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你上瘾 作者：凡尘无一 文案 当年作为恒陇一中小霸王的顾林非无意间认识了校花同桌的刑警亲哥哥陆战。 一见钟情后的一番死缠烂打最终以失败告终，顾林非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了陆战的生活里。 三年后一次任务中，陆战发现跟自己暗中接线几个月的重要证人竟然是顾林非。 一番天雷勾动地火，顾林非摇身一变以初级刑警的身份加入到陆战麾下。 看两人如何再续前缘。 攻受不逆，悬疑甜向。剧情为主，案情为辅。 顾林非你且痞且不讲理，我陆战照单全收。 校霸纸老虎受×刑警真老虎攻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战，顾林非 ┃ 配角：陆思薇，警局同僚 ┃ 其它：1V1，甜宠，罪案 重逢－厌阳天 第1章 第一章 2018年10月27日凌晨，A市，石风口港湾。 “陆队，线人的消息可靠么，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啊。” 刚入市分局不到半年的周晓鱼坐在陆战那辆私物公用的越野车后座，一边缜密的观察周围，一边问。 陆战嘴里叼着根没点火的烟，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一点五十二，还有八分钟。 “韩久那边儿有动静吗？” “没有。”周晓鱼摇了摇头。 陆战往后一仰，把头靠在椅背，双眸阴沉的深不见底，这不像AK的作风。 一个月前，市公安分局。 周友仁把陆战叫进办公室，一打资料直接放在陆战眼前，陆战眉角跳了跳：“上个案子刚结不到三天，说好的假期呢？” “这回不是命案。”周友仁示意陆战坐下，“苏痕查的案子，你有耳闻吧。” “什么时候我还得管缉毒大队的事儿了。”陆战拉着椅子转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上去，拿起桌上的东西瞅了两眼，“这是什么，暗号？” “嗯。”周友仁把一部老式的诺基亚手机放到桌上，“这是我们跟线人唯一的联络方式，我把你们组调进缉毒大队协同调查，两个月内要端了烟鬼老巢，但这个人，你得给我保住。” 陆战有点儿懵，周友良手下有的是人，按理说保护卧底这种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视线从手里的资料转移到周友良脸上：“我保？我是听说苏痕半年多了也没抓着烟鬼，怎么着，这就要把人开了？” 周友仁早就习惯了陆战的说话方式，不紧不慢的给自己沏了壶茶：“陆战，这个人有点特殊，我只能相信你，你明白吗？” 陆战眉头一紧，周友仁像是没看见陆战的反应，对着陆战手上的资料点了点：“AK的暗号比较复杂，今天正好你值班儿，等人都走了你来我这儿，背完再回去。” 陆战一抬头，伴随着叮的一声，时针正好转到四点。 “周局，我没理解错吧，一百多页？” “AK说这里面是有规律的，但我没发现。”周友仁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一边收拾桌面一边坦然的说，“你琢磨琢磨吧，要是连你都看不出来，估计分局就没人能看出来了。” “……” “去吧，下班儿再过来。” “……” 此刻，石风口港湾。 陆战手里的诺基亚已经被按亮了无数回，灰绿色屏幕上除了每隔一会儿变化一次的分钟数，没有任何改变。 陆战一手按着眉心，说不上的心烦。 昨天上午AK发来消息，说次日凌晨一点半，烟鬼会与巴颂进行现场交易，金额巨大，地点在石风口港湾或者华亭后山。 这是毒贩的惯用套路，苏痕那帮人早就埋伏在了山水两路，做好了将烟鬼一锅端的准备，可陆战不一样，他是要救人。 AK能不能在这次交易中全身而退，全看陆战。 仔细研究过石风口港湾和华亭后山的地形后，陆战推测两伙人在石风口港湾的交易可能性更大，于是派韩久带人去华亭后山蹲守，自己则提前一天下午六点带着周晓鱼进了港口。 “陆队！”周晓鱼忽然提高了音量，声音里带着惊喜，“十点钟方向是不是AK？！” 陆战在听到AK名字的瞬间顺着周晓鱼说的方向看了过去，只着一眼，便又面色阴沉的收回了目光：“不是。” “不是么…”周晓鱼略显失望的撅了噘嘴，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朝那个已经走到十一点钟方向的男人看了眼，“可是这个时间一个男人自己来港湾，还在树林里鬼鬼祟祟的，还穿着白色T恤，而且他手上的包也…” “不是。”陆战毫不犹豫的二次击垮了周晓鱼一颗憧憬福尔摩斯的心，语气还甚至比上一次稍微强烈了点儿。 周晓鱼嘟囔着嘴依然不服：“陆队，你不是也没见过AK么，怎么能确定他不是？” “气质。”陆战半开玩笑一句话毫无意外的收获了周晓鱼一双大眼睛投来的不可理喻的眼神，看了眼架在周晓鱼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你的眼镜是装饰吗？” “啊？” “AK会带女朋友来这种地方交易么。” “女朋友？”周晓鱼眼睛一瞪，“你是说那个男人身边还有个女人，我怎么没看见？” “因为你所有的注意力都被AK给的讯息吸引了，AK说他会穿白色T恤，你就盯着所有白色物体。视线高度集中时会弱化其周围物体的成像，尤其是黑夜，会忽略他身边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很正常。” “……” “不过你连他手里的包都注意到了，就没看出那是个女包么。” “这…太远了，我…”周晓鱼尴尬的推了推眼镜，本想在偶像面前改变一次形象，谁知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等周晓鱼再想趁着脖子看出点别的什么来的时候，陆战已经一把从周晓鱼手里拿过那一摞快要被翻烂了的材料，“别看了，以你接受的教育，应该不能理解他们是来干嘛的。”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周晓鱼立刻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硬是要看，然后忽然被自己脑子里窜出的想法吓的缩回了脖子，“不…不会是人口／交易，或者…器官买卖？” “没那么高级。”陆战好笑的看了眼周晓鱼在被毁三观前最后的模样，“他们是来寻求刺激的。” “简称，打野／炮。” 果然，这三个字后，周晓鱼的脸唰的一红，车里再也没有了连环炮似的提问。 陆战摇着头把目光重新放回材料上，这几个贩毒的样子他早就打成相片儿印在了海马体上，死都忘不了，关键是这个AK。 AK是谁，他不知道。高矮胖瘦，是男是女，一概不知。现在全中国上下十四亿人口，除了AK自己，就只有周局知道这个人的来历。 “情况不对。”在腕表上的时针对准数字2的一刻，陆战把叼着的烟点燃，资料随手扔到副驾位上，“打电话给韩久。” “是韩副队！”周晓鱼刚掏出手机，韩久的电话正好打了进来，陆战来不及再考虑车里的微光会不会引起注意，一把接起电话。 “喂，陆队，情况不对！”电话一接通就传来韩久的声音，他显然比陆战更焦急，“出现了两个接头人，一个是烟鬼的手下大飞，另一个不认识，但只交易了现金，没有毒品！” 陆战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其实从他看见那两位“野战人员”的一刻起，心里就已经下了结论——他蹲错了地方，如果烟鬼真要在这儿交易，那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进那片树林的。 直到韩久的消息传来，他才知道，不仅仅是他蹲错了地方，所有人，连同苏痕叫来的支援，全部蹲错了地方。 “陆队，抓还是跟，他们要走了。” “不用了。”陆战脸色一沉，把手机按了扩音后递给周晓鱼，然后用轰的一声汽车发动声打破了这个夜晚的平静。 跟他离着十几米远的苏痕和树林里正卖力“工作”的男女同时吓了一跳，苏痕瞪着眼珠子立刻按下对讲机：“陆战！你干什么！” “你的人没给你传消息吗，交易已经结束了。你愿意埋伏就继续埋伏，咱们任务不同，我先撤了。” “你说什么？！”眼看对讲机已经失去接收信号，苏痕气的一把扔了对讲，“给陆战打电话！” “苏队，陆队出任务不带电话。” “他妈的！” 陆战说完就关了对讲机，他对苏痕一向没有好感。 一脚油门几乎要踩到底，周晓鱼一个没坐稳直接在驾驶座的后面留了张面具脸，吃痛的揉了揉鼻子，另一只手却还不忘抓着手机话筒对准陆战。 “陆队，苏痕的人派车去跟了，咱们确定不去？” “烟鬼不可能交钱不拿货，肯定有另一伙儿人验过货了，大飞只是负责现金交易，不会在这个时候跟烟鬼汇合，现在跟他意义不大，咱们的目的是救AK，苏痕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去，你先带其他人回局里。” “收到。” 周晓鱼正寻思着这电话要不要挂，韩久那边儿就先挂断了，刚想收回手，陆战又没有空隙的说：“给你爸打电话。” “啊？”周晓鱼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回过神来，就见着刚才还神态自若的陆战侧脸活活生起一道青筋，“快点儿！AK有危险！” 回到分局的时候韩久已经到了，陆战极其自然的忽略掉韩久手里的现场照片，脚下生风的进了周友仁的办公室。 “成嘉姐，陆队让你把这个号码定位。”周晓鱼比陆战晚了两步进来，拿出手机上记录着的号码递给成嘉，“好像…是AK的。” 成嘉操纵着键盘的手指一顿：“AK？” 周友仁办公室内。 陆战砰的一声把诺基亚拍在桌面上：“给我。” 周友仁仿佛早就猜到了陆战会是这么个反应，不怒也不惊，缓缓开口：“陆战，你想清楚，一旦我把AK的资料给你，这个人就不能再用了。” “人都快死了还用个屁！”陆战一把抓起周友仁桌面上那一摞跟自己扔在副驾驶一模一样的材料，狠狠一摔，“周局，人是你要我保的，现在你想见死不救？” 周友仁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毒品没有按时交易，AK暴露身份的可能性非常高，卧底一旦暴露身份生存时间不会超过十二小时。但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没有暴露，陆战这么追去，他们大半年来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 “我当然想救他，不然我也不会把人交给你。不过陆战，你要知道，现在一切都是你的推断，万一烟鬼只是换了个交易地点，缉毒队就会因为你的判断失误，错过一次绝佳的机会。”周友仁把电脑键盘朝陆战一扔，“AK的资料就在发件箱，你自己考虑。” “呵。”陆战不屑的轻笑一声，周友仁以为一番警告后陆战或多或少会有一丝迟疑，没想到陆战在周友仁诧异的目光下毫不犹豫的按下回车，“周局，我只答应要保人，至于缉毒大队的责任，您赖不到我头上。” 陆战说完，刀锋似的眼神终于从周友仁脸上移开，一边往外走一边操着嗓子朝着门外一声怒喝：“手机！” 从成嘉手里接过执行任务前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又快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才点下刚刚出现在收件箱，右上角闪烁着着1的信封。 在页面没有加载完成前，就算你用枪顶着陆战的脑袋，陆战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生之年会有对着一张照片瞠目结舌半分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AK的身份终于如同雨过天晴后的烈日般，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了陆战眼前。 因为惊讶而从照片缓冲到一半儿就瞪着的眼睛，直到整个页面加载完成都没眨一下。 陆战不可抑制的颤动着瞳孔，怎么会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前四章介绍人物背景。 第五章两人正式重逢。 看不下去介绍的自行跳读。 喜欢收藏，不喜我们有缘再聚。 比心。 第2章 第二章 城东非凡酒吧，地下室内。 烟鬼轻轻捻起一根雪茄，将嘴里的烟细细从有吐到无：“人呢。” “警察跟的紧，大飞还没甩掉。” 烟鬼闭着眼睛，像是享受着雪茄带给自己的愉悦：“不急，让他多绕一会儿。” 把抽了两口的雪茄放下，烟鬼终于肯睁开眼睛，看了眼脚边儿跪着的两个浑身发抖的人：“阿峰，毛尖儿，我没叫错吧。” “没、没错。” “大哥，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10月27日，凌晨两点。”烟鬼没理会阿峰毫无意义的嘶喊，靠在椅子上一字一顿的说，“石风口港湾，华亭后山。” 烟鬼说完，自己都忍不住一乐：“老六，这消息传的分毫不差，看来这卧底是完全信了咱们的话。” 老六站在阿峰和毛尖儿身后，跟着笑了声：“是啊大哥。” 烟鬼阴森森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人，阿峰吓的一激灵：“大哥！我知道，我知道是谁通风报信！” 烟鬼带着胡茬儿的脸上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笑容骤然一收，眼睛眯成一道缝儿：“好孩子，告诉我，是谁？” “是他，是毛尖儿！”阿峰显然已经吓的开始胡言乱语，“肯定是他，大哥，我，我看见他和警察说话了！” “你胡说八道！”毛尖儿呲着牙就要去打阿峰，却被烟鬼一脚踹倒。 老六笑了一声：“你说你看见他和警察说话了？” “对，对，我亲眼看见的，就昨天！” 烟鬼略显失望的摇了摇头，随后冲老六摆了个手势，老六没有半刻犹豫的掏出枪，砰的一声，阿峰的脑浆子差点儿崩了出来，直到整个人倒在血泊里，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到你了。”烟鬼一脚踢开阿峰倒在脚下的脑袋，冲着毛尖儿说，“他说是你通风报信，要么是他知情不报，要么是他随口诬陷，无论如何，他都该死。” 烟鬼顿了顿，瞥了眼身后的人：“三少，毛尖儿是你的人吧。” 身后的三少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表情，只有清冷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到烟鬼耳朵里：“是。” “烟鬼哥，真的不是我！” 毛尖儿没工夫庆幸死的不是自己，烟鬼为人狠毒，万一说错一句话，就要跟阿峰的脑袋一起开瓢了。 烟鬼笑笑，从怀里拿出一袋白／粉，又示意老六把身后的酒瓶子递过来：“听三少说你不吸猫。” 毛尖儿一愣，惊恐的看着烟鬼，烟鬼把白／粉一股脑儿倒进酒瓶子里：“咱们卖货的不试货，叫人笑话。来，这点儿算烟鬼哥免费送你的。” 烟鬼说完，大拇指堵着瓶口摇了摇。毛尖儿看着那瓶渐渐被□□污染了的液体，就算没吸过，他也知道，那是致死的量。 “我…” 毛尖儿下意识看了眼三少，是三少告诉他那东西别碰，他听三少的，从来没碰过，可现在碰也是死，不碰也是死。 “烟鬼哥。”三少从烟鬼身后往前挪了一步，跟毒贩扯不上关系的一张精致面孔穿过黑暗面向着烟鬼，“毛尖儿是第一次，这量大了点儿吧。” “量大？”烟鬼把酒瓶往桌上一放，脸上带着几分戏弄，一伸腿踢向毛尖儿的膝盖，毛尖儿没来得及反应，砰的一声再次倒在地上，这回一点儿防备也没有，下巴在地板上磕的全是血。 “三少，知道今天行程的人，除了大飞都在这儿了。”烟鬼随手从果盘里抽了把水果刀出来，就着刀尖儿点了点桌面，“你看他们俩，像吗？” 三少皱了皱眉，没做回答。 “不像！”怒喝着将手里的刀猛地往地上一扔，直接插入半寸，脸上的表情登时变的可怖，“就这两个死不足惜的货，敢坏我的好事儿？！” 烟鬼又捡起桌上的雪茄吸了一口，像是要平复心情，半响，继续道：“设了这么大的套儿，可不光是为了看警局那帮孙子被耍的团团转。内患一日不除，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好日子过！” 老六上前一步，手里的枪重新握紧。 “这么几个人，不是阿峰，不是毛尖儿，不是老六，不是我…”烟鬼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而后狡诈中透着浑浊的眼睛忽的一瞪，“哦，我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人。” 三少微微低头，面不改色的把手机放到烟鬼手边的桌上：“是，还有我。” 烟鬼拿起三少的手机在手里转了两圈，眼神跟看阿峰和毛尖儿时不同：“三少，最好不是你，要不然我实在想不出，怎么折磨你才解气。” “手机在大哥手里，密码0327，您可以查。” 三少面无惧色，烟鬼早就习惯了，要不是他行事稳重利落，也不能仅仅半年就爬到这个位置。 烟鬼没说话，直接输了密码进去，果不其然，短信和电话都干净得很。 烟鬼又随意划拉了两下，最终在一个隐藏文件夹里发现一张照片。 “哟，三少，还有这种爱好。”烟鬼把手机里那张□□的女生照片转过来给三少看，“女朋友？” 三少略微露出尴尬的神情，点了点头。 “用不着觉得丢人，你要不是卧底，这种货色你要多少大哥给你多少。”烟鬼把手机扔回给三少，“那这么说，不是你？” “不是。” 三少答的极其肯定，烟鬼笑了笑：“也是，跟了我大半年，赚了也有几百万，就算真是警察派来的，估计也变了。” 话音刚落，烟鬼又忽然站起身：“不过干我们这行的，凡事都怕个万一。” 烟鬼重新拿起桌上的酒瓶，倒出一半儿，又兑了一半儿水：“三少，别嫌脏。” 三少依然毫无惧色，仿佛即将要干了这半瓶融了甲基□□的人不是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酒瓶：“如果这么做就能让您相信我，我喝。” 三少毫不犹豫的走到桌前，一手接过酒瓶。 与此同时，伴随着叮铃一声，三少没来得及收起的手机忽然亮了。 市局内，成嘉瞪着硕大的眼睛看向陆战，嘴巴张的像是要吞下一个鸡蛋：“陆队，你疯了吧！你这时候给AK发信息？！” “别废话了，再试试能不能定位。” 陆战的手攥的骨节发白，直到删除邮件走出办公室，心脏都没恢复到一个正常的跳动频率，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顾林非！ 三年前顾林非那张每天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欠揍脸还没从陆战的记忆里完全根除，尽管陆战三年来已经不太会想起这个人，但毫无疑问，只要顾林非出现，仍然可以叫他失去冷静。 他是怎么认识周友仁的？又是怎么成为卧底的？连大学都没毕业的年龄，他是如何混到烟鬼身边的？难道他没上大学？ 陆战沉重的呼吸声在成嘉背后形成无形的压力，成嘉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操作，两分钟后对方的信号终于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成功了！”成嘉对着定位一搜索，“城东非凡酒吧，开车去的话用不上二十分钟。” “韩久带人跟我走，周晓鱼通知苏痕，成嘉随时给我报告位置信息。” “是！” 陆战火急火燎的交代完，就两步消失在了市局大门口。 陆战开的是仍然自己的车，一脚油门下去，韩久差点追不上他的尾巴。陆战动了动耳机，接通了韩久发来的语音。 “陆队你是不疯了，你看你身后还有人吗！” 十分钟后，在韩久已经连陆战车尾灯的影子都看不见后，终于咆哮出声。 “你太慢了。”陆战说着又全速来了个漂移过弯，“韩久，听好我说的，烟鬼现在应该就在非凡酒吧，他手里未必会有毒品，但即便是有，也要先救AK再抓人，其他事儿我担着。” 见韩久那边儿久久没有回答，陆战皱了皱眉：“韩久？” “废话！”韩久不耐烦的回了一声，“你等我，我也就比你晚五分钟，你别冲动。” “五分钟就晚了。”随着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陆战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配枪，“我到了。” 城东非凡酒吧，地下室。 烟鬼又是一脚踢翻倒在地上的人：“三少，解释解释？” “对不起大哥，我真是不小心说漏嘴了。”顾林非吐了口血出来，“跟我媳妇的床上话，没过脑子。” “说漏嘴？” 烟鬼一手揪起顾林非的领子，一巴掌扇在他最引以为傲的脸上，把那条未知来源的短信贴到顾林非眼前：“知情不报，你想死，还是想让我死？” 顾林非压抑着内心想把烟鬼一拳轰倒的想法，瞥了眼那晃眼的屏幕光下的两行字。 【老公，我觉得你还是把卧底的事告诉烟鬼哥吧，别帮他瞒着了。】 顾林非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不要脸的警察，竟然敢管自己叫老公！ “我没想到阿峰真能出卖大哥。”顾林非从烟鬼松开的手里挣脱开，一把捡起地上的水果刀递给烟鬼，“我认罚。” “罚你妈！”烟鬼气的站起来一脚踩在顾林非的手腕上，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一边儿，“你知不知道这趟我要是去了，咱们就全完了！” 烟鬼到底还是器重三少，没舍得一枪崩了他，但心里的怒火却是怎么也发泄不完。 “看到这个了吗？”烟鬼伸出黑黄的指甲指了指自己的脖颈，“这道疤，以前我他妈也相信哥们儿不会出卖我，知道么，要不是老子当年躲得及时，现在脑袋都不知道埋在哪个坟堆了！” “我不会出卖大哥。”三少目光咄咄的看着烟鬼，“我的命是您给的。” “老大！”老六从耳机里听到什么，打断了烟鬼和三少的对话，表情瞬间变的严肃，“楼上好像有条子！” “操！”烟鬼就手抄起那个没人来得及喝的酒瓶子，一把摔到还在地上趴着的毛尖儿身上，“条子天天都有，别自己吓唬自己。” “不是，老大。”老六又按着耳机听了一会儿，“好像不太对。” 第3章 第三章 城东非凡酒吧，一楼。 陆战把一个看着就干巴瘦的服务生堵在洗手间：“我再问你一遍，地下室在哪。” 陆战几乎已经可以肯定AK的身份受到怀疑，一进来就在酒吧一层转了一圈，不可能这么明显，一楼的几个房间两只手都数的过来，这又是个独立酒吧，没有楼上没有天台，既然如此，那只可能是地下室了。 “我，我是真不知道啊，大哥，你捉奸归捉奸，别迁怒到我头上啊。” “你最好乖乖说，妨碍警察办案是要坐牢的。” 陆战本不应该在调查过程中暴露警察身份，但他现在别无他法，他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顾林非。 干瘦的服务生最终还是在陆战的恐吓之下指了条方向，“我，我不确定，那儿不让我们靠进，我只是见有人进去过。” “不用怕。”陆战把服务生身上的通讯设备全部拿走，又从腰间拿出了手铐将人拷在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内侧，“也不用大呼小叫，没人能听见，一会儿自然有人来救你。” 陆战在服务生惊恐的注目礼下离开了卫生间，等终于找到那隐蔽的地下室入口时，韩久也已经到了门外。 陆战直觉情况不妙，这么重要的地下室竟然没人在外看守，谨慎的把手机按了静音，正好错过了韩久打来的电话。 下意识把手放在腰间的枪把上，先是贴着墙壁听了听里面的声音，可酒吧的噪音实在太大，根本分不清是屋内还是屋外的，陆战咬咬牙，没时间犹豫了。 一脚踹开地下室没上锁的门，侧着身子冲了进去，拿着枪的手前后左右探了一遍，然而，空无一人。 陆战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掏出手机正好接通成嘉的电话。 “陆队你怎么不接电话！信号不在酒吧了！” 陆战打量了一圈地下室，又看了眼左上墙角的空调管道，隐约能看见一丝猩红：“在哪。” “刚走不远，正往城南去，具体位置…” “把定位发我手机里。”陆战挂断手机，眼神一一撇过地上的碎酒瓶，水果刀，和一片显然还带着温度的血液。 “韩久。” “我靠陆队你总算接了，你人在哪呢，我们到了。” “直接出警证，搜一楼酒柜后边的地下室和空调管道，还有，卫生间里拷了个服务员，别让他跟外人接触，你们先带回局里，回去我自己跟周局解释。”陆战一边说着一边离开地下室，“人跑了，我去追。” “你自己？” “按我说的做，管道里可能有尸体，找法医鉴定体内有没有毒品。” “好，知道了。”正当陆战奇怪着怎么这回韩久没嚷着要一起行动时，韩久又说，“成嘉刚才把路线也给苏痕了，他们确定酒吧没人后就会去接应你。” “谁让她给的！”陆战猛地一声怒吼打断了韩久的话，韩久没反应过来，就听陆战继续说，“告诉苏痕，就说我说的，他要是敢动AK，我让他再也进不了市局的大门！” 陆战愤怒的挂断电话，他本来想自己救出顾林非后，让苏痕那伙人善后，谁知道烟鬼竟然跑了，现在顾林非还在烟鬼手上，苏痕的行动方式他见过，仗着有个总局局长的亲爹，只要能立功，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人员的死伤。 话音落下，陆战人已经回到了车上，点开成嘉传过来的定位，又是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国安隧道。 “老大，要不要让大飞跟我们汇合。” 老六一边开车，一边观察着周围情况。 烟鬼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浑身挂彩的顾林非：“你觉得呢。” “把尸体藏在空调管道太冒险了，警察肯定会搜到，现在最好的方法是让大飞哥故意被警察抓到，好坏他也只交易了现金，只要他不松口，警察动不了他。” 烟鬼点点头，示意老六照三少的话去做。 “三少，今天这就是教训，知道吗？要不是咱们走的及时，现在已经在局子里了。” “是，我知道。”顾林非表面这么说，心里却呸了一声。教训？一会儿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教训！ 然而心里再如何愤怒，三少的脸上也始终是不动声色，眼睛若有似无的瞟过老六，“那卧底呢？” “你说你跟你媳妇说漏嘴的人是阿峰？” “是。”三少点点头，“我只听到他打电话，没有实际证据，所以没敢告诉大哥。” “没有就没有吧。”烟鬼把雪茄徒手掐灭：“他就是个替死鬼，真正的卧底根本不在咱们之中。” 三少一愣，烟鬼却满脸自信的冷笑一声：“还有其他人。” 不到三点的国安隧道几乎没有车辆通行，陆战把车速提到一百二十迈，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顾林非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即便没有办法脱身，他也绝不可能死在那个地下室。 陆战根本没想过空调管道里的尸体会是顾林非，所以当韩久给他发来消息，说管道里有一具男尸，三部手机的时候，陆战毫无意外，也并不紧张。顾林非肯定是把位置追踪器放在了自己身上，所以即使没有手机，成嘉的定位依然有效。 本来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抓捕烟鬼，让AK假死，改换身份，神不知鬼不觉的重回市局。可谁知中途竟然出了个叫自己无法保持冷静的偏差，AK——竟然是当初纠缠了他半年的顾林非！ 苏痕的车老远就响起了警笛声，陆战烦躁的跟着导航拐了个弯，这个傻逼！几乎空无一人的国安隧道，鸣警笛除了能引起烟鬼的注意，还有什么用？ 然而苏痕显然不这么想，他鸣警笛的作用很明确，冲着驾驶座上的人说：“给我逼停陆战！” “苏队，陆队的车开的太快，逼停有危险。” “包夹的人呢。”苏痕第五次拨通陆战的手机，依然无人接听，“他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敢自己去追！我这缉毒大队的队长还没被撤职呢！” “苏队！前面的兄弟好像截到陆队了。” 陆战见到苏痕的时候一点儿没客气，一拳招呼在了苏痕脸上，苏痕就算有准备，也没来得及躲开。 “你他妈脖子上长的是脑袋吗？”陆战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眼看着第二拳又要落下，被苏痕翻身躲开，“放着烟鬼的车不拦，你拦我？” “烟鬼的车有人去拦，定位我已经收到了，抓到他是早晚的事儿，不劳你费心了。我建议陆队可以回酒吧，听说那儿发生了命案，应该归你们刑侦队管。” “看来是韩久没把我的话带到。”陆战一把掏出腰间配枪，砰的一声打爆了逼停自己的那辆车的轮胎，“你抓你的人，邀你的功，我不拦着，但你要是敢动AK——” 苏痕耐着性子，挑了挑眉：“怎么样？” 陆战说话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在撞开那辆逼停自己的车前，冲着倒车镜给苏痕露出一个杀人的目光：“你试试。” 警车的鸣笛声毫不意外的引起了烟鬼的注意，烟鬼掏出枪冲着逃跑时不得不一起带出来的毛尖儿：“怎么还有警察！” “我、我手机都扔酒吧了，真不是我！” “应该是刚才酒吧那条子跟上咱们了。”老六的车一个急转弯，“老大，怎么办？” “冷静点儿。”烟鬼到底还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此刻还不忘叼着颗雪茄，深吸一口气放下枪，“咱们身上没猫没粉儿，就算让他们抓着，也不过就是一桩命案的事儿，到时候找个替死鬼——” 烟鬼看了毛尖儿一眼：“毛尖儿，家里还有什么人？” 毛尖儿身上的伤不比三少的轻，有几处还挂着酒瓶子的玻璃碴子，不过疼归疼，年轻也归年轻，但毛尖儿好歹不傻，怅然若失的笑了一声，道：“我愿意给大哥顶罪。” 烟鬼大笑了两声，又伸手朝着毛尖儿的伤处拍了两下：“怎么说话的，阿峰是你失手杀的，怎么叫顶罪呢？” 烟鬼没注意到三少那道冷漠的目光，冲着毛尖儿继续说：“放心吧，你没成年，判不了死刑，大哥会照顾好你家人的。” “谢谢烟鬼哥。”毛尖儿说完，又抖动着睫毛看了眼三少，三少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狠狠捏了下毛尖儿的手。 当成嘉给的信号不再移动时，陆战的车刚好拐进南湖二街，眼看着信号停止在侧面的一条小巷里，陆战立刻从车上下来，跑进了巷口。 巷子里并不如预想般蜿蜒，不过就是拐了个弯的功夫，陆战就看见了那个跟信号位置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金黄色头发的毛尖儿在垃圾堆里浑身颤抖着抬起头，捂着那条已经几乎没有知觉的胳膊，眼睛里是毫无温度的恐惧，他忽然开口，声音虚弱的微不可闻，只零零落落的撂下四个字便晕了过去。 毛尖儿说：“我要自首。” 第4章 第四章 城南，华中九路，MORNING TIME咖啡厅内。 罗美美哼着小调从吧台后拿出一个保鲜盒：“老板你趁热吃。” 陆思薇看了眼透明保鲜盒内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饭菜：“确定是给我的？” “嘿嘿，老板你要吃不了，给陆警官送去我也没有意见。” 陆思薇看了眼时间，四点半，好像有点儿太早了。 “不早不早。”罗美美一眼就看透陆思薇心事的心思，继续说，“陆警官昨天值班，现在应该正需要一份爱心早餐。” 陆思薇转了转咖啡杯里的勺子：“我考虑一下。” “啊！”罗美美忽然一声惊呼，紧接着一把托起拉杆箱就往门外跑，“我来不及了，饭一定要帮我送到啊，还有我请假回来你不要开除我啊。” 陆思薇抿了口勺子上粘的糖浆：“放心，你这么物美价廉的员工上哪儿找去。” 罗美美对于陆思薇的赞美非常满意，在一阵轱辘压过毛地毯的声音后，咖啡厅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陆思薇随手从收银台拿出一枚硬币，朝空中一抛。 正面。 勺子“叮当”一声落回咖啡碟里，那就勉为其难送顿饭吧。 分局内，韩久一个头两个大的拨打着陆战的电话，话筒内传来的却是韩久已经听过一百遍的声音——抱歉，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陆思薇本以为这个时间的分局会安静的连掉根针在地上都能炸起一片汗毛，谁知道等陆思薇拎着保鲜盒下了车，看见的竟是比过年还有氛围的一幕。 用人仰马翻来形容好像也不为过。 分局里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个儿个儿上蹿下跳红头胀脸，陆思薇站在门口，想着‘应该是有什么案子，今天还是算了吧’，可刚准备迈出一步，一个清透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你找谁？” 陆思薇停下脚步，转身对上周晓鱼那双探究的眼睛。 “陆战在吗？” 周晓鱼透过眼镜传递过来的眼神陆思薇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她几乎已经练就了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是不是喜欢陆战的本事，同时，也学会了在这种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撇清关系的本领。 陆思薇迅速把手里的东西拎到两个人面前：“他定的外卖。” “你是送外卖的？”周晓鱼怀疑的看着陆思薇，“穿成这样？” 陆思薇随着周晓鱼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高跟鞋，脸上挂着拒之千里的笑容：“帮个忙而已。” “他不在。”周晓鱼已经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对陆思薇完成了从怀疑到打量再到怀疑的过程，单手扶了扶眼镜，“可能是他提前订的，现在人还没回来，你给我吧。” 周晓鱼刚要伸手去拿，陆思薇立刻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周晓鱼即将碰到饭盒的手指：“不好意思，饭有点儿贵，需要本人亲自确认。” “思薇！”韩久适时的出现打破了两个女人之间的沉默，并且在‘直男看不懂的女人之间的微妙情绪’下，毫不客气的一把接过了陆思薇手里的饭盒，“来的真是时候，开车了吗？” “唔…”陆思薇有点儿尴尬刚刚建立起的外卖小哥身份就这么被拆穿，拨弄了两下头发，“开了。” “太好了，陆战在恒陇医院，我联系不上他，现在分局事儿有点多，我暂时走不开，你…” “她是谁啊？”周晓鱼终于没耐住性子，半道儿打断了韩久的话。韩久先是一愣，随后一拍脑门儿，“对，你们俩还没见过，这是陆战的妹妹，陆思薇。这是我们周局的掌上明珠，周晓鱼。” “见识过了。”陆思薇不冷不热的看了周晓鱼一眼，而后又冲着韩久说，“饭你吃了吧，我到医院让他给你回电话。” “够意思。”韩久不客气的冲陆思薇扬了扬下巴，“那我进去了，里面事儿多着呢。” “嗯。”陆思薇朝韩久摆了摆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忽略掉了周晓鱼，踩着高跟鞋回到了车上。 恒陇二院。 陆战看着手里的一堆缴费单子，又看了眼躺在床上挂吊瓶的毛尖儿，满肚子火儿不知道该朝谁发。 寂静的医院走廊忽然传来高跟鞋声，没等陆战回忆起来这声音在哪听过，陆思薇的手机已经伸到了陆战面前：“呐，韩久让你回电话。” “思薇？”看见陆思薇，陆战先前的怒火消了大半，“你去分局了？” “嗯，难得给你送顿爱心早餐，你说你怎么这么没口福呢。” 陆战接过陆思薇的手机，又指了指毛尖儿：“我得看着他，这俩手机帮我…” “充好电。”陆思薇了然的接下了陆战的话，从陆战兜里掏出两支手机，然后摸着诺基亚的屏幕砸了咂舌，“这是古董吗？值钱吗？” “值啊，好歹是个电子产品，能卖个两块钱。” “哦。”陆思薇一改刚才还小心翼翼的手指，两只手指捏着诺基亚看了一圈，终于找到充电口，“这就是我不爱来找你的原因，除了跑腿没别的。” 陆战拍了拍陆思薇的脑袋，另一边儿韩久已经接通了电话。 “头儿，你出门带个充电宝行么，局里要炸锅了。”韩久用声音诠释了他现在生不如死的心情，“那大飞应该是故意让苏痕的人抓着的，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去还个钱，没干别的。还有酒吧那服务员，审讯室里关着呢，成嘉审了两遍，关键人家什么毛病没有，就是再拖明天也得放人，到时候人一出来，一指认，好么，您直接从原告变成被告了，不知道审讯室里被审的位子能不能放的下您那双大长腿啊。” 陆战忽略掉韩久后半段的废话，直接挑了重点：“谁让你把他关审讯室了？” “啊？不是你说把他带回来的吗？” “行了，关就关吧。”陆战看了眼毛尖儿的点滴瓶，还剩一半儿，不急着叫护士拔针，“尸体呢，查了么？” “查了，直接死因是后脑的枪击，具体问题法医组的人还没验完。”韩久那边儿忽然捂着话筒降低了音量，“还有，你抓着那人到底谁啊，我可瞒不了多久，一会儿周局问起来，我不保证守口如瓶。” “你必须守口如瓶。”陆战把手里的东西狠狠握在掌心，“这人是AK。” “啥？！”韩久一声惊呼，陆战深吸了口气：“小点声，你别给我来个现场转播。” “那你…”韩久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人，又不放心的往后走了几步，“你这消息也太劲爆了，透漏点儿呗，是男是女啊？” “这人是找到AK的重要线索。”陆战顿了顿，指腹摩挲着手里的芯片，“AK的定位芯片在他身上。” “靠，原来是个赝品，您说话能别大喘气么。”韩久刚要继续开口，就见门外苏痕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分局，等看到人群中那个带着手铐和头套的人时，韩久下意识皱了皱眉，“陆战，我觉得你还是快点儿回来。” “怎么了？” “苏痕——”韩久盯着头套下男人脖颈上的伤疤，咬着牙开口，“抓到烟鬼了。” 陆战冲出病房的时候，陆思薇正拿着两根数据线和两部手机回来，见着陆战脸上带着少有的紧张，陆思薇率先开口：“你要回去？” “思薇，帮我看着他，我叫的人一会儿就到。”陆战刚迈出一步，略过陆思薇一贯清冷的面庞，脚步忽然停下，而后咬了咬牙退了回来，“算了，我等人来了再走。” “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陆思薇把那部诺基亚递到陆战面前，“刚才我试充电线的时候，这上面来了条短信。” 陆战一惊，一把接过手机飞速的点开信息，然后又后知后觉的看了陆思薇一眼，陆思薇早就习惯了陆战凡事都要保密的性格，拿着另一只手机朝床头走去：“放心，我没看。” 陆战的身子僵了僵，他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还好，陆思薇是没工夫为这种事小心眼儿的。 这种时候陆战就无比感谢周友良那天对他下的命令，要不是他熬了一整夜把AK的暗号融会贯通，他不可能在点开短信的一瞬间就分析出了信息内容，也不可能在片刻就做出了回复。 陆战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陆思薇：“你回家吗？” “嗯。”陆思薇一边把陆战的另一只手机充上电，一边点头，“如果我的任务都完成了的话。” “咳咳。”陆战把诺基亚屏幕冲向自己收好，对着一脸‘我就等你开口’的陆思薇尴尬的笑了声，“那什么，你要不着急的话…” “我不着急。”陆思薇脸上的冷漠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在至亲面前才会流露出的邪恶面孔，“能为人民警察办事，是我的荣耀。” “边儿去，说正事儿呢。”陆战下意识拿出一根烟，又忽然意识到这是医院，将烟收了起来，“我先问你件事儿，你得如实回答。” 陆思薇严肃的点头：“保证。” “最近半年，有没有以前的同学找过你。” “以前的同学？”陆思薇眨眨眼，“你说顾林非？” 陆战吓了一跳，赶紧确认了一眼毛尖儿是不是还晕着，还好毛尖儿没有一点反应。 陆战皱着眉：“他来过？” “没有。” 陆思薇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个半边儿身子都包着纱布的人是个不可说的人，稍微收敛了措辞。 “那你怎么…” “我的同学你不就只认识他吗？” “……”陆战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总之你确定他没出现过？” “确定啊。”陆思薇不以为然的点点头，“他要是出现了肯定千方百计求着我带他见你，我怎么可能记不住。” “要是暗中的呢。”陆战神色变的紧张，“有没有奇怪的人去过咖啡厅，或者跟踪过你。” “跟踪我就不知道了。”陆思薇偏着头想了想，“奇怪的人倒是有一个，天天来我这儿喝咖啡，赶都赶不走。” 陆战一惊：“长什么样子！” 陆思薇点开自己的手机微信，还没来得及点进朋友圈，就看见唐少惊的头像瞬间升到了最近联系人的第一位，伴随着一张刚刚拍下的咖啡厅门口的照片，配字是——陆老板，今天不营业？ 陆思薇烦躁的把手机扔到陆战面前：“呐，就是他。” 陆战立刻点开唐少惊的朋友圈，翻了好几页才翻到一张照片，然后抽动着嘴角把手机还给陆思薇：“陆思薇，你好歹是个大学生，理解能力能再差点儿么，我说的是奇怪的人，不是追求你的人。” “他就是追求我的人里最奇怪的啊。”陆思薇不带半分玩笑的看着陆战，“哥，万一他是你要抓的人，你一定要秉公处理，把他绳之以法。” 第5章 第五章 市分局内。 韩久看着从周局办公室一边爆着粗口一边出来的苏痕，暗暗叹了口气，完了。 果然，这一个叹息气还没收回来呢，周局就冲着门外一声怒喊：“韩久！给我进来！” “周局。”韩久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站在周友仁面前，面不改色道，“酒吧里的死者名叫陈峰，死因是脑后…” “别跟我扯没用的！”周友仁就着桌面狠狠一拍，“陆战呢！” “报告局长，陆队手机关机，我联系不到他。” “关机？！我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周友仁气的直打颤，“不听命令私自行动，超速行驶，袭警，擅用枪械，损坏公共财产，还有那个…审讯室里关着的…” “张龙？” “爱他妈叫啥叫啥！那小子是不也是陆战给弄回来的！” 韩久一狠心，陆队，我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 “报告周局，张龙是我带回来的，我看他在酒吧里鬼鬼祟祟的。” “哼，不用替陆战说话。给他点权利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今天陆战不回来，你们都给我滚蛋！” “是！” 韩久一个立正，然后飞快的逃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刚一出门就见着苏痕又要往里走，韩久翻了个白眼：“苏大队长，邀功也不用这么急于一时吧，您带回来那位还审不审？” 苏痕一个轻笑：“审，当然要审，等我把你们陆队的‘罪证’送进去，立刻开始审。” 韩久一跺脚，靠！就知道是这孙子告的状！ 恒陇二院。陆思薇一边看着短信，一边撑着下巴说：“韩久让我转告你，周局大怒，你那点儿事全被苏痕捅出去了，今天最好不要出现。” “嗯。” 陆战倒是没太在意，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手表。 “你确定不开机么，韩久把什么都发到我这儿来，我怕你在我面前颜面尽失。” “问问他，烟鬼审的怎么样。”陆战显然没有心情开玩笑，陆思薇“切”了一声，单手在手机上回复着，刚按下发送键，手机上方就弹出一条微信。 【陆老板，公司还有事，今天就不陪你喝早茶了。花放在门口，记得查收。】 陆思薇关掉微信翻了个白眼：“陆警官，你让我做的事儿就是在这儿帮你发短信？” “可能还有别的事。” 可能？ 陆思薇刚要开口继续询问，就见陆战眉头微蹙，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某个方向，左手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腹，整个人处于放空状态。 然而这种常人称之为放空的状态在陆战身上略有不同，一旦他陷入这种状态，可以直接等同于在脸上贴了个‘生人勿进，熟人也滚远点’的护身符。陆思薇知趣的没再打扰，干脆又翻开了手机。 陆战身在医院心在外，思绪早就飞到了那个不要命的敢在这种时候给自己发信息的顾林非身上。 为什么烟鬼会被抓？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抓？顾林非是如何逃脱的？他的身份究竟有没有暴露？还有—— 为什么他会发来暗号，说一个小时后，在医院见。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医院？ 陆战指腹用力下猛地打了一个响指，还是说，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 陆战被这最后一个想法搅的心绪不宁，与此同时，距离与顾林非约好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毛尖儿仍然昏迷不醒。 “你先回去吧。”陆战冷不丁的开口，陆思薇一愣，“现在？” “嗯。”陆战思量前后，还是决定即便陆思薇有可能帮得上忙，也不要把她牵扯进这件案子，“最近多注意点儿你身边的人，有问题立刻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陆思薇也不含糊，她向来不会主动干预陆战的事儿，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床头，“看你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机，就当我每日一善了。” “行，等我忙完给你送过去。”陆战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陆思薇前脚刚离开医院，陆战找来的人后脚就进了病房。 “陆队。”李文韬冲着陆战敬了个礼，陆战摆摆手示意李文韬不用那么拘谨，“没人发现吧。” “报告陆队，我是从家直接过来的，没人发现！” 陆战对于李文韬的正经劲儿早就见怪不怪了，伸手指了指毛尖儿：“别通过局里，看能不能查到他的信息，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你给我看紧他，一旦他醒了，立刻联系我。” “是！”李文韬又是一个立正，“报告陆队，是联系你本人的号码，还是刚才的陌生号码。” “陌生的。”陆战随口回了一句，“万一局里有人问你，你随便扯个谎，别说见过我，也别说在医院，懂吗？” “明白！” 陆战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 在李文韬尊敬的注目礼下，陆战揣着三个沉甸甸的手机离开了病房。 陆思薇的手机每隔一会儿就会传来一条消息，除了第一条是韩久回复的关于烟鬼的审查情况外，其余全部来自于那个陆思薇口中十分奇怪的人，唐少惊。 所以当陆思薇的电话响起时，陆战并没有太在意，直到第三次打来，陆战正好走到医院大门口，才发现来电显示是陆思薇的另一个手机号。 “喂哥，你猜我碰见谁了。” 陆战知道陆思薇不会在明知他行动的时候跟他开玩笑，小心翼翼的问了句：“谁？” 陆思薇透过驾驶位的玻璃窗看向左前方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扬了扬嘴角：“顾林非。” “什么！”陆战浑身一颤，“你在哪？” “我在医院出门右拐不远的那条街上。”陆思薇看着不远处被三个人围住的顾林非，“顾林非好像遇到了点儿麻烦，被围攻，但不敢还手。” 陆思薇跟顾林非同学三年，同桌一年，她最了解顾林非是个什么身手，当年恒陇一霸可不是浪得虚名。他要不是身受重伤没法反抗，就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你别动，我现在过去！” 陆战挂掉电话，直接奔向了停车场。 陆思薇看着顾林非被纠缠的甩不掉的样子，不由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不帮你，现在这个情况，我帮你就是害你。 好在陆战赶到的及时，抄了近路从陆思薇对面的街道停了车。 顾林非见实在牵扯不清，正欲展现他脚底抹油的速度，猛的一回身，竟然直接撞进了陆战怀里。 顾林非下意识以为对方又来了帮手，刚想破釜沉舟的来一记扫堂腿，就被一股力道以不可抗拒的巧劲儿拽出去半米。 陆战一手拽起顾林非的胳膊将人拖到身后，没注意到顾林非瞬间不再抗拒的手腕，冲着对面的三个小混混露出阴冷的目光。 那三个小混混显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太阳还没完全爬出来的时间会突然冒出个见义勇为的人，其中一人极其不屑的笑了一声：“兄弟，我看你长得这么周正，还是别硬出头，万一破了相，哥儿几个还得赔你整容费。” “行了。”另外的人把说话的往后拽了一把，“兄弟，看清楚，我们不是闹事儿的，我哥儿们好容易买件儿新衣服，他给蹭的一身脏，这于情于理，也该还钱吧？” 一个混混仗着人多，见陆战没有人的意思，说着话就朝陆战身后抓人，陆战懒得动手，一伸脚将人绊了个跟头，然后开口：“多少钱？” 混混一看这人是要出头，油腻的摸了摸下巴：“行啊，原来是个款爷？这衣服买的时候一千八，看在你主动替他还钱的份儿上，给你折个旧，两千得了。” 陆战没空在意价钱的真假和那凭空多出的两百块，把手往兜上一搭，然后握着顾林非胳膊的那只手一僵，完了，钱包还在车上。 此时的顾林非双腿像是被灌了铅，耳目已经完全感知不到外界的讯息，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陆战的背影，嘴巴微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所有的理解力和行动力都在认出陆战后，轰然崩塌。 啪！ 一沓钱忽然被摔到了倒在地上的人身上，陆思薇一手压着帽檐儿，一手按着口罩，脸上还架着一副大到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恐怖分子空降A市。 “一分不少。” “哟，哪来的美妞儿。”地上的人拿着钱站了起来，“今儿是中了什么邪，一个要饭的怎么都上赶着要替他还钱，美女，这么着吧，你跟我走，我倒搭你五千。” “呕！”陆思薇控制不住反胃，到底还是呕了一声，要不是早上没来得及吃饭，估计肠子都能吐出来，陆思薇就着一副说是去非洲也不为过的装扮往陆战身边挪了一步，小声说，“上我车吧，那边儿没监控。” 陆战点点头，在三个小混混对着陆思薇看不清脸的背影垂涎三尺时，拖着顾林非上了车。 顾林非和陆战一起坐在后座，直到陆思薇的车彻底开出了小巷，顾林非才终于缓过神来。 陆战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等着顾林非开口。 顾林非动了动自己的胳膊，感觉被烟鬼踹的那几脚都没陆战刚才掐自己胳膊掐的疼，不过终于，顾林非好歹还是顾林非，隐藏真实情感这件事儿，他在烟鬼身边已经造化的炉火纯青。 顾林非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污渍，然后眉角微微上挑，刚才紧张的样子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如果你不认识他，就真会以为他只是个小混混的下三滥笑容，顾林非眯起眼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加真实，然后熟悉到几乎陌生的声音传来：“陆警官，好久不见啊。” 陆战冷笑一声，眼看着顾林非的这幅演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即将瓦解，把诺基亚扔到两个人座位之间的空处：“不久，一个小时前你刚给我发过短信。” 顾林非先是谨慎的看了驾驶位的陆思薇一眼，而后故作惊讶的一愣：“我？你搞错了吧，我连手机都没有。” 陆战浑身的怒气终于按耐不住，咬着牙看向顾林非：“别他妈装了！” “…” “她是陆思薇！” 陆思薇缓缓摘下帽子和口罩，眯起眼睛伸手朝倒视镜打了个招呼。 “嗨，老同学。” 第6章 第六章 “人呢！人呢！人呢！” 伴随着周局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韩久第一个闪进了审讯室，等对上张龙那双无辜中带着恐惧的眼睛，韩久又正了正神色：“你别紧张，我就问你几句话，这事儿要是跟你没关系，肯定赖不到你头上。” “我知道…刚才那位女警官已经审过我了。”张龙极其不安的在地上摩擦着鞋底，要不是韩久知道张龙没嫌疑，真要好好怀疑他这一番差点卖了自己的表现。 “警官，你确定…我们酒吧真出人命了么？” “你当拍电影呢，死个人还能造假，当然是真的。”韩久以为张龙只是出于恐惧才问出这个问题，谁知道张龙磨了半天鞋底，忽然深吸一口气，然后下定决心的看向韩久，“警官，我能再看看受害人的照片吗？” 韩久一愣：“怎么？” “我…刚才那位女警官说受害人叫陈峰，照片太…那个，我没看清。”张龙局促的转了转眼珠，手指不停地抠着桌边儿，“我觉得，我可能见过这个人。” 韩久彻底震惊了，见过无数急于撇清关系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动要跟命案扯上关系的人。 “看吧。”韩久从资料里扯出两张照片扔给张龙，一张是陈峰死亡的现场照，一张是陈峰的证件照。张龙对着现场照片极其厌恶的皱起眉头，然后将只看了一眼的照片翻过去盖在证件照上推还给了韩久。 韩久正等着张龙说出什么‘太血腥了’，‘我不认识他’之类的话，张龙却突然坚定的开口，他说，“我见过他。” Morning Time咖啡厅内。 “后门的钥匙就这一把，外面的监控是我店内的不用担心，大门上锁了没人能进来。”陆思薇把钥匙往桌子上一放，“这是我平时休息的房间，没录音没监控，如果可以尽量别给我弄乱。” 话音刚落，又伸出一只手指朝着柜子点了点：“里面有医药箱，你们自己处理吧，我一天一夜没睡，陪不了您二位聊天了。” “嗯。”陆战应了一声。 “哦对了，我要闭店一个星期，没什么吃的，冰箱里还有两个三明治，本来要拿去喂流浪猫，看在你们行动不便的份儿上，留给你们了。” 顾林非：“……” 陆思薇说完一通交代，就脚下生风从后门离开了，绕到前门的时候，还顺手扔了唐少惊留下的花。 等陆战听见陆思薇的车子启动声，才终于对上顾林非那道一直闪躲的目光，陆战确认了一遍房间的安全性，又从百叶窗看了眼外面的情况，最后在顾林非躁动不安的模样下，缓缓走至床前，就着居高临下的姿势挑了挑嘴角：“AK还是顾林非？。” “嗯…都行，随你喜欢。”顾林非带着一身痞气按了按肩膀，看了眼单面可见的窗户，单面可见的百叶窗，和刚刚被陆战亲手拉上的不透光窗帘，“一个休息室也这么保密，不愧是陆警官的亲妹妹。” “管好你自己。”陆战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了一遍顾林非，“你该担心的是你的处境。” “哦，我确实需要清理伤口，能帮我拿下药箱吗？” 陆战嘴角抖了抖，但还是耐着性子拉开柜门把药箱扔到床边：“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顾林非一手打开药箱，对着里面的瓶瓶罐罐研究了一会儿，开口道：“毛尖儿身上的追踪器是我放的，我当然有办法找到。” 顿了顿，又抬头看向陆战：“而且我知道，只要你看到追踪器，一定会把人留下。” “你早就知道接线人是我？” “那倒没有，直到你管我叫老公我都只是怀疑。”顾林非刻意指出那条短信，“我是在车上才确定是你。” 顾林非又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不过我本该早点儿发现的，会提前提醒我在手机里存一张女性裸／照以备不时之需的这种损招儿，除了你还有谁想的出来。” 陆战嗤之以鼻：“要不是那条短信，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来吗？” “呵。”顾林非轻笑了一声，手一抖，酒精洒出了半瓶，“多谢陆警官的英勇机智，要不是那条短信，我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顾林非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清楚的很，要不是陆战用一条短信把自己从‘卧底嫌疑人’变成‘不敢指认卧底的嫌疑人’，自己早就跟阿峰一样，被塞在空调管道里了。 陆战实在看不下去顾林非笨手笨脚的模样，一把拿过剩了半瓶的酒精，本想就着棉签处理，可顾林非的伤口实在有点儿严重，陆战干脆把顾林非的胳膊扯出床位，对着直接倒上了酒精：“烟鬼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被抓？” “嘶——”顾林非对陆战在自己手臂上没轻没重的下手表示抗拒，试着把手缩了缩，又被陆战一把拽了回去。 “陆警官，你这是严刑逼供吗？” “你再跟我扯没用的，我不介意试试。” “是他自己下车的。”顾林非见逃脱无效，迫于陆战的淫威，干脆转移了目标，用另一只手拿了桌上的一块巧克力吃了起来，“有人给他打电话，要他进去待两天，之后会保他出来。” 陆战没停下手下的动作：“什么人？” “不知道。”顾林非如实回答，“我跟了烟鬼大半年，一直以为我是三把手，没想到他也不过是个照吩咐做事的，我地位又降低了点儿。要不是今天在逃跑路上无处避嫌，我也听不见那个电话。” 陆战把纱布缠了两圈系紧，然后就着伤处拍了两下：“还有哪。” 顾林非嘎嘣一声咬断巧克力：“不用了，别的地方不重。” 陆战也没在强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问：“那烟鬼下车后你们去了哪，怎么逃过追捕的。” “不用逃，他们抓到烟鬼，乐的不行，压根儿没有要继续追我们的意思。”顾林非继续说，“我跟老六，就是烟鬼的副手，被命令最近几天在家待着，烟鬼出来前我们不能随意活动。” 顾林非四处撒摸了一圈：“还有吃的吗？” 陆战瞥了眼顾林非，知道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儿，本来是试着看了眼陆思薇的床头柜，谁知道里面竟然跟个百宝箱似的，零食果脯一应俱全，顾林非很快又恢复了说话能力。 “不过我们究竟是不被追赶，还是刻意被放走，就不好说了。”顾林非挑挑拣拣拿了盒凤梨味的月饼出来，陆战腹诽，都饿成这样儿了还有工夫挑三拣四。 “你是想暗示我警局有内鬼？” “这不算暗示吧，我只是给你提个醒，烟鬼在逃跑过程中被抓，这完全是突发状况，实际上如果他不下车，现在应该已经偷渡成功了。” “你是说有人用这种方式让烟鬼避过风头？”陆战思索了一番，“除了警方…还有其他人在打烟鬼的主意？” “烟鬼在A市一家独大的日子这么久，难保有人眼红，就算不是别人，自己人想篡位也很正常。不过具体那个电话是谁打的，我就无从得知了。” 顾林非又想了想，继续说：“而且大飞确实带了现金去交易，我亲眼看到，如果你们抓到大飞，他的身上又没有现金的话，那这场交易就不是完全为了引我出现的诱饵。” “用这么大的交易引你出现，你也真值钱。”陆战放好药箱，拉了把椅子坐过来，“交易属实，警局的人证明过了，” 顾林非微微蹙起眉，像是在思考什么。 陆战又问：“烟鬼的手机呢？” “在老六手里，估计已经被海里的鱼吃了。” “作为卧底，你的行为举止已经很像了，但判断能力还有待提高。”陆战打断顾林非继续抓零食的手，“老六不可能坐船去扔手机，他自身都难保，顶多在路过海湾的时候随手一丢，如果是这样，只要找到他的行车路线，想找到手机应该也不难。” 顾林非报了一串车牌号：“这是除了刚才那辆车以外，老六的另外一辆车，你不嫌麻烦就派人去查吧。” 陆战等了一会儿，见顾林非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轻笑了一声：“这就是你约我见面的目的？就为了告诉我这些？” 陆战深知这不可能，且不说这些话都可以通过暗号传递，就算不能，就这点儿没价值的信息也不至于让顾林非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主动来医院找自己。 “当然不是，三年不见，陆警官的智商可开始走下坡路了。”顾林非眼神里的凌厉忽然变成温柔的戏谑，就着桌面撑着下巴笑了笑，“我约你见面，只是因为我想见你。” “顾林非。”陆战本来面带笑意的面孔突然变的严肃，伸出手捏起顾林非的下巴，“三年不见，你身上什么都没长，就这股子混蛋劲儿，与日俱增。” “陆队，你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顾林非不但不躲，还冲着陆战往前挪了挪，“我不但长高了五公分，某些部位也发育的越来越好了，陆队不信，可以亲自验验。” 陆战一声冷笑把顾林非往后一推，在顾林非惊讶的以为陆战的手真要朝自己的某个部位探去时，陆战却手腕一转，直接把手伸进了顾林非的裤兜，掏了半天，终于在夹层里掏出个U盘：“下次再藏什么东西，千万别一直盯着。” “我什么时候盯着了？” “从跟混混打架，到上车，到刚才，你一共瞄了三眼。”陆战晃了晃手里的U盘，“希望这里面的东西不会跟你的脑袋一样让我失望。” 第7章 第七章 恒陇二院，住院处。 “先生，人送来的时候昏迷着，没法录入身份信息，我们只能先抢救。现在他醒了，也请您别为难我们。”护士小姐对着死守在毛尖儿病床外的李文韬谄媚的笑了笑，“况且录个身份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啊，打扰不了他几分钟。” “一分钟也不行。”李文韬厉声说道，“你看不见他现在的状态么，他觉得他还能说话吗！” “得得得，我不跟您犟了，他不能说话就不能说话吧，您帮他填单子也成。” “我？”李文韬一愣，“我哪知道他是谁。” “啊？你们俩不认识啊？”护士小姐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遍李文韬，“那你在这儿跟我说什么呢，病人家属呢？” “我就是病人家属。” “…你不说你不认识他吗？” “是不认识。” “……” 在李文韬的据理力争下，护士小姐终于被逼疯了，气鼓鼓的出了病房。 护士一走，李文韬就扒开了毛尖儿假装闭上的眼睛：“能说话吗？” 毛尖儿先是摇摇头，在对上李文韬那双正义无比的眼神后，又自我放弃的点了点头。 陆战没急着查看U盘里的内容，故意问了句：“这里面没什么未成年禁看的东西吧。” “陆队真会说笑，我的取向还有人比你更了解么，就算那些金发大波妹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 “行了！”在流氓耍混这件事上，顾林非的造诣又更上了一层，“交待吧，里面是什么，你自己说出来，比我亲手查出来要好。” 顾林非刚要开口，陆战又一巴掌打断：“别跟我说是交易现场的照片。” 他猜到能逼顾林非现身的东西一定不是普通内容，以他卧底的身份，这个结论再合适不过了。 其实陆战希望这里面是直接性的证据，但更怕顾林非曾经为了证据做出过如此危险的事。 “看来陆警官还不算太笨。”顾林非挑衅的笑了笑，“不过几张照片还不值得我冒这么大的险，这里面存的，是我用命换来的东西。” 顾林非盯着陆战，等着看他听到下句话后的反应：“这是烟鬼的现场交易视频。” 陆战放松的神经忽然一紧，面部表情在努力克制下仍然展露出一丝震惊，顾林非十分满意这个反应。 然而陆战接下来的开口，却叫顾林非有点儿措手不及。 “既然有视频，为什么不早点儿交给警局？” 顾林非刚升起来的洋洋得意就被陆战一盆冷水浇成了落汤鸡：“陆警官，我费了这么大功夫才弄回来的东西，你不表扬我两句也就算了，还怪我没早点给你？” “表扬你？”陆战冷笑一声，“表扬你在不该露面的时候露面，还是表扬你传来的虚假信息让警局同僚扑了一晚的空？” 顾林非没想到陆战会如此不领情，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这不该露面的人还是快点儿消失吧。” “别跟我耍花腔。”陆战想到令人不安的可能性，“为什么现在给我。” 即便要给，也万不该是在这个时候，烟鬼一被抓，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手下的人，顾林非愿意冒这个险，除非… “我说了，这是我用命换来的东西。”顾林非脸上划过一抹说不出的神色，看起来有点儿悲凉，“所以在我死之前，至少要把它交到你手上。” 顾林非没理会陆战表情的变化，继续说：“我想就算我被发现了，你们也有证据可以抓捕烟鬼，只是我没想到他上面还有其他人。” 陆战一阵没来由的心塞，眼看着顾林非站起来准备离开，陆战只一个用力，伸手按住顾林非的肩膀，顾林非就重新坐回了床上。 “你死不了，老实呆着。”陆战说完这句话，就只身出了房间，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个三明治。 顾林非一点儿没客气，仿佛刚才那段对话的主角不是自己，分别撕开三明治的包装纸，一手一个吃了起来。陆战也没在意，本来就是拿给顾林非吃的，他直接吃了，也省的自己再去说什么“我不饿你都吃了吧”之类恶心的话。 就着陆思薇房间里那部电脑，把U盘里的内容看了一遍，能看的出视频拍摄的时候当事人非常不安，镜头几次抖动，但最终都稳稳的对准了烟鬼。 视频只有一分五十秒，拍到的人也只有烟鬼的背影和对面供货的人，供货人不是巴颂，陆战不能一眼分辨出是谁，只能大概看清烟鬼试货的过程。 视频结束在一张类似白纸盖过镜头的画面下，陆战关上视频收回U盘：“怎么拍的。” 顾林非能出现在交易现场已经是不可思议，更何况拿出摄像头拍摄，顾林非不太在意的转过脑袋，嘴里还嚼着火腿：“那场交易不太重要，他们大意了。” 陆战盯着顾林非开了一会儿，这人从以前就练就了一副说谎话不打草稿的‘好习惯’，但此刻他不想说，就暂且算了。 陆战移开目光，准备给韩久打电话。 顾林非正好吃完两个三明治，一手拦住陆战：“陆警官，你不怕视频是假的吗？” 顾林非眨眨眼：“不怕我早就变节，是烟鬼派来掀你老底的吗？” 陆战按下通话键的手指在听到这句话后略微停顿了一番，但只一瞬，便又将动作继续了下去。 说没有一点儿怀疑是假的，顾林非这个人他毕竟三年没见，又能在烟鬼身边埋伏这么久不被发现，更重要的是，连烟鬼被抓他都能逃脱，这一切真是巧合么？ 作为陆战，他尚且要怀疑一番顾林非的用意，更何况作为陆队。他必须得谨慎，他不能让手下那几个老光棍儿因为自己的感情用事，断送了前程，甚至生命。 顾林非看见陆战的反应，目光刚略微黯淡了点儿，就听陆战那边儿已经拨通了电话：“烟鬼怎么说？嗯，嗯，没招就对了，他就是个替死鬼。” 韩久那边儿猫在厕所外边儿的护栏做贼一样的打着电话：“替死鬼？不会吧，谁有那么大能耐让他主动顶罪。我刚才去看了一眼，那老烟鬼一点儿没在怕的，不管问什么都跟哥儿几个打哈哈，现在苏痕的人带着他去尿检了，估计结果一出来他就不能这么得意了。” “他不会承认的。”陆战对着话筒说，“就算查出他吸食过毒品，他也可以说自己只买没卖，或者编个理由说自己是被忽悠的，他手下愿意给他顶事儿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他是主动被抓的。” “主动被抓？”韩久听不懂了，继续问，“这孙子又不傻，就算没有他贩毒的证据，也得去戒毒所待上几个月，他会这么做？” “他会。” 顾林非怔了怔，不是不相信吗？怎么又… “我手里有一份视频，暂且无法判断真假，但不出意外的话，烟鬼上头应该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才是主谋。”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这隔着几千米你怎么分析的比我还透彻，你不会已经回局里了吧？” “不是我分析的。”陆战瞥了眼床上的人，“是AK。” 顾林非偏过头，总觉得这个名字从陆战嘴里说出来，就多了两分说不出的吸引力。 “那赝品啊。”韩久以为陆战说的还是毛尖儿，顺口问了句，“你还在医院呢？” “我没在医院。”陆战顿了顿，“我说的是真的AK。” “……” “就坐在我对面。” “靠！”韩久到底是没忍住这一声尖叫，缩了缩脑袋，“真的假的？你们见面了？他怎么会…不对不对，这不重要，你能开个视频么，我想一睹这位大神的容颜。” 陆战一笑，捂着话筒冲顾林非说：“你的粉丝想见见你。” 顾林非也跟着一笑：“只要陆警官不反对，我没意见。” 陆战脸色一变，冲着电话就是一通指责：“想什么呢！AK是你能见的么？你他妈是个警察不是追星族！” 韩久吓了一跳：“你急什么，我就那么一说。” 陆战尴尬的张了张嘴，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儿过分，好在韩久是个没心没肺，转身就忘，继续说，“陆队，我可告诉你，局里现在都快没地儿落脚了，烟鬼，大飞，还有你让我带回来那服务员，还有一堆等着审问的酒吧相关人员，周局已经火冒三丈了，嚷着只要你敢回来，就把你跟他们一起关进去。” 陆战忽然一怔，怎么一心想着护着顾林非的身份，把酒吧的事儿忘了。 “韩久，烟鬼的检验结果你先给我截下，然后把人转回咱们队调查，暂时别让除了你以外的人审讯。” “你能交代点儿人类的任务么，人在苏痕手里，我怎么截？” “化验室的刘主任喜欢你。” “我去，我这色相就这么不值钱么，她再早两年结婚孩子都快上大学了。”韩久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已经开始朝着化验室走，“然后呢，就算截了，咱们也只是协助调查，苏痕能那么轻易放人？” “那点儿出息，苏痕不放你不会抢么。” “啊？陆队，我还想在分局混呢。” “怂样儿。”陆战能想象到韩久那张拉成苦瓜的脸，在心里乐了一声，“陈峰死在非凡酒吧，烟鬼又在酒吧有根据地，去查酒吧的法人代表，肯定跟他拖不了干系，套用苏痕的一句话，命案的事儿，归咱们刑侦队。” “真行，到头来你半个警力都没出，人还都让你审了个遍，苏痕估计得气死。”韩久舔了舔嘴唇，“不过陆队，你这甩手掌柜准备当到什么时候，我们几个可是连饭都没工夫吃。” “是吗，那思薇送去的早饭就当喂狗了。” “诶，怎么说话呢。”韩久一脸不满，“我可告诉你，回来你要不包我一个月早饭，我跟你没完！” 陆战刚要在韩久的哀嚎中挂断了电话，韩久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陆队，酒吧带回来那小子，好像也有点儿问题。” “什么问题？” “他看了陈峰的照片，说前几天见过这个人。”韩久扫了眼四周，确定没人发现自己，“他说陈峰之前来过酒吧，说要找什么…叫三少的，后来人没见着，他还扬言要把三少的事儿都说出去。” 陆战眉头一蹙：“他没说什么事儿？” “具体没说，我先跟你请示一句，我觉得这小子说的话有点谱，叫成嘉去查了。” “嗯，局里的事儿你先安排着吧，有什么进展再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陆战转身看向面色不太好的顾林非，露出一个比他更加深沉的表情：“别告诉我，你在烟鬼身边儿的代号是三少。” “你是想告诉我你的侦查能力很强，还是想告诉我——”顾林非眼眸颤了颤，笑容僵在脸上，“我已经暴露了。” 第8章 第八章 陆战刚刚按灭的屏幕又忽然亮了起来，陆战早就把陆思薇的微信退掉了，这会儿来的是条短信，发信人，李文韬。 【陆队，人醒了，医院人有点儿多，不方便打电话。只查出基本信息，名叫毛一，十六岁，老家是山东的，两年前辍学。我简单问了两句，他说非凡酒吧的人是他杀的，其他一概不提。】 陆战看完短信，犹豫了一会儿，让李文韬等自己回去。 “毛一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保他？” “是我小弟，跟了我半年，没什么坏心眼儿，也没吸过毒。”顾林非询问性的看着陆战，“陈峰不是烟鬼杀的，是他的副手老六，但无论是毛尖儿还是我都不能作证，即便如此——” 顾林非顿了顿：“陆警官，你有办法保他一命吗？” “保他？我能保住你就不错了。”陆战没给顾林非留余地，把人一把按在床上，“你在这儿休息会儿吧，我出去一趟。” “等等。”顾林非见陆战要走，又略带质疑的开口，“你没有别的问题要问我吗？” “有，非常多。”陆战也不掩饰自己的疑虑，一只手摸向后腰，“但不是现在，给你点儿时间准备，想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防你突然想做个好人了，我却只能说‘对不起，我是个警察’。” 顾林非没想到陆战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他以为自己至少要被审上个一天一夜，直到他认定自己跟烟鬼无关——或者有关。 顾林非挑了挑眉，没有任何抗拒的躺上了床，他确实有点儿累了，但语气上还不忘多调戏一句：“啧啧，陆警官还是这么有魅力。” 见陆战没有反应，顾林非又不怕死的继续说：“看来我要重新开始追求……嗯？” 伴随着一抹银色影子晃过眼前，顾林非看向自己瞬间被拷在床头的手腕，脸色一变：“你在干什么？”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陆战确认了一遍手铐和床头的牢固性，“为了洗清你已经背叛警局的嫌疑，在我相信你之前，最好哪也不要去。” 陆战朝着顾林非脑门弹了一下：“老实在这儿待着吧。” “你就不怕我跑了么。”顾林非动了动手腕，手铐发出叮铃一声，“我的开锁技术可是一流。” 陆战一笑：“要是我回来看不见你，你那小跟班儿的命我可就不保了，你自己掂量。” 说完，顾林非便看着陆战的背影急速而出，而后一道门锁声响起，顾林非好笑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腕，自己这是被逮捕了吗？ 陆战回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李文韬直挺挺的坐在毛尖儿床前，双手环胸，一瞬不瞬的将“看紧他”这三个字的意义展现的淋漓尽致。 毛尖儿始终低着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了要自首，却没人来抓自己。 李文韬一见着陆战立刻要站起来，陆战示意他不要声张，这个时间不比凌晨，已经是上班的高峰期，来来往往的人都多了许多。 陆战拉了把椅子坐到毛尖儿身旁：“伤怎么样。” 李文韬知道这句话是在问自己，回到：“医生说除了软组织挫伤和皮外伤，没伤到筋骨。” 陆战点点头，朝毛尖儿微微凑近了点儿，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开门见山的说：“为什么说人是你杀的。” “我…”毛尖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问题问的就像陆战一早就知道人不是他杀的一样，毛尖儿急的手指搅在一起，“我…我是失手，你们帮我报警吧，我没带手机，我…” “我知道人是烟鬼的手下杀的。”陆战直接说出来意：“你愿意指认吗？” 这句话本来只是试探，谁知道毛尖儿一听，竟然活活急出了眼泪：“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认识什么烟鬼，人真的是我杀的！” 见陆战没有反应，毛尖儿又伸手朝李文韬拉了一把：“你相信我的对吧，你帮我报警吧，我还没成年，想争取从轻发落。” “呵。”陆战轻笑一声，“还没见过因为当不上杀人犯急哭的。” “我…” “小朋友，谁告诉你未成年杀人不能判死刑，已满十六周岁，就具备负完全刑事责任的条件。就算杀人罪不至死刑，贩毒罪听过么，不分年龄，一律枪毙。” “不…不可能。”毛尖儿猛地摇了摇头，“我没贩毒。” “行，不说实话是吧。你不是想报警么，来，我就是警察。”陆战掏出警证象征性的给毛尖儿看了一眼，“说吧，你是怎么杀人的，时间地点人物起因，一个都别落下。” 毛尖儿被陆战的转变吓了一跳，就算混了几年社会也仍然稚嫩的脸上显露出一抹不安：“时间…时间就是刚才，凌晨的时候，地点是非凡酒吧地下室，人物是我和陈峰，起因…起因…” 陆战盯着像整理作文大纲一样的毛尖儿，挑了挑眉：“嗯，起因。” “起因是陈峰笑话我，笑话我头发难看，后来我俩扭打在一起，我这伤就是他打的。”毛尖儿像是生怕陆战不信似的，伸手指了指下巴，“然后我一生气，就把他…” “头发？”陆战忍俊不禁，看了眼已经语无伦次的毛尖儿，“我姑且当你说的都是真的，作案工具呢。” 毛尖儿一惊，忽然想起来那道枪声，眼睛瞪的老大：“我…我不知道，我忘了，我随手…” “行了啊小朋友，报假警的事儿我就不追究了，你…” “不行！”毛尖儿哭着抓住陆战的衣袖，“你必须得抓我！，你们不抓我，我妈会死的！” 得了，说来说去，还是这一招，威胁家人。 “你妈死不了，你也死不了，”陆战一边安抚一边拽开了毛尖儿的手，“你可能还不了解我，我陆战答应要保的人，谁都动不了。” “可是…” “去安排几个人，把他家人安顿一下。”陆战冲着李文韬说，“还有，他的伤要是没什么事儿了，就尽快出院，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人给藏好。” “那他的身份可以登记了？”李文韬有点儿不满的看着陆战，“护士来过好几回，都让我给推了。” 陆战想了想，又看了眼毛尖儿的伤：“登记就算了，他要不能走，你想个办法把他…” “我能走！”毛尖儿立刻抻着脖子逞强，陆战冲着李文韬知会了一声，“你看着办吧。” 李文韬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并在对‘安全的地方’进行仔细考量后，把人扛回了自己家里。 陆战这才有机会取回早上停在路边儿的车，看了眼周围，然后驱车回了警局。 站在分局门口不远处，陆战深吸了两口气，心里默念着“就是回去挨顿骂，态度一定要良好”，然后狠狠抽了口烟，视死如归的迈进了警局大门。 “陆队？”先认出他来的是成嘉，成嘉拿着一摞资料，看了眼毫发无伤的陆战，“你没受伤啊？” “我这才没来多大一会儿，就咒着我受伤了？” “不是，韩久说你在医院，我以为…那你没受伤干嘛不回来啊。” “小姑娘家家那么多话呢。”陆战拍了拍成嘉的肩膀，“要是你陆队我今天没被骂个狗血淋头，回头准请你们吃大餐。” “那是没戏了。”成嘉指了指周友仁的办公室，“五米之外都散发着杀气，陆队，你一路走好。” “啧，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陆战一挥手，大摇大摆的迈进了大门，彻底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 几乎所有人在看到陆战的一刻都要露出一抹不忍的神情，然后小心翼翼的叫上一声“陆队”，唯独除了苏痕。 苏痕双手插兜，冲着陆战打了个招呼：“哟，这不是毁了我们一辆警车的陆队么，舍得回来了？” “滚。” 陆战只说了一个字便略过了苏痕，苏痕摊了摊手，似乎不太介意。 陆战推开周友仁的办公室大门，本来想的一百种说辞都在关上门后被周友仁的目光逼回了肚子里。 “周局。” “你还敢回来！”周友仁是真生气了，瞪着眼珠子抄起茶杯就朝陆战扔了过去，本以为陆战能轻松躲开，谁知道陆战没躲没闪，硬是接下了这一砸，周友仁气的牙直打颤，“怎么着，还跟我玩上苦肉计了？！” 陆战抹了把脸颊划出来的血迹：“不敢，我就是回来受罚的，哪敢躲。” “哼，受罚？”周友仁冷哼一声，“陆战我告诉你，就你今天这几宗罪，就够免你半年的职了！那还得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要不是我看中你，你…” “是是是，我知道。”陆战赶紧借着机会往前走了两步，“您消消气，工资随便扣，不用含糊。” “仗着有钱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是吧！”周友仁把苏痕之前交上来的一沓‘罪证’往前一扔，“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 陆战拿过来看了两眼：“周局，该有的罪我认，但是这袭警——” 陆战把苏痕上交的自己脸上的伤痕照片放到桌上：“苏痕不顾我和其他警员的危险，在我车速超过百迈的时候强行逼停我，我打他一拳，不过分吧？” “逼停你？他为什么逼停你！还不是因为你擅自行动不听指挥！” “周局，我是擅自行动没错，但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听苏痕的指挥了。”陆战渐渐把话题绕了回来，“我跟他的任务本来就不同，您要是那么信任他，当初就不该把AK交给我。” “你这是怪到我头上了？！”周友仁看着陆战隐隐渗出血珠的脸颊，又有点儿于心不忍，“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冲警车开枪！” “冲警车开枪是不假，但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毁坏公物。当时只有我离烟鬼的车最近，我必须采取极端手段，保证烟鬼的行踪，也保证AK的安全。”陆战把手上剩余的‘罪证’也放回了桌子上，“周局，当时要不是苏痕为了逼停我大肆鸣笛，烟鬼的人早就被一网打尽了。” 陆战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朝苏痕竖了个拇指，要不是你，我也不能这么快见到顾林非。 “咱们是在办案，不是在过家家！你们俩的恩怨什么时候能停停。” “周局，我看不惯苏痕，全局上下都知道，但今天的行动，我问心无愧。今天就是换成任何一个人，我也仍然会这么行动，我确定我做出的是当下最有利的选择。”陆战稍稍站直了身体，“一切的公物损坏费用我都赔偿，包括苏痕的医药费，但感情用事这个锅，我实在背不了。” “最有利的选择？”周局一拍桌面，“最有利的选择就是拿你的命去保别人的命？！” 陆战愣了愣：“周局，原来您是在担心我的安危，是我太小心眼儿了。” “滚滚滚。”周友仁气的红头胀脸，“酒吧的事儿，烟鬼的事儿，还有AK的事儿，处理不明白，自己打份儿辞职报告！” 陆战怔了好一会儿：“您不问问我刚才干嘛去了？” “干嘛去？我还不了解你？我不管你怎么处理，保证AK，和你自己的安全就行了。” 陆战笑了笑，他知道周友仁这一番一是出气，二是做给别人看，到头来不但没怪罪自己，这一桩桩的大案，还是交回了自己手里。陆战朝周友仁投去尊敬的目光：“谢谢周局不杀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文开心。 第9章 第九章 陆战退出办公室的时候，差点把韩久撞了个跟头。陆战看了眼韩久：“就这技术含量还偷听呢。” 韩久一听成嘉说陆战会来了，就第一个猫在了办公室门口，这会儿看见陆战脸上的伤，咂着舌摇了摇头：“啧啧啧，周局宝刀未老啊，连陆队都挂彩了？” “滚蛋。”陆战一边走一边拿了张按在脸上，“汇报案情。” “是！”韩久立刻把自己的属性从二皮脸切换到了刑侦一队副队长，“陈峰的死亡报告出来了，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死因是脑后中枪，体内的检测报告显示，他的确长期使用一种叫甲基卡西／酮的毒品，这种毒品属于兴奋剂一类，但比较小众，应该只是烟鬼贩卖的其中一批。” “死者家属通知了吗？家里查清了？” “他父母都去世了，是家里独子，就剩一个七十多岁的爷爷，还在农村种田，联系不上，直接派人去找了。他住的地方也派人排查了，一个合租房，没什么问题。” “嗯，那酒吧服务员呢，调查清了吗？” “他叫张龙，今年二十岁，是两个月前才到非凡酒吧打工，三天前看见过陈峰来酒吧找人，说有东西要和三少交换，但酒吧里的人没人认识三少，就把他当成喝多了赶了出去。” “酒吧每天喝多闹事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对他有印象？” “张龙会对他有印象是因为张龙当时正好出门倒垃圾，看见陈峰拿着手机在门口大喊，‘三少你要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些事儿都捅出去，咱们都得死’，之后张龙也以为他是喝多了的客人，没太理会。现在看来，陈峰当时应该不是喝多了，而是刚刚服用过他们称之为猫的兴奋剂。” “张龙没说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有，不过成嘉已经去酒吧调监控了，估计很快就能回来。” “嗯，一会儿我再去审审这个张龙，没想到酒吧里随便一捡还能捡个宝。”陆战见脸上的血止的差不多了，把面巾纸一扔，“烟鬼呢？” 一听烟鬼的名字，韩久的嘴角抽了抽：“陆队，我对你的心可是天地可鉴了。” 韩久指了指自己藏在上衣兜的那份原始检测报告：“那刘姐冲我一笑我都得少活一年，为了把这个换出来，我得少活十年。” 陆战拍了拍韩久的肩膀：“行啊，还真成功了，那我就不忙活了。” “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当时有点着急，这个方法没太过脑子，没想到你真办成了。”陆战哈哈一笑，“其实等我回来亲自把人调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 “总之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了你陆爷，都是应该的。”韩久咬牙切齿的说，“不过好歹给我点儿补偿吧。” “放心，包你两个月早饭。” “我不是说这个。”韩久凑近陆战，小声说了句，“让我看一眼AK吧，照片也行。” 陆战忽然停下脚步，冲着韩久露出一个善良的笑容，然后温柔的说：“滚。”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比这一摊子事儿更糟心的，就要属周晓鱼拎来的饭盒了。 韩久看了眼刚刚在十二点汇合的时针和分针，忽然觉得剩下的半天将会无比漫长。 周晓鱼一大早就让自己打发了回去，她是以实习生的身份进的分局，平时也就端茶送水跑个腿，没什么忙的也没什么特权，就是问题多，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她不懂，逮着人就问。这回要不是她着急要毕业论文的素材，再三保证绝对不打扰陆战行动，这事儿也轮不上她。 本来以为周晓鱼走了今天好歹能过的消停点儿，可韩久一看周晓鱼手里的东西就知道，陆队又要遭殃了。 “鱼儿，你这才睡几个小时啊，不是让你今天不用来了吗？” “你们不也都没休息么。”周晓鱼显然已经换了身衣服，洗了头化了淡妆，休息时间比韩久想的要更短一点儿，“我作为咱们警队的实习生，这种时候我一定要跟大家共同进退。” 韩久脑袋一胀，寻思说那些没用的干啥，不就是为了见陆队么。可这都快忙疯了，谁还有功夫搭理这个主儿啊，平时哄着她玩玩也就算了，这会儿别说是周局千金，就是市长千金，陆战也未必会给好脸色。正想着怎么让人回去，周晓鱼就瞬间往左闪了一步，“报告陆队，我来上班了。” 陆战一心想着烟鬼故意被抓的动机，没注意到周晓鱼，结果一抬头，人家已经把饭举到了陆战面前：“陆队，你还没吃饭吧。” “我吃了，刚吃完，不信你问韩久。”陆战说着瞪了韩久一眼，意思很明确，谁让你把她叫来的。 韩久也是一脸欲哭无泪，哪是我叫的啊。 “鱼儿你可偏心啊，我也没吃饭呢，怎么光想着陆队呢。” 得，又得自己献身， “呃…”周晓鱼一个脸红，直接把饭盒塞到了韩久手里，“我就是随便问问，既然你没吃，就给你吧。” “……” 韩久眨眨眼，看了眼手里的东西，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怎么给陆战送来的吃的，最后全进自己肚子里了。 陆战一个眼神示意韩久赶紧带着周晓鱼消失，韩久立刻心领神会：“不能光我一人儿吃啊，鱼儿，走吧，一起尝尝。” 成嘉把视频资料带回局里的时候，烟鬼已经成功从缉毒大队调回刑侦队接受审讯，韩久正在里边儿审着，陆战透过单视玻璃观察着烟鬼的一举一动。 “钱宗阳，男，42岁，本地人。”韩久对着手里的资料念了一遍，“是你本人吧。” 烟鬼极其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我十年前来警察局的时候办事效率都没这么慢，这些问题不都问过了么，警官，我的尿检结果怎么样，还能活到80岁吗？” 韩久跟陆战不一样，脾气不算好也不算坏，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韩久也跟着乐了一句：“八十？” “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爱抽抽烟算算命，人家老和尚说我能轻松活到80，怎么样警官，要不给你也算算，看咱俩谁活的长。” 韩久刚才旁听苏痕审人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烟鬼的无赖了，这会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韩久在周晓鱼的‘一百零一问’下本来就吃了一肚子焖饭，这会儿是彻底没了耐心。 把资料往桌上一放，然后站起来绕过审讯台走到烟鬼身边儿，在烟鬼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得意下，一脚踹翻了烟鬼的凳子，烟鬼一个没准备，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还他妈八十？我告诉你，今天你好好配合，咱们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你再跟我这儿扯二五八万——”韩久看着烟鬼，心里稍微计算了下后果，到底没把拳头落到人身上，“我们队长跟刚才那位警官可不一样，他最喜欢以暴制暴。” 外面听着的陆战扯了扯嘴角，真他妈会给我扣帽子！ 烟鬼双手被拷在桌子上，即便倒下了手也高高举着，这会儿只能自己凭着腰力撑着地面站起来，重新坐好后韩久也回了自己的位置，刚要继续审，耳机里忽然传来陆战的声音：“你悠着点儿。” 韩久一愣，不会吧，我这还没踢人身上呢。 韩久那边儿正纳闷呢，就听陆战继续说：“一会儿我亲自收拾他。” 韩久到底也没审出个结果，烟鬼那张嘴一张一闭没一句真话，除了承认自己凌晨在非凡酒吧，以及非凡酒吧是他名下的，其他一概装聋作哑。 “陆队，韩副。”成嘉把取回来的资料递上，“负责人说酒吧内近三天的监控坏了，没来得及修。不过我通过张龙描述的地点，调取了25号后门外的监控摄像。” “监控坏了？”陆战笑出了声，难为他们连这种蹩脚的理由都用上了，“大飞那边儿什么情况。” “我听苏痕的人说，跟烟鬼一样儿，什么都问不出来，现在苏痕派人去他家搜了，不知道结果如何。” “嗯，行，成嘉去休息会儿吧，韩久跟我看看视频内容。” 半个小时后，在陆战反复的放大清晰视频监控中陈峰手中的物品后，大概确定，那是他的手机。 “他的手机查过了，没有问题。” “其他的呢，不是说还有三部手机吗？” “其他的也都查了，没什么线索，陈峰应该是把手机里的东西转移了。”韩久看了眼舒展不开眉头的陆战，“那三少什么人啊，你怎么这么紧张？” 陆战看了眼韩久，没说话，用手在桌面划拉了两个字母，韩久一惊：“我去。” 尽管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韩久还是把声音虚化了不少：“他在哪呢，安全吗？” “暂时应该安全。”陆战一只手指略带节奏的轻点着桌面，“还有，陈峰不是烟鬼杀的，是他的手下老六。” “这也是…他告诉你的？” “嗯。” “陆队，我就是提醒你一句啊。”韩久面露不解的看着陆战，“卧底叛变的事儿不是没发生过，你是不是太相信他了，就算你不让我们见，你自己多少防备着点儿。” “放心，万一他真的叛变了，我亲手宰了他。”陆战说完，大手猛地一挥，“通知其他人，开会。” 此时是下午两点，距离陆战离开咖啡厅已经六个小时，顾林非在面无表情的躺了六个小时后，实在耐不住性子，在触手可及的范围里拿了本来看。 刚翻了两下，书里忽然掉出一张信纸，顾林非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打开，最终还是在对陆思薇的信任下肆无忌惮的阅读了起来。 以她的性格，但凡有点影响的存在，应该早就葬身在了炉灶的火苗里。 直到顾林非展开信纸，略带诧异的前前后后读了两遍——陆思薇，竟然有男朋友了？ 第10章 第十章 五分钟后，陆战办公室准时坐好了五个人，陆战，韩久，成嘉，周晓鱼，以及那个不请自来此刻正在悠然品茶的苏痕。 韩久听着被苏痕刮的叮当响的茶杯盖，斜了眼丝毫不觉得尴尬的人：“苏队，刑侦队内部会议，你旁听——不方便吧。” 苏痕用杯盖点着茶叶：“有什么不方便的，贩毒案没结之前，咱们还是协同调查的关系。” 苏痕漫不经心的瞟过陆战那张挂了彩的脸：“况且我也想看看，陆队想方设法的调换检测报告，究竟有什么目的。” 陆战并不吃惊，让韩久调换检查数据本来就是应急的对策，他怕万一顾林非真的暴露，烟鬼会在审讯过程中说出AK的身份，万一警局里真有内鬼，那顾林非的安全就会受到威胁。把人转到刑侦队，起码能保证消息只在自己人里传播。 陆战好整以暇的站起身：“呵，这可不像苏大队长的作风，抓到我的把柄，不应该马上去周局面前打小报告吗？” “陆队对我大概是有误解，我是光明正大的找周局汇报案情，打小报告那种事——我要是真做了，也不会被你发现。” “行，那我就当你不是故意的，你愿意听就听吧。”陆战走到白板前，大喇喇的写了个1，然后冲着另外三个人提高了声音，“不要被无关人员干扰，都给我精神点儿，没到你们休息的时候呢！” 三人异口同声：“是！” 苏痕笑笑，继续自顾自的喝茶。 陆战一边在白板上划重点一边说：“第一，从酒吧带回的监控视频我已经看过了，张龙没有说谎，陈峰25号晚上十一点半的确出现在了酒吧后门。成嘉去把陈峰的随身物品再检查一遍，任何能储存音频的东西都给我查清楚。” “第二，陈峰的死因已经调查清楚，但现场没有发现作案工具，烟鬼有作案嫌疑，但并不是唯一嫌疑人，当时跟烟鬼同车的还有其他人，韩久带人去查，找到人立刻带回局里。” 韩久点头，明白陆战指的是老六，苏痕依然心不在焉的听着，似乎没太在意陆战刻意隐瞒的信息。 “第三，张龙目前没有作案嫌疑，周晓鱼一会儿派人把张龙送回家，如果他需要，派两个人保护他。” “还有第四。”陆战貌似不经意的撇过苏痕，“这次虽然抓到烟鬼，但AK下落不明，我暂时联系不上他，如果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 陆战盖上笔帽，冲着洋洋洒洒写了四行大字的白板敲了敲：“以上。” 看着一动不动的几个人，陆战双手一环胸：“怎么着，还得睡个午觉再开始执行？” “陆队，那…你呢？”周晓鱼一点儿没让人失望，就知道，她是不可能没有问题的。 “我亲自去审烟鬼。”陆战扬了扬脑袋，“行了各位爷，动起来吧。” “是！” 陆战一声令下，其余三人立刻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速度离开了办公室，陆战看着依然以一副主人的姿态自居的苏痕，就着环胸的姿势将人打量了一遍：“看来韩久拿来的茶不错，连苏队都这么赏脸，要不我让人给你送两盒过去？” “陆队客气了。”苏痕用指尖掸了掸鞋尖儿的灰尘，然后双手插着裤兜站起来，“陆队把我抓的人抢走了，我实在没什么事儿，在这儿打会儿酱油。” “唉，都快三点了。”苏痕又刻意伸出手腕上的劳力士限量款看了一眼，“陆队也一天一夜没休息，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哦，我忘了，陆队应该忙着查案，没空吃饭。” 苏痕看着陆战恨不能把‘赶紧滚’三个字挂在脸上的表情，一边朝门外走一边挥了挥手：“那我不打扰了。” 站在门口刚要进来递交材料的小警员吓了一跳，以为陆队要大发雷霆，谁知道陆战也伸出手腕看了眼手表，小警员缩了缩脖子，怎么炫富也是会传染的么。 陆战看了眼时间，的确已经下午三点了，自己一时忙过了头儿，忘了咖啡厅里还拷着一个呢。 陆战这会儿抽不开身，只能给陆思薇发了条短信，叫人去看看顾林非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手指一边儿打字，嘴里却不屑的哼了一声，那么一柜子吃的，还能饿死不成。 然而陆战不知道，顾林非此刻吃完最后一块儿月饼，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差点儿回忆起自己过去二十一年的人生。 陆思薇睡眼惺忪的看着陆战用自己手机号发来的短信，知道人已经回了警局，然后认命的翻身下了床，唉，搅和进陆战的案子里，准没好事儿。 陆思薇回咖啡厅的时候已经快要四点了，她住的地方本来就离咖啡厅不近，又赶上高架桥车祸，堵了好一会儿才到，连吃的也没来得及买。 顾林非听见正门的开锁声，第一反应是立刻坐了起来，要是现在进来的是两手拎满美食的陆战，他愿意再被拷12个小时。 但转念一想，陆战即便来，也应该是从后门进来，更何况现在才四点不到，离下班儿还有段时间呢。这么短的时间，陆战不可能去而复返，这么想着，顾林非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顾林非小心翼翼的停止了动作，尽量让房间里显得没有生息。 “陆老板。” 出人意料的，率先响起的不是陆思薇的高跟鞋声，而是一道洪亮的男声。 陆思薇正要拿钥匙准备开休息室的手一抖，一回头正对上唐少惊那张具有极大杀伤力的脸。 “原来陆老板也会穿休闲装。”唐少惊饶有意味的盯着陆思薇的脸，“没人说过，陆老板不化妆也一样美吗。” “你怎么会在这儿？”陆思薇被吓的不轻，但还是下意识往远离休息室的方向走了两步：“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给你发了一天的微信，你一个字都没回，我不放心就来看看。”唐少惊天然斯文的脸上扬起一抹与之不符的邪笑，“没想到刚一下车就看见陆老板，是不是很巧。” “如果在我的店里碰见我都称得上巧的话，那去你办公室偶遇你，是不是就要被你当成天赐良缘了。” “如果偶遇的人是陆老板的话，那何止天赐良缘。”唐少惊打量了一圈没开灯的咖啡店和空荡荡的玻璃橱柜，“这店不开了？” “跟你无关。”陆思薇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我还有事儿，赶紧出来。” “这个时间陆老板有什么事儿，如果是约会的话，我想我可以毛遂自荐。” 陆思薇一边对唐少惊的话嗤之以鼻，另一边已经趁着唐少惊跟自己出来的空档把咖啡厅大门重新锁好：“那真是承蒙错爱了，我有男朋友，劳驾您让让。” “跟男朋友约会穿的这么随便。”唐少惊若有所指的说，“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喜欢陆老板的每一面。” “唐少惊，你够了吧，我忙的很，没工夫跟你玩后宫成群的游戏。” 唐少惊面色稍微变了些许，收了收笑容：“你看见我发的微信了么。” “没看见。”陆思薇不耐烦的回了句，“我手机丢了，刚才就是回去找手机的。” 唐少惊忽然停下脚步，陆思薇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也跟着停了下来，等反应过来唐少惊已经率先开口：“陆老板，你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拒绝我，但最好别把我当成进化不完全的灵长类动物。” 陆思薇眨眨眼，什么意思？ “我刚下车就看见你开门进店，一路跟着你，你是看见我之后才放弃了要进那个房间的想法。”陆思薇脸色一变，唐少惊却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陆老板应该是有什么不想让我看见的东西，或是人。” “唐少惊。” “你别紧张，我虽然在追你，但我们毕竟还不是男女朋友，不论那个房间里有什么，我都无权过问，即便里面真是个男人，我也不会生气。”唐少惊笑了笑，“我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希望陆老板以后不要用这种蹩脚的理由骗我，会让我觉得自己在被你…瞧不起。” “我没那个意思。”陆思薇干脆转过身正对着唐少惊，“不过手机确实不在我手里，如果有什么只能在今天说的重要信息，你可以现在说，如果没有，那就恕我失陪。” “也没那么严重，不至于一辈子只有一天，但确实比较短暂。”唐少惊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首饰盒递出去，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今天是我生日，陆老板可以赏脸吃顿晚餐吗？” “你生日？”陆思薇看了眼唐少惊手里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包装盒，“你生日为什么送我礼物？” “生日当然要做让自己开心的事，送你礼物，就是让我开心的事。” “……” “如果陆老板还想回那个房间，我可以在车里等你。” “不用了！”陆思薇赶紧打断唐少惊的想法，然后接过礼物，牵强的扬起嘴角，“唐总盛情难却，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然后，在唐少惊和陆思薇两辆车飞驰而过后，顾林非的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 借着等红绿灯的机会，陆思薇赶紧拿出备用手机给陆战发了条短信告知现状。陆战此刻正在对烟鬼开始第三轮审问，手机被冷落在办公室，合情合理的错过了这条信息。 而此时，已经快要五点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直到陆战第四次问出同样的问题时，烟鬼似乎终于按耐不住，略带挑衅的开口：“警官，你们有空把一个无辜良民拷在这儿翻来覆去的审，不如赶紧去看看真正的凶手是不是已经投案自首了。” 烟鬼是在侧面打听毛尖儿有没有来自首，陆战却没怎么在意，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开口：“今天凌晨一点到三点，你在哪儿，做什么，有什么人可以作证。” “咳咳，咳咳。”烟鬼见转移话题不好使，干脆换了种方法，猛烈的咳嗽了两声，“我要喝水。” 陆战依旧头也不抬的看着电脑里的笔录：“酒吧的地下室平时是用来做什么的？” “卧槽！我说我要喝水！老子嗓子不舒服！” 陆战在烟鬼这句怒吼后，终于换了副神色，合上电脑冷眼看着烟鬼，烟鬼被看的有点儿发毛，刚想着下午韩久的那句“我们队长最喜欢以暴制暴”，陆战就砰的一声撞开椅子走到了烟鬼身边，一只手死死掐着烟鬼的脖颈，直到烟鬼真的被呛的开始咳嗽才缓缓松了手：“这回舒服了吗？” “你…咳咳…你妈的！”烟鬼朝着桌面狠狠一砸，“你叫什么，等老子出去投诉死你！” 陆战直到听到这句话脸上才有了一点儿变化：“出去？” 随后不可置信的笑了一声：“谁告诉你你还能出去？” “哼，你不用吓我，老子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会翻在这阴沟儿里，你们要是有证据，早就带人抄了老子的窝了。”烟鬼舔着干涸的嘴唇冷哼一声，“况且你们再怎么查，也不会有证据，因为人不是我杀的。” 烟鬼说话不留余地，做事到留了两分心眼儿，万一真出什么岔子，杀人偿命的罪也算不到他头上。 话刚说完，陆战忽然皱着眉碰了下耳机，然后一脸惊愕的转身出了审讯室，正当烟鬼琢磨着毛尖儿怎么还没自首时，陆战又带着一脸克制的得意走了回来。 “你刚才说什么？” “操！” “你说人不是你杀的。”陆战把刚才反复提问的资料全部收好，重新拿了一张白纸出来，“那我换个问题，你认识三少吗？” 烟鬼一愣，怎么会突然问起三少？ “有人实名举报你教唆三少杀人，然后从酒吧地下室的空调管道逃跑。”陆战用笔杆敲了敲桌面，“咱们重新开始，今天凌晨一点至三点，你跟什么人在一起。” 烟鬼心里一慌，举报三少杀人？ 难道是毛尖儿不敢自首，把责任推卸到了三少身上？如果是这样，那从他下车之后就应该有机会举报，刚才明明是有人突然打来电话，陆战是出去之后才改变了说辞，什么人会既认识三少又能在这种时候打来电话，他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烟鬼一连串的心理暗示后，一个名字几乎呼之欲出——老六。 即便此刻烟鬼已经把卧底和老六之间画上了约等号，但在陆战面前他还是尽量保持着一脸无辜的样子：“警官，我说了很多遍了，今天凌晨一点到三点，我在酒吧包房里跟人喝酒聊天，那几个美女叫什么我可记不住了，不过你可以去调监控，或者直接叫她们来认人，人证跟物证一样重要，不是吗？” 陆战没说话，继续看着烟鬼。 烟鬼被看的避开了眼神：“而且什么三少，我没听过，不认识，教唆杀人就更不可能了。” “死鸭子嘴硬是吧。”陆战双手一拍桌面，显得有点儿暴躁，“行，你什么时候把人交待出来，什么时候吃饭，不过提醒你一句，警察局的同事都快下班儿了，今晚就算你想招，也没人接待你。” 陆战说完就背着手扬长而去，一出门正好碰上拿着资料回来的成嘉，陆战使了个眼色，示意人到外面再说。 “陆队，按你说的查了一遍，三部手机，外加陈峰的随身物品，既没有录音记录，也没有可疑的视频。” 陆战皱了皱眉，心想着要不要亲自去陈峰的合租房再看一眼。 “不过陆队。”成嘉拿起一只手机递给陆战，“我在陈峰的手机淘宝看到了他经常使用的一个收货地址，跟他那处合租房的位置不同，要不要…” “给我。”陆战一把抢过手机，脸上顿时多了两份神色，“我去看看，有什么事儿跟韩久汇报，没什么事儿就下班儿，今天早点儿休息。” “啊？陆队，你不回来了啊。” “你一大龄单身女青年怎么一脑门子全是工作，给你偷懒的机会就赶紧回去敷两张面膜，别到时候让人看咱们刑侦队个儿个儿人比黄花瘦。” 成嘉摸了摸自己一天一夜稍显干涸的脸颊：“那烟鬼呢？” “关着，我回来之前谁也别动他，谁敢给他一口饭，就等着跟他一起进去。” 陆战撂下这句话，就迈着步子走了，成嘉透过摄像画面看了眼焦躁不安的烟鬼，然后蹦蹦哒哒的开始准备下班儿。 陆战又检查了一遍办公室，感觉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正要离开，忽然下意识看了眼手机。 是陆思薇的短信，陆战现在才看到，再一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陆战飞一样的跑出了警局，周晓鱼差点被撞了个跟头，亏了成嘉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你还没回家啊，张龙呢，送回去了？” “嗯，他说不用人保护。” “行，那你也下班儿吧，都这么晚了。” 周晓鱼眉头不展的盯着陆战的背影，终于按耐不住的问出憋了一天的问题：“成嘉姐，你知道陆队有个妹妹吗？” “知道啊，怎么了？” “那…”周晓鱼咬了咬嘴唇，“那是他亲妹妹？” “废话，陆战，陆思薇，一母同胞，铁打的亲兄妹。” “可…” “怎么了？你见着思薇了？” “嗯。”周晓鱼瞥了瞥嘴：“我觉得她…她有点儿太漂亮了。” “啊？”成嘉哈哈一笑，“就为这个啊？你也不看看咱们陆队什么长相，他亲妹妹能差么。” 周晓鱼低着头，踌躇了一会儿没再说话。 亲妹妹？亲妹妹为什么对我一脸敌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陆战女朋友呢。 陆战的车刚开到一半儿，又忽然收到了陆思薇的第二条短信，其实陆思薇早就发了出来，只是唐少惊带她吃饭这个地方信号不太好，陆战现在才收到。 【把顾林非带走，有人发现那个地方了。】 陆战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攥，不安感在一瞬间上升到了顶点，把车绕到后门，尽量放轻脚步声，蹑手蹑脚的进了咖啡厅。 一抬手，正准备开门，手肘不小心顶到门板，门——居然就那么被碰开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着门被碰开飘进了陆战鼻子里，休息室里什么都没变，唯独床头那副断开一边儿的手铐让陆战眼睛里一瞬间布满血丝。 顾林非不见了！ 他去哪了，是自己离开还是被人带走，手铐没有损坏的痕迹，他自己离开的可能性更大，但万一不是… 陆战的大脑正飞速运转着，就听身后某个房间“哗”的一声，陆战惊讶的回过头，就见顾林非一边擦着手上的水珠一边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陆战那一瞬间的心情绝对比坐过山车要刺激，顾林非见到陆战也略微惊讶了一番，不明所以的看着陆战咬牙切齿的样子：“你怎么了？” “滚进来！” 陆战一声怒喝，顾林非着实吓了一跳，但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先乖乖回了休息室。 顾林非前脚刚一迈进休息室，陆战后脚就一把掐住了顾林非的胳膊：“你去哪了？谁让你出去的！” “诶——”顾林非疼的把胳膊往回躲了半寸，“我去卫生间啊，你不是看见了么。” “只去了卫生间？”陆战看了一眼床头毫无损坏的手铐，“这么轻易打开，你会没干别的？” 顾林非常年带笑的脸上忽然变的严肃，挣脱开陆战的牵制，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不悦：“如果我去干了别的，就不会在这儿饿一天了，陆警官，要是我真想跑出去，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儿见到我吗？” 陆战的手臂一僵，他怎么会急的失了分寸，顾林非要是真想逃，何必还在这儿留下这么多证据。 正想着说点儿什么话缓和一下气氛，又忽然瞥到顾林非那只磨的出血的手腕，那分明是在手铐上挣扎过才能磨出的痕迹，再一看向床头挂着的手铐，内侧是只有近看才能看到的血迹。 “你不是说你会开锁吗？” “陆警官。”顾林非忽然脸色一沉，比刚才陆战怀疑自己还要更加严肃，陆战心里一慌，这家伙真生气了？虽然也有情可原… “你的脸怎么弄的。” 陆战彻底一愣，一天没碰，要不是顾林非这没头没脑的一问，都快忘了早上被周友仁砸的那道伤口。 “眼神儿那么好使，不会自己处理伤口？”陆战尴尬的看了顾林非一眼，见人没说话，又顺带看向床头柜里的零食和上面的三个空月饼盒，然后顺利转换了话题，“饿了怎么不吃。” “我不喜欢零食。” 顾林非简单的回答了一句，陆战拽开抽屉上下翻了两下，果然都是些薯片蚕豆儿什么的。卸下了床头的手铐，陆战冲着顾林非逗了一句：“那要是我三天不来，你三天不吃？” “那可能会吃。”顾林非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只不过吐的会比吃的多。” “吐？” “没什么，陆警官大老远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确认我吃没吃饭吧。” 陆战懒得再废话，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在床上：“穿上，这儿不能待了，跟我走。” “走？干嘛去？” “喂饱你那金子做的胃！” 顾林非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坐在了陆战的正后方，陆战在前面一言不发的开着车，顾林非就在后面一言不发的看着陆战开车。 “想吃什么？” 嘴上嫌弃着顾林非的胃，心里还是没落忍，毕竟饿了一天，吃点儿好的也不为过。 “火锅。” “嘶——” “得得，我知道我不能下车，那就炒菜吧，你看着买。” 陆战最终把车停在一家超市门口，顾林非在车里叹了口气，用不用这么小气，该不会是连口热菜都不给自己吧。 陆战这一趟超市之行的时间显然有点儿长，直到顾林非怀疑陆战是不是把自己忘在了车上的时候，陆战忽然拎着两大兜子菜走了出来。 第12章 第十二章 陆战把菜往副驾驶一扔，一言不发的继续开车。 “这是什么？”顾林非看着那两包鼓鼓囊囊的东西：“陆队，借一句名言，你去饭店吃饭材料还自己带啊？” “滚蛋。”陆战嗤了一声：“你看不出来这是火锅材料吗？” 顾林非这回的惊讶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张着嘴眼睛眨了好一会儿：“我…我就随口一说，而且这也没地方吃吧。” “那你就吃生的。” 陆战刚一说完，顾林非还真偷偷摸摸伸了只手去拿火腿罐头，陆战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一巴掌把顾林非打了回去：“真成饿死鬼了，去我家吃。” “啊？”顾林非的嘴张的又更大了一号：“不是，陆战，陆警官，陆队，你这…我有点儿受宠若惊啊，我以前的确是追你来着，但这毕竟三年没见，进展有点快吧。” “还有更快的呢。”陆战这回倒没被顾林非的调戏闹红脸：“你近期住我家。” “……” “案子完结之前，你哪也别想去了。” “不是，陆…诶，你别下车啊。” “到家了不下车磨蹭个屁，赶紧，挡着脸出来。” 直到顾林非坐在一张摆满火锅食材的饭桌上，他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难道陆战时隔三年，忽然转性了？ “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我都行，按你喜好来。” “那就清汤吧，一天没吃饭，吃个辣再犯在我这儿。” 顾林非没说话，就那么坐着看着陆战前后忙活，等陆战把碗筷都摆好，顾林非才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陆警官，用不用我帮忙。” 谁想到陆战不怒反笑：“那就辛苦你了，一会儿刷锅洗碗。” “你做饭我洗碗。”顾林非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陆警官，这可是三年前我想都不敢想的画面，早知道我就早点儿当卧底，早点儿跟你见面了。” 陆战手里的筷子一顿，他其实很想接着话题问下去，问顾林非是如何成为卧底的，但看着顾林非说完这句话就狼吞虎咽的样子，陆战又着实有点儿不忍心，好歹吃完这顿饭吧。 顾林非刚带上手套准备洗碗，就看见陆战穿上外套要往外走，本以为陆战会一声不响的开门就走，没想到陆战一边穿鞋一边冲着顾林非说了句：“我有点儿事儿出去一趟，家里什么都有，你安心待着吧。” “…哦，好。” 以顾林非的性格现在应该眼带笑意的看着陆战说“哟陆警官，这么晚去哪约会啊”，可顾林非却少有的没开半句的玩笑，只安静的点了点头，陆战看了一圈，好像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开门离开了。 刚走不到两分钟，门又忽然被打开，顾林非正满手泡沫的对一只碗下手，就看见陆战去而复返的样子。 陆战懒得换鞋，直接朝顾林非走了过来，把自己那部手机往桌上一扔：“这是我手机，有事儿联系思薇的号，她手机在我手上，之前那个号暂时别用了。” 陆战指的是那部诺基亚，保险起见还是暂时停用为好。他是上了电梯才想起来，顾林非现在没有通讯工具，万一真有点儿什么意外，他怎么联系自己？ “你的手机？”顾林非看着桌子上那支手机，眨了眨眼。 “嗯。”陆战极其自然的应了一声：“门口抽屉里有钱，万一有什么需要自己拿吧。” 顾林非刚要接话，陆战又继续说：“得了，还是别拿了，有什么要的给我发短信，我买回来。” 陆战说完，又风一样的消失在了顾林非眼前，这回是真的走了，比刚才更没有道别，连声招呼也没打，可是顾林非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这实在太像三年前自己向往的那种生活了，可是……不对吧。 他是警察，我是卧底。 他是陆战，我是顾林非。 他是天之骄子，我是…顾林非忽然不可置信的笑了一声，我是什么，我配吗？ 