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缺水决定离家出走。 他再也受不了那个家,再也受不了那样的父母!他不喜欢练武,不喜欢打坐,不喜欢教文的先生在他背不出诗词、文章时,用竹板抽打他的掌心;更不喜欢在大雨、大风、大雪的日子里,站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打拳舞剑。 他也不要一个人睡在一栋单独的小楼中。 他不想坚强,不想勇敢,不想坚韧,他只想当个胆小鬼,当只软脚蟹,当只爱哭虫!可是那个家里没有人理解他的抱负,没有人理解他的愿望,有的只是无尽的要求。 他不想再待在那样的家里,他决定给自己重新找一对父母,一对可以疼他、抱他、宠他,不会只是逼他练武,逼他怎样怎样的父母。 顺着小道走了一个时辰,这要是一般孩子早就趴下走不动了,但小缺水只是喘气声大点急点,脚下可一点没慢,他必须要在天黑之前跑出袁家庄周围百里范围,否则他会很快就被抓回。 如果让父亲知道他偷跑,一顿竹板肯定跑不掉!抹抹汗,把背上的小包裹换个位置背到右肩上,注意到前面有个小村庄,小缺水高兴起来。 他从家里偷跑出来时忘记带水壶了,跑了一个多时辰,让他口干得快要冒烟。 也不管这附近会不会有认识他的人,缺水一个劲儿向小村庄跑去。 「汪!汪汪汪!」呜……有大狗。 鼻头一皱,小毛头要哭了。 黑色的大狗一步步逼近,露出锋利的牙齿,向他发出威胁的低鸣声。 呜呜……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缺水一步一步向后退,不远处的田地里有人在做农活,但可惜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缺水想开口叫,却又怕人家发现他强行把他送回家。 怎么办?……我跑!小缺水立刻转头撒丫子就跑。 这下好了,本来只是发出威胁的黑色大狗后腿一蹬,朝着缺水的背后就猛追了过去,一边追还一边汪汪狂叫。 「汪汪汪!汪汪汪!」一狗追,众狗追。 黑色大狗以外,又不知从哪个角落冲出了三四只黄的花的恶狗,跟在黑色大狗身后一起向小缺水追了过去。 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呜呜!不要追我啊!大坏狗!就在小缺水哭得稀里哗啦,大狗们也快要扑上他的小身子时,一扇木门在小缺水的前方打开,门前出现一条身影。 也不管那人是谁,也不管是不是会被强行送回家,小缺水哭着朝那扇门冲了过去。 门前的身影把冲进来的小缺水往身后一揽,抄起门后的扫把,对着扑上来的大狗们一阵乱打。 「滚!滚开!」有大人看见了,在远处大声喝叫起来。 恶狗们见此人的气势比牠们强,又听到背后的怒喝声,狂吠几声后收了声势,乖乖夹着尾巴四散逃开。 那人见恶狗们逃开,顺手把门关上,转身看向紧偎在他背后的小男孩。 这是个模样看起来还算马马虎虎的小男孩,若不是他哭得眼睛、鼻子也找不到,可能会更顺眼一点?个子比他矮小半个头,年龄看来要比他小,肩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裹。 那人伸手把贴在他背后的男孩拥到怀里,举起袖子给他抹抹脸,摸摸他的小脑袋。 缺水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面前这个帮他把恶狗赶走还安慰他的好人——这是个看起来只比他大一点的小哥哥,不过要比他精壮多了。 「你多大了?」小哥哥问。 缺水伸出五根小指头。 「叫什么名字?」 「嗯……缺水,小哥哥,我想喝水。」 他本来就已经很口干了,又哭了好大一通,这下更渴了。 被缺水叫成小哥哥的男孩笑了,牵着他的小手向后屋走去。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陈默。」 「哦,嗯……那这是哪里啊?离袁家庄远不远?」小缺水觉得自己已经跑得很远了。 「陈家村。袁家庄离这约三十里。」 三十里……那不是等于还在父亲的魔爪之下?呜呜。 小缺水又哭了。 当然,当他半个时辰后被找来的父亲抓回家后,他哭得更厉害了。 这是缺水和陈默第一次相遇。 因为有了这次无意的相遇,也有了后来有意的相守。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就连后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陈默,也没有意识到他在当时到底种下怎样的种子…… 第一章 两年后,袁家庄。 袁家庄,江湖中赫赫有名,甚至有天下第一庄的美誉。 三代蝉联武林盟主之位,历四任,跨时近八十年。 这样的袁家,无疑在江湖中创造了一个传说! 「缺水,门外年龄与你相仿的男孩共有十二人。你将与他们共处三天,从中选出你日后的亲信臂助。这些孩子俱是有名的白道英雄之子,切记不可辱慢!」 「是,父亲。」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父亲。」 「再大声点!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是我袁正啸的儿子,袁家三代得天之幸执掌武林甲子有余,你无论如何不能丢袁家的脸!言要清,行要正,不要像个女人一样软弱!」 「是!父亲!」 「嗯,早课作完了吗?」 小缺水点点头,在看见父亲眼中严厉的光芒后,连忙大声答:「作完了,父亲。」 袁正啸凝视自己的儿子一会儿,发现缺水躲开他的眼光后皱起了眉头。 这个孩子还需要更多更严格的锻炼。 「现在你出去跟他们见面,记住,不要忘记你是谁!」 「是,父亲。」 目送高大严肃的父亲终于离开他的客厅,小缺水这才放松地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他,袁缺水,今年七岁,武林盟主袁正啸唯一的儿子。 武林盟主这个光鲜荣耀的位置,并不像王族世家一样乃是世袭,每二十年会有一次竞选盟主的比武大会,除了比武以外,参赛之人的品行为人也在考虑之列。 他们袁家已维持三代盟主的地位不坠,尤其是他的祖父因功绩显著,连任了两届盟主之位,自从他的父亲也继任了盟主之位后,袁家在武林中已树立了无法动摇的地位。 袁正啸,也许他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但他的手腕、他的头脑却是武林人士公认的厉害!以作风严正、做事雷厉风行著名于江湖。 有这样一位父亲,有这样一个家世,又只有他一个传人,所以,别人还在吸奶的时候,他在喝药,为的是给他日后练武打下基础。 别人还在爬的时候,他已经在学走路;别人会走路的时候,他已经能跑步;别人还赖在母亲怀中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小楼。 七岁的他,不知道什么是睡懒觉,不知道什么是玩耍,对他来说,每天每天都是练武和学文的持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亲嘱咐过的原因,每一位教导他的先生都非常严厉,并不会因为他是盟主之子而对他手下留情。 但他最怕的还是父亲亲自的指导,那已经不是严厉而是酷刑。 他曾经以为母亲是他的避风港,但在他几次逃到母亲那里哭诉,却被她拖着送回父亲面前时,他明白了袁缺水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意义,他不是他,只是…… 不敢让父亲久等,小缺水握紧拳头昂首向门外走去。 院子里十二个男孩已在等他。 「让诸位久等。」 小缺水一抱拳,对众人行了一礼。 「我,袁缺水。今后将和众位小英雄共处三天,若缺水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诸位不吝指教。」 七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本该让人觉得好笑,可在场之人没有一个笑出来,似乎觉得他这样说是再正常不过。 袁正啸算是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伸手道:「来,你们也互相介绍一下,以后这几天,希望你们在袁家庄待得愉快。」 「是,袁大盟主。」 离袁正啸最近的男孩首先开了口。 「我,周仁。南方镖局局主周恒之子,此次出来是奉父亲大人之命,如能在袁少侠身边历练,得到袁大盟主亲自指点,乃是小子之幸。」 嗯,不错。 袁正啸微笑着点头。 「章求胜。快剑章乃是吾父。」 小小年纪煞气太重,名利之心延于仪表,不可。 袁正啸为儿子做下判断。 「我是天心老人的孙子,我叫宝贝,今年四岁,嗯……」 不可,年龄太小,稍微有点娇生惯养。 「华山派亲传第十一代外姓弟子,柳如飞。见过盟主,见过袁少侠。」 嗯,礼仪端正,出生名门白道,不错。可留。 「钟贵。俺不是那个除鬼的钟馗,你们可别弄错了。乱喊俺,俺可是要火的。」 太莽撞,头脑笨拙,嗯……不过一身外功倒是不弱。 「陈默。耳东陈,沉默的默。陈家村出身。」 身材瘦高的男孩发出沙哑的声音,简单交代完毕,默默一抱拳,躬身行礼退到后面。 陈默,小哥哥!还记得陈默的小缺水眼睛亮了。 *** 十年后。 袁家庄,求凡楼——袁家独生子袁缺水的住处。 二楼的书房内,两条人影静静地坐在窗前。 楼外,明月高挂;楼内,灯黄人静。 坐在书桌侧方看书的男子一身灰衣,五官清晰端正,眉目英挺,气质可能因为他尚年少的原因显得还不够沉稳,眉眼之间也稍微留了些稚气,但已经足够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赞一声:「好一个凛凛男儿!」仔细看,你会发现他的眼皮一单一双,但两眼的大小却很匀称,并不因为眼皮单双的不同而有所区别。 正伏案在书桌上书写什么的男子显得要比身边的少年年长一些,气质也显得沉稳许多。五官还算英俊,但属于那种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一类。 看书的少年偶尔会抬起头看看书写的男子,在见到他也恰巧抬起头看他时,就会忍不住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男子见之也回他以同样的温暖笑容。 「咳!缺水,你睡了吗?」门外传来沉厚熟悉的声音。 「没有。请进,父亲。」 缺水放下书本,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一边,陈默也放下手中笔,起身迎接武林盟主的来访。 门被推开,一条高大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进。 「你们二人坐,我有话跟你们说。」 「是,父亲。」 缺水为父亲搬了一张椅子,退到陈默身边。 陈默把自己的椅子让给缺水,侧身立于他身后。 袁正啸知道陈默一向少语,除了自己的儿子外,几乎不怎么和其它人说话,也不见怪他对己的冷漠态度,掀袍在椅子上坐下。 一阵寂静。 「你长大了,缺水。」 缺水勉强笑笑,不明白父亲怎么会一下变得这么感性。 这让他很不习惯。 「是的,父亲。我已经十七岁。」 「十七岁已经不是小孩子。」 「我明白,父亲。」 「你和陈默已经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走?」 「明天。」 「嗯,也好,这事也是越快越好。」 袁正啸闭上嘴,像是在思考下面的话该怎么说。 又是一阵寂静。 「这次让你们出去历练,一共有三个目的。其一,查访杀手组织留燕谷;其二,为一年后的盟主竞选大会做准备。缺水,这一年中,你必须在江湖中留下一定的声名,这对你一年后竞选盟主之位极有助力。你明白吗?」 「明白,父亲。」 缺水习惯性地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下伏下双睑。 袁正啸看着这样的儿子,心中暗叹他霸气太少,担心他就算真的成为盟主,也不知道能不能降住那些江湖群豪;加上现在天下武林又隐隐约约出现波痕,而自己因为天赋的限制,不能把家传绝世内功九阳真功练到十二重。 当初虽然凭借着九重的九阳真功登上武林盟主宝座,十九年来,他却只勉强到达十重境地,明年……他并不能保证自己还能维持这个位子。 如果有人会打败他,他宁愿这个人是他儿子!缺水不像他,他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九阳真功练至十二重也不是梦想,这也是自己为什么会从小对他严厉至此的原因。 现在他的希望,袁家的希望,甚至全武林的希望都维系在他身上了。 只是他的个性…… 「其三,你们听说过天行教吗?」 缺水抬起头。 「有所耳闻。听说是一大邪教,已在十七年前被灭,爷爷他……也是逝于此役。」 「你这次出门同时,顺便留意一下该教的踪迹,我怀疑……」袁大盟主按住额头。 缺水挑起眉毛,看向父亲。 「也许只是我的怀疑。你注意查访留燕谷和天行教有没有关系。」 「是,父亲。」 陈默看了缺水一眼。 袁正啸闭上双眼,头靠在椅背上。 「明日,你带白渊的女儿一起上路。」 「带白杜鹃一起?父亲……」 「我已经决定,就这样办!你一路负责好好照顾她,她如今家破人亡只剩她孤身一人,既然她前来投奔我袁家,我们自然要好生待她。况且她与你年龄相当,样貌、家世俱是上品,我与你母亲对她都很满意。虽说你现在九阳未至大成,尚不可沾染女色,但也该是准备的时候了。你可明白?」袁正啸睁开双眼,逼视自己的儿子。 缺水低下头。 「……明白。但是,父亲,她一个女孩子,与我们两个大男人行走江湖是否不便?而且……」缺水还想挣扎。 「不用再多说!不要忘了,她也是唯一一个白家留下的活口,也是查访留燕谷唯一的线索。带着她,也许她有认出凶手的机会。」 缺水不再多言,算是接受了父亲的安排。 他始终都是一个听话的好儿子。 「陈默,麻烦你去告诉白杜鹃一声,让她准备好明日和你们一起上路。」 陈默点头离去。 他明白袁正啸只是找个借口想和儿子单独说话而已。 目送陈默离开,缺水突然感觉到空气变得有点压抑。 缺水重新端正坐姿,面向父亲等待他的开口。 感觉父亲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 「陈默如何?」 「陈默?他很好,孩儿有他之助如虎添翼。」 没有想到父亲会提到陈默,缺水愣了一下。 「你很信任他?」 「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推后两年才让你出江湖历练吗?」袁正啸突然拉开话题。 「为了我的功夫尚不够炉火纯青,内力也没有练到第十层。」 「那现在呢?」 「孩儿有自信不会给袁家抹羞。」 「很好,就算如此也切记不可轻敌。」 「是。」 「除了知道天行教是一大邪教,你爷爷也是在灭该教时阵亡外,你对天行教还有什么了解?」 「孩儿惭愧,孩儿除此之外对该教一无所知。」 「你需要知道,也必须要知道!现在也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了……」袁正啸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孩儿洗耳恭听。」 凝视了自己儿子一会儿,袁正啸缓缓开口道:「天行教起源于六十年前,那时它只是普通的教派,接受一些平常人的入教,在各地展开黑白买卖。 「嗯……当时与其说它是个教派,不如说它是个大型的商业组织。生意好、钱赚多了,自然而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贪婪。天行教被抢劫几次后,开始公开征召武林人士入教,名为护教。 「就这样又发展了两、三年,天行教的规模越来越大,里面的人也开始良莠不齐,四十年前,天行教与白道武林产生了第一次对立,原因无非是小儿女情爱。女人是祸水,这话当真是一点没错!」袁正啸冷笑道:「当时的东方世家有一貌美绝伦的女儿,本从小已经许配人家,却在碰到天行教主后与其坠入情网,且可耻地未婚先孕。 「其夫家得知此事后,觉得受到莫大侮辱,但因为其未婚夫十分喜爱该女子,甚至不惜同意只要她把那胎儿打掉,他还是愿意正礼迎娶她过门。如果那女子聪明,这事本来已经可以结束。 「很可惜……她竟然偷跑出去找那天行教主,但那女子也没想到天行教主对她只是玩玩,其实家中早有妻儿,见她大着肚子跑上门不但没有接受她,反而让人把她赶了出去,祸事便就此生下。 「女子夫家找到她时,发现她已经和肚中的孩子一起香消玉殒。东方家和女子夫家受此奇耻大辱自然不甘心,便去找天行教主理论此事。 「但天行教主完全否认他和该女有过关系,却承认赶她出门确有此事,理由是他根本不认识她,被一个不认识的大肚子女人找上门,为了不让妻子误会,只有赶她出门一路。 「东方家和女子夫家当然不信天行教主的说法,于是争斗开始,并逐渐蔓延了开来。后来,天行教主的夫人又在出游时被人害死,到最后,已经搞不清楚到底谁是谁非。整个江湖一裂为二。」 「那……天行教最后怎么变成邪教的呢?」缺水不明白。 「我正要说,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最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牢牢记住!不可忘记!」 「是。」 「还记得我跟你说,绝对不能把我袁家的内功传授他人吗?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威胁或困难!就算有人用你最亲近的人生命来要挟,也绝对不能告诉他人!」 「记得。」缺水慎重地点头道。 「就是为了天行教。爱妻被害后的天行教主报仇心切,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套邪门的内功心法,名曰:阴绝功。此法可以让人功力速成,但其害处也非常之大,除了对练功本人身体上的伤害以外,对他的心性也产生极大影响。 「想尽办法练成此功的天行教主变得滥杀无情,凡他认为是杀妻凶手的人,从东方家到那女子的夫家全部杀了个干干净净!如此的残杀行为让武林人士震惊,进而开始讨伐天行教主。 「但因他功力过高,天行教势力过大,加上白道武林并不团结,所以一直都对他无可奈何,反而那些前去讨伐他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就这样,活着的人要为死去的人报仇,白道的人要维持正义,黑道的人从中浑水摸鱼,天行教在各种风浪下被彻底染成了黑色,天行教主也变成人们闻之色变的邪魔。 「之后天行教主功破身死,他的儿子也练了阴绝功,并且修为比他父亲更高、心性更残忍,你爷爷就是为了杀死他,才会与他两败俱亡。」 突然,「你是不是觉得天行教很可怜?」袁正啸正颜问自己的儿子。 犹豫了一下,缺水回答道:「我觉得,这件事错并不都在天行教身上。」 「你说得没错。知道事情始末的人也都知道,事情并不能全部怪在天行教主和天行教身上。当初天行教主到底有没有始乱终弃已无法考证,杀死天行教主妻子的人是谁也无人知晓。 「但是我们看的是结果。就像复仇杀人被判杀人罪一样,不管原因如何,其结果是他成了刽子手,他就必须要承担后果!尤其是他到了最后已经丧失人性,天行教已经被邪恶彻底侵蚀。为了江湖的安宁,为了众生,我们也只有除去他!你明白吗?」 「是。父亲。」 「我让你留意天行教行踪的同时,你也要小心提防它。当年你爷爷因为九阳真功没有练到十二重,以致与天行教主两败俱亡。 「天行教主虽然死了,但传言他有孩子留下,而且天行教势力庞大,一下子也无法完全扑灭,余孽必然存在,只是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 「你要知道,我们袁家的九阳真功是唯一能克制阴绝功的功法,而且除了克制它,能消除阴绝功带来的害处,辅助阴绝功顺利练到十二重的内功心法,也只有九阳秘诀。 「如果让天行教的人得去九阳练功秘诀,等他们把两功融会贯通,这天下再无制他们之人!到时,天行教余孽复出江湖,对当初灭教的武林人士展开报复,这场腥风血雨也将没有人能制止! 「所以无论如何,不管遇到任何事,绝对不能把九阳秘诀传于他人!你可明白?」 面对父亲的厉声嘱咐,缺水深深点头,表示会把此事铭记心中。 *** 陈默回来的时候,看到缺水正坐在书桌前发呆。 「不睡么?明日还要早起。」 像是被沙子打磨过一样的声音本应刺耳难听,缺水却能从中体会出温情和关怀。 他喜欢陈默开口和他说话,虽然他很少说。 「觉得压力太大?」缺水犹豫了一下,点头承认。 陈默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发。 缺水抬起头看他,看到他的眼睛似在对他说:有我帮你分担,不要担心。 「如果不想做,就不要做。」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缺水无奈地笑笑,「这不是我想不做就能不做的事。」 陈默的眼中有点不以为然,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睡吧。」 眼看陈默转身向门口走去,缺水突然张口唤道:「陈默。」 陈默转回头。 「呃,没什么。你也睡吧。」 缺水掩饰地低下头。 陈默盯了这样的缺水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暗中数着陈默离开的步伐,缺水仰首看向窗外的夜空。 明天就要来临,朝阳升起的时候,也意味着他即将迎来他并不想要却无法躲过的人生。 而唯一知道他不想要这样的人生,并鼓励支持他过自己生活的人,只有从小陪伴他到现在的陈默。 十年了,从陈默进庄至今已经十年。 自己从小就喜欢黏着他,没有兄弟的自己,更是把比自己年长四岁的他当兄长一般看待。 一起练武,一起冒险,一起吃饭睡觉,一起玩耍读书,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几乎就没有和他分开过。 十年下来,陈默早已成为他心中无可替代的存在。 渐渐地,这无可替代的存在,在他心中的分量日益加重,甚至有时会把他的心压得隐隐抽痛。 为什么?明明是喜欢为什么疼痛?他不知道,也不想拿这个问题去烦陈默。 而陈默又是怎么看他的?是,他照顾自己,对自己体贴关照,更有父母无法给他的温柔与关怀,但自己在他眼中到底算什么?未来需辅佐的人?朋友?兄弟?还是其它?十年来,他一直无法在自己心中给陈默的地位定位,而有时若即若离的陈默更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陈默会离开我么?一想到这里,缺水就忍不住长叹,他希望,他真心希望陈默能留在他身边陪他一辈子。 但这可能么?想到陈默,转而又想到父亲的期待,缺水又深深叹了口气。 父亲,你给我的负担已经超过我能负荷的程度。 你明知我是个懦夫,为什么还要我去承担这一切?我真的只想去过简简单单、安安静静地生活,和喜爱的人一起开山耕田、种林养果自给自足。 你给了我那么多学武的理由,可是我唯一认为可以接受的,就是学武可以强身健体,保护自己和重要的人不受伤害。 什么维护武林正义、什么做天下强人、什么要让天下人敬仰、什么要让袁家不倒……对我来说,这一切真的不很重要。 原谅我,父亲,也许我会让你失望也说不定。 缺水合衣躺上床时,也在不停地想同样的问题,他一边告诉自己去放弃父亲要求的一切,比如来年的盟主大会故意落败之类,但同时他也知道,他会尽全力满足父亲所有的要求,哪怕他力所不能及。 一边又会想到陈默,想到他和陈默的将来,他既不希望陈默离开,又不想束缚住他。 想来想去,矛盾不堪的心理折磨得他一夜不能入眠。 第二章 离开袁家庄已经五天,他们两男一女三人行来到了江南边境。 白杜鹃的家就在依江傍海的水乡通州。 不知道如何调查留燕谷行踪的缺水和陈默,在白杜鹃的提议下决定去她家里看一看,也许留燕谷的人还留下了别的什么痕迹也说不定。 抱着这个想法,他们一路未有停留,直向通州行来。 一路上,他们了解到目前的江湖情势还算安定。 白道有袁家庄当头坐镇调节武林纠纷,黑道则略显凌乱,北有飞鹰社、南有留燕谷、西有石家庄,各成一方巨头。 其中尤以留燕谷最为神秘。 「这石家庄五十年前就已存在?」缺水骑在马上询问陈默。 「嗯。算是黑道一方巨头,三十年前曾有称霸黑道的一段风光时光,当时的当家擎天柱金盆洗手后,石家便逐渐势微。」 陈默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说给缺水听。 「飞鹰社呢?」 陈默想了想回答道:「五年前崛起的组织,与西方称雄的石家庄一样主要垄断北方的黑白买卖,目前为止与武林中各派的纷争较少。看样子也没有向北方以外地方发展的势头。」 身后远远传来马蹄声,缺水提缰把马身并到白杜鹃乘坐的马车身后,让开了道路。 「你对留燕谷知道多少?」见陈默也把马身并到他身边,缺水继续与他闲聊道。 「我知道的并不如你多。」陈默笑着回答,「除了知道它是一个杀手组织,它的独门标志是铁燕令,出现于一年前以外。」 「你认为它是个单纯的杀手组织吗?就我们路上了解到的,留燕谷在对目标下手的同时,也会掠光该目标的家产,这似乎不像一个受雇杀人的杀手组织应有的行为。」 「也有可能他们在敛财,为该组织以后的发展。」 得得得。 马蹄声由远至近。 出于警惕,缺水侧头看向来骑,恰巧碰到对方也在打量他的眼光。 喝!好一个浊世佳公子!一身雪白衣衫,淡紫的前襟,同样淡紫的头巾上镶嵌着一枚纯黑色的宝石。 抓着马缰的双手如玉般晶莹,五指显得修长有力。 肤色作为男人虽然略显雪白一点,但那一看就像是贵族气质的冷厉,完全掩盖了这个缺陷。 缺水知道自己长得也不差,也有不少人夸奖他如玉树临风,气质温雅,可和这位佳公子一比立刻落了下乘。 尤其是该公子的清冷傲然气质,能让所有站在他面前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佳公子身后还跟了两位骑士,看起来像是他的随从。 每个人都喜爱美丽的事物,缺水也不例外。 见佳公子不礼貌地对他上下打量,也不生气,面对佳公子点头示意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佳公子眼中流露出不屑,盯着缺水的眼光冰冷到毫无一丝温意。 缺水心头突然颤栗了一下,像被两把冰刃插入心头的滋味并不好受。 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佳公子,慌忙收回目光不敢再多看。 佳公子一行三骑超越他们渐渐远去。 可缺水仍觉得那两道冰冷的目光还在盯着他,不舒服地咳嗽一声,犹豫了一会儿,对陈默开口道:「你看到刚才那位公子了吗?」 嗯?陈默用目光问询。 「我觉得……觉得他好像认识我,而且看我的目光也不友好。可是,印象中我从来没有得罪过这样的人物啊。」 「你多心了。」 陈默摇摇头,「出门在外,任何人都对陌生人有警戒心,他可能见你打量他心中不高兴罢了。这些出身名门的贵公子都是这样,别介意。」 还有一句话陈默放在心中没说:你袁缺水虽也出身名门,但却是特例。 也不知是他父亲教育使然,还是他天生略显懦弱平实的性格所致。 「是吗……如果是那样就好。」 虽然如此,缺水心中仍然有点无法释然。 但想到以后也不一定遇到,便也很快放开,和陈默闲聊起江湖上的琐事起来。 「缺水。」 「有何吩咐?白小姐。」 这几天,缺水已隐隐察觉到白杜鹃对他的好意,对此他虽然感谢,但也有点困扰。 对白杜鹃这个女孩子,他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如果不是父亲强行要求,他也不会带她一起上路,有个女孩子跟在身边,很多事情都很不方便。 尤其是在白杜鹃明显亲近他疏远陈默的情况下。 其实,白杜鹃真的是个任谁看了都会称赞一声的美丽女子。 今年十八岁,有名的镇六方大侠白渊的独生女儿,家学渊源,闻说家传武学及一手刺绣功夫已经升堂入室。 一月前,因为白家满门被灭,她因恰好外出躲过一劫,回家后看到惨状的她找到铁燕令——杀手组织留燕谷的独门标志。 带着这个标志,她找上了当今武林盟主袁正啸,希望他能为白家作主复仇。 知道父母对这位女子相当满意,否则也不会以命令的方式让他带她同行。 父亲说带着她有认出凶手的机会,但那天恰巧外出才逃过一劫的她,又从何处看到凶手面相?肚里虽然明白这点,但孝顺的缺水并没有把它说出来顶撞父亲。 父亲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吧。 「我有点累了,记得前面有个茶棚,我们就在那里歇息一下可好?」马车的窗帘被掀开,从里面传来女子慵懒的声音。 陈默听到白杜鹃的唤声后,露出一丝不明含义的微笑,像是讽刺又像是无奈。 自从离开袁家庄,这白杜鹃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确信,好像认定缺水的妻子就是她一样,不但改口叫他的名字,而且随意向他吩咐事情或是撒娇。 想必盟主夫妇在他们离开前,跟这女子许诺或透露了什么。 刚开始陈默还以为袁正啸是想借这个女子,引出留燕谷杀手,这才让她跟随他们一起行走江湖,现在看来似乎事情又复杂了些。 陈默转头看看身边的缺水,不明白他是喜欢这个女子还是不喜欢。 不过看他对此女温和有礼的样子,应该不讨厌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静观其变。 「好。」 缺水对女子微笑点头同意,同时转头询问身边人道:「陈默,我们中膳就在那儿用可好?」 陈默颔首。 「缺水。」柔腻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小姐?」 「你过来,我想和你说说话。」 看了一眼陈默,一带马缰,缺水靠到马车旁,「请说,白小姐。」 白杜鹃侧头浅笑盈盈,她深知她这个姿势相当动人。 「缺水,你不用和我如此生疏,我不介意你唤我闺名。」 「在下不敢。」缺水礼貌地拒绝。 以为缺水面薄,白杜鹃并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拒绝之意。 轻掠秀发说道:「缺水,你的名字很特殊,它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不太习惯和他人闲聊的缺水有点困扰,但他仍旧尽量和颜悦色地回答道:「没什么特别含义。因为在下出生时,鬼谷算先生算我五行缺水是为火性,火与水相克,母亲担忧我被水所害,故取名缺水,也算警告之意。」 「原来如此。」白杜鹃露出满足的微笑,「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杜鹃吗?」 摇摇头,缺水并不想知道。但出于从小培养出的礼仪风范,他还是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们白家的后山上长满了杜鹃花,一到花开季节满山殷红,我娘又特别喜欢杜鹃,我又出生在杜鹃花开季节,于是爹娘便帮我取了杜鹃的名字,我出生时爹爹还在后山里埋下了二十坛女儿红,说等我……等我……」想起惨死的父母,白杜鹃眼中流露出悲伤,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白小姐,尚请节哀。妳父母之事我们会帮妳查清给妳个公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向前看才好。」 缺水低头柔声安慰道。 「我……如今我只剩下孤单一人,家中值钱物品又全被劫去,我一个弱女子又无投靠之人,父母的血海深仇未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缺水……」女子眼中射出希冀的光芒。 「啊,前方已可看见木棚,白小姐妳说的那个茶棚就要到了。王师傅,麻烦你加赶一程,我们在前方茶棚打尖。」 缺水伸手一指前方,对雇来的马车夫吩咐道。 说完,对白杜鹃微微点头施礼,又牵缰绳回到陈默身边。 白杜鹃眼望缺水离去,略显不快地关上车窗。 身为白渊女儿,美艳多姿的她何曾受过这种忽略,想她十四岁以后,家中年轻俊杰便不断往来,求亲的媒婆都快踏破白家门坎,可是,她一直没有在那些追求她的年轻俊杰中找到她想要的丈夫,故而拒绝至今。 如今她因家破人亡,前来投靠当今武林盟主。 本来很担心袁家并不会认真地为她查访凶手血复深仇,可在见到盟主夫妇对她颇有好感,且发现盟主的儿子袁缺水又正好是她心目中一直追寻的人物,而盟主夫妇又有意撮合后,她以为她找到她以后的靠山。 却没想到,这座靠山看似温文有礼,实则冷淡不易接近。 不过,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现在对我冷淡没关系,我就不信在你父母同意、我白杜鹃放下身段主动向你示好的情况下,你还能拒绝我。 瞬间,白杜鹃的心中又充满了自信。 *** 可能是因为接近中午的原因,茶棚中已经有不少先客。 缺水注意到那位佳公子一行人的坐骑也被拴在棚外。 这个茶棚似乎是靠近通州官道上唯一的一家歇脚处,除了免费的茶水以外,也兼做一些卤味、熟食、馒头包子在卖。 绑好马匹后,缺水走到车厢旁问白杜鹃要不要就在车厢内用膳。 茶棚简陋的木桌几乎已经坐满人,靠近门口的长条桌虽然还空着,但心想女孩子爱干净,也许无法忍受路边飞扬的尘土,所以出于好意问了一声。 白杜鹃却误会了缺水的意思,以为他在减少和她面对面的机会,立刻拒绝道:「不用了,我出去和你们一起用膳。」 白杜鹃走出车厢时,茶棚中传出了一些骚动。 美人啊!婀娜多姿,风采诱人,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可不常见,几个做粗活的汉子望着白杜鹃,脸上露出垂涎的神情。 陈默用随身的汗巾把门外唯一空着的长桌擦干净,等待缺水和白杜鹃过来。 「白小姐?」缺水三人还未落座,茶棚内传出了清朗的男声。 白杜鹃抬起头看向来人。 「白小姐,妳无事?真是太好了!江湖上传言白家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在下闻之担心至极,正准备赶往贵府一查究竟,能在这儿碰上妳实在是太好了!看来江湖传言果然不可当真,白大侠是否也无恙?」随着话声,一猿背蜂腰的英俊男儿出现在茶棚门口。 「柳少侠,是你!承蒙少侠关怀,杜鹃侥幸躲过祸事,但爹娘他们……他们已经……」白杜鹃说着已经泫然欲泣。 「白小姐,难道……」男子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快走几步迎到白杜鹃身前。 白杜鹃勉强点头,掏出手帕捂住眼睛。 「华山柳如飞。」陈默在缺水耳边轻声说道。 「请问这二位是?」柳如飞在问白杜鹃的同时,抬头望向长桌边的两位昂藏男子。 「在下……」 「这位是武林盟主的少公子袁缺水袁少侠。杜鹃满门被灭身负血仇,袁盟主义薄云天,特遣袁少侠助我查探凶手。这位是陈少侠。缺水,这位是华山派第十一代弟子一身轻功、名驰江湖的柳如飞柳少侠。」 白杜鹃为三人引见道。 在听到白杜鹃介绍袁缺水的身分来历时,柳如飞的脸上露出了惊讶和欣喜的表情。 但在听到她呼唤袁缺水的名字后,脸色忽地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袁少侠?你还记得我吗?我小时候和你见过面的。呵呵,真是好久不见,有多久了?十年了吧。快!快请里面坐。白小姐千金躯体怎可在外承受风沙之苦,在下在里面占了一副桌头。走,我们进去说话。」 柳如飞占了茶棚最靠里的一张位置,众人落座后,柳如飞又向大家引见了他的同门师兄弟。 众人一番客气。 「在下袁缺水见过柳少侠。十年不见,柳少侠更见英姿飒爽。」 「哈哈,不敢不敢。在下怎比得上袁少侠微末。这是在下师兄,敝派掌门人的亲子齐秀峰,这是我们的小师弟……」 嘴中和华山派的人客气着,缺水心中却不如表面上平静。 那位佳公子也在这里,而且就坐在离他不到三尺的地方,席中,缺水一直感觉到两道冰刀似的眼光刺在他背后。 越是不想在意它,它也就变得越发清晰有形。 好不容易熬到那位佳公子结帐离去,华山派柳如飞也约好和他们通州相见,说准备助他们一臂之力。 缺水结帐起身时,竟发现自己已经汗透重衣。 「缺水?」上马时陈默感到奇怪地叫了他一声。 「啊!陈默,我想我是碰到天生的克星了。」 什么?陈默在额间拧出一个问号。 缺水笑而不语。 *** 一宿无话。 缺水三人在途中歇上一宿后,于次日赶入通州城内。 没有见过海洋的缺水对静海相当好奇,闻说此城兴于产盐业,如今一见果然不错。 城外远处的沙滩上到处可见提炼海盐的大锅、大铲,问了白杜鹃才知道,这里的海盐业几乎都受官府管制,私人不得产盐。 白杜鹃的家在通州境内的狼山脚下,赶往狼山镇还有一段路程,中午时分,三人决定就在通州城内找家酒楼用餐。 在小二的热情招呼下,缺水三人走上二楼。 刚上二楼,缺水就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人说不是冤家不聚头,看来这话还真有点道理。 那位让他有点坐立不安的佳公子,正坐在临窗的位置享受中膳呢。 陈默也看到他了,转头对缺水意有所指地笑了一下。 缺水摇摇头表示无所谓,在小二的引领下来到窗前另一张位置。 白杜鹃也注意到那位佳公子的存在。 那天她在茶棚中就注意到他了,毕竟这般俊秀绝伦的男子世所难见,身为女子以美貌自傲的她,也不禁在此人面前有荧光难与辉月相比的感觉。 这样的男子虽然美好,却只适合远观不适近亵。 不像袁缺水,只要她努力还是有可能抓住。 白杜鹃是个聪明的女子,所以她对这位佳公子并没产生多少不必要的兴趣。 佳公子也注意到他们,但对他们只是一瞥而过,像是已经忘记缺水一样,眼光平淡得宛如陌生人。 假装那位佳公子不存在,缺水特地点了一些海产,在等待饭菜上桌前三人闲聊着。 大多数是白杜鹃在说当地风情,缺水和陈默在听。 陈默觉得女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前几日还因为死了父母一副要死要活、悲悲戚戚的样子,可自从她以为她找到以后的靠山后,就变得欢笑如常。 掸掸袖子,陈默在餐桌上保持了沉默。 「缺水,你觉得今夜是在我家歇息好,还是另找客房?」白杜鹃询问缺水的意见。 缺水自然而然看向陈默。 「缺水,我在问你呢!」白杜鹃嗔道。 「呃,陈默你说呢?」 「留在白家,如果白小姐介意……」 「我才不介意!那是我自己的家,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白杜鹃不明白为什么缺水事事都要询问他这个随从的意见,这让她觉得自己有不受重视的感觉。 「是吗?那就这样决定好了。」 陈默对缺水眨眨眼睛,伸手夹了一块红烧鱼美美地品味起来。 缺水想笑忍住没笑。 陈默好像不太喜欢白杜鹃,对她也是爱理不理的,不过除了他,陈默也不爱接近其它人就是。 结帐离去时,缺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位佳公子,却没想到对方正好也在看他,两相目光撞了个正着。 一个狠狠的瞪视让缺水大笑起来。 陈默和白杜鹃回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笑得这么愉快。 陈默的目光掠过缺水的肩膀飘向那位佳公子的方向,眼中隐含警告的意味。 「呵呵,陈默,你说得对,那些贵公子哥儿只能自己看人家不能让人家看他。如果不是他的身高和骨骼,我真的要以为他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坏脾气大小姐,女扮男装跑出来玩,而且他还生得那么美,呵呵。」 「坏脾气的大小姐?……缺水,你的声音太大了。」 陈默的眼中含了笑意,转身站到缺水身后护住了他的背部。 坏脾气的大小姐(?)的燕无过发誓,如果不是那个碍事的家伙挡住姓袁的话,现在那个叫什么缺水的已经变成缺血! 「就是!自以为了不起。男人长得美有什么用,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白杜鹃不省心地附和了一句。 燕无过的目光变成冰箭。 *** 赶到狼山镇白府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 缺水和陈默安顿好马匹,辞退了马车夫,趁天未黑分头在白府查探了一番。 点灯时分,三人在白府白大小姐的闺楼小厅内相聚。 没有人侍候的白杜鹃无法自己烧水泡茶待客,反倒是陈默主动跑去厨房,生火烧了一壶热水,等陈默拎着水壶回来,缺水已经准备好随身携带的茶杯和茶叶。 「贵府众人皆是白小姐所埋?」缺水为白杜鹃斟上一杯热茶缓缓问道。 白杜鹃点头,脸上有了悲戚之色。 「我爹我娘还有府中下人,共三十五条人命哪!天下竟有如此残忍之人,竟能绝人满门盗光人财产!如果不是我随身还有一些首饰,家中也尚有些田产,我甚至连请人掩埋我父母的事也差点无法做到。」 等待白杜鹃悲痛过去,缺水接着问道:「除了铁燕令,妳可还留意到其它事情?比如对方掉落的兵刃,或者妳家人临危前留下的些许痕迹,或者什么不属于妳府中的衣饰碎片也好。」 白杜鹃摇头。 「我那时……完全乱了心神,除了插在我爹胸口的那面铁燕令外,收拾尸体整理打扫都是请镇里人办的,当时到底有些什么东西遗留下来,我也不知道。」 心中暗叹一声,缺水道:「刚才我和陈默在白府内外转了一圈,陈默发现这个。」 拿出一块精致的镂花小木牌,推到桌面上。 「这是妳府中之物吗?」 「这是什么?」白杜鹃伸手抓起小木牌。「不,不是我们白家的东西……这东西好像是一种身分名牌?」 「对,妳说得没错。」 陈默从她手中抽出那面木牌,把正面亮给二人看到。 「留燕谷。」 白杜鹃轻声念道。 陈默又把反面亮出。 「铜燕堂。昆。」 「刚才我和陈默二人想了一下,如果假设这面木牌就是当天的杀手无意间丢下的东西,那么不管凶手是不是真的就是留燕谷,我们也有必要查探该组织一番。 「现在我们知道留燕谷有个铜燕堂,以此类推,说不定它还有铁燕堂、金燕堂。而下面这个昆字有可能是职位的名称,当然也有可能是人名,也有可能是地名。」 「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白杜鹃泄气地说道。 「虽然没有多大用处,至少让我们对留燕谷又有了些了解。白小姐,天色不早了,我看妳已经疲累,不如早点安歇吧。我和陈默打算在这附近再看一看。」 「好……吧,你们可以用客房,就在前厅侧方。」 白杜鹃指了一下方向。 「多谢。另外如果贵府有何忌讳的地方请告知,我和陈默会避开。」 「不,不,没有这样的地方,你们随意好了。」 「那好。」 缺水和陈默把行囊拎上站起身,对白杜鹃点头施礼准备离开她的闺楼。 「缺水……」 「什么事?」缺水转回头。 「我想梳洗,能请你的随从帮我烧点热水吗?」 缺水愣住。 「啊,我来帮妳好了。陈默,你先在附近看看吧,我等会儿去找你。」 陈默没有多话,立刻转身离去。 留下白杜鹃看着陈默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缺水,你的随从真无礼。」 「白小姐,妳误会了。陈默并不是我的随从。」 「哦?不是你随从,那是你什么人?」 「他是……陈默他是……」想了半天,缺水发现自己竟也不能给陈默定位。 如果说他是自己的师兄弟,父亲又没有收他为弟子;如果说他是自己的亲信臂助,那就好像在说他是自己的随从一样,而缺水又不愿承认这个身分;如果说他们是朋友,好像又不太像。 陈默到底是自己的什么人呢?缺水再次自问。 「好了,别再想了。我知道你是个温柔的人,甚至能把从小陪自己一起长大的随从不当随从看,不过有时这份好也要有限度,否则哪天那些仆人爬到你头上你还不知道。想当初我有个丫鬟,就因为对她太好过于信任她,结果她却偷了我最喜爱的首饰……」 「白小姐,我去厨房烧水,烧好了我就送到这里来。」 不等白杜鹃回答,缺水拎着水壶离开了绣楼。 一边感受缺水为自己亲自烧水的温柔,一边有点后悔今天没有选择住客栈。 如果他感到我是个什么都不会只会碍手碍脚的大小姐,该怎么办? 为白杜鹃烧好水送到小厅后,避开白杜鹃的目光,缺水匆忙退出小楼。 「怎么?美人相逼了。这么快就跑出来,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 「陈默!」 「是,是,我会保持沉默。」陈默仰天无声大笑。 「你家人怎么会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 「不好吗?」 「好!当然好。陈老兄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叫我大哥,缺水小弟弟。」 陈默忍不住伸手揉揉身边人的脑袋瓜儿。 虽然面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毛头,但这个习惯怎么也改不了。 「是。好大哥,请告诉小弟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哪?」 「没有。」陈默干脆地一拍手。 缺水笑着给了他一拳。 第三章 白杜鹃站在闺楼上,躲在窗户的阴影下,注视着下面宛如孩子一般嬉闹的二人。 她知道很多男人间的友情都很好,甚至有时妻子不如朋友重要,缺水虽然对她温柔有礼却显得生疏,根本没有和陈默在一起时那般自在轻松,不过,她想她能忍受这点。 这就是男人不是吗?她知道的,母亲也教导过她,不可以过于干涉男人间的事情。 还说一个好妻子就是站在丈夫的身后,在他回家后给他一个安歇的地方。 看来,我以后需要改变一下对陈默的态度,也许他对我的评价很可能影响到缺水对我的感觉。 白杜鹃这样想到。 「他们感情很好不是么?」 「谁!」白杜鹃猛然转身。 在看清身后人的面貌后,白杜鹃发出了尖叫:「啊——」 楼下不远处的缺水和陈默抬头看向二楼,二人不约而同几乎同时飞身冲上闺楼。 「白小姐!」缺水第一个冲进楼内。 白杜鹃正在和一全身黑衣的敌人相拼,掌中无剑的她明显落在下风。 黑衣人当看到缺水冲进楼,左手探进怀中,掏出一把东西就向白杜鹃撒去! 「白小姐小心!」 「缺水!」 楼中同时响起缺水和陈默的喊声。 说时迟那时快。 缺水已经顾不了许多,全身布满内劲飞身扑向白杜鹃。 就在缺水扑上去的同时,他的身后也掠起一条人影,挡在了他和黑衣人之间。 一切发生得太快,缺水来不及把功力布满全身,陈默也来不及拔剑伤敌,在缺水的掌劲和陈默的拳风下,黑衣人撒出的暗器大部分掉落到地上。 等缺水回过神飞速扫视白杜鹃似无恙后,立刻转身拔剑面对黑衣人。 剑刚出鞘,一条修长的身子重重倒在他怀里。 「陈默?!」缺水连忙伸手一把揽住怀中下滑的身体。 黑衣人见此机会,一个窜身掠出窗外。 「缺水!」白杜鹃喊道。 缺水此时已经顾不得追敌,把陈默平放于地,急急扯开他的衣襟检视他伤在何处。 白杜鹃连忙转过身去。 「陈默!陈默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伤在什么地方?哪里不舒服?」 陈默缓缓睁开眼睛,对缺水勾出一抹微笑。 「没什么大碍,就是腰间麻麻的没什么感觉。」 「腰?」缺水连忙审视陈默的腰部,抱着陈默找了一圈,终于在左边腰侧找到一小块乌紫的痕迹。 小心按了按,问道:「疼么?有感觉么?」 陈默摇头。 「其它地方呢?」 「我的身手有那么差吗?」 缺水抬头对上陈默的笑眼,莫名地,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挨了一下能好到哪里去?」缺水笑骂。 「说的也是。」陈默低头叹息。 二人相视而笑。 「咳,缺水,陈少侠的伤势如何?」 「多谢白小姐关怀,应该没什么大碍。」说完缺水笑着问陈默,「能站起来吗?」 陈默点头,扶着缺水的肩膀想要站起。 一站,不成。 再一用力…… 「陈默?」 「缺水,好像麻烦大了。」 陈默苦笑了一下,「腰部完全使不上力。」 缺水抱住陈默,转头对白杜鹃吩咐道:「白小姐,麻烦妳看一下四周地上,可有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 「我找找看。」白杜鹃连忙拿起灯盏寻找起来。 缺水仔细察看陈默腰部那块乌紫的地方。 「缺水,对不起,我找不到。」白杜鹃焦急道。 缺水头也不回地,「妳去楼下把我们的行囊拿上来,就在院子里。」 白杜鹃不敢耽搁连忙跑下楼去。 过不到一会儿,匆匆拎了两个行囊跑上来。 缺水接过行囊,打开其中一个包袱,掏出一块磁石递给白杜鹃道:「妳用这个再找找看。」 白杜鹃拿起磁石,按照吩咐在地上细细转了一圈。 「是针!」 缺水立刻连点数指,封了陈默腰腹几处脉,防止毒针离开腰侧以外的位置。 「拿来。」 接过磁石,看见上面黏的细针,缺水把陈默抱在怀中,伸手摘下一根用舌头略微舔了舔。 「缺水……」白杜鹃担心地看着。 「什么毒?」陈默冷静地问。 缺水摇头,「我分辨不出。来,我先帮你把针吸出来。白小姐,能不能麻烦妳烧点热水送到客房来?」 「我、我不会。啊!这里有现成的,我还没用。你先拿过去用好了,要不要我帮你送过去?」 「不好意思,白小姐。麻烦妳了。」 缺水对白杜鹃微微一笑。 白杜鹃面红地低下头。 陈默把这些全部看在眼里。 把陈默抱到客房,等白杜鹃放下清水后,缺水对她说道:「今晚敌人应该不会来了,不过安全起见,今夜妳暂且睡在我们隔壁,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谢谢你。」 白杜鹃越发觉得缺水是个很温柔很关心人的人……不知道这是不是只对自己?还想再待一会儿,但想到缺水要给陈默治伤,自己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待在这里也不方便,顿了又顿,见缺水也无留她下来帮忙之意,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去。 「她很喜欢你。」陈默平淡地述说道。 把陈默的衣衫褪去,把烛台放到床前,准备好磁石和水盆,缺水不在意地回答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些东西了?我先帮你把毒针吸出来,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对症的解毒药。你现在感觉如何?」缺水担心毒势加快。 陈默笑,「还好,只是脚趾头好像也没啥感觉了。」 缺水闻之不再多言,立刻把磁石贴到陈默的腰侧。 毒针被吸出后,缺水用随身的匕首小心在中毒部位切开一道小口,想都没想,张嘴贴上伤口吮吸起来。 陈默的眼光凝固住。 他没有想到缺水会冒险为他吸毒,虽然他晓得缺水对他的情很厚很深,对他也很依赖,但他真的没有想到他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而且是如此自然,没有一丝犹豫。 缺水……陈默抬起手,轻轻放在缺水的头上,轻笑着,故作轻松地问:「缺水小弟,吃饭时有没有咬到舌头啊?」 缺水吐出毒液,抬起头笑道:「今天没有。」 说完又埋下头去。 毒液一点点被吸出,水盆的水在烛光的映照下呈现出诡异的黑色。 随着毒液被排出,下半身的感觉也逐渐恢复,先是脚趾,后是腿部,等到腰部也有知觉的时候,火辣辣的疼痛变得明显,包裹着这股疼痛的温暖和柔软,也逐渐清晰得让他……不知所措。 血液被人一点点吸出的感觉是一种奇妙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尤其是在敏感的腰部。 当陈默明显感觉到缺水的唇形时、当缺水把他伤口上流出的干净血液用舌尖舔去时,陈默的腹部起了一阵奇怪轻微的颤抖。 陈默不动声色地拉过棉被盖住了下半身,只留下腰部以上的位置便于缺水治疗。 看来,我也到了需要女人的时候。 「血色已经变红,你要再吸我就没血了。」 缺水吐出最后一口毒血,笑着检视陈默的伤口,用手轻轻挤了挤,见出来的都是干净的血液,这才放下心来。 「放心,我会负责把流失的血液全部补回来。你觉得猪肝炒韭菜怎么样?」 陈默大大皱起了眉头,「可不可以不要猪肝?」 「补血的是猪肝啊。哈哈,还好这次不是什么难搞的毒,不过明日还是请郎中看看,如果有什么隐患,留下就不好了。」 从百宝囊里翻出清毒的药物涂抹到伤口上,粗心的缺水并没有注意到陈默看他的眼神在变化。 *** 缺水坐在陈默床前,静静地看着他的睡脸。 谁也不知道他对陈默的感情有多深厚,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测量。 从小到大,如果没有陈默,也可以说没有今天的他,如果不是陈默一直在背后支持着他,他一定无法忍受父亲给他定下的那么多、那么严厉残酷的训练课程。 他依赖他,依赖到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样感情的地步。 他总是站在背后保护着他,无论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父亲不留情地攻击下,而刚才他也是为了保护他才……刚才,他似乎很轻松地帮陈默吸毒、排毒,顺利解决了一切,可又有谁知道他那时心慌意乱地,只想抱着陈默号啕大哭。 男人不可以哭,男人宁流血不流泪。 这是父亲告诉他的,而他也努力朝这个方向做。 出来还没有一个月陈默就受伤了,那以后呢?如果自己要登上武林盟主的位子,必将还要遇到更多的危难,这些也都要陈默陪自己一起接受吗?缺水捂住脸,喃喃地自言自语道:「陈默,告诉我,你将来想要做什么。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成全你,绝对不会绑住你,你有你的广阔天空,而我的,已经被封死。 那里也不适合你展翅飞翔。 「我会留在你身边。」 沙哑温柔的声音响起。 一惊之下抬起头,正对上男人饱含柔情理解的目光。 缺水有点不好意思,偏过头嘿嘿傻笑。 「上来一起睡吧,还有两个时辰天才会亮,养足精神才能面对顽敌。」陈默掀开被窝。 脱掉鞋子,缺水开心地钻进陈默的被窝中。 他喜欢和陈默一起睡,这让他安心,可父亲不希望他和别人同床共枕,说这会影响他的独立性,这也是为什么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独立小楼的原因。 所以,小时候在袁家庄,为了不让父亲发现,他总是在大家入睡后,偷偷地抱着枕头跑去找陈默,天亮之前再偷偷跑回自己房间。 大了以后也不好意思再如此做,和陈默钻一个被窝的机会自然也大大减少了。 「不要乱动,缺水小弟。」陈默带笑警告道。 不明白陈默的意思,以为他是怕自己碰到伤口,缺水连忙翻到另一边,手搭在他肚子上,头靠在他肩膀上慢慢落入睡眠。 陈默眼光复杂地看着窝在他肩窝里,放松全身安心酣睡的缺水。 睡着的他脸上的稚气更加明显,他还是个孩子啊……十七岁,一个完全信赖、依赖自己的孩子。 就算他的外表和外在地位,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成熟能干有担当的大男人,可是他的内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内在……却只是一个懦弱单纯的孩子。 他那个盟主父亲太急于求成,反而让他完全压抑了内在的成长。 我该怎么办?陈默扪心自问。 他发现自己对缺水已经越来越不忍心。 这不是个好兆头,他告诉自己。 *** 第二天白杜鹃跑来找缺水时,才发现他已经去请郎中,等缺水把郎中请回来,确定陈默已经无事后,白杜鹃才有机会开口。 「昨晚在我楼中出现的杀手,除了那个撒暗器的黑衣人外,还有一个人。」 「噢?」缺水和陈默同时抬起头。 「他在你们冲上来之前就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命令那个黑衣人杀了我。」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黑衣蒙面?」缺水问。 白杜鹃身子有点发颤。 「不,他穿了一身黑袍,但没有蒙面……他……」 「他长什么样?」 「他……魔鬼……那不是一张人脸,那是魔鬼的脸!那实在太可怕了!」白杜鹃说着抱住自己的双肩,看来她害怕尚存。 「魔鬼的脸?他带了面具?」 「不!那不是面具,那就是那个魔鬼的脸!」白杜鹃斩钉截铁道。 缺水和陈默互看一眼。 尽量和颜悦色,缺水问道:「他在我们冲上来之前,有没有对妳说什么或做什么?」 白杜鹃摇头,「他突然出现在我背后,说了一句你们的感情看起来很好。我一回头就看到那张脸……那简直就是噩梦!」 缺水感到奇怪,用眼神询问陈默。 陈默摇头,表示对此人一无所知。 想想,缺水转而安慰白杜鹃:「白小姐,不要怕,这世上并无鬼怪,那肯定是人扮装的,见妳是女孩子故意吓妳罢了。这几夜请妳忍耐一下,暂且住在我们隔壁,我担心那帮刺客一次得手不成,还会再来第二次,还请妳小心为上。」 白杜鹃听话地点头,心中暖暖的,被人关怀总是件让人感动的事。 加上昨晚缺水舍身护她的事,她不由自主地沉醉了。 等白杜鹃离开,缺水和陈默商量了些往后的行动方向。 有袭击虽然让人不安,但也算查访留燕谷的一个突破口,如果能在下次受到暗袭时留下活口问供最好,实在不行,也能逐渐聚集线索。 瞧瞧天色不早,心想等下酒楼的饭菜也快送过来了——去请郎中时,顺便请了附近一家酒楼在这几天给他们送饭菜,缺水让陈默歇息养伤,自己去厨房点火烧水,这得感谢父亲,他的训练中也包含了如何生存这一环。 门一打开,缺水顿了一下。 白杜鹃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样子是特地在等他,见他出来,莲步轻移走了过来。 白杜鹃显然特意妆扮过。 一身绫罗绸裙飘逸万千,天生丽质的面庞轻点胭脂更见风情,品味高雅的兰香随着女子走动的步伐,隐隐约约向缺水飘来。 只要是男人,任何一个健康的男人,恐怕都没有办法拒绝这样一位向自己款款走来的美人。 只可惜缺水还只是个大男孩,比起女人,他更渴望可以和他并肩而行的朋友,比起肉欲……他不知道肉欲是什么,好像暂时也没这个需要。 所以他虽然被白杜鹃的暗香冲得有点晕乎乎,但也只是有点晕乎乎而已。 「白小姐……」 「缺水。」柔腻的声音向他靠近,「我能和你聊聊吗?」 缺水定一下心神,退后一步,道:「请。」 二人隔着石桌,在石凳上面对面坐下。 「江湖儿女,我想我们也不必隐藏彼此心中感情,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意思吧?」 缺水吓了一跳,没想到白杜鹃一上来就这么一句,这让他很是头疼。 「我想你对我也应该有点好感,而且你父母也很喜欢我。你知道,虽然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不太讲究那套礼仪规范,但有些事情毕竟不便。如果、如果我能和你早日定下名分,也不怕一些小人闲言碎语。 「而且……我毕竟是个未出嫁的女子,这段时日一直和你同出同进,那日在茶棚大家都以为我们……我们……」白杜鹃羞笑着,捏转手中丝绢。 轻掠秀发,白杜鹃继续说道:「我知道你面薄,这话本来不应该由我们女儿家来提……我想在这个月内与你定下名分,你看如何?」 缺水彻底呆住。 他什么时候让白杜鹃对他误会如此?他做了什么,让她以为他想娶她为妻?好吧,他承认她是个美丽的女孩子,虽然有点大小姐脾气,但性格直爽,进退得体也不难相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想娶她啊。 如果说和她同进同出就不得不娶她,那陈默呢?他都和他同床共枕了呢!而且他对她,真的没有那种想要娶她为妻生活一辈子的感觉。 如果硬要说他必须选择一个人和他共度一生的话,只要陈默不反对,他宁愿和他待在一起。 「缺水,你总不能让我女孩子家一个人在这里说啊,你也有点表示嘛。」 白杜鹃见缺水半天没吭声,不依道。 缺水困扰得揪揪耳朵,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不伤其心地拒绝她。 「呃,白小姐,在下想妳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在下从心中感激小姐妳对在下的垂青,但在下……在下,不瞒白小姐说,其实在下已有婚配,唔……就是陈默的妹妹。呵呵,所以很抱歉,白小姐,在下……」 「你不要骗我!」白杜鹃面色通红。 「没有。在下没有骗妳,真的,在下确实已经与陈默的妹妹定了婚约,所以白小姐妳的好意……」 白杜鹃的面色渐渐从红变白。 缺水以为借口起到效用,心中暗喜。 「够了!」白杜鹃羞怒交加,大声叫道:「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没有婚配,你父母已经跟我说过!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我!」 「在下、在下完全没有羞辱白小姐的意思,在下……」缺水紧张得开始口吃。 「你还说你没有羞辱我!好,我问你!你如果对我没有意思,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对我温柔?为什么要对我付出关心?等我对你……对你……你却这样拒绝我,你!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缺水慌乱起来,连忙站起身安慰道:「白小姐,请妳不要误会,在下没有看不起妳,妳这是从何说起?」 白杜鹃大概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却被当场拒绝,而感到自尊心强烈受损,一块丝帕快给她绞成乱麻。 「你怎么没有看不起我!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我父母双亡,变得无钱无势无地位,所以你这个未来盟主才不想要我!你是不是怕娶了我会无法给你锦上添花?」 缺水从慌乱变得有点厌烦,他不明白白杜鹃怎么这么喜欢乱猜测,而且还把自己的胡乱猜测强加于人。 他却不知道全天下恋爱中的人都是这个样子,总是用自己的想法去盖在喜欢的人的头上。好的更好,坏的更坏!而且大多数单恋的人都会找理由自怨自艾,硬是给自己找出一大堆对方为什么不喜欢、不接受自己「可怜悲惨、值得同情」的理由。 更何况,白杜鹃还有父母双亡、无财无势这么正当的「好理由」。 「白小姐,在下并不是根据这些在选妻子,妳是个好女孩,是在下高攀不起。」 缺水拱手,希望把这件事赶快结束。 「那你为什么看不上我!我丑吗?我老吗?你是不是嫌我比你大一岁?」白杜鹃快要哭出来了。 缺水更加焦急,额头上冒出汗珠,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应付这种情况。 连扯了好几下耳垂,急道:「不是的。在下不是嫌弃妳,在下只是暂时还不想娶妻,而且对妳、对妳也没有……」缺水说不下去,他怕说出来更伤这个女孩子。 「你!」白杜鹃痛哭失声,指着缺水问道:「你……你说你不喜欢我,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舍身救我!为什么要扑上来给挡暗器!呜呜。」 「这个、这个……道义所在理所当然,在下总不能看妳一个女孩子在眼前被伤。在下……」 「是你!都是你不好!既然不喜欢人家,为什么要对人家那么好!既然对人家没意思为什么要救人家!呜呜!」白杜鹃哭倒在石桌上。 「白小姐……」缺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都是你不好,你不冒险救我……我也不会误会你对我有情。如今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我、我……呜呜!」 「对不起。」 缺水只能这样说。 呆站了一会儿,苦恼来苦恼去,见白杜鹃只是哭泣,没有做出其它伤害自己的事,缺水这才放心地转身默默离去。 晚上酒楼送来饭菜,缺水去呼唤白杜鹃一起食用,被她拒绝。 无奈下,给她留了些饭菜放在闺楼的小厅内。 白府客房内,陈默坐在椅子上,见缺水垂头推门进来。 大概听到院子中发生什么事的陈默心中有数,但没有多问,他知道等会儿缺水会主动跟他谈此事——自己一直都是他唯一的商谈对象。 酒足饭饱后,陈默把碗筷收拾好放进篮中,等待明日酒家来收。 缺水出去准备洗漱用水,顺便也提了一些送到白杜鹃的闺楼。 洗漱过后,缺水不回自己的房间,窝在椅子里苦恼万分。 陈默也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犯愁。 呵呵,这样的缺水很有意思。 「我该怎么办?」愁了半天,缺水终于开口道。 「我还在想要怎么挽救你那双可怜的耳朵呢。」 陈默笑着用沙哑的声音讽刺他。 嘿嘿。 不好意思地摸摸那对被自己揪得通红的耳朵,缺水有点尴尬也有点无奈地说道:「老毛病,改不掉了。你今天也都听到了吧?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那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嗯,我正在回忆我娘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妹妹。」 「陈大哥!」缺水的眼中流露出求饶的神色。 「哈哈。」陈默大笑,「好了,不用太烦它,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你不喜欢她,也不能强迫自己。」陈默拍拍他的脑袋。 「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只是还不想娶妻。」 「你总得娶。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如果你父亲让你娶白杜鹃,你会同意吗?」陈默颇感兴趣地问道。 嗯……犹豫了一会儿,缺水还是点头,他一向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陈默埋下目光。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 「睡吧。别想太多。明日我们还得出门打探消息。」 「白杜鹃怎么办?她现在不愿靠近这里……」缺水担心白杜鹃的安危。 「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好吧。对不起,陈默。」缺水低头道歉。 「以后会让你补偿我。」陈默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 次日,缺水与白杜鹃隔帘打了招呼后,就同陈默分头在城中查探留燕谷的消息,及白杜鹃口中描述的,那个长了一张鬼脸的男人。 想要找人,要么去问车夫船夫店小二脚夫衙役,要么找当地地痞,要么就去妓院找,再来就是向乞丐讨风声了。 缺水选择去找乞丐,大街小巷转了一圈,问了不少乞丐,得到不少面貌丑陋之人的消息,却无一人听起来符合白杜鹃口中人物的形象。 问到留燕谷,有人知道留香亭,有人知道留美院,就是没有留燕谷的消息。 唯一和燕子有关的就是飞燕峡,可这也差得太远。 「长得像鬼一样的人吗?让老朽想想……」雪白头发的老乞丐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缺水蹲在地上耐心地等候着。 半晌过去,老乞丐微微睁开糊满眼屎的昏花老眼。 「这位爷,这样吧。你留下地址,等老朽这几天打听打听,如果有消息就给你送去可好?」 缺水颔首同意,从袖中摸出碎银递给老乞丐。 「有劳师父。我就住在狼山镇的白府内。你知道白府吗?」 老乞丐缓慢点头,顺手把银块揣进怀中,「全家惨死的白府,知道。」 「你知道白府……」 「汪!汪汪!」肌肉一紧,缺水慢慢站起身。 此时不管是谁,都能看出他周身浮现出的紧张气氛。 老乞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瞄瞄不远处那只恶狗……好乞丐不与恶狗斗,拍拍屁股拖着腿离开了。 留下缺水一人背对那只汪汪大叫的野狗。 他应该想到的,乞丐聚集的地方野狗也不会少,早知就拖陈默和自己一路了。 慢得不能再慢地转过身,逼着自己绝对不回头,把目光和野狗相对,缺水想,我可以用轻功逃离这个地方。 不知道野狗是不是也知道对方怕牠,龇出尖利的牙齿流着口水,发出「噜噜」的威胁声向他一步步逼近。 缺水轻轻呼出一口气,悄悄跨出一步。 就是现在,跑! 「没想到堂堂武林大盟主的儿子,竟然会怕一只野狗!」 缺水差点撞到来人身上。 是他!那位绝世佳公子。 「谁说的!」缺水不加思考地反驳道。 「我说的。胆小鬼!」燕无过轻飘飘地丢出这么一句。 「你说谁是胆小鬼!」贴近看,这位佳公子的美貌更让人震惊,就是太冷厉了一点。 「除了你还有谁?」燕无过极为无礼地上下打量着缺水,就像在审视什么货物般。 「你!报上名来。」缺水怒极反笑。 「我的名字?你想知道?你叫……缺水是吧?缺水,只要你承认你怕狗,哥哥就帮你把狗打跑好不好?顺便告诉你我的名字。」燕无过的眼睛在笑。 两人的眼线在空中相遇。 缺水心中一惊,此人……摇摇头,把脑中那个荒唐的想法晃掉。 缺水觉得这个人好像在故意惹他生气,也懒得再理睬,一抱拳,「承蒙指教」音落,名字也不问了,转身就走。 「汪!」 缺水浑身一个颤抖。 糟了,他忘了他刚才已经转过一圈,现在不幸正好和那只野狗面面相对。 明知自己的功夫别说一只野狗,就是十只、八只也不在话下,可是天生对狗的恐惧,让他每次见到恶狗只有绕路逃跑的分。 如果陈默在就好了……好了,很简单的。 只要你大喝一声做个姿势,恶狗就会被你吓跑。 不要怕,袁缺水!你现在已经是个男子汉了!缺水努力鼓起勇气,咳嗽一声,捏紧拳头。 缺水知道自己很紧张,还有点害怕,却不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在外人看起来有多孩子气!那一副我很害怕,但你敢欺负我我就跟你拼了的小孩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打心中生出笑意。 燕无过眯起眼睛,一把推开缺水,走过去对着野狗的头颅就是一脚!野狗连警惕都来不及被踢得惨吠一声,庞大的身躯「砰」一声撞在路边的墙壁上顺着墙壁滑了下来,血和脑浆溅落在墙壁路面上。 缺水呆住,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虽然怕狗,但并无杀牠之心,每次陈默也都只是赶走了事,从来没有当他面把狗杀死。 张开口,想要责怪却不知从何责怪起。 这人虽然看起来冰冷不易亲近,但至少是他帮了他,否则他还得大大费一番心神。 愣了一会儿,低低说了一声谢谢。 绕过那位佳公子,缺水快步向街口走去。 「缺水,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燕无过。」 身后传来男子清晰冷淡的声音。 「我叫袁缺水,不要叫我缺水!」缺水忍不住回头道。 叫燕无过的佳公子已经不见人影。 好快的速度!缺水心中惊讶。 第四章 一连三个晚上没有见到一个刺客,就在缺水想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时候,陈默从外面带回华山柳如飞一众,同时柳如飞也带来新消息:留燕谷再次行凶杀人。 这次杀的竟是辞官返乡的前扬州知府。 与白府一样全家上下无一活口留存,前扬州知府在任期间搜刮的三车民脂民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唯一留下的,就是插在前扬州知府胸膛上的铁燕令。 闻言,三人立刻收拾行李赶往昆山——前扬州知府就是在那里的客栈被截杀。 加上当初陈默找到的那块木牌上刻有一个昆字,怀疑留燕谷某个据点就在昆山的缺水他们,决定到那里一探究竟。 与柳如飞他们分成两路。 缺水一行因为白杜鹃乘车,比他们慢了大约一日行程。 等他们一上路,麻烦就来了。 接连四批杀手,一批比一批厉害,目标全部朝向白杜鹃,且一击不成,立刻退身。 不分昼夜的暗袭,弄得缺水他们防不胜防疲累不堪,加上白杜鹃可能心中对缺水尚有余恨未消,合作态度并不好,事事都跟缺水作对,这让缺水在防守上感到异常吃力。 无奈下,跟陈默商谈后,决定先把白杜鹃秘密送回袁家庄,在那里白杜鹃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他们也能安心查访留燕谷行踪。 至于父亲会说什么,缺水暂时不让自己去想它。 当晚在客栈歇息时,缺水把他的想法跟白杜鹃说了。 「白小姐,安全起见,在下想把妳暂时送回袁家庄安住,妳看可好?」 「你觉得我碍手碍脚?还是不想看见我?」白杜鹃重重把手中茶杯放到桌面上。 缺水苦笑。 「你要不想看见我直接说好了,不必找借口!」 「白小姐妳误会了……」 「误会误会!你只会说误会两个字吗?」 缺水向陈默投去求救的眼光,被陈默避开。 「白小姐,这是为了妳的安全,请妳理解。在下和陈默二人不能日夜不离妳身边,而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有什么保护不周的地方,在下亦心难安生。」缺水诚恳地说。 「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白杜鹃眼中泄出怨恨的光芒。 钻牛角尖的女人还真可怕,陈默在心中暗笑。 叹口气,缺水鼓励自己接着说下去:「明日一早,陈默会暗中把妳从水路送回袁家庄,不用担心,陈默的功夫不比我弱,他会保妳安全,我则驾驶空马车,想法引开留燕谷杀手的视线。白小姐,请妳宽心,等我们把留燕谷的底细探明后,一定会让人去袁家庄通知妳。」 白杜鹃什么都没说,起身向门外走去。 「白小姐,妳去哪里?」 「回房休息!」白杜鹃头也不回地冷冷回答。 「那妳、妳没意见么?」 「你不都决定好了,我又能表达什么意见?」 「啊,哈,那……那妳好好休息吧。」缺水揪揪耳朵,尴尬万分。 等白杜鹃离开他们的房间后,陈默终于「呵呵呵」的笑出声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嗯?」 「陈默……你别损我了。」缺水浑身脱力地坐倒在椅子中。 「白杜鹃可能希望你送她回去。」 「那不是更纠缠不清?」缺水抱住头,第一次和女孩子有这样的纠葛,一点点变化都把他弄得筋疲力尽。 「想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想要成为一代大侠,怎么样处理和女子之间的感情也很重要,很多伟人毁也是毁在女人手里。」 陈默警告缺水。 缺水埋着头小声嘀咕:「我才不要做什么一代大侠,也不想成为什么伟人。」 「你这话最好别给你爹听见。」陈默笑着伸指弹了弹他的头顶,「好了,你先歇一会儿吧。我守上半夜。」 「嗯。」 缺水在想要不要把碰见燕无过的事告诉陈默,还有他那个奇妙荒谬的感觉。 想想还是算了,他怕说出来又惹陈默笑他。 次日天未亮,缺水去请白杜鹃出发。 一敲,无人答应,再敲,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陈默!」缺水冲回房间,对正在收拾行囊的陈默焦急地喊道:「白杜鹃不见了!怎么办?她会不会被……」 「她的包袱在不在?」陈默冷静地问。 「包袱?好像也不见了。」缺水焦急得六神无主。 「你昨晚可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 「以你我的功力,如有敌人来袭,你认为我们会听不到任何声响吗?」 缺水愣住。 是啊,以他和陈默的功力,除非白杜鹃自己乖乖走出去,否则不可能察觉不到任何动静。 「你说她……」 「她的包袱也不在,看来是自己离开了。」陈默总结道。 「她自己离开?她自己回袁家庄了?」缺水呆呆地问。 「你认为可能吗?」看来这小鬼对女人真的是一点也不了解。 在这种情况下,白杜鹃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回袁家庄?陈默摇头叹息。 「那她去哪里了?」 陈默放下手中活计,顿了一下回答道:「去她能找回尊严和面子的地方。」 啊?缺水不懂。 「唉,小缺水啊,你已经十七岁了——」陈默拖长声音。 缺水皱起眉头。 「女孩子,尤其是白杜鹃那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她们需要时刻被人捧在手心里,你明白吗?」缺水再次摇头。 「她去找柳如飞了。」陈默说出推断。 「什么?她一个人?」一阵沉默,缺水拎起行李转身就往外走。 「先追追看,看能不能追上她。她一个人太危险了。陈默,我们快点!」 辞掉马车夫,一路急赶。 于当日傍晚,缺水二人赶上柳如飞一行。 询问下,白杜鹃并没有和柳如飞他们会合。 这下柳如飞也急了,口中不免对缺水有了责怪之意。 缺水有苦说不出,只能和柳如飞约好分头寻找白杜鹃,谁一有消息立刻前去通知另一人。 途中为了增大搜索范围,缺水和陈默亦兵分两路。 沿着来路,缺水得到在前台村还有人看见白杜鹃的消息,但这之后就没了踪影。 想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他开始拼命打探从前台村离开的马车消息。 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心理,选中一辆听起来形迹最为可疑的马车,跟在其后打探其行踪。 一路跟到夹在苏州和昆山之间的小镇柳乡,忽然间完全失去了这辆马车的线索。 丢掉线索的沮丧、对自己能力的怀疑、对白杜鹃安危的担心,以及应该对这个女子负责的责任心笔笔重压在肩头,给刚出江湖的他带来了第一次沉重打击。 不提父亲亲手把白杜鹃交给自己,已代表她是自己责任一事,光说白杜鹃是个女孩子,又是一个没有出嫁美丽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子落到那帮杀人如麻的匪徒手上……不敢想象后果的缺水,在柳乡的小河边,顺着柳树无力的坐到地上。 不管这件事结局如何,说起来他是造成白杜鹃失踪的最初原因。 如果不是他拒绝白杜鹃后又惹她不快,白杜鹃也不会一怒之下一个人跑掉。 如果白杜鹃遇到……咬咬牙,他告诉自己,他会负起所有责任! 一阵几不可察觉的轻微波动告知缺水有人来了,而且还是名顶尖高手。 缺水迅速打起精神提高警惕。 「你在找白杜鹃?」阴森森的声音在柳树背后响起。 缺水没有回头。 「你是袁正啸那个老匹夫的儿子?」讽刺的笑声再次响起。 「不准侮辱我父亲!」缺水稳住自己沉声回道。 「侮辱?骂他老匹夫还是高抬他。本尊再问你一次,你可是在找白渊的女儿白杜鹃?」 「她在哪里?」 「你想知道?」 「我会让你告诉我。」缺水缓缓站起身。 「你可以试试。」 声音在他身后消失。 缺水不转不进,一跃登上柳树顶,顿时四周视线分明。 一个黑衣人贴身站在缺水左手边的老柳树旁。 黑衣人见自己已经落入缺水的视线也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站到空旷处。 「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笨。」 黑衣人嗤笑。 「多谢夸奖。」 表面上缺水镇静如常,其实心中却震惊万分。 这是怎样一个人!他一直以为白杜鹃可能因为害怕而夸大形容,没想到,这世上真有人面容如鬼!是的,你想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这张脸。 除了一个鬼字! 缺水看过各种各样颜色的面孔,但他从来没有看过,一个活生生的人脸会是一种腐烂的灰黑色。 一块一块隆起的瘤疱似乎在皮肤下滚动,上、下两张眼皮像被缝在了一起,细得几乎看不见眼仁。 可就算如此,你还是能够感到那人锋利的目光。 黑衣人的年龄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稀稀疏疏贴在头皮上的头发也是黄不拉几,分不出黑白。 这样一个人,别说是女孩子的白杜鹃,就连缺水,如果是深夜看见了,说不定也会吓个一大跳。 「你是谁?」缺水跃下地面。 「白杜鹃呢?你是不是留燕谷的人?白府一家是不是你们所害?你来找我何事?」 「桀桀桀。」鬼面人阴笑连连,「你一口气问那么多,要本尊先回答哪一个?」 「白杜鹃在哪里?」 「她是你什么人,要你这么关心她?」 「这不关你事。」 缺水想要出其不意活擒此人。 虽然没什么把握,但值得一试。 「怎么不关本尊的事!桀桀桀!白杜鹃可是本尊看上的女人,本尊不想在还没有尝鲜之前,就得穿别人的破鞋!」鬼面人笑得得意,似乎一点没有看出缺水的意图。 深深吸进一口气,硬是压下涌上的怒气,缺水平静地问:「白杜鹃在什么地方?」 「她在……」鬼面人忽然收住话语,露出雪白发亮的犬齿阴阴一笑,「本尊要走了,袁小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就不会这么和你好相与了。」 「站住!告诉我白杜鹃的下落!」缺水飞身一掌击向鬼面人。 来不及了,鬼面人的轻功竟属上上层,顺着缺水的掌风,一飘之下已去百米开外。 缺水运起全身功力跟上前去。 他不能丢了这唯一的线索!如果真像那鬼面人所说,他看上了白杜鹃,那白杜鹃的一生也算毁了。 他得在这之前挽救一切!一跑一追,在进入山区时,缺水失去了鬼面人的踪迹,正焦躁间。 「大白天见鬼了!」 远远地,传来宛似冰渣的声音。 「桀桀桀。」鬼面人阴笑声响起,「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飞鹰社大当家的燕大魁首,怎么,北方那块地还不够你这只老鹰展翅高飞,跑到南方来觅食了?」 缺水再次心惊。 那种冰渣似的声音他熟悉,除了那个叫什么燕无过的佳公子外,他没听其它人说过。 没想到那看起来年龄不比他大多少的家伙,竟然已是一方之霸!……那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混黑道的…… 「对,我就是燕无过。你呢?打哪儿的死人坑爬出来的。」 燕无过虽然长得好看,一张嘴却不比那鬼面人有德多少。 缺水听起来想笑。 他在想,是不是江湖混久的人嘴皮子也磨得稍薄,说出的话句句刻薄难听。 「燕无过!拦住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缺水张口就喊。 同时朝声音传出的地方拼命奔去。 「喂,小鬼,你叫我?」一个收势不住,缺水差点又要撞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影——燕无过。 「那个鬼面人呢?」缺水焦急道。 「走了。」 「走了?!他往哪里走的?你怎么不拦住他?」缺水又急又气。这些混黑道的果然没几个有良心! 「我为什么要拦住他?喂,小鬼,你往哪儿跑!我在问你话!」燕无过一个腾身拦住他的去路。 「让开!」缺水急怒。 「不让!你让我让我就让,那我多没面子?说!你这两天在这附近转什么呢?」 「要你管!你到底让不让!」缺水激怒。 燕无过头一歪,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怎么?想和我比划比划?好啊,我倒要看看当今武林盟主亲手调教出来的宝贝儿子有多厉害!」 「你!燕无过!」缺水在心中拼命骂娘。 忍住怒气,尽量简单明了地解释道:「和我们一道的女孩子失踪了,刚才那个鬼面人就是掠走女孩子的人,我要找到他救回那个女孩子!快说,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燕无过瞟他一眼,仰首望天想了想道:「……忘了。」 缺水二话不说,立刻越过他头顶向刚才声音传出的地方跑去,希望那里能留下鬼面人的一些蛛丝马迹。 「喂,小鬼,你找的那个女人是你相好的吗?」燕无过随后跟上。 缺水不理他。 「喂,小鬼,我在跟你说话。」 燕无过伸手戳他脖子。 缺水一个闪身让过。 「不准叫我小鬼!」怒! 「好啊,那就叫你缺水。」 「我姓袁!」缺水剎住脚步,「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人的底细?」 「不知道!」燕无过很干脆地摇头,随即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瞄了他几眼,「猿?你想让我叫你猴子?虽然你看起来不像猴子。嗯,倒有点像……我飞鹰社后山那只猎不到食的笨老虎。」 「我和你有仇?」缺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人都能被他气个半死。 「你说呢?」