁围着好几个人，车门锁了，他们敲碎了车窗，已经爬进了车里。可惜，他们都不会无钥匙启动，一时急得乱跳。 身后是追踪而来的啃食者，面前是试图抢他们车的蠢货，赵衍之看着已经碎掉的玻璃，皱眉说，“只能先离开这里再换车了。” “嗯。”赵挽之应了一声，抡起傲霜刀往前冲去，“都他妈给我让开！” 围着车的人回过头来，看着她的长刀在夜色中寒光闪烁，顿时不由自主退开几步。 赵挽之迈开长腿到了车边，冷冰冰地对车里的人说，“还不快从我们的车里滚出来！” “别、别——”车里的人举起手，灰溜溜地下了车，他身旁一个人却昂着脑袋说，“都这种时候了，人类就该互帮互助，你们有车，挤一挤的话也可以带我们一起走啊。” 赵衍之走过去，厌恶地看着这群人在车里留下的乱七八糟的脚印和血迹，轻飘飘地说，“蠢货。” 顾程抓住那个一脸理所当然三人应该带着他一起走的青年细瘦的胳膊，直接往外一扯，“都这种时候了，还犯王子病就不好了，没谁会惯着你。” 他们上了车，一个穿浅色裙子的女孩儿扑上来，她现在看着已经很有些狼狈不堪了，一张脸却擦得很干净，确实长得秀丽白皙很有几分楚楚可怜，“求求你们，带我一起走吧，就带我，我会做饭而且是农业大学的，我很有用的。” 谁都知道，留下来很可能不能活了。 “沈真真！”之前被顾程丢下去的那个男生又惊又怒。 这个沈真真，原本是他的女朋友。 因为平时他的家庭条件很好，确实被惯得厉害，但不管怎么说，他对这个女朋友是很好的。 现在她却想抛下自己，求这些人带她走。 赵衍之眼神冷漠，这些人，还没有适应这个末世呢。 即将荒芜的不仅仅是这个世界，还有人心。 远远的，顾程看到封南云和杨君斐他们似乎也来了，于是开口说，“看那边，是部队的封队长和这所大学的杨教授，你们可以去求他们。” 大家转过头去，眼睁睁看着不远处被啃食者追逐的一家三口，那位丈夫狠狠将妻儿推向了食人的“怪物”，不顾孩子尖利地喊着“爸爸”，只自己飞快逃命。 能在这时一家三口都活下来成为普通人已经是无比幸运的事了，然而，再幸运也敌不过扭曲的人心。 一群年轻人一块儿奔逃，女孩子绊到摔下，“救——救我！” 没有人停下脚步，任由她被啃食者围住，发出凄厉恐怖的惨叫。 …… 顾程转过头去不再看，末世之中，多的是欺骗、算计、背叛，那些内心深处掩藏的罪恶已经悄悄探出了一角。 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 第9章 聚集 赵挽之开着越野，迅速浸入夜色之中。 她不用往后看，就知道身后有几辆车跟了上来。 停车场停的绝大部分都是军车，像封南云和杨君斐这种早早开始收拢新人类，明显心思深沉未雨绸缪的人来说，肯定都有弄到几把车钥匙，这会儿果然很快也上了车。 那座已经沦为地狱的“幸存者基地”慢慢被抛在身后，啃食者们愉快地进食，惨叫和哭喊成为那座坟墓一样的校园阴森恐怖的背景音。 即便是顾程，之前也没想到这座所谓的幸存者基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告吹，那位踌躇满志的桑团长，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样的事。 在这个一切还不明朗的末世初期，活生生送给了啃食者们一顿鲜嫩的大餐。 这时候，城市的夜晚已经失去了现代社会明亮的灯光霓虹，一片黑暗中，游荡在街上的都是眼睛发绿的啃食者，不时有鸟和飞虫撞在他们车的前挡风玻璃上，自从经过辐射，这些能飞的动物攻击性强了很多。 烦人的是驾驶座旁的玻璃被打碎了，赵挽之只能用挡板挡着，挡板上也不时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先找个地方休息吧。”赵衍之皱眉说。 漆黑一片的晚上，哪怕有基础的夜视，也不代表能够看得一清二楚，前面的街道像是蒙着一层黑色的厚纱，看什么都有些朦朦胧胧的。 顾不上看后面跟上来的人，赵挽之往市中心的方向开，毕竟在这座城市转了一个多礼拜，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不多时找了一家外表金碧辉煌的……酒店。 酒店大堂空无一人，顾程走进去摸了摸找到装房卡的盒子，缺了一张的说明房卡在客人那里，就是不知道那客人现在是死是活了。最后那张白色的大约是酒店的发票，所有的房间门都能开，他只摸走了那张发票，然后挑了几个房卡没缺的房间的房卡都拿着，最后向楼梯那边走去。 电梯早已经断了电不能用了，这栋酒店足有三十六层，他们一层层往上走，清理掉了几个游荡的啃食者，除此之外没有碰到任何危险。 “到最上面去？”赵衍之问。 顾程看了看卡，“3517、3515……我看了下，最上面两层好像是套间。” “先去看看有没有鸠占鹊巢的。”赵挽之无所谓地说。 如果是穿越之前的体力，要爬三十几层楼，实在是有点折腾，体力不行的话估计爬不动。 现在的三人根本没有这个问题，游戏系统数据生成的身体几乎给了他们无穷无尽的体力，更别说经过辐射之后，新人类的体能本来就有加成，分分钟就上去了。 “有脚步声。”赵衍之往下瞥了一眼。 顾程看都不看，“肯定是封南云、杨君斐他们。” “他们跟上来做什么。”赵挽之皱眉。 赵衍之似笑非笑，“因为对你一见钟情啊。” 赵挽之：“……” 敬谢不敏。 下面跟上来的那行人几乎都是新人类，只有封南云带着一个累赘，但他们这些士兵体能本来就比普通人好，进化之后就更强一些，要将人背上三十几层都很轻松，所以倒也是一路往上爬楼梯。 或许是因为被之前学校里的惨状震慑住了，没人说话，顾程他们只听到了似有若无的脚步声。 顾程打开房间，果然三十五层上是套间，家庭套房的模式，两个卧室，带一个客厅，幸运的是这一套没有看到啃食者，也没瞧见其他占着房间的生物，因为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高度又很可观，估计这些天并没有受到鸟类和飞虫的骚扰。只是大概一周多没有打开过房间，一股沉闷的气味扑面而来，进去之后，到处都积了层薄薄的灰。 赵衍之嫌弃地皱了皱眉，他打开窗户通了通风，勉强忍受住了这样的环境。 其实这种程度已经不算糟了，他也在努力适应，已经能够忍得下来。 “你们住那间，我住这里。”赵挽之选了一间卧室，啃着从背包里拿出来的苹果摆摆手说，“我先睡了。” 顾程先进了房间，看了下大床犹豫了一下没有把睡袋掏出来。 之前那么多天，基本上他们都是随便找个房子然后睡睡袋的，也是为了让赵衍之赵挽之习惯这样的环境，今天折腾了这么一下大家都有些累，索性找了家酒店好好休息。虽然一个多礼拜没有打扫，其实床上被子抖一抖还行，天天睡睡袋也称不上舒服。 顾程先合衣躺下，看向犹豫不决的赵衍之，忍着笑说，“你觉得不够干净还是睡睡袋吧。” “睡袋之前放过地上，也很不干净。”赵衍之不快地说，再加上，好不容易有和顾程“同床共枕”的机会，就这么放弃也太可惜了。 于是，他掀起被子，躺在了顾程身边。 一开始，他瞪着天花板睡得很规矩，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顾程。” “嗯。”顾程已经要睡着了，模糊不清地回答说。 “我们上过床吗？” 顾程：“……………………” 这询问的口吻太认真了，顾程一下子就清醒了。 仿佛过了很久，顾程才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他发现身旁睡着的家伙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那种阴郁的感觉他不用开口都能感觉得到。 不加上穿越之前的相处，顾程和赵衍之朝夕相处也超过十年了，对这个人不说了如指掌，他有什么变化，顾程都能敏感地察觉出来。 ……哪怕面对的是十年前的他也是一样的。 所以，为什么听到了答案赵衍之反而生气了？顾程没想明白。 然后，赵衍之忽然朝他这边侧过身来，一下子搂住了顾程的腰，将脸都埋进了顾程的衣服里。 他闷闷地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顾程没动，事实上他一直很放松，这种肢体接触他挺习惯的，并不会觉得怎么样。 而且他察觉到了，赵衍之其实没有想要做什么，尽管搂着他腰的手很用力，有点勒。 很快，顾程就培养出了睡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有赵衍之在身边，他睡得十分安心。 赵衍之不仅仅是他爱上的人，亲密无间的情人，也是最能信任的战友和伙伴，顾程早就习惯了与赵衍之相拥而眠。 他睡着了，留赵衍之在一旁生闷气，半夜了还是睡不着。 空气里残留着灰尘的气味，让赵衍之感到鼻端十分难受。 身旁睡着的顾程对他的态度既熟稔又陌生，明明那么喜欢顾程的，可现在却被他气得睡不着觉。 暗暗生了一夜的闷气，起来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看。 在门口碰上美美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的赵挽之，她瞥了一眼自家堂弟的脸色，似笑非笑地说，“怎么，特地给你机会，怎么这副样子，欲求不满吗？” 赵衍之哼了一声，“我真是谢谢你了。” 这种话真的很难说出口，顾程觉得重生前与赵衍之的相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站在赵衍之的角度，却像是顾程爱上的不过是一个陌生的自己。 他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就好像第一次发现顾程似乎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的时候，心中就隐约有些嫉妒刺痛。 赵衍之熟练地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小煤气罐，烧上了水，早上还是想吃点正常的食物，昨天一天折腾得根本没这个条件。 等到小瓦罐里飘出香气的时候，顾程已经洗漱完了。幸运的是这家酒店楼顶有自备的水箱，水箱里似乎装了过滤系统，这里楼层又高，水龙头打开还能流出一细股水来。 他刚走出来，三人就听到响起的敲门声。 赵挽之难以置信，“他们脸皮这么厚吗？” 她就不信杨君斐或者封南云没看出来他们并不受欢迎，擅自跟着他们三人已经很烦人了，还有脸早上来打扰？ 顾程笑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脸皮算得上什么？” 他大概猜测到对方来找他们的原因，昨天匆匆忙忙逃出学校，他可以肯定他们身上没有带什么食物。 这酒店的厨房里即便是有食物，在断电的情况下放了一周多能吃的估计也不剩下什么了。附近有几家小店，搜刮一下大概能找到一些，但要有大的收获，就要走比较远的路了。而他们这边食物的香气实在是太诱人，新人类的嗅觉经过加强，墙壁可阻隔不了气味的传递。 当然，也有可能是出现了突发状况，比如那个受伤的人没有经过治疗，伤口可能感染了，只是封南云不像是病急乱投医的人，不该来找他们才对。 “不开门，让他们敲。”赵衍之讥讽地说，然后慢条斯理地盛出粥来递给顾程。 他们又没有义务一定要“扶贫”。 顾程站在窗边往外看去，这一看就怔住了，今天的天色不好，空中正黑云压城，这里楼层高，下方的情况一览无遗，慢慢朝着这里聚集的摇晃人影简直像是电影里出现过的那种灾难电影画面。 见他站着不动，赵衍之和赵挽之都过来，往下一看顿时也愣在原地。 “这是……啃食者？”赵衍之皱眉。 赵挽之不解，“啃食者为什么会朝这里聚集？” 顾程冷笑，压根儿不带犹豫的，“杨君斐。” 这么会搞事的人，实在是不多见的，这个疯子搞起事来，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 所以，他可不觉得奇怪。 第10章 队友 “他用什么方法将这些啃食者聚集起来？”赵挽之没看到下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顾程眯了眯眼睛扫视了一圈，“食欲。估计是因为体育馆的事，杨君斐发现了这一点。” 啃食者们几乎不存在什么智商，它们的实力强悍，容易被食欲影响。尤其现在是末世初期，如果用这种方法将啃食者们集中起来，用炮弹炸个稀巴烂，或许是个不错的消灭它们的方法。 到以后啃食者们越来越强，到什么都能吃的时候，这一招就不会管用了。 可惜这会儿正处于空前的混乱时期，即便是发现了这一点，也很难有这样的魄力。 啃食者的数量太多太多了，外表又和人类没什么区别，有一定的欺骗性，想要彻底消灭他们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十年后，顾程还碰上过一个新人类，他默默照顾了变成啃食者的女友那么多年，从没抛弃过她。 在他的口中，女友并不是怪物，“只要吃饱了，她会很乖。”他说。 这种事听起来容易，实际上在自己都缺少食物的时候，还能照顾一个食欲越来越旺盛的啃食者，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个人的爱情负担太过沉重，一般人早就承受不起。 看着下方汹涌而来的啃食者们，顾程叹了口气。 啃食者比丧尸更可怕的地方在于，它们会用很快的速度，将这个地球变成一片荒漠。 仿佛永远无法填满的食欲，让它们吞噬一切。 “那他把啃食者引来做什么？”赵挽之实在没法理解那个男人在想什么。 自从顾程告诉她是她将这个人虐杀之后，不管赵挽之承不承认，她的心里是有些别扭的。 第一次见识到这人神经病的行为，赵挽之仿佛明白对付这种人，单纯地杀了他根本算不上折磨。 这么一想她觉得好多了，变态的是杨君斐，才不是她。 这时候，敲门声变得急促起来，顾程回过头看了大门一眼，“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不想配合他，这人的心思太深，走一步都能挖个坑。不管他引这些啃食者来做什么，我们都不管，吃完早饭我们就走。”上辈子就是太跟着杨君斐的步调走了。 赵衍之点点头，在这时候，好奇心实在不需要太多。 “砰”地一声，落地窗彻底碎裂，三人从窗中跃出，哪怕这是三十五层，对于他们的轻功来说毫无影响。 相隔不远的房间里，封南云惊愕地看着三人在空中像是鸟儿一样“飞行”，浮现的鹰的虚影和琴弦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他的幻觉，那个明媚惊艳的女孩儿一步步往空中踏去，脚下仿佛有雷电闪烁。 “我去，队长，这是异能吗？” 这个年代的年轻人，多少看过几本网络小说，自然会冒出这样的猜测来。 “我们好像也变强了，难道得到的是体质上的增强，他们那种才是异能？”旁边另一个士兵猜测。 封南云也不知道，他们通过电台获取一些信息，但是电台里没有提到过异能的事，只说了啃食者。事实上，电台里连他们这些发烧过后体能变得更加优越的人也没提起过，所以，即便是有异能者，电台里不说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他脸色凝重地看着下方聚集的啃食者，“他们三人可以这样离开，我们可不行。” 酒店的这栋高楼附近最近的都有一定的距离，哪怕他们现在身体素质变强了，也不代表成为超人，能够越过这么远的距离。不离开躲在酒店里的话，没有食物他们支撑不了多久，要离开的话……就得从下面越来越密集的啃食者中突围。 “这真的是那个杨教授干的吗？”一个小士兵忍不住问。 封南云脸色有点难看，其实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总有种感觉是他。 “时间不多了，趁着现在还没完全被啃食者包围，我们现在就走！”他当机立断地说。 这时候，杨君斐也看到了三人离开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有意思。” 身旁周茗战战兢兢地说，“杨、杨教授，现在我、我们怎么办？” 跟在杨君斐身边的几个人都知道，下面的啃食者是被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教授给弄来的。 大早上他们出去找食物，碰见十来个幸存者，杨君斐不仅欺骗利用了他们，而且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一路的鲜血淋漓，令跟着他的人都因为呕吐现在看起来脸色青白。 连原本对杨君斐有好感的周茗，这会儿看到杨君斐都感到害怕。 “别担心，我当然是算好了退路的。”杨君斐温柔地说。 他原本想要看看那三个人的实力，说句实话，即便是原本对封南云有些兴趣，想要快点消灭那个累赘，现在他对那三个人的好奇心要强得多，连封南云也要退一射之地了。 “教授，什么退路？” “我们这次不是还带了几个人出来吗？”杨君斐漫不经心地说，“到时候把他们当做诱饵引开啃食者，我们很容易就能出去。” 在杨君斐看来这个时期的啃食者们没什么智商，实在是太好对付了。 其他人听到他所谓的退路，却齐刷刷地打了个寒颤。 “放心吧，我知道大家都是发烧过后体质得到增强的人，既然是有用的人，我是不会抛弃你们的。”杨君斐柔声说。 跟在他身边的绝大部分都是学生，还有几个是被桑团长带到学校的白领和住在附近的居民，一时间颤抖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管他们以后是不是强大的新人类，这会儿不过是被末世的残酷吓坏了的普通人。 顾程三人已经走了，根本不想掺和到杨君斐的那些计划里。 幸运的是在酒店不远处，他们居然意外发现了一家之前遍寻不见的极限运动用品专卖店，进去搜刮了一番之后，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什么令他们留恋的了。 反正这个世界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令他们在意的地方。 哪里都不是故土。 找了一辆性能不错的商务车，从不远处游荡的穿西装的啃食者身上找到了钥匙，一路开着往目的地去了。 不过因为乱局已经无法控制，各种进化的植物动物纷纷跑出来捣乱，缺乏养护的道路在短时间内就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有一些路他们不得不绕行，原本的高速公路四周都比较偏僻，现在多的是成为了各种进化动植物的乐园，它们乐得守株待兔攻击那些试图从高速公路逃跑的人类，于是被彻底堵住的道路很多。 而且，高速公路附近没有能够停留休息的屋舍，所以，反倒不如下面的路好走。 没了现代各种APP的帮助，全靠复杂的纸质地图，这行程就被拉长了不知道多少倍。再加上三人的方向感都不是很好，道路又不算通畅，路上还连带着搜刮一些店里的东西。 于是，十来天后，顾程他们距离目的地还很远。 “为什么一定要到这个小镇拐一下？”赵衍之不解。 顾程看着地图，“因为那里有我们的救命恩人。”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赵衍之眯了眯眼睛，压下心中的不悦，“救命恩人？” “是啊。”顾程笑起来，“应该算是救过我们一次。” 一旁的赵挽之好奇，“是谁啊？时间线对的上么，万一我们去了那人已经不在了呢。” 顾程意味深长地说，“说是‘救命恩人’，但其实，它们并不是人。” 它们？ 是的，它们。 当赵衍之和赵挽之站在阳台上，看向里面两只正悠然趴着舔爪子的……猫时，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 顾程就蹲在前面伸出手去，“跟我走吧？我这里可是有很多猫粮呢。” 那两只猫一只是灰毛光滑水润的品种猫，赵挽之以前的舍友家也养过一只这种品种的，英国蓝猫。另一只就是普通的土猫模样，脸蛋滚圆的黄狸花，身材并没有辜负它的颜色。 “……所以，我们的救命恩人是两只猫？”赵衍之皱着眉说。 他不喜欢猫，天生和小动物犯冲。 赵挽之却恍然，“我就说你在超市的时候收那么多猫粮做什么呢。”原来早就预备着了。 顾程转过头来笑着说，“是啊，这两个只喜欢吃猫粮，毕竟是当做宠物养的。” 然而，末世来临，不要看平时“猫奴”叫得欢，真正出事儿的时候，主人忙着逃命，却到底顾不上宠物。 看这栋房子里的样子就知道，主人还匆匆收拾了行李才离开，两只猫被毫不留情地抛下。 顾程不知道这家的人活着还是死了，只是这两只猫却非常幸运。 动物经过辐射之后也会像人一样，只不过人类分为啃食者和新人类，动植物却很难区分是不是还保留有意识，尤其是植物本来就没有意识。动物还相对好一些，保留有意识的进化动物，很多智商程度都会渐渐提高。 比如面前的两只猫。 顾程记得那会儿它们是因为听到了被埋在地下的他和赵衍之疲惫之下发出的些微声响，好奇之下扒开来，靠着进化之后尖锐无比的爪子，再厚的金属都能一爪割开，意外救了他们。 确认这俩不是动物中的啃食者也很简单，它们俩……不到饿得不行了的时候，并不想吃猫粮猫饭之外的东西，血淋淋的猎物抓得到，说不吃就不吃。 “末世还要吃猫粮啊。”赵挽之跟着蹲下来，很想摸摸它们毛茸茸的脑袋，结果伸出手，蓝猫就主动过来蹭她的手背，让她高兴得很。 这么可爱啊，养了养了。 赵衍之看着顾程将猫粮倒在碗里，那副模样比面对自己的时候还要温柔，就有点儿不太高兴。 至于末世还要吃猫粮什么的…… “娇气。” 赵衍之一脸嫌弃，然后揉了揉鼻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作为洁癖患者，他讨厌猫毛。 讨厌猫。 第11章 学校 可是，赵衍之再怎么讨厌猫，也没法阻止这两个小东西“挟恩图报”，只能看着顾程和赵挽之揣着猫上了车。 或许是因为到底因为辐射的原因进化了，这两只猫显然比一般的猫聪明不少，居然说什么话大多都听得懂。也许是宠物做得久了，等智商上来之后，人类的话对于它们而言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当然，动物就是动物，指望它们开口说话那是不可能的。 “进化动物都像它们一样，只是会变得聪明吗？”赵挽之问。 顾程摇头，“也不一定，体型变大也是有的，包括新人类里也有。” 赵衍之生出了些许兴趣，“变成巨人？” “嗯，只是很少，”顾程想了想，“上辈子我们见过一个人，身高差不多有两米八左右，末世之前，他一米七都不到。” 这种陨石带来的辐射破坏了人类的基因链，其实啃食者们只是大脑被破坏了，身体也一样是在变异进化的。新人类也是一样，而且这种变异进化，并不是完全都一样。 人类的求生意志一直是非常强烈的，十年之后，研究这种辐射的机构不算少，尤其在情况越来越糟，世界开始渐渐荒芜，食物短缺也就算了，物种没有办法繁衍，眼见着不远的将来大家都要一起玩完之后，这种拯救世界的重担不管怎样都要扛起来了。 虽然以顾程所知，成果并不如何，可大家确实也算得上努力。 赵衍之嫌弃地看了一眼安静趴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两只猫，“不管是不是变得聪明了，末世还要吃猫粮就过分了。” “你好意思说别人吗？”赵挽之吐槽，“你这个末世了还想洗澡的人有什么资格吐槽喵喵。” 赵衍之：“……” “对了顾程，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吗？”赵挽之问。 顾程摇头，他看了一眼赵衍之，“那时候，是衍之给它们取的名字。” “我？”赵衍之一脸震惊，不可能吧，以他讨厌猫的程度，还给它们取名字？这崩人设了好吗？ “叫什么？”赵挽之兴致勃勃地问。 顾程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蓝猫叫大喵，黄狸花叫小喵。” 赵挽之：“……” 赵衍之：“……” 车一路向前，赵挽之的大笑声飘得很远，在这个死寂的小镇里尤其明显。 “这样好了，我给它们重新取个名字吧，”赵挽之兴致勃勃，“我们蓝猫猫就叫吉祥，狸花叫富贵，你们觉得怎么样？” 顾程：“……” 不怎么样，论取名水平，你也就和赵衍之半斤八两吧。 “天色晚了，找个地方休息吧。”赵衍之懒得理她。 这座小镇实在不大，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什么像样的酒店之类的地方。 不过如今距离那场灾难过去已经快一个月了，酒店也一样环境好不到哪儿去。 五月的天气已经渐渐炎热起来，晚上也不一定要找有床的房子，最后赵挽之把车停在一所学校门口，到教室里用桌子拼一拼，铺上垫子钻进睡袋，一样能睡个好觉。 将车在教学楼前停好，一下车赵衍之皱了皱鼻子抬起头来，“有血腥味。” 这时候了，哪里都血腥味都不奇怪，啃食者们吃东西的时候可不会讲究餐桌礼仪，经常都会吃得鲜血淋漓，所以跑到哪儿，都有驱之不散的血腥味，弄得赵衍之这样对血腥味敏感的人都有些麻木了。 黄狸花富贵趴在赵挽之的肩上，抬起头“喵”了一声，赵挽之看过去，就着黄昏时不大明亮的天色，看到那扇窗户里边儿似乎有人影在晃荡。 “去那里看看。” 多半是啃食者。 这么多日子过来，他们都习惯了，准备要在这儿休息的话，至少需要把附近的啃食者都清理掉，免得半夜睡到一半有麻烦。 将猫放下来，它们俩乖乖跟在三人身后，看来确实十分聪明。 到了那扇窗户所在的教室门外，还没进去他们就闻到了相当浓郁的血腥味。 走廊里光线太暗，他们倒是没看到啃食者的踪迹，但是，地上到处是滴滴答答的血迹。 在这天色将黑的时候，看着很有几分阴森恐怖。 赵挽之皱了皱眉，没有半分犹豫，抡起手上的傲霜刀，一下将那木质的教室门拍了个粉碎！ 然而，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们一下子都愣住了。 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正从窗外落进来，比起昏暗的走廊，教室里的采光其实还不错，所以，他们能够一眼看清里面的情况。 “这不是啃食者干的。” 不管哪个啃食者，可都没有这样对待“食物”的习惯。 教室里像是挂风铃一样，密密麻麻挂着一室的尸体，全都吊在天花板上，脚朝上头朝下，一具具尸体全像是在血池里浸泡过一样，尤其是靠近门口的两具尸体，看着死了还没有多少时间，一滴滴粘稠的血迹落在地上，甚至没完全干涸。 赵衍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整个教室的地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血迹，这刺鼻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很难受。 尤其现在天气热，死了有些久的尸体已经散发出难闻的尸臭了，这气味一冲出来，连赵挽之都有些受不了。 顾程看了一眼，“这些尸体的内脏都被掏了。” 吊着的尸体不仅仅已经死了，而且全部被开膛破肚，内脏都被掏空。 赵挽之感到很不舒服，末世以来，这是她感到最不舒服的一次，哪怕看到那些被啃食者们咬得支离破碎的尸体，都没这么难受。 因为眼前这件事儿，不是啃食者干的，那就只能是人做的。 这些尸体哪怕脸被血迹掩盖看不清晰，但是从衣着判断，明显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中间夹着两三个老师的尸体。 高中生正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这些尸体里有一些看身材甚至让人觉得还是个孩子。 这样残忍又极具冲击力的事情，竟然是“人”做的。 走廊的那头是楼梯，因为要入夜，楼梯几乎被掩藏在黑暗的阴影里。 赵衍之忽然抬起头来，朝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人。” 整座学校死一样的寂静，那个鬼影一样的人其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在受到辐射之后，赵衍之在五感方面本来就比其他的新人类还要强一些。顾程就没有发现有人在窥视他们，他抬起头来，看向楼梯，正舒适地缩在他怀中的吉祥耳朵动了动。 猫的听觉，本来就要比人类强得多。 “看来下手的是新人类。”赵挽之平复了心情，“去看看吧。” 顾程和赵衍之都没有异议。 在这样一个地方，想睡肯定睡不成，太叫人不舒服了。 而且，即便是杀人，为什么要挖掉人的内脏？ 走廊里只有他们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走到几乎漆黑一片的楼梯附近。 这座学校确实有些阴森诡异，没有人是正常的，连一个游荡的啃食者都看不到就有些奇怪了。 从楼梯上去，他们发现这座教学楼与后面一栋楼在二楼有长廊连接，现在通向长廊的方向门正大开着，夜风灌了进来，刚才赵衍之发现的那个人很可能已经逃到了后面一栋楼里。 外面的暮色越来越浓，后面那栋楼黑洞洞的，距离又有些远，什么都看不清。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毫不畏惧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这里为什么挡起来了？”赵挽之诧异地说。 而且用的是叠起来的铁栅栏，将前面那栋教学楼通向这里的前路给挡住了。 当然，铁栅栏算不上太高，到胸部上方而言，轻易可以跳过去。 赵衍之厌恶地拧着眉，“有血腥味。”还带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哪怕有夜风，仍然不能吹散这股浓郁的异味。 顾程眯起眼睛，第一个跳了过去，“小心脚下。” “……太恶心了。”赵挽之看着地上一滩滩的黑色血迹，赶紧往前走了几步。 赵衍之也过来之后，三人刚进入这栋楼，就发现楼梯那边有一个游荡的啃食者。 啃食者们拥有的也是进化后的身体，如今末世过去这么些天，新人类在慢慢变强，啃食者也是一样。 赵衍之和赵挽之杀啃食者已经毫无心理压力，和切菜砍瓜一样轻松。 这对堂姐弟之中，赵衍之在末世十分适应，顾程觉得之前，他是真的想要杀掉杨君斐的，如果不是顾忌赵挽之的话，早已经动手了。 杀啃食者是一回事，一个在和平世界里长大平时三观还挺正的人，一下子让她杀人或者看到亲人杀人，都是一个强烈的心理刺激。 在杨君斐还什么都没对他们做的情况下，赵衍之如果杀了他，很可能对于赵挽之而言，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杨君斐是个变态疯子，可他毕竟……是一个人。 顾程和赵衍之什么都没说，只是很体贴地在给赵挽之适应的时间。哪怕上辈子是她虐杀了杨君斐，但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个初入末世的原本身心正常的女孩子而已。 作为队友，他们充分了解她，所以在给她适应的时间。 更何况顾程清楚，那时他们虽然被杨君斐坑了，却不是因为杨君斐比他们强，而是杨君斐这家伙擅于攻心，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失去了这重信任，他们不被这个疯子牵着鼻子走，他能够造成的伤害就有限了。 至始至终，顾程从没担心过杨君斐的成长，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他们三人的实力一直是碾压玩弄心计手段一流的杨君斐的。 不然赵挽之也不会有机会虐杀他了。 现在他们在这个学校，不出意外的话，将要面对的，也是一个人。 一个在末世……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心态已经扭曲，被鲜血黑暗浸染的人。 慢慢的，大家都会习惯的。 杀人，也不过如此。 第12章 圈养 顾程看着不时从黑暗中冒出来的啃食者，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啃食者，看来都是被关在这栋楼。” 一旁的赵衍之冷笑一声，“可不仅仅是关着呢，这学校里有人……在饲养这些啃食者。”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刚才我看到的那个人影，是故意引我们到这里来。” 啃食者对于一般的闯入者而言，是很有杀伤力的，尤其是这里的啃食者们聚集在一起，数量实在不少，别看顾程三人对付起来很容易，换成其他人，哪怕是新人类来了，面对这样的状况也会觉得有点棘手的。 这种圈套并不算太完善，显得有些简单粗暴，啃食者并不容易控制，越往后，啃食者们也会越来越“狡猾”，它们没有人类的智商，却有着动物一样的捕食本能和凶悍野性，越是成长越是可怕。 而且，它们数量众多。 设下这个圈套的人，看似在圈养啃食者，其实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有可能被反噬。 “先把这个人找出来。”赵挽之杀气腾腾地说。 夜幕降临，他们释放的技能明光闪耀，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赵衍之第一次用切剑技能，优雅的琴声响起，黑影持剑，剑风如环，青绿色的剑气袭向围过来的啃食者，只一瞬间，这些啃食者就倒了下去。 剑·宫。 青锋出利鞘，缓剑写红尘。 赵挽之左手拿刀，重刀连鞘，雪絮金屏体态下，她劈出三道凛冽如霜的刀气，如地毯一样铺满了整个走廊！ 坚壁清野！ 冰固崖壁，烟绵草焚。 只要接近的啃食者们，刚触及就抽搐了一下往下倒去。 走廊不够宽，顾程抱着吉祥站在后面，富贵趴在他的肩上，正瞪着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前面。 他安抚地摸了摸黄狸僵硬的背，他早就知道这只黄狸表面很凶，事实上却很胆小，凶巴巴的样子不过是为了掩饰它的怂而已。 反倒是懒洋洋的蓝猫胆子大得多，然而，这家伙懒到能不能就不动，宁愿谄媚地向人讨食。 ……宠物毕竟是宠物，早已经没了野性。 顾程看着赵衍之和赵挽之将前面一片啃食者清空，忽然上方传来“咚”地一声，他皱起眉，抬头往上看去。 被黑暗笼罩的楼上凭借他的视力，朦朦胧胧可以看到上面的情况，有一个人正从上面的阳台探出头来，惊恐地看着他。 这人很瘦，瘦得双颊深深凹陷进去，一双眼睛就显得又黑又大，表情又有些狰狞的模样，几乎像是一张鬼脸。 “上面有人。”见多识广的顾程没有被吓到，“我们上去看看。” 没看错的话，那不是啃食者，也不是什么鬼，应该是个人。 赵衍之他们没有问，跟着顾程往楼上走，一路清理啃食者，往上爬了两层楼梯，啃食者渐渐少了。 前面那栋楼是教学楼，这栋楼是教工楼，下边儿都是老师办公室之类的地方，到了这一层，他们看到走廊那头是一间外面挂着“会议室”牌子的房间。 “应该就是那儿。” 三人走过去，发现门锁着，“咚咚咚”的声音是因为里面有人在撞着门。 走到门口，赵挽之沉声说，“都离门远一点！” 里面的撞门声停了，等了几秒，赵挽之才用刀劈开了厚重的木门。 黑暗无法阻挡他们的视线，这间大会议室确实很大，学校里的教职工比较多，要开教职工会议的话，会议室太小坐不下。 可这会儿里面关着的足有七八十个人，哪怕有一间连在会议室里头的厕所，但断水这么久了，又这么多人集中在这里，里面的气味可想而知。 赵衍之略微皱了皱眉，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群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人。 这群人几乎都是高中生模样，脸上犹带稚气，只是太瘦了，瘦得脱了形，显得有些恐怖。也有几个看着像是老师，却也一样狼狈不堪瘦骨伶仃。 长期的饥饿让他们的眼神都有些散了，如果再这么下去，估计他们活不了多久了。 和不进食都能生存很久的啃食者不一样，普通人缺食断水很快会死的。 门被劈开，门内的人好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之前顾程看到的那个将脸探出阳台的男孩儿扑倒在地，大声哭了起来，声音嘶哑，却流不出眼泪。 能够喝到的水太少了，他的眼睛干涩得厉害，根本流不出泪。 顾程没有理会开始哭泣的人，他的视线扫过门口那些像狗盆一样的塑料碗，和零星的几个矿泉水塑料瓶，他觉得，这群人不像是幸存者。 “救、救我……”一个女孩子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虚弱地说。 他们的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只有一点点，但很快眼神又开始涣散。 如果在和平年代，将他们送去医院好好治疗调养，或许是能够救回来的。现在的情况，这里的人就算是救出去了，恐怕也活不了。 只有新人类是例外，他们的体能已经不能用常理论之了。 不过，顾程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全部都是普通人，一个新人类都没有。 赵挽之先是愤怒，然后才冷静下来，“这个学校里只剩下你们？” 没有人回答她，似乎有人瑟缩了一下，脸色苍白神情绝望，却没回答她的话。 “你们，是被圈养的吧。”赵衍之忽然开口。 赵挽之看向自家堂弟，“圈养？” “养来喂下面的啃食者？” 赵衍之的观察力很出色，他发现了之前挂在教室里的尸林中新死的那几具尸体，也是瘦骨嶙峋的模样，似乎饿了很久，和这里人的状态十分相似。 所以，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赵挽之皱眉，“为什么？” 为什么要养普通人来喂啃食者，而且，只掏出内脏来喂，尸体却挂在前面的教室里。 这到底是有什么怪癖。 “他、他在后面。”最开始顾程看到的那个男孩儿哆嗦着干裂的嘴唇说，“后面那栋楼。” 后面的楼是宿舍楼，连着食堂。 这家学校不是所有学生都住宿，绝大部分的学生还是走读的，不大的小城市里不起眼的一家高中，教学质量一般，只有申请住宿的学生能够住在学校唯一的一栋宿舍里，宿舍和食堂离得很近，方便住宿的学生吃饭。 “那他是怎么到你们这里来的？”顾程问。 很明显，这群人虽然快饿死了，却没真的死，把他们关起来的人还是会给他们送食物的。 顾程不相信这人每次都要穿过下面啃食者的包围圈。 男孩儿茫然，显然这个问题他不清楚。 这时候，站在后面的一个女老师用嘶哑的声音说，“那边侧面有个小门，打开有防火梯，可以通向下面。” 赵衍之走过去看了看，确实有往下的铁质梯子，不过最下面两层被人为弄断了，凭借新人类的体能可以很轻松地跳下去，普通人的话，这个高度估计会骨折。 这个人将这群人关在这里，下面有啃食者挡着，唯一的出口防火梯只是给他自己出入的，这群普通人就算是想从这里下去，先要破开会议室的门，然后拧开被锁住的侧门，从防火梯下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还可能会摔断腿。 “他只有一个人？”赵挽之挑起眉。 男孩儿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赵挽之不再问了，“算了，我们先去看看。”她转头对顾程说，眼睛里像是燃着火焰。 很显然，这件事让她很愤怒。 顾程点点头，三人从防火梯下去，朝着后方的宿舍楼走去。 一点幽暗的灯光，在宿舍楼的某个房间里亮着。 这后面确实有人。 “你们，不要再往前了。”尖锐的声音响起，顾程停住脚步，看向站在前方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三人心中肯定，这人就是被关着的人口中的“他”。 说起来，这也不过是一个少年，他个子很矮，在高中生里应该也算是矮小的，而且看着很瘦弱。 不过顾程一眼就看出，这是个新人类，外表看着再羸弱，这具身体里蕴含的力量绝对是普通人的好几倍。 少年的头发有些长了，长得遮住了眼睛，露出尖削的下颚，那阴郁刻毒的眼神，却幽幽从凌乱的发丝后透出来，正如针一样向他们扎来。 他手中拿着一根标枪，摆出防御的姿势，标枪大概是从体育室里翻出来的，木质，枪头也不算锐利，只能说看上去稍稍有些威慑力而已。 赵挽之握紧了刀，杀意凛冽，凭她的能力，大概一下子就能杀掉这个好似野狼的少年。 “谢鑫！”一个女声响起，穿着脏裙子的女孩儿拿着手电筒跑了过来，她身上的裙子不大合身，看着应该不是自己的，可能是从某个宿舍翻出来的，长发用发绳绑了起来，正焦急地朝着少年看过来。 比起前面被圈养的人，她的状态好太多了，而且，这个女生很漂亮。 赵挽之皱起了眉，发现后面陆陆续续又跑出来了几个人，一个同样干瘦矮小的少女，沉默地站到了这个叫谢鑫的少年身旁，与他并肩同顾程三人对峙。 这个少女也是个新人类。 一共只有九个人，三男六女，两个新人类，其余七个都是普通人。 他们的身体状况看着还不错，除了谢鑫之外，另外两个男孩儿一个高挑瘦削戴着眼镜满脸惊恐看着就很怯懦，另一个却长得十分精致男生女相容貌不输那些漂亮的女生。 六个女孩儿，每一个都很漂亮，哪怕这会儿满脸脏污，也不能掩饰原本年轻稚嫩青春美丽的容貌。 最重要的是，她们对谢鑫没有恐惧，反而对顾程三人眼带警惕。仿佛躲在谢鑫的身后，那个阴毒黑暗的男孩儿就能够保护她们。 这些人不是被圈养，反而，像是被保护。 顾程心中，忽然有个很不好的联想，他皱眉，看向赵挽之。 赵挽之并不蠢，恰恰相反，她很聪明，学法律的她在某些方面可能比顾程更加敏感。 于是，杀意褪去，眼神渐渐变得茫然。 末世来临，那些心中被拘束的恶兽究竟有多少被放了出来。 这世上，善既是善，恶即是恶吗？ 世事如果这样简单，该有多好。 第13章 成长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眼前这群人怎么看都不会是施暴者。 “谢鑫！”之前开口的那个女孩儿拉住他，着急地摇摇头，然后看向谢鑫身旁的少女，“张瑶瑶——” 这里只有谢鑫和张瑶瑶是新人类，不过这群学生压根儿不知道新人类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谢鑫和张瑶瑶是他们的保护者。 “袁小曼你让开。”谢鑫的身上杀气很重，他的心态确实因为最近杀人太多而越来越扭曲了。 赵挽之沉默地看着眼前这群孩子，问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杀了人之后把人吊起来，只用内脏去喂食啃食者。” 谢鑫露出一个古怪的笑，“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这个问题，站在谢鑫身后的好几个人脸色都有些青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程皱起了眉，他经历过多年末世，见过的突破下限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用来风干、存储，作为预备食物？”他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不过你的方法不太好，有一些尸体已经腐烂了。” 眼前这群不过是几个高中的学生，又是在衣食无忧的和平社会长大，这种事做得不好倒也比较正常。 “那是之前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谢鑫不高兴地说，“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做得比之前好多了。” 看他理所当然的模样，赵挽之皱起了眉。 赵衍之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他们一眼，“之前……那些人欺负你们？不过看样子他们都要饿死了，你们的食物不多了吧。” 不然也不会任由被圈养的那些人渐渐被饿死，恐怕连他们自己能够吃的东西都越来越少了。 也许从一开始食物就不多，所以才会晾起尸体来，造成那惊悚的尸林效果。 吃人本身就够惊悚的，不过眼前这个谢鑫，似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个孩子，恐怕本身就有些问题，只是在和平年代看不大出来。 身体瘦弱性格古怪的同学是最佳的校园暴力人选，只是看他的脾性，即便是没有末世，很可能长期压抑之下也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至于其他八个人，也很好猜测。 一到末世道德沦丧，在学校这个最讲究礼义廉耻的地方，情况可能反而变得更糟。 因为学校是有不少走读生的，有一些孩子或许是逃了，或许是回了家，但剩下的一些却留在了这个变质的校园。 谢鑫和那个畏缩的戴眼镜男孩儿应该原本就是校园暴力的对象，张瑶瑶或许也是，或许只是和谢鑫他们站在一起。 在末世来临之后，人在压力和恐惧之下，做出的事肯定会比之前更过分，他们的境遇想也知道会有多严峻。 剩下的六个容貌出色的女孩儿和一个长相精致的男孩儿在末世之后的遭遇不言而喻。 像袁小曼这样的，一看就擅于交际，绝对不是正常的那种会受欺负的学生。 长相漂亮性格爽朗胆大心细，如果不是她及时站出来阻止，很可能谢鑫会冲上来直接和顾程他们交手。 这样的女孩儿在末世之前，大约是很受欢迎的那一种。 可是末世来临，她没有死，在这封闭的校园里，看向她的目光自然变了样。 她的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裙子，不是她自己的，她自己的衣服估计是不能穿了。 现在的环境不能太计较卫生情况，裙子脏了，脸却依然擦得很干净，她以前一定是个很爱美的姑娘。 光线太暗看不大清晰，走近了仔细看去，袁小曼的脖子上还留着没有消干净的痕迹，看着应该是掐痕，这个掐痕的大小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手。 即便是看不到其他的伤痕，凭着这个脖子上的掐痕，也能让人联想到很多东西。 封闭的校园里能够发生的事，可能比想象中更加丧心病狂。 赵挽之想起那天她问他们三个都不是会招惹麻烦的性格，为什么会有麻烦找来，赵衍之让她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在法律没有了约束力之后，漂亮的外表能够招惹的麻烦，不外乎那一种。 恐怕眼前的九个孩子，原本是被那群人圈养的对象吧。 圈养来施暴、发泄、释放心中的恶意。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反杀而已。 不管原本的圈养者中有没有新人类，即便是有，恐怕也被谢鑫杀了。 同样是新人类，但就像是和平社会时同样是人，有人会杀人，绝大部分人却连割破点皮肤都吓一跳。 拥有了非人的能力，没有杀人的决心，那人肯定是比不上谢鑫这样天生性格有些扭曲的孩子的。 “这个末世啊……”顾程轻笑一声，“多的是人杀人，真以为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啃食者吗？” 新人类确实数量稀少，但普通人的数量可不少，真正死在啃食者手上的，可能还没有死在同样是人的同类手上的多。 赵衍之面对现在的情况，心中触动没有赵挽之来得大，他天性是有些冷漠的，尽管猜到了实际情况，却也没有多少情绪上的波动。 转头看向赵挽之，“这件事就不管了吧。” 随他们去，末世里每一个人都在挣扎着求生，赵衍之是懒得管那些闲事的。 赵挽之即便是一开始心里有些正义感，但她从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在她的心里，有一套自己的准则，一旦认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既然善恶无法分辨，她倒也做不来圣母。 谢鑫的反杀或许看来是对的，被压迫到极致，难道还要忍吗？ 可是，他杀了许多人。 在顾程三人来之后，他故意将三人引向啃食者的包围圈，这种行为本身就对顾程他们存有杀意。 而且，他做得很熟练，恐怕这样对付的不仅仅是顾程三人，还有其他的过路人。 更别说，谢鑫毫不介意地要把那些尸体做成风干腊肉，他不觉得吃人有什么不对。 人也是肉，为什么不能吃？ 这个孩子，是属于黑暗的。 “末世之中这种人可不少，”顾程无声地笑了笑，“大部分活得还挺好的。” 赵挽之点点头，“嗯，我明白。”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谢鑫和缩在他身后的那几个男孩儿女孩儿一眼。 顾程看着赵挽之的眼神，她的成长确实很快，即便是早已经很熟，他仍然很为自己的队友骄傲。 不论是赵衍之还是赵挽之，真是再省心没有的神队友了。 他知道，赵挽之想通了，也看出来了。 真正纯善的英雄，恐怕下场反而会不好。 人心善变，没看到即便是被谢鑫拯救的孩子，看向他的目光一样复杂难言吗？ 依附而生，也不一定心中就没有黑暗的地方。 只是他们，都比不上谢鑫的心黑变态，赵挽之想，如果他们中真的有人想要做些什么小动作，大概谢鑫也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他，一样吊在屋顶上，被谢鑫饶有兴趣地掏出内脏丢给那些啃食者，然后慢慢风干，成为他的食物吧。 这个孩子不是英雄，而是在黑暗中狞笑的恶魔。 “给你。”赵挽之扔出一包食物给袁小曼，不多，只是压缩饼干比较顶饿。 比起其他人，她欣赏的是这个敢于站出来的女孩儿。 或许不久之前她的遭遇是所有女孩儿不敢想的恐怖肮脏，但看她现在的模样，却依旧充满希望。 不管这份希望能够维持多久，也许不久之后就会被彻底打破。 但至少现在，她的眼睛还明亮清澈。 袁小曼惊讶，她看向赵挽之，心中羡慕她的强大而不是美丽。 “谢谢。” 赵挽之摆摆手，潇洒地转身，“我们走吧？” 总得另外找个地方过夜。 赵衍之摸摸鼻子，“浪费了好多时间，出去随便找个地方算了。” “那边儿有个居民楼，”顾程一边走一边说，“去那里找间屋子吧。” 看着三人就这么走了，谢鑫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们，之前三人消灭啃食者的时候，他远远看了一眼。 再怎么扭曲变态，他毕竟还只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而且，谢鑫又不蠢，当然不会冲动地再做出什么来。 顾程三人离开学校，赵挽之回头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学校。 仿佛还可以看到那个窗口，教室里吊起来的尸林。 这里可是学校啊……到了末世，就是这样的结局。 她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见到谢鑫，不过这个孩子，或许在这样的环境里，反而会活得很好。 末世之中，最不缺那些个妖魔鬼怪。 哪怕路上见过不少人，杀了那么多的啃食者，见多了鲜血淋漓的画面。 但今晚还是第一次，赵挽之真正意识到，这是末世。 一切与她成长的环境截然不同，这里遵循的是另一套规则和秩序。 她学了那么久的法律，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幸运的是，她有值得信任的同伴。 一路同行。 第14章 夜遇 他们的车刚开出学校，就发现不远处几辆车正快速朝这里冲来，这样的晚上，又早已经没了路灯，路况不太好，这个车速实在是有点危险。 这座小城虽然不大，但是不走高速的话要往北方去，大多数都会选择走这里，所以碰上人倒是并不奇怪。 因为没准备再继续往前，赵挽之开得很慢，准备拐进附近那个居民区去。 刚刚停车，刚刚那几辆风驰电掣呼啸而过的车居然也掉了头开了进来。 顾程和赵衍之已经下了车，顿时和车上人打了个照面。 这会儿往北方去的，不可能和顾程一样，提前知道西北真的生出一株寻木的。 大多数人想的是往北去到政治中心，说不定正能有幸存者基地，秩序肯定要好一些。 还有一些往这边走，是想要寻找亲人。 不管什么样的理由，往北去的人不算很少，尤其现在末世后一个月过去，南边儿真正乱成一团，连一个幸存者基地都没起来之后。 一路上顾程三人算得上低调，几乎不和其他人打交道。人是群居动物，结伴一起走的才是大多数，比如眼前这几辆车，三三两两走下来的人加起来居然有将近二十个。 顾程一眼扫去，他们三人都有游戏系统，开一下血量显示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不是新人类，判断起来十分方便。 正常人却没有那么容易判断，尤其现在是末世初期，新人类整体的状态和普通人的差距还不那么大。到以后新人类和普通人类只看精神状态就很容易分辨出来，新人类越来越强，一个在末世之前或许十分平凡的人，渐渐都像是鹤立鸡群一样显眼。 原本这群人没有在意顾程三人，毕竟他们只有三个人，实在构不成什么威胁，虽然说只有三个人就敢上路是很有勇气。 然而这一照面，哪怕是在黑夜里，有车灯的光，他们不禁愣了一下。 这世上不缺长得好看的人，但在末世之后，能够活下来的，绝大部分命运算不上好。 当然也不乏杨君斐那样过得如鱼得水的，只是那些心机手段没有那样厉害的即便是成为了新人类，也不一定能逃过骚扰甚至是更严重的侵害。 “海哥，是猫耶！”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 顾程朝着说话的女孩儿看去，只见她依偎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旁，看姿势神态就知道十分亲密，只是她的肢体语言充分说明了她的不安，紧紧抓着男人胳膊的模样，似乎只为了找一些安全感。 这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娇嫩美丽像一朵花儿一样，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裙子，顾程以前再怎么说也是个富二代大少爷，基本的眼光还在，末世之前，这样的一条时尚靓丽的裙子恐怕价值不菲。 而且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薄薄一层妆，哪怕已经有些花了，但明显比顾程碰到的其他女人要更注意外貌。 那个叫“海哥”的男人却容貌平凡，皮肤黝黑粗糙，末世之前，大概从事的是体力类的工作，昔日的辛苦风霜给他留下了很明显的沧桑痕迹。 她注意到了顾程三人带着打量的目光，竟生出些许复杂难言的微妙心思来，伸出手指着赵挽之抱着的吉祥说，“海哥，那是英国蓝猫，你要来给我养吧。” 这是故意的挑衅。 顾程还没说话，赵衍之轻笑一声，目光从她身上漫不经心地滑过，连那个海哥都只是淡淡打量了一眼，最后将目光放在那个海哥不远处的一个人身上。 这个将近二十人的小团体，这个人才是领头人，那位海哥可不是。 “海哥”的定位，估计更像是打手，毕竟他是一个新人类，末世之前干得就是体力活儿，又长得高大健壮，确实是很不错的打手人选。 那位领头人看容貌的话很有些欺骗性，他看上去很年轻，至少比那个海哥年轻了不止十岁，虽然也高，却有些瘦，更因为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单边脸上有个酒窝，看上去就像是寻常开朗阳光的大学生。 最不普通的是他的一双眼睛，深邃又妖异，只一闪而过的对视，就仿佛带着一种魔魅的吸引力。 顾程也注意到了他，诧异地与身旁的赵衍之说，“想不到这么快就有特殊进化的人了。” “特殊进化？”赵衍之疑问。 顾程解释说，“辐射破坏了我们的基因链，但对于新人类来说，带来的进化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新人类最开始的进化大家都一样，表现在体能力量等等方面的增强，但是渐渐的，也会产生不同的变化和侧重。比如我说过，会有人长得很高，”他指了指对面那个领头人，“他的进化方向，大概就是那一双眼睛。” 见他们自顾自说话根本不理自己，女孩儿恼羞成怒，“海哥！” 这个海哥还在看那个领头人的眼色，一路过来他已经吸取教训了，不会像开始那样冲动，更不会身边这位姑娘一开口就跟愣头青一样让干什么干什么了。 “海生，你带着小语先去找住处吧。”那个领头人终于站了出来，他饶有兴趣地打量了赵衍之和顾程几眼，只扫了一眼刚才几乎吸引了其他所有男性视线的赵挽之就不再看了。 赵衍之一眼就辨认出，这位的性向也是同性，赵挽之当然引不起他的兴趣。 更何况，这位的身旁站着一个容貌秀丽面容冷漠的青年，看刚才下车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 男性之间做那种事如果不注意的话，确实要比男女容易伤到，这还是在青年也是个新人类的情况下。 不管这个青年一开始的时候是不是自愿，现在他确实站在这位领头人身旁，只是不像那个女孩儿那样亲密而已。 “李奕霖。”这个领头人往前走了两步，那位海哥已经强行拽着女孩儿听他的吩咐去找住处了，其他人很显然在等他的指示。他的自我介绍干脆利落，“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你们也是往北去的吗？不如结个伴吧。” 他的笑容很得体，口吻爽朗真诚，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然而，看整个团队的人对他的畏惧程度，顾程可不觉得他是靠什么真诚爽朗成为领头人的。 那个叫小语的女孩儿明显是个娇蛮任性的性格，被海哥拉走的时候很想再使性子，看了他一眼之后却连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那不是对首领的尊敬，只是纯粹的畏惧而已。 顾程在打量李奕霖的时候，李奕霖也在看着他。 即便是末世之前，李奕霖都没有碰到过这样出色的人，哪怕那些明星也及不上眼前两个青年的风姿容貌。 一个是春风轻云，一个是高岭之花，哪怕在黑暗里，他们都好似在发光一样熠熠生辉。 “不用了，我们习惯自己上路。”顾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牵扯到那些麻烦的事里去，而且现在他也早就没有了想要融入什么集体的心思。 只有他们三个人，是最好的。 李奕霖却上前几步，“这是你们养的猫——”他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摸一下顾程怀中的黄狸富贵。 哪知道胖胖的橘猫尖锐地一声“喵”，瞬间摆出戒备的姿态好似下一刻就要发起攻击，事实上却缩在顾程的怀里浑身僵硬地像一块石头。 这声猫叫成功让李奕霖反射性地向后一退，赵衍之立刻拦在了顾程的前面，冷淡地说，“我们说了不想和你们结伴，听不懂吗？” 他在众人不解又古怪的目光中将本来背在背后的琴拿在手中，无聊地“铮铮”随便拨动了两声。 赵衍之本来就没想忍，他想动手。 顾程安抚地摸了摸富贵的背，有些哭笑不得，他就知道这只橘猫本性又凶又怂。 不过，连它也看出来了这个李奕霖的危险吗？ 这时候后面有个满脸青春痘的青年跳出来了，“李哥邀请你们一起上路是好心，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赵挽之将吉祥把吉祥也往顾程的怀里一塞，她现在的心情正因为之前学校里的事儿空前低落，想不到还有人来招惹他们。 “他妈的好好说话你们都不长耳朵是吧，”她抽出傲霜刀在手往前一横，大步往前猛地推了李奕霖一把，丝毫没有给面子，“我现在心情很糟糕，奉劝你们不要来惹我。” 她这一推力气极大，李奕霖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推得差点摔倒，往后直接退了好几步，还是那个之前站在他身旁的秀丽青年扶住了他。 赵挽之持刀而立，视线冷冷扫过这群人，左手拿重刀，右手抽刀出鞘刹那间刀气如霜凛冽如冰风割面，哪怕隔着一段距离，那种锋锐之气仍然叫人不禁胆寒。 一刀劈出，划出一道如墙刀气，居然久久不散，看得对面一群人个个目瞪口呆。 楚汉河界！ 二分天下，河界分疆。 这道刀气阻隔只要存在，对面的人想要穿过来是完全不可能的，在游戏里，这也叫隔墙。 刀气如墙，坚不可摧。 “最后一次警告，”赵挽之现在的容貌本就明艳夺目，这会儿更是整个人都好似她手上的傲霜刀，“离、我、们、远、一、点！” 凌厉逼人，对面众人都不敢与她犹如烈焰一般的眼睛对视。 顾程悄悄和赵衍之说，“这样老让挽之顶在前面好吗？” “我看你也挺习惯的。”赵衍之似笑非笑地看他。 顾程想了一下上辈子的情况，赞同地点点头，“说的也是。” 赵挽之恰好在这时气势汹汹的回过头来，瞪了窃窃私语的两人一眼，“还不快走。” “走走走这就走。” 三人怡怡然离开，没有人再上前来拦住他们的脚步或者再说些什么。 因为，没有人敢。 第15章 晚餐 三人在这个住宅区找了一户顶层的房子，室内保持得还算十分完好，不知道是不是灾难来临时这户人家不在家，最后一个人也没能回来的缘故。 因为楼层比较高，厨房里少许的食物也没被搜刮走，包括冰箱里那些早已经腐烂的水果饭菜，都还留在原处。 在学校里耽搁了一些时间，这会儿已经快要八点了，他们开始准备吃晚餐。 意外的是三人之中的主厨担当一贯是看起来高冷站在厨房都显得不太和谐的赵衍之。 让顾程说，越是挑剔的人，越是在这方面自己动手的多。 赵衍之就是这样的人。 太挑剔，往往最后只能自己上了。 穿越之前的赵衍之是医学院的学生，他做菜的时候，就和拿着手术刀时一样严谨。 哪怕现在条件所限，他还是尽可能做到最好。 早餐可以简单一些，中午因为下午还要继续赶路，有时候也不能太计较，一天之中唯有晚饭是赵衍之最为注意的一顿。 顾程打开了一盏节能灯，柔和的黄色灯光照亮了室内一小片空间。 即便是身为新人类可以看到黑暗中的东西，人却总有趋光性，光的明亮能让人安心。 “以后恐怕新鲜的食材越来越少了。”赵衍之感慨。 哪怕他们一开始就很注意收集新鲜的食物，甚至特地去菜市场、批发市场和生鲜超市之类的地方，但这种东西和那些超市卖的包装食物不一样，末世一周之后，包装食物完全没有问题，新鲜的食材却越来越少了。各种秩序被打乱之后，这些原本井然有序输送到城市的基本供应也被切断。 这一路北上，他们也不是没有路过农村，不过那些田地都被破坏得很厉害，不论是人跑过车压过还是为了获取食物拔了一半毁了一半，都很常见。更别说因为辐射，农田里的粮食蔬菜也一样枯萎了一多半，剩下的还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事实上进化的植物新人类吃了基本上没有问题，就好比啃食者什么都能吃一样，新人类的消化系统也一样得到了强化。 然而，普通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普通人抵御了辐射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但那些进化植物吃下去，后果就说不定了。 原本一些植物里或许有一些微量的毒素，人吃下去完全没有问题，大量吃都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但这株植物进化之后，毒素的强度就不好说了。 不过，末世后期，普通人的身体到底也比现在要强许多，毕竟人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优胜劣汰之下，人类也是努力在生存，身体素质不是现在脆弱的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可比的。 “就你太计较。”赵挽之对口腹之欲是完全不在乎的，“能填饱肚子不就行了。” 赵衍之嗤笑一声，懒得和她说话。 顾程毕竟以前家境好，其实对这方面也很在意，只是他重生之前已经习惯了末世，才能不那么计较。 看着赵衍之惊喜地发现这家用的还是液化气罐，毕竟只是小地方不是大城市，天然气管道还没普及。煤气灶不需要电，液化气罐还没空就可以打得着，索性拿出几个新锅来准备好好做一顿，顾程恍惚间想起重生之前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那时顾程还不能适应这样吃不好睡不好的末世，比起赵衍之的洁癖症和过度挑剔，顾程一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富家少爷问题更严重一些。 如果不是有赵衍之，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最初的那段时光。 他不仅是他的战友同伴，也曾经是他心灵上的依靠。 只要想着，顾程的眼神就愈加温柔起来。 赵衍之正切着菜，这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顾程就坐在流理台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赵挽之早已经无聊地跑到房间里掏出一本书来翻看了。 几分钟后，赵衍之无奈地抬起头来，“顾程。” “嗯？” “你再这样看我，我都没法好好做饭了。” 顾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赵衍之低下头，“还有，我希望你看的是我，而不是你重生前的我。” “你不就是你——” 赵衍之抿了抿唇，原本想要吻他，却又放弃了。 只是一个吻他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下子就刹不住车了。 现在他和顾程的关系真的很奇怪，顾程待他确实丝毫没有隔阂的那种亲密，他习惯的大概是恋人过了热恋期之后的那种平安喜乐温馨和美的爱情。 所以，顾程看他的目光，常常是那样温柔，温柔到令原本就暗恋他好几年的赵衍之被他撩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赵衍之想要将他按在墙上亲吻，热烈地和他做爱。 想要将顾程这个人整个儿都吞到肚子里去的那种渴望一直折磨着他。 可他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估计真正被吓到的会是顾程吧。赵衍之的心中埋着一座没有释放的火山，顾程对他却只剩下十年相处后细水流长的柔情。 赵衍之不知道顾程重生之前那时候的自己是怎样攻克顾程的，但想也知道，那是一点点将内心的情感释放出来的漫长过程。 原本的顾程对他没有丁点儿那方面的感情，他甚至从没想过会与同性有超过友谊的关系，这一点赵衍之一直很清楚。 所以，只有温水煮青蛙可以达到目的。 赵衍之了解自己，所以能够猜得到方法。 可是现在的顾程，不需要他用这种方法，而且，用那样温柔缱绻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他，让赵衍之根本无法抵挡这种诱惑。 眼前是他爱的人，暗恋了几年，原本以为早就无望的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这是个人都忍不住。 但没有了那个缓缓将感情一点点放出的过程，赵衍之很怕自己决堤汹涌的感情反而会破坏这一切。 哪怕顾程总是在透过他看重生前的那个赵衍之，总比以前连想都不敢想要好太多太多了。 穿越之前的赵衍之在他最爱的那本书里夹着几张照片，除了从顾程空间里扒下来的那些，还有一张是他和顾程唯一的一张合照，事实上，他们现实里只见过一次，只有那一次。 那时候的帮会聚会，现实中来自天南海北的成员有空的一块儿见了一面。帮里常在的一百多号人，只去了不到二十个。 他是为了顾程去的，见了一次，就不敢见第二次，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聚会的时候一句“师父，我们一起拍一张照片吧”，他在心中说了无数遍才敢真正说出口。 手机拍的照片，电脑里存着一份，邮箱里备份了，网盘里上传了，最后仍然觉得不安心，于是洗了出来，夹在最爱的那本书里，想了想把从顾程空间里偷偷存着的顾程的照片都洗了一份。 他害怕丢失了这些照片。 最终，确实再也看不到那些照片了，惊喜的是，得到了这个人。 顾程永远不知道赵衍之有多爱他。 所以，现在的状况对于赵衍之来说，压根儿就是一种甜蜜的折磨，他简直为自己的自制力感到惊讶和骄傲。 只是，赵衍之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忍多久。 再忍下去，他都要变成忍者神龟了。 赵衍之有些惆怅地继续做饭，他倒不是担心顾程会后悔和他在一起，只是怕一下子吓到顾程之后，顾程会更加怀念重生前的那个他，或许在顾程的心里，自己永远比不上另一个他。 这种情况不是赵衍之想要的。 一向挑剔的完美主义者赵衍之简直十二分地忧伤，他知道不该计较这种事，他就是他。 偏偏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在和顾程相处的时候，赵衍之知道自己不可能现在进入顾程心目中的老夫老妻模式。 饭菜的香气飘来，赵挽之伸了个懒腰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程走过去似乎要尝一尝咸淡味道，赵衍之一手搭在他的腰间，那双眼睛炽烈到几乎要烧起来的样子。 啧啧啧。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是个一千瓦的大灯泡。如果没有她，她家堂弟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拉着顾程上床？ 摸了摸鼻子，赵挽之觉得自己有点碍事多余。 不过，她饿了，吃饭要紧。 于是，就当做没看到，怡怡然地走到餐桌边上，挠了一下已经满足地吃完猫粮趴着昏昏欲睡的吉祥胖乎乎的柔软下巴，富贵其实不大爱趴在人的身旁，不像吉祥这样爱与人亲昵撒娇，这会儿它趴在阳台边的垫子上，也正在培养睡意。 宠物猫和野猫不一样，它们早已经改变了昼伏夜出的生物习性，反而和人一样到了晚上也要睡觉。 室内的气氛温馨宁静，偏偏在这时，外面一声尖利刺耳的叫声划破了夜的静寂，在这样外面漆黑一片的夜晚，听起来很有些惊悚恐怖。 赵衍之的手顿了一下皱起眉来，心情十分不悦，“这事儿怎么这么多。” 还能不能好好让人吃个饭了。 “是刚刚那群人。”顾程肯定地说，“声音从后面传过来的。” 这个住宅区前后的房型户型不太一样，同一个小区里前面都是正常的六层住宅，三个楼梯间一个楼梯间对门两户的基础户型。后面却零星有四五栋别墅，坐落在普通的住宅楼中间。 因为是小地方，别墅的设计非常粗糙朴素，充斥着一股土气，再加上小区并不是近几年的新住宅区，那几栋别墅看起来也很有年代感。 李奕霖那群人人多，多半不会和他们三个人一样看上最大也只有三室两厅的住宅，后面的别墅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大概是他们选择的别墅距离这里不远，他们成为新人类之后听力得到了增强，那尖叫声竟听得很清楚。 “不要——”这回叫的是另一个声音，同样尖锐到破音。 “啊！” “救命！” “救命——” “……” 纷乱的叫声越来越多，顾程皱起眉，与赵衍之、赵挽之对视了一眼。 他猜错了。 叫的人不是李奕霖那帮人，随便分辨一下，这里面的女声就有七八个不同的嗓音了。 而李奕霖那伙人，一共只有五个女性。 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概括 顾程：老夫老妻模式。 赵衍之：激情狂爱模式。 模式不匹配，载入中…… 第16章 同类 以三人现在的心理，是很不想管闲事的，后面的叫声越来越凄厉，他们吃完了晚饭，才准备远远看一眼，不然这晚上睡也没法睡。 “看那里。”赵挽之忽然说。 顾程朝着黑暗中亮着车灯的车看去，眼见着有人从车上跳了下来，不是李奕霖那帮人，来的居然是他的“熟人”。 “是封南云。” 顾程三人一路上走得并不快，他们的背包都没有装满，一些存起来的物资并不打算现在就用，谁知道以后会碰上什么情况，所以一直在一边走一边搜刮物资。 再加上，三个人的方向感都不是很好，中间走错路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所以，被后来才北上的封南云追上并不奇怪。 封南云是军人，他身边跟着的也都是部队里的，在方向感这方面要比三人好多了。 这边三人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顾程三人，不禁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显然他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只是顾程三人还好好的，看起来很不错，封南云身边的人，却只剩下了七个，加上他自己只有八个人。 这个数字，是顾程熟悉的，一直到后来，他们被戏称为八大金刚，是末世后期知名的强大小团体，应该就是封南云加上这七个人。 其他人，应该都死了。 顾程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现在却怀疑和杨君斐有关，所以封南云才会视杨君斐为生死仇敌。 不过，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惨叫声还在持续传来，从听到第一声尖叫到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看来也不是很危险。”赵衍之说，“真要有什么很难对付的东西，哪能半个小时了人还没死光。” 他说得冷漠无情，但也是实话。 又往前走了几步，明亮的灯光让他们能将别墅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灯光是从停在庭院里的车上亮起来的，左右两辆车，显然是故意将院子里照亮。 顾程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院子里是这样的画面。 尖叫声不绝于耳，地上滚着一堆衣不蔽体的女人，一个嘴角带着戏谑微笑的男人正拿着鞭子，狠狠抽打在她们身上，因为丝毫没有留手，他又是个力量加强过的新人类，留下的深深鞭痕带来的疼痛绝对不是一个月之前还生活在和平社会的年轻人所能够忍受的。 也难怪她们叫得那样凄厉。 更引人注意的是，这个男人的身后趴着一只懒洋洋的黄斑老虎，看起来自然很威武霸气，他的身侧还站着几个似乎百无聊赖正在聊天的人，一对年轻情侣正搂在一起窃窃私语，仿佛在看一场游戏，一边说话一边还时不时笑出声来。另两个一个是专注玩着手上PSP的少年，一个是正在认真叠千纸鹤的中年女人。 另一边站着一个女人，她的身后跟着三个容貌英俊的高大男人，却奇葩的脖子上套着狗的项圈，被她抓在手里，反而是蹲在她身边的两条狗身上没有任何项圈狗绳，正很亲昵地靠在她的脚边。 不远处靠在车上的男人抽着烟，面容冷漠，似乎正在发呆。 这一行除了戴着项圈的三个男人之外，个个都是新人类。比起李奕霖队伍中将近二十人只有三个是新人类，这七个人显然要强大得多，他们不仅有人，甚至还有一头虎两只狗，可不是“不好惹”可以形容的。 难怪李奕霖的脸色很难看，却不敢反抗地将他队伍里的四个女人都送了出去，包括之前娇声娇气在那位海哥身边想要讨要吉祥的小语。唯一得以幸免的，是李奕霖队伍中的那个女性新人类，不过这会儿她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毕竟一路同行，她和队伍中的几个女人因为是同性的缘故，关系其实都还算可以，更别说这种时候，哪怕关系再糟，自己队伍中的人被这样侮辱，几乎是赤裸裸的打脸，心情能好才怪。 除了李奕霖队伍中的四个女人之外，剩下的那几个，似乎是原本在这里的幸存者，顾程看出来好几个都像是不远处那所学校的学生，面容稚嫩，不过这段时间似乎过得也算不上好。 一旁还有七八个幸存者，大约是和这些女生一起的，这会儿也被吓得面如土色，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 封南云他们不过落后顾程三人几步，他大步走过来，一看到院子里的情况立刻皱起了眉。 顾程三人来的时候，这七个人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考量，那个用项圈狗链牵着男人的女人用一种让人十分不快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顾程和赵衍之，至于其他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赵挽之的身上，那个抽着鞭子的男人似乎更加兴奋，“啪”地抽出的鞭子让地上的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而封南云一出现，这个男人却立刻住了手。 要说顾程赵衍之他们是像聚光灯一样吸引人的注意，封南云那八个人往外一站，就是一种天然的震慑力。 不管这七个人有多古怪，哪怕带着老虎带着狗，也比不上穿着迷彩全副武装身上有枪看着就十分彪悍的封南云那伙人。 一看就知道，可不是那种社会上的军事爱好者，这八个人，个个身上都有一股军味儿，还不是普通部队里的那种军人，他们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将衣服都撑得鼓鼓的，拿枪的姿势明显十分熟练，目光也锐利警惕，行动之间明显看得出配合。 人家不用说什么，就带着“专业”的标签，一般人真不敢惹。 也就杨君斐这种疯子敢对封南云下黑手，还隐隐胜了几次。 不过，杨君斐这种人也不能用常理论之就是了。 “很有意思啊，居然有人可以判断谁是新人类。”在这种紧绷的气氛下，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顾程。 他的嗓音一向是听起来很温柔的，犹如击玉一般悦耳动听，当年赵衍之最先爱上的，就是他的声音。 顾程虽然只是猜测，但是他们没有贸然动手，讨要的女人避过了那个新人类，别看他们看似漫不经心，但是仔细看顾程发现他们时刻在警惕着站在一旁的李奕霖和那个海哥，却丝毫没有将其他人放在心上。 手持鞭子的男人扫了顾程一眼，有些无法判断顾程三人和封南云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 这七个人虽然肆无忌惮一副荒诞邪恶的气息，但显然并不蠢。顾程他们走进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一下子就上前来挑衅，哪怕视线再怎么带着恶意，却没有真正做出什么来。 他们都忍不住朝靠着车抽烟的那个男人看去，见他轻轻点了点头，更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不如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大家各自找个地方休息怎么样？”靠在车边的男人掐灭了烟，将手插到裤袋里，迈着两条长腿走了过来。 这是个似乎有了些年纪的男人，脸上有些沧桑，却为他增加了几分成熟儒雅的魅力。 封南云眯了眯眼睛，“看来他说的没错，你能分辨出我们。” 男人淡淡地笑了笑，“这也不算什么特殊的能力，我以前是录音师，做后期的，听力比一般人要强得多。现在的听力更是一天比一天好，我能够听到你们的心跳比那些人要强劲得多。我们都是因为辐射而得以进化的人类，他称我们这种人为‘新人类’，我觉得这个称呼不错。”他指了指其他人，“胡骏峰和尹倩，以前是普通白领。小严，原本动物园的饲养员，现在这头老虎就跟着他。丽丽，养狗场的，这两条是养狗场数百条狗中唯二因为辐射进化的，其他不是死了就是开始乱咬人。邹雨，高中生。梅姐，家庭主妇。我想说的是不管我们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我们才是同类，不是吗？” 顾程猜，这人男人大概是那种末世之前就有些特殊的人，听力方面天赋异禀。 “什么新人类不新人类！”李奕霖身边那个女人尖声说，“哪怕我们有些不同了，但她们也是人，看看你们做的事还有人性吗？” “人性？”刚才鞭打女人的小严慢吞吞地收着鞭子，“你没听到吗，以后我们这些人，才是人，至于这些还和以前一样弱的家伙……自然是想杀就杀想玩就玩，他们啊，应该还比不上我们丽丽姐的两条狗吧，毕竟它们也是进化者呢。” “你！” “好了小严，你也别玩得太过了。”男人皱着眉说。 收好了鞭子的小严立刻乖巧起来，白皙乖巧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刚才挥鞭时的丧心病狂，“是，夏哥。” 封南云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也是知道末世之后有些人不一样了的，不然也不会刻意在当初那个幸存者基地的军人中几乎挑出了所有得到进化的军人，但面前这七个人，显然是将普通人视作猪狗一样，只将得到进化的人看成同类了。 这种想法让封南云感到很不舒服，他其实并不是会说话的那种人，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是内心深处并不认同这种分类。 这时赵挽之嗤笑一声，“衍之，你说这群人是不是有毛病。” “是啊，毛病不轻。”赵衍之冷冷说。 同类啊……什么见鬼的同类。都末世了，还有这么天真的人吗？ 在没有谁来制定规则和秩序的时候，同类这个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赵衍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将琴抱在手中，“铮铮”弹了两声，清越的琴声在寂静的夜里优美到令人起鸡皮疙瘩。 他修长的手指滑过那流光溢彩美丽非凡的琴，大家看着那绿色的琴弦虚影骤然闪现，像有绿色的碎叶随着琴弦被搅得粉碎一般，琴音响起，乐声如歌。 高山流水，变宫。 高山不问花柳意，流水却道潇湘情。终音陡下潜，应钟号洪鸣。 小严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缓缓倒了下去。 那位夏哥终于不能维持那副淡定的模样，震惊地看着赵衍之，“这、这是什么——” 顾程似笑非笑，“你看，我们比你们更强呢，所以，是不是你们在我们面前，也该理所当然地成为可以被肆意屠杀凌虐的猪狗？” 赵挽之漫不经心地持刀而立，顾程取下腰间的长笛，轻巧地翻转了一下，绿色飘洒墨痕潇洒。 连蹲在他们脚边的两只猫看着都格外骄傲有灵性。 才末世一个月而已啊……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 顾程心如止水，再也无法心生波澜。 真是，丝毫都不意外呢。 作者有话要说：　　赵衍之：心情不好，杀个傻逼。 顾程：好好好，你高兴就好。 第17章 杀人 之前李奕霖那帮人就看过赵挽之出手，当然不觉得顾程这个话是开玩笑。 怪不得只有三个人也敢就这么上路，拒绝了他的同行邀请。有这样的实力，确实不屑于和其他人组队吧。 这样想着，李奕霖瞥了一眼那边的夏哥。 夏哥本名叫夏江正，被杀掉的小严，包括剩下的五个人，都以他为先，所谓同类的价值观，也是夏江正教给他们的。 当然，本身毫无芥蒂地接受了这种价值观，就说明他们本身也不是什么三观正直的人。 末世之后，因为辐射的原因开始进化，确实让他们有了前所未有的优越感。 比如原本动物园的饲养员小严，他做的是又苦又累的工作，谈不上什么社会地位，因为是新进员工，什么脏活儿都丢给了他，每天都是一身洗澡都洗不掉的脏臭味，坐公交车回家的时候，旁边的人都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不过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小严变得越来越压抑越来越内向。 之后，就是末世的来临，于是，他开始热衷于折磨虐杀女性，夏江正对此漠不关心。 除了小严之外，丽丽的人生原本也称不上幸福。喜欢狗的人或许会觉得在养狗场工作很美好，丽丽原本也喜欢狗，后来越来越厌恶。她工作的养狗场其实并不正规，哪怕证照齐全，对外包装得也仿佛样样都符合规范，但事实上并不把狗的命当成命，这世上哪有真正完善的保护动物的法律啊，丽丽知道，国外一些狗场也未必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他们这家，与国外几家狗场都有联合，否则也弄不到这么多的品种狗。 暗地里的很多事总是肮脏的，丽丽从一开始的不忍心到后来的无动于衷，乃至最后，她偶尔还会虐杀几条小狗，成为老员工之后，连老板都不会说她什么。 唯一的遗憾是狗场距离城市很远，丽丽拿着高薪，却只能生活在郊区乡下，因为本身长得不好看，一直拖到三十几岁，也没交到男朋友。 之后，末世来临，她用对待狗的方式对待她抓到的男人，并没有将他们视作平等的人。 他们俩在末世之前，绝对不是有那方面特殊癖好的人，现在喜欢这样肆意凌虐，不过是因为当初过度压抑之后，一朝翻身，迫不及待地发泄心中恶意而已。 胡骏峰和尹倩说起来正常一些，都是普通的办公室白领，但是末世之前，他们都各自有对象，胡骏峰甚至本来这个月就要结婚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胡骏峰的未婚妻和尹倩的男朋友都活了下来，不过只是普通人。于是毫不意外，他们迅速抛弃了“没有用”的未婚妻和男朋友，然后心安理得地在一起了。 至于高中生邹雨和家庭主妇梅姐，一个曾经是孤僻内向的富二代，父母工作繁忙几乎从来顾不上他，因为是保姆带大的，换过几个保姆都对他不那么上心，这样长起来的孩子，能够活泼开朗才叫奇怪。梅姐的故事也一样悲伤，末世之前孩子得了白血病，丈夫卷了钱跑了，她一个家庭主妇为孩子的病愁白了头发，哪知道没有几天，末世来临，她的孩子没能撑过发烧。 封南云见赵衍之杀死了小严，手一挥，冷漠地说，“都杀了吧。” 他是不擅长说话，但是杀人，他很擅长。 “怎么，还有抢生意的吗？”赵挽之一跃而起，一刀斩出一面刀气墙先是阻隔了封南云那几人的脚步，一刀劈向那位带狗的丽丽。 以人当狗，这个丽丽姐很有想法嘛。 闹须弥。须弥芥子，微尘三千。 鲜血沁出，胸腹剧痛，丽丽却没有一下子就倒地死亡，这本身是个持续伤害带流血效果的技能，赵挽之对她心中厌恶，没有想要一击致命，谁知道技能伤害还是太高了一些，她只挣扎了不到三秒，就摔倒在地。 赵挽之冷漠地瞥了一眼正朝她狂吠的两只狗，长腿往前，殷雷腿之下，分分钟踢死了要冲上来为主人报仇的狗。 这两只还真是进化后的狗，智慧程度提高了不少，忠诚度却没有降低，它们视丽丽为主人，自然悍不畏死。 丽丽将普通人看成可以随便对待的牲畜，之前将不肯戴狗链惹怒她的青年活生生丢给她的狗吃，享受地听他的惨叫求饶，现在她自己和她的狗一样被轻飘飘地杀死。 这可真是很符合她的价值观了，不是吗？ 封南云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刀气，他“砰”地开了一枪，发现连子弹都被刀气墙阻隔，不禁更加惊讶。 刀气墙的时间并不能持续很久，那边赵挽之已经杀了丽丽和她的狗，长刀锋锐，割豆腐似的割断了三个青年脖子上锁死的项圈，这三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因为跟着丽丽的时间还不长，其实谈不上什么奴性，但丽丽没死之前，他们是真不敢说话。 因为三人都见过丽丽怎么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人，一个个都是活生生被那两条狗撕扯吃下去的。 见丽丽真的死了，最新被她抓住的年轻男人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另一个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破口大骂。只有跟着她最久的一个看起来稍稍好一些，脸色苍白，却跑到一边忍不住吐了，恨不得连胆汁也要吐出来。 被她这样对待，为了活下去不要说什么男人的尊严，连做人的尊严都可以不要了，死亡没那么可怕，可怕的是在这个女人手中，连死都是一种漫长痛苦的折磨。 赵挽之没有什么拯救的快感，但看他们这样，扫了一眼旁边脸色有些发白的夏江正等人，刚才些微的情绪忽然就散去了。 人呐，真是这世上最复杂最难以理解的生物了。 在末世之前，这些人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大毛病的，哪怕闲来也会意淫一下做出什么报复社会的事情，但不会有人真的付诸行动。 他们原本，都是很普通很平凡的人，日子过得不太好，稍有些怨天尤人，却仍然只能老老实实地将日子过下去。 然后，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像是心底的恶魔被放了出来。 那边的刀墙已经消失了，封南云本来就没准备放过夏江正等人，手上有枪，又个个都是新人类，夏江正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封南云几人的对手，“跑！”他当机立断地喊了一声，自己已经爆发出最大的速度，朝着黑暗中扑去。 毕竟是经过进化的，在普通人看来，夏江正逃跑的速度快到几乎像是留下了一道残影，这要在以前，短跑冠军都得甘拜下风。 一听他叫，胡骏峰、尹倩愣了一下，他们虽然得到了进化，但真正打架的经验几乎没有，路上碰到的人有小严的老虎和丽丽的狗吓人，真要动手这两位手上的鞭子舞得飞起，说起来小严耍鞭子的本事还是跟着丽丽学的，他们俩才是最主要的战斗力。这对以前坐办公室的白领，几乎没跟人交过手。 当然，也没有逃跑的经验。 反倒是邹雨和梅姐迅速分开跑了，反应很快。 等到这对刚才还你侬我侬的小情人互相想拿对方挡枪子儿，最后做了一对亡命鸳鸯之后，封南云手下的人追那三个逃跑的人，因为是晚上，哪怕能够看到东西，但视线到底受了些影响，夏江正很狡猾，还很小心警惕，能做这帮子人的首领，可不是嘴皮上的功夫。带着那个侦查能力不弱的兵绕了几个圈子之后，坐上了早就藏在暗处的车，一溜烟开跑了。 至于邹雨和梅姐，一个是未成年，一个是看起来苍老疲惫的中年妇女，既然逃了，封南云也就算了，没有赶尽杀绝。 反正这帮子人又不是什么亲朋密友，难道还指望三人跑回来替死掉的几个报仇吗？ 显然不可能的。 都这时候了，大家还是懂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的。 封南云扫了一眼李奕霖等人，看到他们队伍里的人这才纷纷跑下来给小语她们披上衣服，那几个高中生少女却没人管，原本和她们在一起的那几个少年吓得腿都软了，这会儿还是没人敢上前来。 他有些看不上这群人，包括丝毫没有反抗的李奕霖。 挥挥手让人丢了几件衣服给那几个高中生。 这群女人中除了被那位海哥搂入怀中的小语之外，只有一个原本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女孩儿长得最美，这会儿她的衣服破烂不堪，裹着封南云那伙人丢来的一件迷彩，哽咽着对封南云说，“这位……哥哥，能不能带着我一起走。” 她的容貌稚嫩又美丽，这会儿脸上犹有血迹，狼狈不堪虚弱苍白，却透着一股别样楚楚可怜的气息。 正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的青涩诱惑让她的美丽变得尤为特别。 封南云却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能。” 格外铁石心肠不解风情。 那双明媚清亮的眼睛黯淡下去，眨眼就蓄满了泪水，正要将那欲语还休的目光落到顾程和赵衍之的身上，赵挽之却已经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去，“还不走吗？” “走。” 三人率先离开了院子。 娇弱美丽的少女，想要凭借容貌作为资本算不上错误，可她会慢慢发现，这世上多的是像封南云这样铁石心肠的人。 贪图美色的，大约也就是像那位海哥一样，真正遇到事情，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出去，哪怕之前再如何柔情蜜意俯首帖耳，也不过如此。 这种单方面依附的关系，根本脆弱得不堪一击。 赵衍之伸过手来，抓住顾程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顾程有些惊讶，却并没有拒绝他，甚至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们交缠的手指。 所以，有一位可以真正互相依靠的爱人。 他是多么幸运。 “顾程，不要再这样看我了。” 顾程温柔缱绻的目光，简直是这世上最甜蜜的折磨。 赵衍之无奈地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赵衍之：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顾程：…… 第18章 寻木 赵挽之一人捞着两只猫，懒得去看背后两人腻歪的模样，哪知道没走多远，封南云就追了上来。 “你们也北上吗？”他问。 赵挽之瞥了他一眼，回了一个字，“不。” 封南云：“……” 这方向，明显就是往北方去的啊。 “我们不需要结伴同行的人，不是往首都去。”赵挽之直截了当地说，“还有事吗？” 封南云无奈，“我发现你们的戒心很重？” 赵挽之索性停下脚步，“你看，你一个男人其实更适合找我的两个队友说话，可是你上来就是问的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意思，也不想谈感情，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封南云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两个字，“不是。” 这聊天模式，一下子就被聊死了。 赵挽之确实漂亮到令人惊艳，像是小语又或者刚才那个楚楚可怜的少女与她比起来，就好比萤火与明月，那是不同层级的美丽。 所谓的一见钟情，多半还是看脸。不过赵挽之有的不仅仅是脸而已，她的性格魅力再加上容貌，才是最具杀伤力的。 这也是为什么顾程重生之前那一次，杨君斐明明最开始是利用她，最后却不可自拔，终于根本无法再对她下手的原因。 封南云显然也不会追求人，杨君斐真正拿出攻心的手段，那时候赵挽之至少喜欢过他，这个荷尔蒙爆棚充满阳刚气质的封队长在聊天聊死之后，只能默默站在原地没有再追上来了。 顾程三人在小区内休息了一晚，就继续上路了。 因为物资都收集得差不多了，现在北上的人也渐渐追了上来，为了避免麻烦，他们加快了前行的速度，而且直接先往西去了，毕竟他们的目的地是西北，而绝大部分北上都是向着首都方向去的。 越往西北去，越是能渐渐看到荒凉的景色，不像是东南方那样繁华紧促，人口众多，到人少的地方，幸存者很难看到，游荡的啃食者数量也不是很多，路上偶尔能看到凝结的血迹，大概那些死掉的人，都成了啃食者的食物，到找不到食物，现阶段又不能消化砂石泥土钢筋水泥，有一些啃食者就开始袭击同类互相吞噬了。 “还有多远？” “不远了。”顾程说。 末世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道路的破坏已经有些严重了，那种衰败荒凉的气息弥漫开来，很多乡间小路都不能开车走，到最后他们只能选择上高速，实在无法越过的地方，用放在背包里的大木板铺在地上，让车能够通过。 经过各种迷路、绕行、耽搁之后，他们花了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才开着车到达目的地。 这回不用顾程再提醒，他们也能看到不远处那棵大树。 一棵巨大的、超过人想象的树。 “原本那里有一座城镇吧？”赵挽之问。 顾程点点头，“没错，原本这里有个小镇。” 现在，整座小镇已经成了这棵巨树的养分，它遒劲有力的根须穿过那些水泥房子，整个儿盘踞在小镇上，粗壮的根部一直长到附近那平滑如镜的河水中，仿佛和远处的那座山毗邻而居。 “镇上早就没有人了吧。”就算是有，大概也被这棵恐怖的树给吞噬了，“那座山就是地图上的昆仑山？” “对。”顾程回答看着地图的赵衍之。 这个世界的昆仑山和他们的世界稍有些不同，但一样有这样一条昆仑山脉，这棵树的背后就是昆仑山，而它吞噬整个小镇之后，看起来就好像生在水上。 《山海经·海外北经》中说，“寻木长千里，在拘缨南，生河上西北。” 顾程看着这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树，哪怕这会儿它的大小已经很惊人，但比起上辈子他熟悉的那棵，还是不够巨大。 “这会儿，它还在慢慢成长吧，”顾程说，“虽然后来人把它称作寻木，不过大家都知道，它只是恰好长在了西北，又在河边而已，其实并不是真的神话中的那棵树。” 只是找不到其他名字来称呼它而已，觉得这个很合适，才慢慢传开了。 这时候的寻木，并没有长到千里之长，到以后，它却只会更高更长更巨大。 这株寻木，有很多并不符合《山海经》中的描写，比如，它那古怪又奇特的能力。 “每年的一月和七月它会开花，现在马上要到它的花期了，不过今年是末世之后的第一年，我也不确定它会不会开花……”顾程皱着眉说，事实上上辈子人类发现寻木的不同，是明年的事了，今年的这一次开花，根本没人发觉这棵长在西北荒凉之地的书到底有什么异样。 赵挽之站在一个凌乱的石堆上，“所以，它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顾程眯了眯眼睛，“到末世几年后，大家渐渐熟悉了它，总结出来的规则有三点，第一，寻木之花能够穿过不同维度的空间，但不是所有的花都可以，只有深紫色的维间花才行。第二，每一朵维间花能够带一个人穿越空间，两个人的话很可能在半途花就枯萎了，一旦半途维间花枯萎了，被冲入时空乱流的人百分之百会死，只有格外幸运的情况或许可以两个人都到达目的地。第三，我们在空间通道被打开的时候，抓住维间花就可以跟随去往其他维度的空间，但是要注意，空间是会自动修补破洞的，我们作为其他维度的人，一旦破开的通道被慢慢修复完毕，会逐渐感受到被那个维度空间排斥，如果被彻底困在另一个维度空间，我们会因为这种排斥之力而被驱逐挤压，结局只有死亡。” “所以，到底要怎么回来？”赵衍之终于明白了之前顾程说的，一般情况下他们三人不会被杀死，但是特殊情况下，是可以的。 比如，被彻底留在其他的维度空间。 “维间花到了其他维度空间会迅速枯萎结果，这种果实会潜伏在那个空间大量吞噬能量，从而引发一些不同寻常的事。”顾程解释说，“这些寻木之果最终会回到这里来，将吞噬的能量反哺给寻木，所以，我们需要在那些维度空间修补完寻木强行打开的空间破洞之前找到这种果实，然后吃下去。” “一定要吃下去？”赵挽之眨着眼睛问，“好吃么。” ……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吧。 “只有吃下了果实，我们就像是获得了路标，在被那个空间维度排斥的时候，能够‘自动返航’，这么说你们知道了吧？”顾程努力将事情解释清楚，“放心吧，那种果实……嗯，挺好吃的。而且吃下去的时候，我们还能获得一些它吞噬的能量，加强自身。” 这也是以后新人类之间也有强有弱的原因，新人类到了那些世界，会抢夺寻木之果，这些小果实又被成为绿实，多吃下几个绿实，就能获得更多的增强，因此夏江正所说的同类根本是个笑话，即便是新人类之间，也都是竞争者，而不是和谐美好的亲朋密友。 赵衍之思索了一下，“我有一个问题，普通人可以使用维间花吗？” “不行。”顾程肯定地说，“普通人的身体强度，不足以支撑穿过维度空间时候空间之力的撕扯挤压。”他顿了顿，“其实有不少普通人尝试过……因为只有在那些维度空间才能获得能吃下去的绿实，增强自己的力量。回来这个世界的绿实，谁也没办法与寻木争夺了，最强大的新人类也做不到。” 所以说，唯一的可能只有在其他维度空间，没有寻木存在的时候才行。 这世上总有一些不幸的人，本来不论头脑还是能力，都足以让他们成为天之骄子，偏偏就差了那么一点运气。 他们努力尝试过，最终却因为身体强度不足，即便是勉强到达了其他维度空间，也只会内脏破裂而死。 “这真是……一条路也不给他们啊。”赵衍之感慨说。 普通人在这个末世生存就够艰难了，却连希望都不给他们。 赵挽之叹气，“所以以后，这个世界彻底荒芜，大家都靠着去其他维度空间搜刮物资吗？那么，我们在其他维度空间大约能够留多久，那些空间修复的速度是不是不一样。” “对，不太一样。”顾程回答她，“不过，最快也不会少于三个月，最慢的话，绝对不会超过半年，绝大部分时候，也就是四到五个月的时间。” 赵衍之舒出口气，“这棵寻木一年开两次花，这样的话，绝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待在其他维度空间？” “哪有这么容易，开始的几年，维间花实在太少……”顾程平静地说，“新人类的数字虽然也少，但到底还是比维间花多得多的，到后面几年，还有国外的人也听说了这个消息，竞争就更加激烈。”树确实在成长，但是需要这种花的人却实在太多。 赵挽之挑起眉，“所以，大家是凭什么抢花，实力吗？” 赵衍之笑得意味深长，“当然是不择手段了。” 顾程眯着眼睛看向远方，临近日落，夕阳西下，这空旷的西北之地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甚至感觉不到其他生命的痕迹。 寻木是很霸道的树，这四周，连啃食者都不见踪影，多半已经被这棵巨树给“吸收”了。 树上已经结了一个个雪白晶莹的小花苞，在夜色即将降临的时刻，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大约还有多少天？” “十天左右。” 不过连顾程也不知道，寻木第一个打破的，是哪个世界的壁界。 因为曾经的这时，它的存在都不为人知。 他们三人，大概是这一次唯一的乘客—— 即将前往一个未知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寻木规则： 1、只有紫色的维间花可以带人进副本。 2、一朵花是一张门票只能进一个人。 3、时间到了吃不到绿实出不了副本会死。 4、绿实吃了可以升级。 PS，只有新人类可以进副本。 第19章 造房 “既然还有十天，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赵挽之问。 顾程眺望远山，“当然是给我们找一个住处。” 赵衍之看着眼前虽然静止不动却依然显得十分恐怖的寻木，“太靠近它恐怕不行吧。” “当然不行。”顾程指了指眼前已经化作废墟的小镇，“它能够吸收的可不仅仅是尸体，这里的啃食者一个都看不见，因为全部成了它的养分。” “上辈子我们住在哪儿？”赵挽之好奇地说。 顾程瞥了她一眼，“一开始我们是和杨君斐他们在一块儿的，你真要知道吗？” “……算了。”赵挽之无趣地说。 “那后来呢？”赵衍之看了看荒凉的四周，确实找不到什么好地方。 顾程指向远处，“后来，我们住在那座山上。” 赵衍之看了一眼地图，“昆仑山？” 这个世界的昆仑山，和他们的世界稍稍有些不同，但一样寒冷，而且陡峭，看不到什么植被不说，因为海拔太高，绝大部分山体都被积雪覆盖，不要说人烟了，和平年代都没有开发成旅游景区，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一些。 即便是新人类，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住在那种孤寒的地方。 再加上峭壁难攀，他们又不会飞，要上山就是一件难事。 对于顾程三人来说，这反而不是麻烦，他们有轻功，可以飞檐走壁，一点点往上攀爬不算很难。再加上他们系统赋予的身体身负内功，对于寒冷的抵御能力很强，被积雪覆盖的山顶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太糟糕的住处。 不过那时候他们选择那里，更多还是为了安全。 不与任何人结盟，他们才决定住在不担心有麻烦的山顶。 “那里最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寻木并不会向那座山的方向生长，它会越来越大，长得遮天蔽日，但是，只会往这三面延伸，反而避开了山，仿佛对这座山有一种天然的敬畏。”顾程说，“因此，住在山上是很安全的，人不会来找麻烦，寻木也不会。” 赵挽之饶有兴趣，“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呗。” 三人往昆仑山的方向用马疾驰，这里没有路，早就不能开车了，越野车也没法越过寻木那些繁复粗壮的根须，所以越过寻木占据的区域之后，他们骑马，配合马术轻功，一路朝着山那边去了。 天色渐渐黑了，他们就在碧绿的草地上用帐篷睡袋将就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才继续走。 从寻木那边出发的话，大约需要直行三个小时，才堪堪到山脚下，明明是初夏六月，凛冽的寒风吹在身上却和隆冬季节毫无区别。 “这真的是有点奇怪。”赵衍之回头看了看，“十分钟之前那里的草地还是绿油油的，而且气温适宜温暖，短短十分钟的时间走过来，就直接从初夏走到了冬天。” 顾程抬头看了看，“是的，这件事也没法用科学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好像这座山本身在释放寒意一样，”赵挽之所有所思，“为什么其他地方都没法长出这种古怪的树，偏偏就长在这里，可能是真的有原因的。” “这么说的话，那座湖也很奇怪。”顾程忽然说。 “哪里奇怪？” 哪里奇怪么…… 顾程仔细想着上辈子的传言，“那是盐湖，以后很多人住在这附近，都用的是盐湖的水，否则人长时间吃不到盐的话可撑不下去。而且湖面平静到即便是有风也几乎不起波澜，明明是盐湖，湖里却有鱼。” “有鱼？没有受到辐射影响么。”赵挽之惊讶，“而且盐湖本身应该没有鱼吧。” 顾程远远看向那片平滑如镜的湖面，“古怪就古怪在这里，那些鱼膘肥体壮，鲜活灵动，然而真的抓上岸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保存，哪怕仍然放在盐湖水里，那些鱼还是眨眼间就会腐烂，根本没有办法吃。” 不仅仅是离湖即死，而且是眨眼腐烂只剩淡淡的鱼腥味和腐烂后的臭味，以及一堆漆黑的烂肉。 这种鱼没有骨头，腐烂了也只有肉。 一棵奇怪的巨树，长在奇怪的盐湖边，不远处有一座奇怪的山。 后来有人讲，他在末世之前曾经来过这附近，那时候，这里并没有这样大的树，盐湖里也没有鱼，那座山虽然山上积雪覆盖，但是山脚下并没有那样冷。 直至末世后很多年，顾程知道这个平行世界除了辐射带来的影响之外，是个很正常而且很科学的世界，唯一不科学的，只有这一棵树、一片湖、一座山。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三人往山上去，越往上越是寒冷，他们本身有穿装备，外装单薄，裹上羽绒服之后，倒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忍受的。 轻功不能一直施展，飞檐走壁也需要休息，三人在山壁半途打坐，赵衍之忽然开口，“如果有上千个新人类涌入一个维度空间，那会不会给那个世界造成严重的破坏？” 顾程笑起来，“没有那么容易的，那些维度空间就像这个世界一样，其实是很大的。寻木虽然打开的是一个入口，但是这些维间花进入的时候还是会分散的，只有三四个月的时间，绝大部分的世界还是有自己的秩序的，我们是要找绿实，又不是毁灭世界，基本上没有多少人会造成极大的破坏来阻碍自己找东西，那样也太蠢了。当然，要落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办法，用寻木的树藤互相绑住手腕，就能确保我们的花都朝着同一个地方飞。” “那抢夺绿实呢？万一有一队人将所有的绿实都抢了……”赵挽之想想这样搞的话，其他人不是都要死。 “哪有那样简单，到了那个世界维间花会枯萎消失，藏在那个世界空间缝隙里的绿实在吸收能量的时候会造成一些不太寻常的变化，单单要找到它就很烦了，绝大部分的新人类在找到的瞬间就会将它吃下去，没有那么多傻子将绿实放在身上等人来抢。”顾程叹气，“不过，在同一个地方去了太多的新人类，最后只找到几颗绿实的话，还是要抢的，这种时候，就和抢维间花一样，就看谁的手段多拳头硬了。” “最后一个问题，”赵衍之嫌弃地看了一眼无辜趴在顾程和赵挽之肩头的两只猫，“它们呢，规则和人一样？” “嗯，理论上是一样的。”顾程犹豫了一下才说，“上辈子我见过有人带动物一起去，也同样需要一朵花，回来的话，需要绿实。” 赵衍之冷笑，“它们懂去抢花？” 吉祥瞥了赵衍之一眼，仿佛有灵性一样“喵”了一声。 它们是进化猫好不好，又是当做宠物养了那么几年的，对于人类的语言要比野猫熟悉得多，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不能全部听懂，但是很多话它们理解起来已经没有什么障碍了。 一边说着话，他们终于爬上了山顶，这里居然有一片不小的平坦地面，覆盖着洁白无瑕的厚厚雪层，不远处有一小片松柏林，除此之外没有看到什么植物，毕竟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赵挽之到处看了看，“不知道搜刮来的那些多肉和花卉种子在这里种下去能不能活。” “虽然有几种多肉比较抗寒，花也有少数几种可以在寒带生长，但我觉得就你这种养仙人球都能养死的想在这儿种花根本活不了。”赵衍之无情地打击她。 顾程从背包里掏出两本建筑的书籍来，“好了，我们开始建房子吧。” 赵衍之：“……” 赵挽之：“……” 他们一个医学生一个法学生，建房子真的专业不对口啊。 “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很久的，”顾程笑眯眯的，“当然要先把房子建起来了。” 赵衍之无语地看了看那片树林，“用什么建，那些树吗？” “要用钢筋水泥建也可以，除非你们会。” …… …… 这个，真的没人会。 “不会可以学嘛。”赵挽之很快振奋起来，翻开书，“我觉得我们可以先盖一个小木屋住着，以后慢慢开始学着建钢筋水泥的房子，嗯，是不是要先打地基？这雪层下面，好像是冻土和砂石啊……” 赵衍之踩了踩，“这地面足够坚硬了，不打地基也无所谓，又不会塌陷。” “先别想这么多，”顾程掏出三个充电式的电锯，“我们先去砍树吧。” 他们每个人的背包里都至少收了一个柴油发电机组，还有上百桶的柴油，这还是他们一路特地找的，可惜一直没找到生产发电机的厂家和销售点，再怎么努力，也只弄到四个发电机组，只有一半还算比较新，另外两个看着都很旧，柴油加起来也没超过五百桶，先用着等以后去其他维度空间看看能不能再弄一些了。 那片松柏林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高大粗壮的不少，三人都没有造房子的经验，上辈子后来顾程他们虽然也住在这里，但说句实话并没有能好好建造什么房子，而是相当直接……顾程他们将本来山下和杨君斐一群人的住处在一块儿的小木屋直接收进了背包里，然后跑到山上，将屋子放了下来。 那些小木屋的建造，多半是团队里一个建筑师的功劳。 虽然很不科学，但是真就是这么干的。 背包里那些什么奇趣坐骑，船啊轿子啊飞天的鸾啊之类的都能放了，放个把小木屋实在算不上奇怪。 这大家都是新手，顿时觉得有点儿愁人。 将所有的工具都拿出来了，还是有点儿一筹莫展，只能先研究那两本建筑书籍。 “十天能造好一栋房子吗？”站在帐篷前面，赵挽之愁眉苦脸。 “不能。”赵衍之肯定地回答她。 顾程倒是很乐观，“没关系，回来之后可以继续，刚好这几个月里大家好好研究一下该怎么做。” “既然上辈子我们可以直接收取房子放进来，那可不可以到另一个维度空间请人造好房子然后我们放到背包里回来再放下就好了？”赵衍之忽然说。 顾程和赵挽之都愣住了。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不干了不干了。”赵挽之抛下电锯，开开心心地说。 让她造房子，还不如抡刀打架杀人呢 这种活儿，真不会。 赵衍之点点头，“造房子绝对没有想象中简单，反正我不会。” 顾程默默地想……我也不会。 第20章 鬼围城（一） 既然放下了造房子这件事，他们最近十天只能睡帐篷了，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睡帐篷可谈不上舒服，于是索性下了山，在附近气候温暖的草原上将就几天。 这附近连只鸟都看不到，两只猫又不敢溜达到距离寻木太近的地方去，几天都有些怏怏的。 本来困在家里都不觉得如何的猫这些日子在外面跑，总算胆子大了些，却也整天想要溜达玩耍抓鸟捕鼠。 吉祥还好一些，毕竟懒散不爱动，难得的是身材肥胖的富贵其实特别爱在鸟雀身上逞凶。 不过，吉祥太粘人，尤其粘顾程，这让赵衍之感到很不高兴。 有赵挽之当电灯泡也就算了，连一只猫都硬要蹭在顾程身边，让他偷个吻都好似被围观，实在太难受了。 其实这么几天赵衍之没想做什么，毕竟是要第一次去其他维度的世界，别说是赵挽之紧张，连他也有一些兴奋夹杂着紧张，连顾程也不是全然放松的状态，因为对于顾程来说，那也将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花要开了。”赵挽之说。 她喃喃说着，看向树上那密密麻麻的白色花苞，她不管怎么找，都没有找到紫色的，“哪有维间花啊，根本看不到。” 顾程凝视着那些散发着微光的花苞，“维间花只有在绽开的那一瞬间才会转为紫色。” 也就是说，提前盯着哪一朵准备抢是根本没有用的。 赵衍之站在树下，忽然问，“高处的是不是抢的人少一些？” “初期或许还有些影响，”顾程说，“到以后，新人类随便跳一下就能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寻木虽然这样巨大，但是普通的新人类在它的枝丫上跳跃几下，很快就能攀上树顶。大家都想着上面的抢的人少一些，说不定到头来反而竞争激烈。” 赵挽之叹气，“大家这样争抢，到底是为了吃下绿实变强，还是为了到另一个世界争夺资源？他们不像我们这样有背包，抢又能抢得到多少东西。” “挽挽你这就错了，”赵衍之理性地说，“照新人类这样进化成长下去，未来他们一个人大约就可以背起一座小山。” 顾程点点头，“没错，以后这个世界的物资越来越少，不是被啃食者们吃光了，就是被幸存者消耗掉了，所以只能靠去其他世界掠夺。衍之说的对，到几年之后，新人类能够带回的物资确实越来越多。” 一个人背起一座山，可不是什么夸张或者传说。 在吃下绿实准备“返航”之后，新人类确实可以扛起数量恐怖的物资，只要不是生命体，反而可以轻易穿过空间通道，几乎不会有任何损失，没有生命的东西，是不会受到维度空间的排斥的。 “那以后，人类应该会以这里为中心生存吧。”赵衍之想了想，转身眺望了一下远方，“那片草原，或许会是新的城市。” “嗯，世界唯一的末世后的新城，国内称之为龙城，外国人叫它伊甸园。”顾程轻轻说。 最后的乐土，世界上最大的人类聚居的城市。 赵挽之皱了皱眉，“所以，这里以后生活的都是新人类？”毕竟只有新人类才能够穿越维度空间。 顾程摇摇头，“不是的，新人类的数量还是太少了，不足以支撑一座大城市，这里以后生活的，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他们依附新人类而生，为新人类提供一切想要的东西，包括后勤、服务乃至整座城市的维护运营……” 不过，他们虽然能够得到一些新人类拼死夺回来的物资，相对应的，过得也不会太好，绝大部分的普通人付出一切，也只是勉强可以活下去而已，更多的人悄无声息地死在城市阴暗的角落，因为饥饿、暴力和疾病。 然而，世界上还有无数的普通人渴望向往着这里，因为这里是唯一的希望之地。 希望之地充斥的其实不是希望，它仍然是末世，没有谁真正能够在那里建立起秩序。 新人类太强，心思却更多的花在寻木上，这座城市不值得他们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他们想要变强，就需要绿实，去争去抢去拼命，不够强的话，没有谁会听从你的意愿，而且可能下一刻就被竞争者杀死。至于普通人，想要掌握话语权太难太难了。 所以，秩序和法则轻易被破坏，末世后的第十年，这里仍然是末世，并没有变成真正的乐土。 他们说话的时间里，寻木上慢慢绽开一朵朵如雪般洁白无瑕的花朵，每一朵都比海碗口还要大上一圈，层层叠叠，繁复美丽，白色的花瓣薄到几乎透明，在风中轻轻颤动着，露出里面深紫色的蕊。 星星点点的花粉随着微风飘了起来，竟然悬浮在半空之中，像是萤火虫一样散发着清浅柔和的光。 “看那里！”赵挽之伸出手。 那是一朵原本白色的花，在一刹那像是被紫色晕染，正在缓缓转变为紫色。 白花紫蕊，在短短的一两分钟里，彻底转变成了紫花白蕊。 因为这一次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并不着急，所以完整地看着整棵树的变化。 树藤也早已经准备好了，每个人的手腕上都缠着一根手指粗的树藤，寻木藤和普通的树藤不一样，它坚韧无比，外力想要扯断它几乎不可能。 而且维间花对于寻木藤有天然的亲近感，由寻木藤牵在一起的人维间花不会强行散开。 一朵，又一朵，紫色的维间花藏在白色花丛中，明明是很显眼的颜色，却因为白花也都是深紫色的花蕊，而变得并不那么容易分辨。 “准备好了吗？”顾程看向身边的赵挽之和赵衍之。 赵衍之看上去很从容，“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赵挽之深深吸了口气，“走！” 三人跳起来，轻巧地落在寻木的树枝上，顾程和赵挽之先将寻木藤绑在两只猫的身上，替它们挑中了两朵花，因为花太大，又对异物有天然的包裹力，两只猫几乎整个儿被裹进了繁复的花瓣里。 然后三人才用寻木藤将自己三人的手腕都系在一块儿，找到了另外三朵维间花。 手伸过去，沾上维间花的花粉，抓住那柔韧细滑的花蕊，一瞬间花瓣像有吸力一样咬住了他们的手臂。 “喵——” 惊慌失措的猫叫声响起，维间花的四周忽然就出现了变化，他们身边的画面顿时像是蒙上了一层水膜，变得隐约模糊起来，接着就是一阵难受的挤压撕扯，不过，这种痛苦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顾程已经看不到赵衍之和赵挽之了，只是手上的寻木藤还在，他知道他们没有分散。 很快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层似乎很坚硬又好像轻易可以打破的薄薄一层透明的“壁”，顾程知道，这就是维度空间之间的壁界。 睁大眼睛他甚至可以看出这层壁界上散发的淡淡的属于能量的微光。 “咦？” 壁界被寻木强行打碎了一面，说是通道，但是视觉上的效果来看，更像是他们面对的这一面壁界都被硬生生打碎。 顾程却惊讶地发现这个世界的壁界似乎本身就有了裂缝，才会让这会儿还不够强的寻木能够穿透打破。 壁界已碎，化作一层水膜一样的东西，模模糊糊已经能够看到水膜外的画面。他的手伸出就能摸到那层水膜，顾程往前一步，脚已经落在坚硬的地面上。 本来紧紧咬在他手臂上的维间花正在迅速枯萎消散，很快就化作虚无连丁点儿尘埃都没留下。 至于绿实，这会儿大概已经穿破空间，不知道藏在哪儿的缝隙里，正悄然吞噬着属于这个世界的能量。 吞噬能量会造成这个世界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通常只需要一个月，这种变化就无法掩饰，多少会露出痕迹来，到那时，就是他们寻找绿实的机会了。 一般来说，维间花带着他们落在这里，那这朵花结的果实一定就在这附近千里之内，一朵花有时候结双果，有时候是三果，最高可以一花五果，只有最不幸的状况才只结了一个果子。 这是不变的规则，就看他们能不能找到了。 脚踏实地的感觉很不错，顾程抬起头来，看到了一轮熟悉的圆月，心中舒了口气，总归不是什么奇怪的世界，月亮还是很熟悉的那个月亮，至于这条小巷……看起来虽然有些阴暗，但从建筑来看，应该是现代社会，这就好办多了。 四周景物的虚化效果还没完全消失，等到赵衍之赵挽之包括两只猫都出现在身旁，顾程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第一次，没出什么意外就好。 “这水膜一样的玩意儿什么时候好啊。”赵挽之戳了戳四周，其实什么都没有。 顾程笑起来，“一会儿就好，几分钟的功夫。” 不过是他们本身受到这个空间维度排斥，刚进来的时候会有一些排异反应而已。 “消失——”赵衍之的话刚说到一半，神色就变了。 其他人不用问他怎么回事，两只猫已经发出凄厉的猫叫，富贵伸出爪子迅速攀上赵挽之的腿刹那间已经爬到了她的肩头，直缩在她的身后。 吉祥也吓得发抖，藏在顾程的腿后。 顾程惊愕的看着明明刚才像是有一层水膜时空无一物的小巷，这会儿密密麻麻挤着不知道多少“人”！ 作为新人类，他们的眼睛果然也得到了强化，连维度空间完全由能量构成的壁界都能看到了，眼前这些人说穿了也是“能量体”而已吧？ 换句话说，这条巷子里，现在正挤满了鬼魂。 齐刷刷地人挤人地站着，正悄然无声用他们的幽暗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骤然出现的三人两猫。 所有的鬼，都在看他们。 距离最近的一个，脸都几乎要贴着他们的脸。 赵衍之脸色青白，吓得差点儿晕过去。 他不怕怪物，不怕危险，不怕杀人，即便是到了末世心态仍然十分良好。 可是，他怕鬼。 ******** 番外：初遇那时。 “嗯……听得到声音吗？”用来玩游戏的语音软件YY里传出来一个温润悦耳的嗓音。 赵衍之心中一动，回答说，“听到了师父。” 高一暑假，他无聊之下下载了这个游戏，明明堂姐也是在玩的，但堂姐高二了，暑假期间么呵呵呵，即将升入高三，正在地狱式补课中，所以根本没时间带他。于是，将他推荐给同帮会的一个朋友收了徒弟。 “婶婶说过不许你早恋，所以我没给你找妹子，给你找了个汉子。”堂姐赵挽之说。 这时候的赵挽之还不知道赵衍之的性向，否则铁定追悔莫及。 赵衍之不动声色，在游戏里加了这位“师父”的好友，师父开始带着他这个小白升级刷本讲故事。 操纵着自己的游戏号站在原地，看着ID为“归程”的师父瞬间扫倒一片怪，自己的经验值一截一截地往上跳，耳朵里听着他给自己讲故事。 “这七秀坊里是不许有男角色的，不过听说要出秀太啦，已经说了不收男弟子，这秀太算是怎么回事呢？如果长大了，是不要要用小剪刀啊……”YY里顾程开着玩笑，毕竟自家徒弟也是男的，说起话来没什么好顾忌的。 赵衍之笑了笑，听着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上觉得有些痒。 这位师父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带小号升级其实是一件很枯燥无聊的事，他又不是带升级格外方便的唐门，难免效率没有那么高。一遍遍带他刷着低级副本，累了的时候，还带着他去看游戏各地知名的风景。 “其实我觉得花海没什么好看的，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想要躺在这里……” “明教的三生树倒是还不错，夜景也比较美。” “桃丘的桃花林也挺好看，附近还有油菜花田。” “……” 赵衍之听说这位师父平时在帮会话不多，并不是健谈的人，但任何人都觉得他很好，为人处世柔和圆滑，几乎没有和任何人交恶。因为低调，没到朋友遍地的程度，但只要是朋友，对他就没有一句不好的话。 然而，赵衍之听他流水一样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响起，觉得好像他的那些朋友也不是很了解他。 明明他挺喜欢说话的啊。 整整一个暑假，耐心带着他一点点熟悉这个游戏，到后来，赵衍之其实已经不需要他带了。 在帮会的YY频道，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房间的名字是“归程和他的小徒弟”，这是属于他们俩的二人世界，每次看着游戏里长发黑衣的花哥带着他走过游戏的许多地图，看过那些不一样的风景，耳中听着他温柔和缓的声音，赵衍之发现，自己的心跳乱了。 “师父，你为什么不找情缘？ “不想找啊，情缘很麻烦。” “哪里麻烦？” “嗯……就是一开始说好的只是游戏情缘，慢慢总是会变得贪心起来。” 后来，赵衍之听说，以前帮会有个妹子是他家师父的情缘，后来妹子占有欲越来越强，想要和师父奔现。妹子在群里发过照片，长得还挺漂亮，据说家庭条件也不错。师父却一向低调，别说照片了，连丁点儿个人信息都没泄露过。 她说不在乎，是真的爱上了他。 之后，大概是个会被骂“渣男”的故事。 死情缘之后，游戏里因为声音好听技术不错被追求过很多次的“归程”，再没有找过情缘。 贪心……吗？ 赵衍之很敏感，他发现了顾程看着对谁都温柔亲切，事实上是个心防很重和谁都保持着距离感的人。 那种冷淡，是藏在温柔背后的漠然。 只要在安全的距离里，他会和你做朋友，而且是让你觉得很舒服让人如沐春风的朋友。 但你想要靠得更近一些，就不行了。 “师父，我也想要贪心一些，要怎么办？” 理智上，赵衍之清楚自己该及时止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可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哪是这么容易放弃的。 他悄悄录下的那些师父的声音，师父调侃过的NPC，说过的故事。截下的两个人站在各种风景里的画面，假装这个人的温柔，是独属于他的。 堂姐知道之后，劝他放弃，他和师父根本不是一路人，单单性向就是最大的障碍。 于是，他努力与师父拉开了距离。 帮会YY里那个单独的小频道不见了。 师父再没有单独拉他到YY里说过话。 赵衍之只能一遍遍听着自己录下的那些声音，每次上线看到他在线都满心喜悦，只要在同一个副本里打本，他的目标常常会不自觉地切换到他的身上…… 认识的第三年，他高中毕业，恰好高考完毕的那个星期，帮派里要聚会，在离他家很远的城市，他推掉了朋友提议的旅行，毅然决然地去了。 不管怎样，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他都要看他一眼。 哪怕从此终其一生，都与他无缘。 第21章 鬼围城（二） 赵衍之吓得不轻，几乎是瞬间就要后退, 可是他们的背后就是墙, 根本没有后退的空间。 顾程拉住他, “怎么了？”然后就看到了赵衍之发白的脸色，顿时不用问也知道了。 赵挽之在一旁嗤笑, “这小子从小什么都没在怕的，就是怕鬼，这回可好了, 索性来了个鬼围城。” 顾程认识赵衍之那么多年, 还真不知道他怕鬼。 眼前这个状况, 确实是怕鬼的人最恐惧的末日吧？ “闭上眼睛。”顾程叹了口气对赵衍之说，然后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相信我。” 十指相扣, 手掌的温暖确实稍稍安抚了内心的恐惧。 面前这些鬼的模样各异, 但基本上还是正常的人的模样, 可似乎他们也发现了顾程三人能够看到自己，于是, 在顾程踏出第一步的时候, 他们瞬间产生了变化。 车祸死的女孩儿满脸血迹, 脸部变形。 正常死亡的老爷爷面容惨白眼下青黑, 恐怖的老人斑颜色都是深黑色。 高楼坠亡的中年男人四肢扭曲神情诡异。 淹死的小男孩浮肿得像一个气球, 身上好似长满了肿泡。 病死的女人瘦得整个人骷髅一样，目光死寂双颊凹陷。 …… 所有的鬼，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看得人心里发毛。 连顾程和赵挽之这种原本不怕鬼的，一时间都感到有些害怕。 “不知道是只有这个小巷这样，还是外面都这样。”赵挽之忧心忡忡。 顾程苦笑，“不管怎样总要出去看看。”他话一出口，就感到赵衍之死死抓住了他，显然心中十分不安。 于是，顾程率先视死如归一样往前走，然后发现这些鬼其实并不能对他做什么，虽然穿过鬼的身体时感到有些凉意，除此之外，他们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赵挽之赶紧跟上，半眯着眼能不和这些鬼对视就不对视。 三人很快就走出了小巷，看到了夜晚原本该十分寂静的大街，然而……顾程看着满大街拥挤的鬼，脸色也有些发白了。 这他妈叫什么事！ 一般的故事里，有一两个鬼就能吓破人的胆子了，这地方是要逆天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鬼！ “我猜这个维度空间的壁界之所以产生了裂缝，该不会是被挤爆了吧？”顾程忽然说。 紧紧闭着眼睛的赵衍之愣了一下，“不会吧？” 然而想想，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性。 这种灵魂体本质也是一种能量，维度空间的壁界也是，灵魂体挤爆了这个世界，也许还真的能对维度空间的壁界产生影响，所以才被寻木趁虚而入。 其实他们站着的大街上也不是没有人，这会儿不是深夜，大概也就是晚上八九点钟，三人的容貌太过出色，时不时有路人忍不住悄悄朝着他们看来。 “哎呀，这个夏天好像比往年要凉快得多呢。” “天气预报真是不准，还说今天要有三十几度呢。” 旁边路过的一对小情侣笑嘻嘻地说着。 呃，你们一直在穿过鬼的身体，当然感到凉快了。 顾程皱着眉，想着今晚得先找个地方过夜，不知道这个世界用的钱币是什么样的…… “妈的，再这么下去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这他妈要挤爆了吧。”不远处一句话飘入顾程的耳朵，他和赵挽之对视了一眼，立刻朝着那人看去。 那是一个瞧着二十来岁的青年，在这盛夏天气穿着背心裤衩凉拖，看着有些不修边幅，自然卷的头发有些乱糟糟地堆在头顶，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很有几分俊朗。 他没注意到顾程三人，手上拿着一罐啤酒，拎着一袋子烤串，顾程亲眼看到他避过了一个形貌太惨的车祸受害者鬼魂。 这个人，可以看到鬼。 “看来今晚我们找到过夜的地方了。”赵挽之微笑。 她走过去，从侧面拍了一下青年的肩，他吓了一跳，面容立刻有些警惕。 正常情况下，有人走到他身边，他不可能丝毫没有发觉。 “亲，你是不是也可以看到鬼？” 十分钟后，顾程三人已经站在了一个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东西的房子里，这房子在的小区已经有些年头了，最早的时候一层二层就是作为商品房给人家开店面用的，三层以上才是住宅。 他们站着的地方其实是一家店面的二楼，楼下隔成了两间，小的那间是个小的烟酒彩票店，大的那间是一家母婴用品店。 从旁侧的小门进去，爬上破旧的楼梯，楼上的格局其实本来也是一个足有一百二十平米的开放式空间，毕竟原本是给人家开店的，没必要做隔间，只隔出了一间作为卫生间。 现在这里被隔成了两室一厅，以这个大小来说，这两室一厅应该都算不上太小才对，可是因为这间客厅堆放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也太乱，硬生生显得十分狭窄。 客厅对着马路的那一面距离地板一米多的地方是一排窗户，其余都是格子状的玻璃。现在窗户大多插销生锈不能用了，只能锁死，唯一一扇能打开的窗户也被杂物遮挡了一半。 不过勉强可以看到窗户下边儿那一排格子玻璃上，贴着几个陈旧的几乎落了一半的字儿，从残留的发黑的胶水印记上可以辨认出原本写的是“荣辉事务所”，不过，这“事务所”到底是什么事务所却有些不明不白的，不管是律师事务所，还是侦探事务所，总归像是少了点什么，让人搞不清楚这个事务所到底是做什么的。 到了这里之后，赵衍之才放松不少，不知道这青年用了什么手段，反正鬼魂进不了这里，外面的楼梯上都快挤爆了，但是一步都别想踏入这个房子。 两只猫刚才也受惊过度，这会儿趴在角落陈旧的沙发上，缩成两个毛团子。 “我叫蒋凌。”青年一边将桌上的东西都扫在地上，一边将手上的食物放了下来，“你们是从啥时候发现自己看得到鬼的？” 看着他这到处乱得不行的客厅，赵衍之眼角抽搐了一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低下头发现自己脚下踩着一份皱巴巴的文件，更是头皮发麻。 这个地方，比末世还让他不能容忍！ 如果不是外面全是鬼，赵衍之绝对不想再在这里待一秒钟。 顾程大概扫了一眼原本堆放在桌子上的文件，猜到这里大概是间什么样的事务所了，说穿了，大概就是类似于那种“处理特殊事件”的事务所。 不过大多也就是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和那些小侦探社也没什么两样。 不管怎么说，开这种事务所的人，也是要吃饭的。 “刚刚。”顾程诚实地说。 蒋凌皱眉，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 赵衍之瞥了他一眼，“我们是从山上下来的，以前不知道自己能看到。” “山上？”蒋凌一愣，“现在山上也到处是这些玩意儿啊。” “以前我们山上没有。”赵衍之淡定地说谎。 赵挽之笑眯眯的，将背后裹在傲霜刀上的布给拿掉了，“这是我的刀，刚才我拍你肩膀的时候你吓了一跳啊，这位小哥，看来你也是有点本事的人哦。” 这青年看着瘦削高挑并不壮硕，但三人看蒋凌的血条就知道，他的身体强度要比一般人高出一截。 “我以前在部队好几年……特种部队。”他皱眉看着赵挽之，“你们不要告诉我，你们会‘武功’那种武侠小说里才有的东西。” “就是你想的那样。”赵衍之舒出口气，幸好这个世界也有所谓的武侠小说。 蒋凌正想说什么，门口那边忽然伸出一个脑袋来，差点吓了赵衍之一跳，仔细看发现是个人，不是鬼。 那是个面容还算稚嫩的少年，他惊讶地看着蒋凌客厅里的人，“蒋哥，有客户啊？” “嗯，不是客户。”蒋凌含糊不清地说，“小朗，今天没什么事儿了，”他想了想，“明天你也不用来。” “好。”少年迟疑了一下，视线在顾程三人出色到耀眼的脸上溜了一圈，才转身走了。 蒋凌指了指楼上，“住三楼的邻居，家里条件不太好，在我这里打暑期工。” “既然你们来了，他本来也不是很方便留在这里。现在有事我自个儿一个人估计解决不了，你们既然也都看得到鬼，怎么样，要不要跟着我干一票大的。”他又说。 赵衍之看了一眼四周，以及蒋凌明显并不怎么样的经济状况，很一言难尽地想着，难为他还开得出暑期工的工资。 赵挽之似笑非笑，“你开得出我们三个人的工资？要知道，我们可是很贵的。” 顾程叹气，看这状况就知道，蒋老板肯定开不起。 蒋凌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哼了一声说，“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有钱。” 这话很难有什么说服力。 蒋凌打开书桌的抽屉巴拉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翻出一个盒子来，“知道这表多少钱吗？本来我想着，实在没钱了就把它卖了。我下午就去找个地儿卖，放心，不会亏待你们。” 顾程这下子真的惊讶了，这个表看包装看材质，甚至上头的钻应该也是真的。 说句实话，恐怕不看牌子也是真的价值不菲。 曾经是富二代的顾程，这方面的眼光绝对靠谱。 “你……这东西哪儿来的？”顾程直接问了出来，看这个事务所的年岁看着不是只开了几年，恐怕蒋凌也是从其他人手里继承了来的，就这经济状况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真能有给得起这种东西当报酬的客户，也不至于这样。 蒋凌有些尴尬的抓了抓自个儿自然卷的乱发，“我以前谈过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 顾程：“……” 赵衍之：“……” 赵挽之：“……” “放心，这玩意儿绝对没麻烦，据说这种表，那家伙的前男友们人手一只，”蒋凌补充说，“分手礼物。” 好吧，了解了。 赵衍之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门口，那个叫“小朗”的少年，偷听到这会儿才脚步匆匆地上楼去。 因为不清楚这少年因为什么偷听，他也就没开口。 “顾程，我想洗个澡。”他忽然说。 蒋老板非常善解人意地指了指角落，“那边是卫生间，有淋浴，太阳能的，现在是夏天，热水管够。” 赵衍之原地站了一会儿，却没挪动步子。 顾程看过来，“怎么了？” 赵衍之非常艰难地开口，“你陪我去吧。” 顾程还没反应过来，赵挽之已经笑出了声，“赵衍之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实话告诉顾程呀，你就是害怕！” 顾程：“……” 哦，原来是害怕啊。 作者有话要说：　　赵衍之：你陪我去。 赵挽之：哈哈哈哈胆小鬼。 顾程；哦，原来是害怕啊。 赵衍之：不然呢？ 顾程：我还以为…… 赵衍之：嗯，一起洗？ 第22章 鬼围城（三） 这时候小朗已经窜回了家，掏出了手机, 这手机是他妈妈充话费送的, 说是智能机, 其实除了打电话，刷个网页都卡。 从这房子家徒四壁的情况来看, 也知道他家的经济状况确实不够好。 小朗原本姓陈，几年前他爸爸赌博欠了人家一大笔钱，为了还上钱家里能卖的都卖了, 只剩下这么套小房子, 是他妈拼了命保下的。现在他爸妈离了婚, 他就改跟妈妈姓了于。 这个点于朗的妈妈是不会在家的，还有工作要忙, 为了能让于朗好好学习, 他妈妈甚至不让他去打暑期工, 只有在蒋凌那里稍微混一点时间他妈不管, 也亏得蒋凌还给他开一点儿所谓的工资。 其实，说穿了蒋凌就是在接济他。 所以这会儿于朗要打这个电话还真有点儿愧疚, 可是他想起郑总说的话, 自个儿的奖学金都握在郑总的手里, 一旦郑总那里审核通过了, 自己能一下子拿到八千块呢！ 这对于他的家庭来说, 是一大笔钱。 “郑总您好，我是之前您给过名片的于朗，”他冷静地打出了这个电话, 想着这郑总又不能拿他蒋哥怎么样，他就说个实话而已，“呃，蒋哥家里现在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我都不认识，他们还带着两只猫。蒋哥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们留下来，说要卖了那只表给他们付工资。”于朗顿了顿，“那两个男的，都长得很好看，”他强调着，“特别特别帅，比明星还好看。” 挂掉电话，于朗在心里默默对蒋凌说了声对不起。 郑总说过，蒋哥这里发生什么大事儿要告诉他，于朗隐约觉得，今天的这事儿，绝对不小。 没听到蒋哥说吗，要干一票大的。 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这时候，顾程已经跟着赵衍之进了浴室，正如赵挽之说的，一开始赵衍之真的没多想，他就是因为害怕而已。 哪怕知道那些鬼不能进这个房子，他仍然心里不安，万一有鬼之类的蹿到浴室怎么办！ 然而好不容易到了一个能够好好洗澡的地方，洁癖症发作的赵衍之实在忍不住。 “快洗吧。”在门口站着的顾程无奈地说。 赵衍之看了一下这个狭小的卫生间，只有一个抽水马桶和简陋的淋浴，然而从末世而来的赵衍之已经顾不得嫌弃这间浴室糟糕的卫生情况了。 他把手放到衬衫的扣子上，正想解开的时候才意识到，顾程也在这里。 一时间，赵衍之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烫。 回过头去，看到顾程神色平静，正转过头去从卫生间的窗户往外看，顿时又有些气结。 顾程对他的熟悉感令赵衍之常常感觉自己已经丧失魅力，丝毫不能勾起他的热情，再惹得他心动，连吻他的时候，他回应起来都是那种带着熟稔的温柔。 “顾程。”赵衍之叫他。 顾程转过头来，看到赵衍之正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他已经脱掉了里面的装备，只剩下这一套外装，解开扣子慢慢脱掉的时候，露出的赤裸身体有着完美精壮的线条，并不夸张的肌肉每一块都很结实，往下到坚硬平坦的八块腹肌，以及漂亮的人鱼线…… 这身体明明顾程早已经不陌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的赵衍之似乎在刻意地勾引他，一举一动都带着暧昧，他的眼神热烈地几乎要烧起来。 “现在不行，”顾程理性地说，“蒋凌他们正在门外呢。” 赵衍之还穿着牛仔裤，他打开淋浴，任由水浇湿了头发，水珠顺着平滑赤裸的肌肤往下滑去，他伸出手来，“没事，有水声，他们什么也不会听见的。” 那沙哑的声音早没了平日里看起来的高冷。 顾程迟疑着没有上前，就被赵衍之大步一跨抓住了手腕，按在墙上就吻了上去。 他咬着顾程的唇瓣，趁着他呼吸的时候，一下子缠住了他的舌，顺势夺去了顾程口中所有的空气。 赵衍之几乎没有什么接吻的经验，他从高中的时候开始玩游戏，那会儿就喜欢上了顾程，暗恋那么几年，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对他表达过好感。 可是不行。 哪怕还没见过顾程究竟长什么模样，只要听着他的声音，赵衍之就能释放自己，对其他人，却完全生不出那样的热情。 这真是很奇怪。 这样炽烈强势又充满占有欲的吻，让顾程窒息的同时又有些恍惚。 眼前的赵衍之，令他觉得熟悉又陌生。 以前赵衍之，几乎没有这样吻过他，绝大部分时候，赵衍之都是很温柔的，顾程记得那时候他第一次吻自己时候的克制和小心。 眼前的赵衍之，却激烈热情到令顾程有些难以招架。 他想要推开他，因为顾程觉得自己快要没办法呼吸了，连脑袋都有些晕眩。 然而伸手就摸到了赵衍之光滑滚烫的胸肌。 可能是因为这个太过热烈的吻，让顾程刚触碰到他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了回去。 幸好这时，赵衍之稍稍离开了一点，热水从两人的头顶淋下来，热气氤氲，又本身是温度很高的夏天，顾程觉得呼吸困难，热得难受。 赵衍之在他的耳边轻笑，“顾程，你有反应了。” 顾程没好气，“你这样亲我，没反应才奇怪吧，我也是正常的男人。” 顾程没有理解赵衍之的那种喜悦。 赵衍之意识到现在的顾程也喜欢他，这已经让他感到惊喜。这一刻，他终于确认，顾程和他在一起并不只是温柔的承受，顾程也有反应，能在与男人的这种事上得到真正的欢愉和快乐。 毕竟之前，赵衍之觉得顾程是个纯粹的直男来着。 他太高兴了，高兴到觉得很感激。 “顾程，我们做吧。”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肖想了很久很久的人。 顾程扫了一眼浴室，沐浴露洗发水护发素一样都没有，只有一块香皂，十分符合蒋老板一看就过得很糙的日子。 在这一刻顾程猛然间意识到了眼前的赵衍之不是十年后的赵衍之，想起当初和赵衍之样样准备充分第一次时仍然堪称惨烈的记忆，他觉得他应该理智地先拒绝。 这家伙一旦真做了之后，是不会做什么绅士的，不要指望他半路停止，不仅持久而且总要到后来才想起要温柔一些。 赵衍之这个人，最容易在床上失控，这一点顾程很了解。 “不行，以后或许可以直接做，开始的时候绝对不行。”顾程和他解释，“虽然我伤到了也很快会好，但是我会痛，你也不会很舒服。” 男人之间的那种事，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顾程很体贴地想着不要让这辈子的赵衍之第一次就留下阴影才好。 顾程不知道的是，赵衍之觉得只要和他做，根本不存在不舒服这种事，只要想想都能让他兴奋不已。 赵衍之心中的渴望已经要决堤，可是，顾程会痛。 他很清楚，自己确实没有经验，横冲直撞之下，顾程说的是对的。 “那你摸摸我。”他声音沙哑，强行忍耐着。 顾程这回没有迟疑，伸出手来，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去解赵衍之牛仔裤的扣子，拉开了拉链。 赵衍之被刺激地低低喘息了一声，低下头去吻他。 差不过一个小时后，赵衍之从浴室走出来，他换上了一件浅色的polo衫，一条崭新的牛仔裤，裤腰很合适，裤腿很自然地变成了九分裤，脚上套着一双夹脚凉拖，看起来神清气爽，只是眼角有些微红，残留着一些余韵的痕迹，令他原本俊美清冷的容貌透出几分难言的诱惑来。 连蒋凌都看过一眼就调开视线不敢再看。 毕竟他的性向放在这里，而且他又不蠢，从顾程和赵衍之一开始就十指紧扣的双手，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俩是一对，不该动的心思蒋凌绝对不动。 哪怕不论是顾程还是赵衍之，这他妈颜值太高条件太好，放在眼前简直是在考验他的定力。 “顾程呢？”赵挽之明知故问。 赵衍之淡定地回答：“洗澡。” 赵挽之嘻嘻笑着，“洗澡哦……” “别这么八卦，这么短的时间我们能发生什么，思想要健康。”赵衍之一本正经地说。 赵挽之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这么短的时间？”我信了你的邪！ 蒋老板在一旁酸溜溜地说，“身为老板提醒一下你，虐狗稍微注意下啊，你们老板我上个月刚失恋。” “哦，节哀。”赵衍之嫌弃地丢开附近的杂物，“老板，作为员工，我觉得明天我们有必要进行一场大扫除。” 蒋凌敷衍地说，“哦哦好，你想做就做吧，明天上午我先去把表卖了。” 赵挽之也不是很想干活儿，她伸了个懒腰，“十点多了，我先睡了。老板，刚才说好了哦，卧室让给我睡？” “那当然，女士优先。” 虽然蒋老板的卧室也称不上干净，但是在这个除了鬼魂之外其他应该还算安全，而且到处充满热闹的生活气息的地方，赵挽之还是相信自己能睡个好觉的。 她累到连澡都不想洗了，索性直接走到房间去将房门关上准备先睡觉，明天一早起来再洗澡。 “晚安了各位。” 赵衍之看了一眼另一个房间，那里蒋凌称之为书房，但其实只有一个破旧的书架，还有台勉强算半新的台式机，其余什么都没有，地方还算空，也是赵衍之唯一觉得这套房子里不那么脏的地方。 “老板，我和顾程住那间，就麻烦你在客厅将就一晚了。” 蒋凌吐槽，“你还真不客气。” “我一向不客气。” 正说着话呢，门铃响了，这里作为事务所，门铃必然是灵的，即便是坏了蒋凌也很快会去修。 怕鬼的赵衍之是肯定不会去开门的，蒋老板只能亲自动手。 “郑鸿安？”蒋凌惊讶，“你来做什么。” 分手后第一次见，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呃，惊喜谈不上，惊吓倒是有一点。 郑鸿安的视线越过蒋凌，落在赵衍之的身上。 赵衍之站在蒋凌的办公桌旁，正转过头朝他看来，那俊美秀丽的容貌一下子落入郑鸿安的眼中。 哪怕是郑鸿安这样出生富贵见惯了各式美人的，都需要惊叹一下这人的出色程度。而且不仅仅是容貌上的完美，这人的身上有一种清高冷淡的气质，令他看起来有种禁欲清冷的美，很容易激起人的征服欲。 然而，郑鸿安敏感地发现，这人刚洗完澡，眼角眉梢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淡淡的风情痕迹。 整个客厅里于朗说的另外一男一女都没瞧见，只有这个男人和蒋凌在这里独处。 郑鸿安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老板，我以为你已经分手了。”赵衍之那是什么人，一眼就判断出了状况。 他这声老板叫得亲密，蒋凌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赵衍之这句话口吻有些戏谑。 “是分手了，上个月。”他看向郑鸿安，“所以，找我什么事？我这里你没来过，应该没有什么落下的，如果我有东西忘在你那儿了——呃，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你扔了就好了。” 郑鸿安看着赵衍之将桌上那放表的盒子拿起来把玩，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烧得失去了理智，“看来我送你的表你随随便便就不要了，既然这样，不如还给我吧。”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样没有风度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做。 蒋凌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哇靠，这个渣男居然连分手礼物都想讨回去！ “没关系的老板，还他吧。”赵衍之将盒子扔过来。 这时，顾程刚好从浴室出来了，他换了套宽松舒适的休闲服，由于眼光品位一直在，衣服搭配和穿着仍然带着他以前的风格，一举一动都带着家世巨富才养得出来的矜贵优雅，“老板，表还给他吧，我有钱，养你啊。” 呵呵，他们可是搜刮了不知道多少家珠宝店呢。 是真的……非常有钱。 作者有话要说：　　赵衍之：还他吧。 顾程：我有钱，养你啊。 蒋凌：…… 所以到底谁是老板？ 第23章 鬼围城（四） “对不起。” 见蒋凌真的要将盒子塞过来，郑鸿安立刻道歉。 说句实话, 他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蒋凌和他在一起，不是冲着他有钱又或者是真的喜欢他这个人, 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蒋凌这家伙虽然中学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性向，但是眼光实在有点儿高，他自己活得挺糙, 对对象的要求还挺高的。后来去了部队, 暗恋了他那个队长几年, 然而知道队长是直的，还有个女朋友, 直到最后那位队长都不知道蒋凌喜欢过他。 退伍之后机缘巧合和郑鸿安认识了, 就在一起了。 直到分手, 郑鸿安都觉得蒋凌其实没有多爱他。 他上前一步, “蒋凌，我——” 蒋凌哼了一声, 就要将盒子塞过去, 这时候正蹭在顾程脚边讨猫粮的吉祥发出一声尖锐的猫叫, 伸爪就朝着郑鸿安脚下那里抓去！ 作为一只进化猫, 这会儿吉祥和富贵的猫爪足以划破金属, 绝对不是普通猫可以比拟的。 原本蒋凌没有在意，猫叫声吓了他一跳，低下头就看到郑鸿安的脚上缠着一团漆黑的东西, 在他踏进房子的刹那，黑影仿佛伸出了利爪，就要朝着蒋凌攻去！ 然而这次偷袭被吉祥毫不留情地破坏了。 吉祥也怕鬼，之前在巷子里就被吓得不行，出去之后瞪着满街的鬼同样很懵逼，但是当只有一个对象的时候，它就不怕了。毕竟它不像富贵那样只是窝里横窝外怂。也不像赵衍之一样，有个把鬼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 尖锐的爪子划破了黑影，黑影散开，化作一道狰狞恐怖的鬼影。 蒋凌冷哼一声，从口袋里随手掏出一张符纸，夹在指间一振，往前一甩，“定！” 那鬼就这么被钉在了原地，恶狠狠地瞪着他，蒋凌看了看，无趣地说，“原来是你啊，想不到这么快都变成大厉鬼了。不好意思啊兄弟，你这一身的戾气，只能拜拜了哦。” 他从旁边的鞋架摸出一把钉子，“嗖嗖嗖”掷出去，顾程没看懂那是什么形状，钉子一排成阵，就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那厉鬼惨叫一声缓缓消散了，可见这一手厉害。 郑鸿安整个儿僵在原地，仿佛第一次认识蒋凌一样。 蒋凌烧了张符纸融在水杯里递给他，“喝下去，它是缠在你身上进来的，邪气上身，不处理回去准得生一场病。” 顾程好奇地问，“这种厉鬼现在很多吗？”看蒋凌处理起来业务很熟练啊。 蒋凌将杯子塞给还在发愣的郑鸿安，“以前不多，现在……越来越多了，”他丝毫不介意郑鸿安在旁边儿，“你们也看到外面这情况了，以前厉鬼要升级太难了，毕竟鬼也不是满大街都见的，得有执念有怨气的人死了才能成为鬼，所以一般就算是刚化的厉鬼也不怎么强，要吞掉几个其他鬼，才算是能有点儿放冷风的本事，真要伤人，那就更不容易。现在厉鬼升级越来越简单，所以你们懂的。” 顾程明白了，以前厉鬼要找个鬼吞不简单，现在满大街都是，随便吞啊，升级起来容易了，这种厉鬼肯定也多了，难怪蒋凌这一手行云流水一样熟练得很。 赵衍之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这个世界他是真不想玩了。 “以前这儿是我爸的，”蒋凌看着郑鸿安将符水喝下去了，“我爸叫蒋荣辉，他开这事务所开了三十年，反正穷得很，当年我妈也是嫌弃他穷跟别人跑了。我本来也没想继承这么个破地方，后来和他在一块儿，”他指指郑鸿安，“混个保镖当，更不想回来。直到半年前，我爸失踪了。” 外面的动静赵挽之也听到了，她站在卧室门口，打了个哈欠说，“所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些鬼开始不对劲的？” “差不多吧。”蒋凌皱眉，“然后就越来越多。” 短短半年，街上变成了鬼挤鬼，所有的城市都变成了鬼围城。 蒋凌瞥了一眼郑鸿安，“你快回去吧，最近别找我，我也没时间搭理你。” 出去都快没有落脚的地方了，他真没心思再搞什么情情爱爱的。 其实分手虽然是上个月，他和郑鸿安好几个月都没好好在一块儿了，叫蒋凌说，就算郑鸿安不劈腿，他俩也得分手。 然而这个渣渣先劈了腿。 