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 BY碎夜无痕 他是哥哥,那么卑微。 他是弟弟,那么高贵。 他羡慕他的阳光帅气, 他厌恶他的卑微懦弱。 他羡慕宠爱他嫉妒他, 他厌恶冷落他漠视他。 然最后恍然发现——一切,为爱。 第01章 谢家树从没有看到过雪花,那天他看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场雪,也看到了一个如雪般晶莹剔透的人。 在银装素裹的世界中,那个男孩子直直地站在雪地里,身子左高右低,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右脚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在雪地中颤抖着,那是一只有缺陷的脚。 后来谢家树知道,他的右脚在小时候被车轮碾过,从此成了跛子。 谢家树趴在玻璃窗上看着那个有着粉雕玉琢般洁白美丽脸颊的男孩回头问父亲:“他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呢?爸爸让他进来吧。” 恍然才发现母亲在沙发上低声啜泣,父亲的脸色阴沉如外面灰暗的天空。 “妈妈……你怎么了?”谢家树走到母亲面前踮着脚尖为他擦眼泪,但是怎么擦都擦不掉。 父亲突然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摔在地上,神经质地大喊:“你想要他就别再进这个家!你和那个野种一起滚出去,滚!!!” 谢家树从小就知道父亲有轻微的精神疾病,但他从没有看到过这么恐怖的父亲。他不断地把东西摔在母亲的身上,甚至打伤了母亲、打破了他的额头。从那时起他也学会了心情不好的时候破坏所有他能看到的东西。 也就在那一天,父亲因为精神失常住进了医院,从此母亲一个人撑起整个家族,并抚养他和那天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哥哥长大。 那一年谢家树十岁,谢直树十二岁。 谢家树知道,哥哥并不是父亲的儿子,而是母亲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后来那个男人把哥哥扔了跑了,哥哥不得已才来到谢家找母亲。 哥哥从小就一直隐忍地活着,谁都不知道他是谢家的大少爷。 虽然谢家并不像世交的夏家、段家那样富可敌国,但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几大家族之一。而谢直树从来不会对别人说他是谢家的大少爷,因为他知道自己和父亲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将来谢氏是谢家树的,他能做的只是用功读书,将来做谢家树的得力助手。 哥哥在家里一直很守本分,即使母亲告诉大家要把哥哥当作少爷来看,但哪个人不对哥哥带着异样的眼光?谢家树看过哥哥因为熬夜学习在深夜里自己煮夜宵,他带去学校的便当比贫民家的孩子带的便当好不了多少,他穿的衣服也是自己看都不屑看一眼的地摊货。 作为一手操办整个家族事宜的女强人的母亲几乎不怎么回家,自从父亲被送到国外静养之后,母亲慢慢地将整个家族企业接手,周旋于商场中,成为一个众人羡慕的女强人。他很少关心兄弟两个,一年回家的次数没多少次,所以她并不知道哥哥在家里受了多少委屈。 但谢家树是知道的,他知道那个人一直在隐忍着,但他却从来没有帮过他,因为他讨厌那样懦弱的人。 谢直树很懦弱,这是S大所有的人公认的事实。S大有两大风云人物,一个是长得好、家世好、学习好,各方面都优秀的大一生谢家树,而另一个是没样貌、没背景,虽然学习好人却木讷,既懦弱又卑微的大三生谢直树。虽然两个人的名字如此相像而且又常常作为S大两大特色被人们拿出来比较,但谁也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会是兄弟。 谢家树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就被推为学校的新一届校草。他的相貌和性格让他成为所有人眼前的红人,不管男女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对这个有活力的新生另眼相待。而谢直树呢?每天戴着一副宽大的黑框眼镜,脸色苍白眼睛无神,虽然天天抱着课本随处都会看到他在学习,但没一个人会在乎他有多么刻苦,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佝偻着后背、跛着右脚、神态卑微的男生。 有一次谢家树和谢直树面对面地擦肩而过的时候,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句:“快看!白马王子和丑小鸭碰面了!” 谢直树受惊地看向说话的人,霎时间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四起。他没站稳抱着的书散了一地,整个人朝谢家树的身上摔了过去。 那天下午,学校公开栏、校网BBS,到处可见谢直树苍白着脸满面惊慌地扑倒在谢家树怀里的照片。或许是用手机拍照的问题,但更多的原因是他本就脸色苍白,那照片上摔倒的男人面容苍白狰狞,和被他扑倒在地上连摔了一跤都那么潇洒毫不狼狈的谢家树形成鲜明对比。 从那之后,谢直树成为全校的笑话,谢家树则是全校的明星。 谢家树不知道,那天被他很快推开的谢直树后来被他的亲卫军堵在学校仓库里殴打的事。 男生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被丑陋的丑小鸭推倒,爱慕者们当然要为王子报仇。已经十八九岁的大学生竟然还像初中生高中生一样幼稚,将谢直树堵在堆放体育用具的仓库里,二三十个男男女女一起把他修理的超惨。衣服被撕碎、被拳打脚踢…… 直到深夜没有人的时候谢直树才回到家,谁也没敢惊动,他怕被指责挖苦。 没有人会关心他是不是被欺负,而已经二十岁的他也已经不再是那个找人哭诉的年龄了。况且,他早就在很小的时候学会了独自舔舐伤口。 没有人在意他,他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没有被聆听的对象。他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家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在乎他的人,只要还活着就好了,他没有太多的要求…… 第02章 谢家树有个习惯,凌晨十二点会起床吃夜宵。他从小发育的慢,最近身高正在窜高中,食量更是大增,半夜都会被肚子的抗议声吵醒。埋怨地拍了一下肚子,谢家树揉着惺忪睡眼从床上爬起来下楼去找东西吃。 然后他看到了谢直树。 客厅里开着玻璃桌上的台灯,谢直树坐在沙发上,暴露在空气中的上身满是红肿淤青。从谢家树的视角只能看到他原本白皙光洁的后背布满了青紫,想必全身都会有伤痕。他低垂着头,不时地吸着鼻子,似乎是在上药,痛的时候嘴里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在谢家树的印象中,谢直树是一个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的胆小鬼,他根本不可能和别人打架,唯一的可能是他被欺负了,不,那根本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像谢直树这样的人不欺负他欺负谁? 看他笨拙地在身上涂药,后背触不到急得满头大汗,谢家树竟然突发善心忘了去厨房,而是进了客厅,走到谢直树面前坐在了沙发上。 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谢直树的头飞快地朝他转了过来,看到是他,什么话也没说,垂下头缩了缩脖子。 “你这是怎么了?”谢家树自己也诧异于自己的语气竟然称得上是“温和”,平时的他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就像今天在学校里,当他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将他推开。那么难看那么卑微的一个人,怎么能让他接触到自己。 谢直树抬起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地低下头去,拿着棉签的手指颤抖着。他每次只要一紧张就会全身发抖、说话磕磕巴巴,这次也不例外。“没、没什么……我、我刚、刚才不小心摔、摔了一跤……”他说话的时候无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大。 摔了一跤?有人会把身上摔出这么多淤青吗?不会撒谎就说实话,他掩饰什么? 谢家树突然感到烦躁。难道他是蟒蛇怪物吗?为什么在自己面前总是颤抖害怕? 发现谢家树没有反应,谢直树空闲的手指弯曲成拳,用力地攥紧,指甲陷进肉里的痛感也压不下他心里的惶恐。 他对弟弟的感觉并不是害怕,而是敬畏。 谢家树和他不一样,他在这个家里虽然有名但无份。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姓谢,但不是因为谢家,而是他的生父本就姓谢。他被叫做“大少爷”,但没有人会真的把他当成大少爷看,而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过是有着“少爷”头衔,将来也仅仅是这个家的仆人。 毫无疑问,母亲爱他,所以才收留他,但母亲并不会照顾他一辈子。除了让谢家在经济方面最低限度地资助他,他从没有奢求过别的东西。只希望将来能回报母亲,回报谢家。所以从十二岁开始到现在已经八年了,他每天拼命地读书,对别的事情毫不在意,为的就是将来做谢家树的助手,在工作上辅佐他。 他只不过想做一个普通的人,但是只要和谢家树在一起,他总是摆脱不了命运的纠缠。 即使没有人知道谢直树和谢家树是兄弟,但只要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必定会发生对他来说如噩梦般的回忆。 就因为他们的名字相像,其他人不会认为两个人是兄弟,但会将两个人拿来比较。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另一个则是永远也不会变成天鹅的丑小鸭。谢直树不知道自己哪里引人注目了才会引来这么多的麻烦,他原本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麻烦找上他之前他会远远地躲开,但每次他都躲不掉。其实,并不是他的错,而是人类这种生物,太过八卦无聊,像他这种卑微者,是最好的消遣对象。 打他他不会哭,骂他他不介意,在人群中一看是最不惹人注意的那个,但当你想找人**的时候永远能看到他。 这就是谢直树注定的命运,因为渺小和卑微而被永远禁锢在“出气包”的名词下,永远也翻不了身。 很久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上身一直**的谢直树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谢家树试探性地伸出手去,问:“要不要我帮你?” “诶?”谢直树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那眼神似乎在说这是世界上最奇特的一件事。 谢家树烦躁地从他手里将棉签和药水抢了过来,比着沙发靠背命令:“背过身趴上去,我给你上药。” 犹豫了一会儿,谢直树似乎笑了,在破裂的眼镜片下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他顺从地转过身把后背展现在谢家树的面前。 白瓷一样的**上青紫色的淤痕尤为刺眼。谢家树眯了眯眼睛,涂药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双手。似乎是疼极了,双手抓着裤子紧紧地握住,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隐忍呢…… 第03章 谢直树一直都知道弟弟并不喜欢自己,但那一晚谢家树的主动和温柔却是真实的,刺痛着伤口的棉签带着对方的温柔慢慢地渗入内心,竟无比温暖,让他恍然产生出其实他并不讨厌自己的错觉。 但,错觉终是错觉而已。 新学期的假面舞会,在学校的礼堂里举行。并不是很多的人,S大的学生本就很少,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因为是一年一次的盛宴,每个人都穿着最华丽的服饰,一些单身的男女开始在这天寻寻觅觅希望在大学里能有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无疑,S大新一代的王子四人组成为众女生的焦点人物,但那么优秀的四个人站在一起,本就是一幅唯美的画面,大家都不想去打破和谐。 虽然带着面具,但那四个人在那里一站,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谁是谁。 大一新生谢家树、夏翾城、段子言、何翌,这四个人不论是家世还是容貌,都是整个晚会中最显眼的人物。很多大一女生都组成了亲卫军,整个S大都在他们不知的情况下为他们而疯狂着。 但是众人焦点中的四个人却毫不自知,舞会之前四个人慵懒地互相依偎着靠在角落里喝着鸡尾酒。 何翌突然笑了一声,指着一个方向问:“喂,谢家树,那个人竟然也会来假面舞会耶,真是大吃一惊啊。” 即使是别人不知道,但作为青梅竹马的这四个人谁不知道彼此家里最深的秘密。谢直树与谢家的所有渊源自从他们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开始就了解的清清楚楚。谢家树不会隐瞒他们,这是作为朋友的彼此信任。 看向那个带着路边买的傻傻的奥特曼面具、微跛着一只脚、在礼堂另一个角落里缩着肩膀紧张地绞着双手的男人,谢家树冷哼了一声。 他最看不惯那个男人畏畏缩缩的样子,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人掩盖不住的丑陋。今天他似乎在挑战他耐性一般把所有的缺点都扩大化,谢家树想视而不见都不可能。 谢直树靠在墙角里,从面具上的眼睛处向外看,视线中看不清楚任何东西。他那有七百多度的近视眼镜因为需要戴着面具的关系被摘下来放在上衣口袋里,此刻眼前一片模糊。 他从没有参加过任何的校际宴会,甚至学校内部的社团活动、节日宴会也不会参加,就像这个假面舞会每一年都会有一次,但这一次却是他第一次来。 想起昨天自己被同学邀请过来的时候缩着肩膀诚惶诚恐的样子,他自己都会对自己不屑。 明明是同学关系,但是他从没有奢望过有人会对他说话,更不用说是“邀请”他参加什么活动。其实他本不是冷漠的人,但是没有人愿意理他,他在别人面前就显出一副孤僻的样子,但事实上,谢直树是一个怕寂寞的人。 小时候被父亲抛弃之后,他曾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一个人住了三天,整整三天,他抱着双腿坐在玄关里,希望有人会打开门,对自己说:“直树,我回来了。”即使接下来是千篇一律的打骂,他也心甘情愿,只要不被抛弃就好。 但是三天过去了,父亲没有回来,迎接他的却是房子被卖掉、自己被赶出那个破旧的家的事实。 谢直树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站在谢家庭院里,在凛冽寒风中等着有人出来帮助他时的感受。冰冷的风带着雪花打在自己的脸上,如刀削般的疼痛。温暖的房屋里住着的是一个完整的家庭,而怀着卑微希望的他却站在雪地中卑微地请求着他们的施舍。 后来那个家里乱翻了天,一群人将神志不清的男主人强行送上车,母亲满脸泪水,在跟上车前回头看了自己一眼,让自己带着弟弟回屋里去。 当时谢家树的额头上似乎是被玻璃割伤,还留着鲜血。他站在自己不远处看着车子离开,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寒冷如冰,让他忍不住发抖,那是比冰冷的白雪还要凛冽的眼神。 然后他恨恨地对他说:“你真是个扫把星。”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在他面前会习惯性地发抖。 因为很少有关爱他的人,因为自己一向的孤单,谢直树渐渐地变得孤僻不合群。他也希望自己像谢家树那样人见人爱,但命运却并不公平,他没有资格得到别人的关注。 所以,当那些几乎从不与他说话的同学邀请他参加舞会的时候,谢直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 他没有像样的礼服,也买不起好看的面具,只能穿着袖子短了一截的西装上衣,下身竟然是一条运动裤。奥特曼的面具是在天桥上的地摊买的,虽然难看但却很便宜。 到最后,他就跟那四个王子一样,不用猜,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全S大最可笑的人,也只有谢直树莫属。 第04章 谢直树站在舞会礼堂的角落里,手指紧张地绞作一团。覆盖在面具下的脸看不到表情,但他自己知道,肯定紧张扭曲到了极点。 “喂,谢直树,要不要一起来跳个舞?”应该是他同班同学的男生走过来拍了拍谢直树的肩膀。 “是啊是啊,谢直树,我们还没见过你跳舞呢,来啊~” 谢直树无神的眼睛因为看不清面前的一切而涣散,他有些手足无措地被几个男生推搡到舞会大厅的正中央。 冷眼看着这一切的谢家树冷哼了一声。不用怀疑,那个没用的哥哥肯定会丑态百出。 带着蕾丝花边的各色华丽长裙、男子绅士的西装燕尾服。珠宝在颈间腕上闪耀,发丝飞散在空气中带着清新的幽香。旋转、舞动,动作优雅高贵,他们有着光鲜的外表,而他穿着格格不入的衣裳! 当谢直树被推到人群中央的时候,播放舞曲的同学眼尖手快,将一曲中速的圆舞曲调成了劲爆快速的DJ舞曲。 在推搡拥挤间,谢直树只感觉到头昏脑涨。谁推了他他不知道,他只感觉自己被几个人带着跌跌撞撞地舞蹈,从始至终如同小丑一般被他人摆布,整个人在无数双手的拉扯下在人群中踉跄,最后在一双双带着嘲笑眼神的眼睛注视下,他狼狈地俯身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啊——”低声**了一下,四肢着地的人痛苦地捂住了脸。 门牙似乎经不起折腾已经松动,鼻梁酸酸的,温热的液体从鼻孔中流出,流入嘴中的液体带着咸咸的铁锈味道。 看着这场闹剧的众人“哈哈”笑过之后转身跳他们的舞蹈去了,只留下那个被折腾得头晕眼花的人,缩着肩膀,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拿着被血染红的面具,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蹒跚着脚步走到了角落里。 没有人拉他一把,没有人递上一块纸巾。谢直树坐在椅子上,小心地将鼻血擦去后,低垂着头,双手捂着眼睛,不久之后,那缩进椅子里几乎看不到的肩膀微微地抖动着。 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的谢家树四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男人懦弱到极致才会哭泣,这在谢家树看来就是如此。他看不起他缩着肩膀的猥琐,更看不起廉价的眼泪。 段子言叹了口气,戳了戳谢家树的胳膊:“要不要……去安慰他一下?” 谢家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你起码应该过去把这个送给他吧!”段子言提高了声调,把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谢家树。 “你管他干嘛,你们这么熟?”谢家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抱着双臂将整张脸别开,眼不见心静。 “你真是……” “我来吧。”四个人之中脾气最好的何翌拍了一下段子言的手,将手帕接过来,朝谢直树走过去。 谢家树朝那边看了一眼,想到了什么,赌气地迅速转回了头。他才不担心那个扫把星哥哥,明明是个比自己大二岁的大男人,竟然懦弱到需要别人的安慰?谢家人才不会这样,从哪里看他都不是谢家人!烦躁地踢开了身边的椅子,谢家树大踏步地朝舞会中心走去。 “翾城!你看看他,他又这样,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德行,”夏翾城拉着愤怒的段子言亦尾随谢家树而去,“别生气了,一起跳支舞吧,你会跳女步对不对?” “再擦一下吧,鼻血没有弄干净会很难受。或者去洗手间洗一下好不好?” 谢直树过了很久才知道头顶传来的话是对着自己说的,迟钝地抬起头,眼神迷茫地看着近在咫尺拿着湿手帕的细长手指,顺着胳膊一直看向争吵自己笑着的人。虽然他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他听声音就知道,这是谢家树的朋友,何翌。 谢家树的朋友,比较起来和自己也一定是地位悬殊,竟然会对他这么温柔…… “谢、谢谢,不用了……我……” “走吧,我带你去洗手间。”何翌不由分说地抓着谢直树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带着他离开了舞会。 走廊上的洗手间里,谢直树清洗了鼻子之后,手帕洗了五六次还是觉得会脏。何翌站在旁边看着他不停地揉搓着已经洗了十几分钟的手帕,不由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可爱到有趣。谢家树低垂着头,刚刚清洗的时候半长发的发梢被水润湿,湿漉漉地垂下来因为动作而摇晃着。朦胧在发丝中的眼睛湿润微红,怎么看都是个可爱的人。摘下眼镜的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木讷,何翌自认见识过不少的美女美少年,但发差如此之大的一个人却让他惊叹不已。都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说的果真没错。如果给他打扮一下…… 他想这么多做什么?何翌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好了不用再洗了,已经很干净了。”何翌出声阻止了谢直树。 “啊?可、可是……”他觉得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一起去跳支舞吧,”看到对方颤抖了一下,何翌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微笑着补充道,“你会跳吗?普通的中速圆舞曲之类。” “如果慢一点的话,我……我大概能跟得上。”说出这句话之后谢直树才惊讶自己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但是后悔已经没用了,何翌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拿出眼镜替他戴上,自己也摘下了面具,拉着他走出了洗手间,再次回到假面舞会的礼堂。 第05章 在那次的假面舞会——自己参加的第一次校内活动——上,谢直树第一次知道,自己也能像那些优雅的绅士一样跳出华丽的舞步。 事实上,虽然谢直树并不是那种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的天才。甚至还很木讷,但只要有人认真教他,他其实也能学会一些东西的。那一天他这一生跳过的第一支舞曲,虽然在何翌的带领下跳的是女步、虽然他偶尔踩了几下何翌的鞋子,但却惊艳了全场。 被称为S大四王子之一的何翌的光彩,竟完全不能压制他的突出。 于是在那次之后,校内对于谢直树根深蒂固的印象虽然并没有太大的改观,但来自于同学间的恶意捉弄渐渐变少了一些,即使偶尔他还是会被当成调笑的对象。因为在S大这种精英中的精英才能进入的大学,像他这样木讷懦弱的人,除了他再也没有一个。 而就在那天之后,他和谢家树之间的关系,也完完全全变化了,再也称不上是兄弟,即使谢家树从来没有承认过他的身份。 假面舞会结束后,因为何翌和谢直树都摘下了面具没有遵守约定犯了规,两个人同时离场,并没有参加接下来的人气王和人气公主的投票。 谢直树是被何翌拉着离开了舞会。他知道身后一直有一双含着恶意的眼睛在看着他,但他不敢回头。他知道那眼神是来自于哪里。自从他的手放在了何翌的手心里,那从谢家树那里射过来的恶狠狠的眼神就没有停止过。 他一定是厌恶了自己竟然接近他的朋友吧。一想到谢家树几乎不曾正眼看过自己,而却因为何翌的关系瞪视自己几个小时,谢直树的心里就一阵苦涩。 之后何翌要带他去兜风。看到那辆豪华的法拉利的时候,谢直树直觉地摇了摇头。自己根本配不上那种车子,他坐过的车子也只有公车而已。 平时节俭惯了,能步行决不坐公车,他甚至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这些豪华的名牌车他连摸一摸都觉得不真实,即使家里的车库里有两辆法拉利一辆宝马一辆劳斯莱斯。但那是谢家树的车子,与他无关。他从不敢碰触家里任何贵重的东西——他觉得自己不配,那是被谢家树的长期排挤讥讽所形成的对于自己存在价值的最大限度的贬低。谢家树的冷嘲热讽、蔑视的眼神、高高扬起的下巴都在告诉他,他们的身份完全不同。 还记得小时候谢家树因为他好奇碰了他从国外买回来的汽车模型玩具而指着他大骂:“像你这种za种根本没有资格碰我的东西!被你碰过了都觉得恶心!” 那天,谢家树当着他的面,把新买来还没有拆开包装的玩具扔进了垃圾桶里。 谢家树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趁着所有的人都睡着了,一个少年在被女佣打包成一大袋子的垃圾中,翻出了那个汽车模型,偷偷的藏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下。 因为几乎不曾有人进过他的房间,连打扫的女佣都不会打开那扇门,谢直树的床下、柜子中,装满了各种各样捡回来的东西。如果问谢直树为什么藏着那么多东西,他会说,因为那都是谢家树用过的东西。 谢家树用过的东西——仅仅因为谢家树! 他对谢家树的感情,在对方对懦弱的他的不屑、他对那人所拥有的一切的崇拜中,早已变质。 谢家树不叫他哥哥,而他也不曾把他当成弟弟——因为他对谢家树的感情已经近乎于爱情。 一年一年的朝夕相对,他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承受着他对他的漠视。他不曾希冀过什么,但心依旧疼痛。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和性格,完全配不上谢家树。他当然不敢告白,他怕的是谢家树骂他“za种”、“恶心的同性恋”。身为那人的哥哥,竟然对弟弟产生不应该的感情,而且那是一个和自己有着同样性别的人啊。如果谢家树知道这些,一定会把他揍个半死吧。被他这种不正常的人放在心里,还会在zi慰的时候想象着谢家树的luo体——他真的很变tai很恶心。 谢家树是他敬畏的人,却被他无数次在脑海中玷污。 因为惧怕,他只能默默地看着谢家树,只能收集一切与谢家树有关的东西。 而自己面前的,正是谢家树的朋友——与谢家树有关。 自己刚才还和他跳过舞,和他握过手。不知道自己的掌心里,是不是因为与何翌的碰触,会有了谢家树的味道呢? 被拒绝了兜风的邀请,何翌有点苦恼于对方的排斥。看着低垂着头盯着自己掌心的谢直树,心道难道是因为他是家树的朋友,他才拒绝他? “直树,能不能和你做朋友?” 谢直树猛地抬起了头。他说朋友?和家树的朋友做朋友,那是不是代表他和家树之间又多了一层关系? “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不想就拒绝也没关系。”看到谢直树慌张的样子,何翌苦笑。只是做个朋友而已,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难道说……他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问? 谢直树慌忙摇头:“不不,我……我喜欢你,所以,做朋友吧!” 拍了拍谢直树的肩膀,正要开口再次邀请他去别的地方,手掌下稍显冰凉的触感突然消失。 何翌目惊口呆地看着不知何时从舞会上离开,也过来开车的谢家树猛地将谢直树从他面前拖走直接扔进了车里,上车前狠瞪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喂喂,到底在搞什么啊……”何翌看着消失了踪影的两个人,摸着鼻子苦笑,“为什么家树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家树呢?” “啊?刚走。”何翌回头看到夏翾城和段子言也出来了。 “不是早就出来了吗,怎么刚走?那个哥哥呢?”段子言问道。 “两个人一起走的……啊!”何翌以拳击掌,“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吓死人了!” 何翌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个人高深莫测地笑。 怪不得觉得谢家树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每次段子言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夏翾城不都是那种狂躁的表情吗?原来……谢家树那小子在吃醋啊! 头又转向谢家树和谢直树离开的方向,何翌脸上的笑容尤其毛骨悚然。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第06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竟然对何翌说“我喜欢你”!该死的,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他凭什么对何翌说喜欢,他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以他的身份?! 谢家树烦躁地在心里狠狠地大骂,脸上的表情是对谢直树来说并不少见的狰狞。 下一步一定是要回家摔东西吧,坐在后座上的谢直树看着后视镜里谢家树那明显在气头上的脸,心里暗暗想道,每次都这样,只要心情不好,谢家树一定会把他所能看到的东西一个不落地拿过来破坏掉,这是他一贯的在生气时的**方式,如果他正好站在他的视线里,自己也一定会受到波及。 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碰了他的朋友才那么生气呢?大概是吧……每次只要自己碰了他的东西,谢家树都会毫不留情地辱骂他羞辱他。 何翌不是物品,谢家树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怒气冲冲地扔掉,那这次家里的东西一定会遭殃,而他也大概不会幸运地逃过他的怒骂。 一想到谢家树那恶意的眼神、抓住对方弱点既精辟又直揭痛处的辱骂,谢直树不由得抱着双臂打了一个冷颤。 他用东西打他还好,但谢家树的辱骂方式,从精神上折磨他,那种被自己暗暗喜欢的人骂得体无完肤的经历,他有过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但他却真真实实地经历了无数次,痛不欲生。 看到后面那家伙的畏惧,谢家树狂躁的表情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竟敢对着何翌说“喜欢”?一定要让你知道,你根本不配!不配碰触任何东西、不配接触任何人! 很快地就到了家,车子猛地打转滑进了车库里。没有系好安全带的谢直树被惯性冲到一旁,撞上了车门,正在脑子发晕的时候,被毫不留情地用力扣住右手拖出了车子。 谢家树捏着对方手腕的手指非常用力,想必那被他的手指覆盖住的皮肤已经出现了一片淤青。即使疼痛着,谢直树的思想却没有在痛感上停留太久,甚至没有太在意他们之间直接的接触,他想到最多的是谢家树接下来会对他做什么,那是日积月累的对于谢家树的畏惧感直接造成的。 他会在意谢家树的一切,但却不敢直接地接触谢家树这个人。他敬畏着他,不敢直视、不敢碰触,只要默默地看着他想着他就好,而不是面对面的接触——往往这种时候,就像现在一样,谢家树生气了,而他将会被恶意对待。 看到二少爷怒气冲冲地从外面回来,被他拉在身后的是那个虽然老实懦弱没什么存在感但却经常惹二少爷生气的大少爷,谢家的佣人们自动地躲到了厨房里——他们可不想被牵连进去。 谢家树根本没看到那些佣人,拉着谢直树直接上楼,将他推进从不让他进入的自己的房间,狠狠地推搡在地上。 门在眼前轰然闭合并自动上锁,谢直树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子,却被谢家树朝着肋骨来了一脚又踹回了地毯上。 即使身下有着柔软的羊毛地毯,但那种程度的一脚不仅被踹到的地方疼得他额头上猛地窜出一片冷汗,而且摔倒的单薄身体因为碰撞骨头几乎都要散架了一样疼痛着。 谢直树连**都发不出声音,那一脚着实厉害,缓了半天都没有缓过尽,另一脚又结结实实地踹在了相同的位置,眼前一阵发黑。 一脚接着一脚,没有丝毫留情地,谢家树看着在地毯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谢直树,脸上的表情如果谢直树现在能够看清楚对方而且能够发出声音,他一定会大叫“救命”,即使房间的隔音效果非常的好,而且所有的佣人都在楼下。 踹了无数脚之后,谢家树骑在谢直树的腰上,抓住他那可笑的西装领子摇晃着,也不管他是不是能听得到,骂道:“你忘了是不是,忘了自己有多脏对不对?!你那肮脏的手凭什么碰我的朋友?!你这个za种、废物、扫把星,连路边的流浪狗都比你有用处!你是什么地位,不过是我家养的一只狗,将来为谢氏效命的奴隶,你真以为自己是谢家的大少爷?!” “不是,不是……没有……我没有,家树……” 谢家树一巴掌甩在了不停摇着头争辩的谢直树脸上:“你不配叫我的名字!肮脏、下贱!你还对着何翌笑啊,你还不要脸地和何翌跳舞啊!你有什么资格碰别人,你是谢家的狗,是我谢家树的狗,这辈子永远不能翻身!” “不是不是……不是……” 愈挣扎摇头,谢家树的掌掴愈用力,谢直树哭喊着,双颊已经高高肿起,然而施暴的人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谢家树危险地眯起眼睛,垂下头,几乎鼻尖碰到对方鼻尖的距离处,他恶狠狠地问道:“你说不是?不是谢家的狗,还是不是我谢家树的狗?” “不是……都不是……呜呜……”谢直树摇晃着头。 他才不是狗,他是人,他怎么会是狗…… 即使被辱骂**,也没有否认他作为“人”的存在对他的刺激更大。他是有感情、会痛、会难过的人,他才不允许被称作是“狗”,即使是谢家树也不可以! 看到谢直树的反抗,谢家树猛地松开抓住他西装的双手,倏地狠狠掐住对方纤细的脖子。 呼吸渐渐困难,谢直树想掰开紧紧掐着自己脖子不放的双手,却用不上力气。 他的脸很快地变红、发青。看着他垂死挣扎,扣着他双手的手指慢慢地无力滑落,谢家树猛地放开了他的脖子。 空气慢慢地进入气管,谢直树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就在他以为危机解除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被大力撕裂,他仅有的西服,甚至裤子、内裤,全部都在谢家树的撕扯下变成了碎片。 全身暴露在空气之中,在谢家树的凝视下,谢直树不自在地绷紧了身体,良久之后,才发觉到谢家树对他做了什么。 第07章 全身暴露在空气之中,在谢家树的凝视下,谢直树不自在地绷紧了身体,良久之后,才发觉到谢家树对他做了什么。 “你在做什么,放、放开,你放开!” 谢家树的眼神明显不是善意的,感觉到了更大的危机,谢直树曲起双腿试图挡住对方赤luo裸的眼神,受过伤的右脚因为恐慌而jing挛着,他却几乎感觉不到来自于脚心的疼痛,只因他全身的皮肤都因为谢家树的视线如同被火烧过一般疼痛着。 谢家树轻轻地抚mo上哥哥的双脚,却在下一秒狠狠地握住脚踝,那力气之大几乎捏断了谢直树的双脚。 “啊——痛,痛!呜……”谢直树的双眼很快地蓄满了泪水,他哽咽着挣扎着,然而加诸于他双脚上的力气愈发地大了,“家树,不要这样……好、好疼……” 谢家树俯下身,在谢直树的上方睥睨着他,眼神里带着轻蔑和不屑:“你就是用这双脚跳舞的对不对?用这双——”他的眼睛看向谢直树跛了的右脚,握着它的左手更加用力,“跛了一只的脚,和何翌跳舞、在舞会上丢人现眼?!” “对不起,对不起……呜……家树,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求你放开,要断了……” 谢家树冷哼一声,果真放松了他的双脚。 刚刚稍稍放下心的谢直树却在家树的下一个动作时更加大声地惨叫起来,然而楼下的佣人们却没有一个人听得到。 身上的衣物还整整齐齐地穿戴在身上,谢家树却掏出了自己不知为何早已有了反应的分身,没有任何润滑、前戏,猛地插入谢直树被他架在肩上打开的双脚间干涩的后穴内。 “啊啊——啊啊啊——”声音因为疼痛而扭曲着,变了调的喊叫声嘶哑难听。 谢家树无视身下的人剧烈的挣扎,更加用力地向他的体内挺进着自己的硕大。 房间里只听得到如同垂死挣扎般的谢家树疼痛的呼喊声,一声一声,绝望而悲哀。 感受到谢直树后穴的紧窒,被夹得疼痛却更加愉悦的谢家树双手捧着对方没什么肉全是骨头毫无手感可言的臀瓣,朝两边用力地捏着,方便他更顺利地进入。 随着布料撕裂般的声音,鲜血从谢直树的后庭中汹涌而出。 “啊呜——家——啊啊——家树——放、放过我吧……唔唔——啊啊啊啊——” 被压在身下的人剧烈地颤抖着,双腿无力地搭在不顾他的反映依旧驰骋在他体内的人肩上,随着在他身体内驰骋的凶器更大力道地顶入抽插,他悲鸣的声音渐渐变了腔调,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谢家树从来没有和任何男人或者女人做过爱,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又是这样的年纪,哪个不是每个周都会和至少一打女人上床?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会对一个人的身体有着那么大的感觉,当他撞入谢直树身体中的时候,kuai感直达大脑,这是一个和他异常契合的身体,讽刺的是,正被他毫不留情地侵犯着的,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 感受到了莫大的kuai感,谢家树慢慢地放柔了力道和冲撞的速度,不仅让自己更加舒服,也在不经意间放过了他正在惩罚着的谢直树。 “谢直树,谢直树,谢直树!哈——哈——谢直树,你还敢不敢碰别人,还敢不敢对别人说喜欢,还敢不敢——哈——谢直树,你就是我的一只狗,你只准舔我的脚,朝我摇尾巴,你听到了没有?!” 被不停贯穿着的谢直树几乎听不到谢家树的话。 驰骋在他身上的男孩,灼热的汗水挥洒在他的皮肤上,jiao合的地方因为血液的润滑和方才的撕裂后的扩张再也没那么痛,随着谢家树在他体内边挺进边摇晃,坚硬的硕大不经意地划过他体内敏感的那一点,谢直树哽咽着呻yin出声。 “唔唔——哈啊——” 甜蜜的呻yin声从口中溢出,谢直树猛地捂住了嘴,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但却在谢家树的下一个冲撞之时眯上了泪光闪闪的眸,双手滑落,满屋子的淫靡。 “说啊,说!”谢家树拍打着哥哥的tun部,感受到了他绷紧tun部连内壁都在收缩带来的kuai感,更加毫不留情地在他白皙的臀瓣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红肿,“哈——说,说你谢直树——哈啊——谢直树是谢家树的宠物,是谢家树养的一条狗,我是你的主人!说!” “哈啊——唔——家、家树——我,我已经——已经——” 看到谢直树将手伸向xia体那早已昂扬的yu望,家树扯下自己的礼服领带仅仅地绑住了他的双手,阻止了他达到高chao。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不让你去!”谢家树说着,一只手捏住了直树的分身,自己的硕大仍然不停地撞击着对方的身体,并且刺激着能让直树颤抖jing挛的那一处腺体。 分身被扼制,又一次次地被刺激着yu望,谢直树终于受不了这种酷刑,悲鸣着喊了出来:“你、你是我的主人——谢直树是谢家树的一只……狗——啊啊啊啊啊——” 被宽恕的谢直树尖叫着绷起身子,上半身弹跳了起来,胸腹不停地抽搐着释放出自己的yu望。 在谢直树更加用力地收缩着后庭释放的同时,谢家树还没来得及从他体内抽出,yu望尽数喷薄在亲哥哥的身体里。 第08章 醒来的时候谢家树早已不知去向,谢直树看到的,只有满地的鲜红,弄脏了身下洁白的羊毛地毯,白色上的鲜红尤其刺眼。 被撕裂的下身依旧疼痛着,比起被强bao过程中的疼痛程度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还有心理上的疼痛。 他恨自己,恨自己yin荡的身体,即使在被那样不堪地对待时,却能够叹息着shen吟着,在谢家树一次一次用力的撕裂时尖叫着释放出yu望。他配不上谢家树的,谢家树那么干净,不是他这种人能够随便亲近,更何况是这种ji肤相贴、合而为一。他会看着谢家树的照片手yin,在自己的幻想中和谢家树做过无数次,然而真正的jiao合后,他却发现他如此肮脏,根本配不上谢家树。 就像谢家树说的那样,他只是谢家的一条狗,谢家树的一条狗,只要能站在主人脚边,他还在乎什么尊严? “谢直树是谢家树的一条狗”——昨晚,他就在谢家树的臂弯中,颤抖着释放,喊出了这种毫无羞耻之心的话,他还有什么尊严可以在乎? 慢慢地蜷起身子,没有力气的身体不想动弹分毫,他的头很烫,好像发烧了,全身因为昨天的xing事和殴打酸痛不已,记忆和思维却异常清晰。 他记得谢家树在他身上驰骋的时候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他也记得自己在他身下有多么的不堪。 最后,他终于做了,与谢家树真真正正地jiao合,而不是仅仅想象着他的luo体、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分身的那种并不温暖的感觉。 但是做了之后,带给他的不是愉悦,而是精神和rou体上的伤痛。 他痛恨自己,对谢家树强bao他的事实却不怎么在乎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想过,那是一种强bao。 即使当时再大声呼喊着“不要”,而事实上他的心早就接受了对方,所以昨天的一切现在想起来异常羞耻,早就忘记了施加给自己痛楚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谢家树,他满心满脑的自我唾弃。 房内的石英钟滴滴嗒嗒地走着,全身赤luo的谢直树感觉到了阵阵冷意。他在不断的自厌中抬起头,茫然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下午他还有一堂课。 谢直树从不旷课。即使S大的教授对于出勤率并不在乎,他们要的只是能力。 而很多学生常常一个学期都不会上一堂课,只要考试的时候能拿个好分数,平时他们怎样,教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谢直树从不会如此。 他头脑并不好,之所以成绩还算不错,都因为他平时花费别人十几倍二十几倍甚至百倍的精力来看书学习。 他不敢旷课,一节课不上,没有人会特意为他记笔记,如果私下里不找教授补回来,他会惴惴不安很长一段时间。而和S大的学生一样,教授们对谢直树亦非好感,找他们补课和找别人为他记笔记一样,成功的几率已经不算是小到不能再小,而是根本为零。 全身的疼痛并没有消减,体温也一直没有降下去,谢直树挣扎了很久才困难地站起身。 什么东西从后面流了出来,顺着大tui滑下去,还带着丝丝体温。