燕无过冷笑着反问。 「不要再阻碍我办事。否则不要怪我!」 「怪你怎样?想动手?划下道来吧,小鬼!」缺水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不想和你动手,我现在只想把同行的女孩子安然无恙地救回来。请你让路!」 「你怕我?」燕无过挑衅他。 「你为什么这么想和我动手?」缺水不解。 「因为你是武林盟主袁正啸的儿子。」 燕无过脸上玩味的神情全部撤去,换之是他们初次见面时的冷若冰霜。 「我对你们这些所谓世家子弟打从心底厌恶,无能、弱智、功夫低微却自满自大,抱着一个世家子弟的名头终日混吃等死,还耀武扬威得很!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想要我让路,可以。」 紧接着,燕无过轻蔑地添了一句:「如果你能从我手底下走出百招的话。到时我不但让路,还会告诉你那鬼面人的落脚处在哪。」 「此话当真?」缺水顾不得生气,连忙问道。 燕无过用眼神给了他回答。 山林在二人的对峙下显出紧张的气氛,鸟兽虫豸也在他们身边销声匿迹。 树木静静地凝视着他们。 比起运气全身处在全副警戒状态下的缺水,燕无过的神情要轻松许多,除了他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 缺水没有抽剑,不是生死大斗,他不想伤害任何人,而且他也没有听说过飞鹰社有什么恶迹。 「失礼。」 缺水先发动了进攻。 一上手,作为试探只运行了六分功力,一掌轻飘飘拍出。 燕无过似乎连接招都懒得接,一侧身轻松闪过。 缺水吃了一惊,把功力提至九重,接连一百二十掌飞闪拍出。 「哼,这才像点样。」 燕无过总算认真起来。 二人交手瞬间,九十招转眼即过。 越打缺水越吃惊,这燕无过果然不愧一方之霸,一身功力似深不可测,自己已经出到九重功力,可燕无过应付起来并无吃力迹象。 缺水虽无多少打斗经验,但据父亲说,他当年就是凭借九重的九阳真功,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这么说来,燕无过的一身功力岂不是?!除此之外,最让缺水惊心的还是燕无过的武功路数。 他完全看不出燕无过的门派,而且当燕无过挥出那一阵冷似一阵的掌风,以及燕无过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他脑中首先闪过的就是「阴绝功」三字。 不!不可能!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难道燕无过……可是…… 「还有五招。袁缺水,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但不武功低微,而且是我出道五年以来碰到的难得敌手之一。看来你已经获得九阳真功的真髓,很好!非常好!」燕无过忽然一个收身跃到三丈开外。 一丝丝,一屡屡,逐渐升腾的白雾缠绕住燕无过全身,再渐渐被吸进体内。 绝世的容貌上再也找不到任何表情,白到几乎透明的脸庞有说不出的诡异,那般容色已不属人间的美,那是妖异的、邪恶的、有如毒药般的容姿。 冰冷、诱惑且伤人! 「你是谁?」缺水提升十重功力,一字一顿地问。 「我,燕无过。」 没有感情的声音有如冰雹。 「你练的可是阴绝功?」 没有任何回答。 「天行教与你什么关系?」缺水大胆地直接问出。 回答他的是漫天冻人刺骨的掌风。 一招,两招,三招。 缺水大吼一声,不再保留实力,运足十重功力推出一掌。 他必须要知道鬼面人的下落!咚咚咚,缺水连连倒退七步,身子撞到一树干上才稳下脚步。 捂住胸口,一股冷气直向他周身散去,连忙气运丹田功行三周,用体内真火驱散钻入体内的阴冷气息。 尘土扬起,草木土块四处飞溅,二人中间的地面硬是被掌劲击出一个陷坑。 「昆山赵陵。」 等待尘土落尽,缺水功行圆满,这才发现他失去了燕无过的踪迹。 昆山赵陵么?缺水在心中迅速盘算。 他先赶去昆山寻找赵陵在何处,以查访白杜鹃下落,但同时也得赶快通知父亲阴绝功出现江湖的消息,看来他得和陈默暂时分开了。 *** 话分两头,燕无过遵守诺言丢下鬼面人的行踪、去处,立刻施展轻功离开。 在奔到十里开外后,燕无过终于忍耐不住,停下脚步,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 九阳真功果然不愧是阴绝功的克星!燕无过抬袖擦擦嘴唇冷笑。 当时实在不应该逞强开口说话,弄得现在体内阴毒无法克制,隐隐约约的撕裂感告诉他,等会儿他恐怕有得受了!他出道五年,虽遇到过不少敌手,但能让他运起十重功力还能伤他的人,至今没有一个。 袁缺水!很好,非常好!没想到你的功力已练至可以伤我的地步,看来你平时在人前倒是藏私了不少。 不过,你的运头也就到此为止了,而且你的功力练得越高、九阳真功练得越纯,对我也就越有好处。 袁缺水,缺水……你是我的! 简单疗伤后,燕无过不顾伤势立刻动身,他必须要比袁缺水赶快一步。 到了昆山,按照秘密路标,他找到了一农家小院。 院内,一高大男子正在练拳,见他进来缓缓收了劲道。 「你受伤了?」男子轻轻皱眉。 「嗯。」燕无过手捂胸口,在井口边的竹椅上坐下。 「谁能伤了你?」男子走到他身后,把手掌贴到他背心。 「袁缺水。」 男子眉头一挑,「我不是让你暂时不要在他面前出现吗?」 燕无过当然不会说出自己心中算盘,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出来,面前这人肯定会阻止他。 所以他找了一个可以让那人接受的理由,「我想试试他功力高低,没想到……」 「没想到他竟能打伤你是么?」男子摇头轻笑,脸上是无奈也有点心疼,「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轻视袁缺水,他虽然性子平实,却不是无能之辈。干嘛有事没事去招惹他,他暂时也不碍我们的事。」 哼!男子无奈地笑,对这个任性的俊美公子似有无限耐心,「你用这张脸去试他?」 燕无过没说话,当默认了。 「你还真是……」男子忍了忍,换了话题,「这样一来,袁缺水必定会对燕无过乃至飞鹰社起疑,依他的性子,他也一定会向他父亲如实禀告。」 「我不会破坏原计划。」燕无过冷声道。 「是,你不会破坏。如果会阴绝功的燕无过,和不会阴绝功的燕无过同时出现在两地的话。」 听到男子这样说,燕无过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狡猾、得意的笑容。 舍近取远,他可没有这人那么好的耐心,眼看他已经越来越无法克制阴毒在体内的扩散,而他又不巧知道了暂时解决这个痛苦的最快途径,只有傻瓜才不会善加利用!可惜男子不知道他打着什么算盘,在不破坏大计划的前提下,也只能交换身分立刻启程前往飞鹰社。 还好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交换,他也不怕会露出什么破绽。 见男子的背影消失不见,燕无过笑笑,转身走进屋内专心疗伤。 *** 缺水赶到昆山与陈默汇合,并告诉他自己与阴绝功的传人碰了面。 「你说飞鹰社的魁首燕无过乃是阴绝功传人?」陈默的声音显得比平时沙哑灰暗。 缺水点头。 「他功力之高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而且在我全力攻击下不但能全身而退,且能在临走前开口说话。而我当时只能忙着调适体内真气。」 缺水有点垂头丧气。 这也难怪,他刚出道碰上的两个敌手燕无过和那个鬼面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这让他生出了江湖之大能人辈出,他袁缺水不过是井底蛙一只的沮丧感觉。 当然,缺水自然无法知道,燕无过只为了逞强说出「昆山赵陵」四字,付出了多大代价。 「你打算怎么办?」陈默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安慰他。 「我想请你先赶回袁家庄,告诉我父亲阴绝功传人出现江湖的事情,至于我则负责去救白杜鹃。你看可好?」缺水打起精神说道。 陈默思索一会儿,「也好。那我现在就出发。」 缺水目送陈默骑马离去,心中有点奇怪陈默今天对他为什么那么冷淡,但一想到他以前也有过几次阴阳怪气的时候,猜想他是不是心情不好,也就不再把此事放在心上。 陈默心情不好的时候,连句话都不会跟他说。 而他不知道的是,陈默在走后不久就换了行程方向。 看那去向,正是赵陵! 第五章 就在缺水向当地人打探赵陵在何处时,柳如飞他们也赶到了昆山。 得知白杜鹃有可能被掠到赵陵,当夜柳如飞就急着想夜探赵陵。 缺水担心彼此没有准备有所闪失,连忙劝阻道:「那掳走白小姐的鬼面人知道我们在找她,很有可能已有准备。柳少侠,我们还不知道白小姐是否就在赵陵,就算在,也不知道她的确切所在,一切还是谨慎为好。待在下仔细打探后……」 柳如飞焦躁地在厅中走来走去。 「如果来不及呢?袁少侠,你知道鬼面人为何要掳走白小姐?还有鬼面人和留燕谷是否有关?他的身手如何?」 「据白小姐说鬼面人曾在白府出现过一次,当时因为有在下和陈默在,鬼面人未能得手。照他的行动来说,他很有可能是留燕谷的人。在下曾和此人照面过一次,汗颜的是,此人身手高超,在下惭愧未能拦下他。」 缺水避开了鬼面人为何要掳走白杜鹃的原因,这涉及到白杜鹃今后的闺誉,他不得不保留两分。 而且说出来,柳如飞说不定会更着急。 「如果他是留燕谷的人……闻说留燕谷至今为止,凡是他们决定要杀的人从没人能逃过,当初白府满门被灭,他们不可能只留白小姐一人。袁少侠,你说……白小姐她会不会已经凶多吉少?」 「这个……依在下想来,白小姐应该暂时没有生死之虑,如果鬼面人想要杀她,应该在碰到她时就已下手,至今没有下手,想必是有什么打算。」缺水考虑措词说道。 「柳师弟,我看你也不要那么急,既然袁少侠说白小姐暂且无事,想来他一定有所把握,我们且听听袁少侠有何打算吧。」 一旁,华山派掌门亲子齐秀峰开口道。 「师兄,你知道我……」柳如飞望了一眼缺水,咽下到口的话语。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救白小姐一事不可轻率……」齐秀峰话还未说完,那边他们的小师弟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柳师兄大概是怕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如果被袁少侠捷足先登救出白小姐,柳师兄就只能望美兴叹了。」 「松雨!你胡说什么!」齐、柳二人齐声喝止。 齐松雨一吐舌头,不敢再多言。 柳如飞犹如被针刺到一般。 如果齐松雨不说,他刚才也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可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却不禁心中泛起波澜。 是啊,白杜鹃看来对袁缺水相当有好感,而且袁缺水又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如再被他先救出白杜鹃,那他对白杜鹃的一番心思,也就只能永埋心底了。 「袁少侠,请说说你的打算。」 柳如飞在心中做下决定,镇静一下神情。 很想大声告诉柳如飞,他袁缺水对白杜鹃并无染指之心,请他不必担心他会捷足先登什么的,但想到白杜鹃对他有意,缺水也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缺水咳嗽一声,「救白小姐一事确实刻不容缓,但贸然前去也恐打草惊蛇,到时得不偿失反而不好。所以在下准备先去赵陵实地打探一番,待探得虚实后,再请诸位一起想法援救白小姐。不知这样可否?」 华山派众人考虑一番,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俱点头同意。 当夜,袁缺水换上夜行衣奔往昆山赵陵。 其后,柳如飞暗随而至。 柳如飞打的算盘很简单。 他跟在袁缺水后面,如果发现白杜鹃所在,他就想法让袁缺水吸引住敌人目光,由他暗中救出白杜鹃。 这种想法虽然自私,但为了白杜鹃他什么也顾不得,这说不定就是他唯一得到白杜鹃的机会,他必须抓住! 缺水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尾随在后,他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赵陵山周围的地形和动静上。 赵陵山是一座呈立体三角形的土丘,那匀称规律的外形看起来相当不可思议。 除了赵陵以外,在这片水乡沃野上,静悄悄地耸立着一座座形状类似的土丘。 缺水跟当地人打听到,这里的土丘好像是几千年以前的老古人堆筑的,据闻是用来保存死人的身体,为了日后复活而建。 缺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形状及庞大体积的陵墓,心中一边猜测古人的心思,一边在赵陵山周围悄悄巡视。 一座土丘,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没有,没有可以掩藏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添置的建筑物。 忽地,袁缺水站住了脚步。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到有人在看他,就在这附近,可是周围什么人都没有。 不对!有人!就在自己身后侧方约五十步左右。 当机立断,缺水立刻飞身向当地扑去。 可就在此时,赵陵山有了动静。 缺水一个旋身,在附近的地面上趴伏下来。 赵陵山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忽忽的洞口,有人举着火把从里面走出。 缺水瞬间心思数转,决定暂时不进洞打草惊蛇,他要拿下那个活口询问口供。 见举火把的人渐渐离开赵陵,缺水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在缺水离开不久,一道人影出现在赵陵山脚下,蹑手蹑脚地向那敞开的黑洞走去。 *** 离开赵陵山已有一段距离,从那人走路的轻重上,缺水看出他功力并不强,顶多算得上三流,当下不再犹豫,悄悄从后掩上了那人。 一掌把那人拍昏,为了不让人怀疑,他仍旧举着那个火把,保持着那人的步伐,把那人一点点拖到一座丘陵后。 轻轻弹醒这个倒霉鬼,一手卡住他的喉咙,缺水带笑询问道:「晚安,在下有些事想询问朋友,还请不吝指教。不要大声喊,你应该知道在下要杀你很容易。」 像是哨兵的人连连点头。 缺水挪开卡住他喉咙的手,问:「你在留燕谷是什么身分?」这是缺水聪明的地方,一上来他就没有给此人否认自己身分的机会,让他误以为他已经知道很多。 如果他确实不是自然会跟他解释,如果他是,自然而然就会顺着他的套路往下走。 果然,哨兵上当了,「我只负责看守昆门,请不要杀我,我只是一个小看守而已。」 看守哭丧着脸哀求。 昆门?「这里只是留燕谷的一处据点?你们的大本营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昆门,其它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不骗你!」 「那你可知道鬼面人,一个面容特别丑陋的人。」 看守明显犹豫了,诺诺地不肯开口。 缺水把手移到他肩关节处微微使劲。 看守露出痛苦的表情嘴巴张了开来,缺水手掌一张捂住他的嘴。 「唔唔!」 「说!」说到底,缺水还是第一次下手逼人口供,见人家疼他也难受。 威胁一下立刻收了力气。 看守连忙开口:「他……他就是我们……谷主。」 「你说鬼面人就是留燕谷谷主?」怪不得他功力那么高超! 看守点头。 「你可知道有一个叫白杜鹃的女子,她可就在赵陵山中?」 看守眼珠数转。 「说!我不想别人骗我。如果你骗我,你会知道后果!」缺水狠下声威胁。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欺瞒大侠,山中确实有一个姓白的女子,她在两天前被人送来,现就在赵陵中。」 「她可安好?」 「好,好,谷主派人传话让我们好生款待她,说等他过来……」 「过来什么!」 「谷主说等他过来……享受过后再行处理。」看守大着胆子说完。 「你们谷主什么时候过来?」 「明晚。」 还好。 一听百杜鹃贞操无碍,缺水暂时放下心来。 「现在赵陵中有多少人手?高手多少?」 看守摇头,「除了我和六个看门人外,其它高手并不在此处。这里只是个联络点,如果不是有人关押在这里,平时这里只有我和贾老头。」 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虽然他现在就可以冲进去救出白杜鹃,但想到要把此功让给柳如飞给他创造机会,缺水决定回去找华山派众人一起。 至于那鬼面人,他准备明晚过来会会他。 「不好意思,要麻烦你在这里睡到天亮了。多谢!」缺水对非常合作的看守人笑笑,伸手一指点了他的睡。 当袁缺水回到客栈,告诉华山派众人赵陵虚实时,发现柳如飞不在,猜想跟在他后面的人大概就是柳如飞,想到就算他进入赵陵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也就不再多话询问柳的去处。 众人商量后,一致决定在天亮前把此事解决掉,当下不再犹豫立刻整装出发。 队中缺少柳如飞一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人在何处,闻说赵陵没有高手在,为了给他英雄救美的机会,众人出发时还故意推迟了一点时间。 赵陵山仍旧如刚才一样安静,月亮已经偏西,天就快要亮了。 周围没有柳如飞他们的踪影,那个洞口还是那样地敞开着。 是谁把它特意打开了?还是谁忘记关上了?无人知晓。 齐秀峰看了一眼缺水。 缺水明白他的意思,道:「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我的消息。」 刚走到那个洞口,那种好像谁在看着他的感觉又来了。 心跳一点点加快,这不是个好兆头,周围安静得过分。 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洞里,里面的回声告诉他这个洞不是垂直的。 缺水艺高人胆大,晃身一跃跳入洞内,仗着夜眼摸黑就往里面闯。 长长的隧道弯弯绕绕,越往里走能见度越低,无奈下只好拿出火折子点亮照路。 赵陵外,就在缺水跳进洞内不到一盏茶工夫,一群黑衣人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团团围住了齐秀峰等人。 走了约莫有半刻工夫,缺水心想以自己的脚力大概已经走了不下五十里路,按理说,这个赵陵山根本就没有那么长的距离,难不成他真的在地底下?眼看火折子也快用完,也不管会不会惊动机关,大大方方地拿起土墙上镶嵌的松明火把点燃。 就在他点燃火把的同时,一面土墙忽然动了起来,慢慢地在他面前一点点向后退开,一条灯火通明的道路出现在缺水面前。 缺水又是惊讶又有点兴奋。 他想起小时候陈默曾瞒着父亲,带他钻过一座山洞探险,现在的心情就跟那时有点相像。 如果陈默在就好了,突然有点后悔,不该让陈默一个人先回袁家庄报信。 扔掉手中火把,大着胆子走进像是特意为他打开的隧道中。 没有人,一个也没有。 这里难道连巡逻的人也没有?还是柳如飞把他们都解决了?柳如飞呢?这么久怎么还么有看见他人?缺水越走心中的不安越大。 这次的路不算长,拐了两次,一座辉煌的大厅赫然出现在眼前。 大厅中空荡荡的,除了正中两侧摆放的十六把石椅,就只有大量的火把、巨烛和四根三人合抱粗的柱子。 感觉到凝视自己的视线,抬眼向上看去。 偌大的厅堂阶梯最上方摆放了一只厚重的石椅,椅中坐了一名身穿大红衣着的人。 ……中了圈套! 「你来了,本尊还在想,你要何时来参加本尊和白杜鹃的合鸳之礼呢。桀桀桀!」 「你在?」缺水的眼瞳收缩起来。 「袁老匹夫怎有胆子敢让你这雏儿行走江湖!你竟也不怀疑那些口供真假,真正黄口小儿也!」鬼面人笑声极度难听。 隐约地,缺水从那破锣声音中听出一丝不同。 「你受伤了?」 「应付你这小儿还没有什么问题。」鬼面人并没有否认。 「噢,你要不要试试?」口中应战,耳听八方,不远处似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好像不止一个人。 「你认为本尊现在有必要和你动手吗?」鬼面人狡猾地笑。 「什么意思?华山派的人是不是也落到你手上了?」缺水并不笨,一听鬼面人言语,观其表情,立刻猜出一些端倪。 一时心中后悔万分!他实在不应该过于轻信那个看守的口供,想想看,杀手出身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招出口供?一个秘密的杀手组织,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暴露出他们的据点?白杜鹃的失踪,鬼面人突然的挑衅,燕无过的出现,以及赵陵的安排。 这一切代表了什么?鬼面人怎么会知道他肯定会找来赵陵,并早早就设好圈套在此等候?留燕谷的势力,真的已经到了可以查知他行踪的地步?还是……燕无过……你在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那天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山林中?你是原本就认识鬼面人,还是……缺水越想越心寒,也越想越不对劲。 鬼面人只是看着他,阴险地笑。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忽然,空荡的大厅里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喜乐声。 愕然的缺水转首回望,只见大厅两侧鱼贯走出两列人马,从喜娘到吹打手无一不缺。 被强行押出的华山派众人被换上了滑稽的喜装,最后被人群簇拥着,走上大厅来的是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 这是演的哪出戏? 「桀桀,本尊今夜的新妇到了。袁小儿,你就好好观礼吧。」 鬼面人一挥手,新娘被强压着走上台阶。 缺水的心中不要提有多难受了!尤其是在他看到华山派众人看他的眼光。 他算什么武林盟主的儿子?他算什么袁少侠?自以为了不起,自以为能挽救一切,这下好了,不但白杜鹃落到鬼面人手中,就连柳如飞等人也……陈默,我该怎么办?一边在心中呼叫陈默,一边又在痛骂自己不该离了陈默就成了什么都不行的废物! 「啊——」大厅中响起白杜鹃的尖叫,被鬼面人掀起盖头的她,待看清鬼面人那张脸后吓得花容失色。 「鬼啊!鬼啊!缺水!救救我!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白杜鹃转首四处求救,待看到袁缺水后立刻拼命哭叫挣扎。 鬼面人似乎嫌她吵,一指点了她哑,不耐烦地说道:「本尊什么时候要娶妳了,只不过要妳一个晚上尝尝鲜而已!吵什么吵!」 白杜鹃惨白的脸色连胭脂都无法盖住,那边柳如飞已经破口大骂。 「你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丑魔!你有什么资格娶白小姐!你!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敢碰白小姐一根汗毛试试看!我柳如飞死都不会放过你!唔!」柳如飞被留燕谷帮众打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弯下腰去。 有人捏住华山派齐松雨的脖颈怪笑,「这小子看来细皮嫩肉的,用来红烧正好!」 齐松雨挣扎起来。 「听说这个还是华山掌门的亲儿子,不知道可以换几钱银子?」 齐秀峰羞怒交加,怒喝不止。 帮众哄然大笑。 鬼面人像是看得愉快,不住拍掌大笑。 缺水在心中盘算,他有几分机会靠近鬼面人拿下他做人质。 鬼面人斜眼看着那个埋头不语、半大不小少的少年郎。 明知他在打小算盘,也没有特意阻止。 以他对他的了解,只要有白家那个女儿在,今晚这个少年就绝对逃不出自己手掌心!想到自己比那个人快了一步,鬼面人心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优越感。 这份优越感也给他带来了一个愉快的心情。 故意把头偏过去扫视厅下等人,故意给那个「小孩子」创造了一个偷袭他的机会。 经验尚浅的缺水果然上当,以快到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向鬼面人扑来。 他快,鬼面人更快!也不见鬼面人怎么动作,就见鬼面人座下突然裂开一道大口,整个石椅连同坐在上面的鬼面人一起沉了下去。 缺水想要收势已经来不及,只好将计就计,随之一起栽进裂开的机关中。 刚站稳脚步,还没有来得及观察周围情景,意识到鬼面人就在不远处,袁缺水立刻朝鬼面人发起了进攻。 鬼面人似乎不敢硬接,连闪数次躲过攻击。 「本尊知道你心中的打算。但你有几分把握?如果你一旦失败,本尊愤怒下自然要拿人开刀泄气。你说,先找哪个好?那个姓柳的如何?」鬼面人如游鱼般滑出缺水的攻击范围,贴近石墙看似随手一拉,石室墙壁上一面山水画卷起,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扇木窗。 他想干什么?缺水缓下攻势,眼光不由自主向木窗外望去。 木窗外,大厅中人清晰可见。 「放开他们!」缺水沉声怒喝。 鬼面人说的不错,他就算有把握能拿下似已受伤的鬼面人,但鬼面人一声令下,白杜鹃等人的安全也将得不到保障,而他能否拿下鬼面人也还是个未知数。 而且留燕谷众人并没有因为谷主消失而有所混乱,押着白杜鹃等人,似在随时等候鬼面人命令。 「放开他们?把本尊的新娘子放跑了,本尊今夜要找谁来尝鲜?」鬼面人怪笑。 「你想怎样?」缺水尽量让自己冷静。 「你问本尊想怎样?嗯……」鬼面人上下打量着缺水,笑容有着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那感觉就好像一个好色的男人正在看一个脱光衣服的美女般……淫猥! 「听说男人的味道也不错,你长得也还凑合。怎样,武林盟主的大公子,如果你让本尊尝尝你的鲜味,本尊也不介意放了那个黄毛丫头还有华山一众。」 什么?!缺水像是当头被人打了一记闷棍。 这人在胡言乱语什么?!他再怎么想也没想到鬼面人会把荒淫心思打到他头上!这鬼面人是不是脑子不正常?还是单纯地想羞辱他这个武林盟主的儿子? 「你在开什么玩笑!」缺水虎脸冷喝。 他不喜欢这类玩笑话,连听到也觉得刺耳。 鬼面人似乎猜到他会这么说,靠在木窗边拉住一根绳子微微晃了晃。 「你要做什么?!」缺水大惊,连忙扑向窗前。 外面人好像接到了命令。 原来只是看守白杜鹃及华山一派的人,突然有了不轨的动作。 有人开始动手撕扯白杜鹃的衣服,白杜鹃的眼中滚出了泪珠。 柳如飞似在嘶声厉叫,形象凄厉。 厅中肯定充满了尖叫和怒骂,但他什么都听不见! 「住手!叫他们住手!」缺水怒急交加,完全失了算计。 白杜鹃的红肚兜已经隐约可见,留燕谷众人笑着,张口似在说些什么不堪入耳的话语,惹得柳如飞双目赤红。 鬼面人见差不多了,再次伸手拉扯木窗旁的绳索,撕扯白杜鹃衣衫的谷众立时住手。 「你想怎样?」缺水怒喝。 「让本尊点上你四处大穴,只要本尊在你身上发泄完,立刻就让你们一起离开。」 鬼面人似乎也不想再拖延,说话的语气也略微急切起来。 如果缺水此时细心,他就能看出鬼面人气息不稳,似在强行克制什么痛苦。 可惜他一心只想着外面的白杜鹃,已经没有心思再考虑其它。 「我怎么能相信你?」缺水面对鬼面人。 「桀桀桀!你现在除了相信本尊也无他法!同意还是不同意随你!」鬼面人要强行压制体内一阵阵涌上的阴气,说话声已不如刚才清晰。 缺水握拳再松开,转首望望外面大厅里的白杜鹃,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再看那对白杜鹃一腔真心的柳如飞……深吸一口气。 不去多想,就当受刑好了!十七岁还不知情欲滋味的少年,昂首毅然迈步走到鬼面人跟前。 这是个巨大的侮辱!但绝对比不上一个无辜女孩的终身幸福!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的缺水,在心中作出了会让他后悔一生的判断! 「把身子转过去!」鬼面人命令道。 缺水忍怒转过身去。 「你也是一方霸主,希望你知道守信二字!」四道冰凉的阴气穿透他四处要穴,现在他想动也动不了。 「你是!」缺水大惊。 「本尊是谁,你日后自知。」 鬼面人贴到他耳朵上诡笑道。 一边心中暗道这小鬼江湖经验太浅,就这么轻信他人。 是那个陈默教得太好么? 「我知道你是谁!」 「噢,是吗,你说说看。说对了,本尊等会儿就不让你太难受。」 有人撩起他的衣衫。 缺水猜想,他到底要对身为男人的自己做什么。 「燕无过!」一边想,缺水一边从口中吐出三字。 「桀桀桀。」 鬼面人笑了,笑声逐渐改变,变得不再刺耳难听。 「小缺水,你还不笨嘛,那你知不知道燕哥哥等下要对你做什么?」 「你真恶心!」 「哼哼,不乖的孩子可是要接受惩罚的!小缺水,等下不要哭鼻子哦。你的陈默哥哥可不会在这时来救你。」 陈默……缺水心中一惨。 心想如果陈默在,他也不至于落到这种任人羞辱的地步。 腰带被拉开,裤子被扯了下来。 缺水除了紧张也有一点害怕,对未知对看不见的害怕。 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世人大概没几个人知道北方称雄的燕无过,竟然同时是臭名远扬的留燕谷谷主吧。」 缺水冷笑,心中怀疑燕无过会不会真的就这样放他回去,他可是知道了他一个大秘密。 那人……好像在抚摸他?少年的皮肤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这人的手真冷!被冰块抚摸的滋味可真难受。 「练阴绝功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跟冰块似的。你的伤该不会就是那天和我对打负上的吧?」少年心中有了点得意。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也不过是我手下败将罢了!如果不是今日白杜鹃等人落入你手,我才不会这样不加丝毫抵抗受制于你呢! 「是啊,托你的福,让我差点破功!你要不说我还差点忘了,等下我会记得好好谢你!」似从牙缝中迸出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喂!你在……在摸哪里?!把你的手拿开!」缺水惊呆。 「嘘,缺水,轻声点。不过如果你想被外面听见,我也不会介意。」 燕无过继续用手指玩弄他的入口,不愧是练九阳真功的人,体内像火一般热。 燕无过知道自己占便宜,在于缺水对怎样克制阴绝功只是一知半解。 不像他从小研究,他知道九阳真功除了是阴绝功的克星外,同时也是它的救星。 一直以来,他练阴绝功完全靠药物在控制该功的阴毒性,但这终归治标不治本,要想化去阴绝功的阴毒不受那破功之苦,还得修炼九阳真功,把阴阳融会贯通才行。 但他已经来不及了,这几年他贪于求成,虽然功力有突飞猛进,但同时离他破功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他已经等不及弄到九阳真功心法。 现在只有靠修有九阳真功的缺水帮他调和身体中的阴毒,但袁缺水绝对不会主动在与他交合时用内功帮他调和内息,而且这孩子的功力还没达到十二重,就算他愿意用内功帮他调和也无足够能力。 所以他只能通过占有他身体最直接的方式,来做阴阳调和。 简单地说,就是采阳!只知道九阳真功心法绝对不能传给他人的缺水,又怎知道他的身体对练阴绝功的人来说也是绝对魅惑!─不关情欲,不关喜爱,只是单纯的最佳练功鼎炉。 缺水紧紧闭上嘴巴。 他不想把这么羞耻的事情让任何人知道。 像是被冰凌插入的感觉很糟糕,但还好不是那么痛苦,这点痛他还能忍受。 他不明白燕无过为什么要这样羞辱他,确实,他承认这要比小时候父亲打他屁股还要让他难以忍耐。 可惜这只是不懂事的孩子刚开始的乐天想法,等他的上半身被燕无过强行押下,整个人跪趴在地上,臀部撅起,下半身不着寸缕,两腿被人用脚强迫分开时,少年的身心紧张到最高点。 因为紧张过头么,缺水的身体也逐渐颤抖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燕无过故意用惊奇的口吻大惊小怪道:「你和你的陈默哥哥没玩过吗?我见你和他同床共枕,还以为你早就被他享受过了。」燕无过缺德的一掌拍向缺水的臀部。 「你胡说什么!」缺水不喜欢他用这种口吻说他和陈默,说得好像他和陈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好了,小鬼,晚宴现在正式开始,你就好好享受吧!」燕无过缺德的一掌拍向缺水的臀部,发出清脆的肉击声。 拍了一下后,他似乎对这个声音很满意,又接二连三拍打了好几下。 缺水又羞又怒,咬紧牙关等待羞辱过去。 可羞辱并没有就这样过去,接着而来的是他打破头也没有想到过的痛苦和耻辱!火热狭窄的体内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根儿臂粗的冰柱,他想反抗、想排挤,但被制住的要穴控制了他浑身的肌肉血脉,狭窄的通道被毫不留情的地一点点打开,那个几乎冰镇住他心魂的利器就这样深深埋入他体内。 禁不住泻出轻微的呻吟,禁不住想要挣脱后面的禁锢。 这种痛苦不是人能忍受的!除了外在的撕裂痛苦,腹腔内冰火交加互相争斗的激痛,让他感觉像在冰火之炉,一会儿极寒一会儿如火烧火燎,胃中涌出一阵阵苦水,舌根下咽,他快要受不了了! 「唔……」燕无过在他的上方发出一声似极度满足般的叹息。 骑在他臀上的腰身又稍微加快了速度,渐渐地,越来越快。 「小缺水,我真后悔……没有早点要你。我原来有很多机会,可一想到你是男人我就失了兴趣,没想到……没想到你会这么好……唔。」 缺水快要痛昏过去。 为了避免漏出更悲惨的声音,他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你里面好热……好舒服……你的陈默哥哥他要是知道……他一定会后悔死……嘿嘿。小缺水,来,让我们更贴紧一点。」 燕无过拦腰抱起他的身子,埋在他体内的冰柱又向内插进几分,疼得他呜咽一声,死死忍住的泪水也被顶了出来。 燕无过紧紧抱着缺水的身体,不让他和自己分开,把缺水的两条腿盘起用双手抱住,自己也缓缓盘膝坐下,再把缺水的身体放到腿上。 缺水痛喊了一声,他快要痛疯了!这种盘腿坐下的倒插式极大限度地扩张了他的狭窄入口,那根埋在体内的粗大冰柱似乎穿透他全身。 阵阵寒气上涌,他又不能运功抵抗,体内的热气在流失,像是被冰柱吸走一样,换之而来的是地狱似的冰寒。 陈默……救我……缺水尝到了后悔的滋味,但同时他又觉得很庆幸,庆幸白杜鹃一个娇柔的女孩子不用经历这种地狱似的折磨。 不能让陈默知道,不能…… 当觉得自己的血液也似被冻僵后,缺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 缓缓地,朗朗英气中又含了儒雅气质的少年睁开了双眸。 这是一双与世无争,尚没有被尘世沾污的无垢清澈眼眸。 只看他的眼睛,你会觉得这人肯定是一个刚从深山里来不懂世事的孩子。 满天星际毫不吝啬地在少年眼前展现出自己的清越辉煌,黑得泛蓝的天空是那么遥远,却又好像伸手可及。 少年的思绪渐渐清晰。 空旷的视野,清新的草香,地上柔软却略显潮湿的感觉告诉他,他现在正躺在某处荒郊野外中。 远远地,一座座呈三角形的丘陵矗立在广阔的大地上,静静地向黑夜述说着千年来的寂寞。 一场荒唐梦?缺水在心中希望。 继续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草丛里,直到他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 无所谓,你就当被野狗咬了一口,你就当受了酷刑。 救人总是要付出代价,谁叫你被人叫做少侠呢?谁叫你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呢?谁叫你无法忍受比自己弱小的人受欺负呢?男孩在嘲笑自己。 至于屈辱……就在以后讨回来好了!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燕无过!我记住你了! 用肩肘撑起上半身,拖着下半身想要坐起,又跌倒下去。 这身子怎么好像不属于自己一般?不信邪的又挣扎着想要坐起,这下连姿势都没立好就瘫倒在地。 不管了!就在这儿躺到第二天早上好了!缺水闭上眼睛,与自己赌气一般闭上双眼,不久他就落入了昏睡中。 在一旁偷看许久的人心中惊讶异常,他以为这个「武林盟主的儿子」就算不会寻死觅活也会失魂落魄,或者痛哭、或者哀伤、或者自残,但这个人竟然只是睡着了?而且就在敌人的阵营前?是他不懂这种侮辱代表了什么,还是只把那场行为当成某种刑罚?偷看的人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理解这个比他小了四岁的大男孩。 本来很期待看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孬种样,然后也好大大嘲笑他一番。 最好他越怕他越好,这样只要他威胁他一下,说不定他就会乖乖把九阳真功奉上,顺便用他的身体帮自己解除练功时带来的痛苦。 可没想到……摸摸下巴,这孩子带给他惊奇还真不少!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这样应该会更好玩一点,凡事总要有点挑战性才有意思嘛。 男人俊美的脸上浮现出诡异乖戾的笑容,眼神也明显带了一丝邪气。 第六章 次日,虽然不太想和白杜鹃及华山派众人见面,但因担心燕无过是否会遵守诺言,袁缺水只得拖着双腿回到客栈探勘,询问账房后,得知白杜鹃及华山派众人已经回来,安心地同时立刻结帐离开。 他害怕和白杜鹃等人撞上,因为碰到以后他实在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些什么。 为了避免尴尬,他选择不声不响地离去。 事过三日,从袁家庄报信回来的陈默循着缺水留给他的讯息,在离昆山百里远的偏僻小山村中找到了他。 「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陈默四下打量这座建在山窝子里的带院农户,暗赞缺水找了个好地方。 这农户因在山窝里,离其它村屋隔了不小一段距离,且相当安静隐秘。 陈默来的时候,缺水正坐在院里喝稀饭─不要问他为什么喝稀饭,他一想起这个问题,就想给燕无过那个混蛋两刀!久违的沙哑声听起来不知道有多亲切,大男孩忽然觉得鼻头酸酸的,连忙放下碗筷开口掩饰自己的情绪。 原来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不把那回事放在心中。 不知为什么,在陈默面前,他突然有种局促的感觉。 如果让陈默知道他和别人有了性事,还是和男人……他可以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但陈默会怎么看他?缺水不敢想象陈默会怎么看待自己,自然的,也不敢把目光和他相对。 可惜,陈默没有看出缺水的不自然。 「我要闭关练功。」 「怎么回事?」陈默不解,走过来摸摸他的头顶。 「我、我的功力退步了。」 温热的手掌贴近头部,缺水说出的话也变得结巴。 「退步?」嗯。 点点头,缺水不肯再多说。 那么丢脸的事,他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向陈默泄漏一句!况且他觉得自己功力会退步,很有可能跟那晚燕无过无耻的行为有关,虽不能肯定,但足够他对陈默保持沉默。 「对了,我在路上碰见白杜鹃看她和柳如飞在一起,你不介意?」陈默见他不想说也没有多做询问,在他身边坐下把话题拉开。 「我不但不介意,还祝福他们。」 缺水笑起来。 他是真心在为白、柳二人高兴。 「我父亲怎么说?」 「你是指当你父亲知道燕无过会阴绝功后的反应?嗯……你可知道,当你告诉我你碰上会阴绝功的飞鹰社大魁首时,那位燕当家正在飞鹰社总坛为他的属下举行婚宴?」 缺水张口,「你是说……难道那个燕无过是假冒的?」想想也觉得很有可能。 「这么说来,他不是真的燕无过,而是真的鬼面人了。」 「什么鬼面人,你是说留燕谷的人?你为什么会猜测燕无过就是鬼面人?」缺水把自己去救白杜鹃碰上鬼面人的事和陈默说了,在说到他是如何交换回白杜鹃时,故意模糊语气含混带过。 陈默看看他,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含糊不明。 「盟主让你留意那个假燕无过的行踪,如遇到他有不正行为,杀无赦!」 缺水颔首表示明白。 「陈默,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想了想,他决定拜托陈默一件事。 接下来的日子,袁缺水留在小山村里闭关苦练九阳真功。 陈默则时不时地出去打探江湖消息,很快地,一个月过去了。 据陈默探得的消息,留燕谷敛财杀人的行为已经越来越猖狂,而且行事狠辣,往往抄家灭门不留活口。 留燕谷的首脑鬼面人也正式在江湖上亮相,因其残酷作为再加其可怕容貌,被人暗地里称为「邪鬼」。 陈默途中还听到,白杜鹃及华山派带领一帮武林人士,跑去赵陵山复仇却扑了空的消息,据他们的说法,是留燕谷好像把这个据点放弃了。 但他们并没有就此善罢罢休,之后便以柳如飞为首,兴起了一群专寻留燕谷麻烦的白道组织。 *** 十一月十三日。 正午,缺水盘膝坐在木床上练功正到紧要关头。 因为这里地点秘密,除了陈默也没有他人知道,故此他亦能放心让自己进入物我两忘境界。 眼观鼻,鼻观心,五心朝天。 周身泛出朦胧气息,像是蒸汽,又像玄雾,脸庞润红,宝相庄严,看似毫无破绽,其实却是他一天中最软弱的时候,此时哪怕是一稚儿轻轻推他一下也能重伤他。 九阳真功比别的内功神妙之处,就在于它如果修炼至十重,无论行走坐卧,随时可把气血运行全身,不用担心在练功时被外敌所侵。 但没有修至十重之前,练功之时也是最毫无防备的时候。 缺水在出庄前原已修至十重,但与燕无过一宿过后,不知为何功力忽然有了倒退现象,细察之下竟倒退了一重不止,这让他在惊讶沮丧的同时,也不得不特意寻了这处隐秘所在勤练失去的功力。 有人站在窗外,一名功力绝不比他失色的绝顶高手。 他知道,但他却无法动弹丝毫,只能被动地等待此人下一步行动。 值得庆幸的是,那人似乎暂时没有进来的意思。 窗外的男人有一副修长挺拔宛若青松的身躯,俊秀绝伦的面庞惨白到透明,眉间一层阴气若隐若现,那双宛如黑曜石的双眸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邪魅。 挑起唇角,男人露出了一抹像是找了好久的美味终于给他找到的贪婪笑容。 眼见缺水已经功行十二周天,正吸气收功气归丹田,像是就在等待此刻一般,男人推窗进屋,宛如回到自己家一样大大方方走到木床前。 缺水缓缓睁开双眼,「是你!」缺水的瞳孔放大。 「小缺水,你让我找得好苦。真没想到你会没有离开昆山百里之外!这叫什么?眼皮底下的东西最容易忽略?」俊美男子笑得宛如一朵盛开的罂粟,看起来邪恶又魅惑。 那艳丽无双的笑容让缺水的心神大大震动了一下,不是被魅惑,而是……恐惧。 燕无过!事隔月半,脸虽然还是那张脸,但周身缠绕的气氛,还有燕无过的眼眸,却比上次的冷森又多了三分阴邪。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邪鬼!」 「邪鬼?这是你对我新的爱称么?呵呵,邪鬼也好,鬼面人也好,燕无过也好,随便你叫,要叫燕哥哥我也不反对。」 燕无过邪笑着在床沿坐下,伸手去摸少年的脸颊。 「你瘦了些。」 「多谢关心。你来做什么?」缺水避开他的手警惕地问。 他不明白他跑来干什么,更不明白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如果要杀他,为什么不在刚才就杀?刚才他练功正在紧要关头,只要燕无过伸出小指头轻轻一戳,他就会气血逆流而死。 如果不想杀他,那他来做什么?比武?又不像。 缺水无法理解这人的行为模式,也不想去理解他!他只在心中期望上次的事不要重演,当然他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当时他就觉得这人有点不对劲,如今更是确信不疑。 阴绝功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它虽能让人功力速成,但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燕无过睁大眼睛,惊讶万分地道:「小缺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一个多月没见,你怎么又笨回去了。」 「你!」缺水忍下怒气,放软声音道:「你最好不要再练阴绝功了,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人更像鬼吗?」少年诚恳地劝慰,同时暗中提气护体。 「你在关心我?还真是让我感动!我不练阴绝功练什么?你把九阳秘诀告诉我?」 「那不可能!」缺水想都不想立刻拒绝。 「那就没什么话好说。」燕无过一摊手,「你是要先和我比划一下,还是直接上床?」 缺水愣住,「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比武……」 「当然不是!」燕无过偏头送给他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笑容。「缺水,你不知道这段没有你的日子让我过得多痛苦!以后你最好每七天自动出现在我面前一次,免得我花时间到处找你。」 「为什么?」少年呆呆地问。 「为什么?你没听到我刚才说什么吗?」 「呃,你……喜欢男人?」缺水忽然觉得和燕无过坐在同一张床上感觉要有多别扭就又有多别扭,纵身一跃,赤脚站到地上。 「我也希望你是女人啊,可惜没听说过有女人练成九阳真功的。」燕无过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你要和我……就是因为我练了九阳真功?」缺水总算大略摸到路数。 「对啊,你又不肯把九阳秘诀教给我,你也知道阴绝功练到后期会越来越痛苦,还有破功被阴毒攻心的危险,而我还有很多事没做,也不想死。所以只好找会九阳真功的你来帮我阴阳调和啰,难不成你想让我找你爹?」男人双手抱胸,一脸理所当然。 缺水被他气过头,一时反倒不知要说什么了。 「你、你不练阴绝功不就得了!你有很多什么事要做?向全武林复仇?冤家易解不易结,天行教的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武林中也为此伤亡了很多,你又何必再把仇恨延续下去?只要你行事端正,我也没有讨伐你的意思。 「不过,你那个留燕谷还是早点结束的好,现在它已经够声名狼藉了,再这样下去,你等于在重蹈当年天行教的后尘!」 燕无过无聊地伸手打个哈欠,站起身。 「好了,不要再废话啰嗦,你只要打败我结束我的生命,武林自然安生。如果不能,就用身体助我练功。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耗!」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缺水也知道自己无法用言语说服此人,燕无过的心性已不能与正常人论之。 缺水转身打开门走进院落,做了个请的手势。 燕无过步伐悠然,刚迈入院中,连招呼都没打,立刻向缺水发动进攻。 招招狠辣出手不留情!缺水越打越心惊!燕无过的功力竟比上次和他交手时又精湛了几分。 日头渐渐偏西,二人拳掌相交已过五百招以上。 刚开始,二人还互相保留实力,六百招过后缺水渐感吃力,虚晃一招,跃到墙角抄起平时练武的木棍重新面对燕无过。 燕无过见之口中轻嗤,从腰间抽出腰带飘然迎上。 从地上打到屋顶上,从屋顶又落回地上,太阳西沉,玉兔东升。 谁也不知道代表武林正邪的两位绝顶高手,在这样一个小山村的农户里正展开生死搏斗。 在月过梢头时,缺水的气息开始紊乱,燕无过的情形似也比他好不了哪里去,脸色惨白如死人。 又是百招过后,燕无过的脸皮突然一阵痉挛。 晓得自己用力过度阴毒开始发作,时间已不允许他再拖延下去,吸口气集起全身功力施出缠字诀,他要把缺水活生生累垮。 缺水从没有感到如此疲累过,双手双脚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招式也无法完全施展。 缺水心中明白,燕无过在第七百招上就有机会置他于死地,他没有下狠手,显然是想得到活着的他。 汗珠顺着睫毛掉进眼中,缺水眨眨眼睛。 高手过招一丝疏忽定千秋!就在这一瞬间,燕无过的腰带如蛇般缠上袁缺水的脚踝,一带一收,「砰」一声,少年摔倒在地。 身体刚刚落地,缺水腰腹立刻使劲一个鲤鱼打挺想要跃出困境。 可惜他快敌人比他更快,一个横扫腿,没等他站稳便又把他扫翻在地。 呼……呼……少年倒在地上气喘吁吁一动不能动。 排山倒海的疲乏感侵袭了他的全身,刚才那个鲤鱼打挺似乎耗尽了他剩余的全部力量,如果可以,他想就这样闭上眼睛呼呼睡去。 「你……你想干什么?」 男人理他都不理他,抓起他的腿脚把他向屋中拖去。 「放开我!你……离我远一点!」缺水想要反抗却无力挣动丝毫,只能任由男人把他拖进屋中。 燕无过把他丢在地上,摸到桌上的打火石把桌上的油灯点燃。 「你说你……利用我帮你阴阳调和解除阴毒,是不是……」缺水拼命运气调和,希望能快点恢复。 燕无过走过来无声地扯住他的发结,把他上半身按倒在木床上。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采阳补阴……」缺水根据自己功力不进反退、燕无过一月不见功力更精的情况猜测到,同时还要一边和脱自己衣裤的双手争斗。 这下他更不可能静下心来运功恢复气力。 「有点不一样,但从字面上你也可以这样认为。」 燕无过好像在逗他,也不点他道,任他挣扎,他在享受缺水的无用反抗给他带来的额外乐趣。 外衫被拉开,这次燕无过似乎对剥光缺水充满兴趣,一件一件把他身上的衣物扯开扒下。 「你这个卑鄙小人!」缺水鼓足所剩力气大声斥责。 燕无过不客气地扯掉他身上最后一件衣物,撩起自己的衣袍,「卑鄙?如果你每次练功都痛苦异常,会不会去寻找解除或缓解痛苦的方法?比如像现在这样……嗯!」燕无过相当缺德,他似乎存心想让缺水痛苦,没有任何事先适应、没有任何润滑,挺起腰身强行把自己的冰刃尖端硬插进去。 缺水颤抖一下缺水颤抖一下,绷紧肌肉妄想抵制残忍的入侵。 燕无过对着他的腰侧就是一拳。 「呃……唔……」内脏一阵收缩,疲乏至极的身体接受不起这样沉重一击,缺水觉得这一拳差点把他全身的骨头都震散。 燕无过在他身后发出野兽般的喘息,压制他腰身的手掌从轻微到剧烈地颤抖起来,显然刚才妄自使力的那一拳也给他带来了恶果。 这家伙的阴毒发作了。 缺水知道这是自己最佳的反抗机会,但燕无过刚才给他的那一拳,把他刚聚起的一点力气震得烟消云散。 两个人都在等待,等待谁最先恢复。 燕无过的求生意志强得可怕!明明被阴毒攻击的身体痛苦难当,他竟然挣扎着,扒开缺水的股缝强忍周身传来的激痛,硬是把自己一点一点塞进缺水体内。 长痛不如短痛,燕无过知道只有这样做,他才能迅速恢复免除痛苦。 好不容易把自己埋进一半,燕无过汗湿重衣,忍无可忍瘫倒在缺水背上。 眉毛紧紧纠成一团,一阵阵冷气从自己的私秘处钻进五脏六腑。 实在太冷了,又冷又痛!缺水用尽全身意志提气丹田,想用体内真火抵抗正在侵蚀他身体的阴毒。 背后,燕无过带着疲累的表情满意地笑了。 缺水此举正中他下怀,他要的就是他用体内真阳帮他抵抗阴毒。 暂时趴伏在缺水身上,趁缺水用体内真火压制阴毒时,燕无过在调息他的内息,待气血能正常运行时,他就可以好好的尽情享受身下的美食了。 上次他只是略微试了一下,那次采阳不但让他顺利疗伤恢复了功力,更可喜的是他日后七日练功没有受阴毒折磨,体内气血阴阳调和,让他在修为上又更进一步。 这表示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也许,不需要九阳秘诀,利用缺水的身体,他就可以免除破功之险,修至阴阳合一的境界也不一定。 而在他达到目的之前,缺水必须活下去!他不能让他兴起自废武功甚至自残的念头,这点他得想想办法。 和上次相同的姿势,和上次相同的痛苦,不同的是这次他穴道没有受制,明显地可以感觉出体内真气在一点点流失,没办法,如果不运行真气包裹住那团冰冷,缺水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从窄缝间流出的血液似乎凝固,缺水感觉到自己似已和燕无过结为一体。 油尽灯枯,一缕白烟从灯上飘起,天空出现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木屋里,隐约可见地面上有一团白雾,白雾里盘膝坐着一个身材极度魁梧的人,仔细看才发现是两人迭坐在一起,偶尔还可以听到坐在上面的人发出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呻吟。 白雾渐渐收去,被坐在下面的人收进体内,人像也逐渐清晰可见,这是两个完全赤裸的男人。 上面的人,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双眼紧闭,两手无力地搭在身体两侧,下面的人面色虽也雪白,却白得透明光彩,一身筋肉温润光泽且坚韧有力。 朦胧中,缺水感到自己被放到了床上……就在缺水以为苦难已经结束的时候,真正的苦难才要开始。 有人在他耳边发出邪恶的笑声,咬着他的耳郭在他耳边呢喃:「缺水,你想你的陈默哥哥回来后,看见你被男人玩弄过的身体会有什么反应?我想看看,他在看到那样的你以后还会不会那么珍惜你。现在……让我们来乐一乐。」 缺水如果不是浑身无力昏昏沉沉,他一定会一脚把他踹到茅坑去!这个混蛋的邪魔歪道!父亲说的没错,这种人就应该见一个杀一个!一个都不能留!以为顶多再接受一轮冰寒历练的缺水,在接下来的时间,被迫明白了「玩弄」这个词的含义。 *** 为他擦拭干净身体,为他换上干爽的内衫,陈默抱着他小心地把他放到床上。 为他拉上棉被,拧干湿巾放到他火烫的额头上,弯身在床边木凳上坐下。 缺水……陈默口中涩涩的。 今天下午一赶回来,推门就看见他四肢横陈躺在床上,屋子里散发着房事后特有的浓郁腥味。 不敢相信缺水会对男女关系如此随便,也不敢相信他会就这样一丝不挂睡得人事不知。 待走到他面前,待看清他身上的痕迹……陈默苦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愤怒到那种程度,一向以冷静自持的他,竟冲出门外劈倒了七八棵大树,才能重新回屋面对事实。 毫无血色泪痕斑斑的面庞,布满牙印的胸膛,红肿渗血的乳头,青紫的下身,无法合拢的双腿间一片狼藉。 就算再不懂事的人,也会明白在缺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他清理时,那些鲜明深刻的痕迹告诉他,缺水至少被折磨了整整一天一夜,而且那蹂躏他的人应该才离开不久,那人留在缺水身上的精液还没有干涸。 如果我能早回来一点……陈默也不晓得自己会对那人做出什么事情。 那人故意想要让他看见这一切,否则缺水身上不会有这许多痕迹留下。 这是第几次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那人已经占有了缺水几次?只是拿缺水的身体来练功的话,缺水身上不会留下痕迹,只要他不想说自己也无法知道。 陈默伸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面颊,心中感情沉沉浮浮。 他深知这个孩子对他是特别的。 第一次见到他,自己正坐在椅子里削苹果,刚练完功带着一头汗跑进屋的他,睁大一双黑溜溜的眼珠盯盯苹果又看看他,想吃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自己一时顺手就把手中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了他。 那时,拿着苹果的孩子笑得一脸灿烂,咬了一口甜甜地说:默哥哥,你今天对我真好! 看到冬夜里一边打瞌睡一边还在念书的他,一时不忍心,把他抱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膝盖上把剩下的念完。 小孩回过头,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突然反身抱住他的脖子号啕大哭。 后来他才知道,小孩的爹娘为了让他早日自立,从他能跑步开始就再也没有抱过他。 小孩有天抱着枕头出现在他房门外,诺诺地问他:默哥哥,今晚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自己接纳了他,打开被窝和他一起分享温暖。 结果小孩当天晚上在他被窝里兴奋了一个晚上,只因为他以前说不喜欢小孩子的高温身躯,极少同意让他钻自己的被窝。 小孩喜欢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他。 然后告诉他:缺水最喜欢默哥哥! 小孩喜欢缠着他,走到哪儿都要回头看看他是不是就在他身旁;小孩依赖他,凡事询问他的意见;小孩信任他,除了九阳真功心法,袁家不外传的武功几乎都暗中传给了他。 他知道,他知道小孩对他付出的是最纯真的真心实意!人心是肉做的,这个孩子在他身边一点点长大,从叫他默哥哥到叫他陈默,这段漫长的日子,让他对这个孩子的感情也一日日加深,深到他已经快忘记他的姓是什么。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虽然命中注定他们以后的命运会不同,但他真的不想去伤害他,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瞒着他达到自己的所有目的。 他自私地希望,自己永远是这个孩子心头的陈默。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是他下不了手伤害的人,除了那个人,还有就是他了吧。 他希望自己永远不必有把这两个人放到天秤上衡量的时候,虽然他明知这个日子越来越近。 *** 第二天傍晚,缺水从昏睡中醒来。 「你醒了?」陈默拿开他额头上的湿巾,沙哑着嗓子柔声问道。 「唔,我怎么了?」缺水晃晃脑袋,撑起上半身。 「你出热,出了一天一夜。」 陈默注意缺水的表情。 缺水的双眼先是恍惚后变得清明,接着渗出痛苦,他回忆起他这几天的经历了吗? 「啊……」缺水长长啊了一声,抓抓头,伏下眼光,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那天下雨,我又嘴馋爬到后山悬崖上采果子,结果掉下来,回来后觉得不太舒服就睡了。」 「衣服也没穿?」陈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么尖刻的问题。 「嘿嘿,都破了也湿了,就都脱掉了。」 缺水讪笑,躲开陈默探寻的眼神。 随即,「啊,陈默,有没有什么吃的?我肚子好饿!」 陈默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现在的神情有多么温柔。 笑着摸摸缺水的面颊,「有稀饭、馒头,还有你爱吃的青椒土豆(注一)丝。」 缺水笑得像个孩子一般,催促陈默快点把饭菜端来给他吃。 他不敢下床,刚才坐起时身体深处传来的刺痛告诉他,下床走路只会让他出丑。 眼望陈默出门给他准备饭食,猜想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但看他那么平静的样子,又不像。 要不要把燕无过找到这里来的事情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看他?想象中陈默厌恶的表情从脑中一闪而过,心脏突然抽痛的缺水,决定把这件事隐瞒到底! 可惜袁正啸光记得要把儿子培养成一代豪杰、一位绝世高手,却忘了要教育儿子江湖上下九流的事情,致使没那方面经验的缺水,也无从比较摔伤和房事后的痕迹有何区别,结果就是陈默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真的以为就这样瞒过去了。 可能在他眼里,这种暴虐的房事也和受刑没什么区别吧。 吃饭时,陈默告诉缺水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安心练功的隐秘地方,等缺水的「摔伤」好些后,就转移到那边去。 *** 袁缺水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包括他的父亲。 留燕谷谷主三番两次单身杀上袁家庄,要求现任武林盟主袁正啸交出九阳真功心法和他儿子。 袁正啸应敌,不敌落败身受重伤。 而后陈默及时赶到,协同一干武林同道合力赶走邪鬼。 袁正啸公布出留燕谷谷主乃阴绝功传人的事实,加上留燕谷的买卖越来越张扬,死的多是一方大豪,邪鬼行事又狠毒为人戾,造成武林同道对留燕谷产生极度排斥心理,而渐渐失去人性的邪鬼,也终于成为武林众矢之的! 第七章 一场杀戮渐至尾声。 举起利剑,舔去顺着剑尖流下的血液,留燕谷谷主邪鬼笑得残忍又恐怖。 「你这个恶魔!你这个没人性的魔鬼!你将不得好死!」江湖名媛刘家的三千金凄厉地哭叫着。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叔叔、护院一个个死去,现在只剩下她和幺弟在和留燕谷杀手拼斗。 那个恶魔明明可以一剑杀死他们,却像猫戏耗子一样玩耍着他们姐弟俩。 「桀桀桀!」丑陋的邪鬼一阵怪笑,「只要妳肯说出妳刘家的金窖埋在何处,本尊就放妳一马如何?」 「你休想!」刘家三千金披头散发,与幺弟背靠背被留燕谷四名杀手围在正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邪鬼缓慢吟唱出这八个字,手腕往下一沉,围住刘家姐弟的四名杀手立刻收紧包围圈。 「要活口。」 除了那四名攻击刘家姐弟的杀手以外,其它留燕谷众陆续从刘家各处走出,手上或大或小都拎了一个箱子或包袱。 「啊!」刘家儿子惨叫一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眼见幺弟负伤倒地,刘家千金更加慌张,招数间已不见章法。不到十个回合就被放倒抓住。 留燕谷杀手负责人之一钱利走到邪鬼身边,低声耳语:「不见金窖所在。」 邪鬼点头,钱利退下。 刘家姐弟被拖到邪鬼面前。 「金窖在何处?」 「我死都不会告诉你!」刘家千金咬牙切齿,却不敢与邪鬼目光相对。 那张脸实在太可怕!那双眼睛也过于邪恶。 邪鬼目光转向刘家么子,「说出金窖所在,否则你姐姐……」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跟他说!」刘家千金对幺弟嘶喊。 刘家儿子挺起胸膛,「恶魔!我什么都不会跟你说!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很好。」 邪鬼微笑,突然挥剑,一道冷光闪过,鲜血迸出,刘家儿子的左小腿已和身子分开。 刘家儿子一开始只看到白光一闪,就见到自己的左腿已和身子分家。 怔然间,断腿的剧痛传至神经,立刻抱住左腿嘶声惨哼。 「你!你……」刘家千金指着留燕谷主,又惊又怒,已经说不出话。 「金窖在何处?」邪鬼再次开口询问。 「我……我不……会……」刘家千金话还未说完,只听自家幺弟惨叫一声,右腿也和身体分家。 「住手住手住手!你这恶魔!你就为了我家金银竟杀我全家!你!你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刘家千金挣扎着、哭喊着,呼叫着自己弟弟的名字,状似疯狂。 「天打雷劈?妳以为本尊是谁!再来一只手如何?」邪鬼狂笑着一剑向刘家儿子左肩划去。 「不!」 「啊——」刘家儿子厉声惨叫昏倒。 大量的血液从他三肢流出,在他身边形成一个血湖。 「不要不要不要!」刘家千金哭泣着,哀号着。 缓步走到刘家千金面前,抓住地上刘家儿子的发结,把他拎到她面前。 钱利等一干留燕谷众望着他们冷血无情桀骜乖张的谷主,他的狠毒疯狂越来越让他们害怕,也让他们崇拜。 留燕谷在他的领导下茁壮成长,一个帮会想要扩大,除了人手,他们还需要大量的金钱,这位谷主并不像那些道貌岸然的帮会首脑一样,定出一大堆帮规,不准帮众干这个,不准帮众干那个。 在留燕谷除了反抗谷主杀无赦这条规令以外,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 烧、杀、抢、掠,只要能聚集到金钱,留燕谷主不在乎杀光一家百口。 留燕谷的声势壮大了,白道不敢轻易对他们下手,一些亡命之徒也跑来投靠留燕谷,到后来,留燕谷主干脆就公开招揽帮众,不论江洋大盗还是官府要犯,尽皆网罗。 此一嚣张行为让白道侧目,也让他们心生惧意,担心阴绝功传人的留燕谷主掀起杀劫报复武林人士。 「金窖在哪儿?」谁都可以看出被称为邪鬼的留燕谷主对得知金窖所在的兴趣并不大,他似乎乐在凌虐这姐弟俩的行为中,一双邪眼闪闪发光,嘴角勾出嗜血的笑容。 刘家千金看着幺弟耷拉着脑袋三肢失去的凄惨模样,忍不住失声痛哭。 「不说吗?那就没办法了。」 邪鬼像很惋惜一样,右手搭上刘家儿子的右手,抓住,一点点抬起,扭曲。 「啊——」刘家儿子痛醒,再也顾不了什么刘家男儿的面子放声惨叫。 刘家千金崩溃,哭叫着:「我说!我说!」 迟了,刘家儿子的右臂已经被邪鬼硬生生扭下,抓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吧哒」一声丢在刘家千金的身上。 「妳想死还是想活?」刘家千金没有答腔,抱着弟弟的残尸对邪鬼射出仇恨至极的光芒。 邪鬼轻蔑地盯着她怪笑,「桀桀桀!如果想死,容易,本尊可以让妳死出一百二十个花样。」 「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我会变成鬼来找你!」 邪鬼根本不理她,「本尊可以放妳一条活路,让妳有机会向本尊报仇。」 刘家千金不相信他会在此时说放她一条活路,颤抖着嘴唇问道:「你要什么?」 「很简单。」 留燕谷主抬起头,扫视四周谷众,轻笑着问:「你们中如有人对刘小姐有兴趣,就站出来。」 留燕谷众互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谷主的意思。 有人站出来了,一个,两个,三个…… 低下头,居高临下的,邪鬼开口道:「看到了没有?只要妳让他们满足,本尊今天就不杀妳。」 说完这句话,丢下满场血腥,以及跪在地上失魄落魄环看向周围男人的刘家千金,留燕谷主被人称为邪鬼的男子手提血剑扬长而去。 钱利留下来,带领帮众继续寻找金窖所在。 一群受血腥刺激而兴致高昂的人,向惊惶失措的刘家千金涌去。 *** 南方名家刘氏一族全灭,幺子受凌迟而死,千金咬舌自尽,金窖成空,现场留下留燕谷标志铁燕令。 高水何家因为一颗能治疗阴毒冷寒的朱果,被杀死十六人,伤三十余众,门楣上留下铁燕令。 南方镖局被挑,护送的十万两雪花银落入留燕谷手中。 江湖名医百草先生被杀,只因无法缓解留燕谷主练功时阴毒攻体之痛。 少林丹房被劫,一切培元固本的药物消失无踪,少林罗汉堂六位大师连手应敌,却六人皆身受重伤。 据六位大师口言:来人功力高超不同凡人,功行时阴风阵阵凝气成霜,一身招数诡异莫测,出手狠辣异常,且狂妄留下「邪鬼」之名。 一时,江湖各门各户人人自危闭门守户。 尤以家有良药或持有重金的名门大户,四处寻找武功高明的护院,或把财产宝物转移。 留燕谷主发出巨额悬赏,找到武林盟主之子袁缺水,并把他活着带到赵陵的人,赏银十万两;通风报信且属实者赏银一万两;伤害袁缺水生命之人杀灭九族! 三月不到,邪鬼之名,夜惊啼儿!当今武林盟主之子袁缺水也在那份通告下,大名响遍大江南北。 找袁缺水的人一时多如过江之鲫。 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怎么都找不到那个人!尝过那种舒爽,知道练功时不必忍受那种地狱酷刑,有了希望后又失去希望的痛苦,要比没有得到希望前的日子还要痛苦万倍!燕无过知道自己离发狂的距离只有寸步之遥。 他不敢相信他竟会把袁缺水藏起来!就因为相信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痛苦,所以才没有把缺水带走。 玩弄那个老贼的儿子,只不过为了稍稍刺激一下那个平日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动声色的他。 没想到,他竟然会把他藏起来!全天下,除非他把人藏起来,否则他燕无过不可能找不到!就算皇帝老儿想藏人,他也敢进皇宫把人翻出来,他也确实去翻过了。 发出几道紧急联络的消息,那人全部视而不见。 难道那小子在你心目中比我还重要吗!燕无过气得发狂!手一挥!「砰!哗啦!」屋中陈列的架子全部倒了下来,价值不菲的古董珍玩碎裂一地。 「谷主!」有人敲门。 「滚!」袍袖滚出千斤力道。 门外人还没有来得及说出第三个字,已被破裂的门板撞倒在地头破血流。 他要去找他,他要去质问他,问他到底把那个小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次,他绝不会再那么轻易放过他! *** 十一月二十一日,飞鹰社魁首燕无过的生辰之庆,为笼络帮众感情,每年的这个日子,燕魁首都会在总坛与帮众一起度过。 年关报帐的各地负责首脑此时也都在总坛,报完帐后各自回家过年,年节之前,魁首的诞辰日就正好成了让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的借口。 时值正午,飞鹰社总坛后山,只有魁首才知道的密谷。 两张一模一样、俊美非凡的脸庞面对面地站着。 「他在哪里?」眼神邪魅的男子冷声问。 「这段时间你闹得过分了。」 有着一双清澈双眼的男子低沉说道。 「这不是你我计划的一部分?」邪魅男子冷笑。 「进行得太快,得不偿失。」 仔细看,这位拥有一双清澈双眼的男子左眼角下有一颗淡淡的泪痣。 「你知道原因。燕无畏,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听说你弄到朱果。」 「那玩意儿根本就不管用!只抵制了一次发作!」燕无过大怒。 「你要学会压制自己的情绪。」燕无畏冷静依然。 「你知道原因。如果他在,我就不会无法抑制自己。」燕无过一字一顿。 「我说过我会想法子弄到九阳秘诀,你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 「少说废话!你在他身边待了几年?弄到几句九阳秘诀?」 燕无畏微笑,「这事需要慢慢来。」 「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耐心!我要袁缺水!现在就要!」燕无过暴躁异常。 「我不能让你毁了他。」 「他是我的!我想对他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不是我,他早就被狗咬死了!他的命是我的!是我燕无过的!不是你燕无畏也不是……陈默的!」燕无过无法控制情绪,一掌打向石壁。 「但你放弃了他。」 燕无畏的声音变冷。 「那不能怪我!你也知道,那小子小时候只是个爱哭鼻子的胆小鬼,不喜欢练功,不喜欢背书,一天到晚跟在我屁股后面惨兮兮地哭,向我抱怨他爹怎么怎么凶,他娘怎么怎么不理他,庄里鸡、犬、猫、狗、大孩、小孩怎么怎么欺负他的事,到了晚上,就抱着枕头偷偷往我被窝里钻。 「而且我也不想再等待下去。这点我承认我比不上你,你的耐心好得让我吃惊!」再次见到他,那小鬼还是怕狗怕得要死,人也还是笨笨的没有多少长进,一身功力倒是一日千里,比他这个用邪功提高功力的人还要来得深厚,怪不得他爹一直说他是个练武奇才。 「你太急于求成!如果你能稳着点,阴毒也不会发作得那么快。」燕无畏始终不紧不慢。 「我可不想比那个胆小鬼武功低微!无畏,告诉我,他在哪里?你知道,我已经到了极限,我等不及你弄到九阳秘诀!如果你想看你孪生弟弟发狂,或散功后阴毒攻心而死,随你!」燕无过邪笑。 无畏与无过互相凝视。 半晌,无过开口:「无畏,我已经出现突然散功现象。」 无畏闭眼,久久无语。 *** 十一月二十五日,高县衙门后院,陈默拎了一个食盒走进院中。 推开房门,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默,你回来了。」 屋中传来笑声。 「嗯,来看看你。」 陈默的声音沙哑如昔,「快过年了,你不准备回家?」 走进里屋,放下食盒,把里面还温热的酒菜拿出放到桌面上,陈默微笑着抬头看向正向他走来的缺水。 摇摇头,「我就快突破十一重,这几天是紧要关头,今年我就不会去了。你回陈家村的时候,顺便跟我父亲说一声。」 缺水在桌边坐下,笑嘻嘻地探头看陈默给他带来些什么好吃的。 吃过晚饭,闲聊了几句家常,陈默收拾好食盒站起身。 「我把食盒送回酒楼,你……自个儿小心点。」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这地方这么隐秘,不会有人来的。」 缺水笑着催促陈默快去快回。 陈默拎着食盒走到门口,顿了一下,转回头。 「有事?」缺水走到他身边笑问。 「缺水……」 「嗯?」 「……我希望你能坚强。」 陈默看着他的眼眸,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 缺水愣住,随即大笑点头。 目送陈默离开,缺水回到里间洗漱准备就寝。 半炷香后,门被推开,一股冷风袭进。 耳中听到声音,身体感到异变,以为是陈默回来了,缺水并没有把这些变化放在心上,摊开棉被头也不回地说道:「陈默,我帮你把水打好了,你用吧。」 「多谢,小缺水,你还真是让我感动。」 丢被,转身,运气,击掌,一连串动作在眨眼间完成。 缺水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 缺水快,来人也不慢,瞬间两人已互攻十招。 缺水运气全身,他要提起全部功力速战速决!这次他有信心打败这个邪鬼!就在缺水换招之间,忽然一口气接不上来,脚下一个踉跄。 高手过招,岂容犹豫!丝毫空隙也已决定胜负输赢。 来人当然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不给缺水站稳脚跟的机会,冰山五指迅速罩向他左侧身五处要穴。 缺水连闪数闪,再提气发现已无碍,来不及去想原因,想要补救先机已失,竟是怎么都躲不过来人袭击!我功力已经突破十重,也研究了他的招式路数,这次明明可以打败他!为什么……缺水中倒地,百思不得其解。 *** 窗外大雨倾盆,除了雨点打到走廊屋檐的沙沙声,四周一片寂静。 木愣愣地坐在窗前,眼光迷茫。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如果是往日,此时应该是他练功的时间,可这几天,他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练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那家伙每七日来一次,来一次他功力就消失一分,不管他练得再勤,也没有消失的速度快。 盟主竞选大会还有半年就要开始,父亲大概已经在忙布置场地和发帖的事情,陈默也应该会给他帮忙吧。 陈默……他可能要急死了。 完全可以想象,那天晚上他送食盒回来看到自己不在,会是怎样焦急的心情,这么长时间找不到自己,他可能会自责死。 希望父亲不要给他太多压力才好。 另外,他还要告诉父亲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发现九阳神功似有缺陷,或者是他走错路径也有可能。 那日在他提起全部功力对付那家伙时,竟然有突然失功现象,虽然只有一次但也值得警惕。 他想再次求证,但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没有办法再突破十重大关。 一个多月,四十二天,他没有一次能走出这栋古朴的建筑。 这栋屋子本身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古朴的装饰、沉着的木色,表示这是一栋有了不少年月的老屋,整体上保养得非常好,木质也非常结实。 从屋内的装饰和品味上,他总觉得和那个家伙不合,相反倒是挺合他的口味。 古怪的是围绕屋子的树林和假山。 从屋子里面看去,那就是一片普通的庭院风景,只是树多了一点。 但一旦你走进去,稀疏的树林变成绵密的树海,他曾经在其中走了两天两夜,劈倒不下二十棵树,可最后他还是回到了老屋前。 他也曾试过飞上屋顶,从树顶上躲过阵势,站在屋顶上,他看到的同样是无穷无尽的树海。 但他不信邪,又和上次一样走了两天两夜,当他疲累不堪从树顶上掉下来时,落地之处就在他的房门前。 那个家伙好像摸透了他的性子,故意派来两位普通人的年老夫妇侍候他,且一问三不知。 从一开始的愤怒、急躁到现在的平静、无可奈何,缺水有了山穷水尽的感觉。 不过他总会想出办法来逃出去的,只要让他摸透这片树林的阵势变化。 在此之前,他就只能忍受那家伙拿他当练功鼎炉用。 那自称燕无过的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狂人!魔鬼!就算人之初性本善,他的善也已经被阴绝功侵蚀得一干二净!一想起那人的疯狂,缺水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拿他练功,他能忍受。 不就是被他的冰块插进身体里吗?这虽然痛苦,但又怎能比得上父亲给他安排的一系列残酷训练。 痛,他并不怕;冷,他也能忍受,比起那家伙拿他练功时的行为,他更害怕的是那家伙在练完功后的消遣。 对,他称此为消遣。 拿他的身体来消遣。 明知他疲累得无法抵抗他任何行为,他也就越发狂肆。 随便抚摸他的身体,肆意啃咬他的身体,他喜欢听他恳求他向他求饶,如果自己闭紧嘴巴不哼出一声,他能一直折磨到他终于开口求饶到他满足为止。 但很奇怪的是,他似乎怕他寻死一般,没事也会来看看他,见他没事,讽刺他两句又跑走。 我为什么要寻死?缺水反而觉得莫名其妙。 他不会轻易寻死,他也不想死。 他承认他怕死,自从他知道死后要一个人躺在一个密闭的盒子里,睡在黑漆漆的地下,尸身会慢慢腐烂,逐渐被虫蚁啃食,永远不会醒来、永远不会再看见陈默、永远无法思考,他就对死亡产生了一种抗拒心理。 何况父亲也教过他,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鹅毛之别,他才不会因为区区一个疯子带给他的痛苦就自寻短见! 而这区区燕无过,正举着一把伞从雨中悠悠走来,「今天怎么有闲情看雨?」俊美的脸庞不再如死人般惨白,换之如玉瓷一般的光润。 脸上的微笑依旧充满讽刺与嘲弄。 「听说你不分昼夜的练功,怕你练坏身体,本尊特地跑来看你,却没想到你竟有闲情欣赏雨景。白让本尊担心。」 缺水扳扳手指,算出今天距上次燕无过离开。 恰好过了六天。 「你功力进步如何?」 「难得你也会关心我。」男人笑着收伞踩上走廊。 「鬼才会关心你!你要是已经修成阴绝功,就快点让我走!」缺水冷脸道。 「呵呵,别说我还没练成,就算练成,你说我会么?」无过特地走到窗前,对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砰。」 毫不犹豫,立刻关上窗户。 无窗还有门,看着那人推开门进来,缺水知道自己的受难时间又到了。 与往日一样,在经过一番争斗后,精疲力尽的他被燕无过拖上床。 在那个家伙盘膝练功消化他的真阳时,他只能浑身赤裸气息奄奄的趴在床上,那家伙还算有良心,知道要给他盖层被。 只可惜这层良心很快就被揭开了,他的背部落在那人眼中。 「你还是不愿意交出九阳秘诀?」燕无过收功后问他。 缺水也没精神搭理他。 一只冰凉的手掌抚上他赤裸的背。 瞬间,一层鸡皮疙瘩冒起。 手掌慢慢滑向他的臀部,停住。 另外一只手压住他的背脊。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缺水拼命挣扎起来。 「你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小缺水。所以,燕哥哥要给你些教训。」 「疯子!变态!」有良好教养的缺水骂死了也只骂出这两句。 「唉,真是不听话的孩子,本来只准备打你二十下,但现在我要打你……嗯,到你哭出来好了。」 热气呼进他的耳朵。 这个恶魔明显兴奋起来。 「我不是孩子!不要这样对我!」缺水愤怒地大喊。 这种行为是所有折磨中他最抗拒、也是最打击他自尊的一种。 男人只在他耳边低沉地笑,震动清晰传到他的胸膛。 「啊,我差点忘了,过完年,你已经十八岁了。十八岁,可以说是大人了。不过,你还是我的小缺水,我喜欢看你哭泣的样子,可惜长大的你却不怎么哭了。」 男人叹息,似乎无限惋惜。 「算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缺水想让自己冷静应对。 「求我,好啊,等下你一边哭一边向我求饶好了。」 他的哭声比任何女人的娇啼都更能让他兴奋,还有他体内的火热,简直就像是专为他准备的一样。 只属于他的! 「啪!」清脆的肉击声在屋中响起,随之是缺水的怒吼。 大力挣扎让结实的床铺发出吱呀声。 燕无过的眼神在变化,从乖戾到残忍,从兴奋到亢奋。 「啪啪啪!」连续好几下,掌掌着力毫不留情。 缺水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被按倒在床上,赤裸的臀部接受着男人的无情痛击。 转眼间,麦色的肌肤变得通红火烫。 知道这样并不能逼出缺水的哭声,燕无过一腿跪压在他的左肩上,一手拖过来一个枕头揣到他的腰下,用劲掰开他的双腿,重新恢复刚才的姿势,举起右掌对着他股间一掌重重搧下。 一声惨叫差点蹦出缺水口外。 这个混蛋!这个疯魔!竟然这样折辱他!竟然这样折辱他!眼泪顺着眼角滴下,自尊被撕裂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拿刀把燕无过剁成十七八九段! 「小缺水,乖,告诉燕哥哥,九阳秘诀开头第一句是什么?」 「你……休想!啊——」又是重重一掌,恰好击打在他红肿的肛口,穿破脑门的激痛让惨叫冲口而出。 一缕鲜血细细流出,亢奋中的燕无过对此毫不在意。 凭经验,他知道七天的工夫足够让缺水这里的伤势恢复。 只要不影响他下次练功与消遣,这点小伤根本不在他眼中。 抓起他的大腿把他整个人翻过来,他要玩他小小软软的乳头,那里是他的最爱。 自从那天尝过一次后,他就再也忘不了那种适口的感觉。 经过他不懈的努力,缺水那里已经从不起眼的两颗小籽变成了两粒小豆豆。 如果他花时间蹂躏那两粒小豆,它们会给他带来更多的愉悦,缺水的哭声会把他送上高潮。 然后他将在他体内释放出欲望,把他里里外外染上只属于自己的味道。 果不其然,当他的嘴唇叼住那两粒柔软向外拉扯时,缺水终于忍不住开口讨饶。 这时轮到燕无过不理睬他了,到这个阶段,不尽兴他绝不会罢手!用劲吸,把嘴中的小粒吸到坚硬,再用牙齿咬住,一点一点细细的磨;另外一粒当然也不会放过,用食指、拇指夹住,拧来拧去。 空出一只手伸去摸他的下体,捏在手中把玩。 可怜缺水给他折腾得翻来覆去,一直到那个人再次进入他体内,一阵疯狂后留下他的标记,这才让他进入沉沉睡眠中。 次日,那邪鬼神清气爽一身轻松地离去。 留下浑身狼藉的他,带着一肚子的精液度过痛苦的一天。 *** 「他人呢?」冷静的声音隐含着不稳。 「你说谁?」同样的脸孔不同样的表情,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袁缺水。」 「你找他?他对你已经不需要了吧?至于九阳秘诀,我会想法让他背给我。」燕无过端起茶盏缓缓品味。 「我只答应让他为你舒缓痛苦,并没有说把他送给你做你的禁脔。」 