郑鸿安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离开了，他的心有些乱，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子就像是被堵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赵衍之对这个世界已经是深恶痛绝了，本来就怕鬼，到了一个满世界都是鬼的地方，这日子还能过吗？ “我们到这里来也是要找东西，大概一个月左右，附近可能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蒋凌苦笑，“现在每天都在发生奇怪的事，而且还越来越多，一个月之后，估计会更多。” 升级的厉鬼越来越多了，路上那些鬼其实对人造不成多大的伤害，尤其在白天，它们连行动都很困难，也根本触碰不到人类。可一旦成了厉鬼还升级之后就不一样了，低级厉鬼或许只能吹吹冷风吓吓人，高级厉鬼就能玩得了超自然手段了，所以蒋凌说，不同寻常的事天天都在发生。 顾程三人对视一眼，这就麻烦了，到时候要判断这些不同寻常的事是厉鬼造成的，还是绿实带来的，实在是不太容易分辨。 而且……对付鬼什么的，他们没有经验啊。 “关于你爸的事，有线索吗？”没办法啊，如果能解决这满世界鬼的问题就好了。 幸好这个世界的壁界明显出了问题，估计修补起来速度会更慢一点，三四个月不可能修补好，照顾程的估计，怎么也要五六个月吧。 其实他们每次到其他维度空间，最怕碰到的就是那个空间有什么大型的突发事件，麻烦到会阻碍他们找绿实搜刮物资的情况是最糟糕的。 也亏得三人现在并不缺物资，背包属于百分之八十饱和的状态。 “有，他失踪之前，买了一张去河西市的机票。”蒋凌招招手，让他们看钉在旁边墙上的一张地图。 这个世界的地图和他们自己的世界差不太多，地域形状也没多大差别，不过名字不太一样，比如河西市，他们就从没听说过。 “这里是禹水山脉，河西市就在这条山脉的终点禹神山附近。”蒋凌说，“我怀疑我爸就是去了禹神山。” 赵挽之疑惑，“这个禹神山有什么特别吗？” “原本是没什么特别，”蒋凌拿出手机来，调出一个群来给他们看，“因为在那儿失踪的不仅仅是我爸，还有我爸的几个朋友，有一个叔叔和他女儿说过，他要去禹神山。” 顾程瞥了一眼群名，“第二捉鬼小队”，“呃，难道你们还有第一捉鬼小队第三捉鬼小队？” “没有。”蒋凌淡定地说，“只有二小队。” 顾程：“……” “所以，你们一群人的长辈都失踪了，难道你们没有准备一块儿去禹神山看看？”赵衍之问了个很实际的问题。 蒋凌的神色有些苦涩，“其实绝大部分情况下，并不是说长辈有这方面的天赋，孩子就一定有的。我属于‘幸运儿’那一种，其余几个人中，只有一个叫丹素的女孩儿和我一样继承了她父亲的本事。还有两个原本也有这方面的资质，然而他们根本不愿意学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 “那你们这个第二抓鬼小队里有几个有用的？” “四个，加上我。”蒋凌诚实地说，“除了丹素，另外两个并没有亲人长辈失踪，我邀请他们一块儿去他们还没答应下来。” 赵挽之翻了个白眼，“那其他人呢，家人失踪了什么都没打算做吗？” “我有个朋友家里很有钱，他爸是很多达官显贵信的那种‘天师’，这次也失踪了，”蒋凌说的这位，应该也是那个群里的，“事后派人去禹神山搜索过，什么都没发现，应该说压根儿没找过他们山上的痕迹。所以我猜，他们应该不是上的正常的山。” 顾程想了想，绿实要造成影响大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倒是有时间陪着蒋凌走一趟，能解决现在这烦人的情况就好了，就算是不能解决，凭借他们的本事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吧？ “对了，你有没有办法能够屏蔽——嗯，让人看不到鬼？”顾程问。 蒋凌点头，“这个很简单，我回头帮你讨张符一贴就好了。” “讨？那些符纸不是你画的啊。” “当然不是。”蒋凌理所当然的说，“那是丹素妹子画的，她跟她爸一样是个道士，哦，她爸是半路出家的道士，最擅长画符。我们蒋家的本事是器术，利用桃木剑、三寸钉、骨尺、杀猪刀这种器具来破魔诛邪……“ 等一下，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杀猪刀是什么鬼？ “我不需要屏蔽。”赵衍之知道顾程这个问题是为他问的，“比起看到鬼的恐惧，我看不到，却知道他们都在我身边，这种未知的感觉会更可怕。” 顾程担心地说，“所以出去之后没问题吗？” 蒋凌嘿嘿一笑，“怕鬼没关系啊，丹素也怕鬼，到时候让她给大家伙儿几个护身符，这样鬼不能靠近你们三尺之内，这样感觉就好多了。” “呃，这个丹素妹子不是个道士吗，为什么会怕鬼？”赵挽之惊奇地说。 蒋老板理所当然地说，“道士就不能怕鬼吗？少见多怪。” “从这里到河西市有点远啊。”赵衍之站在地图前说。 蒋凌点点头，“飞机一个多小时吧。” 顾程眯了眯眼睛，“那最大的问题来了……蒋老板，我们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我们三个都是黑户。” 没有身份证的那种。 蒋凌：“……” 第24章 鬼围城（五） 蒋凌脸上的神情很一言难尽。 虽然外面办证的小广告经常贴的到处都是，但是身份证这种东西, 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伪造的, 更别说是能买飞机票的身份证。很多人伪造的身份证, 也就只能登记住个宾馆什么的，真要刷, 是没办法用的，毕竟身份证的网络里面根本没有。 蒋凌也认识几个干灰色活儿的，可这种高端活儿, 还真没有人会。 至于河西市, 别看飞机只要一个半小时, 距离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有一千多公里呢, 这真要开车得十来个小时, 折腾都要折腾死。 更麻烦的是, 即便是开车去河西市, 要过禹水河，现在跨河大桥正在修缮中, 唯一的一条路是坐船摆渡, 听说摆渡的时候需要凭身份证买票。要不然的话, 就要绕很远的路, 从另外一个省的跨河大桥过去, 这又需要浪费六七个小时。 时间倒也算了，反正蒋凌自己……是不会开车的，丹素也不会。 群里他想要邀请的另外两个同行者可以自己过去, 那剩下自己和丹素怎么办？让他们三个黑户开车的话，连驾照也没有啊，要碰到路上抽查的，各个高速路口什么的，麻烦还是一大堆。 “那就请专业的司机吧。”赵衍之建议，路上也可以放松一些，“本来坐飞机的话，它们还要托运，很麻烦。”毕竟这两只猫在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检疫证明。 蒋凌诧异，“你们连猫都要带？” 顾程意味深长地说，“可不要小看我们的吉祥和富贵啊。” 蒋凌无奈，“好，带就带吧，我明天去租车。”然后就瞥见丢在一旁郑总没有拿走的那块手表。 啧，到底要不要卖了呢？真是愁人，万一那个渣渣又要要回去怎么办？ “别担心，我说的有钱是真的。”顾程轻描淡写地拿出两条手指粗的大黄金项链，“明天先把这个卖了。” 蒋凌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条狗链一样的金链子拎起来，“我去，这两条就得小一斤了吧？”然后他满脸纠结地看了顾程一眼，“你们该不会是……” “江洋大盗？”赵衍之接过他的话头。 蒋凌：“……” 反正话不是他说的。 赵挽之靠着卧室的门框乐不可支，“好了，别逗蒋老板了。蒋老板放心，这些东西的来源绝对干净，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的。”她打了个哈欠，“好了好了先睡了。” 蒋凌放下一半的心，时间是真的不早了，他也去浴室匆匆洗了个澡，果然很讲信用地将书房留给了赵衍之和顾程睡，他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就匆匆拿了顾程给的两条项链出了门，把那块表留下了，免得郑鸿安又上门来要。 至于赵衍之实在是没法办忍受这种脏乱差的环境了，把赵挽之也揪起来之后，三人开始大扫除，按照赵衍之的标准来整理打扫。 也亏得三人现在的体力不比寻常人，新人类的体能加成，再加上原本游戏系统赋予的数据化作的身躯本身就强得多，才能以极高的效率清理蒋凌的狗窝。 一直到中午，蒋凌在外边儿买了四人份的午饭赶回家，他掏出钥匙开了门，顿时目瞪口呆。 这他妈走错门了吧？ 他退回去特地看了一下门口，看到旁边墙壁上熟悉的“开门换锁18……”，才确认这里确实是他家。 恰好这时候顾程也从门外回来，他拿着蒋凌留下的零钱到楼下买了些东西，“你回来了？” 蒋凌侧过头看他，认真地问，“你们是小精灵吗？会帮主人做家务的那种。” 顾程：“……” 小精灵？我还田螺姑娘呢！ 赵衍之已经又冲了个澡，正从浴室出来，别说他受不了蒋老板这过得无比糙汉的日子。就是顾程也希望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稍微讲究一些。 毕竟顾程以前过得那可是相当讲究的日子。 作为一名称职的富二代，顾程有条件样样都用最好的。 比起还在学校的赵衍之，已经在公司被称为“顾总”的顾程，衣食住行无一不精，他的优雅从容，本来就是那样的生活环境精心养出来的。 蒋老板的狗窝已经大变样，样样都收拾地妥帖，地板干净得他都不敢踩下去，所有的文件都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了四周的文件柜上，中间的书桌上左边摆放着电话和立式的桌面文件收纳，最近的文件都被收在这里。右边是他的记录本和笔，至于剪刀美工刀尺子这些东西，都被收到了临时作为收纳的一个蒋凌不用的白瓷茶杯里，旁边放着的是装回形针和牛皮筋的小盒子。 连那沾了不少擦不了的污渍的沙发，都用深咖啡色的帆布给盖上了，看着就像是新沙发似的，让蒋凌都不敢认了。 “啧啧啧，你们这太厉害了。”蒋凌在自个儿家里转了一圈，发现卧室和书房也焕然一新之后，真心实意地说，“我错了，你们不是江洋大盗，是专业干保洁的吧？” 赵衍之不想理他，一把扯过他手上的外卖袋子，看了看那些油腻腻的菜，不禁皱起了眉。 蒋凌日子过得糙，吃得也很糙，这些菜也就是在楼下那小餐馆随便打包的。 这房子里压根儿没有厨房，赵衍之想了想还是忍了，这一顿就这么吃吧。 赵挽之倒是不介意，她压根儿不挑食。 顾程以前是很挑食的，即便是下馆子也都是最好的，但经过末世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所以并不挑剔。 “咱们明天就出发，我上午搞定了，去租了辆商务车，七座的，就咱们四个、丹素加上两个司机，宽松点儿，路上我们还能休息休息。”蒋凌一边吃一边说。 顾程惊讶，“这么着急？” “唉，我和群里那俩家伙约的是后天到，本来不用急啊，可是开车过去时间就紧了。”蒋凌长吁短叹，“他们好不容易才答应和我们一起去的。” 要找帮手不容易啊。 蒋凌将卖金链子换来的钱都给了顾程，到底没好意思租车真用顾程的钱。 他手头上确实有点儿紧，但扣扣巴巴这次租车请司机的钱还是挤出来了，顶多回头再吃几个月的泡面，倒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毕竟是他要找顾程他们帮忙，没道理真要他们花钱养自己。 有了钱，下午顾程三人出去逛了逛，准备给背包里补充一些新鲜食物，这些消耗品是末世越往后越无法获取的。嗯，还有个重要的是，补充足够的猫粮。另外还要看看能不能搞到急需的柴油发电机，至于柴油这种东西，用桶买的话根本行不通，是需要派出所出具证明的。等这次回来，要想想办法弄一辆柴油车，去加油站加油再将柴油弄出来。 到天色擦黑他们才回到蒋凌家，还给他带了晚饭……高级餐厅的外卖打包，被蒋老板吐槽量少得跟喂猫儿似的。 事实上，两只猫出门溜了一圈吃了猫粮之后，早就蜷缩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或许因为是进化体的缘故，哪怕蒋老板做着俯卧撑将客厅的空调开到了16度，它们却丝毫不觉得如何。 第二天一早，他们见到了蒋凌口中的小道姑丹素。 这姑娘看着比蒋凌要小上好几岁，顶多也就二十岁出头，长得并不如何出色，圆脸蛋圆眼睛有点儿微胖，没有化妆，朴素的单马尾简单的T恤牛仔裤，就和街上那些普通的大学生差不多，压根儿看不出她是个道姑。 丹素背着个大背包，见人说话的时候有点儿腼腆羞涩，特别是见到顾程和赵衍之这种级别的美男子，也和一般的小姑娘一样会脸红。 “要护身符啊，避鬼的那种？”丹素一听，就从背包里掏出一叠来，“我自己也是最常用这个的，贴身放着就行了。这种避鬼护身的符我画起来最熟练，平时备用的也最多。”她塞了一把给赵挽之。 面对同性，她要自在得多，哪怕赵挽之漂亮得让人自惭形秽。 赵衍之拿过一张放着，小心翼翼地往外踏了一步，果然那些鬼都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打到，再没法靠近他周身，顿时舒出一口气来。 怕鬼仍然是怕的，但知道鬼碰不到他，感觉到底还是好多了。 “谢谢。”他说，然后就看到这个小道姑看到满大街的鬼，本来不太白的脸色隐隐也有点儿发白。 蒋凌说过，丹素也怕鬼。 “哎，车来了车来了，上车上车！”蒋老板喊着。 几个人上了宽敞的商务车，清凉的车内开着空调十分舒适。丹素一上车，就“啪啪啪”在车内连贴好几张符，让坐在副驾驶的那位司机大叔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丹素有些不好意思，等到赵挽之上了车才悄悄对她解释，“这样就不会有鬼贴在咱们的窗玻璃上了。” 万一一睁眼看到一张鬼脸贴在车窗玻璃上，多吓人呀。 赵挽之忍住笑，也悄悄地说，“你为什么要和我们一起走呀，蒋老板是陪我们，你可以坐飞机过去的啊。” 丹素叹气，“蹭你们的车是蒋老板请客啊，不然我要自己买机票，”她的声音更低了，“我在网上查过了，去河西市的机票现买的话好贵的，提前一阵子买才有打折的。” “你们道观……也不富裕？” “嗯，可穷可穷了，”丹素显得很忧愁，“寺庙的生意多好，现代社会哪有几个人会特地到道观去啊，还是和尚的日子好过。” 赵挽之：“……” 等到车开了半个多小时，这姑娘就枕着U形枕睡着了，还打着小呼噜。 去往另一个市的时候，赵挽之看到她紧紧抓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的屏保是一张双人照，照片里的丹素穿着的是一件蓝色的道袍，她身旁胖胖的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男人也是一样，两人在照片里看起来很亲密。 赵挽之猜，那就是她失踪的父亲。 蒋凌请的司机有两位，为了方便索性请的是父子两个，父亲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方头大脸面容和善。儿子是个精瘦精瘦的青年，笑起来热情洋溢，说话利落干脆，性格外向大方，父子俩都有A照，大卡车都开得了，别说这样的商务车了。 父子俩开车都稳当得很，顾程几人也就安心在车上休息，即便是睡不着，闭目养神也是好的。 还不知道河西市那里是个什么情况，禹神山上到底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呢。 蒋凌有些心事重重地模样，平日里看着再没心没肺，他事实上是个很有成算的人。 一开始发现蒋荣辉失踪之后，他也不是很确定。因为他爸偶尔也会消失几个月，不算太令人担心。直到确认这次出了事，他也没有贸然前往，反而是调查了信息之后，四处邀请帮手一起去。 很谨慎很小心，半点都不冲动。 路上蒋凌一直在查看一本原本属于蒋荣辉的笔记，全神贯注的模样和那个住在乱糟糟的事务所里对什么都不是很上心的青年差别很大。 “老板，前边儿就到了。”司机老张开口说。 哪怕是父子俩换班开，这连续十八九个小时都在车上，老张的脸上还是有点儿疲惫。 蒋凌揉揉酸涩的眼睛，“快到了？” 坐在副驾驶的小张打了个哈欠，“拐过弯去就到了老板你说的地儿，那个福临宾馆。” 他们从昨天下午一点出发，到这会儿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了，蒋凌看了看附近，“那边儿一个早餐铺子开着，我们先去吃个早饭吧。” 下了车他们进了早餐店，蒋凌出去打电话。 不一会儿，就来了三个人。 一个穿灰色僧袍瘦削苍白的年轻和尚，一个脖子上戴着大十字架衣服熨得和新的一样的外国人大叔，和一个浑身上下穿得很时尚洋气的高鼻梁混血儿少女。 ……这个组合，怎么看都非常非常非常不和谐。 第25章 鬼围城（六） 蒋凌带着大家去了那家福临宾馆，才互相给双方介绍。 “这位是显德大师, ”他指了指灰袍的年轻僧人。 显德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称不上什么大师, 和尚我最近刚好在河西市附近，蒋老板找我自然是要帮的。”他说话的时候微微笑着, 竟然透出别样的慈悲模样来，配合着他苍白到似有病容的脸，总觉得有点儿羸弱。 蒋凌笑了笑, 又指向那个有些沧桑的中年人, “这位是杰克神父, 国内不太欢迎他们这种传教人士，他原本是在韩国那边工作的, 最近正在国内度假。他进我们抓鬼小队的群还是在我们群主去韩国旅游的时候恰好认识的。” “你们好。”这位神父的中文虽然带着口音, 但好歹交流没有问题。 至于剩下的那个女孩子, 蒋凌其实也不认识, 他看向杰克神父，杰克神父叹气, “这是我的远房侄女卡罗琳, 以前没有在群里说过, 我其实出生在一个猎魔人世家, 所以天生就有克制魔鬼的能力, 这种本事并不是在我成为了神父之后才掌握的。不过我们家族里猎魔人的传承是只能交给女性的，卡罗琳的曾祖母是我曾祖父的堂姐，到这一代, 就是卡罗琳的母亲掌握着猎魔人的传承力量，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交给卡罗琳，人却失踪了，失踪的地点在我们国家的一条山脉，她多次去寻访都没有线索，这次来国内找我，就想一起去看看。” “她怀疑和我们长辈的这次失踪相关？”蒋凌问。 杰克神父点点头，“她去找了我们那里有名的占卜家，那个占卜家建议她来找我。” 卡罗琳不会中文，而且她的神情一直有些倨傲，等到蒋凌将丹素和顾程三人也介绍给了杰克，才忍不住开口，“他们三个没问题吗？” 她之前听杰克神父说了那个群的事，无疑这个蒋老板和丹素小道姑也掌握着超凡力量，但那三个足以去做明星的人……还带着两只猫，能管什么用。 顾程是懒得和一个小姑娘计较的，就在这时丹素忽然一声尖叫，手上一张符纸立刻朝着空中甩去！ 站在她身旁的顾程赵挽之一抬头，就看到天花板上浮现了一张巨大的人脸，正用阴森诡异的目光看着他们。 这时候丹素甩出的那张符纸正贴在它的额上，似乎让它动弹不得，人脸附近黑气涌动，天花板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游动，就要破开那白色的吊顶钻出来。 赵挽之是个近战，赵衍之这会儿都不敢抬头，顾程没有再犹豫，黑色墨迹散落，一团团绿意好似子弹一样喷洒而出！ 他担心那团东西并不是一个目标，既然可以选中那就可以打不是吗？ 快雪时晴，骤雪初歇春日暖。 每零点三秒就能对最多五个目标造成大量伤害，本来也是万花最常用的输出技能。 不仅能够打多个目标，只有一个目标的时候，伤害还会增强。 不过，顾程并不知道自己的技能能对鬼怪造成多少伤害。 然后，他很快就知道了……快雪时晴才第一跳，那个巨大的鬼脸发出一声让人耳膜发痛的厉啸，缓缓消散了。 一旁显德和尚凝重的神色还没散去，事情就解决了，他不禁有些惊讶。 “这可是白怨鬼，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被打散了。”显德感慨说。 顾程不大明白这些鬼怪的分类，“白怨鬼？”难道还有什么黑怨鬼么。 “白怨鬼已经是很强大的怨鬼了，它们能够附着在任何白色的东西上，像是墙壁、白布、雪地等等，大部分时候会出现这样的鬼脸。最主要的是，白怨鬼已经充分有了伤害人的能力，再加上转移迅速……像是这种墙壁上的白怨鬼，即便是被丹素道长的符纸定住，它们也能狡猾地藏在墙壁之后，让人的攻击落不到实处，想不到顾施主你能够这么容易命中它。”显德解释。 呵呵，游戏技能，选中了除非命中不够，否则不会偏移落空好吗？ “不过就是个怨鬼而已。”卡罗琳哼了一声，不屑地说。 只是那之后，她也没再说什么顾程三人跟来有什么用这种话了。 杰克神父皱着眉，“这已经是我们到河西市之后碰到的第三个厉鬼了，这个地方似乎厉鬼的数量特别多。” 其他地方的鬼也有很多发生了异变，灵异事件发生的概率比半年前高出太多。 但并没有河西市这里这样密集，走几步恨不得都能碰见一只。 杰克神父以前来过河西市，难怪比起半年前，这座城市已经萧条了不少。 一群人在福临宾馆休息了一天，准备第二天一早就进禹神山去。 “下雨了。”顾程拉开窗帘说。 早上七点，天空阴沉，细雨淅沥。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显德和尚的脸色比昨天还要差一些，甚至在轻轻地咳嗽着，他忧心忡忡地说，“这场雨，阴气太重了。” 顾程是感觉不到什么阴气的，他看着外面反正都挤满了鬼，有什么时候阴气不重吗？ 杰克神父吃不惯早餐店的豆浆，就着隔一条街的咖啡店买来的美式冰咖吃油条，“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只会变得更糟。” 蒋凌点点头，“仍然是今天进山。” 为了行动方便，蒋凌给大家准备的都是雨披和雨靴，并没有准备伞这种需要占用手的防雨工具。 其实顾程三人并不怕下雨，他们现在穿着的现代衣服虽然会被雨淋湿，里面的装备并不会，所以身体还是能够保持干爽的，不会很难受。 但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套上了雨披，赵挽之背着照样用布包裹的傲霜刀，赵衍之背着琴盒，只有顾程最方便，一根竹笛挂在腰间就可以了。 每个人都带着一个背包，里面有一些应急的食物和保暖用品，以及各自的一些压箱底道具。 应该说这会儿敢于进山的，都是有点儿超自然手段的，不然蒋凌也不敢叫上他们。 他们第二抓鬼小队的群里可不止这么几个人。 禹神山作为禹水山脉的源头，是一座不小的山，平时在河西市也是一个风景名胜，部分山区被开发出来作为景区使用。 今天天气不好，他们买票进山的时候，检票员善意地提醒他们，“雨天路滑，在下边儿走走也就可以了。” 因为下雨，显德和尚穿着雨披遮住了僧袍，头上又戴着帽子，所以没引起检票员的注意，否则准得惹来奇怪的目光。 这种天气，景区果然没什么人，一路走来除了撑着伞的一对情侣之外，他们几乎没碰到其他游客。 身边来来去去的，全是阴沉着脸冷笑盯着他们的鬼。 只是因为丹素的符咒，这些鬼不能靠近，于是只能这样死死瞪着。 而他们一群人全部穿着雨衣沉默无声往前走的样子，让那对情侣感到很诡异古怪。 “之前群里朱家立说了，没有发现他们山上的踪迹。”蒋凌开口，“所以我想，他们应该不是正常上山的。”朱家立就是那位非常有钱的“天师”的儿子。 显德闭着眼睛，手上拿着一串佛珠，一颗颗数着，猛然间睁开眼睛指向一个方向，“那里。”他喃喃说，“阴气翻滚，鬼门大开。” 杰克神父抱着一本圣经，皱着眉说，“很奇怪，那里有的不仅仅是阴气，更像是有什么东西……” 卡罗琳因为还没有接受猎魔人的传承，对这方面的敏感度要弱一些，她有些不耐烦地说，“不管有什么，总要去看看。” 上山的路在牌子指引的左边，他们直接往山下禹水河边去了。 雨声渐大，朦胧的雾雨中，似乎有什么灰色的东西在翻滚着，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寒毛直竖。 河水静寂，本该噼里啪啦打在河中的雨水，偏偏好似落水无声，整个河面都是死一般的平静。 顾程觉得，这河怎么看都不正常。 他微微侧过头，握住了赵衍之冰凉的手，这样的环境，很显然让赵衍之非常非常不舒服，他脸色白得都快赶上病弱苍白的显德和尚了。 一旁丹素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里，害怕得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门在那里。”蒋凌肯定地说，他翻开笔记本，小心翼翼地遮挡着不让笔记本打湿，上面有一张蒋荣辉留下的画，本来他是不认识，可是这会儿对照着河和山，他一下子就辨认出，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蒋荣辉画了一道门。 画很简陋，本来蒋荣辉又没学过画画，只是简单画出了眼前风景的特征而已。 一行人匆匆往那方向走去，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的风带着一股古怪的气味，将他们的雨披都吹了起来，冰冷刺骨的雨水打在皮肤上，直让人打哆嗦。 明明是夏天，这雨水却像是浸过寒冰一样，冷得相当不科学。 “是门。”赵挽之已经看到了，顾程和赵衍之的点点头，他们也看到了。 三人能够通过眼睛看到能量的构成，穿过壁界的时候就见过，眼前这道门，和壁界有些相似，像是完全由能量构成，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就在这层门的后面，似乎像是蒙着一层纱一样的画面里，隐约可以看到一扇大门，好像是红色的，只是这么远的距离，画面又隔着雨幕雾气，看不太清晰。 杰克和显德和尚都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三个不知来历的人竟然是最先看到门的。 越走越近，这道门也越来越清楚。 带着古意的红色大门上斑驳破败，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两个铜质门环被扭坏了一个，另一个上也有明显的被冷兵器砍过的痕迹，门似乎是木头做的，只是漆了一层红漆，现在红漆掉了一半，露出坑坑洼洼的深黑色木头来，只瞧着就很渗人。 众人停住脚步，过了一会儿蒋凌才沉声说，“走！” 大家抬脚就要跨进那层壁界一样的“门”，顾程却诧异地看着扒住他脚的吉祥，“怎么了？” 富贵似乎也想从赵挽之的怀里跳下来，两只猫都很抗拒这道门。 “喵~” 因为进化已经有了灵性的猫着急地朝着三人叫着，摇着圆滚滚的小脑袋往后退了两步。 “喵喵喵喵……”绕着圈子很想说什么。 “这里面让你们害怕？”赵衍之皱眉问。 在蒋凌他们惊异的视线里，两只猫忙不迭地开始点头。 蒋老板原本很紧张的，这会儿忍不住吐槽，“这他妈还是猫么，猫妖吧？” 居然真听得懂人说话啊。 顾程看了看门，“不然你们留在这里等我们？” “喵喵。”吉祥摇头，怂怂的富贵也只能跟着摇头。 赵挽之一把搂住富贵，笑嘻嘻地说，“别怕啊喵喵，姐姐会保护你们的。” “喵~”富贵将脑袋缩进了她怀里。 顾程抱起吉祥，“走吧，大家小心一些，能让它们害怕的，恐怕不太简单。” 众人都看到了两只猫的特殊，不会把这话当成玩笑。 显德和尚忍不住又看了两只猫一眼，讲道理他们虽然掌握着不科学的手段，但这么多年，看到的顶多也就是鬼，再加上一些魔物，还真没见过有灵性的妖，难免有些好奇。 “想不到这世上真有妖啊。”丹素感慨着，很想摸摸猫猫的小脑袋。 赵衍之面无表情地说，“这世上还有鬼呢。” …… 这身边到处是鬼，你们居然还有心情来奇怪听得懂人话的猫是不是猫妖？ 一步跨过，蒋凌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了那两扇木门。 “呼——” 阴风吹来，他们一时间连眼睛都睁不开。 风里飘来的不仅仅是尸臭，还有一种说不清是什么气味的酸苦，难闻到令人作呕。 等到视线恢复，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白色砂土上，背后的门已经不见了，眼前的山还在，但是山却已经不是那座山，而是一座寸草不生犹如焦土的高山，没有人工做成的阶梯和那些以供游人前行的指引，一路往上只有焦黑的土地和嶙峋犹如鬼脸的巨石。 “啊——”丹素尖叫着几乎要跳起来，“快看脚下、脚下！” 一个骷髅脑袋从砂土里冒出半个来，众人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地上的砂土竟然不是砂土，全都是细碎的白骨，像是无数具白骨在这里被碾作这样细碎的白色“砂土”，还有一些没有彻底被碾碎的“漏网之鱼”，留下一小块一小块的骨头。 “这是……骨河。”蒋凌的脸色发白，“传说古代，禹水山脉并不叫禹水山脉，禹神山也不叫禹神山，这里古称是——骨苌山脉骨河山，不过因为太不吉利，才改了名字。” 没想到，真有骨河，在骨河边，有这样一座恐怖的山。 就在这时，前方黑气凝聚，竟像是出现了一艘船，仔细看去却吓了一跳。 这是一艘以人头为船锚，血肉为船身，人骨做桅杆，人皮做风帆的船，船身鲜红，鲜血一滴滴地落在骨河上，只看一眼就叫人寒毛直竖。 一道阴冷柔和似是女子的嗓音和着船歌响起。 “远来的游人，可要渡船？” “没有船儿，渡不了骨河。” “渡船啊渡船，在骨河上游荡，邀请远来的人上我的船。” “砍了你的头……拆了你的骨……” “扒了你的血肉与人皮——” “就能过得了这骨河呀……” 声音越来越尖利的时候，顾程感到脚下的砂土似乎化作了流沙，他们的脚已经开始往下陷去！ “嘻嘻，”那阴森诡异的歌声似乎变作了孩童的清脆活泼，“哎呀，天都快黑了，可要渡河？” 明明他们来的时候还是早上，这会儿天色却眼见着黑下去，不过这道门里，却是连丁点儿雨丝都没有。 “这骨水啊，能融皮销骨，滋味可不好受呢。” “客官呀，可要渡河？” 作者有话要说：　　丹素：这世上真有妖啊。 赵衍之：这世上还有鬼呢。 丹素：……说的也是。 *********************** 顾程：我以为学校的尸林就够重口味呢，我错了。 赵衍之：…… 脸色青白说不出话。 第26章 鬼围城（七） 眼前的画面和歌声实在称得上惊悚，再加上他们正慢慢陷入骨河中去, 更叫人觉得恐怖。 赵衍之的脸色之前就被吓得发白, 这会儿可能是吓过头了, 怒气上涌之下拿下琴拍碎了琴盒，大声喊, “渡你妈的河！” 作为一位高岭之花，即便是在没有变成现在这副样貌时，赵衍之也是出了名的清高冷淡, 别说是骂脏话了, 在他面前骂脏话都觉污了他的耳朵。 ……这个世界牛逼了, 逼得赵衍之都骂脏话了。 赵衍之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宫商角徵羽乱弹一气, 各种琴弦的虚影闪现, 技能丢在那艘恶心的船上, 爆出一团黑色血气, 那船歌和孩子清脆的笑声戛然而止，骨河上被污了一片, 浓烈的血腥味传来, 让所有人都很不舒服。 “这、这正往下陷啊, 怎么办怎么办？”丹素急得不行。 “如果这个地方的设定是河……”顾程直接把奇趣坐骑渡情调出来, 这是一个长长的竹筏, 这会儿也顾不上莫名其妙掏出一个竹筏有多么不科学了。 游戏里有奇趣坐骑，不仅有各种驴子小羊水牛乌龟，也有面前的船、轿子、能飞的热气球等等。 赵挽之没有渡情, 但是她也有一条船，叫红罗舸，是条看着比顾程的渡情高级一点，是一条漂亮的小红船，一侧有红罗伞，一侧有酒坛，船上还能喝酒。 至于赵衍之……那就厉害了，有三人之中最高级的一条船，兰芷风烟，唯一一条有船舱的船，而且船舱四周挂着蓝色纱幔，又有蓝色花木点缀，十分高级，一看就和顾程的小竹筏不是一个等级。 顾程玩游戏的时候，真不太注意这种奇趣坐骑的收集，包括赵衍之其实这条船也只是在游戏里充值送的，以前玩游戏压根儿就没想过真能这样派上用场。 “快上船！”惊喜的发现船真的可以漂浮，顾程上了船就叫。 只有善良的杰克神父很给面子地上了顾程的竹筏，蒋凌和似乎很老实的显德和尚跳上了赵衍之的那艘兰芷风烟，丹素和卡罗琳坐上了赵挽之的红罗舸。 吉祥和富贵趴在顾程的脚边，整个儿缩成一团。 其实它们俩当然不是对付不了那些东西，但是身为宠物猫，它们虽然还保留一些猫的野性，可猫本身也是……挺容易被惊吓的动物。 三艘船在这骨河上的行进速度居然并不慢，不多时，就有黑色的阴气凝聚，鬼哭声响起的刹那，顾程拿起竹笛，用快雪时晴打去，这样的群攻远程技能十分好用。 赵衍之的长歌要稍稍麻烦一些，琴状态的宫商角羽徽都是单体攻击，只有抽出琴中剑，号称切剑之后，才能用影子打群攻，然而，操纵影子的时候，切剑群攻那是近战，赵衍之根本不想用。 他恨不得离那些玩意儿十万八千里，一点都不想贴近了去打。 赵挽之其实也不是很方便，霸刀毕竟是个近战，这些鬼大多会飞，真是对近战十分不友好。 这时，站在她船上的卡罗琳深深吸了口气伸出右手来，她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个火红色的戒指，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等她低声念完一句咒语，那戒指上猛然间窜起一米多高的火焰，慢慢在她的掌心凝聚成一把火焰长弓。 身为猎魔人的后裔，她即便是没有掌握传承力量，却也绝对不弱。事实上卡罗琳被家族称为数百年来少有的天才，才养成了她倨傲的性格。 凄厉的鬼哭声忽然忽近，除了顾程这样可以用技能锁定的，其他人得费点功夫才能抓到他们的踪迹。 丹素闭着眼睛，额上滑下几滴汗，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紧张的。她的指间夹着符纸，却迟迟没有抛出去，就是这个原因。 至于蒋凌和赵挽之的情况差不多，他虽然可以飞钉，但是三寸钉顶多只能飞出一小段距离，基本上，他也是个近战。 显德和尚念着经，手上的佛珠转得飞快，三人的船上不多时就笼上了淡淡的一层佛光，众人被那刺骨的阴风吹着，这佛光一起，顿时感到好了许多。 佛光普照，诛邪不侵。 杰克神父抱着他的《圣经》，手中握着十字架，面容严肃，一直盯着下方的骨河，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来。好一会儿之后，他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滴液体，那滴液体在触及骨河的瞬间，化作一道银色烟气，不多时就消散了。 “骨河对圣水有反应，但是反应却不是偏向邪恶的那一种。”杰克神父奇怪地说，“这骨河，倒像是早已经被净化过。” “被净化过还像是流沙一样要把我们都陷进去吗？”顾程问。 杰克神父想了想，“不管它是不是邪恶，它既然叫河，那应该就具有水的特性，而不是真的邪恶到要吞噬我们？” “那这些骨头呢，为什么被消融成砂了……” 这个问题杰克神父也没法回答。 船越是往前，鬼哭声越是呼啸尖锐，大片大片的黑气凝聚，形成一个个狰狞恐怖的鬼影。 前面拦着的全部都是厉鬼，不知道比外面的厉鬼要强大多少倍。 红衣的厉鬼用沙哑渴望的声音呢喃，“生人的气息——” “嘻嘻嘻，大人，吃掉他们吧，吃掉……” “需要力量，我们需要力量。” “啊——” …… …… 无数的怨鬼厉鬼朝着他们扑来，数量越来越多，直接往他们的船上涌，所有人都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在灭杀这些鬼魂了。 丹素的符纸已经化作灰烬，在面对普通的鬼魂时，这种避鬼符能够产生作用，但在真正强大的怨鬼厉鬼的施压下，避鬼符根本抵挡不住。赵衍之觉得身体四周冷得厉害，面前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面容已经腐烂的女鬼狞笑着扑过来，尖锐的指甲带出一片破空之声，就要朝他抓来。 怕到了极致，好像就麻木了。 琴声清越冷冽，赵衍之坐在船头，修长的手指以最快的速度拨动琴弦，但实在对付不过来，船已经被鬼魂包围，在外面估计都已经看不到船的模样。 除了攻向他们，有不少鬼魂朝着船抓去，试图破坏他们渡过骨河的工具。 亏得这三艘船不是真的船，而是三人游戏系统带的奇趣坐骑，设定上哪怕耐久度降低，也是不会损坏的，不然在这种围攻之下肯定撑不住。 “衍之，切剑！”顾程喊着，他不停地快雪时晴，还要保护身后的杰克神父。 杰克神父有克制鬼怪的手段，可多半是利用道具，他的圣水和十字架都能伤到鬼魂，但面前的怨鬼和厉鬼并不是能够一击必杀的，杰克神父的本事也更偏向于辅助，不像是蒋老板桃木剑和卡罗琳的猎魔弓有很凌厉的攻击能力。 显德和尚原本那似有病容的脸上平静，面容的轮廓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 “诸邪——退散！”金刚怒目，佛陀怒吼，显德大师的身上冒出的巨大的金色佛影张开了口，四周顿时一清。 但很快，就又有数不清的鬼魂如潮水一样涌来。 显德的脸色愈发白了，他本来就一副病歪歪的样子，现在被这阴风一吹，僧袍贴在身上，愈加显得瘦骨嶙峋。 一旁的丹素看着情况要好一些，脸色虽然很难看，却是因为恐惧，本身没受到什么伤害，手中的符纸丢出去，爆开一团火焰，一些不那么强的鬼魂瞬间就被炸成了烟尘。 不过这种符纸很显然并不是很多，扔一张丹素都要心疼一下。 三艘船齐头并进，在无数伸来的鬼爪和阴气凝聚的浓雾中往前艰难穿行。 单单是这种气味就难闻得足以令人窒息，阴气吸进人体本来就会造成伤害。除非是顾程、赵衍之、赵挽之这样经过辐射改造的非人身体，正常人这种阴冷的气息吸进去多了五脏六腑遭到侵袭很快就会衰竭而死。 杰克神父给了他们每人一瓶圣水，顾程和赵衍之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将圣水放进了背包。 反正这点儿阴气吸进去他们的掉血量也就是每秒几点，还没有恢复的快，压根儿造不成什么伤害。 越是靠近骨河山，附近的鬼魂越是疯狂，它们似乎本能的不想让这群人类接近骨河山，不知道为什么。 阴气浓郁到他们四周已经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身边的人，到处都是翻滚的怨气和厉鬼刺耳的尖叫。 顾程这种完全不怕鬼的，一时间都有些受不了了，这种环境真的很能给人负面情绪。 也亏得他们有地图系统，才没迷失方向，即便是那些鬼魂故意扰乱他们，还是一路摸黑往骨河山的方向移动。 忽然，四周瞬间一清，顾程都没反应过来，那些阴气、鬼影、尖嚎都不见了。 只有那座孤山伫立在他们面前，还有一个人站在山下，似乎正在等着他们。 大家松了口气，互相看了看，才发现除了顾程三人之外，其余人多少都有些狼狈，他们三人都有群攻技能，不是很怕围攻，但是太多怪到底还是会受点伤，不过凭借游戏角色人物和新人类本身强大的恢复能力，这点儿伤几乎算不上什么。 蒋凌的脸色不太好看，因为他觉得虽然他父亲蒋荣辉要比他强，同行的也有不少手段非凡的人，但还真不一定能够闯到这里来。 没有船，这片骨河，可是很不好过。 “想不到这么快又有人来了。”站在山下那个身影不知道是人是鬼，作为鬼的话，他的身体未免太凝实了一些，人的话又有些奇怪，他穿着像是民国时候的那种蓝色长褂，修眉俊目文质彬彬，整个人犹如白玉一样似乎带着冷意，不沾半点儿人气。 蒋凌一听这话，“半年前是不是有人来过。” “是。” “那他们人呢？” 他微微一笑，“葬于骨河。” 丹素大叫起来，“不可能！现在只要是人死了，都会变成鬼，我没有、没有看到他们！” 其实这也是蒋凌和丹素决定要来这里找人的最根本原因，现在外面街上鬼挤鬼都快挤爆了，而且他们早就发现了，任何人死了都会变成鬼，根本不会消失。 他们没有发现蒋荣辉和丹素爸爸的鬼魂。 所以，他们都相信，失踪的人并没有死，只是失踪了而已。 “葬于骨河的人不一样，”他悠然说，“既然死在这里，是不能出去的。” 顾程挑起眉，“你又是谁，也是被葬在这骨河的吗？” “我？我叫于文斌，我不是葬于骨河，却也是死于此间，大约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具体多久我也不记得了……”他的神色有些恍惚，“此间不知岁月流逝，最初我是想记着的，渐渐的，也就忘了……” 蒋凌左右看着，“即便是葬于骨河不能出去，可我们都进来了，为什么还是见不到他们，半年前来的人呢？” 于文斌轻笑，“你以为被葬于骨河，就像是死在外间一样不过是化为鬼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于文斌轻叹，“你们随我来吧，我带你们去看一样东西。” 众人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鬼的话——没错，这个于文斌明显不是人，大约是个鬼，而且是很强的鬼，比刚才那些怨鬼厉鬼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顾程看着于文斌的血条，啧啧啧，好几十万的血，即便是他，也要上个持续爆一发玉石来几发快血吧？不知道这位的攻击能力怎么样，如果一刀一个小朋友那就有点可怕了。 外面那些小怪和他根本不能比。 因为游戏系统的缘故，他们想要看到目标的血条，只需要想看，就能“看到”，但是不想去看的时候，视线中的画面还是和正常人一样的。 这么久以来，眼前这个叫于文斌的鬼，还是顾程见到的血条最长的一个目标。 当然，寻木除外，别说顾程不想杀死寻木，即便是想杀，他也不想去数寻木的血条那串数字后面有多少个零。 都到了这里，他们其实连怎么上骨河山都不知道，没有看到能上去的路径，顾程他们或许还能靠轻功爬上去，其他人就没办法了。 没有其他选择之下，只能跟着于文斌走，反正也不能更糟了。 “你们可知，为何现如今鬼魂遍地，人只要死了，便会成为鬼魂吗？”于文斌问了一个最本质的问题。 这其实也是顾程最好奇的，他虽然猜到这个世界的壁界可能是因为被鬼挤爆了而产生了裂缝，可是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鬼魂本身是一种能量体，所以正常人看不到，照他问蒋凌的情况，好像也没有什么地府人士来拘魂，从没见过牛头马面判官无常。 反正好像这个世界的超凡人士——比如蒋老板、显德和尚这样的，一般来说，极少数情况下会出现的普通鬼魂不会去管，过个一段时间，大多就会自然消散，能量体似乎不能在世间存在太久。至于厉鬼怨魂，那直接干掉就是了。 ……没有送去轮回或者超度的说法。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半年前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短短半年就快要挤爆了？ “百余年前，一切还很正常，人世间生老病死，皆遵循自古以来的常理，然而某一天，天地发生了极其怪异的变化。”于文斌带着他们往骨河山走去，却并没有领着他们上山。 他的手掌贴在那漆黑的山壁上，山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同他们进来时一样的红色木门，连铜环的损坏处也一样。 “走吧。”于文斌率先进去，继续和他们说，“当时，有个洋人传教士——嗯，就像你们身边这位差不多的人说，这天地的磁场不知为何变得与往常截然不同。” 顾程跟着进了那道门，他惊讶的是，门内与外间荒凉可怕的骨河截然不同，看起来竟然是一处鸟语花香犹如桃源仙境的山谷。 蒋凌却无心欣赏面前的美景，“你是说一百多年前地球的磁场发生了变化，然后呢？难道从那时候开始，这天地间人死了就会变成鬼吗？” 本身鬼是能量体，磁场的变化确实可能会引起这个现象，而且是全地球磁场变化……这就有点可怕了。 然而蒋凌确定，半年前，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外面根本没有挤着那么多的鬼。 “是的。”想不到于文斌居然肯定了他的问话，“从那时起，这世上的人即便是死了，也会留有魂魄飘荡在人间。偏偏人间战乱起，也不知有多少怨魂厉鬼趁机应运而生，在那血色如海的岁月里搅动风雨……”他感慨着，“不过鬼愈强，人间的能者也越是厉害，古话虽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最终，还是人胜了。” 这大约说的是民国之后那段鬼魅丛生魍魉夜行的战乱时期。 丹素有些迷糊，“人胜了，难道还能将所有的鬼都消灭吗？” “当然不能。”于文斌的头发无风自动，轻轻飘了起来，“只是封印而已，将所有的鬼魂，都封入了地脉之中，所有的。你知道吗，外间有许多鬼，硬生生被关了不知多少年，一年年死去的人，死前即便是再如何锦绣富贵娇生惯养，死后也是一样沦落地狱。” “地脉之中，没有光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那滚烫的地脉之火，在日日炙烤着灵魂。” “若是直接消散于天地间该有多好，偏这世间不让我们如此。” “那种痛苦是令人无法忍受的绝望，于是你们见到的那些鬼魂，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会被折磨得失去了神智——他们不是因为身为魂魄而变得如此，不过是那些折磨太痛苦，他们宁愿当一个傻子疯子，唯有不去思考，才能撑过那漫长的时光。” 顾程听着，之前那些厉鬼怨魂没有让他害怕，于文斌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他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人死如灯灭，反而是一种幸福吧。 “人过三道血木死门，就可以看到那封印大阵，你们见到满街的鬼魂，不过是因为这阵已经破了，一百多年过去，天地间的七座大阵，已经破了六座。”于文斌轻轻说着。 很显然，国内的骨河山下压着的，只是其中一座而已。 大阵既破，被收在地脉中的魂魄全部被放了出来，才造成现在这副鬼挤鬼鬼围城的状况。 “你们知道这能够吸取灵魂的地脉大阵为何会破吗？”于文斌回过头来，口吻柔和。 顾程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握住了腰间的笔。 温文尔雅身着长衫的青年脸色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双手化作漆黑嶙峋的鬼爪，强大的威压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抹青气从他的额角开始蔓延，双眼渐渐发红，竟是留下两道血泪来！ “因为我啊……因为我们这些自愿做阵眼的人呐——” “再也不想千年百年地被关于一个地方。” 地脉大阵一共七座，镇压主阵的他察觉到在别的大陆有一座大阵被人为破坏松动，就做出了决定。 除他之外，其余六个阵眼，唯有一人还在苦苦支撑，其余五人都和他一般，再也不想继续。 “我死了那么多年，见过那么多人的痛苦。” “你们知道骨河是什么吗？不过是被烤干了的魂魄汇聚成的河。” 只是太慢太慢了，不知道要被折磨多少年，才能彻底消失。 所以天地间，还有那么多的鬼魂，未能成为这骨河里的一粒沙。 “葬于骨河，哈哈哈哈葬于骨河，他们将会去往地脉的最深处，忍受最强烈的地火煎熬。” “我宁愿……我厌倦了。” 我于文斌曾是于家的天才，于家的骄傲，我的天赋足以笑傲当时七家之人。 这座地脉大阵，是七家长辈的心血，在我的眼前一点一点绘成。 最终，需要一人走过三道血木死门，化作生魂作为阵眼。 我是自愿的，自愿牺牲自己，为了这万千山河人世安稳。 如此，守护此阵百余年。 我曾有一个爱人，叫苏绣眉，她也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日日痛苦，然后失了神智，慢慢的，再过个数十年，总要被熬干了，进入那无边的骨河。 我曾有一个知己，叫魏君竹，他也已经死了，那坚韧的傲骨在无尽的折磨里被研磨成粉，如竹的君子，到底成了面容狰狞的恶鬼，徘徊于骨河之上。 这世间，不过如此，无趣又悲伤。 日日听到的是凄厉的惨嚎，每一分每一秒即便是闭上眼睛，也无法阻挡那些煎熬绝望的画面。 不如放了他们，放了我。 我走了，管他身后如何，这个世界变得如何，又与我何干。 我已死过一回。 这世间的一切，于我而言，无爱、无恨、无憎、无惧。 便是这天地死亡毁灭了。 又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于文斌：我不干了，管他世界洪水滔天，关我屁事。 这就是曾经德智体美劳样样出色的青年撂挑子不干了的故事。 第27章 鬼围城（八） 于文斌明显要攻击他们了，顾程却有些犹豫, 要杀了他吗？ 杀了他之后, 没了阵眼, 阵就没法恢复了吧。 然而，恢复了就是好事吗？ 即便是恢复了, 这个世界的人……也太惨了吧。 好好过了一辈子，死了个个下地狱啊。 可是顾程清楚，如果大阵不恢复, 不仅仅是世界上的厉鬼怨魂越来越多, 能给人类造成的伤害和麻烦越来越多的问题。他们三人是穿过壁界到这个世界的, 即便是现在壁界能够自己修补，但慢慢继续这样拥挤下去, 总有一天会被挤爆吧？ 挤爆之后呢？ 顾程不知道会怎样, 但是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事。 一个维度空间的壁界, 都是为了保护这个空间而存在的, 谁知道还有没有寻木这样的入侵者呢？ 没有了壁界的保护，万一有什么高维度的空间里, 有人类或者生物有这样的能力, 就能轻易进入这个相对和平的世界, 造成的后果也许不可估量。 也许不久之后, 这里也会变成一个末世。 又也许连末世都不一定会有, 谁知道挤爆之后，这个世界还会不会存在？ 顾程很想拿这样的理由去劝于文斌，可是看着他那双血红冷漠的眼睛, 就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这个昔日心志坚定的天才，早就因为看了那么多年地脉中鬼魂的痛苦折磨，而再也无法对所谓的苦难生出同情心了。 他现在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他转过头去看蒋凌，“怎么办？” 事实上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考虑要怎么办，因为于文斌的面容已经越来越狰狞，刚刚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的威压充斥着整个山谷，吉祥和富贵背都弓了起来，浑身的毛炸开，发出低低的吼声。 估计从一开始，它们惧怕的就不是外面那些厉鬼怨魂，也不知道有多少厉鬼被它们用爪子抓成了碎片，其实能够对它们造成的伤害本来就很有限。 它们害怕的，是眼前的于文斌。 作为镇压阵眼的人，他的强大不仅仅是当初天赋出众的强，这么多年下来，他依靠大阵吸取的能量可比那些厉鬼吞噬其他鬼魂来得多多了。 地脉大阵的运转，本质上也是靠的灵魂之力，骨河里有无数被熬干的鬼魂，它们的灵魂之力，都被吸入了地脉大阵，于文斌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强。 他转化为厉鬼之态，绝不仅仅只是寻常的百年老鬼，即便是千年的怨魂到他面前，也要甘拜下风。 蒋凌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是真的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单单是于文斌现在身上的威压，他就知道自己对付不了。 跑吗？ 这个山谷明显是封闭式的，于文斌带他们进入这里大概本来就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 其实，大约于文斌都没想到他们能够渡过骨河，毕竟蒋荣辉他们，在骨河那里就折戟沉沙，最后直接葬于骨河。 “这他妈有毛病吧，这么重要的大阵，让一个生魂来压阵眼？”蒋凌用手挡着呼啸而起的阴风，气急败坏地说。 卡罗琳一开始没听懂于文斌在说什么，杰克神父站在她的身边，将大致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我就知道……应该是那件事。”杰克神父脸色难看，“我前几天看到一个国内的新闻，最近因为一个开发商打通了关节，说要建一个大型的地下商场，然后，挖出了一堆古怪的东西和画着奇特图案的碎石。恐怕是因为那个阵被破坏，七座联通大阵才会出现问题。” 否则即便是于文斌想要后悔，也没有能力真正离开这座地脉大阵。 这原本并不是他们自己能够决定的，最开始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可是真正陷入大阵，哪是能说不干就不干的啊。 不过是因为，七座大阵里有一座率先发生问题，才会导致他们能够这样撂挑子。 丹素却皱着眉，“也未必是用生魂来压阵眼吧？我学过的那些阵法里，似乎用灵物来作为阵眼的更多……”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于文斌携裹着剧烈的罡风，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赵挽之别无选择，抡起傲霜刀上前一步迎了上去。 顾程不知道于文斌的攻击力有多高，瞬间给赵挽之套了一个春泥。 春泥护花。流溢于中，布散于外。 仿佛有一圈莹白花朵围聚于赵挽之周身，将她牢牢护住，于文斌那带着恐怖气势袭来的一爪，最终只给赵挽之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顾程却心中一凛，这是第一次有能够真正伤到他们的对手。 不管受伤的轻重，到底是真的受伤了。 赵衍之也看到了不利的情况，毫不犹豫下了一个圈。 江逐月天。 潮起东江月，弦管弄渔歌。 在于文斌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十尺范围的音域，他刚刚极快的动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慢下来。三秒之后，他会被彻底封印那些能够使用的术法，在游戏里俗称封内。 赵衍之开始读条平沙落雁，试图控制他。 那边顾程趁机打出一发芙蓉并蒂。 芙蓉并蒂，指似芙蓉并蒂连。 这个技能的伤害不算高，却是万花相当好用的定神技能，配合阳明指使用的话，只要对方没办法解掉定身，几乎能够让对手从头到尾都无法动弹。 既然被定，又即将被封内，赵挽之紧贴着他，开启爆发式的攻击。 狂风暴雨一样的刀锋落在于文斌的身上，明明刚刚还十分强大犹如魔神的存在，这会儿却像是无力的花朵，在风雨一样密不透风的刀气中无力摇摆。 不过，让赵衍之意外的是，平沙落雁居然失败了，于文斌并没有被控制。 身后的蒋凌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刚刚就觉得这三个小伙伴很强，非常强，强得有点过分了。 却没想到他们可以这么强。 配合起来的话，那威压几乎让他们喘不过气来的于文斌都能被吊着打。 卡罗琳忽然上前一步，用艰涩的中文说：“可以……不用打，我、帮你！” 众人都惊异地看着她，卡罗琳着急地用英文说，“难道你们也想死之后受这样的折磨吗？就算是把他们放出去又怎样，大不了我们辛苦一些，那些厉鬼怨魂，多杀掉一些不就行了。鬼是可以和人共存的，普通人也看不到鬼不是吗？”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显德和尚面容苦涩欲言又止。 蒋凌想起了他父亲的那本笔记本里的那段话，叹了口气。 “如果有选择就好了。” 如果有选择，他也希望能像卡罗琳这样天真地觉得，和鬼魂共生又没有什么了不起，反正绝大部分的鬼魂对人根本造不成伤害。 当时蒋荣辉他们那群人知道不好，急匆匆地赶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蒋凌猜，他们是知道哪些鬼魂去了哪里的，也难怪爷爷死的时候，一大堆人安慰蒋荣辉说活到这个岁数是喜丧，蒋荣辉却一直郁郁了好几年。 任谁知道自己的亲人死去才是受难的开始，恐怕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可是不行啊，必须要继续运转这地脉大阵，将它修复，哪怕地脉之火消磨灵魂的速度再慢，他们也要尝试继续这样做。 哪怕灵魂所受的煎熬是那样难忍。 “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就好似一个一直往里塞东西的瓶子，塞到一个极限，会——嘭！” 整个炸掉，这个世界现在就已经像个沸腾的炉子，能量过剩的结果，稍稍学过一点高中理科的，都能理解。 杰克神父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知道的不比蒋凌他们少。他的年纪本身稍大一些，结交的人也有很多将蒋荣辉那样上一辈的人，当然不可能像卡罗琳那样天真。 “现在只能先想办法，将这大阵修复起来。” 前人不过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这个方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只能先这样。”蒋凌看着于文斌越来越狂暴，有些头疼，“解决磁场问题才是关键。” 和顾程原本想象中不一样，这个世界出现鬼魂居然是很“科学”的，并不存在什么鬼门关打开地府的鬼逃出来了这种事情。 这个世界地球磁场的改变，使得人死之后，仍然能够以能量的形式留在世间。本来在他们的世界，就有一种说法，称鬼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磁场造成的残余能量，当然，所谓的地府阎罗黑白无常，就纯粹是神话杜撰的传说了。 顾程还真没想到，只是磁场的改变，会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照蒋凌的说法，鬼这些能量体真的将这个世界填得太满之后，是会爆炸的，世界范围内的能量爆炸，想也知道很不美好。 现在的选择就是……不久之后人和鬼一块儿玩完，或者人还可以享受正常和平的人生，到死了之后再受折磨。 “这什么见鬼的选择题啊。”赵挽之吐槽，“正常人两个都不想选。” “也不用这么悲观，”赵衍之已经冷静很多了，毕竟这个世界的鬼实在太他妈科学了一点，“说不定他们可以找到一个优秀的物理学家，彻底解决磁场问题，这些鬼自然就会慢慢不见了。现在不过是磁场变化，将这些能量都锁住无法消散于天地间而已。” 顾程：“……” 这解决问题最后扯上什么物理学家，也太高端洋气上档次了。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并没有停止对于文斌的攻击。 于文斌冷笑一声，黑发无风自动，这桃花源般的山谷好似表面的贴画被剥离一样，一点点碎裂了，露出原本荒凉阴冷的内里。 滴滴答答粘稠的液体是阴气凝聚到了极致压缩而成，此处是大阵所在，那些鬼魂被封入地脉之时，大阵为了不让阴气泄露涌出地面，惊扰正常人的生活，一直在抽取阴气，使得这个地方阴气浓重到了极致。 刺骨的冷意开始弥漫，于文斌撤去了所谓鸟语花香绿树娇花的假象，这才是他真正待了百余年的地方。 阴郁、昏暗、冰冷，孤寂。 耳边充斥的只有鬼魂的惨嚎尖叫。 顾程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这么多年的。 这么一想，下手就有些不忍心。 “不用可怜他，”赵衍之忽然开口，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找回了一贯的冷静，“他并不想再以这样的状态存活，他想要的是结束。” 于文斌锁渴望的，其实是想要让他们杀死他。 一直在煎熬的又何止是那些被封在地脉中的鬼魂，他也是一样的。 所以，他想要结束这一切，而不是靠着顾程他们的同情，继续这样“活下去”。 只是内心深处，并不是那么甘心就这么“死”，所以这会儿，他也是尽全力在攻击。 他的杀意是真的。 这么多年的折磨早已成了恨与怨，日日被关在这里，无处发泄。 于文斌的面容越来越恐怖，顾程看出来他也要渐渐失去神智了，被阴气侵蚀内心，他能支撑到现在已经算得上不容易了。 或许是看着这个家伙瞧着可怕，却被顾程他们弄得动弹不得，吉祥和富贵也胆子大起来。 蒋凌他们眼睁睁看着胖胖的黄狸以与它体型不相符的敏捷姿势起跳，那小小的爪子伸出朝着于文斌抓去，可怕的是，他们居然都听到了破空之声。 ……没错，一只正常大小的猫爪子，不过抓那么一下，居然有破空之声！ “果然是猫妖吧？”丹素肯定地说。 显德和尚咳了两声，“幸好蒋老板带来了三个厉害的帮手，不然恐怕我们都要失陷在这里。” “啊——”于文斌怒吼一声，竟瞬间挣脱了控制，朝着人群这边冲来！ 富贵灵活地跳到了一旁，吉祥本来想上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又顿住了，假装根本没准备上前，蹲下来舔了舔前爪，瞪着眼睛看向蹑云逐月跃过去阻拦的赵挽之。 顾程给赵挽之套上春泥，“散开！” 他提醒着，所有人其实都注意到了于文斌的状态不对，顾程一喊，蒋凌他们都分开朝不同的方向跑，可是这地方实在不够大，而且那凝聚成水的阴气对他们一样能够造成伤害，根本没法跑得太远。 幸好赵挽之抡起刀，用刀架住了于文斌足以割金裂铁的双手，没有让他真正攻击到她或者她身后的人。 已经没有犹豫的空间了，顾程再不迟疑。 玉石俱焚，天地同归玉石尽。 一瞬间，所有挂在于文斌身上的持续伤害全在一瞬间爆开！ 于文斌脚步踉跄了一下。 赵衍之横琴、切剑，琴中剑出鞘！ 剑·宫、剑·羽。 青锋出利鞘，缓剑写红尘。远声鸣山晓，熹微锁红霞。 赵挽之的刀锋如霜，反击，碎江天！ 登江临水，雨恨云幽。 这一招反击造成的伤害强到可怕！ 几乎是眨眼的时间，于文斌闭了闭眼睛，那双鲜红如血的眼瞳似乎有一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的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身体开始慢慢消散。 众人沉默地看着，一时间心里堵得慌，并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 这场架几乎都是顾程三人打的，其他人根本就是打个酱油而已，顶多加上富贵的一爪子，蒋凌他们根本没有派上用场。 而且，于文斌死了，地脉大阵要怎么办？ “快看那是什么！”丹素忽然说。 显德和尚走过去，捡起于文斌死之后掉落的一块陈旧木牌。 现在他们在山腹之中，距离漆黑一片也没什么区别了，亏得他们准备充分，毕竟要上山，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备着的，背包里都带着手电筒，这一照，就照到脚下有这么个东西。 “这是……上古铭文，写着一个‘镇’字，”感受着木牌上澎湃的气息，“如果我没猜错，这才是真正需要压阵的阵眼。”显德和尚缓缓说，面上却不见喜色。 蒋凌先是心中一松，地脉大阵还能挽救，看到显德和尚的神色，脸又沉了下去。 “人一旦踏过三道血木死门，是不可能还有命在的。”显德和尚轻轻说，“将这阵眼放入大阵之中的刹那，大阵启动，站在第三道死门内的人，再也无法回转，这才是需要生魂压阵的原因。” 需要一个人，将阵眼送入地脉大阵之中，而这个人，注定是要死的，只能成为压阵之人。 众人都沉默下来，顿时觉得恐怕于文斌什么都很清楚，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样的抉择放在面前，他们能有当初于文斌的勇气，亲自拿着阵眼走入死门吗？ “我去吧。”显德和尚抓紧了木牌，“反正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或许活不了多少年。” 蒋凌提高了声音，“你胡说！骗得了别人你可骗不了我，显德和尚你看着病歪歪的，事实上因为练的是金刚不坏真身，身体比一般人还要强得多！你那看起来病歪歪的师父这会儿都快一百岁了，还活得格外精神！”他深深吸了口气，“杰克神父和卡罗琳小姐是外国人，本来也不该他们来，丹素年纪轻又是女孩子，显德大师你那小寺庙里还有几个孤儿要照顾，只有我无亲无故无牵无挂，连唯一的父亲也死了，还是我去吧。” 他转过头去对顾程说，“你们回去之后，帮我把那块表还给郑鸿安吧。” 反正，估计他也用不上了。 蒋凌想，这辈子他也没什么遗憾了，该有的都有过，该尝的都尝过，亲情爱情友情，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他愿意的。 越是想，蒋凌的眼神愈加坚定起来，就要去拿显德和尚手上的木牌。 这时候，一只手从旁边抢走了木牌，他们都没想到丹素的速度能够这样快！ 第三道死门，就开在山壁之上，于文斌死后，那道门就浮现了，和外面两扇红漆木门一样，破败陈旧，铜环损坏。 丹素抢过木牌就直接冲进了那道门。 “蒋凌，我和你不一样。” “从小到大，我得到的东西很少。我不够漂亮，不够开朗，不够讨人喜欢。因为太平凡内向，中学三年，班主任甚至都没能记住我。” “这世上除了爸爸，没有人将我放在心上。我没有爱人，也没有真正的朋友——除了你之外，我一个朋友都没有。” “蒋凌，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我不想，失去我唯一的朋友。” 丹素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她怕鬼、害羞，不太敢和陌生人说话。 当然，她也怕死。 所以，她进了那道死门，害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但她稳稳的，将阵眼放在了那道大阵的中央。 死门涌出黑气，丹素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快流逝，她的灵魂正要破体而出。 第三道死门内，是不可能有活人的，只有死人、生魂。 她的身体往下倒去。 顾程手掌间的笛子忽然开始旋转起来，绿色的碎叶和黑色的墨意飘散着，他慢慢的，开始读条。 锋针，第其身而锋期末。 游戏中的复活技能。 游戏中技能的描述只是救治重伤的队友，不过上辈子他也拿来复活过刚死的人，前提是刚死，如果死亡已经差不多超过五分钟，他的技能就无法起效了。所以，顾程也不确定是否能用，只是当目标放在丹素身上时，这个技能亮了，他的心脏猛然间跳了一下。 丹素茫然地站了起来，她回过头去，看到的是大开着的第三道死门，阵眼已经被送进了大阵，地脉大阵开始运转，而她——怎么会在门外而不是门里？！ “怎么，还真要生离死别吗？”顾程似笑非笑地说。 蒋凌的两泡眼泪还没来得及掉下来，就被眼前这状况给弄得呆在原地。 赵挽之哈哈大笑起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个复活用得太及时了！连她刚才都差点情绪绷不住了，啧啧啧，队伍里有能复活的职业就是好——等一下，她家堂弟也有复活技能可以用啊！ 原本复活技能使用之后，被救治的人应该只剩下一层血皮，不过，偏偏技能描述上是被救治目标起身后血量是固定的，而丹素原本的“血条”就太薄，使得这会儿她起身之后脸色红润整个儿和满血复活也差不多了。 没有人死，太好了。 顾程想着。 他见过太多次无法挽救的情况，幸好这一次可以。 顾程生平最厌恶的，就是生离死别。 不管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蒋凌：咱们重新搞了大阵也治标不治本啊。 赵衍之：没关系，你们找个物理学家解决磁场问题就行了。 众人：物理学家？ 这他妈明明在搞死鬼，要不要这么科学。 *********************************** 显德：我去死吧 蒋凌：不不不还是我去吧 丹素：你们都别争了，我去。 顾程：…… 拉你起来了，谁都不用死，谢谢。 ********************************* 咱们要用科学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封建迷信是不对的。（正经脸） 第28章 鬼围城（九） 地脉大阵虽然开始运转，但因为没有生魂守护镇压, 如果有鬼魂闯入死门拿走阵眼, 恐怕很快仍然会遭到破坏。 于是, 顾程三人站在一旁，看着蒋凌他们开始在第三道死门外弄出一道道防止人或者鬼魂闯入的防护措施。 “虽然也不知道能够保护这里多久, ”蒋凌叹了口气，“希望能够在再次被破坏之前真正解决磁场问题。” 死亡之后要面临的事让人心生恐惧，也是要他们解决问题的最大的动力。 杰克神父皱着眉,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刻意结识学术方面的朋友,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证明这一点。”神父自己可以看到鬼, 却没办法让那些物理学家也看到鬼。 丹素接过话头，“这个简单, 我可以给他们开暂时的阴阳眼, 这样就能看到了。” 国内这条地脉大阵解决了, 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将现在街上挤爆了的鬼魂都慢慢封入地脉。 只要想起“封入地脉”这件事, 众人的心情又沉郁下来。 因为他们知道，封入地脉意味着这些鬼魂要开始受到非人的折磨。 于是, 谁也不想再说话了, 各自用方法继续封锁此处, 直到布下在他们看来万无一失固若金汤的十几道防护, 才准备离开。 丹素已经用完了背包里珍藏许久的符咒, 蒋凌将他随身带了多年的三寸钉和骨尺都留在了此处，显德和尚的手腕上没有了佛珠，杰克神父甚至放下了他的那本《圣经》, 连卡罗琳都将一枚猎魔银币留在了山腹之中。 没有进第三道死门，他们想要出去还是费了点功夫，毕竟他们已经连进两道死门，不过比起解决地脉大阵，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这种玄学范畴不是顾程他们所能理解的能力，只能看着蒋凌、丹素和显德和尚他们商量着，好不容易才摸到了生门所在。 如果进了第三道死门，就是死局，再也没有生门能够出来，只进两道，找到了生门所在就可以出去。 反正顾程是没法理解怎么在山壁上摸来摸去就找到门的……让他们干架可以，这种专业活儿，真的无法理解。 出去之后，又用船渡过骨河，出去的时候，虽然骨河上仍然到处都是游荡的鬼魂，却没有人来阻拦他们了，似乎他们抵挡地脉大阵的吸力就已经很艰难。 蒋凌和丹素的神色沉郁，一动不动地盯着骨河。 毕竟于文斌说——他们的父亲，就是葬于骨河，这会儿正在地脉深处忍受煎熬。 只要想着，心情都不可能好得起来。 “看来还是要尽快找物理学家，”蒋凌深深吸了口气，“不计方法——我回头就去首都，先到科学院附近租个房子。” 显德和尚点点头，“我回去和师父说一声，近期也到首都走一趟。” 丹素耸耸肩，“反正我那个道观也没有什么人，蒋凌，我和你一起去。” 一旁的卡罗琳欲言又止，杰克神父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向蒋凌说，“能不能先请你们帮个忙，这只是一座大阵被修复，这世上还有六座，尤其是我们国家的那一座，似乎已经被损毁了……”估计原本镇压的那个生魂都跑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修呢。 蒋凌点点头，“这是义不容辞的。” 卡罗琳的眼睛却看向顾程三人，大家都知道她的意思，这三个高端战力不去的话万一有麻烦…… 问题是她一开始还质疑过他们，这会儿就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邀请。 蒋老板当然也想到了，然而他很愁人啊，要去封印其他大阵的话——出国啊！这可怎么办，这三都是黑户啊！ 在国内还可以用开车来解决，出国实在是没办法啊，坐私人飞机都出不去好吗？ 人家私人飞机都是要登记的。 黑户们别说护照了，连身份证都没有，要让他们怎么出国！ “先不管了，赶紧出去吧。”丹素摸摸肚子，紧张的情绪过去之后，觉得饿得不行了。 自从进了第一道死门之后，他们的手表就不再转动了，手机更别说，像是时间停止一样。 他们完全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等回到禹水河边，他们愕然看着灿烂的阳光，这——进去的时候明明在下雨啊！怎么变成大太阳了？ “这里有人！”忽然有人叫起来，不远处的游客指着他们，“刚刚怎么都没看到有人？” “不知道啊。” 蒋凌的手机有信号了，他同步了一下互联网时间，开始没在意，再仔细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卧槽！” “怎么了？”旁边的人都看过来。 “请你们拿出手机，看一下你们手机上显示的日期。” 很快丹素也尖叫起来，“怎么才这么点时间就过了三天！” 顾程他们三人也有手机，但因为不是这个世界的所以无法使用，凑过去看了一眼蒋凌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果然，在踏入死门之后这短短的怎么想也就大半天的时间里，现实世界里已经过去了三天。 “先不要管过去三天的问题了，”显德和尚淡定地说，“看看我刷到的这条新闻。” 蒋凌瞥了一眼，然后脸色古怪地看了顾程他们一眼，“都怪他们太显眼？” “什么意思？”丹素凑过来。 “我去，失踪？” 进山三天没有消息，确实应该算是失踪了。 其实禹神山被列为景区的区域并不大，但整个禹水山脉就大了去了，这条地方新闻说有一行人进入景区之后失踪了，在描述特征的时候，强调了一句队伍中有几个年轻人长得特别好看，和明星似的，还有两个外国人，一男一女。因为当天下雨，进入景区的人极少，所以在景区晚上关门之前，那个检票员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警。 结果这一连三天，都没见到这行人出现，因此被列为失踪。 “看看下面的评论笑死我了，各种阴谋论都出来了。”丹素乐不可支地说。 顾程拿过蒋凌的手机刷了刷评论，无非是因为他们中有容貌特别出色的，还有外国人，禹水山脉多多少少有点儿民间传说，所以难怪评论都很想象力丰富。当然，其中也夹杂着希望他们平安的祝福，和觉得他们浪费国家搜救资源的嘲讽。 将手机丢回去，“先出去吃点东西吧。” 他们三人的身体并不感到十分疲惫饥饿，但是其他几个人现在的情况肯定不太好。 虽然不至于是饿了三天的状态，看脸色就知道，确实是伤了元气，估计需要休息一阵子。 问题是现在世界上这个情况，还有几座地脉大阵等着修复，他们真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比如杰克神父他们那个国家的，恐怕是最麻烦的，首先得找到跑掉的那个生魂，恐怕压阵的东西还在他的身上，就算是他们修复了大阵，没有阵眼还是搞不定啊。更难弄的是，那里已经在被开发成地下商场，地脉大阵的位置是特地选过的不能换，解决起来还麻烦着呢。 那天进园的时候他们穿着雨披又下着雨，现在出去的时候不想引起人的注意，只能分开走，赵挽之和丹素挽着戴上帽子的卡罗琳一起出去了，显德大师本来就是个和尚，怡怡然走出去的时候，还是有不少游客朝他看去的。杰克神父就跟在显德和尚的后面，顾程、赵衍之和蒋老板最后才从景区出去。 一出门，他们先找了个小饭店填饱了肚子，蒋凌到外面去打电话给张家父子，让他们开车来接。 就是不知道三天过去了，张家父子联系不上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其他问题。 虽然当初蒋凌谨慎起见，和他们签的是一个礼拜的合同，说是要在河西市留几天办点事。 半个小时后，商务车停到了这家小饭店的门口，蒋凌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刷手机，顺带看了一下首都科学院附近的租房价格。 对于一个穷人来说，这种事事先查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呃，郑鸿安，你为什么会来？”一抬头，蒋凌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这时他才发现一辆奔驰跟在那辆商务车的后面，正停在不远处。 郑鸿安盯着他，似乎昨天没有休息好，眼睛有点儿发红。当然，比起蒋凌这会儿略带虚弱的模样，他这稍有点疲惫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伸出手来抓住蒋凌，一下子将他搂进怀里。 蒋凌犹豫了一下没有反抗。 他现在实在没多少力气，再加上，生死面前走一遭，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爱情这种东西，他现在是真没心情也没精力。 讲道理他和郑鸿安从一开始，也不涉及什么你侬我侬情深意切。 当时蒋凌退伍，被战友介绍去郑鸿安的公司，做了一段时间郑鸿安的保镖，之后就是很乏善可陈的出于荷尔蒙的吸引，他们睡了一觉。 蒋凌看中的是郑大总裁那张上等的皮相，郑鸿安觉得蒋凌劲瘦有力的身材很符合他的胃口。 从睡开始的交往，其实只有最开始的三个月算是有点儿恋爱的意思，后来蒋凌的父亲失踪，郑鸿安又忙——忙着出轨，慢慢的，也就淡了。 让蒋凌说，从一开始，他就没觉得会长久。 两人的家庭情况经济情况生活习惯等等方面差距都太大了。 不管性别如何，其实蒋凌还是认同所谓的“门当户对”的，比如蒋老板一向过得糙汉极了，要让郑大总裁过这样的日子压根儿不可能，而蒋老板住在郑大总裁别墅里被他管着的那些日子，也浑身不自在。 感觉到郑鸿安死死抱着他的力度，蒋凌产生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想法，甚至觉得自己并不是在自作多情。 这位郑大总裁，这会儿似乎把他当成了真爱。 …… 蒋凌觉得吧，论长相，他远不如郑鸿安劈腿对象，那小明星腰是腰腿是腿，只一看蒋凌就知道论身材这位很符合郑总的口味，再加上那张俊美秀丽的面容，简直是完美。 说性格，众所周知，蒋老板挺有性格的，绝不是那种温柔体贴类型的情人，这家伙向来我行我素不拘小节，反正做朋友还算不赖，当情人只能勉勉强强拿个六十分。 这么一想，蒋凌觉得大概郑总是被猪油蒙了心，看他带了滤镜，才能觉得他是真爱吧。 “郑鸿安，你是不是想和我复合？”想来想去，蒋老板都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不然干嘛这么老远地跟着他跑到河西市来，抱着他的手臂都要把他的胸给勒断了。 郑鸿安放开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蒋凌，我们和好吧。我已经和何靖断了，你原谅我一次，下回我绝对不会再犯了。” 蒋凌：“……” 所以郑总，你到底是看上我哪点了？ “好啊。”蒋凌一边笑眯眯地答应他，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不计代价不论手段，他妈的老子我为了大我都牺牲小我了，郑鸿安虽然是个喜欢劈腿的渣，但他有钱有势认识的人还多，总比他自个儿乱扑腾找什么物理学家来得靠谱。 一边心如止水满腹忧愁地想着，一边考虑要不要让丹素现在就给郑总开个阴阳眼，把他也拉到“拯救世界”的正道上来，别整天折腾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了。 多小家子气！ 郑鸿安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哪知道蒋凌竟然干脆利落地应了，一时间呆在那里根本没反应过来。 这……不太符合蒋凌的性格啊。 蒋凌这个人爱憎分明性格决绝干脆，当初发现他劈腿那说断就断的劲儿让郑鸿安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和自己复合了。 尤其郑鸿安很清楚，蒋凌未必爱自己，他喜欢的不过是自己的脸。 “对了，郑鸿安，你认不认识什么物理学家？”蒋凌直奔主题。 郑鸿安愣住了，“物理学家？” ……这话题跳跃得有点过分了吧？ 物理学家是什么鬼！ 不远处顾程他们正咬着冷饮看蒋老板和郑大总裁的狗血剧目。 丹素发了会儿呆，忽然说，“我高中物理一直考不及格来着，物理学家实在是太厉害了。” 一旁的卡罗琳在这一点上似乎很有共鸣，哪怕她几乎不会中文，她用英文问杰克神父，“一百多年前地球磁场发生变化的时候，那些物学家都没发现吗？” “那是十九世纪的事了，”杰克神父无奈地说，“卡罗琳，你真该好好学习的。要知道，人类发现电磁感应也只是十九世纪，大规模使用电更是要晚很久。那时候有人能够发现磁场产生变化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那个年代的物理学家，对磁场还没有那么深刻的认识。” 而这么多年下来，科学上的发展早已经习惯了地球是这样的磁场。 竟然没有人发现能量早已经失衡——如果不是有地脉大阵强行将能量压制在地下，恐怕还是会被发现的，毕竟失衡到一个临界点，呵呵，大家都得一块儿玩完。 顾程恨不得要翻个白眼了，这个副本明明本该是鬼怪灵异类的副本，怎么现在大家都在一本正经地讨论物理学家……这么科学呢？ 难道这是一出“走近科学”？ 赵衍之在一旁淡定地看着街上比之前少了一些的鬼魂，恐惧的感觉大减。 他确实怕鬼，怕的是灵异类的鬼，现在觉得这些鬼好像被归属到科学类了，似乎就没那么可怕了。 这真是十分滑稽的发展。 在进入这个世界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里，顾程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 而现在有了蒋老板对象的帮忙，大概他们的黑户问题也能得到解决了。 简直完美。 唯一不完美的是，这么满世界修大阵打怪……他们的绿实到底要什么时候开始找啊！ 顾程叹了口气，有点心累。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赵衍之安慰他，“放心，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我知道。” 然而每一次穿越到其他维度空间，没有找到绿实之间，都像是头上悬着一把剑。 要安心真的比较难啊。 作者有话要说：　　郑总裁：求复合。 蒋老板：好。 为了拯救世界牺牲我的肉体在所不惜。 虽然总裁是个渣，但是总裁能帮我找物理学家。 众人：…… 第29章 鬼围城（十） 托郑总裁的福，他们回去的时候换成了奔驰的商务车, 待遇提高了不少。 蒋凌全程都在呼呼大睡, 根本顾不上郑总裁温柔看向他的眼神。 三天之后, 郑鸿安就拿来了三张身份证给顾程他们，叫人意外的是, 这三个人的身份都不是什么乡下农村里的，而是正正经经的城市人，就是蒋凌在的这个城市的, 除了性别之外, 和三人压根儿就不像。 “回头你们去派出所重新拍一下照片换一张身份证, ”郑鸿安说，“感谢现在堪称换头的整容技术, 这种事并不少见。” 顾程看了一下手上的身份证, “这三张身份证原本的主人呢？” “即便是大城市, 也会有人悄无声息地消失的。”郑鸿安言尽于此。 这三张身份证的价值不菲, 顾程没有占这份便宜，理所当然地把钱给了蒋老板。 蒋老板脸皮很厚地收下了, 没有硬是要还给郑鸿安, 这么点儿钱, 郑鸿安根本不放在眼里。 有了身份证之后, 顾程他们也忙了起来, 真要出国的话，要准备的材料还是不少，幸亏有郑鸿安帮忙, 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一个月后，顾程他们才回来，七座地脉大阵已经恢复了三座，如果没有顾程和赵衍之，再次封印地脉大阵难免是死人，所以大家索性一块儿回了国，再整理一下资料。 杰克神父和卡罗琳留在国外，继续联络其他国家一些掌握超自然力量的人，现在这种紧急情况，如果不团结更多的力量，根本就没办法解决问题。 尤其他们在解决磁场问题上根本还一筹莫展。 蒋老板被郑鸿安接出去吃饭，大概是想约个会，毕竟蒋老板最近一直在国外蹦跶，说是复合了，两人几乎根本没在一块儿。 顾程都看出来了，蒋老板所谓的复合根本是别有用心，郑总裁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本来上次分手就是郑鸿安理亏，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 他要的是复合，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蒋凌好歹是和他复合了不是吗？ “富贵啊，少吃点吧，你已经够胖啦。”赵挽之撸着橘猫的背说。 橘猫拿屁股怼她，根本不理。 两只猫其实原本就挺胖，最近一段时间更胖，因为在国外折腾，两只猫现在体能强悍，不至于精神不振，再加上众人觉得它们是“猫妖”，每天上供的猫粮有点多，使得两猫都有些发福。 丹素放下手上的材料，忍不住也跑过来撸猫，最近她老是喂它们吃零食，手一伸过去，爱撒娇的吉祥就“喵喵”叫着来蹭她的手，丝毫没有身为“猫妖”的尊严，和普通的宠物猫别无二样。 “真可爱。”她揉着吉祥柔软的小脑袋，“挽之姐，你们要找的那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啊？” 赵挽之想了想，“很难形容，应该说限定时间内如果找不到，我们就会死。” 丹素沉默下来，她是看到他们三人有多强大的，他们居然也会死吗？ 这会儿丹素在看的并不是地脉大阵的资料，而是最近附近发生的一些不太寻常的事，郑鸿安派人整理了之后送到这里来，丹素在排除哪些是灵异事件。 在这种事情的判断上，丹素比蒋老板还要靠谱一些。 现在顾程他们要找的，就是非灵异事件的那一档。 虽然有时候绿实造成的后果偶尔也和灵异事件稍有点相似，但是丹素先排查过一遍，好歹能让范围小一些。 地脉大阵缓缓开始运转，但厉鬼怨魂对地脉大阵的吸附能力是有一定的抵抗性的，所以最近这座城市的灵异事件还真不少。 “我觉得这一件最可疑。”赵衍之指了指资料上记录的某件怪事。 顾程凑过去看了看，然后用蒋凌的电脑搜索了一下，发现这件事还上了当地的新闻。 就在城郊有一座香火还算不错的寺庙，地方不大，院子里有一棵极其罕见的百年桃树，本来就算是“网红树”，因为一般桃树的寿命不会超过五十年，百年桃树是极其罕见的。 现在正是盛夏时节，上个星期忽然桃花开了满树——正常情况下，桃树该在三四月份开花，夏天开花是绝对不正常的。 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灵异事件。 正说话的时候，蒋凌从门口进来，换上他那十块钱两双的塑料拖鞋，踢踢踏踏地走过来，“找着了？” “嗯。”顾程抬起头，“约会结束了？” 蒋凌嗤笑一声，“约什么会啊，量太少没吃饱，我先去煮包面吃。” 顾程：“……” 复合这么久了，蒋凌压根儿不像是个在恋爱的人。 “对了，明天郑鸿安给我约了个大学教授，据说他有个师弟现在就在科学院，还是什么最年轻的院士，恰好是学物理的。”蒋凌一边开始拆方便面的袋子，一边看向丹素，“你明天和我一块儿去呗，给这个教授先开个眼，也好说接下来的事。” 磁场的改变绝对不简单，他们需要问一下专业的意见。 这位物理学教授即便没有那么高的水平，看法总归比他们这群人要专业吧？ “那行，明天你们去见那个教授，我们去这个寺庙看看。”赵衍之放下资料，看向蹲在那里泡面的蒋老板。 不得不说，郑总裁也是个悲剧，这位明显完全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心思都在那物理学家的身上呢。 虽然也想跟着去围观一下到底顾程他们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丹素知道现在更重要的是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上午，郑鸿安来接蒋凌和丹素，顾程三人也就出了门。 那家寺庙在郊区，坐车过去得一个小时，有条旅游专线可以直达，不过班次不多，而且得把吉祥富贵装进包里，它们不爱待在包里。 索性就租了车，赵挽之开车过去。 街上的鬼魂明显少了，他们享受着这个世界的和平安宁，哪怕什么都不做，心情也还算不错。 “希望能够顺利找到绿实。”赵挽之哼着走音的调子说。 赵衍之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能不能别唱了？” “我高兴。”赵挽之才不理他。 顾程却没那么乐观，“绿实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找到，更麻烦的是，寻木要靠绿实获取能量，并不会轻易让人夺走它。” “你是说，绿实会有保护者？”赵衍之一点就透。 顾程点点头，“绿实所在的地方会发生一些变化，不仅仅是绿实自己带来的，还有就是这个相当于获取了‘异世赠与’的保护者也可能惹出一些事来。” 绿实本身无毒无害还是能让人变强的好东西，如果是轻易可以找到或者简简单单就可以拿到的话，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的新人类都遗憾地死于这些维度空间了。 寻木费劲打开维度空间的通道，可不是为了他们新人类，而是为了它自己，怎么可能没点防范措施。 “保护者……”赵衍之想起新闻里那棵百年桃树，“所以，这次的保护者就是桃树吗？” “不一定，”顾程也不敢确认，“有时候会是植物，有时候会是动物，甚至偶尔会是人。”他说，“保护者是绿实随机在它隐藏的空间缝隙附近选取，不过可能因为它本身是植物，所以对植物的亲和力比较高一些，植物也比较好控制，最能尽心尽力地充当这个保护者。即便是选取的动物或者人，也多半是对植物有亲和属性的那些。” 赵衍之轻笑一声，“植物毕竟是植物，要是它不选什么保护者，老老实实地缩在缝隙里吸取能量，可能反而不会被发现呢。” 顾程摇摇头，“绿实在一个地方待久了，那个地方也会有一些异变的，这是掩饰不住的。”绿实其实是一种天地灵物级别的东西了，不管在哪儿，都不可能默默无闻。 所以，它需要保护者，保护它不受他们这些同样穿越壁界而来的新人类获取，也是为了保护它不因为任何意外被这个世界的人发现。 “我问个问题，”赵挽之好奇地说，“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以吃绿实吗？” 顾程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可以。” “可以？”赵衍之惊讶，随即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其实我们的竞争者还包括这些维度空间的原住民是吗？” “嗯。” 像是这个世界，普通人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平，即便是蒋凌他们这些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人，也强不到哪里去，那就还好，但如果碰上的世界是原住民就相当强大啊，对于新人类来说，境遇就有点糟糕了。 那些维度空间的人吃了绿实有好处，不吃也没坏处。他们那个末世的新人类们，却是要拼命的，因为拿不到会死。 三人一路朝着郊区方向，很快在导航的帮助下找到了这家寺庙。 平日里虽然香火还算不错，但今天天气太热，又不是休息日，礼拜二的上午几乎没有多少游客。本来这里就是个景区，票价倒还算便宜，只要十块钱，不过进去之后就一个小寺庙，除了烧香的人，谁也不是真来这里旅游的。 他们一路进去，连穿着僧袍的僧人们，都缩在阴凉的后殿里，前边儿连个扫撒的人都没有。 寺里唯一算得上一景的，就是那棵百年桃树，每年到开花的时节，也会有些摄影爱好者来拍几张照片，前几天这树忽然在夏天开花之后，周末时倒是涌现了一堆来围观的好奇群众，到了这个礼拜，热度就又降了下去。 不过即便如此，顾程他们去的时候，桃树那里还是围着五六个人，几乎都是在拍照。 “这大夏天的，拍照以开满花的桃树为背景，人家不是觉得照片是PS的，就是吐槽这是个假树吧？”一个小年轻笑着说。 “可别说了，我拍出来自己都觉得是假树！” 他身旁几个人和他看着可能是同学，大约是城里放暑假的大学生。 这花开得太艳太美，确实有种失真感。 一个女孩子蹲在树下，建起一些飘落的桃花瓣，“现在网上传说把这夏桃花带在身上能走桃花运呢。” “这纯粹就是瞎说了吧，丁同志，我们都是在红旗下长大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能讲这种封建迷信呢？”她身旁的男同学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说，换来了女孩子一个白眼。 这时候他们一抬头，就看到迎着纷飞的桃花走来的三人。 赵挽之将吹到脸上的头发挽到耳后，那一瞬间笑盈盈的模样让在场那些还犹带青涩的男大学生们红了脸。 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好帅！” “这是真要走桃花运了吗？” 比起他们出来玩的轻松心情，其实顾程三人这会儿根本顾不上欣赏这风吹桃花雨的美景。 “怎么搞，直接砍吗？”赵挽之非常煞风景地问。 既然见到了这棵树，他们根本不用再问顾程了，站在这里，他们就能够看到桃树附近那空间割裂般的违和感。在桃树附近，有盈盈的绿光仿佛编织成网，正似有若无地笼罩着开满桃花的枝头。 丝毫不用怀疑，他们绝对找对了地方。 “我们能够看到，新人类应该差不多都可以吧……”赵衍之说，毕竟这可不是他们游戏系统附带的能力。 顾程点点头，“没错。” 原住民几乎是看不到这种绿实所带的能量的，新人类却可以。 为了不至于拿刀或者拿琴的时候让旁边的人太过惊讶——毕竟空间能力这种事，能不让别人知道就不让别人知道，所以赵挽之习惯是拿布裹着她的傲霜刀背在背上，赵衍之也是在背包里装着很多备用的琴盒。 哪怕赵挽之想要直接砍，这会儿也不是个适合的机会。 “这些大学生在这里会被波及到的。”顾程看了看天色，“再加上惊动了其他游客或者寺庙里的和尚，可能还会招惹一些麻烦，能低调的话尽量低调。” 这也是后来新人类行事的准则之一，真正高调的新人类是很少很少的。 哪怕想要在其他维度世界酷帅狂霸拽一番，也要先确保吃下一颗绿实，而不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受到阻拦，绿实没吃到，还招惹了原住民的注意，那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顾程就知道上辈子有一个新人类，到了一个世界杀性大起，屠杀了不少人，结果在那个世界他从头到尾都在被通缉，即便是他的实力很强，一开始还洋洋得意宣称“有本事就抓到我”，直到后来抓捕他的人越来越多，军方也出动之后，他渐渐开始束手束脚—— 直到后来，这个人直接失踪了，没能回去。 顾程猜，他可能是被原住民抓到了，这种“超人”一样的存在，科学家会很感兴趣的。 低调一些，哪怕做下一些过分的事，或者杀了人，尽量不闹大，事后稍稍掩饰一下痕迹，以新人类的本事不算难。 比如这个世界，即便不是只有顾程他们，真正能够威胁到新人类的，也只有现代的热武器而已。 赵挽之拿出手机，“打个电话给显德和尚好了，问他认不认识这家寺庙里的人，说不定能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人家会舍得这棵能帮着他们寺庙卖出不少票的百年桃树被你劈了吗？”赵衍之冷冷说。 顾程眯了眯眼睛，“到晚上再来吧，之前我问丹素要了一些沉睡符，只要在和尚的寝室里贴上几张，保证他们一夜好眠，地震天雷都醒不过来。” 这里是郊区，本来附近就没什么人家，只要没了游客，和尚们又都昏睡过去，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当然，他问丹素要符纸的时候，说的是“睡眠不太好晚上特别容易醒，有没有能让人沉睡提高睡眠质量的符”，丹素妹子十分给力，塞给顾程一大沓沉睡符。 简直是居家旅行打劫偷窃的必备佳品。 于是，他们和一般的游客一样，在寺庙里逛了逛，拒绝掉羞涩跑过来要联系方式的大学生们，中午在寺庙里吃了顿素斋，价格很贵，味道一般，然后到车里去睡了个午觉等天黑。 寺庙四点就关闭了，游客们陆陆续续全部离开了，还有两个有家眷的和尚也算是下班了，从寺里出来骑着电动车往稍有点距离的城里去了，只剩下住在寺庙里的和尚。 人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少一些，除了住在这儿的五个和尚之外，还有一个门口值班的保安和一个厨房工作的师傅，入夜之后，整个寺庙只剩下这七个人。 保险起见，他们打晕了本该值夜班的保安，至于其他人，自然是利用沉睡符让他们一觉到天亮啦。 “走走走，砍树去！”赵挽之兴匆匆地说。 夜风中，桃花瓣纷飞飘落如雨。 静谧中，带着一丝难言的肃杀！ 作者有话要说：　　绿实：是命运让我选中了你！桃树！ 挽之：走走走，砍树砍树！ 桃树：QAQ 第30章 鬼围城（十一） 赵挽之一步当先，冲上前去, 劈头盖脸就是一个闹须弥, 切鞘刀接坚壁清野, 然后打出一个上将军印！ 上将军印。 登台拜相，印英雄影。 对于这种不会移动的对手, 赵挽之直接切了奇穴拿出了以前游戏中打副本boss的打法，站桩打法，暴力输出, 将伤害最大化。 全程大刀, 由一个纤细高挑的女孩子施展起来, 有种格外凶暴狂野的美感。 无数劲气四溢，桃树发出一阵簌簌的声音, 桃枝轻摇, 桃花瓣掉得更快, 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弥漫开来。 顾程脸色微沉, “小心有毒！” 这香气确实有毒，不仅有毒, 花瓣明明该娇弱飞落, 偏偏在并不强烈的夜风之中, 化作千千万万凛冽的飞刀, 带着锋锐尖利的边缘朝着他们飞来, 试图割破他们的皮肤，不知不觉，这株桃树长的院子里渐渐生出粉红色的瘴气, 这瘴气显然是有毒的。 怪不得绿实会让桃树开花，开花只是为了让它的能力扩大化，增加它的攻击力。 其实桃树的攻击力不算太强，毕竟它只是一棵植物，被控制的时间又太短，连瘴气的伤害都有限。普通人恐怕闻一下都会昏迷过去，对于新人来而言，这个毒只能造成些许麻烦，至于顾程他们，只是维持在一个相当缓慢的掉血状态， “这会儿寻木还不够强，所以能够给予保护者的力量也有限。”顾程放松了一些。 竹笛在他的手上旋转着，绿光闪烁，爆出的伤害让桃树颤抖着又飞出无数的花瓣，集中先朝着一人飞去。 植物本没有智商，桃树也是，只是寻木绿实给它的力量让桃树遵循最本能的战斗方式。 赵衍之手中琴弦颤动，放下一个微光莹莹的音域。 云海结生。 五气连云波，十光凝海结。 这个音域能够让在音域内的人平摊伤害，桃树想要先集中攻击一个人是痴人说梦了。 树影狂摇，黑色夜空都被粉色的花雾给染红，院子里劲风肆虐，动静大到睡得再死的人也该被吵醒了。但被贴了沉睡符之后，竟然是真的他们在外面再怎么打得稀里哗啦，他们在里面仍然睡得和猪一样，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吉祥和富贵或许有点怕鬼，但是它们完全不怕树，已经化作一灰一黄两道影子，在树身上留下无数的抓痕。 能够抓裂金属的指甲，即便是桃树那经过加强的身躯都扛不住，不多时那一道道伤痕树皮外翻，看着凄惨无比，一地的残花碎叶和折断的树枝让桃树看上去状况越来越糟。 毕竟寻木也是第一次穿越壁界到这个维度空间，实力确实有限，这棵百年桃树已经是能够做出的最好选择，然而防备一下普通人和这会儿还不够强的新人类是够了，防备顾程他们这种级别的，显然不够。 “希望能有五颗绿实。”顾程说，“之后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最终这棵好不容易活过百年的桃树终于安静下来，虽然还没被彻底砍死，但看这幅苟延残喘的模样估计也活不了了。本来桃树能够活到这个岁数就极少见，树也不是能够一直活下去的，桃树根本不是长寿的树种。 花铺满了一地，富贵舔完了爪子，绕树转了一圈，它闻到了相当诱人的味道。 赵衍之看到了两只猫的反应，“以后会不会有进化动物也来争夺维间花？” “有。”顾程肯定地回答他，“进化动物越来越聪明之后，也是会好奇人类为什么进阶那么快的。” “等一下，进阶？”赵挽之好奇，“人会进阶吗？” “当然。” 新人类受到辐射之后，也被称为进化人，在越来越强的过程中，其实是会有明显的进阶状况的。 比如他们路上曾经碰到过的明显有一方面开始增强的李奕霖和夏江正，他们俩已经有了特殊进化的方向，李奕霖是眼睛，夏江正是听觉，这就是即将进阶的征兆。而五感上的特殊进化，是属于相当常见的进阶方向。 “国外把普遍意义上的新人类叫F级进化者，一直往上，大概到A级，S级吧，国内不这么算，”顾程给他们解释，“国内直接就是一阶二阶往上走，能走几级都好称呼。现在的新人类，都只被称为新人类，第一次进阶之后，才会被称为一阶进化者。” 他们三人现在，其实也还不能算是一阶进化者，但论实力的话，顾程预估三四阶的进化者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而且越往上进化越难，到十年后，三四阶的进化者都称得上凤毛麟角，哪里是这么容易遇到的。 顾程跳到树上，伸出手从那绿色如丝一样若隐若现的网中抓出一串绿色荧光一样的果实，他惊喜地招手，“居然真的结了五个果子！” 绿实一花五果的状况极其少见，难怪顾程感到惊喜。 竟然第一个维度空间就这样顺利，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有余裕多了，不管是帮着蒋凌他们封印大阵，还是寻找其他的绿实，都有了充分的时间，心态上也不用再着急。 “这……就这样吃下去吗？”赵挽之惊奇地看着顾程手上的绿实。 每一颗都盈盈裹着一团绿光，圆溜溜好似珍珠大小，晶莹剔透的模样和翡翠差不多，瞧着倒是挺有卖相的。 顾程先摘下两颗喂给了吉祥和富贵，它们迅速吞下之后，走了几步，竟然像是微醺模样，然后开始舒展身体，发出噼里啪啦的骨节爆裂声，吓了赵挽之一跳，“它们没事吧？” “没事的，只是要进阶了。” 基本上晋级到一阶不算太难，即便是不穿越到维度空间，在那个世界慢慢进化也能达成，只是时间的问题。 顾程记得很清楚，第一次吃下绿实的新人类或者进化动物如果从没有进阶过，那只要吃下绿实，百分之百能够进阶，一颗就够了。当然，再往后升级会越来越难。 “我们吃下也会进阶吗？”赵衍之手上捏着一颗绿实，看着绿光晕染了他的手指。 顾程点点头，“对，所以我建议我们回去再吃。”反正这个世界没人会抢，他捞起两只控制不住“喵喵”叫着，爽得好像磕了猫薄荷的猫，“走吧？” “好。” 他们将这寺庙的院子搞成这样，跑去悄悄揭了沉睡符，避过寺庙里安装的零星几个摄像头，安然开车离去。 估计等明天一早和尚们一醒，铁定会立刻报警。 一回到蒋凌的住处，三人就不再犹豫，直接吃下了绿实。 “吉祥、富贵，守好门不要让人进来。”顾程吩咐。 两只猫的反应基本已经过去，进阶之后其他即便是不清楚，那两双眼睛明显变得更加灵性十足。 点头之后它们听话地伏在门口，替他们守住了门。 顾程上辈子吃过，知道绿实是什么滋味，其实很难形容，这颗小果实入口即化，只瞬间就滑入腹中，留下一股清甜微凉的余味。 味道还在其次，绿实入腹，在口中还是凉的，到了喉间就已经有些暖意，等到落入腹中，那种火烧火燎的热意明明该是带来疼痛感的，偏偏却是暖烘烘到让人舒服得想要呻吟，那种热意蹿入四肢百骸之中，带去一种别样带着酥麻感觉的刺激，几乎要叫人尖叫起来。 ……难怪之前吉祥富贵是那种模样。 想要完全吸收绿实，最好就是像这样能够有人防护的情况下慢慢吸收，但如果情况紧急，当然也可以吞下再说，但情况如果不好的话，很可能绿实的力量并不能完全被吸收，会在战斗中逸散出一部分。 他们这一次吸收了绿实，毫不意外都进阶了。 进阶是自然而然自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新人类本来就已经是进化人类，各种体能指标远超一般人，但进阶之后，他们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变得更强。 赵衍之将手放在胸口，甚至觉得自己变得更瘦了一些。本来游戏数据赋予的身体就是完美的，但这次进阶带来的再一次进化令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凝实，身体仿佛又经过了一次淬炼，他可以保证，现在如果有一台现代测体脂率的仪器的话，体脂率一定已经低到了一个极限数字，而且绝不是健美先生那种全身练出来的肌肉刻意保持的低体脂率，而是他的身体因为进化，提升到了一个更好更完美的状态。 “不是说会有什么进化方向的吗？”赵挽之爽过了，站起来拍了一下蒋凌这间书房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想要在他的桌子上靠一靠，想不到这轻轻的一拍，这张桌子立刻被拍得四分五裂散了架。 赵挽之：“……” 这么不牢的吗？ 蒋老板本来正在睡觉，听到动静睡眼朦胧地爬起来，跑到书房门口一看就傻眼了，“卧槽，这张桌子八百块呢！八百块！” 赵挽之反驳，“你买的时候八百块吧，你这桌子明显都用了多久了都掉皮了好吗？” 甚至不是实木的，只是木屑用一层皮包起来的那种，本来就很不牢的嘛。 顾程笑着和蒋凌说，“八百就八百，放心我会赔的。” 蒋老板满意地点点头，“还是我们顾哥讲道理，你们继续吧，我去睡了。”他也不管顾程他们要做什么，打了个哈欠继续倒在了那狭小破旧的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其实郑鸿安一直想让他搬回自己的别墅去住，蒋凌以过两天又要出国为由暂时拖着。 蒋老板本来是个没节操也厚脸皮的人，对于利用郑总裁这个劈腿渣男本来就没有什么负担，再加上最近他都没有心情睡他——哦不，被睡，真的完全不想住到蒋老板那儿去。 “明明就是自己的桌子不牢……”赵挽之嘀咕着。 顾程指了指那桌面上的掌印，“挽之你最好早点适应你现在的力气，否则的话明天大概我们还要赔更多的钱。” “啊？”赵挽之还没反应过来。 “你进阶了，特殊的进化方向就是和力量有关。”赵衍之面无表情地提醒她。 赵挽之：“……” 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没内涵啊，赵挽之很失望，还想着能有个什么高大上的类似异能的进化方向呢，结果这也太低端了吧，居然是力量。 “力量是最实用的进化方向啊，”顾程看向她，“新人类面对的环境太险恶，总是免不了各种争斗，所以一直以来，力量、速度、体质方面的增强一直是众人希望的进化方向。像李奕霖的眼睛、夏江正的听觉这种五官五感方面的增强方向，其实并不怎么实用……在真正新人类的战斗中，辅助能力远不如直接增强自己的实力来得好。” 赵挽之有气无力地说，“谢谢安慰。” “不是安慰，是实话。”顾程叹气，“很多人那些末世异能小说看多了，总觉得进化出什么元素能力才是好的进化方向，其实并不是这样。新人类的进化是不能产生无中生有的元素能力的，确实有进化方向是可以操控金属、植物、水火岩石等等这些的能力，但是不到三四阶的程度，根本强不到哪里去。新人类的进阶那么难，要活下去都不容易了，能够活到三四阶的这种特殊进化能力的人少之又少。” 毕竟前期，你能控制一枚硬币没错，但是只能拿硬币砸人，想要让硬币飞得快到和子弹一样，那是绝对办不到的。 赵衍之皱着眉，“那以后呢，到三阶四阶之后，这种进化方向的人，能与挽挽这种力量方面进化的人比吗？” “其实真正战斗起来，没有太大的优势，”顾程说，“十年之后，力量进化方向的人仍然是最强的那一种，不论碰到什么情况，以力破之就行了。力量足以开山裂石，任何金木水火土到了绝对的力量面前，也很难起到什么作用的。” 赵挽之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倒好像逼格高了点。那你们呢，进化的方向到底是什么？”她看向门口趴着的猫，“它们呢，也有进化方向吗？” “有。如果没有变化的话，吉祥的进化是灵觉方向，它趋吉避凶的能力会越来越强，如果要找什么东西的话，有它的指引会更容易找到……越到后期，吉祥如果能说话的话，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预言者了，它能提早察觉到要发生什么事。”顾程说，“富贵的进化是风，这会儿还不明显，能力也比较弱小，但往后等它变成一只飞猫的时候，你们也别太惊讶。” ……一只飞在半空中的肥胖的橘猫吗？ 赵衍之伸出手来，过了大概五秒钟，才有一滴水落到了他的掌心。 他冷着脸瞪了那滴水一会儿，非常不满意地说，“鸡肋，现在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作为一个有洁癖症的人，进化方向是水并不让他意外。其实每个人的进化方向与本人是有些相同之处的，比如夏江正原本的工作就与听觉相关，在末世来临之前听觉就比一般人敏锐，到最后进化的方向就是听觉加强。 至于顾程，他没有做什么演示，“我的进化方向是毒。”他垂下眼睑，“只要我愿意的话，整个人都能散发出特殊的毒素，不仅仅是攻击的时候，我的皮肤、指甲甚至是呼吸，都能带上毒。”他轻轻说着，“不过现在只有一阶，这种毒并不厉害。” 生在一个只富了短短二三十年的家中，骤然巨富带来的不仅仅是他豪奢的享受，还有因为钱所带来的诱惑。 顾程在穿越之前短短二十七年的人生里，单单中毒就有三次，最严重的是持续好几年给他吃下的毒药，爆发出来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所以，顾程的身体并不算好，因为那次投毒的影响，他时不时还要去医院，而且离不开药物。 幸运的是穿越之后，给了他一个无比健康的身体。 赵挽之：“……” 怎么感觉人人的能力包括猫猫的能力都很有逼格，只有她的是神他妈“力量进化”？ 真的很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挽之：你们是什么进化方向？ 吉祥：灵觉。 富贵：风。 衍之：水。 顾程：毒。 挽之：…… 第31章 鬼围城（完） 不管赵挽之是不是生气，这种事情虽然不是完全不可更改, 但是基本上进化方向一定, 接下来的进阶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 曾经有过眼睛方向进化的新人类因为被人故意弄瞎了眼睛, 下一次进阶的时候居然转换成了感官方面的其他方向，但这毕竟是极少数。 绿实的力量会让人进化, 觉得自己的能力令人失望的其实并不少，尤其是一些没有多大作用的辅助能力。 第二天果然和顾程说的那样，赵挽之一时间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 拍坏了蒋老板的好几件家具, 不过他一点都不心疼, 因为顾程承诺会赔，刚好把这些老物件都扔了, 换新的。 “我们见了那个教授, 他看到满街的鬼虽然吓了一跳, 但是不太相信我们说的地球能量已经失衡, 他们物理上有个什么……能量守恒定律？他的意思是地球上的能量应该是在一个恒定的状态的……”蒋凌摸着脑袋，“反正我物理差劲, 听不懂。我倒是想和他那个师弟聊聊, 不过我们的物理水平太糟, 想着是不是要带着去看看地脉大阵？” 顾程看着蒋凌开始在电脑上订机票, “这次先去看那个据说没被破坏的大阵？” “嗯, 刚好可以在这里转机，先在这里停两天，确保这个大阵是真的没问题。”蒋凌说。 赵衍之还在翻着那堆之前让丹素筛选的资料, 一个百年桃树被挑出来了，其实还有几个疑似绿实的事件，他们吃下绿实尝到了甜头，既然知道单单这一片不出千里的地方应该有五朵花，就不想放过其余四朵，闻言抬起头来，“我也很好奇，到底是哪位勇士还在支撑。” 说起来于文斌也是属于心志坚定的类型，否则当年也不会慷慨赴死半点没有犹豫。 既然能够自我牺牲，他们相信其他压阵的生魂应该都是这样——然而他们都再也无法忍受，抛弃了大阵，抛弃了当年愿意牺牲自我的那颗坚定之心。 这使得唯一一个还在坚持的生魂格外令人在意。 在郑鸿安的帮忙下，签证非常容易就到手了，拿上护照，他们直接飞往预定好的城市。 其实他们一开始也不知道是哪座大阵还在运转，不过杰克神父和卡罗琳在国外还是有挺多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朋友的，各自联系了一下，很容易就得出了结论，一边和本地人配合着修复大阵，一边也在打听消息。 下飞机的时候，许久不见的杰克神父和卡罗琳到机场来接他们，他们看着状态并不太好，神色有些疲惫。 最麻烦的就是他们国内的那座大阵，整个被毁损得厉害，他们已经开始前期的修复工作，最主要的是要把原本那个压阵的生魂给找到。幸好他们那个超级大国中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人卡罗琳大多认识，她们家世代传承着猎魔人的力量，自然也有其他家族有其他传承，而且和她家一向有往来。 大家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就找到了线索。 “物理学家方面还没有太大进展，”杰克神父说，“不过那个生魂已经找到了，阵眼很快就可以拿到。修复大阵也在进行中，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能够自己解决的话，也不是说一定就要向顾程他们求助。 “一切顺利就好。”蒋老板也希望事情能尽快解决。 除了他们俩之外，还有两个本地人，一个也有了些年纪的中年男人特里克原本就是杰克神父的朋友，还有个青年安东尼家中和卡罗琳一样，也是属于有特殊传承才掌握超自然力量的。 说起来这个世界普遍意义上来说，还是相当正常普通的，这群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人是极少数，才会互相之间都有些联系。 “之前其他地方说是都挤满了鬼魂，我们这里却没有这个情况，就知道我们这里没有发生什么问题，”特里克说，“不过那些超自然事件确实是比以前多了，我们这里也受到了一些波及的。” 蒋凌的英文不太好，根本听不懂特里克在说什么，杰克神父给他翻译之后，他直接说，“带我们去大阵那里看看吧。” 如果能够确保完好就不用担心了。 众人的行动力都很强，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匆匆吃了个晚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目的地。 安东尼开的车，丹素羡慕地看着外面干干净净的街道，哪怕国内他们解决了大阵问题，要恢复成这样还是需要不短的时间的。 然而，想到恢复成这样的后果，她的心中又憋得厉害。 丹素唯一的亲人，她的爸爸，也还在地脉之中忍受煎熬。 “你们国家不是出了名的科技强大吗？物理学家也是你们那里的最厉害吧……”她看向杰克神父。 杰克神父苦笑说，“是的，但是最顶尖的那一批很难接触到，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 说着话，他们的车开了小半天，才算是找到了地方。 和国内在一个绝不算人迹罕至的景区不一样，这个大阵在一片荒漠之中，别说是人烟了，连动物都几乎瞧不见。 “就在那儿。”安东尼指着远处说。 七座地脉大阵分散在地球的七个地方，说起来都是地脉大阵，其实互相之间有些区别，只有内核和目的是一样的，作为主阵的那座更强一些而已。 他们面前的这一座和国内的比就有明显的区别，比如面前这道死门，虽然也像是浸透了血液的那种暗红色，但看样式更像是那种欧式门扉，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顾程的错觉，那门的样子，有点儿“童话风”，只是因为时间久了，一样生锈破败了而已。 普通人是看不到这立在荒漠中的门的，更别说是推开它。 他们这些人可以，走进第一道死门，不像是骨河那样恐怖到到处是冒出来找麻烦的厉鬼怨魂，却也有不少鬼魂徘徊在第一道死门里。 “你们……是什么人……”缥缈的声音传来，顾程心中一动，远远的有一道身影朝着他们迎来，看那身影凝实的模样，就知道她应该就是镇压这里的生魂。 只是她的模样，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而已。 蒋凌喃喃说，“怎么会……” 这是唯一一个一直在苦苦坚持的地脉大阵，其余的生魂全都已经放弃，唯有她还坚守在这里，百余年过去仍然初心不改。 然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看着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儿。 她有一头灿烂美丽的金发，和大人一样烫成微卷的盘发，碧绿清澈的眼睛仍然带着童稚的天真，皮肤雪白面容精致，穿着一条红白格纹的洋装裙子，照着一百多年前这个时间点而言，应该是很时尚的了。 她的手上捧着一个小红裙的洋娃娃，不过比起她自己是个生魂，这个洋娃娃似乎是百余年前留下来的古物，已经陈旧不堪，身上的裙子都褪色损坏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这儿？”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带着孩童特有的鼻音。 蒋凌和丹素对视一眼，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好像被堵住了似的。 卡罗琳温柔了面容，“你是不是在这儿住了很多年了？我们来看看你。” “哦。”小女孩歪着头，“我也不知道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反正从来没有人来看我，爸爸说要来接我的，也没有来。” “是爸爸让你留在这里的吗？” “对啊，”小女孩抱着娃娃，“爸爸让我乖乖在这里等他，不过南希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爸爸为什么还不来……” 南希说着，眼瞳放空，或许多年之前，她说出这样的话时会泫然欲泣，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她连哭也不哭了，只是固执又坚定地等在原地，等着承诺来接她的父亲。 一等，就是百余年。 “你们如果下次来看我，能不能给我带一个娃娃。这是爸爸买给我的娃娃呢……我先把它放起来，不然衣服都要坏啦，等爸爸来接我的时候，再带她一起回家。”南希天真地说。 “好。”安东尼觉得自己的鼻头有些酸，带着顾程他们退出了这道死门。 特里克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个生魂应该是拉克曼家的上任家主老拉克曼先生的女儿，按照记录她生下来就天赋出众，是拉克曼家百年来的第一天才，却不知道她死的时候这样小。” “这个爸爸，有点狠心啊。”赵挽之揉着鼻子叹气。 赵衍之忽然问，“这个拉克曼先生，是不是没有死在你们国内？” “没错，据我们调查的消息他最后是在国外一家疗养院里去世的。”安东尼回答说。 赵衍之回头看了看荒芜的风景，“他应该是故意的。” 众人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他死在这里，那被封入地脉之后，作为镇压大阵所在的南希，或许会见到自己父亲的魂魄，听到他的惨叫，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或许无法理解那些在地脉中煎熬的大人们面临的境遇到底是什么，但如果是自己的父亲在忍受痛苦，被她知道的后果难以预料。 所以拉克曼先生连死，也不能死在故土。 顾程心想，只有天真的孩子，才会不被那些外物影响，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等着爸爸去接她。 在她走入地脉大阵的那一天，她根本没法理解自己已经死了。 那一天，她的爸爸带她去烫了头发，给她买了最好看的衣裙，和一个崭新漂亮的娃娃，牵着她的手，送她到死门之前，让她拿着阵眼走到了大阵的中央，骗她说让她在这里等着，他会来接她回家。 于是长长久久的，没有等到爸爸，她就不会离开。 死的时候太小，她还不知世事，这么多年独自留在死门之中，令她维持了这份天真。 孩童最为单纯，也最为执着。 然而，做出这个决定，又有种难言的心酸残酷。 “这位拉克曼先生是个天才，”蒋凌冷冷说，“也足够残忍。” 不过结果也是很显而易见的，南希完美地完成着他设想的任务，也许再过一百年，她也会乖乖等下去。 孩子没法理解那些痛苦煎熬到底是什么，哪怕那些大人们的惨叫呼嚎让她有些害怕，但毕竟不会伤害到她，时间久了，也就不怕了。 偶尔有一些鬼魂跑到死门之内，也大多化作了厉鬼失去了神智，她比他们强，发现自己不怕他们之后，也好奇地去观察过这些“人”，然而根本不懂也无法理解那些鬼魂的经历。 孩子没法对那些鬼魂的悲伤产生共鸣，也生不出什么同情怜悯，她或许有些好奇，却没人来教她成长。 因为不明白，所以心不会动摇，不懂放弃。 怀着这份沉重的心，他们和特里克、安东尼告别，前往其他国家继续修复大阵。 直到两个月后连杰克神父他们国家的大阵也修复了，在改变地球磁场这件事上，进展却极其缓慢。 总算在努力与国家高层接触之后，物理学家已经不再是问题，但即便是全球最优秀的物理学家们，要解决这个问题仍然很不容易。 顾程他们在这个方面帮不上忙，回去之后又开始继续寻找绿实。 还算顺利的是找到了三处绿实所在，幸运地得到了十一颗绿实，各自吃下两颗之后，剩下的一颗给吉祥吃了。 它的灵觉进化一旦进阶之后，趋吉避凶只是基本，能够靠着灵觉预测才是大杀器。 比如在寻找绿实所在上，等它真正成长起来，占据的优势太大了。 之后却没有时间了，很明显他们已经开始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排斥之力，地脉大阵开始运转之后，壁界的修复能力得到增强，之前快被挤爆了产生的裂痕修复了，寻木打开的通道也渐渐在消失。 最终顾程他们连找人造房子都没空，只能买了三辆最高级的房车，每一辆的单价高达一千多万，室内面积高达三十来个平方，加的半层算进去空间更大，这房车上方还有露天的休息室，他们停在山上不动的话，在休息室四周弄一层挡板，就是天然多出的一层空间。 其实本来只需要买两辆，因为赵衍之坚持是要和顾程住在一起的。多买了一辆是为了备用，免得发生什么问题。 照顾程的心思，还想多买几辆这样的房车，可惜的是这种顶级房车现货太少，需要更多需要提前预约定制。 “你怎么回来了？” 连日奔波寻找绿实的三人刚回到蒋凌的住处没多久，就看到蒋凌恰好也拖着行李进门。 在国外的事情解决留在国内之后，蒋凌几乎一直在首都住着，当然郑鸿安也赶过去和他住在一块儿。 “那一批物理学家都来了，想要研究一下地脉的问题，还有就是地脉大阵为什么要设在禹神山，他们觉得和磁场有关系。”蒋凌解释着，将他的行李箱打开，里面其实没几件衣服，就乱糟糟地塞着，收拾起来也很快，直接全部丢进洗衣机就行了。 赵衍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懒得说什么。 “那郑鸿安呢？”赵挽之发挥了女人八卦的天性。 蒋凌无所谓地说，“分手了。” “呃，这次又是为什么？”赵挽之惊奇，“又劈腿了吗？” 讲道理和蒋凌复合之后，郑总裁几乎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啊，什么都听蒋凌的了。 蒋凌也很八卦地凑过去告诉赵挽之，“他那个妈简直厉害啊。” “怎么厉害了？” “他妈找了个男的，和我长得足有七八分像啊，我都差点儿以为我爸在外面有个私生子，那小子是我亲弟了，”蒋凌兴致勃勃地说，“更厉害的是，这男的高学历高情商高手段，什么国际知名音乐学院毕业的，拉得一手超厉害的小提琴，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说，连饭都做得特别好吃！” 赵挽之：“……” “哎，我除了长得和他有点像之外，什么都被比成了渣渣，”蒋老板甩甩手，“人家就好比是天上的明月，我就好像是地上的——”他想了想没找到啥形容词，“反正我就是又土又糙没气质，人家高端洋气上档次。” 赵挽之小心翼翼地说，“你就半点不介意？”她怕刺激到了蒋老板的玻璃心。 然而，蒋老板根本没有玻璃心这玩意儿，“哦，还好吧。” 听到他们说话，赵衍之也感到有些好笑，“什么叫还好？” “我最近专盯着那群物理学家了，他移情别恋了也好，省得我和人家一个年轻的物理学家多说几句话，他都醋意大发，很麻烦啊。”蒋凌感慨。 现在既然一切研究上了正规，郑总裁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蒋老板本来就没觉得郑总裁的“真爱”能维持很久，作为一个劈腿的渣，能浪子回头的那是少数吧，更别说郑总裁身边的诱惑太多了，随时都有年轻漂亮的新鲜男孩儿等着小三上位呢。 嗯，看蒋凌就从来没顺眼过的他妈，这回更是施展出了杀手锏，果然，郑鸿安动摇了，又一次在没有和蒋凌分手的情况下，同那位高配版开始吃饭聊天看电影，谈人生谈感情谈理想。 蒋老板知道这事儿，还是他妈带着高配版直接到了郑鸿安在首都的别墅，他一回家就看到一桌子好菜，简直是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三尺。郑夫人随即让蒋老板拿出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哪一点比得上那位新欢，恰好这时候物理学家们也说好了要来禹神山这里实地考察一下，于是蒋老板干脆利落地和郑总裁打电话分手，今天中午的飞机直接飞了回来。 说完这事儿，蒋老板摸摸肚子，觉得饿了，拖着他那破塑料拖鞋准备去泡面吃。 等吃上了泡面他摸出手机，想要随便找个电视剧一边看一边吃，才发现下了飞机手机都忘开了，赶紧开了机，一下子就跳进来一堆短信，然后就是几十通未接来电，顿时蒙了一下。 “卧槽什么鬼啊，谁打这么多电话给我！” 一看全是郑鸿安的号码，他被红烧牛肉面给呛了一下，一下子咳了起来。 赵挽之凑过来一看，笑眯眯地说，“郑总裁的号码？” “嗯。”蒋凌皱着眉咬着筷子，“搞什么啊，他是不是有毛病……” 赵挽之拍拍他的肩膀，“以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看，郑夫人最蠢的就是找了个像你的人。” “什么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是你的替身吗？蠢货才会为了盗版把正版给扔了。” 蒋老板面无表情地把她那沉重无比的手挪开，“我觉得那个疑似我弟的家伙是我的高配版，要说盗版也是我比较像。” “这你就不懂了，”赵挽之嘻嘻笑着，“爱情本来就是很不讲道理的，这世上优秀的人那么多，要说比那个疑似你弟更优秀的也是一大把吧？为什么郑总裁不爱上那些完美的人，偏偏喜欢上你呢。” 蒋老板纠结地看着又响起来的手机，“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是他的真爱？” “至少目前是。” 蒋凌：“……” “反正已经分手了。”他掐掉手机扔在一旁，呼噜噜地吃泡面，毫无形象气质可言。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干，蒋凌都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对郑鸿安下了蛊。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魅力那么大！ “蒋老板。”顾程走过来，笑着说，“希望你以后能一切顺利。” 蒋凌抬起头来，“你们要走了？” “嗯，快了，大概就是这几天。”赵衍之说。 “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啦，”赵挽之勾住他的脖子，“你要实在不喜欢郑鸿安呢，我看之前认识的那个安东尼小哥就不错，听说你们俩还有联系？要不然，显德和尚也还可以啊。” “别乱点鸳鸯谱了。”蒋老板刚冒出来的一点离别伤感很快被赵挽之给赶走了，没好气地说，然后又正了脸色，“具体什么时候，我去送你们。” “不用送。”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我们自然就走了。” 从此天涯海角，再不相见。 第32章 地下室 郑鸿安又找过来并不叫人意外，蒋凌打电话和他分手的时候, 他本来也没同意。 他只是……贪恋那个与蒋凌相似的人身上蒋凌再没有给过他的温柔与深情, 恍惚间会觉得这么爱自己的是蒋凌而已。 只有在梦里, 蒋凌对他才有这般爱意深浓的模样。 郑夫人确实讨厌蒋凌，郑家算是富过了三代的典型, 郑鸿安本人十分出色，哪怕性向为人诟病，但并不能影响他工作和能力上的出色。郑夫人早早就接受了他的性向问题, 也不太管郑鸿安找那些男性情人。 前提是, 只是情人。 蒋凌是第一个令她生出危机感的, 作为一个母亲，她了解自己的儿子, 蒋凌太不一样了, 这个杂草一样的男人怎么看都找不到什么优点, 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勾了郑鸿安的心。 郑夫人觉得蒋凌对郑鸿安毫无助益, 完完全全只会拖后腿不说，又不是温柔和顺的性格, 真要吵起来, 绝对不会让着郑鸿安。 这个人会影响郑鸿安的生活, 而且带去的都会是坏的影响。 最重要的是, 郑夫人觉得蒋凌不爱郑鸿安。 不得不说, 蒋凌自己也承认，郑夫人考虑的其实没有错。 家世不匹配倒是其次了，蒋凌的性格才是个大问题, 这家伙平时看着自由散漫，其实很有原则，不说冷心冷清吧，在那段感情上明显没有郑鸿安投入得深。这家伙太清醒了，哪怕看着不是那种极聪明的人，但其实心防很重又很通透，在感情这方面，郑鸿安看着风流多情，事实上却“玩”不过他。 蒋凌刚因为顾程他们的离开有些愁绪，实在不耐烦应付郑鸿安，恰好这时候杰克神父打电话过来。 “什么？已经有了进展么，太好了！”他兴奋起来，再也顾不上郑鸿安，立刻打电话给国内那个他最熟的物理学家，“已经有方法了，就是比较麻烦，对，那边说要合作，什么时候先见个面！” 蒋凌带上门，“郑鸿安你先回去吧，老子最近真的没空，忙着拯救世界呢。” 郑鸿安：“……” 终于不再是有一线希望，而是确确实实的……有了办法。 蒋凌开心到几乎要喜极而泣，终于，那些被折磨的灵魂都能够解脱，一个人寂寞留在死门内的南希再也不用继续百年的等待。 “谢谢你们。”蒋凌抬起头来，看着蔚蓝的天空说。 “再见。” 蒋老板最后的告别顾程他们是听不到了，他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刚刚穿过壁界，他们就感到一阵寒风吹来，在蒋凌的那个维度空间已经进入冬季，将近半年的时间过去，这里也一样到了冬天。 和正常世界的冬季不一样，末世的冬天似乎格外冷。 “已经过去半年多，这个世界肯定也不一样了吧？”赵衍之伸出手，感到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 顾程点点头，“这一次在那个世界花的时间有点多，再过不久维间花又要开了。” 寻木一年开花两次，这一次蒋凌那个世界的壁界本身有裂痕，修复起来就格外慢一些，才拖了将近六个月的时间，回来之后再过不久维间花就又要盛开了。 “这一次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会发现维间花的秘密？”赵挽之想起来顾程说的，应该就是这次寻木开花，有人发现了维间花可以带人去其他维度空间。 赵衍之指向远处，“你们看。” 他们极目远眺，发现在昆仑山的附近有一列车队，像是以前封南云他们开的车差不多，一看就是军车，整齐地停在盐湖边。 其实上辈子顾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维间花的作用的，不过他知道最先发现这一点的是首都那边军方的人，第一次估计是个意外，据说进去接近二十个军人，最后回来的只有六个，这些全部是军方的精锐新人类。付出惨烈的代价之后，才勉强搞清楚了寻木的规则，而且，还是没经过验证的那一种。 绿实可以增强实力这一点被发现之后，军方并没有瞒住这个消息，因为啃食者们数量众多又眼见着越来越强，新人类的数量太少，如果没有绿实的帮助，啃食者们慢慢正在处于优势。 首都那边的军方，这点眼光魄力还是有的。 所以，寻木的存在被广而告之，很多人开始朝着这里聚集，不管是新人类还是普通人，都将这里视作希望。 “一开始的时候，来的人并没有那样多。”顾程说，“毕竟信息已经没那么流通了，很多人还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只是慢慢从首都开始往外扩散而已。” “这一批军人，大概就是原本的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吧。”赵挽之轻轻说。 赵衍之远远看着他们，“他们——是来取盐吗？” “对，”顾程点头，“现在海边太不安全了，海里的生物们也都遭到了辐射，海边晒盐场出了事之后，首都那边就另外找办法了，人总是不能缺盐的。” 和平年代人类已经很少会缺盐了，尤其那样广阔的大海在，却什么都不缺盐。 然而现在大海变得无比危险，不少海洋生物甚至有短暂离开海洋的能力，比起内陆，海洋生物的奇诡能力让人类吃了不少亏。 一开始寻木被发现，就是这群冲着盐湖来的人机缘巧合之下撞到的，他们这会儿刚到没多久，而寻木即将要开花，也算是赶巧了。 赵挽之伸了个懒腰，“不管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得想办法把发电机给弄好。”她说着，“好像柴油发电机有噪声啊，我们到底要怎么搞？” 三人一路往昆仑山那边赶，虽然休息不了多久维间花就要开了，但能休息几天总归是好的。 “下一个世界是不是有些危险？”赵衍之忽然说。 顾程一怔，随即摇头，“我不知道。” 接近二十个精英军人进去，最后只有六人回来，是没有找到绿实，还是在那个维度空间遭遇了意外？ 毕竟这时候新人类虽然比一般人类要强得多，但也没有像以后那样一个个堪比超人，没有进阶的新人类，其实并没有太厉害，比如普通人的攻击力是1，那么一般的新人类，也就5到8个单位的力量强度，附加体质、防御和恢复能力的增强而已。 普通人能够扛起一百公斤的东西，新人类至少能举起五百公斤，更强一些的能到七八百公斤。 如果寻木打开的通道恰好是一个高武或者高魔的维度空间，那对于这会儿还没进阶的新人类来说，确实是存在极大的危险的。 然而军方的第一次维度空间行动顾程对此知之甚少，首都方面一直没有公开那个维度空间的具体情况，一开始首都是不确定每次去的维度空间是不是一样，虽然公布了寻木的存在和维间花的作用，但是还想保留一手资料，万一去的是一样的世界，那军方就能靠着第一次的资料占据优势。 当然，到最后发现根本没用，每次寻木打开的通道都是截然不同的维度空间。所以那次行动的资料根本没人再关心，军方也没有公开的必要了。 因此顾程也不知道，这一次寻木打开的通道是通往怎样一个世界。 三人一路疾行，趴在顾程肩膀上的吉祥忽然“喵”了一声，看了那列车队一眼。 顾程摸摸它的脑袋，“他们发现我们了。” 吉祥的灵觉出众，稍有注视的目光，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立刻让它察觉了。 不过也不奇怪，这里地形空旷，即便是他们只有三个人，也是很显眼的。 “暂时不用和他们打交道。”赵衍之瞥了一眼车队，“反正过去之后，多半也是要分散的。” 维度空间是一个单独的世界，世界之大就算是交通发达的现代社会，也不能说就瞬息可达，除了他们之外第一批进入维度空间的人很少，能不能碰见还是两说。 没有理会那列车队，他们爬上了昆仑山。 顶级房车虽然可以直接放下来，但直接靠车来提供电能的话到底不太方便。房车本来就有可以外接电源的地方，原本在现代世界，是可以开到有电源的地方，接上就能用了。他们这山上显然不行。 赵挽之盘着手臂，“还是要用发电机吧。” 问题是怎么用。 发电机的噪声肯定是有的，最重要的是不能就这么放在外面。 这山顶上天寒地冻，他们是不怕，发电机恐怕经不起这么冻。 “挖地下室吧。”赵衍之提供了一个主意。 山上都是冻土和岩石，其实很不好挖，但是赵挽之惊奇地发现自己一铲子下去地面就跟豆腐似的，轻易就能挖开了，唯一的麻烦是，挖不到几下，铲子就会报废…… “我现在的力气真的好大啊。”她自个儿感慨着。 赵衍之看着赵挽之旁边眨眼就堆起来的土，皱着眉想要都处理掉，忽然突发奇想地说，“我们如果抓一个啃食者回来，它会把这些土都吃了吗？” 顾程：“……” 现在的啃食者，是不行的，至少需要二阶的啃食者才可以消化金属和岩石。 三个人干了一天活儿，挖出了三个五米长五米宽三米深的大坑，这效率不得不称赞一声，绝对是普通人做不到的水平。回到房车里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继续，直花了五天的时间，才算是将这地下室弄得像样了些。 他们用之前准备着的水泥浇筑了地面和四壁，赵挽之将一指厚的钢板搞定了轻易盖在上方，钢板是长六米宽八米的，他们收进背包的钢板本来就是想着万一能用上，这会儿倒是巧了。 对于建筑的理念他们一窍不通，不过这样一个比他们挖出的坑大的钢板，在上方边缘铲出和钢板差不多厚的一层岩石冻土，将这钢板严丝合缝地放平整，再在钢板的四角打上地桩，用一层土盖住就形成了足够牢固的地下室顶部。 一侧打出通风孔，又费劲心思才开出一个方形开口来，在上方焊了一个斜着往上的进出口，这道门很小，只能容纳一人进出。 “要不要把这入口藏一藏？”赵挽之转了一圈觉得进出口的门实在是有点丑。 他们选择的地方在距离松柏林比较近的平地上，三个地下室几乎呈品字形，靠得还算比较近，要藏起来也不太难，移植了几颗树过来，再加上赵挽之轻松一手托两个的岩石挡着，注意角度的话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这里。 “回头我去小镇里找一些油漆颜料之类的，将入口这里重新刷一遍，”顾程说，“保证一眼看过来也觉得只是石头而已。” 他穿越之前学过一段时间的立体画，虽然水平不算很高，但糊弄一下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赵衍之发愁地看着顾程翻出来的那些工具书，“在里面还得接上灯吧？这线路开关我先研究一下。” 作为一个医学生，在这儿还没有一个电工有用。 所幸他们基本的学习能力还是相当优秀的，第二天他们的地下室里不仅安装好了发电机，还亮起了灯。品字形最里面的地下室里放置着发电机组和柴油桶，山顶这里本来就十分寒冷，为了防止意外，这一间地下室的通风散热做得格外好一些，还设置了防火带来。之前在蒋凌的世界靠着郑鸿安的关系，他们收购了不少柴油发电机和柴油，足够他们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们将两辆房车开到另外两个地下室旁，从房车走几步路就可以进入地下室。 和放发电机的那一间不同，这两间地下室铺上了地毯，回头去城市里弄点家具过来，又是一个宽敞的房间。住在地下是不太舒服，可只是一个房间在地下就毫无问题了。 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将车开到无人偏僻的地方排污之外，房车具备了他们想要的一切所需的环境。 “通上电了真是舒服。”赵挽之暂时没回到自己的房车里去，她翻着手上的书，躺在车里柔软的地毯上，这顶级房车不仅设施齐全装修现代，地暖空调一应俱全，简直再完美没有了，“我们以后不管去什么世界，都把房车装到背包里带去吧。” 赵衍之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不仅要带去，如果以后有机会再去现代的维度空间，还得弄几辆。以后要记得一开始就预定，希望几个月的时间车能到手。” 顾程无奈，“想的是很好，但是这么花钱我们在珠宝店弄的那些很快就要不够了。” 事实上这次买房车、发电机和柴油，就花掉了他们搜集的一小半财富了。 至于古董这种东西，也不知道其他维度空间认不认这个世界的古董，所以索性没下手。只有金银珠宝绝大部分的维度空间都通用，偶尔碰上一些认其他贵金属的，珠宝首饰漂亮精贵的外形，也足以换取一些金钱。 末世初期他们刻意搜集，包括刻意去一些银行的金库逛逛，才能拿到那么多的金银，寻木被发现之后就没那么好运了。 如果可以，他们也想趁着末世打劫一个国家的黄金储备啊，可惜别说首都的秩序没有其他地方那么混乱，即便是去了，他们也不知道地方在哪儿。 赵挽之打了个哈欠爬了起来，“好好休息吧，明天下山去看看，估计维间花要开了。” 这段时间这么忙活着，好歹安了“家”。 不管在那些维度空间漂泊多久，其实唯有这里，才是他们的家啊。 尽管这个末世境遇如此只糟，但如今三人没有了故土，唯有这里是可以安居的家。 “早点睡吧。”赵衍之甚至贴心地帮顾程铺好了床。 车里有一上一下两张错开的大床，呈现己字型，各自有一定的私密空间。 顾程有些惊讶，他躺上去，看了赵衍之一眼，“晚安。” 其实他心里一直有数，最近一段时间，赵衍之一直想睡他，这小心思一天比一天不加掩饰。 今天这态度，有点乖巧得过分了啊。 赵衍之也拉住毯子躺下，心中非常有余裕地想着—— “不着急，这不是都同居了吗？” 以后将会一直、一直地和顾程住在一起，住在一个家中。 只要想一想，赵衍之觉得浑身发热脸颊发烫。 哪怕这糖因为环境的恶劣掺着沙子，他仍然觉得甜得要命。 很幸福的那种甜。 第33章 夜幕晨曦（一） 第二天一早他们下了山，果然看着寻木已经要开花了。 “他们过来了。”赵挽之说。 顾程看了一眼, “估计是有些好奇吧。” 这个地方确实算得上古怪了, 虽然本来就处于人烟稀少的西北, 但是这里原本是有小镇的，不至于一个啃食者都见不到。不仅如此, 动物蚊虫，一样不见，干净到堪称诡异。 这队军人肯定也发现了, 所以晚上在盐湖边搭起帐篷, 却不敢过于靠近这棵巨树。 不过差不多完成任务之后, 他们还是想来打探一下。 时间赶巧，恰好是维间花要开的时候。 这一列士兵共有二十八人, 每一个都是新人类, 而且身上那种军人气息非常明显, 行进之间甚至比封南云那群人更加精悍利落。 为首一人看着已经有些年纪, 大约三十来岁，剪着贴头皮的平头, 长相却有些眉清目秀的味道, 只是晒得很黑, 气质又很彪悍, 褪去了原本皮相带来的秀气感。 见到顾程三人, 这位领导者笑着走过来，他长得好，哪怕黑成碳, 笑起来还是挺有亲切感的。 “你们好，我们是首都来的，我姓孟。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人，你们是住在这附近吗？”口吻很亲和，并不咄咄逼人。 “你好。”顾程也不是那种别人好声好气他反而要怼回去的人，只要好好说话，他们也没有打算不和别人交流。 赵挽之看这个姓孟的还算顺眼，而且想着他在几个月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毕竟听说到其他维度空间去的军人们最后只有六个活着回来。 “是啊，我们住在那儿。”她伸出一根晶莹如玉的手指，指向远处的昆仑山。 其实就算告诉别人他们住在昆仑山顶也没关系，别人根本爬不上去。那座山没开发，就算是新人类，也很难顶着冰寒刺骨的凛冽山风沿着峭壁爬上山顶。 “团长……”旁边一个士兵低声说，“那里是昆仑山，我们之前去考察过，几乎没有路上山。”说完用将信将疑的目光看向顾程三人。 孟团长皱了皱眉，却没有提出质疑，甚至带着笑说，“这样啊，你们在这儿住了很久了吗？这棵树……这棵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这个问题，要让顾程怎么回答？ 他转头看向即将要开花的寻木，默默拿出树藤将三人的手腕用长树藤连住，连两只猫也一起捆上，好心提醒了一句，“你们最好也摘一些树藤。” 反正这也是瞒不住的，用眼睛就可以看到，即便是他们不提醒，孟团长这行人里只要有人不那么蠢，就能发现。 不过这会儿，他们还没弄明白到底是要做什么。 孟团长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小士兵跑过去，在寻木身上扯下一些树藤拿了回来。他接过一根树藤扯了扯，随即惊讶地发现这树藤的坚韧程度远超各种人工造物，以他们新人类的力量，扯动之下这树藤竟是分毫不损。 “学着他们那样。”他当机立断。 不管是要做什么，捆一下又不麻烦。 而且孟团长有一种预感，他们这样做，和这棵树的秘密有关。 “花要开了。”赵衍之眯起了眼睛。 因为是第二次了，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好紧张的。 顾程看了孟团长那行人一眼，这边他们有二十八人，原本第一次进入维度空间的只有不到二十个，其他人大约是错过了抓住维间花的时机。而且，根本不可能用树藤将自己人都连在一起，各自分散之后，危险程度确实会上升不少。 这样的话，他们能不能有更多的人活下来？ 而且，这么做对于他们三人也不是没有好处。如果这群军人是分散状态，和他们撞上的几率会比较大，但他们都在一起的话，有极大的几率是碰不到了。毕竟世界太大，只是两拨人的话，各自的距离可能会很远。 就算是碰到了，顾程也有绝对的自信率先夺取绿实，毕竟这行人连绿实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走！” 看着雪白的花绽放的刹那，孟团长那行人正抬头看着，却见到顾程三人拎着两只猫已经一跃而起。 这回不需要他们再塞了，吉祥和富贵率先选中了两朵正转化成紫色的维间花，一头扎了进去，顾程三人抓住附近的三朵，最后要离开的时候，他们看到孟团长他们也开始朝着那些紫色的维间花抓去。 ……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抓这些花有什么用。 但顾程他们都开始消失了，肯定是有问题的！而且，只有紫色的那些有问题！ 第二次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壁界，顾程发现这个世界的壁界要比之前蒋凌他们那个世界要坚固多了。 可见寻木因为之前绿实带回来带来力量，已经变强了不少。 不过，顾程仍然发现这个世界的壁界似乎天然就力量稍弱一些，也就是比较“薄”，看来寻木还真是有在选择对象。 又或许是因为力量还不够强的时候，寻木的选择并不多。 这一次穿过壁界的感觉比上一次更难受一些，因为寻木开出的通道明显比较小。 对于跟着维间花穿越过去的他们而言，这不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通道的修复时间会很短，也许只有三到四个月的时间，他们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内内找到绿实。 顾程往前一步踏出，清新微凉的空气挤入他的肺部，那种舒爽的感觉令他忍不住又重重呼吸了一口。 和上一次直接落在一个小巷不一样，这一次他们进入这个世界的地方似乎是在无人的山林里，这时差不都是中午，温暖的阳光从树影中渗透下来，投下一片斑驳的光晕。 “咦，这里的空气……呼吸起来很舒服啊。”赵挽之在旁边说。 赵衍之抬头看了看太阳，“走吧，看看四周有没有人烟。” 幸运的是，他们走到附近的山坡往下远眺，就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庄园，一大片盛开的玫瑰正在风中摇曳生姿，只是那建筑看上去中不中西不西的，看不出是什么风格，甚至连时代都辨别不出来，实在有点奇怪。 不过现在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先过去打探一下。 “希望别这么倒霉，碰上一个语言不通的世界的话就麻烦了。”顾程说。 虽然新人类的学习能力和记忆能力普遍非常优异，但要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学会一门新的语言本身就是非常吃力的一件事。 偶尔新人类们到一个世界语言问题实在没法解决的时候，装聋哑的非常多。 ……开口就露馅儿的话还不如不说话。 他们到了庄园附近没有贸然露面，看到有一辆马车停在庄园门口，一个穿着西装看似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替后来到的年轻男人打开了车门，“何先生，祝您一路顺利。” “谢谢，路管家。” 幸好，虽然口音有些古怪，但还算听得懂，有点像是他们那个世界的某种方言。 这位“何先生”上了马车，顾程他们悄悄跟了上去，没有跟得太近，只是看来看去，那马车都有点怪。 “这马车上挂着的风灯看到了吗？”赵衍之说，“是玻璃灯罩的，非常成熟的玻璃工艺。” “马车有减震，”赵挽之的眼力不错，“轮子那里装了弹簧。”锻造的水平也挺高。 如果只看马车，他们会觉得有近代水平，但是看刚才那位管家和何先生的衣着，又觉得很像是现代。刚才这位“何先生”要上车的时候，甚至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 出现了怀表的话，那说明机械的制造水平也挺高的。 “看！” 顾程顺着赵挽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有一座城市映入眼帘，率先进入视线的不是这座城市的风景，而是高高的排放着废气的烟囱，以及充满冰冷金属质感的几座高塔。 然后才是整座看上去有些拥挤的繁华城市。 与那座庄园的建筑风格差不多，这座城市看上去也很“混搭”，建筑中不中西不西古不古今不今，充满了违和感，比如在那西方式样的尖顶圆穹建筑上，用的是现代感十足的金属装饰和充满中式古典气息的窗格门扉，让顾程他们看起来非常不舒服。 当然，这个世界的人似乎非常习惯于这样的建筑风格。 何先生的马车顺利通过了大门，顾程三人看到城门口附近有巡逻的卫兵，卫兵们手上拿着的……应该是长枪，模样和他们熟悉的枪有些差别，枪管更大，枪身更长一些，通体用银白色金属铸成，枪身上有一些他们看不懂的花纹，总觉得那些花纹看久了令人有些眼晕，可能并不是普通的装饰。 但只看模样，并不妨碍他们认出那是枪。 “这个世界果然是有危险的。” 现代社会哪怕是不禁枪的国家，也不会有这种公然背着枪在街上走的巡逻士兵，更别说他们看到之前一个穿着紧身西装靴裤长靴的女士腰间别着的，像是一把长筒手枪。 巡逻士兵警惕地看着进入城门的人，不过论卖相，顾程三人不管穿上什么衣服都不像是坏人，所以没有遭到拦截，顺利进了城。 城中熙熙攘攘，果然十分繁华。 街边卖东西的小贩热情地兜售着商品，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都让顾程有些新奇。 来来往往的人几乎都是黄种人黑头发，这让他们很有亲切感，不管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他们至少融入这些人中不会有太大问题，相貌上不至于一看就是异类。 “得先找人打听消息。”顾程想着。 不过他们也没有贸然找人搭讪，因为没有像上个世界运气那么好，一开始就碰见蒋老板，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这时，一个穿着褴褛的男孩儿从前方跑了过来，几乎要撞进赵挽之的怀里。 “小心。”她扶住他。 “谢谢女士。”男孩儿抬起头来，露出脏兮兮的小脸，就要抬脚往人流里钻去。 赵挽之笑眯眯的，捏着他细瘦的胳膊，“你走可以，把刚才从我口袋里偷的东西还来。” 她的口袋里其实没有钱包之类的东西，即便是有，钱包里的钱这个世界肯定不好用。 这个小男孩儿摸了一把她的口袋，没有摸到钱包，不过触手冰冷发现一个铁盒子，没有犹豫就摸走了。 那其实是赵挽之放在口袋里的一盒子薄荷糖，才只吃了一颗呢。 刚才还懵懂的男孩儿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放开我外乡人，我的老大是胡狼阎岐，招惹了我们老大，保管你们今夜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哎呦我好怕哦。”赵挽之毫无诚意地说。 赵衍之看过来，冷冷开口，“带我们去见你们老大。” “外乡人你们完了，我们老大可是一位夜行人。” “夜行人？”顾程挑起眉，这像是个特定人群的名词。 嗯，看来还是应该赶紧去见一见这位胡狼阎岐，没有谁比一位手头上不干净的地头蛇更适合让他们打听消息的了。 比如，顾程就很好奇这个“夜行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位管着街头行窃的偷儿、混混和乞儿的黑道小头目，怎么看都是十分合适的目标。 哪怕他是所谓的“夜行人”，顾程相信以这样的身份而言，这位老大不可能是什么真正的高手。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赵衍之也发现了这一点，“这一次恐怕得抓紧了。” 顾程点点头，“必要的时候，手段可以激烈一些。” 在不同的维度空间，他们也不一定都是“好人”的。 偶尔，他们也一样会……穷凶极恶。 第34章 夜幕晨曦（二） 被那碰瓷的小扒手领着，他们走到城西, 才发现这座城市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那样繁华光鲜。 