谢直树想到了什么,猛地红了脸,尴尬地看着带着血丝的白浊在脚边汇成一滩,摇摇晃晃地抓起旁边被撕裂的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挪动着沉重的身体做贼一样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还好谢家人对他再不在意,自己的房间里倒是什么都有。独立的浴室方便他洗净了身体上的脏污,硬着头皮双腿打颤地站在花洒下,忍着撕裂的疼痛自己清理了那羞耻的地方。 洗过澡后,谢直树在柜子里翻出退烧药,头昏脑胀、全身酸痛得吃没吃饭已经顾不得了,把退烧药吃了,又找了几支管状膏药。他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看到了一支红霉素眼膏,还有几个没有标签的,都草草地涂到了被撕裂而受伤的地方。 做好这些后,身上又出了一身的汗。他来不及再擦一下身子,翻出深色的长裤和长及**能遮住**的外套穿上。 S大距离谢家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身上不舒服,谢直树就奢侈了一次,掏了一个硬币坐了一次公车。 他平素是节俭惯了,怎么也不肯掏公车钱,基本都是走着去。 有几次谢家树开车从家里出来从他身边路过,他知道他看到他了,但谢家树没有停下让他上车,他也觉得理所当然,便毫不在乎地走他的路。某一次谢家树看他在公车站旁也没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就骂了他一句“穷酸相犯贱”,他不在意地挠着头笑了笑。 不是他就犯贱喜欢走路,谁不想舒舒服服地每天有车开甚至是专人接送?他即使名义上是谢家大少爷,但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哪里有那种被伺候的命,他生来就得看别人脸色,若是去了古代一脸的奴才相准被送进宫阉了当太监。 活成他这样的人这世上也没多少了,况且是有着这种身份真正地位却和身份相差悬殊的人。 虽然是坐着车到了学校,但校门和教室的距离对现在双腿乱颤站都站不稳的他来说走过去简直是酷刑。谢直树站在校门口扶着墙看远远地矗立在那边说是“最近”其实隔得很远的第一教学楼。他下午的这堂课是在第五教学楼,看都看不到影子。 谢直树脸上的表情渐渐开始扭曲,正发着烧,眼前的一切也摇摇晃晃地扭曲起来。。 正在他一筹莫展哭丧着脸的时候,一个人伸手探上了他的肩膀。 谢直树抬起头,看到的是何翌那张亲切的脸。 “怎么站在这里,下午没有课?” “不是不是……”谢直树下意识地躲开了何翌的手。昨晚谢家树对他说的话即使是在那种情况下他却记得清清楚楚,他再也不敢碰何翌了,只要和谢家树有关的人,他再也不敢随便亲近。 何翌也感觉到了他的排斥,但却没有说什么,倒是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脸色不太好,用不用送你去医院?” “嗯,有、有一点发烧……”谢直树把视线投向远处的教学楼,脸上露出了无助的神色,“没什么的,我……马上还有课。” “在哪里?” “五教427。” “阶梯教室?”何翌有点惊讶,“我也在那边上公开课。” 谢直树“啊”了一声,又抿上了嘴。 他记得的,谢家树和他有四堂公开课是在一起上的,何翌、夏翾城、段子言这三个和谢家树是一个班。 “一起过去吧,”何翌说着走到停在旁边的车子旁,“距离太远了,我都是开车过去,一起走吧。” 谢直树其实很想拒绝,谢家树的威胁他记得清清楚楚。但以他现在的状况,走这么远的路不迟到不晕倒根本不可能。 何翌微笑着看着谢直树,直到看到他点头了,打开了车门让谢直树坐到副驾驶座上。 第09章 车子停在了第五教学楼楼下。 谢直树猛地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像是要划清界限般,连道谢都忘记了,挪动着并不灵活的身体匆匆忙忙地往教学楼里走。 何翌还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谢直树的一系列动作,哭笑不得,脸上表情扭曲着。 感情是把他当成了饿狼猛虎是怎么着?别说这里光天化日的,就算黑灯瞎火他哪里敢对谢家树在乎的人出手?而且就算他再可爱,他何翌也只是把他当朋友而已啊,还能对他做出什么来不成。 和何翌拉开了距离才感到安全似的,谢直树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来自于身后的疼痛。刚才走的太急,稍稍愈合的伤口似乎又被撕开了,虽然被处理过了不至于流血,但是却疼得厉害。 教室里前排已经坐满了人,谢直树以往都是坐在前面的,前排那里虽然还有一个空位,但恰恰在谢家树的旁边,大概是给何翌留下的,他只好找了个后排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不坐下还好,pi股刚沾在椅子上整个人就弹了起来,动作间又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丑态百出。刚才坐公车的时候也是,车上的人还以为椅子上有钉子,盯着他猛瞧。 好不容易挨着椅子坐上了半个pi股,谢直树的头上已经冒了汗,体温愈发地高了,整个脸都呈现一种不自然的绯红。 “喂,你没事吧。”旁边有人看到他这样随口问了一句。 谢直树像是被人家窥探到了不堪的隐si,着急着否认,颤抖着提高音调,几乎是尖叫出来:“没事!” 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甚至是坐在最前排的谢家树,也在这个时候回过头。谢直树猛地低下头,没有看到谢家树的眼神。 “喂!”谢家树突然叫了一声。 “喂喂!” “喂!谢直树!” 被点到名字,谢直树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向叫了他半天显然已经怒气冲冲的谢家树,不由得脖子缩了缩。 “你过来这里,”谢家树比了比身边的椅子,“没看到我有留位置给你吗?” 后背麻酥酥地起了一身疙瘩,谢直树扯了扯嘴角:“不、不用了……”就算看到了,怎么会知道那是留给他的。而且他们以前有走得这么近还会帮忙占座位吗? 女学生们一大半的都回头看着谢家树,好像在控诉他不知好歹一般,一双双精心装饰的眼睛齐刷刷地瞪着他,好像忤逆了谢家树就是忤逆上帝,该受天谴。 被瞪得毛骨悚然,谢直树偷偷看着谢家树愈发不好的脸色,只好把刚拿出来的书又塞进包里,一瘸一拐地朝谢家树走了过去。 虽然他的姿势相当诡异,但是大家都知道他跛了一只脚,也没有太在意,倒是谢家树看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刚走到谢家树旁边,何翌就进来了,看到谢直树上前拍了他肩膀一下:“你跑这么快做什么,都是上一堂课的,我载你过来你也好歹等我一下啊。” 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谢家树恶狠狠的眼神,何翌猛地跳开,一个马克杯结结实实地扔到了墙上,摔得粉碎。 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啊……何翌暗叹幸运,灰溜溜地跑到后面去,再也不敢招惹这个有事没事就破坏东西的魔王。 旁边有脸色不善的谢家树坐着,谢直树这一堂课听的是浑浑噩噩,倒不如就干脆逃了这节课来的舒服。身边的人明显被怒气包围着,谢直树知道他生气了,谁让他逆了他的意和何翌接触? 本来身上就不好受,再加上身边有这么个人,他愈发地坐立难安起来。 pi股突然被人捏了一把,谢直树打了个哆嗦差一点就叫了出来,转头看向谢家树,那家伙竟然道貌岸然地坐得笔直,看起来和认真听课的好学生无意,那只手却在下面做着有辱校园风气的事。 前后的桌子靠的极近,谢家树做的一切都被桌子挡住了,后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旁边的人都在听课,也没注意到谢直树在遭受什么。 谢直树不敢叫也不敢动,由着他在他pi股上摸过来摸过去,手指甚至放在他臀丘附近,沿着尾椎慢慢的下滑。 他全身都在颤抖着,脸色愈发地不好,终于忍不住“啊”了一声,竟是谢家树将手指隔着裤子推进他后庭里。虽然仅仅进去了一点,那饱受摧残的地方也疼得厉害。 谢直树手指抠着桌子呼哧呼哧地喘气。 教授扶了扶眼镜:“这位同学,你对我讲的有什么意见?” 因为这堂课很多个班级一起上,教授对谢直树这个“风云人物”虽然有点印象但也说不上名字。 谢直树涨红了脸,那只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的手终于拿开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没、没有……” “那你来答一下这个题吧。” 在大学里基本都是教授在上面说学生在下面听,上课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这种情况少之又少。谢直树站在那里愣了半天,扶了扶眼镜半天没从前面的屏幕上看到教授讲到了哪里。刚才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中,哪里顾得上听课? 看谢直树半天没说出话来,以教学严谨闻名的教授怒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这种情况下被问到名字,基本上结业学分会受到影响,谢直树刷白了脸,苍白的嘴唇抖着:“我、我叫……” “他生病了,应该在发烧,”身边的谢家树竟然站了起来,得体地微笑,“我可以送他去医院吗?您看他现在脸色很糟糕。” 认出了对自己说话的人是谁,教授笑着点了点头:“原来真的是生病了吗?那么你们就去吧。” 如蒙大赦,谢直树感激地看着谢家树,就好像那人是救他的天神,而不是导致他刚才那窘境的罪魁祸首。 第10章 刚出了教室,谢直树就发现谢家树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好歹这里是教学楼,谢家树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谢直树就抱着苟且的心理站在走廊里一动不动。 谢家树走了两步发现谢直树没跟上来,回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过来!” 谢直树猛地打了个哆嗦脊背发凉,想抬脚又不甘愿,站在那里被谢家树瞪得毛骨悚然。挣扎了半天,谢家树低咒了一句什么两步跨回来扣住他手腕拖着走。 扣在纤细手腕上的手指异常用力,甚至勒出了青紫色,可见那人对他有多不怜惜。 谢直树苦笑了一下。 若是突然示好,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像那天他受伤之后谢家树为上药时一样,只能紧张地绷紧后背不知所措,好像这种恶劣的对待才是天经地义。 谢家树也不管身后的人能不能跟得上,修chang的腿走一步谢直树要小跑两步,身后被撕裂的地方摩擦着裤子,痛得他满头冷汗,却不敢吭一声。直到两个人到了楼下,谢家树甩开了他的手,这场酷刑才到尽头。 径自打开停在楼下的法拉利车门,谢家树坐到驾驶座上冲着傻愣愣站在原处的谢直树喊:“你在那里做什么?快上来!” 只要谢家树一对他说话,基本都是吼出来的,每每这个时候谢直树总是忍不住打冷颤,看在谢家树眼里简直是大不敬。那人眼神黯了黯,谢直树再也不敢耽搁上了车。 谢直树一把把他手里的背包扔到后座上,什么也没说就发动了车子打了转弯。谢直树还没系好安全带,头轰的撞到车门玻璃上,幸好眼镜还算结实,要不然非得弄花了脸不可。 车子平稳地驶向前方,谢家树系着安全带,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垂着视线一动不动地坐着。 他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里,但向来逆来顺受,只要有人带他走,去哪里他也做不了决定。 身边高大的大男孩一直一脸阴沉地开着车,平时在别人面前的阳光早就不知道被抛到哪里去了,在哥哥面前,他几乎不曾给他好脸色看。 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谢直树,谢家树哼了一声:“昨天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都忘记了?” 被那声冷哼就吓了一跳,谢直树抬起头畏惧地看着比他高da比他强壮的弟弟,嘴唇哆哆嗦嗦地嗫嚅半天才说完整一句话:“我我……我没有……是他……非要和我一起……” 谢家树又哼了一声,蔑视的神色更明显了。 谢直树老实地低下头去,手指扣着裤子道歉:“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 “你最好不会,”谢家树挑了挑眉,伸手拍了一下他的tun部,“不听话你这里就不会仅仅这种程度了,非让你pi股开花不可。” 谢直树抖了一下,朝车门那里蹭了蹭,默不作声。 他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谢家树不用威胁他就已经对他很敬畏了。 车子开到了医院,谢家树下了车看哥哥还愣愣地坐在车里,稍显不耐烦地踢了踢车子:“还不快出来,你想pi股烂掉吗?” “啊……”谢直树连忙摘下安全带下车,有点惊讶对方竟然是带他来医院的。 虽然在学校谢家树以生病为由带着他出来只是做做样子,结果真的带他来了他却不习惯那人的体贴了。 谢直树开始紧张,紧张不仅仅是因为不习惯谢家树的关心,更让他紧张的是他受伤的部位太难以启齿。 谢家树倒是没事人一样,怎么说去检查的也不是他,在走廊的椅子上一坐双腿交叉翘起二郎腿,指着诊疗室:“到你了,快进去别浪费我时间。” 谢直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手握着门把抖啊抖的,半天才打开了门,低着头也不看前面硬把自己塞了进去。 医生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某大学的实习生,看起来比他还紧张,口齿不清地问:“哪哪哪……哪……里不舒服?” 谢直树就梗着脖子头也抬不起来:“我我……我……我……” 这边“我”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全,那边看着他难受的样子自己也难受得直冒冷汗。 谢家树等了半天不耐烦地进来看的时候,就看到那两个人一个手里拿着检查仪器边装探头手指边打颤,一个趴在床上脱了裤子全身都在颤抖。 谢家树哀叫一声,那两人的脸唰的一下都红了…… 从医院里出来,谢家树松了口气的同时看着身边这个差一点伤口感染的家伙,不由地心里烦躁。 明明是一副能打理好自己的样子,结果擦个药连过期没过期都不看,明明那里都肿成那样了,又发着高烧,竟然还敢去上课。 心里烦躁对着谢直树又开始大小声:“你是猪啊,上药就上药,你到底是想好还是想伤势加重啊!你这个脑子要了做什么,猪的脑子都比你好用!” 谢直树被骂得红着脸,眼圈也红了。 虽然没少被骂过,但谢家树骂他和别人就是不一样。 别人的话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是谢家树是他在乎的人,又被他奉若神明一样敬畏着,那人说什么都能刺痛在他心尖上。 看谢直树什么也不说就自己在那里默默地难过,谢家树也有点同情起这个明明是被他伤了身体又伤了心的男人。 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声音,谢家树摸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比自己还要矮一些的哥哥的头。 被碰触到,谢直树抖了一下,抽了抽鼻子,把即将决堤的眼泪收了回去。他才没那么懦弱,动不动就哭…… 其实……其实他也挺懦弱的…… 第11章 谢直树开始做谢家树的跟班,每天跟前跑后伺候周到。端茶、送水、买午餐、抄笔记,谢直树除了上课,剩下的时间都给了谢家树。 其实即使谢家树不命令他,他也想为谢家树做点什么,只不过以前他的自卑不容他站到谢家树身后。现在虽然是被任命为谢家树的“保姆”,但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即使每天都跟在活跃度极高的谢家树身边操劳。 早晨谢家树说肩膀疼,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谢直树就草草地吃完饭,站在谢家树身后给他捏肩膀。 何翌嘴角抽搐着忍着笑,好半天才能正常说话:“怎么跟古装片里老爷和奴才似的。” 一句话说得谢直树面红耳赤,谢家树则瞪了何翌一眼。 夏翾城和段子言只是看了看对方没说话。 “好了别捏了,已经没事了。”谢家树抖了抖肩膀甩开了谢直树的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没事就在这里坐会儿,等一下看我打篮球,或者你也一起打?” 谢直树受宠若惊,但他跛了一只脚,平时里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搓着双手微红着脸:“我、我就算了……我去看你们打……” 谢家树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膀也没再邀请,自顾自吃谢直树排了一个小时队买到的饭菜。 谢直树看着他的态度,鼻子有点酸,垂下了头。 他还以为谢家树是在认真邀请他,如果谢家树再坚持一下,他其实他也不是不能打球,就算有些勉强也一定会点头的,原来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吃完饭谢直树就跟在谢家树、何翌、夏翾城、段子言他们身后去篮球场,怎么看怎么是个不起眼的跑腿跟班。 但也不能说是毫不起眼,起码在王子四人组里突然多出个丑小鸭,突兀的感觉会增加他的存在感,但往往这种存在感只是招来了别人暗地里的讥笑。 笨手笨脚的木讷男人和一群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在一起,鲜明的对比让谢直树更加自卑。 他只好抱着那四个人的外套,羡慕地看着他们在太阳下挥洒汗水。 其实谢直树并不是那么木讷,成天的默默无闻只知道埋头苦学,起码他很向往那些能奔跑腾跃的青春少年。他的脚很早就跛了,平时走路走长了都会疼,更不用说做什么运动。 缺乏运动让他原本就营养不良的身体更没什么肌肉,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当然事实上他的确不是。 旁边一排女生叽叽喳喳地一边讨论一边看男生们打篮球,基本都是专门为那四个帅男孩来的。 “谢家树真的好帅啊,你看他的胳膊和腿,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线条太完美了!” “多金、身材好、脸长的帅、头脑又那么好……所以说他做他女朋友最好命了啊。” “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听说我们学校的校花前几天都被拒绝了耶,谢家树的眼光好高啊。” “女朋友什么的我们就不要想啦,谢家树肯定要找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我们就站在一边羡慕吧。” “但是就算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也是一种幸福啦!” “就是说啊,这样的男人,也只能看着流口水啦……” 关于谢家树的讨论,在谢直树的心里和那些女孩子想的一样。 谢家树的确没有女朋友,只是因为还没有看上眼的。像他这样的男孩子,最好的女孩才配得上。 他不曾想过让谢家树知道他对他的爱意,也不曾希冀过谢家树能够爱上他,只要这样在远处,看着他,默默地不求回报地为他做点事,他就心满意足。 只不过想归想,谢家树打完球气喘吁吁地把滚烫的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的时候,谢直树噌地红了脸,心里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 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会对喜欢的人产生**、会因为喜欢的人的碰触而想入非非。 但在他看来,这是不正常的、不应该的——谢家树是男人,他也是。何况,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累急了没轻没重,谢家树更不曾为这个哥哥想过什么,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这个单薄的身体上。 左脚实在撑不起谢家树的重量,谢直树只好连跛了的右脚也用上,受伤的脚在压力下尖锐地疼痛着,整个腿肚子都在抽搐着。 但谢直树只是咬着嘴唇,什么都没说。 “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难得谢家树会低下头看看他,谢直树惶恐地回答:“没、没什么……我很好啊。” “没事吗?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进去洗澡。” “好。” 篮球场旁边有淋浴浴室,浴室里都是隔开的单间,就是为运动过后需要清洁的学生准备的。谢直树抱着衣服站在走廊上,等着那四个人洗澡出来。 几个男生咒骂着什么走进来,看到谢直树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五个人互相使了眼色,走上前把谢直树围了起来。 “你是谢直树?”一个人伸手捏住谢直树下巴问。 知道这几个人来者不善,但谢直树懦弱惯了,也不敢反抗,微微地点了点头:“是。” “和夏翾城、谢家树、何翌、段子言他们四个感情很好吧。” “还……还好吧……”什么还好,根本只是个跟班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承认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没了声音,谢直树抬起头看着正端着下巴打量他的五个人,终于注意到他们是刚才和谢家树他们打球的对手,谢直树经常被欺负,已经知道这几个人是想拿他出气。 第12章 “和夏翾城、谢家树、何翌、段子言他们四个感情很好吧。” “还……还好吧……” “还好吗?每天都看到你们在一起,不是还好这么简单吧~说起来,一个谢家树、一个谢直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呢?” 虽然谢直树也希望有一天大家能发现他是谢家树的哥哥而不是随便的一个什么人,虽然他也想和谢家树能够并肩站在一起,但被这些人用这种不怀好意的语调问起来,谢直树只能本能地摇头:“没……没什么关系……” “看你这种样子的人,也知道你们没什么关系啦!”一个人用力地拍着他的脸,“看看你这德行,谢家树可是谢氏的大少爷!” 其实……其实我才是谢家的……大少爷啊…… 谢直树低下头,脚踝还在疼着,他突然感觉那里其实并没有那么疼了,倒是心里好难受。 他也知道自己从外表到内心都没什么用,可是被别人指出他和谢家树的差距,他就是不舒服。 那几个人讥笑几声,看到谢家树擦着头发从浴室中走了出来,互相使了眼色悄悄溜走了。 来日方长,现在他们可不想惹毛那个看起来阳光无害的家伙。倒是这个软柿子谢直树好欺负很多,等他们有时间了一定要在这家伙身上留下点什么作为他甘愿做谢家树跟班的“大礼”。 谢家树边擦着头发边看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走到谢直树身边转头问他:“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没有……” 谢家树的一句随口的关心就让他惶恐不已,弯着的后背有那么一点令人心酸的感觉。谢家树看了看他,把毛巾扔到他头上拿过外套来穿上。 “我们回去吧。” “噯?不、不等他们……” “我说回去就回去!你难道非要和何翌在一起不可吗?!”谢家树回头,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低吼道。 谢直树缩了缩脖子,乖乖的跟在谢家树身后,没有反驳什么。 一路上谢家树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鼓鼓的腮帮子让谢直树觉得他虽然已经成年了但其实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而已。 那个即使说他是扫把星,但还是会在摔破了膝盖或是打碎了杯子后就泪汪汪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然后等他来为他收拾残局的谢家树好像又回来了,只不过那大概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小时候的谢家树即使嘴硬骂他甚至会打他,也曾对自己露出过厌恶的神情,但却从来没有无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家树就变了。冷漠地、恶劣地,那些让他难过伤心的,都只是对他而已。 谢家树不管对谁都是一个阳光大男孩,但是对他的态度却总是阴晴不定。 自从上次被侵犯后,谢直树以为他会对自己更恶劣,但事实上他有时候却开始对他温柔了,就像刚才会关心他有没有被欺负一样。 但是有的时候又会突然开始生气起来,也不知道他哪里做错了。 谢直树搞不懂谢家树的心思,他也不会猜测,那个男孩子的心情像他这种人木讷的人哪里会体会得到。 两个人回到家,谢直树就垂着头跟在谢家树身后,换上拖鞋正要跟进去的时候突然撞到了头,仰起脖子看到谢家树正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 谢家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看得他全身起了疙瘩才开口:“你觉得何翌这个人怎么样?” 何翌? 谢直树不知道谢家树到底什么意思。 何翌……那个人是谢家树的好朋友,是被珍惜的对象,所以,他应该说他很好吧?而且其实他自己也觉得,何翌是那种会体谅、包容别人的好人。在他尴尬的时候递上一块手帕、他行动不便的时候会主动栽他一程。 想到何翌的时候,谢直树不知道自己的脸上那种温柔的表情让那个正仔细观察他的谢家树脸上布满了阴霾。 垂着头咬了咬嘴唇,谢直树回答:“何翌……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很善良,会帮我……” “他是个好人,很善良?”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何翌那个老狐狸的嘴脸,谢家树冷哼了一声,眯起了细长的双眼,“谢直树,你有资格评价我朋友吗?!” 不是他问他的吗,为什么要生气? 不解地抬起头看着弟弟那张愠怒的脸,谢直树茫然地看着对方,像是被冷空气气场冻到了一样,他突然大幅度地打了一个哆嗦。 这种害怕很轻易地就激怒了谢家树。 只见他勾起嘴角扬起一个有点狰狞的笑容,伸出手一把捏住了谢直树的下巴。 “他是好人、他善良,而我是坏人我恶毒我是恶魔对不对?对着他可以笑,看到我就会害怕得发抖?” 被用力扣住的下巴有些痛,谢直树觉得那种利剑般的眼神刺痛了他的心。 又怎么了,他又说错话了吗?为什么他说什么做什么谢家树都不会高兴,他真的笨到这种程度了吗? 有点委屈和悲哀地,谢直树的眼角红红地垂下了眼睛。 “对、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是他也只能道歉而已。他不会让谢家树开心的,不管多么努力,只要他说一句话,就会让他想对他好的人皱起眉头。 第13章 “对、对不起……” 红着眼睛垂下眼睛的家伙,让人莫名地有一种想要安慰的**。但谢家树才不会去管他,忽略了心里的悸动。这个人懦弱惯了,他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卑微者的可怜虫姿态,好像全世界都亏欠了他所有人都要可怜他似的。 手指从他的下巴上移开,刚刚碰触过对方皮肤的手指似乎有一种细腻柔软的感觉,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手了。 一晚上都很别扭,回房间休息的时候,谢家树上楼,谢直树就跟在他身后,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站在楼梯上抬头看着弟弟,谢直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表情,就被一把拉住拖进了谢家树的房间里。 将哥哥按在床上,谢家树俯身压了上去。 “家、家树……你在做什么……” 谢家树没有像往常一样对谢直树的直呼姓名愤怒生气,只是伸手捏了捏他下巴,看着那小鹿一样受惊的眼睛,竟然笑了。 谢直树愣愣地看着罩在自己上方那个已经不再是男孩早已成为真正的男人的谢家树展露笑颜。 好久没有看到他对自己笑了。 他对他打骂、对他冷漠,微笑几乎不曾送给自己。 但是他现在却对自己笑,眼睛中不再是那种视若无物的眼神,竟渐渐露出那么一点温柔。 只是一点点而已,他就已经开心不已。看着那张让他会心痛的脸,谢直树的眼角湿润了,却也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看到他那种直达心底却带着悲哀的微笑,谁都会为他心疼。 就在他沉醉在谢家树那抹温柔的笑容中时,对方已经脱下了他的上衣长裤,内裤也被扒了下来。 全身**地沐浴在谢家树的视线中,谢直树因为稍显冰冷的空气打了一个冷颤,这才发现自己竟然**。 有点慌张地想扯过床单盖在自己身上,双手却被谢家树单手握住按在头顶。 “家树……你……” “让我抱你吧。” 谢家树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他慢慢地俯下身体,垂首吻住了已经因为他的话愣住的谢直树的嘴唇。 上一次的**那是**,谢家树已经忘记了有没有吻过这甜蜜的双唇。他从来不知道谢直树的嘴唇这么柔软。 舌与舌**,渐渐地呼吸粗重起来。谢直树全身都在轻轻地颤抖着,压抑不住的热情在谢家树的挑拨下燃烧遍全身,顺着双颊脖颈看下去,白皙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粉红色。 摘了那个碍事的眼镜,谢家树也脱去了自己的衣服,顶开了谢直树颤抖着的膝盖,**地贴上了手感甚好的皮肤。 虽然谢直树身上没什么肉,但皮肤却出奇的细腻。谢家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一个人。 再次吻住那个可怜地颤抖着的男人,谢家树一只手流连在他胸前的红樱上,一只手顺着腹部向下,**过已经有了反应的分身前端,按压着那即将被充满的后庭。 上一次粗暴的进入在谢直树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当他碰触到他紧闭的菊穴时,谢直树全身大幅度地颤抖着,刚刚还放松的身体紧绷起来。 谢家树就如同在哄骗一般地轻声蛊惑着:“哥哥、哥哥,让我抱你吧……” 他从来没有叫过他“哥哥”。 那句话就像咒语一般,让谢直树逼迫着自己放松了身体。 因为想要抱自己而叫自己“哥哥”,他们却在做这种乱伦的事。那两个字就像无形的枷锁一般紧紧地扣住了谢直树的心脏。疼痛地,他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刚刚被挑拨起的激情在那一刻蓦然消失了。 但是谢家树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变化,只觉得他放松下来之后自己能够顺利地将手指插入他的后庭。 干涩的甬道排斥着外来的物体,谢家树皱着眉抽出了手指,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护手霜乳液当作润滑剂,再次插入手指的时候就顺畅了起来。 谢家树在进入谢直树身体中的时候,边满足地叹息着,边叫着他“哥哥”。 他不知道这两个字对于谢直树是怎样的一种伤害。 抽插晃动着,谢直树在明亮的灯光中用手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温热的液体沾湿了手背,顺着眼角滑下去,落入发丝中。 当谢家树终于满足了自己的**从他体内抽离之后,谢直树蜷缩起自己的身体,背对着谢家树把被单扯到自己身上。 谢家树什么也没说,他的温柔就像和他的**一起消褪了一般,自顾自地走进了浴室里。 听着浴室中传来的哗哗水声,谢直树终于压抑着声音哭了出来。 他从不曾像现在这般唾弃过自己。以前的他只是对自己的身份做出了最准确的觉悟和认知,而现在,他开始唾弃自己鄙夷自己。 他爱着谢家树,他从来没想过“乱伦”这二个字施加在自己身上会让他这么痛。 当谢家树残忍地叫着他“哥哥”进入他身体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比什么都要肮脏,他的内心、他的身体,没有一点配得上谢家树的地方,脏得他自己都无法忍受。 强忍住全身的酸痛和内心的悲哀,谢直树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用被单包裹住自己,甚至把弄脏的床单都卷了起来从谢家树的房间里带走了。 除了那一室的激情过后特有的气味,那张床上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但就在那静静地摆在房间里无声无息的床上,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碎了。 第14章 谢家树发现,最近谢直树会经常偷偷地看他。 虽然以前也会发生这种事,但谢直树不会有那种让人心酸的眼神,即使有也没用这么明显。 他看着他,好像全世界都崩塌了一样地,带着深深的绝望。让人有一种想要把他抱在怀里,让他忘记忧伤的**。 当谢家树从沉思中回过神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莫名的厌烦。 谢直树于他来说,根本就是个拆散他幸福家庭的扫把星不是吗?他为什么会为他生出这种怜惜? 狠狠地瞪了一眼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的谢直树(当然他其实一点错都没有),谢家树站起了身。 “家、家树,你要去哪里?” 也慌忙跟着他站起来的谢直树像尾巴一样尾随在他身后出了教室。 最近他叫自己的名字也不再生气了,相反还会有淡淡的开心。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对谢直树渐渐在意起来,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和别人在一起? 他应该恨他的,从他出现在谢家院子里的时候就恨。但他对他的依赖从小时候就根深蒂固起来。 他唾弃他、打骂他,但还是会在孤单或者难过的时候依赖他。 随着年龄渐渐增大,他开始对他冷漠,但有些时候,他看着谢直树卑微地弯着的后背,很想走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就像他小时候哭着想爸爸妈妈的时候被他抱在怀里安慰一样。 他越是想对他冷漠不屑,越是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身后的人在叫了他几次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住了嘴。谢家树微微回头,眼角扫到垂着眼睛双肩耷拉着看起来特别可怜的谢直树,皱了皱眉。 “你别跟着我,让我消停一点好不好。” 脚步没有停滞地一直向前走着,只是视线转到了正前方。 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谢直树在听到他带着厌烦口气说的那句话之后,愣在了那里,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眼角泛红。只不过,那会让他可怜心疼的表情,他却看不到了。 直到他的影子从视线中消失了,谢直树才垂下头,揉了揉眼睛。他没有哭,但是莫名地有一种委屈。 堵在心口的一种压迫怎么也摆脱不掉。 他很想哭出来或者大叫,但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更没有勇气在这里叫出声。 旁边路过的学生对他指指点点的,他讪讪地想要走开,不料转身的时候却被人挡住了。 “呦,这不是谢家树的小跟班嘛,怎么,被主人骂了伤心了?” 谢直树迷惑地看着他们好久,终于想起这五个人是上次和家树他们打球输了的那几个人。 “你们快看啊,他好像要哭了呢!” 五个人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旁边的人也跟着看。谢直树不打算理他们,转身要从旁边过去,但那几个人哪里肯善罢甘休。 上一次是谢家树刚好从浴室里出来他们只好先走掉,这一回谢家树刚走,他们怎么会错过机会。 怨恨不是一两天了,他们几个以前也在S大风云一时,但自从谢家树、何翌、夏翾城、段子言出现之后,他们的光芒一天天被压制下去,早就积怨已久,现在即使搞不定他们,拿这个跟班出出气也好。 谢家树看着他们的眼神,打了个冷颤。 第15章 “你还知道回来?”一句话刚说出口,谢家树都因这句话中暧昧不明的意味为之一愣。 客厅里的灯光很暗,已经夜里十点多了,天完全黑了下来,在暗淡的灯光中,那人依旧佝偻着后背右肩略低地呆呆站在那里,明显局促地搓着双手。 “那、那个……” “我说你……” “我、我先回房间了!” 谢家树看着谢直树从自己面前慌张逃走,刚站起身要向他走过去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停下,伸出去的手也没能收回来,那人已经跛着脚用他能够达到的最快的速度消失了。 站在原地“啧”了一声,谢家树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那家伙是什么意思,那么慌张害怕的样子,躲成这样,难带还在嫌弃他不成?! 平时下课之后只要他一个电话谢直树必定跑颠颠地来找他,这回不光打了电话他不接,甚至几个小时后他都要回家了那家伙还没主动联络他! 他这么晚回来已经很让他生气了,现在连个解释都没有,甚至那么明显的在躲避他,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他谢家树什么时候成了被人厌嫌的人了?! 光顾着生气竟然没有发现和以前不平常的酸楚感觉在心里蔓延,谢家树只是把心里的不痛快归结为被冷落了不甘心而已。那样的人凭什么不把他放在第一位,他说一那家伙又有什么资格说二,现在倒好,竟然这么明显地排斥他! 怒气上涌,在那里生了半天的气也消不了,气势汹汹地重重踩着楼梯上楼,想也没想一脚踹开了谢直树的房门。 锁上的门在威力极大的一脚里四分五裂。 房间里,**脱到一半的谢直树,歪着头愣愣地看他,暴露在谢家树视线中**的上身上有明显的淤青,甚至带着已经凝固的血迹。 “家、家树……你做什么……” 粗鲁的一把拉过谢直树的胳膊,在对方吃痛地吸了一口冷气时下意识地松了手上的力道,谢家树皱着秀气的眉盯着他背上的那些伤痕,冷冷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谁干的。” “啊?” “谁干的!”谢家树加重了语气,一说话隐藏不住的怒气也随着低喝声泄露出来,“你身上的伤,谁干的?!” “这个……没、没什么啦……”老好人一样地笑着,那种卑微又悲惨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疼,谢直树企图把胳膊从谢家树手里抽出来,只是被揍了半天身上不仅受了伤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回家的路上已经差不多把体力都消耗了,现在能站在这里和谢家树面对面讲话,谢直树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谢家树凶狠地瞪着他,完全无视了他的敷衍,又重复了一句:“我再问你一次,你身上的伤谁干的?!” “家树啊……” “闭嘴!”知道他不想说,谢家树打断了他的话,“先去洗个澡然后包扎一下伤口。” 谢直树刚要答应“好”,就被谢家树下一个动作弄得手足无措。被打横抱在怀里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明明也不矮的人,谢家树却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抱起来。 即使已经被看过甚至被侵犯过,但当全身**地暴露在谢家树的视线中时,谢直树还是害羞地红了脸,而自家弟弟却是一直绷着脸,臭臭的表情表示他正在生气,只不过为他擦拭身体的动作却异常轻柔。 洗过澡之后,谢家树亲手帮他上了药,每一个动作都温柔无比,趴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中的谢直树早就红了眼圈,甚至真的哭了出来,但他不想让谢家树看到。 因为谢家树的一点点抚慰就感动得掉眼泪。起码他会在乎自己是不是受伤了、有没有被人欺负,起码他会在自己受伤后为自己上药,即使再凶再怎么大小声,谢直树也知道现在的弟弟是真心关心他。 能被爱着的人关心,就算那人的关心不带其他的感情、不像他一样对自己抱有别样的感情,但谢直树却孩子气地哭了起来,为了少见的温柔,为了得之不易的关心,他甚至在想,如果每天都受伤,谢家树会不会一直对他这么温柔。 虽然也奇怪谢直树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但当把他的头从枕头上强行抬起来的时候,看到他满脸的泪痕,谢家树还是愣了一下,不受大脑控制地脱口而出:“很疼吗?”声音里的温柔让他自己都吓一跳。 “不、不是……不痛的……”根本没感觉到痛,全身都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难得的温柔而舒适,心里更是甜蜜无比,只是越开心越想掉眼泪。 真是的,明明比他要大,却哭得这么难看。 谢直树耷拉着肩膀跟自己生闷气,揉着眼睛试图擦干眼泪的动作竟然很可爱。 感觉到自己一直盯着哥哥红彤彤的眼睛和鼻尖看得出神,谢家树自我厌弃地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从床边站了起来,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直树。 “你还没告诉我,这是谁做的。” “啊?”不是……不是已经不问了吗?怎么…… “你不告诉我我自然也能查到,”谢家树冷笑了一声,“谢直树,你真是没用。” ———————————————————————————————————— 5月9日开始,结束时间不定。不能不卖日更3000+,为爱日更6000+,碎当天若没完成任务,由童童和贝贝以任何方式处罚碎,碎不得有怨言。若有身体不适等情况(碎经常发生的→_→)需要向童童或贝贝请假。请大家共同监督,╭(╯3╰)╮ ——《为爱》方面由克猪着重监督,谁让克猪最爱二棵树呢→_→ 第16章 “谢直树,你真是没用。” 谢直树茫然地微仰着脖颈,呆呆地看着用不屑的眼神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谢家树。他好像说了句什么……是不是听错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 “被打成这样还为那种人隐瞒,我真受够你的懦弱了。” 明明刚才还那么温柔,为什么又说这种话…… “懦弱可悲,动不动就哭鼻子,你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子?哭得难看死了。” 是啊,他很容易掉眼泪,不管是感动还是难过……他的确懦弱可悲,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做不好,被这个人那个人厌弃,他甚至有时候在想他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其实谢家树说的没错,他也不过是……谢家的一条狗而已。