燕无畏像在对小孩子说话一样,试图让他明白。「到我手上就是我的。」 无过抬眼瞟了自己兄弟一眼。 「他还有大用,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把他毁掉!」无畏变得有点焦躁。 「你也知道我们在他身上花了多长时间!」 「是啊,所以轮到我现在来享用他。无畏,他很不错哦,刚开始我只是拿他练功,后来发现他的身体也很适合把玩,唔,他的筋肉很匀称,摸起来很舒服,他的两颗乳头又嫩又韧,有好几次我都想把它咬下来,又怕以后没得玩了。屁股也非常有韧劲还有弹性,那里夹得紧,里面火热得可以让我融化!」无过笑的淫猥,绝世的容貌弥补了他的下流。 无畏漾起笑容,「是吗,我只记得他的嘴巴很温润,弄得我很舒服。而且还是他心甘情愿。」 说完,无畏怔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 无过眼中射出狠厉的光芒,毫不隐藏!「我还以为你们够清白!」 「清白?如果你认为经常睡一个被窝的人会清白,我也不阻止你这么想。」 无畏的语气越发轻飘,他发现自己阻止不了自己的嘴巴。 「很好。不过你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和他同睡一床,也不可能再享用到他的嘴。」无过站起身。 「等一下!」无畏皱起眉头,「你怎么了?什么时候袁缺水在你心中变得那么重要,竟然为他和我吵架。」 「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只是猎奇,拿他寻乐而已。」 「是啊,没错。但我不想和你分享。」无过说得直接。 「无过!你站住。」 无畏喝住无过,慎重地警告道:「我不希望袁缺水影响我们俩之间,更不希望他影响我们制定多年的计划。」 「那你就别跟我要他!」 「无过,我们不能失败。想想看我们成功后,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如果那时你还对袁缺水有兴趣,随便你怎么处置他都行,我……绝对不会插手。但现在,我需要他为我们铺垫道路,况且,我比你有把握他会把九阳秘诀交给我。对他温柔要比折磨更有效,看他与他父亲和与陈默的关系就知道。无过,我知道你在跟我斗气,为了一个外人,何必?你好好想想。」 无畏说着说着情绪已经稳定,脑中也变得条理分明。 什么是最重要的,什么是次要的,什么是不太重要的,在他心中已经有所衡量。 无过转回身,上下打量了无畏一番,微笑道:「我差点忘了你是我兄弟。」 无畏叹气,「你在说我残忍?」 「我以为你喜欢那孩子。」 无畏顿了一下,「不错。但那并不能影响什么。」 「无畏。」 「嗯?」 「你说了,那孩子是我的。」 「……是。」 「很好,记住,不要忘记你今日之言!」 *** 才过两天,那家伙怎么又跑来了?而且……明显来势不善。 缺水立刻运起全身功力,虽然知道这没什么大用,总比缚手就擒要好。 雕花木门被踹开。 男人带着一身暴戾闯进房内,一张俊脸难看到不能难看的程度! 上一页    返回    下一页 四月天 www.4yt.net 人间书馆 易人北《面具(上)》 | 四月天言情小说 | 人间书馆 | 收集小说最多资料最全的言情小说书库|| 四月天 言情小说 书库 || 人间书馆 || 易人北 《 面具(上) 》 字体大小 大 中 小 颜色 - 第八章 看来我的待遇改变了……呵。 被揍得口鼻流血浑身暴痛的缺水,昏沉中感到自己被燕无过从房里拖出,拖过走廊,拖下阶梯,身体接触到冰冷的石面,一阵阵阴寒袭体而来。 地牢么……不明白这家伙发的什么疯,完全改变往日作风,冲进来连句闲话都没说,立刻对他展开攻势,招招狠辣,丝毫不留情面!虽说这家伙从来没有对他留过情面,不过以前都是以累倒他为主,这次却把他揍得头破血流、趴在地下不能动弹这才收手。 以为他发完疯会就此收手,没想到他却抓起他的发结把他从地上拉起,撩开衣袍解开裤带,命令他把他那玩意儿含入口中!闭紧嘴巴不理他,招来他一顿劈头盖脸的辱骂,把他和陈默的关系说得不堪入耳。 气得回口骂了他两句,结果被他强行拉开牙关,硬把那玩意儿……揣入了他口中。 一阵恶心涌上喉头,缺水不想再去回忆那种感觉。 身体被吊起,衣裤被剥光。 耳边响起木头被火烧时发出的劈啪声。 拷问?缺水暗地里笑了。 猜想那家伙是不是练功练到瓶颈,利用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有进步,所以才会想要通过拷打来得到九阳秘诀。 不就是鞭打火烙嘛,来吧,我要是吐出九阳秘诀一个字,我就不姓袁! 缺水脸颊被轻拍两下,有人恢复了原先的阴狠冷漠。 「本尊已经没有耐心陪你小子玩!如果你聪明,与其等下吃尽苦头吐出九阳真诀,不如趁现在告诉本尊。」 燕无过说完又笑,当真喜怒无常。 缺水抬头张口欲言。 燕无过阻止了他,「小缺水,你先不要急着说狠话,免得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听说你那狠心的爹从小就对你进行各种各样严格的锻炼,是么?」缺水不明白他的意思。 男人笑,笑得张狂,「本尊可以告诉你,这世上刑求人的手段多得让你连想都想不到。至于我知道的那些,我可以担保你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何况,你当你爹真忍心用厉刑苛求自己的儿子?他那些让你抵抗敌人拷打的训练,你以为真的能在我这儿起到作用?我可以跟你打赌,你绝对撑不过一个时辰。」 缺水忍痛咧嘴强行拉出一个嘲笑,「你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撑过一天。」 燕无过再次轻拍他的面颊,笑容轻薄无比,「我说了,不要先说狠话。来,先让哥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间刑房,顺便跟你解释一下各个刑具的用途。如果你有喜欢的,不妨挑来先用用。」 缺水脖子一梗,硬是闪开那只冰凉无礼的手。 「要来就来,无须多说废话!」 「呵呵,听听,小缺水,你看你这不是硬把自己往刀口上送?你当真以为你说两句硬话就能冒充硬汉了?好吧,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就……这个我挺喜欢的,你说我们就先用这个好不好?」男人与囚徒打着商量,很随便地从一边架子上取出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现出躺在红绸上长短、粗细不一的十二根金针。 缺水瞳孔收缩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 不过就是几根针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这十二根金针,看似普通,其实你仔细看来,就可以看到它们身上的花纹乃至形状都完全不同。除了形状不一外,每根金针皆浸了不同的药水。 「至于这些金针为什么会具有这些花纹和形状,为什么要浸药,浸了后又是什么效果,等下你一一尝试后自然明白。 「缺水,你看这根不及三寸,身呈六菱形,上纹唐草图的金针好不好看?你说我把它别入你左脚脚筋里好不好?只要别进去这么轻轻一卷,只要把你的脚筋微微卷起一分半分……你的左腿啊就会这么弹啊弹的,看,你现在弹得多欢!」 缺水弓背缩身,绷紧全身肌肉想抗拒被人生生抽筋的极痛。 早就习惯这人说笑着就动手的狠毒,却没想到这恶魔施起刑来也这么随心所欲!根本就不把受刑的人当人看!因为缩得厉害,被吊住的双手手筋被拉得似要断裂。 也不知道哪个更疼一点,不到盏茶,人已经痛得两眼翻白,后背也早已被冷汗湿透。 细细的呻吟从缺水嘴中泄出,时断时续,却不听一声求饶。 燕无过嘴角含笑悠悠介绍:「现在除了抽筋之痛外,你应该还能感觉到一股又麻又酸又痒的感觉从左脚脚踝慢慢升起,渐渐地遍布你的左半身。」 缺水的身体明明已经绷得死紧,却突然颤抖起来。 颤抖一阵比一阵强烈,带的那份抽筋之痛更烈三倍!「小缺水,告诉燕哥哥,九阳真诀第一句是什么?你只要说一个字,我就把这针拔了。」 缺水抬起脸,以为自己很大声地说道:「这算什么……小时候我脚经常抽筋……你以为这点小把戏就能让我……你少做梦了!」缺水不知,就连他以为自己很快抬起头很快开口反驳的动作,在别人眼里都成了极慢的慢动作;那句他以为很大声很勇敢的话,听在别人耳里,也是断断续续几不可闻。 燕无过笑容变了,变得温柔,变得毒辣。 「真是个好孩子,作为给好孩子的奖赏,就让你把这十二根夺魂针全尝一遍好了。小缺水,你很幸运知道么?因为自从这十二根金针打成至今,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把这一套针全部尝试完。乖孩子,不要让燕哥哥失望,燕哥哥可是拭目以待你的出色表现呢。」 缺水用冷哼出声表示出自己的满不在乎。 可惜,这声冷哼与细细的呻吟混作一堆,丁点都没有落入敌人耳中。 男人用脚踢踢他,转身走到架子边仔细挑拣着什么。 半天,终于选中一样。 「啧,刑求怎么可以无鞭。」 他伸指一弹劲韧的鞭身,满意地点点头。 刷!「呜啊——」清脆的鞭声在皮肉上炸裂!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袁缺水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过得如此漫长过,就好像一弹指的时间都成了永恒。 缺水一直试图进入昏迷中,他尝试了父亲教过的每一种方法,老僧入定,忘却自我,回忆其它美好的事情,他也想强制自己的精神与身体分离,可这种高深的修为,又岂是一个凡人可以做到?所以,无论他怎么忽略,来自肉体的极度痛楚,还是在在燃烧炙烤他的神经。 每当他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那魔鬼就会换一根金针,让他从一个深渊再坠入另一个深渊。 「我说过,你肯定熬不过一天。」 恶魔在他耳边嗫语。 缺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已经开口求饶。 也许是在那恶魔把鞭柄插进他的股间……也许是在那人把针插进他指甲缝中时……但是,他仍旧没有说出九阳真诀的任何一个字。 在燕无过拿起一根圆柱形,除了没有开锋外看起来最普通的金针,慢慢捻进他的脆弱时,少年的惨叫贯穿了整个牢狱。 「我不说!我不说!我死都不会说!」少年凄厉大叫,似乎这样就可以抵挡恶魔的凌虐。 「是么,那么我们换一个问题好了。我想这个答案你总是愿说的吧?」男人冰凉的手掌摸上了他的胸膛,似乎极为珍惜地在他胸前画着圈,细细抚摸着。 「你喜欢你的陈默哥哥么?」唇舌依偎过来,尖锐的牙齿、柔软的舌都成了折磨人的刑具。 「告诉我!」 陈默……陈默…… 「你喜欢他对么?我只不过说了他的名字,你的身体就绷紧起来,你是不是希望你的陈默哥哥来救你?你是不是希望……现在亲你摸你用阳具操你的是你的陈默哥哥?」 「不要这样说,你这个混蛋!我……我对陈默才不是……啊!」救我!陈默…… 「哦?是吗,那么你喜欢我这样对你,而不是你的陈默啰?」 「不是!陈默绝对不会这样对我……」他是我的大哥,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想起陈默的温柔,想起陈默的好,身上的屈辱和痛楚似乎越发无法忍受! 陈默……是的,他喜欢陈默,但不是燕无过说的那种猥亵的感情,他对他是兄弟、是知己甚至是师尊,他尊敬他依赖他信任他,他从来没有想过陈默会这样对他,陈默也绝对不会这样对他! 「你就这么肯定?」恶魔狠狠嘲笑,那眼中的讽刺也不知到底针对谁。 「也许你的陈默哥哥现在正在什么地方看着你,看着你这副淫贱的样子,也许他也想过来亲亲你摸摸你欺负你,也许现在他那里已经硬得恨不得扑上来操烂你!也许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想剥光你强奸你!也许早在你睡着的时候他就……」 「住口住口!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恶魔!不准你胡说!不准!」少年勾起脚尖痛苦地哀泣。 这个恶魔实在太狠!他对他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能承受的范围!不要这样说我和陈默……不要!他多么想做一个英勇无畏的男子汉,可为什么他连这点痛楚都无法忍受?!为什么要开口惨叫,为什么要开口求饶,为什么要像孬种一样、妇人孩童般哭泣,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无能!少年恨燕无过,更恨自己。 他恨,他永远成为不了父亲口中顶天立地,可以力挽狂澜的大英雄大豪杰、能带领整个武林的大盟主!他不过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他只不过想习武健体防身,他不过想做一个普普通通无忧无虑的平凡人。 可是他不能!他生为袁正啸的儿子,就必须担负起他的责任。 也许他无法成为武林盟主,但至少他要保住九阳真诀不落入邪魔歪道之手!他痛苦,他想说,但他不得不忍!哪怕他明明已经害怕到看到男人抬起手就反射地收紧全身! 听着少年的抗拒痛苦地呻吟,男人冷冷嘲笑他对陈默痴愚的感情。 他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为什么那个陈默可以让他如此信任?!放过右边那只被他折腾得快塌成皮的肉粒儿,男人的嘴唇重新叼住左边那个小小的比石榴籽还小的,夹住,一遍又一遍地摩擦,待小籽儿一点点变硬,又用舌头抵回。 来回几次,小籽儿如男人所想肿了一圈。 偏开头,欣赏一会儿,用手指尖拨弄了几下,突然用两个手指尖紧紧掐住。 啊!缺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不听话的小东西,你瞧,弄了半天才肯露这么点头,它怎么可以跟他主人一样不听话呢?缺水,你说我们给它点教训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缺水睁大眼睛,死死瞪着面前的恶魔。 他不想开口示弱,可眼中明显流露出恐惧,却泄出少年真正的心事。 燕无过在笑,笑容明明淫猥不堪不怀好意,却偏偏让人感觉不出下流。 丢掉那根差点打掉少年自尊的韧鞭,从红布上拈起一只最细最短的金针,大小比毫毛针略长两、三分,被男人捏进指中,只能看到针头看不到针尾。 他想干什么?不……别这样!缺水在心中哀求,脸上的表情则绷得越紧。 低下头,看见少年的那里还插着一根明晃晃的只露出尾巴的金针,燕无过坏心地一笑,竟伸指在那里弹了一弹。 不出所料,立刻就听到少年凄厉的哀号。 等到少年的痛楚渐渐过去,燕无过这才把手指中的细针靠近他的胸膛。 两根手指紧紧捏着那小小的肉尖儿,另一只手慢慢慢慢挨了过去。 「别!别!别——」少年惨叫,拼命摇动身躯想要抗拒,却又带来另外活刮神经的痛苦!一上一下,两根金针几乎要了少年命去。 燕无过并没有把针尖扎入缺水乳尖,只是在上面最柔软的部分一点点轻轻探入又拔出,如果他真的扎进去倒也没什么,袁缺水也不怕这点痛楚。 但问题是,那恶魔只是拿着针尖在玩,每次让他感到尖锐的疼痛后立刻闪去,接着又来。 反反复覆让他每次在针尖靠近他胸膛时,就已经感到那股尖锐的疼痛。 不到一会儿,因为恐惧和烧灼神经的剧痛,缺水全身已经汗如雨下。 「你这个恶魔,你……迟早一天不得好死!你不是人!有种你就杀了我……这样折磨我算什么!你不是恨我们袁家人吗……那你……有种就不要贪我们袁家的功夫!你这只卑鄙下流无耻的野狗!你这个邪魔歪道!啊啊啊——」 「你有种啊,你继续骂啊!怎么不骂了?怎么只会哭号了?嗯,小缺水,你觉得逞口舌之快如何?舒服吗?」燕无过两只手指拧着缺水那份柔嫩,竟硬是把那米粒大小的肉粒儿拧了一圈。 「畜牲……呸!」缺水抬头一口血水吐出,被燕无过闪过正面,落在胸前衣襟上。 燕无过低头看看胸襟前那块脏污,松开对缺水的箝制,似毫不在意地挥手擦去。 「啧啧,袁缺水,你实在太没家教,看来陈默并没有好好教你怎么做人。既然如此,那本尊也就只好勉为其难,教教你怎么样才能做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正好这套针你已经挨了七、八根,我也腻了,这次让我们换点有趣的。」 说着,男人松开绑住缺水的绳索,把宛如脱水之鱼又被剥鳞的少年抱向附近的一张石台…… *** 缺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了那一天时间。 他也不知道那个恶魔是怎么做到让他一直保持清醒,无法痛到昏迷。 大张着四肢,两条腿被高高吊起,整个人呈叉状被反绑在刑架上。 在他的头颅与地面之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木桶,桶里装的是炼过的辣椒水。 如果他不一直保持把头向上昂着,就会整个脑袋浸入木桶中,他已经尝过一次这种滋味……虽然非常非常不想再去尝受第二次,但昂起的头颈越来越疲累,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支撑头颅上,可是这也到了尽头……陈默……陈默─咚,少年的头颅失去支撑,无力地落入木桶中。 啊啊啊!不到眨眼间,少年极度挣扎起来,挣扎着,想把头从木桶中抬出。 咚!木桶被踢翻,少年像是不知道一样晃荡着头颅,哭声从少年口中泄出。 宛如孩童一般放声恸哭着,咳嗽着,哀叫着。 有人在头边蹲下,耳边响起恶魔温柔的轻语:「想不想我把你放下来?」 缺水拼命点头,但看起来就像摇头一般。 恶魔明白了他的意思,手一挥,斩断了捆住他的绳索。 「你比我想的有种。」 恶魔的声音似乎有点困扰,仔细分辨,叫做愤怒的感情似也参杂其中。 「你竟然熬过了一个对时!不过,这只是开始而已……」 缺水浑身赤裸毫无防备地趴在阴冷的地面,明明那么疲累不堪,明明痛苦到只离死亡还有一线之差,为什么他还能这么清醒?!清醒到他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用脚分开了他的双腿…… *** 「一天过去了。」 「我们约好的是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如果我无法从他口中获知九阳真诀,我便让你带他走。」 「无过……」 「什么?」男人略显不耐地转回头。 「没什么……」 「看不下去了吗?」男人冷笑。 「我说了,没什么。」 「是吗?那就好。我还是会把最佳的位置留给你。」 男人忽然住口,看着面前的人微笑道:「大哥,你看的时候有没有变硬?」说完便哈哈大笑而去,留下另外一个男子表情木然。 *** 缺水睁大眼睛看着地牢的房顶。 他现在知道了,那个恶魔肯定用什么药物在给他强行提神。 否则他不会在被折磨了一天一夜后,还能清醒地数出地牢房顶的大青石有多少块。 那个恶魔离开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不知道又去准备什么折腾他的玩意。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下去……有好几次他都张开口说出了第一个字,引得那个恶魔欣喜若狂,但又硬是把第二个字咽进肚中,让那恶魔从欣喜若狂上升为狂性大发。 哈哈,想到那人的变脸不由得心中愉快,但转念一想,想到结果到头来痛苦的还是自己的皮肉,缺水笑不出来了。 目前为止,那恶魔似乎还没有把他弄成残废的念头,手脚都还给他留着。 受刑的手指、脚趾虽然肿胀疼痛不堪,至少还有知觉。 至于强暴,摇摇头,记住那份屈辱,其它全当受刑。 原来英雄是这么难做……为什么书中传记中的英雄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哪怕受尽酷刑也可以咬牙忍耐,甚至横眉冷对?为什么他们在种种苦难折磨下,仍能够顶天立地、不屈不挠,永远不向敌人屈服?而我……只不过是几根针,只不过是一顿沾了盐水的皮鞭;只不过是背骨被极度地弯折,只不过是脑袋被迫放进铜钟中听人在外面敲打;只不过是几片指甲被刺穿;只不过是脚上大拇指被绳子拴上,倒吊了一炷香;只不过是一桶辣椒水,只不过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插进身体;只不过……为什么我就不能!眼泪顺着眼角流落,身上背负太多责任的少年笑着流下屈辱自卑的眼泪。 我永远都做不成英雄,永远!父亲,父亲,我可不可以向敌人投降…… 「你想好了没有?」牢门被打开,恶魔迈着高高在上的步伐、用高高在上的声音走近他身边微笑着问道。 「想好了。」 缺水抬头看向俯身望他的魔鬼,一个有着神仙姿容的魔鬼。 「噢?」燕无过在他身边蹲下,眼光在他赤裸的身躯上扫过。 「我在想,你死的时候……一定会很惨,一定比我现在还要……痛苦百倍。让你练阴绝功破功而死……对我来说,就是对你最好的报复。所以,就算我不能活着向你……报仇,亲眼看你死去,我也觉得值得。」 燕无过渐渐收起微笑默默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脸上变得没有一丝表情。 「你以为你能熬得过去?」男人俯首在少年耳边轻问。 不待少年回答,男人又接着说道:「你以为你不说出九阳真诀,我就会放了你?或者干脆把你弄死给你一个痛快?或者你开始想寻死?傻孩子,我怎么可能让你寻死呢?你放心,我会让你除了说话以外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你不觉得从昨晚开始你除了哭叫讨饶外,已经做不了任何事了吗?」 我知道。就因为我知道……「呵呵……我等着你,我在地狱里等着你……你这个恶魔迟早会下十八层地狱!」 「缺水啊缺水,如果你知道以后你要过的日子,你还会这么嘴硬么?」恶魔叹息,在少年身边绕了一圈。 燕无过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长发柔声说明:「我留燕谷有药名迷魂,如今虽在试药阶段,但用在你身上也不无不可。 迷魂,顾名思义,服者魂迷。 不管你生前是再了不起的人也好,服下迷魂也只是形同行尸走肉。 「那时,不管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不会拒绝,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虽然可惜了你脑中的九阳真诀,不过,你的身子却可以给我做练功的鼎炉。 「说实话,我很期待那天的来临。但在这之前,我当然要想尽办法从你口中得到九阳真功练功心法。缺水,如果你现在说了,我可以保证你后面不用受苦,甚至可以放你回家,如何?」 缺水连看都懒得看他,干脆闭上眼睛。 男人轻笑,「你先听听我今日给你安排的戏码,再睡也不迟。 「首先,我会帮你清洁身体,尤其是你的身体内部,让你好好服侍我一回。因为之后几天你恐怕都没有机会空闲下来。 「其次,待我满足后……小缺水,你喜欢狗么?正好我这里养了两只獒犬,等会儿,待我尽兴后,我会牵来让牠们和你乐乐。」 缺水的身体不可抑制地轻轻一颤,这是连药物都无法控制的来自神经的颤抖。 燕无过当然没有放过他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拿起准备好的皮囊在他身边半跪蹲下。 「等你把那两只獒犬也服侍好了,我就把你送到兰园去住上一段时间。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兰园是我留燕谷经营的一家像姑园。知道什么是像姑吧?你到了那之后,我会让人先调教你一番,成日躺着不动也没意思,我会嘱咐他们让他们每日喂你服下一点解药,让你四肢能做最简单的反应。 「然后,等把你调教好了,让你变成非男人不欢的淫荡后,我再广发请帖,让人知道现今袁大盟主的儿子在我留燕谷兰园做台柱。我想,肯定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等到你接客那日,我会让你先在千百客人面前公开表演一番。为了不让你半途力竭,我会记得给你服下春药,给你后庭抹上豹油。 「知道豹油是什么吗?这个据说原是宫中配方,后来流传到民间的药用油,豹油功效在于可以让男人阳具持久不泄,抹在你后庭也是为了给客人增加快感。再说说那天我会让你表演什么吧,首先……」 缺水从来没有这么害怕恐惧过,他可以不在乎酷刑,可以不在乎那人言语上的侮辱,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如果他真的落到那种田地……如果他真的落到那种田地!他不想流泪的,他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恶魔面前示弱,可是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唔!」身体内部被硬塞进坚硬的什么,随即大量的冷水灌入腹中。 寒冷过后,就是火热的烧死人的辣!那不是水,那是…… 「二十年的陈花雕,喜欢么?」 如果可以动,少年现在一定在满地打滚。 陈默,陈默—— 「啊啊啊!」 燕无过看着躺在地上,因为无法控制身体内部痛楚扭曲成一团,闭着眼睛默默流泪的少年,出乎意料,在听完他的描述后他并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试图改变他的决定。 除了口中的惨呼,那样子既像是准备承受这一切,又像是恐惧到尽头的无言。 燕无过残忍地堵住他的出口,一手在他鼓胀的小腹上按压揉磨。 看他张大嘴巴,看他凄厉的惨叫。 「你一点都不像袁正啸的儿子。就凭你还想做武林盟主统帅整个武林?嘁!不要笑掉人的大牙!像你这种没用的二世子,就只配在男人胯下混日子!就凭你是袁正啸儿子这点,你就不怕没客人光顾你,嘿,我几乎可以看到你日后为我日进斗金的样子。」 片刻后,待少年全身都被烈酒醺得通红,知道再不放手,少年的内脏一定会给烈酒烧坏,燕无过这才拔出软木塞子,揉压其腹部,把烈酒和脏污一起强行排出。 缺水初感身如火烧随即腹痛如绞,被按压又被强行堵塞更是感到断肠裂腹的剧痛!等到那人拔出塞子时,缺水忍无可忍终于放声大哭。 耻辱,羞愧,难受,悲哀,疼痛,恐惧,害怕……受不了了!不要!他不要这样!酷刑,虐待,言语的打击,这个当代武林盟主的儿子已经趋临崩溃。 可是恶魔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他,他等的,就是袁缺水的崩溃!换了一个皮囊,这次只是普通的温水,旨在给他清洁身体。 温水在挤压下汩汩流入少年饱经摧残的身体。 冲洗了一遍又一遍,换了两个皮囊,把少年折磨得连喘息都显得无力后,堕入魔道渐失人性的燕无过这才满意。 燕无过用手指在那火热的窄小中随意抽插玩弄着。 「其实我觉得你还蛮适合做男娼的,看这具被我越搞越淫荡的身子就知道!啧,真想给人瞧瞧你这儿,你看,不过就拨弄两下,就一张一缩迫不及待等人搞似的!哭什么?等不及了是不是?放心,我这就满足你这个小荡男!」手指强行把那小小的入口掰开,换之熟悉的硕大被硬生生埋入。 刚开始还能感到一点温度的东西慢慢地越来越冰,冰到连烈酒清洗过的身体都无法忍受其半分。 「呼……舒服。早就想试试看用烈酒浸润你这个肉洞,简直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啊……真他姥姥的舒服到家!」男人享受至极地合上眼睑,脸上是明显的陶醉及舒爽。 把少年的双腿分开夹到自己腰侧,又往前抵进三分,阴笑道:「哭啊!哭得更大声!越哭本尊越爽!来啊,未来的大盟主,害羞什么?还不扭起屁股侍候你的主人! 「现在装圣人有什么用?过几天你还不是一样要在千百人面前扭腰摆臀、发浪发骚!对了,差点忘了,等会儿你还得侍候我那两只獒犬呢!等下你可要和牠们好好培养感情,毕竟以后在兰园,你还要和牠们表演几场给客人助兴呢! 「哈哈哈!怎么了?怎么一句话都没有?不会叫床连哭号都不会了吗?!还是……你在指望什么?难不成你还指望有人来救你?」 说到这里燕无过古怪地一笑,放缓冲刺,俯身低下头,在少年耳边嗫出恶魔的嘲笑:「小缺水,想不想让陈默哥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想不想你的陈默哥哥来干你?」燕无过含住缺水的耳郭轻轻撕咬拉扯,淫靡而又邪恶,「你放心,等你变成婊子后,我一定首先邀请你的陈默哥哥来玩你。小缺水,你看我对你多好。」 少年的样子似被雷劈中一般。 燕无过看着胯下被羞辱践踏的少年,头一次知道「面无人色」到底是怎样的颜色。 看着他缓缓睁开双目,看着他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看着他畏缩的、怯懦的自以为鼓起全部勇气般看向他。 听到他颤抖却清晰地说道:「我……我给你做练功鼎炉,我……保证不逃不自残。只要你……不要把我、把我弄成……」 「弄成什么?」男人恶意地追问。 「……求你!」 「贱货!没有九阳真诀,你就准备一辈子做留燕谷的男娼吧!」冰冷残酷的嘲笑把少年打入阴暗的深渊。 不再保留力气,不再给他任何一丝感情,男人彻底享受彻底玩弄了眼前这具毫无抵抗力的青涩身躯。 为了不让你的陈默哥哥看到这样的你,所以你才会向我求饶的是么?这句问话,燕无过自始至终没有问出。 换之,是狠狠一口咬住眼前那颗小小的还渗着血丝的乳珠,牙关一合,竟生生把它咬了下来!「呜啊!」缺水痛昏,不到片刻又被弄醒。 反反复覆几经生死之门。 第九章 一脚把少年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 穿着暗秀锦面鹿皮底鞋的脚,踩在少年赤裸的还在流血的胸膛上,用力踏下。 「睁开眼睛!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睁开眼睛,你要侍候的主儿正在等你呢!」低沉的,属于兽类的吼叫在地牢中响起。 缺水吃力地睁开双眼,看到就在近前的两头庞大獒犬……黑色的庞大的怪兽,留着长长的口水,张开血盆大口向他靠近。 「不!不!不——不要不要不要!啊啊!不不不!」少年挣扎着,妄想用那具完全脱力的身体逃离眼前可怕的威胁。 哭喊,求饶,破碎的嗓音,喊到裂开的喉咙。 幼年时的恐惧,加上无法想象的侮辱,少年疯了一般喊叫着。 燕无过目光一凝,他没有想到狗对袁缺水的效果这么大。 如果他知道,他会不会一开始就用牠们来逼他? 「说!九阳真诀第一句是什么!」燕无过略略放松了手上的绳索,两头獒犬低吟着又向前逼近两步。 「再不说,我就让牠们轮流上你!」 「不……不……!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求你!」少年如果能动,他现在一定紧紧抓住男人的裤脚苦苦哀求。 「说!」燕无过手一松。 「不要!走开走开!啊啊啊!我不能说我不能说!我发了誓我用陈默发了誓……杀了我杀了我!」少年崩溃了,哭喊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说,他说了,他的陈默、他最敬爱最喜欢的大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恨!好恨!恨折磨他羞辱他凌虐他的邪鬼燕无过!恨知道他的心意,却逼他用最最重视的陈默来发誓的父亲!他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懦弱!如果一开始就寻死,如果…… 「娘!娘……陈默!陈默!陈默!」一声声撕裂般的陈默在牢狱中徘徊回荡,那凄厉惨绝的声音只要是人就无法忍听。 燕无过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性,听见袁缺水的呼唤,脸上浮起异常奇怪的神色,这个表情逐渐越变越诡异,到最后竟成了绝对的狠毒和决绝! 「谷主!属下有急事相告。」地牢外传来略显焦急的低喊。 戾气暴涨,瞬间,燕无过心头掠过杀意。 哼!来得倒是时候!手一紧,燕无过重新扣紧獒犬的锁链,眼睛盯着地上的少年对外喝道:「什么事?说!」 「是。禀告谷主,有人闯入谷内,人数不知,似乎都是高手。护法等人已经缠住两名,但仍有其它人漏网,现在谷中到处点火,见人就杀。」 燕无过周身的戾气渐渐收敛,转瞬间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转而又对地上的少年冷笑,「算你好命!不过,也就这一刻而已,别以为你能逃得过这一关!我先去看看哪些个不长眼的竟到我留燕谷闹事!这两只獒犬么……就留下来陪你好了!袁少侠,你可别吓得尿裤子啊,哈哈哈!」男人把獒犬拴在壁柱上算好锁链的长度,狂笑着离去。 缺水闭上眼睛,任由泪水从眼角流出。 燕无过再次现身不过相距了一个时辰不到,在他发现那个少年连提神的药物都无法控制的昏死过去时,神色一变再变,直到所有表情消失,心冷无波。 用脚尖在他后脊要不轻不重地踢了踢,硬是把人从昏迷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缺水迷糊了一阵,但在尖锐的痛楚重新席卷了他全身时,神志反倒变得清明。 沉默,在地牢中蔓延。 不能动弹的身躯瘫软在青石板的地面上,阴冷的地气早已经把他冻得不晓得是冷还是痛。 喉咙撕裂了,血腥气溢得满嘴都是,现在别说是开口说话,哪怕是呻吟都能令他喉如火烧盐浇。 「嗤,这是什么?这下面湿答答的是什么?嗯?」男人的嘲笑在牢中回荡。 「你还真吓得尿出来了!还真想让你的陈默哥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惜啊,他可能永远没这个机会了……」 你说什么?强行压下那股被羞辱的悲愤之情,少年眼睛瞪大,死死盯着那个恶魔。 「看什么?没听到我说什么吗?说起来,你这个陈默哥哥倒是对你有情有义,请来一帮老不死的到我留燕谷捣乱,趁那几个老不死缠住谷中高手的机会,他则到处打探寻找你的行踪。可惜啊可惜,他好不容易找对了方向却不幸被我遇上。哼,就凭他那种二流身手也想来救人,真是自找死路!」男人俊美的脸庞充满不屑。 「你……」你杀了他? 男人皱起眉头,「你嗓子怎么了?」 陈默来救他,被这个恶魔杀死了?陈默死了……心口一绞,喉头翻出腥甜,眼前一黑,缺水的意识彻底落入了黑暗的深渊。 牢内又重新陷入寂静之中,除了两只獒犬呼呼的喘息声外。 燕无过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昏死过去的少年,不言不动,只默默地看着。 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就像燕无过也不懂自己的心脏为何会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很快,那种陌生的痛,就被他划分到散功前阴毒入心的前兆。 *** 「缺水,缺水!」 谁在呼唤他……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缺水,原谅我!原谅我……」 陈默?我也死了么?……真好,原来我也死了,而且还和陈默在一起…… 「缺水,支持下去!我一定救你出去!缺水,不要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对不起,陈默,是我拖累了你……再次醒来,已经是在逃亡的途中。 还来不及感动于陈默还活着的事实,就立刻被迫面对眼前的现实——留燕谷的大批高手正在追杀他们!陈默背着缺水在深山中躲行了两日,两天来,缺水知道陈默带去留燕谷的人除了一个人被抓以外,其它都已经顺利逃出,同时也知道陈默受了邪鬼重击。 面无血色不住咳嗽的陈默背着他在深山里穿行时,缺水想要自己下来行走,陈默却死活不让。 晚上更是把缺水紧紧抱在怀中,就像生怕有谁把他抢走一般。 两天后,陈默眼看缺水高烧不退,只能大着胆子离开山道窜进山下小镇,想法偷了一辆马车。 「缺水,喝点水。缺水醒醒!」缺水睁开眼,眼前是他熟悉的面孔。 他勉强笑笑,嘴唇刚沾了水,人又昏了过去。 昏昏醒醒,每次醒来陈默肯定会在身边,而每次醒来陈默身上的伤也就多上几道。 缺水看在眼中,痛在心中,只恨自己现在不但无能为力还成为累赘,留燕谷的追杀紧跟不放,两人避无可避,已经被截杀过两次。 如果再被堵上一次,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逃的过去? 「你不用担心其它,只要安心养伤就好。」 一只厚实布满老茧的大手摸上他的头,一下一下温柔如昔。 缺水闭上眼睛,从被里伸出右手,轻轻握住搁在床沿的男人的另一只手。 顿了顿,男人用他一贯的语气淡淡说道:「缺水,我要帮你换药,但……我不想再点你穴道,你明白么?」 缺水猛地抬起头,半晌,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阳光斜射下,少年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 陈默故意忽略那只突然握紧他的手,小心挣开,伸手帮他脱去外衣。 外衣下,是缠满布条透出浓浓药味的赤裸身体。 缺水瑟缩了一下,尽量不把双眼看向面前为他换药的男人。 布条被一点点解开,布条下的秘密也尽皆曝露在男人面前。 伏下眼睑,也伏下眼中混乱至极的感情,陈默准备好药罐,把备好的布巾用清水浸过。 不能再给陈默添麻烦,不能!可是……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拒绝来自外界的碰触。 「缺水!」陈默无奈轻喝。 缺水抖了一抖,不住深呼吸。 「缺水,你不想我再点你穴道吧?」 缺水赶紧摇头,他恨透了那种神智清醒却一动不能动的状况。 前段时间实在因为他反抗太厉害,陈默才不得不点他软麻穴后,给他清洗上药。 陈默看着他,不言不语。 缺水在他的眼光下屈服,慢慢松开双手,让身体呈现。 陈默的手很轻很温柔,柔软适度的布巾沾着温水,擦在身上也很舒服。 可是,屋中却响起了低低的呜咽声。 陈默狠下心,不声不响也不安慰,只是加快手中速度。 他不得不狠心……翠绿色药膏均匀地抹在少年的胸膛上,手指不经意地掠过左胸上形状奇怪的伤痕。 缺水身体一抖,脸上的恐惧一闪而过,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为他上药的手掌。 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行为,一只大手紧紧摁住他的肩膀,让他无处躲藏。 上半身前后好不容易裹上布条处理完了,当陈默的手刚刚碰到缺水的下半身想给他清洗时,少年大叫一声,竟死活不再让陈默碰触。 「缺水听话。」 我自己来……我…… 「你自己怎么来?你连动都动得不利索!缺水……唉。」 男人叹息,手指按在了他的软麻穴上。 不要点我的道,陈默……少年的眼中有了乞求的神色。 陈默一咬牙,手下吐劲。 刻意忽略缺水闭上的双眼,刻意忽略他青白的脸色。 擦洗,上药,陈默毫不犹豫。 为什么点了穴道以后身体的感觉仍旧存在?为什么不能忽视这种感觉?半月来,每天都会上演一次的情节,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以忍耐,尤其是当……熟悉地想要忘却怎么也忘不掉的感觉传来,身体内部被人肆意把玩抚弄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那不是那个恶魔,这是陈默,这是陈默的手指,是陈默……不是别人……一遍又一遍这样告诉自己,可异样的羞耻感还是淹没了他。 所有的一切,所有最不堪的姿态,全都被陈默看到了。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会怎么看我?他会怎么看我这个被……心脏抽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缺水心中苦极,半月来他反复想的都是这件事,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棉被重新盖上他的身体,穴道被解开,耳边传来沙哑的安慰:「睡吧,什么不要多想。」 缺水睁开眼睛,看着高大的男子端起水盆向外走去。 *** 第三批人找到他们了。 缺水躺在马车底下一动不动。 自从陈默感到不对劲,把他点了穴道藏到马车底下的夹层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没人想到会有人藏在后院中马车的底下,太大胆,反而让敌人忽略了明显的地方。 也许偷袭没有成功,前院传来留燕谷贼人挑明的叫骂声。 没有陈默的回声,也许他正躲在什么地方,等待给入侵者致命的一击。 想了想,缺水忽然很想笑。 他跟陈默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知道他武功不如自己,却不知道他伏击暗杀的本领可以比美丛林野兽。 就像他从来也不知道陈默杀起人来也可以不眨眼,那样冷血残酷的陈默,让他感到陌生,也让他升起一股奇异的崇拜之情。 如果不是自己体内余毒未清,伤重不能行走,凭借陈默藏匿行踪的本领,此时他一定已经安全达到袁家庄的势力范围。 如果陈默是我的话,父亲一定会更满意吧?远处传来长长的惨叫声,不知道陈默用的是什么手法,竟然能让一个人临死前发出这种断魔般的惨叫。 他只在清醒的状态下,见到过一次陈默伏击敌人的手法。 那时,他就躺在马车里,车棚被人掀翻,敌人的金环刀从他身上拖过。 在他身上的血溢出来的同时,他见到……陈默吼叫着疯了一般扑过来。 他不知道陈默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就像那个人临死都不知道陈默是怎么制住他的一样——陈默把那人活生生撕成了两半!血,溅在陈默身上、脸上。 他想,他恐怕死也忘不了陈默那天脸上的神情。 那样残酷,那样嗜血,那样……愤怒!就像来自阿鼻地狱的修罗!有人躲过陈默设下的陷阱,闯进了后院。 他能感觉到有人蹑手蹑脚靠近马车,还有一个人似乎正往房屋摸去。 「唔!」一声闷哼在马车后门响起。 「砰!」有人摔倒在地。 死了么?看来陈默在马车上作了手脚。 布置机关,这个又是陈默在什么时候学会的呢?陈默的事情,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老金?呃!」一声轻微的呼唤后,存在感彻底消失。 是陈默。 他可以笃定。 「放火烧!」他听到有人大喊。 不久,他就听到了火烧起来的劈啪声。 热浪,慢慢向后院逼近。 前院再次传来了喊杀声。 夹板被打开,缺水掉进熟悉的温暖怀抱中。 穴道被解开,耳边有人轻轻嘘了一声。 缺水理会的对他眨眨眼,男人眼中有了一丝笑意。 马车冲了出去。 男人抱着他滚到井边,身体一翻,带着他躲进井道中。 「那辆马车至少可以杀死他们三、四个人。等他们发现马车中没人,我们已经在河道上了。」 陈默咬着他的耳朵轻笑。 河道?我们要改走水路?水路虽然比陆路绕远,但掩藏行踪更容易。 加上留燕谷的触手还没有伸到水路上来,竟然让他们享受了十多天的清静。 夜,深了。 小船停驻在九江一个安静平缓的港湾内。 顺着水流,小船轻轻摇晃。 船屋门被打开,寒冷的江风灌进船舱,有人走了进来。 是他!缺水睁大了眼睛。 恐惧,让他全身僵硬,竟是一动不能动。 来人在他身边停下,嘴角勾起他熟悉的嘲笑。 棉被被那人用脚尖挑开。 眼见那人慢慢弯下腰,似乎在嘲笑他眼中的恐惧一般,嗤笑着一把撕开他的襦衣。 走开!不要过来!给我滚开!怎么都无法喊出口的抗拒在喉咙口打着滚,变成微弱的呻吟。 布满厚茧的手掌,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抚摸着。 因为寒冷因为恐惧而硬起的小小乳头,被掌心来回搓揉着。 恶魔在他耳边发出奇怪的叹息,另一只手顺着他胸膛上的伤痕缓缓往复。 缺水想要抗拒想要大喊想要挣扎,却像是被恶魔的力量束缚住一般,只能颤抖着睁着眼睛,忍受恶魔的凌辱。 恶魔一般的男人对他露出了淫邪的微笑,身体一翻直接跨坐在他的身上。 他的手指从他左胸上方掠过,难言的敏感让缺水忍无可忍。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块丑陋的伤疤。 可男人执拗地反复在那块伤疤上抚摸着。 他甚至低下头,含住了那块缺憾,舌尖在疤痕上方扫过。 啊……缺水的小腹泛起一阵痉挛。 为什么……那里会那么敏感?住手!停下来!不要碰我!不准碰我! 缺水的拒绝让男人感到愤怒了!恶魔疯狂了起来,啃咬他身体的力度变得失控,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抓摸揉捏,襦裤被强行扒下,下身被抓住,双腿被打了开来,有什么试图挤进他的身体……住手!住手——放开我!不!放开我!救救我!陈默,救救我! 「缺水,缺水你醒醒!」面颊被轻轻拍打。 缺水胡乱挣扎着,直到看清眼前紧紧抱着他安慰的人是陈默。 「陈默?」如磨砂一般的粗糙嗓音。 「是,是我。又做噩梦了?」缺水还处在混乱中,刚才的感觉太真实,到现在他还没分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 「没事了,别怕,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不会……」沙哑的嗓音温柔地安抚着他受惊的魂魄,比他大了四岁的年轻男人把他紧紧搂进怀中。 许久,缺水在陈默坚实温暖的怀抱中安稳下来。 「陈默。」 「嗯?」像对孩子一样的吻落在他的额头。 缺水的心被轻轻触动。 这个人怎么可以对他这么好…… 「你想说什么?」头顶被摩挲着。 「……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呵呵,沙哑的笑声响起,「小傻瓜,我瞧不起谁也不会瞧不起你啊。」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耻?」 笑声停止。 「我做了很多很羞耻很不好的事情,我无法忍受酷刑向敌人开口求饶,我被人当作练功鼎炉,那恶魔说要送我去做像姑,我害怕就主动要求他做他的练功鼎炉,我还因为怕狗……我……」缺水说不下去了。 渐渐地,缺水觉得陈默抱住自己的双臂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竟是要把他勒成两半一样。 缺水不好意思运功抵抗,但又实在太痛,「……陈默?」 「啊,对不起。」紧锢的力量松懈下来。 「没关系,你可以不用回答刚才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问出这么傻……」 「缺水!你不可耻,一点都不!你会那样其它人也会那样,那……恶魔故意折磨你,你一点都不用感到羞耻。不要去在意那些事情,你就全当是被人刑求了。你怕狗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人总有一、两样自己最无法接受的东西存在,就算我,也有极怕的东西。」 缺水没有询问陈默极怕的是什么东西,反而问出一个问题:「陈默,像姑是什么?」 「像姑?」陈默愣了一下,没想到缺水会问他这个。 「那个假燕无过在威胁我的时候,曾说过要把我送去作像姑,说让我……我猜,像姑应该是和勾栏院里的姑娘差不多,是不是?」 那个混蛋!陈默震怒。 「对,像姑是指卖身的男孩。」男人按下怒火。 「他们做的事是不是会被人看不起?」 「见仁见智。」 缺水闭上眼睛依偎在他怀里不再出声,还没有全好的喉咙也禁不住长时间说话。 陈默并不奇怪缺水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只因缺水生活的环境太单纯,单纯到他知道勾栏的存在,却不明白它的意义,也没有人会当他面去讲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勾栏院的皮肉生意对缺水来说,大概只是一个营生,和其它酒楼、饭馆、店铺一样,只是卖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这大概也是缺水虽然被燕无过三番五次侮辱,却并没有像平常人一样寻死觅活,或者觉得自己肮脏不堪而彻底颓废崩溃。 燕无过对他肉体上的凌辱,对缺水来说也许只是刑求的一种,只是侮辱性更强、更无法让他接受。 想到这里,陈默突然想到,如果让缺水知道那种侮辱对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武林盟主的儿子代表了什么,如果让缺水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武林人士会对这种事有什么反应,尤其是他的父亲……陈默打了一个冷颤。 要继续下去么……他要亲手把这个孩子……毁掉么? 缺水,答应我……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轻生!陈默把少年搂进怀中,默默忍受来自良心的谴责。 他不应该对这孩子心软,他不应该对这孩子生情,他不应该的…… 第十章 没有人打扰,疗伤也能安心进行,在陈默的悉心侍候下,不几日,缺水已能自己行走自如。 不知道是不是陈默行踪藏匿的好,水路一行没遇到任何风波。 眼看还有四、五天路程就可回到袁家庄,缺水竟有点近乡情怯。 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对严厉的父亲,一想到父亲交代的事情不但没有办成几样,反而……他收功起身,放松全身靠在船屋壁上,侧头向窗外望去。 庆幸燕无过为拿他练功并没有废掉他的功力,但这段时间不管他怎么勤练,功力始终无法突破十重。 希望只是损耗太大的原因。 可是,如果是他所想的另一个原因,那他将永远没有可能把九阳真功修至十二重。 他很想问问别人……和男人上床是不是也会毁了元阳之身?虽然他一次也没有发泄过,但他问不出口,也无人可问。 「吱呀」一声,船屋门被推开,随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屋外灿烂的阳光也随之溜进阴暗的屋中。 缺水侧头望去,对来人微微一笑。 「余毒是不是都清了?」陈默把手中捧着的瓷碗放在床头柜上,在他身边坐下。 缺水点点头,盘腿坐起。 「陈默……」嘶哑难听的声音从缺水口中吐出。 「嘘,大夫说你喉咙伤得厉害,没好全之前无事不要多说。」 男人的眼神有着怜惜有着心疼有着……太复杂的感情。 盘坐在床上的缺水,却只能从这人眼中看到对他的温柔。 「来,先把药喝了。」 陈默端起瓷碗送到少年口边。 缺水接过,二话不说仰头一口气喝完,虽然药水滑过破裂的嗓口疼得几乎无法下咽。 但他不想再看见陈默为他难过的表情。 陈默看着他忍痛一点点喝下苦药,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抬头就见少年手拿空碗正在对他微笑。 陈默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一根青苗在他眼前被人生生拔出一尺,看着似长高了,根却坏掉了。 「你好好休息,过两天等你身体再好一点,我们就回袁……咳……家庄……唔!」陈默捂住嘴,但已经来不及,大量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陈默!陈默你怎么了?」缺水大惊,嘶哑难听的嗓音全是急切和慌乱。 陈默抬头看他,似乎想跟他说没事,嘴一张又是一口鲜血溢出。 「陈默!」关心则乱,抓住陈默脉门半天,才感到其脉象紊乱,内息不调。 运功查探下,熟悉的阴冷倒袭而至!是阴绝功! 「你受这么重的内伤为什么不说?」缺水又气又急。 陈默看急得满面通红的他,突然咧嘴一笑,似想伸手轻拍他的头颅,却在手将伸未伸之际倒了下去。 缺水悔恨万分!为什么一直都看不出陈默早就伤重难支?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早一点为他治疗?想想这一个多月以来,陈默拖着重伤之体强行压制体中阴毒侍候他、安慰他,还要除掉追杀者隐藏行踪耗心伤体,哪个不是为了他?如果陈默有个什么……帮陈默盘起双腿五心向上,缺水收敛心神在其身后盘腿坐下。 纯正的赤阳功力,源源不断输进陈默阴毒横行的体内。 一盏茶后,陈默神志恢复,刚想挣扎就听:「陈默,收敛心神,引导我,让我把我引入你体内的三昧真火导入你丹田。」 陈默一惊,心神微微浮动。 这孩子想干什么?「陈默,收心!」 陈默不语,依言行事。 一炷香后,缺水收功。 坐在陈默背后,思考良久,一直到陈默功行十二周天睁开眼睛,少年才缓缓开口道:「陈默,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陈默顿了一下,心如电转。 他发现了么?他是不是发现我所练之功非……「你说。」 「不要告诉其它人!」 「你是指……你放心,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件事情!」男人斩钉截铁的同时,也呼出一口气。 缺水在他身后缓缓摇头,「我说的不是那件事,我说的是……」看着男人的背影,少年更加坚定了心中想法,接着说道:「不要把九阳真功口诀传给他人,也不要把我传你口诀这件事告诉我父亲。」 陈默真正陷入沉默。 没有人看到此刻他放在膝头的手指,正不可抑制地轻微颤抖着。 隔了好久,才听到有人一字一顿问道:「你在说什么?」 缺水姿势未变,清晰地回道:「我说今晚开始我将传你九阳真功口诀,并辅助你练至十二重。虽然还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但以你的根底……」 「缺水!」 缺水没有理他,继续要说的话:「再加上我之引导,以我现在的功力要引导你不是问题。九阳只不过是一种练功方法,你只要熟悉它,到不用控制它就能在经脉中流转之时,便算小成。 「我大概可以辅助你在小半年内把九阳练至八重左右,但如果有药物或其它什么相辅相成,想要练到十重也不是问题。至于能不能突破十二重达大成之界,就要看你本身的资质和缘分了。 「另外,练此功时有些忌讳,在没有修成之前,如与人阴阳交合破了童身,想再往前进便几乎不可能。这点请你切记!」没有人可以形容陈默此刻心头涌上的万般感情。 潜伏这么多年,付出这么多年,花出这么多心血,不惜使出真正悬吊在生死边缘的苦肉计,下了最大的赌注,赌这个孩子对陈默的感情。 他赢了。 陈默赢得了这个赌注。 但陈默并不高兴。 为什么呢?因为他已经看到,这个对陈默付出真挚感情干净得一如山竹的孩子,将不得不成为弃卒的下场了么?我该怎么办?再一次的犹豫在心头徘徊。 当身后传来清晰的背诵口诀的声音时,燕无畏捏紧双手做下了决定。 一将成名万骨枯,当舍得舍! 《面具(中)》作者:易人北 燕无过到底是谁?留燕谷主到底有没有死?纷扰的武林盟主大会之后,袁缺水心中满是疑惑,为什么他会觉得,和他同窗共枕的爱人不是原来那个? 一片混沌中他发现,自己认不出谁才是相伴他十二年的陈默。或许从来就没有陈默这个人出现过? 对袁缺水是杀还是留?向来同心的孪生兄弟各自有了打算,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想把他占为己有…… 中部 燕无过到底是谁?留燕谷主到底有没有死?纷扰的武林盟主大会之后, 袁缺水心中满是疑惑,为什么他会觉得,和他同窗共枕的爱人不是原来那个? 一片混沌中他发现,自己认不出谁才是相伴他十二年的陈默。或许从来就没有陈默这个人出现过? 对袁缺水是杀还是留?向来同心的孪生兄弟各自有了打算,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想把他占为己有…… 序章 且说缺水与陈默赶回袁家庄的当日,缺水虽担心父亲责怪,却在真见到亲人时不由自主红了眼圈。 袁正啸看到半年多没见的儿子似乎并没有多少激动,简单话了些家常就命儿子到内堂单独见他。 袁正啸和儿子单独相处,一共问了三个问题。 一、为何白杜鹃离开他和柳如飞走到一起?二、留燕谷主为何以十万两白银悬赏他的下落?三、他这段时间都在什么地方? 缺水暗中松口气,还好这三个问题陈默都和他商讨过,也想好应对之话。 告诉其父在赵陵发生的事情,掩过被邪鬼侮辱的那段,说白杜鹃感怀柳如飞舍命相救的恩情,遂走到一起。 留燕谷主为什么悬赏他的下落,无非是为了九阳真功口诀,他在江湖上消失的这段时间是躲起来练功了,因为和邪鬼交手过一两次后,发现自己不是他的敌手。 「那你现在功力如何?是否已经有把握对付邪鬼?」袁正啸负手背对儿子问道。 左手捏紧又放松,缺水答道:「我没有把握能胜过那个邪鬼,所以这次回来是想和陈默一起闭关练功。」 袁正啸皱眉沉思,半晌才回过身来。 「你的九阳真功还没有突破十二重?」 「是。练至十一重后便一直无法向上突破。」 缺水不敢说他现在连十一重都无法达到。 「嗯。还有不到半年时间就是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你的时间不多。要知今年又是更选盟主之年,加上一个留燕谷,今年明显会有个多事之秋。如果你不够独当一面,到时别说盟主之位,给袁家脸上抹黑亦不无可能!你好自为之。」 「是,父亲。」 正待告辞,突听父亲开口道:「你在外面没有胡来吧?」 冷汗刷的从他后背冒出。 「我知道你已经到了年龄,但在九阳真功练至十二重以前,为父的希望你能洁身自爱。九阳乃至刚至阳的功夫,最忌讳在功成之前阴阳交合,如果阴气入体阳气泄出,便是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原地踏步。你可明白?」 「是,孩儿受教。」 缺水躬身,面色苍白。 「父亲……」 「嗯?」 「如果……如果我被阴绝功所伤,会不会导致功力停滞?」 袁正啸看了看儿子,「你被阴绝功伤过?」 「是。」 「九阳是阴绝功的克星,就算你被其所伤,及时治疗应不会留下后患。除非……」 缺水抬起头。 袁正啸摇头,「除非阴毒入体,你又无法逼出,且与此同时你阳气尽泄,导致根基被伤,这和与女子交媾一般道理,不过这种特殊状况你无须考虑,也应该不会碰到,所以你只要守住童身即可。 「好了,没事你去看看你母亲吧,你离家这段时间她可是为你操透了心。对了,你的嗓子怎么了?」 缺水身子一震,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为了五个月后的武林大会,为了那个盟主之位,缺水和陈默双双闭关修炼不理外事。 袁正啸原不想让陈默一起闭关,他有不少事要吩咐此人,但在缺水强烈要求下,思考一番后竟也同意了。 只是袁大盟主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闭关不为自己进修而是为了辅助陈默,更把袁家不传之秘一古脑儿全部传给了外人陈默! 陈、袁不问外事一心练功,除了每日有人定时送来三餐,竟是什么事都不管不问。 如今的武林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留燕谷的搅和下,已经乱成一滩浑水。 身为白道盟主的袁正啸每日忙得焦头烂额疲于奔命,因担心留燕谷主为九阳真功再次杀上袁家庄,袁正啸苦心布置把袁家庄防守的如铁罐一般,尤其是儿子练功之处更是除了他自己和一个送饭仆人外,再无他人知晓。 可奇怪的是留燕谷却像是对袁家庄失去了兴趣,除了有两、三次小小的骚扰外,留燕谷主一直都未露面,就连江湖中似乎也很久没有人看见邪鬼亲自现身。 有人说留燕谷主可能被属下杀了篡了位,也有人说邪鬼大概是躲起来练功,想在七月的武林大会上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头。 众说纷纭,只能增加袁大盟主的心烦。 春天来了又去,转眼夏季已至,待进入梅雨季节,再过不久就是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 今年又是更替盟主之年,外面的江湖早已经沸沸扬扬,各门各派各家的弟子少爷们能出师也都下了山,江湖中一下多了许多少年俊杰。 外面的世界不管怎么热闹,这座在袁家庄范围之内单独成院的方寸之地,却一直平静如昔。 那孩子又在发呆了。 陈默功行圆满,下床走到窗边。 外面的天气并不好,空气又湿又重,几只红色的蜻蜓在小院中低低的飞来飞去。 那孩子就那样呆呆的坐在离水井不远的青石上,望着那几只蜻蜓,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默看着他,深藏在胸膛中的心脏有一处突然很疼很疼。 他和无过一样,也一直认为缺水是一个懦弱无法肩担重任的人,他虽然疼惜他,但在心中某处也确实有点看不起他。 他甚至认为袁正啸生了这个儿子就有点像是虎父犬子,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有一段时间,陈默一直都把缺水看作是将来打击袁正啸的最佳工具,而不是一个可以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直到如今他还是这么认为。 这个孩子如果生在一个普通的武林世家,或者普通的老百姓家里,应该会比现在幸福的多吧,那样他就不会碰上无过也不会碰上他,既不用去负担那可笑的武林正义,也不用在袁家的责任压力下挣扎。 他可怜他。 虽然生在富裕的袁家庄,却没有享受过多少富家公子的奢侈任性,从小严厉的教育让他小小年纪就老成的可笑,加上他自身软弱的性格,造成对谁都是好颜相向。 袁家庄上至护院下至下人、佃户、雇佣,恐怕没一个怕他的。 一个十八岁生在有钱有势大世家的少年,却连象样的游玩都没有过一次,更不要说是流连青楼酒肆呼朋唤友。 一个堂堂武林盟主的儿子竟除了他陈默外,再没有一个能把臂言欢的朋友。 除了不缺吃喝修得绝世武功外,这个孩子也只不过冠了一个少爷的名头罢了。 怪不得他一直憧憬着普通山农生活,相对于肩负责任重压的少爷生活,可能还比不上陈家村那些山农自由自在呢!这样的孩子又遇到那样的事情,现在的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推门出屋,走到那孩子身后站住。 缺水仰头对他笑了笑。 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稚气了一些。 缺水看着那两只飞舞的蜻蜓,突道:「陈默,我想助你成为下一届武林盟主。卫道除魔,张扬正义。」 陈默眼光一闪。 说出口才发现这话说得有多鲁莽,垂下眼光,平静的表情变得不安,磨蹭了半天,少年又诺诺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出头露脸,也知道你对盟主之位不感兴趣,但……我肯定是要让父亲失望了。 「第一,我已经无法把九阳练至大成;第二,依我的性格也不适合去争什么盟主。如果勉强让我做那劳什子盟主,江湖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得一团混乱。可是我又不知道谁适合这个位子,想来想去只有你有这个能力挑起重任。 「还有……还有那个留燕谷,又不能任由留燕谷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为了江湖平静,也为了减少杀戮,必须要有人出面对抗这股恶势力。所以……」鼓起勇气,少年重新抬起头,「所以我希望你能修成九阳真功,并成为下一届盟主。」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伸出双手把少年拥进怀中。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你不想做那什么盟主,等把留燕谷的事了结,你就……」 「我就带你一起离开。」男人在缺水耳边沙哑的道。 「……你说什么?」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说,我会带你一起离开。离开你父亲,离开你的责任,离开江湖,离开你不愿不想看到的一切。 「我们去大漠的边荒小城,或者去南边看海,我们可以在那里买几亩田,也可以开家小酒馆,你农我猎,你生火我烧饭,我们……就我们两个过一辈子好不好?」男人的气息在他耳边就像火一般热。 缺水从来没有感受过陈默言语中这样的激情。 那种像是许下一生诺言的约定,那种像是对情人的耳语……缺水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莫名的,一直以来不明原因的压力突然从心脏上消失,换之,就好像被压抑许久的什么被解放了,一种飘扬感从身体最深处升了起来。 「缺水,我喜欢你。」 陈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于什么心思会许下和缺水共度一生的诺言,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有意无意的引诱这个孩子,想让他对自己生情。 虽然为了九阳一直保持童身,但我明明应该是喜欢女人的! 是,他承认他对这个孩子有感情。 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对这个孩子有了欲念?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想要拥有他一辈子?!是为了和他相争么……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在这瞬间想得到这个孩子,想得浑身发疼!我一定是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了。 他这样苦笑着想到。 阴郁的天空下,还是少年的缺水抬头对眼前的男子灿然一笑。 「陈默,我也喜欢你。」 第一章 武林有邪教名留燕谷,崛起不到两年已经把江湖搅得混沌不明,到处掀起腥风血雨。 全江湖的奸人恶人似乎都投入了该组织,以至于留燕谷的行径也越发猖狂。 除了暗杀和垄断南方黑道生意以外,还出现好几次有计划的大规模掠夺屠杀,遭殃的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一方大豪或武林世家。 在武林盟主袁正啸的呼吁下,不少武林人士出面抗争留燕谷,但也有不少门派仍旧抱着自扫门前雪的态度。 直到有流言爆出,留燕谷主就是当时被武林正义所灭的天行教后人,并被敏感人察觉留燕谷所抢所杀的大豪或世家,都是当年参与捣毁天行教的一干人等时,终于武林黑白两道难得的同仇敌忾,决定连手对付留燕谷。 不为其它,只因为当时牵涉到天行教一事当中的人,实在太多太多!留燕谷,就如恶性溃疡,转眼间已经祸患整个江湖! 七月一日,袁家庄。 「二十八日就是武林大会,时间无多,你们今日就起程前往荆州,路上不可耽误。我与武林盟众人晚一日出发。十二日我们在荆州王家汇合。」 袁正啸对厅中二人吩咐。 「是。」 缺水领命,陈默微微躬身。 「你们一路上也要注意留燕谷行踪,如果遇上不要与其缠斗,万事以武林大会为第一!」 「是,孩儿晓得。」 顿了顿,「如果父亲没有其它吩咐,孩儿这就去与娘辞行。」 说完,缺水便准备告退。 「等等,」袁正啸唤住儿子,神色严肃的问道:「缺水,我问你,你现在的九阳真功到底练到了第几重?」 缺水不敢隐瞒,照实回道:「十一重。」 「你闭关半年也没有突破十二重!」袁正啸捂住额头。 孩子神功未成,留燕谷如附骨之蛆,半年下来四十出头的袁正啸已半头华发。 「孩儿资质愚钝,让父亲失望。」 缺水知道原因却不敢说出。 长长一叹,袁正啸挥挥手,心中对这个儿子的失望又多了些,「算了,我再问你,这次出关你可有把握对付邪鬼?」 缺水看了一眼身边的陈默,答道:「如我与陈默连手应敌,当与邪鬼一战。」 袁正啸闻言也向陈默看去。 陈默依旧是老样子,半年闭关下来,除了比以前更为精气内敛外,看起来和以前并无二致。 「是吗……」袁正啸陷入沉思。 两人见袁正啸未开口也不好就这样离去,就这样在大厅里等着。 过了许久方见袁正啸重新抬起头来。 「陈默。」 「在。」 「这次武林大会,如果你能助缺水夺得盟主之位,等大会过后我就告知天下收你为徒。」 陈默在心中冷笑,脸上却纹丝不动,微微躬身不惊不喜,平静回道:「谢盟主栽培。」 袁正啸似乎对陈默这样的态度很满意,点点头,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出了大厅,缺水高兴得抓住陈默的手臂连声道:「太好了!父亲总算肯收你为徒了!以前我那样求他他都不愿意,说什么袁家功夫不能外传。如今总算等到他亲自开口要收你为徒,陈默,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呢!」 陈默摸摸他的头,笑而不语。 心想那老狐狸收我为徒,也只不过想让我更好的为袁家卖命而已!你没听他说,前提条件是要助你得到盟主之位么?何况,就算他肯收我为徒,大概也不会把九阳真功传授于我!也只有你这个傻瓜才会如此高兴。 十天后,陈袁二人已经平安到达荆州。 「没想到留燕谷已经做到这种天怒人怨的地步。」 缺水骑在马上轻叹。 一路急赶可还是听到不少留燕谷恶事,现在江湖上闹得最沸腾的就是,留燕谷竭出全力追杀通州保泰镖局全家。 加上其疯狂的敛财行为,已经不光是武林中人侧目,就连当朝也派出捕快查办江湖组织留燕谷。 奇怪的是,留燕谷那个疯狂嚣张邪恶的谷主,在这半年内倒一直没什么消息传出。 「多行不义必自毙,留燕谷也不会再猖狂多久。」 陈默在马上把水袋递给缺水。 这天也太热了!缺水微微一笑,接过水袋。 有人关心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看他接过水袋,看他仰头喝了一大口,溢出的清水从他口角流下,顺着下巴滑下颈项滑进敞开的衣襟内。 健康的不同于一般少年公子的麦色肌肤,那是他整日在大太阳底下练武的结果。 水珠从锁骨上滑落……陈默下腹紧紧一收,眼光竟不由自主盯紧那略略突出的两根锁骨,假装漫不经意的扫视。 眼前似乎又闪过全身赤裸的他躺在冰凉的青石地面上,被男人狠狠刺穿的样子。 有人……呼吸乱了。 抹抹嘴唇,缺水带笑的眼中有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微澜。 虽然只是一点小事,但陈默这种无处不在的关怀总是能让他由心生出微笑。 尤其是闭关的半年,只有两个人的生活,陈默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每次无意间流露出的淡淡情意更是会扰乱他的思绪。 陈默应该是喜欢他的吧?我呢?我对陈默又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喜欢是毋庸置疑的了,但那是怎样的一份喜欢?喜欢到我可以接受他的一切么?陈默,你可知道你现在看我的眼光让我…… 避开陈默的眼光,把水袋随手挂在自己的马鞍上,假装欣赏沿途风景,缺水开口道:「不知道这王家要怎么走?你听说过荆州王家么?」 陈默收回灼灼眼光,平静了一下情绪,答道:「荆州王家据闻是一代名将之后,在荆州建族已近百年。三十年前,王家出了一个武学天才,把军中马上的枪法改成短兵相接可长可短的武器,借此在江湖中挣下无敌枪的名头,后与当时的武林盟主,也就是你爷爷结为异姓兄弟,之后王家人人学武,在武林中有了一席之地。」 「咦?我爷爷的异姓兄弟?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陈默笑了笑,「你说呢?」 缺水很快反应了过来,「因为天行教?」 陈默点头。 「为什么?」 「因为……你爷爷支持灭了天行,而无敌枪却和当时的天行教主为至交好友。」 「啊,那么他们……」 「对,他们因为这件事不欢而散,后更因为你爷爷和天行教主逝世,王家也逐渐与袁家淡了往来,你父亲自然也不会跟你提起这个陈年旧事。围剿天行教时王家没有参加,虽然被当时的武林同道排斥,却也因此保存了实力。事过境迁,保存实力又行事低调的王家自在荆州形成一股势力,三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就有人提议,把下届武林大会的举办地放在王家,王家没有推拒,便就此决定。」 缺水摇摇头,感叹道:「陈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其中有些应是江湖密闻吧?」 陈默笑,「我耳朵比别人长啊。」 进城不久即打探到王家所在,越靠近王家范围,路上佩戴刀剑的江湖客也越多,陈默随口询问下才知,荆州城内的客栈旅店几乎已全被订满,后来的武林人士又没有请帖的只能想法去租民户。 武林大会还有半月,荆州城却已成风雨之都。 荆州城的百姓们虽然高兴赚到了钱,但也心惊胆战,生怕这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江湖豪客,一个不痛快拿他们这些平常人撒气。 荆州城的官府显然事先得到通知,满城都是城兵巡逻,大小捕快也满大街的走,个个睁大了眼睛严防生变。 也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偌大的荆州城来了不下三、四千人的江湖客,竟没有多少打架闹事发生。 陈默附在缺水耳边告诉他:拿着身分牒牌大摇大摆走城门进来的还是少数,这荆州城绝对不止三、四千江湖客。 来到王家府外,缺水递上请帖立刻被隆重迎进府内,未到中厅,王家这代的当家已经随同儿子、女儿亲自迎了出来。 在陈默的耳语下,缺水知道:王宇,上代无敌枪的第二子,一甲进士入学士阁三年,二十四岁返家接掌王家当主之位,直到其接位之后,江湖中人才知这个文采一流的大学士,一身武艺也是一流。 王宇已经年近四十,身材中等一身文气,修剪合宜的飘飘长须更让人看不出,其能使出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 身边一双子女看起来与缺水差不多大,一番寒暄后,气氛也被带动。 王宇伴着缺水一起向贵宾院走去,路上王宇看缺水的眼光很仔细,耳中听他和子女寒暄,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 一直紧跟缺水身后的陈默似被众人忽略,陈默也习以为常丝毫不显在意。 「我已经接到袁大盟主的消息,说是再过两天就可和武林盟众人一起到达。这个院子是专门辟出来给袁大盟主下榻之用,袁少侠看是否合意?」 缺水连忙道谢,直说不敢。 他不好意思说,他自己在袁家庄的院子还没这装点的一半好。 「右手边的厢房是专给随从所用。」王宇抬手简单介绍,说完,和蔼的笑,「袁少侠远道而来想必已经疲累不堪,我也就不再耽误你的休息时间,接风宴安排在驻风厅,到时小儿会来请少侠前往。我还有点闲事,请容我先失礼告退。」 「不敢,王当家亲自迎接已让在下受宠若惊,王当家还请自便不用顾及在下。」缺水抱拳相送王家父子。 陈默立于他身后不言不动。 走的远了,王宇的儿子王清竹才开口道:「这袁缺水倒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哦?」王宇侧头看向自己儿子。 「怎么说呢,」王清竹皱眉,「他似乎完全没把自己当大盟主的儿子看,身上无一丝骄横之气。态度可以掩藏,但生来的习惯是怎么也改不了的。」 「嗯,你看人的眼光不错。不过比起袁缺水,我倒是对他身边的那个陈默更感兴趣。」王宇捻须微笑。 「陈默?那个随从?」王宇的女儿王芝兰好奇。 「随从么?我看未必。如果我眼睛未盲,那陈默的功夫恐怕已修至化境。袁缺水如有此人相助,这届的盟主之位十有八九还是会落在袁家!」王宇眼中闪过一丝担心,拍拍儿子的肩膀道:「你看人眼光虽不错但还未入细致,以后还得多加磨练才行。」 王清竹点头,眼中似蕴含着什么。 「你想试试那人的底细?」王宇怎么看不出儿子的想法。 「爹你放心,孩儿自有分寸。」 「小兰妳对那袁缺水感觉如何?」王宇转而笑着询问女儿。 王芝兰掩口轻笑,「那人还没有哥哥英俊潇洒。」 「妳这妮子!」王清竹大笑,「家里来的少年英杰妳都看了一遍,竟没有一个能入得妳眼,我该说妳眼高于顶,还是该猜妳已经心有所属?」 王芝兰伸手挽住自己大哥,抬起头娇俏的问:「那你觉得来人中有谁能配上你妹妹?」 王宇看着子女笑闹,心情愉快。 一宿无话。 隔日武林盟一行在袁正啸的率领下也来到王家。 王宇迎之城外。 次日,少林方丈亲至。 袁正啸与王宇一同迎出。 白道,青城、华山、崆峒、三茅、雪山、形意、欧阳、东方、雷火堂、丐帮、四川唐家陆续到达。 「晚上父亲说武林盟还要秘密聚会一次,说是要处理通州保泰镖局一事。」 陈默上前为其宽下外衣。 也亏缺水受得了,为了不让袁正啸责骂,也为了维持一个盟主儿子的形象,大热天的,中衣、外袍一件不少。 「要不要冲洗一下?你身后的衣衫都湿透了。」 陈默顺手拿汗巾为缺水擦了擦颈后。 缺水感激他的体贴,顺着他的话转身要去开门打水,同时也把心中一个疑问暂时放下。 「我帮你吧,你休息一会儿。」陈默唤住他。 缺水摇头,「不用了,我累你也累,你把换洗的衣服备好,我去把你我的洗澡水准备好,等会儿你也一起把衣服换了。天气热也不用麻烦人家烧热水。」 「晚上不是密谈么?我换衣服又有何用?」缺水很奇怪的看了陈默一眼。 「密谈又怎么了?你就不能去了?何况父亲指名说让你和我一起参加。」 「哦,是么。」 陈默笑而不语。 「你知不知道在哪里打水?」 「知道。我看到院内有口井。」 门外传来缺水的回答。 陈默在屋内准备换洗衣物时听到有人进院,听脚步声似有五人。 是谁? 「袁少侠,你的随从呢?怎么让你这个主人自己动手打水?」走进院子的是王清竹,见到身着中衣的袁缺水惊讶异常。 「袁少侠,终于见到你了!自从那日一别,也不知你安危如何,后江湖中又传来邪鬼悬赏追拿你一事,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还好你没事!」是柳如飞。 「柳少侠,齐少侠,白小姐,许久不见。」缺水愣了一愣随即抱拳为礼。 陈默打开屋门,看清王清竹身边的正是华山小一辈弟子齐秀峰、齐松雨、柳如飞,和表情怪异说不出是黯然还是激动的白杜鹃。 「王少侠,失礼了,在下出门从不带仆从。呃,不好意思,请容在下……」 「常三!你是怎么服侍的!竟然疏忽到让袁少侠亲自动手打水的地步!我王家可不记得有这样教育仆人!」王清竹怒斥一边青衣男仆。 男仆常三跪倒在地,不住赔罪。 缺水愣了愣,连忙去拉常三。 「王、王少侠,是我习惯自己动手了,刚才常三兄弟也说要帮我打水,是我说不用了。这不关常三兄弟的事,是我……」 王清竹也愣了愣,暗道这武林盟主的少公子怎么与奴仆称兄道弟。 见袁缺水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也不好继续责骂仆人,反倒会显得自己小气,挥了挥手,命常三离开。 常三抬头看了缺水一眼,连声告罪退下。 清脆的女声响起:「缺水,那日在赵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魔鬼为什么突然把我们全部放走?你是不是打败了那个留燕谷主?之后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后来留燕谷又为什么满江湖的悬赏你的下落?你……是不是受伤了?」 柳如飞上前一步,王清竹也似要开口说些什么。 「缺水,请诸位少侠进去说话吧。」 陈默走到缺水身边,替他披上外衣。 含含糊糊的回答了白杜鹃等人的提问,还好齐家兄弟知进退没有继续追问。 最后好不容易找借口送走王清竹等人,假装没有听到白杜鹃在离开前说要找时间和他单独说话的要求,再也受不了身上的黏腻感,赶紧打水洗澡换了干爽的衣裤。 这群人的突然来访对他来说简直不啻是一场折磨,尤其是白杜鹃问出的问题,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坐到院中,缺水拿着个蒲扇搧凉,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屋内,陈默正在净身。 隔壁,父亲自训完他就出去见少林掌门,至今还未归来。 仰首望天,缺水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 一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慌乱。 人啊,真的很奇怪。 当时做的时候有着一大堆理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事回忆起来能后悔的恨不得捶胸顿足,恨不得狠狠搧自己两个耳光!自从出道以来,似乎就一直在做着让自己后悔万分的事情。 对白杜鹃的态度,拒绝她时的说词,为什么不能更委婉一点呢?为什么要伤害一个真心喜欢你、关心你的女孩子呢?燕无过,不管当时看见的是真燕无过还是假燕无过,为什么要在他面前露出对狗的惧怕,竟一动不能动?这个人恐怕会非常瞧不起他吧。 为什么要答应邪鬼的要求用身体去交换?为什么当时就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为什么要在邪鬼折磨他的时候发出惨叫,甚至泄漏出卑微的乞求?陈默也看见那样的自己了……懦弱的,卑微的,像女人一样哭叫求饶的自己。 为什么要让陈默看见那样的自己?悔恨,像一把小小的锉刀,一点点锉着不经伤害的心。 如果可以让我回到一年前……一只纸鹤从天空飘落,正巧落在他的膝上。 警觉立起,为自己的大意惊心。 缺水立刻抬头,眼观四周耳听八方。 院外有两个人走动,听脚步声像是王家的仆役。 知道这时追出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缺水随后低头把眼光落在了这只青色的纸鹤上。 匀称美丽的纸纹告诉他这张纸价值不菲,能染成青色,还保持纸面清晰平整无毛糙感,这样的纸张大概只有金陵郑家才能做出。 他知道,是因为他父亲的书函用的就是郑家纸。 鹤身有字,墨迹透纸而出。 缺水犹豫一下,拆开纸鹤。 「今夜子时,城北周址园八卦井。知名不具。」 字,刚劲且秀丽,端正却见锋芒。 第二章 当晚武林盟密会,是为了要藏起通州保泰镖局一家。 除当夜聚会的武林盟众十人,再无人知道保泰镖局一家已经来到荆州,并藏在王家某处。 而确切知道保泰镖局藏身之处的只有两人,武林大盟主袁正啸、王家主人王宇。 缺水没有把收到纸鹤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和他形影不离的陈默。 夜渐渐深了,偌大的王家声语渐消,趋于寂静。 咚咚咚,窗外传来轻敲声。 「谁?」缺水收气吐声询问。 安静了一会儿,门外有人轻声道:「是我。」 缺水笑了,放松全身道:「窗没关,进来吧。」 窗扇被人从外拉开,有人翻窗进屋——是陈默。 「有事么?」缺水把身后的薄被抖开,很随便的问。 陈默反手关窗,宛如在自己房间一般自自然然走到床边,在床沿侧身坐下。 「没事,就想来看看你。」 陈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面颊。 「我有什么好看的?」缺水笑出声来,半躺半坐,天气热,一床薄被只盖了肚子。 男人望着他也不回答,布满老茧的大手仍旧在轻轻摩挲他的脸庞。 床头的油灯映照在陈默眼中,说不出道不明的眼神让缺水渐渐低下头去,脸不知为什么越来越热。 似乎过了好久,突听陈默发出叹息一般的声音:「脸怎么红成这样……都赶得上猴子屁股了。」 「陈默!」缺水大窘,心想如果不是你动作暧昧,我又怎么会…… 「啥事?」陈默的嗓子似乎变得更加沙哑,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你、你……」缺水结巴起来。 「我什么?」陈默在他耳边轻笑,笑声中似乎带了那么点玩世不恭。 「你……」想干什么?男人的身体几乎全部压在他身上,头脸就靠在他耳边,一只手还揽着他的肩头。 这种古怪的亲密让缺水手脚无措,不晓得这到底是玩笑,还是陈默特有的表达亲密方式。 「缺水。」 「嗯?」缺水抬起脸。 眼前一暗,有什么从缺水唇上快速掠过。 「……讨厌么?」 「什么?」缺水随口反问,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唇上又落下了什么。 