顾林非刷完锅碗瓢盆的功夫，陆战已经到了陈峰淘宝地址的所在地，是一处极其普通的筒子楼，破旧的程度简直能直接拍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电影儿。 陆战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不过七点就已经鲜少有人经过的街道，不像被人盯梢的样子。陆战直接上了302，刚要使用一些特殊手段开门，楼道里忽然传出了脚步声。 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女也停在了302门口，一双略微凹陷的眼眶在白净的脸上显得极为突兀，少女看着陆战搭在门把上的手：“你找谁？” 陆战迅速收起手里的工具，脸上换上一副尽量能跟这儿融合在一起的表情：“陈峰是住这儿吧，我是他朋友。” 少女的眼神落在陆战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和恐惧，顺手掏出钥匙开始开门，声音在楼道里显得异常清晰：“他不在家。” “我知道，我就是来替他拿东西的。”陈峰的亲属关系里没有这个女孩，想必女孩还不知道陈峰已经遇害的事实，陆战看着女孩进了屋，没有越矩，继续说：“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我拿完就走。” 少女站在屋内，短暂思考后摇了摇头：“不用了，你进来吧。” 陆战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油烟味，少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油烟机坏了，没来得及修。” “没事儿，我家也这样儿。”陆战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客厅，是那种古老的一屋一厨，客厅跟厨房融合在一起，桌子上还摆着半盘没吃完的炒鸡蛋。 一进卧室，满地的烟头和安全/套的包装盒让陆战多少有点儿厌恶。 “那是他的东西。”少女似乎丝毫不在意被人看到这一切，伸手指了指靠着墙壁摆放的一个立柜：“他的东西都是自己收拾，你要找什么就自己翻吧。” 陆战莫名觉得女孩有点儿奇怪，又说不上具体是哪，只能一边翻找一边搭话：“你是他女朋友？怎么没见过你。” 少女没有说话，坐在床边儿像不会眨眼的玩偶般一直盯着陆战的后背，要是半夜三更回头对上这么张脸，也要吓出个好歹。 立柜的容量不大，几下就翻完了，少女见陆战明显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眼睛忽然眨了一下，像恐怖片里的鬼娃娃忽然有了灵魂，然后略带沙哑的开口：“你真是他朋友吗？” 陆战扒拉着立柜的手忽然一顿，然后回过头，脸上带着自然的笑容：“是啊，如假包换，怎么了？” “我知道你不是。”少女眼神空洞的看着陆战，昏黄灯光下有点儿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少女轻轻仰起头，眼睛里带着极度的悲伤，却没有一滴泪水：“陈峰不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陆战彻底转过身，面向少女。 “我也不是他女朋友。”少女说：“我是被他囚禁在这儿的。” 此刻的顾林非已经收拾好所有厨具，甚至闲的把桌子和地都擦了一遍，可陆战还是没有回来。 其实他知道陆战今晚都未必会回来，可眼睛还是会不住的往门口看，希望下一秒就有人推门进来，然后把自己臭骂一顿。 就像三年前一样。 顾林非靠着沙发闭上眼睛，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陆战的样子。 那时候高三下半学期刚开学不久，各科老师几乎都已经授课完毕，大部分是自习时间。某个下午，顾林非正枕着阵阵春风徜徉在梦里，陆思薇忽然叫醒了他。 “顾林非，帮我个忙吧。” 这话听起来特别不真实，顾林非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梦中梦，陆思薇性子冷清到即便长了一张让男人垂涎欲滴的脸，却仍然没有一个朋友。偏偏还牙尖嘴利，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要多讽刺有多讽刺，所以当陆思薇主动要自己帮忙的时候，顾林非着实惊愕了一会儿。 “你认识侯俊天吗？” 顾林非揉着眼睛点点头。 “那关系好吗？” “可以说是势不两立。” “那太好了。”陆思薇拿出一张纸条推给顾林非：“今晚给你个机会跟他打架。” 顾林非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一串极其肉麻恶心的情话后画了个大大的爱心，侯俊天约陆思薇放学后表白。 “不是吧。”顾林非咧了咧嘴：“连他都要追你？他可是出了名的流氓。” “我知道啊，所以给你个机会。” “给我什么机会，我可不喜欢你。” “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我才能给你机会。”陆思薇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倒影：“他约我见面，就算我不去他也会堵着我，你帮我脱身就好。” “靠，老子是要干大事儿的人，没工夫处理你这儿女情长的小事儿。” 陆思薇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顾林非的桌子上，脸上没有一点儿被拒绝的尴尬，反而散发着一种不明来由的自信：“麻烦你了，放学的时候分头走，我在一楼西门等你。” 顾林非事后想起来仍然觉得那天的揍挨的不亏，不但赚了一千块钱，还遇见了陆战。 顾林非在附近几个学校多少有点儿名气，侯俊天见着他也没敢轻易动手，但顾林非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心里寻思着帮人帮到底，干脆一路把陆思薇送回了家。 陆思薇在滨江区的一片别墅区下了车，顾林非从出租车里伸出脑袋：“你干嘛去？” 陆思薇眨了眨眼睛：“你是失忆了吗？” “……” “我回家啊。” “你等等。”顾林非一怔，看了出租车司机一眼，从信封里抽了一百块钱交了车费，然后两腿打颤的下了车，在环顾了四周确定这片别墅区不可能隐藏一个普通居民楼后，将陆思薇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你家住这儿？” “嗯。”陆思薇一脸无辜的看着顾林非：“怎么了，是我家太有钱刺激到你了么，你不会仇富吧？” 顾林非顿时觉得自己收的一千块钱绝对是被坑了，早知道陆思薇这么有钱，怎么也得坑她万八千的。 “这是什么话，咱俩好歹坐了半年同桌，这叫什么，这叫缘分，我仇谁也不能仇你啊，这么着，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兄弟，学校里大事小情，哥们儿罩着你。” “谁跟你说是缘分。”陆思薇白了顾林非一眼：“是我去找老师主动调换的座位。” “啊？”顾林非一脸懵逼的看着陆思薇：“你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陆思薇那天的表情顾林非一辈子也忘不了，她先是极其滑稽的挑了下眉毛，然后伴随着扬起的嘴角流露出一声轻笑，她说：“别逗了，我知道你是Gay。” 第13章 第十三章 最终顾林非还是打着义结金兰的名号，在得知陆思薇家今晚没人后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哥们儿给你在门外守着，绝对不让侯俊天再骚扰到你。 陆战当时还不是陆队，只是警局里一个普通的警员，累了一天，好不容易结束任务，结果刚一走到别墅大门，就看见别墅外边儿的草丛里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个人影。 当时陆战刚抓住一个强／奸杀人犯，一连串不好的想法瞬间涌进脑子里，眼睛一红，叼着根儿烟两步过去薅着顾林非的校服领子把人就地拽了起来。 顾林非正半梦半醒之间吓了一跳，本来耷拉着的眼皮被陆战猛地一拽瞬间睁开了一半儿，还没来得及缓过神，陆战的拳头就临空而至。 顾林非虽比不上陆战的身手，但好歹在学校也是个称王称霸的人物，下意识开始反抗，见挣脱不开，只好伸手去挡，这一挡不要紧，陆战的拳头是没砸到自己脸上，胳膊却被震的生疼。 顾林非第二天甚至怀疑自己看不清东西是被陆战砸出了脑震荡，直到陆思薇头也不抬的说“是你为了巴结我一夜没睡才会视力模糊”，顾林非才放心的趴回了桌子上。 陆战紧接着又是一拳，顾林非一股火直接冲上心头，他还没被人三更半夜薅着脖领子这么打过，抬腿就要反击，谁知陆战一个眼神便看透了顾林非的想法，在人脚上刚开始有动作的瞬间便一脚踢了过去，正中顾林非脚腕处，顾林非一个失力，就地跪了下去。 陆战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顾林非第一次在体力上被人如此压制，那点儿困意终于被耗了个尽，骂骂咧咧的抬起头——那是顾林非第一次看见陆战。 即便是在陆战辉煌的人生里，那天的场景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让陆战瞠目结舌的。 只见顾林非抬头的一瞬间仿佛怒意全消，眯起眼睛抖着校服下摆站了起来，然后微微扬起唇角，声音里带着一分认真两分羞涩七分不要脸。 顾林非说：“帅哥，劫财还是劫色啊？” 昏黄房间内，陆战谨慎的看着少女：“你说你是被陈峰从网上骗过来的？” 少女点点头。 “他还逼你吸毒？” 少女继续点头。 “为什么不报警。” “报不了。”少女苦涩的笑了一声：“我染上毒瘾了，只有他能给我毒品。” 陆战不置可否，原来所谓囚禁，是身体上的自由，精神上的控制。像这种既有个人行动能力，又有独立活动时间，却仍然宁愿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也不敢去主动戒毒的人，即便戒了毒，也很难在社会上存活下去。 陆战拿出手机：“我不是警察，但我可以帮你给戒毒中心打个电话。” 在不能确定女孩和烟鬼有没有直接关系前，陆战还是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 “我不是要戒毒！”少女见陆战真的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语气忽变，眼神里透着几分焦急，“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可你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陆战正准备按下拨通键的手指一顿，背靠着立柜，语气里仍然保持着几分随意：“我想要什么？” 少女没急着说话，只是拿出手机在上面按了几下，然后把屏幕冲向陆战：“是这个吗？” 陆战凑近了一步，直到看清视频文件上的小字，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揣回自己兜里。正当少女以为自己的交换条件已经引起对方注意的时候，陆战忽然伸出手，一掌不轻不重的打在少女手肘，少女一个失力，手机直接落进了陆战手里。 “你——”少女脸上顿时写满慌张不安：“你就不怕我有备份？” 陆战对着题目为“证据”的加密视频简单操作了两下，然后光明正大的把手机收为己用。十秒钟之内他陆战都看不出来的加密方式，要是这姑娘真有本事复制文件，也不至于在这儿待着了。 陆战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给局里打了个电话，以举报吸毒的方式叫来了警察。 挂断电话，看着满眼迷茫的女孩，陆战说：“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我这种不知来处的人身上，还不如靠你自己，警察局的人马上就来，真有什么困难，警察会帮你。” 陆战说完就要走，他没打算在这儿等到有人来接手，可女孩的声音又忽然响起。 “没人帮的了我。”少女的眼神空洞的可怕，像陆战这种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很难想象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把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当成救命稻草。女孩的声音透着几分凄凉，她说，“我快死了。” 抬起头，看着陆战在这句话后停下的脚步，女孩凄笑了声：“我是胃癌晚期，活不了几天了，戒毒还有什么意义？” “这不是寻求意义的事儿。”吸毒的人十个有九个会在被抓的时候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陆战即便不信，还是回头看了少女一眼，“生病就去求医，不过姑娘，吸毒是犯法的，你不知道？” “呵。”女孩牵强的保持着刚才的笑容，“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陆战没说话，女孩继续说：“他第一次让我吸毒的时候，我才十四岁，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等我知道了，也已经晚了。” “等等。”陆战看着女孩苍白却略显老态的脸，尴尬的正了正身子，“十四岁？那你现在…” “下个月十六。”少女说，“多谢陈峰给了我这张脸，我在外面打工，说什么年龄都有人信。” “嗯…”陆战尽量保持着自己在女性面前的绅士风度，看着女孩因为吸毒而明显衰老的脸说：“其实你看起来不老。” “谢谢。手机里的东西是陈峰前两天传给我的，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肯定值钱，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备份，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我只是一直在等你出现。” 女孩倒吸一口气，牙齿在嘴唇上咬出血印，恶狠狠的说：“我想如果是陈峰的敌人，应该愿意帮我的忙——帮我杀了他！” 陆战一愣，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对方说的都是真的，那她会有这种想法完全不稀奇，如花似玉的年华就这么毁在了一个瘾君子手里，任谁都受不了，只可惜她选错了方法。 陆战决定“陈峰已经死了”这个残忍的消息还是由警局的其他人来传达比较好，略带歉意的看着女孩：“不好意思了姑娘，我不做犯法的事儿，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会受到法律保护的。” 然后，随着楼下传来的警笛声，陆战离开了这个浊气冲天的房间。 “陆队？”警员惊讶的看了一眼在楼梯间相遇的陆战，“你怎么在这儿？你也接到通知了？” “来查点儿东西，去吧，人在屋里呢。” “是。” “哦对了。”陆战又回头提醒了一句，“万一她说自己哪不舒服，带她去医院看看。” 等陆战回到车里的时候，顾林非刚好发来一条短信。 【方便的时候回个电话。】 陆战想也没想，顺着短信就把电话拨了回去，另一边儿也是一样，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陆战先开口。 “哦…没什么。”顾林非似乎没想到陆战会这么快就回话，只是在屏幕亮起来的瞬间下意识按了接通键，现在还有点儿恍惚，“刚才陆思薇给你打电话，我接了。” “嗯，说什么了。” “她说…”顾林非在电话另一边儿停顿了一会儿，终于捋清楚自己要说的话，“你把我接到你家，是因为陆思薇说有人发现我了吗？” “是。”看来是陆思薇想跟自己解释一下刚才那条令人不安的短信内容才打来电话，陆战问，“思薇说是谁了？” “她说是她朋友，在咖啡厅偶然碰见，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朋友？陆战用三秒钟的时间把陆思薇身边可能出现的人想了个遍，陆思薇有一百个男朋友，却没有一个朋友，能被她用这种看似普通的关系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人，除了微信上那个号称“追她的人中最奇怪”的唐少惊，不做二选。 “嗯，那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有呢？”陆战直觉认为顾林非打这个电话不光是这一个目的，耐心的等了一会儿，顾林非才又开口。 “还有…”顾林非把茶几上最后一只茶杯收好，然后从沙发走到玄关处，打开抽屉拿了三百块钱，手指在推上抽屉的时候顿了顿，“既然我暂时没有危险，你也没有义务保护我了，那我还需要待在你家吗？” 见陆战没有回话，顾林非又赶紧说：“我是说，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立刻离开，但是你得先借我点儿钱。” 依然没有回音，顾林非在电话那头尴尬的摸了摸裤兜：“我不是说我没钱，我是暂时…” “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有。” “那就给我老实呆着！我特么忙着呢，你困了就睡，不用等我。” 陆战自顾自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另一边儿的顾林非对着已经暗下的屏幕，莫名其妙的眨了两下眼睛，似乎有点儿出人意料。 在露出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后，把刚刚从玄关拿出的三百块钱扔回了原处，然后颠儿颠儿的回了沙发。 两腿一伸，还好，看来暂时还不用流落街头。 第14章 第十四章 陆战本来想回局里把视频内容查清楚，但一想这个时间也没人会耗在那儿了，况且家里还有个不安分的，这么想着，干脆一脚油门，直接回了家。 顾林非看到陆战回来的时候非常惊讶，惊讶到有点儿尴尬。 陆战的诧异也没少到哪去，看了眼光洁亮丽的桌面和地板，不太满意的开口：“你是给我叫家政了还是你自己转行了？” “我就顺手。”顾林非不太自在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也没什么事儿。” 陆战在环顾了整个房间后，深切的理解了什么叫“没什么事儿”，整个屋子除了比自己走的时候变的透亮了点儿，其他东西顾林非应该是连碰也没碰过，把手里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放，又从茶几下翻出了八百年不用的遥控器：“电视不会看？” 顾林非心里想着你不开口我哪敢随便动你的东西，嘴上却说了句：“哦，没什么想看的。” 看着顾林非顺顺溜溜的挤在茶几和沙发的空隙处站着的样子，陆战被逗乐了：“怎么着，三少，这是盼着我回来呢？” 顾林非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陆战继续打趣：“这名儿谁起的啊，跟非主流似的。” 顾林非少有的没跟陆战扯皮，拽了拽上衣，又指了指沙发：“我就在这儿睡了，不打扰吧。” “睡个屁。”陆战收了笑意，一把将顾林非按回了沙发上，自己也跟着坐到了一边儿：“不想再被拷就老实点儿，手伸出来。” “……” 陆战把茶几上的塑料袋抖开，那是陆战路过一家药店顺手买的酒精棉花红药水，其实家里也有，但太久没用了，也怕过期了。 见顾林非没反应，干脆自己动手，把顾林非磨伤的手腕扯了过来：“告诉你啊，就这一回，老子还没给谁包扎过呢。” “你白天不是刚给我包扎过么。” “滚，那是怕你给自己擦废了。”顾林非手腕伤的不算严重，陆战简单处理后又缠了两圈纱布：“行了。” 顾林非看了一眼像带了个护腕的右手腕，脑子里悄悄在上面打了个勾，嗯，要是这样就好看多了。 刚要收回手，陆战又略微用力将人擒住：“我说了，就这一回，还有哪，一并说了。” “没了，白天你不都看过了。” “你是等我查出来还是自己说。” 顾林非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暂时毫无去处的事实，被陆战这么一闹心情也好了不少，稍微恢复了点儿战斗力，痞里痞气的看着陆战：“陆队，你对女朋友也这么凶吗？” 陆战抬头，对上顾林非那双桃花眼，从善如流：“对女朋友当然不会，可你不一样。” 顾林非一乐，上赶着问：“我怎么不一样？” “你是嫌疑犯。” “……” 陆战趁顾林非发愣，干脆自己动手，把另一只手也扯了过来，掀开袖子看两眼，好像除了淤青确实没什么严重的地方，顾林非眼看着陆战已经开始打量自己其他的地方，直接站了起来：“陆警官，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我好歹是个卧底，烟鬼那两下子还伤不了我。” 陆战没接话，想起自己在审讯室掐着烟鬼脖子那一幕，确实是有点儿冲动了，但当时想起某人胳膊上的血迹，就有点儿没控制住。 “我能去洗个澡吗？”顾林非两手一摊：“当然了，如果陆警官有洁癖的话，我去大众浴池也不是不行，只不过陆警官就得包下浴池了，毕竟我的身份比较特殊。” 陆战见顾林非插科打诨的样子终于又回来了，估摸着是真没什么伤了，想想也是，凭他那黑白颠倒的三寸不烂之舌，估计烟鬼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行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儿，你自己去洗吧。”陆战随手一指：“换洗衣服房间里都有，你在那屋睡，明早我就不叫你了。” “感谢陆警官的深明大义，那我就不推辞了。”顾林非得意一笑，抬脚迈出这个他十分钟前还准备就寝的沙发，转身走进陆战指的那间侧卧。然而关上门的一瞬间，却笑容尽收，一声不响的靠在门板上，垂下的睫毛在眼睑上洒下一片阴影，顾林非一动不动的低着头。 顾林非从衣柜里拿了浴巾和睡衣，陆战这人算不上强迫症似的洁癖，但毕竟成长环境优良，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不低，衣柜里整齐摆放的衣服和屋子里淡淡的檀木香让人格外舒心。 顾林非洗完澡，半披着睡衣，透过门缝看到客厅的灯已经关了，于是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把茶几上还没收走的酒精和纱布拿了起来，然后又踩着脚尖儿挪回了屋里。 另一个房间内，刚刚对着解析到一半儿的视频取下耳机的陆战，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推开房门，正好看见顾林非一闪而过消失在客厅的身影。 顾林非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虽然在咖啡厅躺了一天，但实际上一分钟也没睡着， 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起床，而是伸手摸过手机看了眼信息，然后在看到空空如也的收件箱时多少有点儿失望。 简单洗漱后，塔拉着拖鞋蹭到客厅，跟昨天没什么两样，要不是那阵面香太过吸引人，想必顾林非就要在确认陆战不在家后继续回卧室睡觉了。 看着餐桌上摆放的两碗粥和两袋包子，顾林非用手点了一下包子皮，已经凉了，他是什么时候买的？ 分局内。 陆战不到八点就回了警局，要不是特意去给某个胃口刁钻的同志排队买了包子，估计还能再早一点儿。 一上午局里闹的人仰马翻的，先是好不容易找来了陈峰的爷爷，老人家还没等听明白案情就哭晕在了警局大厅，临上救护车前嘴里还喊着“不孝，不孝啊”。 再是苏痕一改昨日清心寡欲的模样，直接拿着烟鬼的尿检报告把人从陆战手里又抢了回去，陆战这回到没在意，反正他已经确定了烟鬼不知道三少的身份，其余的苏痕愿意审，就让他去审好了，等确定顾林非的安全后，把那段视频交给苏痕也不是不可以。 接着成嘉又紧赶慢赶回了局里，说杀害陈锋的作案工具已经找到了，应该是烟鬼开车逃跑过程中被弃。 然后是周友仁的邮箱忽然收到一封匿名举报邮件，邮件内容是一份音频，显然已经被人处理过了，里面只有烟鬼说话的声音，周友仁紧急叫来苏痕调查来源。 最后是陆思薇出现在警局门口，周晓鱼再次与她对峙。 “你又来送饭啊。” 陆思薇莫名其妙的看着周晓鱼，她显然没有把自己和周晓鱼的关系默认成“你见到我可以随意打招呼”的程度，墨镜下灵动的眼球瞥了一眼对面的人，然后继续朝警局里走去。 很明显的，陆思薇比昨天还要精致的妆容和打扮给了周晓鱼不小的打击。 周晓鱼的眼睛依然在陆思薇身上毫不避讳的打量，在晚秋初冬的季节，用长风衣配露腿短裙和过膝长靴的打扮对于周晓鱼来说实在不可理喻，以她受到的教育，女孩子在不该露腿的时候露腿，就是搔首弄姿！ 可饶是这么不可理喻，却仍有着不得不承认的美。周晓鱼的嫉妒像是正要萌芽的小草，在心里酥酥痒痒，即可就要破土而出。 “陆队有人找。” 门外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陆战烦躁的抬起头，正好瞧见陆思薇跟走模特步似的大步跨了进来。 “思薇？”韩久也是一夜没睡，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老六的住处，去了才发现人去屋空，连车都开走了。一大早顶着个黑眼圈回到局里，本打算汇报两句就回去睡觉，这会儿头发糟的跟鸡窝似的，韩久手忙脚乱的抓了两下：“找陆队啊。” “嗯。”陆思薇透过墨镜看着陆战，一言不发。陆战了然的冲韩久知会了一声：“回去休息吧，没什么事儿今天不用来了。”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韩久一抱拳，一手勾着衣服就出了办公室，正好碰见要往里冲的周晓鱼，韩久拦了一步：“你干嘛去，陆队说事儿呢，等会儿再进。” 周晓鱼看着陆战办公室关着的门，哼了一声：“我汇报案情。” “跟我汇报就行了。” “你不是要下班儿了吗？” “没事儿，不差这一会儿，你说吧。” 陆战办公室内，陆思薇的墨镜挂在耳朵上，一激动，直接划到了下巴。 “你打算让顾…让他一直住你家？” “嗯。”陆战看着把“大跌眼镜”表演的惟妙惟肖的陆思薇：“怎么了？” 陆思薇把挂在下巴的墨镜顺手推到头顶：“哥，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 “放心，三年前我都没馋和明白的事儿，如今更轮不着我插嘴，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是来拿手机的。”陆思薇干脆忽略了陆战这句辩解，伸手往桌面上一摊：“你手机不是能用了么，还我吧。” “哦对，我忘了。”陆战拿出手机刚要递给陆思薇，又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在顾林非手上，现在把手机还了，万一顾林非有什么事就无法及时联系到自己，这么想着，陆战手腕一转，又把手机收回了兜里，看着陆思薇不明所以的眼神，说了句：“你着急吗？” “诶诶诶。”韩久眼疾手快的拦下刚汇报完就要往里闯的周晓鱼：“鱼儿，陆队没谈完呢。” “工作重要还是家事重要啊，她凭什么占用陆队的工作时间，这要是让我爸知道了，肯定又得让陆队写检查。” 韩久知道周晓鱼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实在不好三番五次拦着人家不让进，正挠头呢，陆思薇忽然推开门，款款而出。 这一推门不要紧，正好撞上周晓鱼的胳膊，周晓鱼捂着胳膊往后退了一步，陆思薇的墨镜又带回了脸上，不咸不淡的问了句：“没事儿吧？” 周晓鱼气鼓鼓的不说话，韩久赶紧给陆思薇使了个眼色，陆思薇眨眨眼：“哦，那我先走了。” “你干嘛去啊，正好我下班儿，我送你吧。”韩久立刻趁机跟上。 “不用，我开车了。” “是么，太好了，那你送我吧。” 陆思薇顺路把韩久放到公交车站，然后一路开到了陆战家不远处的手机卖场，本着“日行一善”的原则，再次成了陆战的跑腿小妹。 下午学校有事，来不及买个手机再返回警局，只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陆战下班的时候手机卖场肯定关门了，陆思薇只能先买个手机给顾林非送去，等明天有时间再去一趟警局，取回自己那只被绑架的手机。 陆战刚要去食堂吃饭就接到了陆思薇的电话：“喂，思薇，怎么了。” “我到你家了。” “进不去？”陆战想着自己前两天的办法：“那门是有点儿紧，你开的时候往后拉一把，钥匙别太…” “不是，我进来了。”陆思薇站在客厅中间，环顾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声音清清凉凉的透过听筒传到陆战耳朵里：“可是家里没人。 第15章 第十五章 会议室内，陆战前后一共给顾林非打了三通电话 发了一条短信，可全部无人回复。心烦意乱的翻着手机，苏痕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成嘉在桌子下轻轻踢了陆战一脚：“老大，你说呢，这两份音频文件可信吗？” 陆战一抬头，苏痕正眉头不展的看着自己，语气带着两分不满：“陆队，我们能不计前嫌合作一次吗？ 苏痕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出这句话，无疑是栽了陆战的面子，本以为陆战会发火，谁知陆战只是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手机收起来：“是我走神了，抱歉，耽误大家几分钟，你再说一遍吧。” 苏痕看着陆战，没说什么，只是把鼠标又挪回了五分钟前的地方，重新点开了早上收到的音频文件，烟鬼的声音透过播放器传了出来。 “消息放出去了，这回再抓不到卧底，咱几个都得玩完！” “货验了么，嗯，怕个屁，谁规定三更半夜不能还钱，就算真有警察，他们也没证据。” 播放结束，苏痕又把鼠标往下拖动了点儿：“这是第二个。” 一片嘈杂音乐里，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烟鬼哥，这是这批货的收入。” 陆战心脏一颤，是顾林非。 “有多少。” “五百八。” “零头给你了，去吧，歇两天。” 苏痕关掉音频：“这两条音频文件分别是今天早上八点半，和上午十一点收到的，发件人是同一个，ID查过了，是通过非法网站注册，暂时查不到位置，陆队，你有什么看法。” “音频造假的可能性不大，这件事还没对外公开，除内部人员不会有人知道，除非是烟鬼自己身边的人。”陆战控制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些令人不安的可能性，笔杆敲着桌面：“两份文件分两次发送，如果对方真想举报，为什么不一次性发来所有证据，几句不能当做直接证据的录音…” 陆战摇了摇头：“太做作了吧。” 苏痕点点头，似乎与陆战想的无差：“而且音频里只单独截取了烟鬼的声音，生怕我们不把注意力放到对话的另一个人身上。但烟鬼昨天被抓时身边没有其他人，如果是他手下的话…” “等等。”陆战一愣：“什么意思？” 苏痕话到一半儿忽然被打断，跟陆战露出一样疑惑的表情：“什么什么意思？” “我从酒吧跟踪烟鬼的时候他车里应该不止一个人，你没看到逃跑的人吗？” “逃跑的人？”苏痕理所当然的认为陆战肯定还没看昨天的报告，干脆在电脑上点了两下，把昨日抓捕烟鬼的现场照片投影到了大屏幕上：“烟鬼是驾车逃跑，中途被我方拦截，车上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你从酒吧跟踪时车上还有其他人，应该是半路换车了，不过陆队，这条线索你昨天没提供，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佳追捕时间。” 陆战瞳孔一颤，跟顾林非说的不一样！ 他分明说是烟鬼接到电话后自己下车故意被抓，苏痕的人抓了烟鬼便对顾林非等人视而不见，他们这才有机会逃走——他为什么要说谎？ 那份打着拼了命的旗号获得的烟鬼现场交易视频，难道也是假的？ 自己又为什么会未经调查，就单方面相信了顾林非的话。 “陆队。”苏痕关掉投影，声音难得沉稳：“休息一会儿吧。” 等众人散去，苏痕走到陆战面前，一只手搭在陆战肩膀：“出来说句话。” 走廊里，陆战的表情仔细看还是有些不自然，苏痕问：“知道我为什么一大早把烟鬼调了回来吗？” 陆战一个眼神看过去，意思是这还用说么。 苏痕摇摇头：“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是为了邀功，我不否认有这部分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个，是总局下了命令。” 陆战略微诧异：“总局？” “嗯，是我爸。”苏痕没避讳，直接开口：“总局下令，要这件案子尽快结束。” 陆战抬眼，半响后对着苏痕道：“那又怎么样？” 苏痕一愣，对陆战的反应有点儿出乎意料，陆战继续说：“这起案子拖了大半年，现在嫌疑犯已经抓到，局里希望尽快结束案子，有什么问题？” 苏痕皱着眉，他不认为陆战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你不觉得这件案子跟之前的…” “我觉得。”陆战直接打断：“那件事儿让局里没了五个兄弟，谁都忘不了。不过苏痕，一码归一码，你别想着往外摘，你以为把案子推到我身上就能置身事外，清者自清了？我凭什么替你们缉毒大队擦屁股？” “你不是讨厌我么，万一这次真和之前的案子一样，不就可以永远见不到我了。”苏痕一耸肩，说了个自认为完美无瑕的理由：“破案，赶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我真懒得跟你废话。”陆战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老子要想见不着你有一万种方法，打着调查的名义公报私仇？说着我都恶心。” 苏痕低着头，从面部外观可见的死死咬着牙床，一年前那场抓捕行动中，因为苏痕的急功近利让五个人丢了性命，陆战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看苏痕处处不顺眼。 当时的分局副局长孙仲海亲自参加一起贩毒抓捕行动，他借由职位之便将警局人员引到一处废弃厂房，本只是想让对方顺利交易，谁知道毒贩心狠手辣，背着孙仲海在厂房里埋了□□，幸好防爆人员第一时间发现，将情况汇报给苏痕，但当时的苏痕为了抓人，仍然执意进攻，最后导致□□拆除失败，包括拆弹专家在内的五个人，全部当场身亡。 后来孙仲海落网，苏痕甚至还避开律师去找过他，他始终不敢相信那个亲手把他带进警察局的老师，最终沦为了与敌人内外勾结的叛徒。 苏痕问他为什么，他希望能有一个骗得过自己的理由，可孙仲海只简简单单说了一个字，然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苏痕不能理解，更无法感同身受，因为那是他一辈子都没缺过的东西。 陆战看着苏痕，他始终对这张斯文中带着冷漠的面孔提不起兴趣，就算没有那些事，陆战也不会跟他成为朋友。 “苏痕。”不过最终，还是陆战开口打破了沉默：“如果你怀疑你爸，或者怀疑任何人，在你不方便调查的情况下，我可以帮忙。但单方面为了避嫌而从调查组脱离这件事，我不接受。” 这句话的作用本来微乎其微，苏痕也说不上是哪个字让自己忽然就舒服了一点儿，脸上的肌肉渐渐放松，笑着看向陆战：“陆队，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善良的我有点儿不习惯。” 这回换陆战咬牙了，这人蹬鼻子上脸的模样怎么跟某人那么像！ “怕坏人得不到制裁，怕好人得不到保护，这个答案苏队还满意吗？” 苏痕脸上露出探寻的表情：“坏人显而易见，不过需要陆队保护的好人是谁？” 苏痕看着陆战的脸色，说：“AK吗？” 陆战脸色忽变，看来把苏痕例入“此生不能给好脸”的人员名单这件事，需要提上日程了。 陆战与苏痕的联合会议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成嘉一点儿都不惊讶，自己老大要是在苏痕给了脸色后仍然若无其事的开会，那才是真装逼。 成嘉：“陆队，那把枪的指纹对比过了，不是烟鬼的，是一个叫毛一的人，十六岁，半年前因为偷盗录过一次指纹，住址已经查到了，要不要现在去抓。” 陆战听后摇头，把老六的资料递给成嘉：“不用了，先去查这个人的详细信息，上面有他的两个车牌号，查他从昨天到今天的移动范围。” 成嘉点点头，与此同时，陆战的手机忽然响起，是陆思薇。 陆思薇少有的在陆战接通电话的瞬间直接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儿急迫和欣喜：“哥，顾林非回来了。” 陆思薇在陆战楼下的小区花园里埋伏了一下午，终于看见了顾林非的身影，人刚一闪进楼道，陆思薇就给陆战拨通了电话。 陆战一惊，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两分：“谁让你待在那儿的！离他远点儿！” 陆思薇的高跟鞋在草地上磕了两下，满不在乎的说：“他没看见我，现在已经上楼了，但是我好像看见他衣服上…沾了点血。” 陆战听完这句话，直接站了起来，抓起衣服就往外走，成嘉吓了一跳：“陆队？” 陆战缓下脚步：“你先去查吧，有什么消息给我打…” 刚想说给我打电话，又想起自己手里的是陆思薇的手机，陆思薇不喜欢到处留手机号，局里除了韩久没人知道，咬了咬牙，道：“算了，都发给韩久，让他处理。” 成嘉还没来得及问“韩副今天不是休息吗”，陆战就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吧。”陆战又继续对着电话说。 陆思薇那头没有一点儿回应，陆战莫名的紧张起来：“思薇？” “知道了。”陆思薇说着话已经从花园开始往小区外走，大大的墨镜遮在脸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出街，一点儿没个埋伏的样子。 “三件事。第一，新买的手机放在你卧室的枕头下面。” 陆战走向座驾。 “第二，你的电脑被动过了。” 陆战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目光凶狠。 “还有第三——顾林非三年前喜欢你喜欢的要死，现在就算是坏人应该也不会伤害你。”陆思薇想了想，又添了句：“我的意思是你别冲动，万一闹出什么误会，心疼的是你。” 那是陆思薇记忆里第一次陆战不发一言的就挂断了电话，陆思薇没太在意，只是有点儿惊讶，惊讶于时隔这么久，有的人一出现，还是会扰人心弦。 第16章 第十六章 根据墨菲定律第一条——任何事情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此时的陆队就是最好的例子。 陆战越急越开不开门，钥匙别了半天，胳膊上的肌肉都被逼的现了形，最后还是顾林非从里面开了锁 顾林非听见开门声的一瞬间就调整好了脸色，然而等了半天人也没进来，长久的谨慎让顾林非无声无息的走到门前，趴着猫眼儿一看，呵！好凶一张脸。 隔着门都能感受到陆战浑身散发的怒气，比以为自己消失在咖啡厅的时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顾林非开门后刻意往后退了一步，意思是有什么话进来说。 “你去哪了？” 陆战压抑着想一拳招呼上去的冲动，想着陆思薇的提醒，硬是用尽量平静的语气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本来以顾林非察言观色的能力完全判断的出此时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坦白从宽，但不知道是不是陆战的样子太吓人，顾林非堂皇之余竟然一时间脱口说了谎。 “我去哪？”顾林非故作一脸无辜，“我能去哪啊，我一直在你这儿。” “是么。”陆战说话间已经移步到自己的卧室环顾了一遍，在看见电脑的位置被明显挪动过后，又重新走回门口，顺手将大门反锁，语气显然比之前波动了不少，“在家都干什么了？” “吃饭，睡觉。”顾林非躲开对视的眼神，“没打豆豆。” “还特么跟我装！”陆战彻底忍耐不住，一手拽着顾林非的胳膊顺势将人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然后砰的一声以审讯犯人的姿态把人按在墙上，“为什么动我电脑？” 顾林非被人猛地按在墙上，胸口没有缓冲的直接撞击在墙面，没来得及考虑陆战的问题，只是一瞬间被一股剧烈的疼痛感席卷了大脑。 “为什么骗我说烟鬼是自己下的车？”陆战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声音逼近顾林非耳侧，“顾林非，是我太惯着你了？” 顾林非没说话，只是后背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陆战看着顾林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屑的笑了一声：“不说是吧。” 顾林非抖了抖睫毛，想象着接下来被陆战一路押上车最后交到周友仁面前的样子，谁知道刚想到“被押上车”的一幕，陆战忽然一个用力，把顾林非翻了过来，然后在顾林非毫无反抗之意下故技重施，手铐一上，直接推进了旁边小屋。 顾林非张口结舌——不、会、吧。 屋子不大，堆的都是些健身器材，陆战拽着手铐把顾林非拖到一个单杠下，借着身高优势将顾林非的胳膊就着手铐拽了上去，空着的单边手铐朝单杠另一侧一扔，然后咔哒一声，另一只手腕也遭了秧，顾林非彻底双手横跨的被吊在了单杠之上。 单杠是照着陆战的身高做的，顾林非这么被铐在上面，双脚无法完全接触地面，慌张的蹭了两下，陆战像没看见一样，伴随着叮当响的手铐声在顾林非身上从上到下摸了一遍，连重要部位也没放过，不知道的人看了这套操作，怕是要误会陆队是在借机揩油。 在确定顾林非身上没有任何监听或者定位系统后，陆战抬脚一踹门，直接回了自己卧室。 连陆思薇都看的出电脑被动过，如果顾林非真要背着自己干点儿什么，怎么会这么鲁莽？还是说他以为自己这个时间不会回来，所以放松了警惕？ 陆战对这个假设不太满意，他不相信顾林非经过三年的洗礼和磨练会从一个天才变成一个傻逼。 陆战打开电脑，实际上里面没什么重要文件，唯一有用的就是自己昨天从陈峰家拿回的那段视频，虽然已经破解过了，但显然对顾林非构不成威胁。 陆战戴上耳机重新看了一遍，实际上他昨晚已经仔细看了十三遍。 视频只有短短二十秒，拍摄地点是一个十字路口，时间应该是清晨，天色跟以往相比有些发灰，像是刚下过雨，为此陆战还特意把近半个月的天气查了一遍，结果发现哪有什么雨季，天天艳阳高照。 街上来往的行人不多，只偶尔有几辆车经过。视频里骑着电瓶车的毛尖儿正与一个警察进行对话，由于戴着头盔既看不清表情也看不清口型，只能凭借短暂的交流判断这是一场普通的随机盘查。 不远处，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顾林非正悠闲的倚在沙发上喝咖啡，大大方方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跟踪，也许正常人看到这儿会忽略掉这个人，但陆战早些年就把顾林非的性子摸了个透，以顾林非的懒惰程度来讲，他是绝对没有闲心大清早的特意出来喝杯咖啡的。 他要不是做做样子跟踪给别人看，就是在保护毛尖儿。 顾林非直到毛尖儿离开也没有起身，视频也在毛尖儿与警察结束交流后戛然而止。 陆战一大早就去了交警大队调查这个警察的信息，得到的结果跟陆战猜测的无异，当天有人报案家里失窃，那位交警只是按例盘查。 结合种种，陈峰留下这段视频的目的已经不难猜测，不过就是误以为毛尖儿与警察勾结，又知道三少平时护着毛尖儿，想利用这段视频威胁三少，以此捞上一笔不义之财。 且不说陈峰是否成功威胁，就凭陈峰是在顾林非面前被杀，死无对证，这段视频还有什么值得顾林非冒险探究的？ 即便所有线索通通指向一处答案，陆战仍然不愿意相信，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调查的目的已经不知不觉从‘找到犯人的犯罪证据’，变成了‘替顾林非找到不是犯人的证据’。 重新回到顾林非所在的房间，此时顾林非的额间已经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水，嘴唇也略微发白，昨天刚包扎好的手腕在手铐的摩擦下透着纱布又隐隐渗出血丝，陆战走到顾林非面前，声音比刚才冷静了不少：“顾林非，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出门干了什么。” 顾林非用比平时慢一倍的速度眨着眼，缓慢的呼吸声昭示着自己的体力不济，目光略微涣散，却仍然没有说话。 陆战由下至上看着顾林非半踮起的脚掌和明显支撑不住的身体，最后把目光落在那副死不开口的面孔上，声音忽然变的冰冷：“行，那你就继续吊着吧。” 顾林非低眉，不置一言，像是认可了这个决定。 一分钟后，在咔哒一声解开反锁的声音后，大门被狠狠的摔上，钥匙在钥匙孔里哗啦哗啦拧了好几圈，陆战离开了。 顾林非终于歇了口气，用手臂内侧和下巴的力量把衣服的前襟蹭到嘴里，咬着衣领往外一拉，胸前某处由于血液的粘稠比别处更晚脱离衣服的附着，难以忍耐的疼痛脱口而出——还好回来就换上了深色T恤，还好他没发现。 陆战出门就直接驱车去了李文韬家，李文韬这个人实在的很，从小就有颗报效国家的心，可惜空有一身腱子肉，考了三年军校也没考上，最后为了不浪费一身才华，干脆转行当了保镖。 陆战在一次任务中阴差阳错救过他，在陆队正义凛然英勇神武的身姿下，李文韬直接拜倒在了陆队的石榴…哦不，警服之下。 刚开始的时候李文韬成天往局里跑，局里的人几乎都见过他，有人还直接叫李文韬小跟班，李文韬也不生气，风雨无阻的追随了陆战一个多月，最后还是陆战受不了了，亲自下命令制止李文韬出现在警局方圆五十米内。 虽然人是不再来了，但一段时间内两人的关系却在局里成了众人的下饭话题，甚至那段时间要是急着找陆战，不会先给陆思薇打电话，反而会先问问李文韬。 陆战在路上给李文韬打了个电话，李文韬说没什么异常情况，毛尖儿也没再闹着要自首。 到了李文韬家，一进门就觉得屋里的气氛比前两次来更凝重了，仔细观察后才发现，原本一进门对着的毛／主席画像旁边，又多了副朱德将军，陆战倒吸一口凉气，总觉得再过几个月这屋子能直接开政协会议了。 “确定他今天没出去过？” 陆战开口就问，如果顾林非真是看了那个视频才冒险出门，那只能是为了见毛尖儿。 “没有。”李文韬指了指西南角的房间，“他一直在里面，除了吃饭没出来过。” “嗯。”陆战走到门口儿，“我问他点儿事。” “我在客厅等你。”李文韬虽然实在，但对陆战的言外之意总是听得明白，知道陆战是不想让自己听见对话，识趣的去了客厅。 陆战敲了两下门作为示意，然后没等毛尖儿开口就推门走了进去。房间内不知是哪奇怪，莫名的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毛尖儿此时正半坐着靠在床头，怀里还搂着个抱枕，一见陆战，两只手直接在抱枕上掐了个印子。 陆战一扬嘴角，假装没看出毛尖儿的紧张，把一张照片往床上一扔，道：“你还真没撒谎。” 毛尖儿没听明白，拿起照片儿看了一眼，是一把装在透明袋里的□□，陆战没等毛尖儿发问就直接说：“凶器找到了，上面有你的指纹，没想到现在的孩子真能因为头发杀人哈。” 第17章 第十七章 手铐在陆战手里特意晃出叮当响的声音，陆战扬了扬眉：“走吧，跟我回警局。” 说话间就要给毛尖儿带上手铐，毛尖儿一惊，像扔炸／弹一样扔了照片儿，抱着抱枕蹭的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稚嫩的眼睛瞪的老大：“我没杀人！” 这句话的音量直接让在客厅喝水的李文韬吓了一跳，陆战好笑的看着毛尖儿：“没证据的时候你要自首，有证据了你又不承认，当警察都是吃白饭的，让你耍着玩？” “我没骗你，我真没杀人，我是被人威胁的。”毛尖儿紧紧贴着墙壁，看起来吓的不轻，“陈峰是六哥杀的，跟我没关系。” 陆战手里的手铐倏地停下晃动，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吧，但你作为嫌疑人，我也得把你带回局里调查，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我配合，我配合。”毛尖儿手指抠着抱枕的绒毛面，“但是你能不能在这儿审我，我不能去警察局…” “为什么？”陆战不打算再用手铐吓唬毛尖儿，盛气凌人的模样收了三分，“是谁告诉你不能去警察局的。” “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想通了，万一我进去了，就没人照顾我妈了。” 陆战看着把“对没错是有人嘱咐过我不但我不能告诉你是谁”的表情挂在脸上的毛尖儿，实在提不起严刑逼供的兴趣，干脆把手铐揣回了兜里。 要是放在一天前毛尖儿肯定以为陆战这个动作是相信了自己的话，但经过三少的提醒后，毛尖儿对着面无表情的陆战，彻底吓出一身冷汗。 毛尖儿警惕的看着陆战，然而陆战接下来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威胁性，这一点倒是跟三少形容的不太一样。陆战用眼睛扫了一圈房间，然后眼睛一眯，似乎找到了那个从一进门就让自己压抑的来源。 这栋楼本来就是小区里最靠外围的楼，毛尖儿的房间更是对着一片荒地，照理说除非站在对面山头架着天文望远镜往这儿看，否则就算在屋里裸奔都没人会瞧上一眼，既然如此，窗帘遮挡成这样，是要防谁？ 陆战走至窗前，哗的一声拉开窗帘，一眼就看到窗外台面上久积灰尘下明显蹭过的手印，牙齿间磨出渗人的声音——顾林非，胆子够大的，敢徒手爬六楼！ 陆战透过玻璃看着窗外，忽然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毛尖儿贴着墙壁，想着三少嘱咐他的话——一旦他发现了，立刻交代。 毛尖儿只好如实回答：“两个小时前。” 陆战粗略计算，根据时间判断，基本可以确定顾林非最后是从毛尖儿这儿离开的，但陆思薇发现家里没人的时候不知道顾林非已经走了多久，所以无法确定他之前还去过哪。 “三少哪也没去。”毛尖儿忽然自顾自开口，陆战一愣，毛尖儿继续说，“他来找我是提醒我千万不要去警察局，他是好人。” 陆战脑海中飞快闪过顾林非一只手把着窗台一只手勾着护栏，半吊在六楼外嘱咐毛尖儿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他还让你跟我说什么？” 毛尖儿摇头：“没、没了。” 见陆战没反应，毛尖儿又嘚嘚瑟瑟的开口：“那我…我还是嫌疑人吗？” “当然是。”陆战不打算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但我暂时可以不抓你，不过如果再让我发现你私下与除了外面那位以外的人接触，我马上撤掉对你家人的保护。” 陆战出了房间，冲着客厅招呼：“李文韬！” “到！”李文韬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用站军姿的姿势冲向陆战。 “给我24小时盯着毛尖儿，不许离身。” “额…” “怎么了？” “报告陆队，上厕所的时候也要贴身吗？” 陆战想了想，厕所里没有能翻的窗户，随即摆了摆手：“不用。” 李文韬松了口气，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陆战在车上接到韩久的电话，透过声音都能听得出人是有多不满：“老大，不是说今天不用去局里了吗？” “是啊。”陆战理所应当的回答，“谁让你去了。” “诶？”韩久一挠头，“难道是成嘉框我？” “极有可能，你快去局里确认确认。” 韩久满脸黑线：“你是把我当傻子了吗？” 陆战哈哈一笑：“好歹包你两个月早饭，不好好使唤你钱不白花了？” 韩久认命的一边掏钱给出租车司机一边下了车，实际上他一看到成嘉的短信就立刻回了局里，此刻正迈着四方步往局里走：“成嘉说找到了老六可能藏身的地点，我准备带几个人去看看，你回不回来？” “我回不去，你先处理吧，有什么需要先跟苏痕说。” “…啊？”韩久满脑袋问号，“不是，这生杀大权都被人夺了，我怎么觉得你还挺开心呢？” “我有吗？”陆战在电话那头略微扬起嘴角，“没别的事儿我挂了，我这边儿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韩久那边儿刚说一个没字，电话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韩久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老大这是怎么了？ 此时顾林非身上的汗已经浸透了全身，胳膊又疼又麻，起初还能凭着臂力在单杠上坚持一会儿，后来干脆任由手铐在自己手上磨出血痕。磨出的印子被汗一浸，沙的生疼，无奈意识却异常清醒，顾林非狠狠咬着嘴唇，还不如晕过去呢！ 开门声响起的时候顾林非只动了动眼皮，双腿已经没力气再做出任何反应了。陆战一进屋就直奔顾林非所在的房间，可刚走两步，又忽然停下脚步，眼睛缓缓转向墙壁，看着那道吸引了自己目光的突兀的痕迹。 ——我好像看见他衣服上有不少血。 陆思薇的声音忽然传到陆战耳朵里，他刚才一气之下竟忘了陆思薇的这句话，砰的一声推开房门，房间里在汗水的蒸腾下已经开始弥漫淡淡的血腥味，比昨天在咖啡厅里的感觉更甚。 陆战走到顾林非面前，二话不说一把撕开了顾林非的上衣，顾林非下意识躲了一下，当然，这并不妨碍顾林非胸前的伤口毫无遮挡的暴露在陆战面前。 那片伤口及其可怖，可怖之处却不在于面积与程度，而是能清楚看出那是在反复结痂又反复被人划开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顾林非虚脱的抬了抬眼，看着陆战的样子就知道人已经见过毛尖儿了，动了动嘴唇，略带沙哑的声音传进陆战耳朵里：“陆队，给我个机会解释怎么样，我实在撑不住了。” 陆战用最快的速度开了手铐，可刚解开一边儿，顾林非就脱力的砸向了陆战。陆战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一手揽住顾林非的腰，另一只手不知不觉的放轻了动作，直到手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顾林非彻底瘫在了陆战怀里。 陆战怕压到顾林非的伤口，把抗改为背，又把背改为拖，最后叹了口气，干脆将人打横抱回了自己屋里。 看着衣衫不整的顾林非安静的躺在床上，陆战忽然有点懊恼，把人吊了半天，最后还要把人救下来，自己这是折腾什么呢。 顾林非看着陆战的脸色，非常识相的没有开口，他比同龄人都早学会察言观色，这会儿一看陆战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了。 没想到闭了一会儿眼睛，换来的不是陆战粗鲁的撕扯或者谩骂，而是一股传进了鼻子里的淡淡的酒精味儿。 偷偷睁开眼睛，发现陆战正拿着一堆纱布和酒精在一旁摆弄，一边弄还一边开口：“昨天半夜三更去客厅，就为了偷这点儿东西？” 顾林非一愣，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陆战瞥了眼顾林非的胸口，讽刺了一句：“费那么大劲不让我发现，就包扎成这样？” 要是往常顾林非肯定会接一句“当然没有陆队手艺好”，但以现在的情况，自己还是不要乱贫为好。 于是，再一次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陆战左看右看也没找到镊子，只好去厨房柜子里翻了两下，拿了双新筷子出来，筷子夹着酒精棉球，没等顾林非反应过来，就狠狠按在了顾林非胸前。 “啊！”顾林非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一声反抗，因为陆战按压后并没有立刻挪开棉球，而是就着力气让酒精全部渗了进去。 “喊个屁！不是你自己作的？”陆战又换了个棉球重新来了一遍，“徒手爬六楼，你是杂技表演还是大变活人？” 虽然顾林非在陆战把自己从单杠上放下来的时候就猜到陆战已经知道了，但此刻听人亲口说出还是有点儿尴尬，顾林非尽量忽略掉胸口蔓延的疼痛，虚弱的看着陆战：“陆队，你罚也罚了，能给我个坦白的机会吗？” “我刚才没给你？”陆战斥了一句，这回换了棉球就着伤口周围轻轻点了一遍，“非得把自己折腾一轮才肯说，你说你是不是欠／干。” 顾林非差点儿因为陆战的这句话咬着舌头，但看着陆战毫无变化的脸色，只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此干非彼干。 “陆队。” “说。” “我这…”顾林非本想抬起胳膊指指自己浑身上下的伤口，结果刚一用力胳膊又摔了回去，只好用下巴示意了一番，“算工伤吗？” 陆战气的朝顾林非脑门猛地拍了一巴掌：“等你坦白完自己去起诉我，法院判多少我赔你多少。” “那多不好意思。”陆战一道目光袭来，顾林非赶紧赔笑着点头：“我交代，我都交代。” 顾林非：“我确实动了你的电脑，但我绝对不是为了偷窥，烟鬼被抓后我怕其他人联系不上我对我产生怀疑，所以用你的电脑上了下邮箱。” “为什么不用手机？” “手机登录的是你的账号。”顾林非十分认真的看着陆战，“我没敢换号，怕万一你收到什么重要邮件我不能及时通知你。” “还有你不敢干的事儿？”陆战刚一说完，就觉得这句话十分耳熟，仿佛无数次在周局的办公室里听到过这句训话。 顾林非没否认，继续说：“然后我就看见了那个被命名为‘证据’的视频，咳…我不是故意想看，关键手指头不听话…” “滚，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看完就去找了毛尖儿，你肯定要问为什么我看完要去找他。”顾林非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陆战，“因为我觉得，他可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陆战一怔，顾林非说：“我怀疑他知道我是卧底。” 第18章 第十八章 。外面天色渐案，陆战起身开了灯，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个消息还是来的太过突然，陆战把纱布正正当当的贴到顾林非胸口，问：“什么意思？” “陈峰前两天说过要找我吃顿饭，应该就是为了这个视频。”顾林非叹了口气，“当时烟鬼在调查卧底，我负责跟踪毛尖儿，毛尖儿后来跟我说他是半路被警察拦下盘查的，我那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交易的事儿，就没太在意。” 陆战听着顾林非的话，从始至终没有打断，直到顾林非自己停下，然后卷起舌头舔了下嘴唇。 陆战忽然意识到顾林非刚被吊了将近两个小时的事实，皱了皱眉：“喝水？” 顾林非这会儿倒敢皮了，舔着唇角看了陆战一眼：“陆队你察言观色的水平这么差，怎么能追到女朋友。” 陆战已经懒得对这句话做出回应，去厨房倒了杯水，想了想，又从冰箱里舀了勺蜂蜜进去。 “胳膊能抬起来吗？” 顾林非试了试，胳膊只能略微抬起十公分，随后无奈的看着陆战。 陆战咬了咬牙，喂吧，还能怎么办，都是自己造的孽。 顾林非嘴唇被蜂蜜水滋润的瞬间，忽然有点儿开心，有时候喜悦感就是来自于这么一见平凡的小事，你以为他只是去倒杯水，喝到嘴里，却发现是甜的。 “之后呢。”陆战见人喝的差不多，问，“为什么说毛尖儿知道你的身份？” 顾林非这回没在打诨，等蜂蜜水润喉后便继续开口：“因为那段视频有点问题，最后三秒钟镜头跟着毛尖儿移动，我已经出框了，陈峰没有必要留下这三秒。” 陆战腹诽：就凭这个？ 顾林非继续说：“当然了，这不是直接原因，最关键的是我本人在计算机方面稍有研究，顺利破解了那三秒视频下的压缩音频。” “……”陆战看着顾林非没两句话就得意起来的脸，却又无话可说，毕竟自己的确在看了十三，哦不，十四遍后，也没能发现视频里还有隐藏文件。 顾林非示意陆战把手机拿过来放到自己手边儿，然后借着手指的力气点了两下，一段音频顺利播放出来。 “如果我有证据呢？烟鬼身边有警察，我知道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除非你保证我的安全。” “你说什么？难道我爸就白死了吗？！” 毛尖儿的几句独白结束，随即是一震摩托车启动的声音，陆战看了眼播放完毕的音频，脸上带着几分诧异：“这是他跟那个警察的对话？” “根据音频的模糊程度和摩托车响起的时间，应该没有第二种可能。”顾林非手指离开屏幕，“我猜当时陈峰正给毛尖儿打电话，毛尖儿戴着头盔，很可能还带着耳机，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误接了电话，陈峰正好听到这段对话，用手机录了下来。” “既然陈峰听到这段对话，就应该知道毛尖儿不是卧底，为什么还冒着生命危险嫁祸给他？” “因为他没有别的办法，除了毛尖儿，剩下的人只有我，老六和大飞，不论哪个，都是他惹不起的，所以他只能把目标转移到毛尖儿身上，他以为能借毛尖儿的嘴说出卧底的身份。”顾林非失笑了一声，“但他万万没想到，毛尖儿没说。” 陆战听到此，几乎已经明白了顾林非为什么说毛尖儿可能知道他的身份，但顾林非显然还有继续开口的欲望，像内疚也像倾诉。 顾林非：“要说当天在场的有谁能让毛尖儿冒着被杀的风险也不愿意指认，那就只能是我了。” “所以你去找他，就是为了求证这件事？” “不完全是。”顾林非眼神似乎有点儿闪躲，“毛尖儿身上的伤你看见了吧，其实我能救他，但我当时…我…” “顾林非。” “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我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我应该以群众利益为先，以大局为重——可是这些跟毛尖儿有什么关系。”顾林非越说语气越不稳，“他又不是警察，他才十六岁，混进我手下不过就是想早点赚钱给她妈治病，他平时胆子很小，可那天，即便烟鬼用枪顶着他脑袋，他也没想把我供出来。” 顾林非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深吸了口气，在氧气充满腹部的瞬间捏了捏拳头。 陆战不发一言的听着顾林非说完话，直到顾林非自己缓过神来，一抬眼就对上陆战探究的目光。 顾林非松开拳头，又觉得自己这么一直躺着跟人说话有点儿不礼貌，于是胳膊再次用力试图坐起来，谁料到刚一施力，就龇牙咧嘴的嚎了一句。 实在是疼的猝不及防。 “陆队，我胳膊好像脱臼了。”顾林非仿佛刚才那副样子的人不是自己，没皮没脸的开口。 陆战一手按在顾林非的肩胛骨处，检查了两下，然后微微用力，就听顾林非又是一声叫唤，陆战抬起一掌，看着顾林非满身的伤，又不知道该落在哪，最后只好朝着人脑门弹了一下：“放心，死不了。” “……”顾林非想象着脑门上的红印子，又趁着陆战没防备动了动手指勾住陆战的衣角，“那手腕总得处理一下吧。” 陆战刚才只给顾林非处理了胸前的伤口，此时顾林非的两只手腕还都红肿着，磨出的几个血印子也异常明显，陆战反手握住那只拽着自己衣角的手指，正当顾林非以为自己的计划奏效时，陆战又一个用力，把顾林非的手指往后一掰，顾林非吓了一跳，想躲，却是真的没有力气躲开。 陆战的手到底还是收了力气，只叫人疼，却没伤到骨头。陆战狠狠瞪着顾林非，说出的话叫人不寒而栗：“顾林非，你在跟我这儿插科打诨转移话题，今晚你就在单杠上不用下来了。” 顾林非睫毛忽的颤了一下，眼角微微发红，一副“我委屈但我不说”的样子，紧紧闭着嘴。 睥睨天下的陆队彻底被逼疯了，一巴掌拍在顾林非的枕边儿，不入耳的话都到嘴边儿了，顾林非却忽然呜咽了句：“我不是装的。” 顾林非眼珠从陆战脸上转到床的另一侧，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带着点儿颤抖：“真的疼。” 陆战一怔，莫名觉得心里某个柔软的位置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再一看顾林非那副样子，当真不像是装的。 虽然顾林非嘴上说烟鬼没占到什么便宜，但怎么说也是被揍了一顿，后来又被自己拷在咖啡厅大半天，现在又在单杠上吊了两个小时，加上胸前那不知来由的伤口——前后陆战也只给他用酒精消了毒，到底是糙老爷儿们，既不熟练也不温柔，能忍到现在才说疼，估计是真的忍不住了。 陆战收起那点儿心疼，手刚一抬起，顾林非就紧紧闭上眼睛，仿佛认命般的准备迎接这一巴掌，陆战叹了口气：“我有那么吓人吗？” 顾林非一听这话，悄悄睁开半边儿眼睛，看了眼陆战那只悬而未落的手掌说：“没事儿陆队，你打吧，只要你能消气，我认了。” 陆战算是彻底败在了顾林非这幅一会儿一个样的面孔下，伸手在顾林非额上探了探温度：“你到底想干什么，去医院？” 顾林非摇摇头，试探的对上陆战的目光。 陆战不悦：“就一次机会，赶紧说。” 顾林非咬了咬牙，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肚皮，陆战不明所以，顾林非只好自己开口：“我还想吃火锅。” “……” “我保证，吃完我一定全部交代。” 陆战最终还是黑着一张脸去准备火锅了，好在昨天食材买的多，剩的也够吃。不过不够吃又能怎么样，自己什么时候成保姆了？ 顾林非趁着陆战去准备的时候好好活动了两下胳膊，刚才抬不起来不是装的，这会儿也是动一下就疼，但好在的确没脱臼，估计就是拉伤，顾林非无奈的摇了摇头，瞅瞅你这金刚不坏之身，想装个可怜都没法装。 陆战把火锅和热好的包子一起拿了出来，包子往顾林非面前一扔：“怎么不吃？” “我吃了啊。”顾林非想起那两份包子两份粥，“不是有一半儿是你的么，我把我那份儿吃了。” 陆战也懒得再解释买两份是一半儿给人当早餐，一半给人当午餐。估计顾林非肯定是一觉醒来太阳当头，就来得及吃一顿。 顾林非的胳膊和手都不灵活，拿着筷子捅咕了半天，最终还是将一个肉丸葬送在了桌面上。陆战实在看不下去，拿了个漏勺把各种食材都捞上来一份，然后把碗推到顾林非面前，顾林非一脸受宠若惊。 酸痛无力下顾林非只能将夹改为戳，放弃一只筷子，用另一只快乐的戳着鱼丸，戳着蟹棒，戳着牛肉，每一口放到嘴里，都能从脸上看到洋溢着的幸福。 陆战好笑的看着顾林非：“至于么，吃个火锅这么开心？” “嗯。”顾林非显然是吃的high了，说话也不过脑子，“在烟鬼身边大半年，吃饭睡觉都是我自己，没人跟我吃火锅，我馋好久了。” 陆战心头那根针还没消化呢，这会儿又扎了一根上去，顾林非却全然无知，要不是感觉到一丝凉意，估计顾林非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手腕正在被人细细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感谢一波我少有的读者的支持。 感谢你们的收藏评论和灌溉。 我都有看。 祝你们看文开心。 手动比心。 第19章 第十九章 “程可欣，女，十五岁，死因是太阳穴遭到重击导致的颅内动脉破裂。”警员将验尸报告交到苏痕手里，“已经在联系家属了，嫌疑人正在审，苏队，还有别的事吗？” 苏痕接过报告：“没有了，你下班吧。” 韩久从不远处走来，看着苏痕脸上的表情，本来准备的风凉话刚到嗓子眼儿又活活压了下去，清了清嗓子，“找我？” “哦，你刚才发短信说定位到老六的位置。” “那个，那什么…”韩久尴尬的摸着手机，“别误会啊，我没叛变的意思，这是我们头儿吩咐的，我就是顺嘴通知你一句。” 苏痕一怔，像惊讶又像理所当然，两秒钟之后居然在脸上挂上了一个让韩久一身鸡皮疙瘩的笑容，苏痕问：“他人呢？” “下班了，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 苏痕想了想，决定先处理老六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去抓人，我派两个人跟你一起。” “这么好。”有了陆战的话，韩久倒也不拒绝，“正好省的我调人了，我先开个会，随时联系吧。” 苏痕点点头，他也需要处理一下程可欣的事。 陆战家里，顾林非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 “诶？”顾林非筷子上插着个地瓜片，偏头看了眼抓过自己另一只手上药的陆战，陆战没给顾林非废话的机会，头也不抬的说了句，“吃你的。” 顾林非一想，好歹是最后一顿火锅，就别拧巴了，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顾林非这一顿饭吃的十分满意，两只手也在陆战的轮番忙活下戴上了新的“护腕”，半抬着胳膊拍了拍肚子：“陆队，你这厨艺找不着对象实在可惜啊。” 就知道，给鼻子就上脸，给点儿好脸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陆战把锅碗瓢盆往水池里一堆，顾林非满脸的不情愿：“不是吧陆队，我都伤成这样儿了你还给我留着？” “不是你自找的？” 顾林非一时无言，陆战忙活完又故技重施的把顾林非抱进了屋里，这会儿人已经换了件儿上衣，身上的伤看着也不那么触目惊心了。 半靠在床上，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就算被陆战打死也要将坦白从宽的态度贯彻到底的准备，正寻思着从哪开始说起，陆战却忽然突兀的开口，只说了三个字，顾林非。 顾林非一哆嗦，听这语气就没好话，赔笑的看着陆战：“陆队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无非就是怎么认识的周友仁，怎么加入的警局，怎么成为的卧底，既然最危险的都说开了，这几个问题也就不在话下了。 谁知道等了好一会儿陆战也没开口，只是静静看着顾林非。 顾林非：“陆队，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 “害怕什么？”陆战开口，眼神像锁定狙击目标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顾林非，半响，看着顾林非面部表情渐渐失调，轻笑一声，“逗你玩的，说吧。” 顾林非浑身一僵，有时候太了解一个人不见得是件好事，不够了解，就不会在对方转移话题的时候瞬间识破，也不会在对方已经放弃提问的瞬间——意识到那个原本的问题是什么内容。 顾林非像模像样的抬着手指比划了两下：“刚才说到哪来着…哦对，毛尖儿，我确认过了，他知道我的身份。” 想起刚才顾林非那一番自责的独白，陆战把那句“你就不怕他出卖你”咽回了肚子里，且先让他相信着吧，背后的事，等自己调查清楚再说也不迟。 “擅自出门，私动电脑，偷拿钥匙，还试图隐瞒。”陆战说到一半儿，顾林非就已经开始准备接下来能让自己蒙混过关的好话，谁知道陆战话锋一转，接了句，“这几笔仗我就不跟你算了。” 顾林非一瞪眼：“啊？” “怎么着，你还不满意？来来来，正好单杠还热乎呢…”陆战作势就要去拿手铐，此刻顾林非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行动，只是动作要比一般人僵硬一点儿，抬着不灵活的手腕一把抓住陆战的胳膊，两只眼睛眨的楚楚可怜，“我错了。” 陆战本也就是一句吓唬，这会儿放下手铐，借着劲儿又斥了句：“告诉你，就这一次，再让我发现一次你不经我同意擅自离开，不管什么理由——” 陆战看着顾林非：“我不会再让你回来。” 顾林非松开手劲儿点点头，等着陆战继续发问。 “你再跟我说一遍烟鬼被抓当时的情况。”陆战直接问，“烟鬼是自己下车被抓，还是开车中途被抓。” 顾林非倒没想到陆战会问出这么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这问题似乎含金量太低了点儿，程度不亚于反复问一个大学生一加一是不是等于二。 不过显然顾林非不会蠢到以为陆战只是单纯的为了确认，皱了皱眉：“烟鬼是下车后被抓的，怎么了，跟他的口供不一样？” “不。”陆战摇头，“不是他，是跟整个警局的记录都不一样。” “……” “根据当天的抓捕报告，他是单独驾车逃跑时被围堵的。”陆战说，“也就是说，你们不是被放走的，是真的没人发现你们。” 顾林非一身冷汗：“围堵？你别吓我啊陆队，难道我已经死了，除了你别人都看不见我？” “就算你死了，看不见你一个人，还能连其他人带车都看不见吗？” 顾林非被陆战的一句“就算你死了”撅的灭了火，仔细回忆了一遍当天的情况，又十分确定的看着陆战：“我确定烟鬼下车的时候有一辆警车跟上了我们，并且有两个警员看见了我们的车。我们当时开进一条没有监控的废道，计划让烟鬼下车自己走到大路，我们就可以趁他吸引目光的时候沿另一侧离开，不过后来老六发现了一条隐秘的小路，就改变了路线。” “只有一辆？”陆战迅速抓到了终点，在对上顾林非毫不迟疑的目光后，陆战自嘲的笑了一声，“看来是我小看苏痕的手下了。” 顾林非不解：“什么意思？” “烟鬼不是被警车逼停的，他是被前后包夹，至少三辆警车，如果你们的车当时安全离开了，那烟鬼下车的地方就不是抓捕地点，他下车后又换了辆车继续逃跑，并且这辆车跟你们本来乘坐的车一模一样，包括车牌号，这根本不是临时起意的被捕，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那…那两个看见我们的警察…” “呵，看来根本不用出去找垃圾，身边就有一堆需要清理的。”陆战一抬手，看着顾林非惊讶的表情，将手按在人手腕处：“行了，这事儿我会处理的，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顾林非眨眼，没想到陆战在意识到自己身边就有敌方卧底的时候仍然如此冷静，完全没有反抗的看着陆战那只丝毫没有用力的手，意思是请开尊口。 陆战微微眯起眼睛，眉梢带着三分挑衅：“为什么故意引我去见毛尖儿？” 顾林非这回是彻底蛰伏在了陆战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下，怎么就又能折回毛尖儿那儿去呢？！ 看着顾林非的表情从惊变为不解，陆战继续问：“为了让我从毛尖儿嘴里听到那几句没什么价值的话，甘愿被吊两个小时——三少，这买卖不太划算吧？” “……” “你是想回答这个问题，还是想练引体向上？” “因为我害怕。”显然，顾林非不用考虑就能做出选择，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在陆战诧异的目光下顾林非非常识时务的开了口，“我趁你不在家动了你的电脑，拿了你的钥匙，出了门，又不声不响的回来，要不是正好被你发现，我根本不会主动提这件事，说我没有嫌疑，我自己都不信。” 陆战眉头微微蹙起。 顾林非继续说：“所以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怕哪句话说错了，就被你薅着脖领子扔到大街上，到时候我不但小命不保，名节也会受损，虽然我没什么后顾之忧，但毕竟这些年也没做什么坏事儿，总不想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陆战盯着顾林非，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一丝破绽，可结果却令他失望了，这是几天来顾林非最真诚的一次，神色谈吐，都没有一点儿玩笑。如果日后陆战发现这番话真有造假嫌疑，那把人抓起来之前真应该先送去奥斯卡领个最佳演技奖。 “我想如果那几句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你可能会容易接受一点儿。”顾林非失笑一声，“从毛尖儿那儿听来，总比我自己解释可信度要高，对吧。” 陆战明白，这是一种心理暗示，相比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答案，通过自己千辛万苦寻找到的，总是让人更愿意相信。 可顾林非还是算错了一件事，这样的定论，是有前提的——前提是，我本来就不相信你，所以我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东西。 倘若前提条件相反，那么以上一切，皆是扯淡。 顾林非已经在心里想好了陆战的各种反应，又在每种反应后都做了相应的回复，看起来天衣无缝，却唯独没有猜到现在这个。 陆战松开手掌，不发一言的走到衣柜前，按照陆思薇说的位置找到手机，里面已经装好了新的手机卡。把新的手机放在顾林非床头，然后穿上从衣柜里拿出的新的外套。 陆战：“你休息吧。” 等了半天，等到的竟然是这么个回应，顾林非看了眼几乎已经灯火辉煌的街道，下意识撑着胳膊坐了起来，“你要出门？” “嗯。” “不继续审我了？” “嗯。” “…为什么？” “给你时间好好想想。”陆战说大手一扬，呢子大衣在空中甩出好看的弧度，陆战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好好想想究竟是我不相信你，还是你不相信我。” 第20章 第二十章 诺大房间内，明亮的灯光在顾林非脸侧投下好看的阴影。随着陆战离去，顾林非倚靠在床头，眼神顺着陆战离开的方向看去，仍然觉得有点儿不真实——他真的就那么走了？ 分局内，韩久愁眉苦脸的看着周晓鱼：“鱼儿，这任务真不好带你，太危险了。” “我不怕危险！”周晓鱼义正言辞，“石风口港湾那么危险的交易我都去了，还有什么不能去？” 韩久叹了口气，心想那能一样么，石风口港湾那天好坏你也在车里出不来，抓人也有缉毒队待命，但今天不一样啊，哥哥是要亲自去抓人。 但话到嘴边，韩久还是换了个说法：“那不一样啊，陆队能保的住你，我可没那信心，鱼儿，求你了，我还想多混两年呢。” “我绝对不拖累你，万一真有什么差错，我也绝对不告诉我爸。” 韩久欲哭无泪，这是你不告诉他老人家就能不知道的事儿么。正束手无策呢，韩久忽然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喊了一声：“头儿！” 陆战两步走过来，韩久一脸惊喜，比见着免费早餐还惊喜：“你不说不来了吗？” “我的事儿解决完了。”陆战一语带过，又看了眼周晓鱼：“什么情况？” “啊，那什么，成嘉刚才把确切地址给我了，苏痕派了两个人过来，我准备带人去看看，老六要是真在那儿就一锅端了，但是鱼儿…” 周晓鱼一个立正：“陆队，我申请跟韩副队一起执行任务。” 陆战没看周晓鱼，把目光投向韩久：“你什么意见。” 韩久一愣，陆队什么时候这么瞎了，这还用问么，本来韩久是带着埋怨的眼神看向陆战，结果一对上陆战那双眼睛，又赶紧收了目光，陆队似乎不太对。 韩久一秒钟切换了态度，如实回答：“任务有危险性，带着晓鱼不太方便。” “我不怕危…” “没有你怕不怕！”陆战一声厉呵打断周晓鱼的话，“想挑战自我去报名奥运会，这儿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周晓鱼吓了一跳，她来了大半年，平日里陆战都是一点儿架子没有，大家都跟他说笑惯了，今天忽然这么一吼，直接把周晓鱼吼的红了眼圈。 韩久也是吓的不轻，且不说陆战平时都跟自己人打成一片，就算不是自己人，总也犯不上对个小姑娘发脾气。 “头儿，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韩久这句话接的刚好，正中红心，陆战直接把火力又冲向了韩久，“我怎么了还是你怎么了？我让你全权处理，你就是这么处理的？！” “啊？”韩久张了张嘴，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哪惹到陆战了。 “啊个屁！”陆战伸手把韩久的警证扯了下来，然后又往人胸前一摔，“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吗，韩副队！我不在，你就是队长，你的话就是命令！今儿一个不服从的，明儿一个有个性的，这案子还办不办？人还抓不抓！” “不是，没那么严重吧。”韩久偷偷看了眼憋得一脸通红的周晓鱼，“鱼儿也是好心。” “韩副队，不用替我说话了，是我错了。”周晓鱼抹了把眼泪，转向陆战，“陆队，是我不好，你们任务小心，我先下班了。” 周晓鱼小小的身影闪出警局，韩久又把工作证别回了胸前，伸手朝陆战胸前招呼了一下：“吃错什么药了你。” 陆战一眼瞪过去，韩久赶紧认怂：“得——我错，我错了，以后坚决树立威严！” 韩久瞧着陆战怒气散了点儿，又接着说：“那怎么着啊陆队，现在你回来了，我得听你的，咱这任务出还是不出啊？” 陆战又是一眼看过去，韩久汗毛竖起来一半儿：“行行行，我这就去开车，在门口候着您。” 韩久三步并做两步的上了车，趁着陆战还没过来，赶紧给陆思薇发了条短信。 【兄弟，江湖救急，你哥吃错什么药了？】 此时陆思薇正在教室里等着开会，看到韩久的信息，仔细头脑风暴了一通，然后快速的回复了过去。 【估计是让人带绿帽子了，兄弟自己小心，救不了你。】 韩久看完吓的手机差点摔到座位下，后边儿带着的两个小警员看了眼韩久，好心的问：“韩副，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韩久抹了把脑门，看着大步朝副驾驶走来的身影，赶紧交代了句：“一会儿陆队来了，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只要我没说话，就给我装哑巴！” 两个警员面面相觑后，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 陆思薇刚要放下手机，又一条短信发了进来。 【陆老板，在哪？】 是上次吃完饭后逼不得已把备用手机号也给了唐少惊，本以为手机又该不消停了，谁知道这号码自打给了唐少惊就没联系过自己，本以为这人是新鲜劲儿过了，谁知道刚乐两天，短信又开始连环炮似向自己发来。 陆思薇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前面是三两成群的姑娘，寻思着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他聊两句，结果一句话还没输入完呢，唐少惊又来了第二条短信。 【前天出差，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别生气。】 陆思薇撑着下巴撇了撇嘴，开什么玩笑，轮得着我生气吗？ 正准备重新回复，一只娇软无力的手忽然搭在自己肩膀，陆思薇浑身一颤，下意识按灭手机屏幕扣在了桌面。 “我吓到你了？”一张在这个美女成群的班级里算不上突出的面孔突然出现在自己上方，陆思薇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并不着痕迹的脱离了女生的手，“有事吗？” 女生并无一丝怒意，浅浅的梨涡嵌在脸上，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儿：“对不起啊，是我太唐突了，我叫宁珂。” 陆思薇讪笑，也不至于大学三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能坐这儿吗？” 陆思薇看了眼前后左右一排内都空无一人的桌椅，又见第一排几个女生一边偷看一边说笑的样子，开口问：“你是大冒险输了吗？” 宁珂显然没想到陆思薇会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意图，先是一愣，随即很快换了副略带歉意的笑容，继续说：“是啊，帮个忙吧。” 相比较遮遮掩掩扭捏再三，陆思薇对于这种毫不遮掩的意图反倒有几分好感。刚想说你随意，手机又叮铃一声传来一条消息，陆思薇眉角一跳，只是某些人，好像有点儿太不遮掩了。 【我在你学校门口。】 陆思薇咬着牙从最靠过道的座位往里串了一个位置，直到会议结束也没再回复。 “韩副，绿灯了。”身后的小警员好心提醒，韩久却猛地咳嗽了一声，在陆思薇的“善意”提醒后，韩久的敏感度陡然提升了两个档次，从后视镜瞪着说话的警员，“绿什么绿！” “……” 两个警员两脸懵逼的面面相觑，不说绿灯说啥？ 另一个警员的智商似乎比这位兄弟高一点儿，不管说啥，不说绿就得了呗！ “诶，听说那女孩才十五岁，可惜了。”警员叹了口气，“苏队挺生气，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什么女孩？”韩久直接顺着杆儿换了话题，偏头问。 “就那个啊，前两天带回的，叫什么…程可欣。”另一个警员接话：“陆队应该见过吧，听他们说是你报的警。” 陆战皱着眉，显然没跟另外三个人在同一频率，韩久继续问：“头儿你报的警？你报什么警啊，你自己不就是…” “你说谁？”陆战忽然一怔，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着两个警员。 “啊？不是么…”警员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没听错啊，一个吸毒的小姑娘，说是陆队你报警才抓起来的。” 陆战皱眉，吸毒，十五岁，自己的报的警，那不就是…… 陆战：“什么叫可惜了？” 韩久顺利的转了个弯，趁着看后视镜的功夫扫了眼陆战：“头儿？” 警员在陆战的逼视下只好瑟瑟发抖的开口：“那姑娘刚被带回来就送去戒毒中心了，结果在戒毒所，一不小心…死了。” 陆战几乎是一瞬间半个身子探过副驾驶，一把抓住了后座警员的衣服：“你他妈跟我放屁呢！就算真是胃癌有这么快死的？！” “什…什么胃癌啊。”警员吓了一跳，“是戒毒的时候她不配合，可能激化了点儿矛盾，结果被人失手…” 警员在陆战的目光下悻悻的闭上了嘴，韩久把车停到路边，硬是拉着陆战的手松开了警员的衣服：“你怎么了？” “她是怎么死的。”陆战的声音忽然沉静下来，韩久按住陆战的手腕，“我听他们提了一嘴，说是镇静剂注射过量。” 此时顾林非正对着水池里的一堆锅碗瓢盆用功，刷了一遍，觉得不干净，又刷了一遍。 刷了两遍，又觉得不够亮，结果开始第三轮。 正刷到最后一个碗，门铃声忽然响起，顾林非一愣，然后心里一乐，摘了手套就要去开，结果刚迈出两步，脚步又忽然僵在原地。 不对，陆战有钥匙，就算打不开门也应该先听到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怎么会直接就按了门铃。 顾林非能一瞬间感受到从自己掌心冒出的冷汗——既然如此，门外是谁？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老远就看到校门口那辆拉风的跑车，陆思薇压低了帽檐儿希望对方能短暂失明三秒钟，然而事实证明，这种想法是愚蠢的。 唐少惊三步上前拦下对自己视而不见的陆思薇：“干嘛，真生气了？” 陆思薇恨不能整张脸都埋进帽子里，小声冲着唐少惊怒道：“唐少惊，你再调查我试试看！” “这不需要调查吧。”唐少惊无所谓的一耸肩：“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学生证就放在收银台，我只是合理推测你的位置。” 陆思薇依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遮挡着大半变脸，语气并没有因为唐少惊的解释而有所好转，侧着身子背对着来往的学生：“让开。” 唐少惊：“生气也可以，总该给我个机会赎罪吧。” 陆思薇咬牙切齿的从帽檐儿下瞪了一眼唐少惊：“你信不信，今晚我要是上了你的车，明早全校都会传出A市电影学院16级陆思薇被富二代包养的新闻。” 唐少惊略微诧异，他显然没想到陆思薇在意的居然是这个。 “所以你介意的是包养，而不是我这个人了。”唐少惊满意的笑笑，不等陆思薇回答就继续说，“三十分钟后，御林公馆，陆老板赏个脸。” 此刻陆思薇坐在自己的车里，想着是直接发“不去”两个字，还是讽刺一番再行拒绝，然而想了半天，这边儿半个字还没打出来呢，跑车里那位已经把一条新的短信发了过来。 【陆老板如果不来，我只好每天换车来学校门口等你。】 靠！ 陆思薇摘下帽子扔到一边，狠狠转动钥匙启动了车子。 九点整，陆思薇准时出现在了御林公馆的大门外，唐少惊好整以暇的斜倚在车门处，半带微笑的透过单面可视的车窗看向陆思薇。 “唐总，我的车窗这么好看？”陆思薇终于找到机会讽刺唐少惊一番，几步过去停在唐少惊车前，似笑非笑的等着唐少惊的反应。 可唐少惊总有让人出人意料的实力，在陆思薇已经做好了跟他来一场不停不休的拌嘴后，唐少惊却极为优雅的扬了扬嘴角，然后从车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温柔的说：“给你。” 陆思薇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次见面唐少惊都要变出个礼物讨自己欢心的行为，只是这次的惊喜有点儿大——陆思薇伸出指尖挑开包装盒外的丝绸蝴蝶结，随着包装盒被完全开启，陆思薇的手臂僵硬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化为虚无。 “这是什么表情。”唐少惊顺着陆思薇呆住的目光看向盒子里的礼服，吊带深V的纯银长裙，一针一线都是手工制作，即便以唐少惊的阅人无数来讲，这条裙子也能让他眼前一亮，“不喜欢？” 陆思薇僵硬的扯动嘴角：“你找我来就为了让我穿这个？” “当然不是，正式邀请你参加今晚的舞会。”唐少惊握住陆思薇那只冰凉的手，隔着自己的手指亲了一下，笑道：“如果陆老板不喜欢这条裙子可以不穿，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 “谢谢你的邀请。”陆思薇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手指猛地从唐少惊掌心抽离，而后忽的扬起头，四目相对，陆思薇冷笑一声，“但是请你滚吧。” 警车内，被留在车里待命的一位警员慌张的看着陆战第三次亮起的手机，他是听说过陆队执行任务不带手机，但从来没人告诉他，如果这种时候同一个人不断打来电话，并且发了一条内容为“有危险”的短信后，该怎么处理。 陆战此时正和韩久以及那位因为说了一句“绿灯了”就被韩久瞪到现在的警员一起埋伏在楼下，陆战比了个手势，又指了指耳麦，示意自己先上去，另两人原地待命。 小心翼翼的上到四楼，刚想检查门把上是否有电击器一类的装置，就听门内咣当一声，紧接着是一道不间断的铁器摩擦地面的刺耳声。 陆战顿觉不妙，先是敲了两下门，门内怪异的声音仍在继续，却没人来开门，陆战拿出根铁丝朝钥匙孔里捅了捅，捅了半天，又实在没有顾林非那两下子，干脆做回自我，一脚踹开了房门。 这种老旧的房门没有那么高的安全性，陆战只用了七分力气门就欠开了一个小缝。 门口顶着两把椅子和一个鞋架，陆战一脚踢翻，刚冲进屋内，就看见几条绑在一起的床单正拖着衣柜在地板上留下痕迹。 韩久在耳麦里听到声音，抬腿就往楼上跑：“陆队！” “别上来！”陆战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吃力，他正试图拽住仍在被床单拖行的衣柜：“老六跳窗了，叫车里那个去拦！” “是！”韩久的脚腕在台阶上转了个一百八十度，一步从七八节的高度上蹦了下去。 陆战感到手里的重量忽然消失，踉跄了一步，迅速起身趴到窗前一看，老六的身影正好消失在旧楼转角。 来不及再原路返回，陆战一个翻身跃出窗外，顺着床单连蹬了三下外墙，平稳落地，而后朝着老六逃跑的方向追去。 可怜被留在车里的警员此时还要一个人踩着油门去追人，好在陆队没有愧对他十项全能王的称号，一路追着老六的身影给车里的警员提供位置。 陆战一边跑一边喊：“跑到大路了，看见了吗？” 警员正好看见一个身影从车前闪过，眼睛一亮，刚要上去把人拦下，结果老六直接翻了护栏，警员的车一时间转不过去，只好下车靠人力追了起来。 警员：“他往南边儿跑了，我正在追！” 警员：“我靠，这小子跑的太快了！” “是你太慢了！”陆战直接以后来者居上的姿态超越了警员，并在老六与一辆货车擦身而过不得不放慢速度的瞬间缩短了与老六的距离。 陆战：“韩久！人呢！怎么还没…” ——砰！ 陆战话还没说完，老六的身影已经在空中划了一道不太完美的弧线，紧接着落地，翻滚两周半，四仰八叉的倒在了血泊当中。 “靠！”陆战终于追上老六，对着遭遇飞来横祸的老六探了探颈动脉，然后冲着身后姗姗来迟的警员吼道：“快打120！” 警员赶紧拿出手机，陆战飞一样的从地上跃起来想看看这个意外“帮助”他们截到老六的司机是个什么人物，可刚走出两步，透过车灯看着被晃的不太清晰的车牌号，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 率先探出驾驶位的高跟鞋，纤细的长腿，摇晃的身影，和花容失色的陆思薇。 警员打完120就跑到了陆战身后，看了眼已经下车的陆思薇，诶？这位肇事司机好像有点儿眼熟。 “陆队？” 陆战缓过神，冲着警员摆摆手：“你去看着老六，这儿不用你。” 陆战走到陆思薇面前，伸手擦了把陆思薇额前的汗水：“没事儿，人没死，是我们追捕的一个逃犯。” “对了陆队。”警员刚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刚才你手机有个未署名的号码打了三通电话给你，尾号是7878。” 陆战对这个号码没什么印象，刚打算继续安抚陆思薇，陆思薇忽然说：“是他。” 陆战一怔。 陆思薇：“7878，是我放在你家的新手机卡。” 韩久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思薇，怎么回事？” 陆思薇似乎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脸上带着往常的高傲，眼珠一转看向韩久：“我一不小心帮你们拦下了犯人，怎么样，要给我发锦旗吗？” 韩久看着这一场可以称之为闹剧的巧合，眼珠子差点儿掉到地上，又瞥了眼面如土色的陆战，小心翼翼的冲着陆思薇开口：“那什么…思薇，你别怕啊，就是正常录个口供走个流程…” “我不怕啊。”陆思薇满不在乎的一笑，“走吧。” “思薇。”陆战开口，眼睛里的内容大概只有陆思薇一个人懂，半响，陆思薇深吸一口气，“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去警局。” 韩久本来还打算安慰两句，忽然听陆思薇这么一说，心想也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还能让陆思薇受委屈么，知道陆战要避嫌，韩久拍了拍陆战肩膀：“行了，还怕我会欺负你妹妹不成。” 陆思薇把车钥匙交给陆战，接着朝韩久打了个响指，以一种莫名的气势双手插兜主动走上了警车，韩久看着不发一言的陆战：“那我先带思薇回去了？” “韩久。”陆战收起钥匙，“别让她自己待着。” “放一百个心吧，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本想说我任你处置，可话到嘴边儿又忽然怕有个万一，韩久话锋一转，“我剃秃子。” 陆战意味深长的看了韩久一眼：“你去吧，我得等120来看看医院怎么说，思薇有一部手机在车里，帮我给她吧。” “行，那我走了。”韩久最后拍了下陆战的肩膀，小警员没一会儿就颠儿颠儿的拿着陆战的手机跟了过来：“陆队，手机。” 应该是韩久开车前看见陆战落在副驾驶的手机顺手递了出来。 陆战这会儿才点开手机，未接来电的数目还维持在三个，可陆战不知道的是，还有一条短信。 看见短信内容的一瞬间，陆战能感受到脑子里嗡的一声，脸色煞白的程度不亚于看见肇事者是陆思薇的瞬间。 嘟——嘟——嘟。 陆战顾不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猛地朝车前盖一砸：“操，接电话！” “喂…”顾林非刚一接通就听见陆战这么句怒吼，在陆战面前一向顺风浪逆风怂的三少此时立刻找准了自己的态度，“短信是我发的，电话是我的打的，我没事。” 陆战怀疑自己听错了，拿下手机看了眼，的确是接通状态，又把手机贴回耳边：“你在哪？” “…你家。”在陆战短暂的不明所以的沉默后，顾林非赶紧接了句，“我错了。” “你…” “对不起。”顾林非继续道歉，试图将自己认错的态度完美的展现在电话另一端的陆战眼前，“刚才有人按门铃，我以为是烟鬼的人，所以就…” 顾林非一咬牙：“打扰你了？” “嗯。”陆战应了一声。 顾林非那边脸色微变，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哈，那你忙吧，我就先…” “你是因为害怕才给我打电话？” 顾林非沉默了三秒钟，然后说：“不是。” 吊儿郎当的语气浑然散去，只剩一声掷地有声的回答：“我是想告诉你，我没怀疑你。” 顾林非说：“我相信你。”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苏痕接到电话说老六脱离危险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警员拿着刚买好的夜宵进来，正好碰见韩久：“韩副，刚买的，吃点儿吗？” 韩久端着两杯咖啡摇摇头：“你们吃吧。” 陆思薇抿了一口纸杯里的咖啡，然后又十分嫌弃的把纸杯推回了韩久面前：“这水温有超过85度吗？” 韩久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像是在以行动回答陆思薇的问题：“行了啊你，吐槽的话都跟你哥一模一样。” 陆思薇不置可否：“我对咖啡的要求比较高，毕竟这是我的工作，不过如果我哥也说这种话的话，那就是他矫情了。” “诶诶诶。”韩久赶紧放下纸杯作势拿出手机，“你能再说一遍么，我录下来，回头放给他听。” “你转达一下就得了。” 韩久一副“子非鱼安知鱼之苦”的表情叹了口气：“我说？我怕让他踹死，你是没看见你哥晚上刚回局里的那张脸，要不是兄弟我心理承受能力好，早就辞职了——欸对了，头儿真让人绿了？谁啊这么牛，回头我得拜一拜。” 陆思薇摆弄着被迫与自己分离几天的手机：“不知道，我瞎猜的。” 噗——！ 韩久一口咖啡喷到地上：“猜的？！” “嗯。”陆思薇一点儿没有玩笑后的自觉，反倒抽空白了韩久一眼，“干嘛，你还巴不得我哥被绿啊。” 话刚说完，手机就叮铃一声，韩久一边拿纸巾擦地一边抬头：“谁啊，一晚上了没完没了的骚扰你。” “哦。”陆思薇瞥了一眼唐少惊的消息，“不重要的人。” 看着韩久吭哧吭哧擦地的模样，陆思薇又用手敲了敲桌面：“嘿，韩副队长。” 韩久撇了撇嘴：“有事儿说事儿，别瞎套近乎。” “好的，报告警官，我饿了，你能出去买点儿吃的吗？”陆思薇拿出钱包，“我请你。” 韩久处理完地面，把纸往垃圾桶里一扔：“欠了你们兄妹的。” 嘴上这么说着，却也没接陆思薇的钱包，兜里掏出一把零钱，估计有个七八十——跟外面的警员交代了一句别让其他人进办公室后，韩久就摇身一变，以外卖小哥的身份驰骋在了凌晨一点半的马路上。 陆思薇在韩久离开后小心翼翼的确认了监控的位置，然后挡着手机屏幕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并且在接通后没有任何声音，陆思薇逗了句：“你不会是梦游吧。” 顾林非确认对方的确是陆思薇后才敢开口：“怎么了，是陆战…” “你怎么开口闭口都是我哥啊。”陆思薇无聊的用另一只手在纸上划拉着，“你还喜欢他吗？” “你大半夜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那倒不是。”陆思薇在纸上簌簌的画了几笔，“我撞了个人，现在被扣押在警察局了，审我的警察暂时离开一会儿，我抽空跟你诉个苦。” “我听说了。” “听说了？”陆思薇眼睛一亮，“听谁说？你跟我哥通过话了？” “…嗯。”顾林非那边儿略带几分尴尬，“你没事吧。” “切，你们和好了啊，浪费我一通电话的时间。”陆思薇快速的把画好的一张纸团起来，然后冲着垃圾桶一个三分投去——哦，失败了。 陆思薇讪讪起身亲自捡起那张废纸：“那我就不跟你废话了，给你提供一个情报，我哥这三年一直单着，跟你有没有关系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林非刚想说自己没打别的注意，陆思薇已经迅速挂断了电话，拿起笔正要创作第二幅大作，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警员领着一个男人出现在陆思薇面前，说：“你的律师要见你。” 陆战最终在确定老六安全后返回了局里，刚走到门口正好碰见买饭回来的韩久，陆战一愣：“你怎么没陪着思薇？” 韩久晃了晃两只手里的食物：“人是铁饭是钢啊大哥，我让人在门口看着呢，没事儿。” 陆战眉心一簇，也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 刚跟韩久肩并肩的走进局里，刚才那个警员就迎了上来：“陆队，韩副。” “嗯，陆思薇没事儿吧。”以防万一，韩久还是顺口问了一句。 “哦，没事儿，还在陆队办公室。”警员回身一指，“跟律师聊着呢。” “律师？什么律师？”韩久错愕道，“没人请过律师。” 话刚说完，就下意识看向已经先于自己做出反应，几步冲进办公室的陆战。 陆战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先是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奶香味，紧接着就看见趴在桌子上的陆思薇和与她只相隔一个座位的陌生男人。 韩久也两步跟了进来，看见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手里东西往地上一扔，上去就是一拳招呼在男人脸上：“你他妈谁啊！” 男人抹了把嘴角，似乎没有还手的意思，在陆战查看陆思薇的情况的同时掏出了名片，缓缓道：“惊奇律师事务所，法人代表，唐少惊。” 办公室内，对着一脸敌意的陆战，唐少惊摊了摊手：“我还有什么没解释清楚吗？” 陆战示意韩久先出去，然后轻笑一声将脖子上的工作者扯下来拍在桌上：“没有，你解释的很好。” 唐少惊推了推眼镜：“那我…” “但我还没做自我介绍。”陆战点了点工作证上自己的名字，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唐少惊，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讯息，“A市公安分局刑侦一队队长陆战——也是陆思薇的亲哥哥。” “……” 第二天一早，人刚到齐陆战就召集了所有人开了紧急会议，包括苏痕。会议只短短持续了两个小时，却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陆战临走前回办公室看了一眼陆思薇，仍然没醒，他知道陆思薇难得睡得这么熟，实在不忍心吵醒，只好派两个人守在门口，自己先行离开。 办公室内唐少惊一夜未眠，直到陆思薇呓语着睁开眼睛。 “安眠药？！”陆思薇即便在一夜没梳洗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着妆容最起码的光泽度，不可置信的看了眼纸杯里留下的奶渍，又看向唐少惊，“你……” “我理解，你觉得生气完全合理，我的确是不放心你所以调查了你昨晚的情况，在发现你出事后就立刻来了警局，本来想了解一些情况的，但你看起来状态实在不好，我只好在牛奶里加了半片安眠药。”唐少惊正了正衣襟，继续说，“但我保证，我绝对没有恶意，除了调查你昨晚的行车路线，绝没有涉及你任何隐私。” “你…我…”陆思薇的三寸不烂之舌此时像是忽然被封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仔细回忆了一遍昨晚的情况，是一位警员说有律师要见自己，唐少惊进来后二话没说先给自己冲了杯牛奶，自己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毫无防备的就喝了下去，结果一杯牛奶下肚，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陆思薇看着桌子上没被拿走的名片，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开头，咂了咂舌：“你什么时候成律师了，你知道你这样是犯法的吗？” “是你太不了解我了。”唐少惊满不在意的拿出另外两张名片，“我什么时候说我只有一家公司了。” “……” “啥？”韩久张大着嘴巴看着陆战，“又回家？头儿，你什么时候成恋家狂魔了，以前三天三夜不回去也没见你这么急过啊。” “滚，我是查案。” “那思薇呢？我是等她醒了再走还是…” “不用，你去忙你的，有人送她。” 韩久不悦：“你这可双标啊，当初我刚见着思薇的时候你一句话都不让我多说，怎么这会儿一个法人代表就把你拿下了。”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思薇暂时没事儿，醒了就能走了，但你去见张龙的时候千万小心，他是重要证人。” “得嘞，收到。” 陆战到家的时候顾林非不出意外的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 “穿衣服。”陆战直接扔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自己回屋迅速换了身行头，一出来见顾林非顶着一脸问号原地不动的看着自己，又说，“没听见我说话？” “啊，不是，听见了。”顾林非眨了眨眼，“那个…以防我理解错了，劳驾问一句，你是要让我滚蛋，还是要带我出门。” “让你滚蛋还搭一件外套，我缺心眼儿吗？” 顾林非以固定频率眨着的睫毛忽然停下，凝视着陆战的双眼露出一点儿色彩，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我能出门了？” “不能。”陆战见顾林非一时半会儿无法从惊讶中缓过神，干脆亲自挑了件外套扔到顾林非手上，然而在对上顾林非那双忽然又暗淡下去的眸子后，只好加了句，“除非我在。” 顾林非坐在副驾驶，莫名的有点儿兴奋，也不过是待在陆战家几天，怎么出趟门还至于高兴成这样。 最后，顾林非在仔细思考后得出结论，能让他高兴的不是“出门”，而是“和陆战一起出门”。 顾林非半道终于按耐不住：“现在去哪？” “吃饭。” “饭店？” “嗯。” 顾林非心花怒放，感觉自己已经俨然从一个文武双全的卧底，变成了一个听见吃的就两眼发光的饭桶。 想着满汉全席的样子，顾林非舔了舔嘴角，继续问：“然后呢？你让我出来就为吃个饭？” “回你住的地方。”陆战说，“从今天起，你跟我一起调查。” 作者有话要说： 避免各位姑娘忘了张龙是谁。 指路明灯在此，第三章开始出现的酒吧服务员，一出场就被陆队铐在卫生间的那位。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你的意思是，张龙一开始就是故意的？”顾林非一边吃着陆战打包回来的盒饭一边问。 陆战把半开的车窗摇上：“吃完饭再说。” 顾林非点了点头，没有否认陆战的决定。虽然说是要去饭店吃饭，但临下车前两人还是同时犹豫了一瞬，短暂对视后，最终选择劳烦陆队跑了个腿，打包了两份盒饭回来。 顾林非本来正嚼着陆战大发善心给他加的鸡腿，结果一看陆战只扒拉了两口就放下的饭盒，忽然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也变的索然无味起来。 “陆队，你知道为什么骆驼会有三个驼峰吗？” 陆战回头：“Flash，即便作为树懒你的反射弧也太长了，这是几年前的电影了？” “哈…你看过啊，我以为陆队不会看动画片呢。”顾林非转着眼珠思索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笑话，只好耷拉下脑袋。 看着一脸受挫的顾林非，陆战莫名其妙：“你干嘛？” “看你心情不好想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更尴尬了。”顾林非挑干净最后几块肉后就把饭盒收到了塑料袋里，“不过劳烦您别用那种看智障的眼神看我，我这不是没有脑容量，我脑子里装的都是如何保命，哪有功夫看那些嘻嘻哈哈的东西，就这一部电影还是在学校一起看的呢。” 陆战调笑：“我说什么了？” “你是没说，你都写在脸上了。”顾林非看着陆战忍俊不禁的样子，虽然对方心情从差转良的时机与预想出现了偏差，但好歹还是达到目的了，“白、痴、脑、残——你脸上这么写的。” 陆战到底还是笑了出来：“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挺正确的。” 顾林非假装没听到，抖了抖塑料袋：“为了陆队车内的空气清新，辛苦了。” 陆战扔完垃圾回来的时候车窗又被摇下了十公分，顾林非一脸乞求：“就五分钟。” 没理会顾林非的眼神，陆战一上车就关上了副驾驶那侧的窗户，顾林非低下头，也对，大白天的，的确是太危险了。 无奈的看了顾林非一眼，陆战手指微微挪了位置，朝着按钮一按，顾林非立刻感受到从左至右缓缓吹来的凉风。 陆战：“往后靠，开我这边儿的。” 话音刚落，顾林非就感觉到自己的座位被人强行控制着向后移了一段距离，然后又在来不及开口后就着渐渐放平的椅背彻底躺了下去。 “困吗？” 顾林非摇摇头，又意识到这个角度陆战应该看不见自己的反应，赶紧开口：“不困。” 顾林非动了动，让安全带保持在一个舒服的位置：“陆队，我这样太像任人宰割了吧？” “我想宰你，什么姿势都能做到。”陆战话锋一转，没理会顾林非这句话后的反应，问，“知道跟陈峰住在一起的女生吗？” 顾林非前一秒还想象自己像一只被按在案板上的鲤鱼，这会儿又一愣，意识到陆战是在跟自己讨论案情，大脑瞬间调整到智能模式，“不知道，怎么了？” “我之前去过陈峰家，他跟一个女孩一起住。”陆战平稳的开着车，顾林非如果闭上眼睛甚至可以想象自己是躺在陆战那张柔软的大床上，陆战继续说，“她叫程可欣，毛尖儿那个视频就是她给我的。” 顾林非一瞬间惊愕的看向陆战：“那她也知道我的身份？” “不知道。”以顾林非的角度只能看见陆战帅气的后脑勺，本来是毫无神采的，却莫名能从陆战的语气里听出些许变化，“不过就算知道也无所谓，她已经死了。” 顾林非的诧异不降反增，陆战深吸一口气：“我去陈峰家的时候见过她一次，她跟我说自己是被陈峰骗来的，陈峰用毒品控制了她，她逃不了。” 顾林非不解：“吸毒过量致死？” “不是。”陆战说，“我叫人来带走她，局里的人把她送到戒毒中心，医生失手——镇静剂注射过量。” 陆战三两句话交代了前因后果，顾林非却善于从符号里提取信息。 “所以你刚才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顾林非问，“你觉得是自己间接害死了她？” 陆战伸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位置，利用光的折射原理确定了顾林非也能看见自己，然后说：“想什么呢，我是怀疑她的死有问题。” “……” “从我第一次去非凡酒吧，张龙看似无意的给我指出地下室的位置，到现在这起案子的主要涉案人员全部落网，一切太巧了。”陆战看了眼顾林非不太明朗的表情，“怎么着三少，你有什么看法？” 顾林非在来的路上已经大概听陆战说了一遍这几天发生的事，只是中途被一顿鸡腿饭打断了。 “张龙先在酒吧引你去追烟鬼，然后又在调查过程中让你们间接去查陈峰手里的视频，前后包括烟鬼在内的所有涉案人员，除了我和毛尖儿，一一落网。”顾林非看着车顶棚，目光有点涣散，“现在就连唯一知道陈峰作案事实的程可欣也因为药物注射过量死亡，这…” 陆战：“你也觉得巧合的不合常理？” 顾林非目光重新聚焦到一点，然后从车顶移回后视镜，顺利与陆战来了个一秒钟的对视：“不是，我是觉得…” 顾林非松了松安全带，从副驾驶坐了起来，后背瞬间悬空，一脸凝重的看着陆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 “要不是你，估计我和毛尖儿也完了，陆队，我该怎么报答你？” 陆战一咬牙：“你是想下车还是重新分析一遍？” 顾林非努了努嘴，对于陆战听不懂自己的玩笑这一点已经习以为常，好歹现在还有点儿反应，三年前可是连理都懒得理自己。 顾林非没急着开口，知道陆战不可能把自己扔到光天化日的大马路上，伸手摸了一圈座椅周围：“那个…陆队，你这车太高级我没坐过，这椅背…” 陆战余光看了眼即使坐直也比自己靠后半个身份的顾林非，伸手调回了副驾驶的椅背。 顾林非这回终于舒服了，坦然开口：“我的分析跟你一样，的确太巧了，像是有人故意帮着你们抓到这群人。” 想了想，又说：“不过如果这个人真有这么大能耐，放过毛尖儿还勉强合理，毕竟他职位不高，但为什么放过我？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是巧合，没有任何准备，不被发现正常，被发现更正常，除非…” 陆战在一个信号灯前踩下刹车，似乎在等着顾林非分析到这一步，开口道：“是，除非这个人是警局的人。” 顾林非一身鸡皮疙瘩：“陆队，我觉得我们还是谨慎一点儿好，你把窗户关上吧。” 陆战一笑，看着顾林非：“这会儿知道害怕了？用不着，该抓的都抓住了，没人能害你。” “那你干嘛不让我开窗户。” “没人想害你，不代表没人想害我。”陆战一扬眉，“你的身份隐秘，我的身份可是光明正大的。” 顾林非彻底蒙了：“那你还开你那边儿的窗户？” “你不是闷吗？”陆战说，“子弹从这边儿射进来，我起码能帮你挡一挡。” “陆队。”顾林非作死的把手放在陆战大腿上，“你对我实在太好了，能让我以身相许吗？” “滚。”陆战一手拍开顾林非不知好歹的手，顺带重新踩下油门，“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啊？我手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命都跟我拴在一起，就是我死了，他们也不能断一根骨头。” 顾林非回味着指间留下的触感，砸了咂舌，陆战的大腿真结实。 “我不闷了，你关上吧。”顾林非说，“你这车太贵了，万一中弹，一个坑就够我赔一年的。” 陆战最后还是少有的将犯二行动进行到了底，直到顾林非叫停，才关上车窗，看着眼前灰不溜丢的一片楼，诧异道：“你住这儿？” “嗯。”顾林非伸手从后车座上拿了个口罩，“跟您那一平米十万的小区肯定比不了，别嫌了啊。” 陆战腹诽：哪是跟我的小区比不了，跟这儿比起来，陈峰家那筒子楼都稍显高级。 陆战停好车，看着自然围成一圈的老楼，这破旧程度，口罩都多余，别说监控了，连个小卖部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烂尾楼呢。 跟着顾林非绕到了院里，陆战仍然有点儿惊讶，这跟他含着金汤匙出生真的关系不大，即便是办案这么多年，破旧成这样的楼也依然少见，好像只有快要拆迁的老楼在请不走钉子户前才会有这种视觉冲击。 “到了。”顾林非下意识一摸兜，发现自己身上早就换上了陆战的衣服，一抬头，对上陆战那张在昏暗的楼道里都能看出来的黑脸，“诶，你别急啊，我有办法。” 从对面那家已经生了锈的牛奶箱里寻摸出一根铁丝，在手里弯了弯，然后对着钥匙孔一戳，铁门应声而开。 陆战：“你不怕对面用同样的手段开你的门？” 顾林非也不换鞋，直接就往里走：“对面是对儿八十多岁的老夫妻，要真有这本事也不至于住这儿了。” “那可未必。”陆战跟着走了进去，“你不知道真正的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吗？” 话音刚落，就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停下了脚步，一进门正对着一条小走廊，走到尽头才是唯一的卧室，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比看到这栋楼的外观更让人惊讶了，直到这一刻，陆战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 “你家…被打劫了？” 顾林非顺着陆战的目光看去，不乱啊。 陆战的震惊继续持续下去，确定这个四方的屋子里不会有任何密室，问：“你的床呢？” “哦，我不…” “你不在这儿住？”