他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哭起来能难看也是应该的,但是……他不应该让谢家树讨厌。 被讨厌了却没办法努力让对方不厌恶,他做不到收敛自己的情绪。 “不光看起来傻,脑子根本就缺根筋,真不知道你怎么考上S大的,你这样的人能为谢家做什么?!”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这么难看就已经很让人讨厌了,偏偏又一点品位都没有穿的土里土气,你到底有没有点自觉啊!” “天天弯着腰耷拉着肩膀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贵族犬好歹还知道仰着头摇着尾巴,你和那些**狗没什么二样。” “发型难看死了。” “吃东西还挑食,瘦巴巴的随便谁都能欺负,男人不屑、女人都懒得看你一眼。” “说话结结巴巴的天生不讨人喜欢。” 越说越发现谢直树有多么惹人厌,刻意掩盖自己刚才的心疼和反常一样毫不留情地羞辱他喝骂他,好像这样就能变成正常的自己。从一句话变成了十句几十句,那人身上每一个细胞都让人恶心一样,真是卑贱到骨子里去了。 “一无是处,真是让人受够了!” 谢家树总结性地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用力地踹了一脚并不结实的床,愤愤地又朝已经被他踹坏了的门板蹂躏了几脚才走了出去。 被大幅度晃了几下的床板吓得缩成一团,谢直树傻呆呆地看着门的方向,脸上空白一片。 他真的……真的好像一点用处都没有、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都没有。 其实,其实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以前他也知道自己并不讨人喜欢,所以每次都躲着人走,尽量避开人群、尽量不打扰别人、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最低,但是……但是还是会惹人讨厌,他并没有故意去做什么让人生气的事,但每次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必然会发生点什么让他被厌恶的事。 虽说这些都是事实,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讲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何况……说出这种话的人,还是自己最珍惜的人,自己……最爱的人。 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露出点笑容,把刚才的那些话当做没听过一样,但努力了半天,笑容没有,眼泪却又掉下来了。 不值钱的眼泪、被谢家树恶心的样子。谢直树也开始厌恶起自己来。 谢家树说的那些还只是皮毛而已,他身上还有更多让人讨厌的地方。比如小气啦,手笨啦,没钱又很爱吃零嘴,重要的是,他的脚还……有残疾。像这样的人谁会喜欢呢?其实,其实他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只要有人对他稍稍好一点,就会自作多情。要不然刚才,怎么会在心里以为谢家树的温柔是因为心疼他。 本来因为谢家树的温柔暖洋洋的身心突然又冷了下来,被那些人拳打脚踢甚至用棍棒殴打的身体也像是麻药消退恢复了知觉一样的,连骨头都疼了起来。 虽然他们并没有打到什么要命的地方,但人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就算是打在最柔软的肚子上也让他疼个半天,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要断了。 回家的时候想着家树可能会担心自己,硬撑着才没在路上倒下去,刚刚谢家树又对自己那么好,更让他舒服了一些,但精神上的强力止痛剂已经用完了,甚至还被谢家树在他受伤的身体上又捅了几刀一样,每一刀都扎在心窝里,让他痛得死去活来,却束手无策。 谢家树对他的冷淡也许只会让他认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但这种只是为了羞辱的在意却让他生不如死。 也许用“生不如死”这四个字来形容一个人的心情,平常人会觉得很可笑。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活着又怎么会不如死去呢?但不在一个环境一个地位的人不知道对方的痛处,谢直树的痛处就在于,他真的是一无所有。 什么都没有,只是抱着对谢家树的爱活着,连他学习的动力都是将来做谢家树的左右手,唯一能让他有活着的勇气的,只是一个愿望,他希望在某一天,能得到谢家树的认可。 但是认可没有得到,谢家树给他的,只有嘲讽和不屑。 他是个很笨很笨的人,而谢家树又那么优秀。只要对方的一个评价,就能让他难过得连死的心都有了。 只是现在……他还不想放弃自己。总有一天会让谢家树对自己刮目相看,只要他肯认可他一点点,只要能发现他一点点的好,他就会比得到全世界还开心。 虽然……他其实真的没有什么能让谢家树认可的地方…… 第17章 第二天早晨谢直树挣扎了许久也没能爬起来。和上次谢家树的**不一样,这一次的伤似乎比以前受过的任何一次伤害都要严重。 其实真正严重的并不是被殴打后的伤痕,而是在心里的伤疤。即使那次谢家树辱骂他凌虐他,但这一次他却被那么毫不留情地否认了存在的价值。 最痛的伤往往是心里的,最难痊愈的也是心伤。 “我给你请假。”谢家树原本以为他在房间里磨磨蹭蹭而生气,但看他这么病恹恹的,心软了软说话也没了昨天那么尖刻,“不舒服就多躺会儿吧,不用去上课了。” 谢直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只是那种有点绝望的空洞,让谢家树突然后悔昨天竟脱口而出那么多打击人的话。 明明生病受伤的时候最需要别人的关心,但他……非但没关心他,甚至还说了那些…… 但他凭什么就要讨好他?谁不会生病,他这种身份的人,凭什么得顾及他是不是生病受伤?况且他说的那些话都没错。 但是……看到谢直树苍白的脸时,还是会难受,心里堵堵的,连上课的时候都在想,谢直树有么有找点药来吃呢?走的时候竟然忘记把药箱拿出来帮他看看要吃点什么药。 现在好像他变成了应该伺候人一样。 身边没了那人左跑右跑地不管什么事都帮他打理好服务周到,竟然不适应了,他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那个家伙的存在?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还被段子言嘲笑像个弃妇一样愁眉不展,何翌又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他,连平时不怎么爱开玩笑的何翌都在段子言的打趣里暧昧不明地多看了他几眼。 “我回来了!” 进了家门也感觉不到什么人气,如果那人没生病,就算他做什么事都总是小心翼翼的,但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或者在客厅里整理东西、或者偷偷吃点水果什么的,以前谢家树总会说他碍眼、嘴馋,可是现在看不到他在面前晃来晃去,就特别的烦躁。 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当然谢家树把这当成是错觉直接无视了。 “怎么脸色这么差,”毫无自觉地连门都没敲就进了谢直树的房间,当然房门已经在昨晚葬送在他的脚下了,看着窝在床上蜷成一团的哥哥,谢家树坐在床边皱了皱眉,“吃药了没?” “啊?”谢直树有点呆滞地回望着他,脸上带着不健康的潮红。 伸手摸了摸那人额头,竟发现滚烫的吓人,不由自主地升高了音调:“我在问你要有没有吃药!你怎么搞的,今天都吃了点什么?” “吃、吃什么……”谢直树好像没怎么明白他的意思,又低声重复了几句,才恍恍惚惚地苦笑道,“还能吃什么……我又没力气去找东西吃……” “……” 谢家的佣人没一个把谢直树当成大少爷,其实谢直树在谢家和普通的下人没什么二样。 有时候人手不够或者谁想偷懒的时候,家事什么的都让谢直树代劳,他生病了自然也没人会想给他送餐送药到房间里来,甚至连有没有人知道他在房间里卧床不起都不一定。 谢家树没交代过,而谢直树说什么又不算话,更何况没人愿意踏入他房间半步,如果谢家树不来看,就算他病死在房间里也没人知道。 谢家树冷下脸来。 厨房里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垂手站着。管家把他们召集起来,就看到二少爷阴沉着脸走了进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总之没有好事就对了,要不然二少爷也不会是这种脸色。 “对于你们来说,我是什么人?”没头没脑的这么个问题已经吓蒙了所有的人,谢家树扫了一圈众人,看向管家,“你来说。” “少、少爷当然是主人……是谢家……谢家二少爷。” “嗯,很好。”在对方松了口气的时候,谢家树又开口了,“既然知道我是谢家二少爷,那谢家大少爷又是谁?” “这、这个……”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从二少爷的脸色里根本也看不出什么,他到底想问什么? “谢家大少爷,谢直树,这个人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你们到底把他当成什么,谢家的少爷就让你们这么轻贱?!”可以欺负那个人的是他,可以支使他做事的人是他!别人胆敢伤害他、欺负他,他谢家树以前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已经……已经不一样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一样,但看到连这些人都不把那人放在眼里,即使曾经他不屑一顾懒得管他是不是被欺负,但以后他绝对不允许别人遭践他。 可以使唤他欺负他的人只有他谢家树一个人而已,别的人,再敢这样,他决不饶恕。 就像那几个敢在哥哥身上留下伤痕的家伙一样。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我哥已经生病了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你们连饭都不送上去,还想不想做了!” “对、对不起!” “知道错了还不赶快滚去做点清淡的东西送上去!”妈的……这些人再敢这么不把谢直树放在眼里,直接解雇了,他才懒得多费唇舌。 下人作鸟兽散状,谢家树臭着脸瞪着他们的背影好半天,盯得他们头皮都发麻了才气冲冲的上楼去了。 第18章 谢直树有一种真的成了谢家大少爷的错觉。 且不说谢家树突然对他和颜悦色了起来,下人们的态度也明显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 生病那几天他简直活在天堂里,不管是谁都把他当成少爷一样,特别是谢家树,以前或许会对他不屑一顾,但他生病的时候却又总是臭着脸却用心照顾他。 有点像别扭小孩,明明表现得很温柔,但表情却是凶神恶煞至极。 但一切也仅仅限于他生病的那几天而已。 刚能上课的那天,到了学校之后从车里下来,谢家树就冷着脸对他哼了一声,在前面快步走着几乎忘了他是大病初愈的人,直到发现他跟不上才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回头看他。因为二人是上同一堂公开课,所以要一起过去。 “磨磨蹭蹭的在那里想什么啊!” “……你、你等我一下……”他当然不是爱抱怨的人,可是谢家树也太不关照他了。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吃不消。 刚生过病的脸还有些苍白,但总体的脸色还不错。这也拜谢家树的照顾所赐,谢直树心里感激的同时也有点甜蜜。 那人站在前面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脸上是不耐烦的表情,但是好歹真的等他了,这让谢直树颇感欣慰。 不管怎么样,即使他还是看不起他也总是对他恶语相向,但好歹他已经慢慢接受他了。甚至有时候谢直树提出什么意见谢家树也臭着脸接受了。 其实,他也只不过是小自己两岁的孩子。 果然还是个弟弟,比他年纪小他就应该让着他,更何况谢直树本就不怎么习惯为自己争取什么,只要谢家树能承认他的存在,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家树、直树!” 刚走到教室外,就看到何翌正靠在墙上无聊地朝这张望着。看到他们从楼梯口走了过来,优雅地挥了挥手指朝他们走了过来。 “病已经好了吗?”何翌伸手要去摸谢直树的额头,大概是感觉到谢家树正凶狠地看着他,笑了笑收回了手,“精神不错啊,家树照顾得很好嘛。” “我才没照顾他!”谢家树有点别扭地瞪了何翌一眼就甩开了头。 谢直树抬起头,恰好能够看到弟弟微微发红的耳根。脸上不由自主地就露出兄长的慈爱目光,但看在何翌眼里,却并不是他自以为是的“慈爱”。 其实谢直树的心思,除了谢家树,和他们最亲密的人又有谁看不出来呢? “家树,你可真幸福。” “我幸福?”谢家树哼了一声,“有这种白痴哥哥能幸福吗?何翌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要是有靖哥那样的哥哥,那才是幸福!” “别提我大哥了,他又专制又霸道,直树不一样,这么……” “这么什么啊?笨得像白痴一样,什么都不会只会把本就糟糕的事情弄得更糟,好事到了他那里也变成坏事了。笨得像猪一样,这么说都有点侮辱了猪!” “家树,你也太毒舌了吧,他好歹是你哥耶!” “我可从来没把他当哥哥。”谢家树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谢直树听着谢家树的斥骂,只是微微笑了笑。但当听到他说没有把他当哥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 “你看他多好脾气,骂他他还笑。”谢家树冷笑了一声。 谢直树垂下头,没有反驳。 如果不笑,他应该怎么做呢?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好,在谢家树眼里,他什么都不是。前几天他骂他的话他当然没有忘记。其实痛了难过了又怎么样呢,他想了很久后发现,那些都是事实,事实他无法反驳,也无法改变。 他就是那样的人,除了默认,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再怎么不想听到那些话,但都是事实的东西,他没有立场不让谢家树数落他,他也做不到让这一切改变。 所以他只能“好脾气”地笑着,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甚至连他说不把自己当做哥哥也没办法说什么。 他本来就不配做哥哥。什么都不能帮谢家树做,甚至还给他惹麻烦,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么没用的一个人,将来能为谢家做什么呢? 那天的辱骂每一个字又重新回到他脑海里,就像谢家树正在他耳边絮絮数落着他一样,恍惚中有一种回到那天的错觉。 谢家树不屑地看着他,说他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好,突然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这么多缺点的自己,这么没用的自己,好像全身上下都很碍眼。 可是他自己偏偏却毫无自觉地在谢家树身边晃来晃去,还以为谢家树也认可了他的存在,但是刚刚他又那么说自己。 其实他还是很讨厌他的吧,要不然又怎么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呢。 谢家树不知道他有多么想做他的哥哥,想像真正的哥哥一样,在弟弟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他,在弟弟受到欺负的时候站出来挡在他面前,在弟弟迷茫的时候为他点亮明灯。 也许对他的爱也是因为兄弟情结而演变的。 但是谢家树也只有小时候会在难过的时候抱着他诉说甚至哭泣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在跟在自己身边,从小就没有间断过的对他的恨意也越来越浓烈。之后变成了对他的无视。 无视是最好的折磨方法,谢家树长大了,所以懂得了怎么让他难过。 但最近他突然又对他好了起来,好得让谢直树产生了错觉。 但是一切的幻想一样的美好又因为谢家树的几句话打破了谢直树的梦。 不管他怎么讨好他,谢家树一直没有打心眼里认可他。甚至可能在他跑前跑后地为他忙活的时候看着他笑话他呢。 有一点受伤的感觉。但是……什么都扛过来了,谢直树也只能笑笑地当做……一切都无所谓了。 第19章 “什么哥哥弟弟,他要是真有半分哥哥的样子才不会蠢成这样。谢家树有哥哥吗?别开玩笑了。” 何翌看着谢直树的笑容,沉默了一会儿打断了嘟嘟囔囔一直没停下来的谢直树:“家树,别说了。” “怎么,你心疼?”不知道为什么,对能和谢直树联系上的人事物,就是没办法冷静下来,看到何翌明显在维护他,谢家树心里就不爽透了,冷笑了一声,“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发展到有替他说话立场的地步了?” “家树,你知不知道你就跟刺猬一样。”何翌沉下了脸。 “刺猬,你说我是刺猬?!” 因为被说中了而感到不甘,谢家树虽然也知道自己性格上的毛病,但他讨厌被别人指出来,他就是这样的人,什么事都想顺着自己的心意,一旦被忤逆了或者被看透了就焦躁不堪,即使对方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伸手抓住了何翌的衣领,谢家树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吼道:“你再说一次我是刺猬,何翌!” 路过的学生被吓的连走路都不会了,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家、家树……” 谢家树回头看了一眼抓住自己胳膊的谢直树,只一眼就把那人瞪得缩回了手指。 谢直树不安地搓着用手指缠着衣角,虽然放开了手却还是想努力说点什么,但平时就不会说话的他现在更是紧张的磕磕巴巴。 “家树啊……你、你们不要……不要这样……有、有话好好说,别、别动手……”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谢家树又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但还是放下了手。 其实并没有想和何翌打架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动了手。 面前垂着头紧张地哆哆嗦嗦的男人,总是有理由让他生气。只要是跟他牵扯上了就变得暴躁不堪。 虽然谢家树原本就是个任性、急躁的人,但如果是别人他还不会到和好朋友动手的地步。但谢直树却做到了。 做到了让他变得更加暴躁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讨厌这种感觉,好像他有多在乎他一样,就像嫉妒一样的心态。 这样畏畏缩缩的一个人,从头到脚没有一处看得顺眼的地方,凭什么让他这么在乎,凭什么让他嫉妒。 谢家树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恶狠狠地又瞪了一眼谢直树,转身朝教室里走去。 对谢家树的反反复复已经习惯了。上一秒他或许会对他笑,下一秒就会骂他打他,谢直树早就习惯了他的性子。 只不过还是会难过。被狠狠瞪着的时候、被辱骂的时候、被恶劣对待的时候…… 心真的很疼很疼。因为太想在他心里有一个好的形象而又做不到,不管怎么努力谢家树还是那么厌恶他,即使某一刻对他还算好,但大多时候谢家树还是很讨厌他。 关心和疼爱转瞬即逝,太容易失去了总让他有一种在做梦的错觉。 梦醒的太快了,还没来得及把谢家树对他的好、对他的温柔记在脑子里,那一切就迅速地烟消云散不留一点痕迹。 真的……有点难过呢……不是……是很难过很难过,难过的胸口压抑着疼,却没有办法纾解。 就算想不在乎,但还是会难过会疼。就算想坚强,但眼泪还是会在眼眶里打转。 毕竟那个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仰慕和希望。 被谢家树讨厌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没办法形容的难受。 “你哭了?” 谢直树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抬起头的时候红红的双眼却还是落进了何翌的视线里。 在何翌有点心疼的眼神中微微红了脸,谢直树又垂下了头:“我、我没哭,我……” “笨蛋……”何翌笑了一声,像对待孩子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感觉触感很好几乎舍不得放开,“眼泪都没擦干还说这种话,一点在撒谎的自觉都没有。” 只是微红的脸更红了,谢直树诺诺地低声应了一下。 因为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何翌拍了拍谢直树的肩膀,带着他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旁。 打开窗户弯腰趴在窗台上看了会儿楼下的草坪,何翌回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谢直树:“家树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有时候正好相反。他太别扭了,很多时候会做出违背真心的事。” “……” 谢直树的眼神有些迷茫。他不懂何翌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心里又有些难过,好像……他真的很不了解谢家树。 身为谢家树的哥哥却没有他的朋友了解他,并不是谢直树不想了解,而是谢家树不让他了解。 “你还是不明白啊……”何翌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在你看来家树很讨厌你对不对?” “……对……”谁都看的出来…… “你知道吗?那五个人现在已经不在S大了。” “什么……五个人?” “你不是被他们打了吗?”这个家伙也太迟钝了吧,何翌叹了口气,“谢家树这个人,从来不会维护不相干的人。你请假没来的那天,家树什么也没告诉我们就一个人把那五个人揍了一顿,然后像校方施压让他们退了学。” “……”谢家树……为了他? “上课了,走吧。”这回应该没问题了吧……让他知道谢家树并不是不在乎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其实谢直树这个人,还是很有趣他很感兴趣的呢…… 只不过这家伙……早就被谢家树看上了吧。 往教室走的时候,刚才的话在脑海中转了一圈,看着何翌的后背,谢直树得出了一个结论——家树是觉得他被那些人揍了丢了谢家的脸才这么做的吧…… 第20章 上课的时候谢直树本来想做后排,被家树一个狠戾的眼神一瞪,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乖乖地坐到他旁边。 最近这二个人经常在一起,不知情的人一开始只觉得谢直树只是谢家树拿来好玩的玩具,最多也只是个跟班而已。但是自从上次谢家树为了谢直树把那五个人好好地修理了一番,再也没有人觉得他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人。 很特别,起码对于谢家树来说。 好事的学生在上课之前探头探脑地看他们,谢家树把手里的书猛地摔在桌子上:“看什么看,再看小心你们的眼睛!” 吐着舌头低下头,这个小魔王还是不惹为妙。 “你们二个刚刚干嘛去了?”谢家树有点烦躁地翻着课本,斜眼偷偷看谢直树的样子有些孩子气的笨拙。 过了三四秒钟谢直树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他:“啊……没、没什么啊……” “没什么?”谢家树哼了一声。 “对啊……”虽然心虚但还是不想说,谢直树假装看书,垂着头不再看他。 谢家树突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干嘛管这么多。明明是自己讨厌的人,但为什么最近眼睛总是看着他,视线总是绕着他打转。 太讨厌了,这种感觉。但是却克制不了。 下课后看何翌正转头朝这边要说什么,谢家树低声嘟囔了一句,拉着谢直树就走。 “今天还有课吗?” “没了……” “那走吧。”谢家树朝身后正叫着他的段子言挥了挥手,“我先回去了。” “喂喂喂,家树他到底怎么了啊。”段子言看着谢家树的背影,几乎贴到夏翾城身上手挡住口鼻问道。 夏翾城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倒是何翌高深莫测地笑了:“他快要认真了。” 谢直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和谢家树一起出来购物。 在超市里推着购物车,看着谢家树像个孩子一样东张西望,看到不错的东西还会回头问他要不要买,谢直树马上就忘记了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还被骂过的事。 现在的他们,才像真正的一家人。不管是兄弟还是别的什么,他对谢家树的这份爱,让他执着地想和他之间有这种程度的温馨。 “你不是很喜欢吃零食吗?要不要每样都买一份?”谢家树手里拿着薯片回头问道。 直树的脸透着些微的红。 以前谢家树只会用厌恶的表情说他嘴馋,但是现在却像是忘了他曾经有多么讨厌他这一点,眼神清澈得不像话。 心里暖暖的,谢直树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漉漉,微笑着点头。 谢家树看着他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皱起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再也没说话。 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温柔又消失了,谢直树敏感地感觉到谢家树心情不好,咬着嘴唇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 他就是这么笨拙,很多时候谢家树的示好都会因为他的一个笑容一句话瞬间消失的无影五种。他渴望的东西总是很快地就被收回去,并不是谢家树残忍,而是他实在笨得不会讨好他。 他也不值得谢家树为他好。 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优点的自己,怎么可能让谢家树看得上眼。 在人多嘈杂的超市里太过沉默,气氛凝重得让身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 眼见谢家树的拳头攥得死紧就要发作,谢直树壮着胆子走到他身边,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展开弟弟的手指拉住。 “……”谢家树看着他,突然把头别过去,没让对方看到他泛红的脸。 谢家树却没有甩开他的手,反倒是将手指插进他的指间,十指交叉牢牢扣住。 受宠若惊的谢直树觉得手心里像是有什么在烧一样,一掌心的汗水。 似乎全身所有的敏感神经都集中在手心,他的脑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认知——家树正握着他的手。 并不是没做过更亲密的事,他们甚至**相贴地拥抱过,但谢直树却觉得这一刻最为幸福。 他想要的幸福其实很简单。只是这样就算是幸福。 只要他不凶他,只要他能够承认他……像现在这样彼此牵着对方的手,直到心没有距离……但这些对谢直树来说,太过奢侈。 谢家树的温柔转瞬即逝,他知道现在的一切很快就会消失,但他还是无法自制地让自己沉沦在谢家树偶尔的温柔里,然后,被伤害的更深。 这就是谢直树的宿命。 他注定栽在这个亲生弟弟手里,被爱、被喜欢,这些都是幻想中的事。偶尔做着他会喜欢自己的梦,但现实和梦差距太大,心里的失落感就更重。 这样的温柔,对他来说就像罂粟一样。 太美好的东西也会有毒,谢家树就是他的毒药。让他一辈子都没办法从注定被伤害的宿命中逃开的毒药。 “家树啊……” “什么?” “……”谢直树看着弟弟温柔的眼神,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其实很想问,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有时候像是仇人,有时候又像是亲人,即使只是一刹那。对于谢家树来说,他到底……是他的什么? 交叉的双手传来的阵阵温度似乎也没刚才那么热了,谢直树温顺地垂着的眼睑,遮住了带着忧伤的双眼。 有的时候,即使谢家树让他感觉到了温暖,他也……承受不起。 第21章 因为谢直树难得的主动,谢家树心情颇好,回到家后,就迫不及待地抱了他。 嘴里依旧甜蜜地叫着哥哥,他不知道他的每一声呼唤即使在平时是谢直树梦寐以求的,但在这一刻却像是酷刑。 被压倒在床上架起双腿面对面地进入,天还没黑,亮堂的房间里彼此能看到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谢直树用胳膊挡住脸,因为**和痛苦迷离的双眼中蓄满了泪水。**声抑制不住地从口中吐出,紧咬住嘴唇也没有用。 “哥哥哥哥,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家树拨开他的胳膊俯下身吻着他,滚烫灼热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唇上脸颊上,谢直树再也矜持不住,颤抖着抱住弟弟**的后背。 眼泪没办法止住,并不仅仅是因为**或者痛楚,更多的是羞耻。谢家树在他体内肆无忌惮地冲撞着,他知道这样做不对,但不管是这一次还是上一次,或者今后,谢直树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推开他。想要的不只是谢家树一个人,他也想要,因为爱。 变换着各种姿势做了三次,谢家树满足地从他体内退了出来。 “抱歉,全部都射在里面了。” 这么说着的大男孩事实上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二个人躺在床上,随着热度流逝的还有热情。太过安静,谢直树在静谧中微微颤抖着,身边的人猛地坐了起来,下床走进了浴室中。 谢直树的眼泪随着浴室里的水声落了下来。 腰几乎折断了一样地痛着,花了几分钟才把衣服穿上,颤抖着膝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放了一浴池的热水把自己泡在里面。 水漫过脖颈的时候,那种窒息的感觉竟出奇的舒服,他闭上嘴又向下挪动几寸,让水直达鼻下。在水里忍着怪异的感觉把手指伸进刚刚被插入了更加粗大的东西的后穴,慢慢清洗着黏腻的内部。 直到皮肤都泡的皱巴巴的,谢直树才穿着浴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抬头看向自己的床时却愣住了。 谢家树正抱着枕头坐在床上,面前摆放着刚刚在超市买的零食,一边吃着薯条一边拿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换台,在看到他出来后把遥控器扔到了旁边。 “家、家树……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家树抬眼看着手一直放在浴室门把手上的哥哥,刚刚带着轻快表情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拧起双眉眼神冷冷的:“这里是我家,我在哪里你管得着吗?” 刚刚还那么温柔地抱着他进入他,现在却马上露出一种厌恶他到极致的样子,谢直树垂下眼睛,嘴角扬起的是苦涩的微笑。 他默默地关上浴室门,朝房门走过去。 “喂,你要去哪儿!”谢家树从床上跳起来瞪着他。 “我去客房……” “我让你去客房了吗?!” 谢直树不解地转回身看着暴躁得像被挑衅的狮子一样的弟弟,他才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他会让他…… “你就在这里睡!” “……你呢?” “我今晚当然也在这里了,哼。”谢家树撇开脸霸道的坐在床上表明这张床的所属权。 “……” “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听到谢直树的回答,谢家树猛地抬头怒喝,却发现垂着头的谢直树肩膀抖动着,慢慢地,压抑的哭泣声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的泪水和哭声一起决堤。 “……”在以前看到对方的眼泪从不动摇,不知为何现在却突然也跟着难过起来,谢家树嘟囔了一句“笨蛋”,把笨拙地用双手擦着眼泪的哥哥拉到自己面前,抽了纸边给他擦眼泪边道,“你哭什么哭,都说了你哭得很难看,真恶心。” “对、对不起……” 二个人坐在床上,一个止不住地哭,一个看着对方掉眼泪,傻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谢直树不仅眼睛红脸也因为害羞红得厉害。在弟弟面前哭成这样,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他还是觉得困窘。 “饿不饿?我们还没吃晚饭。” “啊……”谢直树反应迟钝地数秒钟后才回答,“没有很饿……你饿了吗?” “我也不饿,那我们看电视吧。”谢家树把视线移向电视屏幕,随手扔给了谢直树一包零食。 嘴里咀嚼着小饼干,谢直树细细地听着,房间里除了电视里发出的声音,只剩下二人咬着零食的“咯吱咯吱”声,以往每一天都孤单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现在却有了有人陪伴的感觉。 眼泪又在打转,他不够坚强,更是太容易被感动。 只是因为谢家树的主动亲近就能为他付出一切,现在他做的比以往任何一次更让他如同被赐予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感动得热泪盈眶。 对方随手就可以给他的施舍,谢直树却像得到了莫大的恩赐。 因为立场不一样,对于谢家树来说轻易就可以给他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却是千金难买。只是很多时候,即使轻而易举,谢家树也不屑给他、不愿给他。 因为他始终,是谢家树最讨厌的,谢家的扫把星。 更因为,他的身上有太多谢家树看不惯的地方。偶尔对他的好,他一直都知道,很快就会消失不见的。 12点钟魔法就会消失,那些暂时的温柔也会随着时钟敲响的时刻离开。 生活不是童话故事,生活中有诸多无奈,谢家树对他的好只是偶尔的心血来潮,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反复无常。只是,依旧学不会麻木自己,依旧会难过。 第22章 乱套了。 兄弟不像兄弟,朋友更不是朋友。若说是仇敌,谁会向痛恨的人撒娇。而他们又的的确确不是情侣。 谢直树不知道他们现在算什么,有时候想起来会很难过,但谢家树对他的日渐依赖又让他经常忘记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没有解决的问题。 就好像突然间什么牵绊都没有了一样,但这也只是假象而已。被表面的和睦掩盖着的是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消失的,心和心之间的芥蒂。 谢家树就像个孩子一样,某一天耍赖地赖上他就不肯松开手,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撒娇、让他给他洗头发、在床上边叫着哥哥边进入他,很多时候谢直树都会生出一种他们之间其实有“爱”这种东西的维系的错觉。 但那仅限于他的错觉他的幻想,谢家树从来没想过这些。 在谢家树看来,这个哥哥仅仅是“很好用”罢了。不管让他做什么都不会说“不”,多么无理的要求,就算对于他来说冲击性太大,他也会把自己的意愿放在最后。 他一直都知道,谢直树怕他、畏他,他的话对于谢直树来说就是圣旨。这种感觉不是不太糟而是尤其好,他渐渐习惯了在他身边有一个人默默纵容他的生活。 孩子一样幼稚,非要在做错事之后后悔莫及才会受到教训。 “家树,今天一起出去玩啦。”最近谢家树一直和谢直树在一起,段子言有点不满的抱怨道,“最近都没有加入我们耶,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好啊,”谢家树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谢直树,“一起去吧。” “哦……好啊……”谢直树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他自然是不想和弟弟分开的,最近走得太近,一下子让他又一个人回家,他突然觉得不适应起来了。 其实并不只是谢家树依赖上了他,他也对弟弟产生了依赖,一直以来都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多的期望,得到了就更加不想失去。 跟着谢家树、段子言、夏翾城、何翌来到了市中心较为偏僻的酒吧,看他们熟门熟路的样子显然经常来这里。 谢直树从来没来过酒吧,有点束手束脚紧张的样子看在谢家树眼里突然觉得很可爱,拉着他的手道:“你干嘛总这么畏畏缩缩的,这是翌的酒吧啦。” 何翌点头:“就像在自己家里就好。” 谢家树皱了皱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坐在吧台前,喝着家树给他点的酒,静下心来观察着四周的时候才发现奇怪的地方。酒吧里竟然清一色的男人。 如果只是全部都是男人也不是很奇怪,让他惊讶的是不少人竟然在人群中当众接吻。接吻倒是没什么,问题是,双方都是男人! 不管和谢家树吻过多少次,甚至还被进入过,就算他知道自己也是喜欢男人的,但还是没有办法接受现在的情形。 那四个人已经去跳舞了,谢直树僵硬着身体坐在那里,握着酒杯的手指颤抖着,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脸烧得厉害。 中途不少人过来和他搭讪,谢直树不知道自己这么普通的样貌在同志圈里竟然也算吃得开,不善应酬磕磕巴巴说话的样子更是显得有趣,有几个甚至一直不想离开逗弄得他满脸通红。 “你们做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舞池走过来的谢家树,冷着脸走到谢直树面前,伸手揽住了哥哥的腰。 谢家树在这个圈里是颇有名的,更何况还是谢家的二少爷,那几个围着谢直树的人看到是他,都讪笑着走开了。 “我不在你就惹事,”谢家树低声咒骂了一句,坐到直树旁边,朝调酒师挥了挥手:“一杯轩尼诗。” “家树……” “怎么?” “……你、你喜欢……” “喜欢什么?!” 看谢直树吞吞吐吐的样子,又想起他刚才的畏缩就来气,谢家树提高了声音,虽然在嘈杂的酒吧里很快地被哄闹声淹没了,但那声音却震得谢直树耳膜发疼,习惯性地又缩了缩肩膀。谢家树最看不惯他这种样子,正恨得牙痒,听到他的话,彻底爆发了。 “你喜欢……喜欢男、男人……?”一闪一闪的灯光下,谢直树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即使并不清晰但也能看得出他的脸色有多苍白。 “怎么了,我喜欢男人又怎么样?!”谢家树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谢直树,“哈,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家树……” “难道你想告诉我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男人?!那每次我**的时候你都爽的哭成那样,如果不喜欢男人难道是你天生犯贱?!” 谢直树愣住了。 他没想过谢家树会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只是没想到家树和他一样喜欢男人,他只是……太过惊讶了。即使他们做过,谢直树也从来没把弟弟和“同性恋”联系起来。 虽然酒吧里嘈杂的声音很大,但周围的人还是听到了谢家树的话,一个个好奇地看着他们,脸上明显奚落的表情让谢直树有一种死了也比被这样看着的感觉。 他哆嗦着嘴唇,想分辨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谢家树被惹毛了一样一句一句毫不留情,直骂的谢直树垂着头缩着肩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湿了大片的衣服。 “被同性恋干是不是很恶心,嗯?谢直树,你以为你是谁,若不是看你干净又好玩,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这样的人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懒得多看你一眼!” 谢直树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谢家树。就在家树以为他要跟他拼命的时候,他又垂下了头。 “只是……好玩吗?”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眼泪还在流着,他在哭泣的时候竟然微笑了。 谢家树再也骂不出一个字,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第23章 好不容易从护身的龟壳里露出头,在那天的一句话里,整个人又重新缩回去了。谢直树脸上全没了笑容,又变得笨拙木讷。 越是看不惯他什么样子,越逼得他变得让自己看不惯,谢家树偶尔隐隐后悔的时候又告诉自己,这全是谢直树的错。 明明都和自己做到了那种地步却歧视他作为同性恋的身份,他有什么资格露出那种表情。 对谢直树心寒的同时,也开始自我厌弃起自己竟然那么在乎他的感觉,就好像非要他承认同性恋一样,但事实上他不承认又如何,他排斥又如何?! 谢家树想做什么、谢家树是不是同性恋,和他有什么相干?! 渐渐地就不想再理谢直树,那个家伙竟然也刻意回避他,二个人几乎不再见面。表面上淡漠,但谢家树心里还是生气的。明明平时一副他最大的样子什么都对他百依百顺,但这一回却怎么都不让步甚至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谢直树把他当成什么了! 愈想愈心寒,暗中发誓如果他不让步,永远也不再理他。然后慢慢的再也没和谢直树碰面。 就像小孩子一样的幼稚,谢家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并没有发现自己撒娇般的固执其实源自于在乎。 一切也只是被喜欢的人不认可的时候伤心难过罢了,他却以为这只是生气而已。 而谢直树这边,一直处于胆战心惊和犹犹豫豫中。 谢家树那天的话的的确确伤害了他,但偶尔还会产生出“家树其实也和我一样是同性恋啊”,或者“如果向他告白会不会被接受呢”之类乱七八糟的想法。 但每当想起他恶狠狠的眼神,想到他那句“若不是看你干净又好玩,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这样的人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懒得多看你一眼”,心里的自我厌弃感愈发强烈了。 他真的太贱,被那样辱骂了竟然还对他抱有期待,真的是……除了“贱”这个字没有其他能够形容的了。 