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温热的唇肉碾着抿着含着……缺水头颅被抱住,下巴被捧起,嘴唇被粗鲁的抵开,被迫接受陈默的含弄舔吸。 他下意识的想要闭上嘴唇,又被啃咬住下唇。 舌头被对方裹进嘴里,刚逃回来,又被对方的舌尖来回扫到上颚敏感的内膜,酥酥麻麻的感觉一下窜到脑门。 缺水懵了。 手掌按在陈默肩头想要推开,却被他反手抱在怀里。 这……就是吻?我在和陈默接吻?懵掉的脑袋在某处不停转着这个念头。 「缺水……」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陈默死命吻着他,不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 是吓到了还是生理上的害怕?缺水睁大眼睛没有丝毫抗拒,一动不动任由他需索。 「讨厌么?」男人终于放开他的嘴唇,一把抱住他,紧紧地。 男人看他的眼中有着担心,也有着不舍,还有更多无法掩饰的赤裸裸欲望。 轰的一声!缺水炸了。 脸似滴血的红。 天哪!刚才……刚才! 「缺水……」陈默修长的手指擦上他的唇。 那里,因为他的轻狂渗出了血丝。 很想把那一丝艳红舔去,却又担心会不会就此被少年讨厌。 理智与欲望,两番挣扎下,陈默的心渐渐向理智靠拢。 他可不能像那爱胡来的家伙一样任性。 要他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急在这一时?慢慢来,不要急,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贪婪坏了整盘大计。 「对不起……」陈默慢慢直起身体,露出苦笑。 「我一定是疯了……竟然越来越不能克制自己。缺水,你要生气就打我一顿好了,只要你……别轻视我。」 愧疚、悔恨,明显写在陈默的眼中。 抬起头一接触到对方痛楚万分的眼神,鬼使神差,愣神间,缺水已经坐起上身,两手一张抱住了那具火热的身体。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渐渐的,诧异变成了淡淡的感动…… *** 翌日。 陈默的心情很好,虽然昨晚没有再继续下去,但他已经可以确定,少年对他的依恋已经到了不会拒绝他的程度。 如果不是因为那孩子对房事还有很大的阴影存在,如果不是感到那孩子在他怀中的颤抖,也许……看来我的理智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嘛。 无奈的笑笑,陈默抬头就看见王家的仆人常三面无表情的竖在他面前。 心情好得很的陈默也不介意那仆人态度冷漠,一边想着袁正啸大清早的差人叫他单独会面的意图,一边考虑今后的行棋布局,含着微笑绕其而过。 突然,陈默站住了脚步,但只是一顿,他又接着往前走去。 待缺水早课做完走出房门,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院内,常三站在井边。 「早。」 缺水笑着打招呼。 常三抬头盯了他一眼。 缺水扬起的手停了一下,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昨晚陈默进你屋里干什么了?」阴沉沉的声音突然在缺水背后响起。 什么?!缺水猛地回头。 他竟然让人走到身后都不知! 常三似乎看见什么,眼睛眯了起来。 「真不要脸,不过隔了几个月就想男人想到这种程度!他昨晚是不是把你操的魂都没了?不是让你去城北的么,为什么不去?怕我喂不饱你是不是!」 「燕无过!」缺水汗毛倒竖,一字一顿。 霎时,恐惧和痛恨齐齐涌上心头。 「他是不是比我还好?你这几个月是不是天天在和他翻云覆雨?哼,就知道你们……」越看那嘴角伤痕越是不顺眼,放荡如他怎么看不出,那红肿未消的嘴唇明明就是被啃咬过度的样子!「你就这副淫荡样就想往外跑?你不怕丢尽你那混帐老爹的面子?我还怕人说我没管好自己的……」 「住口!」深吸一口气,欲杀对方而后快的强烈复仇心,勉强盖住对此人的三分惧意,往后倒退一步,考虑到自己的责任,正了正神色,缺水道:「留燕谷大谷主,你胆子倒不小!竟敢只身一人藏身进王家,你就不怕别人认出你群而攻之?常三呢?他是你的属下?你这段时间躲到哪里去了?你到荆州有何目的?这王家还藏了多少留燕谷的人?你在我面前现身难道就不怕我……」 「啧,问题还真多。」 燕无过摇头,嘴角边尽是说不出的嘲笑。 「我如果怕你说就不会在这里出现。武林盟那些人又怎么样!他们在你眼里是救世主,可在我眼中么……」燕无过一撇嘴,「一群垃圾而已!」 「你!」听到自己一向尊重的父亲被人形容成垃圾,缺水气得恨不得一剑刺穿这个满嘴秽言污语的恶魔。 「好了好了,你要往后退到什么地方?还不过来让我看看那陈默到底把你调教成什么样了!那后穴大概已经无男人不欢了吧?」噌!钢剑出鞘。 不再和这邪魔浪费口舌,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吃亏。 抱元守一,灵台清明。 见缺水亮剑相对,燕无过古怪一笑。 「说起来这还是你头一次用剑指着我呢。别急别急,坐下来我们聊聊。」 燕无过向他招手,自己先在院中摆放的石凳上坐下。 喜怒无常的怪物!缺水暗骂,不明白这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父亲和陈默随时都会回来,只要自己开口一呼武林盟众人也会即刻赶到,他难道就一点不怕?是他艺高人胆大,还是留燕谷早有安排? 「你到底想干什么?」作为武林盟主的儿子,缺水钢剑插地沉声的问。 燕无过挑眼看了他一下,答非所问:「陈默没帮你把嗓子治好?」 还不是拜你所赐!缺水只是冷冷看着他。 想这邪魔再狂妄嚣张,总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在武林高手聚集的王家对他做出什么不堪之事,他倒要看看,这武林第一魔头出现在他面前的目的何在! 「嗯,半年不见你又长高了一些,也更健壮了一些,皮肤……怎么晒这么黑?虽然不太可爱也还凑合,不错不错。」 燕无过上上下下打量,对看到的还算满意。 「观你气色,想必你九阳真功也没有练到十二重,坐下吧,如今的你绝不会是我对手。」 缺水不动。 暗想这人难道已经把阴绝功练成?仔细观察下,发现那人周身的阴寒之气似已消失不见,也难怪他会没一开始就察觉他的真实身分。 留燕谷主阴绝功已成……这对这次武林大会来说代表了什么? 燕无过见他保持原姿势也没再勉强,表情平常至极的说出自己此行目的。 「昨晚让常三传信约你出来是想问你一件事,结果你没来找我,却让陈默做了你入幕之宾。」燕无过撇嘴,似乎非常不高兴。「我来问你,你可愿意跟着我?」 缺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这邪魔都在问些什么? 燕无过独裁已惯,也不管他心中所想,只管说自己的,「如果你愿意,从此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也不会亏待你。 「你只要在床笫间把我侍候得好,你要做大侠我也不禁你,相反我甚至可以在背后给你财物方面的支持。就是你想要做武林盟主,只要你听话服侍得我开心,让你做做也无妨。如何?」燕无过的表情像是给了缺水莫大的恩惠,他觉得自己提出这样的条件,无能的袁家小子早就应该趴在地上三跪九叩感谢他的抬爱,而不是…… 「你笑什么?」 缺水无声大笑,他完全没有想到这邪魔竟会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听听,这人都说了些啥呀?! 燕无过看他笑,一直等他笑够才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跟着陈默是不是?」燕无过嘿嘿怪笑,眼中含着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可怜。 「不要怪我事先没有警告你,你那个陈默绝对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你想跟他,怕只怕你将来连哭都哭不出来!」 缺水只当他是在妖言惑众,离间他和陈默的关系,根本就没把他说的当回事! 等了会儿,看缺水只是冷笑,燕无过也无所谓的挥挥衣袖站起身。 「看来你决心已下,我也就不再多说。本来有点可惜了你的身子,这半年来倒也让我想过不少次,不过既然你自己选择往绝路上走,我也没必要非拉着你不放。另外,你别以为自己躲得安全,我要想玩你么,随时都可以!也绝对不会有一个人护着你!听着,以后我想要你自然会来找你,到时你给我乖点,免得皮肉受苦!」 「你当我是什么?!当这里是哪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那么容易!」缺水再也无法克制怒火! 「我当你是什么?」燕无过嗤笑,眼中尽是轻蔑,「我原想让你做我侍宠,你却非要当个左右逢源的婊子。既然如此,我还跟你客气什么!」 「你!」忍无可忍,缺水运起全身功力一上手就是杀招!看他拼命姿势,竟是不管不顾!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此人留下,不为自己也要为当今武林! 「我说错了,你虽然没有把九阳练至十二重,功力却比上次精纯不少!看来你倒是下过一番苦功。」 燕无过嘴上说得轻松,手上应付的却并不容易。 虽然他功力已经高过目前的缺水,但他一不想太早惊动武林盟众人,二也不想伤了缺水性命,在缺水不要命的打法下,一时也无法脱身。 熟悉的感觉由远至近,燕无过轻笑一声:「你的陈默哥哥来了。」 趁缺水分神之际,燕无过虚晃一招腾身而去。 临走之前留下一句:小心陈默。 陈默进入院门,缺水本想追击,却在看到陈默的表情后停下了脚步。 陈默的表情相当难看!但那好像只是一瞬间,等缺水走到陈默面前时,发现他已经恢复成平静无波的招牌脸。 「你在跟谁打斗?」 顿了顿,缺水回道:「假燕无过。」 「哦?他来找你何事?」陈默让自己声音尽量听起来正常。 缺水脸一红,他总不能跟陈默说,那邪魔跑来就是为了让他做他的侍宠,但又不想说谎骗他,犹豫间没有看到陈默眼中一瞬间升起又降下的怒气。 「他……他来示威。」 这么烂的借口陈默竟然接受了,没有多问,陈默立刻转移了话题。 「以后你尽量不要落单,那邪魔大概还打着让你做他练功鼎炉的打算,如果……」 「陈默,那人似乎已把阴绝功练成。」 陈默眼神闪了闪,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对缺水说道:「这件事在还没有肯定之前先不要跟别人说,尤其是你父亲。留燕谷众光天化日出现在王家的事就能让他烦透心,如果再让他知道……」 「我知道。」 缺水了解的点头。 轻舒一口气,陈默放松道:「走吧,你父亲找你。」 *** 当晚,七月十五,月上中天,荆州城内。 杂草丛生荒芜的周址园内出现两条黑影。 「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左边的黑影问。 右边的黑影发出嗤笑,「是我不按计划还是你不按计划?是谁冒着可能被老贼发现的危险跑去睡他儿子?怎么样?他的滋味?」 左边的黑影避而不答,「因为你提前出现,老贼一干人等已有所提防,这对我们行事不利。」 「有其弊自有其利,他们越紧张也就越容易漏出破绽。何况,我不闹点事,怎么显得你的重要?」 「……你在生我气?」 「生气?哈!大哥,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只是希望大哥不要忘了当初答应过什么!」 左边的黑影沉默的时间更长,久久,长长一叹道:「这袁缺水的身子就这么让你念念不忘吗?你身边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不知道。」右边的黑影答得干脆,「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想要他。」 「就算是现在?」 「就算是现在。」 左边的黑影低头不语。 「无畏,你还没睡过他是不是?」肯定的愉快的语气,「既然如此,你何不干脆一点?等那小子没有利用价值后你把他给我,我自然会把他调教得听话乖顺,绝对不会让他坏了你我大事。」 无畏在犹豫,「他……」 「他不会有大作为的,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 「计划中袁家后人一个也不能留下。」无畏这话说得相当吃力。 「大哥,计划不如变化,只要我们把计划稍微修正一点,袁缺水不但可以留下,而且还有更大的好处。」 听完孪生弟弟的计划,无畏仔细考虑着。 半晌过后,无畏轻叹。 「那孩子,你将来准备如何对他?」 无过笑得古怪,「你希望我如何对他?」 无畏皱眉,显得心烦,「他是男子,你不可能娶他为妻。你现在贪他肉身不过最多维持几年,等他年纪变大,我想你也不会再对他有什么兴趣。留下他又总是后患……」 「呵呵,」无过轻笑,「大哥,我还以为你对他比我对他要来得有情,见你对他似也有点意思,没想到啊没想到!如果让那小子知道……嗤!」 无畏面色不愉,抬头看看天色,冷冷道:「我不管你怎样想,在你还是留燕谷主的时候你想怎样对那孩子都行,我不会阻止。可一旦尘埃落定,该怎样就怎样,容不得你胡来!我走了,明天你也该露面了。」 无过目送自己兄长离去,俊美的脸庞浮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我亲爱的大哥,你忘了我们是孪生兄弟么?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人影消失,周址园寂静如初,没有人知道这里有人会面,也没有人知道,一对同心的孪生兄弟因为一个外人产生了微妙的分歧。 *** 出事了!与周址园相反,在入夜后一向安静的王家突然灯火通明,尤其是靠近西头的某个院落还泛起了噪声。 来参加武林大会落脚王家的大多数武林人士,都被王家仆人们客客气气的挽留在各自房中,虽然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只能按捺心头好奇等到明日日出。 能被请入王家的客人都很聪明,谁也不会主动在这种敏感的时期闹事。 西头某不起眼的小院落里,袁正啸的脸色很难看,王家主人王宇的表情也不再那么安然,而武林盟各派首脑也只是看着院落中的惨景默默无语。 缺水站在其父身后,身边是被他一起叫来的陈默。 十一个人头,整齐排放在院落内的木桌上。通州保泰镖局一家老小一个不少! 缺水心中难过,低下头不去看那些狰狞人首,其中最小的看起来也不过才十五、六岁。 留燕谷为什么要对他们赶尽杀绝,连妇孺也不放过?是那个邪魔下的手么?他是不是还在王家?如果自己如实告知父亲来的人是谁…… 而除了这十一颗人头外,王家的奴仆似也少了一人——常三。 在缺水的推测下,所有怀疑都集中在消失的常三身上,最后商讨下,袁正啸一边请王家及武林盟注意常三下落,一边忙着帮保泰镖局一家接首下葬。 抓凶手这件事自然而然落在武林大盟主的身上,通宵达旦,袁正啸一夜未眠。 见其父繁忙,缺水恨自己无能插不上手,几番犹豫还是不敢说出自己受辱一事。 他不想让父亲对他更失望! 次日,保泰镖局一家在武林盟的保护下,仍旧被全部屠杀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传遍了荆州城,这也让早已动荡不安的江湖更加混乱更加恐慌。 缺水不敢合眼,为了填补那份悔恨,弥补自己的过失,忘记那些狰狞的人头,他跑到周址园寻找留燕谷踪迹,整整找了一天。 而就像有人在故意打击这个想要振奋做出一番作为的青年般,七月十六日晚,青城派门主一夜未归,次日清晨被人发现死在一家暗娼馆中。 死时浑身赤裸,且明显有交媾后的痕迹。 武林盟涉入调查,暗娼馆一老龟作证:这名道士确实在昨晚召过一名暗娼,但如今那个在暗娼馆作了十来年迎送生活,早已年老色衰的女人也不见了。 青城派羞愤欲绝,不肯承认门主会去嫖娼,而且还是最低贱的那种暗娼,俱一口咬定门主被人陷害而死。 就在武林盟难得同心协力想要掩盖此等丑事时,荆州城内突然爆出青城派门主宁虚有虐待女人的嗜好。 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就专嫖最低贱的暗娼。 谣言虚虚实实越传越离谱,青城派的人刚开始还与人据理力争维护掌门面子,到最后竟一个个躲在王家不再轻易抛头露面。 这也是缺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人言可畏!武林大会尚未开始,已呈乱兆。 第三章 与袁正啸一干武林盟首脑的焦虑无关,七月十八日,一向比白道人到得略迟的黑道绿林道也陆续抵达。 洞庭、漕帮、盐帮、四方楼等大帮首脑先后手持请帖来到王家。 因为这次武林大会特殊,除了竞争盟主之位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目的就是讨论如何对付如今的武林公敌留燕谷,故袁正啸为首的武林盟众人丝毫不敢怠慢这些黑道大豪、绿林好汉,平时就算有些恩怨,如今也全部收了起来。 缺水搜遍周址园也未查出留燕谷落脚的痕迹,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个不知真假的留燕谷藏匿处禀告了其父。 刚说完自己认为那处荒园最为可疑,就见王宇父子带着雷火堂堂主等人找上门来。 「你说什么?!大量火器、暗器失踪?」袁正啸脸色大变。 「不光如此,」雷堂主闭上眼睛,三十几岁的人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连制造火器的秘方也一并失窃。而这些都是我雷火堂不传之秘!」 缺水站在父亲身边,看到父亲的双手握紧了椅子的扶手。 雷火堂,可以说是袁家一手扶出来的门派,武功不精,却因制得一手强大的火器和精妙的暗器,而成为袁家的开路先锋。 当初灭天行教,雷火堂的火器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要知道再怎样精妙的机关、再坚固的石墙,也禁不住火药轰炸啊!火器遗失,方子被窃,就在保泰、青城悲剧之后,这能说只是巧合吗? 「我想,这些秘方雷堂主必定是贴身隐藏的了?」 「是。」 「如果雷堂主不介意的话,那么能不能麻烦雷堂主把今日去的地方、见的人,与在下详述一番?」袁正啸不愧稳坐盟主之位近二十年的人,片刻之间已经恢复镇定。 雷堂主连道当然,一边回忆一边述说。 缺水用崇敬的目光,眼看耳听父亲有条不紊的处理如此棘手之事,在父亲稳如泰山的态度之下,原本焦急万分的雷堂主也慢慢平静下来,显然这个男人相信自己的父亲,相信他一定能解决这件事情!王宇父子自始至终没有插话,看向父亲的眼光也是充满敬佩及折服。 如果是自己来处理这件事的话……缺水在心中苦笑,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和父亲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王兄,也要麻烦你立刻吩咐一批可靠的人手,与雷堂主高徒一起巡视王家一遍。」 王宇立刻明白袁正啸的意思,他在担心有人会利用雷火堂的利器,来对付王家内的武林人士。 如果那三箱火器被布置到王家各处……王宇脸色微变,当下吩咐其子王清竹亲自带人,随同雷火堂等人一起去办此事。 「盟主考虑周全,小弟自愧不如。」王宇抱拳叹息。 袁正啸表情不变,走上前扶住王宇。 「王兄,你是在说笑话吗?堂堂大学士文武双修,又怎是我这个莽夫可以比的!这次武林大会可要王兄多为担待了。」 「应当的。盟主在荆州城内调查多日,可曾发现留燕谷妖众行踪?」 袁正啸摇头,「王兄乃是荆州城地头蛇,如果王兄都查不出什么……唉!」 缺水愣了一愣,自己明明才刚禀告过对周址园的猜疑,为什么父亲会对王大侠说没有任何头绪?是不相信他的调查,还是…… 待王宇等人离去,缺水大着胆子把胸中疑问问出。 袁正啸看了儿子一眼,这孩子的能力他这个父亲最为清楚。 出事以来,任是地头蛇的王宇怎么调查,任是武林盟一干人怎么翻腾,都没有得到关于留燕谷的蛛丝马迹。而他这个能力中庸的儿子却在短短几日内,不但有了怀疑对象,更指出荆州城内留燕谷藏匿最为可能的地点。 常三失踪已经可以证实缺水的猜测正确,如果周址园也真的如他所疑……是他轻估了自己的儿子,还是另有人帮助他呢? 「缺水,我应该教过你,凡事没有确定就不要随便开口,越是大事越是要谨慎。除非你真的掌握了证据拿住了关键,并想好各种结果的应对,否则就不要轻易说出。 「尤其你身为我的儿子,你的言行不但代表了我,甚至也代表了整个武林白道,如果你的怀疑是真还好,如果是假,别人就会说你信口开河,严重的甚至会怪你贻误战机,你明白了吗?」 「是,孩儿受教。」缺水垂头。 「去吧,如果你能找到留燕谷行踪,也不枉是我袁正啸的儿子!」 *** 七月十九日,北方黑道之魁飞鹰社大魁首燕无过,偕同社中两位堂主、两位护法翩翩而至。 荆州城内气氛越来越紧张。 因为据可靠消息,留燕谷主邪鬼一行也已秘密进入城中。 更有人传说,虽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在案发地留下留燕谷标志,但这几日发生的血案,绝对跟留燕谷有关。 黑白两道众首脑同聚王家,除了为二十年一更的盟主之位外,更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商讨如何携手对付两道共同的敌人留燕谷。 听说要对付留燕谷,虽是做黑道买卖,但帮众多为普通百姓集结的漕帮、盐帮已有退意,据点在扬州的四方楼直接说不沾这滩浑水;两相争说下,弄得白道群雄极为不快,会议开到一半四方楼楼主率手下退出。 而洞庭联盟的盟主表态不明,仍在犹豫。 「燕大魁首你意下如何?」袁正啸看向对面,面若晶玉身如青木翩翩一如佳公子的黑道大豪。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自己张口介绍说他就是燕无过,见到他的人绝对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文弱的佳公子,会是掌控北方所有黑道买卖的飞鹰社大魁首! 燕无过抬头笑了笑。 这一笑,让在场很多人都想到一笑倾人国这句话,甚至有人想:不知道武林第一美人和这黑道枭雄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燕无过道:「黑白两道,分来分去分的也不过是生财之道。仁义礼德孝仍在两道心中。但如留燕谷这般完全不顾道义、泯灭人性的帮派已不在黑白道之列,应属邪教下流,这样的帮派存在江湖,无论是对武林中人还是普通百姓都非幸事。 「唇亡齿寒,我飞鹰社虽力量微薄,也已决心助武林同盟,不惜代价除掉这个恶瘤!重还江湖平静武林安生。」 「说得好!」三茅宫宫主三茅老道拍案大叫,一下子就对这个看似文弱的黑道魁首产生了好感。 「燕老弟,就连白道上现在也很少有像你这样讲道义的人啦!怪不得你飞鹰社能在短短五、六年内发展成北方第一大帮派,确实要得!」 燕无过颔首礼对,「宫主过奖。道亦有道,在下只是不想坏了道上的规矩。」 燕无过顿了顿,唇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说不出是什么意味的笑容,「黑白仍有区别,宫主可千万不要把无过当作好人看。」 「哈哈!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份爽快!不像有些人明明关起门来鸡鸣狗盗不是个玩意儿,还非要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样!老道我看了就想吐!」三茅老道斜眼看向雷火堂的方向,眼中有着深深的鄙视。 雷火堂堂主像是没有看到他的眼光,转头低声与属下商讨着什么。 但无人看到的是他藏在衣袖中的双手已紧捏成拳。 袁正啸担心引起争吵场面,连忙打圆场道:「多谢燕大魁首,燕大魁首胸襟广大尊规重道,实在令人感佩。得飞鹰社相助,实乃我武林之福。」 武林盟众首脑一阵附和。 少林方丈无尽大师与王宇互看一眼,微笑不语。 洞庭盟主孟得第见黑道第一大帮已经表态,自己再犹豫似已不美,也开口表示洞庭三十六联盟随时听候大盟主吩咐。 缺水自从进入大厅看到燕无过的那一刻起,眼神就一直在他身上打转。 他是谁?为什么他看起来和那个假燕无过如此像?易容真的可以让两个人像到这种程度么?面貌、身材无一不符。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那份气质了。 现在面前的燕无过,气质一如大家公子少爷,态度也恭谦有礼进退合宜,言谈之间如春风拂面毫无不快之感。 那自称燕无过的邪鬼则人如其号,邪恶狂妄、恶毒狠辣至极,面目也冷若冰霜。 人还未近前,那股子阴寒之气已经袭体而至。 对了!阴绝功!这个真燕无过脸色没有练阴绝功时,那种特有的、他在邪鬼脸上已经看惯的苍白。 那么,此人应该和那邪鬼没有关系了,也许真的只是那邪鬼易容术高超罢了……想到此处,缺水稍稍安下心来。 就在此时,燕无过忽然向缺水这边看来。 咚! 「咳,缺水,你还未正式拜见诸位前辈及当家魁首们吧,难得有此机会黑白两道首脑同聚一堂,还不过来拜见!」 心脏猛地一跳,心神不宁中突然听到父亲呼唤,缺水一惊,连忙站起拱手。 「在下袁缺水,见过诸位前辈、当家。此次奉父之命也是想为武林尽一己之薄力,故不自量力前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小辈不懂之事甚多,还请诸位前辈不吝指教多多鞭策。」 在场众人的眼光齐齐聚集到缺水身上,尤以燕无过目光最辣!缺水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承受众人上下打量。 前面虽然已经和众多首脑见过面,今天才算是正式拜见,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父亲已经认可他,并同意让自己的继承人出来亮相了?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原因,众人打量他的眼光也比往日复杂许多。 「虎父无犬子,袁少侠也不必过于自谦,袁少侠未出江湖就已名满天下,如果我记得不错,大半年前留燕谷主可是悬赏十万两白银寻找你的下落。不知袁少侠和那邪鬼有何恩怨?竟让那只进不出的邪鬼愿出下此等大手笔!」丐帮首席长老九指神丐挖着鼻孔笑嘻嘻的问道。 缺水尴尬之下还未回答,就听有人已经接口:「我道前段时间丐帮弟子怎么狗洞、老鼠洞到处钻,平时看不见乞丐的乡村山野,竟然到处都是叫花子在转,原来是为了赚那十万两银子啊!」 「你丐帮当真是什么钱都敢赚!留燕谷的钱也敢拿,你就不怕引起武林同道围攻?就算你丐帮帮大人多,总也得卖袁大盟主三分面子吧?」 「嘿嘿,世人皆知我丐帮人穷帮也穷,十万两雪花银不知可以养活多少帮众,袁大盟主心胸广大,怎么会责怪我丐帮为生财而寻找他儿子?袁大盟主你说是不是?何况袁少侠精于隐匿,我丐帮出尽人手不也没找到他?三茅老道你在此出言挑拨又为何意?」九指神丐弹弹手指,皮笑肉不笑。 袁正啸似乎丝毫不把二人对话放在心上,脸上一直保持了大度的笑容。 坐在九指神丐对面一身雪白无瑕的雪山派掌门,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动声色的挥了挥袍袖,似乎在挥去什么脏物。 见袁正啸完全没有反应,九指神丐瞄了瞄雪山掌门,瞅瞅自己指甲里的黑灰,嘿嘿笑了两声。 「对啊,我也很好奇。不知留燕谷那邪鬼为了何事,竟发下十万两的悬赏寻找袁少侠下落?袁少侠不知可否为在场诸人解惑一二?」王清竹作为第二个有资格在此的小辈,笑着问道。 「哈哈,不瞒诸位,小儿会被那邪鬼悬赏,无非是那邪鬼想得到我袁家绝学九阳真功练功之法!小儿那时自认还不是那邪鬼对手,故而避开其行踪闭关练功,就连老夫当时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如今他既已出关……」 「如今他既已出关,想必是已有了对付那邪鬼的功力和手段是么?嘿嘿,果然不愧是袁家人啊!如果所料不错,这届武林盟主的头衔说不定又是落在袁家呢!王当家你说可是?」九指神丐打断袁正啸话头,转把锋头指向一直保持沉默的王宇。 王宇微笑,并没有因为九指神丐把话锋转向他而显出不快。 「当然。袁少侠两眼炯炯有神,太阳穴却平坦如故,想见神功已有所成。袁盟主的儿子自然是不会错的了,在下这次也看好袁少侠夺魁。」 袁正啸心中愉快,嘴上道着客气。 目光扫向王宇之子,只见王清竹面上没任何不满之情漏出。 袁正啸心中一凛,暗道此子不可轻视! 袁缺水连道不敢,坐下后也不敢抬头去看众人,只觉得满厅各含其意的目光投在他身上,如芒在背,不到片刻已汗湿重衣。 袁正啸见儿子魄力不够,心中不快却不好当堂斥责。同时也越发觉得王清竹会是儿子最大的对手! 陈默立于缺水身后静观厅中群豪,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当他注意到飞鹰社大魁首燕无过,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用眼神扫着缺水全身,眼光不由自主寒了一寒。 武林盟众首脑头一天聚会就已经暗中波涛汹涌,这之后…… 排尽万难,袁大盟主还是达到了他最初的目的。 有黑道最大的枭雄燕无过的首肯,加上少林方丈无尽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一张有武林二十六位大人物签署的对留燕谷书诞生了。 武林大会还有九天,王家后山上的擂台已经搭好,观众席也已准备妥当。 这几天荆州城内几家青楼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因为城中气氛太紧张,比武前的压力过重,这些江湖大老爷们九成九跑这解压消气来了。 七月二十一日,华山齐秀峰为首的几个年轻人跑来找缺水,说想大家一起出去逛逛,由地头蛇的王清竹带路。 那时缺水正忙着要出城查那些弃尸的身分,推了又推,好不容易才拒绝掉。 收拾了些东西,正在想要不要叫上陈默——陈默这两天老是被父亲叫去做别的事。 房门被推开,一阵热风滚进。 缺水以为是齐秀峰他们不死心还想拖他出门,无奈转头笑道:「抱歉,还是下次……是你?」 「你认得我?」来人扬起眉毛。 缺水呆住,不晓得如何应对。 他是认得这个人,精确的说是认得这张脸。 「燕大当家说笑了,在下见过燕大当家多次,自然识得。适才一时惊讶说话无礼,还请燕大当家莫要责怪。」 缺水拱手施礼。 燕无过笑了。 缺水已经对这张脸免疫,任是对方笑的动人也不为所动。 只是一想到那个有同样面孔的邪鬼,自然也对这个男子有了些不自在。 「你要出去?」 「是。敢问燕大当家找在下何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 燕无过不请自入,甚感兴趣的在房内绕了一圈。 缺水更不自在。 他本身就对这个大魁首的身分有点怀疑,前晚会议上他看他的那一眼,难受的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两天见他庄重严肃一如其它帮派的首脑,这才把不安稍稍按下。 可如今又见他如此轻佻的态度…… 「对不起,在下有些事要出门办理,如果燕大当家没有事情吩咐,那么……」 「呵,你怕我?」燕无过在他身边站定。 缺水想退又怕对方瞧他不起,硬是忍住没动。 「恕在下不明白燕大当家的意思。」 燕无过点点头,面色似笑非笑,「你让你身边的侍从调查我?」 「调查?燕大当家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而且陈默也不是我的侍从。」 缺水开始紧张,因为怀疑燕无过的身分,他确实有请陈默帮他留意此人。 「这样吧,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重新约个地方,你有什么疑问不妨当我面问出。我必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缺水觉得不舒服极了。 这黑道魁首看他的眼光太异样!那种目光……哪有人这样看人的! 「今夜亥正,周址园见。」 周址园?!缺水心中一惊,再抬头就看到燕无过的身影已经跨出大门。 去找陈默,陈默不在,想是父亲又交代了他什么事情。 想把燕无过约他在周址园相见的事告诉父亲,又觉得没有事实证据,说给父亲听只怕他也不信,何况燕无过的身分也不同。 去,还是不去?你在怕什么?缺水问自己。 你不是正愁找不到留燕谷的蛛丝马迹吗?你不是想帮父亲做些事减少他的负担吗?你不是已在心中发誓,定要帮助陈默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吗?以你现在的功力,就算那个燕无过有问题也不可能轻松把你拿下。 如果想离开,拼了命总能逃出吧?你在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还是不是男人?!挺起胸膛来!你是袁缺水!武林大盟主袁正啸的儿子!双手一击掌,青年做下决定。 吃过晚饭,缺水找借口溜出王家。 燕无过只说周址园见,但没说到底在周址园什么地方见。 这周址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听说是某京官下放后买来的藏娇园,却因不慎口舌被今帝派人封口,事过十几载,娇人她去,周址园缺人照顾也就这样荒废了。 奇怪的是,荒芜多年没有主人的园子按理应该由官府接管,或卖或拆,为什么荆州官府会任它一直荒芜置之不理呢?占地三十亩的周址园虽杂草丛生,所幸还未破落到不能住人的地步。 缺水在亥初到达,因为多日在此勘查,他对周址园的地形已经非常熟悉,穿过几个园中园没看到有人,看看眼前一排黑漆漆的厢房,缺水决定一间一间找过去。 他不想等着让燕无过来找他,他希望自己能掌握主动,如果发现不对,也可以及时退出。 夏季草长萤飞,虫蛙的叫声此起彼伏。 今夜无月星也稀疏,一阵风吹过,周址园内响起一片悦耳的铁马声。 缺水抬头看看屋檐,小巧的铁马在风中打着转,与清凉的晚风嬉戏着。 缺水的面容柔和了许多。 自己真是太紧张了。 一定要打败他!迟早一天一定要打败那个恶魔!缺水在心中发誓。 他真的不想被那些梦魇纠缠一辈子。 他不敢跟陈默说,如果陈默不在他身边,他晚上甚至不敢合眼。 一闭上眼睛,他似乎就能感觉到那地牢中的阴冷正一点点向他袭来。 右手第四间厢房透出了朦胧的烛光。 什么时候被点燃的?人又是什么时候进去的?缺水盯着那间厢房思绪百转。 一步步,小心翼翼向那间厢房接近。 厢房内似乎没有人的气息,太安静了。 他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 屋内果然没人,一根红烛在床头小柜上发出荧荧之光。 这是一间卧房。 红色的床帐被两边挂起,一抹流苏从帐顶垂下。 大红的被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崭新的竹席还能闻到竹子特有的清香。 缺水眨眨眼睛,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间房他刚才看过,那时这房里除了一张沉重的木床、一个床头柜外,连把椅子都没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刚才进来的时候这里明明到处落满了灰尘,他用鞋子踩下去都能踩出脚印,而如今却干净的就像刚被四、五个勤快的仆人打扫过。 他甚至还能闻到花香味。 花香?身体一软,缺水痛骂着自己倒了下去。 第四章 王清竹借口游玩,其实乃是奉父之命在城中调查不省之人。 柳如飞、齐松雨等人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这也正好称了王清竹的心,乐得带他们到处瞎转。 品香居,荆州城内最好的饭馆。 刚才又接到袁缺水出外的密报,知道他在查什么,王清竹认真在想,要不要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先掂掂这个人的斤两。 虽说不担心人生地不熟的盟主少公子能查出什么,但如果真的给他在大会之前先立下功劳,他王家想问鼎这次盟主之位也会变得难上加难。 也许父亲并无问鼎之意,但对王清竹来说,这个武林第一人的位子却充满了诱惑。 论武功,王家已经没有人可以胜过他;论文学,当朝大学士亲自教出来的儿子相信不会输给那些江湖草莽;论计谋……王清竹嘴边勾起一个自傲的笑容。 「清竹兄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柳如飞顺手给他把酒斟满。 「我在想……柳兄准备什么时候迎娶白小姐?如此美貌的女子,可真是让小弟动心啊。」 此话一出,全桌闷笑。 柳如飞对白杜鹃的情意,大概是人都能看出来。 白杜鹃低头不语,面红如桃。 「咳咳,清竹兄说笑了。」 柳如飞面色通红,看向白杜鹃的眼光却也显得甜蜜。 「说起美貌,白姐姐不要生气啊,那位飞鹰社的大魁首,乖乖!」年纪最小的齐松雨故意咽了口口水,又惹得众人一阵笑。 白杜鹃抬起头来,掩嘴轻笑,「如果那位燕当家的容貌长在一位女子身上,我大概会妒忌的生气吧。如论倾国倾城当应是那样的相貌。」 「可惜他再美也是个男子,而且还是……」柳如飞连忙开口。 「而且还是一个男人中的男人!」王清竹激言赞赏。 别看这人傲气对谁都不服,却唯独对那位和他年纪相差不多的燕无过推崇备至。 「不错!我也觉得那燕大当家年纪轻轻极有见识,光看他在短短五、六年内就能一统北方黑道,稳坐魁首之位,就能知道这人手腕不是一般。 「你们注意到他身边的护法和两位堂主没有?哪个不是成名多年的黑道巨枭!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那些软硬不吃、不愿屈居人下的枭雄们心服口服?就连我爹对他也是赞赏有加,认为他虽身居黑道却心存武林,而且听说他做事凡事都会给人留下三分活路,他飞鹰社在北方虽是翘首,却无垄断财路断了同道生存的事发生。」 齐秀峰一番话让王清竹对其好感大大增加,第一次正眼看起这位华山派掌门亲子。 五个人兴高采烈大谈现今江湖的风云人物,说来说去皆是围着燕无过打转,有趣的是,众人谈话间皆小心避开了这届武林大会盟主的人选会落入谁手。 正说的高兴间,柳如飞忽然道:「那不是陈默?」其它四人一起转头看去,正从雅间匆忙走出的男子真的是陈默。 「他怎么没跟着袁少侠?」「他怎么看起来那么急?」齐秀峰、王清竹一起开口,随即两人忽视一笑。 「哥,你看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说不定那位陈兄有什么需要人帮忙的呢。」 不等齐秀峰回答,王清竹已经起身。 「松雨说得不错,我们也一起跟上去看看。」 不要怪王清竹会如此迫不及待,实在因为那陈默的样子太过焦急……而且愤怒! 「奇怪,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看不见他了?」齐秀峰讶异。 王清竹心中一凛。 爹说这陈默的功力已至化境,难道竟是真?袁正啸把这样一个人物安排在儿子身边又是什么意思?这次武林大会会有什么意外之变么? 「我刚才看到,他好像往城北的方向去了。」柳如飞道。 王清竹看了柳如飞一眼,他以为这五人里面只有他看见陈默行去方向,本想找个借口独自追踪,看来是他太轻估这几个华山小辈了。 「松雨,你先护送白小姐回王家!我和师兄还有清竹兄赶上去看看。」柳如飞对小师弟吩咐。 「不!要去一起去。如果真有什么事,帮手多一个也好吧。」这话是白杜鹃说的。 柳如飞心中一痛,杜鹃啊杜鹃,我对妳的心妳还不明白吗?为什么只要关系到袁缺水妳就……看到陈默自然想到袁缺水,陈默如此焦急,事情八成和袁缺水有关。 这样想到的显然不止柳、白二人。 「时间宝贵,走!」王清竹一声喝下,五人向城北方向赶去。 出得闹市区,路上已经不见什么人踪,五人这才展开轻功急奔电驰。 城北这么大一块地方,陈默会去何处?心念一转,王清竹脚下向周址园方向奔去,其它四人看他胸有成竹自然紧随其后。 王清竹等人赶到时,陈默与三个矮小的男子斗得正酣。 「三巨灵?!」看清矮人面目,柳如飞惊呼。 「留燕谷三护法!」齐秀峰等人大急之下大喜。 没想到会在此处碰上留燕谷的大人物,如果能够拿下…… 「松雨、杜鹃掠阵!如飞我们去帮陈默!」 一听三巨灵之名,王清竹大吃一惊!万没想到默默无闻的陈默竟能一人力敌三巨灵,且无多少吃力之色。 要知道这三巨灵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狠角色!成名二十年,出道江湖以来未逢敌手。 传闻这三人自幼被马戏班当坛童养,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意外之下得到一怪杰相救收为弟子。但因自幼被虐,加上成年后身材畸形被人嘲笑,个个心性变态,只要有人稍有侧目,无论男女老幼立下杀手,尤其对无知幼儿,竟把自己幼年所遇全部强加其身。 其师及一些武林前辈因怜其身世也没有下辣手惩罚,直到三巨灵因为一村女拒婚并被其家人嘲笑,一怒之下竟杀了满村一百二十三条人命,其师欲废三人功力反被三徒击杀。 三巨灵自其师死后更加肆无忌惮,三人连手号称天下无敌。 五年前三巨灵被少林罗汉堂十八罗汉围捕,十八罗汉折损六人仍被三巨灵逃离。 这一役让三巨灵的名声更胜,也越发无人敢挑战其锋头。 年前江湖中传出三人竟做了留燕谷护法,造成留燕谷声势更加嚣张。 陈默此人难道真如父亲所说,会成为此次武林大会他夺魁的大敌?如果让他来对付三巨灵的连手,他能在多少招之后打败他们?看了一会儿三巨灵出手,王清竹觉得自己竟然没有胜算的把握。 暗自算计着,他决定不插手。 他倒要看看这陈默的武学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如果陈默不能打败三巨灵最好,如果能,他相信那绝对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坐收渔翁之利,是他父亲从小就教给他的处世不二法则,否则王家也不会在二十年的动荡下,安然无恙的保存了实力。 袁、陈二人向来形影不离,陈默在此,袁缺水他现在何处? 「陈默被困,袁少侠的处境想必也不妙,你们在此帮助陈少侠,我去找袁少侠。」 丢下场面话,王清竹向后院摸去。 齐秀峰等人哪知他心中算盘,听他所言有理自然不会阻止。 本来想帮陈默,但等了半天竟无插手的余地,光在那儿干着急。 「我和你一起去!」王清竹假装没听见白杜鹃的叫声,隐入黑暗中。 白杜鹃一跺脚跟了上去,柳如飞见之急切,竟也随后跟去。 黑压压的后院,被荒废已久的厢房。 蛙鸣虫唱伴随着风吹铁马的声音在耳中缭绕不去,就在这大自然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呻吟。 王清竹已经二十二岁。 他虽然不是声色犬马的公子哥儿,但这种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发出的声音,他还不至于听不出来。 盯着那间唯一亮着灯火的厢房,王清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前面陈默在斗三巨灵,这里却有人在巫山云雨。 难道说三巨灵是在给那厢房中的人守门?什么人能让三巨灵亲自护法?陈默来犯,三巨灵迎敌,可这厢房中的人却丝毫未受影响似的。 什么人能如此狂妄?如此肆无忌惮?王清竹想着,心中渐渐激动。 过去还是不过去?如果真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人,如果能趁其不备拿下或打伤那人,不用说,他会迅速成为这次武林大会中的风云人物!就算不是那人,房中人也必然和留燕谷有关。 但如果真是那人,他有几成把握不被那人反制?思来想去,难下决定。 有人来了。 投石问路,他有了两块最好的石子。 王清竹伏下身体,等对方过去。 他相信,那两个人一定会被那间厢房的灯火吸引过去。 就算柳如飞不会,缺乏江湖经验又莽撞的白杜鹃一定会直接冲过去。 「啊!」投石问路的效果出来了,但这种反应却大出王清竹的意料。 白杜鹃还算谨慎,还知道要舔破窗纸先向内探看。 宛如新房的布置。 鸳鸯帐分两边高高挂起,一个丑陋至极面如魔鬼的男人,身穿大红衣袍盘腿坐在床上,男人的怀中赫然抱着一个半身赤裸正喘息连连的……英俊儿郎!看清丑陋男人的面目,白杜鹃先是寒了胆又瞬间红了脸。 暗骂一声无耻,差点不敢再往下看,但目光却不由自主被那个衣衫半解的男子吸引。 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好歹她也算武林侠女,这种男人与男人的龌龊事她也听过,但亲眼所见这还是第一次。 好端端的大男人竟然做这种事!还一副……白杜鹃心中呸了一声,想不看又对那个趴坐在邪鬼怀中媚态横生的男子好奇,她竟然对那个人有点熟悉感?怎么可能!丑陋至极的男人一手抱着那个男子,一手滑进男子被衣衫遮住的秘处。 「嗯……」男子发出不知是快乐还是痛苦的呻吟,身躯微微扭动,一只手缓缓抬起似拒还迎。 手被压下,丑陋的邪鬼揉动怀中男子的动作越发粗暴,似到了急于发泄的阶段。 坐在邪鬼怀中的男子发出似哭似泣的呜咽声,额头费力的搭上男人肩头。 邪鬼似非常着迷的抬起男子的下巴亲吻下去。 「啊!」白杜鹃尖叫。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尖叫!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白杜鹃拼命摇头!她为什么这么拼命、她为什么要赶在柳如飞之前,无非是想第一个找到袁缺水。 虽然她已经渐渐接受柳如飞,但初恋的感觉总是无法忘怀,对她来说,袁缺水永远是她心中的一抹痛。 但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个?!不!不可能!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第二眼。 一段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从白杜鹃舔破窗纸到发出尖叫只是弹指之间。 行踪已经曝露,柳如飞担心白杜鹃,从黑暗中闪出,贴到她身边。 王清竹刚开始还很奇怪白杜鹃的反应,想通后就在暗中发笑,心想小姑娘可能看到了让她长针眼的东西。 武林儿女虽然豪放,但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亲眼看见他人的苟且事,难免大惊小怪一番。 正在考虑要不要现身,就听一个宛如老鸦的怪笑声从那间厢房内传出。 「三只跳梁鼠辈!本尊正忙着也懒得理你们,偏偏就有那不长眼的东西不知死活的在外面鸡猫子喊叫,打扰本尊的好事!一个个功夫不高胆子倒是不小!桀桀桀!」 王清竹一惊,原来自己的行踪早就被对方查知。 随即也不再掩饰行藏,起身向白、柳二人走去。 「他!」白杜鹃情绪异常双拳紧捏,身体不住发抖,脸色难看的像是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杜鹃,妳看到什么了?」柳如飞焦急。 白杜鹃张开口,突然把双唇闭得死紧。紧得小嘴失去血色。 王清竹瞄了她两眼,心下奇怪,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竟露出这种死都不说的表情。 「屋中所藏可是留燕谷妖孽?」王清竹来到门前,站在柳如飞下方向厢房里发问。 柳如飞看见王清竹出现,英雄胆大增,正想继续追问白杜鹃看到了什么。 白杜鹃互然大叫道:「我不相信!我死都不相信!」一边叫一边不顾死活的向房门冲去。 「杜鹃!」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柳如飞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拉。 晚了一步,白杜鹃的掌风已经扫到房门,吱呀一声,房门被掌风一扫即开。 好个大胆邪魔,房事之中竟连门都不拴!暗骂白杜鹃鲁莽!王清竹、柳如飞皆做好了迎敌准备。 还没等三人看清房里设施,一阵强风袭来,房门砰的一声紧紧关上。 「都给我滚!否则杀无赦!」房内传出难听刺耳至极的怒喝。 「白小姐,里面的是否留燕谷主?」王清竹问。 他知道白杜鹃等人看过留燕谷主的真面目。 白杜鹃目光转向他,缓缓点了点头。 王、柳二人立刻提出全身功力护体。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白杜鹃的嘴里念叨着,噌的一声抽出佩剑!「我要杀了那个恶魔!你这个恶魔!放开他!」白杜鹃疯了一般,再次冲向紧闭的房门。 柳如飞大急,连忙抽剑跟上。 王清竹眼看白、柳二人已经冲上,眼珠一转,晃身来到窗下。 *** 被世人称为邪鬼的留燕谷主看着怀中竭尽全力挣扎,却因药力只能轻微扭动的男子,忽然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 「宝贝,你应该感谢我,本来应该让他们看到你被我疼爱的样子,但我……舍不得。至于那个偷看你的女人我会找机会解决掉她。宝贝,你看我对你多好。」 邪鬼贴住他的耳朵,忍不住含进嘴里咬了咬。 「我为什么会越来越舍不得你了呢?为什么?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药?还是你根本就是修炼成精的妖精,你一直扮着孬种样是不是想让我可怜你?说啊,你这个小坏蛋……」手指又加进一根,强行扩张。 怀中男子发出短而急促的喘息,轻轻呻吟着。 「受不了了吗?乖,我现在就让你舒服……」邪鬼抽出一直在男子秘处抽插把玩的手指,解开自己的衣袍,只露出早就坚硬如铁青筋暴胀的阳具,略微抬起男子的身体,就着坐姿,用手推挤着,一点点把自己深深埋进他的身体内部。 「哈!」男子发出喘息一般的哭声,想要逃避却在男人的压制下只能一寸寸吞咽。 「那家伙有什么好的?你什么都向着他!我看你将来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宝贝,答应我,只要你答应以后跟着我、乖乖听我的话,我会……对你好的……」邪鬼舔咬着男子的喉咙,如念咒一般反复道:「答应我,以后只跟我睡,以后只跟我一个人睡。其它人你都不要理,听见了么?答应我,不要让第二个人碰你,不管是谁!否则……我会惩罚你,我会……」正在快活的大谷主忽然一挥手,暴喝一声:「滚!」门外传来两声闷哼,及两具身体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 他手一抬,吸过床头柜上摆放的蜡烛,甩手就往左边的窗户扔去。 「阴险鼠辈,死!」窗纸破裂,夏风灌进,带来淡淡一股肉被烤焦的味道,房内顿时陷入黑暗中。 哼!这只偷袭的鼠辈最可恶!但也是三鼠辈中功力最高的。 不过他已经懒得去管那个阴险鼠辈的死活,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坐在他怀中呻吟哭泣,不住颤抖的男子。 房内很暗,但怀中人淫乱的模样他看得一清二楚。 「来,宝贝,让我们更快活一些!」男人说着,姿势改变,翻身压了上去。 「对不住啊,宝贝,我们得速战速决。再等一会儿,那讨厌的家伙就会跑来了。」 就如同邪鬼口中所说,他真的开始「速战速决」!快到极致的速度,可怕的冲撞力,被他压在身下的男子就算在药物的控制下,仍旧发出凄惨的痛声哀叫。 「宝贝,你真好……没人比你更好了!这半年真是想死我了……让我亲亲,啊……真是妙透了!真他娘的……就这样操死你算了!」 啪啪啪。皮肉的撞击声连成一片,几乎没有间歇。 陷入情欲深渊的男子在邪鬼疯狂耸动的身下辗转哀泣,曾紧紧抓住不放的一丝清明也越去越远。 模糊混乱的意识让他无法理解邪鬼话语的意思,刚刚抓住什么又被下一次的撞击冲得什么都不剩下。 门内激战不休,门外也不是那么平静。 就在王、柳、白三人负伤倒地的时候,陈默与齐家兄弟飞奔而至。 齐家兄弟脸上有着极度兴奋的表情,但这兴奋的表情在看到三人受伤倒地后一下变成慌乱,两人赶紧冲过去把柳如飞和白杜鹃扶起。 陈默向房门紧闭的厢房望了一眼,走过去对靠在门廊柱子上的王清竹问道:「伤势怎样?」正在给自己肩头灼伤上药的王清竹,抬头对陈默扯出个笑脸,道:「承蒙关心。」 王清竹现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陈默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而且身上还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三巨灵难道只是徒具虚名?或者齐家兄弟才是深藏不露?虽然知道厢房里面正在颠鸾倒凤的,很有可能就是恶名满天下的留燕谷主,但对自己武学深怀自信的王清竹,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躲不过对方随手扔出的一根蜡烛!相较之下,他和陈默孰高孰低明眼人一看就知。 门内的呻吟突然抽高,颤抖的声音无法辨出那是快乐还是痛苦。 陈默的嘴角扭曲了一下,向屋内放声道:「屋内人可是留燕谷主?在下陈默有事请教!」 没有人回答。 肉体的撞击声却越来越快,呻吟变成哽咽。 被齐松雨小心扶着的白杜鹃紧闭双眼,忍无可忍捂上了耳朵。 陈默面色铁青,声音提高再次询问了一遍。 那声音虽然沙哑却雄厚异常,语尾隐隐传来隆隆之声。 蛙叫虫鸣突然停歇,门檐上的铁马像是被什么所逼一样纷纷急转。 王清竹神色异样的看着陈默。 这个人的功力竟然已经雄厚到这种程度?不是少林狮子吼却比狮子吼更具威力!少林狮子吼一旦吼出周围人皆受影响,但陈默……他不是白痴,他知道陈默把威力都集中到了那间屋内,如果他所料不错,现在那间屋内已经没有多少完整的家具。 刚刚斗过三巨灵的陈默,连恢复都来不及,他怎么尚有此功力发出如此威力的声音!陈默,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声大吼,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在这时候偷袭!」屋内传来破口大骂。 「你竟然连他都不顾!娘的!你狠!」 听见屋内人骂娘,陈默的脸色更加难看。 眼角余光瞟到王清竹往这边挨来,陈默丢下一句:「帮我掠阵。」 就冲进了那间厢房。 「砰!」木门被撞碎。 王清竹等人还未看清里面形式,就听到打斗的声音响起。 不想功劳被陈默一个人占领,瞅了一个机会,王清竹大胆向屋内闯去。 「站住!」屋内有人大喝。 王清竹还未站稳脚步,就见陈默手抱卷成长型的鸳鸯锦被向门外冲去。 赶到的王清竹只来得及与一个丑陋至极的鬼面人互对一招,对方功力精纯,把他逼得手脚根本施展不开。 「把人放下!」鬼面人暴怒,对着陈默的背影大喊。 齐家兄弟也赶到相助,三人合力接下邪鬼一招,就算如此仍旧被对方逼到院内。 留燕谷主似乎无意恋战,一掌逼退三人就往陈默消失的方向追去。 齐家兄弟大急,拔腿就追。 刚才陈默走的时候怀中明显抱了一个人,就算他能力敌三巨灵,但能不能独力对付留燕谷主谁也不知道。 王清竹心思数转,转向受伤的白、柳二人走去。 *** 陈默没有回王家,熟门熟路的钻进一普通人家的院落。 他把怀中的棉被放到床上,转身点上油灯,然后推门出去烧水准备洗浴的木桶,两番来回,屋内升起蒸汽。 试试水温正好,陈默走过去把门关严,面无表情的走到床边,打开棉被把里面赤裸的男子抱出。 这是一个少年之气渐退,迈入青年的大孩子。 身体不再像半年前看到的那样青涩,柔韧的身体已经成型,身体曲线流畅,修长的身躯上包裹着适度的肌肉,长腿、窄臀、恰到好处的腰线、宽厚的胸膛、锁骨分明平展的双肩。 近乎完美的身形。 作为男性,无疑,这是一副充满魅力的身体。 男子睁着眼。 从陈默把他放到床上时他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有开口。 陈默瞟了他一眼,见他醒过来也没有说什么,抱着他就放进浴桶中。 被热水一浸,男子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向上挣出。 肩头多了一双手掌,按着他往浴桶内坐下。 略高的水温让他痛苦,也让男子清醒过来,挣扎着想避开那双手。 双手一动不动。 男子抬头看向陈默,微红的双眼有惊讶也有不信。 渐渐的,男子不再挣扎,坐在浴桶中垂头不语。 双手离开,解开他的发结。 过了一会儿,一勺温水从头顶浇下,一勺接一勺,直到把长发全部打湿。 坐在浴桶中微微发抖,默默忍受着男人粗暴的动作。 头皮被抓得发疼,皂角的清香弥漫在室内。 头发被冲洗干净小心扎起,男人把他从浴桶中抱出,放入旁边另一个被准备好的浴桶中。 布巾在他脸上仔细的擦拭着,从额头到嘴角,从脸颊到耳根,一遍又一遍,直到男人满意。 男子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变得滚烫还有点疼,抬头看了看陈默,想要说什么,被陈默用手制止。 拉开男子的手臂,陈默开始仔细擦拭他的上半身。 「陈默……让我自己洗。」 男子想去夺布巾,却有心无力。 神志虽然清醒,四肢仍旧无力。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陈默正在做什么,但不知为什么,现在的陈默让他打从心里害怕。 陈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光看过他,也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过他。 这样的陈默太陌生,太……强硬。 粗糙的手掌在他身上划过,药性还未退完的身体,敏感的让他所有的神经都变得尖锐。 身上凡是那人留下印记的地方,都被擦洗揉搓了一遍又一遍,红肿的乳头因为过度的揉搓变得滴血般的通红。 男子咬紧嘴唇忍耐着,他不喜欢陈默这样对他,就像是…… 身体被拦腰抱起提高,无力的身体挂倒在陈默的肩头,双腿被分开,私处被手指捅入分开,两根手指在他体内搅动摩擦。 呜!难堪到极点。 陈默,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反反复覆,清水换了三、四次,男人翻来覆去的检查他,检查他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洗净。 就在男子以为这以清洗为名的折磨就要结束时,陈默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捏住他的下巴打开他的嘴,把手指伸了进去。 口水顺着手指的搅动流下,舌头被他捏在手指间搓揉,牙齿、上颚,甚至喉咙口都没有放过。 呕吐声响起,男子被抱着腰大吐特吐,一直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为止。 陈默总算满意了么?为他漱口,为他把脸擦净,又亲口哺了水喂他喝下。把他擦拭的干干净净抱到另一间空房。 「缺水……」 缺水一动不动,仰躺在床上紧闭双眼。 就算是陈默为他好,他现在也不想看到他,刚才的「清洗」让他觉得甚至比被燕无过凌辱还让他难以忍受。 他感到陈默在看着他,用一种……缺水睁开眼努力尝试去抓身边的棉被,他不要这样赤身裸体被人看,不管那个人是谁!抓住棉被的角一点点拖动。 缺水心中一喜,他的身体可以动了,虽然还吃力,总比任人摆布强。 好不容易把薄被盖上身,大喘一口气,缺水摊开两手重新闭上眼睛。 他在告诉陈默,请他离开。 没有人离开。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古怪,陈默一直没有开口,站在床边动也不动。 身上一凉,薄被被掀开。 缺水睁开眼睛,他不懂陈默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睁眼就看到陈默眼中的狰狞。 硬生生打了一个冷颤,缺水伸手就去抓那床薄被,似乎盖住它,他就安全了一般。 被子还没盖到身上就被陈默一把抓住,扔了出去。 「陈默……」 陈默压到了他身上!绝对不温柔的亲吻在他脸上身上胡乱落下,不知轻重的啃咬吸吮,让身体上的印记浮现的更多更浓。 缺水大吃一惊,大叫一声:「陈默!」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陈默! 缺水越是抗拒挣扎,陈默的动作就越是粗暴野蛮。 屋内响起剧烈的喘息声,和肉体被击打的抗拒声。 陈默脸色冰冷双眼如火,粗重的喘息毫不掩饰快把他逼到疯狂的情欲!他已经忍了太久!为什么他所珍惜、他想要的都要被别人轻易拿去?!为什么只有他一直在忍耐忍耐又忍耐!为什么他要一直掩藏自己的真面目,用不是自己的脸来生活!为什么他不能像另一个人一样,放纵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他一直在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如今他已经不想再等!他明明应该能忍耐住的,可是在听到那厢房内传出的声音,他就感到自己脑子中有什么崩断了。 为什么不按说好的做?为什么一定要占有他?为什么这两个家伙总是要找他麻烦!闯进屋内,看见他昂起头紧闭双眼达到高潮时的销魂表情,然后也看见了那个青年衣衫半裸眉眼含春、大张着腿挂在他身上的浪荡模样,明知那是药物的后果,明知他无法反抗,但那陌生的表情仍旧点燃了他的怒火!他的缺水不应该是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那人从他身体里退出,赤红色的肉根就这样从那窄小的肉中拉出,血红的媚肉与白浊的液体也随之被拉出体外。 陈默觉得从看见那一幕的时候,他就已经疯了,他疯到甚至差点忘了最初的目的,疯到恨不得一把拉开那人就这样扑上去。 他从来不知道情欲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他选择了花时间又难有大成的佛门内功给自己打基础,二十几年来他一直认为自己就算不心如止水,也绝对不会受色欲影响,可诱惑总是一次又一次来临。 自从把缺水从那间地牢带回,他就开始春梦不断。 睁着眼睛都能看见,那具青涩的身体在他面前辗转呻吟。 为缺水疗伤时,他也不止一次偷偷抚摸亲吻他,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憋不住。 如果不是九阳还未练成,他恐怕早已……神功已成,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忍耐了不是么?这次,他决定接受诱惑——得到他!彻底享受身下这具坚韧年轻的身体!只要他满足了,这一切魔障就会完完全全消失,没有什么再可以妨碍他,他仍旧是他,燕无畏! 抱起他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不去看他眼中的惊吓与不信,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没有人可以阻止一个被情欲冲昏了脑子的疯子!尤其是这个疯子还是一个武功已至化境的绝代高手!什么计划,什么目的,统统滚他娘的! 「陈默,不要这样对我……」那孩子流着泪向他恳求。 燕无畏带著名叫陈默的面具在心中狞笑。 听听,这小子的哀求声多么动人!那沙哑破碎的嗓音,听得他恨不得就这样搞上他三天三夜!看看这小子的可怜样!他就是一直在用这张漂亮不到哪里去的脸蛋,迷惑他们两兄弟!还装出一副无辜样,明明天生就是一个该挨男人操的贱货!既然你迷惑了我,那么你就用你这副淫荡的、罪恶的身体好好侍候我吧…… 燕无畏耳中听着缺水的苦苦哀求,眼中看着他哭得毫无尊严被泪水浸淹的脸庞,克制着心中的兴奋,缓缓的,极为缓慢的,把自己深深埋进那处变成紫红色微微肿起的菊穴。 他要慢慢的慢慢的享受他的第一次。 他要这个孩子记住他,以他的方式。 进来了……他终于进来了……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也许是今夜已经历过一次,也许是他刚才帮他清洗的时候特意扩张后的效果。 但还是有点疼。 进去时像有个环紧紧勒住了他,奇怪的感觉传遍全身,他不知道这是快感还是其它什么感觉。 最粗大的头部挤进去后,后面也就顺利多了。 被火烫火烫的肉膜裹住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紧实的臀瓣,那孩子摇着头,瞪大了眼睛哭着喊着。 挣扎的身躯给他带来了第一波快感。 是的,这毫无疑问就是快感!燕无畏仰起头,快活的想大声吼叫。 顿住,他微微拔出一点,又一鼓作气的冲了进去! 惨叫声响起。 缺水疼的整个身子往上挣。 感觉到里面有一股力量在抗拒着他,但当他往回略略收身时,又从里面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吸着他往更深处刺去。 太美妙了,燕无畏忍不住反复做着相同的动作。 冲进去后搅动一会儿,让那股吸力还有柔软的肉膜裹着他,又慢慢拔出,在差一点时再狠狠冲回去!等他发现那一紧一缩的肛口能给他带来另一种无上的快感后,他迷上了大开大合的冲刺。 那人的哭声已嘶哑到闻者心碎的地步,可是他听着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骄傲感。 忍了又忍,尽量延长了节奏,但他的第一次高潮还是很快来临了。 比第一次杀人还要刺激!比得到九阳的练功口诀还要兴奋!比神功练成之时还要畅快!那种像是站在世间的最高峰,统御了整个天下的满足感!那种像是被闪电击中,被巨浪吞噬整个身体都撕扯成千片万片……啊啊啊!男人仰头,身体倒绷成弯弓,发出一声长长的吼叫,脑中瞬间变成空白。 他本来不想这么快结束的,可在那个孩子抱着他的手臂叫他饶了他时,他失神了……攀上了快乐的巅峰。 趴在袁缺水身上,燕无畏在享受高潮过后的余韵。 袁家小子的哀求声渐渐没了,不知道是已经麻木,还是以为磨难已经结束。 燕无畏在心中暗笑。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在那火热滑腻的地方恢复了过来。 多么笨的人啊,以为他一次就能满足?好歹也存了二十几年的存货,不一次出清怎么行?他现在只不过觉得,那地方自动收缩的感觉很棒,他想再温存一会儿…… 第五章 留燕谷护法三巨灵恶贯满盈,被佛心绝手陈默掌毙之事,一夜间传遍荆州城也传遍江湖。 名不见经传的陈默经此一战,顿成荆州城风云人物之一。 外面传得纷纷扬扬,王家内袁大盟主下榻的小院落却依然平静如昔。 嗯,早上到中午的那段时间确实很热闹,齐家兄弟和王家父子都来过,但听说陈默在疗伤后也不好打扰,还自动帮他挡住了后面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士。 陈默从袁正啸屋内出来,缓步走向自己的房屋。 不出他所料,袁正啸一听到传言立刻就把疗伤后的他叫了过去。 言语之间多是试探,如果不是碍着他大盟主的面子,想必他一定很想亲手试试他的身手如何。 袁正啸在担心,虽然他表情维持的很好,但对善于察看别人颜色的陈默来说,袁正啸的掩饰反而可笑!他在担心在害怕,原来袁家再度夺魁的最大敌手竟在他儿子身边!言语之中,陈默听出笼络之意。 难得听到袁正啸竟会对他动之以情。 陈默一直没有出声,直到袁正啸停下看着他,他才开口道,请盟主放心,他对缺水辅佐之意一如初衷。 袁正啸听了他的回答,脸上表情奇怪,说不出是喜还是忧。 陈默在心中冷笑。 可怜袁正啸一心想扶持儿子,却不知其子根本没有成霸成枭的雄心。 如果袁正啸知道,他至今乃至以后的努力都是为他人作嫁裳,不知会如何作想?捶胸顿足?破口大骂?呕心泣血?或者干脆一头撞死?哈哈哈! 已经过去五个时辰,那人没说过一句话,就连帮他净身时也没有丝毫挣扎反应。 眼看天就要黑了,陈默决定进去看看他。 缺水是醒着的,望着帐顶眼睛眨也不眨。 陈默在床边坐下。 他不后悔自己的冲动,只是在头疼处理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缺水的反应在他看来无非是两个。 要么自此对他失去信任甚至反目为仇,要么稍微好一点,就是看在他们十二年的情分上只是与他疏远。 如果是第一个反应,为了谨防变生肘腋,也许他需要让缺水暂时消失一段时间,虽然与当初的计划有异,但总比功亏一篑的好。 至于事后袁缺水这个身分就可以从世上消失了,命则不妨留下,相信他活着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而妨碍到他什么。 如果是第二个反应,计划可以按照原定的进行,他还可以对他再好一点,说几句软话,让事情顺利进行到底。 心中有底以后,陈默把眼光投到床上的青年身上。 看到他无神的双眼,任他郎心如铁也不由生出一分凄然。 轻叹一声,他对这个孩子似乎怎么样也无法心硬到底呢。 「你在怨我吗?」隔了半晌,他终于打破沉寂。 好一会儿,才见缺水摇了摇头。 陈默愣了一愣。 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那样对你,你不怨我?」 缺水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都已经准备好最坏的结果,没想到他却给了他意料外的反应。 他是该喜还是……可为什么心中却宁愿他怨恨自己,从此把他视作陌路人? 缺水终于看向他,眼中有伤心也有难堪。 「对不起……对不起……」喃喃的重复。 为什么你要说对不起? 「我不是有意和那个恶魔……我闻到了花香……我……」已经成年的大男孩偏过头,忍了很久的泪顺着眼角落下。 陈默呆住了。 这人竟然以为他发狂糟蹋他的原因,是因为他出于妒忌?或者说是愤怒? 「我以为你会打我一顿……骂我……我没想到你会那么生气,我宁愿你打我一顿。」 缺水想的很简单,他做错了事情,陈默看见自然会生气。 而且他们彼此之间刚确定了感情不久,身为另一半的他却做出了类似于背叛的事情,受到惩罚也是应当的。 但他没有想到暴怒下的陈默会那么可怕,而且选择了那样的惩罚方式。 他一直在自责,甚至在想,陈默看到那样无耻的他以后,会不会再也不理他、不管他?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都凉了。 他承认他对陈默的依赖过重,以至于他根本不敢主动开口询问,他担心再度惹起陈默的怒火。 我给了你逃离我的机会,我真的给了。 陈默不知怎的突然很想笑,然后他就笑了。 先是嘴角勾起一点,渐渐的,笑意也到了眼中。 缺水看到他的笑颜有点呆。 陈默在他眼中,或者说陈默的容貌在他眼中因为相处时间太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那看惯的容颜在这个笑容下,竟显出三分迷惑人心的妖艳!其魅惑的程度几乎不下那个有着倾城容颜的燕无过。 「你、你真好看。」 结结巴巴莽莽撞撞的说出心中所感,换来对方哑着嗓子的笑骂:「傻瓜!你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傻瓜,我也只喜欢你这个傻瓜!」我的傻缺水啊……既然你放弃了这次逃离我的机会,那么以后也请不要离开我,永远!我会好好对你的,我会付出我所有的真心好好对你,就算以后你后悔了,我也不会放你离开……你可决定好了?陈默伸出手把缺水放在棉被中紧握成拳的手拖了出来,包在手心里,弯下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唇下的脸颊变得通红。 红红的眼睛,肿胀的眼皮,黑黑的眼圈,被咬破的唇角,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一张赏心悦目的脸,但他却忍不住在这张脸上亲了又亲。 「你……九阳已经练成了么?」缺水不好意思躲,蹦出这么一句来。 「嗯。」陈默如实说了。 缺水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 陈默觉得自己的心有点疼,一开始并不很剧烈,慢慢的这股疼痛就在心脏上荡漾开来。 原来人的心就是这样软下来的……从来没有这样想要完完全全拥有这个人,他忽然不再想把这人给别的人看,他想就这样把他藏起来,也许他只要随便找个理由,这人就会相信他,就此隐退江湖只做他一个人的人。 是的,只是他一个人的,是他从小守到大的。 陈默从没有想过,这世上还会有比自己孪生弟弟更亲密的人出现,直到昨天晚上。 现在他不再觉得昨晚的行为只是单纯的占有和发泄,他觉得那是他和缺水之间真正的彼此拥有。 女人也好,男人也好,就算不能生育后代又怎么样呢?反正他还有一个弟弟。 昨晚那么美好,在身心合一之前就能那么美好,相信以后会更好。 也许不会有人再带给他同样的感觉了。 他承认,他迷上了这具身体,这个人。 陈默轻轻用大拇指摩挲着缺水的手心。 「今晚我在这里睡好不好?」陈默咬着他红彤彤的耳朵轻声问。 缺水的脸更红了,诺诺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陈默笑,「傻瓜,你身体这样我怎么舍得。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想和你说一声……」后面的三个字很轻。 缺水反手握住陈默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缺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比昨天晚上还要不好的事情,你能不能也原谅我?」等话出口,陈默才发现他说了一句不得了的话!可笑一向自诩就算泰山崩于眼前也镇定如常的他,竟然为了这么一句不经大脑的混话立时慌乱了手脚。 「我是说如果……也许。」 「只要你不是留燕谷主那个邪鬼。」 缺水看沉稳的陈默竟慌乱至此,不忍心下故意说了一句他认为是笑话的笑话,说完还咧开唇角笑了笑。 陈默怎么可能伤害他?!昨夜那样疯狂的陈默,也没有在他身上造成大的伤害。 可笑的是,就因为有那恶魔的对比在,他才能分辨出,昨夜疯狂纵情的陈默,粗暴中也有着他独特的温柔。 只是缺水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不论是那个邪鬼还是陈默,愤怒都非要用这种方式来发泄?他宁愿和陈默打一架!还是做这种事其实很……舒服?缺水看看陈默,脸渐渐变成一块红布。 「陈默。」 嗯?陈默像是从什么中惊醒,抬眼就看见缺水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说吧。」 陈默起身把人半抱在怀中,隐约中他想起今晚王宇说要设宴款待武林盟众人一事,不过……他已经说过他受伤了,缺水在为他护法不是么? 「我也想试试。」 「试什么?」陈默随口问。 「抱你。」 ……什么叫意料之外?这就是!陈默还真没想过,有一天会从缺水的口中听到这句话。 「缺水,我比你大四岁。你想以下犯上?」心中负担消失,日常玩笑也轻松出口。 至于刚才缺水那句玩笑似的假设,只让他更坚定了把所有事实隐瞒到底的决心。 只要他不说,无过不说,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计划。 至于无过对缺水的念头,在他想来也就是那种小孩子想要玩具,大人不给时的赌气心理罢了。 就算无过真的对缺水说什么,相信缺水也绝对不会相信他。 他和无过,作为陈默的他早就立于不败之地! 「想。」叫袁缺水的青年认真的点头。 缺水还没点两下,脑门就挨了一拳头。 *** 等缺水和陈默再度出现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也就是七月二十三日,离武林大会还有五日。 把对燕无过的怀疑告诉陈默,陈默考虑良久答应留意此人,同时告诉他,未防打草惊蛇让他暂时不要告诉其它人。 缺水想之有理,决定把此事交给陈默处理。 待在屋内练功的缺水,没有想到今天第一个来找他的会是白杜鹃。 把白杜鹃引进客厅,等了半天不见对方开口。 正当缺水想找借口离去时,就听白杜鹃突然开口道:「你娶我吧。」 「妳说什么?!」缺水大惊。 白杜鹃表情不变,接着说道:「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缺水啼笑皆非,「白小姐,在下不知道妳误会了什么,江湖传言妳与柳如飞柳少侠……」 「那天晚上我也在周址园。」 白杜鹃打断缺水的话,一字一顿。 缺水的脸色渐渐苍白,她看见了? 「我猜你应该不是自愿的,你可能也正痛苦哀伤,所以……请让我陪伴你。」 白杜鹃的口吻很奇怪,说话的表情也很奇怪,看起来……竟像是一种牺牲。 陈默没有告诉他有别人也去了周址园,而且还有人看到他……那样羞耻的事情竟然被别人看见!有多少人看见?有多少人知道他被留燕谷主污辱过?而且那天晚上他还好死不死的被药性所迷……他们会不会以为他是心甘情愿?!父亲……父亲知道了怎么办?禁不住踉跄两步,缺水一屁股坐进椅中。 白杜鹃看见他的样子,神色中露出一丝悲哀。 是真的。 真的是他!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那天在赵陵,邪鬼又为什么会轻易放了他们? 「你放心,除了我没有别人知道。当然,还有那个陈默。」 缺水看着面前的女孩,脑中一片空白。 「娶我,就算那个邪鬼用那件事威胁你,也不会有人相信的!」白杜鹃挺起腰背,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决断是正确的。 缺水的声誉只有她能挽救,包括他受伤的自尊和心灵也只有她能体谅和容忍。 她必须要嫁给缺水,因为他需要她!她这样坚定的认为。 「不……在下是说,谢谢妳。」缺水撑着额头艰难的开口。 望向大门,希望被父亲叫去的陈默能在此时出现。 「但真的不用白小姐这样……这样牺牲。在下一个男人,这种事……也就像是被疯狗咬了一口。妳不用……」 「就算他把这件事昭告天下?」白杜鹃的声音变得有点尖锐。 昭告天下!父亲会亲手杀了他吧。 杀了他也好,免得给他老人家丢脸,让父亲继续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眨眼之间,也许已经久到让白杜鹃不耐烦,缺水舔舔嘴唇,把混乱、羞耻、悲伤、懦弱得想就此消失的一个自己藏起,使尽全身力气把另一个被训练出来的,坚强的盟主儿子拉到人前。 「他要想说,在下也没有办法堵上他的嘴。不过这种事情就算昭告天下又如何?身正不怕影子斜,在下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怕他说?何况在下也不是须注重闺誉的大闺女,白小姐多虑了。」 白杜鹃的神色有点惊讶,似没有想到这个人面对这样的事情还能这样冷静。刚才他还…… 白杜鹃自我牺牲却遭拒绝,恼羞成怒,忍不住冷笑,「袁缺水,我一心为你好,你却不识好歹!三番两次送上门,你次次把我拒之门外!我白杜鹃到底有什么不好?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喜欢男人又如何了?缺水被她这么一说有点迷茫。他喜欢陈默又没有碍着别人?如果父母是因为传宗接代的问题这样质问他也就罢了,白杜鹃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呢? 「白小姐,在下想这不是在下喜不喜欢男人的问题。虽然在下也很担心这种丑事流于人口,但在下也不想卑鄙到利用白小姐来阻挡流言。何况,在下听闻柳少侠对白小姐一片至诚,在下一粗鲁武夫也不懂白小姐心思,白小姐如果嫁人,还是要选柳少侠那样……」 「住口!」白杜鹃气得浑身发抖,「我不惜放下身段主动提起用婚嫁为你遮羞,也不……不在乎你曾经被人所辱,你不感激也罢还把我推给别人!袁缺水,你把我白杜鹃当什么了!」 缺水在心中苦笑,他宁愿她不要这样牺牲自己为他着想!他自己的事都不知道如何解决,再加上一个白杜鹃……杀了他吧!冷静,冷静。 缺水一遍遍在心中警告自己。 接受她的提议,那根本不可能!首先他已有陈默。 不管他对陈默是哪种感情,他既然已经对他许下终生,那么除非陈默离开他,否则他一定会陪伴陈默一辈子。 其次,他对白杜鹃根本没有一丝男女之情,白杜鹃的好意,他也只能拒绝到底。 「对不起。但真的谢谢妳。」缺水诚恳地说。 「你、你难道真的喜欢男人?!」白杜鹃看他拒绝的斩钉截铁,被伤的自尊无法弥补,为了挽回自尊不禁口不择言:「你果然自甘下贱!你跟那邪鬼在一起鬼混也是心甘情愿的对不对?赵陵那次你是不是就跟他有了苟且!那邪鬼是不是看上你才放过我?你、你、你不要脸!」 像是被滚烫的热油泼到身上一般,浑身火烧火燎疼痛难当。 第一次,缺水觉得一个人的言词可以比什么利器都更伤人!「白小姐,还请口下留德。」 做一个坚强的盟主儿子太难,缺水现在只希望白杜鹃能赶快离去。 「让我口下留德?哼,袁缺水,不要说我白杜鹃没有事先警告你,这件事就算我不说,你和留燕谷主苟且之事,迟早有一天都会被武林人士知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什么叫做真正的羞辱!我真为袁大盟主感到可悲,如果当他知道他的儿子……」 「够了!」缺水腾的站起身,走到门边指着门外,「白小姐,对不起,妳请!」 白杜鹃站起身,高高的抬起头从缺水身边走过。 「你迟早一天会为今天的拒绝而后悔!」 关上门,男子抱头瘫坐到地上…… *** 还有两天就是武林大会,荆州城早成一滩浑水。 一层又一层的阴谋,一个又一个的圈套,层层迭迭,谁也不知道谁在谁的阴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已有圈套套牢了自己。 在这片混乱中,最值得提的大约有两件事。 一是被称为佛心绝手的陈默打败了三巨灵后,又接二连三与袁盟主少公子协力,解决了留燕谷派到王家找麻烦的杀手,其中不乏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而且据闻陈默和留燕谷邪鬼照过面,不但能全身而退,还从其手上救出一位被淫辱的可怜女子。 短短几日,陈默的名声甚至超过了柳如飞、齐秀峰、王清竹等年轻一辈。 另一个就是,当初被留燕谷悬赏,闹得沸沸扬扬的袁大盟主少公子袁缺水。 袁缺水与陈默共同找出城中留燕谷谷众的落脚处,及时剔除恶瘤,后更寻出雷火堂当时丢失的火器,免于让住在王家的武林人士死得不明不白。 因为这件事情,袁缺水在老一辈武林人士中的呼声最高,都说虎父无犬子,看好袁缺水在武林大会夺魁。 有趣的是,袁缺水似不愿居功,一个劲向别人解释,他能找到火器全靠陈默帮忙提醒,自己并无多少功劳。 哦,还有一件事,也不算特别重要,但也算武林大会中的插花。 就是那位黑道枭雄一方霸主,被人美称为倾城剑的燕无过,此人性格好面貌好身材好,外加权大势大功夫绝顶,桃花运那是断也断不了。 现在和他走得最近的据说是王家的宝贝女儿王芝兰。 七月二十六日,夜,荆州城外牛头山。 陈默习惯性的摸摸缺水的头,笑道:「你在烦什么?」 缺水长叹,顺势躺到陈默的膝上,枕着他的大腿,又长长叹了一声。 「说!」陈默轻拍他的头颅轻喝。 「我在想如何把你我的事告诉父亲。我这几日打听下才得知……男人和男人不但不能成亲还被人所不齿,怪不得……唉。」 想到白杜鹃那日所说的话,缺水心中悚然,为了不让陈默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再添忧心,他并没有把白杜鹃来找他的事告诉陈默。 陈默眼睛闪了闪,伸指弹了弹缺水额头。 「怎么,你后悔了?」 缺水摇头,眼中有一丝忧虑。 他并不后悔接受陈默,只是……有怎么也去不掉的不安。 「你的担心也有点道理,也许我们的事暂时不要跟你父亲提比较好。等武林大会之后吧,等到那时我们再找时间和你父母提。」 「嗯,不过你说我父亲会同意吗?他作为正道的楷模,而我又是他的儿子,我就怕……」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烦那么多吗?如果你父亲真的不同意……」男人故意拖长语调。 「你会怎样?」缺水果然傻傻的追问。 「杀了他!」 