小扒手没想到这三个人真敢跟着来, 只是看他们三个像是养尊处优的小姐少爷, 身边又没带仆从，他才敢往这里带的。现在看他们有恃无恐的样子, 小扒手又开始担心是不是给老大找麻烦了。 想到老大的手段，小扒手浑身都抖了一下。 然而已经走到这里了，要后悔也晚了。老大身边的那个牙狗南哥已经看到他们了, 再一眨眼就不见了, 估计已经去通知老大了。 小扒手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三人, 从小在街上混迹长大，他知道南哥在想什么。 长成这样, 不说这个女人, 连这两个男的, 也能卖出相当不错的价格。总有一些权贵口味比较特殊的, 他们长得，也太好了一些。 顾程看着街边神情麻木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 这里应该就是这座城市的贫民窟了。 不管哪个世界, 总归都是有穷人的, 但穷人过得如何也是有差别的。比如眼前这些穷人, 住在这种低矮破旧的房子里, 到处是横流的污水堆积如山的垃圾，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会儿看着顾程三人的目光, 都仿佛饿狼一样。 不过这种目光再叫人不舒服，也比不上啃食者那种真把人当成食物的饥渴，所以顾程他们丝毫不觉得如何。 “在哪儿？” 小扒手指了指前面。 那是一家破旧的小酒馆，开在贫民窟里的酒馆倒也不违和，总有一些人连饿都要饿死了，却仍然要醉生梦死，省下钱不去买吃的，偏要去换一杯最低劣的麦酒。 顾程觉得这地方真是毫无新意，各种混混头目，都喜欢开个酒馆，这酒馆肯定有个后门，或许还有个暗门，通向真正的黑帮区域。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大白天酒馆里没有什么客人，只有角落有个醉汉正呼呼大睡。 酒馆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赵衍之看到那吧台上一层厚厚的黑色油腻，面色难看到几乎想要夺门而出。 “小吉，今天的收获不错啊。”一个笑嘻嘻的年轻男人从吧台里面的房间走出来，手上玩着一把小刀。他长得很平凡，一双眼睛阴郁邪恶，一看就不是好人。 带着顾程三人过来的这个叫小吉的扒手抖了一下，“南哥……” 他的恐惧是发自内心的，可见这个南哥大约是给小吉留下过相当深刻的心理阴影。 等这位南哥用肆无忌惮的眼神去打量赵挽之的时候，赵挽之可没打算给他面子，她看着那脏兮兮的吧台，哪怕是没有洁癖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拍下去，她看了一下旁边，发现附近一把椅子看起来半旧不新，至少没那么脏，拎过来一脚就踏上去了。 小吉只是眨了下眼睛，他发誓，真的只是眨眼的功夫，南哥已经落入了那个女人的手上—— 一个没有带枪，看起来像是富家小姐的女人！ 可是这会儿她拎着南哥的脖子，就像是拎小鸡仔儿似的，把人高马大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的南哥给拎出了吧台。 “再用那双眼睛这么看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她冷笑着说，手上拿着的是南哥刚才玩的那把小刀，直接戳到了他的眼下，戳出了一个红色的血点，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来，看起来有些可怖。 小吉吓坏了，他颤抖着，觉得自己好像闯了大祸。 旁边的顾程轻笑一声，仍然是那副温柔优雅的模样，“反正也只是个喽啰，挽之你要是不高兴，挖了他的眼睛也无所谓。” “不——”南哥终于懂了什么叫害怕。 “是谁要挖我的人的眼睛！”一旁“砰”地一声，后门被一脚踢开，一个人缓缓走了进来。 如果说南哥称得上高大，那这个人几乎就是巨人。目测有一米九五左右的身高，这也就算了，他还长得很壮。 顾程觉得这人不应该外号叫胡狼，应该叫棕熊才对。 赵衍之那双清冷的眼睛看过去，“正主来了。” 即便是不用游戏技能，他们现在的身体强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比如眼前这位南哥，也就比一般人稍强一些，算起来也就是个普通人，估计连末世之前的封南云、孟团长和他们手下的士兵都打不过。 不过，这个阎岐就有些意思了。 “血条还真有点长啊。”顾程微笑着说，不过，也就是有点而已。 “老大！”一堆人跟着阎岐从门内涌了出来，瞬间这个不大的小酒馆就几乎挤满了。 嗯……这些人都不怎么讲究个人卫生，本来就不大美妙的气味顿时更加刺鼻。 赵衍之没法忍了，他的琴已经抓在手中，赵挽之非常配合地将这个南哥朝着阎岐扔去，在这个破旧肮脏的小酒馆里，响起的优雅琴声非常奇怪，换句话说很不和谐。阎岐虽然见多识广，却一时间根本摸不清楚他要做什么。 等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被那琴音控制的时候，他才惊恐起来。 “不！” 阎岐拿着锋利的小刀刺入了南哥的眼睛，他凄厉的惨叫起来，“老大！” 鲜血喷溅，小吉吓得几乎要晕过去。 四周那些喽啰们也傻了眼，他们可不蠢，几乎是齐刷刷地往后退去，结果很多前面的人踩到了后面人的脚，顿时“哎呦”“哎呦”的声音不绝，显得有些好笑。 “铮”地一声，琴声戛然而止，阎岐摆脱了控制，咬着牙说，“这是术，你是——”他的眼中满是恐惧，“巫怎么敢来城里！那些信仰者不会放过你的！” “信仰者？”顾程挑起眉，“有点意思。” 不仅有夜行人，居然还有巫，女巫还是男巫？居然还冒出了什么信仰者，这他妈真是个类似西方的力量系统吗？ “不管你是不是有巫术，你都惹怒我了！”阎岐怒吼一声，直接朝着他们扑来。 顾程用定身技能定住了他，“这出手的方式，看着有点像是武功啊？” 东方化的那种。 阎岐一双蒲扇一样的手掌已经变成了漆黑色，顾程怀疑他会类似于“黑沙掌”之类的武功，不过，既然是武功，为什么要叫夜行人？ 对于这个世界，顾程好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时间有限，他们没有那个闲工夫一点一点地去了解，既然如此，阎岐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街头混混顶多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耍耍流氓，这位阎老大能震慑的也就只有小吉这样的未成年扒手和一伙儿游手好闲擅长敲诈勒索偷鸡摸狗的流氓混混，南哥这样敢于贩卖人口的精英人士已经算是阎老大的副手了。 这个贫民窟里还有个开赌场的杜老大，阎岐就轻易不敢招惹。 可见这家伙手底下也就半桶水的本事。 别说是碰上顾程三人，就是孟团长来了，也能分分钟拿下这位。 半个小时后，顾程他们已经坐在阎岐的老巢里，从小酒馆的后门出去，拐一个弯有个不算小的院子，院子地势稍高，往下看去有什么人进去酒馆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院子中间有个宽敞的大堂，阎老大手底下的人虽然不强，数量却不少，需要一个宽敞些的地方。 幸好这贫民窟里，地皮实在贱得很。 大堂中央摆了几张椅子，正中的是一张珊瑚木的宽椅子，顾程都看不出是什么风格，不像是太师椅，虽然有扶手，四个脚实在有点高，简洁的设计甚至有点现代感。 别看这地方在贫民窟里，单单这椅子上垫着的那张银灰色毛皮，恐怕就价值不菲。 两边又各自摆了两张椅子，其中有一张就是那位南哥的。 这位投靠阎老大只有短短两年，却给阎老大带来了不少财富。因为他下起手来没有下限，小吉就知道原本和自己一起偷东西乞讨的两个小扒手因为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已经不知道被南哥卖到哪里去了。 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半点不天真，小吉看着那些十来岁的小姑娘就开始做皮肉生意，巷子尽头还有个院子里住着几个男的，也是做皮肉生意的，就有人喜欢走后门。他知道自己的那两个伙伴，就是被卖给了喜欢走后门的那些有钱人了。 阎老大只是个混混头子，手上沾的血却也不少。 “夜行人就是我们这样……在灵气复苏之后，打通经脉能够修习典籍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阎岐再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老老实实地说。 “典籍？”赵挽之挑起眉。 阎岐点头，“最早——大概是两百多年前，那会儿典籍还很好获取，许多学校里都教授一些基础典籍，高深一些的，也能买到，就是相当昂贵而已。直到后来，灵气复苏的程度越来越高，修习了典籍的人掌握的力量越来越大……典籍就被焚毁了很多，教授典籍的学校也被查封，甚至是修炼了典籍的人都被追捕屠杀。到后来，偷偷修习典籍掌握超越常人的力量的人，就被称为夜行人，因为是见不得光的。”他补充说，“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官方明面上虽然禁制夜行人的存在，但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到处追杀逮捕夜行人了，算是一种默认存在不闻不问的状态。” 赵衍之想了想，“那巫和信仰者呢？” “巫就是能够利用被污染的物品和植物、动物获取力量，并用这种力量释放术的人，以前大多是女巫，她们擅长各种诡异的诅咒和巫术，后来男巫也渐渐增多。不过现在巫已经很少见了，”阎岐说得有些小心，他还是以为赵衍之之前控制他的那种能力是巫术，“因为信仰者的存在，巫大多不敢在城市里活动。” “信仰者又是怎么回事？” “信仰者……就是信奉神的人，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神能够赐予的神力有限，不过最强的晨曦神的信仰者们很强，”阎岐的口吻中带着敬畏，“信仰者们热衷于净化巫，那样会让他们获取更多的神力。” “不过我们这座吉星城并不喜欢信仰者们建的高塔神庙，据说明年就要拆掉两座，建一座钟楼一座观星塔。” “那被净化的巫呢？” “当然会死。”阎岐解释，“巫都是被污染的人，他们一开始通过被污染的存在获取力量，最后自己整个都被污染，才能成为巫，一旦被信仰者们净化，就会化为飞灰。不过我听说在南方的一些城市，巫的力量很强，反而是信仰者们在那里举步维艰，经常遭到巫的追杀。” 顾程已经对这个世界无力吐槽，这种大杂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所以，所谓的信仰者和巫是彻底敌对状态，夜行人相对中立？不过好像对于掌权者而言，这三者都不是很受欢迎吧。 “老大老大——”忽然有一个青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好了，有两个穿着灰袍子的人来了！” 阎岐愕然，“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看到杜老大和他们在一起！”这个小弟匆匆报告。 阎岐的身旁站着一个容貌平凡的青年，他叫加立，是阎岐身边仅次于南哥的三号人物，算得上是阎岐的狗头军师，目光一闪，“老大，恐怕是你之前喊巫术的声音传出去了……” 整个贫民窟的势力被一分为二，阎老大的手下在城里各个街道小巷讨生活，人多势众，却实力一般。杜老大是开地下赌场的，这在城中被明令禁止的赌博生意，只能开在贫民窟这种没人管的地方。杜老大手下的人不多，却个个是精英。 本来两家生意不同，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可是一山哪能容二虎，平日里的摩擦绝对不少。 “哦，灰袍子，就是信仰者吗？”赵挽之好奇地问。 阎岐的脸色阴沉，点点头，“不过是最低阶的灰衣信仰者而已，高阶的信仰者绝不会将脚踏足我们贫民窟的，会脏了他们的靴子。” 经过加立的提醒，他立刻明白了杜老大的险恶用心，这个一直盼着他倒台的女人，在听说他这里出现一个巫之后，很快叫了信仰者来，恐怕连证据都已经“做好”了，硬是要在他头上扣一个和巫勾结的帽子了。 “真是麻烦，”赵衍之平静地说，“都杀了吧。” 顾程眺望了一下远方，那座繁华的城市不过就在几条街道之外，这个贫民窟里似乎发生什么都无法影响那里的热闹喧嚣。 “无所谓。”他说，“在这里，好像怎么做都不会闹得太大呢。” 被遗弃的地方，那些大人物连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看，即便是两个最低阶的信仰者，都一副高高在上傲慢到连正眼都不想看这里的模样呢。 不如先让阎岐掌控这里，然后扼住他的咽喉，让他好好替他们打听消息。 阎老大不是夜行人么，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的。 这不，撞上他们了吗？ 第35章 夜幕晨曦（三） “如果杀掉这两个信仰者，会有更多的信仰者来这里为他们报仇吗？”赵挽之还是有些担心地问。 “不会。”阎岐肯定地回答, “肯到我们贫民窟来的肯定只是不重要的神的眷者, 像是晨曦神眷顾的那些信仰者们哪怕只是灰衣, 也不会愿意到我们这种地方来的。” 加立在旁边补充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神的信仰者们人数一般都很少不说, 即便是最强的主祭，力量也很有限，不会轻易出来给自己遭了祸事的信仰者报仇的。” 赵衍之冷笑一声, “既然这样,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杀了那两个信仰者？” 阎岐的神色有些难堪, “我只能与杜曼那个女人打成平手，我的手下要扛住她的手下就比较困难了。那两个信仰者……只要被逃回城里去给我定了罪就麻烦了。他们本身或许不强, 但是去晨曦神的高塔神庙走上一趟, 只要有证据的话, 那些多管闲事的信仰者们肯定会来抓我回去审判。” 与巫勾结, 在信仰者看来就是大罪。 顾程有些稀奇，“那吉星城的掌权者不管吗？任由信仰者们做出审判。”那岂不是这些信仰者们看谁不顺眼直接套一个罪名把他“审判”掉就行了, 这也太无视所谓的法规了吧。 “如果我是一个权贵, 他们当然会管, 可我阎岐只是一个住在贫民窟的黑帮头子, 那些治安官非但会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会想尽办法榨干我的财富。”阎岐可不是那些没脑子的会对治安官们抱有幻想的人。 加立在一旁趁机说，“而且干掉杜曼也别担心惹上什么麻烦，她原本的势力可不在我们吉星城, 而在另一座大城市，不过当时她和一个仇人相争，结果她败了，才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逃到这里来，开了一家不算大的地下赌场。在吉星城里她也想攀上几个后台，不过都还没有成功。” 阎岐一伙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是想要借顾程三人的手干掉杜曼，这样以后他就能彻底掌控这片区域。 几句话的功夫，杜曼带着八个手下，领着两个穿着灰色皮风衣的青年已经走到了院子外面。 一个青年闭了闭眼睛，然后疑惑地看向杜曼，“我没有感受到受污染的力量。” 另一个青年有些不耐烦地说，“也就是这里根本没有巫！杜曼，你敢欺骗我们！” 别看杜老大在贫民窟一带也是令人畏惧的老大，在面对信仰者的时候，不得不也赔着几分小心。 “我的手下亲耳听到阎岐说对方施展巫术的。”尽管也是夜行人，论实力杜曼实在不够强，和阎岐也就半斤八两的水平，不然也不会在吉星城只敢缩在贫民窟里，连真正的城市都不敢进。 “那就进去看看吧。”第一个说话的青年漫不经心地说。 他们的年纪比杜曼和阎岐小得多，其实信奉的神明也很弱，但身为信仰者，他们背靠的不仅仅是自己信奉的神，还有整个信仰者的群体，能够被选中成为信仰者本身就是天之骄子，所以这些人时常都很傲慢。 杜曼已经习惯了这些信仰者的态度，哪怕她本身比他们强。 以杜曼的年纪，小时候是经历过夜行人们最黑暗的那段时期的，那时候哪怕再强大的夜行人，也得忍，这么点儿态度上的轻慢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带着笑陪着两人直接悍然闯入了阎岐的院子！ 然而院子内的情形令她眼瞳一缩顿时停住了脚步。 “铮！” 青霄飞羽。长鸾动飞羽，桐声彻青宵。 连顾程也不得不感叹，这个长歌技能真是装逼利器。它的效果说起来很简单，就是浮空，而且是不受任何招式控制的浮空，因为阎岐说信仰者们擅长各种所谓的“抓捕”技能，换句话说控制技能多，谨慎起见，也为了震慑，一开始赵衍之就用了这个技能。 ……果然唬住了人。 琴声裂空，那两个信仰者们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了下去。 这么弱，让顾程感到十分无趣。 和阎岐不一样，杜曼的脑子要好用得多，她没有一瞬间就想到巫术上去，反而失声说，“以灵化劲——你们是夜行人！” 有三个样貌极其出众的人到了这里杜曼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赵衍之并不奇怪。 听到杜曼的判断阎岐也是浑身一震。 他是吉星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只是运气好学到了一点本事成为了夜行人而已，打架能和杜曼打成平手，论眼光见识，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所以才会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内，就被杜曼分去了“半壁江山”。 “快杀了杜曼！”阎岐兴奋地说，“只要杀了他们，我们胡狼会任由你们驱使！” 站在阎岐身旁的加立想捂住他的嘴都来不及了。 杜曼眼睛一转顷刻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提高声音说，“我才是更好的合作对象！尊敬的大人们，我以白鹭杜曼的生命起誓，能够对你们献出绝对的忠诚。而且我的头脑要比那愚蠢贪婪的胡狼好用得多——包括你们杀了这两位信仰者的事，我会彻底将首尾处理干净，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再来找大人们的麻烦！” 顾程似笑非笑，朝着赵衍之招了招手，赵衍之从空中落下站到了他的身旁，“是吗？这个建议我需要考虑一下。” “大人您放心，包括胡狼的手下中也有我的人，我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接手他的势力，如果大人们需要办什么事情，保证我能比他做得更好。”杜曼急忙说。 比起阎岐，这位识时务的速度太快了，而且看着确实比阎岐要聪明。 “你——”阎岐被她气的不轻，“尊贵的大人，不要受这个女人的迷惑，她最擅长骗人，一定会背叛你们的，不比胡狼我忠诚可靠……” 哪怕他刚才还存着所谓的“利用”这三个高手的意思，这会儿可是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的忠诚才好。 而且，什么叫他的手下中有这个女人的人？难道有人背叛了自己？ 赵挽之：“……” 这情况简直让她满脸问号，明明他们是入侵者，现在搞成双方都迫不及待地要给他们做小弟。 很好很强大。 论头脑，阎岐确实比不上杜曼，杜曼的手腕比他要强得多，而且她没有说谎，阎岐的手下确实有她的人，她才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不过阎岐的人鱼龙混杂，收买起来非常容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除了阎岐的心腹南哥和加立之外，他对其他手下又算不上好，没有多少傻子会给他卖命。 这个老大当的不太称职，如果不是实力压制，恐怕所谓的胡狼会早就分崩离析了。 换成杜曼来做，要比他强。 顾程和赵衍之他们商量了一下，几乎没有犹豫多久，就立刻抛弃了阎岐，选择杜曼作为代理人。 果然她没有令他们失望，不仅将那两个信仰者的死处理得十分干净，没有人再来贫民窟这里找麻烦，而且以最快的速度接管了阎岐的势力，包括加立都投靠了她，只有南哥陪着阎岐一块儿下了地狱。 “再有几天，估计绿实就要显露痕迹了。”赵挽之靠在窗边说。 赵衍之吃着桌上的葡萄，选择杜曼还有个非常显而易见的好处，作为一个女人，她准备的住处和她的老巢要干净得多，比起阎岐来好不知道多少倍，“现在杜曼已经掌握了以前跟着阎岐的那些街头混混和小扒手们，而且她恩威并施，控制力比以前阎岐在的时候还要强，打听消息起来应该不难。” 这时，顾程忽然抬起头来跳出窗去，轻功飞起伸出手抓住了刚飞出没多远的白鸽。 赵挽之坐在原地没有动，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小吉你过来。” 这个小扒手自从那天之后就跟在他们身边，不是他愿意的，而是他带了这三个杀星到了这里，如果就这么回去，恐怕早就被忠于阎岐的人给暗中下手杀掉了。他又不蠢，只能把自己收拾干净，跟在三人身边，打死也不肯走。 “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顾程将纸条递给小吉。 别看这只是个小扒手，顾程早就发现他识字。这年头文字的普及率其实挺高的，吉星城中就有不大不小的两座学校，虽然能去上学的都是权贵子弟和平民中家里小有资产的人家的孩子，但因为信仰者们喜欢搞救助那一套，在高塔神庙里，每个月都有免费的课程，只能教一些基本的认字和数学，但小吉从不会错过那些课程。 小吉不知道这个鸽子是谁放的，还以为有人要背叛新老大杜曼，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怎样，然而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他颤抖着用发白的嘴唇说，“是、是杜老大的鸽子。” 赵衍之轻笑着，“写了什么？小吉是个乖孩子，应该不会说谎才对吧？” “杜、杜老大不知道想要通、通知谁，说这里来、来了三个非常厉害的夜行人……”既然开始说了，小吉的口吻渐渐流畅起来，“她申请更强的夜行人来这里，”他的神色有些奇异，“说大人你们是可以团结的力量。” 顾程一听有些惊讶，与赵衍之赵挽之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赵挽之问，“现在怎么办？” 顾程冷笑，“还能怎么办，直接去找她。” 难道还要引而不发吗？马上绿实就要显露痕迹了，这时候再出意外，很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有一点我一直有些奇怪，”在去找杜曼的路上，赵衍之缓缓说，“也许是我们还没见识到这个世界的高端战力吧，以现在这些所谓的夜行人和信仰者的水平，我很难相信本土人士能对孟团长他们造成多少威胁。” 赵挽之皱了皱眉，“所以他们是因为没有找到绿实才造成那么大的伤亡吗？” 虽然他不知道算是“坑”还是“帮”了孟团长一把，让他们没有分散，但孟团长不傻，并没有将二十八个人都系在一起，他还是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的。如果是二十八个人一起到这个世界，那么多的维间花尽管算不上分散，可能结成绿实的范围也会扩大到非常广阔的地域。比如他们三人加上两只猫五朵维间花，就能在千里的范围内结成绿实，那二十八朵，范围将会成倍数往上增长。 顾程瞥了一眼当时他们系树藤的情况，二十八人大概分成了三四个小队，但即便是像上辈子那样分散，这些士兵不是傻子，又有新人类加成的实力，绝不至于会被这里的土著杀到死伤惨重的程度才对。 尽管在巡逻士兵和一些人身上看到了枪，但现在他们对这里的了解加深，知道枪其实并没有普及到那个程度，就说明孟团长他们遇到危险的程度降低了很多，只要不主动挑衅，不遭到围攻的话，至少跑是能跑掉的。 “先不管了，搞定眼前的事要紧。”顾程说。 再加上，他们还有备用计划。 从一开始，吉祥和富贵就没有跟着他们到这里来，它们还留在城里。 以进阶之后这两只猫的实力和智慧，几乎已经不可能碰到什么危险了，再加上默认组队中，顾程三人能够随时查看它们的状态，倒是不怎么担心。 即便是杜曼这里不靠谱，计划失败，还有两只猫在搜寻着目标。 三人找到杜曼，顾程将鸽子扔在桌上，“解释？” 杜曼却看着还算平静，并没有惊慌失措的模样，“我没有背叛大人们。”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你究竟是什么身份？”看这个报信的话，赵衍之可不信杜曼真的是那种毫无跟脚的赌场老板那么简单。 杜曼苦笑，“我是夜幕联盟的人。” “夜幕联盟？”顾程顿了顿，“一个夜行人的组织么。” “是的。”杜曼的脸色严肃起来，“大人们，我们的世界，已经遭遇了严重的危机。”她深深吸了口气，“当年权贵们封禁焚烧了无数典籍，又开始抓捕追杀夜行人，这一切都是个阴谋。乃至现在信仰者们和巫师渐渐变得越来越强，”她的声音苦涩，“大人们难道不想知道，所谓的晨曦神，还有那些被污染的巫术用品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吗？” 顾程心说，还真是不太感兴趣，关我们什么事。 “晨曦神，根本就是一个异界邪神！”杜曼愤怒地说，“他们本来就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不止是他，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神灵也是一样，他们对我们的世界胡乱施加影响，不仅想要绝了我们夜行人的路，还投下受污染的物品，造出所谓的巫师来，又蒙骗那些原本该有极佳的修炼典籍资质的新一代们去做什么信仰者……”她的神色悲哀，“只是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 …… 这个世界的真相说起来并不复杂，之所以会形成这样一个混搭的模样，根源让顾程都感到有些心惊。 “高维度世界对低维度世界的影响辐射，”顾程缓缓说，“只是那个高维度世界再强，也没有寻木这样的存在。” 以寻木现在的实力，大约是不敢轻易去招惹那些真正强大的高维度世界的，因为一旦真的打开通道，可能倒霉的反而是它自己，这些高维度世界的人，可不是什么善类。 现在杜曼他们的这个世界，因为灵气复苏的缘故，环境是真的不错，人类开始修炼之后，确实能够有不少人走上超凡道路。 想不到却被一个高维度世界“看上”了，开始慢慢施加影响，虽然不知道这种影响的后果是什么，但大约是不会太美妙的。 从这个世界薄薄的壁界来看，它的防御能力实在不算强，所以，才给了其他维度世界可趁之机。 嗯，说起来他们三个也是一样，借着机会靠寻木才来了这里。 想不到这些夜行人中居然有绝顶聪明的人，居然看清了神灵和巫师出现和存在的真相。 “我们只是一次性的掠夺，”赵衍之轻轻说，“人家可不一定了。” 新人类们到一个维度世界，基本上都是这个行为模式，掠夺物资，争抢绿实。 抢一波就走，停留的时间很短。 顾程漫不经心地说，“那又怎么样呢，我们这一次，可不做什么救世主。” 也做不了。 他们在这里，只能够再停留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更何况，为了既得利益，他们也不会去和所谓的“神灵”、“巫师”对上。 不过，顾程猜测，这可能是孟团长一行人损失惨重的原因。 就跟人类还没有彻底习惯末世一样，他们还不明白寻木带给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新人类对于其他维度空间而言，从来不是拯救者。 他们，也是掠夺者。 第36章 夜幕晨曦（四） 吉祥趴在墙头，悠然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身为一只蓝猫, 它和这里的野猫们差别很大, 别看这座城市的建筑有些西方元素, 但街上的野猫基本上还是东方的那种田园猫。富贵的毛色可以完美地融入这些猫中，吉祥就不行, 它的灰毛一看就与其他的猫差别很大。 当然，其实以体型论，富贵也差不多和它一样显眼。 吉星城中来往的野猫不少, 即便是有人对猫怀有恶意, 碰上吉祥、富贵这样的煞星, 只能自认倒霉。它们甚至救下过两只差点被人虐待的小猫，慢慢的, 身后就有了一群小弟。 这些野猫走过街头巷尾, 给它们带来的讯息很不少。 在顾程他们去贫民窟之前, 就在一座空房子里留下了几个装着猫粮的自动喂食器, 足够它们两个吃上一个多月的，每次到了饭点, 吉祥和富贵非常熟练地跳进去, 按下自动喂食器, 饱餐一顿之后再离开, 它们和一般的野猫不一样, 除了猫粮和猫罐头，其他的都不喜欢。 “小猫咪，来来来！”一个穿着蕾丝裙子的小女孩朝着它们伸手, “来呀，给你们吃好吃的。” 富贵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小女孩捧着个小碗，碗里有中午吃剩下来的鱼，要是换成其他野猫，获取会警惕地想要获取这份喂食，但是不好意思，吉祥和富贵都对鱼丝毫不感兴趣，它俩连吃猫粮，都爱鸡肉四种肉的天然粮，对什么三文鱼海洋鱼各种鱼味儿的不感兴趣。连罐头，都要掺了鸡肉的才爱吃。 小女孩很失望，“家里来了客人才买了许多鱼呢，小猫咪，真的不吃吗？”她盯着富贵那胖胖的身体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个胖猫猫大概是不饿，心中又感慨这真是她见过的最胖的小猫咪了。 在旁边趴着的吉祥耳朵动了一下，“客人？” 它看向富贵，两只猫非常诡异的交换了个眼神。 从墙头往前绕过去，身为猫比人要方便多了，不管想要偷听什么，别人一看“哦，是猫啊”，随即就会放下戒心。 谁也不会觉得被一只猫偷听到了会怎样。 “……感谢赶来我们吉星城……” “不用，能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让吉祥觉得有点耳熟，好像听到过哦。 等到两个穿着皮风衣加上长皮靴的人陪着几个平头彪悍的汉子走出来时，吉祥非常人性化地愣了一下。一旁的富贵放下了正在舔的爪子，目不转睛地看过去。 还，真是见过的。 如果顾程在这里，就会认出为首的那个青年是之前跟在孟团长身后的那位，这会儿被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称作“崔先生”，这位崔先生原本叫崔鑫，是一名排长，被选入精英小队之后，跟着孟团长去执行任务。 这一次他们二十八个人被分为四组，孟团长亲自带一个小队，崔鑫带的是另一个小队，他跟着他的还有六个战士，都没有分散。 其实直到现在，他还有些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怎么直接就从他们那个末世，走到这个世界来了。尽管不知道回去的办法，但是从一开始那三个人教他们使用树藤，非常熟练地抓向紫花的模样，应该是有办法回去的。 所以从一开始，崔鑫就在找顾程三人，不过人没找到，事儿却碰了上来。 心中却有些郁闷地想着不知道团长掉到哪里去了，一抬头就看到蹲在墙头上的两只猫，和两只猫认出他了一样，他也一样认出了它们！虽然说猫长得像的挺多，但这么胖的橘猫在野猫里绝对非常非常不常见，更别说在这个世界他还没见过灰毛的蓝猫呢。 “是你们！”崔鑫一下子激动起来，“你们的主人呢，现在在哪儿，在这座城里吗？” 他身旁的人愕然看着他和两只猫说话，一时间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富贵不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喵”了一声就朝旁边的墙头跳去，吉祥懒洋洋地跟上。 崔鑫毫不犹豫，直接一跃而起跟着跳上了墙头，就想要去追两只猫。 “哎，崔先生，不要——会引起城里卫兵的注意的！”旁边的中年男人急得不行，赶紧叫起来。 崔鑫遗憾地看着两只猫飞快地蹿进了旁边的巷子，以它们的体型来说，真算得上是灵巧的胖子了。 “这两只猫经常在这一带活动吗？”崔鑫问。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作为这里的主人，他是真没注意过附近活动的野猫。 这时候从旁边走出来的小女孩天真的声音想起，“不是哦，这两只小猫咪以前都没有见过的，我给它们吃鱼它们都不吃呢。”她看上去有些沮丧。 崔鑫皱眉，以前都没见过？难道那三个人并不在这里。 到这个世界一个月了，他们一开始落在一个小村子里，又辗转了两座小城市才来到这座吉星城，别说是团长没找到，队里的人都没影子。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一些，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跨越了至少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了，却听说还不到这个国家版图的五分之一，以世界来看，只会更大。因为交通工具的限制，到现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完整的世界地图，所以团长他们也许与他们相隔本来就十分遥远。 “排长，不管怎样碰到了那三个人的猫，说明他们距离不会太远，怎么都要找到他们。”一个士兵低声说。 崔鑫点点头，连帮助这位费先生的事，都得往后靠了，他们先得弄明白，要怎么才能回去。 他们那个末世千不好万不好，任务没有完成之前，死都要死回去，对于这一点崔鑫心中十分坚定。 或许换做其他人，到了这样一个和平安定的世界，会想着留下来过上安稳宁静的生活，崔鑫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军人，本来就是为了要完成任务才去的西北，他们心中自有原则，不能抛下任务，抛下等待的战友，抛下那个还没有彻底失去希望的国家。 “首长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崔鑫轻轻地说。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他们。 吉星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口好歹也有一百多万，要在这样一座城市里找三个人两只猫，实在是有点难度。这年头又没有摄像头之类的，而且崔鑫根本是毫无线索，就算是本来擅长侦查追踪的士兵，在这种情况下也有些束手无策。 也幸好那位费先生在本地还算有些势力，答应帮他们找人，找了些人手一起帮着搜寻。 在顾程三人开始催着杜曼收集城内和附近发生的一些奇怪事情时，吉祥和富贵回来了一趟，将消息带了回来。 猫不会说话，以吉祥和富贵的智力水平，已经可以开始简单地认识一些文字了，但是要逼着两只猫学习，实在是有点困难，所以到现在为止，它们也只是粗略地认识几个简单的字而已。 于是，顾程无语地看着吉祥和富贵认认真真地在地上用爪子画了二十八个“人”字，然后又用爪子一个一个数，数了七个出来，高兴得把七个“人”字圈了进去。 “你们碰见了那队军人中的七个人？”尽管办法挺蠢，理解起来倒不难，赵衍之一眼就明白了。 吉祥点点头。 赵衍之若有所思，“他们看到你们了？” 又点头。 “认出来了吗？“ 点头。 吉祥想了想，在那七个人身旁又开始画小人，这回画了一大堆。 顾程眯了眯眼睛，“有人在帮他们找我们？” 两个小脑袋一起点了点。 “既然这样，现在他们正在想尽办法找人，甚至借助了原住民的力量。”顾程冷冷说，“管着街头混混和小扒手的杜曼怎么没有及时给我们送来消息呢？” 赵挽之将叠放在桌上的修长双腿放了下来，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如果她真的心思太多，他们不建议再换一个代理人，那个加立就不错么，脑子也挺好用的，也就武力值差点，有他们在，这都不算事。 这边正说着话，杜曼恰好来了，她手上拿着暂时整理出来的资料，面上似乎有些忧心忡忡，不过走进来的时候还是带上了微笑，“三位大人，我有紧急消息要告诉你们。” “什么消息？” “城中有人在打探你们的消息，”杜曼说，“为了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我让人悄悄查了一下。据说要找你们的人是费尔东先生的客人，这位费尔东先生是城中一位治安官的侄子，不过他的叔叔只是管理吉星城商市的治安官，所以费家虽然是富贵人家，却不算有权势。” 顾程给吉祥和富贵开了两个罐头，站起身来说，“我只想知道，这位费尔东先生，是不是一位夜行人。” 杜曼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是。” “是不是你们夜幕联盟的人？”赵衍之咄咄逼人。 杜曼的脸色这才变了，她不明白他们怎么会猜得到，不过却丝毫不敢再撒谎，只能艰难地回答，“是。” 如果不是发现她将消息拖了一阵才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做出这样的猜测。 赵衍之翻了翻资料，轻笑一声说，“异常事件里有好几件都是所谓的神迹啊，信仰者们可是宣称是他们的神灵弄出来的呢。” 杜曼急忙解释，“这几件神迹真的有异常，凭借以往这几个神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神迹。” “那晨曦神的高塔神庙附近的这一件呢？” “这件也是真的异常，最近晨曦神的高塔神庙好像出了什么事，戒备森严不说，连高塔都已经封闭快一周了，不准任何非晨曦神的信仰者进出，据说晚间还有绿光透出来——晨曦神以往的神迹都是柔和的白光，从来没有过亮起绿光的神迹。” 赵衍之将资料递给顾程，不得不说除了其中“神迹”的比例稍多之外，其余查出来的结果看起来倒是很靠谱，这个女人确实心思缜密，短时间内将阎岐的这群手下管得井井有条，打听消息的效率还算不错。 顾程嘴角带着一贯温柔的笑意，“杜曼，你的心眼太多，心思也太重，如果还存着想要利用我们的想法，我敢保证，你会死得比阎岐惨百倍。” 杜曼哆嗦了一下低下头来，“尊敬的大人，杜曼再不敢了。” “抓紧时间吧，明天我们就去城里先把这几个地方转一圈。”顾程圈了几个疑似地点出来。 赵挽之点头，“找我们的人……不用管吗？” “先让他们找着吧，”赵衍之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先得保证自己找到绿实。” 至于其他，都是次要的。 等到孟团长那些人感到这个世界的排斥之力时，他们就会知道根本无法长时间留在这个世界。至于这群人能不能找到绿实，就纯粹要看运气了。 第二天一早，顾程三人就离开了贫民窟，按照资料上标识的地点，准备前往探索第一个异常的地方。 作为地头蛇，杜曼被叫来带路。 然而刚走出没有多远，迎面就走来一行人，赵衍之面无表情，转过头去看了杜曼一眼。 杜曼眼瞳一缩，“大人放心，他们没有恶——” 下一个瞬间，赵挽之已经收到回鞘，杜曼的脖颈上慢慢浮现一抹鲜红的血线，她愕然睁着眼睛，有些不甘的缓缓倒了下去。 杜曼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她也曾经是杀人如麻的血手修罗，犯下罪孽不计其数，只是、只是她现在已经改过自新，加入夜幕联盟之后，一直想的是如何帮联盟的大人们一些忙，他们这个世界呵…… “私心太重，再三警告都不知畏惧。”顾程温柔地说。 崔鑫一行人刚好走到跟前，看着赵挽之毫不留情地当着他们的面杀人，神色有些惊怖。 长得好看的人是很有欺骗性的，顾程三人容貌风姿上的出众，只看外表实在很风光霁月，与“恶人”完全扯不上联系。 然而动辄杀人，云淡风轻。 他们，与善无关。 第37章 夜幕晨曦（五） 杜曼往下倒去，旁边的加立非常有眼色地扶住了她。因为伤口很小, 赵挽之的速度又太快, 甚至没有引起不远处巡逻卫兵的注意。 即便如此, 费尔东等人仍然觉得这三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在城门口公然杀人，一旦被发现了, 后果不堪设想。 这三个人，似乎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崔鑫的脸色沉凝，举动间也带上了戒备。 顾程却微笑着, “不管是谁忽悠你们到了吉星城, 这个人都是在害你们。” “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们找我们三个人的原因, 是想要知道关于离开的事。”赵衍之没有说得太明白，毕竟现在周围还有其他人, “对于这个世界的麻烦, 杜曼和我们说得很清楚, 我们也拒绝得很明白, 很显然她不死心，所以她要死。”他的视线冰冷漠然, 落在崔鑫等人身边的费尔东身上, 让他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你们应该回你们落下来的地方去, 在那里, 才能找到能让你们回去的东西。而且, 请抓紧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顾程似笑非笑地说。 这话半真半假，连蒙带骗, 但也有一半是真的。 顾程不想崔鑫等人留在这里，如果可以驱逐竞争者，对于他们来说才是好事。 每一朵维间花都有一定的领域意识，比如他们三人加上两只猫五朵维间花不分散的话，结成的绿实就在方圆千里之内，每朵维间花的领域大约是方圆一百公里，这个范围实在是不小了，算算也有三万多平方公里，换算成平方米，一平方公里就有一百万平方米了。 将崔鑫他们赶走，当然有利于顾程几人先搜刮附近的绿实。 崔鑫心中一惊，将信将疑地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赵挽之哼了一声，“不然我们为什么一开始就在吉星城，到现在还在？可不要以为这里有什么吸引我们的地方，我们也丝毫不想掺和到什么同信仰者和巫师的斗争中去。” 崔鑫和身旁的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稍有些可信度的。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回去看看。”赵衍之冷冰冰地说，“本来我们也没有提醒你们的义务。还有，最后一次告诉你们，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赶紧回转，你们估计会来不及。” 崔鑫也是个有决断的人，他深深看了顾程三人一眼，“走！” 一旁的费尔东急了，“崔先生！” “抱歉，我们必须先得解决这件事。”崔鑫对于一直尽心帮助他的费尔东有些歉意，“您放心，如果时间上来得及，我们会回来帮您的。” 只是，事有轻重缓急，作为军中精英，他同情心虽然有，但还不至于优柔寡断到为了帮助别人而不顾任务和战友生命的程度。 见到崔鑫带着人果断转身离开，顾程眯了眯眼睛，“倒也是个人物。” “可能终究会给我们带来一些麻烦。”赵衍之眼中泄露出一丝杀气。 “走得倒是挺干脆的。”赵挽之看向旁边的加立，“把杜曼处理了，以后你就是老大。” 加立不敢露出过分欢喜的表情来，赶紧应了一声。 顾程三人带着吉祥富贵继续朝着预定好的地方去，他们其实心中都清楚，崔鑫这样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其实也有不想真正和他们起冲突的原因在。 尽管他们只看到了赵挽之出手，但是很明显，他们的实力很强。 孟团长放心让崔鑫带这一小队的人，自然是对崔鑫的处事和头脑有一定信心的，他也足以独当一面。 识时务懂进退有决断。 军中精英果然并不简单。 不管之后还会不会再回来有所交集，现在顾程他们得抓紧这段清静的时间，赶紧找到绿实才行。 “就是这里了。”一直不敢说话的小吉有些战战兢兢地说。 顾程抬起头，这是一栋荒废的建筑，单看外形足以拿去拍恐怖片。再加上本身房子的风格也是混搭风带着几分诡异，现在被密密麻麻的爬藤植物掩盖，更像是恐怖片中才有的画面了。 “以前这里虽然有一些爬藤植物，但绝对不是这样的。”小吉说，“就是前几天，忽然这些爬藤植物就长得非常快，都快把整个屋子都给盖住了。” 赵挽之点点头，“你站远一点，在外面呆着。” 不用她提醒，小吉也不敢站得离这里太近。虽然从门外看，除了满满的爬藤植物什么也看不出来。 事实上站在门外，连顾程三人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绿实是一种必须要靠到一定的距离内才能看出端倪的存在。否则他们自己在城里绕上一圈不就行了，根本不用打听什么消息。 这栋房子外有一个小花园，就这么个小花园的距离，他们站在类似欧式的雕花院门外，根本就看不到里面是不是有绿实。 小吉和两个混混守在不远处把风，免得把巡逻卫兵给招惹来了。 赵挽之不再犹豫，一刀下去直接劈开了院门，反正这栋房子废弃已久，连主人是谁都不知道。 院子里杂草丛生，早看不出昔日花园的模样。 吉祥“喵”了一声，率先跳进了院子，顾程大约猜到，他们应该是找对了地方。 果然，真正走到跟前，他们看到了绿实逸散出的能量。 “这次的守护者，就是这些爬藤植物吧？”赵挽之有些头疼，比起好劈的桃树，这些爬藤植物柔韧繁茂，明显要麻烦多了。 赵衍之左右看了看，“一把火烧了行不行？” 顾程摇摇头，“有绿实的加成，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植物了，估计火烧是不行的。” 他们看向眼前的目标，发现这次真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数量非常庞大，绿实就藏在这密密麻麻的绿藤后面。 小吉站在外边儿，惊恐地看着那些绿藤跟活了一样朝着顾程三人卷去，不禁后退了两步。 这世上虽然有巫师和信仰者，偶尔也会有一些超自然事件和超自然物品，但是小吉见过的顶多也就是一些高塔神庙弄出来的神迹，连阎岐这样的夜行人都是他仰望的存在。 真的没有看过这样能活动还能攻击人的绿藤。 更令他瞪大眼睛的是顾程三人周身不时亮起的虚影和散发出的光芒，“老大打架的时候看起来可比这差远了……”小吉喃喃说。 他偷听过其他人的议论，杜老大还没死的时候一心想要让三位大人不知道做什么事情，就是因为她说三位大人已经是什么能够灵气外放的高手，在夜行人中也是一等一的。 小吉不知道三位大人到底有多强，但是他看到那妖怪一样的绿藤密密麻麻地涌上来，又纷纷枯黄死去，也不知道涌上来多少又死去多少，直到堆满了整个花园，屋子上原本厚厚的绿油油的爬藤植物慢慢已经有小半成了厚厚的枯黄的碎藤。 这场景在阳光下看起来多少有些震撼。 小吉羡慕地想着，如果我也能成为这么强大的夜行人该多好。 哎呀，连那两只猫看起来都好厉害，那些爬藤根本抓不住它们呢。看着那么胖，为什么这么灵活？ 噢，那只胖得像个球的橘猫轻巧得几乎要飞起来了，简直神奇极了！ 小吉惊叹着，看着两只猫几乎化作两道残影，使得那些试图捆住它们的爬藤一次次落空。 偏偏在这时，守在路口的两个大哥开始拼命朝他打手势，小吉激灵了一下赶紧跑过去大喊起来，“大人，巡逻卫兵要来了！你们小心！” “知道了。”回答他的是手上转着笛子看也没朝他看去的顾程。 这时候要脱战非常不合算，这些绿藤的生命力非常强，短暂的时间内就能再生出一批，现在他们停手的话，不过多久这栋房子又要被绿色的爬藤淹没。 “进房子！”赵衍之果断说。 三人不再犹豫，迅速打开一条通道，绿藤疯狂涌上来，试图阻止他们进入这栋房子，然而三人一块儿放出群攻造成的杀伤力让绿藤根本挡不住。 赵挽之铺就的刀气地毯，和赵衍之特地切换的徵群伤，顾程的快雪时晴，使得劲气四溢，连站在院子外的小吉都感到锐风割面，那个圈子似乎十分恐怖，使得无数的爬藤化作枯黄的碎叶漫天飞舞。 两只猫刷先钻过被强行开出的通道，吉祥一爪子下去，原本陈旧的大门立刻支离破碎，露出黑洞洞的房子内里。 三人随即跟上，在卫兵们发现之前躲了进去，身后的爬藤又一次将门彻底堵住。 这强悍的生命力却是比桃树要难缠多了。 进入房子之后，一股灰尘扑面而来，赵衍之拿袖子一挡，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黑暗中，爬藤朝着他们追了过来，而不远处，散发着盈盈碧光的地方，就是绿实藏着的空间缝隙。 “原来绿实本就躲在房子里。”顾程用手扇了扇，驱走面前的浮尘，“这栋房子里大概没有什么生物，绿实别无选择，屋子外的爬藤植物已经是最近的了。” 赵挽之站在门口，劈出两道刀气，“你们去取绿实，我挡着。” 话音刚落，屋顶发出崩裂的声音，无数的爬藤好似触手一样争前恐后的涌了进来。 赵衍之浮空，“这里交给我。”琴声铮铮，劲气如霜。 地面也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开始涌动起来，一楼的窗户已经全部被打碎，爬藤植物疯狂生长，几乎要将他们堵死在这栋房子里。 顾程不再犹豫，扶摇直上飞起，一个蹑云逐月冲刺到那绿光附近，伸手抓向那道缝隙。 “喵喵！”吉祥和富贵一跃而起，爪子化作钢刀一样的利刃，将顾程背后的绿藤抓了个粉碎，替他挡下四周的攻击。 不得不说，它们俩的速度十分可观，至少三人现在是比不上它们的速度的。 绿实本身是不会像它赋予能力的桃树或者爬藤植物这样动的，它安静乖巧地完全就是纯粹的果实，只是周身灵气四溢一看就十分不凡而已。 顾程出手干脆利落，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串绿实。 “运气不好，只有两颗。”顾程叹气说。 这次可没有上个维度空间第一次出手就拿到五颗绿实的好运了。 既然只有两颗，他直接先放进了背包里，绿实一消失，那些密密麻麻几乎要塞满整个空间的绿藤开始如潮水一样褪去，并且迅速枯萎，化作细碎的黄叶消散。 太阳照进这千疮百孔的房子，投下一地细碎斑驳的光。 赵挽之在门口喊，“快出去吧，这房子快要撑不住了。” 果然，他们刚刚疾冲出院子，整个房子就轰然倒塌，发出一阵巨响，不仅引来了卫兵，还招来大量附近的群众跑来围观。 三人趁乱跑出去，有那群混混和小扒手们的掩护，很快就顺利甩掉了卫兵。 巧的是，他们恰好跑到了一座高塔神庙附近，还是之前杜曼说过的晨曦神的高塔神庙。 本来顾程三人就没打算招惹这位晨曦神，既然知道他是某个高维度空间的人，有能力对这个世界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一想就知道这种存在非常强大。 而且这里面果然像杜曼说的那样戒备森严，他们没有靠近，正想拐弯离开，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站住！” 顾程皱起了眉。 他们不想招惹麻烦，可别麻烦找上了他们。 转过身去，一个青年的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眼中是不可错认的惊艳。 他恭敬地看向身旁一个穿着白长袍的老人，“主祭，您看呢？” “不错，就他们吧。”这位主祭满意地点点头。 青年笑眯眯地朝他们看来，“今早晨曦神降下神旨，说是今日有喜事临门，果然碰见三位，还请三位作为嘉宾来参加我们晨曦神庙的神祭。” 不等顾程他们拒绝，他就接着说，“能够得到邀请，是你们的荣幸！” 语气强硬，根本不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顾程与赵衍之赵挽之交换了个眼神，他们不知道这个麻烦为什么找上他们，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是个麻烦，却还不知道麻烦是大是小。 “高塔……神庙么。” 第38章 夜幕晨曦（六） 按照杜曼的说法，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神, 这些信仰者们不过是被高维度世界的强者赋予了一些力量, 难怪他们之前碰到的那两个信仰者脆弱得不堪一击, 比起阎岐和杜曼这种夜行人来都差上一截。 但是实际上，这个世界上资质最好的一批人, 几乎都成了信仰者。 信仰者、巫师和夜行人是这个世界的超凡者，其中巫师基本上是以反派的面貌出现的，夜行人偏向中立, 但也不是什么格外值得骄傲的存在, 即便是夜行人中的高手, 平时也很低调，毕竟曾经的大规模围剿还在不久前。唯有信仰者……哪怕上位者其实看高塔神庙也不怎么顺眼,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 如果谁的家中有一个孩子能够成为信仰者, 都是会让一家欢欣鼓舞的事。 夜行人获取力量的方式很慢, 阎岐和杜曼这样的普通夜行人，都要经过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苦练, 才能获取一些力量, 其中付出的艰辛更是不为外人道。就好比武道崎岖, 从来不存在什么一蹴而就的事。 信仰者就不一样了, 他们轻易就能获得超凡力量, 那些年轻的信仰者们掌握的力量也足以让他们打败许多苦练多年的夜行人。 所以，即便是让人选择，那些资质上佳的人, 多半也会选择更容易的信仰者道路。 可是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呢？顾程想着，一旦那个高维度世界的强者想要收回自己的力量，那这个世界的天之骄子们恐怕一瞬间就会废掉，他们轻易获得的能力根本就是空中楼阁，原本就不属于他们自己。 不过，关于这个世界神祗的秘密根本没办法流传开，哪怕夜幕联盟中连杜曼这样不重要的角色都知道了，但说出去根本不会有几个民众相信。 譬如晨曦神，在这个世界的根基已经相当深厚，渎神者会受到晨曦神的信仰者们追杀审判也就算了，连民众都不会饶过亵渎晨曦神的人。 因为这个晨曦神在这个世界的名声太过良好！ 正常情况下，青年说的没错，被邀请参加晨曦神的神祭是所有人的荣幸。换成一个普通的原住民，还真有可能会受宠若惊。 走在路上就被邀请参加晨曦神的神祭？ 这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没有鬼才是怪事！ “不知道神祭是什么时候？”顾程还算礼貌地问。 这个问题问出来很明显告诉青年和那位主祭，他们不是晨曦神的信徒，并不了解晨曦神的神祭。 那位主祭似乎有些不太高兴，青年却并不在意，笑眯眯地回答，“就在今晚，所以还请你们到神庙中休息一阵。” 顾程心中冷笑，正要拒绝，趴在他肩膀上的吉祥忽然“喵”了一声。 嗯？ 赵衍之也朝吉祥看来，只见它盯着眼前这座充满金属的冰冷气息的高塔，又“喵”了一声。 作为一只灵觉出众的猫，它显然感觉到了什么。 然而……它又不会说话。 赵衍之在队伍频道说，“先进去看看，如果没有发现什么，在所谓的神祭之前就走。” “嗯。” 他们还有个大杀器没有使用，神行千里，只需要是去过的地方开过的地图，他们就可以直接类似缩地成尺一样跨越空间，到达另一个地方。 比如现在他们可选的神行地点就有吉星城外的那片森林、森林边缘的庄园，一旦进入高塔，很可能连吉星城也变成一个可以神行的地图选择，也许降落的地点会在吉星城城门口附近。 顾程猜测，那位高维度空间的强者虽然对这个世界能有一定的影响和辐射，但绝对没强到能够横扫一切的程度，否则还搞什么信仰者啊，直接收割这个世界不就行了。 慢慢发展出一大批的信仰者，培养更多的信徒，以良好的名声以宗教的名义打下基础，这样徐徐图之的方式从某种方面也说明了这位强者的力有未逮和无可奈何。 孟团长等人或许会在与这个晨曦神的交锋中吃大亏，顾程相信他们三人只要小心一些，不与他正面交锋，应该不会有太大损失。 毕竟看起来这位主祭的实力虽强，却也没强得太离谱，大约也就和一阶的新人类在伯仲之间。 当然，在这个世界，这种实力已经妥妥算得上是十分强大了。毕竟孟团长那帮人因为还没有吃过绿实，还差着一线才能突破一阶。以夜行人的标准而言，这个主祭一个人能打十个阎岐或者杜曼。 虽然这两个人在夜行人中也不算强。 于是，他们跟着那个青年，走进了这戒备森严的神庙。 这个世界所有的神似乎都很钟爱这种金属铸成的高塔，说实话，高塔和神庙，这在顾程的心里是属于完全不搭调的两个概念。以前他们那个世界的小说里，总是把高塔和魔法师联系起来，至于神庙……不搭啊。 走进去之后，真正看到金碧辉煌又带着明显宗教特色的内里，和高塔所能够形成的独特的奇幻诡秘的空间感竟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 一道镂空的楼梯在高塔的中间蜿蜒而上，隐约没入那金色闪耀的穹顶，一束光顺着楼梯垂直落下来，映照着庄严圣洁的壁画，使得站在门口的人只看一眼，就会被这种浓重的宗教色彩震撼。 将他们带入三层的休息室之后，那位青年就离开了，他根本不怕他们试图逃走，因为这座高塔只有一个出口，而外面早就被把守得严严实实。 休息室的门外守着两个灰袍子的信仰者，在顾程的沉睡符下没过多久就开始打瞌睡，倒下去的时候被赵衍之和赵挽之稳稳接住了。 吉祥甩着尾巴，先是在走廊上转了两圈，才转过头“喵”地一声，带着他们往下跑去。 高塔里的人似乎并不多，或许是因为绝大部分人在准备晚上的神祭，所以在高塔的下层部分只留有部分灰袍信仰者，这群人对于顾程三人来说几乎不存在任何威胁。 到了一层，吉祥转了一圈，却带着他们走向了一个角落。 “这里没有门啊。”赵挽之疑惑地拍了拍墙，实心的。 赵衍之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倒是顾程曾经学过油画，发现面前的壁画有点不对劲。 外行人可能看不出什么，顾程发现独有一块区域的用色和颜料和其他区域不同，他伸出手去，摸了一下那绘成彩色拼贴图案的区域，果然摸到了一块凸起，使劲按下去之后，不远处居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是地下室。”赵衍之刚好站在那附近，“有下去的楼梯。” 赵挽之蹲下摸了摸吉祥的小脑袋，“干得好！” 三人一猫都顺着楼梯往下走去，走到第一个平台的时候，上方的门缓缓合上了。 一片漆黑中他们没有拿出手电筒之类的照明设备，作为进化到一阶的新人类，这点儿黑暗根本不构成困扰，顶多是看得不十分清晰而已。 万一拿出照明设备，惊动了地下室中的人怎么办？ 悄无声息地往下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深，才到了一道门前。 “里面有光。” 从门缝中透出一线光亮来，他们严阵以待，仔细听了一下那边的动静，顾程转过头去，看着吉祥点了一下小脑袋，赵挽之也跟着点了下头，伸手推开了门。 门内四壁都挂着玻璃壁灯，将整个厅堂照得亮堂堂的，里面并没有看守人员，只有一个被锁链锁住的人，而且这个人……很眼熟。 更一言难尽的是，这个人浑身不着寸缕，是赤裸着被锁链锁着吊在半空中的。 嗯，这人的身材真的很不错，四肢修长肌肉线条特别好看，不是那种过于壮硕的大块大块的肌肉，而是线条流畅漂亮的那种，只看身材都堪称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连那个不可描述部位的尺寸都很完美。 “啊！”赵挽之叫了一声。 然后顾程的眼睛就被一只温热的手给遮住了。 “不许看。”赵衍之的声音有点凶巴巴的。 顾程无奈，“你应该挡住挽之的眼睛而不是我的吧。” 男人的身体而已，他自己也是男人，用得着这么计较吗？ 赵衍之哼了一声，“她早八百年就成年了，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不准看。” 顾程：“……” 赵挽之根本没在意赵衍之的闹别扭，“卧槽，那是孟团长啊！” 第一个认出来的居然是她，看来看得挺仔细的。 等一下，孟团长？那个黑乎乎的孟团长？ 不对啊，那个被锁着的人看起来挺白—— 啊，他进阶了！顾程猛然间意识到。 将赵衍之的手抓下来，再看了一眼那人的脸，“果然是孟团长。” 进阶相当于再一次进化，人的身体会根据原本的状况再次进行调整，将整个人的状态提升到一个更好的状态。 恐怕这位孟团长本来皮肤并不黑，上次看着黑也是因为他当兵多年，硬生生被晒黑的。 军人之中本来也没几个小白脸，哪怕是再晒不黑的白皮，天天在军营里面混着，到头来一看保证也是黝黑黝黑的。 他们第一眼没认出来还有个原因，孟团长今年大概三十岁出了头，算不上年轻小伙子了，现在看起来却是俊秀清丽肤白貌美，硬生生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难怪乍一看去只是眼熟。 这他妈好比拍照用了美图秀秀的滤镜后期还PS美白了一下似的，谁能一下子认出来啊！ 他们说话的声音似乎惊醒了本来在昏迷中的孟团长，他摇晃着脑袋醒了过来，一时间似乎还有些迷茫，等到眼睛聚焦发现站在面前的是顾程三人的时候，眼神一下子亮了。 “是你们！” 然后发现了自己的状况，不禁苦笑了一下，“你们该不会也是被抓了吧。” 顾程挑起眉，“你是被抓了？” 赵衍之实在是没法忍顾程继续这样看着不穿衣服的孟团长说话了，指了指吊着孟团长的铁链，对赵挽之说，“把链子砍了。” 赵挽之嘀咕着，“就知道让我做苦力。” 她抡起刀，干脆利落地劈断了铁链，赵衍之那边已经扔过来一套衣裤，孟团长也不多话，干脆利落地穿上了。 他看着地上的铁链，然后深深看了赵挽之一眼。 这可不是普通的铁链，据那些什么信仰者说，是用特殊材料做的，专门用来控制信仰者、巫和夜行人这些超凡者的，他也试过，凭借他的力量确实挣脱不开，想不到这个姑娘轻飘飘地就给砍断了。 孟平波在家中排行第二，孟家兄弟几个都参军，他大哥孟平海现在是首都军方举足轻重的人物，弟弟孟平涛管着军事后勤，这个任务是他自己申请来的。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只是去西北考察盐湖的情况，会碰上这么奇异的事。 “我大概是半个月前被抓，当时我为了获取当地一个组织的信任，帮着他们从那个地方的高塔神庙里救出了几个人，大约是那个什么银衣主祭觉得我是首脑人物，硬是用见鬼的神术把我抓获了，”孟平波叹了口气，“幸运的是我的战友都顺利逃走了。” 顾程想了想，“你是在哪里被抓的？” “邦廷市。” 赵挽之想了想，惊讶地说，“那是高塔神庙辐射比较小的地区，听说那里巫师力量强盛？” 孟平波凝重地点点头，“没错，我也是多方考察之后才打算帮这个忙的，当地的高塔神庙力量并不强大，哪里知道居然有一个银衣主祭在。” 他本身并不是冒进鲁莽的人，性格还是相当谨慎缜密的。 即便是吉星城这种晨曦神力量强盛的城市，高塔主事者基本也就是一名白衣主祭，就是之前在门口顾程他们看到的那个白袍子老头的等级。 银袍子的……这已经是信仰者中的顶尖力量了，银袍子上面可只有一位——唯一的一位，金袍主祭，相当于普遍意义上的教皇了。 “等一下，以这个世界的交通水平，你是怎么在短短半个月内，跨越了数千公里的距离，从邦廷市到吉星市的？”赵衍之忽然问。 在等待绿实冒头的一个月里，他们可没闲着，好歹大约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我一直被关在封闭的车厢里。”孟平波实话实说，“事实上一个星期前，我就已经被转移到了这里。” 在黑暗的地下计时是非常不容易的，如果不是孟平波经过专业的训练，能够根据自己的心跳脉搏来计时，大概连过了几天都不知道。 这一个星期里，高塔神庙的人似乎确定了他不会轻易死，连水和食物都只给他送了两次。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孟平波顿了顿，“几天前，他们似乎是为了做试验，给我吃下了一颗绿色的果实，我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这个东西，是不是和那棵树有关？” 顾程：“……” 赵衍之：“……” 赵挽之：“……” 连吉祥和富贵两只猫都瞪着他有些心气不顺的模样。 怎么有人能有这样的运气！这个剧本不对啊！ 为啥孟平波一个被抓的家伙，这样都能有绿实送上门！这真的不是主角副本吗？ 这样的话只要他不死，根本不需要人救，到这个世界开始排斥他们这些外来者的时候，孟平波自然可以再一次跨越壁界，回到自己的世界去，高塔神庙的人再强也没法留下他。 而他们三人两猫还得打生打死自个儿费尽心思去找绿实，气死人的是才找到两颗！ 这不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顾程：我感觉姓孟的拿的才是主角副本。 衍之：同意。 挽之：同意。 吉祥：同意。 富贵：同意。 第39章 夜幕晨曦（七） 不提三人两猫的心中不平衡，顾程总算知道为什么孟平波一行人第一次穿越壁界就弄清了不少寻木的规则, 原来是运气像BUG一样。 “那种绿色的果子, 高塔神庙的人手中还有？”赵衍之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孟平波点点头, “我当时看到的只有四颗，不过听他们话里的意思, 还要继续多多收集，说是要在神祭上，当做贡品先献祭给那个晨曦神。” 顾程心中一动, 忍不住又看了孟平波一眼, 这算是他的幸运值加成吗？ 不管怎么说, 这批绿实他都打算他们自己吞下了，能救下孟平波已经对他很客气了。 “对了, 你知道这个高塔神庙的人, 为什么要请人来当什么嘉宾吗？”赵挽之一直觉得很奇怪, 真是嘉宾, 可不会将他们放进来之后就限制他们行动。 孟平波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三个是被他们以这种名义请进来的？” “嗯, ”顾程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大概知道一些内情, “有什么不对吗？” 孟平波斟酌了一下用词, “我当时受到这个世界的人的求助, 是为了帮助他们救人。当时那个夜幕联盟的人说, 高塔神庙向来擅长用这种方式来‘请’人参加神祭，但其实并不给人选择的权力，即便是拒绝也会被强行带走。但参加完这个晨曦神的神祭之后, 有些人能回来，有些人却不能，即便是回来的，也不会记得那为时两个月的神祭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夜幕联盟有人曾经潜入过高塔神庙，听说这所谓的神祭，那位晨曦神会以神降的方式到这个世界来，两个月之后回归。不过这个所谓的神降，似乎并不能让他离开神庙。” 顾程和赵衍之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赵挽之脸色难看，“该不会被选择的人……都是长得好看的人吧？” “没错。”孟平波苦笑说，“不然的话，我大概已经被他们审判处死了，而不会被锁在这里，让我替代一个被救走了的所谓嘉宾。” 孟平波到这个世界之后不久就自然进阶了，还没有吃绿实就已经变成了这副小白脸的模样，难怪被看上了。 “高塔神庙对于那些没能回去的人，是怎么对外解释的？”顾程问。 孟平波平静地说，“还能怎么解释，被晨曦神赏识，已经成为晨曦圣殿的神侍了，不论是家人亲朋，都该感恩戴德才是，难道还敢有什么怨言吗？再加上神祭虽然是一年一次，但资格神祭的高塔神庙有九座，比如这吉星市，九年才轮得到一次神祭，每次神祭只抓六个人，人数太少，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六个？”赵衍之看向他，“你那次，救走了几个人？” “只救走两个。”孟平波说，“当时他们手上只有两个人，其他的估计被抓在其他地方，最后才会送过来。” 顾程心中明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收割了。 这高维度空间的家伙挺贪心啊，一年收割一次？让这些本世界的原住民收集来的好东西，全部以献祭的方式交给他也就算了，还以降临的方式——不，应该不可能是真正的降临，否则的话不会只能局限于很小的地点。恐怕只是一个分身，或者是借用躯体之类的。真能降临的话，以这种家伙的强大，哪还需要原住民帮他做事儿，每年两个月，恐怕这个世界都早被搜刮掏空了。 赵挽之冷笑，“看来这个所谓的晨曦神，还是个色魔。” 抓好看的男女明显不可能是真的“嘉宾”，即便是充当侍从，也没必要彻底洗去记忆，更别说还有彻底回不去的。 孟平波他们救出去两个，估计另外还跑了一个，或许没跑，只是看顾程三人更出色，于是立刻动了心思。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顺着楼梯往上走。 赵挽之又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不给你穿衣服？” 孟平波：“……因为他们怕我身上藏着什么武器，一开始的作战服里放着一些军用武器，包括折叠军刀和小型棱刺等等，后来他们把我的武器搜走，我用衣服为鞭最后勒死了他们一个人，于是他们就不再给我穿衣服了。” 不用想得太污，其实纯粹是连衣服在孟团长的手中都能变成武器，这群信仰者们保险起见，索性连衣服也不给他了而已。 “他们把你关在这里，连看守者都没有，是不是因为这里根本不能从里面打开？”赵衍之的手按住根本没有缝隙的头顶上的门所在，转过头去问孟平波。 孟平波走过来检查了一下，“很可能是，这里面应该只能从外面打开，他们每次进来的时候只要留一个人在外面就行了。” 本来顾程他们是不用担心的，猫是可以作为“挂件”随着他们一块儿神行，直接离开这座高塔神庙就行了，现在知道附近的绿实很可能被高塔神庙收集了，那他们就不能这么离开了，至少得先去查看一下这些信仰者们到底有多少绿实作为祭品。 “实在不行，就把这座高塔神庙里的人先全部干翻？要不然让他们睡一觉也行。”顾程说。 赵挽之看了看情况，撸起袖子，“让开！” 顾程和赵衍之默默让往两边，孟平波愣了一下，就被她朝旁边推了一下，一时间没站稳差点摔倒。 然后就看到那个长的纤细美丽的姑娘抡起长刀，以万夫不当之勇的气势一刀劈去，“给我开！” ……当真是力震山河力破千钧…… 于是，那厚厚的像是花岗岩质地的地面轰然碎出一个大口子，两只猫非常机警地扒住了顾程，在上方被破开的瞬间，顾程和赵衍之已经退到了楼梯的很下面，连点儿灰都没沾到，只有留在上面的孟平波跟着赵挽之弄了个灰头土脸。 “快，走！”不顾灰还没散去，孟平波率先冲了出去。 这里的动静太大，如果不是下面几层几乎没什么人，有也被顾程他们也清理过，这会儿早有人跑过来查看情况了。现在这神庙中的人大多在上层，所以匆匆跑过来的之后原本守在神庙外的守卫。 他们在一片扬起的灰尘中根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受到了攻击。 孟平波身手很强，不然也不会让高塔神庙的人如临大敌一般把他关在地下室，准备到神祭的时候再将他放出来——身为信仰者，肯定是相信不管他有多强，总强不过晨曦神去。 不过再这种时候，他几乎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因为顾程三人和两只猫，比他动起手来更快。 等到上面的人跑下来，看到的就是已经破开一个大洞的地下室入口。 之前邀请顾程三人进来的青年面色难看地到外面转了一圈，“守卫全部倒了。” “他一个被锁住的家伙，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一位白袍信仰者冷笑，“走，我们下去看看。” 一行人进入地下室，准备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这次下去倒也没有留什么人在上面，反正入口已经被打坏了，也没必要留人在外面开门了。 这时，顾程几人从旁边一扇侧门闪了出来，直接顺着楼梯往上跑去。 自然不可能所有的信仰者都跑下来看情况的，绝大部分高塔神庙里的信仰者们都在准备晚上的神祭，意外的是，在他们跑上去被人看到时，刚想动手，就听到一个信仰者说，“嗯？这几个应该都是晚上神祭的‘嘉宾’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带他们去准备室。” 顾程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孟平波。 孟平波摇了摇头。 即便都是高塔神庙里的人，也不是个个知道他的存在的，因为他十分危险，基本上被转移过来之后，就一直关在下面。或许因为孟平波不好控制，神庙的信仰者们被反噬过，这种丢脸的事作为出去执行任务的信仰者们，并没有广而告之，所以这些准备神祭的信仰者们居然有人并不知道孟平波是什么情况。 只凭长相，觉得他们大概是被准备作为神祭“嘉宾”的。 顾程几人被带到所谓的准备室，发现除了他们四人之外，还有三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在这里。 她们大约是被判定为没有危险，和被关在地下室的孟平波，以及暂时被安置在三层休息室的顾程三人不一样，她们早早就被放在神祭大殿附近的准备室里，换上了一袭漂亮的浅黄色衣袍——赵挽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因为她看出来了，这两个女孩儿除了身上这件质地极佳的袍子之外，里面什么都没穿。 这他妈要不是那种意味才叫奇怪！ 一见他们进来，这三个女孩儿好奇地看过来，有一个善良地指了指旁边的柜子，“里面有圣水池，需要在里面洗干净之后，再换上神祭服，衣服都在那儿呢，主祭大人说，要在神祭之前都换好的。” 其余两个打量赵衍之的目光却有些嫉妒不善。 大约这就是那个青年说的，她们觉得被邀请来参加神祭是件荣幸的事。 而估计心中也明白，最终能够参加神祭的，只能是六个人，男三个女三个，既然赵挽之出现在这里，多半她们三人要淘汰一个，自然脸色不太好看。 赵衍之看了一眼柜子里的衣服，女孩子的都是这样空荡荡的一件袍子，男版的更加暴露，上身只有几根布条，外加一条宽松的裤子。他们看到，那两个女孩子都赤着脚，也就是说，连鞋都没有。 顾程摸着吉祥的脑袋，“我们先找找绿实，这里既然旁边就是神祭大殿，祭品们肯定也在不远处。” 门外的信仰者们来去匆匆，显然吉星城中九年一次的神祭让这些信仰者们忙得飞起，一时间竟然有些乱。为了一切尽善尽美，这些信仰者们竭尽全力将神祭大殿妆点得富丽堂皇。 叫是叫神祭大殿，其实那可以看做单独的一座殿堂。除了圆形的大厅之外，周围还有十数个房间，包括信仰者们准备的各种歌颂赞美晨曦神的书籍诗歌，给他们这些嘉宾休息的六间奢华宽敞的卧室，两间客厅，以特殊的法阵储存的堆积如山的美食美酒，以及放着无数珍宝的祭品室。 他们正在想办法混入神祭大殿去，不过四周来来往往的信仰者实在是有点多，要不引起注意根本不可能。 “要不要强行闯进去？”赵挽之又开始撸袖子。 赵衍之冷冷说，“实在不行只能这样了。” 他们走到神祭大殿附近，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谁让你们到这儿来的！” 站在门口面色难看地看着他们的，居然是一位身着银袍的老者。 高塔神庙，银袍主祭。 第40章 夜幕晨曦（八） 对于孟平波来说，这算得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 当时就是这位银袍主祭抓住了他, 还伤了两个战士。如果不是这件事的刺激, 可能孟平波不会那么快冲破枷锁完成进阶。 这时候已经容不得他们犹豫, 赵挽之率先握住傲霜刀，一个疾冲一刀劈下！ 霸刀本来就是相当擅长群攻的门派, 所以即便是这位银袍主祭旁边还有好几个白袍子，她也一样能全部囊括进去。 至于顾程和赵衍之，他们本来就是远程职业, 杜曼认为他们是能灵气外放的夜行人, 作为知道他们来路的孟平波当然不会这么想。 他一边跟着赵挽之冲上去, 一边惊异地看着三人堪称“花哨”的技能表现。 孟平波自问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实在不知道这三个人的本事应该归纳到哪一类里, 看着有点像是武功, 毕竟武器还是很像武侠小说里出现过的, 刀、笔、琴, 即便不是常见的那种刀，笔和琴更是奇门武器, 却也算不上太生僻。 可真正打斗起来, 又觉得更像是异能。 ……这漂亮的打斗效果, 可比武侠剧里酷炫多了。 只有孟平波一个人的时候, 陷入银袍主祭和一堆白袍主祭的围攻, 他都能抗争一阵子才被拿下，这会儿多了顾程三人和两只战斗力爆表的猫，没多久就躺倒了一片。 他们都没有心情去查看这群人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正想推开神祭大殿的门，就看到孟平波捡起地上的一把刀，一刀一个，非常干脆利落地刺进要害，全部一刀致命，即便是看着已经死了的，他也给补了一刀。 他的动作很快，也很准确，这显然要经过很专业的训练，看他杀人的模样，就知道这种事他做得绝对不少。 将那柄小刀收进口袋，他站起身来，“走吧。”想了想又补充，“这种时候不能心慈手软，免得回头他们又在背后找麻烦。” 赵衍之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受教了。” 顾程心中叹气，他知道，赵衍之其实并不在乎杀人，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令他真正意识到，其实规则对于他，早就没有了所谓遵守在一定道德规范里的约束。 赵挽之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没说什么，率先推开了神祭大殿的门走了进去。 “我去，这个是所谓的晨曦神够会享受的啊。”她说。 地上铺着的如果没看错，那些金色的纹路应该都是真正的金子。 所有的装饰都富丽堂皇，摆件都奢靡到了极致。 孟平波对这些财富并不关心，财帛即便是再动人心，末世大半年之后，看着这些东西无动于衷的多了去了。 在很多人的眼中，黄金或许还不如一块新鲜的面包。 但是顾程他们不一样，正烦恼要从哪里弄到更多的财富呢，这一眼看到这里的情况，当然不能放过。 扯下那金色织金的布幔摊在地上，一股脑将所有昂贵的摆件、宝石器具以及颗颗龙眼大小的珍珠帘子全部包了进去。 “这些都不是祭品。”孟平波并不关心这些，看向四周的那些门。 这个大殿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大一些，单单是中间这间主殿就有五六百个平方，四周的房间还没算。 三人一边搜刮东西，一边和孟平波一起开始探索这些房间。 六间卧室里的装潢一样非常奢华，孟平波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出去之后打量了一下四周，在侧边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大型法阵——看起来应该是魔法阵，不像是东方模式的，更像是西方的那种六芒星阵。 大量的美食和美酒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纯银的盘架上，他心中冷笑，如果真是神，哪里需要什么食物！然后他又有些怀疑，如果不是真身降临，只是一个化身的话，为什么会需要食物？ 四个人转了一圈，硬是没找到祭品放在哪里。 “吉祥。”顾程拎起懒洋洋趴着的吉祥，它不情不愿地在大殿里溜了一圈，然后蹲在大殿正中晃起了尾巴，抬头看向上方。 顾程抬起头来，看到了上方华丽的水晶吊灯，顿时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 “这里的天花板比旁边那些房间低太多了。”一旁的赵衍之忽然说。 顾程点点头，“这上面应该还有一层。” 问题是要怎么上去，他们没有看到任何楼梯或者通往上方的门。 孟平波站在大殿边缘一盏壁灯旁边，伸手轻轻一转，空中那顶大吊灯就缓缓降了下来，“这盏壁灯的把手颜色明显比旁边那几盏一样的壁灯有一些差别，估计是经常有人握住转动的缘故。” 他的侦查能力显然也是专业的。 吊灯不是很大，只能容纳两个人，顾程和赵衍之站了上去，又带上了吉祥，“我们先上去看看。” 赵挽之点点头，她相信上面即便是有危险，他们两个人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吊灯缓缓上升，两人抬头，看到从塔顶透明的琉璃穹顶照下来的阳光，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正中午的阳光，从这里看起来也并不耀眼，只落下一束温暖的浅金色的光晕。 无疑，上方才是放祭品的地方。 数不清的奇珍异宝都是这九年来吉星城的这座高塔神庙尽心尽力到各地搜集来的，一时间简直闪瞎了他们的眼睛。和这里的珍宝比起来，下面那些金银珠宝简直就是俗气的垃圾根本不值一提。 “这里的每一件都差不多是艺术品的级别，到了那些和平的世界随便卖卖都是无价之宝。”顾程的鉴赏眼光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赵衍之不是很在意地点点头，“这些应该是一些珍贵的矿石和药材之类的……可能是那个高维度世界的人点名要的，可惜我们都不认识。” 带着游戏技能的他们绝大部分物品都能辨识出名称，但是这里的东西也许是属于他们那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的，所以拿起来脑海里跳出来的名称是“不知名矿石”、“不知名植物”，不过他们相信都是好东西，趁着孟平波还没上来，直接挥了挥手收了大半进背包里。 顾程在旁边的书架上找到了满满一书架的“典籍”，就是号称被烧掉了很大一部分，又被封存了许多的夜行人梦寐以求的典籍，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么多。 这些信仰者们非常细心地将这些典籍分门别类，大约像阎岐和杜曼练得那种等级的典籍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这里最低级的典籍，都被标注为“星级”，上面一层是“月级”，标注为“日级”的只有三本。 高级的全部收起来，只零星留了几本星级典籍在架子上，这时候孟平波和赵挽之也上来了。 在孟平波的面前，他们没有暴露背包的空间能力，依然扯着布幔包裹那些珍宝，幸好不少珍宝都被仔细妥当地收在盒子里，否则就这么扔在一起捆起来，一旦损坏了真是暴殄天物。 孟平波并不在意财富，他走到矿石和植物那边，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东西他并不认识，“你们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顾程和赵衍之摇头，“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特产。” 孟平波犹豫了一下，收取了两块矿石和几颗种子。 至于绿实，就在这个放着各种祭品的祭台中央，一共只有九颗，一串三颗，一串四颗，一串两颗，很明显两颗的那上面还有一截已经枯萎的淡黄色的细梗，大约就是摘下来喂给孟平波做试验的那一颗。 “这些东西是不是收集起来很困难？”孟平波开口问。 顾程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发现那个银袍主祭身上有伤，而且，这座高塔神庙的力量比我想象中要弱不少，至少比起当初追捕我们的时候，那些高手少了几乎一半。”孟平波没有漏掉这些细节。 而且，如果不是很难得手，他们或许都不会这么重视它，拿给他试验之后就极其慎重地将它们摆在祭台的中央。 他们大约是相信，这东西要拿到都如此困难，十分奇异，肯定是重宝。 “是的，很难得手。”所以你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吃到了一颗绿实，简直是开了挂了。 顾程拿起绿实，扔了一颗给孟平波，就当是感谢他的情报，否则他们还真不知道这些高塔神庙的信仰者们也开始搜集绿实。 因为这大约也是最近搜集的，顾程怀疑他们当初落在吉星城附近的五朵维间花里的四朵已经被找到了，一串两颗的在他们手上，三串在这里，这就意味着很可能附近只剩下了一串。 这个结论让顾程都有些冒冷汗，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救了孟平波从他这里得到了消息，他们仍在外面千里之内试图寻找绿实的话，很可能什么都找不到，万一到这个世界开始排斥他们了，还没有找到另外三颗绿实的话，那结局简直不敢想象。 他闭了闭眼睛，心中暗暗叹气。 即便是他们力量强大，即便是知道一切规则，即便是重新来过，也不表示这一次于他、于他的同伴而言就没有了危险。 从穿越到那个末世之后，他们就必须在刀尖上跳舞。 绝对的平安根本不会存在，死亡的威胁时时刻刻都悬在头顶。 “我现在有点希望更多的人开始利用维间花进入这些世界了。”赵衍之低声说。 他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赵挽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顾程却明白了。 赵衍之的意思是，一旦进入那些维度空间的新人类越来越多，大家都知道规则的情况下肯定会尽可能地寻找绿实，那即便是他们无法找到，也可以凭借着强大的武力值去抢别人的。 只有他们在找绿实，只有他们在这些维度世界的话，一旦找起来，真是一件需要赌运气的事。 可如果掠夺者们很多，那他们就可以成为更高级的掠夺者。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他们要做的，就是那条大鱼。 赵衍之说这个话的时候姿态从容、神情冷淡，他并不觉得这种想法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对。 事实上他们应该早一点开始适应这种丛林规则。 顾程淡淡笑着，并没有反驳他，加上之前获取的两颗，恰好十颗绿实，三人两猫可以各自分到两颗。 只有在吃下一颗绿实之后，那一直漂浮不安的心才彻底安定下来。 绿实的力量纯粹而充沛，顾程闭着眼睛握住拳，感觉那种磅礴的热流在他的身体里渐渐变得平静下来，像一阵春风一条小河，轻轻荡漾着滋润着他的经脉和肺腑。 他喜欢这种变强的感觉。 拜第一个世界他们领先别人一步吃下的绿实和这一次的两颗所赐，顾程感觉他们距离二阶已经不远了，尤其是吉祥，它已经在突破的边缘，估计再吃下一颗绿实的话就能突破到二阶了，即便是短时间内没有绿实，给它一点时间它也能自然突破。 孟平波一直在谨慎地观察着他们的反应，他自己也吃过绿实，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但是他仍然将这一颗收了起来暂时没有吃。 “我们赶紧离开吧，估计快到神祭的时间了。” 他想了想，在附近的桌子下面粘了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 “那是什么？”赵挽之好奇地问。 孟平波回答她，“窃听器。” 这种小东西即便是到了这个世界依然没有失效，他在角落找到了他原本的衣服、军用背包随身带着的军用设备和枪，令他哭笑不得的是这些信仰者们大概准备将这些东西也献祭给他们的神。 于是，窃听器之类的又完整地回到了他的手上。 他们回到下面之后一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没有网络没有手机信号，孟平波凭借的是手上巴掌大的电子接收器，如果距离太远，他就窃听不到窃听器能够收取的声音了。 顾程看到了神祭大殿内外那些密密麻麻的法阵，他猜那个所谓降临的晨曦神无法离开神祭大殿的原因就是要受这些法阵的保护。 “我们是通过寻木开辟的通道到这个世界的，但随着通道修复会慢慢受到这个世界的排斥。”赵衍之分析，“正常情况下，其他维度的人如果到了这个世界，很可能也会受到这个维度世界的排斥。” 所以，所谓降临的“晨曦神”，只能待在被法阵保护的区域。 这个想法很有道理。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们在这下面先听听这个所谓的晨曦神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再跑。”赵挽之其实对“晨曦神”还是有点好奇的。 就好比……即将揭穿一个世界的真相一样。 很刺激啊，毕竟，是“神”呢。 第41章 夜幕晨曦（九） 等到夜幕降临，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顾程听到孟平波手上的设备里传来了些许声音。 “呃, 虽然可以窃听, 但是最大的问题恐怕是……语言不通？”赵挽之忽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世界不同，语言很可能也完全不同。 孟平波点点头, “先听着看看。” 在这个距离上，声音还算清晰，顾程仔细听了一会儿, “有点像是西班牙语。” 就在这时, 那边有个人说, “别忘了，侯爵说过, 到了这个世界要说这个世界的语言, 到时候降下神旨的时候, 可别话都说不通顺。” “威尔大人不用担心, 如果不是通过了侯爵的考验，也轮不到我们来接这个任务——听说每次来, 不仅有美人服侍, 而且这个世界的人, 玩死了也没关系。” “咦, 这个情况有点不对啊。” 很显然, 他们看到了被洗劫一空的祭品室。 “怎么回事？这个世界的人都活腻了么，今年的神祭怎么没有祭品！” “没有祭品，连美人都没有——我的天哪, 保持食物新鲜的法阵也被破坏了，我们要怎么在这里待两个月？” “赶紧联系侯爵，看看能不能加快传输法阵的恢复。” “不行，单单将我们传送到这里，就已经将传送阵的魔法消耗一空，要补充能量的话至少也要将近两个月！” “那怎么办，我们根本没办法出去，一旦被这个世界排斥，我们……” 接下来的对话越来越气急败坏，他们压根儿不再遵守到这个世界就说这个世界语言的规则，开始用他们本世界的语言，虽然听起来像西班牙语，但是绝大部分的单词连粗浅学过西班牙语的顾程都完全听不懂。 不过没关系，顾程几人已经获得了想知道的信息。 “他们出不来。”确认了这一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孟平波若有所思，“但他们到底是怎样赋予这个世界的人——就是那些信仰者们力量的呢？” 他们刚刚走出高塔，忽然就听到天空中传来冰冷淡漠的声音。 “神说，星光如炽！” 一时间，漫天黯淡的星光猛然间大亮，照得夜晚亮如白昼，顾程看到有不少人从家中涌出，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双手握住结成祈祷的姿势，口中不停地向晨曦神祈祷。 “这就是所谓的神迹？”赵挽之皱眉说。 顾程感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确实挺厉害。” 这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办到的。 “神说，晨曦——神临！” 有一道星光格外明亮，好似在这深夜之中骤然迎来晨曦，硬生生改变天象，天边一抹白，竟然真的像是晨曦来临，且这光亮一直维持着，等顾程他们回到贫民窟了，那晨曦之光还亮着。 加立出来迎接他们，平时一贯淡定多智的黑道人物这会儿却好似个不安的普通人，那种惊慌连掩都掩不住。 如果不是年纪太轻，顾程相信加立的成就绝对要比阎岐和杜曼强。他只是输在年龄上，论心机手段头脑情商，样样比只能混迹在贫民窟的阎岐、杜曼这种人要厉害多了。 可是这会儿晨曦神的神迹降临，他惶惶不安的模样，却再找不到那个成熟稳重的智囊模样。 尤其，他知道杜曼说过什么，那近乎“渎神”的话语原本没什么，但是这会儿见到真正的神迹，难怪加立感到惊恐。 孟平波抬头看了看天空，哼了一声。 他和顾程他们一样，是彻底的无神论者，再加上之前在高塔神庙里窃听到的东西，让他很清楚所谓的“晨曦神”是怎么回事。 一个异世界的侯爵。 “你要去找你带的其他人吗？”顾程问孟平波，“我们可以陪你去找那个崔鑫。” 孟平波惊喜，“你们见过崔鑫。” “见过。”顾程丝毫不提之前忽悠崔鑫的事，“而且知道他在哪儿。” 听他这样说，赵挽之和赵衍之都心照不宣，明白顾程是因为附近大概已经没有绿实了，开始打崔鑫他们那个地点的主意。 孟平波落地的邦廷城实在是太远了，他们不知道高塔神庙那群信仰者们能够跨越数千里路程的交通方式，只能选择近一些的地方。 崔鑫他们那里有七朵维间花，距离又在剩下的时间内可以到达的范围内，就是最佳的选择。 被费尔东请来的崔鑫一行人已经回去了，至于他们原本在哪儿也很容易就能知道，小混混们打听消息的效率还是挺高的，更何况崔鑫等人的来历又不是秘密，费尔东每年都走的那条商路，会路过崔鑫他们原本降落的那座城市。 孟平波心中有些疑惑顾程他们为什么这样热心——哪怕相处的时间还短，他其实看出来了这三个人十分强大，且别看顾程行为言语都彬彬有礼如春风般温柔，赵挽之说话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带着一股子开朗，赵衍之即便是高冷了一些，做事靠谱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要稳重，事实上他们仿佛自成一个世界，与旁人都有种难以察觉地冷漠疏离，或许也就那两只猫是例外，被他们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内。 这样的他们，怎么忽然说要陪他去找崔鑫？ 孟平波不傻，心思也很敏锐，他想到了自己存放起来的那颗绿实。 哪怕对于寻木的规则他还一知半解，但并不妨碍他有一些猜测。 不过，能够在同行路上增加几个武力值强大的同伴，这一点让孟平波不能拒绝。 而且他并不知道那些高塔神庙的人会不会继续来找他的麻烦。 所谓的神迹还没散去，加立这个原住民害怕得很，他们虽然不怕，却担心那几个“降临”的家伙搞出什么事来，还是尽快离开吉星城比较好。 他们本来准备向费尔东这位大商人租借了马车，除了信仰者们有特殊的办法可以跨越距离之外，普通民众能够使用的最快的交通工具只有马车，哪怕是经过改良的马车，速度仍然让人非常难以忍受。 顾程和赵衍之赵挽之商量了一下，反正以后也一样要暴露，索性放弃了租借马车的想法。 “孟团长，不用马车，我们直接开车去。”顾程说。 至少能节省一大半的时间，这样说不定还能多找点绿实。 孟平波惊了，“开车？！”这个世界哪来的车。 “不过是一种空间能力而已。”赵衍之轻描淡写，之前用布幔包裹的珍宝已经被放入了背包，孟平波其实已经发现了那些珍宝消失不见，心中虽然有些怀疑，但并没有说出来。 这会儿知道他们中有人有空间能力，这才有些释然。 既然存放着车，这就说明这人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有了空间能力——这个猜测让他悚然而惊。他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这三个人的战斗力强得不大正常，难道他们已经多次像这一次一样穿越到其他世界？ 自从突破到一阶之后，孟平波已经察觉了新人类是可以进化出类似“异能”这种东西的，只是这种特殊能力在初期总是比较弱小才对吧？至少他是这样，察觉到了特殊能力的存在，比如他自己，体内隐约有一股火焰在燃烧，然而现在顶多也就……可以充当一下打火机点个烟而已。 拥有空间能力的到底是谁？他们显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也许是那两只猫之一？ 孟平波忍不住拿眼神朝着那只臃肿的橘猫和稍稍苗条一些却也称得上肥胖的蓝猫看去，毕竟这两只猫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勉强还算是“正常”，也许拥有什么辅助能力也说不定。好像在找祭品室的时候，他们就依靠过那只蓝猫来着。 虽然决定要走，顾程他们还是到收集到的那些有可能有绿实的地点稍稍转了一圈，果然都失望而归，剩下的一颗很可能不在吉星城里，而在城外，这座城附近的应该都被高塔神庙给搜刮干净了。 停留修整了两天，他们就准备离开了。 “大人——大人！”恰好这天加立匆匆跑过来告诉了他们一个坏消息。 据说那些信仰者们去找了吉星城的城主，准备封锁城门，搜寻渎神者。 顾程冷笑，幸好没准备向费尔东租借马车，恐怕这会儿他的马车绝对出不了城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孟平波果断说。 四人收拾了一下，并没有朝着城门的方向去，吉星城是有城墙的，不可能卫兵将所有的城墙全部守住，他们随便找了个无人的城墙附近，这点儿高度对于会轻功的顾程三人来说毫无难度，连孟平波也可以轻易攀爬上墙头，很快他们就翻过了城墙到了城外。 谨慎地跑了一段距离，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顾程他们避开孟平波取出了一辆越野车，靠着加立搜集来的地图朝着预定的方向跑去。 虽然顾程三人是有游戏附带的游戏地图功能的，但说句实话并不是很好用。不像是游戏里有既定的道路，很多地方连路都没有，地图上的平面图太简略了，经常有一些山脉或者是建筑让他们绕都绕不过去，地图上却根本看不出来。 而现代化的城市是路太多了地图太大了，连游戏地图都复杂到让他们眼花缭乱，比起地图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也是他们在末世时到西北都经常绕一些冤枉路的原因之一。 再加上三人的方向感都非常不好，对纸质地图的辨识能力也很……弱。 幸好孟团长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的方向感非常好，地图到了他手里简直就是精准的GPS导航，谢天谢地。 决定和孟团长一起上路简直再正确不过，最直接的好处就是让他们路上节省了许多时间。 “这么下去，我觉得我们很快就能追上崔鑫一行人。” 他们只比自己几个人早走三天，靠的是比他们慢得多的马车，恐怕快不到哪里去。 果然没过多久，孟平波就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发现了崔鑫留下的特殊标记。 进化之后，他的眼力足以让他不错过这种明显的信息。 “他们就在前面差不多十公里的地方。”孟平波下车摸了摸那段密码说。 赵挽之好奇，“就这么一段数字加字母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他们路过这里时候的时间和准备去的方向，以及他们行进的时速。”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掌握一整套密码的话根本看不懂这串乱码一样的标记，“都是很准确的数字，所以我能够推算他们现在到了哪里。” 顾程：“……” 不愧是专业的。 等追上崔鑫七人之后，他们又取出一辆越野车，崔鑫上了他们那一辆，其余六个战士一辆车，两辆车一块儿飞快朝着目的地跑去。 有了这种现代的交通工具，速度被大大提升。崔鑫听完孟平波说的遭遇之后心中感慨，“那其余人都还在邦廷那边？” “嗯。” 虽然也为那些战士们担忧，但是孟平波很理智地知道邦廷距离吉星城实在是太远了，要赶回去实在不现实。 在路上交流了一下之后，孟平波直接了当地问坐在副驾驶的顾程，“是不是只有吃下那个绿色的果实才能回去？” 从他们提及被这个世界排斥的问题之后，孟平波就有这个猜测了。 顾程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这根本瞒不住，很快孟平波就会知道，“对。” 孟平波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枚一直存放着没有吃的绿实，“你吃下去。”他对崔鑫说。 崔鑫惊愕地看着那颗碧绿的果实，“团长，这个——” “先吃下去再说。” 崔鑫不再问了，只能服从命令。 于是在车里，崔排长完成了他的第一次进阶，和孟平波不一样，崔鑫本来皮肤就黑，所以外表上倒是没多大变化，只是原本健硕的身材反而变得精瘦许多。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原来，新人类还可以继续进化。” 和原本就要突破的孟平波不一样，崔鑫还是差一些的，只是隐隐约约摸到那个门槛而已，一颗绿实让他顺利踏过了那道门槛，他才确认再次进化真的存在。 和顾程三人不一样，他们考虑得其实更多。 身为军人，又是为首都的军方服务，两位军中精英沉默着，心中想的事情却复杂得很。 确认了再次进化的存在，这里面涉及很多复杂的问题。 而且，新人类与普通人的差距正在慢慢拉大。 渐渐摸出了一些寻木的规则之后，令他们担忧的还有将来…… 要不要将这些消息公之于众？一旦公之于众之后会引起怎样的后果等等。 顾程已经知道将来的发展，然而事实上孟平波他们现在才刚开始斟酌。 所以，之后的路途中，除了他们低声的讨论之外，其余时候都很沉默，显然这种思考并不让他们感到轻松，根本不可能轻易做下决定。 “到了，前面就是费西城。”将车停在城外的树林里，他们决定剩下的一段路还是走过去，越野车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东西，还是不要被太多原住民看到的好。 不着痕迹地收起了车，他们慢慢靠近了那座不下于吉星城的大城市。 和吉星城不一样，这里是高塔神庙占据主导地位，势力要大过那些权贵的城市，所以，需要更加小心一些。 顺利走进城门之后，不等他们舒口气，就听到一道冰冷狂怒的声音传来，“你们这些渎神的异端还敢出现在费西城，你们将会受到晨曦神最残酷的制裁！” 六道身影朝这里走来，几乎无法掩饰面容上的恨意。 即便是侯爵的后裔，也不愿放弃他们那个世界优渥舒适的生活，到这个落后无趣的世界来，这一次，他们六人却被迫放弃了原本强大的身体，利用死灵法师的魔法将进入这个世界的人肮脏的身体里，从此以后非但不能再回到自己的世界，力量被大幅度削弱，而且连寿命都会变短很多。 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感到愤怒！ 都是这些异端！他们都该死！ 魔法的波动开始聚集，比起原本这个世界的银袍主祭，这六人哪怕原本的力量被削弱，依然十分强大，即便是晨曦神唯一的一位金袍主祭，比起他们也要略逊一筹。 “死！” 这一刻，顾程等人面对的，是超越这个世界本来强度的危险。 而这时候，顾程心中想的是，不知道是谁背叛了他们，将他们要来费西城的消息告诉了高塔神庙？ 是加立，还是那位费尔东先生？ 赵挽之撸起袖子，不过就是干架而已。 谁怕谁啊！ 第42章 夜幕晨曦（十） 即便是这六个人本来来自高维度世界，强大到哪怕是顾程三人也未必有把握能打过, 当时窃听时知道他们不能离开神祭大殿, 那个地方又没有水和食物, 哪怕再强的人，恐怕也不能不吃不喝两个月吧？ 想不到这群人居然破釜沉舟, 舍弃了原本强大的身躯，直接换了个身体。 很明显原本那群人肯定不会是眼前这副明显东方人的模样，这一点顾程不用猜都知道, 而且, 明晃晃的两根血条, 居然呈现并不怎么相合的情况，这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看来即便是杀死他们的身体, 他们还有灵魂那一根血条—— 没关系, 反正他们在蒋老板那个世界, 又不是没有杀过鬼魂。 不过单单论灵魂的强度, 这六个人就足以媲美那些强大的厉鬼怨魂了，也是挺厉害的。 魔法铺天盖地地朝他们扔过来, 比起那些信仰者, 这六人中的魔法师对魔法的掌控力已经娴熟到了这个世界的人无法想象的地步。而两个手持大剑劈来的家伙身体强度虽然匹配不上这会儿他们的力量的, 但是战斗技巧和斗技水平依然没有丢失。 崔鑫和孟平波一行人速度非常快地持枪在手, 几枪射过去, 却连一枪都没有命中，透明的魔法盾挡住了射往魔法师的子弹，那几个剑士更是身体轻轻一晃就避过了这种程度的攻击。 看来那个所谓的高维度世界, 绝不仅仅只是想象中的西幻世界，这些人不论是原本身体的强度，还是战斗能力，都要远远强于单纯意义上西幻世界，大约是还要上几个等级的高魔高武。 这些军人也是很决断的，既然无法击伤这六人，他们立刻转换了目标，“这几个人先交给你们，”他对顾程说，“我们把剩下的人解决掉。” 来埋伏他们的，不仅仅是这六个无奈之下放弃高维度世界的身躯被迫成为这个世界人的“神使”，还有一大堆身着白袍银袍的信仰者，他们可不像六人这么强。 子弹无情地打入他们的身体，混乱之下不少白袍主祭都哀嚎着倒下，伤口剧痛。 当初高塔神庙为了抓住孟平波，就付出过不小的代价，最终也是银袍主祭出手，只抓住了还没进阶的孟平波一人，其余战士都全身而退，可见他们的战斗力强悍。 毕竟都是新人类，在末世之前就是部队里的特种兵，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只有八个人，就有一股子横扫战场的气势。 顾程三人也没让孟平波失望，在看到被埋伏的瞬间，顾程站定就开始切换心法，这个世界原本的力量不算很强，但这六个人已经超过了本世界的强度，保险之下，他还是决定切个治疗职业出来，以免翻车。 实在不行，他们绝对会退走，反正绿实已经各自拿到两颗，即便是打不过，退走是绝对没问题的。 反正赵衍之这个家伙，从来就没有玩过相知，长歌明明也是可以切成治疗的，只是他从来没玩过。自从玩了长歌之后，就一直是莫问。 其实顾程对于离经易道也不是非常娴熟，平时同样是玩花间的时候多，但好歹不像赵衍之那样全然没有尝试过。 赵挽之一力前冲，赵衍之站在顾程身边，抱琴在手，铮铮弹了几个音，琴声化作劲气，空中浮现碧青色琴弦的虚影，看得攻过来的六人都怔了一下。 “都给我滚开吧！”赵挽之抡起傲霜刀，项王击鼎之下，如风车一样的刀气四溢，让他们连躲避的空间都没有。 魔法师们的透明魔法盾破碎，又套了一个，又破碎，那三个魔法师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个世界的身体，毕竟还是太脆弱了一点。 刀气如霜，赵挽之看到魔法师们想要后退，刚才狂怒之下他们靠得太近了，事实上他们完全可以站在后面更安全的地方，赵挽之的攻击太猛，不仅挡住了那三个剑士，连他们魔法师也被波及，这才想要退后一些，可赵挽之绝不会让他们后退，一旦再往后退，就要退出赵衍之的攻击范围了。 不顾剑士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赵挽之劈出三道刀气，高高竖起的透明劲气构成的刀墙阻挡了三位魔法师的退路！ 顾程手中的竹笛轻轻抛起，一道浅绿的光笼罩住赵挽之，众人惊悚地看着赵挽之手臂上流血不止的伤口飞速开始愈合，然后消失不见，那条白皙的手臂就像从没有受伤过一样，丁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不！这不可能！这是神圣之力才可以做到的！”一位剑士惊叫起来。 顾程冷笑，“我可不知道什么神圣之力，只知道你们的那什么狗屁晨曦神，不过是异世界的掠夺者而已！” 他一边说话，看到那边一个战士被一位银袍主祭的魔法伤到，不忘也给他套了一个握针，这个持续治疗的技能治疗量一跳都足以完全治好他的伤口。 这位战士感受着身体上的暖意，心中震撼不已。他瞪着眼看向自己的胸口，刚才那种被灼伤的强烈疼痛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他知道，那位银袍主祭的法术虽然不至于让他受伤太重，但是这种法术让他胸口的皮肤彻底烧成一片漆黑。 可是现在，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之前不管赵挽之和赵衍之表现出多强的攻击力，顾程的那只竹笛用得都么出神入化，都没有让孟平波太过震惊，这世上总会有更厉害的人，这一点他早有心理准备。到了末世，各种曾经大隐隐于市也好，住在山林乡间也好的龙虎人物渐渐都不得不浮出水面。 所以他惊讶或许有，要说如何感到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是没有的。 然而，在顾程手中的竹笛转动，一道温暖的光落在他的身上，碎叶一般的绿色荧点慢慢消失，他看着自己刚才受到的一点轻伤瞬间消失不见，心下震动几乎在这种危险的时刻走神。 这种能力……这种能力才是在末世之中最被需要的！ 顾程根本不管他怎么想，赵挽之和赵衍之正在集火六人之中最强大的那位法师，他猜这位就是那个什么“威尔大人”，他引下的雷霆朝着他们三人当头劈下，吉祥和富贵吓得两只耳朵朝后别去，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如两道利箭想要蹿出这片雷区的范围。 这是个大型魔法，连孟平波那边的几个战士，和一些信仰者们也被囊括在内，不过很显然这位威尔大人并不在乎有信仰者死在他的手上。 要知道，雷霆可是不分敌我的。 只是孟平波几人在雷区的边缘，还算比较容易跑出去，他转头忧心地看了顾程三人一眼。 “自己开孤影。”顾程只来得及匆匆说。 然后给赵挽之丢了一个折叶笼花。 折叶笼花。霜风折叶，吹雪笼花。 这个技能不仅能够让他的队友免于被重伤杀死，而且治疗她的治疗效果增加，减少伤害，效果消失后还能恢复大量的气血，算是万花最强的一个保护技能。 在雷霆打到他身上的刹那，他才来得及给自己套上了一个减伤的春泥护花，保持着三人握针的状态，又一个彼针刷出。 赵衍之开出了孤影化双，这个技能将会召唤出一个影子，雷霆落在他的身上，他皱着眉承受这种令人痛苦的伤害，在几秒的时间里，他的气血在缓缓下降，不过没关系，在孤影化双结束之前他再用一下这个技能，就回到了之前的状态，这期间所有受到的伤害和使用技能时候的消耗，都仿佛作用于那个影子的身上。 就好比召唤出的那个重影作为替身，他附着在影子的身上来替他承担了这几秒的伤害。 于是，这强大的雷法过去，赵衍之仍然是完好无损的状态，顾程刷出一个“清疏”的状态，所有的同伴都得到了相当有效的治疗，刚刚被雷霆伤到的痕迹都在渐渐消失，最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威尔脸色难看地看着这一切，赵挽之给他们三人竖起的刀墙让他们无法逃跑，这会儿刀墙正在消失，他的身上多了好几道血淋淋的刀口，更别说那弹琴的人竟然有无形的劲气正不断侵袭他的内脏肺腑。 这具脆弱的身体，快要承担不住这种强度的攻击了。 “先退！”他果断做出了决定，再这样下去，他这具身体就要坏了，再临时找一具身体的话，契合度是一个问题，他的灵魂也经不起这样频繁更换驱壳的折腾。 赵衍之冷笑，“哪有这么容易！” 他开始释放音域，浅色的音域笼罩住了想要逃跑的魔法师，立刻让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赵挽之趁机布下刀气地毯，他们只要站在上面，就是刀气割体寒意刺骨地不停受到伤害。 “噗！”威尔率先吐出一大口血软倒在地。 一直在受到集火的威尔即便是再强大，现在的这具身体要负担这种程度的攻击本来就很勉强，再加上这具原本属于信仰者的身体年轻是够年轻，毕竟还是太脆弱，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他本人太强消耗着灵魂之力硬抗了。 到底还是扛不住了。 其余五人都有些焦急，威尔是他们的头儿，威尔一倒，他们立刻退意更加明显，那几个剑士都不再攻击，而是想护着剩下的两个魔法师退出他们的攻击范围。 但这会儿根本就容不得他们了。 有顾程时不时地照顾，孟平波带着战士们将其余的信仰者几乎都清理掉了，毕竟他们有一个治疗者在后方根本不怕受伤，信仰者们却没法完全避过子弹和利刃，此消彼长之下，战士们打得更加凶猛，信仰者们一乱，战斗力就更加不堪。 眼见着那五人要跑，赵衍之又释放了一个音域，在五人的身上忽然复制出了五个影子，他们有些惊恐莫名地看了一眼那音域中漆黑的影子，想也不想就往后跑去。 赵衍之并不着急，眼见着五人跑出了赵挽之的攻击范围，只见音域里的影子一闪，那已经伤痕累累的五人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站着的地方，那黑色的影子不见了，他们却站在了之前影子出现的位置。 迴梦逐光。幽游竞千里，一朝梦醒时。 不管敌人跑得多远，只要有他们的影子留在他的音域里，只需要他指间轻弹，他们就会瞬间被送回他的眼前。 赵衍之以前不是没有玩过其他的门派，可是自从玩了长歌门之后，才发现这是真正他最喜欢的。 他的琴声清幽，听起来那样从容如意优雅如歌，自有一种闲适，只是在那五个含怒而来自以为能够像捏死几只小虫子一样杀死这些渎神异端的家伙们听来，却犹如地狱的赞歌，无疑成为回荡在他们脑海内的噩梦。 “让你们跑！”赵挽之抡着傲霜刀，那明艳逼人的容貌灼热如烈阳，却比不上她手中的刀霸道无匹横扫千钧的气势来得夺人眼球。 一个头颅飞出，五人中第二个被集火的是一位剑士，这会儿已经没了脑袋，自然死得不能再死。 “不——不要杀我！” “住手，我们可以谈一谈！” “我们是来自——啊！” “你们怎么敢！侯爵不会饶过你们的……” 有一有二，接下来的四个顿时没了斗志，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被击败杀死，速度快到他们甚至来不及再说出什么威胁或者求饶的话。 费西城的城门口，已经成了一片血海，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连两只猫都骄傲地蹲在地上，悠然舔着爪子，旁边两具白衣主祭，就是死在它们的爪下。 没有人再敢朝着这里多看一眼。 那么强的信仰者们，晨曦神派下来的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的神使。 不仅输了，而且输得很惨。参加这一战的除了神使之外，还有四位银袍主祭，十五位白袍主祭，以及二十一位青袍信仰者。 全部被杀，无一活口。 第43章 夜幕晨曦（完） 费西城本来是高塔神庙力量很强势的区域，只是要论高端力量, 却也并不是非常强, 除了晨曦城之外, 其余城市并不会有超过两名一样的银袍主祭。 更别说这一次，死的还有六位晨曦神亲自颁下神旨任命的神使, 对于银袍主祭来说，这六位神使真的非常强大。 哪知道……结果这样惨烈。 惨烈到晨曦神的信仰者们一下子元气大伤，并不敢再有所动作, 所以, 当顾程一行人穿过城市找了一家有房间的酒馆住下时, 没有人再来找他们的麻烦。 信仰者们虽多，却也不是傻子, 普通人更是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 一时间, 整个费西城的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 “现在要怎么办？”赵挽之不在意地坐在瞧着不大干净的椅子上, 看到赵衍之皱了一下眉，她知道对于这样的住宿环境, 她这个堂弟难以忍受, “难道再去找一找费西城的贫民窟么。” 要让他们自己在这里打听消息的话, 很可能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大家都有点避他们如蛇蝎的意思。 晨曦神在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地区名声都不错, 费西城更是高塔神庙的势力范围。 这些普通平民出于恐惧才能对他们维持基本的礼貌，否则的话他们早就遭到围攻了。 门口的尸体已经都被清理掉了，城里的巡逻卫兵们都没敢来招惹他们, 杀了这么多人，竟然连抓捕令都没有一张。 不过，他们真要在这城里打听些什么，估计也没有什么人会配合。 “孟平波的心里应该比我们更着急。”顾程说，“毕竟崔鑫手下的六个战士还没有绿实。” 赵衍之挑眉，“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不再是伙伴了，而是竞争者。” 赵挽之哼了一声，“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她瞥了一眼趴在床上睡着了的吉祥，“不如靠着它试试？” 吉祥已经要进阶了，今天这场架一刺激，看着已经在突破的边缘，也许是今晚，也许还得过两天，它或许会成为最先突破二阶的猫。 一颗绿实可以突破一阶，理论意义上，需要吃下四到五颗的绿实，才能突破二阶，再往上，只凭绿实的话，突破起来需要的数量不是翻倍那么简单，而胡思呈平方数往上涨。 据顾程的估计，要到三阶，至少要再吃下二十颗左右，再往上，就要以百计了，只会越来越难。 第二天一早，孟平波等人已经不在了，对于这一点顾程半点都不意外。首都那边能将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说明孟平波绝对是个心有成算的人，从在高塔神庙里他将那些信仰者们一个个杀死之后还补一刀的做法，就知道这位绝不是雷锋般喜欢做好事的善人。 现在高塔神庙的信仰者们被彻底打怕了，顾程三人虽然救了他，他也给了他们情报。当时祭品室里的东西，他总共也只拿了一颗绿实再加上几块矿石而已，其余一样都没有碰。 要说他们一路结伴同行，但要说有多少信任，双方都很清楚，这只是基于合作，而不是真正成了伙伴。在孟平波的心里，只有那些战士们才是他的同伴，顾程三人也是一样并没有将他当做自己人。 于是，这会儿拆伙也是最好的避开纠纷的方式了。 “他这是要各凭本事啊。”赵挽之打了个哈欠，“我们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吧。” 赵衍之伸出手来看了看天空，“已经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排斥之力了，我们最多还能在这里留一个月吧。” “差不多。”顾程回答。 其实这一趟他们的收获算得上十分丰厚了，不像是上一个世界基本上没什么收益，除了那些绿实之外，为了购买房车和柴油、发电机等等，反而花掉了不少。 这个世界的信仰者们原本要献祭给晨曦神的那些东西几乎都落入了他们的口袋，这已经让他们感到十分满意了。 剩下的时间里尽量寻找绿实，再好好休息一阵子，就是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反正我不会再住在那家酒馆里了。”昨晚赵衍之根本没能睡觉，那肮脏糟糕的环境让他无论如何也克服不了心理障碍躺到那张床上去。 顾程好笑地说，“那好，我们今天先重新找个住处吧。” 要在城里找一个让赵衍之能够感到舒适的住处还真不容易，这个年代看似已经有了工业时代的雏形，事实上却有些拔苗助长的意思，人们的生活方式并没有进步很多，再加上绝大部分的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条件去计较卫生条件，能够填饱肚子就已经是令他们满意的生活了。 “吉祥，去哪儿？” 吉祥舔了舔爪子，朝着城东跑去。 他们果然在这里听到了消息，最终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买下了一位已逝的贵族夫人的小庄园，据说这位贵族夫人死后，庄园一直闹鬼，所以她的继承人想卖却无法脱手卖出去，在顾程他们找上门来的时候，一是出于对他们的恐惧，二是这房子确实没人要，所以价格真的可以说是十分美丽了。 庄园不大，而且就在费西城里，前面有一个小小的玫瑰花园，后面有个占地不过一亩多的树林。两层的小房子被照顾得相当精心，角角落落都打扫得很干净，那两位已经年近花甲的女仆并没有被赶走，顾程他们将两人留下继续打扫这栋别墅。 “怪不得说闹鬼呢。”顾程眯着眼看向阁楼。 对于别人来说是会感到恐惧的事，他们却只会高兴。 赵衍之看向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睛，“这一次绿实挑的是动物啊。” 一窝原本就住在阁楼的老鼠，这会儿已经变成了“硕鼠”，幸好老鼠的习惯还是避着人的，否则传出的流言就不是闹鬼，而该是这里有妖怪了。 赵挽之低头，“吉祥，干得好！” 蓝猫骄傲地抬起小脑袋，其实以它现在的灵觉，还不足以准确地找到绿实，这一次实在是有点碰运气，而且它想的本来是要找到一个舒服的住处而已，这里有绿实根本就是巧合。 不过猫是不会有心虚这种情绪的，自得还差不多。 顾程甚至没有切回输出，眼见着赵挽之冲上去，布下刀墙以防这些老鼠逃跑，赵衍之铮铮弹了几声，准备布下音域控制住它们。 这群老鼠的攻击力不算太强，但是速度奇快，然而……他们这边有两只天然的老鼠的克星。 老鼠跑得再快，也是跑不够猫的。 所以这一次消灭起绿实的保护者来格外顺利，甚至比第一次打桃树的时候还要简单。 这里的绿实数量上中规中矩，三颗，不多也不少，顾程已经紧迫地意识到以后要得手更多的绿实，还真得靠吉祥的灵觉，索性三颗都喂了吉祥，至少先让它升到三阶，这样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助益。 一旁的橘猫酸溜溜地看着，甩着尾巴走了，一直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都没理他们。而且破天荒的，居然连猫粮都少吃了小半。 对于一只贪吃的橘猫来说，食物就是它的大半生命，可见这会儿它有多生气。 “唉……”赵挽之搂着胖橘的圆滚滚的身体，压低了声音说，“不然我偷偷给你开个罐头，不给吉祥吃？” 胖橘一秒被收买。 有了住处，他们又去了费西城最乱的那条暗街一趟，和吉星城不一样，这里暗街那边的势力错综复杂，因为有高塔神庙的打压，没有哪一家能够坐大，一直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反倒不如吉星城那边抓住一个老大就可以控制一伙人来得方便。 不过，他们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只是折腾了几天，发现都是没什么用的传闻。 半个月后，他们碰见了孟平波一行人一趟，他们看起来风尘仆仆，不知道去哪里了一趟，顾程只扫了一眼，就发现剩下的六个战士中有四个已经进阶了，大概率是吃了绿实。 “不用看了，我们只找到一串绿实，现在已经吃下去了。”孟平波摊了摊手说。 没有带回来再最后选择给谁吃，很显然防备的就是顾程这三个高手。 万一被抢了，才是真后悔不及。 赵衍之淡淡一笑，“运气不错，四枚啊。” 孟平波很警觉地发现他们似乎有百分百判断别人进阶——或者吃下了绿实的能力，不过面上并没有露出来，也客气地说，“还不够好，毕竟我们还有两个人没有。绿实一串……最多能有几颗果子？”他还想得到更多的信息。 顾程语声温柔，“这可说不准呢。” 孟平波耸了耸肩，不再问了。 于是两行人分道扬镳。 赵挽之见孟平波他们走远，才说，“我该说不愧是原本第一个利用寻木到其他维度空间的人吗？” 在顾程的记忆里，孟平波他们也只这么一次，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不仅活着回去了，而且总结出了绝大多数寻木的规则。 只有一次而已。 这靠得可不仅仅是运气和实力，还有头脑。 孟平波一直很理智很明确地知道自己要什么该怎么做，和顾程三人的相处也一直掌握着一个度，不过于亲近，也不会刻意疏远，与他相处的时候，会觉得这是个诚恳坦荡又绝不会拖后腿的好伙伴，但事实上他胸有沟壑始终别有成算，只是能够保持着让人感到舒服的距离。 在吉星城的高塔神庙时，他非常自然地放弃了争取更多的绿实，以退为进，反而从顾程他们那里得到了不少信息。 比如现在，连顾程也不得不感叹，不到必要的时候，最好不要和这个人彻底撕破脸皮。 孟平波在刻意回避，他们如果还咄咄逼人，恐怕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是挺厉害。”赵衍之也承认。 即便是没有末世，孟平波这样的人原本也是天之骄子。 赵挽之忽然又说，“我只是现在有点后悔。” 顾程朝她看去，“后悔什么？” “之前孟平波被关在高塔神庙的地下室的时候……”赵挽之的口吻十分遗憾，“应该多给他拍几张裸照的。” 顾程：“……” 赵衍之忍不住说，“你到底在想什么？”拍什么裸照啊！ “你不觉得掌握一个很厉害的人的黑历史或者小把柄是一件很叫人兴奋的事吗？”赵挽之一本正经地说，“免得他回去之后翻脸不认人呢，我拿着他的裸照找上门去，他怎么都得见我一面吧？” 顾程：“……” 赵衍之已经彻底不想再和她说话了。 最终，他们回到寻木旁边，附近只站着十一个依旧身着迷彩的军人。 去时二十八人，回来的只有十一个。 总比上辈子好多了，顾程想着，好歹是多了好几个幸存者呢。 但是对于这群军人来说，他们的朋友、伙伴，可以生死相托的战友，有一大半都留在了那个世界，而留在那里的结局只有一个，等待死亡。 他们都是最优秀的战士，却没有死于战场。 最终连尸体骨灰都不能回来，永永远远地，消散于时空之中。 孟平波站在最前，他闭了闭眼睛，才又抬头看向天空，“脱帽！” 零零星星的几个战士脱下了帽子，其余战士的帽子早已经不知所踪。 “敬礼！” 战士们眼含泪花，齐刷刷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是他们以沉痛的心情，给予远方的祭奠。 对再也不能归来的故人，抱以最高的敬意。 婆娑的树影轻轻摇曳，天空阴沉，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来，去时正是隆冬，此时春寒料峭，雨是刺骨的寒。 寻木被笼罩在雨幕之中，寂默无声。 花已谢果已无。 静待下一次花开满树。 “走吧，回家。” 第44章 回家 那群战士目送着顾程三人朝着昆仑山方向去了，他们对这三个人的观感也是有些复杂的, 但要说好感, 肯定也没有。 “他们明明知道……如果早点告诉我们的话, 或许就不会——”一个战士哽咽着说。 孟平波摇摇头，理性地回答他, “别人并没有告诉我们的义务，如果不是他们，我们这一次的损失只会更大。”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 他做不来斗米恩升米仇的事。 都已经是末世了, 天真的人已经比往年少得多, 战士们也是一时义愤，倒也不是真的要将责任都怪罪在那三人身上。 而且团长说得对, 如果不是他们的提醒, 让他们用藤蔓都好歹聚在一起, 可能结果只会更糟。 更别说连团长, 也因为他们的恩惠才顺利脱困。 众人沉默，又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因为下雨, 身上的衣服不一会儿就湿透了, 孟平波等人回到盐湖边撑起了帐篷, 几个战士开始查看他们停在湖边的越野车的情况, 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尽快返回首都。 远远看了一眼笼罩在雨雾中的昆仑山, 实在没法想象他们三人居然住在那里。 “也不知道他们原来是哪里人，”崔鑫站在孟平波身边，“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小地方的, 更像是大城市来的，团长，回去要不要查一查？” 虽然现在通讯被切断，但凭借首都的力量，要查一个人还是多少能查到一些以往的信息的。 “回头再说吧。”孟平波满脸忧色，“必须得先把这棵树的情况向领导汇报，我建议将这个消息公布出去，让更多的人来这里，能够去其他世界。” 崔鑫心中一跳，“为什么？无偿将消息放出去的话，那——” 人都是自私的，哪怕他们是军人，心中多少有点将利益平白送给别人的不甘。 “这个世界的资源，正在慢慢枯竭。”孟平波看向那片草地，“这里是因为有那棵树，才没有啃食者。首都那边你们也知道，啃食者勉强才算是被清理得差不多，周边却根本没有办法。海里有变异进化的海兽，动物们也一天比一天更强，人要活下去，就要找其他出路。瞒住这里是不对的，只有去其他世界掠夺的人越来越多，才能大大缓解我们这个世界的压力。” 他思考得已经很明白了，头脑也很清醒。 “从这棵树上到另外世界的花有很多，顾程叫它们维间花，事实上我们到最后找到的绿实才只有多少？即便是更多的人来这里，总体上我们获取的利益还是会高很多的……” 这一次他们面对顾程三人的时候完全是弱势，合作与否的权力完全掌握在顾程三人的手中，因为孟平波根本没有其他选择，没有别的合作对象。 真要是水浑一些，他反正是不怕的。 孟平波眼神深邃，只是心中想着，却并没有说出口。 不过他知道这件事不是他说了算，只是他的立场是这样，回去自然会尽力说服领导。 想了想，孟平波决定留下几个战士，留一套无线电通讯设备，至少监控一下这棵树下一次的开花时间。 “得让首都那边尽快将那里控制下来，”他指着远处说，“那里我见到过零星的啃食者，应该出了这棵树的控制范围，以后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那里可以变成一座新的城市。” 不提孟平波的远见，顾程三人已经回到了山顶。 下面仍在下淅沥的细雨，在山顶上就变成了细小的雪花，顿时显得浪漫很多。 赵挽之打了个哈欠，抱住两只猫说，“去睡了去睡了，你们也好好休息。” 吉祥有些不满，它还是喜欢待在顾程身边，“喵”了两声眼巴巴地看着顾程。 顾程却没看它，和赵衍之一起进了房车。 外面的衣服虽然因为下雨湿透了，但其实他们里面的装备并不会淋湿，所以感觉并不很难受。只是在那个世界那么久，也算得上风尘仆仆，赵衍之先去洗了澡，等顾程洗完澡出来，迎上赵衍之的目光，就知道……大约是不会再拖下去了。 赵衍之灼热的吻落在他的唇上，一开始还算得上温柔，撬开他的牙关，勾住他的舌之后，渐渐就激烈起来。 顾程早就知道赵衍之最容易在床上失控，平时看起来那样高冷禁欲的人，顾程记得上辈子第一次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想到这家伙进攻起来会这样凶猛，使得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些阴影，直到慢慢的，赵衍之越来越小心温柔，他才慢慢适应。 应该说，在顾程早先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是从没有想过和男人做这种事的。 因为家中巨富，顾程的那些朋友甚至是亲人，多半在这方面没有多少节制玩得很开。顾程却和他们不一样，不仅仅是因为洁身自好，还因为被下毒之后，毒素的影响破坏了他身体的很多机能，让他的身体变得羸弱是一方面，对于这种事，几乎根本提不起兴趣来。 不过，顾程还是很清楚，当时他的性向是正常向的，绝对没有对男人产生过那方面的情绪。 只有……赵衍之是不一样的。 顾程看着眼前的人，将他落在脸颊边的发别到耳后。 赵衍之脱掉了顾程身上作为睡衣穿的宽大的T恤，“顾程……” “嗯。” “其实你现在，和穿越前的你，有点像呢。”他描绘着顾程的眉眼，声音沙哑。 他们穿越过来之后，外表身体都是游戏数据赋予的完美无瑕，可是一个人的灵魂是会改变外貌的，比如现在赵衍之看着顾程，就能在这张俊美精致的面容上看出顾程以往的影子。 顾程失笑，“你好像只见过我一面吧，而且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记得。 赵衍之低下头吻他，“你可能不相信，你的样子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梦里就出现过很多次，每次梦见他又醒来，就会很失望，因为只是一个梦。 这个吻渐渐加深，顾程的喘息也跟着赵衍之变得急促起来，赵衍之看着他，“不要忍着，我爱你的声音。” 顾程被他那双眼睛看着，又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不禁脸上有些火热，伸出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要老是这样看我。” 看得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这样的目光令他觉得眼前的赵衍之既熟悉又陌生。 那时候，赵衍之看他的目光多半是温柔的，即便是在床上最有侵略感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的赵衍之这样，烫得几乎要灼伤他。 赵衍之眨了一下眼睛，那长长的眼睫毛扫过顾程的掌心，顾程的心跳了一下，觉得这一下从手心痒到了心里，赶紧移开了手，“你——” 赵衍之抓住了他的手。 “不看也可以的，你要给我听。” 顾程整个人都因为这句话的刺激而酥麻起来，听？听什么！这种话能这样就说出来吗？ “用后背吧，稍微舒服一些。”顾程的声音也已经变了调，平时那温柔清润的嗓音带上了几分难耐的低沉沙哑。 赵衍之低下头，咬住了顾程的耳朵，发现顾程轻轻颤动了一下，顿时低笑一声，“不，这样我能更清楚地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叫时候的模样。” 顾程：“……” 我的赵衍之原来是这么变态的吗？ 如果对象不是赵衍之，他才不会…… 只因为这个人是赵衍之，他才愿意的。 赵衍之的手一寸一寸地摸着他肩背，用唇舌慢慢吻着舔过他的眉眼，最后咬住了他的唇。 “顾程，我爱你。” ** 赵挽之使劲砸着门，等了好几分钟门才被打开，门口站着面无表情抱着手臂看着她的赵衍之，他只披着一件睡袍，看起来十分不高兴。 “不是故意打扰你，”赵挽之口吻复杂，“我已经连续吃了五天的泡面了，再吃我就要吐了，赵衍之你够了没，难道真要在床上待满一个礼拜？” 三人之中，做饭的一直是赵衍之，赵挽之对于厨艺一窍不通，在这方面，连顾程这个大少爷都比她强一些。 最开始两天，赵挽之非常懂事，丝毫没有去打扰赵衍之和顾程的想法，她知道这俩大概正在滚床单。 可是……这他妈都五天了！ 还知不知道“节制”两个字怎么写？ 赵衍之转头进去，不一会儿丢过来一个保温桶，“这里面有我给顾程煮的粥，你先凑合一下吧。”然后“啪”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差点打到赵挽之的鼻子。 赵挽之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这他妈这个堂弟她不要了，谁要谁拿去吧！ 混蛋！ 抹了一把辛酸泪，赵挽之回去翻出一个咸鸭蛋，还是把这粥都吃了，只是不顶饿啊，晚上又不得不泡了一碗不同口味的泡面吃了。 她转过头去对吉祥说，“这日子没法过了，吉祥，他们俩要是过两天再不出来，咱们就去下边儿兵哥哥那里蹭饭吃去。” 吉祥鄙视地“喵”了一声，那几个士兵没用的时候不见她理人家，现在想要蹭饭居然叫起人家“兵哥哥”来了，不要脸哦，反正要去你去，本喵是不去的。 富贵在一旁睡得正香，吃饱喝足睡觉觉才是人生真谛，它肯定也是不去的。 这俩……只要有猫粮就能过得很开心，更别说这几天赵挽之还给它俩开了两次罐头，已经是梦想中的喵生了。 等赵挽之扔完泡面桶回来，就看到两只公公猫头靠头亲亲密密地贴在一块儿睡得正香。 “……单身狗没人权啊。”赵挽之忧伤地说着。 她决定了，明早再去砸隔壁的门。 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45章 齐聚 即便是新人类的体能强悍，顾程仍然好好休息了两天才缓了过来。这家伙 其实身体上没有什么伤, 即便是再累, 凭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快就能痊愈。更多的, 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 “真是……我该说果然不出所料吗？”他闭着眼睛叹气。 以往，赵衍之也是时不时会在床上失控, 只是到底没有像这时候的赵衍之这样过火。 或许是看出来了顾程的拒绝，赵衍之在放纵这一回之后，果然收敛起来, 这副端庄正经的模样, 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疯狂野性, 这家伙也是外表极具欺骗性的典型了。顾程自问也是看外表猜不到实际性格和内心的人，但绝对不像赵衍之反差那么大, 好似有双重性格一样, 虽然那一重性格只会出现在床上。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赵挽之捧着饭碗感慨着, 整个人都像是要喜极而泣。 她真的这辈子都不想再吃泡面了！ 赵衍之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以前如果没有外卖的话我估计你早就饿死了。” 在厨艺上完全没有天赋好好跟着菜谱做都能把菜做成黑暗料理的赵挽之承认是这个道理没错。 顾程懒洋洋地吃了几口，并不是很有胃口, “以后就好了, 等龙城建起来了, 你可以去多买一些回来, 热一热就能吃, 我们住在这儿菜放外边就是天然的冰箱。” 房车里有地暖有空调，但外面仍然是一年四季白雪皑皑。 赵挽之想了想，“龙城建起来很快吗？” “当然。”顾程顿了顿, “可别小看人类啊……哪怕普通人，真正到了必要的时候，效率也会很可怕的，也许我们去下一个世界回来，就已经回有雏形了吧。” “孟平波回去首都之后可能很快那边儿就会派人来了。”赵衍之猜测说。 他们安静地在昆仑山顶住了两个多月，或许是第一次做得太过，之后只又在晚上节制地做过几次，顾程强压着这家伙不让他太过分，才没能再疯起来，对此赵挽之对顾程简直感激涕零。 反正这个堂弟非常非常不靠谱，还不如去抱顾程的大腿。 三人的日子过得很安逸，直到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才下山去，这一回，山下明显多了很多人。 “那边一长排的帐篷，果然孟平波他们将消息放出去了啊。”赵挽之指着远处说。 盐湖的边上，一顶顶帐篷像是盛开的花，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人。 这时龙城没有建设起来，这些人暂时都驻扎在盐湖边，盐湖的水是咸的，却并不涩，其实是可以直接用的，煮沸之后将食材加进去，顶多也就是咸一些，实在不行，还能自己兑一些清水进去。 对于这些赶到这里的人而言，这已经是最佳的驻扎地了。 没有人敢距离寻木太近，大家都知道这棵树厉害到有点儿邪。 寻木已经又要开花了，所有每天都有人目光炙热地到树附近转悠，当然也有人看往这棵树的目光是将信将疑的。 没有自己经历过，孟平波的话并不能取信所有人。 远远的，顾程看到了两个熟人。 “是杨君斐和封南云。”赵衍之说。 封南云将杨君斐视作仇敌，只要有机会的话，杨君斐一定会弄死封南云，他们这会儿在这里当然不会变得亲密友好，只是首都那边有规矩，在这里不许做得太过分，包括争夺维间花的时候，可以用手段，但是不能肆意杀人。 或许有人会觉得都末世了，又何必要遵守首都那边的规矩。 但即便是末世，也是拳头大的人有话语权。 远远驻扎着的帐篷里，来自首都军方的就有一半，几乎全部是精锐军人和政府系统里的人，忠诚度自然不必说，能力也远比那些“散队”要强。首都那边在没有发现绿实之前，就已经总结出了一套不错的训练方法，能够稍稍增强新人类进化的速度，所以这群人中即便是没有吃绿实，突破到一阶的人也远比旁人多得多。 他们最强，所以这里必须要遵守他们的规矩。 当然，这也只能将这里的情况多少控制在一定的秩序内，与和平年代比还差得远。 死亡和争斗从不缺少，只要不闹得太大，根本不会有人管。 在龙城建起来之后，看似秩序井然的城市仍然有太多的阴暗面，更别说现在，只是多多少少靠着拳头硬有些威慑力而已。 末世已经一年多，许多新人类已经早不似和平年代那样安分守己，他们心底的野兽被放出来，哪有那么容易被驯服。 譬如顾程碰到过的夏江正那伙人，鞭打女孩子的小严，让男人戴上狗项圈的丽丽，不过是他们不幸撞上了更强的顾程三人而已，事实上末世中还有许多这样的人。 赵挽之看到杨君斐的队伍里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和一个俊秀出色的青年时，不禁厌恶地皱了皱眉。不用问就知道他们为什么带着这三个普通人，那个男孩儿一看就是一个新人类的禁脔，这个人赵挽之还记得，是她那时对杨君斐态度不好跳出来指责她“没有素质”的大学生，似乎是叫周茗。 那时候这个女孩儿虽然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脾气态度都不好，但本性大约还是单纯天真的，即便骄纵，也还是个正常的女大学生。 可是现在，她穿着紧身的皮衣，化着浓妆满脸矜骄，对待站在身边的青年也更像是对奴隶，估计是谈不上什么“爱情”的。 她大约已经习惯了身为新人类的身份，对普通人，已经再不用平等的眼光去看待。 他们看到了杨君斐和封南云，这两个人自热也看到了顾程三人。 应该说附近几乎所有的人都朝着顾程三人看去，他们三个只凭外貌，都是站在那儿都能成为聚焦点的存在。 三人两猫，那悠闲的姿态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站在最前的那个女孩子眉目如画，自有一股潇洒利落的飒爽，偏偏身姿窈窕，论长相，哪怕这里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新人类中也有不少容貌出色的，却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比得上她的美丽。 那是一种完美无瑕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十分漂亮的精致。 后面并肩而来的两个男人都是一般的高挑修长优雅从容，一个如春风般温柔俊美，眉目流转间只恨不得让人溺死在他清浅疏淡的微笑里。另一个容色俊丽却冷冽如冰，一副目下无尘的脱俗卓然。 连走在他们脚边的两只猫，都别有一种灵性不凡的感觉……只是胖了一些而已。 背后是明媚的夏日暖阳，他们一路走来，众人齐刷刷地看去，一时恍惚竟然觉得他们身上都笼着一层柔和的光。 寻木旁本来有一座小镇，这会儿只剩下断壁残垣，几乎被寻木的根须盘踞吞没。 有一座楼倾斜了大半，只露出大约十来米高的半截墙壁，比起高大的寻木来，这点儿高度实在不算什么，但并没有多少人敢靠得那样近，那半截墙壁已经几乎是贴着寻木粗糙的树皮了，宗觉得到那种距离，会被这棵邪性的树吞下去。 这棵树总是让他们忍不住生出恐惧。 封南云上前两步，刚想和赵挽之打个招呼，就看到他们径自走到那半截墙壁跟前，轻轻一跃足尖轻点，三人都眨眼就到了墙头，两只猫也灵巧地跟了上去。 其实新人类中要爬这样一截断墙也不算难，只是那地点太微妙，他们不敢靠寻木太近，断墙之下都是寻木那狰狞粗壮的根须，看起来有些渗人。 但是他们自问都做不到像三人上去时那样轻描淡写如履平地。 即便是刚才有些人刚生出些不好的心思，这会儿也立刻打住了。 这三个人很明显不仅是新人类，还是很强的那一种。 “反正啊我听说越是人少的小队，越是强。”一个新人类悄悄说。 “是啊，敢于在这个时候还只有几个人行动的，一般都很厉害。” “喏，那边那个封队长，八个人，个个厉害得很，昨天和首都的那些兵比了一场，也差不到哪里去。” “听说首都那边还有个队伍，只有五个人，个个都强得离谱。” “这算什么，看到那边那顶高级帐篷了没有？那个队伍和他们一样，只有三个人，不过带着三只特厉害的宠物狗，也是完全不能惹的。” “一般队伍里人多的，也就几个比较厉害，但是人少的，基本上个个都是精英……” 窃窃私语声传入杨君斐的耳中，他露出一丝微笑，“有意思。” 想不到还能在这里重逢。 和别人不一样，已经进阶的杨君斐比旁人更能看出顾程三人的强大，包括那两只猫，比绝大部分的新人类都要强。 一般的新人类还没法辨别出其他新人类的水平，包括区分新人类和普通人，一旦进阶之后，不论是一阶还是二阶，已经不存在分不出普通人和新人类的情况了，甚至对于对方的水平，也有一个隐约的感觉。 杨君斐的判断本质上来说没有错，但如果孟平波在这里，会对他的判断感到好笑的。 因为只有孟平波知道，那三个人远比他们能够辨别出来的水平更强！ 明明他们并没有突破到二阶，感觉上虽然比自己强，却也没强到不可追赶的地步，偏偏实际上看他们出手的时候，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寻木上的一朵朵白花已经含苞待放，树下围聚的人越来越多，不时有人抬头朝着站在断墙上的三人看去，却没有人跟着爬上去。 各个队伍的人几乎都围聚在一起，他们扯过树藤将手腕绑在一起，一边暗自警惕着身边的人。 “咦，那个队伍也只有三个人啊。”赵挽之看向下面比起其他队伍来说显得有些孤零零的三人。 这三人也是一样两男一女的组合，而且每个人的容貌都很出色，虽然比不上顾程三人的水准，在和平年代也算得上是校花校草级别的俊男美女了。 和他们……倒还真有点相似啊。 不过他们带猫，这三人带狗。 顾程看过去，这三个人……他面熟，但是上辈子并没有交集。那时候他们三人并不爱打听旁人的事，所以其实对于这些队伍大多并不了解，那时候他们是打手，并不是收集信息的人，倒是杨君斐对这种信息非常关心。 赵衍之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们的宠物狗并没有带着。”那三条狗还待在帐篷那里，显然它们有非常强的自保能力，三人并不担心他们离开之后狗出现什么意外，毕竟它们也是进化者。 “恐怕是对首都那边的消息还有些疑惑吧，一是狗抢起维间花来不方便，二是可能他们也担心出什么意外，决定这次他们自己去。”赵挽之猜。 顾程笑了笑，“论起抢花的本事，狗确实是不如猫。” 一旁的吉祥和富贵骄傲地翘起了尾巴。 蠢狗当然是不如我们猫的！ 他们无心和其他人打招呼，只见到孟平波领着人过来了，才朝着那里点了点头，孟平波对他们笑了笑，态度十分友好。 只不过他们态度高冷，也挡不住他们成为其他人谈论的目标。 尤其是那个同样只有三个人的小队过来之后，更是嗡嗡声大起，许多人的目光从顾程三人再转到那三人小队的身上，明显在拿他们作对比，这种相似度挑起了很多人的兴趣。 “这三个人在首都那边儿已经有点名气了……听说是三兄妹。” “亲生的？” “也不是吧，好像听说都是表兄妹，三人都是姑表亲戚。” 也是，末世之前，这个年纪的人，多半是独生子女。 顾程他们的听觉十分出众，于是，很快就听到了那三人的名字。 “黎微微、邵昱、张锦轩。” 他喃喃说：“这三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顾程皱着眉仔细想，赵衍之看过来，“你听说过他们？” “确实听说过，是什么时候忘记了。”顾程觉得应该只是什么时候听到过一耳朵，印象并不深刻。 过了一会儿，顾程猛然间想了起来，“啊，是他们。” “怎么？” “他们以后确实会变得很强，现在也算是高手了，”顾程朝着那被众人议论着却依然显得很淡定的三人看去，这三个人现在已经全部进阶了，是一阶的新人类。要知道，现在谈论着他们的这些人口中可没什么好话，说的都是他们逊色顾程三人一筹，自然有些嘲讽的意思，他们却丝毫不以为意，看向顾程三人的目光中丝毫不带嫉恨，反而友好地笑了笑，“非常厉害的三个人。” “什么意思？”赵挽之也有些感兴趣了。 “三人之中，邵昱是个同性恋，黎微微和张锦轩是异性恋，”顾程开口说的话非常古怪，“三个人的情商都很高，本身实力是一回事，他们能够到任何世界都如鱼得水，是因为我记得别人提起过，没有他们攻略不了的人。” 碰上喜欢男人的男人，由邵昱出手，喜欢女人的，自然有黎微微，至于女孩子，也有张锦轩。 恐怕只有极小概率碰上性别女性向女的，才能让他们束手无策。 赵挽之一怔，“攻略？” “是的，他们会找一个地位高权力大的原住民，然后以感情来攻略对方，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帮他们做事，收集物资寻找绿实的线索，”顾程想起他听到这件事的原因，杨君斐的队伍中有一个人曾对黎微微情根深种，后来这个人被杨君斐处理掉了，顾程却听到队伍中别的人悄悄议论黎微微，“总而言之，这三个人，全部都是爱情高手。” 或者说，爱情骗子也行。 偏偏爱上他们的人都觉得很值得，即便是分手都不忍说他们一句不好的程度。 赵衍之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这也是他们的方式。” 不过各凭本事不择手段而已。 事实上专注骗原住民的新人类绝不在少数，有这份心思然后付诸行动的多了去了，实在不足为奇。 只是这三人是其中的佼佼者，从不失手。 他们并不是靠着出卖自己获取利益，而是更高级的让对方心甘情愿奉上利益，他们付出的不过是一些微薄的爱意和精心编织的情网，这也是一种本事，许多人再怎么凶狠强悍杀人越货，或许也比不上他们的所得，很难评价对错。 更何况，他们本身的实力确实也是真的强大。 只是他们再厉害，这种方法再好，顾程三人也不可能这样做而已。 表面再如何相像，同样是三人小队，但到底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们与他们，道不同。 第46章 星月山庄（一） 或许因为这些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寻木这里，这会儿看着倒是很和平。 绝大部分人还没有维间花还需要抢的意识, 好奇远远要多过紧张。 “以现在的人数来看, 应该也是远少于维间花的数量的吧。”赵衍之说。 这会儿关于寻木的事传播范围还不广, 多半是首都和一些附近区域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另外就是有一些其他人知道是知道了, 还没来得及赶到西北这边，所以这一次在这里等待花开的人数仍然有限。 赵挽之大概数了数，“等到下一次或者下下一次, 估计就不一样了。” 这会儿包括首都那边军方和政府系统里的人, 一共都没超过两百个新人类。 孟平波带着的人大约就有四五十个了, 加上另一个看起来和他很熟年纪也差不多穿着西装的男人带着的二十几个，单单首都方面的正规力量, 就来了差不多七十个, 占据的比例超过了三分之一。 其余都是一些“散人队”, 包括封南云这样地方上的军人小队, 杨君斐带着的一共高达十一个新人类的小队，和一个体型彪悍脸上有疤的青年带着的九人小队, 以及之前有人提到的个个都是高手的五人小队, 以及那和顾程三人很相似的三人小队。 这些已经是这次散人队中算得上需要注意的人了, 多多少少都有突破到一阶的新人类。譬如封南云的队伍里有四个一阶, 包括他自己。杨君斐的队伍里三个, 只是总人数是散人队中排第一的。那个疤痕青年的队伍里也是三个一阶，三人组合一样。最惊人的是那支五人小队，果然个个是高手, 在没有吃到过绿实的情况下，每一个都已经突破到了一阶。 剩下的，就真的是“散人”了，即便也都是组队来的，实力暂时还够不上档次。 所有的小队几乎都留下了一些留守人员，只有封南云的队伍是八人齐上，杨君斐那边除了这十一个之外，还有六个新人类留守在帐篷那里，刀疤青年的队伍也留守了几个人，显然，他们对首都那边给出的消息并不是完全信任。 只有封南云大概是和军方那边通了气，八大金刚一个不缺。 顾程抬起头来，看着树上花蕾渐渐开始绽放。 这一次人少，其实不需要争夺，他们却像是要养成习惯一样，最先跳起来，抓住了距离最近的维间花，丝毫没有等待！ 动作快到树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三人两猫的身影已经渐渐虚化，然后消失不见。 “这……真的有点神奇啊！”站在杨君斐身边的周茗瞪大眼睛说。 他们其实还是有些犹豫的，看着简直像是人被花吞了似的。虽然顾程三人看着很强，但是谁知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陷阱？ 众人都斜着眼，看着孟平波那伙人全部都抓着花消失了，其余无人挑选的维间花也开始渐渐一朵朵消失，才着急起来，赶紧上前去挑了一朵最近的死死抓住。 之后，第一次穿越维度空间，一个个当然都十分震惊。 顾程上辈子这一次并没有到这个世界来，事实上，杨君斐一直利用他们，却也防着他们。顾程三人是不需要绿实进阶也很强的存在，所以最开始的几次，杨君斐甚至瞒住了寻木的消息，并不打算告诉他们绿实可以增强实力这件事。 所以，不仅这一次到的是什么世界顾程不知道，下两次他也同样不知道。直到后来他们和杨君斐决裂，杨君斐试图害死他们第一次失败，那之后顾程三人才第一次进入其他维度空间。 算算时间，那应该是自现在起一年半之后的事了。 后来，杨君斐被赵挽之虐杀，死得极其凄惨，可即便是现在，顾程面对杨君斐的时候，仍然十分不顺眼。 前世仇敌，虽然恩怨已消，但他要是安好了，那还这是挺晴天霹雳的，所以，允许的情况下，顾程不介意多坑杨君斐几次。 穿过眼前水膜一样的壁界，顾程发现这是一个小巷，孤月悬空，四下里光线十分昏暗，只有那近乎没有的月光黯淡地照亮一点前路。 他看了一下身旁的墙壁，又抬起头看了一眼，抓住了正想往外走的赵挽之，“换古装。” 赵挽之愣了一下，“啊？” 顾程的判断没有错，赵衍之轻轻跳起来，轻易看到了这不算高的墙壁后边儿的房子，低矮的建筑、坑洼不平的院子，以及非常明显的古代门廊，都告诉他这会儿绝对不是现代。 ……怪不得这巷子旁的墙壁修得这样不平整又粗糙，简直就像是胡乱砌的，质量糟糕到了极致，抬头居然看不到什么几层楼的建筑，要知道，这墙壁并不高。 