原就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只是即使被骂的时候也会觉得家树并没有那么讨厌自己,但是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再欺骗自己也不行了。 谢家树一直没有把他当人看,他只是……用来玩的玩具而已。 然后不喜欢了可以扔掉,就这么简单,像他这样的人,很容易就能和他干干净净地撇开关系,而且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再纠缠再争取什么。 到最后他的爱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不敢再见谢家树,每天都是偷偷地出门很晚回来,以前不被重视存在感极低的生活又回来了,慢慢地又适应了早就习惯了的生活。 在这个家里,他向来说不上什么话。在谢家树心里,他只是一个并不好玩的玩具。 谢直树其实……什么都不是。 谢家树的存在,也没多少意义。 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冷战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但上天还是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在学校里看了几小时的书,看了看腕间的劣质手表已经十点多了,就收拾了东西回家。 公车路过何翌酒吧附近的时候,突然很想去喝杯酒。谢直树从来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算上上次跟着家树他们一起来,这是他第二次来酒吧。 在吧台前点了一杯价格便宜的酒,边喝着边小心地四处张望,不经意间一个人的身影撞进了视线之中。 是谢家树。 在阴暗的角落里和一个男人靠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过了一阵子二人穿过人群朝这边走了过来。谢直树惊得一哆嗦猛地转身,酒洒了一身。 “先生,您没事吧?” “没……谢、谢谢……” 已经没时间为浪费掉的酒心疼,谢直树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纸巾,掩饰性地低头擦拭着湿漉漉的衣摆,眼角的余光却在偷窥着谢家树。 在他旁边的男人是夏翾城。 那二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让谢直树联想到王子。真的,就像高贵的王子一样,而他却是需要仰望他们的贫民,太过强烈的对比差异,不管是穿着还是气质,他和他们都不是一国的。 这几天还会想也许谢家树也会接受他的告白也说不定,但真的看到他和别人站在一起却发现,就算是喜欢男人,谢家树也不会爱上他这样的人。 他曾经也想过,只有最好的女孩子才配得上他。就算是男人,也得是夏翾城这样的人吧。 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相貌都好得没话说,夏翾城一样的人,他谢直树,永远也没办法追上。 自嘲地勾起嘴角笑了笑,腿不受控制地跟着那二个人朝楼上走了过去。 在墙角看着那二人进了房间,谢直树觉得自己的心跟着轻微的关门声颤了一下。 他们进门前……有接吻。他眼睛不好但戴着眼镜,怎么能看错…… 自虐一样地悄悄走到房间门外,抱着膝盖蹲在墙边,头埋得低低的,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专门留出来的特殊房间楼道里,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他能够辨别出在一阵寂静后轻微但却清晰的声音是什么。 就像他在谢家树身下发出的声音一样,他再熟悉不过,现在听到的却是谢家树的声音,和……夏翾城沉闷的喘息声。 带着酒气的衣服已经被泪水冲刷得只剩下咸涩的味道,不知道过了多久,腿都麻了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谢直树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表情扭曲了的谢家树和站在他身边微微带着诧异的夏翾城。 他觉得自己好像笑了一下,但他知道自己其实哭了。 但是……他有什么立场哭,谢家树只是他的弟弟而已,不就为了好玩抱了他几次么,他和谁在一起他根本管不了,为什么还要这么难过…… 第24章 在看到谢直树的那一刻,谢家树的心脏差一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这些天不见面,看到他瘦削的身体蜷缩在那里仰头看着自己,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难受,原来并没有真的不在乎。 在一瞬的慌张后脸上尽量装出冷酷的样子,但在看到谢直树眼泪的时候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露出无措的表情,心里的难过和心疼几乎让他喘不过气,即使他自己也知道以他一直和谢直树维持的关系,这样的状况真的很不正常,但那种很讨厌的模糊的感觉他不想多想。 这个男人,流着让他厌恶的眼泪,他这个人也是自己厌恶的对象,但他心里却并不是讨厌而是心疼。 而且这个家伙还歧视他的性向,他有什么资格。 用这种悲悯和痛心的眼神看着他……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子。 即使早就觉悟到了自己对谢直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冷漠、不屑和痛恨,但真正面对陌生感情的时候他却直觉的想逃避。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也恨让他变成这样的谢直树。 未知的感情不想多想,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的怒气来源于不爱男人也不会爱他的谢直树,而不是仅仅对同性恋表现出歧视的谢直树。 “家树……” 蜷缩在墙边的男人慢慢地站起身,麻痹的双腿微微颤抖着无法伸直,扶着墙站在那里,泪痕还在却带着淡淡的微笑,垂下眼睛的时候温顺的样子让人心疼。 “对、对不起……” 谢家树抿起嘴角猛地攥紧了拳头冷冷看着他:“对不起什么?” “我……我……”他嗫嚅着抬起头看他,眼神闪烁,思索半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而道歉。 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还是因为这次撞到他们在一起? 但、但是他做错了什么要说“对不起”? 那三个字只是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很多时候他都没有道歉的理由。在谢家树面前总是以卑微的姿态存在,他几乎做什么都是错、都要说“对不起”。 但是……做错的真的是他吗? 垂下头有点惨淡地笑了笑,谢直树抬起胳膊擦了擦眼角。 胳膊突然被攥住,在惊慌抬头的时候,嘴唇上一热。 谢直树睁大了眼睛。 被吻了。 身边还站着存在感极大的、就在刚刚还和他**在一起的俊秀男人,谢家树却一手拉过他的胳膊一手拖住他的后脑勺,在他抬头的瞬间准确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不带**的吻,他们之间除了在床上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 处在少年和成年间的男孩子轻轻地咬着他的嘴唇,在他吃痛张开嘴时将舌头探进他的口腔中,清爽的属于谢家树的味道弥满在二人之间。 他们正在接吻,而且那个吻异常轻柔。 这种认知几乎让谢直树瘫软下去。颤抖着双腿让对方牢牢环住自己,紧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站在旁边的夏翾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在一个漫长的吻后,谢家树放开他,带着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些微红晕。 那是一个几乎让人窒息的吻,分开后二人都在大口的喘气。 等到心跳也平静下来,靠在弟弟怀里的谢直树,随着被勾引起的热情的退去,眼神迷茫起来。 “你不喜欢男人吗?”谢家树揉着他的头发,声音极轻,像是在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 谢直树紧张地抓住了衣服,因为用力骨节发白,手指颤抖着。 他……他可不可以……告诉他他喜欢他? 心跳得厉害,但转念想到刚才的亲吻或许并不代表什么,想到他和谢家树之间的差距,想到谢家树时常在随意逗弄后把他推开,紧张和激动完全转化为无奈和退缩。 而谢家树也没有再给他思考的时间。 “不喜欢吧……”叹息了一声,刚刚还温柔地摸着谢直树头发,突然间连眼神都冷了下来,谢家树冷笑一声,“你不喜欢男人歧视同性恋又怎么样。” 被一把推开,谢直树踉跄了几步,隔着二三步的距离看着刚刚还拥抱着他的人。 “你有什么资格。” 什么?谢直树愣住了。 “你有什么资格!”看到谢直树迷茫的眼神就更加暴躁,那种样子的男人有什么好,他为什么会因为他心烦意乱! 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火气又窜了上来:“被亲几下就腿软成那样,被我上过之后难道你还想做个正常男人吗?!” “我……我不是……”他一直都不是正常人……而是一个爱上自己弟弟的…… “你早就不是正常人了谢直树!” 即使是除了二人之外空无一人的走廊上,被大步走到自己面前的弟弟一把握住了要害随便抚弄亵玩,谢直树还是紧张地绷紧了后背,羞耻地红着眼睛。 “别、别这样……家树……” “被随便摸两下就硬了,你这里也很想念我吧?” 手指隔着布料毫不留情地插进后方,谢直树“啊”了一声,疼痛、耻辱和难过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么软弱的自己,被谢家树恶意地随便玩弄也说不出反抗的话,连推开他都做不到。 谢直树对自己都失望了。 “想做正常人吗?”谢家树凑近哥哥的耳边,声音里带着丝丝残酷,“都湿成这样了,这辈子你也休想!” 即使知道和你永远都不可能,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做正常人啊……为什么总要随便把你的想象强加在我身上…… “谢直树,我第一次上你的时候,教你说的那句话还记得吧?” “……”即使被抚弄着的分身火热的吓人,谢直树却觉得自己全身冷得发抖。 “给我重新说一遍。” 沉默着不肯说,被狠狠地捏着要害,僵持了许久之后,漫长的生理和心理上的煎熬让谢直树再也坚持不下去。 “我是狗……谢、谢直树是谢家树的……一只……狗……” 再也……再也没办法抱有什么幻想了…… 这句话,早就断绝了他的一切奢望。从始至终,谢家树一直,都只是把他当做一只忠犬而已。 可以随便玩弄,烦了一脚踢开,想玩的时候唤到面前让他舔他的脚尖。 而他,卑微地匍匐在地上,在被脾气阴晴不定的主人讨厌的时候蜷缩在墙角,眼睛里永远只有他的影子,即使被抛弃了还在等待着他的召唤。 一直以来,他们之间只是这样而已…… 第25章 不再逃避、不再冷战,但他们之间的相处远比冷战要来的僵。 并不是不说话,而是说话的时候也感受不到对方的一丝感情。谢直树快要被这种即使互相拥抱着**的时候还会感受到莫名寒冷的感觉逼疯了。 压在身上的人就算抱着他进入他,这种时候嘴里说出来的却不是甜言蜜语。 毒舌又任性的弟弟,每一次都会让他羞愧的无地自容。不管他怎么挣扎,想捂住脸却被按住额头,露出那双因为羞耻而发红的眼睛。 在粗鲁的抽插中,冷笑着说出让他连死的心都有的话。 “你就是我养的狗,我让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知道吗?” “谢直树,你这辈子也不用想从我身边逃开,即使我厌烦了你也要望着我摇尾巴。” 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谢直树自己的身份,恶劣的家伙对这种伎俩乐此不疲。 但谢直树偶尔也会在说着这种话的弟弟的眼睛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悲哀。 因为消失的太快了,以至于他抓不住他的悲哀来自于哪里,也或许,是他看错了也说不定。 真正悲哀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最不可能的就是谢家树。 总是把别人当成傻子一样玩弄,因为太高傲了吧。而像谢直树这样的人,即使并没有那么深地爱着他,也怯懦得不敢反抗。 自我厌弃自我放弃,任由自己像真正的忠犬一样跟在谢家树身边,偶尔心情好的主人回头扔给他一根骨头的时候,懦弱而悲哀地露出心酸的微笑。 就是因为……太爱了。 不管被怎么伤害,他的承受能力都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即使幻想破灭了也没办法不爱,即使知道自己的爱永远不可能说出来也停不下来。 但,一个人的忍耐和包容总是有限度的,即使是圣人也没办法做到对一切都宽容。 而他谢直树,这么卑微懦弱的一个人,他所能做到的,只是忍气吞声而已。 就在僵持着的时候,母亲回来了。 那个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几次面但却异常亲切的母亲,那个给了他生命又在他被父亲抛弃的时候不顾一切收留自己的母亲,摸着他的脸说话的时候,谢直树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存在。 不像谢家树的阴晴不定,即使和母亲相处的时间远没有和弟弟的长,但化不开的血缘是他们的羁绊,不需要多说什么,仅仅是互相碰触就能感觉到那份关心,这是……从谢家树身上感觉不到的。 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谈判的时候毫不退让咄咄逼人的女强人看着他的眼神却带着宠溺和关心。 突然就没那么委屈了。 起码还有一个人真心对他好,起码还有人把他当人看。 他还有亲人,谢家树……也并不是他生命中的唯一。 餐桌上,那个坐在旁边冷冷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男孩子,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嘲弄讽刺还是不屑一顾。 “家树,你都这么大了也不能总让哥哥照顾你吧,他不像你,这么内向,你也应该多照顾照顾他啊。” “哈。”谢家树讽刺意味十足地笑了二声,“他照顾过我吗?笨手笨脚的除了给人找麻烦什么也不会,他几岁了还要让我照顾他?” “家树!” 裴音对这个自从看着父亲在自己面前精神病发被送到国外疗养之后性格就改变了不少越来越恶劣的儿子生气的同时又带着同样程度的愧疚。 二个儿子,不管是哪一个她都心存愧疚。 这些年为了谢家的事业四处奔波,几乎没有和儿子一起生活,大儿子太胆小怯懦,二儿子太任性霸道。 已经成型了的性格,只希望兄弟二个在一起能感染对方,以谢直树老好人的性格能宽容弟弟,或许也能感化他。但是……看现在的情形,恐怕是适得其反。 并没有让谁改变了谁,相反的却是变本加厉了。 谢直树更加的卑微木讷,谢家树更加的肆无忌惮。 并没有偏心谁,但看着拽拽地扬着下巴没有一点愧疚的谢家树和垂着头不安地搓着手指的谢直树,裴音突然觉得,这些年放任他们二个人在一起,真的做错了。 即使是在生下谢直树之后却没有尽过做母亲的职责,那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为这个什么事都忍在心里却对谁都露出笑脸的孩子难过。 来回看了二人几眼,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谢家树骂是骂不得,她知道这个儿子的个性,真的骂了他也不会听,终归会把错怪到谢直树头上。 裴音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垂着眼睛看着二个儿子。 “我一周后就回美国,”她表情淡淡的,却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坚定,“到时候直树跟我一起去吧。” 二个人同时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竟然出奇的一致。 “可、可是……” “我会先给你联系大学,提交入学申请,到了那边你也可以继续念书,没什么麻烦的。” “……”谢直树咬了咬嘴唇,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树还在这里,即使他再对他不好,他也不想丢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 虽然他身边也有朋友,但,但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对他好的。 而站在对面的母亲,爱着他他也同样爱着她的母亲,能和她在一起,能被那么温柔地**着,没有讥讽、没有嘲笑、没有伤害…… 现在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呢,被当成狗一样,不管做出什么努力都得不到谢家树的认可,或许……离开也是好的吧? 明明那么碍眼却还呆在他身边…… 如果真的离开,他会不会想念自己呢? 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拒绝又想同意。 思索的时候旁边的谢家树猛地站起身大声道:“他不去!” 谢直树抬头,看着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生气呼哧呼哧喘着气的谢家树。 “我做的决定。”裴音毫不退让,“除非直树自己拒绝,家树,你已经不是可以任性的年纪了。” “……”谢家树垂下头和动摇的厉害的谢直树四目相对。 眼神冷冷的,在对方没有说一句话地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的时候,绷紧的肩膀颓然垮了下来。 谢直树清晰地听到了谢家树冰冷不屑的哼声。 心脏抖了一下,紧握着的手心里满是冷汗,但他最终也没有摇头。 第26章 “你真的要去美国?”谢家树靠在楼梯口,冷冷地看着不知所措地停下脚步仰起头的哥哥。 男人怕冷一样缩着肩膀的动作让他原本就不挺拔的身躯更加显得瘦弱,局促地站在那里,嘴唇动了几下,下了大决心一样嗫嚅着道:“我……想去……” 在这里未必就能讨家树欢心,每次只会让他更讨厌他而已。 他的笨拙和木讷往往是谢家树生气的直接缘由,或许距离拉开了,就能让他想起他的那点好…… 总比现在动不动就惹他生气要好得多。 谢家树抿着形状好看的薄唇瞪了他一会儿,忽然无所谓一样笑了笑,耸了一下肩就走开了。 谢直树依旧保持着仰望的姿势,看着空无一人的楼梯口好一会儿,才突然泄气一样垂下头,肩膀耷拉的角度更大了。 那么无所谓的样子,和饭桌上的激动完全判若二人。 当时他或许只是冲动和不甘心,现在想到他其实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具……很容易地就放手了。 他没有什么值得他挽留的地方。 眼角发红微微颤抖着抱着双臂回到房间里,茫然地在床边站了许久,直到小腿和全身一样哆嗦地再也站不住,才想起来可以坐到床上去。 太安静的房间,寂寞把所有的难过都放大了许多倍。 原本只是发红的眼角,不争气地流下眼泪来,谢直树赌气地不去擦,眼泪却流的更凶。 他,他是没有什么能让谢家树珍惜的地方。 但是…… 就算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好、只会惹麻烦只会让家树生气,他一点都不想离开他…… 他是懦弱自私,就算谢家树讨厌他,他也受不了见不到谢家树。 只是想想将来没有家树的日子,心都有一种要碎了的感觉。原本还想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那丝安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算家树总是打他骂他,就算母亲的温柔那么**,他也想选择谢家树。 原来对他来说,家人是重要的,而谢家树这个家人,最重要。 但凡弟弟能够看着他的双眼说舍不得他也好,霸道地把他当做玩具专有物就是不放手也好。只要他再说一次不让他走,他就真的…… 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离开他的身边。 但是,家树什么也没说。给他的只有冷淡的哼声和不屑的笑容。 让他再这么干巴巴地呆在他身边,像狗一样摇着尾巴做人,就算再没有羞耻心也做不到了。 为了家树他可以放下所有的尊严,甚至真的如他所愿做他身边的忠犬,但是主人已经不需要他了,那么明显的不屑让他再也没有理由巴着他不放。 谢直树压抑着声音坐在床边哭得稀里哗啦,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脑子也不怎么清楚,摸索着打开了小小的床头柜。 家树一直都不喜欢他。小孩子太恶劣,只要是他碰过的东西,都被毫不犹豫地丢掉。 他的房间里每个抽屉、每个柜子里塞满的都是偷偷捡回来的家树不要的旧东西。 用坏的手表啊,只玩过一次的绒毛玩具啊,他一颗都没吃过的巧克力剩下的漂亮的盒子……谢直树对收集所有和家树有关的东西有一种痴迷的执着。 从家树房间换下来的床头柜里,静静的躺着二个小小的泥人。 那是小时候唯一一次母亲带着兄弟二人出去玩的时候买的。路边的老爷爷摆的小摊,小巧的泥人并不精致但像极了真人,俨然是小时候的他和家树。 那时候一人一个,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玩具的家树把泥人捏在手里珍惜的像是金银财宝一样,即使泥人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什么玩具。 而谢家树只是看了几眼,扁了扁嘴随手扔到直树怀里。 “这种破东西谁想要啊。” 嚣张的小孩。从小就是这么烂的个性。 但谢直树就是不觉得讨厌,即使家树嘴巴再坏,小时候也没少欺负过他,但是对着比女孩子还要好看的那张脸,唯一的感觉就是要一直宠着这个弟弟。 虽然早就不是被宠的年纪了,而且谢家树根本没有什么需要他宠爱的时候,但是平时的纵容和忍让,却都是他表达他温情的方式。 即使谢家树从不领情。 越想越觉得难过。并不是为自己委屈,而是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在家树面前从来没有像个真正的哥哥一样。 他脑子不好,太懦弱,动不动就哭,谢家树有什么事他也帮不上忙。 其实家树讨厌他也是有理由的,那么羞辱他因为他根本不值得他和颜悦色。 总是笨手笨脚的,做什么事都不能让别人顺心,本就不利索的嘴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嫌弃。 小时候总是想自己是哥哥所以要保护好家树,但是往往都是在他被同学欺负的时候小他二岁的弟弟冷着脸把他拖到身后去,甚至一拳打断过别人的鼻梁骨。 印象中家树一直是冷漠的,也许在他出现之前他和普通的小孩没什么区别,但是他的出现毁了他太多的东西。 他一直都明白,如果不是他,谢家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家树应该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但是他的出现却让这个家庭出现了裂痕,他毁了谢家,毁了家树的童年。让他过分地早熟,个性也许是因为他而扭曲的也说不定。 所以愈发地觉得内疚,愈发想要顺从。 十多岁的时候,家树会对着欺负他的同学冷冷地说:“他只能让我欺负,谁也不准动他一个手指。” 慢慢地长大了,原本冷淡下来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那时候连“欺负”都要专有的情形。 但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要去美国,再也看不到家树。 他觉得自己真的疯了,即使被伤害成这样,却还想着呆在他身边被他羞辱被他欺负。 真的……已经陷得太深了,现在还抓着峭壁上突起的石头,或许某天就摔进无底洞里再也爬不上来。 第27章 他觉得自己真的疯了,即使被伤害成这样,却还想着呆在他身边被他羞辱被他欺负。 真的……已经陷得太深了,现在还抓着峭壁上突起的石头,或许某天就摔进无底洞里再也爬不上来。 但现在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后悔。 因为没有被伤害到最深,在真正死心之前,义无反顾如飞蛾扑火一般,即使已经被火花烫到有所觉悟,也只会在被烧死的时候才会真正了解自己的自不量力可笑到什么程度。 真正的幸福即使幻想过也不敢奢望,谢家树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人,平素的不屑和冷嘲热讽,并非不是出自真心。 他是恶劣了一点,但一切,也不是空穴来风。谢直树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上没有什么能让那个优秀的弟弟赞赏的东西。 他太了解自己了。 不管是内在还是外在都没有丝毫的优点可言,即使是想去找稍微入眼的东西也很难。几乎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会存在于世界上都很神奇。 他的木讷、笨拙,和这个社会、和这个社会里的人,没有一点可以互相融入的地方。 “真的……让我去美国吗……” 谢直树看着手里的泥人,嘴唇轻轻碰触着小小的“谢家树”,也只有泥人,他才能大胆地放肆亲吻。 不管多么喜欢,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更多的是畏惧。因为太爱了而产生的敬畏之心,只有他自己明白这其中的心酸。 更何况那是他的弟弟,对着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怎么能够说得出“我爱你”。 而且,对他来说珍贵又难以启齿的这三个字,谢家树根本不会稀罕。 看着那么优秀的弟弟,能够感受到的明显的差距。所有的属于谢家树的优秀和谢直树的笨拙,对比太过鲜明,这一切没办法自欺欺人。 即使他不去想,永远会有人让他正视他们之间的差距。 “一点都……不会……不舍得……” 苦笑的时候眼泪却一直没有停下。他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哭,谢家树最讨厌的性格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确切来讲,与其说他身上综合了所有谢家树讨厌的因素,不如说谢家树因为讨厌他才讨厌那些类似于懦弱、木讷的性格。 谢家树太不喜欢他了。从不愉快的初遇就注定的憎恨和厌恶,并非与生俱来,但那些往事太鲜明。 他并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但他却伤害了他此生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即使他并没有想伤害他,但命运这么做了,以谢直树之名。 其实,他们不应该,互相走入对方的生命之中。 假如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假如他们的母亲不是同一个…… 那么他就没有伤害家树的理由,家树,也没有讨厌他的理由。 但,已经成了必然的事,再挣扎也没有用。逆来顺受的人,也只能认命。但偶尔,也想挣扎。 如果自己能变强一点…… “家、家树……你喜欢的……是和我完全不、不一样的……对不对?” 如果变成另外一个自己,抛弃现在的一起,变成完全不同的、和现在的自己相反的一个人。家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讨厌自己? “如果……如果我改了,你、你会不会,喜欢我?” 这么看着泥人,反复地问着相同的问题,谢直树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感觉到了一点带着酸涩的希望。 或许,或许他也能改变也说不定。 或许,谢家树也能在某天不再讨厌他也说不定。 如果变成比家树还要优秀的男人,如果把身上所有让家树不齿的讨厌个性全都改掉,家树会不会,不再讨厌他,甚至……有被他喜欢的机会? 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觉得去美国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不想和家树分开,虽然很舍不得,虽然有一种被抛弃的错觉。 但是,在谢家树不在的地方,在和这里完全不同的,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的懦弱卑微的地方,或许他能够慢慢地变成另一个,不一样的谢直树。 但是,他的心真的很疼。 一想到没有谢家树,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一样。 太久了,把谢家树当成自己生活的全部,为了谢家树拙劣地掩盖自己的蠢笨,想用尽一切方法讨他欢心……为了谢家树而生存,太久的时间,已经将一切都演变成了习惯。 就像他一直没办法背弃的懦弱胆小一样。 习惯戒不掉,谢家树更加戒不掉。 但他应该尝试着把他戒掉了,总是赖着不走,让双方都不好过,这种互相伤害的日子…… 谢直树下定了决心一样,耸起了常年耷拉的双肩。 这种生活模式,已经太久了,应该……应该到了去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努力地时候了。 往常总是把自己蜷缩在龟壳里,即使心里想着那个人,即使爱得要死要活却总是说不出口,现在的谢直树,连自己都厌恶的谢直树,永远也不可能让家树产生好感。 是时候改变自己了。 他想起那个让他心疼的冷漠的笑容。 家树看不起他。 但,我只期望,总有一天我会等到你的认可,即使不是爱。 即使,做了许多之后,得到的仅仅是你的一个带着微笑的眼神,我也甘愿。 总比……什么都不做,永远被厌恶被嘲笑……要好很多。 谢直树站起身,眼神柔软地,把二个小泥人一起,放在抽屉的最深处。 不会再像泥人被放在抽屉里一样,让自己的爱不见天日。 只是在心里的“爱”和真正用行动印证的“爱”,完全不同的概念,从现在起,划开了分界线。 不管他懂不懂,都要做到,让自己的心不再因为卑微而疼痛。 ※※※※※※※※※※※※※※※※※ 口水—— 越来越觉得……直树已经和大叔以及小寒一样了……话都说不出来天天自己自言自语…… 难、难道是年纪太大了的缘故,自己唠唠叨叨竟然说了二章还有往三章发展的趋势=_=~ 某别扭坏小孩:我哥才二十岁好不好啊! 某温室小幼苗:怎么能拿我家寒和大叔比啊啊啊! 某情商低级男:谢家树、何翌!我家小凡碍着你们眼睛了吗?!连作者一起拖出去斩了! 碎:其实人家一直把所有小受都当成大叔来写的说……当然季叔是名副其实的老男人来的小翾你就认命吧(抠鼻)。 众:=_=~ 某深情**:(拍胸口)还好我和哲猪的故事只有三章。 某唯一的强受:(拍靖哥)都多久了只有三章你开心个鬼!把作者拖出去斩了! 碎:谁让你们没人气都没人催(已经开始赖账了……),而且啊,人家明明写了四章的说=_=~ **二只:……四、四章…… 某别扭坏小孩:HIAHIAHIA~活该~ 碎:小树,其实你们也即将干枯了=_=||| 大树小树:…… 碎:没人收藏不关我的事啦,555,人家带病贴文的说!!! 众:三天打鱼三十天晒网,滚!!! 碎:吾年纪大了,口水也好多,最近就口水&养病好了||| 众:六月考试&游戏,七月口水&养病,八月想好菜单没啊!!! 碎:八月戏水&摸鱼好了…… 众:滚…… 第28章 “喂,谢直树。” “……”看着挡在面前的人,看着他不同于先前的皱起的眉,谢直树的心也跟着皱巴巴的,带着苦涩的疼痛扩散开来。 想通了归想通了,决定了要去美国,但看到谢家树的时候,鼓起的勇气总是会削弱那么一些,然后是懦弱地想要退缩。 “办完手续了?”谢家树看了看哥哥手里的档案袋,脸色有些阴沉。 “对、对啊……”谢直树双手过于用力,捏皱了手里的纸袋子,他垂着头,视线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有些慌张地,嗫嚅道,“家树……我马上……就要走了……” 指的并非是回家,而是去美国。 因为这句话双方沉默了,气氛更加紧绷起来。 对视几秒后,谢家树冷笑了起来。 “像哥哥这样的人,就算去了美国,又能怎么样。”被惯坏了的人,向来不知道该考虑别人的心情,自说自话往往伤人最深,“即使十年以后,你又能有什么长进。” 谢直树缩了缩肩膀。 “你走就走吧,我又不是不知道,特意说这句话,你以为我有多关心?” “……” “最好永远也别回来,看到你都觉得碍眼。” 谢直树抬起头,看着眼前疼爱了八年的弟弟,这个一直以来作为他生命的全部的弟弟。 谢家树像是要让他知道他有多丑陋、有多碍眼一样,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说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要让对面卑微地缩起肩膀颤抖着的男人更加痛苦难过。 即使他并没有因为这项劣行而开心,甚至也渐渐生出一股悲哀,但嘴巴就是停不下来。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比你想象中的要讨厌一万倍。” “我知道。”一直默不作声的谢直树,终于还是应声了。 怕冷一样弓起身子蜷成一团,这种姿态向来讨不到可怜而是愈发显出懦弱可悲。 “我知道的……我一直、一直都知道。家树……虽然我脑子笨,但是,你怎么想我、怎么对我,我都……明白的……” 谢家树好似看到怪物一样,瞪大眼睛看着谢直树。 明白?他明白什么?! “我、我只是笨,并不是傻子。连我自己……都那么讨厌自己,更何况……”谢直树悲哀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难看数倍的笑容,“家、家树,我明白的,一直都明白……” 他到底明白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那么反反复复,有时候也会为他难过,这种感情,他又知道什么明白什么?! “就算不想明白……你表现的那么明显,我也、也有脑子的,我……” 终于还是强装不来坚强,眼泪太廉价了,因为这是谢直树的眼泪。 再也说不下去,其实原本什么也不用说。 这些,他们彼此都知道。谢家树和谢直树都不是傻子。一个把对方的愧疚当做自己欺侮的筹码,一个因为爱与愧被压弯了背脊。 但谢家树却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哥哥,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有人类的感情,也会,伤心到失望。 看着他渐渐暗淡的眼神,谢家树从未像此时此刻一样惶恐害怕。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践踏他,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对于面前这个哭得那么隐忍的人存着什么样的感情。 一直以来只是无视他、欺负他、羞辱他……因为他对自己的亏欠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自己做了那么多,他却伤害他那么多,到底,谁欠了谁? 他们之间的纠缠,背负了一个家庭的幸福,太沉重了。 而他们,还没有到,能够背负一切的年龄。 太年轻,把握不好分寸,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往往在年少时,犯下的错误,永远也无法弥补。 这正如现在的谢家树。但即使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明白。 “你……你有什么脑子,你……” 虽然对于谢直树的反应有些害怕,但面对哥哥,谢家树一直以来都没办法收拾自己的感情,没办法让说出来的话少一点苛刻少一点伤害。似乎伤害对方已经成了本能,即使他也为他心疼,即使他也并非完全的不在乎,却没办法阻止自己一次次的伤害。 “谢直树,你就滚去美国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一辈子也别回来。” 他转身,带着慌张匆匆忙忙走开,像是在逃避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一样。 或许在失去一些东西之前,谢家树永远也没办法明白,他心里的矛盾,到底代表了什么。 那次在学校见面之后,谢直树就再也没见到谢家树。 谢家树已经不回家了。 裴音告诉谢直树,家树住在夏翾城家里。他想起那二个人之间的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上来。 或许,在心里祝福他们就好了。 家树会对他说出“一辈子也别回来”,他并不意外。相反的,他觉得那就是谢家树应该说的话。 之后几天在家里收拾了一下东西,和母亲出去逛了逛,然后到了去美国的前一天。 离别已经到了眼前,家树却不在。 谢直树在这个时候却已经不觉得难过了。决定了的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坚定。其实并不是死心了,纵使谢家树说的那些话很伤人心,他其实只是想,这样也许会停止彼此之间的伤害。 不管有多喜欢多爱,留在这里,也只是徒增感伤罢了。 谢家树,永远也不会喜欢现在这样的他,那就放手吧,早就想明白了…… 坐在床边发呆,就听到了手机信息的声音。谢直树缩了缩脖子。 并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给电话号码的机会,以至于他的号码,除了母亲,只有谢家树知道。 这个时候会给他发信息的,只有那个人了。 “到魅力之夜来。” 短短六个字,简洁的命令口气,十足谢家树的口吻个性。 这个弟弟永远是这样。 最后一天了,明天就离开这里,谢家树这个时候要见他,总不会是想继续羞辱他吧。 和自己开的玩笑并不好笑。谢直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29章 天空有些阴沉得可怕,即使是夜晚,也能够清楚地看到天空中弥漫的浓重乌云。一种压迫着心脏般的感觉一直萦绕着,久久不曾离去,就如同天气一样。 谢直树站在魅力之夜的门外,看着人来来去去,良久,才深深埋着头,带着畏缩地,走了进去。 “麻烦你……我找……谢家树……” 魅力之夜的人没有不认识谢家树的,被谢直树叫住的服务生看了缩着肩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眼,却有点疑惑地确认道:“你找的是我们老板的朋友、谢家大少爷谢家树?” “对……” 谢家大少爷…… 其实,其实家树是他的弟弟呀……然而几乎所有的人,都只以为,谢家只有谢家树一个儿子而已。 即使他告诉对方,我才是谢家大少爷,换来的也许只是讥讽的笑意罢了。像他这样的人,哪里有半分有钱人家孩子的样子。更何况,连他自己,也不曾认为过自己是谢家的少爷。 “那么……跟我来吧。” 谢直树不知道对方那抹诧异的眼神代表了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其貌不扬?然而诧异中却也带了些怜悯,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服务生把他带到一个包间门外,手指抬起来,踌躇了一下,才敲响了门。 包间门被打开的时候,谢直树看到的并不是家树,而是一个并不认识的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俊朗的脸上带着惊讶。 “尹少爷,人已经带到了。” “什么?”青年楞了一下,扬了扬眉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露出不安表情的谢直树,“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这是谢少爷吩咐过的,他让我告诉您,您若是有疑问,就亲自问他吧。” 一个小时前谢家树从魅力之夜离开的时候告诉服务生们,有人来找他就直接带来这里,虽然不是很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用脚趾头想想,和那种事也脱不了干系。 眼角扫到站在旁边畏首畏尾的男人,服务生脸上再次露出怜悯的表情。 这个人,一点都不像Gay,谢少爷在搞什么……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尹成恩把房门拉大,朝谢直树扬了一下下巴,“你进来。” 谢直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被家树一个短信叫道魅力之夜来,然而家树不在,见到的却是那个同样不知所以正站在房间一角打电话的青年。 坐在沙发上,只有二个人的房间里,谢直树紧张地抓紧了衣角,正在想等一下要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料被尹成恩抬高的音调吓了一跳。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谢家树!他哪里有半分谢家人的样子!”声音颇大并带着怒气,看起来心情糟糕透了,谢家树不知道说了什么,尹成恩忽的扫向谢直树,阴测测地笑了,“好好好,既然我们当初约定的只是‘谢家大少爷’而不是‘谢家树’,我认栽。谢家树,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小孩,真的小看你了。那么,我要好好享用我的‘礼物’了。” 连“再见”也没说就自顾自地关了手机,尹成恩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叫尹成恩。” “……啊……你、你好……”谢直树打了一个冷颤,“家、家树不在的话,那我……” “谢家树不在,还有我呢。”尹成恩走到他面前,轻佻地勾起他下巴,“今晚,你是我的‘礼物’哦,谢、家、大、少、爷!” 被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到,谢直树被针扎了一样猛地跳了起来。 “我弟弟的一条胳膊换你一晚,”尹成恩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双手抓住谢直树的胳膊,狠狠地,几乎将它们掐断,“不折磨你半死,岂不是便宜了谢家树?!” “什……” 根本来不及追问。 被用力拖向包间里最为华丽的大床,谢直树连腰都直不起来,直接被甩到床上,接着青年沉重的身体就压了上来。 几乎要把内脏从身体里压出来的力度,谢直树眼前一片眩晕。 “不、不要这样……” 压在他身体上方的尹成恩,并没有打算听他的求饶。毫不留情地把他身上的衣服扯开,甚至撕破了衬衫。 裸露的男人瘦骨嶙峋的身体明明应该让人提不起“性趣”,然而尹成恩的瞳孔蓦地一缩,下身只因为这一眼就有了感觉。 “妈的……” 不知道在咒骂谁,尹成恩因为自己的失控,愈发烦躁起来。 不管谢直树如何反抗挣扎,只是把他的双手用撕破的衬衫捆绑在床头,双手粗暴地蹂躏着没有什么肉骨头硬的硌手的身体,然后拉开他的双腿,用力地压向他的胸腹。 一切发生得太快,谢直树只来得及在对方没有润滑就挺身而入的时候,发出凄厉的叫声。 被撕裂的并不仅仅是后庭,连带着身体深处那个脆弱而柔软的地方,都像是被撕成了碎片一样疼痛着。 深埋在体内的硕大,毫不留情地贯穿着,每一下都像是刀子一样,捅在身体里,刺在心头上。 双眼已经迷蒙了,他看不到尹成恩的表情y由恶狠狠,慢慢地沉浸在**之中。他也感觉不到,原先迅猛的大幅度律动慢慢地轻柔。 