「陈默!」缺水猛地坐起,「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要这么说!他是我父亲!」缺水有点生气,陈默语气中那种阴寒之气让他那股不安更加强烈。 「谁!」一个腾身,缺水疾扑左侧丈外树丛。 人影惊起,不往下反往山腰果林疾奔,看其轻功竟至上乘。 缺水微微停顿,穷寇莫追又道遇林莫入,这一停顿间一道人影从他身边掠过。 是陈默!缺水心急,也连忙跟入林中。 这是荆州城外的一处小山,他和陈默出来打探留燕谷行踪,半途在这儿歇了歇脚,没想到会被人盯上。 不知道对方是一直跟着他们还是半途偶遇?是留燕谷的人还是自己人?夜半星稀,果林虽不密集却一样能让人绕昏头。 缺水进到林中,就发现失去了陈默的行踪。 瘦高的身材在林中穿梭,不停不顿像是对此果林地形异常熟悉。 出来转转果然大有好处!听听他都听到了什么事情!如果让人知道两个名声如日中天的少侠……一个还是现今武林盟主的儿子,嘿嘿,嘿嘿嘿!他不禁想,他可以从这件事上捞到多少好处?至少他如果把这件事抖出去,那两个公子哥儿就都别想登上下届的盟主宝座!已经可以看到前面守林小屋中传来的亮光,这座果林本来就是他们丐帮在荆州城的一处据点。 那个袁少公子已经给他甩脱了吧?年龄虽不大,功夫倒是不错!他自信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呼吸也放得绵长,也不知道哪里出了破绽,让对方发现踪迹。 一道身影突地在他面前出现。 *** 缺水在林中正找的心急,陈默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 「陈……」 「嘘,我们走。」 出到林外,缺水急忙问:「人找到了么?你没事吧?」说完左右翻看陈默全身。 陈默干脆张开手臂任他查个放心。 等缺水确定没有任何伤痕留下后,陈默手臂一收,抱住比他矮了半个头不到的青年,边走边道:「人追丢了,是个高手。」 「是吗……」缺水不明白陈默怎么能表现的这样满不在乎,他就不怕别人知道「他们的丑事」么?可怜缺水原来也是懵懂无知大男孩一个。 一开始,缺水觉得他和陈默的事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除了不能为两家传宗接代以外。 可他又从来不觉得父亲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有多重,所以他对陈默付出感情也没有特别的心理障碍。 但等他全部付出了,经白杜鹃一刺激,回过头才发现世人对这种事的排斥。 现在缺水虽然不觉得他和陈默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但一想到父亲知道此事后的反应…… *** 七月二十七日。 丐帮首席长老九指神丐的尸体,被人发现丢在城外的排水沟内。 武林盟赶到时只发现九指神丐右手紧握的一块白布,有人观其伤势怀疑其是死于少林伏虎掌下。 又是一桩疑案发生,当有人细心注意到那块唯一的线索上有一片叶子的暗绣,再继而发现这片叶子的形状非常独特,独特到就和雪山派人衣袖衣襬处的暗绣一模一样……雪山派上至掌门下至弟子矢口否认。 丐帮不依,两百弟子齐坐王家大门口要求武林盟主持公道。 此时,王家飞鹰社魁首下榻之听竹小苑中。 听竹之声,观景之秀,听竹小苑听竹轩,两人对弈一盘棋。 陈默微微一笑,白子捻起,轻轻置于黑子顶端,完成包夹之势。 「你输了。」 燕无过扫了一眼棋盘,看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生机就这样断送,也笑道:「是我过于托大,原想尝试一种完全不同的阵势,只顾布局,却忽略这盘棋早被你制住了先机。」 陈默摇头微笑,「非也。你持黑子,先机本在你手,如果不是你后面焦躁急功近利,我要赢这盘棋也不容易。」 燕无过笑而不答,重新布置棋盘。 「那晚你带他去了哪里?」 「王家。」 「是么,那么是谁一夜未归?」 「这局你要持黑子还是白子?」 「黑子。他的滋味如何?」 「心不静棋难赢,你下棋多年不会连这点也不知道吧?」 「心静?自从我练那功起,我就没有心静过!」燕无过随手扔出一颗棋子。 「有所得到就要有所付出。」 陈默落棋。 「把他给我。」 没有犹豫,燕无过也迅速落下一子。 「可以。事成之后。」 回答的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棋速变慢,燕无过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属于公子哥儿的慵美。 「明天就是武林大会呢。」 「是啊,明天就是了。」 两人抬头,相视而笑。 笑容后有共同的目的,也有各自的盘算。 第六章 七月二十八日。 今年参加武林大会的人特别多,几乎是往年的三倍。 王家为了这次武林大会不惜铲平后山山头,硬是铲出二十亩空地。 但如今这二十亩空地上也见不着多少落脚地,到处都是人!当然,王家也不是白铲平自己一座后山,如今来这山上参加武林大会近万人的茶水轻食供应,已经被王家垄断。 除了吃喝以外,王家小至衣裤鞋袜针线,大到桌椅帐篷兵器,只要你付钱他就能提供出。 大会开始前两天就热闹的一塌糊涂。 王家商号的雇工们忙得满地跑,就连提供衣裤鞋袜的也跑得浑身是汗!为啥?因为头一天上擂台的英雄英雌就有上百人,刀剑无情拳脚无眼,争斗之下衣裤鞋袜是第一个遭殃的。 其中为撑面子临时买体面衣裤上台的也有。 为了缩短比试时间,上擂台的人先要三关过两关。 第一、考轻功。 两丈高的擂台不是谁都上得去。 第二、考内功。 上了擂台,你还得先把放在擂台中央三人合抱的大磨盘,移到指点地点。 第三、考准头。 擂台上方有两根高高竖起约有十尺高的柱子,在这两根柱子之间拴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铜盘。上擂台的人得想法用东西击中该铜盘,铜盘发出声响就代表这个人成为了擂台上新的挑战者。 顺便说一句,头一天上来的百来位英雄英雌,就有一大半在移动那块大磨盘时或蹭或挣坏了衣裤。 男的还好,女的怕出丑基本上都放弃了这第二项。 三关过了两关的人就可以在擂台上接受挑战。 为了公平,赢的人在轮两场挑战后可以轮到第二天。 头一天的比试,挑战之前的三关就让不少人败北,最后留到第二天比试的也只有六人。 不过第二天又产生了一批新的挑战者,所以依然热闹。 但轮到第三天,除了擂台上站着的少林俗家弟子贺秋以外,等了半晌不见有新的挑战者上擂台。 七月三十日。 袁正啸看着擂台上的贺秋,面带微笑却眉头轻皱。 与袁正啸比肩并坐的少林方丈无尽,侧头轻宣了一声佛号。 「袁盟主可是在担心留燕谷众为何到现在都未出现?」 袁正啸苦笑,「大师说的不错,袁某确实在担心此事。武林大会还剩今日最后一天,留燕谷妖众如果要来也就在这会儿了。」 坐在一侧的王宇听到他们对话,也接口道:「留燕谷之为犯天下众怒,如今天下高手齐聚此山,王某想来,就算他们再猖狂也会顾忌一二。袁盟主也许不用如此担心。」 袁正啸长叹,「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就怕他们阴谋诡计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正当少林俗家弟子贺秋脸上开始露出笑容,就待询问自己算不算夺得这届武林大会魁首的时候,华山齐秀峰跳上擂台,击响了挑战铜盘。 看台席上诸人又把目光转到了擂台上。 华山派掌门看长子上场,与门下弟子一起站起。 缺水看华山派掌门与小儿子齐松雨一般激动的表情,不由莞尔。 转而想到自己的父亲不知道看到他上擂台后,会不会露出这般赤裸裸的真情?陈默似乎对擂台上的比试毫不关心,眼神飘忽平视着前方荆州城。 王家主人显然也对擂台上的比试有点漫不经心。 王宇的眼光顺着自己的儿子一路瞟过去,袁缺水、陈默、雪山派关门弟子霍风,丐帮帮主也在三日前赶到,外加几个蠢蠢欲动、都快入土一半还有争雄之心的各派掌门,真正的高手都还未上场,鹿死谁手谁也不知!另外还有一个不能忘掉的重要人物,虽为黑道巨魁,却被两道相互推崇的倾城剑燕无过。 看燕无过似无争雄之心,对武林盟主之位也不是很感兴趣,如今也是坐在飞鹰社看台的最里面,不仔细瞧都看不见他。 一阵喧哗传来,王宇抬头向擂台上望去。 原来是齐秀峰获胜,华山派的弟子在兴奋大叫。 不知道这华山掌门是否有夺盟主之位的意思?王宇捋着三柳文须,盘算在场众人心思。 华山派高兴没有多长时间,雪山派弟子霍风在五百招后险胜齐秀峰。 败下的齐秀峰倒没有多少沮丧之色,反而大呼过瘾,对霍风表示佩服。 华山派也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迎回大师兄,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是齐秀峰赢了呢。 袁正啸也不知对谁说道:「武林三帮六派十一门,华山派今后三十年必定秀于其中。」 无尽点头,笑而不语。 除了年轻一辈,老一辈人物也不甘寂寞,纷纷上台亮相,擂台上的比试至此进入白热化。 连续三人几乎没有人能等到第三个挑战者。 霍风被年约四十的神偷吴采月,用特殊兵刃带天蚕丝的钩子给扔下台;神偷吴采月又被形意门门主用形意拳打败;形意门门主接着败于欧阳世家大公子之手,欧阳胜;欧阳大公子却出人意料,连败世敌东方家独子、四方楼护法。 众人大惊,直道又出一匹黑马。 四川唐门派亲系第六弟子出阵,唐门的暗器与毒药天下皆知,众人以为欧阳大公子必败无疑,却没想到那唐六在用暗器伤了对方后突自称落败,就这样退进唐家阵营。 欧阳大公子苦着脸看着唐六的离去方向,心想你走可以,把解药留下啊!知道对方肯定不会给自己解药,也知道自己这次胜之不武,干脆自动放弃下台疗伤了。 擂台上突然没了台主,负责主持的王宇和袁正啸互看一眼,彼此都在心想:时候到了。 袁正啸站起。 「诸位。」 简单两个字清晰传遍整个场地。 近万人的场地倏地一静,齐齐望向最高看台席。 「诸位皆知,江湖虽大,能人异士辈出,但大多数门派为怕独门绝技流传出去而故步自封,更有许多能人异士不愿涉足江湖一生终老山林,故此,造成大多数绝技失传误传漏传。 「为了能给大家一个武艺交流的机会,也为了防止武林人才凋零,故百年来便每逢三年举办一次武林大会,同时也是为了让一些少年英雄不会就此埋没。 「今年更加不同往年,今年也是逢二十年一届的武林盟主推举期。为此,今年大会夺魁之人除了原定的花红以外,也将会是最有希望得到下届武林盟主之位的人。所以袁某及武林盟同仁皆非常注重这次武林大会。 「而现在擂台上因台主自动放弃,无人可以上台挑战,为了让比试进行下去,也为表公平,袁某愿抛砖引玉接受下一位挑战者。」 听袁正啸要亲自压擂,台下喧哗阵阵,如浪涛般一阵高过一阵。 袁正啸似乎对这个反应很满意,转而望向欧阳家看台。 「欧阳贤侄,你虽自动放弃,可袁某依旧要照规矩问你一句:袁某上擂,你可服之?」 神色颓废的欧阳胜挑起眼睛看向袁大盟主,咧嘴苦笑道:「服。大盟主亲自上阵,在下怎敢不服。」 声音虽有气无力,也有不少人听到。 袁正啸望向台下,见没有反对之人,直飘飘的从他的看台席飘到了擂台正中央。 这一手云里横渡的轻功,让台下几千人齐齐爆出一个好字! 袁正啸负手微笑,左脚尖微微勾起,挑起磨盘下方,轻轻一送,也不见用力,那磨盘就飞了起来,下落之处不偏不倚正好是指定地点。 台下又是轰然一声好!缺水站在陈默身边看得心情激动异常,心中满满的都是对父亲的崇拜及尊敬。 陈默看着随手甩出一枚铜钱敲响铜盘的袁正啸,嘴角浮起一丝嘲笑,但不等别人发现他脸上的神情有所变动,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到刚才的古井无波。 袁正啸站在台上,等待自己的儿子来打败自己。 但在这之前,他知道他至少还要应付两个高手——深藏不露的王家父子,他们谁会先出手? 王宇看向儿子,你的机会来了!如果能打败当代武林盟主袁正啸,那比你打败两个袁缺水、陈默都要来得强!去吧,让为父看看你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王清竹站起,脱去外套,扎紧武衣。 此战对他至关重要!他不要求华丽,只求不败!见王清竹跃上擂台,缺水微微紧张起来。 昨晚他已得父亲吩咐,如果看见王清竹上台,那么就到了他在群雄面前一展所学的时候。 父亲说王家父子深藏不露,这王清竹是不是父亲的对手,会不会打败父亲,身为人子的缺水满心焦虑。 还有留燕谷,他们今日会不会来捣乱?飞鹰社魁首燕无过到底和留燕谷有没有关系?烦心事太多,缺水忍不住看向身旁的陈默。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王、袁二人已在台上陷入缠斗。 缺水注意到,自武林大会开始以来就表现得漫不经心的陈默,现正全神贯注看着擂台,随即也把眼光投向父亲。 「缺水。」 「嗯?」 「如果我要你现在离开这里,到陈家村等我,你可愿意?」 「……你说什么?」缺水看到陈默把目光转向他,眼神认真。 「我说让你离开荆州城,立刻。然后到陈家村等我,我会去找你,然后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 缺水胡涂了,「陈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我父亲……」 缺水话还未说完,擂台上已经有了变化!袁正啸长啸一声冲天而起,九阳神功灌注两掌向王清竹压下。 「……王清竹虽然功夫高明也得名师指点,但输就输在他内功没有你父纯厚。你父与他比拼内力,而且未做丝毫保留,王清竹如无意外必然落败。」 缺水还想说什么,听陈默自动把话题转开,心中顿觉轻松。 刚才他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复他才是好,但陈默为什么突然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番话? 不出陈默所料,在内力比拼之下,王清竹不想受重伤只得被逼落擂台。 看王清竹落败,缺水深吸一口气。 他没有想到父亲会上擂,但想起父亲昨夜吩咐……现在到了他上擂台的时候!那边王宇眉目耸动,看样子颇有上擂之意。 陈默瞟了一眼王宇,忽然笑了笑。 就这么一笑之间,武林大会会场忽然沸腾起来!随即又是一静,看台席上各门各派全部站起。 留燕谷众,果然来也!也不知道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等人们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现在场地的最外围。 大约十几二十人,衣着千奇百怪,神情也显得散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一圈看过来似乎没有几个人像是高手。 但可笑的是,就这么十几二十人往那里随随便便一站,近万人的武林大会竟变得一片寂静。 食婴老魔!百毒妖婆!阴山三兽!不老鬼童!三江叟……乖乖,江湖上横着走的妖魔鬼怪都来了!认出几张熟面孔的人在心中拼命咽口水,脚步也在往后移。 看清那十几人的面孔,武林盟众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这些作孽天下的魔头怎么都被留燕谷网罗了去?这十几二十人无论是谁,都是能在江湖上掀起一番腥风血雨的人物!而今天一下来了十几个……有人开始暗中叫天。 这十几人看起来像是在等着谁。 他们在等谁?有谁能让这些人魔心甘情愿站在大太阳底下等待?! 「桀桀桀!」刺耳的笑声破空响起。 山道上有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上来。 一袭大红披风,随意用红巾挽起的长发,鲜红的衣,鲜红的裤,甚至连鞋子都是鲜红色!耀眼至极的颜色,嚣张的笑声,配上那张扎眼的鬼脸,在在表示此人是如何的狂妄无忌!看清那张脸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脸无论谁看,都不会说那是一张属于人的面孔——丑陋到可怕!只能这样形容。 那十几个人看到他,皆微微弯身,主动让开道路宛如恭迎。 留燕谷主!袁正啸站在擂台上死死盯着那张狂的红影,心情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激动。 来了!终于来了!缺水的脸刷的一下失去血色。 他恨死这个人,却又无比惧怕这个恶魔,不知道这张脸是他的真面目还是那张脸才是真? 鲜红的披风扬起,随即一阵狂风袭来,前人压后人,一个躲一个,全场一片大乱,等平静下来众人才发现,近万人的会场中间硬是空出一条道来!巧妙的劲道,雄厚的功力,留燕谷主只凭这一手就震慑了全场!堂堂皇皇,这天下间最猖狂的邪魔就这样一步一步穿过整个会场,走到擂台之前。 迈出的步伐没有停止,只是略微上抬,一步又一步踩着虚空,万众瞩目中大魔头从擂台下走到了擂台上。 纵云梯!识货的人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若论高下,云里横渡已经输给纵云梯一筹! 「留燕谷主?」袁正啸笑问。 留燕谷主平视袁正啸,似在打量。 无礼的态度并没有引起袁盟主不快,相反他仍旧带笑又问了一遍:「请问英雄可是留燕谷主?」 「英雄?桀桀桀!可笑之至!可笑你们这帮所谓的正道,个个心中恨不得对本尊杀之后快,却还非要维持一个假仁假义的面孔!当真是可笑之至!」他脸色一收,「正是本尊!」 「你来为何?如果是来参加武林大会,那么还请你遵照规矩,三关过两关才能挑战袁某。」 袁正啸不愧作了二十年的盟主之位,不怒自威,面对这个天下第一大邪魔也没有丝毫畏缩之感。 留燕谷主不屑的扫了袁正啸乃至武林盟众人一眼。 「狗屎的规矩!听说你们这个武林大会聚集起来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商议怎么对付我留燕谷,身为谷主听到这个消息自然要来看看。袁盟主你说可是?」 「谷主可知留燕谷多行不义早已引起天下公愤,如果再不洁身自爱管束下属,那么最后也只能落到二十年前天行教的下场!袁某言尽于此,还请谷主三思。」 「桀桀桀!多行不义?引起天下公愤?哈哈哈!」邪鬼仰天大笑,突地收声,「那又怎样!」 听得谷主如此回答,留燕谷众有人放声大笑,鼓掌大喊谷主说得好!行为之嚣张,人人侧目。 「想灭我留燕谷,还得看你们这帮当面满口仁义道德,背后男盗女娼龌龊事干尽的武林盟,有没有那个分量!」 「住口!你这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你说!我青城派宁虚掌门是否被你栽赃陷害!」发出质问的人是青城派前掌门的首席弟子青阳子。 轻嗤一声,留燕谷主根本不屑回答。 倒是站在场外的百毒妖婆发出嘿嘿笑声:「栽赃陷害?那宁虚还要什么栽赃陷害?他是什么货色我老太婆最是清楚!他那几手作践女人的功夫还是老太婆传给他的呢!嘿嘿嘿!」 「住口!百毒妖婆妳休要血口喷人!妳这个不要脸的死老太婆,年轻时人尽可夫,年老了还是一样下贱,不但人贱嘴巴也贱!」青城派人人气愤填膺,不顾面子高声大骂。 几个贱字骂得百毒妖婆怒从心头起,怪笑一声,腾身扑向青城席位。 「啊——」惨叫连片,不知道百毒妖婆凌空洒下什么恶毒,青城数十弟子人人滚地惨叫,其样子惨不忍睹! 袁正啸心中暗骂青城派不懂时机自己找死,却也不得不履行自己身为盟主的职责,出声恳请唐家出面为青城弟子们看看。 百毒妖婆看唐家出面,正要迁怒,突见擂台上的谷主挥了挥手。 百毒妖婆知其意思,任唐家人出面解毒,闪身退下。 台上场下,只见留燕谷众只出一人就伤青城数十人,又见武林盟众掌门和袁大盟主不拦不阻,任由那妖异的老太婆离开,个个胆寒三分!有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想要偷偷离开这座小山,离开荆州城。 「袁盟主,」留燕谷主怪笑,「如果你不想今日这武林会场血流成河,本尊劝你还是约束一下你的武林盟同仁,不要轻易招惹我留燕谷的人为好!」 「你来此到底为何?」袁正啸神情严肃。 「本尊今日来此……」说着,留燕谷主竟轻声一笑,往不远处的主看台席看去。 缺水暗骂倒霉!目光竟和对方碰了个正着。 陈默眉头轻皱,不明白那人想干什么。 「哈哈哈!」留燕谷主似愉快之至,开怀大笑。 袁正啸不明对方怎么突然大笑,只是以不变应万变,凝神戒备对方发难。 「袁盟主,本尊今日来此是特地来化干戈为玉帛也!」 「谷主此言何意?」不光是袁正啸,全武林大会近万人没一个人想到留燕谷主会说出此话。 为什么不按计划来?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人眉头皱成川字。 「自古两邦相争,为表友好或为休战,多用和亲之术。袁盟主,你看我们也效仿一二如何?」 什么?!袁正啸怔住。 不等袁正啸有何表示,邪鬼滔滔不绝接了下去:「本尊虽然年过二十有四,却因忙着为留燕谷开疆阔土聚财筹资,一直把身边大事放了下来,同时也是因为一直没有让本尊看得入眼的人物出现,故单身至今。 「可约在一年前,本尊与袁盟主公子偶然相遇惊为天人,彼此在不知身分之下约定海誓山盟。那段日子本尊与令公子如胶似漆,夜夜被翻红浪云雨难收,床笫之事,本尊身边侍妾数十人,竟无一人如令公子般能侍候得本尊通体舒爽,唔……令公子当真乃尤物也!」 留燕谷主的声音不大,还很刺耳难听,但就这不高不低的声音,恰巧让小山上近万人听得一清二楚!留燕谷主纵横江湖竟然只有二十四岁!这个事实虽然震惊,却没有他后来说的事情更让人张目结舌!很多人知道缺水身分的都向他望了过来,眼光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你不要胡说八道!」袁正啸一字一顿,脸色难看至极。 缺水脸上血色尽失,长袖下的双拳任是怎么捏紧也无法阻止那份颤抖。 他在胡说!他在胡说!有人注意到,站在袁公子身边的男人眼神一瞬间变得狰狞万分! 「后来令公子知道本尊真实身分后,为怕袁盟主责怪悄然离本尊而去。唉,本尊对他一心一意,未想他会离我而去,一怒之下随便抓了个女人准备成亲。还好令公子不忘旧情也不愿本尊真娶他人,连夜赶来曲意承欢讨得本尊欢心,后与本尊重修旧好。 「袁盟主如果不信可以询问华山派众人,本尊如果记得不错,缺水当时求本尊放的就是那站在华山派里的女子,还有那一干华山小辈。」 眼光齐刷刷的向华山派席位投去。 虽然没有几个人相信这狂妄邪魔所言,但人家指出了证人,这就有点值得琢磨了。 还有人想到当时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十万悬赏,也许……真有那么回事? 「之后,令公子与本尊一直暗通款曲,就算在这荆州城里他也想尽办法夜会于我。前几天,本尊正和令公子颠鸾倒凤,却被几个不知趣的小子打扰。这事想必诸位都是知道的了,桀桀桀!」众人盯着华山派,华山小辈却一起看着袁缺水,其中白杜鹃的目光最为讽刺。 我说过,你一定会因为拒绝我而后悔!所以你也别指望我会在此时帮你!这样想着,白杜鹃似乎想起了那份羞辱一般,红着脸颊躲到柳如飞身后。 而白杜鹃这番不加反驳解释的作为也让众人浮想联翩,看向袁缺水的目光也就越发玩味。 王清竹很是惊讶,难道那天晚上在周址园的竟是袁缺水?这样想着,那撩人的呻吟似乎也在耳边响了起来…… 缺水双目木直,脸色惨然,万众之目让他恨不得就此一头撞死!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跟那恶魔拼了!脑中有什么轰然一炸,身体在意识之前冲了出去! 「缺水!」陈默大急。 凌空扑下的身体,通红的双眼,速度之快几乎肉眼难辨!夹了全身功力的一掌向那恶魔头顶罩落!缺水同归于尽的势头让留燕谷主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拼命,我胡说你就不会反驳么?大谷主不想受伤也不想那直脑筋送死,转念之间施展出乾坤大挪移身法,避开了攻势。 「轰!」尘土木石飞扬而起。 等尘埃落定,众人才发现擂台中央多出了个直径一丈深三尺的大坑!如果这个擂台只是木头搭的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个擂台是王家为了让江湖好汉们尽施身手,在铲平山头时特地留下三丈方圆大小的土石堆!之后王家就是在这个土石堆上平铺了一层木板,架起了如今的擂台。 袁缺水这一掌,让天下群雄头一次真正认识到当今盟主少公子的厉害!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一掌的威势让很多人心服口服。 有人在台下问欧阳胜:「如果这掌对你攻下,你有几成把握?」 欧阳胜叹息假装抹泪,道:「有一个死一个,有两个死一半。我说小六啊,你再不给我解药我就真死定了。」 「那你就去死吧!」唐六一脚踹出,把欧阳胜踹了个跟头。 袁缺水一击不中,腾身就往鲜红身影扑去。 「缺水!」「等等!」袁正啸、王宇的叫声同时响起。 袁正啸可能是担心儿子,王宇又是为什么?一顿之间,袁正啸飞身站到了儿子身前。 看台席上,王宇用嘹亮清晰的声音说道:「就算留燕谷主所言有虚,袁公子又怎能当天下群雄之面,不声不响做那偷袭之事?王某身为大会举办者也兼监督者,自不能让袁公子轻易中了敌人的挑拨之计毁了这次武林大会。各位掌门,不知王某说得可对?」一番话既损了刚才震慑群雄的袁缺水,又点出留燕谷主的毒计,再显出他王宇掌握全局为大局着想的本事,一举三得,尽显当年大学士之心机! 武林盟众掌门颔首称是。 得王宇提醒才发现,留燕谷主打算借此破坏整个武林大会进行。 袁正啸表情不动,心下愤怒。 他拦住儿子也是因为想到这点,却被王宇事先说出,还把偷袭这卑劣之名冠上缺水头顶。 王宇王宇,你果然在想此盟主之位。 只是你是自己想得还是奉朝廷之命,那就没人得知了! 缺水不知在心中想些什么,被父亲拉住后一直低头不语,那样子就好像已经对外界事物没有了什么反应一般! 「如果袁公子心中无鬼,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袁公子何不让大谷主把话说完?」王宇咄咄逼人,却占了一个理字。 无尽看了一眼袁家父子,轻宣了一声佛号也未阻止。 陈默把看向缺水的目光投到王宇身上,对此人又重新有了认识。 王宇想让留燕谷主毁掉袁家声誉,可惜那大魔头不但不领情还十分不快! 「王大学士,你想做武林盟主,想在皇帝老儿面前立功,本尊也管不着!但我家缺水与本尊嬉闹关你何事?你没听打是情骂是爱?我家缺水这是在本尊未来的泰山大人前考验本尊的实力,你在那鸡猫子喊叫什么!」邪鬼脸色一冷,「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教训本尊的人!」 一番话说得天下群雄哭笑不得。 这天下第一邪魔果然不能与正常人论之,喜怒无常瞬息剧变!同样这番话也提醒了不少人,原来这王宇竟和朝廷有关?! 王宇脸色不变,心中怒极。 留燕谷主似极不正经的一句话,却断了他想做盟主的希望!要知道江湖人最恨朝廷介入江湖事,更何况是可号令整个武林的盟主之位! 「谷主这是说哪里的话?世人皆知我王宇早在十几年就已离开朝廷,何来我为朝廷效力之说?众位英雄眼睛雪亮,谷主想要挑拨王家与武林的关系恐怕是白费心思了。」 「桀桀桀!王大学士说得不错,是真是假,明眼人自然心中清楚!」怪笑着,留燕谷主忽然向袁家父子走去。 停下脚步,留燕谷主似第一次正眼看向袁正啸,「袁盟主,本尊仔细想来,既然舍不得令公子又不想见他为难,不如直接向盟主索要,带回留燕谷尽情疼爱。当然,袁盟主少公子不同一般男坊像姑,本尊自不会轻慢,三媒六证,八抬大轿,聘礼三样,袁盟主意下如何?」 「聘礼在此。」有人在场外高喊。 众人不由自主把目光看向那十几个妖魔。 赫然!三个最可怕的大魔头手上一人捧了一口箱子。 食婴老魔笑嘻嘻的打开第一口箱子,「聘礼一,黄金一万两。龙盛钱庄金票。」 大太阳当空,威力四射!眩目的阳光照花了人的眼睛,也热昏了人的脑袋!黄金一万两!此数一报,至少有三千人流下口水!当时市价黄金比白银为一比十六,白银十六万两可养活多少人家?为这个数字,又有多少人会拼得头破血流?留燕谷主出手,果然是大手笔!当然也有人撇嘴,心中暗骂:反正是抢来的钱,多少还不给得出! 百毒妖婆扭扭腰,似不好意思众人眼光,捂着嘴逼出了「银铃」般的声音:「聘礼二,一千两百年老山参一根。断龄者长白参客满杜拉多波尔。」 一千两百年的老山参,相信的人并不多。 但对药物或人参有一定认识的人大多听过长白山采参种参的老家族满杜拉,而满杜拉多波尔更是因为找参认参的本领,在同行间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如果满杜拉多波尔说这根参有一千两百年,那么这根参就绝对有一千两百年的年龄!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有不少是行医郎中,一听有根满杜拉多波尔断定的千年以上老山参,眼都红了!甚至连唐六也颇有馋颜之色。 听了这两样聘礼,在场不知多少人在心中幻想:如果这聘礼是给我家的该多好!其中对袁缺水起了羡慕之心的人也有之。 至于对象是留燕谷主,而且面目可怕又是男人的事倒被不少人忽略了。 每个人,包括武林盟那些大掌门都在伸长脖颈等待第三样聘礼,前两样已是如此,第三样会是什么?当然,其中也有些像无尽和三茅老道这样的人,见到两样聘礼,比起惊讶更多的则是忧虑!人性贪婪,留燕谷抬出三样宝物安的是何居心?第三个玉盒被高高捧起。 捧的人是白发童颜的不老鬼童。 不老鬼童眼看那些贪婪的面孔,冷笑着打开自己手上捧的盒子。 「聘礼三,药圣齐凛王所着,药典——《彖志》。《彖志》一书分上下两册,上册包含了药圣齐凛王一生所学,下册是对各种植物、动物、药物相克性的详尽记载……」 江湖人疯了!不等不老鬼童说完,已经有五个人冲出,目标直指不老鬼童手中所捧玉盒!钱,江湖人可以不要;参,江湖人可以放弃;但传说中的药圣宝典起死人而肉白骨,不管是真是假,先抢了再说!五人动,千人动!每个人都想混水摸鱼,但留燕谷那些魔众又岂是好瞧,抢夺的人手还没碰上盒子就已经死了一片。 满场大乱!袁正啸手中扣着儿子的脉门,心思急转。 传闻《彖志》一直被供奉在皇宫,所藏之处也只有当代皇上才可得知,太医院的大夫们想要阅览《彖志》也必须得到皇帝的亲笔谕旨,《彖志》现于人前时必有一等侍卫四人守护。 这样严密的防守,《彖志》又是如何流落到留燕谷主手中?这本《彖志》是真是假? 同样的问题王宇也在考虑。 武林大会眼看就要崩溃,留燕谷主根本不管那片混乱,只管一个劲死盯着被其父扣住的袁缺水,眼中包含的亵渎之意清楚的让人不好意思!武林盟人多心不齐,就连盟主也有别样心思。 二十年一届的盟主更替、三年一届的武林大会难道就这样完蛋了? 突然!一声长啸冲天而起!浑厚嘹亮的啸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武功低微的人顿时捂着耳朵蹲下,武功高强的人也被迫运功自保,抢夺争斗的人停了下来。 就连留燕谷的魔众也住手,望向啸声传来的方向。 王宇大惊失色!那陈默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无尽方丈、三茅老道等人面露喜色,还好!武林正道后起有人!就连袁正啸也微微露出了笑容。 啸声震动下,缺水似清醒了过来,抬头就去寻找他唯一可以依赖的那人。 陈默,我还有你,对么? 第七章 「邪鬼!你满口胡言,志在扰乱武林大会!你妖言惑众侮辱盟主之子,只为打击武林正义!你带来不知真假的宝物,也只是为了给你留燕谷虐杀我武林同道作下借口!你狼子野心其心可诛。难道你当真以为在场群雄都瞎了眼睛吗?」最后一句话石破天惊!震得在场近万名江湖人同时心中凛然,再看留燕谷众面前那满地的尸体,冷汗从不少人的额头滚下。 那么容易就落到留燕谷妖孽的陷阱中,天哪!天太热了,一定是这个原因! 「桀桀桀!」阴笑响起,声音不比刚才的啸声小。 「可笑你们这些人贪婪无耻,无法控制贪欲,却把罪过都推到了我留燕谷头上!怎么?本尊尊重袁大盟主正式提亲还有错了?」 「住口!」袁正啸怒斥!缺水觉得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却因为捏住他脉门的人是他尊敬的父亲,他也只能忍耐不敢甩脱。 「邪鬼,在下与你何怨何仇,你要在天下人面前如此羞辱于我?你,欺人太甚!」缺水眼中除了愤怒,也有悲哀。 他让父亲失望了,他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留燕谷主在看到缺水眼中的悲痛后竟然怔了一怔,但很快他就转开了目光。 「羞辱?本尊怎么羞辱你了?你在本尊怀中欲仙欲死的时候怎么也没有……」 「够了!」一声大吼,叫陈默的男人怒发冲冠!「划下道来吧!」男人落在擂台上,平静的抛出一句。 留燕谷主盯着陈默看了半天,突然放肆狂笑:「好好好!你们这帮混帐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本尊也没有必要跟你们客气!求亲不成那就抢亲好了!哈哈哈!」手指袁缺水,狂妄的恶魔一字一顿:「袁缺水,你给我听好!你,我要定了!」说完,转身面对陈默。 陈默神色如常,脸上几乎看不出一丝波澜。 留燕谷主勾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对那个平静的男人做了一个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手势。 「父亲。」 缺水希望父亲能放开他的手腕,他对陈默的实力并不清楚,但如果他能与陈默双剑合璧,邪鬼必败无疑! 袁正啸没有理他,只是全神贯注看着擂台上的两人。 「父亲!」缺水挣了一挣,没想到手腕被扣的更紧。 「闭嘴!你嫌今天丢的脸还不够吗?难道你还想当着近万人的面,落下以众凌寡的口实!听刚才啸声,陈默功力应在你之上,无须你多事!」 缺水心中难过,却抑制不住对爱人的担心。 「父亲,我发誓不会随便出手,请您让孩儿在一边掠阵,如果陈默有个万一孩儿也好及时接应。」 袁正啸终于转过头来正眼看向儿子。 缺水低下头,因为受不住那眼中的探索和……鄙视。 是鄙视么?我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 手腕被松开,缺水微微侧跨一步,离父亲远了一些。 陈默还在决战中,现在不是他悲伤自哀的时候!已经够让人看不起的了,他不想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不再多想,把全部心神都放入了凝神而立的那人身上。 静。 近万人的场地静悄悄的,每个人都注视着擂台上静止不动的两个人。 一炷香过去了,两个人谁都没有动上一动。 陈默及邪鬼就像是静止的一样,甚至连胸膛的起伏都不明显。 天下人大惊!尤其是把陈默的身分当成盟主儿子随从的人。 那从容不迫气度雍容的人是谁?那和天下第一大魔头邪鬼平分秋色的人是谁?那大怒后又瞬间平静的修为,岂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能有?没想到!没想到袁正啸还藏了这么一个奇兵!除王家父子面色阴晴不定外,武林盟一干掌门人都面露欣慰。 这一战至关重要。 如果胜,正道就可乘胜追击一举摧毁留燕谷,更可把天下间的邪魔歪道一网打尽;如果平手,也能让武林盟重整士气,一鼓作气拿下留燕谷;如果败,其结果……则不堪设想!阿弥陀佛!我佛保佑正义永存,善能制恶! 正午已至,耀眼眩目的阳光肆虐整个大地。 有谁的剑发出反光,就在陈默略为一眨眼的瞬间!有人无声无息冲了上来,一上手就是十成功力的一掌!陈默举掌应敌,反应已不可谓不快。 「轰!」人影飞出。 「陈默!」缺水惊叫扑出。 落下擂台不动不响的人是三江叟。 留燕谷人偷袭!不等台下人骂出卑鄙二字,「好功夫!」留燕谷主先爆出了一声难听的喝好。 有人大胆查看三江叟,发现对方胸骨下陷已经没了活路。 此时,人们再看台上陈默,眼中已有了敬畏之色。 陈默对落在身边的缺水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安然无恙。 「邪鬼,罪恶无涯回头是岸。如果你能在今日放下屠刀,我陈默大胆代表天下武林放你一条生路。你虽满手血腥,但只要你洗心革面解散留燕谷,日后行善积德,我陈默甘冒大不韪,为你化解留燕谷所有仇怨。如何?」这种气魄!这种风度!敢问天下有谁敢这样和留燕谷主说话、做出这种担保! 「嘿嘿嘿,黄口小儿,不过打死一个三江叟就敢大言不惭!我们阴山三仙不才,也想领教领教高招!」话语间擂台上已经多出三条人影。 「卑鄙!你们留燕谷先偷袭,如今又想以多欺寡吗?」有人在台下大骂。 「什么以多欺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还想和谷主动手?我们阴山三仙就足够教训他的了!」阴山三兽恬不知耻的反驳道。 陈默无所谓的一摆手,「来吧。不用找那么多借口。邪鬼,我先对付你的手下,等下再来领教高招。」 「等等!陈默,他们我来解决。」 缺水不等陈默拒绝,人已经扑上阴山三兽。 「哟!袁公子,你怎么向自己人动起手来了?」「是呀是呀,如果伤了你,我们谷主岂不是要心疼死!哈哈!」「袁公子啊,你可不能勾搭了新的小情人,就忘了我们谷主啊!」嘿嘿哈哈,三兽一边应付缺水攻势,一边污言秽语戏弄这个少年郎。 可惜,不出十招,阴山三兽已经笑不出来了,到第三十招,阴山三兽已是勉强应付。 如果不是缺水不惯杀人,三兽现在已经横尸在地。 「缺水!杀了他们!」陈默的喝声传来,缺水不再犹豫,钢剑出鞘。 「喂,姓陈的!不要当着本谷主的面打情骂俏!既然你这么闲,那本尊就陪你玩玩好了!」那边,留燕谷主似也不耐等待直接挑上了陈默。 擂台成了沙场!缺水用剑把三兽逼到了左边,陈默和邪鬼在擂台右边展开大战。 功力深厚如袁正啸,也顶不住绝顶高手们攻击时发出的余波,被迫离开擂台回到看台。 「啊!」一声惨叫,三兽中的一人中剑倒地。 三人攻防被破,剩下的两人已有退意。 「飞鹰社儿郎何在?」 「在!」齐刷刷的声音震天响起。 「围杀留燕谷妖众!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掩藏在江湖人中的飞鹰社儿郎脱去外套,以最快的速度围上了场外的留燕谷妖众。黑衣红巾,雄赳赳气昂昂!光是气势也凌驾其它帮派之上! 「燕无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和我留燕谷作对!」台上传来邪鬼愤怒的大叫。 「杀!」铁令传出。 「杀─」一百多个不怕死的飞鹰社儿郎,扑上了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头们。 震耳的喊杀声让刀头舔血的二兽也心头发寒。 见二兽已露怯色,不等剩下的两兽逃离,缺水一咬牙,狠心施出十一重功力。 剑气暴涨,剑芒直缠两兽颈项!当断魔的惨叫蹦出之时,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陈默也与邪鬼硬对了一掌。 一条人影遥遥飞出擂台。 人们还在等尘埃落定,耳中已传来留燕谷主刺耳的喊声:「燕无过!陈默!本谷主记住你们了!」 「追!不要让留燕谷妖众逃了!」有人反应过来大喊。 「追!杀了他们!」喊杀声震天响起,这些江湖人真刀实枪不行,喊喊杀杀的本领还是有的。 陈默站在擂台上,嘴角勾起一个说不出有多么嘲讽的冷笑,随即就向留燕谷妖众被围的地方掠去。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血性儿郎,平白无故死在那些魔头之手!缺水收剑,手有些微微发抖。 陈默刚才那个冷笑让他熟悉得从脚底升出一股寒气。 不……不可能!猛摇头,缺水也向那堆混乱赶去。 赶到时,燕无过也来了,正和陈默分别虐杀留燕谷妖众。 缺水站在战圈之外,竟然发现自己没有丝毫插手的余地。 百毒妖婆倒下了,食婴老魔被陈默一掌拍碎头颅……等不老鬼童也惨叫着被燕无过一剑削成两半,留燕谷主带来的人已被消灭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等人们意识到留燕谷除了那个谷主邪鬼逃脱外,竟无一人活命后,如雷的欢呼声响起。 燕无过……你到底是好是坏?战圈外的缺水迷茫了。 武林大会虽然到最后还是没有决出武魁,但陈默、袁缺水、燕无过、王清竹、欧阳胜、唐六、齐秀峰等人已在天下群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尤其是陈默、燕无过两人,隐约已成了黑白两道的领袖人物。 盟主之位,最后会落谁手,明眼人已有断定。 当陈默把万两金票托付给少林掌门,请他呼吁全国寺庙救济收容天下孤儿时,有多少人暗地里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没有人数得过来。 当燕无过笑说不好意思,这根老山参就算我飞鹰社儿郎的福利时,天下人竟也觉得理所当然——人家毕竟是混黑道的嘛! 至于那本《彖志》,经几个有名的江湖郎中论断,都一口咬定是赝品! 趁着群情高涨,袁大盟主经过武林盟所有掌门同意包括王宇,决定立刻乘胜攻打留燕谷!同时也宣布了一条大大刺激江湖同道的消息——谁杀了留燕谷主,谁让天下群雄心服口服,谁就是下届武林盟主! *** 武林大会安然落幕了,对留燕谷的进攻计划也在紧锣密鼓的展开。 而在这番热火朝天中,最尴尬的莫属袁大盟主的儿子袁缺水。 留燕谷主所言是真是假已经没有人去分辨,但关于袁缺水的传闻却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淫秽不堪!而缺水也在众人的眼光中,变得越来越沉默,如非必要,他几乎不再出现在人前。 「父亲,您叫我?」缺水站在门外低声询问。 这里已不是王家那个小院落,而是靠近赵陵昆山小镇中的一个平常人家。 为掩饰行藏避免打草惊蛇,武林盟同仁及飞鹰社为首的黑道群豪们分散赶路,约好八月十日同聚赵陵。 经燕无过给出的可靠消息,留燕谷的实力就藏在赵陵的某一处。 同时丐帮也确证了这个消息。 袁正啸等先行赶到也是为了确定留燕谷所在。 赵陵不下百座,留燕谷主等人到底把窝建在哪座还需要仔细探查一番。 「进来。我有话问你。」 缺水进门,转身掩上。 走到离父亲三步远外,缺水站住。 唉!看看这个儿子,袁正啸长长叹了一口气。 缺水头低得更低。 「我问你,你是不是把九阳口诀传给了陈默?」 轻轻一颤,缺水不语。 「你不用再瞒我,陈默在武林大会上和邪鬼对了一掌,我眼不瞎,还能看出那是至纯至阳的九阳真功。」 袁正啸似在冷笑。 久久,缺水努力挺起胸膛,道:「是。我把九阳口诀传给了陈默,因为我觉得他比我更……」 袁正啸手一举,示意儿子不用再往下说。 「我再问你,你未把九阳练成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袁正啸似乎不愿把下面的话说出口,喉咙动了一下才接了下去。 「是不是因为你和那留燕谷主有了苟且?」 缺水挺起的胸膛迅速弯了下去。 他的脸上有羞愧有自卑,也有难忍的悲伤。 不用儿子回答,光看他的表情,袁正啸也知道了答案。 「孽障!滚!」 「父亲!」扑通一声,缺水跪了下来,「父亲,我没有!我没有!是那恶魔拿我做练功鼎炉,我中他奸计,我……」 「滚出去!」根本就不想听,袁正啸猛地站起身甩袖进入内屋。 屋内静了下来。 缺水跪在地上,羞耻感淹没了他。 也不知跪了多长时间,桌上的油灯火焰越来越小。 「缺水。」 伴随着吱呀一声,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缺水垂着头,不言不动。 来人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见他始终没有动静,也不再等待,双手伸出,一把将人抱起就这样走了出去。 途中,缺水忽然紧紧搂住了男人的腰肩,紧紧地。 袁正啸站在窗前,眼望陈默抱着缺水离去,阴郁的脸色越发阴沉。 *** 次日,王宇父子女三人赶到,同来的还有和王清竹交好的齐秀峰兄弟及柳如飞、白杜鹃。 此一行前脚刚到,欧阳胜拽着满脸不高兴的唐六,也出现在这处隐秘的临时落脚点门外。 「路上还好吧?关于留燕谷可有什么消息?」袁正啸亲出,把他们迎了进来。 「承蒙袁盟主担心,一切尚好。燕魁首途中传信给我们,留燕谷余孽似乎也在召集兵力准备和武林正道来一次了断。」回答的是王宇。 「哦?燕大魁首没有一同来么?地方小,大家随便坐吧。」 虽听袁正啸这样说,但小一辈的人仍旧非常自觉地在下首或坐或站。 没办法,普通人家的厅堂一共也就那么几把椅子。 袁正啸与王宇推让一番,一左一右分别在上首落坐。 袁正啸带来的仆人也在他示意下,供上茶水点心。 「燕魁首说为避免误会,他尚有些事需要安排,但不日即会赶到。」 袁正啸点头,「也是,他作为北方豪强,虽说这次师出有名,但突然带领一批飞鹰社的精英儿郎赶至南方,还是会引起当地一些地头蛇恐慌。难得燕魁首年纪轻轻就能事事想到、顾及周全,尤其他身处黑道却把仁义礼孝贤放在心中,难得啊!」 「确实!这次剿灭留燕谷,光是提供消息这点,身处黑道的飞鹰社就比我们多了不少路子。对了,怎么不见令公子和陈少侠?」 听王宇提起袁缺水和陈默,底下小一辈的人全部抬头看向袁正啸。 顿了顿,袁正啸答道:「他们出去查探留燕谷行踪去了。」 「呵呵,袁盟主好福气,既有一个好儿子又有一个争气的弟子,真是让王某羡慕不已啊!」王宇抚髯而笑,似乎只是随便感叹一番。 「哪里哪里!王兄一双子女才是龙凤容姿,前程不可限量。」 突地,王清竹在一旁插嘴道:「陈少侠和袁少侠的感情倒是很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到哪儿好像都见他们在一起。上次我们在周址园发现留燕谷主时,好像是唯一一次只看见陈少侠,却没看到袁少侠在。就是不知那晚陈少侠怒火填膺赶到周址园是为何事?那晚陈少侠从留燕谷主床上抱走的人又是谁?袁盟主可知一二?」 这话问得突兀,别说袁正啸脸色不愉拙于回答,就连其它人也没想到,王清竹会在这么敏感的时候问这么直接的问题。 「哈哈!」袁正啸不愧是袁正啸,仰天打个哈哈,笑着回道:「缺水和陈默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好。那晚陈默从留燕谷主那儿救出的也是一个可怜女子。我想王少侠这般问,无非是听了邪鬼那日在武林大会上的胡言乱语。」 脸色一冷,大盟主摆下脸色寒声道:「王少侠,袁某可以在这里明言告之,那日邪鬼所言皆是一派胡言!陈默到周址园那晚,我儿就在我身边,这事少林方丈无尽大师也可作证!至于陈默那晚为何会去周址园,也是因为他探听到留燕谷众藏匿周址园的消息。」 「哦?照这样说来,那么陈默既然得知留燕谷妖孽藏身周址园,为何不赶回报信让大家一起前去?这样岂不是更加十拿九稳?」 「王少侠,须知留燕谷妖孽一向狡猾,而且王家当时还藏有留燕谷奸细,如果陈默赶回报信,那么袁某相信,等武林盟同仁赶到周址园时,那留燕谷妖孽早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王清竹还想说什么,被其父挥手制止,并连忙道歉。 袁正啸大笑表示无妨。 一干小辈在下面见袁、王斗法,个个不知在心中想些什么。 *** 离八月十日渐近,赶到昆山的人也越来越多。 留燕谷老巢被燕无过派出飞鹰社死士查出,整座赵陵被飞鹰社三千儿郎拉开包围圈紧紧围住,人人手持一支烟花信号,誓不放过任何一只漏网之鱼。 留燕谷不知是不是已经认定逃不过,而干脆准备背水一战,于八月五日派人向武林盟递了战帖,要与天下武林做一次决断!一边在揣测留燕谷是不是有其它诡计,武林盟同仁一边忙着攻打留燕谷的详细计划。 其中陈默的存在由袁正啸的弟子变成了佛心绝手陈默,等人们开始用大侠称呼陈默的时候,袁正啸的身影慢慢淡了下去。 当然,武林大会上的出色表现虽然显示出陈默功力的雄厚,但江湖人并不会因此就尊称他为大侠。 让他就此奠定下大侠基础的至关要因,还是那桩无头公案——丐帮大长老九指神丐的死因!当初九指神丐死于荆州城外污糟的排水沟内,死时手中握了一块白布。 就因为这块白布,雪山派被指为凶手。 丐帮和雪山派因此闹得不可开交,险些就闹出人命。 而丐帮和雪山派又各有支持的门派亲友,眼看就要在这纷荡之际又出大的波澜干戈,站在袁正啸身后的陈默忽然跨前一步,开口询问雪山派一刘姓弟子。 「你平日有无交恶的人?有没有恨你入骨却无力报复你的人?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情?或做了什么让人怨恨却一直没有弥补的事情?」 刘姓弟子大惊!当时在场的众人不明白,陈默为什么会突然出来询问雪山派一个普通弟子。 陈默见刘姓弟子不答,干脆揭破谜底:「对不起,当日知道这件事后,在下与缺水奉盟主之命调查。为了查出那块白布所属的衣物,是否真为雪山派人的衣着,在下暗中检查了一遍贵派所有人的行李。在下知道这件事情做的不美,但为了不让雪山派蒙受不白之冤,也只有冒险做下此等大不讳之事。在此,在下恳请贵派谅解,如贵派以后有差遣到陈默之处,在下必当全力以赴。」 一番话,既解了众人疑惑,也给了雪山派极大的面子。 纵然他陈默有不是之处,雪山派也没有了任何找麻烦的理由,相反还得感激他。 刘姓弟子见无法掩藏,只能老实说出自己的一件衣服确实被人撕去了一个衣角,担心罪证落实到自己身上让雪山派蒙羞,只得闭口不语。 后刘姓弟子跪倒在地,指天发誓这件事不是他干的。 而且经陈默一问,他也想起一件事情来。 在他发现衣服缺角的前一天,他曾经在郊外果林中看到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和一年轻男子抱在一起做那码子事情,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是赶紧离开现场。 直到武林大会的第三天,他又看到了那个中年妇人…… 「那中年妇人是谁?」陈默追问。 刘姓弟子答:「留燕谷妖孽百毒妖婆。」 听刘姓弟子如此回答,雪山派掌门大喜,连忙道:「这会不会是留燕谷妖孽百毒妖婆栽赃陷害之计?」 丐帮帮主反问:「就算百毒妖婆要栽赃你雪山派,那她为什么会对本帮长老下手?」 雪山派掌门也反问道:「那我雪山派又和贵派长老有何冤仇,要下如此毒手?而且凭那刘姓弟子又怎么会是九指神丐的对手?」 丐帮帮主哑口无言。 陈默这时又问那刘姓弟子:「你可看清当日和百毒妖婆在果林中的男子模样?」 刘姓男子红着脸答:「略微记得。如果见到一定能够认出。」 陈默听刘姓弟子这般回答似略略安心,转而又面向丐帮帮主:「能不能烦请帮主,把当日驻守荆州城外果林的弟子请来?」 「什么意思?」丐帮帮主不愿。 陈默微笑道:「在下曾奉盟主之命到处察看留燕谷行踪,曾偶然发现荆州城外那座山上果林里有贵帮弟子出入。容在下大胆猜测,那应该是贵帮的一处据点吧?不知在下的判断可对?」 丐帮帮主无言,随即命人召来那日奉守果林的弟子。 刘姓弟子一见那丐帮弟子露脸,立刻大声指着对方说到:「就是他!」 那丐帮弟子先还不知怎么回事,经本帮帮主一吓,立刻说出他曾经遇到一个四十余岁的妖艳妇人,因为耐不住勾引就和她……那个了。 还说那妇人事后又来见过他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事情至此,真相似乎已经浮出水面。 经袁正啸调解,各派掌门都认为这是留燕谷妖孽栽赃之计。 想必百毒妖婆在去找那个丐帮弟子鬼混时,无意间撞见来巡查的九指神丐,于是下毒手害死他,最后想到行踪不能泄漏,干脆就栽赃到曾经看到她好事的雪山派弟子身上,想借此引起武林正道内讧。 之后,陈默又不经意的点出:「百毒妖婆的毒药相当高明,其中有一些甚至无法辨出毒素,只能人死后看骨辨识。」 最后为了确证九指神丐的死因,丐帮众人含痛挖出九指神丐遗骨,经查证后果然发现九指神丐的骨头已经变黑。 此事至此,终于水落石出。 陈默完成任务退之幕后不愿邀功,但就此,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看到他都会非常尊敬的称他一声:陈大侠。 *** 缺水忽然发现陈默变得很忙,忙得几乎看不见他的人影,不是被父亲叫去吩咐什么事情,就是有人来请他帮忙什么。 以前陈默有什么事都会叫上他,现在他往往要到深夜才能看到陈默推门进屋。 农家院落中三三两两聚集了一些年轻英杰,有的人在谈话,有的人在切磋武功。 还有两天就是和留燕谷决一死战的日子,这帮年轻人不但不见紧张,反而个个摩拳擦掌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也不怪他们如此兴奋,就连老一辈的人也认为此战胜算较多。 因为他们有了能对付那个大邪魔的最佳人选——陈默!加上燕无过、欧阳胜等人,留燕谷已不再让人闻之变色。 缺水走进院落的时候,陈默正被雪山派关门弟子霍风、华山弟子齐秀峰兄弟等人围着。 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陈默平日面无表情的面孔也露出几丝笑意来。 看到缺水,院落忽然静了一静,随即又嘈杂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缺水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窃窃私语。 把胸膛挺得更直,缺水走到陈默身边。 「你来了。」 平淡的语调一如既往。 「嗯,我来是想问你……」缺水感到有一双怨怼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抬头就看见对他露出鄙视讽刺之色的白杜鹃,除了陈默外,唯一一个亲眼看见他被那恶魔侮辱的人。 不自在的避开那对嘲讽的眼眸,却又看见了旁边柳如飞不善的脸色。 他也知道了么?是不是白杜鹃对他说了什么?是不是华山派的人都知道了……缺水忍不住这样想,再怎么克制也没用! 「问我什么?我们边走边说。」 没等缺水反应过来,陈默拉了人就走。 「呃……」没关系吗?我们就这样走?缺水用眼神这样询问陈默,陈默对他眨眨眼,回他一个熟悉的笑容。 呵呵。 心情一下好了起来,那些窃窃私语似乎都可以假装没有听见。 「陈大侠!」霍风在后面呼喊。 陈默回头,「不好意思,我和缺水有点事商谈,你们决定剩下的事吧。」 刚走出院门,就看到袁正啸和王宇陪同少林方丈无尽走了过来。 「呵呵,陈大侠和袁少侠的感情真是好,走到哪儿都能见你们在一起。二位这是去哪里啊?」问话的人是王清竹。 缺水连忙向众人见礼,在看到父亲微带厉色的眼神时,悄悄地和陈默拉开了一段距离。 王清竹眼尖,留意到这点,也越发觉得袁缺水和陈默的关系不简单。 经过几日观察,他几乎可以断定那晚在周址园被陈默带走的人就是袁缺水!留燕谷主,袁缺水,陈默。 呵呵,如果这个关系利用的好,也许……王宇父子相视而笑。 武功不如人没有关系,武林盟主最看重的还是人品和威望不是么? 陈默仍旧是老样子,对众人不冷不淡的点点头。 众人已经习惯陈默这样的态度,倒也没有觉得他失礼。 袁正啸站在院外礼让无尽等人先进,眼看陈默和缺水走远,嘴上虽然没说什么,眼神的凌厉却显示了他内心的不满,尤其在他留意到王宇父子的表情后。 「你想问我什么事情?」陈默见缺水半天没开口,主动提问道。 缺水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我想问你对燕无过查的如何?那个人我总有点不放心,那天如果不是他约我去周址园,我也不会……」 「燕无过么,」陈默犹豫了一会儿答道:「我想……你不用担心此人。据我调查他应该和留燕谷没有任何关系,但为了小心起见,我还是会在此次剿灭留燕谷的行踪中留意此人就是。」 「那……」 「我想过,那日来找你的燕无过也很有可能是邪鬼所扮。」 「那邪鬼为什么要扮成燕无过?既然他易容术这么高明,为什么不利用燕无过的身分做其它事情?为什么只在我面前扮成燕无过的样子?」缺水把囤积好久的疑问一口气问出。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陈默仰天打了个哈哈:「这个……这个就得问那位留燕谷主了。也许他见过燕无过,对那张脸皮比较入眼,相较自己的丑陋面孔,也许他更希望用燕无过那样的脸来接近你。至于他为什么会不利用燕无过这张面皮做其它事情,我想他对飞鹰社还是有一定顾忌,在彼此没有撕破脸之前,暂时不想得罪也有可能。」 「那个邪鬼会有不敢得罪的人?」缺水苦笑,但也知道这种事情只有问当事人,问陈默也问不出什么,只不过得个心理安慰而已。 陈默把话题扯开,说到那群闲来无事的少年英杰们想在今晚搞一个篝火大会,一为励志,二为促进感情。 「是么?有这事?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缺水又勉强笑了笑。 「怎么?你不知道这件事情?」陈默似乎很惊讶,「这两天传的都是这事,连老一辈的人都想来凑热闹,没人跟你说……」陈默看到缺水的表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缺水低着头慢慢走着,那种被所有人隔离在外的委屈和难受让他不再言语。 「今晚你和我一起去吧。」 缺水想点头,但想到去了恐怕也没人愿意跟他说话,他如果一直跟着陈默,简直就像是在昭告他和陈默有什么一样。 不想连累陈默也不想自取其辱,缺水还是摇了摇头。 陈默知他心情也没有勉强他。 「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了。他们特意邀请你,你不去不好。」 虽然真的希望陈默留下来陪他,但缺水仍旧懂事的挤出笑容,表示他一个人待着也没事。 「缺水。」 嗯? 「相信我,事情很快就会结束。那时……你将不需要再去心烦任何事情。」 缺水笑了。 第八章 果然天刚黑,院子里就没什么人了。 大家互相说笑着走出去,去享受大战前难得的放松,老一辈的人不但没有阻止,甚至推波助澜,拉着自家不太合群的小辈一起去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两天后就算对付留燕谷有再大的把握,都会有不可避免的牺牲出现。 也许对这里的某些人来说,今晚的篝火大会很有可能就是人生最后一次的玩乐。 袁正啸在走过儿子屋门前时站住了脚步。 「咚咚。」 门被打开,衣着整齐的缺水出现在门口。 「父亲。」 缺水心脏快速的跳动了一下,难道父亲知道他的难堪处境,特意来找他一起去的吗?小小的快乐跃上心头。 「陈默呢?」 「呃,他……」 「你今晚给我待在屋里!不要跑出去给我丢脸。还有,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和陈默形影不离!你不懂人言可畏,也要考虑到陈默的前途!」说完想说的话,袁正啸不再多看儿子一眼,立刻拂袖而去。 耿直的青年木了一般,缓缓关上屋门,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坐下。 就这样坐着。 灯花越来越小,豆大的火焰在黑暗中跳动,几次挣扎之后终于化作一缕白烟。 屋内一片黑暗孤寂。 一夜之间,单纯的孩子不再单纯,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伤心。 为什么人总是要受到伤害之后才会成长呢?缺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对他严厉至此?为什么陈默有意无意错过了所有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难道我就这么让人不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 缺水避开了陈默,也避开了所有人。 他就像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子,站在远离人群的阴影中,听陈默及父亲在上面指挥。他的父亲也确实在拿他当过河的卒子用。 八月九日夜,袁正啸命袁缺水探勘赵陵附近地形及有无埋伏。 缺水赴命,以身探险先行开路。 八月十日晨,飞鹰社作为后盾按兵不动,武林盟同仁共计两百四十人,无一人损伤,安全抵达留燕谷约定地点。 缺水钢剑扎地,一身是血的站在这座最大的陵墓前空地中央,在见到父亲后单膝跪地表示完成使命。 袁正啸命其归队。 陈默上前想为缺水疗伤却被他避开。 正午,就在武林盟同仁等得不耐烦,怀疑留燕谷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时,有人从那座最大的陵墓中走出,鲜红的披风鲜红的衣裤,溅血的面孔。 留燕谷主,邪鬼! 「哈哈哈!哈哈哈!」邪鬼背对陵墓面对黑压压的人群仰天大笑。 笑声凄厉!有人注意到邪鬼鲜红的衣袍上有黑色的斑痕,浓浓的血腥味从邪鬼身上发出,还有那溅血的丑陋面孔…… 「邪鬼!武林盟在此,你留燕谷众何在!」袁正啸大喝。 猛地,邪鬼收住笑声,缓缓看向这帮武林正道,眼中是说不出的讥讽。 「邪鬼!」袁正啸还待追问,就听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杀了!」 什么?! 「一群胆小怕死的蠢货留之何用!」原来留燕谷主身上的血腥味原由为此。 可惜袁正啸及一干武林盟同仁,并没有那么相信留燕谷主的片面之词。 「缺水。」 「在。」 缺水出列。 「去陵墓中查看。如有留燕谷妖孽,杀无赦!」 「是。」 缺水面无表情领命而去。 陈默微皱眉头,但并未阻止。 「缺水。」 忽然,留燕谷主叫住了向他拔剑的缺水。 也许是阳光的反射,那邪鬼看向他的眼神竟含了一丝温柔? 「你父亲及陈默乃至那些武林盟掌门,明知本尊在赵陵中布下十二处陷阱、二十四名死士,却仍然命你做先行军为他们开路。本尊问你,可有人跟你说关于陷阱和死士的事情?可有人跟你说那些陷阱中有好几处用了当场毙命的毒药和火器?可有人跟你说那二十四名死士是留燕谷最后壁防,就算本尊也无法应付他们二十四人的连手绝阵!」最后一声变成暴喝,邪鬼看向群雄的眼神毒辣异常。 不等缺水有所反应,那邪鬼又转头对他柔声道:「你可知昨晚我有三次机会杀你,却一次又一次给你生路?」 缺水没有开口。 他对这人恨之入骨,就算这人说的都是真的,也比不上他曾经带给他的伤害!而且……而且他根本不相信如果陈默知道实情会不告诉他! 「缺水,本尊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愿跟我?」像是怕缺水立刻开口拒绝般,邪鬼又赶紧接着说道:「如你愿跟我,我会……好好待你,一辈子!」 听到这种接近幼稚的引诱之词,不少正道人都感到好笑。 也有不少人在想:这邪鬼看样子真和袁缺水有些什么,否则怎么会到这种时候还恋恋不舍? 只有一个人在听到这般幼稚的「情话」时没有笑出来。 那眼神,凌厉的可以杀人!也复杂到让人不解。 「缺水!」袁正啸在远处怒喝。 脸色一暗,我又给父亲丢脸了。 缺水不再理那个喜怒无常、瞬息万变的疯子,功行全身,准备闯进邪鬼身后的陵墓内探看。 「你要进去?」邪鬼挥挥手,「进去吧进去吧,你想怎么看都行。如果看完能在老地方等本尊来找你最好!放心,里面没陷阱、机关也没活人。」 看他连连挥手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真的打算让他「随便」进去看?不过,既然你让我进去,我也就不客气了!这样一想转过身「在!这样一想,缺水立刻腾身闪过邪鬼,跃进了那个黑暗的道口。 转过身,留燕谷主的眼神改变了,无情,讽刺,又狂妄无忌! 「他离开了,本尊就陪你们玩玩吧。虽然死了一群想临阵脱逃的胆小鬼,但本来就准备留下来对付你们的二十四名死士还在。昨晚,本尊舍不得我的小缺水断手缺足,就把人都留下来了。桀桀桀!加上本尊,就算不把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假道学伪君子,所谓的武林正道宰个一干二净,杀你们个落花流水还没什么问题!二十四,摆阵!」 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二十四个脸戴鬼面具的人,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场地中央。 「我留燕谷有药名迷魂。服者魂迷,终身被吾所用。这二十四名死士,无一人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角儿,一身功力自不可轻慢,加上被药性催激,功力比平常提高两成。本尊花费半年时间,根据这二十四人所学,化成阵法。本尊曾亲自以身试阵……桀桀桀!其中厉害现在就让尔等也来试试!」 袁正啸等人闻言心惊。 不是怕该阵势有多厉害,而是担心那二十四人的真实身分。 这二十四人说不定就有哪个是他们的亲人朋友,或认识的人。 怎么办?想杀留燕谷主,此关非过不可,可后果…… 「盟主,在下愿意首先试阵。」 见陈默站出,霍风、齐秀峰等人也连忙请命。 袁正啸与无尽互视,还在犹豫。 陈默上前一步,「在下尽量不伤人命。其结果在下愿一身承担!」 缺水从陵墓中走出来的时候,外面已成血海杀场!二十四名死士还剩下一半,每一个人都被好几个武林人士所围。 奇怪的是那死士拼命杀敌奋不顾身,围攻他的武林人士却大多裹手裹脚。 鲜红的身影被陈默缠住,两人越斗越酣,一丈方圆无法近人。 看到缺水出来,那道鲜红的身影竟硬是甩开陈默向他奔来。 「缺水!和我走!」刺耳的公鸭嗓子不知道含了几分真。 缺水只当他在胡扯,怒目横剑相向。 红影被身着蓝衫的陈默截住。 「缺水,墓中可有余孽?」袁正啸飞至疾问。 「没有。四下找遍,除了尸体一个活人都没有。」缺水如实回答。 王清竹冷哼一声从他身边闪过,看样子是去查探他所言是否属实。 缺水不明白王清竹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他,不但事事跟他作对,见面也必定冷嘲热讽。 「还不过去帮助其它侠士!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袁正啸怒斥。 缺水羞愧难当,立刻转身扑向最近的一个留燕谷死士。 缺水的加入犹如虎添翼,如果不是得到不能伤害那些死士的命令,也许不用半个时辰就可以结束这场混战。 「哈哈哈!怎么?你们这帮自诩正道的大盟主大掌门也想以众凌寡吗!哈哈哈!来吧!你们这帮无耻的家伙,看本尊如何教训你们!」留燕谷主狂妄的大笑传来,缺水顾不得善后,担心父亲和陈默安危,连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诸位前辈,在下不想落人语柄,还请在一边掠阵,看在下如何拿下这个妖孽!」陈默沙哑却雄厚的声音传来,缺水略略安心。 不敢靠的太近,避开父亲及诸位掌门所站之处,缺水自认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为陈默守备。 「袁缺水!」刺耳的喊声差点扎破鼓膜,「本尊刚才问你的,你到底如何回答?!」 被看见了?感觉到父辈们的眼光如针刺般,缺水张口想骂,却哑了声音。 他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父亲他们对自己的看法了吧?那么他又何必开口!邪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陈默逼得几乎开不了口。 轰然一声巨响,包括旁边掠阵的众人也被逼退六、七步开外。 场中,二人遥遥对面而立。 陈默忍了又忍,终于,噗!一口鲜血喷出!留燕谷主的嘴角也流下血丝。 陈默!缺水在心中疾痛。 袁正啸、王宇等人念头急转,脚下微动。 「噌!」陈默终于拔剑。 没有人看过陈默拔剑,就连缺水也只看过陈默用木剑。 真正有锋芒的剑,陈默还是第一次出鞘。 「邪鬼,」场中响起了陈默一贯平静的声音,「我不善用剑。我单独用剑只有一招,灌进我全部功力的一招,一剑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你愿意就此放下屠刀,我先前所言仍旧算数。」 「哈哈哈!真他奶奶的可笑!第一,你是不是本尊的对手还要再估摸估摸。第二,都到这分上了你还劝本尊放下屠刀?哈哈哈!陈默陈大侠,你还真是可笑!不过……」眼光往某人身上扫了一圈,邪鬼语调忽然变得戏谑,「如果你让袁缺水从此跟我,本尊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一弹剑身,陈默不怒不惊,甚至面露微笑轻轻吐出两字:「看剑。」 陈默一剑,剑惊天下。 留燕谷主被其剑当胸穿过,留下一句「袁缺水,我还会再来找你!」后,狂笑而毙。 陈默敬其为平生第一对手,在无尽、袁正啸、王宇等人确认邪鬼命丧黄泉后,把这天下第一邪魔葬于赵陵旁的草原。 后有留燕谷仇人后代偷偷找到该墓,欲挖坟鞭尸,坟内已只留下一具身着红衣的腐尸。 陈默知其事后,当时已为武林盟主的陈大侠大怒,亲自为留燕谷主重新塑坟并留下警告之语。 这已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剿灭留燕谷的行动成功后,飞鹰社魁首燕无过放弃留燕谷所藏财产,同意陈默把该财物分给曾经受留燕谷之苦的苦主们,潇潇洒洒的带领手下儿郎乘船而去。 从此,北方黑道之首的飞鹰社不但得到天下黑道的认同,也得到白道的尊敬,之后其势力虽然没有越过北方,但其实力已经明显超过了黑白道任何一个帮派。 而倾城剑燕无过本身,则凭其优异的外在、雄厚的资本、不可动摇的势力,成为江湖上最得女人心,也是最让女人伤心的「坏男人」。 再看那佛心绝手陈默,众家掌门一致认为,天下间再也没有其它青年俊杰有陈默这般出众的武功,又兼有大侠的风采品德,于是众心同举,袁正啸让位,年轻的陈默成为天下的武林盟主。 年方二十三岁,堪称英俊、有大侠风范又没有妻妾的陈默,在一众喜欢男人沉默是金的佳丽心头,也成了心所向往的良人。 一好一坏两个男人,又都那么年轻有为,自然而然就成了江湖中最炙手可热的金龟婿。 说了陈默,自然也要提到那袁缺水,他也可算是天下间有名的人物了。 不过众人一提起他,大多数不像提起陈默那般尊敬,也不像提起燕无过那般佩服。 而是用一种猥琐的、亵渎的、下流的语气,说着这前盟主公子是如何的风骚入骨,每夜无男人不欢,因为家教森严,结果和那丑陋如魔鬼般的留燕谷主勾搭成奸。 还有些人甚至拍着胸脯口沫横飞的说,那袁缺水是如何下劲勾引他的师兄陈默,现在的武林盟主,而素来严正的盟主又是如何不假颜色的拒绝他。 说的神色逼真,就好像他亲眼所见一般。 缺水现在正跪在祠堂中,带着一身内外伤。 自从回到袁家庄,他就被父亲命令到祠堂跪着,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 除了每日给他送来一餐和伤药的老仆外,没有一个人来找过他,包括陈默。 缺水知道陈默很忙,忙着与父亲交接盟主之位。 他也在猜,会不会是父亲禁止陈默来看他。 回来的头一天,父亲当场宣布——袁家庄传给弟子陈默,供他做武林盟总盟之用。 听到这个宣布,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偷偷看向他这个袁家的亲生儿子。 而缺水当时只是低着头,听父亲接下来发布了第二条命令——孽子袁缺水到祠堂下跪悔错!没有他的亲口允许不准任何人探望。 缺水几乎是冲出去的,冲到祠堂跪下。 只为了逃开那些包含着怜悯、叹息、轻视等各种各样的眼神。 听着门外嚣张的风雨雷电声,缺水麻木的跪着。 「吱呀……」祠堂的大门被推开。 「喀嚓嚓!」闪电声,豆大的暴雨也随着狂风卷入祠堂。 说来奇怪,从开武林大会到剿灭留燕谷的那段日子,每天都是晴空万里烈日当头,可自从回到袁家庄后却日日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那天,黑压压的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门开了,立刻又被掩上,风雨被阻挡在门外。 人影在他面前站定,缺水看着眼前的衣衫下摆没有吭声。 下襬慢慢下降,直到有一双眼睛平视着他─陈默与缺水面对面的跪着,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半晌,一只布满老茧的手伸来搁到他的肩头,轻轻抚摸着。 「缺水……」沙哑的声音,连外面雷电交加的风雨也无法掩盖,手顺势扶着缺水的肩膀道:「起来吧。你父亲已经原谅你了。」 等了好久的话终于等到,忍到现在的泪水缺水终于再也无法忍住。 粗燥的手掌盖住他的眼睛,任他无声的流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缺水不好意思地从那只温暖厚实的手掌下挣开,胡乱的抹抹脸欲从地上站起。 「啊!」缺水脚一软,跌进熟悉的怀抱中。 「你跪的时间太长,腿脚已经麻痹,等会儿我帮你推宫过好好推拿一番。别逞强了,你什么孬种样我没见过?」男人嗤笑。 久违了的说笑讽刺却让他感到异常亲切,干脆不再勉强挣扎,单手扶住陈默的肩任由他架起自己。 陈默笑笑,一手叉到他腰下,手下一用力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祠堂门再次被打开。 「呃,陈默,你还是放我下来吧,又不是真的不能走路,让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想到这个样子被父亲看到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缺水推了推陈默。 「没人会看到,就算真有人看到也不会有人多嘴。何况你父母已经不在庄中。」 看到缺水不解的眼神,陈默含笑解释道:「他们把袁家庄托付给我,并让我好好『管教』你,然后夫妇俩就决定游山玩水去了。」 缺水傻眼。 他印象中的父母一向严肃,母亲还好,父亲就算离开盟主之位,也应该忙着辅助陈默巩固势力才对,怎么会突然说走就走?难道是父亲对陈默坐了盟主之位感到不满,又不愿再看到无能的、给袁家抹黑的儿子,所以才…… 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用内功为他震开肆虐的风雨,陈默面对闪电雷鸣,露出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傲然笑容。 低下头,他仍旧是那个温柔体贴的陈默。 「缺水,不要胡思乱想,外面的流言蜚语你也不要去管它。你只要知道,从今以后我们将会生活在一起,而我——陈默,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侮辱伤害你!相信我。」 他信了他。 那是一段在他回忆中最美好的日子。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希望自己能永远活在这段时间中,没有过去更没有将来。 他还记得,那夜他是如何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那个他最为信任依赖的男人。 虽然羞耻,虽然痛苦,但因为他是陈默。 他,袁缺水,作为一个成年男子放下自尊、放下防守,接受了一切……那时他深信,他属于陈默,陈默也属于他。 第九章 八月二十五日。 说是养伤,但好像大多数时间都花在别的方面,缺水认为自己内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不愿再躺在床上了。 陈默很绝,他也敢做。 昨夜他甚至……摇摇头,缺水赶紧把那羞人的回忆从脑中晃掉。 总而言之,陈默霸道的一面在房事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他要想要的时候根本不容你拒绝,等他做上了你想让他停下来,除非他陈默突然阳痿。 在床上待了四、五天的缺水总算知道了陈默的另一面。 不过霸道归霸道,陈默的温柔及耐心,让缺水渐渐克制了对房事的恐惧心理,也慢慢适应了这种违反自然的行为,虽然离得到快感尚远,但爱人的抚摸和亲吻,也确实让缺水觉得很舒服很窝心。 但有时候缺水还是会苦着脸想,这会不会是陈默以前一直没发泄过,所以才造成现在的日也贪夜也贪? 趁陈默出去办事,缺水也梳洗一番走出门外。 他和陈默这几日住的地方就是他在庄里的那栋小楼,也不知道陈默如今搬到哪里去了,父亲应该会找出一处适合新盟主住的地方吧。 一开始他还有点担心,陈默会不会离开袁家庄另起炉灶,还好是留了下来。 出了自己的院落,一路上都有仆从护庄向他施礼,缺水也一一点头回礼。 先去父母那里绕了一圈,果然谁都不在,就连父母身边的仆人丫鬟也不见人影,难道都带出去了?但是……为什么父亲身边那些老人竟一个也看不到?越走越胡涂,还是原来的庄园,布局也和以前没有改变,仆人护庄的人数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各做各的事。 来到父亲用来接待武林盟同仁的议事厅外,缺水被两位护庄恭恭谨谨的拦住。 说是盟主正在里面与庄里的几位大师傅议事,任何人不得打扰。 缺水也没生气,反正来议事厅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拦,以前父亲在这里办事的时候他都不怎么靠近。 「那我在这里等他好了。」 缺水笑咪咪的说,一边就在厅外院子中的石凳上坐下。 那两位护庄见袁少爷坐下,连忙分了一人给他端来茶水奉上。 怕他被秋老虎晒着,还特地送来了一张芭蕉扇。 哪好意思让人家给他打扇,缺水接过芭蕉扇喝着凉茶慢慢搧着,心想还是回家好啊。 回到家里没有一个人背着他指指点点,也没有那些难听的谣言。 这些新护庄他虽然都不认识,但人人亲切,待他也一如往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些护庄对他不光是敬,其中甚至还含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奉承。 正胡思乱想的当儿,议事厅的大门打开,几个人鱼贯走出。 抬眼望了望,竟没一个认识的。 这些人看他坐在院中,个个走到他面前向他施礼自我介绍,似乎早就知道他是谁一样。 缺水赶忙起身一一回礼。 等几位大师傅离开,陈默从厅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大中午的跑出来了?内伤都好了?」陈默胳膊伸过来,很自然的揽住他的肩。 「早好了,前天晚上你帮我推宫过我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对了,陈默,我刚才看庄里好像换了很多新面孔,这几位大师傅我都没见过,你在哪儿找的?」缺水好奇,心想陈默刚当上盟主怎么就能找来这么多新帮手。 原来那些人呢?陈默沙哑的笑。 「还不是你父亲和几位前辈为我推荐的!本来我想庄里原来的人手就可以,你父亲却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硬把原来的人都请走了。 「嗯……缺水,正好要跟你商量件事,那几位大师傅建议我防患于未然,要在庄内的防护工作上做一些改动,另外我也想把袁家庄一些格局布置改变一下,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在意,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吧,本来就已经是你的庄子。」 「缺水,只要你愿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我的家么……缺水低下头。 明明是自己的家,却变成不是自己的家。 陈默,我真的能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么? *** 八月二十七日,晴。 从后山钓鱼回来的缺水,正好看到父亲亲书「袁家庄」三字的匾额被摘下,换上了「无畏庄」三个透着磅大气的熟悉字体。 无畏庄,是取无所畏惧的意思吗?庄名也换了,看来父亲是真的把袁家庄送给了陈默。 那么,父亲把自己留下是什么意思呢?现在我在无畏庄又是属于什么身分?缺水迷惑,却仍在心中感激陈默没有用姓来命名这个庄园,是为了怕自己难堪吗?抓抓头,苦笑了一下。 缺水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询问陈默,除了袁家庄的地契房契,父亲是不是把包括田庄米庄的所有财产也都给了他?……他现在是不是已经身无分文?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在无畏庄的身分也太尴尬了。 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和陈默真正的关系,他……会不会被赶出这块从小长大的庄园?而陈默,陈默不会让他落到那种境地吧? 看他回庄,陈默笑着迎了出来。 没有解释那块匾额,也没有多话,只是笑他身上的鱼腥味,让下人接走了鱼篓。 之后日子似乎就这样平静的过着。 缺水白天练练功,看看书,没事就到后山帮庄里的果农一起打理果树。 陈默似乎也有把果林交给他的意思,回来一个月后,买下了和原来山头相连的另外一座小山,让缺水去尝试开山种植各种果树。 晚上,陈默虽然不是夜夜宿在他那儿,但也差不多十天里来了大半。 白天大多也都能见到面,如果没有要事,陈默一天三餐也是一定和他一起吃的。 虽然才不过回来两个月不到,但什么江湖啊武林啊,好像已成了过去的一个梦。 梦的内容虽然不太好,但醒来后的甜蜜安稳却弥补了一切。 没有父亲日日督促的缺水过上了自己一直想过的生活,平淡,却幸福。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亲耳听到父亲的谅解。 还有母亲,真的很久没有看见她了。 十月十五日,夜。 缺水的卧室中。 床帐被放下,帐内两具同样矫健赤裸的身躯纠缠不休。 睡在外侧的男人不再满足于耳鬓厮磨,翻身坐了起来。 里侧的缺水看了看他,突然惊呼了一声。 那人把他的下半身架了起来。 懒得去用润滑的东西,他就用自己的唇舌去代替,抱着缺水的腰把他提高,让他只能头肩着床,弯过他的下半身掰开他的双腿,让他两腿半悬在空中,然后他就对着他精心洗过的瘦臀埋下了脸。 缺水既惊且羞,按捺不住死命挣扎起来。 身体被摆出这种奇怪的姿势,就已经让他想立马逃到天涯海角,何况是这么、这么……「陈默!」 陈默根本不理他。 「陈默别这样!我不喜欢!」缺水想翻身,却因腰肢被人牢牢抱在怀中,一手还从前面握住了他的关键,挣了半天也没挣出来。 陈默用舌尖点开一点送了点唾液进去,借着这点润湿,修长的中指慢慢捣鼓了进去。 摸摸缺水的小腹,又掰开他的大腿,亲了亲他的大腿内侧,陈默笑着说:「羞什么呢,平常夫妻家都是这样的。这叫情趣,我这样弄你,等会儿你才不会那么痛。这会儿就羞成这样死活不干了,等会儿你还不跟我拼命?」 等会儿?还有等会儿?想到那个恶魔曾经对他做的事,缺水瑟缩了一下。 感觉到了么,陈默柔着声音安慰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把你自己交给我,全部交给我,什么都不要想,嗯?」 「好!你、你做!你现在怎么对我,将来我就怎么对你!」缺水声音恨恨的,却不再挣扎。 陈默莞尔。 这小子!「那我可做了啊。」 男人坏笑着故意打声招呼。 「你……你什么都在我身上试!」缺水气的咬牙。 没想到平时那么体贴人的陈默,偏偏在床上就这么恶劣! 陈默笑而不语。没错,他陈默的优点就是越有挑战性的就越要努力去做!而且别看他在这方面的经验虽然不多,但他往常在某人那儿看的多啊。 如今爱人就在眼前,当然不能怪他什么都想尝试品味一番啰。 不过他不可不像某人一样,只知道蛮干不知道体恤。 他相信,等会儿他的缺水也会和他一样坠入情欲的天堂。 轻轻抚摸着,安慰着,男人低头慢慢向那方寸之地接近。 缺水叹息一声,自己虽不喜欢,但爱人喜欢啊。 他又学不会拒绝陈默,也只好随他去了。 反正不管怎样,他相信陈默绝对不会伤害他…… 十月十六日。阴。 十月中旬,天已经很冷,换上了夹衣的缺水听到远处传来的更鼓声,猜想陈默今晚大概不会来了,刚做上盟主的陈默似乎很忙,来拜见的人也很多。 也不知是不是陈默的安排,这些人他一个都没照过面,不过这样也好就是。 缺水刚掩上门窗。 「嗑嗑。」 「谁?」应该不是陈默。 「我。」 窗外传来熟悉的沙哑声音。 「陈默?