他们要换古装十分容易，其他到这个世界的新人类肯定没法一下子让头发长出来，顾程三人自带系统，直接换个发型就可以，衣服更是方便，游戏的外装和原本的装备，都是古装的风格……当然，有一些衣服不大适合在真正的古代穿，不说女性的，连一些男性的衣服也一样。不说多暴露吧，在现代人看来完全没问题的尺度，但是要真放到古代去，到底不大合适。 挑了相对保守的外装穿上，他们才从巷子里出去。 因为不知道夜晚的这时候具体是几点，但从月亮的高度来看，也不算是很深夜，但街上空无一人，隐约从远方传来两声狗吠，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声响，更是看不到半点灯光。 “可能是宵禁。”顾程猜测说。 如果真是宵禁，那他们在街上走很显然是不对的，这会儿要找住处估计也比较麻烦。 赵衍之看过来，“不如先想办法出城吧。” 过来的第一天就惹上麻烦的话，是会很烦人的。 他们看到了街上巡逻的士兵，身上铠甲的模样看来应该是正统的古代，避开了这些人之后，他们穿街走巷，到了一处城门下，借着夜色翻越了城墙跑到了城外。 古代的城市建设是顾及不到城外的，不过官道一向修得不错十分平整。他们顺着官道走了十几里路，就到了一个小镇，和大城市里有宵禁不一样，小镇里头管得没有那样严格。在镇上，他们总算看到了一家门口挂着灯笼的客栈。 “这灯笼亮着，客栈应该是正在营业中吧？”赵挽之开口说。 他们倒不是说真有多累，毕竟来之前在他们的世界才刚是上午。但就好比是有时差一样，能调整还是尽量调整，既然是晚上，他们还是准备找个地方稍稍休息一下，到白天再看看情况。 其实到任何维度空间，前一个月的时间是无法找绿实的，它们不会显露痕迹。一般来说新人类们会在这个时间内想办法适应当前的世界，为之后寻找绿实和收集物资打下基础。 一开始，基本上大家都算不上着急。 顾程三人走近那家客栈，在门口就看到里边儿的大堂里有亮光，顿时觉得这次还算顺利，现在这里住下，到明天一早再去城里看看，或者先就在这个镇上打听些消息也可以。 赵挽之率先推开了门，然后，她就感到有些不对。 虽然不知道正常古代社会的客栈应该是什么模样的，但是……应该不是这样的才对。 他们刚刚跨进去，整个大堂的人都齐刷刷朝着他们看来。 坐在最靠近门的那张桌边的，是一老一少两个胖子，都是一般的肥头大耳、面目狰狞，身上套着暗黄色的僧袍，头上却有半指长的头发，竟是两个带发头陀。他们的桌上只放着几个馒头，两碗清水，与他们的体型十分不搭。 再往里的一张桌子，坐着四个精神奕奕的青年，都是一色的深青色外袍，便于行动的绑腿布鞋，一人一把剑都搁在桌上，伸手就能拿到。 客栈的正中两张桌子上，一桌也坐着四人，看不出是什么关系，一个脸上似有病容的中年男人，一个容貌清秀的年轻道姑，一个满面沧桑的彪形大汉，和一个脸有忧色容貌普通的白衣公子。 另一张四方桌上满满当当挤着八个人，却看起来年纪都很小，约莫也就是十三四岁，有男有女，穿着上都比较精致，眼神上难免露出些许矜骄的神色。 最里面还有两张桌子，一张空着，另一张只坐了一个人，一个姿容明媚秀丽穿着鹅黄衣衫的少女，她慵懒地半趴在桌上，桌上有酒有肉，似乎是因为喝了些酒，脸颊透着微红，看起来十分娇憨美丽。 这不大的客栈大堂里，一共就放着这六张桌子，然而，俩头陀身后背着长刀，那四个青年带剑，其余也是几乎个个带着武器，连那一桌十几岁的孩子，腰边也人人都挂着一把两尺余短剑。 ……这他妈一看就不是正常的古代世界好吗？ 难道这个世界不是他们想象的正常古代世界，是不知道水平到底怎样的古代背景武侠世界？ 不提顾程三人的惊愕，大堂内的人朝着顾程三人看去的时候，也是心中“咯噔”一下。 在这夜风凛冽孤月无星的晚上，门被推开的时候，他们本来就心中警惕，哪知道走进来三个人，一下竟生出“蓬荜生辉”的感觉。 明明他们并没有像之前来的两个头陀一样拿着一盏风灯，可只往里一站，整个大堂都明亮起来。 这长得也太好了些！ 而且，仔细看他们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飘逸柔软不说，竟还好似泛着淡淡的微光，看来十分不凡。佩饰精美绝伦也就算了，暗纹刺绣图案之繁复漂亮为他们平生所未见，这若非世上绝顶的绣娘，怕是绣不出这样栩栩如生的浮云白鹤、卷草紫花。而走在最前的那个女子身上的雪色皮草更是让她看起来雍容俊丽、英姿飒爽。 在其余时候，他们即便是带着武器，也没有真正被人注意过，但是这会儿众人看来，视线落在赵挽之背在背后用布条捆起来的傲霜刀，赵衍之用琴盒装起来的琴，以及顾程别在腰间的竹笛时，却带着考量和慎重。 在这些“江湖人士”看来，这无疑就是他们的武器了，这也说明这三个长得出色到全然不像是江湖人，而像是哪家王公贵族里走出来的少爷小姐的年轻人绝不简单。 一般人即便是练武，也是用刀用剑，奇门兵器虽然也是兵器，但要将奇门兵器用得好，可并不容易。 连跟在他们身边的两只猫，看来都不像是一般的家宠，倒有股子灵兽的模样，只似乎喂养得太好了一些。 从长相到气质，从衣着到兵器，这三人怎么看都是一派高手范儿，众人立刻紧张起来。 顾程几乎要忍不住叹气了，这……早知道就不住客栈了啊，看这架势就知道这里绝对有事发生，大约事还不小，这客栈才连大堂都挤得这样几乎满满当当。 看来这一次，运气又不大好。 第47章 星月山庄（二） 其实从第一个世界开始，他们的运气就一直算不上好。 即便是一开始碰上蒋老板, 但事实上就因为和蒋老板搅合在一块儿, 莫名其妙就去跟着拯救世界了, 平白浪费许多时间。 第二个世界更别说了，好好的他们五个人能收集绿实的地方, 硬是被高塔神庙抢了，如果不是碰上运气极佳的孟平波，他们还不知道能找到几颗绿实呢。 这一次, 刚到这个世界, 就碰上这样的场面, 心中真的很想叹气啊。 小二倒是勤快地迎了上来，满脸带笑地说, “客观, 住店吗？” 顾程诧异, 这大堂都坐满了, 还有房间？他想了想那些古装剧武侠剧，“还有上房吗？” “有, 还有两间上房。”掌柜急忙热情地说。 顾程和赵衍之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还有上房呢？ “上房一日五两银子, 请问客官打算住几天？”小二已经十分机灵地说。 顾程：“……” 哦, 这大概就是还有上房的原因了吧。 事实上他们身上别说是五两银子了, 连一两都拿不出来，然而他们的衣着气质都明晃晃地写着“有钱”两个字，怪不得小二和掌柜都这样态度殷切。 虽然不知道五两银子在这个时代价值多少, 但是恐怕绝对不便宜，否则大堂内的这些人恐怕不会宁愿在大堂坐着也不住这里所谓的上房。 “秦掌柜，你这也太坐地起价了，听闻下午的时候，一间上房才三两银子，这会儿竟涨到五两了吗？”四个带剑青年中的一位似乎为这掌柜恶意涨价而感到十分不平，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那掌柜的哼了一声，“不论三两还是五两，你们柳山派的穷鬼都住不起，哪像这三位公子小姐，一看就是出自富贵人家，哪里会计较这三五两的银子。” “你——”那青年气得要跳脚，他身旁另一个看着沉稳些的男子拉住他，“师弟，少生事。” 赵挽之笑盈盈的，“掌柜的，你这是把我们当肥羊宰了吧。” 秦掌柜陪着笑，“小姐说笑了，小本生意也是不易，若非少庄主给我们一口饭吃，小人哪里能在这月隐镇做起生意来。如今少庄主大喜，小人也只得多攒些贺礼，才好讨一杯喜酒喝。” “少庄主？”顾程不解地问。 秦掌柜愣了一下，“三位难道不是为了星月山庄少庄主大婚而来吗？” 呃，还真不是。 “我们三人原是要到城中探亲，不过此时夜色已深，城中宵禁，方才想到这小镇上落脚。”赵衍之缓缓说，“事实上，若非掌柜你说出这里是月隐镇，我们甚至不知此为何处。” 这时，坐在角落那黄衫少女清脆地笑了一声，“哈哈，他万俟寒还真当所有人都为他而来吗？当真是好笑得很。” 赵挽之看向她，“这个万俟寒，就是少庄主吗？” 这回整个大堂都鸦雀无声，几乎是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连那黄衫少女都愣了许久才又哈哈大笑起来，“对，想不到江湖中还真有不知道他的人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位姐姐，不如到这边来坐坐，我请你喝酒！” 顾程微笑着说，“抱歉，我们师兄妹三人近日才被获准行走江湖，对江湖中事不甚了解，还忘见谅。” 文绉绉的话说起来有些怪，但确实比较切合现在的环境。 他们长得好，只稍稍彬彬有礼一些，就很难让人生出恶感。 没有急着在掌柜那里定下上房，反而朝着黄衫少女那边走去，在她的桌边坐下，顾程抬起手，“小二，再来两盘牛肉，一坛酒。” 黄衫少女一听高兴起来，“多谢，我刚好盘缠用光，正想要用玉佩换酒钱请这位姐姐喝酒呢，正愁囊中羞涩。” 想不到这少女看着年纪不大，竟然一副酒鬼模样。 旁边桌上那个白衣公子哼了一声，“三位可不要被她骗了，阴圣教的妖女素来爱玩这一套与人套近乎。” 黄衫少女冷笑一声，“我任卿卿从不否认自己是阴圣教出身，可不比你们这些江湖大侠，一个个道貌盎然，说起来是要参加婚宴，谁不知道你们只是也想看看能不能在那件事上分一杯羹！” “你！”白衣公子被她噎了一下，到底口齿不算伶俐，估计也没法否认自己的心思，所以很快败下阵来。 顾程却在好奇，“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在寻找绿实之前，他们也需要结交一些人，否则的话到时候打听起消息来很困难。不过他们结交的方式有些不一样而已，比如结交蒋老板时，他们算得上是绝对的好人，在面对阎岐和杜曼时，同样可以心狠手辣毫不容情。 这个所谓的少庄主，看来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人物啊，否则不会赵挽之一句问话，就让大家都愣住。 很快酒肉就上来了，赵挽之抛给小二一个黄金戒子当做抵押，小二一看那戒子做工精细到了极致，非手艺极佳的老师傅做不出这样好的款式，莫说是本身黄金的价值，单单这做工就得值不少钱，顿时小心翼翼地捧着回去交给了掌柜。 任卿卿看着，皱了皱眉说，“这位姐姐，你这枚戒子抵了酒钱可是亏太多了，我看呀，你们用这枚戒子在这里住上几天都尽够了，不如待明日到对街的当铺去，先当了现银再来，莫让这贪心的掌柜占了便宜。” 那秦掌柜冷笑一声，“这位姑娘，我如何贪心了？这三位公子小姐手下稍稍漏下一些，就足够在这儿吃好喝好住好了，既是随手抛出的东西，在这位小姐心中必也不是什么珍惜的首饰，人家大方阔绰，哪像你这样斤斤计较地寒酸！” 他竟是半点不怕这所谓的妖女。 顾程这才特地看了一眼这位秦掌柜的血量，发现他气血之充沛这里比他稍强的也就是那位似有病容的中年男子，其他人竟是一个都比不上他。 果然，能这么硬气涨价又在这种满大堂坐着武林人士时仍然态度从容的，根本不可能是一般人，自然是有实力作为保障的，不然哪敢谁说都呛回去，不要命了吗？ 被指寒酸，任卿卿哼了一声，“寒酸又如何，这里坐着的哪个不寒酸，不然怎么个个巴巴地赶到月隐镇来。” “你！”被开了地图炮的那个柳山派师弟又不高兴了，“我们可不贪图星月山庄什么，不过是老庄主对我们掌门有恩，我们奉命来送贺礼而已！” 任卿卿清脆地笑起来，“送贺礼？你们柳山派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能送得出什么贺礼。我看哪，你们掌门大约只和你那师兄说了，还装作道貌岸然的样子骗骗你们这些小弟子呢！” 旁边那位师兄皱起眉，“清源，坐下！何必去和那妖女争口舌上的长短。” 赵挽之看着看着这群明显互相警惕的人，笑盈盈地提任卿卿倒了一杯酒，然后看了下那浑浊的酒液……还是算了吧，不管是这个时代所限酒没有经过提纯，还是因为这家小客栈没有什么好酒只有这种劣酒，赵挽之都丝毫不想喝这种东西。 “所以，大家都是来参加那位万俟公子的婚礼的吗？” “当然不是。”任卿卿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他们都是为了星月山庄的宝藏。” …… …… 武侠世界中的三大杀器，宝藏、秘籍、美人，堪称阴谋诡计群杀必备三大传说级道具。 “宝藏啊，”顾程漫不经心地说，“那还真是叫人失望，金钱于我们没有多少意义。” 这话说得几乎要让大堂里的人红了眼，但是他们亲眼瞧见之前赵挽之抛出的那枚戒子有多精美漂亮，又看他们衣饰华丽仪容不凡，倒是心中都信了几分。 但实际上顾程说这个话只是想以退为进，宝藏谁不喜欢啊，他也喜欢啊，他们为了收集物资，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可前提是……宝藏是真的。 所以，他这个话也留有余地了，现在是准备去看一看，一旦发现不对，他们也可以说“对宝藏不感兴趣”然后立刻抽身就走。 秦掌柜一听，对他们立刻更亲近了一些，凑过来说，“果然没有看错三位，后日便是少庄主大婚，三位不如去讨一杯喜酒喝。我们少庄主一向急公好义，若是三位需要有什么事帮忙，可以找我们少庄主。” 赵衍之接过话头，“多谢，刚好我们要寻人，只是与对方多年没有联系，也不知对方现在居于何处。还是先去讨一杯喜酒，再问问少庄主能不能帮忙寻人吧。” 秦掌柜听了很高兴，多给他们送了一碟花生做下酒菜。 任卿卿眼珠一转，“看呐，好不容易来几个对宝藏没兴趣的，这秦掌柜的态度立刻亲近许多。昔日的翻云鹤秦海疆说来不是早与星月山庄断了关系么，怎么此时又巴巴地凑上来。掌柜的，你这客栈，是从别人手中买下的吧，开了可有三个月？” 这话一出，大堂内所有的人都朝着那枯瘦猥琐貌不惊人的秦掌柜看去。 其实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已经看出这位掌柜有武功在身，且武功应当还不错，所以才会对这个狮子大开口到处宰人的掌柜诸多忍让，可说句实话，他们都没将这个小老头儿和当年叱咤风云的翻云鹤联系起来。 传闻翻云鹤曾是星月山庄家仆出身，不过他武功资质极佳，又被鹰殺老人收为弟子，当时的星月山庄老庄主非常大方地将他放了，并亲口说从此秦海疆与星月山庄再无关系。 可现在待在这小客栈里的秦海疆，很明显成为了星月山庄打听消息的前站。 众人面面相觑，暗自警惕起来，有些人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在这客栈里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绝大多数人的心思其实都很明白，虽然对宝藏有企图之心，但还是想要扯一层遮羞布的，并不想那么快和星月山庄那么快撕破脸。毕竟星月山庄在江湖上地位特殊，名声一向极佳。 江湖人中，除了阴圣教等几派被打成邪魔外道的，正道们还是要面子的。 秦掌柜眯了眯眼睛，“任卿卿，星月山庄于我有恩，如今这么多人对星月山庄意图不轨，我自是义不容辞，定要相帮的，这一点小老儿我从未想过否认。” 任卿卿又灌下几杯酒，“星月山庄星月山庄，哈哈，大家都说星月山庄一代代皆是人间俊杰英雄人物，但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代又一代负心薄幸无情无义的渣滓！你也知道我为何来这里，怎么，你要阻挡我进庄吗，这杯喜酒，我任卿卿喝得还是喝不得？” 秦掌柜沉默片刻，才叹气说，“你自然是喝得的，身为少庄主同父异母的妹妹，你本该早就在山庄之中。” 虽然他也嘲讽她，虽然大堂中人人看她都带着几分警惕，然而明知道她是魔教妖女，却没有真正向她动手，最多只是嘴上骂两句。哪怕她喝得半醉，也没人敢趁人之危。 不过是因为她不仅仅是魔教妖女，还是老庄主的亲女儿，如今的少庄主万俟寒的亲妹。 这样特殊的身份，使得正道之中人人都要喊一句魔教中人人人得而诛之，却不敢对这个十六七岁，武功不见得有多高，脾气算不上好，嘴还有点毒的少女动手。 顾程三人交换了个眼色，看来，这星月山庄的地位是真的很高，否则也不会连任卿卿这样身份的女孩子都能得到这样大的余荫。 呃，那位庄主看来是和上一代的魔教妖女有染了，即便这样，似乎他仍然是人人尊敬名声极好的大侠。 啧啧，这样的人，不是极致的好人，就该是极致的坏人。 顾程都有些好奇了。 有点意思啊。 第48章 星月山庄（三） 秦掌柜这样说了之后，任卿卿却并不领情, 她冷笑一声, “可不敢当, 我这样寒酸的魔教妖女，可当不起星月山庄少庄主的妹妹。” 众人都没理她, 血缘是没办法切断的，又不是她不承认就不是了。 而且，若不是冲着星月山庄的面子, 她一个阴圣教的妖女行走江湖, 怕是早就被人斩妖除魔了, 哪能这样逍遥。 任卿卿虽然任性，心中其实也有数, 她沉默一会儿, 又喝了几碗酒下肚, 才有些失魂落魄地站起来, “这位姐姐，多谢你请我喝酒, ”她勉强一笑, 站起身来, 摇摇晃晃地上了楼。 她再没钱, 秦掌柜还是给她安排了一间房间, 未必不是星月山庄那边儿传了话来让秦掌柜多多照顾她。 “说起来，这位任姑娘也是个可怜人。”一直沉默坐着的那个年轻道姑叹了口气说。 坐在她身旁的那个彪形大汉点点头，“既不能去星月山庄, 母亲又早逝，她在阴圣教中恐怕过得也不太如意。”阴圣教那地方可不比正道门派，她孤苦伶仃地长大，才长成这副早熟刻薄、防备心重仿若带刺的模样。 那似有病容的中年男人喝了口酒，“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顾程看了看，其他人可没有和他们交流的意思，恐怕坐在这里的，绝大部分是真“穷酸”，他们想了想，还是让小二带他们去上房休息了。 第二天，他们在客栈里看到了更多的江湖人，除了之前坐在大堂里的那些之外，这间客栈一共有十二个房间，其中五间算得上是上房，所谓的上房，其实也简陋得厉害，唯一能称赞一下的，也就是打扫得还算干净。 不过，客栈的后面有个小院子，似乎是被一位什么人给包下了，客栈里的这些江湖人提起住在院子里的那位，都有些噤若寒蝉的意思，提都不大敢提起那人。 隔了一天，就是那位少庄主大喜的日子，顾程三人跟着这群江湖人往月隐镇外走去，星月山庄就在月隐镇外两三里地的月隐山中，这等江湖盛事，虽然不知道这群人是为了那所谓的宝藏还是真心实意来给少庄主贺喜，反正一路上几乎都是人。 令顾程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看到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赶过来的两伙人。 新人类在进阶之后，全力奔跑的话能够达到的时速也就比一般的汽车稍慢一些，这短短两天的时间，足以让即便是降落在距离他们千里之外的人往这里赶来了。往后新人类越来越强，维间花之间拉开的这点距离于新人类来说根本不算太大的事。 千里也就五百公里，更何况每朵花的区域大约也就方圆一百公里，他们五人在一块儿，这五朵花靠着，却也不是将这千里的范围都占了，说不定有一朵别的小队的花距离他们不过也就两三百公里而已。 不过这群人得到消息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些，而且为什么要这么拼命赶来啊…… 算算时间的话，这八个人应该是路上几乎都没休息，一路风尘仆仆赶上了这场婚礼。 没错，来人正是黎微微那三人，和那支五人全部进阶的来自首都的小队。 八个人，全部都是一阶的新人类。 新人类突破到一阶与没有突破的，各种方面来说都可以说是天壤之别，根本不是一个跨度上的。 一次突破，就好比打破一次枷锁，体能、技巧、敏捷、五感等等各个技能都会猛涨一截，更别说各种不同的进化方向开始显现，与以前自然大不相同。 能在没有吃过绿实的情况下就进阶的，绝对算得上末世之中的佼佼者了。 他们看到了那八个人，他们自然也看到了顾程三人。 同为一个世界过来的，其实之他们的心中都有些微妙，既有些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又冷静清楚地明白他们是竞争者。 所以一时间心情复杂到难以形容。 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顾程三人那堪称华美精致的古装和顾程赵衍之仿佛一夜之间长长的头发——以他们这时候的眼力，是不是假发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这是什么能力？”黎微微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这几套衣服可是价值不菲啊，这么短短两三天的时间里，难道这三人就搞到了大量的财富吗？ 像是邵昱和张锦轩，只能戴上帽子来掩饰过短的头发，他们三人身上的衣服连合身都已经是能够做到的极致了。 另外那五人小队中三男两女，两个女孩子为了在末世之后更方便，都剪成了短发，这会儿倒是麻烦，只能女扮男装成男性再戴上帽子，才不显得太奇怪。只是衣服明显有的太大有的稍小，材质也是寻常布衣而已。 既然在去往星月山庄的路上碰见，黎微微大大方方地走过来，那五人小队中一个高大精悍的青年同样没有犹豫，朝着他们这边靠拢。 “不如大家各自说一下目的，免得在能找绿实之前就内斗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你们觉得呢？”黎微微笑着说。 差不多一个月之后绿实才会显现出不同寻常来，这一条规则也是孟平波经过分析得出的结论。他被高塔神庙的人抓住之后，听过他们的谈话，知道大概是哪几天有了异常，才让那些信仰者们发现，所以，他猜测这应该也是寻木的一条规则。 顾程看向她，“你们这次的目标……难道是那个少庄主吗？别忘了，他今天才结婚。” 黎微微抿起唇，“有些内情你们不知道吗？这位少庄主一向是个风流少年，今天的新娘是天剑大侠的独生女殷小姐，但事实上他在江湖上单单红颜知己就有三位，我们之所以这么快得到消息赶来这里，是因为在我们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碰上了一个自杀的女人，她姓容，本是十三水寨寨主容老大的幼女，只是十三水寨平素鱼龙混杂名声不好，在江湖上也算不上多有地位，当然到最后这位少庄主很快始乱终弃，又爱上了别人。那容姑娘一直痴痴等他，直到听说他要成亲才死心想要自杀。” 赵挽之眯了眯眼睛，“怪不得任卿卿说这星月山庄的人一代又一代都是负心薄幸的渣男。” 不过，一旦黎微微真的攻略成功了那位少庄主，在之后抢夺绿实又或者搜集资源的过程中，肯定会占据巨大的优势，所以顾程三人先并没有发表意见，看向那个浓眉大眼的精悍青年。 “我姓言，言秋意。”他笑了笑，“我知道我的名字和外表不大搭，反正名字只是个外号，你们知道就好。我们五人赶来这里，是因为万里同声阁的阁主吕万里。”他顿了顿，“他掌握着江湖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风媒，这个国家乃至这片大陆上的消息，他很少有不知道的。唯一麻烦的是这毕竟是古代，他们用信鸽来传递消息，到底还是有一定的滞后性的。万里同声阁在江湖中共有六个据点，如果你们不阻拦我们控制吕万里，事后我能将六个风媒据点的消息给你们三分之一，而且保证不会有人来阻拦你们获取消息。” 顾程惊讶，这个言秋意肯定是有自己的办法能够控制别人，条件也开得还算大方。既然传递消息不算快，那将这两个据点给出去之后，即便是他想要知道那两个据点的消息，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可以。”赵衍之几乎没有犹豫，他们没有什么能够有效地控制人的意志的方法，除非以武力值压迫，虽然也能达成目的，但到底没有这样方便，“不过，我们要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据点。”他们一开始就是落在这附近，至少能够保证这附近是有绿实的。 言秋意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好。”他之所以知道万里同声阁，就是因为他们到这个世界的地点，恰好是万里同声阁的总部所在，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到这个组织的运转模式和根本性质之后，他们才匆匆赶过来准备搞定这个阁主。 和赵衍之一样，言秋意知道自己五个人最开始在的那个区域内肯定是有绿实的，那里距离这里不近，而且是总部所在，只要赵衍之不是要那里，其余地区的都可以商量。 黎微微心中叹气，她知道自己已经落后一步，现在即便是她不答应，很可能面前两拨人就要联合起来，最后肯定是自己被挤出局的结果，这会儿已经容不得她不答应了，只能也点点头就当立下这个盟约。 “如果你们不阻拦我靠近那位少庄主，我愿意将以后收集到的物资同样分你们三分之一。”她咬咬牙说。 这个条件……顾程和赵衍之交换了一个眼神，倒是值得商榷一下，听起来相比控制一个打听江湖消息的组织头目，让一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落入情网似乎难度不太低啊，这种人会有所谓的真爱吗？还要心甘情愿替她收集物资，到最后能拿到多少东西是个问题。 如果不是顾程知道上辈子黎微微他们的光辉战绩，这会儿绝对是要怀疑的。 譬如言秋意，就瞥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落在赵挽之身上。 赵挽之瞪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 “呃，我就是觉得，如果是要去接近那位少庄主，你好像比她成功的几率更大一些吧？”言秋意耿直地说。 赵挽之：“……” 黎微微并不生气，反而笑起来，唇角露出两个小酒窝，“只要你们不来找麻烦，一个月内若是我没有成功，到时候尽管撕毁盟约，如何？” “那怎样才叫成功呢？”顾程问。 “唔，不如就以他愿意为我抛弃一切和我私奔来界定成功与否？” 众人：“……” 这标准挺高啊。 要知道，星月山庄在这个世界的江湖地位极高，万俟寒身为少庄主，几乎是站在江湖的顶端了，论身份地位金钱权势，都已经是金字塔尖，更别说这位从小接受的教育享受的一切令他根本没法放弃这些。就好比在外再如何风流浪荡处处留情，该到成亲的时候，他还是很清醒地娶了与他门当户对的天剑大侠之女。 如果把他当成一个天真好骗不谙世事的侠二代，那是要出事的，以这位以往的事迹来看，这位少庄主年纪不算大，却着实算得上心有城府成熟多智了。 ……反正现在来看，如果他说要和一个女人私奔，满江湖的人都会认为他是中邪了。 黎微微提出的条件，对自己还真挺狠。 “当然，你们放心，我是不会和他私奔的，毕竟还需要利用他的身份地位来达成目的，即便是他不能帮我寻找绿实，我也需要他收集物资。”黎微微洒脱地摊了摊手，歪着头的模样很有几分活泼。 顾程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入其他世界，心中还不算有底气，所以给出的条件都算得上实惠，不过这盟约只是口头上的，约束力实在有限，他们都必须仍然心怀警惕，免得你把别人当盟友，人家转头就把你给卖了。 黎微微和言秋意这样大方，还有一个原因，大约是这个世界看着不太好欺负。 原以为会来一个正常的古代，哪知道是武侠……他们还没有试过这些江湖中人的实力到底怎样，万一来个吊打他们的武林高手，玩脱了可就麻烦了，才会这样急于合作。 能够在末世中成为佼佼者的，绝对没有真正的蠢人，他们都知道怎样才符合自己最大的利益。 黎微微朝着顾程他们看去，“那你们呢，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顾程微笑，“宝藏。” “呃，我觉得这事儿很显然是假的啊。”言秋意说，“什么前朝宝藏的藏宝图，感觉那些小说电视剧里都用烂了，估计多半是针对星月山庄的人瞎编的吧。” “我们一开始就在这山下的月隐镇，这两天也都在那里，”顾程说，“小说电视剧里的江湖人总是好像很好忽悠，随便骗骗就能上当，但就我这两天接触到的人来看，他们可没有为了衬托主角被强行降低智商。但是，他们竟然丝毫不怀疑，觉得星月山庄真的有宝藏，这就有点意思了。” 赵衍之也开口，“不如这样，没有宝藏也就算了，我们不会阻拦你们想做的事，需要帮忙的时候甚至可以帮一手，如果有，并且找到了宝藏的话，里面的东西可以分你们分你们三分之一。” 这个条件非常公平，但是其实这三个目的之中，最虚无缥缈的就是顾程三人的这个，其次黎微微的，最靠谱的是言秋意的，他要做的事成功率极高，而且关系到消息的获取，与绿实息息相关。言秋意未必不知道自己吃亏一些，但他似乎就是个求稳的性格，上辈子顾程几乎不认识他，这个小队明明实力很强，人人都是高手的队伍可不算多。可是这个队伍似乎一直非常低调，顾程甚至几乎没听过他们的什么传闻，好的坏的都没听过。 也不知道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不过暂时来看，三队人相安无事是最好的。 绿实还没出现，就斗得你死我活也太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说是条件，其实都是可以操作的，比如宝藏的三分之一，具体还要看东西，有一些东西或许昂贵，但带出了这个世界也未必好脱手，又或者只是对宝藏的主人价值重大等等，如果宝藏里全是简单的金银珠宝倒是还好，如果有其他东西，价值很难讲，到时候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同样的，黎微微的条件同样有操作空间，至于言秋意的，也要看他是不是暗地里会动手脚。 三队人击掌为盟，心中在想什么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赵挽之看到他们走开，忍不住说，“顾程，这靠谱吗？” “我也不知道。”顾程瞥了他们一眼，“保持警惕就行了，而且，我有种感觉，”他看向前方热闹的星月山庄，“好像会出事。” 这时候，吉祥在顾程的脚边绕了一圈，“喵喵”了两声。 灵觉出众的它估计也感觉到了什么。 这种时候，猫反而成了最好的探子，因为正常人都不会防备它们。 除了黎微微和言秋意两伙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打破脑袋都不会想到这世上居然能有这样聪明的猫。 “看那里。”赵衍之忽然开口。 顾程回过头去，见到了一列骑兵，总数大概有一百多人，看模样，很像是官府军方的人。 赵挽之看了看，“也不奇怪啊，江湖中人跑去当武官还是挺正常的。” 然而，当这行骑兵走到树林边的时候，骤然间空气都仿佛一冷，无数的弩箭从林中飞出，直接朝着他们射去，立刻就有十几个骑兵中箭，惨叫着翻下马来！ 顾程：“……” 这算是乌鸦嘴吗，真的要喜事变丧事？ 第49章 星月山庄（四） 弩箭横飞，前往参加婚宴的江湖人为了不被波及纷纷避让。 那群骑士中领头的那人飞身而起, 大喝一声, “你们倒是好胆, 还敢追到此处来，定让你们有去无回！” 他一拍刀鞘, 长刀出鞘，随着他钻入林中。 “这个世界的人，武功水平好像还可以？”赵挽之观察了一下说。 如果是一般的新人类和这种水平的武林人士对上, 大概会被吊打, 除非是进阶之后的新人类, 才能胜得了。 不过，他们也不清楚这人的武功在武林中算是什么几流水准。 “这唐统领还是那般脾气啊。”旁边一个江湖人嘀咕着。 “今日星月山庄大喜, 这弄得如此血腥, 是不是不太吉利？” “谁又敢说他一句什么, 唐统领和万俟庄主可是多年好友, 相交莫逆……” “怎会有人在山庄外的树林里偷袭唐统领？也不知到底是何人这样大胆。” “……” 众人议论纷纷，不过没过多久, 那位唐统领就从林中出来, 手上还拎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些外族不给面子, 既然敢来, 我自是要割下他们的头颅来贺我侄儿大婚！” 顾程：“……” 第一次看到在人家婚礼杀人拿脑袋当贺礼的，这真是他爹朋友不是他爹仇人吗？ 内情他们不知道，除了这段插曲之外, 一路都很顺利，到了星月山庄外，立刻有穿着青袍的青年彬彬有礼地迎上来，引着他们往山庄里去。 这星月山庄在月隐山中，月隐山听说是这个叫东煌的国家最有名的几座山之一，从山下上来确实花了些时间，直到看到这占地极大几乎像是一座城的星月山庄，才知道为什么江湖中人提及星月山庄，都带着一股子羡慕嫉妒恨。 漫山遍野如云似雾的桃花林掩映之下，星月山庄中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都显得无比精致，下仆男着青衫女穿碧裳，都是干净服帖长相齐整不说，教养规矩完全不像是武林中人家中的仆人，倒像是权贵之家几代培养出来的。因为今日喜事，仆人不论男女都系上了一条红腰封，添几分喜气。 虽然占地极大，但因为各种建筑错落有致，丝毫不觉得空旷，反而带着一股顾程记忆中苏州园林式的幽雅精巧，一眼看去处处是景，穿廊走园频频惊艳。 这瞧着不像是武林世家，巨富的底蕴一览无遗。 今天万俟寒大婚，星月山庄开门迎客，江湖中不管什么人都能来讨一杯喜酒喝，要知道，平日里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星月山庄的座上宾的。 只是晚上喝完喜酒，还让大家就这样下山去，难免太不方便了一些，所以在山庄的东侧，特地整理出了几个院落，专门作为客房，若是不嫌弃，可以在庄中住一晚再走。 江湖人士不拘小节，星月山庄也只能尽量安排，并不可能做到人人都满意。当然，若是觉得星月山庄招待不周，自然也可以喝完喜酒就下山去。 在顾程看来，这星月山庄很有大家族的气派，上下都井井有条，他大概观察了一下，安排客房大概也和宾客们送的贺礼有关。那些送礼阔绰的，被安排的房间自然就要好一些。当然，如果本来就与星月山庄有关，又或者在江湖中大有名头，那位安排客房的管家就会很给面子，绝不会让你去挤大通铺的。 比如那位任卿卿任姑娘，她就送了一坛酒，非常敷衍不说，酒还就是山下那间客栈里卖的劣酒，即便这样，管家还是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不管怎么讲，她也是万俟庄主的亲生女儿。 “我们送什么？”三人走到一旁，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赵挽之低声说，然后瞥了自家堂弟一眼。 她和顾程还好说，赵衍之这家伙如果碰上不干不净的住处，估计又要整晚都不睡了，可要是随手送出去一件宝物……这也太亏了，他们和这万俟寒无亲无故的，哪怕拿“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来安慰自己都觉得亏。 赵衍之一脸淡定，“放心，我早就想好了。” 连顾程都好奇地看过去，“早就想好了？你到底准备送什么啊。” “这个。” 顾程：“……” 赵挽之：“……” 赵衍之的手中拿着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将围在瓶子上的塑料纸都给撕掉之后，就只剩下透明的瓶身和红色的盖子，“看，盖子还是红色的呢，不是挺喜气的吗？” 他说得很一本正经，顾程清了清喉咙，努力压下了大笑的冲动。 顾程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个铝盒，在收取各种财富的时候，他们路过一个铝制品的加工厂，刚好有一批生产好的铝盒，每一个都是饭盒大小，不知道原本是准备用来做什么的。因为想着说不定到某些世界这批铝制品会值点钱，所以顾程收取了一个格子的铝盒，最高叠加一百个，再多就要再占用一个格子了。 “放着看看？” 赵衍之将矿泉水瓶放进去，发现长短正好，宽度深度还有富余，大约能并排放下两个矿泉水瓶，深度却不够再放一个了。 反正矿泉水瓶子不值钱，赵衍之又拿出一个来，悄悄倒掉了水放进去，“毕竟人家结婚，好事成双，送两个好了。” 赵挽之看了看，从背包里取出一条S号的白毛巾，垫在了那两个瓶子下面，满意地说，“好了，就这样吧。” 三人朝着那位管家走去，赵衍之的手上捧着那个轻飘飘的铝盒子，铝制品本来就比银亮，而且坚硬得多，又轻得多，其实很容易分辨出和银的不同。 就在一群江湖人众目睽睽之下，赵衍之送上这份贺礼，打开了盒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说，“这是昔日我师前往蓬莱仙岛赴宴，蓬莱仙人赠与我师的红云天晶瓶一双，这双瓶子剔透轻盈如无物。我三人此次代师送礼，将这对红云天晶瓶作为贺礼，祝少庄主大婚。” 他的口吻太正经，赵挽之感觉自己被雷得起了鸡皮疙瘩。 管家先是怔了一下，等接过盒子才彻底惊住，手一抖差点没能端住，好在手上的物事极轻，他飞快稳住了，瞪着眼睛瞧着眼前的盒子和一双瓶子，似乎无论如何都没法相信这么大一个盒子，里边儿还装着厚厚一层不知是何质地的布料，以及两个瓶子，怎么会轻到好似他托在手上的不过是一团没有分量的云。 周围的江湖人都议论纷纷，他们都瞧见了那双瓶子的奇特，透过瓶身，这瓶子下方的“布料”仍然纤毫毕现，难道是极其昂贵的薄水晶瓶吗？ 他飞快地吩咐了身旁的青年一句，那青年迈开长腿往里跑去，不一会儿顾程三人就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匆匆走了过来，他大约四十来岁，面色微黄，一双眼睛深邃明亮，行走之间脚步轻盈，明显武功不弱。 “啊，是乾坤手田麒田大管家！”周围一个人叫起来。 顾程挑起眉，想不到来的不是那位万俟庄主，只是这星月山庄的一个大管家，就让这群江湖人产生了这样大的骚动。 这田大管家小心翼翼地从那收礼的寻常管家手中接过了盒子，立刻也被这分量惊了一下。 他微笑着看向顾程三人，“不知三位来自——” “我们师承玉虚宫门下。”赵衍之淡淡说，“师父人称元始天尊。” 顾程：“……” 赵挽之：“……” 这扯得还要点脸吗？ 两人被这说法搞得差点脸上的笑都绷不住。 元始天尊？我还太上老君呢！ 即便是没听过这个名头，只听外号，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田麒心想，面上不显，抱拳说了声，“久仰久仰。” 顾程只得带着笑说，“田管家不必客气，家师从不行走江湖，平素也只与几位友人往来，大约各位是不会听过他的名头的。” 田麒见他说得谦虚，连忙道，“只见三位，就知令师必是江湖高人。” 主要是顾程三人太拿得出手了，不论衣着气质长相仪容，都带着一股卓尔不群，全然不像是普通人。 “不敢。”赵挽之也开口，她伸出手指了指盒中的瓶子，“这红云天晶瓶是昔日我师好友盛琼浆的容器，可倒放而滴水不漏，管家可打开盖子试一试。” 周围的江湖人听着也生了好奇心，齐齐鼓噪起来，想看看这瓶子还有什么不凡之处。 田麒只能小心翼翼地拿起瓶子，这一拿立刻称赞，“不愧红云天晶之名，轻似浮云仿若无物，又晶莹剔透到此等程度，当得天下奇珍之名。” 然而，他却不知道该怎样打开。 赵衍之接过来，旋开了瓶盖，见旁边有招待客人用的凉茶，直接拿了一个水壶，往瓶中倒了半瓶凉茶水，在场的人都惊叫起来。 看着那淡黄色的茶水，众人真切感受到了这瓶子的透明程度，好似瓶壁都只有薄如蝉翼的一层，实在是巧夺天工。 只见赵衍之旋上瓶盖，将那瓶子倒过来，果真滴水不漏！ 他才又打开瓶盖，将里面的茶水倒向一旁的草丛。 “田大管家还得注意，这红云天晶瓶经不起烫，凉却无所谓。本就是用来装琼浆的瓶子，是装不得热水热茶的。”顾程好心提醒。 赵衍之接过话头，“天晶与水晶不一样，其实是稍软的，”他的手一捏，眼见着瓶子瘪下去两个指印大小的坑，引得四周的人都惊叫起来，只怕他毁了这珍贵的瓶子，“稍稍有些变形是无妨的，它自会恢复回去。但若是太过用力，还是会损坏的。” 话音刚落，果然那瓶子已经恢复原样，半点看不出来刚才捏下去的指印。 田麒忙不迭点头，几乎是控制着用最小的力道将瓶子拿了回来装回了盒子里。 捧起盒子，田麒摸了摸质地坚硬冰凉的盒盖，“这盒子似乎也——” “这是我玉虚宫中炼成的玉虚银盒，用来装物再好不过，因为它质轻，又足够坚硬不易变形。”赵衍之给这盒子也吹了一波。 田麒不禁更恭敬了一些，叫人仔细记下三人的名字，最后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落，这待遇明显与其他江湖人不同。 周围倒是没人提出异议，反倒都有些心悦诚服的模样。 毕竟人家出手太大方太厉害了啊，这新婚贺礼送的都是稀世奇珍，确实比不了比不了。 只有黎微微三人和言秋意那五人站在不远处，完全是目瞪口呆的模样。 “这他妈也太……”言秋意身旁一个高大青年憋了半天，都没憋出话来。 这大忽悠，能忽悠上天了吧！ 神他妈稀世奇珍，就一铝盒里头放着俩矿泉水瓶加一块毛巾！加起来估计都不会超过二十块钱！ …… …… 可是，他们到这个世界来，顶多带着水壶以及一些干粮，不会有人带矿泉水……瓶这种不实用的东西，至于铝盒，更加没用，带来干什么？毛巾……呵呵。 那三个到底是什么奇葩，才会随身携带这种玩意儿啊。 黎微微笑起来，“他们这一手，别人也很难学啊，比如我们如果上前去这样忽悠，别人肯定是要怀疑的，说不定星月山庄连东西都不敢收。” 她身旁的邵昱挑起眉，“毕竟我们穿得不像他们那样哪怕不送礼都透着一股‘超有钱’的气质。” “没错，他们身上穿的是合身的华美衣袍，送上所谓的‘稀世奇珍’才显得更可信。”言秋意也说，“换成我们这样身穿普通布衣，甚至衣服都不太合身的，贸然送上所谓的奇珍，别人即便是不怀疑奇珍的价值，也会怀疑东西来路不正。” 即便是说成代主人送礼，真的有身份有地位拿得出奇珍的主人，仆人绝对也会穿得光鲜亮丽。 比如这星月山庄里，来来往往的下仆至少穿着上都很周到齐整，婢女少说都戴着两三样金银的小首饰。 所以，哪怕黎微微来的时候，戴着一个估计在这个年代也能换不少钱的塑料发卡，她也不能拿出来送。 “还是送一些符合我们身份的贺礼就行了。”言秋意叹气。 即便都是“老乡”，这同人还是不同命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衍之：这是稀世奇珍。（指着矿泉水瓶） 顾程：…… 挽之：…… 众人：…… 收废品的：五分钱一个，爱卖不卖。 第50章 星月山庄（五） 送出的礼物规格好，顾程三人不仅被安排到了特别好的住处, 连参加婚宴的位置都很好。 星月山庄很大, 但绝大部分的江湖人只能坐在外堂的桌上喝喜酒, 真正坐在内堂和花园的，才算得上是这次大婚的正经宾客。 顾程他们被安排在花园一处临水的凉亭里, 四周景致极佳，虽然不能抬头就看到主桌，但是论风光幽雅, 此处堪称最佳。 “哪怕我们送上的礼物再贵, 到底不是熟人。”赵衍之说, “这里恐怕就是安排来给那些送的贺礼非常丰盛的客人坐的。” 既不失礼仪，不会让这些“尊贵”的客人感到不满, 又不至于强行将他们安排到星月山庄的亲朋那里徒增尴尬。 譬如他们现在坐在这里, 哪怕桌上都是素不相识的人, 单单看这花园的风景, 就不至于感到无聊。 这一桌一共也就九个人，看来星月山庄对于这个贵且雅的标准定得还挺高的。 除了顾程三人之外, 另外有两人看着也是一起来的, 这应当是一对兄弟, 容貌上足有六七分相似, 都是长眉秀目俊秀文雅的模样, 身上全然不带江湖人的气质。哥哥身着深色锦袍，用的是什么缎顾程反正看不出来，不过从材质花纹来看, 绝对也是价值不菲。弟弟身上的一样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衣袍上的刺绣精致灵动，绝不是寻常绣娘手笔。 兄弟二人用来压住袍角的两枚玉佩一青一白，皆是水头极佳雕工精细，除此之外，兄弟二人倒也没有穿金戴银，只是从容貌气度来看，非权贵巨富之家，养不出这样气质优雅的年轻人来。 其余四人看来都是单独来的，有两个眉目精明应当是商人。剩下两人中一个是瞧着三四十岁的美貌妇人，她笑盈盈地托腮看着凉亭外半开的莲花，虽然有些年纪了，但她的风情足以让她在这个年纪依然显得极美，穿着繁花衣裙妃色半臂戴着一套红宝石头面丝毫不觉得突兀不说，反倒令她看起来愈加娇媚迷人。另一个也是个女人，身着雪色长裙，通身上下别无坠饰，脸上带着一方面纱，连年纪都看不出来，透过那隐隐约约的面纱来看，她似乎很年轻，顶多也就十七八岁，但看她那双深邃沧桑的眼睛，又觉得她至少也有三四十岁了。 刚坐下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交流。本来互相之间好像就不认识，那两个商人倒是互相打了个招呼商业互吹了一波，顾程听到这两人一个是南方商会的会长，一个是东煌的盐商头子，大概都是极其有钱来凑个热闹的。 倒是这两位用有些惊疑的目光偷偷瞧了几眼那对兄弟，到底还是没敢上前搭讪。 “听闻今日星月山庄收到的贺礼中，最为昂贵的是一件至宝，将我所送的一对万千如意红玉宝珠和一双三尺高的红珊瑚树给比了下去。”那美貌妇人开口说，她的声音娇软妩媚，带着天然的撩人。 一旁的盐商头子恭敬地说，“谁敢越过万妙夫人去，谁人不知夫人你才是天下首富之女。” 这万妙夫人的眼波流转，落在了顾程三人的身上，“那红云天晶瓶，连我都眼红得很呢。连那装着瓶子的玉虚盒似乎也十分不凡，对了，那垫着瓶子的布料是如何做到那般轻柔绵软的？” 这话一出，众人才朝着顾程三人看去。 送贺礼的事发生没有多久的时间，可见这万妙夫人的消息得到得也太快了，而且消息还很准确清楚。 其余人明显对这件事知道得没有她这样详尽。 说句实话，他们对于这桌上的人，即便是素不相识，也多少都对彼此的身份有些猜测，唯有顾程三人叫人全然不知根底，简直像是骤然冒出来的一样。 照理这般人品相貌，不管是哪家子弟都早该有名声传出来了才对。 “这红云天晶瓶全天下一共只有两双，一对给了少庄主做新婚贺礼，剩下的一双自然可以卖给万妙夫人你的。”顾程微笑着说。 万妙夫人故作嗔怒，“怎么，给他星月山庄的便是赠，与我万妙的就成了卖？”她到底是巨富之女，可不是轻易吃亏的性格。 “送出去一双在家师面前还好交代，如果都送出去了，到底不好说了，”顾程柔声说，“夫人若想要，不若拿些珍宝来与我换也可，我好拿回去讨师父的欢心。” 这说法真是有理有据，即便是万妙夫人也不好强行让他们将这等奇珍送给自己，尤其他说了，这世上仅有四个，星月山庄的这两个肯定是不好抢了，能买到剩下的两个也好，她正要答应下来，就听到那对兄弟中的弟弟说，“既是珍宝，价高者得，这位公子，不若卖给我吧！” “二弟！”他的哥哥皱起眉看向他。 “哥，再过两个月便是祖母大寿，若不买些奇珍，我们如何……”他欲言又止，连年纪稍长的那位都沉默下来。 万妙夫人娇笑一声，“听闻老镇西王妃素来爱佛，我家中有两尊出自无嗔大师之手的白玉观音像，还有一副昔日明法大师亲手所书《莲华经》，都可送到镇西王府上，还请世子和二少爷割爱，不要与小女子争了。” 这位王府二少爷摇摇头，“府中此类东西已经足够多，每年祖母都会收到不少。” 赵挽之看着万妙夫人蹙了蹙眉，似乎还想拿其他理由说服那位二少爷，心中欢乐不已。啧啧，看来还能拿俩矿泉水瓶子换点儿钱啊，不错不错。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新人。 或许因为是江湖儿女的缘故，也可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种习俗，新娘并没有用红盖头遮住面容，露出盛装打扮却仍然显得稍稍有些平庸的面容来。她的神情娇羞，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身旁的新郎，充满了新嫁娘的喜悦。 相比较新娘只能勉强称得上清秀的容貌，万俟寒还是很有风流侠士的资本的，他生得一张剑眉星目的好样貌，又兼长身玉立身姿挺拔，一眼看去就让人觉得肯定是个正直爽朗的少侠，只凭外表就能让人生出好感，更别说他还有几重光环加身，星月山庄的少庄主、唯一的继承人，即便是常年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在江湖中留下不少美名，比许多年轻一代少了许多练武的时间，武功仍在年轻一代中排得进前三，可见他天资出众悟性极佳。 对于许多江湖女子而言，万俟寒这样的人，堪称梦中情人的标配了。 然而，再怎么是梦中情人，到头来，他娶的也只会是与他门当户对的女子。例如今天的新娘祝蕊，天剑大侠之女，母亲是北方仙堑堡堡主的妹妹，天剑大侠本就出身世家，家资巨富，仙堑堡更是扼守着与草原一族的经济往来命脉，数不尽的财富从小就堆满了这位祝小姐的闺房，不论身份地位还是家世条件都堪称匹配，也就容貌上稍稍逊色了一些而已。 在新人的旁边，还站着个稍稍有些年纪了的男人，即便是人到中年，仍然不掩他周身的潇洒利落，从眉目之间可以看出年轻时这绝对也是一位风流俊朗的美男子。且他身着锦袍，龙行虎步，一看就知道是极有身份地位的人，武功大约也很不弱。 顾程他们这一桌客人虽然算不上星月山庄相熟的朋友，但送的贺礼太重，作为今天的主角，怎么也是要敬一杯酒的，所以今天的新人联袂而来，连星月山庄的主人万俟昇也很给面子地一块儿来了。 这时，吉祥忽然从旁边的花丛里蹿出来，轻轻拍了拍顾程的腿。 顾程低下头去，它直起身扒住他的膝盖，低声“喵”了一下，顾程坐在三人中间，左边是赵衍之右边是赵挽之，这时候又恰好是新人和万俟庄主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注意一只猫忽然过来了，武林中人听觉敏锐，倒是听到了猫叫，可是谁都没有在意。 “出事了？”顾程问。他是在游戏系统的小队频道说话，确保其他人连一个音节都听不到。 吉祥点点头，用毛茸茸的灰色小爪子指了指花园深处。 顾程远远眺望了一下，借着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什么都没看清，“富贵还在那里吗？” 吉祥点点头。 顾程猜到它的意思，没有人会在意一只猫，富贵守在那儿，可能还能发现什么。 新人过来敬酒了，顾程站起来，听着万俟庄主不停地说着溢美之词，将这一桌的人都夸了一圈，最后特地真诚地对顾程三人道了声谢，“我万俟昇自问见过的天下奇珍不在少数，却从未听闻红云天晶瓶这般神奇的瓶子，不愧仙人所赠之名，轻如浮云透似薄晶，将此等奇珍送予小儿，当真礼重了。” 他的谢意说得很真心实意，顾程却关注着花园深处的情况，有些走神。 恰在这时，一声尖叫传来，打破了这充满喜气的宁和氛围。 不多时，两个婢女匆匆从花园深处跑来，脸色苍白似鬼，整个身体都好似在发抖。 “怎么回事！”万俟昇对于自己在说话被打断了十分不悦，沉着脸说。 两个婢女噗通一声跪在青石板路上，“庄、庄主，出事了！” 风中飘来单单的血腥味，顾程与赵衍之对视一眼，凭着进化后的新人类优秀的嗅觉，他们闻到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喜事，到底变了味道。 第51章 星月山庄（六） 其他人没有顾程他们的嗅觉这样敏感，暂时还没有闻到弥漫开的血腥味。 万俟昇脸沉下来, 先是安抚了一下客人们, “诸位稍坐, 我去看看。” 顾程正在想着要怎么找个理由跟过去，就看到那个戴着面纱的女人站了起来, “我也去看看吧。”她伸出手，“有血腥味。” 想不到这个女人的嗅觉同样十分出众。 “桑小姐……”万俟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那便一起来看看吧。” 一旁王府的二少爷压低了声音问镇西王世子, “哥, 那个女人是谁？” “东煌第一金眼神捕之女，桑小喙。” 赵衍之也站起身来, “我们也去看看, 血腥味是从桃花林那边传来的。” 顾程点点头, “味道越来越浓了。” 万妙夫人诧异, “你们竟也闻得到吗？” 说句实话，哪怕顾程三人送了十分昂贵的贺礼, 又长得一副仙姿丽容的模样, 但武林中人还要看武功, 谁也不知他们的武功水平到底怎样。 不过, 隔着这么远就能闻到血腥味, 至少五感是比他们要强。 既然他们开了口，一众人索性也不坐了，都说要去瞧瞧, 万俟寒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时候也不好拦，索性和他们一块儿去了。他相信在星月山庄内再出什么事也不会是大事，只是今天毕竟他成亲，说是闻到了血腥味，怕是不大吉利，瞥了一眼身旁的新娘，容貌实在不够出色，心中自然有些不渝，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还是一副大方好客的模样。 赵衍之和顾程走在最前，根据气味，他们不需要人领路就知道出事的地点在哪里，更何况吉祥在花丛里跳了一下，同他们一块儿过去。 夜色朦胧，吉祥的灰毛在这样的环境里丝毫不显眼。 花园里到处妆点着红色的灯笼，投下昏暗的红光，原是为了今日喜事添几分喜气，不知道为何这时候看来，添的不是喜气，平白生出几分阴森森的感觉来。 赵挽之在一旁嘀咕着，“我就一直觉得，什么红色绣花鞋、晚上亮起来的大红灯笼之类的，真的有点恐怖。” 明明是喜气的红色，可套到某些东西上，就有些渗人了。 穿过花园的月亮门，那片如云似雾的桃花林出现在眼前，明明该是美景的，却因为那浓郁的血腥味，像是笼上了一层阴气。 “啊！”万妙夫人也惊叫一声退后了两步。 这时候，眼前的场景已经不能掩饰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个人被吊在了那棵高大的桃树上，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嫁衣，脚上套着一双鲜红的绣花鞋。 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看不清是谁，只看得到这人身姿纤细，吊在那伸出来的桃枝上，至少没有造成压弯枝头的效果。 只是地上落下了一大滩的鲜血，直到现在仍然在淋漓地往下滴落血迹，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不过，从这血迹看，树上这人即便是没被吊死，恐怕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死透了。 今天是万俟寒结婚，这里就掉吊了这么个穿嫁衣的人，大家都齐刷刷地朝他看去，不仅万俟寒的脸色很难看，一旁的祝蕊已经泫然欲泣。 这血淋淋的场面，实在是针对性太强太打脸了。 “这人并不是自杀。”一旁的桑小喙淡淡说，“桃枝这个高度，正常人都没本事在没有踏脚的情况下自己准确地将脖子套进去。”她伸出手，垫着脚距离那根桃枝都有些距离，“如果有武功，用上轻功的话倒是可以做到，可还不如搬来那边的石头作为脚踏来得方便。”她指了指树下的那块青石。 她说着，半点不惧怕这血腥至极的场面，吩咐一旁的婢女取一块白布来，等布来了之后，她轻轻一跃，连桃枝一起削断，伸手抓住那根桃枝，在不触碰尸体的情况下将尸体准确地扔在了那块白布上。 然后，众人惊骇地看着那白布上的血迹开始蔓延，原来这嫁衣竟是被鲜血浸透了，这会儿一碰到这白布，血迹立刻渗到了白布上。 桑小喙眉间一皱，先是轻轻拨开了这人乌黑的长发，露出他的面容来，可这一看，连她这样心理素质极佳的神捕之女，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怎么可能，是唐统领！” 连顾程也认出了，这个吊在树上他们以为是“纤细女子”的人，居然是之前在山庄外悍勇回击的彪形大汉唐统领。 这…… “不对，这身材不对啊！唐统领才没有这么矮小瘦弱！”一旁的镇西王世子叫起来。 赵挽之瞥了他一眼，“这他妈好好是凶杀案，看来要变成恐怖片了。” 那边，桑小喙轻轻揭开了那嫁衣的衣襟，万妙夫人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布，几乎要缩到身后那名盐商的怀里去，可惜他对这飞来的艳福也无心享受，整个也吓得差点摔倒。 因为呈现在他们面前的画面着实太过恐怖。 红灯笼投下的发红的光亮下，被强行塞在嫁衣里的身躯血肉模糊，为了能够穿上这件纤细的嫁衣，唐统领的双肩被削去好大一块，手臂胸膛都被割得几乎只剩下骨架，下手之人似乎还不满意，连他的内脏都一块儿掏去，大约是为了让他变得更轻盈一些。至于那双小巧玲珑的红色绣花鞋，塞在里边儿的根本不是他的脚，他的双足已经被削去，使得他一下子矮了一大截，瞧着更符合女子的身高，塞在绣鞋里的，只是他光秃秃的脚踝而已。 裹在嫁衣里的身体没有穿其他衣服，连裤子都没有，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下边儿也被挖去了，血肉模糊，几乎看得到骨头。 寻常人看过一眼就不敢再看，着实因为这具尸体太惨，杀人者干的事太丧心病狂，也亏得在场都是江湖人，没有人没见过血，只有那位南方商会的会长已经跑到不远处的树下呕吐去了。 桑小喙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尸体，“凶手割肉的时候，唐统领还活着。” 这个结论，让大家的胃部和心理上都十分不适。 顾程三人还好，反正他们连吊了一房子的尸体风干准备作为储备粮都见过了，就一部被割肉塞进嫁衣的尸体，还不至于惊到他们。 赵衍之还在一旁有心情吐槽，“灰姑娘？” 正版灰姑娘的故事里，她的两个姐姐为了把脚塞进水晶鞋，可是有割脚的情节的。 一旁万俟寒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任谁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发生这样的事，恐怕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的。而祝蕊已经靠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连看也不敢看了。虽然她是天剑大侠之女，也算得上江湖儿女，武功在她父亲的教导下还看得过去，只是到底没有真正行走过江湖，这场景足以吓得她做几个月的噩梦。 万俟寒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她，表情却到底还是泄露了些许不耐烦。 这时，赵挽之上前两步，仔细看了下那具尸体。她是学法律的，以前课上教授也分析过一些案子，算是和刑侦勉强扯得上关系，而且她本人也爱看那些刑侦类的电视剧，这会儿倒还真让她看出了什么。 “这人割肉的手法看来不像是寻常人，”她开口，“看肩膀这里，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到后面就很利落了，说明此人用这种武器的手法很熟练。而且，用的工具不像是刀，反倒像剑，才会留下这样平整的长方形伤痕。这人大约是先滑两道长口子，再将剑横插进去，将整片肉割下——看这里，留下了一个稍深的剑痕。” 桑小喙点点头，“我也倾向于武器是剑，”她指了指下面，“这里留下的剑痕更多，应该是先将这个部位捣烂了，再整个割去的。” 这话说得在场的男性都觉得心中一寒。 万俟寒的视线落在赵挽之的身上，即便是晚上光线暗一些，也掩盖不了她的天姿国色，这种级别的美人即便是万俟寒也几乎没有碰到过。行走江湖之时，他就是出了名的风流少侠，和江湖中年轻一代的几大美人都有些牵扯，可她们与赵挽之一比，就稍稍逊色一些了。且这时怀中的祝蕊吓成了一只兔子，这个美人却能镇定从容地同神捕之女侃侃而谈，当真是一对比相差极大。 虽然他也怜惜娇弱美人的楚楚之姿，但作为江湖中人，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他更欣赏的自然是赵挽之这样大方沉稳的美人。 要让赵挽之知道，肯定很想吐槽，这家伙其实只是看脸而已。如果祝蕊长得很美，这会儿他绝对不会嫌弃她害怕。 “怎么回事？”一道声音传来，这会儿走来桃花林的是一对夫妻，看着都年近四十，男的高大俊朗健硕挺拔，女子眉目俊丽英气勃勃，年轻时必然是一对璧人。祝蕊一听这声音，就从万俟寒怀中抬起头来，跑过去投入那女子怀中，“娘，太可怕了！” 来人正是祝蕊的父母，天剑大侠祝贺声和仙堑堡范心佩，说来这对夫妻的容貌不差，只是祝蕊几乎是挑着父母的缺点长，并没有遗传到他们优秀的外貌。 一看到这里的情况，祝贺声的脸就沉了下来。 这对夫妻只生了一儿一女，对于儿子祝英他们一向十分严格，而唯一的女儿就要宠溺得多。今天毕竟是祝蕊大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是太不吉利了，最麻烦的是，不仅事情发生了，还有这么多不好处理的人已经看到。 这事儿肯定是会传出去的，对祝蕊的名声也会很有影响。 等到仔细一看地上躺的尸体是谁，这地夫妻的脸色也变了。 “唐兴？”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万俟昇沉着脸，“而且桑姑娘说，他身上这些伤，是在死之前造成的。以唐兴的武功，能制住他并这么做的人可不多。” “江湖上武功比他高的，到底是有数的。”范心佩缓缓说。 桑小喙又检查了一会儿尸体才站起来，“因为他的内脏都被掏去了，我也不能肯定唐统领有没有中毒，也许动手之人先向他下了药，我只能肯定割肉时他还活着，可不能保证他处于正常的清醒状态。” 这话一出口，万俟昇和祝贺声夫妻的脸色都稍稍缓和了一些，以他们的武功地位，如果真有一个比唐兴武功还强的高手做下这样的事，会让他们头皮都有些发麻，觉得附近似乎有一双窥视的眼睛，让他们感到很不安。 但如果像桑小喙说的，有人对唐兴下了药，这人的武功未必有多强，这会让他们产生一些安全感。 只要小心一些，不中毒不被下药，至少武功方面，他们足以自保。 赵挽之看了看树的四周，“下手之人应该还带着装割下的肉块器官的容器，这个容器看来是不会漏出来的那种，四周没有看到低落的血迹。”她抬起头，“哪怕容器是密封的，没怎么传出血腥味，这个容器应该不算小，照理拿着这种容器在庄中走动还是应该很引入瞩目才对。” 万俟昇点点头，“我回头问一下婢女仆从，可曾有人看见。” 桑小喙在附近转了一圈，连地面都仔细瞧过，没有新翻的土，这人肯定没有将割下的肉掏出的器官埋在附近，而是带走了。 她的心中疑惑，将那些东西带走做什么？ “先将唐统领收殓了吧。”又走回来的桑小喙摘下刚刚检查尸体时戴上的手套，“似乎他还带着几个属下一块儿来的，我想去问问他们是否知道唐统领为何会来这里，他们有没有发现他不见了。” 万俟昇心中不快，心想婚宴都搞成这样了，难道还要直接在婚宴上查案吗，“桑姑娘，不若等婚宴结束，明日里再问可好？” “凶手肯定还在庄中，婚宴结束肯定有不少江湖人要离开，明早会走得更多，恐怕到时候要查已经晚了。”桑小喙淡淡说，“到时候江湖人中难免会觉得庄主你没有道义，平日里说是和唐统领相交莫逆，却根本不想要找到杀他的凶手给他报仇。” 万俟昇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唐统领死得这样不光彩，又是被虐杀的，如果他坚持在婚宴后再查案，很可能后果真的像桑小喙说的那样。 顾程忍不住瞥了桑小喙一眼，这位神捕之女能和他们坐在一桌，说明平日里应该和星月山庄也没有多少往来，却偏偏送出了重礼。这会儿她的话，看似平淡，实则带着威胁。他总觉得，桑小喙似乎对星月山庄的人带着莫名的敌意。 这时，几个仆从匆匆跑过来，“庄主不好了，外边儿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万俟昇不耐烦地说。 “有、有人带兵将山庄给围起来啦！” 顾程挑起眉，哦，这边人刚死，外边儿就被围了，这真是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赵衍之轻轻叹气，“麻烦。” 是啊，是够麻烦的，而且这次被围在庄内的可不止是他们。 啧啧，不知道黎微微和言秋意他们这会儿是什么心情？ 第52章 星月山庄（七） 这边唐统领刚死，外面就大军围困, 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阴谋。 “如果唐统领只是一颗棋子, 为什么要这样虐杀他？”赵挽之不解, “杀了他就能达成一样的效果。” 顾程回头看了一眼愈加显得阴森森的桃花林，“说不定下手的人就是个变态呢？” 蹲在树上的富贵蹦下来, 绕着他们转了一圈。 顾程低头摸摸它的脑袋，“你看到了什么？” 富贵拿爪子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安慰祝蕊的万俟寒。 “他？不可能，没有作案时间。”作为今天的新郎官, 他根本没有空闲时间跑出来杀人。 富贵想了想, 从旁边叼了一根树枝来, 然后靠两个后腿站着，前爪离地, 用右爪的爪子勾住那根树枝, 小脑袋昂着呈现四十五度望天姿势。 …… …… 很好, 很形象。 “也就是说, 你只是看到他站着，并没有看到他杀人？”赵挽之忍着笑说。 富贵点点头。 赵衍之看了一下四周, “什么时候？” 富贵想了想, 在地上画了五道印子。 “在我们来之前五分钟？”顾程惊讶, “不可能啊, 那时候万俟寒一直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 赵挽之想了想, “只是长得像，还是双胞胎？穿的衣服呢，那个万俟寒也穿着这样的衣服么。” 富贵又点头。 “难道是武侠世界的所谓易容？”赵衍之猜。 他们在最后耽搁了这么会儿, 之后才跟上随着万俟昇他们往门口走去。 果然像是之前下仆报告的那样，星月山庄外已经被大军围住了，不少江湖人挤在门口议论纷纷，有人想出去却被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给拦住了。 一旁的镇西王世子脸色有些难看，分开人群走上前去，“陆将军，不知你是奉谁的旨意对星月山庄动兵？” “原来是世子，”大军之中有一人一骑越众而出，他神色淡淡，拿出虎符，“自然是奉圣上旨意，前来捉拿外族贼子，星月山庄勾结外族意图谋反，事情不曾查清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镇西王世子眉间一皱，这罪名着实太过严重，就算是他想帮星月山庄说话，也得估量一下后果。 这时却有江湖人士鼓噪起来，“我们与星月山庄无关，只是来喝一杯喜酒，为何将我们也关在此处？” “等到查清你们当真与星月山庄无关，自会放你们离开，不过此时还请好好待着。”这位陆将军似乎脾气不怎么好。 万俟昇在这种情况下也并未惊慌失措，反倒一拱手说，“将军这般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的。”陆将军看向庄内，“不知唐统领现在何处，我收到唐统领密函，说是已经掌握重要证据——” 万俟昇的脸色沉下来，他显然没想到，与他相交多年的唐统领，竟然背叛了他，还准备与这位陆将军来个里应外合。 可是，唐统领已经死了，之前万俟昇以为这是朝廷动的手，意图将唐统领之死栽赃在他的头上，毕竟那边人刚死这边大军就围庄，实在太巧合了一些。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像，这杀人者反倒好似在帮他，将所谓“掌握证据”的唐统领给杀掉了。 就在陆将军询问唐统领所在的时候，在场的人群又一阵骚动，有一人越众而出，“阿昇，发生了什么？” 这是个乌发华服环佩叮当的美貌妇人，她和万俟昇极其相似的容貌彰显着两人毫无疑问的血缘关系。 顾程听到旁边的江湖人在窃窃私语，这位应当是现任星月山庄庄主万俟昇的亲姐姐万俟晴，听闻比万俟昇要大两岁，她没有嫁给江湖人，反倒嫁给了宁德侯杨维。 这位侯夫人保养良好，丝毫看不出比万俟昇还大两岁的模样，只是姐弟之间看来不甚亲密。 陆将军很显然也认识这位侯夫人，他眯了眯眼睛道：“杨夫人，本将奉圣上之命调查星月山庄之案，夫人既嫁给了侯爷，应当明白本将军的苦衷。还请不要为难本将，等调查结束，本将愿亲自从夫人回府。” 不论是镇西王世子还是这位宁德侯夫人，似乎都不能让这位陆将军有所收敛，他嘴上说得再恭敬，面上却冷硬肃然，显然丝毫不给通融的机会。 万俟昇只得说，“还请将军到庄中喝一杯水酒，要查尽管查，我星月山庄无愧于心，自然不怕那等卑鄙小人的栽赃陷害。” 顾程心想，这庄主还挺会说话，在场的江湖人怎么多，他就差直说不管查到什么都是朝廷栽赃的，我才没干。 星月山庄在江湖人中一向名声良好，他这样一说果然人群中议论纷纷，倒是支持他的偏多。 不管这群江湖人怎么说，陆将军一直面上淡淡，对于万俟昇的邀请，他直接拒绝了，“本将还是在庄外等候比较好。” 就在这时，唐统领的那几个手下匆匆从庄中跑了出来，神色紧绷地跑入外面军中才稍稍放松下来，一人凑到陆将军的耳边轻声说话，陆将军的脸色显而易见地难看起来。 “还请所有人都不要离开，唐统领在庄中遭遇不测，本将必会将凶手绳之於法！”他目光尖锐地盯着万俟昇，万俟昇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陆将军冷笑一声，“当真胆大妄为，竟敢虐杀朝廷命官。” 万俟昇带着微笑，“唐兄本是我好友，要抓杀他的凶手，本庄主自会配合。” 于是，最终在庄前不欢而散。 因为顾程他们早被安排了很不错的住处，在这种时候还有些江湖人跑回桌上去又胡吃海喝了一通，才去安排好的住处休息，顾程他们那一桌的饭菜却几乎没动。在见到唐统领那令人反胃的尸体之后，他们桌上的人几乎都没什么胃口吃饭了。 顾程三人是对已经冷透了的饭菜毫无兴趣，回去自己弄点东西吃，吉祥和富贵跑得不见踪影，直到他们吃完了，两只猫才跑了回来，顾程倒了猫粮给它们，再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色，那些大红灯笼依然没有撤去，远远的似乎有喧哗的声音传来，使得整个环境都透着一股诡异的阴森。 这时，吉祥忽然抬起头来，鼻子嗅了嗅，对着顾程“喵”了一声。 顾程看过来，“又出事了？” 猫的嗅觉本来就比人要敏锐，吉祥是他们中唯一一个突破到二阶的，本来就很强的嗅觉又得到了加强。 它带着顾程三人从院子里出去，一路又往桃花林的方向去了。 听闻那位陆将军在听说这里是唐统领被杀的地方之后，已经带人封锁了桃花林，这会儿应该没人能进去才对。但是，对于武林中人而言，这种封锁……未必有用。即便是大军将山庄团团围住，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趁乱逃出去也不算太难。 这会儿他们到的时候，并没有士兵还在附近守着，反而有几个士兵在附近的桃花树下不停呕吐。 所以，他们往里走的时候并没有拦住他们。 “那是桑小喙。”赵挽之说。 作为神捕之女，和朝廷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陆将军请她查案还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会儿，看样子不是在调查唐统领之死，而是又发生了什么。 这一回，呕吐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士兵了，连万俟寒都在一旁扶着树干呕，可见画面绝对不好看。 远远的，顾程就看到了一口缸，同样是放在桃花树下，与之前那个看似吊死的唐统领不一样，这具尸体大约是在缸里。 桑小喙看到他们来了没有说什么，她的面色也有些发白，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哪怕见过的尸体不在少数，可到这种程度的，令她也感到为难。 三人走近，就看到了一个正对着他们的脑袋，这人神色狰狞满脸血污，嘴巴大张着，口中暗红色的东西像是一截肠子又或是其他什么，黑发凌乱地团在头顶，看领口，这位也许穿的是一件新郎的衣服。 “好像是之前那个……万俟庄主的姐姐？”因为这人死相太难看，连赵衍之都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她。 这个死人的面容与之前那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实在已经是天壤之别。 再走近些，才能看到这口大缸里已经满是鲜血，大约到了她的胸部，但从她脖颈和脸上的血污来看，倒像是她被溺死在这大半缸血中一样，而且，她口中的东西，真的是肠子和好似被嚼碎的其余内脏的碎片。 ……画面确实很能引起人胃部不适，即便是不懂刑侦的人，大约也可以看得出来，她口中被塞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活着，换句话说，在她活着的时候，被迫吃下了这些东西，想想非常令人作呕。 这时桑小喙说，“我觉得，这些应该是唐统领的肉和被掏出的内脏。” 万俟庄主脸色苍白，“你是说，那个凶手将唐兴身上割下的肉和从唐兴肚子里掏出的内脏，逼着我姐姐吃下去？” “没错，”桑小喙深深吸了口气，指挥陆将军身边胆大些的那几个士兵，“将她从缸里提出来，放到那边的白布上吧。” 那几个士兵看了一眼自家将军，见到陆将军点点头，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缸中的尸体拎了出来。 然而，尸体刚被拎出来大半，露出那鼓起的肚子时，他们都吓了一跳，手一松尸体就又回落，溅了他们一身腥臭的血迹。 桑小喙在尸体落下的瞬间已经往后飘了一段距离，她再怎么胆大，不惧怕面对尸体，到底还是个女人，并不希望自己身上也溅上脏污。 “害怕什么，我不是说了，她吃下了那些肉和内脏吗？肚子被撑大了也是正常情况，放心好了，她肯定不是怀孕。”桑小喙没好气地说。 万俟庄主怒瞪着她，桑小喙却根本不怕他。 尸体终于被放在了白布上，果然，那隆起的肚子简直像是怀胎八月的孕妇，可是顾程知道，桑小喙说得没错，应当是这万俟晴还没死的时候，就被逼着吃下了唐统领的肉和内脏，活生生撑成这样的。 这真的太重口味了，连他也有些想吐，身旁的赵衍之脸色青白，有洁癖症的他已经实在受不了了，不论是气味还是画面，都在挑战他的神经。赵挽之虽然好一些，脸色也不太好。 这凶杀案的级别……有点不一般啊。 “真成了恐怖片了。”赵挽之说。 第53章 星月山庄（八） 听到桑小喙说这样的肚子是正常的，站在一旁皱着眉的陆将军开口说, “正常人的肚子能撑到这么大吗？” “撑破了自然就可以。”桑小喙说, “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够吃到这种程度, 一般人应该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死也塞不下去的那种。我不知道她究竟有多恐惧, 才会吃生的人肉和内脏吃到肚子撑爆。” 万俟寒干呕了一声，“拜托别再说了。” 只要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他真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桑小喙略带轻视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才将视线转向万俟昇, “万俟庄主, 这短短两个时辰内已经死了两个人，而且都与你有关, 我觉得这两件还得从你身上入手。” 赵挽之清了清喉咙, “比如为什么要给他们穿上喜服？而且是男的穿的新娘的, 女的穿的新郎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顾程觉得万俟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很可能他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想说。 陆将军看向顾程三人, “你们是什么人, 为何在这时跑到这里来？” 万俟昇替他们解释说, “他们本是今天来参加婚宴的宾客, 唐统领死后他们也一同见到了他的尸体。” 陆将军看向桑小喙, 桑小喙点点头，“他们没有作案时间，唐统领被杀时正与我坐在一桌吃饭, ”但她仍然有些疑惑，“你们这时又跑来桃花林做什么？” 他们总不好说是他们的猫告诉他们又出事了吧…… “我师曾经说过一句话，”赵衍之忽然开口，“很多杀人凶手在事后会回到杀人的地方看一看，我们三人吃过饭，便想到这边来瞧瞧，哪知道远远就闻到了血腥味。” 桑小喙感兴趣地说，“杀人凶手会回到杀人的地方看看？似乎我父亲也说过类似的话……”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陆将军打断她，“你能判断死亡的时间吗？” “从血液凝固的状态来看少说也有两到三刻钟了。”她回答。 他们在这边说话的时候又有一人匆匆而来，顾程一看，是今天新娘的母亲范心佩，她皱着眉，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等走到附近看到万俟晴的尸体不禁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因为现在星月山庄中没有女主人，即便是万俟晴和万俟昇的关系算不上太好，但毕竟是嫡亲的姐弟，而且一向关心喜爱万俟寒。此次万俟寒成亲，万俟晴在庄中已经住了多日，范心佩与她多有往来，这会儿看到那平日里矜贵高傲的万俟晴死得这般惨，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万俟寒在礼仪方面还是没什么好挑剔的，他赶紧迎上去扶住了范心佩，“岳母大人，你怎么来了？” 范心佩有些神思不定，本来女儿成亲搞成这样就够复杂的了，哪怕这个女婿再好，这会儿也是变成极坏了，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于是勉强笑了笑，“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不知道你可看到小蕊去哪儿了？” 万俟寒诧异，“她说有些不适，留在掬福阁休息了。” “我刚才去掬福阁找过了，她并不在。”范心佩说，说完她的脸色苍白起来，“我问过她的丫鬟，她也说小蕊方才还在掬福阁……” 这是……失踪了？顾程看向不远处藏在花丛中的吉祥和富贵，两只猫心领神会，转身找人去了。 说不定找到人的时候也就找到凶手了。 顾程三人丝毫不担心那两只猫的安慰，这个世界哪怕再是武侠世界，也没有多少能够威胁到它们的危险，毕竟不会有人尽全力去灭两只猫的口。 “亲家，别担心，小蕊不管怎样一身武功还算不错——”万俟昇想要安慰她。 “你住口！”范心佩已经失了方寸，“小蕊的武功，可比不上唐统领和万俟晴，若真是那个凶手抓到了她……” 万俟昇没有和她计较，他知道这会儿范心佩不过是因为祝蕊的失踪而心绪大乱而已。 范心佩哭起来，“不管怎样，我家小蕊连人都不曾杀过，她平时最为心善，并未做过一件坏事，若真要报应，也请报应到我的身上，放过我的女儿！” 报应？这个词用的很微妙。 她抱着脸哭，万俟昇在一旁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让全庄的下人出动在庄内寻找祝蕊，一边又令人叫了祝贺声来。 这位天剑大侠在听到女儿失踪之后倒是镇定多了，一边安抚妻子一边让他带来的下人也跟着赶紧去找人。 可惜的是，星月山庄实在是太大了，半个时辰后，人还是没找到，大家面上都添了忧色，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祝蕊已经凶多吉少。 以那位凶手的凶残和变态来看，死在“他”的手上不那么痛苦都是奢望。 顾程他们回去的时候，范心佩仍然缩在她丈夫怀中哭泣，两只猫还是不见踪影。 等回到住处，就发现有人在等着。 黎微微和言秋意两行人一起来找他们，面上也有些忧虑的神色。 这是他们第一次穿越到其他世界来，结果碰到的第一件事就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看起来并不太顺利，一时间心中十分不安。 “这个事情……会不会太麻烦，影响到以后？”言秋意说得还算含蓄，他担心这事儿把所有人都牵扯进去，影响到他们一个月后寻找绿实。 黎微微皱眉，“这个世界的官府，是要对付江湖人吗？毕竟侠以武犯禁。” 他们其实并不是很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外边儿大军围住了星月山庄还是知道的。 江湖人中议论纷纷，其实大部分的传言都是捕风捉影，并不怎么靠谱。 作为从现代过来的人，黎微微和言秋意明显想的更多。如果上了官府的黑名单，即便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也足够麻烦的。 顾程失笑，“你们想太多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朝廷要对付的似乎不是江湖人，而是星月山庄。可惜我们到这里的时间太短，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历史，才会让朝廷这样忌惮。” “这个我倒是打听到了一些，”黎微微笑了笑，“星月山庄在多年前就在江湖中享有极大的声誉，当时的星月山庄庄主还不姓万俟，而姓卫。中州大侠卫梓一，这江湖上欠他人情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一生行侠仗义，慷慨疏财，与许多江湖名侠都相交莫逆。” “后来呢？”赵挽之好奇地问。 “后来，卫大侠只有一个独女，名叫卫嬛，她虽然武功练得不错，却并没有行走过江湖，后来，卫大侠为她招赘了一个少年英才万俟博，就是现任庄主万俟昇的父亲。”黎微微说，“听闻万俟博的连星贯月决都是卫嬛教的，后来卫嬛早逝，留下一儿一女，万俟昇万俟晴姐弟，万俟博就做了庄主，江湖传言万俟博对卫嬛一往情深，她逝去之后，万俟博一生并未再娶。” 言秋意在一旁补充，“有人说，万俟家其实是前朝皇族之后，所以现在才有传闻星月山庄有前朝宝藏。” 赵衍之轻笑，“这还真有点意思呢，前朝皇族之后？”他看向顾程，“还记得那穿着新郎装的女死者，新娘衣服的男死者么，我觉得，很可能在暗示入赘。” 顾程点点头，“这样倒也说得通，新娘割肉喂新郎？难道是讲万俟博忘恩负义，吃了卫嬛的血肉么，这可和所谓的江湖传言不相符了。” “现在毕竟是猜测，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意思……”赵挽之若有所思，“现在这个凶手是抓了祝蕊——她又和整件事有什么关系啊，要说唐兴和万俟晴还带还有点意思，一个是万俟昇的好友一个是万俟昇的妹子，要对付万俟家的人，要抓也该抓万俟寒吧，抓走他的新婚妻子……” “唐兴可不止是万俟昇的好友，”黎微微笑容神秘，“我打听到，那位唐统领的父亲和卫梓一本是好友，当初介绍万俟博给卫家认识的时候，声称万俟博是他舅家侄儿，不过，谁知道是真是假？” 顾程看向她，“那当初卫嬛之死呢，江湖有没有什么传闻？” “有，听说她是急病死的，却有人传言她是被杀的——当然，都没牵扯到万俟博身上，卫嬛死的时候，他正在八百里外参加武林大会，见证者足有数百人，无论如何也没法赶回庄中杀妻。”回答的是言秋意。 和顾程三人不一样，他们八人只能与普通的江湖人坐在一块儿，但要论八卦，还是这些普通江湖人厉害得多。顾程桌上那几个自持身份，是不会随便八卦这星月山庄的事儿的，完全不如黎微微他们混在普通江湖人中好打听事儿。 “这个祝蕊，和万俟家也不是完全没关系。”坐在言秋意身边的一个短发女孩儿忽然开口，“范心佩出身仙堑堡，仙堑堡堡主北州范氏，曾是前朝侯门世家。对了，上一代的仙堑堡堡主，也是卫梓一的好友。” 赵衍之喝了口茶，“这么说来，很可能这个卫家是真的被算计了。” “所以，现在是有人来报仇吗？”赵挽之想了想，“当时卫梓一就一个独女卫嬛，她死之后，卫家应该没人了吧。” “卫家是没人了，但是整个江湖上受过卫梓一大恩的，却遍地都是。”顾程轻轻说。 因此，谁知道是哪一个呢？ 就在这时，他们隐约听到从哪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吉祥和富贵还没有回来，他们不再犹豫，和黎微微他们一块儿朝着尖叫的地方跑去。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江湖人将那地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因为这个地方太接近给一般江湖人安排的客院了，所以这些人来得极快。 那应该是祝蕊，她仍然穿着鲜红的嫁衣，在那荷花半开的荷花池里，飘着一个小小的竹筏，竹筏上支起一根尖锐的细竹，可怕的是她整个人已经被这细竹一穿而过，偏偏人还在抽搐挣扎，看着还没死透。因为被穿在那支起细竹上，她就好像站在竹筏上一样，细竹的顶端，还挂着一盏大红的灯笼，将她的脸映照得笼着一层红光，瞧着诡异又阴森。 她的眼睛被一层黑布蒙着，却有两行血泪流下，两根竹签扎在眼眶之中，又有两根竹签从双耳扎入，使得耳下也有两行鲜血往下蜿蜒。 那凄厉的尖叫就是她发出的，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她却还没有死。 祝蕊的武功练得不错，生命力本来比一般人就要强，可是没有人能够在被一根竹子穿过身体之后还活下来，这又不是在医疗发达的现代和平社会。 她每挣扎一下，那种剧烈的疼痛会让她生不如死，然而这会儿目盲耳聋的她根本不明白自己是什么状况，愈加剧烈地挣扎着，于是，更加痛不欲生。 在众人的围观中，她的挣扎越来越弱，血流如注，染红了碧绿的荷花池，绞碎了池中倒映的那轮弯月。 “目盲耳聋，穿心之痛，血流致死。” 只看一眼她挣扎的模样，只听一声她尖利的惨叫，就叫人寒毛直竖。 这杀人者，似乎要所有人都看着，一个人是怎样活生生被折磨致死。 以这样残忍而可怖的方式。 第54章 星月山庄（九） 在场围着这么多的江湖人，一时间竟鸦雀无声, 谁也不敢发出丁点儿声音。 江湖人多的是刀头舔血的人物, 可杀人不过头点地, 这残忍的杀人方式，便是邪道的看了, 也心中发寒。 这明显带着泄愤复仇式的虐杀也让顾程三人丝毫没有去救祝蕊的欲望，这个凶手应当不是随机杀人，怎么看都在隐喻当年卫家的情况。 要说无辜, 也许并不无辜。 顾程眼角看到一抹黄影一闪而过, 他仔细看去, 认出是任卿卿离开的背影。 他觉得照现在的发展来看，当年卫家父女的事儿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而且, 这个杀人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庄中人这样多, 星月山庄的下人们都在找祝蕊, 再加上她父母带来的人, 上上下下都在搜，凶手是怎么将她藏起来, 又将她这样放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四周到处是眼睛, 哪怕是晚上, 要做到这一点也太难了吧。 而且在唐统领死后, 桑小喙就在配合陆将军对庄中的江湖人进行排查, 几乎每个人都有三个以上的证人表示并未离开过。 在今天的星月山庄，哪怕山庄再大，除非是别有用心的人, 否则在婚宴之前一般都不会单独活动，多少会和其他人一起行动的。 这个凶手就好像是一个幽灵潜伏在庄中，没有人看到，它却能够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顾程想了想，往任卿卿离开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看到她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那人身着黑衣，顾程隐约觉得有点眼熟。 “在山下的客栈见过。”赵衍之认出来了，“就是那个住在院子里大家都不敢提的那位人物的手下吧，我记得他守在院子外边儿，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到院子里的那位。” 赵挽之伸头看了看，“好像是。不知道那里面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和现在星月山庄发生的事有没有关系。” 他们没有靠得太近免得被他们察觉。 没过多久，任卿卿又朝这里走来，远远的，顾程看到她的嘴角带着一丝古怪又诡异的微笑，之前看到祝蕊死得这么惨，怎么都不该是笑的时候吧？ 可她是真的在笑。 “去和黎微微他们说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之前客栈里住着的到底是谁，或者言秋意有没有控制住那位万里同声阁的阁主？论消息，这位阁主肯定知道得更多。”顾程说。 说实话，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赵挽之左右看了看，“吉祥和富贵怎么还没回来。” 两只猫到现在都不见踪影有些不太正常啊。 他们打开了队伍频道，看了一下队友所在的位置，诧异地发现两只猫现在还在距离这里挺远的地方。 “掬福阁？”顾程诧异，“这不是祝蕊本来在的地方么，它们为什么还在那里。” 这会儿人群都围在客院这里，他们一路返回掬福阁连下仆都没看到几个，一路冷冷清清的模样。明明今日是少庄主大喜，白天的时候一派喜气洋洋繁荣热闹，现在竟是莫名透出几分萧瑟来。 掬福阁只剩下两个扫撒的丫鬟守着，其实拦不住任何身负武功的江湖人。 三人悄然从窗户翻进去的时候，完全没有惊动她们。 “看位置就在这里啊。”赵挽之转了一圈，没找见猫。 赵衍之低头，看向木板铺就的地面，到处踩了一圈，果然在角落听到了里面中空才会发出的声音。 顾程笑起来，“不愧是武侠世界，果然有密室。” 不过，这个密室做得挺精巧，他们硬是没找到机关在哪儿。 赵挽之不耐烦，“直接打坏吧，反正别人也不会知道是谁。” 庄里现在人太多了，鱼龙混杂都被困在这么一个地方，可不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的。 她甚至没有用傲霜刀，一拳头下去，地面马上破开了一个洞。 三人跳下去，发现这是一条地道。 顺着地道往下，才发现这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几乎像是一座地下迷宫，上面的星月山庄占地极大，这地下迷宫的占地可也不小。 先往两只猫的方向走，赵衍之哼了一声，“它们该不会是因为迷路被困在这里了吧。” “猫的方向感应该还好吧？再加上吉祥的灵觉挺强的。”赵挽之替它们解释。 “它们是宠物猫又不是野猫，宠物猫的方向感还是算了吧，多少宠物猫走丢都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赵衍之丝毫不给面子。 顾程叹气，“这个迷宫……我们如果不看地图，都容易迷路。” 就不要太为难猫了吧。 “停，有人！”走在最前的赵挽之压低了声音停顿了一下。 三人放轻了脚步，悄悄朝着那个方向靠近。 然后，他们就看到失踪的两只猫，它们趴在地道里两根支起地道的木柱后面，正探出小脑袋鬼祟地往外偷看，丝毫不像是迷路的模样。 他们三人过来的时候，吉祥的耳朵动了一下，回过头去就看到他们，又扭过头去看向前方大厅。 顾程朝着那地道中间一处大厅模样的空间看过去，有个人正好面对着这边，顾程一瞧就认了出来。 这不是在山下客栈时见过的那个似有病容的中年人吗？当时他们那一桌的四个人十分古怪，这会儿竟然一个不缺的全在这里，那个年轻道姑、彪形大汉、白衣公子，全都站在那中年人的身旁。 不过，他们四人在这地方好像也不是重要的角色，足有二十来个人围在中央的，是一个坐着轮椅的清矍老人。 推着轮椅的黑衣青年顾程也隐约有些印象，和上边儿同任卿卿见面的那位一起，是给客栈中住在院子里的那位守门的。 这么看来，这个老人很可能就是当时住在院子里的人。 不过，他瞧着并不可怕，甚至眉目平和，带着微笑的时候，很有几分慈和温柔的味道。 顾程和赵衍之对视一眼，忽然就知道了为什么凶手像个幽灵一样摸不到半点痕迹，因为凶手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不出意外的话，任卿卿应当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那天在山下的客栈里，吵架居然吵得和真的一样，现在想来，最大的可能不过是他们在演戏而已。 早在婚宴之前，他们就是一伙儿的。 “先生，下一个是谁？”那中年汉子咳了两声问。 老人缓缓开口，“既然有了新娘，下一个该是新郎才对。” “万俟寒？” “不，”他露出一丝冷笑，“祝英。” “祝英？他们不是兄妹么！” 老人笑容古怪，“他们范家人呵呵，当年范老怪和他姐姐在一起的事江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同样的，范心何同范心佩之间不干不净，两个小的又好得到哪里去。在卫大侠还在的时候，范老怪的姐姐爱上了卫大侠，一心想要嫁给卫大侠当续弦，这才惹恼了范老怪，他和毒手唐合谋，将万俟博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送到了星月山庄，并为他作保，将嬛儿招赘他为夫郎，可叹那万俟博除了一张漂亮的皮相，实在是个人皮包裹的畜生而已，不仅害死了卫大侠，还害得嬛儿……” 众人听到早年密事，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一旁一个眉眼英气的青年开口，“我们的长辈或者师门都曾受过卫大侠大恩，先生放心，如今这星月山庄上下我们绝不会放过。” “先生，现在的万俟庄主，当真不是卫小姐所生吗？” “自然不是。”老人的声音阴沉下来，“万俟晴和万俟昇，都不是嬛儿的孩子，这一点我可以确定。当年嬛儿的身体早就被毁，如果不是她从小练连星贯月诀，内功深厚武功极高，恐怕都撑不了那么几年，如何生得了孩子。她曾有过一个孩子，可惜生下来就是死胎。” 顾程心想，怪不得这凶手看起来是为卫家报仇，却连万俟晴也毫不留情地杀了，原来她并不是卫嬛所生。 所以，现在这案子是破了吗？凶手就在他们面前……这么一想，这事儿真是有点虎头蛇尾啊。 而且，这些人好像还要继续动手。 不过，之前那三个死人，到底是谁的主意，这个老人吗？那杀人的方式，实在是有点血腥变态啊。 “先生，我想知道之前动手的，也是您的人吗？”那年轻道姑皱着眉问，“手法未免——” 老人沉默半晌，“我也希望我们之中有这样的能人，但即便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动的手。”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间不自觉地离开自己身边的几人稍稍远了一些。 虽然在进庄之前就商量好，此次为了帮卫大侠父女复仇，大家要通力合作，互相给个不在场证明还是可以的，本来预计就是在入夜婚宴结束之后动手的。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力，先是唐兴被杀，然后是万俟晴，现在连祝蕊也死了，人却不是自己杀的。 只要想到真有这样一个可怕的凶手潜伏在他们之中，莫名就有些叫人心底发寒。 说不定此人就是利用大家给出不在场的证明，实则手上已经沾了三条人命。 还每次动手……都那样残忍而血腥。 这样一个凶手，即便是他们的“同伴”，也一样令他们心生恐惧。他们是手上沾了不知多少鲜血，没有哪个没杀过人的江湖人士，可即便如此，他们却从不会像这个凶手那样杀人。 他仿佛会在这样的虐杀里，得到别样的乐趣。 那不仅是一个凶手，还是个疯子。 所以，他到底是谁？ 第55章 星月山庄（十） 等到这群集合的人散去了，顾程才看向两只猫, “你们在这儿守了很久？到底还看到了些什么, 让你们居然蹲在这儿半天。” 猫是好奇心很重的动物, 如果无聊的话，它们可能早就离开了。 吉祥甩了甩尾巴, 似乎在想要怎么告诉他们。 这不会说话确实是个大问题，升到二阶之后，吉祥的智商又得到了一定的提升, 但是毫无例外, 它还是不爱学写字。 世界上大概不会有猫喜欢学写字的。 最后, 它“喵”了一声，直接带着他们走进了刚才这群人聚集的大厅, 在中央转了转之后, 用爪子勾出一块地砖, 按下了地砖里的机关。 顾程看到四周原本通向四个方向的地道旁的石壁缓缓移动, 居然又出现了四个新的通道！ “这是……你看谁开的？”顾程看向吉祥。 吉祥纠结了一会儿，用爪子在地上写了一个“人”字。 人？等一下, 他们当然知道是人开的。 赵衍之忽然开口, “任卿卿？” 吉祥猛点头。 顾程惊讶, “可是刚才, 我们还看到任卿卿在客院那边。” 富贵指了指其中一条通道, 赵挽之看了看，“她从这里离开的？” 它“喵”了一声表示没错。 赵衍之所有所思，“这条路通往客院那个方向吧, 其他路……”他微笑着，“说不定真有宝藏呢。” “如果真找到了宝藏，要分给那两队人吗？”赵挽之直截了当地说。 顾程意味深长地说，“那就要看他们能不能遵守契约了，而且，宝藏到底有什么，他们也看不到。” “吉祥，哪一条路？” 他们无条件相信吉祥的灵觉，果然在通道尽头发现了一道石门。 “看来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打开，”顾程摸了一下门上的四个凹痕，中间是一轮弯月，周围有四颗围绕着它的星星，四星恰好置于东南西北四角，倒是很符合星月山庄这个名字，“估计是五个这形状的‘钥匙’一起放进去，这石门就开了。” 赵挽之撸起袖子，“现在到哪儿找什么钥匙去，我来！” 赵衍之皱着眉，“有一点不对，看这门，我觉得宝藏应该是和星月山庄有关系，但为什么传言说这里的宝藏是‘前朝宝藏’，与前朝扯上关系的不是万俟家吗？” 只是这会儿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赵挽之决定砸了这道石门，以她的力量而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正在考虑该怎么搞时，一旁的赵衍之翻了翻背包，淡定地递给她一个电钻，“充电的型号，到这个世界之前我充满电的。” 仿佛在鄙视她能用工具的时候，浪费什么力气。 赵挽之懒得和他计较，打开电钻，就跟破豆腐似的，轻飘飘地就将钻头推入了石门，换做一般人，即便是有电钻，要钻开着坚硬的石门……绝对不简单。 她在四个角钻了四个洞，然后一拳揍过去，在门上就开出了半米见方的一个洞，又在下面钻了两个洞，再一拳，立刻在这石门上弄了一个长方形的门洞，一时间，里面的宝光都要闪瞎他们的眼睛。 “果然有宝藏！” 想不到杀人凶手还没找到，宝藏倒是先找到了。 顾程仔细看了看，“嗯，这些东西上没有带毒性BUFF。”游戏系统就有这点好处，只要他愿意，可以开启看东西带有描述性文字的系统提示，比如眼前那半开着箱子里的珠宝，提示物品就是“珠宝”，而不是“涂有毒药的珠宝”，一般而言，这种描述，还是挺靠谱的。 “说句实话，我本来都认为这星月山庄有宝藏根本就是个谎言了。”赵衍之走进去，抓起一把珍珠说。 赵挽之打开角落的箱子，发现是成箱的银子和金条，“你们说，这里的东西是万俟家放的，还是原本属于星月山庄？” “万俟庄主知不知道这里都是个问题，”顾程指了指箱子，“箱子上打得全是星月形状的徽记，银子并没有标记，也看不出和前朝的联系。” “照之前那个老人所说，唐家和范家联手坑了卫家，万俟家在其中的角色更像是一个棋子……如果卫梓一只是一个寻常大侠，星月山庄只是江湖中一个负有盛名的大庄，他们用得着这样费尽心思算计卫家人吗？”赵衍之指了指地面，“而且看这里，已经积了一层灰，看着应当很多年没有人来了，最新的痕迹在这里，一看就能猜得到，这是轮椅的压痕。” 赵挽之看了一下地面，她之前就发现了，除了他们的脚印之外，这地方似乎没有其他人来过，那个坐轮椅的老人也只是进来了一下就出去，轮椅背后没有脚印，说明他甚至没有让那个帮他推轮椅的黑衣青年跟着。 也是，这样巨大的一笔财富，给人看见很难不生出心思。 不过，这个坐轮椅的老人就丝毫不为这些财富所动吗？ 这里头疑问实在有点多。 到这个世界之后，接二连三而来的事情都有些扑朔迷离，幸好距离绿实出现还有一段时间，否则他们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将这里的宝藏都收走之后，他们清扫了地面上留下的脚印，又退了出去，这时，赵挽之看向旁边那条通道，“要不要去看看？” 吉祥率先往那里去了，他们自然跟上。 越往里走，越是阴冷。 这会儿正是初秋时节，照理不会这样冷，这条通道的尽头，竟然是一间冰室。 冰室的中央，放着一具冰棺，他们走过去，看到了躺在其中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 她长眉细目，说起来并不是多么漂亮，却别有一种温柔婉约的美丽。或许因为已经死去多年，哪怕躺在这冰冷刺骨的地方，尸体也依然有些变形了，恐怕再也保存不了多久，应该今早令她入土为安才是。 “如果没猜错，这就是卫嬛。”顾程说，“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个开了机关之后的地道，万俟家是不知道的，否则万俟博不会任由被自己害死的妻子被保存在山庄下面。” “是啊，想想被自己害死的人就躺在自个儿下面，睡觉都不安心吧。”赵挽之说，“所以，这又是谁干的，那个坐轮椅的吗？” 赵衍之指了指卫嬛身上的衣服，“你们看她衣服上的图案，和之前宝藏门上的弯月是不是一样，”他看向旁边，“她拿在手上的这个弯月形玉佩，应该就是‘钥匙’之一吧。” 顾程看了一下地面，“那个坐轮椅的老人应该是先来了这里，取了这枚玉佩，然后去了宝藏那里，之后又回来，将玉佩放了回去。” 地上有两道轮椅留下的印子。 “一月四星，月亮在这里，四星在哪里？”赵衍之若有所思，“我猜，那个老人也许是持有四个星形钥匙的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三人。” 顾程点点头，“也许那个凶手，就是四星之一，才会一心为卫家人报仇雪恨。” 这时吉祥扒了扒他的腿，在地上划了一个“天”字，然后在后面用爪子画了一个小星星。 “你是说，那个坐轮椅的叫天星？” 富贵“喵”了一声，纠结了一下，在那小星星后面画了一个圈，又在后面写了一个人。 很显然，第三个字它不会写。 “天星老人？”赵衍之猜，并且一次就猜中了。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地面上，或许是因为祝蕊那边闹得太大，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失踪了一段时间。 因为之前天星老人说下一个目标应该是祝蕊的哥哥祝英，他们决定先盯一下祝英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凶手，然而，当他们回到案发地点时，发现天剑大侠和范心佩都在，作为祝蕊哥哥的祝英却不见踪影。 照理来说，即便是他们之间没有那方面的关系，只是作为兄妹，妹妹死了，哥哥都没道理不在。 “祝英可能已经失踪了。” 在人群中，顾程看到了之前在下面集会的众人，他们的脸色不太好看，顾程觉得，祝英的失踪很可能和他们没关系，他们想要对祝英下手，却发现有人已经捷足先登。应该说，他们想要下手的人，全部都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觉得那个天星老人其实知道凶手是谁，只是不想告诉他们。”赵衍之轻轻说，“他估计根本没指望这群江湖人真正帮得上什么忙，将他们集合起来商讨什么报复万俟家的方法，只是为了给真正的凶手打掩护。”至少成功地给真正的凶手伪造了不在场证明。 顾程点点头，“他的手上有所有的钥匙，说明这个天星老人肯定和其他几个星有联系。” 这时，言秋意朝他们这边走来，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已经得手了，希望这边儿赶紧抓到凶手，外边儿围着的大军一撤，我们也就准备撤了，说好了的这边据点给你们，我不会食言。” 顾程惊讶于他的速度，不过这是件好事，“放心，凶手我们已经有眉目了，应该很快可以解决。” 至于黎微微那边，顾程觉得她已经放弃万俟寒了，很明显，星月山庄的前景不大好，她不想招惹麻烦。 “有眉目了？” “嗯。” 吉祥和富贵，已经顺着之前顾程做在天星老人身上的标记，找到了祝英。 游戏系统的插件，还是……挺好用的啊。 “祝英死了吗？”赵挽之随口问。 “还没有，但是应该还在进行中。” 目标的目标，正在……掉血中。 这还真是找到的时间恰到好处啊，所以，凶手到底是谁？ 他们急速赶去，或许还来得及救祝英一命。 可是很快，眼前的情况又令他们停住了脚步。 万俟寒？ 第56章 星月山庄（十一） 顾程皱眉，万俟寒明明在客院那边, 毕竟祝蕊是他的新婚妻子, 今天本是他大婚, 虽然还没完礼，但祝蕊死, 他不能不在场。 于是，面前的万俟寒是怎么回事？ 三人都想起，在唐统领死的地方, 富贵说见过万俟寒, 虽然不知道人是不是他杀的。 “少庄主, 你糊涂了吗？”前方正在和万俟寒交手的，赫然是顾程他们送礼时见过的乾坤手田麒田大管家, 他运起一双肉掌, 同万俟寒打得不相上下。 田麒武功极高, 且正当壮年, 还未到年老体衰的年纪，然而连星贯月诀乃是天下第一奇功, 当年卫嬛从小连这门武功, 即便是从未行走过江湖, 能打得过她的也是很少的。 这也是为什么万俟博被排除了杀妻的嫌疑之后, 并没有人觉得是他买凶杀人的原因。 能杀得了卫嬛的, 当世除了一样练连星贯月诀的万俟博之外，江湖上根本就寥寥无几，根本没有哪个杀手能够做到。 因此, 万俟寒年纪轻轻，练武不过十数年，却渐渐压过了在武学上浸淫数十年的田麒，占据了上风，且他剑剑杀招，竟是毫不容情，要取了自家管家的性命。 “少庄主！” “是易容吗？”赵挽之看来看去，都没看出这人与那个万俟寒有什么区别，不论身高体型样貌衣着，竟然都一模一样。 赵衍之皱眉，想起一个可能，“双胞胎？” “从来没听说过万俟寒还有个双胞胎兄弟。”顾程说，“而且，田麒叫他少庄主，我想，江湖上认为的星月山庄少庄主只有一个人。” “是啊，我星月山庄的少庄主自然只有一人，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万俟寒。”一个阴阴的声音响起。 顾程回过头去，挑起眉，“哦，那面前这位又是谁？” “自然是我星月山庄的少庄主万俟寒。”来人冷笑一声，“不过你们既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即便今天本是庄中客人，我也只能送你们去见阎王爷了！” 以说话的青衣大汉为首，来人一共十八个，个个都穿深青近黑的劲装，且形容精悍手持利刃，一看就知道武功不低，行进之间脚步轻盈，论武功，恐怕他们每一个都不逊于星月山庄鼎鼎有名的乾坤手田麒。 青衣汉子手一挥，五个人就团团朝着“万俟寒”围去，剩下的人将顾程三人能够逃走的方向全部封死。 “少庄主，你当真胆大妄为，竟敢反抗庄主的命令吗？” “丁酉，你不过是父亲养的狗，也敢对我动手？” 青衣汉子丁酉并不为他的言语所动，“看来正如庄主所说，你聪明得过分了些，早该将你处理掉。” “万俟寒”神色一厉，“处理掉？就因为我比他聪明比他悟性高比他强么！我看怕遭到反噬的从来不是我那好哥哥，而是我的父亲吧！” “我想着世上不会有人喜欢一个养不熟的狼崽子。”丁酉冷冷说，“动手！” 赵挽之哼了一声，“才这么点儿人就想杀我们，也该小看人了。” 傲霜刀出鞘，森寒刀气凛冽，竟是化作白霜一样的刀墙，让四周围住他们的人顿时骇然色变。 他们都是刀头舔血的人物，却从未见过有人练武能练到这种劲气外放的境界，实在是骇人听闻。 赵衍之一拍琴盒，抓琴在手，“铮”地一声，琴弦嗡鸣，原本在游戏中钟爱切剑的赵衍之，终于成了纯粹的琴流，以他的洁癖症而言，还是这样的远程攻击更适合他，毕竟现在他经历的一切，可绝对不是游戏了。 宫商角徵羽，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琴面时，心中闪过一丝微妙的了悟。 对于他而言，原本这只是游戏附带的技能，但刚刚那一瞬，他似乎真的与手中琴融为一体，那种需要使用技能的感觉消失不见，仿佛他本就该掌握着手中的琴，那股内劲热流在体内淌过，带给他难以形容的力量。 这种感觉极其奇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拥有的是手指划过琴弦就能随心所欲操纵那种力量的自由感。 可惜，只是一瞬间，他就从那种感觉里脱离了出来，又恢复成原样，面前还是那群试图杀他们，在他眼里却实在不够强的青衣人。 赵衍之心中失落，眼中杀意弥漫。 身旁的顾程敏感地发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刚才有一瞬间，感觉很奇妙。”赵衍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措辞，顿了一下没说下去。 顾程却知道他的意思，“就好像技能都消失不见了，你真的成了一个‘武林高手’是吗？” “上辈子，我们都到那个境界了吗？”赵衍之好奇。 顾程点点头，“嗯，只是那时候的你，好像并没有这么快就有了第一次了悟。”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们现在还在“使用”系统的技能和功能的阶段，慢慢的，才会真正适应这种力量，将系统的能力消化为自己的。 即便顾程是重生回来的，他也做不到早早就能掌握它，还是需要不算短的适应期的。 这边两人在悠闲说话，那边赵挽之的傲霜刀带起一片刀气，以她这会儿的力量，对付这些“江湖人”几乎是“一刀一个小朋友”，即便是没被她打倒的，赵衍之补一下就绝对扑街了。 霸刀本来就擅长群攻，所以面前这群人所谓的合击之术对她而言几乎没有作用，于是，连那边本来在围攻“万俟寒”的五人都停了下来，一时间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丁酉显然没有想到这三人这样强，他们看着这么年轻，即便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也不该强到这种地步才对。原本他以为在年轻人中，练连星贯月诀的万俟兄弟已经是江湖中年轻一代高手的极限了，现在才发现他错了。 这世上还有强到离谱的年轻人，顿时觉得他们练了那么多年的武功都白练了。 丁酉他们本来是万俟昇特地培养出来的高手，又擅长合击之术，即便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碰上他们，也得折戟沉沙，想不到，面对这三个人的时候——甚至动手的基本上只有那个女人，其余两人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竟是这样不堪一击。 “不用怀疑自己的眼睛，不是你们太弱，而是我们太强。”顾程微笑着说。 丁酉：“……” 终于体会了一把气得要吐血的感觉。 他沉着脸，“你们当真要和星月山庄为敌？” 赵挽之嗤笑，“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可不要恶人先告状了！” 丁酉动手之前，又不知道他们是这样啃不动的硬骨头啊，结果反而崩了自己的牙。 一旁的“万俟寒”大笑起来，“三位不用怕他，星月山庄？怕是很快就要变成昨日黄花了，朝廷已经查清了山庄的底子，想不到吧，万俟家冒前朝皇族后裔的名字那么多年，最终却害死了真正的前朝后裔卫氏父女，如今被朝廷围剿也是自作自受，只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还当往后能继续做在江湖中说一不二的星月山庄吗？” 丁酉怒道：“别忘了，你也是星月山庄的人！” “那又如何，最终你们不过是想像当年处理掉爷爷那位可怜的同胞兄弟一样处理掉我，不是吗？”他冷笑着，“如果不是他，我的好爷爷万俟博怎么能做到一边在距离山庄如此远的地方参加武林大会，一边潜伏于山庄之中杀死了卫小姐？也幸亏我的父亲没有同胞兄弟，只有一个同他一块儿出生的姐姐，否则恐怕也是要被处理掉吧。可怜我那姑姑硬生生被说老了两岁，十四岁便被迫嫁了人。那宁德侯根本就是个衣冠禽兽，不过，和我的好姑姑倒也相配，正是一对同样心狠手辣阴险卑鄙的好夫妻。” 顾程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看来这万俟家是有双胞胎的血统啊，这个确实是遗传的，不过也太惨了，每次生下双胞胎都不承认？ 啧啧，把双胞胎当分身术来用，也是够奇葩的了。 丁酉有些沉不住气，但是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办法杀掉顾程三人，连带着要处理掉“万俟寒”都变得不那么容易，他的手下损失了一大半，而且，要对“万俟寒”动手的话，很难讲三人会不会帮他。 “走！”最后，他只能率众先离开，这些人手不能全部都折在这里。 见他走了，留下的这位少庄主松了口气，别看他面上猖狂，其实很清楚如果没有顾程三人，也没有其他人救他的话，他绝对会被丁酉杀死。 “万俟炎。”他拱了拱手，说出自己的名字。 赵挽之好奇，“那行走江湖的时候，到底是你的哥哥万俟寒，还是你？” “一半的时间是我，一半的时间是他。江湖人只觉得星月山庄的少庄主一年到头几乎都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居然还能有时间练武，武功还十分不弱，以此判断少庄主的悟性高资质好，其实我和他都有一半的时间在山庄的练武室中，几乎是拼了命才能完成我那父亲布置下的习武任务。所谓的悟性和资质，其实都是用努力的汗水换来的。”万俟炎苦笑说，“我的资质其实比万俟寒好一些，但也没有好太多。” 赵衍之看了他一眼，见他有意无意地将他们往另一条路上带，“你不想我们去救祝英？”他直截了当的开口。 万俟炎的脚步一下子僵住了。 他是想阻止，可是以他的武功，根本没法打得过这三人，根本拦不住啊。 顾程有些惊奇，“你居然和那些凶手是一伙儿的？” 万俟炎先是默不作声，然后才开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的父亲决定要处理掉我了，我只能和他们合作，试着挣下一条命来。” 赵衍之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花丛，“所以，因为这份合作，天星老人才会来救你？” 他早就发现了，不仅是他，顾程和赵挽之同样早已察觉。 那里还有一个人，正是之前顾程设为焦点的天星老人。 里应外合，怪不得凶手能在星月山庄内这样来去自如。 这群人心机手段其实都很不错，然而可惜了，偏偏碰上顾程三人。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所谓的阴谋诡计，几乎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 于是，一时间不论是万俟炎还是天星老人，都感到十分棘手。 简直……进退两难。 第57章 星月山庄（十二） 远远的，黎微微放下望远镜, 摇摇头说, “不行, 我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旁的邵昱皱眉，“这么强？” “比想象中还要强。”她叹气, “计划变更，我们今天就想办法离开星月山庄。” 黎微微很清楚，在她选择放弃万俟寒的时候, 其实他们与其他两队的契约就已经破裂, 他们两队或许还有条件可谈, 她已经失去了谈条件的资格，只能另寻出路。 “以前在首都的时候, 我和言秋意打过一次交道, ”她缓缓说, “这是个面善内奸的人, 为人处世看着诚恳可靠，实际上却极其现实, 一旦被他觉得你毫无价值或者弱到可以令他碾压的时候, 他会毫不犹豫地动手。不过这个人因为太过谨慎, 有个极大的弱点, 太过胆小, 不到思虑周全觉得不会有后患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动手。现在们三人成为最弱的存在，如果再不走，真让他们两队联起手来, 就没有我们生存的空间了。” “距离绿实出现还有一段时间，他们也不一定会这么快对我们动手啊。”张锦轩说。 邵昱摇头，“我们不能赌，也赌不起，赶紧离开吧。” 既然做了决定，他们还是很有行动力的，当即就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顾程三人并不知道黎微微他们距离很远用望远镜看到了他们与星月山庄的那群“高手”交战的过程。 当天星老人走出来时，顾程惊讶，哦，原来这位的腿脚没有问题啊。 “我们无意和你们为敌。”天星老人缓缓说，“甚至可以迎你们为我天煞岛的客人。” 天煞岛？ 顾程他们三人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其实对于江湖上的那些名头压根儿不了解，根本不懂天煞岛是什么。 “你们现在拦着我们，是怕妨碍到杀祝英吗？”赵挽之看向天星老人，“他就要死了，看来凶手不是你。” 这时，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来，“真是有点失望，原来暗暗潜入星月山庄的东海天煞岛岛主居然不是凶手么。” 顾程往右边看去，看到了带人走过来的陆将军和站在他身旁被锁拿住的桑小喙。 桑小喙哪怕被抓，神情却依然很镇定。 顾程心想，怪不得祝蕊死的地方没看到桑小喙去验尸，原来她被陆将军抓了？这陆将军到底发现了什么，才将这个“女神捕”给抓了。 “我也没想到，朝廷的金眼神捕居然和阴圣教有关，既然如此，不管你们是不是凶手，本将都要将你们捉拿归案了。”陆将军带来的人可不少，再加上大军围困，哪怕是武林高手，恐怕也敌不过千军万马。 至少这个世界的武林高手水平还没高到那种地步。 看来，这东海天煞岛和所谓的阴圣教，都是邪派设定啊。 这时，一串清脆的笑声响起，“陆叔叔，不知道你是要抓谁归案啊，我也是阴圣教的人，要不要连我一起抓了？” 来的又是一个熟人，正是顾程他们都认识的任卿卿。 陆将军的脸色不大好看，他自然认识任卿卿，她的外祖父就是陆将军当年跟随的主将。阴圣教的圣女热衷于找优秀的青年生孩子，生下的若是男孩儿就交由男方，女孩儿就带回阴圣教中，培养成下一代的阴圣教圣女。 任卿卿的母亲是上一代圣女，也是那位秦帅的女儿。比任卿卿的情况还要复杂的是，她的外祖母与秦帅不止生下了一个女儿，在那之前还生下过一个儿子交给秦帅抚养，这位任卿卿的舅舅算得上是陆将军的同门好友。 这件事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但陆将军是心知肚明的。 因此，她叫陆将军一声“叔叔”，倒也不算错。 陆将军哼了一声，“连你一块儿抓了又如何，我自会亲自将你送到你舅舅手上去，你也该有人好好管教管教了。” 反正在江湖上任卿卿素来没有什么恶行被朝廷记录在案，所以即便抓了保下来也不算太难。 其实即便是他抓了桑小喙，她和金眼神捕虽然也是阴圣教的人，但没有确凿的证据的话，哪怕是他抓了人，金眼神捕在朝中也不是全无势力，想要真正令他们伤筋动骨并不容易。 顾程三人看向任卿卿的眼神有些微妙，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女，是在夜半客栈之中，她大口酒大口肉，瞧着年龄尚稚娇憨可爱，实则行止潇洒言语尖刻，绝不像是寻常女孩儿，连一般的江湖女子，也不比她这样。 这个从容走来的美貌少女，依旧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鹅黄衫裙，眉目清丽言笑晏晏，丝毫不像当时客栈中旁边那桌人猜测的那样带着所谓“生活不易”的痕迹。 反而，能够从她身上看到更多东西。 比如，她衫裙上溅到的来不及处理的血迹，比如她藏在身后一寸短一寸险的小刀，比如她腰间那柄不起眼的佩剑以及因为常年握剑手上生出的薄茧，比如她藏在袖中那条碧绿如玉的小蛇，甚至仔细看去，她的耳下还有两滴呈现喷溅状态的鲜红圆点——大约是面上被溅到的血迹擦去了，这里却因为匆匆赶来被疏忽了……再比如万俟炎看她时骤然变得温柔的眼神。 顾程心下顿时有了猜测，就听到赵衍之在他耳边轻轻说，“任卿卿才是凶手。” 没错，任卿卿才是凶手。 杀死唐兴的人用的是剑，任卿卿也佩剑，江湖上没有听过她剑法出众的名声，可她的剑剑柄上的花纹都被磨得看不清了，她的手上也有握剑的薄茧，可见在这方面是用了功的，至于她能不能杀死唐兴，这个他们不知道，不管她有没有帮手，极有可能割肉是她动的手。 当时看到万俟晴的尸体，不知怎样逼迫她吃下那么多的血肉，任卿卿出身阴圣教，听闻阴圣教中多的是用各种神鬼莫测的手段折磨人的法子。 至于祝蕊，任卿卿最早就出现在现场，当时那抹诡异的微笑，可能正是她杀完人之后心中得意的表现。 原本这一切只是猜测，根本站不住脚，因为没有丝毫证据。 可是现在，能够杀死祝英的时间有些短，任卿卿来不及换衣服，衫裙和耳边上被鲜血喷溅的痕迹说明……她就站在那个受伤者的跟前，离得很近。 一个美貌稚嫩的少女，如果不是凶手，又不是被迫，到底什么情况下才会站得离受害者那么近，近到鲜血会高速喷溅到她的衫裙上，甚至弄脏她的面容呢？ 只有在她就是凶手的情况下。 如果不是这次顾程三人来得太突然，几乎要打断她杀祝英，令她来不及收拾扫尾，恐怕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怀疑这个娇美漂亮的小姑娘。 赵挽之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说不定血迹不是祝英的呢？”她自己都知道这话说得有些违心。 任卿卿从那个方向来，那里……是祝英所在的方向。 这时，吉祥和富贵非常适时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赵挽之的视线刚落在它们的身上，它们就甩着尾巴转了个圈，抬起一只前爪指向任卿卿。 瞧，这回连“人证”——哦不，“猫证”都有了。 “任卿卿，我有个疑问，”顾程的声音很温柔，“你杀唐兴和祝蕊也就算了，万俟晴是你的姑姑，你又为什么要杀她？” 不管怎么样，她是万俟昇的女儿，这一点毫无疑问。 这话一出口，现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桑小喙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陆将军的神色堪称惊愕了。 任卿卿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眨着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承认。 赵挽之看着她，平静地说，“任卿卿，你的耳下还有血迹没有擦掉，我们知道你刚刚杀掉了祝英。” 任卿卿的笑容这才敛去，“姑姑？我可没有姑姑，我姓任，不姓万俟。” 一旁的天星老人看过来，“你们不用胡猜，人是我杀的，不是她。” 听到天星老人帮自己顶罪，任卿卿带着漫不经心的神色，并不太在乎。 赵衍之皱眉，“任家也是四星之一？唔，这么看的话，阴圣教很有问题啊。说起来东海天煞岛，极西阴圣教，难道另外两星一南一北？” 他一开口，听到他说的内容，不管天星老人还是任卿卿，甚至是桑小喙都骇然色变。 “你怎么会知道四星！”天星老人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我们不仅知道四星，还知道大约以前卫家才是意图谋反，这四星就是卫家的隐形力量。”顾程微笑着说，“陆将军，当年万俟博杀妻害死老丈人自有这位万俟炎万俟公子为证，将天星老人和任卿卿抓回去，审一审就能知道当年卫家才是前朝后裔，留下的力量至今在为卫家服务。” 陆将军还有些将信将疑，“你们到底是何人，本将凭什么相信你。” “你也可以不信，”赵挽之没好气地说，“你往前走，就在前面的小阁里，祝英就在里面，她刚刚杀死祝英，衣裙和脸上才会留有血迹。” 陆将军沉着脸，即刻带人朝着小阁中走去，任卿卿并不阻拦，也没有惊慌失措的模样。 顾程他们跟着过去，果然看到了死在阁中的祝英，他的死状一样十分凄惨，身着新郎装，整个脸部已经被小刀割成了一堆烂肉，已经不能用面目可憎来形容，应该说是这位原本称得上英俊的青年，这会儿的脸恐怖到令人惊惧。他不仅脸部被毁，而且七窍流出污黑的液体，令人作呕。 或许因为杀人时被打断的关系，他的身体根本来不及炮制，在受了不算太久的痛苦之后，凶手一刀割断了他的咽喉，鲜血淋漓，弄脏了这小阁干净的地面。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有一个人正站在阁中，神色平静地看着祝英的尸体，正是天剑大侠，祝英的父亲。 古怪的是，顾程没有在他的脸上眼中看出悲伤，明明他的一儿一女接连死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天星老人所说，那范家……似乎一直有兄妹那什么的爱好，难道这对兄妹根本不是天剑大侠的儿女？ “或许是巧合吧，仙堑堡在北方，天剑大家出身山南祝氏，恰在南方，”赵衍之忽然说，“这下东南西北都凑齐了。” 天剑大侠回过头来，淡淡笑着，“不管你们是什么人，确实聪明。” 他不再与顾程他们说话，而是看向陆将军，“还请将军捉拿我归案吧，这庄中四人，唐统领、万俟晴、祝蕊祝英，皆为我所杀。” “为何？”陆将军并不相信。 “唐统领与仙堑堡勾结，看似与外族仇深似海，其实一直互相勾结，乃卖国之人。万俟晴身为宁德侯的夫人，却心狠手辣每月必要杀一名妙龄少女，我有一远方侄女就死在她的手中。至于祝蕊祝英，”他冷笑一声，“我前些日子方才知道他们是我夫人与其兄乱伦所生，此等孽障我绝不容许他们顶着我祝家的名头活在这世上！” 想不到，这位天剑大侠，说起杀四人的原因居然个个有理有据。 不过顾程知道，他并不是凶手。 不说其他人，单单是祝蕊死的时候，顾程就看到他的眼中有过一闪而逝的痛苦。 不管这对兄妹是不是他的儿女，他悉心将他们养大，亲自教授他们武功，哪怕是养狗，这么多年也养出感情来了。 顾程相信，他即便是要杀了他们，也不会用这么残忍的办法。 只是这位陆将军，也未必就是刚正不阿的正义之人，他看了一眼任卿卿，最终却只是挥挥手，令人将天剑大侠捉拿起来。 此案已结，只是众人心中都清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个浅笑盈盈的黄杉少女，才是将狰狞面容藏在画皮之下的真凶。 今年，她才年芳十六。 第58章 星月山庄（十三） 天剑大侠没有拒捕，倒是在抓万俟父子的时候遭到了剧烈的抵抗, 天星老人在最后关头逃走, 有任卿卿在, 桑小喙都被保下，一块儿被送到了她的舅舅那里。 言秋意一行人没有牵扯到这件事里, 在被朝廷排查的时候，他们原本是没有正经的身份的，毕竟到这个世界也才几天。不过有万里同声阁的阁主这个通晓江湖消息的人在, 很快就编了一套真实可靠的身份信息, 顺利混过了盘查。 陆将军没有针对顾程三人做什么, 他们送出的那份贺礼却被他珍而重之地找了出来带走了，也许是看在这份贺礼的份上, 没有故意为难他们, 使得他们顺利出了星月山庄。 “大概那个天星老人还在做梦什么时候回来取出宝藏吧？”赵挽之现在对双方都没什么同情心。 卫家父女虽然惨, 但看到这四星在江湖上东南西北四方各自发展势力, 就知道卫梓一这样看似义薄云天的侠士，行事根本就是有目的性的, 江湖上多的是人受过他的恩惠, 恐怕打的是造反时振臂一呼响应者众的主意。 然而, 他死后不过短短几十年, 所谓的恩惠也不过如此, 那些曾经受过他大恩嘴上说着“无以为报”的讲义气的江湖人们，也要天星老人用宝藏为饵，才肯出手帮忙。他们的帮忙, 也不过就是说几句谎话伪造个不在场证明而已，天星老人都不敢真正将杀人的任务交给他们。 应该说，任卿卿在客栈中嘲讽他们的话并不是身为一伙的故意演戏，根本就是出自真心。 恩义早去，利字为先。 “这万俟博挺厉害。”赵挽之感慨，“卫家父女肯定不是省油的灯，却因为他——或者说他和他的双胞胎兄弟二人在阴沟里翻了船。” 赵衍之皱着眉，“这整件事只有一个漏洞，仙堑堡范家难道不知道山南祝家的根底吗？怎么会将范心佩嫁到祝家去啊，明明范家作为四星卫之一背叛了卫氏父女，怎么也不会将范家女嫁给同为四星卫的祝家吧。” 顾程笑了笑，“因为当年背叛卫氏的是范心佩的爷爷，而他在那之后就莫名其妙死于非命，也许就是天星老人他们下的手，在那之后，范心佩的父亲也是英年早逝，所以她的兄长早早接了仙堑堡堡主之位。恐怕范心佩兄妹二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拱卫卫氏的四星卫之一的后代。 “那这位天剑大侠娶范心佩，很可能一开始就心怀不轨，”赵衍之缓缓说，“范家的钥匙在天星老人的手里，而那间藏宝室多年没人去过，也许是最近，作为仙堑堡堡主妹夫的这位祝大侠，才刚拿到范家的那枚星型钥匙。” 赵挽之听他们讨论完，摆摆手说，“没意思没意思，不讨论了，话说，黎微微他们都跑得没影了，和言秋意的约定还要继续吗？” 言秋意压根儿不知道他们三人已经入手了宝藏，倒是他控制了万里同声阁阁主这件事瞒不了他们。 “要继续的话我们肯定要拿东西去换，他才肯继续契约吧，不可能白给我们这边的据点。”赵衍之心知肚明谁都不是傻子，言秋意不会平白给他们这个好处。 其实顾程三人手上的筹码并不算少，他想了想，“我去问问言秋意，拿十本秘籍和他换行不行。” 他们三人的游戏系统十分好用，类似书这种东西，拿到手上翻一下就视为“阅读”，内容立刻会被记录到他们的“阅读”界面里去，那些武侠秘籍也是一样，如今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其他什么价值了。 当年他们在末世来临之时，到那所学校的图书馆里，收下的那几书架的书，这会儿已经都成了他们在脑海中就可以看到完整内容的存在，只是书架和书籍还留着，毕竟有一些古籍本身也是有价值的，即便不是古籍，到某些世界也会有一些用处。 卫家的宝藏中并没有其他秘籍，书本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太好保存，时间久了容易风化。在那些最实际的金银珠宝中，只有一本刻在金页上的秘籍，正是卫家的家传绝学《连星贯月诀》。 这金页顾程当然不准备交易出去，可是他们手上有两百多本在高塔神庙里收来的夜行人典籍，其实内容根本就是武侠秘籍。能够作为祭品的，最低级的也能被那个世界评定为星级，所以这里面随便一本，水平都还算可以。只是要比的话，能够比得上连星贯月诀的，也就只有日级的三本。 听了顾程的条件之后，言秋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需要十本，你们只需要给我五本就够了，只是至少也要能练成这个世界一流高手的境界，太寻常的秘籍我们自己就能收集。而且，我额外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 “距离绿实出现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想在我们五人秘籍入门之后再将万里同声阁在此处的据点交给你们。”他似乎担心顾程不答应，补充说，“我们看过万里同声阁掌握的几门武功，当然他们作为江湖风媒，武功水平实在是有限，所以这几门武功据说在江湖上也就是平平，以我们的身体素质和领悟能力，大约一个礼拜左右差不多就可以初步入门，因此你们放心，最迟也不会超过二十天，不会耽误你们的事。” 顾程知道，言秋意是担心他们给他假秘籍，所以要先检查，说不定还会找几个原住民先试验一下。 “可以。”他答应下来。 本来他们就没打算给他假秘籍，不过月级日级的秘籍还是别想了，星级的秘籍十本变五本他们很乐意啊。在上一个世界，能够作为祭品的秘籍本来就水准不低，比不上连星贯月诀这样的神功，比起月级秘籍的强大也稍逊一筹，但在这个世界有这样一本秘籍，只要不是自身太蠢资质太差，要练成一流高手还是没有问题的。 反正言秋意也没强求能练成绝世高手不是吗？ “这段时间我们都会住在万妙夫人的‘富贵乡’，不如你们和我们一块儿去？”赵衍之忽然开口，“一旦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可以随时找我们。” 言秋意犹豫了一下，毕竟顾程他们已经将东西交给他，他却还没有交出去，如果拒绝的话，倒有点儿“逃单”的嫌疑，再加上现在那位阁主已经尽在他们掌握，这些日子他们并没有其他一定要去的地方，于是索性答应下来，跟着顾程他们一块儿前往万妙夫人的富贵乡。 一路同行，顾程渐渐认识了他们一行五人中的其他四个，言秋意作为出来交涉的人员，是因为他确实算得上五人中最圆滑的一个。 他们五人在首都算得上很有名气，就因为五人每一个都早早突破，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 在末世之前，他们原本是同一家武馆的人，算得上是同门师兄妹，说句实话，穷文富武，要练武吃的都比别人多，穷人家养都养不起。武馆倒闭后，五人的家境不怎么样，为了多挣钱联手北漂，因为手底下的功夫不差身形过关，经人介绍进了首都一家影视公司，专门给那些明星当武替，算是进了武行。 末世来临时五人正跟着一个剧组在山里头拍戏，结果一个剧组活下来的没几个，出山的路十分狭窄，这座山又是热门旅游景点，漫山遍野的游客大多变成了啃食者，几乎封住了下山的路。 他们咬咬牙转头进了山，虽然没两天就后悔了，不过五人倒也是硬骨头，手头上也有些功夫，还吃得了苦受得了累，拼得一身伤出来，却也比别人更进了一步，实力确实比其他人要强了一截。 五人中，言秋意并不是大师兄，他们中年纪最大的是一个叫李滔的汉子，他已经三十多岁，长得高大挺拔，只是面容和他的名字一样平凡普通，又素来沉默寡言，一路上都没听到他说几句话。 言秋意排行第二，排第三的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女人，名叫魏亚蓉，她身材娇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却眉峰锐利性格刚强，说话直来直去很容易得罪人。她这样的身材本该最容易接到工作，说句实话绝大部分的女明星不管履历上写的多少，实际很多都高不到哪里去，为了上镜好看又大多瘦的很，她这身材条件做她们的武替真是太合适了，只是因为她不会说话，时常得罪剧组里的人，反倒是五人中生意最差的。 四师妹言冬凛和言秋意是一对堂兄妹，说起话来细声细气，性格有点儿害羞内向。不过听说要真打起来，五人中能打得过她的只有大师兄李滔，连言秋意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事实上当年那家武馆就是言冬凛的父亲开的，不然的话这世道哪有多少女孩子正经被送来练武？练练跆拳道也就差不多了，这苦头，真不是一般人吃得了的。 魏亚蓉都是因为小时候被欺负狠了，家里头送过来想练一个暑假也就算了的，哪知道她脾气倔，这一练竟然没放弃，尤其后来家道中落，父亲欠债跑了，妈妈又嫁了人几乎不管她之后，她差不多都住在武馆里了，才这么十几年如一日地坚持下来了。 后来言冬凛的父母去世，武馆倒闭之后欠了一笔钱，魏亚蓉都是自愿帮着言冬凛一起还的。比起父母，言冬凛的父母对她才是真的有养育之恩。 最小的那个男孩儿姓朱，家里头给他取的名字本来也挺好听，叫朱丞京，看起来很有几分气质，然而读来读去都像是“猪成精”，于是从小就被嘲笑，养成了他畏缩怯懦的性格，后来家里把他送进武馆，希望能改变一下他的性格，成功倒是成功了，就是好像改造过了头，小朱成了个高大威猛脾气火爆的花臂大哥……虽然他今年才刚满二十二岁。 他们五人都算不上难相处，或许是以前经常混迹剧组的缘故，似乎是明白了各种娱乐圈的浮华复杂，见过纸醉金迷尔虞我诈，接触过许多始终光鲜亮丽实则面甜心苦的人，所以他们对外人几乎都抱有一定的戒心，不容易接近，也绝对不好骗。 估计言秋意的那份圆滑谨慎，也都是在剧组里练出来的。 四天后，他们才到了万妙夫人的住处富贵乡。 名字叫富贵乡，事实上她的居所是连绵的十几艘船，每一艘都是巨大的金碧辉煌的足有好几层楼那么高的船。 ……很好，不愧叫富贵乡，入目全是土豪金，在阳光下连成一片灿烂到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万妙夫人还得意地朝他们看来，“怎么样，本夫人的住处如何？”她指向碧波荡漾的湖面，“此湖乃是东煌最深最广的碧涛湖，唯有这里可以停我的船，这万顷碧波皆是我的富贵乡。” “很富贵。”他们只能称赞。 “富贵到只有夫人您才配得上红云天晶瓶。”赵衍之一本正经地说。 万妙夫人很高兴。 其余众人：“……” 第59章 星月山庄（十四） 万妙夫人是个很好客的。人，她有钱, 而且很大方, 说句实话, 言秋意很嫉妒顾程他们拿两个矿泉水瓶子在她那里换取了大量的财富。 不过即便是他也必须承认，这东西在这个世界这个年代确实称得上“独一无二”, 是此时的工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他认为这是完全不值钱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万妙夫人而言, 却完全可以说是千金难买的珍宝。 有了这笔生意在, 万妙夫人对顾程三人十分客气, 相对的在照顾言秋意五人上也挺用心，他们在万妙夫人的富贵乡住着, 基本上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比起在末世的日子, 称得上十分滋润了。 在这种情况下, 言秋意五人在确认秘籍没问题之后，很快就入了门, 于是, 言秋意这才将几块令牌给了他们。 “这些武林秘籍真的可以练啊……”顾程看着言秋意五人在甲板上练武。 他们本就是武馆出身, 但现代的武学实在称不上有多高深, 没有内力辅助的话, 练到极致也就那样而已，虽然比一般人强，却根本比不过枪子儿。 赵挽之看着五人天不亮就爬起来练武, 很佩服他们的毅力。在末世的时候，能睡一天安稳觉都很感激，而最近一段时间高床暖枕锦衣玉食，说实话越是从末世来，大约越容易沉迷于这种安逸舒适里。 但他们没有，每天仍然保持着四到五个小时的睡眠，这对于新人类来说完全足够了。剩余的时间大多用来练武，练武其实是很枯燥乏味的，而万妙夫人的船上其实有许多娱乐，不论是丝竹乐器还是曼妙歌舞，还是她那些好友，出身豪富的小姐夫人们的各式宴会，又或者乘船游湖，垂钓采荷，都挺有趣。 可言秋意五人仿佛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只是练武，日日不辍。 他们总算是理解，为什么这五个人能够比其他人都快得晋升了，在现代人中，哪怕是遭遇了末世危机，能有这样的自制力，能够勤奋努力到这个地步的，也是很少的。 赵衍之关注的点是另一个，“他们到底是怎么控制那个万里同声阁的阁主的？” “不知道。”这一点言秋意没有透出过丝毫风声，他们向其他四人打听，他们的口风也很紧。 “算了，这应该是人家压箱底的能力，不会轻易告诉别人。”顾程还是可以理解的，他转过身来，不看那五个勤奋的家伙，“既然证明了武功可以练，我们要不要也挑一下？” 他们带着游戏系统，其实准确来说，在这个系统的记录里，他们的“技能”也是源自门派心法，除了霸刀只有一种心法北傲诀之外，顾程所在的门派万花分为花间游和离经易道，赵衍之的长歌门分为莫问和相知，这其实都是心法，每个门派的心法之下的武学招式，才能构成他们能够使用的“技能”。 他们之前在高塔神庙收起那么多的秘籍，就想过他们能不能练，不过出于谨慎一直没有真的贸然去尝试。幸运的是这个世界又是一个武侠世界，现在有言秋意他们在前，新人类确实是能够修习这些武侠秘籍的，他们也就想要看着练一下了。 上辈子顾程三人既没有经历过高塔神庙的世界，也没有到这个武侠世界来，自然谈不上获取什么高深的武侠秘籍，所以从没有进行过这方面的尝试。 “高塔神庙那边的日级典籍一共有三本，再加上这次到手的《连星贯月诀》，这四本应该都不错。”顾程将翻了翻那几本书，“我建议我们各自先挑一本练一下看看，贪多嚼不烂，专注一本，如果之后发现不错，或许还可以练其他的进行补充。” 四本之中，有一本是很适合女性的《阴寂神功》，然而赵挽之只是翻了翻就嫌弃地丢在一边，最后选择了《连星贯月诀》，于是，顾程挑了一本叫《九炼慈悲》的秘籍，赵衍之随手拿了剩下的一本《大衍诀》。 “我们不一定真要将这些武功练得十分精深，”赵衍之说，“因为这些武功的招式并不一定就比得上我们现在就用的这些技能，但是我觉得练武能够帮助我们参悟武功……总有一天这些所谓的技能会变成我们自己的武学，而在练武的过程中，我们能够吸收参考其他的武学精髓，而且体验一下真正的武功应该是什么感觉。” 顾程知道他的意思，这或许是彻底掌握游戏系统带的武学的捷径之路。 武学之路，有句话说是“一通百通”，虽然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但想来多一些体验不是坏事。 他们选择的武功水平太高，入门果然比较难，给言秋意五人的只是星级功法，他们花了差不多十天的时间就入了门，顾程觉得就他们手上这三本，没有一两个月的功夫，休想谈“入门”这回事。 所以，在万妙夫人这里又住了几天之后，他们和言秋意五人分开，返回了月隐镇，镇上的那家客栈很显然又转了手，原本的秦掌柜不见踪影。他和星月山庄牵扯太深，不论是被朝廷抓了还是跑了，都不叫人意外。 到了附近那座城里，不再是第一次来时宵禁的模样，这座城的范围很不小，白日里也确实十分热闹。 不知道是不是星月山庄最近出事的缘故，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江湖人，而万里同声阁的一处据点，就在城中。 有阁主给予的令牌，又加上江湖风媒们的武功水平实在是不怎么样，他们很快就掌握了这处据点，威逼利诱之下，这群风媒们很快将附近的信息都送到了他们案上。 “看来星月山庄出事之后，江湖人都有些噤若寒蝉啊。”顾程放下手中的几条消息。 “几乎没有人相信星月山庄真的要谋反，”赵挽之笑起来，“这群家伙表面功夫做的不错啊。”不说卫梓一卫大侠是真的打算谋反，万俟家这三代全然不是什么好人，然而在江湖上的名声却极好。 朝廷这个举动，激起了江湖人的反感，据说有个什么大侠，还去刺杀了一个朝廷官员——虽然这是个贪官。 不过据江湖风媒们打听到的消息，还有几个人也在谋划着刺杀朝廷官员，尤其是那些百姓们都骂“狗官”的，恐怕最近睡觉都睡不安生。 而且，还有一群人纠结起来，说是要去救万俟父子，另外一群人，正在百般打听天星老人的消息。 前者他们看了也就笑笑，后者三人却很心知肚明他们为什么要打听天星老人。 在星月山庄中，天星老人承诺的报酬还没兑现啊，他们嘴上说着报星月山庄的恩义才会来帮卫氏父女报仇，事实上却是为了天星老人口中说的宝藏而来。 结果宝藏没见着，天星老人失踪了，让这群人心里能够痛快才叫奇怪。 “先不管这些了，你们看看，这几条我觉得很可能和绿实有关。”赵衍之将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消息中的几条拎出来，交给他们看。 顾程扫了一眼，“就先从这个开始去看看吧。” 城外义庄闹鬼。 江湖风媒们收集到这条消息，是因为有几个江湖人赶路，在晚上路过义庄，亲眼瞧见义庄闹鬼，甚至有两个人折在那里，再也没能出来，也称得上江湖奇闻了。 顾程他们却知道，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特殊能量构成的鬼怪，这义庄闹鬼如果不是人在作怪，那就是绿实在搞事情。 当天，他们就从义庄找到了三颗绿实。 风媒们的效率非常不错，让他们得到消息的速度很快，这一点让他们十分满意，这还是三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方圆千里内他们五个人的维间花化作的绿实被全部找到，五朵花，一共十六颗绿实，平均每一朵都有差不多三颗，运气不算好也不算差，已经让他们很满意了。 除了吉祥之外的三人一猫吃下两颗之后，都顺利到了二阶，其余的绿实全部喂了吉祥，顾程知道，等到吉祥三阶，差不多就可以成为猫形绿实探测器了，到时候他们就方便很多，不再需要为了获取绿实的消息而各种头疼了。 “现在，我们可以考虑去抢别人的绿实了。”赵衍之又开始整理消息，“我觉得这条就很有意思。” “一群异人……”顾程挑起眉，“我怎么觉得是我们的老乡。” 赵挽之看着看着就笑了，“应该没错了，就是不知道是哪一队的人，这连遮掩身份都懒的吗？” 顾程看了下整条消息，“很可能他们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以为是个正常的古代世界，所以生出了骄傲之心吧，觉得自己可以碾压这群古人，所以懒得掩饰。” 然而，这其实是个武侠世界呵呵呵呵。 于是，他们悲剧了，绿实现世，在那里居然有一处被江湖人当做重宝出现，在同江湖人的争夺中，这群“异人”被杀了三人。 嗯，真可怜。 顾程毫无同情心地想着。 小看原住民，得到的教训真是足够惨烈啊。 到任何一个世界，这些原住民也是人，并不是游戏里那些智商低下的NPC，即便这是个正常的古代世界，顾程觉得也不该这样小看这些人。 可是，他们那个世界的新人类，有一些已经觉得自己不一样，他们藐视那些普通人，到了这些世界，也容易犯这样的错误。 所以，真是丝毫不值得同情。 第60章 星月山庄（十五） 等顾程他们到的时候，很显然, 得到消息的不仅仅是他们。 江湖人对于有宝物出世其实是很关心的, 一般有这种消息传出来的时候, 都会有大批的江湖人跑去凑热闹，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 顾程三人到的时候，情况正有些微妙。 而且，他们看到了几个熟人。 笑意盈盈的黄衫少女手上玩着一把小刀, “你们这些异人果然有些神奇之处, 我整整在他身上割了三千六百刀, 正常人即便是武林高手也该撑不住了。虽然说早有所谓千刀万剐的刑罚，很可惜我可不是专业的, 这么多刀难免会伤到要害, 他居然还一直撑着没有死, 直到我觉得他大约是怪物, 想要挖出他的心脏来看看，才一不小心玩死了他。想不到你们的人还不少呢, 今天我必要再抓一个回去, 放心, 这次我会很小心的, 不会让人这么快死。” “你！”站在她对面的青年已经是怒发冲冠, 眼睛都红了。 这青年很眼熟，顾程当时在寻木下见过，脸上有疤体型彪悍, 应当原本有九人的，这时候数一下他的身边人，只剩下三个了，也就是说加上他自己还有四个人，大约有五个，已经折在了对面的江湖人手中！不过剩下的四人，倒全部都是一阶的新人类，恐怕不会那么好对付。 那群江湖人中除了任卿卿之外，还有几个熟面孔，比如站在她身后的万俟炎和已经消失很久的天星老人——这个家伙易了容，手法不算高明，至少顾程能够看出来，不过那些不知道天星老人其实根本不需要坐轮椅，他的腿脚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江湖人，或许只会怀疑一下，不会肯定这就是那个令人恐惧残疾暴虐的天星老人。 “只要谁能杀死这个贱人，我愿意将多找到的五颗绿实送给他！”疤脸青年咬着牙说，“反正我的兄弟已经死了，这些本来是留给他们的。”他的脸上有着深浓的悲伤，看来与跟着他的那几个新人类是真的有很深的感情，他身边的另外三人新人类无一例外都红了眼睛。 “真的？”这时，从树林里走出来两伙人，他们互相距离有些远，显然在互相警戒，正是封南云八人和杨君斐那行人。 到了这个时期，基本上各自掉的地方已经被找过一圈，哪怕没有找到绿实，也开始想其他的法子了，这里的事情闹得不小，大家听到消息围聚过来十分正常。 顾程三人在树林中看着，一时间并没有出去。 这时，一声轻“咦”传入他的耳朵，他转过头去，看到言秋意五人正朝这里来，他们只是和顾程三人打了个招呼，就往树林外看去，顿时皱起了眉。 对于掌握着江湖风媒的五人而言，不可能不知道这里的事，他们却来得着实有些晚。 “他们太小看这些江湖人了。”言秋意叹气说。 朱丞京摇摇头，“末世这么久，已经有不少新人类早就看不起普通人了，他们一开始恐怕都没发现这些江湖人不简单。” 他们掌握江湖风媒之后，自然对这个世界的武力值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以为这是个正常的古代世界，瞧不起原住民将他们视作普通人，连变装都不屑，以为自己的力量足以碾压这群“古代愚民”，结果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魏亚蓉冷笑一声，“是王成凡，他一向高傲自大，这事儿发生在他身上我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赵挽之看过来，“是那个脸上有疤的家伙，叫王成凡吗？” “对，”言冬凛细声细气地说，“他和他手下那八个人，原本都是在监狱的……犯人，末世来临之后，监狱成了地狱，他们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九个人就一直没分开，原本在首都那边，他们的名声就不太好。” 一群犯人，虽然不是所有犯人都罪大恶极，但想也知道他，他们不会是什么遵守礼仪道德的好人。 现在王成凡愿意拿出绿实来做诱饵，封南云显然是心动了，杨君斐却首先将视线在王成凡的身上溜了一圈，仿佛在考量他将绿实放在哪里，然后才看向对面那些江湖人。 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们都发现了这个世界有所谓的“武林高手”，但是想要撞见高手的概率并不是那么高的，整个江湖能够称得上真正高手的其实就那么几个，其余所谓的“高手”大多是水货。 所以即便是很谨慎的封南云和一开始总是很低调的杨君斐，其实都和那些练武之人交过手，却隐约对这些练武人士有些失望。 水准太低了。 作为看过武侠小说的，其实一开始对所谓的武功还是有抱有期待的，却想不到这群练武人士，即便是小有名气的，水平也很不怎么样。 不像是顾程三人和言秋意、黎微微他们，一开始参与的就是星月山庄的婚宴，这种大事有不少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参加，他们见过那位唐统领出手，还见过陆将军抓捕万俟昇万俟寒时，两人出手的场景。 所以，这个世界的武力值，绝不像其他人以为的那样低。 王成凡阴沟里翻船并不叫人意外，顾程知道，那个天星老人大约也算得上这个世界的顶尖战力了，毕竟是在大军围困之下都脱身逃走的人物，在东海成名数十载，几乎难逢敌手。 而万俟炎虽然年轻，论武功却比万俟寒还要强一些，他练的是连星贯月决这种稀世奇功，哪怕资质不如何，也能练出名堂来。 更别说站在任卿卿身后的还有个容长脸的青袍汉子，瞧着就很不简单，以及一个很有风情的半老徐娘，论武功恐怕也不弱。 其余江湖人也未必是来打酱油的，在对付“异人”这方面，连任卿卿这样阴圣教的妖女，都和他们算得上同一个阵营了。 杨君斐微笑着，看向封南云，“不如我们联手如何？到时候五颗绿实，我们平分两颗，剩下的一颗就看谁最后杀了她，就归谁，怎样？” 当然，以他的心思，杀了王成凡直接抢绿实更符合他的心意，不过王成凡和他身边三人全是一阶的新人类，不太好对付，他们这会儿正处于悲愤之中，战斗力不弱，即便是打不过杨君斐他们，要逃跑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 而且，并不确定他的绿实藏在那里，他们四个人都背着一个背包，穿着的工装裤上口袋特别多，绿实很小，只要拿金属盒子装上，外面就丝毫看不出痕迹，哪里都可以藏。 所以，杨君斐衡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对对面那个笑着的黄衫少女下手，至于王成凡会不会反悔这种问题……杨君斐自然有本事让他想反悔也不行。 他本身也是没什么契约精神的人，想对那少女下手，一方面是因为绿实，另一方面也是他对她产生了兴趣。 这女孩儿，好像是天生的反社会倾向者啊，有意思，他想看看，她的手底下到底有多少本事。 “哦，你们要一起来杀我吗？”她歪着脑袋，脸上的笑容依然甜美漂亮，“我好害怕呀。” 嘴上说着害怕，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反倒带着一些兴奋，她收起小刀，抽出了腰间的剑，万俟炎默默守在她的身边，顾程看了一下她的起手式皱起了眉，“她也学了连星贯月决。” “也许是这个万俟炎教她的。”赵衍之猜，“那么，她的武功水平可能比大家以为的要高得多。” 怪不得在庄中杀人的时候杀得那么利落，本身她的武功就很强。 封南云神色不渝地瞥了一眼杨君斐，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抱歉，我不想和你合作。” 和这家伙合作准没好事，因为这家伙卖起队友来都不带眨眼睛的，当他傻吗？ 杨君斐笑了，“那好，我们就各凭本事了。” 在过了这段时间之后，杨君斐的团队确实实力大增，原本只有三个一阶新人类的十三人团队，这会儿只剩下十二人，一阶新人类的数量却暴增到七人，不过也说明了还有六个人根本没有吃到绿实。顾程看着杨君斐，可以确定的是他本人吃了不止一颗，实力才会这样增加一截，啧啧啧，真不知道他手下那些人为什么要跟着这样的老大。 封南云的队伍更强一些，也更均衡，八人已经全部是一阶新人类。 战事一触即发，王成凡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这时杨君斐回过头来看他，露出一丝微笑来，让王成凡整个人都寒毛直竖。 仿佛他只要敢退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青年，就会扑上来将他撕咬成碎片。 王成凡顿时僵住了，停住脚步没敢动。 这时，一灰一橘两只猫跳起，如同两道光，拉出一道残影来，锋利的爪子宛如刀锋，瞬间割断了王成凡背包的带子，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吉祥已经叼住了他的背包，飞快地往回蹿去，富贵“喵”了一声，在跳出来拦截它的那位王成凡的队友身上留下两道深深的伤痕，之后才以不太符合它体型的灵活程度半飞着滑翔出去，跟上吉祥的脚步。 