他只知道,自己的爱,自己的心,在这一晚,完全地,消失了…… —————————————————————————————— 新坑《迷失(黑帮)》正在参加原创大赛,坚持日更,希望大家收藏、友情投橄榄枝支持^_^ 第30章 身体很痛。 谢直树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刺痛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最疼的并不是被撕裂的后庭,而是左胸那里,正噗通噗通急速跳动的心脏。 是谁这么残忍把它硬生生地撕碎,踩在脚下? 尹成恩侧身躺在他身边,右手撑着脸侧,看着他悠然转醒,竟表情奇怪地,给了他一个微笑。 “早。” 谢直树把头转向他,面无表情地,明明是面对着他,但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然后,依旧眼神木讷地,把视线调到天花板上。 尹成恩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 “很有趣吗?” “什么?” “玩弄我,很有趣吗?” “……”尹成恩隐隐觉得,这个冷冷地仰视天花板的男人,问的或许并不是他。 只一夜之间,他似乎变了一个样子。 哪里变了呢?他仔细地观察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不,确切来说,谢家树的脸上根本没有表情。 当十几分钟之后,谢直树直起身,赤身**地站在地板上背对着他穿衣服的时候,尹成恩发现了。 这个正垂着头,颤抖着膝盖倔强地站在那里的男人,似乎连心都没有了…… 谢直树回到家的时候,裴音正坐在客厅里,一遍又一遍地拨着他的电话号码。 从无人接听到关机……这个比小儿子懂事万倍的大儿子,从来不曾这样。 “直树!你昨晚去哪里了……”裴音把视线从儿子的脸转移到身上,“你这是怎么了,被打劫了?!” “妈……我们该准备出发了。” 裴音愣了愣。 谢直树从来没有这么空洞地说话。即使以前性格木讷说话干巴巴的没什么语调可言还会磕磕巴巴,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晃神间,儿子已经慢腾腾地挪到了楼上。 “直树……”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懂儿子吗?为什么昨天好好的,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打劫吗?为什么看起来被打劫走的,并不是什么钱财,而是……灵魂? 裴音站在客厅里,突然觉得哪里吹来了一阵冷风,冻得她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裴音和谢直树乘坐的是下午从B城直达美国素有“风城”之称的芝加哥的班机。二人提前一小时到了机场。 “家树这个臭小子,连电话都不接,难道不知道妈妈和哥哥要出国了吗?这几天不回家先不说,连送机都不来,真是白养这个儿子了。”裴音狠狠地关上手机,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谢直树坐在他身边,静静地没有吭声,只是在听到“谢家树”这个名字的时候,双手紧紧地攥了起来,眼睛里什么光芒一闪而过,很快的就黯淡了。 “直树?”裴音扭头看着儿子,“你……你还没告诉我,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 谢直树抬起头,看着他的裴音心脏突然狠狠地痛了一下。 他在哭吗?裴音眨了眨眼睛。不,并没有眼泪。但是……刚刚那股真实般的错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母子二人坐在候机室里,都没有再说话。 谢直树虽然看起来表情空洞,但他心里并非什么都没想。 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原本以为他会在登机前留恋不舍,但是此刻坐在这里,他唯一的念头是,快点坐上飞机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了,就如同那天那个人对他说的那样。 这里曾经有他的爱,但是一切都在昨晚改变了。爱,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已经,不想再看到那个人,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想提起不想听到。 对一个人死心、绝望的感觉如何?谢直树已经知道了。 当心死的时候,那种心脏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已经消失了,留下的,唯有淡漠。 恨吗?恨。恨的并不是谢家树,而是他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贱,为什么只有在被彻底伤害糟践之后,才恍悟,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谢家树有错,而错并不仅仅出在他身上。自己并非一点责任都没有。为什么要那么无条件地相信他,为什么一直执迷不悟? 从头到尾,谢家树都不曾对他有一分的情,明明那么懦弱的他,从哪里来的勇气去爱、去追随? 只是,弱者自不量力的执着罢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已经对那个人绝望了。刚刚听到母亲说着“谢家树”时一闪而过的疼痛,那是他最后为他受的伤,从此之后,再也不会为他痛。 胡思乱想间,裴音的手机响了起来。 谢直树听到母亲带着责备的语气:“现在才到,你天天在想什么?我们在候机室,快过来!” 不到一分钟,谢直树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脚。他听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大概是跑得太累了,双腿细微地颤抖着。 “我……来晚了……” 谢直树皱起眉,但下一秒,又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他抬起头,并没有看向谢家树,而是指着远处的座椅对身边的母亲道:“妈,我去那边坐。” 谢家树看着哥哥拿着行礼箱站起身,再也不像以前缩着肩膀走路,挺直了腰板后竟然高了不少。 在他从身边错身走过的时候,谢家树不安且慌乱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二人并没有说话,裴音抬眼看着他们。 很久之后,谢直树甩开了谢家树的手。 “放手吧……我已经,放手了。” 谢家树死死地盯着哥哥离开的背影,有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最为珍贵的东西。 错爱,那么就由他自己松开。 —第一卷【错爱】完— —————————————————————————————— 第01章 前几日还是风和日丽,今天从密歇根湖刮来的刺骨寒风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爆发了一样,恨不能把走在马路上的每个人都冻僵。 开车的人有暖气保暖,比起路边行走的行人要好命得多,然而有些人却宁可冒着冬季寒风,也不想到车子里取暖。 寥寥无几步行的人中,有一人正佝偻着后背,右脚微跛着,行色匆匆。 在美国,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车,连比他小的高中生,只要是到了成年的年纪都已经考到驾照开车上路。 因为公寓和学校间步行只有半个小时路程的关系,男人迟迟没有买车,一直坚持走回家。 所以在这种天气里,打不到车也不想打车浪费钱的男人在冷风中拉紧衣服疾步而行。 “直树,你快点进来好不好,开着车窗很冷的耶!” 里面穿着几层厚厚的衣物、外面还套着一件高领风衣、包裹得像个粽子的男人却依旧冷得瑟瑟发抖。然而他连看都没看慢慢开着车跟着自己鼓着腮帮子抱怨的青年,只加快了脚步,希望在半小时后能够赶回住处。 距离出国的那天,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母亲在这边给他联系了大学,国内的那些人、那些事,他不想再回忆。 上天也遂了他的愿,这些日子,他很少会想起那些不快的过去,那些记忆似乎已经被他埋葬在记忆的最深处,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遗忘了。 不快的记忆他只是选择了逃避,因为懦弱惯了,他现在还不够坚强。 他需要时间,时间会改变一些人、一些事,足够的时间能让他改变自己。 然而,一个人的出现,却打碎了他平静无波的世界。 “谢直树!你若是不上车,我要下去强吻你了哦!”青年耍赖地说道。 这一次,谢直树终于停下脚步,把视线投向车子里正一脸奸诈得意表情看着他笑的青年。 尹成恩,这个曾经给过他最大的痛苦的元凶之一,在他来到芝加哥的一个月之后,也搬了过来。 然后已经拿到过哈佛大学最高学位证书、手指上还光明正大地带着毕业戒指的二十四岁青年,竟然成了他所在的学校圣保罗加学院的学员。 当他在一次公开课堂上看到坐在自己身边不远处正微笑着看着他的尹成恩时,他几乎在全校最严厉的教授眼下冲出教室。 不管他怎么愤怒、怎么无视,尹成恩就像故意和他较劲一样,紧黏在他身边不放。 他上课,尹成恩不远不近地坐在他旁边,视线却总是停留在他身上,想忽视也忽视不掉。 他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住,尹成恩就买下了他对面的房子,每天开门的时候,都会看到对面某人正站在自家门口,见他出门,绽放一抹灿烂笑容:“直树~一起去上课~” 他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而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全是不愉快的回忆。 谢直树没打算过要原谅他什么的,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恨过他。 因为对于那些事,他已经不想去恨任何人了。说起来真要恨谁的话,也只能恨自己可笑的无知。 “喂,你到底上不上来啊。真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我们不是顺路吗?搭我的顺风车可是不少人想也得不到的福利耶!” 一人在车上、一人在马路边,两个人在冷风中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谢直树缩了缩肩膀妥协了。 “那就……麻烦了。” 这话甫出,早已迫不及待的青年砰地打开副驾驶座旁的车门,双眼发光兴奋地看着他上了车。 这是他第一次回应他,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尹成恩摇上车窗,把暖气开到最适宜的温度,笑着发动了车子:“你何必跟我客气。” 谢直树看了他一眼,朝车门的方向靠了靠,垂下头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一路上只听到尹成恩在说话,谢直树像是在研究自己的手指一样,眼睛片刻不曾从手上移开,一句话也不说,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点点头或是“嗯”一声。 尹成恩像是毫无所觉,即使得不到回应也没停下,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一样。 驱车回到公寓只用了十几分钟,一直默默地看着双手对外界不闻不问的男人也并不觉得漫长。 一起回到公寓大厅的时候,却发现电梯竟然坏了,二人只好转到楼梯间爬上楼。好在住的是九层,并不高。 并肩而行,谢直树沉默地听着二人爬楼梯的脚步声,尹成恩也反常的没有说话,寂静的楼道里,带着些许的暧昧和诡异。 楼梯并不太宽,走路的时候谢直树的右手和尹成恩的左手偶尔会碰触,某人扬着下巴勾起嘴角浅笑,某人垂着头眉头有些发皱。 “那么,明天见。” 在家门口分手的时候,尹成恩心情很好地笑弯了眼睛朝谢直树道别。 谢直树只抬起眼睛看了他一下,又垂下头,转身打开了房门。 他永远也做不到像尹成恩一样若无其事。 —————————————————————————————— 这对兄弟……俺样已经对他们绝望了-____- 为毛他们还没爱上呢,连林子寒和何翌都已经过着幸福的生活了o(╯□╰)o 你们说他们咋爱上,我对他们的爱都绝望了真的……我咋觉得他们就这么老死下去也好不上了呢…… 刚开了一个为爱的专题群:80706942【為愛專場】(唯一一个专题群,看吧,我多重视为爱啊~众:放P!) 喜欢为爱的可以加这个群,咱们来个专题大研究!!!剧情探讨+催文专用窝!!! 于是第二卷开卷~为爱恢复更新,大家尽可能支持吧~~~ 第02章 圣保罗加学院。 大部分的学员都歪歪斜斜地靠在座椅上,能容纳几百人的阶梯教室里,只看到一个人端正地坐着,即使腰背习惯性地佝偻着,却是一副认真的姿态。 这个人,就是大三下半年从中国大陆来的插班生,谢直树。 在其他人的眼里,这个皮肤颜色是不健康的苍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总是耷拉着肩膀、走路还有些跛的青年,和他们绝对不是同一类人。 但他们倒是乐意去接近他,最初只是出于好奇。 渐渐的,这个初来乍到的黄皮肤黑眼睛的亚洲人,由一开始对与人接触的排斥渐渐地开始习惯起来。 然后他们发现,这个人其实也不像看起来的木讷。 谢直树一直觉得,自己是那种不讨人喜欢的人。会和一个人交朋友,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他不配,以前所有人都觉得他不配,特别是谢家树。 但也正是那种敏感的时候,他差一点就和何翌做了朋友。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最终他也只能远远地看着那四个优秀的人站在一起,而他最多也只是跟在他们身后,作为一个跟班静静地看着他们。 原本他以为谢家树是对的,他知道自己全身上下没半点优点,长得难看性格也惹人厌。 然而就在他离开熟悉的故土,踏上这陌生的土地之后,他才发现,其实自己也没那么让人讨厌,相反还有不少人乐意接近他。 起码在他周围,这些面部线条和他所熟悉的完全不同的人,会对他笑,会和他一起探讨课题,会时不时地送他几块巧克力或者别的什么小东西。 有时候他会觉得,在这种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地方他会变化很多也说不定。 但是这些人中,某一天却突然多出一张和他一样黄皮肤的人,他和这个人之间的过去,没有一点好的事可以回忆。 那人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他身边的位置,常常扬着下巴搂着他的肩膀,好像在对别人说:“他可是我的专有物。” 谢直树不习惯他给他的这种好像自己有多重要似的感觉。 如果谢家树知道了肯定会说:“你倒真是犯贱啊,非要别人虐你才开心吗?” 是,被耍着玩惯了,人家对他半分的好都让他诚惶诚恐,在圣保罗加,更是因为他是出了尹成恩之外唯一的一个黄种人而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尹成恩对谢直树之外的人通常只挂着一种表情——冰冷得让人难以接近。 而谢直树不同,以前他的好脾气只是让他更加容易被欺负,而在这里却是他大受欢迎最大的原因。 往往会有陌生的人突然站在他面前,有些激动且热情地握着他的双手:“你就是谢直树吧!我是XXXXX,听说你好久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XXXXXXX……” 后来有一天,跟着他一起听着某个人突然杀出来向他自报家门的尹成恩,在那人走了之后,敛了脸上的笑容,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这个学院的同性恋可真不少,是因为只有男人的关系吗?” 谢直树无知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他是不明白尹成恩的意思,但从那天开始,尹成恩几乎每分每秒都黏在他身边,连他去个洗手间,他都会像小学生一样和他结伴同行。 如此几次后,他终于忍不住告诉尹成恩,以后不要这样了。 每次他都是等在外面根本没半点要解决的意思,弄得好像在监视他一样。 “去厕所是最危险的行为,我能不跟着你吗?”容貌比女人都要妖娆的青年瞪了他一眼,“有多少人打你的主意你根本就没有自觉吧!” “……”谢直树已经对他无语了。 他们的大脑构造绝对是不同的。 “走,一起吃午饭吧。” 下午有课,午饭只能在餐厅里解决。很多时候即使没有课谢直树也会在学校吃。圣保罗加的三餐都是免费提供,餐费和昂贵得吓人的学费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 谢直树为人简朴,在以前,别人评价他是“抠门”。 二人来到已经人满为患的餐厅。供应餐点的窗口外站满了人,大厅里更可以说是座无虚席,不少人都在端着午餐寻寻觅觅可以坐下的位置。 尹成恩站在门口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句什么,转头朝谢直树道:“我们不如去外面吃吧。” “等一等……就好了。” 谢直树已经朝点餐窗口走了过去,尹成恩皱了皱鼻子,也跟了上去。 但是…… 半分钟后,谢直树已经被从队尾推到了最前面。 “直树,今天要吃点什么?”服务的阿姨笑容满面地问道,“今天专门给你做了糖醋鱼和麻婆豆腐,我听别人说你说过喜欢这两道菜?” 谢直树抿着嘴听着已经上了年纪的阿姨的话,一股**在身体里流动。 虽然这所学校只有两个中国人,但餐厅的阿姨总会特意做几道中国菜,每次总是会问谢直树下次的菜谱以便做好准备。 谢直树过意不去常常什么也不说,但阿姨们却特别上心,会让熟人旁敲侧击问他的口味和喜欢的菜。 太多的善意和温暖,让习惯了冷嘲热讽和挤兑的他,常常鼻子酸涩地想落下泪来。 端了两人份的饭菜出来,又有人草草吃完了饭给他让了座位。 谢直树和尹成恩面对面地坐着,二人都静静地没说话。 快要吃完了的时候,尹成恩突然笑了一声:“你倒是受欢迎嘛。” 谢直树迷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尹成恩突然就不笑了,自从来了芝加哥之后,面对着他从没有缺过笑容的脸上,带着让谢直树胆战心惊的表情。 谢直树缩了缩脖子,有些惶恐地朝后退了一下。 对面的尹成恩看他这副样子,又恢复了伪装出来的笑容。 但即使迟钝如谢直树,也已经察觉到,尹成恩的无害,似乎完全是伪装出来的…… 就像是小动物感觉到潜伏的危机一样,谢直树觉得,他是,一个危险的人。 —————————————————————————————————— 《为爱》专群:80706942,加群带着【为爱】或者碎的笔名哈~ 第03章 下午最后一堂课后,同班的Jimmy凑过来,勾着谢直树的肩膀问:“直树,要不要去唱歌?Sara她们让我来请你哦~” 虽然圣保罗加学院是一所男校,但隔壁的马奥学院的女孩子却经常来这边玩。Sara就是马奥学院的学生之一。 谢直树只感觉到一股恶毒的视线射在后背上,绷紧了身子,僵硬得摇了摇头:“不、不了……我不会……” “来嘛,直树,你每次下课就不见了,一次也没一起出去玩呢!” “是啊是啊,好歹跟我们玩几次,你都不怎么出去玩的样子,偶尔放松一下嘛!”Sara也走过来说道。 十几个男男女女都围了过来,一起催促着直树点头。 “呃……” 说真的,谢直树几乎从来没有拒绝过人,对于盛情邀请他的朋友,谢直树觉得拒绝时一种罪恶。 但是…… “直树,我们该走了吧?” 谢直树看了一眼从他身后的椅子上站起来的尹成恩。 自从上次他坐了尹成恩的车,这个青年便自以为是地认为谢直树理所当然应该和他一起。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吃饭还是去洗手间。 回过头,他搓着双手有些歉意地笑着:“我还是……不去了吧……” “啊?!!”围在四周的众人把不满的视线投向圣保罗加惟二的亚洲人之一——尹成恩。 Jimmy被拒绝,有些生气,当然生气的对象绝对不是小白兔一样的谢直树:“喂,尹成恩,你也太嚣张了吧,我不满你很久了。直树又不是你的私有品,你管的也太多了吧?” “就是就是。”众人点头附和。 尹成恩不怒反笑,隔着一排课桌一把抱住直树的脖子:“你们应该不知道吧,直树他啊……已经是我的人了哦~” “什么?!!” 无数的视线刷地,一起集中在脸色瞬间苍白的谢直树脸上,连已经一只脚跨出教室门外的人也回过头。 “你骗人!” “尹成恩你疯了吧,直树怎么可能喜欢你!” “直树,他说谎了吧?” “直树是我们大家的,你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 在一声叠一声的质问和不满里,谢直树只苍白着脸,在尹成恩的手下,战栗着。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东西,那种从身体到内心撕裂的疼痛,那不堪的过去和破碎的爱情……他不愿回想的那些,被尹成恩,轻轻松松地揭开了伤疤。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那些焦急不快地问着他的同学和一脸得意的尹成恩。 他怎么能这样,笑着看着他把弱点暴露出来,鲜血淋漓? 尹成恩是个恶魔。他从很早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他能对付的。 “几个月前,在国内的时候我们就……” “你、你够了……”谢直树粗重地喘息着,努力地拿出自己仅有的勇气,推开了尹成恩的胳膊。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件事,他想装作若无其事,他挣扎着想维持平静的表情,但他没那么坚强。 尹成恩错愕地看着他推开他的手,脸色苍白地从众人中间走了过去。 他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脚步,突然心脏感觉到一股刺痛。 他来到芝加哥,并非带着追逐爱情的目的。他只是觉得谢直树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抱着好玩和感兴趣的心态,来到他所在的地方。 然而当他拒绝他的帮助的时候,他会委屈。他连他的脸都不想看的时候,他只想让他的眼睛里只有他。 他曾经以为那只是一种错觉。然而就在刚才,当突然觉得,他对谢直树,似乎并不只是抱持着好玩的心情。 但他拒绝去面对。 尹成恩这个人,和谢家树有着同样的缺陷。 这些花花公子,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从不觉得自己应该把心放在固定的一个人身上,也从不想正视那种会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的感情。 他们应该是博爱的,而非眼中心里只装着一个人。 他们更应该是没有爱的,无情才能让他们多情。 他们只是抱着游戏人间的心态,任何会让他们失去自由的感情或人,他们都不需要。 自由是最重要的,被爱也是他们的享受,然而去爱一个人,却需要太大的勇气。 如果赌上自己的随心所欲和自由去接触那种他们从不曾觉得需要的感情,那么他们只会摈弃它、唾弃它、逃避它…… 其实,只因为他们,是胆小鬼而已。 不敢面对自己的心,胆小地不想让自己变得陌生,然后在这种无知的日子里,失去太多的东西。 谢家树如此,尹成恩也如此。 第04章 谢直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学校的。 心里刻意遗忘的伤疤被毫不留情地揭开,对方却仅仅是抱着玩味的态度。像尹成恩那样玩弄人间的人,永远都不知道他这种贫民小角色的想法。 被弄伤一次不够,又要在心里再来一次重创。 太痛了,痛得他缩起肩膀捂着胸口,还会有一种心脏已经裂开的错觉。 经过的每一个人的眼神似乎都不对劲起来,就像是被所有人窥伺到了内心一样,谢直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嘲笑着他。 他缩着脖子,觉得自己在那些人的眼中就像一个丑陋的小丑一样。 可笑、污浊。 一个恶心的同性恋。 一个爱上了弟弟的同性恋。 一个不久前还被男人压在床上以不堪的姿势侵犯,如今却和他相安无事不知羞耻的同性恋。 谢直树愈发觉得自己可耻得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为什么还对那个人抱有一丝他其实还算是个“好人”的期待,为什么还会和那个人朝夕相对。 贱,太贱了。 那个人一定在他这么轻易就原谅他的时候,心里嘲笑他的贱和他的傻。 谢直树就是如此的人。 即使被伤害了也没办法把自己放在受害人的立场,总觉得自己是欠了别人,任何人的伤害似乎也理所当然,即使受了伤,也没办法把别人当做坏人。 这不是什么单纯,这只是他的傻。 他不懂世故,他大脑迟钝,他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当他对谢家树死心的时候,他明明也有过什么觉悟。 现在,他却已经记不起来了。 尹成恩不是谢家树,尹成恩的伤害只是直接的伤害,而谢家树的伤害,却在身心上一次又一次摧残。 还有什么承受不了的呢?已经连心都死了,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他不知道,他太善良。 而善良,在有些时候,却成为被他人伤害的介质和理由。 恶劣的人总有玩弄他人的手段,尹成恩的本意并非给他直接的伤害,然而像他这种人,从不会考虑他人的想法,在不经意之间就伤了别人的心。 谢直树在打开家门的时候,看着那空旷的屋子,一股热流从双眼中流了出来。 孤独,一直以来陪伴在他身边的孤独,现在愈发清晰起来。 以前的他没有朋友,现在的他,在经历了那么多年人格的塑造后,即使被示好也不知道该如何交朋友。 圣保罗加学院的学员,那是他的同学。 即使他们想和他做朋友,他却不明白“朋友”的定义究竟是什么。 被尹成恩阻碍了一切可以了解友情的机会,他长久以来一直都是孤独的。 亲人吗……母亲很忙,而弟弟……更不可能给他多少柔情。 即使是个男人,他也需要一个人在身边呵护着他,他其实,并不足以支撑起自己的整个世界。 他追求着温暖和关怀,然而从他记事起,这种东西似乎跟他绝缘一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他开始被环境所迫,他木讷、他迟钝,他变得不讨人喜欢,环境造就了这样的他,他又造就了这样的环境。 然后……渐渐地,这已经成了他的宿命。 而现在,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天堂的生活,因为尹成恩的一句话,或许就将被毁了。 他不想被贴上“**”的标签。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不堪的过去。 在会被所有人知道他的曾经的地方,让他如何去遗忘,如何把以前抛诸脑后? 尹成恩的一句话,不仅仅揭开了他的伤疤,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他不想怨天尤人,然而却在想为什么让他遇到了这一切? 他的人生、他的命运,是不会永远罩在一片阴影之下,永远也不得翻身…… 谢直树蹲在玄关里,抱着双膝靠在门板上,就那么坐着,一直坐了很久。 门铃大作,他不想动。门板震动着,他依旧靠在那里。 他不是没有听到尹成恩的叫声,但是他不想回应他。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让他犯贱地凑上去被伤害的。他可以允许谢家树这么做,只因为他曾经爱着他。 然而尹成恩…… 他的确反抗不了,但他总可以缩进龟壳里,用尽自己所能保护自己吧? 第05章 身后门板的震动愈来愈大,就在谢直树站起身踏前一步的同时,门板在几近暴力的敲打中轰然倒下。 谢直树踉跄着退后几步,看了看呼呼喘着粗气瞪着他的尹成恩,竟然生出一种生气的并不是他的错觉。 这个人……他凭什么生气,他为的是什么? 应该愤怒的是他,应该瞪着对方的是他,然而他在他面前、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没办法理直气壮。 谢直树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倒在面前的门,耷拉着的双肩微微发抖。 “你这样……”他苦笑了一下,身体颤动的幅度却更大了,“有什么……有什么意思呢……” “……” “够了吧,已经……”他似乎感觉到了冷,环着双臂搓着胳膊,吸了吸鼻子,“侮辱我也好、羞辱我也好……你都已经……差不多了吧?这样还不行吗……你非得让我什么都没了……才行吗……” “……” “我不是傻子……我也……我也会疼的……所以……” 尹成恩大步上前,高大的身材让谢直树有一种被整个罩住的感觉。 他的手扣住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那双温润的双眼此刻红红的,带着点点湿意望着他。 尹成恩看到像一只大白兔的谢直树用这种水润疼痛的双眼看着他,心里什么地方被触动了。 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求你……你放过我吧……” 尹成恩呼吸一滞,蓦地冷笑出声:“放过你?!” “这样,你还不满足吗?” “我为什么满足?”他有什么好满足的?让他难过吗?他并没有这么想过。 他只是想占有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想法渐渐地占据了他的整个心,他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碰触他,他只能是……他一个人的……玩具什么的…… 对,他需要这个玩具,他需要他的双眼中存在他的影子。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只是单纯地想把他占为己有,且为独有。 这样的一个人,明明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但当他和他发生关系之后的那天早晨,看到他空洞的双眼时,他的心里也空得难受。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当他追随着他来到芝加哥,他才明白,这是一种占有欲。 然而他也知道,这只是一场游戏,这其中有多少真心,他自己也没有想过,所以也谈不上真心。 一个会让他放在心上的人,却在他的示好下无动于衷,他是**过他,但他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对。 那是他和谢家树的交易,而谢直树也有责任为自己弟弟所作的一切作出偿还。 虽然他的弟弟伤害了他的弟弟,他从他的身上讨回,一报还一报,这之后应该两不相欠。 但他却留恋他的身体,也渐渐觉得,这个人的影子再也不能从自己的脑海中除去了。 他隐隐有些恨,恨他为什么让他乱了平素游戏人间的心。这个人其实什么也不是,也没什么特别,世界上一切的不可能中最大的不可能却发生了。 他在意他。 他不懂,不懂这个家伙的身上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如果只是身体,和他更契合的也不是没有,然而他却独独对他上了心。 即使他在为他烦心,他却毫不领情,还在自以为是地说什么够了,说什么放过…… 他疼,他难过,难道他就是舒服的?! 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的眼泪,看着他带着苦涩的眼神,他的心也难受。 不好受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他有什么资格让他放过他! 他不会放过他,相反的,他已经不需要再忍耐什么了。 费尽心力讨好,只换来谢直树一句“放过我”的话,现在他已经觉悟了。对这个人,没必要心慈手软,更没必要违背自己任性为之的意愿。 他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过。 这个人挑起了他的好胜心,就算用可能让他恨他一生的方法,他也在所不惜。 他会让他求他。 他会让他没有他不能活。 也许在那个时候他会厌倦他,他其实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这个和他平时所见的不同的人,当他真的像别的人一样讨好他巴结他的时候,他才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因为自己在某方面的不得意,他尹成恩可以伤害任何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他自己重要,他只爱他自己,只懂得关心他自己会不会难过。 一切扰乱他生活的人事物,他会不惜一切手段,扼制一切让他不得安宁的源头。 既然他拒绝他的亲近,那么他已经不需要像以前一样小心翼翼了。 第06章 手心里全是汗水,谢直树踌躇半天,却没有鼓起踏进那间教室的勇气。 已经……上课数分钟了。 昨晚尹成恩的眼神让他一夜没能入睡,惶恐不安中所有的恐惧都扩大化了,他对这个曾经让他有了一种身为正常人的感觉的学校也害怕起来。 他不知道尹成恩有没有说到最后,有没有把他的不堪说出来。 他不敢问,昨晚的尹成恩看着他的神情,就像是锁定了一只待宰的动物一样。 他最终还是没有去上课,就在大课的课间休息之前,他离开了。 应该说是仓皇逃走。 他想躲起来,不想见到任何人。 然而就在他从教学楼冲下去的时候,迎面碰到了Jimmy。 “直树?” 就在碰面的那一瞬间,谢直树踉跄了一下,转身就跑,却被Jimmy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跑什么?” 他跑什么……他在躲啊…… 昨天直接的目击者就在他面前,他当时苍白着脸落荒而逃的样子很明显地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尹成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他和男人搞在一起…… 即使他是同性恋的确是事实,但他却承受不住当身边的人知道这一切时会如何唾弃他鄙视他。 如果是谢家树,如果是尹成恩,这些人是同性恋,其他的人还会接受。 然而他却是谢直树。 像他这样的人,没有任何潇洒的资本,更没有可以无所谓地昭示天下自己是同性恋的勇气。 在Jimmy的面前,他怎么可能抬得起头,他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扫向他的脸。 Jimmy看着垂着头一脸惨白地缩着肩膀,被自己抓着胳膊不安地站在自己面前的谢直树,摸了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 “直树,你向来不逃课的哦,今天怎么了?不舒服吗?你为什么在发抖?” 他问他怎么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吗? 谢直树几乎是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白人异常白皙的脸上,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嘲笑的痕迹。 相反的,Jimmy眼中的是担忧,脸上也挂着焦急的神色。 “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经过了昨天的事,面前的这个人还会和平时一样站在他面前? 他缩了缩脖子,深吸一口气道:“昨天……” “昨天啊~”Jimmy有些不满地抱怨,“真是的,虽然我是真的很讨厌尹成恩啦,但是既然直树喜欢我也不说什么了。后来大家也没出去玩,被你男朋友扫了兴致啦!!” “……他……不是……” “好啦好啦,虽然你不想公开,但是有Sara那堆女生,你们俩的事虽然大家都不说出来,但是都知道了啦!你就当作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不要有任何负担!” Jimmy皱了皱鼻子。 本来他也很看好直树的啊,虽然还没发展成爱情,但是也许再相处一阵子他们之间也能摩擦出爱的火花也说不定。 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发觉直树的心被抢走了不说,以后大概再也不可能无所顾忌地和直树开玩笑了。 毕竟有了另一半的人,和自由身是不一样的啦。 “呐,你真的不去上课了?我是听说第二节课有小考,所以才赶过来的。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吧。” 谢直树摇摇头,又点头,有些混乱的样子,但脸却恢复了血色,嘴角竟带了点笑容:“不不不……我、我去……” 压在心上的一块巨石终于放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有些开心起来。 他们……竟然一点都不排斥同性恋。 他们不觉得他恶心、不觉得他不正常,他们还会把他当做正常人……这在以前的谢直树的认知中,简直是天方夜谭。 “直树,你就是这样,”两个人并肩走着,Jimmy故意表现出一副又羡慕又嫉妒的样子,“总是这么用功,学习又好,我就没得比啦,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恋你咧。” “啊……”谢直树有些发呆,“不、不会吧……” Jimmy是在开玩笑吧…… 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不被讨厌他已经很知足了。 “怎么不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Sara昨天还在叹息怎么好男人都搞同性恋去了,其实她也喜欢你啦。直树,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圣保罗加学院的名气有多大。” 谢直树在Jimmy真心的赞扬里红了脸。 他知道他们对他很好,却从没想过原来他在他们的眼中竟然这么特别。 或许并不只是因为他是这所学校中唯一的东方人,或许,他其实也真的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 以前在那么多优秀的人中,他只被责骂过、排挤过,不管他做出多少努力,没有一个人会称赞他一句。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这种被认可了的感觉,虽然这不是来自于一只希望被认可的对象,但他已经很开心了。 他已经不需要那个人的认可了,那个人伤透了他的心,他再也不想为他而活着。 谢直树觉得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干劲,他并不会听不出Jimmy的话中有多少真诚,他知道Jimmy对他好、知道这里大部分的人都很照顾他,他感激他的这一席话。 他真的很需要,需要被赞扬,需要被别人需要。 这样,他才会觉得不孤单。 第07章 尹成恩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过,谢直树觉得那天他看到的眼神带着疯狂的尹成恩,也许只是他的幻觉吧。 没有那个人的影子,谢直树渐渐放下心来,却又有些为那个人担心。 他并不是什么会记仇的人,虽然尹成恩给他带来了很多的伤痛,但他也曾经关心过他,即使那其中没多少真心,或许只是抱着好玩的态度,但终归曾经有过关怀。 这天回家后,他站在对面的门前,犹豫了很久终于按上了门铃。 一下、两下、三下……没有人来应门。 他皱了皱眉,心里想着尹成恩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出什么事,转回身找钥匙开门的时候,却突然被人从身后重重地在脖子上劈了一个手刀。 那之后,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 谢直树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手臂上的刺痛惊醒的。 后颈断了一样剧烈疼痛着,然而在右臂上那轻微的刺痛却并没有因为脖子的疼痛被忽视。 幽暗的房间里视线有些模糊,过了半响才适应了黑暗,谢直树懵懵懂懂地看着一管透明的液体被慢慢地推入体内。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挣扎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四肢被固定在床上,他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第一个字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针头已经被撤离了出去。 “你们……做什么?” 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刚刚给他注射完毕在收拾器具,另一个人背着手站在床尾,视线不知道放在哪里。 两个人都默默地没有说话,几秒种后,又同时走了出去。 谢直树有些莫名其妙。如果说注射的话,那应该在医院不是吗? 然而这里却没有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他甚至被特制的手铐脚镣捆绑在床上。 这里……到底是哪里? 恐惧、不安、疑惑被从身体内部产生的一波又一波的愉悦感挤得不见踪影。谢直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已经没心思去顾及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愉悦着。 飘飘乎如在云端,恍惚中他看到谢家树在对他笑。 他对他说,哥哥你是最好的,我知道你对我最体贴,我好喜欢你。 他知道这是一场梦,然而这梦太美好又太真实,他对着虚无的空气咧开嘴笑了,却流了眼泪。 高大的青年站在单面透视的玻璃墙外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没有回头,对毕恭毕敬站在他身后的人道:“怎么做你应该有经验,让他上瘾,但绝对不可以有任何生命危险,知道吗?” 萧胜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您吩咐的事,我们怎敢有半分差池。” “这里有什么事随时可以给我电话,不需要顾及我有没有时间。” 依旧弯着腰微微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主子,萧胜又垂下视线,应道:“是。” “那就先这样吧,给你半个月,下次我来的时候,我要看到成果。” 送了主子离开,萧胜回到刚刚的那个房间前,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的男人。 他在芝加哥开着酒吧,暗地里却在做毒品、枪支交易。来这里已经十几年了,他不太了解那位少爷的喜好,但也听过传闻。 就他所知的少爷,喜欢的是那种站在一万个人中间也会一眼看出来的类型,然而他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并不能说很难看,但和少爷比起来,那是天差地别。 不用说一万个人,放在一百个人里,他觉得自己也绝对找不到他。 这种没什么特色的大众脸,用他阅人无数的双眼看性格上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到底哪里让少爷想纳为己有,且为独有? 虽然少爷什么也没说,但他看得出来,他在乎他。 为了控制一个人,让他染上毒品,这种在乎也只有这位少爷能够做得出来。 他可以预见到总有一天少也会后悔,然而他并不是什么会直言进谏的人,从现在的形势看来少爷绝对不会想听任何人来劝他,卖力不讨好的事他不会做。 