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 缺水奇怪着,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陈默背对着月光对他露齿一笑。 「想你,所以就来了。」 「咳!你进来还是不进来?」 「哈哈!」陈默大笑,一把抱住缺水狠狠搂了一下。 缺水被他搂得生疼,咕哝两句把人拉进来反手拴上门。 「想我不?」戏谑的笑声在缺水耳边响起。 对陈默的调情还不太适应的缺水,不好意思的往旁边闪了闪。 没闪开,腰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扣住了。 「想我不?」陈默一边问,一只手也往下滑去。 手在缺水臀部停住,包住他右边的臀瓣轻轻揉了揉。 「陈默!」缺水霎时变成关公脸,呆呆的也不知道反抗。 要换了别人可能会一巴掌拍开那只好色的手,但缺水认为自己既然已经接受了陈默,那陈默要对他做这种事他再拒绝岂非矫情?不反抗,又不自在,更不会欲拒还迎,最后就变成呆呆的了。 抱住他的陈默哪知道他这些心理,见他不反抗,乐得更放肆。 刚开始还轻轻的,不到一会儿就又揉又捏不知轻重了。 「我问你想我不,你还没回答我。」 陈默带着他往床边走。 低头看那只在解自己裤带的手,缺水红着脸嗫嚅回道:「天天见面有什么想不想的。」 看那么一个如白杨般挺拔的俊秀青年,在他怀里红着脸,说着一些老夫老妻才有的对话,陈默的心里就像是被老鼠爬过一样又痒又急,挑得他浑身不得安宁!「我可想死你了!来,让我亲亲。」 陈默巴在缺水脸上急吼吼的亲了好几下,好像不解馋,对着脖子又啃了半天。 陈默一边啃咬,一边使劲扯着缺水身上的衣裤。 「让我好好摸摸,唔……」眼看自己的衣裤在一件件减少,那人抵在他胯间的硬块,也已明显到连宽大的外衣都无法挡住。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那么、那么……急!」不是昨天晚上才……没了裤带的裤子掉下来缠住了脚,缺水上身的衣服也全被拉开搭在了肩肘处。 两人推着推着,缺水就一屁股坐到床上。 顺着这个姿势,那人就压了上来。 也不管缺水下半身还在床下,分开那笔直矫健的双腿,压着他的上半身,解开自己的裤带,掏出那个话儿就往他身体里面塞!「陈默!」缺水急了。 除了第一次,陈默从来没有这么急切粗鲁过。 不太喜欢房事的缺水本来对这种事就很排斥,如果不是陈默想要,他只希望能和陈默维持兄弟一样的生活。 而陈默现在的野蛮更让他想起以前不好的回忆,身体自然而然变得僵直紧张。 看缺水怒了,身体也不再乖乖的任他摆布,挣扎着想推开他。 陈默额头蹦出青筋,像是在用劲忍耐什么,大口喘着气,瞪着挣扎不休的人看了半天,先软了下来。 「好好,你不要气,我慢慢来就是。」 见陈默的动作放得轻柔,缺水的挣扎也慢慢弱了下来。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那么、那么……」轻薄这个词,缺水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没,我这不是被你迷的嘛!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半遮不遮的。你看看你这双腿,这么直这么有劲!你再看看你这个屁股,又小又翘,紧的都绷出两个窝儿了!我一想到在这里面的销魂滋味……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忍得多辛苦。」 后面一句话陈默好像含在口里说的,听起来模糊不清。 「胡说八道你……」陈默展开双臂抱住他,嘴巴亲到了他嘴巴上面,也堵住了他下面想说的话。 「把嘴张开。」 不太会反抗陈默的缺水依言张开了嘴。 「乖……」羞急之中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所有的衣衫都离体而去,身体被放到床上。 缺水习惯的闭上眼睛,把自己交给陈默,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想,就不会那么害羞也不会那么难堪。 男人转手挥灭了桌上的蜡烛,快速脱掉自己的衣裤,爬上床伸手放下床帐。 ……咬着牙,感觉陈默一点点进入自己的身体。 今晚,他都没有怎么给自己适应的时间。 因为是陈默,才会咬紧牙让自己努力去接受这近乎羞辱的行为。 他不是像姑,他只是因为陈默想要他,所以他才会试着接受…… 等男人开始律动的时候,缺水忽然绷紧了身体。 十月十七日,阴。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陈默已经不在。 身上的黏腻让缺水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儿。陈默第一次没有帮他净身就离开了…… 陈默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缺水。 露在被子外面肌肉匀称的上半身落满了房事后的痕迹,屋子里那股房事后特有的雄精的腥味也一直没有散去。 陈默捧着水盆的手微微抖了一抖。 「缺水,怎么了?」男人试图让自己一如往常。 缺水却笑了,放松一般的笑了。 「原来你去端水了,我说你怎么……」 水盆端到床前放到床头柜上,陈默一边整着布巾,一边不着痕迹的深呼吸。 「我自己来吧。」 陈默按下那只手,把浸湿的布巾从青年的脸上擦过。 「昨晚……」 「嗯?」缺水想去抢那块布巾。 「有没有受伤?」 缺水红着脸摇摇头。 「不过……」 「什么?」 「你下回可不能这样啦。」 十九岁,半是大人半是孩子的年龄,在比自己大了四岁的陈默面前,这个大小孩咕哝着小声埋怨,「昨晚你都没怎么让我睡,我说这种事情做多了也不太好吧?你白天那么忙,晚上还是好好休息养养神的好。早晨起来的时候还把人按在床上……」 陈默垂下眼睑,静静地听爱人跟他抱怨。 「我帮你打水,好好洗一下。」 「哦。」 在陈默转身出门的时候,缺水忽然问了一句:「那个邪鬼已经死了吧?」 「……死了。我亲手所葬。」 缺水放心了,果然都是自己的错觉。 想想看,怎么可能?! 缺水下午出去的时候听到护庄告诉他,今天庄主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特别好,凡是找上庄来想挑战的想切磋功夫的全都见了。不但见,还大大满足了来客的要求! 是么?缺水听了也兴起想和陈默比划比划的心思。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和陈默互相切磋了。 接下来几天,陈默夜夜睡在缺水的小楼里,就连白天也尽量和缺水缠在一起。 还好以前就和陈默形影不离惯了,缺水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十月二十三日。 说是三茅宫和青城派对上,无论如何都要赶去调解的陈默,却在当天晚上就出现在他房里。 「你不是去三茅宫了吗?」缺水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大为惊讶。 「在途中碰到也赶去调解的少林方丈无尽,我就回来了。你知道,我虽身为武林盟主,对这些老前辈们还是要尊敬一二。」 「那是当然。陈默,帮我把炉子点起来好么,天冷了,头发也不容易干。」 陈默皱眉,「仆人呢?你这儿怎么一个仆人都没有?」 缺水看他一眼,失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开口闭口找仆人了?我这里除了送饭的周伯,说起来平时生活都是你在照顾我。怎么,大盟主,你终于找人侍候你了?」 「我这不是担心我不在,庄里的人忽略你么?」陈默依言走过去点炉子,「炉子在哪儿?」 「就墙角那儿,我昨天让管家送来的……其实庄里的人对我很好,虽然爹娘不在,但我觉得跟以前也没什么不同。」 心里暖暖的,陈默一直比任何人都关心他,如果没有陈默,他简直就无法想象自己十几年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默在心中庆幸,还好自己小时候烧过这种炉子。 摆弄了一会儿,总算把碳烧红。 缺水边擦头发边看着他笑,「老大,我怎么觉得你自从做了这个武林盟主后,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呢?」 陈默转头瞪了他一眼。 缺水哈哈大笑。 陈默靠在一棵碗口粗的柿子树干上,看缺水在果林中忙忙碌碌。 对襟短衫,挽到膝盖的粗布裤,扎在腰间的长巾既是腰带也是汗巾,腰后还挂了一个装水的葫芦和一把小刀,长发随便在头顶挽成髻用一根带子系住,英俊的脸盘儿因为劳动而变得红扑扑汗津津。 这人真的不像一个大庄园的少爷,更不像一个前武林盟主的儿子不是么?和一年多前很不一样了呢。 那轮廓,那气质,都变得更像一个成熟的男人。 脱去少年的柔软换上青年的坚硬线条,让那张算得上英俊的脸盘儿变得更有男人气。 举起手臂擦汗的动作,看起来也让他更有男人味。 无论怎么看,就算瞎眼的人也不会说他像个女人。 说来好笑,他这样一个狂妄无忌的人在有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去抱一个男人。 男人和男人,听来就让人恶心!可因为练功的需要,他勉强自己抱了他,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之后,也试过其它的人,但皆是些长得像女孩的阴柔美貌少年。 也试着找过类似于他的青年,却还没碰到对方就感到无法忍受!现在想起来,他抱那些少年似乎也跟抱女人无异。 自借助九阳之力,阴阳融会贯通练成阴绝功后,自己想他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长。 每见他一次,就似更被他吸引一分。 说是不后悔以前那样对他,却为何在看到他胸口的伤痕时会有心疼的感觉?那时的自己还真是疯狂!虽然现在还是。 不过应该不会再做如此伤害他的事情了吧,至少他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陈默?」青年看到了他,踩在果树的枝桠上笑着向他摆手。 陈默抬起手,也对他摇了摇,唇角忍不住绽出一丝微笑。 他还记得,在他们都还很小很小的时候,似乎也有过这样幼稚的行为。 「你怎么有时间跑到这里来?大盟主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嗯。」 陈默走到那棵柿子树下。 「给。」 缺水从树上扔下一个金黄的柿子。 接住,他抬头笑看坐在枝丫上的人。 「帮我削皮。」 陈默说着又抛了上去。 缺水笑嘻嘻的接住扔回的柿子,扮了个鬼脸。 「堂堂陈大侠,武功盖世,怎么连个柿子皮也对付不了!」 男人瞇起眼睛,眼中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笑意,「小缺水,你很皮哦!」 「哈哈哈!」青年坐在枝桠上哈哈大笑,拔出腰后的小刀削起柿子皮。 「一般吃柿子都是八月和九月,但这批是晚柿,现在正是最好吃的时候。等这批柿子上完市,再想吃就得等明年了。你尝尝,甜不甜?」接过树上递下来的削好的柿子,陈默对树上的人招了招手。 「下来。」 缺水应一声,从树上一跃而下。 两个人在树底下并肩坐着。 张开嘴,咬一口脆脆的硬柿,嗯,真甜。 「好吃吧?」缺水笑得眼睛都弯了。 陈默一把搂过缺水,缓缓地把头靠上他的肩头,一边嚼着甜生生的柿子,一边享受零零碎碎的阳光照到身上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和缺水在一起的陈默,和陈默在一起的缺水。 平平淡淡,却幸福的让人鼻酸。 妒忌,就像一把最锋利的宝剑,划拉着男人冷硬的心脏。 转过头,看那人在阳光下眯着眼的快乐模样,陈默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得到一个笑容,不是厌恶,不是恐惧,更不是拒绝。 「让我也咬一口。」 缺水张开嘴,像一个嗷嗷待哺的雏鸟。 入迷的、无知觉的陈默送上手中咬了一半的柿子,看缺水捧着他的手,在他咬过的柿子上狠狠咬了一大口。 「咯吱咯吱,嗯!够甜!你说我在我住的院子里搭个葡萄架种葡萄,怎么样?」 「……好啊。」 「哇!陈默,你怎么咬我!看招!哈哈!」柿子从手中滚落,两个大男人像孩子般在柿子林中奔跑,嬉闹。 想要抓住他,想要得到他,不想再让任何一个人看见他!袁缺水,你始终都会是我的!他不光要他的身体,他还要他的心!疯狂至极的念头瞬间从脑中产生…… 果树们让枝条在风中摇摆,微黄的树叶从他脸上拂过。 数不清的落叶随风卷起,跟在他的后面急追。 缺水双手叉腰,站在柿子树下,对故意做出一脸凶狠的男人笑得毫无心机。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缺水笑着摇头,心想自己肯定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了解陈默。 否则,为什么有时候他会对他感到陌生?也不是陌生,怎么说呢,就好像……快消失在他记忆中少年时期的陈默,突然跳了出来,同时又掺和了一点现在的陈默,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其它人的颜色也染在其中,而这个人……如果说感觉可能会出错,那么事实呢?现在的陈默晚上总会把灯吹灭,但以前他从来不吹灯,说喜欢看他羞得像缩头乌龟的样子。 其实他晚上也能视物,只是每次都因为羞耻而闭上眼睛。 陈默明明知道这点,为什么他还要把灯吹灭呢?难道他已经不想再看见同为男人的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爱抚、亲吻,甚至那里的形状……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嗓音,一模一样的身高体型,但就连他的手摸上他的身体,也让他感到与往常完全不同的感觉。 前几天这样的情况也出现过一次,但陈默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 而且正常的陈默显然记得自己前晚所做的事情,也否定了他的猜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人的感觉真的会出现这么明显的差别?这些都是错觉。 肯定是!缺水虽然在心中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可……还是很困惑。 因为无法摆平自己的心态,接受现在的陈默也成了困难的事情。 缺水开始尽量避开陈默。 只一天,就让陈默发狂了。 十月二十六日晚。 那晚的风很大很大。 但小楼却很暖和,甚至温馨。 如果那个人没有就这样闯进来的话。 「我找了一天都没找到你!为什么避开我!你说,你是不是故意避开我!还有昨晚,昨晚你在哪里?」男人冲进他的小楼厉声质问。 缺水觉得有点眩晕。 这种口吻…… 「我没有故意避开你,我只是有点事情想不通,想一个人冷静一下。陈默,你要不要喝点水?」 「不喝!」一掌打翻递来的茶杯,陈默双眼通红。 「你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你说!」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就不理我!你不是说今天要和我一起去市集买种子的吗? 「咳,你先坐下来。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缺水往后退了一步。 只这一步,似乎更加触怒了陈默的某处神经,怒吼声在楼中响起。 「你怕我?!你怕我什么!我对你怎么了?你要这样躲着我!我哪里对你不好你说啊!」 缺水有点手足无措,这样的陈默陌生得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陈默,你冷静一下。你这样让我很困惑……」 「困惑?」 缺水老实的点点头,「我觉得你这几天跟平时有点不一样,尤其是这样生气的时候。」 记忆中,生气的陈默一向沉默,不会向他大吼大叫,也不会质问他为什么。 他只会用他特有的方式向缺水表达,比如讽刺性的玩笑,比如直接给他一拳,比如在他的三餐中加入他不爱吃的东西。 最让缺水印象深刻的一次陈默的发怒,陈默也是直接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怒火。 叫陈默的男人突然平静了下来。 「呵呵,你看我,不过一天没找到你就急成这样。缺水啊,看来我是离不开你了呢!」 陈默突然的转变让缺水更不能适应。 陈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怒无常?这种态度倒更像另一个人……另一个明明已经死了快三个月的人,而且还是在天下群雄面前!怀疑一旦生起便无法消失。 一处又一处,一点又一点,每个地方看起来都那么可疑,甚至连陈默的一个动作一句话,都显得那么不对头。 你是谁?这个问句差点就脱口而出。 「对不起,这段时间武林盟的事情多了一点。」 陈默似乎在努力跟他解释。 武林盟的事情多?既然事情多,为什么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这几天更是不离我片刻?想到这儿,缺水又胡涂了。 如果真是他所怀疑的,那个人又怎么会这样死缠着他?而且虽然有所怀疑,他也得承认,这几天他和陈默就像是回到少年时期一般的快乐又亲密。 「缺水,我今晚留在这里好么?」陈默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对,可怜巴巴。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 叹口气,缺水心软了。 也许真的都是错觉;也许陈默真的是因为坐在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上,而变得焦躁易怒。 不再只是他影子的陈默,就算有些改变也是正常的吧? 陈默见他心软,赶紧把他搂进怀中。 连搂他的动作和姿势都和过去不一样。 缺水微微绷紧身体靠在男人的臂弯里,还是忍不住这样对比。 「缺水,」搂着人在床沿坐下,陈默神色认真地说道:「你想不想和我到天下间走一走?看看高山、草原、大海……」 缺水有点奇怪,「好是好,可是你不是还要忙武林盟的事情吗?而且你上次也跟我提过,说等今年年底,等你大致安排好武林盟的事情后我们就出去找我父母,你还说等找到我父母后,你会……」 尴尬的抓抓头。 「我这样说过?哈,是啊,我是这样说过。」 一瞬间,陈默的脸上掠过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 「可我真的想和你早点离开无畏庄,就我们两个人一起携手天涯。」 陈默在缺水耳边呢喃。 他真的想把他带走,而且迫不及待! 「携手天涯?」缺水失笑,「我什么时候要和你携手天涯了?你可是答应等我买了山头就给我做苦工的!老大!」 做苦工?还好聪明人反应快,立刻就明白对方所言。 「你想在哪里买山?」 「南方。温暖的南方,不太大也不太小的水土肥沃的山,我们在山顶盖几间木头房,山上全部种上果树,雇几位心地好的当地人,我负责种树收果,你负责抓虫还有贩卖。有你这个武林大盟主做掌柜,我也不愁自己的水果卖不出去。」 缺水说起自己的梦想,有点开心也有点得意洋洋。 陈默看着他那得意的小样儿,一颗心又麻又痒,恨不得就这样把他压倒狠狠疼爱一番。 缺水感觉到对方直接的变化,身体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 「缺水……」声音哑得厉害,浓浓的情欲味道就在这声呼唤中传了出来。 缺水看他,想说什么,却在对方的灼灼眼光下慢慢偏开了头。 脸被扳了过来,干燥的火热的柔软覆盖上他…… 夜漫长的可怕,小楼中回荡着动情的呢喃与喘息,还有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呻吟。 那人的爱抚急躁而火热,唇舌顺着他的脖筋锁骨胸膛来回亲吻着,尖锐的牙尖擦过他的柔软…… 嘶!有什么冲破了他的脑海,让他的神志变得清醒的不能再清醒!这种感觉……所有的疑念蜂拥而来!为什么还要骗自己?几乎是接近绝望的,缺水沙哑的喉咙中挤出了三个字。 「你、是、谁?!」 ——《面具之二,争夺》完敬请观赏更精采的《面具》完结篇 面具(下) 知道陈默不是陈默,知道他相守十二年的一切竟只是一个谎言,袁缺水该怎么办? 两兄弟不想他死,又不想放过他,甚至以他父母的生死为要胁,他又能怎么办? 就在两相为难,挣扎于两兄弟之间,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甚至因此锁起心房时,袁缺水不知道,还有一个更大的谎言在等着他…… 第一章 「你、是、谁?!」男人抬头阴笑了笑,「感觉出来了?啧!我前几次模仿得好不好?是不是很像陈默爱抚你的感觉?我可是很用心的模仿了。」 「你在说什么?」青年一字一顿。 趁缺水还在混乱惊慌中,燕无过从他身上飞快离开穿衣、着鞋。 他可不想在这时候和他打起来,否则他特意露出真面目的意思也就没了。 不过……瞄瞄那具赤裸的身体,还真是他奶奶的……嗷! 「我在说,」燕无过特意体贴地把椅子上的衣裤递给青年,「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们慢慢聊。不要动手,不要动火,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的话。」 一句「如果你想知道」让缺水瞬间平静下来,拉下帐帘起身着衣。 他不是冲动的愣头青,在袁正啸的严格训练下,随时随地保持冷静的头脑也是他的必修课之一。 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也无法挽回!要怒,要杀人,不妨等到事情水落石出。 燕无过盯着烛光中朦胧的纱帐,眼睛眨都不眨。 纱帐拉开,燕无过立刻收起意淫的眼神随便拖了张椅子坐下,其态度之自然,不慌不乱,就像他根本没看见缺水正用可以杀人的眼光怒瞪着他一般。 「你没死?!」肯定的口吻。 可这又怎么可能?!「阎王不收我,我硬赶去也没用啊!」燕无过笑得轻佻。 一收脸色,轻佻的男人一下变得真诚。 「我来是想告诉你两件事。」 正正经经地,燕无过把椅子拖近三步。 两人相隔三尺,触手可及。 缺水看着他。 「第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我,燕无过是真心想要你。陈默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 缺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打算跟陈默一辈子?用什么身分?陈默说他要怎么安排你了么?当然,你提出退出江湖隐姓埋名,而他自然求之不得。你真的认为他能跟你过一辈子?」燕无过唇边掠出冷笑。 「你先不要用这种讽刺轻视的眼光看我。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是来破坏你和陈默之间感情的。」 虽然确实是这样。 「等我把第二件事告诉你,而你还认为你能跟陈默过一辈子,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缺水不知道自己的耐心竟然会这么好,知道邪鬼未死,他不但没有立刻扑上去拼命,竟也没有喊人来捉拿?只是静静地坐着,看这个人的嘴唇一张一合。 为什么?他问自己。 后来他虽然明白了其中原因,但在当时他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承认他对陈默有了怀疑…… 「……我有件事要问你。」 缺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什么事?」 「十月十六日晚上的陈默是不是……你?」等到问出口,缺水才发现自己问了什么问题。 燕无过用陈默的脸微笑起来。 「相信自己的感觉,有时并不是件坏事。」 缺水的脸在烛光下变得有点苍白。 如果十六日晚真是这恶魔,那次日清晨的人又是谁?那个人明明是陈默,可他为什么要承认前天晚上的人是他?或许真的是陈默,自己只是一时感觉错了……是么?真的是么! 室内静悄悄地,燕无过似乎特意给了他时间好消化这个答案。 也不见他在脸上是怎么弄的,转瞬间,一张堪称倾城倾国的俊脸在缺水面前现了出来。 缺水的脸似乎更显苍白。 「这是你的真面目?」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没错。可喜欢?」印象中苍白冷酷的俊脸突然笑得阳光灿烂,让缺水很是不适应。 「你是邪鬼也是燕无过?」 「没错。」 燕无过似乎不打算再隐瞒他,回答得万分干脆 !「陈默没有杀你?」 「哈!他为什么要杀我?」问的人犹豫万分,回答的人却干净利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无过等的也就是这句问话。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了。」 燕无过等着,等着袁缺水把全部精神放到他即将说出的第二句话上。 眼睛对上了,燕无过薄薄的嘴唇张开,「陈默他并不喜欢你。」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第二件事情?」缺水从床边站起,伸手拿下挂在墙壁上的钢剑。 燕无过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对方会对他立下杀手。 「你难道一点也不奇怪我的阴绝功是怎么练成的吗?」一句话让缺水停住全部动作。 熟悉的,早已经刻入脑海深处的口诀,一句句从那张薄薄的嘴唇溢出。 「噌!」钢剑出鞘,口诀也戛然而止。 「他和你在一起,他对你好,要的就是这个!」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这个大魔头的谎言?」 可怜的孩子!燕无过跷起二郎腿,脸上又露出那种邪鬼才会有的狂妄和任性。 「你以为为什么如今坐在武林盟主位子上的人是他,而不是你?」 无法忍受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怜悯,缺水慢慢转开眼神。 他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还记得么?在留燕谷受刑的那两日。」 笑笑,邪佞的男人接着说道:「两天,他一直就在旁边看着。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为什么和你共处了十二年,突然对你有了床笫间的需求?」燕无过看着青年的侧影,恶意地笑,「因为他也是男人!不是因为他喜欢你,不是因为他对你有了什么特殊感情,只是男人单纯的发泄欲望!你们的第一次是怎么样的?他是一如往常地温柔?还是……」 「住口!」 燕无过听话的住口不再往下说?当然不会!「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身败名裂?也许你会怨我在武林大会上胡说八道,可是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不管我怎么胡说别人也不会相信,对不对?但如果有人证呢?有人亲眼看到你和我在一起颠鸾倒凤呢?你以为王家小子和华山派一帮是怎么找到的周址园?你当陈默怎么会恰巧出现救你?」 缺水背对燕无过眼望勾起的纱帐。 「缺水,我承认我一开始对你确实不好,可是,你也知道那有一大半的原因来自于阴绝功。我一直想补偿你,用我自己的方式。我也确实算不上温柔,也没有陈默的耐心,但我也从没有骗过你!摸摸自己的心口,难道你真的想留在只把你当作工具、当作玩物的陈默身边?……对了,你的陈默哥哥如果没有意外,明天早上就会回来了。」 燕无过见缺水毫无反应,说着说着,口吻就禁不住变成了讽刺。 也难怪,想他燕无过什么时候对人这般低声下气过?这死小子不会脑子胡涂,如此固执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想要的人,就这么拱手送人又实在心有不甘!燕无过起身,走到缺水背后丢下一句:「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明天我会给你一个真相大白的机会。」 伸出手,想摸他的头,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了下来。 他想看他笑的样子,想看他毫无芥蒂地和他胡闹的样子,想听他说话,想让他对陈默一样的对自己……哼!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燕无过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 等缺水回过头来,屋里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 缺水颓然坐到床边,愣愣地望着地板的木眼,一切思考都像断了弦。 陈默,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对不对…… 那时他告诉自己:只是试一试。 而这一试,让他后悔了多久呢? 缺水脱掉所有的衣裤盖上棉被,闭上眼睛,就如同往常房事后一样。 天很快就要亮了。 一睁眼,就看到陈默站在床前,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陈默?早。」 「……早。」 「你……」才发现陈默衣衫整齐,而且一副像是刚从远方赶回来的样子。 「能起来么?」熟悉的嗓音似乎含了与往常不同的冰冷及……愤怒。 愤怒?缺水撑着双臂坐起。 未着寸缕的身体,就这样映进男人的眼帘。 「看来『我』昨晚把你整得很厉害嘛。」 陈默似笑非笑。 也不知在气什么。 是气那个人甚至耍手段把他调开,还是气眼前的他竟连抱他的爱人都分辨不出?是不是只要是陈默,只要是这张脸,你就能接受?理不尽的妒忌快要烧断陈默的理智! 缺水眼睛闭了闭,再次睁开时忽然问了一句:「昨晚为什么那样对我?」 那样是怎样?男人任凭想象毒杀自己。 嘴上却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 这样啊……缺水闭上眼睛再睁开,脸上露出近乎白痴的微笑。 「陈默,还记得你今天答应我什么事情么?」陈默眨了眨眼,也回以微笑。 他在等缺水说出答案。 缺水拽过椅子上干净的衣、裤、袜,放下床帐起身更换。 「我等你。别忘了要带的东西,否则……老大,小心我跟你没完,呵呵。」 掀开床帐,缺水下床着鞋,如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把陈默推开,向洗漱的小间走去。 不久,外面传来一句:「我去拿那东西,等会儿就过来。你等我。」 耳中听到陈默离开小楼的关门声,愣了愣,缺水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一咬牙迅速从小间掀窗而出。 远远蹑在陈默身后,仗着自己对庄中地形的熟悉,避开守庄护卫,缺水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陈默来到无畏居——陈默在无畏庄的住处。 无畏居和往常一样,不见仆人也不见护庄走动。 从前缺水以为无畏居冷清是因为陈默孤僻的个性所致,没有必要就不希望有仆人等来打扰。 他自己的小楼也差不多,所以也不感到多少奇怪。 可现在看来,这安静的无畏居似乎隐藏了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一样,压抑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心境不一样,感觉的竟会如此天差地别? 看陈默推开厢房的门走了进去,缺水随即提起全身功力,用最快的速度从趴伏的墙头轻如鹅毛一般落到厢房的屋顶,不敢有丝毫大意。 武林大会之后,他知道陈默的武功已在他之上,就算自己轻功比陈默略胜一筹,但比起内功却差了不止一成。 陈默推开门,不出所料,果然看见那个男人正懒洋洋地靠坐在太师椅中,手中把玩着一顶虎头帽。 看到他进来,男人对他挑眉笑了笑,还举起手中的虎头帽对他摇了摇。 陈默认得,那是缺水的宝贝之一,他娘在他三岁时亲手给他缝制的。 他曾见他拿出来几次,晒完太阳后又赶紧宝贝的藏了回去。 「他在床底下有个百宝箱。你翻过没有?」 缺水在感觉出屋内还有一人时,他就想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到很害怕。 害怕他可能会听到的一切,害怕他所怀疑的会成为现实……但他不敢动,只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男人像有恋物癖一样,把虎头帽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这个我喜欢,我记得好像小时候我也有过一顶类似的。你还记得么?」 陈默冷冷看着他,任他自言自语。 「里面还有一块木头,上面有人端端正正地刻了几个字:陈默是大坏蛋。哈哈!不知道那小子那时候几岁?他刻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我在他身边吧?啧,小小年纪就知道向我说情话了。」 男人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什么情话!缺水怒。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正经!说起来此人的声音听来很耳熟,像是……燕无过?!如果是燕无过,他说的那句「应该是我陪在他身边」是什么意思?那块木头是他七岁时刻的。 那时候陈默可能因为认生的缘故,对他不但疏远而且冷淡,对他的靠近也相当排斥,他伤心难受气不过,才在木头上刻了那句话。 可自从刻了那句话以后,就像是什么咒语灵验了一般,陈默逐渐对他亲近起来。 也许单纯是迷信,他把这块木头珍而重之地收进了百宝箱。 隐在暗处的什么似乎昭然若揭…… 「你来干什么?」陈默终于开口。 「无畏庄无畏居,你怕别人不知道你大名还是怎么的?」男人像没听到陈默的提问,嗤笑道:「不过也难怪,平时用不到,也只能用到这些地方了。」 「我问你来干什么!」提高了声音,陈默——燕无畏再次喝问。 「我就知道你一回来肯定会来找我,所以我就先走一步在这里等你。怎样,大哥,我是不是把时间算得很准?」男人得意地笑。 大哥……?缺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因为这声大哥太让他惊讶,反倒压低了他心理上的恐惧。 「三茅宫和青城派的事,果然是你搞的鬼!」燕无畏气得拂袖。 「不然要怎么才能让你离开无畏庄离开那小子!你还问我来干什么?我来干什么你会不知道?」男人同样冷哼。 「我亲爱的大哥,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们说好的事情?我可是在飞鹰社总坛等你近三个月,也不见你人影呀!」 燕无畏皱眉,「我刚坐上盟主之位,万事待兴,还要处理袁正啸在这里留下的暗棋,三个月未去找你也是正常。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咚!缺水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接着便像擂鼓一样,在胸腔内昭显它的存在!果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陈默会承认另一个人就是他? 「等等等等!不要把话题岔开。我现在问的是: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们说好的事情?」 「我跟你说好了什么?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哪能件件都记得。」燕无畏神色自若。 燕无过笑了,吃吃地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提醒提醒你。无畏,当初你可是说事成了之后袁缺水归我!」 他在说什么?缺水茫然。 燕无畏一时无语,也不知心中在转些什么念头,过了一会儿开口道:「是,我说过,但不是现在。」 陈默又在说什么?为什么我都不能理解他们之间对话? 「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燕无过步步紧逼。 「一个月后,一个月后我把他亲手送到飞鹰社总坛。」 年底我们去周游天下,顺便找你的父母,如果找到他们,我会努力说服他们让他们接受我们在一起的事实……听到这句话时,自己又是高兴又是感动。 年底不就是一个月后?原来你不是带我去找我父母,更不是带我周游天下,而是把我……送人?哈!哈哈哈! 「好!」燕无过大笑。 燕无畏似暗中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今天就离开无畏庄,免得露出马脚。」 「哦?我怎么会露出马脚?那小子有那么精明?」 「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清楚!」「喀嚓」一声,燕无过面前的茶几应声而裂。 「大哥,你生气了。」燕无过吃吃笑。 燕无畏盯着那裂开的茶几,脸色铁青。 他以为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以为他可以笑着把这件事处理好,就同以前一样。 「为免夜长梦多,我决定这一个月暂时留在无畏庄。一个月后,也不需要麻烦大哥亲自把人送到总坛,我自己带回去也就是了。」燕无过狡猾地笑。 「不行!」燕无畏几乎连想都不想否决。 「为什么不行?我说了他不会察觉的,只要你我掩饰得好。我晚上,你白天。说实在的,我突然发现做陈默真好,他不但不会拒绝我,甚至还会迎合。迎合哎!无畏你不知道,当我把自己的老二送到他嘴边,他那不情不愿一边嘟哝他不喜欢这样,一边无可奈何地舔到我背筋麻痹的样子有多惹人!操!说着说着我就硬了!」 屋顶上的青年用尽全身的力量让自己不去颤抖。 他想离开,想立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听见……暗红色的瓦檐上出现一滴、两滴……圆润的痕迹,划出一道道深色的印迹。 粗鄙、淫猥的言词,直接刺激着燕无畏铁一般的神经。 我没有生气。 我不能生气。 他在故意惹我,他在试探我! 「无畏,你有没有让他舔过你的老二?」 「燕无过!」怒火直冲脑门!不要气不要怒,否则你会什么也得不到! 眼望着一瞬发出冲天怒火又渐渐内敛的燕无畏,就算对方是自己大哥,燕无过还是忍不住小小佩服了一下。 如果有人这样挑拨他,他发誓,他肯定会把对方的脑袋直接拧下来!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今天就给我离开!他已经有些怀疑了,上次还问过我邪鬼是不是真的死了。袁缺水虽然无能,却不是真正的笨蛋,你再待下去迟早露出破绽!我现在在武林盟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不能容许任何变故!」 不,陈默,你说错了,我不但无能,还是个真正的笨蛋。 陈默,当你那天早上走进我的楼中,听见我向你埋怨你昨晚上是怎样的贪欢时,你心中是什么感受?那时我在你眼中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就一个月而已,你只要等待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让袁家父子在这个世界上自然消失,到时你在飞鹰总坛想怎么折腾那小子我都不管!」燕无畏表现出强硬的态度。 缺水脑中一片空白。 直起的身体又慢慢伏下。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怎样,但他不能把自己最尊敬的父亲弃之不顾!他要听听看,听听他们对父亲有什么阴谋,也许还可以得知父亲的下落。 等知道父亲的下落后,他就去找父亲,找到他……找到他之后怎么办呢?缺水努力思考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不能再等了。 燕无畏这样告诉自己。 要想完完整整地得到那个人,要想不再让任何人染指他,他必须加快速度。 现在,他需要的是时间,需要把缺水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的时间。 燕无过更不是傻子,从缺水口中得知陈默要在年底带他离开无畏庄时,就知道他亲爱的大哥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可是心意相通的孪生兄弟,难道无畏忘了这点了吗? 「无畏,我们也不要互相欺骗隐瞒了。事已至此,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睡了袁缺水,更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变得两情相悦,但,是我的就是我的,就算你是我大哥,也不能抢自己弟弟的人啊!」 「你胡说些什么!」燕无畏还想否认。 「我胡说?大哥,我就怕现在不挑明,一个月后等你全部安排好的时候,恐怕我就找不到袁缺水这个人了!我没说错吧?」 燕无畏盯着自己的弟弟,无言。 「把袁缺水给我!」 燕无畏转过身,抚着额头思虑许久。 约隔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听到他背对自己的弟弟低声说道:「你要他干什么?反正你总有一天会玩腻他,何必非把他要过去?你是在跟我赌气么?」 「呵呵,赌气?大哥你看我像在赌气吗?至于我会不会玩腻他,又跟大哥有什么关系?我早就跟你说过袁缺水是我的,大哥也承认了。如今大哥玩了我的人,做弟弟的我没跟你拍桌子已经是仁至义尽。大哥为何还要推三阻四?」燕无过说着说着火气好像也上来了,语气间越来越不客气。 「无过,」燕无畏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软弱,「我可以用其它的任何东西补偿你,不要跟大哥要那孩子好不好?」 陈默?你在说什么?缺水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可悲而又可怜的心态!几乎是立刻,他就在想: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个误会?陈默不会那样对他的对不对?这是……这是燕无过的阴谋……对!也许只是别人的阴谋! 燕无过面色一凛,似乎没有想到兄长会跟他示软。 「不好。」 「为什么!」几乎是大叫出来!燕无畏盯着自己的弟弟,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怒火,「你明明不喜欢他,你明明只是把他当一个玩物,你又何必……」 「说啊,怎么不继续往下说?说我跟你抢他,说你是真心喜欢他,说……」 「够了!」燕无畏紧按额头,坐倒在椅子上。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你是真心喜欢我?只要你说,我就信! 燕无过并没有就这样放过自己的兄长。 他的不甘太多!「怕我说吗?因为你也知道你对他的真心有几分!我真为那小子可怜,他一心以为你是真心诚意地对他。要让他知道你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为了把他当棋子,要让他知道他落到如今被江湖人不齿、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看不起的田地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话,你以为他还会傻傻地被你耍着玩么!」 我不可怜,我一点都不可怜。 你不要胡说!陈默对我是真心的,我能感觉得出来。 真的! 「你要是真心喜欢他,又怎么会为了坐上盟主之位,而不惜接二连三的打击他?为了对付这个盟主儿子你最大的对手,你不但要打消他成为盟主的自信,还要让他完全丧失成为盟主的资格,最后,更是准备在事成之后杀了他。要比心狠,无畏,你比我更甚!要知道这些计划一大半都是出自你手!你自己想想看,你对他做了多少无情事!」燕无过冷笑。 「是,你一开始是因为不忍心见我被阴绝功折磨,虽然一时心软藏起他,可最后还是把他的下落告诉了我,甚至担心我制不住他,还在他饭菜中下了散功粉,让他以为自己练功练出了岔子。我承认,如果不是你,我想得到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可后来呢?没错,我燕无过我这个大邪鬼、大恶魔对他确实不好!但你呢?你就对他好到哪里去?为了获得九阳秘诀,你扮白脸,我扮黑脸。我刑求他的两日,你可是亲眼从头看到尾!如果你舍不得早就该从我手中把人救出,而不是一直等到他崩溃!在他拼命叫着陈默救我的时候,你听着是什么感觉?我们明明都是一样的坏,为什么他就这么信任你?甚至那么轻易就把九阳秘诀传给了你!如果让他知道你不过是为了九阳真功的秘诀才会对他好,你看他还会不会亲亲密密地叫你陈默哥哥!」 「够了!不要再说了!」燕无畏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声音也比往常粗哑了许多。 对,够了,不要再说了。 青年伏在屋顶上傻傻地笑。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又没有在袁缺水面前掀你的台!我只是说说都不行吗?」燕无过脸上第一次露出怨恨的表情。 「周址园一事也是!明明是你当初的计划,为让这个盟主儿子彻底丧失成为下届盟主的资格,不惜设计让人看到他和留燕谷主的苟且!明明是我舍不得让别人看到他,为什么反倒成全了你和他?后来和他翻云覆雨的时候,你抱的什么心?袁缺水知不知道你说的年底带他离开无畏庄,就代表了袁缺水这个人将从此消失的意思?你竟然说带他去找他父母?哈哈哈!如果让他知道他的父母不但没有离开无畏庄一步,而且命不保夕时,你以为他会真的会放下一切,跟你到南方种什么狗屁果林?!」 泪,为什么怎么也擦不干…… 我是一个坚强的人。 青年在心中默念,反复地念。 我是一个坚强的人。 我是一个……坚强……的……人。 燕无过开心地看着自己兄长痛苦的表情,一种战胜了的喜悦涌上心头。 「喜欢他?喜欢他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别人玩、被别人操,还能不动声色地骗他说那个人是你!你还说我把他当作一个玩物?到底谁才把当作一个玩物?!说到底,他袁缺水也不过就是你登上武林盟主宝座的一块垫脚石!一个方便你大盟主泄欲的听话男奴,还是那种可以和自己兄弟共享的!喜欢他?哈哈哈!燕无畏!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说不定我下次来就看你拿他招待客人了呢!」 「唔!」腥热的鲜血从喉头涌出。 捂住嘴,在燕无过最后一句讽刺中,缺水仓皇而去。 第二章 「喀!」燕无过捏碎手中茶杯,掩盖了房顶传来的微末声响。 燕无过看着手中碎成片片的茶杯,就像看着什么最心爱的东西被自己亲手所毁一样,眼底有着畅快,也有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怜惜。 燕无畏也在看那变成碎片的茶杯,脸色从铁青转为苍白,双拳紧捏。 「你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怪到我头上!周址园内我们明明说好了,只要做个样子就好,你倒好!趁机占够便宜!一开始如果不是你胡来,我一样可以兵不刃血的得到九阳秘诀!如果不是你,他完全不必受那个罪!而且我怎么知道自己会真正喜欢上他?我怎么知道你也会喜欢上他?我怎么知道我是真的想和他过一辈子!」燕无畏说到最后,已成吼声。 燕无过只是冷笑。 他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无畏披了陈默的外衣,就可以让那小子完完全全的接受信任他!何况陈默并不是无畏一人! 「够了!都够了!」燕无畏挥手,像在挥去什么烦恼,「如果我们兄弟继续为这个人闹下去……有太多的例子可以看到我们的下场!无过,你清醒一点。」 「无畏,我把同样的话也送给你。我对那小子势在必得,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如果你不同意,我今晚就带他回飞鹰社!」 「你想跟我动手?」燕无畏的声音中有了一丝冰冷。 「你我都知道那个结果。」 「你在逼我。」 两兄弟久久地对视。 对对方的了解,就像对自己的了解,对方想些什么,心里似乎都知道。 对袁缺水的喜欢似乎也是如此,一个人对他感兴趣了,另外一个人也受到感应似地对他有了异样的感觉。 一开始只是一些在意,一些异样,渐渐地,这些感情累积多了,等真正拥有他以后,越发不可收拾。 计划成功了,所有的事情似乎也都按照他们所想的发展。 那颗从小刻意安排的重要棋子,也一直被他们牢牢掌握在手中,按照原本的布局,为避免后患,成功后这颗棋子是一定要被摧毁的。 如果真的这样做到也就算了,可是料想不到的异变发生了。 千算万算,却忽略了人与人之间的一个「情」字!无法让人痛恨讨厌的孩子,十几年的陪伴,不管怎样筑起心防,可自然而然地还是对他有了一份情。 有了一份情的基础,再加上那孩子全心全意地对待,完全的付出,就连自己的家园完全被别人侵占也没有一个不满的表情。 这是怎样一份信任?袁缺水是真心诚意地想和陈默过一辈子啊!莫名其妙地就陷下去了。 燕无过知道,如果没有缺水,他也许早就在阴绝功的折磨下疯掉。 就因为尝受过那种不是人受的痛苦,拥抱他就成了无上的美事,不管是谁都无法替代。 而如果没有无畏一开始的相护,他也许不会那么在意这个姓袁的臭小子;如果没有这份在意,他也不会日也思夜也想,最后竟怎么也忘不掉了。 燕无畏知道,如果不是无过用那孩子的身体来舒缓练阴绝功带来的痛苦,他也许永远不会对他产生那种特殊的兴趣。 如果不是缺水被那样刑求也没有说出的九阳秘诀,就这样毫无一丝怀疑地传给了他,他亦不会对他产生深深的歉疚;如果不是无过对那孩子身体变态地执著,他也不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在他完完全全得到他以后,缺水对他全心的依恋信任关心,还有他的身体,都成了魅惑他的毒药。 一环套一环,等他发现自己已经被套牢,却怎么也逃不出来了。 先不管这颗棋子留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后患,如今两只手都想握住这颗棋子,该怎么办?! 「走吧,去后山转转怎么样?」 「好啊。」 都不想放弃,那么就只有一条路!两兄弟一前一后向后山电驰而去。 海拔百丈的山顶上,出现两条争斗不休的人影。 因功力蒸发导致的蒙蒙雾气围绕着二人。 一开始还有所顾忌缩手缩脚,渐渐地,两个人似打出了真火,终于动起真功夫!天渐渐黑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淅沥沥的冬雨来。 两个男人面对面而立,胸膛急速起伏,嘴中喘出一阵阵白雾。 无过的掌印在无畏胸前,无畏的手刀横在无过颈侧。 相视的眼中,彼此都可以看到无奈及苦涩。 「呵呵,哈哈哈!」忽然,两人一起放手,被传染了一般笑得声震山林。 「没想到我们也会做这种事,我们明明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事。哈哈哈!」 「是啊。哈!」笑声渐止。 也不知谁先开了口。 「我们不管谁拥有他,另外一个人肯定不愿。摧毁掉他,我们两人恐怕谁也下不了这个手,也不会同意。」 「好像只有一个办法了。」 男人懒洋洋地笑。 「是啊。只有一个办法了。」 男人伸出右手。 另外一个人也伸出右手,握住。 「这样也可以握住他。」 「是啊,总比谁也得不到的好。」 「他也更不可能逃出我们的手心,就算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兄弟一心,还有什么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紧张的气氛消失,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中。 两兄弟相视而笑。 无畏眼中含笑,神色平静地仰头看了看天,「今天可能会下雪呢。」 无过,抱歉。 无过笑得似不带一丝芥蒂,「对了,我有没有跟你提起我来的另一个原因?」 不要怨我不义,大哥。是你先不信在先! 「另一个原因?」无畏挑起眉毛。 「三个月前,老贼突然写信给我,说……」 被打斗声惊动赶来埋伏在周围的护庄,见庄主和一俊秀至极的年轻人终于结束比斗把臂言笑,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有眼界的大师傅认出了那个佳公子一般的人物。 惊呼出声:「燕大魁首!」 啊!众人闻言心惊。 再转头瞧瞧,原本还有几块大石、几棵松树点缀,但如今已经变得一片光秃的山顶……原来如此!不等众护庄还在猜测这一战到底谁输谁赢,无畏、无过已经走得不见身影。 *** 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么蠢的事情,那晚他就应该一剑捅死那对聪明绝顶、把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亲兄弟。 可是他却只是坐在小楼内等待着,并企图掩饰一切。 那时,他好像这样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父母!你必须要救出他们,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这么一个念头,他果然付出了别人历尽三生都不可能付出的代价。 如果那时候他知道……是啊,如果那时候他知道的话。 夜,华灯初上。 陈默跨进院中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直为缺水送饭送菜又老又哑的周伯拎着食盒,从小楼里出来。 在经过陈默身边时,周伯微微躬身。 陈默对他点了点头。 他不止一次试过这个老人,经过十几年观察,他虽然明白眼前的老仆真的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但对他仍旧不是很放心。 如果不是担心突然换了这个把缺水从小看到大的老仆会让缺水难过,他早就把此人远远送走。 还好,庄子里变天以来,这老仆一直安安生生,陈默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在庄中养老了。 陈默走进小楼,缺水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见他来了,缺水抬头对他笑了笑。 陈默心中一暖,走过去掠起他披在肩上的长发。 「用过晚膳了?」缺水点头,「我看你过了时间还没过来就先吃了。」 手指从他束成马尾的长发间滑落,陈默知道缺水只有在沐浴后才会把发结打开任长发垂下。 嗅了嗅,果然闻到皂角的清香。 「对了,老大,我可等了你一天。你不会忘了答应我什么了吧?」缺水偏头开玩笑地说。 「对不起,我回房拿钱袋却碰到燕无过找上门来,他硬要和我比武,三言两语就动起了手。缺水,我明天再陪你去城里买种子好吗?」反正他今天只要出去过,就会知道燕无过来到了无畏庄,陈默也没有特意隐瞒。 「呵呵,当然好。你想起来就好,我就怕你忘掉。」青年笑咪咪地。 「你的事我怎么会忘。」 陈默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那里一直都是他的位置。 「你今天去了哪里?」 「你和燕无过谁胜谁负?」 两人几乎一同开口,陈默看了看缺水笑道:「不分胜负。」 陈默顿了顿,「张大师傅告诉我,他今天看到你在庄子的房顶上跑来跑去,跑了将近两个时辰。你什么时候对庄里的房顶这么感兴趣了?」 不能让他怀疑,镇定下来,一定要镇定下来…… 「是谁爽约不来?我无事可干,在屋顶上练练轻功顺便发泄一下也不可以?哦,我倒忘了,这庄子早就换了名字不是我的家了。对不起,陈庄主,下次小的我一定乖乖待在屋里哪也不去。」 「哈哈!缺水啊缺水,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这么任性的话了?」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在猜测这孩子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埋怨?难道……「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你知道我刚才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别说你只是在屋顶上跑跑,就算你把全庄的屋顶都掀了,我也不会阻止你。」 「哦?是吗?」缺水放下书本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惯我?以前我要做这种事,你大多数都是撇撇嘴说我有力气不如帮你捶捶背。该不会是因为我和你上床的缘故吧?那我以后是不是只要在床上听话,你就会对我好?」 陈默看着青年,脸上的表情凝固住。 书房内的空气一下变得冷硬。 你这个笨蛋,你看你都说了些什么!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咳!不闹了,我只是在生气而已。你宁愿跑去和燕无过打架,也不把我和你的约定放在心头,我……」抓抓头,缺水孩子气地对陈默扮了个鬼脸。 陈默释然,噗哧一笑。 「你呀!」陈默顺手拿起桌上的书册在那颗脑袋瓜上敲了敲。 还以为你察觉出什么……「你今天没去果林?」 「没有。我怕你来找我,从房顶下来后就回到这,哪儿都没去。」 接着又随口扯了些闲事,如同往常一样,没什么话说后两人各捧一本书静静看着。 房内沉静了好一会儿。 陈默把缺水刚才放下的手抄《山海经》已经看了第五篇,他也很喜欢这类书。 「对了,陈默,你真的不知道我父亲在哪里?他走的时候,难道一句也没提他可能要去什么地方?」缺水像是突然想到一般随口问出。 「我还骗你不成?」听他提起袁正啸,陈默笑笑,神色平常地把书本翻了一页。 「不,我不是说你骗我……我是说,会不会是父亲他根本没有原谅我、不想见我才悄悄离开。而你明知父亲下落,却……却不肯告诉我。」 「你呀,好端端的钻什么牛角尖?我说你父亲原谅你了,他就是原谅你了,你如果不相信我所说,年底我们一起去找他们,让他亲口告诉你。」 「那他们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连封书信都没有?」缺水拿起桌上的毛笔把玩,表情就是一个心烦父母下落的孝顺儿子。 一边阅读,男人随口道:「说是游山玩水,也没有确定的落脚处。书信的话,过段时间总会有的,你不用那么担心。」 说完,他抬头对青年露出一个温柔的安抚的笑容。 心,不由自主地一颤。 这个笑容他看了十二年啊,十二年!十二年的相处,让他对他早已情根深种。 如果不是偷听他和他弟弟说话,如果不是心脏疼得像被盐腌一样,他都不知道,他对陈默的感情竟到了连恨都恨不出来的地步!原来自己竟是这么喜欢他…… 父亲严厉,母亲疏离,庄子里的人对他也是不冷不淡。 孤零零的小楼只住着一个五岁的孩子,和一个又老又哑的仆人。 他的世界一向很小,很安静,也很冷寂。 直到陈默的到来。 因为他的来到,小楼变得温暖舒心,因为他的陪伴,让他不再把练武背书当作痛苦的事情。 还记得小小的自己抱着枕头在他门外徘徊,还记得他打开门第一次看到他没有露出厌烦的神情,那是他第一次拉着他的手,像一个大哥哥保护自己的小弟弟一样拉着他的手,对他露出温柔的笑脸。 名义上自己是庄子里的少主人,可是自己一直都把他当作兄长看待,尊敬他,喜欢他,崇拜他,可是人家早就有自己的亲兄弟。 他的依恋又算什么?以为他和他变得更加亲密了,不光是兄弟、朋友,甚至还是爱人。 爱人,多么动听的词语。 他如果真的爱他,又怎忍心把他的计划进行到底,亲手让他身败名裂!陈默啊,为了九阳秘诀,为了一个武林盟主的位子,你竟连感情都可以用来当作武器。 如果你直接跟我说,我什么不能成全你!何苦骗我…… 「缺水?缺水!」缺水回过神。 「你怎么……」陈默伸过手,用大拇指擦去他眼角的湿润。 陈默眼中有了一丝担忧。 今晚的缺水情绪似乎很不安稳,为什么? 「啊!」缺水摇头,扯起袖子胡乱抹了抹脸,「对不起,我太担心他们的下落,下午趴在书桌上还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他们……」 「只是梦而已。不是说噩梦都是反的么?你放心,他们一定平安无事。」 知道他对父母异常看重,陈默了解地轻拍他的背安慰。 「真的吗?」 「嗯。相信我。」 「只要他们平安无事,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傻孩子。」 陈默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他父母对他凉薄,他却……棍棒底下出孝子,这话倒应验在了这孩子身上。 傻孩子……他原来是那么喜欢陈默这样摸着他的头唤他一声:傻孩子。 他不记得他的父亲或其它的谁有这样摸过他的头,他真的好喜欢那只大手在头顶抚摸的感觉。 那么温柔,那么亲密……这个动作,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喜欢的,心疼的。 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双手来抚摸他的头,唤他一声傻孩子了吧。 「陈默,天色不早了。」 陈默偏头看了看他。 「你今晚不回你的无畏居吗?」 「怎么,你不希望我留下?」 「当然不是。」缺水立刻回答。 「呃,明天不是要出门吗?今晚就……就不用那个了吧?」几乎是乞求的口吻。 「那个是哪个?」陈默坏坏地笑。 缺水的脸色微微泛青,勉强扯了扯唇角。 「我只是有点累,你……你这几天都没让我好好睡过……」声音越说越低。 「嘶啦!」绢帛所制的《山海经》页面上多了一条裂痕。 合上书本,陈默平静地说:「你安心去睡吧,今天和燕无过拼了一天,我也有点累了。」 缺水站起身,低眉垂眼道:「那我……先进去了。」 陈默只当他害羞,沙哑地沉声道:「我看完这页,等会儿就来。」 摸黑走进自己的卧房,脱鞋和衣侧身躺到床上,拉过棉被裹住全身,似乎这样他就安全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去。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听到门栓被栓住的声音,感觉到床前站了一个人。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棉被被拉开,一具温热的身躯从后面拥住了他。 「怎么穿着外衣睡?」轻笑声在耳边响起。 手伸到他胸间擅自拉开他的绅(注一),解开他亵衣的衿(注二)。 任那双手把他脱得只剩一件合裈(注三)。 不挣扎,不拒绝,不能让他起疑。 缺水耳朵被咬了一口。 「我不是说了今晚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么?你还穿着合@睡?」男人的声音似乎隐含了一丝怒气。 缺水没有开口,他在躺到床上的时候几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沐浴完,他本来是想如果陈默今晚不来,他就去庄中寻他父母,这才会穿戴整齐只放下了长发。 可能有人会奇怪,怎么一件合裈就惹得陈默不快?这是因为啊,当时无论男子、女子如果不用劳作或骑乘的话,一般都会穿无裆之裈,临睡前更没有人会把有裆的合裈穿在身上睡觉。 虽说除了军人外,江湖人为了方便也大多数都穿合裈,但沐浴后也不用出去的缺水为什么还穿着合裈睡就显得比较奇怪了。 早就习惯掀起亵衣就能摸到对方私处的男人,把这个当作了明显的拒绝。 他的裤带被一把扯断。 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强行伸进他的裈中。 「本来是想让你睡的,但今晚你不让我弄上一次你也甭想睡了!听见没有?缺水!」这是惩罚!惩罚你不应该因为他把你折磨得狠了,就不让我碰你。 我是我,他是他。 你怎么可以把我们两个当作一个人!为什么分辨不出来?他明明不是你喜欢的陈默,他明明是那个你痛恨的邪鬼,为什么你会分辨不出来?你只要说一句,说你觉得这几天伴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那么……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就算和他反目成仇,我也不会再让任何人碰你一下! 就着侧姿,愤怒的男人压上了身底下那具僵硬的身驱……疼痛,羞耻,愤怒,还有说不出的悲哀。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拳头送到嘴边咬住,不让自己的懦弱泄出一丝声音。 静静地流泪,等在他身上抽插的男人发泄完毕。 他自己都不相信,直到那天晚上,他才发现他有多喜欢这个叫陈默的男人!十二年多的相处,他的血,他的泪,他的魂,都融进了一个对他好、关心他、爱护他、疼爱他叫做陈默的男子身上。 他能在陈默第一次强行拥抱他时,那么轻易地原谅他、接受他,也无非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失去这个爱他的人。 一个真正爱他的人……因爱而生惧,惧怕他的离开,惧怕他又将变成孤独的一个人。 可这世上,又有谁曾真正的爱过他?那对兄弟么?哈!他相信,只要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肯主动放手,另一个人立刻就会像垃圾一样把他处理掉。 只有父母,也许他们冷淡疏远,但他们毕竟是他的父母,是这世上最关心也应该是最爱他的人。 也许父亲严厉排斥他和陈默接近,是因为父亲已经察觉出什么。 他是个不孝的儿子,不但无法体会父亲的用心,反而…… 注一:绅,外衣系在胸间的丝织的衣带,一般在胸前打结带尾垂于胸前。 注二:衿,类似于现今的纽绊,两根互相系住的小带子。 注三:合裈,类似现在的长裤。 古人长裤多为开裆裤,后受胡人衣饰影响,骑兵开始穿有裆的裤子,普通贫苦老百姓为方便做事,一般会在外衣下穿一种类似于三角裤的犊鼻裤。在没有合裈之前,有用来遮隐私处的兜裆布。 第三章 缺水知道,他从陈默身上不可能套到任何消息。 花了整整一天在庄中到处寻找囚禁父母的蛛丝马迹。 可一不能光明正大地找,二不能让庄里的任何人起疑,就算他对庄里的地形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走,他还是未能找到一点踪迹。 他不敢保证还能隐藏自己的神态多长时间,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对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熟悉,了解得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的陈默看出破绽。 于是,他决定主动去找那个恶魔! 夜晚降临了。 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房门被从外推开。 当那个人走进门的一剎那,他就知道这是另一个陈默。 现在他不用再犹豫,就算背对他们,他也能凭感觉分辨出谁是陈默,谁是另一个陈默。 「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有什么打算,我来只有一个目的。」 男人极度傲慢地撂袍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 缺水转身正面面对他。 「你想不想救你的父母?」 看着那同一张脸却截然不同的态度,缺水咬了咬牙,「说,你想要什么!」 男人笑了,笑得志得意满,胜券在握。 「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父母,甚至可以安排你们出庄隐姓埋名生活一辈子。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袁缺水以你父母的生死起誓,永远留在我身边!」 缺水动了动唇角。 「我知道你现在打算干什么。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你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制住我。而且,一旦让无畏知道我们打算干什么,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父母绝对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我怎么知道你说话算数!」缺水冷笑。 「你只能信我不是吗?无论你是打算和陈默撕破脸也好,破釜沉舟也好,或者打算逃出去昭告天下也好,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你的父母将成为过去!何况就算你逃出去告诉天下人,你可以看看有几个人会相信你?一个是黑道的大魁首,一个是白道的武林盟主,而你又是什么呢?一个背了污名、骂名的前武林盟主的不孝子?嗤!你知道我和陈默有一百个法子,可以让你成为过街的老鼠。」 奇异地,他竟然感觉不到愤怒,因为他可悲地知道这人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怎么样?你是打算做我的人,还是准备做一具行尸走肉?」 缺水一顿,「什么意思?」 「呵呵,小缺水啊,我是不是该说你记性不好?你忘了我留燕谷有药名迷魂了吗?你想想,你现在差不多已经知道一切真相,而你显然不会乖乖留在我和无畏身边做我们的……禁脔。不想你那么快死,又不想你给我们找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最后也只有勉为其难把你训练成专门侍候服侍我和无畏性欲的性奴。没有思想没有痛苦,只有乖乖听话。不过,我并不想看你变成那样,所以我现在提出这条既有利于你也有利于我的条件。你觉得如何?」 缺水苍白的面颊,微微颤抖的双手,惊恐的眸子,每一样都告诉无过他说的话起到了何种效用。 「你并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无畏已经打算在明晚就解决你父母。如果你不能答应我的条件,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喂你服下迷魂了。」 说着,男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小瓶放到桌上。 「你说你会帮我救出我父母?难道你就不怕我们逃出去后……」 「我又不是呆子!」燕无过嗤笑,「我自然会喂你父母服下毒药,以后只要你好好活着,待在我身边好好侍候我,你父母自然也会长命百岁活在我安排的地方。我亦会定期带你去看望他们。」 缺水低下头,心中完全没有一个主意。 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 等了又等,燕无过开始不耐烦,给出最后一击,「缺水,要知道你有机会挽救你父母,可因为你那可笑的尊严,你父母丧失了最后的生存机会。如果你父母会死,你也是亲手杀害他们的刽子手之一!」 「不!」也许他是个无能又懦弱的人,也许他不配做袁家的儿子,可是他希望至少在他活着的十九年可以做些什么─比如用自己的尊严交换自己父母的生存。 「我发誓……」 「继续。」 「我以我父母……」 「跟着我念。神明在上,我袁缺水在此发誓,愿永远跟随燕无过,绝不背叛。如违此誓,就让我亲生父母死于非命。念!」 缺水站在自己的小楼卧房中,环看了一下四周,凄然一笑,闭上眼念道:「神明在上,我袁缺水在此发誓,愿永远跟随燕无过,绝不背叛。如违此誓,就让我亲生父母死于非命!」 燕无过笑了,非常满意地笑了。 「好孩子,过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遵守你的誓言。把衣服脱了,全部。」 缺水一步步往后退,也不知在躲避什么,直到碰到床沿。 「把衣带拉开,慢慢地拉……」有着陈默的脸孔的男人靠在椅子上,眼中流露出狼一般的贪婪。 看着那一动不动的身躯,燕无过冷笑,「如果你连这点都无法做到的话,要怎么让我相信你的誓言?」反正短时间也得不到你的真心了,不如现在好好享受!以后等把无畏这边摆平,老子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磨! 「不要骗我。」 「什么?」 「我说,不要骗我!」 闭着眼,伸手慢慢拉开了自己的衣带……衣衫一件件滑落,一具男性的健美体魄在烛光的映照下泛出诱人的色泽。 瘦削却不见骨,肌肉结实紧致却不夸张,厚实的胸膛,有力的臂膀,平滑的背脊,瘦窄的腰身,紧而翘的臀,笔直的双腿,就连那双脚都那么漂亮。 而几道从他身体上划过的伤痕,不但没有损及他的美丽,反而更为他增添了一种男人特有的魅力!也许袁缺水没有一张可以诱惑世人的面孔,但他无疑有一具可以让所有女人疯狂的身体。 不得不承认,作为男人,就连他的性器也漂亮、笔直到让同性生不出厌恶感。 「睁开眼睛!该死的,你在诱惑我!」声音沙哑地隐含了浓浓的情欲。 缺水依言睁开眼睛默默地看着他。 「缺水……过来。」 青年赤裸着全身跨坐在男人身上上下起伏着,紧咬的牙关看不出他是痛苦还是悲愤。 用双手托着青年的男人只解开了自己的裤带,露出了必要部分,其它地方几乎看不出一丝凌乱。 「不错,真不错,你的悟性很好,不止是在武学上。等我带你回去……呼……我会好好调教你……啊……好宝贝……我们去床上……」他就这样站起,抱着青年一步步向床边走去。 青年昂起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 *** 燕无过突地睁开眼睛。 今晚他在缺水身上高潮了三次。 高潮后的余韵,让他的神志有了一段短短的飘忽时间。 以往无论在任何人身边,他向来是发泄完了就走绝不留宿。 扮回陈默的这段日子,他也始终保持了三分警惕心。 他大意了,因为缺水难得的听话,就连他让他为他吹箫,他也没有任何反抗地张开了嘴巴。 得意而忘形!刀子很锋利,握刀人的手也非常稳定。 默运功力,燕无过不意外地发现自己两处穴道受制。 「缺水,没想到你还有精神跟我开这样危险的玩笑,看来我还未努力到家呢!」燕无过轻笑。 缺水没有笑,近乎木然地道:「带我去找我父母。」 「好啊,不过你是不是先让我起来把衣服穿上?再让仆人给我们备马备行李……」 刀锋一拉,一缕血液渗出。 「我知道他们就在这庄子里。带我去找他们。」 燕无过听不出他的话语中有任何情绪成分在,他在想,也许他和无畏都小瞧了这个年轻人。 以为他懦弱、以为他无能,却忘记了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句老话。 黑暗中,燕无过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现在那个和他有深仇大恨的青年就赤裸着身子躺在他身边,他虽不能动弹,却能清楚感觉到他肌肤的温暖。 这个刚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青年,现在正侧着身子,用一把他去果林时挂在身后的小刀横在他脖子上,他能感觉到他的冷静,感到他的杀气,却感觉不到他的伤心……为什么? 「不要逼我现在就杀了你。我不想腹背受敌,如果你不带我去找我父母,那么我就杀了你,自己去闯。」 无过知道这个赤裸躺在他身边的青年真的会这样做,青年凌厉的杀气直逼他全身。 「缺水,你的手指不要乱动,如果你废了我或者杀了我,我可以发誓你将永远看不到你的父母,而且,他们绝对会死得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凄惨!」没有听到缺水的回答,但燕无过知道,这个根本上还是懦弱的、心软的青年一定动摇了。 他也许没有无畏那么了解他,但他知道这孩子最大的弱点在什么地方! 「如果你听到那天我们的对话,那你也应该明白,我和无畏都想得到你。你要你的父母平安可以,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让你的父母在安全的地方颐养天年,而且只要他们不主动找我的麻烦,我也绝对不会找他们的麻烦。但条件不变,从此以后你得跟我,我可以让无畏再也找不到你。」 「你在跟我谈条件?」隔了很久,缺水冷笑,「信不信我现在就割破你的喉咙。」 「信,当然信。」男人的口吻相当不正经,「不过如果你真这样做的话,就算你现在闯去地牢,看到的也会是你将死的父母罢了。」 「什么意思?」 「无治。」 「什么?」 「毒药的一种,名字就叫无治。」 燕无过看着帐顶,又加了一句:「你杀了我,无畏绝对不会把解药给你。而解药的药方,除了无畏,天下间就只有我知道。」 青年想通后恨得咬牙!刀柄一翻,猛地一拳送进对方腹中! 咳!唔……! 缺水起身,草草擦拭身体,摸黑穿衣着鞋束发。 把燕无过的衣服扔给他,「把衣服穿上。」 燕无过眨眨眼,任口角血丝流出,「咳咳!你不解开我的道,我怎么穿?」 *** 十月二十九日,凌晨。 「如果你想用我跟无畏交换你的父母,那么你就打错算盘了。」 顶着陈默脸孔的燕无过走在前面小声说道。 缺水没有理他。 燕无过嘿嘿笑。 「无畏不会在乎我,我们彼此都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的计划,就算是我们自己!你把我带到无畏面前,最后你得到的,绝对比当初落到我手上的下场更凄惨!袁缺水,我早就跟你说过,陈默只是燕无畏的一个假象,他绝不温柔,对你也绝不会心软!你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会让你生不如死!你为什么这么傻?做我的人有什么不好?不但可以救出你的父母,你也不必落到……唔!」臭小子,你给我记着!燕无过一边加紧冲,一边在心中暗骂。 好好的计划就这么被毁了!眼看无畏居就在眼前……操!功亏一篑!真他奶奶的!燕无过气得一肚子脏话。 如果不是自己那么大意,如果不是小瞧了这小子,如果……难道辛苦一场,到头来真的全部白费工夫? 「你忘了你刚才发的誓了吗?难道你希望你父母死于非命?」 缺水轻轻一颤,却仍旧闭紧了嘴巴。 「你就这么无法相信我?」男人的声音中听不出来是嘲讽,还是其它什么意味。 两人一路畅通地来到无畏居,没有任何人起疑。 无畏居忽然亮起了灯火。 厢房的门被拉开,一条瘦长的身影倚门而立。 看清走廊上的二人,似乎并不感到任何惊讶,叫陈默的男人带着微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缺水紧紧抓着前面被他制住的男人,死死盯着前方那张脸。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身高,一模一样的体型。 就连声音都没有任何差别,怎么可能?! 「外面冷,进来吧。缺水。」 听到这个声音,一瞬间有种想要放弃一切,就这样懵懂无知地生活在这个人身边也好的想法。 这样他就不用这么难过了吧,也不用努力去掩饰自己的难过和伤心。 「我知道你很惊讶,甚至……惶恐。」 燕无过在黑暗中低声笑,似乎在嘲笑某人努力做出的平静。 陈默瞟了他一眼,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燕无过笑得更嚣张。 「缺水,进来。」 「不!」缺水抬起头,笔直地看向前方的男子。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计划,现在我用你的亲弟弟交换我的父母。」 没有人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心情,说出了这句话。 陈默看向嚣张大笑的燕无过,淡淡说了一句:「你做的好事。」 「不用谢,无畏。我只是想公平一点而已。」 燕无过嘿嘿笑得诡异。 「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 「哈!我们都知道我们那天的说好了代表了什么。」 陈默不再反驳,转而面对缺水。 眼光一下变得温柔,「缺水,这里有些误会,我们到屋里慢慢说好不好?」 「你以为我几岁?」缺水忍不住讽刺地笑。 「别瞒啦,该知道的他差不多都知道了。你不是奇怪那天他怎么会在屋顶上跑了两个时辰么,他第一个光临的可是你无畏居的屋顶!」燕无过亦讽刺道。 燕无畏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仍旧看着缺水对他说道:「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父母,只要他们答应我一些条件。缺水,离开这里。你只要记住:只要你好好活着,好好待在我身边,你的父母就会安然无恙,记住这点,然后离开这里。走!」 缺水的身体晃了晃。 燕无过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戾之色。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相信了十二年。我相信你,你却把我送给你弟弟做练功的鼎炉;我相信你,相信到你把我弄得身败名裂臭名远扬,还是愿意相信你。我也想继续相信你,可是你不但作践我,夺走我的家园,还想囚杀我的父母。陈默,我袁缺水,我们袁家到底欠了你什么?」缺水缓缓说着,说着说着竟嘿嘿笑了起来。 燕无畏终于动容,事情似乎脱出了他的掌控。 燕无畏轻声一叹,「缺水,你知道我一直都不愿伤害你。」 袍袖轻轻一扬。 与此同时,燕无过在一边也大声叹息道:「笨蛋呀笨蛋!你这个加起来还没走过一个月江湖的雏儿,怎么会是从小就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无畏的对手。」走到睁大眼睛、全身失力一般缓缓跌坐在地上的缺水身边,燕无过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脸,「如果你再走慢一点,现在你就完完全全是我的了。」 缺水闭上眼,嘴唇紧紧抿住。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感激缺水走得快了那么一点?」燕无畏的脸阴沉得可以。 燕无过满不在乎地笑,从地上抱起缺水向屋内走去。 「想不想弄他一回?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适当的发泄。」 「在你弄过他之后?」燕无畏冷笑,反手关上屋门。 「那又怎样?他精神好得很,而且他也需要一点教训!」燕无畏白了自己弟弟一眼。