陆战一瞪眼，“那你带我回这儿干什么？” “我在这儿住。”顾林非看着陆战一副要发怒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我是说我不睡床，租的时候房东把床搬走了，我也没买。” “……” “呐。”顾林非在陆战震惊之余从衣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从烟鬼那儿赚到的钱，全在卡里，请陆队查证。” 陆战强迫自己缓过神，接过银行卡：“里面有多少？” 顾林非：“三百四十一万六千七百二十一。” 陆战好笑的看着顾林非：“背的比你自己出生日期都熟了吧。” 顾林非不置可否，对于一个穷人来说，能抵御这么大的诱惑着实不易，只能有事儿没事儿查查余额望梅止渴。 “本来是三百四十三万，上个月给毛尖儿付了笔医药费，陆队，这钱我还用还吗？” 顾林非要是早知道这句客套会换来陆战接下来的回答，打死他也不会承认自己动过卡里的钱了。 “废话，这可是赃款。”陆战把卡往兜里一揣，简单做了个减法，“一万三千两百七十九，记得还啊。”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你回去吧，我打车走。” 唐少惊以不容拒绝的姿势靠在开着车门的副驾位旁：“你觉得可能吗？” 陆思薇用大衣裹紧自己的身体，是的，她管不了唐少惊，还是管好自己吧。避开唐少惊的目光，把头转向马路另一侧，正好一辆出租车停下，刚准备上车，就看见周晓鱼从车里走了下来。 周晓鱼的惊讶不比陆思薇少，习惯性的打量了一通陆思薇今天的穿着，然后问：“你又来送饭啊？” 出租车司机一看两个姑娘认识，直接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陆思薇伸手要拦，结果衣袖被出租车正好带起来的风吹的抖了抖，陆思薇脸色一变，又把手插回了大衣兜。 以陆思薇对周晓鱼的认知，她决定还是不要过多交流，于是直接忽略掉对方的问题继续打车。 以往这个时候周晓鱼肯定会气急败坏的说“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然而此刻的周晓鱼却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忽然对着陆思薇身后的人张大了嘴巴。 周晓鱼因为激动略过陆思薇的时候还蹭了一下她的袖子，脚步不稳的停在唐少惊面前，眼神跟追星少女第一次见到偶像差不多，周晓鱼颤抖的说：“你…你是唐少惊吗？” 唐少惊没想到这姑娘会突然奔着自己过来，略微调整了一下站姿，礼貌的笑容挂在脸上：“是我。” “啊啊啊，真的是你啊！我是你的超级粉丝！”周晓鱼激动的两眼放光，“你怎么会来这儿？有什么案子要处理吗？需要帮忙吗？我可以…” “谢谢，不麻烦了，我今天不是以律师的身份来的。”唐少惊意有所指的冲着背对着自己等着打车的陆思薇一笑，“我是来接人的。” “接人？”周晓鱼惊讶的顺着唐少惊的目光看去，“你们…认识啊？” “嗯。” 周晓鱼看着头也不回的陆思薇和深情款款的唐少惊，自然而然的脑补出了一段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爱情故事。 周晓鱼依然不敢相信会有一天能跟唐少惊在街上偶遇，眉飞色舞地说：“我们班好多同学都是看了你的新闻才把第二专业改成法律的，我也是。” 唐少惊依然将浅笑挂在脸上：“是么，那你好好加油，说不定我们以后有机会合作。” 周晓鱼脸颊一红：“那…那你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么，我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问你吗？” “这个…”唐少惊故意显得有点儿犹豫，周晓鱼这个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的生物在这一刻忽然像开了挂似的，瞬间就理解了唐少惊的犹豫，赶紧重新走回陆思薇面前，“那个…我可以要唐少惊的联系方式么，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很欣赏他的思维。” “啊？？”陆思薇像看着稀有生物似的看着周晓鱼，“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晓鱼以为两个人是在闹别扭，一副我懂你的样子冲着陆思薇眨了眨眼：“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会抢你男朋友的。” 陆思薇懒得解释，略显烦躁的往道牙旁边挪了一步，准备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态度，谁知周晓鱼心里本来就对陆思薇点儿害怕，陆思薇一动，她也跟着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左脚直接悬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马路上倒去。 远处一辆车正疾驰而来，陆思薇双手插着兜，第一时间不是去扶周晓鱼，而是在兜里狠狠的攥紧了拳头，直到周晓鱼整个人倒进唐少惊怀里，手指才微微松开。 周晓鱼平时胆子就小，这会儿惊魂未定的看着陆思薇，那眼神跟偶像剧里套路别人的心计女二差不多，完全将“你竟然推我”几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不同的是，电视剧里的心计女二是故意的，周晓鱼却是在惊慌下真的产生了错觉。被唐少惊扶起后重新回到安全位置，周晓鱼嘟着嘴瞪圆了眼睛：“你干嘛推我？” 陆思薇觉得自己这二十多个小时内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此刻更是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脸上的表情在苍白的脸色下显得更加可怖。 周晓鱼见陆思薇一言不发，以为对方是心虚了，又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唐少惊。 唐少惊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收起了那道浅笑，从上衣兜拿出一张名片：“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上面是我的手机号，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 “啊！”周晓鱼如获至宝的接过名片，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到了名片上那个十一位的数字上。 陆思薇是被唐少惊用不轻不重的力量推上副驾驶的，直到感受到车里温暖的空气才反应过来，朝着被锁上的车门一用力，惊觉自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陆思薇：“你相信她还让我上车？” 唐少惊往常给人的形象都是温文尔雅，不会大喜也不会大怒，少有的在陆思薇面前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反倒让陆思薇神经都绷在了一起。 “我什么时候说相信她了。”唐少惊语气里依然带着几分笑意，“你自己都不解释，我能说什么。” “说‘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啊，你不是说的挺好的么。” 唐少惊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打方向盘，把车停在了一条小路的拐角处。 陆思薇一愣，看着唐少惊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笑容：“干嘛？” “给我两分钟。”唐少惊偏过头正视着陆思薇，脸上的笑意没有半点儿收敛，“突然见识到陆老板吃醋，有点儿受不了，容我缓一会儿。” “……”陆思薇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昭示着自己此刻对于唐少惊厚颜三尺的震惊，“唐少惊，你做梦了吧？谁吃醋了？！” “吃醋？我？”另一边，顾林非以同样的表情看着陆战，“陆队你记错了吧，我怎么会那么小心眼儿。” 陆战满不在乎：“如果你非要说当初误以为我相亲然后逃课来闹场不是吃醋的话，那就不是吧。” 顾林非耳根一红，想起自己三年前的那场中二行动，恨不能直接钻进地缝。 三年前。 自打跟陆思薇结盟之后，两个人就心照不宣的交换了条件，顾林非帮陆思薇挡住一切陆思薇不喜欢的追求者，陆思薇则随时随地胳膊肘往外拐的给顾林非推送陆战的近况。 陆思薇用笔尖儿怼了一下一大早就开始昏昏欲睡的顾林非：“哎，可靠消息，我哥明天见一女的，我见过，特好看。” 顾林非顿时睡意全无：“靠！敢动老子的人！” “我哥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陆思薇一翻白眼儿，“就算哪天你俩真成了，那也得是你成为我哥的人，话说回来，你做好当零的准备了吗？” “要不说你小姑娘家家的眼拙呢，老子一身男子气概，怎么可能…诶，你干嘛呢？” “给我哥发短信。”陆思薇说，“告诉他你想上/他。” “别别别。”顾林非一秒认怂，“不急，不急，到时候我亲自告诉你哥也不迟。” 陆思薇心领神会的一笑，放下手机：“我告诉你啊，那女的是我哥大学同学，据说当年就是出了名的警花，追了我哥好久呢。” “这么回事儿啊，那我就放心了。”顾林非清奇的脑回路让他大手一拍，“说你不了解男人吧，那当年正值青春貌美都没追上，这会儿更没机会了。” 陆思薇没说话。 顾林非：“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陆思薇：“我觉得你智障。” 顾林非：“……” 陆思薇：“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我妈前两天还催我哥找对象呢，逼不得已退而求其次为了父母安心跟警花谈个恋爱——你不觉得很合理么。” 顾林非脸一黑，就着被自己压皱的那张纸往陆思薇桌面上一拍：“时间地点！” 顾林非去的时候陆战正跟警花谈笑风生，顾林非那时候身无二两肉，一身校服就敢往人家私人会所里冲，还是陆战听到门口有异样，才发现一边儿被拦着不让进一边儿还不忘叫嚣着的人是顾林非。 后来是陆战把顾林非送回家，看着顾林非那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陆战又更生气了：“你说你他妈的不好好上课，来找我干什么！” 顾林非一点儿不觉得丢人，理直气壮的把校服上衣往床上一扔：“我不去？我不去我今儿就要让人绿了！” “捡起来。”陆战脸一黑，“多少天没洗了就敢往床上扔？” 事实证明，顾林非在陆战面前就是个纸老虎，见陆战神色严肃，立刻嘟囔着捡起衣服又丢回了椅背上。 那是陆战第一次去顾林非住的地方，然而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有三…有三必有从两周一趟变成一周两趟。 每次顾林非一开门，陆战骂人的话都能翻出个新花样儿——从“就你这腿长点儿都伸不开的面积，开个门用的着两分钟？！”，到“我他妈告没告诉你衣服一天一换！”，最后直接放弃，把手里的两大兜吃的往顾林非怀里一扔，说：“滚出去，我收拾完再进来。” 因为一直独居，所以没人知道，每次开门对上陆战那张变着法儿骂人的黑脸，是顾林非自出生以来，最开心的事儿了。 现在。 陆战一如当年般嫌弃着这个除了地理位置不同，没有一点儿变化的小屋，捏着鼻子开始收拾。 “你特么连床都没有，还买个冰箱？”陆战嘴里嫌弃着顾林非的吃货本性，手上却在打开冰箱门后顿了两秒——除了两瓶矿泉水，什么都没有。 顾林非正好口渴，拿出一瓶喝了两口，说：“这是房东的。” 陆战又莫名的于心不忍，砰的一声关上冰箱门，顾林非吓了一跳：“陆队，您能轻点儿么，这一砖一瓦损坏了我都得赔的。” 陆战从关上冰箱门后就停下了手里收拾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摩挲着指腹，眼神开始放空——他又陷入了独特的思考环境。 顾林非见识过，知趣的没去打扰，放下水瓶，就着陆战收拾到一半儿的房间自己动手捯饬了两下。 然后，忽然感觉手臂被人紧紧箍住，陆战一个用力把顾林非甩到屋内唯一的椅子上，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紧，在顾林非的胳膊上掐出一道痕迹。 “那天为什么没来。”陆战眼神逼视着顾林非，问，“三年前，为什么忽然消失。” 过去－厌阳天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顾林非僵硬的坐在椅子上，被掐着的胳膊试图逃离掌控，老旧的椅子在顾林非反抗失败后被陆战撞的吱嘎一声，顾林非躲开陆战的目光：“陆队，我伤还没好呢。” 陆战冷笑一声：“放心，你残了，我好吃好喝养着你。” “那多不好意思。”顾林非将将一笑，尴尬到两边嘴角被面部肌肉拉扯的无法对称，而后又毫无预兆的面色一变，“等等。” “想好再说。”陆战语气不带任何情绪，松开掐着顾林非胳膊的手，双手支在顾林非肩膀两侧，“我不接受转移话题和胡编乱造。” “不是，陆队。”顾林非脸色忽然由万分尴尬变为万分紧张，“不对吧。” 陆战蹙眉：“什么？” 顾林非：“老六为什么被抓？” 陆战对于顾林非明目张胆的转移话题还是有点儿惊讶：“什么意思？” “我说过，烟鬼被抓那天，分明有两个警察看见了我们的车，如果这个背后的人是想借此机会将有关人员一网打尽，那天就不可能放过我们。除非当时车上有他不能动的人，这个人不但是他的同伙，还知道当天的所有计划——显然，这个人不是我。”顾林非看向陆战，陆战撑在顾林非两侧的手指一僵，这可不是转移话题的玩笑。 顾林非继续道：“其他人被抓都是有人故意引诱而为之，但对方始终没把矛头指向老六，这条线索完全是你们自己摸到的，老六昨天顺利被擒实际上也是个意外，要不是陆思薇撞到他，他未必会被抓。” 陆战忽然记起昨天在进入老六家之前人就已经开始逃跑，现在一想，用床单绑在铁柜上跳窗逃跑这种明显是措手不及的举动，要不是他有千里眼看的见埋伏在他家周围的人是警察，就是有人及时通知了他当时的情况。 顾林非本来还想提醒一句什么，但一看陆战已经将自己肩膀两侧的手收走开始掏手机，就知道自己不用再多嘴了。 “喂，成嘉，还在医院吗？” 成嘉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气喘吁吁：“老大，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刚才有人冒充护士进了老六的病房，医院正在抢救。” 陆战空着的手攥的骨节发白，还是晚了一步。 “冒充的人呢？” “跑了，我刚去调了监控，现在带回局里调查。”成嘉一刻也不敢耽误，看见电梯门关上，又赶紧走了楼梯。 “嗯。”陆战犹豫了两秒，继续说，“成嘉，从现在开始，跟这起案子有关的所有材料，除了我和韩久，谁也不要给。” “啊？”成嘉迟疑，“那苏队呢？” “他要什么让他直接来找我，你就说是我的命令，出什么事儿我担着。” “行，知道了。” 陆战挂断电话，顾林非随即叹了口气：“迟了吧。” 见陆战的表情就知道老六已经出事了，以对方“处理”程可欣的速度，自己的确发现的太晚了。 “他可能位高权重，甚至可能知道我就是AK，他曾经帮着烟鬼做过几次见不得人的勾当以谋私利，现在事情闹大，他打算金盆洗手，这些后患无穷的垃圾，没有比一锅烩了更简单的解决方式了。”顾林非看着陆战，说，“他应该还曾给你们施压，叫你们尽快结束掉这起案子，毕竟这群人多活一天，他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 顾林非：“不过以烟鬼的态度，应该不是人人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烟鬼对他言听计从，或许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陆战冷眼看向顾林非：“你想说什么。” 顾林非满不在乎的一笑：“陆队，我给你的视频，你没给别人看过吧。” 陆战不想再听顾林非接下来的话，从兜里拿出车钥匙，朝顾林非一挥手：“先回车里。” “陆战。”这是自重逢以来，顾林非第一次叫陆战的名字，他伸手拽住陆战的衣角，面上笑的坦然，“别再保护我了，我本来就是警局放出去的鱼饵，必要的时候，可以抛弃。” 陆战耐住性子，就着顾林非拽着自己的胳膊用力把人从椅子上带起来：“别说废话了。” 顾林非：“你知道这不是废话，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那段视频可以给烟鬼致命一击，只有他被定罪了，他背后的人才会放松警惕，只有这样，你们才有机会将他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陆战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林非：“还有呢？” “是，只要那段视频一公开，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的身份，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们抓不到烟鬼贩毒的直接性证据就只能…” “顾林非。”陆战学着顾林非刚才叫自己名字的样子，冷言道，“你以为我冒着这么大风险把你藏到我家，天天按时按点儿的伺候你吃饭，费劲巴力的给你上药，就是为了把你养肥了放出去钓鱼？” 陆战一把将顾林非拉过来，单手掐住他的下巴：“是你傻逼还是我傻逼？” 顾林非心里一慌，没想到陆战会有这么大反应，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还云淡风轻，但心里已经把自己大卸八块的表情。 “我…” “闭嘴。”陆战手一松，顾林非下巴登时透出两个印子，“你要是想死，一开始就不该来找我，既然你招惹了我，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陆战把车钥匙往顾林非手里一扔：“滚过来，我一夜没睡，你开车。” “……” “我不喜欢周晓鱼。”陆思薇把头轻抵在车窗上，“可以说是讨厌。” 唐少惊略微点头，“嗯。” 陆思薇：“所以我推她，故意不救她，都合情合理。” 唐少惊依然点头：“嗯。” “你都知道为什么还相信我。”陆思薇任由初冬的风吹在脸上，眼皮越来越沉，细声说，“你傻么。”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唐少惊无奈一笑，说，“陆老板，你是真的不了解我。” “……”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人，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恶人，你讨厌她，自然有你的理由，只是如果你能提前一点儿告诉我，我也可以跟你一起讨厌她。”唐少惊说，“我不能喜欢你喜欢的每一个人，但讨厌你不喜欢的人，这一点还是做的到的。” “你怎么这么没原则。”陆思薇轻笑一声，“你就不觉得我可怕么。” “你？”唐少惊一笑，“大概是我对喜欢的人有些纵容过度，即便你现在告诉我你曾经杀过人放过火，我也仍然喜欢你，更何况——” 唐少惊抽空看了眼始终靠着车窗的陆思薇：“我的年纪还没大到老眼昏花的程度，我看的见周晓鱼是自己摔下去的。” 陆思薇将凌乱的发丝掖在耳后，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唐总是真的毫无原则的相信我。” 唐少惊在听到这句话后短暂的做了分析，然后回答：“我的身份不允许我毫无原则，我只能说，我喜欢你的程度，让我目前没有任何底线。” “是么。”陆思薇垂下睫毛，在唐少惊看不见的角度自嘲的笑了一声，“但我这个人天生喜欢挑战别人的底线。” 唐少惊不怒反笑：“请便。” 陆思薇终于将脑袋偏离了窗户，伸手在自己手机上按了两下，然后将唐少惊的导航换掉：“刚才的地址是假的。” “我知道。”唐少惊满不在乎，“如果这是在测试我的底线的话，未免太…” “当然不是。”陆思薇放下手机，双手按着袖口，透过车前窗看着前面鲜少有车辆通行的笔直的马路，眼神一瞬间变的魅惑起来，“有些对于男性底线的试探，只能在我家进行，唐总有兴趣吗？” 唐少惊直到这句话后才显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又被他偏偏尔雅的气质所替代，他说：“拭目以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龙一脸无辜的看着突然上门的韩久，“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这也犯法吗？” 韩久：“不，我没那个意思，你不用紧张，这是按例回访。”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我既不是嫌疑人也不是证人，需要回访什么？” “你懂的倒挺多的。”韩久若有所指道，“跟那天在局里紧张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那天我是被一位警官拷在酒吧，然后又被莫名其妙的带回警察局，当然会紧张。” “是啊，肯定会紧张，要是我我也害怕。”韩久点头，“不过我在害怕之余，还会状告那位警官，你可能不知道，那位警官可是我们局里出了名的款爷，讹他个三五千不成问题，你要是愿意把事情闹大，估计三五万也不是没可能，你为什么没这么做。” “我…我不想再跟这件事搅合在一起了，不行么？” “行，当然行，你们人民群众愿意息事宁人，我们还能不愿意么。”韩久看着张龙身后的两个行李箱，终于切入正题，“不过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啊？” 张龙眼神忽然一变，手指朝茶几下那个放着匕首的抽屉上探去。 陆思薇一进门就开了灯，欠了欠身让唐少惊进来：“我没有拉开窗帘的习惯，不好意思，你就当是晚上吧。” 唐少惊看着洁净房间内两侧落地窗前垂落的不透光窗帘，坦然一笑，看来他要探究还有很多。 “我家只有零食，招待不了你了，见谅。” “没关系。”唐少惊跟着陆思薇走到卧室门口，“如果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叫人送来，不过…陆老板，你是在邀请我进你的卧室么？” “嗯。”陆思薇的卧室也是一样的被密不透风的窗帘遮挡的像个暗箱，此刻陆思薇没有开灯，冲着唐少惊说，“把门带上。” 唐少惊实在没见过这样的陆思薇，更确切地说，他连这样的姑娘都没见过，从第一次见到陆思薇，这个姑娘就打破了他二十八年来对于“一见钟情”的鄙视，以至于他做出了曾经让自己嗤之以鼻的——开口向第一次见面的女孩要手机号的行为。 唐少惊迈进一步，关上房门，就站在靠进门口的位置。 屋子里瞬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唐少惊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陆思薇的第二件衣服被扔到床上。 唐少惊脸色一变：“你在干什么？” 陆思薇没说话，只是一件一件进行着手上的动作，大衣外套，衬衫，长袖打底衫，逐一脱离身体。 两分钟后，陆思薇深吸一口气，在黑暗的空间内，凭借判断正对着唐少惊，亭亭而立，眼波流转，她说：“开灯吧。”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喂，陆队，人带回来了。”韩久冲着话筒一咂舌，“你没猜错，张龙这孙子真要跑，护照机票都备好了，估计晚去半个小时就要人去屋空了。” 陆战：“嗯，你先审着吧，不要让外人介入，包括苏痕。” “知道，我听成嘉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陆战说，“行了，你先忙吧，有事及时汇报，我这还有点事，就先不…” “得，你自己悠着点吧，刚才周局还来问你情况呢。” “周局？”陆战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问案情进展呗。”韩久看了眼周围，小声说，“你不会怀疑周局吧？” “目前来看不是完全没有嫌疑，总之你看好手下的人，谁要敢多嘴等我回去亲手把他舌头卤了。” 韩久舌尖一麻：“得令！” “说说吧。”陆战把那枚随身揣了好几天的U盘拿出来，往车前一扔，“烟鬼能多次全身而退，绝对不是仅靠背后这个靠山，那么谨慎的人，你是怎么拍下交易现场的。” 顾林非一犹豫：“一定要说吗？” “你觉得呢？” “好吧。”顾林非认命的一低头，眼神在自己胸前那处被衣服盖住的伤口上停了两秒，然后朝着陆战示意了一下，“懂了么？” “你他妈——”陆战一把抓起顾林非的领子，虽然他早就猜到了，但听顾林非自己亲口证实，还是不能压下心中的怒气，“你是不是傻逼！” “没别的办法啊。”顾林非心不在焉的顺着陆战的力道靠过去，“除了把微型摄像头藏在这儿能不被发现你还能找出第二个地方吗？” “你他妈怎么不说藏裤子里呢！”陆战就着扯着脖领子的手一用力，看了眼顾林非胸前那道明显愈合后又被反复残害的可怖伤口，“这是你自己弄的？” “嗯。”顾林非理所当然的点头，“烟鬼前一天晚上让我第二天跟他去收货，我来不及做别的准备，只能把这儿又划开了。” 陆战气的脸通红：“你可真是个人物！你就不怕被发现了让人大卸八块吗？！” “怕。”顾林非回忆着那个夜晚亲手划开胸前的伤口，把微型摄像头置入的疼痛，浑身打了个机灵，“可我想快点结案，快点恢复身份。” 顾林非少有的严肃：“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半年多了一无所获，我等不下去了。” “所以你就能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陆战一掌掀开顾林非试图安抚自己的手，“要不是那天陆思薇半路碰见你，你是不是还打算把U盘放在医院某个位置叫我去取，然后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让包括周局在内的所有人都找不到你，没死算命大，死了算为国捐躯？” 顾林非不能否认，他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陆战正面相见，只要能在临走前再看他一眼，顾林非就心满意足了，可谁知天意难违，偏偏就出了差错。 与陆战的相遇是在计划之外，但一旦见到他就会推翻之前所有打算，却在预料之中。 人一旦重拾希望，就会起了贪念。 陆战，就是顾林非的贪得无厌。 重新见到他，顾林非再也无法将生命视若无睹了，想每天见到他，想听他说话，骂人也好，动手也罢，唯独陆战，能让顾林非感觉自己不是一具行尸走肉，能让他感受到，自己拥有能感知喜怒哀乐的灵魂。 “我也讨厌我自己这样，跟非主流似的。”顾林非低垂着头，“一边做着不怕死的事，一边还恬不知耻的躲在你身后，我是不是很怂？” “是。”陆战咬牙切齿，“比我家楼下卖包子的大爷还怂，偏偏又不怕死，我真想掐死你！” “你家楼下什么时候有卖包子的了？”顾林非抓住重点，“上次你给我买的包子挺好吃的，我用手机查了，离着两三公里呢，你家楼下要有你干嘛跑那么远去买？” 陆战一瞪眼：“老子锻炼身体！” “那你是为了买包子才去锻炼身体，还是锻炼身体的路上顺道儿给我买了包子？” “你好了是不是？以为没事儿了是不是？”陆战朝着顾林非胸口不轻重的一掴，“不疼了是不是？” 顾林非看着陆战的样子，眼神忽然温和下来：“对不起，别生气了，我以后绝对把我的命放在首位。” “废话！”陆战故作不屑，“你他妈还欠着一万多块钱呢！” “……陆队你真是深明大义。” “谢了，轻点夸，脸皮薄。” 顾林非不自觉的笑了一下，随手拿起U盘：“那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拍的，就这么算了？” 陆战斜眼看着顾林非：“算什么算，跟我好好说说那天的情况，在场都有谁。” 唐少惊的手指触摸到开关，却久久没有按下，陆思薇绵长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异常清晰，唐少惊叹了口气，放下手臂：“看来是我低估陆老板了。” 陆思薇透过无尽的黑暗妄图看清唐少惊的表情。 唐少惊：“这个测试我暂时还不能接受。” 唐少惊说完就去开卧室的门，陆思薇在听到门把手被转动开的瞬间，眼睛里骤然噙满泪水， 关门声响起，唐少惊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点儿与以往的泰然自若相反的愠怒：“不知道我这么说会不会让你不开心，但这是我认识你以来，第一次生气。” 听着唐少惊渐行渐远的脚步，陆思薇在黑暗的房间抱紧手臂，缓缓蹲下，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臂上深深浅浅的痕迹。 【老板！我提前回来了！】 罗美美的一条微信打破了这个夜晚的平静，自从唐少惊离开，陆思薇已经一动不动的在地上坐了五个小时。 陆思薇看着罗美美那张新换的头像，显然是这次回家新拍的，阳光下的罗美美兴奋地露出笑脸，陆思薇关掉手机，这姑娘，总是开心的不合时宜。 “你不给陆思薇打个电话吗？”顾林非此刻还有功夫惦记着别人的事，问道。 “她有事会来找我。”陆战说，“她不需要那么…过度关心。” 顾林非了然点头，这一点陆思薇倒是与当年无异。 “那天在现场的人只有我，烟鬼和老六，其他人都在屋外，对方也是三个人。”顾林非根据回忆如实交代着，“当时烟鬼和对面的老大在交易现金，老六验货，我…嗯…我在录像。” 顾林非说完，又像模像样把当天的环境和站位给陆战比划了一番，最终得出结论——只要视频公开，顾林非身份必将暴露，那个角度的拍摄，只有他能做到。 顾林非：“没事陆队，你把视频交上去吧，大不了直到结案我不出门。” “这是你不出门就能躲的过去的么。”陆战呵斥了一句，又靠着椅背琢磨了一会儿，半响，忽然眼睛一亮，“走，开车。” “去哪？” “医院。”陆战一笑，“去看看我们的重要帮手，老六。” 恒陇二院，陆战叫顾林非在车里等着，自己揣着U盘下了车。 “陆队，你怎么来了，老六刚抢救回来。”警员惊讶的看着忽然现身的陆战，“人还没醒呢，您要现在进去吗？” 陆战余光扫了一圈摄像头的位置，然后故作紧张的冲着摄像头露出半张脸，警员满脑袋问号：“陆队，你干嘛呢？” 陆战脸色不改，语气却满带轻佻：“钓鱼。” “啊？” “你先走吧，我去看看老六。” 五分钟后，陆战走出老六的病房，一脸严肃的朝门口的警卫交代了一句，警卫不解：“可是我们已经…” 陆战皱眉：“按我说的做。” 警卫只好点头，拿起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陆战手里紧紧攥着的U盘露出一点金属光泽，灯光一照，正好反射在摄像头的方向。 陆战对于自觉挪到副驾驶的顾林非十分满意，拍了拍对面人的肩膀：“小伙子，车技有待提高啊。” “跟您老那不减速过弯的车技比起来，是得提高。”顾林非知道自己车技一般，主要是没什么机会练，驾照考下来之后就跟着烟鬼混了，就这三脚猫的车技还是在烟鬼手下磨出来的呢。 顾林非：“你去干嘛了？” “知道在野外怎么抓兔子么。”陆战一脸得意，“弄个筐，里面放上根胡萝卜，等兔子冲着胡萝卜那么一蹦——” 陆战一挑眉：“我去放胡萝卜了。” 陆战把车开到局里市分局两条街开外的地方，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顾林非：“我回趟局里，你是回家还是在车里等我。” 顾林非微怔，先是对“回家”两个字做了一番解读，然后才开始选择：“等你。” “行，我尽快，你手机开定位，没事儿别下车。” “嗯…你不用急，我不会走的。” 顾林非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陆战立刻把目光投向后车座那副备用手铐，顾林非见状赶紧打断陆战的思考，虚弱道：“别了吧，我手腕还包着呢。” 陆战想了想，最终打消了念头，抬手在顾林非脑门弹了一下：“老实待着，想睡觉就关空调，我回来要是见不着你，你就做好在单杠吊上三天三夜的准备。” 顾林非立刻点头，眼神无害又可信。 “成嘉，过来。”陆战一回局里就把成嘉叫到了办公室，成嘉火急火燎的进来，“老大，你回来啦，那个冒充护士的人还在查呢。” “那事儿你不用管了，交给你个别的任务。”陆战把成嘉往自己电脑前一按，U盘插上，还没等成嘉因为震惊大张的嘴合上，就是一番交代。 成嘉直到听完陆战的要求嘴也没能顺利合紧：“办是能办到，得需要点儿时间。” “多久。” “要想求真的话，两三个小时。” 陆战点头：“嗯，总之尽快。” 周晓鱼感觉自己上次见到陆战已经是一周前的事儿了，这会儿突然撞见陆战从办公室出来，脸骤然一红：“陆、陆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周局呢。” “在办公室。” “知道了，忙你的去吧。” “诶，陆队。”周晓鱼叫住陆战，红着脸尴尬的开口，“那个…你能把陆思薇的手机号给我吗？” “思薇？”陆战回过头，“怎么了？” “我…我今天好像误会她了，想给她道个歉。” 实际上是周晓鱼一回局里就去调了门口的监控，结果发现陆思薇根本碰也没碰自己，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找唐少惊要联系方式，只能求助于陆战。 陆战不了解情况，但大概能猜到两分，摆了摆手：“不用了，她不记这种小事。” 说完，陆战就闪身走进周友良办公室，只剩周晓鱼一个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事实证明，陆战对于陆思薇的了解还是少了一分，陆思薇此刻已经换好衣服以瞬间移动的方式出现在咖啡厅里，罗美美一脸鄙夷：“不会吧老板，还有人敢诬陷你？” 陆思薇一边擦拭桌面一边点头。 罗美美一跺脚：“呸！真不要脸！老板，你可一定要看好唐总啊，别被她勾引了去。” 陆思薇苦笑：“用不着她勾引了，咱们那位大金主不会再来了。” “啊？”罗美美手里的动作一滞，“为什么啊？” 陆思薇也跟着停下动作，是啊，为什么呢，他明明什么也没看到，为什么生气了呢？ 对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陆思薇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轻笑一声：“可能是我比较讨厌吧。” 陆思薇：“他讨厌我，也很正常。”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额，老板…” “怎么了？”陆思薇看着一脸错愕与尴尬并存的罗美美，只好顺着人僵硬的目光回过头——唐少惊就站在自己身后一米处。 唐少惊对上陆思薇的目光，开口就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讨厌你。” 陆思薇：“……” 唐少惊看了眼放在不远处的行李箱，简单的做了推断，然后从钱夹里番出一张贵宾卡，走到罗美美面前，礼貌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几句话想跟你们老板单独说，能麻烦你去这家会所休息一会儿吗？” 罗美美流露出与陆思薇相同的不知所措的表情，尴尬的看着陆思薇，往常这时候陆思薇肯定会伸出两只纤细的手指把贵宾卡扔回唐少惊手里，然后一脸鄙夷的说“请不要对我的员工用这种手段”，可现在，陆思薇一瞬不瞬的盯着唐少惊的背影，一言未发。 唐少惊：“放心，罗小姐可以随意消费，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老板？”罗美美挤眉弄眼的冲着陆思薇叫了一声，“我要不要去啊？” 陆思薇的反应依然不容乐观，但罗美美要做的判断其实很简单，不是去或者不去，而是陆思薇喜欢还是不喜欢唐少惊。 喜欢就顺水推舟，不喜欢就拿着笤帚把人扫地出门。 显然，女人的直觉在某些时候还是很准的，在罗美美缜密的分析后，她接过了那张贵宾卡。 “你怎么来了。”陆思薇坐在关了灯的咖啡厅内，冲着安坐在对面的唐少惊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因为后悔所以回来找你，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只是按照路线远近先来这儿看了一眼，如果你不在，我会去你家和学校。”唐少惊面不改色的说，“我回答了陆老板的问题，陆老板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 陆思薇疑惑抬头：“什么？” “我不记得说过讨厌陆老板这种蠢话。”唐少惊说，“虽然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但以防是我记错了，可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说过吗？” 陆思薇腹诽：这还用说么，不是明摆着的么。 见陆思薇略显抗拒，唐少惊继续开口：“如果是因为下午我不辞而别的话，我道歉，那是我的错，不论我如何生气，也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不是。”陆思薇别扭着开口，“你不是以为我…” “如果你觉得我离开是因为把你当成随便的女人，那是你误会了，我离开是因为你看轻了我的喜欢。”唐少惊略略加重语气，“我不是圣人，对你有欲望是正常的，但那些东西跟我对你的喜欢比起来，微不足道，你懂吗？” 唐少惊在陆思薇面前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看着陆思薇眉头不展的样子，又叹了口气：“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到底为什么不相信我喜欢你，总不会只因为我有钱吧？” “因为你调查过我。”陆思薇终于开口，面色沉重，“你第一次约我的时候，其实我去了。” 唐少惊的表情在陆思薇这句话后有了明显的变化，陆思薇手指抠着手心：“天承会所，我比你早到一会儿。”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等我来就走。 陆思薇：“我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我了，一个女人，自称是你女朋友。” 唐少惊不悦，她不觉得这种谎话在陆思薇面前会有任何作用，但还是避免误会解释了一句：“我没有女朋友。” 陆思薇一笑，继续说：“她给了一叠资料，是关于我的调查报告，她威胁我，说你的人还没查到这些，但假如我继续缠着你的话，她会将调查内容公之于众。” 陆思薇不可理喻的翻了个白眼儿：“你知道我当时多冤枉么，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缠着你了。” 以唐少惊对陆思薇的了解，她显然不是一个会被轻易威胁的人，她向来与人相交甚浅，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唐少惊的表情越来越阴郁，陆思薇睫毛闪过眼睑，似乎看懂了唐少惊的疑惑：“她自诩的身份或许是假的，但查到的资料却是真的，我不想公开，为了跟你在一起而冒那么大的风险——我不愿意。” 唐少惊在错乱的思维中忽然捕捉到一句重要信息，少有的在处变不惊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跟我在一起？” 唐少惊盯着陆思薇：“也就是说，你曾考虑过跟我在一起，只是最终败给了那件你不愿提及的事？” 陆思薇不语，这人提取信息的能力还真是快准狠！更有甚者，在听到自己败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时，不是生气，而是…开心？ “谢谢你的坦诚。”唐少惊努力压抑着嘴角马上就要扬起的弧度，“是我太自以为是了，竟然让你处于这种恐惧中。” “……” “但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句，我绝对没有调查过你，如果我真的那么做过，也不会连你的亲哥哥都认不出来。”唐少惊刚说到一半儿就迫不及待的起身，“放心，在解决你的担心之前，我不会来找你。” 陆思薇看着唐少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既尴尬又莫名其妙的情况，难道要说“好”么。 唐少惊两步绕过咖啡桌，第一次没经对方同意自作主张的揉了揉陆思薇的头发，语气忽然又温柔的像一泉清水：“在我回来找你之前，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陆思薇眨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出一个“嗯”字的声音。 唐少惊走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连以往会在车子启动前从车窗打招呼的动作也一并省略了，陆思薇一动没动，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会所内，泡温泉泡到一半儿的罗美美看着忽然出现的陆思薇，脑袋一歪：“唐总呢？” “他去处理点事。” “哦。”罗美美不以为然，“要下来一起泡吗？” “不用。”陆思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司机问“去哪”之后，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个只看一眼就记住了名字的温泉会所，看了眼十分享受的罗美美，陆思薇摆摆手，“你慢慢泡吧，我回房间等你。” 陆思薇站在电梯前，脑子里反复重复着唐少惊刚才说的话，他没调查过自己，真的？ 叮——！ 随着电梯停下，陆思薇心不在焉的迈着腿往里走，却在蓦然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后，忽然抬起头—— 宁珂用比陆思薇惊讶一百倍的眼神看着陆思薇，脸色活像噎了一整个粽子。 陆思薇在那个揽着宁珂的中年男人把目光投向自己之前快速的退出了电梯，然后电梯门重新关上，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陆思薇的惊愕其实十分短暂，她并不惊讶于这种事情的发生，临近毕业，班级里的同学都在想办法签一家曝光率有保证的影视公司，在这种情况下“被包养”或者“潜规则”，都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她只是惊讶，这件事会被自己撞见。 毕竟她从来没打算用这种事去威胁任何人，更不打算跟这种事扯上关系，万一日后有人不怀好意用这件事大做文章…陆思薇皱眉，已经开始烦了。 市分局内。 “老大！”成嘉双手一拍，差点喜极而泣，“成了！” 陆战刚一进门就听见这句话，赶紧趴在电脑前看了一遍，然后冲着成嘉一竖大拇指：“不愧是技术科的精英，正好两个小时，牛啊。”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手下的。”成嘉对于此话毫不心虚，陆战的综合实力向来无人可以匹敌。 “哈哈哈，行了，不早了，下班吧。”陆战十分满意的看着改造后的视频，“去，把鱼给我叫进来。” “鱼？啥鱼？” “啊，那谁，苏痕。” “……” 苏痕在陆战办公室对着视频再三确认，最终还是不放心的看了陆战一眼：“确定是真的吗？” “废话！”陆战硬是熬出一副双眼通红的模样，朝自己胸口点了点，“我和成嘉熬了小半天，这要再能造假，我就退位让贤了。” 苏痕看着陆战的样子，故意试探道：“你不怕AK身份暴露了？” 陆战一副纠结与懊悔并存的模样看向苏痕，眼神十分隐忍：“没别的办法了，我只能尽力保他。” “好。”苏痕取下U盘，“谢了，改天吃个饭。” “再说吧。”陆战揉了揉眼睛，“我两宿没睡，熬不住了，先回去了。” “嗯。”苏痕说，“有进展我告诉你。” 陆战深沉的点头，然后等苏痕离去，一个没忍住，当场乐出声来。 陆战回到车上的时候顾林非正在睡觉，陆战敲了两下窗户玻璃，顾林非听到声音动了动眼睛，又翻了个身，陆战从前窗隐约看见顾林非那副不愿意被叫醒的模样，干脆放弃叫醒服务，走进旁边一家饭店——省的一会儿还得下车买。 拎着饭菜回来的时候顾林非已经醒了，陆战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看着安分关着的空调，满意的说：“真乖。” 谁知道顾林非那边儿竟然没传回调侃或者玩笑，而是伴随着浓重呼吸声的一句应答。 陆战顿觉不妙，开了车顶灯——顾林非那张烧得通红的脸登时出现在陆战面前。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你发烧了？”陆战连忙伸手朝顾林非额头一探，烫的吓人。 “没事…”顾林非呓语了一句。 看着顾林非身上那件出门前自己随手拿出来的外套，算不上厚，但十一月的夜晚已经零下几度，车里又没开空调，就这么睡着，怪不得会发烧。 “睡吧。”陆战把灯关上，又脱了自己的衣服自然的盖在顾林非身上，顾林非没力气反抗，只能靠着车窗虚闭着双眼，嘴里还不忘呢喃，“视频呢。” “交给缉毒大队了。”陆战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周围的药店，“放心，你暴露不了。” 顾林非虚弱一笑：“我知道，陆队罩得住我。” 陆战没空开玩笑，刚看见前面一家亮着灯的药店，刹车一踩就要下车。 顾林非已经半晕半睡，感觉到身边的人要走，下意识伸手抓了陆战一把，陆战朝着滚烫的手心拍了拍：“我去买药，很快。” “嗯…多久。” 陆战打量了一眼，过个马路的距离：“100个数。” “嗯…” 顾林非刚一撒手，陆战就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硬是把当年破了警校短跑记录的速度拿了出来，一边跑自己心里还一边数着，一，二……十五，十六。 “退烧药，消炎药，止痛药也拿一盒。” “您要哪种啊，这有贵的有便宜的，最好的是…” “都拿最贵的，您快点。” 五十七，五十八。 “不用找了。” 七十，七十一——还有两秒变灯，陆战此刻显然忘记了自己以前是如何在车里鄙视着那些趁变灯前不顾危险跑过马路的人，尽管时间明显还有富余，陆战仍然全速冲过了马路，一辆差点撞着陆战的出租车内伸出半个脑袋：“哎哟喂小伙子，你看车啊！” 七十九，八十。 陆战数到八十的时候正好跑回车前，气喘吁吁的拉开门，顾林非虚弱中还刻意带着几分不满：“陆队，你迟到了。” 陆战一愣，下意识质疑了一番自己的速度，难道数错了？不可能啊。 顾林非见陆战那副自我怀疑的模样，又忽然扯着嘴角一乐：“你只说一百个数，又没说按秒数，我数的快了点儿。” 陆战没想到这人生着病还有工夫拿自己作乐，一边上车一边跟着附和了一句：“你怎么数的，我听听。” “一，二，三。”顾林非把头往后一靠，无力的闭上眼睛，“九十九，一百。” 陆战被逗的笑了一声，从身后拿了瓶水，然后照着说明书把药一粒一粒数好：“吃了药再睡。” 顾林非想伸手接，可实在没有力气，可怜巴巴的撑开眼皮看了陆战一眼，陆战心里一软，行吧，就当献爱心了。 粗糙的掌心碰上顾林非柔软的嘴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被摩擦了两下，放在平时陆战肯定一巴掌照着脸就拍过去了，可看着顾林非那副实在不像装出来的样子，陆战只能压下心里那点儿躁动的火苗，又伺候着人喝了两口水。 顾林非吃过药就彻底没力气说话了，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陆战看着顾林非脖子歪到另一边儿，身体不自觉的往自己那件大衣里缩的样子，忽然将这幅样子的顾林非跟三年前的人重合了在一起。 当年号称“恒陇一霸”，名字说出去响当当的顾林非，第一次见面被薅着脖领子也敢调戏自己的顾林非，飞扬跋扈的抱着膀子叫嚣“老子这辈子非你不娶”的顾林非，怎么会变的如此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看着顾林非紧锁的眉头，陆战只好叹气，虽然总有一天要弄清楚，但现在实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以最快的速度把车上这个麻烦人的送回家。 顾林非的时间掐的非常准，陆战的车刚开进停车场，顾林非就睁开了眼睛，刚想转脖子，就哎哟了一声——他老人家落枕了。 顾林非装着没事，问：“到了？” “嗯。”陆战边倒车边指挥顾林非，“衣服穿上。” 意识到陆战指的是自己身上盖的那件大衣，想说“不用了”，可话到嘴边儿，又莫名其妙的说不出来，仿佛预料的到这句话说出后自己会被强行打包带走的结局。 顾林非最后还是披着外套下了车，一只手按在脖子上，陆战见人原地不动，问了句：“能走？” 顾林非没法回头，愣是原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体，然后自然点头，心想还能衰到发个烧连路都走不了么，满不在乎的伴随着这种想法迈出一步，然后脚尖儿瞬间传来一震酥麻感——腿一软，幸好陆战走在后边儿，及时扶了一把，顾林非略显窘态，感受着脚下一用力就同时传来的针扎似的触感，倒吸一口冷气：“有点儿麻…” 地下停车场的温度不比室外暖和多少，趁着顾林非龇牙咧嘴，陆战干脆把顾林非披着的外套袖子在人胸前一系，然后转过身，顾林非以为陆战是要带路，谁知道陆战忽然就着与自己不到半米的地方蹲下，然后不带情绪的开口：“上来。” “啊？”一向以进退自如自居的顾林非这回是真的慌了，敲着小腿的手一下乱了节奏，“不、不用了，我缓一会儿就行。” “快点。”陆战直接开始威胁，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摄像头，“你想被发现？” 电梯里，顾林非趴在陆战后背上，脸烧的通红，此刻的气氛绝不比在烟鬼身边埋伏的时候轻松多少。顾林非尽可能的低着头，电梯要是在某一层“叮”的一声开门，顾林非就一瞬间像碰见危险的鸵鸟，把头深深的埋陆战颈窝。 大名鼎鼎油盐不进的陆队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撩动起来的心思，这家伙是不知道自己这种举动有多撩人么！ 等电梯门一关上，顾林非才放心似的悄悄抬起脑袋，陆战朝着顾林非大腿一掐：“别做多余的事！” 顾林非被掐的嘶了一声，无辜的抬起整个脑袋：“我做什么了？” 本想侧过脸瞪一眼顾林非，结果刚偏过一点儿，顾林非温热的呼吸就吐在了自己脸上，陆战浑身一僵，由于身后还挂这个一百多斤的重物，实在是有效的妨碍了身经百战的陆队在这一刻做出反应，谁知道陆战还没动，顾林非却先发制人—— 像碰了钉子似的头猛地往后一躲，本来就不清醒的脑袋这么一晃就更晕了，然而这并不妨碍顾林非有效的理解陆战的眼神，伴随着陆战渐渐冷却的目光，顾林非又忽然后悔，要是以前的自己，估计早就主动往前凑上一凑，并送上一枚香吻了。 陆战负重的站在电梯里，几年前也背过顾林非一次，那时候顾林非就比同龄人要瘦，怎么几年过去了，这人个儿是长了不少，体重却几乎没有变化。 顾林非最终成功用一张像在阳光下晒了一个小时的脸看向陆战，陆战刚一开灯就吓了一跳：“不行，去医院吧。” “不用！”顾林非赶紧制止，“这不是发烧，没事儿，我自己待会儿就好了。” “是你逞强的时候？”陆战显然没能洞悉顾林非那点儿按耐不住的小心思，更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把发烧和脸红做出一个区分，硬是拿温度计怼着顾林非的脑门测了体温，三十九度一。 “真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顾林非干脆死皮赖脸的钻进被窝，“陆队，我真困了，不想折腾了。” 陆战看了眼床上装死的人，只好从衣柜里又倒腾出来一床棉被压在顾林非身上，顾林非十分配合的一动不动任由陆战折腾。 陆战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想了想，又不放心的在顾林非脖子两侧掖了掖，最后确保整个房间内不但温暖舒适，并且暴露在外的活物只有顾林非那个烧的迷糊的脑袋。 陆战：“睡吧，醒了还不退烧再去医院。” 转念一想，又怕顾林非是因为身份不肯去，接了句：“到时候我让思薇陪你去，没人怀疑。” “咳咳咳！”顾林非一听这话本来装死的脸瞬间扭曲起来，差点把肺呛出来，“不、别，千万别叫你妹妹。” 陆战不解：“怎么了？” 他记得这俩人以前关系非同一般，以至于陆思薇经常胳膊肘往外拐出卖自己。 顾林非尴尬的笑了一声：“我那个，欠她点儿东西，暂时还不上。” 顾林非的样子不像开玩笑，陆战知道上学的时候陆思薇没少往外拿钱，也知道那时候顾林非经济条件不好，虽然估摸着陆思薇早就忘了，但堂堂七尺男儿的顾林非估计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怕人休息的不安分，陆战只好点了点头：“知道了，睡吧。” 陆战不知道，就算他没有放弃这个想法，陆思薇也不会出现在顾林非面前，因为此刻的她正趴总统套房内的豪华大床上，一边喝着红酒一边跟罗美美畅想未来。 罗美美晃着酒杯：“老板，你毕业以后是不是也要签约啊，要是拍起剧来，是不是就没时间管咖啡店了？” 陆思薇点头：“可能吧。” “啊——”罗美美拉了个长音，“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啊。” “咖啡厅的工作有什么难找的？” “咖啡厅的工作是不难找，但我喜欢的老板难找啊。” 陆思薇咬着葡萄的嘴忽然停止动作，活活把葡萄吞了进去：“喜欢的老板？” “对啊。”罗美美十分认真的回答，“哪还有你这么好的老板了，长的好看还有钱，平时翘个班也不扣工资，用现在的话说那叫可甜可盐，最重要的是——还有个那么帅的哥哥！” 好吧，果然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我开玩笑的。”罗美美看着陆思薇忽明忽暗的表情笑了一声，“老板，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一定要跟唐总幸福啊！” “噗——”陆思薇一口红酒差点呛着，“你那么喜欢唐少惊，自己干嘛不追。” 罗美美翻了个白眼：“谁说我喜欢唐总啊，我喜欢的是谁你还不知道么，对了，那天的饭送到了吗？你哥说怎么样？” “啊，那个啊。”陆思薇想起韩久接过饭盒时那副饿虎扑食的模样，伸手翻了翻冰箱，准备转移话题，“你吃桃吗？”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衣着华美的女子踩着高跟鞋从背后接近，声音却不似另一个人那么令人愉悦，唐少惊看着缓缓落座于自己对面的女人，微微一笑。 邱安妮简单的绑了一个低马尾，妆面似有若无，脖子上戴的是三年前第一次获得新人奖时唐少惊送的项链，邱安妮拢了拢额前碎发，唯一能明显看出化过妆的樱桃小口微微一抿：“怎么突然有空约我，还好今天导演放人早，不然又见不到你了。” 邱安妮的脸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不同于陆思薇略带侵略性的美，邱安妮美的曼妙，美的安静。 唐少惊漫不经心的叫来服务员：“吃点儿什么？” “一杯冰岛奇缘就好。”邱安妮没碰那本菜单，依然笑的羞涩，“我在减肥，不能吃晚饭。” 唐少惊也将菜单推回了服务员面前：“我跟她一样。” 服务员估计有点儿懵，大晚上的折腾到这么贵的地方来，就为喝两杯鸡尾酒？ 邱安妮被唐少惊看的有点儿不好意思：“怎么了？” “你来过这儿？”唐少惊目光不闪不躲，单刀直入，邱安妮笑容骤然一僵。 唐少惊面不改色，继续说：“冰岛奇缘只有御林公馆才有，第一次来的人应该没这么了解。” “嗯，我来过。”邱安妮在短暂错愕后立刻恢复了笑容，毫不避讳的承认，“我见了陆思薇。” 此刻陆思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总统套房的天花板，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贵的地方，果然连天棚都是镶金边儿的。虽然陆家财力雄厚，但跟唐少惊这种资本主义相比，似乎仍然稍有逊色。 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陆思薇飞快且熟练的点开微信，然而跳出的却不是唐少惊的名字。 【陆战：在家？】 【陆思薇：嗯。】 不是有意瞒着陆战，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某个住一晚顶普通人半年工资的房间里度过了一夜，甚至罗美美已经走了，自己仍然待到第二天晚上也没有离开。 看到陆战回复的“注意安全”后，陆思薇就恢复了平躺在床上的姿势，继续欣赏这资本主义的天花板。 陆战站在阳台上，这是个几乎能将A市一览无遗的位置，夜幕下的城市显得更加迷离梦幻，陆战久违的点燃一根烟，在烟雾下缓缓闭上眼睛，放弃享受眼下的美景。 陆战几乎完全沉浸在了一根烟的时间里，连顾林非醒来后塔拉着拖鞋在客厅里蹭的声音都没注意到。 顾林非后半夜又被陆战喂了一次药，陆战一早起来又给人量了一次体温，看着略有下降的温度，还是放弃了把人强行带去医院的想法。 顾林非一觉睡到第二天晚上七点，以为陆战还没下班，先是咕噜着肚子摸到厨房自觉地翻了一遍厨房，然后十分不满意的在看到一锅卖相不好的粥后皱起了眉毛。 实在别无他物，顾林非只好放弃似的走回灶台前，准备借着锅里的东西充个饥，可手刚碰到灶火阀门，旁边的什么东西却忽然亮了。 由于没有开灯，那道光芒异常显眼，顾林非把手机翻过来，看了眼导致这东西在漆黑的厨房忽然亮起的罪魁祸首——一条欠费通知短信。 刚想着一会儿要提醒陆战交费，又忽然汗毛一竖，不对啊，陆战要是没回来，手机怎么会在家里？鬼使神差的确认了一眼手机，呵，这干脆不是陆战的手机！ 顾林非一瞬间各种想法涌入脑海，其中以“这是派来的不专业杀手落下的手机”和“这是陆战金窝藏娇的娇留下的手机”最为可怖。 还没等顾林非想到最好的应对方法，手机上又忽然来了条微信。 【明天再不来上班，就不用来了。】 顾林非的好奇心已经到达了极点，盯着那条自动弹出的微信——这要是个还得靠兼职上班维持生计的杀手，估计手上也没什么真功夫，这么想着，干脆嗖的一下从台面上抽过手机，然后就地蹲着检查了起来——第一步就是相册。 最近的照片是一张自拍，一个长相普通但面色在美颜下仍然不太美好的姑娘，顾林非牙齿磨得咔哧咔哧响，陆战是这个品味？ 在已经把手机的主人当成陆战藏的“娇”后，顾林非干脆徜徉在了相册的海洋里。起初几张只是姑娘的工作照，后来渐渐变得什么都有，但不变的是每隔几张就会穿插一张柳树的照片，顾林非没太在意那些连角度都几乎一样的“大树定妆照”，这树要么是她自己种的，要么是有什么纪念意义，没什么值得深究的。 大略翻了两下，并没有看见任何跟陆战有关的东西，顾林非迟疑，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正当顾林非准备放弃研究相册的时候，一张照片忽然让顾林非停下了所有动作。 普通人可能只会把那当成医疗设施，但那东西顾林非见过太多次了，他一眼就认得出，那是注射毒/品的针管。 顾林非呼吸越来越沉重，直到可怕的预想变成了现实，他看到了一张男人的照片——陈峰。 “你在干什么？”陆战的声音忽然从头上响起，顾林非吓了一跳，手机掉在地上，抬起头对上黑暗里陆战那个模糊的身影，仿佛自己才是被捉奸的那个。 顾林非被按在餐桌前，陆战把热好的粥往顾林非面前一放：“吃吧。” “陆队，这也太素了吧。”顾林非舔舔舌头，“你昨天打包的菜呢？” “哟，记性还挺好呢，看来没烧糊涂。”陆战一挑眉，“既然没糊涂，还跟我废什么话呢，为什么喝粥你不知道？冷你不知道去后备箱拿件儿衣服？你是手残还是脑残？” “是是是，是我愚笨，我脑残。”顾林非此时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意识基本清醒，所以绝对不会跟陆战硬碰硬，眼睛不经意的瞥了一下冰箱，“那个…我刚才看见你冰箱里有袋辣白菜，再不吃就过期了。” “过期就扔了，放心，一袋辣白菜我还扔的起。” “……”顾林非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在陆战的威严下干噎了一碗蔬菜粥，其实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挑食的人，只是这两天被两顿火锅闹的，胃口似乎变得比以前刁钻了点。 顾林非一边喝粥一边鄙视自己，瞧你这点出息，吃顿火锅也能回味好几天。 “过来。”陆战把药箱拎到客厅，顾林非乖乖走过去，眼睛里满是对陆战温柔手法的期待，谁知道陆战把药箱一放，看了顾林非一眼，“还等我给你换药？” “……” 陆战：“自己弄吧。” 顾林非最后在陆战无情离去的背影下自己动手打开了药箱，脱了上衣，简单给胸前患处换了块纱布。 陆战像是定时投喂食物的饲养员，这会儿顾林非吃完饭，陆战又回到了阳台上，顾林非拿着两罐啤酒过去的时候，陆战正好掐灭一根烟。 顾林非在整个吃饭过程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后，决定还不如开门见山，先是自己开了罐啤酒，嘬了一口，又在发现陆战盯着自己手里的啤酒时，自然而然的误会了陆战的意图，伸手指了指另一罐，“给你拿了。” 陆战见顾林非犯二的时机十分不合适，干脆从人手里一把夺过了酒罐：“你是没上过学么，谁告诉你发烧能喝酒？” “啊，那你喝吧。”顾林非十分大方的一扬手，身体自然的转向窗户，装作欣赏风景的开口，“程可欣的死跟你没关系，你知道吧。” 陆战一愣，顾林非故作轻松的说：“我看到她注射毒/品的照片了，那种毒侵害性太强，就算她没被害死，也活不了几年，况且她还得了胃癌。” 顾林非仅凭余光就能感受到陆战不解的眼神，微微耸肩：“这姑娘习惯用照片记录生活，病例也拍下来了。” 陆战仍然没说话，顾林非以为是自己安慰不到位，继续说：“其实像她这种早就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最终很容易走上自杀的道路，你用不着自责，就算那天她没被带走，也有无数种死法。” “你是这么想的？”陆战忽然开口，眼神差点在顾林非半边僵硬的脸上灼出个窟窿。 顾林非有点惊讶于陆战的反应，刚一回头，忽然对上陆战那双眼睛，那是顾林非从没见过的神情，悲怜中带着懊悔，错愕下带着自责。 陆战：“她不是对生活失去希望。” 顾林非蹙眉：“什么意思？” “照片。”陆战说，“她每天的第一张照片，都是她家门口那棵树。” 顾林非背在身后的手一僵，难道说—— “那只是颗普通的树，只是被她赋予了非比寻常的意义。她在绝望下把自己的生命转移到了那颗树上，每天出门拍一张照片，想象着只要这棵树还能生长，自己的生命就可以延长。”陆战拳头狠狠一攥，在易拉罐上捏出哗啦一声，“她不是对生活没有希望，恰恰相反，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让自己不要放弃希望。” 陆战心里几天来的压抑终于按耐不住，一瞬间爆发出来，就着易拉罐一拳砸像窗户：“这样一个人，曾经带着对生存的希望向我求助，我却把她跟那些瘾君子混为一谈，甚至还在心里讽刺过她的软弱，她根本不是软弱！她尝试过，挣脱过，但是失败了，最终向我求救，但我却视而不见！” 陆战眼睛里布满血丝，身上夹杂着烟草味和酒味：“今天我去局里，看到了她的验尸报告，颈部瘀伤加上镇静剂注射过量，她死的…很痛苦。” 顾林非感受着陆战与平时不同寻常的态度，转过身，一只手轻轻按在他控制不住力度的手背上，声音是少有的沉稳：“我不知道她的过去，也不想了解。但是陆战，我不管你是怜悯还是同情，她的死跟你没有关系，这是事实。你不能因为她的经历就放大你的错觉，不管她如何对生活充满希望，如何抗争如何求救，事实就是，以她的身体，早晚都会猝死。” 顾林非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已经做的很多了，从三年前，你把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陆战，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2018年11月11日早上8点，市公安分局。 苏痕点着一根烟坐在分局门口的台阶上，谁来了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一眼，直到韩久穿着一件薄风衣败在了年龄和天气的双重打击下，缩着脖子站在门口，吸了吸鼻子：“苏队，怎么着，一大清早跟这儿思考人生呢？” 苏痕的烟依然夹在两指间，眼看着烟灰一点一点掉在地上，头也不抬的说：“我在等陆战。” “我们头儿？”韩久被一阵风吹的一哆嗦，对陆战的上班时间做出合理判断，“那你且等吧，我先进去了。” 果然，韩久跟了陆战这么多年不是白跟的，九点整，陆队开着那辆前两天出任务被冷落的奔驰大G大摇大摆的进了分局大门，看见坐在一地烟头边儿的苏痕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嘲笑一句：“苏队，一天不见憔悴成这样？” 苏痕在大理石台阶上轻轻按灭第七根烟——实际上他从不抽烟。 缓缓起身，站在比陆战高一级的台阶上，苏痕语气有点轻飘飘的，不切实际中带着说不出的遗憾，他说：“结案了。” 这起耗时甚久的跨省走私案最终以烟鬼亲口招供落幕了，包括老六和大飞在内的主要首脑全部认罪，陆战趁着中午吃饭的功夫给顾林非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顾林非在一段让人心悸的停顿后沙哑着声音开口：“哦。” 刚夹到嘴边的豆腐没等放进嘴里就被陆战一个用力断成两块掉回了碗里，陆战莫名的紧张起来：“怎么了？” 本以为顾林非听到烟鬼认罪的消息会多少有点高兴，毕竟这意味着他用不了多久就能自由行动了，所以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然而顾林非的声音却让陆战没来由的慌了起来：“又发烧了？” “没有。”顾林非稍微调整了一下语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正常，今天不加班。”陆战放下筷子回答，“烟鬼虽然认罪了，但他背后的人还没查清，你老实待着，有什么要的给我…” “没有。”顾林非少有的打断陆战的话，有些话听得多了，就会舍不得，与其患得患失，不如从一开始就未曾拥有过，顾林非主动切断自己的幻想，说，“你忙吧，我…” “陆队！”周晓鱼忽然端着餐盘从陆战身后过来，陆战吓了一跳，他并不打算公开这通电话的内容，赶紧冲着电话结束话题，“行了，不说了，有什么要的给我发短信。” 顾林非失神的看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屏幕，明明不想听来着，他却还是说了。 轻声一笑，也好，至少最后一面是他那张风光满面的俊脸，最后一句话是能让自己在日后无数个夜晚不吃饭也能填饱肚子的惦念。 顾林非把手机关机，放在一进门就能看见的位置，然后站在玄关处，看了一眼这个窗明几净的“家”——目光从自己暂住的房间游离到客厅，再从客厅画了个圈看向厨房，随后又顺着看向健身室旁边那抹被自己蹭上血渍的墙壁，最后伴随着脑海里响彻的手铐啷当声，目光定定的看向陆战的房间。 真好。 顾林非这样想。 然后走出玄关，然后关上门。 然后再一次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陆战的生活里。 陆战没心思再吃饭，看着直接落座于自己对面的周晓鱼，开口就问：“什么事儿？” “陆队，我要辞职了。” 周晓鱼开门见山，陆战一怔，这个消息可有点惊人。 “我觉得在这儿说比较不尴尬，我想好了，我还是更适合律师行业，这段时间就当积累经验了，谢谢陆队的帮助与指导。”周晓鱼说完，朝着陆战恭敬的吃了一口香菇。 “啊，那什么…别客气，应该的。”陆战硬是被弄的有点不好意思，“跟周局说了吗？什么时候走？” “说了，这周五正式离职。”周晓鱼忽然放下筷子，神情十分严肃，“陆队，我知道我现在还没资格跟你表白，我还有很多不足，我会继续努力的！” “……”陆战彻底被雷的外焦里嫩，那个平时稍微碰触点敏感话题就面红耳赤的周晓鱼，怎么突然转性了？ 心里这么想着，面子上还是要做足功夫，清了清嗓子说：“没，我也得继续努力，咱们一起努力。” “不过陆队，临走之前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咱们和苏队联合办理的这起案子我还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我不想白来一趟。” 陆战理所当然的点头，人都要走了，回答几个问题怕什么。 周晓鱼不知道从哪嗖的一声抽出一个一厘米厚的笔记本，然后像模像样的推了推眼镜，瞬间变了语气：“我昨天去旁听了苏队的整个报告，苏队说迫使烟鬼认罪的直接性证据是现场交易视频，对此我有几个问题。” 陆战一乐，看着周晓鱼手里厚厚的笔记本，大手一伸：“没少做准备啊，省的你挨个问了，来，本给我。” 周晓鱼一犹豫，手已经下意识把笔记本递了出去，陆战先是抱着随便敷衍两句的态度接过笔记本，接着在一个一个看过周晓鱼罗列的问题后，脸色越来越沉，直到最后一个问题结束，陆战带着两分惊讶看向周晓鱼：“这些都是你写的？” 这回换成周晓鱼理所当然的点头，陆战一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人才。” 周晓鱼严肃的脸唰的一红，陆战没在意，视线重新回到第一个问题。 第一，怀疑视频文件是陆队与AK接洽后早就获得，时机成熟才交出（不排除AK曾出现在分局）。 陆战回答：“视频是AK给我的，但他没出现在局里过。” 第二，视频内容怀疑被更改过（拍摄角度在视觉上从AK的拍摄角度转换为另一作案嫌疑人老六角度。） 陆战撇嘴，看来成嘉的手法还称不上鬼斧神工，周晓鱼都能看出的端倪，苏痕不会看不出来。 陆战继续点头：“推测正确。” 第三，如果以上推测正确，怀疑陆队去医院看望老六是故意行为，包括忽然加强对老六的人员保护。推测陆队利用摄像头拍摄角度以让某人看到自己想让对方看到的东西，从而达到某种目的。 陆战手指弹着页面：“这条得加一句，这个某人是在你陆队我，神乎其神的演技下被诱拐上钩的，简称钓鱼。” 第四，陆队最终目的是利用调取医院录像的人的恐惧心理，让对方误将老六当成AK，借此引诱烟鬼在看到视频后不惜自损八百也要举报老六，从而加速案件完结。（真正AK仍被保护。） 陆战在看到括号里的字之后没来由的笑了一下，周晓鱼一慌：“我猜错了？” 陆战一挑眉：“没有，非常准确。” 第五，所有计划都在陆队掌握之中，看似合乎常理实则不合规矩，合理怀疑AK真实身份是女人，与陆队关系非同一般。（陆思薇有嫌疑。） 如果说前四条内容都让陆战对周晓鱼刮目相看的话，第五条直接把周晓鱼在陆战心里的形象打回原形，陆战看完最后一个问题，顺手撕了那页写满问题的纸，而另一边周晓鱼却眉头不展：“你说他没来过局里，那就不是陆思薇…” 陆战把撕下的纸塞进上衣兜，又把笔记本还给了周晓鱼：“最后一个问题与本案无关，我就不回答了。” 陆战说完就拿着饭碗起身：“烟鬼虽然认罪了，但还有很多细节问题没有处理，法院下判决之前案子不算完结，我今天回答你的问题不要出现在论文，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OK？” 周晓鱼木然点头，又趁着陆战刚迈出一步叫住了陆战：“等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陆战点头：“问。” 这个时间食堂里的人不多，周晓鱼的声音又可以压制，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范围内，悄声开口：“你喜欢AK吗？” 果然，平时再单纯办事再愚笨的女人在感情方面也有极强的第六感，就像周晓鱼甚至除了AK这两个字母对人一无所知，却仍然能用自己不太灵敏的雷达扫描到陆战在提及AK时的异样。 陆战想了想，先不说周晓鱼已经把AK定义成了女人，单纯就这个问题来讲，似乎没有第二个答案。 陆战眉角带笑，回答道：“喜欢。” 周晓鱼僵在原地，陆战又说：“但我还没追到呢，帮忙保密。” 陆战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哼着小曲，韩久见着吓了一跳：“头儿，什么好事啊？” “嘿，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韩久一看手机：“双十一？淘宝大减价？不是吧陆队，你还买这些便宜货？” 陆战朝着韩久脑袋一招呼：“要不说你继位无望呢，今天是光棍节，不知道？” 韩久像看白痴似的看着陆战，笑道：“知道是知道，就是没见过过光棍节能过的这么开心的，头儿，你家不会在马云那儿有股份吧？” “滚滚滚。”陆战快乐的叼起一根烟，“跟你这种不会享受生活的人没话说，该干嘛干嘛去。” “哎，您享受，您享受。”韩久幸灾乐祸的瞅着陆战，“不过陆队，烟鬼案的详细报告明天之前要交上去，这事你知道吗？” “……” “那您慢慢享受，小的就先退下了。”韩久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陆战啐了一声，瞧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不就一报告么，跟谁没写过似的—— “哎！成嘉，过来一下。对，出事算我的，把苏痕那王八蛋的报告给我偷过来！” 夜深人静的校园里，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踉跄的跑出学校大门，空无一人的收发室和校门外忽明忽暗的路灯都让女孩的脚步更加凌乱，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毫无规则的摆动着，女孩惊慌下跑进一个拐角，抱着书包气喘吁吁。 然后眼前微弱的光骤然消失，像是被堵住了光源，一个漆黑的身影逆着光站在女孩身前，伴随着可怖的笑声，从那抹黑色的身影传出声音。 “你在这儿。”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嗯，放这儿吧。”周友仁大略看了一眼陆战赶在下班前交上来的报告，“辞职的事儿，晓鱼跟你说了吧。” “说了，到这周五。”陆战显然心思不在这个话题上，“没什么事我下班了。” “哎，等会儿，着什么急。”周友仁拍了拍桌面，“坐那儿，有事问你。” 陆战不满的拉开椅子：“这算加班啊。” 周友仁见怪不怪，就当没听见：“这次的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陆战听出周友仁话里有话，伸手倒着捋了两下头发：“案子主要是苏痕办的，我参与不多，您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参与不多？我看你可没少参与。”周友仁当然知道陆战背后捣的那点儿鬼，压低了声音，问，“林非怎么样？” 陆战捋着头发的手一顿，差点就忘了除了自己这儿还有一个比自己更早接触AK的人呢，随即坦然的点点头：“他很好，不过周局，以后还是尽量用代号吧。” 周友仁皱着眉：“你还是怀疑局里人？” 陆战一笑，不置可否。 周友仁深吸一口气：“陆战，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我保证咱们分局的人肯定没问题，案子就到此为止了，你明白吧。” “不然呢。”陆战所答非所问的一耸肩，“我还能上赶着没事找事么，放心吧周局，这来之不易的假期，我怎么也得…” “什么假期，谁跟你说你有假期？” “……”陆战吊儿郎当的笑容一僵，“结案两天假，不是惯例？” “那是对别人。”周友仁把那摞自己看后就烂在自己肚子里的罪证往陆战面前一扔，“自己干的事儿，忘了？” 陆战看着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苏痕那张所谓的受伤照，咬了咬牙，然后赔了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给周友仁。 “甭跟我这儿卖萌，没用。就你这劣迹斑斑，不给你停职就不错了，还想要假期？”周友仁一抬手，一副赶人的架势：“明天你们队新来个同事，你早点到，行了，下班吧。” 陆战垂头丧气的出了办公室，正好碰见要下班的韩久，借着身高优势伸手大喇喇的压在韩久肩膀上：“哎，韩副队，假期没了，什么感想？” “假期没了？”韩久白了陆战一眼，“那是您老自己的特权吧，刚才周局还跟我说什么时候休假提前打报告呢。” “靠！都怪苏痕那混蛋。”陆战磨着牙，“对了，咱们队要新来一人，你知道吗？” “知道啊，半个月前不就跟你说了。” 陆战一张嘴：“啊？” “你那时候一门心思跟AK联系，我就提了一嘴，估计你没当回事儿。”韩久眼珠子一转，原地转了个身从陆战胳膊下逃离出来，“我说陆队，案子都结了，是不该让我见见大神啊？” “大个屁神，多大岁数了还搞追星那一套，丢不丢人。” 韩久一耸肩：“反正我不追大神就追你妹妹，你自己选吧——哎哟！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啊！” 韩久最终在陆战的魔掌下撒丫子逃跑了，陆战上了车，计划着一会儿带顾林非出去吃个饭，一边想象着顾林非那副乐的上蹿下跳的模样，一边在车里笑出声来。 陆战刚推开门的时候，没感觉屋子里跟平时有什么区别，直到找了一圈也没见着顾林非，才看见门口那部被安静放置的手机。 屋子里什么都没变，连气息都十分安详，陆战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站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去拉门口的抽屉，本来想检查一下顾林非有没有拿走一点钱，可等打开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原本的数目是多少，于是又悻悻的合上了抽屉。 他是自己走的。 陆战在两个小时后，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 双腿交叠的倚在沙发上，难得没有点烟，手指在顾林非留下的手机上来回摩挲，手机被清理的很干净，简直能直接当翻新机卖到二手市场。 陆战给李文韬打了电话，以为顾林非一走毛尖儿那边也会有点变化，谁知道李文韬难得的对陆战语气带着不满：“陆队，这家伙一天吃的比一天多，我快养不起了，而且我的休假也快结束了。” 听起来顾林非离开后并没有去找毛尖儿，陆战说：“行，这段时间生活费算我的，让他走吧。” “啥？让他走？” 陆战在李文韬的语气里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怎么，你还舍不得了？想养他一辈子？” “不，不是，不是那意思，我现在就让他走。” 陆战一看表：“今天太晚了，白天的吧。” “是！”李文韬声音洪亮的挂断了电话，另一边的毛尖儿趁着电话刚挂从门口伸出个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李文韬，“是要我走吗？” 李文韬心里一紧，一起生活了将近两个星期，说一点感情都没有是假的，但想起陆战的嘱咐，还是正了正神色：“你住哪，明天我送你。” “我没地方住，之前租的房子退了。”毛尖儿眼窝浅，一下就眼泪汪汪起来，“我以后少吃点，能不能…不赶我走啊。” 陆思薇享受了几天总统套房的待遇，终于做回正事，把咖啡厅重新开张了。 罗美美一边处理剩下的蛋糕一边问：“唐总还没联系你啊？” 陆思薇面无表情的点头：“嗯。” “那你可以先联系他啊。” 陆思薇坐在咖啡厅的雅座，双手举着手机，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微信界面，语气里是真正的疑问：“我为什么要先联系他？” “你不是在等他吗？” “是啊。”陆思薇回答的理所当然，她可以在罗美美面前不遮不掩的表现出等待唐少惊的模样，不代表就可以在唐少惊面前展现出来。 罗美美端着最后一块蛋糕走到陆思薇面前：“老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 罗美美话到一半儿没了下文，陆思薇勉为其难从手机上移开目光，问：“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有个人在拍你。”罗美美伸手朝落地窗外一指，“刚才那有个学生，怎么忽然不见了。” 陆思薇听后象征性的回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街道，没有罗美美口中的人。 偷拍对于陆思薇来说几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从一开始的抗拒和厌烦渐渐变成了对于镜头的敏感，学会了如何在镜头下保护自己。用叉子扒拉着蛋糕，想起高三那年一个自称娱乐公司星探的人给自己递了名片，拦着自己硬是介绍公司情况，最后见陆思薇实在不感兴趣，只好怒气冲冲的撂了句：“给你机会还不珍惜，你以为凭一张脸就能进电影学院了？” 而那时候心高气傲的陆思薇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停下脚步，一扬眉，说：“那就试试。” 然后在最后几个月的冲刺下，陆思薇理所当然的以专业第一表演倒数第一的成绩进了电影学院，并且一路混到了大四。在班级里的人都削尖了脑袋往娱乐圈里挤的时候，她却不慌不忙开了个咖啡厅，当然了，租金是陆战出的，且至今未还。 罗美美见蛋糕被扒拉的不成形，一阵心疼：“哎哎哎，你不吃有人吃呢。” “哦，那你吃吧。”陆思薇把毁了容的蛋糕推给罗美美，思绪顺着当年被递名片的事一路回忆起了整个高三。 那年的夏天尤为炎热，每个人的课桌上都架起了私人电风扇，除了顾林非。 除去偶尔趁着陆思薇不在偷用一会儿她的风扇，其余时间顾林非都热的像是刚从六十度的汗蒸房出来，陆思薇咬着笔尖儿嫌弃的看着顾林非：“你能注意点形象么，好歹学校里的人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顾林非一边用对折的纸壳扇风一边还以陆思薇“高傲”的冷笑：“哼，不懂了吧，老子这叫男人！一个大老爷们成天对着电风扇吹，你说娘不娘！” “是是是，你最man最男人。”陆思薇一抬下巴，“哎，我哥知不知道你穷的连电风扇都买不起啊，要不要我帮你背后打个报告？” “得，我再热能有你热，大夏天的为了美白穿长袖，你累不累得慌。” “不累。”陆思薇彻底断绝了顾林非的念想，把风扇掰回自己这边儿，冷冷道，“我愿意。” 两天后。 “哟，同桌，不当爷们儿了？”陆思薇看着顾林非桌面上立起的那个庞然大物，活活笑了一节课，“不是，我哥也太实在了吧，这么大一家用电风扇，哈哈哈——” “你不用乐，看看书桌堂那两封情书，一会儿还得给爷赔笑脸。” 陆思薇脸一垮，果然伸手摸到两个信封，一咬牙，干脆把自己那个小电扇也冲向了顾林非。 现在，顾林非收拾着自己的出租屋，看着那台现如今看来已经不那么显眼的电风扇，不禁笑出了声。 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少爷，被陆思薇一句小报告闹的大老远亲自捧了个电风扇送到学校，也真不容易。 坐在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房间内，顾林非叹了口气，之前是因为埋伏在烟鬼身边，没什么机会回来住，所以没准备床——今天该睡在哪呢？ 目光飘到那处原本该放着床的空荡荡的地板，自嘲的笑了一声，废话，还能是哪？ 这一夜陆战睡的跟顾林非一样难眠，一个是因为心思不定，一个是因为身体不适。 陆战第二天顶着两个无比明显的黑眼圈回到了工作岗位，成嘉吓了一跳：“陆队，你鬼上身啊？” 陆战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来这么早？” “今天有新同事来，我准备一下。” “新同事来你准备什么？” 成嘉一脸严肃：“报告陆队，听韩副队说，新同事是个小鲜肉，且颜值不低，作为咱们队里唯一的女性，我有义务给新人留个好印象！” “哟喂，这么主动。”陆战顶着黑眼圈一乐，笑容比平时更加渗人，“不过成大小姐，你知道咱们队里禁止办公室恋情吗？” 成嘉切了一声：“你想哪去了，我这不是太久没看见新鲜血液，激动嘛。” “省省吧，等新人过了我这关再激动也来得及。” “诶！陆队，你不会又要动用你那套…”成嘉刚说到一半儿，难得画了睫毛膏的眼睛一瞪，抿了抿口红，羞涩的朝着陆战背后挥了挥手，“嗨，你找谁？” 被突然打招呼的男人一怔，随即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调整到礼貌问路模式：“你好，请问陆战的办公室在哪？” 陆战一回头，被叫了个猝不及防：“我是陆战。” 男人双眼注视着陆战，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个完美弧度的笑容：“报告陆队！我是今天新入职刑侦一队的队员，我叫司马轶。”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顾林非刚从主楼出来没一会儿就感觉有人跟着自己，而且还不是一个，故意装作没看见似的两手插着兜，慢慢悠悠的走在来往人群中，偶尔有几个姑娘羞涩的笑着跑开，顾林非满意的一咂舌——老子魅力不减当年啊！ 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林非忽然收了步伐，原地停下，跟得最紧的那位直接在人后背上撞了个跟头，顾林非的肩膀越抖越剧烈，最后实在忍不住，回头冲着人哈哈笑了两声：“马昊，你这下盘什么时候能稳稳？虚成这样还能抓贼？” 马昊吃痛的揉了揉鼻子，看着顾林非那张复制不出来的脸，惊讶的张着嘴：“我靠！真是你啊！” 马昊后面两个姗姗来迟的“跟踪者”看见顾林非也跟马昊露出一样的表情，嘴巴张的幅度跟复制粘贴似的，顾林非伸手拉了马昊一把：“怎么着哥几个，爷不在寝室的日子孤单吧！” “操！”杨孟捷朝着顾林非竖了个中指，“回来不吭声！” 顾林非一脸无辜：“刚跟老蒋打完招呼，正要找你们呢，你们干嘛去，上课？” “上个屁啊，你都回来了，哥儿们今儿为你逃课了！”乐帆冲着顾林非胸口没轻没重的一拳，顾林非脸色一变，嘶了一声，乐帆一拍脑门，“哎卧槽，我忘了忘了，你是心脏手术啊，没事吧？我是不下手重了？” 顾林非倒吸了口冷气，没想到当初为了请假随便编的病还真跟胸前这伤口对上了，正好，也省的解释了。 “你自己下手什么劲儿心里没数么。”顾林非故意斥了一句，乐帆以为顾林非真生气了，吓的赶紧道歉，“对不住啊，我这不是太久没见着你，兴奋么。” “不行！”马昊忽然开口，另外三个人都是一愣，啥不行？ 乐帆嘴脸抖了抖：“咋的，我兴奋还得经过你同意？” 马昊看了眼手表，又想起自己那距离毕业遥遥无望的学分：“不是，我不能逃这课，这老头就盯着我，我一不去准点名！” “那你去吧，下课来找我们。”杨孟捷伸手往顾林非脖子上一挂，“老三，走吧，我请。” 市分局内，韩久端着刚打好的饭凑到陆战那桌： “哎，陆队，新来的可以啊，我给了他两个案子，分析都挺好。” “纸上谈兵没用。”陆战三口吃完一碗面条，又喝了两口汤，“我说，你发没发现咱们食堂越来越偷工减料了。” 韩久撇了撇嘴，知道陆战一时半会儿看不上新来的，说：“陆队，我良心建议你，千万别把当初训练新人那套再拿出来了，你这刚被苏痕参了一本，万一再弄不好人新来的告你个体罚…你停职事小，我升职事大啊。” “滚，什么叫体罚？跑个三千米叫体罚？做个深蹲叫体罚？练个引体向上叫体罚？”陆战端着吃空了的碗站起来，“别一天天琢磨那没用的，有那功夫跟新来的一起练练，我看你最近虚的不行，要不你也重新考核一遍？” “诶，别，当我没说，我这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您折腾了。” 陆战哼了一声，把饭碗又放回了桌面：“锻炼身体从你做起吧，碗给我一起收了。” 司马轶的确表现的十分优秀，甚至比陆战刚来局里的时候还要可圈可点，成嘉蹬了一脚转椅滑到司马轶旁边：“怎么样，还习惯吗？” 司马轶浅笑：“没什么不习惯的，都是在学校学过的。” 成嘉点头：“听说你还没毕业啊？” “嗯，明年六月份正式毕业，但我学分已经修满了。” “可以啊，有机会跟陆队比比，咱们陆队当年可是警校男神。” “我知道。”司马轶眼神十分明亮且坚定，“陆队是我的偶像，他在校保持的记录我打破了三个，还有两项比较困难，争取在毕业前…” “什么记录？”陆战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司马轶身后，瞪了成嘉一眼，“闲的没事儿是吧，有功夫在这聊天？用不用我给你找点活？” 成嘉切了一声，完全没被陆战的威严震慑住，冲着司马轶做了个“加油”的口型，然后又滑着椅子回了原位。 司马轶早在陆战开口的瞬间就笔挺的站了起来，严肃的就差敬个军礼：“陆队。” “嗯。”陆战应了一声，“说说，都打破什么记录了。” “报告陆队，是一千五百米，三千米，和立定跳远。” “又有耐力，又有爆发力。”陆战轻笑一声，“行，忙吧，下班跟我走。” 陆战自顾自的交代完就回办公室了，成嘉遗憾的看着现在还信心满满地司马同学，估计明个儿就不是这状态了。偷偷摸摸拿出手机给韩久发了个微信。 【陆队开始了，赌一顿烧烤，司马轶能勉强过关。】 很快，韩久回复了过来。 【两顿，过不了。】 乐帆一边伸手打车一边在电话里吐槽马昊：“你行不行！大老爷们儿还得接你！” 马昊嘿嘿一笑：“哥们这不是经济紧张么，你总不能让我揣两块五去打车吧。” 乐帆立刻冲着身后两人转达：“他说兜里就剩两块五了。” 杨孟捷立刻嫌弃的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顾林非：“呵，比你还穷。” 顾林非无语望青天——你要是知道哥们还欠着一万多块钱，估计就不只是这么说了。 三个人好不容易打了辆车回学校，马昊正缩着脖子站在校门口，一看见顾林非就乐的跑了过去，最后一行人愣是在马昊的竭力推荐下把晚上的局定在了学校后门的一家小饭馆，理由是钱少，味正。 四个人就近准备从学校里穿出去，刚走到A区体育场，乐帆朝着操场上俨然已经成为一道风景线的身影一指：“那不是司马轶吗？” 顾林非顺着方向看去：“谁？” “二班那个死心眼儿，忘了？”乐帆看着绕着运动场跑的风驰电掣的司马轶，“节节课都坐第一排，去年破了跳远记录那个。” “真是他啊。”马昊也跟着看过去，“他不是都修满学分去实习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实习？”顾林非忽然敏感起来，警惕的问了一句，“去哪实习？” 司马轶在警校同届学生中几乎是标杆似的存在，没人不知道。杨孟捷也跟着应和了一句：“市分局，说是这两天去。” 市分局…那不就是陆战的… “我靠，他这速度，是要破自己的记录啊。”马昊也不知不觉的融入到了场边儿加油助威的小姑娘身边，在司马轶跑过的地方还能听到一阵不大不小的欢呼声。 杨孟捷看了顾林非一眼：“怎么着，不自在了？。” 顾林非：“啊？什么？” “记录啊。”杨孟捷说，“你要不休学，哪轮得着他破，不过你心脏刚做完手术，不能剧烈运动吧？” 顾林非讪笑着点点头，心思压根没在这件事上，他渐渐回忆起来司马轶这个人—— 司马轶等于学霸，等于提前修满学分，等于进入市分局实习，等于…见到陆战。 “啊！” 一片突然响起的尖叫声打断了顾林非的联想，身边的女孩忽然一股脑的往右边涌去：“那是谁啊？！” “天啊，比司马学长还帅…” “你别挡着，让我看一眼！” 陆战在一片尖叫声中看了眼秒表：“五分零七秒。” 司马轶气息有点不稳，对于这个成绩显然也不太满意：“我再试一次。” 陆战好笑的看着司马轶：“再试一次？你当是短跑呢？” “那我歇一会儿再…” “得了，明天还得上班呢。”陆战难得大发善心，说，“去那边做几个引体向上我看看。” 司马轶点点头，没有拒绝。 两边人马就跟开路似的自动在中间让出一条通道，陆战打趣道：“没看出来，你人气还挺高。” 司马轶看了眼两边姑娘的目光聚集的方向，无意识的带过顾林非的目光，认真回答：“这好像不是我的人气。” 陆战对于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自信的，想着再感受一次当年众星捧月的感觉，扫了一眼周围，目光一顿，正好看见不躲不闪站在人群中的顾林非。 陆战面不改色，看了眼司马轶背在身上的书包：“给我笔。” 司马轶照做，陆战接过笔后又顺带撕了一页司马轶工工整整写着“工作日记”的笔记纸，在上面行云流水的划拉了两下，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面部肌肉几乎已经僵硬的顾林非面前。 “呐。”陆战把纸伸到顾林非面前。 顾林非完全是机械性的凭借着大脑中枢的控制低头看了眼纸上的内容——是一串数字，不出意外的话，是陆战的银行卡号。 陆战：“一万三千两百七十九，别忘了。” 当晚司马轶并没能如愿给陆战展示自己的臂力，陆战漫不经心的从人群中离开后，就自己驾车离开了，司马轶是在晚风里冻了三十分钟后才打到车。 第二天一早，司马轶依然准时出现在了分局，只是比前一天脸红一点，声音沙哑一点，鼻涕多一点。 韩久拍怕司马轶的肩膀：“可怜的孩儿，看看陆队把你折磨成什么样了。” 司马轶咕咚咕咚喝了一杯热水：“跟陆队没关系。” “啧啧，这么快就被陆队收买了，不行啊，太不坚定了。”韩久冲着正好走进来的陆战一扬手，“嘿，陆队，看看你的杰作。” 陆战看了眼明显气色不佳的司马轶，料想是昨天跑完一千五百米又在风里冻着了，神色缓了缓：“感冒了？” 司马轶点点头：“嗯。” 韩久一捂脸，要是他这时候肯定一边咳嗽一边虚弱的摇头，目的是唤起陆战的同情心，然后骗取一顿晚饭。 然而司马轶的死心眼儿让他不懂得这些常规操作，陆战点点头，冲着韩久说：“恒陇一中出了起命案，跟我走一趟。” 韩久一听，立刻又切换回了刑警的状态，刚要说是，司马轶却跟着站了起来：“陆队，让我去吧。” 韩久朝人肩头一拍：“别闹了啊孩子，发烧就好好休息。” 司马轶正色：“报告陆队，我不想错过这次实践的机会，我有信心在现场保持最佳状态！” 陆战看了眼韩久，又看了眼司马轶，的确对昨晚的事儿有点抱歉，只好开口对韩久说：“行，那你留下吧。” 司马轶跟在陆战身后，俨然一副学生的姿态，陆战带着人到了现场，死者已经被120带走，班级里只剩一个老师和一个学生，陆战看了眼现场，然后冲着司马轶说：“去，问问情况。” 二十分钟后，司马轶端着工作日记回到陆战身前：“死者万景文，男，十八岁，是恒陇一中高三七班的学生，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是那边的男生，名叫童江，高三七班的班长。”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教室里的气氛安静而凝重，每张桌子上都摆着厚厚一摞练习册，书桌里各有各的凌乱，到处都是没做完的卷子和只有自己认得出内容的草纸，好像谁的高三都是这么过来的，除了顾林非。 陆战有幸见识过一次顾林非的桌面，那真是应了那句话——桌面比脸都干净。 陆战站在这个当年陆思薇和顾林非同时待过的教室，高三七班，他太熟悉了，三年前他甚至在这个班级替陆思薇开过家长会。 童江安静的站在教室外，在迎上陆战的目光后并没有闪躲，陆战微微皱眉，那样的目光，他似乎在哪看到过。 司马轶小声叫了一句：“陆队？” “嗯？”陆战轻倚在一张课桌前，双手环胸，缓过神后眼神从童江身上挪开，冲着司马轶说，“你继续。” “是，据童江和班主任陈萌说，最后一次见到万景文是前天，那天学校举办校庆活动，之后放假一天，今天刚恢复上课，童江因为值日比平时早来了一会儿，见到死者后第一时间打了120，当时现场没有其他人。”司马轶继续说，“不过局里的人来之后才封锁的现场，之前还有三个人看到了死者，目前已经让家长领回去了。” 陆战示意了一下童江：“那他呢？” “他是自己生活，父母都在外地务工，陈萌担心他害怕，暂时把他留下了。” 陆战扫了一眼脚边的污渍，尸体已经被带走，现场几乎没有打斗痕迹，几张歪歪扭扭的桌子并不能证明这个教室曾发生过暴力行为，整间教室除了黑板上的课程表和地上的一滩血迹几乎没有别的线索可寻，陆战用下巴点了点血迹附近的课桌：“这是万景文的位置？” “是。”司马轶赶紧从工作日记中抽出一张名单，“这是他们班的座位表，我顺手要来了。” 陆战接过，大略看了一眼，然后抬脚准备迈进万景文的座位，司马轶却忽然伸手一挡，严肃道，“陆队，是不是应该先保留现场。” 陆战一顿，看着初出茅庐凡事都要“按章办事”的司马轶，本着教育新人的态度收回脚，说：“那你说说，现在应该干什么？” 司马轶在脑海中快速的缕出一条清晰的办案过程，说：“应该拍摄好现场照片，再和法医组的人确定万景文的死因和死亡时间，然后针对性调取监控录像，同时排查万景文身边与他起过冲突的人，最后对行凶者的目的进行分析，应该不难找到凶手。” 陆战耐着性子听完，实在没忍住，冷笑了一声，司马轶一愣：“我说的不对？” 陆战摇头：“没有，你说的都对，老李教的吧？” 司马轶眉头一皱，略显正色：“李成凯是我的老师。” “案发现场，我没工夫教你断案。”陆战在司马轶诧异的眼神下坐进万景文的座位，然后把书桌堂的东西分批搬到了桌面上，“派人把他们俩带回局里，你去把从校庆到今早，学校内的所有监控调出来，回去交给成嘉。” “所有？”司马轶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陆战再次重复，“所有。” 司马轶带着对陆战指示的不满离开后，陆战给韩久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并让韩久在局里接应陈萌和童江，自己则难得在高中毕业将近十年后，重新翻起了课本——调查万景文。 司马轶拿着全部监控内容回到局里的时候韩久正在给童江做笔录，成嘉伸手招呼了司马轶一声：“哎，马轶，视频给我吧。” “……”司马轶看着成嘉，尴尬着脸说，“我姓司马。” “陆队回来之前不处理完视频，你姓爱新觉罗都没用。”成嘉接过监控录像，“我这儿用不上你，去找韩副吧，跟着做做笔录。” “哦，好。”司马轶奇怪的盯了一会儿成嘉，她跟昨天完全不同。 此刻成嘉已经飞快的点开视频，用三十二倍速开始查看，手指时不时在键盘上敲击两下，删除掉完全空白的镜头。 韩久出来倒水的功夫正好看见司马轶在那儿盯着成嘉看，冲着人叫了一声：“傻站着干嘛呢，过来。” 司马轶听见韩久叫自己，赶紧走了过去，以为韩久会像平时那样拍着自己的肩膀调侃两句案情，没想到韩久只是喝了半杯水润喉，然后脸上不带一点神色的说：“你去把今早那几个看见现场的学生叫来，家长不放心的就一起过来陪同调查，还有，法医组那边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我，嗯…成嘉看视频的时候不管什么事儿别去打扰她，暂时就这些，去吧。” “成嘉姐叫我跟你一起做笔录，那我就…” “哦，对，你还没实践过。”韩久就着水杯干了剩下半杯白开水，“那行吧，我等你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司马轶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多少次对刑警一队的处事方法感到怀疑，韩久理所当然的点头，“叫来三个学生，再跟法医组确认一下详情，三十分钟很充足了。” “韩副，那三个学生的家长应该不会轻易同意接受调查，如果必要可能还需要我们亲自上访，三十分钟…” “马轶，在陆队手下工作，这是最基本的。”韩久少有的语重心长的说，“这事儿要是陆队交代，最多十五分钟，还得加上背诵法医报告全文。” “那我…试试吧。”司马轶一听陆战的名字，瞬间有了动力，“不过…” 韩久：“嗯？怎么了？” 司马轶看着韩久，说：“我是复姓，我姓司马。” “靠！我就说没人姓司名马轶，成嘉非得跟我犟。”韩久说完就回身冲着成嘉一吼，“哎，别装听不见，你欠我五十啊！” 司马轶的三观彻底碎在了原地，说好的不管什么事都别去打扰呢？ 陆战从恒陇一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学校门口正好全是卖饭的小车，道口被堵得有点堵车，陆战伸了半天手也打不着车，正准备着挪步去对面的街口，一辆车忽然停下。 陆思薇摇下副驾驶的窗户，冲着陆战按了两下喇叭：“你干嘛呢？” 陆战一看是陆思薇，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就上了车：“车修好了？” “嗯，刚提出来。”陆思薇习惯性地问，“送你回局里？” “嗯…”陆战想了想，“你一会儿有事吗？” 陆思薇一叹气，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又撞枪口上了。 陆思薇：“没事儿，正无聊呢，你去哪？” “回分…不，先去趟二院。” 陆思薇轻车熟路的往恒陇二院开，陆战始终眉头不展，趁着红灯的空档瞧了眼人扭成一团的眉毛，陆思薇忍不住问：“顾林非呢？” 陆战在听到顾林非三个字后神色一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陆思薇切了一声：“感情还是案情，你选一个跟我讨论吧，我最近要无聊死了。” 陆战震惊地看向陆思薇，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陆思薇第一次主动开口要求聊天了，陆战诧异道：“你怎么了？” “失恋了。”陆思薇说，“我被甩了。” 陆战在短时间内遭受到二次冲击，但看着陆思薇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这么巧，我也被甩了。” 在陆思薇难得八卦的目光下，陆战硬是把如何在开门后发现顾林非“离家出走”的事说了一遍，又顺带赠送了一个昨晚校园偶遇的故事。 陆思薇听完没有半点同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讽刺的话从嘴里自然而然的往外蹦：“哦，那还是你被甩的比较彻底。” “……” “不过你既然都知道他在哪上学了，为什么不去找他？” “找他干什么。”陆战冷笑一声，“人家铁了心要走，我是能关了他还是绑了他？” “也对，身为人民警察绝对不能知法犯法。”陆思薇说，“那你们这算是彻底分手了？” 陆战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陆思薇就跟没看见似的，继续说：“你确定不再找他了，那我可准备给你介绍女朋友了，你也知道，我们班叫个姑娘放你们局里都是警花，绝对不给你丢面儿。” “我不会再找他了。”陆战忽然没有空隙的开口，陆思薇心头一惊，她说这话本来是要刺激陆战的，谁想到陆战忽然说出这么句话，就像给两个人纠缠多年的故事画上句号，给那段还没来得及在一起的感情判了死刑。 陆思薇一时语塞，脸色有点不好，陆战看在眼里，笑道：“你反应怎么比我还大？” 陆思薇尴尬的笑了一声：“没有，你自己的事，你看着办吧。” 陆战故意沉默了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看着陆思薇那张明明很在意还要硬装从容的脸，开口问了句：“对了，顾林非欠你钱吗？” “钱？”陆思薇在脑海中调取了高中那段时间的回忆，然后摇摇头，“没有，穷的要死，但是自从追你以后，就不占我便宜了。” 陆战点点头，那顾林非说欠陆思薇且暂时还不上的东西是什么？难道是随口胡诌？ 想了想，仍然毫无头绪，只好作罢。陆战靠着椅背，仰头一笑，没关系，顾林非，你且继续躲着我，现在你全部资料都在我手里，我看你还能躲到哪去？ 分局内，司马轶正在好言好语的通过电话劝三位同学来警局做一次笔录，好不容易说动两个，第三个却怎么也不来，并且在司马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下语气恶劣的挂断了电话。 韩久看司马轶实在没辙，只好出手相助，拿着自己手机照着第三个人的号码拨了出去，不到两分钟就挂了电话，司马轶本来一副“看你能有什么办法”的样子盯着韩久，谁知道韩久略略一笑，点了点司马轶的桌面：“就这一次啊，一会儿跟我一起做笔录。” “…”司马轶瞪着眼睛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拔腿追了两步韩久，“韩副！” 韩久回头：“怎么了？” “你…你跟孙小涛他妈说了什么，她怎么突然同意了？” “这还想不明白？”韩久虽然这么说，却还是耐心的指点了一句，“告诉她，这是有预谋的杀人案件，要想让自己儿子保证以后在学校的安全，就尽快协助调查。” “这…”韩久的话完全超出司马轶的接受范围，“怎么能向人民群众透露案情进展，更何况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是预谋杀人！” 韩久这一刻才明白陆战对司马轶的评价，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办起案来，的确有点麻烦。 班主任陈萌趁着韩久出去接水的功夫，小心翼翼的点开手机，确认了一次支付宝和银行账户的转账记录，然后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眉头皱的很深，但只稍微平静后又缓缓睁开眼——童江的脸正好出现在自己眼前，陈萌吓的脸色瞬间撒白。 童江站在陈萌面前，操着与十八岁男生不符的成熟嗓音开口，冷漠道：“老师，你在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是想念顾林非的第一天，我会让他尽快出场。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老三，老三！”马昊猛地伸手一抓，身体向右用力，奇怪的悬空感袭来，然后砰的一声——整个人从上铺掉了下来。 “我靠！”乐帆刚拎着饭回来，一开寝室门正好看见一个庞然大物从半空中摔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来了个立定跳远，正好躲过了马昊睡梦中的袭击，杨孟捷笑的差点背过气去，“你，你跳的…挺好呢…哈哈哈哈哈。” 乐帆翻了个白眼，伸脚在马昊身上点了两下：“妈的，滚回你的窝去！” 马昊吃痛的揉了揉肩膀，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床铺：“我非得给校长信箱写封投诉信，老子大学四年掉下来不下十次！” “哎，谦虚了啊。”杨孟捷说话还带着颤音，“还大半年才毕业呢，你努努力，估计能突破二十。” 马昊拍着身上的灰从地上站起来：“老三呢，我刚才梦见他…” “梦见我什么？”说话间顾林非正好从门外进来，顾林非一大早被教务处叫去，现在才回来，杨孟捷赶紧走上去，“怎么样，老蒋怎么说？” “唉，让你们担心了，我可能…”顾林非语气低沉，剩下三个人都难得一言不发的等着下文，顾林非却久久没能开口。马昊实在受不了这气氛，率先打破了僵局，“没事儿啊老三，不就是晚毕业一年么，大不了哥几个在局里撒丫子闹腾，绝对不提前升职！” “让你们失望了。”顾林非低垂着头，脸上却隐约扬起一抹笑容，缓缓抬起手，一张成绩单出现在三人眼前，“兄弟早半年前就休完了这学期的学分，实在不才，得跟你们一起毕业了。” “……” 短暂的沉默后，乐帆第一个出手，然后是马昊和杨孟捷，C区12栋528，时隔三年，再次发生寝室内斗殴事件。 陆战拿着从医院获得的资料在车上翻来翻去，陆思薇尽职尽责的做起当司机的本分，没一会儿，陆战忽然把几页纸一摔，愁眉苦脸的叹气。 陆思薇疑惑：“不会吧，一点头绪都没有？” 陆战抬眼：“嗯？” 陆思薇示意了一下被陆战摔在车前的资料，说：“案子。” “哦，没有，线索很多。” “那你愁什么？” “我是想不通——”陆战咬牙切齿的说，“顾林非一而再的逃跑，到底是为什么？” 陆思薇此刻的表情画在漫画里就是三条黑线，无语道：“你想知道还不简单？” 陆思薇说的不假，以陆战的身份，于公于私，他想调用几个人查顾林非的过去都容易得很，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做。 “我不会调查他的。”陆战了然的看了一眼陆思薇，说，“不过如果你有什么情报，欢迎共享。” “哦…”陆思薇的思绪被前半句熟悉的话带偏了一点儿，但很快又恢复常态，“情报没有，好主意倒是有一个。” 陆思薇看着陆战明显对“好主意”感兴趣的样子，说：“既然你不方便，我可以帮你打听顾林非的消息，不过作为交换…” “你要唐少惊的资料？”陆战直接开口，陆思薇有点惊讶，但并不尴尬，她没什么要在陆战面前隐瞒的，坦然的点头，“嗯。” 陆战借着鼻息笑了一声：“陆大老板，有空还是好好学习吧，贿赂国家公务人员这种事本来就不可取，更何况还是贿赂一个不缺钱的公务人员。” “哼。”陆思薇哼了一声，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分局门口，“反正顾林非躲得是你不是我，我一会儿去找他叙叙旧，至于消息…你不要我就当听故事好了。” 陆思薇友好的打开车门锁，微笑着看向陆战：“还有，作为一个将来准备靠脸吃饭的女演员，我是不需要学习的，陆队，您走好。” 陆战开门下车，还不忘带走那几张被他揉皱的资料：“陆思薇同志，请不要败坏女演员的风气，注意你的职业道德。” 陆战刚一走进分局就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走近一看发现被一个妇女纠缠着的人正是韩久，韩就像陆战投来一个求救的眼神，陆战轻咳了一声，走过去问：“怎么了？” 韩久赶紧借机摆脱妇女的纠缠：“她是万景文的妈妈，刚从医院赶过来，情绪有点…” 万母：“我的文文，我的文文啊！” “您别激动。”陆战扶了万母一把，“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请您节哀，我们会尽快抓到凶手。” 万母的情绪依然处于崩溃状态，又哭又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陆战只好舍身取义，对着韩久说：“你先进去吧，我在这儿…” “我来吧。” 陆战和韩久同时一愣，没想到最后一天周晓鱼还会出现在局里。 周晓鱼一笑：“陆队，韩副，你们去忙吧，我陪着伯母。” “你…”陆战有点为难，倒不是觉得麻烦了要离职的人，他是从来没有那个觉悟的，为难的是怕周晓鱼一个姑娘家看不住万母。周晓鱼难得没有提出任何问题，只是十分确定的对陆战说，“放心吧陆队，有问题我会叫人的。” “哦…好吧，那你别走远。” 周晓鱼点头，陆战看着在大厅里也出不了什么差错，就跟韩久进了办公室。 陆战拿过童江和陈萌的笔录看了一遍，韩久扬扬眉，说：“看出来了吧。” “呵。”陆战对着两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问题都相同的笔录点点头，“这么邪乎。” 陆战放下陈萌那份笔录，单独拿起童江的：“一个教师接受调查，问题回答的前言不搭后语，啧，也能理解，毕竟是女的，看见杀人现场会害怕也正常，但这个童江——” 陆战挑眉看着韩久：“这么冷静？这回答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 韩久点头：“我和司马轶分别问了他一些问题，不管是面对谁，这孩子的态度没有变化，跟念课文似的。” 陆战想起在教室里对上的那道目光，仍旧想不起在哪看到过。 “另外三个看见现场的学生呢？”陆战问，“笔录做了吗？” “做完了两个，还有一个刚到，司马轶问着呢。” “嗯，成嘉呢，监控筛选到什么程度了？” 韩久嘶了一声：“我自作主张批了成嘉半个小时假啊，年纪轻轻的为了工作不要命，被我派去食堂吃饭了。” “嗯。”陆战拿出自己从医院拿回的资料，韩久一看，“这怎么还手写的呢？” “医院打印机坏了，接电话的护士听着录音抄的。”陆战冲着不到半张纸的对话记录点了点，“这是童江打120的通话记录，语句通顺，调理清晰。” 韩久看了一遍通话记录，除了过于冷静没有其他问题：“童江是班长，又是独居，平时事情都是自己处理，遇事冷静也很正常。” 陆战摇头：“我不是让你看内容，看时间。” “时间？”韩久这才注意到护士小姐细心的记下的通话时间，而后猛地一怔，“六点半？” 看着陆战的神色，韩久知道自己的记忆没有出差错：“可报案时间是——七点？” “能如此冷静的叫救护车和做笔录的人，会在打完120之后不第一时间打110吗？”陆战起身，说，“还有这个陈萌，自己都吓成这样，还说什么怕童江害怕所以暂时把人留下？这俩人都有问题，陈萌你先别审了，一会儿成嘉回来叫她去聊两句。” “嗯，知道了。” “行，忙活一大早，我还没来得及跟这位班长聊两句呢，我去审审他。”陆战把韩久整理好的现场照片一并拿走，“你去看看司马轶，愣头青一个，脑子不会转弯儿的主。” 韩久立刻对陆战简洁明了的评价竖起大拇指：“老大英明。” 滴滴滴。 陆战刚要走，手机忽然响了一声，点开一看——银行卡到账，两千元整。 刚要做出反应，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是陌生号码。 【还剩11279。】 陆战一咬牙，脑子里瞬间闪过顾林非一边确认转账成功一边发短信的模样——很好！ 韩久自然的伸手去接陆战的手机：“差点忘了，你审人不带电话，给我吧。” “不用。”陆战在韩久将要碰到自己手机的瞬间把手机收回了兜里，动作之快叫韩久差点怀疑自己伸手要的是钱包，陆战看人愣住，又加了句，“以后这习惯废了。” “……”韩久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啊，那你…你拿着吧。” 童江被韩久安置在大厅一个没人的工位，陆战一手插着兜一手拿着资料走过去，往童江对面一坐，装作若无其事的拿出纸笔，问：“喝水吗？” “不用，谢谢。”童江冷静且礼貌，冲着陆战忽然一笑，“您不用客气，我们早上见过。” 陆战转到一半儿的笔被忽然掐在两指间，有点儿哭笑不得，这怡然自得的态度……自己看起来那么面善吗？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陆战干脆开门见山，“问你几个问题，不用紧张，如实回答就行。” “好。” 陆战：“今早你是什么时间到的学校？” 童江：“我不记得具体时间，不过我六点从家出发，平时坐公交20分钟会到，今天堵了一会儿车，大概六点二十五。” 陆战：“怎么发现的死者，万景文当时状态如何？” 童江：“我从班级前门进入，放下书包后准备去后门拿扫除工具，走到大概第二排的位置时看到后排有血迹，走近后发现万景文躺在地上。他当时全身裸露，胸口插着一把刀，看起来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陆战：“然后呢，你第一时间报警了吗？” 童江：“没有，我当时离开教室，先打了120，然后才报的警。” 陆战点头，终与问到正题：“既然如此，为什么显示你的报案时间比拨打120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正常不应该是立刻报警吗？难道万景文胸前的刀不足以让你将现场理解为刑事案件？” “正常或许应该那样吧。”