从酒吧出来,尹成恩对着芝加哥灯火通明的夜晚,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然而堵在心里的那一股压抑的感觉却还在,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身边突然多了一股香气。 夜晚的冷风中却穿着暴露的娇小少年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踮起脚尖媚笑着将**的红唇贴在他耳边:“这位先生……看你好像很需要**的样子,一起去开个房间怎么样?” 尹成恩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道:“不需要。” “别这样嘛~看你这么帅给你打八折哦!” “我不喜欢男人。” 那人皱了皱鼻子。不喜欢男人?他可不这么觉得。 妾有情郎无意,少年也不再坚持,说了一句“真无趣”,就撅着嘴唇走了。 被这突然出来的小插曲搅得更是烦躁,尹成恩咒骂了句什么,朝酒吧旁的路灯狠狠踹了一脚。 鬼知道他被什么附了身,这明明是他做的决定,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错,但看到谢直树沉迷于幻觉的时候,心脏却在刺痛。 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别人,脑子里也被那个人塞得满满的,被搭讪却兴趣缺缺,他连**都失了兴致。 那个人……那个人有什么资格让他变成这样! 第08章 谢直树逐渐依赖了那种美好的幻境。于他来说,这种如同在真实中的错觉,是他追求了七八年却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 他其实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办法让那个人真心对他。 当沉迷于毒品的时候,一切被他隐藏起来的东西都被一点一点地挖掘出来,清醒的他可以遗忘那个人,然而毒品却将他深埋于内心中的渴望重新拿出来给他看。 从最初的恐惧、害怕,他渐渐地依赖于这种虚幻的感觉。 即使药效过去之后精神上的空虚和**上的不适同时折磨着他的神经,但毒品就是这种东西,即使知道不可以,也让人**。 谢直树是一个软弱的人,他克制不了自己的**。 萧胜已经不需要锁住他了。 清醒的时候,他清楚自己已经没办法离开每天的注射。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没心思知道。学校怎么办、家里有没有人知道,他也不去想。现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那让他飘飘欲仙的感觉。 尹成恩出现的时候,谢直树正蹲在墙角里,在锡纸上铺了一层白色的粉末,手指颤抖得点不着打火机。 尹成恩走过去,蹲在他身旁,接过了他一直没办法点燃的打火机,“啪”的一声,幽蓝的光在锡纸下燃烧起来。 谢直树饥渴地凑了过去,深深吸了一口蓝色的烟雾,脸上的表情是尹成恩从未见到过的,可悲的满足…… 尹成恩看着谢直树完全沉浸于自己的虚幻世界中,他站起身,朝萧胜点了点头:“做得很好。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 尹成恩坐在床边,看着蹲在墙角的谢直树。 他瘦了很多。萧胜每天都向他报告他的情况。 他一天有两次会犯毒瘾,吸毒后的症状让他渐渐地吃不下饭,以前的他是没什么肉,现在的他……瘦的有些可怜。 即使心里揪痛着,然而尹成恩却并不后悔。 这就是他想要的。他得不到他就要毁了他,他要用尽一切方法让他依赖他、眼里只有他,这样的谢直树,只有他才会可怜他,才会照顾他。 谢直树抱着双臂蜷缩在墙角,嘴里不知在喃喃地说着什么。过了几分钟,他突然抬起头,看到坐在床边的尹成恩,浑浊的双眼突然一亮。 他几乎是跳起来一般,扑到了尹成恩面前。 “家树……”他双腿打开跨坐在被他扑倒的尹成恩身上,俯下身,手指细细地摸索着眼前人的脸,双眼有些氤氲,“家树……这果然不是假的,我能感受到你……” 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尹成恩的心底浮了上来。 当谢直树用痴迷的眼神望着他,低下头轻轻吻住他的唇时,尹成恩已经明白了。 顿时一股让他都无法理解的滔天醋意席卷了全身,他翻身将谢直树压在身下,双手紧紧地扣住他的双手按在床头。 “谢直树,你看清楚你眼前的人是谁!”他咬牙切齿地咆哮着。 谢直树迷惑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 他很少看到谢直树的笑容,那一刻他的心动了动。 他已经忘记了想让他看清楚压在他身上的人是谁的初衷,他甚至连谢直树脱口而出的“家树”都没有听到。 仅仅因为那一个无甚姿色的笑容,一股**袭来,他急躁地撕开了谢直树的衣服。 被压在身下的人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他甚至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双腿圈在他的腰上。 眼角挂着泪痕,谢直树低声地、断断续续地叫着弟弟的名字,嘴角上的笑容却有太多的苦涩。 即使这只是幻觉,谢直树的内心也一直没办法忘记他们之间的矛盾和距离。 草草地做了扩张和润滑,尹成恩迫不及待地将自己送了进去。 他从没有如此渴望过一个人的身体,谢直树是第一个。 温暖紧致的内壁包裹着他的分身,他用力地挺进去,浅浅地抽出,每一下都到达最深处,那种合二为一的满足感让他疯狂。 他的唇印在谢直树的身上,其中的温柔他并没有意识到。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神经都在感受着这具让他心荡神移的身体给他的**,恍惚中尹成恩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坠入什么深渊,然而他却义无反顾,甘愿,无悔。 他将他翻过身,双手穿过他的腋下,从肩上扣过来,紧紧地压在他身上,下身更加用力地抽插着。 吻一个一个落在谢直树的肩上,灼热的汗水和谢直树身上的汗水汇聚,落在身下柔软的床单上。 他不想说一个字,他觉得如果开口,他一定会说出什么让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无法理解的话来。 谢直树轻声地**着,最终偶尔泄露一两个字,他听不清。 最后一次用力地挺进后,尹成恩将灼热的液体留在了那让他**的后穴中。 他覆盖在谢直树的后背上喘息着,心跳声震动着耳膜,一阵轰鸣。 逐渐恢复了平静,尹成恩将谢直树翻过身,看到的是不安地皱着双眉,脸上一片潮湿,已经睡过去的谢直树。 他小心翼翼地将他纳入怀中,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轻轻抹去他脸上冰凉的泪水。 “直树……” 尹成恩叹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苦涩和委屈,也不知道这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谢直树,双眼发酸差一点落下泪来。 第09章 【公告:我的淘宝店:http://shop59608598。taobao。com/,其中包括《为爱》、《非欲》、《不能不卖》、《迷失》、《凤何以离忧》的预售,有想收藏实体书的,请进店里看一下。(请将网址中的“。”改为英文句点。)这是预售,拍下并直接支付预付金,先拍先得。有任何疑问,可加群:80706942咨询。谢谢大家长久以来对碎的支持^_^】 —————————————————————————————— 谢直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那个终日阴暗的房间里。 身下是干净得一尘不染、带着淡淡古龙水味道的床单,整个房间淡蓝的色彩给人一种异常舒适的感觉。薄薄的窗帘被风吹动着,许久未曾闻到的,自由和阳光的味道似乎充斥了鼻腔。 然而即使在这种环境中,他依旧感觉不到放松。 全身无力,是纵欲之后残留的,腰部以下的酸痛,他能够猜到那是一场怎样的**。 他记得自己被谢家树抱了,他记得自己啜泣着叫着他的名字。 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心里很疼,疼的并不只是自己的潜意识中竟然还在在乎这那个人,疼的,更是对那个人不可能真的是谢家树的觉悟。 虚幻过后,他也明白一切的可能与不可能。 如果那一次被谢家树轻易地送给尹成恩**让他心碎了,他主动的索求则让他连心碎的资格都不存在了。 他彻彻底底地唾弃着他自己。 当一个人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他还怎么能再有什么期待? 全身,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他的灵魂都在痛,被他自己抛弃的是他仅剩的那一点自尊和执着。 在窗外吹来的阵阵微风中,那并不冷的空气流动却让他抱着双臂锁起肩膀颤抖着,不能自己。 他在渴望着什么。 心里一阵阵涌来寂寞和感伤,他知道自己此刻在渴求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牢牢地扣紧,甚至紧的让他疼,他才能不那么孤独,不那么无助。 他不坚强,他太过懦弱。 那些放在男人身上显得弱小和丑陋的性格,他一一具备了。 即使一直都是一个人,即使几乎从没有人肯定过他在乎过他,过去的那二十年里,他最怕的,还是寂寞和孤独。 习惯了,却不能适应。 在来到美国之前,在他心碎了的那一天,他也许想过,在这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要变成不一样的谢直树。 然而过去的一切已经让他变成了不能改变的样子,性格上的缺陷那是二十年日积月累的,岂能是他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 他已经不是少年了,他已经慢慢地顺着环境给他的框架长成了这种样子,他已经不再是能够轻易改变自己的年纪了。 眼睛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不是他坚强,而是懦弱得连哭泣和**都没了勇气。 门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抬起眼睛,看到一脸漠然的尹成恩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眼神中几乎没什么波动。 全身**地盖在薄薄的被单下,即使裸露着上身,在那个人冷漠的视线中,他连尴尬和羞耻心都快没了。 尹成恩走过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上半身上,他留下的一个个吻痕,眼光闪烁了一下,又恢复了冷漠,冷声道:“你最好做好觉悟。” 谢直树颤了一下,蜷缩的幅度更大了。 “从今天开始,你没有任何可能从我的手心里逃开。” 谢直树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其实,在他习惯和依赖于那不切合实际的幻境时,他已经明白,自己就像蜘蛛盯上的猎物一样,当陷入它布下的网中,就再也逃不开了。 他在见到尹成恩之前,差不多也知道,特地把他弄去让他吸毒让他染上毒瘾的人会是谁。 那个眼神疯狂的尹成恩和现在冷淡漠然的尹成恩的脸在脑海中重叠起来又分开,他不明白,这个男人要的是什么。 像他这样的人,身上有什么可图的? 他也知道自己全身上下有多少缺点。优点?也只在Jimmy的口中听过,却从来没有取证。 他自卑,他了解自己有几斤几两。 如果尹成恩只是抱着好玩的态度,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太过头了。而他也不敢去深入想象那让他觉得不可能到可笑地步的理由。 但他还是不懂。 为了一个他这样的人,花这么多的心思,值得吗? 这种近乎疯狂的举动,他已经由最初的害怕转变为疑惑。 他是懦弱胆小,但不代表他没有好奇心。 他微微侧过头,在看到尹成恩脸的那一刻,似乎在他双眼中发现了什么,却被那人瞬间掩盖了过去。 “你到底……想要什么?” 似乎从没想到过他会开口问这个问题,尹成恩有那么一瞬的手足无措。 他将稍微握着的右手放在唇边咳了一声,满不在乎的冷笑:“我会想要什么?只不过是看你好玩罢了。就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倔强你知道吗?我要让你,没办法再拒绝我。” 谢直树淡淡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垂下眼睛,轻轻地“哦”了一声。 尹成恩心脏快速地跳了几下,那时,他觉得自己似乎和什么他渴望的东西,擦肩而过。 第10章 不由自主地,尹成恩伸出手,恰好接住了谢直树从眼角滑落的那一滴眼泪。 痛。 很痛,那种并非**,却来自精神被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倏地收回手指,却在下一秒跪在床边将谢直树揽入怀中。 一切的顿悟也只需要那一秒,那一瞬。 什么只是玩弄,什么无所谓,他的心在痛他又不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拒绝去深入思考在他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和霸道下,他真的需要的是什么? 他要的是这个人。 他要谢直树,要的不仅仅是占有他,他还要这个人的心里有他! 让他依恋他、接受他。 他要的,是爱啊。 任性惯了的人,从未考虑过别人,然而却因为那最原始的感情,突然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么不可理喻。 用毒品控制他,他没有任何得偿所愿的**。 这种痛,他明白了,那是因爱而痛啊…… “直树……”抱着对方瘦弱不堪的身体,尹成恩将头埋在那瘦骨嶙峋的肩窝上,大滴的眼泪落在他肩膀上,“我……错了……” 谢直树有些懵懂地,仰着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被紧紧勒在怀里的疼痛,却似乎并不那么难过。他隐隐觉得尹成恩下一秒,会将他从地狱里救赎出来。 “我不是要这样的你,直树。我不只是想要一个因为毒瘾而依赖上我的谢直树。” 尹成恩握着谢直树的肩膀,将他稍稍推开,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那因为迷茫和毒品的侵蚀有些浑浊的双眼,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望着他。 “我喜欢你。” 谢直树大幅度地颤抖了一下,嘴唇哆哆嗦嗦地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期待过后,却不安。 他用手指**着被单,那几个字像是巨雷一样炸响在耳边,让他有那么一瞬,耳朵里听不到声音。 “直树,我想要你,我爱你。你明白吗?你愿意让我爱你,也爱我吗?” 谢直树咬着嘴唇,缩着肩膀看着尹成恩。他想点头,又想摇头。 爱。 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他需要,他需要爱。然而面前的这个人,他可以相信他吗?被欺骗惯了,被玩弄惯了,他得到的感情,有多少是发自真心?他期待着有一个人能温暖他,他最想要的就是爱啊,可是当有人真的对他说的时候,他却不敢相信了。 像他这样的人,真的配被爱吗? 像尹成恩这样的人,跟谢家树一样的性子,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前一秒还冷冷看着他,说着恶毒句子的人,现在却对他说“爱”。 他一直都在寻找被爱被包容被温暖的感觉,然而当一切幻想变成真实的时候,他却望之却步。 毒瘾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渐渐侵蚀了全身。 **着缩成一团,他扯着尹成恩的衣服哀求,在他眼中,面前的青年,前一刻还在温柔地说着爱,这一秒的样子却让他憎恨起来。 明明说爱他,明明是他让他沾上了毒瘾,那个人却不肯给他一针海洛因。 “尹成恩……”他跪在尹成恩面前,满脸的眼泪哀求,“求你给我海洛因,求你……我会爱你,会爱你,求你给我……” 从床上滚下去,卑微地**着匍匐在对方的脚下,丝毫的羞耻心都没有,在毒瘾的面前,任何人都会被它毁掉。 尹成恩踉跄着后退一步。 “我到底……”他看着从不向他低头的谢直树一下一下地在地板上磕着头,猛的蹲下身将他扣在怀里,“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谢直树什么也听不到。 他只是觉得恨,恨面前的人不给他海洛因。 他开始焦躁,发了疯一样扑在尹成恩身上对他拳打脚踢,他推开他疯狂地在房间里寻找着什么,各种瓷器玻璃摔在地面上,碎片扎进脚心里他都感觉不到疼痛。 “直树!”尹成恩冲过去将他牢牢抱进怀里。 谢直树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他疯狂地想要毒品注入身体中后的**,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疯成了什么样子。 发了疯的男人,尹成恩几乎招架不住。 即使瘦成了那种样子,对海洛因的渴望却让谢直树爆发出前所未见的爆发力。 两个男人在地板上扭打成一团,尹成恩刻意避开了对方的要害,然而陷入疯狂中的谢直树却什么都不知道。 阻碍他的都是敌人。 肉搏中有所顾忌的人受到的伤是什么都不顾的人身上的几倍。终于累得痛的连动一根手指都不能,尹成恩躺在蜷缩成一团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的谢直树身边,自嘲又心痛。 当初为什么那么不顾一切,如今,他欠了这人多少? 爱。 说什么爱。 等到还清了债,他才有立场去说爱。 他转头,看着瘦的似乎一拳就能把他的脊梁骨打断的谢直树,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那个持续不断地颤抖着的男人。 第二卷 失爱 第11章 尹成恩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对面谢直树的屋子里,连墙上都雇了人订上了数层厚厚的软布。 谢直树犯了毒瘾的时候,会在整个房间里横冲直撞,从卧室到客厅,墙皮上点点暗红色的印记都是血,他的,或者是尹成恩的。 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看着头破血流的尹成恩,愧疚早已把心里的那一层芥蒂驱散开来了。 谁能保证不做错事呢? 即使是这个骄傲的青年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他却没办法怨恨他。已经有所觉悟的尹成恩所做的一切让他为他心疼,而他却忽略了,其实最应该被心疼的是他自己的事实。 “就……没想过放弃我吗?”谢直树抱着双膝蜷缩在墙角,脸上湿漉漉的是毒瘾发作时的眼泪,他抬起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青年,“这么做,值得吗?” 为了他受伤也没关系吗? 他已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了。 其实尹成恩大可以在毁了他之后对他不闻不问,然而对方的一举一动却让迟钝的他也能察觉到那其中的深情。 像尹成恩这样的人, 占有欲和霸道注定了,一旦爱了,就爱得入骨。 尹成恩心里一痛,伸手将他揽入怀里。 “你存心让我难受吗?” “……什么?” 苦笑着,尹成恩的手指柔柔的抚摸着怀中颤抖着的男人瘦弱的后背。 他也知道谢直树的话发自真心,并不是想让他愧疚什么,他了解他,比了解自己还要更加深入一些。 这个人永远想的最多的就是别人,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常常转眼就忘了,慢慢的积压了太多的委屈,压得他再也学不会反抗什么。 “把毒瘾戒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谢直树看着他,有一瞬间的迷茫突然不见了,他的眼睛中闪亮的是尹成恩从未见过的光芒。 那双眼睛,那么清澈,毫无杂质,以前的他为什么没有发觉到这个人身上的过人之处?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他的善良和纯粹。 不懂得如何去伤害人,却被人伤害。然而这么多年,却从未让他最纯洁的内心被玷污过。 不是他不善于发现,而是他拒绝去发现,尹成恩知道自己是什么个性,像他这种人,很难去承认任何人的优点。 他捏着谢直树的下巴,将唇印在那两片颤抖着的苍白的唇上。 那是一个轻柔至极的吻,不含任何情欲,也非做戏,那其中包含着的感情,只有唇与唇相贴的两个人才能感受得到。 谢直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真的很渴望有人关注他,爱他,然而当连他也明白尹成恩所指为何,甚至和他唇舌相交,他的心里,一种惶惶然的情绪却掩盖了幸福。 他的确想要尹成恩会给他的这些,但似乎,他等的,是另一个人。 但,那个人会给他吗? 不…… 他只会羞辱他,玩弄他,那个孩子,和面前的这个人,像,也不像。 他们有同样的地位和同样的骄傲,任性,然而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另一层隔阂。 他是他的哥哥,他破坏了他的家庭。 他们之间,仅仅是兄弟这一层关系,他也明白谢家树不可能把他当做能够交往的选择对象来看。 他的那一场暗恋,以谢家树的绝情宣告无疾而终。 他的确曾经恨过,但现在,淡了。他曾以为淡去的还有那份爱,但当他毒瘾来临,幻想中,却总有那个人的脸,那个人对着他说爱。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从对谢家树的爱中逃开,但是,他也想为自己考虑一次。 他不可能保持着一份不可能的爱恋活一辈子。他需要温暖,需要动力,他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的终了一生。 他想,努力。 想努力去争取幸福。 而现在,一份触手可及的幸福摆在面前。 可以去爱吗?会不会再一次被伤害? 他并不是怕痛,但是这一次,他却紧紧的抱住了眼前的人。 他不能再胆怯了,上天不会给他这个早已被命运之神遗弃的人太多的机会,唯一的这一次眷恋,他不敢放手。 放开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要,学着去爱别人。 从小到大,他把自己所有的爱都放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也许最初的那只是愧疚,但渐渐的他想对谢家树好,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幸福,他开始关注着他,爱情慢慢滋生了。 这是禁忌,是乱伦,双重的道德压力,他不知道一向胆小懦弱的自己,是如何撑过来的。 如果换成了尹成恩,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需要背负的沉重。 他并不想要那么惊天动地的爱情,如果他能够爱上女人,他也很可能先结婚再恋爱。 他觉得爱情也可以培养的,成为一家人,互相心意相通,爱情和亲情都可以具备了,那才是一个完整的家,那才会有幸福。 尹成恩,会给他他想要的这种幸福吗? 他可以像亲人一样爱他,像恋人一样爱他吗? 谢直树不敢确认,但他却想尝试。 这也许是第一次,他主动的想要抓住什么。 逃避了太久,失去了太多,这一刻,他决定要自己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他紧紧地抓着尹成恩的衣服,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和不安。 尹成恩看着他,以为他会害怕退却,然而他却开口了。 “我会……”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明亮的双眼直视尹成恩,“我会努力去爱你……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比他更激动的是尹成恩。 从没有认真的去谈一场恋爱,以往只是抱着游戏的态度玩弄了不少人,当谢直树回应他的时候,他像一个情窦初开的青涩男孩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懂得紧紧拥抱住他。 所有的对他的亏欠,他要用以后对他的爱还回来。 他要给面前的这个让他心疼的人,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除了他做错的那些事,并不是再也没有别的障碍。 谢直树,那是他最大的障碍,也是谢直树最大的弱点。 把谢直树打横抱起来,瘦的没多少重量的一把骨头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这哪里算是男人的身体,尹成恩皱起眉的时候心在抽搐。 把谢直树放在床上,尹成恩打电话叫了外卖,在考虑要不要请一个保姆。 被毒品折腾成这种样子的谢直树,饮食方面要好好调理,他想了想,又给萧胜打了个电话,让他重金请一位中国厨师,再找了两个女佣。 萧胜的办事效率很高,三个小时之后已经把人带了过来。 尹成恩把对面谢直树家里的钥匙给了那三人,厨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三个女人住在一起也方便。 女佣方面尹成恩没太大的要求,这些人都是从家政公司雇用的,厨师则让她做了几道谢直树爱吃的菜。 谈妥了薪水,又仔细地交代了工作内容和工作时间,便让三位女士收拾东西入住对面了。 谢直树一直躺在床上,通过打开房门听着客厅里尹成恩在细细的交代着什么。 从没有人这么在乎过他。 母亲对他很好,但却常年不在家,他所感受到的温情少得可怜,以至于当有另一个人真心对他,他的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能给尹成恩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变成了这种样子的他,都是尹成恩一手造成的。 他太容易记住别人对他的好而忘记受过的伤害,谢直树,性子太过淳朴。 尹成恩端着温牛奶回到房间的时候,正看到双眼红的像兔子眼睛一样的谢直树,哭笑不得。 “你这是怎么了?” 谢直树像孩子一样揉着眼睛:“没。没有……” “没事哭什么?” 憋了憋嘴,谢直树把头罩进了被子里。 他不会说自己有多感动,他不擅长用语言讨好别人。 他心里觉得,尹成恩并不会想要他的讨好,他只懂得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回报对方。 虽然以前他对一个人的好并不被人接受,但是他没有别的能够表达自己的办法,他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来,他要实实在在的让尹成恩知道,他能够明白他对他的好,他也会像他对他一样,好好的对待尹成恩。 心里有太多的话,他说不出来。 谢直树就是这样,总是默默的做,不懂得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不了解他的人或许永远也察觉不到他的心意。 然而如今的尹成恩,会明白的。 第二卷 失爱 第12章 谢直树毒瘾发作的时候,尹成恩从不允许任何人进门,女佣们在对面也常常听到这个屋子里的激烈的打斗声。 两个人从卧室打到客厅,在客厅的沙发上纠缠到一起,处于疯狂中的谢直树,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 硬性子和拳头硬得连尹成恩都要招架不住了。 他甚至试图去吞刀片,墙上的钉子也曾经被他抠出来吞了下去。 无法拿到毒品,全身的不适和心里一阵强过一阵的焦躁让他疯狂。 尹成恩把他压在身下,脱了他的裤子,两个人在衣衫不整中互相拥抱。 这时候,谢直树才会安静下来,在粗暴的拥抱中,渐渐忘记了他渴求着毒品的初衷。 拥抱的快感代替了吸食毒品的快感,就这么在打斗中互相拥抱,激烈得不像是做爱却像是一场战争。 在尹成恩的家里,他们一起度过了一段时而黑暗,时而幸福的时光。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直到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谢直树的毒瘾,才渐渐戒掉,但从那之后,这个一向畏缩的男人,身上多了一些丑陋的细节。 手会习惯性的无法抑制的颤抖,身体削瘦不堪,不管怎么调养都没办法多半斤肉,以前5.2的视力现在看东西有些模糊。 尹成恩常常会抱着他纤细的后背叹息,谢直树想安慰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明白语言上的安慰起不了什么作用,他现在的状况是尹成恩造成的,即使他并不再怪他,对方也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善解人意。 虽然身体一直没办法好起来,精神却不错。 有尹成恩的陪伴,不再孤孤单单,谢直树觉得,他已经足够幸福了。 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将近学期末考试。 之前,尹成恩早已经给谢直树请了休假,说是回国疗养,如此学校和同学方面才没有人来打搅他们。 回了圣保罗加学院,谢直树的确有大病过后的样子,大家嘘寒问暖的关心让他几乎招架不住。 尹成恩就抱着他的肩膀将他拉近自己的怀里,笑:“大家不要挤在一起,天气这么热,挤成一团会缺氧啦,你们想让直树晕倒吗?” 听了这话,大部分人都识趣的走开了,剩下几个和谢直树比较熟的,直接坐在他们的前一排或后一排。 “喂,尹成恩,看在直树的面子上,我们就暂且认可你了,你若是对直树不好,小心我们把他抢走哦。” Jimmy的调侃,尹成恩倒觉得没什么,谢直树却是涨红了脸。 紧紧握着谢直树的手,尹成恩看着对方的眼睛,却对Jimmy道:“我怎么可能给别人半分机会呢?” 明明是无比甜蜜的话,听在谢直树的耳朵里,却有些心虚。 他慌忙低下头躲开了对方真挚的目光,尹成恩以为他只是有些害羞,便没往心里去,殊不知,谢直树的心里有多么的内疚。 他知道自己还是放不开。 如果再见到谢家树,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国外已经半年了,从最初的试图淡忘到之后每每想起那个人时的心痛,谢直树觉得,现在的他欺骗了尹成恩太多。 即使并没有故意欺骗,但是他的隐瞒确实是在伤害着对方。 他不是傻子,这些日子尹成恩对他的好,他全部记在心里。 对方的柔情让他沉迷,但是如果那个人再给他一份暧昧不明的温柔,他能够直截了当的,拒绝他吗? 他不知道,所以即使他在努力让自己抓住现在的幸福,努力爱上尹成恩,他却在胆战心惊。 他怕有一天,他的幸福会让自己亲手毁掉。 想了太多的事情,有些心神不宁,学习上的空窗期太久了,以至于被提问的时候几乎回答不上来。 教授是一名将近五十岁的意大利人,来自意大利的南方,即使在美国几十年,他那与生俱来的开朗和喋喋不休让他在课堂上浪费了将近一刻钟关心谢直树的身体状况。 南方的意大利人都是随意散漫的,对生活的热衷远胜于工作。 老教授慈眉善目的样子,给人一种父辈的感觉,心里虽然对耽误大家上课时间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心里却暖洋洋的,几乎要感动的落下泪来。 在桌子底下,尹成恩的大手握住了他瘦削的手指,五指插进他的指缝中与他相扣。 那一刻的柔情,谢直树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 这辈子,除了目前以外,也许再也没有人会像尹成恩这样对待他了。 手指弯曲又伸开,犹豫了很久,他终于还是反握住了尹成恩的手指,紧紧的。 尹成恩笑了即使比谢直树大几岁,但是却比他要年轻的脸上,那笑容明媚的能压过春日阳光。 下了课,二人回家的时候,尹成恩拉着他的手,他也不再拒绝。 已经没什么好害羞的了,他不想让尹成恩有半分的委屈和不满,既然尹成恩都能抛开一切,他为什么就不行呢? 两个大男生手牵手的情景,即使在这种全部都是男生的学院中也太过罕见。并不是所有男校的人都会喜欢上男性,但也并非没有。 他第一次这么大胆的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用行动告诉别人——我是同性恋。 同性恋也没有什么可耻的不是么?他已经完全可以放开了,这不是保守的国内,一切意想不到的事情似乎也完全不会震惊这里的人。 更何况,在美国,加州甚至已经同性恋婚姻合法化。 同性恋都可以结婚了,他作为同性恋的身份,也没必要再觉得可耻。 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当初出国的决定,他从来都没有后悔,即使他潜意识中还在期待着和那个人有相处的机会,但是他也明白他们之间大概也没办法和平共处了,来到这个和国内完全不同的地方,他的身份,他的性格,他的一切都似乎不再丑陋。 换一个环境,在这里他也经历了一些痛苦,但现在,却是苦尽甘来。 有朋友,有爱情,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有了这些,他已经不需要希冀更多了。 第二卷 失爱 第13章 谢直树恋爱了。 曾经以为这辈子也许只会爱上那一个人,也想过爱情的遥不可及,然而在尹成恩一日更甚一日的柔情中,他渐渐地沦陷了自己的心。 他们在千禧广场的皇冠喷泉前从头到脚被浇个透彻却看着屏幕上搞怪的头像哈哈大笑,他们手牵着手在密歇根湖沿岸上看着人工岛上的烟花慢步,他们在华丽的一英里上逛街购物…… 回到家,早已辞退了保姆,两个人可以随便在谁的房子里做爱。 床上,沙发上,厨房里,甚至是单面透明的巨大落地窗前的地板上。 在这之前,谢直树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勇气,他也可以这么放浪形骸。 他双手撑在特殊材质的玻璃窗上,背后是青年强壮有力的冲刺。 温柔的双臂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温柔而有力的动作,持续不断的带来一阵强过一阵的快感。 尹成恩在那紧致中抽插自己的下体,以后背位的体位,覆盖在瘦削的男人身上,他的双手自身下人的腋下穿过,扣住双肩,牢牢的将他笼罩在自己温柔的怀抱中。 被温柔服侍着的人,双膝颤抖着,靠着对方的支撑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尹成恩的吻落在他的耳根上,热焰随着他的吻逐渐下滑,点燃了整个谢直树。 粗重的喘息喷在身上,酥麻了整个身子,身下相连的地方,在尹成恩刻意的摩擦下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快感。 一向含蓄的谢直树,被他刺激得满脸泪水。 “成……成恩……唔……慢一,慢一点……” 身后的人蓦然一顿,却在下一秒扣住他的腰,更加用力而且快速的在他的身体内冲撞。 谢直树只有那一秒中缓了缓气,接下来的狂乱让他几乎招架不住。 尹成恩为他叫他的那一句而近乎疯狂。 从来没有过。 这是第一次,他听到他在做爱的时候叫着自己的名字,曾经因为毒品而在混乱中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一声给他的痛,他当初不明白。 谢直树一向是隐忍的,即使在做爱的时候,他很少会让自己兴奋出声。 尹成恩也曾经因为如此而矛盾,他无法确信,在和他做着如此亲密的事情的谢直树,心里到底有没有他的影子。 他不敢苛求他,毕竟他曾经做过那种事情,如果是他,他必不会原谅。 然而谢直树,却和他太不一样了,那种单薄的身子却能够扛住那么多的伤害,这一切,都让尹成恩为他而心疼。 他紧紧的抱住他,灼热的汗水滴在身下人的后背上,两个人闷哼着一起到达了极乐。 一定要让他幸福……一定要珍惜他,不能再让他受到半点的委屈…… 他这么对自己发誓。 把气喘吁吁,全身无力的瘦削男人抱在双臂间,看着对方因为赤裸的沐浴在自己的视线下而红了脸,尹成恩轻笑了一声,将人抱进了浴室。 两个人在浴室里又做了一次,回到床上的时候,都懒懒的不想动一下手指。 谢直树被尹成恩抱在怀里,他趴在他的胸口上,静静地听着对方强有力的心跳声。 温暖一丝丝的从二人相贴的地方传来,那一刻眼泪突然迷蒙了视线,他抽了一下鼻子,又笑了,笑自己的眼泪还真是来得快。 尹成恩勾着他的下巴,看着对方像兔子一样红彤彤的双眼哭笑不得。 他更加用力的搂住男人那一把骨头,下巴摩擦着他柔软的发丝,低声,但却清晰地,把他的心意传到对方的心里。 “直树,我会好好爱你!” 因为这一句话,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打在了尹成恩赤裸的胸口上。 谢直树伸出双手反抱住尹成恩,没有任何顾忌大声的哭了出来。 所有的委屈,不甘,他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从没有机会任性的向一个人撒娇,纾解自己心里的难过,这一次他做到了。 有一个人可以听他诉说,可以在他流泪的时候拥抱着他,这种恩赐,他幻想过,期待过,但是却从未想过这会成真。 然而上天也并非完全遗忘了他。 他愿意用以前所有的委屈换取一个人真心的呵护,有一个尹成恩,他其实……没什么好不满足的…… 他没有什么可以给尹成恩的,不仅仅是因为尹成恩的富有,更因为他的贫穷。 他只剩下这一颗真心,有一个人不愿意要,但是他还是很宝贝自己的这份情感,他愿意把他所有的爱给身边这个,紧紧抱着他的男人。 谢直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恋了这么多年,执迷不悟,没给自己一点快乐,反而让谢家树更加厌恶他。 还坚持什么呢? 早在那个人可以把他送给别人的手上随便欺侮的时候,他就应该彻彻底底的觉悟到,他对于谢家树来说,不是亲人,不是朋友,不是恋人,什么都不是。 他们之间,只有单方面的感情,谢家树对他,唯一有的,或许只是连彼此为陌生人都不如的憎恨。 他知道自己一向目光短浅,但是他愿意改正。 可以爱的人并不只是谢家树一个,曾经的他以为自己不配爱,然而尹成恩却给了他信心。 一个人可以做戏,但是他的眼睛却骗不了人,这个深深凝望这自己的青年,满眼柔情,他曾经也如此默默的看着谢家树,他明白这其中有多少的爱存在。 感动和顿悟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抽着鼻子,因为哭泣而发红的鼻头和通红的双眼,让整个面部产生出一种可爱的感觉。 尹成恩轻抚着他的侧脸,挑了挑眉,笑了。 在打量这个人之前,他曾经觉得这张脸实在算不上好看,然而现在近距离的仔细瞧瞧,其实也并不难看,特别是那双眼睛,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谢直树因为对方毫不掩饰的打量微红了脸。 “成恩,”他努力让自己抬起眼睛看着尹成恩,放松了刚刚紧紧抱住对方的双臂,却并未把手臂拿开,“我想……我想抓住幸福。” 尹成恩眼角跳了跳,半撑起上身看着谢直树。 “我喜欢你……”眼泪又掉了下来,谢直树边为太容易落的眼泪生气,边单手盖住了双眼,带着哽咽的嗓音在对方耳中听着却是天籁,“我喜欢上你了,除了我妈,从来,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尹成恩,我想要幸福……我,我并不要太多,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你,但你不要收回我现在的幸福是……只要你愿意陪着我,不讨厌我……” 何止是不讨厌。 尹成恩拨开了谢直树盖着眼睛的手,双手握着他的,将十指插入他的指缝中,俯下身,吻上了喃喃说话的对方。 轻柔的吻,舌掠过牙齿,纠缠住谢直树羞涩的舌头。 身下的男人绷紧了身子,这个吻似乎比起做爱更让他紧张,连呼吸都轻的几乎感觉不到了。 尹成恩笑了。 “不用么小心翼翼。”他离开了对方的唇,看着男人晶亮的双眼,“直树,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谢直树摇头:“不不,我懂……” 尹成恩收回一只手,抚摸着恋人光洁的额头,仔细的看过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他慢慢的俯下身,把头窝在男人瘦削的肩膀上。 谢直树怎么会懂……连他都没办法想象,自己这种几乎要吞噬了所有情感的爱有多么的强烈。 他就是这种人,或者永远也不爱任何人,或者爱上了一个人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想要占据他的整颗心,想让他成为他的专属。 或许在他们的第一次之后,当他看着那个近乎失去所有情感的他之后,他的心里就已经存在了这个人的影子。 曾经的他从来没有像谢直树这样爱过一个人,其实连爱都没有过。 现在他已经知道谢直树的受伤来自于何处,只有爱到极致,痛到极致,才会露出那种失去了一切的表情。 他也有同样的爱,爱到刻骨铭心。 他也想要谢直树对他那样的爱,即使只是二分之一,他也心满意足。 身边的人,哪一个对他有真心? 家人吗?他和家人的关系并不好,朋友吗?哪一个不是因为他是尹家大少爷才会刻意讨好,恋人……什么恋人,曾经的他,交往只是玩笑。 他也渴望被爱。 然后,他看到了谢直树。 命运什么的,他曾经不屑于相信,然而他现在却不得不说,是命运让他们走在一起。 一个人,真正契合的另一半或者这辈子也找不到,但是他却相信,谢直树就是属于他的另一半。 爱情需要理由吗? 不,不需要。 爱情降临的瞬间其实也只是普普通通的那一分那一秒,当感觉到自己满腔盈满的是无法克制的陌生感情,尹成恩这个从不知道爱情为何物的人,也顿悟了。 要让他幸福。 谢直树是一个普通的人,尹成恩也是。 都只是凡人而已,神圣的是爱情而不是某一个人。 他知道谢直树的胆怯,他明白谢直树在害怕什么。 然而他一直在努力让他不再自卑,他用他所能够的温柔来温暖他。 终于,对方为自己敞开了心扉。 世界上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 尹成恩明白,谢直树幸福,他才能幸福。 就这么在国外,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吧……什么尹家少爷,那个身份给他的除了禁锢,还有什么? 有了谢直树,他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东西了。 第二卷 失爱 第14章 芝加哥难得的下起了连绵的大雨,早晨出门的时候天就阴沉沉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了,从上午八九点钟就下起了雨来,一直到傍晚都没有停歇。 谢直树和尹成恩冒着雨从外面回来,进门看着落汤鸡一样的对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还笑我,先看看你自己吧。” 谢直树笑着抬手揉了揉尹成恩湿漉漉的头发,带下来一片水渍。 高大的青年将他圈在双臂之间,双手撑在玄关旁的衣橱上,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 雨水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谢直树红了脸,双手却扣住了对方的腰,已然早已习惯了这种亲密。 随着亲吻的逐渐加深,情欲也渐渐被挑拨起来。 尹成恩一手扶着谢直树的腰,另一只手游走在对方的身上。 这是做爱的前兆,早已经熟悉彼此的对方,心照不宣。 谢直树微微颤抖着身子,在尹成恩的抚弄下渐渐泻出情欲。 “直树,你回……” 反复亲吻纠缠着的两个人的动作蓦然凝固,在下一秒,谢直树猛的推开右手已经伸进自己领口中的尹成恩。 