顾程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接住了吉祥扔过来的背包。 这么近的情况下，绿实又不是在原生的地方，哪怕以金属盒隔绝，溢散的力量却还是称得上明显。 所以，此时吉祥的灵觉不会出错。 “啊，我的背包！”王成凡几乎是尖叫起来，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他的反应无疑告诉了其他人，绿实恐怕就在他的背包里。 赵挽之站在顾程的身旁握住拳，非常诚恳真挚地替杨君斐和封南云打气。 “你们加油！谁杀了她谁就赢了！上吧！” 封南云：“……” 杨君斐：“……” 第61章 星月山庄（完） “咦，姐姐你和他们认识吗？难道说你们也是……”任卿卿歪着脑袋说, 然后自己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 你们明显不管哪方面都和他们不一样，才不会是这群灰扑扑的异人。” 因为是从末世穿越而来, 不论是王成凡的团队，还是杨君斐、封南云他们，都谈不上太干净, 毕竟在末世要讲究个人卫生实在是有点难, 再加上短发短衣, 基本上特征十分明显。 顾程三人最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特征是他们的头发不短，而且是真的头发, 看起来保养得很顺滑, 在古代可没有现代理发店的接发技术可以伪造长发。 所以, 任卿卿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王成凡咬牙切齿地瞪着赵挽之, “你和这个恶魔认识？” 赵挽之摊手，“真不认识, 就说过两句话——之前差点和她动起手来, 她是一桩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恶魔？倒是有人叫我恶人或者魔女妖女, 恶魔这称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任卿卿摊手, “不过你们这些异人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啊。” 她身旁一个大汉愤愤地说, “就是，你们虐杀我海鲨帮的弟子时，手段并不比这阴圣教的妖女好！杀人不过头点地, 你们笑着拿我们海鲨帮弟子的性命取乐时，不过也是一群畜生！” 顾程想，估计这个王成凡，还真做的出来。 末世之后，很多新人类的心态早就发生了变化， 王成凡的脸色很难看，他知道凭着自己四人没办法对付那一帮江湖人，蚁多咬死象，更何况他们还没到象的水准，这群江湖人却比蚂蚁要强得多。 他看着顾程那边只有三人两猫，柿子挑软的捏，咬牙切齿地说，“将我的背包还来。” 顾程已经从他的背包中取出五个小铁盒，然后将他那脏兮兮臭烘烘的背包扔了回去，“还你。” “我的绿实！”王成凡叫着，不像是顾程他们对付起保护绿实的力量还算容易，他们这些新人类要拿到绿实，还是需要费点功夫和代价的。 如果不是在取绿实的过程中受了伤，王成凡的那几个兄弟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落到这群江湖人的手中。 包括原本跟着杨君斐现在不见了的那个新人类，并不是死在原住民手中，而是在取绿实时死于非命。 所以，王成凡不能容忍绿实这么轻易被抢走，之前以绿实为饵叫人杀任卿卿，他本来也是想耍诈的，要让他心甘情愿地交出绿实那是做梦。 “上！”他话音刚落，四人已经化作离弦的箭朝着顾程他们扑去！ 一阶新人类的速度已经十分可观，虽然还比不上吉祥和富贵这种天生在速度上有优势的物种，但在任卿卿他们的眼中，没有练过轻功的人类达到这种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天星老人冷笑一声，“简直找死。” 他在暗中见过顾程他们和星月山庄中的人交手，如果不是那群高手被他们杀了好几个，陆将军抓人可能还会更费事一些。 优雅悦耳的琴声响起，四人惨叫一声摔落在地的模样没有让任卿卿、天星老人和万俟炎这些大概了解他们能力的人意外，倒是其余江湖人开始窃窃私语，“内力外放？这武功练得登峰造极了吧。” “可他们看着这样年轻……这练武顶多才多少年？” “我看是有绝世功法才能做到吧。” “会比星月山庄的连星贯月诀更强吗？” “……” 封南云和杨君斐也在惊异于他们的实力，虽然不是没有见过他们出手，但是当时对他们的实力并没有非常直观的认识。 现在他们自己是一阶新人类，才更了解同样是一阶新人类的王成凡等人大概是什么水平，结果在顾程他们面前，脆弱得这样不堪一击，似乎是普通人对上了新人类一样，连丁点儿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杨君斐眯起眼睛，即便是原本有些小心思，这会儿也收敛了大半。 他又不蠢，不会平白去招惹太强的敌人，而且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顾程三人对他一直是有些敌意的，他也没有凑上去讨好的打算，几乎是刹那间就可以下了决定。 “既然绿实已经属于你们，那我们就掺和了，走！”他带着人就要走。 任卿卿笑盈盈的，“慢着！你们也是异人吧，谁说你们可以走了？” 杨君斐转过身来，带着笑看她，“姑娘，我们可是无冤无仇吧，你确定要拦着不让走吗？”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这些异人从何而来，但你们着实不知道‘尊重’二字怎么写。”天星老人声音沙哑，“本来老朽也不是什么好人，谈不上替天行道。听闻你们这些异人如今已经犯下数十宗大案，不仅灭人满门，还抢夺财物……老朽有一故人就死在你们这些异人手中，如今江湖上下已经早有约定，要同仇敌忾，消灭你们这些异人！” 最先倒霉的就是被赵衍之打落在地的王成凡四人，因为本来就被打伤，几乎是轻易就成了俘虏。 而落入任卿卿的手中，想来结局绝对不美好。 顾程见这群江湖人真要围上来，哪怕想要围的不是他们，而是杨君斐和封南云他们，却仍然怕被波及，打了个眼色就往后退去。 没有人阻拦他们。 其实不是不想拦，是任何人都没有把握能够拦住他们。万一和那天星月山庄里的那群高手一样，想拦人拦不住，反而自己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怎么办？ 他们敢向这些异人动手，不代表他们有信心胜过这三个武功登峰造极的高手。 等到顾程他们退入林中，言秋意五人早已经不见踪影。他们果然谨慎，从头到尾就没有露面，只是来看了一下情况，见形势不对立刻溜之大吉，毕竟他们也是“异人”来着，万一被卷入其中绝对是麻烦。 赵衍之没有回头，“封南云他们应该比较容易逃走，毕竟实力均衡。” 杨君斐的队伍就不好说了，指不定会陷落几个，毕竟还有六个没有突破一阶。 慢慢的，有寻木和绿实，新人类之间的实力差距也会渐渐拉开，以前在那个末世，哪怕有人已经突破到了一阶，其实实力差距也不是很大，过个几个月，基本上所有人都能突破了，可是有了绿实之后就不一样了，像是顾程三人，就快突破二阶了，哪怕以后突破越来越难，但这会儿拉开的差距想要缩小并不容易。 “现在江湖人士开始针对所谓的异人，最近估计大家都会安分低调点。”顾程说。 赵挽之伸了个懒腰，“这个世界总体来说还是很平安的嘛，我们从万妙夫人那里也弄到了不少钱了，绿实找的还算顺利，不如我们现在再想办法弄点物资吧。” “嗯。”赵衍之想了想，“可以想办法再搞点钱，不能卖矿泉水瓶子了，想想还可以再卖其他的什么吗？” 一时间想不到什么特别好的主意，他们离开这座城市之后，拿着万里同声阁的江湖风媒们十分擅长伪造的路引，一路游山玩水。到鱼米之乡的南方时，购买了大量米粮，又用一些玻璃制品换取了金银宝石。 到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排斥之力时，索性就住在南方的一处庄园里，安静地等待回归。 这一次到古代去的新人类不算很多，等到回归时顾程扫了一眼，发现回来的人实在是不算多，几乎折损了一半人，这个数字称得上有些惊悚了。不过后来江湖人士到处围剿异人，估计也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去的时候，王成凡的队伍称得上是最强的几支之一，最后却全军覆没一个都没能回来，也是给在末世横行已经有些骄傲自大的新人类们敲响了警钟。 孟平波带去的军人似乎这次运气不错，几乎没有什么人员折损，封南云的队伍也一样，倒是杨君斐，十三个人去，最后只有七个回来。 言秋意五人和黎微微三人都出现了，他们这些小而精的队伍，恐怕在异世界反而比较安全一些，目标小，能力强，像黎微微他们只需要三颗绿实，就能保证全员回归。 “……太坑了，这一旦找不到绿实，就会死啊！”一个新人类冷汗津津，他愤恨地瞪了孟平波一眼，“这难道不是故意要害我们新人类吗？” 旁边一个人嗤笑一声，“那你下次可以不去。” “傻子才会继续去！”那人吼了一声，“我的朋友都死在那里了，我——” “你不去可以啊，刚好以后维间花会越来越少……不错不错，少了一个竞争者。” “你！” 像他这样的傻子毕竟是少数，哪怕这次伤亡非常严重，绝大部分的新人类都意识到了一点。 只要有绿实，他们的能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产生质的变化，这才是重要的。以后新人类不会像现在这样均衡，大家的实力差距不大，他们可以去欺负一下普通人，新人类之间却很少会互相敌视倾轧。 但是以后，新人类之间的实力也呈现阶梯状的话，那些不能提升实力的新人类，大约也会和普通人一样沦为底层…… 以前新人类觉得自己是末世的“主人”，以后可没有这样“幸运”了。 第一次进化的选择或许是运气，但接下来需要的就是努力和勇气了。 想要不劳而获安逸生活，如果没有寻木的存在，或许靠着欺压普通人还可以做到，但现在不同了，等到这批不愿冒险不想努力的新人类发现自己与其他新人类的差距越来越大时，他们也一样会成为被抛弃的存在。 这是一条充满艰险的晋升之路，然而，却像是末世里一点明亮的希望。 活着回来的新人类们，只要不是太蠢，几乎都带着微笑。 哪怕他们或许刚刚失去亲朋战友也一样。 因为对于末世中的人而言—— 希望，才是一切。 第62章 龙城 除了那几个鼠目寸光还在骂骂咧咧的，其余人都聚集起来, 一边整理这次搜集物资的所得, 一边还有许多话要说, 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顺利回来之后, 也算是心中落下一块大石。 这时天气寒冷，他们去的时候还是初夏时节，到那个世界是初秋, 差不多也是冬天, 一群穿着乱七八糟古装的人忽然出现, 也引起了附近人的轰动。 一开始的时候首都官方说的话，并不是所有人都信的, 虽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里, 但抱着将信将疑态度的还是很多。 他们的回来才算是真正证实了官方的说辞。 顾程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就会下起雪来, 这个世界的末世来临已经快两年了，生态遭到了严重破坏, 气候也有些不太正常, 比如现在的温度, 气温已经超过了零下五十度, 原本在这个地方的这个时节, 是不可能这样冷的。 在整个社会的生产体系崩溃之后，暂时人们还能找到一些御寒的衣物，新人类的体质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倒还能适应越来越冷的天气，普通人就要难熬得多，缺医少药容易生病令他们有不少死于饥寒交迫。 在远远眺望盐湖边的时候，帐篷少了许多，而距离盐湖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已经有了一座城市的雏形。 人类被逼到了极致，效率是十分可怕的，更何况普通人们知道，只有在这个末世新人类们不缺物资的时候，才能够给他们一些活下去的空间。寻木被发现之后，其实也是他们的希望来源。 顾程三人没有和其他人交流的欲望，直接朝着与众人反方向的那条路离开，昆仑山那头确实没有什么人去，应该说一开始不是没人去过，只是这座从来没被开发过的山实在乏善可陈，没有山林溪流，却多的是砂砾巨石，环境太恶劣不说，悬崖峭壁更不好攀登。从寻木到昆仑山的这段路上除了草地之外什么都没有，久而久之，这条路都没有人走了。 所以，他们往那里去，有不少人好奇地看过去。 “他们往哪里去干嘛？” “据说他们住在昆仑山上？” “那座山……要爬上去也太难了。” “而且山顶也没有什么吧。”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似乎是现在这些新人类里，最强的三个人。” “……” 谈到实力，许多刚生出的邪念就歇了菜，更多的人不再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开始考虑更实际的问题。 这年头需要操心的事太多，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去想别人如何。 回家歇着的前两天十分美好，到第五天，赵挽之就憋不住了，那天回来时就看到龙城的底子建起来了，她决定带着吉祥、富贵去觅食，再这么吃方便面下去她真的要吐。 “赵衍之这家伙果然是人面兽心，”她嘀咕着，“再这样下去顾程一定会和他分手的！” 老是这么一次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谁能受得了。 到了山下，两只猫懒洋洋地都不想动弹，事实上它们都不想出门，宁愿窝在温暖的房车里睡觉。 这外面寒风凛冽出来做什么？车里有吃有喝有猫窝，那才是幸福的人生。 它们不高兴，根本不愿意走，所以赵挽之肩上趴着一个手里抱着一个，不过她也不介意，全当是取暖了。 从昆仑山顶到龙城凭她的脚程不借助任何交通工具也只需要两个多小时，在体能得到进化之后，她的速度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赵挽之特地提早了一些时间走，到的时候刚好是饥饿的中午。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走在还并不繁华的街上，两只猫一只在手上一只在肩上全都在呼呼大睡，看来舒适惬意得不行。 这画面在这时节这地方怎么看怎么诡异，这可是末世，出现一个仿佛来轻松逛街的妹子是怎么回事？ 正常情况下，此时别有用心的怀有恶意的眼神淫邪的反派角色就该出现了。但末世两年，真正鲁莽冲动的蠢货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活着的人中即便是蠢货，也懂得多看看形势瞧瞧别人怎么干再说。 于是，一时间并没有人来找赵挽之的麻烦。 一刻钟过去，赵挽之还没找到有饭店，不禁十分失望。然后，她就看到了朝她走来的孟平波。 在这座还在建设中的龙城，孟平波的知名度称得上很高了，当他出现时，即便原本想要试探一下赵挽之的也都收回了原本的想法。 “又见面了，”孟平波的脸上仍然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过分亲切，也绝不显得倨傲或者冷淡，这位军方人士在为人处事上确实有一套，“我刚好正要想办法找你们呢，有事想要和你们商量。” “找我们商量？”赵挽之挑起眉，“现在是中午了，找我商量事不请我吃饭吗？” 孟平波一怔，随即笑起来，爽快地说，“好！我请你吃饭。” 两人并肩同行，孟平波将赵挽之带到了城东的军方据点，路上赵挽之也发现了，即便是有餐馆，现在也大多还没开起来。 这时没有点背景和实力，根本开不起饭店来，毕竟食物短缺，材料就很难获取了，哪可能想开就开。 现在的龙城，还处于一个城市的雏形阶段，只能保证一些最基础的交易居住和城市建设。 军方据点里，自然有炊事兵负责做饭，甚至还有个菜色相当不错的食堂。 赵挽之表示很满意。 他们去的时候，恰好有一群兵正在吃饭，他们的训练强度比一般的新人类更高，消耗大所以吃的也更多，这个食堂之所以丰盛一些也是因为这个。 其实在孟平波他们能去其他世界之前，军方也已经不大敢提供这么大量的食物供应了，毕竟末世获取食物太不容易，现在却又大方起来。 “想吃什么自己挑。”孟平波将餐盘递给赵挽之，坦然地说。 末世两年，几乎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学会了对旁人留有几分戒心，孟平波这样的态度，反倒是最合适的。 大锅饭看起来“请客吃饭”的标准有点低，但在这时候，突然带着提议吃饭了她来食堂，和这些士兵一样吃一个锅里的食物，更多彰显的是“这饭菜绝对安全”。 赵挽之也就不客气，挑了几个自己喜欢的菜，装了满满一大盘。 她和孟平波面对面坐下来吃饭，本来是为了谈正事的，却被那些同样来吃饭的士兵看见，顿时有不少人就开始挤眉弄眼。 自从孟平波进阶变成小白脸之后，已经连遇几场桃花，可惜孟团长都对对方不假辞色。 末世之前，他就已经三十岁，那时虽然因为常年在部队晒得皮肤黝黑，凭他的条件也不至于找不到女朋友，只是那时孟团长就觉得他不适合成家，这一心扑在部队里不说，执行的都是危险的任务，朝不保夕的，何必平白让人家好好的姑娘担心，所以一直单着。到了末世，就更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自己不急不想，他的家人战友以及他带的兵，却不是个个那么相信孟团长的“正直”，而且，赵挽之实在是太漂亮了一点，漂亮到整个食堂来吃饭的人眼神都在往她那里飘。 有人窃窃私语，“怪不得团长看不之前那几个，这个实在是漂亮太多了。” “而且很厉害。”一个一阶的士兵说。到了一阶的新人类，对于对方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所以，他虽然不认识她，却能感觉到赵挽之很强。 对于那些暗含暧昧的眼神赵挽之统统视而不见，吉祥和富贵趴在她身旁的凳子上继续睡，她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心中十分感动，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孟平波的胃口也十分不错，两人先吃了个半饱，才开始谈事情。 “我从言秋意那里听说，你们手上有武功秘籍？” 赵挽之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心想言秋意真是个大嘴巴。 “嗯，所以？” “我想用东西和你交换两本秘籍，最好有言秋意他们的秘籍那种水平，而且尽量与他们的不相同。” 赵挽之挑起眉，“你们军方准备在军中推广修炼秘籍？” “暂时还没办法做出这样的决定。”孟平波摇摇头，“你可以当作一次私人交易。” “你自己要练？” “不是。”孟平波犹豫了一下，“是有一些人需要，他们的能力智慧都不弱，只是没有成为新人类。” 末世之后，索性成了啃食者那是救无可救，但偏偏活下来了意识清醒却只是普通人，尤其是末世之前是天之骄子的那些人，一时间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哦，普通人啊……”赵挽之明白了，“你们去上一个世界没有搜集武林秘籍吗？” 孟平波无奈的说，“我们尽力了，但那些江湖人都十分警惕，只要涉及秘籍方面，简直会长出十二个心眼。而且多的是江湖人宁死也不肯交出家传武学，用什么手段都不行。所以我们拿到的都是一些水平很低的秘籍，没有太大用处。” 这一点赵挽之可以理解，他们手上哪怕最低的星级秘籍，在武侠世界都算得上是能引人疯狂的秘籍了。 “在高塔神庙里，你不是拿到了两本秘籍吗？”赵挽之似笑非笑，当时顾程和赵衍之挑剩下了零星的几本星级秘籍。 孟平波苦笑，“我当时随手拿的两本，一本对修炼者的要求很苛刻，另一本更适合女子修炼，所以……” 其实以孟平波的谨慎心细未必不知道顾程他们先上去估计收取了绝大部分秘籍，不过他也很清楚，如果没有他们，他根本去不了高塔神庙的祭品室，而且他们还没有将东西都扫光，已经很给面子。更别说他当时根本没意识到秘籍的作用，否则也不会只拿两本了。 不过他运气不好，挑的两本都不合适。 “我不能现在就答应你，需要回去和那两个商量一下。”赵挽之咬着筷子说。 孟平波点头，“这是应该的，不知道需要多久？” “至少两天吧。”赵挽之一本正经地说，“我这会儿如果去敲他们的门，我堂弟那个禽兽——哦不对，禽兽不如的家伙一定又会生气，所以我准备过两天再去拯救顾程脱离苦海。” 孟平波：“？？？”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听懂？ 第63章 交易 他们这边饭还没吃完，就有两个士兵走进来, 扫视了一圈发现了孟平波, 赶紧朝这边靠近, 孟平波看到了他们却有些头疼。 末世之后，首都军方的力量其实受到的影响不小, 孟家属于其中的幸运儿，也有一些不幸的，比如现在负责后勤的袁艾明。 以前袁家与孟家属于水平差不多的人家, 几乎代代都参军。孟家这一代堂兄弟三人居然都活了下来, 而且个个都成了新人类, 这简直比中彩票还不可思议，不过除了他们三个, 孟家其余活下来的人极少。 袁艾明就比较惨了, 本来这一代里, 他的堂哥比孟家老大孟平海混的还好一些, 然而没有用，他成了啃食者。其余他的兄弟姐妹几个, 即便是幸运活下来的, 也成了普通人, 只有他一个在末世前只想当个纨绔的家伙成了新人类。 自从确定了寻木的作用之后, 孟平波的堂弟孟平涛就调离了后勤岗, 作为非战斗人员，袁艾明靠着以往家中的关系才拿到这个位置，他成为了普通人的堂姐一心辅助他, 做得好歹算是不错，然而，他看孟家兄弟不太顺眼也就可以理解了。 “孟团长，新一批制服已经做好，我们袁处请您试一试衣服合不合身，哪里不好可以尽快修改。”黑脸青年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赵挽之看着青年手上的夏季制服，又瞥了一眼窗外即将下雪的天气，而且这是食堂耶……虽然以孟平波一阶新人类的体质而言，这样的小小的为难也就是开玩笑的水平，压根儿不会对孟平波有什么伤害，不过，对方大概也就是想让他丢个面子。 孟平波怎么可能不知道袁艾明的心思，平时让也就让了，现在这情况着实有点尴尬，赵挽之还坐他对面吃饭呢。 “还请孟团长试一下衣服。”这青年不知道是耿直呢还是一心一意帮着袁艾明捉弄孟平波，又催促了一声。 孟平波叹气，“稍等会儿，让我先送走客人。” 赵挽之笑着说，“不用管我，你试你试。” 孟平波：“……” 这是夏季制服好吧，贴身穿的！ “怎么，还不好意思啊，”赵挽之抬头看尴尬站在原地的孟平波，“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不过就是脱个上衣，我都不会不好意思，你难道还害羞吗？” 孟平波：“…………………”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附近听到的人都惊呆了。 卧槽原来他们是那种关系吗？ 孟平波深深看了赵挽之一眼，他很清楚面前这个美貌逼人的姑娘至少现在对他根本没有丝毫那方面的意思，可是她绝对是故意说这句话的。 “一直看我干嘛，”赵挽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一个柔弱可爱的单身女子，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孟平波：“……” 他大概知道，她以后还会独自来龙城，所以想多少借一下他的名头，能够少一些麻烦。 至于“柔弱可爱”呵呵呵呵，他可是亲眼看到她彪悍地一拳打碎厚厚的石板来着……所以这位美丽的女士，你和“柔弱”两个字相去甚远吧。 当作交易的条件之一的话，孟平波觉得不过分。 所以他没有对周围的人解释，“吃完了吗？” 赵挽之乖乖回答，“吃完了。” “那我送你出去吧。” 赵挽之很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再说什么，孟平波送她到门口，“我等你的回复。” “嗯，知道啦。”赵挽之摆摆手，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态度相当潇洒。 差不多要走出龙城了，赵挽之忽然停住脚步，“啊，忘记打包点带走了！” 这会儿回去也晚了，她只能先回家。 第二天赵挽之又理所当然地跑过去蹭了一顿饭，并打包了一些带走，“放心，我会尽快答复你的。” 孟平波无奈，“好。” 这短短两天，关于他俩关系的谣言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他大哥都来关心了一下他的终身大事。 然而两个当事人都很清楚，他俩简直清白地不能再清白了。 等到赵挽之终于坐在沙发里，和赵衍之、顾程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顾程皱起眉，“要买秘籍？” 他是很能举一反三的，比起赵挽之一开始的疑惑，顾程一下子就想到了普通人的问题。 秘籍这个东西可不分新人类和普通人，应该都可以练的，而从上个武侠世界来看，那些江湖人练武时间久了，甚至一般的新人类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由此，顾程想到更多。 普通人的身体强度不足以支撑他们通过寻木开辟的通道前往其他世界，所以无法获取绿实来增强自身。 可如果练武之后呢？ 武侠秘籍带来的不仅仅是武力值上的提升，对于人的身体强度同样是有增强的，顾程觉得，真的练武到一定程度，应该是可以做到和新人类一样，通过维间花进入其他世界的。 “喝水吗？”赵衍之十分温柔体贴地说。 顾程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躺在躺椅上没动弹，“不喝。一会儿你和挽之一起去吧，把交易谈下来，多卖几本也无所谓，问问能不能换点枪支弹药。” 这种管制物品，任凭他们怎么搜集物品也是弄不到的，孟平波他们不一样，听说即便是末世之后，几个兵工厂仍然掌握在军方手里，其他人很难搞到这种东西。 虽然从来都还是有黑市的，但现在国内的新人类中，能够有枪的并不多。 “好，那你好好休息。”赵衍之答应下来。 事情交给赵衍之顾程还是放心的，不管看着怎么高冷不好接近，赵衍之在办事方面从来都不会掉链子。赵挽之虽然有些粗枝大叶，但碰上正事还是很靠谱的，所以顾程决定好好再睡一觉。 躺到床上之后他叹了口气，想不到他重生一次，还真扇动了蝴蝶的翅膀，至少上辈子，普通人几乎是没有什么出路的，哪怕龙城越发展越好，他们也只能做底层的工作，来为新人类服务，哪怕再如何优秀出色的普通人，也没有办法跨越与新人类的差距。 现在不一样了，秘籍……如果不是他重生，他们三人提早开始利用寻木进入其他世界，只凭孟平波自己，在高塔神庙根本不可能斗得过那些信仰者们，更别说洗劫他们的祭品室了，而上个武侠世界，说句实话要弄到秘籍也很不容易，那些江湖人相当排外，尤其在对他们这些“异人”的时候，要想搜集到多少秘籍那真的是痴人说梦了。 以孟平波的能力，也只弄到一些不怎么样的，其他人要获取就更难。 而且，去武侠世界的新人类，其实并不多，一是消息还没传开，二是许多人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下一次去其他世界可能人要多一些了。 与军方交易只是一个开始，到往后，真正出色有能力的普通人，大概都能通过这条路来晋升，虽然不容易，却也好歹有一条路可走。 “真是因为我们而产生的改变吗……”顾程喃喃说，他也不知道往后会怎样，至少现在，他觉得还不赖。 他小睡了一觉，赵衍之和赵挽之还没回来，两只猫慵懒地在他的身旁睡得打起小呼噜。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计这具体的讨价还价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放一些枪在背包里，他们去其他世界的时候会更有安全感一些。比起他们的技能，在现代社会的时候用枪可能反而更“低调”。 直到天色擦黑，两人终于回来了，交易出去八本秘籍，换回来的热武器数量和质量都很可观，赵挽之打开了一个箱子，拿出一把冲锋枪说，“已经和他们都谈好了，如果以后有需要，还可以找我们。” “交易出去的都是星级的秘籍？”顾程问。 赵衍之点头，“没错，我提出了要交易更好的秘籍需要更多的筹码，孟平波考虑了一下，还是暂时只换了星级的。” 顾程查看了一下他们换回来的东西，“你们觉得，关于今天交易的消息会传出去吗？” “当然。”赵衍之似笑非笑，“在军方这不算什么大秘密，更何况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赵挽之马上明白了，“你是说还会有其他人来找我们交易？” “肯定会有的。” 尤其是末世那些不甘心的天之骄子们，或者某些人表现出足够的价值，让人愿意以大代价来替他换取秘籍的。 顾程对此很满意。 然而，他们还没等几天，就打听到首都官方那边传出了消息。 军方发布了一个“英才招募计划”，所有的普通人只要通过了军方的考核验证，可以获得英才培养的机会。只不过，这英才的标准被定得非常高。 哪怕所谓的培养说得含糊不清，但顾程他们一听就明白，这是军方想要获取更多的人才，这些普通人一旦从那里获取秘籍，就一定会和军部签署合约，成为军方的人。 “这是抢生意啊。”赵挽之哼了一声说。 顾程笑着，“无所谓啊，比起我们，更多的人肯定更信任军方。不过也肯定有人不想与军方绑定，想办法来找我们。现在来看，军方宣布这个消息，反而是帮我们宣传了。” 有能力的人，肯定能打听到军方的秘籍来自哪里，更何况，还有言秋意一伙人也知道他们手里有秘籍呢。 这回，相当于是军方给他们兜底了，即便是一开始有所怀疑的人，也知道这事儿估计是真的。 “这样也好，不然我们哪有时间和那么多人交易。”赵衍之无所谓地说，“又不是打算专门做这个生意。军方既然决定这么做了，以后对于秘籍肯定需求量越来越大——对于真正的英才，找一门更适合的，多一些选择性才好嘛。我们可以以后卖给军方的时候，再卖贵一点。” 顾程点头，“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专门做这种生意，以后我们就是黑市了，既然是黑市，当然是要更贵一点的。” 没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交易就不成立。 嗯，这门生意很可以。 第64章 平行现代（一） 因为上个世界停留的时间不短，他们这一次休息的时间自然长不了。暂时还没有人找上门来想要同他们交易。 事实上他们三人并不好找, 因为昆仑山实在不怎么好上。 “最近龙城的人越来越多了。”赵挽之又溜了一圈回来之后说。 赵衍之站在厨房, 正处心积虑按照顾程的口味给他做些好吃的, “听到消息的人都慢慢赶过来了吧。” 顾程在给两只猫倒猫粮，吉祥和富贵两个因为进化的缘故已经越来越聪明, 即便如此它们依然是猫，仍带着猫的习性，比如现在, 就讨好地在顾程脚边上蹭来蹭去, “喵喵”叫着娇气讨好, 让赵衍之有些看不顺眼。 虽然从一开始顾程就没有拒绝过他，到现在似乎该做的都做了, 赵衍之本该感到满足才对。然而事实上, 他却并没有多少满足感, 因为顾程从来没有真的说过爱他, 甚至在床上都几乎从没有主动过。 他只是，从不拒绝, 温柔承受而已。 顾程对他, 总是带着温柔的纵容, 仅此而已。 赵衍之告诉自己不能着急不能太过分地要求顾程和自己一样有那么浓烈的爱情,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 可是人这种生物，却很容易就生出得寸进尺的心思来。 哼，对猫都比对他上心。 他们几乎一直待在昆仑山上的家里, 只偶尔下山去到龙城里看一看，那里建设的速度几乎是日新月异，短短的时间里，也开了几家店，却几乎都是贩卖各种物资或者收购物资的店，以及以物换物的交易场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龙城有两个地点的交易场所已经形成了七天一次的集会，经常有一些新人类在这里交换各种物资和物品。 有一次他们去的时候，甚至看到有人将七八个容貌姣好的普通人用锁链锁着贩卖。其中最贵的一个女人眉目精致，只是面容苍白，眼角微微有了细纹，却不损她的美貌。听说，她是和平年代一个知名的明星，许多人曾经将她当做梦中的女神。 而现在，她只是一个“商品”，那个新人类指望着用她来换取一些物资。 现在的龙城里，这样的灰色交易不在少数，因为几乎没有人管，这座城市里，连首都官方的人，都没办法完全接手管理，有一些新人类已经习惯了这种无秩序的情况，要让他们服从管理，至少得拿出一定的能压得住这些新人类的实力来才行。 顾程知道，在龙城建立得差不多时，首都政府联合军方打出雷霆一击，自那之后，龙城才算是脱离了无人监管的情况，多少恢复了一些末世前的模样。 当然，暗地里，仍然不可能同以前完全一样的。 毕竟这是末世，不是真正的和平年代。 一个多月后，又到了寻木即将开花的时候。 顾程三人从山上下来，赶到地点的时候，照理跳上了那段断壁，这回俯视下方，人数比上次多了三倍不止，绝大部分都是陌生面孔。 以往他们三人不算是很有知名度的人，但经过上一次，他们多少也在新人类中有了名气。尤其赵挽之和孟平波的那段绯闻，更是令他们为更多人所知。因为首都军方一直在龙城，几乎所有到龙城的新人类，多少要打听一下现在龙城排行第一的势力，军方的重要人物在龙城的新人类中知名度是最高的。 而每次提起孟平波，就会有人提一下赵挽之，因为她很强，还很美，人类的八卦之心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消失，即便现在是末世也不例外。 “就是他们？” “对啊……据说强得惊人。” “那个美女就是那个孟团长的那谁谁吧。” “是，不仅长得漂亮还特强。” “啧啧，孟团长也不担心吗？她的队友是那样两个极品帅哥哎。”一个女性的新人类略有些酸溜溜地说。 “听说有一个是她的堂弟……” “这家里的基因也太强了吧，俊男美女哎。” “……” 即便是新来的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也多少向别人打听关于他们的事，听完之后看向他们的目光多少都带着慎重了。 封南云站在人群之中，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赵挽之，然后低下头去。 他喜欢赵挽之的事队伍中的人都知道，旁边一个汉子忍不住说，“队长——” “没什么，不用说了，她一直都在拒绝我，我知道她对我没有意思。”封南云平静地说。 凭良心说，孟平波的条件确实比他更好，实力也比他强一些，如果赵挽之选择别人，估计他心中会更加不平。 这时，封南云眼角瞥见杨君斐，忽然发现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 虽然不是很肯定，封南云隐约察觉杨君斐对赵挽之也有些好感，但也仅仅只是稍稍有些好感的程度，绝对谈不上多喜欢。赵挽之对待杨君斐隐约有些敌意，他当然不会轻易喜欢上她。 只是现在，杨君斐的表情很怪，这对于这个擅长掩藏内心的人来说，几乎是堪称失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杨君斐用这样可怕的目光看赵挽之？那眼神像是一团火，像是要将她烧起来一样凝视着她。 赵挽之自然察觉到了杨君斐的视线，她皱了皱眉，“顾程，我觉得杨君斐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顾程看了杨君斐一眼，“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这次碰到他可以观察一下。如果对我们来说有危险，就直接杀了他。” 对于杀掉杨君斐，他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以这个世界来说，他们称得上无仇无怨了，上辈子仇深似海，后来也是以顾程他们的胜利告终，最后杨君斐的惨状令顾程早就不恨他了。 可如果这位又对他们产生了威胁，顾程也会毫不犹豫地再次杀死他。 顶多让他死得痛快一些而已。 很快，寻木就渐渐开花了，即便是人多了三倍，顾程他们三人两猫仍然是速度最快的那一批，因为知名度的提高，在场的很多都知道他们三人的实力强劲，倒是没有人刻意作死来和他们抢花，所以他们非常顺利地拿到了维间花。 眼前的场景又一次开始虚化，这一次走进那层水膜时，顾程惊喜地看到了熟悉的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的大街。 “这里是……楼顶？”赵挽之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 他们来的时候，他们那个世界的天气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这里却是艳阳高照，似乎正在步入夏天。 不管这里是哪里，天空这浅灰色的雾霾令他们心中十分安定喜悦。 好歹是个现代世界啊！ 比起古代，现代世界真的是他们现在心中的首选了，各种事都方便许多。尤其是在有网络的情况下，他们可以不借助其他的势力，达成打听消息的目的。 三人之中，赵衍之和赵挽之的计算机水平都不错，他们俩中学的时候甚至都参加过计算机类的比赛。他们的小叔叔是国内知名的上一代黑客，所以他们堂姐弟两人也有一般黑客的水准，虽然不算十分厉害，但搜集消息这方面还是够用了。 当然，前提是这个平行世界的计算机和他们的世界相差不大，他们的能力才能派得上用场。 “先下去看看吧。”三人通过游戏系统一秒换好了衣服，顾程左右看了看说。 这个城市明显十分繁华，不过看街上的人，却大多是白人和黑人，黄种人也有，相对要少一些。很可能是这个世界的西方，看人们的穿着打扮应该和他们那时相差不大，只是街上的车辆和商铺里来来去去的小型机器人，也许科技方面要比他们熟悉的现代稍稍进步一些。 “幸好语言的隔阂几乎没有。”顾程仔细听了下附近人的说话，“几乎就是英语，口音稍有些不同，差距不太大。” 赵衍之点点头，“之前那边两个黄种人说的似乎是中文，不过像是哪里的方言，我只听懂了一半。” 赵挽之欣喜地说，“至少这条街上没有发现有什么超凡力量的存在，不如我们先去换点钱然后找个网吧什么的，大概搜索一下这个世界的事？” 如果是正常的现代社会，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次度假了，不管之后找绿实的状况如何，至少这前一个月可以比较轻松。 “好。”顾程看了看，“先想办法弄钱吧。” 然后，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这“弄钱”忽然变成了最艰难的一步。 这个世界，现金早已经消失，人类的交易完全用不到纸币这种东西了。 虚拟货币成了交易的唯一手段之后，所有的交易都是和个人身份信息绑定的。 ……而他们三个，都是黑户。 满包珍宝，身无分文。 这真的很让人挠头啊。 第65章 平行现代（二） “这和平社会也有一点不好，黑户的问题不解决, 我们在这个世界根本是寸步难行。”顾程无奈地说。 原本即便是现代社会, 他们卖掉一点金银换一些钱的话, 基本上生活还是没问题的，至于身份问题, 慢慢再找办法解决就好了。 可是现在，这个世界纸币早已经消失，人类用的全是虚拟货币, 而且不像是他们熟悉的支付宝或者微信那种模式, 而是皮下植入的感应器, 在手腕处的一个小东西，不会丢失也很难伪造, 米粒大小的玩意儿可以凭借身份证件在银行购买, 一秒打入安全无痛, 生成个人账户之后不仅和身份信息进行绑定, 甚至还会记录DNA，别人即便是想要挖走这个感应器, 也会因为DNA不匹配而无法使用。 这真是让他们这些黑户感到十分窘迫了。 “现在要怎么办？”赵挽之看过来, “我觉得我们先得解决黑户的问题, 不然的话在这个世界很难施展开了。” 赵衍之点点头, “这次来的人这么多, 我决定大概率会惊动到这个世界的政府。这种和平世界，政府的管控力比较强，太有秩序的结果就是稍有不对的出现, 就会被察觉。我觉得我们越早搞定身份的问题约好，往后拖时间久了可能会有问题。” “天黑之后，我们分头去找一家酒吧、舞厅之类的娱乐场所，看看能不能挑起一些事来。”顾程无奈地说，“先通过这种办法来找一些灰色地带的人吧。” 和平年代，反而很难让他们浑水摸鱼，也不像第一个世界那样，让他们一下子就撞上蒋老板这样特殊的人。 因为没有发现有超凡力量，他们的安全性还是能够得到保证的，以他们即将突破到二阶的身体，即便是没有游戏系统的加成，这世上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也很少了。 至于身无分文却出入这种场合？对不起，美人是有特权的。 赵挽之一开始有些犹豫，她和赵衍之以前都不是习惯于出入这种场合的人，顾程虽然也有些朋友喜欢约在这类地方，本人却也称不上喜欢，但比起赵挽之赵衍之两个人，还是有经验多了。 “反正看好情况，如果觉得实在不自在可以退出来，有人搭讪也可以试探一下对方是什么人……”顾程有些词穷，“总之见机行事吧。” 赵挽之挠头，“这样我们是不是还要换个衣服？”身上的T恤牛仔裤肯定不行吧。 顾程看了看，“你换条裙子吧。” 即便是顾程和赵挽之，也换上了质地比较好的衬衫和修身的裤子，这还是在第一个世界的时候额外置办的，在末世的时候他们很难搜集得到合身的衣服。 这个世界一旦有些基础之后，顾程想着还要再定做一些合适的衣服鞋子之类的。 本来就颜值出色，顾程看向身旁穿着白衬衫的赵衍之，几乎从头到脚都写着“禁欲”两个字，他那张脸清俊冷淡，实在是与夜场那种地方格格不入。想了想，顾程替他把袖子稍稍挽上去了些，再在领口解开了一个扣子，然后打开水龙头，替他稍稍抓乱了头发，顿时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别样的诱惑。 越是这样高冷的模样，越是勾得人心发痒。 “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赵衍之忍不住开口，“以前经常去那种地方玩吗？” 他已经努力克制了，却仍然透出一股难掩的酸味。 顾程抿唇微笑，“没有，只是偶尔会有些交际应酬。” 赵衍之见顾程的衬衫开了三颗纽扣，不高兴地替他扣上了一颗，“开两颗就够了，这样太暴露了。” 赵挽之看过来，“哪里暴露了，比我的裙子好多了。” 她身上的裙子也是定做的，非常合身，说实话当时做出来她就没上过身，现在一穿……好吧，领口还算高，却露出半个背，裙长到大腿中部，对于很多妹子来说称不上太短，但对于连裙子都不爱穿的赵挽之来说，太他妈不自在了！ 当然，在她穿着裙子走出去之后，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不论身材样貌本身就漂亮到很引人瞩目了，不管身上穿着什么衣服都无损她的美貌，再加上身上那条小红裙确实剪裁款式都很好，蒋老板家的那位花心总裁品味还是不错的。 “要是实在不习惯，你还是换件衣服吧。”顾程说。 赵挽之撩了一下头发，“没关系，就这样吧。” 他们的时间不多，以身为饵也好，浑水摸鱼也好，对于赵挽之来说都是新鲜事，哪怕不习惯，倒是让她感到有些刺激兴奋，好像挺有趣的。 三人就要分开，赵衍之最后还是忍不住叫，“顾程！” “嗯？”顾程回头。 “如果有人敢占你的便宜，我剁了他的手。”面容清冷的赵衍之杀气腾腾。 顾程忍住笑，“好。” 又要走，赵衍之又叫他，“你为什么都不在意。” “在意什么？” “万一有人占我的便宜……”赵衍之失落地说，顾程果然不爱他吧。 顾程认真地说：“那我也剁了他的手。” 赵衍之又高兴起来。 一旁的赵挽之翻了个白眼，蠢堂弟，真好哄。 三人这才分开，找不同的夜场想办法混进去。 这个世界的治安比他们的世界要好上不少，至少在他们那时，尤其是国外一些不禁枪的国家晚上其实称不上太安全，这里却要好上许多。 纸币的彻底消失，给打劫党也是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即便是转账，也会留下自己的账户信息，到时候被抢的人去报警的话，真是一抓一个准。 所以即便是走夜路，三个人都没撞见什么麻烦，真是相当平安的世界啊。 顾程甚至在担心，万一这个世界干净到连灰色地带的人也没有那么怎么办，他们这群异界来客搞得就像是滴到水里的墨那样显眼。 走着走着，他看到不远处有个很热闹的地方，挂着的标牌写的大概是俱乐部会所之类的，名字有些中二，叫什么“地狱之海”，门口排队的人已经拐过了弯去，可见这里的受欢迎程度。 顾程的视线不着痕迹的从门口那两个人高马大的花臂青年身上滑过，他知道，这种人就是看场子的。 大概观察了一下，顾程发现这里的入场券大概是50块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货币，这个价格恐怕是不低，因为顾程听到了两个其貌不扬的小年轻在低声抱怨价格昂贵。 他正在考虑要用什么办法混进去时，旁边嘻嘻哈哈过来七八个人，和正在排队的不一样，这群人个个“光鲜亮丽”，换句话说，全是俊男美女。而且衣着清凉十分养眼。 “嗨，帅哥，要一起进去玩吗？”其中一个金发美女朝着顾程抛了个媚眼。 顾程顺势答应下来。 他们甚至没有排队，直接从一旁就进去了。 之前那个抱怨价格贵的青年愤愤不平，“他们凭什么可以不花钱就进去？” “如果你有那样的脸和身材，你也可以不花钱。”旁边一个人鄙视地说。 这几乎是夜场不成文的潜规则了，一家夜场的俊男美女越多，对这些普通的需要花钱买门票的或者是进去消费的人的吸引力也越大，所以绝大部分的夜场，不管要不要门票，一般都是可以刷脸进的。 顾程进去之后，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大批的男男女女正挤在舞池中狂欢。 他拒绝了金发美女的邀请，没有和他们一起下舞池，反而坐到了吧台边。 短短半个小时内，就有好几个人来请他“喝一杯”，其中绝大部分是热情开放的女人，不过也有两个对他有兴趣的男人。 顾程随意和几个人聊了几句，大概套了一些消息，不过这些人都是普通人，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 他坐着慢慢打量着四周，昏暗的灯光下，很多角落都藏在阴影中，对于一般人而言根本看不清楚，再加上音乐声的掩饰，哪怕有人在这里叫“救命”恐怕都没人听见。 在正对着吧台的地方，有用珠帘隔起来的几个包间，里面有沙发，还有喝得东倒西歪看起来“嗨”得不行的年轻人们。 最边上的那一间包间因为角度的关系，是整个场子里最能保持隐私的地方了，从外面看这里边儿几乎全藏在黑暗里。 不过这点儿黑暗可挡不住顾程的视线，他清楚地看到里面有人似乎碰到了麻烦。 咦，对方有枪！ 很好，这几个彪形壮汉个个有一双结实的花臂，看着就绝非善类，而且动起手来训练有素，肯定不是普通人。 很好，正是他要找的目标呢。 顾程高兴地想着。 第66章 平行现代（三） 事情进行地十分顺利，顾程几乎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救了人, 还抓了人质, 然后进一步根据这些人的实力判断出他们不是一般的黑社会。 看来这次的运气还不错, 顾程高兴地想。 他的视线落在角落那个被救下的女人身上，说句实话, 她的穿着和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浅粉色的连衣裙看着质地极佳，以顾程的眼光判断，这样的剪裁设计恐怕不便宜, 问题就是, 这连衣裙的款式十分端庄典雅, 连这位女士的发型妆容，都像是要去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 而不是来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夜场。 “女士, 你没事吧？”顾程好声好气地问, 手上还抓着一个人质没有放开, 其余人都被他扶着坐在沙发上，哪怕就在珠帘外看, 都看不出这些东倒西歪靠在一起的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抖了一下才抬起头来, 入目就是顾程温柔俊逸的面容, 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没事, 谢谢你救了我。” 等到顾程问到了他想要的讯息, 带着这位女士离开这家“地狱之海”的时候，赵衍之和赵挽之那里也来了消息，甚至吉祥富贵两只猫那里也找到了一条路子。 啧, 这次运气真的不错啊。 “喏，搞定了！”赵挽之得意洋洋地将三张身份证件丢在桌上，这次就属她的效率最高，谁让她在那家酒吧里运气好到直接撞见两个人在做这方面的交易呢。 一个需要新身份的青年在混乱的酒吧和他熟悉的家伙交易的时候，恰好赵挽之走进了酒吧的大门。 这真是正瞌睡就有人送了枕头。 这会儿三人正在郊区的一栋别墅里，那位被顾程救下的嘉西亚女士盛情邀请他们在这里暂住，想不到她竟然是这个国家一个知名富豪的女儿，所以他们也就不客气地住了下来。 赵衍之正坐在电脑前，抬眼看了一眼赵挽之，“弄到了身份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他将液晶屏转过来对着他们，“已经有新人类引起了这个世界政府的注意。” 顾程仔细一看皱起眉，“这么快就被通缉了吗？还是这种严重的全国通缉……怎么有人这么蠢。” 赵挽之走过来扫了一眼新闻，“这群人有毛病吧，在这种世界里大开杀戒？” 赵衍之将屏幕转过去，“幸运的是现在这个国家政府的人还没有真正意识到他们的异常，只以为是穷凶极恶的黑帮人士，因为都是黄种人，最近那几个类似唐人街的地方我们不能去了。” 之前赵衍之找到的那条路子就在那种地方，也是一个黄种人的聚居地，那里有一位“黄爷”，据说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在他手上买到。 吉祥和富贵现在还留在一个小男孩的家中，这个小男孩的爸爸是一个杀手，单单不同的身份就有一箱子。杀手的防心极重，可无论如何也没想过去防范两只看着无辜可爱的胖猫。 至于顾程救下的这位嘉西亚小姐，出身不凡家里势力多多少少黑白两道都有些人脉。而她之前之所以惹上那批人，是因为她的那位前男友实在不简单。 说穿了是个极其狗血的故事，嘉西亚出身不凡可以说是像公主一样长大。她的父亲是国内排名前十的顶级富豪，几乎来往的人也一直是上流社会的人。然而她却在十几岁就爱上了一个“坏小子”，简直是天真富家千金和不学无术小混混的模版式爱情了。 结果也很不出意料，在嘉西亚父亲的干预下两人分手，还分得很难看，那位前男友觉得嘉西亚看不起他背叛了他，嘉西亚的父亲践踏了他的人格，嘉西亚以为他始乱终弃不辞而别。 嗯，然后就是十五年后再会，贫穷小混混居然成了心狠手辣的黑道大佬…… 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顾程简直风中凌乱了，差点以为这是个什么狗血小说的世界，嘉西亚和她的前男友瑞森就是男女主角？直到嘉西亚肯定地告诉他她早就不爱瑞森了，还被瑞森纠缠不清的手段吓坏了，之所以出现在那家“地狱之海”，还是瑞森想办法威胁她的好友把她骗过去的，并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 顾程才感慨：噢，原来不是啊。 就在这时，嘉西亚刚好从外面回来，她的打扮一直是很典雅的淑女模样，一见到顾程就抿唇微笑：“我爸爸今天就回国啦，之前多谢你救我，他说要请你吃饭呢。” 那笑容莫名有些甜甜的，配着她娇嫩美丽的容颜和湛蓝的眼睛，使得她看上去并不像是已经三十岁的女人，反倒带着些少女般的青春羞涩。 “很抱歉，我们今天就要离开了。”开口的是慢条斯理站起来的赵衍之。 赵挽之回头瞪他，喂喂喂，谁说要走了，在这里白吃白住不说，住的是别墅吃的是星级厨师专门做的美味佳肴，门外是小花园每天还有女仆给清扫整理，这舒服的日子哪里去找！ 更别说外面正有新人类被通缉，他们刚好可以低调地在这里躲一阵——这不是很好的计划吗？！ 顾程并没有上来就反驳赵衍之，他也略有些诧异地看了赵衍之一眼，最终还是附和他，“对不起嘉西亚，我有急事需要先离开。” 嘉西亚看起来很失望，“这么着急吗？不能明天再走吗？” “不能。”赵衍之冷冷说。 赵挽之古怪地看了一眼嘉西亚又看了一眼自家堂弟，心中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然后她就很想翻白眼了，这莫名其妙的吃什么飞醋！ 最后，三人只能收拾了东西离开了那栋富丽堂皇的别墅。 在临出门的时候赵衍之走在最后一个，路过嘉西亚时轻轻吐了一句话，“他是我的。” 嘉西亚神色一变，那些许的天真青春褪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不过直到最后，她也没有阻止顾程他们离开。 “这个大小姐身上有点古怪。”顾程主动说。 赵挽之忍不住开口，“我看她就是看上顾程了。” 赵衍之冷笑，“也就你这个猪脑子半点没看出异常。” “喂喂喂过分了啊！”赵挽之抗议，虽然她是有点心虚，因为她确实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顾程回头看了一眼那郊区别墅，“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居然有一双常常握枪的手。” “没错，她手上的薄茧我之前也在想是因为什么才会在那几个部位留下茧子。直到刚才，我观察到她的手包里藏着一把枪。”赵衍之缓缓说。 赵挽之皱眉，“她……是针对我们吗？不会吧，我们到这个世界第一天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啊。” “不知道。”顾程也摸不着头脑。 赵挽之瞥了一眼赵衍之，“所以你刚刚不是真吃醋是演戏啊，演得挺好。” “不，我是吃醋，不管她有什么企图，我都讨厌她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顾程。”赵衍之冷冷说。 顾程：“……” 赵挽之：“……”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嘉西亚站在原地，撩开浓密漂亮的金发，在她那枚宝石耳钉上按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队长，他们可能看出不对劲了。” “我也不知道哪里露出了破绽。”嘉西亚皱着秀气的眉，“照理他们不应该产生疑心，我那天是恰好在地狱之海执行任务，‘被救’也是出于巧合。” “你做的很好，暂时不用拦他们，”伪装成耳钉的耳麦里传来声音，“我会另外派人去盯着。” “好的队长，”嘉西亚无奈的说，“你让我动手拦他们我也不会去的好吗？你不知道，那个叫顾程实在是非常厉害，那天我设计要对付瑞森的人，他只用了不到三秒钟就将他们全部制服……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我们之后分析过录像，还有另外两位同样不好惹。先观察一下他们有什么目的再说，最近部里缺人，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已经发现了近百个目标，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处理了。” 嘉西亚惊诧不已，“近百个？” 这个数字也太大了吧！ “是的，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怪物。” 正在与嘉西亚说话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他面容平静，虽然已经有些年纪了，身材却维持在最佳状态，看上去彪悍健壮，一双锐利的眼睛看过来时带着十分的压迫感。 他站在一个四面都是显示屏的房间里，数千面显示屏上几乎都是寻常的街道、商场、公园等等这些公共区域。 然而，出现在画面里的人却不是呈现着正常的形态，而是有着各异的颜色，看起来五彩缤纷十分奇怪。 “我的导师曾经说过，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的面容可以发生改变，指纹也能消磨，然而每个人的dna不一样，构成人体的能量指数也有微妙的差别。两个能量指数完全一样的人不是不存在，但我们现在已经能精确观测出的人体能量指数足够我们锁定目标……” “然而即便是发明这一系统的导师，恐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们通过这个系统发现一群可怕的人。” “一群基础能量指数是普通人的十倍以上，甚至二十倍、三十倍……以至于百倍的人。” 在屏幕上，有几个身影和那些五彩缤纷的人影不一样，他们几乎像是一团火焰，哪怕隔着屏幕，都仿佛要灼伤人的眼睛。 那样危险又恐怖。 第67章 平行现代（四） 当然人体的能量指数本来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个人采集能量指数的时候将会采集人体的七个点，最后加起来构成人体的能量指数数据, 即便是他们这些经过特殊训练甚至服用过一些特殊药物的特工, 也依然只能改变五个采集点的数据, 这已经是极限了，另外两个采集点是人一出生就注定的, 根本无法改变。 这也是依靠这套能量指数系统能够抓住逃犯的原因，现在系统已经能将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第九位，已经几乎不存在两个人指数一模一样的情况了。 更何况那五个点的指数变化也是极其缓慢的, 人体的极限放在那里, 如果一个人的能量指数达到一般人的两倍, 已经拥有极其强悍的体能了，因为这不是代表着能量指数两倍力量也是两倍, 事实上能量指数达到两倍, 力量已经是一般人的好几倍！要知道, 除了不能改变的两个点之外, 五个点只能够通过后天锻炼或者药物刺激大幅度提高的采集点只有三个而已！ 也就是说指数数据的翻倍，意味着某些数据实际上翻了好几倍！ 而现在他们观察到的这群人数据如此可怕, 每个人几乎都堪比一颗移动的炸弹, 让这位约翰逊队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队长快看, 这是什么？” 约翰逊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深红色的能量, 这、这数字…… “等一下, 看这个轮廓，这是两只猫？！” …… …… 是的，不用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是两只猫。 顾程停下脚步若无其事地往后看了一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确实暴露了。” 后面跟着几个尾巴，明显正在监视他们。 赵挽之难以置信，“所以我们是一到这个世界就暴露了吗？” “现代世界就是有这个麻烦，万一这个时代有什么特殊的高科技，我们根本一无所知。”赵衍之缓缓说。 “保险起见，我让吉祥和富贵来和我们汇合。”既然暴露了有一定的危险，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分散比较好。 现在要怎么办？即便是跟在后面的人这时没有对他们动手，但是他们却丝毫不能大意，谁知道他们对自己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看的。 毕竟他们都是入侵者掠夺者，身份上绝对不存在和平两个字，而且以这些人如临大敌没有贸然上前的模样，很可能对他们的实力都有一定程度的预估。 “如果是孟平波他们，可能更容易猜到这个世界的政府方面在想什么。”赵挽之忽然感叹。 因为他们原本也算是官方的人，思路总归是有有些相近的。 赵衍之皱了皱眉，“要我们和政府合作恐怕很难，任何单人再强也不能对抗一个国家，而且我们手上筹码太少，秘密又太多，危险程度太高，他们不会和我们合作的。” 说穿了，人家凭什么和你合作，地位和力量不对等的情况下根本不存在平等的合作。真确认了他们的危险性，直接干掉或者抓起来送到研究所更符合这个世界原住民的利益。 顾程想了想，“我们去找那个瑞森，先试着能不能弄清我们是怎么暴露的。”他从对付那位嘉西亚女士的黑帮人士口中还是打听到了点消息的，虽然现在他也不是很确定那是不是嘉西亚演的一场戏，但他总觉得那几个黑帮人士和嘉西亚并不是一伙的，不然她应该不会任由顾程用堪称残忍的方式拷问他们。 去找黑帮暂时潜入地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连怎么暴露的都不知道的话，他们就完全处于弱势，十分被动了。 轻松甩掉背后的尾巴之后，不出一刻钟，顾程发现又有人跟了上来，他抬头看了看街道上方的摄像头，“避开摄像头，否则我们一直甩不掉这些尾巴。” “嗯。” 他们换了套衣服，开始穿街走巷，尽量不将脸部暴露在摄像头中，走的都是没有路灯的地方，照理连身形都看不清晰。然而他们很快发现，只要他们出现在摄像头的镜头下，不管有没有露脸，尾巴都能很快找到他们。 “摄像头有问题，”赵衍之肯定地说，“他们不是根据面容或者身材来锁定我们的。” 顾程点点头，“这里走。” 他们闪身进入了黑暗的小巷，这里距离他们的目的地本来就不远了。 一道指风送出，顾程将守门的彪形大汉打晕，率先闯了进去，这里毕竟是黑帮人士的地盘，摄像头确实没能装到附近来，倒是省事许多。 等一见到瑞森，顾程就知道那位嘉西亚是在说谎了，因为年龄根本对不上。 在嘉西亚的描述里，瑞森应该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然而面前的瑞森，显然不是。 不知道外面对这位新锐黑帮大佬有什么误解，至少顾程看过去，瑞森顶多才二十五六岁，绝对不可能有三十岁。 金发绿眼的青年样貌称得上英俊，很有些文质彬彬的模样，绝对不像是混黑道的人。他的手下都是彪悍的花臂大哥，他本人却仪态优雅，面容苍白，瞧着甚至有些羸弱，像是哪家精心养出来的贵族青年，完全不像是黑道人士。 不过，这位对外面的人来说一向是有些神秘的，很少自己出面，也可能因为这样，嘉西亚背后的人对他的实际年龄有所误解。 “要见瑞森先生一面可不容易啊。”顾程笑着说。 他们闯进来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找到瑞森，又抓了两个头目，才顺藤摸瓜找到了瑞森的居所，折腾到现在天都快亮了。 因为身份暴露的缘故，三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连吉祥和富贵都因为缺少睡眠而脾气变得有些暴躁，所以他们看着瑞森的目光都称不上善意。 瑞森打量着他们，“看来我的运气不太好。” “哦？” “偏偏你们找上的是我，”他叹了口气，“之前被特处部盯上就够倒霉的了，想不到又被你们找到。” 赵衍之挑起眉，“你知道我们是谁？” “听到了一些消息，”瑞森直接说，“如果不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我早就被特处部的人抓住了，哪能坚持到现在，”他看着顾程，“还需要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位麻烦的特工。” 顾程开口，“你是说嘉西亚女士？” “是的，我也是在她和你离开之后，才知道她的身份——我要找的是嘉西亚·巴格特，很显然那位特工小姐可不是真正的嘉西亚。”瑞森冷笑说。 “那你听到的消息究竟是什么？”赵挽之懒得和他再绕弯子，“看来一直跟着我们的也是特处部的人了。” “当然，跟着你们的一定是特处部的特工。”瑞森看着她，“你们知道特处部为什么叫特处部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处理特殊案件的政府部门，一旦其他部门无法解决的案子，才会提交到特处部，比如我，”他讥讽地笑了一声，“警方处心积虑抓了我两年都没摸到我的尾巴，今年年初，关于我的案子就提交给了他们。只要上了特处部的案头，想要逃脱追捕就会变得极其困难，所以我像个老鼠一样在地下躲了半年。” 赵衍之缓缓说，“看来这个特处部有什么特殊的锁定人的工具，是靠摄像头吗？” “不错。”瑞森赞赏地说，“能猜到这一点说明你们也很聪明，就是靠摄像头。特处部之所以是特处部，就是因为曾经有个老家伙发明了一套系统，能够测定人体的什么指数，只要你出现在摄像头里，就能够靠着这套系统捕捉你的数据，然后锁定你本人，哪怕你彻底改头换面成为另一个人，也逃不过他们的追捕。” 顾程和赵衍之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倒是能够解释他们心中的疑惑，不过，他还是没懂，这个特处部是怎么发现他们有问题的？ “这套系统捕捉的数据是什么？”赵挽之好奇地问。 任何人对美女总是多几分耐心的，瑞森对赵挽之的态度也要和缓一些，“据说是人的体能相关的什么数据，我也不懂它的原理是什么，为什么出现在摄像头里就能捕捉到数据……” 体能？顾程心中一震，顿时明白过来，赵衍之也面色微沉。 “看来，我们恐怕全部暴露了。”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明白这个“我们”指的不仅仅是他们三人，还包括地上正无趣地打哈欠的两只猫，和这次进入这个世界的新人类们。 要知道，不管怎么想，他们新人类的体能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如果那个系统真的这样神奇，除非有人是落入了无人的森林郊区或者是落后的乡下，否则只要是有摄像头的地方，恐怕很快就会锁定他们这些体能异于常人的异界来客。 这个猜测，有点可怕。 “接下来要怎么办？”赵挽之皱眉。 顾程微笑着看向瑞森，“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这个特处部的总部在哪里吗？” 这个系统……嗯，所谓的系统，不管有没有备份，想办法去总部瞧瞧，看看能不能找到空子。 “你是想——”赵衍之看向他，猜到了他的想法。 顾程轻笑，“毁了它。” 方案一，釜底抽薪。 第68章 平行现代（五） 瑞森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们的意思，顿时惊愕地说,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然呢, 像你一样一直躲在地下吗？”赵挽之略带嘲讽地说。 瑞森沉默了一会儿, “特处部在首都那座防卫森严的政务大楼里，城市中央那一座高楼, 不论想什么办法，都没办法混进去的。” “将这栋楼炸掉呢？”赵衍之淡淡说。 瑞森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向他，“那里的安保等级让你到附近就会被发现, 带炸弹进去绝对不可能。” 顾程笑了笑, “办法总是人想的, 我们如果成功了也是帮了你大忙，所以能不能将特处部的资料都给我们？相信你被逼得躲在地下半年肯定不是白呆的, 多多少少能够调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吧。” 瑞森瞥了他一眼, “我需要考虑一下。” 于是, 他们暂时就跟着瑞森住在地下, 幸好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半年，里里外外都弄得相当舒适了, 和地上也没有多少差别, 顾程三人在网络上查了查, 发现瑞森口中的那个能够捕捉身体数据的系统, 估计政府并没有对外公开过, 普通民众并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 比起他们三个，吉祥和富贵要自由很多，没有人会防备两只猫, 所以，靠着它们，顾程他们得到了一些信息。 “这个瑞森在联络其他被这个特处部追得不得不躲起来的人。”赵挽之将葡萄扔进口中，“可能最后能拿到手的消息比我们想的要多一些。” “即便是这样还是很危险，”赵衍之想了想，“如果能联络到其他新人类一起干就好了。” 顾程想了想，“我们可以加一些认识的人好友，发几条密聊给他们，至于他们来不来是他们的选择。” 赵挽之吐掉葡萄皮，“咦，这个方法可以啊！” “那行，孟平波、封南云、杨君斐他们就靠你来通知了。”赵衍之直接说。 赵挽之：“……为什么是我。” 顾程一本正经，“因为他们都喜欢你。” “喂喂喂，封南云也就算了，就现在杨君斐哪里喜欢我了，更别说孟平波了。”赵挽之翻了个白眼，“还真以为我是玛丽苏女主啊，只要是个帅哥都喜欢我。” 赵衍之哼了一声，“孟平波肯定喜欢你。” “胡说什么呀！”赵挽之不信，“我都主动和他传绯闻了，他整个儿淡定地不行好吧，而且和我们谈条件的时候，那叫一个快狠准，喜欢我不应该让步一点吗？你看他，完全为军方考虑，根本不带犹豫地压根儿一步不退。” “如果他不喜欢你，完全没必要和你传绯闻。”赵衍之嘲笑她，“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和军方交易的关系了，也就是说即便是你和他不是绯闻关系，你自个儿去龙城也有军方罩着，根本不需要再多他那一重保障。” 然而，孟平波却什么都没解释，直到现在赵挽之还是孟平波的绯闻女友。 赵挽之一怔，随即心虚，“卧槽，不是真的吧。” “难道还是假的？” “……知道他喜欢我的话我一定不会和他传绯闻的。”赵挽之苦笑说，“这样搞得我有些……” 正因为孟平波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换句话说是半点都看不出喜欢她，赵挽之才会这样做。 现在被赵衍之这样一说，倒弄得她有些心虚。 她无意于他的话，这样做就过分了。 赵挽之若有所思，“好吧，这次我来通知。”她已经决定回去就想办法让这绯闻淡化了。 顾程那边通知了言秋意以及黎微微，赵衍之看着新闻里被通缉的那些人，挑了几个加了好友，发了密聊过去。 他们有游戏系统可以发密聊，其他新人类可没有，所以只能消息送出去，却不可能收到回复。 三人在地下躲了一个星期，瑞森那边交出了一份特处部的资料。 “这个系统投入使用其实只有短短的三年，因为系统比较庞大，所以只有特处部在使用的一套，以及位于军部大楼地下三层最戒备森严的地方的一套备份。”瑞森得来的信息十分可靠，被这玩意儿追得只能憋屈躲藏的人不在少数，他联络了他们之后，这些人倒是很乐于将消息给出去，反正他们也没什么损失，而且没法做到一下子摧毁这两套系统。 如果顾程他们能够成功，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值得庆贺的好事。 “这是具体的图纸，特处部的和军部大楼的。”瑞森将手中的图纸递给他们，“不过你们要小心，特处部的一些防御手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据说还有一些高科技的安保设施。军部大楼也是，一旦被从上方关闭，地下没有其他道路逃生。” 顾程扫了一眼图纸，“好的我知道了。” 眼前这个面容苍白的青年已经算是给予了很大了帮助了。 到六月二十日那天，他们从地下出来，在瑞森的安排下坐在卡车没有窗户的后厢前往这个国家的首都，然后在郊区下车，进入了附近一个废弃的工厂，先在一个高高的倾斜的水泥圆筒上站定，吉祥和富贵蹲在一旁，警惕地甩着尾巴。 不多时，昏暗的房子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身影，他们大多相互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几个人几个人待在一起，或站或蹲或坐，夕阳的余晖落进来，拉出一道道长影子。 夜幕降临，这些身影也变得隐隐约约起来，不过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这点儿黑暗并不能影响他们的视线。 “来的人比我想象中多。”赵衍之都有些惊讶。 顾程轻笑，“因为这个世界所谓的系统已经对所有的新人类都构成了威胁，他们都是为了自己来的，又不是因为我们的号召力。” 确实，只要那个能量指标系统存在，他们这些新人类就好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跑到哪里都无所遁形，这对于他们之后要寻找绿实来说，太不利了。 终于到了约定好的时间，这里一共聚集了近百名新人类，顾程猜测，或许他们都是已经被那个特处部发现的新人类，否则的话听到消息可能都要将信将疑一下，不会一下子就决定赶过来。看来其他新人类之间，或许也有一些特殊的联络方法，他们通知的人其实算不上太多，其余人能来，肯定也是收到了其他新人类的消息。 “封南云他们不在。”赵挽之扫了一眼说。 顾程看了看，“黎微微三个人也不在。” 赵衍之点点头，“或许他们降落得比较远，根本不在这个国家，又或者他们在的地方没办法及时赶过来吧。” 并不需要在意这一点。 在场的人中，他们熟悉的也就几支队伍，这一次杨君斐带来的人又足足有十一个，难得的是他这么庞大的队伍，居然并没有上通缉名单，现在被通缉的一群人里，暂时还没有落入特处部手中的，不过已经有人被逼得相当狼狈——今天来的人中，有几个人明显精神有些萎靡，以新人类强大的体能和精神力而言，这个精神状态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孟平波靠在墙上，抱着手臂看向不远处的赵挽之，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现在我们集中起来，先交换一下消息吧，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解决那玩意儿，否则大家都寸步难行。”他缓缓开口。 孟平波是军方的人，在龙城很有名气，而现在聚集在这里的新人类现在几乎都住在龙城，所以他一开口，大家往他那儿一看，全都认出来了。更别说孟平波的身边站着二十三个军人，个个气质彪悍眼神锐利，一看就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 在场近百新人类中，孟平波一伙人就占到了四分之一还多，所以他说话很有分量。 他们这一群人都站在墙边，不远处的水泥阶梯上，零零落落站着一些小队，言秋意五人就在那里。 另一伙人比较多的就是杨君斐一行十二人了，其余大多也就是三五人的队伍。 不过，能够逃过特处部的追捕，到达这里的新人类已经不存在弱者了，他们一边互相警惕着，一边也在打量其余人。 这会儿他们暂时可以做合作者，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本质上也是竞争者。 “我得到的消息说，这个系统一共有三套，一套在特处部，一套在军部大楼，还有一套谁也不知道在哪里。”开口的是一个消瘦的高挑青年，他叼着一支烟，就这么随意坐在地上，丝毫不介意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烟雾缭绕使得他的容貌半遮半掩，却还是看得出来这人长得不错，只是瞧着有些颓废，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顾程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情报比他们得到的更进一步，至少瑞森只打听出这个系统有两套。 “这个我知道，剩下的一套，在一家研究所里。”忽然有一个人开口，“我们也是碰巧得到了这个消息，因为最开始发现我们的不是特处部的人，而是那家研究所的人，有几个白痴研究员跑过来找我们，想要抓我们回去研究。” 孟平波蹙眉，“三个地点吗？” 顾程开口，“我们这里有特处部和军部大楼的图纸，不过研究所我们不熟悉。” “那好，我们可以分配一下，各自定下目标，到时候一起行动，将三套系统全部捣毁。”杨君斐似笑非笑，“我觉得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被这个世界的人察觉我们的意图之后，再想出手恐怕就很难了。” 他们再强，也没办法真正去和一个国家甚至一个世界对抗。 杨君斐说得没有错，他们必须同时行动，力求雷霆一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机会，只有一次。 第69章 平行现代（六） “那既然说好了要干，还是好好分配一下吧。”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女人, 脸被帽子遮去一半, 看不清楚面容。 孟平波站出来, “特处部交给我们，不需要其他人帮忙, 你们负责其他两个地方就好。” 军方这一次来的人不算少，但还有一部分不在这里，单单这里的二十四个人, 可以说个个都是精锐。特处部在政务大楼中, 也算得上戒备森严, 但是孟平波有信心能够拿下，毕竟他们可不是一般的精锐士兵了, 而是一阶的新人类。 而且, 相比较和别人合作, 他们单独行动可能反而更好一些, 不存在信任等方面的问题。 对于他的话，没有人产生异议, 杨君斐似乎想要说话, 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顾程忽然开口, “我们去军部大楼。” 他做出这个决定当然不是出于冲动, 他看过图纸, 其实要进入地下三层不算十分困难，虽然军部大楼本来也是安保等级很高的地方，但这个地方最危险是因为进入太难, 而是到了地下三层之后，一旦被激活安保设备，要出来简直难如登天。 偏偏这一点对于他们三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困难。 “我们也去军部大楼。”杨君斐缓缓说。 赵挽之皱眉就想拒绝他，虽然说只有他们去，其他人肯定不相信他们能够成功，但是比起只有他们，带其他人去反而会更麻烦，因为他们三人可以撤退，其余人却很难。 赵衍之朝她摇摇头。 既然杨君斐自己提出这个要求，他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吗？ 要跟就跟呗，至于能不能出来，呵呵。 在场的新人类几乎都听过一些小道消息，知道顾程三人算得上是最强的新人类，即便如此，他们加上杨君斐一行也才十五个人，哪怕将两只猫算上，数量还是很少，而军部大楼是公认的三个点中最危险的一个。 正因为危险，在与顾程他们素不相识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开口跟着他们一起去军部大楼，万一出了什么事，这种合作关系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尤其碰上心狠手辣的，背后给你插一刀更是可怕。 现场沉默很久，言秋意抬起头，“我们去吧，我们五个也去军部大楼。” 这五个也是知名的高手，即便是有不认识他们的，这会儿互相交换了一下信息，大概也知道了他们以前的名声，暗自觉得还算靠谱。 军部大楼最危险，去的二十个人中两个小队都算得上是最强力量了，杨君斐这个人也小有名气，头脑挺厉害。特处部同样危险，交给军方的人还是十分靠谱的，他们的协作能力要比他们一群“乌合之众”强太多了，几乎不需要其他帮手。 “那么剩下的人，就全部去研究所。”孟平波淡淡说，“研究所那边应该不算太难，你们有一半的人数，哪怕心不齐，拿不下研究所的话也太丢我们新人类的脸了。” “孟团长放心，只是研究所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做到的。”一开始说话的那个消瘦阴郁的青年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既然定下来了，我们还要仔细讨论一下方案计划，才好一起行动。” 孟平波点点头，“为了便于联络，我们最好搞一些这个世界的设备，我们队伍里有专业人员可以进行改造，不怕这个世界的人窃取信息。” “真的吗？我觉得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好像要稍微高一点啊。”杨君斐出声质疑。 孟平波笑了笑，“有时候这种防窃听技术不是科技水平高低能够决定的，具体我不能说，但也是在末世之后，我们军方才掌握了这种技术。” 既然他这样说了，再问就不太好，大家就转过这个话题，开始具体讨论哪一天开干。 “就三天后吧。”那个阴郁青年开口，“三天后是这个国家的一个节日，叫什么光荣节，政府会展开盛大的庆典，我觉得这种时候安保力量被抽调出去，可能我们做起事来会更容易一些。” “或者我们可以分出一些人去，”一个体型彪悍的壮汉咧开嘴说，“在庆典开展的地方制造一些混乱，这样他们肯定要调出人手来，特处部和军部大楼的安保说不定会稍稍松一些。” 孟平波点点头，“可行。” 被分配到研究所的人太多，他们完全可以分出做这件事的人手来。 定下日期和方案之后，他们各自散开，还要在这城里躲三天，就要各凭本事了。 能在末世过那么久的，说句实话很多方面都不怎么计较了，他们不可能都像赵衍之一样，对于卫生方面有那么高的要求，哪怕让他们躲在下水道里，对于很多新人类来说也不是什么太过难以忍受的事。 末世之后，崩坏的可不仅仅是政府的统治，失去了秩序，环境变得糟糕也是很常见的。 顾程三人邀请言秋意他们一起躲进了瑞森安排的一家地下酒吧，至于杨君斐就自个儿解决吧。 “你们似乎对杨君斐有很强的戒心？”言秋意对杨君斐并不熟悉。 赵挽之嗤笑，“离他远一点比较好，这位可是没什么同伴战友情的，坑起人来绝对不带犹豫。” 顾程点头，“他不值得信任。” 言秋意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他们的任务中潜入军部大楼其实算不上难，难的是要怎么出来。所以顾程说，“到时候我会说让你们留在上面接应，记得，我们三个人进入地下三层之后，不要管我们撤离的事，你们立刻走。” 言秋意疑惑，“你们有办法出来？” “嗯，我们有办法出来，你们只要管好自己。”赵衍之看向他，“如果情况不好，早点撤也无所谓，只要能将我们送进那个系统所在的地方就行了。” 言秋意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在行动的前一天，他们收到了孟平波送来的设备，互相之间可以通过微型的耳机和耳麦进行联络。 为了保密，顾程他们甚至没有告诉瑞森他们会在哪一天行动，所以这个黑帮人士只知道他们似乎聚会了一次，事后特处部知道了，传出来的消息说是特处部如临大敌，内部都紧绷起来。 “你们果然应该是很强啊，”瑞森打电话和他们联络，“特处部知道了你们聚会，事后又没有抓到人，听说他们的头儿发了好大的火。” 顾程轻笑一声，“放心吧，他很快火就发不出来了。” 因为光荣节就在眼前，不可能因为他们取消早就定下的全国性的庆典，所以特处部确实如临大敌，将安保等级提高了一个档次。 约翰逊队长沉着脸，“一定要力保这次的庆典不出意外！”他说着，“这群人在庆典前聚会，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将会给庆典带来极大的破坏，所以在光荣公园的附近，我们增加了两千个摄像头，所有的特工这次全部都要在岗，一旦发现丁点儿痕迹，马上上报，危急情况下可以直接击毙，甚至动用重武器。” “是，队长！” 这时，顾程一行人正通过一个路口，一个人穿着工人的服装似乎正在维修摄像头，这是杨君斐手下的一个人，他们没有直接破坏摄像头，这样的话很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警觉，只是想办法替换了摄像头的画面。 不管怎么样，至少第一步上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需要先破坏掉这个对他们新人类有巨大威胁的系统。 他们的进度很慢，在前往军部大楼的路上，他们需要替换的摄像头共有一百三十七处，这已经是他们计算出来的最少的路线了，现在必须要做到位是因为他们不仅要从这条路进去，还准备从这里撤离，一旦被发现，就要另想办法，这就麻烦多了。 幸好今天确实像那个阴郁青年说的，为了光荣节的庆典，连军部大楼的安保也比平时要稍稍松懈一些，政府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人群密集的光荣节庆典，而是这个所谓的系统。 “差不多了，还有军部大楼附近的几个摄像头。”杨君斐说，“不过进入大楼之后，可能到处都是摄像头，所以我们考虑一下另想办法。” 言秋意看了看四周，“从外面切断电源？这栋大楼里是有应急电源的，不过应急电源将会在五分钟后投入使用，所以我们有五分钟的时间。凭我们的速度，五分钟能够做很多事了。” “但这样做的话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赵衍之说，电源都被切断了，如果还发现不了有问题，这军部的能力也太废物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在五分钟内到达进入地下的电梯，并替换掉电梯外和电梯里的摄像头画面，这时间有点太紧了，最重要的是进入电梯是需要指纹和ID双重验证的密码……” 杨君斐远远看了一眼军部大楼的一楼，“我们原本计划要抓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这栋大楼，只能另外换一个目标。” 顾程点头，“先去停车场看看。” 停车场在地下一层，这是可以用楼梯到达的地方，但是地下三层是没有楼梯的，只有电梯，进入电梯需要双重验证，而这栋大楼里拥有权限的一共只有不到十个人，他们原本准备抓的是一个今天休假的家伙，哪知道因为光荣节的缘故，他反而需要加班，今天一直没有离开这里。 刚到停车场，他们看到一个与此处画风格格不入的年轻女郎，她金发蓬松短裙高跟，正靠在一辆车旁打电话。 “看，那是——” “啧啧，今天这种时候，他居然偷偷到停车场与应召女郎偷情，挺厉害啊。”赵挽之惊叹地说，他们都听到了那电话的内容，很明显，这位就是个应召女郎……价格不算低的那种。 顾程看了看，问杨君斐，“这个人拥有权限吗？”这件事是杨君斐调查的。 杨君斐对人脸向来过目不忘，“没有，不过，他的职位是助理秘书，恰好上司是拥有权限的。”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抓住他，让他令那位上司到他们能够抓到的地方来！ 赵衍之看了一眼时间，“另外两边差不多也要开始行动了，我们抓紧时间。” “好。” 杨君斐亲自上前，他长得温文俊秀，笑容亲切和善，本来是很难让人生出戒心的，不过，当他走到附近，那个被应召女郎挽着的秘书先生仍然有些不安，毕竟他现在做的事可是见不得光的。 “打扰一下。”他带着笑上前，应召女郎好奇地朝他看去，就见到杨君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一步，身手扼住她的咽喉，一声在寂静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脆响的断裂声传入众人的耳朵，他毫不留情地扭断了这个鲜丽漂亮的女郎白皙娇嫩的脖子。 “啊——”秘书先生的尖叫声中透着无尽的恐惧。 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眨眼已经变作可怕残忍的恶魔。 杨君斐轻笑，柔声说，“不许叫，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很想杀人。” 赵挽之无声的叹气，这个男人，本来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吧。 冷血、阴险，而且残忍。 第70章 平行现代（七） “现在听好了，我需要你打电话将你的上司亚克斯先生叫到停车场来。你如果再尖叫的话我会杀了你, 被亚克斯先生发现异常我也会杀了你, 甚至他拒绝你不愿意来我也会杀了你。所以现在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好好想一想措辞, 我相信以秘书先生你的口才这个任务应该很简单才对。你放心，只要你将他叫下来我就会放了你。”杨君斐冷冷说。 这位没节操到大白天叫应召女郎的秘书先生脸色微变,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杨君斐继续说，“不要做梦能死得像个英雄, 我要杀你才不会就这么扭断你的脖子。秘书先生, 你觉得被应召女郎虐杀而死怎么样？我可以保证你即便是死也死得颜面扫地成为被人耻笑的败类。” 一瞬间, 这位秘书先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很显然杨君斐非常擅长抓住人的心理。 别看这位在停车场做的事看起来非常不要脸, 但他这副从头到脚都打理得相当精细的模样其实表示他是非常要面子的人, 杨君斐的这句补充完全戳中他最恐惧的地方。 最终, 他还是妥协了, 以镇定的口吻和那位亚克斯先生说有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让他来一趟停车场。 亚克斯果然没有起疑, 等他乘坐的电梯一开门, 就被守在一旁的言秋意打晕了。 秘书先生颤抖着声音说, “你说过会放了我的。” “当然。”杨君斐做出“请”的姿势, 然而还没等他侧过身去, 就被杨君斐干脆利落地扭断了脖子。 “准备切断电源吧。”顾程没有说什么，准备从楼梯往楼上走，通往停车场的电梯与通往地下三层的不是同一个, 那个专属电梯必须要从戒备森严的一层大厅进入。 朱成京想了想，“应该来不及替换摄像头的内容，我们直接将大厅的摄像头全部破坏比较靠谱。” “可以。”赵衍之说，“五分钟后应急电源亮起之前，你们要将大厅的摄像头全部弄坏。” “重要的是谁下地下三层。”杨君斐指了指昏迷的亚克斯，“我可以从他口中套出密码，要下去的人带着他的手指刷指纹就行。” 顾程早知道杨君斐的进化方向是精神控制，不过现在他才一阶，精神控制的程度有限，估计要配合一些刑讯的手段，这一点杨君斐也很专业，嗯，能自学到专业的程度，可见这个变态经过多少次试验。 赵挽之瞥了他一眼，“我们去，你们留在上面接应。” 杨君斐皱起眉，他身边的人倒都松了口气。 人人都不想冒险，只是在一层的话，即便是发生什么意外，退走并不算太难，一旦进入地下三层，这里动用什么防御机制的话，那真的是被困在地下无法脱身了。 “小齐，你跟我一起同他们下去。”杨君斐忽然开口。 他身边一个看上去还有些稚嫩的少年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 言秋意没有说什么，之前顾程他们就和他说过，让他们五个人都在上面接应不要下去，这会儿自然不会再多生事端。 不过杨君斐居然想要跟着下去，令他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在言秋意看来，杨君斐可不是这么有责任感尽心尽力完成任务的人。 顾程心里有数，杨君斐这个人多疑，如果他们让他一起下去，杨君斐心中肯定有所怀疑不会答应，而故意让他不去，他也会有所疑虑，只有这样无所谓他去不去的态度，最让杨君斐放心。 不过顾程也有些疑惑，他觉得以现在的杨君斐而言，照理不会想要跟着下去才对，毕竟和他们没什么交情，也不像封南云那样表现出明显的喜欢赵挽之的倾向。 这一世他们的交集太少，可谈不上什么交情。 按照计划，杨君斐手下一个末世之前原本是电工的家伙在耳机里开始倒数的时候，杨君斐已经砍下了亚克斯的手，随手用他的衬衫包了包血淋淋的断口，站在通往一层的楼梯门前蓄势待发。 “啪”地一声，世界陷入黑暗。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点儿黑暗算不上什么。 因为是白天，其实一层的灯暗下去之后并不是全然黑暗，只是一瞬间变得昏暗之后，人的视线一时间不能适应，反倒什么都看不清了。 言秋意五人加上杨君斐手下八个人穿梭在大厅，他们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对一层的人进行了无情的屠杀。 这是赵挽之和赵衍之通过寻木到异世界之后第一次见到对原住民的屠杀，赵衍之还好，赵挽之微微蹙了蹙眉，然后才平静下来。 “是不是觉得有些残忍？”杨君斐还有余裕和她说话。 赵挽之根本没理他。 她身旁的顾程和赵衍之本来就是远程，他们最先打坏的就是那架专属电梯附近的摄像头。 小齐抢先一步，用刀割断了电梯附近一位安保人员的脖子。 几秒钟之后，一层的人员视线适应了这样的光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闻到了血腥味。 他们新人类其实大多不太适应用枪，除了孟平波和封南云这样原本就是军队的人之外，普通人平时接触到枪的可能性很小，在成为新人类之后，体能和力量得到很大增幅之后，绝大部分的人选择用刀。 简单、锋利、杀伤力强。 所以，这会儿的屠杀，也是用刀，悄无声息，一刀致命，他们的力量足以让他们像切豆腐那样割断人的脖子，轻飘飘的，让这些被杀死的人丁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已经死于非命。 “怎么停电了——”有人还在疑惑地说，鼻子嗅了嗅，脸色大变刚想大叫的时候，就感到脖子一凉。 割断脖子不仅仅是为了杀人，也是为了让这些人无法出声，这是末世之后，很多新人类都学会的杀人方法。 十三个新人类，除了还留在外面查看那些被替换的摄像头会不会产生问题的一人和切断电源的那位电工，以及等在电梯口的顾程、赵衍之、赵挽之、杨君斐和小齐之外，其他人穿梭在大厅里，已经成了淡淡的灰色的影子。 五分钟的时间，对于他们这样速度快得可怕的新人类而言算得上十分漫长了，事实上他们两分钟内就将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杀了个干净。 “应急电源启动了！”那位电工在耳麦里焦急地说，“启动的时间不是五分钟，是三分钟！” 杨君斐勾起唇角，“三分钟也足够了。” 等到应急电源启动，电梯重新可以使用之后，杨君斐将亚克斯的那只手按在指纹锁上，再用他的ID卡刷了一下然后输入密码。 “叮”地一声，电梯打开，他们进去之前，顾程第一时间一缕指风将电梯里的摄像头破坏。 他们进去之后，又刷了一下ID卡才能按下地下三层的按钮。 电梯稳稳往下，几秒钟内就停住了，他们一走进去，就听到一声厉喝，“什么人！” 几人各自往旁边跳去，枪声密集地打在了电梯里。 “喵！”富贵轻盈地跳起来，尖锐的爪子挥出，那个拿着枪的安保人员惊悚地发现自己的枪被这猫一爪子抓成了两截，像是用刀整整齐齐切割地那样，留下平滑的切面。 这……还是猫吗？机器猫也做不到吧！ 枪本来是朝着人打去的，却没有人去瞄准两只猫，人躲避着四处乱飞的子弹，猫身体小，能够轻易穿过他们覆盖的弹网。 两只猫化作两道以人的视线根本追不上的影子，利落地挥爪，只听见“噼里啪啦”地落地声，这些枪全部断成不能使用的两截，只剩下半截还抓在这些安保人员的手上，这下别说开枪了，好几个按下扳机的直接炸伤了自己，看上去血肉模糊凄惨无比。 只有旁边被几人打倒的家伙掉落在地上的枪还算是完整。 地下的安保果然等级很高，照理封存在这里的系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这个地方的常规安保就很森严，顾程他们一路往前闯，赵挽之手上的傲霜刀滴血不沾，却已经杀死不下十人。 一旁的小齐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又调回了视线。 长得好看的人一开始总是会被人质疑一下实力的，哪怕顾程三人被成为最强新人类，也有些人心中并不如何相信。 等到真正见到，才会发现自己与他们的差距在哪里。 赵挽之杀人的时候，兵不刃血，顾程和赵衍之杀人的时候，甚至连丁点儿血迹都瞧不见，只见他们的招式华丽漂亮，然而一缕看上去并不如何强的劲风，带来的是一个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的人。 “在那里！”顾程指出地图上标注的点。 那里有一扇金属门，类似银行的那种沉重至极的金库门一样，看着就很不好打开。 这时，忽然有几点红光落在他们身上，赵衍之脸色一变，“小心！” 果然还有安保设施，“红外瞄准。”杨君斐抬起头，“将这里全部毁掉。” 高科技的玩意儿他们搞不懂，也没那个时间去懂，不用他吩咐，赵挽之已经一跃而起，铺了一面刀墙，又连续劈出三道刀气，只听见金属碎裂的声音响起，不多时，那些红线就只剩下一道，来自他们头顶。 赵衍之横琴在手，选中目标指尖划过琴面，琴弦震颤，一两秒的时间，就打坏了这最后一个瞄准器。 “这道门……既不是密码锁也不是指纹锁，”顾程回过头来，“这个锁需要钥匙。” 小齐哼了一声，“要什么钥匙，咱们直接炸了它。” 杨君斐摇摇头，“恐怕不行，这是个防弹防震的金属门。”他摸了一下这道门冰冷的纹路说。 “那就用笨办法。”赵挽之推开他们，拿起傲霜刀顶在门上，手上使劲往里按去。 这种密度的金属门即便是钻头都很难钻动，赵挽之头上见汗，才一寸一寸地往里推去，如果不是他们已经是二阶的新人类，凭借她那恐怖的力量，也做不到将刀推进门里，如果不是她手上的傲霜刀是游戏产物，不会损坏断裂，也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发现自己的刀每往里推一点，就掉一点耐久度。 果然，伤害还是很大。 刀身完全进入，才算是穿透了这扇门，她咬着牙，慢慢往上割去。 “喵喵喵！”吉祥奔过来，着急地叫了几声。 顾程回过头，“他们发现了，有大批的人正在下来。”他知道吉祥的意思。 一边说着，他一边密聊言秋意，示意他们可以撤了，再不撤，可能就走不了了。 “我们先挡住他们，挽之这里还需要一点时间。”赵衍之说。 杨君斐回去捡了几把枪，准备好弹夹，“当然要挡。” 这时候放弃就功亏一篑了，他没有问到时候他们要怎么离开，反倒是一旁的小齐欲言又止脸色苍白。 谁都不想死在这里，然而，唯一的出口被封住的话，他们要怎么办？ 他们只有四人两猫，但一架电梯本来也装不了多少人，来一批杀一批，他们杀了三批人之后，终于没有人再下来了，下来的是带着各种烟雾弹和毒气弹的机器人，然而没有用，凭借他们的体质，这些对付一般人的烟雾弹和毒气弹根本对他们丝毫没有作用，再之后，还没等机器人将这些东西抛出，就被顾程和赵衍之收进了包裹。 “他们关闭了排风扇。”顾程抬头看了一眼。 赵衍之点头，“无所谓，挽之那里要成功了。” “哐当”一声，厚重的金属门被硬生生挖出了一个洞。 果然，大力出奇迹。 第71章 平行现代（八）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赵挽之割出来的洞, 有点小。 两只猫率先跳了过去, 凭借她纤细苗条的身材, 也可以还算轻松的钻进去，至于其他男人想要进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练了缩骨功。 恰好，赵衍之练的那本和他名字有点儿关系的《大衍诀》里，就有改变身形的功法。 他当初挑这本秘籍纯粹是随手拿的, 本来选择也不太多, 他的名字里有个“衍”字, 看到这《大衍诀》就有点儿亲切，于是就决定练它。这门功夫要入门就极难, 直到现在, 他也只是初窥门径的级别, 不过里面有几个偏门功夫却有些意思, 一个就是改变身形的缩骨功，还有一种温养眼睛的法门, 一门修炼双手的指法, 一个驱使蛇类的奇术。 只听他骨骼轻响, 轻而易举地钻进了这个原本无法让成年男人通过的洞。 见他们堂兄妹两人加上两只猫都进去了, 杨君斐和小齐看着顾程的目光就带着些许警惕了。 这种时候, 如果顾程也进去了，他们心中难免不安。 ……感觉想要被坑了。 杨君斐一直很从容的模样，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顾程一眼, “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下来吗？” 顾程心说，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变态在想什么。 “大概是不放心我们吧。”他淡淡回复。 杨君斐笑起来，“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更多的验证一下我的梦境究竟是不是真的。从上个月开始，我零零碎碎开始梦到一些东西，本来这是正常的，我的进化方向是精神控制，使得我自己的梦境多少有些受到他人思想的影响，有时候就梦到一些稀奇古怪光怪陆离的东西，这一次，我梦到的是自己，和你们。” 顾程心中一动，不会吧，他重生了，让杨君斐也想起上辈子的记忆？ “很奇怪，我与你们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只见过那么几面不至于让我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吧。而且，我很确定我可没有控制过你们。可是，我却梦到了很多关于你们的事，虽然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杨君斐微笑着，“可是真正见到你们的时候，我莫名就感到熟悉和亲切，这可真是从没有过的怪事了，我差点以为我被你们其中的谁给精神控制了。” 顾程瞥了他一眼，“我们可没那么闲。” “哦，这样的话，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没有发生过的……本来应该发生的事吗？”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顾程冷笑，“那又这样，毕竟没有发生过。” 他的手握住了腰间的笔，必要的时候，他会现在就杀了杨君斐。 “不用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我没有想要再杀死你们了。”他淡淡说，“你应该知道，到最后我会后悔。” 所以，他输了。 杨君斐梦到的东西并不完整，但是对于那种难以抉择的迷茫和临死之前那些深入骨髓的痛苦却记忆深刻。 因为这对于杨君斐来说很新鲜，是他从没有经历过的事。 这种感觉很奇妙，杨君斐多年来学习的是心理学，连新人类的进化方向也是精神控制，对这方面本来就格外敏感。 现在这样好似什么都隔着一层，既真实又虚幻，无疑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 正因为这份好奇心，他才会跟着顾程他们下来，不错过和他们相处的机会，要知道，平时他们对他可是避如蛇蝎，根本不可能这样合作。 顾程对他起了杀心，不管杨君斐说得怎样天花乱坠看着诚恳可信，顾程都不相信。 杨君斐急速后退，对于杀气的敏感程度，他在新人类中都是顶尖的。 这时，电梯那边又有动静，顾程知道这会儿还没脱离危险，确实不是一个好时机。 小齐还不明白杨君斐是怎么了，就在这时，他发现顾程在原地消失不见，不仅尖叫起来，“头儿，他也不见了！” 杨君斐没好气地说，“我看到了。” 他的梦境破碎凌乱，他只是大概知道顾程三人的厉害，对于具体的能力却并不是十分清楚，比如赵衍之会什么缩骨功就让他很惊奇。 不过，顾程的骤然消失确实令他脸色阴沉，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看不到，顾程的面前出现的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系统对话框，“你的徒弟赵衍之让你神行到他的身边，是否接受？接受/拒绝。” 哪怕在游戏中到后来顾程与赵衍之的关系算不上太好，因为赵衍之的刻意疏远，两人几乎并不一起玩，但是顾程一直是赵衍之的师父，关系一直没有断不说，甚至赵衍之的亲传师父也是他。 师徒之间，是能够互相召请的，一天三次，刻意立即到对方的身边。 顾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金属门的里面，赵挽之和赵衍之以及两只猫将这里打得一片狼藉。 “我们弄不懂这个系统，确实很复杂。”赵衍之回过头来说，“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可能是比我们那个世界高一些。” 以他们的计算机水平，看这个系统的源代码都跟天书一样，这水准太高了。 所以，只能用笨办法。 赵挽之笑了笑，“将这里都砸个稀巴烂，放心吧，尤其是这些硬盘，要毁到不能回复的程度我觉得就差不多了。” 这时，金属门外面又传来了相当大的动静。 “快点，这里的人彻底反应过来了。” 军部大楼是属于军部的，包括一层他们之前杀掉的那些人，多半是这个世界的军方人员，这栋楼普通人是没有权限进的，本身安保等级就算得上很高。军方的效率极快，一开始或许会有些慌乱，等到他们反映过来，顾程觉得他们也占不到什么好处。 顾程瞥了一眼金属门，“差不多了，我们放一把火吧。” 至于能不能顺带烧死杨君斐，嗯……能烧死最好。 三人飞快地在这个不算小的空间里倒上了汽油，这东西是他们一直在背包里常备的，这会儿恰好派上用场。 全部浇了一遍，重点照顾了一下那些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的硬盘之后，他们点了火，将猫放在肩上开始读条“神行千里”。 只要是他们去过的地方，都能通过神行千里瞬间到达，这个游戏技能其实才是系统赋予他们的最有用的一个。 在他们从密室里消失之后，杨君斐猛然间朝着金属门看了一眼，“消失了……” 等顾程三人悠然回到瑞森准备的地下居所时，他们得到消息，言秋意五人加上杨君斐那些手下已经安全撤离，现在整个军部大楼围得和铁桶一样，连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瑞森看到他们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你们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怎么，不行吗？”赵挽之没好气。 “你们闹出的事挺大……”瑞森开口。 确实事情挺大，他们的军部大楼行动和孟平波那边的特处部都很顺利，那个系统已经被毁得不能再毁，反倒是研究所那边效率最低，差点阴沟里翻车。别看研究员没什么战斗力，那家研究所里存放的一些危险病毒都被放出来了，让一些新人类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不过还算好，那些病毒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对于新人类来说不过只是“病”一场，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恢复。 反倒是去那个光荣节的庆典上吸引注意闹事的人倒了霉，几乎死了一半，被抓了两个，剩下的狼狈而逃。 因为这个世界将主要的防备力量都放在了这场庆典上。 “我觉得，那个看上去挺阴郁的家伙应该是故意的，”赵衍之忽然开口，“他应该猜得到，我们聚会的消息漏出去之后，这个世界的人会对那个庆典重点防卫。” 比如他自己和他队伍里的人，就绝不会去做捣乱庆典这种事。 顾程看着瑞森正在播放的视频，这些人去吸引注意捣乱庆典也就算了，在这种地方搞屠杀，也难怪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被彻底惹恼，动用了重武器，果断将他们击毙。 “被派去那里的，多半是一些脑子不大好用的嗜杀派。”孟平波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他平淡地说，“不过无所谓了，现在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三个地方的系统都被毁掉，我抓了一个特处部的人弄了点消息，其实源文件还有一份，不过要再恢复这个系统，至少也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足够了。” 等他们恢复了这个系统，他们早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赵挽之伸了个懒腰，“计划成功了，我们终于可以上去晒晒太阳了。” 目的达成，他们再也不用到处躲，而且绿实也快现世了。 这次的事折腾到现在，已经时间不短，距离一个月也没有多少天了。 比起捣毁系统，绿实显然才是更重要的事。 “现在这里聚集了太多的新人类，因为这次的事大家都赶到了这里，”顾程轻轻说，“这一次绿实出现之后和以前不一样，恐怕……” 又是一场恶战。 第72章 平行现代（九） 瑞森的手下还是在听到消息之后才赶去的现场。顾程他们在行动之前并没有透露这件事，所以传回来的画面都是他们远远拍下的, 因为现在那里都戒备森严他们根本不能靠近。 “你不是在特处部里有人吗？现在有什么消息。”赵衍之吃着瑞森的个人厨师做的西餐, 这位厨师的水平不错, 以赵衍之的挑剔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瑞森今天格外高兴，这是当然的, 能在阳光下行走的不仅是顾程他们，他也是。任何人被迫在地下住了半年多，都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不过听到这个问题, 瑞森的表情稍稍暗淡了一些。 “那套系统的源代码还在, 只是要写出这套庞大而完整的程序, 在那位发明者已经死了的情况下，至少得需要一年的时间——这是我听来的情况。不过特处部的头儿向来狡猾, 我猜估计用不了一年, 这次的事或许让他们意识到我们在内部有人了, 所以这个时间不一定准确。不过我想, 用不了一年半年也应该是必须的。” 他手下也有精通计算机的人，据他猜以政府的效率大概需要七八个月的时间。 顾程盯着那些画面, “你在军部有人吗？” “什么？” “我想知道军部有没有抓到俘虏, 或者军部的总结报告里有没有提到击毙了什么对手。” 赵挽之看向他, “你担心杨君斐没能跑出来？” “挽之你说反了, 应该是担心杨君斐跑出来了。”赵衍之纠正她。 赵挽之一拍额头, “哦对。” “军部那地方基本吧没人能插得进手，”瑞森摇头，“我能得到军部地下的图纸也是因为当时的特处部有系统存放处图纸的存档。” 也就是说他军部没有人, 只有在特处部里有自己人。 “不过我可以帮你们问问我的那些朋友们。” 他的朋友，自然都是藏在地下的这件事的受益者。 谈好了经常联络之后，顾程三人同瑞森一块儿吃完这顿午饭，就离开了这处地下居所。 外面的世界看着依旧和平宁静，似乎丝毫没有被上午的事情影响，光荣节的庆典仍然到处在举行，很显然公园那里的袭击动乱被政府隐瞒了，到现在连个新闻报道都还没有。 事实上这会儿约翰逊脸色难看的从会议室里出来，想起刚刚拍桌子朝他怒吼差点让他引咎辞职的上司，他就感到一阵憋闷， “队长，这又不是你的错。”一位手下替他叫屈。 约翰逊摇摇头，“我确实没有想到这群人的胆子这么大，目标不是庆典而是……” “幸好我们还有源代码。”之前假扮成嘉西亚的女人叹气说。 约翰逊苦笑，“是啊，如果连源代码也丢失的话，我大概真的要引咎辞职了。” 这会儿的特处部里一片凄风苦雨，与外面欢乐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光荣公园的事有很多目击者，只能掩盖一时，通知媒体可以发消息了。” “至于那些人……我们不是还有俘虏吗？我会亲自审问他们的。”约翰逊咬牙切齿地说。 在庆典袭击事件中他们可是抓到俘虏的，虽然剩下的不是逃走就是击毙了。 顾程可不知道这位特处部的boss此时愤懑的心情，即便是知道也不关心。 他们在逛超市，先补充一些新鲜的物资，再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些相对难入手的，比如汽油、柴油、发电机组甚至是热武器等等。 买完东西，他们就在超市附近一家类似中餐馆的饭店里吃晚饭，然而口味却令他们大失所望。 正在这时，顾程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喵——”吉祥一声尖锐的猫叫，三人几乎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旁边扑去！ ”砰！” 刚才他们坐的那张临落地玻璃的桌子已经随着爆裂的玻璃变成了一堆碎木。 “砰砰砰！” 又是连续几声枪响，在一片混乱尖叫里，三人两猫已经避到了里面无法射击到的位置。 枪声停了，顾程稍稍探出身体，盯着对面的大楼，有一个人正趴在三层的位置，手上是大口径的狙击枪，似乎是察觉到了顾程的目光，他的嘴角带着微笑，朝他吹了个口哨，然后飞快消失不见。 “不是政府人员，”顾程说，“是那天聚会时见过的一个新人类。” 不过那天这个人缩在角落，没有说过话，看着老实又低调。 如果不是顾程刻意去记住众人的特征，可能都想不起他来。 赵挽之拍了拍身上的碎屑，冷笑说，“怎么，现在战争就打响了吗？” 他们可不是任由对方攻击不还手的人，再加上他们并不想经历警方的讯问，万一露出点破绽再被特处部盯上就不好了。 所以，他们在混乱中就已经离开了饭馆，朝着开枪那人的方向追去。 有吉祥指路，他们居然一直没有跟丢他。 跟着那人正要拐进一条小巷的时候，忽然有一把三棱刺以一个刁钻毒辣的角度朝着跑在第一个的赵挽之小腹刺去！ 赵挽之伸出她白皙修长的手，牢牢抓住了那只握着三棱刺的水的手腕！ 明明看着是个纤细苗条的姑娘，这位刺杀者却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铁箍箍住一样，明明三棱刺已经触及了她的衣服，却连一寸都再也无法往前送！ “出来吧！”赵挽之把他整个一拖，直接拖出了小巷，跟在她身后的赵衍之伸出手掌，一巴掌拍碎了他的脑袋，半点没有弹琴时的优雅出尘。 这时顾程叫了一声“小心”，就看到幽暗的小巷里飞出一片如雨的刀片，仔细看去应该都是从美工刀上拆下来的，薄而小，却锋利至极，这个力道不比子弹差，能够轻易穿透人的身体或者脖子。 刀片雨太过密集，赵挽之拿傲霜刀挡了挡，“叮叮叮”一阵响，连赵挽之都被震得小退了一步，毫无疑问，这也是个力量进化方向的新人类，绝对已经是一阶新人类中的佼佼者了。 剩下的刀片大多被赵衍之的琴挡下，他的武器比较宽，挡起刀雨来比赵挽之的武器好用。 “刀上有毒！”一片漏网之鱼划过赵挽之的胳膊，留下一道浅浅血痕，本来这点伤不算什么，但伤口迅速开始发黑甚至有腐烂的迹象，这毒性的剧烈程度让顾程感到诧异。 说句实话，现在绝大部分的毒毒性对新人类的影响都很有限，他们的身体抵抗力比一般人强太多了，基本上已经找不出什么对于新人类来说致命的毒素了。如果顾程的进化方向发展到后期还有可能，现在也是做不到的。 可是，赵挽之的伤口状况说明这种毒素已经能对新人类产生比较严重的后果，如果她不是二阶新人类，而是一个普通新人类的话大概已经毒发身亡。 ………这种毒，真的已经十分了不起。 顾程一边想着，一边淡定地一个利针刷上去。赵挽之的伤口立刻黑色褪去，血迹变得鲜红起来，这游戏技能的解毒效果真是十分立竿见影。 “应该是他们从研究所里搞到的毒素，听们孟平波说他们差点翻车。”赵衍之推测。 赵挽之哼了一声，已经冲进了巷子，一刀劈了下去！ 他们进去的时候，巷子里的人没来得及撤走，被赵挽之一个刀墙隔住，想要跑的时候一头撞在了那白色刀墙上，直接弹了回来。 眼见着那个新人类脸色微变只能狼狈回身应对赵挽之，墙那边两个人持枪朝着这边喷洒了一梭子弹，却惊骇地发现连子弹都无法击破看似脆弱不堪的刀气墙！ 那个本来就仓促面对来袭的家伙被赵挽之一刀劈死，两个拿着枪的毫不恋战转手就走，恰在这时刀气墙消失，“铮铮”两声肃杀琴音，两人胸口一痛，走了两步扑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持续挂的挺及时。”顾程这会儿是治疗心法，除了解了个毒之外根本没有派上用场。 赵衍之看了看，“有一个人逃了。” 远程狙击的那位不在这里。 “这个队伍并不太强。”赵挽之疑惑地说，“以他们的水平为什么会对我们动手？” 顾程皱眉，“不知道。” 这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人，只是这次进入这个世界的新人类实在不少，他绝大部分都不认识，所以即便是有什么缘由也很难猜。 远远的，那个在聚会时令人印象深刻的阴郁青年放下望远镜，“他们果然很强啊……”他喃喃说。 站在他身旁抱着手臂的女人皱眉说，“难道你原本打算对他们动手？” “竞争者总是越少越好的，更何况他们的实力是个严重的威胁。”他淡淡说，“你没听说吗？军部大楼的任务，基本上就是他们完成的。” “所以这就是你挑拨那几个蠢货动手的理由？” 阴郁青年耸耸肩，“这可不关我的事。”他轻笑一声，“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去招惹他们的，走吧桑雅。” 他们直接离开，没有回头。跟在那个阴郁青年身后的除了那个叫桑雅的女人之外，还有三男两女，一行七人，那时聚会他们大多低调还不觉得如何，现在看来，却个个似乎都不太简单。 距离绿实现世，还有三天。 第73章 平行现代（十） 之后再没有新人类来找他们的麻烦，这些人似乎一下子销声匿迹, 连点儿痕迹都找不到。 这个国家的首都是个现代化的大都市, 不管那些新人类从哪里来, 这里确实更好，消息也更多, 顾程可以确定他们之中有不少人留在了这里隐匿在了暗处。 合作之后，他们互相之间只会更加警惕。 “肯定也有人避开这种竞争，回到他们来的地方去了吧。”赵挽之捏着吸管, 无聊得搅动面前的橙汁。 顾程“嗯”了一声, “不过肯定也还是有很多人想要在这里碰碰运气, 就跟我们一样，到这个世界的地方根本不用太着急, 那里的绿实会去抢的人比较少。” 许多人都将自己到的地方的绿实当作盘中餐, 既然这个地方的绿实三天后就会现世, 可以留下来看看情况碰碰运气。 毕竟时间久了, 别人拿到了绿实也吞下了肚子，不比现在, 还有从别人手中抢夺的机会。 赵衍之放下手机, “瑞森那里来了消息, 军部没有抓到俘虏。” “还是被他逃了吗？”顾程遗憾地说, 关于杨君斐的梦境, 他和赵衍之说了，暂时还没告诉赵挽之，不然她肯定和吞了苍蝇一样, 想来她不会高兴杨君斐梦见所谓的“上辈子”本该发生的事的。 赵衍之皱着眉，“不知道，据说军部知道系统被毁之后，将整个地下三层都炸掉了，因为当初建那栋楼的时候，就将地下三层建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与地下二层之间有一层防震隔离层，所以他们启动最后一层防护，会将整层都炸个干净……不知道杨君斐到底有没有逃走。” “不管他，”赵挽之无所谓地说，“我们买的东西还缺什么？实在不行我们到网上去搜搜信息，找几个工厂的仓库去偷一些好了。” ……似乎赵挽之的下限也是越来越低了。 其实早该是这样，他们并不是好人，身为掠夺者就该摆正掠夺者的心态，不用做出了这样的事，又假惺惺地摆出一副愧疚不安的模样。 老老实实承认对于这些原住民来说他们完全是恶人就足够了。 三天后，他们在租来的公寓内打开了三台电脑，开始搜索消息，对此他们已经驾轻就熟，对于什么样的消息是绿实已经有了相对准确的判断，再加上他们还有灵觉出众的吉祥。 当天下午，他们就到达了附近第一个地点。 “啊，真是不巧。”阴郁青年一行人恰好就在附近，实在运气不错，然而他们绿实还没到手，顾程三人就到了。 看着里面他们同那株因为绿实而产生变异的植物正在战斗，顾程挑起眉，“实力不错。” 这一队中攻击的主力是那个叫桑雅的年轻女人，她拿着一把接近两米的长刀，刀身上似乎有一层薄薄的火焰流转，每砍一刀就在那株植物身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很显然，身为控火进化方向的新人类，她现在也是做不到放火的，照理只能做到点个烟什么的放出一点小火苗，但是她的刀是特制的，上面不知道涂抹了什么，能让她点燃之后在刀身形成一层很薄的明火。 这确实大大增强了她的战斗力。 “夜星，我们撤吗？”队伍里年纪最轻的那个少年问领头的阴郁男子。 他叫徐夜星，别看表面一副消瘦阴沉的模样，其实在这个小队里，大家都很服气他，早就确定了他绝对的领导者地位。 他是他们这支小队的大脑，所以在顾程他们出现之后，除了还在继续攻击那株植物的桑雅和两个配合她攻击的人之外，其余三个立刻围到了徐夜星的身边将他护在了身后。 和杨君斐那样靠着令别人恐惧得来的威信又或者孟平波封南云他们那样遇事一马当先的头领不一样，徐夜星得到了他小队成员的尊敬和仰慕，他们自发地保护他听从他的吩咐，对于他的命令丝毫不会犹豫。 徐夜星现在也很为难，他们都已经动了手，现在放弃太可惜了，可如果不放弃，多半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真是叫人心中不爽。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怎么样？”徐夜星忽然开口。 其实要和顾程他们做交易是很难的，因为眼前三个人似乎什么都不缺，他们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力量，资源、能力甚至是容貌，几乎毫无弱点。 所以顾程也很好奇，眼前的男人能和他们做什么交易？ “具体一些。” “我这里有你们想要的，”徐夜星说，“杨君斐。” 顾程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怎么会知道？在外人眼中，他们和杨君斐根本没有多少往来，或者说压根儿没有多少关系，徐夜星怎么会觉得他们会想要杨君斐？ “不用太惊讶，在你们去完成军部大楼的任务之前，杨君斐就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够帮他撤退。” 赵衍之说出疑问，“你可以做到在那种情况下帮他撤退？” “这就是我的秘密了，暂时不能告诉你们。”徐夜星笑了笑，“事实上现在他就在我那里，而且身受重伤，至少一两个月内他没法恢复。只要你们不碰这里的绿实，我可以现在就将他的地址告诉你们。”他毫不在乎地出卖了杨君斐。 “以杨君斐的性格，你觉得他会乖乖留在那里任由我们找到吗？”赵挽之不太相信。 “当然不会，不过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现在的藏身处他以为绝对安全，其实已经被我找到。” 顾程平静地看着他，“其实我们并不着急，即便是现在找不到他，想要杀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反正他不可能一直躲着。” “哦，这个筹码还不够吗？”徐夜星想了想，“那就加上封南云他们的下落如何？” 这一次新人类们的集体活动封南云一行人没有参加，顾程猜测过他们是不是落的太远无法过来。 “我们要他的消息干嘛？”赵挽之没好气地说。 徐夜星叹气，“我以为你们是朋友呢，他现在的状况有点麻烦。”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朋友。”赵衍之冷冷说。 顾程没有开口，不管封南云碰到了什么麻烦，应该都不会有事，因为他知道多年后封南云一行人仍然活得好好的。即便是在这个世界降临的地方很不碰巧招惹了麻烦，应该也能解决才对。 “所以交易失败。”徐夜星遗憾地说，他转过头去，“桑雅！” 桑雅立刻收手跃到了他的身边，那株变异植物身上的焦黑伤痕在短时间内就开始慢慢愈合。 寻木越来越强，绿实能够赋予这些保护者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徐夜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要闯进去拿到绿实得干掉一圈这样的变异植物，以他们小队的力量也是需要费点时间和功夫的，甚至没法做到毫发无伤。 让顾程他们以逸待劳守在一旁，徐夜星可以确定他们绿实一到手这三人两猫就会出手抢夺。 对于这一点徐夜星没什么好说的，虽然没有谁定下规则，但是抢夺绿实几乎已经是新人类之间默认可以不择手段用各种方法的了，所以他并不会去指责顾程他们什么，只是干脆利落地放弃。 这次他以为是运气挺好，其实是十分不走运了。 顾程取下腰间的竹笛，见到徐夜星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却丝毫没有在意。 因为他们不是螳螂，徐夜星他们小队的实力或许不错，但在顾程眼里还没有成为黄雀的资格。 赵挽之抡起傲霜刀冲上去，劈出刀气像是落下了一片红色的刀气地毯，那周围几株变异植物落叶簌簌，眼见着开始发黄枯萎，却仍然将叶片化雨，如绞肉机一样朝着她绞去！ 一圈花瓣宛然的鲜花虚影围绕在赵挽之的周身，春泥护花之下，这些变异植物几乎对她造不成什么伤害。 另一边的赵衍之抱琴在手，琴声肃杀，徵音幽远，也是群杀技能，因为他离得远，等到这些变异植物的树藤抽过来时，他早就轻盈跳开避过。 连吉祥和富贵也化作了两道残影，偷空补刀，杀伤力比起一般的新人类还要强——嗯，它们毕竟都是两阶的猫了，尤其是吉祥吃的绿实最多，论实力已经是除了顾程三人中的佼佼者了。 “太强了。”徐夜星感叹。 短短几分钟内，他们就已经清理掉了好几棵变异植物。 他的视线更多的落在顾程身上，因为发现他似乎拥有治愈能力，这是他的进化方向吗？不过这会儿大家应该都是低阶，为什么他的能力可以这样强？ 桑雅蹙眉，“之前他们出手根本没用全力，我知道这些变异植物的难缠，到了他们手中却像是……弱得不堪一击。” 徐夜星点点头，“我已经尽量高估他们的实力了，然而事实上他们比我想的还要强。” 只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徐夜星就摆手，“走吧不用等了。” 这三人两猫只会是猎人，谁也没法将他们变作猎物。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他有千般算计万般谋略也是丝毫没有用处。 这才是一力降十会，令徐夜星这样的人也像是碰到了铁疙瘩，完全无从下口。 谁咬一口，都得磕了牙！ 第74章 平行现代（完） 在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顾程他们已经将这些变异植物清理得差不多, 街角那边传来了呜呜的警笛声。 “这地方可不算荒凉, 这个国家的出警速度也不怎么样嘛。”赵挽之看着顾程摘下绿实, 开玩笑说。 只是运气不大好，这个地方的绿实只有两颗。 “走吧, 等这些警察真的来了又是一件麻烦事。”赵衍之开口。 他们正要从墙头跳去出，“噗噗噗噗”一阵连响，七八支羽箭插在地上, 几乎有一半已经没入了坚硬的水泥地面, 尾部还在轻轻颤抖着。 不仅如此, 箭支还在源源不断地射来。 顾程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别墅楼顶平台上, 正站着十来个人, 人手一把复合弓, 以新人类的体能、视觉和力量, 要将一把本来就威力不小的复合弓练到这种程度可以说不需要多久的训练就可以做到。 他们分为两批，连续射击, 才能造成这样不间断的箭雨。 果然, 还是有人想做那只黄雀。 不是人人都像徐夜星那样果断和识时务的。 三人两猫极其有默契, 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了那阵箭雨, 应该说复合弓对付起普通人肯定是一射一个准, 但对于顾程几人这种速度的目标，哪怕这些都是一阶的新人类，也很难真的射中。 他们眨眼已经到了那栋别墅的楼下, 别墅的大门紧锁，赵挽之一巴掌拍上去门没有被拍飞，看来他们在里面也做了布置，这门后大概已经堆满了东西。三层的高度不算太高，但是这群人选择这栋别墅是有原因的，这一面几乎都是平滑的墙面和玻璃，即便是新人类也很难爬上去。 然而……他们不是普通的新人类。 三人捞着猫飞起来的时候，让这群手上握着复合弓的人都震惊了——这他妈能不震惊吗，你强也就算了，居然还能飞！这不科学吧！ “撤！”为首一人大喊一声，率先朝着后方跑去，直接从楼上往下跳。 顾程他们追去的速度很快，兔起鹘落之间，赵衍之的琴音响起，布下的音域在地上亮起来，五六个人明明已经跑了出去，却又被拉回了音域的范围，令他们惊恐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太不科学了吧！ 既然是他们先下的手，三人也没有手下留情，刚才那群箭雨明显是想要他们的命，那就别怪顾程他们下杀手。 一群警察接到报警的时候还觉得报警的人有毛病，说什么有人在和一群恐怖的植物打架，真以为是电影还是漫画啊，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准备出警，直到接到第二个第三个报警电话，才来了，这会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别墅楼顶的战斗，以他们的角度来说恰好还是可以看到，但他们没本事爬上去，门又砸不开，绕到后面去发现窗户都已经被封死了，真不知道这群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是怎么做到的，所以，他们手上拿着枪，却对上面的人束手无策。 短短几分钟后，战斗就已经结束，有两个人从楼顶摔下来，一位胆大的警官走过去摸了一下他们的脖颈，“死了。” “这件事得上报吧，我觉得不是我们能处理的。” 看着都像是一群超人打架了，他们只是普通的小警察啊！ 约翰逊的案头已经堆积了一叠案子，他的脸色阴沉，失去了那套捕捉到异常能量指标的生物会自动跟随捕捉的系统之后，要在全国无数个摄像头中寻找到这群人的身影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最近特处部的人个个都神色萎靡，不仅仅是在之前被人闯入特处部毁掉系统的时候失去了一些同事，也因为最近的事实在是压力很大。 作为处理特殊事件的部门，他们没有了最佳的辅助手段，然而一些特殊的案子仍然在源源不断地提交给他们。 约翰逊在高压之下，不得不将所有人的假期都取消，一群人一直在连轴转，已经快四十八个小时没有休息了，精神不萎靡才怪。 “这几个案子你们看一下。”约翰逊的眼睛发红，“我怀疑和之前闯入特处部的那群人有关，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前两天开始疯狂开始作案——古怪的是，似乎国内也多了很多无法解释的事，他们似乎就是针对那些事情去的，而且互相之间不像我们之前判断的是一伙儿的，反而一直在互相厮杀。” 至于死掉的那些平民，大多是受到他们战斗的牵连，可以说是被殃及的池鱼。 “队长，好奇怪，他们之前确实是合作者，才会将三套系统程度全部毁掉。可是现在他们又好像是生死仇敌，厮杀的时候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极力致对方于死地……” 约翰逊冷漠地说，“他们互相想要对方死不是我们需要在意的，我们需要知道的是这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家伙，他们杀人毫不手软，比这世上最冷血的恶徒更加凶残，我们要想办法遏制他们再伤害那些无辜的路人。” …… …… 问题是，他们做不到啊！连掌握他们的行踪都做不到！每次有特工出去好不容易跟上他们盯住了，不出五分钟就会被甩掉。这群人的警觉性太强，力量和速度根本不是他们经过严格训练的特工可以比的，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这边政府在他们的事情上一筹莫展，新人类之间的斗争也进入了白热化，顾程他们在找到了三处绿实之后，也已经杀死了将近二十个新人类了。如果说之前他们是新人类最强者的消息不过只是个“消息”，大家听听也就过了，一般而言，新人类大多都还是有些自傲的，尤其在末世的时候，还有一大堆的普通人作对比，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所谓的最强者不愧是最强者，除了碰上他们理智退走的徐夜星之外，其余队伍撞上他们都吃了大亏，甚至有一个队伍全军覆没。 “走吧，可以离开这里了。”顾程看向这座依旧繁华拥挤的首都城市，根本看不出这几天内新人类在这里发生了多场大战的痕迹。不仅仅是他们，其余新人类之间也一样在竞争和厮杀。 顾程知道，这座城市离开的高速公路和火车站飞机场这些地方已经全部设岗，严格卡着出入的人员，当然，还是有不少新人类直接蛮横得闯了出去，造成了一些伤亡，也因此关卡被设置得愈加森严紧密。 对于他们而言这都是不是问题，他们直接读条“神行千里”，飞回了他们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城市。这里是瑞森的SGK帮派大本营，出于之前合作愉快的前提，瑞森将一些异常情况的资料都已经整理好了，他们在这里动手的时候就格外便利。 将这里的五处绿实全部弄到手之后，他们开始前往其他城市。靠着瑞森在特处部里有人这个便利条件，他们知道了特处部里的一些案件发生在哪里，大致能够判断出这些新人类在哪里的活动比较多。 最终，他们在这个世界获得的绿实称得上丰盛，其实这还是因为在那些新人类手里抢来了不少，黑吃黑果然是致富的最佳途径。 等到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排斥之力时，顾程感到有些遗憾。 好不容易到一个平行的现代世界，这里和平安逸、科技发达，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世界是最让他们渴望舒适的。 生活的便利和科技的进步真的是能够让人类的生存质量变高太多。 可惜，他们永远无法留在这些世界，离开与否根本不是他们能够选择的，毕竟他们不是原本这些世界的人，不像是那些穿越小说里那样，到了那个世界就能一直留着。 他们本身与这种空间是根本不相容的，等到寻木打出来的通道被修复之后，这个空间会感到他们这群人就像是放在床垫下的豌豆一样令它不舒服，很快就会将他们扔出这个世界。 如果不是有绿实作为路标，这种“扔出去”，就会令他们迷失于空间乱流，基本上没有活着的可能了。 等到眼前虚化的景象渐渐褪去，他们又一次看到了西北荒凉的景色，以及这个世界阴沉沉的天空。 这一次回来的人，要比去的时候少得多了，不少人身上带伤，看着有些狼狈。 顾程在等。 杨君斐的身影一出现，三人已经一跃而起，根本不顾在这里不许出手的规则，直接悍然出手。 顾程不想再等杨君斐的伤势养好，又或者回到龙城里去。 那不仅仅是又需要等待什么时机，杨君斐这人心思复杂，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产生什么变数。 一群人拦在了杨君斐的面前，他带去的人回来的只有七个，这七个人的脸色不太好看，神色也有些为难，显然不是真的这么不怕死拦在他们面前，肯定是杨君斐不知道又用了什么手段，令他们不得不这样做。 赵衍之冷笑，那又如何，拦，拦得住吗？ 今天，他必须要死！ 第75章 规矩 杨君斐绝对是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队伍里活下来的绝大多数都是“皮糙肉厚”的新人类, 实力都算不错, 最重要的是, 不管是被他威胁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这会儿他们都站在阻拦顾程三人的路上。 同时, 杨君斐已经在急速后退，姿态神色还算从容，其实却已经是在亡命奔逃。 他明知道告诉顾程自己的那些梦境, 他会对自己动杀心, 可杨君斐还是说了。 他是一个心思很复杂的人, 喜欢将别人的性命玩弄在股掌之间，折磨他们的精神, 他能够从中得到乐趣。但同时, 他虽然谨慎心细, 却也会因为自己在刀尖上跳舞而感到兴奋, 他喜欢那种生死关头的威胁，那会让他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要燃烧起来。 梦境中, 杨君斐记得赵挽之追杀他的那段时间, 每一天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那种滋味, 刺激恐惧中, 却让他也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快乐。 他从未体会过那种极致的快乐。 所以, 杨君斐忍不住说出了口，果然，他们决定要杀死自己。 “似乎有些太冲动了……”他叹气。 这不是个好时机啊, 他还不够强，而对面这三人两猫——太强！比他梦境之中还要强！ 赵挽之的傲霜刀带起一片刀气，四周的新人类们发出一声惊叫，绝大部分人是第一次看到三人出手，看着他们技能虚影显现的画面，不禁感到十分惊奇。 然后，又警惕于他们的强大。 不远处有一群人正奔来，顾程认出来了他们也是杨君斐的手下，他确实做了算得上万全的准备，恐怕这些人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天天都守在这里等待接应，只要顾程三人的动作稍稍慢上一些，他马上可以退入保护圈中，等到龙城的政府军方反应过来，对于他们定下的“不能在寻木附近动手”的规则，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要维护一下的，出来阻止三人的概率很高。 这是杨君斐早就计算好的。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计算到，哪怕是防御进化方向的新人类，面对三人的时候，还是这样不堪一击。 琴音裂帛，赵衍之如一支离弦的箭，他独自一人拦在了那群前来支援的新人类面前，这群杨君斐的手下实力稍有些良莠不齐，但是人数很多，粗略数去也有二十几个人，其中就有他们见过的女大学生周茗，她一直没敢跟着杨君斐去异世界冒险，没有吃过绿实，所以实力只是刚突破一阶的水平，碰上赵衍之这样的高手，就和纸糊的一样，根本撑不过几秒。 她抬头看向面容清冷俊美的赵衍之，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写着一股矜贵优雅，哪怕是在末世，他们这些新人类也没法维持末世之前的干净得体了，他却始终连衣角都纤尘不染，全然不像是在末世生活了那么久的人。 而且，他的武器是琴，那架漂亮得好似艺术品的琴在他的掌下成了一件可怕又恐怖的武器，哪怕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抽出琴中剑，依旧强得令人畏惧。 “不！”周茗倒下去的时候，想起的是末世之前，她坐在宽大的阶梯教室里，和同学讨论零食和美妆，偶尔抱怨一下生活中的各种小烦恼，分享着恋爱的甜蜜与悲伤。 那种平凡的生活，她以前从没觉得有什么好的。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不够漂亮，不够优秀，性格也不够讨人喜欢，所以，她只有几个还算亲密的朋友，一个乏善可陈的男友，构成了她毫无波澜的大学日子。 后来，她成了新人类，她有了力量，她变得不同，她可以找那些容貌出色的普通男人，欺凌他们，肆意侮辱他们，甚至杀死他们也不会有人说她一句不对。 新人类是不一样的，他们将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周茗也沾沾自喜过，她以为自己迅速适应了，杀过人见过血，站在教授身旁帮他出过堪称恶毒的主意。 可是在临近死亡的那一刻，周茗发现自己渴望的还是以前的平凡，她思念那个她以为自己不怎么爱的男友，他在末世来临的那一晚就死了，那时候，周茗甚至觉得自己并不怎么伤心的。 然而这会儿，她的脑海中浮现他那并不英俊也不白皙的面容，却显得那么清晰，以往那些快乐的悲伤的回忆，一下子都涌上来。 她想，她还是比较喜欢以前，哪怕生活波澜不惊，平平无奇。 赵衍之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只要谁想上前，他就先攻击谁，总之要拦住不让他们上前去保护杨君斐。 那七个人已经被赵挽之杀掉了四个，两只猫也杀死了一个，比起被赵挽之杀死，死在吉祥和富贵爪下的那位显得格外凄惨一些，身上到处是纵横交错的抓痕。 作为猫，他们可不懂什么战斗美学，所以，向着对方的要害抓去就对了。 即便是这七人原本构成人墙，也没法阻拦顾程的远程技能，他的竹笛扬起，一个一个不慌不忙地给杨君斐挂上持续伤害。 杨君斐本来就受了伤，这会儿伤害一跳，他立刻吐出一口血来 只见顾程嘴边逸出一丝冷笑，无声说了两个字，再见。 玉石俱焚！天地同归玉石尽。 这个技能，会让目标身上的持续伤害立即生效，而之前，顾程已经在杨君斐的身上用了商阳指、兰摧玉折、钟林毓秀三个持续技能，这会儿一个爆发，原本需要十几秒的时间才能一跳一跳慢慢造成的伤害一瞬间全部生效，造成的伤害简直恐怖。 杨君斐倒下去的时候，却并没有什么恐惧失望又或者遗憾的神色，他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梦境中，他也死过一次的，那次比现在可痛苦多了，生不如死痛彻骨髓，折磨得他几乎精神失常。 比起那时，这一次死得简直轻松愉快。 从很久以前开始，杨君斐就不怕死，这个疯子并不觉得死亡是一件恐怖的事，反而偶尔会有一种冲动，去体会一下死亡的刺激。 不过，他到底还没疯的彻底，所以才活着，活着去夺走别人的生命，从别人的死亡身上获得乐趣。 轮到他自己了，也不是很难过。 挺好的。他想着，最终闭上了眼睛。 看到杨君斐摔落在地上，顾程松了口气。 如果这次没有成功，下次再想动手，杨君斐这家伙做的准备越多，就越像是阴沟里的老鼠，绝对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见杨君斐死了，正想冲过赵衍之防线的新人类们都不再有什么动作，赶紧退了回去。 老大都死了，这会儿还招惹赵衍之做什么，他们又不想找死。 在场的新人类很多，目瞪口呆地看着杨君斐这样一个新人类之中的佼佼者死得毫无反抗之力，即便是在众人的保护之下，还有大群的手下接应，也没有办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如果说以前顾程三人是最强新人类只是一个说法，谨慎的人不会去招惹他们，却多得是心高气傲地对这种说法感到有些不屑。 有时候，战斗可不是纯粹以等阶论的，真以为是啥游戏么，等级越高越厉害？真正的战斗，还要看技巧、手段和头脑的。比如孟平波，哪怕是在刚突破一阶的时候，要杀死一位突破一阶已久的新人类，也还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但是，一阶的新人类想要杀死二阶的，就有些困难了。 有些人心中想的不过是他们幸运一些，早早突破了二阶而已，等自己也到了二阶，未必打不过这所谓的“最强新人类”。 然而，今天的这一仗令他们大多打消了这个念头。 太强了，即便是二阶——不，哪怕是三阶，能打得过他们吗？ 心中暗自怀疑着，顾程他们周围就立刻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没有人敢接近。 孟平波无奈地看着，心想他们可真会惹祸。 不能在这里动手是之前政府联合军方定下的规矩，这下可好，这三人两猫完全无视这条规矩，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速度快到任何人都来不及阻止。 瞥了一眼地上杨君斐的尸体，想了想孟平波还是走过去，抱怨说，“给我点面子，下次可别这样了。” 他的目光清澈姿态坦荡，赵挽之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怀疑地看了赵衍之一眼。 这他妈看来看去，都看不出孟平波对她有什么不同好吧，这人怎么瞧都不像是喜欢她，对待她的时候这样自然平和，同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丝毫没有两样。 “一般而言，哪怕是在异世界有过节，我们也不会轻易在这里动手。本来不招惹我们，我们从不主动挑衅杀人，杨君斐的挑衅已经突破了我们的底线。”顾程解释，也是给了一个答案，“比如那边几个，在那个世界也和我们动过手，我们杀掉过他们的队友，他们逃跑了。即便是这样，我们回来也没想要在这里杀死他们。” 他这声音并不低，周围的新人类们都可以听到，他们舒了口气，接受了他的说法，互相之间开始窃窃私语。很显然，杨君斐平时的名声并不如何，对他的评价也是十分两极化，有人觉得他很好，有人却知道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变态。 “原来是自己找死。”他们讨论着。 “怪不得那三个人哪怕违背军方的规则也要杀死他。” 他们担心的是有人破坏了这条规矩之后，会有人跟着学。 现在发现杨君斐只是自己作死，并不会威胁到自己之后，多数人都接受了。 这世上的规则，本来也只对大多数人有用，没有什么规则是能作用于所有人的。 比如顾程三人，他们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这种规则，这时候他们给出一个解释，不过是一个台阶。 借着这个台阶下了，这件事也就过了。 因为没有人真的敢跳出来指责他们，人总是趋利避害的。 于是，他们心安理得地离开，甚至满意于顾程他们还算“讲规矩”。 至于被杀死的杨君斐以及那些拦截顾程的手下—— 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说来冷酷，事不关己的时候，本来也谈不上有多真情实感。 只要不危害到他们自己的利益，杨君斐死就死了呗，有什么关系。 这世上的规矩，不过如此。 第76章 蝴蝶翅膀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的震慑，那之后顾程他们的身边清静很多, 连在其余世界争夺绿实的时候, 只要他们出现, 干脆退走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很显然，之前平行现代没有人能够抢得过他们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于是，接下来几次进入其余世界时，不管是在那些世界搜集物资还是寻找绿实, 都变得格外顺利。 末世的第六年, 很多原本不习惯的事, 也渐渐习惯了。 比如顾程就习惯了他们位于昆仑山顶的家，那两辆被保养得一直还算不错的高级房车, 以及一点一点被修饰得更有家的气息的地下室。除了一开始挖出的那几个地下室之外, 他们陆陆续续又挖了几个, 顺带挖出几条通道装上门, 形成了宽敞舒适的居所。 一开始不会建造房子，慢慢的却学会了怎么在地下居所里拉电线装通风口, 怎么更好得撑起地下通道等等。 赵挽之爬起来之后毫不留情地去拍响了顾程和赵衍之房间的门, “赵衍之你个禽兽够了吧, 说好今天一起去龙城的。” 门很快就打开, 刚刚冲完澡的赵衍之披着浴袍,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果精力太旺盛的话我建议你去找个男人。” 赵挽之鄙视地看着他，“以为我是你吗？” 顾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挽之你等一下，我们换个衣服。” 比起自家非常不讨喜的堂弟，赵挽之觉得顾程要好多了，亏得他能忍受赵衍之这家伙那么多年。 也就新人类的体质异于常人，顾程之前选择的武功九炼慈悲进入第二层之后，整个人的体质又得到了加强，才能忍受这家伙的需求吧？据说这门武功练到极致，和不死不伤也差不太多了，果然不愧是日级别的武学， 赵衍之哼了一声，直接甩上了门。 赵挽之等等他们还不出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回去又玩了一会儿手机游戏——即便是在山上，居然信号还算不错。 这几年，龙城的发展可以用飞速来形容，基本上恢复了末世之前的科技水平，但仅限于这一个城市。 龙城之外，依旧是颓败崩塌的末世景象，啃食者们到处游荡，它们吃光一个又一个城市，无奈之下，龙城已经开始发布命令，定期组织新人类们去围剿啃食者。 因为奖励丰厚，许多新人类并不是每一次都会通过寻木去其他世界了，基本上都会留一些时间完成击杀啃食者的任务，来从官方那里换取物资。 游戏又过了几关，赵挽之看了看时间，又去砸门。 再晚的话他们到龙城都要错过中午的饭点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从山上下来，往龙城跑去。赵挽之已经懒得吐槽赵衍之这家伙，类似的事情发生太多次，反正说了也没用。 “吉祥和富贵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顾程问她。 “嗯，自个儿出去玩了吧，反正一早就没看到。” 两只猫现在到处乱跑也不愁有什么危险，尤其吉祥已经是四阶的进化动物，它的灵觉出众到稍有点危险都会提前察觉，任何人想要对它们做出什么不好的事都没可能。再加上，富贵现在会飞，哪怕只能飞很短的一段时间，也足够它咬着吉祥的后颈在危险的情况下逃离了。 论逃跑，几乎没有新人类能够比得上它们。 三人到了龙城的近郊，已经依稀能够看到人烟，这里建起了大大小小的房屋，大多都是破败的木板房，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人在屋子附近活动。 顾程知道，这些都是普通人，他们依附龙城而生，但是城内的房屋他们根本住不起，只能安置在城外，然后到城内找一些最低等的活儿干，好歹能够勉强活下去。 不过，到每年冬天，还是有饿死冻死的人。 龙城也没办法保证所有人都能够活得很好，新人类们看起来风光，其实也时时刻刻拿命在搏，让这些普通人去享受安逸的生活无论如何他们也没办法接受。 末世就是末世，不要去想和平年代的民主人权，福利待遇了，那是不可能的。 越是靠近这座城市，熟悉的画面就映入眼帘，如果不是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骤然来到这个世界走在这座城市的话，会以为这是个正常的现代社会。 除了街上的人很多气质都很不一般，不论是锐利的眼神还是蕴含着力量的身躯，都比正常人类社会的人要强健得多之外，平坦的水泥地面，鳞次栉比的房屋和商铺，繁华人脑的大街，瞧着都十分熟悉。 赵挽之熟练地在街口一家烧饼店买了两个烧饼，递了一个给顾程。她知道赵衍之是不吃这种咬一口都掉碎渣的食物的，真是不懂欣赏，平白少了多少品味美食的乐趣。 “直接去军部那里找孟平波吧，”她转头说，“交易完成之前，刚好可以在他们那里的食堂蹭一顿饭。军部的食堂口味真的很不错啊，品种也多，比外面的那些饭店都差不到哪里去。” 赵衍之同意，“好。” 对于他来说最主要的是军部食堂比外面的饭店都干净。 这两三年的时间里，赵挽之依然是孟平波的绯闻女友，但天知道，赵挽之和他连手都没有牵过！虽然赵衍之说孟平波一定喜欢她，但是相处时候他坦荡的态度和毫不暧昧的爽快让赵挽之根本说不出口……难道说因为你喜欢我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这样了，显得我很渣吗？ 这听起来很像是自作多情。 不过，她提过一次还是不要再继续这个绯闻了，他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什么人需要解释，赵挽之当然说没有啊，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直持续到现在，他们还是这样奇怪的关系。 军部的门外戒备森严，不过即便是门岗那边的小士兵，也能够轻易认出这三个颜值逆天的家伙，很快他们就通过了身份验证，进入了军部里。 “孟师长在研究所那边。”一个小战士给他们指了方向，知道赵挽之是孟师长的那一位，偶尔会来军部看他，小战士仍然偷偷瞧了她一眼，暗自红了脸。 赵挽之挑起眉，“哎呦，升级了啊。” 其实以孟平波的功劳早该升级了，但是末世之后，级别不级别的算得上什么，孟平波之前是团长，已经比军中许多比他高一级甚至两级的军方人士权力更大了。 现在在军中也招收一些身体素质和习武资质都不错的普通人少年，他们修习的是从顾程他们这里交易过去的一门强身健体的星际武功，这门武功没有什么其他的优点，论威力也并不强，但在增强自身身体各方面强度上有奇效。在入门差不多两年之后，就可以尝试从寻木去往其他世界，这时候他们的身体强度已经能够支撑通过空间通道不出太大的意外了。 