童江并没有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显露出什么异样，从善如流的说，“不过我本来就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如您所见，我对死亡现场几乎没有后遗症，甚至可以轻松描述出万景文当时的状态，另外我的记忆力比较好，这也许对你们的调查有些帮助。我猜想我的冷静和理智会让自己遭受怀疑，但我认为比起仅仅是因为过于冷静就被怀疑的人，故意装出不是自己本来样子的人才更应该接受调查，不是吗？” “呵。”陆战一笑：“说了这么多，就等着最后一句呢吧，说说吧，你怀疑谁？” 分局休息室，万母依然时不时伴随着啜泣，周晓鱼耐心的安慰着万母：“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抓到凶手的。” 万母红肿着眼睛摇头：“不，你们不能再这么调查了，这样是没有结果的。” 周晓鱼：“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这是警局的正规办案流程，我们必须…” “不，不是。”万母忽然抓住周晓鱼的手，咬着嘴唇颤抖的说，“你们都查错了，我知道凶手是谁！”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同学！同学！”一个男人连跑带颠的拦下正要往警校里走的陆思薇，“稍等一下。” 陆思薇被迫停下脚步，确定对方是自己不认识的人，眼神略显防备。 “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男人露出羞涩的笑容，“我是天辰娱乐的经纪人，这是我的名片。” 男人说着递上一张印刷简洁的名片：“我叫宋凛。” 陆思薇看完名片上的信息，礼貌性的看向宋凛：“你好。” “嘿嘿，你好，你是恒陇警校的学生吗？我们公司正在筹划一部以刑警为原型的电视剧，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陆思薇眨眨眼，天辰娱乐是业内排的上名的娱乐公司，出品的影视作品大多精而优，如果陆思薇想要在娱乐圈发展，这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好意思。”然而陆思薇只是礼貌一笑，神色上看不出太多变化，“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啊…”宋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你要是有兴趣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吧，我们公司挺好的。” 陆思薇点头，然后朝学校内走去。 天辰娱乐，是挺好的，如果邱安妮不是那个公司的话。 说是来找顾林非，但实际上自从顾林非把手机还给陆战之后，陆思薇就跟他断了联系，现在目光呆滞的站在主楼前，一阵风吹过，陆思薇打了个冷颤，忽然想起六年前来给陆战送学生证的天。 那时候陆思薇和陆战的关系并不好，几乎一年也说不上几句话，偏偏那天家里没人，连保姆都休假，陆战着急考试，电话直接打到家里，没想到接电话的竟然是陆思薇。 十五岁的陆思薇，在冰天雪地里，穿着又厚又长的大衣，带着针织毛线帽，脖子上围的是去年收到的生日礼物——一条白色围巾。 陆思薇脸蛋通红的站在陆战面前，陆战的震惊远比尴尬要多，但陆思薇只是淡淡开口：“我回去了。” “哎，你别走。”陆战那时候其实正逢期末考，忙的要死，但看着渐渐暗下的天色，只好假装看了眼考试表，说，“你等我一会儿，我正好也要回家，一起吧。” 趁着陆思薇发愣，陆战已经进了考场，陆思薇想，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等一会儿吧。 本来做好了等满两个小时的考试，谁知道刚过三十分钟，陆战就火急火燎的走了出来，看见陆思薇缩在楼梯的身影才舒了口气。 此时此刻，陆思薇努力仰起头，看着教学楼的顶层，要是没有那天的事，估计到现在跟陆战也说不上一句话，这么想着，不由的笑了一声，旁边盯了陆思薇两分钟的男生看见陆思薇露出笑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美女，你是哪个班的啊？” 陆思薇一愣，收回目光，心想今天搭讪的人怎么这么多，难道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找人。”陆思薇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男生却不依不饶，“找谁啊，我可以帮你。美女你放心，只要你说的出，就没有我昊爷找不着的人。” “是么。”陆思薇一时间不知道哪来的怨气，心想着你唐少惊不来找我难不成我还等你一辈子么，于是果断开口，“我找顾林非，认识吗？” “啊？”马昊先是错愕，而后干笑了两声，“不瞒你说啊，刚才那句话是我吹牛逼的，但顾林非我还真认识，你是他…” 马昊不甘心的问：“女朋友？” 陆思薇眉角一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瞎猫碰上死耗子吗？等等，谁是瞎猫？ 正寻思着要怎么说自己的身份才最合适，忽然一只手搭在马昊肩膀上。 乐帆：“小马同志，又勾搭学妹呢？” 陆思薇顺着声音看去，正好看见一脸比自己脸色还要难看的顾林非。 顾林非惊讶的看着陆思薇：“你怎么在这儿？” “哦，我打听到一点秘密。”陆思薇一笑，正午阳光下扬起一个对老熟人的微笑，“顺便找你叙叙旧。” 顾林非脸色一变，手心瞬间渗出细密的汗水。 “你怎么出来了？”陆战拿着童江的笔录往办公室走，正好碰见周晓鱼，“万景文他妈呢？” “陆队。”周晓鱼一脸的紧张，冲着陆战压低了声音，“我有事要汇报，万景文他妈妈说知道凶手是谁。” 陆战放下手里的笔录：“什么意思？” 周晓鱼：“刚才我安慰她的时候，她的情绪一直很激烈，后来突然对我说咱们都查错了，凶手另有其人，她说凶手是…” “林妙音？” 周晓鱼一愣：“你怎么知道？” 陆战忽然冷笑一声：“她还说什么了？” 周晓鱼如实回答：“她说一个月前发现万景文在和林妙音交往，她严词制止过，万景文不听，她就只好去找林妙音，不知道是不是说的话起了作用，没多久两个人就分手了。” “然后呢？” “她说分手那段时间万景文的情绪不太好，她偷看过万景文的日记，日记里说林妙音对他态度很差，所以她怀疑林妙音是因爱生恨。” 陆战听完，反应完全不如周晓鱼预期般惊讶，只是问了句：“她在哪？” “刚才万景文的父亲来了，看她情绪不太好，就让人送回家了。” “嗯。”陆战点点头，“行，你这最后一班岗站的不错，有成为金牌律师的潜质。” 周晓鱼脸颊一红，她对陆战还没完全死心。 韩久看着陆战拿回来的新鲜出炉的笔录：“我靠，他怎么跟你说这么多？我给他做笔录的时候惜字如金的。” 司马轶好不容易做完另外三个学生的笔录，一回来正好碰见陆战，赶紧汇报道：“陆队，笔录做完了，让他们回去吗？” “等等。”陆战示意司马轶把笔录拿过来，飞快的看了遍司马轶中规中矩的提问，“就这些？” 司马轶理所当然的点头：“是，该问的都…” “童江当时的状态呢？”陆战看着司马轶，“第一报案人就是作案人的概率有多大老李没教过你？就这些不痛不痒的问题，用得着大老远把这帮孩子折腾来？” “我…”司马轶死心眼儿的外号不是空穴来风，他做事向来中规中矩，该学的学到人书合一，不该学的一眼也不看，司马轶第一次被人这么当着面的数落，有点放不下面子，别扭的说，“那我再去问问。” “回来。”陆战叫住转身要走的司马轶，“我说让你走了？” 韩久一看这架势不好，寻思这新来的可别火上浇油，刚要开口，就听司马轶自寻死路的说了一句：“你也没说不让我走。” 陆战唰的一道目光投去，活活把人吓的避开了眼神。 “哎哎哎。”韩久噌的一声站起来，一手下意识按着陆战，生怕这厮一拳把还没开花的祖国未来的花朵打个半身不遂，毕竟敢用这种语气跟陆战说话的，司马轶还是第一个。 韩久：“你歇着，我教育，我教育。” 韩久跟着瞪了司马轶一眼：“除了问他们童江当时的状态，也要观察他们说话时的神情，另外死者和童江在班级里的人际关系也调查一下。” 司马轶面无表情的点头，他觉得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实话，不明白陆战为什么生气。 “还有。”陆战忍着脾气开口，“问问万景文有没有女朋友。” 司马轶是抱着不满和疑惑离开的，韩久深吸一口气坐下：“你跟一还没毕业的孩子置什么气啊，谁刚来局里不都没经验么。” “谁说的。”陆战不满的抬头，“有跟他一样大的人已经做的快比我好了。” “谁啊，这么牛。”韩久随口问，“AK啊。” “……”陆战生生被自己呛了一下，把童江的新笔录从韩久手里抢回来，“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干你的活去！” 韩久欲哭无泪，他快伺候不了这位阴晴不定的爷了。 “老大，监控处理完了。”成嘉拿着截取好的视频来找陆战，“昨天晚上一共有四个学生回过学校，身份我对了一下，一个是万景文，一个是林妙音，还有两个应该不是他们班的同学。” “这么巧。”韩久说，“童江，万景文他妈，还有监控，这么多人证物证，这林妙音要真是凶手，也太招摇了吧。” “不光这些。”成嘉看着陆战不太轻松的样子，说，“刚才我从陈萌那儿问到，林妙音不是被学校通知休假的，她今天一早就请假了。” 韩久一怔：“也就是说她今天压根儿没来？” 成嘉点头，韩久看了眼陆战：“怎么着，把这姑娘叫来？” “不用，她跑不了，先让她放松着吧，等法医鉴定报告出来再说。”陆战继续道，“万景文他爸呢，不是说来了么，怎么没听见闹腾。” 陆战见过万母的样子，认为万父也会跟万景文的母亲有一样的反应，没想到成家嘉只是说：“哦，他爸在大厅呢，情绪比他妈稳定不少。” 陆战把万父的冷静归结于男人的尊严，然后看了眼表，说：“嗯，行。韩久，你带人去趟万景文家吧，把她妈说的那本日记拿回来。” “好嘞。”韩久起身，“成大小姐，跟我去一趟吧。” “我？我忙着呢，我这一堆事，你去找…” 叮铃铃，叮铃铃。 成嘉话到一半儿，惊讶的看着办案过程中竟然带着手机并且没有把手机调至静音的陆战，韩久摆摆手：“甭看了，那规矩让他给废了。” 陆战没在意成嘉惊掉下巴的模样，看着陆思薇的来电接起电话，猜想她不可能这么快找到顾林非，打趣道：“这么快就来跟我交易消息了？” “别，你别走，我…我不是故意的…” 陆战听着听筒那头传来的熟悉的声音，眉头一皱：“思薇？” “喂，哥！”陆思薇一手推着要倒不倒的顾林非，“我受不了了啊，你来不来，不来这人我就扔这儿了！” “你们在哪呢？”陆战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喝多了，在这儿耍酒疯呢！”陆思薇看着桌子上的两瓶啤酒一瓶白酒，“真行，统共一瓶啤的半杯白的，就开始…哎！你别喝了！” 陆思薇少有的失去优雅，对着电话不耐烦的说：“定位发你微信，你快点！” 顾林非一手扒拉在桌边儿，另一手被陆思薇拽着避免他再去碰酒，顾林非脸色潮红，嘴里嘟囔着陆战的名字：“对…对不起，你别…别走…” 陆思薇疑惑的看着顾林非嘟囔了不下十几遍的话，他到底对不起我哥什么？ 然后，瞳孔一阵，难道顾林非出轨了？！ 陆思薇想到这儿，忽然眼睛一亮，还有什么比现在套话更好的机会呢！ 陆思薇：“顾林非？” 顾林非呢喃：“嗯？” 陆思薇：“顾林非，你还喜欢我哥吗？” “废话。”顾林非既是醉了也能在语气里表达出不满，“老子从来就没忘过他！” 陆思薇挑了挑眉：“那你当初为什么离开他？” 顾林非听到这话，闭起的眼睛忽然抖了抖，一瞬间分不清是酒醒了还是睡着了，陆思薇以为人已经醉到听不清自己的问题，本想着就这么算了，顾林非却忽然换了副声音开口：“我不是离开他，我是…我是逃跑了，我对不起他。” 顾林非：“我对不起……他妹妹。” 与此同时，陆思薇的手机时隔多日重新因为聊天对话框而亮起，唐少惊的名字忽然出现在眼前。 【我在咖啡厅。】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陆战把顾林非扛上车的时候顾林非已经彻底没了意识，陆思薇买了单从饭店出来，看见陆战两手空空的往自己那辆大G走，赶紧跑到自己车前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里面横着位四仰八叉的爷。 陆思薇叫住陆战：“你不是开车了吗，干嘛放我车里？” “局里有事，我得回去，你把他送回我家吧。” “开什么玩笑，你让我背他上楼吗？”陆思薇把后车门一开，冲着陆战说，“谁的人谁带走，我还有事呢。” “我真带不了他，早上那起案子的…哎！你别！”陆战看陆思薇根本没有听自己说话的意思，伸手就把顾林非往下拽，可怜顾林非在黑白两道也算混出点名堂，如今却在停车场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拽着两条腿往外拖。 陆思薇累的两双掐腰：“搭把手啊！” 眼看顾林非就要被当成麻袋扔到地上，陆战只好自己伸手，把着顾林非的大腿将人抗到肩上，剧烈的晃动下顾林非不满的哼唧了一声，陆战用另一只手费劲巴力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就这一次。” 陆思薇看着唐少惊的资料会心一笑：“这么巧，我也有消息要给你。” 陆战点头，示意陆思薇看在自己肩上重物的份儿上长话短说。 “他说他还喜欢你，一直都没忘记你。”陆思薇随手关上后车门，准备上车，“还有，当初逃跑是因为对不起你，不过这两句话都是醉话，是真是假你自己判断吧。” 陆战对于消息的内容十分满意：“含金量这么高？” “还有更高的，他有个室友，叫什么我忘了，跟他关系非常不一般。”陆思薇此时已经进了车里，“反正人已经到手了，其他的你自己问吧，我走了。” 陆思薇扬长而去的同时，陆战眼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愠怒——关系非常不一般？ “喂，陆队。”韩久刚从万景文家里出来就给陆战打了电话，“你先别下班，我现在回局里，有事跟你说。” “我没在局里。”陆战看了眼在后座睡得正香的顾林非，“你多长时间到，我…” “陆战！”韩久忽然叫了一声，然后听筒里就传来了呼呼的风声，“你停车，我好像看见你了！” 陆战一个急停，什么？！ 眼睛朝倒车镜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韩久呼哧呼哧的朝自己跑过来，可…顾林非还在自己车上。 “嘿，巧哈，省的我打车了。”韩久撑着车门喘了两声，看着陆战无动于衷，喊了句，“开门啊！” “……”陆战皱着眉，“你打车吧。” “啊？”韩久张着嘴巴看着陆战，一脸懵逼，陆战叹了口气，又摇摇头，“算了，上来吧。” 韩久一上车就闻到一股酒味，狗鼻子似的嗅了嗅：“纯生？” 陆战没说话，韩久一想，上班时间喝酒，这也太不像陆战的作风了，正准备找到罪魁祸首，一回头，正好看见顾林非半耷拉下来的脑袋：“我操！” 韩久脸色发白，声音发抖：“不…不是只有我能看见吧…” “看见什么？” “你…你这后座…”韩久伸手指了指，“这有个…” “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放。” 韩久一呜咽，差点吓晕过去，要不是陆战及时笑了一声，韩久今天就要交待在这儿了，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鬼。 “别管了。”陆战打断韩久的探究，说，“日记拿了？” “啊。”韩久还在惊吓中没完全缓过来，但只要一切到刑警模式，总会习惯性的开始思考案子，“拿了，不过你猜万景文家住哪。” “哪？” “香槟湾。”韩久回答，“看他妈穿的，以为是普通家庭呢，没想到住的那么高级。” 香槟湾是A市前几年才建起的高档住宅区，平均房子售价千万以上，陆战回忆着万母在局里的举动，不只是穿着，包括行为举止，实在不像是这个层次的人应该有的。 “而且他们家保姆也有点奇怪，我刚去的时候，竟然是万景文他妈来开门，保姆在客厅坐着。”韩久一边说着，另一边还是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见顾林非睁开眼睛，韩久莫名一阵尴尬，“哎，你醒啦。” 陆战先是余光看见韩久的神色，随后才开口：“醒了？” 顾林非用最快的速度掌握了目前的情况，然后撑着醉后不太好着力的身体坐起来，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回答陆战的问题。 “继续吧。”陆战忽然对着韩久说，“日记内容看了吗？” “还没来得及…”韩久压着眉头看了眼陆战，意思是难道要当着外人的面讨论案情？ 不过显然，韩久理解错了谁才是外人。 “你先去吧。”陆战把车停在分局门口，“日记内容复印一份，我一会儿要。” “啊…”韩久感受着车里微妙的气氛，干笑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 韩久下车后，陆战又把车开出一段路才停下，一路上顾林非一言未发，直到陆战停车。 顾林非：“我…” “你最好想好再说。”陆战刚听到一个字就打断了顾林非的话，“我的耐心不多。” “思薇来找我，我们就一起吃了个饭。”顾林非在陆战的威胁后依然面不改色的开口，“我可能喝的有点多。” “呵。”陆战对于顾林非丝毫不配合的态度并不惊讶，甚至已经习以为常，“宝贝儿，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顾林非一怔，这个玩笑似的称呼似乎有点故意为之的嫌疑。 陆战似笑非笑：“知道你刚才怎么跟我表白的么。” “我喝多了，那些都是醉话，如果说了喜欢你的话…”那就肯定是真的，顾林非在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只能换一种说辞，“你别当回事。” “顾林非，我追你这么多天，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要我别误会？” 追我？顾林非瞳孔一震，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什么时候追…” “从大马路上碰到你，你被一群混混拦着要钱。”陆战说的漫不经心，仿佛跟家常便饭一样自然，“把你带回我家，又是喂饭又是上药，你以为我是做慈善的？” 顾林非皱眉，那不是为了烟鬼的案子么。 “别跟我说你以为那是为了烟鬼的案子，我那是‘假公济私’，长眼睛的除了周局没有看不出来的。”陆战顺便还讽刺了一句周局那义正严辞的模样，估计只要陆战不说，他到退休也想不明白这两个人的关系。 陆战坐在车前，没有回头，良久后忽然失笑一声：“顾林非，你要是气不过当初追我那么久，你就直说，别动不动就闹消失，你说走就走，我怎么追你？” “……” 顾林非觉得自己的大脑先是一片空白，然后是一片空白，最后还是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情况，在一场醉酒之后——他被陆战表白了？ 陆战趁着顾林非没反应过来，继续说：“不就是以前那点事么，没完没了的过不去了？你要是宁可逃跑都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只要不是出轨，我都不在乎。” 顾林非下意识对陆战的话做出反应：“那要是出轨呢？” “你说什么？！”陆战猛地回头，眼神里那两团火差点把顾林非烧了个精光，顾林非终于恢复点精神，赶紧摇头，“我开玩笑的。” “这种玩笑还是少开吧。”陆战依然咬牙切齿，“听说过祸从口出么，我家有的是备用手铐。” “……” “不过出轨是玩笑，欠钱可不是。”陆战说，“局里催了，什么时候还？” 顾林非眨眨眼：“那我要是跟你在一起了，可以卖身还钱吗？” “卖身？”陆战笑了声，“你想买房子？” “真没想到我在陆队心里这么有魅力，价值竟然跟…” “我这也是玩笑，听不出来？”陆战逗的起劲，继续说，“感情是感情，钱是钱，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顾林非一低头，神色黯然：“那我…尽快。”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陆战看着顾林非那幅隐忍的模样，把车里提前准备好的那份万景文案的调查报告递给顾林非，“今天早上的案子，解决了，钱一笔勾销。” 顾林非接过一看，抬头四个大字，恒陇一中。 唐少惊依然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陆思薇尽量保持着跟以往一样的从容走过去，唐少惊一笑：“你再不来我要去找你了。” 陆思薇没说话，安静的坐下。 唐少惊把一份包装好的礼物推给陆思薇：“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过我。” 看着桌上的礼物，陆思薇没有接过，只是坦然的扬起嘴角：“有。” 陆思薇笑道：“想过很多次，其中还包括怀疑我被甩了和你跟邱安妮一见钟情。” 唐少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举动对于向来面色并无喜怒的唐总来说是极其难得的：“虽然是很离谱的想法，但为了避免误会，我还是回答一下，我们两个的关系，只有你甩我，我只会喜欢或者更喜欢你。至于邱安妮…” 唐少惊看着陆思薇略带紧张的神色，说：“在解决过程中遇到一点阻碍，不过还好，现在都结束了。” 陆思薇浅棕色的眸子里透出唐少惊的倒影，带着点不可置信，从唐少惊走的那天起，她就只有一个想法——让他尽快回来。至于邱安妮的事解不解决，渐渐变的没那么重要了。 “我保证邱安妮绝对不会再用任何事威胁你，她手里的资料也绝对不会以任何形式传播出去。”唐少惊说，“如果这是你唯一的顾虑，我是不是可以重新表白了。” “不用了。”陆思薇起身，深吸一口气，“跟我来，如果你看完还跟现在的想法一样，我就跟你在一起。”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陆战是在顾林非看完整起案子的报告时接到电话的，韩久急吼吼的打来，说林妙音可能要跑。 韩久：“我上午跟机场和铁道部打了声招呼，刚才机场来了电话，说林妙音买了明天凌晨飞日本的机票。” 陆战反倒没太紧张，问了句：“自己？” “还有她母亲。”韩久说，“老大，还不抓？” 陆战对着话筒一笑：“既然她这么努力想让我们注意到她，那就请她来坐坐。” 顾林非听出是分局的电话，看着陆战说：“你去忙吧。” 陆战没说话，直勾勾的盯着顾林非，把人盯的浑身发毛，顾林非只好又接了句：“我…不走。” “不好意思啊同学，你现在在我这儿毫无信誉可言。”陆战冷笑一声，“麻溜的跟我下来，别等我铐你。” “……” 陆战双手插兜，随意的靠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韩久呢？” 成嘉满脸花痴的看着陆战身后的人，没听见陆战的询问。而司马轶看向顾林非的眼神里却有说不上的防备：“韩副队去联系林妙音了。” “嗯。”想必也不是件容易事，陆战继续问，“笔录整理完了么，那几个学生怎么说？” 司马轶看着顾林非，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陆队，顾林非是我们的新同事吗？” 陆战大概是对司马轶的死心眼儿还没了解透彻，一时间竟然没听出司马轶的意思，反倒对于司马轶脱口而出顾林非的名字有点惊讶，问了句：“你们认识？” 司马轶毫不避讳的点头：“我们是一届的，他很出名。” “啊？你们是一届的啊。”成嘉的耳朵终于恢复了功能，“那以后可能都是同事了，你好，我叫成嘉。” 顾林非一心琢磨着案情，毕竟这直接关系到一万多块钱的人民币，低着头没说话，陆战插了句：“早着呢，甭打他主意。” 成嘉撇了撇嘴，心想也就是看看吧，自己也没有要搞姐弟恋的想法。 “两次笔录我整理在一起了。”成嘉说，“童江的…” “陆队！”司马轶忽然打断了成嘉的话，在场几人都是一愣，司马轶却忽然严肃的说：“既然顾林非还不是局里的人，按规矩他不能参与案件调查。” 成嘉在陆战做出反应前快速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司马轶，轻咳了一下说：“哪那么多死规矩，这又不是机密文件，而且他是老大的朋友。” “那也不行！” “行不行没你说话的份儿。”陆战放开胸前环着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司马轶不闪不躲的眼神，半带警告了一句，“有不服去周局那儿上报，但是在我的队里，就得听我的。” 顾林非记得司马轶，但标签不是“死心眼”，而是“某日在陆战陪同下跑步的人”。本来想着息事宁人，自己先出去，等陆战整理完资料再看也不迟，谁知道司马轶还没等顾林非的话说出口，就立刻不知死活的接了句：“好，我会去和周局报告，那我先下班了。” 司马轶出门的时候正好和韩久擦肩而过，韩久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小轶下班了啊。” 成嘉朝着韩久使了个眼色，在对应上陆战那张黑脸，韩久立刻心领神会，准是那个愣头青又撞陆队枪口上了。 韩久赶紧转移话题：“老大，那几个学生都让家长带回去了，陈萌和童江是不是也该放了？” 虽然对于司马轶敢当面跟陆战叫板的行为十分惊讶，但对于韩久视自己如无物张口就讨论案情的行为，顾林非更加错愕。 终于找准机会开口，顾林非赶紧说：“我出去等你。” “待着。”陆战干净利落的撂下两个字，莫名的威严。 其实陆战心里一股火已经窜到嗓子眼，但当着几个手下的还得装的深沉，冲着韩久说：“放吧，派人送他们回去。” 韩久点头，又把陆战在车上交待的复印的日记递给陆战：“我看了一遍，万景文跟林妙音是情侣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嗯，行了，都下班吧。”陆战刚说完，手机又叮铃铃的响了起来，陆思薇焦急的声音传来，“哥，你还跟顾林非在一起吗？在家吗？” “在局里，怎么了？” “我忘留他手机号了，你看看他身上挂没挂着一条手链，好像扶他的时候弄掉了。”陆战在韩久和成嘉离开后不再避嫌，对顾林非直接上手，上下左右摸了一圈，最后在上衣兜的拉锁上找到，陆思薇一听，赶紧说，“叫他别走，我去找你们。” 陆战连句“好”都没来得及说，陆思薇就挂断了电话。另一边的唐少惊浅笑着看向陆思薇：“其实不用这么急，丢了我再送你。” 陆思薇切了一声：“知道您身价不菲，也不能这么败家。” 顾林非在陆战办公室如坐针毡：“我还是出去等你吧，万一司马轶真去周局那儿打报告…” 陆战不屑的笑了一声：“让他去，别人不认识你周局还能不知道么。” ……也对。 顾林非想了想，又说：“但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把我带进来，不怕烟鬼的余党发现？” “怕死就老实待在我身边。”陆战抽空从日记里赏了顾林非一眼，“在我这儿没人动得了你。” “怎么没有。”顾林非不知道哪来的脾气，一脸不满的看着陆战，陆战最终还是在“万景文的重要日记”和“顾林非闹脾气”之中选择了后者，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资料问，“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没有，我就是寻思，陆队你跟司马轶关系那么好，别再因为我闹得不愉快。” 陆战一脸无奈：“我跟他关系好？” “嗯。”顾林非点着头说，“大晚上的一起在学校里跑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谈恋爱呢。” 陆战看着顾林非，估计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无意之间皱起的眉头，一副明明想问还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叫陆战实在忍不住，从自己的椅子挪了两个位置坐到顾林非身边：“他未婚我未娶，我们为什么不能谈恋爱？” 顾林非没想到陆战大老远挪到自己身边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气的脸色一白，把案件资料狠狠一扯：“我没说不能，你愿意处就处呗，一个死心眼儿一个不讲理，正合适。” 陆战哭笑不得的看着顾林非，这人怎么好像比三年前还越发幼稚，又越发…可爱？ “行了，我跟他谈哪门子恋爱。”陆战笑着看向脸色略微好转的顾林非，又伸手在人脑门上弹了一下，“我是准备给某人个名分，可人家一见我就跑，愣是不要，我有什么办法？” 谁说他不要了？ 顾林非想。 他是不敢要。 “陆队，现场照片再给我看一眼。”顾林非顷刻间又换了态度，陆战只能顺着人来，跟个炸毛似的，只能慢慢顺。 现场照片是医院的人员拍的，没有警方拍的那么严谨，但也正因为是不懂得方法的人，拍摄的角度才更加符合普通人的逻辑。 “裸露全身，胸前一刀致命。”顾林非看着万景文的死状，“而且衣服没有受损，说明衣服是在行凶前就被脱掉的，这个凶手显然不是一时起意，而是预谋犯罪。” “嗯，你觉得林妙音作案的可能性大吗？” “根据她的行为，她的嫌疑非常大。”顾林非说，“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凶手为什么要脱了万景文的衣服，除了杀人外这更像是一种侮辱，一个小姑娘会想到用这种方法杀害自己的前男友吗？” 陆战跟顾林非的想法一致，继续问：“那剩下的人呢，你怎么看？” “剩下的人，除了陈萌以外，童江的嫌疑最大。”顾林非皱着眉，像是在感受什么，“他的回答太有条有理了，实在不像一个高中生的行为，除非他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否则一个正常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不可能这么冷静。” 陆战：“不但如此，我在案发见到他，他甚至没有对万景文的死做出任何情绪上的反应，连故作悲怜也没有。” “你不会真的是放他回去吧。”顾林非看向陆战，暗示道，“如果是我，会假意送他回家，然后派人看着他。” “哥！”陆思薇气喘吁吁的推门而入，是少有的慌张，看见顾林非才放下心，“太好了，我还怕你走了，手链呢？” 顾林非从自己兜里摸出来递给陆思薇，眼神莫名的躲闪，陆战问：“着什么急，你自己来的？” “有人送我。”陆思薇一笑，“男朋友。” “陆队。”韩久也跟着推门进来，“小马的车回来了，我让童江回去了啊。” “嗯，回吧。”陆战看着陆思薇，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喜色，不同于平日拒人千里的冷漠，仿佛是冰山上平添了一抹朝阳，显得人生机勃勃。 陆思薇：“我不跟你说了，我走了，嘿，顾林非，拜拜。” 陆思薇简单的打完招呼就跟韩久一起往警局外走，韩久看着陆思薇：“你真有男朋友了？” “嗯。”陆思薇依然是笑，“如假包换。” “哟喂，谁这么厉害，能把我们陆大美人追到手。”韩久一边打趣，另一边冲着童江一挥手，“同学，走了。” 童江听到韩久的声音，面无表情的起身，准备离开警局。 可刚迈开一步，看见顺着韩久的召唤声看过来的陆思薇，忽然浑身一震，瞳孔抖了三抖，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童江不敢相信的看着陆思薇，是……她？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童江坐在警车上，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不同，但倘若你愿意一动不动的跟他对视五分钟，你就能看童江眸底穆然升起的一股异样，平常人把那称之为——不安。 童江坐在驾驶位后面，头轻轻偏向窗外，还差一条街才到家的时候，韩久叫小马停车，童江想大概是韩久还要去其他地方，再往前开是单行道，不方便转弯。 谁知道韩久在童江下车之后竟然关上了车门，童江不明所以的看着韩久，韩久冲着人肩膀拍了两下：“大晚上的坐警车回来，我怕周围人对你有想法。” 童江略感意外，语气上却还保持着应有的礼貌：“这是新小区，没什么人认识我，您费心了。” “你早说啊！”韩久冲着小马开车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得，就当运动了，走吧。” “小区里还在施工，不太好走。”韩久本以为童江是找个借口拒绝自己送他回家，没想到下一秒童江只是露出歉意的笑容，说，“麻烦您了。” 本来还琢磨着找个借口在童江家多留一会儿，童江却在开门后主动请韩久进来坐一会儿：“您要喝点什么？” “随便，没有现成的就来杯水吧。”韩久坐在沙发上，环顾了一圈一个人住略显空旷的房间——两室一厅，简单的装修，家具几乎都是灰白色系，茶几上还放着一部座机电话，目光在座机上停留了一会儿，“你一直是一个人住？” “嗯。”童江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出来，“我父母偶尔会来。” 韩久啪的一声开了可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跟着打了个带气儿的嗝：“不好意思啊，确实渴了。” 童江笑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韩久：“你自己住多久了，饮食起居都是自己么，你父母…” “警官。”童江打断韩久，“审讯还没结束吗？还是说我已经是嫌疑人了？” 韩久直接在长长的嗝后干了一整罐可乐，瞟了一眼童江的表情：“没有，你别多想，我是单纯好奇，我十七八岁的时候连衣服都不会洗，更别说自己住了，我看你这儿这么干净，应该自己生活有段时间了吧。” “有两三年了。”童江拿过空的易拉罐准备扔掉，不小心碰到座机话筒，话筒从茶几掉到了桌下的毛毯上，韩久顺手捡了起来，然后拍着大腿站起身，“行，那你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跟你们班主任，或者跟我说都行，哦对了，我给你留个电话…” “不用了。”童江看着韩久已经准备离开的身影，眼神微变，发出阴冷的声音：“警官，再坐一会儿吧。” 陆战看着一脸愁眉不展的顾林非，拿着笔在人面前点了点：“别看了，一会儿审完林妙音再说。” “嗯。”顾林非随口应了一句，陆战这厮仗着下班时间局里没人，干脆大大方方的支棱着下巴盯着顾林非看，顾林非一抬头，正好对上陆战略带笑意的眼神。 顾林非把自己整理好的重点丢到陆战面前，陆战眼神一晃，看向顾林非手写的内容，对着段落分明标点清晰的内容不悦道：“我记得你以前写字从来不写标点符号，这习惯也能改？” 其实陆战纠结不是标不标点的问题，而是究竟是哪个孙子居然把自己当年都没能给改过来的坏习惯给搬正了。 “没改。”顾林非故意加重了语气，“不过特意、准备、给某人看的时候，就稍微注意了一下。” 陆战听到答案满意的一笑：“不错，写的挺好，以后…” 陆战说到半截，忽然表情一变，想起今早在学校看到的东西，迅速的翻开万景文的日记复印件，顾林非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一个人在放松状态下写字的习惯应该是一样的。”陆战皱着眉翻了两页万景文的日记，“我看过万景文的试卷和笔记，他在学校不管是随手写的还是作业上的，每两段之间都会空上一行，但是日记里，没有。” 顾林非一惊：“你是说日记是伪造的？” “不，应该不是。”陆战说，“但一个人什么时候会放弃自己的习惯，就算是失忆身体习惯也会保持，除非他在写日记的时候非常紧张，且内容具有目的性——他这本日记，很可能就是为了给一个人看的。” 陆战抬头，看着顾林非：“日记从十月十五号到十一月十二号，内容几乎全部与林妙音有关，万景文这本日记放在家里，只有他妈会看，他故意在日记里表达出对林妙音的不满，目的就是让他妈注意到这个人，不过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陆战一只手点着桌面，没想出个所以然。 “你说万景文他妈去找过林妙音——”顾林非的大脑飞速运转，记忆跟自己某段不堪的过去重合，然后冷笑一声，“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可能根本不是去劝两个人分手的。” 顾林非说：“她应该是去找林妙音的麻烦，甚至是让她退学。” “退学？”陆战不太赞同顾林非的观点，“高中生打打闹闹谈个恋爱，至于这么严重？” “不光是恋爱的问题。”顾林非看着万景文的资料，“他父母的性格差异似乎很大，一个能在警局大哭大闹，另一个面对独子离世还能例行公事协助办案，万景文自然是知道他母亲的性格，面临升学，一个会影响她宝贝儿子心情的人，她当然会采取一些措施。” “什么样的感情问题能让学校里都容不下俩人了。”陆战问，“你高中那会儿也这么叛逆？” “这不是叛逆。”顾林非看着陆战，说，“这叫仗势欺人。” “……” “万景文家底丰厚，一个习惯了用钱解决事情的人，眼睛里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顾林非轻笑了一声，“陆队，你可能不知道吧，初中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被逼着转学的。” 在陆战诧异的目光下，顾林非第一次缓缓开口，回忆起差不多十年前的事。 “初中我们班有个叫王奕辰的，我把他鼻梁打折了，结果事后第三天，校领导就来劝退我了。”顾林非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好笑，“他当时拿着圆珠笔在我大腿扎了一下，不过没人敢给我作证。” 顾林非无奈的摇头：“他以前威胁我，说早晚让我离开富华中学的时候我还觉得好笑，后来我才知道，有钱真能使鬼推磨。” 陆战没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顾林非，他对顾林非的过去实在了解不多。 “所以我的意思是——”顾林非话锋一转，邪笑着看向陆战，“即便他家有这么大能耐，能让林妙音转学或者让她消失在万景文的生活范围内，‘谈恋爱’这个原因也太单薄了，万景文和林妙音之间，一定还有其他利害冲突。” “嗯，分析的不错。”陆战扬眉看向顾林非，“逻辑思维这么缜密，在学校成绩怎么样？” 在顾林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之时，陆战又接了句：“听说司马轶破了不少我在校的记录，你怎么样？” “……” 顾林非还是不想承认司马轶专业成绩次次接近满分而自己每次都是低空飘过的事实，避开陆战的目光说：“我跟他不一样，我是实战型的。” “是么？那正好，我也挺长时间没动手了，你跟我练练？” “……” “陆队！”顾林非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推门而入的善良的警员，警员说，“林妙音来了。” 陆战点头，看了眼手表：“等我三十分钟，要是敢乱跑…” “我等你。”顾林非对于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到一阵脸红，又说，“我还欠着钱呢，跑不了。” 陆战仍然不放心，但到底没舍得锁门，威胁了句：“你要敢跑，我去你们学校散播你黑历史！” 陆思薇坐在唐少惊的车里，头轻轻靠在椅背：“这是我第一次坐除了我哥以外的男人的车。” “非常荣幸做你的专职司机。”唐少惊儒雅的笑容挂在脸上，“不过你哥对我印象还好么，我是不是应该请他吃个饭？” “有机会的吧。”陆思薇斜眼看着唐少惊，半响，复又开口，“你真的不介意吗？” “什么？” “我身上的疤。”陆思薇说，“你不想知道怎么弄的吗？” “我一般对于给别人造成伤害的事不会过多好奇。”唐少惊回答，“但你想说的话，我随时愿意听。” 陆思薇摇了摇头，又问：“你真的没看邱安妮收集的资料吗？” 唐少惊无奈一笑：“要我发誓吗，我保证，绝对没看关于陆思薇的任何资料，如若不然…” “行了行了。”陆思薇赶紧打断，“这台词我一听就一身鸡皮疙瘩。” 作为预备女艺人的陆思薇转了转眼珠：“不过唐总，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你的身价，要是我以后不愿意被潜规则，你能养得起我吗？” “明天我让秘书做一份详细的文件给你。” “什么文件？” “我的财产清算。” “呵…呵…”陆思薇干笑了两声，头偏向窗外，忽然看到街边的人，“韩久？” 唐少惊及时的停了车，陆思薇摇下车窗，冲着韩久挥了挥手。 韩久搓着手跑到了陆思薇面前：“真巧了啊，一天蹭你们兄妹两回车。” “这不是我的车。”陆思薇指指自己身后，“唐少惊，我男朋友。” 韩久往陆思薇身后一看：“诶！你不是…” “是我。”唐少惊礼貌一笑，伸手开了后车车门，“韩警官，上来吧，我送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韩久赶紧上了车，刚一上车就被一股暖流包围，“这天儿太冷了，大晚上的还打不着车。” 陆思薇：“你怎么这个时间还没回家，送个学生送这么久？” 韩久冻的咝咝啦啦，一边用手往自己后脖颈取暖一边说：“别提了，还不是你那哥，搁别人早把我当图谋不轨入室抢劫的了。” 韩久想起被童江叫住之后的对话，又顺着问了句：“哎对了，刚才下班的时候，跟我走的那学生，你认识吗？” “学生？”陆思薇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我就知道，再一本正经的小子看见美女也得露馅。”韩久冲着唐少惊说，“唐律师，你得注意啊，连高三的都开始打思薇的主意了。” 陆思薇回头：“什么意思？” “我不是送那孩子回家吗，在他家坐了一会儿，本来没什么话的孩子，竟然跟我问起了你的情况，还问你叫什么。” 唐少惊不悦的深吸了口气，韩久赶紧说：“哎，我可啥都没说啊。” 与此同时，童江坐在韩久坐过的位置，看着茶几上的座机，陷入深深的沉默。 他看见了，这个角度不可能看不见。 童江冷笑一声，手指慢慢伸向电话——呵，那就算你倒霉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陆战第一眼见到林妙音的时候有点惊讶，这个女孩跟他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一眼看去，颇有几分陆思薇当年的风采。 “你好。”陆战大喇喇的坐到林妙音对面，“这么晚叫你过来不好意思，不过事发突然，你们班有个同学出事了，你知道吧。” 林妙音穿着简洁的浅灰色棉服，一条水洗牛仔裤已经看不太出本来的颜色，马尾辫高高的绑在脑后，皮肤白皙无暇，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看起来十分清冷。 林妙音低着头，没有正视陆战：“知道，老师在群里说了。” “嗯，咱们简单做个笔录，你不用紧张。”陆战说，“听说你今天请假了，为什么？” “我不太舒服，最近班里好多同学感冒了，我可能被传染了。” “是么，记得吃药。”陆战十分贴心的提醒了一句，“我看过你们学校的监控，你昨晚七点半左右回了学校，你去干什么？” “我的生物作业落在学校了。”林妙音声音不急不缓，“生物老师今天要检查，我想起来就去取了。” “取到了吗？”陆战问，“你离开学校的时候手里没有课本，也没有背包。” “没有，我回去的时候班级上了锁，我打不开门就回去了。” “那你跑什么？”陆战看着林妙音，眼神咄咄逼人，“从教学楼出来，穿过操场的过程，你为什么跑的那么急，是有什么人在追你吗？” “没有。”林妙音回答的笃定，“学校里有些不好的传说，我当时忽然想起来，有点害怕。” “唔。”陆战对于林妙音的回答没有做出回应，继续问，“万景文这个人在班级里人缘怎么样，你跟他关系如何？” “他成绩很好，朋友很多。”林妙音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似的看向陆战，然后说，“我跟他关系一般，只在几次开会的时候有过接触。” “开会？”陆战问，“班级内部会议？” “不是，我跟万景文都是被保送的，有时候校领导找我们开会，就会一起去。” “那他在学校里有什么关系不好的人么，比如打过架的，或者…恋爱。” “我不知道。”林妙音依然低着头回答，“我对他的私事不太了解。” 陆战对于林妙音的不配合似乎并不意外，继续问：“万景文的母亲，你认识吗？” 林妙音在听到这个问题时才露出跟之前略显不同的表情，而后忽然抬起头，说：“见过一次，上个月她来找过我。” 陆战没说话，示意林妙音继续说下去。 “她来找我，让我跟万景文分手。”林妙音冷漠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屑，“应该是她误会了什么，我跟万景文不是那种关系。” 陆战看着林妙音，试图从这个翻版童江身上找到一丝破绽。 “陆队。”陆战一愣，确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顾林非，顾林非朝陆战使了个眼色，说，“周局找你。” “啊，那什么，不好意思啊同学，等我一会儿。”陆战略带歉意冲着林妙音说，然后交待其他警员给林妙音倒杯水，随后跟着顾林非回了办公室。 “你手机刚才来了条短信。”办公室的门刚一关上，顾林非就朝陆战的手机指了指，“应该是去送童江的那个人发的。” 陆战拿起手机，什么短信值得顾林非冒险出来叫自己？ 短信的确来自韩久，但内容却让陆战瞬间变了脸色。 【我在童江家座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135XXXXXXXX，有点眼熟，你查查他们班通讯里有没有人是这个电话。】 陆战探寻的看向顾林非，顾林非确定的点点头：“是林妙音。” 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陆战一巴掌拍到桌面上：“人呢！” 警员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眼四周：“陆队，我没注意…” 陆战黑着一张阎王脸，警员赶紧又解释了一句：“她不是嫌疑犯，我没权利限制人家行动啊…” “现在是了。”陆战咬着牙给韩久打了电话，“喂，电话号是林妙音的，你跟小马在一起吗？” 韩久本来窝在后座的身体忽然坐直：“没有，小马开车回去了，还真是林妙音啊，你见着她了么，用我回局里吗？” “不用，林妙音趁我不注意跑了，我派人去追了。”陆战趁着韩久惊讶的说不出一个字的时候继续说，“童江和林妙音肯定还会再联系，我派人去看着他，你…” “我现在回去。”韩久自觉地接过陆战的话，然后冲着唐少惊说，“不好意思啊，我还得折回去，放我在这儿下就行了。” 陆战一听韩久那边的对话，问：“你跟谁在一起？” “你妹，还有你妹夫。”韩久一边回答一边冲陆思薇摆手，“别别，那多不好意思啊。” 陆思薇看了眼唐少惊：“再送他一趟，你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唐少惊说，“韩警官，把位置给我吧。” “诶，那就麻烦了。”韩久报上一串地址，又对着电话说，“沾思薇光了啊，专车送我回去，放心吧，今晚我就扎那儿了，只要那小子不会上天入地，就出不了小区的门！” 陆战挂断电话，顾林非适时的冲着人轻咳了一声：“咳…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的。” “嗯？”陆战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什么手机？” “哦，没事。”看来陆战根本没当回事，“你要在这儿等林妙音回来吗？” “我等她干什么？”陆战大手一挥，伸手把顾林非拽到身边儿，“走吧，回家。” “回家？” “不然呢，两个嫌疑犯都有人看着了，我还在这儿操什么心？”陆战扬起半边嘴角，说，“何况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该处理一点私人问题了。” 顾林非同志无奈的闭上眼睛，为深夜里安守在童江家门外的韩久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 “说说吧。”陆战率先开口，打破车里的沉默，“初中转学，怎么回事？” “我打了个官二代，然后被逼转学。”顾林非一耸肩，“这么简单的故事我不觉得陆队听不懂。” “呵。”陆战冷嗤一声，“顾林非，趁我跟你好好说话，别跟我绕弯子，我也不觉得你是个随随便便把人鼻梁打折的人，你为什么动手？” 顾林非微微蹙着眉，回忆着当天的情况，轻轻咬着的嘴唇昭示着当事者似乎不愿意想起那段过去，但面对陆战，他还是选择坦诚：“他说我父亲是杀人犯，说我继续留在学校是个隐患。” 陆战瞥了一眼顾林非，顾林非无奈的笑了一声：“你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我那时候还小，最怕别人拿这事讽刺我，所以就…没想到他看起来那么大个人，那么不禁打。” “然后呢。”陆战趁着红灯看向顾林非，“你就那么转学了？” “没别的办法，他家里人威胁我如果不转学让我连毕业证都拿不到，而且学校答应帮我办转学手续。”顾林非说，“我在那个学校也没什么留恋的，不过如果当年你在那儿，估计不管那帮人用什么威胁我，我都不会走。” 陆战看着故作轻松的顾林非，一点也笑不出来，想做点什么安慰面前的人，信号灯却又适时的变了色，陆战启动了车子，就在顾林非以为这个话题就要这么过去的时候，陆战又忽然开口：“如果当时我在，没人威胁的了你。” 顾林非转过头，看着陆战棱角分明的侧脸，陆战说：“现在也不晚。” 半个小时后，顾林非站在路战家门外，死活不肯进屋。 顾林非别扭的低着头：“我还是回学校吧，我觉得宿管阿姨可能没睡。” 陆战不说二话，双手环胸“进来。” “不然我找个酒店也行，反正都是睡觉。” 陆战站在屋里，无奈的看着顾林非，叹了口气：“我不铐你，赶紧进来。” 见顾林非在这句话后仍然在屋外站的稳如泰山，陆战皱着眉问：“到底怎么了？” “你不是说…”顾林非垂着头，咬着唇角，半天才开口，“你不是说，要是我再擅自离开，不会再让我回来么。” 陆战一愣，没想到顾林非还记得当时那句话，可看着人可怜巴巴的模样又说不出什么狠话，只好趁人不备伸手把人拉了个踉跄。 顾林非跌进屋内玄关处，陆战砰的一声关上门，不悦道：“有用的不记，没用的倒是记得清楚。” 顾林非眼角微微带红，这怎么能是没用的呢？面对着此生第二次可能再也见不到陆战的决定，那几乎用尽了顾林非所有的气力。 顾林非觉得脚下的地板虚幻的有点不真实，屋子里几乎没怎么变，跟他临走前一样，暖光下透着淡淡的温馨，顾林非的语气听起来平常，但仔细看就能看到阴影下颤抖的睫毛：“我…” “你什么你，赶紧给我滚进来，别大半夜的站门口跟我搞非主流那一套。” 顾林非的身高比陆战矮五公分，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对上人的眼睛，顾林非笑了一声：“陆队，你怎么这么没原则？” “滚蛋。”陆战难得没有回呛，还溜边儿说了句情话，“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知道吗？” 顾林非心里一慌，又闪躲开眼神：“能不能等这个案子结束再说。” “你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陆战伸手，捏了一下顾林非的脸颊，“我想知道，不是因为好奇，是因为你隐瞒的东西让你不快乐。” 陆战感受了一会儿顾林非柔软的脸颊带来的触感，笑着说：“这么好看一张脸，以后要是不会笑了，你自己说说，是不是作孽。” 顾林非终于被逗乐：“陆队，三年前你可没这么会说话。” 话刚说完，又脸色一沉：“该不会是这两年…跟女朋友那儿学的吧？” “怎么着，吃醋了？”陆战把人带到客厅，说，“放心吧，多亏了你这三年让我清心寡欲沉迷工作，这不，年纪轻轻就当上刑警大队队长了，唉，我也惭愧啊，知道局里多少人惦记着我的位置吗？” “嗯…不但甜言蜜语的能力见长——”顾林非噗嗤一乐，“吹牛的本事也不俗。” “啧，又给你好脸了是不是。”陆战见顾林非终于被自己哄好，也不生气，想起顾林非之前胸前的伤说，“衣服脱了，我看一眼伤口。” “等等。”顾林非忽然伸手阻止陆战，“万景文胸前的伤口是什么样的？” 陆战回忆起那张现场照片，验尸的工作一向是由法医组的人来进行，他没有祥加研究，顾林非又忽然皱起眉：“万景文身高175，林妙音目测165左右，如果那把刀真是林妙音插进去的，伤口的角度应该跟现在相反才对——” 顾林非一抬头：“童江多高？”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大家吃好喝好。 第40章 第四十章 顾林非：“如果人真是童江杀的，他为什么不干脆跟这件案子撇清关系，为什么还要…” 叮铃铃—— 陆战派去追林妙音的警员突然打来电话：“陆队。” 警员的声音跟陆战预想的不同，没有找不到人的慌张，反而安稳开口：“找到林妙音了，但是她…” “怎么了？” 警员尴尬的开口：“我们跟着监控的方向一路追了过来，结果正好看见她回家。” “什么？” “刚才小马上楼去看了，她说以为笔录做完了就自己回去了，看家里的气氛…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陆战刚要说话，韩久的电话又忽然打了进来，交代了句看紧林妙音便又接通了韩久的电话。 “喂陆队。”与追捕林妙音的警员不同，韩久声音反而带着几分焦急，他说，“童江不在家。” 陆战和顾林非赶到童江家楼下的时候，韩久正气喘吁吁的从附近的便利店跑过来：“陆队，我查了附近的监控，除了小区里的摄像头拍到童江，小区外设施还不完善，暂时没法判断他的去向。” 韩久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司马轶缓缓走出，看着陆战说：“死者的伤口角度向下，以童江的身高，再加上他连夜逃跑，他是凶手的概率非常大。” 陆战不悦的看向韩久：“他怎么在这儿。” “啊。”韩久生怕这俩人再吵起来，赶紧说，“刚才小轶打电话来问我刀口的角度，我这不看他也没事，就把人叫过来了，权当积累经验了。” “办案是为了给他积累经验？”陆战冲着韩久，一点没客气，“人是你叫来的，你给我看好了，出了什么岔子你自己负责。” 韩久识相的没吭声，虽说陆战平时脾气也不怎么的，但总觉得今天这反应有点过了，有点…像是故意做给某人看的呢。 “不可能。”陆战靠着车门，听完韩久的分析，点燃一根烟，“林妙音才刚到家没多久，做笔录的时候我连她和童江的关系都没来得及问，而且从童江根本没接到林妙音的电话来看，他没办法判断林妙音这通电话的用意，他要是能因为一通电话就乱了分寸，白天就不可能在警局那么冷静。” 韩久：“白天万一是为了避嫌呢，毕竟他还未成年，而且极有可能是第一次犯案，面对警方严密的调查渐渐开始怀疑自己在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惊慌失措之下连夜逃跑，不是很合理吗？” 陆战摇头：“如果他真想避嫌的话，一开始就不该报警，他要是跟剩下那几十个学生一样晚点来学校，连现场都没看到，咱们连查都不会查到他身上。” “陆队，韩副。”搜查童江家里的警员急急忙忙跑过来，说，“搜了一遍，就这个有点奇怪，你看看。” 韩久被叫走，陆战去买咖啡，一时间车里只剩顾林非，要不是车外还站着个不会看眼色的司马轶，想必这个夜晚一定会非常美好。 司马轶敲了敲顾林非半开的车窗，顾林非微微偏过头，透过细小的缝隙看出去，司马轶确定顾林非听到自己说话，问：“你的病怎么样，听说你是因为心脏手术才休学。” “好了。”顾林非随口回答。 “毕业呢，顺延一年？” “跟你们一起毕业。”顾林非一笑，“我以为你不认识我，咱们俩好像没说过话吧。” “你很出名，你不知道吗？”司马轶不是讽刺，而是实实在在的说，“你走了以后，我没有对手。” “对手？”顾林非想起自己那些科科6打头的分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别逗了。” “我不是说成绩。”司马轶看着顾林非，“我只有成绩比你好，但你除了成绩全部比我优秀。” 顾林非把车窗摇到底，半个手肘支棱出去撑着下巴：“包揽年级第一，奖学金拿到手软，听说连陆队的记录都破了三个，你还想多优秀？” “如果我真这么优秀，现在站在陆队身边的人就是我了。” 顾林非的笑眼一顿，沉默着看向司马轶。 “我去找韩副队了。”司马轶没有自觉刚才说了句多严重的话，正了正衣襟，说，“希望下次见到你是在学校。” 陆战拿着咖啡回来，递了一罐给顾林非：“司马轶呢？” 顾林非刚拉开拉环，听见这个问题不满的哼了一声：“不知道。” 陆战浅笑，知道这会儿顾林非吃的飞醋已经不需要自己哄了，问：“聊案子了？” “没有。”顾林非看了眼陆战，这人外貌实在无可挑剔，上下打量了一通，心想老子眼光果然好啊，当年一眼就看中的人，到如今还这么有魅力。 陆战没再追问，喝了口咖啡：“怎么样，推测出嫌疑人了么。” “童江。”顾林非笃定的回答，“只可能是他，但我有几件事没想明白。” 陆战对于顾林非的断案能力实际上还没有了解，之前烟鬼的案子顾林非也只接触了边角，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顾林非在大学这几年到底是不是浑水摸鱼——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陆战：“说来听听。” “第一件事，他为什么要报案。以童江的性格，绝对不会蠢到非要隔天一大早亲眼确定万景文的尸体，他完全可以不做第一报案人，万景文的死亡时间是在前一天晚上，除非是他意识到现场还有什么证据没处理，否则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陆战对于顾林非跟自己几乎一致的分析表示满意：“嗯，继续。” “第二件事，他跟林妙音的关系。看他们两个目前的反应，林妙音当晚不管是不是真的为了取生物作业回了学校，她一定看到凶案现场了，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敢指认童江，是她有什么把柄在童江手上，还是她有意要保护童江” 顾林非摸着下巴：“第三，童江为什么忽然逃跑。不管我们的推测如何指向童江，但毕竟没有证据，看他的态度，后续恐怕也很难发现新的证据，那么他为什么在得知林妙音被传唤到警局后忽然逃跑，显然林妙音是不可能供出他的，这一点从林妙音在收到警局传唤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童江就看得出——嗯？你笑什么？” “没有。”陆战接过顾林非手里的空易拉罐，一起捏在自己手中，笑着说，“没想到你真会为了一万多块钱这么认真分析，我以为你只会问‘既然监控没拍到，童江是怎么进的学校’这种问题呢。” 顾林非看着陆战，语气不冷不热：“在陆队眼里司马轶就能提出至关重要的问题，而我只能问出这种无聊的问题么。” 陆战一慌，没想到玩笑的一句话顾林非竟然当真了，赶紧放下易拉罐伸手捏了一下顾林非的脸蛋：“生气了？” 见顾林非没说话，又赶紧哄了句：“唉，你体谅一下孤寡老人吧，看着你这张脸我一时沉迷美色说错话也有情可原吧。” 顾林非翻了个白眼，他倒不是真为这种小事生气，但偏偏在司马轶放出那么句“豪言壮语”之后听到，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 顾林非禁止自己再去想司马轶的话，把话题拉回到正轨：“况且我就算要问，也不会问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知道？”陆战本来是开玩笑的，没想到顾林非居然说自己知道，陆战立刻追问，“你知道他是怎么避开学校里的监控的？” “教学楼只有楼梯间和校园内有摄像头，班级门口和走廊全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只拍到林妙音跑出校园的原因。”顾林非说，“学校里肯定是有一条暗道，可以避人耳目，不用通过楼梯直接通往走廊或者某个班级。” 陆战听着顾林非的一番推测，怎么有点儿挖地道的意思？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顾林非得意一笑，“因为那是我当年探出来的路。” “对，三楼尽头，储物间的位置。”陆战远程遥控着司马轶，人手不够，他只能派司马轶和一个警员先去学校看看顾林非说的暗道。 司马轶用手电筒照着门牌：“陆队，三楼没有储物间。” 司马轶又再次向跟着自己进来的门卫大爷问了一遍：“您确定这儿没有吗？” 大爷挥挥手：“那还能记错，我都在这儿干了快两年了，从没见过。” 陆战：“另一边儿呢，你是不是走反了？” 司马轶：“另一边儿是教室，高三一班。” 陆战手机开着扩音，顾林非听到后点点头，说：“没走错，让他面向着高三一班的位置，看左手边第一个教室。” 司马轶听到后把手电对准左手边门框上的名牌晃了两下，铂金的名牌反射着诡异的光芒，司马轶顿了顿，说：“是校长办公室。” “我肯定没记错，每次逃课去找你我都是从那儿走的。”顾林非说，“如果司马轶没看错，那只能说明后来办公室的位置换过，听说一中前两年换过校长。” 陆战低着头，琢磨着顾林非在手机上简单画下的暗道路线图，看了半天，然后忽然抬头：“你小学上过美术课吗？” “我又不是专业的。”顾林非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大作，干脆抢回手机，“反正教学楼后面有片空地，那儿有个铁门，说是以前的防火通道，废了之后就没人再管过，一楼二楼的门都给堵上了，三楼的储物室估计是落下了。” “之前落下还合理，不过既然来了新校长，翻新了办公室，那么大一个门还能看不见么。”陆战想了想，说，“再说就算从校外走通道进了校长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是从外面锁的，童江怎么开？” 顾林非皱着眉，这的确是个问题，既然已经改成了校长办公室，暗道为什么会保留？ 而倘若童江真是凶手，他又是怎么知道那个通道的？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陆思薇刚跟唐少惊在小区楼下道别，就收到罗美美的微信语音。 【老板老板，你在华中九路附近吗？我好像没锁上店里的门。】 陆思薇立刻把电话拨回去：“怎么回事？” 罗美美猫在寝室楼的卫生间，小声说：“我手机刚才显示门锁异常，不知道是不是我没门关严，宿舍楼闭寝了我出不去…” “知道了，正好我车停在那儿，我去看一眼。”作为正在过“第一天恋爱纪念日”的陆思薇来说，此刻的心情是无比明亮的，对着电话扬起语调，“都几点了你还不睡，明天不是有考试么。” “我怕店里损失贵重物品，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罗美美欲哭无泪。 “放心吧，丢了也用不着你赔，你老板不是刚傍上一大款么。” 不容置疑的，那是罗美美打工半年来听见的来自于陆思薇最爽朗的声音。 韩久在童江房间翻看着那本警员说唯一有问题的笔记本，能看的出笔记年头不短，是童江从小到大一直使用的，字迹从起初的歪歪扭扭变成后来的苍劲有力，没把它称之为日记是因为里面的内容不是按天记录，但从2003年到2018年，每年又都记录着某些对童江来说意义深刻的事件。 童江的记录风格非常简洁，几乎不会超过20个字，韩久直接把内容跳到最后一页—— 2018年11月30日。 重逢。 韩久一愣，是今天？ 看着在空白的纸页上略显单薄的两个字，韩久陷入深深的思考，重逢？跟谁重逢？ 顾林非跟陆战坐在车里，陆战看着人实在困得不行，干脆故技重施，把座椅往后放平，让顾林非安心睡了一会儿。 顾林非的确是困，但怎么也睡不踏实，刚躺了十分钟，又自己皱着眉毛坐起来，陆战把座椅调回了原位，问：“怎么了？不舒服？” “我感觉不太好。”顾林非眉头仍未舒展，“韩久回来了吗？” “没有，他…哎，正好来电话了，喂。” “陆队。”韩久刚开口两个字，陆战就感觉到了情况不妙，韩久单手拿着旧笔记本，页面展开在2004年的某天，“你身边有人吗？” 陆战在顾林非和韩久的双重压力下，也莫名紧张了起来：“别废话，怎么了？” “不确定准不准确，你一定冷静点。”韩久少有的谨慎开口，“童江家发现了一本旧笔记，我在里面看到了思薇的名字。” 韩久说着话的同时目光重新落回笔记上的内容——思薇姐姐走了。 陆战不解：“什么意思？” “今天童江问过我思薇的情况，我以为他是看思薇长得好看，就没当回事，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我理解错了。”韩久捏着那本泛黄的记事本，说，“总之我把笔记拿下去，你先给思薇打电话确认一下。” 陆战没有挂断电话，朝顾林非微微提高了音量：“给思薇打电话。” 韩久一听陆战变了调的语气，赶紧说：“你先别急，这里面只提到了两次思薇的名字，而且时间都比较早。” “什么时间？” “一次是2003年12月，一次是2004年7月。” 陆战在听到时间后几乎把怀疑变成了确定，那一年，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年。 陆战尽量平稳着语气说：“先收队吧，留两个人在童江家附近，你去查童江和他父母的关系。” 韩久正乘着电梯下楼，信号时有时无。顾林非紧张的看着陆战，对着接二连三响起忙音的电话摇了摇头：“没人接。” 此时韩久的声音又再次传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陆战空着的手紧紧握拳，掌心的肉被掐的发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去查童江和他父母的关系——查他们之间是否存在领养关系。” 韩久刚把手搭上车门就被陆战抢走了笔记：“我去思薇家看看，童江的信息查到立刻告诉我。” 韩久透过车窗看着副驾驶的顾林非，问：“确定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陆战说话间已经发动了引擎，“走了。” 这是顾林非第一次看见陆战这种样子，一言不发的咬着牙，脸侧青筋蹦起，车速几乎要突破车辆本身的承载能力，陆战眼底不断冒出除了“抓到凶手”以外的情绪，手指狠狠嵌进方向盘。 顾林非重复着一遍一遍拨打着陆思薇电话的动作，直到电话的忙音忽然停止，陆思薇略带疑问的声音响起：“喂？” “喂？思薇？！”顾林非对着突然接通的电话喊了一声，“你在哪？” 陆战的车伴随着一阵摩擦声急速停在原地，陆思薇下了出租车，一边往咖啡厅走一边说：“我在咖啡厅啊，怎么了？” “你是一个人么，你别动，我和你哥去接你。” “接我干嘛？”陆思薇停在咖啡厅门前，看着没有上锁的大门，伸手轻轻一推，玻璃门随着风铃声缓缓敞开。 “总之你先去人多的地方等我们。” 陆思薇顺手按亮门口的灯，然后下意识在门口停了一步，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莫名的心慌和恐惧在看到柜台侧映出的身影后找到了来源，陆思薇脚步钉在原地，声音颤抖地问：“你是谁？” 在陆思薇的手机被迫挂断并且关机后，陆战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林非的反应不比陆战强多少，但还是尝试着安慰了一句：“你先别急，童江没有理由对思薇下手，就算他们以前认识也…” “闭嘴。”陆战冷冰冰的两个字打断了顾林非的安慰，顾林非睫毛一颤，选择了听从陆战的“指挥”，伸手开始翻阅童江的笔记。 笔记翻的越多顾林非眉间的印子就越深，直到顾林非觉得不得不现在就跟陆战说一说自己的发现。 顾林非先是偷偷瞄了一眼陆战的神色，而后在确定陆战的情绪比刚才只增不减后，深深吸了口气——大不了就是被骂一顿赶回学校。 “那个…”尽管顾林非已经尽量放缓了声音，但在安静的车内还是略显突兀，“童江的笔记…你要不要听听？” 空气里那一瞬间凝聚的紧张因子差点让顾林非喘不上来气，不过还好，短暂的寂静之后陆战缓缓开口：“念吧。” 顾林非受宠若惊，立刻把笔记翻到2018年9月15日。 顾林非：“今年9月15号，童江写了‘没人可以成为你，但我太想念你’，韩久又说童江询问过思薇的情况，假如这句话的‘你’说的就是思薇…” 顾林非说到一半儿忽然停下，又看了眼陆战的眼色，确定陆战没有过度起伏后，继续说：“如果是这样的话，童江很可能在这一天遇到了一个跟思薇相像的女孩，又或者他是决定在这天跟某个人与思薇相像的人，发展一段超越同学的关系。” 刚说完，又觉得话里话外有点奇怪，赶紧加了句：“我不是说思薇大众脸啊，我是说…” 陆战的车忽然靠着路边停下，顾林非吓了一跳，生怕自己被踹下车，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陆战，陆战正好转过头。 陆战：“我吓到你了？” 顾林非眨着眼睛，一言不发，答案不言而喻。 “我刚才太急了，是我不好，不该吼你。”陆战此刻已经基本恢复了冷静，伸手在顾林非手上拍了一下，“别生气。” 顾林非此时的惊讶远远大于害怕，他没想到陆战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陆战见人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过分了，顾林非闹了脾气，又捏了一下顾林非的掌心：“确定思薇安全再发火，行吗？” “……行。”顾林非这句回答完全是下意识的，实际上是陆战不跟自己急眼就烧高香了，哪还轮的着自己发火。 陆战停车完全是为了安抚顾林非，此刻又重新朝咖啡厅开了起来。 顾林非吃了定心丸，在陆战的“道歉”后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分析童江的笔记：“我在警局看见林妙音了，不过这只是猜测——那女孩第一眼看上去，有几分思薇的气质。” “嗯。”陆战点头，那就不是错觉了，因为他第一眼看去，也有一样的感觉。 顾林非：“从9月15号到10月15号，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童江的记录频率比以往增加了不少，但内容几乎没有什么营养可言，全是吃饭看电影这种小事，应该是他们的约会行程。” 陆战：“假如他和林妙音是情侣关系，林妙音帮他隐瞒也就不足为奇。” “不，很奇怪。”顾林非说，“以高中生男女之间的感情，以及杀人现场对他们造成的视觉冲击，林妙音不可能冒着这种风险作伪证，从她当晚跑出校园的举动来看，杀人行为完全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那她怎么能确定现场干净利落，没有证据？” “如果童江在当晚联系过林妙音呢，或者就在林妙音逃跑的同时，童江看见了她呢。”陆战回想着顾林非说过的话，“假如你说的那条通道现在依旧存在，童江避开监控追上林妙音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陆战想了想，继续说：“所以现在有三件事要弄清楚，林妙音当晚回学校的原因，万景文回学校的原因，以及如果童江真是凶手，他回学校的原因，这三个原因弄清楚，案子就结了。” “还有一件事。”顾林非接过陆战的话，把笔记翻道10月15日，“童江和林妙音，分手的原因。” 陆战不解，听着顾林非继续说：“童江在10月15号写了‘不愿为人甘为奴’的话，之后撕掉了几页，最后一次记录是在今天，写了‘重逢’。” 陆战不言，此刻那俩字所加载的意义似乎已经清晰。 顾林非：“虽然没有时间一一排查他今天见过的人，但基本可以肯定，他说的就是思薇，不过还有件事有点奇怪。” “什么？” “童江的第一条记录是在2003年，他现在高三，满打满算那时候也才3岁，虽然掺杂着一点拼音，但3岁的孩子能写这么多字吗？” 陆战摇摇头，他是不记得自己三岁的时候做过些什么了，要不是有那一摞黑历史的照片作为证据，大名鼎鼎的陆队是怎么也不会承认自己曾光着身子穿着西瓜皮满街溜达的。 “我知道他是怎么认识思薇的。”陆战突然说，“等韩久跟我确认，我甚至可能知道他到底是谁。” 咖啡厅内，陆思薇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捆绑的痕迹。 童江手里拿着陆思薇的手机，百叶窗被稍稍拉开一点，月光映射下陆思薇的脸上透出黑白分明的痕迹，童江站在一米外，一动不动的看向陆思薇。 真美。 童江想。 她一点都没变。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陆思薇睁开眼睛，脑袋仍然有点昏沉。她向来没有醒来就忘记做过的梦的习惯，更何况是切实发生在眼前的事。 动了动平摊在两侧的胳膊，感觉到手腕的轻松后略略惊讶，她竟然没被控制？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脑像是连着做了五次关山车，陆思薇捂着头清醒了一会儿，然后听到身边传来的声音。 “还好么。”童江仍然站在之前的位置，逆着月光的方向看不清表情，“要喝水吗？” 陆思薇几乎是在童江说话的同时下了床就往门外跑，可脚刚沾地，肩膀就被童江按住，只是微微施力，不至于疼的程度。 来不及做出思考，陆思薇脑海里只有一件事——要跑出去。 左手瞬间握住童江的手腕，用前些年陆战教她的防身术狠狠逆向拧下，童江一时没有防备，手掌脱离陆思薇的肩膀。 陆思薇随手拿起床头的充电宝向童江砸去，童江下意识伸手去档，陆思薇立刻冲向门外，可手指搭上门锁的一刻，陆思薇觉得自己这些年的运气已经全部用光——门被反锁了。 童江的呼吸声透过黑暗向陆思薇逼近，陆思薇转过身，整个身体靠在门板上，眼睛试图寻找一件可以防身的武器。 “我不想伤害你，你别跑了。”童江却忽然不带任何愤怒地开口，仿佛刚才那个被差点拧断手腕的人不是他，“如果要躲，就断绝所有出口，只有连你自己都出不去，别人才会找不到你。” 陆思薇本来颤抖的肩膀忽然一僵，像是被拉扯着神精般一路回想起这句话的源头。 童江依旧看着陆思薇，良久，轻轻问：“这是你教我的，你忘了吗？ 陆战终于到了咖啡厅，一边下车一边冲顾林非说：”你在车上待着，韩久的电话可以接，别的不用管。 顾林非点点头，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硬要下车添麻烦。 陆战用最快的速度排查了咖啡店内大厅的情况，最终把目标锁定在陆思薇那间隐蔽的休息室。 陆战轻轻转动门把手，果然已经上了锁，没办法了，即便自己动作再清，也不可能到现在都没被发现，房间里寂静无声，陆战只能强行破门。 陆思薇的门通常都选择双层加固，一脚踹开的可能性不大，陆战不想浪费时间，直接一枪崩开了门锁。 门一开陆战就闻到一股略带刺激性的气味，多年的经验几乎可以判断那是□□的味道，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陆战啪的一声打开灯——果然，空无一人。 到处留有的痕迹只能证明童江是临时起意离开的，甚至十分慌忙，来不及整理现场。 陆战刚想再看一看咖啡厅还有没有其他痕迹，店外寂静的街道忽然闪起无数光芒。 记者A：“您好，您是这次行动的队长吗？今晚的行动已经成功了吗？” 记者B：“能对本次案件进行一个简单的介绍吗？如此公开的抓捕犯人是不是本市的又一次改革？” 记者C：“这么短的时间内破案，警方是掌握了什么关键性证据呢作案人员真的是玩万景文的同班同学吗” 顾林非本来是看咖啡店里没有动静，猜想陆思薇人已经不在店内，正好韩久打来电话，准备去叫陆战接听。 谁知道刚一下车，忽然从四面八方涌上十几个人，有扛摄像机的，有举话筒的，甚至还有拿着闪光灯对着自己不停拍照的。 顾林非被围在车前，尴尬的张了张嘴：“我不是…” “干什么！” 陆战从两架摄影机中间挤了进来，走到顾林非旁边，看了眼面色不好的顾林非，又把目光投向那几家媒体的标签。 陆战：“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来的？” 记者A：“有人通知我们说今晚恒隆一中杀人事件的主谋会在此现身，警方将现场进行抓捕行动……难道不是警方放出的消息吗？” “你以为警察都是闹着玩的？在这儿跟你们拍电影呢？”陆战直接伸手按下一架快要怼到顾林非脸上的摄像机，“我记住你们这几家媒体了，如果未经核实有任何现场视频流出，你们的老板会很乐于跟警方打场官司。” 记者们：“欸，不是，我们也是接到通知才…” 陆战冷着脸没再答话，一手拉开靠在车门前的摄影师，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把顾林非推了进去。 顾林非在短短半个小时内两次陷入了不敢开口的尴尬境地，巧的是两次又都有不得不开口的理由。 顾林非拿着手机放到陆战面前：“刚才韩久给你打电话了。” “不是让你接吗？”陆战显然不太高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莫名而至的记者。 “我想拿给你，刚下车就被他们拦下了，你…” “这就是你在那儿傻站着的理由？”陆战说，“是我记错了么，你能跑能跳会打会骂，不是吗？” 顾林非一时语塞，面对突如其来的闪光灯，他的确有点慌了。 陆战怒道：“万一烟鬼的余党还没除净，你知道视频曝光的后果吗” “我知道。”顾林非低着头说，“对不起，万一我真被发现了，不会连累你和周局。” “你他妈…”陆战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句粗话，说到一半而又硬生生压回肚子里，陆战抽空瞪了一眼顾林非，“我是怕你连累我？” 顾林非依旧低着头：“不是。” 而后，又说：“是我怕连累你，我没什么可失去的，但你有很多。” 陆战和顾林非的冷战一直持续到了分局，韩久感受到迎面一阵阴风袭来，赶紧掐着大腿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困的睁不开眼睛。 “老大，查到了。”韩久说，“童江的确是他父母于2005年在阳光福利院领养的孩子，不过这两个人五年前又生下另一个孩子，之后带着亲儿子去了D市，童江一个人留在A市。” “经济来源呢？” “银行账户还没来得及查，应该也是由他父母提供。” “嗯。”韩久直到看见顾林非低眉不语的走进办公室，都没见着下一个身影，疑惑地问，“思薇呢？” “不在咖啡厅。”陆战平静地说，“应该是跟童江走了。” “跟？”韩久拉长了疑问的尾音，“什么意思？”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只有一只掉在地上的充电宝，我猜它不会是凶器。”陆战一手插着兜，一手拿着童江的领养证明，“而且我教过思薇那么多东西，她要真是被强行带走的，不可能没给我留任何线索。” “万一是昏迷状态下呢？”韩久问。 “也有可能。”陆战想起那阵□□味，继续问，“司马轶呢？” “陆队。”韩久第一次在陆战面前露出这种神情，眼神里是怀疑和质问，没有回答陆战的问题，反而问，“思薇现在极有可能被挟持了，我们就这么等着？” “陆队。”司马轶的适时出现自觉地回答了陆战的提问，“我觉得有必要对学校进行一次详细的调查，我申请明早去学校取证。” “嗯，我留这儿就行了，你们回去休息吧。”陆战说，“韩久，明天派人跟他一起去。” 韩久没说话，就那么看着陆战。 陆战用比旁边儿那位死心眼儿犯愣的时候还要严肃的目光回看向韩久，说：“韩久，相信我。” 办公室内，顾林非安静的坐在之前的位置，看见陆战进来，立刻拘谨地站了起来。 陆战拿出钱包，掏着钱对顾林非说：“你先去附近酒店住一晚吧，我…” “不用。”顾林非走到陆战面前，“你忙吧，我有钱。” 说完顾林非就从陆战身边擦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陆战一愣，看着自己手里掐着的几百块钱——砰的一声撞开门追了出去。 顾林非其实根本没走远，站在分局门口的路口，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陆战上前，一把抓过顾林非：“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林非本就站得稳，被陆战一拉，直接踉跄了一步，他听懂陆战的意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思薇的案子需要隐秘调查，我可能整晚都得待在局里。”陆战没松开手，继续说，“我不是赶你走，我是怕你休息不好，回我家太远了，懂吗？” 顾林非与陆战贴得很近，盯着陆战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陷入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然后做出一些不经大脑的事。 顾林非飞快地在陆战唇角摘取了个吻，然后趁陆战震惊之余抽出自己的胳膊退了一步，眉梢带着得意，眼底却透着悲凉：“饶我一回吧，我惦记好久了，就当是最后一次。” 陆战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神比恐吓那几个记者的时候还吓人，顾林非吓得又退了一步，差点掉下台阶，幸好陆战一手拉住。 “最后一次？”陆战用力把顾林非带回自己怀里，“顾林非，谁告诉你有权利决定这种事。” “……” 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倒数第二次么。 陆战懒得废话，对付一个时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又动不动撩完就跑的“怂人”，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陆战唇齿间的清香一瞬间蔓延进顾林非的唇舌，顾林非吓得牙齿打颤，陆战的舌头登时被咬了个小口。 陆战退出顾林非口中，丝毫不把自己的魅力当回事，眉毛一挑，轻声道：“乖，别紧张。” 接着顾林非就几乎处于瘫痪状态，大脑完全短路，头皮发麻，双眼失神，陆战只能从顾林非“变被动为主动动”的反应中了解到顾林非此刻所受到的刺激。 “陆队。”这声音既沉稳又熟悉，还带着几分不会看眼色的冷漠，“我打扰你们了么。” 陆战恋恋不舍的放开与顾林非的纠缠，伸手扶了一把快要站不稳的人，面色毫无慌张，道：“唐总，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排版混乱的问题真的是不好意思，辛苦大家一直坚持追文。 今天系统不让我再改了，第25章到第40章明天更改。 以后如果手机发文第二天会电脑更改一次，保证排版正常。 好了，假期就快要结束了，祝看文的小可爱们每逢佳节瘦十斤。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顾林非拦下东拼西凑的陆战，说：“你别忙活了，我不睡。” 陆战把六把椅子拼在一起，又在椅子上铺了好几件工作服，尽可能的保证临时卧铺又大又长又柔软。 “不睡什么不睡，你跟我熬个什么劲儿。”陆战又顺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给顾林非做了个枕头，看了眼已经超过十二点的时针，问，“一会儿回学校吗” “不回。”顾林非看着被陆战硬生生倒腾出来的一张“床”，笑道，“陆队，你不怕人说闲话啊。” “怕也得忍着。”陆战眯起眼睛看着顾林非，若有所指的说，“我可不是刚占完便宜就想撇清关系的人，我得对你负责。” 顾林非的脸蹭的一红，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外瞟，正好看见唐少惊穿着笔挺的西服打电话。 “你这么晚把他折腾过来，就为了那件事啊。”实际上顾林非有点不好意思，他觉得陆战这是假公济私。 “不完全是。”陆战说，“既能证明他对思薇的重视程度，又能帮你解决麻烦，一举两得。” “你怎么知道他家还有娱乐公司？” “托思薇的福，查过他的资料。”陆战回答，“要是以他们家的影响力都解决不了，那我也没办法了。” 陆战刚说完，唐少惊就敲了两下敞开的门。 唐少惊迈着步子走进来，就跟没看见那张“床”似的，说：“视频不会外传，你可以放心了。” 陆战十分满意唐少惊的办事效率，笑了笑，说：“多谢。” “不客气。”唐少惊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即便是在后半夜也依然整洁的一尘不染，他说，“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你，现在能告诉我思薇的情况了吗” 即便顾林非几次三番拒绝在临时组建的床上睡觉，陆战仍然凭力气把人按了上去，并退而求其次的说：“不睡也躺一会儿。” 实在无法拒绝陆战这番“好意”，顾林非上身慢慢向后仰去，双腿离地后轻轻搭在座椅末端，脸颊靠近“枕头”的一瞬，一股熟悉的味道窜入鼻腔，那是陆战独有的气味，混杂的淡淡烟草味的清香。 只是没想到，这临时搭建出来的设施竟然还挺舒服，顾林非试着闭上眼睛，竟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唐少惊跟陆战回到大厅，陆战跟唐少惊说明了经过，唐少惊始终没有打断陆战的话，直到陆战自己结束。 唐少惊谨慎的看向陆战：“你确定思薇安全吗？” “我确定。”陆战拿出一个手环，“这是在思薇休息室发现的。” 唐少惊不习惯在别人没说完话前插嘴，他觉得陆战一定还有后文，果不其然，陆战继续开口。 “友情提示一句，思薇只带我送的手链，万一你想送礼物，避开这个选项。” “……” “开个玩笑。”陆战看着唐少惊无语的表情莫名的得意，“手环有定位功能，故意留下说明不想让人打扰——兄妹之间的小约定，见笑了。” 唐少惊没有妹妹，自然无法理解陆战的“护妹情结”，不过鉴于自己未来“妹夫”的处境，他还是决定不给陆战添堵。 “那现在怎么办，不会是要等思薇自己回来吧。” “案情的细节暂时不能对外公开，你也别操那个心了，现在通过咖啡厅的监控只能证明童江和思薇同时出现过，既不能证明思薇是被童江带走的，也不能证明万景文是童江杀的。” “所以你叫我来，只是为了借我的权力安抚那些记者。”唐少惊的智商似乎终于回到平均值，接着问，“为了屋里那位？” 陆战没有否认唐少惊的推测，说：“唐总明天还要上班，就先回去吧，找到思薇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陆队既然猜到我会为了思薇不惜借用内部关系解决那些记者，为什么又会觉得没找到思薇之前我能安心工作。” 陆战听着唐少惊的话说不上惊讶，但还是问了一句：“那你要待在这儿？” “是，找到思薇之前我在局里等消息。”唐少惊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陆战在给唐少惊指了饮水机的位置后就将“不用管我”这句话贯彻到了底，彻底将唐少惊一个人撇在了大厅。 回到办公室，顾林非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陆战搭床手法高超，竟然连翻身都没醒，陆战看着顾林非脸侧压出的红印，不由的扬起笑容。 顾林非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五点，睁眼的时候陆战正好走到窗户旁边准备拉窗帘——半分钟前，顾林非因为忽然照射在脸上的阳光下意识皱了眉。 “还早，你再睡会儿。”陆战看着准备起身的顾林非说，手上拉窗帘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顾林非还是坐了起来，问：“你没睡？” “睡了一会儿。”陆战昧着良心回答，怕顾林非继续这个话题，又赶紧说，“得了，既然醒了就别在这儿睡了，给你我家钥匙，回去睡。” “你呢？” “我…” “我想等你。”顾林非几乎是没有空隙的说，“你不方便的话我去外面等，旁边好像有家肯德基。” 当然，最终陆战还是在顾林非这句欲拒还迎的话后把人留在了局里。 顾林非看着那条令陆战暂时放弃追查的手环：“这是思薇的？” “嗯。” “陆队。”顾林非放下那条意义非凡的手环，忽然说，“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问。” 顾林非看着陆战，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忘了。”陆战仿佛回答的是个跟“吃了么”一样平常的问题，“不过第一次对你刮目相看，是因为思薇。” “思薇？”顾林非有点惊讶，就凭他跟陆思薇高中那时候的塑料革命友谊，她还会在陆战面前说自己好话？ “思薇有一天回来跟我说，你看见她胳膊上的疤了。”陆战说，“她还说，你是第二个看见她身上的疤眼神里连一丝鄙夷都没有的人。” 陆战看着顾林非：“你没猜错，第一个是我。” 顾林非忽然想起那年夏天，一个打着送陆思薇回家实则是想找机会接近陆战的夜晚，陆思薇的袖子刮在了一片旧墙钉上，刺啦一声，衣袖断裂，左手臂一片深深浅浅的伤痕映入顾林非眼帘。 陆思薇一时间僵在原地，伸手缓缓拽下衣袖的过程中一直没敢看顾林非的眼睛，直到顾林非一把抓住陆思薇的手腕，惊讶地问：“你是因为这个才不穿短袖？” 陆思薇没说话，顾林非却突然脸色一变，眉毛拧成麻花，一点不像开玩笑的说：“我操！这事儿不用通过你哥，告诉我是谁弄的，老子废了他！” “我当时以为是别人弄的。”顾林非自嘲的笑了一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自己一刀一刀划的。” 顾林非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不能继续瞒着陆战了，那些每天都要冲破喉咙说出来的话，就在这个洒着阳光的清晨，说出来吧。 顾林非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小片向日葵田下，陆思薇静静的坐在其中，跟着向日葵一起把头垂向同样的角度。 “可惜季节不对。”童江跟陆思薇相邻而坐，说，“夏天的时候，它们开的很好。” 陆思薇抱着膝盖，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悲伤：“我自己都不记得的事，你怎么能记得这么久。” 童江轻笑一声：“我恐怕没机会再来了，你夏天的时候来看看吧，种了这么多年，总应该让它们的主人看一眼。” 陆思薇转过头，问：“那个学生真是你杀的么？” “如果早知道还能再遇见你，我可能就不会杀他了。”童江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没有丝毫后悔与恐惧，仰头看着天空，不知道问题的对象是谁，他说，“你过得好么？” “我去找过你。”陆思薇眉头抑制不住的颤抖，“听说你被领养了，家庭很好，我…” “是很好，他们对我不错。”童江说，“即便他们后来受孕成功，仍然没有抛弃我，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他们出的。” “为什么要杀那个学生。”陆思薇终于问出口，她曾想过无数种跟童江重逢的方式，但怎么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不重要了。”童江说，“既然你出现了，那些都无所谓了。” “你说谎。”陆思薇一手握住童江的手腕，眼睛带着坚定看向童江，“我知道那些记者是你找来的，你不惜揭露自己的过去也要曝光的事到底是什么？校园霸凌？还是…” “不是那么简单的。”童江回看向陆思薇，说，“时代变了，可人没有变，恶的人，永远都一样。” 童江阴狠的目光在接触到陆思薇之后又瞬间变得柔和，他笑着说：“还好你没变。” 顾林非讲了半个小时故事还停留在七岁的时候跟邻居家孩子抢鸡蛋吃，陆战手指点着桌面：“顾林非，照你这个这个速度，我得邀请全警局的人来欣赏你的青少年时代。” 顾林非终于结束关于“什么样的鸡蛋最好吃”的话题，准备把时间轴推向八岁。 他看着陆战，艰难的开口：“我八岁那年，用全部零花钱买了块三角蛋糕给我妈过生日，但是我爸突然回来了。” 顾林非说到这儿显然语气无法再保持平稳：“跟以前一样，他一回来就开始对我和我妈动手，那块蛋糕谁都没来得及吃就被他扔到了地上，我去捡，还被他踢翻了个跟头。” 顾林非说：“他就是在那天杀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排版没改，白天再看。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顾林非曾不惜逃跑也要隐瞒的过去，就那样在一个与往日无异的清晨说出口了。 他试图将“陆战不知道真相”的时间延长，但凡是路必有尽头，顾林非这条路，在童江的身份曝光后，再也走不下去了。 “他一边骂一边打，我躲不开，我妈是根本不躲。”顾林非讽刺的笑了句，“她就像习惯了一样，一开始还会哭喊反抗，后来干脆动也不动了，任由我…不好意思，我实在叫不出口了，任由顾超拳打脚踢，以前他打累了就会走，但那天我说了句话，彻底激发了他的兽性。” “我说，你怎么不去死。” “我那时候太小，他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我躲都没地方躲。”顾林非回想着那年破旧出租屋内的场景，说，“但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想跟他拼了，捡起灶台上一把刀就往他身上捅，结果刀连他的皮都没碰着，就被抢走了。” 顾林非至今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恐惧，顾超夺过刀，似乎惊讶于这个家里还有人敢反抗于他，讥笑着看向幼小的顾林非，刀尖忽然对准顾林非的眼睛。 “你再瞪我，我就把你眼睛挖下来。”顾超说这句话的时候，刀尖儿离顾林非的眼睛不过一公分，一不小心就能在眉骨下捅出个血窟窿。 顾林非浑身发抖，伴随着幼时的颤抖与恐惧移开了目光，他到底是个孩子，不敢与顾超作对。 “你是不是以为他就那么放过我了。”顾林非看着陆战的表情，知道接下来的故事会给他带来多大冲击。 “他看我没胆子再瞪他，不但没消气，反而彻底发疯了，一边笑一边砍我，是我妈挡了一刀。”顾林非自己打趣了一句，“不过可能是我冷血吧，当时一点都不心疼她。” 陆战看着顾林非，找不到任何插话的余地。 顾林非借着话题停顿的空隙喝了口水，在口中抿了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纯净水都带着一丝苦味。 “我那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看见我妈倒在一边儿，顾超重新举起刀——”顾林非不甘心的回想起那年软弱的自己，说，“我放弃了。” 陆战的惊心动魄程度不比八岁的顾林非要少，他身上有十道伤疤，可以，但顾林非有一道，不行。 然而紧张归紧张，陆战分明记得给顾林非上药的时候没看见身上还有其他伤了，难道在腿上？ “是有人救了我。”顾林非开口，解开陆战的疑惑，“当时我家开了个小饭馆，但地方有点隐蔽，生意也不好，工作日七八点钟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好在是一楼，当时饭馆的门敞着，有个女孩路过，看见顾超要杀我就叫了一声，声音又尖又细，不知道是不是巷子里夜深人静的吓到他了，顾超居然撇下我和我妈去追那个女孩。” 顾林非每说一句陆战脸色都要沉下一分，顾林非认识的女孩，还有第二人选吗？ “她当时在小巷子里跑，顾超没追上，不过找到了她家小区。”顾林非看着陆战，答案几乎已经不言而喻，但顾林非还是按压住心里的冲动，咬着牙说，“三天后，顾超在她家小区楼下堵她，只是没想到，那天那个女孩不是自己放学，她父母也在。” “后来有医生说，顾超是疯了，是精神病，那天就是犯病了，才杀了那女孩的父母。” 陆战牙齿打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逼视着顾林非希望他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顾林非显然要让陆战失望了。 顾林非一直逼自己看着陆战，一切的隐瞒都是为了接下来这句话，他知道，一旦说出口，他和陆战就再也回不去了。 但他仍然要说，他不想再逃避了。 顾林非说：“没错，那女孩就是陆思薇。” 陆战额上的青筋几乎要爆破而出，两只手紧紧握着拳头，眼睛冒火似的瞪着顾林非：“你他妈再说一遍！” “你可以打我，骂我，怎么报复我都行。”顾林非没想到话说出口，反而没有之前的紧张了，他既然说了就没打算全身而退，他知道，陆家所有人积攒的怨怒，总也要有个发泄口。 顾林非：“不过先听我讲完吧，我也只能讲这一次了，再有一次…我宁可去死。” 顾林非开口之前还是习惯性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但这个方法已经不能再使他平静了，顾林非这一刻才避开陆战的目光，低下头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思薇不是亲兄妹了。” “我还知道当年抓捕顾超的警察是你父亲，你父亲的腿，也是顾超在逃跑时由于拒捕弄伤的。”顾林非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我很早就认识周局了，只是三年前才知道你和思薇的身份，所以我跑了。” “我没办法面对你。”顾林非重新抬起头，看着陆战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以前是，现在也是。” 局里的人都知道这件案子的重要性，虽然陆战说陆思薇不会出事，但韩久，司马轶包括临时接到通知的成嘉，都比平时早来了将近一个小时。 七点半，韩久第一个到了局里，刚进分局大门就看见陆战倚在门口抽烟，韩久走过去，叹了口气：“还没思薇的消息？” “嗯？”陆战吐了口烟圈，发呆的过程中没看见韩久已经走到了门口，“这么早。” “你…”韩久感觉陆战不太对劲，是那种暴风雨前夜的平静，当年因为内鬼案局里损失了五个兄弟的时候，陆战也是这种表情。 韩久拍了拍陆战肩膀想要安慰：“思薇…” “思薇回来了。”陆战吐掉最后一口烟，冲着韩久说，“让唐少惊接回去了。” “回来了？”韩久大吃一惊，问出一连串问题，“怎么会，什么时候，童江呢？” “韩久。”陆战把烟头踩在脚下捻了捻，“帮我个忙。” “什么忙，你说。” “童江的案子，暂时交给你了。”陆战说，“我跟周局请完假了，什么时候回来不一定，我回来之前…” “陆战。”韩久顿觉不妙，即便是当年抓住内鬼的时候，陆战也没耽误过半天，尤其是案件调查期间，简直跟打了鸡血似的，几天几夜不睡也要把凶手给揪出来。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私事儿。”陆战看着韩久，他们并肩作战多年，默契自然不用说，“童江下午三点会在这个地址出现，带人去抓，抓回来别严刑逼供，他会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韩久看着陆战递给自己的地址：“什么意思，你…” “别问了。”陆战说，眼里再也藏不住杀意，“我现在想杀人。” 陆队无故请假自然对刑侦一队造成不小的影响，成嘉瞪着眼睛看着地址：“这…靠谱么？” “别管了，查吧。” 司马轶始终皱着眉：“陆队去哪了？” “陆队一个大活人，还不能有点私人时间了，什么都得跟你汇报？”韩久没好气儿的呛了一声，他少有发火，只是当下心里跟着着急，“再说了，你是休息好了，陆队这一宿没睡，要你你熬得住？” 司马轶的脸被怼的青一块紫一块，不再提问，只是拿出昨天晚上在一中拍的照片：“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学校查一查，我…” “我说不让你去了？”韩久把人稳住，说，“但不是现在，抓到童江再说。” 顾林非跟着陆战进了一家私人健身会所，他以为坦白完之后陆战会把他打一顿扔到街上，更有甚的，他其实做好了死的准备。 如果这样做能让陆战原谅自己，何妨一试。 一路上几乎每个看见陆战的人都要打声招呼。 “哟，陆爷怎么有空来了。” “陆爷，好久不见了。” “嘿，陆队，来健身啊。” 陆战整个过程一言未发，连礼貌地点头回应都没有，其他人觉着奇怪，却也都没敢多问。 一路走上二楼最里侧的房间，陆战象征性的敲了下门，然后直接推门而入。 看见李文韬并不稀奇，他本来就是这家健身俱乐部的老板，但他身边的人，可就有点让陆战惊讶了。 毛尖儿？ 李文韬还留着他？ “陆队！”李文韬一见来人是陆战，立刻恭敬的站了起来，身旁毛尖儿也不自觉的跟着立正，直到看见陆战身后的人。 “三…”毛尖儿眼睛瞪得老大，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三少！！！” “那个…我…他…”李文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跟毛尖儿日久生情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 “楼上冰室有人么。” 陆战似乎没打算追究毛尖儿的问题，开口就问。 “现在没有，一会儿中午有个预约的。”李文韬，“你要是用我就清场。” “清了。”陆战说，“三楼都给我清了，损失算我的。” “你这话说的…”李文韬有点不好意思，他能开起这家健身会所还是托了陆战的福，初期销售额不好的时候一半儿的人都是看着陆战面子来的，“我现在派人清，你要用多久用多久。” 顾林非从始至终低着头，毛尖儿的兴奋也不管，其他人异样的眼神也不看，只是跟着陆战安静的进了冰室。 冰室温度基本保持在零下5度，确认顾林非进屋之后，陆战锁上了门。 顾林非站在原地，等着陆战发号施令。 陆战冷眼看向顾林非：“衣服脱了。” 顾林非短暂错愕，但还是立刻照做，正想着要不要连裤子也一起脱时，陆战忽然把外套往冰面上一扔，说：“思薇手臂上二十一道伤口，我爸腿上两道，一共二十三道。” 陆战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林非：“敢跟我来算你有种，这二十三道伤，今天都得还到你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解密章终于来了，大家久等。 关于陆思薇的人生，之后还会介绍，如果正文剧情不融合，会简单写个人物小传。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砰的一声巨响，陆战一拳捶到顾林非脸侧的冰墙上，要不是冰墙是塑形冰，恐怕真要被陆战砸出一个坑来。 陆战眼底带着无法遮掩的猩红血丝：“我让你用全力。” 顾林非一只胳膊被陆战抓着，整个人无意识的与陆战形成一个“壁咚”的效果，顾林非大口喘气：“我没不用全力。” “我真打不过你。”顾林非坦诚，他说的不是假话，跟陆战一对一，他还得再练三年，前提是陆战实力不变。 “打不过也得打，不然我怎么借机报复你？” “你不用借机。”顾林非说，“你直接打就行。” “直接打？”陆战咬着牙，“知道思薇在福利院那一年遇见什么事儿了吗？知道她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顾林非闭口不言，他没问过，但他猜到了。 陆战不打算放过顾林非，继续折磨着他，说：“思薇父母去世后，她就被接到了福利院，当时我爸要把她接回家，她自己拒绝了。” “福利院的院长是个变态，知道他怎么对思薇的吗？”陆战说话间已经放开顾林非的手，转而擒在人脖子上，“思薇的抑郁症到现在都没好，可能永远都好不了了，要不是我偶然看见思薇自残，二十一条疤？她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那该被千刀万剐的父亲！”陆战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把顾林非的脖子掐的发紫，“我恨你就是迁怒，不恨你就是纵容，你说我该怎么对你？” “你…怎么对我都…都行…”顾林非仍然坚持在难堪的脸色下回答陆战的话，“不是迁怒，要是当年我…我追出去阻止顾超，就不…不会有这些事，是我的软弱害…咳咳咳…害了你们…” 陆战的手指越缩越紧，顾林非几乎已经不能呼吸。 就在顾林非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在冰室里的时候，陆战又忽然松开了手。 顾林非一时间来不及惊讶，只是尽量让肺部涌入大量氧气，然后忽然瘫软的蹲坐在地上。 “这么怕死？”陆战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林非，眼中是顾林非看不懂的神色。 顾林非捂着脖颈，大口呼吸。 不是怕死，是怕再也见不到你。如果人死后能选择转生与否，顾林非愿意永世为鬼，代代守护着陆战。 可惜，没人知道死后的事。 所以顾林非才害怕，怕一切都是幻象，怕人死归天，一别两宽。 “就…没有别的办法么…”顾林非终于吸足了氧气，重新开口，“只要你能原谅我…不，只要你能消气…不，只要你还能让我再见到你…” “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还能让我看见你，一年一次…也行。” “你有什么脸跟我提条件？”陆战忍住想要一脚踢翻顾林非的冲动，什么爱能包容一切，都是屁话！ 你的父亲因为面前这个人不能再正常走路，你的妹妹因为这个人有了此生都抹不掉的伤疤，即便你爱，你如何原谅？ “没有…”顾林非复又站起来，看着陆战隐忍着的愤怒，轻声说，“你别忍着，怎么出气怎么来。” 陆战看着顾林非，怎么出气？要是别人，杀了都不解恨，毁了他一生也不足为奇，可偏偏，是顾林非。 掐着脖子看着他明明痛苦却死活不求饶的样子，根本就他妈的下不去手！ 陆战回身拿起冰室里的一方冰桌，顾林非以为那是要砸到自己身上的，不但没躲，反而往后退了半步，以便陆战方便出手。 陆战彻底被击垮，冰桌砸碎在顾林非脚边，冷笑一声：“趁着我还疼你，赶紧滚，这辈子别再让我看见你，也别让思薇见着你。” 顾林非看着脚边碎落一地的冰桌遗骸，并没有动地方。 “先把你刚才说的话，兑现了吧。” 顾林非这么说，陆战脑袋发胀，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顾林非从地上捡起一块带尖的冰碴，冰是假冰，入手也不会化，顾林非说：“我没仔细看过思薇的伤口，我尽量划的比她深。” 陆战脑袋嗡的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要兑现的是什么，顾林非已经毫不犹豫的举起冰碴朝自己胳膊扎下去，陆战一巴掌打飞顾林非手里的东西：“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这又是哪出？装可怜博同情？”陆战硬是扳过顾林非的下巴让人看着自己，“趁着我还有心利用我最后一点儿不忍？你还有什么能耐，一并使出来吧。” “还有一招。”顾林非顺着陆战应下了这番话，伸手推开捏在自己下巴的手，看了陆战一眼，然后笔直的跪了下去。 地上碎冰很多，顾林非是故意的。 陆战怒瞪着顾林非，双手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 “对不起。”顾林非说，“一直以来没能好好跟你道歉，没能面对思薇，不但不承认还故意逃跑，对不起。” “为了万分之一的机会能重新见着你，故意给周局当卧底，对不起。” “见了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实情，反而故意拖延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对不起。” “其实我会换药，胸口还有手腕，都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想在走之前多积攒一点跟你的回忆，利用了你，对不起。” “明明走了，钱凑一凑也还的上，但我还是没控制住，一见到你就无法正常思考，说要走又走的不彻底，对不起。” “别说了。”陆战再也听不下去，“起来。” “对不起，这么喜欢你，我控制不住…”顾林非的情绪终于在三年后爆发出来，伴随着阵阵抽泣，“我这样的人，我…我…” 陆战：“我让你起来！” “恬不知耻的待在你身边，享受你对我的好…我…”顾林非彻底哭了出来，几乎再难看到一个男生哭得这么撕心裂肺，“我不是想骗你，我只是怕失去你，我怕…” “你…”陆战面对顾林非的一番话，几乎没有反驳的余地。 “是，我现在也在逼你，逼你原谅我。”顾林非尽量控制住浑身的颤抖，抬起头，对上陆战的眼睛，眉头微微扬起，咬着嘴唇的牙齿不自觉地打颤，“真的让我做什么都行，真的…不能原谅我么…” “先起来吧。”陆战不再去看顾林非，他的忍耐也已经到极限了，“起来再说。” “我…起…”顾林非试着动了一下腿，针扎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顾林非压住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继续向陆战投去可怜巴巴的目光，“我一会儿再起来。” 陆战的目光在五秒钟后还是落回了顾林非的身上，凌乱的头发，被自己隐隐掐出印子的脖子，哭红的鼻头，颤抖的膝盖和腿—— 那就是了，陆战的忍耐极限。 陆战微微弯腰，一把抓起顾林非的胳膊，硬是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冬天穿的厚，腿应该没被划坏，但被戳出几个洞的裤子还是让陆战没法不心疼。 “我…”顾林非不知道陆战是什么意思，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顾林非不是没被陆战打横抱起来过，但这次的情况实在太诡异，让顾林非不得不怀疑陆战是不是要把自己从三楼扔下去。 陆战说三楼全部清场，李文韬就做的滴水不漏，连二楼有可能看见冰室的几个房间也给清了。 陆战把顾林非抱进三楼一间休息室，李文韬这是健身俱乐部，没什么正经房间，就那么三两件带床的屋子，还都配着运动器材。 将顾林非放在床上，陆战以防万一还是回身关了门。 顾林非眼睛里的泪珠还没完全消干净，此刻看着陆战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床前，堪堪开口：“我错了，对不起。” “只要我原谅你，做什么都行。”陆战问，“你确定？” 顾林非一愣，来不及反应，立即点头。要是陆战真能原谅他，就算是跳进寒冬腊月的河里也… “给我口。”陆战往前挪了一步，胯部刻意往前顶了顶。 顾林非本来冻的粉白的脸在这句话后变成了粉红，受宠若惊的看了陆战一眼，见陆战不像是开玩笑，立刻从床上跪起来，伸手就要往陆战那儿摸。 “妈的！”陆战一声低吼，顾林非吓了一跳，自己还没碰着呢，怎么就… 陆战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顾林非慌张摇头，“不是你说…” “说个屁！”陆战抬手就要把顾林非往床上按，本以为会是重重一击，没想到落到顾林非身上的力道却温柔的不可思议，“别他么整的像我逼你似的，这事儿不是自愿的，爷不要。” 顾林非脸一红躺回床上，心想我是自愿的啊… “在我完全消气之前，什么都得听我的，知道么。”陆战看着顾林非，顾林非当然不做二答，立刻点头。 “但我原谅你不代表思薇也能原谅你，我不会帮你瞒她。”陆战看着顾林非一句话也不敢说的样子，心里又像被扎了似的疼，但还是故意黑着脸说，“如果思薇不原谅你——” 顾林非瞪着眼睛，生怕陆战接下来要说的是“咱俩也完蛋”之类的话。 “咱们俩只能搞地下情了。”陆战故意断了个句，着实吓了顾林非一大跳。 顾林非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普通人把那称之为希望。 “我会自己跟她说的，她让我干什么我都…” “又来这套？”陆战斥了句，“你以为思薇是我，你说说好话跪一跪就会心疼？” 顾林非眼神又黯然下去：“那我…” “给我时间想想。”陆战说，“没经过我同意，别冒然联系思薇。” 顾林非点头，他比谁都希望能获得陆思薇的原谅，自然会听陆战的话。 不过当务之急… “你是不是暂时不生气了？” “谁说的？”陆战不悦，“就算当年的事赖不到你身上，你也是受害者，但你骗我总是真的吧。” “两次不告而别，你认错了吗？” “我认错。”顾林非不再给陆战任何生气的机会，直接说，“我错了，我再也不随便走了，我发誓。” “这还差不多。”陆战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韩久没有联系自己，那说明一切进展顺利，思薇提供的消息，都是真的。 陆战看着顾林非浑身打颤，叹了口气：“这屋里没被子，我去楼下给你看看。” “不，不用。”顾林非硬着头皮说，“也不是那么冷，就…” 陆战疑惑：“嗯？” “抱一下，应该就好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陆战依旧站在床边儿，眼看着顾林非脸颊的绯红渐渐蔓延到耳朵根。 “你说什么？” 顾林非此刻也十分后悔自己这会儿的不识好歹，不敢再看陆战，小声嘟囔了一句：“没事。” 陆战顺势坐到床边，眼睛在顾林非的脸上看了个遍，怎么就这么好看，这么撩人呢。 陆战是个痛快人，打也是他，忍也是他，此刻既然已经决定接受顾林非的过去，就不打算再吓唬这委屈巴巴的人。 伸手搭在顾林非颈部，轻轻按了按：“疼？” “不疼。”顾林非果断否认，这会儿不是他卖惨的时候了，“不过…你真不生气了吗？” “不生气？”陆战一听这话眼里火花又往外窜了窜，“可能么？” “这些事要是都发生在我身上，就算是你亲手捅的我，我也可以不在乎。”陆战说，“可惜不是，我没权利替思薇，或者替我爸说原谅你，更不可能逼他们原谅，即便这事儿你也是受害者，你懂吗？” 顾林非点头，他当然懂。说不在乎是假的，谁能坦坦荡荡接受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呢。 陆战的手顺势划过顾林非的胸膛，然后握了握顾林非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冰凉的手：“害怕？” “没有。”这是实话，他这辈子早就不怕什么了，只是… “宝贝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陆战摸着顾林非冰凉的手指，舔了舔唇角，“你说冷的话，怎么一下就好了？” “……” “啊，亲一下，对吧。”陆战舔了下虎牙，顾林非一闪而过的慌张被陆战尽收眼底，陆战不管，直接伸手压着人的后脑，单方面进行了一个绵长的吻。 顾林非还在恍惚中没回过神来，陆战已经把人放开，似笑非笑的盯着顾林非不停闪动的瞳孔。 “还冷吗？” 顾林非咬了下嘴唇，这似乎跟“还亲吗”是一个问题。 “我…” “不冷？”陆战反问，随即手不老实的在顾林非身上揩油，“可是我冷。” 顾林非垂下眼眸，不自觉地笑了。 然后主动向前，鼻尖儿在陆战脸上蹭了蹭，一吻落下，说：“我帮你取暖。” 分局内，韩久跟苏痕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食堂门口。 韩久：“苏队，你有事说事，我这一上午没吃饭，现在前胸贴后背了。” “陆战呢？” “请假了。”韩久上下嘴唇一碰，愣都不带愣一下的，“你最好别去找我们头儿，他…” “知道了。”苏痕没等韩久说完话，就只身离开了食堂。 韩久砸吧砸吧嘴，怪了哈，这以前见面三句不打就要上房的两位，怎么合作了一起案子还熟络起来了。 本来一心想着吃饭，被苏痕这么一问，又忽然有点不放心，犹豫再三，还是给陆战发了条短信。 【你在哪呢？没事吧？】 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收到回复，谁知道没半分钟陆战的短信就回了过来。 【没事，放心。】 文韬健身俱乐部三楼，毛尖儿在屋外搓了半天的掌心，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敲了两下门。 陆战放开脸上已经没有一点儿好色的顾林非，伸手朝人脸捏了捏：“等我一会儿。” 屋外毛尖儿见陆战堵在门口，没有一点要让自己进屋的样子，只好讪讪开口：“那个…三少…” “休息了。”陆战面不改色的扯着谎，对这个打断两人亲热的小家伙没什么好气儿，“你…” “陆队！”李文韬才一会儿工夫没看住毛尖儿，这人就自己溜了上来，李文韬知道陆战的脾气，吓的赶紧一步把毛尖儿拉到自己身后，“对不住，他可能走错了，我这就带他下楼。” 