以为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么? 「刚才真不错。」 燕无过看老哥不上当也不在意,咂咂嘴,像在回味什么绝顶美味般瞇着眼睛说道。 「今晚我操了这小子三次!爽死我了!没有点,没有反抗,眼睛瞪着我身体却乖乖的,哈哈哈!我让他撅屁股他就撅屁股,我让他张嘴他就张嘴,可惜给那小子迷昏头了,大意失荆州啊!」 燕无畏努力让自己当没听见。 但等燕无过把人放在床上还特地去剥他衣裤时,燕无畏变了脸色。 「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燕无过冷笑,一把拉下缺水身上的长裤,「操他!既然你刚才说不碰他,那你就看着我玩好了!这小子就是欠教训,竟然敢让我吃这么大一个瘪!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怎行!」 「不行!」燕无畏伸手拦阻。 「为什么不行?」燕无过的脸色难看到家。 燕无畏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 「他什么?你还想在他面前装到什么时候?或者你还想挽回什么?告诉你,事到如今你想再怎么挽回都没用了!看看这小子的眼睛,都变成血红色了!哼,他既然这么不想跟我,爷我也不稀罕他!用他父母威胁他把他玩到烂!等我玩够了,你想怎么处置他都行!」燕无过邪性上来,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燕无过掏出一个白色小瓶,强行给缺水塞下一颗药。 燕无畏欲言又止。 他对自己的弟弟太了解,无过性子一上来任是谁也别想阻止!他大概要的也是这种效果。 无过肆虐,他却不能阻止。 缺水会如何看他可想而知! 无过,你就这么想得到他么?甚至不惜破罐子?自己得不到,也让别人得不到?! 「这是解药。爷才不要玩僵尸!要不了一盏茶你的手脚就可以动了。我只有一句话,你想要让你父母活着,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否则我把袁老贼切碎了玩!」 「无过!」燕无畏怒吼。 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他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缺水在他面被不当人的糟蹋。 「怎么?还想跟我打一架?」燕无过冷笑,口气冲得很。 深吸一口气,燕无畏拦到床前,「我们出去说。」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说不定我们的缺水也想听听呢。」 「我不能让你这样对他。」 「哈!听听,无畏。听听你都说了什么?你不能让我这样对他?我对他的狠你不都看在了眼里?现在还缺这点么?当初你要再慢一步,我可差点就让狗上了他呢!」阴狠在燕无过眼中密布,「你今天不让我玩他,下次我就当着他老子面玩他到死!」 燕无畏深深皱起眉头。 无过从来没有这样跟他对抗过。 为什么?难道他对袁缺水……?!燕无畏眼光不由自主瞟到床上那具全裸的身体上,也迎上了一双饱含各种复杂感情的血红双眼。 那个孩子看着他,用一种完全拒绝的眼光。 他还是失去这个孩子了么……燕无畏长叹一口气。 「不可能再挽回了,对不对?」燕无畏柔声对躺在床上的青年说。 「我知道你可能会恨我一辈子,我也不否认我曾经做过的事情。我也有后悔、犹豫过……但我也有不得不完成的使命!」燕无畏坐到床沿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解开他的发结,让他束成马尾的长发顺枕而下。 「缺水,很抱歉,我恐怕不得不跟你说……以后你就留在我们身边好么?换得你父母在无畏庄的地牢中颐养天年。」 燕无过眼神一动。 无畏说了「我们」二字,他打算干什么?直到他看见无畏坐在床沿边拉开了自己的腰带…… 燕无畏转回头,对他微微一笑。 「无过,不跟你争了,我们都知道如果兄弟不同心,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燕无畏手指着床上木然的缺水,「这,也是给你我的教训。你我明争暗斗的结果就是如此!他的心,我们都失去了。但他的人还在这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燕无过斜靠到书桌上看了自己兄长一会儿,神色变得奇怪。 「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准备毁了他?」 燕无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缺水缓缓合上双眼,很可笑,在这一刻,他竟然真的听见了自己心脏碎开的声音。 原来,他的价值真的就在那九阳口诀,和武林盟主儿子的身分上。 当他失去了这两样东西,他的父亲放弃了他。 如今他的爱人也把他当成了穿旧的鞋子……如果他真的曾是他的爱人的话。 「缺水,不要怕,我们会对你好的,只要你……」男人在他耳边如是温柔地说道。 第四章 十月二十九日,午时。 缺水无力地半躺半坐在地牢墙角的阴影内。 他的武功被封了或者被废了,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今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让父母生存下去!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他虽然无能,但他的父亲袁正啸并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要的,只是给自己的父亲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他还有一点意义的不是么?呵。 现在那对叫燕无畏、燕无过的兄弟正在地牢的牢房里面。 他们前来解决最后的问题!并让他亲眼看到他的父母还好好活着。 说起来他对这里并不陌生,这座牢房在他受训时也曾经来过,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父母也有被关在里面的一天。 天底下的地牢看起来似乎都差不多。 比起留燕谷,家里的这个显得比较不那么阴森,也许是因为刑房最中央吊着一个大火盆的缘故?越过那个火盆,缺水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让他确定自己的父亲还活着后,燕无畏把他抱到了这里。 一个能让他看见自己的父亲、父亲却绝对看不到他的墙角。 他不知道父亲在和那对兄弟说些什么,隔得太远,传到耳中都成了嗡嗡的声响。 把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他太累了,昨天晚上到今日晌午,那对兄弟把他折磨得厉害。 其实他们也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他们只是看他是不是很听话而已。 他一直都很听话,没有反抗,没有挣扎,他们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喑哑地轻笑,他不想让自己活在这世上活得毫无意义。 至少,他希望能报答养育他十九年的父母什么。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三间并排完全隔开的牢房。 消失了两个多月的前武林盟主袁正啸,盘坐在最中间的那间牢房内,看向面前的两个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喜悦之色没有逃过燕无过的眼睛。 「两个半月,七十四天。我总算等到你们。如果你们再迟十六天,就算有解药也迟了。你们谁是燕无过?」 燕无过轻笑,对牢房里的前大盟主眨眨眼睛,「大盟主,你找我吗?」 「你是燕无过?」袁正啸表情说不出是惊喜还是什么,奇怪得让人无法理解。 「嗯。」 燕无过眼光极为无礼地在袁正啸身上转了一圈。 「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如果换了我,哼哼! 不但没有斥责对方的无礼,袁正啸脸上竟还露出一丝微笑。 「陈默对我这个前盟主还算有一些尊重。」 燕无过在心中嗤笑,心想如果不是之前无畏那家伙害怕事情败露让缺水知道,更为了在缺水面前多一步退路,你以为他会让你好吃好喝,当祖宗一样地供在牢房里? 「如果你是燕无过,那你就是燕无畏了?我说了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给无过写信也是因为此事。可惜那封信刚送出没多久,你小子就趁我不备把我囚到这儿来了。无畏,别来无恙乎?」 「托你的福。」 燕无畏笑着微微躬身,态度如同往常,但熟悉他如无过却能看出他的惊讶。 袁老贼竟然叫出了无畏的名字?!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就在燕无过这样想的时候,袁正啸说出了一句更让两兄弟动容的话。 「燕无畏,戴了十二年人皮面具,感觉如何?」 燕无过挑了挑眉毛,也就只是挑了挑眉毛而已。 陈默─燕无畏看起来似乎更平静,竟轻笑回道:「还好。」 燕无畏并没有纠正袁正啸自己并没有戴什么面具,他所学的易容术只要改变脸上某些特征,就可以完全换一个人。 否则纵是制作再精美的人皮面具,也不可能戴上十二年而不让人看出破绽。 听燕无畏没有丝毫掩瞒之意,燕无过知道,面前带笑的兄长已有必杀对方之心。 说着,燕无畏转过身,也不知他在脸上作了什么手脚,等再转过来,他已经换了一张脸。 一张美丽到毫无缺陷的面孔。 燕无过轻笑,也同样在自己脸上作了些手脚。 两张一模一样英俊非凡的面孔,如果不是一个嚣张一个沉稳,一个飘逸潇洒一个端正自如,光凭燕无畏左边眼角下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一颗泪痣,恐怕谁也分辨不出他们。 远处的阴影中,缺水呆若木鸡。 陈默……原来至始至终都没有陈默这个人。 他喜欢的,他爱的,他想要一生相伴的,真的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影。 一个十二年的欺骗。 呵呵……呵呵呵!假的,都是假的!刑房的阴影中无人看见的角落,缺水瘫坐在墙角无声地咧嘴大笑。 我果然无能!父亲似乎已经知道不少,而他却什么都蒙在鼓中,甚至还怨恨父亲为什么不愿他和陈默待在一起。 父亲,孩儿……真的是天下最蠢的蠢猪!所以您也请放心,无论如何孩儿都会把您和母亲救出去!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三个人都在忍耐,似乎谁忍耐不住先开口谁就输了一般。 先开口的是袁正啸。 面对燕无过,坐在牢房中的袁正啸微笑道:「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何事吗?」 「那根老参?」燕无过嗤笑,想都不想。 「不光如此,我找你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说着,袁正啸伸手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牌,抬手亮起。 「我想,你们对这个东西应该不陌生吧?」 死死盯着那块玉牌,燕无畏手一伸:「拿来!」 袁正啸呵呵一笑,把玉牌递出。 燕无畏接过玉牌,翻来覆去仔细察看,越看表情越为凝重。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燕无畏身边,从他手上接过了那枚玉牌。 「啧,看起来倒像是真货!」把玩了一会儿,燕无过把玉牌抛还给袁正啸。 「你是怎么得到这块玉牌的?」两兄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袁正啸笑了,那笑容竟显得异常……快意?「无畏,无过,你们这对兄弟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是谁才对。哈哈哈!」 「袁正啸,我小瞧了你。竟不知道你已清楚我的身分,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弄到了这枚玉牌。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和无过的关系?又是如何得到了这块玉牌?或者说,你是谁?!」不光是脸,就连那沙哑的声音也变得清朗。 燕无畏看起来似乎真的很好奇。 他对自己的易容术有信心,也自信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而天底下知道他们是兄弟的,也只有当年救他们出来的天行教的一个老人。 而老人自五年前就被他们安排在隐秘安全的地方颐养天年,按理说…… 「除了从小照顾你们生活的张老头以外,这天底下知道你们是兄弟的,也只有我了。」 袁正啸笑得意味不明。 「什么意思?」燕无过挑眉。 他怎么知道照顾他们的老人姓张?两兄弟都在等待,等待袁正啸自己开口。 「你们应该知道这块玉牌代表什么吧?」袁正啸顿了顿开口道。 「当然。」燕无过不动声色。 「这块玉牌的主人是我们兄弟最大的恩人。」燕无畏表情平静。 「给你们武功秘籍,给你们兴帮兴教的资金,给你们引荐一些高人传你们秘技。呵呵,不错,确实应该算得上恩人。」袁正啸神秘一笑,「你们说这个人是谁呢?又为了什么?」 「你不会说这个人就是你袁正啸吧!荒唐!」燕无过冷笑。 「为什么不能是我?」袁正啸不怒反笑。 「没有用的,袁正啸,无论你说什么,我不会相信,也不会把解药给你。」燕无畏摇头,笑得和气,语气间却毫无转圜之地。 「你会给我的。」袁正啸看起来似乎非常有自信,「也许我应该庆幸你看在缺水分上给我下了无治,而不是立刻命丧黄泉的其它毒药。 「这件事,我本来一直在找适当的时机想向你们说清楚,可就在我正筹划我们三人见面的恰当时期时,也是你燕无畏登上盟主之位后的第二天,我才发现自己中了无治。此药歹毒异常,服下的人不会立刻就死,只会身体慢慢变弱如被病魔侵袭一般。 「中此毒的人,大约会拖上四个月到半年左右,直到身体耗尽。死时,普通郎中也根本无法验出此药,顶多以为是伤风发热、药石无效无治而死。无畏,我没有说错此药的药性吧?」 燕无畏带笑点头没有否认。 他给他下这个毒药也无非是为了缺水,袁老贼不能留,但却不能让缺水知道他的父亲是死在自己手中。 为了找这个传说中只有在《彖志》中才有记载的药,他可是伪装成太医,才能翻看到《彖志》! 「你既然知道药性,那也知道怎么解啰?」燕无过打量牢中的袁正啸,发现其精、神、气果然很差。 「的确。我确实知道解药药方,可若没有千年灵芝入药,也只能再拖一月半月。没有千年灵芝的我,只能去找下药的人。可无畏一听我说出药名,不容我继续开口竟立刻把我打倒。等我醒来,已在自家的石牢中。呵呵。」 燕无畏笑容不改,双手抱在胸前。 「袁庄主,其实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你中了无治?这药我记得《彖志》记载说,中毒者根本无法分辨,只有死后看骨才能得知,唯一可以检验的方法,就是用烈酒浸泡双脚一刻,指甲变黑就是中此毒的特征。你不会恰巧就有用烈酒泡脚的喜好吧?」 袁正啸并没有因为燕无畏的无礼而动怒,「燕无畏,你会想到用无治,是不是因为你父亲传给你的手记上有提到此药药性?」 这句话不光是燕无畏,就连燕无过也正眼看起眼前这个前武林盟主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这本手记?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兄弟?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燕无畏,不是陈默?」 「我当然知道,因为那本手记就是我让张老头交给你们的。」 袁正啸看着眼前这双优秀的兄弟,脸上露出了真正的微笑。 「孩子们,我就是那块玉牌的主人,也是你们真正的父亲。」 一石激起千层浪! 「哈哈哈!」燕无过肆意大笑,「听见没有,无畏,袁大盟主说我们是他儿子呢!哈哈哈!」 燕无畏并没有笑,冷脸看着盘坐在牢中的中年人。 「你这样说,有什么证据?!」 「证据?无畏,你在看到我夫人时,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不知道你把我夫人也是你的母亲关到哪里去了,但我知道,她也应该跟我一样活在什么地方。你去仔细看看她的眉眼,再看看你们兄弟,你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何况还有玉牌为证!我早就想跟你们说清此事,可是你们差点没给我说出来的机会。」 袁正啸说着,不禁苦笑。 燕无畏沉默了。 虽然没见过那位几乎足不出户的夫人几面,但印象中却极为深刻。 那是一位温柔素雅娴静的大家闺秀,从来不敢反驳自己的丈夫半句,对自己的儿子虽然温柔却总有一分隔离。 美丽的脸庞让人难以忘怀,回想她的容颜,再对比眼前无过的面容……燕无过冷哼一声。 「天下相像的人多的是!凭你一句话就想让我们相信你,实在是可笑之至!」 「紫金山脚的小合院,你们在那里成长。陈家村无敌棍陈荛的后人身分。昆山郊外十里亭,万两银票。另外,呵呵,要不要我把鞋子脱下来给你们看看?左脚的第二根脚趾比大拇指长出半寸,这应该是我们父子共同的特征。」 说着,袁正啸伸脚脱下了左边的鞋袜。 燕无畏看了一眼,移开了眼光。 今天的惊奇还真是够多的,不是么? 「够了!如果你真是我们父亲,那我们又怎么会成为天行教遗孤?!」燕无过可没有燕无畏那份平静和气度,霎时脸上布满戾气。 无论是谁,相信了二十几年的身世,努力了二十几年,到头来却发现这很有可能是某种故意安排……那么他们兄弟的牺牲要到哪里挽回?! 燕无畏走到燕无过身边,从后面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翻腾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两兄弟一起等待面前的前大盟主说出真相。 袁正啸看到燕无过的情绪被燕无畏安抚住,这才开口道:「我说过,我会向你们一一解释清楚。」 *** 十八年前,天行教被灭。 整个武林亦元气大伤。 在这之前为了害怕天行教报复,袁正啸把自己刚出生的一对孪生子悄悄藏起,为了他们的安全,甚至都没有向外界宣布他们的诞生。 天行教被灭时,袁正啸负责断天行教后路。 在斩杀了天行教教主夫人及其一对幼子后,生出了一个大胆至极的想法。 虽说天行教余孽大部分已经被剿灭,但仍有些漏网之鱼逃出。 其中还有几人奉当时的教主之命,事先转移了天行教一大部分财产出去。 一为这笔庞大的财产,二也是为了不给天行教再次翻身的机会。 袁正啸猜想,潜逃出来的教主夫人及其子与其下属相认,很有可能凭借什么信物。 袁正啸当时就把已死的天行教主夫人,和其一对幼子身上的所有东西搜刮得一干二净!处理掉天行教主夫人及其一对幼子的尸身,袁正啸放出了天行教主后人逃出生天的消息。 又蒙面找到一个天行教的遗孽——一个不会有任何作为的老花匠。 老花匠感其恩德,答应代替照顾教主的一对遗孤。 之后,袁正啸把从天行教暗中得到的武功秘籍及一本手记交给花匠,并在无畏、无过满五岁之前,为他们打下练功基础。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清楚。我把这面玉牌当作信物,把你们引荐给几位武林前辈,请他们教授你们各种技能及知识。在得知你们的计划后,我顺水推舟,让你们兄弟其中之一潜进袁家庄,更筹集资金为你们立帮建派打下基础。事后也确实如我所料,当你们兴建了留燕谷后,天行教的一些余孽魔头果然去为你们助威。如果我料得不错,无过建立飞鹰社的资金,应该就来自于天行教的那笔庞大的秘密财产,不是么?」袁正啸的笑容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燕无畏看着这位武林前盟主,也是自称他们父亲的人物,「你就为了天行教的财产,为了把天行教余孽全部铲除,就把你亲生的儿子送出去当孤儿,当魔教的余孽养?」 袁正啸微微瞇起眼睛,扬脸看向自己的儿子。 「当然不是。这也是给你们兄弟的锻炼!如果把你们留在身边当武林盟主的儿子抚养长大,你们会有现在的作为吗?你们看看,天下间有多少称得上人物的后人有大作为的?看看袁缺水,你们也应该明白!」 燕无畏无语。 燕无过盯着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血色渐渐浮上他的双瞳。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是。」 袁正啸力图镇定。 「你知道我练了阴绝功,你知道我为练这功夫受了多少罪,你什么都知道,却不把九阳秘诀传给我?!哈哈哈!」 「因为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也是对你们的考验。而且你们不是从缺水身上弄到口诀了么?我可曾阻止过你们?况且,就算你们真的弄不到口诀,我也会在最后关头把口诀传给你们。你们是我的儿子,我怎会眼睁睁看着你们破功而死?」 「是吗?!你身为正道的武林盟主,却任我宰杀武林中人?」燕无过不住冷笑。 「有所成功必然有所牺牲。他们的牺牲可以换来你们兄弟共同统治武林黑、白两道,而在你们的统治下,我相信武林至少会安生二十年!这样想来,他们的牺牲也是值得的了。」 燕无过、燕无畏互看一眼,他们果真是父子不是么?如果他们真是父子,那么……两人同时想到一个问题,燕无畏眉头轻皱,燕无过满不在乎。 「这么说来,缺水应该是我们的弟弟?我们和缺水的事你也应该明白,对不对?」看到自己的儿子们相互乱伦,这个狡猾又阴毒的前盟主会怎么想?燕无畏在心中暗讽。 「他?」袁正啸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 「我既然把你们设计成魔教余孽,自然要给你们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没有刺激怎么会有成长!」 「什么意思?」燕无畏、燕无过都觉得有点心寒,只怕这袁正啸的目的不仅如此,恐怕他想到的应该是一个完全受他控制,又能抵制他们兄弟俩的工具才对! 「找一个根骨上佳的孩子可不那么容易,我走遍天下才找到这么一个!可惜烂泥扶不上墙,老鼠生的儿子也只会打洞而已!」袁正啸的语气充满鄙视。 燕无畏深吸一口气,抓住自己开始暴躁的兄弟。 「这么说来,缺水并不是我们的亲生兄弟?」 「当然!我袁正啸的儿子怎么会这么无能又无耻!看看他,他哪里长得像你们?他不过是我从一个快死的乞丐手上买来的!」 角落中,缺水静静地坐着。 静静地坐着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流露出惭愧、渴求、仰慕及希望。 父亲,请您一定要好好活着! 第五章 燕家兄弟遵守了他们对缺水的诺言,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 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宁折不弯的父亲没有任何异议地退隐江湖,在庄中养老。 奇怪归奇怪,在得知父母生命无恙且生活无忧后,缺水履行了自己的誓言。 白天,他仍旧是前武林盟主的儿子袁缺水,除了武功被禁及被禁止外出外,基本上他的生活也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而到了晚上…… 「吱呀。」 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缺水没有回头,他知道来人是谁,也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又何必回头?冰凉的手掌从衣襟口滑进他的胸膛,一股子冷气让他禁不住身体轻轻一颤。 手掌在他胸膛上抚摸着。 「缺水,我们去床上。」 男人在他耳边命令。 缺水依言起身没有丝毫反抗,走到床边,也任由那个男人把他的衣裤全部除去。 「冷吗?」手掌从他身上冒出的点点寒栗上滑过。 失去武功的他对寒冷自然失去了抵抗力,不到一会儿已经冷得微微发抖。 男人笑了,离开他把打开的窗扇全部关上,又把火炉点燃。 「你想让自己生病么?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把炉子燃上,还把窗扇全部打开,是不是想就这样冻死,以后也不用侍候我们了?嗯?」柔软的语调却冷硬而愤怒。 「真惹火了我有你好看的!过来,今天教你怎么用嘴巴侍候人。」 男人拖了张椅子在火炉边坐下,示意他跪到身前来。 缺水低头,捏了捏拳又放开,随即一步步向那个人走去。 赤裸的身体没有丝毫遮掩,男人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用眼睛调戏着那具对他们兄弟来说充满魅力的身体。 这孩子真的很听话。 这让他和无畏很惊讶,但似乎也让无畏更紧张,有时他甚至能看见无畏抱着缺水时,脸上流露出难言的痛苦表情。 「笑给我看看。」 缺水在他脚边跪下,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对,没错,一个笑容。 不含任何感情的脸部肌肉运动。 「坏小子!」燕无过忍不住捏捏他。 抓住他一只手抬起,手指顺着他的腰肋滑动。 缺水瑟缩了一下,脸上有了一点紧张的表情。 「你不是不想对我笑吗?那我让你笑个够好不好?」他的手指改滑动为弹动。 缺水的身躯扭曲起来,极力去避开那只在他身上肆虐的手。 「啊哈……啊……」不管他怎么躲怎么避都逃不开那只手。 等燕无过两手齐上时,缺水大叫一声开始拼命抵抗。 「哈……呜……不……」到最后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眼泪顺着眼角流出,缺水瘫在地板上缩成一团,不住抖动。 「现在你愿意笑给我看看了么?」燕无过抓着他的发结抬起他的脸。 缺水喘息着,渐渐从那可怕的折磨中恢复过来。 「笑!」缺水笑了,喘息着、颤抖着流着泪笑了。 燕无过微微眯上眼,他虽然不满意这个笑容,但缺水现在这种强硬中有着软弱,表现出无所谓却害怕异常的样子,却也撩火惹人得很!轻轻打了他一个耳光,把他脸上那个让他生气的笑容打没,拉着他靠近自己。 「起来!跪好,再往前一点!让你再过来一点!」 缺水的脸紧紧贴着那人的胯,什么硬硬的、温暖的东西在他脸上蹭着。 「把它掏出来。用你的嘴巴、舌头、喉咙、双手好好侍候它!」你不想对我笑,我也不看!老子才不稀罕!你就满足我的欲望吧!什么时候把你玩厌了,我就放你自由。 燕无畏走进小楼的时候,缺水正跪在燕无过脚边努力吞咽着。 「把喉咙张开,再张开!现在还没进去一半呢!」燕无过抓着他的发结,把他的头更往下按。 「你再不让他喘口气,他就要窒息了!」燕无畏转开眼,脱掉外袍扔到椅子上,从柜里取了换洗衣裤,由内楼向楼下的洗澡房走去。 燕无过斜睨了自己兄长一眼,自从事情败露,燕无畏干脆从无畏居搬到了这里和缺水同住。 他也想住进来,但考虑到飞鹰社大魁首的身分问题,不得不继续在大盟主安排的「客房」里装样子。 而燕无畏又有意无意拖着,不让他把缺水带回飞鹰社……导致燕无过天天装了一肚子火! 「这都是他不好知道吗?如果他肯让我早点带你回去,你也不用夜夜同时侍候两个男人!啊……笨蛋!不准舔前面!我还不想那么快泄!会使坏了是不是?教会了你就会使坏了!给我把喉咙撑开,爷还没玩够呢!」让燕无过玩够的下场只有一个,等燕无畏洗浴完上来,缺水已经因为喘不过气昏倒了两次。 燕无畏想要把缺水抱起,却被燕无过推开。 等燕无过把缺水抱上床,燕无畏也走到床边放下纱帐掀被上床。 中间夹着一个缺水,三人并排躺在这张加大加宽了的桐木大床上。 忙了一天,燕无畏感到疲累,今晚他并不想对缺水怎么样,只要能抱着他睡他也就满足了。 但精神好得很的燕无过却不想放过缺水,拉开他的双腿从侧面捣鼓了进去。 缺水一直都在忍着,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发出类似于哭泣的轻微呻吟。 耳中听着那似有似无的呻吟,燕无畏的身体渐渐火热起来,掩埋的欲望也逐渐抬头,小腹中像有一把火在烧着。 做一次吧,只做一次,做完了就让他睡。 燕无畏翻过身,亲了亲那个在痛苦呻吟的人儿。 为了让燕无过快点结束,燕无畏伸手抱住了缺水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手也自然贴到他的前方轻轻抚摸他,希望这能让他从后方的痛苦中转移一点注意力。 缺水被燕无畏抱住动都无法动一下,燕无过的每次撞击都让他硬生生地承受了个实打实!加上来自前方的刺激,可怜的缺水被迫不由自主地紧缩起后臀。 嗷!低吼一声,燕无过扣住他的腰像是无法忍耐这种刺激般,加快了冲击的速度。 啪!啪!肉体击打的声音响成一片。 缺水的呻吟变成哀叫,「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我……」他也想装英雄,可每次都成了哀哀乞求的狗熊。 他已经不企求自己能活得像个人,但肉体上的痛苦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忍受,每次他觉得自己已经武装好自己,可事到临头,仍旧在磨难面前崩溃! 痛苦也分很多种。而这对兄弟带给他的痛苦,显然是最不能让他忍受的那种!尤其是当他明白其中的意义后…… 他想做到麻木,他想做到肉体和精神分开,可那也只是说说而已。 那两个人折磨人的手段很巧妙,也许他们有过太多刑求人的经验,故而对他的底限亦十分清楚。 每次每次,他们总是巧妙地操纵着他,不让他轻易昏厥,也不让他一头逃入麻木的世界。 每天每天,他的日子就这么过着。 明明与父母同在一个庄中,他却连一次都没见过他们,有时他会想不见也好,见了他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 怕他身体坏掉,那对兄弟甚至还勒令他每日勤练拳脚做基本功。 可惜一直不见他们有恢复他功力的打算。 两个月转瞬而逝,新年就要到了,担心父母安危也因为想念,他恳求那对兄弟让他和父母一起过年,哪怕只是吃顿饭也好。 兄弟俩犹豫许久,在他「尽心」服侍了他们两天后,终于点头同意让他和父母一起吃年夜饭。 看到久违的爹娘,缺水差点哭出来。 想起父亲讨厌他的懦弱,赶紧把眼角的泪痕擦干。 父亲和母亲看到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又像是……缺水摇摇头,猜想父母在这种半囚禁的生活下肯定心情不太好,所以看到他也没什么特别的激动,甚至比以往还要冷淡。 勉强喝了一口酒,缺水想跟父母说些什么,刚开口就被父亲打断。 缺水敏感地感觉到,父亲似乎并不想和他说话。 「无过,我送缺水回去。」 燕无畏对燕无过施了个眼色。 燕无过理会,笑咪咪地看向坐在上座的袁氏夫妇。 缺水不想走,但当燕无畏在他耳边威胁说,如果再不走以后就再也别想看到他的父母后,他只好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等燕无畏带着缺水一离开,袁正啸就皱起眉头不满道:「让你们把他解决掉你们不同意,怎么还让他出来露脸?他如果坏了大事怎么办!无过,你不是有迷魂么,为什么不给他用?」 燕无过一翻眼,「那又不是什么好药,没事给他吃干嘛?你想弄死我的宝贝啊!」 「你!」袁正啸给他气得!「荒唐!无过,你任性也有个底!缺水留下来对你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阴绝功已成,留他还有何用?」 「用处大了。除了不能给我生孩子外,能用到的地方都用到了。老头,我们和缺水的事,你最好不要多插嘴,否则……哼哼!」 袁正啸心中大怒。 这混帐无过根本就没把他当父亲看!但他也只能在心中怒,实力早就被架空的他,也只能端端父亲的架子罢了!没想到……没想到他这对儿子竟会如此心狠手辣不留余地,短短两个月把他曾经暗中布置的势力几乎一网打尽,能用就留,不能用的全部毁之!弄到他这个堂堂前武林盟主,现在也就是身分上好看而已!袁正啸也知道这不能完全怪自己两个儿子不孝,无论是谁被自己的父亲当敌人养了二十来年,都会满心怨恨吧。 但最可怕的是,这两个心中就算无恨,也不会把他袁正啸放在眼里!而缺水就是他们父子之间最大的心病!袁正啸主张下狠手一了百了,可无畏、无过却想尽办法把人留在身边,真是吃也带着睡也带着,把人当宝贝一样藏在内院的小楼里养着。 袁正啸至今仍不明白,无畏、无过是怎么让缺水心甘情愿留在他们身边做他们的禁脔。 在他想来,缺水八成是真喜欢扮成陈默的无畏,加上他那个懦弱的性格,两个兄弟稍微硬一点,他大概也就只能乖乖任他们玩弄了。 袁正啸越想越怒,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真没想到他袁正啸竟会养出这么一个孬种无耻的儿子!本来是想给那对兄弟培养一个对手。 如今倒好!竟然上了他儿子们的床!还是一个侍候两个!呸! 燕无畏回来,一家第一次坐在一起吃团圆饭。 袁正啸的妻子袁杨氏很高兴,一会儿抹泪,一会儿帮儿子们夹菜。 袁正啸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跟比较理智的燕无畏再次提起解决缺水的事。 燕无畏端起酒杯,含笑敬了生身父母们一杯,「爹,娘,孩儿有件事想跟你们禀明。」 「什么事?你说。」 袁正啸虽不满燕无畏岔开话题,也只能听着。 燕无畏笑容加深。 「爹娘为武林为袁家为我们纷忙半生,孩儿们无以为敬,特地在苏州给你们寻了一处美奂美仑的庄园给你们养老之用。如今已经动工修缮完毕,只等过完年爹娘移驾。不知两位意下为何?」问他们意下如何,却又指明过完年就打算让他们离开。 袁正啸在心中暗骂一声混帐东西,直感自己晚年凄凉!可斗不过那两小子,也只能被他们压着头走路了!转念又想到,这两个让他都出不了手脚的人物就是他袁正啸的儿子,这样一想又觉得得意非常。 「如果我和你娘不愿去呢?」袁正啸还想最后为难一下自己的儿子。 燕无畏轻笑,「与我相伴相守十二年的缺水,在决定要离开我后得到了什么?而你们,也只不过是把我和无畏生下而已。比起缺水给我的,爹、娘你们带给我的痛苦要多得多。让你们离开也是为你们好,省得哪天我突然发疯,或是无过控制不住自己,对两位做下些什么,到时可就悔不当初了。」 轻轻巧巧的几句话让袁氏夫妇心寒,更让袁杨氏心伤。 她盼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们啊,如今却因为他们爹当初的贪婪和疯狂念头,让她彻底失去了他们。 袁杨氏伤心至极,举袖掩面离席而去。 燕无畏、燕无过看她离开也未加任何阻止。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当初她既能舍得,现在就得承担这个后果! 「爹,我称你一声爹,是看在你是我和无过生身之父的分上,也是看在你曾在我们成长的阶段给了些帮助。我知道你心中有些什么念头,不过,还请你三思而后行,除非你真有对付我和无过两人连手攻击的把握,否则我劝你还是和娘在苏州赡养晚年的好。再敬你一杯酒,我和无过要去和缺水吃年夜饭了,恕不能再奉陪。」 挥挥衣袖,燕无畏与燕无过走得潇洒,竟是完完全全不把他这个老父看在眼里!袁正啸怒极攻心,一仰头,喝下儿子的敬酒,摔破酒杯大笑着离开饭厅。 好好好!他果然生出了一对好儿子! *** 缺水不知道他离开后那对兄弟和父母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在大年初一的晚上,他的父母坐上马车,突然离开了无畏庄。 据那对兄弟的说法是:他们把袁正啸夫妇送到苏州一处美奂美仑的庄园内养老去了。 春夏秋冬,时间永远都在人想象不到的地方转得飞快。 头一年,缺水如行尸走肉,刻意压抑自己的感受、刻意忽略自己的存在,小心翼翼地与那两兄弟周转相处。 但那对兄弟不知为何对这样的他大为不满,燕无过更是由戏谑到生气,再到对他动手脚,有一次如果不是燕无畏赶到,硬是拦住发狂的燕无过,他大概已经给活活糟蹋死。 燕无过说要把他带回飞鹰社调教,燕无畏不同意。 后来燕无过干脆在离无畏庄不远的附近城镇建了分舵,隔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来趟无畏庄,专为调教他而来。 燕无畏似对自己的胞弟很没辙,只要他不伤及自己的生命,也由着他去「调教」自己。 之后不晓得是不是在旁边看出了火,燕无畏也开始对他玩尽花招。 经过他们大半年的调教,他变得听话异常,要笑就笑要哭就哭,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在见到他确实已经乖顺后,两兄弟出门在外,有时也会带上他侍候。 刚开始他还会想些胡乱心思。 比如他竟然会想,如果父母不在了,他也可以让自己从这种痛苦中逃脱,如此大不孝的想法之类。 慢慢地,他接受了如性奴一般的自己。 日子总要过下去,不能死不能逃,那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好受一点呢?床笫间的事情,他也已经从不适走到了习惯。 入秋时节,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小楼中。 自从他知道他的父母在苏州养老,他们有时也会暗中带他去苏州,让他看看父母安好的样子,但从来不给他问候的机会。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燕无过往无畏庄跑得太勤,加上他袁缺水原来不好的名声,那闲言碎语风言风语自然也多了起来。 不久他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绰号——巫山公子。 其中自然也有人会奇怪,武林盟主怎么和黑道大魁首来往这么频繁?一句为了武林安生,堵住了全天下人的嘴巴。 而在江湖传言中,江湖中最厉害、最有前途的两个男人,成了他袁缺水的入幕之宾。 很多人都说,陈默和燕无过之间微妙的平衡状况就是他造成的。 黑道人士直接就说,武林盟主陈默利用自己师弟的肉体,来笼络飞鹰社大当家燕无过。 白道人士当然不承认这种说法,在他们看来,袁缺水只是一个自甘下贱的兔二爷,勾引了师兄不够,还要染指江湖第一美男子。 当然,这些都是暗底下的传言,相信的人并不多。 想那陈默和燕无过是什么样的男子,怎么会同时被一个不如自己很多的男子迷上?所以有个表面上的说法就是,他袁缺水是为了修身养性,所以奉父之命在陈默和燕无过之间受教。 *** 听到脚步声,缺水心想他受教的时间又到了。 这段时间燕无畏、燕无过在忙着摆平江湖和朝廷之间的某些争端,有四、五天没往他这儿来了。 我要不要直接把衣服脱光,然后跪在门口迎接他们?如果他主动又知趣听话的话,等会儿他受的罪就不会太多,两个人也会对他温柔一些,有时还会顾及他的感受,让他也快活一番。 想想,缺水决定就这样做。 可惜没有时间让他先把自己洗干净,否则等会儿也不用他们动手了。 脱得光光的跪到门口,脸上还自然浮出了一个不讨人厌的笑容。 近一年下来,他再怎么别扭也给训练出来了。 大门被踢开,燕无过飘然而入。 只点了两根蜡烛的房间,似乎一下亮堂了许多。 一袭滚着银丝边敞胸的黑色长袍,长袍内是一件淡蓝色的丝绸长衣,领口绣着白色的竹叶。 长发被一根纯黑色的丝带挽在头顶,束成今朝代表身分的高髻,脚上是同样黑色面软底锦绣鞋。 一身稍显风流的装扮,穿在这个有倾城倾国之姿的男子身上,竟是说不出的得体合宜。 无论怎么看,这个人都不像是一个统帅北方黑道的大枭雄!「呵呵,宝贝啊,知道我来了,等我哪!」踢掉鞋子的脚伸到他胯下。 缺水不但没有躲避,反而更加打开自己的双腿,好让燕无过把脚伸入。 「把我的袜子脱了。」 燕无过伸脚。 缺水听话地帮他把白袜除去,燕无过赤着脚再次伸进他的胯间。 「还是直接揉弄起来舒服。你说是不是?」燕无过靠在门边上开心地笑。 「是。」 被踩弄得有点疼,但缺水还是笑着抬头看着那个男人。 「下次不要光跪着,记得揉揉自己的乳头摸摸自己的阳根,自慰给我看。」 「是。」 「真乖。」 燕无过赞赏似地弯身捏了捏他的脸。 「起来吧,等会儿陪我去饭厅吃饭。衣服也别穿了,就这样。」 缺水起身,跟在无过的身后往饭厅走。 这饭厅就建在一楼,也是今年内两兄弟图方便而改建的。 除了他的小楼外,连他的院子都被改得面目全非,不但扩大了,还多了一个一人多深的池塘。 「无畏等会儿也会来。我们都憋久了,缺水你过来,趁无畏还没来,你先给我舒缓舒缓。」 看燕无过在饭桌前坐下,缺水迟疑一下钻到桌下。 「不错,教你一次就记住了。等会儿你就躲在桌子下面让无畏也爽爽好了,他肯定也喜欢你这调调。哈哈!」 燕无畏确实也很喜欢,刚开始还叫他出来,后来就和燕无过一边吃饭一边谈事情,任由他在桌下忙活了。 等忙活玩了,用嘴舌帮他们清理得干干净净,燕无畏才弯身把他从桌下拉出,抱到一边的椅子上坐着。 燕无过端着茶杯望着缺水,似不经意地随口说道:「无畏,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坏掉了?」 燕无畏端了一杯水给他漱口,接口道:「那个封才子还没有找到?」看他漱完口,给他擦擦嘴,把筷子递给他。 「你以为那个被誉为神医的疯子很好找?他自己就是疯子了,你还指望他能来治好缺水?我看缺水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燕无过绕过桌子坐到缺水身边。 「你真的觉得这样很好?」燕无畏冷笑,给缺水夹了他喜欢的菜。 燕无过不出声了,俊美的脸庞忽然扭曲。「你在怪我吗?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 燕无畏轻叹,「我什么都没说。」 「什么叫你什么都没说?!你倒会做好人!你也不想想他会变成这样最先是谁害的!不要忘了,论起折磨他的手段,你只比我狠不比我手软!」 燕无畏不再出声,坐在一边看缺水吃饭。 可惜他们的对话对他来说没有多大意义,他只知道一件事情:他听话,他们不会太为难他,他的父母也会好过,并能活得长久。 所以不管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真的坏掉了,他觉得他就该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我们做错了对不对?」燕无过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如果那天晚上我们选择另一个方式,也许他还不会变成这样。」 燕无畏仍旧什么都没有说。 后悔么?他从小就告诉自己要敢做敢当,每一件事、每一个步骤,他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走过来了。 虽然他的计划中出现了一个最大的变量,但最后他还是把这个变数扭正了过来。 那晚,在看到缺水完全拒绝的眼神后,他选择放弃那虚无缥缈的感情,而决定只要抓住他的人就好。 在那样决定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后悔!但这一年来,心中持续不断涌出的苦涩又代表了什么?燕无过明明阴绝功已成,却在缺水面前仍旧显得暴躁易怒,又是为什么?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无过在动手打了缺水后,抱着惊慌害怕的缺水,一声不吭地坐到天亮。 他也不止一次看到,无过在缺水身上发泄后,突然疯了一般,冲到后山里大吼大叫,劈树裂石。 同样的,燕无过也不止一次看见他抓着缺水的手,默默地跪在床前。 一年来,他们把彼此的痛苦看在眼中,却又可笑地不愿承认自己被情所困。 反而更把自己的痛苦,一股脑儿发泄到那个让他们痛苦的人身上。 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两个人亲眼看着彼此把那个人逼进绝境,逼到那个人完全放弃了自尊、放弃了思考,变成一个听话异常的性奴。 曾经,他和他都以为拥有这样的缺水也就够了。 缺水望望窗子,风吹进来,他觉得有点冷。 嗯,是很冷。 他想把窗户关上,或者去穿件衣服,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转过头,继续埋头吃他的饭。 「无畏,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快给他折磨疯了!」燕无过大笑,笑得难看至极!「我是谁?我是燕无过!黑道最大的枭雄!飞鹰社的大魁首!他奶奶的!操他奶奶的!天下人有多少人巴不得送上门来让我玩!男人、女人,我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无畏,无畏……你他娘的混蛋!不对!最混蛋的还是那个老混蛋袁正啸!如果不是他……」 「无过!」燕无畏见缺水听到袁正啸的名字敏感地抬了抬头,连忙出声喝止。 燕无过笑声渐止,转头痴痴地望着划拉着饭碗的青年。 「无畏,我知道你也熬不下去了。我们杀了他吧。」 当!燕无畏的手肘不小心把桌上的水瓶打翻,清水流了一地。 缺水低下头看流到脚边的清水,试探地用脚尖沾了一点慢慢滑动。 「缺水!」燕无过在他耳边怒喝。 缺水抬头看向他,心想他又要成为出气筒了。 「过来!」 缺水连忙站起走到燕无过身边。 燕无过伸手想去拉他的手臂。 缺水以为要挨揍,不由自主地把手举上头部护住,等燕无过拉住他的手臂,他才意识到不是那么回事,怕自己的作为让燕无过生气,讪讪地一边慢慢放下手臂,一边仰脸对他讨好地笑了笑。 燕无过脸色铁青。 缺水也不知道自己是冷的还是怕的,身体禁不住轻微颤抖起来。 燕无过忽然笑了。 这一笑当真如百花齐放、明月生辉,换个人怕不眼睛要看直了。 修长的手指从他脸颊轻划过,「我把你的肉一块块割下,再一口口吃掉好不好?」 怎么?没有花招玩了,开始想凌迟我?如果你肯让我断气,那我也没意见。 「好……」 「我还想像上次一样,把手伸到你身体里面抚摸你,你说好不好?」 身体大大一抖,缺水觉得脸上的笑容维持得有点辛苦了。 嘴巴张了又张,一个好字在嘴里打转却半天吐不出来。 「……好……」终于说出来了!缺水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有勇气。 修长的手指滑到他的颈部,拇指与四指分开轻轻扣住了他。 「那我让那两只獒犬陪你好不好?你还记得么,就是我养在留燕谷的那两只。」 缺水抖得更厉害,颤抖着问:「你们……会让我父母好好的活下去对不对?」 燕无过扬了扬眉,「当然!」 「那、那……好……」好字这个音还没有发完,嘴巴被人用手堵上。 没等缺水反应过来,燕无过一把搂过赤裸的他抱起就走!留下燕无畏一人坐在空荡荡的饭厅里,看着缺水刚才坐过的地方出神。 那里的地板上有一滩水迹。 水的痕迹很奇怪,远远看去就像两个字——陈默。 燕无畏从饭厅离开,经过花园的时候站住了脚步。 池塘边的方石上坐了一个人。 「他在房里,我让他睡了。我点了他睡穴。他……怕得要命。」 燕无畏走到他身后。 「他还在想着陈默。我上次还看到他一边喊着陈默的名字,一边流泪。」 「我知道。」 燕无畏开口。 「可我们明明就是陈默,陈默明明就是我们!」 第六章 在枫叶红满飞鹰社后山时,武林盟主陈默和飞鹰社大魁首燕无过同时收到一张来自华山派的喜帖。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久没在江湖走动的缺水竟也收到了一张。 十月十六日,华山弟子柳如飞与江湖四大美女之一的白杜鹃将永结秦晋之好。 缺水看看手中请柬,随手把它丢到了一边。 身为武林盟主的燕无畏,绝对不会带他去这种公开场合,燕无过则更不可能。 他现在对袁家,甚至对整个武林白道来说都是一个耻辱。 没有人想要看见他,更何况是跟他们心头的大盟主、大豪杰一起出现。 不明白白杜鹃为什么要特意邀请他参加这次婚宴。 他也不想去,去了干什么?被人暗中戳脊梁骨,被人耻笑么?无畏庄和飞鹰社内耻笑他、看不起他暗中骂他的人已经很多了,他何必再跑出去多招一些白眼? 燕无畏走进被改成花园的他的院子时,缺水正在修他的葡萄架。 用草绳把边角绑牢搭成支架,把旧的不牢固的拆下,重新裹上新的草绳。 无畏在他身边站住。 缺水回头看他,犹豫了一下缓缓跪下。 自从上次在饭厅要他侍候过以后,已经隔了六天,那对兄弟都没碰他一下。 为什么?他们已经厌倦了吗?想到这个可能性,缺水把头更往下低了一点。 他没有能力抵抗,只能等待他们厌倦。 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了…… 燕无畏抬手摘了一串青溜溜的葡萄,拧下一个放进嘴里。 顿时,难言的酸涩布满整个口腔。 这个葡萄架是在他们两人同时拥有缺水不久后,他们和缺水一起亲手搭建的。 近一年下来,只结了这么一次果,却酸涩难吃得比野果还不如。 燕无畏低头看着跪在地上不言不语的青年,嘴中的酸涩似乎全部钻进了心里。 「起来吧,地上凉,别生病了。」 他丢掉葡萄,伸手挽起青年。 一阵秋风吹来,青年的衣衫掀开,露出一双笔直赤裸的双腿。 他知道在这件长衫下缺水什么都没穿,这是当初他们荒唐的决定,如今却已成缺水的习惯。 缺水任由他挽着自己的双臂站着,他不想抬头去看这人的眼睛,因为「温柔」的燕无畏的双眼总会让他想起另一个人。 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爱过他疼过他的人。 「你收到华山派的请柬了么?」 缺水点头。 燕无畏沉默一会,「你想不想去?」 缺水迟疑了一下。 他有什么打算?他们想让他做什么?为什么要问他去不去?他想或不想有什么区别吗? 温暖干燥的大手摸上他的头顶,像以前一样轻轻抚摸。 风,轻轻地吹着,清澈的池塘漾出一圈圈涟漪。 缺水慢慢闭上眼睛。 燕无畏似也痴了一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张开口。 缺水忽然跪了下来,就像一个听话的性奴一样钻到无畏胯下,讨好地用自己的脸蹭着那个部位。 陡然的刺激让燕无畏倒抽了一口冷气,想推开他,但久未云雨的身体却很快就热了起来。 「缺水……」沙哑的声音近似呻吟。 缺水在下面动得更勤。 燕无畏忍无可忍,一把推倒地上的青年翻身压了上去。 缺水任他把自己翻过身,更主动撅起臀部让他方便操弄。 感觉到后面的火热不断地向他身体深处挤去,明明痛苦得咬紧嘴唇的缺水却露出了一点笑意。 这样才对!这才是你燕无畏!你们别想骗我,我知道你们不是陈默!你们已经再也骗不了我! *** 算好时间,六天后,武林盟主佛心绝手陈默偕同其师弟,也是前武林盟主儿子的袁缺水,手持请柬来到华山。 他们前脚刚到,飞鹰社大魁首倾城剑燕无过也率领属下四人翩然而至。 陈默和燕无过自然不用说了,他们一露面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人马还没到达华山山门,华山掌门已经率领席下弟子亲自迎了出来。 一番客套后,燕无过领前,与陈默和缺水一起被迎进会客大厅。 一进客厅,喝!好一片喜气洋洋!偌大的华山练武大厅被重新安置了百多张桌席。 大红的桌巾,大红的喜字,大红的喜烛,甚至在大厅两侧还有雇来的鼓锣队正等着吉时来到。 身穿大红喜袍的新郎官柳如飞、新娘白杜鹃正在大厅中接待来客。 可容纳千人的大厅热闹非常,瞧桌席似已经坐了九成以上的客人。 看样子,燕无过等人应该是最后一批客人。 燕无过见此热闹场景忍不住嘴角一翘,开始幻想缺水只穿一件大红嫁衣坐在床上等他的样子!心痒难熬下忍不住回头,贴近缺水身边低声道:「等我带你回飞鹰社,我们也成亲如何?」 燕无畏扫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什么都没说。 华山掌门只当自己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缺水闻言……习惯性地点点头。 燕无过哈哈大笑,心情愉快至极。 不等华山掌门介绍,在场众人有谁不识得这两位在武林中风头正健的一黑一白二枭雄!就算有那新出道的,在自家前辈或朋友的指点下,也立马醒悟到这两人的身分。 千百人的眼光一起集中到这二人身上,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仇恨的,也有爱慕的…… 柳如飞偕白杜鹃迎上前来。 缺水退后一步,躲进燕无畏的阴影中。 燕无过跨前一步,却迎上看见他就飞奔而来的茅山老道。 「陈盟主,袁少侠。」 柳如飞行礼,白杜鹃福了一福。 缺水低着头,也不知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不回礼也不寒暄,默默无声地跟在燕无畏身后向内走去。 白杜鹃想要说什么,被柳如飞拉住。 白杜鹃想要挣开,见柳如飞面色不愉随即放弃,毕竟现在的场合,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燕无过被茅山老道缠住,拉着他死活说要到飞鹰社住上几日。 燕无过被这个童心犹存的老道缠得哭笑不得,又不能随性一掌拍死他,只得含笑应酬。 没办法,谁叫他现在是心存道义的飞鹰社大魁首,而不是任性妄为的留燕谷主呢!只这么一转眼功夫,燕无畏和缺水已经被先领到里面的上席去了。 「咦?那不是袁正啸袁大侠的儿子袁缺水吗?怎么他也来了?」有人不解。 在外界传言中,袁缺水应该还在闭门思过中才对。 「袁缺水是谁?」有好奇的人询问道。 「你连袁缺水是谁都不知道?也怪不得你,如果你参加了一年半前的武林大会你就不会这么问了。他啊,我劝你离他远点最好!免得沾一身腥!」 「嘻嘻,说不定我们刘小弟就好这个道呢!」 「胡说什么!刘小弟出身武林世家,正人君子家风严正,你可不要随便乱说!」 「嘁!出身武林世家又怎么了!」有混黑道的人看不惯了,「你们那个前武林盟主的儿子袁缺水不就是出身大大的武林世家吗?还不是一样喜欢撅起屁股给男人操!留燕谷主那么丑的一个妖魔他也能跟他打个火热,留燕谷主死了以后还不知道他怎么熬得他那个日子呢!」 「不是有他师兄陈默嘛!哈哈!」 「喂!你们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哪!那袁缺水无耻丧德不代表我武林正道……」 「别说了!老王!奶奶的,那个兔二爷简直丢尽我们正道的脸!提起来我就恶心!怪不得袁大侠要退隐江湖,有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儿子他能不退隐吗!他竟然还好意思跑出来招摇?」 「你们知道吗,听说倾城剑没事就往无畏庄跑,据说啊好像就是为了那个袁缺水……」 「真的假的?燕大魁首会看上那种货色?」 「嘿嘿,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啊,嘿嘿!」 「你们不要胡扯!本小姐才不相信燕大魁首会和那自甘堕落的巫山公子有什么牵扯!他去无畏庄,无非是为了和陈盟主探讨黑白两道的和平共处之道罢了!」 「梁小姐妳就知道了?难不成妳夜夜守在那袁缺水的『闺房』外不成?哈哈!」 缺水跟在燕无畏身后,从那桌年轻英雄、英雌的桌前走过。 窃窃私语的声音变小,变到了真正属于窃窃私语的高度。 这下,他是真正的听不清楚了。 白杜鹃嘴上没说什么,眼睛却一直在注意缺水的动向。 她看缺水的眼神很奇怪,不像别人一样是单纯的鄙视,似乎还包含了一些其它的感情,有不甘,有怜悯,也有……庆幸。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作为主人的华山派掌门在安排席位时,特地把他和当今武林盟主隔了开来。 既不是一派之尊也不是一门之掌,更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的他,被分到了另外一桌。 燕无畏见之,也没有阻止。 屁股刚沾上椅子,本来坐在他身旁的两人突然起身,向别的桌席走去。 缺水笑笑,给自己倒了杯茶。 对面有人对他眨了眨眼睛。 缺水看看他,似乎有点印象,但一时想不起此人是谁。 「你是袁缺水?」隔壁的隔壁位置上的少侠人物突然问他。 缺水点头承认。 「江湖上对你的传言可是真的?」 缺水喝了口茶水,心想这个少侠倒也心直口快。 解释又能有怎样的结果?有谁会相信他所说的?与其说出来求人相信自取其辱,还不如干脆点头承认。 所以他再次点了点头。 「哗!」一杯凉茶泼到他的脸上。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一泼就中,愣了一愣,丢下一句无耻起身就走。 桌上的人全呆了。 袁缺水的行为虽然令武林人不齿,但因忌惮他身后的身分,也只敢嘴巴上说说闲话而已,谁想到这个衣着华丽的少侠人物竟敢当众给他难堪?这是谁的后人?胆子怎么这么大?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冲着武林盟主存心挑衅来的?而且那袁缺水怎么不躲? 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坐在上席,正在与各门各派大人物寒暄的武林盟主身上。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一块。 是没有注意到?还是放任?缺水举起袖子擦了擦脸。 对面那个对他眨眼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开口道:「你怎么不躲?」 怎么躲?我现在的身手连个地痞都不一定打过。 缺水没开口,他想不起这人是谁,也不想和他结识。 「欧阳!你怎么坐到这桌来了?」有人走过来不客气地在那个青年的头上敲了敲。 叫欧阳的青年回头欲拉来人坐下,「唐六,你看这是谁。」 唐六瞄了缺水一眼,冷哼一声:「一个废物有什么好看的!」 「唐六!」欧阳轻喝,赶紧看了看缺水。 缺水像没听到一样,低头默默看着自己眼前的茶杯。 「他不是废物是什么!堂堂前武林盟主的儿子竟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泼水上面!那个据说是他师兄的如今的武林盟主,不也任由别人侮辱自己的师弟!走!不准坐这桌!免得小爷生气吃不下饭!」 那边燕无畏抬起头向这边看来,唐六的声音虽不大,但也足够让他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侮辱缺水?注意到缺水潮湿的额发濡湿的前襟,燕无畏的眼神一瞬结冰,后又恢复到平静无波的样子。 刚才忙于和那些难缠的掌门派主之类的打交道,以为他能照顾自己,一时竟忘了缺水已经功力全失!刚站起身,已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哇啊——」伴随着一片惊叫,一个身穿锦绣玉衣的男子挥舞手脚,惊叫着被人当众抛出了厅外!「砰!稀里哗啦!」厅外的盆栽遭了殃,被毁了大片。 厅内人人探头向外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有几个眼神特别好,而且一直在注意某人行动的人虽知道是谁干的,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缺水抬头往外瞟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低下头。 他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被人泼一次凉茶就够糟了,他不想再被泼上一些其它的什么。 「燕当家。」对面的欧阳抱拳为礼。 缺水一惊,他都不知道燕无过走到他身边。 燕无过的脸色冷得不能再冷,周身发出来的寒气冷飕飕的可以冻死人。 跟在他身后的四名属下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的大魁首怎么突然一怒至此!刚才他们的大魁首还在和那个茅山老道把臂言笑,一闪眼就不见了他的人影,再看到他,就已见他把人家一个大活人当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然后就见他们那最讲究风度、最讲究气质的大当家,一脸吃人的表情虎着脸出现在那袁缺水身侧。 缺水抬头看看身边的男人,见到那熟悉的冷酷青白面容,快要根深蒂固的恐惧让他忍不住微微瑟缩了一下。 在见到他的手向他伸来时,更是僵固住一般动都不敢动一下。 对面的唐六把手放到欧阳的肩膀上,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手伸到了他脸上,柔软的丝巾触感让缺水愣住。 燕无过就这样站在缺水身侧,带着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却用着轻柔得不能再轻柔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面庞。 确定他身上已经没有潮湿的地方,这才把巾帕迭起塞进怀中。 看到这幕的人个个哑了声音,有看到缺水被人泼凉茶的人已经明白,外面那个折手断腿,大声骂着是谁暗箭伤人的家伙为何会那么倒霉了。 「以后谁再敢这样对你,我杀了他。」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说完燕无过拖开椅子,在缺水身边坐下。 倒吸凉气的声音传出。 刚才还在说,不相信燕无过和袁缺水有什么关系的侠女、千金们,睁大了眼睛,一个个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 「啊哈哈!」注意到这片异常的华山掌门齐双修打着哈哈走了过来。 「燕大当家,您请上席。」 「不用了。我坐这儿就可以。」 燕无过懒洋洋地笑。 「这……」华山掌门为难地看了看上席的宾客们。 论资格,这桌的小辈们没一个够格可以和飞鹰社大魁首平起平坐。 「齐掌门,让在下为燕大当家陪席如何?」武林盟主陈默微笑起身,不容华山掌门多说,向同席的其它人告罪一番后,快步走到缺水另一侧拉开椅子坐下。 顿时,这一桌的小辈们表情各异,有激动的,也有不知如何是好的。 虽说他们和燕、陈二人年岁相差不大,甚至还有比他们年长许多的,但江湖上论的不是年龄,讲究的是实力和势力。 而现在全武林最有实力和势力的两个大人物就坐在他们身边,加上燕无过倾城天下的美貌,有女孩子已经面红一片捂嘴说不出话了。 而本来想拉着欧阳离开的唐六歪头想想,竟也矮身坐了下来。 华山掌门脸上哈哈笑,心中在求神拜祖,只求他徒儿千盼万盼的大喜日子,不要弄出些麻烦才好。 同时也暗暗责怪起那个还在门外,向自己人大吼大叫的伤号。 你说你小子再了不起,也别在我华山派的地盘上找袁缺水的麻烦啊!你有种上无畏庄单挑去!想到这里也不由得奇怪,武林大会上袁缺水的表现可圈可点,一身武艺恐怕不下燕、陈二人,怎么如今连杯冷茶都避不开?是故意,还是别有隐情? 那伤号的家人也可能是同门的人,怒气冲冲地往这边走来,大概已经从众人的反应中确定伤人的主儿了。 「吉时将至,爹还请上座。」 齐双修的儿子也是华山派的大弟子齐秀峰,走到父亲身边相请。 齐双修乐得从此困境中解脱,连忙告罪两句,乐呵呵地往喜堂正中央走去。 那里柳如飞和白杜鹃已经在等待。 「是谁伤我儿子?!」算帐的人来了,还恰巧挡住了华山掌门的去路。 齐双修心中叫苦,暗中更把对方骂了个狗血喷头,却不得不陪着笑脸抱拳道:「这不是石家庄庄主石大侠吗?哈哈!久仰大名,快请上桌!」 「等等!」石家庄庄主手臂一举,寒着脸道:「我不过稍稍迟来一盏茶功夫,怎么我儿子就被人折手断腿,丢在你华山派大厅门外!人伤在华山派地盘内,你身为华山派掌门,是不是应该给我石某一个交代?」 「这个……」齐双修的目光不由自主瞟向燕无过的方向。 那边燕无过也不知在干什么,脸上还带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可惜桌子挡住了齐双修的视线,否则他就可以看见,飞鹰社大当家正抓着巫山公子袁缺水的手捏来捏去地玩。 「咳,石兄,齐掌门大喜之日还请暂且息怒。而且与其找不知情的齐掌门,不如直接询问当事人来得快,你说是不是?」一直坐在上席看热闹的王宇突然在此时插嘴道。 燕无畏不含任何表情地看了向这边走来的王宇父子一眼。 他做盟主这一年来,这王家父子给他找了不少麻烦,前段时间朝廷突然插手武林之事,并出兵灭了好几个占山为王的绿林帮派,他和无过就怀疑是这王家父子在中耍的卑鄙伎俩,可惜苦无证据。 那几个帮派的一些头脑逃出来,找了黑道大魁首的燕无过给他们作主,其中还有一个人找到他。 他和燕无过为了救出那些帮派无辜的妇孺,已经和朝廷专管此次剿灭的官员交涉不下四、五次。 如今有这么一个可以挑拨石家庄和飞鹰社的好机会,他们父子怎么会不善加利用? 「王兄。」 石家庄庄主石真安勉强收敛怒气向王宇施礼,看样子两人似认识已久。 「石贤侄伤势如何?要不要紧?」王宇关心地问。 一提到伤势惨重的儿子,石真安刚勉强按捺下的怒火又重新升腾。 「燕无过!我石家庄是抢了你的买卖?还是断了你的财路?你竟无缘无故把我儿子打成重伤!」 齐双修和儿子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和担心。 他们本来也不想邀请这么多人,但柳如飞执意如此,说是不愿委屈了白杜鹃。 如今风光是风光了,但紧接着麻烦也来了! 燕无过像到这时才注意到石真安,抬起头来笑如春风拂面,「原来是石庄主,久仰大名。」 「哼!」石真安拂袖,气自己竟然在对方倾城一笑中闪了闪神。 「你说你的儿子……不会是刚才被我扔出门外,那个无礼无教养、缺乏家教、欠缺管教的莽撞小子吧?」 「你说什么?!」石真安被气得暴吼。 「我说石家庄在武林一向赫赫有名,且以家风持正而闻名,门下弟子无一不是仁义礼孝贤行正品端。尤以石庄主更是乐善好施、修桥铺路、造福一方,怎么会生出那般不懂人情世故,随意侮辱他人的混帐东西!我不相信他是石庄主的儿子,就算是,为了石庄主清明,在下也不得不忍痛出手代为教训。石庄主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不对?」又是送高帽,又是摆道义,燕无过一番话堵得石真安半天说不出话。 「你、你……我儿……犬子到底做了何事,让燕当家不得不代为出手教训?」这句话说出来时,石真安的脸都青了。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自己?」燕无过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石真安忍了又忍,阻止王宇开口,对身后的随从喝道:「把小孝带来!」 王宇回头想对儿子嘱咐什么,却发现儿子王清竹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且神色奇怪。 顺着儿子的目光望去,王宇看到了低头无语,似乎对外界没了反应一般的袁缺水。 袁缺水,他曾经以为会是他王家称霸武林的关键。 没想到陈默却更上层楼,加上留燕谷主的故意捣乱,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一年不见,当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变得如老僧一般古井不波。 刚才石孝把茶水泼到袁缺水脸上的情景他看得一清二楚,试问世间有谁能忍受得了这种侮辱?可他为什么会毫无反应?而且为什么不躲不闪?再仔细凝神看去,越看越觉得袁缺水似乎和一年前大为不同。 但到底哪里不同呢?王宇看不出来,可在王清竹眼里,却觉得袁缺水似乎比一年前更为清秀了。 对,是清秀!他以前也没觉得袁缺水有多好看,但不知为何如今看到他,竟有种老鼠在心里爬的感觉,痒痒的,麻麻的。 看着眼前安静的缺水,这一年来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的撩人呻吟,似又响了起来…… 被紧急施救过的石孝,被石家庄下属抬了过来。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大厅内近千人竟一起停住了喧哗,默默注视起这边的发展。 新郎、新妇眼看吉时越来越近,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柳如飞其实并不想把婚宴弄得如此铺张,但白杜鹃一句「我想让天下人知道我嫁给了华山柳如飞」,就有了如今的场景。 柳如飞不明白,白杜鹃到底是想让天下人知道她嫁给了他,还是想让那个人后悔?! 「小孝!我问你,在我没来之前,你到底做了何事?!」为表示自己没有护短之心,石真安大声叱问自己的儿子。 石孝的胸膛上下起伏的厉害,嘴巴张了又张。 「说!」燕无过轻笑,明白石真安在做样子给在场所有的人看。 「我……我看到那个无耻的妖孽了!我见他实在不知羞耻,才忍不住用茶水泼他。他这样的人……」石孝瞪着缺水的方向一脸恨意和鄙视。 石真安皱眉,「你说你用茶水泼了谁?」 「袁缺水那个妖孽!」石孝大声说。 燕无畏与燕无过同时扬首,又同时轻声冷笑了一下。 但他们的动作太轻微,以至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动作的一致。 「如果不是袁缺水,陈盟主又怎么会拒绝姐姐的婚事。姐姐自从上次在保定看见他就……可陈盟主却说他暂时不想婚嫁之事。那明明就是借口!如果不是那无耻妖孽袁缺水迷惑了陈盟主,陈盟主又怎么可能会拒绝武林第一美人的姐姐!我是为了帮姐姐出气……」 「住口!」石真安脸都气白了。这儿子也太会给他丢脸!他再怎么也没想到会问出这么一件事来!他对此事可是一点都不知情。 有人发出笑声,石真安听到后更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他女儿号称武林第一美人,不知有多少人去石家求亲。如今倒好,这事一传出,女儿怕不羞死!想想,又瞪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 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在等石真安如何处理此事。 石家庄对上飞鹰社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闹起来,说不定很有可能颠覆目前江湖黑白两道微妙的平衡状态。 故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竖直了耳朵,等待事态发展。 更有人在心中大喊:今天可真没白来!就在所有人都盯着石真安时,突然一道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石庄主,如果有人当着近千人的面在你妻子脸上泼水,你会怎么做?」微带沙哑的声音明明应该很不悦耳,却不知为何吸引住所有人的耳朵。 那种轻微的低沉,略略的沙哑,以及温和的语调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燕无过、燕无畏同时转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讶异!欧阳和唐六也没想到那人会在此时突然开口说话,俱愣愣地看向对面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集中到他身上。 袁缺水抬起头,唇角含着一丝说不出是什么意味的微笑,坦然面对近千人的目光。 「你说此话是什么意思?」石真安皱眉,似也没想到袁缺水会在此时开口,小心谨慎地问道。 「我在问你,石庄主,请你回答我。」 燕无过、燕无畏暗中交换一个眼色,不动声色地看事态发展。 「我……」石真安咽下一口唾沫,这才发现这个问题有多难回答。 「如果石庄主的夫人遇到这种事情,我想石庄主必定会让侮辱自己妻子的人付出代价对么?」 深吸一口气,石真安不得不回答:「对!」 缺水点头,望向身边的燕无过微笑着说道:「那么无过为我这个爱人出头,教训侮辱我的人,是不是也是天经地义呢?」 哗——此话一出,华山派的大厅就如烧开的滚水一般,沸腾起来!巫山公子袁缺水竟然当众承认,他和飞鹰社大当家倾城剑燕无过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 第七章 燕无过的感觉很复杂。 喜悦,缺水承认自己是他的爱人。 忧虑,缺水怎么可能当众承认自己是他的爱人? 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手一伸,燕无过紧紧抓住了缺水的左手。 燕无畏在听到缺水说的那句话后第一个反应,竟是从心脏传来的抽搐!妒忌!心痛!悲伤!不信!几乎在瞬间淹没了他。 他一直以为在缺水心中他始终占着一块重要的位置,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位置!在他自己都没察觉之前,他已经伸手紧紧扣住了那人的右手。 而看到这一幕的,只有站在他们身后的飞鹰社下属。 「爱人?」有人冷笑,「袁缺水你还真会往脸上贴金!像你这种无耻下贱的人,燕大魁首怎么会看得上你?!」 王宇回头,一眼就看到自己儿子近乎扭曲的面孔。 「就是!袁缺水,天下谁人不知你操行败坏,就连前盟主袁大侠也因为你退隐武林!你在这里信口雌黄什么!要说燕大魁首会因为你得罪石庄主,打死我都不信!」 骂声逐渐四起,而且越骂越难听。缺水坐的这一桌和附近几桌却鸦雀无声——他们都是曾经听到燕无过刚才说过什么的人。 缺水耳听骂声,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看着缺水自然的笑脸,燕无过忽然柔声道:「缺水,你希望我怎么教训那些无礼的人?」 骂声突止。 缺水莞尔,「何必?他们说的都是实话,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和那些青楼卖身的妓户没有任何区别,又何况外人。说我是你的爱人确实高攀了。」 「你呀,就会说些气我的话!」顿了顿,燕无过轻笑,忍不住伸手摸摸缺水的脸。 眼看两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别说儿子被打成重伤的石真安看不下去,就连被华山掌门请来观礼的少林方丈无尽,也不由得轻宣了一声佛号。 「缺水,今后再有人辱你,就如辱我燕无过、侮辱飞鹰社一般,谁有那个胆量不妨试试!不过……」燕无过阴森森一笑,也不知是对谁说道:「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有像石家小子那样好运的人出现,要知道……我飞鹰社的刑堂可是已经空闲许久了!」 一听此言,石真安当即怒声道:「燕当家,那么你是决定要架这段梁子了?!」 「石庄主,不是燕某想和你石家庄结仇,实在是你那个儿子欺人太甚,伤我爱人颜面!缺水与世无争,不和你儿子一般计较,但身为他爱人的我却无法咽下这口气!我倒想问一句,敢当众辱我燕无过的爱人,难道你石家庄就不把我飞鹰社放在眼里么?!石庄主,我敬你是个英雄,不过如果你要不分青红皂白,硬要说我教训你儿子不对,那么燕某在飞鹰社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耳听倾城剑燕无过一口一个爱人的呼唤袁缺水,每个人的表情都相当怪异。 断袖分桃虽自古有之,但好此道的人谁对此事不是又隐又瞒,如此忌讳之事更不会放在口中公开承认。 可燕无过不但没有丝毫隐瞒之意,态度更是堂堂皇皇,那样子就好像他和袁缺水的关系是天经地义一般!而且不知道燕无过自己知不知道,每当他看向袁缺水时,他原本犀利的眼神就会变得几乎柔得吓死人!一些暗中爱慕燕无过,随时注意他神态的女子留意到这点后,更是神色黯然。 石真安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黑,手掌捏放几次,还是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打,石家庄的势力不如飞鹰社,对方还占了一个理字!不打,儿子被人重伤的怨恨无法消失,他石家庄也会颜面尽失! 「石庄主,在下陈默。请听在下一言如何?」燕无畏适时起身。 「不敢当,盟主请。」石真安强笑还礼。 「刚才听令公子所说,此事起因似乎还在在下身上。在下师弟缺水因留燕谷主临死污言一直被误会至今,在下心痛,却无法堵天下千万人之口。如今更因在下让缺水当众被辱,我这个做师兄的不但不能为他出头,还要眼睁睁看他承受种种污言秽语,实在是……」燕无畏握拳,似在强忍什么。 「石庄主,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人对缺水做出此事,我绝对不会让他完整走出华山一步!但因为是石庄主之子,在下愿意打落牙齿和血吞。但如石庄主无论如何都要为令公子讨回公道,那么还请石庄主和众位谅解,我陈默也是个护短的主儿!」 石真安当场失声。 飞鹰社的威胁,好!他就算打肿脸充胖子也要充上一回。可是再加上一个武林盟主呢? 沉默在华山练武大厅内飘荡。 「呵呵。」 沙哑的笑声突兀地响起。 众人的目光看向那个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的人。 他为什么笑?是在得意天下最杰出的两个男人都在为他出头么?袁缺水就像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呵呵笑个不停。 「缺水,你在笑什么?」燕无过心中一动,随口问道。 缺水抹抹笑出的眼泪,道:「我在笑盟主大人可真会说话!他本来根本不想为我这个妖孽师弟出头,可见了你为我撑腰之后,也赶紧站出来发挥他大盟主的威风。你看,他不光在武林地位上和你争,我和你上床,他也要和你争着操我,如今就连这种事他都要和你争上一争,你说好笑不好笑?哦,还有当初当他得知留燕谷主和我打得火热后,也是迫不及待地就把我拖上了床。你说我这个师兄他是真的喜欢男人,还是喜欢玩别人剩下的?或者是……你觉不觉得他对我有意思,却碍于身分说不出口?所以每次强迫我含他老二,他都会找借口说是为了教训我?其实他完全不用找什么借口啊,想上我直接和我说就是了,像我这样天性淫荡的人,又怎么会拒绝他……呵呵呵!」 听了这番话,当场白了脸的人绝对不止十个、二十个! 燕无过看了燕无畏一眼。 燕无畏的眼中似乎有了一丝了然。 他不惜毁了自己也要破坏我们的名声,他想藉此毁掉我们亲手建立起的一切! 两人的目光分开。 石真安冷哼一声,似乎找到了最好的台阶。 「陈盟主,我劝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家事后再来管其它事吧!你师弟可并不承你的情!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有这样的师弟,要是我早就一巴掌打死他,哪会让他出来丢人现眼!这件事算我石家倒霉,谁叫我儿子有眼无珠,得罪了这个天下最不能得罪的人!齐掌门,今天这个喜酒我就不喝了。告辞!王兄你我后会有期。」 王宇抱拳回礼。 石真安喝令一声,命下属抬起儿子走路。 石孝还想挣扎着说些什么,却被他爹一指封了哑穴。 石真安不是笨蛋,今天这个场合根本不适合他寻仇,不说他不占个理字,而且若破坏了华山派的婚宴,岂不又给自己多树了一个敌人?虽想找回面子,可他也不想把石家庄毁在他这一代上面!谁都知道,如今已隐隐成为黑道之王的燕无过,可不是一个能轻易得罪的主儿! 齐双修左右为难,赶紧送客。 刚把石真安送到大厅门口,就见他突然转过头来对佛心绝手陈默丢下一句。 「陈盟主,看在武林同道的分上,我劝你一句:婊子无情,你这个师弟留着绝对是个祸害!」 石家庄一行人吃了个闷亏离开,留下大厅内近千人思绪万千。 什么吉时将近,新郎新娘还在等待之类的事,已经给他们忘了一干二净!每个人都在想,那袁缺水所说到底是真还是假?难道燕无过及陈默真的同是巫山公子的入幕之宾?瞧那三人的神色似也不像假的…… 燕无畏轻咳一声,「齐掌门,吉时将止。」 齐双修省悟,立刻挥手命唢吶锣鼓队开始奏乐!喜气洋洋的乐声很快让大厅重新热闹起来。 燕无过轻轻按住自己的心脏。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他熟悉这种情况,也知道原因并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燕无过看看缺水,又看看无畏。 第一次,他有了一种不敢直视自己兄长的感觉。 不是害怕,而是不忍! 缺水呢?缺水在喝酒。 在华山掌门齐双修的亲自主持下,这场婚礼总算进入了高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缺水注视着那对新人,默默送上自己最诚挚的祝福。 对白杜鹃,他始终都怀有一份歉疚。 今天,当着这许多人面,他亲手彻底毁了自己的声誉。 今后他袁缺水将变成名符其实的妖孽,祸患江湖中最杰出的两个人物。 如果他们能允许他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他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接受一切惩罚、磨难和屈辱! 只是可惜天下人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燕无畏仍旧做着他道貌岸然的大盟主。 燕无过虽承认了他们之间的苟且,但本身就为黑道之主,且花名满天下的燕无过并无多少损失。 在很多人看来,也许燕大魁首只是兴之所至,找个不一样的寻寻乐子罢了。 以后想必他们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幸亏他没有一气说出所有的事情,否则到时候不但得不到他人信任,反而很有可能会给那对兄弟折磨自己父母的借口! 缺水的目光和王清竹对上。 从进了这座大厅开始,他就觉得有一双目光一直在盯着他,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逼着他去寻找来源。 王清竹忽然舔了舔唇,缺水把眼光挪开。 他不喜欢那人看他的眼神。 燕无过靠近缺水,低声轻笑,「缺水,你今天可是出尽风头了呢。」 随意地抚摸他的后脑杓,表现出异常的亲昵,「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打算把所有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去?说给谁听?无尽?齐双修?你认为你说出去他们会相信么?」想到什么一般,男人嘿嘿一笑,不过,你今天也让我很高兴,你看无畏的表情。嘿嘿,他在生气哩。哈哈!」更靠近他,声音也更低,「缺水,我的宝贝。你今晚准备怎么侍候你的爱人我呢?」 缺水收回远看的目光,低下头又变回那种木然的样子,「……你说怎样就怎样。」 燕无过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怒火。 整个宴席行进中,武林盟主陈默除了祝福之词外,再没有说过第二句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眼光一直在跟着袁缺水转。 可袁缺水至始至终没有离开燕无过半步,也没有回头再看陈默一眼。 在新郎新娘一桌一桌敬酒的时候,缺水从新娘白杜鹃手上收到一张小小的纸条。 等新郎新娘离开他们这桌,缺水把纸条凑近蜡烛点燃了它。 不管白杜鹃写了一些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白杜鹃和缺水的一举一动都被燕家兄弟看在眼里,他们没有阻止,却起了杀心。 