还有面前的这家研究所，在顾程印象中上辈子没有出现过。 上辈子也有一些普通人是作为特殊人才被官方保护起来的，但很少。普通人身体脆弱，不像是新人类可以支撑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而且越是往后，官方也发现普通人几乎是没有出路的，价值实在是太低，引入保护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不像是现在，连军方都有一个极大的研究所。 英才招募计划开启之后，许多人都会来这里碰碰运气，一些普通人，尤其是年纪小的少年少女，都是因为智商极高被招募进来的。他们可以修炼武功，然后作为经验宝宝跟着去一两趟异界，回来之后投入研究所工作。 基本上这些特殊人才，据孟平波所说，两年内必须要有一次被军方带入其他世界稍稍升一下级，增强自身的身体素质。 他们没有进入研究所，毕竟有些区域比较敏感，他们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顾程看了一眼这个地方，他也不知道这种蝴蝶翅膀扇动一下，到底会造成什么结果。 不多时，孟平波就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女兵，她看到随意站在不远处的赵挽之，眼神稍稍黯淡了一下，同孟平波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赵挽之似笑非笑，等他走过来就说，“又一个爱慕者？” 末世第六年，孟平波的容貌和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进化之后他白皙的皮肤没有再被晒黑，几年过去非但没有变老，反而似乎显得更年轻了一些。 现在新人类几乎都是这样，实力越强，就越是在外表上看不出年纪。有一些在末世前就已经有了白发的新人类，几年过去竟然重新长出黑发的也一大把。 他们增强的不仅仅是身体，恐怕连寿命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了。 “她是英才招募计划被收进来的，”孟平波说，“尽管是普通人，但在练武上确实很有天赋。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当时获救的一个新人类小女孩儿，如果不是我们出手，她估计已经死在了黑市上。” “这个女孩儿是她的妹妹，当年只有六岁，现在也不过刚九岁，”他避开不谈什么爱慕者的问题，“这一次和你们交易秘籍，我想用她的能力生产出来的第一批成品来交换。” “生产？”顾程好奇，“她的进化方向到底是什么。” “空间折叠。”孟平波回答，“现在研究所已经能够生产出一种固定空间和稳定封锁的金属盒，是用一种特殊的金属做的，里面是用她的能力封锁在内的折叠空间。” 顾程：“……” 这他妈蝴蝶的翅膀有点厉害啊，居然连储物空间盒都搞出来了！ 上辈子这玩意儿可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77章 外来者 上辈子这个小姑娘大概死于非命，所以并没有空间盒的出现。 顾程也有些好奇, 接过一个来, “这一个能放多少东西？” “空间盒有不同的尺寸, ”孟平波说，“毕竟打开盒子之后, 入口就这么大，你太大的东西想要塞进盒子里不管里面的空间有多大，但是塞不进去才是问题, 所以做的时候, 分了三个尺寸, 暂时最大只有一米乘一米乘零点五米的，可以装大概二十五个立方的物品。最小的尺寸十乘十乘五厘米, 中号是八十乘四十乘四十厘米, 每个盒子里面的空间都是实际空间的五十倍。” 五十倍这个数据已经很惊人了, 现在新人类们虽然尽量从异世界多带一些物资回来, 但是扛成一座小山的模样顶多也就只能带那么多，可如果将体积缩小五十倍, 他们能带的东西要多太多了。 “五十倍这个数值是因为她现在的能力还不够强。”孟平波说, “最近几个世界我们都会带她一起去, 让她尽快进阶, 这样的话, 空间还能多经过几次折叠，以后空间盒能够装下的东西更多。” 赵衍之若有所思，“那重量呢, 重量还和实际重量一样吗？” “这一点没法改变。”孟平波承认，“盒子里装了多少立方的东西，就是多少重量，看着再小，该有的重量不会减轻。” 最后，他们还是谈妥了这笔交易，哪怕顾程他们有自带的背包，但是背包一直处于几乎要爆满的状态，这些空间盒可以叠加，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实用的，可以放下更多的东西，算得上是搜集物资时候的神器了。 双方对于这笔交易都很满意，自然而然的孟平波带着他们去食堂吃饭。 蹭饭的目的达成，吃饭时闲聊，孟平波忽然说，“最近一段时间龙城可能会有点乱，你们没事的话可以多在家中，免得惹上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发生了什么事？”赵挽之好奇地问。 顾程却想了想就反应过来，是这个时候的啊。 果然，孟平波说，“最近有一些国外的新人类要来，哪怕我们能够掌控情况，多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彻底稳定下来。”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些国外的新人类要进入龙城本来也是和政府和军部谈了很久的条件，才被允许过来，否则的话，恐怕他们好不容易折腾过来的飞机还没落地，就被军部打了下来，可没那么容易靠近龙城和寻木。 不知道他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获得了进入这里的条件，估计绝不简单。 其实之前就有一些越过边境的周边国家新人类来到龙城，不过都是零零散散的几人，有一些还进入了国内新人类的队伍。不过人数很少，又处于分散状态，所以没有什么关系。末世之后，所谓的边境本来也只成了摆设，军队不会再驻扎在边境附近了。 军部的力量都集中在龙城，不管哪个国家的人想要通过他们的防线，几乎不可能。 辐射灾难来临之后，国外很多国家的状况很不好，不能通过寻木进入异世界，物资越来越少，还要和啃食者们争夺食物挣扎求生，生存空间一直被压缩。因为消息断绝的缘故，寻木的存在在一年多前才被传到海洋那边，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些国家开始想尽办法同龙城这边联络，才有了现在被允许进入龙城的机会。 顾程知道孟平波的意思，他们三人的容貌太招人，之前因为国内的新人类都知道他们的底子，又被震慑过，所以几乎都不敢招惹他们。 哪怕再垂涎他们的容貌，也不至于让他们不顾一切到不怕死，人都是惜命的。 可是这些外来者不知道，外来者中也不乏强者，因为生存的环境恶劣，他们没有吃过绿实，却也有最顶尖的新人类已经突破了三阶，虽然比起四阶的顾程他们距离遥远，但是这些人一直处于顶尖强者的位置，心高气傲惯了，恐怕很难一时间改掉这种心态，行事很有些肆无忌惮，顾程记得，上辈子他们就杀掉了好几个这样所谓的“顶尖高手”。 时间久了，他们已经不知畏惧，以为这世上没什么令他们害怕的。 龙城确实在一段时间内，都在教他们“做人”。 因为有寻木，龙城一半左右的新人类都吃过绿实，整体实力是能碾压这些外来者的。 绿实的增强作用简直比修仙小说里的嗑药还厉害。 能到这里的国外新人类都是高手了，那些一般的或者羸弱的新人类根本连上飞机的资格都没有，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只是大多刚突破了二阶，能勉强突破到三阶的寥寥无几，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在龙城，二阶的新人类遍地走，三阶的也没什么叫人奇怪的，顾程他们早已经突破了四阶，距离五阶虽然还有一段距离，却也不是远到无法企及。眼前的孟平波也在上个世界中刚刚突破了四阶，状态基本已经稳定。 再加上别看同样是三阶，刚突破到三阶和三阶即将突破四阶，实力差距仍然很大。 所以，孟平波只是将他们可能惹出来的事视作不必要的麻烦，并没有真的觉得有什么威胁。 他们的实力，还真的称不上威胁。 “我知道了。”顾程想着，最近一段时间少到龙城来好了，等到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们得到一些教训之后，想来就会安分很多。 赵挽之有些不快，“如果是他们先招惹我的，我反击的话，不算是我的过错吧？” “当然。”孟平波回答她，“只是多少有些烦人的。” “没关系。”赵挽之说。 等回去万一赵衍之和顾程又整天关着房门不出来，赵挽之丝毫没有为了避免麻烦就吃泡面的想法，比起麻烦，吃不到好吃的东西会让他更痛苦。 孟平波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叹了口气说，“下午他们的飞机就到了，我去和领导那边说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你们和我一起去，直接介绍一下的话……或许能避免这种事。” 警告一下这群外来者不要自不量力。 赵挽之兴致勃勃，“或者可以打压一下他们的气焰啊，我们可以出手的，保证将他们的自信打击得粉粉碎再将他们的自尊心扔到地上踩一踩，你觉得怎么样？” 顾程：“……” “可以。”赵衍之难得答应做这份义务工。 因为将赵挽之关在家里也会很烦，这家伙会来锤他们的门，还不如放她在龙城玩耍，只要能避免麻烦，赵衍之很乐意赵挽之整天混迹在龙城少去打扰他和顾程。 孟平波忽然觉得确实可行，这些人在外嚣张惯了，他们军部的作风却是沉稳为主，与对方又是合作关系，闹得太难看撕破脸没有必要。 顾程三人算得上是现在国内新人类中的最强者，不论从哪方面看都很拿得出手，带过去之后万一对方挑衅，或者对他们有什么企图，刚好可以来个下马威。 因为他们并不是军部的人，不是他们出手事后军部也容易推脱。 “我去向领导请示一下，你们先不要走，我让人带你们去休息室。”吃完饭，孟平波匆匆离开了。 他晋升了军长没错，但是孟平波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少事，他现在主要就是负责带人通过寻木去异世界找绿实搜集物资，军部的管理这一块他从不插手。不过，他的堂哥在管理层有很大的话语权，所以他的申请一打上去，不到半个小时就通过了。 一个领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平波啊，那位赵小姐听说是你的女朋友，万一对方不礼貌的话，我们允许你也出手教训一下，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连军部上下，也都知道孟平波和赵挽之的绯闻。 这和末世之前不同，末世之前要讲个门当户对，孟家这样的人家，娶什么姑娘不是孟平波说了就行的。再加上孟平波一直在特种部队，执行的任务太危险，他本来就没打算结婚。 而现在不管是谁看，赵挽之都绝对配得上孟平波了。 新人类中的最强者，容貌美丽身材出众，因为经常来军部的缘故，军部中不少人都认识她，知道她性格爽朗，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实力强而态度高傲骄纵蛮横，算得上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所以大家对她的印象都很好，时不时会打趣一下孟平波。 “对方不礼貌的话……也不用我出手吧？”孟平波无奈地说，“她可打不过她。” 这句带着自嘲的调侃引来了大家的一阵笑声。 说的也是，哪需要孟平波出手啊，她直接就能将人打趴下了。 “这不是让你多讨讨她的欢心吗？”一旁的人锤了一下孟平波的肩膀，“真羡慕你啊，看看小郑，谈了个也还算强的女朋友，整天像个龟孙子似的伺候人家。哪像赵小姐，开朗大方亲切和善。” 孟平波：“……” 他怎么想，赵挽之和“亲切和善”这两个词都没有什么关系吧。 既然定了下来，孟平波就过去通知了三人，下午将会和军部的人一块儿去接机，军部的意思也很明白，尽管出手，人不要打死就行了。 下马威什么的，厉害一些有啥关系。 至于合作关系，呵呵，又不是我们军部出的手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可不许找他们三人的麻烦，他们是我们军部的合作者，受军部保护的。 “真狡猾。”赵挽之感叹。不过这事儿是双赢，他们三人需要震慑一下这些外来者，军部需要给个下马威让他们在龙城少惹麻烦，互惠互利，没什么坏处。 至于得罪人，他们又没再怕的，这时候不得罪，到时候去了其他世界抢绿实，也一样是竞争者，那时可没这么客气不杀人了，绝对会下死手的。 这军部和孟平波一样一样的，表面诚恳忠厚，实则狡猾得很。 反正，军部怎样都不吃亏就是了。 第78章 挑衅 末世之后，其实飞机起飞本身就变成了一件危险的事。 地面有啃食者, 空中也无法幸免。 当初辐射初显威力的时候, 有过大批大批的鸟从空中坠落, 但那之后，还活着的基本都是进化类的飞鸟, 更别说连一些飞虫，都出现了进化现象，能够飞到本来无法到达的高度, 危险程度也大大提高。 在一些野生动物多的区域, 连新人类也不敢深入, 因为这些动物事实上已经变得十分危险。 所以，这一次这些国外的人来, 坐的并不是民用飞机, 全部都是军用飞机, 而且一路上高度紧张, 每一架飞机准备的飞行员就有三到五组，轮班上阵, 飞机上配备了最高科技的雷达, 只要有飞行生物靠近到一定的范围内, 立刻毫不犹豫地进行攻击, 以此保证飞机不因为进化鸟类和飞虫而平白坠毁。 可以说是要跨越海洋和大洲到达西部本来就很不容易。 麻烦的是, 寻木在的地方距离末世之前最近的一个机场也有挺远的距离，所以在龙城和国外势力进行谈判的时候，在龙城外不远的地方, 就开始重新修建机场，重点不在于将候机厅修得多大多豪华，这年头，可不像末世前每天随时有大批人等着坐飞机，所以这个所谓的机场注重的点只在于飞机跑道，所以修建起来速度相当快。 顾程三人坐着军部的车到达了这个新建的机场，因为一切都是新的，还散发着一股未散去的油漆水泥味儿。这机场确实没有末世前建的那些宽敞漂亮，候机厅建得非常简单，比起美观，更多的是坚固。 跑道倒是修得十分平整宽阔，足以停下大批的飞机。 孟平波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 这附近没有人烟，啃食者都被清理得十分干净，所以安静到只听得到风声。 凭借他们的耳力，在还没有看到飞机的时候，就隐约听到了飞机的声音。然后，才是一个个小黑点进入视线。 这些国外来的新人类们乘坐的飞机密密麻麻，成片飞来的时候，简直像是嗡嗡袭来的飞虫一样，等到越来越近，他们才发现这些飞机机身上漆的那些字迹其实并不属于同一个国家。 “这次来的一共有多少个国家？”赵挽之好奇地问。 孟平波正凝神看着这些飞机，伸了一下手，身后的大批士兵都拿好了手上的兵器，顾程对热武器没有多大研究，不过看这宽大的金属口，绝不是枪支，更像是手持的地对空导弹，如果这些携带着大量危险导弹的飞机有所异动，他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将这些飞机全部击毁。 听到赵挽之的问话，他回答，“39个国家——不过他们会分两批过来，这是第一批，基本上都是军事实力强大的那几个国家的人。” 他说了几个国家的名字，顾程点点头，知道相当于美国还有欧盟的那些国家。 飞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然后顺利降落，并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 毕竟是他们有求于国内，愚蠢到现在发出挑衅绝不符合双方的利益。 孟平波迎上去，他带着的这些士兵都是精英，顾程随便一扫都看到他身后站着大批二阶三阶的新人类。 军部像孟平波一样突破了四阶的其实并没有几个，不可能个个都过来，事实上有一个孟平波来已经很给点子，也是为了震慑。现在国外，可是别说是四阶的新人类了，连三阶的都寥寥无几。 飞机上缓缓走下来一批人，朝着候机厅这边靠近。 最显眼的是中央的一伙人，为首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他长得极其英俊，是那种类似于好莱坞明星的充满阳刚气质的英俊，而且姿态从容体型彪悍，只是面容冷硬，看着很不好惹。 在他的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左边一个是高挑瘦削剪着平头的白发女人，她面容平凡，又因为身高超过了一米八，衣着偏向中性，一眼看去几乎像是个男人。右边居然是个看着年纪很小的少年，他嚼着泡泡糖，穿着宽大的T恤和牛仔裤，反戴着鸭舌帽，露出还有些稚嫩的秀气面容，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深沉无波，瞧着和他的年纪不大相符，他嘴角的笑意却戏谑恣意，很有些骄傲的意味。 顾程猜，这就是原本这个世界最大最强的那个国家来的新人类了，为首的这三人全部都是三阶，在这群新人类中确实算得上佼佼者。 左边那一拨领头的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几乎看不出半点儿威胁，顾程却发现他并不比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弱。不过，他身后的几人几乎都是二阶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实力格外出色。 右边那一拨里倒是有两个三阶，而且是一男一女，瞧着姿态有些亲密，男人长得不算很出色，就是典型的西方青年的长相，褐发蓝眼，身材精悍，女性却长得很漂亮，红发被束成了马尾，穿着利落的紧身皮衣，身材也很好。 除此之外，只有一个人需要稍稍注意一下，这人混在后面新人类的队伍里，气息看着并不强大，一头乱发遮掩住了半张面容，再加上身材偏瘦个头也不过是刚过一米八，这在西方人中不算太高，完全不引人注意。 令顾程感到诧异的是，只凭借新人类的感应去看他的话，他会觉得这个人大概也就是二阶的水平，但是看血量等级，他可以确定，这位也是西方这些新人类中极少数的三阶。 “那个人，是进化方向能够隐藏实力吗？”赵衍之也发现了这人。 他可以完美地在将自己藏在新人类的群体中，然而在顾程三人看来简直和藏在鸡群中的鹤一样引人瞩目。 “欢迎你们！”孟平波率先上前，客套地开口。 自从进阶之后，孟平波就成了地道的小白脸，已往将他这白皙秀美的容貌掩藏起来的黑皮不见之后，他的女人缘就变得极佳。赵挽之之前也怀疑过这家伙根本不是喜欢她，是拿她当挡箭牌吧。 有赵挽之在，真没有多少女性新人类有自信同她竞争。 所以，一下子投射在孟平波身上的目光，多多少少有些打量的意味，中央来的那拨人中的白发女人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倒还算冷漠，倒是那个嚼泡泡糖的少年饶有兴趣又肆无忌惮地将眼神在他身上溜了一圈，等孟平波不动声色，散发出等阶高于他的威压时，少年才稍稍变了脸色。 “孟平波。”孟平波率先照顾自己。 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握住了他的手，“安东尼·肯里克。”他指了指那个白发女人，“凯拉·布兰特。”然后是那个少年，“塞西尔。” 至于其他人，他根本不屑于介绍。 其余人也多多少少介绍了一些自己队伍的主要人士，那个三阶的中年男人叫亚奇·兰莫顿，原本是他们国家的一名特工负责人。那对看着像是情侣的男女一个叫劳雷·卡恩斯，一个叫昆汀娜·巴格肖。 正在这时，顾程三人朝这里走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美丽的人总是极具吸引力的，三人的容貌本就是顶尖的，而在末世之后，许多新人类已经习惯了去肆意攫取那些末世之前只敢远观的美丽。 像是这种程度的美人，即便因为人种不同审美也有些差别，却也并不会因此无法欣赏他们的容貌。 而且，他们不仅仅是容貌上的完美，气质姿态的优雅，更赋予了他们不一样的魅力。末世之后，这种气质已经越来越少，绝大部分人在生存线上挣扎，再保持这样仿佛充满着贵族气质的优雅高贵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面前这三人，似乎这多年的末世对他们毫无影响。 不知道有多少贪婪的视线扫视着他们，如果不是这个场合不对，恐怕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美色所迷，尤其他们身上的威压这样明显，他们显然是十分强大的新人类。 “这三位是？”安东尼收回视线，问孟平波。 孟平波面带微笑，“是我们国内现在新人类中的最强者。”他用的是对方的语言，就是要让他们听懂。 这话一出口，这群今天刚到达的新人类中立刻嗡嗡声响了起来，他们十分惊讶，因为论容貌这三人是顶尖，但是实力？ 不管什么时代什么背景，长得好看的人，经常会被人质疑实力，到了如今居然还存在这种歧视，赵挽之也是很想翻白眼了。 啧啧，怎没有人蠢得直接出言挑衅啊，赵挽之想着，她的手正有点痒呢。 因为来的新人类实在不少，而且并不是同一个团体，其实多少有些乱。哪怕安东尼他们个人实力强劲，但其余新人类中也不乏实力不弱的团体。 这时就有人开口，“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你们军部的人是吗，不知道他们是属于哪一方的势力？” 赵衍之朝着人群看去，冷冷说，“怎么，你想要试一下我们的实力吗？” 总有人不知死活，觉得他们再强，也只有三个人，能强到哪里去？ 然而结局总是告诉他们，三个人又怎样，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分分钟教你做人。 很显然，这些外来者还不明白这一点。 那位问话的面带挑衅，“都是末世了，可不玩单挑这一套，我倒是想体验一下你们所谓的功夫呢。” 他话音刚落，身旁一大伙人都哄堂大笑。 这笑声中可是不带多少善意的，更多带着的是一种讽刺的意味。 安东尼等人默不作声，他们是察觉到了孟平波和顾程三人强大的气势，但有时候实力可不是以这种等阶论的，更何况他知道他们是“嗑药”上来的等阶，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水分？要知道，他们能够突破三阶，都是经过了相当残酷的过程，才走到这一步的。 所以，他们也想有人率先挑出来估量一下孟平波或者这所谓的最强者的实力。 然后，他们就听到之前笑得最大声的那个开口挑衅的人喉咙中的笑声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凄厉的惨叫。 赵挽之站在他刚才站的地方，那人已经倒飞出去，骨骼发出的脆响伴着那声惨叫，听得人心里发毛。 除了军部的人和顾程、赵衍之，在场所有的人心中都悚然而惊，因为他们甚至没有看清她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她就已经穿过他们这些站在最前的人群，袭入了他们中央，将这个人击飞，甚至打碎了他浑身的骨骼。 这速度、力量以及令人恐惧的强大，令他们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继续笑啊，你们是第一天来，就能这样高兴，真好。”顾程语声温柔，面带微笑。 …… …… 第79章 塞西尔 因为知道了寻木的存在，这些外来者多少也预料到了这个国家的新人类会比他们强这种事。虽然心中酸溜溜的有些不平衡, 但是寻木出现在这里, 本身是一件让他们十分无奈的事。 可是, 他们没想到，能这么强。 新人类进阶之后各方面都能得到提升, 顾程三人有游戏系统，本来速度会比一般人要快，经过进阶提升之后, 这种优势一直在扩大, 更别说他们对于眼前这些新人类本来就有等阶压制。 于是, 赵挽之出手的时候，连安东尼这种三阶的新人类也压根儿没看清。 听到顾程称得上挑衅的话, 许多新人类连对他怒目而视都没敢, 万一他也说动手就动手, 岂不是自己要成为第二个和那个正在惨叫的家伙一样的倒霉蛋。 赵挽之无辜地耸耸肩, “放心吧他不会死的，身为新人类, 养上个半年也就差不多了吧。” 养上半年？以二阶新人类的恢复能力也需要半年才能养好的话, 这伤得也太重了。 这些外来者们心中这样想, 却不敢诉诸于口。 他们这样肆无忌惮, 而一旁的孟平波看着这件事发生全然默不作声, 让安东尼和凯拉的脸色有些难看，倒是那少年塞西尔依旧笑嘻嘻的似乎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年纪最大的亚齐·莫兰顿显然很有城府，面上也看不出什么, 让顾程感到意外的是那对情侣劳雷和昆汀娜非但没有生气的模样，眼中还有些幸灾乐祸。 很显然，这些外来者哪怕是一起来的，也不是铁板一块。 “我们才刚下飞机就被你们打伤了一人，这可不利于我们谈好的合作吧。”安东尼冷冷说。 孟平波微笑着，“我们谈好的合作中只说军部会在龙城一定程度上保护你们的安全。第一，现在还没有到龙城；第二，这件事是你们的人先挑衅；第三，又不是我们军部的人动的手，这三位是军部的合作者，今天出于好奇才来帮着接机，他们并不听军部的命令；最后，现在已经是末世第六年，恐怕已经没有什么天真者了，我知道您的目的，也不用再找什么借口来试探我们的实力了，你们安分些不惹事，才是最有利于我们的合作关系的。别忘了，现在你们是踩在谁的领土上。” 安东尼抿了抿唇没说话。 顾程却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别以为出言挑衅的那个新人类是真蠢，大概他也是早就被安排好的，想要试探一下这边儿的实力，孟平波心中清楚他们会来这么一招。 至于结果嘛啧啧，这些外来者的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你们就这么点实力还是低调些好，”赵衍之开口，“寻木可不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别说一些世界原住民就很强，到了那些世界，新人类之间的厮杀可是没人管的。”他清冷俊美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微笑，“可别死得太快，这就不好玩了。” 他说话的样子和口吻都不凶悍，反倒带着一股漠然的味道，然而不少人却打了个寒颤。 现在赵挽之留手了，只是打碎了这家伙全身的骨头，如果事情发生在那些异世界呢？ 他说了，那种地方可是可以随便杀的。 这似乎是一个带着血腥味道的威胁，只是说话的人丝毫不带烟火气，令他们想指出是威胁都没什么说服力。 更何况，威胁又怎么了，军部肯定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于是，这差不多有三四百人的队伍坐上了军部准备的大巴车，朝着龙城方向去了，而那些飞机顺利被军部接手。 很快，龙城就进入了大家的视线，安东尼等人惊异地看着这座在末世时看起来像是末世之前和平年代的城市。 不论是热闹的街道还是鳞次节比的大楼，以及街上人整洁丰富的穿着，都全然不像是身处末世。 最令人惊异的是，他们还看到了几个小孩子。 谁都知道，末世之后像新人类几乎失去了生育能力，而普通人生存艰难根本养不活孩子，至于末世之前的一些幼童多半也很难活下来。 这个城市，居然有孩子…… “安东尼，这街上的到处都是二阶的新人类。”凯拉面色阴沉，“如果不是军部的人特意安排，这就说明因为那棵神奇的树，这里的人确实已经比我们强。” 他们来的这些人已经是国内二分之一的二阶以上包括二阶的新人类了，可是看看眼前，真是二阶满地走，而且多的是接近三阶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刚进城的短短一段路，他们就看到了不下于十个三阶！ 不下于十个！ 要知道，他们这些三阶原本都是佼佼者，这次合作虽然没有让他们全部来，还是有人留守的，但如果只计算他们一个国家，其余国家的人不加上去的话，他们全国都找不出十个三阶！ “事态比我们之前想象得更加糟糕。”不得不说这残酷的实情将安东尼和凯拉这种原本的天之骄子打击得不轻。 倒是塞西尔看着很轻松，他笑着说，“这不是很有意思吗？在国内我们已经很难找到什么对手了，在这里不会。安东尼，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晋升到三阶的吗？只有不停地去战斗才是变强的根本啊。”他将视线从窗外调回来，“只要暂时不去招惹像那三个怪物——哦不行，他们太像是天使，我都无法将他们当时怪物，只要不去招惹这种层级的人，这里简直是能让我们变强的天堂呢。” 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少年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带着血色的战意，他舔了舔唇，似乎抑制不住兴奋。 安东尼和凯拉对视一眼，忍不住苦笑。 末世之前，塞西尔是一个街头帮派的人，他在街头长大，仅仅十五岁就成了那个帮派的行刑人。 这是一个天生的杀手，末世来临，他成了新人类，这几年来几乎称得上在这种环境里如鱼得水。 刚才那种情况，连孟平波都没有多注意这个只是跟在安东尼身后没有说话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年”，尤其他伪装出来的矜骄十分成功，能够骗过绝大部分的人。 实际上塞西尔今年已经二十一岁，只是成为新人类之后他的成长变得缓慢，又本身是娃娃脸，所以看着依旧稚嫩好似少年。 三人之中，塞西尔杀的人数量是安东尼和凯拉杀的加起来还要乘个几倍差不多。 他才是最危险的一个！ 这时，顾程三人坐在另一辆车上，孟平波也在，赵挽之忽然开口，“那三人中最强的不是安东尼，是那个最小的，他叫什么来着？” “塞西尔。”孟平波回答她，“他最强？” “嗯，我动手的时候只有他反应最快，几乎要捕捉到我的动作，我看到他的左手细微地抬了一下，”赵挽之说，“似乎要做出防御动作，而安东尼和那个凯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顾程并不意外，这个塞西尔的血条都比另外两位长一些。 “另外还有一个三阶藏在人群里。”顾程指出来。 孟平波慎重点头，“我知道了。” 赵衍之哼了一声，“那三人以安东尼为首，这个塞西尔看着最无害，但这种模样多半是装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想做什么。 “很快就是下一次寻木开花的时候了。”孟平波看了一眼那几辆大巴车，“不管他们想做什么，等见识过一次寻找绿实时的残酷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是平白得来的。 包括龙城这些看着比他们强的新人类，可别以为他们是靠绿实提升上来的实力战斗力不行，事实上能够抢到绿实并将实力提升上来的才是新人类中真正的强者，因为弱的人根本抢不到绿实。 论与新人类战斗的经验，这些为了争夺绿实天然成为竞争者的龙城新人类要比这些骄傲于自己靠着残酷战斗升级的外来者丰富得多。 反而是这些外来者更多的或许是与啃食者的战斗，他们或许还不明白，最可怕的对手是那些进化方向千奇百怪的新人类们。 顾程看向瞧着繁华安逸的窗外，寻木又要开花了啊。 这一次不管是什么世界，对于龙城的新人类来说多少有应对的法子。许多人已经知道到了一些异世界该怎么生存，要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提高效率。可对于这些外来者来说可是第一次，如果碰上一个难度很高的世界就有好戏看了，甚至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回来呢。 所以，算计再多又有什么用，先保证能够活下去吧，天真的新手们。 “现实会给他们上丰富的一课的，”赵挽之不怀好意地说，“我敢肯定他们是第一次去那些世界，又是外国人，多的是人等着想坑他们一把呢。” 多好的算计对象啊，毫无经验的新□□大户。 三天后，在一个阴沉的雨天，寻木照常开花。 安东尼等人发现，众多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令他们寒毛直竖。 …… 这种感觉可不太妙。 第80章 类原始（一） 至于说这些外国人是狗大户也是有原因的，现在军部有了那个特殊的新人类能够做空间盒, 这些外国人几乎都是集全国之力送过来的, 和军部交易了不少空间盒来携带武器。嗯, 即便是新人类，他们和国内这些新人类不太一样, 还是十分习惯用热武器的，多带一些枪他们会比较安心。 然而国内现在能够买得起空间盒，或者说能够有渠道买到空间盒的很少, 于是, 这些外国人丰厚的身家怎么能不让人垂涎三尺？ 到如今去往的世界顾程都去过, 只不过那时候拿的维间花不同所以传送的地点不同而已。因为这样，他们可以做更周全的准备。 比如这次的世界, 金银货币枪支弹药？那也要用得上才行。 站在寻木附近准备, 顾程远远眺望平滑如镜的盐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盐湖有些不太一样了，似乎变得范围更大了一些。照理末世之后天气干旱的时候多, 再加上龙城的人经常取用盐湖的水, 它又不与其他水脉接壤, 盐湖的范围不该扩大应该缩小才对。 虽然有些疑惑, 顾程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等这个任务回来，末世已经要跨入第七年，他上辈子是在末世第十年重生, 那之后的事他确实不知道。 “要开花了。”赵衍之在耳旁说。 三人两猫永远是这群人中最迅速的，他们拿到维间花的时候看到那群外国人有些愕然，毕竟是第一次抢花，有些不习惯不说，看到众人都好似饿虎扑食一样冲上去，他们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寻木很大，但即便如此，以如今新人类的数量来说，维间花虽然多过人数，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开花短短的时间内找到花的。寻木的花层层叠叠，维间花藏在其中，新人类需要抢花很多时候不是因为数量不足，而是时间不够。 顾程可以确定，这些外国人这次不可能所有人都成功抢到花到异世界来。 他们面前的景色开始虚化，最后一步跨出，踩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赵挽之抬头，一副日了狗的表情，“卧槽，这树也太大了，都快比得上寻木了吧？” 就在他们的身旁，有一株真正意义上的参天大树，往旁边看去，几乎都是这种大小的树，遮天蔽日，让他们连阳光也看不见。 她突发奇想，“这不会是什么巨人国吧？” 顾程好笑的说，“应该不是，这一次没有人碰到人类或者类人生物。” 全都是这样巨大而危险的森林和草原，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巨大动物，它们皮糙肉厚，连枪都无法穿透它们的皮肤，上辈子顾程他们猎杀过一头，废了很大劲杀死了它，结果肉还很不好吃。除了肉多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优点，又柴又干，味道还有些发涩。 “所以，这是什么远古世界吧。”赵衍之指了指旁边的植物，“这么大的蕨类植物以后慢慢就消失不见了。” 一边说着话，三人两猫一块儿将附近搜寻了一遍，还算好，这片区域并不是太危险，那些巨大的动物大多数是食草动物。最后他们决定在附近一片湖泊附近住下。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人，根本没必要去其他地方冒险，等绿实出来了，他们有寻找绿实天然探测器吉祥，根本不用太担心。 因为早知道是这样一个世界，他们早早就将房车放进了背包，这会儿将“家”安置好，取出一个放满了食物的空间盒，他们就可以享受这次的野外假期了。 阳光充足，绿树成荫，湖水清澈，这地方只以环境来说其实不差。只是偶尔会有一些动物来湖边饮水，到底还是有些危险。 在房车附近他们设置了三重陷阱障碍，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动物大多体型很大，他们可不想睡觉睡到一半房车翻滚着成了某个动物的玩物。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一周，这天赵衍之正在做午餐，顾程忽然听到随手放在房车上的无线电通讯器响了起来，这原本是孟平波给他们的，可以到异世界试着能不能联络上，不过绝大多数时候因为距离太远根本用不到。 他听到了，一旁正无聊等饭吃的赵挽之也听到了。 她走过去接了起来，“孟平波？” “挽之？”果然是孟平波的声音传来。 “这次你距离我们看起来，哦不，听起来挺近啊。”赵挽之笑着说。 上辈子他们和孟平波可以说是素不相识，自然不可能有联系，而且他们进入这个世界的地区不在这里，孟平波传送的区域肯定也不在现在的地方，所以即便是重生，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但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变化。 “嗯，这次这个世界有点奇怪啊。”孟平波在那头和赵挽之随便聊了两句之后忽然说。 顾程一怔，走过去问，“哪里奇怪？不就是个类原始社会吗？” 平行世界的原始社会的样子，就是没有看到原始人而已。 “不是那么简单，”孟平波在那头考虑了一下才说，“因为有空间盒，所以我们军部多带了一些设备，毕竟空间盒比较小，便于携带。”以前可不好带这些东西，太占地方而且战士们还要携带物资呢，不是拿不动是不好拿，有了空间盒就方便多了，“想的是万一到一些科技相对发达的世界，可以试着弄一些科技方面的资料，借鉴一下这些世界的科技成果。” “然后呢？”赵挽之好奇地说。 孟平波的声音很平静，“这个世界我们意外捕捉到一个卫星信号，非常稳定，我们的人想办法破解了编码，这绝对是一颗还在使用中甚至不是那种寿命已经很久的卫星，反而……怎么说呢，很先进，它的程序记载了在差不多二十天之前它刚刚更新过。” 顾程：“……” 他抬头看了一下蔚蓝的天空，以及茂密的森林，心中为孟平波说的话而感到震惊难言。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上辈子到这个世界的所有新人类，探索了这片大陆绝大部分的区域——现在新人类的速度已经很快，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在一天的时间内就走很远的路。 但是，没有任何人发现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连人类文明出现的萌芽都没发现。 当然，作为一颗圆形的星球，不存在世界尽头这种地方，不过新人类们的行动力很强，除了两极这种现代社会都人迹罕至的地方之外，其余地点多多少少都跑到了。 然而什么都没发现。 到了末世这个时间，从一个世界回去之后，新人类们之间是会互相交流的，顾程可以确定他得到的消息没有问题。 反正又不能再回来，隐藏在这个世界的信息和经历是很没有必要的，不会有新人类这么做。 这个世界完全就是一个还没有出现人类的茂密的原始社会，除了天然的森林、草原、高山、湖泊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景色。 这里也有大海和长长的河流，有深深的峡谷和覆盖着长草的高原，以地貌来看，完全就是他们熟悉的世界，如果画个这个世界的地图的话，和他们的世界并没有多少区别。 只是，没有人。 可是现在孟平波说有正在使用中的卫星……这怎么可能！ “我们这里没有找到人和城市。”赵挽之在回答孟平波。 孟平波也说，“我们也没有找到，这一个礼拜里我们放出了二十架速度最快的无人机，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们破解的那颗卫星是做什么用的？”正在做饭的赵衍之也忍不住了，走过来问。 孟平波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们只破解了这一颗人造卫星的编码，我怀疑还有更多，不过我们带来的设备无法连接上那些。现在发现的这一颗是探测卫星，用来探测大气各项数据和辐射带。” 这没有一定的科技水平是做不到的，而大约二十天前才更新过，这颗卫星也仍在使用中…… 赵衍之说，“确定是这颗星球发射的卫星吗？万一是邻近星球发射的探测卫星也不是不可能啊。” “确定。”孟平波叹气，“我们截取了它的一些资料，它是这颗星球的人造卫星，以发射的图像来看不可能是从其他星球发射的，一定是在这颗星球的某个地点。” “那能不能通过这颗卫星找到其他卫星的踪迹？”赵衍之问。 孟平波的声音很快传来，“我们正在尝试。”他顿了顿，“所以这个世界很可能并不简单，你们小心一些。” 到最后，他给了个提醒。 说起这个，顾程忽然想起来上辈子虽然所有的新人类一致都觉得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不高，但意外的是大家找到的绿实数量却远比其他世界少。 以前以为是这个世界没有人又很难得到信息的缘故，现在想来说不定还有其他猫腻。 这他妈就很诡异了，所以这些人类是躲在哪里啊？ 顾程看了看脚下站着的土地，又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 他们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第81章 类原始（二） 这时旁边的赵衍之说，“其实藏在地下的概率并不高。”他看着顾程瞧了瞧脚下又抬头的动作, 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比如发射的卫星, 即便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生活在地下，总不能从地下直接朝着太空发射卫星吧, 所以，如果他们住在地下，要做这种事的时候一定会在地面上留下痕迹。” 顾程点点头,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次的世界有人发现过任何属于人类在地面上活动的痕迹。” 完全就像是个没有人类活动的世界。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 听到林中传来一声咆哮, 知道是又有食肉动物靠近。 其实这个世界的食肉动物并不多，反正这些动物的肉都不太好吃, 除非它们主动来挑衅, 顾程他们都懒得去猎杀它们, 反正他们又不缺食物。 赵挽之抡起刀, 她一个人就可以解决这种食肉动物，这也是顾程之前觉得这个世界危险程度不高的原因。他记得很清楚, 比起这个世界最大的危险是来自于新人类之间的厮杀, 而不是这些看上去凶恶实际上战五渣的动物。 “说起来, 我又想起一点奇怪, ”顾程说, “以整个食物链来说，这个世界的动物数量是不是少了点。” 赵衍之点头，“不仅如此, 像在这种森林里，居然几乎没有蚊虫……我不知道真正的原始世界是怎样，但是完整的食物链，应该有虫蚁这种小型动物吧。” 不是孟平波发现了不对的话，他们不会想这么多，现在仔细想一下，这个世界古怪的地方何止这些。 树林茂密，绝大部分植物看上去很眼熟，和他们的世界植物的种类相似。但是明显有一些植物的时令表现很不对，不该一起开的花在一起盛放。这时候体感温度应该是春天或者秋天，可是，有些树在开花有些树在结果，到底是哪个季节简直令人迷惑。 更别说动物们虽然模样有些古怪，依稀还是有他们那个世界动物的影子，习性却有很大差别，数量也隐约有些不正常，食肉动物的状况更是不对劲。 “这个世界，很像是被强行构成的食物链，”顾程凝神看着天空，“少了点自然的味道。” 然而，上辈子的时候，他却没有太怀疑过这一点，主要是当时根本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本身就是平行世界，有些奇怪也不是很难接受。 可是现在，孟平波告诉他们，这个世界并不是没有人，反而这个世界的人科技水平估计很不弱，就容不得他们不多想了。 赵衍之也有些无奈，“如果他们真的在空中的话，我们想要找到他们恐怕并不容易。” 在地下还好一些，根据蛛丝马迹找到入口的话，要寻找到人类的踪迹不算什么，以他们的实力，强行硬闯也不是做不到。 空中的话……就有些麻烦了，他们再强，也不会飞，富贵倒是能飞，但也飞不了那么高，更没法带人上去，谁知道这些人在空中的哪儿，云层上面的话，可不是想上去就上去的。 “孟平波他们的无人机，也飞不到那么高吧？”解决了那头食肉动物，赵挽之拖着它沉重的身体走过来，将这具尸体扔在一旁，开口说。 顾程叹气，“不知道。”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到一个异世界，拿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毫无办法，即便是想要动手掠夺，也压根儿做不到。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还不到晚上，通讯器又响了起来，顾程接了，那边传来孟平波的声音，他压着嗓子，听起来有些紧绷。 “无人机拍摄到了人类，”他说，“在距离我这里不太远的方向，你们要来吗？” 顾程心中震惊，“拍摄到了人类？” 这他妈到底谁才是主角，孟平波也太幸运了吧！ 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上辈子孟平波没有这份运气，并没有发现人类的痕迹。不过那时候，军部没有空间盒，孟平波也带不了那么多装备。这次的人类痕迹是无人机拍摄到的，上辈子他压根儿就没有带什么无人机。 “是不是人很多？”赵衍之平静地问。 孟平波在那头叹气，“没错，这里只有我带领的一个小队，加上没有战斗力的莎安一共也才九个人，而根据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这群人类至少有两三百人！”他顿了顿，“我向附近另一个小队也发送了消息，他们也决定过来，多少增加一下我们的力量。” 万一这些原住民很强的话。 赵挽之疑惑，“这么多人……应该会留下痕迹不说，也很容易就被人发现吧？” 附近没有新人类吗？ “他们完美避开了有人的区域，合理怀疑他们有监控地面的能力，所以能够避开我们。我们的无人机只拍摄到一个模糊的画面，距离他们也相对较远，不过还是可以看到他们活动的痕迹。” 顾程皱眉，“这么多人，即便是人没有被发现，留下的痕迹应该也不少啊。”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孟平波说话很快，“现在无人机不敢靠太近，我怕他们发现。所以必须要尽快赶过去，否则他们很可能会转移或者回去。” “你没有拍到他们从什么地方来？”赵挽之问。 “没有。” 三人对视了一眼，想来想去这个险还是值得冒一下的，错过这个机会，可能一直到离开这个世界，都无法再次找到这些原住民的痕迹了，更别说与他们接触。 孟平波那边发来了坐标，距离他们这边虽然有些距离，但以三人的速度，大概五到六个小时，他们就能靠近这伙人。 当然，前提是他们不转移。 既然决定了，他们迅速出发，三人两猫开始飞快在森林中奔驰。 四个小时候，孟平波重新发来了坐标，顾程挑起眉，“他们发现我们了。” 这个地方到处是参天大树，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摄像机的痕迹，不过，空中既然有卫星，很可能不管他们做什么都逃不过这群人的眼睛。 从快速移动的坐标来看，这群原住民正在准确避开他们前行的方向。 两三百人可不是两三个人，这么大群的人要转移是需要时间的，他们能够利用的，也就是这么一个时间差。 于是，继续提速，以最快的速度靠近。 “无人机被击落，不过我已经到了附近。”孟平波发来信息，“以外表看，这些人类和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发现了我，暂时还没有发起攻击。” 顾程看了一下他们距离定位点的距离，“如果你能拖一些时间就更好了，我们大概二十分钟内就能赶到。” 孟平波迅速回了一句，“了解。” 在森林中，他们用大轻功前行，吉祥和富贵是跟不上他们这样的速度的，只能趴在他们的肩上，看着四周的景色如箭一般后退。 这个时候，他们因为练了秘籍的缘故，对“武功”的理解早已经今非昔比。大轻功有他们原本速度的加成，而且不像是最初使用的时候，局限在技能里头，只要内力不尽，他们就可以一直用这种可怕的速度跳跃腾挪，基本无视了重力的存在。 而在真正修习武功之后，他们的内力也得到了极大的增强，一路疾行，几乎化作了三道淡淡的影子，完美避开了树和惊慌失措差点撞上他们的飞鸟。 实际上没有二十分钟，大概只有十六分钟的样子，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看来孟平波将拖延时间这个任务完成得不错，他带着五个人站在不远处，对面大约有几十个人穿着暗银色的连身服，身上拿着细长手杖模样差不多的东西——顾程丝毫不怀疑，这是枪一类的武器，正指着他们六人。 孟平波正在同他们说话，然而，双方明显语言不通。只要他愿意，他能够显得诚恳亲切又无害，这会儿没有携带武器，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对方都一时没有动手，显然也有些犹豫。 不管怎么说，他们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人类，这些原住民并没有凶恶到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一见到人就下杀手的程度。 顾程三人到了之后，对面不少缩在这群身带武器的人身后的那群少年少女们开始窃窃私语。 没错，一大群少年少女，看着只有十几岁模样，还一脸稚气，放在正常的和平年代，大概就是一群初高中生，绝对还没成年的那种。 他们很显然不是战斗人员，被保护在后方，不过，或许是因为顾程和孟平波这边人少，看起来也不可怕，他们并没有感到恐惧，反倒有些兴奋的样子。 这些孩子并不知道，眼前的人中任何一个，都可以在瞬间到达他们的面前，撕裂他们的喉咙。 哪怕伪装得再好，他们也是无情的入侵者、掠夺者，不管是道德约束还是规则法律，于他们而言都没有任何作用。 “是你们！”这时，孟平波叫的另一个小队也到了，顾程转头就看到了封南云和他带着的七个壮汉。 说句实话，这种情况下能让孟平波信任的人并不多，军部的其他小队距离这里都有些远，封南云好歹以前也有军方背景，现在和军部的关系也很融洽，所以在附近的新人类中，孟平波能叫到的只有顾程三人和封南云的小队。 顾程点点头，一旁的孟平波说，“我留了两个人保护莎安。”莎安就是那个能做空间盒的小姑娘，不管现在他们要做什么，孟平波都不准备拿她来冒险。 所以，在这里的战斗人员一共是孟平波一方六人加上封南云一队八人，再加上顾程这边的三人两猫，比起他们，对面的人是他们的十几倍。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觉得如何。 到这种距离，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得判断出，这些拿着“枪”指着他们的不过都是些普通人而已。 十几个人，足够将这群人统统杀死。 只是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而已。 第82章 类原始（三） 双方语言不通，互相僵持着, 对方说了大段的话, 他们这边都听不懂。 对面为首的是一个白发的高大男人, 瞧着年纪不算很大，眼神犀利气质彪悍, 头发剪得很短，看长相像是顾程印象中那种北欧男人，高大健壮, 面容深邃。 直到他换了一种语言说了一句话, 顾程觉得这话听起来像是英语, 当然口音问题非常严重，他只听懂了几个单词。等他放慢了语速, 就几乎都能听懂意思了。 不仅是他, 在场的人几乎都发现了这一点, 都迅速换了英语来交流。 顾程听明白了, 对方问他们从哪里来，孟平波问面前这些原住民现在住在哪儿。 好吧, 本质上都是“从哪里来”这个问题。 “你们是不是可以看到我们？”赵挽之忽然问。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给了肯定的回答。 其实顾程他们发现在来的路上这群人试图避开他们, 就知道他们多半是能够监控到自己这些人的行动的。 想想真有点寒毛直竖, 顾程想起上辈子, 他们这些新人类折腾到最后, 也没发现到人类的踪迹，而且因为莫名其妙绿实的数量似乎有些少，新人类之间的厮杀格外严重……不知道这群原住民是以什么心情和角度看着他们的行动？ 真人版原始生存记, 还是格斗类真人秀？ 不会有人喜欢这种感觉的，你做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别人的眼中，而且，当时新人类们真的是为了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这些原住民可能当做游戏在看着他们杀人和被杀。 顾程脸色微沉，对面的人可能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善，赶紧解释说，“我们只是在监控下方的情况，意外发现了你们。” “你们将这里当做什么，”顾程微笑着问，“游乐园吗？” 这手笔可够大的，难道说这是个星际世界？ “不，不是的。”对面为首的一个人解释说，“这里是大型生态区，不是谁都可以来游玩的地方。” 众人将视线落在后面被保护的那群少年少女身上，觉得他的话不太有可信度。 “他们是来上实践课的，本来因为你们的出现，实践课都被暂停了，”那人说着，“不过，有人不同意因为你们暂停实践课，所以……”说着他的脸上也现出些许不满。 看来，这里头还是有些令他感到不快的原因的。 孟平波眯了眯眼睛，带着亲切温和的微笑，“好吧，那我想问一下，你们能不能带我们到你们的城市去看看？这个森林里可是不太适合人长期生活啊。” 赵挽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话一出口，不仅他身后的五个人都调整到了最佳状态，封南云那八个人身上的肌肉也都绷了起来。 如果对方拒绝，他们只能先礼后兵了。 那个为首的人果然脸色不太好看，他迟疑了一下回答，“抱歉，我不能随便带你们回到我们的城市，不仅仅是因为你们来历不明，还因为你们没有做过防疫措施，可能会为我们的城市带去疾病。”而且，你们的战斗力有点强悍，万一发狂不好控制。 孟平波的面容没有变化，“哦，这样吗？” 他并没有和顾程或者封南云使眼色，但是几乎是一瞬间，他们就朝着那些手持武器的人扑去！ 因为不是想杀人，赵挽之没有抽出傲霜刀，他们现在的伤害太高了，眼前这群人……血量很短防御脆弱，于他们而言和普通人差不多，几乎是一碰就死。没想杀人，反倒比杀人更困难。 他们的速度快到这群人的枪都无法命中，他们的眼睛速度跟不上，只能看到淡淡的残影，等他们扑过来的时候，几乎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一下子就被击倒了。 那群少年少女中立刻有人尖叫起来，他们如何也没想到对面那群人直接悍然出手了。 论长相，其实即便是不算上顾程三人那出色到很少有人能够比拟的长相，孟平波他们和封南云几个的卖相其实都还算不错。新人类也是进化人，一步步进化之后，他们确实比起以前身为普通人的时候要更趋于完美。 从来没有碰到过危险，再加上自己这一边人数上是碾压状态，生长于和平年代的少年少女们还处于嘻嘻哈哈讨论对面长相和身材的时候，才猛然间发现这群人可不是他们和平年代碰到的那些家伙，不论他们的皮相怎么好看，内里的危险程度实在是太高了。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只要是手持武器的，全部都被打晕在地，孟平波朝着身后的人伸出手，“绳子。” 顾程他们也取过一卷很粗的大约末世之前是作为安全绳使用的绳子，将这群人绑得结结实实，然后将那些枪全部扫进了背包。孟平波和封南云他们也收缴了一些枪，作为军方人士，他们还是很习惯于用热武器的，这会儿只是稍稍观察了一下，就搞明白了使用方法，朝着林中开了几枪，看着比之前这群穿着银灰色连身服的人用起来还熟练。 战斗人士被全部打倒，这群瑟瑟发抖的孩子他们都没当回事，倒是有两个也“勇敢”地持刀想要和他们硬干，被孟平波毫不留情地打晕了。 “我劝你们老实一些，”他平静地说，“不然的话可不是打晕这么简单了，我们可是很习惯杀人的。” 他说话的时候口吻依然很温和，为了让他们听懂又说得很慢，听起来格外凶残而且真实。 “谁能和你们城市那边的人联络？”赵衍之检查了一下他们带的那些东西，看着科技水平确实比他们了解的要高，这些东西他们都不知道具体该怎么使用。 孟平波手下那两个技术人员也看了一下，最后还是问出了俘虏里负责这一块的人，将那人弄醒了，丢过来让他替他们解释这些机器的用法。 一个小时候，他们就顺利联络上了原住民的城市那边，按照音译，这应该是一个叫安托斯的城市。 这段时间里，他们也从那群孩子口中了解了一些情况。他们都是一所高级学校的学生，本来就是定期有实践课的，不过因为他们这些入侵者的出现，上边儿的人觉得有安全隐患，就暂停了实践课。可是他们中有几个学生本来两个月后就要毕业了，偏偏还差点儿学分，没有实践课的学分的话，要毕业很难，只能选择重修一年，而这几个学生不愿意，他们的家长就向学校提起了申诉。 嗯，他们非常幸运，这个高级学校，几乎可以确定是一所贵族学校，这几个学生的家长也算得上是名流人士，否则也不可能拉起这么一个队伍，就为了保护一群孩子来上什么实践课。 这群保护他们的人都不是学校的安保人员，而是学生家长自己聘用的专业的安保公司的，倒是之前和他们说话的白发男人，是学校安保部的副部长，他本来就不赞同在这种时候还坚持上什么实践课的，但是学校上头顶不住那几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家长施加的压力，还是决定派他走一趟。 他原本是一位退伍兵，这次也是小心了又小心，上头开了绿灯，能够随时通报这群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的情况，他才算是有了些信心，只希望尽快完成任务赶紧回去。 哪知道还是出了事。 “这是什么，飞船吗？”赵挽之带着两只猫在那艘小型的银白色舰艇模样的交通工具旁边转悠，“这么小，他们肯定坐不下吧。” 本来他们还以为能有什么大型的交通工具呢，毕竟这里有两三百个人。 孟平波和封南云那边在想着这么和那些原住民交涉，顾程三人倒是对这个交通工具更感兴趣。 “我觉得，这玩意儿肯定不是直接这么坐的。”赵衍之看了一下大小，“否则的话，别说这么多人坐不进去，能挤进去两三个人就不错了。”他的视线落在那群俘虏身上的银白色连身服上，他们身上的这套衣服颇有几分科幻色彩，而且每个人的腰间都有一根皮带，皮带上系着一个小包。 顾程想了想，“之前他们试图避开我们的移动速度，按照常理不可能那样快。” 两只猫甩着尾巴，对眼前这个银白色的“蛋”也很好奇。 赵挽之直接走过去，从一个学生身上扯下了那根腰带，只这么看看不出什么异常，“系在我身上试试。”她直接将腰带系好了，再站到那飞行器旁边，腰带一侧亮起了三个似乎是触摸点的圆形亮点。 她摸按了一下第一个点，“嗖”地一声，腰带忽然伸出了两根金属丝，连上了那个飞行器，不知道这金属丝是什么材质，应该是挺牢固的。按下第二个按钮，那个腰带上连着的小包顿时伸展开来，变成一个正方体模样的空间，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内，恰好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空间，然后脚下和两边能够放下一些携带的东西。 “卧槽居然有座位，软软的还挺舒服的。”正前方有一块类似挡风玻璃的薄膜，让她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她摸了摸又戳了戳，这绝对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戳坏的薄膜，“这要是飞起来了，会不会在空中荡来荡去？” 赵衍之摸了一下那个金属丝，“不会，刚才这金属丝感觉还有些软，现在已经完全坚硬了，你在那个空间里应该非常稳定，就像是缆车差不多——嗯，应该比缆车还稳一些，一些缆车被风吹了还是会晃动的，以这个金属丝的坚硬程度和连接点，只要这个飞行器飞得稳，你坐着这玩意儿也很稳。” 于是，这非但不是个原始社会，看科技水平和这些用品—— 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第83章 类原始（四） 顾程三人在这里玩得不亦乐乎，孟平波和封南云那边和这个世界的人类城市那边联络上之后, 对方的态度还算好。 因为这里的人质绝大部分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如果那不是一所贵族学校, 家长为了孩子的学分打通了关系的话，在上头命令关闭实践课的时候, 也不能跑到这里来了。 所以，对方不得不谨慎对待，这可不是一群能够随意被牺牲的孩子。 在搞清楚了原住民们使用的交通工具之后, 顾程看到赵挽之站在不远处, 封南云正在找她说话。 比起心思深沉的孟平波, 封南云瞧着确实要稍简单一些。 “我希望她也赶紧找一个对象。”赵衍之与顾程并肩站着。 顾程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她就不会打扰我们了是吗？” “是啊。”赵衍之理所当然地说。 顾程拿赵衍之的厚脸皮真没办法。 他和赵衍之认识已经多年, 从游戏里开始就很熟悉。一开始觉得这家伙只是占有欲强, 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嫉妒心, 直到穿越到这个世界, 才明白他根本就是喜欢他。 以前顾程从没想过会有人那样暗恋自己好几年，而且这人还是个男人。 因为家庭环境的关系, 其实顾程身边从不缺时不时示爱的人, 他长得不错, 哪怕身体弱一些, 也不是什么大缺点, 自然有家庭医生和专业的营养师来操心，再加上在外的时候，他大多时候都显得温柔和善、彬彬有礼、极有教养, 综合起来，声称喜欢他的当然不会少。 可是，真正能够接近他的却几乎没有，顾程一开始根本弄不明白，那时赵衍之根本没见过他，怎么会爱上他。 其实说句实话，一开始因为和赵挽之在游戏里认识，她拜托他收下赵衍之当徒弟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无聊，他根本不会答应。长时间培养出来的耐心确实让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而且这个徒弟也还算省心，没有朋友们收的某些徒弟那样……蠢，所以顾程对他的印象不错。 但也仅限于此了。 游戏里的朋友也说过顾程是个很温柔的人，可一旦和他相处久了，就会明白这根本是一种假象。 顾程不相信赵衍之没发现。 就跟有一些人不爱说话面容冷漠并不代表这人真是个这样的人，或许人家只是面冷心热。而顾程就是恰恰相反，表面的温柔，更多的是为了掩饰他本性上的冷漠。 他不是冰山脸，却是真的心似寒冰，冷淡如霜。 没有什么人真正让他在乎，他也不信那些热烈浓厚的情感。 心如止水太多年，乃至于后来即便是和赵衍之在一起了，他也一直是被动的那一方。 “在想什么？”赵衍之忽然问。 顾程看过来，“谢谢你那么爱我。” 赵衍之凝神看他，“你是要我在这里吻你吗？” 顾程：“……” 这家伙，属于标准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类型，顾程只要稍稍主动一些，他会立刻抓住机会。 所以顾程转过头去，决定中断这个话题。 赵衍之却凑过来，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引起对面俘虏群里的同学们一阵轻微的骚动和惊呼。 顾程的脸有些热，赵衍之却面色不变，仍然是那副表面高冷的模样。 没过多久，孟平波那边派人过来，说是谈判得差不多了，让他们一块儿过去说话。 他们一到孟平波就说，“我和他们谈判，要求他们给我们合法的身份，因为本身基于这种情况对方给予的承诺，恐怕并不能完全相信。不过，我们原本的目的也只是能够进入这些原住民的城市。”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很高，恐怕去了时候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们很难摆脱他们的监控吧。”顾程皱眉说。 孟平波点点头，“没错，所以，我要求他们给我们一份工作，暂时给他们一个光明正大监视我们的机会——不过，大家都要自己做好一个备用计划，一旦不好，能够有条后路。我个人觉得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你们可以自己考虑，不愿意冒险的话要留下也可以。我们这边一共九个人，会有四个人留下。” 莎安他不会带上去，留下的三个人也是为了保护她。 封南云与身旁的人商量了一下，“就算是留下，我们做了这样的事之后，也未必安全吧。” “留下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孟平波说，“我的人审问过那个带队的男人，他们不会破坏这里的生态，要对这里做出比较大的动作的话，需要全世界讨论达成一致，现在上头大大小小的国家还是有一百多个的，要达成一致太难了，所以，不管他们的科技水平有多先进武器有多厉害，要针对留在这里的人是不太可能的。这也是他们发现我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之后，只是观察我们的行动，却一直没有动作的原因。” 顾程点点头，他知道，上辈子直到最后，这些原住民也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至于他们的备用计划……还用说吗？在戒备再森严的地方，他们照样能够出去。 三个小时后，又有几艘飞行器出现在了上空，不知道孟平波是怎么谈的，这群原住民看起来居然还挺有诚意。 不过他们既没有杀人，也没有要求太多，所以现在还处于和原住民没有撕破脸的情况，他们被这样对待倒也不算太叫人奇怪。 “咦，这是什么动物——”有一个人发出疑问，看向顾程抱在怀里的吉祥，至于富贵那个沉甸甸的胖子，是被赵挽之抱着的。 顾程皱眉，这是什么年代，连猫都认不出来了吗？不过从这些原始森林一样的地方里的动物来看，这个世界的生物瞧着和正常地球生物比起来，确实有些似是而非的样子。 坐在那正方体的空间中，飞起来确实十分稳定，速度快到已经超过了现代的飞机，却丁点儿都没有晃动，简直不敢相信这玩意儿只是由两根纤细的金属丝牵引的。 “还真的是在空中啊……” 没错，等到飞行器继续往上，到达了云层附近，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天空之城，哦不，不是一座，不远处还有一座城市，一个接一个的城市在下方看起来或许就是一团白云——不，是压根儿看不见，顾程发现这些托着天空之城的下方是纯粹的天空蓝，这种颜色完全和蓝天融为一体。 怪不得他们在下方压根儿没有发现空中有什么。 “是我的错觉还是这些城市真的在动？”耳边传来赵挽之惊异的声音。 赵衍之回答她，“是在动。” 等他们踩在了与下方没有差别的“平地”上，发现身处这样的高空，感觉居然和下方也没有多少区别，照理这么高，空气都应该变得稀薄，气温变低，紫外线太过强烈……怎么想都不是感到舒服的地方。 可是，他们切身感觉到的却是阳光温暖空气清新，气温十分适合人类生活。 “这上头，难道是有什么罩子罩着这里吗？”顾程抬起头，可是飞行器飞进来的时候，丝毫没有感觉到穿过了什么，或者说是打开了什么，就这么直接停在了城市边缘的“飞机场”上。 这时，有一群全副武装的军人正警惕地盯着他们，之前他们的武力值已经得到了验证，这会儿他们有些戒备也是很正常的。 他们一行十六人，本来就没准备在这儿反抗，所以乖乖被他们带进了一间看着像无菌室的地方，一个机器扫描过他们，戴上了他们解释说是防疫手环的东西，又穿上了他们准备的衣服，他们才被放出来。 之后，在这些原住民安排的地方住了三天之后，才有个面容严肃的正装女士来见他们。 “我们讨论已经通过让你们正式成为我国公民，并吸纳进入特殊部门工作。”她开门见山地说，“不过我们还有一些文件要处理，而且，也需要找人训练你们的读写能力。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顾程他们早就已经对好台词。 “我们的世界……因为一场灾难濒临毁灭，然后我们穿过了一个通道来到了这里。”这话绝对是真的，只不过隐藏了一些关键信息而已。 问话的女人皱眉，“你们那个世界的人，都像你们这样强吗？” “能够穿过通道的，都是强者，其他人会被通道撕碎的。”顾程真诚地回答。 女人点点头，合起文件，“我叫门瑟，以后是你们的主管。现在，我们需要再测试一下你们的各项数据。” 即便是看到了他们的战斗力，门瑟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各项基本数值能够这样高！高到好几台机器直接爆表了，那个漂亮纤细的女士无辜地看着她，门瑟将目光落在那台测试力量的机器上，它已经变了形彻底罢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是测试数值，他们也得出了面前这三个人不仅长得好，而且是这群人中最强的结论。 最后，十六个人分别被三个部门带走，顾程三人也被拆开，他们温驯地遵从了这些原住民的要求，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顾程想着，哪怕他们所有的联络方式都被监控也无所谓啊，反正他们有游戏系统，不说不会解散的小队系统，再不济还有密聊呢。 而且，他不信孟平波这种老狐狸会想不到办法联系其他人。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他一个人站在陌生世界的街头，打量着这个城市，身边没有了战友和同伴。 看着各种浮在空中的建筑，顾程真情实感地说，“这个城市，很有趣啊。” 他身旁一个被派来教他读写的青年性情活泼，“哪里有趣啊？”他指了指远处，“那里有个游乐区域倒是很好玩，有时间我带你去玩哈！” 这些原住民，哪怕对他们心存警惕，看样子却也是真的想要接纳他们，或者说——利用他们。 然而，这群人压根儿就没有发现他们的真正目的。 身为入侵者和掠夺者，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善意。 而且，不管在哪个世界，他们从来都是过客，根本不可能停留。 于是，戴上面具，藏起歹心，面上带着无害的笑容。 最终，不过是等一个时机。 第84章 类原始（五） 顾程不知道其他人那里什么情况，估计也是差不多的, 身边到处都是监视的人, 比如这位教他读写的安格, 以及据说是分给他的搭档，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肯宁, 甚至是他现在住着的地方前台的公寓管理员——是的，顾程不明白这种科技水平，连打扫卫生都是全自动化的地方, 为什么还有前台, 前台还坐着一个公寓管理员…… 不过肯宁倒是给他解释说, 这是为了给人更多的工作岗位，一般做这种工作的都是一些残疾人。 他也被允许接入网络, 这个世界的网络端口非常微小, 很有几分科幻世界的风采了, 不论在哪里都能通过端口接入网络, 可以选择各种模式，包括平面模式和立体模式。比起顾程熟悉的年代, 少了许多低头族, 却有大批走着路还指手画脚喋喋不休的, 说不清哪种更不好。 不过, 顾程也很清楚, 他上网的全过程都在被监控中。 只是学习了一周的读写之后，因为这种语法和书写本来就和英语极其相似，所以他进展很快, 已经能够读懂绝大部分的句子，通过上网和询问，他知道了很多原本疑惑的事。 大约一百多年前，这个星球也遭遇了各种危机，最严重的就是地面的辐射污染，已经到了不可治理的程度，于是，所有国家联合起来，开始用最前沿的反重力技术修建空中之城。 当然，一开始的备用计划也有移民其他星球这个选项，但是，比起其他星期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有水资源的恶劣环境，这颗星球还是好多了。 即便是在空中，至少空气中和云层中都有水。 “如果地面被辐射，地上的水被辐射的话，那空中的云层中的水一样是遭到辐射的吧？”这是顾程一开始的疑问。 安格特地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是的，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处理这种程度的辐射的，包括强烈的紫外线，以及大气污染和温度等等……” 顾程想，当时地面上一定是很没救了，以科技发展的程度，说不定还真是可以处理“这种程度”，只是地面上已经坏到无法拯救的地步了。 “所有人都住到空中之后，你们才开始整体治理地面？” “是的，因为已经没有人，甚至没有动物了，我们是先全部破坏填埋，再通过一定的方式恢复，”安格说，“之后投放了一些种子和强力的营养剂，使得它们能够迅速成长帮助恢复土壤和环境。至于动物，因为灭绝了许多，有一些因为辐射的影响产生了变异，许多动物都是实验室经过再生技术培养出来，之后投放下去的。” 所以，这群人彻底恢复了地面的生态，然后呢？ “你们不准备再搬到地面去居住了吗？” 一旁的肯宁将手中的饮料递了一杯给顾程，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现在我们早已经习惯生活在空中了，交通和娱乐都格外方便。” 顾程理解，这会儿要再回到地面去生活，无异于还要重新开始建设城市。 “而且，不破坏地面生态的情况下，我们能够得到的更多。”安格也笑着说，“这样没有什么不好啊。” 住在空中安全而且也有足够的空间来发展建设，反重力技术成熟之后，他们在空中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城市，通过便利的飞空艇，互相之间来往比飞机还要快得多，再搬回地面去已经不是很有必要了，而且，这种生态恢复的情况下，整个星球都变得格外健康。而如果人类再次回到下方去生活，哪怕再怎么样，对生态肯定会造成一定的破坏。 就好比要建造城市，肯定要砍伐掉森林一样。 肯宁看向趴在顾程腿上睡觉的吉祥，很想去揉一揉它圆滚滚的脑袋。 之前去接顾程他们的人不认识猫，事实上回来之后翻翻以前动物的图鉴，就知道猫也是早遭到辐射产生变化之前非常常见的动物。 现在这里的人类喜欢养的宠物也和猫狗差不多，体型和模样上却有差异。比如猫，在这个世界叫法不一样也就算了，主要是……没毛啊！而且长得在顾程看起来很有些奇形怪状，就和下方森林里的那些动物一样，反正和“可爱”这个词有比较远的差距。 不像是吉祥和富贵这样，天生看起来就是很可爱，不管做什么都称得上憨态可掬。 他们上来之后，吉祥和富贵因为在下方乖乖做了围观猫，基本上没有动过手，这个世界的人很显然也把它们看做宠物一类，并没有做什么测试。既然他们不提，顾程也不会蠢得自己提出来。 不过，他也感觉到，这群人对吉祥和富贵是有企图的，不过没有急着说而已。 “怎么样，最近过得还习惯吗？”肯宁开始关心“搭档”的生活。 顾程点点头，“还算不错。”他们虽然被分到了特殊部门，但这些原住民压根儿还没有让他执行什么任务。听说赵挽之分到的那里相对忙一些，抓了几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不像他这边纯粹是在摸鱼玩耍。 “对了，明天就是公休日了，有没有什么计划？”肯宁笑盈盈地说，“不然和部门里的人一块儿去喝一杯？” 顾程看向她，“公休日的话，是大家都可以休息是吗？” “是的。” “那其他部门应该也休息吧，我想要去约会。”顾程非常认真地说。 “约会？” “我和被分到另一个部门的赵衍之是情人关系。” …… …… 其实，顾程发现他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诱惑他的意思，大约就是这些原住民不太放心，觉得他们和这个世界的人建立更紧密的联系会叫人放心一些，这一点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加上他本身容貌出色，这也不是什么叫人内心抗拒的任务，所以他身边几个平时还挺努力想要往他身边凑的。 “你们不知道吗？我以为那些学生会告诉你们。” 其实……是知道的。 当时他们做了什么，都是受到监控的，怎么会不知道。 不管过了多少年，接吻的含义可是没有改变。 不过，他们要做的事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改变，于是，肯宁若无其事地说，“哦，这样啊，祝你们玩的开心。” 安格甚至笑嘻嘻地说，“需不需要我推荐一些约会地点啊？我们这里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 他们想的大概是……来日方长，不着急。 顾程心知肚明，任由他们去。 第二天，顾程果然找了赵衍之出来约会，去的地点也是安格推荐的这座城市年轻人约会的热门地点。 因为反重力技术的成熟，这里不仅整个城市浮在空中，在这座天空之城里，绝大部分的建筑都是浮空的，所以地面交通的状况极其良好，半点不会因为这座城市住了太多人而道路拥挤。 到了地方，两人站在门口的指定区域，挥了一下一下左手，“滴”得一声接入左手手腕的感应器刷到了卡，他们立刻轻飘飘地浮起来，非常准确地停在了这家餐厅门口，往前一步就踩在那块咖啡色的迎客地毯上了。 服务人员热情地迎上来，为他们推开了门，“欢迎光临兰德餐厅。” 两人到预定的位置坐下，因为知道四周都是监视的人，赵衍之没有让他们看戏的心情，只是托着下巴盯着顾程看，没有再做什么。 “怎么了？” “没有。”赵衍之无聊地翻着菜单，“我觉得我们还是天天在一起好一点，这样整天看不到你，我觉得很不舒服。” 顾程好笑地看着他，“想见面还是随时都可以的啊。” 这些原住民虽然将他们的工作拆开，却并没有禁止他们见面。 他们说的是中文，压根儿不害怕周围的人听了去。 “对了，孟平波偷听到了一段消息，因为当时我们对这个世界他们的语言还不够熟悉，他怕漏掉了什么信息，将那段话录了下来，你要不要听一听？”赵衍之忽然说。 顾程挑起眉，“在这种情况下？” 四周几乎都是盯着的眼睛。 “不用担心，我开小队语音。”赵衍之搅了搅已经上了的这道颜色鲜红的饮料，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他对食物一向很挑剔，所以这万一人令他犹豫要不要喝。 顾程看着他，将自己的饮料和他换了，他的这杯看着还算正常，像是他们那个世界的橙汁，口感上也比较相似。 赵衍之很快将录音打开了，毕竟他们一直在上课，顾程现在的听力比之前要好多了，基本上每一句都能听懂。 “女士，现在不行吗？你应该知道，这会给我们的研究带来多大的影响。” “现在不行，我们还没有获取他们的信任。” “这重要吗？只要控制住他们……” “乔凯博士，您也看到那些画面了，他们的攻击性很高而且实力强大——” “我不信军队都无法对付，而且我不需要所有人，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他们如今就居住在我们的城市，一旦有一个人发生意外，其他人肯定会反弹。博士，人是充满了不确定性的，万一他们对平民造成了伤害，到时候我们都没法交代。” “所以就要等？” “是的，至少等我们一定程度上获取他们的信任，到时候一个或者两个在任务中发生意外就不算什么了。您放心，我会将人亲自给您送来。” “大概需要多久？” “耐心一些，一到两年的时间，我们还等得起，而且，他们各方面的秘密都还有值得探究的地方。” “……” 顾程挑起眉，“他们这是想拿我们做实验研究对象啊。” “毕竟我们经过进化的身体确实异于常人而且非常强大，”赵衍之看着上的几道菜，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胃口，这还是这里知名的美食餐厅，“既然他们科技发达，确实很有可能想要研究出我们身体进化的秘密，不就是人体实验吗？也不算意外了。” “不过，他们还真是谨慎，”顾程似笑非笑，“一两年啊……” 挺有耐心的，只不过，他们的时间紧迫，可是没有那么有耐心啊。 还有差不多十天，绿实即将现世。 他们的耐心，可是要告罄了呢。 第85章 类原始（六） “我觉得，这位门瑟主管的意思, 应该是等一段时间观察一下, ”赵衍之觉得没有胃口, 想着回去再弄点东西吃，“挑两个刺头送去实验室吧。” 见到他们这样强, 大概没有人类会不动心。 不过，不会有人会愿意自己成为人体实验的对象。 顾程倒是觉得这里的食物并不太难吃，就好像下面的动物大多肉质又干又柴一样, 其实天空之城的这些食物, 口感也比不上正常世界的那些。毕竟是灾变之后的世界, 食物的口感都发生了变化，确实不如以前。不过因为酱汁做得还可以, 所以对于顾程来说是可以入口的。 “最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门瑟也舍不得将我们全部送进实验室或者全部杀死, 对于她这样的主管而言, 我们这样的人称得上是超级战士, 利用好了是能做很多事的。”顾程说。 和惜才的意思差不多，她还指望好好利用他们, 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当然要先培养他们的忠心, 然后排除掉个别不安定的因素, 简直完美。 这天上掉下来的超级战士, 没有付出什么就得到了, 让门瑟一下子都交出去，她不会舍得的。 两人吃好饭，又去了另一个热门约会地点, 拉特植物园，看介绍，这里的植物很多都是从下面移植过来的，不过修剪得更加完美漂亮而已。 因为这天是公休日，很多家长带着孩子也来这里玩，倒是一派安宁的模样。 “什么时候开始行动，等绿实出现之后吗？”赵衍之随口问。 顾程看向他，“孟平波那边怎么说。” “对于这个他没有说什么，不过我看他似乎是想搞到几个卫星的编码。这个世界的人可以全方位监控下方的情况，如果得到权限，我们也可以做到随时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 “他应该比我们着急，”顾程若有所思，“虽然留了三个人保护莎安，但是万一碰上其他的新人类队伍，讲道理的还好一些，完全不讲道理的那些，说不定真的会伤害她。” 那损失可就大了，这是唯一一个可以制作空间盒的新人类。 “我们也需要想想办法了。”时间紧迫，他们可没那么空闲在这里享受假期。 两个人稍稍商量了一下事之后，在黄昏之前就各自回家。 门瑟给顾程安排的住处在地段比较好的地方，算得上是市中心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房价多少，但从旁边的邻居——除了监视他的那几个之外来看，经济条件还都是不错的。 不知道门瑟有没有担心过他对这些人造成伤害。 当天晚上，顾程以借东西为由去了隔壁一户人家，大约五分钟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然后拉上了窗帘，看着准备休息了。 监视他的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位邻居是顾程通过这一周的观察筛选出来的，他看似安分，其实一直在仔细听着四周邻居说话。借用一些小工具，令他本就比普通人强太多的听力得到增强，哪怕是这个隔音极其良好的年代，也阻挡不了他的偷听。 从这些偷听来的话中，他确认了他的对门、两边隔壁和这一层正对着电梯的那一户，都是门瑟安排来监视他的人，其余才是正常的住户。 最后，他选出了对门隔壁的隔壁那一家，就是他今天去借东西的人家。 这是一位独自居住的单身男士，外国人，因为闯了祸才搬了出来跑到这里来避风头。家中巨富，顾程查到了他父亲的名字，真是新闻都能搜不出来不少，而且，一贯名声不太好。 说一句“为富不仁”都是轻的，这位不择手段敛财的富豪出自一个不算太富裕的国家，本人却十分有钱。他虽然名声在外，却只有这一个儿子，向来十分溺爱，顾程听到几次他和家里打电话，这位可是在国内犯了罪的，现在低调得住在这里，让他感到很厌烦，一直在质问他父亲什么时候才能摆平那件事回家去。 门瑟为了培养顾程等人的忠心，至少明面上没有将他们安排到那种一看就到处是监视的地方住，而是非常体贴地让他们住在这种正常的公寓楼里，虽然做过一些人员背景的基本筛查，但是她也不会想到顾程搬过来的第二天，有一户就换了主人。 顾程听到他打电话招过两次所谓的陪玩人士，估计就是这个世界从事那种工作的人，清一色的男性，就知道了他的性向，果然，顾程去借东西的时候，这位脾气不好骄纵狂妄的富二代问都不问就让他进了门。 ……谁让顾程长得实在是让他没法拒绝呢。 当天夜里，奥卡纳从睡梦中惊醒，才发现一只冰冷的手正扼着他的咽喉，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他看到了顾程犹带微笑的面容，“不许出声。” 一丝如火一般燎人的气劲从他的喉咙钻了进去，眨眼就往下漫延，奥卡纳惊恐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顾程掌握着那游蛇一样的气劲，原本九炼慈悲当然不是练来做这种事的，但是顾程看过天龙八部，觉得生死符最为神奇，突发奇想觉得九炼慈悲的气劲也可以模拟一下这种感受。 等到他松开了手，奥卡纳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笼在一团火里，烧得他浑身痛得几乎要晕过去，无时无刻不受火苗舔舐焚烧的那种疼令他忍不住在床上打起滚来，不多时汗水就浸透了睡衣，将床单都打湿了。 可是，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喉咙都像是被火燎过一样，疼得叫不出来。 不仅如此，这种痛苦继续下去，令他感到渴得无法忍受，他用祈求的目光看向顾程，这时候，只要给他一杯水——不，不需要一杯，只要一口就可以，他愿意做任何事！ 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极度干渴的人，永远无法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那种挠心挠肺的渴望伴随着清醒的痛苦袭来，令他如堕地狱。 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度日如年。 他抓着脖子，自己抓出了一道道血痕，却丝毫无法缓解火烧的痛苦和干渴的欲望。 顾程微笑着，温柔地说，“听好了，这种感受每天都会发作一次，如果没有我给你解除的话，你将会永永远远这样痛苦下去，每天午夜，都会发作两个小时。不过，只要你听话，我可以让你感到舒服一些。” 他给奥卡纳吞下一枚火红色的小丹丸，奥卡纳顿时感到一阵清凉笼罩，就好像有一股清冽甘甜的水滑入了喉咙，当他舒服得几乎要呻吟起来。 “你当然可以去看医生，做全身的检查，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医生看不出丝毫的异样。”顾程压低声了声音，“你也可以去报案或者找人来报复我，但是不好意思，”他拿出自己的证件朝着奥卡纳晃了一下，“我是特殊部门的人，你既然在这个国家，应该知道像我们这种人，警察是抓不了的，关于你的事我已经备案上去，我劝你还是老实一些。你要逃也可以，只是你以后每一天都要忍受这样的痛苦，而且会一天会一天严重，到最后，你不是觉得自己被烧死，就是被渴死，而再高明的法医，也查不出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奥卡纳惊恐地看着他，哪怕之前他把长相俊美的顾程当做天使，现在他长得再好看，也和恶魔差不多了。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本来这位富二代的骨头就不是很硬。 顾程声音柔和，“放心，对于你来说很简单的。” 他利用奥卡纳，开始收集物资，以他的父亲要在这里做生意为由，购买了大量基础物资，存放在作为集散中心的一处空中码头，慢慢的集装箱累积起来，他再一次借着和赵衍之约会的借口，到那附近转了一圈。 当天夜里，顾程神行到码头附近，避过几乎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将这些集装箱收进背包，然后回到家中，还特地拉开窗帘，让监视的人能够拍到几张他悠然端着杯子喝茶的照片。 可怜的奥卡纳，就这么一次次地帮他购买了大量的物资，只求能够缓解火烧火燎和极度干渴的痛苦，因为他发现，果然像顾程说的那样，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发作，如果没有他给的药吃，无论做什么都没法让痛苦稍减。他试过浑身浸在冰水里，但那也没用，仍然像是火烧一样，冰冷的水好似完全不存在一样。 只有那红色的小丹丸，吃下去之后会立刻见效，仿佛刚刚发生的事只是他的错觉。 于是，奥卡纳只能乖乖听顾程的话，丝毫不敢反抗。 “你那边怎么样？”顾程问赵衍之。 “还算顺利，不过搜集得没有你多。” 这只是初期收集而已，还有时间，再加上算算日期，大约还有两三天的时间，绿实就要现世了。 顾程其实有些好奇，上辈子新人类们找到的绿实数量明显偏少，那些没有被找到的绿实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这些原住民发现了？ 或者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绿实的方法。 这时，吉祥甩着尾巴走了进来，跳到了顾程的肩上。 作为灵觉进化方向的吉祥，是他们之中等阶最高的，已经差不多要突破五阶，也进化出了一项新的能力。 它甩着尾巴蹲在顾程肩上时，顾程闭上眼睛，眼前闪过几个画面。 这是吉祥想要传递给他的，理论上它以后甚至能够传递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的片段，但是现在，它能够传递的只有它见过的已经发生过的事，而且无法连贯，只是断断续续的画面。 不过，这也足够了。 没有人会防备一只猫，尤其，它还那么可爱。 所以，它能看到更多。 第86章 类原始（七） 吉祥和富贵确实没有被这个世界的人怀疑过，即便是他们说不够强的人会被通道撕碎, 这些原住民只以为它们体型小才没事。 主要是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原住民们知道这群人身上秘密很多, 比如那两辆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房车, 但这两只胖猫自从被监视以来除了吃就是睡，看着完全没有威胁不说。这么小小的一只, 外形还这样可爱，瞧着丝毫没有攻击性。 因为真正的猫早已经消失了，哪怕在以往的动物图鉴上能够看到猫的模样, 他们也不是太了解猫作为小型动物杀手的凶残本质。 吉祥这次传给顾程的画面很显然就是原住民们用来监视他们新人类的, 在一闪而逝的图像上, 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比如言秋意他们小队, 以及在不远处的安东尼和塞西尔他们。 看起来塞西尔他们的状况可不太好, 很有些狼狈的模样。 想来下方类似原始社会的森林对他们可造不成这样大的伤害, 一定是其他新人类们给了他们相当深刻的教训。 原本这群外来者们是习惯自己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的, 作为新人类中的佼佼者，有些人甚至已经习惯于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当时孟平波劝赵挽之他们暂时不要去龙城, 就是担心这群人不知道“畏惧”两个字怎么写, 真惹恼了赵挽之这种脾性的, 绝对会下杀手没商量。 至少在谈判刚刚成立的时候, 这群人就死在龙城的话, 孟平波会很难办。 所以他恳请赵挽之他们给他一个面子先避让几天，作为双方合作愉快的交易伙伴，这个要求不算太过分。 但是这群人在这个世界遭遇了什么, 孟平波可不会管，他又不是专职保姆。 顾程当然也没兴趣管，他猜这种监视力度，在绿实出现之后，这个世界的人没可能不知道绿实的存在，而且肯定会好奇他们这群人争夺的是什么东西，下一步应该就是也派人去也去寻找获取这种东西……这大约就是他们找到的绿实数量那样少的主要原因吧。 果然不出顾程所料，绿实现世，新人类们好似出闸的猛虎一样，到处开始搜寻绿实的踪迹。 稍稍到网上去查了下消息，顾程惊讶的发现居然有绿实掉落在天空之城里，不过不是在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市。 “准备好了吗？”他在队伍频道问。 “当然。” 从一开始，他们为了获取这个国家公民的身份就从不是为了留在这里。 而且，这里的科技水平确实很高，要作为黑户的话一是不容易上到这些天空之城里来，毕竟新人类也不会飞，二是在这种科技水平下没有身份确实很难生存。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们是有正经身份的，而每个世界都不可能只有光明，你科技水平再高，自然也有走黑道的魔高一丈，这些日子，他们可不是在玩的。 顾程弄到了大量的物资和金钱，赵衍之得到了一批设备和反侦察物品，以及一些高科技资料。赵挽之被分到的部门利用职务之便接触了一些这个世界的走私者，成功弄到了一叠的身份证件，包括护照和各个飞空港的通行证。 门瑟还没搞清楚下方的这些异界人士为什么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起来，甚至她眼睁睁看着两伙人碰在一起，展开了相当血腥残酷的厮杀。 正考虑要不要叫那些人过来问问，一直监视下方这些人是个很敏感的点，她担心顾程他们会感同身受从而对她以及她的部门产生厌恶情绪，所以从来没有想过给他们看这些监视画面。 “你说什么？”就在这时门瑟收到了很不妙的消息，今天这些异界来客集体缺席了语言课，不仅这样，他们已经从监视中消失超过了十个小时。当然这是因为晚上他们睡觉之后，再想监视就很难了，只是附近的监视人员肯定他们从昨晚睡觉之后就再没有出过房门。 可是直到现在，他们的房间还毫无动静。不仅如此，敲门也无人应答。 “闯进去。”门瑟冷静地命令。 这段时间以来这群人实在太安分守己了，门瑟承认自己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警惕了，这群人还是很有欺骗性的，即便是性格不同，却表现得一副想要在这里长期生活下去的模样。比如购买家具、装饰房子，没有那些叫人怀疑的小动作。 “长官，没有人。” 门瑟的心沉了下去，“所有人都不在？” “是的。” 不仅集体逃走，而且全部成功，没有一个人引起监视人员的注意。 门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真是比她训练了十多年的特工还要优秀得多。 “封锁这里所有的飞空港和私人飞行场……包括附近几个城市的。调动所有的监视设备，让警方封锁各个主要干道——给我不计代价不顾损失也要抓到他们。”门瑟冷冷说。 虽然她心里觉得他们早已经离开了这里。 这时候，顾程三人确实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他们一人提着一只手提箱，戴着墨镜穿着这个世界某个品牌最新一季的时装，不需要刻意伪装什么就天然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样，成功登上了某民航飞空艇的头等舱。 是的，这个世界那个小小的由金属丝牵引的单人舱房也是有等级的，甚至有情侣座、亲友座和家庭座。最基础的就是他们之前看到的那样，单人一个小小一间，但也有大的。比如他们现在的头等舱，大小几乎和一个套间没有差别，有床有沙发有装饰是鲜花和墙上挂着的画。 “我打听到了也有一些人偷偷做私人研究的情况，”赵衍之打开冰箱，扫了一眼里面颜色奇怪的饮料酒水，“也就是说真要到下面去并不难。” 赵挽之毫无形象可言地躺在沙发上，“是啊，那些走私者也有走私下面的一些动植物的，走通关系肯给钱的话几乎没人管。” 他们正在前往其他国家，这个世界的国家不少，也方便了他们行事。门瑟再霸道，也没办法让其他国家的飞空艇返航。 赵衍之最终还是只喝了冰水，他坐回去调试了一下偷来的设备，“它是连接他们那个监视下方的卫星的，不过无法调试频道之后，只能我们手动搜索调节，效率要低上不少。” “总比我们自己搜索寻找要快，而且可以定位周围，用最快的速度帮我们找到周围的人或者绿实。”顾程说。 他们并不知道孟平波和封南云他们是不是顺利逃走，日期和时间他们确实商量过，但是真要走就各凭本事了，不过相信他们不会这么不走运被门瑟截住才对。 “不知道他们现在去哪里，希望不要撞上。”赵挽之托着下巴，笑着说。 顾程想了想，“封南云我不知道，孟平波肯定要先下去的。绿实现世，莎安的危险程度提高了，他至少要先接到她再走下一步。” 十个小时后，他们已经出现在距离他们一开始在的那座城市千万里之遥的另一座天空之城，也是这里，昨天在社交软件上不少人正在讨论一家学校的小树林里莫名其妙生出许多雾气，已经有两个学生走进去之后失踪了，再也没有出来。 看描述表现，顾程觉得很像是绿实惹的祸。 到了地方，他们不慌不忙地先吃了一顿饭，才往那所学校走去。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夜晚，差不多跨越半球，又过了十个小时，这会儿这里正是黄昏要日落时时候。 他们直接跟着一群学生往里走，保安根本没有来拦他们，哪怕瞧着有些面生，但他们看起来既年轻又瞧不出哪里可疑，连没有刷学生卡进门保安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和我们那个世界的大学也没有多少区别嘛。”赵挽之左右看了看说。 除了房子都是悬空的，下方被建成了各种户外场所之外确实很像。 顾程指着左边，“应该是这里，那片树林本来不大，学生们偶尔早上会在树林里背背单词散散步，晚上是知名的约会场所，”他眨了眨眼睛，小树林什么的大家都懂，“旁边有个很浅的人工湖，原本是个一眼就看得到头的地方。” 据说现在起了雾，走进去就出不来，这简直成为都市恐怖传说了。 他们沿着左边的小道往树林的方向走，忽然赵衍之停住了脚步，“看那边。” 顾程转过头去，发现在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教学楼下方树旁，有一对情侣正在肆无忌惮地接吻。 这确实有些那什么，但很显然赵衍之不会因为这个就让他看那里。 顾程看着那女孩儿半张侧脸，果然很熟悉，不是恋爱高手黎微微是谁？ “也不奇怪，有绿实直接出现在空中之城，就说明也有一定概率有新人类直接落在上方这些城市里。”顾程沉声说。 但是奇怪的是上辈子他没有听说过任何这个世界有古怪的传闻，大家都认为这就是一个类似原始世界的地方。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黎微微他们刻意隐瞒，回去了也没提起这个世界其实有人有城市这件事，另一个可能是他们根本没能回去。 那时候顾程和他们并不熟，末世后第六年，他们早已经和杨君斐决裂，听到黎微微三人的消息是在还没有和杨君斐翻脸的时候。 杨君斐死后，他们三个可以说是独行侠，几乎不与其他新人类往来，他也不知道这之后黎微微三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以他们三人的实力……不会那么容易翻车吧？所以难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危险么。 顾程皱着眉，觉得第二种可能远比第一种高，都离开了，黎微微根本没有隐瞒这世界实情的必要。 所以，他们多半是没能回去，永远留在了这个世界。 全部死在了这里。 第87章 类原始（八） 心中有些疑惑，顾程没有再去管黎微微他们, 现在还是面前的绿实要紧。 黎微微他们这么近, 当然不可能不知道绿色现世, 他们现在出现在这里，最大的可能自然也是冲着绿实来的。 因为这树林的缘故学校出了事, 所以现在这里已经用警用封条拦住了，不再让学生们接近。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附近，看着很有些一筹莫展, 完全不知道拿这雾气弥漫的树林怎么办。 他们没有贸然进去, 既然进去的学生都失踪了, 他们当然不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以身犯险。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在树林边见到黎微微他们小队的人。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世界翻车了吗？”赵挽之也很疑惑。 顾程想得到的, 他们也想得到, 只是黎微微他们在新人类中都属于实力非常不错的, 一向很有些风光，又不是那种冲动型的性格, 怎么会全军覆没？ “不管他们, 我们先把绿实拿到手。”赵衍之说。 他们绕过这些警察, 一头扎进那雾气浓密的树林里, 在新人类的实力越来越强之后, 寻木为了保护绿实，这绿实附近的防御也是越来越强。 进来之后，明明是大白天, 却顿时让人觉得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没关系，他们有地图系统，根本就不会迷失方向。 “又有人来了啊……”幽幽的叹息声响起，顾程停止脚步。 这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说话的人应该年纪不大，很可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而且听这话的意思，他绝不是迷失在树林的学生，更像是这里的主人。 绿实很少选择人类作为保护者，但并不是不存在这种情况。 很明显，这一次这里的绿实选择的就是一个人类！ 顾程他们现在武功练得不错，听声辨位又不算难，立刻转换方向朝着声音的来源跑去。 树林本来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浓密的武器中却好似大得无边无际。 顾程取下腰间竹笛，没有说什么，直接刷了一个利针。 到如今他们使用技能的时候，那酷炫的虚影效果反而比当初要微弱多了，不再那么引人注目。这也是他们练武之后，越来越理解系统附带的“技能”中关于武侠的内核，虽然还没有到返璞归真的程度，但已经逐渐开始真正掌握那些武功的缘故。 雾气有毒，利针解毒，还顺带解了各种其他的不利状态，其余新人类在这种环境里或许只能一到两个小时内不受影响，对于他们而言，却想待多久都无所谓。 往那个方向走了十来分钟，雾气渐渐稀薄起来，能见度一下子高了许多。又走了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两个人正在一棵大树下，原本这个树林的树大小都很有限，是绝对没有这样大的树的。 坐着的树一个容貌俊美的青年，应该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没错，他身上穿着瞧着质地柔软的毛衣，和剪裁妥帖的休闲裤，看气质原本应该是个家庭条件不错的人。 顾程他们来了之后，他连头都没有抬，依旧温柔地看着枕着他膝盖仿佛熟睡的另一个青年，这位只露出半张脸，顾程看了两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黎微微他们小队的邵昱！ 似乎是因为他们毫不掩饰的惊讶，坐着的那位终于看向他们，“你们认识他？” 顾程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诚实地点了点头。 “认识，只是不太熟，几乎没有和他说过话。”顾程说的是实话，一直和他们交流的是黎微微，他确实基本上没和邵昱说过话。 青年盯着他翘起了嘴角，“我相信你。你看，和邵昱在一起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辨别谎话的能力都强了很多呢。” 顾程的视线扫过躺着不动的邵昱，他只能判断出邵昱还有呼吸，明显没有死，但是这状态看着可不太妙。 “你们也是来找那个绿实的吗？”青年终于恋恋不舍地将邵昱放下站了起来。 “是的。” 他仔细看了一眼他们三人，“你们好像比邵昱他们还要强。” 一般而言，比起选择植物的保护者，人类保护者获得特殊的能力之后，也比植物更强，因为人拥有智慧。 但是眼前这个青年很古怪。 顾程一直没有选择立刻动手，是因为他们也可以看出眼前这个青年很强！ 简直强得莫名其妙，他的血条是一般绿实保护者的好几倍！ 赵衍之皱着眉，他们见过那么多的绿实保护者，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棘手的，论血条长度，眼前这青年是他们从未碰到过的最强的对手！ “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强。”仿佛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青年翘起唇角微笑，“你们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这青年名叫夏弥斯，他的父亲是这座天空之城的第一执政官，虽然只是一座城市的长官，但在这里，他家绝对算得上有权有势。 顾程听着，觉得他的家庭背景很符合黎微微他们的“狩猎目标”。 不过，夏弥斯的父母对他十分严格，严格到他从小到大都不能有半步走错，恨不得连走路都要拿尺子来量，于是，他果然长成一个人人看了都要称赞的青年，品学兼优、温文尔雅。 他天生是个同性恋，但是却不能同父母说，哪怕这时候同性婚姻早已经合法多年，但在他父母的心中，只有男女在一起才是常理，天然孕育的孩子最为健康聪明。 所以他不敢说，于是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直到他遇到了邵昱。 这是个经验丰富手段高超的爱情骗子，论追求一个人，邵昱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再加上夏弥斯虽然聪明，在爱情方面却完全是个纯洁的新手，哪里是邵昱的对手。 没过多久，夏弥斯就彻底沦陷。 再之后，有一天邵昱居然要和他分手。 顾程惊异，分手？这可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了，照理怎么也要夏弥斯帮着收集物资最起码打听了绿实的消息之后再分手吧。 夏弥斯微笑着，“他和他的那两个亲戚觉得我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太强了，可是难道他不知道……他这样的人，不这样做怎么能叫人心安？” 顾程：“……” 好吧明白了，邵昱和黎微微发现了夏弥斯是个病娇，所以想及时止损赶紧抽身。 绿实要现世了，他们没时间再和这个病娇纠缠不清。 “他们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获取了这奇怪的力量。”夏弥斯看着自己的手，“很奇怪，我会情不自禁地去保护几颗小小的绿色果实，那种心情很难形容。” 这是绿实对保护者的约束，但说句实话，人类一向没那么听话，所以绿实更喜欢植物再不济动物也行。 “然后呢？”赵挽之忍不住问。 赵衍之有些扫兴地说，“你把那几颗绿实吃了，对吗？” 所以他才会变强，不过也不对，普通的原住民即便是吃了绿实也不该有这样强。 夏弥斯却摇摇头，“没有，它赐予我力量，我是没办法吃它的，从内心里会抗拒做这种事。” “那你——” “我拥有了绿实给予的力量之后，会对绿实产生一种奇妙的感应，不自觉地去保护它，所以，在你们还找不到绿实的时候，我可以轻易找到它们。”夏弥斯笑着说，“我把它们的那些保护者全杀了，其中甚至有两个保护者也是人。然后将它们放在一起，到最后，他们只能选择我一个。” 他站在原地，掌心有灰色的雾气开始旋转。 怪不得他这样强，原来是凝聚了多处绿实的力量。 “你这样做，就是为了邵昱？”赵挽之觉得匪夷所思，反正她是不懂这样的爱情。 夏弥斯目光温柔地看了昏迷中的邵昱一眼，“我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可是他太强了，那我只有比他更强，这样就可以了。” 顾程：“……” 这人在湖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邵昱碰上一个运气好头脑还很厉害的神精病，这下好了，阴沟里翻了船。 “我给你们讲故事是想和你们做一个交易。”夏弥斯看向他们。 顾程挑起眉，“什么交易？” “我可以给你们三颗绿实，你们现在就离开这里，不要管这里的闲事，怎么样？” 眼前的夏弥斯就好比一个会掉落大礼包的boss，实在让顾程垂涎三尺，只要打掉他获得的可不是一个点的几颗绿实，而是一大堆的绿实！ 不过，他看着血条确实也是boss 级别的。 “不是三颗，五颗。”赵衍之忽然开口，“我们不仅有三个人，还有两只猫。” 夏弥斯点点头，“五颗也可以。” 赵衍之盯着他，忽然笑了起来，“这下我确认了。” 他多要两颗根本不是真的就为了多拿两颗，而是为了试探夏弥斯的底线。 如果他真的那么强，强到根本不怕他们，为什么会在赵衍之提出要求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退让？ 他或许聪明，还是太嫩了一些。 和他们说那么多话，又做交易又毫不犹豫地退让的原因只有一个！ “你这家伙根本就是色厉内荏而已！”顾程一跃而起，竹笛打出一道锐风。 换句话说，夏弥斯看着“功力深厚”，其实根本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实力，他在之前不过是个普通人，根本不会打架！获得能力虽然能用了，但一下子灌注太多力量，他根本无法完全掌握。 或许他可以用现在的实力放倒邵昱，但他判断了一下形势，大约不一定打得过顾程他们，就想让他们赶紧走。 然而，他还是太急迫了一些，才叫人看出端倪。 “你们想要救邵昱，休想！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他的！” 顾程：“……”你想太多了，我们只想打爆你拿到大礼包而已。 邵昱怎么样，关他屁事？ 第88章 类原始（九） 赵衍之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琴声震荡, 夏弥斯一震, 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顾程猜的没错, 他确实不会打架，即便是所有的绿实都选择他作为保护者, 他的实力看上去十分强，能够发挥出来的却很有限。 本来绿实的保护者不是全无战斗力的，但这种骤然获取的能力需要一段时间进行消化, 夏弥斯现在, 就是没时间消化。 他手上那团灰色的雾气化作一条长龙, 看起来气势惊人，实际上却不够灵动, 顾程三人轻易就可以避开。 两只猫化作两道影子, 狠狠朝着夏弥斯的脖颈要害抓去, 他匆匆凝聚起一团浓稠如浆的雾气保护自己,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团雾气被猫锋利如刀的爪子撕成了碎片。 这时候，赵挽之的傲霜刀已经到了眼前。 刀气割面, 夏弥斯的脸颊被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缓缓流下, 他却好似没有感觉到一样。面色不变, 将体内澎湃的力量释放出去。 赵挽之和吉祥、富贵被这暴烈的能量击飞, 她翻身落地，一道温暖的感觉落在她的身上，些许的疼痛感迅速消退。两只猫舔舔爪子, 有顾程的治疗，它们也是半点事没有。 “小心！” 夏弥斯的周围形成了灰色的风暴，他处在风暴的中央，赵挽之和猫不能接近，但这种保护对于赵衍之这样的远程来说毫无影响。 赵挽之冲过去布下一片刀气之后就迅速退出，顾程的治疗很快笼罩了她，她凝神看着，“这么打下去，估计得多花点时间。” “没关系，我们有足够的耐心。”顾程说。 他们在里面打得激烈，守在外面的警察骇然看着雾气弥漫的树林里出现的灰色气旋，他们都被剧烈的风吹得帽子都戴不住了，看着那个灰色气旋冲天而起，像是龙卷风一样。 “这事儿太大了，要不要上报？” 不远处黎微微和张锦轩站着看向那个方向，脸色都不太好看。 “那个二代原来答应帮忙掩盖这件事，现在闹的这么大估计盖不住了。”黎微微沉声说。 他们不想这件事闹大，一是不想这些原住民发现绿实，二是邵昱还陷落在里面，那个夏弥斯万一被抓住了，他知道太多邵昱的事，黎微微生怕事情有变。而且，他们还要想办法救邵昱。 张锦轩皱着眉，“是谁进去了，我们之前没有在附近发现其他队伍的人。” 他们从一开始就落在天空之城里，并不知道其他新人类全都在下面的“原始世界”，只以为在天空之城的人也不会少。 “现在重要的不是谁进去了，而是这些人能不能打得过夏弥斯，就算打过了，会不会放过邵昱。”黎微微叹气说。 他们现在只知道邵昱还活着，但是很明白他的状况不会好。新人类之间都是竞争者，在异世界厮杀是很常见的事，这种状态下的邵昱只能任人宰割。 深深吸了口气，明知道里面的情况十分危险，黎微微仍然做了决定，“我们也进去。” 张锦轩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三个人从末世以来就一直相依为命，对外说是表兄妹，其实没有人知道，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说是表兄妹，不过是为了少一些闲话。末世之前，他们只是普通同事的关系，然而时间久了，他们成为能够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互相给予了全部的信任。 所以哪怕知道这会儿进去是拿生命在冒险，和对待邵昱不一样，夏弥斯可是很仇视他们的。然而，他们还是决定去做。 树林中的雾气越来越浓，他们进入十分钟，就感到呼吸有些急促，雾气中的毒素对他们非人类的强悍身体带来了些许不适，时间久了，即便是他们也顶不住在这种环境里一直待着。 指南针在这种地方会失灵，明明是不大的小树林，听声转来转去找不到方向。如果不是现在狂风乱舞，他们靠着感觉往风更大的地方走，也根本找不到夏弥斯所在。 之前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想要进来救邵昱却失败了。 越是接近，风就越是剧烈，再靠近就已经像是飓风的级别，黎微微和张锦轩一步步艰难前行。 却忽然在一瞬间，风静止了，连雾气都开始缓缓消散。 黎微微脸色一变，“不好，一定是夏弥斯败了！” 即便不去管夏弥斯保护着的那些绿实，他们也要确定邵昱是不是还活着。 雾气散去，能见度立刻提升，看到里面站着的三人两猫，黎微微喃喃说，“怪不得……” 自己打不过夏弥斯，也就顾程他们这个队伍能够打得败夏弥斯那种怪物了。 “邵昱呢？”张锦轩左右扫了一圈，没看到夏弥斯，也没看到邵昱。 顾程见到黎微微两人倒是不意外，“我们之前已经差点要杀死那个夏弥斯了，然而他用最后的力量卷起邵昱跑了。”连绿实都不管了，直接让顾程他们“发了财”。 完全抗拒了寻木下达的“保护绿实”的命令，夏弥斯这个神经病意志力相当强啊。 其实绿实的保护者几乎不会选意志坚定的人，这种人太不“听话”，要控制他们影响他们的意志太难了，所以，夏弥斯以前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只能说，爱情令他“坚强”。 “多谢。”黎微微说完拉着张锦轩转身就走。 她可不会蠢得上前要求多分一杯羹，现在还是救邵昱要紧，既然绿实都被摘下，现在的夏弥斯不过是个普通人，她就不信还救不下来人！ 只能说这一次太倒霉了，黎微微想着，碰上一个病娇神经病也就算了，偏偏他还被选为绿实的保护者，这概率得多低啊。 顾程看着他们离开，如果这样他们还全军覆没了，只能说是命中该绝了。 赵挽之见他们走了，才高兴地说，“一共几颗来着？” “二十一颗。”顾程刚才一眼看到就数清楚了。 “哇！”赵挽之惊叹。 赵衍之翘了翘唇角，“下次还有这种boss打就好了。” 连一次次搜集的活儿都省了。 他们在没有惊动围聚而来的警察的情况下悄悄离开了，住进了这座城市最好的酒店最昂贵的套间，准备先将这些绿实吃下去消化了再走，这一批绿实，不出意外能让他们全部突破到五阶，这比他们原本预计的速度要快得多。 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带着几分奇幻色彩的悬浮城市，赵衍之伸出手，空气中渐渐出现的水汽凝聚成一架形态俱全的琴，水做的琴弦本该一碰就断，那细细的说弦半凝，竟发出真实琴弦一样的声音。 不过，他似乎不太满意，一直试图增强自己对水的控制力，让那弦音更准一些。 赵挽之走过来，手上拿着个橘子大小的铁球在像捏橡皮泥那样捏着玩，随手拍成铁饼又揉开了抓成长条状，“不如再在这里住两天吧，想到要到下面去就觉得很失望。” 这个世界科技发达城市漂亮生活便利，舒服得很，这两天吃绿实吃得有点“撑”，这家伙就惫懒起来。 一旁的顾程笑着说，“行啊，那就再住两天。” 结果当天晚上，他们在新闻中看到了黎微微和张锦轩的通缉令。 于是当机立断，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这个国家，免得受到牵连。 本来他们就和黎微微三人没什么交情，自然不可能为他们涉险。 又在几个国家转悠了一下，确认没有尾巴跟着，他们才联系了一个走私犯，以想要走私下方某种天然药物为由，想要到下方去做一点实地考察。 这个国家本来管理就相对混乱，最近又有一群年轻人在游行闹事，新的选举被曝出重大丑闻，总统刚刚被罢免，他们的钱给的到位了，做什么这里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得抓紧时间了，已经有国家开始派人下去了。”赵衍之将卫星拍到的画面给他们看，“这种一定也是去搜寻绿实的。”而且他们有卫星有专业的科学的队伍，还有强大的国家和科技作为后盾，甚至注意避开了所有的新人类。 论抢绿实，新人类们经验丰富，可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毕竟是地头蛇。 他们当天从上方的天空之城降落到了下方茂密的丛林里，隔了这么长时间，自便利的现代社会贸然又回到这原始世界一样的森林，还真有些不适应。 “我们抢完这个就回去，”顾程说，“免得又进入门瑟他们的监视视线。” 他们避开了其他新人类，但如果看到他们，后果不可估计，毕竟他们可是狠狠耍了门瑟一把，说不定这女人不择手段也要抓到他们，这就麻烦了。 反而在上方的天空之城里，门瑟在的国家可没有权利窥视其他国家的城市。 所以，顾程他们准备速战速决。 不远处，塞西尔、安东尼和凯拉为首的外国人队伍正与一个队伍对峙，真是无巧不成书，对面这人顾程也认识，正是之前见过的徐夜星。 徐夜星的队伍实力比塞西尔他们要稍逊一筹，但是偏偏现在处于优势地位的是他们。 论团队协作和战斗经验以及布局算计，塞西尔他们都远远不是徐夜星的对手。 顾程准备抢的，就是他们盯上的这一处绿实。 徐夜星一看到他们就苦笑，“怎么这么倒霉。” 有了一次居然还有第二次。 事不过三啊，再不转运真的不玩了！ 然后挥了挥手，带着人转身就走，溜得极快，留下目瞪口呆的塞西尔一帮人。 这……也怂得太干脆利落了吧？ 第89章 类原始（完） 之所以说塞西尔他们实力要比徐夜星一行人强上一筹，是因为塞西尔那边人多, 徐夜星那边人少, 论高手, 徐夜星一行人可不比塞西尔他们弱。 只是这些外国人明明数量更多，却还打不过人数更少的徐夜星他们, 因为论配合，这群人压根儿就是乌合之众，心不齐, 自然谈不上什么配合不配合的。 徐夜星这样识时务, 顾程三人自然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 塞西尔看了一眼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的外围，这处的绿实已经唾手可得, 偏偏就差这么一步。 塞西尔从小在街头混迹长大, 如果只会逞凶耍狠根本活不到今天, 但是六年的末世生涯确实也让他有些矜骄之意了。作为国外新人类中的佼佼者, 他根本不用再忍让什么，只有别人忍让他的份儿。 所以, 在他身后的人叫嚣着“他们只有三个人”的时候, 塞西尔心跳了一下, 没有说要退走的话。 “凭你们的智商, 也不知道能在龙城混多久。”赵衍之嘲笑着, 抱琴在手。 因为进阶，他做过许多新的尝试，这会儿虽然仍然用武器, 琴音中却混着更多的东西，仿佛天然有潺潺的水声环绕在他们的耳边，琴声震荡，配合大衍诀之下，不仅攻击犀利，更有迷惑人心之能。 原本长歌门就有“平沙落雁”这样操纵人的技能，只是不用这个技能的时候，琴音该攻击只是攻击，并不附带其他效果。 大衍诀中有一门以声音迷惑人心的法门，他结合到琴音之中，配合他长歌门本就有的特色控制功法，果然很有意思。 譬如对面这群人，像是塞西尔和安东尼这样意志坚定的还能稍稍抵抗一下，其他人已经都现出迷茫之色，再然后，眼睛红了之后，竟然开始互相攻击，不一会儿就四处想起了惨叫声，顾程和赵挽之压根儿都没有出手。 安东尼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咬着牙抓住眼睛也开始发红的凯拉，对塞西尔说，“走！” 三人可以说是直接落荒而逃。 这次他们来的人虽然多，好不容易幸运得两个队伍汇合在一块儿，本以为是大占优势，哪知道先是被一波人坑得损失了三个人，碰上徐夜星一行人居然还是被压制，现在更是被迫抛下其他人逃跑，这感觉可不好受。 “原以为他们只是吃下这种东西才能够迅速提升，是上帝太偏爱他们。现在看来这世上哪有容易的事，他们争斗的经验果然比我们丰富！”塞西尔很快冷静下来，“我们回去之后要重新想办法了，这样下去是肯定不行的。” 安东尼冷笑着说，“怪不得之前他们军方的态度这样好，还事先说过如果在异世界遭遇什么他们可管不了，原来是早有预料这些家伙们手段阴险。” 凯拉恢复过来之后还有些心有余悸，“怪不得之前那批人跑得那样快。” “技不如人，就不要找什么借口了。”塞西尔轻笑着说，“安东尼，这不是手段的问题，我们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 安东尼不满地说，“难道我们以后碰见他们也要像个懦夫一样转头就跑吗？” “当然，你不愿意跑我可不会管你，我是一定会跑的。”塞西尔说，他耸耸肩，“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绿实，先得拨正我们能或者回去再计较这种事吧。” 顾程三人摘下绿实之后，就迅速又回到后方的走私队伍里，当天就回到了上方的天空之城。 门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当看到被拍摄下来的画面时，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却对此无能为力。 既不能派人下去围剿这些异界来客，又不能去监控别的国家，只能提交了一份报告，严重夸大了这位数其实不算多的异界来客们对下方原始丛林生态的破坏，要求各国联合起来，将他们驱逐或者灭杀。 暗地里她联络了几个大国，将之前顾程、孟平波、封南云一行人的基础检查报告共享给了他们，“他们的体质异于常人，是人体实验极佳的材料，我建议将他们全部抓住——而且，他们在争夺的那些绿色小果实，相信大家都到手了一些，研究结果十分惊人不是吗？” 即便是各国都心动了，也不是说动手就动手的，维护下方的生态是一开始大家都签了协议书的，而这群人力量强大，要对他们动手的话，不动用爆炸性的热武器几乎不可能，所以说，是必定会对下方生态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首先要说服的就是当初共同投票同意保护维持下方生态的民众。 这需要一定的时间，于是在坐下来商谈之后，至少也得拖上几个月，但门瑟肯定，到最后他们肯定会都下定决心对这些人动手的。 “等着吧，我看你们还能逃到什么时候。”门瑟平静得想着。 之前他们全部逃走，作为负责“招安”他们的门瑟来说，可以说是她完美职业生涯中唯一的污点，她将这件事视作耻辱，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下。 只是她有足够的耐心，没有操之过急而已。 然而门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些莫名其妙的闯入者，会在掠夺了大量物资之后，又像他们来时那样莫名其妙消失。 “开什么玩笑！”她扑在监视器前，一遍遍地调转卫星的监控画面，下方的丛林完全是安静的原始世界，除了一些笨拙的动物之外，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怎么会！怎么会全部都消失了！ “女士，我们亲眼看着其他人都消失了，有一些人开始的时候没有消失，他们留在原地，忽然间像是被什么吞噬一样，一点点被吞掉——最后也不见了。” 这群原住民并不知道被世界排斥这件事，看那个被这个世界硬是排斥吐出去的画面，还以为他们是被什么吞掉了。 其实并不是吞掉，而是吐掉。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在通道修复之后，这个世界会将这些不小心漏进来的沙子给排出去。 门瑟失魂落魄，觉得自己受到了嘲弄，她的医生从没有失败过，这会儿寂静的丛林给予她的就是无声的嘲讽。 此时，顾程他们已经回到了他们的世界，仍然是熟悉的末世，时间久了，连这灰蒙蒙的天空似乎都变得亲切起来。 能够得到绿实回到自己的世界，对于新人来来说就是值得感激的事，其他世界再好也无法停留，到最后不过是被排挤出去，时间久了，所有的新人类似乎都对自己的世界产生了相当程度的依赖感情，就好比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一样，那些世界再好，终究不属于他们。 只有这里，才是他们的故乡。 大家欢欢乐乐地准备回龙城的家中去，唯有那群第一次前往异世界的外国人脸色不太好看，事实上他们这次去了接近一百个人，到最后回来的只有不到一半，这群人本来是他们那些国家新人类中的佼佼者，损失这么大，他们能开心得起来才有鬼。 陌生的世界，防不胜防的袭击，争夺绿实时的残酷，都让这些以前心高气傲的新人类们体会到了变强原来是那么难。 原以为这群人只是运气好，靠嗑药就能变强，现在看来，根本不能归咎到运气上。 不过，因为在异世界得到了不小的教训，他们并没有蠢到在这里发作起来，再心高气傲，在被打疼了的时候，总能忍一忍的。 回去之后，他们聚在一起开了个会，一时间大家还没说话就先红了眼睛，这一次，不少人在那个异世界损失了他们的亲朋，死亡率这样高，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事先预料到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和国内通一下气，这些狡诈的黄皮猴子根本就没有合作精神，我怀疑他们诓骗我们过来，就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一个人恨恨地说。 “合约里面早就说明了，这里的军方只会在一定时间内保护我们在龙城的安全，在异世界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会负责。”安东尼冷冷说。 塞西尔直接嗤笑，“可以啊，你们不想留下来，可以回国去，我是一定会留下来的。”他看着手掌，“你们也感觉到了吧，吃下绿实之后，我们在变强，变强的速度还这样快！”他目光灼热，“所以，我不会离开这里，再危险也不会走！” 众人沉默，他们能够活着回来，自然是都吃了绿实的，很明白塞西尔的意思。 这里的人其实没有骗他们，绿实确实是晋升最快的途径，只是他们没想到过程这样艰险而已。 “而且，我听说这里有能让普通人也变强进去异世界的方法。”开口的是亚奇·兰莫敦。 塞西尔愕然看过来，“真的吗？” “真的，军方手上就有这种方法，不过听说，他们也是和别人交易来的。” “和谁？” “就是那三个最强的新人类。” 塞西尔目光灼灼，他已经决定去找顾程他们谈一下交易的事，当然，他可没有需要这种方法的普通人亲朋，不过，只要能够变强，他丝毫不计较方法，总之，即便是不择手段，他也要变强，哪怕只是变强一点点！ 等他好不容易守到三人来龙城，提出交易的请求，“我要最好的！我知道你们和军方有交易，但是我能够付出更多，你们手上一定有更好的东西对吗？”作为一个外表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外国青年，他的容貌其实很有欺骗性，尤其他还长得好，轻易没法相信这是个残忍嗜杀冷酷无情的家伙。 顾程瞥了他一眼，还没说话，旁边的赵衍之已经冷冷说，“不卖。” “为什么？”塞西尔想要据理力争一下，“我有钱，非常有钱——物资或者你们想要什么，武器吗？我能够提供大量杀伤性的武器，甚至是导弹我也能帮你们弄来，考虑一下？” 顾程：“……”导弹都能弄来？小朋友你有点厉害啊。 “不卖。”赵衍之仍然拒绝。 顾程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赵衍之的态度这么坚决。 塞西尔很失望，也很意外，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变态疯子。”赵衍之轻轻说，他看向自己三人的眼神很奇怪，那种带着侵略性的杀意被他深深藏着，却藏得还不够深，无意间就露出了一些。 赵衍之还记得在上个世界时她对着他们出手时塞西尔一瞬间看向自己的眼神。 邪恶、残酷、暴戾。 这人，现在对他们丝毫构不成威胁，赵衍之才不会亲自把他变成一个麻烦。 生意是可以做的，但做生意的对象……还是要挑一下的。 塞西尔这样的，不行。 第90章 龙城之外 这天，顾程三人是到龙城来找孟平波有事的, 在发现了空间盒的好用之处后, 他们倒是愿意和军方继续合作, 比如这一次赵衍之弄来的一些科技资料，说实话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 但是交易给军方的话价值就很大了，他们约好了今天谈，才刚好被塞西尔给撞上。 单单看现在的龙城, 和末世之前差别不大, 甚至有几栋高楼正在建设, 街道被打扫得很干净，各式各样的小店应有尽有, 移植过来的树木大多是撑过了末世的普通品种——进化树木都被额外移植在了一起, 归官方管, 也有专门的研究人员在研究它们, 毕竟这样下去植物越来越少，新人类们从异世界带来的植物都很少有撑得过辐射影响的, 以后世界一片荒芜可怎么办？ “现在连外国人都有了, 看着还真像末世前的城市。”赵挽之买了一袋糖炒栗子吃得正欢。 这些栗子可不便宜, 绝大部分的栗子树都没能活下来, 现在还能开的起来这种糖炒栗子店的, 背后自然是有新人类时常在出售栗子给他们，比如赵挽之手上吃的，就不知道是哪个世界的品种, 保存得还算不错，比起末世前她熟悉的栗子，味道要更香浓一些，当然，保存的时间有点久，肯定是没那么新鲜，不过用糖炒过之后，自有一股甘甜。 新人类们的体质越来越强，有些东西对于末世前的人来说是“变质不能食用”，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完全没有问题十分安全，所以，食物的储存标准确实不一样了，即便是普通人，这方面的耐受能力也比末世前强得多。 不吃就得饿死，普通人也是人类，而人天生有着十分强悍的适应能力。 交易完成之后，孟平波送他们出来，恰好看到塞西尔失望地出去，显然他试图走军方的路子也失败了。 “他肯定还会想办法，不过，即便是弄到了武功秘籍，估计也是最低级那种。”孟平波说，“这人完全不可控，我也不希望他太强。 顾程没有再看他，“我刚刚好像听到你们的人在研究盐湖里的鱼？” “是的，不仅仅是鱼，”孟平波斟酌了一下字句，“应该说是研究人员发现寻木、盐湖和你们住的昆仑山之间是有联系的。” 从一开始顾程到这个地方开始，就觉得这是这个地方最奇怪的三处，直到现在，他们只知道寻木的用处，至于盐湖和昆仑山，虽然有些奇怪和诡异，但并没有发现有太大的异常。 盐湖中的鱼不能吃，甚至不能离开那片湖，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都很难界定。 至于昆仑山，顾程从上辈子就住在那里，要论对这座山的熟悉，没有人比他们更强。 “昆仑山有什么不对吗？”赵挽之直接问。 “在末世之前，它并不是那样的，末世之后，不仅形态产生了变化，而且与寻木、盐湖所在构成了一个完美的三角。对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过，昆仑山还在慢慢变化。” 赵衍之点点头，“发现了。” 如果是短时间内还不觉得，六年了，他们经常上上下下，又一走就是几个月又回去，不留心的话或许发现不了，稍稍留心一下，就会发现昆仑山确实在产生变化，变得……越来越尖削，像是一根钉子一样，旁人越来越难到山上去，对于他们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 “现在暂时还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昆仑山和盐湖和寻木是有关系的。”孟平波说，“我们投入了相当数量的研究人员，希望能尽快出成果吧。” 顾程想，上辈子可没有这么多的研究人员，应该说，自从军方开展英才招募计划之后，给了普通人一条出路，才让很多原本绝望找不到希望的普通人想要努力在这个末世活下去。 这些研究人员中，大部分原本都是普通人，在普通人中他们是佼佼者，可是，在没有这个英才招募计划之前，他们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新人类们可以肆意践踏压榨的对象而已。 “对了，你们今年准备在哪里过年，还在山上吗？”孟平波忽然说。 如今阴历已经十一月底，距离过年不过只剩下一个月了，难得今年过年早，估计得到年后几天寻木才会开花。其实往年过年，他们经常都是在异世界了，根本谈不上过年的事。 这样一想……关于过年的记忆，都是很早以前都快模糊了的往昔了啊。 “应该吧。”顾程说，“难道龙城有什么活动吗？” “会有一些简单的庆祝活动，”孟平波笑着说，“以往新人类很多都得去异世界，这次可以团团圆圆过个年，许多人都很期待，我们军方这里也会放个假，有家属在的会让他们回去和家属一起过节。” 即便是新人类，很多人家中还是有普通人亲人的，现在龙城建起来了，住在一起的也很多。比如一些店铺，新人类们没有时间一直开店的，许多都是由这些新人类的亲属开着，他们会在异世界注意收集需要的特定物资。 “如果你们没事儿的话，可以来我们家一起过年，我们孟家在过年的时候还是相当热闹的。”孟平波作出了邀请。 赵挽之却想先回答，“还是不要了吧，全是你家的人，我们三个跑过去多尴尬，年后或许可以去拜访一下。”一起过年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总觉得有些尴尬。 这些年赵挽之算是一直在和孟平波保持距离，他们也是纯粹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情关系，连友情之上都没有的。赵挽之觉得，还是稍稍注意一下比较好。 “那也好。”孟平波倒是没什么，非常坦荡的模样。 顾程笑着，“我们三个和吉祥、富贵一起过年也挺好的，现在有了网络，大家联系起来还是很方便的，也不会无聊，有节目的话一定会直播的吧？” “大概吧，这是官方那里弄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部队里倒是会有联欢会，没有家人的战士们会一起热闹热闹。” 又说了一会儿话，他们才告别离开。 “我觉得你去他家过年挺好的。”赵衍之忽然说。 赵挽之鄙视地看着他，“然后留你和顾程单独在家过年，可以玩一些少儿不宜的花样了是吗？” “你知道就好。”以赵衍之的脸皮，承认这点儿事都不算事！ 顾程憋住笑，然后感慨，“这都第七年啦……” 末世后第七年来临，顾程所知道的发展轨迹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他也不知道到这个第十年会发生什么。 回去的路上，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高高的安静的寻木，这棵树给了这个世界希望和奇迹，然而即便是这样下去，这里仍然在一天天变得更加荒芜。 之后的几天因为没什么事，和赵挽之赵衍之商量了一下，顾程三人第一次去官方的政务大厅领取了一个短期的猎杀啃食者的任务，没有带吉祥和富贵去，这么久过去，顾程还是想看一看现如今龙城外的世界是怎样的。 吉普车一路开去，因为他们是公认的最强新人类，这次的任务直接将他们编为了一队。 领队的是一个叫王晖的中年人，他穿着灰扑扑的迷彩服，却并不是属于军方的军人，早在末世之前，他就转业了，现在在官方管任务这一块，因为妻儿在末世来临的那一天就死了，他无亲无故，除了去异世界的时候，其余时间几乎都一直在做猎杀任务。做这种任务的经验丰富，所以经常由他担当领队。 “虽然你们是第一次做这个任务，但想来以你们的实力应该没有多大危险，”王晖说，他的神色有些疲惫，眼下有着淡淡的阴影，以一个新人类来说，呈现这样的姿态说明他一直让自己处于不怎么休息的状态，不过，或许也是因为始终这样紧绷，他的实力很强，几乎能与孟平波比肩，“不过我希望以后还有更多的像你们这样的强者加入到猎杀啃食者的队伍中来。” 顾程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他看得出来，王晖是那种丝毫没有私心的人，他竭尽全力想要保护这个世界，已经付出了全部的心力。 然而绝大部分的新人类在去往异世界之后，都会想要一个休整期，那里获得的东西更多，利用空档来接任务的很少。 反而是一些相对弱小的新人类，因为恐惧去异世界丢了性命，所以才会领取猎杀啃食者这种任务来维持生活，不管怎么样，猎杀啃食者要比去未知的世界争夺绿实要安全。 前者一个不好还能跑，后者就纯粹是拿命在拼搏了。 所以顾程看到他们这次被编为六个小队的人，除了他们和王晖之外，几乎都是一阶二阶的新人类，连一个三阶的都没有。 龙城是一片被保护的乐土，这些以任务的奖励来维持生活的新人类们领取了任务，在附近阻杀饕餮一样的啃食者，然而啃食者太多了，它们也在慢慢变强，变强之后，它们吃的更多，连外形都渐渐变得不那么像人了。 六七年的时间，啃食者们也在进化，它们的口腔变得更大，牙齿变得尖锐，胃部也变得更大，甚至长出了一层硬皮保护食管到胃部，对于它们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远远的，顾程看到了一群“怪物”，脑袋很大，身体纤细，它们不再直立行走，而是手脚并用，腿部变短手部变长，四肢变得更像是猿猴类，而那颗大脑袋上眼睛鼻子都被挤到了上面，长着锋利牙齿的嘴部占据了大半个脑袋，牙齿突出，完全已经成了锯齿样，又因为不会好好打理卫生，那支棱着的牙齿呈现着黄黑的色泽，经常齿缝里还夹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让人看着作呕。 它们，已经早不是人类，新人类们朝着更强的人类进化，啃食者们，却一步步朝着怪物的方向进化。 末世之前，它们也是一样的人，如今却这样截然不同。 “这形象比丧尸也好不到哪儿去了。”赵挽之叹气。 而龙城之外，到处是这样游荡的啃食者。 看到这样的场景，又觉得寻木给予的希望是这样渺茫，万一有一天寻木不再能带着他们到异世界去，这个世界这个地球，还能留下什么供给人类生存的物资吗？ 可即便是集合起现在所有的新人类，也没办法一下子将这些啃食者全部清理掉。 慢慢的像磨盘一样的猎杀，还得持续多年的时间。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不去异世界，物资不够，实力不足；去异世界，没办法真正将力量放在猎杀啃食者上，正在任由他们吞噬这个世界。 他们都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官方和军方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尤其是军方，也是定期会出来猎杀啃食者的。 “新人类，还是太少了。”幸好，现在普通人也能加入猎杀啃食者的大军了。 军方那些练了武的人，至少要在猎杀啃食者的任务上历练三到四年，才会被允许通过寻木去异世界。 所以，顾程看到这一次任务的主力军不是那些一到二阶的新人类，而是一群练武的普通人。 这蝴蝶翅膀的影响，看来比顾程认为的还要大一些。 “走吧，在这里磨炼一段时间。” 连一向挑剔的赵衍之都没有说什么，跟着顾程往前跃去。 杀！ 第91章 神之泉（一） 顾程想起了上辈子知道的一个一直养着末世前女朋友的新人类，他的女朋友变成了啃食者, 他却一直舍不得, 将她养了起来——一开始听着觉得挺感动, 但是现在看这些啃食者的模样，硬生生成了个恐怖故事。 他们在野外待了几天, 帮着将任务超额完成之后才回去。 想不到，在回去的时候，恰好碰上在任务大厅的黎微微。 比起之前见到她的时候, 这会儿的黎微微瞧着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精神气一样, 整个人都陷入了一层灰色的忧郁中, 不过她本身长相秀美，这样瞧着倒增加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韵。 邵昱和张锦轩都不在她的身边, 而且, 是永远不可能在她身边了。 成功从上个世界回来的, 只有黎微微一个, 邵昱和张锦轩不知道是因为夏弥斯的缘故，还是没有拿到绿实, 总之, 没能从那个世界归来。 黎微微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她也看到了顾程他们, 淡淡点了个头, 就离开了。 他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回去找孟平波聊了一聊，“我知道，这个确实很麻烦。”他叹气, “官方之前想过要不要提高报酬，但是现在的报酬数额已经是能够承担的极限了，即便是这样，绝大部分的新人类对此仍然不是很积极。” 时间过去太久，都六七年了，外界几乎已经找不到什么物资，不是早已经腐坏就是被啃食者们给吃掉了，所以这个任务不附带任何其他收益，纯粹就是猎杀啃食者，然后从官方那里获得一定的报酬。 比起刺激却收益丰厚的寻木那条路，这种任务难免枯燥乏味，而且对于通过寻木得到晋升的新人类们而言，啃食者们都不是那么危险了，而且长得还恶心，更何况报酬不够，确实不够有吸引力。 这年代和以前不一样，即便是军政双方都希望新人类们能够多多出去猎杀啃食者，奈何他们再怎么努力发动宣传，绝大部分的新人类也不会理睬他们，也亏得军方投入那些练武的普通人，才提高了不少效率。 “我们和国外达成协议的时候，其中有重要的一条就是帮助我们消灭一定数量的啃食者，”孟平波将协议的内容稍稍泄露了一些给他们，“现在即便是杀伤力巨大的炸弹，也不能说就一定能杀死啃食者，不过他们国外之前没有寻木，这方面进度倒是比我们要好一些，也研究出了一些针对性的武器。” 他们国外最大的威胁就是啃食者，也没有他们这样通过寻木前往其他世界的能力，只能在这方面想办法，尽量杀死啃食者，这样还能多抢下一些物资。没有寻木作为后盾的话，物资紧缺已经威胁到包括新人类在内的所有人的生存了，国外的普通人可比国内这些更艰难，甚至吃人现象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了。 赵挽之笑起来，“这种事确实不该我们操心的。” 他们再强，在这种事上能够产生的作用也还是有限的。 任务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要过年了，回去之后，顾程帮着赵衍之准备了一顿年夜饭，三个人也算是好好过了个年。在末世之前，看那些精彩纷呈的晚会都觉得很没有意思，这会儿看着简陋得很的晚会直播，倒看得很开心。 只能说当时觉得是寻常的东西，这会儿想来，才叫人心酸。 赵挽之的情绪变得很低落，这么几年过去，她明明已经不太想起家中的亲朋了，这会儿被勾起思绪，早早就回了自己的那辆房车。 “她一定会回去大哭一场的。”赵衍之肯定地说。 顾程看向他，“你不想念那些亲朋吗？” 如果不是重生，顾程多少也会感到惆怅的，明明他家那个复杂的状况，他又是内冷外热的性格，好友也没有几个，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来让他怀念，可是他仍然思念那样世界。 不过，对于他来说，上辈子已经很遥远了，这会儿才显得平静。 赵衍之看向他，“不能说不想，但是我也很感激现在。” “现在？”这个世界有什么好的，哪怕他们变得很强，但是比起真正的和平世界，这里实在找不出多少优点。 “感激现在能让我和你在一起。”他凑过去亲吻顾程，“在我想吻你的时候，你就在身边。” 原本令他绝望的暗恋终于有了出路。 那个世界令他眷恋的人本就很少，不能说完全不挂念，但是赵衍之这人和顾程不一样，他外冷内也冷，和家人的关系也称不上好，本来能让他放进心里的人不多，而顾程又是其中分量很重的一个。 所以，自然有让他感激的地方。 “不过，我也希望这个世界能更好一些。” 哪怕现在已经满目疮痍，连未来在那里都瞧不见，但说不定哪一天，就抓到了那一丝希望呢？ 一眨眼又过了两年，这一次去的世界，已经是顾程去过的最后一个已知世界。 眼前虚化的画面渐渐凝实，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暗巷，各种不美好的气息氤氲着，旁边不远处有一个半掩着门的小酒馆，木门上厚厚一层污垢让赵衍之皱起了眉。 酒馆的门口挂着两盏黄铜灯，嘈杂的声音隐约从酒馆中传来。 “这个世界至少这个国家的语言是标准英文，”顾程从背包中拿出几顶事先准备好的帽子递给赵衍之和赵挽之，“至少没有语言方面的问题。” 赵挽之左右看了看，“剑与魔法的世界一直让我很好奇，不过顾程你说过这不是一个剑与魔法的世界，而是其他超凡力量的系统，具体是什么上辈子那些新人类没有总结出来吗？” 顾程摇摇头，“说句实话，与这个世界的超凡者起冲突的新人类，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我们还是小心一些吧。”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和他们之前经历的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掌握着超凡力量的原住民……很强！ 他们事先换好的就是很符合这个世界的衣服，所以即便是从小巷走出去，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明明是夜晚，街上却还有匆匆走过的行人，顾程抬起头，就看到了城市边缘那高高竖着的烟囱。街道是水泥铺成的，却铺的很粗糙，高高低低的房子有四四方方的公寓楼，也有带花园的小别墅。 照顾程说，这是个很像是工业革命之后的欧美世界，具体他也不是很懂，但这个世界的工业文明明显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只是发展的水平并不太高，这让他想起了那个拥有高塔神庙的世界。 顾程和赵衍之都穿着合身的西装，戴着黑色的礼帽，手上拿着手杖，和街上偶尔碰见的匆匆走过的绅士差不多模样，赵挽之的衬衫皮靴风衣外套在这个世界也很恰当——反正她是不肯穿裙子的。 因为穿着上还算精致，碰到一些穿着工装裤又或者灰扑扑的棉布裙的男女，他们都会恭敬地让开道路，然后以羡慕的目光看他们一会儿，才又匆匆离开。 这一晚，他们在这条街上就找到了一家正规的旅店，房间令他们很满意，已经有了现代的影子了，不仅打扫得很干净，床看上去还很新，连厨卫都一应俱全，比起一般的酒店，更像是那种酒店式公寓。 于是，在扮演了一场钱包丢失的戏码之后，旅店的老板叹气说，“我们阿兹黑特的治安确实正在变得糟糕，自从耶伍德治安官卸任之后，新任的治安官根本没有多少能力。”他抱怨着。 之所以不在意，是因为他看到了两位绅士手指上都戴着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戒指，那位女士衬衫上也有两枚瞧着精致非常的珍珠领夹，他并不愁这三位真的付不起房资。 这提着小皮箱的三位一看就是出身富贵的绅士和小姐，大约是到阿兹黑特来旅行，却被小偷摸走了钱包，这并不少见，尤其在这附近，因为有一处还算知名的旅行景点，日夜都有小偷在附近徘徊。 果然，其中一位绅士取下那枚镶嵌着一枚米粒大小的蓝宝石的尾戒，“先抵押作为房费，我明天去邮局写信，等家中将钱寄过来之后，就赎回这枚戒指。” “好的先生。”老板小心翼翼地将这枚戒指收了起来，这种精致华美的首饰，如果卖到对面的典当行，大约能在他这旅店住上好几个月了！ 三人拿着黄铜钥匙，顺着楼梯走到了上面的套间，赵挽之忍不住往楼下看了一眼，“这些人看着都是普通人啊。”连街道看着都很寻常，一个超凡者都没瞧见。 “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几乎不知道超凡者的存在。”顾程缓缓说，“那些超凡者的数量很少，力量却很强，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以为这是个普通的工业革命后的世界而已，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一旦你惹的事超过一定的级别，平时隐藏在暗处的超凡者们就会出现来找你的麻烦了，而且，是真的很麻烦，比起其他世界，这个世界这些掌握着超凡力量的人中，是有不少能杀死新人类的。” 而且，是毫无悬念地秒杀！ 第92章 神之泉（二） 因为知道这个世界超凡者原住民的实力，顾程原本的想法是要低调一些, 第二天可以去典当掉一些东西换取金钱, 然后在这里租下一套房子, 安分住到绿实出现再说。 如果早早就引起了那些原住民的注意，指不定之后的生活就要陷入水深火热, 连寻找绿实都会受到极大影响。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半夜他们的门被粗鲁地拍响, 顾程和赵衍之交换了一个眼神, 才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灰蓝色警察制服的男人, 他看到开门的顾程身上穿着丝绸质地的睡衣，皮肤白皙气质高雅, 脸色有些被打扰的不悦, 不禁收敛了一些, 还算礼貌地问, “晚安，先生, ”然后眼睛往室内溜了一圈, “警察厅稽查逃犯, 还请配合。” 顾程让开门, “这里可没有什么逃犯, 看过之后请尽快离开。”他的口吻彬彬有礼，看得出极有教养，和那些能够随意欺负的“下等人”不一样。 所以, 这位警察倒也客气起来。 可是事情没有顾程想的那样简单。 半夜时分，他们被请到了警察厅，应该说不是只有他们，是旅店的所有人都被请到了警察厅，不只是这家的，还有其他两家旅店的，瞬间塞满了整个警察厅的一层，不过，因为他们的衣着气质比较好，所以分到了单独的警察办公室，不像是绝大部分被请来的都挤在大厅里。 而且，他们还看到那些警察继续在领着人来。 “看那里。”赵衍之忽然说。 顾程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他长得还算英俊，只是应该有些年纪了，眼角有了皱纹，皮肤也有些老化，但气质很好。