毛尖儿从李文韬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心道我才没走错呢。 要说陆战以前对比人的关系也没这么敏感，但这会儿顾林非的唇温还在，不自觉地就往那儿想。 “你们俩在一起了？” 李文韬的脸唰的就红了，陆战笑了一声：“没事儿，跟我还装什么，不过小不点——” 陆战故意正了正神色看向躲在后边儿的毛尖儿：“你三少的事儿，要是敢说出去，我可就不保你了。” 即便顾林非相信毛尖儿，但陆战对人还不太了解，适中的威胁一下，总好过无。 “不会！我肯定看着他！”李文韬立刻接话，生怕陆战一个不高兴对毛尖儿下手，刚才冰室那几声巨响他也不是没听见。 陆战满意一笑：“行了，该安排人安排人吧，我们一会儿就走。” 陆战回到屋里，顾林非已经下了床，看着陆战说：“不是要走吗？” “哟，还敢偷听我说话了？” “不是。”顾林非赶紧解释，“不小心…” “宝贝儿。”陆战抬手在顾林非头上揉了揉，“你怕我？” 顾林非腹诽：能不怕吗，刚才可差点死在你手下。 陆战眼底宠爱尽露，一手揽过顾林非，满足了人刚才真正的愿望。 把顾林非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轻轻说：“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没…” “确实没控制住。”陆战继续说，“我把思薇当亲妹妹，她以前…得，不管怎么说也不该怪到你身上，保证是最后一次，以后绝对不跟你动手。” 顾林非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的抬手回抱住陆战，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不真实了。 “是我的错，要是我当初没那么胆小，或者没…” “嘶！”陆战在人臀上掴了一掌，“寒掺我是吧！你那么小能不害怕么，别说是你了，就是我那会儿也…” 也横行霸道着呢！陆战想起自己七八岁的时候举着棍子追几个初中生的画面，又噤了声，唉，这黑历史真是越想越多。 顾林非失笑，知道陆战是在安慰自己：“我…什么时候能见见思薇。” 陆战皱了皱眉，他确实没有信心思薇能原谅或者接受顾林非，实际上不原谅才是正常的，这要是别人，说原谅陆战都得觉得是在作秀。 “别急。”陆战安抚着顾林非，“思薇在外面待了一宿，让她先休息休息。” 而实际上，这会儿的陆思薇精神的夜里十二点的猫头鹰似的，瞪着眼睛看着唐少惊端上的最后一道菜。 “唐总，你也太居家了吧。”陆思薇看着桌上的八菜一汤，“我是不是第一个吃你做的菜的女生？” “不是。”唐少惊如实回答，在看到陆思薇瞬间变了的脸色后，又连忙说，“我妈吃过一次。” 陆思薇的脸立马又容光焕发：“那我开动了，饿死我了。” 陆思薇在八道菜各尝了一口后，实在是找不出不满意的地方，只能敲了敲桌面说：“你这样我以后怎么办，没有发挥空间了啊。” “你发挥什么？”唐少惊笑道，“跟我在一起，用不着你做饭。” “唉，我觉得我太幸福了。”陆思薇砸了咂舌，“你看，我男朋友这么有钱，我哥那么帅，我嫂子…唉，他人品就差了点，上学的时候竟坑我了。” 陆思薇自己说完又想起唐少惊不知道陆战和顾林非的关系，赶紧摆手：“我忘了，你没见过我嫂子。” “如果你说的是顾林非的话。”唐少惊优雅的抿了一口红酒，“我见过了。” “你认识顾林非？！” “托你哥的福。”唐少惊说，“大约十二个小时前我还在为你这位嫂子处理媒体。” “什么媒体？”陆思薇疑惑，难不成他一个警校生比自己先在娱乐圈火了？ “在你咖啡店门口，有几家媒体拍到了他。”唐少惊放下筷子，说，“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确定不打算告诉我么。” “……” “你知道，我是不会过问你的隐私的。”唐少惊说，“不过这已经涉及到你的安全，思薇，我没法装聋作哑。” “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陆思薇说的时候故意没放下嘴里的鸡翅，一边嚼一边说，“很久没见了，他来找我。” 唐少惊不语，陆思薇继续说：“福利院的朋友。” 韩久吃完饭回来，准备提前一点到陆战说的地址，招呼了司马轶刚要一起走，一个警员就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韩副队，童江是你们案子的吧？” 韩久一愣：“怎么了？” 警员：“他在外面呢，说要自首。” 童江这回不是以第一发现人的身份出现，安静的坐在审讯室，看着韩久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了警官，给你们添麻烦了，万景文是我杀的。” 韩久趁着把人带进来的功夫给陆战发了条短信，说童江自己来警局报道了，半天没收到陆战的回复，韩久只好自己先审起来。 童江：“林妙音以前是我的女朋友，后来被万景文抢走了，我心怀怨恨，就杀了他。” 韩久皱着眉：“是你约的万景文当晚去学校，然后亲手实施的行凶？” “算是吧。”万景文回答，“这件事跟林妙音没关系，她的确是偶然间看到了，因为害怕所以跑了，女孩子害怕，不犯法吧？” “害怕当然不犯法。”韩久扣上电脑，说，“不过作伪证是犯法的，童江，我不管你是为什么放了陆思薇，但你既然相信她来自首，就应该相信警察，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来自首，不是因为相信任何人。”童江浅笑，“我来，只是为了让案子顺利完结，警官，我并不相信你。”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韩久从审讯室出来，成嘉问：“怎么样？都招了吗？万景文真是他杀的？” 韩久点头：“是。” “那你干嘛这个表情。”成嘉不解，“凶手都自首了你还不高兴，不过他为什么要杀人？真是为了个姑娘？” “他说是。”韩久摇头，“但我觉得不是，他肯定还有什么瞒着我们，我问不出来。” “这…”成嘉也没办法，“要不让司马轶审审，我看他猴急猴急的，正愁没事儿安排他呢。” “不行，他那三两下子，万一激怒童江就彻底没法配合了，对了，童江的律师呢？” “他说不需要。”成嘉说，“还有他父母，暂时还没联系上，说是去国外度假了。” “那就没办法了。”韩久眉头深陷，“一会儿我再审他一次，如果还是不配合——只能叫思薇来了。” 陆思薇第一次把自己当年的遭遇说过另一个人听，陆战因为早就知道，所以陆思薇从来不需要说，但唐少惊不是。 “我叫了一声，救了当时那个男生，却害了我全家。”陆思薇苦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至少在我以为他应该来跟我道谢或者道歉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出现。” “后来我姑姑安葬完我父母，我就进福利院了。” 唐少惊：“你姑姑没收留你？” “没有，我家跟那边本来关系就不好，她能出钱料理后事，我已经很感谢了。”陆思薇的语气里像是真的没有责怪当初弃她与不顾的人，“我第一眼看见福利院的时候，心里还有一点希望，阳光福利院，我以为真的会有阳光。” “我去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被当时的院长，陈建国单独叫走了，陈建国说他那儿有吃的，我知道危险，但是我太饿了，平时一天只有两碗粥，节假日也就加个鸡蛋，但陈建国那儿，有肉。” 陆思薇看着唐少惊的表情，笑了一声：“你别这么阴沉，再不好的也都过去了，你要听不下去我就不说了。” 唐少惊微微舒展眉头，示意陆思薇可以继续。 陆思薇：“第一次去的时候是自愿，后来就是不得不去了，直到有一次，陈建国的房间除了我，还有另一个孩子。” “一个男孩，比我瘦也比我矮，躲在门后，站凳子上用花瓶砸了陈建国。”陆思薇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她始终不明白，那么小的身体，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他拉着我跑，后来跑不动了，就随便躲进了个房间，我们锁了门，但那是一楼，陈建国直接从窗户翻进来了。” “他把我们俩打了一顿，不知道是不是怕我们把事情闹大，打完就叫人把我们送回房间了。”陆思薇说着冷笑了一声，“真不知道陈建国当年怕什么，他在福利院只手遮天，杀了我都没人知道。” “那男孩…”唐少惊拼凑着信息，问，“是童江？” “嗯，不过他那会儿不叫童江，叫雪糕。”陆思薇又缓和了点儿语气，道，“我哥的父亲是当年办我父母那起案子的警察，所以认识我，起初他以为我被亲戚照顾了，后来才打听到我在福利院，那时候刚开春，他腿还不太好，就那么一趟一趟的来找我，说要领养我。” “一开始我没同意，一是因为不信任，二是因为童江，我想等他先走。”陆思薇说，“结果有一天童江跑来告诉我，有人要领养他，但他拒绝了，为了我。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为我做了多少事。” “所以我先走了，如果我不离开福利院，他就会永远待在那儿。”陆思薇想起初到陆战家的那几年，说，“我去找过他，但也是很多年之后了，听说他早就被接走，我就再也没联系过他，没想到…又这么见面了。” 陆思薇看着唐少惊，终于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所以不是我不告诉你，是他不会伤害我，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或许从前不会，但人是会变的。”唐少惊无意诋毁他人，“思薇，既然你不想追究，我就放过他一次，但你不能再跟他接触了。” “好，我可以不跟他接触，只要你答应我个条件。”陆思薇眼神里闪过一丝光芒，唐少惊叹了口气，“说吧。” “帮童江辩护吧。”陆思薇说，“他需要一个律师。” 十分钟后。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当年我…的时候，是他帮我的。”陆思薇少有的给唐少惊赔笑，“你看你闲着也是闲着…不，不是，我是说你从日理万机的行程中抽一点时间…” “好了。”唐少惊对陆思薇的软磨硬泡实在没辙，只好答应，“我去一次，他如果不同意，没有第二次。” “成交！”陆思薇打了个响指，正好陆战的电话响起，陆思薇晃了晃手机，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唐总，不忙的话现在就去吧，童江应该已经在警察局了。” 送走唐少惊后，陆思薇把电话回了过去：“哥？” “思薇。”陆战问，“你在家吗？” “担心我啊？”陆思薇笑了一声，“我在家，没事了，我不是都给你留手环了么。” 那只手环实际上是陆战第一次发现陆思薇自残后给她买的，陆思薇总是找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伤害自己，陆战告诉他：“想躲，可以，手环留在我看的见的地方我就视为你需要独处空间，但不能超过十二小时。” 本来正正经经的一只定位手环，就这么被兄妹俩人当成了交易信物，陆战说，我让你躲，不代表让你伤害你自己，如果我再看见你身上多一道疤，你就别想出门了。 这会儿，陆战和顾林非在陆思薇家停车场，陆战轻咳了一声：“我一会儿去看看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唐少惊在我这儿留了三天的口粮。”陆思薇说，“你人来就行了，哦对了，顾林非呢，我早上去找你的时候看你们俩气氛不太好，你别欺负他啊，我已经对外声称那是我嫂子了…” “啊，那，那行。”陆战赶紧打断，“你先休息会儿吧。” 陆战刚一挂断电话，顾林非就凑了过来：“她怎么说？在家吗？” 顾林非和陆战思量前后，还是决定应该把事实告诉陆思薇，多拖一天，就多一天欺骗。 “在。”陆战摸了摸顾林非的头，“不过听说思薇公开你是她嫂子了。” 顾林非讪笑：“她要是能原谅我，她是我嫂子都行。” 陆战知道顾林非心里担心什么，道：“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吧。” “嗯？” “负荆请罪。”陆战点了点顾林非的后背，“荆给我背好了，一会儿我肯定是要站在思薇那边儿的。” “我求你了，你千万得站在她那边儿，最好对我拳打脚踢。”顾林非自己说着又一声叹息，看着陆战的模样，又翻过来安慰了一句陆战，“走吧，我没事儿，我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你，你这关都过了，我什么都不怕。” 陆战先前的都是安慰，这事儿要放在别人身上，肯定拖他个一年半载，最好大家都忘了，谁也不提，皆大欢喜。 可偏偏，陆战和顾林非，都不是可以自欺欺人的人。 一天之内两次坦白这些事儿，听者不易，说者更难。 “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陆战说，“我先进去把能伤人的东西收一收。” 顾林非一怔，还有那个必要么。 陆战一个人进了陆思薇的家，顾林非虽然不解，却还是安静的等在门外。 陆思薇给陆战倒了杯水：“顾林非呢，你俩真闹别扭了？” “他…”陆战一口干了整杯水，却还觉得嗓子干哑，看了一眼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的八菜一汤，问，“你跟唐少惊…说了？” “嗯。”陆思薇坦然，“他没多问，只是听我讲完当年的事，现在被我派去当童江的律师了——童江在局里么，他怎么样？” “他…在，在吧。” 陆思薇好笑的看着陆战：“你干嘛？出什么事儿了？” 问完，又忽然脸色一变：“难道童江…” “他没事儿。”陆战深吸一口气，“是我有事找你。” “思薇，如果还能找到当年你救的那个男孩…你想见吗？” 陆战最后还是退缩了，他舍不得顾林非在经历一遍过去的纠缠，倘若思薇说不见，他就决定将这件事带进棺材了。 可谁知道，陆思薇精致的脸上忽然平添一抹狠厉，冷冷道：“见，为什么不见。” 陆思薇瞥向陆战：“你…找到他了？” “嗯…”陆战含糊其辞，“他…” “他在哪。”陆思薇忽然起身，眼睛里是陆战从来没看见过的决然，“我要见他。” 三十分钟后，顾林非仍然没有被叫进屋，心里不安的顾林非把耳朵贴近大门，本来陆思薇家的隔音是极好的，谁知道顾林非刚一凑近，门板被撞出砰的一声巨响——顾林非一愣，随机瞬间明白过来，立刻伸手砸门：“陆战！让我进去！陆战！”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还有一点，但电脑突然抽了，剩下的就放在下一章了。 另外小可爱们可以去专栏收藏另一部电竞甜文《保护我方小面包》，感谢支持。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陆战在门前死死护住陆思薇横冲直撞的身体，陆思薇的反应是他没有想到的。 陆思薇像是要把陆战撕裂的架势，伸手在他衣服上疯狂撕扯，陆战顾不及陆思薇双手的挥舞，又怕控制她的双手她就再也无从发泄，只得低声安抚道：“思薇，听我说，听我说，你冲我发泄，思薇！” “滚开！！！”陆思薇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出这一句她唯一能对陆战说的话，声音透过门板传到顾林非耳朵里，并且始终持续，“顾林非！你怎么能骗我这么久！” “你怎么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顾林非！！” “啊——！！！” 陆思薇终于在一声哀嚎后耗尽全部力气，瘫软在陆战脚边，陆战试图扶起她，可看着陆思薇脆弱的身影，却又无从下手。 这是这么多年来，陆思薇第二次哭，第一次是在陆战发现她自残。 从前或狠厉，或冷漠，或霸道，或毒舌，或不在乎一切的陆思薇，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被她曾经最信任的人，亲手摧毁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线。她也曾试过忘却，试过放下，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有资格对种种过往做出一句评判——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顾林非茫然若失的站在门外，双手冰凉。原来陆战是想替他承受这一切，陆思薇的悲鸣和疯狂，第一瞬间听到事实的崩溃和反抗，陆战他…一力承担了。 那自己算什么？陆战什么都没做错，他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陆战。”顾林非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让我进去，我不能再欠你了。” 顾林非苦笑：“再欠你一次，我就真的没脸跟你在一起了，让我进去。” 陆战在门内眉头紧锁，他知道瞒不了多久，他只是想自己先承担那些最难熬的，等陆思薇情绪缓和一点，再叫顾林非进来，他不会逃避，更不会让顾林非逃避，只是…舍不得让顾林非一个人承担那么多。 该承担的不该承担的，他已经独自承担太久了。 “思薇，我不是逼你什么，也不是要你原谅顾林非。”陆战看着陆思薇颤抖的肩膀，心如刀绞，“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但我要是早知道你会这样，杀了我我他妈也不会告诉你！” “你…”陆思薇的声音带着沙哑，啜泣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陆战说，“我发誓，今天早上。” “那你怎么…怎么还能…这…这么冷静，我…” 陆思薇呜咽着说不下去，比起真相，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背叛——你既知我过往，又如何轻易与仇人相伴？ “我没有，真的，我当时反应比你好不到哪去。”陆战试图让陆思薇平静下来，“要不是局里有人，我不会拖到俱乐部才揍他，他现在脖子还是青的呢…” 陆思薇看着陆战，他不会说谎。 “开门。”陆思薇最终妥协，暂时收起情绪，“我有话要问他。” “开门吧。”门外的顾林非一起说。 陆战旋开门把手的时候手臂青筋暴起，他无法预期以后的事，捅破一层十一年的窗户纸，让两个曾经“狼狈为奸”的好哥们以仇人的姿态重新相见，他阻止不了，但也只能做到这儿了。 门开的一刻，陆战对上顾林非的目光，就好像真的如顾林非自己说一般，最难的已经过去了，之后再无所惧。 顾林非的眼神里，有愧疚，有歉意，有不舍，有心疼，唯独没有恐惧。 “去车里等我吧。”顾林非语气坚定，“相信我，好么。” 相信我，我可以自己处理，我不再是孩子，我可以面对。 陆战都懂，但还是舍不得。 大门关上的一刻，陆战到底没有迈开脚步，点燃一根烟，静静的等待着陆思薇对顾林非的审判结束。 这场旷日持久的恩怨终于在一个平凡的午后结束了它的征程，顾林非迈出大门的时候，陆战正准备点第四根烟。 顾林非没想到陆战就在门外，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眼眶瞬间就红了。陆战把烟和打火机往兜里一扔，一步过去抱住顾林非，没给人情绪蔓延的机会。 陆战：“好了，都过去了。” “思薇让我告诉你…她不会自杀，也不会自残，但一辈子不想再见我了。”顾林非有点难过，在陆战肩头蹭了蹭，“搞砸了，对不起。” 陆战看着面前的门，何止是不见顾林非，恐怕连自己也再进不去这扇门了。 本该为了陆思薇切断的东西，却因为怀里的人，实在放不下。 “走吧。”陆战在顾林非耳边轻语，“我们回家。” 临近下班时间，韩久崩溃的敲着司马轶工位的桌面：“人呢！” 成嘉也稍微慌了起来：“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他也走不远吧？” “走不远能给我发这种短信么！”韩久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就没一件顺心事儿，审个童江审的脑仁疼，好不容易来了个自愿费用全免的律师，人家还不惜的搭理，韩久扶了下额头，“算了，他肯定是去学校了，他昨晚到底在学校看见什么了？非往那儿跑！” “说是什么监控死角，校长室什么的。” “校长室？”韩久不知道顾林非说的暗道的事，叹了口气，“老大今天应该回不来了，外面那位唐总说五点童江还不接受他的法律援助就离开，那今天…” 韩久想起司马轶就头疼：“到这儿吧，准点儿下班吧。” “啊？”成嘉问，“那司马轶呢？” “老子亲自去找他！”韩久气得要死，“要让周局知道他擅自出任务，他这实习就算废了。” 司马轶看准下课时间，蹲在校门口埋伏了半天，终于等看见一个女生出来买饭的时候两步走上去：“林妙音，你好。” “你是？” “恒隆分局刑警一队实习队员，司马轶。”司马轶自我介绍完，又说，“我想问你点儿事。”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该说的我都已经…” “童江自首了，你知道吗？”司马轶卡住林妙音的位置，让人不至于被太多人看见，“如果他不是凶手，现在又没有其他证据，他就会…” “他就是凶手。”林妙音眼神防备的看着司马轶，说，“他自己都承认了，你们还不信么。” “好，就算他是凶手。”司马轶继续问，“那我问你一个其他问题，教学楼里有暗道，你听过吗？” 林妙音的眼神明显在这个问题后闪了闪，司马轶准确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又说：“我知道你听过，摄像头拍到过你进校长办公室。” 林妙音在这句话后彻底失去了语言功能，脸色苍白的看着司马轶。 而实际上，这条线索，完全是司马轶编的。 用猜测试探，这种他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在进了陆战麾下后，莫名的得心应手。 “我可以不带你回局里，但你得告诉我，那条通道在哪，都通往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林妙音重新开口，“我去校长办公室也是为了保送的事，我没见过暗道，也没听说过。” 林妙音的极力否认更加坚定了司马轶的猜测，但他私自出警，没权利占用林妙音太多时间，最终还是把人放走了。 司马轶是看过童江的口供才决定来学校的，童江说自己是因爱生恨，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林妙音真能冷血到这么无动于衷？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司马轶捏了捏拳头，就干这一次吧！ 陆战家。 顾林非在第六次翻身的时候陆战轻轻拍了拍人的肩膀，温柔道：“睡不着？” “嗯。”顾林非背对着陆战点头，陆战就着手下的肩膀捏了捏，“想说什么？” “你…”顾林非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嗫喏的问了句，“为了我和思薇闹掰，你真不后悔么。” “我什么时候和她闹掰了。”陆战笑道，“等她平静两天我再哄她，放心吧，我们俩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感情不比亲兄妹少，掰不了。” 陆战这话是安慰顾林非的，但事实如何，他不敢保证。 要是往常，就是天塌下来陆思薇也能被自己的一顿饭哄好，但这次不一样，就算陆思薇真的就此与自己决裂，自己也无话可说。 “别想了，事都过去了，以后没人再提了。”陆战凑近了点儿，从背后揽住顾林非，“怪我没早点见着你，要是那会儿就认识你，咱俩就是青梅竹马了。” “那会儿…”顾林非失笑，“那会儿就算认识了，你也不会喜欢我。” “谁说的！”陆战哄道，“要不拿你小时候照片跟现在比比，是不是跟现在一样好看，我这人外貌协会，只要你还是这张脸…” “不是。”顾林非缩了缩身子，声音有点低沉，“我那会儿跟现在不一样，又瘦又小，还浑身都是伤，特别难看。” 陆战一愣，又收紧手臂：“你这是承认自己现在好看了？” 顾林非：“……” 陆战浅笑：“转过来。” 顾林非不动。 “趁我没动手，赶紧的。”陆战威胁了句，果然立刻管用，顾林非动了动身子，翻过身，跟陆战面对面的侧躺在床上。 “以前那些事儿，不怪你，知道么。”陆战说，“反正你早晚都得跟我在一起的，要是我那时候能灵丘点儿，没事儿多往大街小巷跑一跑，就不至于这么晚认识你了。” “所以不怪你，都怪我，我早点出现，就能早点保护你，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陆战这话不是哄骗，是真心实意，若能有时光机问他去往何处，他一定毫不犹豫的说，去找八岁的顾林非，去保护八岁的顾林非。 “谢谢你。”顾林非莞尔，主动献吻，在陆战唇上轻轻点过，“所有的…都。” 陆战对顾林非撩人和找死的能力从来不怀疑，磨了磨牙，笑道：“谢谢我？” 顾林非点头：“嗯。” 陆战邪笑，伸手在顾林非脸上捏了一把：“那叫老公。” 顾林非：“……”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入夜，顾林非还是没那个福分一觉睡到天亮，翻了个身准备起床，但没有叫醒陆战。 自己好歹凌晨的时候睡了几个小时，但陆战是实实在在的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休息。 顾林非蹑手蹑脚的起床，用尽量小的声音离开卧室。 关上卧室门，看着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的光点，顾林非忽然没来由的笑了。 他回来了，以后也…不用走了。 陆战最终还是在伸手没能摸到软乎乎的东西后不满的睁开了眼睛，随着意识的清醒，扑面而来的还有一阵面香 陆战塔拉着拖鞋走到厨房，顾林非正背对着自己往锅里撕小白菜，听见陆战的动静，顾林非回头招呼了一眼，道：“没别的东西，就煮了点儿面条，行么。” 陆战斜倚在冰箱上，欣赏着从顾林非身上散发出的独一无二的“居家”气质，笑了笑，故意嗔怒：“谁让你动我家东西的？” 顾林非一怔，手里的小白菜整颗掉进锅里。 陆战继续说：“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我是……哎，你别…” 陆战调侃的话刚说到一半儿，就清晰可见的顾林非脸色一变，眼睛里什么东西闪了闪。 陆战赶紧过去关掉火，伸手在顾林非头上摸了一把：“我跟你开玩笑呢，怎么还当真了。” 顾林非不说话，默默地用锅铲凌迟着锅里那颗死的光荣的白菜。 “我错了我错了，我家就是你家，不是，这就是咱们家，明天我就把你东西都搬过来。” 顾林非重新开火，依旧不语。 陆战见过顾林非耍混，见过顾林非不讲理，见过顾林非光着膀子跟人掐架，就是没见过顾林非跟自己生气。 陆战立刻端正态度，哄道：“是我没轻没重了，该罚，晚饭我不吃了。” “你想饿死？”顾林非没好气儿的瞪了陆战一眼，陆战郑重其事道，“行啊，只要你不生气，饿死就饿死。” “我没生气。”顾林非说的是实话，见那颗白菜已经彻底被自己用锅铲分开，啪嗒一声关掉阀门，说，“我就是吓了一跳，万一你真不留我，我…” “行了行了。”陆战直接把人抱进怀里，“我不就开了句玩笑么，至于这么让我心疼？” 顾林非眨眨眼，不是不相信陆战，只是有些习惯…一时间还改不过来，比如无家可归。 陆战：“我告诉你啊，以后万一吵架生气了，只能你把我赶出去，绝对不许你离家出走，听见没？” 顾林非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指了指锅里的面条：“正好两个鸡蛋，一人一个。” 陆战眼珠渐渐转到下面，看着顾林非的下半身，舔了舔嘴唇：“两个…鸡…蛋…” “陆队。”顾林非打断陆战的遐想，扬了扬眉毛，“你这么撩，我可能受不了。” “受不了啊。”陆战在耍无赖这件事上已经被顾林非影响的青出于蓝，以前那点儿正形全没了，道，“受不了也得忍着，今天没那什么，等我准备好的。” 顾林非若有所思的看着陆战：“陆队，你还用提前准备啊？没事，我不用，要不我就受累…” “宝贝儿。”陆战邪笑一声看向顾林非，“记住你今天的话，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难忘的夜晚。” 顾林非：“……” 最终，陆战的碗里，是一个煮飞了的碎鸡蛋。 陆战和顾林非这一觉睡的当不当正不正，半夜十二点准时大眼瞪小眼的一起参禅，陆战拍了拍床，说：“过来，睡觉。” “陆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睡不着，我还比你多睡了几个小时呢，我就能睡着了？” “睡不着也过来躺着。”陆战说，“你不是回学校了么，明天不用上课？” “下周开始上。”顾林非求饶道，“我真不困，要不我跟你分析分析案情吧。” “嘶——管不了你了是吧，我手下这么多人，用得着你分析？” 顾林非看着陆战，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 不管童江是不是凶手，这件事唐少惊都已经插手了，只要继续接触案子，就不可能保证完全见不到陆思薇。 陆战是为了陆思薇，也是为了自己。 顾林非：“行吧，那我明天拿点东西过来，正好房子快退租了。” “不行。”陆战干脆自己动手，把顾林非按到床上，“等我下班，我跟你去拿，你又没车，折腾什么。” “我也没什么大件儿东西，打个车就……”看着陆战渐渐暗沉下的脸色，顾林非话锋一转，“打车多不方便啊，知道了陆队，我等你。” 陆战十分满意顾林非的察言观色，就是不知道以后在床上还会不会这么听话呢。 第二天，陆战万万没想到，在警局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亲爱的同僚，而是唐少惊。 饶是唐少惊再能熬也抗不过连续两夜未眠，唐少惊看到陆战，缓缓道：“我在等你。” 陆战看着唐少惊的脸色，暂时分不出是不是因为陆思薇，直到唐少惊继续开口，陆战才明白，他又看错陆思薇了，陆思薇什么都没说。 唐少惊：“我想确认一下，审讯室的摄像头开没开。” 陆战不明所以：“摄像头？” “如果开了，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唐少惊说，“我可能有点冲动。” 等陆战推开审讯室的门，终于弄明白了唐少惊所谓的冲动是什么——童江正嘴角流血的看着陆战。 “我已经打破自己的底线，两次试图说服他接受我的帮助，但他实在不愿意配合，所以——”陆战以为唐少惊要说两句威胁的话，没想到唐少惊只是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的开口，“希望你能帮我说服他，我暂时不方便跟他见面了。” “……啊？” “本来是思薇的请求，但现在，是出于我的自愿。”唐少惊说，“我会帮他辩护，如果你能让他尽快接受我的帮助，那就最好不过了。” 审讯室里，陆战扔给童江一块创口贴：“听说了吧，我是陆思薇的哥哥，亲哥哥。” 童江抬起头，目光冰冷：“法律关系上的‘亲’跟血缘关系上的‘亲’是不一样的，陆警官。” “呵。”陆战从前就听陆思薇提起过很多次‘雪糕’，这会儿一时间也生不起什么怒意，道，“说说吧，你不满的是什么。” “我没有不满。” “没有不满？”陆战起身，自然而然的将外套盖在摄像头上，“没有不满不接受法律援助？” “一个杀人犯需要什么法律援助。”童江满不在乎，“万景文是我亲手杀的，如果您还没看我的笔录，我不介意重新叙述一次，那天晚上他在教室，我…” “你是着急死么？”陆战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童江，“你以为承认了，法院就能一枪毙了你么？你知道这中间有多少流程要走么？” 童江忽然皱眉，似乎对陆战的这句话感到威胁。 “我告诉你，不是我想救你，也不是唐少惊想救你。”陆战咬了咬牙，冷冷道，“是思薇要救你，你以为如果没有思薇，给一个亲口承认自己杀人的嫌疑犯定罪有多难？” 童江在听到陆思薇的名字时还是犹豫了，眉头微蹙，但依旧闭口不言。 “童江，我再问你一遍。”陆战说，“你想曝光的，到底是什么。” “很多。”童江终于决定说点跟笔录不一样的话，缓缓道，“学校，警局，不敢说话甘愿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和那恶心的饲养员。” “不过，那是之前。”童江道，“我的确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事，但我现在不打算说了，因为…” “因为你怕一旦曝光，不但自己的过去会被大肆报道，连思薇也会受牵连？” 童江一时语塞，没有否认。 “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你大可以放心，刚才对你不太客气的那位唐总，半个娱乐圈的媒体都得看他面子，再加上我，你面前这个准备动粗的刑侦一队队长——”陆战磨着牙说，“我能保证绝对不会牵连思薇，我比你更想保护她。” “另外我也希望你…不要让思薇失望。”陆战靠在桌边，把兜里的钥匙链放到桌子上，那是前一天陆思薇在知道真相前给陆战的，就为了安抚童江，为了让他知道，他送自己的东西，自己一直留着。 “思薇一直惦记着你，我是不希望思薇跟我念叨过这么多回的人是个杀人犯，不过事儿要真是你干的，我也不可能包庇你，总之一句话，不管你想曝光什么，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了。” 陆战说：“我们都会帮你。” “林妙音…”童江在陆战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施压下，自嘲的笑了一声，“我们确实在一起过。” 童江：“不过我跟她分手，不是因为万景文，是因为——” “陆警官，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警察。”童江深吸一口气，说，“是因为她被强/暴了，在校长办公室。” “我知道后第一时间报警了，不过警察来的快，走得也快，最后是校长亲口告诉我，就算把警察叫来一百次，也没人敢管这件事。”童江不屑的笑了一声，“他还为了安抚林妙音，把为数不多的保送机会许诺给她了。” “然后我们就分手了，再后来，她就跟万景文在一起了。”童江说，“我跟她在一起就是因为她跟思薇有千分之一的相似，分手了自然也不难过，我只是恶心，她就那么妥协了。” 陆战抬眉：“这么说万景文的保送机会也是…” “是。”童江不耻一笑，“一个靠花钱，一个靠…” 童江想说卖身，但又说不出口，指间狠狠嵌进掌心，咬牙道：“怎么样，陆警官，恒陇一中的校长，背后牵扯的关系数不胜数，你敢管么？” 陆战静静的看着童江，等人几乎放弃的时候，不可思议的笑了一声：“我为什么不敢？” 童江一愣。 陆战：“你可能不知道，不仅思薇是那个学校的，我家宝贝儿也是，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这学校是该整顿了。” “我家宝贝儿美好的回忆不多，不能再…继续抹黑了。”陆战看着童江，语气坚定，“放心，石沉大海这事儿主要是因为海的密度不够大，不像我，人帅钱多关系广，密度大得很，这事儿肯定不会没下文的。” 陆战一笑，远在家里正准备起床的顾林非忽然耳根一红，嗯？谁在想我？ 第50章 第五十章 “万景文家有钱有势，林妙音跟他在一起是为了摆脱校长，但没想到，万景文比校长更丧尽天良。”童江说着让人深恶痛绝的话，但语气却是平静的，“万景文知道了校长的事后，不但没帮林妙音摆脱纠缠，反而用这件事威胁她，他没想到的是自以为已经被关进笼子的宠物竟然还会反击——林妙音录下了万景文花钱保送的证据。” 陆战：“林妙音用这件事威胁万景文，所以万景文才故意在日记里虚构事件，想让他母亲去解决？” “我不知道万景文的日记内容是什么，但万景文感受到被威胁，一定会采取一些手段，这是他的惯用手法。”童江说，“本来以万景文的实力是不应该怕林妙音的，但事逢保送，万一有个差错，他的名额就会作废，所以他暂时没有激怒林妙音。”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的交涉过程，我只知道那天晚上，万景文出现在学校的目的。”童江看着陆战，沉声道，“他想跟校长做一样的事。” “林妙音当晚约我在教学楼后见面，我之前一直不明白校长室如何避人耳目让林妙音离开办公室的，直到看见那条通道。” 陆战：“你们已经分手几个月，林妙音约你去学校，你还会赴约？” 童江低笑一声：“就当是我还对她有所留恋吧，看见她的脸，我总能想起思薇。” “童江。” “放心，我不是变态，我只是很想念她。”童江看着那条钥匙链，眼底尽是温柔，“我太想再见到她了，即便只是相似几分，也足够我当时控制不住情绪。” “我知道你肯定很希望凶手不是我，但很可惜，凶手就是我。”童江说，“万景文，是我杀的。” “那天林妙音因为害怕叫我陪她一起从秘密通道潜进了校长办公室，从办公室到班级的走廊没有监控，我在门外等她，结果听见了她的呼救声。”童江忽然抬头，望着天花板，“我冲进去的时候，万景文已经脱了裤子，林妙音也…衣衫不整，那个画面，太像了。” 童江说：“跟以前在福利院太像了，我当时情绪可能有点激动，万景文吓了一跳，但一看清是我，呵…他当时的表情真是很精彩，他说‘小婊/子的前男友来救场了，但婊/子就是□□，她能让校长那个老东西上，就不能让我上？装什么纯！’，我不太记得林妙音当时的反映了，反正她穿好衣服就跑了出去。” 陆战：“所以林妙音慌张跑出教学楼，根本不是因为看见行凶现场？” “嗯，她太害怕了，逃跑我可以理解。”童江继续回忆，“我跟万景文的交涉实在不太愉快，当年的福利院院长，现在的恒陇一中校长，还有那个目空一切的万景文，没人能惩治的了他们，如果我那天没杀了他，现在死的很可能就是我了，一场意外事故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所以你希望通过万景文的死来曝光这个学校的秘密？”陆战不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先叫救护车，而不是先叫警察，如果你想曝光不是应该…” “陆警官，我说过，我并不相信警察。”童江至今也是一样的态度，如果不是陆思薇，童江就准备这么结束了。 童江：“如果警察先到，这件事就会被校长，或者万景文的父亲，反正任何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的人，他们会拼了命的压下这件事，他们有能力让这件事成为传言。” “我只能寄希望于医院的人，但他们…该说有职业操守么，这件事的曝光率并不如我预期的那么高，所以我才叫记者去咖啡厅的门口，我想如果她不是思薇，那天我就算毁了自己，也要曝光这一切。” “等等。”陆战打断童江，“那天你是在韩警官离开你家后去的咖啡厅，从警局到回家的过程中一直和韩警官在一起，你是怎么知道咖啡厅的位置的？” “我这么说可能对那位警官不利，不过他的意识…真的不是那么好。”童江说，“他手机通讯录的第一个人，上衣兜的名片，以及我在警车上看见的咖啡的袋子——如果我没猜错，那位韩警官应该也是思薇的追求者之一。” “啊？”陆战的反应完全在童江的预料之外，就算前半句都是真的，但…韩久喜欢思薇？ 陆战自从上次以后就改了办案不带手机的习惯，这会儿忽然滴滴滴的响起来，陆战看了一眼发信人，干咳了一声：“你先歇会儿吧，我…” 童江：“你的宝贝来电？” “……” “别误会，我只是羡慕而已。”童江道，“顺便问一句，在被定罪之前我还有自由活动时间么，我想起来，还有句话忘了和思薇说。” “想争取自由时间的话，就接受唐律师的援助。”陆战从摄像头上取下衣服，笑着自己的多此一举，“童江，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过即便是真的，你也没有权力代替警方剥夺任何人的生存自由，知道么。” 童江笑了笑，没答话，只是收起陆战留下的钥匙链，说：“谢谢。” 陆战出了审讯室，先是看了眼顾林非发来的短信，然后立刻拨了电话过去。 “你、干、嘛、呢。”陆战一字一顿的说，“我怎么理解这条短信？” 顾林非一边吃陆战一大早给他留好的饭，一边说：“没怎么理解啊，随便问问。” “真没事儿？” “没事。” “那我挂了，忙着呢。” “……” 陆战一笑：“还装？” “哦，陆队火眼金睛，被你识破了。”顾林非叼起一只虾饺，坦然道，“我是想你了。” 陆战忍不住乐：“这才分开多长时间，有六个小时么？” “可能是之前分开的时间太长了，一分钟都觉得难熬。”顾林非吞下虾饺，决定还是直接说明自己的意图，“陆战，我能去找你么，我保证躲好，不让别人看见。” 陆战看了眼时间，又叹了口气，唉，难道还能拒绝么？ “来吧。”陆战说，“多穿点衣服，外面冷，到门口给我打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顾林非露出满意的笑容，果断放下筷子开始换衣服。 韩久和司马轶都是下午才来，陆战看着黑眼圈要垂到下巴的韩久，问：“敢不跟我打招呼就旷工了啊韩副队，怎么着，要篡位还是要跳槽？” “跳他妈的槽！”韩久咣当一声坐到陆战面前，嘴里还不忘指挥成嘉，“实在累的动不了了，倒杯水行么。” “你到底去哪了？”陆战看着韩久脸上在蹭点灰就跟外面的流浪汉差不多的装扮，问。 “你问他！”韩久一手指头指向司马轶，“妈的，是我错了，陆队，这人还是你带吧，我真带不了，要是有对他的考核评价，你就受累帮我写了。” “写什么？” “老！子！不！同！意！” 成嘉端着水回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至于么韩副，小轶，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学校了么？” “是去学校…”司马轶自觉无理，也不反驳韩久，就那么愣愣的站着说，“我本来是想去查查那条通道到底在哪，结果…”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碰见初恋女友了！”韩久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哎，陆队，你说说，他还有初恋女友，初！恋！女！友！” 陆战瞟了韩久一眼，看人脸色还是有点发白，干脆直接问司马轶：“到底怎么回事。” 司马轶小心开口：“我在恒陇一中…后门，想找点线索，没想到就碰见…苏晓晓了，我们俩以前关系挺好的，她说她在恒陇一中实习，我想她可能知道点线索，就说找她一起吃饭，然后韩副队正好来了…” “结果饭他妈没吃上，人让那姑娘溜了个A市全图！”韩久缓了一会儿又原地复活，说，“我欠啊，你说我非跟去干什么，那姑娘非说开车带我们去一家好吃的饭店，谁成想饭店没到呢，车先爆胎了。” 韩久到现在还气的呼哧呼哧喘：“爆胎就爆胎吧，那姑娘又找了个姑娘来拉她的车，好么，另一个姑娘车倒是结实，差点把我俩拉西区墓地去！” “也不知道那导航是几百辈子没换过了，直接开到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结果那姑娘车结实是结实，就是他妈没油！”韩久捂着脸，欲哭无泪，“我们四个，跟他妈的坟头儿二对二联谊似的，大眼瞪小眼的杵那儿，愣是靠了一宿！今儿早上有车过来才算把我们给救了，唉，成嘉，你说心伤能算工伤么？” “算不算工伤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不管咋说你迟到了得扣钱。”成嘉毫不在意的火上浇油，“不过你干嘛不打电话啊，人姑娘孩子吓坏了你也跟着脑残了？” 司马轶尴尬的转过头，对于自己是孩子的称呼并不满意。 “我他妈倒是有信号么！大半夜的时候信号满了一次，我一寻思不知道头儿的事处没处理完，怕打电话耽误了他，就那一犹豫的功夫，信号又没了。”韩久看了眼陆战，状似不经意的问，“怎么着头儿，处理完了么？” “完了。”陆战回答的干脆，“那你这一宿没睡…” “还是头儿善解人意，我这就回去补觉去，我…” “我到时候给你发面锦旗。”陆战自顾自的说，“补觉就别想了，童江招了，事情有点复杂，一会儿把笔录整理出来，分头取证。” “复杂？”韩久一敲桌面，“我就知道这小子跟我招的不完全。” “哎，不跟你说了，我得陪人吃饭去了。” 在发现没有任何人问“陪谁啊”后，陆战自觉的解释了一句：“我家宝贝。” “……” 陆战自我感觉这波恩爱秀的可以，冲着司马轶的肩膀拍了拍：“行了，跟着你韩副好好混，我回来之前你俩休息会儿，成嘉，确认一下林妙音在不在学校，一会儿方便传唤。”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你不用陪我吃饭，我看见你就行了。”顾林非看着裹着警服大衣出来的陆战，心里开心的紧，“我去外面等你，你下班告诉我。” “去外面等我还折腾过来干什么，来不就是为了看我么，嗯？是不是，宝贝儿？” “……”顾林非倒不否认，笑着看向陆战，“说好了不耽误你工作，我随便找个地方待会儿就行。” “得了，别跟我这儿撒娇了啊。”陆战拉了一把顾林非，“我能让你自己找地方待么，赶紧进来，今天没工夫出去吃，食堂对付一口。” 顾林非挣了一下，脸上实在找不出一点儿被陆战称之为撒娇的神情，说：“我真不…” “陆战。”苏痕从局里出来，正好碰见陆战，看了眼跟陆战拉扯的顾林非，问，“方便么，说点事。” “你说呢，看不见我这有正事么。” 苏痕蹙了蹙眉：“那下次吧，你有空联系我。” 陆战拉着的“正事”一脸茫然的目送苏痕离开，顾林非没见过苏痕，苏痕也不知道他是AK，这会儿只以为陆战为了自己耽误了要紧事，改口道：“那个…我想起来我还得回趟学校，就不…” “你到底怕什么？”陆战直接打断顾林非显而易见的借口，“局里有你不想见的人？” “倒不是。”顾林非缩了缩脖子，“就是…落人口舌，不太好。” 陆战快速的分析了一边顾林非的话，然后立刻做出判断：“司马轶？” 顾林非低头，没吱声。 “真是因为他？”陆战光天化日的在警局门口，不好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大拇指在顾林非掌心按了按，“放心吧，他昨晚跟韩久坟头蹦了一宿的迪，这会儿歇着呢。” “……啊？” “再说我还在这儿呢，刑侦一队还是我说的算。”陆战这回没收力，直接把顾林非一路领进了食堂，“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顾林非本来就是吃到一半出来找的陆战，现在肚子还空着，闻着食堂的饭香肚子又咕噜一声，顾林非舔了舔嘴唇：“饭菜吧，你看着打。” 其实顾林非想吃面，但吃面估计要比吃饭慢不少，为了不耽误陆战，顾林非只好退而求其次。 但陆战一趟一趟的把饭菜端回来的时候，顾林非还是笑了，四菜一汤，加一碗牛肉面。 韩久迈着四方步过来的时候，陆战正给顾林非在“青椒炒青椒”里翻肉丝，好不容易照着一块肉，立刻夹到了顾林非碗里。 “头儿，你就在这儿吃啊。”韩久点头跟顾林非打了个招呼，想起陆战的那句话，好笑的问，“说好的宝贝儿呢？” 顾林非脑袋一僵，什么宝贝儿？ “哎，我理解你，是不是听见小轶都有初恋女友，羡慕嫉妒了，临时编了一个。”韩久一副我都懂的样子看向陆战，“放心吧，我不跟别人说。” 陆战冷嘲一笑：“谢谢你了。” “客气啥，多少年兄弟了。” “你是来食堂视察的？” 韩久茫然：“啊？不是啊。” “不是就赶紧滚。”陆战又挑了块鸡蛋夹到顾林非的碗里，没看见对面人的脸红，说，“闲得慌就去帮成嘉，再不就给司马轶做做心理工作，让他别那么没眼力见儿。” “啊？啥眼力见儿？这一会儿功夫他又得罪你了？” 陆战彻底不打算再跟韩久扯皮，冲着顾林非直接问：“喝水么，宝贝儿。” “……” “！！！” 然后韩久就凌乱在了食堂，再也不说话了。 陆战见顾林非半天也不说话，只好挪了个位置坐到顾林非旁边：“生气了？” 顾林非摇头：“没有。” “哎，我真分不清这是真没生气还是假没生气，一般思薇说没事都是假的，像那次…”陆战刚要回忆，就赶紧自己打住，拉过顾林非的手放到自己腿上，“我不是开你玩笑，我是高兴。” 顾林非不解：“高兴？” “跟你在一起，总想显摆。”陆战说，“真没别的意思，你要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说了。” “还生气？” “这么着吧，你也这么跟别人说我，说到你消气为止。” “我不是生气。”顾林非费力的解释，“我可能情绪有点…你不用总迁就我。” 顾林非觉得自己最近让陆战误会生气的频率有点高，他也怕陆战烦了。 “我不迁就你迁就谁？”陆战在哄顾林非开心这件事上向来舍得花时间，“再说我也不是迁就你，的确是我嘴快了。” “宝贝儿，你什么时候能不怕我了。”陆战无奈道，“你有脾气就发，行么。” “真的？” “真的。” 顾林非抬头：“那我能打司马轶么？” “……”怎么忘了，面前这个自己想要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当年可是恒陇一中的小霸王。 “打可以，随便打，打不过我帮你打。”陆战摸了下顾林非的手背，“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他到底那惹着你了，我也好替你公报私仇。” “哦，也没有。”顾林非冷冷道，“我就是觉得，他喜欢你。” “……” 十分钟后，司马轶在睡梦中被陆战的电话叫醒，一脸困倦的出现在陆战办公室。 司马轶看见顾林非，又有点惊讶。 “陆队，你找我。” “嗯。”陆战点头，“我刚吃完饭。” “啊？”司马轶眨眨眼，然后又点头，“哦。” “跟顾林非。” “……哦。” 陆战摆手：“行了，你出去吧。” “……” 顾林非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陆战：“陆队好文采，没点阅读理解能力还真听不懂你要表达什么。” “他能听懂。” “嗯？” “那个…那什么，我刚才秃噜嘴了，他们都知道我要跟我家宝贝儿吃饭。”陆战趁顾林非在生气之前赶紧起来，确定了眼办公室的门正关着，然后绕到顾林非面前在人额头轻啄了一下，“等我一会儿，我去一趟周局办公室。” 顾林非木讷的点点头，这算啥，正主亲自下场击破“小三”的幻想？连一个手撕“小三”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风中凌乱的司马轶碰上同样还在凌乱中的韩久，问：“韩副队，陆队是…和顾林非在一起了么？” 韩久掐着烟，差点烫到指尖儿：“啊，这个…是吧。” “啥？！！”成嘉一声惊呼，韩久彻底咬断了烟头，“你…你也听见了哈，那什么…都…都装不知道吧，低调。” “……” 然而韩久不知道的是，陆队他老人家并不想低调，否则也不会仅仅半天时间，就把这件事逼逼的满警局都知道了。 周友仁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沏茶，陆战摆手示意自己不喝。 周友仁：“把林非编到你们组下？可你们组刚来一个实习人员，再来一个的话…” “顾林非不算新手，论实力他比司马轶强多了，实习只是对外的一个说法，真论起辈分…您也知道，连我都没当过卧底。” “陆战。”周友仁吹了吹茶叶，说，“林非都跟你说了吧，当年的事…我也不是故意瞒你，但毕竟是你们之间的事，林非不想说，我也不好插手。” “我知道，他都说了。”陆战一语带过，“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以后您也别提了。” 周友仁不知道顾林非是如何取得陆战的原谅的，但既然陆战已经不在乎，他也不会多说什么：“行，既然你愿意带他，就带着吧，正好你们一队人齐了，也省的我给你派的人你不满意。” “我就不折腾林非了，你跟他说一声吧，他的工作时间你安排就行了，跟司马轶一样，上课考试该给假给假。” 陆战满意的点头，并彻底将司马轶托付给了韩久。 “以后上班下班没特殊任务都跟我一起。”陆战说，“今晚上先把东西都搬过来，以后这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得在一起，宝贝儿，你不会腻吧。” 顾林非心想，我巴不得呢，怕的是你会腻。 “反正我肯定不会腻的。”陆战又一边笑一边说，“哎，生活突然变得美好了，是不是韩久。” 韩久腹诽：是你妹！你他妈带个司马轶试试！ “头儿，林妙音在学校上课呢，校长那边也没什么异常。”成嘉收到消息，立刻汇报，“笔录我把童江跟你说的和跟韩副队说的分开整理了，韩副，你这假笔录还有用么？” 韩久哎了一声：“怎么说话呢，那也是我熬了三个小时问出来的。” 陆战看了眼暂时没有工位的顾林非：“你先去我办公室吧，桌子上有申请表，把你资料填一下。” “嗯。”顾林非没反驳，起身去了陆战办公室。 陆战在交待了司马轶和成嘉的工作后，把头转向韩久。 韩久本来翘着二郎腿，被陆战这么一看，赶紧端坐起来：“头儿，你也不用没活儿非给我安排活儿。” 陆战：“我问你个事。” “问啊。” “你喜欢思薇？” 韩久脸上的笑容一僵，陆战皱眉：“是真的？” “没…”韩久一时语塞，支吾了两句，又说，“不是…谁看见思薇不喜欢啊。” “韩久。” “是是是，瞒不住你，我承认。”韩久说，“但我绝对没别的想法啊，就是单纯的喜欢，不会追也不会瞎撩。” “为什么？” 韩久疑惑：“什么为什么？” “喜欢为什么不追？” “……”韩久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半响，说，“陆队，你可能不知道你们跟普通人的区别吧。” 韩久：“有种感情叫望而生畏，喜欢归喜欢，但看得见自己和你们的差距，所以不会乱追求什么。” 陆战不解，他不觉得自己曾给韩久带来过这种错觉。 韩久一笑：“所以能跟你们这种人在一起的，要么就是唐少惊那类，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举手抬足都有分量。要么…就是非常喜欢了，喜欢到冒着被鄙视，被嫌弃，被讽刺的危险，也要表白。” 陆战定定的看着韩久，忽然想起当年一无所有的顾林非，理直气壮的对自己说：“陆战，你是不知道老子追你要有多大勇气！老子把什么都不要了，就要跟你在一起！” 陆战浅笑，原来他那时候就那么喜欢自己了。韩久看着陆战的表情大概能猜到陆战在想什么，说：“所以你对你家那位好点，真的，敢跟你在一起，真的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作者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没有案情，只想吃颗糖。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我不需要特殊照顾。” “没人给你特殊照顾。” “那你就让我参与万景文的案子。”顾林非说，“我尽量避开思薇，和…唐少惊。” “唐少惊不知道你们的事，思薇没说。”陆战按了按眉心，“但他之后会成为童江的律师，想完全不见是不可能的。” “唐少惊不知道？”顾林非有点惊讶，“那思薇从我离开到现在…是自己，一个人？” 韩久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思薇的名字，多少还有点尴尬，轻咳了一声，说：“头儿，成嘉去接林妙音了，人应该一会儿就到。” “嗯，知道了。”陆战刚要叫韩久出去，又忽然想起来，“哎，童江他们班的班主任…在学校？” “这我没问啊，应该在吧，都高三了班主任还能不在么。” 陆战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韩久：“你怀疑陈萌跟万景文的案子有关系？” “不是怀疑这个。”陆战一手轻点着烟盒，缓缓道，“如果童江当初因为林妙音的事报过警，还被警方单方面拦下，那陈萌有极大可能知道真相，假设陈萌真的知道校长的所作所为，应该很容易就能猜到万景文和童江的关系，但她并没有提供任何相关的信息，为什么？” “要么是为人师表不好胡乱猜测，要么是…”韩久不屑一笑，“受贿了呗。” 陆战不语，如果陈萌真的知道这件事，那意义就又变的不一样了。 “陆队。”顾林非忽然开口，“我去查陈萌吧。” 陆战一愣：“嗯？” “我不接触童江，陈萌总没问题吧。”顾林非说，“我在电子技术方面还有点能耐，两个小时，我给你她账户上所有信息。” 陆战叹了口气：“行吧，用我电脑查，哎，那个…司马轶的初恋，叫什么来着？” “苏晓晓？” “对。”陆战两指按下烟盒两侧，取出根烟，“司马轶今天晚上是不还得跟她吃饭。” “啊？你咋知道？” “啧，这没对象的人是不行哈，理解能力就是差。”陆战得意的扬起嘴角，“昨天晚上那饭吃上了么？没吃上吧，没吃上俩人不得找机会再吃一顿？今天又正好是周末，机会难得。” “……” “况且司马轶是个死心眼儿，他根本不会想到周末能有一整天的时间约会，他想的肯定是越快越…” 当当当。 司马轶适时的推开门，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陆队，我能请个假么，早走半个小时…行么。” 韩久一捂脸，真不给我长脸！ “去吧，吃饭的时候顺便打听点事。” “打听什么？”司马轶一愣，“呃…您怎么知道我要跟谁吃饭？” “行了，别在这现眼了。”韩久一把推开司马轶，顺带把自己也运出了办公室，然后随手关上了门。 陆战满意的咂舌：“啧啧，仅仅一天，我刑侦一队的众位眼力见儿就上升了一个档次。” 顾林非汗颜：“我总在你这儿也不好吧，要不一会儿你看谁下班了，我先用他的电脑？” “别人电脑没我这加密严谨，你就在这儿查吧。”陆战眼看快到下班时间，披着衣服站起来，“这样，你在这儿查，我出去，行了吧。” “……” 最终顾林非目送陆战离开他自己的办公室时，多少有点失落，他也……不是那个意思。 陆战出来其实是为了让顾林非专心取证，也顺便给顾林非买点吃的，结果刚走出局里没两步，就又碰见苏痕了。 陆战：“我说你是踩着点堵我么？” “你要下班？”苏痕手里拿着文件夹，问，“这么早？” “没有，得熬夜，你什么事，我现在有时间，赶紧说。” “烟鬼的案子。”苏痕指了指手里的文件，“牵扯的人很多，具体调查进度我不能透露，但是…” 陆战皱眉：“怎么？有你爸的事？” “不是。”苏痕严肃道，“是你爸。” 陆战整整一个小时后才回到办公室，顾林非已经调取了陈萌的大部分转账记录，陆战把买的烤鸭放下，看着电脑，忽然问：“我忘告诉你开机密码了吧？” 顾林非头不抬眼不挣的盯着电脑上的数据，随口嗯了一句。 “这么牛啊，这都能解开？怎么解的，教教我。” “嗯？”顾林非这才从屏幕上移开目光，反应过来陆战说的话，说，“不是，我是…猜的。” “你手机密码，上次不是告诉我了么。”顾林非不想说自己对着这串数字研究了多久，因为那既不是陆战的生日，也不是自己的生日，更不可能是陆思薇的生日，那这串数字…是要纪念谁？ 陆战看着顾林非，笑了一声：“想知道是什么日子？” “……嗯。” “你先告诉我你手机密码是什么日子。”陆战始终记得顾林非的手机密码，0327，也是跟自己毫不沾边。 “第一次。”顾林非抬起头，浅笑着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日子。” 陆战一愣，是那个在别墅门口薅着顾林非的脖领子，结果莫名其妙落了个表白的日子？ “我说完了。”顾林非没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万一陆战的密码真跟哪个前任有关，顾林非不介意再当一次黑客。 “也是第一次。”陆战绕过桌子，双手撑到顾林非椅背，跟人距离不到二十公分，轻轻说，“第一次，你失约的日子。” 顾林非脸色一沉，伸手拽住陆战的衣角：“对不起啊陆队，我一般不记不好的事，离开你那天太痛苦了，我一不小心…给忘了。” “我就是要你忘了。”陆战笑了一声，“但我不能忘，我得时刻记得你离开我让我多难受，才能一直把你捧在手心，来，过来，过纪念日了。” 许是陆战没事就到自己脸上啄惯了，这会儿陆战突然抽身，顾林非还有点不习惯。 顾林非：“今天？什么纪念日？” “咱俩第一次一起吃烤鸭啊。”陆战挨个解开塑料袋，一震香味传来，顾林非忍不住乐，说，“陆队，你可吐字清楚点，别让别人以为是咱俩第一次找鸭。” “欠收拾了吧，有你我还找鸭？”陆战说着话已经卷好一块鸭肉，“张嘴。” 顾林非学着美食家品菜的样子嚼了两口，然后幽幽的说：“嗯，好吃，色香味俱全。” 陆战看着卷饼：“这白花花的哪来的色。” “谁说是那个了。”顾林非舔了舔嘴角的酱汁，“我说的是你的色。” 陆战宠溺的看了顾林非一眼：“你继续撩，等回家的。” “陆队，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件事。”顾林非忽然低声说，陆战点头，“问。” “都说人到中年，发福什么的是常事…你看你当年，又帅，又有钱，又八块腹肌，又一个打十个…”顾林非故作严肃道，“但你现在也这么大岁数了，你还…有腹肌么？” “……” “你体力还行么？” 然后，陆队用一个绵长的热吻掠去了顾林非的最后一点疑惑，并在不久后用实际行动告诉了顾林非，自己不但还有八块腹肌，腰肌也是杠杠的。 顾林非被陆战吻的喘不上来气，最后自己闹的个面红耳赤：“陆队，我觉得你这样不好，上司利用职位之便轻薄下属，这…” 顾林非眉毛一挑：“能每天来一回么？” 陆战是怕哪个不长眼的忽然推门而入看见顾林非这副模样，忍着没在动手，硬是在喂完顾林非之后去用冰水洗了把脸。 苏痕正好从卫生间出来，看着陆战脸上全是水对着镜子喘气的模样，淡淡道：“你也别太难受了，事情还没查清，我就是先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准备。” 陆战白眼一翻，准备你大爷，冲着苏痕比了个中指：“滚，别跟我这儿装熟，我告诉你，以后在局里注意影响。” 苏痕一回来就听局里的人讨论陆战恋爱的事，这会儿听陆战这么说，是彻底信了。 苏痕：“他们说的是真的？” “废话。”陆战抹了一把脸，“你看我像是用这事儿开玩笑的人么。” 苏痕沉重的点点头，然后说：“成嘉是个好姑娘，祝你们俩幸福。” “……” 陆战回到办公室，本想跟顾林非骂苏痕几句，结果顾林非一看见陆战就赶紧把电脑转了过去，说：“你看这个。” 陆战凑近屏幕，看了眼陈萌两个月前收到的一笔打款，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汇款人不是校长，不是警方，不是任何一个陆战之前预想到的人，而是——童迪生？ 童江的……养父？ 陆思薇已经记不清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多少个小时，从一开始的发泄到后来的目光呆滞，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些真相，也渐渐的没有那么锋利了，划在自己身上，好像…也不是痛了。 陆思薇打开手机，看到唐少惊的微信，他说童江不接受法律援助。 放下手机，手里的刀片折射过自己与从前不同的眼神，那里面再也没有绝望了，陆思薇看着自己满是伤疤的手臂，轻轻的放下刀。 那些过去，终究是过去了。伤害自己这种事，她好像再也做不出来了。一想到有人会因为自己身上的伤疤难过，陆思薇手里的刀，就再也落不下了。 陆思薇看着手机屏幕上又闪出的一条微信。 【我在你家楼下，想吃饭就下来，想我也下来，不想吃饭也不想我的话，就当可怜我，我想你了。】 陆思薇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与之不符的神情，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难道自己…真的好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还是联系不上童江的养父，手机是漫游状态。”韩久问，“你今晚要留这儿？” “不留。”陆战站在室外，吸完最后一根烟后又自顾自的惆怅了会儿，韩久有点不放心，“你没别的事吧？苏痕那天说找你，你俩见着了？” “见了，屁事没有。你下班吧，审完林妙音我也回去了。”陆战看了眼时间，说，“明天要是没另行通知就正常休息，早上不用来。” “那我可走了。”韩久一点没客气，抬腿就走，临走挥了挥手机，“我不关机，有事电话。” 顾林非见陆战出去好一会儿还没回来，干脆看起了成嘉刚整理好的笔录，于公于私，叫他完全不碰这起案子，都不可能。 顾林非听见门吱嘎一声也没抬头，只当是陆战抽烟回来了，道：“你有这个校长的资料么，我觉得他的账户也应该查查。” 顾林非说完话，又等了一会儿，直到不但没有回复，连熟悉的脚步声也没响起，翻着文件的人才疑惑的抬起头，然后瞳孔一震——陆思薇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 “我找陆战。”见顾林非看到自己，陆思薇声音平缓的开口，语气里充斥着疏离。 “他…出去了。”顾林非放下手里的资料，拿起手机，“我…” 砰！ 陆思薇退后一步关上门，离开了顾林非的视线。 顾林非尴尬的放下想要给陆战拨打电话的手机，完了，明明答应陆战绝对不会碰见思薇的。 陆战回来的时候陆思薇就站在办公室的门口，面无表情的轻倚在墙壁，半垂着头划拉手机屏幕。 陆战买烟回来的路上正好看见唐少惊的车停在门口，本以为是唐少惊又来说服童江，却没想到来的人是陆思薇。 听见陆战的脚步声，陆思薇先是挑着眉尖瞥了一眼来人，然后轻轻移开靠着墙壁的身子，放下手机直接开口：“我来见童江。” 陆战自然不会以为陆思薇是唐少惊派来的说客，如果猜的没错，唐少惊应该和自己一样不希望思薇和童江之间再有接，既然如此，那只可能是陆思薇主动来的了。 陆思薇想见童江，原因……陆战心知肚明。 知道陆战的犹豫，陆思薇继续开口：“就十分钟，我不会问任何跟案件有关的问题。” 陆战的眸子深不见底，但最终没有拒绝，关了摄像头，以妄给童江留最后一点秘密。 十分钟后，陆思薇从审讯室出来，然后，童江接受了唐少惊的法律援助。 陆战叫住陆思薇，语气有点尴尬：“你…” “我没事了。”陆思薇直接接过陆战的话，还偷着口红光泽的嘴唇轻轻开合，道，“但不代表接受他，你们愿意在一起是你们的事，不用顾忌我。” “不是，那个…你吃饭了么？” 陆思薇微不可置的笑了一声，说：“现在去吃。” “啊，那行。”陆战在陆思薇纤细的手腕上扫了一眼，实在找不出别的话题，准备把人送到门口。 “能麻烦你件事么。”陆思薇没打算给陆战拒绝的机会，直接说，“别饿着童江。” 成嘉把林妙音带回来之后就下了班，刑侦一队热热闹闹的办公区瞬间只剩顾林非一个人。 陆战从审讯室出来，说：“受累吧，没别人了，陪我审审。” “不是不让我接触案子么。” “你接触的还少么。”陆战斥了一句，“童江的笔录都看过了吧，一会儿根据情况，跟我配合着问，哎对了，你喜欢唱黑脸还是白脸？” “……”顾林非在桌子上正了正手里的资料，“黑脸白脸不重要，重要的是帅脸。” “……” “陆队，我申请单独给林妙音做笔录，你可以在监视器看着，行么。” 二十分钟后，陆战坐在监视器前气的牙痒痒，恨不能立刻把顾林非按到床上修理一顿，你就是这么做笔录的？能告诉我这二十分钟的嘘寒问暖笑脸相迎有个屁用？ 而事实证明，是有用的。 监视器里，林妙音已经完全没有了刚被带回来时的紧张，反而还平添了一抹笑意。 顾林非狭长的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说：“学校里不少人追你吧。” “没有。”林妙音羞涩的低下头，“就…还好。” “妹妹，我也就是个实习警察，没别的意思，你配合我问几句话，好么？” 林妙音的回答不言而喻，陆战咬牙，当然是他妈的好！ “能跟我说说你和万景文的关系么，你们俩…真在一起过？”顾林非故意做出失望的表情，“我听说万景文在学校里评价不太好，是我误会了么，你怎么会跟这样的人谈恋爱？” “是他追我的。”林妙音脱口而出，“那时候我刚跟童江分手不久，每天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来给我送牛奶。” “不是吧。”顾林非故作惊讶，“我上学那会儿谈恋爱就是家常便饭，分个手没工夫难过就有下家了，你这么漂亮，还这么专一啊？” “也…不是。”林妙音说到分手始终有点抗拒，顾林非马上安慰，“没事，都过去了，这会儿都下班了，摄像什么的也都没开，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 “我不想说什么。”林妙音好不容易打开的心扉好像在回忆起某段过去的时候又瞬间关上了门，林妙音茫然的抬起头，问，“不是你们把我带过来的么？你们要问我什么？” “不问什么，就是了解一些情况，我以前也是一中的，说起来你还是我学妹。”顾林非笑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我，我在一中还是挺出名的。” 林妙依疑惑的看着顾林非，顾林非摸了摸头：“我想想啊……我那时候的外号是什么来着，对，恒陇一霸，你听过么？” 陆战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毕业后让顾林非羞耻的不想再提的名号，林妙音居然听过，并且在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是…你？” “看来我还没过气啊，没错，就是我。”顾林非划拉了几下手机，从贴吧翻出了个八百年前的帖子，伸到林妙音面前，说，“虽然这个外号是打仗打来的，但我也不是随便谁都打的，给你看看。” 林妙音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然后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结巴道：“这…你…” “是啊，当时这种帖子多了去了。”顾林非关掉手机，苦笑道，“初中的前两年，几乎每一天，我都能听到这些话。” 杀人犯的儿子，不得好死，不要脸，把他赶出学校。 每天都能听到。 “一开始我忍了，但后来我发现，忍耐并不是解决的办法。”顾林非说，“我开始反击，谁骂我，我就打谁，打的他连亲妈都不认识，他就不敢骂我了。” “就这么打到了高中，高中就没人知道我过去的事儿了，但我的身手已经练出来了，见谁不顺眼就拎出来练练，估计你听过不少我打架的事吧。” 林妙音点头：“是不少…” 顾林非笑了一声：“没事儿，你直说就行，我什么难听的都听过。” “没有。”林妙音摇了摇头，“就是听说你以前把学生会的人打住院…之类的…” “是打过，我记得是打骨折了。”顾林非点头承认，“因为架打的多了，人也出名了，有些看我不顺眼的人又开始扒那些旧事，那个学生会的，带头宣传。” “妹妹，要是有人在学校欺负你，仗着有权有势，你会不会不敢吭声？” 林妙音垂眸，不发一言。 “我不会。”顾林非自己接过自己的话，继续说，“我的解决方式跟初中一样，树的敌也越来越多，就是从没想过跟人求助，直到有一回，我碰见个打不过的。” 顾林非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似有若无的瞥了摄像头一眼，正好跟屏幕外的陆战对上目光。 顾林非想起那天被陆战踢倒在别墅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记不起来疼，只记得自己一睁开眼就看见月光下陆战那张好看的脸，像有一道光，映着幽幽过去，要给自己带来新生。 “那个人长的特别好看，又有钱，而且帅的过分。”顾林非说着说着自己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有点跑偏，反正后来再有学生会的人散布我的谣言，我就不想自己扛着了，跟那个人抱怨了几句，没想到…他就帮我解决了。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会挥之不去的事，在我告诉那个人之后，刚才你看到帖子里的那些话，我到现在都没再听到过。”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人是可以求助的，没必要什么事都自己死扛。”顾林非看向林妙音，睫毛闪了一下，问，“你呢，你有没有什么事，是不想自己扛的？” “学妹，扛不住了就说出来，整个警察局都在这儿，还怕没人给你撑腰么？” 林妙音额前的碎发终于开始抖动，呼吸变的急促，深深低着头带动着整个身体开始颤抖。那些伪装出来的淡然和不在意，被顾林非用自己的故事轻轻敲开一个裂缝，然后源源不断的情绪开始爆发，林妙音终于哭了出来。 虽然时隔良久，但这份委屈，终究还是发泄出来了。 顾林非起身，轻轻摸了摸林妙音的头发：“我一直想跟他说，谢谢他把我从深渊里救了出来，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死在都没人发现。” “现在也有人来解救你了，别放弃好么。”顾林非温柔的声音在林妙音心上留下致命一击，林妙音的情绪彻底爆发，整张脸埋进手臂里失声痛哭，顾林非看这林妙音，有点于心不忍，他想，如果当初他能哭，大概也会是这幅模样。 被黑暗笼罩的太久，当第一束光照进，就会下意识想要逃离。 顾林非当初也想逃，可陆战太好了，他舍不得。 陆战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两杯热饮，顾林非一笑：“陆队，这么贴心。” 陆战没理会顾林非，把两杯热饮都推到林妙音面前：“咖啡和牛奶，不知道你喜欢喝哪个。” 林妙音的肩膀依旧没有规律的抽动，陆战又留下一包纸巾：“我三十分钟之后过来，你平静一下。” 顾林非一愣：“三十分钟？那我…” 陆战看着顾林非，伸手直接在人胳膊上掐出一个印子，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出来！”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哎，陆队，你轻点轻点。”顾林非一路被拖回了办公室，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陆战将要发怒的脸，柔声道，“我这不是不得已么，不付出点美色，林妙音能这么快卸下防备么。” “我知道了，最后一次，保证绝对不再用这招对付别的姑娘，你别生气了。” “你还真为这事吃醋啊？你还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么。” “……陆队？” “初中那些事，为什么没跟我说过。”陆战皱眉，沉声道，“那些中伤你的帖子现在还有？” “不多了，没人能看见。” 陆站紧闭着唇看向顾林非，良久，不可置信道：“我这么不让你信任？宁愿跟一个陌生人说，都不愿意跟我说？” 顾林非一愣，支吾道：“不是…” “那是什么？”陆战不想跟顾林非吵架，用自以为和平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问，“解释解释。” “我…”顾林非深吸一口气，然后示弱似的看了陆战一眼，“你能别这个表情么，你这样我害怕。” 陆战怔了怔，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站姿和表情都太有攻击性，刚想换个姿势，就听顾林非继续说：“那我要是解释的不好，或者没哄好你，我们就得…分手么？” 陆战最终还被打败了，叹了口气坐回沙发椅，又顺手拉了顾林非一把，将人一并带进了怀里，顾林非被陆战从身后抱着坐在腿上，耳朵一下子红了一半。 陆战看着顾林非羞得发红的耳朵，稍微犹豫了半秒，最后仍是没忍住一口咬了上去，含着顾林非的耳垂折磨了一会儿怀里的人，而后宠溺道：“乱想什么呢，就事论事行不行？” 顾林非被陆战撩的脸红心跳，抬起一边肩膀蹭了蹭瘙痒的耳朵，小声嘟囔：“就事论事你还这么吓人…” “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我的错。”陆战安抚性的加重了把人揽进怀里的力度，又就着姿势在顾林非侧脸亲了一口，说，“我不是跟你生气，我是心疼你，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我没不想说。”顾林非别扭着脸开口，“刚才是为了引起林妙音的共鸣才把过去的事拿出来说的，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那些事确实没什么好提的，而且…” 顾林非低头一笑，伸手扣进陆战的掌心：“而且遇见你之后，我好像就渐渐不记得那些了，现在提起来，也一点都不难受了。” 顾林非掌心用力，握住陆战，笑道：“有靠山真好啊。” 趁陆战继续动手动脚之前，顾林非从陆战身上站了起来，一双好看的眼睛在微微扬起的眉头下显得异常撩拨人心，顾林非双手环胸，面带笑意的看着陆战：“不过我都说过这么多次情话了，你能不能也开开金口？” 陆战偏头浅笑：“想听什么？” “嗯…你真帅啊，你真聪明啊，你比司马轶厉害多了啊……夸人的话那么多，你看着说吧。” 陆战看着顾林非，他扬着眉毛谈笑风生的样子真好，若有可能，希望他这辈子都能这样快乐。 不是我把你从深渊解救出来，是你让我在这浩浩人间如获至宝，世上有情人多不胜数，可还有谁比你更值得呢？ 顾林非本来就是玩笑，以为陆战怎么也不会说了，放下手臂正打算换个话题，却没想到陆战忽然开口。 开口说了句叫顾林非怀疑耳朵的话。 “我爱你。”陆战看着顾林非，眼底尽是温柔与宠爱，他说，“林非，我爱你。” 又逢值夜班的小马出来倒水，正好看见陆战从办公室出来，小马赶紧凑上去：“陆队，你这嘴怎么了，过敏了？” 还没等陆战开口，顾林非就顶着跟陆战一样红肿的嘴唇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然后小马就懵了，三秒钟之后，当他把面前两个人的状态和今天局里的传言联系到一起……小马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脸待在局里了。 顾林非笑的开心，陆战打趣道：“这会儿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他应该不会说吧。”刚被深情告白完的顾林非得意的不行，笑着说，“我看他那表情…唉，你说会不会留下什么心里阴影啊。” “你没阴影就行。”陆战伸手在顾林非唇上摩挲了两下，“宝贝儿，你是真软。” “……” “我说嘴唇。” “陆队，快到三十分钟了。”顾林非‘好心’提醒，“良心建议，你再不去审，我好不容易钓出的鱼可要溜了。” “不急。”陆战看了眼时间，一只手优雅的插进裤兜，“我想起还有件事要问你。” “嗯？” “你刚才说你上学那会儿怎么样来着？”陆战故作回忆状，“哦对了，刚分手没工夫难过就有下家了，对吧？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风流的过去呢。” 顾林非一惊，陆战一双桃花眼并不打算放过对面的人，持续的一边散发魅力一边说：“别躲啊恒陇一霸，给我讲讲呗，也让我见见世面。” “我那是随便说的。”顾林非躲开目光，陆战抬手捏着人的下巴又把顾林非的头转了回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逼问顾林非，“你是要我去查，还是自己交代。” “我…”顾林非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如果陆战亲自去查的后果，然后果断认怂，“我自己说。” “乖。”陆战笑着在人下巴刮了一下，欲拒还迎道，“不过我现在有点忙，这么重要的事，还是回家再说吧，你说呢？” “……” “我是怕我又控制不住情绪，万一在这儿把你给办了…”陆战话到一半儿，即刻在脑海中按下暂停键，不行，不能再想了，小陆战已经受不了了。 “行了，逗你的，你同意之前我不碰你。”陆战想了想，又说，“我去审林妙音，你没事的话…去问问童江想不想吃点什么，思薇有点担心他。” “哦。” 然后，当年的恒陇一霸顾林非同学，彻底折服在了陆战的撩人技术下。 顾林非推开收押室的门，童江因为嫌疑人的身份，身处的环境跟林妙音并不一样，环境简陋不说，这个季节还冷的要死。 童江看见推门而入的顾林非，略微疑惑，刚要站起来，顾林非就开门见山的说：“不用动，我不是来审你的，你饿么，想吃什么？” 童江警惕的看着顾林非，闭口不言。 顾林非看着童江的表情，道：“你不用怕，是陆战让我来的，我也是思薇的朋友。” 童江听到思薇的名字后明显放下了一半戒心，但对于“吃什么”的问题仍然不肯开口，顾林非一耸肩：“那算了，我是要买夜宵，顺便问问你，你没什么想吃的我就…” “一罐啤酒。”童江试探性的看向顾林非，小心翼翼的问，“行么？” 顾林非一笑：“虽然有点违禁，不过还好我有靠山，还想要什么，一并说了。” 陆战回到审讯室的时候林妙音已经停止了哭泣，陆战自然而然的坐到林妙音面前，看着两个空了的纸杯，问：“再给你倒一杯？” 林妙音摇头，眼睛红肿，但情绪已经没那么激动了。 “要是你担心我跟之前那些不作为的人一样，可以收收这份怀疑了。”陆战敲着桌面说，“我不缺钱，用钱收买我这事不可能，另外我也有妹妹，不太见得了姑娘受委屈。” “我保证你在我这儿说的话，除了局里的人，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包括结案之后。”陆战顿了顿，又说，“好了，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有。”林妙音动了动身子，她已经不想再忍了，就算鱼死网破，那也同归于尽吧，林妙音说，“我要报案，恒陇一中的校长，是个强/奸犯。” 林妙音说出的故事跟童江如出一辙，她甚至连校长曾经买通班主任陈萌包庇自己罪行的事也一清二楚，难以想象林妙音是如何的绝望，又是如何在绝望过后接受这一切。 “我以为只要毕了业，就能摆脱他们了。”林妙音自嘲的笑，“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打算放过我，万景文不但要求我向他提供性/服务，他甚至要把我带去给他的朋友，那天在学校，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陆战：“你是说你本来就打算…杀了他？” “是，但我没想要害童江，真的。”林妙音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点后悔，“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不叫他。” “那把刀是我带的，我想跟万景文最后一次把话说清楚，没想到他竟然当场就要…”林妙音压抑着至今还能燃起的羞耻的怒火，咬牙道，“你们检查过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对吧。” 林妙音看向陆战：“那天晚上我跑到学校的后巷，童江正好从秘密通道出来，他告诉我，万景文永远不会再出现了。但我怕万景文的手机里还有我的信息，所以童江走后，我又一个人折了回去。” “当时教室里特别黑，只有透过窗户的一点月光，万景文裸露着躺在教室后面，胸口插着一把刀…”林妙音摇头，“但我一点，一点点都不害怕，因为那是他罪有应得，我还觉得他死的太痛快了。” “其实我从看见万景文的尸体就明白童江的目的了，他想曝光。” “你知道童江想曝光？”陆战有点惊讶，怎么会… “我知道。”林妙音笃定地说，“我也知道他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像另一个女孩。” “思薇。”林妙音说，“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但一定是这个发音，他在教室睡着的时候，叫过这个名字，还…说了一些让我很容易猜到过去的只言片语。” “所以我知道，他做这一切，根本不是为了我。”林妙音苦笑着说，“他是为了一个跟我有过同样经历的人，童江…从来没喜欢过我。” 陆战到处都找不到顾林非，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走去童江的收押室，还没等开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啤酒味——顾林非正东倒西歪的跟童江讲自己恒陇一霸的故事，而童江身上，还披着自己那件刚换下不久的警用棉服。 一打啤酒，几盒卤味，一个醉醺醺的吹嘘过去的美少年，和一个看见自己有点尴尬的嫌疑人——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其实这几罐酒下肚顾林非早该醉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聊得开心了，此刻的顾林非正伸手拉起自己前胸的衣襟，说：“就…就这衣服，还是…是他的呢，你别误会啊，我…我不是没衣服，我衣服还没拿过去呢…” 童江难得面露尴尬之色，说：“容我解释一句，我绝对没有想套他的话。” 陆战蹙眉，往顾林非身边站了一步，顾林非立刻跟树懒似的扒在了陆战身上，面色潮红的嘟囔：“哎，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就…就是他…” 陆战看向童江：“所以？” 童江苦笑：“所以虽然并非我意，但我的确了解到了他和他爱人的故事，并且……” 童江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向陆战：“并且我现在也知道，他的爱人是谁了。” 陆战黑着一张脸，顾林非此刻的行为已经完全不受大脑控制了，任何行为都是潜意识的驱使——比如那只试图伸进陆战裤子的不安分的手。 童江：“我真的只是想喝一罐啤酒，如果坏了你的规矩我很抱歉，希望…这不会对我的案子有影响。” 陆战有点错愕，童江主动示好，希望案情进展顺利的态度，还是第一次。 看来陆思薇的那十分钟不单单是让童江接受了律师，更改变了他某种思想。 陆战看了眼桌面，说，“不会有影响，不过酒肯定是最后一次，其他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跟我提。” “哦，还有。”陆战眼神落在童江身上披的棉服上，童江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这是…” “是有点冷了。”陆战按住如狼似虎的顾林非，临走前说了句，“你穿着吧。” 顾林非整个人是被陆战拖出了收押室，不认识的人还真看不出童江和顾林非谁才是犯人。 陆战一路几乎是卡着限速把车开回了家，好不容易到了小区，地下车库的入口又好死不死发生三车连撞事故，陆战着急把顾林非带回去，只好绕到了小区的另一个门，把车停在了路边。 顾林非的意识说清醒也清醒，说不清醒也不清醒，陆战试着叫了两声顾林非，顾林非只是动了动嘴，然后把头偏向另一边。可当陆战把顾林非抱出车外，准备将人背上楼的时候，顾林非就跟习以为常似的，两条胳膊往陆战肩膀一搭，安稳的靠着陆战的背睡着了。 一回到家，灯都来不及开，先把顾林非放到床上，然后给人脱了鞋和外套，等陆战准备给成嘉打个电话叫她串个班的时候，陆战发现，他已经动不了了。 顾林非宛如八爪鱼一般把陆战缠回了床上，陆战叹了口气，搂着顾林非拍了拍：“听话，我打个电话再过来。” “不。”顾林非义正言辞，“睡觉。” 陆战十分怀疑顾林非此刻是装醉，否则他怎么会那么稳，一抓一个准。 陆战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忽然被顾林非握住，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的人还在不断用手指摩挲，陆战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欲望，衔着顾林非的两只手猛的按到枕头两侧，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宝贝儿，我不想在你醉的时候要你。” 顾林非十分不满，闭着眼睛道：“我没醉…” “你确定？” “嗯…” “那我留点证据。”陆战说着放开一直擒住顾林非的手从兜里拿出手机，并且顺手开了录音。 “宝贝儿，你现在是清醒的，对么？” “嗯…” 陆战一笑：“想要？” “嗯…”顾林非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一瞬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挣脱开陆战的禁锢，正当陆战以为顾林非要大半夜的跟自己练练身手时，顾林非忽然双手交叉拽住上衣下摆，然后腰部临空一挺——把上衣脱了下来。 陆战眼里几乎能冒出火来，一手拉下顾林非的裤子拉链探了进去，用舌头舔了舔唇角：“宝贝儿，是你逼我的。” 第二天是周末，陆战一早醒来刷牙洗脸做早饭，等都忙活完，一看时间，也中午了。 陆战轻笑着倚在卧室门口，看着始终不肯露头的顾林非，问：“还不起来？” 被子里鼓鼓囊囊的东西动了动，用行动表示了拒绝和抗议。 “你再不起我继续放录音了。”陆战欺负的上瘾，故意让顾林非听见手机的开锁声，“你说也奇怪，我本来就想录个保证，没想到这手机电量比我还持久。” 陆战：“没办法啊，你那些…啊，是吧，非得跟你保证是自愿跟我发生关系的证据连在一起，我也删不了啊。” 顾林非蒙在被里涨着一张红脸，不知道是闷的还是羞的，他绝对不相信那些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见被里的人还是没动静，陆战终于走到床边，伸手拽了两下，要是平时或许还得撕吧一会儿，可现在的顾林非浑身都要散架子了，手上一点儿劲都没有，陆战只轻轻一用力，顾林非的脑袋就从被角露了出来。 顾林非干脆装死，陆战看着实在可爱，舍不得再开玩笑，只好把自己的手机主动送进顾林非手里：“逗你玩呢，你想删就删，我还能用这个威胁你不成。” 顾林非眼睛不睁，手指却死死攥住了手机，你不是威胁了一早上了么！ 陆战伏身在顾林非额上亲了一口：“早知道你能害羞成这样，昨天…” 顾林非一听这话，直接一个翻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一副要把自己憋死的模样。 陆战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把憋着一张红脸的顾林非翻了回来，又感觉姿势有点奇怪，只好从人勃颈和枕头的空隙处穿过一只手，然后微微用力，彻底把人锢在了怀里。 谁能想到响当当的恒陇一霸，平时三两句不离撩拨的顾林非，一到真功夫却羞成这样呢。 陆战就着搂过顾林非的手拍了拍顾林非的肩膀：“我不是笑话你，你知道吧？” 顾林非在陆战怀里点头，他当然知道，是他自己听到那些声音… “好了，以后这事多了去了，每次都这样我还能下得去手么。” ……多了，去了…… “乖，起来吃饭了，今天不去局里，一会儿跟我去商场。”陆战捏了一把顾林非的脸蛋，“拉着个人就说你穿的是我的衣服，这要传出去，还以为我陆战养不起媳妇呢。” “我不是那意思…”顾林非终于开口，费劲的转头看了陆战一眼，怕真的产生误会，“我喝多了，说的…反正我不是那意思。” “你…出去等我吧。”顾林非又在陆战怀里蹭了蹭，“我穿个衣服。” 陆战点头，他也不打算彻底把顾林非逼到羞的见不得人，然而陆战前脚刚关上房门，顾林非后脚就发现，自己想的太多了，被陆战“临幸”过，自己的腿早就不是腿了。 顾林非一瘸一拐的从卧室出来，陆战已经在餐桌前坐下，看着顾林非的样子，陆战又有点后悔：“我…弄疼你了？” “……” “吃饭吧，今天不去商场了。” “别。”顾林非小心翼翼的坐到被陆战贴心的放了一个软垫的座椅上，“我没那么脆弱，我能走，而且我都好久没逛街了。” 陆战把蜂蜜水推给顾林非：“行，你想去就去。” “陆队，我这又出卖色相又出卖身体的…”顾林非咬了一口煎蛋，说，“怎么说今天也得你买单吧？” 顾林非就是这样，明明知道肯定是陆战花钱，就非要特意问一句，好像问了就不是自己占便宜似的。 吃完饭陆战让顾林非消了一会儿食，又把厨房整理干净，然后才带人出了门。 其实陆战平时也不逛商场，一般都是哪个牌子出了新品，陆思薇链接一发，陆战就直接网购了，不过看着身旁两眼放光的人，陆战忽然觉得，以后网购这件事可能要搁浅了——他准备一辈子陪这个人逛商场。 顾林非心满意足的买了好几身行头，最后逛累了还狠狠地宰了陆战一顿晚饭，那架势活像是要把昨晚受的那点罪都找回来。 “陆战，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出了商场一楼，顾林非忽然开始严肃的反省，陆战一愣，“怎么了？” “我…”顾林非别扭的看着陆战手里的购物袋，“我这样跟那些女的有什么区别？” “什么女的？”陆战费解，顾林非继续说，“那些为了钱出卖肉体的女的啊，我这说出去别人不得以为我被你包养了。” 陆战听完，扑哧一声乐了出来：“那又怎么了？” “怎么了？！”顾林非眉毛一抬，“老子在恒陇一中响当当的名号，怎么可能让你…咳，包养。” “谁说你是被包养了。”陆战耐心解释，“有些人是付出肉体为了获得钱，这两件事有因果关系，但咱们俩不一样，这两件事没有关联，我给你花钱完全是因为我喜欢你，愿意给你花，懂么？” “那……”顾林非想了想陆战今天的消费记录，心虚道，“那你非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其实我刚才还看中一双鞋…” 看着顾林非一点一点变回从前的样子，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陆战欣喜了，天真也好，幼稚也罢，只要不是伪装，就都好。 两个人第二次从商场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一辆押送车停在门口，陆战今天没去局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单面可视的车窗看不见车里的人，正巧碰见红灯，护送车里的人摇下车窗叫了陆战一声，陆战这才看见押送的人是苏痕。 “哟，苏队，忙呢。”陆战抖了抖手里的几个购物袋，嘲笑道，“我放假。” 苏痕若有所思的看了顾林非一眼，然后说：“我也快休假了，这案子要结了。” “哪个案子？” “烟鬼的。”苏痕用下巴点了点前面的押送车，“烟鬼今天转狱。” 陆战脑袋嗡的一声，浑身的血液像是忽然凝固一般，下意识一把将顾林非拦在身后，尽量将人整个挡住。 与此同时，透过押送车的车窗，一双夹杂着惊讶和杀意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向陆战身后。 三少，原来真的是你。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押送车已经开走了好一会儿，顾林非手心的冷汗却还没有消散，恍惚间被陆战带回车里，陆战身后探了探顾林非的额头，顾林非一惊，堂皇而惊恐的看向陆战：“他…不一定看见我了，对吧？” 陆战紧皱着眉看向顾林非，沉重开口：“不对，我必须当做他已经认出你来处理这件事。” “怎么……”顾林非换了口气，偏头回看向陆战，“怎么处理？” “只要他不死，这个消息早晚会传出去。”顾林非咬着牙，“不，就算他死了，我的身份也一样会曝光，我早晚都会被他们找到，我…” “林非，冷静点。”陆战握住顾林非冰凉的手心，“有我在呢。” “……先回去吧。”顾林非第一次主动把手从陆战手里抽出来，然后整个人以背对着陆战的姿势靠在车座另一侧，后车座那些购物袋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那份喜悦，一点都没留住。 陆战刚一开门顾林非就直接进了卧室，然后反锁了门，又给陆战发了条微信。 【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屋子里静到能清楚的听见钟表的滴答声，陆战手里夹着根烟，没抽，就那么时不时的叼在嘴边，他想如果顾林非一会儿出来敢说“我不能连累你”，或者“我们分手吧”之类的话，今晚他就要在床上把人折腾个够，让他知道说这种话的后果。 直到砰的一声，陆战能判断出那是他妈前年送他的花瓶被摔碎的声音，半分钟后，顾林非主动打开了房门，并一脸尴尬的避开陆战的眼神。 “我就想扔个枕头…”顾林非低着头，活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没想到把花瓶碰碎了，那个…贵么？” “不贵。”陆战果断说谎，要让面前的人知道那一个花瓶能买一辆不错的车，估计又得别扭个好几天，陆战盯着顾林非，问，“还有呢，待了这么半天就摔个枕头？” “不是。”顾林非强迫自己干笑着抬起头，然后怯生生的说，“我想了想，我能不能…不走啊…” “我知道我在这儿肯定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万一烟鬼的人真的找到我你也得换地方住了，我也知道我这要求挺不要脸的，但是…但是我…” 但是我不管怎么想，想了一百种办法，也还是不舍得离开你。 我本能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 顾林非抖着睫毛，眼睛里闪闪发光：“我以后小心点，你别…别不管我，行么？” 然后陆战就笑了，他的小孩，终于懂得跟自己求助了，以前那些自己舍不得让人改的性子，也终于是找回来了。 顾林非被陆战抱了好久，久到他都站累了，才在陆战怀里动了动脑袋，问：“你还没回答我呢…” “林非，我说过，当年如果有我在，没人动的了你，现在也一样，你不会有事的。”陆战轻轻揉搓着顾林非的头发，“行了，去把今天买的衣服都拿过来。” 顾林非微怔：“干嘛？” “一件件试给我看啊。”陆战坦然，“商场人太多，不舍得让你换给他们看，那件黑色的卫衣，你拿着它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扒光了。” “……” “正好，也不用试衣间了。”陆战看了眼自家宽阔的客厅，满意道，“就在我面前换。” 顾林非两个小时里一共只换了五件衣服，并且在陆战这个老流氓的魔掌下，每件衣服都变成了需要重新熨烫的褶皱版。 顾及到顾林非的身体状况，陆战硬是在盯着穿着睡衣的顾林非五分钟后自己去洗手间解决了一次个人问题。跟顾林非平行的躺在床上，陆战伸手握住顾林非，十指相扣的问：“明天没事吧。” 顾林非好笑的回答：“我能有什么事。” “那…”陆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说，“跟我回趟家吧。” “……” “我也好久没见我爸了。” 顾林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别墅门口的，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陆战肩并肩的对着别墅大门了。 陆战苦笑：“我不知道他不在家，白来了。” 顾林非茫然：“你干嘛不先打个电话？” “老头子不接我电话。”陆战说，“我俩的关系有点…” 顾林非一惊：“因为我？！” “不是，跟你没关系。”陆战一边拉着顾林非离开别墅一边说，“他反对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顾林非不解，“你爸不也是刑警么，他怎么会…” “就是因为他也是刑警，他那腿…”陆战到这儿又有点不愿意说下去，顾林非笑了笑，“你说吧，我没事，我也还没跟你爸道歉。” “你跟他道什么歉，别添乱啊，这事没必要让他知道。”陆战压根就没打算把顾林非的身份告诉他亲爹，反正好坏事也过去了，没有再给老头子添堵的必要。 “他那腿伤了以后，走路一直有问题，后来是不得已提前退休。”陆战说，“逢阴雨天腿疼的时候就开始跟我念叨，说自己的腿就是当警察落的病根，所以我干什么他不管，只要不是刑警就成。” “那你爸…”顾林非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还挺特别哈，一般不都是愿意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连带着老婆孩子也…不，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事，跟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陆战继续说，“他也是个死心眼儿，自己怎么奉献都成，但不想我和思薇受到一点危险，我升队长那年，他威胁我，要是还不转普通警察，就别想回这个家。” 陆战一笑：“然后我就没回来过了，我的电话他也不接，是不是挺尴尬？” “这不…”顾林非撇了撇嘴，“这不还是因为我么。” “怎么是因为你呢，他当年那个拼劲儿，早晚得让犯罪分子盯上，幸好是即使退休了，要不保不齐还得遭什么罪呢。” “那你今天回来是要…”顾林非眨了眨眼，然后心里一惊，“辞职？！” 不转职就别回来，那回来了不就是要… “陆战，我不用你管我了，你别辞职。”顾林非紧张道，“这事儿我自己能解决，你别为了我…” “你这脑袋一天天的想什么呢。”陆战好笑又好气的看着顾林非，“让我不管你了，你确定？” “……” “我回来是有正事要问他，苏痕那天跟我说烟鬼的案子牵扯到老头子了。” “啊？”顾林非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瞪着眼睛问，“你爸……” “打住，要让我爸知道你怀疑他，腿能给你打折了。”陆战说，“我不是怀疑跟什么人勾结，是这事既然能查到他头上，除非是他有过什么牵扯，否则肯定是有人要害他。他也退休好几年了，怎么就还能有人对他图谋不轨呢，我是来给他提个醒，顺便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顾林非有点尴尬的低下头：“我没怀疑你爸，你别跟他说。” 陆战一笑：“干嘛啊，怕未来老丈人不待见你啊？” “不是，就是…反正我没有。” “放心吧，你未来老丈人连我都不待见，没工夫挑你的刺儿。” 然而陆战还是小看他家老头子了，拉着顾林非走出别墅区的时候，一个精神卓越的老头儿正好慢跑完准备回家。 陆战一时尴尬，殊不知旁边被他死拉着不放手的人已经脸红的像个熟透了的柿子。 “爸。” “哟，你这是叫谁呢。”陆父一身飘逸的运动装，还能从脸上看出几分当年的风采，“怎么着，辞职了？” 顾林非三观碎了一地，他算是知道陆战和陆思薇的毒舌随谁了，这跟他幻想中一身正气凛然的退休老干部形象根本不一样啊！ “辞职就没法给您通风报信了。”陆战说这话的时候仍然牵着顾林非的手，陆父一挑眉，“这位是？” “啊，这是我…” “我叫顾林非。”顾林非差点就给陆父敬了个军礼，道，“我是刑警一队的实习警员，伯父您好。” “实习警员？”陆父瞥了眼一个想挣开另一个就是死不放手的交缠部位，冲着陆战问，“你领着人家干啥？” “哦，没事。”陆战从善如流，“怕他走丢了，他没来过这儿。” “……” 陆父：“走吧，要是你一个人我就让你滚回去了，既然有朋友…进来坐坐吧。” 顾林非立刻像陆战投去求饶的目光，是他太天真了，是他疯了了，是他自以为是了，是他大脑短路了才会跟陆战回家，他根本没法像正常人一样跟陆战的父亲说话。 陆战不忍心在这时候让顾林非尴尬，说：“不了，局里突然来了个电话，有点急，改天再坐吧。” “哦…”陆父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顾林非的一身行头，然后说，“那快走吧，下次礼到了就行，人不用来。” 顾林非一身冷汗的被陆战领回了车里，仿佛真像陆战说的，一不留神，自己就要走丢了。 顾林非生无可恋的靠在座椅上，喃喃道：“我刚才是不是像个傻逼。”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A市电影学院大四学生宁某疑似被富商包养，正主上门讨要说法！！！ 巨大的标题下，是陆思薇那天在温泉会馆见过的中年男人，和宁珂衣不蔽体被拖到地上的照片。 虽然打了码，陆思薇还是能一眼认出照片里的人，狼狈的捂住胸口，倒在地上孤立无援，油腻的中年男人隔岸观火，仿佛与他无关。 “就算是包养，也太过分了吧。”陆思薇在唐少惊怀里轻语，“这个男人简直是垃圾。” 唐少惊少见陆思薇对娱乐新闻评头论足，问：“你认识的人？” “这女生是我们班的。”陆思薇抬头，“她这样…以后就完了吧，没有公司敢要她了。” “应该吧。”唐少惊耐心道，“还没捧就一身负面／新闻，洗白都难，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除非…” 陆思薇一愣：“除非什么？” “除非她长了你这张脸。”无论多少次，看见陆思薇的脸唐少惊还是觉得惊讶，怎么会有人的脸上一点缺陷都没有。 “唐总，没时间让你欣赏我的容颜了。”陆思薇从唐少惊怀里离开，“快到时间了，走吧。” 几天来唐少惊已经习惯了每天下午六点的恒隆分局“半日游”，说好的只要自己接受童江的案子就不再见童江的人，也理所当然的食言了。 同样束手无策的还有那个跟陆思薇一样好看的人神共愤的刑警一队队长，陆战靠在唐少惊车前无奈的问：“唐总，你行不行啊，自己女朋友天天往局里跑，就为了跟别的男人说说话，你不吃醋？” “我吃醋。”唐少惊回答，“但不让她来她会生气，你觉得是她哄我容易还是我哄她容易？” 陆战一挑眉：“唐总不愧是律师，懂得趋利避害。” “陆队，你怎么在这儿呢。”成嘉急急忙忙的跑出来，随口跟唐少惊打了招呼，“韩副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他说对方的人也不少，问你必要的时候能不能动手。” 在童江和林妙音的双重证言下，本来就提心吊胆的陈萌也招了，恒陇一中的校长收到消息连夜跑路，韩久正带着司马轶围堵。 “什么叫必要的时候。”陆战吐了口烟圈，“告诉韩久，要是让我看见那老混蛋被抓回来的时候身上一点伤没有，他就不用干了。” 成嘉为难道：“这个…” “这什么这啊，老规矩，出事算我的，去吧，就照我原话说。” 成嘉前脚刚进警局，陆思薇后脚就出来了，看了眼贴着唐少惊的车站着的人，问：“你总跟我男朋友黏在一起干什么？” “聊天啊。”陆战理所当然的回答。 “聊天归聊天。”陆思薇拉开车门上了车，“你可别挖我墙角啊，哥。” 正好从外面回来的顾林非：“……” 陆思薇也没想到这句话会被顾林非听见，不过误会就误会吧，反正这俩人是怎么也不会分了，不在乎多点调味剂。 陆战：“明天别来了，童江…” “我知道。”陆思薇摆摆手，“走了。” 车水马龙的街道跟陆思薇此刻空荡的心形成鲜明对比，她就是知道童江要被正式收押了，以后不会这么容易见面了，所以才天天往局里跑。 陆思薇把头靠近窗框，感受着从脸颊呼啸而过的冷风，要是童江没杀人该多好，时隔这么久的重逢，肯定要带他吃吃饭，逛逛商场，去趟游乐园，再给他买一堆的雪糕，他以前最喜欢雪糕了。 可是，都不可能了。 除了那一片还没来得及开的向日葵田，他和童江之间，再也没有什么了。 陆思薇轻轻开口：“童江会怎么判。” “不会死刑，也不会很轻。”唐少惊如实回答，“毕竟是他杀人了，但法院会酌情处理。” 陆思薇点点头，睫毛垂得很低，真可惜啊。 顾林非站在原地还没等开口，陆战就率先解释道：“思薇那是开玩笑，你可别当真。” “……” “你还真以为我能看上唐少惊？”陆战实在觉得好笑，拉了顾林非一把，“我对他那类型没兴趣，啊，快进来，怪冷的。” “那你对哪个类型有兴趣？” 你对哪个类型有兴趣，我往那方面发展不就得了。 “你还没完了。”陆战佯装嗔怒，“我对哪个类型都没兴趣，就对你一个人有兴趣，听懂了？再乱吃醋小心我罚你。” “你舍得罚就罚呗。”顾林非脑袋一梗，道，“我又打不过你，只能等你老了再报复你。” “哎哟，出息了啊，还想报复我了。”陆战掐着手指说，“那你算算你哪年报复的上，我比你大六岁，我五十的时候你四十四，我六十你五十四，怎么着，年过半百的俩老头不在公园遛鸟，还要夕阳红一把，在一群老太太面前露一手？” “……”顾林非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无论何时，只要顾林非一笑陆战就得缴械投降，笑道：“行了，快回去吧，跟你的好朋友道个别，童江明天就走了。” “明天我得回学校，送不了他。”顾林非说完就看着陆战，一动不动，陆战不明所以，“送不了送不了呗。” “所以。” “所以？” 顾林非：“所以今晚让我值班吧，我上次给他说那故事还没讲完呢。” “……”陆战无奈的笑，“顾林非，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现在是让我下命令给你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的机会？” “不是。” “不是？” “不是让，是求。”顾林非语气一软，道，“求你了，最后一次，我不在没人陪他说话。” 陆战深吸一口气，人家都耐着性子求了，你还能说啥？行了，也别吃那个飞醋了，你让人拿捏的日子以后多了去了。 不过，同意归同意，代价是……陆战也留了下来。 童江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陆战和顾林非，冷笑一声开口：“你们干嘛？凑一桌麻将？” 在顾林非的努力下，童江已经会开玩笑了。 “没事，不用在意我。”陆战自顾自的说，“我闲着没事，也来听听你们小孩聊天。” 顾林非咳了一声，冲着童江说，“没事，聊吧。” “……”童江翻了个白眼，“您二位要谈情说爱出门左转不送，我还在待审期，就不方便给你们当电灯泡了。” 顾林非无奈，只好偷偷用手机给陆战发了条微信。 【下次你要什么姿势都行，让我跟他单独待一会儿吧。】 陆战看见消息，眉角一跳，这是什么天降横福。 陆战倏地起身：“算了，不打扰你们了，有事叫我。” 童江看着莫名其妙又离开的陆战，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其实你不用来，我不太擅长告别。” “告什么别。”顾林非试图安慰童江，“又不是最后一面。” “不是最后一面？” “废话，我好不容易收个小弟，你当我跟你闹着玩呢。”顾林非说，“放心吧，开庭和宣判那天我都去，就算是个无期，逢年过节我也去看你。” 童江对于小弟的称呼不置可否：“你这么闲的么？” “还行。”顾林非确认了眼门口，然后快速从兜里掏出一罐啤酒递给童江，“快点，趁他没发现。” 监视器外的陆战含笑环胸，趁谁没发现？ “你…”童江一惊，下意识接过啤酒，然后瞬间一句都不想客气了，拉开易拉罐的拉环，边喝边问，“你怎么知道我正需要这个。” “记恩啊，以后出来了别忘了报答我。” “我还能出来？” “能。”顾林非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掏出另一罐啤酒跟童江砰了一下，“你信我，早晚能出来，别放弃。” 童江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问。”顾林非一眼识破，道。 “你…”童江自嘲的一笑，“你为什么不讨厌我？我的性格…还有我是个…杀人犯。” “不仅不讨厌，我欣赏你。”顾林非也不拐弯抹角，说，“我也有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我知道有多难，你能成长的这么好，不容易。” 童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成长的…好？” “嗯，好。”顾林非说，“又高又帅，成绩又好，这还不叫成长的好？” 二次在监控外听到让自己心悸的话的陆队压下心头攒动的火苗，哦？又高又帅？ 顾林非：“童江，错不在你，以前不在你，现在也不在你，你只是用错误的手段惩治了恶人，这不代表你就是恶人。” “我…杀了人…” “我知道。”顾林非说，“你会因此受到惩罚，但那是法律上的，如果法律能够人心所向，你就会无罪释放。” “没人怪你，童江。”顾林非说，“思薇也不怪你。” 这是童江自收押以来第二次哭，上一次是在陆思薇来找他，告诉他自己会等他出来，买一车的雪糕来接他的时候。 “谢谢你。”童江说，“林非……哥。” 顾林非一笑：“知道叫哥就好，我还有个小弟叫毛尖儿，比你还小两岁，等你出来让你们认识认识。” 顾林非是实实在在的陪了童江一宿，不管人是困得打哈气还是直接开口请人，顾林非都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陆战在监控外看了一会儿，确定出不了什么岔子就离开了。 他也该有些朋友，他也有权利自己选择朋友。 艳阳天－厌阳天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平安夜那天，童江的案子开庭了。 顾林非和陆战在旁听席，唐少惊是律师，陆思薇没来。 童江最后也不知道他的养父给陈萌私下汇款的事，顾林非查清后私自瞒下了这件事，为了不再跟童江有瓜葛，私下贿赂老师以保证不管什么事都不需要通知父母这个结论，对于童江来说，还是太残忍了。 他已经被抛弃一次，不该再有第二次。 法官当庭宣判，童江放弃上诉，一切仿佛尘埃落定。 顾林非走出法院的时候，一片雪花正好挂在睫毛上，陆战替他轻轻吻去：“不开心？” 顾林非苦笑：“替他可惜。” “五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陆战说，“我们分开三年，不也挺过来了。” 顾林非抬头，冲着天空呵出一口哈气：“还回局里么？” “不回。”陆战把顾林非的外套拉链拉到脖子上，说，“全体放假三天，想去哪？” “不知道，我也没去过什么地方。”顾林非苦恼了一会儿，又说，“而且我过几天有考试。” 顾林非伸手融化了几片雪花，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熠熠生辉，陆战几乎要移不开目光。 陆战：“想滑雪么？” 顾林非眼睛登时一亮：“这附近有滑雪场？” “有。”陆战十分自信，整个A市只要顾林非说的出，就没有他陆战搞不定的地方，“就我们两个，还是叫点儿朋友？” 顾林非其实是想叫朋友的，可又皱着眉一想，自己哪有朋友？ 陆战一笑，拿着车钥匙大手一挥，十分阔气的说：“走。” 一个小时后，李文韬，毛尖儿，韩久，以及那个不请自来的司马轶整齐的站在陆战面前。 “老大，你知道这属于占用私人时间么，我可以投诉你的。”韩久正在家里蒙头补觉呢，就被陆战一个电话叫了过来，理由是，我家宝贝要玩雪。 “赢了有奖金。”陆战笑道，“一局一万。” “靠！你真懂我。”韩久一瞬间怨气全消，露胳膊挽袖子，拍着胸脯道，“爷多少年不玩这刺激的了，说吧，怎么比！” 毛尖儿躲在李文韬身后怯懦道：“我不太会滑雪啊。” 李文韬询问性的把目光投向陆战，陆战腹诽：有我在你会跟不会有区别么，反正也赢不了我。 然而事实证明，陆战错了，毛尖儿是不太会滑雪，而他家顾林非，是压根不会滑雪。 韩久跟司马轶率先滑了一圈下来，在休息区翘着二郎腿等着陆战给钱，李文韬不一会儿也带着毛尖儿缓慢的从小坡上滑下来，除了顾林非—— 顾林非一屁股坐在地上，任陆战怎么说都不起来，陆战好笑道：“你说你是不是乱发脾气，你也没跟我说你不会滑雪啊。” 顾林非滑雪杖一扔：“我哪知道你叫来的个个跟要参加奥运会似的，陆战，你是不是用司马轶寒掺我呢！” “这你可冤枉我了啊，我叫的是韩久，谁知道他跟着来了。”陆战蹲在顾林非面前，“生这个气？你不愿意见他我让他回去。” “他算老几，我犯得上跟他生气么。”顾林非嘴上不承认，实际上就是因为这个，鬼知道司马轶动作流畅的跟职业选手一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还在自己面前穿梭除了一个S形！ 顾林非咬牙切齿，你怎么不直接把B也滑出来呢！ 顾林非：“不好意思了陆警官，让你损失了一万块钱。” 陆战调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之后还我就得了。” 顾林非气的鼓起两个腮帮子，脑袋一缩，准备先跟陆战冷战一分钟。 陆战看顾林非的样子实在好玩，腮帮子鼓的跟河豚似的，俯身蹲到顾林非面前，脱了自己的滑雪手套给顾林非带上，自己捡起被顾林非摔出两米远的另一幅手套遗骸，道：“逗你呢，我能差那点钱么。” 顾林非本来懂得有点僵硬的手背陆战的手套一暖，顿时感觉从指尖导入一股暖流，不过那也不行，还没到一分钟呢！ 陆战一路上为了护着顾林非干脆没拿滑雪板，但顾林非一只鞋上还挂着一个，陆战微微用力，咔哒一声把那个导致顾林非从小坡上摔到的罪魁祸首拆了下来。 顾林非在心里默默数着书，想着差不多到一分钟了，刚要开口，陆战却忽然背对顾林非蹲下，轻声道，“上来。” 顾林非错愕：“啊？不是…我能自己下去。” “我知道你能，但我舍不得。”陆战说，“乖，上来，让他们眼馋眼馋。” “哦，那好吧。”