但在见到缺水不看纸条就把纸条烧了的行为后,两兄弟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微笑。 他们的缺水,他们分着都不够,又怎么可以让他去多想别人! 新娘白杜鹃不知道,就在刚才一瞬间,她已经从鬼门关打了一个转回来。 *** 就在武林盟主陈默,和黑道隐形的大魁首燕无过,都甘为自甘堕落的巫山公子撑腰的流言,从华山传至天下的时候,燕无过婉拒了华山掌门的留客,带着袁缺水下山来到飞鹰社在华山脚下设的一个联络点。 燕无畏望着二人离去,转身回了齐双修给他安排的客房。 夜深人静后,一道黑影从华山派的贵宾房中闪出,消失不见。 燕无过站在门边已经好一会儿,他在看缺水。 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人了。 首先,他比自己第一次看见他时瘦了许多,也弱了许多。 以前,缺水是个英气勃勃的少年武生,如今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其次,他的气质也变了。 原来那么单纯的一个人,几乎像清泉般清澈到可以一见到底,现在这池清水已经被他们彻底搅浑。 最后,他和无畏都以为他什么地方坏掉了,甚至天天担心他有一天会不会被他们俩彻底逼疯。 可事实呢?他们的缺水却一直都在等待毁灭他们的机会!呵,不愧是袁正啸为他们一心培养出来的对手不是么?也许在某种意义上,缺水早就俘虏了他们也说不定…… 在走过灯盏的时候,燕无过随手把它挥落到地上。 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够了!他不想再清楚看见那人脸上的漠然,和假意讨好的笑脸!他宁愿闭上眼睛去感觉他的温暖和心跳。 缺水坐在椅子上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 他知道有人来了,也知道对方看了他好一会儿。 当灯火熄灭的时候,他想:该来的总会来,反正他也逃不掉。 衣衫被拉开,一只手伸进他的衣襟内。 缺水只是坐着,不言不动。 他的胸膛被抚摸着,唯一剩下的那个乳头被来回揉拧着。 衣衫被拉到腰间,那人揽住他的腰让他上半身挺起,便于他用唇舌戏弄。 如同往常一样,他还以为……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这粒,喜欢到我想吃掉它的地步。缺水,也许有一天,我会活生生把你吃掉也有可能呢。怕么?」 缺水放松身体,好让自己不会太痛苦。 「乖孩子,帮我含一会儿。」 窸窸窣窣宽衣解带的声音响起。 「我怕我一时控制不住伤了你。乖,让它好好舒服舒服。」 大手摸上他的头。 缺水听话地把那话儿含进嘴里,舔吮吞吐,用他们教他的所有技巧侍候。 「唔……好缺水……」男人舒服地轻哼,两手有意识地控制着他的头颅。 一盏茶功夫过后,「缺水,我要出来了,你把它全部咽下去好不好?」男人抽送的动作变快。 缺水哪能回答得出来,不到一会儿,对方全部射在了他嘴里。 麻木的咽下略带苦味的涩物,缺水坐在椅子上等待。 依据往常的经验,他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喘过几口气以后,男人的呼吸平静下来。 「我问你一件事。」 为什么要在黑暗中问?我在害怕么? 「如果以后有机会,你是不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毁掉我和无畏?」 他听不出来那人的语调中包含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问他?他们希望什么样的答案? 「缺水?」 他们是不是已经打算结束这荒唐无耻的一切?他是不是就快脱离苦海?但他的父母呢?他们会怎么处置他们?他要怎样才能挽救他们? 「回答我!」 吼声让他的身体震了一震,隔了一会儿,他老实回答:「是。」 「啪!」当!狠狠地一个耳光,让他整个人连同椅子一起摔倒。 还没有等他爬起,几个耳光又扑面而至,打得他头昏眼花,两耳轰隆。 没有骂声,没有怒吼,那人扯着他的衣领抓着他的发结,拖着他往里面走去。 「刺啦!」衣裤被撕了个尽光,人被扔到床上。 两腿之间不知道被抹了什么,冰冷直传到身体深处。 「咕!」那人也不知用什么捅进了他身体,来回帮他开拓了一会儿,大拇指在肛口不住打圈帮他放松。 「我要摸摸你的里面,你……好好哭一场吧。」 恶魔用一种非常普通的语气这样告诉他。 缺水用劲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黑暗中的影子,失去内功的他只能看到一个人的大概轮廓,他不知道要看向何处,只能望着影子从眼中流露出乞求。 一只手盖住他的眼睛。 轻轻地呻吟响起,慢慢地呻吟变成哭泣,哭泣声持续着,直到一声惨呼响起。 惨呼过后便是不断的求饶哀叫声。 半个时辰后,缺水汗淋淋地趴伏在床上几乎失了神志。 亲吻落在他的脸上,身子被翻过来,腿被大大打开。 那人压上他,用最直接的方式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缺水紧抓着床单咬紧牙关忍受着,血丝顺着唇角滴下。 「呃!」缺水的身体被顶得不停往前耸动。 那人抱着他,用身体紧紧贴着他,在他耳边呢喃道:「缺水,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恨我一辈子?嗯?」 没有人回答他。 「我们是不是再没有可能了?我是不是永远都得不到你的心、你的笑容了?缺水,你什么时候才肯心甘情愿的再削一次柿子给我吃?告诉我,除了让我放了你父母之外,让我为你做一件事情,任何事情,只要你肯对我敞开心扉……」 说得还真是动情。 缺水想笑,发出的却是忍耐不住痛楚的呻吟。 「唔……!好……啊,只要你肯……杀了……燕无畏……哈……啊!」 无过按捺下心中失望,怒极反笑,张口咬了咬他的脖子。 「傻瓜,你还真会自找苦吃。」 什么意思?卧室的房门被人推开,冷风灌进又迅速关上。 有人重新点亮灯盏走到床边。 说谁谁到。 缺水身体抖成一片,明白了燕无过那句话的意思,同时猜想自己今晚会不会熬不过去。 「你想让无过杀了我?那么你是不是也希望我杀了无过?」来人冷笑道,眼睛死死盯着四肢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是啊……」缺水本来想笑得妖媚一点,也好符合自己的身分。 可真笑出来却成了惨笑。 「缺水,光嘴硬可没有用。你知道我们绝对不会杀了你,但同样你也应该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就会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偿付代价了呢?」 「无畏,出去!」 「无过,让他背朝上。」 两人同时张口。 「你要干什么?」燕无过扭头,注意到燕无畏手上握了什么。 「你说呢?你要不怕被他夹断,你就待在他身体里好了。」 「无畏,」燕无过沉声道:「你现在不是你,我劝你今晚最好去别的地方找发泄。我不希望看你明天清醒过来后后悔!」 「后悔?不!我不会后悔,也清醒得很!」燕无畏哈哈大笑,笑声凄凉。 「无畏……」感觉到心脏深处传来的难言的痛楚,燕无过挺身一个深刺让缺水惨叫出声。 「无过,你可别光一个人快活!这个小贱货可是我们两个的!」 小贱货?燕无过愣了一愣,又觉好笑又觉伤心。 换在往日,燕无畏又怎么舍得用这样毒辣的言词侮辱缺水?无畏啊无畏,我道世上就数你最善于控制自己的心智情绪,再是任何事情也不会影响到你,可看看你现在,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你还说你现在很清醒,如果你清醒的话,又怎么会手持皮鞭进来,准备教训你一心维护的缺水? 叹口气,燕无过从缺水身体里抽出,翻身坐起,拉过缺水的双腿掰开。 「你看,他刚才已经被我整惨了,要说教训我也已教训过他,大不了以后我们不带他出门就是。」 燕无畏怪笑,竟举起皮鞭去戳缺水双股间柔嫩的沟壑。 「啧啧,看看这个小贱货被你搞成什么样了!红肿成这样,等会要我怎么玩?喂,袁缺水!把屁股给我撅起来!你平时不是很听话的吗?听见没有?你的陈默哥哥让你撅起屁股让他玩呢!哈哈哈!」 被戳的人疼得直抽冷气。 「无畏!」燕无过一把抓住皮鞭。 「无过,你要不愿看就出去。」 燕无畏似乎铁了心要给缺水一点颜色看。 「无畏,不要这样。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明天后悔莫及的样子。」 「陈默?你们也配提陈默……」沙哑的冷笑声嘿嘿响起。 话还没落音,「刷!啪!」皮鞭的啸声在空中炸裂!无情的皮鞭准而又准地,狠狠落在了缺水光滑的背脊上。 啊!猝不及防的尖锐痛楚当下让缺水绷直了全身。 燕无过刚想去抓鞭子,却突然抬手捂住了胸口。 燕无畏粗重的喘息声在房间内回荡。 无畏,你这又是何苦?燕无过看着自己的孪生兄长,闭上了嘴巴。 当第二鞭打下去的时候,缺水发泄似地大叫着:「畜牲!都是畜牲!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恨?好啊!那你就恨到底好了!」「啪!啪!啪!」连续三鞭打得缺水在床上惨叫着缩成一团。 「你明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忍住不碰你?你明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带你来华山?」皮鞭一次又一次撕裂空气,伴随着鞭子的炸响是燕无畏难受至极无法控制的吼叫。 「为什么你不明白?我们已经向你示弱,你为什么还不明白?你还想我们怎么做?自尽在你面前吗?」 痛!好痛! 「缺水!缺水!我们喜欢你明不明白?!你到底明不明白!」 哽咽声响起。是谁在哭? 「缺水,缺水,缺水!我恨你!我恨你!」 代表他愤怒的皮鞭,一下又一下狠狠抽到那人的身上。 为什么要故意惹怒我?为什么?!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你,为什么要故意亲近无过冷落我?为什么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讽刺我?我恨你!我恨你让我变成这样!是你逼我的!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为什么不乖乖的听我的话就好?为什么不能就把我当陈默看?我明明就是陈默啊!我明明就是你爱的那个陈默啊! 「不要再折磨我了!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吧!」我受不了受不了了!父亲母亲,原谅我!让我死吧!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我不想啊! 缺水近乎完美的背肌出现条条血痕,那血染红了燕无畏的双眼,也刺激了燕无过的神经!雪白的床单上,阳光下锻炼出的坚韧身躯,虽没有以前强健,但那份诱惑却更胜从前!英俊的面庞,血红的鞭痕,断断续续的呻吟,撩人的颤抖,这一切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成了一种魔性的魅力。 灯影下,有人扑上了颤抖呻吟的缺水。 燕无过在一边默默看着。 看他的兄弟骑上缺水的身体,大吼大叫疯了一般在他身上发泄。 他有多久没有看见无畏流泪了?失去控制的无畏他什么时候看见过?为什么他的心会疼得让他喘不过气?他看到无畏身下那人用一种死灰般的凄然眼光,看着虚无的地方。 他听到那人卑微的、求饶凄惨的哭叫声,他甚至听到了那人求救的声音。 那人只有在最痛苦、意识最混沌的时候才会喊出的声音:「陈默,救救我,救救我……」一只手向他伸来,那人看着他,流着泪,叫他:「陈默,救我……救救我……」 燕无过伸手握住了那只手。 此时,他心中有了一个决定——让他解脱吧。 有什么从燕无过的眼角滑落。 第八章 ……那是一个混乱至极的夜晚。 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燕无畏、燕无过都想方设法,想从缺水身上获得更多,施尽一切手段想让他和自己贴得更近更紧。 缺水只经历了一半就崩溃了。 他觉得那两个人似乎疯了!他们不停说着喜欢他,不停哀求他让他放弃仇怨,不停威胁他让他重新喜欢上他们……他们把他弄昏过去又再弄醒过来,让他跪到地上乞求他们的怜悯,又抱着他嚎啕大哭,让他做尽所有最下贱的事情,却又如心疼最珍贵的珍宝般吻遍他的全身……缺水到最后都不知道是自己给他们折磨疯了,还是他们给自己折磨疯了。 在经过那夜之后他昏睡了四日,醒来,一切都变了。 燕无过坐在马上,听属下汇报这段时日在总坛发生的大小事情。 时不时地,他会转头看一下身后的一辆马车。 马车里睡着一个人。 他的名字叫袁缺水。 那晚,他本打算杀了他。 他相信无畏也跟他有相同的想法。 但可惜他们似乎都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大方,一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有越过最后一关……也许他们的天性还是自私的吧。 自私到即使爱着那个人,即使明知那人留在他们身边只有痛苦悲伤,他们也不愿放他走,更不愿杀了他。 经过那一晚后他和无畏认了!这辈子也就栽在这个人手上了!随他去吧,他想怎么折腾都随他,把他们的名声弄臭也好,让他们身败名裂也好,就是天天想法暗杀他们,他们也认了!凭他和无畏的能力,会无法处理缺水带来的麻烦么?两个连手对付一个,他们早就立于不败之地!燕无过得意地轻笑。 「魁首,您在笑什么?」飞鹰社内堂堂主之一吕修已好奇地问。 自己汇报的事,应该没有什么惹人发笑的内容啊? 燕无过闻言笑得越发灿烂。 他在笑,还剩下八十年的时间,他就不信得不到缺水一个真心的笑颜!那孩子重情,那么他就用情去套牢他!一个人不够,那两个人呢? 燕无畏没有和燕无过他们一路,身为武林盟主的他事多的不可想象!虽然自己暗中训练出来的亲信属下已经慢慢渗透到武林盟,也渐渐掌握了一部分实力,但作为盟主的头一年,至少表面上他不能太放手不问。 何况头三年更是他巩固自己势力的最重要时期!他本不应该分心,可他还是分心了。 甚至为了那人失去了自己最为自持的冷静!那晚的他,丑陋可悲得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可他却不得不承认那也是他!会妒忌、会发怒、会悲伤、会发疯甚至会哀求的自己。 他差点杀了缺水。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到现在都会感到一阵阵抽冷。 天!他竟然那么喜欢那个人!喜欢到不惜像个最下贱的下堂夫一样,跪在地上乞求他的谅解,哀求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以为无过看见那样的他会瞧不起他,没想到无过比他更彻底,威逼利诱什么都上了!早晨无过发现缺水还活着时,竟突然抱着缺水大哭起来,差点把他吓死!要知道在他记忆中,无过好像从四岁以后就没怎么哭过了,至少他的印象里没有。 那家伙被人欺负惨了只会阴狠地笑,然后想法子找机会以牙还牙。 又哭又笑成那样,搞不好真是第一次!无过说他认了,这一辈子就打算和缺水耗到底了!而他,他想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跪在地上,求他不要离开自己了吧?不知不觉中,他对那叫缺水的男子付出的情,已经多到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取他真心的地步!缺水,你可愿再给我一次机会?不是给陈默,而是给我燕无畏?! 缺水不知道那两个人要干什么。 一开始他以为是在无畏庄,因为身边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如果不是他走到窗口向外看,他恐怕一时也发现不了其中蹊跷。 那燕无过竟然在飞鹰社总坛内给他建了一座小楼,和无畏庄那个他生活了二十一年的求凡楼一模一样!包括内里的摆设。 走到院落花园中石凳上坐下,算起来,他来飞鹰社已经有五天了。 五天,燕无过来向他求同寝五次,他也拒绝了五次。 而那个人竟也没有拿他父母来威胁,更没有恼羞成怒对他动手动脚。 也许他有了顾忌?因为他恢复了功力?不错,他恢复了可以和他们相抗衡的功力,在一觉醒来之后!这对目前的他来说,不亚于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怕他没有对付他们的本钱么?还是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不过能恢复功力自然是件好事,至少他有了自保的能力,不至于被人当面泼冷水还无法躲避。 「咳。」 缺水抬头,看见燕大魁首一身显尽风流的贵公子打扮站在院落门口。 凭良心说,燕家这两兄弟真是他见过的人当中最俊俏的两个,无论是身姿还是气质。 「练完功了?」燕无过注意到他额头上还未干的汗珠。 缺水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他。 这五天来,对方似乎一直在找机会和他说话,他也已经尽可能地保持了沉默。 可是对方的耐心却比他想象的好太多!尤其对象是那个暴躁易怒、喜怒无常的燕无过,这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我想离开这里。」沉默了一会儿,缺水突然开口道。 「离开?」燕无过踱着方步晃进院落,「你想去哪里?」 「去看我父母。」缺水老实回答。 燕无过在他身边坐下。 「缺水,你知道我们不愿用你父母一直威胁你,但我们也不想你离开。你明白我们的意思么?」 「你们让我把父母带走,我发誓不会泄露你们的事情,也不会让父母再次涉足江湖。」 缺水重复过去的誓言。 燕无过似乎并不奇怪他会这样说。 以缺水的性格来说,如果能救出父母,如果能让武林安生,他大概会吞下过往一切屈辱,就此归隐山林。 「而且就算我想兴风作浪,也不会是你们的对手,不是么?我不知道我父亲知道了多少,但我想他经过此事,也不会有再涉足江湖的想法。」 燕无过轻轻嗤笑,「缺水,显然你对你父亲的了解是太少了!况且,我说了,我们不会让你离开。留下来和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如果你对床笫之事真的比较排斥,嗯……我会尽量让无畏少碰你。你说如何?」至于我的分么,当然是要保留的了!燕无过伸出手不知道想摸缺水的脸还是耳朵,被他闪开。 手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收回。 「把我留下来有什么用?你们明知我恨你们,甚至故意破坏你们的名声地位,时刻想着要向天下人揭露你们的真面目,对你们来说,我应该是最大的祸患才对!如果……你们只是想找个侍候你们……的人,天下美人多的是,凭你们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缺水苦笑。 他承认他们所谓的床笫之事真的让他吃尽了苦头,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和任何人有什么床笫之事! 「是啊……」燕无过轻笑,看着缺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道:「你确实祸害得我们不轻!可怎么办呢?谁叫我们要遇上你呢?谁叫我们非要在你身边做那个陈默呢。」 缺水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他和燕无过以往在一起时,似乎还从来没有这么平和的心情出现过。 于是缺水也笑了,「一开始是你么?后来途中有几次陈默突然对我冷淡、对我爱理不理的那个,也应该就是你啰?」 「呵呵,没错。对了,你还记得当年在陈家村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么?」燕无过盯着那个笑颜,无意识地问道。 「那是你?」 「你很吃惊?」 「我一直以为他是陈默,我是说……」 燕无过明白,笑笑表示不在意——其实心里在意得要死!「我那时候还没有开始练阴绝功。」 「我就说嘛!」缺水忍不住一拍大腿,「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练那个功夫了!那种邪功最会影响人的神志心情。难道你就不后悔你曾经做过的事情么?你杀了那么多人,难道就不怕晚上做噩梦?」这一说,让燕无过想起当初缺水自顾不暇,还傻乎乎地劝他不要练阴绝功的场景,此时想来竟有了几分甜蜜的感觉。 「真正的恶人,晚上是不会做噩梦的。」 缺水一转头,就看到那个真正的恶人正对他咧着嘴笑。 「你就不怕报应临头?」还是忍不住讽刺道。 「你不就是我们的报应?」看青年哑口无言的样子,燕大魁首把头靠过去像说悄悄话一样地说道:「缺水,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我几乎以为再也看不到了……」 缺水猛地站起身。 「燕无过,你实话告诉我,你们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袁家武学的不传之秘?呵,我想只要是我会的,陈默也应该都学得滚瓜烂熟才对。九阳秘诀你们也早就到手,袁家庄的所有财产、地契现在也都在燕无畏手上。还有什么?怕我重出江湖和你们竞争武林盟主之位吗?那怎么可能?!多谢你们周密无缺的好计策,我现在出门就算不是人人喊打,也绝对不会有人叫我一声大侠。我想也不会是我的身体,这样一副僵硬的身体,你们玩了一年也应该早就玩腻了,否则你们也不会现在给我恢复功力。那么你们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我承认我就像陈默所说的,是个无能的笨蛋,我看不透也弄不懂你们的计谋,所以请直接告诉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现在就给你们双手奉上!……请不要再欺骗我了。」 燕无过静了半晌,抬起头,看着缺水的眼睛道:「如果我说了,你是不是真的会给我?」 缺水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要你的……心。」 话音刚落,就见身边的青年二话不说,化手为刀就向自己的胸膛劈下。 「你疯了!」说时迟那时快,燕无过一个箭步窜上前,抬掌就去格缺水的右臂。 同时为化解对方的内力不得不也吐劲相逼。 相隔一年多,两人在院中再次过起招来。 「唔!」一个踉跄,缺水捂胸后退。 「缺水,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以后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燕无过的脸色很难看,像是想发作又在强行克制。 缺水也知道他现在的功力和燕家两兄弟相比,已经不是一年间那般只差那么一点点,而是……一日不练倒退三年,虽有点夸大却也是事实。 对方在进步,自己却在退步,以前还能和对方拼上一天一夜,如今不过百十招就中了对方一掌。 而这一掌对方还收回了五分劲道。 可叹而又可悲!微叹一口气,转身向屋内走去,衣衫在打斗中撕破,他需要回去换一件。 值得庆幸的是,自从那天醒来后,他就被允许可以穿得像个正经人样了,不至于破了一件衣服就得赤身见人。 「缺水,」燕无过在他身后喊,「我晚上过来。」 那天晚上燕无过来了,那人站在床边一边解衣,一边似随口跟他聊道:一年前开始,他父母身上被他和无畏分别下了不同种的毒药。 解药他们每月会命人送到苏州,让他们暗中服下,就连他父母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毒的事情。 然后他还笑着告诉他这两种毒药是怎样的稀有,光是辨识它们的药性,就要费掉多少自称神医的脑子,更不要说解药了! 这段话打消了缺水想要逃出去救出父母,退隐山林让人再也找不到的念头。 再然后那人对他招手示意他上床的时候,他就如同往常一样,乖乖脱光了衣裤,乖乖躺在了床上…… *** 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 无畏庄、飞鹰社,他在这两个地方来来去去。 偶尔他们会顺路让他远远看一眼自己的父母。 虽然他平日的主要任务还是负责满足那两个人的性欲,但相较开头的一年,他的生活自由度也大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他恢复了功力,白天没有「召唤」,他就去勤练武学。 时间久了,他也开始研究如何结合别的内功心法,来弥补他失去真阳,无法把九阳神功练成的缺陷。 来往多了,闲言碎语也多。 他袁缺水虽一直没在江湖上走动,名头却不比武林盟主和飞鹰社魁首小多少,没办法,谁叫别人一提起那两位就立刻会想到他呢!巫山公子袁缺水,江湖中最让人唾弃的人物之一,偏偏受到两大巨头的保护,平常人哪怕是想看他一下都不太可能。 被他们禁锢的第二年,也是他功力恢复了两个月后,飞鹰社总坛迎来了几位客人。 四男二女,都是一些武林世家的后起之秀。 他们的到来一开始他并不知道。 他们来的时候,燕无畏正压在他身上用力做个不停!那时候还是大白天!燕无过前脚走他后脚就到。 后来才知道,飞鹰社和无畏庄都有一条他们兄弟两人专用的秘道。 那时他觉得自己刚眯了会眼,昨晚的燕无过相当贪得无厌,理由是他已经拒绝了他四天。 身上一沉,他以为是燕无过去而复返。 「让我睡吧……你不是说……不再强迫我的吗?我真的很累了……」被子被掀开,来人在隐约透进来的朝阳中,仔细观摩他的身体。 感觉有点不对头,缺水头脑也略微清醒了一点。 从被子里探出头,「……是你?」脑子一下清醒。 燕无畏笑,似在仔细观察他的神态表情。 「你洗过了。是无过?」听口气,燕无畏似乎相当惊讶。 他没吱声。 「两个月又十二天没见到你,你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燕无畏看起来很高兴。 他撇过脸。 面对眼前这张陈默的脸,他怎么都无法适应。 燕无畏真的很高兴,他们的这步棋似乎走对了!眼前的缺水看起来也不再像两个月前那样死气沉沉。 以他对缺水的了解,对付他永远都是软的要比硬的有用!他只是又一次印证了这个道理。 「可以么?」男人在他身上蹭了蹭。 他还是没说话。 「我很想你,缺水。」 男人的亲吻落在他身上。 他闭上了眼,他真的不希望看到陈默睡他。 燕无畏满足后,抱着他看着他出神。 缺水累得只想睡觉,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那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缺水,我的缺水…… 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燕无畏的兴致很高,为他挑选了一件淡蓝色的外衣,一条淡蓝色的头巾,服侍他净身后穿上。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因为和他生活了十几年,照顾他照顾习惯的缘故,凡是他周身的事情他总会料理得很好,这也是他和他弟弟燕无过最大的区别。 燕无过绝对不会像他这样,服侍他穿衣着鞋,为他修面梳头,能在事后帮他净身就已经够让人吃惊。 燕无畏提议去看燕无过顺便去用晚膳,缺水虽不太想走出这个院落,但也没有明显拒绝。 前面一年受到的教训,让他还不太敢随便拒绝他们的要求。 刚走到燕无过名义上的居处,就听到园中传来的悠扬琴声,还看到了点上花灯,似被特意点缀过的院墙树木。 有客人来了么?缺水很直接地想到。 说来好笑,自从他来到飞鹰社,这燕无过的居处也成了摆设,平日燕无过都在他那栋小楼内作息。 好像只有客人来到时,燕无过才会偶尔使用到他那个花费万金,不亚于皇宫御花园的畏过苑。 畏过,即巧妙地嵌进了两兄弟的名字,又多了一层寓意。 燕无过对他起的这个名字可是相当得意。 「大概是王家的千金带着她那帮世家子弟朋友,前来拜访无过。」 无畏似想到什么一样颇含意味地笑道。 王家千金?看缺水偏头回想,燕无畏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 「不要想了,就是王宇的女儿王芝兰。同来的大概还有她兄长王清竹,欧阳世家的大公子欧阳胜,四川唐门的唐六,雪山派关门弟子霍风,以及石家庄庄主千金石烟。」 似乎明白缺水奇怪他怎么还没见到人就知道得这么清楚,燕无畏解释道:「我在来的路上就得到他们向这里来的消息,他们先到无畏庄,见我不在,又转到这儿来了。」 听见燕无畏提及石家庄庄主女儿,缺水侧头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燕无畏用一种他熟悉的温柔眼光望着他。 偏过头,缺水脑子一转,大概明白这帮世家子弟跑来拜访燕无过的目的。 先去无畏庄,八成是为了石家庄女儿和燕无畏的好事,到无畏庄没见到人又转到飞鹰社,这大概是为了王宇女儿王芝兰。 当初在王家,王芝兰就表现得对燕无过相当青睐的样子。 兄长都一同来了,可能真有试探的意思在内。 缺水扯扯自己的耳朵,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出现必然会相当惹人厌! 「缺水?」燕无畏愣住,没想到缺水会扭头就往回走。 站住脚步,缺水回头面无表情地道:「你让我进去是想让他们侮辱我,还是希望我借由自己来抹黑你们?」 燕无畏张口想说什么。 「缺水,陈盟主,怎么到了我畏过苑也不找人知会一声,倒让人说我燕某怠慢,快快请进。」 燕无过的耳朵倒尖,可能听到燕无畏叫他的声音,直接丢下客人迎了出来。 燕无过在缺水走过他身边时,脸上保持着一帮之主的绝佳风范,暗中却摸了他屁股一把。 这样俊伟的人做出这种事……他能怎样?握了握拳,又松开。 燕无畏走在后面自然什么都看见,见燕无过看向他,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无过见之,嚣张地一咧嘴,硬是挤在他和缺水之间,紧跟在缺水身后走进他的畏过苑。 王清竹兄妹等人老远就看到天下第一美男子,飞鹰社大魁首搂着那巫山公子的肩膀,十分亲热地向他们走来。 因为他们两人太显眼,除了石烟,谁也没有第一眼就注意到他们身后的武林盟主。 琴声戛然而止,抚琴的石烟似有一点激动,粉面立刻变红。 唐六靠在花园走廊的石柱上,一边和坐在他腿边的欧阳说话,一边注意观察那三个人。 「缺水,这几位想必你都有过面识,王少侠、王女侠、霍少侠、欧阳还有唐六。」 燕无过风度奇佳地一一举手引荐。 缺水也一一抱拳施礼。 听到燕无过直呼欧阳胜和唐六之名,心中一动,略略仔细看了一下他们。 欧阳对他友好一笑,唐六对他点点头。 王家兄妹冷哼一声,神情颇为不屑。 霍风倒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略带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还有,缺水,这位抚琴的是石小姐。武林四大美女之一,今日四大美女来了一双,实在是让我飞鹰社蓬荜生辉,面上有光。对了,说起石小姐……陈盟主,石小姐似有重要事情与你相商。」 燕无过也不知是何意,故意停了个顿,凸现出石烟存在。 缺水还没看向对方,就已经感到明显的敌意。 在场诸人大概只有燕无畏明白他那个孪生弟弟打的什么算盘!这家伙显然是想在缺水面前看他笑话!「在下陈默,见过石小姐,见过诸位。在下想石小姐找在下,无非是为了那日在华山之事吧?呵呵,妳可以回复令尊,就说我陈默敬他是武林前辈,那日在华山辱我师弟之事就此一笔勾销。但,绝对没有第二次!」无畏带着笑颜说道。 石烟当场面色大变。明眼人都知道她找陈默是为了什么,但经陈默这么一说,倒像是她石烟不甘兄弟受辱,前来找麻烦一般。 「陈盟主这是说哪里话!石小姐前来怎么会为了此事?其实石小姐来此,是想向陈盟主核实一件传闻……」 「等等。你们站着说话不嫌累吗?要不要大家先坐下来再慢慢说?」欧阳突然打断王清竹话头,抓抓脑袋,首先领着唐六在亭内石椅上落坐。 「是啊。不好意思,在下突然前来打扰了诸位兴头,请问诸位刚才在……?」陈默挥袖,自然转换了话题。 燕无过在心中暗骂一声死狐狸!拥着缺水也走入亭内落座。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和缺水坐下去的位置恰恰就是上座。 燕无畏暗中翻个白眼,暗骂一声这个自大猖狂的家伙!缺水一在他面前他就开始忘形!作为一帮之首,就算只是表面,也应该把上座礼让给他这个武林盟主吧?无奈,燕无畏只好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只不过这个随便找的座位恰巧是欧阳胜和霍风之间,两个女子皆离他远远的。 接过话头,雪山派关门弟子霍风笑道:「听闻石小姐的琴艺技冠天下,燕大魁首特地在此花园让我等一饱耳福。」 「哦?那真是……风雅之至。」 燕无畏呵呵笑,心中在猜想是不是无过那家伙知道他今日要来,故意安排了这出戏让他在缺水面前出丑来着!否则以那个人自大自傲自狂的性子,怎么会特地空出一天时间,跑来接待这几个捞不出什么油水的小辈!听琴?他想听琴,自然会拉着缺水跑去青楼听个够! 缺水不舒服地略略抬起头,他又感到那种让他不舒服至极的眼光。 四看下果然看到王清竹盯着他的眼神。 「不敢当。小女子练琴不过十二载,又怎当得起技冠天下四字赞誉。倒是芝兰姐姐秀外慧中,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如果芝兰姐姐愿意……」石烟直到有人提到她的琴艺,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容。 缺水的眼神自然被石烟的笑容吸引过去。 细看之下竟越看越美,此女当真不愧是四美之首,那脸那身形当真是巧夺天工,一点未有轻慢,就是那声音也是珠落玉盘清脆悦耳一如黄鹂。 再看她放在琴面上的双手,啧!什么叫青葱玉指?这就是!尤其是这石烟的气质,当真是如烟如幻,就如九天仙女一般不食烟火。 不过,真正吸引缺水的并不是四美之首的石烟。 美丽的面庞他早就看得够之又够,就算真有九天仙女站在他面前,恐怕他也不会有多少惊魂的感觉。 真正吸引他的是站在石烟身后的一个婢女。 中等身高,圆圆的脸,略微丰润的身材,会说话一般的眼睛,俏皮的小鼻头,一看就是个温柔活泼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看缺水看他,偷偷对他笑了一笑。 这一笑就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缺水也忍不住咧开了唇角。 他发现,他喜欢这种邻家小妹妹一样的女孩子。 而在燕无过、燕无畏眼中,却只当他被石烟的美貌吸引住。 只见燕无过的脸色越来越阴暗,一会儿看看缺水,一会儿又斜眼扫扫那个可怜的石家千金,顺便还瞪了无畏两眼,似乎在责怪他怎么弄个女人跑出来诱惑他们的缺水!燕无畏苦笑,心想还不是你自己多事!好好的弄什么赏琴大会! 「石烟妹妹过誉了,芝兰的琴艺又怎么比得上石烟妹妹。不过芝兰也听说过燕大魁首风流倜傥,琴棋书画都得高人相授,如果燕大魁首能为我等抚上一曲,那么今日芝兰也就不虚此行了。」 几个人说来说去,都故意忽略缺水的存在。 有人注意到,但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燕无过会弹琴?缺水把目光从那个小婢女脸上收回。 见缺水一脸不信地看向他,狂妄自大的燕无过又怎么可能不露上一手!没有去用石烟随身带来的古琴,燕无过命人把他的古筝抬了出来。 同时还命人取来了一支箫。 燕无畏见到那支箫,神情似乎有点奇特。 燕无过也没有特地去架琴架,走到身后的亭边栏杆上盘膝坐下,随手把古筝架在了自己膝上。 王芝兰见燕无过对她的请求毫不推托地接受下来,心中不由得暗喜。 燕无过抬头,看向缺水,风情万种的展颜一笑。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就是缺水也失神了片刻。 悠扬飘逸的琴声响起,伴随着秋风环绕在苑内众人身边。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威胁。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难得缺水意。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琴声悠悠中,燕无过的歌声既有着男儿的豪气,也有着男儿的专情深意。 一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让他反复吟唱了数遍,句句都只针对了一个人。 燕无畏有点惊讶,没想到,燕无过会在抚琴时唱了这首两汉乐府的《白头吟》。 更把第二句的「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改成「故来相威胁」,第五句的「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改成「难得缺水意」。 这一改,倒真符合了他们现在和缺水的处境。 听到后来,燕无畏心有所感,当真是「凄凄复凄凄」!不知何时,琴声中加入了悠长沧桑的洞箫呜咽。 燕无过、燕无畏一琴一箫,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人看着缺水唱,一人依在缺水身边弄箫无言相望。 不大的亭内,三人的这一角竟成了一个单独的天地,任谁也无法插入! 第九章 一曲白头吟结束,亭内诸人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好曲……」「好歌……」欧阳与唐六不约而同地开口道。 他们能说什么?那三人的神情实在太明显!任是谁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不一般!二对一。 唐六脑中也不知闪过了什么样的画面,那张厚脸皮竟透出微微红色,看向缺水的眼神也有了一丝怜悯。这可怜的家伙,怎么就这么倒霉被这两个不是人的人魔给盯上了呢!普通一个就够他受的了,还两个一起来?也不知道这可怜的青年有几条命可供那两个人魔…… 「唐六,你在想什么?」欧阳小声问。 唐六脸色暗红,立刻收起那些胡思乱想。 石烟的嘴唇都咬破了,她身后那个可爱的小丫环见了,手忙脚乱地掏出丝帕又找出止血药粉。 王芝兰是恢复最快的人,铁青面色后只听她清脆一笑,击掌喝采道:「好曲,好歌,好一个箫琴合奏!当真是天作之合!今日能听此曲,芝兰已经不虚此行。」 说完她就送给霍风一个娇俏的笑容,「霍少侠,你说是不是?」 霍风脸红,连忙点头应是。 王芝兰又看向自己兄长,「哥,你是不是也觉得燕魁首和陈盟主的箫琴合奏是天下一绝?」 王清竹像没听到胞妹在说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某人。 前方,燕无过坐在栏杆上,笑意盈盈地询问那个发呆的青年。 「缺水,我这琴弹得如何?歌唱得又如何?」 缺水回过神,有点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耳垂。 「好……很好。比青楼那些女孩唱得好多了。」 噗哧!燕无畏第一个笑了出来。 「袁缺水你在胡说什么!竟敢把燕大魁首和陈盟主的合奏与勾栏的靡靡之乐相比!你自己下流无耻,不要把燕魁首和陈盟主也和你混为一谈!」石烟怒斥。 斜了那石家千金一眼,燕无过对缺水乐道:「是么?多谢夸奖,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和陈默常奏给你听就是。」 「嗯……要银子么?」缺水一本正经地问。 燕无过大笑,「那就一两银子一次如何?」 「好是好,但我没钱。」 燕无畏收起长箫,笑着拍了拍缺水的肩膀,「你没钱?我在钱庄你的名下就存了不止五万两银。加上无畏庄的房屋地契,你可以让我们给你奏一辈子的曲、唱一辈子的歌!」 缺水没把燕无畏的话当真。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一抬头就看见王芝兰假装不在意却气愤万分的眼神,缺水轻笑,突然张口道:「无过,除了我的身体外,你到底还喜欢我什么?」 燕无过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但在见到缺水的笑颜后,竟认真思考起来。 燕无畏暗中叹气。 缺水又在努力利用自己来「污染」他们了。 「我对自己还算了解,也知道自己是个无趣的家伙,这点我师兄陈默就可以证明。你说是不是,陈默?」 燕无畏苦笑不答。 「我和我师兄一起生活十多年,我竟然都不知道他会吹箫!无过,你看,我除了有一身蛮力,认识几个字,冠着前盟主儿子的名头外,几乎什么用处都没有。我不会弹琴也不会谱曲,更对诗画一窍不通!下棋么还马马虎虎会一点,但也一直都是陈默的手下败将。我就奇怪,你和陈默到底在我身上争什么?」 「你不要胡说!陈盟主和燕魁首会争你?!你一个大男人……」 「石小姐,我看妳身体不适,还是让人送妳去客房休息吧。」燕无过温和地笑,眼神中却无丝毫笑意。 硬让人送走垂泪的石家千金,燕无过放下古筝起身走到缺水身边,摸摸他的头——他发现缺水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 每次轻抚他的头,他的表情就会变得特别柔和。 「缺水,喜欢一个人是毫无道理可言的。至于我到底喜欢你什么地方,这个答案不妨等到五十年后,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欧阳摸摸鼻子,有点后悔跟唐六跑来凑热哄。 还以为能看到什么热闹,结果跟他当初想的一样!他就说么,那两个人魔执著了那么多年的人哪能说杀就杀。 你看现在人家还不是好好活着?还把那两个人魔玩得团团转! 确定不可能再在那两人脸上抹上什么,「我饿了,什么时候可以用膳?」缺水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他是真饿了。 托这两兄弟的福,从早上到现在他没有任何东西进口。 一听缺水叫饿,燕无过哪还记得什么赏琴大会,立刻命人在客厅摆宴。 缺水明明感觉到背后刺人的目光,却像毫无感觉般跟在燕无畏身边向客厅内走去。 他都已经自毁名声了,还在乎有一两个人用仇恨鄙视的眼光看他吗?至于嘲讽,他相信,任是谁也比不上在过去一年中那两兄弟对他嘲讽的恶毒!缺水不在乎,燕无过、燕无畏又怎么会去自寻烦恼。 对那几个看缺水不顺眼的人,该怎么处置怎么做,他们心中清楚得很。 事后等那几位世家公子、小姐离去,缺水才从欧阳、唐六和燕家兄弟的对话中得知这四人早就相识。 就连当初武林大会最后的出场顺序安排,也是他们精心策划过的!缺水苦笑,对自己能带着父母安然脱离两人掌握的信心,又更加低微。 *** 经过江湖中某些人的特意渲染,袁缺水的名声就如直上的风筝,成为江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人物。 淫荡,无耻,下流,堕落,兔二爷,像姑少爷……这些卑下的词语,都刻画在了他袁缺水身上。 传到后来,他已经从一个以色事人的兔二爷,变成了一个靠魅惑男人,吸取男子真阳练功的邪魔歪道。 而身为他入幕之宾的武林盟主陈默和飞鹰社魁首燕无过呢,却成了为了武林大义,不得不牺牲自己管教邪魔歪道的大豪杰、真英雄!有些人可能会问,那两个人怎么名声未坏,反而还冠上大义之名了?君不见江湖中巫山公子的名声虽然越来越坏、越来越邪恶,却不见他出来祸害过一个人不是?而这自然就成了那两位大英雄牺牲的成果! 缺水一共找到两次机会逃出那两人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苏州他父母生活的小庄园。 可每当他觉得自己就快成功的时候,那两人中的一个,肯定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笑咪咪地请他「回家」。 回家后那两人就连手对付他,也不伤他,就是把他拖得筋疲力尽,最后把脱力的他拉上床教训。 他也想过办法去套问父母解药的存放处或药方之类。 他灌过燕无过酒,灌了不下十次,结果次次都是他醉得人事不知,任由对方大肆轻薄。 再接再厉,他又去灌燕无畏的酒,见对方利用内功排出酒液怎么也喝不醉,他干脆装醉,甚至还假装把他当陈默看,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 结果有一天他却听到燕无畏和燕无过拿这事当笑话讲!还互相攀比谁占得便宜多!他不承认自己生气,只是把灌酒改成了灌毒药。 因为他功力恢复,加上这两年勤练不休,也就方便了他溜入无畏庄或飞鹰社的药房找毒药。 那两人被他毒了一、两次后,终于忍不住对他说:缺水,我们从小服毒,现在就算不是百毒不侵,也会对任何毒药都有抵制作用。而你用的毒药,解药药方我们都知道。 缺水不再去害那两个人,也不再去妄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父母。 他除了勤练武功,还是勤练武功!练到后来,燕无畏、燕无过都有点怕了,怕他走火入魔! 「吱呀。」 门被推开。 燕无过抖抖身上的落雪走进屋内。 「这大概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雪了。缺水,你在干啥?……你在再练功?!」小楼内响起燕无过无奈又愤怒的吼叫。 缺水嫌耳朵周围太吵,吐纳一周天后缓缓收功。 「外面下大雪了?」缺水下床踩着棉拖鞋,踢踏踢踏地向窗边走去。 「嗯。」 现年二十七岁,事业有成,仍旧俊美得没天理,还多添了一些成熟稳重风采的燕无过收敛了一些怒色。 但面色仍旧不是很好看。 缺水打开窗子探出头去。 哗!好大的雪!雪片真如鹅毛一般,飘飘忽忽漫天都是!第三年也过去大半了,他在他们身边已经生活了将近三年……摇摇头,他不想多想,也害怕去想。 三年来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他对燕无过快要根深蒂固的恐惧感消失了不少,现在他和燕无过独处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僵硬,有时他甚至会和燕无过东南西北的胡扯一通。 身后,燕无过走过来把头埋在他的颈项间,两手环抱住他的腰。 缺水任由他抱着。 不管他心理上怎么样想,至少他的身体并不排斥紧贴在他身后的温暖怀抱。 抱住他腰的手开始不老实,顺着他的腰线往下摸,摸着摸着就摸到他裆内去了。 「宝贝,你今天没有穿合@?」鼻息咻咻,男人明显兴奋起来。 没出门屋内又暖和,更到了睡觉时间,我穿合@干嘛?就算穿了又能防你们什么? 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在他胯间搓揉。 「宝贝,两脚再打开一点。」 「不要叫我宝贝!」缺水皱眉,故意夹紧双腿。 「你这个坏小子……!」燕无过抬手就给他在屁股上来了一巴掌。 虽然不疼,但那声音却让人止不住脸红。 顺着他的臀,男人的手竟从后面的股缝往下溜,硬是把手掌插进他双腿之间。 手掌微微使劲在他股间来回拉动,最上面的大拇指更会在他要命的地方,突然竖起来戳他一下、顶他一下。 缺水被他用手掌拉扯得受不了,只好乖乖松开双腿,张开一点方便那人戏耍。 「这才乖……」男人咬咬他的耳朵当作赞扬,本来抱住他腰的另一只手也滑下来。 一手掌握着他的要害给他带来快感,一手在他后面的沟壑中捣腾。 缺水昂起头,也不知是难受还是享受地皱起眉头闭上眼。 看样子,燕无过今天是想就这样站着搞他了。 「我不要站着。」 身后传来燕无过的咕哝,似乎在说他变得难搞什么的。 「你要敢就这样站着操我,到无畏来为止,你别想碰我一下!顺便说一句,现在你想撂倒我,至少需要六百招以上!」 奶奶的!俊俏的燕无过骂了一句脏话,不甘心地捏了他屁股一下,捏得重重的。 「让我抱你去床上。」 「我自己会走。」 推开燕无过,缺水快步走到床边,伸手就待把衣服解开。 「等等!不要脱!我想就这样抱你一次。」 燕无过无耻地在后面急喊。 暗骂了一声混蛋,鞋子还没踢掉,后面人就扑上来了! 让那贪得无厌的家伙满足了两次后,缺水打着瞌睡听那人骂王宇一家人。 燕无过的脚在他脚背上磨来磨去,磨得他……更想睡。 「缺水,你的九阳真功是不是怎样都无法练到十二重?」燕无过忽然问道。 缺水打个哈欠困困地道:「是啊,我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没用,托你的福……」 燕无过嘿嘿笑,在他脸上亲了亲,「对不起,那时候谁叫我看你不顺眼呢。」 缺水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呵呵,缺水,也许有个办法能让你阴阳汇通,功至大成。」 鼻子在缺水脸上磨着,耳鬓厮磨是不是就是这样? 「什么法子?」缺水不太感兴趣地随口问,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我教你练阴绝功如何?」 「……你不怕我变得和你们一样厉害,然后杀了你们?」 「怕啊,怎么不怕,但我更想看你开心的样子。唉,想我燕无过是什么人,竟想看爱人一个开心的笑脸想了三年都想不到!缺水,你知道我有多怀念那一天……」 哪一天?缺水没问。 他大概知道那天好像和柿子有关。 因为每当上柿子的季节,那人总会买来很多柿子,让他削给他吃——怪癖! 「随便你。」缺水翻了个身。 「你说什么?」 「我说你想教我就学。等我练会了……哼哼,看你们还敢逼我上床!」 燕无过吃吃笑,似乎丝毫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头。 「那我是不是应该趁现在你还没能力对付我、拒绝我的时候,多占点便宜的好?」淫笑着,男人恬不知耻地再次爬上了他的身体。 *** 转眼间,他已经二十四岁了。 四年的时间就在一日复一日中缓缓流逝。 有时候他会胡涂,怎么他竟然就这样普普通通、波澜不惊地在那对兄弟身边待了四年?似乎他更该做些如卧薪尝胆、忍辱复仇,或抵死不从、装疯卖傻寻找机会等的事。 头一年,他恨他们。 恨不得三人同归于尽!他也确实每天想着复仇雪耻之类的事情,所以才逼着自己放弃自尊,咬牙忍受下类如性奴一般的日夜。 他在等待。 第二年,他终于等到了报复的机会。 可在他接受惩罚教训之后,那两个人对他态度却改变了,就像改变了作战计划一般,从作践变成守护。 他怀疑,他担心,他小心翼翼地等待他们对他施展新的阴谋,也在努力用自己的坏名声去抹黑那两人。 第三年,一直在等待那两人展开他们的阴谋诡计,看着他们对他的态度一天一天从守护变成尊重。 尊重他的想法,尊重他的人格,他内心却越来越惶恐。 眼见他找到机会就去抹黑他们,两人不但不生气,更像是给他黑啊黑的黑习惯了,有时候甚至会帮着他在自己脸上抹灰。 就在这样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他在他们身边已经生活到第四个年头。 这时,当年的恨似乎已经淡色了很多,他也想通了,他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对方再可以骗取的东西。 他学会随居而安。 一边掩饰内心中的惶恐,一边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 虽然如此,那两个人变本加厉,从守护变成呵护的奇怪态度却更深的困扰了他。 他不但惶恐,更在害怕!害怕什么?他在害怕自己会再一次落进「陈默」布下的感情陷阱中吗?!单论功力,把九阳和阴绝功糅合在一起融会贯通后的他,与燕家兄弟任何一人单打独斗,都立在了不败之地。 就算他赢不了他们,他们如果只是一个人的情况下,也别想轻易打败他。 如果是两人连手,那当然另当别论。 可惜那两个主儿都不是讲究公平的家伙!一旦事关他们的性福,他们才不会在意两人连手对付一人,有多么卑鄙无耻,不讲道义!所以,无畏庄和飞鹰社,就会经常有人看见他们三人聚在一起「切磋」武学。 那时,重新树立信心的自己有好几次离开他们单独出去晃荡,伸手管了几件闲事,也让自己的名声更糟糕后,他就会像蜜蜂回巢一样,回到他们身边和他们练武、说话、吃饭、胡闹还有睡觉。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当你习惯别人疼你爱你宠你以后,越是曾渴求这些的人,在得到后也就越发珍惜。 缺水不知道自己在珍惜什么,他只知道,现在的生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让他感到……很幸福。 渐渐地,他甚至发现自己喜欢待在那两人身边,喜欢那两人伸手摸他的头,喜欢他们在寒冷的冬天紧紧抱住他。 恨,也维持得越来越辛苦。 苦笑,也许他最大的弱点就是禁不住别人对他好吧。 一边在心中想着他们的狠,一边又在心中念着他们的好。 如果他们肯放了自己父母就好了,如果他们肯放了他们,他……缺水不知道那两人是怎么看待他偶尔的消失,但既然没有阻止他,他也就懒得问。 所以,燕无畏坐在他面前半天却没有说话的态度,让他感到很奇怪。 他没理他,任他枯坐,捧着书本看自己的。 结果燕无畏开口第一句话是这样的:「你现在去飞鹰社要比回无畏庄多了。你是不是……觉得和无过在一起比较快乐?」 去?回?难道在无畏眼中无畏庄才是他的家?缺水有点好笑。 他早就搞不清楚自己的家到底在哪里了,没想到燕无畏倒比他还在意这点。 「你不回答,是不是代表我没有说错?」燕无畏的脸现在是他自己的。 托燕无过来往太频繁的福,有时候庄中人看到没有易容的燕无畏,也只当是燕无过来了。 「我和无过在一起比较多,你难道会觉得难过?」缺水头也没抬地又翻了一页。 没有人回答,室内静悄悄的。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吐气,端起茶盅一口饮下,缺水不看那人的脸道:「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 「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缺水微微皱眉,为什么他会听出对方声音中的不安。 「我倒想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记得你弟弟好像跟我说过,你并不喜欢我,就算在你是陈默的时候。你想抱我想……无非是因为受到你弟弟的刺激。好吧,就算你想要我的身体好了,可我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已经是一个早就没有少年身姿的大男人!这几年,我也知道了这世间确有些男人喜欢和男孩子做那事,可他们大多数都只喜欢小孩子,那些卖身的像姑,也大多过了二十就没人要。所以我不明白,我这具全是筋肉伤痕累累的身体,到底有什么地方能引起你和你弟弟的性欲,我一直在等,等你们自己厌烦的一天。而如今都过了四年,你竟然还来问我要怎样才能原谅你。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就如你当初所说,你有你不得不完成的使命,我只不过不小心成了阻你道路的一颗挡路石而已,还是那种稍微有点用处的。」 说完一直想说的话,缺水放下书本,考虑是不是明天就离开。 「缺水,今晚陪我好么?」低低的声音,说是请求,听来倒更像是乞求。 燕无畏这样软弱的态度让缺水感到很……难受很不舒服,很让他无法拒绝。 叹口气,缺水站起身,「随你。我回房,你想要就过来好了。」 燕无畏来了,脱光衣服躺在他身侧,不言不动地只是望着他。 缺水翻过身,不想去看那人的眼睛。 灯油尽了,冒出一缕白烟,让整个卧室陷入一片黑暗中。 「缺水,你知道么?我一直都很羡慕无过。」 他在听。 「因为他是弟弟,因为他天性任性,所以他一直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也许对你来说,我是个很厉害、很阴险、很成功的人物,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又是谁呢?谁知道我就是燕无畏,谁知道我的脸长得和燕无过一模一样,谁知道我每天出门必须化妆?除了你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我们几个心腹也只知道我和无过关系非浅,却不知道我们是孪生兄弟,也不知道我的真面目如何。在他们看来,拥有那张脸的人只有一个燕无过。 「我喜欢你,虽然知道的太迟。我喜欢上你一点都不奇怪,就像你喜欢上我一样,日久生情,水到渠成。你永远不知道,当我得知无过占有你后我的心情是怎样的,有好几次我想杀了你,也想杀了自己的弟弟。很疯狂是不是? 「其实,我没练阴绝功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我不敢,我和无过是亲兄弟,他不擅于克制自己的情绪并不代表我就擅于。我只是不得不去克制!因为我和无过必定要有一人时刻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可是我仍旧在你面前发作了两次。第一次让我不顾你的意愿强暴了你,第二次我因为妒忌而疯狂。我本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你,可任性妄为的无过却打破了我的计算,让你知道一切。我本来打算瞒你一辈子…… 「于是,我成了你最恨的人。刚开始我还很高兴,不管如何就因为你之前最爱我,所以才会在得知实情后如此恨我,恨我到不愿承认我就是陈默的地步!可这也只是一开始。我和无过都是善妒的人,你知不知道,哪怕是你对别人看上一眼都会让我们怒火横生?眼看无过对你越来越好,眼看你越来越不怕无过,说实话我一点都不高兴。我希望你怕无过一辈子,我希望你认为只有我才会对你好,只有我才会真心疼你爱。 「你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问我到底喜欢你什么地方?答案很简单,你在过去那十二年中,就已经用你真挚的感情俘获你了我的心,十二年中,哪怕只有一次你把自己当少爷看拿我当随从看,我也不会在后来栽在你手上。你的好原本只有我知道,后来无过也知道了……我们还真不愧是同胞的双生兄弟!我喜欢你的所有、你的全部!我希望能和你相守一辈子。为了达成这个愿望,我不惜和无过分享你,但如今你却一点一点离我远了…… 「我感觉你渐渐忘了陈默,忘了我就是陈默,你在抛弃我,你在无过和我之间作出了选择,你选择靠近无过,远离我这个伤你最深的人。但你可知道,我伤你有多重,我就伤自己有多重。」 沉默在卧室内飘浮。 隔了一会儿传来燕无畏自嘲的笑声,「你不相信我。呵呵,你不相信我……」 缺水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燕无畏好像哭了…… 「缺水!」燕无畏从后面紧紧搂住了他,「转过头来。」 缺水无言地转过头,在黑暗中看着他。 燕无畏把脸凑到他面前吻住了他。 有什么从燕无畏口中滑出,滑到了他嘴里顺喉而下。 挣扎着推开他,缺水怒道:「你给我服了什么?!」 燕无畏温柔地笑,趴在他胸前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是的,要不了一盏茶他就知道他服了什么!见鬼的,他竟然喂他吃春药?!不但如此,那人还低下头开始挑逗他,更在他开始无法控制情欲后含住了他那里。 之后,缺水只觉得自己似进了天堂,又似下了地狱,那种灭顶的快感几乎要了他命去!最后,他只记得燕无畏看着他,笑着流泪的样子。 第十章 他从无畏庄跑了出来,懵头懵脑地跑了大半天,直到差点换不上气才慢慢停下脚步。 那个疯子……那个疯子!越想越气,缺水忍不住对天破口大骂!他竟然……他竟然!抹抹脸,抬头看见远处一张随风摆动的布招牌,上面大大写了一个「酒」字。 想想,抬脚向那酒家走去。 他需要喝点酒让自己平静一下。 刚走到门口他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对方已经看见他。 「阿弥陀佛,袁施主,别来无恙乎?」浑厚慈祥的声音从酒家店铺内传出。 缺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迈脚走了进去。 不大的酒铺内有一桌坐了四个光头和尚,其中一个是缺水的熟人,也是武林中声名赫赫的少林寺主持无尽大师。 缺水一点都不想碰见这位少林寺方丈。 自己的父亲是这位方丈的方外之交,他几乎可以想见无尽见了他会说些什么。 如果换在三年前,哪怕是两年前,他都会立刻向无尽说出所有事情的始末,请他斩妖除魔,请他想法救出自己父母,可如今……啊啊啊!那家伙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个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缺水气得直咬牙!「缺水见过大师。」 按捺下心中翻腾,缺水向那位老人行礼道。 「小施主请坐。」 无尽大师示意缺水在他身边坐下。 店家上前问缺水要些什么。 缺水要了一壶烧刀子。 踌躇半天,见对方微笑慈祥的面孔一直看着他,缺水咬咬牙矮身坐下。 大不了听顿训吧!见缺水坐下,无尽也不知示意了什么,和他同来的三位和尚向缺水合十施礼后,坐到了另一桌。 「大师,您想说什么就说吧,小子听着就是。」缺水苦笑。 无尽呵呵而笑。 「还记得,老僧在五年前第一次见到施主时,就曾为施主的面相小小吃了一惊。如今观施主神情,想必是已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缺水猛地抬起头。 「大师此言何意?」 无尽宣了一声佛号,说了句没头没尾的竭语:「阿弥陀佛,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缺水不明白,再次追问,却只得到对方一个拈花微笑。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越想头越疼,店家送来酒壶,缺水一把抓过,丢下银两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酒铺。 无尽看他离去,双手合十念了一句:「我佛保佑天下苍生。」 缺水还是回了无畏庄。 在走进自己的小楼时他有点犹豫,昨天离开的时候燕无畏尚在昏睡中,现在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为什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哇!缺水被吓了一大跳,转回头就看见陈默苍白无血色的面容。 「你、你……」 「你肯回来就好。我也不多求,只要你在心上记住有我这个人也就……」燕无畏抿抿嘴唇,推门走进小楼。 缺水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对方的脚步有些蹒跚。 「你……没事吧?」明明不是他的错,明明是对方下药,但一见燕无畏这个样子,他就冒出了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燕无畏摇头,回头对他温柔地笑了笑,「吃过饭没有?我让周伯给你送饭来。」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 缺水立刻起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他又回到了五年前。 眼前的陈默还是陈默,而他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看到燕无畏小心而又缓慢皱着眉头在床边坐下,他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燕无畏为什么要那样做?他想挽留什么?就为了让他留下,他堂堂武林盟主竟愿意做出这等事?他就不怕他拿这件事到江湖上宣传?他就不怕从此名声扫地?燕无畏,陈默,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在那里呆站着干什么?你要是不愿意我在这儿和你一起睡,我现在就回无畏居。」说着,燕无畏就待起身。 比心更快的是他的手,在燕无畏站起来之前,缺水已经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没说不愿意你睡在这儿。你坐着吧,我知道你……咳。」 他对这种事可是深有体会!何况前夜他还服了药。 「你何苦这样做?」缺水在燕无畏身边坐下。 「没有苦,我心甘情愿。」 燕无畏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缺水心脏「咚」地一跳,这好像还是陈默头一次向他表示出依赖的样子。 不对,他不是陈默,他是燕无畏!缺水想了想,说出了他深思一天一夜的话:「我想过了。只要你们放出我父母,解掉他们身上的毒,让他们退隐山林颐养天年,我……我会遵守诺言留在你们身边。」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燕无畏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 天知道,他现在只想跳起来大喊大叫狂舞庆祝!四年!他和无过等了四年,终于等到缺水这句话!但他还不能表现出他的喜悦。 以他对缺水的了解,如果他能趁此机会博取更多到缺水的感情,那以后就算无过想把缺水拐跑他也不怕了。 燕无畏抬起头,轻轻含住了缺水的嘴唇,缺水想躲,却被燕无畏紧紧抱住。 「你曾经说过,你想以下犯上,你想抱我。」 燕无畏拉开自己的衣襟,抓着缺水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 「对不起,前晚对你用药,我只是不想你拒绝我,那样我也太难堪了。」 燕无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动手恢复了本来面目。 「我知道你想抱陈默,但我真正的身分是燕无畏。我希望……我求你在清醒的状态下抱我一次,你可以把所有的恨发泄在我身上都没有关系。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缺水推了推他,他不习惯这样。 燕无畏突然跪了下来,跪在他两腿之间,把头埋了下去…… *** 缺水早上在无畏怀中醒来时,总觉得自己似乎中了什么圈套,并被牢牢套住了!他是个傻瓜,一个禁不住挑逗的好色大傻瓜!他应该义正严词地拒绝他,他应该推开他,而不是像个冲动的白痴一样,抱起那个俊伟的男子就往床上压! 所以,当燕无过从窗户里跳进来时,就看到他想了快一个月的缺水正躺在床上,抓着自己的头发,懊恼至极地痛骂着自己。 燕无过挑了挑眉毛。 他没有看错吧?他怎么觉得现在的场景有点不对头?缺水看到他来了,第一个动作竟是扯过被子,把他身边的燕无畏裹了个严严实实!燕无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尤其当他看到燕无畏在被窝中,背着缺水,对他异常狡猾且得意洋洋地眨了眨眼睛。 这个狡猾的坏家伙趁他不在的时候干了什么事?缺水怎么会……表现得……?可怜燕无过得知此事后,花了二十年时间去想要不要也东施效颦。 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狠下心去做,就只能去问他本人和当事人缺水了。 不过那已经是后来又后来的故事,在此也就不详述了。 话说决定投身地狱的缺水,在无畏庄和两兄弟过了几天蜜里调油的生活。 正确地说,应该是燕无畏抱着缺水偷笑,而燕无过却在一边气白了脸,瞪着眼看两个人你侬我侬!虽然知道燕无畏干了什么好事,但没有勇气同样实施的燕无过,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缺水对燕无畏,露出了从没有过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问燕无畏,缺水怎么会放下心中心结,燕无畏告诉他,他答应把袁正啸夫妻放掉。 燕无过勾唇嘲笑:你有什么计划可以做到天衣无缝,让缺水丝毫看不出破绽?燕无畏说他打算在半个月后带缺水去苏州见袁正啸,当然在这之前,他会跟袁正啸说好让他们换一处地方住,也会让袁正啸和缺水说两句话,让缺水安心。 至于缺水以后想去看望袁正啸夫妻,他再另外想办法。 这就是你的妙计?燕无过嗤笑。 走一步算一步呗,还能怎么办?难不成再找一种类似无治的毒药让他们服下?我来找找看。 燕无过笑得阴狠。 燕无畏点头表示同意。 *** 过了两天,缺水觉得自己上当了。 燕无畏让他抱了两次,就再也没让他尝过甜头!每当他试探性地去问他时,这对孪生兄弟就会联合起来把他弄得顾头不顾尾,到最后别说压别人,能保得住自己一晚上不被做上四次以上就算不错!但他却没有怀疑燕无畏说要放掉他父母的话。 他选择了再次相信他们!就在燕无畏、燕无过说要带他去苏州见他父母的第二日,庄中来了重要的访客,是少林无尽大师一行。 燕无畏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见无尽,缺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待在自己的小楼中翻看一些阵法书籍,他小时候略微学过一点,这两年得无畏、无过指点,对此更有长足进步。 耳朵动了动,静下心仔细倾听。 来人是个高手。 是谁?一阵微风飘进。 「来者是谁?暗箭伤人不觉得良心有愧吗?」缺水手抓一支飞镖,沙哑着嗓子对窗外说道。 隔了一会儿,门被踢开,有人负手走进屋内。 看清来人,缺水大吃一惊!「扑通!」一声,在来人面前跪下。 「不孝子袁缺水叩见父亲!」 袁正啸面色阴寒。 四年了,这个阴影还是没有从袁家头顶上消失,不但没有消失,甚至还有越来越扩大的势头。 以为那对兄弟玩个两年就腻了,终究会娶妻生子,按照他当初的计划继续走下去。 可是,那对兄弟不但没有遵从他一开始的计划,最后还给他生生踏上了邪路!也许他成功了,成功地孕育出一对领导黑白两道的杰出儿子。 但也许他也失败了,因为他发现他根本没有能力去控制他们。 五天前老友无尽如约去苏州找他下棋。 见到他后,和他提起了途中见到缺水的事情,并和他说了一些让他似懂非懂的禅语。 他没有去多想这些禅语,反而在脑中生出一个念头。 他找了理由让无尽到无畏庄来找无畏、无过,而他则决定,趁无尽引开那两兄弟的机会,去暗杀失去功力的缺水。 身为袁家传人,身为无畏、无过的父亲,他有些事必须得做!他不能真的让袁家从此断子绝孙! 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似乎还吃惊不已的青年,袁正啸冷哼,「你的功力恢复了?」如果不是功力恢复,他怎么可能躲过他暗中一镖! 「是,父亲。」 缺水张口还想问他怎么离开了苏州,又为什么会给他一暗镖?他想不通其中道理,却死活都没往袁正啸想杀他的方面去想。 「父亲?谁是你的父亲!你这个孽障!」不等缺水问出口,袁正啸已经怒火腾发! 难道……父亲都知道了?知道他是用什么换取了他们的生存?缺水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抬头去看父亲。 袁正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叫了自己二十几年父亲的青年,神色复杂。 「你为什么要这么自甘下贱?当初的事我也不怪你,无过为了抵抗阴绝功散功带来的痛苦,拿你练功舒缓,我还觉得对你有些亏欠。可为什么你事后不但和无畏不清不楚,更和他们兄弟两人纠缠至今?!你想害他们和你一样身败名裂吗?你想让我袁家绝后吗?」 父亲为什么会用这种口吻说话?他在维护那对兄弟?他在责怪自己?缺水胡涂了。 看到缺水的表情,袁正啸已心中有数。 「看来无畏、无过一直没有告诉你实情是么?」 「实情?」什么实情? 袁正啸正要开口又有了一丝犹豫,这孩子他毕竟也养了近二十年。 下面他要说的话会带来什么结果,他也清清楚楚。 真要毁了他吗?袁正啸目光不经意地从他身上掠过,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度厌恶的东西一样,拳一捏。 既然这孩子自己不争气,也怨不得他心狠手辣!无毒不丈夫!他绝对不能给袁家留下这么大一个祸患!何况他也并不是自己亲生的不是么?这样一想,袁正啸的脸色再次寒了下来。 速战速决,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来到这里,他可不打算和他那对阴狠毒辣比他犹过十倍的儿子们对上! 「难道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他们才是我真正的儿子!而你不过是我从一将死的乞丐手上买来的孩子?」 「您说什么?」缺水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袁正啸的脸上露出了缺水陌生的表情,那是一种类属于毒蛇的阴毒,「你只不过是我培养来训练无畏、无过的工具罢了。可没想到你别的能力没有,婊子样倒学了个十足!你不止让我失望,更让我感到后悔!后悔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恬不知耻勾引兄长的兔二爷!」 缺水张大嘴巴。 这人真是他父亲?会不会是燕无过让人易容的? 「您……我不相信,我明明看到您被他们关在地牢里……」缺水还在挣扎。 袁正啸用一种可怜他的鄙视眼神看着他,「你听到我们说什么了吗?」 缺水茫然地摇头。 「你跟他们睡了这么久,应该知道他们身上的特征吧?有没有想起来什么?我记得你小时候应该看过我脚的样子。」 对了,父亲的左脚有一个特征,但他没有。而这个特征…… 长袖一甩,袁正啸冷笑,「缺水,我养育你二十年,就算是养一条狗也会对牠生出感情,更何况我曾一心栽培你!落到如今田地,一半是你无能,一半也是因为无畏、无过心机太深。我虽然身为他们的父亲,但当我得知,他们竟然愿意花十几年的时间完全改变身分来达到一个目的时,我承认我担心了。担心自己将来会不会莫名其妙、来不及解释一切,就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上!」 缺水抬头望向他。 「如果你脑子清楚,你应该明白无畏、无过从来就没有真心对过你!看看你这几年,和外面的娼妓有何区别?无畏、无过如真心对你,又怎么会让外面的谣言满天飞也不解释?谁会让自己的爱人背上如此难堪的骂名?你知道江湖上都在怎么说你?你还好意思说是我袁正啸的儿子,你知不知道每当听到别人提起你的名字,我就恨不得当没有养过你一样!你简直就是我袁家最大的耻辱!让你冠我的姓实在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策!你还想在我儿子身边待上多久?你就这么希望让男人玩你么?外面卖身的窑子多的是!你这个下贱无耻的乞丐之子还不给我滚出袁家!滚!」 缺水站起身。 袁正啸终于拂袖而去。 他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会留下来让儿子们抓到把柄。 望着他曾唤作父亲的人远离的背影,眼中有热热的东西流下,很快就模糊了视线。 「他们一直在骗我?从头到尾……」缺水忽然笑了笑。 原来,他袁缺水自始至终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 傍晚,回到卧房找不到缺水的燕无畏、燕无过,在书房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张压在镇纸下的草书。 致燕无畏、燕无过:在走之前,我想有些事先交代清楚会比较好。 二十四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武林盟主的儿子,是袁家的大少爷,有一对虽然严厉、冷淡却关心自己的父母。 我尊敬他们,爱戴他们,为了他们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所以……我付出了自己的尊严和自由。 我告诉自己这是值得的,这是我身为人子应尽的孝道。 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什么大盟主的儿子。 呵呵,就像做了一个梦。 一个贫穷的乞丐做了一个富贵梦,醒来仍旧是一无所有,只是更加脏污了一些。 但,我不恨你们任何人,也不怨你们。 这一切追根究柢,是我自己有眼无珠、是我自己无能懦弱所造成,所以真的不恨你们。 我占了你们的父母,夺了你们原本的生活,你们刑虐我也算扯平。 你们扮成陈默从我这里骗得九阳秘诀,但这原本就应该是你们家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欺骗不欺骗的了。 虽然你们拿我发泄让我身败名裂,这确实让我很痛苦,但你们的父母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也扯平了。 至于这一身功力,我想我也不用特意去还给你们家了吧?好歹你们也睡了我四五年,也废过我一次功力,那么,我是不是可以保留它,让自己还有个生存的手段?清了,都清了。 我以为自己是武林盟主的儿子,是假的。 以为自己是袁家庄的大少爷,是假的。 以为自己有一对关心自己的父母,也是假的。 曾经以为自己有个真正爱护我的爱人,更是假的!那么会不会我所以为的东西都是假的呢?我不想去分辨,也无力去分辨。 让这一切都结束吧,后会无期! 字迹越到后面越潦草。 若不是燕无畏熟悉缺水的字迹,后面几段差点辩认不出来。 「墨迹还没干,他应该走得还不远!」燕无畏话声刚落,燕无过的人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燕无畏抓着信纸,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呆站了许久,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疯一般地追出了门外。 *** 江湖因为袁缺水再次沸腾!十万两白银只求袁缺水下落。 飞鹰社大魁首燕无过发出黑道追缉令,要求追拿爱人袁缺水,同时要求不能伤其半分。 如有人把缺水完整无缺地送到飞鹰社,燕无过答应,今后飞鹰社每年分红都会分出一成给其人!十万两白银加上飞鹰社每年的一成红利,凡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放下了手头上的活计,冲入寻找袁缺水下落的大军中。 不光是黑道,白道联盟武林盟主陈默也发出了武林帖,请求天下武林人士帮他寻找爱人也是他师弟缺水的下落。更有悬赏物干将宝剑一把赠与有缘人。 这次的悬赏让大亚皇朝的国土整个都被翻了一番,同时这次悬赏更让袁缺水的大名,在今后五十年都没有让武林人士忘记。 这个据说是自甘堕落走入邪道的巫山公子,成了武林中最传奇的人物!后来几十年,既有人说他是淫邪的恶魔,也有人说他对己有大恩,是个真正的侠士。 到底袁缺水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始终都没有一个论断结果。 而飞鹰社魁首和武林盟主,也因此背上了一生的污名。 后人论断他们,都说这两人一生辉煌,唯一的污点就是两人都有断袖之癖。 不过也是托这两位的福,那淫邪的巫山公子才没有出来祸患江湖。 终章 燕无畏、燕无过跋山涉水到处寻找缺水下落,只要听到有可能的消息,立刻就飞奔而去。 短短一个月,两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就在两个人考虑请朝廷也帮忙寻找缺水下落时,他们收到了一封来自无畏庄的十万火急信件。 打开一看,只见信纸上只有一行字:我知道缺水下落,要想知其在何处请到飞鹰社求凡楼一晤。 两人相对而视,不约而同腾身跃上马匹,向飞鹰社总坛奔去。 *** 求凡楼前,一青年负手看着楼上匾额,看来看去皱起了眉头,突然飞身一脚,把那块龙飞凤舞的匾额踹成两半,摔裂在地!求凡?还真是天大的笑话!有什么好求的,他本来就是个凡人!嘲笑了几声自己年幼无知时的浅薄,青年把碎开的匾额踢到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在花园中寻了一个石凳坐下。 翻了不到十几页,就听到「嗖嗖」两声,园中多了两条人影。 青年合上书本,笑嘻嘻地站起。 「你们怎么才来?我都在这儿住了快一个月了!」 「你说什么?!」燕家兄弟异口同声,恶声恶气地大吼道。 拍拍手,青年伸指笑,「哎,先别发火。对了,你们是不是向江湖上悬了赏,只要有人能提供袁缺水下落,并完整无缺地送到你们面前,就能得到十万两白银,加上飞鹰社每年红利的一成,还有一柄干将宝剑?那……这些是不是代表都是我的了?记得给我送来,缺水先在这里谢过两位兄台。」 燕无畏、燕无过也不知道是被气傻了还是怎么的,半晌愣没一个人说出话来! 「你……」燕无畏先反应过来,手指着缺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没有走?」燕无过冲口而出。 缺水笑了笑,转身走进小楼,快进门时突然回头笑问:「告诉我,什么是对你们袁家最大的报复?让你们父子不和?让你们断子绝孙?那……我有没有可能做到?」缺水诚恳地向两兄弟征求意见。 燕无畏、燕无过除了苦笑点头还能说什么。 「哦,还有一个报复的手段,就是……让你们兄弟反目!这要怎么做呢?嗯,这样吧,今晚你们谁打赢了,谁就进来好了。我先进去睡个午觉,恕不相陪,失礼!」一摆手,缺水笑呵呵地消失在楼内。 燕无畏、燕无过哑然无语,一顿之后两人同时出手!不是向对方攻,而是向屋内冲!这个臭小子竟敢这样玩他们!不想下床了是不是! ─全文完 后记 易人北这篇故事到此结束。 总计二十二万多字,写了……不太好意思说,拖得太久了。 在此,主要交代一下《面具》一故事的主题和一些人物的后续。 面具,顾名思义,也就是说这篇故事中有人戴了面具出来和大家相见的意思。 相信诸位看官也看了出来,故事中第一张最明显的面具就是陈默,第二张面具是留燕谷主,第三张面具是前武林盟主袁正啸,而我想定中的第四张面具,则属于明是正却被诬为邪的缺水。 当然面具的含义可以涉及得相当广泛,在此也不一定就固定在这四张面具上面。 故事中有不少人物出现。 比如对缺水有了非分之想的可怜的王清竹,说他可怜也没写他结局的原因,是他真的很可怜!肖想了缺水一辈子,却一辈子只能眼馋地看着,无畏、无过还时不时给他王家找点麻烦,把他耍得团团转,你说他可怜不可怜?还有袁正啸的下场。 我虽然没有明确的写出,却已经在缺水最后的问话中提到了他可能会遇到的事情。 好歹他也是无畏、无过的亲身父亲,也养育了缺水十多年,所以就给了他一个让他好自为之的间接下场。 毕竟因为有他一开始的疯狂念头,才有了后来无畏、无过和缺水相遇且相守一生的故事。 人物交代就差不多到此。 顺便在此祝福那三人能性福快乐的生活到老——恐怕也只有心胸广大又心软,又贪恋他人温暖怀抱,又渴求有人真正爱他的缺水,才能受得了那对兄弟。 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个鸳鸯锅也只能配缺水这个盖了。 也祝福所有阅读了这篇故事的读者们,至少一天内没有烦心事!最后的最后,每个读者都是一个评论者。 对这个故事,也许有人看得对胃口,有人就看不顺眼。 反正只是故事嘛,我写你看,消遣而已。 如果觉得这个故事有可能会炸伤您,还请您自备伤药或干脆把它丢得远远!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