他一进来掏出证件晃了一晃，就有几个警察围上去，瞧着相当恭敬。 不过，他们看他，当然不是仅仅因为这个。 “那是个超凡者。” 他们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来，虽然这位超凡者不算很强。 就在这时，大厅内一个满是不安的男人在看到这个男人时神色大变，他一下子跳起来，竟然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长毛蜘蛛，蛛丝飞出，黏住了警察厅的侧面墙壁，很显然他想打破墙壁逃出去。 那个超凡者跳了起来，他的武器竟然是枪，一杆火红色的猎枪在他的手上凭空凝聚，火焰一般的子弹划过半空，命中了那只恶心的蜘蛛，从那蜘蛛的口中发出一声属于人类的凄厉惨叫，叫人听起来寒毛直竖！ 只是这一枪并没能杀死他，巨型蜘蛛抬起毛茸茸的腿，将旁边那些无辜的人勾起来朝着那位超凡者扔去，并且开始大范围地喷洒毒液。 这种无差别地攻击本质上只是想给自己创造机会逃走，这时从警察厅里面的房间里又走出一个金发的年轻男人，他穿着咖啡色的皮质外套，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眼见着毒液就要撒入人群，他伸出双手，蓝盈盈的光亮起来，构成一张巨大的蓝色半圆形薄膜，一下子兜住了那些毒液，毒液接触到那层蓝色的膜，发出“滋滋滋”的腐蚀声，那金发青年的脸白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稳住。 又是“砰砰砰”几声响，火红色的子弹朝着那只蜘蛛倾泻而出，几分钟后，那只蜘蛛挣扎了一下，终于倒地不动了，好一会儿才又缩小，变成之前那个中年男人的模样。 长风衣男人走过去在他鼻子下面放了一会儿，“死了。” 金发青年咳了两声，走过来抱怨地说，“我上一次的伤还没好呢，再这么搞下去我真的要英年早逝了。” 长风衣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他扫过现场这么多的目击者，感到有些头疼，“快让贝丽丝来一下。” 众人都噤若寒蝉，应该说是被吓到了，这世界还有这样的怪物吗？ 正如顾程之前说的那样，普通民众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超凡者，当然也不知道有这样可怕的怪物，这颠覆了他们的认知，这会儿看着那个长风衣男人和金发青年都像是看着怪物一样。 “他口中的贝丽丝，很可能有影响记忆的能力。”赵衍之猜测。 赵挽之点点头，“不知道他们把这些人集中起来是为了什么。” 他们大概偷听了一下那些警察做的笔录，发现被带到警察厅的绝大部分都是今天刚到达阿兹黑特的人。 说句实话，这里的人并不全，每天到达阿兹黑特的蒸汽列车有三列，分别来自南方的布莱尔丽、北方的拜戈雷、东部的安斯蒂斯。 “大概绝大部分今天到阿兹黑特的人身份都得到了确认，”顾程冷静地说，“像我们这种，都是身份没得到确认的。” 这个时代虽然有了工业革命，科技得到了一定的发展，但到底不是现代社会，绝大部分人的交流方式仍然是写信，电话这种东西都没有得到普及，只有极少数的地方有，而且还经常发生问题。 距离太远的城市之间，电话是不通的，所以顾程也没有太担心。 终于有一位警察来询问他们，顾程上辈子到达的城市并不是阿兹黑特，而是东部的一座小城，距离安斯蒂斯都有差不多一百公里，他能够将那座城市都说得很详细，而他知道那座城市里有一个还算有名的庄园，庄园主博克赛尔是一位爵士，他有十几个子女，他们要冒充其中的三位不算太难，即便是这边要验证是否属实，估计也需要一些时间。 这位警察详细询问了那座庄园和博克赛尔爵士的一些情况，顾程都能说得很详细。 “我们那些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不算太好，因为我们三人是同一个母亲，所以感情不错，这次到阿兹黑特来，也是为了散心旅行。”顾程不仅知道博克赛尔爵士的情况，还知道大约就在这几天，那座庄园会非常不幸运的撞上一桩神秘事件，满庄园的人都失踪了，一直到顾程离开这个世界，这件案子仍然是悬案。 不过顾程心中有数，他事后去围观过，他们大概也是遭遇了类似这个蜘蛛的那种“怪物”，整个庄园的人全部变成了看不出形状的碎肉，地上还留下了一些模糊不清的巨大脚印，像是有什么体型庞大的猛兽将庄园的人都撕成了碎片。 这也是当时顾程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普通世界的原因。 只要这件事发生了，他们三人的身份就没有人能够揭穿，就算是那座城市的人有人见过真正的博克赛尔家的兄弟姐妹，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在那里，博克赛尔爵士是唯一的贵族，那些平民们并不敢离那座庄园太近。 记录的警察点点头，拿着资料出去了，顾程看着那个长风衣一直在翻阅那些记录的资料，而那位金发青年坐在他身旁，将脚翘在会议桌的桌面上，歪着脑袋昏昏欲睡。 不多时，有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将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的女士从门口走了进来，顾程猜，她就是那位贝丽丝。 “莱博恩队长，”她同长风衣打了个招呼，“需要现在就动手吗？” “稍等一会儿，等所有人都做好笔录。”莱博恩说，“他们刚刚受到了惊吓，现在倒是比平时更诚实一些，看看这些笔录，已经有三个其他城市通缉犯吐露了实情。” 一旁的金发青年压低了声音，以他以为的只有他们三人能够听到的音量说，“占卜里说得很清楚，极致的危险将于今天到达阿兹黑特，我们就算是排查了这些人，我觉得根本没有什么用处，最大的可能那位根本没有住在这些正常的地方。” 贝丽丝瞥了他一眼，“所以让你跟着队长在这里已经很舒服了，不然像布鲁顿他们去黑辛街那边出外勤怎么样？” 金发青年顿时讪讪的不再开口了。 顾程三人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安然等待，果然差不多一个小时候，那位贝丽丝女士从黑色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子，她轻轻朝着瓶子里吹了一口气，那瓶子里透明的空气顿时变成了一种清新的浅绿色，她的手一挥，那绿色的浅雾就弥漫开来，顾程没有闻到什么气味，但是看着警察厅里的人都慢慢一个个倒了下去，也跟着做出晕过去的模样倒在了地上。 他们新人类的身体素质强悍，似乎这个绿色的雾气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作用。 不仅如此，在这里的三个超凡者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强，几乎是随手可以杀死，只是做这种最基础的排查和辛苦的外勤工作的，想来也不会是这个世界 “好了队长，他们睡一觉之后，会将今晚发生的事全部遗忘，我调节过计量，大约能让他们四个小时的记忆完全消失，这四个小时之前两个小时的记忆也会出现模糊……不过也因人而异，一些意志力较强的人可能只会遗忘大约三个消失的记忆。”贝丽丝说。 莱博恩点点头，“足够了。” 顾程躺在地上，并没有什么感觉，那个雾气对于他们这些可以称之为高阶的新人类来说根本毫无作用，不过，他们还是乖乖躺到有人开始陆续醒来，然后一样做出一副懵懂模样回到了昨晚住的旅店。 今天整个阿兹黑特似乎都风声鹤唳，气氛紧张了许多。 “这些原住民超凡者里，居然有擅长所谓占卜的人，有点麻烦啊。”顾程说。 看来，不能想着维持低调了，这样太被动，因为不知道那个占卜能详细到什么程度。 现在，只能主动出击！ 第93章 神之泉（三） 想好了要主动出击，就不能再维持原本想好的低调状态了。 不过, 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超凡者的存在, 要进入超凡者的圈子并不简单。 “上辈子我也基本没有进入过那个圈子, 具体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顾程无奈地说。 赵衍之思考了一下，“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们上街去转了两天, 就发现一个目标，应该不是官方的超凡者，而且不是很强, 跟踪了他一天稍稍观察了一下他的情况就果断下手了。 借由这个人, 他们很快进入了一个地下超凡者的圈子, 并迅速被科普了一些这个世界超凡者的信息。 一般而言，超凡者分为三大类, 通过不同颜色的觉醒波就能轻易区分, 蓝色的防御类、绿色的辅助类, 红色的攻击类。比如那天他们看到的莱博恩队长就是一个攻击类的超凡者, 金发青年卡尔是防御类，贝丽丝是辅助类。 各类超凡者又有不同的类型和能力, 比如辅助类的类型就有治愈、增益、驱散、削弱、禁锢等等, 当然, 各自的能力是不一样的。而且, 每一类超凡者中都有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 比如顾程他们要找的那位占卜者，就是一位拥有特殊能力的超凡者。 而所有的超凡者，都是因为喝了一种叫神之泉的东西, 才会觉醒显现出不同的能力，所以，这个世界的超凡者又被称为觉醒者。 “那些怪物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堕落的觉醒者。”并不是成为了觉醒者从此就能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神之泉对所有的觉醒者是有约束的，被称为戒条12，每个人的戒条12会有一些不同，如果遵从内心的渴望，不去遵守戒条12的约束，就会堕落成为怪物。” “要怎么获得神之泉？” “我不知道，我的神之泉，是家族中传下来的，轮到我的时候恰好是最后一份。” 这是他们从那个觉醒者那里得到的信息……这神之泉没有保质期的吗？！还能家族传承下去，水分难道不会蒸发？ 不管他们怎么突发奇想，但是从他那里看来，神之泉这个东西是很难弄到手的，并不在外界流传。 而通过这个人进入的一个觉醒者的圈子在每个月的3号在阿兹黑特郊区的一栋废弃房子里聚会，他们参加了一次，进入的标准非常简单，显现一下自己的觉醒波就行。 为了混进去，赵衍之和顾程倒是挺好办的，只有赵挽之没办法。赵衍之拿上琴，切换到高山流水模式，身上自然环绕着绿色的柔和气劲，恰好颜色上可以蒙混过关。而顾程也是一样，万花的技能显现基本上都是绿色和墨色，要伪装一下并不难。 “验证方法这样简单，他们难道不担心有官方的觉醒者混进来吗？”赵衍之左右看了看，奇怪地说。 已经被顾程种下九炼慈悲的气劲，被迫妥协的这位觉醒比林叹气说，“官方其实对这种聚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们这些地下觉醒者只要不跳出来主动惹事，一般而言官方也不会来动我们。因为几年前拜戈雷曾经发生过官方觉醒者大肆搜捕地下觉醒者，结果逼得许多地下觉醒者违反了戒条12，堕落成了怪物，给拜戈雷带去了相当大的灾难。现在那些档案已经封存了，但是据说单单那一场灾难里，就死亡了将近五万人，最后官方用爆发了无法控制的流感疾病来糊弄了过去，但是觉醒者们几乎都知道，那是怪物引发的死难。” 顾程点头，“原来如此。” 怪不得进门的要求这样低，进来之后，这里也太热闹了一些，压根儿不像他想得那样诡秘低调。 “不仅这样，有一些官方觉醒者也会秘密参加这样的聚会，以求从聚会上得到一些平时很难到手的材料和魔药。” 很多东西对于这个世界的觉醒者来说是常识，顾程三人却对此一窍不通，只能一边看一边听比林讲。 比如这些觉醒者们要增强力量非常困难，基本上都要靠那些颜色各异的魔药，有一些魔药颜色暗淡，甚至有一些含有杂质，比林说，如果含有杂质的魔药喝多了，也容易变成疯子，进而堕落成怪物。至于那些稀有材料，多半是用来制作绘制魔纹的工具。 像是比林的身上一共有六道魔纹，可惜都是非常基础的魔纹，给他的能力加成的效果十分有限，据他说，如果是强大的魔纹，能够让觉醒者的能力增强一倍不止。 “啊，那是阿兹黑特城外的露比森林里才有的腐月花，这是能够绘制十九种高级魔纹的必备材料之一，将它捣碎之后挤出汁水，冰冻三个月之后化开，就能得到具有神奇力量的暗黄色颜料，和其他几种材料混合之后，就能绘制魔纹……”比林羡慕地看着那朵腐月花被一个戴着面具的女性觉醒者买走了。 这种级别的材料绘制出的魔纹可比他身上的那六道要强太多了。 赵衍之忽然停住脚步，“是他。” 顾程朝着他看的方向瞧去，也一眼就认出来了，哪怕这人穿着连兜帽的衣服，遮住了半张脸和头发，他还是轻易看出了这位就是当时在警察厅的金发青年卡尔。 果然像比林说的那样，官方的觉醒者，偶尔也会参加这样的聚会。 身为官方觉醒者，很多资源上头是有配给的，但配给的只是最基本的份额，不可能会给你一些高级材料。就算是队长这样的，也只得到过一次高级材料的配给而已，像卡尔这样的，想要变强更多的只能自己想办法。 看着魔药摊子上兴旺的生意，顾程压低了声音，“我都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一个特别喜欢玩游戏的人给搞出来的了。” 什么防御系攻击系辅助系，这太有游戏的既视感了！连升级都得靠嗑药的！ 其实顾程更想研究一下那个神之泉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即便是这种级别的聚会，都完全不会有神之泉这种东西出现。 “看着这么多的觉醒者，会让人觉得这个神之泉也不是特别少见，”赵衍之说，“为什么会感觉这么神秘？” 比林转过头来，“别看觉醒者有这么多，其实这里已经涵盖了阿兹黑特附近绝大部分的觉醒者包括一些缺少材料跑来撞运气的其他地区的觉醒者。整个阿兹黑特人口有五百多万，这里连五百个人都没有……神之泉其实不多见，像我这样家族里传下来的很多的。有一些知名的大家族里，估计直到现在仍然密藏着不少神之泉。” “那官方呢？” “嗯……那肯定是有很多掌握在官方手里的，”比林说，“要成为觉醒者最容易的方式就是通过官方的考验，这样的话官方会给觉醒用的神之泉的。” 顾程想打听的那位擅长占卜的特殊觉醒者，多半也是官方系统里的人。 他们暂时还不知道那位占卜的准确性有多高范围有多大，上一次似乎是算到有危险人士会在那一天到达阿兹黑特，很准……而且不是他们多想或者自恋，多半就是指的他们。 如果指向性一直这么明确的话，他们在这里生活会碰到很多麻烦。 第一次那些官方觉醒者没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对也就算了，如果两次三次好几次查的人里全都有他们，那不用再确认了，他们三人绝对会被锁定。 “要不要抓了那个卡尔？”赵衍之说。 至少看看能不能打听出那位占卜者的消息。 顾程瞥了那正在转悠的金发青年一眼，“先别打草惊蛇吧，如果实在打听不出来，就只能这么干了。” 最麻烦的是就怕他们干掉一个，又冒出一个，要是这样倒霉，他们只能暂时先离开阿兹黑特了。 “你们是要买消息对吧？”比林指着一个角落，“那里，每次聚会都会有几个人卖消息，黑格的信誉是最好的。” 顾程走过去，在那个被简陋的珠帘遮挡的小空间里放着的座位上坐下来。 “要买什么消息？” “阿兹黑特的占卜者。” 那位叫黑格的老头儿瞥了顾程一眼，倒是没有起疑心觉得顾程是要对这位占卜者有下手，其实问这种消息的并不少，大多只是想让那位占卜者出手占卜而已。 这种特殊能力还是很受欢迎的，轻易不会有人对他起杀心，有求于他才是常规情况。 “只是简单消息一百金币，详细消息五百金币。”黑格给出了价码，贵得有些离谱，“不要认为这个价格太贵，阿兹黑特的那位占卜者被官方保护得很好，普通人被说是他的消息，连他的存在都很难知道。不过即便是知道了，要找到他基本不可能。” 即便是在阿兹黑特这种大城市，普通民众一年的生活费都不需要十金币，比如顾程他们之前住的那家旅店，那种环境之下最好的套间，一个晚上也只需要10古利而已，古利是这个国家的货币名称，有纸质印刷的钞票，也有硬币，不过是黄铜做的，足足要一万古利，才能换一枚金币。 而一百枚金币，已经可以在阿兹黑特买一套非常不错的独居别墅了！ 顾程思考了一下，“可以以物易物吗？” “可以。”黑格给出回答，“我能免费帮你找来公平可靠的估价师。” 顾程拿出了一直放在背包里的一个附魔，“这个东西只能附着在腰带上，但是能大幅度提高人的体质。” 黑格愣了一下，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他拿过附魔，摸上去就有一种微妙的感觉，甚至能够感觉到它能为人增加多少体质——这提高的程度有点惊人，比最强的体质魔纹还要强上许多！ “……请稍等一下。” 因为是从未出现过的东西，估价实在是有点困难。 最终顾程等了十来分钟，黑格愿意拿这个消息与顾程手上的附魔进行等价交换，也就是说，这么一个附魔，他卖出了五百金币的价格！ “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东西，可以再卖给我，价格包你满意。”黑格塞给顾程一张纸条，“到这个地址找酒保老约翰，告诉他你要一杯黑麦酒，他就会带你来找我。” 顾程不动声色地点头。 就是不知道过一段时间如果黑格听到了那位占卜者出事的消息，还敢不敢和他做生意？ 不过黑格也未必知道就是他们动的手，这种消息灵通的人士多半后台不弱，说不定还真敢。 他起身和在附近逛了一圈的赵衍之汇合，“拿到消息了。”而且非常详细，“我们今晚就可以去找他，还有一个好消息，整个阿兹黑特，占卜者只有这么一位。”后面这个消息是黑格附赠的。 所以，只要处理了这个占卜者的事——嗯，未必要真的杀掉他，先去看看情况，之后应该就不会有这方面的麻烦了。 等两人从这个集会离开，回到现在的住处时，才发现有些不对。 原本应该有灯亮着才对，赵挽之该在家里的，可是这会儿却似乎空无一人！ 顾程和赵衍之交换了一个眼神，打开了私聊，却发现对方无法收到消息！ 似乎是被什么隔离了，这还是他们带着游戏系统穿越之后第一次碰到的情况。 小心警惕地打开房门，果然里面没有人，赵挽之已经不在了，不过室内东西都十分整齐，并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我把吉祥和富贵叫回来。”顾程看向赵衍之，“不用担心，挽之的实力那么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即便是她被有特殊能力的人抓住了，想要伤害她也几乎不太可能。 只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能力十分诡异，他们也不能确定对方到底为什么抓走她。 他们到这个世界之后，两只猫就被放了出去，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它们的能力足够自保，又不容易惹人怀疑和注意，放在外面更容易打听消息和观察这个世界。 赵衍之平素清冷的面容已经变得凌厉起来，可见这会儿他的情绪已经变得不再从容。 “不管是谁，只要伤害了挽挽，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比死亡更可怕。”他的口吻淡漠，实则已经十分愤怒。 顾程冷笑，“那是当然。” 尽管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十分危险，但是，难道他们就不危险吗？ 大不了大闹一场，顶多也就少找些绿实，不去收集物资而已。 凭借他们的力量，足以让搅个天翻地覆！ 第94章 神之泉（四） “就算这些原住民再强，也不可能轻易抓走挽挽。”赵衍之皱眉看着周围, “以她的破坏力如果要强行抓走她, 这一条街都会被打成废墟。” 可是现在房子里连一件家具都没被打碎。 顾程点点头, “而且她很谨慎，要骗她肯定不容易。” 以他们的实力, 其实很容易生出矜骄之心，过度骄傲之后疏忽大意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赵挽之身上，她从不是那种性格的人。 所以要趁着她大意抓走她同样不可能, 即便是设计想要勾出她的同情心继而算计她, 结果也多半是失败。 可是现在, 对方就是无声无息地抓走了她，让身负系统的顾程和赵衍之联系不上她也就算了, 连地图上都找不到她在哪里, 只能得出“未知地点”这个结论。 吉祥和富贵很快回来了, 吉祥“喵”了一声, 似乎有些焦躁地转了一个圈。 顾程抱起它，摸了一下它的脑袋, “现在只能靠你将她找回来了。” 吉祥先在房子里转了一圈, 然后跑出去蹿上了围墙, 穿过了小巷。顾程和赵衍之紧跟其后, 跑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 顾程瞥了一眼一旁的路牌，“咦，这好像就在之前黑格给我的那位占卜者的家附近。” 他和赵衍之交换了一个眼神, 心中泛起冷意，看来，这事儿说不定就和那位占卜者脱不了关系。 果然，继续往前，就到了一栋带院子的独栋别墅前。 “早知道就不用去黑格那儿买消息了。”顾程冷笑着说。 赵衍之看着眼前这栋房子，“如果挽挽没事也就算了，有事的话这些觉醒者们——哼！” 即便是十分愤怒，他们也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先谨慎地看了一下情况，稍稍瞧了一下从哪边退走最为合适。 就在这时，这栋别墅忽然爆发一阵巨响，两人站在屋外，眼睁睁看着这带着漂亮花园的小别墅瞬间倒塌，碎裂成了一片废墟，他们正努力就出来的赵挽之站在废墟中央，虽然肩部沁出一大片血迹，身上到处是细小的伤口，脸上神情却很淡定，甚至还带着一丝冷笑。 顾程没有犹豫，瞬间一个治疗技能刷上去，赵挽之感到一阵温暖包裹了她，身上那些伤也在飞快愈合。 “咳咳咳……”好几个人从废墟中钻出来，其中就有他们在警察厅见过的那位队长莱博恩，其余人倒是都没见过。 赵衍之跳到赵挽之身旁，上下看了她一眼，“没事？” “没事。” 顾程扫了一眼这些警惕地看着他们的觉醒者，没有看到符合黑格描述的那位占卜者。 赵挽之知道顾程和赵衍之之前是去干什么的，直接说，“占卜者已经被我杀了。” 开玩笑，想要控制她，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占卜者凯尔德的能力就是占卜，同时还能控制人的心灵，算是阿兹黑特最强的觉醒者之一，然而，他的能力偏向于辅助，并不是战斗系的觉醒者。 赵挽之身为六阶新人类，对于各种精神系控制抗性本来就很高，所以凯尔德毫不意外地失败遭到反噬，令赵挽之摆脱了无法动弹的状态，直接将他一刀砍死了。 “所以说你怎么这么蠢，居然能被抓走？”赵衍之面无表情地说，他一边说话一边并不耽误动手，一个音域放下去，空气中凝聚出的水弦琴发出一声震荡人耳膜的嗡鸣。 顾程为了保险起见不仅给赵挽之刷了几下治疗，还放了一个利针解除所有的不利状态，很快赵挽之就满血恢复，一道凌厉刀气劈了出去，这道刀气如果劈实，别说是对面的几个人了，连附近的房屋都要受到波及。 这些官方觉醒者们果然束手束脚，并不想造成这条街的毁坏，一个女性觉醒者上前一步，银蓝的气流汹涌而出，化作一个巨大的盾牌，试图挡住这道刀气，却想不到盾牌直接被劈散，她自己倒退几步，吐出一口鲜血来。 旁边一个青年扶住了她，伸出手来大吼一声，“禁锢！” 三人四周升起一个巨大的绿色牢笼，然而，牢笼只升起一半，就被琴声震荡的劲气给击散！ 莱博恩的手上那杆红色的猎枪已经又出现，密集的子弹如雨一般向着他们打来，可比那天攻击蜘蛛的时候强多了，那天显然他没出全力。 顾程给前方的赵挽之赵衍之都套了一个持续治疗，那些宣泄而来的子弹造成的伤害完全抵不过他的治疗量，除了开始些微的疼痛之外，没能给他们造成任何有效的攻击后果。 赵挽之一边泄愤一样地一道刀气连一道刀气地往那边劈，一边说，“你以为我是怎么被抓的，这群人太他妈狡猾了，就那边那个，看到了吗，缩在那个大块头身后的家伙！” 顾程仔细看去，才看到那个可怜巴巴缩着脑袋都不敢露头的家伙，那是一只……猫，看着很像是现代很多人养作宠物的美短加白，不过这里背景本来也是有点儿欧美风，出现这种猫倒也不奇怪，“呃，你是被一只猫骗了？” “可怜巴巴地跑到窗台上，我看到外面开始下小雨，一时良心大发给它开了窗户，甚至还给它倒了一小碟猫粮！结果这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原来和这些人是一伙的！” 富贵在旁边“喵喵”叫了两声，轻飘飘地飞起来，化作一道橘色闪电朝着那只猫的方向射去。 ……很显然，它的意思是要帮赵挽之报仇了。 那只虎斑小猫发出一声变调的猫叫，四爪并用飞快地爬上了它前方一个觉醒者的肩头，“快保护我啊！” “卡维尔，你抓得我肩膀疼！”这个觉醒者也是一个防御系的，他比那个能将气流化作盾牌的女人稍强一些，一道道暗蓝色的墙壁“砰砰砰”地不停挡着赵挽之的刀气，看样子勉强挡住，但看他越来越苍白的脸就知道挡不了多久了。 卡维尔急得要死，它一看就知道自己打不过那只猫，他妈的一只猫居然会飞！这科学吗？而且它那么胖，几乎有两三个自己那么胖了，居然还飞得起来！这违反重力规则了吧！ 作为一只猫，它原本是真的一只猫，不过机缘巧合喝下了一瓶神之水，想不到居然真的觉醒了，那之后，它就拥有了不下于人的智慧，而且能够开口说话——本来猫和人的发声系统不同，比如吉祥和富贵智慧程度也相当高了，但要让它们学会说人话也太为难猫了，对于卡维尔来说，这只是觉醒带来的福利而已。身为一个辅助系的觉醒者，它能够在人毫不知觉地时候将人拖入梦境之中。因为很少有人会对一只猫生出防御之心，所以它的这个技能简直无往不利，自从被官方征召之后，它就一直过得很逍遥。 不过，卡维尔也有很明显的弱点，尽管它是觉醒者，觉醒的方向却和身体强度无关，可以说真正打起架来依然很羸弱，这是很多觉醒者都有的弊端，比如可以称作最强觉醒者之一的凯尔德，身体也一样十分脆弱，直接被赵挽之一刀毙命。 “喵喵喵喵喵——”放过我吧老兄，我是被迫的啊，真不是故意的，早知道这么危险我才不干呢呜呜呜。 猫是没有节操的，卡维尔平时也有猫的傲慢，但是这会儿怂得很快。 它觉得富贵一爪子下去，它的小命绝对就此玩完。 可是现在谁都腾不出手救它，明明对面只有三人两猫，他们这边的觉醒者足足有七个人，个个都是阿兹黑特叫得上名字的高手，可是却完全被压着打，那个暴力女一个人看着都能横扫他们。 卡维尔没说谎，如果早就知道要对付的女人是这么可怕的话，它才不干呢，又不嫌命长！ “富贵，抓活的！”赵挽之还来得及吩咐一句。 富贵胖乎乎的身体灵巧地躲过旁边一个攻击型觉醒者甩来的红色锁链，一口咬住了卡维尔脖子后那块皮肉，虽然没感到疼，卡维尔仍然惨叫一声，眼睁睁瞧着自己一方的人离它远去，落在站在最后的那个青年手中，他拎着自己的脖子，那只手白皙修长，看着像是贵族少爷的手，他却完全被卡住了命运的咽喉，连动都动不了。 “别让他们拖时间了，解决掉之后就赶紧离开！”顾程站在最高处，已经看到了朝着这里跑来的几个人，都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他觉得应该也是官方觉醒者。 赵挽之和赵衍之不再犹豫，直接痛下杀手，两分钟之后，现场除了他们再没有站着的人了。没有去确认这群人到底死了没，三人在吉祥的指引下蹿入小巷，七拐八拐之下没多久就脱出了包围圈。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他们当然不会回到之前的住处，直接朝着码头方向跑去。 阿兹黑特不是沿海城市，应该算是一个中心的内陆城市，作为这个国家交通枢纽的存在，不过，阿兹黑特有一个相当大的码头，这片大陆最大的内陆河就从阿兹黑特旁流过，水运的发达给阿兹黑特带来了相当繁荣的发展。 不过，蒸汽列车发达之后，码头的繁荣度有所降低，又因为各种工人混住，码头所在的西区成了整个阿兹黑特最混乱的地方，更别说这座城市最大的贫民窟也在这里，使得这里的管理变得十分困难。 不管什么年代，贫穷的人过得总不会太好，这里混乱之余，多的是为了生存游走于灰色甚至黑色地带的人。 他们在码头区域消失之后，追踪的觉醒者也感到十分棘手，要在这里排查的话即便他们都是觉醒者也觉得很困难。 “现在怎么办？” “莱博恩他们怎么样？” “还在抢救，情况很不好，即便是活下来了，以后也不能再作为战斗人员了。” 伤势太重了，他们动用了所有的治愈系觉醒者也无法挽救。 “给我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将他们挖出来！” “是！” 第95章 神之泉（五） 码头区域住的最多的就是在码头工作的苦工，他们穿着灰扑扑的衣服, 皮肤晒得漆黑, 身体干瘦结实。其余贫民窟里的居民也一样, 带着麻木的表情，拖着消瘦的身体缓慢走动着。 原本阿兹黑特的官方觉得像是顾程他们三个贵族模样的人进入了码头区域, 应该像是黑夜中的明灯一样显眼，毕竟他们论外表就完全没法融入这个区域。 可是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排查了几天, 他们居然一无所获！ 尽管这个区域的人对于官方从来是不配合的, 但是以那三人的外表, 哪怕这群人不配合，照理也是不太难找到人的, 可现在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也太叫人惊讶了。 “也许他们已经离开阿兹黑特了。”侥幸逃过一命的莱博恩躺在病床上, 声音沙哑地说。 尽管活下来了, 以后莱博恩也肯定不能再留在一线工作了，必定会调往后方, 这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得到升迁, 所以这会的神情显得有些苦涩。 “也是, 那旁边就是码头。”卡尔叹气说。每天那么多船来来去去, 他们随便混上哪一艘, 当天就可以离开阿兹黑特。 不过，他们都没想到顾程三人非但没有离开阿兹黑特，而且在码头区转了一个圈, 又回到了阿兹黑特繁华的市中心。 说句实话他们并不担心，那位占卜者已经死了，这个年代又没有发达到到处是摄像头，整个阿兹黑特足足有几百万的人口，要在其中找到他们本来就是大海捞针。他们出色的容貌和彬彬有礼的气质足以让他们融入这片中产阶级聚集的地方，并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第二天，顾程独自前往找到了黑格所说的酒保，以五百金币的价格卖出了一枚附魔，现金交易，银货两讫，双方都很满意，不想留下任何后患。 之后，他们在这片中产阶级社区里买下了一套大小足以住下一家五口的公寓，因为对方急着出手，甚至不介意他们三人没有靠谱的身份证明，只要是三人看起来就像是身价不菲的绅士，又出手阔绰，卖家对价格也十分满意。 这套公寓周围的邻居都是一些收入还算不错的律师和医生等等，门口就有公共马车的站点，交通十分便利。 阿兹黑特的官方觉醒者们完全想不到一心追捕的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还在码头区域盲目地搜索。 这不仅仅是灯下黑，主要是他们甚至没有发布三人的搜捕令，因为他们明白普通的警察不会是三人的对手，发布搜捕令只会造成普通警察的无谓伤亡。然而觉醒者毕竟是极少数，在失去了占卜者之后，他们要找人就变得更加困难起来。 卡维尔已经彻底放弃抵抗，没办法，在场的三人两猫个个都比它强，在两次想逃跑又被迅速揪住后颈皮之后，卡维尔只能垂头丧气地跟着他们，直到吃饭的时候，它惊讶地发现那两只高手猫居然只吃那散发着奇特香味的饼干！ 它犹豫着上前尝了一口，立刻决定谄媚地跟着三人混了，这什么饼干也太好吃了吧！ “像我这么惨的猫已经不多了，”卡维尔标准地蹲着，甩着尾巴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自从喝了神之泉之后，因为那见鬼的戒条12，我连鱼都不能吃了……让一只猫不能吃鱼，猫生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吉祥和富贵鄙视地看着它，“喵喵”了几声，意思非常明白，鱼有什么好吃的，它们从来不吃，连猫粮也只爱吃鸡肉无谷的，小鱼干这种零食还不如鸡肉干。 卡维尔：“……” 它不想和这两只背叛了猫之本性的猫说话。 赵衍之思索着，“本来想着神之泉是一条不错的速成异能者的路，现在看来弊端有点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喝下神之泉的这些觉醒者们全都要遵守严格的十二条戒律，每个人要遵守的戒律都不一样，在喝下神之泉前，谁也不知道自己将会遵守什么戒律，有时候一些戒条实在是有点奇怪。 比如卡维尔，让一只猫不能吃鱼，也难怪没有几只动物能够不堕落成怪物，动物的自控能力更差，要让它们遵守违背本性的戒条实在是很残忍。 不过，动物能有那个机缘喝了神之泉的，本来也是极少数。 “哪怕是弊端再大，也不是没用，有一些人没有练武资质，又没有成为新人类的话，这就是好东西了。”顾程想了想，“军方肯定有不少能够严格遵守戒条的人，而且就算堕落成了怪物，对于到处是新人类的龙城来说，也不算什么。” 卡维尔抬着脑袋看了看赵衍之又看了看顾程，“你们在说什么，这是什么语言？” 就算它是一只会说话的猫，也不代表能说多种语言。 顾程瞥了它一眼，“你的神之泉哪里来的？” “我的主人给的啊。”它有些怅然，“不过她已经死了。” 赵衍之点点头，“看来只有在官方身上想办法了。” 官方肯定有为数不少的神之泉，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大数量的官方觉醒者。 这两句话他们用的英文，卡维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犹犹豫豫地说，“你们要去偷神之泉？” “不行吗？”顾程本来就是说给它听的，这只虎斑好歹是官方的内部人员，话说好奇害死猫，他就不信这家伙对官方内部一无所知。 “反正你们也是觉醒者了，偷神之泉有什么用呢？”卡维尔甩着尾巴严肃地说，“神之泉这种东西哪里是好偷的，官方藏得可好呢，单单是看守者里就有好几位特别强的觉醒者。” “谁说我们是觉醒者了？”赵挽之怒搓了一把它的猫头，这家伙可是害她被抓的帮凶，如果不是它太可爱，这会儿一定已经被她炖了猫汤。 卡维尔：“……”我擦你们居然不是觉醒者吗？这有点突破猫的三观了。 “而且，我们要偷神之泉本来也不是自己用。”赵衍之补充说。限制这么大的东西，他们可不准备找这种麻烦。 晚上，出门到附近的面包店买了一些白面包，配上不远处果酱店自制的新鲜酸甜的果酱，连挑剔的赵衍之都觉得吃起来不错。 卡维尔看在猫粮的份上，对于它知道的自然知无不言，不过其实它知道得也很有限。作为一只今年刚满三岁的公猫，它在两年多前喝下神之泉之后体型就一直没再长大，一直维持着六七个月大的模样，其实以前凭借这小猫的外形和机智的头脑，它在街头也混得不错，成为官方人员不过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不过同理于吉祥和富贵更容易打听消息，没有多少人会对一只猫有戒心，所以好奇的卡维尔反倒比很多人更知道一些秘密和八卦。 阿兹黑特的觉醒者们受到一个叫守调局的部门统一管理，全程是什么守护城市特殊事件管理调查局，反正也只是个名称，最开始的时候听说只有一个办公室，这些年来壮大了许多，单独成立了一个局，权限比那些警察都要高多了。 “据我观察，每个月我们这些官方人士领取魔药的时候，都是从这里调出来的，所以我怀疑官方那些神之泉也被存放在这里。”卡维尔说。 那不在守调局内部，而是阿兹黑特最大的一座教堂旁边，有一个很小的银行，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人去，戒备却很森严，每天半夜的时候才有押运人员时不时进出。 当然，正因为卡维尔也是习惯昼伏夜出的动物，才轻易观察到了这一点。 官方的异能者们每个月都有一定份额的魔药福利，以前卡维尔也是有的。 既然得到了消息，他们借着第二天去教堂的机会观察了一下那间所谓的银行，吉祥和富贵留在家里看住卡维尔确保它不会逃跑。 果然这家银行白天零星的几个人看着像是去银行办理业务的，全部都是觉醒者。 这应该是那个守调局的地方无疑了。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他们就决定这几天内动手，刚好守调局的大量人手都被调去了码头区域搜寻他们，城内的力量薄弱许多，他们要从码头区域赶回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个年代科技虽然开始发展，却还远没有到交通那样发达的程度。 “也不需要计划什么，就今晚吧。”顾程说，晚上这些银行职员还是会下班的，只是会留下保安和值班人员等待押运的忍到来。 毫不意外，这地方的保安是觉醒者。 赵挽之点头，“直接想把这地方炸了，趁乱进去。” 他们和孟平波换了大量军用物资一直没怎么用过，枪支弹药很充足，炸弹更是要多大爆炸规模的都有。 这一次他们不是要用这些东西造成多大的破坏和伤害，一旦爆炸，混乱是一定的，但要说炸死那些觉醒者估计并不容易，尤其是防御系的觉醒者，妥妥可以在这种情况下使自己得到有效的保护。 夜幕降临之时，今晚恰好星月晦暗。 阿兹黑特的市中心教堂一侧，炸开一朵艳丽璀璨的“烟花”！ “轰”地一声，整个城市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卡维尔蹲在窗前，忍不住耳朵都向后别了一下，怂得差点爪子都蜷缩起来。 ……偷个东西而已，需要这么大阵仗吗？ 第96章 神之泉（六） 因为爆炸的时间是晚上，教堂附近并没有人, 里面的人只是受了些惊吓, 两个倒霉蛋受了轻伤。 经过孟平波的专业指导, 顾程他们将爆炸的大小控制得十分精准，被炸飞的只有那所连工作人员都是觉醒者的银行。 不过毕竟是烈性炸弹, 火光和响声确实有些惊人，附近一些居民都尖叫着冲出了房子。 趁着一片混乱，顾程三人悍然强行闯入, 比起科技发达的年代, 这时候的保密措施和防御系统显然还没有那么到位, 即便是沉重厚实的金属门，也不过是赵挽之一击的事儿。 有几个觉醒者刚从爆炸中幸存下来, 感到头昏眼花的时候, 就发现了闯入者, 因为重要的物品都保管在地下室, 他们赶紧追了过去，正要上前阻拦, 却感到一阵晕眩, 嘴唇都开始渐渐发黑。 六阶的顾程无声无息散发出的毒素可不是那么好抵挡的, 这里又是室内, 可以让毒素的效率发挥到最大, 几乎让他们一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 地下室的最后一道金属门被轰开，让顾程感到惊讶的是，眼前并没有出现存储着神之泉和魔药的储藏室, 这里看着更像是一个地下监狱。 “这些好像都是堕落的怪物。”赵衍之说。 他们本来还以为那些堕落的觉醒者们变成怪物之后，就像那天看到的蜘蛛一样会被现场杀死，现在看来并不完全是这样。 这里庞大的地下监狱里关着数十个已经怪物化的前觉醒者，看他们的样子状态都很不好，但是明显距离死亡还有一段距离。 赵挽之指着前面，“那里还有几个房间。” 当发现左侧第一个房间是一间解剖室的时候，三人并没有感到太意外，这么多个世界下来，他们看到的阴暗面绝对不少。 只是第二个房间看到一些半人半怪物的孩子，仍然让他们感到十分不适。 第三个房间，他们终于发现了所谓魔药的秘密，那些被解剖了的怪物内脏都被堆在这里，成为怪物之后，他们的身体会变得巨大无比，非常不科学，但是一旦死亡，他们那天看到的，那只蜘蛛死之后会慢慢变回人类的样子。 “这么大的内脏，必须要在那些怪物活着的时候取出来。” 而这些怪物的鲜血和内脏，就是制作魔药最主要的主材料。杂质多的魔药是因为处理还不够到位，官方制作魔药的手法显然炉火纯青。 这三个房间里暂时都没有人看守，大概是因为夜晚的缘故，这里的工作人员也不上夜班。 等他们从这个房间出去，迎面就袭来一阵锐风！ 卡维尔所说的强大觉醒者终于到了。 顾程这边三人，站在他们对面的也是三人，和之前他们遭遇的觉醒者们不一样，他们确实称得上是强者了，这也是顾程到这个世界原本觉得需要小心的原因。 他们身上席卷的波动几乎像是巨大的火焰一样笼罩着他们，两红一绿，两个攻击系一个辅助系，即便是那个辅助系，都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可是，顾程他们刚从制作魔药的那间房间出来，在这个觉醒者变强基本靠魔药的世界，看着眼前这三个强大的觉醒者，顾程觉得有点反胃。 三人之中为首的是一个瞧着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他面容忠厚，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毫无威胁十分面善的长相，如果在外面见到这样的人，只会觉得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普通人，或许他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再加上他这样一个笑容慈和的丈夫，简直再平凡不过。 可是，之前他们出门时候碰到的锐风就是出自他，这位能作为三人中的领头者，本来就因为他的实力最强，尽管他并不是攻击系，而是一位辅助系。 风灌满了整个地下甬道，化作无数细小的“刀子”朝着他们螺旋割来，同时化作绿色的薄膜，裹住了己方三人，赵挽之一刀劈去时，白色的刀气将薄膜劈开一道口子，却只给挡在最前的这位留下浅浅的血痕。 这时，他身后的两位攻击系也出手了。 左边那位一头红发年轻美貌的女士掌心出现无数道红色线条，好像红外线一样开始在甬道里蔓延，但是看着墙壁上的焦黑痕迹，就知道这线更像是镭射光线，一般人碰到这种红线瞬间就能被切割成碎片！ 右边是一位长得还算英俊的高大青年，在他的身前渐渐凝聚出的玩意儿可不是莱博恩那种猎枪的级别，尼玛这东西是重机枪吧！ 这地下甬道的空间不够大，他们的攻击几乎避无可避，绿色的狂暴的风不仅攻击力惊人，防御力也算不错，更惊人的是它在那几人身上流转一圈，甚至可以驱散赵衍之挂上的持续掉血不利效果，真是相当逆天又全能的辅助了。 不过，顾程三人本来也没准备躲，那边有席卷而来的风，疯狂倾泻的子弹和越来越密集的红线，这边厚厚的水膜成了最佳的柔软缓冲层，等真正落到三人身上时已经不剩下多少伤害，顾程这个治疗相当悠闲。 而且，短短几分钟过去，对面三人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 那些风是能驱散不利状态，可是空气里越来越浓的毒素让那些中年男人渐渐有心无力。 更别说这里的水汽越来越重，墙壁上已经彻底变得潮湿，头顶滴滴答答地滴下水珠，渐渐的像是下起小雨。人对水火总有种天然的恐惧。阿兹黑特的气候本来就比较潮湿，这让赵衍之更容易抽取空气中的水分。 在这种近乎封闭式地方，又是最佳的释放毒素的场合，毒溶于水，越来越严重之后，那些水滴已经开始“滋滋”地腐蚀地面和墙壁，落在对面三人的身上，腐蚀着他们的衣物和皮肤。 更别说他们还要面对狂风暴雨般的袭击，琴声震得他们头脑不清，阴性气劲像是小刀子在搅着他们的肺腑。赵挽之的刀气四溢，单单是一刀砍下，就几乎毁了半面墙壁，中年男人脸色十分难看，尽力护持之下，才算是勉强扛住赵挽之那恐怖到堪比巨兽的力量。 即便如此，他觉得自己扛不了多久，顶多十分钟，他就要被这千钧之力压得骨骼粉碎。 这个战斗的地点环境对他们太不了！ “走！”为首的男人终于决定要跑，再不跑他们三人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赵挽之冷笑一声，“想跑？” 想跑也要看看他们答不答应！ 一个音域布下，他们刚往前跑了一会儿，就诡异地发现自己又被拉回了原地，愕然之下凛冽的刀气已经袭上了他们的腿。 中年男人的绿色风膜一直保护着三人的要害，相比较而言，四肢的防护就比较薄弱了，赵挽之布下的刀气地毯凌迟一样切割着他们，令他们发出几声惨叫，这直接冲着他们腿去的几道，令三人齐刷刷的扑倒在地。 腿伤了，可不就是跑不成了么。 其实，这三个觉醒者的实力已经算是很强，虽然还达不到这个世界觉醒者中最顶尖的水平，但比起一般的觉醒者绝不是在一个水平线上的。如果这样同水平的觉醒者来上几十个，顾程三人恐怕也得转身就跑，只是现在只有三个，死的自然只会是他们。 解决掉这三个拦路虎，他们进入最后一个房间，果然看到了整整齐齐摆放在架子上的神之泉和密密麻麻的魔药。 赵挽之犹豫了一下，“这些魔药要拿吗？”刚看到了制作过程，有点恶心，哪怕那些怪物现在是怪物，本身也是人啊，更别说全部都是活取的，死了的可不行，要活着的时候新鲜取出才能做成魔药。 “拿吧，我们可没本事做这种恶心玩意儿。”赵衍之一股脑地将这些魔药扫进一个空间盒然后扔进了包裹。 比起魔药，神之泉并不多，听名字顾程还以为也会装在瓶子里，毕竟听起来是什么泉水嘛，结果并不是。 这里收藏着十二份神之泉，全部都装在特殊的小金属盒里，不知道这金属盒是什么质地，触手冰凉，冷得像是冰块，温度绝对在零度以下。打开盒子可以看到一滴水滴状的液体，银白色，不像是水，倒更像是流动的水银。在这种维持着极低温度的盒子里，这些神之泉并没有丝毫要结冰的迹象。 拿到了东西，他们没有急着离开，哪怕知道这外面恐怕很快就会被觉醒者们包围。 他们将这间储藏室里里外外都仔细搜了一遍，又拿了不少官方存储的材料，甚至还有两箱子金币和一些机密文书，全都一扫而光，丁点儿都没留下。 然后，才开始准备神行千里。 等他们直接出现在现在的住处门外，打开门进去的时候，卡维尔瞪着眼睛惊讶地差点摔下窗台。 作为一只见识广博的猫，卡维尔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正在经受严峻的考验。 这不科学！！ 第97章 神之泉（七） 在觉醒者们将银行外全面封锁的情况下，里面的三个人仍然不翼而飞, 这让阿兹黑特守调局的局长大发雷霆, 这也说明之前他们猜测的三人藏身于码头区域或者已经离开阿兹黑特完全是错误的。 现在事情越来越大, 人没抓到，他们的损失反而越来越大了。 不说觉醒者的伤亡情况, 就是那一批魔药、损失的材料和神之泉也令他们十分肉痛。 “大家都知道，神之泉已经越来越少，现在我们阿兹黑特能够申请的份额本来就十分有限, 现在一下子损失这么多……再加上伤亡的觉醒者, 现在如果不抓到他们夺回神之泉、魔纹材料和魔药的话, 我只能向上请辞了。”局长愤怒地说。 卡尔坐在下方，他已经知道原本队长被彻底调离一线, 谁知道现在阿兹黑特的觉醒者们被那三人干掉太多, 据说等队长出院了估计还得回到队伍里来。 明明算是个好消息, 但想想会这样的原因, 心情就不禁沉重起来。 “现在要怎么办？” “他们已经抢了我们的仓库，有本事离开那里的话肯定也有本事离开阿兹黑特吧。” “是啊, 他们现在还有理由留下来吗？” “谁知道呢, 说不定还躲在城中哪里。” “……” 现在对于阿兹黑特来说要怎么做也是为难, 大张旗鼓地再去挨家挨户搜索抓人吗？估计几个人去搜的话碰上那三人就是羊入虎口。连看守仓库的那三位碰上他们都全部挂了, 更别说普通的警察和一般的觉醒者了。 再加上他们根本不能确定三人是不是还留在阿兹黑特, 万一折腾半天人家早跑了怎么办？ 可什么都不做的话，万一他们还留在阿兹黑特呢？ 到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发了通缉令, 用的是那天在旅店被带到警局时拍下的算不上太清晰的黑白照片。到这种时候，阿兹黑特上面的人已经不去计较普通警察会不会因为这事出现伤亡了。 如果确定他们还没离开，那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抢走的东西先给弄回来。 卡维尔趴在窗台前看着外面街道上警察时不时走过，它略有些忧伤，恐怕阿兹黑特官方的人早就认为它没命了吧，毕竟在他们眼中顾程三人称得上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没道理留着卡维尔一条猫命。 事实上卡维尔最近吃好喝好，比之前害稍胖了一些，没遭到什么为难。 外面天气越来越冷，房间里的壁炉燃着，顾程坐在壁炉边看今天的报纸，一旁的小木桌上放的是隔壁邻居送的手制饼干。 没错，他们不仅活得很滋润，丝毫没有受到通缉令的困扰，甚至和邻居都多有往来，即便是有警察来，也绝对认不出他们是通缉令上那个人。 卡维尔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变得容貌，反正和之前差距挺大，黑发都变成了金发不说，眸色和五官都不一样了，如果不是气味还一样，卡维尔都完全不敢认！ 这时候赵挽之推门进来，她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连衣裙，金发编成一条发辫，容貌仍然美得叫人难以忽视，将手中的篮子放下，“我去市场那边逛了一圈，这鬼地方新鲜蔬菜也太少了。” 事实上他们甚至不需要用游戏中的换脸，三人都不是喜欢捏脸的人，也没那么多脸可以用，只是游戏附带的功能里，那种“换脸”有个名字叫易容。 他们的武功有所小成之后稍稍改变一下外表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要冬天了啊。”卡维尔恹恹地说。它瞥了一眼趴在壁炉旁边的吉祥和富贵，“你们不准备给它们喝下神之泉吗，那样的话它们就跟我一样能说话了。” 赵衍之恰好从厨房出来，“不准备，你们那个戒条12实在是个不稳定因素，而且它们继续进化下去未必以后不能说话。” 让猫学写字已经很为难，让它们学人说话就更为难，但是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赵衍之觉得这两个完全就是被惯的懒成精了，明明以它们现在的体质而言根本不用一天到晚都趴着睡觉，看看它们，没事儿就睡，睡觉时间几乎比卡维尔要多一半，整个懒得没骨头。 卡维尔甩着尾巴，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如果不遵守戒条12堕落了的话，并不会完全失去理智……我见过一个家伙迫不得已没能遵守规则，之后他不能再使用原本的能力，一旦使用就会变成巨大的怪物，不过即便是怪物的模样，他还是脑袋很清醒啊，也能控制自己再变回人……” 顾程惊讶，和赵衍之交换了个眼神。 这个世界的觉醒者对“怪物”斩尽杀绝，他们还以为那些怪物就像那些啃食者一样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的智慧，这么说来并不是啊。 “只是我听那些觉醒者说，变成怪物会性情大变，”卡维尔赶紧补充说，“而且怪物是真的会吃人的，尤其是觉醒者。有一些怪物会视觉醒者为猎物，我记得当时北方的哪个城市有一个怪物，专门狩猎觉醒者，然后将他们吃进肚子里去，他就变得越来越强……” 顾程皱眉，“看起来，所谓的堕落怪物和觉醒者之间是必须对立的关系。”觉醒者能够通过怪物血肉制作的魔药来升级，怪物未必不能通过吃掉觉醒者来升级啊。 赵衍之点点头，“不管怎样，这玩意儿的副作用都太大了。收集可以，我们自己最好不要碰，到时候问问孟平波他那边收不收，拿过去做交易好了。” 赵挽之嗤笑一声，“他肯定收啊，到现在为止，就没有他那边儿不收的东西。” 这时，顾程忽然起身走到卡维尔旁边，盯着它看了一会儿。 卡维尔被看得寒毛直竖，“干什么？” 顾程温柔地笑着，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卡维尔，你愿意成为我的宠物吗？” 卡维尔眨眨眼睛，心说我不愿意有用吗？ 顾程这家伙看似温柔和善，三人之中却时常是他领头，卡维尔可没那么天真觉得他真是什么好人！ 更不要说这会儿他的眼神实在是很有压迫感，卡维尔只能闷闷地回答，“愿意啊。” 顾程又揉了揉它的脑袋，坐回了壁炉前，然后不着痕迹地同赵衍之点点头。 说实话，去了这么多世界，他们还是第一次碰上智商这么高还会说话的动物，即便是这会儿成功了，也属于不可复制型成功。 卡维尔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之后它发现自己对顾程生出了不可抗拒的亲近之心，才有了不详的预感，只是顾程并没有对它做什么，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直到低调地在这套房子里又住了二十天，阿兹黑特的觉醒者们似乎放弃了，断定他们已经离开了阿兹黑特，通缉令虽然没撤，街上却那么多转悠的警察了。 然后，三人开始天天出门，并雇佣了好几个私家侦探，开始打听最近发生的怪异事件，才又勾起了卡维尔的好奇心。 他们是要做什么？ “只打听到了三处，还好，其他两个地方应该还没怎么引起人的关注。”顾程放下那几个私家侦探送来的资料。 “那两个有可能在乡下或者人烟稀少的地方。”赵挽之猜。 赵衍之翻了翻资料，“这个世界发生这种事多半是觉醒者去处理的，我们得尽快了。不过因为我们之前大闹一场，阿兹黑特的觉醒者们人手紧张，好歹给我们争取了一点时间。” 吉祥本身是纯天然的绿实探测器，但是他们仍然了解了一下哪些绿实已经十分引人注目，先将这些搞到手，再去找那两个。 他们一直不离开阿兹黑特，自然是因为他们就是从这里降落，这个地方一定是有绿实的，再加上之前觉醒者的伤亡，情况会变得比其他地方有利。 顾程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世界的绿实到手是最困难的，因为到了绿实现世的时候，他们这些新人类是必然会和觉醒者发生冲突的。 绿实引起的种种变化恰好就在觉醒者的管理范围内，这群原住民超凡者并不是新人类可以随便驱逐的对象，即便是觉醒者们原本并不知道绿实是什么东西，却并不妨碍他们发现新人类的危险。 更何况绿实带来的实力变化是这样明显……可比魔药这玩意儿厉害多了。到最后，这个世界变成了最大规模的绿实争夺副本，参与者不仅仅是新人类，还有无数本来就拥有超凡力量的觉醒者！ 不管是官方的觉醒者还是那些原本并不怎么冒头的民间觉醒者，都对绿实趋之若鹜。 现在他们不过是抢在那之前多争取一些时间而已。 “不管怎样，时间要紧！” 没有时间浪费了，这将是最紧迫的一个世界，当天夜里他们就开始行动，连吉祥和富贵都去了，留卡维尔自己在家，这一下子没了守卫，它反而愕然徘徊，想了想几乎是不可控制地跟了出去。 这一晚月明星稀，卡维尔一边跑一边嘀咕，“这不科学啊，为什么我好像知道那个人在哪儿？” 它去的方向一定就是顾程在的地方。 问题是，它为什么会知道？？？ 第98章 神之泉（八） 莱博恩和卡尔乘坐公共马车的最后一班车，前往这次的调查地点, 对于处理这种事件他们有丰富的经验, 哪怕报案人声称白天也有诸多诡异的地方, 不过类似的案子一般都是在晚上作怪。 因为现在的守调局人手紧缺，即便是他们这种值夜班的, 也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查探这种不知真假的灵异事件上。 “真是的，这种事不是假的就是有人在搞怪，我们就不该来。”卡尔抱怨说。 莱博恩倒是没什么怨言,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 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如果他不是觉醒者而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这种身体破败的程度早已经不能支撑他还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即便是不死也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幸好他是个觉醒者。 不过因为这种程度的伤势, 如果不是人手紧缺, 他早就被调动去了后勤岗, 现在他还留在一线，职位上还上升了一级, 工资待遇比以前要好上一个档次, 可是论权力, 却还不如之前任队长的时候大。 比如现在, 他和卡尔一起出这个任务, 就必须听从新任队长的调配。除了收入变高，他心知肚明自己是被明升暗降，拿更多的钱不过是补偿他在那次任务中受了重伤。 然而, 上头对那次任务的评价很糟糕，局中甚至有人觉得如果不是他们抓了三人中那个力大无穷的女人，他们或许根本不会给阿兹黑特当局带来那么大的损失。 毕竟他们最开始从旅店被带到警局时，看着很安分守己并没有出手反抗。 这种声音渐渐占据了优势之后，莱博恩这种那次任务中的幸存者非但没有成为英雄，反倒招来了许多不满。 再加上，那个要求抓人的占卜者本来就是莱博恩的朋友。 莱博恩对于自己的待遇没有丝毫不快，只要还让他留在一线战斗岗位，而不是调到后勤处理那些枯燥乏味的文字资料就已经很让他感激。 毕竟，他是一个战斗系觉醒者。 “来看一下总是应该的。”他平缓下呼吸，感觉自己的肺腑疼了起来，于是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瓶药吞了一颗下去，疼痛立刻减轻许多。 他活着，看着和正常人无异，但后遗症并不少，依赖药物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卡尔关切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实在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先拐去找汉森博士。” 汉森博士是一位辅助系的觉醒者，他毫无战斗力，却能够治愈许多疾病，莱博恩会定期去他那里，慢慢通过这种治愈方式来修补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 莱博恩摇摇头，“还是先去任务地点吧。” 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他可不希望被抓到之后遭受一些人的冷嘲热讽。 两人匆匆赶到事发地点，位于阿兹黑特城北的居民区附近有一个小公园，说它是公园都是客气的说法，事实上它并不比一些贵族的院子大到哪里去。 一片花草零星的小花园因为天气渐冷的缘故，已经看不出多少绿意了，一条本来就很狭窄细小的河流呈现着半干涸的状态，唯一算得上不错的只有那株高大丰茂的树。 莱博恩对树木没有研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树，可是不管是什么树，都不该在黑夜里有这样银光闪闪的树叶。 “这是……这居然是真的！”卡尔目瞪口呆地说。 因为经历过太多次类似的虚假报案，卡尔对于类似的神奇事件是根本不太相信的，他原本以为即便是真的，顶多也是有觉醒者在这里搞事情而已。 作为一名不算虔诚的神教徒，卡尔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幽灵也没有恶魔，只有恶魔一样可怕丑陋的堕落者。那些怪物虽然形容丑恶，却和那些恐怖传说里的超自然生物没有什么关系。 “难道植物也能成为觉醒者吗？”这是卡尔的第一反应。 动物中也有少许的觉醒者，比如之前局中让大家十分喜爱的卡维尔就是一只觉醒猫，但是植物……这还没有先例。 莱博恩远远观察了一会儿，“过去看看再说。” 两人拎起准备好的手提灯，一路往公园里面走去。 刚走到那棵树附近，就听到一个声音似乎带着笑意响起，“真是好久不见啊，莱博恩队长。” 对方站在手提灯能够照到的范围外，借着还算明亮的月色，莱博恩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三个人，另有两只猫正蹲在他们脚边，悠闲地甩着尾巴。 不说这三人有多容易认出来，单凭那两只猫格外圆润的体型，一下子就勾起了莱博恩的记忆！ 三个人，带着两只明显可以归类到“肥胖”里的猫！ 这特征再鲜明没有了！ “是你们！”莱博恩猛然间向后退了一长段距离，还不忘拉着卡尔一起。 然而，即便是这种距离，仍然丝毫不能给他安全感。 这三个人太强了，强到即便是他和卡尔联手，也绝对死得很快。本来莱博恩的实力就比不上守仓库的那三人，因为受伤实力又有所下滑，就更加不如了。而卡尔一个防御系，别说是防御这三人的攻击了，能在那个可怕的女人攻击之下不死都算是运气不错。 现在是夜晚，这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莱博恩的心往下沉去。 看了游刃有余站在原地的三人一眼，咬咬牙朝着卡尔喊：“分开跑！” 自己也立刻转身朝着外面的街道跑去。 莱博恩想，他们两人只要能跑掉一个，就要赶紧回去通知守调局的其他人，这三个梦魇一样的家伙还在阿兹黑特！ 顾程三人其实并没有追击的意思，“抓紧时间。” 他们的目标是绿实，事实上，顾程原本就计划给守调局的人看见然后再放他们一马回去报信，如果有人不知死活想要动手，他们不介意杀掉几个放一个回去就行了。但想不到来的是熟人，十分识时务见到他们转身就跑，于是两个都放掉也无所谓。 “这样的话守调局一定又会集中精力想要抓住我们，那些上报的怪异事件肯定不会引起多大的重视。”顾程说。 赵衍之点点头，“他们本来就人手不足，应该抽调不出多少力量来管这种事了。” 这就又能争取一些时间，而他们将阿兹黑特附近的绿实一扫而空之后就会立刻离开这里，任由他们去抱着抓住他们的梦想继续努力好了。 这时，吉祥看向一个方向，“喵”了一声。顾程转头看了一眼，“我知道卡维尔来了，不用管它。” 三人迅速处理掉那棵已经差不多金属化的大树，普通新人类碰上它估计也会感到有些棘手，它的防御力极强，一般的攻击连它的树皮都擦破不了，而满树的金属叶片像钢刀一样锋利也就算了，还沉重得十分不科学。 对于顾程三人来说却并不是太难对付，毕竟这棵树的攻击能力其实不算厉害，血条长一点厚一点没关系，他们的破防足够了。 取走在树身中的绿实后他们迅速借着夜色离开，等到莱博恩和卡尔叫来守调局的人围住这里的时候，三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局长神色阴沉，在这个一片狼藉的小公园里转了转，“我打了报告上去，戈雷登部长从布莱尔丽调了两个觉醒者过来，其中一位是抓捕专家维斯奇先生，我相信这次我们一定能够抓住他们！” 布莱尔丽这个东部城市比阿兹黑特更加富饶繁华，论那里觉醒者的实力，本身就比阿兹黑特强，更别说阿兹黑特现在被顾程三人打得元气大伤。这位倒霉的局长也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境地，才不得不叫外援，这基本上已经向上头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可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怎么能不造成更大的损失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 第二天白天，顾程三人出现在城南一所修道院里，明目张胆地毁掉了半座修道院的圣歌堂，然后从容离开，这一次的目击者就高达一百多人，虽然没人受伤。 这种高调又无所畏惧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胡桑局长，他气得暴跳如雷，可是在不知道这三个人到底在做什么的情况下，他们无法预知三人的行动和去向，以现在这个年代的交通状况和出行手段，等他们大部队赶去是根本来不及的。 就在当天下午，他们在阿兹黑特新建起的那座植物园中大肆破坏，将以昂贵代价搭建起来的玻璃花园全部打碎不说，里面的珍贵植物全部没能幸免。 当然，等胡桑他们赶去时，那里早没了人影。 “我知道了！”卡尔跳起来，“城东的公园、阿卡丽丝修道院、绿翡翠植物园，这全是这两天收到的有特殊事件发生的地点！” 他和莱博恩被派去公园那边，他就顺带扫了一眼待处理事件，抱怨了一句工作好多。 胡桑一听，“将资料拿给我看看。” 结果一看果然这样，“这三个地点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待处理的类似事件吗？” 之前分配任务给莱博恩的那位新任队长讪讪地说，“没了，只有这三件。因为人手不足，这几件虽然报上来了，还只暂时派了莱博恩和卡尔去第一个地点调查……” 莱博恩站在一旁心中恍然，怪不得他和卡尔会撞上他们，原来不是巧合。 一群人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顾程三人到底是要做什么，等到两天后，布莱尔丽的那位维斯奇先生到了之后，他沿着三人的“足迹”在阿兹黑特转了一圈，然后看向胡桑局长，“很抱歉，按照我的看法，他们已经离开了阿兹黑特。” 众人：“……” 这他妈不是耍人吗，认为他们走了结果没走，又认为他们应该走了结果还在，现在觉得他们一定是有什么邪恶的目的所以不会走了结果他们真的走了！ 一时间，阿兹黑特的这些觉醒者们，仿佛看到了三张嘲讽的笑脸。 太他么气人了！ 第99章 神之泉（九） 顾程三人确实已经离开了阿兹黑特，不过并没有走太远, 正在去往第四处绿实所在的地方。 这说明这位维斯奇先生的判断还是十分准确的。 和那位占卜者不一样, 维斯奇是专业的追捕者, 作为一名同样是辅助系的觉醒者，他不像那位擅长占卜的凯尔德一样几乎没有战斗力。 维斯奇最早是一名警察, 他觉醒之后，就能凭借他独特的能力发现他想要找的人留下的痕迹，即便是极其微小的痕迹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因为目力的加强和超乎常人的微观观测以及逻辑方面的能力, 维斯奇的枪法极佳, 还能通过异能对人的行为造成一定的干扰。 作为布莱尔丽出身的觉醒者, 在维斯奇看来阿兹黑特整个都充满一种陈旧的气息，不像是布莱尔丽那样新潮和繁华, 他对这次的调令是有些不满的。 所以明明看出那三人离开阿兹黑特不久, 要追的话也许还能追上, 维斯奇却闭口不言。 他压根儿没想将这件事完全揽到身上, 只希望既然那几个人已经离开了，那他这个请来的外援可以早日被获准回到布莱尔丽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人手紧缺, 胡桑局长可是丝毫不想将他们放回去了。 这时候, 顾程三人带着三只猫坐在房车里正开着车往吉祥指的方向去。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即便他们的体质已经不可能因为风霜雨雪而得病了, 但下着雨在外面走绝对会很不舒服。 感谢这个世界的这个年代已经有了初步的工业发展, 哪怕是用来跑马车的，路都还修得算是宽阔平整了，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可不会好开。 这辆房车已经不是他们最初作为居所的那辆了, 而是之后在一个现代世界入手的，舒适程度中上，实用程度却堪称最佳，比越野车还要强悍的性能比顾程他们最早在的那个年代的房车都要优秀许多。 卡维尔震惊地趴在沙发上，瞥了一眼前面蹲在副驾驶前方的吉祥一眼，不说其他的，这房子都能像蒸汽列车一样跑起来，速度这样快还不像蒸汽列车那样笨重，着实令卡维尔惊奇极了。 然后，它就听到身旁的顾程说，“前面还好走吗？不好走的话我们直接用飞行艇吧。” 飞行艇是从天空之城那个世界弄到手的，基本上他们搞到的豪华版和空中房车也没有区别了。不过这东西毕竟不好弄，下方牵引的倒还比较容易，再豪华都有制式的对外出售，直接买就可以。上方的飞行艇是管制品，他们好不容易才偷了两架，就算弄懂了开，不会养护的话也用不了太久。 幸好和孟平波交易了那批资料后，军方有基本的养护能力，才让他们能够放心使用。 离开了城市的范围，道路变得不好走起来，他们果断换了飞行艇。 卡维尔以为自己之前已经足够震惊。所以这会儿，大概是震惊到麻木了，唯一庆幸的是，身为一只猫，它不恐高。 飞空艇维持着低空飞行，以便于吉祥指方向以及发现下方的状况。 “那边有人。” 有人在林中奔驰，大概十来个人追在前面两人身后，看上去来势汹汹不怀好意。 哪怕天地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雨雾，也不妨碍顾程看清楚跑在最前的两人，令他惊讶的是这两人居然在一起跑！ “是徐夜星和塞西尔。”赵挽之啧啧称奇，“这两个家伙不是有仇吗？” 其实新人类之间有抽到多了去了，到了异世界为了抢绿实互相杀来杀去坑来坑去的情况太多，很多人都懒得去计较了……当然也不乏重要的亲朋爱人被杀之后一心要报仇的。 塞西尔和徐夜星的情况是当时塞西尔他们一群外国人第一次到异世界去，就被徐夜星坑得不轻，于是整个龙城都知道塞西尔和安东尼他们想找徐夜星的麻烦——只是像是一回事，从来没成功而已。 徐夜星这个狡猾的狐狸除了顾程三人这种实力上可以碾压他的之外，其余人只有在他手上吃亏的，想占便宜那是千难万难。 现在，塞西尔居然和他的冤家对头徐夜星差不多是手拉手肩并肩同心协力在跑，难怪赵挽之感到惊奇。 赵衍之仔细观察着追他们的那群人，“应该是原住民，全部都是觉醒者，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官方的觉醒者。” 到现在为止，找他们麻烦的都是官方觉醒者，这群人身上的烙印挺明显，合作度很高，基本上只要出手都是各系协同，有一定的职业素养，会主动掩护同伴，行动的时候明显经受过一定的专业训练。 眼前这群人毫无章法地追逐，以及几乎全是攻击系只有一个辅助系，防御系更是一个没有的情况，令他们完全没有官方觉醒者那种程度的追捕水平。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不过以他们的实力估计过一会儿就能脱困。”看着形势顾程理智判断说。 别看这些原住民人多势众，实力也算不错，单这么跑下去是肯定抓不到滑不溜手的塞西尔和徐夜星的。 赵衍之感到有些奇怪，“他们队伍的其他人呢？徐夜星是他们那个小队绝对的首领，塞西尔也是一群外国新人类的头头，为什么他们单独在一起，其余人却一个不见？ 顾程他们没准备在这儿继续看，只是接下来的发展仍然让他们赞叹了一下。 塞西尔和徐夜星不愧是新人类中的佼佼者，他们想的压根儿不是脱困，而是反杀！ 这倒是让三人生出了些许兴趣，因为三人太强，一般而言和他们战斗的时候，对手根本来不及显露出自己的进化能力就落败了。 比如塞西尔和徐夜星，明明都和他们对上过，可是至今顾程也不知道这两人进化方向是什么。 “塞西尔可以控制金属。”赵衍之已经发现。 下方一个手持猎枪的觉醒者刚抬起枪，被塞西尔触碰过的枪身已经熔化成了一滩铁水。 另一个觉醒者开了一枪，枪看着是普通的双手长猎枪，然而射出的子弹却是火红如同炮弹的超凡能量，直接将塞西尔附近的树轰成了细小如沙的碎片！ 这时，那杆枪被从树上神出鬼没骤然钻出来的一只秀气白皙的手握了一下，这位觉醒者立刻惨叫一声将枪扔了出去，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些晚了，一双手被枪烫得皮开肉绽，散发出一股焦糊的烤肉味。 顾程继续设定飞行艇往既定的方向去不再看了，“徐夜星的能力大概是控制温度。” “我还以为他的进化能力和精神控制有关呢，”就跟……死了多年的杨君斐那样，赵挽之开口，“毕竟大家都说徐夜星擅长蛊惑人心。” “说明他蛊惑人心的本事是天生的，和进化能力没什么关系。”赵衍之看了看越来越远去的树林，“塞西尔的残忍暴戾很大程度也是天生的，只不过我觉得徐夜星认真起来的话，塞西尔是玩不过他的。” 他们稍稍聊了一会儿，吉祥就叫了起来，原地翘着尾巴转起了圈。 顾程往下方看去，“怪不得那两个不是想着逃走而是准备反杀，估计他们发现了这里。” “或许本来就是他们发现的，这群原住民是才是想要抢绿实的人。”赵衍之说。 这一处的绿实虽然在没有人烟的地方，但是那棵大树散发出的七彩虹光怎么看都像是有宝物的样子，也太显眼了一点。 难道这是一棵性格骚包的树？ 之所以判断这些原住民和追逐徐夜星以及塞西尔的是一伙儿的很简单，这边倒不是每一个都是觉醒者，但是他们手上拿着的猎枪明显和那群人手上的一模一样。 已经派出去十几个人去追那两个人，留下的力量反倒相对薄弱，顾程三人对这批人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等到那两个人将追他们的反杀成功回来，谁知道会不会又发生什么意外，比如他们小队的人忽然冒出来什么的。 不过，这会儿的情况真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他们可是一点都不介意做那只黄雀。 “好吧，我们现在是要下去吗？”卡维尔插嘴说，“这里是茂密的树林，等找个地方停这东西吧？” 它不知道这玩意儿叫什么，长得又不像鸟，为什么会飞？ “不用，卡维尔你就留在上面吧。”赵挽之似笑非笑地说，她操作飞行艇悬停在原地，“走吧！”她对顾程和赵衍之说。 没有什么地方比空中更安全，飞行艇还是放在上面好，下去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情况。 原本这种连接舱的门在空中是没法打开的，这是经过军方改造过的，才能在空中打开一道小门。 甩着的尾巴停顿了一下，它还没反应过来，就惊悚地看着顾程率先从这半空中一跃而下，然后是赵衍之和赵挽之，这个高度下去……真的不会摔死吗？！ 然后，它看到富贵舔舔爪子往下跳去，吉祥紧跟着稳稳落在了富贵背上，张开的胖橘猫像是铺开的橘色小圆地毯，往下悠然滑翔。 那三个人急速下落，却没有像它想的那样狠狠砸下去，反而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森林。 卡维尔：“……” 第100章 神之泉（十） 卡维尔伸长了脑袋趴在原地，看着下方的动静, 可惜就是有点太远了, 它压根儿看不太清…… 只不过想起刚才的场景吗它就有些头皮发麻。 觉醒者根本没法和这群人斗嘛！它想了想, 决定安心跟着他们混算了。 下方的战斗确实称不上激烈，因为实在茂密的树林里, 哪怕这群留守的人再怎么提高警惕，也抵挡不了顾程三人和吉祥富贵这种级别的高手偷袭，更别说他们最强的那伙人已经去追徐夜星和塞西尔了。 短短十来分钟, 顾程他们就解决了这群人, 然后丝毫没有浪费时间, 立刻和那棵骚包的树交上了手。 比起那闪耀着七彩虹光的外表，这棵树的能力实在是差强人意, 偶尔寻木也是有看走眼的时候的, 即便都是植物, 植物与植物之间也有差别的, 比如这边这棵，就有点不太靠谱。 等到徐夜星和塞西尔费尽心思反杀成功赶回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已经被干掉的那群人以及被取走绿实之后不闪光了变成焦炭的大树。 “又被人抢先了。”塞西尔十分不快。 他与徐夜星这会儿是被迫合作的关系, 但对徐夜星一直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在这个男人手上吃过的亏太多, 容不得他不警惕。 徐夜星转了一圈, “我知道是谁, 不用想了，这个世界很危险，我建议我们在回到拜戈雷之后再各自分开怎么样？” 他们两个当然不是意外碰在一起, 只是降落的地方恰好比较近，都在一座大城市附近，到那里之后遭遇了那些掌握超凡力量的原住民——只是和顾程三人不一样，他们招惹的是一个在外名声不太好的组织，被称作真神兄弟会。 这个组织的觉醒者不少，行事比较极端，他们号称一直在寻找违反戒条12能够不堕落成怪物的方法，以这种口号吸引了大量觉醒者进入。只是至今他们的追求还没有成功，组织成员变成怪物的倒是不少。 当时徐夜星带领的小队和塞西尔一行人都被这个组织的人盯上了，因为他们以为徐夜星和塞西尔他们是特殊的觉醒者，可以不受戒条12约束，同时力量又十分强大，于是出动了几个技能诡异的辅助系觉醒者，通过偷袭总算是把这两个他们认为的首领给抓了，然后一路带着他们到了阿兹黑特附近。 说句实话，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确实有一些本身十分强大，还有一些能力叫人防不胜防，连赵挽之都吃了这份亏，徐夜星和塞西尔不小心着了道也很正常。 不过这两个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不，不仅让他们逃了，这个组织的人还遭到了反杀。 听到徐夜星的建议，塞西尔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如果是个普通的世界，原住民不是这么麻烦的话，他才不会和徐夜星合作呢。 “你知道是谁抢走了绿实？” “我不是你，打架的时候没有余力去观察其他地方，”徐夜星含蓄地说，“当时在那片树林里，我看到高空中有东西从我们头顶飞过，不出意外应该是飞行艇，现在有飞行艇的不是顾程那支小队就是军方的人，不管是谁取走了绿实都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塞西尔知道徐夜星在嘲讽自己，哼了一声不想继续和他说话。 两人朝着城市的方向跑去，完全没有去追顾程他们的意思，正像徐夜星说的，这会儿他们可惹不起那两波人，不仅自己势单力孤，而且真打不过。 却在这时，天空猛然间昏暗下来，天边滚滚而来的黑云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凝聚，让徐夜星停住了脚步。 塞西尔面色凝重，“这也是这个世界原住民道力量吗？看来我们要更低调一些了。” 这样恐怖的威压，绝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这时候顾程他们的飞行艇不得不降落下去，赵挽之抬着头，“怎么觉得这股力量有些熟悉？” 赵衍之皱着眉，“东南方向，我怎么觉得这股威压……有冲着我们来的意思？” 是错觉吗还是—— 顾程平静地说，“你们还记得高塔神庙那个世界吗？” 没错，他们感受过这种类似的力量，只是比这个要弱上太多太多了。 那些曾经被他们杀死的所谓侯爵的后裔。 “不对啊，那群家伙不是应该来自高维度世界吗？”赵挽之皱着眉，“这个世界的觉醒者虽然强，但是和他们掌握的那种高维度魔法力量还是不一样的吧。” 那群人用的可是纯粹的魔法之力，而且对魔法的掌控力炉火纯青，和那些觉醒者完全不是一回事。 赵衍之却若有所思，“其实我一直在想，这个世界明明没有多少关于神灵的信仰，即便是教会和教堂也更像是我们比较熟悉的那种类似现代教会的模式。这样的话，那些神之泉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没有神灵，哪里来的神之泉，还拥有真么强大的威力，能让普通人拥有异能。 顾程伸出手，这个世界的工业已经开始发展，虽然在阿兹黑特没有看到，在最繁华的布莱尔丽，路上甚至有了零星的汽车，空气也渐渐因为工业污染而有些许污浊。 即便他们新人类的进阶和所谓的灵气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们见识广博，好歹去过那么多的世界，对于力量的感知是十分敏感的。 这个世界，感受不到空气中有什么力量，什么灵气啦魔力啦估计都没有，即便是魔法师，这也应该是他们的末法时代，不该有多么强大才对。 “要不要去那里看看？”赵挽之直接问。 如果顾程的感觉没错，那真是仇人找上门了，是被动地等对方来找自己的麻烦，还是先出手为强？ 按照他们的性格，多半是选择后一种的，但是现在这股威压的强大程度不得不让他们谨慎对待。 幸好绿实已经找到了十四颗，让他们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实在打不过的话大不了保命等寻木传送啊。”顾程开玩笑说。 反正他们又不会在这个世界待很久。 往东南方向前行，到最近的一座城市之后，他们前往了这座城市的图书馆，因为这里的语言和英语类似，阅读方面没有太大的问题。 “先查查历史书籍，看看有没有所谓的神秘侯爵之类的存在。还有，东南方向到底是什么地方。”做好准备总是有备无患的。 这个国家，也是存在贵族的，比如之前他们就是想冒充一位爵士的子女。 不过绝大部分的贵族也就是享有一个名称而已，所谓的血统高贵，其实并不握有什么权利，当然，绝大部分的贵族都十分富有倒是真的。 “这边继续往东南去，再过不远就会越过边界了。”赵衍之翻着地图册，“那里有这世上最神秘的国度——卡斯明拉神国。据说这里不接受游客、不接受移民、不与其他国家建交来往，据说主要是踏上它土地的异国人，都会遭到严厉的惩罚。不过因为它的四周都是难以翻越的高山，所以能够保持着领土的完整，并让各国承认了它特殊的地位……” 赵衍之读着这段匪夷所思的记录，赵挽之更夸张，翻出一大堆所谓的冒险小说和夸张游记，全都与这个卡斯明拉神国有关，只是他们随便看看就知道基本全是虚构的。 几乎不用再确认了，他们的那个仇家，绝对就在这个卡斯明拉神国。 “这是真是没想到啊，历经这么多个世界还能冤家路窄。”顾程也有些惊讶，“而那天天空中来这么一招，他是发现我们了吧。嗯，不知道孟平波他们一行人距离这里远不远有没有被发现……” 想起这个，顾程猛然间记起上辈子也是末世的第十年，同样是这个世界，他听说这是军方损失最为惨重的一个世界，当时并没有多想，大家只以为这个世界这么多的觉醒者，实力确实比较强。 现在回忆，顾程猜测会不会是那时孟平波就曾在高塔神庙的世界与这个什么侯爵结仇，才会在这个世界遭到他的报复？ 如果这才是真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反倒侧面证明这个侯爵也没强到完全不能对付，毕竟他们也不是那么多年前弱小的新晋新人类了。 虽然损失不小，但孟平波和军方几个相对重要的人都没死，这个侯爵再厉害，只要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轻飘飘将人团灭，顾程觉得他们还是可以苟住的。 “神国……会不会和神之泉有关？”赵衍之合上书说。 顾程微笑，“那就只有闯一闯才知道了。” 反正梁子已经结得够大了，他们不介意再大一些。 赵挽之撸起袖子，“实在干不过就跑啊，怕什么。” 他们本来就基本杀不死，有了绿实之后没办法将他们困在这个世界，说是冒险，但即便是最危险的境遇，也不过是艰难这么几个月而已。既然上辈子孟平波他们都平安回去了，说明这个侯爵多半没有阻止寻木传送的力量，确保这一点就足够了。 有什么好怕的！ 第101章 神之泉（十一） 被动等着这个侯爵来找麻烦确实不是什么好事，等他做好了准备, 或许顾程他们将要面对的会是读完条打出来的雷霆一击。 想做就做, 他们当天就启程前往卡斯明拉神国。 这个国家所以世界上的其他人来说都是充满神秘感的, 官方找不到多少资料，它本身也不对外开放, 而且没有通往这个国家的道路，它基本是一个全面封闭的国度，四面环山, 连国境都不需要划线了。 “这鬼地方, 亏得还有冒险者将那里视作天堂之地呢, 单凭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山来看，里头是天堂才是见了鬼。”赵挽之吐槽说。 一点都不山清水秀, 真是叫人失望。 这样的荒山枯山其实对于冒险者来说是比茂密山林更危险的地方。 明明在城市里天气已经冷了, 这里却太阳炽烈烘烤着大地, 没有食物没有动物留下的踪迹, 土地被晒得如同岩石一样坚硬，举目望去, 丁点儿绿色都看不到。 这样的地方, 一旦没有了食物或者脱水, 真是丁点儿生机都没有。 “这个地方这样应该不是天然的。”赵衍之理性地说, “即便是在环境再恶劣的地方, 也不该一点生物都不在这儿生长。” 顾程点点头，“这更像是人为造成的绝地。” 难怪那些冒险者的游记总是有种荒诞气息，因为这地方实在是没什么好写的, 只能胡编乱造了。 因为一片荒芜，任何人出现在这里都会十分醒目，顾程倒是有心悄悄潜入，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几乎不太可能“悄悄”，再怎么厉害的人都会被发现的。 或许那个神国的人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免得有人偷偷进入了他们的国度他们都不得而知。 这个卡斯明拉神国四周的山都是外围的山脉还是正常的有树有花草有野兽存在，但只要往里面走上一段，就都是这样的绝地。 顾程他们索性不再遮掩，直接上了飞行艇一路往这个神国的方向飞去。 自从进入这片山脉之后，卡维尔就有些焦躁不安，它在飞行艇的牵引舱里绕着圈子烦躁地拿尾巴敲打着地面。 “你到底怎么了？”赵挽之看向它说。 卡维尔嘟囔着，“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越来越不舒服。” 赵衍之将它抱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说明我们的猜测不错，这个地方多半真的与神之泉有关系。卡维尔是因为神之泉觉醒的，可能正是这样，这里对它有一定的影响。”顾程说。 飞行艇一直向前，很快顾程就看到了相当熟悉的建筑，曾经见过的那些作为神庙的高塔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那座高塔几乎一模一样。 “就像是那些高塔神庙的放大版。”赵挽之看着，“应该是有那些高塔的十几倍大吧？” 足以比得上现代的摩天大楼的高度，加上扩大了十几倍的外围，现在距离远看起来像高塔，靠近了或许更像是圆弧形的大楼，而看不出塔的模样，因为它实在太大了。 卡维尔已经难受得蜷缩在沙发上不动了，这时忽然睁开眼睛，“到那个高塔去。” 它的声音沙哑，听起来甚至有些失真。 顾程看向它，“你是谁！从卡维尔的身体里出去！” “它的力量源自于我，我才能暂时借助它的身体，别担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赵衍之挑起眉，“你不是那个什么侯爵的人？” “你是说卡斯明拉吗？”“卡维尔”缓缓说，“他好像在多年前确实是一位侯爵。我不是他的人，如果你们是来对付他的，我劝你们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他比你们想象得还要强大。如果不是他现在追踪一个惹得他勃然大怒的仇人去了，你们甚至没法安然踏过这片土地的界限。他会立刻发现你们，然后杀死你们。” “那你是什么人？” “现在吗？现在我不过是个一心求死的可怜虫而已。” “你说现在是这样，”赵挽之好奇地问，“那以前呢？” “以前？以前，我是神。” 顾程：“……” 赵衍之：“……” 赵挽之：“……” 这他妈还真有神啊！ 也不是他们这样就相信了这个暂时借了卡维尔身体说话的家伙，不过有一点他说的不错，顾程也感觉到了之前威胁他们的那股威压现在距离这里稍有点远，嗯，很大可能是孟平波先成了他复仇的靶子，这位卡斯明拉侯爵先追着孟平波跑了。 这位前·神灵先生请求他们去高塔最高处，“你们居然有这样的飞行能力真是太好了，”他叹息着，用卡维尔不可能有的沧桑嗓音说，“换作其他人，要到这高塔的顶端根本不太可能。即便是卡斯明拉离开了，这座塔仍然是这里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从下方开始就有无数道关卡，除了卡斯明拉自己，谁也无法到达高塔上方，连他的那些后裔也不行。” “那些魔法师不是都有能飞起来的法术吗？”赵衍之问。 “是的，但是这里有禁空魔法，到达一定的高度会禁止一切魔法波动——你们到底是怎么飞进这里的也实在令我很意外。” ……很简单，飞行艇会飞又不是用的魔法，而是用的科技啊，再怎么禁止魔法波动也没有用。 他们往高塔飞去，因为飞行的高度太高，这会儿又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下方的人根本没有发现。如果那位强大的卡斯明拉侯爵在的话或许会察觉到他们的入侵，这地方留下的他的后裔显然还没强大到那个地步。 夜晚那座高塔几乎在黑色的夜幕中熠熠生辉，明明是没有电是的时候，这座高塔却像是灯火通明一样美丽。 “小心，这些都是卡斯明拉布置的魔法阵，”卡维尔跳到舷窗前，“以我现在残存的力量破开这些魔法阵几秒钟的时间，你们要迅速进来。” 顾程看向这只神态口吻都发生了极大变化的猫，“进去容易，一会儿我们要怎么出来？” 卡维尔转过头看着他们，“放心吧，一旦我死了，这一切魔法阵都将不复存在。” “什么意思？” “这本身就是卡斯明拉抽取我的力量才布下的魔法阵，否则在这个末法时代，他再怎么天才也无法凭空生出魔力来。” 尽管心中有些将信将疑，不过他们本身不怕所谓的魔法阵困住他们，这世上能够困住他们的地方本来就很有限，所以照着这位神灵先生的指示，在上方的魔法阵忽然灭掉的几秒内打破了高塔的一处窗户跳了进去。 这里不是最高层，最高层根本就没有能够进去的窗户，而他们一进去，立刻惊动了守在这里的两个人，这两人也是卡斯明拉的后裔，却不是最强的，甚至不够聪明，更叫人惊讶的是这两个人似乎是聋哑人！ “不用太惊异，卡斯明拉担心这里距离我太近，守卫会受到我的蛊惑……以前曾经有一位深受他信任的后裔成为了我虔诚的信徒，他不仅聪明，而且强大，差一点就能救我脱困。自那之后，看守在这里的都是听不见也说不了话还有些蠢笨的年轻人。” 如果不是打碎了玻璃带来的震动令他们发现，或许顾程他们发出一些声音，这两位根本不会察觉。 不过即便如此，这两位看守者的实力在顾程看来根本不弱，至少比阿兹黑特那家银行地下仓库的三位觉醒者要稍强一些。 如果神灵先生说的是真的，这并不是卡斯明拉的后裔中强大的那些，那这个所谓的神国还真是很危险。 如果卡斯明拉现在没有离开，惊动了这两位看守者之后他们会立刻通知卡斯明拉，可是现在那位可怕的侯爵离开了这座神国，这两位自然无力回天，很快就被顾程他们消灭。 从这里去高塔的最高层是没有楼梯的，只有一处传送阵，除了卡斯明拉自己，其他谁也不能开启这道传送阵，不过这些传送阵本质上都是用的这位神灵先生的力量，所以，他借着卡维尔的身体走过去，轻而易举就启动了传送阵。 “来吧。”传送阵上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做完这件事，就见到卡维尔的身躯一抖，软软地往下倒去，顾程赶紧将它捞起来抱住，“卡维尔，你还好吗？” 它晃晃脑袋清醒过来，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刚才怎么回事！！！” 顾程拎着它看了看，“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他们没有耽搁多久就踩入了传送阵，不是没想过这是卡斯明拉侯爵的阴谋。可他们来得突然，照理他不会最好这样万全的准备，而且他这样强，强大带去的自信令他根本没必要如此。 你见过人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千思万虑搞什么阴谋诡计的吗？ 侯爵先生对自己的实力有充分的信心，而且并不觉得顾程他们有什么反抗的能力，才会隔着那么远就做出威慑的行为，这在他看来不是什么打草惊蛇，而是一种宣告：你们等死吧！ 这样刚愎傲慢的人，多半不会搞这一套。 通过传送阵，他们发现自己仿佛站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里。 “欢迎你们，异界来客。”不同于通过卡维尔发出的声音，这个嗓音更加低沉，几乎引起他们心脏的共鸣。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准确发现他们异界来客的身份，这位说自己是神，还真有点可信度。 顾程环视四周，没有看到人，“让我们来，我们来了，你在哪儿？” 他们的眼前的黑暗散去，渐渐出现一道人影——或者说一具骷髅，他被吊在半空之中，身上皮包着骨头，那毫无血色的皮肤之下似乎有银色的光芒在缓缓流动，而他的身边旋转环绕着着无数明灭不定的符文，这些符文是邪异而污浊的血锈色，只看一眼都叫人觉得眼晕。 他的头发早已经不在，他的容颜因为双颊凹陷早就看不出昔日模样，只有那双星空一样美丽的深蓝色眼睛一如往昔，还能透露出些许他很久很久以前的风采。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是神，高高在上的神。 然而如今，他只是一个囚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痛苦折磨，时刻不止。 第102章 神之泉（十二） 即便这位所谓的“神灵”这会儿看着根本就是个骷髅，可是站在他的面前, 会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恭敬仰慕之心, 仿佛不能直视神的容颜, 甚至因为那种强烈的颤栗而生出想要跪地膜拜之心。 不过，这会儿面对他的三人都是标准的无神论者, 只有卡维尔“噗通”一声无法抵抗地趴在了地上，其余人只是过了一会儿就摆脱了这种感觉。 “这真是我见过的混得最惨的神。”顾程感慨。 哦不对，他根本没见过其他神, 不过并不能妨碍他看出来眼前这位神是混得真惨。 “卡斯明拉一直在抽取我的力量, ”他说, “即便神原本是不死不灭的，但自从这片大地经历了神灭之殇后, 就不存在什么不能死去的神灵了, 只是他束缚着我的神魂, 让我即便是想死也没有办法。” 赵衍之看着他身边飘着的那些符文, 反正他们也看不懂，“你是说, 这个世界已经是末法时代？” “是的, 空气中已经不存在魔法元素, ”他平静地说, “如果不是借助我的力量, 卡斯明拉这样的天才也没办法让他的后裔获取力量成为魔法师。” “你和这个卡斯明拉原本是什么关系？”赵挽之好奇地问。 “他？他原本是一位神侍，是被我挑中的神选之子，即便是现在看来, 我的眼光仍然不算差，在当时的那一批神选之子中，唯有他最为优秀。”就是优秀得过分了，在神灭之殇后，他就悍然囚禁了神灵，这真是其他天选之子别说做了，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顾程之前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超凡者获得的力量有些奇怪，觉醒是通过神之泉，可是却没有一个普遍意义上大家都尊崇的神灵。就像是普通的科技发展到一定阶段的社会，莫名其妙出现了所谓的超凡力量。 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那些神之泉是……” “是我的血液，”他叹了口气，“神的力量本质上就是源自于神血，自从卡斯明拉抽取我的血液之后，我就在期待他自己喝下神血，不过，也没有出乎我的预料，他果然并没有给他自己或者他的后裔使用。在想办法消除我的影响之前，他是绝不会冒这种风险的。” 就好比卡维尔在进入这里靠这位神越来越近之后表现出来的异常一样，如果卡斯明拉抽取的神血真的给自己用了，下场多半是被这位神灵给控制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能囚禁着神灵，利用他在这个魔力枯竭的世界继续冥想提升。 那些觉醒者的力量源自于神，所以，卡斯明拉从不让外面的人进入这里，免得靠这座高塔太近，给他造成一定的麻烦。 “我知道他会将这些神血交易给外面的人，我也怕这些人通过神血获取力量之后使得这个世界变得堕落可怕，所以，我在神血之中加入了制约。”他轻轻说，“一旦违背我给予的约束，他们的力量将会转化成黑暗之力，现在，我只能尽力通过这种方式来达到制约和平衡。” 作为一名神，他自个儿都快保不住了，还操心这么多。 顾程看了看这个地方，“你指引我们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请你们杀死我。”他的眼神平静而疲惫，“这样无休止地折磨我不想再忍受下去。” 赵衍之挑起眉，“难道你不想有人救你脱困吗？” 卡斯明拉侯爵是他们的仇人，搞一个和他仇深似海的神出去和他作对，想想挺给力啊。 “没有可能的，”他苦笑说，“卡斯明拉在这里布下的锁足足有一千多道，如果是在一千年前，或许我还能有这样充满希望的想法，现在……我已经知道没有任何可能。你们只要破坏掉第一道锁，他就会立刻察觉然后返回这里。要知道，即便是卡斯明拉自己，恐怕也没有这个能力解除这一层层的锁，更别说我的身上还捆着神之链，在我自己已经没有力量去挣脱它的时候，它已经和我的神魂彻底融合，没有任何人能够解开它。” 卡斯明拉做出了这样的事，内心不可能不恐惧。作为原本的神选之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神的可怕，比他更懂神的力量，出于恐惧，他也不可能令他有挣脱的可能。一开始布下的手段就足够保证哪怕是神也绝对无法逃脱，这么多年来，他还在一层层加固这种禁锢。 作为一个聪明人，他不会让他有半丝脱困的可能。 赵衍之转瞬之间也想明白了，顿时有些遗憾。 “你们是卡斯明拉的仇人吧，放心，只要我死了，卡斯明拉的力量也会被削弱大半，”他微笑起来，“现在的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你们别忘了，他原本是神选之子，他的力量本来就有一部分是源自于我的神力。” 赵挽之想了想，“如果你死了，那些觉醒者也会失去力量吗？”比如卡维尔，会不会从此不会说话了。 “不会，”他叹气，“和卡斯明拉那种我赐予的神力不一样，源自神血的力量是不会消失的，不过，一滴神血能够让他们获得的力量很有限，而且不足以让他们的生命长度发生变化，他们还是人类，就一定会死亡，等他们死去，属于神血的力量就会彻底消失。” 神血一旦进入生物的体内，就会融于他们自身的血液，只要他们不死，这种力量就不会失去。 可是，只是一滴神血，并不足以让他们晋升，他们仍然是生命短暂的普通生灵。 顾程直截了当地说，“那要怎样才能杀死你？” 既然能够削弱那位侯爵的力量，他们还是很乐意去干的。 “神血是我的力量源泉，卡斯明拉为了不让我死，每次都是等神血再生期过了之后，再抽取我的血液，只需要你们将我现在身体里的神血全部抽走，我就会立刻消散于这个世间。”骷髅模样的人笑起来是不会好看的，他微笑的时候，却带着一种淡淡的温暖，让人感到十分舒服。 即便是现在，也多少隐约可以猜到曾经他身为神的时候是多么耀眼夺目。 他伸出手，真正皮包骨的手指指节分明到每一根指尖看来都像是雪白的刺，“神血无法用普通的容器来承载，也无法用寻常的东西来抽取，不过你们可以选择一个人将它喝下去。” 顾程：“……” 赵衍之：“……” 赵挽之：“……” 这不论是听起来还是看起来，都是很不怎么样的提议。 而且，总觉得这里头有坑啊，不想跳。 “是需要用这种小盒子装吗？”顾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他们在那个仓库扫荡的时候拿到的神之泉，现在知道了，所谓的神之泉根本就是神之血，这就叫人更不舒服了。当时入手的数量不多，倒是有几十个空盒子，他也一块儿扫在了背包里，毕竟这盒子感觉好奇怪，居然能维持这么低的温度，这在科技发达的年代，都很难做到啊，冰冻恒温盒哎！ 他看起来很惊喜，“你们居然有这种盒子那就太好了，没错，用这个可以盛放神之血，不过每一个小盒子只能放一滴。” “抽取血液的话这个不行吗？”赵挽之从背包里翻找了一阵找出几个针筒，各种规格的都有，他们在一家规模很大的兽医诊所里弄到的，不锈钢注射器比起一次性的塑料注射器自然是要牢固多了。 赵衍之看过来，“可以先试一试。” 不管这位神说行不行，他们都不准备自己亲身上阵喝什么神血，连卡维尔他们都不准备推出去冒险。 万一搞个什么爆体而亡，谁能救不了。 见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这位被困的神知道自己没有权力再说什么了，本身双方的信任度就很有限，他们能够答应杀死自己已经是他最盼望的事情，其余都不那么重要。 尖锐的针头小心翼翼地避过那些飞舞的符文刺入他的皮肤，银色的血液被一点点抽取出来。 然后，显而易见的，不锈钢注射器开始渐渐被融化——果然，神之血这种东西无法被一般的器具承载。 赵衍之的手速还是很快的，作为一名医学生，他的手法十分专业，在几秒的时间内，已经将这针筒里的神血分装到了七个小盒子里，然后继续掏出一个新的针筒继续刚才做的事。 很快，顾程保存的那几十个空盒子全部都被一滴一滴装满了。 不过，这位神灵的皮肤内那些流转的银色光辉也慢慢开始黯淡。 “差不多了，”他的口吻轻松，“谢谢你们。”终于，他可以得到解脱，“最后的一滴神血是我的本源之血，这滴神血能够给人带来力量，而且不存在任何制约……就当是我对你们的酬谢。” 果然，最后一滴被抽出的血液一出现，就彻底融化了那坚硬的不锈钢，半悬浮在空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在这时，顾程猛然间回过头去，他察觉到了那股强大威压正在急速朝这边靠近。 “我要死啦，”神灵先生缓缓闭上眼睛，“作为我的神选之子，他自然是会发现的。”他的神情现出一抹难得的温柔，“那么多年，我与他之间，终于有了一个结局。” 有很多话，对着这些陌生人是不能说的。 比如，他以前是一个严酷而冷漠的神灵，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一时不快就会对人类降下神罚。 卡斯明拉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曾是一个善良温柔的金发青年，有一双世上最慈悲美丽的眼睛。 然而，时光荏苒，再也不见那在神圣之地的高贵神灵，以及跪在地上亲吻他手背的青年。 这世上最后一个神，终于陨落。 第103章 神之泉（十三） 即便这位神灵先生说过，他消亡之后, 卡斯明拉侯爵的力量也会削弱许多, 即便如此, 这会儿正飞速朝着这里靠近的威压仍然显得很可怕。 那滴金色的血液还悬浮在半空之中，看起来充满诱惑力, 赵衍之看向那滴血，“得赶紧装起来，绝对不能落到那个什么侯爵手上。” 顾程正想倒掉一滴普通的神血去装它, 就看到吉祥一跃而起, 毫不犹豫地将那滴金色血液给吞了下去。 顾程：“……” 不过, 以吉祥的灵觉，如果这滴血有问题, 它肯定不会吃下去。 几乎就在下一秒, 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一道声音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吼了一句话。 听起来果然就和他们在高塔神庙那个世界听到过的语言差不多, 很像是西班牙语，只是又似是而非, 根本听不懂。 眨眼之间, 就已经有一个人站在了他们跟前。 因为曾经见过他的后裔, 这位侯爵应该年龄已经非常非常老了, 可是这会儿看到他, 他那英俊冷硬的面容仍然显得十分年轻，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年龄，只看外表的话, 会觉得他也就三十来岁，除了一双眼睛过于沧桑之外，根本看不出多少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悬浮在半空之中，强健的身躯中蕴含着蓬勃庞大的力量，顾程必须承认，如果不是因为神的消亡他的力量确实削弱了一些，他们还真的估计打不过他。 这家伙虽然不是神，但在许多世界里，差不多可以被视作神了。 之前顾程以为卡斯明拉入侵高塔神庙那个世界是为了掠夺资源，毕竟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所谓“神灵”，现在看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神灵，可能根本也是他。 他要掠夺的不仅仅是资源，还有信仰。 否则的话，在末法年代的神，要怎么恢复力量？神血就是神的力量之源，卡斯明拉持续在抽取神的力量，但是信仰之力得不到补充的话，神迟早也是会因为神力枯竭而消亡的，为了不让神真的死去，卡斯明拉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这个世界已经成为末法时代，因为科技的发展，信仰之力不像是以前那样好收集了，所以他索性入侵一个低维度的世界，从那个世界掠夺资源的同时收集信仰之力供给这位被他囚禁的神，以此来获取更大的利益。 不得不说，神灵先生之前对卡斯明拉的评价不错，这还真是个天才人物。 这会儿，这位天才的双眼都仿佛燃起了火焰，显然，他正处于暴怒之中。 或许是反应过来顾程他们听不懂他的语言，他换成外界通用的英语，“找死！你们竟然敢——知道弑神是怎样的罪过吗？” 赵衍之嘲讽地说，“你都敢囚禁折磨神灵了，还在计较我们弑神？再说了，与其说是我们弑神，不如说是他想自杀好吧。” 卡斯明拉的面容依然是那样冷酷到看不出丝毫情绪，可是眼中却到底茫然了一瞬才恢复过来。 其实他不是不明白的。 没错，与其说是弑神，不如说这位神是自己想要消亡于这个世界。 可即便是如此，他的心中燃起的怒火令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想要毁灭眼前的一切！ 飓风开始席卷这片原本空荡的空间，在神灵消亡之后，加诸于他身上的那些魔法阵和层层叠叠的锁也开始渐渐消失，露出高塔顶层原本的模样。 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窗户没有摆设，一片黑暗。 那位神灵，就在这样的地方，被关了一千多年。 想想……真的可悲又可怜。 卡斯明拉已经失去理智，狂暴的魔法朝着顾程他们倾泻。 在这种环境下，三人和吉祥富贵还可以抵挡得住，以卡维尔脆弱的小身躯，估计分分钟就被轰成了渣渣。迫不得已之下，顾程立刻将它收了起来。 虽然卡维尔自己并不知道，在它答应成为顾程的宠物之后，已经变成了顾程宠物列表里的一个。 只是原本顾程没准备现在就揭穿这一点，好歹要给这只懵懂的小猫一点心理准备不是吗？ 一边给三人刷着治疗，顾程喊起来，“想办法往下走！” “知道，但是真没看到路啊？” 高塔显然十分坚固，经历了这样的魔法袭击，仍然丝毫没有破损的模样。也是，好歹是囚神之地，如果轻飘飘的就打坏了，也不太现实。 赵挽之顶在最前，傲霜刀劈出一道道刀气，卡斯明拉似乎是一个法师，然而他放出的魔法盾完全抵挡住了刀气的侵袭，赵挽之压根儿没能破得了他的防御。 “妈的，这么强的吗？这还是削弱后的boss么，如果不削弱的话，岂不是更加没得打？”赵挽之忍不住爆了粗口。 赵衍之的手指不停划过琴弦，一边在观察着四周，他们是通过魔法阵到达这一层的，现在要下去，却连楼梯都没瞧见。 这鬼地方别看空空荡荡，然而地面凝实，圆顶灰墙，没有窗户也就算了，连通往下方的路都没有，这要怎么离开？ 看卡斯明拉这样子，也不会停手给他们读条神行的机会啊。 “没办法，只能打了。”顾程叹气。 找不到离开的地方，除非能够破墙而出，否则他们根本就是被困在这里。看那些狂暴的魔法轰击在墙上，连丁点儿印子都没留下，就知道破墙而出这个想法也是不靠谱的。 “这个神……真他妈坑人。”赵挽之又骂。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才不信那个神不知道他死之后，连魔法阵都没了，卡斯明拉跑回来，他们几个压根儿就成了瓮中之鳖啊，等着被逮呢。看起来给了他们很多好处，但前提是要有命拿出去才行。 顾程心想，幸好他始终是治疗心法状态，否则的话，这情况还真不好办。 如果是在很久以前，他们只是拥有游戏系统，没有修习武功的话，或许都不一定熬得过这样的攻击，毕竟他们都不是扛得住的门派，在很多时候，也可以说是小脆皮儿，幸好现在有进阶之后新人类体质的加成，以及深厚武功带来的强大体质。 没看到富贵都已经缩到他们身后去了吗？也就刚吞下神血的吉祥，能够在这样强烈的攻击下毫发无伤，还时不时对卡斯明拉造成一些有效伤害。 尽管这丝伤害看来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在他的身上留下的伤口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会愈合无踪。 嗯，有史以来他们招惹的敌手，这位卡斯明拉侯爵真是第一强无敌。 三人练武的时间也很久了，顾程的九炼慈悲注重的是自身肉身的修炼，所以他几乎不用给自己治疗，专心治疗赵挽之和赵衍之就行了。 这么多年过去，三人与很久以前已经不同，比起以前只能用框死在游戏描述里的技能不一样，现在，游戏的技能基本已经融入了他们的能力中。除了像是神行千里这种特殊类的技能之外，攻击和治疗时，已经不存在读条这种东西，就好比赵衍之奏出的琴音，所附带的音波攻击已经不局限于技能描述。 可即便如此，碰上卡斯明拉这样强大的敌人，他们仍然觉得应对艰难。 “我就不信他这魔法能够无休止地释放。”赵衍之冷冷说，“别忘了这可是末法时代，没了给他们提供魔法源泉的神灵，空气中又不存在能够抽取的魔法力量，他再强又能坚持多久？” 要知道，卡斯明拉暴怒之下，释放的全是狂烈的大型魔法。 赵挽之抡着傲霜刀，“那就扛着呗，反正有顾程在，我们是能够打持久战的。” 于是，这场战斗呈现出一种十分好笑又诡异的画面，双方对轰，赵挽之和赵衍之拼尽全力才能在卡斯明拉身上留下一些细小的伤口，然后几秒之后，这些伤口就痊愈了。卡斯明拉那恐怖狂暴的魔法，将对面的三人两猫打得看似凄惨，即便是受伤然而也是分分钟就被治疗痊愈。 打了半天，双方居然都毫发无伤。 …… …… 这样打下去还有意思吗？ 乒铃乓啷打了半天，什么结果都没有！ 卡斯明拉发泄着心中怒火，过了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就发现了这叫人诧异的情况。他的视线落在顾程的身上，很清楚如果不先将这个人干掉，根本奈何不了眼前的几人，看即便是他的魔法，却也没能对这家伙造成什么伤害。 这样非人的身躯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这群人在那个低维度世界曾经杀死过他的后裔，这笔仇他记着，同时暗自记下了这群人的气息，他们既然能够穿越空间，说不定哪一天还有报仇的机会。 想不到机会真的来临，他们比起那时，一下子强大了这么多。 卡斯明拉渐渐感觉到了施法时魔力的凝滞，他知道，末法时代最限制他力量的从来不是他本身的实力，而是这该死的没有魔力的环境，如果不是无法做到，他早就跨越空间，前往其他世界—— 这么一想，他眯起眼睛，想起眼前这些人就拥有这样撕裂空间穿越到其他世界的能力。 不能将这么杀了他们。卡斯明拉想着，至少得弄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怎么用自己原本的身体到底其他世界，而不遭到那些世界的排斥的？ 于是，他用冰冷的声音说，“既然你们敢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就代替他待在这里，永远都别想离开！” 然后，身形一闪，悬浮在半空中的强大人影消失不见。 三人松了口气，虽然这么打下去也还是可以打的，他们现在的续航能力还是很强的。 然而，这架打得有点没意思。 卡斯明拉到了下一层，根本没有去看被杀掉的两个看守者一眼，调来了其他优秀后裔，“给我加固魔法阵封印，我要将现在在上面的家伙死死困住。” “是……只是没有了神力，魔法阵的力量只能靠魔法晶石，我们的存货并不多啊。” 卡斯明拉哼了一声，“只要能从他们口中掏出消息，魔法晶石什么的并不重要。” 如果能去往其他世界，只要不是这样的末法世界，即便是失去了神之眷顾的力量，他本身的实力也足够了。 神之眷顾啊……卡斯明拉一时怔愣，那些以为早已经忘却了的记忆，一时间又涌出来。 那美得如同梦境的神之花园，那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傲慢神灵，以及他那令人无法直视的耀眼容颜。 他的浅金色长发铺在地上，柔软美丽如同初阳晨曦。卡斯明拉记得自己跪在他的脚下，曾凝视着那闪着微光的长发，亲吻他完美到画笔难描的手。 已经很久很久，久得他以为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原来并不是。 卡斯明拉伸出手来，再也感觉不到那个温暖的存在，心脏居然有一瞬间的痉挛。 终究，这最后一位神也湮没了。 这个世界，仿佛在一瞬万籁俱寂，卡斯明拉垂下手，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活了这么久，他第一次觉得，其实活着也很无趣。 即便是知道了去其他世界的方法又如何呢？即便是能再活千年万年又怎样。 那些快乐与幸福，早已经离他远去了。 他，早已面目全非。 被关在高塔顶端那个封闭空间里的顾程三人开始读条神行。 开玩笑，这些世界以来，哪有真正能够关得住他们的地方？ 试图囚禁他们，这想法也太天真了！ 第104章 神之泉（完） 顾程他们顺利脱困，回到最开始他们待的城市阿兹黑特, 他们准备从这里朝着与卡斯明拉神国相反的方向走。 当然, 这并不是因为卡斯明拉侯爵是个完全不可以对付的人, 只是和这人打……没意思啊，双方都打不死对方, 这打来打去，意义是什么？ 卡斯明拉这个老怪物这么多年下来，实力强的可怕,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限制了他的发挥, 估计还得强上三四分, 而且，那位神没有消亡陨落的话, 他还可以再强上六七分。 这想想, 就有点可怕了啊。 顾程隐约猜到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几人关起来, 他虽然能将力量投射到譬如高塔神庙那个世界, 自己却绝对不能过去，甚至连他的后裔都得换上一副身体才能离开高塔神庙的范围, 否则的话, 绝对会受到那个世界的排斥。 这是不可逆的规则, 每个空间都能自动筛别, 好似吐沙子一样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家伙给吐出去。 卡斯明拉, 想寻找离开这个末法世界的方法。 “这么想的话，他没有将孟平波他们都杀掉也是很好理解的。”赵衍之知道他在想什么，“留着他们大概也是为了问出消息来。” 哪里知道时间一到, 寻木就会自动传送……以孟平波一行人的能力，现在不会完全没有绿实入手。 顾程想想也觉得，如果上辈子那位神灵没有死，以卡斯明拉的强大，孟平波一行人肯定不是对手，但他们虽然损失不小，重要人物都安全回归，估计就是用了“拖”字诀，并且成功了。 顾程笑起来，“只要这个世界没有寻木，他就别想了，好好在这儿待着吧。” 末法时代、魔力枯竭，最后一位神已经陨落，即便是他再强，力量也无法再增长不说，只会被这个世界拖累，慢慢消亡。 而且，他们已经逃出了那座高塔，即便是卡斯明拉追来，他们也不是太担心，现在他们与卡斯明拉就属于谁都奈何不了谁的水平，当然，前提是他们三人不能分散，如果给卡斯明拉机会各个击破，只有一个人在的话，确实不是这位侯爵的对手。 “他奈何不了我们，会继续去找孟平波他们的麻烦吗？”赵挽之说。 顾程摇摇头，“谁知道，说不定吧。” 然而，即便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在知道他们逃走的消息之后，卡斯明拉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有些心灰意冷。 那些愤怒过去之后，余下的反倒只有灰暗无趣的沉寂。 本该再去抓住那些异界来客，至少逼问出他们到其他世界的方法来，卡斯明拉却懒得起身。 他坐在他那张奢华的高椅上，忽然觉得这张椅子坐起来并不舒服。 “再等等吧，”他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就叫他们再嚣张几天。” 在这里，他的话就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后裔们都沉默地退了下去。 卡斯明拉想了想，回到了高塔上那个曾经囚神的空间，神灵陨灭的时候，是什么都不会留下的，他们不会像人一样有尸体，反而会完全消散于天地之间。不过，照理来说，他的本源之血应该不会消失……这么看来，是落到那三个人手上了？ 应该去将这东西追回来吧，他想着，然而即便是追回来了又怎样，神又不会因此复生。 “再收集信仰之力也没用了。”这个末法世界，已经无法再生成神灵了。 他该死心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仍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神的光辉与温暖，已经永远离他远去了。 没有那位侯爵来找麻烦，顾程自然乐得轻松，他们离开阿兹黑特之后，沉睡的吉祥还没有醒过来。 卡维尔一脸懵逼，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一下，它好像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啊，为什么一眨眼就已经到了阿兹黑特？？ 自从吞下那滴金色血液，离开高塔之后，吉祥就陷入了沉睡。绿实的自动导航没了，顾程三人只能另外想办法来打听绿实的消息。 而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终于也发现了绿实的存在与效果，争夺进入白热化之后，反而对他们很有利——因为消息变多了啊。 有消息就好办了，他们的做法非常简单粗暴，打听到消息之后，直接强抢就行了。 凭本事抢来的绿实，谁能说什么？ “咦，那不是徐夜星小队那个叫桑雅还是什么的吗？”赵挽之指着对面一个女人说。 顾程看过去，“徐夜星不在，难道他还和塞西尔在一起？” “嗯，应该和塞西尔在一起的那群外国人也在。”赵衍之往里看去，很明显，塞西尔也没和他队伍的人会和。 这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两个冤家对头，偏偏猝不及防之下被原住民们坑了一把，即便是反杀成功，也被带到了距离自家小队非常远的地方，再缺乏联系方式的时候，要会和确实比较难。 尤其在这两伙人还时不时互相破坏隐秘标记的时候，就更难了。 不比徐夜星和塞西尔眼见不好还能合作一下，这两伙人也称得上“仇恨似海”，于是一个个都想着不让对方和失散的首领会和。 互坑之下，直到现在那两人都没找到自家队伍的人。 没有了首领，双方的战斗力虽然有所减弱，但实力仍然放在那里，那些与他们对上的官方觉醒者们没讨得了好，被杀了十来个之后，非常理智地退出了这个街区，然后暗自又开始调动人准备来个围剿。 顾程三人落在墙头上，一看到是他们，双方一眼就认出来了，然后头都大了。 “你们再不走的话，这些觉醒者们就要在外围形成包围圈了。”顾程好心提醒。 下方的人几乎要翻白眼了，即便是没有那些原住民，这三个黑心货就不会赶他们走了吗？做梦吧。 因为徐夜星的命令养成的习惯，他那一方的人几乎也没犹豫，直接就离开了，那群外国人虽然磨磨蹭蹭的，也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开玩笑，他们之中最强的塞西尔本来就不在，就凭他们和这三人对上，哪里讨得了好。 早在之前，安东尼和凯拉已经同塞西尔分道扬镳，这群外国人基本上是以塞西尔马首是瞻，他不在就没了主心骨，本身实力就不够强，也不敢惹事。 在龙城这么几年，又到其他世界那么多次，现实早已经教会了他们做人。 外围的觉醒者们有些诧异，“这群人怎么就退走了？” “不知道啊，难道又有高手来了？” “这些人……感觉怪怪的，像是不受戒条12的限制，一个个全然是恶徒的模样，而且，他们和觉醒者们不一样，动手的时候甚至没有能量波动。”简而言之，动手的时候，没有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光。 “布莱尔丽那边抓住了几个，不过那几个满嘴胡言，现在还在甄别真假的阶段，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啊对了，阿兹黑特那边倒是清静，完全没有恶徒的滋扰。” “那是因为他们那边也没有发现异变啊……”这群觉醒者们虽然对新人类如临大敌，却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毕竟不管怎么说，觉醒者们仍然在数量上占据了极大优势。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往后那些“神之泉”会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消失。 因为那个制造神之泉的神已经死了啊！原本卡斯明拉可以慢慢用信仰之力养着他，等到那神力慢慢恢复，又可以搞到一批神血，这他妈是圈养撸羊毛啊，只要羊不死，就能一直撸。 现在好了，羊死了…… 多年之后，这个世界大概就会变成一个非常科学的世界了，嗯，这些不科学的觉醒者都死了，大家还是乖乖在一个讲科学的世界里生活吧。 曾经的高维度世界，在魔力枯竭之后，最终的结局不过是这样。 几个月后，在卡斯明拉还把自己关在高塔之上没有去找顾程他们的麻烦时，这个世界的通道终于被修复了。排斥之力开始作用于他们，顾程三人最后捞了一把，洗劫了布莱尔丽存储神之泉的仓库，然后安然等待寻木的传送。 而这时，沉睡了许久的吉祥终于睁开了眼睛。 照卡维尔的说法，觉醒者在觉醒的时候一般会昏迷一到三天，它当时就是，昏迷期间差点被一只野狗叼去吃了，幸好及时醒了过来。 可是，吉祥足足昏睡了三个多月，难道是因为那滴血是神灵的本源之血？ 回到了熟悉的末世，远远可以看到已经建设得相当繁荣的龙城。 越来越多的人到这里定居之后，这里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人类聚居地。当然，数量上还是国人最多，虽然外国人也不少，但是龙城的管理还是牢牢抓在军方与官方的手中，维持着那里安定的秩序。 顾程看向趴在他肩上的吉祥，“吉祥，你现在是不是能说话了？” 参照觉醒的卡维尔，吉祥应该具备了说话的能力了。 “嗯嗯，能说话啦，顾程顾程，说话的感觉挺不错啊。”吉祥的声音又甜又软，还撒娇蹭了蹭顾程的脸颊。 顾程：“……” 虽然说吉祥喵喵叫的时候也是这样细软娇甜的可爱嗓音，但是他的记忆没有发生问题的话—— 吉祥是一只公猫没错吧！！ 第105章 新变化 一只公猫用娇滴滴的声音“喵喵喵”其实很可爱啊，但是用娇滴滴的声音说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时间顾程觉得自己被雷到了。 一旁的赵挽之揉了揉富贵的小脑袋, “哎呀我可怜的富贵, 现在就你不会说话啦。” 富贵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要说话做啥, 还不如多吃点多睡会儿，作为一只猫，它对于能不能说话根本没有执念好吧。 赵衍之关心的是另一回事, “吉祥, 你现在的实力到了什么层次？”奇怪的是, 吞下神灵本源之血的吉祥沉睡那么久血量却根本没有太多，他还以为能一下子变强一大截呢。 “六阶！”吉祥说, “好像这个东西并不能一下子增强我的实力, 更像是在与我本身融合, 加强了我的进化, 刺激产生新的进化能力……” 顾程若有所思，“这么说起来, 那个世界的觉醒者们也不是个个实力都强, 有一些甚至身体仍然很羸弱。所谓的神血更像是一次性地催化剂, 而不是能够直接增强实力的东西。” 神血珍贵, 顾程原本以为那个世界的人吃下神之泉觉醒之后靠魔药晋升是因为如果要靠神之泉升级想想也太奢侈了, 现在看来或许所谓的神之泉本来就不具备升级功能，它只能让吃下它的人获得超凡力量。 不过无所谓，他们又没准备自己吃, 直接去找孟平波就好了。 回去休整了两天，他们进了龙城，如今龙城已经比最初扩大了十倍不止，差不多这一座城市就比得上上辈子一个省的大小了。人太多没办法，在这里定居的人越来越多，要容纳那么多的人，城市自然也越来越大。 而且现在凭借新人类的脚程，几百公里走路都是轻飘飘地快得很，普通人还要借助交通工具，新人类压根儿不用。以他们的速度而言，龙城似乎也不那么大。 现在龙城有十数条繁华的商业街，和末世之前并没有多少区别，整个城内的交易都需要用同一的一种货币，不是末世前的纸币，而是一种硬币，又被称为刀币，不是因为模样像刀，而是这本来就是一把小刀折叠成的圆形金属，关键时候还很实用。 龙城已经不接受以物易物了，要换钱可以去交易行，那里有专业的人来估价，基本上都是官方和军方的收购点，价格非常厚道。 他们在商业街上逛了逛，也没有什么东西好买，基本上现在有了空间盒，他们的背包里物资越来越充足，什么都不少。买了些热乎乎的小吃，就往军方驻地那里去了。 因为他们时常来找孟平波，军方的人对他们也很熟，打了个招呼聊了会儿天，才带着他们往里去。 “这次孟少将可真不容易，”带路的士兵感慨着，“在上个世界差点儿回不来。” 对于这一点，顾程三人心中有数，大约是因为那位卡斯明拉侯爵。 “损失还好吧？”顾程问，毕竟这位应该去找孟平波报复到一半，就被他们给引回来了。 “还好，牺牲了两个，其余人即便是有重伤的，也都救了回来。” 这个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顾程听着，知道他们确实比上辈子损失要小得多，那时候，军方全须全尾回来的只有几个重要人物，其余几乎都牺牲了，那才叫真的损失惨重。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孟平波，顾程一看就知道，他的伤还没好透，想想也是，卡斯明拉的重点复仇对象肯定是他，在上辈子那种情况下都能活着回来，孟平波也算是气运之子了，普通人碰上这种情况，早就被打爆了吧。 尽管有伤，以孟平波现在的体质，养养也就好了，不算什么大事。 孟平波的身边跟着个面容慈和略有些胖的中年人，和顾程他们也算是老熟人了，这位是专业的估价师，姓余，叫余之军，尤其是这两年，顾程他们有什么需要和孟平波交易的时候，他经常在场。 赵挽之吃着军方准备的茶点，又掏出一把猫零食喂乖乖跟了来正好奇地到处看的卡维尔。 吉祥和富贵每次回来都自由活动，几乎不会跟着他们，卡维尔不一样，它虽然震惊到麻木了，但是在这种完全陌生的地方，它本能地十分依赖顾程。 “上个世界什么情况大概都很清楚，我们手上有可以用作觉醒的神之泉，你们要吗？”顾程说。 孟平波一下子站了起来，连站得太急牵动了伤口都顾不上了，“有多少？” “先说好，这东西的弊端你是知道的，虽然能让普通人觉醒，但是要遵守戒条，一旦失控就会变成怪物。这个是不可逆的，这种隐患也不能消除。”赵衍之清冷的声音响起。 孟平波点头，“这个我知道。” “还有，那些觉醒者你也看到了，觉醒带来的增强是不均衡的，虽然能总体提高人的身体素质，但是有一些觉醒能力未必能让身体素质强上太多……只是多少有些洗经伐脉的作用。”这是他们自个儿总结出来的，觉醒者们虽然不是身体素质都强到非人，比普通人肯定是要强的。 孟平波知道了他们的意思，笑着说，“没关系。实话说吧，我身边就有这样的，末世之前没有成为新人类，后来有了武侠秘籍，又没有练武的资质，蹉跎那么多年，武功仍然稀疏平常，甚至没法通过寻木的空间之门。” 武功的出现，给了普通人一种新的可能，不再让他们绝望到看不见半点希望。 可是，并不是所有普通人都有练武的资质的，即便是给了最好的武功秘籍，没有资质的人可能一生练到尽头，也不过是个二流高手，所谓的练武奇才是很少很少的，连资质过关的其实都不多，这也是军方招募的时候，要测试资质的原因。 有一些人样样出色，头脑心性一样不差，偏偏第一次没有运气，第二次依然没有，这真是极其无奈了。 而现在，神之泉能给他们第三次机会。 “还有，觉醒后，是不能再次通过神之泉来变强的，”顾程提醒，“那个世界是通过魔药，实话告诉你，这些魔药都是用怪物做的，而我们这里没有怪物。我们洗劫了两个城市的仓库，手上的魔药也有一些，一块儿卖给你吧，这些魔药足够让三到四个觉醒者成为高手。当然，如果要求不那么高的话，几十个人可以提高到一般高手的水平。” 再多就没办法了，只能想其他途径，比如吃点绿实什么的。 孟平波听到还有魔药，顿时很高兴，“当时我也打算看看能不能弄到点神之泉的，谁知道那个侯爵来找我报复……根本顾不上了。他半途离开，是不是去找你们了？” “是啊，这个变态侯爵确实很强。”赵挽之心说这么多世界，这还是他们碰上的最强的一个BOSS，如果不是他们先搞掉了那个神，让他处于被削弱状态，搞不好他们三个碰见他都得赶紧跑路。 孟平波笑着说，“我就猜到是你们。”更多的他也没问，这么多年他和顾程三人的关系一直不错，也是因为他始终掌握着分寸，不该多问的从来不问，“你们手中有多少？还有，这一次你们想交易什么。” “就空间盒吧。”交易来的武器他们还有大把没用，实在不需要更多了，他们人少，又不用装备一支部队，要那么多武器也没什么大用，现在这个量足够了。 然而，在听到他们手上有多少神之泉之后，孟平波都惊了，这么大量……就不是一下子能做完的交易了，余之军苦笑，“看来我和孟少将要先打个报告上去才行，还请等两天。” “这个没问题。” 谈好了交易的具体细节，他们就先回去了，一周后，这笔交易才算是完成。之后，他们就去了任务大厅，自从那时发现猎杀啃食者的进度那样缓慢之后，每次他们从异世界归来，都会抽一个月的时间出去猎杀啃食者。 自从和外国人谈好条件之后，从国外运来的物资里很大一部分都是针对啃食者的。当时这些国家没有寻木这样的存在，基本上各国研究的都是要怎样更高效率地消灭啃食者，所以，他们这方面的武器确实比国内强。 再加上军方和官方越来越重视，这几年啃食者的灭杀情况还是十分乐观的。 顾程估计，再过一到两年，至少国内的啃食者都可以被肃清了。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然而入目的荒芜景色仍然是笼在众人心头的阴影。 现在可以通过寻木去其他世界掠夺物资，万一有一天不能去了呢？这个世界因为辐射的缘故，植物都失去了繁殖能力，种子都压根儿长不起来，再这样下去，这里迟早将会变成一片荒土吧。 “孟平波说他们那边儿研究所研究出来，辐射已经开始衰减了，也就是说，这种陨石辐射虽然强度很高，幸好半衰期并不算长。”赵挽之安慰说。 赵衍之看了下已经开始沙化的土地，“即便是不长，这种辐射完全过去说不定也还要十年甚至二十年吧，我看短短几年内很难消除。”如果他们的世界是那种所谓的有“灵气”的世界或许还好一些，然而他们这里，和上个世界差不多，基本上也可以称作是末法时代，植物们只会死得更快。 至于辐射的半衰期，这种陨石辐射到底什么时候能彻底衰退谁又能说得清。 而且，即便是辐射不再，以现在这个世界土地的状况，真要恢复，估计仍然是个漫长的过程。 不过，总比没有希望强一些。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寻木又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喜。 十年过去，它，终于也进化了。 第106章 三角 每次寻木开花都是定期的，时间久了大家都已经习惯, 到了临近开花的时间, 所有准备去的新人类都开始进行最后的休整。 前往其他世界, 对于新人类来说，也算得上是拼命了, 比如上个世界，因为觉醒者实力强劲，就有不少新人类再也没能回来。即便如此, 这一次准备出发的新人类并没有减少多少。 时至今日, 大家都清楚, 即便是不搏命，也不过是慢性死亡而已。选在他们这个世界地球的状况, 已经容不得他们贪图安逸了, 哪怕有一天所有的啃食者都被消灭殆尽, 那些失去的资源却不会回来, 唯有掠夺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那是什么？！”发现寻木上方出现异常时，许多新人类心中都十分紧张, 因为大家很清楚, 一旦不能通过寻木去其他世界, 他们在这个枯竭的末世将会面对多么可怕的未来。 顾程他们在还没有接到消息的时候, 就发现有些不太对劲。昆仑山本来就一天比一天更加尖锐, 在寻木那里发生异常时，昆仑山震颤了一下，好似地震一样, 可这地方明明没有发生地震！ 寻木上方忽然出现了淡淡的虚影，好似海市蜃楼一样，虚影也在慢慢变得越来越清晰。 花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按照往日经验，距离维间花开应该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 “看那里！”有一个围在寻木旁的新人类惊叫起来。 顾程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盐湖。 平时那些静静潜在水下的鱼纷纷跃出水面，银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自从大家都确认这盐湖里末世之前并不存在后来却莫名其妙出现的鱼并不能吃之后，就没有人再去关注它们了。这么多年，这些鱼平静地生活在盐湖之中，与人类互不影响，存在感极弱。毕竟是末世了，不能吃的鱼再好看有什么用？ 可是现在，它们却纷纷不停跳出水面，仿佛碰到了什么令它们激动的事。 顾程有些忧心，十年已过，他上辈子的经验不再有任何用处，寻木这会儿要发生什么变化他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以后他们这些新人类无法再借助维间花去往其他世界，那接下来即将发动的事绝对是可怕的。 “十年过去，寻木也许也进一步进化了。”赵衍之安慰他说，“不管怎样，它打开空间通道的本事总不会失去，我们也会有办法利用它这一点的。” 顾程叹气，“希望如此。” 不远处孟平波带着一队人面色凝重地站在原地，很显然他也在担心这一点。 寻木进化之后，还能这么容易被人类钻空子吗？还有，骤然发生变化的盐湖是怎么回事？ 除了顾程他们，其他人暂时还没发现昆仑山也有了异变。 这时，吉祥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会儿寻木，才跳到顾程肩上，“别担心顾程，我感到这种变化是好的。”它的声音依然又娇又软，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 “真的吗？”顾程惊喜地看着它。 吉祥点点头，顾程立刻放下了大半的心。 然后就听到身边的赵衍之哼了一声，很明显生气了。 顾程看向他，“怎么了？” 赵衍之很不高兴地说，“我也安慰你了。” 顾程没太明白，“？” 一旁的赵挽之乐不可支，“我这愚蠢的堂弟的意思是，他也安慰你了结果你还是很担忧，明摆着不太信。吉祥一句话你就立刻信了，基本上放下了心……他吃醋哈哈哈哈吃一只猫的醋！” 顾程：“……” 吃一只公公猫的醋你没事吧！ 而且吉祥的进化方向是灵觉啊，它说的话不出意外都超准的好吧！ 十年过去，赵衍之在这方面仍然幼稚得可以，令顾程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候吉祥偏偏还故意趴在顾程的肩头，拿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顾程的脸颊。 赵衍之发怒，抓起吉祥的后颈就将它扔了出去，扔的地方恰好是原本富贵趴着的。 这么多年富贵看着愈发富贵了，趴着的时候就像是一张橘色的圆毯，卡维尔靠着它睡觉简直舒服得很。 这吉祥朝着这里砸过来卡维尔身手敏捷地躲开了，富贵打了个哈欠轻飘飘地浮了起来，以它的体重而言，这一幕真是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大家都守在寻木附近，显然十分担心，既然吉祥说寻木进化是好事，顾程放下心之后就感到轻松多了。 于是，等到第二天那虚影变得更加清晰，顾程猜，“这是这一次寻木要打开通道的世界吗？” 那虚影的画面似乎是一座山，葱郁的树林和清澈的小溪看起来自然风光十分不错。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有两个小孩儿出现在了画面里。 他们穿着灰扑扑的布衣，脚上没有鞋，看着生活状况可不太好。而且，从发型和衣着样式来看，那边儿好像是古代。 不过，他们冲到小溪里嬉戏玩耍的时候，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却让现场所有的新人类都沉寂下来。 这个世界，已经很少有孩子出生了，新人类几乎没有生殖能力，普通人相对好一些，可是辐射的影响和生活的艰难，让末世之后这个世界几乎没有几个新生儿能够活下来。 画面中的那两个孩子充满了童真的欢笑和快乐，一时间让大家都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两人中年纪稍大的那个孩子抬起头来，似乎与他们对上了视线一样朝着这个角度看来，然后他就一下子僵住了。 赵衍之稀奇地说，“难道不止我们能看到他们，他们也能看到我们？” 眼见着两个孩子光着屁股就从小溪里爬起来飞快朝着树林深处跑去，赵衍之的猜测应该十分靠谱。 不仅他们能看到那个世界的景象，那个世界也可以看到他们！ 就在这时，熟悉的花香味更浓，经验丰富的新人类们知道，维间花要开了！ 顾程做好准备，就要和往常一样去争夺维间花，然而，令他们惊愕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寻木似乎有一半都进入了那个已经相当清晰的虚影里！ “开花了！” 满树的花渐渐由白转紫的居然全部都在那进入另一世界的一半树上！ 大家都愣在原地，眼见着远处的盐湖如镜面一般的湖水开始迅速扩张，不多时就有了以前两倍大小！寻木这边一半界限开始蔓延，这条线上的新人类们慌忙让开，谁知道有没有危险，万一被拉入时空乱流，真是后悔也来不及。 眼见着那条线慢慢延伸到了盐湖边——不，更像是盐湖将那个世界硬生生给拖了过来，因为他们看到的画面已经变得无比清晰，不比之前似乎还笼着一层水膜一样，清晰到仿佛是就在眼前的真实，然后，盐湖开始向着昆仑山的方向蔓延。 那种光影画面很难形容，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原本位置就像是一个三角的寻木、盐湖和昆仑山像是被线条连起来了一样，盐湖的范围已经涨到了之前的七八倍大小。 而这个渐渐封闭的三角形内，完全就是这两天他们看到的另一个世界，那条小溪，那片树林，一切都与真实没有两样。 仿佛他们往这线条里多跨一步，就是另一个世界，寻木的一半在那边，昆仑山像一颗钉子，死死钉住了一角，而盐湖里密密麻麻的银色鱼群似乎在撕咬着什么，欢快地不时跃出水面来，同样将那一角稳稳扯住。 只是一步的距离，寻木、盐湖、昆仑山这个三角像是在另一个世界狠狠撕开了三角的一块，与他们这个世界连接了起来。 看着这么近，近道触手可及，所有人却只是谨慎地看着，没有人率先踏出那一步。 谁知道这一步踏出去会是什么结果？空间规则从来不是这么简单的，说不定看着只是那么近的一步，踏出去却只会落在空间缝隙的深渊。 所有人都很谨慎，沉默地站在原地。 这么多年下来，能够活下来的新人类中早就没有了冲动无脑的家伙，这些人多半早已经死在了异世界。 末世第十年了，能够生存到现在，怎么可能还有愚蠢的傻子。 “现在怎么办，我们已经抓不到维间花了。” 看起来维间花都在那个世界的范畴啊，留在这半边的都是白色的花，摘了也没有用。 新人类们互相商量着，不少人决定先绕着这三角走一圈看看再说。 顾程他们也朝着盐湖那边走去，远远的他们只能看清涌动跃起的鱼群，它们到底在撕咬什么却看不清。 等走到盐湖边，却惊异地发现它们似乎在吃……空间壁垒？不会吧，这东西也能吃？ “这样下去的话，这个空间被寻木打开的通道还能修复吗？”赵衍之轻轻说。 顾程心中一动，是啊，这样的话还能修复吗？ 以往都是寻木强行打开一个通道，然后那个空间会慢慢自己修复空间壁垒，直到修复完成之后，将不属于这个空间的人都驱逐出去。 可是现在，这些鱼一直在啃空间壁垒的啊！本来应该不是实体的空间壁垒到了它们面前似乎成了又薄又脆的冰糖，咬一口嘎嘣脆来着。 说起来这些鱼也像是没有实体一样，怪不得捞起来就化了根本不能吃。 这边看过之后，他们回到住了那么多年的昆仑山，这些年昆仑山确实越来越尖峭，他们仅仅是站在山脚下，就可以感觉到这个三角中最稳定的点就是这里，仿佛寻木辛辛苦苦找到一个空间打开通道，盐湖将那空间拖过来之后，这座昆仑山就成了那一枚最为稳定坚固的钉子，将它彻底钉住再也无法逃脱。 再加上盐湖中的银鱼以空间壁垒为食…… 一棵树、一个湖、一座山，这配合也太默契了吧！ 简直像是成精了一样！ 第107章 宇启国 本来该是前往其他世界的时间，现在大家观察了一下就在眼前的异界景象, 没有人敢率先踏出这一步。 正因为多次通过空间通道, 新人类们都知道看着可能只是一步之遥, 中间却可能隔着无数的空间乱流。 当天下午，顾程就看到了十来个普通人到了寻木边, 平常这个时候是不会有普通人接近的，除非是武功已经到了一定水准的普通人。 而这些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没有练过武的，生活的水准也不太好, 大多瞧着有些面黄肌瘦的模样, 应当是龙城那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普通人。 “他们都是自愿的。”许久不见的言秋意站在顾程旁边, 轻轻叹了口气。 不是他们没有怜悯之心，现在这个世界的情况根本无法做到保证所有人丰衣足食。 这些普通人心甘情愿来到这里, 拿命赌一赌, 必然是有新人类承诺给他们物资。 面临可能的死亡, 这群人面上却没有多少恐惧之色, 没有人是不怕死的，但多次濒临死亡之后, 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再说, 这还不一定死呢, 只是一步的距离而已。 这一步万一跨过去了, 代表着他们也能去往其他世界，这让他们麻木的心都猛然间跳动了几下。 “说好了万一我死了，你会照顾我儿子。” “放心。”一个新人类承诺说, “我们在公证那边签了字的，你不用担心我反悔。” 那人点点头，这才深深吸了口气一步往前。不仅是他，这十几个普通人都陆陆续续往那个世界跨去。 对于这些谨慎的新人类来说，即便是一个人跨过去了，也不代表绝对安全，毕竟还有概率这个问题。 然而，当第一个普通人跨过了那条线，惊愕地发现自己站在柔软的草地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眼前是已经多年没有见过的茂密树林时，先是怔愣，然后才是欣喜若狂！ 他们这些普通人，也可以到异世界了！ 好几个人跪在地上哭泣，之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飞快跑进树林中，看到挂在树上的果实，不管有没有熟有毒没毒就往嘴里塞去。 事实上人真是十分能够适应环境的生物，十年过去，即便是在末世的普通人，基本上一般的毒都很难毒死他们了。身体已经产生了抗性，在没有东西吃的时候，一点儿毒素算什么，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可以说末世的第十年，能够活下来的普通人都没有简单的，不仅生命力顽强，而且心性手段绝对不输给新人类。 见那十几个普通人全部安然无恙地踏过了那条线，顾程他们也和其他新人类一起直接跨了过去。 不少人都忍不住朝开了满树维间花的寻木看去，与以前不一样，维间花没有离开寻木，而且密密麻麻地开了满树，不再有飞走的迹象。 “以后是不是都吃不到绿实了？” 本来绿实就是寻木的果实，而且每颗绿实都有守卫者，这个开了满树的花即便是结了果子，就长在寻木上的话……照理守卫者会非常可怕，更别说他们根本不敢伤害寻木，这是他们生存下去的根本，寻木如果发生了问题那才是真的药丸，没有人会做这种涸泽而渔的事。 顾程看着安静的寻木，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感觉，它对这么多年来新人类抢它的果实吃十分不满，本来那些果实都是它搞了去吸收能量的，结果一小半都被人类抢了去吃掉了，真是气死个人——呃不，气死个树。 现在好了，它联合盐湖，将这个世界拖了过来，又请昆仑山定住了，直接伸过去半个身体吸收能量，再也不散开结果让这些人类捡便宜了！ 大约寻木这会儿正骄傲地沾沾自喜。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通道无法修复的话，即便是不吃绿实也无所谓。”赵衍之说。 顾程点点头，“先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和往常不一样，这一次新人类们没有随着维间花散开，而是都聚集在这片山林里，如果这是个正常的古代世界，说句实话，这股力量强大到足以平推这个世界了。 基本上众人现在的想法都差不多，想着先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这么多人在这儿，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更别说慢慢的龙城中原本这一次不准备去异世界的新人类和以为自己不能去的普通人都得到了消息，大批大批地往这里赶来。 ……这几乎像是一场一个世界对另一个世界的入侵。 爬上山坡，顾程跳到一棵树上极目远眺，发现山下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说是村庄，看大小不下于一座城池，而且这时，有一群人正极速朝着这里奔来。 顾程的脸色微变，来人大约有两三百人，身披盔甲手执长矛，看着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问题就在于正常的士兵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 他们以普通人绝对达不到的速度朝着这里接近，那彪悍的模样像是一头头凶兽！ “果然不至于是简单模式啊……”赵挽之惆怅地说。 只看这奔跑速度，就知道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恐怕不弱。 赵衍之伸出手，一个水球在他的掌心旋转，“也不算太意外，这个世界有灵气，人类的身体肯定会受到这个影响从而得到增强。” 以速度而言虽然不弱但也称不上多强，所以这边看着他们奔来的新人类都很冷静。 开玩笑，这片树林里现在单单新人类就已经超过了六千人，根本不可能害怕这区区两三百人。 “何人敢擅闯我吴家庄后山，若不报上名来，别怪我吴世平心狠手辣格杀勿论！”待到靠近，一人舌绽雷霆轰然响起，声似洪钟响彻山际。 然而，根本没有人理会他的警告，反而各自窃窃私语起来。 顾程也在诧异，“我还以为下方是个村庄再不济是个不怎么样的城池，现在听这人的意思，这么大一块地方，居然都是这个什么……吴家庄？”听起来就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更叫人惊讶的是这么大的一座山，居然只是这个吴家庄的后山。 感觉上这个世界有点大。 这时孟平波从后面走过来，“我们先拿下这个吴家庄怎么样？现在都不确定还能不能拿到绿实，维间花都在这，我们准备在这里等一个月看看情况，而且要了解这个世界的信息。至少现在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你们要加入吗？” 顾程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爽快地答应下来。 这不是因为他们格外信任孟平波，而是他说得不错，至少现在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先拿下吴家庄，只要不走漏消息，不会惊动到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万一这里有他们不能对付的高手呢？而且，确实需要观察一下寻木和维间花的状况。 不仅仅是顾程他们，由军方和官方的人牵头，基本上所有的新人类都答应了这个计划。还是那句话，能活到现在的已经没有什么蠢人了。 而外边军方和官方的人已经暂时拉了一条防线，让普通人不要过多地涌入这个世界，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见到这个吴家庄的人并不像是普通人模样，过来的普通人倒也听话并没有随便乱闯。时至今日，即便是原本不懂识时务的人也变成很识时务的了，再加上不明白这个世界原住民是不是都像来人那样强，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打破吴世平的头他也不会想到自己后山会跑来这么多凶人，他们到底是从哪里进山的？照理这么一大批人，不可能丝毫痕迹都不留下，可庄内愣是没人发现。若不是两个下仆家的崽子报上来，可能他们根本就无从发现。 可如今即便是发现了也丝毫没有用，他带着的两百多个庄丁在这泰北一带不说难逢敌手，至少自保应当无虞，哪知道碰上这批成千上万的凶人，竟是连逃都没法逃，死还没有抵抗之力。 难道这竟是从裂荒洪泽那头来的擅长妖术的异族吗？因为不管从外表还是衣着，这群人瞧着都不像是他们泰北人，甚至他们宇启国也从没听过哪一地是这样的。 吴家庄的陷落在情理之中，当天晚上天还没黑，这座庄园就已经落入他们的掌控之中。四门用土石进化方向的新人类守住，又有精神系进化方向的新人类镇守庄园四角，根本没人能够逃得出去，翻墙也不行，分分钟被发现。 吴家庄的庄主倒是很想宁死不屈的，可惜碰上本来就是读心进化方向的新人类，压根儿一点用都没有。 说起来这种特殊进化方向的新人类就好比灵觉进化方向的吉祥一样，都是很少见的。只要等阶不超过她的，在她面前几乎没有秘密。 当顾程看到这位读心者是黎微微时，倒是并不太意外。 怪不得她能够百分百把握男人的内心，成为百分百符合对方要求的完美女人。 她也不是没有试图读过顾程几人的心思，最初是这个进化能力不够强没法读，后来他们的等阶一直比她高，她读不出来。 不过如果不是顾程他们三人，她早就和张锦轩、傅昱一起死在了天空之城的世界。 “这个世界真是大得可怕。”黎微微蹙着眉说，“总体而言分为八个国家，‘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里是宇启国。这八个国家也被称为一界两山三原，一水一沙一林。” 顾程听着，“等等，这加起来九个了吧。” “没错，其实一界就是天，又被称为天合国，这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国家，据这个吴庄主知道的，单单天合国一国的疆域就抵得上十几个宇启国。其次两山是地盟山国和玄山遗国，这两个国家也很大，不仅大，玄山遗国从不与外来往。再下来三原就是黄庆、宇启与宙辕，剩下的一水一沙一林其实是两个国家，洪辰和大荒，然而比起国家，这两个地方的裂荒洪泽、大荒沙海、无边渊林更出名。” “那吴家庄在宇启国内——” “不过沧海一粟而已，顶天是个乡下小财主的级别。论实力，那个吴世平只能在乡下玩耍玩耍，完全没法和这个世界真正的高手相较。” 可是，这吴家庄大到好似一座城池了啊！！！以实力标准来说，吴世平绝对也属于掌握超凡力量的范畴了。 顾程叹气，这个世界，好像是大得有点离谱啊，而且原住民不是一般地凶啊。 再加上寻木它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成精了拜托说个话行不行？ 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讯息，就足以叫人面面相觑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 第108章 扎根 不多时，吴世平又被带了过来, 他带着两百多人想要去赶跑入侵后山的家伙, 哪知道连个水花都没翻起来就迅速全军覆没了。和庄主不一样, 吴世平很快就屈服了。 很多事他没有吴庄主知道得清楚，但吴世平非常配合, 问什么只要是他知道的全部说得一清二楚。 “我现在是后天巅峰，在泰北这里勉强算是个高手，但到了更大的明通城那里就不算什么了, 那里的先天多得很, 甚至九品高手都有三个, 那绝对不是我这种水平的可以想象的境界。”吴世平说。 顾程心说，这真没有创意, 几品高手这种,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都看烂了吧。 不过, 如果吴世平的水平真的这样低的话, 倒是不能衡量这个世界原住民的实力了。 听他的描述，后天分为三个境界, 一般能有后天巅峰的境界就勉强能在这种乡下地方逞威了, 但真正登堂入境至少要跨过先天。 “在三十年前, 谁也没有想到武学还能有先天境界, ”吴世平感慨说, “那会儿的顶尖高手，也不过就是后天巅峰而已，短短三十年间, 后天已经不算什么，纷纷跨入先天境界的太多太多了，只有先天五品以上，才能称之为高手了。” 顾程和赵衍之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这个世界可能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灵气复苏的。” 人类要突破身体界限并不容易，像是末法时代，除非是有类似神之血这样的超凡物品，否则根本没可能靠自己掌握那些不科学的力量。 这个世界空气清新是一回事，那令人身体舒适的灵气确实比他们那个末世要宜居太多了。 让吴世平离开了之后，新人类们开了一场集体会议，军方和官方牵头，基本上稍有点实力的新人类以及那些队伍的队长，都参与了这次会议。 