顾林非故作乖巧，拍着身上的雪站起来，就当陆战以为背后应该有一股力量爬上来的时候，忽然感觉脖颈一凉——顾林非抓了一把雪洒进了陆战脖子里。 陆战无奈一笑，只好站起来抖了抖上衣，顾林非吓的退后一步，立刻建立其防御状态，陆战看着顾林非想笑不敢笑的模样，问：“高兴？” “高兴啊。”顾林非看着陆战衣领处残留的雪花就觉得好笑，大名鼎鼎的陆队被自己塞了一脖领子的雪……嗯，下次去见童江就给他讲这个故事！ “那你继续吧。”陆战双手一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我不动，你随便玩。” “真的？”顾林非不敢相信，学着陆战之前的做法掏出手机开了录音，“那我也留个证据，陆战，你是自愿被我砸雪球的，不管我怎么弄之后都不会报复，对吧？” “嗯。”陆战坦然，“我自愿的。” 陆战的末音刚落下，就迎面被顾林非的一记雪球砸中胸口，顾林非见陆战果然不动，不想放弃这个难得自己能在“武力”上占上风的机会，一会儿给陆战从头上撒雪，一会儿从背后偷袭，直到折腾的玩不动了，才进行到最后一步。 顾林非从陆战肩上取下一片雪花，含在唇上，然后主动抬头，陆战故意装不明白，笑道：“干嘛？” “不干嘛。”顾林非又凑近了一点，似笑非笑的说，“索吻而已。” 下山的路很长，但陆战还是没让顾林非的脚沾地一次，顾林非趴在陆战背后嘟囔了句：“早知道不往你背后扔雪了，怪冷的。” “冷？”陆战捡重要的听，然后说，“那我快点走。” 顾林非就着被背着的姿势在陆战颈后蹭了蹭，突然问，“陆战，你真不生我气啊。” “我生什么气？” “就…讨厌司马轶，小心眼儿啊，还有打雪仗，你不觉得幼稚么？”顾林非现在自己想想自己刚才的傻样，都觉得太弱智了。 “不觉得。”陆战简单回答了三个字，顾林非以为是敷衍，蹬了两下腿，说，“放我下来。” “别动，一会儿摔了。”陆战胳膊用力，把人往上抬了抬，加了句，“我真不觉得，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陆战是在说实话，他不想让顾林非成长的成熟稳重懂事大方，只希望他成长成自己本来的样子，娇纵也好，脾气大也罢，只要是顾林非的，他陆战照单全收。 本也是该玩的年纪，前些年没能感受过的，从今以后，有人带你慢慢感受。 陆战把顾林非背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好一会儿，韩久吓的不轻，赶紧跑过来，道：“你俩再不回来他们就要上山搜人了。” “有很久么？”陆战换下衣服，意有所指道，“不好意思啊，沉迷恋爱时间过的就快了点，你这种单身狗不懂的。” “……”韩久觉得自己的三观被狗吃了，这厮是不管大事小情都要秀个恩爱么？！ “我不管啊，说好的一万块钱。”单身狗韩久同志企图靠金钱抚平受伤的心，却没想到李文韬也给自己来了个当头一棒。 李文韬拉着毛尖儿的手过来，跟陆战说：“陆队，毛毛有点发烧，我先带他回去了。” “哦，行，回吧。”陆战又看了眼韩久，“你也别站着了，一起滚吧。” 韩久瞪眼：“你还是个人么，逗你家小孩玩完就让我滚？” “对啊。”陆战一点不知道自己哪说的不对，“不然呢？” “操！”韩久彻底败给了陆战的不要脸，一边含泪收拾行李一边说，“小轶，走！哥请你吃大餐去！” 韩久的怨气一直持续到把车开出滑雪场，直到听见司马轶的话才终止。 司马轶指了指韩久忽然亮起屏幕的手机，说：“陆队好像给你转了一万块钱。” 陆战裹着浴袍坐在总统套房的沙发上，一个人陷入深深的疑惑，顾林非…还有别的秘密？ 否则为什么会趁自己洗澡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而且电话还不接？ 就当陆战又重新换回衣服准备亲自出门去找人的时候，房门忽然传来“滴”的一声——顾林非回来了。 顾林非站在门口跟陆战大眼瞪小眼了五秒钟，然后嗫喏开口：“不，不是…” 陆战面色不悦：“什么不是？” “我不是不告而别，不是逃跑…你别生气，别不让我进去。”顾林非趁陆战没来得及发火自己先钻进了屋里，然后顺手带上了房门，“我是去拿这个。” 顾林非从怀里掏出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然后伸手递给陆战。 “平安夜快乐。”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陆战拿着苹果比划了半天，左拍一张右拍一张的，顾林非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问：“你不吃啊？” “等会儿吃，不急。”陆战专心致志的给苹果拍了二十几张写真，然后从中选出最满意的一张，编辑了一句话，点击发送。 正在市区堵车的韩久以为陆战大发善心又拨了笔善款，满怀欣喜的点开微信，看到却是一张角度无比完美的苹果“自拍”，和一句不要脸的话。 【知道没人给你送苹果，哥哥可怜你，给你瞅一眼。】 韩久咬牙切齿的回复了一句“你是不是疯了？！”，然后怒摔手机。 陆战看了眼韩久的回复，把手机扔到一边儿，嘲笑道：“啧，恼羞成怒了。” 顾林非：“……” “说说吧。”陆战拿起苹果捏在手里，道，“哪偷的？” “不是偷的！”顾林非一急，生怕陆战误会自己，赶紧解释，“是我买的。” “买的？”陆战有点讶异，伸手朝窗帘挑开一条小缝，顺着落地窗看了眼白雪皑皑的室外，确定这荒山野岭的话五A级滑雪场除了这个高级会所，不可能有卖水果的大爷混进来，缓缓道，“哪买的？” 顾林非：“餐厅啊。” 陆战一愣：“这个时间餐厅还开着？” 陆战认识这个会所的负责人，跟餐厅的主厨也有点交情，这家会所自带酒店，但营业时间非常局限，为了保持蔬果新鲜，基本晚上八点之前就关了，这会儿已经快九点了，顾林非去哪个餐厅弄到的苹果？ “没有…我去跟经理说的。”顾林非怕陆战问自己要苹果的过程，刚一说完就伸手抢苹果，“你不吃就给我，我吃。” 陆战胳膊往后一缩，跟经理说的？那就好办了，一会儿打个电话亲自问问，省的顾林非在这儿别扭着不说。 陆战：“我吃，但我没给你准备，怎么办？” “没事，我不是非要吃。”顾林非说，“我就是没给别人送过，想第一个送给你。” 陆战把顾林非笨拙的真心拿在手上，心里被暖流席卷了一遍，笑道：“那不行啊，我陆家上下三代就没有占别人便宜的习惯。” 顾林非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陆战嘴里说出来的，您大爷的你不是天天占我便宜么？！难道物质上的便宜是占便宜，肉体上的就不是了么？！ “所以啊，我也得给你点什么。”陆战顺着顾林非宽松的衣领看下去，然后说，“送钱太俗了，不如肉偿吧，你也知道，我技术挺好的。” 顾林非：“……” 陆战：“不愿意？” 顾林非羞涩低头，半响开口道：“愿意。” 最后那个被顾林非精挑细选的苹果几乎都被陆战咬一半儿喂一半儿的跟顾林非分着吃了，每吃一口苹果，就能尝一次顾林非柔软的嘴唇，陆战忽然觉得，苹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之二——之一是顾林非。 陆战第二天就带着顾林非回了市里，昨晚折腾的有点猛，顾林非现在正靠着椅背睡觉。 之前一直被童江的案子缠身，没闲心注意街道的变化，今天仔细一看，几乎每家商铺外面都摆起了圣诞树，但顾林非这会儿正睡着，陆战不忍心叫醒，决定晚上再带着人出来逛逛——估计他也没怎么过过圣诞节。 顾林非回到家又睡了三个小时，期间陆战霸着床边儿欣赏了好一会热顾林非的睡颜，睡乱的头发跟平时动不动就发点小脾气的炸毛样特别般配，可单看脸，又偏偏安静的像个婴儿。 在外能抗能打，一到自己面前却又软的跟小孩似的，陆战捋了捋顾林非额前的碎发，心里琢磨着，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才能碰见这么好的人。 顾林非之后的一个月几乎没怎么出现在局里，事逢期末考试，陆战给了他一个月的假。 然而顾林非的假期第一受益人并不是他自己，而是韩久。 韩久老泪纵横的拍着成嘉的肩膀，说：“老成，一个月了，头儿一个月没拿单身的事儿讽刺我了，咱们全心投入工作的队长终于回来了！！” “啊？”成嘉惊讶的张了张嘴，“你还单身呢？上回在外面等你那姑娘呢，我们都以为你有主了啊。” “……那是我表妹。” “你表妹？”神出鬼没的陆队忽然出现在韩久身后，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说，“韩久，你真得考虑个人问题了，你看，我这又要去接我家宝贝儿放学了，再看你…” “唉。”陆战故作神伤的叹了口气，“好自为之吧。” 等陆战飘飘然的离开，韩久伸出一只手颤抖的指着陆战的背影，说：“他是不是有病？” 陆战哼着小曲把车停在警校门口，看着一众人来人往的师弟师妹，陆战砸了咂舌，怎么就没一个能比得上自己家里那位的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林非从校门口出来的脚步有点沉重，微微低着头的脸上似乎还能看到一丝烦躁。 顾林非上车的时候神色依然不安，陆战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眼有没有苏痕的信息，自从上次在街上碰见烟鬼的转狱车后，陆战就告诉苏痕，严禁烟鬼的一切探视，即便是律师也得反复核实身份，就算烟鬼真认出顾林非，只要他的消息传不出去，顾林非就是安全的。 眼看手机上除了顾林非三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就没有其他消息，陆战稍微安心，习惯了在顾林非心情不好的时候轻抚人脑后的绒发，陆战这会儿故技重施，轻声问：“怎么了？考的不好？” 今天是最后一科考试结束，按理说顾林非应该高兴才是。 “没…挺好的。”顾林非瞟了陆战一眼，感觉陆战现在心情不错，嗫喏道，“那个……你能借我点钱么。” 陆战一愣：“要多少？” “三万…” “给你转卡里？” “嗯…”顾林非干笑着侧过脸，“你…不问我干什么啊…” “你想让我问么？” 顾林非又皱着眉转回头，心里暗骂自己这不上赶着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陆战一笑：“那我就不问了，转完了，走吧，庆祝你考试结束，吃点好的。” 顾林非这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一路上除了配合陆战的“调戏”做出反应，几乎没主动说一句话。 刚一到家，顾林非就接过陆战的外套，道：“现在洗澡么，我去给你放热水。” 陆战无奈一笑：“宝贝儿，你想干嘛？” “啊？”顾林非尴尬的看着陆战，“没干嘛啊。” “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不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陆战对与顾林非的无事献殷勤其实并不反感，只不过要是现在不问，估计这人一会儿还得琢磨别的招数，端茶送水，捏腰捶腿，陆战想要的可不是一个保姆。 “咳…”顾林非干咳一声，指甲掐着陆战精致的大衣外套，说，“我能…再请一天假么？” 顾林非的考试全部结束，按规矩明天就该正式回局里上班了，顾林非脸上除了尴尬似乎还有一点压抑着的愤怒，但不是对陆战，见陆战没第一时间回答，又说：“那…半天…” 陆战：“就这事儿？” “……嗯。” “没别的？” “没……” “准假了。”又要钱又请假，陆战其实也很好奇顾林非要去做什么，但顾林非不想说的事他不准备强迫，只要不犯法，就随他去吧。 顾林非抱着一颗感恩的心，这一晚主动迎合了陆战所有的要求，其实如果可以放肆的做，陆战能让顾林非三天起不来床，但陆战自从第一次之后始终舍不得，每次都小心翼翼，甚至顾林非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爽到的那个。 陆战回局里的时候韩久就缩在自己的位置，任陆战怎么招呼也不抬头，陆战莫名其妙的问成嘉：“他失恋了？不对啊，他也没机会恋爱啊。” “听说顾林非今天正式回归，从一大早来就开始抑郁了。”成嘉说，“头儿，韩副拖我给你带句话，秀恩爱可以，别在他面前，韩副说他脆弱的心灵再也经不起你的摧残了。” 韩久此刻就差把头戳进电脑屏幕里了，没看见陆战是一个人来的，头也不抬的说：“林非，我不是冲你啊，你回来我欢迎，我是冲那老流氓！” 正好从办公室出来的周友仁一听最后仨字脚步一顿，瞬间挂不住脸，整个局里能被称为“老”的除了自己还有谁？ “韩久。”周友仁语气不悦，“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沟通，不要说这种扰乱内部团结的话。” 陆战和成嘉憋笑憋的差点背过气去，可怜韩久被叫到周局办公室活活两个小时才算把事情解释明白，随后，陆战也被叫走了。 周友仁：“你…咳咳，你跟林非…” “是真的。”陆战毫不犹豫的承认，他不认为这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他的爱人是顾林非，他简直想把这件事告诉给每一个见过顾林非的人。 “这…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好插手，但是不能影响工作。” “当然。”陆战知道周友仁在担心什么，笑道，“您放心，他没有任何特权。” “嗯…”周友仁不属于老古董的思想，但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忽然接受这么一桩事，也实在算不上容易，“陆战，我这话可能说得多了，要是说的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您说。” “你跟林非在一起，可别是为了什么报复一类的。”周友仁从脑海中调出平时周晓鱼看的那些偶像剧的片段，语重心长的说，“林非这孩子命苦，当初的事…” “周局。”陆战好笑的看向周友仁，“您这都是从哪看的，我想报复他还用的着这么费劲么，况且我为什么要报复他，当初的事，他也是受害者。” 周友仁点头：“那就当我没说，我这…瞎操心了。” “知道您是为我好。”陆战起身，“没什么事我出去了。” “等会儿。”周友仁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在自己抽屉里翻了两下，最后从一个夹层中抽出一张名片，陆战疑惑地看着名片上的地址——海天精神病院。 “林非的父亲，当年被认定为精神失常杀人后就一直在这个医院接受看管和治疗。”周友仁说，“既然你们在一起了，我这最后一点秘密也就跟你说了，林非这孩子心软，一直供着他父亲的医药费和住院费……” 后面的话，陆战就记不太清了，突然的半天休假和三万块钱，似乎都在一瞬间找到了答案。 顾林非到底是请了一整天的假，回家的时候陆战就坐在楼下的小花园，顾林非连忙跑过去，陆战一见顾林非，脸上顿时升起笑意：“回来了。” 顾林非一怔：“你在等我啊？” “嗯。”陆战伸手搂过顾林非，轻轻拍着顾林非的肩膀，“等你回家。” 第60章 第六十章 顾林非其实从小就敏感，察言观色对他来说绝对算不上难事，所以此时此刻即便是在和陆战相安无事的共进晚餐，顾林非仍然能感觉到从陆战身上散发出的一股“不祥之气”。 顾林非吃完饭主动收拾了碗筷，然后跟陆战在沙发前看了一会儿电视，是无聊的法制节目，还没有在办公室看陆战办公有趣。 顾林非小心翼翼的往陆战身边蹭了蹭，往常这时候陆战肯定要伸手把自己揽进怀里的，可眼下陆战只是随意拍了拍自己的手以示反应。 顾林非有点怀疑陆战是知道自己今天干什么去了，但要是万一不知道，自己岂不是不打自招？ 思前想后，顾林非决定还是先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掀开陆战一条碍事的胳膊，主动躺在人的大腿上，然后病恹恹的说：“我有点不舒服。” 陆战随手摸了一下顾林非额头的温度，问：“怎么了？” “不知道。”顾林非虽然虚闭着眼睛，却还能从余光里看见陆战一动不动的看电视的样子，顾林非有点不高兴，嘟囔了句，“你还有必要看这种节目么，你不腻啊。” “我不是看节目。”陆战依旧没低头，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说，“我是在看人，这是我大学同学。” 顾林非一怔，偏着头看了一眼电视里正接受采访的警察，然后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只身挡在陆战和电视之间，陆战道：“别闹。” “谁闹了。”顾林非弯着腰在茶几上装模作样的翻找，“我找东西呢。” 陆战没戳穿顾林非的小心思，只是往旁边又挪了点位置，然后继续专心致志的看节目。 顾林非一瞬间觉得自己前二十年受过的所有委屈都不及这一瞬间，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顾林非眼眶一红，直接回了卧室。 陆战看着顾林非负气的背影，无奈一笑，看来这招不行啊。 推开卧室的门，顾林非一言不发的背对着门坐着，光从背影就能看得出顾林非此时的情绪，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气的。 “怎么了。”陆战走到顾林非旁边，柔声问道。 “没怎么，你不用管我，看你的大学同学去吧。” 陆战跟顾林非不一样，顾林非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但陆战是遇到顾林非后才认清，实际上都算不上认清，他不是喜欢男人也不是喜欢女人，他只是喜欢顾林非。 以前也跟女孩子交往过，但每次对方一吃起无名醋陆战就心烦的紧，更别提哄人了，陆战之前的每一任对象，可以说都是陆战凭自己的实力把人活活气走的。 但顾林非不同。 他生气了，陆战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哄，即便是在自己先生气的前提下。 怕顾林非是真的病了，陆战起身准备去厨房给人冲杯热饮，没想到刚一站起来，手腕却忽然被顾林非拽住，低头一看，顾林非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你…你真去啊！” “我往哪去，电视都关了。”陆战不忍心看着顾林非这幅表情，又解释道，“给你冲杯蜂蜜水。” “我不喝。”顾林非察觉自己反应太过，尴尬的松开手，又怕陆战以为自己是无理取闹，想了想还是决定澄清一番，“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是跟你随便生气。” 陆战不着痕迹的扬起嘴角，谁说这招不行，还是有用的。 “怎么不好了，谁惹你了？” “没有。”顾林非别扭着说，“我自己的事。” “哦，不愿意说就不说，没事。”陆战以退为进，哄道，“但生气不能憋着，来，冲我发泄，我不还手。” 陆战到底是老江湖，三两句话反客为主，把本来有理的顾林非说的自责了起来，顾林非讪讪道：“不是，我…” “你还怕我伤了？没事啊，你男人身子骨硬着呢。”陆战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来吧，别客气。” 顾林非低下头，沉默不语。 十分钟后，顾林非憋着一张大红脸去健身室找陆战，陆战正一手一个哑铃的锻炼二头肌，见顾林非进来了，故意说：“想通了？来，随时让你打。” 顾林非尴尬道：“不，不是，我有话要跟你说…” “今天的事？” “嗯…” “别。”陆战放下手里的家伙事，又转战单杠，“你有自己的秘密，我理解，也给你空间，不用非得跟我说。” “……” 三十分钟后。 “那什么，我…” “没事，困了就睡去吧，不用等我。” 一个小时后。 “陆战。” “嗯？”陆战从健身室出来，正好要去洗澡，“还没睡呢。” 顾林非抠着衣角，下定决定开口，深呼一口气，说：“我，我要说，你别不听。” 事不过三，陆战微微勾起嘴角，道：“宝贝儿，这可是你非要说的。” “是…”顾林非因为今天的事闹心了一天，没意识到陆战是故意逼自己开口，低声道，“其实我今天是去医院了，精神病院。” “顾超…在那儿，费用快到期了，我收到短信提醒我交费，我…”顾林非咬着嘴唇抬头，眼睛里是压抑着的委屈，“要是别的事儿，我就告诉你了，但是这个…” 陆战：“这个怎么了？” “怕你…烦我。”顾林非说，“我不是对顾超心存怜悯，但是要我看着他去死，我也…做不到。” 一个坏事做尽的人，一个亲手毁了两个家庭的禽兽，要说顾林非对他还有父子之情，那是天方夜谭，但每次下定决心最后一次付医药费的时候，医院的短信总能让顾林非动摇。 如果不交，他挺不过一个月。 顾林非曾无数次祈祷顾超的死亡，但…但… “从出事到现在，医院的费用都是你交的？” “不是，一开始是我姑姑，后来她们也烦了，我是从高中毕业开始交的。” 高中毕业？那不正是顾林非知道真相避开自己那一年，兵荒马乱的一年，他到底还背着自己一个人承受了多少。 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是去哪弄来的那么多钱？ 陆战想知道，但不想问了，想来那也不会是一段良性的回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陆战：“说完了？” “嗯。”顾林非点头，然后伴随着对自己深深的厌恶，被人抱进怀里。 “你猜是你瞒着我让我更生气，还是你偷偷做这种事让我更生气。” 顾林非仔细的想了想，小声说：“都挺生气吧…” 陆战轻呵一声：“那怎么办？” 顾林非不傻，知道陆战已经不是真的生气了，故意说：“我去罚站。” “不行。”陆战不太满意的在人头上揉了一把，“要罚也得罚我，要不是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你能不跟我说么。” “啊？” “平时是一个小时。”陆战放开顾林非，看了眼手表，说，“今天就跑到跑不动吧，不用管我了，睡去吧。” 陆战在顾林非惊讶的目光中又回到了健身室，把跑步机开到中速，整个人带着一股子倔劲儿动了起来。 顾林非到底还是应了自己的话，在陆战旁边跟着罚站了，陆战此刻穿的是条浅灰色运动裤，随着腿部运动，小腿部位慢慢音出一点儿血迹，顾林非一惊：“你腿怎么了？” “哦，没事。”陆战毫不在意，“今天局里抓来个喝多的，动手袭警，不小心碰的。” 顾林非看着那处越来越明显的血迹，不安道：“你别跑了。” 陆战不为所动，眼看陆战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湿，顾林非着急起来，说：“你别跑了，我知道错了。” “怎么是你错了，是我错了。”陆战语气里带着喘息，一个小时过去，跑步机的速度不降反升。 “我真知道错了。”顾林非手足无措，道，“我不该瞒着你的，我是怕你知道了嫌我矫情，我…” 听顾林非这么说，陆战干脆又把速度提升了两个档位，本来健身是好事，可陆战现在这样就不是为了锻炼身体了，单纯是为了折磨自己。 “不是，我说错了，你不会嫌弃我。” 任顾林非怎么说，陆战就是不停，音出血的伤口，加上汗渍的浸染，不可能不疼。 顾林非一咬牙，一手抓住陆战的胳膊，另一只手按下了暂停键。 突然停下的跑步带让陆战一个踉跄，还好顾林非抓着陆战，陆战喘了两口气，问：“干嘛？离我跑不动还早着呢。” “你别这样，你要罚罚我行么。”顾林非没松开抓着陆战的手，说，“我知道你是生气我的态度，你已经对我那么好了，我还怀疑你。” 陆战没否认，看来这孩子还不傻。 什么三万块钱，什么瞒着自己去做别的事，那些有什么大不了，陆战在意的，不过是顾林非在自己面前始终担惊受怕的态度。 不管说什么，始终都害怕自己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人抛弃了，陆战也恼，自己还能怎么做，还得怎么做才能让人相信自己是真心的？ 不过还好，顾林非的下一句话就让陆战稍微安心了一点，顾林非说：“我知道你对我是真的，我又不傻。” “但…陆战，我控制不了。”顾林非语气里带着强烈的不安，“我相信你现在对我是真心的，但以后呢？我什么都没有，比我好的人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我有什么自信能保证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变心？” “其实有时候，我都希望你不要那么好。”顾林非说，“你好到全世界只有一个你，可全世界有很多个我，陆战，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害怕，害怕做任何一点你讨厌的事。我不记得那三年是怎么挺过来的了，但现在你再让我来一次，我不行了。” “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就算是赖在你身边，我也不想走。” “我不想走。”顾林非眼圈活生生在陆战面前红了，声音几乎沙哑，他说，“我爱你，我不想走，我不想走！”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陆战好一会儿没说话，不是欲擒故纵，不是任何套路，是第一次，一瞬间不知道该先说哪句话来安慰面前的人。 顾林非觉得自己又过分了，陆战什么都没说，自己是在作什么？ “我…” “是我错了。”陆战终于从跑步机上下来，顾林非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还没等反应过，就又被安稳的放回了沙发上。 陆战没跟顾林非坐到一起，难得端正的站在顾林非面前，说，“是我没考虑到那么多，我以为你知道自己有多好，没想到你对自己有这么多误解。” 陆战以前无比鄙视开口闭口都把承诺挂在嘴上的人，他觉得那种行为简直浮夸的让人掉鸡皮疙瘩，但为了顾林非，他也可以破戒。 “我没说过这种话，第一次，你凑合听吧。”陆战清了清嗓子，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辞，“林非，我跟你在一起，就没打算再找别人了，你可以不信，但麻烦你稍微用点心，看看我眼里除了你还容得下其他人么。” “人这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咱俩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我不想折腾了。” “要有一天我走在你前边儿了，还得麻烦你给我送个终，人死魂灭，我绝对不缠着你，到那时候你想变心，我管不着。” 顾林非仰着脖子，一字一句的听着，陆战又怕顾林非这姿势累着，自己坐下也不是，弯腰也不是，想了想，干脆单膝跪在了顾林非面前。 顾林非吓了一跳：“你…” 陆战双手分别握住顾林非搭在自己腿上的两只手，说：“但只要我活着一天，咱们俩就不能分开，我不走，你也不能走，答应么？” 陆战这么单膝跪在自己面前，顾林非一时间有点神志不清，想也不想就开口：“我当然不会走，我能去哪…” 陆战会心一笑：“这么巧，我也没处可去，咱俩互相将就吧。” 顾林非看着陆战的脸，是惊为天人的好看，却能让自己安心。 “林非，我不是让你立刻打消这种念头，你可以不相信，但是任何时候，别自己憋着，随时来问我，好么？”陆战亲吻着顾林非的手背，说，“我不在乎把今天的话多说几次，也绝对不会觉得你烦，所以别再怕我了，我喜欢你你都喜欢不过来，你到底怕我什么。” 陆战的话实在说得好听，顾林非那点不安的小心思被三两句打消了个尽，这会儿大脑一片空白，莫名其妙的眨眨眼，自己刚才是为什么生气来着？ 陆战受着伤硬要跑步？不是。自己三番两次主动说话陆战不听？也不是，那是… 哦，对了。 顾林非性子又一瞬间硬了起来，从陆战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说：“可你刚才为了别人不理我。” 陆战一愣：“什么时候？” “刚才，看电视的时候。”顾林非语气不悦，怎么陆战身边的也都这么好看的么，能让人一下子就升起防备之心，“你大学同学。” 陆战觉得十分冤枉，无奈道：“我那是故意逼你跟我坦白，怎么可能因为他不理你。” 可再一看顾林非的表情，陆战只好又赶紧道歉：“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不管因为什么也不该那么做，我该罚，要不我再去跑一个小时？” “用不着。”顾林非没好气的说，“把电视打开吧，让我也欣赏欣赏你这位老同学。” 陆战倒不是怕顾林非看，这么长时间估计那个节目也结束了，于是坦然的拿起遥控器重新开了电视。 陆战关电视的时候没换台，这会儿已经进行到下一个节目，主持人正在报道一起坠楼案。 “三个小时前A市西区某摩天大楼发生一起坠楼事故，事故原因正在调查，死者为两年前因结婚而息影的女星常露，据传言死者生前深受第三者困扰，不知道她的死亡与那位传言中的第三者是否有关……” 陆战越往后听眉头皱的越深，顾林非看着电视上放的常露生前参加活动的照片，问：“干嘛？你认识？” “不认识。”陆战回答，“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电视上正播放着常露坠楼后被120带走的录像，虽然脸上被打了马赛克，但仅凭穿着也能看得出是个家境优渥外貌不俗的女人。 陆战：“事发才三个小时就上报，警方没公布任何调查结果，电视台就敢私自带了一波小三的节奏，要么是节目组傻逼，要么是主持人傻逼，要么是有人故意为之。” 顾林非看着陆战忽然就严肃起来的侧脸，定定出了神，陆战反应过来当下的情况，赶紧回身搂了顾林非一把：“职业病，职业病，不看了，换台。” 顾林非仍然没说话，陆战赶紧端正态度：“宝贝儿，罚我点别的吧，别生气了好么？” “我没那么大气，你…”顾林非刚要说什么，门铃声就忽然响起，两个人都是一怔，陆战赔笑道，“暂时赦免我，我去开个门？” 陆战临去开门前还在顾林非唇上啄了一下，以至于顾林非此刻正在沙发上回忆刚才的轻吻，陆思薇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陆思薇：“打你电话没人接，看见亮灯就上来了，打扰你们了？” “没有。”陆战显然也有点慌，挠了挠头，说，“进来吧。” 顾林非一阵尴尬，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支吾道：“我去楼下…买、买点东西。” “着急么，不着急等会儿吧，有点事。”没想到陆思薇会开口留人，陆战和顾林非一时间都有点拘谨，陆思薇叹了口气，“你们干嘛，已经猜到我杀人了？” 陆战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什么？！” “开个玩笑。”陆思薇直接略过陆战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的严肃脸，走到客厅，漠然道，“你也太好骗了吧。” 看见电视上正在播放的娱乐新闻，陆思薇顺口问：“你看这个了？” “常露的新闻？”陆战也走回客厅，顾林非自觉的挪到沙发最外侧，陆战坐到两个人中间。 “嗯。”陆思薇问，“这个案子是不是归你们分局处理？” 常露的跳楼地点确实在陆战的管辖范围内，陆战大略点头：“应该是，怎么了？” “常露是天辰娱乐的。” “天辰娱乐？”陆战回想起之前调查过的资料和唐少惊那金贵的名片中其中一个头衔——天辰娱乐总经理。 陆战以为陆思薇是怕牵扯到唐少惊，所以提前来跟自己打声招呼，虽然这不像她的作风，但恋爱中的人谁能说得清呢。 “放心，应该查不到唐少惊身上，只要他…” “不是，我不是为这个来找你，刚才看见了顺嘴一提。”陆思薇打断陆战，“你调查唐少惊不用考虑我，他也不是没经历过风浪的人，我来是有别的事。” 陆战等着陆思薇接下来的话，陆思薇却拿出手机，翻开陆父今天上午发来的短信，要陆思薇周末回家吃个饭。 陆思薇：“你没收到邀请吧，被排挤的长子？” 陆战一笑：“还真没有，麻烦你替我美言几句了，今年我能不能回家过年就靠你了。” “替你？”陆思薇手机一关，示意了一下顾林非，“替他吧。” 顾林非一愣，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前段时间陆老头给我打电话，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顾林非的。”陆思薇满意的看着两个人同时大跌眼镜的表情，继续说，“老头宝刀未老，一眼就看出来你俩有问题，所以偷偷跟我打听。” 顾林非差点就脱口而出的问“你怎么说的”，可碍于对方是陆思薇，顾林非还是忍住了，求救的目光投向陆战，陆战也有点慌，问：“你说什么了？” “我说……”陆思薇故意拉长尾音，等两个人的好奇心已经被钓到极点，轻笑了一声，“我说我手机没电了，改天再说。” 陆战：“……” 顾林非：“……” “你希望我说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想不想跟家里公开。”陆思薇一耸肩，“那是第一次，第二次老头再给我打电话这招就不好使了，我搪塞不过，就说有空见面再说。” “不过…你们俩也太不敏感了吧，我猜老头知道这件事肯定在局里安了眼线偷偷调查，你们没发现？” 陆战回想起自己无数次主动在局里嘚瑟的模样，欲哭无泪，还用的着调查么，自己不主动往外逼逼就算好的了。 “那个…咳，局里事有点多，我没注意。”陆战试图给自己挽回最后一点尊严，严肃道。 “是么，怪不得我联系韩久他都说没空。” 陆战一怔，想起之前韩久跟自己承认喜欢思薇的事，他还真的说到做到，没有越矩。 陆思薇：“所以啊，我提前来给你个机会收买我，我回家肯定免不了一通盘问，你希望我怎么说？” 陆战没急着回答，把头转向顾林非，问：“你想怎么说？” “啊…啊？”没想到陆战会把问题抛给自己，顾林非一慌，“还有我的事呢…” 陆思薇难得对顾林非的话做出反应，轻哼一声：“要想没你的事也容易，我咖啡厅有个姑娘可看上我哥好久了，要不我就…” 顾林非脸色一变，陆战瞪了陆思薇一眼，“什么姑娘，我眼里心里以后就他一个，别乱给我牵线。” 陆思薇摇着头看向陆战：“哥，你变了，你以前很低调的。” 想了想，又问：“你们分局的人不会都知道你俩的关系吧？” “咳咳咳。”陆战用咳嗽掩饰尴尬，继续问顾林非，“我听你的，你想承认就承认，你不想就再瞒一段时间。” 顾林非尴尬的看着陆战：“再…过段时间吧。” 陆战点头，冲着陆思薇说：“你听见了？” “我不聋。”陆思薇看向顾林非，“同桌，我长得吓人么，你能看着我说话么，统共这么大点地方你还得要个发言人？” 发言人陆战同志惊讶的看着陆思薇，连同顾林非震惊的目光一起，陆思薇用一个完美的白眼同时还给了两个人。 “以那件事对我以后人生造成的影响和你故意瞒我的那些年，我反应过激一点，不过分吧？” 顾林非始终愧对陆思薇，率先摇头：“当然不。” “我一没伤害你。”陆思薇又看向陆战，说，“二没伤害你媳妇，三没伤害我自己，我连唐少惊都没说，用了几个月的时间自己接受这一切，也不过分吧？” 陆战抬头：“我什么时候说你过分了？” “那你干嘛每次都让你媳妇躲着我？”陆思薇又把目光投向那位因为‘媳妇’二字羞的满脸通红的人，“你脸红什么啊，当初说要上我哥的时候那份自信呢？” 顾林非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陆战眯起眼睛看向顾林非：“上…我？” “不、不是，你听我解释。” 陆战听不进去顾林非的话，看着陆思薇，问：“什么时候的事？” “高三…那是什么时候来着？”陆思薇思考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就说，“反正有这么回事。” 顾林非这会让也顾不得什么愧疚不愧疚的了，面红耳赤的冲着陆思薇说：“陆思薇！我对不起你归对不起你，你别造我谣啊！” “我造谣？”陆思薇邪笑一声，“哥，其实当年有好多你不知道的事呢，要不我一一…” “不用了。”陆战起身送客，“某人应该想自己跟我交待，挺晚了，你回去吧，唐少惊在楼下么？” “没有，我开车来的。”陆思薇也不在意，冲着顾林非摆摆手，“哎，嫂子，下次一起吃饭，我先走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顾林非都没换过姿势，脑袋里两股力量相撞，顾林非眉头紧皱，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陆思薇居然原谅我了”这件事比较重要，还是“陆战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这件事比较重要。 不过好在顾林非迷糊，有人不迷糊。 陆战回到顾林非面前，伸手刮了下顾林非的鼻子，故意用性感的声音说：“宝贝儿，跟我说说，想怎么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长，但不想断。 陆思薇用不打扰其他人的方式原谅了这一切。 心疼我薇五秒钟。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车里的温度调的刚刚好，伴随着一阵雏菊的香气，陆思薇满意的享受着片刻安宁。 顾林非故意瞒着自己这件事让陆思薇憋的气总算是发泄出去了，想必自己那位男性荷尔蒙爆发的哥哥，会替自己好好“教训”一下胆敢把他当成零的人。 打开手机，还是没有唐少惊的消息，陆思薇稍微疑惑了一瞬，常露跳楼的事真的牵扯到唐少惊了？不可能啊，难道真有人会把坠亡的常露和常露丈夫的小三的大学同班同学的现男友联系到一起？ 但随着点开微博，微博上铺天盖地的消息传来，陆思薇稍微倒吸一口凉气——也很难说，现在的网友似乎都太无聊了，很喜欢用自己的嘴去讲述别人的人生。 常露是陈正辉的妻子，宁珂是陈正辉的情人，陆思薇知道，但没告诉陆战。 如果这件事跟宁珂毫无关系，她也不想多这个嘴去坏一个女孩子的名声，毕竟宁珂是班级里少有的主动跟自己说话的女生。 与此同时，一处不太高级的住宅楼内，宁珂正颤抖着坐在一张方桌侧面，屋子里没开灯，宁珂看不太清对面女人的表情。 宁珂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声音颤抖的问：“她、她怎么会死，不是说好…只是假装么？” “脚滑，也可能是临时想不开。”对面女人的声音不咸不淡，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半响，又抿了一口红酒，问，“你以为是我害的她？” 安静的房间，宁珂能听见自己快要撞出胸膛的心跳声，恐惧着问：“不是么？” 女人轻笑一声，优雅的放下交叠的双腿，而后伸出一只好看的手，手掌向上摊开在宁珂面前：“相信我，这只是个意外，不会影响我们之后的计划——宁珂，合作愉快。” 当晚，陆战用实际行动满足了顾林非想“上”自己的要求，陆战轻抚着顾林非额头的汗珠，问：“怎么了？不是让你在上面了么？” 顾林非一咬牙，感受着身后和大腿内侧被摩擦的痛感，说：“陆战，算你狠！” 陆战抿唇浅笑：“怎么说的像我欺负你似的，你不舒服？” “舒服个屁！”顾林非破罐破摔，在被子里对陆战拳打脚踢，“你下次要再让老子自己动，老子就让你禁欲一个月！” “好好好，不让不让，下次我来。”陆战任顾林非在被子里折腾，等人折腾不动了才把顾林非搂近了点儿，轻道，“林非。” 顾林非缩在陆战怀里，感受着陆战的体温，主动说：“我知道，我记住了，别再教育我了。” 顾林非又是耳根一红，想不记住都难，刚才……的时候，每动一下陆战就逼自己重复一句刚才陆战告白的话，顾林非后来实在受不了，开口求饶，陆战才让顾林非发泄了出来。 顾林非把头埋进陆战胸口，隐约记得自己刚才好像除了保证，还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相不相信我？” “相信…” “敢不敢随便怀疑我了？” “唔…不敢…” “以后有事怎么办？” “跟…跟你说…陆战！” 陆战邪笑：“叫我什么？” “陆战…” 然后是剧烈运动下，顾林非的一声失语求饶：“啊！轻点…老……公。” 第二天一早，周友仁果然把常露的案子转给了陆战，韩久大概看了一眼案发现场的报告，问：“这就是前两年火的那个常露啊？” 陆战平时不看娱乐新闻，这会儿还有点惊讶于常露的人气，倒是成嘉，平时没事就看娱乐新闻，但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问：“她火过？” “跟现在那些当红小花肯定比不了，但当时怎么也算二线了吧，演的都是婆媳剧那类的。”韩久说，“我记得她后来嫁了个富商，没想到……哎，你说这人啊，真是冷暖自知，还不如当初好好在娱乐圈混，混到现在估计早就一线了。” 陆战眼光一瞥，冷漠道：“你是干嘛的？” 韩久抬头：“啊？” “工作时间，想抒发感慨去网上申请个小号，但千万别让我看见。你现在的任务是查明案情真相，不是在这儿分析她的人生。”陆战冲着司马轶的桌子拍了拍，“去法医组，把常露的死亡报告拿过来。” “我刚去过，他们说报告下午才能出来。”司马轶不知道这算不算帮韩久说话，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一句，“韩副刚才让我去的。” 陆战看了眼韩久，发现韩久满脸写着“怎么样，尴尬了吧！”，陆战双手一环胸，语气轻松：“哟，韩副，你这是属于明着乐还是偷着乐？” “明着吧。”韩久知道顾林非就在另一边，陆战不可能真的生气，迎着枪口就往上撞，“没事儿陆队，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没那么小心眼。” “我跟你道歉？”陆战不可思议的笑，“韩副，膨胀了吧，没事儿，这周末别休了，让你在工作中感受人生。” 韩久脖子一抻，叫了一声顾林非：“林非，性感我自己在线求救！” 顾林非一阵尴尬，陆战迈了一步挡在两个人之间：“别吵他，他忙着呢。” 韩久的工位跟顾林非正对着，只能看见顾林非电脑的背面，韩久实在不明白，案子才才刚刚交待下来，顾林非在忙什么？ 殊不知，另一边的顾林非也是跟韩久一样的想法，自己这是在忙什么？ 陆战让顾林非把事发三小时内报道过常露的所有媒体调查出来，关键词有“常露”加上“小三”的，着重标记。 陆战重新看了一遍事发现场的群众录像，是有人传到网上的，手机拍摄的画质不太清晰，但也依稀能看见摩天大楼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大楼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常露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仿佛在等待什么时刻一般，当着数百人的面，忽然纵身一跃—— “头儿。”成嘉的声音适时的打断这一画面带给陆战的冲击，“常露的丈夫来了。” 陆战没叫人，准备自己一个人去见陈正辉，但真见到了之后，陆战又后悔了。陈正辉悲天怜人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让陆战十分恶心。 陆战压下心中那点反感，说：“你好，刑警一队队长，陆战，简单做个笔录，别紧张。” 陈正辉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肥厚的手掌在脸颊上搓了搓，面色不佳的说：“你好。” 陆战看了眼陈正辉，连“节哀”都没说出口，问：“你跟常露是两年前结婚，常露为了跟你结婚暂时息影，两年来没再出现在大屏上过，是么？” 陈正辉皱了皱眉，说：“也不能这么说，我们的确是两年前结婚，但她息影其实不是为了我，她早就有这个打算。” 陆战疑惑：“怎么说？” “我夫人生前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娱乐圈的压力太大，实在不适合她。”陈正辉说，“我跟她结婚也是为了让她安心，给她一个家，没想到…她…” 陈正辉说着有掩住面孔，有眼泪从指缝间溢出，陆战递了张纸过去，毫无波澜的问：“抑郁症？什么种类的抑郁症，起因是什么，持续时间有多长，我对抑郁症有点了解，或许可以帮你分析一下常露生前的心理状态。” 成嘉靠在顾林非的桌子旁，看着顾林非手指飞快的筛选信息，说：“林非，你这速度可以啊，我看我快要失业了。” “你以为你是靠手速来咱们一队的呢？”韩久嗤了一声，“要不是队里正好缺个女的…” “没有。”顾林非打断韩久，说，“平时电脑用的多，手速就上来了，真论起专业我肯定不如你们。” “哎，你看看林非，多谦虚。”韩久无奈摇头，“就不像某些队长啊，平时在自己家装装逼也就算了，到外面也不收敛。” 顾林非手指一顿，深吸一口气，这会儿陆战不在，他就是说了什么估计也不会传到陆战耳朵里，亲不离间的道理，大家都懂。 顾林非：“韩副，麻烦你件事行么？” “说什么麻烦啊，别跟我客气，你说，什么事。” “以后在局里，能尽量别提…我和陆战的事儿么？” “……”韩久一愣，成嘉一愣，司马轶也是一愣，韩久挠了挠头，“不是，我没别的意思，我以为你俩都公开了……” 成嘉率先反应过来，一个纸杯砸到韩久头上：“公开你妹，那是头儿单方面公开的，人家林非说过一句么，你说话能分点场合么！”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人嘴快。”韩久一看成嘉给自己使眼色，赶紧道歉，“你别往心里去啊。” “没事。”顾林非眼看效果满意，便低头继续忙活手里的事，余光所见，只剩司马轶一个人还没从自己的话里缓过神来。 秀恩爱什么的，其实顾林非不介意，只要陆战喜欢，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一想到陆思薇说陆战他爸很可能在局里安插了眼线……顾林非决定，还是暂时树立一下自己正襟危坐的伟岸形象为好。 陆战正好做完笔录回来，手里掐着根烟，说：“十分钟后，我办公室开会。” “头儿。”成嘉腿一软，摸着肚子嘟囔，“十二点了…” 陆战审陈正辉没看时间，一看表，的确快午休了，又说：“行，那就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来我办公室。” 顾林非不习惯做一半儿放一半儿，硬要等资料都整理完再去吃饭，陆战只好原地落座，顾林非一愣：“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陆战从桌子下面摸了一把顾林非的大腿，“我能让你自己饿着么。” 顾林非浑身一僵，赶紧挪了下位置：“没事，你先去吃吧，我这还得等一会儿呢。” “等多大一会儿，等人都回来开会了你再去吃？” 顾林非没看陆战，说：“那我就不吃了，放心陆队，肯定不耽误你工作。” 陆战脸色一沉，顾林非又小声接了句：“反正我吃不上饭，心疼的是你。” 陆战被顾林非可爱的找不着边，又不死心的狠狠在人腿上抓了一把：“知道还不起来，你队长都是你的人了，还在这儿假忙给谁看呢？” “给你爸看啊。”顾林非脱口而出，“万一真有眼线呢。” 陆战忍俊不禁：“这么怕我爸啊？” 顾林非手上不停，嘴上不语，答案不言而喻。 “给你个建议，思薇在我们家的话语权比我都高，她给你美言几句比什么都管用。” 顾林非眼睛一亮：“真的？” 陆战点头：“真的。” 这话陆战没瞎说，陆思薇虽然八岁才被陆父领养到家里，但陆父对陆思薇视如己出，又算半个老年得女，陆思薇在家里的地位一度超过陆战，只不过这姑娘不爱张扬罢了。 顾林非最后还是没放下手上的工作，硬是在座位上被陆战喂了两块巧克力派和一杯热牛奶。 顾林非不满的抱怨：“我又不是小孩。” 陆战看着好笑，反问：“你不是小孩谁是？” “你不就是我的小孩么。”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还是没收住，大家看的开心。 来自吃撑的作者。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常露，女，31岁，天辰娱乐的签约艺人，两年前嫁给陈正辉后暂别娱乐圈。”陆战一边说一边用笔在白板上写字，“昨天下午五点四十五，常露在辰光大厦坠楼，当场身亡，据现场民众提供的视频，常露在二十五楼站了大概十五分钟，期间有人试图上楼劝阻，但打不开那个房间的门。” “辰光大厦也是天辰娱乐旗下的产业之一，2503是常露之前工作室办公的地方，她息影后工作室解散，现在已经转给其他艺人，常露是怎么拿到钥匙的，暂时还没调查清。”陆战在白板上写下2503，继续说，“韩久，去了解这方面情况，包括案发地点的保护措施，以及2503的窗户，为什么没有护栏。” 辰光大厦主打时尚与居家结合，每间办公室外都自带一个阳台，防护栏也是建筑商盖楼的时候统一加固的，但常露坠楼的那个窗台，没有防护栏。 “好。”韩久点头，“陈正辉的笔录呢，他有嫌疑么？” 陆战：“哦，说到陈正辉，下次再来做笔录你去负责。” “嗯？怎么了？他认识我？” “不是，我看他恶心。” 顾林非没忍住，差点笑出声，但碍于不知道在座几位有没有陆父的眼线，顾林非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韩久一个大喘气，陆战继续说：“陈正辉表面上非常难过，表，面，上！” “唉，你们是没看见，他那张脸…” “咳咳，陆队。”顾林非清了清嗓子，“陈正辉有不在场证明么？” 别人打断陆战可能会让他心情不好，但顾林非绝对不会，陆战顺势把笔录上的内容画了个圈滑到成嘉面前：“下午三点到六点，陈正辉说在自己的办公室跟客户谈业务，六点十分左右接到消息才离开办公室，成嘉，确认一下真假，顺便查一下陈正辉近三天的公开行程。” “好，知道了。”成嘉顺手接过笔录，确认了一遍陈正辉的办公室地址，“不过头儿，那么多人眼看着常露自己跳下来，还可能是他杀么？” “直接杀人的可能性不大，但不排除他可能是间接导致常露自杀的凶手，陈正辉说常露生前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如果属实，也有可能是有人利用了这一点——林非。”陆战把目光转向那个即使在开会也不可避免的吸引自己的人，问，“查完了么，一共有多少家媒体参与了这次报道？” “主动发文的一共五家，其他都是在这五家媒体发布后进行的转载，其中有影响力的是两家线下媒体，另三家属于网络媒体，平时专门发一些带节奏的话题，大部分应该是买的，不具可靠性。”顾林非中规中矩的汇报着自己的调查结果，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另一个人眼里的盘中餐，“真利新媒和花娱传媒分别是在昨晚六点二十七和六点三十二发布第一条关于常露死亡的消息，随后另外三家网络媒体转载发布，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陆战：“什么？” “其中一家名为‘星光神探’的微博账号，不但是第一个把常露的坠楼事件跟小三联系在一起的，我查到这个账号两个月前还发过另一个视频，不过现在已经被删除。”顾林非说，“是一个当街暴打小三的视频，打人的应该是常露，被打的目前不清楚，不过视频里陈正辉的脸拍的很清晰。” “还真有小三？”韩久接话道，“那就算真是这小三把她逼死的，也判不了刑啊，顶多道德谴责。” 陆战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林非负责查视频的来源和内容，还有那个…小三，别乱给姑娘扣帽子，尽快查到那姑娘的信息——林非，下班之前，能查到么？” 陆战果然有一说一，在工作上没有一点惯着顾林非，这工作就是交给成嘉，也不见得能在四个小时之内查到。 然而顾林非只是点了点头，不带半分犹豫的说：“可以。” 陆战十分满意，恨不能又原地拉着顾林非炫耀一圈——看看我家宝贝儿，牛不牛逼？ 眼看所有人都被安排了一遍，司马轶有点不自在，主动开口问：“陆队，我…” “你啊。”陆战漫不经心的说，“还是去拿死亡报告，顺便整理一下常露的亲友关系。” 司马轶：“……” 韩久趁顾林非埋头于工作，把陆战叫到了局外，陆战不耐烦的把外套拉锁一拉，说：“干嘛，怪冷的，快说。” “陆战，我知道有林非在你故意跟司马轶保持距离，但你这样…有点不好吧？” “我哪样？”陆战一脸懵逼，“我跟司马轶保持个屁的距离？” “那你安排工作…”韩久欲言又止，陆战哼了一声，“觉得我没对他委以重任？” “他有那本事么？”陆战一点没客气，说，“把林非的活交给他，他查得出来么？把你的活交给他，他有你那经验你那人脉么？把成嘉的活给他，他有那技术功底么？” “韩久，我让你带人，几个月了，你给我带出个什么人？”陆战问，“司马轶跟刚来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韩久一时语塞，他对司马轶确实不算特别上心，平时有案子的时候正常行动，没案子的时候也没特意提点过什么，主要司马轶从刚进警局就被打上“死心眼”的标签，韩久其实也不是很喜欢他。 陆战：“公平竞争，可以啊，他得有那个本事啊！我不在乎拿他跟林非比，毕竟都是差不多时间进来的，但实话实说，他比的了么？你摸着良心想想，除了生活上的事，工作上的事我惯着过林非么？他哪天不比你们晚走？” 韩久其实想说那不是因为你在他才晚走，可看了眼陆战的脸色，还是算了。 陆战几乎没真跟韩久动过怒，一是韩久这人知分寸，从不上赶着惹人生气，二是韩久跟陆战认识时间太长，非特殊情况谁也不会撕破脸，但韩久今天的话的确让陆战不太舒服。 且不说自己如今还没偏袒顾林非，就算有一天真这么做了，那也是有理由的，司马轶他自己学艺不精，赖得了谁？ 话是这么说，但陆战也不想让司马轶心里真有这么个疙瘩，正准备单独找人聊聊，却看见司马轶的位置正空着。 “司马轶呢？” 顾林非从屏幕上抬起头：“刚才出去了，好像往门口走了。” “……”陆战脸色一变，“出去多久了？” “十分钟吧，怎么了？” 陆战摇摇头，摆手示意顾林非继续忙手上的工作，他倒不是怕自己和韩久的对话被司马轶听到，他说这些话本也不是背后嚼舌根，但放到刚才那么一个场景，就难免引起误会了，加上陆战根本没看见司马轶从正门出去，可想而知，死心眼同志显然是听见了那段对话，现在自己找个地方憋屈去了。 “头儿，你手机没电了么？”成嘉问。 陆战拿出来看了一眼：“没有啊，满着呢。” “那小轶怎么给我发短信。”成嘉莫名其妙，“他说死亡报告的扫描件传到你邮箱了，下午临时有事，让我跟你请个假，我怎么回？” 韩久这时候已经发去辰光大厦调查现场了，估计司马轶是自己觉得尴尬，除去正副两位队长，他也只能给成嘉发信息了。 “给他假。” 按照司马轶的性子这时候应该梗着脖子来跟自己理论才对，但人家偏偏没有，陆战瞬间有点心烦，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脆弱么？ 可又一想到如果今天这话自己说的是顾林非，又碰巧让顾林非听见了，那……陆战一叹气，那耍点性子有点脾气，当然可以理解了。 顾林非被人盯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手上的敲打的动作，仰头问：“陆队，你在干嘛？” 韩久和司马轶不在，成嘉埋首于调查陈正辉的出行记录，顾林非这句话不轻不重的，只有陆战一个人听见了。 “监督你工作。”陆战大言不惭的扯谎，“查的怎么样了，下班之前处理完确实有点费劲，你…” “不费劲。”顾林非说话间手指又开始在键盘上运动，声音从嘴边灌入陆战耳朵里，“做不到我会说。” 眼看距离下班还剩不到三个小时，陆战叹了口气，的确，都是一样大的孩子，自己刚才确实过分了。 陆战：“我出去一趟，下班等我，一起回家。” “嗯？”顾林非没太在意，他跟陆战一样都不喜欢完全掌控对方的生活，说，“没事，你忙你的，我打个车就回去了。” “不行。”陆战趁没人注意，在顾林非头上摸了一下，“乖，等我，晚上还得喂你喝牛奶呢。” 顾林非已经分不清陆战嘴里的牛奶跟自己理解的牛奶到底是不是同一个物种，只知道自己现在又顶着张西红柿脸在工作了。 当时发布的视频虽然删除了，但网上零星的舆论还留下不少，顾林非顺藤摸瓜，很快查到那位“小三”的信息，A市电影学院2015级，宁珂。 2015级？跟自己同年入学，那岂不是跟思薇也… 昨晚之后顾林非还没联系过陆思薇，虽然那一幕非常像是陆思薇用大家都不尴尬的方式化解了过去的恩怨，但毕竟顾林非是被原谅的那个，心里还有点担心。 直到陆思薇的电话真的打进来，顾林非犹豫了三秒才接起，陆思薇熟悉的声音传来：“嫂子，干嘛？”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咳，你…” “昨晚怎么样，我哥肯定没饶了你吧，唉你也不用太感谢我，举手之劳。” 顾林非：“……” “其实我不光知道那一件事，我还知道你别的秘密，有需要随时联系我啊。” 顾林非：“……” 陆思薇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在包里摸车钥匙：“干嘛啊？发短信让我回电话就为了听我消遣你？” “不是。”顾林非一笑，还用得着说什么呢，陆思薇这样的姑娘，根本不需要你再假惺惺的安慰了，若无其事，就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顾林非终于回到正题：“问你件事，你认识宁珂么？”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沉默，半响，陆思薇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口问：“常露案？” 顾林非一愣：“你知道？” “我看过那个视频。”既然顾林非能找到自己，说明已经查到宁珂的信息，陆思薇也就没必要再装不知道了，“是我叫唐少惊找人处理的。” “那你昨天怎么没…” “我不知道案子跟她是否有关，万一无关我不想坏她名声。” “算…有吧。”顾林非说，“我不问也早晚得查到她身上，你方便么，我下班…。” “不用。”陆思薇终于摸到隐藏在背包深处的车钥匙，说，“你等会吧，我带她过去。” “啊？” “她现在跟我在一起。”陆思薇抬眸，对面的宁珂脸色惨如白昼。“就在我对面。” 陆战给司马轶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又稍微假设了一遍司马轶当时的心理状态，然后不由分拨通了李成凯的电话。 李成凯是陆战大学的老师，后来退休了，又被警校返聘回来当教授，老人家人老心不老，一直在为教育事业做努力，上次问过司马轶，他果然也是李成凯在带。 陆战：“老师，是我陆战，挺长时间没联系您了，您有空么，我去看看您。” “哎，陆战啊，你可有段时间没来看老师了。”李成凯无视对面司马轶的脸色，说，“我这有个学生，没事，你来吧，正好一起聊聊。” 见李成凯挂断电话，司马轶立刻欠身起立：“李老师，您还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 “别急着走啊，他也是你们局里的，叫陆战，我教他那会儿全校可没人不认识他，说起来也算是你师兄了，哎？你在局里没见过他么？”李成凯不由回忆起陆战当年在学校风生水起的模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见过也没事，一会儿我给你引荐，你刚才说到哪了，你们队长怎么看不上你了？” 司马轶无语的低下头，我们队长怎么看不上我，您待会儿就知道了。 没想到陆思薇说到做到，一个小时后真的带着宁珂找到了顾林非，顾林非其实有点尴尬，他只是想侧面打听一下宁珂这个人，审人这种事他没干过，本来没有陆战的命令他也不敢干，但眼下人都来了，总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再把人送回去。 “那个…你先坐会儿吧。”顾林非给宁珂在休息区找了个位置，然后冲着成嘉叫了一声，“成嘉姐，我进去说点事，你照顾一下她。” 成嘉从陈正辉乱入麻的工作记录中抬起头，一惊：“哎，思薇来啦，那位是…” 顾林非冲成嘉使了个眼色：“案情相关人员。” 成嘉立刻了然，看向宁珂的眼神又变了几分。 把陆思薇推进陆战办公室，然后锁上门，陆思薇意有所指的一笑：“嫂子，挺熟练啊，你跟我哥经常锁门吧。” 顾林非在心里默念，毒舌才是陆思薇，无毒不思薇！虽然……说的也没错吧。 顾林非清了清嗓子：“你跟宁珂说是来干嘛了么？” “说了。”陆思薇自然而然的坐下，“不然你以为人是我绑来的？” “也不是没可能。”顾林非顺着陆思薇的话开起玩笑，“你们熟么？” “不熟，不过比起班里其他人算还不错，加上今天这次，我们已经说过三次话了。” “今天才第三次？那她就跟你来局里了？”顾林非彻底被女生之间建立友谊的速度震惊了，听说过女生只要有共同讨厌的人就能迅速成为好友，但陆思薇显然不是背后说人闲话的人，难道她的等级更高？说三次话就能晋升闺蜜？ “可能是我面善吧。”陆思薇对于自己妖精一般的脸似乎有什么误解，继续说，“而且她来找我本来也是为了这事。” “我之前撞见过她跟陈正辉在一起，后来她跟常露起冲突的视频被传到网上，再后来常露自杀。”陆思薇不自觉的嗤笑一声，说不上是讽刺还是什么，“你觉不觉得这种女生特别可爱啊，她竟然来问我，她跟陈正辉的关系是不是我说出去的，而且是当面问。” 顾林非稍微做了个深呼吸：“不好意思，我不觉得可爱，我喜欢你哥。” “呵。”陆思薇勾起唇角，看来陆战的家教还是很严，“宁珂看到常露的消息很害怕，怕自己牵扯进来，也怕我再把她和陈正辉的事说出去，所以来跟我…示好。” 陆思薇说的示好，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示好，因为宁珂来找自己的时候带了一个Prada的新款钱包，宁珂说：如果你没说，能不能麻烦你以后也不要说。 陆战还是比他说的回来的晚了一点，四个人八目相对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不惊讶。 陆思薇用她独创的“我不看你但我在打量你”的招数把司马轶凌迟了一遍，肩并肩的一起回来，其中一个还面红耳赤，几个意思？ 陆战：“思薇？” “哦，我来协助调查。”陆思薇把算不上友好的目光投向跟陆战一起回来的司马轶，嘴角勾起标准的社交弧度，“你好。” 司马轶知道陆战有个亲妹妹，但一直没见到过，今天一见，饶是平时号称死心眼的司马同志，也被陆思薇的脸震慑住了三秒。 “…你好。” 顾林非从始至终只字未提，只是在用眼神不断逼问陆战：司马轶？司马轶？老子以为你有自己的事才没过问，你他妈就是背着我去私会司马轶的？！ 陆战眼看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冲着司马轶说：“拿完包就回去吧，明天别迟到。” 司马轶脸上红晕犹在，立刻点头：“是，陆队，谢谢你今天跟我说的话，受益匪浅，我先走了。” 顾林非两只眼睛瞬间化身喷火龙，差点把司马轶烧的毛都不剩。 陆思薇歪了歪头：“我还有事，审完你们自己把人送回去吧，还有……” “良心建议，鉴于这个情况很难不被误会，你最好先哄好某人再审宁珂。” 需要被哄的某人在陆思薇离开后就转身回自己位置工作了，成嘉还没下班，陆战咳嗽了一声：“那什么，成嘉，别忙了，下班吧。” “哦，好。”成嘉本就是在等陆战，这会儿陆战发话，成嘉直接关了电脑，“整理好了，资料在我桌子上你自己拿，韩副给你发短信了吧，他那儿堵车，说不回局里直接下班了。” “嗯。”陆战心不在焉的回答，眼睛控制不住的往顾林非那边看。 顾林非把大衣一裹，缩在椅子里，气鼓鼓的不说话。 好不容易熬到人都走了，陆战用手点了点顾林非的后背：“这位同志，你不下班啊？” “不下。”顾林非头也不回的说，“工作使我快乐。” “那我可走了？” “呵，陆队可能还得留一会儿，好不容易叫来的人你还没审呢。” “什么人，我刚才就想问了，宁珂是谁？” 顾林非一愣，想起来这人完全是自己自作主张叫来的，现在被陆战这么一问，霎时尴尬的不行，硬着头皮解释：“就…那个视频里的…被打那个，是思薇的同学。” 陆战一怔，顺手摸了一把顾林非的脸蛋：“宝贝儿，可以啊，这么快就把人找着了？” “我说了下班之前能查到。”顾林非难得不着痕迹的炫耀了一番，但随后又心虚的瞥了陆战一眼，“我私自把人叫来…不算违规吧？” “嗯，那姑娘不起诉你就没事。” “……” 陆战看着顾林非有点尴尬的脸，笑了一声：“逗你呢，在我这儿你就是规矩，宝贝儿，给个机会，让我解释两句行么？” “你说你的呗。”顾林非依然不回头，脑袋冲着电脑屏幕的空白网页，“我又没不让你说。” “转过来。”陆战直接拉了把椅子坐到顾林非身边，好坏也下班了，陆战也不顾那些了，说，“想了你一下午了，让我看看。” 顾林非小声嘟囔：“想我你还找别人。” “生气了？”陆战把顾林非的手从鼠标上拽下来，又借着椅子的滑轮把顾林非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当时人多，不好跟你解释，下午跟韩久骂了司马轶几句，被他听见了，估计是受了不小的打击，班都不上了。” 顾林非眼睛瞪的溜圆，不可置信的问：“所以你去哄他？！” “想什么呢，可能么。”陆战拍了下顾林非的手背以示惩戒，“我话说的没错，但有点重，好歹是个队长，你说我是不是得去给因为我心灵受伤的手下做做心理建设。” “那就在局里说啊，你们俩单独待一下午，我…”顾林非决定不在憋在心里，咬着牙说，“吃醋。” “不是单独，还有李成凯教授。”陆战说，“你认识吧，给你们教课的。” 顾林非眨眨眼，李教授？ “司马轶不是A市的，家人都不在这儿，我猜他肯定找个人谈心了，结果——死心眼就是死心眼，他去跟他的老师抱怨我了。”陆战继续说，“以他的性格估计肯定跟李教授走的近，但他没想到李教授也是我的老师，所以…唉，早知道那场面那么有意思，我就带你去了，司马轶看见我脸都绿了。” 顾林非讪讪点头：“哦。” 陆战又捏了捏顾林非的脸蛋：“还吃醋呢，我跟李教授挺长时间没见了，他老人家拉着我不让我走，我总不能硬走吧。” “真的，从教授那儿出来我跟司马轶就直接回来了，不信你明天问司马轶，或者我现在给你教授的电话号，你随便验。” “我又不是怀疑你。”顾林非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没准备，突然看见你们两个一起进来，有点…” 顾林非带着点委屈垂下头：“对不起。” “你跟我道什么歉。”陆战心疼的拉起顾林非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我的错，下次局里不方便说，我发短信跟你解释。” “不…”顾林非本来想说不用，可又一想到今天的画面，果断转变态度，“那你说话算话。” 陆战一笑：“保证算话。” 小马在旁边磨蹭了半天，感觉这俩人终于是结束了一个话题，赶紧见缝插针的插了一脚进来：“那个，陆队，宁珂说她学校晚上还有事，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陆战满脸不解，什么叫我什么时候有空？宁珂认识自己？ 不知道自己的实际掌握的是否准确的小马冷汗直流，顾林非赶紧从陆战掌心抽回手，脸上尴尬之色尽显：“你一直没回来，我提前问了宁珂几句，本来问完想让她走的，但她…主动说要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为什么最近收不住字数 ：）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宁珂穿着浅灰色的大衣坐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手里握着不知道哪个好心工作人员给她倒的热水，没来得及喝，全用来捂手了。 陆战款步走来：“不好意思啊姑娘，耽误你时间了。” 宁珂吓了一跳，抬起头，仔细看了眼陆战的脸，颤巍巍的问：“你是…陆战吗？” 陆战比宁珂还要惊讶一点，心想着你自己说要等我，结果你不认识我？ “我…那个，是思薇跟我说的，有什么想说的就找陆战。” 陆战了然点头，宁珂继续说：“她说可以相信你，我不知道…” “可以。”陆战浅笑，“不只是我，刚才问你话的顾警官也很可靠，你准备好了么，要现在跟我聊聊吗？” 顾林非下午已经跟宁珂说过话，这会儿就自然多了，三个人坐在陆战办公室，陆战又给宁珂换了一杯热水。 宁珂踌躇着捏着纸杯，一不小心把纸杯捏变形，热水烫到了手上，陆战立刻递了张纸过去：“没烫着吧，你不用紧张，你这不属于传唤，聊完就能回去了。” “我聊完，能不能……”宁珂声音颤抖，问，“能不能暂时不回去？” “不回去？”陆战跟顾林非对视了一眼，“不是，你等会，你是来自首的？” “不不，不是，常露的死跟我没有关系。”宁珂立刻否认，生怕一句话说错自己就成了嫌疑人，“她确实是自己跳楼的，但是…是有人让她那么做的。” “有人？”陆战问，“谁？” “邱安妮。” 陆战一愣，邱安妮？ 天辰娱乐一姐，当红女星，跟唐少惊传过绯闻的…邱安妮？ 宁珂当晚还是坚持留在了警局，好在有人值班，陆战并没有打算整晚陪在局里。 宁珂的话给了陆战重重一击，倘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的确很难对邱安妮追责，不过如果邱安妮的动作已经大到这种程度，思薇怎么会没有察觉？ 换句话说，邱安妮暗中使绊，唐少惊身为天辰娱乐的总经理，即便不过问公司的事，会真的不知道？ “去找思薇么？”顾林非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眼看上了车以后陆战半天没反应，顾林非问。 “不用。”陆战摩挲着手机，“我去…” “找唐少惊？” 陆战点头：“一起去吧。” 不是“你先回家吧”，不是“跟我一起去么”，而是确定知道顾林非的回答，所以肯定的说，一起去吧。 顾林非低头掩笑，他喜欢这种信任和默契，很喜欢。 然而陆思薇一整天都联系不上的唐少惊，在看见陆战来电的一刻，竟然立刻接起了电话。 唐少惊：“陆队，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辰光大厦2503，方便的话就过来。” 顾林非笑容散去，这他妈跟陆战默契的人还不少！ 陆战到的时候，2503外还拉着一小片警戒区，推门而入，唐少惊正负手站在那扇没有防护栏的落地窗前。 从半开着的窗口不断涌入的冷空气让唐少惊尽量清醒，那是一间不胜豪华的房间，不像艺人的工作室，更像是为某人刻意打造的休息室。 陆战看到的一瞬间，就怔住了。 这间办公室未来的主人，不做二选—— 从装修到家具，从独立的各个房间到隐约弥漫的雏菊香气，无一不是陆思薇的风格。 “本来是想给思薇一个惊喜，等她毕业就把她签在天辰娱乐名下，这是提前给她准备的工作室。”唐少惊这么说的时候，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唐少惊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窗外所有的氧气都吸进肺里，然后缓缓吐出：“陆队，你来找我是为了邱安妮吧。” 陆战关上门，又走到唐少惊身边关上窗户：“有点冷，唐总不介意吧？” 唐少惊笑着摇摇头：“你不用防备我，我跟常露见都没见过，她的死对公司的影响也微乎其微，我暂时没有联系思薇是因为——” 唐少惊拉了个长音，继续说：“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 顾林非在唐少惊说话的间隙已经在屋里打量了一圈，除了作为办公区过于温馨以外，表面上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此刻陆思薇的处境算不上完全安全，陆战没功夫听唐少惊磨磨唧唧，直接说：“时间有点紧，我就直接说了——宁珂你认识么，不认识也无所谓，这个叫宁珂的姑娘实名举报，常露的死跟邱安妮有直接关系，而邱安妮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唐总。” 唐少惊似乎一点都不惊讶，这就更印证了陆战的想法，唐少惊甚至可能比警方更快一步了解到常露跳楼的真实原因。 “常露应该没想跳吧，不……应该说她没想死。”唐少惊说，“昨晚我在公司稍微调查了一下常露，虽然息影但毕竟还是天辰娱乐的艺人，只不过我前几年对公司的事不太上心，没了解过她，但资料调查起来也不难。” “常露之前的助理说她是个十分注重仪式感的人，十年前生日的礼服留到现在都没舍得扔，每年的结婚纪念日微博上穿的都是她当年被求婚的那套衣服，我看了她的微博，的确所有的节日都有独特的表现方式。倘若她真想自杀，不会这么随便的。” 陆战和顾林非不是很理解唐少惊所谓的“随便”，还好唐少惊多年征战商场让他把洞悉人心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自动解释道：“常露的裙子。” “那条裙子太普通了，是半个月前的香奈儿新款，她拖人从国外带回，这期间没有任何纪念日，以她的身价来讲，这条裙子也没有任何价值。一条没有任何纪念意义的裙子，放在一个极具仪式感的人身上，作为结束生命的最后一次着装——”唐少惊摇头，“不可能。” 陆战：“所以你比警方还早发现异样，并且私自对她进行了调查？” “抱歉，事发的地点实在有点特殊，我很难把它当成是一件普通的自杀事件。”唐少惊说，“我装修这间办公室没有刻意瞒着谁，有人知道消息也很正常，跟思薇在一起之后我就对方放出了消息，认识我的人应该都知道我不是单身，这间办公室的用途，也不难猜到。” 陆战不冷不热道：“那是唐总有心了。” 唐少惊不置可否：“但思薇肯定是没见过常露的，两个人不可能有什么过节，常露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地点“哗众取宠”，肯定是要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她突然把矛头指向思薇，想必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个人认识思薇，认识常露，甚至可能认识我。” 唐少惊：“这样的人不多，再加上常露的遗书，就显而易见了。” “什么遗书？”陆战不解，从事发现场带回的证物来看，根本没有可以看做是遗书的东西，所以陆战才会从一开始就怀疑这不是单纯的自杀事件。 “放在常露卧室的，陈正辉发现了，可是没跟你们说。”唐少惊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的内容如果曝光恐怕会对陈正辉的企业造成致命的影响，所以他第一时间找到了天辰娱乐妄图隐瞒，他想把常露的死渲染成抑郁症的恶果。本来作为利益共同体的天辰娱乐工作人员应该帮他隐瞒的，不过很可惜，他找的人碰巧是我的手下。” 陆战接过信封，信纸里的内容只有短短三行—— 第一行：五年相伴，两年婚姻，败于他人。 第二行：仅以死亡唤醒被蒙蔽双眼的我的爱人，陈正辉。 第三行：小三陆思薇，不得好死！！！ 小三？？陆思薇？？ “这他妈是放的什么屁！”陆战的涵养在看完最后一句话后消失殆尽，“这女人真有抑郁症？疯了么？她不记得自己当街打过的小三是谁了？！” “陆队。”顾林非及时的制止陆战差点把“遗书”撕毁的举动，“这是证物。” 唐少惊：“她不是不记得，我说了，是有人故意误导她。” “故意误导？她脑子有问题么？陈正辉跟思薇别说见面了，这事发生前应该连名儿都没听过吧？这种话她也信？她…” “是。”唐少惊说，“常露是脑子有问题，重度抑郁症加轻微精神失常，想控制这样的人，不难。” 陆战一怔，陈正辉说的是真的？ 顾林非嗅觉十分灵敏，立刻反应过来唐少惊的话：“你是说邱安妮误导她？” “嗯，没有别的可能了。”唐少惊说，“可我暂时还没联系上邱安妮，你们…” 顾林非：“交给我们了。” “不是。”唐少惊拦下陆战，“我是说，你们不能公开调查她，她知道思薇的过去，逼急了会用曝光威胁思薇。” “她知道？”陆战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为什么？” “之前我也不懂，不过上次在搜集一些足够让她闭嘴的证据后，我大概就懂了。”唐少惊说，“她很善于用身体去换取想要的一切。” 很善于，善于到……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陆思薇家的地址。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陆思薇想都没想就去开门，因为一会儿有人要来，只当做是来早了一点，却没想到站在门外的是邱安妮。 邱安妮带着鸭舌帽，脸上画着淡淡的妆，跟她以往的华丽不同，但面孔仍然精致，她淡淡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显然，陆思薇没有这个打算，刚要关门，邱安妮忽然用自己的手指卡住了门缝，然后哎呀一声，用轻轻冲着指间吹了吹气：“你别怕，我没有恶意。” 陆思薇眉角一挑，心里暗想：疯了吧你，老娘怕你？ 邱安妮的待遇非常高，高到陆思薇仅仅是重新开了门，但没有要让人进屋的意思，邱安妮站在门外，脸上挂着异样的神色：“陆思薇，我要说的话可能对你不利，你确定要在这儿说么？” “确定。”陆思薇完全不上当，一只手掐着手机转了一圈，“说完赶紧滚，我一会儿还有约会。” 邱安妮笑了一声：“不应该吧？” 陆思薇只把邱安妮当成是又想来破坏自己和唐少惊感情的疯女人，像打量智障一样的看着邱安妮，却听见邱安妮说：“少惊晚上约的是我，如果你也约了人…那应该不是少惊吧。” 叮咚。 正身处于2503跟陆战和顾林非讨论案情的唐少惊忽然收到一条来自邱安妮的短信。 【八点半，我家，过时不候。】 “暂时还是先别告诉思薇，等我见完邱安妮联系你们。”唐少惊看完短信，把手机调制静音揣回兜里，很自然的错过了陆思薇晚于邱安妮一分钟的短信。 半个小时后，已经被陆思薇“请”进屋的邱安妮带着准备约会唐少惊的得意，离开了陆思薇的住所。 半个小时，邱安妮说的不多，但信息量巨大，巨大到让陆思薇一时间无法怀疑，因为一切太有逻辑性了，想找出一丝破绽，却发现根本不可能。 陆思薇僵在门口准备关门，可手搭在门把上好久，仍是没能拉上那扇门，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陆思薇眼前。 陆思薇失魂落魄的抬起头：“爸……”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陆战神色依然不明朗，顾林非去24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了两杯热咖啡回来，眉头不展大人依然没有变化。 “怎么了？”顾林非把咖啡递给陆战，“还怀疑唐少惊？” “不是，唐少惊说的应该是真的。”陆战趁顾林非关车门的空档一只手拉住顾林非发凉的手背，“下次我去买。” “不冷。”顾林非嘴上这么说，手却没从陆战掌心抽离，“不怀疑你来这儿干嘛，给思薇打过电话了么？” 陆战的车在陆思薇楼下已经停了一个多小时，陆思薇家的窗户常年拉着不透光的窗帘，从外面很难看清屋里到底有没有人。 “没有。”陆战实话实说，“我不怀疑唐少惊，但他刚才说的话有点奇怪，他……我靠！” 顾林非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陆战一口咖啡差点喷到方向盘上，“我爸？！” 顾林非：“……” 顾林非用最后的理智在陆父透过挡风玻璃看向自己时微笑以示礼貌，然后手足无措的下了车。 “爸，您来看思薇啊。”陆战尽量让自己和顾林非的出现看起来非常合理，陪着笑脸说，“这么巧，我也来看思薇，那什么…您见完了是吧，见完了您就…” “是挺巧的。”陆父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咄咄的看着陆战，“来看思薇还带着同事？这是上回在家门口见着的那位吧，顾…林非？” “是是是，是我。” 陆父装的像是真不认识顾林非似的，顾林非却立刻点头如捣蒜，陆父微微蹙眉，心想这孩子难道有社交恐惧症？然而他老人家不知道，顾林非这副模样，在另一个人眼里却可爱极了。 陆战忍笑：“林非跟思薇是高中同学，也好久没见了。” “哦……”陆父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林非一眼，“行了，小伙子别紧张，有空来家里吃饭。” “好好，我有空一定去拜访您。”顾林非紧张得手心出汗，陆战拽了顾林非一把，“那我俩上去了，您怎么回啊？” “用得着你管！”陆父仍保持自己老当益壮的骄傲，冷哼一声，迈着四方步悠然离去。 电梯里，顾林非灰心丧气的耷拉着脑袋，陆战毫不客气的在人身上揩油：“怎么了小伙子？垂头丧气的呢。” 顾林非咬牙切齿的瞪了陆战一眼：“笑话好看吧。” “不好看，没你好看。”陆战借用身高的优势微微调整位置，挡住了摄像头，又俯身在顾林非脑门亲了一口。 顾林非害羞的撇过头，看着电梯数字缓缓上升：“真去找思薇啊，想好说什么了？” 本来是当着陆父的面装装样子跟着陆战进了电梯，下意识的按了楼层，但其实两个人都没有准备好跟思薇说什么，毕竟邱安妮见了唐少惊会说什么谁也不知道，陆战不想提前让陆思薇心烦。 “本来是不应该找的，但现在必须要去了。”陆战一笑，“我得知道思薇说了你什么好话，否则我爸怎么会主动让你去家里坐坐，我家那位老头子可不是个假客气的人。” 叮咚—— 随着电梯门左右缓缓打开，陆思薇拎着两袋垃圾跟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对看了半天，直到电梯门又自动合上，陆战才赶紧伸手挡了一把。 陆思薇腹诽：今天是什么被自己遗忘的特殊日子吗？怎么一个个都排着队的来找自己？ “你们俩是来我这儿看电视的？”陆思薇把啤酒不算客气的放到茶几上，“没别的，将就喝吧。” “喔。”顾林非目光从啤酒罐上转移，他还没忘记上次跟陆思薇喝酒喝到神志不清，最后被陆战抓到车上的事。 陆战酒量向来很好，几乎没醉过，熟练的拉开拉环喝了一口：“你有下酒菜么？我俩还没吃饭呢。” 陆思薇：“……” 外卖小哥在极其惊讶的目光下眼看着陆思薇一个人接过了六盒米饭：“美女，你…这么晚吃太多，不好。” “哦，不是我自己的。”陆思薇满不在乎的又接过了三大兜炒菜，“还有两个男人。” 外卖小哥神色复杂，离开后的一路都在冷风中凌乱——现在的姑娘真开放！ “吃吧，两位大爷，十菜一汤，满意么？” “一般满意吧，这鱼好吃嘿，林非，张嘴。”陆战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顾林非也没好到哪去，“吃着好吃的就会主动喂自己”这件事顾林非早在第三次发生的时候就免疫了，更何况现在面前是陆思薇，那就更不用假惺惺的装不好意思了。 顾林非一边满足的嚼着陆战挑好刺的鱼肉，一边说：“六盒饭，吃不了吧。” “谁说都是你俩的了。”陆思薇霸气的打开一份米饭吃了一大口，“一人两盒。” “咳…”顾林非看了一眼陆思薇一口下去四分之一的盒饭，“现在对女演员的要求这么松了么…” “对女演员的要求很高，不过可惜我不是。”陆思薇筷子往米饭里一插，啪的一声打开一罐啤酒，“来都来了，顺便跟我庆祝一下。” 陆战：“庆祝什么？” “庆祝我退出娱乐圈啊。”陆思薇又一口干了半罐啤酒，“我决定放弃演艺道路了。” 陆战手指没控制住力量，易拉罐被捏的哗啦响，陆战忽然停下筷子，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陆思薇肆无忌惮的专挑油大的吃，“不是都有人因为抑郁症跳楼了么，你想看我也死在娱乐圈么。” “你怎么知道常露是抑郁症。”陆战目光深邃，盯着陆思薇在日光灯下白得发亮的皮肤，“我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陆思薇本该在这句话后略显局促的脸此刻显得异常安静，她今天听到的消息已经够多了，再没什么能吓到她了。 “有什么可惊讶的么。”陆思薇放下易拉罐，说，“邱安妮告诉我的。” 顾林非跟着一惊：“你见过邱安妮了？！” “嗯。”陆思薇说，“大概两个小时前她还在我这儿，不过现在应该在唐少惊那儿了。” 顾林非听出陆思薇的语气不对，赶紧说：“不是，思薇你别多想，唐少惊不是去跟邱安妮约会，他是去…” “不对。”陆战忽然打断顾林非试图安抚陆思薇的话，眉头紧锁，“唐少惊跟邱安妮在一起过吗？” 陆思薇摇头：“他说没有。” “没交往过，平时几乎也没有接触，唐少惊又不曾过问天辰娱乐的艺人工作，那他为什么知道邱安妮的住址？” 陆战转头，看着顾林非：“那条短信里，没有地址，对吧？” 顾林非愕然。 八点四十，邱安妮家。 邱安妮靠在门内：“晚了十分钟。” 唐少惊：“堵车。” 邱安妮此时的脸上已经换了一副妆容，浓烈但不艳俗，嘴角轻佻，道：“没关系，我向来善于等你，以前是，现在也是。” “要说什么，我还有事，大概只能给你…二十分钟。” “给我二十分钟？”邱安妮不可理喻的一笑，“唐总，是我给你时间吧？你不是来跟我谈条件的吗？” 唐少惊冰冷的面孔上划过一丝玩味的笑容：“那可能是我误会了。” 邱安妮不明所以，就听唐少惊继续说：“我以为你是找我来叙旧的。” 陆思薇家。 “我没醉。”陆思薇东倒西歪的靠在那张当初拖了很多人才空运回来的沙发上，脸颊绯红，“你们吃完就走吧，顺便扔一下垃圾。” 顾林非见陆思薇要栽到地上，赶紧伸手扶了一把，喝醉了都不忘指使人，是当初那个陆思薇没错了！ 顾林非叹气：“怎么办？我记得她酒量很好啊。” “压力大的时候会醉的快一点。”陆战漫不经心的说，“当初你走的时候我也这么醉过一回。” “走？谁走？顾林非又要走？！”陆思薇一听陆战的声音，身体又像装了弹簧似的弹起来，“哥，你别难过了，虽然比他好看的人不多吧，但总能找到你喜欢的。” “……”顾林非说，“要不你把思薇抱屋里去吧，让她睡一觉。” “别碰我！”陆思薇忽然对着空气伸手胡乱抓了一把，“我不睡，哥，我跟你说个秘密吧，你知道…” “陆思薇！”顾林非手疾眼快，一手要捂陆思薇的嘴，差点跟八分醉的陆思薇在沙发上来一场殊死搏斗，陆战挑眉，“反应这么大？” 顾林非气喘吁吁：“是啊，你妹力气怎么这么大！” “我是说你。”陆战走到陆思薇身边，轻松让人放弃扑腾，“什么秘密这么不可说，顾林非，要不你主动交代？” 顾林非一股寒气从脚后跟直逼脑后，他要是知道陆思薇要说的是什么就好了，关键是黑历史太多，万一他说的跟陆思薇说的不一样，那不等于不打自招了！ “不用问他，我要说的他…他不知道。”陆思薇拽着顾林非的裤子一用力，整个又坐直了起来，“顾林非，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知道你是Gay吗？” 顾林非：“……” 陆思薇迷糊间看见顾林非变色的脸，得意一笑，冲着陆战说：“因为他…他当年，给追我的一个男生，写过情书！” “三封哦。” “有一封还夹了一张自己的照片。” “文笔不行，但是感情真挚。” “唉，要不是那男生是个钢铁直男，肯定要被拿下了。” 陆思薇照着顾林非肩膀一拍：“嘿！我忘了那哥们儿叫什么了，你还记得吗？” 在陆战“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今后一个月不用下床了”的目光下，顾林非在心里仰天长啸：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找一个好日子双更一次！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不是，那个…陆战，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好吧，你看思薇一个人多不安全啊，她…” 陆战侧首：“你是觉得在思薇家我就办不了你？” “不不不不，不是。”顾林非吓的直磕巴，最操蛋的不是陆思薇酒后把自己的事说了出来，最操蛋的是他妈的陆思薇说的都是真的！虽然过程有误，但显然陆战是个只听结果的人，自己根本无力辩解！ “啊，陆战，我想起来一个电视剧特好看，一会儿我给你找。” “对了陆战，你饿不饿啊，一会儿我们点宵夜吃啊，刚才喝酒喝的你没吃好吧，没事，我请你。” “哎陆战，你这件衣服是什么牌子啊，怎么穿你身上这么好看，一定是因为你身材太好了。” “陆战…” 在顾林非自创的《哄好陆战之108式》下，陆战的脸更黑了。 刚一回家顾林非就被连人带大衣扔到了床上，顾林非立刻认怂：“我错了，你罚归罚，轻点行么。” 陆战双手撑在顾林非脑袋两侧，温热的鼻息在顾林非颈肩蔓延，压抑着情绪的沙哑声音传入顾林非的耳畔：“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顾林非红着脸一缩头，简单落下一个字，“我。” 陆战抿嘴掩笑，在顾林非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衔住柔软的唇，细细吸允，直到顾林非面红耳赤的喘不上气，陆战稍微放过身下的人，顾林非深吸两口气让肺部重新充满氧气，紧张兮兮的看向陆战，却发现面前的人并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兽性大发。 顾林非努力摒弃脑子里不堪入目的想法，自己是在期待什么吗？！ 陆战把顾林非的耳垂捏在手指间把玩：“是谁说我是他第一个追求的人来着？” “我。”顾林非马上承认，又反应过来自己或许还有对那件事的‘过程’作出解释的机会，接着说，“我没骗你，我真的只追过你。思薇说的事儿是真的，但那些信不是我写的。” “嗯？” “不知道是哪个看不上我的，用我的语气给我当时的死对头写了三封情书，结果效果甚好——”顾林非现在还能想起来那哥儿们看自己的眼神，“那人信以为真，有一天在校门口堵我，我因为又得打一架了，没想到那哥们突然丧着张脸跟我说‘只要你不喜欢我了，以后我管你叫大哥’。” 陆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顾林非颈肩被热气喷的发痒，道：“平白无故多了个小弟，我也就懒得解释，然后这事就……” “这么回事啊。”陆战好整以暇的从顾林非上支起上半身，又拍了拍顾林非的肩膀，“那行了，起来脱衣服吧。” 顾林非下意识往后一躲，脑袋撞到床头，吃痛的揉了揉脑袋，惊恐的问：“我没解释明白？！” “解释明白了啊。”陆战双手卡在自己腰带扣上，啪嗒一声，顾林非觉得自己听到了“心碎”的声音，陆战说，“不过这跟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不，不是…那你既然都不生气了…” “我是不生气了，我怕你生气。” 顾林非眼看着皮带已经被陆战完全抽了出来，飞快的眨了眨眼：“我生什么气？” 陆战一声轻笑：“宝贝儿，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期待我接下来的动作。” ！！！ 顾林非脸一红：这人还会读心术？！ 陆战把腰带对折拿在手上，说：“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反正也解释清楚了，陆战再无赖也不能冲自己乱发脾气，顾林非彻底放弃挣扎，索性双手一摊：“你来吧，我累着呢。” 陆战收不住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直到顾林非感觉身上一丝冷气袭来，想要伸手去拽被子，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不能动？ 顾林非抽搐着嘴角看着自己被腰带绑起来的手腕：“陆战，你还有这种癖好？” “你不喜欢？” 顾林非闭口不答，陆战伸手在顾林非胸前那道结了痂落了疤的伤口摩挲，想象着当初为了拍下视频的顾林非是如何一个人在漆黑的出租屋隐忍，心里莫名柔软一片。 就是这么一个在自己面前软的什么都答应的人，在外面却曾经披荆斩棘，就为了那一丝不确定是否能为他正名的正义。 “啊……”顾林非一声短促，彻底打断了陆战不合时宜的想象，就是的，浪费在床上的时间，那不等于作孽么！ “再问你一遍，喜不喜欢。”陆战一个用力把顾林非被按在头顶的手拉到了面前，“宝贝儿，我不勉强你，不喜欢我解开了。” 顾林非眼睛一瞪，下意识反抗，然后在陆战玩味的目光下，用算不上清楚的声音嗫喏道：“喜欢。” 大清早，阳光洋洋洒洒的蔓延到床边，紧接着又透过单层窗帘留下各种形状的光斑，陆爷他老人家此刻枕着胳膊仰躺在床上，听着耳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啊！”顾林非刚醒就下意识去摸手机，一看时间，已经九点了，“你怎么不叫我！要迟到了！” “不是要迟到了，是已经迟到了。”陆战不紧不慢的把顾林非光溜溜的胳膊又塞回棉被里，“再睡会儿，给你请假了。” 顾林非蒙头转向：“跟谁请假？” “跟我啊。”陆战趁机把顾林非往自己怀里一带，顾林非立刻炸毛，“你什么毛病，没事给我请什么假？” 陆战佯装心痛：“唉，做完就不认人，昨晚你跟我可不是这语气。” “陆战！”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不光是你，我也请假了，唐少惊约我下午见面。” “他约下午，那上午可以去局里啊。”顾林非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已经开始幻想局里的某位“眼线”在发现自己和陆战同时请假后打小报告的模样了。 “你确定？”陆战不老实的把手伸向顾林非身后，顺着尾椎骨往下摸，“肿成什么样了，还能起早上班？” 顾林非咬着牙闭眼：我听不见，我听不见，这个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见。 顾林非前一天晚上并没有如约喝到“牛奶”，原因不在他，那种情况下陆战就是提出更不要脸的要求，估计顾林非也没胆子拒绝，原因是在陆战，陆战心疼。 嘴上说两句占点便宜就算了，真让顾林非那么做，陆战舍不得。 唐少惊跟陆战约的是下午两点，眼看假请都请了，顾林非干脆在床上又多玩了一个小时手机，期间陆战怎么叫人都不起来，陆战以为顾林非是赖床，也就由着鼓励内的性子来了。 然而等顾林非终于洗漱完毕，一看表，已经十一点了。 这会儿顾林非喝着陆战温好的真正的牛奶，问：“思薇呢，联系了么。” “发微信没回我。”陆战把简单准备的早餐摆到两人面前，“一会儿你替我去她家看看。” “我？那你呢？” “我去见唐少惊。”眼看顾林非表情不好，陆战又给顾林非添了半杯牛奶，“怎么了，不习惯单独行动？” 顾林非嘁了一声，在烟鬼身边混了那么长时间不都是自己单独行动么，什么时候怕过了。 “乖，别人我不放心。”陆战刚说完，就看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韩久。 “喂，陆战，几个意思啊，这姑娘谁啊？”韩久忙活了一早上，刚得空歇一会儿，就看见宁珂顶着惨败一张脸在属于刑侦一队的休息区坐着，问谁谁不知道，就成嘉说了一句可能是陆队留的，韩久看着宁珂阴沉的脸有点毛爪，赶紧给陆战打了个电话。 “啊，把她忘了。”陆战也是才想起来这码事，说，“常露案的证人，那姑娘要走就走，她不是嫌疑人，别拦着。” “我拦的着么，这姑娘可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就让她先在那待会儿吧。”陆战问，“昨天让你查的呢？” “查着了，辰光大厦虽然是天辰娱乐的产业，但只有22到27层是他们的工作区，2503在常露之后接连换给了几个小明星，使用时间都不长，一个多月前重新空下，之后听他们公司的人说是被谁买下来了，装修了好一阵，窗外的护栏也是为了翻新刚拆掉没两天。” “具体几天？” “算今天第四天。” 陆战手指在牛奶杯边缘划了一圈，这么巧，护栏刚拆掉三天，常露就“自觉”的跑去跳楼，这要是巧合…… 陆战嗤了一声，这就不可能是巧合！ 难道唐少惊的分析都是对的？邱安妮真的为了逼唐少惊复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她脑子也有病？ “行了，局里的事你先处理，我下午去见唐少惊，有什么事回局里说。” “见唐少惊？”韩久还不知道那位买下2503的款爷就是唐少惊，问，“公事私事啊？” 陆战眉头紧了紧，答：“私事。” 如果唐少惊真的有问题，并且威胁到思薇的安全，那当然先得用私人的方式解决一下。 顾林非吃饱喝足，用面巾纸抹了把嘴：“我走了。” “嗯？”陆战一愣，“干嘛去？” “去找思薇啊。”顾林非说，“反正你也送不了我，我早点去，再混你妹一顿午饭。” 陆战想了想，也好，他也不放心思薇在事态还不明朗的情况下一个人在家。 顾林非自觉的从陆战兜里摸了一把零钱，然后穿好外套，临走又被陆战强迫着系了个围脖，往带有陆战气息的围脖里缩了缩：“我去了，记得来接我啊。” “嗯。”明明是极其普通的一句话，陆战却忽然说不上哪不对，有点难受又有点舍不得，在顾林非额上亲了一口，觉得不够，又转移到鼻尖，还不够，唉，所以一开始就应该定准目标。 “Goodbye kiss.”顾林非没有一点反抗，反而意犹未尽，“我一直想试一次，感觉不错，陆队，请以后每天执行。” 陆战揉了揉顾林非的头发：“去吧，等我。” 顾林非当时消失在电梯门口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萧条，明明是被陆战捧在心尖儿上宠着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寂寥的背影？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都不在我们的掌控范围之内，只是如果能提前知晓，或许还有办法避免。 此刻的陆战怎么也不会想到，六个小时后，他会在自己的办公室崩溃到发狂，而那座当初来之不易金光闪闪的奖杯，也以破碎的形态，坠落在了陆战脚下。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两点，惊奇律师事务所，陆战如约而至。 唐少惊看起来有点疲惫，在陆战进屋之前都一直靠在椅背闭目养神。 不是周末，事务所却像放假似的，通往唐少惊办公室的工作区空无一人，工位上也干干净净，完全不像有人曾在这里工作过的样子。 陆战敲了两下门，唐少惊强迫自己把思绪从十万八千里外拉了回来。 “是解散了。”陆战坐下，唐少惊开门见山，“本来人也不多，东西收拾的也方便。” “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太喜欢…被人抓住把柄。”唐少惊虽然疲惫，但还是礼貌的用仅剩的大红袍给陆战沏了杯茶。 唐少惊：“我见过邱安妮了，跟我分析的差不多，是她误导常露的。” 陆战震惊：“她承认了？” “嗯。”唐少惊没喝茶，只给自己倒了杯开水，说，“不过即便有邱安妮的误导，坠楼这件事仍然是常露主动进行的，这种情况下应该无法治罪。” 陆战并不怀疑唐少惊的职业能力，既然他以律师的身份做出这样的判断，那邱安妮就有极大可能是可以脱罪的。 “不过要是在加上恶意威胁，就不一定了。” 另一边，陆思薇家。 陆思薇难得喝醉一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醒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头疼，只是对昨晚的事记的有点模糊，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是又把顾林非卖了吧？ 陆思薇先是洗了个澡，然后看着客厅空荡荡的茶几，肚子咕噜一声，这两个人不但把门口的垃圾扔了，还把一桌子菜也扔了？ 是不是有病？就不会考虑一下一个因为宿醉不愿意出门的娇弱女子第二天的伙食吗？ 这么想着，陆思薇自信满满的走到体重秤上，然后放下手机，然后摘下发带，然后发现身上没有可以再去除的东西了。 两斤？他妈的是在逗我？吃个夜宵胖两斤？！就算姑娘我不当明星了，也不可能任由脂肪部队如此肆无忌惮的占领自己的身体。 陆思薇怒气冲冲的一脚把秤踢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然后给自己冲了杯柠檬水压惊，直到一整杯柠檬水下肚，陆思薇才从体重的“巨大”变化给自己带来的打击中振作起来，拿起手机，准备搜索“七日减肥法”，结果就看见微信软件右上角那个显眼的红色数字。 大学的各种群都已经炸锅了，不知道是谁把宁珂和陈正辉的关系透露出去，现在几乎全校都知道逼死常露的小三是宁珂，最后就连辅导员也在班级群里公然艾特宁珂。 接着罗美美也不安分了，掐着嗓子发语音，说“老板你再不来咖啡店就要倒闭啦”。 然后是陆战上午给自己发的微信，问自己酒醒没醒，还有，有没有顾林非的其他爆料。 陆思薇勾起嘴角，看来昨晚又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最后是顾林非。 几个小时前发来的，先是三条文字消息，接着是三条语音消息，看这语音的长度……大概是嫌打字麻烦。 不过陆思薇有她自己的规矩，微信语音超过10秒她是绝对不听的，况且仅凭顾林非那前三条文字消息，也不难推测出剩下那些语音的内容。 【陆思薇！我现在去你家！】 【千万别问我干什么去，老子去跟你算账！】 【也别问我算什么账！老子的腿现在还是麻的！】 陆思薇看着这比起“发火”更像“炫耀”的内容，在沙发上笑的不行，记得当年的恒陇一霸明明挺厉害的，怎么当着陆战的面就这么怂呢。 然而笑着笑着，忽然脸色一变，等等—— 陆思薇保持着笑到最后的姿势僵在沙发上，确认了一眼顾林非发第一条消息的时间，又看了眼手机上现在的时间，不是说要来么，三个多小时了，人还没到？ 陆思薇想了想，还是试探性的先回复了一句：说好的算账呢，人呢？ 顾林非还是没回。 不知道是不是被陆战传染了，陆思薇也开始对犯罪行为产生了敏感的嗅觉，下意识点开了剩下的三条语音。 前两条都是在跟自己插科打诨没错，可最后一条…… 陆思薇反复听了两遍，确定那绝对不是正常的语音切断。 “行了，看在咱们俩过去的情分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快到了，你想吃什么我……！” 然后语音截止了。 陆思薇立刻把电话拨了过去，然后是毫无意外的熟悉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第二个电话又拨给了陆战，电话拨通了，可是没人接。 陆思薇手心逐渐冒出冷汗，不会吧，不好的预感要不要每次都这么准。 在沙发上呆滞了三秒，快速整理思绪后又把电话拨给了韩久，这回不但痛了，而且有人接了，可韩久说陆战和顾林非都不在局里。 陆思薇：“他们俩在一起么？一起出去的么？” 韩久透过电话都能听的出陆思薇的焦急，赶紧说：“那我不知道啊，不过你哥说下午去见唐少惊，可能是一起吧。” 下午去见唐少惊？可顾林非的微信是十一点半发来的第一条，也就是说他没跟陆战在一起，那顾林非现在在哪？ “我哥呢，你能联系上他吗？” “啊？”韩久还是一脸懵逼，“我没联系他啊，头儿没接你电话？那可能是没听见，他不是去找唐少惊了么，你给唐少惊打电话问问呗。” 对了！还有唐少惊！ 陆思薇手指在玻璃茶几上不安的敲来敲去，接电话，接电话。 谢天谢地，唐少惊接了。 “思薇，我晚点跟你解释，我现在…” “我哥呢！”陆思薇直接打断唐少惊的话，吼道，“把电话给我哥！” 陆战这才看见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后知后觉的接过唐少惊的手机：“喂，思薇？” 陆思薇：“顾林非跟你在一起吗？” “林非？”陆战猛然一怔，“他不在你那儿？” “他给我发微信说要过来，到现在都没来，而且他给我发的语音最后一句没说完就断了，打他电话也是关机。” 陆战深呼一口气，即便预感不好也强迫自己先不要往坏处想：“别急，他那身手一般人动不了他，我联系他试试，你在家么，别乱走了。” 挂断电话，陆战把手机还给唐少惊：“唐总，今天先到这儿吧。” “顾林非不见了？”唐少惊立刻抓住重点，问。 “只是暂时联系不上。”陆战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给顾林非打电话，然而传来的仍然是那一阵熟悉的女音，关机。 “我先回局里了，你说的事…”陆战略微犹豫，唐少惊即刻开口，“我跟你回去吧。” “顾林非没事最好，万一真有什么事你也没心情在这件案子上了，但我说的事得尽快解决。”唐少惊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你先处理你的事，我去跟韩警官再说一次也可以。” 陆战实在没工夫跟唐少惊推拉，反正他也开车，愿意跟去就去吧。 回局里的路上陆战已经让成嘉尝试着定位了顾林非的手机，但顾林非的手机既没开机也没开定位，成嘉束手无策。 然后陆战给海天精神病院打了电话，接着是学校，最后是陆思薇父母的墓地，然而得到的回答却都是一样的——顾林非不在。 那他在哪？难道……真的是被什么人……陆战不敢再往下想了，顾林非的身手他不怀疑，但如果对方真有预谋，他也无法以少敌多。 “这不是绑架。”司马轶不知道从哪蹦出来，忽然来了这么一句，陆战目光凛冽，差点把司马轶凌迟处死。 “到现在都没人打电话过来要钱，肯定不是绑架。”司马轶仍然自顾自的分析，“顾林非以前有什么仇家吗？” 陆战忽然脑袋一震，想起什么似的直接从座位上起身往苏痕办公室走去，陆战和苏痕以前吵惯了，所以即便此刻苏痕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也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苏痕莫名其妙的看着怒气冲天的陆战，问：“干嘛？” “烟鬼现在在哪？” “劳教所啊，还能在哪。”苏痕跟陆战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缓和了许多，平时说话也不会恶意起什么冲突，只是还没来得及成为朋友，苏痕耐着性子说，“放心，近一个月除了他的家人，没人探过监。” “苏队！苏队！”一个警员跌跌撞撞的从门外闯了进来，“您……您看新闻了吗？” 苏痕皱眉：“什么新闻？” “烟…烟鬼…”小警员上气不接下气，惊恐地说，“越狱了！” 漆黑的地下室，顾林非在糜烂的气息中缓缓睁开眼睛，手和脚都被麻绳绑着动弹不了，只剩一双眼睛可以查看周围的情况，刚想转头，就听身后一道熟悉又阴冷的声音传来。 “三少，好久不见啊。” 唐少惊正在跟韩久重复他刚才同陆战说过的内容——邱安妮在得知唐少惊为了陆思薇装修2503后就起了歹心，利用常露感情的薄弱期，欺骗常露，控制常露，最后导致常露坠楼身亡。 韩久：“我还是不明白，就算常露真的把思薇当成是第三者，她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进行曝光，为什么非要跳楼？” “而且就算她神志不清想用跳楼博取眼球，她为什么不干脆把遗书带在身上，或者在临跳楼前发一条微博，这样关注度不是更高吗？” “哦，我忘了跟你说，常露本身是没想死的，跳楼不是意外，但死亡是个意外。”唐少惊说，“邱安妮利用常露的心理状态，告诉她跳楼后会有安全气囊接住她，到时候不但人不用死，还可以亲口向媒体曝光第三者的身份，常露怨气积压已已久，很快就被这个提议吸引了。” “而当时碰巧楼下有两辆消防车经过，常露信以为真，觉得自己跳下去最多摔个骨折，用一次骨折换来全国人民对小三的谩骂，对于精神已经极度脆弱的常露来说，绝对是划算的。” 韩久疑惑：“这些都是邱安妮跟你说的？” “一半，剩余一半是推测出以后亲口问的。” “她把这些都跟你说了…不就等于自首吗？她太相信自己还是太看轻警方了，觉得我们抓不到她？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她的做法十分不理智，甚至可以说是病态，但邱安妮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为了我。”唐少惊说，“她想利用常露毁了思薇的名声，她觉得即便我相信思薇，仍然会为了面子跟她分手，毕竟没有人跟钱过不去，思薇的事如果真的大肆曝光，股票跌停是早晚的事。” “所以她敢跟我坦白的原因，是觉得我会顾及她的威胁。” “威胁？”韩久不解，“什么威胁？” “她知道我公司的一些商业机密，如果卖个对手公司很可能让我分分钟多了几亿的债，邱安妮断定我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毁了前途。” 韩久看着唐少惊，意思很明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插手？ “不过她算错了两件事，第一，常露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但思薇不是不相干的人。第二，我愿意为了思薇放弃我今天拥有的一切。”唐少惊将韩久的质疑视而不见，主动把一只U盘递给韩久，“这是我跟邱安妮的对话录音，希望你们能尽快逮捕邱安妮。” 韩久刚半信半疑的接过U盘，就听见陆战办公室传来一声巨响—— 陆战一脚踢翻两个椅子，又随手抄起那座意义非凡的奖杯砸到桌子上，伴随着奖杯的碎裂，陆战的情绪几乎崩溃到了极点。 这跟普通的人口失踪不同，甚至跟打劫绑架人口买卖全都不同，这是毫无置疑的报复，毫无谈判可言，有效时间几乎为零，所以每一秒都关系着顾林非的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这章的字数我可以当成是双更了么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顾林非被烟鬼抓着头发在地上拖行了一小段距离，松手的一刻又被一脚踢开。 借着拖行的距离顾林非已经大概猜出了自己的位置，烟鬼拖着一把破旧的木椅坐到顾林非面前，顾林非抬头，这才看见烟鬼手里的东西——一只直径大约两厘米的废弃铁钩。 而能让顾林非在漆黑的环境中一眼就看清铁钩的，是烟鬼身侧不远处的那一桶铁烙，烧的通红，偶尔溅出火星。 烟鬼把铁钩的尖部冲下，在地上来回拖拉出声：“有什么想说的尽快说，过会儿你想说，我可能也不想听了。” 顾林非没说话，双手和双脚不断施力，但始终挣脱不开绳子的束缚。 烟鬼不屑一笑：“三少，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出去吧？” 手腕和脚腕都被磨得破皮出血，但顾林非仍然没有停止动作，烟鬼咬了咬牙，扬起倒钩猛地砸向顾林非的头顶，顾林非反应迅速，立刻滚地避开这一击。 铁钩落空砸向地面发出一声闷响，顾林非咬了咬牙，他可以避过一次，但不可能避过十次。 如果没有意外，自己应该是在西郊的一处废弃工厂，当初烟鬼就是在这儿救的自己，但这一切陆战并不知道，他从没跟陆战说起过这个地方，指望陆战突然出现“英雄救美”，大概跟等死没什么两样。 分局内，陆战把枪别在腰间，眼神阴狠毒辣，韩久进屋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陆队？” “你们继续查常露的案子。”陆战穿上外套，摘下手表，“我出去一趟。” “陆战！”苏痕气势汹汹的跟着韩久进了办公室，韩久一看苏痕带血的嘴角立刻噤声，“你冷静点行么！” 陆战像是听不见也看不见苏痕一般，一个侧身，准备离开。 苏痕：“已经根据路线开始围捕烟鬼了，顾林非不会有事的。” “烟鬼？”韩久刚才一直跟唐少惊在一起，不知道烟鬼已经越狱的事，惊讶的张了张嘴，“烟鬼跑出来了？” 苏痕皱眉点头，韩久不解：“那跟林非有什么关系，烟鬼就算要报复也是找…” 韩久刚提上来的气像是突然被堵在了喉咙一眼，颤抖着瞳孔转向陆战：“难道他是A…” “苏痕，你按章办事我不干涉，但别挡我的路。”陆战丝毫不客气的撞开苏痕横在自己眼前的肩膀，冷冷道，“滚。” 或许是陆战当时的煞气太重，一瞬间韩久和苏痕竟然真的都没再拦着陆战，等韩久反应过来顾林非真的就是AK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只剩下他自己了。 地下室内，顾林非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烟鬼诡异的笑，把铁钩猛的插进炙热的铁烙里，等铁钩的尖部开始发红，又半举着铁钩走回了顾林非身边。 烟鬼在顾林非面前蹲下，看着顾林非大口喘气的模样，说：“真像啊，三少，当年你也被打成了这样儿，是我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救回来的，记得吗？” “不记得也没事，忘恩负义么，我懂。” “呸！”顾林非啐了一口血水，无所畏惧的抬头看着烟鬼，然后淡淡道，“你跑不了的。” “跑？”烟鬼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笑了两声，然后用铁钩朝顾林非胸前的衣服网上一勾，顾林非立刻被铁钩的温度灼的啊了一声，这不是在拍警匪片，装不出面不改色的从容，疼就是疼，不是想忍就能忍住的。 “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吗，跑？老子从一开始就没想活着出去，来——”烟鬼又用力收了收铁钩，顾林非整个人被从地上带起几分，“你猜猜，我为什么不想跑？” 顾林非控制着腰间的力度，使皮肤能和铁钩保持一定距离，烟鬼说：“因为老子没地方可去了！” “我媳妇，去年你去我家还是她给你做的饭，记得么？”烟鬼说到这的时候表情似乎十分痛苦，声音也逐渐变得沙哑，“跟别人跑了，跑了就跑了，我下半辈子也废了，她改嫁个好人家我也算心安，但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在烟鬼的用力下，顾林非的衣服前襟被顷刻撕裂，露出那一小片被灼烧的皮肤。 “她现在一个人躺在西园墓地，没人敢去看她！” 顾林非本来对烟鬼只有憎恶，但烟鬼的妻子顾林非见过两次，性格娴静，对自己是真的不错。 “怎么会…”顾林非皱眉，“为什么？” “为什么？就他妈因为你这个畜生！”烟鬼一手勾过铁烙筒的外把手，哗的一身倒在顾林非面前，“我的命不值钱，现在更无牵无挂，但你不一样吧，嗯？顾警官？” 烟鬼邪笑着从兜里摸出一包□□，顾林非瞳孔骤然一缩，要说刚才的淡然都是装的，但现在的害怕，是装不住了。 “作为警察，知法犯法，吸食毒品。”烟鬼把小塑料袋打开一个小口，“啧啧啧，你猜你那小相好的愿不愿意要一个瘾君子？” “三少，别想着戒，这毒戒不了，你知道。”烟鬼说着就把塑料袋往顾林非嘴边送，顾林非下意识要躲，被烟鬼一手抓住头发，顾林非顾不得其他，直接往地上散落的滚烫烙铁上一跌，烟鬼没想到顾林非会往地上撞，一时没抓住，□□洒了一地。 顾林非立刻从烙铁上翻身，在地面上蹭了几下身上的火星，还好只是一瞬间，衣服坏了，但没烧到皮肤。 烟鬼冷笑一声：“原来你真怕这个，唉，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都碰洒了。” 就当顾林非准备用脚把地上洒的□□划拉进火星里的时候，烟鬼忽然又从兜里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塑料袋，呲着牙说：“三少，这玩意我有的是，咱们慢慢玩。” 眼看烟鬼又朝自己走来，顾林非忽然伸手抓了块烙铁按在手腕处，烟鬼还没反应过来，一股烧焦味已经弥漫开——顾林非用烙铁烫断了手腕上的麻绳。 顾不上手上的灼伤，顾林非立刻将脚腕上的绳子也如法断开，烟鬼非但没有有害怕，反而还笑出了声：“不愧是三少。” 弃车保帅，宁愿烫烂手心也要求得一线生机。 顾林非快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这座工厂的地理位置，他百分之百可以打得过烟鬼，但如何离开是个问题，手机不在自己身上，想必烟鬼也不会留着，自己徒步离开问题不大，但带着烟鬼的话… “三少，没时间让你琢磨怎么跑了。”烟鬼这句话换来的自然是顾林非的不屑，除了陆战，一对一他还没怂过谁。 然而，很可惜的，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一对一。 工厂的大门忽然打开，顾林非听到声响立刻在所处环境中找到最安全的位置移动过去，两个男人伴随着铁门的吱嘎声走入，烟鬼严肃道：“抓着他。” 顾林非先发制人，但碍于手上没有可以使用的工具，一对二始终落于下风。 身体各处的伤加上体力的消耗，顾林非很快力不从心，而此时的烟鬼，正把上衣兜所有的小塑料袋握在掌心。 顾林非最终被两个人按倒在地上，胸膛剧烈的起伏昭示着顾林非的疲惫，但身体上的伤痛掩盖不了顾林非此刻精神的清醒，要活着，要坚持到陆战来找自己。 还有人，在等自己回家。 “腿废了。”烟鬼把铁钩扔到地上，其中一个人立刻捡起，照着顾林非的膝盖就往下砸，几乎是同一时间，趁着那人伸手去捡的空档，顾林非一拳击中男人的下巴，那一拳用尽全力，男人直接倒在地上抽搐不起。 顾林非情绪逼近极点，残不残废已经不重要，但烟鬼手里的东西，自己绝不能碰。 烟鬼自然也知道顾林非的顾忌，干脆一脚踢开地上那个不中用的，自己抓住顾林非另一只胳膊：“三少，别让我逼你，吃了。” “别拖了，一会儿有人来了。”对面的男人带着口罩，声音低沉，“赶紧处理完赶紧走。” 烟鬼一看顾林非浑身伤痕的样子，也没有拖下去的必要了，干脆把所有粉末倒在掌心，对着顾林非的嘴就往下喂，顾林非挣扎的用力，戴口罩的男人捡起倒钩一下插进顾林非大腿，血液透过临走前被陆战逼着穿的秋裤慢慢阴到外裤，男人又猛的把铁钩拔出，顾林非顷刻间疼的抽搐。 “快点！”男人的声音显得有点着急，顾林非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还能从两个人手中挣脱，先是回身朝烟鬼腹部踹了一脚，又顺带抢过铁钩朝两人抡去，烟鬼和戴口罩的男人都是下意识一躲，就这一秒的空隙，顾林非立刻往工厂大门口跑去。 顾林非没有别的办法，工厂内已经无处可逃，他只能赌一把，如果门外没有烟鬼的人，那他就还有可能逃出去。 然而当顾林非用整个身体撞开大门，然后直接撞进一个胸膛的时候，顾林非几乎绝望了。 怎么还有人！ 刚想拼尽最后的力量与之一搏，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陆战抓住顾林非扬起的拳头：“林非，是我。” 是陆战…… 顾林非：“快走！烟鬼他们还…” 砰——！ 顾林非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自己耳边响起一声枪响，然后背后两米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枪是陆战开的，倒地的人是烟鬼。 另一个人显然无法全身而退，陆战对准男人膝盖又是砰的一声，两枪，两人。 顾林非整个人靠着陆战的胸膛勉强维持站立，这会儿才清晰的感觉到浑身上下的疼，伸手拽了拽陆战的衣角下摆，撒娇道：“疼，抱我。” 顾林非看不见陆战的眼神，自然不会知道陆战眼里现在还存留着七分杀气，天知道刚要推门顾林非就裸露胸膛浑身是血的扑进自己怀里，陆战是什么心情。 他是费尽多大力气，才没把第二枪开向另一个男人的心脏。 以防走火，陆战还是先扶着顾林非把枪别回了腰间，然后将人打横抱起，顾林非一惊：“等等，他们呢？” “苏痕在后面。” 顾林非的头靠在陆战的胸膛，听着陆战剧烈的心跳声，然后忽然笑了。 真好啊，顾林非在陆战怀里蹭了蹭，有人管，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虐完虐完了，下章要发小甜饼了。 顾林非：老子疼！ 陆战：老子更疼！心疼！ 第70章 第七十章 然而这种想法只持续到顾林非被稳妥的放在副驾驶就结束了，顾林非看了眼陆战棱角分明的侧脸，对方用实际行动向他展示了什么叫做不怒自威。 “陆战？” 陆战开车，没说话。 “你怎么了？”顾林非本想动一下，结果一动就扯到了大腿上的伤口，嘶了一声，可陆战还是没有反应。 顾林非以为陆战是误会自己单独行动，赶紧解释：“我是去思薇家的路上碰见烟鬼的，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也不可能傻到自己去应付他啊。” “林非。” “嗯，你说。” “对不起。” 顾林非目光呆滞了几秒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对不起什么？可等再看向陆战的时候，顾林非就全明白了，因为陆战，居然哭了。 不是很明显，但能看到从侧脸滑下的一滴眼泪，顾林非赶紧抬手去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没见过陆战哭，一时间竟然是惊讶大于感动，但很快，铺天盖地的暖流就涌上了心尖儿，那样一个刀枪当前都不眨一下眼的爷们儿，却因为自己流泪了，顾林非顿时觉得，这滴眼泪就像童话故事里仙女的眼泪，可以化作一股巨大的力量，清退日后人生中所有的苦痛。 陆战深吸一口气，说：“先去医院。” “好好，我去。”顾林非赶紧点头。 顾林非躺在病床上，医生对顾林非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又叫陆战带人拍了几个片子，最后上了点年纪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没伤着骨头，但大腿肌腱损伤，还是需要缝合，去开票吧，现在就能手术。” 陆战去办好了所有手续，回来的时候顾林非正被人往手术室推，顾林非伸手勾住陆战的手指：“医生说用不上一个小时，你等我，别走。” 陆战摸了摸顾林非的手背：“我不走。” 手术的确结束的快且顺利，顾林非甚至是自己蹦出手术室的，陆战立刻过去把顾林非掺到手术室外的座位，怒道：“疯了吧你，刚缝好就想扯开？” “我着急。”顾林非说，“着急见你。” 陆战咬了咬牙，居高临下的站在顾林非面前，顾林非被看的一阵脸红。 “咳，你别看了，那个…”顾林非尴尬的说，“我一会儿怎么走啊，我衣服裤子都…” 顾林非的手术不大，结束可以直接出院。但上衣是被铁钩刮的，基本可以直接当开衫穿，裤子是刚才手术的时候被医生剪断，现在顾林非只穿了一件普通的长手术服，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想这么光着胳膊腿出去是不可能了。 “穿我的。”陆战把自己的长大衣脱下来，“伸手。” 顾林非被伺候着套上外套，陆战的衣服比较长，顾林非穿上只能露出一截小腿，不过幸好也就从医院到车上的距离，只要不被当成变态暴露狂就行。 没想到陆战却跟顾林非的想法完全不同，看着那截光滑上带着淤青的小腿，陆战干脆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只留一件薄薄的黑色打底衫，顾林非一愣：“干嘛？” 陆战二话不说，直接就地蹲下，用上衣在顾林非小腿外包了一圈，然后两只袖子一系，俨然把顾林非当成了一个即将破茧的蚕宝宝。 顾林非从大衣领口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转来转去，陆战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但一看到那双光溜溜的脚… “哎！行了！”顾林非赶紧制止陆战要把最后一件贴身衣物脱下来给自己包脚的举动，“就这么两步路，不用。” “我怕你冷。” “我怕…”顾林非一撇嘴，“我怕别人看你腹肌。” 陆战一愣，而后笑了一声，衣服是放弃脱了，但路是不可能让顾林非自己走的，于是故技重施，把顾林非抱在怀里，说：“回家，我给你一个人看。” 顾林非是把脸埋在陆战胸口里出的医院，一路上顾林非都在祈祷，就让他们以为这位高大威猛英俊帅气的黑T恤男人只是喜欢了一个脚大的姑娘吧。 陆战的臂力不是白练的，顾林非几乎没怎么感觉到颠簸，所有才有时间琢磨一点别的，比如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蛊了，要不怎么三天两头一回家就被陆战抱上床呢？ 躺在床上，被陆战细细解开身上的束缚，起初以为陆战只是把外套和绑在小腿的大衣脱掉，但陆战显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在顾林非“这种时候你还耍流氓”的目光下，把人脱的只剩一条内裤。 顾林非不满：“睡衣给我。” “哪都是伤，什么衣服你能穿？”即便已经看过一次，但眼下再看到，心里难受的程度还是不比第一次少，浑身上下布满的红肿和淤青，手掌和胸口的烫伤，大腿外侧刚被缝合过的伤口… “那你…别这么盯着我看啊…” “你还怕我看？伤成这样的时候想什么了？” 顾林非本来没觉得多难受，但突然被陆战这么一说，一股气上头，眼圈蹭的一下就红了，然后把头转向另一边，咬着嘴唇不说话。 陆战吓了一跳，赶紧走到另一边坐在床边，摸了摸顾林非的脸蛋：“不是，我说错了，我是心急。” “我都…都这样了，你还…”顾林非这会儿又忽然委屈起来，语气里夹杂着哽咽，“又不是我想被抓的，一路上你也没安慰我，也没问我，我…我要不是想着你，我刚才…” “我错了我错了。”陆战想把顾林非搂进怀里，可一看人身上的伤又没地方能碰，只好捧着顾林非的脸亲了两下，“打我几下出出气？” 顾林非垂着眼睛不说话，陆战轻抚着顾林非的额头：“我不是不问你，我怕问完控制不住，再回去杀了那些人。” “宝贝儿，我错了，理理我？” “宝贝儿，再不说话我跪键盘去了。” “你…”顾林非眼睛一瞪，负气道，“我浑身疼！” “哪疼，我给你揉。” “这儿，这儿，这儿。”顾林非用没烫伤的手指了指肩膀，又指了指胸口，最后全身上下差不多都指了一遍，“都疼。” 陆战知道顾林非是故意撒娇，心里又喜欢又心疼，捧过顾林非烫伤的手掌在嘴边吹了吹：“打个商量，下次再有这种事服个软行么，等我去救你，别自己硬刚，这是三个人，人家要是三十个人你也打？” 顾林非腮帮子生气：“你还指望有下次？！” “诶？”陆战意识到顾林非现在挑自己错的战斗力属于十级以上，赶紧在顾林非唇上轻点了一下，“现在只能这么亲你，等你伤好了可就不是这样了。” “你别转移话题！” ……转移话题任务失败。 叮铃铃，叮铃铃。 陆战看着苏痕正好打来的电话，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冲着顾林非安抚道：“接个电话，马上。” 陆战：“喂，有话快说，我这儿承认错误呢。” 本来陆战那一拳打的就有点愧疚，再加上苏痕这厮竟然破天荒的没按套路出牌，跟着自己车屁股后面参与了“营救宝贝”的计划，陆战准备再去局里的时候把办公室那盒还差半个月才过期的雪菊送给苏痕。 “陆战，顾林非在你旁边么，你暂时避开一下。” 陆战看了眼床上依然赌着气不看自己的人，道：“不用，你说吧。” 苏痕那边很明显的沉默了一瞬才继续开口：“人都抓着了，但是烟鬼死了，另外两个一个在医院抢救，另一个带回局里调查，还有……在现场发现了点东西，初步判断，应该是冰／毒。” 陆战嗯了一声：“然后呢？” “你知道，在场人员都得接受检查，以防万一，顾林非…” “你还有事吗？”陆战不耐烦的打断苏痕的话，“有事我也没时间听了，拜拜。” 陆战极其不满的挂断电话，决定还是把那盒珍藏的雪菊送给韩久。 脱了鞋蹭到床上，陆战捏了捏顾林非的脸蛋：“宝贝儿，转过来，我都不敢碰你了。” “您老人家不是正捏着呢么！！” “其实我想碰别的地方，但是…”陆战甩了甩头，小声念叨，“不行不行，清心寡欲，清心寡欲。” 顾林非斜睨了一眼陆战：“谁的电话？” “苏痕。”陆战一边说一边把手从顾林非脸颊转移到头发上，轻轻揉了揉，“烟鬼死了，以后都没事了。” 顾林非的心猛地缩了一下，纠缠了那么久的事，真的结束了么，从今以后，真的摆脱那个噩梦了吗？ 伴随着一系列不安的想法，另外一个画面蹭的一下窜到了顾林非脑子里——陆战的枪法这么准？！ “教我开枪吧。”顾林非主动往陆战身边蹭了蹭，软声道。 陆战：“学校里没教？” “教了，学的不好。”顾林非说，“我想让你教。” 陆战笑的宠溺：“行，你伤好了就开始。” 正准备哄着顾林非睡一觉，手机又不长眼的响了起来，陆战以为是苏痕又来逼顾林非做检查，索性不接。 其实这不怪苏痕，警局的制度就是这样，在场人员都得接受毒检。但就算要做，也不能是现在，陆战看着顾林非红扑扑的小脸——现在顾林非能做的除了躺在自己怀里，还有别的么？ 手机震了两声，挂断，又震了两声，又挂断，就当陆战以为苏痕终于放弃的时候，对方又忽然来了条微信。 “妈的，我非得听听这货要说什么！” 结果一点开手机，微信不是苏痕发的，竟然是陆思薇。 而点开语音，传来的也不是陆思薇的声音，是唐少惊。 “陆战，我是唐少惊。打你电话没人接，我没你微信，思薇刚才昏迷了，现在在医院，告诉你一声。” 顾林非惊讶的跟陆战对视了一眼，问：“思薇怎么了？她不在家吗？” 陆战立刻给唐少惊回去了电话，唐少惊很快接了电话：“陆队，别担心，思薇刚醒。” “怎么回事？为什么昏迷？” “你走之后思薇不放心，来了局里，结果刚才听到顾林非没事了，忽然就晕了。” 顾林非：“……” 这是盼着我出事结果听到噩耗急火攻心？？ “医生说是情绪起伏有点大，再加上…”唐少惊看了一眼病床上陆思薇别扭的脸，笑着说，“饿的。” 陆战：“啊？” “非说自己胖了两斤，一天一口水都没喝，结果…” “你有完没完！”陆思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陆战耳朵里，光听声就能想象道陆思薇现在那张自觉丢人的脸，陆战会心一笑，“照顾好思薇。” 唐少惊浅笑：“当然。” 两次被电话打断，陆战干脆把手机调了静音，正准备重新抱抱顾林非，顾林非却突然一躲，讶异的问：“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没跟你说过那个工厂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说几句话，各位看官留步。 第一，没想到突然提前了发文时间吧哈哈哈。 第二，我属于不太关注八卦的人，偶尔看了也是一眼带过，不愿意去分析和评判别人的生活。 所以每次看见有作者去批判另一个作者的时候，其实心里非常厌烦，成神自有成神的道理，哪那么多不服啊？红眼病也是病，得治。（不是说有人红眼我，是看不惯这个现象） 别说我现在还是小透明，就算有一天真成神了，也不会对任何人或作品品头论足一个字。（抄袭除外）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我绝对不会留坑弃更。 只要是我开了第一章的文，就有最后一章，这一点可以放心。 最后感谢我的小可爱读者，希望你们一直温柔可爱下去，群里天天讨论的不良风气我这儿没有，只希望大家看文开心，苟富贵，勿相忘。 爱你们的尽量不断更的大总攻敬上。 Mua~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在陆战说清来龙去脉后，顾林非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毛尖儿。 陆战第一时间联系了毛尖儿，问烟鬼还有没有其他根据地，毛尖儿本来在烟鬼身边的时间就不长，知道的不多，除了非凡酒吧他几乎没跟烟鬼共同出入过其他场合。陆战又问了许多其他问题，毛尖儿的回答千篇一律，全都不知道。 就在陆战快要放弃的时候，又忽然想起顾林非说过自己是故意被烟鬼救了才能打入内部，这件事毛尖儿知道，想了半天，好不容易说了个只听过一次的地方，但不确定。 于是陆战就为了那个不确定，一人一枪，驱车前往三十公里外的废弃工厂，发誓不论是狼穴还是虎坛，都要把顾林非活着救回来。 幸好，老天有眼，顾林非真的在那儿。 顾林非跟局里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被“命令”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余时间必须躺在床上，就这么活活躺了三天，顾林非实在按耐不住了，只好偷偷摸摸下地溜达起来。 陆战这两天白天上班，顾林非就自己在家，本来顾林非前二十年都自己住惯了，从来也没矫情过什么，但这两天莫名其妙的，就特别想陆战，从陆战早上离开，一直想到陆战下班回来。 跟期盼丈夫下班回家的小媳妇似的。 这天也是一样，在期待中，顾林非听见门锁声，然后陆战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两串冰糖葫芦。 总算盼到周五，想着陆战明后天终于可以不用上班了，顾林非一边吃糖葫芦一边问：“最近你怎么都回来这么早啊。” “不加班还不好。”陆战换好衣服，俨然已经养成了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是给顾林非做晚饭的习惯，问，“想吃什么？” “嗯……”顾林非咬着冰糖片琢磨了一会儿，眼睛一亮，说，“要不今天去思薇家吧，她住院我也没去看看。” “咳，咳咳咳。”陆战猛地呛了一口水，压着嗓子说，“她那算哪门子住院，放心吧，唐少惊好吃好喝养着呢。” 顾林非莫名其妙的看着陆战：“不去就不去呗，你紧张什么？” “我？我紧张了么？”陆战睁眼说瞎话，“我就是喝急了，乖，看电视去，做好饭叫你。” “哦，好的。” 陆战灵敏的嗅觉再次发动，每次顾林非故作乖巧这么回答的时候，就是他又琢磨干坏事的时候了，于是陆战立刻背过顾林非给陆思薇发了条微信。 【林非要是联系你什么都别说。】 果然，在陆战的“威胁”下，陆思薇绝口不提陆战这几天白天都是在自己家混日子的事，但陆思薇越是不说，顾林非越觉得有事，想了想，又给韩久发了条信息。 【韩副，陆队这两天…】 顾林非反复斟酌后，选择了用省略号来欲盖弥彰，嗯，以韩久的脑袋，真有什么事肯定诈的出来。 不出意外，韩久立刻回了过来。 【你知道了啊，头儿还让我们瞒着你，是，他暂时被停职了，但你也别着急，周局也就是做做样子。】 顾林非一愣，再一联想平时天天最后一个下班的人怎么可能连着三天准时到家，冷着脸起身走回厨房。 陆战正在案板上切牛肉，见顾林非又回来了，问：“怎么了？” 顾林非：“你停职怎么不告诉我。” 陆战一惊，差点切到自己手上，尴尬的回过头：“啊，不是，没多大事，过两天就复职了。” “陆战。” “好好好，我说。”陆战放下手里的东西，又洗了把手，说，“那天苏痕是执行队长，按理来说我不该单独行动，包括开枪，要是没人知道这事就翻篇了，但那天我在局里发了点脾气，知道的人不少，周局怕我落人口舌，才给我停职了几天。” 顾林非拧着眉毛问：“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我不是怕你多想么，万一你再觉得是因为自己连累的我停职…” “你让我什么事都跟你说，那你呢？三两天的你能在思薇家躲我，要时间长呢？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你是不是还得假装跟我分手几个月才能瞒得过去？” “啧！说什么呢，我不可能跟你分手。”陆战走进顾林非，理直气壮的认错，“行，这事儿是我办的不对，没下次了。” 顾林非看着陆战，心里是说不出的憋屈，他能理解陆战的心情，但不能认同他的做法。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能扛事儿？” “真不是，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停职了，想着过两天复职再跟你说，你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么。”陆战伸手刮了下顾林非的鼻梁，“恒陇一霸，看在我这两天在思薇家忍气吞声的份儿上，别生气了呗。” “！！”顾林非还没做到对这个羞耻的称号完全免疫，耳根一红，一手抓住陆战还没完全落下的手腕，“还有没有别的事儿瞒着我？” 陆战：“……” “陆战！” “我说我说，不是什么大事。”陆战说，“前两天苏痕让你回去做个尿检，让我给否了，他们在工厂发现了点儿毒品，但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能…” “我不确定。”顾林非打断陆战，目光变得严肃，“我是没吸，但是那天烟鬼一直往我嘴里送，挣扎的过程中…我也不知道了。” “不是，那你…”陆战显然被顾林非的话惊到了，想了想，说，“那你没反应啊，没反应就是没有，别多想。” “微量的话也可能身体上暂时没有反应，但一段时间后会……”顾林非不敢往下想，冰/毒戒不掉，他是知道的，就算陆战到时候还愿意护着顾林非，顾林非也不愿意再赖在陆战身边了。 “宝贝儿，又当着我面乱想什么呢。”陆战拽了顾林非一把，“就算真有，我也陪着你戒，难点就难点，大不了你受不了的时候我让你随便打。” 顾林非红着眼圈一乐：“那平时就不能随便打了？” “能啊。”陆战拉着顾林非的手在自己胸口来了一拳，“随时随地的。” “嘁。”顾林非又被陆战三两句哄好，说，“明天陪我回局里吧，反正有你在我也……不怕什么了。” 陆战点头：“这就对了，有我在，什么都别怕。” 顾林非一夜睡的都不踏实，第二天没到七点就坐了起来，洗漱之后，跟陆战一起去了分局。 “诶？陆队，你俩怎么…” 顾林非现在还不能行走自如，一瘸一拐的被陆战扶进警局大门，其实陆战是准备直接抱或者背的，但顾林非誓死不从。 顾林非：“苏队呢，我找他有点事。” “没来呢吧。”韩久伸手拦下也要往里走的陆战，“哎哎哎，你等会儿，陆战同志，您是停职还是辞职，常露这案子你不管了？” “停职期间连警服都不能穿，你不知道？还想让我碰案子？” “我倒是知道，从你三年前停职那次我就知道了，不过当时是谁让我顶着狂风暴雨给他送卷宗的？这会儿开始装正经了？” 陆战不耐烦的打断韩久：“行了，常露不都抓着了么，还有什么事？” “你不不碰案子么，还知道常露被抓了？” 顾林非跟陆战心照不宣，看来陆战这两天在陆思薇家也不是白待的。 陆战到底还是怕牵扯到韩久，没在一队的位置待着，自觉的跟一众小流氓坐在一起“等候发落”，顾林非去接受检查，他只能在这儿等。 回车里也不是不可以，但在这儿等，顾林非出来能第一时间看见自己，不管结果好坏，也不想让他自己承担。 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顾林非出来，陆战有点焦躁，刚想抽根烟，又意识到这儿应该不能抽，把烟盒收回了兜里。 身后一个男人从陆战做到这儿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这会儿看见陆战渐渐开始表露出不安，赶紧从后排座位移到了陆战身边。 “嘿，老兄，看你外形条件这么好，怎么也跟我们一样犯法呢？”身边一个佝偻着腰的小年轻忽然跟陆战搭起讪来，陆战看了一圈，确定自己就是小年轻口中的“老兄”。 “我跟你说，我在这儿有认识人，你要不想留案底，跟我说一声，5000搞定。” 陆战一挑眉：“这么厉害？那你怎么不把自己捞出去？” “我这不是打入敌人内部么，不进来哪能碰见这么些着急办事儿的。” “是么，那你认识的那人叫什么，要真能不留案底，我给你一万。” “这我不能告诉你啊，这样，就五千，定金两千，事成付尾款。” 陆战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顾林非已经出来了，脸上的表情看不出结果，陆战赶紧迎上去：“怎么样？” 小青年了然的白了一眼陆战：“原来是碰毒了啊，那我帮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呵，还挑三拣四的。 顾林非拉着陆战的手说：“出去说。” 陆战点头，临走顺便叫了韩久一声，韩久一脑袋汗：“干嘛？” “我走了。” 韩久半边儿脸都跟着抽了起来：“怎么着，还得我八抬大轿把你送出去？你知道我忙成什么样么，你……” “那边那个，蓝条衣服的，说在局里有认识人，能办事。”陆战直接说，“查查，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手底下干这种事。” 陆战虽然停职期间，但说话依然好使，这事儿很快就被韩久委派给司马轶去做了，陆战放心的带着顾林非离开。 关上车门，顾林非深吸一口气，然后嘴角越挑越高，最后干脆乐出了声：“陆战，吓坏了吧，我没事，我还是干净的。” 陆战看着顾林非的笑容，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想惩罚一下顾林非故意吓自己的举动，却又无从下手，只好放弃，手指插过顾林非掌心，十指相握，说：“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干净的。” 顾林非心情大好，主动往陆战怀里扑，陆战赶紧往后一躲：“伤还没好利索呢，别碰着。” 顾林非不甘心的拉过陆战：“不行，别躲。” 然后非常难得的主动仰头，在陆战唇上盖了个章。 顾林非：“猜我现在想干什么？” “吃火锅？” 顾林非一愣：“你怎么知道？” “那点儿出息。”陆战在顾林非脸上狠狠摸了一把，一脚油门，带着对暂时停职的深深“惆怅”，领着自家媳妇去吃火锅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顾林非的的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能动，只是隔一天就得去换一次药，陆战怕顾林非动来动去反倒影响伤口愈合，干脆自己动手。 换药不难，主要是把外层纱布拆开给伤口重新消毒，顺便替换内层无菌纱布。本来是陆战应该驾轻就熟的一件事，却莫名的小心翼翼。 看着陆战拿着点就棉球在自己伤口上点了点去的模样，顾林非痒的难受，只好说：“你不用那么小心，不疼了。” 陆战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用棉球点，一边点还一边吹，吹的顾林非差点当场硬了起来。 没想到意外的受伤和停职能给两个人带来将近两个星期的独处时间，陆战刚收到复职通知的时候甚至有点抗拒。 “完了，下周一得上班了。” 顾林非瞥了一眼陆战：“两个星期还没待够？” “要我自己肯定早待烦了，这不是有你么。”陆战抱着顾林非瘫在沙发上，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吸引我呢？” “吸引你？那当初还不是我追的你。” “哟，亲爱的，还耿耿于怀呢？”陆战把顾林非往怀里紧了紧，“你说当时你连十八都不到，我要真跟你怎么着了，我还是个人么？” “不是。”顾林非想起自己当年那牛气冲天的傻逼样，也觉得分开三年不是坏事，要真从那时候就跟陆战在一起，估计陆战早把自己甩了。 “那不就得了。”陆战一笑，“宝贝儿，快过年了。” 顾林非偏过头，看了眼陆战，然后又转过头，说：“没事，我以前也是自己过年，你该回家回家，给我准备好吃的就行。” 陆战本来没那个意思，但一听顾林非这么说，又忍不住做出一副纠结的表情：“林非，其实我想带你回家，但是…” “行了，我知道。”顾林非不想继续话题，赶紧说，“你复职之前是不是得回一趟局里，常露案怎么样了。” “邱安妮认罪了，但跟唐少惊那边还有点牵扯。”陆战说，“估计我回去得收个尾。” “唐少惊？”顾林非问，“他不是为了摆脱邱安妮连公司都注销了么，怎么还有他的事儿？” “韩久提了一句，我没细问，宝贝儿，咱们还是说说过年的事儿吧。” 顾林非一脸无语的看着陆战，你非得把我好不容易转移的话题再说回来么！ “我爸妈过年要去海南，大年初二的机票。”陆战说，“我三十当天回去就行，你就委屈委屈…” “这有什么可委屈的，我真没事，你别小题大做。”顾林非安慰陆战，“再说你初二就回来了，满打满算都不到三天。” “是啊。”陆战拉起顾林非的手指在嘴边亲了一下，“总共没几天，你就勉为其难跟我回去住吧。” “我都说了我没……啊？”顾林非一愣，“你说什么？” “宝贝儿，过年跟我回家吧。” “不是，你家…你爸…他们知、知道了？同意了？” “嗯。”陆战坦然道，“上回在思薇家楼下碰见我爸那次，我爸就知道了。” “怎么会…” “谢谢思薇吧，我不是说了么，在我们家就她说话最好使。”陆战说，“我爸平时跟我再怎么动手，只要思薇一劝，肯定立马熄火。” 顾林非一乐：“你爸还打过你啊？” “你以为呢，我这身子骨全是小时候从我爸手底下练出来的。” 顾林非扬着眉毛，还是无法想象陆战被人满屋追着打的情形，陆战捏了捏顾林非的手：“你还没答应我呢，去我家住两天，初二早上就走，行么？” “我当然没问题啊，就是别打扰…你家里人团聚就行了。” “放心吧。”陆战说，“只要思薇这尊大佛在，我们家就是一派和平。” 陆战的预估没错，他复职的第一天的确没闲着，刚进分局大门韩久就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头儿，你这可回来的巧啊，来来来，正好常露的案子没完事呢，报告还差一半儿，交给你了。” “滚蛋，我知道案情细节么，我怎么写？” 韩久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不知道？” 你特么见天儿的跟我要详细资料，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这几天主要在家反省来着，唉，你别说，这一停职，灵魂都升华了。”陆战吹了声口哨，“走了宝贝儿，别跟这不要脸的瞎废话。” 韩久眼珠子瞪的差点冒出来，咱俩谁他妈不要脸？！ 顾林非还没拆线，但基本行动已经没问题，索性就跟着陆战一起回来上班了。 陆战把邱安妮调到审讯室，透过单视玻璃静静的注视着那张平静的脸，顾林非走到陆战身边：“你确定要见她？” 一个用各种不堪的手段试图毁掉陆思薇的人，顾林非不觉得陆战可以心平气和的和邱安妮对话。 “不确定了。”陆战如实道，“我第一次有想打女人的冲动。” “千万别，她明天就开庭了，你这时候动手…” 陆战当然也明白，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在这儿看着我吧，万一我没控制住，立刻进去拦我。” 顾林非点头，目送陆战进了审讯室。 邱安妮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被关押了是多天的样子，虽然没化妆，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仍然良好，甚至看见陆战，还露出了一个稍显温婉的笑容。 然而只有了解过的人才知道，这个美丽的笑容背后，是一颗比蛇蝎还要毒辣的心肠。 陆战久经沙场，也还是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开口，拉着椅子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认识我么。” “认识，陆战。”邱安妮十分坦然，她当初能调查到陆思薇的过去，就不会查不到她被领养后还有个亲哥哥。 邱安妮抬起一只手，手铐跟着哗啦一声响，她用指尖拨弄了下额前的发丝，说：“你来找我，是要报复我，还是想知道我做这些事的理由，如果是你，我可以告诉你。” 邱安妮说这句话的时候睫毛明显魅惑的眨了一下，顾林非在外边冷笑一声，撩尼玛，我老公是你能撩动的么？ 陆战：“为什么？” 韩久说邱安妮承认了所有指控，但唯独对作案动机绝口不提，既然如此，为什么愿意告诉陆战？ “因为你帅啊。”邱安妮这么说着，然后忽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在娱乐圈这么多年都没见过比你帅的了。” 顾林非依然冷笑，你以为笑一下就有用么，他要是能被你这副假面孔撩到，我就……卧槽？！ 陆战笑了？！ 顾林非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从陆战的背影看去，那的确很像是被撩到吼道忍俊不禁，但实际上只有邱安妮看得到陆战的表情，阴冷可怕的——嘲笑。 邱安妮对陆战的蔑视视而不见，继续说：“我有个条件，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我要见一面唐少惊。” 陆战保持着冷笑直接起身：“你竟然觉得自己有资格跟我谈条件？要不是有人让我不要动手，小姐，你的脸可能就保不住了。” 邱安妮用诧异的目光瞪着陆战，陆战一手勾起椅背，缓缓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凭什么觉得认识思薇的人还能觉得你好看？哪来的自信？” 邱安妮避开陆战的目光以掩饰当下的尴尬和慌张，陆战拖着椅子逼近邱安妮，然后在邱安妮还没反应过来陆战要做什么的时候，砰的一声，把椅子砸到了距离邱安妮不到十公分的位置。 椅子支离破碎，邱安妮被陆战的举动吓的脸色惨白。 “你是觉得我不会打人，还是不会打女人？”陆战蔑视的看着邱安妮，说，“都不是，我什么人都打，垃圾就是垃圾，不分男女。我不打你，跟思薇不动你的原因是一样的——” “你、不、配！” 顾林非好多年没见识过陆战的毒舌了，而今忽然一见，还有点被吓到了。 不带脏字的讽刺是陆家绝学，但陆战在自己面前从来只有宠溺，突然见到他这一面，顾林非觉得——好像有点帅。 仔细一看，嗯，是非常帅。 陆战用脚踢起地上一根碎铁棍抓到手上，又用铁棍别着邱安妮的手铐链扯到桌子上：“敢动我妹妹，小姐，在监狱里跟你的狱友抛媚眼吧。” 陆战是收着力气抽出的铁棍，但邱安妮已经被吓到了，陆战刚一松手，她就整个人向前一个趔趄。 陆战离开了审讯室，顾林非没空去看邱安妮的表情，直接去门口接人。 所以，他并不知道在陆战离开后，邱安妮的表情也骤然一变，阴冷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你以为这就是结束么。 顾林非一把拉住出来的陆战：“你没事吧？” “没事。”陆战刚才的火顶多发出去两分，这会儿还憋得慌，扯着衬衣领口松了松，道，“让人把她带回去吧，不准涉外。” “……唔。” 陆战一怔：“怎么了？” “你以前也总在局里扯衬衫么，你锁骨都露出来了。” “啊？”陆战一低头，一看自己领口确实被扯的有点大，又赶紧往上拉了拉，“我是闷得慌，平时你什么时候见我穿过衬衫啊，这不是复职第一天，严肃点儿么。” “那你以后还是别穿了。” “怎么？不喜欢？喜欢看我穿警服？” “不是。”顾林非的目光还停留在陆战那一小截被挡住的锁骨上，说，然后忽然伸手往领子里一摸，舔着嘴唇意犹未尽的说，“是太好看了。” “嘶——”陆战狠狠压下直冲丹田的一股热气，一手抓住顾林非作祟的手指，“别在这儿撩我啊，你现在可不是十八了，我可控制不住。” 顾林非得意的抽回手指，说：“你真不打算问问她那么做的目的么？” “不打算。”陆战说，“恶心的东西非得吃了才知道恶心么？她从头到尾就是个手段用尽心术不正的人，没什么需要深究的。”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帅的人说什么都对，顾林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目光毫不避讳的始终盯在陆战那截锁骨上。 以前都是陆战主动，办起事来自己根本没工夫去感受陆战，今天突然一看，怎么以前没发现，陆战连锁骨都这么诱人。 邱安妮的事爆出来之后，在娱乐圈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有一句评论说的非常好，陆战曾一度想叫人把这句话带给邱安妮。 【我不想知道杀人犯的动机，我只想知道杀人犯什么时候死。】 虽然暴躁，虽然负面，但不可否认，这就是陆战想说的。 不然难道还指望陆战接受并理解邱安妮的动机，然后跟她一起分析“残害陆思薇”的计划成败么？ 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陆战是警察，但他更是陆思薇的哥哥。 比亲生的还要亲的那一种。 邱安妮到最后也没能如愿见到唐少惊，也没人知道她到底想跟唐少惊说什么，包括唐少惊自己。 局里的工作又恢复正常，过年前夕出来“混”年货钱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忙，但好在没什么大案，无非就是些小偷小摸的，陆战交待手下人去处理，自己也懒得管。 街上开始挂起大红灯笼，顾林非看着一派热闹的景象，忽然说：“我们去看看童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一个从来不压字数的好人：）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从童江入狱到现在，顾林非只去过一次，本来还应该去一次，但前段时间受伤耽搁了，就一直推到了现在。 童江还是没变，一脸的清冷，只是看见顾林非的时候脸上带了点惊喜。 童江说：“我以为你不来了。” 顾林非卷着羽绒服的袖子就要往上撸，厚重的羽绒服卡在半截，撩了半天也没撩出个名堂。 童江皱眉：“你干什么呢？” “我给你看看伤口啊。”顾林非说，“前段时间我被人报复了，在家躺了两个星期，刚好。” “得得得，你说就行了，用不着实况直播。” 顾林非只好放弃卷衣袖的动作，敲了敲玻璃，说：“你在里面怎么样，快过年了，我给你送了点东西进去，你别忘了拿。” “我挺好的。”童江犹豫了一会儿，瞟了一眼站在顾林非身后的陆战，问，“思薇……还好么？” 顾林非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让童江也跟着担心，于是说：“好着呢，她放假去国外玩了，过段时间就能来看你。” 童江了然一笑，他不能给陆思薇的，好在有另一个人可以给。 其实童江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万景文的父母是如何安抚的，以他家的势力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也想问林妙音现在如何，班主任陈萌还在受贿么，但问题太多，一想起要说那么多话，童江干脆放弃了。 只问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够了，她还好，就好。 然后，在鞭炮的噼里啪啦声中，大年三十到了。 顾林非拎着大小六个礼盒，反复重复着提前准备好的话，陆战看的直乐：“准备好了么？” “我我我，我再练一遍。” 陆战没催，又给了顾林非足够的时间，直到顾林非心不甘情不愿的示意陆战可以了，陆战才终于伸出手，叮咚一声，按下了别墅的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陆思薇，顾林非长吁了口气，气还没喘匀，就见陆思薇扯着脖子要喊人，顾林非吓的赶紧打断：“等等…等会儿，你别喊。” 陆思薇将将要出口的“爸妈人来了”被顾林非直接逼了回去，十分嫌弃的白了顾林非一眼：“你怂什么啊，有我哥在谁还能欺负你。” 顾林非压着嗓子瞪着陆思薇：“我希望你去唐少惊家也能这么坦然。” 陆思薇：“我去他家干什么，我又没准备见公婆，跟你不一样。” 陆思薇说完顾林非就一阵脸红，要是在外面肯定要跟陆思薇杠上两句，但现在顾林非不是顾林非，是顾怂非。 “谁来了？”陆母从二楼喊了一声，陆思薇好笑的看着顾林非，“不让我叫，你倒是自己打招呼啊。” 陆战拉了下顾林非冰凉的指甲，说：“妈，我们来了。” “哎呀！”陆母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放下手里的化妆品赶紧从楼上下来，边走还边拢了拢衣襟，“怎么来这么早啊，往年不都下午才回来么。” 顾林非拘谨的站在门口，礼貌道：“阿姨好，我是顾林非。” “哎，快进来，别在门口傻站着了。” 顾林非没见过家长，可以说几乎没怎么见过长辈，拎着的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往外送，陆战赶紧接过顾林非手里的东西，一边踩鞋一边递给陆母，说：“我爸呢，这些是林非给你们买的，” 陆母看出顾林非的尴尬，也不推拒，笑着说：“林非，不用紧张，我没那么吓人。” 陆思薇也难得好心的给打了个圆场：“对啊，我爸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没想到你们来这么早。”陆母一边说一边看了陆战一眼，陆战给陆母悄悄使了个眼色，陆母赶紧说，“我去给你爸打电话，思薇你招待一下。” 陆母说完就回二楼拿手机去了，剩下三个人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陆思薇敲着二郎腿嗑着瓜子，满脸鄙夷的看着顾林非：“你干嘛呢，矫正坐姿？。” 顾林非腰板直挺挺的坐在沙发上，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蹲，顾林非几乎只有三分之一的屁股挨在沙发上。 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的除了陆思薇还有另一位大爷，陆战此刻正优雅的靠在沙发椅背，一边喝饮料一边看电视。 “我不喝。”顾林非拒绝了陆战递过来的饮料，继续正襟危坐。 要是在家陆战早就伸手把顾林非搂进怀里了，但碍于还有长辈，想想还是算了。 “林非，放松点，我妈特好说话。”陆战说着拿了个靠垫倚在顾林非身后，“靠着。” 顾林非仍然摇头，陆战无奈，眼看陆母半天没下来，干脆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顾林非就差额头冒出冷汗了，陆战摸了一下顾林非的头：“我妈下来我给你打信号，舒服点坐吧。” 顾林非看了一眼楼梯到客厅的距离，确实不容易一眼看到，这才终于放松后背，捶了捶腰。 陆思薇扔了罐可乐给顾林非：“别渴死你。” 顾林非确实也有点渴，想着趁陆母下来赶紧喝两口，结果刚一拉开拉环，可乐忽然刺啦啦的冒了出来，顾林非躲闪不及，裤子和地毯溅了一地。 “我靠！” 再怎么装顾林非也还是当年那个出口成“脏”的恒陇一霸，这会儿实在是生气又尴尬，不小心脱口而出。 陆思薇恨不得笑的地板都跟着颤：“我…我可不是故意的啊，我就扔了一下，哈哈哈……” 顾林非一只手捏着剩下的半罐可乐，另一只手五指张开，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脚下的一片狼藉，恨不能直接钻进地洞。 陆思薇一边笑一边给顾林非递了两张湿巾，手是不黏了，可裤子和浅色地毯上的印记却擦不掉，顾林非看着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客厅，硬着头皮问：“这地毯…” “八万。”陆思薇直接说，“前年叫人从意大利带回来的，我爸喜欢的不行。” 顾林非一听脸都白了，就是他真有八万这也来不及买了啊！ “行了行了，你那什么表情。”陆思薇替已经麻木的顾林非稍微收拾了一下狼藉之处，“我就说我洒的，你欠我一个人情啊。” 顾林非无力再去拒绝陆思薇此刻非常恰当的好心，便问：“你哥有没有差不多的裤子。” 这句话刚问完，陆母下楼的信号就传来了，陆战叫了思薇一声，顾林非和陆思薇一起往裤子湿的那片痕迹看去，位置真是不偏不倚，正正好好。 陆思薇眼疾手快把自己的抱枕塞进顾林非怀里，然后说：“两个。” 说完陆思薇就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楼梯口，不着痕迹的给陆战打了个眼色，然后挽着陆母虚弱的说：“妈，你那儿有药么，我肚子疼。” “肚子？肚子怎么了？” 陆思薇小声说：“那个了。” 陆母恍然大悟，赶紧又领着陆思薇回了自己房间拿药。 在陆思薇的完美掩盖下，地毯上的痕迹和顾林非的裤子都得到了合理的解决，陆战忍着笑在自己房间翻了半天也没找着个跟顾林非穿的颜色差不多的裤子，只好说：“要不你就穿这个吧，我妈不一定能看出来你换了。” “是啊，一个黑一个灰，一个外裤一个睡裤，可看不出来。” “那我这儿也没别的啊。”陆战好笑的看着顾林非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顾林非的鼻子，“跟谁置气呢。” “我没置气，你快点再找找，黑的就行。” 陆战不是装找不着，他已经搬出去住快三年了，什么东西都是放在自己家，再加上自己那个每个月都要扔一次旧物的妈，还能幸免于难留在别墅的也就剩睡衣了。 顾林非低着头不说话，他是真的心情不好了，觉得什么都被自己搞砸了。穿这样的裤子出去，说一遍刚才的经过，再保证一次一定会买条地毯送来，然后等陆父回来了，再重新解释一遍？ 陆战灵机一动：“有了，你穿我的吧。” “啊？” “我这条啊。”陆战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那条裤子，确实也是黑的，顾林非问，“那你穿什么？” “我穿这个。”陆战拿起睡裤，“这不就行了么。” 虽然有点奇怪，但这也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了，顾林非换好裤子，刚站起来就又被陆战按回到了床上：“宝贝儿，伸腿。” “干嘛？” 陆战半蹲在顾林非面前，说：“你穿有点长，给你挽个裤脚。” “你还兼职做裁缝呢。”顾林非嘴上这么说，腿却已经被陆战放到了他自己的膝盖上，顾林非一时间又有点不好意思，他以前就讨厌那种在大街上给女朋友系鞋带的男人，但如今陆战做了差不多的事，看在顾林非眼里的确只有帅。 陆战领着顾林非出来的时候陆母和陆思薇已经坐在客厅了，陆战说：“带他去参观了一下我房间。” 陆母看了眼陆战换了的睡裤，果然什么也没问，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林非，过来坐，你陆叔叔可能得晚点回来，到时候咱们就先吃饭，不用等他。” “这…不好吧。”顾林非看了陆战一眼，“我平时吃的也晚，还是等叔叔回来吧。” 陆思薇抿了口牛奶：“我爸去哪了，为什么晚点回来？” 陆战随手抓了一块曲奇饼干塞进陆思薇嘴里，陆思薇躲不开，只好一口咬了下去，并识趣的结束了话题。 陆母的确十分好相处，坐了没一会儿，顾林非已经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可以跟陆母正常交流，陆战给陆思薇发了条微信，让她去花园后面的阳台等自己，陆思薇便捂着肚子说自己不舒服，先回屋躺着了。 过一会儿陆战也假装有人来电话，说接个电话，然后跟陆思薇一起消失在了顾林非的视线里。 陆战走的太快，顾林非没法及时发出求救信号，只好继续跟陆母聊了起来。 陆母轻笑了一声：“你跟陆战认识多久了。” 顾林非神经一紧，果然开始趁陆战不在盘问了么！ 可这个问题…实话实说是快四年了，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才几个月，要是陆母问起来中间的事… “阿姨没别的意思。”陆母见顾林非有点犹豫，温柔的说，“咱们家绝对不搞封建那一套，我跟陆战他爸也都没想着抱孙子，人活在这世上，能把自己这一辈子过好就很难了，哪还有功夫考虑下下辈的事呢。” 顾林非一愣，没想到陆母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更没想到她说的是……咱们家。 “所以你别有压力，只要你跟陆战是真心在一起的，就什么都别怕，我也不怕直接跟你说，你来之前思薇就给我跟你陆叔叔打过预防针了，说别问你以前的事，也别问家里的事儿。” 顾林非浑身一僵，陆母忽然伸手握了握顾林非的手背，那种感觉跟陆战握自己手的时候不同，温暖又柔软的触觉，是顾林非从来没感受过的。 “所以阿姨什么都不问，你也别为这个心里有什么坎儿，以后陆战要是欺负你，你一定来跟阿姨告状，阿姨绝对不惯着他！” 顾林非眼眶一热，有些埋藏在体内多年，不敢奢求不敢渴望的东西仿佛慢慢苏醒，他从没想过，他这辈子，还能感受到母爱。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陆思薇出来的时候表情不太好，看了眼顾林非，问：“我妈呢。” “说去帮你家阿姨做饭了。” 主人帮保姆做饭，也是非常独特的一家人了。 “哦，那你进来一下。” 顾林非站起来：“怎么了，陆战呢。” “等你斗地主呢。” 顾林非：“……” 斗地主当然是个幌子，顾林非一进屋就感受到了一股不祥之气，陆思薇把顾林非带到阳台后，就说：“我去望风了，你别太…” 陆思薇这句话要说不说，害得顾林非当即开始反省自己是哪做得不对惹到了陆战，可想来想去今天也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于是主动靠近了陆战，问：“怎么了？”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顾林非一个错愕，难不成陆母还特意把感动到自己的那些话跟陆战复述了一遍么？ “说以后被你欺负了让我来找她。” 陆战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一句玩笑变得轻松，继续问：“还有呢？” “还有…说不会过问我的过去，让我好好跟你在一起。”顾林非觉得陆战不对劲，试探的伸手拉住陆战，生怕陆战会一气之下把自己甩开，不过还好，陆战只是紧紧的回握了过来。 顾林非被握手后才安心下来，说：“吓死我了，我以为惹你生气了，你怎么了？” “林非。”陆战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说，“我爸应该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顾林非迷茫道，“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不是咱俩的事。”陆战说，“他可能知道你跟顾超的关系了。” 顾林非脸色一变，一动不动的看着陆战。 陆战：“思薇没提过，应该是我爸自己查到了。” “你…”顾林非大脑空白了一瞬，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刚才找思薇是为了问这个？她怎么可能会说，你这样问她会让她觉得…” 陆战照着顾林非的头发呼噜了一把：“这会儿了还惦记别人呢。” “我不是怀疑是她说的，我是问她我爸有没有跟她侧面打听过。”陆战说，“但思薇说我爸上回去她家之后就没再问过你的事了，所以八成是他自己查到的。” 这不奇怪，顾林非从小到大没更名没换姓，想查到也不难。 “那你怎么知道你爸知道了？” “我妈说的，刚才给我爸打电话的时候，听出不对劲，就给问出来了。” “那你爸是因为不想看见我才没回家的？！”顾林非一惊，又想到刚才陆母拉着自己的手说的话，问，“那你妈说不过问我的过去也是…都知道了？” “应该是。” “那我…”顾林非脑袋晕的像被灌了浆糊，目光呆滞的说，“那我先回去吧，不能让你爸这么在外边待着啊，这我成什么了。” “我爸现在肯定跟自己较劲呢，你就是走了他也不一定能立刻回来。” “那怎么办？”顾林非着急的看着陆战，眼眶微红，“就算我要道歉也不能在今天啊，大过年的，你们一家本来应该开开心心的，结果现在因为我…” “乱说什么。”陆战佯装愠怒，“什么叫我们一家，你跟我早就是一家人了。” “那也…” “宝贝儿，我跟你说是为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不是为了撵你走。”陆战说，“我爸肯定得回来，到时候我先跟他说，你别急。” 陆战说的没错，陆父的确不到六点的时候就回来了，进屋第一句话就是——陆战，跟我进来。 顾林非情绪始终不好，陆战以起太早为由，把顾林非关在了自己那屋，强迫顾林非在屋里乖乖待着。 陆战跟陆父进了书房，小时候陆战经常在这儿被教训，陆父浑身还带着室外的冷气，看了陆战一眼，说：“站那儿干什么，还得我请你坐？” 陆战想了想，还是站着比较好，于是态度端正的说：“我站着吧，有话跟您说。” 陆父坐在那张木质藤椅上，从桌下摸出一根藤棍，腿疼的厉害的时候他就靠那个走路。 “说。” “顾林非是顾超的儿子。”陆战直接说，“一直没敢告诉您，不是故意骗您，是怕您气坏了身子。” 陆父冷笑：“陆战，甭跟我来这套，知道我都查到了过来跟我坦白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早不是没机会么。”陆战死皮赖脸的说，“再说真论起来这事儿来，林非也是受害者，他那么小，那么可怜…” “可怜？！”陆父气的用藤棍朝桌面敲了一声，“就他可怜？！思薇就不可怜？你老子我就不可怜？！” “不是，您别动怒啊，我不是那意思。”陆战看自己亲爹亮出藤棍，赶紧说，“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气的够呛，活活打了他一天！” “你？”陆父不屑道，“你舍得打他？” “真的，这我可有证人，况且思薇都已经原谅他了…” “思薇？”陆父脖子上蹦出青筋，“思薇也早就知道了？！合着你们联合起来骗我呢？！” 陆战：“……” 五分钟后，当陆思薇跟陆战并排站在书房的时候，陆思薇咬牙切齿的踩了陆战一脚。 你可真是个好队友！这时候都不忘把我装里！ 陆战冤枉得很，心想我哪知道老头子没猜到你也知道啊。 陆父：“思薇。” “爸。”陆思薇眼珠一转，踩着陆战的脚两步挪到书桌前，“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也花了好久才接受这件事，一开始是愤怒，可后来冷静下来想想，顾林非他也很可怜啊，其实他什么都没做错。” “可怜，都可怜，他什么都没做错，那我这憋了十多年的气，我这腿，我找谁撒气！” 陆父鲜少跟陆思薇大声说话，陆思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回头看了陆战一眼。 陆战原地没动，开口道：“跟我撒气，爸，您随便动手。” 陆父眼睛一瞪，厉声道：“你是真觉得我打不了你了！” 陆战一言不发，他越不说话，陆父越生气，最后一藤棍敲在桌子上，道：“思薇你出去。” 陆思薇冲着陆战卡巴卡巴眼睛，意思是要求救趁现在，然而陆战只是摇了摇头。 书房的门刚一关上，陆父就从藤椅上站起来，举着藤棍冲着陆战胳膊就是一下，藤棍打人不比鞭子轻，但陆战仍然动也不动。 陆父在气头上，看着陆战笃定了要替顾林非受罚的模样，下手一点没收力气，几藤棍下去，估计陆战上半身已经青紫一片。 陆战也疼，但要是这么做能让自己亲爹消气，那也值了。 陆父到底是老了，气喘吁吁的撑着藤棍站着，陆战看看开口：“您打累了就歇会儿，歇过来接着打。” “你！”陆父气的发抖，硬是抬起一条腿踹了陆战一脚，“你跟男的女的我都不管，就是他不行。” “爸。”陆战意味深长的叫了这一声，陆父眉头深陷，半响，说，“好，那你选吧，跟他在一起，你就辞职，这辈子别再跟刑警沾边。要是你跟他分了，你当刑警的事我就不管了。” 陆战微微一顿，然后轻声一笑：“谢谢您，我去打辞职报告。” 陆战说着就要转身，陆父一吼：“陆战！！” “爸，他是我的命。”陆战说，“没什么能跟他相提并论的。” 陆思薇偷偷给顾林非开了门，顾林非看了一眼客厅，问：“你哥呢？” “替你挨打呢——诶！”陆思薇一把拉住顾林非，“别往枪口上撞行么，你现在去我哥不白挨打了。” 顾林非刚要说话，就听见隔了两个门的房间传来一声巨响，顾林非，陆思薇，还有楼下的陆母和阿姨，全都吓了一跳。 陆父直接把藤棍打折在书桌，然后摔在陆战身上。 顾林非错开陆思薇立刻冲了过去，还没等敲门，陆父就率先走了出来。 顾林非脸色一白：“叔…叔叔。” 陆战没想到顾林非会出现在这儿，吓了一跳，赶紧跟着出来把顾林非护在了身后：“爸，说话算话啊。” 陆父哼了一声，瞪了顾林非一眼就要下楼，陆思薇赶紧过来扶，顾林非大脑空白了三秒钟，然后忽然说：“叔叔。” 陆父停下脚步，但没回头。 顾林非示意陆战不要插手，走到陆父面前，然后深深的给陆父鞠了个躬：“一直以来没敢跟您说实话，也欠您一句抱歉。” 陆父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陆父没开口，顾林非就那么一直弯着腰，陆思薇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声说：“爸，您就直说同意了吧。” “我不同意，我还能不同意么！”陆父气的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陆战一眼，“这小子为了他连警察都不当了，我还能说什么！！”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拜我了，赶紧起来。”陆父又对顾林非说，“马上开饭了。” 顾林非在陆父下楼后被陆战一把拉进了怀里，陆战亲了亲顾林非的额头：“行了，都解决了。” 顾林非尴尬的推开陆战：“你爸说你为了我连警察都不当了，什么意思？” “他说我要是继续跟你在一起就立刻辞职。”陆战没瞒着顾林非，笑着说，“我当然选择跟你在一起了。” 顾林非吓了一跳：“你——” 当初被陆父逼了那么久都不肯换掉的刑警工作，就这么为了自己——放弃了？ “别急，我爸就那么一说，他不可能真让我辞职。”陆战摸摸顾林非的头发，“放心吧宝贝儿，我就是没工作了也能养得起你。” 顾林非气的一跺脚：“这是谁养谁的问题么？！再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养我了？” “没有没有，是我想让你给我个养家的机会。”陆战说着哎哟了一声，“宝贝儿，给我揉揉吧，老头子下手一点没客气。” 顾林非一咬嘴唇，死命的控制着在眼圈打转的眼泪，这个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好呢。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顾林非其实觉得这种时候跟陆战闷在房间里不太好，但以陆父现在的心情，硬要去说什么好像又更不合适。 陆战刚一关门就要脱上衣，顾林非眼神一晃，问：“干什么？” “帮我揉揉啊。”陆战理所当然的说。 “那你脱衣服干什么，隔着衣服不能揉？” “不脱衣服你看不见我的伤。”陆战没顾忌顾林非的阻拦，一把脱了上衣T恤，“看不见我的伤，怎么让你心疼呢。” 顾林非本来还以为陆战是在耍流氓，但衣服刚一脱下，顾林非就愣住了。 陆战身上交错着七八条藤棍打出的凛子，有一条甚至还微微冒出血腥，陆战也跟着吓了一跳，这怎么…这么严重呢？ 眼看顾林非低下头不说话，陆战赶紧抱住顾林非：“不是，宝贝儿，没看起来这么严重，一会儿就好了。” 本来以为就是几条红印，让顾林非差不多心疼心疼，顺便再让自己占点便宜就得了，结果这怎么还适得其反了呢！ “宝贝儿，别不说话啊。”陆战也气自己没先看一眼伤口就脱衣服，赶紧又把手上的衣服往身上套，顾林非一把抢过陆战的衣服扔到床上，“都这样了还穿衣服？” 顾林非咬着牙说：“药呢。” “没……”刚说一个字，又见顾林非的表情不对，陆战赶紧改口，“有有有，等我一会儿，我出去找找。” 顾林非指着陆战□□的上身：“你这样怎么出去？” 陆战低头一看，也是，他也没有光着上半身在屋里溜达的习惯。 于是，二十分钟后，陆思薇来了。 陆思薇把刚买的药啪的一声扔到陆战床上，伸手捂了捂冻红的脸颊：“两位大爷，真把我当跑腿的了？” “我俩这不是不方便么。”陆战说着从裤兜拿出一个小绒布袋递给陆思薇，“来，新年快乐。” 陆思薇切了一声接过陆战手里的东西：“麻烦你下次买完留着收据，你那直男审美我消受不起。” “你先打开看看。”陆战十分自信的说。 陆思薇透过绒布袋摸了摸里面的东西，小小的，硬硬的，像是个吊坠。 打开一看，它还的确是个吊坠。 “这什么东西？”陆思薇拿着一块像是粉色石头磨成的方形吊坠，左右看了看，除了上面那个不太精致的薇字，没有什么看头。 陆思薇熟知各大品牌的当季新款，这块石头实在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陆思薇斜眼看着陆战，小心地问：“不会吧，你破产了？” “别人的一片心意，好好收着吧。”陆战这说的时候，顾林非看了他一眼。 陆思薇拿着那块石头不太满意的离开了房间，顾林非问：“你真不告诉她那是童江送她的？” “尊重童江的意思吧。”陆战说，“他做这个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回报，他不想卑微。” 顾林非点点头，那天去看童江，狱警把这块石头拿给陆战的时候，顾林非还透过电话好好讽刺了童江一番：“你说你倒做个心形啊！一个大方块，你打麻将呢？” 然而童江只是冷冷的说：“那是雪糕。” 顾林非用陆思薇买来的药给陆战细细擦了一遍，陆战十分享受这个过程，直到顾林非准备收手了，陆战还不依不饶的把人拽住，问：“确定都上好药了么？有没有落下的地方？” 顾林非冲着陆战翻了个白眼：“要不我给你三百六十度拍个照？” 陆战：“唉，都怪思薇。” “思薇怎么了？” “要不是她突然来打破气氛，你现在肯定还心疼我呢。” “……”顾林非十分无语，不是你远程遥控人家去给你买药的么！ “谁说我不心疼了。”顾林非坐到陆战旁边，握着陆战的手说，“陆战，你能跟我保证个事儿么。” “你说。” “以后别管什么事，别都你一个人扛着，行么。”顾林非说，“我觉得我欠你特别多，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宝贝儿，要听实话么？” 顾林非点头：“当然。” “那我答应不了。”陆战说，“除非我不知道，我知道了，能拦得下的，就不可能不管。” “再说今天这事也不是坏事，你想啊，要是我爸打的是你，我肯定跟他翻脸，到时候事情更难解决。他打我两下，你也不疼，我爸也撒气了，是不是两全其美？” 陆战这一张嘴还真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顾林非其实知道陆战不可能答应，但自己也不能总是这么躲在陆战身后。 “这是两下么！”顾林非脱口而出，小声埋怨道，“你爸也不下手轻点。” “下手轻还能撒气了么，我爸这也是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不说什么了。行了啊宝贝儿，真没事儿，我伤口愈合的本来就快，顶多三天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陆战把顾林非搂到自己面前，“咱别纠结这已经过去的事了，行么？” 顾林非没忍住，陆战长得太好看了，这么近距离看，也是一样好看。 顾林非亲了陆战一下，自觉诚意不够，又主动陷入了一个绵长的吻。 本来是一个吻，后来渐渐的不知道是谁先控制不住，反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战已经压着顾林非趴在了床上。 陆战粗重的呼吸声在顾林非耳边绵延，顾林非紧张的攥紧拳头，生怕外面能听到一点声音。 顾林非勾着陆战的脖子，轻轻撕咬他的脖子，陆战猛的吸了口气：“不行宝贝儿，没工具。” “什么……”顾林非已经被撩的浑身发热，听陆战这么一说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他妈的不是陆战自己家啊！ 顾林非面红耳赤的坐起来穿衣服，陆战看的直乐，故意问：“想要了？” “要你大爷！” “我大爷估计明天才来呢，别急。” 顾林非负气的把头转向一边，陆战摸了摸顾林非的头：“至于么？” “你是不是有病！在你爸妈家瞎撩什么！”顾林非俨然已经忘记了是自己开头的事实，看着自己裤子隆起的一块地方，说，“我下不去了，怎么办吧。” 陆战笑着伸手去碰，果然是十分精神。 “我帮你。”陆战说。 顾林非以为陆战又要撩拨自己，赶紧伸手去挡，没想到陆战却就地跪了下去，一手拉开顾林非的拉链，说：“宝贝儿，往前坐坐。” 顾林非一惊：“你你你，你干什么？！” “你说呢。”陆战舔了下嘴唇，硬是把顾林非往自己的方向拽了十公分，“宝贝儿，别太大声。” 然后，便是张口相就。 陆家的晚饭十分丰盛，一家四口，加上顾林非和保姆，却做了二十个菜。 陆战忍着笑给顾林非夹菜：“林非，吃啊。” 顾林非本想瞪一眼陆战，但他到现在还处于大脑皮层麻木的状态，刚才陆战的技术……实在是…… 没想到，第一次竟然是他给自己，而不是自己给他的。 而且最后还没忍住，按着陆战的头…… 啊啊啊啊！不能再想了！！ 顾林非一筷子插进陆战夹来的鱼肉里，鱼肉炖的太烂，瞬间散花。 陆母在桌子下踢了陆父一脚，陆父这才不情愿的举起酒杯：“来吧，我说两句。” 陆思薇手都举累了陆父还在滔滔不绝，陆母就又踢了一脚陆父，陆父轻咳了一声：“还有，最后一句。” 陆父看向陆战和顾林非：“你们俩要是敢不好好过，我绝对饶不了你俩！” “我这——” “新年快乐！！”陆思薇及时的打断陆父的话，挨个碰了一遍杯，“祝大家新年都心想事成。” 陆思薇对着酒杯一饮而尽——希望我也是。 在桌子下偷偷看了眼手机，果然还是没有唐少惊的消息。 陆思薇调整了一下表情，三年多的表演不是白学的，很快，陆思薇就再次融入了大年三十的气氛里。 感受着温暖而安详的气息，陆思薇不知道的是，此刻她得以感受这些，是因为有人在替她抗争。 唐少惊摔了手机，摔了椅子，甚至用电脑砸向大门，可依旧没人来给他开门。 于是，那个窗户便成为了唯一的出口。 用断裂的凳子腿儿击破窗户，唐少惊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手机，没有车钥匙。但他还是走到了陆思薇家。 从外面就能感受到的其乐融融，暖黄色的灯光映着别墅，唐少惊伸手想按门铃，但犹豫了良久，还是放弃了。 陆战推门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嘴里叼着还没来得及点火的烟，看着唐少惊单薄的衣服，下意识问：“帮你叫思薇？” “不用。”唐少惊很满意陆战这个时候出现，说，“方便么，聊一会儿。” 陆战让唐少惊上了自己车，开了空调，又把事情经过完整的听了一遍。 “所以你爸妈现在逼你联姻？这么狗血？” “不是普通的联姻。”唐少惊说，“女方家也是为了隐瞒一些事，顺便促成一些商业合作。” “什么事？” “那个女人有女朋友。” “啊？”陆战反映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愣愣的说，“那你…” “我是想来问思薇一句话的，但到了门口又不敢开口了，所以先跟你打听打听。”唐少惊苦笑着说，“我要是没钱了，思薇还能跟我么，我是说分文没有那种程度，可能连基本生活都保证不了。” “思薇能不能跟你我不知道，但我不可能让思薇过茶米油盐都得算计的生活。” 唐少惊了然一笑，准备下车，陆战又说：“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坐视不管的，那女人叫什么？或许我能帮上你。”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顾林非见陆战好一会儿了还没回来，也不好唐突离开，只能给陆战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的时候传出的是除了陆战以外的男人的声音，顾林非一慌，问：“陆战？” “我在，怎么了。” “你…身边有人？” “嗯，唐少惊来了。” 顾林非下意识重复一遍：“唐少惊？” “嗯，有点事，先别告诉思薇，你……” “你怎么不早说…”顾林非尴尬的看着陆思薇夺门而出的背影，“思薇刚听见就跑出去了，你们在哪？” 陆思薇外套都来不及穿，塔拉着一双毛绒拖鞋就往外跑，陆母吓了一跳，喊了句：“春晚快开始了，你去哪？” 陆思薇没听见这句话，人已经消失在大门口了。 顾林非挂断电话，礼貌的说：“不好意思阿姨，我也得出去一趟。” 陆母一愣，看了眼安静的书房，小声说：“快去快回，我给你们掩护。” 顾林非点头，立刻跟着跑了出去。 刚一出大门口就看见陆思薇无头苍蝇似的在别墅前院左顾右盼，顾林非过去拍了一下陆思薇的肩膀：“缺心眼儿吧你，你往草里看什么。” “唐少惊呢？人呢？” “我这不出来亲自带你去了么。”顾林非出来的时候倒是换了鞋，就是也没来得及穿外套，此刻四个人一起缩在陆战开着空调的车里，顿时觉得无比温暖。 陆思薇缓了一会儿好让接下来说话的时候舌头不至于打结，深吸一口气，然后从后座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唐少惊的衣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唐少惊，说：“唐少惊，你要是想分手就直接跟我说，我没那么矫情，不可能粘着你不让你走，但是你大费周章的又是躲我又是找我哥，我就没见过提个分手还得托人转告的！” 陆战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教思薇擒拿手的第二个实验对象居然是唐少惊，赶紧说：“思薇，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要提分手？那就是你出轨了？”陆思薇想了想，又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难不成是出柜了？你喜欢我哥？” 顾林非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呛死在车上，顾林非用巧劲儿按下了陆思薇扯着人家脖领子的手，说：“你冷静点，吃□□了。” 唐少惊看了顾林非一眼，又看了陆战一眼，陆战哼了一声：“甭看了，我俩没地方去，你要觉得尴尬我俩只能下车待着了。” “那就辛苦你们了。”唐少惊说。 陆战跟顾林非一个对视——卧槽？ 被活生生从自己的车上赶下来的陆战和顾林非干脆走到别墅外的小路，准备溜达一会儿。 陆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顾林非身上：“出来不知道穿衣服？” “着急，忘了。”顾林非躲了一步，“我不冷，你穿着吧。” 陆战强迫着把衣服给顾林非披上：“你不穿咱俩就回去。” “那就回去吧。”顾林非少有的逆着陆战的意思说，陆战一愣，知道顾林非是还担心自己身上的伤，只好说，“别，我开玩笑呢宝贝儿，咱俩一起穿。” 冬天的衣服本来就大，再加上陆战的体格，把衣服抻开差不多能盖到两个人肩膀上，陆战搂着顾林非的肩，顺便用手抓着衣角。 别墅区外的小路平时就没什么人，偶尔通过的也都是私家车，现在陆战和顾林非走在小路中央，两侧大树上星星点点挂着彩灯，陆战牵着顾林非的手，问：“宝贝儿，你以前新年都怎么过的。” “吃饭，看电视。” “还有呢。” “还有？”顾林非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说，“没了，我一个人能干什么。” 无非就是在狭小的出租屋，点几个喜欢的菜，再强迫自己看一会儿春晚，假装也是个过年的人。 陆战最后还是在顾林非发愣的时候把衣服全都裹在了顾林非身上，刚要说话，顾林非忽然惊喜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处喷泉，然后两步跑过去，说：“你们这儿冬天还有喷泉啊！” “我靠不愧是富人区，都不结冰。” “我得拍下来，回头给毛尖儿发过去。” “林非。”陆战走过去，看着顾林非兴奋的样子，宠溺的摸了摸顾林非的头，“本来想过了零点再给你的，我等不到了。” 顾林非滴溜溜的眼睛从五彩缤纷的喷泉转回到陆战身上：“给我什么？” 陆战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摊开掌心展示在顾林非眼前。 顾林非睫毛抖了一下，然后又抖了一下，最后呆愣愣的看着陆战，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不是买的，订做的。”陆战把其中一枚戒指带在自己无名指，然后拿起另一枚，说，“伸手。” 顾林非把手往身后一背，说：“你不是应该先问我愿不愿意吗？” 陆战笑了一声，往顾林非面前走了一步，顾林非一愣，单膝下跪不应该往后退一步么，这是什么操作？ 结果陆战一手压住顾林非的后脑勺，轻舔了一下顾林非冰凉的嘴唇，然后舌头滑进顾林非的口腔——哦，原来是这种操作。 这种事不管经历多少次顾林非仍然不能驾轻就熟，陆战把人放开的时候，顾林非险些站不稳。 陆战意犹未尽的用手捏了一下顾林非的脸蛋，说：“宝贝儿，愿意带上么。” “哦。” “哦是什么意思？” 顾林非没说话，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陆战十分满意顾林非的举动，把借给套在顾林非的中指，顾林非看了看陆战的，又看了看自己的，问：“我为什么不带无名指？” “我带是让别的人知道我有主了，让他们死心，你还上学呢，这事解释起来太麻烦，带中指就行了。” 顾林非错愕，连这个都替他想好了？ 怕其他人看见自己无名指的戒指问东问西，所以直接帮自己解决了后顾之忧？那么喜欢宣誓主权的陆战，在自己面前，怎么总是温柔的不可思议呢。 顾林非：“我不在乎，我可以跟他们说实话。” “我在乎。”陆战用戴戒指的手拉起顾林非，“想换毕了业再换，在学校里当好你的大学生就行了。” 顾林非这会儿才发现陆战身上早就没了外套，赶紧扑过去抱住陆战，说：“回去吧，他们应该聊完了。” 然而实际上，车里的情况是——聊完了？不存在的？ 陆思薇已经挪到了驾驶位坐着，双手环胸的看着唐少惊，唐少惊是怎么也没想到，陆思薇会是这种反应。 “你说完了？” “思薇，我没第一时间告诉你不是因为不信任你，我是…” 陆思薇微微上扬的眼角轻挑了一下，说：“这不重要，但是你刚才保证了下次绝对不会瞒着我，对吧？” 唐少惊点头。 “那我接下来问你的问题你也能如实回答我，对吧？” “其实之前邱安妮找过我。”陆思薇说，“她跟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一些事，包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顿了顿，又说：“也包括你很早以前就有过一次婚姻。” 唐少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种神色，错愕之中带着惊慌，惊慌之中……甚至带着一点恐惧。 “思…思薇，我……” “其实我一直想等你先说，可我大概等不到了。”陆思薇看着唐少惊，问，“现在你能告诉我了么？” 那段尘封多年的过去，连带着当初那段不堪的感情，早就被唐少惊埋葬在了千里之外，很多时候如果没人提，他自己都已经忘了那段过去。 那时候唐少惊面临大学毕业，家里的公司轮不到他继承，因为他还有一个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 公司面临周转不开的问题，那位傲气凌人的哥哥当然不愿意妥协，于是唐少惊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替代品。 “我跟瞿莉只办了订婚宴，没领证，真的。” 瞿莉，陆思薇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是从邱安妮口中。 瞿莉比唐少惊大八岁，十二岁的时候因为车祸导致下半身瘫痪，瞿家为了把瞿莉嫁出去，当年给唐氏融资了整整两亿。 瞿莉虽然瘫痪，但思维并没有受影响，她跟唐少惊说，先做个假证骗家里人，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二十岁出头的唐少惊求之不得，也是那一年，他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在唐家的一席之地。 而如今，唐家又故技重施。 陆思薇：“邱安妮跟我说结婚后你们一直住在一起，是真的吧。” “是真的，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不怎么说话的。”唐少惊难得在口舌上落于下风，没了从前的淡定，只想尽快把事情解释清楚，“我平时住校，放假的时候也尽量在外面过夜，毕业没多久她就被家里接回去了，我们的关系真的只有那一场订婚宴。” “尽量在外面过夜？”陆思薇笑了一声，“这么渣？” “不，不是，思薇，这件事…” “我原谅你了。”陆思薇想了想，趁着唐少惊张口结舌，又说，“跟邱安妮告诉我的一样，你没骗我，所以我原谅你了。” “思薇？” 以唐少惊对陆思薇的了解，她不可能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想过分手，但是后来发现很难。”陆思薇说，“我喜欢你的程度大于这件事对我的打击，所以我也不想墨迹什么了，我没打算分手，你呢？” “我当然没有。”唐少惊一把握住陆思薇的手，“思薇，我的确是因为当年的事才能顺利走到今天，但如果当年我就能遇见你，我一定不会选择这么做，我从来没想过我还能遇见喜欢的人，我瞒着你是因为…那段过去，太不堪了。” “我再不堪的过去你也都接受了，不是么。”陆思薇看着唐少惊，说，“你都能接受当初的我，为什么觉得我不能接受当初的你？” “还是说，我喜欢你，表现的不够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思薇第一个擒拿手的实验对象正是陆战。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车内外的温度差了二十度不止，顾林非看着还没熄火的车，尴尬的问陆战：“他们好像…没聊完吧。” 陆战弯腰敲了敲车窗，陆思薇不耐烦的摇下车窗，一股暖流瞬间袭向陆战。 陆思薇：“你先回去吧，我用你车。” “思薇，差不多得了。”陆战以为陆思薇还在为唐少惊即将联姻的事赌气，说，“大冷天的走这么远过来，也不容易。” 陆思薇对陆战的话置之不理，自顾自的问：“你有现金么？” “现金？”陆战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又伸手掏向顾林非穿着的外套，“有三十多块钱。” “靠！你们仨是来比穷的么！”陆思薇说着伸手拧了下钥匙，“走了，随便你怎么跟爸妈解释吧。” 陆思薇一脚油门扬长而去，顾林非被车带起来的风吹的打了个激灵，陆战叹了口气：“走吧。” 陆思薇的车速一直卡在限速的临界点，好在大年三十街上人不多，唐少惊调了下空调的方向，让暖风尽量冲着陆思薇，问：“去哪？” “去开房。” 唐少惊：“……” “不然你今晚住哪，你还能回家么？”陆思薇趁着红灯看了唐少惊一眼，“你是要为了我和家里决裂了，我没理解错吧？” 唐少惊轻笑：“所以你要替我安排住处？” 陆思薇把自己的手机扔给唐少惊：“我拿错手机了，这里面就不到五百块钱，你看着订一家酒店吧。” 唐少惊温柔的看着陆思薇已经解锁的手机：“五百…” 他确实不知道这个价位的酒店是什么样的，以往他住的地方是要翻五倍以上的。 “你还嫌少啊？”陆思薇翻了个白眼，“你跳窗出来之前就不会拿个钱包么！” “钱包和手机都不在我手里。”唐少惊坦然的说，“短期内我可能也不会有经济来源了。” 唐少惊弯着眼睛看向陆思薇：“怎么办呢。” “怎么办？你还指望我养你么。”陆思薇又忽然抢回了手机，说，“五百好像有点太贵了，订个二百的得了。” 唐少惊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好，你订的多少钱我都住。” 陆家别墅，陆父一双鹰眼逼视着陆战。 “朋友？”陆父背着手在陆战身前绕了一圈，“什么朋友值得大过年的跑出去见？” 陆战：“我说老陆同志，给小陆同志留点个人隐私行么，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成天还得看着处对象，您累不累。” “处对象？你说思薇是去处对象了？！” 陆战：“……” “不行，我得给思薇打个电话。” “行了！”一向温柔的陆母用今天最大声的语气打断了陆父，硬把人拽回了沙发上，“不够你操心的，处对象咋了，还非得跟你汇报了？” “哎，你…” “我什么我，不爱看节目就上楼睡你的觉去，挺好的气氛都让你破坏了。” 陆战从茶几下默默给陆母比了个大拇指，顾林非掩面轻笑，陆战忽然凑过来说：“看见没，我家怕媳妇是遗传的。” 顾林非狠狠踢了陆战一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那天晚上陆思薇并没有如预想般在送完唐少惊后回到别墅，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唐少惊留在酒店的了。 一觉醒来，陆战就先给陆思薇打了个电话，唐少惊叫了陆思薇几声，但陆思薇起床气太大，唐少惊只好代劳。 陆战皱了皱眉：“你们…” “没有。”唐少惊自然知道陆战要问的是什么，“车里油剩的不多，思薇就在这儿跟我一起住了，两张床。” 陆战之后又简单问了几句，最后说：“我过去给你们送点钱？” 谁知道唐少惊却立刻拒绝，赶紧说：“千万别。” 路站莫名其妙的挂了电话，转头看了眼床上努力往自己这边蹭的人，走过去，刚一坐下，顾林非就嘟囔着什么一把抓过陆战的手抱在了怀里，然后继续陷入清晨的浅眠。 陆战满意一笑，用另一只手在一队的群里发了几个红包，第一个抢的不出意外，是司马轶。 司马轶：谢谢陆队，陆队新年快乐。 陆战：快乐快乐，起这么早？ 陆战是担心陆思薇才不到八点就起了，没想到这个时间群里会有人在线。 司马轶：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陆战：勤快点好，收着红包了？ 司马轶：收着了，加起来没您这一个大。 陆战之后又零零碎碎的跟司马轶聊了几句，直到顾林非不耐烦的动了一下，陆战才彻底放下手机，把顾林非重新搂进了怀里。 陆战父母是第二天早上的飞机，一下午都在收拾行李，陆母叫来顾林非，给人塞了个红包，顾林非赶紧推拒，陆母佯装不悦：“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这是你陆叔叔的意思。” 陆战在客厅看了一圈，问：“我爸人呢？” “锻炼去了。”说完又小声的接了一句，“他不好意思当面给。” 顾林非看了眼陆战，陆战笑道：“接着吧，我都没这待遇。” 顾林非连忙道谢，陆母又说：“我跟你陆叔叔七号才回来，这几天没什么事儿就住家里吧。” 陆战赶紧打断：“行了啊妈，我俩又不是没地方住。” “我不是担心思薇么。” “她也不是没地方住啊。” 陆母一眯眼睛：“思薇真谈恋爱了？” “……”陆战轻咳，“不是，我也不是特别了解，等她自己跟你们说吧。” 当晚顾林非仍然在陆家别墅住下了，只是好不容易有了独处时光，顾林非却别扭着不说话。 陆战拿了两罐啤酒上来，看了眼一脸憋气的顾林非，问：“宝贝儿，怎么了？” 顾林非不说话，只是怒气冲冲的盯着手机，陆战只好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让顾林非恼怒的罪魁祸首。 没想到顾林非的手机页面停在自己早上刚发过红包和司马轶聊的那几句上，陆战坐到顾林非旁边，说：“哪句不合格，我改。” 顾林非一只手指缓慢挪到那个红包的位置，然后点了点。 “不该发红包？”陆战说，“我就是图个乐呵，行，以后不发了。” “司马轶。” “嗯？” “他。” “他怎么了？” “他凭什么手气这么好！”顾林非说着把红包挨个点开给陆战看，“你一共发了五个，他有四个都是手气最佳，我抢了五个都不如他一个抢的多！” 陆战哭笑不得的看着顾林非：“这我…我控制不了啊，再说了宝贝儿，你想要我直接给你发最大的。” “老子不要！”顾林非把陆战手机拿过来，又掰过陆战的手指给手机解了锁，“你给我继续发，我就不信我抢不到一个最大的！！” “好好好，我发，别生气。”陆战忍俊不禁的点开微信，又说，“不过宝贝儿，你用自己的手指就能开我手机，以后不用这么费劲。” 然而顾林非现在已经完全停不进去这些，他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陆战发了个五百的红包，自己只能抢到三块二？ 刑警一队的群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又炸锅了，韩久笑的差点背过气去。 韩久：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大你这个节奏我喜欢，继续继续。 成嘉：头儿？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司马轶：陆队，您今天已经发了一万两千块的红包了。 陆战无奈的看着在一旁捶胸顿足的顾林非，顾林非咬牙切齿的看着红包页面，就差一点！！ 陆战：哄我家宝贝儿开心，让你们几个捡着了。 韩久：我实名制喜欢你这种哄人的方式，继续，别停啊。 顾林非一嘟嘴，手机扔到一边：“不玩了。” 陆战欲哭无泪的看着顾林非：“不是吧宝贝儿，一个手气最佳都没有？” “哼。” 陆战见顾林非把头蒙在被子里不出来，赶紧拿自己手机操作了一番，说：“宝贝儿，看看手机。” “你别给我单独发，我不要。” “不先看看数额？” 顾林非一听数额，又有点心动，保持着头埋在被子里的姿势，伸出一只手在床上摸到手机，然后又伸回被子去看。 三秒钟之后，顾林非“破壳而出”了。 顾林非：“你疯了？” “你数错零了？不对，这也没有零啊。” 陆战笑着摸了一下顾林非的头：“没错，这卡里就这么多，都转给你了。” 顾林非看着那陌生的六位数字，眨了眨眼：“都转给我了？那你没钱了？” 陆战不置可否，如果其他八张卡里的钱不算钱的话。 顾林非：“那以后得我养你了？” “是啊。”陆战笑道，“亲爱的，准备每天给我多少零花钱？” “你天天跟我在一起，要什么零花钱。”顾林非宝贝一样的收起手机，“说好了，给我就不能往回要了。” 陆战宠溺的碰过顾林非的脸，在人唇角轻点了一下：“嗯，不要。” 顾林非没空理会陆战趁机耍流氓的行为，满脑子都陷入了“我居然一夜暴富了”的错觉。 唐少惊不让陆战给自己送钱的好处很快就彰显了出来，陆思薇穿着羽绒服掐着腰瞪着唐少惊：“所以我还得负责你的起居？” “也可以不用。”唐少惊说，“我饿几天也没事。” 陆思薇狠狠磨了下牙，说：“一人十块钱早饭，吃什么我去买。” “你吃什么就给我带什么。”唐少惊坦然的坐在三百块钱一宿的酒店大床上，昨晚没发生什么是真的，但两张床—— 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林非：从此以后最喜欢的数字就是888888了。 今天，不，昨天是真的要累吐了，但我还是坚持发了，请随意表扬。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陆思薇身上的羽绒服是从陆战车里翻出来的，要是她能更仔细一点，或许还能找到陆战忘在后车座的两万块钱。 粗心大意总归不是好事，但唐少惊却爱极了陆思薇此刻的散漫，不着痕迹的把钱藏到更隐蔽的地方，然后一脸无辜的问：“我们还剩多少钱？” “一百二。”陆思薇把钱放到车前，说，“我回去拿钱，是不是得给你租个房子？” 唐少惊享受着陆思薇把自己当成小白脸的举动，坦然的说：“只要你跟我一起，我都可以。” “谁说我要跟你住一起了？？” “你不来么？”唐少惊故作失望的低下头，“那我也不租了。” “不租你住哪？地下通道还是露宿街头？”陆思薇若有所思的看着唐少惊，并在唐少惊的眼神里瞬间捕捉到一丝犹豫，“唐少惊，你该不会是想住我那儿吧？” 唐少惊：“……” “你还真是这么想的？”陆思薇少有的怂了一回，说，“开什么玩笑！那不成同居了么，我…不方便。” “我付你房租，你就把我当成合租对象，把不用的房间给我就行了。” “你不是没钱么？” “……” “唐！少！惊！” 自从陆父陆母去三亚之后，陆战和顾林非就回了家，此刻顾林非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陆战刚一走近，就自觉地抬起脖子，然后陆战坐下，顾林非枕着陆战的大腿哼起小曲。 陆战好笑的看着顾林非：“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什么事儿都开心。”顾林非实话实说，“哎你说我这属不属于天降横财啊。” “你这是承认我是你的天么？” “……”顾林非拒绝回答，又就着躺着的姿势扬着眉毛费劲的看着陆战，问，“那钱我有支配权么？” 陆战笑道：“你的钱你不支配谁支配？” 顾林非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乐好了，最后捧着陆战的手掌在怀里笑的花枝乱颤。 陆战其实早想通过各种方式给顾林非提高一些经济水平，但又怕顾林非自尊心作祟，所以一直没敢执行。 早知道顾林非能因为这么点钱开心成这样，陆战估计早把其他几张卡里的钱都倒腾给顾林非了。 陆战和顾林非的值班表是分开的，顾林非去的时候陆战乖乖的跟着去待了一天，但等陆战值班那天，顾林非却死活不从床上起来，最后陆战只好在顾林非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一个人去分局了。 下班回来的时候顾林非正在沙发上静坐，电视也不开，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陆战。 陆战过去，懒洋洋的说：“累一天了，过来亲一口。” 顾林非明显有话要说，但还是耐心的给了陆战一个吻，陆战舔了舔嘴唇，说：“真甜，行了，说吧，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是我要跟你说件事。” “嗯，说。” “你别再给我转钱了。”顾林非活活挣扎了一个下午，在三百万和面子之间艰难的选择了后者，顾林非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要了那八十多万所以觉得我贪财，我不是那样的人，你别那么想我。” 陆战听的丈二和尚莫不这头脑：“什么意思？我没给你转钱啊？” “你别装了，除了你还有谁能给我一下转这么多钱，反正我已经给你转回去了，你…” “不是，宝贝儿。”陆战把自己的手机主动上交，说，“真不是我，这事儿我还至于瞒着你么，不信你自己看我交易记录。” 顾林非一怔，没拿陆战的手机：“真不是你？” 陆战摇头，问：“转了多少？” “三…”顾林非咽了下口水，“三百万。” “宝贝儿，你不是让洗黑钱的盯上了吧。”陆战赶紧说，“转账记录给我看看。” 顾林非还是不相信这笔钱不是陆战转给自己的，但陆战的表情太过真实，顾林非实在不得不信。 陆战看了眼对方的账号，在手机上快速查了一遍，说：“这卡不是在A市开户的，宝贝儿，你刚才说把钱转给谁了？” “……” 陆战笑着捏了一下顾林非的耳朵：“行啊宝贝儿，知道把事儿往我身上推了？有进步。” “你知道我不是！”顾林非有点恼怒，想去用陆战的电脑查账号信息，“我去查查。” “别折腾了，有内部系统。”陆战用自己手机简单操作了几下，账号主人的信息立刻出现在手机屏幕，“李云，认识么？” 顾林非浑身一颤，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凑过去确认了一遍陆战手机屏幕上的人，又放大了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寸照—— 陆战：“怎么了？” “这是…”顾林非双眼失神的盯着屏幕，喃喃道，“我妈。” “啊？”陆战差点脱口而出“你妈还健在啊”，在陆战的印象里自从顾超当年杀人之后，顾林非就是自己生活，理所当然的以为顾林非的母亲也早就离世，这一点顾林非的感觉也差不多，如果不是今天再见到照片，他也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妈。 “当时顾超被抓，我妈要带着我离开，都已经到火车站了，我…”顾林非尴尬的看了陆战一眼，想让自己接下来的表述不那么刻意，“临上车前我看见了一个人。” “谁？” “思薇。”顾林非如实回答，“不知道是不是，火车站太乱，后来我也没追上她，但等我回到候车大厅的时候，火车已经开了，我妈没等我。” 陆战蹙眉：“林非，你没跟我说过。” “我不是故意不说，这事儿没有瞒着你的必要，我没说是我真的快忘了。”顾林非说，“我八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她也没回来找过我，要说真对她有什么感情，那是扯淡，要不是看见这照片，我真当她已经不在了。” “八岁以后她就没来找过你，现在却突然给你转了三百万？”陆战疑惑，“良心发现还是后继无人？” “都不可能。”顾林非理智的分析，“她能转出三百万说明她过的也不错，不可能这时候非要找个养老的人，真论起感情，可能雇个保姆都要比我强。” 顾林非表面上不动声色，但陆战已经感觉到顾林非的压抑，赶紧关上手机，说：“行，别想了，钱怎么回事回局里一查就知道了。” 顾林非面无表情的点头，陆战把顾林非抱回床上，少有的安分，等顾林非均匀的呼吸声响起，陆战才又打开了手机。 陆战眉头紧锁的盯着照片中的女人，身份证的更新时间是六年前，照片是六年前拍的，那说明顾林非应该从来没见过，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的女人。 那种眼神，绝对不是遗忘一个人的时候该有的。 李云如果真是膝下无子，想用钱换回一个儿子，那倒还好说，无非就是看顾林非愿意还是不愿意，顾林非愿意，陆战就是恶心可能也得叫一句“阿姨”。但顾林非要是不愿意，只要来的不是武装部队，就没人能把顾林非强行带走。 能查到顾林非的银行账户就不可能查不到联系方式，假设这笔钱真是李云本人转的，她为什么不先试着联系一下顾林非，如果开始怕尴尬的话，转账之后为什么不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 陆战看着顾林非熟睡的侧脸，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李云没有联系顾林非的理由大概只有一个—— 她不能联系了。 梦里，八岁的顾林非在候车大厅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红色棉服的女孩，那道身影像极了那天路过饭店的女孩，顾林非立刻从座位上跳下去追，他想说一句谢谢，也说一句抱歉。 李云叫了顾林非一声，顾林非说马上就回来，李云不安的看着灰色屏幕上收到的短信，顾超落网之后，李云已经记不清自己收到过多少条内容差不多的信息了——别带着拖油瓶，你真想一辈子嫁不出去么！ 然后检票口的人开始攒动了，李云一只手死死的拉着行李箱，骨节部分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在临进检票口之前还环顾了一圈四周，可人实在太多，推搡之下李云已经被挤进了通道，看着那数十条大同小异的短信，李云狠狠咬着牙，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小的顾林非没追上那个红色的身影，等他再回到检票口的时候，检票口已经关闭了，顾林非努力的描述李云的形象，可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只是摇头，人太多，他们记不住了。 顾林非当然也知道，他问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期待谁真记得李云，他只是确定一件事——李云是真的抛弃他了。 假如李云有跟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嘱咐过，说“我暂时离开一下，如果有个小男孩来找我，让他在这儿等我”，就不会没有人记得李云。 不记得，是因为，她不想让人记得。 八岁的顾林非在火车站的长椅上坐了好久好久，几乎是分不清日夜的久，最后顾林非饿到昏倒，这才被送到医院。 顾林非的姑姑可怜这个孩子，在医院照顾了他几天，但当顾林非终于醒来，睁开眼看见的却不是自己的妈妈的一刻，顾林非哭了。 八岁的孩子，在短暂的时间里，体会到了成年人可能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感觉。 顾林非推翻桌子上的水杯，冲着自己的亲姑姑说着不客气的话，推搡之中忽然眼前一黑—— 顾林非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陆战听见声音赶紧推门进来，顾林非本来失神的双眼在看见陆战之后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焦点，顾林非嘴唇苍白的开合，喃喃的叫着陆战的名字。 “我在，我在。”陆战过去抱住顾林非，一下一下的轻抚他的后背。 “太好了。”顾林非一边狠狠把脸埋进陆战的脖子，一边嗅着陆战身上的香味，说，“太好了。” “以前每次醒来，看见的都不是我想见的人。”顾林非说，“现在终于不一样了，做噩梦醒来看见的是你，真好。” “嗯，以后都是我了，只要你睁开眼睛，看见的都是我。” “你能抓住重点么。”顾林非不满道，“我的重点是，我、做、噩、梦、了！” 陆战宠溺的摸着顾林非的头发，说：“宝贝儿，你这是在撒娇么？” 顾林非抬头看着陆战，半响，道：“是啊。” 陆战看着顾林非，那双眼睛本该世故圆滑，一个孩子自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能如此清澈呢。 陆战甚至能从顾林非眼睛的倒影看见自己那张认真的脸，那张认真又温柔，说着“别怕，什么事都有我”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是年后的第一天全员集合，陆战简单给一队开了个早会，自己又去找周局报了个道，然后就开始查李云的账户。 李云不是A市的，真要是犯了什么案陆战不好插手，但只是单纯的调查资金往来，以陆战的人脉还不算难事。 陆战一上午都在办公室里，其他人就在自己的工位上混了一个上午，年后第一天上班，实在没什么案子需要处理，韩久咂舌看向成嘉：“哎老成，得说咱们头儿牛啊，你看苏痕那队忙成什么逼样儿。” 顾林非一惊，三分警惕的看向韩久：“苏队在忙什么？” 难道……烟鬼的案子还没结束？ “呃…谁知道了，估计是年前没处理完的事儿吧。” 韩久自打知道顾林非的身份以后就对顾林非多了几分忌惮，谁能想象跟自己朝夕相处几个月的同事就是自己一直膜拜的AK大神呢。 韩久的反应让顾林非更加心生疑惑，顺手给陆战发了条微信，问烟鬼的事是不是还没结束，然而陆战却迟迟没有回复。 “饭点了饭点了。”韩就伸手招呼几个人，“吃了这么多天荤的，别说，真有点想咱们食堂的素菜了。” 顾林非：“你们先去吧，我等陆队一会儿。” “等他干嘛，叫出来一起啊。”成嘉说着两步走过去敲了敲陆战的门，“头儿，吃饭了。” 陆战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开门，结果就是一张黑着的脸，成嘉一愣：“头儿？” “你们去吧，林非过来。” 被点到名字的顾林非眨了眨眼，韩久一撇嘴：“那不等你俩了，老成，走了。” 顾林非刚一进办公室陆战就关上了门，顾林非下意识看了眼被陆战锁上的门把手，问：“怎么了？” “你母亲的事，查到了一部分，但是…”陆战欲言又止，顾林非满不在乎的摇头，“直说就行。” 陆战试图把这个消息用最温柔的方式传达给顾林非，但事实证明，不可能。 李云已一个月前已经去世了这个消息，无论如何传达，都不能让顾林非面不改色。 顾林非的脸上瞬间少了几分血色，张着嘴，支吾了半天才问：“怎么…怎么走的？” “乳腺癌。”陆战略去那些调查出的残忍的过程，抱着顾林非，说，“林非，我在呢。” “不是。”顾林非轻轻挣脱开陆战的怀抱，迟疑着问，“一个月前？那怎么…我现在才收到钱，这钱不是她给我的？” 陆战面色不算明朗，但也不想瞒着顾林非，说：“这就需要详细调查了，但账户已经查过了，这三百万应该就是你母亲这些年攒下的钱，来路明确，没有违法行为。” “嗯。”顾林非愣了半天，忽然自嘲的笑了一声，“原来…是遗产啊…” “林非。”陆战说，“如果你不想再跟这件事有瓜葛，我可以帮你解决所有后续问题，钱你要或者不要都可以。但你要是想弄明白，我也…” “我不想。”顾林非忽然梗着脖子看向陆战，冷漠道，“钱我不要，你帮我捐了吧，这件事我也不想再提了。” “我现在过得这么好，她是怎么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林非对上陆战迟疑的目光，不冷不热的问：“干嘛，觉得我冷血？但我实在对那个女人没有感情，我也装不出来。要是有一天你把我抛弃了，我也会这么对你，哦不对，如果是你的话，那么大一笔财产，我可能就不会不要了。” 见陆战还是不说话，顾林非有点慌了，不安的情绪完全反映在顾林非无处可放的眼神里，顾林非握紧了拳头，说：“我先出去了。” “去哪。”陆战连动都没动，仅用一句话就让顾林非停在了原地，顾林非硬着头皮说，“吃饭。” 说是这么说，但顾林非的脚步却没有在移动了，背对着陆战冲着门板站着，不知道还以为在面壁。 陆战没忍住，笑了一声，抓着顾林非的胳膊把人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然后毫不客气开启一个不合时宜的热吻。 亲吻的动作只持续了不到十秒，但顾林非的脸色却已经微微透出绯红，陆战浅笑，道：“非要故意说那种话给我听？嗯？” “你是不是冷血的人我不知道么？跟我在这儿装什么呢？”陆战抓着顾林非的手放在自己左心房的位置，说，“宝贝儿，就算哪天你朝我这儿开了一枪，我也喜欢你。” “还有，想要我的钱不用等我死了，说一声就行。” 顾林非一慌：“我不是…” “我是疼你，但你今天的话让我有点生气，中午不陪你吃饭了。”陆战说着伸手绕到顾林非身后，把办公室的门锁打开，“自己去吧。” 顾林非垮着一张脸来到食堂，正好碰见韩久他们还没吃完，于是味同嚼蜡的吃了一份饭菜，并且已经开始思索晚上要怎么跟陆战道歉了。 办公室内，陆战的眉头依然不展，听筒传来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声音，男人问：“到底是谁？我没那么多时间。” 陆战沉着声音，缓缓道：“我爱人。” 下午的时候陆战又把韩久叫进办公室一趟，将近一个小时韩久才灰头土脸的出来，顾林非吓了一跳，陆战怎么也不至于迁怒于人吧？ 下班的时候陆战依然没说什么，安静的开着车，今天的车况似乎比平时要差一点，顾林非觉得有点尴尬，就伸手开了广播。 “南开大街与奋斗路街口发生六车连撞，车行缓慢，建议正准备开往此路段的司机朋友选择绕行。” 顾林非：“……” 再看一眼身后，已经没有可以倒车的路了。 “前面好像堵车了。” “嗯，我听见了。” “要不要从小路绕出去？” “能绕就绕。” “陆战。” “嗯。” “我错了，别生气了。”顾林非最终还是开口求饶，想想自己中午在陆战办公室说的那些话，简直不是人。 陆战看了眼顾林非那侧的倒车镜，顺便瞥了顾林非一眼：“知道错了？” “知道了。”顾林非乖巧点头，“你一天没跟我说话，我想你了。” “不是故意不理你。”眼看着车被卡死，陆战干脆伸手捏了一把顾林非的脸颊，“说说，怎么想我的。” “一下午都在等着你叫我进去，骂我一顿也行，结果等了半天，你倒把韩久叫进去了。” 陆战笑了一声：“叫他是有事要交代给他，明天得出趟差。” “出差？”顾林非一下转向陆战，眼睛闪了闪，“去哪？去干什么？去几天？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去F市，处理件事，去几天…可能得四五天吧，下午刚定的，没来得及跟你说。” 陆战把顾林非的问题挨个回答了一遍，顾林非哦了一声，撅着嘴低下头，陆战无奈的叹了口气：“宝贝儿，你就不能再多问一个问题？” 顾林非头也不抬的嘟囔：“问什么？” “不问问我跟谁一起去？” 顾林非一听，眼睛又是一亮，惊喜的看着陆战：“跟我？” 陆战点头，顾林非的心情瞬间又恢复了过来，去哪不重要，去干什么也不重要，只要是和陆战一起，他什么都愿意做。 “林非。”陆战忽然沉下声音，看着顾林非，说，“李云去世的医院在F市，银行卡的开户行也在F市。” 顾林非一愣，僵硬的对上陆战的目光，陆战不躲不闪，继续说：“你确定不想知道李云的死因么？如果你确定不想，就当带你出去玩几天，反正跟周局报告都打完了，不走是不可能了。” “我…”反倒是顾林非率先尴尬的避开陆战的目光，说，“我想…我是怕你觉得麻烦…” 陆战刚要发火，顾林非又立刻说：“你，你上次说的，任何时候，随时问你，我现在就要问。” 陆战深吸一口气：“问。” “这件事其实…跟我没关系了，我也真的不想去管，但我怕我现在不弄清楚，就得惦记一辈子。”顾林非问，“我也觉得烦，怎么我身上的事儿没个完，一件刚结束另一件又找上门来，我…这个…主要是想问你…” 顾林非驴唇不对马嘴的白话了半天，终于说到正题：“要是我说我想查李云的事，你觉不觉得烦？” “没事，你觉得烦就直说，千万别骗我，我也不是非查不可。” 陆战无奈的看着顾林非，反问道：“我出差报告都打好了，你说呢？” “那…我…”顾林非低着头，说，“我可当真了，到时候不管多费劲，我也得查出个结果。” 陆战伸出手指，用自己的戒指在顾林非的戒指上磕出一声脆响：“放心吧老婆，费不了多大劲，那边有朋友帮我们。” “哦，那就好。”顾林非刚要点头，又立刻反应过来，“你个混蛋，你叫我什么？！” “没什么啊，林非？” “不是！你刚才不是这么叫的！” “那我叫什么了，你说出来我听听。” 顾林非脸色一红，白了陆战一眼：“老子懒得理你！” 陆战忍俊不禁，顾林非这幅软的时候像块糯米糍，炸毛的时候又像个小刺猬的性格简直让陆战欲罢不能，陆战故意委屈巴巴的拽了拽顾林非的衣服，说：“亲爱的，堵车这么严重，咱们做点别的吧。” “做你妹！”顾林非继续扭头。 “这样，石头剪子布，你输了让我亲你一下，我输了让你亲我一下。” “陆战！光天化日大马路上你能说点像样的么！” 陆战赶紧安抚比平时炸毛炸的更厉害的人，说：“好好好，那这么着，你赢一把，我让你打一巴掌，我赢十把，你叫我一句老公，怎么样？” 顾林非眼珠一转，这笔交易好像不亏？ 第80章 第八十章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老话是没错的，在六局紧张刺激的石头剪子布之后，顾林非竟然跟陆战打成了三比三平。 陆战：“宝贝儿，想好怎么叫我了么？” “陆队，你飘了吧，你还差七把呢，但我已经可以打你三次了。” “打吧。”陆战主动把脸凑近，说，“我不躲。” 顾林非撇了撇嘴：“不急，我攒五个一起打比较爽。” 陆战依然是笑，顾林非不明白陆战这份自信是从哪来的，一直到自己之后又连输了七把，顾林非还是没想明白。 “你故意的。”顾林非默默收回自己的“败军之拳”，说，“你明知道我舍不得打你。” 顾林非谨慎的看着陆战那个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布”，问：“说吧，什么技巧。” 陆战好笑的看着顾林非：“没听过石头剪子布还有出老千的。” 陆战刚想说“愿赌服输吧”，后面的车就忽然开始鸣笛，往前一看，前面的车已经开始缓慢移动了。 陆战在心里狠狠记了处理交通事故的交警一笔，你就不能再晚一分钟么？ 一路上顾林非没再说话，脸一直冲着窗外，回家的时候陆战问顾林非想吃什么，顾林非居然说不太饿。 陆战叹了口气，耐心的把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顾林非搂进自己怀里：“宝贝儿，生气了？” 顾林非茫然：“嗯？” “你不喜欢以后就不叫了，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 顾林非这才反应过来陆战指的是什么，说：“不是，我没不喜欢。” 陆战看着顾林非，等着他的下句话，果然顾林非的脸颊微微发红，低着头说：“晚上再叫。” 陆战深吸一口气：“宝贝儿，明天还得出门，别这么撩我。” “谁撩你了！”顾林非从陆战怀里挣脱出来，说，“你赶紧做饭，我饿了。” 陆战十分满意的看着顾林非只对自己有小脾气的模样，说：“行，你去收拾收拾行李吧。” “收拾什么行李？”顾林非疑惑道，“不就几天么，背个包带两套内衣得了，我没那么多讲究。” 顾林非果然还是太年轻，仅仅是一顿饭的功夫过后就果断打脸，陆战收拾好碗筷，搂着顾林非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说：“对了，明天接机的是我大学同学，你见过。” “我见过？”顾林非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还跟陆战的大学同学有关系了，问，“什么时候？” “上次，电视上。”陆战说，“接受采访那个。” 顾林非：“……” 陆战拽了从自己怀里跳下沙发的人，问：“不看了？” “我去收拾行李！”顾林非气鼓鼓的跑到陆战之前的卧室开始倒腾行李箱，心里忽然憋起一股气——操！那小子看着就有钱！老子绝对不能丢面儿！ 第二天早上八点，陆思薇和唐少惊准时拎着陆战指定的早餐到了陆战家，并共享一派“其乐融融”。 顾林非：“这家包子好吃啊，这什么陷啊？” 唐少惊：“豆角的，思薇爱吃这个。” 陆战：“是么，那给她留两个。” “还用留么，思薇不减肥么？”顾林非扯着脖子朝坐在沙发上周身散发着看不见的黑色气息的陆思薇问，“陆思薇，你吃包子么？” 并没有得到回复的顾林非显然理解错了陆思薇的意思，自顾自的把最后一个豆角馅包子送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陆战：“唐少惊，小白脸当的怎么样？” 唐少惊：“还不错，这辈子什么都体验过了，就是没被人养过，你别说，感觉真挺好。” 顾林非：“那你也不能总让思薇养着你啊，我跟你说，你在这样思薇早晚变心。” 陆战：“思薇不是那种人。” 顾林非：“我知道，我这不是督促他上进么。” 陆战：“思薇不可能因为钱变心，但脸就不一定了，我记得她当初报电影学院就是为了哪个男明星吧。” 唐少惊一愣：“哪个？” “你们仨——”陆思薇最终在被冷落了二十分钟之后主动走到了餐桌，阴冷的目光逐个落在三个人的脸上，“是觉得我聋么？” 最后等陆思薇坐下的时候，桌子上只剩下两根油条一杯牛奶，顾林非伸手就往油条上探：“这热量太高，你吃不了吧？” 陆思薇果断在顾林非的手碰到油条之前一口咬紧了嘴里，并含糊不清的说：“滚。” 唐少惊好笑的看着陆思薇一手抓着油条一手端着牛奶的模样，陆思薇没好气的瞪着唐少惊：“你笑什么笑，咱们俩被骗了你知道吧？” 顾林非仍然可怜巴巴的盯着陆思薇手里的食物，说：“谁骗你了，我不就说让你带着早饭早点来送我们去机场么，这不是怕来不及。” “滚蛋，你下午一点的飞机把我八点折腾过来给你送早餐？”陆思薇还在为自己失去宝贵的睡眠而惋惜，转而又问，“你去F市有人接机么？” “有。”陆战说，“郑桥。” “郑桥？你大学那个室友？” 顾林非一愣：“你也认识？” “……”陆思薇尴尬的咬了口油条，嗯了一声。 洞察人心如唐少惊，立刻捕捉到了陆思薇眼神里的一丝逃避，问：“谁？” “哦，没谁。”陆思薇故作漫不经心的说，“前男友。” 顾林非：“……” 唐少惊：“……” 陆战：“……” 顾林非腹诽：您可真是一点不含糊，能给点心理准备么！ 但转念一想，郑桥是陆思薇的前男友，那就跟陆战没关系了，顾林非眨了眨眼，卧槽，这是个好消息啊！ 唐少惊良久之后也嗯了一声，他跟陆思薇彼此都没对对方过去的恋情过多干涉，除了唐少惊那段不算婚姻的婚姻，陆思薇对他从前的恋情也一无所知，以至于唐少惊第一次从陆思薇嘴里听到“前男友”这三个字，一时间竟然有点失神。 “咳。”陆战率先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说，“前后不到一个月，也算前男友？” 陆思薇：“哦，那你说不算就不算吧。” “……”唐少惊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不那么小心眼儿，“陆队，我可以安排人在F市招待你们。” 言外之意，可以让郑什么桥的孙子滚么？ 陆队也略感无奈：“他不是招待我们，我需要他帮助我调查一点事。” “调查的方面我也可以…” “唐少惊，有必要么。”陆思薇忽然打断唐少惊的话，少有的换了语气，严肃的说，“你有前妻我都不在乎了，你还在乎我一个前男友？” 顾林非吓了一跳，立刻看了陆战一眼——这气氛不对吧？ 唐少惊听到“前妻”两个字脸色明显一变，唐少惊不是玻璃心，那段过去他既然已经承认就没什么好怕再被提及的，但翻旧账从来不是陆思薇的习惯，她既然能脱口而出，只能证明一件事，陆思薇之前的释怀，都是假的。 她心里过不去这件事。 唐少惊看了陆思薇一会儿，是他傻了，他怎么会蠢到以为陆思薇真的不介意了，这世界上哪有一个女孩会不介意这种事？ 唐少惊站起来，最后看了陆思薇一眼，然后礼貌的对陆战说：“我就不送你们了，一路顺风。” “哎！”顾林非赶紧叫人，“你就这么走了？” 唐少惊向来少言，只有面对陆思薇的时候才愿意开几句玩笑，但此刻即便陆思薇就在眼前他也没有这个心情了，他得先去想办法把这件事解决了。 陆思薇始终没说话，直到唐少惊离开，才脱力似的靠在椅背上。 陆战担心的看着陆思薇，顾林非也皱着眉，问：“兄弟，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陆思薇拿出手机点开购票软件，问，“你们哪趟航班，我能一起去么？” 陆战先是看了顾林非一眼确定对方的意思，顾林非当然是点头，于是陆战立刻伸手把陆思薇的手机按下，说：“我给你买。” 还好非休息日的票不紧张，陆思薇成功买到了跟陆战一个航班的机票，陆战问：“送你回家拿东西？” “不用。”陆思薇摇头，“到那边买吧。” 三个小时的时间很短，短到陆思薇整个航行过程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那么一句话，那么一句……连自己时隔几个小时后想起，还是觉得抱歉的话。 郑桥不知道同行的还有陆思薇，见到陆思薇的第一眼活活愣了五秒钟，陆思薇冷眼看过去，问：“干嘛？不欢迎我？出过轨的前男友？” 郑桥却没有因为这句话愤怒，反而长吁一口气，笑着说：“还是这么会怼人，你没变。” 陆战订的是当地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郑桥为难的看着陆思薇：“怎么办，没房间了，要不你换家酒店住？” “郑桥，别跟我来这套行么，你什么手段我不了解么？”陆思薇看了陆战一眼，“不是套房么，我睡外面。” 前台小姐紧张兮兮的看着面前四个人纵横交错的关系，并在一时间分不清谁和谁才是一对后选择闭上了嘴。 郑桥笑了一声，把手里的拉杆箱往自己身边拽了拽：“你们同意我没问题啊，走吧，我帮你拎。” “拎什么。”陆思薇看了一眼郑桥手里的箱子，说，“哦，那是他们俩的，我没带行李。” 郑桥：“……” 陆战忍笑：“辛苦了啊，从机场就一路拎过来，晚上请你吃饭。” 陆战订的套房有两间卧室，陆思薇最终是在那间不大的卧房看着手机等到了天亮，只是等到最后，也没等到唐少惊的消息。 陆思薇可以很肯定，她人生中，再也没有这么艰难的夜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郑桥就主动来酒店接人，结果在大堂不但没见着陆思薇，连顾林非都没看见。 陆战说陆思薇不想出门，郑桥又问：“那你家…那位呢？” 陆战：“马上下来。” 正准备出门的顾林非被陆思薇一张丧着的脸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你还清醒么？” “为什么不清醒，我又没喝酒。”陆思薇顶着一头糟乱的头发，眼下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声音沙哑的说。 “你一夜没睡？” “嗯。”陆思薇点头，又喝了口温开水，斜眼看着已经把自己的倦容尽收眼底的顾林非，说：“还不走？等我杀你灭口呢。” “你一个人真没事儿？”顾林非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去。”陆思薇放下水杯，“不想看见郑桥。” 顾林非腹诽：那你还来。 可又一想到前因后果，就大概理解了陆思薇的做法，淡然如她，也开始用这种手段试探一个人了。 顾林非下楼的时候陆战就站在大厅，跟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散发着不同的气质，既高傲又独特，然而这种气质吸引的显然不止顾林非一个人，没等顾林非叫人，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姑娘已经率先走上前—— “Hi，帅哥，留个联系方式么？” 陆战：“不好意思，不方便。” “Oh my god，你有女朋友？She’s so lucky.” 陆战礼貌的微笑，虽然不介意跟任何人介绍顾林非的存在，但对于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陆战还是没有那个闲工夫解释。 没想到外国姑娘刚要走，顾林非忽然走过来，伸手插进陆战五指间，陆战一愣，但很快又回握过去，顾林非瞪了陆战一眼，说：“走吧。” 陆战被往外拽了两步，大概是第一次跟顾林非在大庭广众下十指相扣的缘故，顾林非脸颊还有点发红，陆战稍微用力拉住了顾林非奋力前行的顾林非，顾林非被迫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郑桥的车在门口。”陆战说，“别让外人看笑话了，有什么事儿现在说。” “什么事儿？我没事啊。” 陆战微微眯起眼睛：“宝贝儿，你不可能无缘无故主动跟我牵手的。” 顾林非意识到造成陆战怀疑的源头，立刻想要松手：“那不牵了。” 陆战只微微用力就阻止了顾林非这一举动，顾林非也没真拧巴，看着陆战说：“我就是一瞬间想宣誓一下主权，行不行？” 陆战一怔，随即嘴角逐渐上扬，主动松开了顾林非的手。趁顾林非恍惚的时候，陆战低沉的声音又传进顾林非的耳朵：“牵个手算什么宣誓主权。” 陆战微微低头，鼻尖靠近顾林非，说：“这样才行。” 那是第一次，在不仅仅只有两个人的地方，甚至是在周围来往着许多陌生人的地方，陆战吻了顾林非，虽然只有不到两秒，但已经足以让以两个人为圆心半径十米之内的所有人屏息凝视。 陆战放开顾林非的时候，顾林非觉得自己短暂失明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重新被陆战握在掌心。 “缓过来了么？”陆战故意问，“要不要再来一次？” 顾林非后知后觉，尴尬的满脸涨红，瞪了半天眼睛，最终在只能承认这个吻的感觉实在不错后拉着陆战上了郑桥的车。 郑桥看了一眼两人的神色，暗自讽刺了一句：连这么一会儿工夫都忍不住？！ 