厨房外,裴音正面无血色的看着他们,苍白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妈……” 谢直树的脸色比起裴音来更加显得苍白,他扯了扯凌乱的衬衫,朝客厅里走了一步。 “别过来!” 谢直树顿住,不知所措的看着失声尖叫的母亲。 裴音看了一眼尹成恩,又把视线落在自己最为放心的大儿子身上,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此刻却被眼泪迷蒙了视线。 “这……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妈……我们……” 裴音定定的看着儿子。 她在美国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她也并不是歧视同性恋,然而别人是别人,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她再怎么理解同性恋的痛苦,也没办法接受。 她一个人辛辛苦苦赚钱,养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却都…… 力气像是突然从身体中抽干了一样,裴音踉跄了几步,重重的把自己摔倒了沙发里。 “你们,你们这是要……要逼死我吗……” 一向坚强的母亲竟然说出这种话,谢直树心中一痛,又跨前一步打算说点什么。 然而身后一只手伸过来,他回头,看到的是尹成恩双眼里的动摇和恐慌。 他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两个人都是他现在最亲近的人,他怎么做出抉择…… 没办法选择,他谁都不想伤害,他只是想要一点点幸福,为什么命运总是要捉弄他,为什么明明已经到手的幸福,一瞬间却突然蹿的好远,远的他看都看不到了…… “伯母,我是尹成恩,”青年踏进客厅里,将手足无措的谢直树挡在身后,“您也看到了,我喜欢直树,所以,请您……” “喜欢……”裴音喃喃的重复了几次,突然冷笑了起来,锐利的视线射向尹成恩,又回到了那个咄咄逼人的裴总裁,“尹成恩是吧?如果我没记错,你就是亚洲首富尹穆家大公子。” 尹成恩脸色变了变,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尹穆的大公子,”裴音敛去了笑容,冷冷的看着尹成恩,“尹家人,凭什么说爱?你真的懂什么是爱?” 尹成恩握住了谢直树的手,挺起后背:“我懂。” 裴音摇了摇头。 她不信,不为所动。 尹家人是出了名的花心和玩世不恭,连他那个已经五十出头的父亲,就在前不久还和一个好莱坞新星传出桃色绯闻。 他们尹家人懂爱?面前的这个尹成恩,更不可靠。 关于尹家大少爷尹成恩的桃色事件,连她这个从不关心这些八卦的人都有所耳闻,她曾经和人聊起尹成恩的时候说过,这样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爱为何物。 就算他知道什么是爱又如何。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和男人在一起。 谢家树她管不了了,但是她绝不会让直树也变成这个样子。 让他们缺少父爱是她的错,她会用她所能的弥补,但是在谢直树会爱上男人这一点上,她不能让步。 深吸一口气,裴音站起身来:“直树。” 谢直树从尹成恩的身后走出来,低垂着头,双手扣在一起纠结着,一贯的紧张时的姿态。 “跟我回国。” 谢直树猛的抬起头,无措的看了看母亲,又看向尹成恩,扯了一下嘴角,突然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摇晃了一下。 “他不会……” “我不允许!”裴音打断了尹成恩,走到他们面前将谢直树扯了过去,双手握着儿子的肩膀,裴音的脸上满是痛苦:“直树,家树已经那样了,我管不了他,你不要学他会好不好?我只有两个儿子,为什么两个偏偏都是……” “家树,他……怎么了?” 裴音似乎没有发现直树在听到谢家树的名字时脸上不自然的慌乱。 然而站在一旁的尹成恩,却因为爱人的动摇,脸色暗了暗,他已经觉悟到了什么,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这么多年来,我竟然不知道你们两个都……”他苦笑了一下,“家树在国内闹得不像话,直树,你是哥哥,你不能也像他一样,马上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回国好不好?你和我一起劝劝他,家树那个样子,会闹出事来的……” 谢直树隐约已经猜到了谢家树的所作所为了。 原来他还在国内的时候,家树在那个圈子里,已经是最有名的人了。 裴音鲜少回国,对两兄弟的生活也不怎么过问,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取向,若不是自从谢直树也来了美国,谢家树已经闹得不像话了,她知道自己还会被瞒很久。 “直树……”没有得到回答,裴音催促的叫了一声。 谢直树受惊一样颤抖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母亲。 “跟我回国,恩?” 哆嗦了一下嘴唇,谢直树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又垂下头去,不敢看站在身边的那个人,也不敢看母亲。 其实一切已经明了了,尹成恩已经猜到谢直树会作何选择,他在等他点头,谢直树却什么也没说,拖延的感觉让他的心里的痛更加的分明。 握成拳的双手徒然松开,尹成恩笑了。 他其实知道的,在谢直树的心里,谢家树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即使,谢直树也明白他们之间不可能,他的心里却一直都有他。 谁让,那个人,比他更早遇到谢直树,更早被存在他的心里…… 似乎听谁说过,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会更希望他能幸福而不是禁锢他。 当时也不过是一声讥笑。 但是现在,如果谢直树能够幸福的话,或许他真的会放手,然而谢家树,根本不可能给谢直树幸福。 他怎么可能放手呢。 伸出手去,想要握住谢直树的手,身边的那个人却突然点头了。 “我,我回去……” 尹成恩的手顿住,脸上血色尽退,他直直的看着谢直树的侧脸。 “可是……”谢直树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第一次这么坚定的直视自己的母亲,“但是,我不能……不能和他分手。” 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紧紧的抓住了以为自己就被这么打发了的青年。 5第二卷 失爱 第15章 “但是……”谢直树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第一次这么坚定地直视自己的母亲,“但是,我不能……不能和他分手。” 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以为自己会就这么被打发了的青年。 尹成恩从没有见过这么坚定的写直说,在那一刻他才真的明白了,对方对他的爱,并不比他少多少。 相反的,能让写直说说出这番话,也许,他已经不需要和谢家树比。 没什么好比的,起码现在能站在谢直树身边的,是他尹成恩,而不是谢家树。 裴音沉下脸,松开了握着儿子双肩的手,失望全写在脸上。 “不分手是吗?”她惨然一笑,绕过谢直树,朝房门走去。 随着“嘭”的一声,谢直树的肩膀颤了一下,他看着紧闭的门,突然想起母亲什么都没有带。 “妈!” 谢直树根本没时间去关心尹成恩此刻的心情。 一个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个是愿意给他以后幸福的男人,同样是他不能舍弃的人,但女性总比男人来的脆弱,即使是那个一手撑起他们整个家的母亲。 他打开门冲了出去,在公寓的大厅外,看到抱着双膝蹲在堪堪避雨的角落里的裴音。 遮不住的雨水和泪水早已经湿了整张脸,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在那一刻谢直树觉得,她似乎一下子又老了十几岁。 尹成恩跟了出来,他看着谢直树慢慢地走到裴音身边,蹲下身,将她揽入怀中。 瘦弱的肩膀颤抖着,他知道他哭了。 尹成恩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抿了抿嘴角。 他真想对着天空大念三字经。 把裴音扶到房间里让她睡了,谢直树从卧室里粗来,终于抬起眼睛直视尹成恩。 有些酸涩地笑了一下,让尹成恩的心理都难过得要命,他走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看着尹成恩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两个人没有像以前一样黏在一起的亲密,他们都觉悟到,之后的选择,会有多么的让他们难以接受,却不得不接受。 “承恩,我们……” “分手吧,”尹成恩不想让谢直树提出,他明白先说出来的人会更痛,他看着因为这三个字惊了一跳的谢直树,微微前倾上身,握住了他颤抖的冰凉手指,“暂时分手,但,你挺好了,是暂时,我只能忍受暂时。” 谢直树的眼眶完全红了。 他把双手从尹成恩手里抽出来,胡乱地抹着不停地从眼眶中滴落的湿热液体。 他真的很没用,什么也做不了,却被尹成恩爱上,既是以前尹成恩对他做过过分的事,他愿意爱他他已经觉得那些事无所谓了,现在明明是他欠尹成恩那么多,他却要伤害他。 他太……太恶劣了…… 什么也争取不到,根本像个废物一样,只懂得在无措的时候流眼泪。 根本,根本就配不上尹成恩。 悲哀了,他只能那他的真心来回报他,但他的真心……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却这么不堪一击。 心里堵着一口气无处发泄,眼泪一直停不下来,他低声啜泣着,知道自己一定哭得很难看。 这样的他,凭什么去争取爱情。 对面的尹成恩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坐到他身边抱住他、安抚他。 尹成恩知道自己如果这么做了,就根本放不开手。 他并不是什么大度的男人,相反,他对谢直树的占有欲空前的强烈。 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他怎么能容忍自己所爱的人心里还在乎着别人,即使是亲人也不行,更何况还有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的谢家树。 但他没办法。 他只能做这种选择,他不可以让谢直树矛盾地无法抉择。 谢直树终归要在他和裴音、谢家树这两方面做出选择,他会选择哪一方面都不重要了。 他可以为她妥协,但绝对不会放手。 “别哭了,”尹成恩又叹了口气,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你只要记住,我会努力让你回到我身边。所以……” 所以,不要变心。 但他说不出口。 他不想让谢直树知道,他其实已经明白他对谢家树的感情。 说出来了,不但会让彼此尴尬,更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产生隔阂。 原来自己对谢直树,已经爱到了这种程度。 尹成恩苦笑了一下。 谢直树办了休学手续,在期终的前夕回国了。 随意,圣保罗加学院剩下的唯一一名亚洲学院尹成恩,也提交了休学社情,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时之间,全校哗然。然而两个主人公已经走了,他们无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唯有,对他们的担心。大家都在想,好在只是休学而已,总有回来的那一天。 然而事实上,谢直树能不能回芝加哥,还是一个没有决定的问题。 下了飞机,谢直树从候机大厅走出来的时候,抬头看着久违的一片天空,被刺眼的阳光照得有些眩晕。 没想到会这么快回来,原以为他离开了,会在芝加哥上完大学,然后或许会再读下去,或许会直接跟着母亲做事。 结果,连大学都尚未读完,人已经又站在了这片土地上。 心情早已不同,他马上就要见到谢家树了,他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对谢家树的敬畏之心,早已被时间和经历磨得几乎看不到了,在见到谢家树之前,他想象不到他的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总裁,”提前回国,这次来接机的助理赵默垂着头走上一步,跟在裴音身侧道,“您是先回家还是……” “家树在哪儿,直接过去。” 赵默应了声“是”,去开了车过来。 裴音扯了扯心不在焉的谢直树:“想什么呢?上车。” 谢直树“哦”了一声,跟着裴音坐上了车。 时差让他有些头疼。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他也有些迟钝,裴音的心思已经不在他身上,径直下了车,他停了一会儿才跟着等在一旁的赵默追上了母亲。 外面明明是艳阳高照,夜总会里却暗的让从大亮的地方突然来到这里的人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谢直树默默地跟着裴音和赵默向里走。 噪杂的环境让他更加晕头转向,不经意扫向四周的视线里,纠缠在一起的全部都是男人。 抱在一起亲吻,甚至有人已经把手伸进了怀里人的裤子里,闹得不像话,更惊得谢直树几乎不会走路,若不是有赵默拉着,他会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这荒诞的一切。 他去过酒吧,何翌的酒吧里虽然也让他大开眼界,但和这里想必,根本没闹到这种水平。 他只能想到两个字——堕落。 随着赵默停了下来,他懵懵懂懂地看着最里面,被十几个MB围绕在中央巨大沙发上的谢家树。 身上的衣服还穿得整齐,只拉开了裤子上的拉链,一个全身赤裸的男孩正跪在他的双腿间,在做着什么,谢直树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没办法再大脑中构成那个词。 口交。 那个少年脸上的表情谢直树看不到。 他只看到谢家树仰着头微微眯着眼睛,右手正玩弄着旁边另一个赤裸男孩的后方。 十几个人几乎都裸着身子,把谢家树围得水泄不通,讨好的在他身上磨蹭着,一个接一个地上去侍奉,碰不到他的人就趴在那张巨大得像床一样的沙发上嬉笑着。 更有和谢家树一样却没他这么夸张的客人在旁边看着这场景大笑着说着什么。 裴音气得几乎站不住,她拨开人群走进去,拽起谢家树的就给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的谢家树挥起右手就要打还回去,看到竟是裴音愣了一下,在看到她身后垂着头站在那里的谢直树,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软了下来。 “你这个……”裴音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可形容谢家树的词汇,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畜生。” 谢家树定了定神,拂开裴音的手,若无其事地拉上拉链站起身。 他笑笑地看着裴音,只在最初看了谢直树一眼,之后却一直没有把实现放在他身上。 “妈,您怎么回来了?” “你还有脸叫我妈?!”裴音又一巴掌甩过去,却被一脸笑容的谢家树握住了手腕。 她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跟我回家!” 裴音转身就走,她不像谢家树,有这种脸在这里闹这么一出。 谢家树也没反抗,很自觉地跟着裴音向外走。倒是谢直树,直到赵默叫着他的名字扯他,他才回过神,脑子里更混乱了。 夜总会老板点头哈腰地送裴音出门,她突然停下脚步,抿着嘴看着对方。 “张老板,跟着何靖,长本事了。” 张英博被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吓得满头大汗:“裴、裴总,谢少爷面前,我也……我也说不上话啊……” 裴音哼了一声,转头出了门。 张英博看着四个人走了出去,脚软得差一点站不住。 别看裴音是个女人,那手段能和黑道上的龙头媲美,连他的顶头上司,在黑道中鼎鼎有名的何靖都要敬畏三分。 大人物们之间的事,遭殃的总是他这种小角色。张英博哭丧着一张脸,等着上面来一句话把他就这么开了。 6第二卷 失爱 第16章 谢家树就站在那里,就那么玩世不恭的表情,嘴角含着满不在乎的笑,眼神却冷冷地看着母亲和谢直树。 以前的他是高傲的。然而现在的他,在谢直树的眼里,变了另一个样子。 堕落了。 裴音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说地看着谢家树良久。 在这种表面平静,事实上却已经剑拔弩张的环境下,谢直树的脑子更加混乱了。 从美国回来连休息都没有就跟着母亲去了那种地方,又看到了这么多不该看的,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已经让他的脑子处于当机状态,所以他根本没有发现来自于谢家树的若有若无的斜睇。 许久之后,裴音终于说话了:“从今天起,不准出家门半步。” 谢家树没有应声。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半分出去的机会。家树,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谢家树突然笑了。 “反省?妈,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一向如此,只是以前你并不知道而已。有什么好反省的?这是我的生活,我已经成年了,您还是不用费这力气管我了。” 裴音眼神忽闪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直树,给我看好他。赵默我留在这里,有什么事直接找他商量。” 谢直树有些恍惚地看着母亲,半响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对他说话。 “我……” “其他事我去安排了,你累了,先去休息吧。” 呆呆的看着母亲离开了客厅,谢直树木讷的表情看在谢家树的眼里,让后者习惯性地嗤笑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人就想刻薄他、欺侮他。 已经成了天性,既是心里含着一种怪异的激动,他却不由自主地又说出羞辱的话。 “谢直树,我说的没错吧?” 谢直树迷惑的实现转到不知何时近在咫尺的谢家树脸上。 “就算去那种地方也不可能有什么长进,当初我不是这么告诉过你吗?你看看你自己,还不是老样子,甚至比以前更呆了?” 大脑太混乱,谢直树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反驳的话。 他也没打算说什么。 现在他只想去睡一觉,以这种状态,面对着这样的谢家树,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有多恶劣,然而心里残存的那一点对方的好,却一直没有消散。 这也就是为什么,被伤害成那样,却依旧对他存着一份不可告人的心思的原因。 没办法恨他,谢直树这个人,往往会把一个人的好记一辈子,而伤害却尽量去淡忘。 他不想活得太累,恨只会扭曲了自己的心。 就是这样一种善良的心理,在很多人的眼里,却显得可笑和懦弱。 事实上,可笑的到底是谁,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 看着哥哥不声不响地站起身朝上楼的楼梯口走去,谢家树脸上的哂笑倏然消失,他冷冷地看着哥哥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那一刻他有一种想要脱口大骂的冲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自从谢直树出了国,他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起来,孤独,他竟然觉得孤独。 身边并不是没有人。 夏翾城、段子言、何翌一直都和他在一起,那些尽力讨好他的也大有人在,然而谢直树突然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习惯了视线里有那个人影子的自己,竟有一种被抛弃的错觉。 他不明白这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 当初是他亲手把谢直树送给尹成恩做补偿。 和对方的约定是谢家大少爷,他弄断了尹成书的胳膊,用谢直树那个废物去补偿也没什么好为难的。 他当时就是这种想法,不就是一个天性木讷一无是处的傻子,他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把谢直树骗到魅力之夜的那天晚上,他拉着夏翾城他们,四个人在夏家喝了一夜的酒,那一晚他几乎酒精中毒。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脑子里常常晃过那人的脸,他有什么好,凭什么闯进自己的脑子里,让他半分不得消停。 去美国就去美国吧,滚出他的世界,他才能让自己这么混乱和痛苦。 然而在第二天,他却带着宿醉的头痛去了机场。 站在哥哥面前的时候,他看到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他的影子。 恍惚中记起,不久,也似很久之前,他常常站在没人理会的角落,偷偷地看着他。 有很多次他其实已经发现了,被一个自己厌恶的人那样看着,他应该觉得恶心才对。但他却装作没有发现一样,让那个人默默地在那里看着他,严重深沉的情绪,他猜不透。 然而就是这样的哥哥,明明一直在意着他的哥哥,在那一天,却像是已经不认识他了一样。 那时候他真的很疼,宿醉后头的疼,他的心也在疼。 就像是被从心脏上硬生生挖下来一块肉一样,那么苍白的脸、那么空洞的眼神,他在那一刻真的后悔了。 也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种把这个人禁锢在自己身边的冲动。 让尹成恩糟蹋了哥哥,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染指了,谢家树像是被人抢走了自己的玩具一样的心情,因为那个时候,他其实还是不懂爱。 占有欲也仅仅只是不想被人夺走自己的东西的心情而已,不管自己是不是喜欢,终归是他的东西,被夺走了他怎么可能不介意。 即使那是他亲手送给别人的。 那时候的他也许也带了点朦朦胧胧的爱意,只是他并不知道罢了。 就这么过了大半年,再见到哥哥,却是在今天这种情形之下。 他真的觉得孤单,以为只要让一群人包围着,他就可以有满足的感觉,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之后他才发现,其实他想要的,是一份真心。 被一个人真的放在心里的那种感觉,他很需要。 他并不是不明白谢直树长久以来对他的呵护,那个哥哥即使傻得像个白痴一样,又木讷有懦弱,但他还是记得小时候那个人的怀抱有多温暖,他也记得自己被欺负的时候,哥哥站出来挡在他身前的情形。 其实那时候的哥哥,比他还要矮小瘦弱。 他们讥笑他爸爸是精神病,伸手推搡着他,他冷冷地看着那些人,心里在想着如何收拾这些人的时候,那个傻呆呆的哥哥已经把他推到身后,朝那些比他强壮数倍的小孩挥了拳头。 胆小怕事的哥哥,也只有在这时候才莫名其妙地有了勇气。 最后被打得很惨的是那个白痴哥哥。 但即使被打得头破血流,哥哥还是会对他笑,嘴里喃喃地说着“你没事就好”…… 他知道哥哥所作的一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自己的愧疚。 他一直心安理得。 这家伙毁了他的家,让他被人讽刺嘲笑,就算为了他死也么什么好感恩的。 从小到大一直这么想,谢家树理所当然地接受那人的呵护,但回应对方的确是恶劣的对待。 小时候打骂他,大了就不搭理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又在意了那个家伙,然后继续小时候的手段。 最初的时候他的确觉得开心,这是哥哥应得的下场。 突然跑出来毁了他的家、毁了他应有的幸福,凭什么让他好过? 但渐渐地就变质了,他开始在意起哥哥来。他讨厌这种感觉,一次次地想毁了他。 然后,他做出了那个决定,他把哥哥扔给尹成恩。 他后悔,但他不允许自己后悔。 然而现在谢直树已经重新回到他的生活中,他觉得自己似乎又要重蹈覆辙。 在谢直树面前,他没办法保持心平气和,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张脸,看到那种傻呆呆的样子,他就条件反射般羞辱对方。 无力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双眼狠狠地瞪着谢直树离开的方向,突然觉得好恨。 他也明白,他做的那些事,谢直树更应该恨。然而他却感觉得到,自己似乎比对方更恨。 如今的结果,谢直树似乎还是老样子,而他却在现实中迷失了自己。 他至今仍不明白,对于谢直树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向对什么事都毫不在意的自己,却因为那个满身让他看不起的缺点的家伙分了心。 7第二卷 失爱 第17章 谢家树就在那云里雾里的感情面前,迷惑了。 他不是习惯复杂的人,安逸惯了,这些让他头疼的心思,想多了,就懒得再去想。 一切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搞不明白的,就想着把它放在那里,等着时间去揭开答案吧。 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底因为多日的纵情玩闹已经出现了一片阴影,他有些疲惫地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明亮的灯光在脚下投射出黑色的影,他看着那影子随着自己晃动,竟想到那个人也曾, 如影随形般跟着他,用视线追逐他。 然而现在,却是他看着他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多可笑的改变。 他不想在乎,却无法不在乎。 角落的房间,门并没有关紧。昏黄的灯光从房间内泻出来,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实现透过门缝,看向那个他不曾多看一眼的房间。 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在床上的哥哥,面朝着门的方向熟睡着,眉头不安地皱紧。 床是靠着墙壁拜访的,他的后背紧紧贴在墙上,他第一次发现哥哥那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有些卑微,有些……让人心疼。 他猛地回身,晃了晃抽痛的头,匆匆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太可笑了,自己。 怎么可能生出怜悯的心。这一切真的,太可笑。 连洗澡都没了力气,他重重地躺在那张巨大的床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家具、电器的房间里竟让他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他拉过被单,蒙在头上,那种空虚感却一直挥之不去。 脑子里一直闪过谢直树的影子。 他形态卑微地弯着腰缩着肩膀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他红着眼睛赤裸着身子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样子、他苍白着脸被自己羞辱的样子、他面无表情眼神空白地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样子、他转身背对着自己毫不犹豫地离去的样子…… 一个有一个情景,压得他喘不过气。 早晨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挂了很大的黑眼圈。 裴音已经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等着他们,也是神色疲倦。 二人是一起下楼的,眼神都可以不去碰触对方,一夜未眠的裴音已经没有精力去发现他们之间的不自然。 “我下午就回美国,”裴音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抬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家树,你但凡记得妈对你的好,就乖乖呆在家里,听哥哥的话,被再让我操心了,听到了没?” 谢家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裴音叹了口气。 在美国为了这个家操劳,赚了再多的钱,自己的儿子不入正途,让她情何以堪? 事业发展得再好,为这两个儿子铺好的路再光明,到头来两个人都是这种样子,她已经后悔到美国发展了。 直树是个有孝心、懂事理的孩子,她最担心的还是家树。 将来公司给家树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这个孩子有几斤几两她这个做妈妈的最清楚。 两个儿子若是能联手,谢氏也能撑得下去。但她也知道这两人的不合。 再一年,一年内回国发展…… 亲自看着他们两个人,让他们慢慢磨合。 不能再这么放着他们不管,做了这么多,打拼这么多年,她不能有了事业,却让自己的儿子走上歧途。 到时候她所作的努力若是付诸流水,这些年还有什么意义? 钱、权力、地位,这些郁她一个女人来说根本不重要。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够活得更好一点。这也是天下所有父母最大的心愿。 但顾此失彼这个词,并非毫无意义。 裴音昨晚把这个家的生杀大权安排给了谢直树。 她也知道这个家里,甚至是外面的人,对自己的大儿子一向不放在眼里。 并不是她就打算委屈了谢直树,只是大儿子一向隐忍,她为他出头也毫无用处,更显得对家树就失了公平。 她知道直树的性子,不会因为这种事儿生怨恨,而家树太容易了。 这一次,不管是为了家树好,还是为了直树好,她把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让他们知道,谢直树是堂堂正正的谢家大少爷。 比家树年长,是她的孩子,这个家一直是她撑起来的,自己的儿子没有半分理由受委屈。 相反的,这些人稍有差池,大少爷一句话就可以辞退他们。 裴音不威胁、不命令,淡淡的几句话,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个默默无闻的大少爷,在这个家里并非毫无地位。 在女主人心里的地位,就是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裴音在国内的时间很少,在这个家里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会察言观色的下人们很少有机会从母子之间的相处中发现点什么。 这一次她已经说明白了,他们才恍然大悟。 一味是软柿子所以不留情地捏,因为二少爷的态度而对并非谢家男主人亲生儿子的大少爷瞧不起,他们的自以为是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让他们吃亏。 每个人的心理都捏了一把冷汗。 对谢直树的看法也倏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以前以为的懦弱,现在看来只是不想和他们计较,那位少爷的隐忍,其实只是在给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原谅他们这么多次,不管他们对他有多不敬都默默忍受了。 相反的,一直被他们唯命是从的家树少爷,则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一夜之间,在谢直树不知道的时候,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已经上升到谢家树之上的位置。 只是他还是毫无自觉罢了。 裴音去休息了,她下午还要赶回美国,折腾了一整天根本没有休息,体力早已透支。 兄弟二人默默地吃了早饭,谢直树习惯性地端起盘子,却被女佣诚惶诚恐地劝下。 他站在那里,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呆住,愣了半天,听到对面“哧”的一声,是谢家树在笑。 “你满意了吧?”半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愈发俊秀的弟弟,冷笑着,眼睛却在看着正抹着花生酱的土司。 谢直树缩了缩脖子,觉得那一声笑让他有点冷。 他不明白谢家树话里的意思。 从芝加哥回来,一直到现在,他所遇到的一切的事都让他脑子里混混沌沌的。 他有什么好满意的? 看到谢家树的时候,只是大失所望而已。 而现在…… 能和家树在一张桌子上,平静地吃了一次早饭,他的确有些雀跃,但若说什么满意,他真的并不觉得。 就算是以前一直暗自喜欢着的弟弟在自己面前,他也觉得若有所失,心里想着的是那个能够包容自己的尹成恩。 爱人和曾经爱过却也伤害过自己的人相比,在他见到弟弟的时候他已经明白,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尹成恩。 不可否认,在见到家树的时候还是会心疼,还是会在意他。 但对尹成恩的在意,已经远远胜过对谢家树的。 情早已移到真正值得他爱的人身上,他有时也会为自己这么容易变心而羞耻,但他却不能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 他拥有的东西少得可怜,好不容易能有一个人愿意爱他,他若不作出他所能够的最大程度的付出,凭什么得到对方的爱? 见谢直树没什么反应,谢家树抬起头来,对上哥哥的眼神时却蓦地别开头转移了视线。 “现在这个家里所有人大概都要对你唯命是从,我在谢家已经不算什么事了,你总算满意了吧?谢少爷?” 谢直树愣住。 “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你有多烦。” 嘴里说着违心的话,谢家树已经把抹好花生酱的土司仍在盘子里,转身朝楼上走去。 便走便懊恼着,他想说的其实并不是这些。 话不受大脑控制地,条件反射般说了出来,面对着谢直树,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大脑中一片空白的时候,嘴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一切根本不是谢直树的错,他也知道哥哥对在家里的地位根本没什么想法。 也并非看到谢直树就烦,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于是就说了恶毒的句子。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早已对朝他说这些话成了习惯。 他觉得自己很神经质,见不到的时候其实很在意,见到了就忍不住去伤害。 就像个可笑的疯子一样,嘴里说着让自己也难受的话,却乐此不疲。他是疯了,被自己、被谢直树给逼疯了。 8第二卷 失爱 第18章 裴音赶的下午的飞机回到了芝加哥,是谢直树去送机的。 拉着大儿子的手,裴音张了张嘴,明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还能说什么,最愧疚的永远都是这个一向隐忍的儿子,她不能让他走上会被世人唾骂的道路,她只能利用儿子的小心拆散他和尹成恩。 或许若是别的人,裴音会妥协。 毕竟谢直树和谢家树不一样,这个孩子从不胡闹,爱上男人也是最纯白的爱,没有半分杂质。 然而对方是尹成恩,那个一向对感情有如儿戏的尹家大少爷,她不可能允许谢直树爱上那样一个男人。 谢直树从机场回到家,还没到客厅就听到能让整栋楼都震颤的巨大音乐声。 进了家门,映入眼帘的是十几名男男女女在客厅里群魔乱舞,各种各样的洋酒倒了一地。 沙发上、茶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遍布。 目中无人的男女们像是在迪厅里一样在巨大的音乐声中摇晃着头,女佣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谢直树晃了晃头,耳朵因为轰鸣声嗡嗡地一阵耳鸣。 坐在沙发上看着谢家树和狐朋狗友闹成一团,何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转头的时候,眼角的视线扫到不知何时站在远处的谢直树。 愣了愣,何翌挑起唇角,起身朝在玄关处缩成一团的男人走去。 “直树。” 温和的低声呼唤并没有被嘈杂的音乐掩盖住。 谢直树抬起头,看到对方是何翌,放松了脸上的表情,朝客厅里看了一眼,又看向面前的英俊青年。 “何翌,你来了……” “昨晚挺裴阿姨说你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 “啊……”因为曾经的阴影有些不习惯对方的亲近,谢直树顿了顿,“是,昨晚刚回来。” 说着,他皱着眉看了看客厅里的那一群人。 何翌莫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家树说什么‘不让我出门我就在家里玩还不是一样’,又开始任性了。” 他这个朋友有时候也对谢家树束手无策,更不用说那个一直都对谢家树警卫着的谢直树。 明知道说这种话无意义,他还是忍不住发牢骚。 大白天地被叫过来就为了跟晚上一样胡闹,他这阵子早就厌了谢家树的胡作非为,若不是大哥说什么被裴阿姨拜托过看着家树非让他过来,这个时间他还在家里睡觉呢。 谢家树这回是好了,可以光明正大地不用去上课,被禁足更有了可以随意挥霍时间的理由。 夏翾城和段子言是怎么都不肯陪他了,他们这些日子早就习惯了谢家树的胡闹。 说也说不听,就为了这个打架也太过莫名其妙,其实他们三个早就对谢家树的心思通透。 因为少了写直说就成了这副德行,也只有这个傻子才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知道归知道,说不说又是另一码事了。 以谢家树的骄傲,若谁告诉他他自己的心思,又是因为那个平时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哥哥,若说这是在乎是喜欢,这家伙非得钻进牛角尖里爬不出来。 听了何翌的话,也不是辨不出其中抱怨的语气,谢直树搓了搓双手,有些歉意地低了头:“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何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哪里的话,家树是我朋友,这么说可是见外了。” 谢直树垂下眼睛,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那边的谢家树已经发现了二人的互动,当下皱了眉:“翌,你在哪儿干嘛?!” “又要开始了……”何翌低低叹了口气,转回身,“这不是很久没见到直树了,就打个招呼。” “和他有什么招呼可打,”谢家树嗤笑了一声,“你是我朋友又不是他朋友。再说了,就他也配?” 何翌心里想着谢家树你根本就不知道这占有欲是对他这个朋友还是对谢直树,也不打算说话去招惹这个是非不明的家伙。 那边谢家树却来劲了。 “你们都看到了吧?”他用食指指着谢直树,朝环绕在身边的人道,“那边那个,谢直树,那是我哥哥。” 第一次,谢家树在别人面前承认他是他的哥哥,谢直树却并不觉得高兴。 相反的,他有一种被冷水从头到脚淋个通透的感觉。 “什么啊。那个谢直树是家树的哥哥?” “家树,你在开玩笑吧,这个笑话很冷耶,一点都不好玩。” “就是说嘛,你是什么气质,他又是……他根本就没半点气质可言好吗?” “从哪儿冒出来的哥哥啊,我只知道伯父伯母只有家树一个儿子哟。” “别好笑了。” “你哥哥?比起他,我倒是更像家树的兄弟啊。” 七嘴八舌的,这些没事就爱拿人取乐的家伙,说出这种话已经算是口下留情了,谢直树在谢家树这里受过的羞辱,比这要厉害几百几千倍。 他渐渐听着已经有些麻木了,对这些人,他慢慢生出一种可怜的感觉来。 只会绕着家树打转,趋炎附势的人,其实他们自己的思想早被需要刻意讨好的人左右了。 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呢?他们的人生,会多么可悲无聊啊。 谢直树听了一会儿,默默地朝客厅里迎着他们走了过来。 因为这无惧的态度,谢家树愣住了。 什么也没说,谢直树只是绕过那些人,走到音响前,把那轰鸣的噪音切断。他低着头站了一会儿,转回身的时候,一向懦弱的人的嘴角竟然也抿起了坚毅的弧度。 “你们走吧,”他的实现并没有看向谁,似乎这些人的脸色都不屑去看,“谢家,不欢迎你们,以后也不必来了。陈嫂,送客。” 客厅里一时寂静无声。 谢家树、何翌……客厅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些都是和谢家树一样就读S大的学生,关于谢直树,每个人都知道,那是一个多么木讷和懦弱的男人。 可以随意侮辱,不论被如何羞辱甚至是打骂,这个人几乎从来都没有反抗过。 就想软成一团的橡皮泥一样可以被随意地揉捏,不管被占了多少便宜、被说得有多么不看,他只会佝偻这后背默默地承受着。 然而,就是这样的谢直树,今天,在他们面前,却不再磕磕巴巴、不再说着肩膀耷拉着脑袋、不再缩手缩脚畏首畏尾。 他那时什么表情? 不屑? 他对他们不屑吗? 他竟然能挺直了腰板赶他们走? 这个人,真的是他们认识的谢直树? 还在愣神间,已经有佣人走过来,朝客厅门口打了个送客的手势:“请几位这边走。” 那些人看看谢家树,再看看谢直树,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到何翌笑道:“谢少爷都发话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走吧走吧,别惹没趣。” 说着,何翌带头就走。 谢直树刚要对他说什么,他又回头冲他笑:“我知道你打发的人不包括我,不过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 谢直树红了红脸。 其他人还在观望的时候,谢家树阴着脸吼了一声:“都不准走!” 何翌顿了顿脚步。 “谢直树,你凭什么……” “家树,”打断了好友的话,再次转回身的何翌,脸上已经没了嬉笑的表情,他深沉的眸子望着自己的好友,“你也该够了吧。” 谢家树像是被拔了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什么也没想明白就只顾没头没脑地照着习惯去做,你能够保证自己将来不后悔?” 嘴唇哆嗦了一下, 心虚一闪而过,谢家树冷哼:“我后悔什么,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别嘴硬了。” “我没有!” “你在害怕吧?其实真正胆小的人是你。” “没有,我没有!!” “没有吗?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也只有直树能忍受你。” “……” “连自己的心思都猜不透,还在这里叫嚣什么。” 谢家树跳到何翌面前,抓住他的衣领,一拳打在毫无防备的何翌脸上。 “你给我闭嘴!”恼羞成怒的青年,死死地扣住对方的领子,这是他第二次如此暴躁地对好友出手。 和雨冷冷地看着他:“放手。” 谢家树没有动作。 “我让你放手。” 谢家树冷笑着看着何翌。 