军方坐在上面的是顾程他们的熟人孟平波，他不仅是实力还是资历都足以服众。官方坐着的是一个叫骆尧的女人，成为新人类之后，随着实力越来越强，年龄也越来越模糊。有一些在末世前就已经是中年人的，末世十年之后，反而看着比末世前还要年轻，白发都变成黑发的并不在少数。 实力越强，外表的变化也越大。比如孟平波，作为一名军人，末世之前黑成碳了，变成新人类进阶之后，彻底成了小白脸了。 所以，顾程也猜不出这个骆尧现在多少岁了，看着像是三十来岁，但想来应该远远不止。 “她原本只是个普通人。”因为和顾程还算是熟悉，坐在他们旁边的言秋意说，“不过，她的练武资质特别好，短短一年的时间武功就有所小成，后来又通过绿实提高了实力。” 言秋意五人都练武，而且和顾程他们基本住在山上不太和外人来往不一样，他们小队五个人的人缘其实还挺好的。和顾程三人因为孟平波的缘故和军方走得比较近不一样，言秋意五人与官方的合作更深入一些。 他不仅认识骆尧，当初骆尧刚开始练武时，请教过言秋意好几次，她性情平和不耻下问，与言冬凛的关系尤其好。 末世之前，骆尧是天之骄子的典范，家世优越自己学习又很强，留学回来之后，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另一座城市进了机关部门，原本是很有前途的一位政界新星。 哪知道一朝末世……她只是个普通人，没能成为新人类。 应该说，如果没有那时的坎坷，就没有现在的骆尧。如今的官方骆尧一个人就足以撑起半边天，与孟平波也是熟人。她比孟平波还要大将近十岁，末世时，她的孩子死了，丈夫却幸运得成了新人类，之后的发展丝毫不让人意外。这个原本家世能力不论哪方面都弱于她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她，甚至恨不得上来踩几脚——骆尧以前以为他温柔体贴，原来在他看来是委曲求全，自卑的人获得了翻身的机会，那副小人嘴脸令人作呕。 而现在，她那懦弱没用的丈夫几乎没怎么敢去异世界搏命，时至今日仍然是二阶的新人类，骆尧的实力却已经堪比四阶左右的新人类，她自从练武有所成之后，每一次前往异世界的机会都没有放过。抢夺绿实时，她比别人更狠更凶计谋更厉害，收获自然也更丰厚。她的前夫在新人类中也属于底层人士，顶多欺压一下普通人，靠着官方和军方猎杀啃食者的任务勉强过得去，但啃食者越来越少，他多次来找骆尧试图复合，骆尧连看都不想看他。 会议由骆尧和孟平波主持，却并不是下达命令，而死想要集众人所想，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至少要先确认这个世界原住民的实力到底怎么样。”徐夜星率先说。 他们在这里碰到的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吴世平这种水平，真正的先天高手实力究竟如何压根儿不知道。这是关乎下一步该怎么做的关键。 骆尧点点头，“这一个月的时间我们暂时留在这里看看寻木的情况，如果真的无法再获得绿实的话，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不过现在计划就可以做起来，一旦真的可以在这个世界扎根，至少这个吴家庄我们不能放弃，毕竟这里是两个世界的连接点，绝对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失去这里的话，相当于他们的后路都被切断，连退回自己世界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就以这里为据点，慢慢发展，一点点蚕食，不用着急。不管怎么样，我们作为现代人，不论是搞生产还是搞建设，都比古代人要厉害吧。”孟平波笑着说，“即便是打仗，论军事素养，古代的士兵和我们经过专业训练的士兵也是差距不小。” 顾程站起来，说了一句话，“我觉得还有一点重要的，如果这里真的长时间和我们的世界相连了，那我们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把自己视作异界的掠夺者了。不管是我们还是这里的原住民，不都是人吗？又没有什么不同。” 仅仅靠着他们末世之后极度缩水的人口，投入这个世界压根儿不算什么，人太少了好么！单单是这个宇启国的一座小城池，至少都有百万级别的人口，这还是小城池。比如这个吴家庄，只是一个家族生活的地方，人口加起来也有十来万，论人口基数，他们真的没法和这些原住民比。 真要在这里扎根，融合是必须的。 “这一个月，我们先试试能不能在这里建立一个基站，搞搞基础建设，先将吴家庄的人吃下来。所有人都要参与到建设中来，一个月后，如果真像我们预料的那样绿实无法再获取，我们再按照地图至少先将这个宇启国给摸一摸底子，瞧瞧有没有机会。”骆尧开始读基础建设的计划书，所有新人类对于这一点都没有异议。 过了几天，顾程听说仍然有少数新人类失踪了，包括零星的普通人，这也是正常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遵守规则，末世这么多年，只相信自己的人越来越多，想要独自行动的自然也不少。 这个现象很正常，并没有引起大家的不满。 因为众人都很清楚，即便是这些人私自离开，也不会愚蠢到泄露他们的信息，这种损人不利已的行为不会有人去做。 而且不管怎样，现在虽然跑了，等这里发展起来了，还可以回来嘛。 做惯了现代人，适应古代几个月或许还可以，长年累月下去，不可能不怀念现代社会的便利，只凭借他们自己，可做不到小说里主角那样随随便便就能搞出科技创新做个“发明家”。 如果真有哪个新人类或者普通人蠢到招惹了这个世界的顶尖高手来，他们也不是毫无办法，毕竟现代的杀伤力武器，强到就是卡斯明拉侯爵这种高手，猝不及防的时候都吃了个小亏。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开始推进，对于吴家庄的人，这一个月的时间真是大起大落，就像是一阵龙卷风一样，让他们的心一直在风中飘摇，完全不知所措。 自从这群莫名其妙的人出现，先是兵不刃血地拿下了整个庄子，他们惊恐地等着屠刀的来临，结果却啥都没有出现，不仅如此，眼角瞥向外边儿还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路——这群怪人称之为“马路”，平整到不可思议不说，速度还快到叫人难以置信，这才几天的时间啊，已经到处都是这种路。庄子里有一条街原本都是给从南方买来的罪奴住的，听说之前庄主花了五百贯，才买下这一批罪奴，这是前庄主的私产，就住在那片窝棚里，现在窝棚已经被拆掉，短时间内就建起了一排整齐敞亮的三层小楼。 不论是速度还是质量，都足以叫这些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的吴家庄人惊异！ 之后，有人上门来做“人口普查”，将他们所有人都登记在册不说，还说要发种子给他们种粮食，不收租，搞什么承包制，反正他们都没太听懂，只知道庄主换了，好像比起以前来并不坏，这些“庄丁”就比以前那些要和善太多了。 慢慢的，许多人的心都安定下来。 寻常老百姓，想的还只是过日子，其余的，也无暇多顾。 这时，吴家庄内一间看似寻常的民居内，一人正独自站着，半开着窗户看外面一个大小十分恐怖的“怪兽”一点点将所谓的“马路”压平，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个钢铁“怪兽”不会伤人，而是一种机关兽，由人来操纵的。一开始这东西的出现引起了一些恐慌，到现在，已经有孩子都敢好奇地跑到它的旁边，摸摸这机关兽冰冷的躯体了。 正在这时，有人从后窗翻了进来，稳稳落地。 “打听地怎么样了？”正在看外面的人没有回头，直接问。 “这群人的戒心很高，而且实力太强，庄主府和后山都戒备十分森严，我没有敢靠近，就怕打草惊蛇。” 先头说话那人点点头，“小心一些是好的，我看这群人太不寻常了。” “少主，现在我们被困在吴家庄，连信都送不出去，万一——” “先不要想这么多了，至少这里是安全的，比外面要安全多了。” 顾程他们并不知道，这城中藏着两个先天高手，一位先天三品的少主，一个先天七品的护卫。 而人口普查，已经快进行到这一户了。 “云九，我想要去见一见现在这位新庄主。”被称为少主的青年说。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第109章 王都 一个月过去，顾程亲自去后山看了看, 发现寻木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绿海, 那种强度的波动预示着这一回的保护者强到即便是他们这些新人类联手, 也很难破除，果然, 这一次维间花没有分散，结的绿实都在一块儿，寻木给予保护者的力量强到不可战胜。 因为早有预料, 寻木这个小气鬼不肯再将绿实给他们吃, 所以倒也不太意外。 既然确定了这一点, 大家回转之后，孟平波那边派人守在入口处, 因为现在两边世界可以一直来往, 他们只要注意这入口处会不会有变化, 免得入口消失他们回不去原本的世界, 又被这个世界排斥。 吴家庄的建设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在顾程他们准备启程去搜集信息的时候, 听到有个小士兵进来报信, 说是有人要来见新庄主, 这人身旁有个护卫, 瞧着好像挺厉害。 一旁的孟平波看向骆尧, 笑着说，“还是你去见吧。” 骆尧摇摇头，“要知道现在可是古代, 现在不知道这位是什么人，有没有重要的利用价值，如果因为他轻视我的性别而耽误事情反而不好。平波，还是你去见一见他。” 孟平波答应下来。 顾程这边拿上新绘制的地图正准备出发，这一次被派出去的新人类大约分为二十组，基本上还是原本各自的小队，分别去往宇启国的不同地点。实力稍弱的就去近一些的城池，实力较高心性手段比较厉害的，就去稍远一些，收集了有用的资料之后回来归纳整理，看看能不能一步步吃下这个国家。 没错，新人类们的野心还是挺大的，尤其在听说宇启国现在并不是什么太平盛世，北边本身就有乱起来的倾向之后，更是觉得正好。 末世十年，新人类们在不同的世界积攒了大量潜伏的经验不说，打听消息也是干得很炉火纯青的，在讨论过后听着军方和官方做的计划，畅想一下未来的美好蓝图，一个个干劲还是挺足的，昨天就已经有第一批人出发了。 附近几个城池的消息十分重要，快点到手，也好快点行动。 他们正准备出城，就有人追了过来，带了孟平波的口信，于是，又回转了现在被作为行政中心的原庄主府。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北方季留城城主的次子封维芳封公子。”孟平波笑盈盈地说，他换上古装，戴上一顶书生帽，因为衣服宽大，将他健硕的身材完全藏住了，看着完全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小白脸，如果不是那挺直的腰背和眉目间的英气，瞧着甚至有些太过秀气羸弱。 顾程三人原本系统就自带古装，即便是换上最低调的那几套，也还是一派富家公子的派头，尤其那长相加成，怎么看都气质不凡绝不是小门小户里头出来的。 封维芳一见到顾程他们，心中就有些惊异。 这吴家庄是怎么回事，这位新庄主看着并没有什么高手风范，但只稍稍和他聊一聊，便知道这是个杀伐果决心中颇有决断的猛人，而现在他叫来的这三人……就更让他看不懂了，即便是王都，也少有这样容貌风仪的青年。他忍不住将视线落在赵挽之身上片刻，这样美貌的女子如果不是自身实力强硬，怕是不敢随意出门行走，须知宇启国虽然已经不兴奴隶，不似多年前美貌的男奴女奴能卖上天价，但人口贩子仍然屡禁不止。大户人家需要靠这些人口贩子来填充奴婢，这种人口交易就不可能消失。 “听闻封公子想要上王都去，您觉得我这三位友人如何？我知道您是听说我的人打败了吴家庄的庄丁，便想借人保护你去王都，要我说不需要太多人，我这三位友人足矣！” 封维芳还没表示，他的护卫已经表现出不信的模样。 孟平波依然笑着，“不如让你的护卫与他们过一过招？” “也好。” 赵挽之笑了笑，“我来吧。”她取下傲霜刀，“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实力并不比我弱，由我来同你过招如何？” 其实她也想知道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到底武力值是什么水平。 那位护卫看着她，认真地说，“战斗中是不分性别的。” “那当然。”赵挽之爽快地说，难道她还指望他让她不成？ 孟平波跟着来到演武场，他对顾程几人还是很有信心的，基本上他们三个人代表着如今新人类中的最强战力，一旦他们都打不过现在先天七品的护卫，那他们的计划就要做出相应的调整，更加放缓步调才行。 毕竟听说连最近的那座城池明通城都有三个先天九品，怎么想九品都要比七品要厉害的多。万一这种级别的高手来什么“斩首”，那真是麻烦了，非得动用大规模杀伤武器不可，这绝对会惊动这个世界的。 封维芳也站在演武场边，他对于三人的实力自然也是有些疑问的，不过这位新庄主敢叫他们出来，想来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他私下已经吩咐过云九，万一对方实力不怎么样，也不得伤人性命，毕竟他还想借着这个新庄主的力，好歹为自己前往王都增加几分保障。 这一路绝对不会太平，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不会放过他的。 然而，当看到赵挽之那纵横捭阖的刀气时，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才多大！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的模样，然而这实力——从头到尾云九就被她压着打，刀气如霜，在这演武场上留下深深的痕迹，这等破坏力当真可怕，难道，她竟是一个先天九品的绝顶高手吗？ 封维芳自己的实力并不算太高，当然比起吴家庄这种小地方的高手吴世平来说要强太多了，先天三品，在小地方也足够唬人了，但在大城市却不够看。不过，他实力不足，眼光却实在不错。除了云九之外，原本他还有九个护卫，其中实力最高的云大和云二都是先天九品，所以他见过先天九品应该是怎样的实力。 想到这里封维芳心中黯然，当初母亲留下来的八名护卫，如今只剩下一个云九，其余都死在保护他和他大哥的途中。 张氏那毒妇原本倒是出身寻常，然而如今她的哥哥是北方狄从军的统领，手下能人太多，他们兄弟难以匹敌，只能到王都去，通过舅舅的路子，来寻求帮助。 天下九品本应该是绝顶高手了，云大云二原本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然而他们的人毕竟太少，经不住张氏的磨盘绞杀，到底一败涂地。 九品高手少，且论年纪而言，四十岁前步入九品的都算得上天资横溢了，眼前这位姑娘还如此年轻！尤其她说她的两位同伴并不弱于他，这就有点可怕了。 封维芳不禁想，到底是何门何派，哪个势力能培养出这样年轻的九品高手？ 这么一想，这个吴家庄的变化，那深藏不漏的新庄主，以及街上来来去去形容有些怪异的年轻汉子都有了解释。 他们定然是一股不弱的势力，却不知为何看上了吴家庄，定然有更大的图谋。 封维芳背上渐渐生出冷汗来，他这样贸然找上门，若是这群人觉得他发现了他们的意图，杀人灭口也不是什么叫人意外的事。 幸好，他们似乎没有恶意。 “不用打了，云九，你回来吧，我们输了。” 赵挽之也收手，笑着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本来他们三人就是计划去王都的，现在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就更好了，即便是这个封维芳说一路上会有危险和麻烦，在他们看来却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那个狄从军的势力都在北方，只要不是派大军前来，几个杀手有什么好担心的。 约定好出发的时间之后，封维芳说要回去收视一下东西，顾程他们就在庄主府这边等着。 孟平波看向赵挽之，“怎么样，这种先天七品的水平相当于我们几阶？” “大约四阶新人类的水平，不算弱了。”赵挽之的脸色也有些凝重，“我怀疑先天九品至少有五阶新人类的实力。” 现在他们新人类中到达五阶的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加起来也不超过五十个人，这还是将塞西尔这种外国人也算进去的情况。而达到六阶的，只有顾程三人……还有吉祥富贵两只猫。 而照吴世平的说法，明通城就有三位先天九品，这还是个不在中心区域的城池，王都的话据封维芳说，九品虽然不至于遍地走，但明面上的就有十八个，暗地里各大家族还藏着多少个就不得而知了。 据他们估计，这个世界单单宇启国一个国家，先天九品就有不下百人，甚至更多，而这只是这个世界算不上大的一个国家。以这个来估计，最大的天合国是什么水平真是不敢想象。 “还好，你们三人应该足够应付这种情况。”孟平波揉了揉眉心说，“计划大体上没有什么问题，论整体实力，我们也不算弱了，就看这个国家的形式变化到底怎样。你们用空间盒带一些东西去王都，到时候在城外买个庄子建个基站起来，至少信息上要做到畅通。” 顾程一怔，“这个……我们三个都不擅长这方面啊，比如你派个人跟着我们去吧。” 讲道理他们三人都没点亮科技树，打架可以，玩技术真的不在行啊。 “这样吧，你们先跟着封维芳去，做好前期工作，然后我会派人到王都来，你们等着接应，分开走比较安全。”军方的科技人员也是很珍贵的，封维芳这一路可不安稳，万一在这种事上折损了技术人员，也太得不偿失了。 顾程点点头，“这样也好。”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和封维芳一起，朝着王都而去。 计划，也由此一步步——开始！ 第110章 到达 之前封维芳之所以躲在吴家庄内，就是被追杀得已经扛不住了, 身边也只剩下云九一个人, 当时云九还受了伤, 他不得不先保下性命在说。 吴家庄位置偏远，与最近的城池都有一段的距离, 想来那些追杀的人想不到他跑到这样落后的地方来。 让封维芳说，任谁都想不到一个月前的吴家庄与现在几乎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他们从东门出去，短短的时间内, 这座庄园已经有了加高加固的城墙, 封维芳简直没法理解为什么这群人能有这么快的建设速度。 其实顾程也想不到将新人类们集合起来, 力量是这样强。现在大家已经不是当初一阶二阶的状态了，基本上新人类们差不多都有三阶了, 越往上越是艰难, 但四阶的新人类也有将近一千人了。别管是初入四阶还是什么, 实力都是实打实的, 只是后期升级太难了，才会导致五阶的那么少。 新人类们和这个世界的高武者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进化是因为辐射而来, 基因改变之后, 新人类们拥有的能力更像是异能, 比如土石类的新人类, 哪怕等阶不高，对于建设绝对比那些高阶的武者要有用的多。又好比火系的新人类，同样作用很大。 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有现代的基础, 甚至有一些器械都是现成的——建设龙城的时候留下来的，所以封维芳无法理解这种惊人的速度。 从吴家庄出发，穿过几个小村庄，就会到达明通城，从这里就可以拐回官道上。要去王都，走官道是最快的，作为季留城城主的次子，封维芳的身上挂着一个八品的闲职，所以他是能直接住驿站的，奈何他不敢，后面跟着的追杀者太多，他只敢从乡下地方穿行。 “要我说，就应该走官道，这样最快，而且一路都有驿站会方便许多。”顾程说。 封维芳苦笑，“那些追杀者一路跟在后边，我怎敢走官道。” “即便你不走官道，他们一样追在你身后，倒不如索性走官道，越接近王都，难道他们还敢随意杀那些驿站的士卒吗？或许还会有一些住在其中的其他官员，刚好给你那继母追杀你做个见证。”赵衍之笑着说。 封维芳眼睛一亮，因为赵衍之说的不错，走官道也许更好一些。 既然商定好了，他们在明通城稍作调整，就一路顺着官道往王都去。 第二天夜里，顾程发现有人缀在了他们后面，看来封维芳口中那个张氏确实势力不小，即便是一时追丢了封维芳的痕迹，也很快又找到了，以数量来说估计很可观。 封维芳明显有点紧张，这一路他已经被追怕了，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尽管他有先天三品的实力，但几乎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张氏派来追杀他的杀手在先天二品到先天八品之间，基本上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是被杀怕了。 “别担心，”赵挽之走在他身边笑着说，“就这么几个尾巴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晚上你安心睡吧。” 为了减少麻烦，赵挽之脸上蒙着面纱遮住了半张面孔，即便是这样，仍然时不时有人朝她看来。 宇启国像她这样在外行走的女子还是很少的，照封维芳的说法，宇启国内几个知名门派都不收女弟子，大家族中除非是实在受宠的嫡女，其余女子也没有习武的资格。不过王都有一家梅庵，只收女弟子，只是梅庵中人基本都避世修行，根本不在外行走。 “听说天合国内不分男女，只凭资质便可习武，甚至女子也可做官，在我们宇启国却不可能。”封维芳说，“不仅如此，宙辕国连现任国主都是个女人。”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国家都是男权社会，只是宇启国这一点特别严重。 所以像赵挽之这样背着长刀在外行走的女子还是很少见的，正因为如此，大家都知道像这样敢于在外行走的女人，一般都很不好惹。 而封维芳一行人除了那个护卫和看不到脸的赵挽之之外，封维芳自己和顾程、赵衍之怎么都像是贵公子，即便是习武，也不像是有多少实力，尤其是顾程和赵衍之，一派养尊处优的模样，哪里像是吃过苦练过武的。 所以不少人都猜，赵挽之大约也是护卫之类的人，本事肯定很不弱，倒不敢去招惹她。 驿站之中人不算少，宇启国八九品的虚衔很多，既然有便利的驿站，大家都愿意来蹭一蹭，不管怎样，驿站总要比客栈安全便宜。宇启国的驿站系统还是相当完善的，所以这儿基本上就和客栈一般热闹。 他们五个人分到了三间房间，封维芳很客气地给了他们两间，因为知道赵挽之是个女子不方便，他自己也需要云九的保护才安心一些。 在晚间吃饭之前，赵挽之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身上带着凛冽的风雪气息，嗅觉灵敏的甚至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心中不禁一动。 她坐到桌前嫣然一笑，“没有错过晚饭吧？” “正上完菜，”赵衍之说，“刚刚好。” 封维芳眼神明亮，“都解决了？” “都解决了，如果还有其他追杀者，今晚应该也不至于贸然行动了，封公子，今晚你绝对可以睡个好觉。” 正如赵挽之所说，这一晚过得十分安稳，第二天继续上路，封维芳的神情都放松了许多。 “如果一直这样顺利，我们差不多一个月后就能到达王都。” 他们骑的是一等好马，这种事上封维芳从不吝啬。这个世界的人拥有了超凡力量，动物也有不少突破了原有的水平，比如这种被称为大荒马的品种，全部都能轻松日行千里，被评为马中一等。 “要这么久啊……”真的好远。 说日行千里，时速最高可以达到四十公里每小时。正常上来说，马是不可能达到这个速度的，而且要不间断地跑就更不可能。古代说这种日行千里的马基本上都是因为计量单位其实和现代不一样，或者索性就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但是大荒马是实实在在可以达到这种时速，而且一天跑下来并不会跑伤马，当然，想要日夜兼程肯定就要换马了。 即便是封维芳，拿下这五匹大荒马都是略有些心疼的，因为太贵。 不过为了尽快赶到王都，这点投入还是要舍得。 这一路原本封维芳预计是很不太平的，结果却比想象中要平安多了。在缓缓靠近王都之后，张氏的动作果然收敛许多，不敢再有什么太大的动作，王都附近，她再嚣张也有所顾忌，毕竟不是在她可以为所欲为的季留城。 封维芳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远离了危险，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谨小慎微，恢复了几分权贵公子的潇洒和从容。 在王都外一百里，已经有他舅家的人在等着接。云氏在王都中大小算个世家，如果不是距离季留城实在太远，云家想管封家兄弟的事也鞭长莫及，哪里容得张氏这样嚣张。只是云氏毕竟只是个新兴世家，虽有一位云商和是殿上新贵圣上心腹，却也不比那些积年的世家来得底蕴深厚。 云商和与封维芳的亲舅舅云商惠是堂兄弟，不比云商和官居二品，云商惠只是一位五品文官，只是云家其他人少有成器的，云商和一向视云商惠为左膀右臂，昔日云商和对封维芳的母亲这个堂妹也颇为照顾，这才是封维芳敢于上京的底气。 这一路上，顾程已经将封维芳家的事挖得差不多了，知道估计那位云家姑娘的死都有些蹊跷，毕竟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封维蓝明面上比他小一岁半，事实上他的乳母悄悄告诉他，封维蓝只比他小八个月。也就是说当时云氏还没死，那位封城主就已经和张氏勾搭成奸，随后一向身体不错的云氏突发急病就死了，张氏后脚进了门。这里面说没有猫腻谁信啊，尤其在封维芳的大哥暗自调查这件事时被暗杀而死，封维芳就更确认了这里头有问题。 在封城主死后，张氏更加肆无忌惮，先是对封维芳下手，又将知道当年事清楚封维蓝真正生日的老仆们全部处死，甚至连封维芳已经出嫁的姐姐都没放过，堪称丧心病狂。 顾程原本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他更想知道的是那位新贵云商和的事，听说在外边儿这位想要改革的能臣名声可不算太好。如今的宇启国不太平，从上到下都存在很多问题，云商和即便再有才能，恐怕也很难力挽狂澜了。 了解封家的事其实更多是想知道云家，多了解一些云商和的性格就更好了。 来之前孟平波说过，试试能不能在王朝内部找一个合作者，云商和就很合适。 当然，如果他不行，实在找不到其他合作者的话，他们也可以靠武力值迫使一个能乖乖听话的。 “放心吧，只要见到舅舅，之前和孟庄主谈的那些酬劳我会立刻给你们。”封维芳很感激他们一路保护他带来的安宁。 “嗯，不如我们陪你去见见云大人？” “好好好，我舅舅一定也很高兴见到你们！”封维芳高兴地说。 王都繁华，外间乱象丝毫不曾影响这座巍峨壮阔的城市。 歌舞升平，仿若盛世。 第111章 紫剑大会 外边战乱起，王都繁华依旧。 毕竟是王都的世家仆, 来接封维芳的那位云府管家看人的时候, 都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也亏得心中清楚云商惠对这个侄子十分看重, 好歹还带着几分客气，只是看顾程三人的时候, 难免带着一些优越感。 顾程想，一个朝代到了末期时，确实有的就是这样的风气。 奢靡成风, 仆从矜骄。 他甚至一点都不意外。 封维芳倒是一直很客气, 因为一路上他看清了这三个人有多强, 不管是什么情况在什么地方，实力总归是最大的保障。 在见过云商惠之后, 三人被安排在云家的客院, 他们甥舅二人才又私下里说话。 “他们的实力到底如何？” “嗯……至少有先天九品。” 云商惠一惊, “至少？” “当然, 我猜也就先天九品，再往上——怕是不太可能吧？这么年轻这个年纪, 再怎么强, 也不至于比那几个大门派精心培养的天之骄子们强吧……”封维芳迟疑地说。 因为他知道, 宇启国内最大的门派是圣尧门, 门中有几位是很有名气的, 同样是年纪轻轻就已经声名在外，比如那位新一代中的佼佼者，听闻叫做宇文昇的, 年仅二十六岁，就已经步入先天九品。 那三人虽然生的好，但名不见经传，总不会比那个宇文昇更厉害吧？虽然他们看起来顶多才二十出头的模样…… “也说不定他们本就不是我们宇启国的人。”云商惠思索了一下说，“我明天去找一下兄长，询问一下他可知道其余各国可有这样的青年才俊。” “好。” 他们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一只猫慵懒地趴在窗下，惬意地舔了舔爪子。 吉祥吞下那滴金色的神之血之后，除了拥有说话的能力，增强了它原本就有的灵觉天赋之外，还有了一定的伪装能力，比如现在云商惠即便是往窗外看，看到的也只会是一只寻常花纹的狸猫，而不是吉祥原本的模样。 人本来就对猫没什么戒心，寻常狸猫压根儿就称不上奇怪。 事实上这种伪装能力并不仅限于伪装成猫，只是吉祥还是需要一定的适应期，来学会伪装其他，对于它而言，最简单的自然是伪装成自己的同类。 不过，这种伪装能力如果不升级的话，也只限于能够伪装成它体型大小的生物，变成人是不可能的，它又不愿意吃那个魔药——连猫都嫌恶心。 顾程他们第二天出门，云家倒也派了个小厮跟着他们，在这王都转了转，因为他们攻下了吴家庄，扫荡了那位庄主的小金库，所以给他们三人带来的钱很充足，先在酒楼吃了顿饭听了会儿八卦，然后才同小厮说打听一下王都有没有空闲的庄子，不用地段太好，偏僻一些也无妨，只有一个要求，地方大一些。 小厮没有立刻给答复，顾程估计他也得回去请示了云家人才敢应下，并不着急。 当天夜里，吉祥回来，用它那软软的声音说，“那个云商和猜你们是天合国的人呢。” “也不奇怪，毕竟宇启国这样的地方基本上没有像挽挽这样的女性高手，即便是有也是梅庵那种不入世的地方。”赵衍之耸肩说。 这个国家还是标准的男权社会，男尊女卑挺严重的。据封维芳说，天合国不论是习武还是做官，都是不分男女，再加上天合国疆域辽阔国力强盛，年轻高手不知凡几，云商和这样猜还是很正常的。 三天后，云家管家亲自带他们去往王都南郊，买下了一处相当大的庄园。 “此处原本是康王的别庄，康王一贯喜欢狩猎，才会圈下这么大的一片地，旁边有山，也好跑马。前些年康王得罪了圣上被遣回封地之后，这庄子就荒废了下来，因地方偏僻，地方又大，还时不时有野兽袭扰——毕竟不是所有人家都像康王那样自己是高手，还带着一群精于武艺的护卫的。这荒郊野岭的，万一山里跑出个猛兽，一个不好真得出事，所以一直没能出手。”云府管家笑着说，“不过三位都是少年英豪，应当不会在意这个。” 这并不是一开始出城去迎封维芳的那位管家了，那位满脸矜骄可没这么客气。 顾程心中知道这位管家来自云商和府上，不过既然他没有挑明，他们也就假装不知道。 “别人看来是荒郊野岭，于我们而言倒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顾程笑起来，“我们本也是喜爱狩猎跑马才想买个大庄子，这地方恰是合了我们的要求，云管家有心了。” “不敢，既然大人吩咐，小人自然得做得妥帖。” 有云商和这位二品大员保驾护航，后面的交易自然十分顺利，很快顾程他们就拿到了地契，这一大片庄子正式划到了他们的名下。 因为和孟平波说好那几个技术人员、一批士兵以及军方和官方准备留在王都的人会在他们出发后半个月朝这里来，算算时间也不会太久他们就到，这种偏僻又有山的地方正合适，因为基站建起来之后，最好还是藏一藏，没有什么地方比山里更合适。 现代人很多都是做惯了的，但在没有掌握这个国家之前，事事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我们什么时候去和云商和谈？”赵挽之朝顾程看去。 顾程摇摇头，“现在不行，地位还太不对等了，我们要等个机会。” “什么机会？” “他现在猜测我们是天合国流亡过来的贵族子弟，既然这样，不如将计就计。问题就在于我们对天合国也太不了解了，回头和孟平波那边说一下，多搜集一些关于天合国的信息，坐实我们的身份之后，再展现我们的底蕴和实力，在这之后去谈的话，会比现在好很多。”顾程说。 赵衍之眯了眯眼睛，“所以，不如我们现在就送一个红云天晶瓶给云商和，以表达我们的感激之心？” 赵挽之瞪大眼睛看向他，实在憋不住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个主意不错。”顾程淡定地说，“然后看看能不能再搞点钱，吴家庄那点儿钱对于我们要做的可是杯水车薪，孟平波肯定也在想办法搞钱，我们能帮就帮上一把。” 只是，怀璧其罪，一旦消息传出去，肯定会有人想来找他们的麻烦。 这里和当初那个江湖世界可不一样，王权至上，万一真的惹眼了，一些权贵可是不讲道理的。 不过，其中操作得好的话，反而可以给云商和看到他们的力量。 有时候，实力不是嘴上说的，只有真正做了，让他看到，才更容易取信于人。 “我很想看看，有人想从我们这里占便宜，最终踢到铁板的模样。”顾程微笑着说。 他们三人代表着新人类中的最强战力，之前的测试结果他们猜自己的实力应当是在先天九品之上的，只是还不能确定这一点。而且这个世界，明显是有先天九品之上的高手存在，只是普通人压根儿没有资格知道这一点。 那天云商和的话里似乎隐约透出了这个意思。 顾程想的是尽快找个理由和一个先天九品的人打一架，作为本土的先天九品，应该知道那之上还有什么境界，或者那之上还有什么人。 恰好可以给他们先试一试自己的实力，只有确认了这一点，他们才好放开手来干。 “听说王都外的圣尧门就要召开紫剑大会，我们刚好去打一打看看啊。”赵挽之嗑着瓜子，“奖品还不错呢，好像还挺值钱。” 一般这种大会，拿出高额的奖品是因为他们知道最后这些东西还是会落入自家弟子手中，压根儿就不会亏，倒不如大方一些挣个好名声，也在外人面前炫耀一把。 比如今年圣尧门给紫剑大会准备的第一名奖品是一把剑，剑名穹天，事实上就是圣尧门门主专门给他的真传弟子宇文昇准备的。 二十六岁的先天九品，在只有三十岁以下才能参加的紫剑大会里，已经能够碾压其他所有选手了。 关于这个紫剑大会的消息还是云商和给他们送来的，不知道这位是什么居心，以他们现在人生地不熟的状态，也打听不出什么内幕来，但是不得不说，这条消息对于他们而言是瞌睡碰上了枕头。 真是刚刚好啊。 那把穹天剑既然是把名剑，而且听说是圣尧门的珍藏，不知道他们拿到之后，再卖给圣尧门，他们会不会要？ ……反正他们三个又不需要。 新人类中倒也有练武的人是练剑的，但说句实话，现代的铸造技术给他们量身定做的剑足以满足他们的要求了，长度、宽度、重量和形状都是特制的，用这种名剑也未必顺手。 于是，顾程三人直接去了圣尧门报名参加紫剑大会，这个核定三十岁这个年龄线的方法是什么测“骨龄”，据这些人说，面貌再如何幼嫩身体再怎么年轻，也无法改变骨龄，反正他们是不知道这里头的科学依据是什么，比如新人类比普通人看着要年轻多了，骨龄是不是也会变“年轻”，这个根本没法肯定啊。 他们的身躯是属于数据生成的，不知道游戏里设定的人物是几岁，反正测出来的骨龄只有二十岁，绝对在紫剑大会的标准范围内，于是，圣尧门的人记录了他们的名字、年龄，又记下他们所说的门派……嗯，三人虽是一同来的，但不是同一个门派啊，只是这三个地方从未听说过，万花谷、长歌门、霸刀山庄，这是哪儿？ 不过，负责记录的弟子也没有多问，给他们安排了一处住所之后就继续记录下一个。 说句实话，这会儿圣尧门的弟子压根儿没将这三人放在心上，尽管他们长得确实称得上顶尖级别的出色，可是……太年轻了。 二十岁，再怎么强，能步入先天六品都已经称得上天才了，那之后，一品一重天，要前进一步何其难也。而此次紫剑大会，二十八九岁先天七八品的高手并不算少，他们被看成只是来历练一下的小辈也实属正常。 顾程对这种轻视很满意，虽然没想着扮猪吃虎，但是想想一鸣惊人的程度，也是很爽的嘛。 只是，谁拿第一这是个问题。 第112章 阳谋 这个年代的比武可不会搞什么积分制，而是纯粹的淘汰制, 输掉一场就直接game over了, 所以其中实际上是有很大的可以操作的空间的。 单单是排对战表, 各方就少不了勾心斗角。 你想想，同样是先天六品的水平, 一开始就被淘汰，和好歹坚持到百名内才被淘汰，这差别可大了去了。 尤其这玩意儿不是说抽签随机定的对手, 对战表是圣尧门排的, 要说这里头没有点儿猫腻才叫奇怪。 只是圣尧门到底还是要面子的, 不好耍手段耍得太明显，这要是将别派的种子选手直接第一轮就淘汰了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第一天的对战表乍一看去还算公平, 基本上没有那种水平差不多的高手先头就碰在一块儿的情况。而且, 各门各派之间一起来的师兄弟大多分在了不同的组, 免得太早碰上直接同门相残。 顾程三人虽然报了不同的门派，因为是一起来的, 相隔也比较远, 估计要到后期才能碰得上。 不过, 他们看了一下整张贴出来的第一轮对战表, 今年共有一千一百三十二人参加紫剑大会, 其中女性包括赵挽之在内只有六人，两个是梅庵新一代的高手，另外四个中三个都出身不凡, 不是掌门人的女儿，就是有个极厉害的师父，唯有赵挽之……大家议论纷纷，从未听说过霸刀山庄这个地方，且这一次她也没有长辈一块儿来。 “每年紫剑大会，都要注意这些女子，敢来这儿的，都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那当然，也不看看人家的出身！” “也亏得那些世家嫡女不好露面，否则的话，今年倒还真说不定……听闻顾家有一个嫡女，年纪比宇文昇还小一岁，就已经步入九品了。” “这也只是传说，这些世家嫡女从不在外行走，谁知道究竟是不是九品。再说了，那一位好像是孀居吧？就更不好出来了。” “……” 顾程三人很注意听八卦，他们也需要一些这个国家高手的信息，也好到时候做出恰当的应对。 整个宇启国，现在最出名的青年才俊自然是宇文昇，然而，在十年前，被称为天才的却不仅仅是他，顾家的顾锦容那时年纪尚小，反倒不用太在意男女大防，论武功进益，比宇文昇还强过一头。 只是年纪渐长，她只能被关在闺房之内，后来嫁人生女，丈夫死后，就孀居在夫家，也巧了，她那去世的丈夫不是别人，正是云商和的儿子。 “……要不要这么巧？”赵挽之惊讶。 顾程慢条斯理地说，“听这些人的八卦，这顾锦容一贯有自己的想法，当初云家的门第和顾家差得有点远，她还是坚持嫁给身体不好的云宣齐，现在云宣齐过世，这群人觉得她过得不好，我却觉得未必。” 赵衍之点点头，“没错，以我们现在了解到的云商和的为人，在知道自家媳妇有才能的情况下，不会只将她关在院子里的。现在看来，云商和的行事风格在这几年里变得更加缜密不一定是他自己的风格。” “应该是有这个顾锦容的影子。” 只是媳妇帮公公出谋划策到底说出去不怎么好听，所以在外人看来，就是顾锦容安静地孀居在夫家照顾女儿，已经多年不曾出来行走了。 赵挽之笑着说，“既然这样，回头我去见见她，说服了她，应该对我们同云商和合作有好处。” 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个人物。 旁边的人八卦了一会儿就不再说顾锦容的事了，毕竟大家几乎都没见过她，她也没什么八卦的点在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接下来，他们又拐回了宇文昇身上。 说起来宇文昇本来也是个世家子，根本没必要拜入圣尧门，家中也有教他习武的高手，甚至年少时确实与顾锦容相识。但他偏偏是个武痴，家中对他管教太严，希望他能像其他世家子一样读书操琴，于是他直接不管不顾离家自己拜入了圣尧门。 又说圣尧门之外，其实宇启国只有不到十个还算知名的门派，其余高手基本都在世家权贵之中，不像是武侠小说里混迹江湖的绿林人士，基本上这年头高手也是要吃饭的，不是成为权贵家中的供奉，就是在大门派中搞个长老当当，都比自己瞎混要有前途的多。 再加上穷文富武，没有资本，你想要晋升都很难，九品高手很多都是用金钱堆出来的。 八卦人士八卦得很热闹，甚至指出了一些出身世家也来参加紫剑大会的青年。 “他们只是来见识一下，每年都有这些世家子觉得紫剑大会有趣，出来交一些朋友也是好的，说不定以后哪个朋友就是九品高手了呢？” 一个人笑着说，眼角瞥见顾程他们，很明显觉得他们也是这样来“见识”一下的世家子。 毕竟长相和气质放在那里。 第二天，很快比武就开始了，于是，大家才发现自己看走眼了，这他妈是哪里杀出来的黑马啊！ 基本上面对先天三品、四品的对手时，他们都能一招解决，这得强到什么地步？ 别看这一千多个青年才俊基本集中在先天三品到先天五品之间，能突破到先天六品的已经是极少数的天之骄子了。你看吴家庄的吴世平八岁练武，努力练到四十来岁，也只有后天巅峰的水准，这才是绝大部分习武人士的状况，之所以宇文昇这个十六岁的先天九品能够闻名宇启国，就是因为太少见了，基本上九品高手大多都是老头子了，真没几个年轻人。 登记的时候，是不会登记等级的，而他们又都不认识顾程三人，一下子十分惊异，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水准。 “难道和宇文昇一样是先天九品？” “不可能吧，我看顶多也就七品八品……” 这么年轻，如果是九品的话也太吓人了。 第一天的比武过去，圣尧门的弟子都对他们客气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漫不经心。不过，也有些人看他们的眼神带着刺，毕竟今天就有两个圣尧门的败在了他们手中。 “得意什么，等碰上了宇文师兄他们就明白了，看着强，但和宇文师兄绝对还是不能比的。” 一个弟子嘀咕说。 这是绝大部分圣尧门弟子的想法。 然而，圣尧门上头还是很谨慎的，看到第二轮的对战表，果然，他们在第一天表现出色，第二轮的对战表上宇文昇压根儿不可能和他们碰上，不过倒是有几个其他门派的种子选手，很显然他们想要试试顾程三人的水到底有多深。 七品的梅庵弟子碰上了赵挽之，这个面容清冷的美人已经成了许多青年追捧的女神，然而真正站到比武台上，比起赵挽之那明媚绝丽的面容，到底还是被衬托得寡淡了许多。 不过梅庵弟子本就不沾男女之情，她本人倒是不在意。 这本是圣尧门可以安排的一场对战，尤其场上两位都是美人，顾程和赵衍之那边轻松打败了对手几乎没什么人看，观众都硬生生挤在了这一边。 赵挽之自然是没压力的，封维芳那位七品的护卫碰上她在她放水的情况下都是被压着吊打的，同样是七品的梅庵弟子即便是比那位护卫强，也强不到哪里去，再说，她还未必有那一位那样丰富的实战经验。 “这位师妹有礼了，梅庵莲凝。”她行了一礼说。 莲凝关注过她这个对手，也知道对方的骨龄只有二十岁，叫一声师妹不为过，毕竟她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作为梅庵新一代的天才人物，她是没办法追上宇文昇的二十六岁九品了，但在三十岁前步入九品还是很有希望的。而且，她对同样是女子的高手一向怀有善意。 毕竟宇启国能够习武的女子实在是太少了。 赵挽之也对她行了一礼，“霸刀山庄，赵挽之。”倒不觉得莲凝是占她便宜，被叫年轻还不好吗？虽然实际年龄加加她应该已经三十多了，真是沧桑啊。 下面的围观人士摩拳擦掌十分兴奋，毕竟是俩美女对战不是吗？ 顾程看向赵衍之，“你觉得要多久？” “看看吧，说不定得十几分钟，挽挽一向对妹子比较怜香惜玉。”赵衍之淡淡说。 顾程：“……” 果然，赵挽之对莲凝挺客气，打了漂亮精彩的一仗之后，差不多十来分钟后，才温柔地将莲凝打落擂台。 围观人士掌声如雷，不管看没看懂，至少挺好看的。 接下来，赵挽之对阵的是一个同样七品的世家子，性别男，长得还不很平凡普通。 大家纷纷围过去还想看精彩的一架，结果只是三招——这就眨眼的功夫，打完了。 众人：“……” 为啥差别这么大！ 这一天过去，在看到第三轮的对战表时，顾程丝毫不意外看到了他和赵衍之的名字在同一组里。 他们的实力已经得到了验证，作为没有“后台的”参赛者，嗯，是时候让他们相杀一波了。赵挽之因为美貌凝聚了一群粉不太好直接弄，他们两个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于是，圣尧门直接将两人安排在了同一组，他们再强，也必须淘汰掉一个。 “这还真是阳谋，明知道为什么这样，也无话可说。”顾程开口。 赵衍之点点头。 他们倒是无所谓的，反正最后拿到第一就行了。 赵挽之看向他们，“你们谁会赢？” “以前游戏的时候插旗顾程就从没有赢过我！”赵衍之骄傲地说，“他开离经还好一些，用输出和我打，每次都只有被我吊打的份。” 顾程面无表情站在一旁，没有反驳。 赵挽之：“……” 她觉得，如果不是末世的话，她这个愚蠢的堂弟根本没可能追的到顾程。 呵呵。 第113章 扬名 每一次赵挽之的场次都围聚了大量来看她比赛的人，换成顾程和赵衍之人就要少多了, 但并不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事实上他们三人作为今年最大的黑马, 很多人都在好奇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世界之大非是我等能够全然了解的，他们应当是其他国家的青年才俊吧。” “这等人品武功, 必然也是名门子弟了。” “是，若非自小精心培养，怎可能在二十稚龄便有这等武功, 再说是丰仪气度, 可不是短短数日可以养成的。” “……” 正因为有这种猜测, 圣尧门没敢太过分，给他们排比赛的时候还是算收敛的。 或许因为宇启国一向是男权社会, 潜意识里轻视女性的思想在作祟, 顾程和赵衍之明显让他们更忌惮一些, 所以, 他们早早就碰上了。 这一场同样围观者众，等两人上了场打起来之后围观者就是觉得不知道哪里感觉上很古怪。 场下的赵挽之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看着上面自家委屈巴巴的堂弟, “活该啊, 叫你骄傲！” 顾程非常严肃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不容赵衍之反驳, 他只有一个选择，同意。 于是，两个人都用治疗心法上了场…… 看着打得十分精彩在半空中辗转腾挪, 事实上压根儿没什么伤害，而且非常明显，让一个从来没有用过相知的长歌和一个经常用离经的万花打，结局不用猜都知道。 掉到比赛场地外的赵衍之生无可恋地认了输，顾程十分满意地进入了下一轮。 赵挽之一直到自己上场的时候，还笑得停不下来，而她这一场，终于碰上了一个先天九品。 应该说，这是一个这些门派用来衡量她到底什么水平的棋子。 紫剑大会只允许三十岁以下的青年才俊参加，这一位今年刚好三十岁，照理来说三十岁的先天九品绝对算得上很强，绝不至于被拿来当探路先锋，反而应当也是各门派天之骄子般的人物了。 偏偏他并不是正常的先天九品。 原本这位也算得上是名门子弟，资质不错前途光明，奈何运气不佳，适逢一位仇人前来寻仇，他被逼无奈只能使用家族密法，强行将境界提升两阶，从先天七品跃升到了九品，但这等境界只能维持两三个月的时间，他的实力就会迅速跌落，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跨过先天五品了。 所以，这样一个特殊的九品，恰好很适合来当这个探路石。 再怎么只是个畸形的九品那也是九品，赵挽之第一次和先天九品交手，之前虽然有所预计，到底还是慎重了许多。 然而，上手一打，她就发现真不用担心，这个九品应当比真正的九品弱不少，并不比路上遇到的那个追杀封维芳的八品强，如果真的下杀手，她不出五分钟就能杀死他。 于是，赵挽之没有手下留情，直接干脆利落得打败了他。 这下全场哗然，虽然之前就有些猜测却到底不好确认，这打败了九品的必然是九品了吧？二十岁的先天九品！还是个明媚秀丽的姑娘！ 一时间这些平日里也称得上天之骄子的青年们面面相觑，全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平时宇文昇已经算是别人家的孩子了，这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强到不像话了吧？ 乃至于顾程也被确定是九品反倒没那么惊人了。 即便是圣尧门竭尽全力去避免宇文昇同赵挽之以及顾程交手，到决赛的时候仍然没办法必然会碰上的，于是宇文昇还算没那么丢脸地输在了赵挽之手上。 赵挽之衡量了一下先天九品的水准，他们三人大约是在先天九品之上的实力，但孟平波他们这些新人类中佼佼者，顶多也就这个实力水平了，只是不一样的是新人类们的能力称得上是异能了，出其不意的战斗方式在对上先天九品时肯定还是占有优势的。 轮到顾程和赵挽之在决赛场上碰面的时候，霸刀打万花本就有优势，职业克制之下顾程索性也没有再杠，让赵挽之拿了这个第一。 “那穹天剑从今天起就是我的啦。”赵挽之得意地说。 不少人上来恭贺她，蓄意讨好的不在少数。 哪怕是男权社会，男子一般都觉得女子在外行走不大好，但美貌在前，荷尔蒙的作用仍然令他们在面对赵挽之的时候不自觉地被吸引。 再加上，这可是一个先天九品，一个打败了宇文昇的二十岁的先天九品！ 单单这一点，使得赵挽之在他们心中完全被划分到了与其他女人不一样的类别中。 “恭喜赵姑娘获得了本次紫剑大会的第一！”圣尧门的那位“主持人”宣布说，非常大方坦然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手中穹天剑递给了赵挽之，然后又笑容可掬地开口，“还请赵姑娘随我入内，我们掌门想要见一见姑娘。” 赵挽之心想见一见倒是可以，刚好问问他们要不要将穹天剑买回去，换成钱多好啊。 顾程在一旁和赵衍之交换了眼神，正想上前说和她一起去，就发现人群中有十来个圣穹门弟子似乎有意封住了他们往前的路线。 如果强行要在人群中动手，很难不伤到别人，要跳起来跃过人群，圣穹门那三个先天九品的长老恰好就站在前方。 这三个老头子打着看决赛的幌子一开始就出来了，当时围观者还觉得今年圣尧门比往年还重视紫剑大会，现在看来，是为了这时候吧，顾程冷笑着想。 圣尧门认为自己和赵衍之都是先天九品，于是派出三个积年的九品来，想着怎么都能拦得住他们了。 然而，这群人还是低估了他们呀。 这时候，赵挽之已经被带着进入了圣尧门的内堂，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坐在正中，他身着锦衣鹤发童颜，论卖相十分有高人模样，正是圣尧门的掌门南尧寿，左手边站着的是高大英俊的宇文昇。 “这位就是赵姑娘吧，果然生得一副好样貌，又有这样的实力，当真才貌双绝。”南尧寿笑呵呵地说。 赵挽之心中嘀咕，武功和才华能是一回事吗？怎么就扯到才貌双绝了。 “赵姑娘，我昔日也曾周游天下，却不曾听说过霸刀山庄所在，不知姑娘家在何处？” 赵挽之一脸认真地回答，“家在远方。” 南尧寿被噎了一下也不在意，依旧笑着说，“不知赵姑娘看昇儿怎么样？他出身世家容貌不俗，年纪轻轻也已有了先天九品的实力，我看正是赵姑娘良配。” 一旁的宇文昇不自在地转过头去，耳朵却已经发红，很显然这个提议他是不抵触的。 赵挽之从容一笑，“如果我拒绝呢？”这圣尧门真是好算计，这他妈想这么搞，她又不用剑，到时候光明正大地让穹天剑又回到宇文昇手上吗？这亏的拿第一的是她，万一拿第一的是顾程也能这么搞？ “不瞒姑娘，我南尧寿能坐镇圣尧门那么多年，将之发展成宇启国第一大门，靠的可不仅仅是多年经营。”这老头儿说着，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如刀，他明明没有出剑，这一室内却仿佛已经到处是刀光剑影，“不知姑娘长辈是否告知过你，先天九品之上，尚有一境，武圣！” 这是软的不行要来硬的了。 要说这个宇启国的人还真是天真，其实还是看不起女人的想法在作祟，还真以为女人嫁了人不管怎样都会从此以夫为天乖乖听话？做什么梦呢！ 更别说宇文昇还是她赵挽之的手下败将……他们还真是放心。 只听赵挽之清脆地笑了一声，南尧寿就感到空气一下子凝滞起来，整个内堂都变得湿润起来，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一种似有若无的危机感。 “嘀嗒！” 一滴漆黑如墨的水滴落在了他的脚边，将坚硬的青石地面腐蚀出一个碗口大的凹陷。 顾程早就发现他的进化能力和赵衍之的能力配合起来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毒素虽强，范围却太广，而且在空旷室外受到的限制很大， 但是和水结合起来，通过水滴的包裹，浓稠到一定程度的毒素可以积压成液，万物可蚀。 “武圣吗？又有什么了不起。”顾程和赵衍之的出现让南尧寿的心往下沉去，而且这么可怕的毒他甚至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即便是他可以扛住，宇文昇绝对扛不住。 赵衍之打量了一下南尧寿，看向赵挽之，“要不要试一试他的水平？你上还是我。” “我。”赵挽之已经抽出了她的傲霜刀。 南尧寿的眸光一闪，“这不可能！” 二十岁的武圣？这开什么玩笑呢！天合国都没有这样的天才！ 难道是那骨龄有问题？可眼前这三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返老还童的老妖怪啊。 半个时辰后，三人踏空离开，空中传来的声音却让这次来参加紫剑大会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垃圾圣尧门，舍不得穹天剑就直说，竟使出卑鄙无耻下流的手段逼婚于我，南尧寿老儿已经是我手下败将，想要抢剑的来啊，本姑娘等着！” 那些因为本次紫剑大会对赵挽之心有好感的人一时间都义愤填膺觉得圣尧门枉为正道魁首，只有那些知道南尧寿实力的心中悚然而惊！ 待到他们入内看到被毁掉一半的圣尧门内堂和受伤之后脸色苍白的南尧寿，一时间觉得一定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这他妈二十岁的武圣，开玩笑也没这么开的吧！ “南掌门，他们三人之中是只有那女子有这等实力，还是……” 南尧寿咳了两声苦笑说，“怕是他们三人的实力本在伯仲之间。” 那女子下手极重，怕是恼恨他逼婚，这次伤了他根基少说也得养上数年。 于是，顾程三人到达王都短短几日间，便已踩着圣尧门的数百年声誉天下扬名！ 封维芳听说这件事时整个人都惊了，他何德何能让三个武圣护送进京啊！云商和接到消息的时候都沉默许久，颇有些惊疑不定。 猜到他们强，却没想到这样强！ 第114章 做生意 名声大涨，又是踩着圣尧门这样本就在宇启国内十分知名的门派上位的, 更别说还加上“逼婚不成反被揍”的八卦, 一时间这流言迅速如火燎原一样传播出去, 当然，传着传着就变了样, 明明该是其中主角之一的宇文昇慢慢没了姓名，不知道为啥传成了南尧寿这个老不修为老不尊逼婚年少青春的美人，哪知道这美人和她的兄长弟弟都是凶残的武圣, 直接把圣尧门门主揍得下不了床。 这种八卦最符合人民的心理, 再加上当时正逢紫剑大会, 围观者众多，圣尧门想要辟谣都不行, 尤其南尧寿确实是被打伤了, 正闭关疗伤, 一时间流言四起, 圣尧门弟子心中不忿的挺多，然而大伙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没有去找顾程他们的麻烦, 毕竟打不过。 等到从吴家庄来的人走到王都附近的城镇时, 就已经听到了八卦, 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这三个人, 还真是挺会招惹是非。” “不过也挺好，扬名不是坏事，我们正需要呢, 下一步也好做更多的事。” 这一次竟然是孟平波亲自带队来了，原本他是没准备来的，不过现在吴家庄的建设情况不错，有骆尧坐镇就够了，论建设上的统筹才能，孟平波自认不能和骆部长比，而且，到了要考虑对外扩张的时候了，孟平波亲自来一趟王都，也是要做考察。 于是，顾程在城外接到孟平波的时候有些惊讶，“你亲自来了？” 他还以为孟平波现在应该很忙。 孟平波开玩笑说，“你们闹出这么大的事，我不亲自来，其他人可兜不住。” 等到技术人员在他们买下的庄子里开始搭建信号塔，孟平波才告诉他们，吴家庄那边他们已经准备要发射第一颗卫星，有了人造卫星之后，很多工作的开展会十分迅速。 一切技术都是现成的，将人员召集起来之后，因为这个世界还是有些陌生的，所以需要进行一些前期的测算工作，不过因为脑补进化方向的新人类存在，再加上练武者强健的体能以及通过吃下神之泉通过觉醒方式出现的几个特殊异能者，工作的进程大大加快。 “预计最迟两个月后，这颗卫星就能到预备发射的阶段，到时候我们的联系就要方便多了。” 通讯这一块哪怕再远的距离，有卫星的帮助，都不算难事了，再加上本身就是准备用作军事用途的，有一颗卫星在天上，打仗的时候所占据的优势是这个年代这种发展水平的人无法想象的。 顾程三人也和孟平波讲了一下王都的近况，他们一边在搞事情，一边也在打探消息，三只猫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他们不方便进入皇宫以及一些重要大臣的府邸，在这个世界他们的能力虽然强，却并不能对这些原住民进行碾压。比如圣尧门内其实有两位武圣，除了掌门南老头儿之外，还有一位大长老，紫剑大会期间，这位大长老并不在门中。除此之外，还有九位先天九品的高手，加上宇文昇这个刚步入九品的，足足有十个九品，如果是这十二人一拥而上，即便是顾程三人也会感到十分棘手不好对付。 皇宫之内他们只是感觉一下，就知道其中的高手不比圣尧门少，只有更强。只是这些人大多是隐藏在暗处的高手，估计除了那个皇帝，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些人藏在哪里。对于这些高手而言，卖与帝王家能够获得的利益要高得多，再说了，练武花费太高，这种交换是很值得的，反正护卫皇宫平时都清闲得很。 王都之内世家林立，几个权臣家中多少有些门客高手，即便是云商和这样的新贵，家中也养着两个先天九品，加上顾锦容这个后院中容易被人忽略的高手，虽然对于顾程三人这种等级的人来说算不上太强，但要让他们潜入这种人家不被发现，也是挺难的。 而这种事对于吉祥、富贵、卡维尔三只猫而言，就完全没有难度了。 吉祥亲自去皇宫绕了几圈了，听了一些壁角，观察了一下御膳房——亏得它只吃猫粮，那些山珍海味看看而已，倒是给卡维尔带去了一些炸虾丸子。 卡维尔不像那两只“宠物”得这么彻底，这种食物它还是很喜欢的。 它们的情报工作做的不错，不过还没有经过整理，赵挽之拿出一叠纸直接递给了孟平波，“你手下有专业汇总整理的人，总比我们做得好。” 孟平波一看那纸上满是大大小小错别字连天涂改痕迹糊成一团黑，“……” 这是猫们交的作业，让猫写字就够为难的了，还要让它们写得工整也太为难猫了，尤其卡维尔，中文还说不利落呢，它自个儿写的东西全是拼音，其余都是口述顾程三人给它翻译了抄录下来的。 这叠纸上反而是猫口述的那几张最为清晰，因为是人写的。 孟平波叹了口气接过来，“好吧，我先看看。” 他亲自来，可不仅仅是来整理情报的，连去同云商和谈合作，都由孟平波接手了，顾程他们又领了新的任务。 末世十年，互相之间也有了不少了解，孟平波知道顾程三人的身上有秘密，但是说句实话，经历了那么多世界之后，有秘密的人多了去了，不止他们三个，而且，大家都因为辐射进化了，出现啥状况都不至于太惊讶。 现在吴家庄那边定下的方针是低调发展，先慢慢蚕食周边区域，再图后事，这个世界没有辐射困扰，不像是他们那个世界基本已经荒芜，环境简直可以说是好得不能再好，对末世之前就是基建狂魔的这群人来说，底子可以说是非常优厚的，要发展并不难，只在于怎么和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来往上有些争议，不过最初定下的方案总要将生意先做起来。 “有些东西是不好做的，毕竟这还是个人治社会，万一真正侵犯到了上层的利益，那我们就达不到低调发展的目的了，”孟平波说，“比如盐，我们要搞的话可以实现非常恐怖的暴利，但是后果也会很严重。酒同样不行，铁器也是一样的道理，哪怕卖农具都不行，所以我们现在考虑的是其他生活物品，附带卖一些奢侈品。” 赵衍之看向他，“真的奢侈品？” 孟平波清了清喉咙，“玻璃。” 顾程：“……”他就知道。 赵挽之笑起来，“还是女人的钱好赚啊，卖卖香水香皂毛巾丝巾还是可以的嘛。” “这些都在内了，第一步是开成衣店，我们的重点是两条线，低端线衣服要卖得比布还便宜，否则肯定卖不出去，这年头的人大多会自己做衣服，为了省一点点钱宁愿买布料也不会买成衣的，只有比布便宜才行，还好我们做化纤的，成本就很便宜，机器生产的成衣可以大批量生产。高端线不用我说了，想什么样的都有，现在这事儿是黎微微在负责，她擅长揣摩人的心理，在没有队友之后主动投靠了官方，骆尧带了她一阵子，总算是把她的能力都用到正道上来了。”孟平波将一张纸递给他们，上头不仅仅是他说的那些，还是不少边边角角的小日用品，这些东西只有一个特点，易于生产、价格便宜。 除了日用品之外，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我会同云商和谈合作的事，将王都和王都附近的路先给整修一下，我们是准备先亏一笔，就相当于交个投名状了，而且，这有利于我们接下来要卖的。”孟平波就没打算能从这上下都快腐朽透了的王朝里抠出钱来，让他们给钱，估计他们宁愿不修路。 顾程思考了一下，“是要卖什么，自行车？” “没错，自行车、三轮车，甚至是马车都是可以卖的，现在我们的橡胶储备还算足，足够用到我们能够在这个世界自行生产。巧的是，就在我们建的龙城附近，早前就有一家自行车厂，因为寻木的存在以及龙城后来的建立，这个自行车厂没有遭到啃食者的肆虐，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甚至有一些机器经过养护还能开得起来。我们的技术人员不缺，现在新机器已经在做，到时候要批量生产非常方便。”孟平波叹气，“可是要卖这个的前提是……路。” 古代的路根本不达标，这才是这种交通工具无法发展的根本原因啊。 衣食住行四点上，他们现在能考虑考虑的也就衣和行了，食除非是他们种下的第一批种子有了收益，才需要考虑，而且粮食这种东西卖不卖还是需要考虑的事。 他们现在就是要先把生意做起来，再慢慢看能卖什么，不过比起内部发展，连做生意都是次要的。 亏一笔两笔三笔都没关系，他们能在这个世界扎下根来，就已经是赢了。 后路仍然留着，他们却不想再退回那个后路去。 顾程三人能够短时间穿梭于不同的地域，以及有比别人都多的空间盒、隐藏空间，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顾程三人也没有推辞孟平波说的新任务，总比同云商和这种人精扯皮谈判好多了吧？ 他们的新任务，就是做一名光荣的—— 搬运工。 第115章 围杀 严若澜觉得，这短短数月内, 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虽王都生活一向奢靡, 与她老家所在很不同，但以往却也没有那么大的区别。 “小姐, 小心一些。”丫鬟扶着她下了马车，外面正是凛冬时节，昨夜里下了一场雪, 这会儿冷得很, 她身上披着一件轻柔防风的斗篷, 以往她从未想过，一件这么轻这么软的斗篷, 穿在身上居然能这样温暖。 进了屋子, 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她浅笑着走上前, 一个挽着妇人头的秀丽女子迎上来，“妹妹来啦。” 宇启国是很典型的封建社会, 即便是顾锦容这样自小不凡的女子, 也免不了与其他女子一样结婚生子困于后宅, 幸好她嫁的人不是那等拘泥于此的男人, 又有一个明事理的公公, 倒比在家的时候还好一些。 顾锦容看着严若澜戴着的那套晶莹剔透的头面，心思却有些飘远了，她是知道云家与那群人的合作关系的, 甚至亲自与那位黎老板见过多次，然而时间越久，她的心中越是不安。 总觉得他们并不是单纯想要做生意。 “今天来得倒是早。” “现在路也好走啦，比以前自然要快一些。”严若澜笑着说。 她是顾锦容的表妹，不比顾锦容自小备受宠爱，能够跟着哥哥们一起修习武艺，严若澜和那些大家闺秀没有区别，从小被关在内宅，学的都是女红针线，虽读过书，却也是家里单独找了女先生来教的，受到的管教可比顾锦容要严格多了。 自从顾锦容守寡在家，倒是让严若澜那个古板保守的母亲高看一眼，觉得她是个节妇，愿意严若澜偶尔来探望顾锦容。 “……如今倒是真不一样了，洗发要有洗发用的香露，洗手有洗手的，洗浴又有不同……再加上那品种繁多的香囊与香水，以及颜色丰富的胭脂唇膏……”严若澜叹了口气，“王都生活这般奢靡，连我家的姑娘们，零花钱都时常捉襟见肘了。” 顾锦容挑起细细的眉，她的生活素来简朴，不爱那些东西，听严若澜说，她暗自想着，这黎老板生意倒是真做得极大。 “表姐你是不爱出门，不知道那只招待女客的金盏茶楼里，一盏花茶就要好几两银子，但那琉璃茶壶琉璃杯真是极漂亮的，茶点也好吃，不如我们下次也一块儿去吧，若是你不邀我，我母亲定然不放我出门。”严若澜面对顾锦容时，才像个小姑娘，不似在家一举一动都要被拘得极规矩。 “好。” 顾锦容也听说过那个金盏茶楼，只招待女客，男客止步，也不是没有人想去闹事的，但那茶楼里有武艺高强的女护卫，又有黎老板这样本身身手不凡为人圆滑的人在，再加诸位女客同样有身份不凡的，即便是在处处权贵的王都，都开得风生水起。 想到这里，顾锦容眉间一皱，她知道黎老板几乎日日在那茶楼，既然这王都中的权贵女子都爱去那茶楼，不说那黎老板的性格定能结交权贵，单单是这些女客口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就绝非寻常人可以知道的。 她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心思本就缜密非常，如果没有她，云商和根本没办法走得这样顺利。 送走了严若澜，她唤来婢女，“带上两样糕点，我去婆婆那儿一趟。” 云商和的妻子闵氏同样不凡，她并非这王都中的大家闺秀，早年原是梅庵中的高手，后来为了云商和还俗归家，这才有了这段姻缘。正是因为云商和自己娶了这么个妻子，才生了个格外宽容并不轻视女子的儿子。 顾锦容隐约意识到了这群见识容貌手段样样都很不俗的人有很大的问题，奈何还没抓到那冒出来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但她很愿意和闵氏说说话商讨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即便现在他们云家和他们是合作者，却也不代表她就完全信任这些人。 毕竟这些男男女女再如何装作地上的蛇，也掩不住他们本是天上的龙。 这时候，顾程三人已经早就将王都这里的仓库都装满了，正要回吴家庄去，这段时间的准备，吴家庄内的新人类们已经准备拿下整个泰北了，泰北地区没有什么高手，本就偏僻荒凉，以前吴世平这样的后天巅峰都勉强算得上个人物了，实在是没什么看得上眼的人，但是，这一次，他们想要整个明通城。 北方已经乱了起来，封维芳的那位继母张氏也顾不上他了，因为她的兄长已经差不多完全举起反旗，开始侵吞北方的领土，西边也有一位正蠢蠢欲动，他们不算是最先动手的，却还想继续低调一阵子，试图悄无声息兵不刃血地拿下明通城，这时候，顾程三人的高端战力就很重要了。 孟平波和他们一块儿回去，王都这边暂时交给黎微微和后赶来的徐夜星，完全可以很放心，他们俩一明一暗，徐夜星又精于算计，他本人以及手下的人实力很不弱，绝对可以应付现在已经走上正轨的王都生意了，甚至还可以想办法扩大一波。 云商和也很诧异，这群人一个个瞧着都这样年轻，为何全都跟人精似的这样难缠，顾锦容说要对他们多留几分心眼，云商和一开始还不觉得，这会儿却承认她说得十分不错。 再怎么龙困浅滩，那也是龙。只是这群人，瞧着不像是“困”于浅滩，反倒像是由海入江，就怕想将这江也搅得天翻地覆，这让云商和不得不警惕起来。 他们刚好一路走一路做着测绘，反正以后都用得着，正在这时，吉祥忽然睁开了眼睛，“我有种不安的感觉，警兆。” 顾程心中一凛，吉祥的警兆绝不是开玩笑的，基本上和预言也差不多了。 “你先走。”赵挽之手握住了傲霜刀的刀柄，对孟平波说。 孟平波无奈，“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走什么。” 赵挽之没好气，“我是怕你拖累我们。”就差说一句“菜鸡”了。 孟平波：“……” 顾程忍着笑，“你带着这些测绘的人和战士们先往前走吧，我们一会儿赶了来。” 吉祥又说，“是针对你们三人来的警兆，那边，树林。” “走！”赵衍之说了一声，赵挽之和顾程跟上，朝着树林跑去。 树林中，南尧寿一脸平静，“放心，你们尽可以掩饰身份，事后也不必担心他们的师门家人前来报复，我一力承担便是。” 能培养出二十岁的武圣，这种家族或者门派想想都是很恐怖的，这也是南尧寿在圣尧门的声誉一落千丈之后找人联手，大家考虑了片刻都拒绝了的原因。万一真的惹恼了这种背景的势力，他们这些门中顶多一个武圣的势力哪里顶得住。 然而，南尧寿已经决定不计一切代价要报复回去了，如今的圣尧门弟子走到哪里都被人耻笑，他原也想忍下来，作为一派之主，这点儿忍辱之心还是有的。但是谣言越来越离谱，将他多年来的清誉毁于一旦也就算了，圣尧门受到这样的影响他也可以忍了，但他这么多年来视如亲子的宇文昇经此事之后大受打击，原本那个骄傲自信的天才怕是要从此折翼，他终于没法忍了。 他要他们死，至少也要杀死那个女子，这样才能恢复宇文昇的信心。 除了南尧寿之外，其余人大多掩饰了面容，南尧寿出了大代价请他们出手，他们原也是一派之主或者一家之主，本身宇启国的武圣就没有多少，加起来也不过十数人而已，他能请得到五位，已经是靠着昔日的面子和自己大半的珍藏了。 三个武圣又如何，他们六位武圣出手，定能杀死他们！ 这是一个围杀之局，南尧寿等到今日，吃下价值万金的疗伤圣药，就是为了养好原本数年才能复原的伤势，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树林边传来响动，鸟雀惊其，顾程几人眨眼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赵挽之一看就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逼婚的老匹夫。” 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事，那天没有杀死他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何必多言，手底下见真章吧。”南尧寿意外于他们竟然发现了自己一行人，但自己这边人数势力碾压对方，于是他怡然不惧，冷笑一声说。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对方根本不是三个武圣，而是……五个！ 那两只强得可以抗衡武圣的猫是怎么回事，还有，对方三人之中为何有一人似乎有着十分诡异的术法，能够瞬间治愈伤势——难道，他们竟是来自裂荒沼泽那头么……然而，从未听说过那些异族的实力有这样强，治愈之能更是闻所未闻，否则他们早就跨过沼泽，怎可能还困居于那环境险恶之地。 然而，术法、御兽，看起来却极像是异族的手段。 南尧寿心中惊疑不定，然而很快，他连考虑这个的余地都没有了。 本来他花重金请来的人就不会为他卖命，心不齐又不是惯于联手的人，哪里比得上顾程三人加上吉祥富贵的默契，这场六对五的比试，很快就能出结果了，卡维尔蹲在树上，兴奋地甩了甩尾巴。 没办法，它实力太弱，只能围观。 就在这时，有人从林外疾奔而来。 “住手！”他大声喝道。 第116章 进攻 匆匆赶来的是宇文昇，他本就心高气傲, 除了小时候被顾锦容压过一头, 什么时候受过委屈？偏偏这次搞得这样难看, 因为觉得没脸见人，这些日子他时常喝得酩酊大醉, 看着颇有些一蹶不振的意思，这也是南尧寿决定要对赵挽之下杀手的原因。 她在紫剑大会上大放异彩，不知多少少年英豪对她一见倾心, 连南尧寿这个师父都不知道, 宇文昇这个平时看来不近女色, 一直到二十六岁家中催促了无数遍都不肯成亲的武痴，居然也动了心思。 南尧寿立刻意识到这个女人是自家弟子前行路上最大的阻碍, 他原以为宇文昇四十岁之前定能踏入武圣境, 这可比他要强得多了, 四十岁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正当壮年, 恰能撑起圣尧门，谁知道居然因为一个女人而大受打击。 宇启国素来不大看得起女子, 南尧寿潜意识中也有这样的想法在作祟, 才会一开始做出逼婚之事来。 不过, 宇文昇并不想如此。他是昨日才知道南尧寿要对赵挽之下手的, 打听了又打听, 也没找到赵挽之如今住在何处，王都城郊的庄园有位管事说，她早不住在此处了, 所以，才浪费了些时间，幸好还是及时赶了来，双方正在交手之中。 然而靠近之后一看，宇文昇惊愕地发现不是他的师父要杀掉赵挽之，而是赵挽之那边……看起来要干掉他师父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原本是想来英雄救美，这看样子要变成悲情救师的戏码了，偏偏他的武力值在一群武圣中不大够看，估计救都救不下来。 尤其是南尧寿请来的那几个武圣看形势不好，互相使了个眼色，几乎不带犹豫的齐刷刷分成几个方向转头就跑，丢下南尧寿不但受了伤，气都要被气得吐血。 “师父！”宇文昇扑上去，他好歹不是那种不顾师父自己逃命的人，本性并不坏。 顾程叹了口气，看着南尧寿一下子颓下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的模样，觉得即便是杀了他也没什么意思。而且这一副师徒情深的模样啧啧啧，搞得他们像是什么大反派一样。 赵挽之哼了一声，“算了，这次就饶你们一马，南尧寿，我劝你老实一些，不要再试图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心胸一向不算宽大，如果再有下次，可不是杀了你那么简单，听到了吗？” 好歹圣尧门在宇启国内的声誉还是不错的，毕竟是正道魁首，虽然说做事也未必就正派到哪里去，但如果南尧寿和宇文昇死了，圣尧门估计就垮了，在这时候，他们不希望宇启国内的门派乱起来，这对于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可没有什么好处。 杀南尧寿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心理负担，更何况是他先对他们动的手。然而，一切向利益看，现在饶他一命反而对于他们最有利。 顾程三人离开后很快追上了孟平波一行人，等他们走到明通城的时候，吴家庄那边也已经出发要对明通城动手了。 一旦拿下这座城市，就相当于新人类们不再是占据边角的一个小据点，而是在这个国家真正拥有了一席之地。要知道，宇启国一共只有六十一座城市，因为地域辽阔，中央对于地方的管辖本来就不够强，任何一位城主，都是宇启国掌握着实权的阶，说是土皇帝都毫不为过。 所以，像是云家这种世家，在知道自家嫡女在季留城死得不明不白之后，也不能轻易动手，一位城主，这分量还是相当重的。 “之前就说这座城里有三个九品，但是据我们查探到的消息，其实不止三位，而是五位，另外两个一向低调，外人几乎不知道。一个是明通城的本土世家宋家的老祖宋辉山，一个是一群改头换面的江湖人士的首领，他们一行十来个人以前很可能是江洋大盗，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封南云看着依然十分精悍，即便是到了古代，他还是没有留发，头发剪得贴头皮，换了衣服走出去人家以为他是个僧人，照他的说法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头发，头发长了很不舒服。 因为本来就是部队出身，几年前封南云就已经在军方任职，原本他带的兵还在他手下，论实力，他在军方可以排得进前十，所以现在还算有话语权。和孟平波这种既战斗力强又擅长管理谋略的人不一样，封南云基本是个纯粹的战斗系，这次打明通城，他带的就是先锋部队。 他们的想法是不惊动百姓，只需要将城主府拿下，几个有能力反抗的世家控制住，明通城可以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换主人。 只要入夜，凭借先锋部队全精英阵容的实力，可以直接爬过城墙进入城内，不惊动那些守卫士兵，这些守卫士兵的实力大多只有后天初期到中期，同那时候吴世平带去后山的庄丁水准差不多，比普通人是要强不少，但是不入先天，战斗力还是很有限的，连一阶的新人类都可以轻易打败他们。 城主府的兵力他们早已经探查清楚，反倒是几个世家水深一些，估计还有些藏起来的实力。 “那这样吧，我和顾程带一批人去宋家，应该足够保证宋家翻不出水花来了，有两位九品也没用，即便是再冒出几个九品或者一两个武圣来都没用。”赵衍之开口说。 孟平波点点头，“我和南云会带兵主攻城主府，在三更之前一定要将城主府拿下。你和顾程去宋家，挽之去秦家，那位改名换姓的江湖人士现在就在居民区内有些麻烦，”他看向两只懒洋洋的猫，“吉祥和富贵去一趟吧，晚上宵禁了，你们去不会惊动百姓。他还带着几个人，基本上在六到八品之间，实力都不算强，你们两个足以控制。不过他们要是没有动作的话你们也不用动手，盯着就可以。” 在明通城内，这伙人的实力绝对算强了，十来个没有一个低于先天五品的，即便是明通城的世家，除了宋家和秦家之外，其余各家都没有这么强的实力。他们是为了避祸，自然不敢去高手多的地方，明通城这样弱一些的小城市正适合他们藏身。 吉祥舔舔爪子应了下来。 明通城明面上的三位九品一位在城主府，一位在宋家，一位在秦家，现在看来宋家的水最深，除了那位平时只以八品水准见人的老祖之外，还有一群不知底细的门客，至今骆尧派来打探信息的人员都没能全部打听清楚这群人的实力。主要是有一些门客从来没出过手，连宋家自己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实力，恐怕只有宋家的家主和那位老祖知道。连那位老祖已经晋升九品的消息，都是一位备受他宠爱的嫡系子弟不小心泄露的。 顾程和赵衍之借着夜色带着三十来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到了宋家附近，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到了龙城之后就极其低调的亚奇·兰莫顿，这位和塞西尔的高调恰恰相反，或许是末世之前作为特工人员的习惯还在，明明是来的外国人中实力最高的几个之一，他却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这一次新人类们到这个世界来发展，其实最麻烦的就是这群外国人，如果不是在龙城住了几年的，语言首先就是个大问题，接着就是外貌。 宇启国完全就是东方人的模样，虽然听说在其他国家也有些异族人长得不一样，但他们没有见过之前，甚至不知道这种“不一样”是不是其他人种的长相。 因此，即便是实力很强的塞西尔，也只能留在吴家庄，并没有出去打听消息，即便是戴上黑色美瞳染了黑发，他们长相上异族人的痕迹仍然太明显了，让他们出去打听消息也太显眼了一点。 这次攻打明通城，他们倒是能出来放放风了。 比如亚奇·兰莫顿就被分在顾程和赵衍之这一组，他的进化能力还是挺特别的，在晚上尤其实用，可以将他们一行人彻底笼罩在黑幕之中，他们都走到宋家门外了，宋家还没有半个人发觉。 顾程抬起头，“这个东西能隔绝光线是吗？那热能呢，如果用红外热感仪可以感到人么。” “可以。”亚奇叹气，在现代战争中，这个能力还是挺鸡肋的，“雷达之类的科技类探测仪器全都无法隔绝，不过可以隔绝人的视觉和感觉，比如现在里面有一些感觉非常敏锐的高手，他们再怎么探查，也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 也就是说，只能隔绝人的感官。 不过，在古代来说，还真是十分实用。 “范围多大，能遮住多少人？”夜袭的神技啊这是。 “现在的等阶可以覆盖三公里的范围，只要能站进来，不管多少人都可以。”亚奇平静地说。 这就是新人类们强大的原因之一啊……进化能力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异能千奇百怪，在很多方面用处简直可以逆天。比如亚奇，只要有他，夜袭哪里都能做到悄无声息，这在古代是多可怕的辅助能力不用多说。 比如现在的宋家，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个普通平凡的夜晚，有一些人甚至已经早早进入了梦乡。 宋家的家主宋松义正在宋辉山住的百寿堂里，两人恰好正在说关于吴家庄的事。整个泰北地区其实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存在，但毕竟就在明通城这边儿，他们作为本土最大的世家，对于信息的掌控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吴家庄的变故，太神秘也太迅速了，他们至今都觉得这些消息荒谬到像是小孩子编出来的故事。 ……不，小孩子也编不出来，这荒诞的程度，实在是难以言喻。 “父亲，我们到底……” “让我再想想。”宋辉山闭上了眼睛，“太晚了，今天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是。” 月色微明，夜凉如水，宋松义一抬头，就看到有人正站在百寿堂的屋顶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一时间似真似幻，他竟不知是梦还是—— “敌袭！” 第117章 造反宝典 像是宋家这样的世家，自然平时都是戒备森严的, 且要到他们主家的范围内, 首先要通过三层外围警戒, 宋松义怎么都想不明白，这群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到达这里的。 本来他以为只是几个高手, 等涌出来一群人时，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宋家主你放心，我们今天并不是来针对你家的, 只要你们今晚好好待着, 我保证你家的人都会十分安全。”顾程微笑着说, 就在这时，远处的城主府亮起一线火光。 宋松义一震, 旁边的宋辉山已经沉着脸说, “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是要造反吗？” 他们已经知道为什么这群人会出现在这里了, 他们可不是那些无知的小老百姓，如果不是这群人, 发现城主府那边不对, 宋家肯定是会有所反应的。在这明通城中盘踞多年的宋家有许多利益本就是与现任城主息息相关, 甚至宋松义的亲生女儿, 还嫁给了那位城主的长子。作为明通城最大的世家, 只有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才是对双方最好的。 “爹！”宋松义有些着急，他还是颇为在意自己的女儿的, 他有三个儿子，却只有那一个女儿，还是他原配嫡妻所生，正正经经的宋家嫡女，现在城主府这个状况，他自然心乱了。 宋辉山比他镇定许多，他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冷笑说，“看来你们很自信啊。” 顾程微笑，“看起来宋老爷子你也很自信。” 宋辉山心中“咯噔”一下，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晋升九品的消息应当没有泄露出去，可现在这年轻人话里的意思，却让他有些不明白了。 一旁的赵衍之看了远处的城主府一眼，冷冰冰地开口说，“对了，提醒你一声，我叫赵衍之，他叫顾程。也许你听说过我们的名字，当然，你也可以不信，不过我劝你不要想着动手，动手的后果……不是你能够承担的。” 宋松义皱起了眉，这两个名字，听起来是有些耳熟，随即他就想起了今年紫剑大会上传出来的那个消息！他的儿子恰好也去紫剑大会玩了一回，说起这个八卦来格外兴奋，话语之中对那位年轻貌美的武圣赵挽之颇有几分倾慕——至于另外两个年轻武圣的名字，似乎正是这两个。 “武圣！”他震惊地看着上方，这两个字一出口，宋辉山也站住了。 即便是九品，在面对武圣的时候，无疑也是以卵击石。 宋辉山沉着脸说，“两位都是少年英豪，何必卷入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中来。” “大逆不道？”顾程笑着说，“听起来宋老爷子很忠君爱国啊，既然如此，为何会将一位庶女嫁给北方那位乱党张大人为侍妾呢？” 这个消息，还是从封维芳那边来的，季留城已经落入那张氏的哥哥手中，他靠着狄义军一路南下，已经连克五城，瞧着竟然很有几分乱世枭雄之象，于是，宋家将一位庶女悄悄送了去，在家中却宣称这位长得国色天香的庶女已经病逝，并不敢对外宣扬，只当做一项投资，若是那张统领败了，他们自然会当没有这个女儿，若是他真趁势而起，宋家也好借机而上。 宋辉山的脸色阴沉下来，知道这群人的情报工作做得很是到位，居然连这等隐秘之事都被探查到了。 父子二人交换了眼神，到底没敢轻举妄动，如今已经在宋家主宅的内院之中，如果对方动起手来，对宋家的伤害太大了，只能事后再看能不能有机可乘。 顾程心中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禁暗笑，讲道理他们这个国家做很多事都是做惯了的，经验非常丰富，至于拿下明通城之后会不会再来一波“打土豪分田地”他也不是很清楚，要看骆尧那边怎么想。 不过现在的吴家庄，已经是颇有几分大团结大生产的蒸蒸日上了，原本那些居住在吴家庄的除了姓吴的之外，都是被欺压的佃农，平日里也就勉强能维持生存，现在分了田地和打了鸡血一样拥护这些……明显带着异族痕迹的外来者，偶尔有人提出一些担忧，都会被其余人围攻。 他们都害怕以前那个吴庄主再回来，那他们的田地就没有了。 只能说，这一套早年就已经被玩得炉火纯青，倒是那些外国人看得颇有些啧啧称奇。 明通城和吴家庄不一样，甚至和泰北地区也不一样，但是，本质还是一样的，真正能够养尊处优过得精致富贵的都是这么一小波人，其余都是被压迫的底层农民，在他们拿下一个地方改造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会发生怎样的意外，都有非常完善的处理方法了，而且，这个世界这个年代是完全的封建社会，反倒和那时的农村颇为相似，要做的事其实是根本没区别的。 应该说，造反手册在这种时候，是很管用的。 经过十年末世，他们的人口已经经过了大幅度的锐减，即便如此，人还是很够用的，不管是战斗人士还是做文职工作，都是其余造反者不敢想象的条件。毕竟这个年代再厉害的造反者，也不可能拉出一批全部经受过完整系统的教育的士兵，更不可能有水准这样高的文职人员。在末世时个人价值已经降到最低点的普通人，在这时候都能派上不小的用场。 识字率极高，平均实力极强，技术水平碾压吊打，还有造反宝典，如果这样还造反失败的话…… 所有人都可以去抹脖子上吊了。 明通城的一切都很顺利，宋家在事后果然想要悄悄送消息求援，被军方拦截下之后，果然被第一个处理了。本来宋家在明通城本地的名声就不大好，作为一个世家，他们多年和城主勾结，粉饰太平的能力又不够强，随随便便就能找出一大堆罪状来。 干掉一个世家，果然要比旧时代的地主要肥的多。 “看来还要继续找世家杀，先把明通城这边的世家都处理了。”孟平波说。 一旁的亚奇·兰莫顿沉默许久还是忍不住说，“我们一直这样做的话不会激起这个世界这些世家的反弹吗？” 孟平波笑起来，将一本书扔到了亚奇面前，“先看看吧，看完你就知道了。真正的造反，从来不是打掉一个皇帝换自己上去就够了，得将原本的旧秩序完全推翻，才算得上是成功。” 对于这些外国人来说，很多事都是很难理解的，偏偏这群人做起来的时候十分自信，他们确信能够成功，而现在的效果，就让他们感到十分震惊。 原本亚奇想的是他们这些异世界的人想要融入这个世界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看来，这群人想的压根儿不是融合，而是打碎它然后同化它，这群家伙根本没想过融入这个世界。 亚奇和塞西尔那种原本就不太在意这种事的人不一样，他也是政府官员出身，心中的感慨自然更多一些。因为寻木的存在，国外百分之八十的新人类都已经迁移到了龙城，但还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滞留在自己的国家，更别说大批的普通人。 “我代表我们国家，愿意遵从你们的领导。”亚奇郑重地说，“第一批人将在几天后到达龙城。” 孟平波点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发现了这个世界，再滞留在情况恶劣的末世就太不明智了，只是这些国外人士，尤其是不在龙城的那些人，已经在无秩序的情况下生活了多年，想要让他们遵从秩序本就比较难。 之前军方和官方的人已经封锁了进入这个国家的入口，和这些外国人谈的条件也很明确，他们要来，可以，但前提是遵从领导，一旦发生任何不听命令私自做主的情况，将会遭到严厉的审判。 秩序被破坏是很容易的，要建立却不容易，现在好不容易建立起秩序的军方和官方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拿下明通城之后，原本城中百姓还有些忐忑不安，但几个月过去，他们发现自己过得比以前更好，并没有多少人再去怀念以前的城主和那些坐在他们头上的世家了。 而明通城出现反贼的消息被报送给了朝廷，那位整日醉生梦死的君王甚至没有发怒，在他看来，明通城这种小地方能出得了什么大匪？还是季留城那里更让他忧心。要知道，狄义军的实力，在宇启国中本来就排得进前五。 那位反了，才是这位君王的心中刺。 “什么反派，怕只是个匪患吧，传令下去，让望北城的许魏把那些匪患给剿了。”他懒洋洋地吩咐了一声就不再过问。 云商和默不作声，回去之后脸色顿时变了，“替我传信给黎老板、徐先生，就说我请他们有要事相商。” 皇帝不知道，他却知道吴家庄、泰北、明通城这几个词的意义。 如今王都内风靡一时的各色小玩意儿，以及王都那平整宽阔的大道，权贵们愈加奢侈享乐的生活，一切都和那群人有关。 果然，他们本就不是商人，这么一群令他面对的的时候都颇有压力的人，毫不意外地—— 所谋甚大！ 第118章 希望 幸好因为顾锦容的提醒，云商和并没有将与这群人的合作摆到明面上来, 只是暗地里给了不少帮助。 若非一直心存警惕, 他今天在朝上恐怕都不能维持住表情, 若是被他的政敌瞧见了，多少要做一些文章, 幸好现在无人知晓他与明通城的叛军有些关系，只需一想，连他这样自问极稳得住的, 都有些冒冷汗。 徐夜星来了, 黎微微却没来, 推说今日来了新货，并没有空, 回头再向他请罪。 云商和冷笑一声, 心中清楚, 他们是不愿一起来, 万一自己突然发难，一块儿来也许会被他一网打尽了, 但现在只来一个, 他必然有所顾忌, 如果徐夜星出了什么事, 黎微微肯定会通知他们的人, 而这群中人高手着实不少，那三个武圣甚至这样年轻，云商和怀疑背后还有其他强者, 他们这样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云商和自然要心存顾忌。 徐夜星来得不慢，云商和见到他带着笑走来，心中想着，这群人是真的太古怪了。 人才太多也就罢了，还都这么年轻，比如这个徐夜星，年纪轻轻的心思深沉到堪比那些在朝上混了多年的老臣，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 云商和本来有许多话想要质问，看到徐夜星那副悠然从容的模样，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婢女上了茶水，他沉默许久才问，“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云大人不知道吗？” 云商和苦笑，“我是真没想到。” 他也有些猜测，但自己都不大相信。这群人和张统领那等本就在宇启国有权有兵的不一样，也不至于就和史上那些种地的泥腿子一样，这群人的身上充满了矛盾与秘密，整个儿有一种古怪的违和感。 然而，他更没想到的是，事态会变化得这么快。 过年之前，朝廷听说了明通城陷落的消息，命望北城许魏剿匪。 年后大雪笑容春暖花开之时，新消息传来，不仅仅是望北城了，明通城附近的八座城市已经被攻下了六座！也就是说这没有被帝王放在眼里的匪徒已经占有了七座城市，占据了宇启国将近八分之一的领土！ 一般而言，古代的时候冬天大家都不喜欢打仗，天气太冷，天寒地冻不说，这时节生产力水平低，并不能保证士兵们冬天的保暖问题。连异族劫掠，也大多是秋天而已，等到真正进入隆冬时节，是根本没人喜欢动弹的。 即便是这个世界的士兵身体素质要远强于真正的古代士兵，但后天境界的士兵并不能完全抵御天气的影响，太冷的话他们也是一样受不了的。 所以张统领的狄义军在冬天就熄了火，并没有再次攻城略地，过年期间，王都的皇帝仍然像往年一样过了一个奢靡的新年。 因此新的战报传来时，不仅这位帝王十分震惊，朝廷上下全都被惊到了。 “……这、这群匪徒竟是不惧严寒吗？” “而且这实力也强得过分了，以前未曾听过那地方有什么难剿的大匪啊。” “许魏好歹也是行伍出身，怎地这般不经打？” “别说是许魏了，你们莫不是忘了寿乐城里可是有虎山兵驻守的！” 宇启国有五大强军，升龙、乾启、虎山、霸海、狄义，五军之中，狄义只排第五，虎山却可列入第三！不过，守卫寿乐城的并不是虎山兵的主力，说来也巧，虎山兵的主力被调去平叛，与狄义军打过两场，狄义军占据兵力和地形优势，才勉强惨胜。主力尚未与寿乐城的虎山军会师，即便是如此，能够将虎山兵正面打败，已经证明了这绝不是普通的匪徒了。 不过，尽管震惊，王都的人倒也没有十分恐慌，毕竟那七城距离王都都还挺远，这群匪徒不知道怎么想的，并没有朝着王都的方向打，反而距离狄义军那边儿越来越近，帝王和朝廷上那些称不上多有远见的人甚至有些喜闻乐见。 “让这两伙叛逆狗咬狗，岂不是省了朝廷出力？” 他们高兴，云商和可不怎么想。 狄义军现在掌控的地盘看似比这群家伙的地盘小，但却要繁荣肥硕得多。有一座城被称为北方粮仓，土地肥沃。而明通城、望北城这些城市，是绝不能和这些城市比的。 且狄义军之前与前去平叛的虎山军打过，正是伤了元气的时候，若是这北方也被那群家伙吞下了……再多吞几城的话，宇启国的三分之一就要落入他们的掌中了！再进一步，或许就能与王都这边划水而治了。 只要想想这个有可能会发生的未来，云商和叹气，并不敢在朝廷上说出来，这种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儿，说出来只会让帝王不快，令他自己受挫而已。 于是，王都继续醉生梦死，形势果然如云商和预计的那样，先是狄义军败了，然后是虎山军，这群强匪一点点吞噬北方，看来距离王都是越来越远了，宇启国的土地却在大片大片地沦陷。 帝王在朝上发了两次火，却没有提出让升龙军和乾启军前去平叛。 升龙军守卫王都，乾启军是朝中势力最大的那位王爷带出来的兵，一旦放出去，皇帝都不知道会不会又索性变成下一个狄义军，他当然不肯下这个调令。 至于霸海军，这本就是水军，到陆上作战是让他们送死。 宇启国明明有数百万强军，偏偏就这么看着这群叛逆占据了北方大片的土地，装聋作哑一般，顶多下了几纸敕令让那些城主反抗叛逆，各城倒是也有兵力，但是绝对称不上太强。一个和平了数百年的国家，要指望一座城市的守卫有多强，是不太可能的。 王都和北方有些距离，战争的具体情况又晚一些才被送到王都。 “铁兽机关、雷霆异术？”皇帝疑惑地说，“这可绝不是普通匪徒的手段了，难道说这群人竟是异国或者是哪个隐门中人出身吗？” 简而言之，这专业水平有些高。 “圣上，看来还是得派人去多打听情况再做计较。” “嗯，说的也是。” 朝廷不再贸然有所动作，这时候，新人类那边的征途也已经停止了，接下来要做的是巩固发展，而不是再去占据更多的领土。 要知道，在与虎山军和狄义军交手的时候，他们发现这个世界的军队其实并不弱，如果不是有坦克飞机这种战争神器再加上热武器造成的震撼效果，他们未必就能一举获得胜利。 毕竟论人数，新人类的数量和人家的正规军差得太远了。 就是排第五的狄义军，也有将近百万的正规士兵，新人类们即便是有实力的，除却军方的人，其余都是几乎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实力在那里，可真要打，军事素质未必有多高。 “先将这个地方发展起来。”骆尧展开地图，“这么大片的领土，足够我们发展一段时间了，而且，也要开始对这些原住民征兵，我们的兵还是太少了。” 论发展，他们也是专业的。 顾程参加了这一次的会议，不过讲道理，他在这方面又不是专业的，压根儿不是很懂，幸好他们基本上还是做打手，尤其是现在开始扫荡那些不听话的世家，和明通城这种小城市不一样，北方的几座大城市，武圣都跳出来好几个了，有三个是以前从来没有被人所知的，属于那些世家隐藏在暗处的力量，也亏得有顾程三人在，否则这些武圣对于新人类们来讲，绝对是叫人头痛的麻烦。 “学校也要建起来，可以从普通人里面找一些人去当教师，当然，要先经过一定的考评，给我们治下的这些城市开始做扫盲。许多家庭肯定不愿意将还是送来，我们先许之以利，不行再用强硬手段，且不计男女。我估计一开始收的女学生会多一些，这些孩子两三年后就可以开始边读书边帮着我们工作——这时节这年代可谈不上去保障童工的权利了……”骆尧慢慢开始读计划书。 “工厂我准备往北方这边迁移一部分，之前我们不碰的暴利行业，比如盐，都可以开始列入计划。” “王都的人不会撤回来，我们可以先试着打一打经济仗，这样可以不动一兵一卒，慢慢摧毁掉宇启国旧王朝的力量，这将是一个长期计划，我们也要将之视作战争……” “……” 能参加这次会议的基本都是新人类中的翘楚了，同样也是值得被信任的才会坐在这里。 有一些人听骆尧说着，一边还专心做着记录，有人在低声讨论着关于这些计划里的内容，也有人明显对于这些东西也不是很关心，只是纯粹的战斗派。 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算是暂时站稳了脚跟。 顾程托着下巴心不在焉地听着，窗外的阳光落进来，春意融融，天光正好。 赵衍之侧过头看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末世的那种绝望、灰暗、破败、荒芜，仿佛正在慢慢远去。 眼前的一切，是一种充满了欣欣向荣的希望与明媚。 只有曾经失去，才会倍加珍惜。 才会……这样渴望。 第119章 这个世界 “表姐，多谢你。”虚弱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作一身男装打扮的顾锦容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 可到底不能眼睁睁看着严家将严若澜嫁给一个比她大二十岁儿子都已经比严若澜大了的老头子做续弦。 将她送来这里是黎微微的建议，这群叛逆用合作的方式将云家同他们绑在了一起, 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即便是云家再喊冤枉，说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些人会做出这等事也是没用的, 以当今圣上的脾性, 绝对是将云家满门抄斩的结局, 也幸好这件事没有旁人知道，于是合作只得继续下去。 顾锦容清楚云家已经没有退路了, 到了这时要选择忠君爱国的话只能让全家陪葬, 但云商和现在不是这样的忠义的人, 他妥协了, 顾锦容也只能妥协。 这一次借着送严若澜到这群“叛匪”的地盘，她主动提出要来看看, 云商和二话不说就派人陪着她一起来, 如果不是他自己绝对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连他都想来看一看。 王都里关于此处的消息其实不少, 比起莫名越来越萧条的王都, 听闻这叛逆的地盘内反倒是百姓安居乐业不愁吃穿，只是这群叛逆似乎对世家十分不友好，也不喜欢原先那些官员与读书人, 所以这等将叛匪地盘说做人间乐土的传言不多时就遭到了禁止，接着就是许多人将此处传成地狱一般。 各种传言纷纷，叫顾锦容说大约都不太可信，吹嘘也好抹黑也罢不过是各有目的而已。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所以她来了。 “若澜，你可以将车帘掀开透透气。”顾锦容说。 “这……合适吗？” “此处不像王都那般，我看许多女子也可在外行走，不必担心。” 严若澜这才将车帘卷起，然而这一看就大为惊叹。 走到这里之后她就已经感到道路平坦许多，也只有王都才有这般平坦的土地，出了王都的这些日子马车都难免颠簸，这里的路比王都还要好走一些。 “表姐，这里的房子怎的这般高？” 顾锦容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旁陪着她们来的一个女性新人类王娟笑着说，“这房子并不算高，听说他们在金燕城里建了一栋十楼层高的楼，有机会两位可以去看一看。” 在王娟看来这些楼当然不高，大多也就是两三层的水平偶尔有四五层的都算是高楼了，房子都是新建的，粉刷还没全部完成，瞧着却已经有几分城镇模样了。 她是黎微微派来陪她们一块儿来的，因为是驻王都的工作人员，将顾锦容她们送到之后她要先回去，顾锦容会陪着严若澜在这里住几个月再回王都。 不远处一个穿着紫色劲装的女人一边吃着糖炒栗子一边眼睛瞅着不远处的小吃摊子朝这里走来。 王娟眼睛一亮赶紧迎上去，“挽之，居然是你来接应？”这有点太大材小用了吧。 本来王娟就是军方的人，这么多年赵挽之顾程他们经常去找孟平波，她也算是熟识。 赵挽之笑嘻嘻地递过纸袋，“吃栗子？” 王娟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 顾锦容也认出了赵挽之，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了落在后面正说话的顾程和赵衍之。 这三人她是见过一面的，谁知后面会这样如雷贯耳。 而且据她猜测，这三人定然是这群“叛匪”中地位极高的重要人士，她没有想到王娟能和她这样看起来平等相熟的说话。毕竟王娟似乎只是黎微微手下一个寻常有几分硬功夫的女子，手上一把老茧，瞧着就知道绝不是养尊处优出身……照理不该与赵挽之这样身份的重要人物这样不知轻重不分尊卑。 可他们偏偏就很自然，王娟甚至挽住了赵挽之的胳膊说了两句悄悄话。 顾锦容稍有些震惊，面上却不露声色。 赵挽之迎上来，笑着说，“放心吧，不是因为我们有什么其他企图或者对你不信任，也不是有多看重你才派我们来，单纯是我们三个现在很闲，又认识你，所以没事儿出来走走而已。” 她说的是真话，现在基本上地区已经平定了，连山里的土匪都给搞定了……没架可打了，他们三人又不擅长建设，在大家热火朝天地投入大建设中去之后，作为战斗派的他们就闲了下来。 下个月他们预计要去这个世界其他国家走一走，这会正在休息期，所以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这时顾程和赵衍之也走了过来，顾程笑着说，“听闻顾姑娘你的父亲曾是礼部官员，不仅接待过他国来使，还出使过其他国家，我们恰好想问一问顾姑娘关于其他几国的事。” 顾锦容有些诧异，心下敏感，“你们要去他国……做什么？”难道将宇启国搅成这样一分为二了还不满足吗？ 这群人未免也太贪心不足蛇吞象了，宇启国还不曾拿下呢。 不过想想王都的现状，顾锦容心下叹息，估计也不用很久了，也许他们只是了解一下他国情况，也好在掌控整个宇启国之后与他国往来吧。 这样一想，心中倒也释然了。 马车中的严若澜听到那温润清冽的男子声音不禁有些好奇，悄悄掀起车前帘瞧了一眼，便看到一个男子穿着深色锦衣站在马车旁，半张如玉容颜在阳光下画笔难描，竟是俊美秀丽到不似真人，顿时痴了，等他察觉她的视线朝她看来时，严若澜心脏狂跳脸一下子红了，立刻放下了帘子，捂着胸口恍惚着听外边表姐继续在与他说话。 那声音一点点从她的耳朵钻到了心里去，令她的心脏一阵紧缩。 等他们到了地方，马车停下，严若澜下了马车左右看看却并没有看到旁人，那种失望掩也掩不住。 “……表姐，先前与你说话的，是谁？” 顾锦容原本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想顾程说的让她留在这里将她的女儿也接来的建议，“我们这里不分男女，都能接受一样的教育。” 不得不说，这句话让她有些心动。而且王都已经没有那么安全了，他还说可以去这里的学校看一看，似乎很自信她会对这里的教育感兴趣一样。 听到严若澜的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谁？” “那个与你说话的男子。”她的声音细如蚊蚋，如果不是因为顾锦容是九品高手耳聪目明，估计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顾锦容心中“咯噔”一声，严厉地说，“若澜，听我一句劝，那不是你能够在意的男人！” 她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在意严若澜，她怕是在马车里偷偷往外瞧了。 顾锦容自问心智坚定绝非会被皮相所惑的人，都必须承认那三人一身风华世间无双，容貌这样如日灼灼如月皎皎的，她生平以往也从未见过。 即便是她都心中感叹，更何况是严若澜这样几乎从未见过外男的少女？ 尽管严若澜年轻貌美，又是正经世家出身的大家闺秀，也算得上是一株养在深闺的芬芳娇花。可是那人……那三人皆是天上鲲鹏水中蛟龙，怎是她这凡间娇花可以肖想的？ 顾锦容看着严若澜一瞬间黯淡下来的面容，只能苦笑一声，“那些人好似天上云水中月，以后别再想了，我听说这里也有学堂，有专教授女子的，之前黎老板就说过或许你可以去这些学堂任教，明日里我就陪你去瞧瞧。” 生活有了重心繁忙起来之后，也免得她再胡思乱想。 顾程他们本来就是想从顾锦容这知道一些别国的消息，她父亲那个身份又从小格外疼爱这个女儿，她知道的肯定比别人多。 现在空中有卫星在，他们已经拿到了这颗星球的高清航拍照片，但真正要了解还是得亲自走一趟。 这颗星球比他们那个世界的地球要大上一些却也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大，这里也有公转和自转，时间上与他们的世界并不完全同步，这里的一天差不多相当于他们那个世界的1.2天。科学的研究才刚刚开始，许多数据也只是一个初步结论，之所以觉得这里的大陆格外辽阔是因为它没有地球上那样广阔的海洋。 从一些记载里得知这个世界也有海洋，但大小要小得多了，只是十分危险，又被称为荒渊之海，上方遍布雷霆，海中是深海荒兽，既禁空又不能行船，据说没有人能够穿越荒渊之海。 陆地面积占据星球的百分之七十六，海洋和湖泊加起来只有百分之二十四，只算海洋的话更小，百分之十七而已，单单宇启国境内就有一条极大的湖泊。不仅如此，在荒渊之海那边的大陆上，同样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只是他们现在也没办法穿过那片雷霆笼罩的海洋，所以暂时不去关注那边了。 顾锦容一开始不知道的是，这群人真的野心不小，绝非一个宇启国可以满足。 而住在这里的短短几个月内竟让她也开始渐渐动摇，她忽然开始觉得，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做到——至少先做到比天合国还要强！ 这一年春，顾程、赵衍之和赵挽之踏上了前往天合国的旅程。 他们可以放缓脚步，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增加见闻，然后用携带的连接卫星网络的笔记本电脑将所有的资料实时传送回去。 “呀，这种公费旅游的感觉，真是有点爽啊！”赵挽之怀揣着刚买的零嘴感慨说。 赵衍之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啊，公费旅游啥，明明是自费旅游还边旅游边工作好吧，我们真是敬业。” 赵挽之一下子噎住了，想想也是，骆尧和孟平波都没给他们发过工资！！！ 顾程忍着笑，“同志们，我们要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觉悟。” …… …… 总感觉画风又哪里不对，他们啥时候又变成积极向上的好人了？！ 可是如今春光明媚，暖融融的阳光落在身上那样舒服。 挺好的。 第120章 天合国 宇启国的败亡比想象中更快，尤其是在那位庆王爷试图谋权篡位, 和皇帝干过一场之后元气大伤, 白白便宜了黄雀在后在一旁围观的这些异界来客们。 当初顾程三人之所以能离开, 是因为他们这边也有了几个武圣前来投靠，不管这些人是因为利益还是觉得这群古怪的家伙能够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 都不妨碍骆尧将他们彻底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今天的日常联络中，顾程已经知道宇启国多半在年内就会玩完，这意味着他们建立起的“共和国”将会完全掌控宇启国, 对其他国家的资料搜集需要加快脚步了。 “所以, 我们以后的目标是统一这块大陆吗？”赵挽之托着下巴说。 赵衍之轻笑一声, “这得是个远期目标吧，不过挺好的, 一开始就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 免得安于现状之后, 内部发生问题。”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当初龙城这么一座城市，都免不了有些利益争斗, 更何况他们现在占据了这么大的地方。 不过幸好也因为大, 足够让一些人去尽情折腾, 免得回转矛头折腾自己人。 新人类们本来就少, 即便是加上如今幸存的所有普通人, 数量比起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来说还是很不够看的，现在骆尧在尽量转移内部产生的矛盾，繁重的建设任务和扩张目标, 就是一种转移矛盾的方式。 简而言之一句话，大家都忙起来，就没有功夫胡思乱想。 “听说那些外国人自愿去其他国家了，在裂荒沼泽那边有各种异族，他们的长相在那里也不算非常奇怪了。”顾程说。 现在他们国家的人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通过寻木和龙城，牢牢把持着领导者的位置，令亚奇这些人即便是有能力也得认清现实识时务。 现在这个世界这么大，他们又选择了条件最恶劣环境最糟糕的地方作为发展点，即便是骆尧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放他们去了。 只是那边本身在这个世界也属于发展前景非常暗淡的区域，盘踞在那里的原住民听说非常凶残而且排外，如果真让他们发展起来了也算他们的本事。 赵衍之也有些兴趣，“听说裂荒沼泽那边的异族会一些奇术，他们可以对付吗？” “或许也不算很难吧，毕竟那里和宇启国这种统一国度不一样，都是一些按照族群分的小部落，国家的模式相当松散，互相之间又有争斗。这些外国人人数少，平均实力却不会比人家一个异族部落差，又不会强到令所有的部族都产生危机感，其实正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顾程理性分析说。 现在他们国家的人在吃大蛋糕，外国人不想和他们内耗，只能另找出路，这已经是他们能够选择的最佳区域了。 “他们这么多国家互相之间也不团结啊。”赵挽之啃着刚买来的一种不知名的果子，甜甜脆脆的相当好吃，“他们就算是搞定了那些异族说不定自己还得内部掐一架。” “在利益一致的时候，他们还是能够团结一阵子的。”赵衍之的视线扫过街道，发现有不少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一路他们游山玩水走得相当慢，那边宇启国都快玩完了，他们才到达天合国的国都，这里叫上京，生活在上京城的人口足足有上千万，以这种年代的生产力来说，简直算得上是超级大城了。 这片大陆的国家中，唯有天合国是当之无愧的巨无霸，除开地盟山国和玄山遗国之外，其他所有国家加起来也不过是被天合国吊打的份。 “这里真的很繁华啊……”赵挽之感叹。 其实新人类们下一步的目标应该是与宇启国接壤的黄庆和宙辕，不过这两个国家和宇启国的实力差不多，只要他们将宇启国发展起来了拿下这两国并没有多困难。但黄庆与天合国接壤，他们必然要多注意这个庞然大物。 比起上京，宇启国的王都完全就是个乡下小地方，即便是顾程三人形貌出色、衣着精致，站在这里也不会太显眼，多得是穿着奢华浑身上下环佩叮当的人带着一群豪仆穿梭于街道，比起他们，顾程三人完全算得上低调了，且因为没有仆从，甚至会被人笑两声寒酸。 如果不是他们的长相气质看来绝非寻常人家出身，说不定还会遭到更多的嘲笑。 上京乍一看几乎看不到穷人，然而顾程清楚以这个世界这个年代的水平，即便是繁华如上京也不可能没有穷人，只是他们入城的这边是东市，估计是有钱人来得多，即便是上京的本土原住民，也不可能人人家中都这样豪富。 果然，离开东市之后，那种入目全是“钱”的现象果然减轻许多。 “得找个办法和天合国朝廷里的人扯上关系，才好打听到更多消息。”顾程说。 比如，天合国对于宇启国换了老大的消息有什么反应。 其实他们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感到很奇怪，为什么所有国家的名字排列起来刚好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不科学啊，这个世界的文化上和地球有很多相同相似的地方，然而，这里没有《千字文》，原住民们知道的也就这么一句。 根据宇启国的史书，说是很久很久以前，这八个国家其实都是同一个部落的人，他们曾经一起征战天下慢慢扩大地盘，后来分为了八个大大小小的部落，这八个部落的首领他们的名字就叫“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就是八国最早的由来。 讲道理顾程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总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也许很早以前这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曾经有过交集呢？这也不是不可能。”赵衍之猜测说，“而且至今我们也不知道寻木为什么选择这个世界，也许是随便挑的，刚好这个世界符合它的要求，又也许有其他原因，谁知道呢。” 顾程遗憾的说，“可惜寻木不会说话。” 他们到酒楼去坐了几天，就听说天合国镇国侯在招收门客，当然作为天合国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招收门客的标准还是很高的。 这位不计较门客的来历出身，即便是武圣前去，也得有一技之长才行，否则是入不了侯府大门的。 这就是底蕴的差距了，宇启国两个武圣足以支撑起正道第一门派，天合国这边没有个把两个武圣一个小门派都未必能撑得起来，像是镇国侯的门客，几乎是清一色的武圣，而且都有一门附加能力。零星几个没有武圣实力的，都有相当强力且特殊的本事，才能被侯府看中。 顾程三人当天下午就去了镇国侯府，别看天合国这等实力雄厚，侯府的管事反倒不像是当初他们到王都时云府管家那样盛气凌人，反倒十分客气。 先是测试了他们的实力，确定有武圣水准，又看他们的年纪和这般风仪，管事就想即便是没有其他一技之长，多半这三人也会被留下来，就更客气了，带着他们去负责门客的管家那边时口吻都带着亲切。 “咦，你精通医术和制药？”这位管家自身也是武圣实力，一直管着门客这边的各种事务，听到顾程说自己的一技之长时顿时惊喜问道。 顾程心中诧异，仍然笑着说，“是的。” “这倒是刚好，阿禄，你去主院通报一声，我带这位顾先生一会儿就到。” “是。”阿禄应下来，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在管家耳边说，“这会不会让桑先生不高兴？” 管家淡淡说，“桑先生也只是侯爷的门客，既然他说已经没有法子了，还不许找别的医者看一看吗？” 阿禄顿时不再说话了。 他知道管家不大喜欢桑先生，仗着自己是侯府中的第一医者，时常连管家也不怎么放在眼里，也不想想，这位三管家可是跟着侯爷姓亓的，哪里是这么好得罪的！ 顾程被带到主院才知道前两天这位侯爷在外遭到了刺杀，他的贴身护卫帮他挡了刀，因为自小一起长大，侯爷对这位护卫很有感情，不知用了多少法子，也没能救回命来，就那位桑先生的说法，如果不是侯府以灵药吊着，这位早就伤重不治而亡了。 他去的时候桑先生也在，听到亓三管家的来意，他不屑地看了顾程一眼，“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能有多少本事？” 顾程微笑着，“能不能治，总要让我先看过再说。” 开玩笑，如果是那种生病得来的病症，以他如今融合了万花门派医学传承自孙思邈的医术或许有可能会碰上没法治的疑难杂症，但是受伤嘛……呵呵，哪怕死了只要尸体没凉他都能救回来！ 镇国侯也不是说信任顾程，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就叫人带他进去，不多时婢女就来传话，说是那位顾先生说“能治”！ 桑先生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治。”说着就要往里走，却被人拦住了，“顾先生说他要以师门秘技救人，任何人不得在旁。” 就在这时，跟着一起来的赵衍之冷不丁说，“侯爷，我们三人是第一次来镇国侯府，倒不知府中这般厉害，一个扫洒的婢女都能是武圣。” 他们进来的时候院中有个貌不惊人的扫洒婢女正在被训斥，这两天侯爷的心情不好，连带的府中这些地位高些的小厮丫鬟神经也很紧绷，像这种下等婢女就容易成为出气筒。 然而赵衍之一看，这缩头缩脑畏首畏尾的扫洒小丫头的血条……长得过分了啊。 他话一出口院中人都惊了，镇国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是哪个？” 赵衍之将那婢女形貌形容了一下，亓三管家亲自出去，不多时就回来，“果然是个安插在府中的钉子，确有武圣实力。” 赵挽之侧眼看他，赵衍之这家伙基本上没有练生活技能，不像是她和顾程，多少都练过，啧啧，这家伙是要把这说成他的一技之长了吧？真狡猾。 他们又在主院等了一会儿，就看到顾程出来了，他掏出布巾擦了擦手，“放心吧侯爷，这位护卫已经没事了，再养上一段日子就能完全恢复。” 这下子连桑先生都惊了，第一个冲进了房间，果然，原本苍白若死已经快没了气息的护卫这会儿呼吸平稳地躺在床上，面色甚至已经有了一丝血色，压根儿看不出之前他还死气缠身的模样！ 顾程心想幸好这位是武圣血条长，不然他一针下去直接满血了连休养都不用了的话……这简直不叫医术叫异术了，会有点惊悚来着。 现在这情况刚刚好，他几针下去拉回半血，养养就没事儿了，刚好显示他医术非凡。 不久之后上京权贵们都听说镇国侯府又多了三位年轻门客，不仅姿容出众，而且全是武圣！ 大哥顾程精通医术且擅长炼药，他所炼制的伤药比市面上的金创药以及各种疗伤药物要强上不止一筹。老二赵挽之是位女子，却擅长打造武器兵甲，且有独门手法能增加武器品质，她讲镇国侯的随身兵器神觞剑以秘法炼制，将此剑伤害提高将近一半！老三赵衍之擅琴，琴技天下无双不说，有独门功法可感知他人实力，高手再如何隐藏掩盖自身实际水平在他面前也无所遁形。 他们到天合国不到一个月，就成了权贵圈子里也有些名气的风云人物。 顾程心想，这真是全凭实力，现在的他们，到哪儿都能混得很好吧？ 唯一麻烦的是……他们三个招蜂引蝶的能力有点强，天合国和宇启国不一样，有点过于开放了。 “这他妈还是古代？”赵衍之十分生气，将顾程刚收到的一封情诗撕了个粉碎。 古代妹子们不说其他的，总要内敛羞涩一些吧？而且就算是古代经常有所谓的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这公然追求就过分了吧！ 天合国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风气啊！ 第121章 消息 不比宇启国是非常典型的封建社会，天合国各方面都要开放许多, 不仅有为数不少的女性官员, 而且女性基本不会受到婚姻的束缚。当然, 主流的想法还是男主外女主内的，许多在朝为官的女子甚至因此不成亲——在外有个情人的很不少。 各方面的风气比起现代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结婚离婚的多了去了，像是镇国侯的长女就已经嫁第三次了……听说这次还是老和丈夫吵架，说不定得离第三次。 顾程三人的容貌惹眼, 如果不是确实十分有能力, 即便是在侯府当了门客, 恐怕也不得安生。现在顾程的医术被证明十分厉害，要知道, 桑先生在天合国都算得上名医了, 这回他也是踩着这位上位了, 桑先生说没法治的病人, 被他分分钟给治好了，这可绝不是说笑的本事。尤其后来昭明公主的儿子中了毒, 镇国侯带他去, 分分钟把毒给解了, 又一次证明了他的本事。再加上赵挽之和赵衍之的能力同样十分有用, 镇国侯的重视给他们上了一重保险, 昭明公主的感激是第二重，基本上大家还是很清楚的，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医生,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生病。 尤其在古代，和现代不一样，名医不管地位如何，大家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有了这种身份，身处权贵中心，他们打听起消息来确实更容易。 看着赵衍之又在为顾程收到情诗而生气，赵挽之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天合国的审美来说，女性喜欢的恰好是温润如玉柔和一些的男子，太过阳刚或者太过阴柔的，在这个国家都不太受欢迎，至于赵衍之这样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相当高岭之花的，也同样行情一般。 主要是看起来非常不好追又冷冰冰的，即便是再有魅力，也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顾程就不一样了，尽管与他熟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那种外热内冷的人，外表看着再如何温柔如水笑如春风，实际上与任何人都是有距离感的，他才真正是那种骨子里冷冰冰的人，可只看外表的话，他肯定要好接近多了。 和顾程一样，赵挽之的行情照理来说不会差，她本就长得貌美，还有不俗的实力和特殊的一技之长，但事实上却还不如顾程这样招蜂引蝶。女人和男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哪怕天合国看上去还算平等，但是主流的想法中你去撩拨一个良家未婚女子，如果最后又不娶她，到底名声上不大好听。但如果换过来，一个女人追求一个男人，其实未必是要嫁给他，众人却要宽容许多。 不得不说，天合国的风俗还是挺有意思的，尤其在追求顾程的人中，有一小半都是男人，这些男人中又有一大半其实都已经娶妻了。 古代所谓的男男多半是这么回事儿，再真爱家中也要娶妻生子，甚至有些妻子也不太管这种事，总比丈夫在外面追求一个女子搞出孩子来要好吧？即便是天合国这样有女子当官女人不太受拘束的国家，仍然免不了有些男人三妻四妾，当然，也有些女人在外有几个情人的，但绝不会像男人那样将这些后宫摆到一个屋檐下就是了。 顾程看了看时间，天合国用一种精密的沙漏来计时，准确率和现代的钟表也差不太多了，刻度分得很清楚，“衍之，你该去上课了。” 赵衍之哼了一声，这才站起来，“不准再收这些情诗。” “我知道。” 这封还是夹带在他让小厮去买的药包里带进来的，否则他本来就不会收好吗？ 赵衍之从门客住的院子去往主院，他既然用了“琴技无双”的人设，现在镇国侯让他教府中那些公子小姐们琴艺，他也不好推辞。 这年头权贵之家高门子弟总归是要学琴棋书画这种东西的，不说要有多高的水平，陶冶一下情操还是很有必要，而且不学几门才艺，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出身不凡呢。 别说是侯府这样的人家，就是那些末流小官家的子女，多半也要学这些的，这基本上是稍有些条件的人家教育子女的标配了。 只读书是不行的，才艺也是一门重要的课程。 所以，现在赵衍之每隔两天就要来给这些十岁左右的小萝卜头上课，这群都是镇国侯的孙辈了，人数不算少，甚至还有几个镇国侯亲戚家的孩子被塞进了这种小课堂。 不过古代的小孩子一般还算懂事，尤其是这种人家的，从小规矩教得不错，又有尊师重道的思想在，所以这群小萝卜头还挺听话的，赵衍之也就准备教下去。 在末世之前，他可不会弹琴，但是时间渐渐过去，作为游戏系统附带的长歌门技艺渐渐化作他自己的本事。对于长歌门弟子来说，弹琴那是基本操作，连武器都是琴了，对于宫商角羽徵的熟悉必须是前提，而且像是阳春白雪、高山流水、梅花三弄之类的琴曲，那是倒着弹都没问题，甚至他现在已经到了曲谱看一眼就能弹得像是练了千八百遍的水平。 简而言之，如今他是真正弹琴的宗师级人物，来做一群小学生的老师那是绰绰有余。 原本府中也是有琴艺师父的，那位是宫中退下来的琴师，技艺水平还算不错，但要说特别优异也没有。一名优秀的艺术课老师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比如天合国知名的棋艺大师如今就在那位昭明公主的府上，因此她的儿子也掌握了这门在外足以装逼的棋艺，这是许多权贵之家都羡慕的事儿。 赵衍之来了之后，接过了这门琴艺课，连侯府亲戚家的小孩都因为这多了两位，只是这两位……都是女孩子。 很显然这两家觉得自家女儿还挺有天赋，换个厉害的老师，看看能不能往大师的水平上靠。 教了半个小时，让他们自由练一会儿琴，赵衍之就可以到旁厅去休息一下，之后再回来指导他们指法就够了。 等他刚走片刻，这群小萝卜头一边弹琴一边就聊起天来，毕竟年纪小，还正是活泼的时候。 赵衍之看似在喝茶，其实正在听这群孩子在说什么。 比起嘴严的大人们，这群半大不大的权贵家的孩子偶尔透露出的信息其实更多。 巧的是他们今天居然说起了宇启国。 “听说那个国家又换了皇帝。” “宇启国？哦，我在书上读过，那只是个小国而已，换个皇帝又怎么了？” “虽是个小国，但宇启国祖上同我们圣上本出自同源啊。” “怎么会，我们圣上姓亓，宇启国的国君不是姓宇文吗？”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大家都是部落，本来我们圣上和宇启国的国君那时应当都是轩辕氏吧。” “……” 赵衍之挑起眉，哦，听起来这群孩子可不介意换皇帝的事情，他们已经拐到讨论这么多年来姓氏的变迁上去了。 基本上孩子的想法多少也代表着天合国的这些权贵压根儿不介意宇启国换不换皇帝，对于他们来说，宇启国不过是个小国，换不换皇帝也碍不到他们。 甚至因为距离遥远信息不通，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新人类成立的政权是压根儿没有皇帝的。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政权的更迭就是换皇帝，没有其他的模式。 不介意就好，赵衍之放下茶杯，悠然走出去给这群孩子纠正指法，他教得还算认真，这群孩子里有几个确实在这方面是有才能的，学得很快而且有些灵性，说不定还能真让他教出几个琴艺大师来。 课程一结束，他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赵挽之不在，估计又出去转悠了，顾程也不在，听小厮说侯爷又带他出去给哪个权贵看病了。 论打听消息的能力，现在基本上可以说是顾程那边最强，渐渐已经有了第一名医的派头，尽管他年轻，却没人敢轻视他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顾程的面色有些古怪，等到赵挽之也回来了，他才说，“天合国可能也要乱了。” “什么？！” 至少这时候看来，天合国还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架势啊，和宇启国那种一看就是王朝末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论这上京的繁华以及百姓安居乐业的现状，完全不像是要乱。 “天合国的乱象和宇启国不一样，你们也知道天合国太大了，其实中央对地方上的辖制也有些不足的。我今天去给一个什么将军看病，他是镇国侯的旧部。恰好偷听到他与镇国侯的对话，原来之前镇国侯之所以遭到刺杀，他就怀疑是皇帝下的手，所以这事儿明明很严重，最后调查却不了了之。”顾程顿了顿，“镇国侯在上京广招门客，就是在谋后路了，他原本可不住上京，现在他的长子和妻女还在封地上，只有他和他那个嫁在上京的长女在这里，皇帝好像对他已经颇为猜忌。不仅仅是他，听镇国侯话里的意思，这皇帝的位置不太稳，还有几个王爷也有些蠢蠢欲动。” 现在天合国的皇帝亓天央还是很有能力的，他十六岁就当了皇帝，如今二十年过去，算得上是天下承平，在外的名声很好，百姓都要赞一声明君。只是他虽然正当壮年，却三十六岁了还没有儿子，这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 镇国侯也姓亓，算起来是亓天央的叔祖父，辈分虽高，却是旁系，当年镇国侯的父亲本就是个妾生子，如果不是他本人争气，都坐不到这个位置上。 国君后宫充盈，且十四岁就娶了皇后，那之后也时常有年轻女子入宫，二十年来除了早年贵妃给他生过一个女儿之外，竟是连一个儿子都没有，也难怪各方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 “也亏得我现在是镇国侯的门客，如果是其他人家的门客，恐怕皇帝都得找我入宫去给他看病了。”顾程叹气说。 皇帝不信任镇国侯，他就怕本来他没问题的，都能给治得有问题，当然不敢叫顾程去。 “尽管有可能天合国会乱起来，估计也不是短期内的事。”赵衍之摇头说，“至少现在，亓天央还是可以控制局势的，否则镇国侯也不会心有怀疑却忍气吞声了。”连自己遭到刺杀这种事都忍下来了。 顾程点点头，“那正好啊，我们也需要发展的时间。” “等到天合国乱起来了，恰好也没时间去关注我们图谋其他国家的事了。”赵挽之说。 不得不说，他们的运气不错。 不，应该说是他们新成立的共和国运气不错。 他们自己……还没有过这么幸运的时候，反正基本上没有过主角模板这样的好运气。 不过没关系，他们共和国有人是主角模板就够了呀。 “晚上可以和孟平波聊个天了。” 第122章 烽烟四起 拿下整个宇启国之后，共和国进入了大发展时期, 基本上是极少数的人在带着绝大多数的人进行各种方面的大跨越, 幸好国内那批人本来就很有经验, 当年历史上，差不多也是直接从封建社会跨到了现代社会的, 没有了战争和屈辱的阵痛，又有多年后的各种资源和技术在，发展只会更加顺利。 连宇启国的百姓都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这样大的转变。 共和国的提案通过之后, 将首都迁到了北方，这里距离两个相邻的国家更近, 对于他们接下来要谋划的事来说更方便, 而且, 占据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各种建设早已经开展，比重新建设王都要合算多了。 基本上所有的旧权贵都失去了权贵身份, 他们当然不满, 也想过反抗, 可是到最后不过是螳臂当车, 根本没有激起半点水花。宇启国的升龙军和乾启军都被共和国收编, 这些这个年代的职业军人基本的服从性还是有的，被训练成符合要求的现代士兵却还需要很长时间，白天训练, 晚上念书，一点点被改造着。 当初占据北方地区时，共和国就开始大规模地修路，现在更是重现基建狂魔的风采，以极快的速度发展建设。 “感觉挺厉害啊，在天合国也能买到我们那边儿生产的东西了。”赵挽之说。今天她在一家胭脂水粉的铺子里，发现了现在宇启国出产的各种香皂、香水和包装特别漂亮精美的口红盒，当然，价格也是非常惊喜……大概比在宇启国的时候翻了七八倍，但卖得依然很火。 以她的性格，当然不是会去逛胭脂水粉铺子的人，不过长时间住在侯府，镇国侯那位长女还是离婚了，也住在府中，时间久了，两人居然熟了起来，还交上了朋友，今天就是她拉着赵挽之去逛街的。 说起来这位侯府嫡女也算得上是天合国的风云人物了，早年她因为资质出众，小时候就爱和亓天央打架，两人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情谊。现在镇国侯怀疑亓天央要杀他，亓天央怀疑镇国侯要造反，基本上距离撕破脸就差薄薄一层了，这两个青梅竹马的感情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照赵挽之看，如果不是因为亓鸿月与亓天央是同族，亓鸿月还比这个皇帝大了一辈，这皇后的位置可轮不到现在这位。 亓鸿月在婚姻上一直非常不顺利，三嫁三离，已经不打算嫁人了，作为九品高手，距离武圣也只有一步之遥，又是镇国侯长女，亓鸿月在上京也是属于出身极高的贵女，然而，她的性情却很豪爽并不像其他贵女那样端着，又很放得开很有些现代女人的洒脱坚韧，赵挽之和她挺谈得来的。 赵衍之翻了翻赵挽之买回来的东西，“生意是做大了，慢慢的可能其他东西也会卖到天合国来。” 这些生活用品是从来不愁销路的，但有些东西要卖过来还是需要时间的。 顾程笑着说，“他们在辛苦建设，我们在天合国这边有人包吃包住还过得挺奢侈，想想心里头还有些不安呢。” 嘴上说着不安，却很闲适慵懒地继续半躺在榻上，手边是一盆新鲜的水果，他一边吃着甜滋滋的像是葡萄一样的果子，一边翻着一本书在看……这书是以前他们存在背包里的，那个被摧毁了大半的末世本来也不是他们的世界，所以那些小说和文化作品他们都没看过，这会儿有时间，恰好可以休闲一下。 如果不是在这里笔记本充电稍稍有点麻烦，他还想打开看看那个末世之前的电视剧电影什么的呢。 他们现在的生活确实称得上奢侈，天合国富庶，镇国侯这样的人物自然样样都能享受顶级待遇。而顾程三人在受到重视之后，就被分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院，院子里配备了全套的婢女小厮，还派来一个单独的管事来照顾他们生活。 住的是亭台楼阁八角俱全的精致院落，还自带两个天然的温泉池子，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这也就算了，侯府连玉佩扇坠笔墨纸砚都准备周到，还用的都是品质相当高的好货。 明明只是门客，比起天合国一般的那些低级权贵而言，他们的生活要精致奢靡多了。 而且，那些官员还要上朝，还得应酬，加上各种烦心事，他们三个却要轻松多了，顾程偶尔出诊，赵衍之定期上课，赵挽之偶尔交两件装备就够了，真是有大把时间挥霍。 赵挽之闲到都有些“良心不安”了，“要不我们找点事做，在天合国搅一搅浑水？” 赵衍之摇头，“现在还太早了，至少等国内出手对付周边国家了之后，以防天合国有警惕之心，让它国内乱起来无暇他顾会比较好。” 比如镇国侯有心造反，就是差点火候，他对顾程三人很不错，顾程他们也不介意帮他一把。 至于以后……谁说得清呢，天合国那么大，国内也没那么大的胃口可以一口吃下。 而且有天合国在，可以当做挡住地盟山国和玄山遗国的屏障。 玄山遗国不和外面交流来往还好一些，地盟山国……其实也不是那么安分的，它其实算得上是个联盟国家，国内征战不休，却是这个世界这片土地上最有攻击性的国家没有之一。 大概因为常年都在打仗，战斗力也是很爆表的，论高手的数量，地盟山国不仅可以和天合国相媲美，而且隐隐还压过一头，如果不是它本身内部就不团结这么多年来内乱不休，天合国都未必能有这样安稳。 “不能着急啊，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顾程漫不经心地说。 这种事着急不来的，他们能够这么顺利地拿下一个国家，在这个世界有了不错的根基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对了，最近寻木怎么样了？” 他们没有办法再去摘取绿实了，寻木的力量强大，当初他们在其他世界能够拿绿实，不过是仗着寻木自个儿又不能穿过那些通道到其他世界来，绿实又是分散开的，他们各个击破可以取胜而已。 现在寻木在，它不愿意的话，谁也偷不了它的果子。 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其实一直都在，寻木的力量只能打开通道，却不能阻止一个世界的屏障天然的修复能力，甚至这个世界好似有意识一样想要远离他们的世界，然而昆仑山好似定海神针一样将它死死定住，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盐湖里那些古怪的鱼以空间屏障为食，久而久之，这个世界的空间屏障非但没有修复，反而漏洞越来越大，和他们的世界渐渐有一些融合的倾向。 尽管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种融合是不情不愿的。 由于他们那个末世世界的辐射已经开始衰减，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将他们的世界也重新建设起来，毕竟这是一条最佳的后路，而且那里很多基础都还在，哪怕经过了末世十年，但很多公共设施经过修缮的话还是能够使用的，啃食者们也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可是经过科技部的计算，辐射完全衰减还需要至少十年，十年后要等待土地和环境的恢复至少还得十几二十年，所以，这不是短期内可以实现的。 “寻木一直很安分，好像也没打算再去打开其他世界的通道了，孟平波那边一直在监测它的情况，说是它有一半的根须已经扎进了这个世界的地下，另一半还留在我们那个世界。”赵挽之说。 看起来通道还是很稳定的，短期内没有变化的迹象。 “吴家庄那边还是在派兵镇守吧。” “嗯，说是有一批宇启国的死囚被试着丢入我们那个世界了，辐射衰减之后，他们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因为辐射直接死亡，剩下的人中并没有进化成新人类或者变成啃食者的可能，一小半的人直接抵御了辐射的影响，剩下的也只是虚弱生病而已。”赵衍之说。 顾程想了想，“辐射的强度已经不足以让人转变成新人类或者啃食者了，至于死亡率这么低，或许与这个世界的人本身体质就比普通人强一些也有关系。” “也许吧。”赵衍之点头。 赵挽之也开口，“现在我们那个世界已经变成了流放之地，到那个世界之后，他们作为苦劳力开始修复一些基础设施做一些恢复性建设。几十年后辐射的影响消除之后，那里也会成为新家园吧？毕竟那才是我们的世界。“ 顾程笑起来，“其实我很想知道，几十年后两个世界如果慢慢这么融合下去到底会有什么结果。” 时光如流水，建设就是那么回事儿，最初你去看的时候，不过只有一层薄薄的地基，哪一天不经意地经过，那里已经拔起了一栋高楼。 宇启国的建设和开了挂一样，速度快到同为现代人的顾程他们都有些惊异，在这种建设中，新人了们的能力被利用到了极致，发挥出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作用，甚至在黄庆、宙辕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邻居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就好比当年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小朋友，你还在继续蹒跚学步的时候，猛然间发现邻居小朋友已经长成了一个二米九的巨人。 ……这种惊吓程度真是难以言喻。 天合国新历七十九年初，镇国侯在一群门客相助下逃离京城，与镇国侯世子汇合，公然举起反旗。然后东边平海侯、西边英王爷全都起兵造反，天合国内乱起，即便是颇有明君之相的亓天央此时也无暇再去顾及宇启国吞并扩张周边两国之事了。 都自顾不暇了，谁还管邻居打架啊。 偏在这时，地盟山国也起纷争，山国之中一位诸侯推翻了现在的君王，有一统山国的架势，与天合国的边境摩擦也在渐渐升级。 天下烽烟四起，正是群雄逐鹿之时。 第123章 心安之处 顾程在历史上学过，天下总归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 其实说穿了就是和平太久, 总会乱一下。 这个世界的八国格局已经维持很久了, 但说句实话，比如地盟山国和洪辰、大荒, 压根儿不能算是一个国家了，世事变化，只是勉强还维持着一个八国的名称而已。 即便是他们这些异世界来客不出现, 乱象也已经有了端倪。 不过还是要说, 他们的运气不错, 开局很好，宇启国本就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 他们过来的时间真是恰到好处。 如今宇启国已经不复存在, 只剩下一个人民共和国, 占据的地盘越来越大, 顾程觉得，前缀加上个蓝星都没毛病。虽然亚奇·莫兰顿带着一批外国人跑去大荒那边搞事情去了, 但是留在共和国这边和他们一起建设的外国人还是很多的。当初在龙城的不仅仅是那些白种黑种的外国人, 亚洲这边的黄种人和他们更没有隔阂, 又没有大海相隔, 到龙城的时间比那些飞机过来的外国人更早一些,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基本融入了龙城，也融入了这个国家。 而且, 他们毕竟是从一个星球来的，和这个世界的人比，他们反倒是成了一个故乡的人。 当共和国的情报送到镇国侯的案头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在看一个荒诞不经的传奇故事。 自从他起事之后，顾程三人给了他极大的帮助，这等帮助不仅仅是他们身为门客的特殊本事，还以很低廉的价格和他做了一些兵器和粮草上的生意。这时候镇国侯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三位门客或许是别有目的。 不过直到现在，他和对方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们给自己提供了质量极佳做工精良的盔甲和锋利坚硬所有规格大小都一模一样的制式武器，只需要花用并不多的金银，就能从他们手中买到一种奇怪的“饼”，吃一点点就极其顶饿，还隐约有些香甜的荤腥肉味，比他们原本的干粮口味也要好得多。 镇国侯很需要这种合作关系，他对顾程三人自然需要更加客气一些。 “确认情报无误？” “侯爷，这个什么共和国的各层组织十分严密，我们的人员极难渗透。他们拿下宇启国的时间太短暂，我们能够得到的信息也不多……因为现在是合作关系，我们只抓了几个小人物，没敢有太大动作。不过有一些信息他们都是公开的，没有隐瞒，还写到了最新的书籍里教给他们学堂里的孩子。” 镇国侯皱着眉，“这写得也太荒诞了。” “……侯爷，据我所见，倒也不算荒诞。”这个被派去的探子说。 镇国侯将信将疑，“你是说现在的宇启国当真是这样？” “差不多。这些年里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办到的，这个叫共和国的地方街道不知道是用什么铺就，就像是整块的砖石一般平整坚硬。我特地去他们修路的地方观察过，他们用一种钢铁机关兽在铺就道路，竟不需要多少人工……还有那些房屋，都建得很高，且似是全然用砖石建成，更令人惊异的是，他们居然用一种透明度极高的水晶来做窗户。田地里满满都是粮食，我偷偷取了一些回来，让擅长农事的老农看过，据说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良种。”探子迟疑了一下说，“侯爷，那个共和国有非常多的学堂，那些贱民的子女，都能被送到学堂里去。据说一个女孩儿只要送到学堂去，每个月都能免费在学堂领取一袋食物……” 探子开始一点一点说他的所见所闻，镇国侯还是很信任这个探子的，如若不然，他会觉得这个探子是被对方策反之后来糊弄他的。 如果探子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所谓的“共和国”，当真十分可怕。 “替我将照顾顾先生他们起居的几个人都叫过来，我有话要吩咐。” “是，侯爷。” 顾程和赵衍之都清楚他们现在一直被镇国侯全方面监控着，比起他们，赵挽之那边反而好一些。 他们跟着镇国侯住在军营里，军营分为男营和女营，男营这边是镇国侯亲自坐镇，眼线也较多。女营那边是亓鸿月负责，她和赵挽之的关系很好，反倒身边没有那么多眼睛。 “我们能做的都做了，镇国侯已经有了绝对的优势，要说对我们有恩情的话也还得差不多了。”赵衍之瞥向不远处盯着他们的小厮。 顾程点点头，“和挽之说一声吧，我们今天晚上就离开。” 镇国侯不会知道任何地方都困不住他们，到了这个地步，如果等到镇国侯真的登上王位，恐怕对于他们的控制会更严。任何一个只要有点脑子的皇帝，都知道现在那边儿的共和国是个多大的威胁。 “黎微微那条线已经和亓天央拉上关系了。”赵挽之那边反馈过来这条消息。 顾程一直知道黎微微和徐夜星一行人已经到达天合国了，他们一直在通过卫星电话和顾程三人联络，最近他们这边的眼线太多了，电话基本都是打到赵挽之那边。 镇国侯如果现在就当上了皇帝，那情况对他们是有些不利的，天合国本来就国力强盛，现在共和国还没能完全吞下黄庆和宙辕，还需要一点时间。 亓天央这种人未必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但是作为原本的皇帝他别无选择。如果他是那种各种方面都不出色的皇帝，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为了国家放弃继续打下去，然而他不是。自问是个明君，就这样被推翻他太不甘了，但凡有点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顾程心知肚明这是一件很冷酷的事，任何战争都是残忍的，要让天合国继续打仗，也就意味着天合国要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深受战争之苦。 只不过十年末世，他们这些新人类已经不剩下多少同情心了，能将掠夺者的身份转变为建设者，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像是在天合国搅风搅雨这种事，本来才是新人类们的专长。 “刚好，我们也正是时候可以撤退。” 当天夜里，三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镇国侯第二天一早收到消息的时候大发雷霆，将军营附近五百里地皮都快翻过来了，怎么都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消失的。 武圣可以说是非常强大，但是他的军营里武圣可不在少数，即便是打不过他们，要在这群武圣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父亲，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亓鸿月平静地说，“上京那边的探子回来了吗？我担心的是他们走了之后，和上京那边连上线。”她将一把长刀放在桌上，雪亮的刀身折射出她冷若冰霜的面容，再没有平时和赵挽之谈笑时的模样，“这批长刀我们也买到了五万把，还是太少了。” 镇国侯一听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顿时脸色更难看了。 亓鸿月叹气，“我费尽心思和赵挽之拉关系，父亲你却不听我的劝，那些眼线看得如此严密，他们定然会心生不满的。” “但你也看到那个共和国的消息了，这种合作的关系……令我实在心生不安。” 亓鸿月摇头，“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希望他们没有去找亓天央吧。” “我已经派人盯着去上京的路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顾程三人离开的时候，亓天央和这些共和国来使已经谈好了第一批生意。有黎微微在，能够清楚知道亓天央的底线，这笔生意赚得还是很肥的。 顾程三人回到了吴家庄，选择这个地方，也是因为他们还想去看一眼寻木。 同守在吴家庄这里的人打了个招呼，孟平波那边发来通行令，他们才得以进入后山。 在到达这个世界的通道附近，他们看到了一片闪着淡淡荧光的绿墙。 这就是如今的寻木，又到了绿实要结果的时候，平时寻木也还和他们在自己世界看到的那样，巨大繁茂，只有在绿实要结果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一栋绿墙出现。 顾程伸出手，一缕指风打在绿墙上，就好比挠痒痒一样，绿墙连丁点儿反应都没有，压根儿打不破它外层的防护。 “寻木还真是小气，果然现在完全不想给任何人绿实了啊。”赵挽之抱怨说。 赵衍之没好气，“它都费尽心思给新人类找到出路了，也算是仁至义尽。” 从通道过去，三人回了昆仑山顶一趟，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也是有点感情的。 昆仑山愈加陡峭尖耸，他们站在山顶远眺，这个世界仍然荒芜，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灰色调，唯有寻木绿意盎然，像是一点蓬勃的希望。 事实也是如此。 寻木、盐湖、昆仑山，终究是给这个世界找到了一条生路。 “估计战争还会延续很久吧。”赵挽之看着远方叹气。 “嗯，不过没关系，我看咱们建设的速度也很快啊，也不会很久的。”顾程笑着说。 末世之时，许多人是度日如年，如今有了希望和盼头，一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已。 赵衍之什么都没有说，悄悄伸出手来握住了顾程的手。 “我们在一起还会很久吧？”他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好似呢喃，“不，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末世之时，他们能够互相依靠，这种险恶的环境反而对于感情来说是最佳的固化剂。 没有什么比并肩作战生死相随的情谊更可靠。 然而，末世已经渐渐远去了，所有人的生活已经焕发了新的生机，赵衍之很清楚，以前的顾程和他不一样，他原本并不是喜欢男人的。 在镇国侯府的那些日子，多的是人爱慕他，也不乏很多优秀的男女。 不管与顾程在一起多少年，赵衍之总是带着些许不安，和十年前并没有多少区别。 而且时至今日，如果从未和顾程在一起过，那不过是他一个梦境中的奢望没有未来的暗恋也就算了，他还是可以忍着痛放弃的。 如今他得到了，与这个人在一起了，若是再失去，可就要了他的命了。 顾程没有看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反握住赵衍之的手。 “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赵衍之笑了，赵挽之在一旁撇嘴，伸了个懒腰说，“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了，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腻歪，我先走了，还有点东西要收拾。” 这个家里，还留着他们放在这里的很多东西，这一次，他们本就是来搬家的。 只要最在乎的人在身边，他乡亦是家。 天光明亮，昆仑山上寒风凛冽，赵挽之潇洒利落地转身离开，只剩下顾程和赵衍之并肩而立。 互相依偎，顾程感到赵衍之的掌心是熟悉的温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在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反而从未得到于他而言这样珍贵而纯粹的感情。 即便是换了一个世界又怎样，如此相伴，就是心安之处。 一切都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着急，还有番外，明天开始更新番外啦！ 番外内容会在标题和内容提要上标明，请选择性订阅。 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