顾林非要查的东西其实不难，一是想要李云死亡前后的医院记录，二是想查出那笔钱到底是经过谁的手转给自己。 第一件事需要一点手续，但第二件事对郑桥来说容易的很，郑桥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陆战：“呐，就是这个人给你们转的钱。” 顾林非立刻打开纸袋确认了一遍转账人的信息，最后十分失望的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他。” “你应该也不会认识。”郑桥说，“他的身份很好查，不出意外的话，他是李云私下找的律师。” 陆战：“律师？李云找律师干什么？” 郑桥：“李云应该是想通过合法的手段把这笔钱留给你，所以提前找了律师来处理，本来如果以你和李云的关系，即便你们是母子，但因为双方不存在赡养和抚养关系，这笔钱在法律上是给不到你头上的，根据我的调查，李云有两个继子，我不知道她的继子是否了解这笔钱的存在，但假如对方知道并对你进行起诉，这笔钱肯定是要还回去的。” 顾林非皱眉：“两个继子？” “嗯。”郑桥说，“我发给陆战了，你没…” 郑桥说到一半，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尴尬的看了眼陆战，陆战倒不在意，说：“他不需要看这些，那些人的生活跟他没有关系。” 顾林非了然一笑，陆战是了解他的，李云改嫁之后的生活，顾林非并不想了解。 “哦…那行，反正你们先跟我回局里一趟，我下午有事不能陪你们，这律师的联系方式一会儿我给你，你们自己能联系吧？” “可以，你忙你的。” 陆战很清楚的是，郑桥下午是不是真的有事他不确定，但他确定郑桥是懂分寸的人，知道这件事不便于让外人插手，所以找个礼貌的借口，既帮助自己调查，又不干涉调查。 郑桥回局里之后又给陆战拿了一份李云的公开死亡报告，然后把车钥匙给了陆战：“得，车你开着吧，我用不上。” “谢了。”陆战接过车钥匙，临走对郑桥说，“老郑，提醒一句，别去打扰思薇，她有男朋友了。” 郑桥肉眼可见的错愕了一瞬，然后哈哈笑了两声：“卧槽，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吧，都过去多长时间的事儿了，老子花头多着呢，懂？” “那就好。”陆战点到为止，开着车离开了。 郑桥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打开手机，看着那个早把自己删除，但自己却迟迟舍不得删的头像，重重叹了口气。 顾林非先去了律师事务所，在被告知王永进今天休息之后，又回到了车里。 陆战：“王永进不在？” “……嗯。” 陆战看着顾林非微微发白的脸色，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我有点…”顾林非也说不上来自己的感觉，只是求助似的看向陆战，“一会儿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好。”陆战也不再追问，道，“那现在去哪，去王永进家还是去医院？” “去……”顾林非被问的一愣，以往办案过程中的种种安排都是陆战一个人做的，现在突然让自己做个决定，顾林非甚至还有点抗拒，犹豫了一会儿，顾林非又说，“还是先去找王永进吧，我总觉得他知道什么。” 陆战对郑桥的“警告”似乎没有起到任何正面作用，陆思薇正要出门的时候听见门铃声，透过猫眼一看，居然是郑桥。 陆思薇打开门，讶异的看着郑桥：“我哥呢？” “他在查案。”郑桥看着陆思薇的穿着，问，“你要出门？” “嗯。”陆思薇揉了揉吹干后来不及做造型的头发，问，“你知道附近哪有商场么，我得买点东西。” “知道。”郑桥说，“我…陪你去？” 陆思薇上下打量了一眼郑桥，说：“我没问题，就怕你那些个小女朋友不愿意。” “我没…”郑桥深吸一口气，“思薇，当初那女孩真不是我女朋友，虽然晚了点吧，但我还是得为我自己说句话，我真没出轨。” “哦。”陆思薇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任何情绪上的转变，检查了一遍房卡和手机，说，“走吧。” 郑桥苦笑一声，自觉这句解释不但迟来而且多余，她陆思薇想跟谁分手，还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么？ 顾林非在王永进家楼下还是礼貌性的打了个电话，想要询问对方时间是否方便，但王永进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无奈，顾林非只能和陆战不打招呼的上了楼。 王永进家的小区看起来十分不错，一个律师能住得起这种房子，想必在业界也是响当当的人士，李云会找这么一个人来帮助自己，估计也实在是走投无路。 王永进并没有在门铃声响起的时候询问来人是谁，但他却在透过猫眼看清顾林非的长相后，主动打开了门。 顾林非：“不好意思，冒昧来找您，我是…” “顾林非。”王永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我认识你，进来吧。” 顾林非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茶味，果不其然，王永进的客厅就摆着一个巨大的茶盘，茶盘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你是想问遗产的事，还是你母亲的事。”王永进请两人落座，开门见山道，“如果是遗产的事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是你母亲的事……很抱歉，受人所托，不变相告。” “那就说说遗产的事吧。”陆战自然而然的接过话，“那三百万确实是李云留给顾林非的遗产？” 王永进微微蹙眉：“您是？” “我是他爱人。”陆战已经把这句话说的驾轻就熟，王永进只短暂发愣，随后轻声一笑，冲着顾林非说，“李云生前始终担心你的婚事，原来都是多余的。” “那三百万是李云留给你的遗产没错，手续合法，你可以放心使用。”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三百万——”顾林非盯着王永进，反问道，“整？” 王永进显然没想到顾林非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不可置信的笑了一声，随后说：“当然不是，剩余是我的律师咨询费，你母亲李云生前签过字，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看我们之间的合同。” 顾林非看了陆战一眼，说：“不用了，我并不是怀疑您，我是有问题想弄清楚。” 王永进：“你说。” “据我所知李云有两个继子，他们知道这笔钱的存在么？” 王永进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个问题似乎跟你母亲生前嘱托我不要告诉你的事有点关系，不过无妨，就算我不告诉你想必你也查得到。” “这笔钱在转给你之前，除我和李云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顾林非和陆战都陷入短暂的沉默，三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仅凭李云一个人是怎么做到把这笔钱保存的滴水不漏，甚至死后都叫人无从查证的？ 陆战：“既然如此，李……” “我知道了。”顾林非忽然打断陆战的话，说，“那就不打扰了，我们先走了。” 啊？ 陆战疑惑的看向顾林非，但顾林非面色太过沉重，实在不像是开玩笑，陆战只好也礼貌告辞，跟顾林非一起离开了王永进家。 关上房门，王永进又坐回客厅的茶几前，茶盘上流淌的痕迹和飘来的阵阵茶香都让王永进欲罢不能，眼睛不自觉地瞟向茶盘角落那个被茶水浸泡了不知道多久的戒指，王永进伸手从茶水中将其捞起—— 出了小区，顾林非立刻泄力似的靠在了陆战身上，陆战一手揽着顾林非的腰，一手摸着顾林非的后脑勺，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宝贝儿，外面冷，先回车里？” “我饿了。” “想吃什么？” “不知道。”顾林非吸了吸鼻子，说，“明天再去医院行么，我今天…” “你不想去明天也不用去。”陆战就着把人抱在怀里的姿势亲了一下顾林非的脑门，“就当出来玩了。” 顾林非把头埋在陆战颈肩，唇角微微上扬，笑的心安理得。 顾林非自作主张的在车里给陆思薇打了电话，本意是下午也没什么事儿了，不放心陆思薇一个人待着，叫出来一起吃个饭，没想到陆思薇那边儿电话接通了三十秒，顾林非愣是没听清半个字。 陆思薇挂断电话，给顾林非回了微信。 陆思薇：干嘛？ 顾林非：你没在酒店？ 陆思薇：没啊。 顾林非：你在哪，我们完事了，去找你。 陆思薇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连个“好”字都懒得回，直接甩了个定位给顾林非，顾林非把地址放大一看，稍微惊讶的看了眼陆战：“酒吧？” 好在陆思薇的地址不远，不到三十分钟陆战和顾林非的车就停在了酒吧门口，顾林非感慨的看着酒吧的外貌：“我靠，有点牛啊，我以为下午两点营业的酒吧已经是奇葩了，没想到门脸儿更奇葩。” 顾林非看着酒吧门口左右分布的牛头马面，这他妈的是阴曹地府么？陆思薇是脑袋让驴踢了来这么个地方？ 让顾林非惊讶的还不止这些，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他从一下车就在心里默默评了0分的酒吧，客人居然还不少。 这世界上几乎没有比在人群中一眼找到陆思薇更简单的事了，陆思薇自身发光的程度甚至高于人群中的陆战，顾林非费力的挤过两桌客人，陆思薇此刻正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上身披了件小皮草，优哉游哉的喝着酸奶。 阳光明媚的跑到酒吧来喝酸奶，顾林非准备好好审视一下陆思薇的大脑了。 顾林非刚要叫陆思薇，就看见两个男人过来搭讪，男人搭讪跟女人不同，尤其是这种看着就穿着不俗的男人，恨不得十个手指头都带上戒指然后直接移民迪拜。陆思薇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面无表情的继续喝酸奶，连一句不方便都懒得说。 对面的两个男人被驳了面子，明显变了脸色，其中一个甚至试图直接碰触陆思薇的身体，好在顾林非离的不远，一手拦下了男人的动作：“哥们儿，不好意思，她不方便。” 陆思薇一见是顾林非，下意识往顾林非身后看了一圈，结果半个熟悉的人影都没看到，问：“我哥呢？” “你哥去找…” 啪！ 是一声在嘈杂的酒吧并不十分显著的声音，但附近的几个人却都看得清楚，对面的高个子男人趁顾林非回答陆思薇的问题，端起陆思薇那杯没喝完的酸奶就泼到了顾林非的脸上，随后又“顺手”把杯子砸到了顾林非的头上。 “哥儿们，这是两万，滚吧。” 男人似乎只是想彰显自己的实力，手上并没有使出多大力气，杯子没碎，只是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男人甩了两万块钱到顾林非面前，自觉这一套动作下来会把顾林非吓的屁滚尿流。 顾林非一瞬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先是摸了摸头确定没有出血，接着等好不容易摸黑摸着两张面巾纸擦干净脸之后，看见的就已经是陆思薇举着高脚杯往对面男人脸上泼酒的动作了。 顾林非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卧槽”，赶紧过去挡下了男人恼羞成怒的一巴掌，并顺手把陆思薇拉到了身后。 陆思薇还要往前冲，顾林非一手控制住陆思薇，用陆思薇听得见的声音说：“兄弟，别害我行么，你要是在我眼皮底下出事儿，你哥能杀了我。” “几位客人，多大的事啊？咱们都冷静一下？”闻声而来的酒吧经理已经站在了顾林非和对面两个男人之间，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咱们别在这儿吵，也施展不开不是？” 旁边的酒保闻讯过来跟酒吧经理耳语了一句，酒吧经理立刻变了脸色，赔笑道：“原来是王公子的朋友，失礼失礼，我给您几位开个包房，咱们去那儿商量？” 顾林非咬了咬牙，这他妈倒霉催的，还碰上个有头有脸的主？ 陆思薇正在气头上，冷笑一声，指着对面两个男人说：“谁不去谁是王八。” 顾林非简直想原地给陆思薇跪下，兄弟，你这是坑我啊！ 果然，等陆战在酒吧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陆思薇之后，只好给陆思薇发了短信，结果陆思薇只回了个702，陆战立刻上了电梯。 包房内，陆思薇和顾林非并肩而站，对面，是七个膀大腰圆的保镖和刚才那两个男人。 顾林非咬牙切齿的开口：“我说，你在酒吧待了一下午就没看出来人家是个团伙么？” 陆思薇清了清嗓子：“你猜哪个是王公子，我现在诱惑他还来得及么？” 陆思薇这句话刚一说完，对面的几个保镖就立刻异口同声的叫了句：“王公子。” “靠。”陆思薇看着走进房间的男人翻了个白眼，“我收回刚才的话，他长的也太难看了。” 被叫做王公子的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顾林非第一眼看过去还觉得这人有点眼熟，直到王公子盯着顾林非看了一会儿，然后诧异的开口：“你是顾林非？” “你是……” “不记得我了？”王公子冷笑一声，“不应该吧，老同学。” 然后就见顾林非脸色忽然一变，王公子居然是王奕辰。 陆思薇一愣，抱着侥幸心理小声问：“你们认识？” “太认识了。”王奕辰笑了一声，“美女，你是顾林非女朋友？呵，你可能不知道吧，这小子初中的时候被我逼的混不下去，让学校给劝退了。” 陆思薇：……A计划之攀关系平事，失败。 “我本来真不想动手的，现在没办法了。”顾林非转了转脖子，说，“思薇，一会儿千万别过来，你过来我不好发挥。” “哟，还发挥。”王奕辰哈哈大笑一声，“顾林非，甭说这是我的地盘了，就算不是，你几斤几两我不知道？” 王奕辰又意犹未尽似的看向陆思薇：“美女，跟着垃圾没前途啊，你跟着我，我保你……” “我操。”陆思薇缩了缩脖子，在对方因为她突然爆出粗口愣住的瞬间，又无辜的看向王奕辰，“不好意思啊，我好久没见过这么能装逼的人了，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不用管我，你继续。” 王奕辰：“……” 顾林非没忍住笑出了声，看来陆思薇的毒舌也不是一无是处么。 王奕辰当着自己一众手下的面被驳了面子自然下不来台，只好把火发到顾林非身上：“行，你有种，但我不打女人，你…” “你这同学话怎么这么多啊。”陆思薇佯装跟顾林非耳语，道，“不知道的以为念台词呢。” 陆思薇这句话一出，别说顾林非，就连王奕辰自己那边的人也开始忍不住要乐了，好在王奕辰及时用一只碎裂的酒瓶镇住了身后的人，说：“顾林非，当年你玩不过老子，现在也一样，我不欺负你，身后的人你随便挑，你要是赢了，我给你道歉。” “……”陆思薇这回可不是故意的了，而是发自内心的疑问，“墨迹这么半天，敢情不是跟你打啊？” 顾林非笑了一声：“王奕辰，你现在玩这么清水的了？输了道歉？” 王奕辰挑眉：“哦？那你想怎么样？” “这样吧，我也不挑人，谁愿意跟我打谁就出来，但要是我赢了——”顾林非故意留了个停顿，继续说，“你得跟我打一场，敢么？” 陆思薇自从高中跟顾林非熟了之后鲜少有佩服顾林非的时候了，即便知道“恒陇一霸”不是浪得虚名，还是习惯时不时调侃顾林非两句。但就目前这个情况，即便是陆思薇，也觉得顾林非十分的帅。 如果打赢了，甚至可以比陆战帅。 “可以啊。”顾林非倒没想到王奕辰会答应的这么痛快，王奕辰得逞的笑了一句，冲着身后一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说，“虎子，你来吧。” 顾林非一看走出来的人，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仅凭他大小打过的数不清的仗来说，就可以迅速判断出，这人虽然长得胖，但绝对是个练家子。 “哎，作为同学，我提醒你一句啊。”王奕辰双手环胸，故作优雅的坐进沙发，“虎子蝉联了三届F市的散打冠军，一会儿打起来虎子可不会管你的死活，不过你要想求饶也不是不可以。” 王奕辰用脚尖儿点了点面前的空地：“跪这儿，我立刻叫他停手。” 见顾林非没说话，王奕辰又说：“当然了，美女，你也一样，过来亲我一下，我就考虑放他一马。”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也许大概可能，陆队要英雄救美了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陆思薇倒吸一口冷气，小声对顾林非说：“兄弟，你知道我不可能亲他吧。” 顾林非看了陆思薇一眼，陆思薇认怂的往后一退：“真不可能，你自求多福。” 虎子这名不是白叫的，这虎子是真虎，估计就是靠着这股子不怕死的劲儿蝉联的冠军，顾林非被虎子一只手掐着脖子按到身下，力量上顾林非肯定占不了上风，正当顾林非想用巧劲别开虎子的胳膊时，陆战忽然推门而入—— 一入眼，就是顾林非被按在地上的画面。 顾林非想说话，但情急之下，一口气没上来，活活憋出两声咳嗽。 顾林非的角度看不清陆战的表情，只是等顾林非被虎子放开的时候，虎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伴随着一阵抽搐，虎子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王奕辰稍微警惕的看向一拳就击倒虎子的陆战，故意压低了声音，尽量客气的说：“朋友，走错房间了？” “出来。”陆战像是没听见王奕辰的提问一般，竟然也没伸手去拉顾林非，居高临下地站在顾林非面前，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 虽然顾林非没看见陆战刚才的表情，但听也听懂了，他男人，生气了。 顾林非倒没真的受伤，赶紧站起来，看了眼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的王奕辰，带着被陆战看到狼狈样的尴尬，壮着胆子说：“咳，我处理点事，你去外面等我。” 陆战眼睛一眯，顾林非眨个眼他都能猜到是开心还是难过，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显然是为了在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人面前撑面子，陆战又把目光落到那抹鲜红的身影上，陆思薇浑身一激灵，自觉理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陆战：“你继续处理，我在这儿等你。” 顾林非：“……” “朋友，怎么个意思，你们一起的？”王奕辰讶异顾林非还认识身手这么好的人，说，“顾林非，说好的一对一，这算怎么回事儿？” 陆战旁若无人的走到陆思薇身边，问：“什么情况？” “他们…那几个人先来欺负我，顾林非看不下去就跟他们打起来了，然后…”陆思薇避重就轻的带过自己“泼酒”那段精彩的剧情，说，“那个王奕辰，好像是顾林非以前的同学。” 王奕辰？ 陆战的目光忽然一顿，然后倏地落回到王奕辰脸上，自上次顾林非跟自己提过初中被王奕辰逼的转学之后，陆战就暗中查过这个人，只是在看到对方已经不在A市之后就没再关注了。 “换一个吧。”顾林非尽量让自己忽略掉身后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瞥了眼地上躺着的人，冷静的说，“这个算我赠你的。” “顾爷。” 顾林非一愣，顾爷？谁？ “晚上还有饭局，不能耽误太多时间。”陆战轻飘飘的冲着王奕辰说，“不好意思，我大哥可能忘了晚上还有事，你们怎么定的规矩，我替他打可不可以？” 陆思薇脸色一变，陆战这个表情她太熟悉了，陆战生气了，那对面的人——全都完几把蛋了。 顾林非意识到陆战是在给自己撑面子，尴尬的看了陆战一眼，只见陆战已经脱了上衣放到陆思薇手里，对顾林非说：“放心，最后一个给你留着。” “哎哎哎。”陆思薇试图唤回陆战的最后一点理智，“那个…让客户等着不好，咱们得赶紧走了。” “这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王奕辰自以为看破了陆战的身份，以为对方只是纸老虎，想凭着刚才那凑巧的一拳带着顾林非和陆思薇全身而退，于是缓缓从沙发上起身，说，“想替你大哥出头？可以啊。” 说话间三个男人已经逼近了陆战，个个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油腻笑容，摩拳擦掌，仿佛面前是一只待宰羔羊。 见陆战不再说话，王奕辰恶劣的一笑：“想求饶也可以，趁现在…” “啊——！”王奕辰话还没说完，陆战已经一拳直击其中一个男人的下颚骨，男人甚至连一个字音都没发出来就倒在了地上，那一声惊呼还是刚才把酸奶倒在顾林非脸上的那个高个子男人脱口而出的。 王奕辰觉得丢了面子，骂了一句：“你他妈叫什么叫！” “妈的！跟这种人还讲什么道理！”还没等陆战反应过来所谓‘这种人’是哪种人，剩余的五个保镖就已经一起围了上来。 陆战无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也是难得一见。 来不及犹豫，也没必要犹豫，陆战已经一瞬间置身于五个人的包围圈。说好的一对一，但此刻见王奕辰视而不见，顾林非也只好骂了一句上去帮忙。 陆思薇倒不担心陆战和顾林非的实力，以他们两个的身手，别说二打五，估计地上那两个站起来都不是个儿。 然而一直看着对面不敢动手的三个男人实在是恶心，陆思薇正要转移开视线，忽然看见王奕辰手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紧接着是王奕辰高高扬起的手臂和一把随身军刀，军刀是冲着陆战的后背去的，只是落下的时候，陆战身后又多了个陆思薇。 刀这种东西，陆思薇太熟悉了，她身上的每一道疤都是用那东西造成的，所以即便只是寒光一闪，陆思薇也能最快做出三段，并两步冲上去拉开陆战。 然而陆战是拉开了，陆思薇的袖子却被划开一道口子，随着半截衣袖的断裂，陆思薇左手臂的伤疤毫无预兆的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陆思薇自己，都是一愣，整个包房忽然鸦雀无声。 陆战第一瞬间做出反应，扯过自己的外套快速披在陆思薇身上，然后又把陆思薇护到身后。 王奕辰愣了好久，而后冷笑一声：“我操，这么回事儿啊，3P？还S/M？顾林非，你口味够重的啊。” 陆思薇没空理会王奕辰在说什么鸟语，她只想先安抚下陆战的情绪，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口，陆战的反应显然比自己更过激。然而事实证明，已经来不及了。 陆战把陆思薇推到顾林非身边，说：“带她回车里等我。” 顾林非刚想说什么，陆战就目光凌厉的一闪，冷声道：“快点。” 顾林非知道这已经不是解决自己和王奕辰那点旧怨的时机，拽着陆思薇出了包房，整个过程十分顺利，因为在陆战的目光下，居然没人敢拦下两人。 陆战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知道郑桥有没有能力处理这种事。” 王奕辰防备的看着陆战，就见陆战带着杀人的目光抬起头，说：“要是不能，只能靠我自己了。” 顾林非和陆思薇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二十分钟，陆战已经回到了车上。 没想到陆思薇坐在驾驶位，顾林非坐在后排，陆战犹豫一瞬，还是打开了后车座的车门。 “哥，你没事吧。”陆战一上车陆思薇就发动了引擎，说，“没受伤吧。” 顾林非比陆思薇更紧张，但碍于不敢在这种时候动手动脚，只能上下左右用眼睛确认了一遍陆战的情况，也不知道是王奕辰那几个手下是不是雇的临时演员，陆战看起来居然一点问题都没有，除了略带褶皱的袖口，几乎看不出打斗的痕迹。 “没事。”陆战若有所思的看了陆思薇一眼，说，“先回酒店吧。” 车上两个像是被抓到偷偷打架的“小学生”一路上一言不发，都一边看着陆战的脸色一边等着回酒店再好好认错。 尤其是顾林非，打架不说，还带着人家的妹妹打架，顾林非在心里默默叹气——唉，估计不是口一次就能解决得了的了。 刚一到房间，陆思薇立刻脱了外套双手还给陆战，并十分“仗义”的把锅甩给了顾林非：“我不太舒服，先回房间了，顾林非，你要好好认错，不管什么原因，打架总是不对的。” 顾林非：“……” 陆战微微皱眉，说：“换件衣服吧，一会儿出去吃饭。” “好好好。”陆思薇一听这话，觉得陆战还残存了一丝理智，赶紧说，“我收拾的很慢，你们慢慢聊，这酒店隔音特别好。” 主卧内，顾林非像犯错的孩子一样，搓着手指站在陆战面前，陆战坐在床边，手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哪出来的晾衣架。 顾林非抱着要挨打的决心主动开口：“你先听我解释啊。” 陆战摩挲着晾衣架开口：“说。” “这个…得从我找到思薇说起，王奕辰那两个朋友过来搭讪，嘴里不干不净的，我就给回绝了，这没错吧，我总不能看着不管你说是不是。”顾林非被陆战的一个瞪眼吓的赶紧收回了吊儿郎当的语气，继续说，“然后那个大傻个，就刚才包房里最高的那个，洒了我一脸酸奶，思薇看不下去，就又泼了那傻大个一脸红酒——” “这这这，这我也没错吧，我保证，我当时除了找纸巾擦脸没想干别的，主要是思薇脾气太爆了，你必须得管管，这以后自己在社会上不得吃亏啊。”顾林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陆思薇瞒着她那些个“恶行”，要是能让陆战消气，适当的添油加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林非，你再跟我扯没用的——”陆战动了动手里的东西，说，“这玩意儿可不长眼睛。” 顾林非也是一脸委屈，本来今天这事儿跟他真没多大的关系，事根本就不是他挑起来的，要不是对方的老大正好是王奕辰，估计顾林非赔个笑脸就带着陆思薇走了。 顾林非被陆战一吓，又低着头不说话，眉毛变着法儿的拧劲儿。 “我知道，不该在思薇在的时候打架。” “顾林非。” “思薇不在也不应该，我就不应该打架。”顾林非忽然一股气往脑袋上冲，故意说，“我就不该打架，任凭别人怎么奚落我，我忍着就得了，行，我记住了。” 陆战：“跟我玩文字游戏呢？我是那个意思么？”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奕辰是谁。”顾林非撇着嘴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他妈是放屁！” 陆战叹了口气，忽然拿出手机给郑桥拨了个视频通话，郑桥那边正在车上火急火燎的打电话，突然来了这么个插播，更操蛋的是，手一滑还接通了。 郑桥：“陆爷，你给我点时间行么，这特么才几分钟？” “不是。”陆战说，“你把镜头转向王奕辰，我看看他什么样了。” “神经病吧你，自己把人打成什么样了心里没数？”王奕辰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转换了镜头，陆战在同一时间把手机屏幕冲向顾林非，顾林非瞟了一眼，然后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 这鼻青脸肿的货是谁？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行了，挂了吧。”目的已经达到，陆战又把摄像头转回了自己，说。 “等会儿。”郑桥怕陆战直接挂了电话，赶紧说，“一会儿这小子肯定得作妖，你那身份…怎么说？” “照实说。”陆战坦然，多少年没仗着财大气粗吓唬过人了，这王奕辰要真这么不长眼，自己就受累教教他做人。 挂了电话，陆战又重新拿起晾衣架，顾林非吓的一哆嗦，赶紧端正态度，说：“那个…你下手挺重的哈。” “从前伤害过你，如今又当着我的面侮辱思薇的人，你觉得呢？” “我觉得…”顾林非眼珠一转，干脆抬起两只手规规矩矩的伸到陆战面前，掌心向上，道，“我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太过分了，你打吧，我该罚。” 陆战眉毛一挑，哟，这认错的技能还会升级？ 看见王奕辰的模样，顾林非刚才再怎么赌气现在也都消停了，况且，以他对陆战的了解，陆战就不可能真的下手打——啊！！！ 没半点心理准备，手心忽然挨了一下，顾林非下意识叫出声，瞪着眼睛看向陆战：“你还真打啊！” “当我跟你闹着玩呢。”陆战又把顾林非的手拽到了自己面前，“跟没跟你说过，对面人多的时候认个怂，等我来解决。” “我…” “今天我要是来的再晚点，你怎么办，思薇怎么办？” “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着陆队，就你能一挑五，我就不行？”顾林非说话归说话，手却再也不敢往回缩，那副样子看的陆战心里直痒痒，顾林非继续说，“就算我不行吧，一打三总还可以吧？再说没把握我能动手么，你以为就你担心思薇，我就不——啊！” 怎么也没想到陆战会打第二下，这一下是活生生把顾林非打的没了脾气，干脆闭嘴，陆战好笑道：“不解释了？” “不。”顾林非一副视死如归的伸直手指，“说多错多。” “打人的时候想什么了？” “想着回来挨训。”顾林非如实道，“结果没想到不但挨训，还得挨打。” “打错你了？”陆战到底还是把晾衣架当到了一边儿，拉了顾林非一把，顾林非就像等着这个动作似的，陆战没怎么用力，顾林非人已经坐到了陆战旁边。 刚一坐下顾林非就又把手抬了起来，说：“疼。” “疼什么疼，你摸着良心说，我用劲儿了么？” “哦，那你说不疼就不疼吧。” 陆战一愣，顾林非这哪是升级，这完全是换了一套战术啊！ 不逞强不撒娇，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虽然也委屈但我就是什么都不说”的模样，陆战本可以顺着顾林非的情绪冷战下去，不出意外，最后主动求和的一定是顾林非。但这么点事实在不至于，更何况，陆战也舍不得。 陆战还是把顾林非的手捧到嘴边，在掌心落下一个吻：“是我下手重了，打回来？” 顾林非眼睛一亮：“真的？” “……”陆战要怎么说自己只是客气一句呢？ 顾林非半点儿犹豫都没有，冲着陆战的手就是一下子，见陆战没什么反应，又觉得吃亏，接着抡圆了胳膊往下一挥，只见陆战表情不对，顾林非低头一看，这一下竟然打偏了! 晾衣架的那截铁棍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陆战手指的关节处，没几秒钟的时间，立刻肿起来一片。 顾林非吓了一跳，赶紧扔了手里的凶器，而后紧张的抓起陆战的手：“你…我…” “没事儿，不疼。”陆战把手抽了回来，怕顾林非看着那一片红肿自责，赶紧转移话题，“宝贝儿，气撒够了？”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你让我看看。” “看什么看，真当你老公是纸糊的了，顾爷？” 顾林非一听这个称呼，又是耳根一红，别扭道：“你别叫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战浅笑：“不是得给你壮壮声势么。” 顾林非低着头，知道陆战的用心，说：“最后一次。” “嗯？” “以后除了正规办案，我不打架了。” 陆战看了顾林非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把人拉到怀里一阵轻吻，虽然知道这句保证直等于扯淡，但顾林非此时此刻肯定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不知道以后食言了又要换什么法子跟自己撒娇。 不过……不管什么法子，陆战都喜欢就是了。 “饿不饿，现在去吃饭？” 顾林非果断点头，折腾了一下午，一口东西都没吃上，说不饿是假的。 开门的时候正好碰见陆思薇也从房间出来，陆思薇看了眼“完好无损”的顾林非，说：“你俩……聊完了？” 陆思薇给顾林非使了个眼色，顾林非龇牙咧嘴的瞪了陆思薇一眼，您刚才卖我的时候想什么了！ 陆战：“思薇，你跟那帮人动手了？” “啊？我没有啊。”陆思薇莫名其妙，“我就泼了一杯红……酒。” 这回换顾林非看好戏了，正等着听陆战训陆思薇呢，结果陆战只是叹了口气，看着陆思薇比刚才那件红色连衣裙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黑色吊带，说：“你这是去吃饭还是去蹦迪？” “我没别的衣服了啊，刚才着急走，都落在酒吧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然而陆战并不接受。 从顾林非的行李箱翻了半天，终于翻出来一件还算中性的帽衫丢给陆思薇，陆思薇欲哭无泪的接了过来，穿吧，谁叫是自己犯错在先呢？ 本来晚上的饭是要回请郑桥的，但陆大爷那金贵的拳头打伤的这几个人实在不依不饶，郑桥愁眉苦脸的接了陆战的电话：“甭等我了，没时候。” “你想多了，我是要问你，你这车明天用么，不用再借我开一天。” “……”郑桥彻底崩溃，“滚！” 晚饭的选择非常简单，陆思薇和顾林非石头剪子布，谁赢就听谁的。曾经在陆战手下连败七局的顾林非在第一局就果断落败，陆思薇哈哈笑了两声：“哎我说，你怎么还这套路啊。” 顾林非茫然：“什么套路。” “咳咳，咳咳咳！”陆战疯狂给陆思薇使眼色，顾林非顿时觉得自己落入了什么圈套，立刻逼问，“快说，什么套路。” “石头，剪子，布。”陆思薇非常友善的解释道 ，“从高中那会儿你出拳就是这个顺序，你不知道？” 顾林非磨着牙瞪向陆战，我说老子怎么三局之后就没赢过呢！敢情是这么回事！ 陆战赶紧主动认怂：“哎，别生气宝贝儿，你说，吃什么，吃什么都行。” “怎么成他说，不是我赢了么？”陆思薇不服，陆战“啧”了一声，“能看明白点形势么，你嫂子生气了你能哄的了？” “？？？” 陆思薇不可思议的看着陆战：我操，跟谁这儿秀恩爱呢？ 果不其然，顾林非十分专一的选择了火锅，好在陆思薇也不讨厌就是了。 三个人要了个包间，陆思薇试探性的看着陆战，问：“我能要瓶啤酒么？” 陆战是实实在在的想了一会儿，只要喝酒这两个人之中必定得醉一个，陆思薇醉了就不用在乎隔音问题，要是顾林非醉了么…… 陆战即刻点头：“要吧。” 另外两个人完全没发现陆战的心思，陆思薇从跟唐少惊闹别扭到现在一口酒都没喝上，能不发疯已经是奇迹了，正要跟顾林非碰杯呢，就看陆战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羊肉，羊肉还没夹到碗里就掉到了桌子上，陆思薇一愣：“哥？” 陆战皱眉，摇摇头：“没事，吃饭。” “什么没事啊。”陆思薇谨慎的看着陆战略微肿起的手指，“你不会是旧伤复发了吧？” 顾林非：“什么旧伤？” “哦，就是他那手以前…” “嘶——！吃你的饭！”陆战虽然已经试图打断陆思薇的话，但顾林非还是听到了，陆战的手…有旧伤？ 然后今天又被自己打到了指骨，所以旧伤复发？ 三个人都累了一天，吃完饭就准备回酒店休息了，果不其然，今天也有人喝多了，只是没想到，是俩人都喝多了。 陆战把陆思薇抱到屋里，又在床头柜摆了杯蜂蜜水就回自己房间了。 顾林非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嘴里嘟嘟囔囔的听不清说什么。 陆战简单的给顾林非洗漱了一番，然后凑过去，温柔的说：“宝贝儿，换身衣服再睡。” “我没醉。” “嗯，我知道。”陆战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要试图去让一个已经醉了的人承认自己喝多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 “我真没醉。”没想到顾林非还有力气，居然腾的一下翻了个身坐起来，双眼朦胧的看着陆战，“我是借酒壮胆呢。” “壮什么胆？” “就是…”顾林非像是半梦半醒的改坐为跪，然后推一把将陆战推倒在床上，接着伸手去碰陆战的裤子拉链。 陆战没想到顾林非会突然做这种事，讶异的片刻，顾林非已经把嘴凑了过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手有伤。”顾林非试探性的用嘴唇碰了碰小陆战，语气低沉的说，“对不起。”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顾林非撩人的功夫从来不用陆战质疑，事后，顾林非酒也彻底醒了，浑身瘫软的靠着陆战躺在被窝里。 该叫的不该叫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是趁着那会儿功夫，全秃噜出口了。 陆战拍拍搂着顾林非的肩膀，轻声说：“困了就睡吧。” “不困。”顾林非闭着眼睛说，“就是累。” 陆战忍俊不禁：“你累？” 顾林非登时一眼瞪了回去，陆战故意说：“那我下次慢点。” 闹了半天还是顾林非臊了个面红耳赤，拉过陆战的手在眼前看了半天，问：“还疼么？” “不……” “我想听实话。” 陆战叹了口气，试着活动了两下手指，如实说：“真不太疼了，比刚打的时候好多了。” “我都不知道你有旧伤。” “干了这么多年刑警能一点伤没受过么，我这就算好的了。” “可是别人知道，我不知道。” 陆战算是终于听出顾林非的意思了，低头在人唇上亲了一口，宠溺道：“挺无聊的事儿，你要是不困…我给你讲讲？” 顾林非立刻眼睛发亮，陆战忍不住笑，说：“前年年初那会儿，在街上碰见飞车党抢了一个姑娘的包，我跟韩久，本来没多大事，人也抓着了，谁知道那小子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个扳手扔了过来，我俩都没防备，结果我倒霉了，扳手正好砸我手上，就骨折了。” “……噗！”顾林非先是乐了一声，见陆战不说话，干脆乐了起来，“不是，你反应那么慢呢？那么大一个东西不知道躲？” “来我这儿捡笑话来了是吧。”陆战虽然这么说，嘴上却还不忘哄着怀里的人，“也得感谢之前倒霉的那些事儿啊，要不是那段时间倒霉，现在也不能这么幸运。” “你要是能一辈子在我怀里这么躺着，再倒霉我也认了。” “咒我呢，那我不成植物人了。”顾林非故意不说好听的话，然后翻了个身抱住陆战，低声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没再问下去么？” 一整天陆战都没主动提王永进的事儿，倒是顾林非先按耐不住了，主动开口：“我知道警察不能靠着直觉办案，但我就是有种感觉，特别强烈。” 陆战：“什么感觉？” “我觉得李云和王永进…不是普通的委托关系。”顾林非的话点到为止，但陆战也听懂了，简单来说，顾林非觉得王永进是李云在外面包养的男人。 李云51岁，王永进38岁，按理是不可能，但要是王永进存了什么别的念头，那就不好说了。 “我不想问王永进，万一我的直觉错了，让他知道我是个怀疑自己亲生母亲的儿子，我…” “林非，警察不能靠直觉办案，但你可以。”陆战说，“你现在的身份是李云的儿子，不是A市分局刑警一队的顾林非，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怀疑也是，大不了一一查证，咱俩大老远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弄清楚真相么？” 顾林非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闷着声音开口：“我想侧面了解一下李云的婚姻生活，看她是不是有可能…婚内出轨。” “好。”陆战答的痛快，“明天上午先去医院，下午找郑桥要李云丈夫的详细资料。” 砰砰砰，砰砰砰。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顾林非要起身穿衣服，却被陆战强行按回被子里，陆战披了件浴袍，说：“没事，估计是思薇酒醒了。” 果然，陆战刚打开门锁，房门就被陆思薇推开了，难为顾林非还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穿了件衣服，人家陆思薇根本没空理他，陆思薇焦急的看着陆战，说：“我得回去了。” 陆战一愣，没想到陆思薇开口会是这么句话，意外道：“有事儿？” “嗯。” “急么，不急的话明天我…” “急。”陆思薇看着陆战的眼睛，笃定的说，“我想他了。” 陆思薇其实没想大半夜把两个人折腾到机场，但陆战不可能看着陆思薇深更半夜一个人打车去机场，更不可能把顾林非一个人留在酒店，于是只好带着顾林非一起来送陆思薇。 顾林非的酒量不如陆思薇，这会儿头还有点疼，不满道：“你这是喝顿酒想通了？非得大半夜的回去找唐少惊？” “怎么着，打扰你春宵一刻了？”陆思薇打嘴仗就从来没输过，挑着眉说，“你俩不都完事了么。” 顾林非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猝死在陆思薇眼前，张口结舌的说：“你……你……” “我就是随口一说，诈你的。” 陆战把机票拿回来给陆思薇，就看见顾林非面色堪忧的看着自己，陆战一紧张，伸手探了探顾林非额头的温度：“难受？” 陆思薇接过机票，冲着陆战挥了挥手：“可能受了点儿打击吧，不怪我，别来追杀我。” “什么意思？”陆战见从陆思薇嘴里问不出来，又把问题抛向顾林非，“什么打击？” 顾林非咬牙切齿的看着陆思薇，一字一顿的说：“到，家，报，平，安！” “好嘞。”陆思薇实在忍不住乐出声，陆战也是两天来第一次见陆思薇这么开心，看来在爱情面前，的确是人人平等。 陆思薇：“别告诉唐少惊啊，给他个惊喜。” 顾林非：“别是惊吓就行。” 陆战莫名其妙的看着顾林非，等陆思薇过了安检，才继续问：“你俩怎么了？” “没怎么，我要跟你妹绝交！你向着谁吧！” “宝贝儿，我实话实说你可别生气，我肯定向着思薇。” 顾林非：“……” “你想啊，就思薇在我们家那地位，把她惹急眼了，谁有好果子吃？” 本来顾林非不是真生气，结果一听这话，瞬间跳脚，道：“那么怕你家里人，找个你爸妈同意的不就得了，找我干什么。” 陆战一愣，顿觉顾林非情绪不对，找了个理由把顾林非留在原地，自己跑去顾林非看不见的地方，趁着陆思薇还没上飞机给陆思薇打了电话过去。 “哥？” “机会就一次，赶紧说，跟顾林非说什么了。”陆战语气强硬，“不说我立刻给唐少惊发你的航班。” 陆思薇虽然跟陆战没有血缘关系，但也很好的“遗传”了陆家宁死不受威胁的品质，但一想到一下飞机就见到唐少惊的样子……陆思薇摇了摇头，再好的品质也得根据情况而定。 陆思薇如实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跟了句解释：“我就随口一说，他真生气了？要不要我道个歉？” 陆战：“你确定你会道歉？” 活着活着，还真没见过陆思薇给谁道歉过。 陆思薇：“那怎么办，我真没别的意思，我怎么可能真为了那个笑话他？” “知道你不是那意思，但他脸皮薄，以后别在他面前说了。”陆战叹了口气，“行了，到家给我发短信。” “哦，知道了。”陆思薇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于是乖乖点头答应。 陆战回到大厅的时候顾林非还坐在原位没动，陆战走过去，没坐下，直接蹲在了顾林非面前，顾林非一惊：“干嘛？” “宝贝儿，你也没跟我说明白情况啊。”陆战拉着顾林非的手说，“我骂过思薇了，要是这事儿我肯定向着你啊。” “你——”顾林非一个措手不及，“你说思薇了？！” “嗯，说了，她也知道错了，准备随时跟你道歉。” “得了吧，接受陆思薇的道歉，我宁愿去跑三千米。”顾林非几乎能想象到陆思薇与众不同的道歉方式，让你分不清谁才是需要道歉的那个，“我没真生气，就是有点尴尬。” “我知道，你那么大度不可能真生气。” “滚，你哄傻子呢。” “哟，还不笨，听出来我是在哄你了。”陆战浅笑，“走吧，回去还能睡一觉，白天一堆事儿呢。” 顾林非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看了眼时间赶紧坐起来，一出房间就闻到一股面香味，陆战正好买了早餐回来。 “醒了？过来吃饭。” “十二点了？！” “嗯。” “你怎么不叫我，不是说好了上午去医院。” “去医院什么时间都能去，不在乎这半天了，昨晚本来就没休息好，让你多睡会儿。” “唉。” “怎么了？” 顾林非故意为难的摇头：“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我得想办法回报你点儿什么。” 陆战：“慢慢想，不着急，先过来吃饭。” “诶？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你不应该说‘我对你好不求回报’吗？” “你希望我那么说？”陆战一抬眉，“宝贝儿，我可不是那种一门心思付出的人，我对你的好你安心接着就成，但我对你的喜欢，必须给我等量还回来，懂么？” “你吓唬谁呢你，这话该我说吧！”顾林非几步过去坐下，“是老子当年白白追了你好几个月，别的不说，就这份心思，要还也得是你还我吧？” “行，那我还，你说怎么还。”陆战意有所指的笑，“用物质，还是用…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比较丧，祝你们天天开心。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没想到医院的调查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在郑桥的帮助之下顾林非很快就拿到了李云生前的治疗记录，甚至李云的主治医生见到顾林非……还愿意主动聊上两句。 “您可以先忙，我们晚上再来。”顾林非看着人满为患的医院大厅，觉得这不是个以私人理由占用医生时间的好时机。 “没事，我已经下班了。”孙教授换好衣服，说。 李云的主治医生是位年纪不轻的中年男人，陆战刚才瞟了一眼，对方的胸盘上写的是孙长龙教授。 咖啡厅内，孙长龙看起来似乎比陆战和顾林非还要着急，期间频繁的查看时间，陆战道：“不好意思，不知道您这么忙。” “啊，没有，今天是我儿子生日，我一会儿得去接他放学。”孙长龙最后一次看了时间，说，“你们不用在意，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李云生前的最后一段日子…过的并不好。” 顾林非：“我大概看了她的治疗记录，我没学过医，不太懂这些，不过据我所知，乳腺癌的存活时间不应该这么短，为什么李…我母亲会仅仅八个月就离世？” 陆战偏头看向顾林非，再怎么不在意，也还是私下做过一些功课，估计又是趁着哪个夜晚自己用手机反复搜索了“乳腺癌”三个字。 孙长龙摇摇头，说：“存活时间自然有长有短，发现及时的话，十几二十年，甚至治愈，都是有可能的。” 顾林非皱着眉，那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李云只活了八个月？难道自己真是扫把星下凡，连十几年见不着的人都能活活被自己克死？ “你看到的这八个月，是李云来我院治疗后的记录，当时情况已经恶化，八个月…其实不短了。” 陆战一愣：“什么意思？您是说李云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患癌，但没主动求医，恶化后才不得已接受治疗？” 孙长龙点头：“李云应该是在一年半前就发现了这件事，但出于某些原因并没有接受正规治疗，只借用药物勉强维持。” “什么…”顾林非眼神涣散的问，“什么原因？”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孙长龙说，“我跟你说这些，一方面是配合调查，另一方面，也是出于我的个人意愿。” “按理说李云最后的日子应该是家里人陪着的，但实际上，她见的最多的应该就是我了。”孙长龙略带惋惜的说，“我会认识你，也是因为你母亲曾经跟我提过一次，她问我，有没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来找过她。” 意识到孙长龙口中的男孩正是自己，顾林非一时间竟说不上是什么情绪，木讷的看向陆战。 顾林非不安的时候，无所适从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看向陆战，陆战立刻从桌下按住顾林非的手，问：“李云并没有托人传达给我们这个消息，她在等什么？” “还是说，她托了人，但……” “不，那倒不至于。”孙长龙明白陆战所指，道，“虽然鲜有人来看望李云，但她的行动还算自由，我猜想…她是在等一个奇迹吧。” “我也为人父母，大概能明白这种心情，或许你母亲正是因为心中有愧，才不敢去找你。”孙长龙说，“我能告诉你的，大概就是这些了，病例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来问我，不好意思，孩子快放学了，我先走了。” “好，谢谢您了。”陆战起身，礼貌的目送孙长龙离开。 顾林非呆愣的坐着，一直等陆战又捏了捏顾林非冰凉的指间，顾林非才眨了下眼睛，迷茫的看着陆战，问：“我…” 顾林非深吸一口气，忽然嘲讽的笑了一声：“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么？” “什么？” “李云托他留意我是否来看她的事。” 陆战：“他没必要骗你这个。” “那凭什么？”顾林非一脸委屈的咬着嘴唇，“凭什么她当年把我抛弃了，临死还敢期盼着我来找她？” “还是说她治疗缺钱？不，不可能，三百万都有，不可能没钱看病。”顾林非抖动着睫毛，想立刻得到一个答案，“那是为什么？她到底想见我干什么？十四年她都没来找过我，临死想见我到底是要说什么？！” “林非，放松。”陆战抚摸着顾林非青筋暴起的拳头，轻声安抚道，“看着我。” 顾林非即便再失神，一听到陆战的话还是身体先行的把目光对上了陆战的面孔，然后一瞬间冷静了不少。 “先回酒店吧。”陆战始终没放开顾林非的手，说，“回去再说。” “我不想回去。”顾林非咬了咬牙，道，“陆战，我改主意了。” “我要见见李云的丈夫，和那两个孩子。”顾林非咬牙切齿的说，“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家人’，可以把李云逼的一个人死在了医院。” “好，你想见就见。”陆战说，“别急，宝贝儿，我在呢。” 郑桥压着嗓子给陆战打了电话，说话声音要多小有多小，但同时，要多恶劣也有多恶劣。 “你大爷的，王奕辰的事儿还没处理完呢，又给我安排上了！”郑桥说，“你知道这事儿要捅出去，我得但多大责任么？” “放心，捅不出去。”陆战挂断电话，看着手机上发来的地址，说，“走吧，回酒店。” “怎么还回酒店？”顾林非问，“不是直接去找他们么？” “他们”指的自然是李云的两个继子，郑桥偷偷摸摸的把两个人今晚订的酒店地址发给了陆战，陆战一笑：“来得及，你带了不少行头吧，走，回去换一身，壮壮场面。” 顾林非在回酒店的路上第一次看到了李云那些所谓“家人”的资料，李云嫁的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顾林非冷笑，抛弃了自己就为了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女人，到底是为什么过成了这副模样呢。 顾林非刚要掏出房卡，陆战忽然谨慎的拦下顾林非，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动作，顾林非不明所以，陆战又指了指门缝，顾林非登时一惊，门居然……是开的？ 是两个走的的时候没关严吗？还是客房阿姨现在才来打扫？ 陆战示意顾林非在门外等自己，顾林非点头，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万一屋里真进了什么人，顾林非要好在门外拦截。 陆战轻手轻脚的进屋，酒店铺的本来就是羊绒毯，走路几乎没有声音，陆战先环顾了一圈套房的客厅，确定没有人之后，忽然听见从另一间卧室传出窸窣的声音，那是陆思薇走之前住的房间。 虽然暂且不能判断屋里是谁，有几个人，但陆战这会儿也懒得再循规蹈矩，在周局手下大眼瞪小眼的压抑的够久了，只要屋里不是泰森在打麻将，陆战就有把握全身而退。 陆战随手拿起一条毛巾握在手上，然后悄然走到房间门口，接着砰的一声踹开房门。 “啊————！” “……”在一长串的惊恐尖叫声之后，陆战冲着发出这声尖叫的声源发出灵魂的质疑，“思薇？” 门外的顾林非一听到尖叫声也立刻跑了进来，结果就露出了跟陆站一模一样的表情，讶然道：“陆思薇？！” 五分钟后，陆思薇终于平静了自己差点被吓的脱臼的心脏，不满道：“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陆战有口难辩，干脆反问：“你是没上飞机，还是到了又折回来了？” “没上。”陆思薇依然压着胸口，尴尬的看了眼陆战，“干嘛，那么心疼机票钱啊。” “真当是来度假的了？”陆战脸色不悦，道，“进屋不知道关门，万一刚才进来的不是我怎么办？” “我不是…着急么。” “急什么？” “充电啊。”陆思薇指了指自己已经黑屏的手机，说，“没电了。” 陆战揉了揉眉心，冲着顾林非说：“你先换衣服去吧。” 顾林非点点头，陆思薇立刻赔笑：“别这么看着我啊，飞机晚点了，我等着心烦，就回来了。” 陆战：“说实话。” 陆思薇叹气：“好吧，其实是我看见唐少惊好像来F市了。” “唐少惊？”陆战一怔，“你在机场碰见他了？” “不是。”陆思薇说，“是朋友圈，他发了定位。” 陆战不解：“来干什么？我没告诉他你在这儿。” “这就是重点啊！”陆思薇气急，“他一个人背着我来F市干什么？！肯定有问题！结果我刚想调查，手机就没电了，所以就…” “那什么，我不打扰你们，你们忙，你们忙。”陆思薇说，“我就找个充电器。” 顾林非换好衣服出现的时候陆思薇都跟着震惊了一小下：“可以啊兄弟。” 陆思薇的赞赏不比普通人，第一发自内心，第二实属难得，让顾林非不得不得意了一瞬，而后又看了眼陆战，问：“怎么样，还…去么？” “去啊，当然去。”陆战眼睛瞥向陆思薇临走拿着的背包，问，“里面东西没动过吧？” “啊？”陆思薇莫名其妙，“没有啊。” “那就好。”陆战说，“二十分钟，打扮一下。” “？？？”陆思薇觉得短短几个小时不见陆战看起来有点智障，这厮没事闲的在那儿冷笑什么呢？ 陆战说完就往外走，陆思薇赶紧叫住陆战：“哎！” 陆战回头，那眼神还让陆思薇不由的打了个冷战，陆思薇讪讪道：“要什么风格赶紧说，二十分钟我就来得及化一次妆，概不退换啊。” “什么风格……”陆战想了想，道，“配顾林非就行。”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让陆思薇一同前往，绝对是陆战今天做的最正确的决定，郑桥只说今晚范哲在龙城酒店订了个场子，但陆战并不知道，这个场子，居然是范哲的订婚宴。 范哲是李云两个继子中较长的一位，今年二十八岁岁，他的弟弟范斯二十六，刚到酒店门口，陆战就已经认出了范斯。 陆思薇拢了拢胸前的衣襟，问：“还不下车？不是说不能迟到么？” 陆战和顾林非相视无言，谁也没想到这居然是个订婚宴，要是一般饭局还好，就算混不进去在包房外打点一二也是可以的，但订婚宴…F市不大，但范家多少也有点声望，长子的订婚仪式，没有邀请函想必是进不去的。 用一点手段当然可以，但一来答应了郑桥不把事情闹大，二来，硬要进去的话，顾林非的身份必然会曝光，范家兄弟未必真如王律师所说不知道这三百万的存在，万一他们也暗中调查过顾林非，那事情就更难办了。 陆战皱了皱眉看向陆思薇，陆思薇顿觉不妙，叹了口气：“说吧，要我干什么。” “看见门口那个穿蓝色西服的了么。”陆思薇顺着陆战的目光看去，而后点了点头，陆战说，“跟他混进订婚宴，找机会打听一点事，然后全身而退。” “……”陆思薇冷笑一声，“哥，你真把我当你们警队的了，我是个演员，不是间谍。” “这事儿演员比间谍做的来。”陆战拿出一个小型耳机，道，“我跟林非不方便露面，去吧，带上这个。” “？？？”陆思薇愕然，“我没有为自己申诉的机会么？” “没有。”陆战打开车锁，说，“快，范斯要进去了。” 陆思薇一咬牙，为了自己媳妇大义灭亲的陆战，我记住你了！！ 陆思薇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条红色吊带长裙，除了皮草外套的袖子被陆思薇紧急用酒店的针线缝补过，几乎跟前一天没什么不同。 顾林非惴惴不安的看着陆思薇：“让她一个人去真没事儿？万一里面再有昨天那样的人…” “没事儿，放心吧。” 顾林非不傻，即便陆战再想帮自己，也不可能让陆思薇只身犯险，正疑惑着，就见陆思薇已经被范斯带了进去。 顾林非不禁咂舌，别的不说，陆思薇这勾人的能力是真强，也不知道唐少惊跟陆思薇在一起会不会没有安全感，毕竟陆思薇以后要是进了演艺圈，就会…… 会…… 顾林非的思绪被酒店门口忽然出现的身影强行扯回了现实，瞠目结舌的看着陆战，问：“那是唐少惊？！” “嗯。”陆战像是早就知道似的，只瞥了一眼就没再盯着唐少惊，顾林非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你早知道唐少惊会来？” “嗯。”陆战依然是简单的应答，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击，顾林非不满的朝陆战的屏幕看过去，居然是他妈的在玩消消乐？ “你玩吧，我下车了。”顾林非作势就要去开车门，陆战眼疾手快，赶紧重新锁上了车门，随后立刻收起手机，“别，我错了，一会儿跟你解释。” 陆战指了指自己的耳机，说：“思薇听着呢。” 陆思薇此刻已经顺利以范斯女伴的身份混进了宴会，喧闹之下本来就听不清陆战的声音，更不用说顾林非的了，所以自然错过了得知“自己即将跟唐少惊碰面”的机会，最后传进耳朵里的，只剩陆战最后那句话。 陆思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至不至于，我这刚出来多大一会儿，又把顾少爷惹生气了？ 顾林非本也不是真要下车，就是故意吓吓陆战，不满道：“我也要听。” “不行宝贝儿，这设备没局里的那么先进，离我太远思薇听不见我说话。”陆战十分认真的看着顾林非，说，“没事儿，我一字不差的给你转播。” 然而事实是，所有陆战过耳的话，都要先筛选一遍是否能够告诉给顾林非，他没打算瞒着顾林非，但也没打算让他硬生生的接受这一切。 陆战让陆思薇问的问题其实不多，只是问题涉及隐私，需要循序渐进。 范斯举起香槟跟陆思薇碰了一下杯，说：“以前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但遇见陆小姐之后，我不得不信了。” 陆思薇羞涩一笑，抿了一口香槟：“我这么贸然来参加你哥哥的订婚宴真的没事么，我连红包都没准备。” “你准备什么，你是跟我来的，我准备就够了。”范斯是在小地方待久了，第一次亲眼见着陆思薇这种等级的美女，眼睛根本无法从陆思薇身上移开目光。 范斯一一远程给陆思薇介绍在场的人，生怕断了话题，陆思薇不准备再跟范斯扯皮，直接切入正题，装作环顾四周后问：“怎么只有你父亲，你母亲呢？” 范斯听到这句话没有陆思薇预想中的惊讶，面色自然道让陆思薇怀疑自己问的只是“什么时候开饭”这样平常的问题，范斯说：“我亲生母亲多年前就去世了，后来父亲取了继母，前段时间也因病离世了。” 陆思薇故作震惊的看着范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事。”范斯笑道，“我生母走的时候我还不记事，其实没什么感情，继母……” 范斯顿了顿，道：“继母倒是接触不少，不过也不算亲近。” “为什么？她对你们不好么？”陆思薇为了骗出点消息，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撒娇卖萌都用上了，瞪着眼睛道，“难道你的继母也趁没人的时候欺负你？” “也？”范斯一愣，“你…” 陆思薇抖着睫毛低下头，道：“嗯，我也是，小时候受过不少委屈，好在现在独立了。” 陆战在车里只能听清陆思薇一个人的声音，无奈的摇了摇头：“是我小看思薇了。” 顾林非：“什么？” “我这妹妹…”陆战一笑，“以后可能还真不用靠脸吃饭了，这演技，我看比去年那金马影后差不了多少。” 陆思薇透过耳机听见这句话轻咳了一声，范斯赶紧问：“怎么了，是不是空调有点低。” “没有。”陆思薇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为了避人耳目，陆思薇还特意找了个没人的洗手间，确认里面没人后，敲了敲话筒：“两位，在不在？” 陆战：“你说。” “我说什么啊我说，您老不管是要哄媳妇还是讽刺我能背着点我么，你这是影响我发挥知道么。”陆思薇一边发牢骚一边还不忘冲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妆发，“范斯说的你听见了吧，他说生母早逝，跟继母关系也一般。” “还有呢？” “没了。”陆思薇啪的一声合上口红，“这么隐私的事儿，能问出这一句就不错了。” “没事，不急，继续去探他的话吧。”陆战倒是乐得自在，远程指挥者陆思薇，“不过…一会儿甭管碰见谁，千万别露馅。” “碰见谁？” 陆思薇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小声说了句：“有人来了，我先回去了。” 顾林非不安的看着陆战，想听陆思薇的话，又怕听到的是自己不愿意听见的事实，陆战刮了下顾林非的鼻子，笑道：“没那么快，范斯什么都没说呢。” “哦…”顾林非讪然，又问，“我想起个事儿。” “什么事儿？” “你不让我露面是怕范家人认识我——”顾林非问，“那你为什么也不露面，他们总不可能连你都认识吧，你跟思薇一起进去不是更好么？” “我跟思薇进去，留你一个人在车里心惊胆战的一边看时间一边瞎琢磨？”陆战一笑，“宝贝儿，不可能，我发过誓了。” 顾林非：“什么誓？跟谁发的？” “跟我自己。”陆战说，“我发誓，只要你会害怕，我绝不走。” “我只顾你。” 顾林非错愕的看着陆战：“那要是外面有人民群众需要你去救呢，你也不去？” “不去。”陆战的语气半分容不得顾林非质疑，顾林非被哄的笑了一声，“你知道你这样做，别人会叫我什么吗？” “放在古代，那就是红颜祸水，误国之人。”顾林非说，“杨贵妃就是这么死的。” 陆战乐了一声：“哟，懂的还挺多。” “但是没用，你在我心里是第一位，跟任何人比，都是。”陆战说，“就算我现在跟你说我会为了国家大义如何如何，也都是扯淡，我心里清楚得很，如果是有人用你来威胁我，我什么都给。” 顾林非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压下心里已经蔓延开来的窸窣之感，双眼忽然蒙起一层泪水，陆战赶紧把人拉进怀里，安抚道：“怪我，怎么说到这儿来了。” 顾林非吸了吸鼻子，说：“陆战，其实我就是害怕。” “我怕听到李云这一生被人欺凌的过去，万一真跟我们猜测的一样，怎么办？”顾林非咬着牙说，“为了能有个未来，她连我都不要了，她连亲生儿子都抛弃了，换来的……难道就是这么个下场么？” “那老天……对她也太不公了。” 陆战抱着顾林非，这几句话便全都入了陆思薇的耳，本来是抱着问得出来就问，问不出来就找个理由溜走的心态混到范斯身边的，但现在忽然听到顾林非的话，陆思薇忽然浑身一怔，范斯一眼看出陆思薇突变的脸色，问：“陆小姐，没事吧？” “没。”陆思薇眨了下睫毛，登时换了副面孔，忽然伸手挽起范斯的手臂，“我有点不舒服，陪我去坐坐好么。” 范斯如蒙大恩，立刻说好，然后两人便相伴离开了宴会厅。 陆思薇没注意到，不远处，刚走进宴会厅的唐少惊，正好看见这一幕。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陆思薇是豁出去了，想着就算出卖色相也要帮顾林非打听出个水落石出，可没想到刚一进休息室，看见的竟是一个跟范斯气质截然不同，眉眼却如出一辙的男人。 “哥？你怎么在这儿？”范斯不比陆思薇的惊讶少，刚才范斯给陆思薇介绍了一遍在场的人，唯独两个主角还没出现，这会儿终于见到一个，但范哲…不该出现在这吧？ “有点事。”范哲一语带过，眼神落在陆思薇身上，微微皱眉，“这位是……” 陆思薇一时尴尬，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范斯显然也有些拘谨，道：“是我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怎么没听你提过？” 陆思薇一脸无语，这话不是应该等自己走了以后范哲再找个角落对范斯说么？怎么这年头还有当面就奚落人的？ 休息室只有三个人，范哲的话陆战听得清楚，忙对着耳机说：“别被他缠住，离范哲远点儿。” 陆思薇会意，扬着眉毛笑笑，道：“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但我的确不知道范先生的订婚宴还要逐一接受盘查。” 陆思薇松开挽着范斯的手，说：“我先走了。” “哎，别走。”范斯情急之下直接拉了陆思薇的手，为难道，“我哥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担心我的安全。” 陆战眉毛一挑，指挥道：“跟范斯离开，问问是什么事儿。” 陆思薇的不悦尽数写在脸上，范哲打量了许久，最终道：“算了，我先上楼了，是我冒犯了，姑娘别放在心上。” 陆思薇心道：那太好了，你赶紧走，就不用折腾自己再找地方了。 谁想到范哲步子还没迈出两步，休息室的门就再一次被推开，这回出现的人倒不让陆思薇陌生了，因为进来的人，是唐少惊。 陆思薇的脸色简直变的跟七彩霓虹灯似的，先是短暂惊讶于唐少惊的出现，再是看见唐少惊跟范哲打招呼后对两人的关系进行一番猜测，等一切结束，伴随着不安的瞳孔，迅速弥漫开来的，竟然是一股被捉奸在床的尴尬。 陆思薇反应过来，立刻抽出被范斯握着的手，范斯略带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我是一时情急…” 这会儿范哲已经离开了，休息室只剩三个人，唐少惊目光咄咄的盯了陆思薇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靠！”陆战拍了下方向盘，“真会找时候！早不来晚不来，非得这时候来！” 顾林非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问：“怎么了？谁来了？” 陆战摇头，把耳机摘下扔在一边儿：“宝贝儿，咱们得执行B计划了。” 顾林非眨眨眼看着被陆战扔下的耳机：“什么意思，你不听了？” 陆战嗯了一声，说：“不用听了，这会儿思薇肯定已经忘了自己是去干嘛的了。” 顾林非这才反应过来陆战的意思，“碰见唐少惊了？他没误会什么吧，要不我去解释一下？” “用不着，他们俩的事儿，让他们俩自己解决。” “哦……”顾林非虽然觉得这么做不地道，但一想到对方是陆思薇，也就不当回事儿了，陆思薇么，随便撒个娇，是个直的都能让她哄的五迷三道。 顾林非抬头：“那B计划是什么？要不我还是找机会进去吧，思薇一个人…” 陆战一笑：“老实待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果然不出陆战所料，陆思薇此刻已经把自己的“任务”忘的一干二净，撇下范斯就去追唐少惊，还好唐少惊走的不快，没两步陆思薇就追到了人。 “唐少惊！”陆思薇一叫，唐少惊就停了脚步，一步都没多走，然后缓缓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陆思薇一眼，陆思薇被看的心里发毛，干脆上去一把抓住唐少惊，说，“这儿不方便，跟我来。” 陆思薇所谓方便的地方就是自己刚才找到的那个隐蔽的洗手间，没等唐少惊开口，陆思薇就先发制人，撩起头发先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机，然后说：“你别误会啊，我是来给我哥套话的。” 唐少惊也不恼，淡淡道：“我没误会什么。” “哦，那就好。”陆思薇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刚一说完又觉得不对，瞪着眼睛问，“不对，你没误会？你凭什么不误会？” 唐少惊：“……” “他都跟我牵手了，你还说你没误会？”陆思薇一慌起来就专捡难听的说，这会儿要不是对方是唐少惊，估计还能蹦出几个脏字，陆思薇故意冷笑一声，“哦，因为分手了，所以不需要误会了是吧？前女友跟谁怎么着都跟你没关系了是吧？” 陆思薇一气之下转身要走：“我真多余跟你解释！” “我没误会，是因为我相信你。”唐少惊只一句话，陆思薇的脚步就僵在了原地，“当时没跟你打招呼，是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怕坏了你的事。” 唐少惊伸手拉住陆思薇的手腕，往自己面前带了一步：“陆思薇小姐，是我失忆了么，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分手了？” “没分手你两天不跟我联系？”陆思薇一股火还没消，即便知道唐少惊是真的没误会自己了，还是想找个理由让自己刚才的行为看起来不那么突兀，“不好意思唐总，在我的理解里，吵架超过二十四小时不联系对方，就意味着分手。” “好，这是我的错，我道歉。这两天在处理一点事，心思确实没在吵架上。”唐少惊说，“况且我也没想跟你吵架。” 两天没见，忽然又提起那天早上的事，陆思薇一阵尴尬，轻咳了一声，难得服软：“我那天…随口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嗯。” “嗯！？” “就算你说的再难听十倍，我也不能不喜欢你，何必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唐少惊笑道，“有火你就发，我挺大个男人，还会玻璃心么。” 陆思薇不确定的看了唐少惊一眼，在确认唐少惊确实没有记恨那天自己说的话后，微微扬起嘴角：“那之前的事就算翻篇了？” “当然。”唐少惊五指插入陆思薇指间，“不过那天的事是无所谓了，但今天的事，我需要一个详细的解释。” 陆思薇不满道：“你不是说你相信我么。” “相信归相信，解释归解释，这是两码事。”唐少惊说，“而且我相信的是你不会出轨范斯，至于为什么牵手…” 唐少惊把陆思薇一把搂进怀里，道：“思薇，我吃醋了。” 车里陆战和顾林非的气氛完全是冰火两重天，陆战抬手碰了碰顾林非的脸颊：“别紧张，大不了最后我出面，一样能查清。” “能出面早就出了，不就是不方便才……”顾林非正欲继续还嘴，忽然看见陆思薇从酒店出来快步跑向车上，顾林非赶紧去拉后门，结果陆战已经率先一步手动开了车锁，陆思薇冷的只哆嗦，一上车就四处看，“外套，我外套呢。” “你哪穿外套了，你不就这么出来的么。”陆战这么说着，却已经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脱给了陆思薇，陆思薇赶紧接过披在身上，哆嗦着问，“你俩一直在这儿？” 陆战：“在啊，没动过。” 陆思薇心里更加肯定了，一边抖一边还不忘冷笑一声：“可以啊陆警官，顾警官，早知道唐少惊会来了吧？” 陆战没打算否认，但顾林非冤枉的很，赶紧往外摘：“这我可真不知道，都是你哥的主意。” “我也是临时知道的。”陆战赶紧摆手，“真的，就刚才在酒店的时候。” 陆思薇继续冷哼一声：“放心吧，我没打听到的消息有人去给你打听了。” 陆战一挑眉，冲着顾林非一笑，顾林非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B计划。 陆战不愧是陆战，自己没动一根手指头，就既让人去探到了消息，又让陆思薇和唐少惊重归于好。 怪不得陆战故意不告诉陆思薇唐少惊来了呢，为的就是让唐少惊看见“不该看的”，看都看见了，肯定要问吧，问都问了，总不能不管吧？难不成唐少惊听完陆思薇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打听消息，还会竖起大拇指，骄傲的说“去吧，我支持你”吗？ 唐少惊除了把陆思薇安全的送出来，然后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替陆思薇打听消息，还有第二种办法么？ 顾林非隐隐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就凭陆战这个心眼儿，以后要是真出轨了，自己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现的了么？ 不过话说回来，陆战会出轨么？ 顾林非看了陆战一眼，没说话，又看了一眼，又没说话。 陆战不解的看着顾林非：“怎么了，要说什么？” 顾林非抬头，十分严肃的看向陆战，然后掷地有声的说：“陆战，以后你要是出轨了，我就去死。” 陆战：“……” 陆思薇一口水还没咽进肚子里，就全数喷了出来，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顾林非，见顾林非坚定无比，又立刻怀疑的看向陆战。 陆战顺手递了两张纸给陆思薇，斥道：“胡说什么呢，哪整出这么句话？” “我没胡说。”顾林非用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陆战，“玩心眼儿我是玩不过你了，万一你真有小三了估计我也发现不了，但反正我就先把话撩这儿了，你要敢出轨，就别让我知道，要是让我知道了，我就去死。” 陆思薇刚喷出一口水，这会儿又在后座忍着笑抖着肩膀，陆战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顾林非的头：“我什么时候跟你耍过心眼儿？” “现在是没有，以后谁知道呢。” 陆战忍俊不禁：“那到时候用不着你死，我自己了断了我自己。” “到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那时候你肯定满脑子想的是怎么跟小三双宿双飞，唉，我怎么这么可怜，真有那么一天，连个帮我的人都没有。” “哎，兄弟，我也把话撩这儿了啊，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帮你。”陆思薇忍着笑拍了拍顾林非的肩膀，“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抓小三，就这么定了！”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陆战在车里好一会儿才把顾林非哄好，两个人此刻腻歪在一起，完全把陆思薇当空气。 陆思薇不停地看手机，怕错过唐少惊发来的消息，结果顺手刷朋友圈的时候就又看到了唐少惊那条带定位的内容，配图是一张机票，A市到F市。 唐少惊平时八百年不发一条朋友圈，现在不但发了，还暴露了私人行程，陆思薇掩面一笑，猜想这条内容是仅对自己可见，顾林非把手从陆战掌心抽回，回头看了陆思薇一眼：“笑什么呢？” “没，不用管我，你俩继续。”话是这么说，但陆思薇显然没有安静下去的打算，大概是恋爱中的陆家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显摆，陆思薇头也不抬的继续道，“哥，你也打飞机追过顾林非么？” “……”陆战没有丝毫准备的呛了一下，顾林非忍不住乐，陆战瞪了顾林非一眼，赶紧说，“别瞎说，这仨字儿不是你理解的那意思。” “啊？”陆思薇一抬头，对上两个人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打飞机”的第二重含义，又想起机场顾林非被自己逗的生气的事，赶紧说，“我没那意思啊，兄弟，别误会。” “我说的是唐少惊，大老远的飞过来，还是商务舱，你说他是不是……” 陆思薇话到一半儿戛然而止，顾林非莫名其妙的等着下文：“是不是什么？” 陆思薇沉默了三秒钟，而后忽然抬头，冲着陆战问：“唐少惊找你借钱了么？” “借钱？”陆战摇头，“没有，他找我借什么钱。” “那他哪来的钱买机票，还是商务舱。”陆思薇瞬间变了脸色，陆战和顾林非也在这句话后明白过来陆思薇指的是什么，过年那会儿唐少惊为了陆思薇和家里闹掰，身无分文的出来，后来又借着机会在陆思薇家住下，这才没几天，要说唐少惊忽然就恢复了以前的身家，确实不可能。 “一张机票而已，他随便哪个朋友拿不出这点钱。”陆战这么说着，顾林非却忽然认真的说，“不可能。” 顾林非：“唐少惊不是会借钱的人，而且就算他真要借，也最先应该来跟你借吧？” 陆战也觉得解释不通，但这么点儿事也实在说明不了什么，陆战皱了皱眉：“得了，别瞎猜，一会儿当面问。” “放心吧，他不可能是跟那姑娘妥协了。” “姑娘？妥协？”陆思薇忽然又变了眼神，逼问道，“什么意思？” 陆战这绝对不是说秃噜嘴了，他是真不知道唐少惊没把那天的事儿跟陆思薇说，那天唐少惊说自己被逼联姻，陆战说或许可以帮忙，但事后唐少惊并没有来找自己，陆战当然以为唐少惊已经处理好了那边的事，但现在看陆思薇的反应……唐少惊居然没告诉陆思薇这件事？ 那他妈的他是怎么解释自己大年三十被赶出家门的？！ 陆战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解释，酒店门口忽然开始熙熙攘攘的有人出来了，看穿着应该就是参加范哲订婚宴的那群人，果然，不一会儿，唐少惊也走了出来。 “思薇，不是我瞒着你，我不太清楚这事儿。”陆战解释了一句，“而且现在确实有件事更重要。” 陆战这么说的时候看了顾林非一眼，顾林非脸一红，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向陆思薇，怕她因为这句话生气，结果陆思薇只是了然的点点头，不骄不躁道：“嗯，你的事儿比较重要，你们先聊吧。” 一句话说的竟让顾林非莫名感动起来，赶紧说：“没，没有，我不着急，你们先说吧。” “你不着急？”陆思薇冷哼一声，“兄弟，你跟我假客气什么呢，切，他还成个香饽饽了。” 陆思薇说完，忽然挪到驾驶位后面的位置，从左侧开了车门：“你们先聊吧，我回酒店了，另外——” 陆思薇眉间一挑，阴冷道：“告诉唐少惊，老娘生气了！” 唐少惊上车的时候没看见陆思薇，刚要问，陆战赶紧率先开口：“思薇回酒店了，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 唐少惊微微错愕，道：“你居然在怀疑一个律师的套话能力？” “边走边说吧。”唐少惊系上安全带，然后在一个小时的车程里，只用了不到三十分钟，就说完了李云的后半生。 李云来的那年正赶上F市禽流感，她一个女人，没什么文化，就在服装店帮人卖货，结果正好碰见范父领着当时的范哲来买衣服，没想到范哲忽然喘不上气，范父以为是最近的禽流感闹的，正要把范哲往医院送，李云却制止了范父，说应该是哮喘犯了。 李云那天算是救了范哲一命，后来一来二去，李云跟范父就熟悉了，也算是日久生情吧，后来范父就把李云娶了。 李云跟顾超过惯了苦日子，一下子跟了范父，短时间内还适应不了，穿着打扮都跟不上潮流，有一次李云去学校给范斯开家长会，被笑话了好久，之后李云就没再去过了。 其实也没什么爱恨可言，当初范父和李云在一起是觉得她持家，但后来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范父越来越觉得李云登不上台面，在外面又找了个小的，李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顾林非每句话都听的心惊胆战，生怕唐少惊下一句话就要说李云是如何在医院度过的最后的日子，但好在唐少惊在陆战的示意下略去了那段经过，说：“起初范家兄弟跟李云关系虽不亲近但也并无交恶，只是后来知道她有个儿子后，态度才有了转变。” 顾林非浑身一怔，因为自己？为什么？ 陆战了然：“他们以为李云的儿子未来也会来跟他们分家产？” 唐少惊点头：“后来范家兄弟想把李云赶出范家，不过还没等成功，李云就病了。” “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李云确实是自然死亡。”唐少惊说，“思薇跟我说还有一笔钱，关于那笔钱…范家兄弟是知道的，至于为什么没去追回，恐怕是想息事宁人。” “毕竟跟范哲准备继承的家产相比，三百万确实不值得太费心思。” 顾林非没再开口，唐少惊也看出顾林非脸色不好，叫陆战在路边停了车，说：“给我发个酒店地址，我先去哄哄思薇，你们…” 陆战看了顾林非一眼，说：“我们不一定什么时候了，回去之前告诉你们。” 车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顾林非死死咬着嘴唇，然后毫无预兆的脱口而出：“操！” “这他妈的算是什么日子！”顾林非狠狠攥着拳头，逼视着陆战，问，“唐少惊没好意思明说，李云在范家就是个佣人，对吧？” “还他妈是个不受待见的佣人！” “什么？开家长会登不上台面？！”顾林非忍着忍着，忍了好久，最终还是活活逼出了眼泪，“老子当年…有多，多希望能有人来给我开一场家长会！他们居然还…” 李云那些过往，纵使再怎么可悲也无法让陆战心疼分毫，那毕竟是个跟他毫无关联的女人，但顾林非的一句话，就让陆战的心瞬间像是扎上了千百根刺。 年少的顾林非，满怀期待的站在学校门口，期盼自己也能像其他人一样，等来一个给自己开家长会的人？ 这种事，重复了多少次？ “三百万，区区三百万，就买了李云的一辈子！！”顾林非心里的防线轰然崩塌，之间死死的嵌进陆战的手臂，吼道，“她怎么那么不值钱！她折腾了半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到最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这就是她想要的么？！” 陆战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安慰顾林非，别的事都好说，唯独亲情这件事，你再如何故作淡然，也终究是割舍不了的。 李云再无情，也在最后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顾林非。陆战把顾林非抱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顾林非的后背：“林非，都过去了。” “不！没过去！”顾林非挣脱开陆战，目光狠厉的说，“我要见范哲。” “现在就见！” 陆战把车开回酒店的时候，订婚宴已经全部结束了，现场只剩下工作人员在打扫，陆战等顾林非稍微平静了，才一个人进了酒店，果不其然，范家兄弟早就离开了，正当陆战转身要走，一个工作人员忽然拿着一块手表跑到了陆战面前：“稍等，您认识范斯先生是么？” 陆战看了眼工作人员手里的手表，立刻点头：“这是他的手表吧，我听他说落在这儿了，给我吧，我帮你转交。” “那太感谢了。”工作人员礼貌的笑，“请您简单做个登记。” 陆战看了眼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登记表，大手一挥，然后在众人懵逼的目光下，拿着范斯的手表走了。 工作人员颤巍巍的拿着登记表，指着“领取人”后的几个大字，问：“我…没看错吧？这是他的名字？” “最…最爱顾林非的人？” 陆战把手表拿回车上，又用自己的电话给范斯礼貌致电，说是酒店一会儿派人亲自把手表送去，手表价值不菲，范斯当即报了地址。 顾林非努力的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可一路上，陆战却没再说一句话，直到车开到了约定地点。 顾林非：“我自己去就行了。” “嗯。”陆战把手表交给顾林非，说，“我等你。” 顾林非一手搭在门把手，半天没迈开腿，最后试探性的看了眼陆战，“你真放心我自己去？你不怕我做出什么事儿么？” “不怕。”陆战揉了一把顾林非的头发，又顺手捏了捏顾林非的耳朵，“我知道你心里有数。” “知道我在等你，还能舍得做回不来的事儿么。”陆战笑着说，“其余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给你善后。” 第90章 第九十章 等待顾林非的过程不算漫长，中途陆战还接了一个韩久的电话，韩久说陆战再不回去一队就要集体被开除了，起初以为是三个人工作量太大，大家态度消极，等韩久说完，陆战才明白，这不是态度消极，这完全是自己的老巢要被端了！ 陆战走的这段时间苏痕暂时接替一队队长的位置，韩久第一个不服，但不服的结果，就是在苏痕接任的第一天被派到十几公里外的郊区取证。 陆战听韩久发了一会儿牢骚，正当韩久准备细数苏痕的第八桩“罪”时，范斯从小巷出来了，一个人，没有顾林非。 陆战挂了电话翻身下车，范斯被拦下的时候还稍微错愕了一番，陆战见范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就连情绪也没有太多变化，陆战简直怀疑顾林非是不是错过了范斯，直到看到范斯手腕上那只手表。 陆战没顾及范斯疑惑的目光，迈开腿用最快的速度穿进了小巷，果不其然，夜幕下，一个算不上挺拔的背影正靠在墙角。听见脚步声，顾林非微微抬眼，看着不远处那个模糊的身影，轻轻勾起嘴角。 “能给我根烟么。”顾林非的声音在漆黑的小巷显得尤为清晰，陆战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缓步走过去，结果刚要手臂刚刚抬起，顾林非就整个人跌进了陆战怀里，带着鼻音，轻声道，“不给的话，就抱抱我。” 顾林非上半身整个脱力，全凭着陆战的支撑才没倒下，跟平时不同的细软声音传来，顾林非说：“我没下去手。” 说完又自嘲的笑了一声：“我知道这叫迁怒，李云的人生是她自己选的，跟别人没关系。我也不是不恨她了，可就算她后来抛弃我了，但那几年，她在顾超面前也是护着我的。” “我要是把范斯打一顿，再去范哲的婚礼现场大闹一场，估计会痛快不少。”顾林非彻底把头靠在陆战肩膀上，说，“可我一想到我现在的身份，就知道我不能。” “我不再是那个死了都没人知道的小混混了，我现在是个警察。”顾林非说，“警察是好人，我也想当个好人，我不能再做那些跟法律打擦边球的事了。” “我不能对一个没犯法的人动手…对吗？” “陆战，你知道么，我不是没犹豫过，我在烟鬼身边的时候…”顾林非闭着眼睛回想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我豁出一次命，就能赚几十万上百万，我没见过那么多钱，很多次我都想…不然就算了，干脆真心实意的跟了烟鬼，下辈子也不愁吃喝。” 顾林非以为陆战听到这些话会生气，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呵斥一番的准备，没想到陆战却忽然扶了顾林非一把，等顾林非站稳，忽然背过顾林非蹲下，顾林非一愣，笑道：“你干嘛？我还没说完呢。” “上来说。”陆战道，“好久没背你了。” 顾林非对陆战的这个举动根本没有抵抗力，如果保持着这个动作转向自己，那杀伤力几乎可以直接爆表。 顾林非趴在陆战背上，陆战走得很慢很稳，没有一点颠簸，顾林非回想了一会儿刚才的话，继续说：“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在那么多次诱惑中独善其身的吗？” 陆战：“我知道，但你亲口说出来，可能会让我更开心一点。” 顾林非一笑，大方道：“是因为你，一想到我要是真那么做了，这辈子跟你就没可能了，我就不敢往那儿想了。”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要是没有你，我肯定什么来钱快就干什么。”顾林非声音忽然有点哽咽，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陆战，要不是你，我这辈子就废了。” “估计都活不到三十，就得自杀。” 陆战终于还是在这句话后停下了脚步，伴随着从街角照进的灯光，顾林非能看清陆战的侧脸，虽然不知缘由，但肯定是生气了，顾林非赶紧偏头亲了陆战一下，说：“别生气，我说的是以前。” 陆战佯装不悦，动了动肩膀，问：“下去自己走？” “不。”顾林非像树懒一样死死挂在陆战背上，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这表白呢，你不感动就算了，还想把我扔下去。” “我不光想把你扔下去。”陆战磨着牙说，“我还想把你按到地上，在这儿办了你。” “……”顾林非一惊，“什么？” “没听懂？”陆战继续说，“我说，我想一边吻你一边脱了你的裤子，上面穿着衣服，下面光着，专门找有人路过的时候用力，一边做一边问你还敢不敢有那些想法，让你哭着求我轻点，这回懂了？” 顾林非听得满脸通红，但又不敢不回答，只好嗫喏一声：“懂了。” 陆战满意一笑：“懂了就好，不过罚还是得罚。” 顾林非吓了一跳，心道陆战不会真要照刚才说的做吧，虽然…听起来也挺有感觉，但毕竟是室外… 陆战对于顾林非的反应十分满意，道：“地点变成酒店，其余不变，有没有意见？” 顾林非温热的呼吸吐在陆战脖颈间，仗着陆战在外面做不了什么，趁机咬了陆战一口，然后小声说：“没有。” 顾林非几乎做好了一回酒店就被陆战按到房间的各个角落做个一天一夜，所以提前给自己的某些部位预热了一番，当裤子中间微微变形的时候，顾林非的脸也跟着变形了——他忘了房间里还有个陆思薇！ 不仅有个陆思薇，还有个唐少惊。 不仅有个唐少惊，甚至还他妈的有个郑桥！ 顾林非用最快的速度清楚了脑子里的某些想法，呆愣愣的看着酒店客厅坐着的三个人，问：“三缺一？” 陆思薇一见顾林非，立刻像看见了救星一般，天知道事情怎么会从“唐少惊特意买了花来哄自己”演变成“撞见自己跟前男友共处一室”！ “你们终于回来了！”陆思薇赶紧起身，“太好了，郑桥的车开回来了吧，正好，郑桥你不用打车了，把车开走吧。” 郑桥看了眼陆思薇，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上衣，冲陆战说：“王奕辰的事处理完了，你的名气够大，他一听你的身份就不敢说什么了。” 陆战点头：“那就好，省的我动他了。车还你，估计我们明天就走了。” 郑桥一愣：“这么快？” “嗯。”陆战点头，稍微判断了一下现场的气氛，说，“挺晚了，你回吧，我走之前告诉你。” 郑桥被陆家兄妹接连下逐客令，自然是待不下去了，想对陆思薇说什么，又觉得不是个合适的时机，最后只能漠然的离开了酒店。 陆战率先打破房间内的沉默，说：“估计现在有空房了，你们再去开一间吧。” “我……”陆思薇的目光从自己游离到唐少惊身上，不可思议的问，“们？” “不然呢？”陆战理所当然的看向唐少惊，“唐总有别的安排？” “没有。”唐少惊终于开口，并在开口的同时毫不客气的拉起了陆思薇的手腕，说，“走吧。”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陆思薇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唐少惊一道目光活活逼了回去，天地可鉴，顾林非现在一点儿也不想那些事了，陆思薇秒怂？这事儿简直值得顾林非录个视频保存下来。 “别误会，我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解释这几天的事。”唐少惊到底还是说了句委婉的话，陆思薇嘟囔了一句，“我误会什么了我。” “没误会我也有必要解释。”唐少惊拉着已经完全不准备抵抗的陆思薇往外走，“毕竟我才是你唯一，仅有的男朋友，对么。” 顾林非目送两个人离开，嘿嘿直乐：“哎，他俩现在是互相吃醋么？没想到啊，你妹也有认怂的时候。” 预想中陆战的打趣并没有到来，顾林非疑惑着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陆战正双腿交叠，面色深沉的坐在沙发上环胸看着自己。 顾林非脑袋里的弦瞬间绷紧，赶紧讨好的走到陆战面前，故意撒娇道：“你怎么还生气啊，别生气了，我给你冲杯咖啡吧。” “不喝。” 顾林非不满的小声嘀咕：“不喝今晚能有精神么…” “你说什么？” “啊？我没说话啊。”在绝对实力面前，顾林非果断选择睁眼说瞎话。 陆战勾起嘴角，不紧不慢道：“我就让你看看，今晚我的精神够不够。” 那是自打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在除了陆战家以外的地方做那种事，顾林非最后已经不记得自己都说了哪些求饶的话了，只记得一开始裤子是陆战逼着自己当着他的面亲手脱的，但后来具体是如何演变成□□，顾林非已经不敢去想了。 那些话，那些动作…… 凌晨，越做越精神的陆战把顾林非搂在怀里，顾林非已经没力气再挣扎，安静的靠在陆战胸口，听着陆战的心跳声。 “陆战。”顾林非从被子里找到陆战的手，紧紧握住，说，“等我们回去，我就要开学了。” “嗯。” “最后一个学期，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 “嗯。” “毕业了我就能正式成为分局的一员了。”顾林非动了动身子，问，“签了合同的正式警员，只要不犯错，不能被轻易开除吧。”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顾林非在陆战怀里偷笑，“就是一想到以后就算你真有小三了，也得每天对着我这张脸，觉得好笑。” 陆战：“……” “哈哈哈，到时候你怎么办啊，你不会为了躲我辞职吧。” “顾林非。” “是是是，我错了。”顾林非伸手捏了捏陆战，“我知道你不可能出轨，但是你想啊，我这辈子就你一个，你要是没有小三，那我不就少了一段人生经历么，人家都手刃过小三，就我没有，你说我亏不亏。” 陆战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竟然乐了出来，顾林非吓了一条，心道自己不会真把人惹急了吧，没等想好哄人的话呢，陆战的手已经重新不规矩起来。 顾林非浑身一僵，赶紧制止：“你干什么！我不行了！” “不行了还说这种话找干？”陆战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握着顾林非的命根子说，“腿分开，别等我绑你。” 然后那一夜，是彻彻底底的一夜没睡，最终在顾林非差点晕过去的时候，费力的亲了亲陆战，说：“陆队，你真是宝刀未老。” “但麻烦你下次听话抓抓重点，我的重点是，我这辈子就你一个。”顾林非瘫在陆战怀里，呢喃道，“其实我就是怕你忘了，想告诉你，我爱你。” “一见钟情，久处不厌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完结了，本来还有一点事情要交代，想了想还是放在番外吧。 我不是个矫情的人，就感谢大家吧，感谢阅读评论投雷捉虫，辛苦你们了。 着重感谢每章坚持留言的不灵光姑娘，希望你也能早日从阴影中走出，祝愿你的未来没有噩梦，愿美梦伴你一生。 接档文《保护我方小面包》，超级甜宠电竞文，专栏可见，喜欢收藏，Mua~ 第91章 番外一 最后的半个学期顾林非和陆思薇双双陷入了忙碌的毕业准备中，陆战第一次问唐少惊是如何解决的家里的问题，唐少惊避而不答，可第二次在酒桌上，唐少惊就都说了。 许是不胜酒力，许是不想再瞒了。 那天正巧陆思薇和顾林非都要留宿于学校，唐少惊就买了酒主动来找陆战消愁，后来喝多了，唐少惊就把之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几年唐少惊之所以不碰他父亲的娱乐公司，为的就是能在家族企业中独善其身，除了挂名总经理和为了避免邱安妮做手脚而关门的律师事务所，唐少惊朋友不少，投资也不少。 那个跳窗而逃来找陆思薇的夜晚，唐少惊就决定了，倘若陆思薇能不计前嫌，自己就拼尽全力给她一个未来。 万幸，陆思薇没有后退过一步，唐少惊在那段假装小白脸的日子里，什么手段都用了，股票套现，房产清算，他甚至主动去找那位即将要与自己联姻的姑娘进行了一次深刻的会谈。 唐少惊说：“我跟她说，我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文雅，对于我不爱的女人，我可以用尽一切手段。” 陆战乐了一声：“不会吧，那姑娘信了？” “没有。”唐少惊说，“所以我又告诉她，我的前女友，就是我亲手送进监狱的，我告诉她如果有自信在我已经得知她的性取向后，保证我能一辈子喜欢她，可以试试跟我结婚。” 陆战忍俊不禁：“唐总，你不怕人家姑娘到外面败坏你的名声？” “我不在乎。”唐少惊说，“况且她也不敢，邱安妮的事稍微调查就有结果，身处于家族企业，我不信她两只手干干净净，只要她不想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就不可能做任何可能会激怒我的事。” 唐少惊说不在乎，陆战看的出，那是真的不在乎。 男人懂男人，陆战懂唐少惊。 所以，当唐少惊初次将“求婚”两个字说出口时，陆战并没有太惊讶。 陆战点燃一根烟，道：“思薇不可能现在结婚。” “我知道。”唐少惊从善如流，“求婚不是为了逼思薇嫁给我，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随时做好了娶她的准备。” 陆战一笑，看着桌子上剩余的半打啤酒，道：“唐总，你这算是上门提亲吗？” 唐少惊借着酒劲点头：“算吧。” “那你这伴手礼可太贵重了，这怎么着也得值个一百块钱吧？” 唐少惊知道陆战是在开玩笑，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揉了揉太阳穴，说：“不行，有点晕了，我先走了。” 陆战平时鲜少留客，但鉴于唐少惊半醉的程度和未来妹夫的身份，陆战还是婉言让唐少惊在自己家住下了，只是没想到，顾林非会突然回来。 顾林非看着桌上的残局，又看了眼正在收拾残局的陆战，问：“有人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陆战有点惊喜，道，“不是说学校忙，不回了么。” “不回来能知道你背着我金屋藏娇么。”顾林非换鞋的时候正好看见唐少惊那双名牌皮鞋，满不在乎道，“哟，还是个有钱的娇。” “娇个屁，唐少惊来了，喝多了就让他在这儿住了。”陆战故意说，“宝贝儿，你不愿意我可以立刻把他从床上拽起来扔到地下停车场去。” “得了吧，我怕思薇跟我拼命。”顾林非走到陆战身边，主动亲了亲陆战，闻着浓烈的酒味，说，“别收了，我也想喝点。” “你喝什么喝，明天不去学校了？” “不去，为了能提前回来，忙了一天，饭都没吃。”顾林非半靠着椅背，说，“陆战，我怎么能这么喜欢你呢，一天不见就会想你。” “这么巧，我也是。”陆战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顺手开了冰箱，“吃什么，给你做。” “现在？” “不然呢？” “太晚了吧。”顾林非看了眼时间，虽然的确很饿，但已经快十二点了，于是便说，“而且我回来也不是为了吃饭的。” “唉，可惜家里有人不太方便。” 陆战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顾林非，我刚喝完酒，你确定要现在撩我？” “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你不是最擅长咬着嘴唇不出声了么。” “哦我忘了，做的太用力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叫出几声。”陆战笑着抬起顾林非的下巴，认认真真的赏了顾林非一个迷醉的吻，“宝贝儿，还撩吗？” 顾林非眼见自己又撩汉不成反被撩，一屁股坐进椅子里：“不撩了，你还是做饭吧。” 陆战浅笑，最后在午夜十二点陪着顾林非一人吃了一大碗热汤面，并把唐少惊第二天的求婚计划告诉了顾林非。 “本来以为明天你在学校，既然没事，一起去看看？” “靠！那不是废话么！陆思薇喜极而泣，太难得了，这辈子还有机会见着第二次么！” “喜极而泣？”陆战摇摇头，“宝贝儿，你可能想多了。” 知妹莫如兄，第二天是陆思薇毕业大戏正式登台前的最后一次排练，陆思薇作为A组的女主角，一整天都在梳妆和复习台词。 顾林非趁着陆思薇吃午饭的时间溜进后台，结果看见陆思薇的打扮吓了一跳，干笑道：“兄弟…你这什么套路，丐帮换女当家的了？” 陆思薇不出所料的翻了个白眼，穿着破烂的衣服优雅的翘起二郎腿：“兄弟，看看清楚，我是个烈士。” “噗——”顾林非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你演烈士？一会儿还要被鞭打用刑的那种？开玩笑吧。” 陆思薇最后连个白眼都懒得赏给顾林非，又低头快速的扒拉了几口饭，整个剧本只有这一个角色不需要在舞台上又哭又嚎，天知道陆思薇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凭演技把这个角色抢到手。 陆思薇不知道唐少惊也来了，整场预演发挥的中规中矩，只是在最后被用铁链在地上拖行时，顾林非浑身竖起一层汗毛，小声对陆战说：“敢动陆思薇，这兄弟才是真英雄！” 陆战捏了下顾林非的说：“别贫了，准备好了么。” 顾林非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严肃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只是打开追光灯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可严肃的。 直到那束光真的亮起，顾林非才意识到，要被陆思薇折磨死在后台的可能不是那位兄弟，而是自己了。 一束追光，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陆思薇的左边，那位两分钟前还为了烈士英勇就义而哀嚎的姑娘。 姑娘一愣，脸上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又惊又喜的顺着追光看去—— 顾林非舌动唇不动的看着陆战，说：“我是不是要完犊子了。” “是。”陆战毫不怀疑陆思薇在知道顾林非这个失误后会追杀顾林非的事实，问题是如何追杀。 “那我就英勇就义了，记得给我烧纸。”顾林非说完，拿起麦克风清了清嗓子，麦克风顿时发出咝咝啦啦的声音，在场所有人立刻顺着声源看过来，陆战从那些姑娘眼冒桃心的目光中看出，这货他妈的被当成求婚对象了！ “那个…咳咳。”顾林非尴尬的看着追光灯下略显疑惑的姑娘，说，“这位…这个…刚才哭的最逼真的同学，你演的特好，我都被你感动了。” “但是，那什么，能麻烦你让让位置么。”顾林非不好意思的乐了一声，“给你旁边的陆思薇同学让一步成么，我这灯不好挪。” 顾林非这句话说完，现场先是寂静了三秒钟，随后，是几十个人的哄堂大笑。 幕布后，一脸面如死灰的唐少惊闭了闭眼，队友智障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陆思薇先是逆着灯光锁定顾林非的身影，而后又看了眼身边的姑娘一眼，语气毫无波澜的说：“不好意思，他让你串个位置。” 整个求婚过程，除了顾林非开场的失误，和唐少惊还没出场就被撅的一干二净的求婚仪式，就没有什么意外了。 陆思薇敲了两下自己的话筒，确定还没闭麦，不冷不热的说：“顾林非，如果这是个恶作剧，你跟我解释一句，咱们来世还是兄弟，但这要不是——” “唐少惊，你可以重新准备求婚了。” 唐少惊：“……” 陆战：“……” 顾林非：“……” 幕布后的唐少惊捏着那枚求婚戒指，暗暗想，恐怕要把克拉数翻倍才有挽回的可能了。 当晚，陆战家，三个人想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规规矩矩的并排坐在沙发上，陆思薇趾高气昂的搬了椅子对着三个人说：“几位大哥，知道你们今天让我丢了多大的人么？” “不是，你别那么想啊，这不…我们也没暴露是求婚么。”顾林非试图解释，但最终被陆思薇一记“死亡瞪眼”吓的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认怂的拽了拽陆战的衣角，小声问，“陆战，我和你妹掉河里你救谁？” “你妹拿刀追杀我，我跑不动了，这时候刀已经脱手，你保刀还是保我？” “你妹用下半生的幸福威胁你跟我分手，你分不分？” “你妹…” “你妹你妹啊！”陆思薇一脚跺到地上，咬牙切齿的说，“老娘会游泳，刀不会脱手，下半生幸福也不可能赌你身上！” 唐少惊叹了口气：“思薇，确实是我没准备得当，消消气。” “不敢当，能趁着我穿着戏服浑身是血的求婚，唐总，我不得不说，你不想处了吧？” “唉，说不清了。”唐少惊无奈的摇摇头，冲着陆战说，“陆队，辛苦你们了，别为我们的事吵架，我们先走了。” 陆思薇眨眨眼，我们？谁们？ 陆战心领神会，摆手示意两个人快走，唐少惊微微颔首，随即猛然起身，一手拉过陆思薇，没等陆思薇反应过来就已经把人抱了起来：“家丑不可外扬，懂么？” “走吧，先回家。”唐少惊自然而然的说出回家两个字的时候，不得不说，陆思薇还是被撩到了。 于是，整个被唐少惊抱出陆战家的过程，陆思薇几乎只有脸红，没有反抗。 等关门声响起，顾林非才如释重负的捋了捋胸口：“你妹没有你这儿的钥匙吧？她不会半夜来暗杀我吧？” 陆战：“你。” “啊？”顾林非一愣，“我什么？” “保你。” 顾林非：“……” 陆战勾起嘴角一笑，在顾林非渐渐红了的脸色下，坚持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陆战说：“不分。” 第92章 番外二 六月，毕业季。 顾林非毕业前的三天一直变着法的没话找话。 陆战做饭的时候，顾林非硬要帮忙，结果在陆战已经加过调料的汤里又撒了两勺盐。 陆战加班的时候，顾林非大半夜的打车到分局，结果分局大门还没进去，陆战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自己提前下班了，问顾林非怎么不在家。 陆战查案的时候，顾林非旁敲侧击的分析案情，东一榔头西一扫帚，活活把陆战刚整理出的思绪扰乱了三分。 毕业前一天，顾林非故意在洗澡的时候没关门，陆战从门缝看见顾林非若隐若现的线条，忽然一股力量直逼丹田。 陆战终于受不了了，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文件，主动走进浴室：“宝贝儿，你干什么呢。” “啊？”顾林非一边在水流下展示自己的腹肌，一边故意装的坦然，道，“洗澡啊。” 陆战无奈的看着顾林非，问：“那我要理解成别的呢？” “什么别的？” “故意开着门勾引我，想让我在浴室办了你。”陆战问，“可以这么理解么？” “哦。”顾林非借着花洒掩饰着脸红，说，“咳咳，那你要非这么理解，也…也行。” 陆战听后不动，欲拒还迎的靠在浴室门口，一步也不往里走，直到顾林非被盯的浑身不自在，毕竟现在什么都没穿的是自己不是陆战啊！ “行，我就是勾引你了，你做不做，不做出去，别打扰我洗澡。”顾林非破罐破摔，“你自己说，你都多少天没碰我了！是老子对你没吸引力了？” 陆战本来只是打趣一句，没想到真把顾林非说生气了，顾林非迅速的用花洒冲了一遍全身，然后扯了条浴巾围在身上就要往外走，陆战赶紧伸手拽住了顾林非：“不是…” 顾林非不悦道：“不是什么？” “这两天有点忙。”陆战松开手，又伸手拿了条浴巾盖在顾林非头上，擦了两下，见顾林非一动不动，陆战只好亲自引着顾林非的一只手往自己身下探去，“宝贝儿，自己摸摸，这叫没有吸引力？” 虽然碰触了无数次，但每次顾林非都还会惊讶一番，本能的想要松手，结果却被陆战死死的握着动弹不得，顾林非借着浴巾挡脸的机会，说：“回卧室…” 陆战像掀盖头似的将顾林非头上的浴巾挑开，随即一个温柔的吻附上，一边咬着顾林非的嘴唇，一边说：“就在这儿。” 顾林非最后毫无意外的，是被陆战抱着离开浴室的，脸上的红晕久久未消。 陆战将顾林非放进被子里，又在人额上落下一个吻：“先睡吧，我还有点工作。” “哎。”顾林非憋了半天，还是趁陆战离开卧室前叫住了陆战，“那个…有件事…” 陆战复又回到床边坐下，问：“怎么了，什么事儿？” “就是，我…那什么…” “嗯？” “明天毕业典礼。” “明天？”陆战一愣，毕业前夕司马轶和顾林非都请了半个月的假，所以陆战最近的工作量才会倍增，司马轶不在，陆战自然也不清楚学校的事。 “啊。”顾林非极其不自在的说，“你要没事儿的话…就来吧。” “宝贝儿，怎么不早点说。”陆战无奈一笑，“这些天折腾的就为了告诉我这个？” “……嗯。”顾林非尴尬的避开陆战的目光，“你有事就忙，没事就来看一眼，下午一点半。” “我明天……” “反正从小到大都是我自己毕业的，也不差这一次了。” 陆战的“我明天有事”活活被顾林非这句话噎回了肚子里，顾林非见陆战半天没说话，悻悻的问：“你真有事啊？” “没有。”陆战心疼的摸了一把顾林非的脸颊，“明天正好没什么事儿。” 顾林非努力克制的嘴角最终还是得意的扬起了：“那说好了啊，一点半，你别迟到。” “嗯。”陆战又忍不住的亲了亲顾林非的唇角，“肯定准时，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第二天一大早陆战就去了分局，顾林非是被陆战电话叫醒后自己去的学校，结果刚一到学校就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毕业典礼提前了，改成上午十一点半。 顾林非急的立刻就要给陆战发消息，结果一着急消息发到了陆思薇和唐少惊都在的四人群里，顾林非来不及撤回，干脆给陆战打了电话，已经十点了，只剩下一个半小时。 没想到的是，陆战的电话始终处于通话状态，顾林非急的差点要哭，又立刻给韩久打了电话，韩久一愣，说：“毕业典礼？不能吧，今天是头儿授勋仪式，他人应该在总局呢。” “授勋仪式？”顾林非一怔，陆战不是说今天没事儿么，想了想，又不死心的问，“几点？” “下午一点半啊，总局领导都在，一会儿咱们分局的人也得过去。”韩久说，“这不是一般授勋，一年才评选一次，头儿这回是为分局争光了。” 顾林非错愕的神情瞬间又被黯淡的目光所取代，挂断电话后，想撤回群里那句话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单独给陆战发了微信。 大礼堂内，顾林非跟同寝室的另外三个人坐在一起，司马轶坐在前排，准备代表毕业生进行最后一次发言。 “嘿！”陆思薇不知道从哪溜进的礼堂，此刻正蹲在靠墙一侧的过道，一手拿着一束花，另一只手拽着顾林非的裤脚，小声说，“给我个位置。” 顾林非吓了一跳，差点一脚飞踢出去，不过还好，他并没有这么做。 在顾林非诧异的目光下，陆思薇终于在一排四个人集体向左串了一个位置后获得了一个空位。 眼看着司马轶致辞结束，毕业生开始一个一个上台接受毕业证书，顾林非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发群里的么？”陆思薇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花束递给顾林非，“唐少惊忙着瓜分股份呢，来不了。” 顾林非嘴角抖了抖，看着陆思薇放进自己怀里的花，不可置信的问：“康……乃馨？” “凑合吧，太急了，你们学校门口那花店就剩这个了。”陆思薇笑了笑，大概是第一次用一种极尽温柔的语气说，“兄弟，毕业快乐。” 顾林非一愣，而后笑了一声：“需要我说谢谢吗？” “滚。”陆思薇一秒恢复形象，四处张望到，“我哥呢？” 顾林非刚刚缓和的心情一瞬间又如入冰窖，用尽量随和的语气说：“他今天接受授勋，来不了。” 陆思薇一惊：“你没告诉他？” “告诉了。”顾林非苦笑，“但是撞时间了，他…” “那就行了。”陆思薇十分自信的拍了拍顾林非的肩膀，“放心吧，我哥不可能不来。” 顾林非没说话，本来自己也可以有这种自信的，但授勋不同于其他，难道要跟总局的的人说：不好意思，由于我今天要参加我家宝贝的毕业典礼，所以改天再接受授勋吗？ 顾林非已经被叫到台下开始等待，下一列上台的毕业生就是自己，顾林非努力安抚着自己，算了，没什么，一次毕业而已，陆战人都已经是自己的了，还在乎这一次毕业吗？ 但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是难过，这可能是他人生最后一次毕业了，陆战…真的不来么？ 顾林非两只腿像灌了铅似的走到台上，正准备调整心情，礼貌的接受院长手中的毕业证书，院长却忽然拿起话筒：“不好意思各位同学，稍等一下。” “我临时接到通知，咱们警校的传奇，你们的学长，陆战陆队长现在正在后台，他申请要亲自为接下来的同学授予证书。”院长刚说出陆战的名字，台下就已经骚动一片，陆战这个名字太有影响力，就算大部分人连陆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仍然会被他那些广为流传的事迹所吸引。 “各位同学，比起我应该都更希望跟陆战合影吧。”院长临下台还不忘调侃一句，台下立刻笑声盈盈，然后，那个身影便出现了。 穿着得体的警服，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从后台缓缓走出，从那个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走到自己面前。 陆战十分满意的看着顾林非此刻的表情，简单自我介绍后，在台下的阵阵欢呼声中，将手里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一起交到了顾林非手上。 “希望我来的还及时。”陆战说，“顾林非同学，毕业快乐。” 顾林非眼眶一热，陆战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优雅的摘下白色手套，替顾林非擦了下眼角，一手遮住麦克，说：“不是说我不来才会哭，怎么我来了也这么委屈。” 顾林非红着眼睛说不出话来，陆战一笑：“下去等我，不能只给你一个人颁发证书，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但太不成体统了。” 顾林非下台的时候陆思薇已经在角落等着自己，笑道：“怎么样，我说的吧，我哥肯定会来的，就是没想到，是这么个出场方式。” “哎兄弟，说实话，感动的不行了吧，我都有点要哭了。” “兄弟，你自己被求婚不哭，我毕个业你哭？”顾林非虽然心头攒动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但好在还有个陆思薇能让自己大打嘴仗，陆思薇一咬牙，“你还敢提求婚？！” 顾林非扑哧一声乐出来，打开手机看着自己最后发给陆战的两句话。 【我不知道你要参加授勋仪式，来不及的话就别来了，你的事比较重要。】 【但是你不来，我可能会哭。】 与此同时，韩久正被周友仁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韩久，你当我是傻子呢？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就肠胃炎住院了？！” “这个…也…也可能是病毒性流感，或者阑尾炎？”韩久欲哭无泪，“周局，我就是个传话的，陆队让我告诉您，只要能安抚总局的人，您就是说他被车撞废了都行。” 周友仁怒道：“他到底去干什么了？！” 韩久：“他说是……表白。” 台上，陆战跟最后一个同学合影结束，院长重新上台，稍微降低了麦克的位置，说：“不愧是咱们警校的传奇啊，这往年是颁完一波走一波，怎么这你们陆学长一来，都结束了下面还坐的满满登登的呢？” 台下的人又被院长逗乐，陆战也跟着礼貌的笑：“老师，我还有几句话想说。” 院长立刻点头，陆战又把话筒调回适合自己的位置，清了清嗓子，顺便看了眼坐在第一排的顾林非：“不好意思，耽误各位同学几分钟。” 台下异口同声：“不耽误！！” 陆战浅笑：“各位同学今天毕业后，就将步入社会，不论你们今后从事什么工作，希望你们记住，永远不要向恶势力妥协，永远勇于斗争，因为你们的背后，永远有人民警察在替你们撑腰！” 台下一片欢腾，稍微寂静后，陆战彻底把目光落在顾林非身上：“顾林非，接下来的话，是说给你一个人听的。” 陆战忽然正了正身姿，及其标准的敬了一个军礼，声音粗狂有力，掷地有声。 “我志愿成为顾林非一生唯一的爱人，献身于顾林非的生活与工作，坚决做到对顾林非忠诚，一心一意，矢志不渝。做顾林非的守护者，捍卫者，为维护顾林非一生平安幸福，努力奋斗，至死不变！” “宣誓人——陆战。”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