第二卷 失爱 第19章 “你给我闭嘴!”恼羞成怒的青年,死死地扣住对方的领子,这是他第二次如此暴躁地对好友出手。 何翌冷冷地看着他:“放手。” 谢家树没有动作。 “我让你放手。” 谢家树冷笑着看着何翌。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就在何翌要动手的时候,突然插进两人中间的谢直树,轻易地推开了谢家树的双手。 围观的人早已散去,客厅里只剩下这三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的沉默后,是谢直树先打破了这要命的寂静。 无奈且抱歉地望着何翌,他又有些口拙了:“何、何翌……我替家树道歉,他只是、只是一时糊涂,你别往心里去……” 已经过了气头,何翌满不在乎地抹了抹嘴角,笑了。 谢家树那一拳也并非没有留情,痛是痛,其实也没什么大碍。 倒是谢家树又被踩了尾巴,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玻璃茶几,食指指着哥哥的鼻子大骂:“你有什么资格替我道歉,你是什么东西?!” 谢直树脸色变了变,颤抖着的嘴唇浮现苍白。 他知道自己在谢家树这里什么都不是。 不是哥哥、不是亲人,更不可能是朋友或者恋人。 所以他已经放弃了,放弃自己执着的坚持,现在他努力地忘记曾经的悸动、他要努力站在和他对等的立场上。 懦弱的他是谢家树最为不齿的,他已经在试图改变着自己。 尹成恩给了他勇气,给了他直起腰干的勇气。像尹成恩那样的大少爷都会爱上他,他觉得自己其实也并非一无是处。 他可以的,可以在谢家树面前鼓起勇气,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挺直后背,同样是人,他并不比这些人少什么,他不能让尹成恩爱上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 爱情是可以给人力量的。 现在他可以抬起头,直视自己曾那么敬畏过的弟弟。 他看着面前这个鲁莽暴躁的青年,突然有些不明白,曾经的自己,到底爱上了这个人什么。 只是因为愧疚,想给他最好的,渐渐地那份愧疚化成爱了吗? 他不知道。 眼前的青年,没有半分已成年人的样子,依旧任性得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他疑惑了。 然而他眯起眼睛想了想,原来自己暗暗爱了这么多年,最后才发现,自己爱得,根本毫无道理啊。 对他非打即骂,原本的那些偶然的温柔也在尹成恩所给的更多的温柔和怜惜中渐渐模糊不清了,现在在自己面前的谢家树,已经没有能让他悸动的余地。 十几年的痴恋,如今,只有无奈一笑。 原来,只是自己感情的无所寄托罢了。 他也并非什么清高的人,他只是在找一个让他苟且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如今这理由已经变了,他的爱给了更值得他爱的人,他才明白,对谢家树,他曾经有多么可耻地利用过他。 于是,那些打骂和羞辱,已经没什么好去计较的了。 他也并非,对面前的人毫无亏欠。更何况他还拆散了他的家庭,强行介入他的生活。 这个弟弟,只是一个弟弟而已。 爱,那种在阴暗中滋生的爱,禁忌加上禁忌的爱,永远摆不上台面。 他突然很想念尹成恩,想念他温柔的抱着他,将他紧紧扣在怀里甚至让他感觉到痛,他想念在芝加哥的每一分每一秒。 谢家树看到哥哥的眼神由迷惑变为清明,那双眼睛里早已经失去了他的影子,渐渐地被一种像是越过他而传达给另一个人的温柔取代。 心里蓦然刺痛了一下。 他无意识地伸出手,就在他的手即将抚上哥哥苍白削瘦的脸颊时,他看到他的眼神重归清明。 然后手指被躲过去了。 顿时被他躲避的动作恼火了,谢家树狠狠地握着刚刚伸出去的右手,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谢直树却根本不再像以前一样惧怕恼怒的弟弟,他侧开身子,视线不去触及对方的眼神,也没有接谢家树的话茬,而是对何翌道:“如果不介意,下次再来玩吧。” 怎么看都比谢家树得体。 何翌也不把好友一时的冲动放在眼里,他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谢家树,摇了摇头。 早就失了先机,再不努力,总要失去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何翌想了想,又凑到刚刚还给了他一拳的谢家树身边,搂着他的脖子,低声道,“别怪做兄弟的我不提醒你,你自己想想,你对你哥的想法,就真的像你嘴里说的那样吗?” 谢家树皱着眉看向他。 “你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其实,直树哪一点就真的不入你眼?” 看谢家树张开嘴要反驳,他一把推开他,朝谢直树挥了挥手就走了。 他才不想听谢家树那些没有力气的反驳的话,根本是在垂死挣扎而已。有这力气,何不去想想他自己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可笑的是谢家树,可恶的是谢直树。 谢家的两位少爷之间的纠缠,他不打算再插手了。 吃力不讨好的事,即使是好友谢家树,他也懒得做。 本来就不该插手,这回讨了没趣,他又不是什么红娘月老,想想也够窝囊了,人家的爱情关他什么事,干嘛还非得去趟这浑水。 那边何翌已经走了,这边两个人面面相觑,也没什么好说的。 站了一会儿,谢直树说了句“我先上去了”,就留了谢家树一个人在客厅里傻站着。 被折腾得一片混乱的客厅里还残存着淡淡的酒气,看着满地狼籍,谢家树眉头紧皱着,连可以坐下的地方都没有。 他越过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拿着一瓶红酒盘腿在落地窗前,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边想着何翌的话。 想太多次了,太累了。 模糊中总会抓住点什么,只是那台不清晰了,像是在一片混沌中的一丝亮光,太遥远,他无法拨开云雾看清那是什么。 何翌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全无道理。 说他害怕、胆小、嘴硬,他的确是。 很多时候伤人的话都是脱口而出的,嚣张惯了,对着哥哥更容易耍嘴皮子,伤了哥哥,更让他自己后悔难堪。 其实早就没那么讨厌谢直树了,就在他丢下他去了芝加哥之后,他已经明白谢直树在他心里的分量远不是什么破坏他家庭的扫把星。 曾经可以用这个理由羞辱他欺侮他,但现在其实一点都不想这么做。 就像刚才一样,他想抚摸他的脸,想把那个明明比自己年长却更矮小瘦削的哥哥抱在怀里。 然而有什么东西已经在他们之间消失了。 他觉得那是谢直树单方面的把给他的东西收回了,譬如他不再把关注的焦点放在他身上。 何翌问他,谢直树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入他的眼。 胆小怕事、木讷懦弱、长得丑性格也糟糕到不行、脚也不好走路的样子难看死了…… 明明可以找出很多缺点来,明明他最讨厌这样的谢直树,然而现在对方的身上全无那时的影子时,他又茫然了。 以前的哥哥,并不是不曾心动,他嘴上说着讨厌这些缺点,偶尔还会生出一些难过的怜惜。 现在的哥哥已经可以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目光,他也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那么有气魄的话,但却让他觉得哥哥变得很遥远,遥远的让他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所以他很想发火,他想闹别扭。 他知道谢直树会容忍他的无理取闹,然而他又想,这种容忍会延续到几时? 哥哥的眼神已经变了。 他在害怕,他确实在害怕。 他用以前一样的态度已经没办法让原来那个对他唯唯诺诺眼睛里只有他的哥哥回来了。 他恨,很恨。 他想要…… 他想…… 他想要什么? 想要哥哥追逐的目光、想要哥哥对他的纵容、想要抱住哥哥的身体、想…… 这种几乎要把自己淹没的欲望,到底是什么…… 何翌说,你只是过不了你这一关。 他过不了的,是什么? 是自尊心吗? 是虚荣心吗? 是害怕改变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吗? 他到底……在哪里遇到了门槛,跨不过去? 以往香醇的酒,此刻喝在嘴里却是苦涩的味道。他迷惑的看着庭院,他知道,一定要发生点什么事,才能让他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能让他觉悟的契机,在哪里? 10第二卷 失爱 第20章 裴音的意思是把谢家树关在家里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哪里也不能去,哪里都去不得,谢家树的整个生活圈已经彻底缩小在这个虽说并不小,却比起外界小太多的家里。 再叛逆的人,被磨久了也软了心性,再加上对自己如今与谢直树之间的相处模式暧昧不明,谢家树整个由暴躁的狮子变成了被养在笼中的柔弱小猫。 整个人蓦了下来。 谢直树看着自己那个嚣张跋扈的弟弟此刻竟坐在客厅里巨大的液晶电视前无聊的打电动,看起来怪可怜的,不由得笑了笑。 他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去,盘腿坐在他身边。 几乎不曾有过这种兄弟二人并肩而坐的场面,他有些羞涩地垂下眼睛,将果盘放在二人中间。 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谢家树转头,看到的是哥哥那张温润的脸。 如此近距离地看这个人,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一件事了。 那个时候,哥哥对他的在乎,远甚于如今。只是当时的他不懂得珍惜,只是他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是讨厌他、应该去羞辱他的。 然而现在…… 鬼使神差般,他将放在地板上的另一个游戏手柄朝谢直树递了过去。 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谢家树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转开视线:“会玩吗?” 看着带着点别扭和不甘的弟弟,谢直树愣了一瞬,又笑了。 “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会打电动吧。”谢家树像以前一样找着哥哥的不是,却硬是把手柄塞进谢直树的手里,“我知道你笨死了,放心,我会让着你啦。” 已经习惯了谢家树的冷言冷语,谢直树这一刻突然觉得,或许那其中并非完全含着恶意也说不定。 就像现在这样,嘴上说着他“笨的像猪一样”,人却靠了过来,手握上他的双手,教他怎么操纵按钮。 就这么没什么摩擦地坐在一起打着电动,曾经幻想过那么久的和睦相处,如今竟然实现了。 谢家树赢了也不再那么趾高气昂,微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好心情,就像个孩子。 应该的弟弟的样子终于摆在面前,谢直树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 如今他已经有了尹成恩,他不能再给弟弟关于“爱情”的东西,但他会努力去扮演一个哥哥的角色。 只要谢家树不再瞧不起他,不再排斥他,他们,或许也可以像普通兄弟一般,相亲相爱。 眼睛看着屏幕,身边有弟弟的陪伴,他开始思念起尹成恩来。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自从回国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他怕自己只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就会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 只是暂时的分手,让他有一种惶恐的感觉,他害怕“分手”这两个字,然而他也记得尹成恩说过的话。 “暂时分手,但,你听好了,是暂时,我只能忍受暂时。” “你只要记住,我会努力让你回到我身边。” 约定过的话他记得很清楚,他也相信尹成恩会为了他而努力,但他依旧会担忧、会思念,想见到尹成恩,想念他温暖的怀抱。 一向把感情都埋在心里的谢直树,终于还是受不了想却克制着自己的压抑。 和谢家树打完电动回到楼上后,他坐在床边,眼睛死死地盯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很久,终于还是拿了起来。 按下通话键的那一刻,突然有些紧张。 其实他不应该这么做的。 现在是分手的时候,他贸贸然打电话过去,如果母亲有心一定会查到他的通话记录,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 听听尹成恩的声音就好,已经半个月了,他真的很想他。 一刹那的思索,手里听筒里传来系统呆板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手抖了一下,他盯着手机 看了一会儿,又拨了一次、两次、三次……然而每一次都是提示空号。 有些不安。 不,是非常不安。 那个号码是分手的时候尹成恩给他的。 尹成恩说过,他回国后他也会跟着回来,那是他在国内连家人都不知道的号码,只给他一个人,有事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他。 这已经不是自己换了号码对方认不出来的原因了,明明是一个空号,他该怎么去理解“空号”的意义? 找不到尹成恩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有一种,把尹成恩丢了的错觉。 手指紧紧地握着手机,低垂着头坐在那里,他有那么一会儿大脑中一片空白。 他想了很久,拨了尹成恩在芝加哥的手机号码、公寓里的号码,然而前者也是空号,后者却听到操着芝加哥本地人口音的流利英语。 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而已,然而现在却演变成更大的不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于尹成恩了解得太少。 他只知道尹成恩的家族非常富有,那也是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时候从母亲的嘴里听说的。他并不了解尹成恩的家庭,他不问,因为他察觉到尹成恩并不会高兴谈论自己家里的事。 谢家树打开谢直树房门的时候,看到的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斜靠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的哥哥。 心里一紧,他也察觉了自己担心的心情,问道:“你怎么了?” 谢直树有些无神的双眼看向他,良久后,一抹亮光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他猛地直起身子,像是突然间有了力气:“家树,你认识成恩对吧?我是指尹成恩。” 尹成恩。 听到这个名字,并且是从谢直树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让谢家树震撼地定在了原地。 他不止一次在后悔那一次做过的混账事。 然而现在,他却听到谢直树叫着他“成恩”,而且那眼中的神采是什么……让他觉得刺眼的神采。 他并不会傻到至此还不明白这两个人在那之后还有过交集。 是在芝加哥的时候吗?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哥哥被抢走了。 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有那种被抛弃了的感觉,谢直树,这个以前一直属于自己的哥哥,已经被尹成恩抢走了吗? 左胸心脏的位置传来阵阵刺痛,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以前曾经面对自己嗤笑他作为同性恋的立场(碎:吾不得不出来给家树狗狗一巴掌:喂,你别把自己的主管意见强加于他人身上好吧混蛋!),然而现在却…… 却为了除了他以外的男人露出这种眼神。 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他冷冷地看着哥哥。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那时哥哥看着他的眼神代表了什么。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天的心情是为了什么。 只一个字,爱,却让他一直理解不了。 现在为了另一个人而显露在双眼中的神采,曾经也在哥哥追逐着自己的目光中看到过。 他也曾通过反光的玻璃看到过自己想念着哥哥时的神色。 并非如出一辙,却如此相像。 为了什么会露出如此的表情,他在那一刻终于察觉到了。 然而,是不是太迟了? 哥哥已经,把那种神采,奉献给了另一个人。 痛。 恨。 他不能,不能放手! 并没有察觉到谢家树的异样,谢直树走到他面前,双手握在弟弟的肩膀上:“你认识他吧?他住在哪里?你告诉我好不好?家树,我知道你们认识的,那次是你让我……” 说到这里,他卡住了。 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说下去,他停住的时候才发现谢家树眼睛里的异样。 忽然有些心虚,他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但却还是觉得自己像做错了什么一样。 他慌忙把搭在谢家树肩膀上的双手收回去,然而却被用力抓住了手腕。   11第二卷 失爱 第21章 从谢家树的眼睛中看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光彩,谢直树愣住了。 抓住他手腕的手,有力而坚定地,似乎在向他传达着什么,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突然之间又不懂了。 谢家树死死地盯着谢直树好一会儿,就在他以为他要做出什么惯有的暴力举动时,却收回手指笑了。 “哥哥想知道尹成恩的事是吗?”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谢直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尹成恩是什么人、尹家又是什么样的家族……我想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在哪里吧?” 从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这么心细和体贴。谢直树有些欣慰。即使现在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爱他了,但谢家树变得温柔和细腻,他也为自己弟弟的日渐成熟而高兴。 “尹成恩和家里一直不合,唯一亲近的是他的弟弟。要见他的话,我只知道以前他一直住在自己买的一栋公寓里。” 谢家树把地址给了哥哥,他看着拿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眼神深沉不知在想什么而患得患失的哥哥,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 转身推开门,他走出房间,将那个为了他人而露出曾独给自己的表情的哥哥和自己以一块门板完全地隔绝开。 不是不能理解哥哥的转变,觉悟到自己感情的那一刻,他选择压抑住自己急切地想要将哥哥拉回自己怀里的冲动。 他也明白以他的焦躁和任性,若伸出手去的时候收不回来,下一步一定会演变成违背他已经知晓的意愿的举动。 不能再伤害他了,那么隐忍和温柔的谢直树,他不忍心再伤害他分毫。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明白那种恨不得把他圈在自己身边的感情是“爱”的时候,心突然就柔软了。 以前一直在错过。 他错过了一次又一次,他眼睁睁看着机会从自己身边溜走。 然而,从此之后,再也不会了。 他会站在谢直树身后来支撑他,他站在哥哥和尹成恩感情的局外,他可以看到他们之间有多少坎坷。 像尹家那样的家庭…… 他嘴角的弧度只上扬了那么一瞬。 被伤害的注定是谢直树,尹成恩那么潇洒,尹家又是那么强势固执,他已经做好了安抚自己哥哥的准备。 门内的谢直树,看着那张纸条,已经到了可以将那个复杂的地址从后向前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的程度。 他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他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让傍晚带着烈日余温的风吹到自己的脸上来,其实并不冷的,夏天那么热的风,却让他的身上起了一层疙瘩。 忐忑不安,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尹成恩。 不是不想去信任他,但他还是不安。不管怎么安慰自己,找到的理由却根本骗不了自己。 他的视线又放在紧紧握在手里的便笺纸上。 已经拿到了尹成恩可能的住址,他那么迫切得到的,现在在他手里,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去见他吧,找到他,让自己……让自己安下心来。 母亲的禁足令给的只有谢家树一个人,他可以随意出入谢家,没什么好顾忌的,他已经快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弄得发疯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尹成恩,应该等着他重新回到他身边来,但他也是个男人,他不可能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地,只知道等待。 见到尹成恩的时候,他要告诉他,两个人一起努力,重新在一起。 没有尹成恩,他真的,很孤单。 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将那张纸条放在衣兜里,出了家门。 不能麻烦家里的司机,他走了很久才离开了那个平时不会有计程车出入的高级住宅区。 告诉司机地址之后,谢直树靠在后座椅背上,闻着别的顾客留下的味道,脑子里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他要把自己也想为维护两人感情的事出一份力的心情告诉尹成恩。 虽然现在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一切总有能够解决的办法。即使母亲不同意他们两人在一起,在谢家树被原谅之后,他已经不用再有所顾忌,起码谢家树好好的,即使被母亲赶出谢家他也在所不惜,毕竟她的身边还有家树。 在这一点上,在爱情上,他不能让自己妥协。 虽然这么想很不孝,但也只有这一件事,他这么固执,固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份自己期望了许久的感情,他若是再不珍惜,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再遇到一次。 被赐予的幸福太少了,有一点点,就会珍惜一辈子。 就像,他在谢家树那里得到的少之又少的温情,会让他在那数不清的唾骂和羞辱之中一直无法放弃自己的弟弟一样。 他太珍惜自己得之不易的幸福了。 车子慢慢地停在一栋数十层的公寓楼下,谢直树从车上下来付了车费,他抬头望着灯火通明的高大楼层,很久都没有动。 当他低下头的时候,坚定已经到了眼睛里。 可以见到他了,可以不用这么担心了。 他抬脚朝公寓里走去,刚走了一步,便和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女孩子撞在了一起。 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的样子,从出租车上下来之后被一堆袋子绊得踉跄了一下。 “用不用帮忙?”出于好心,谢直树问道。 女孩子看了他一眼,嘟着嘴唇不满地抱怨着什么,抬头看了看高耸的楼层,她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谢直树。 “就算他排场大,也不用连女朋友都不接吧,明明是来看他的好不好,我好歹也是慕容家的二小姐耶。” 似乎是自家的车子在半路上抛锚了,不得已打了车过来,这位“大小姐”老大的不高兴,红润的嘴唇几乎掘到了天上去。 谢直树心里感叹着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的娇贵,无奈地笑了笑。 已经让对方包揽了自己全部的包裹,那位慕容家大小姐半分不好意思的样子也没有,反倒是理所当然地走在前面,让手忙脚乱的谢直树跟在身后。 原本是想帮个忙再去找尹成恩,没想到那位小姐按的楼层和他要去的竟然一样。 电梯里两个人都沉默着,谢直树的视线一直放在电梯门上。 莫容扫了他一眼,突然问道:“喂,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自大啊?” “啊?”谢直树被她突兀的一问问的愣住了。 “真是的!”莫容皱了皱鼻子的表情有些可爱,她把视线从谢直树脸上移开,想起了什么,脸上的不满一扫而过,笑了,“大概好男人都要有好男人的骄傲吧,其实他有时候还是很体贴的。” 谢直树完全不知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慕容的脸上幸福的表情让他的心里一软。 是啊! 就像尹成恩一样,那么骄傲的人,当相爱的时候,那温柔却能让他有一种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你知不知道,我家那位啊,可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 “是吗?那真的恭喜你了。”谢直树笑了,他是真心为她高兴。 能找到一个契合的人真的很不容易,起码对于他来说。 慕容还想说什么,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下了电梯,谢直树跟着慕容,到了她要去的地方…… 谢直树抬头看了看门牌号,脸上温润的表情倏然消失,他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纹丝不动的大门。 “好了,今天多谢你啊!” 慕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将谢直树手里的东西一一接过,打算关门的时候却看到谢直树还站在那里,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从皮夹里掏出几张钞票塞进谢直树的口袋里。 就在对方关门的瞬间,谢直树清楚的听到,那个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茵茵,你在那里磨蹭什么啊?” 慕容茵回头,看到穿着居家服,手里端着马克杯的尹成恩,抱怨:“你看我拿了这么多东西你还不来接我,真没良心耶!刚刚还以为遇到好人了呢,结果还不是为了钱,真是!” 尹成恩挑着眉看着慕容茵换了拖鞋钻进自己怀里,有些抱歉地揉了揉她发顶,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好了好了,这次是我不对,下不为例。” 被抱住脖颈,移开的唇又落在那粉唇之上,原本蜻蜓点水的一吻却延续了很久。 12第二卷 失爱 第22章 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在自家的大门外了。 不知道是怎么从尹成恩的公寓回来的,站在大门外懵懵懂懂地看着向他要车费的司机,直到谢家树把他拉进家里,他才稍稍清醒过来。 冷,发抖,怎么都停不住。 谢家树在按着他的肩膀说着什么,听不太清楚,他努力地分辨,最终只能无奈地推开弟弟的手臂。 但还是被抓住了,然后抱进怀里。 明明温度适宜的室内,当自己被抱住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体温和家树的差距有多大。 心里很疼很疼,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种疼痛。 不只是这一次,他都不知道自己被伤害过多少次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尤其难受,一种无形的压力压的他几乎直不起腰来。 事实上,他已经彻底瘫软在谢家树的怀里了。 被送回房间里,这一夜他几乎一直睁着眼睛,红肿的双眼里不停地落下晶莹的泪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连低声啜泣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的流着眼泪,好似只会流泪这一个动作了。 谢家树躺在直树身边抱着他,在充满心疼的视线下,他在天渐渐变亮的时候终于疲倦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谢直树做了一个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清梦中的情形了,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一直在下坠,周遭全是各种扭曲的脸,他们在告诉他—— “你不配。” 你不配得到爱,你不配被爱,你不配去爱。 不是的,他可以爱的。 他明明曾经爱过也被爱过,尹成恩对他的爱,他一直都知道那其中没有半分掺假。 在尹成恩那里得到了勇气,他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讨人厌,他得到了自信,觉得其实他的身上也有能让自己抬起头来的东西。 那个把他从自卑的深渊中拉出来的男人,明明是爱着他的。 但是……但是现在,那个人却爱上了别的人,一个,比他漂亮比他有性格的女孩子。 他背叛了他们之间的约定,曾经说过只是暂时分手的尹成恩,曾经允诺过不惜一切都要重新在一起的尹成恩,已经背叛了他们的爱情了。 好难过,想哭,眼泪却在昨晚已经流光了。 真没用,突然觉得自己依旧是那么没用,难过的时候只知道哭,永远这么懦弱。 根本不敢在那时候站在尹成恩面前质问他,他胆小懦弱,连对质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那一刻他突然又没了自信,他不敢。 和那个姓慕容的女孩子站在一起,他的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相反的,那个人,眼神骄傲,气质突出,他站在她的面前甚至有一种自己是她的仆从的错觉。 差距太大了,他根本不敢比。 更不敢,让尹成恩来比较他们。 根本就没有胜算,他就这么受了伤,然后落荒而逃,逃回自己的巢穴里舔舐自己的伤口,结果却也只是徒劳。 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很久,知道谢家树推门进来,他突然记起,昨晚是谁的温度,在他最难过的时候温暖了他。 气喘着坐起身,低着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把他的一切丑态都看进眼里的弟弟。 “你终于醒了,”谢家树笑着吁了一口气,看到直树红肿的眼睛时,又收敛了笑意,“你睡太久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谢直树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一种酸涩的感觉在鼻子里蔓延。 明明已经快流干了的眼泪,这时候却又想哭了。 努力克制住自己,却在站起身踉跄着险些摔倒却被谢家树接住的时候,眼泪又决堤了。 自己难堪的样子又被谢家树看进眼里了,他用双手捂住脸,压抑着哭声。 “不要……不要看我……” 谢家树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照做。 相反的,他蹲下身,将谢直树围在自己的怀里,拉开了他的双手,在对方紧闭的眼睑上留下来一个又一个温柔的吻。 因为脱力而显得太过轻微的抗拒根本不会撼动谢家树,他不需要知道谢直树昨晚经历了些什么,他只要知道哥哥伤心难过了,他就可以抓住自己的机会。 虽说这个时候这么做有些卑鄙,但他是谢家树啊,他可没有什么站在一旁看着哥哥幸福还傻兮兮地笑着说祝福的“君子”姿态。 那种犯傻的行为,无非是不会利用机会,只懂得错过的傻子才会有的想法。 他已经知道自己对谢直树的感情是什么,他凭什么不抓住这个极佳的时机呢? 只要让哥哥再也不难过不就好了,只要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他不就好了,哥哥以前也爱自己的,这一次是尹成恩自动放弃了,所以换成了他的机会。 抓住这个机会,他才会放手呢。 装作不知道谢直树在难过什么,他捧着他的脸,紧盯着他红肿着的湿漉漉的双眼说:“从昨晚回来就一直哭到现在,做梦也在哭,被谁欺负了吗?” 谢直树抽了抽鼻子,有些磕磕巴巴地掩饰着:“没……没人……” “没有还哭得这么难看。” 嘴角的弧度让嘴唇瘪起来像个干巴老头一样,谢直树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很难看,他努力把弟弟的手拨开,抹着脸上的眼泪。 早就知道会被这么讥讽,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难道自己还没有习惯吗? 下面是不是要一句比一句恶毒,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这是谢家树最拿手的事情…… 然而谢家树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开口嘲讽他。 再次被捧着脸对上弟弟的双眼时,谢直树有些呆愣。 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谢直树偶尔的抽泣声,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对方,谢家树双眼中的温情让谢直树有些难以招架。 其实是一直想要的东西,为什么此刻却觉得那么刺眼。 然后他发现,原来他正在从谢家树眼中流露的那种感情中,思念着另一个人的柔情。 只是那个人再也不会给他了…… “家、家树……你……” 话还没说出口,嘴唇已经被温热的东西给堵住了。 他张大眼睛,惊愕得连哭泣都忘记了。 被谢家树熟练的挑开牙关,纠缠着舌头,他大脑中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谢家树惯有的霸道在这个吻里表现的淋漓尽致,被吻到几乎窒息,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意识也像是被抽离了身体,他就那么呆愣愣地被逐渐加深的吻弄得晕头转向。 “你还哭什么呢?”擦着哥哥脸上的眼泪,谢家树在直树耳边柔声说着,“有人欺负你,我给你报仇好不好?不要哭了,有我在你身边。” “……” “我不会再欺负你了,也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所以,不要再哭了。” 有什么……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是的,不对的,他应该推开家树的。 他早就爱上了尹成恩而背叛了家树,他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弟弟对自己好。 被背叛也是应该的,明明不应该爱,却还是爱了,明明应该有自己的坚持,却那么容易地爱上了别人。 恶劣,真的很恶劣。 往往会把一切的过错归咎于自己的身上,谢直树觉得自己很累。 他逃避了。 已经感受到了谢家树对他态度转变的一样,他不敢去想,不敢深思,他让自己在面对这似乎会轻轻戳一下就有什么会发生彻底改变的临界点前,第一次这么果断地做了一个选择。 “家树啊……”他靠后,让自己和谢家树之间拉开距离,“我……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的,不用你帮忙。” “……”谢家树刚刚还很温柔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所以……所以你不用管我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就在谢直树已经注意到他紧握的双拳抬头有些惊恐地看着他的时候,谢家树却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是啊,哥哥是哥哥,怎么可以依靠弟弟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谢家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我,你不是一个人。”(经典:你不是一个人!囧) 不是一个人。 谢直树抬起头,看着谢家树站起身朝房门口走去,他突然因为弟弟刚才的这一句话心里酸涩了一下。 终于……在家树的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这代表,他已经承认了他,愿意和他成为一家人吗…… “还愣着干嘛,肚子不饿吗?”已经走到门边,谢家树回头皱着眉头看着哥哥。 顿了一下,谢直树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跟着谢家树下了楼。 不是一个人。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家树,还有母亲…… 他总归是可以……可以不难过的…… 13第二卷 失爱 第23章 就像突然长大了一样,谢家树从不可理喻的霸道一下子开始懂事起来。 其实无非是理解了什么叫做“爱”,感受到来自于争取、维系这“爱”的责任感。 在谢直树差一点被失意和疼痛压垮的好时候,他适时地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并且决定担负起哥哥的悲伤和难过,机会摆在面前,这一次他没有弃之如敝履。 陪伴在哥哥身边,让他感受到自己会一直站在他身边支撑着他。 他现在不可以说爱什么的,这个机会只是给他重新进入哥哥心里的机会。 如若操之过急,只会事半功倍,甚至是弄巧成拙。 谢家树不是傻子,他只是EQ有些太低,向直树,像尹成恩,像何翌、夏X城……他们一旦明白了自己对一个人的执着是为了什么,当他们给了自己理由,他们就再也不会放手了。 虽然有些晚了,但已经没有障碍了不是吗?只是晚了一点而已,而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他可以在更加恰当的时机重新夺回哥哥的爱。 没什么难的,谢家树懂得了自己对哥哥的心意,此刻已经没什么能阻碍他们相爱的事情了。 半个月后裴音回来过一次,见到家树已经有了改过自新的觉悟,也就不再约束他,只是在看到低迷的大儿子时有些心疼。 她早就知道了,尹成恩要和某银行董事慕容家的大小姐慕容茜订婚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直树知道也不足为奇,都是迟早的事情。 尹家的人,哪一个不是朝三暮四之徒,早就说过不可靠不可信,偏偏直树却信了,没办法,只能强行让他们分开,她拿他们的亲情和直树的爱情做赌注,结果她赢了,然而即使赢了又能如何,儿子还是受了伤。 其实同性恋也无所谓啊,只要对象不是尹成恩…… “这是我大学时代老同学的儿子,”裴音临走的时候把一张照片放在儿子面前,“现在在X大做教授,今天下午他会过来,我这会儿就走了,你就代我招待一下,不妨就……出去转转?” 谢家树有些茫然地看着母亲出门,拿着照片看了许久也摸不到头脑,知道谢家树从他手里抽走了那张照片。 “你累了吧?不如去休息一下,这人……”谢家树看了一眼照片,抬起头对着谢直树露出无害的笑容,“就让我来招待吧。” “呃……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们谁不可以啊?还是说……”谢家树脸色一变,“哥哥你不信任我啊?” “怎、怎么会……” “既然信任我,那么你还是回房间休息吧,昨晚看书不是看到很晚么?” 来自于弟弟的体贴,谢直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有照做。 在国外半年,回来之后在裴音的介入下能够在S大的期末考试结束后单独考试,有些跟不上国内教学节奏的他,必须在很短的时间里把这学期所有的书都看一遍。 毋庸置疑,他已经不会回芝加哥了。 虽然也会想念那里的朋友,但已经没有回去的理由,裴音也要求他继续待在国内,谢家的产业将来也会回国发展。 然后……只要把那个人忘了,就可以了。 那是一段逝去的,无法再追回的爱情,不能因为这个而倒下,是谢直树自己执着于尹成恩,太信赖那个人了,到头来被背叛了那是他自作自受。 母亲也提醒过他,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要为自己的抉择付出代价。 虽然真的很疼,这仅有的一次爱情的体验却在单方面的背叛下无疾而终,但他没有去问“为什么”的勇气,在感情这方面,他最为懦弱了。 否则,也不会爱了一个人十几年,却连说出口的胆量都没有。 谢直树是把一切委屈和难过压抑在心里的好手,习惯了独自承受这些疼痛,让伤口在时间的流逝下愈合,这是这个过程,实在很痛苦。 感情上的伤太重了,如果没有谢家树,他可能就真的挺不过去。 说来有些可笑,曾经最会伤害他的人,自己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弟弟,现在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大人了。 他能够感觉到谢家树的刻意讨好和抚慰,曾经期待过很久的,谢家树的温柔,终于完全变成事实,逐渐地也就适应了这样子的谢家树。 就好像以前并没有在他那里受到过那么多的羞辱一样,就像他们兄弟二人一直如此和睦一样,谢直树这个人,总是太轻易的原谅别人的过错,即使是十几年的排斥和压迫,也在这几天里完全被他忘记了。 在谢家树的要求下回到房间里,虽然很累却睡不着。 房间里已经换过的桌子上摆放着从谢家树那里搬来的电脑。 以前的电脑被谢家树以“太过老旧”为名扔掉了,他也没有阻止,其实真的是太老的机器,开机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一时没有时间去买新的,谢家树就把房间里的两台电脑搬来一台给他,说了先应付着用,这次考试之后一起再去买一台新电脑。 谢直树坐在电脑桌前环视着这个房间。 整个房间的格局都变了,被忽视遗忘的他的房间开始有人打扫了,整理得比他自己收拾得还要整齐数倍,电脑桌旁甚至有心地放了几盆小小的防辐射的仙人球。 这些天变了太多。 以前态度恶劣的弟弟竟也能与他兄友弟恭,以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佣人也对他毕恭毕敬,而以前的恋人已经爱上了别的人。 有得有失,不知道自己该是高兴还是该难过。 只是感觉,疼痛多一点,心里真的,很是难受。 他不怎么上网的,电视节目啊杂志啊也很少看,一向和同龄人没什么共同语言的他一直是这么无趣。 他不像别人,他一直知道且敢于承认自己的缺点,这也和谢家树曾经的冷言冷语地挑剔他这里不好那里不对有关。 休息也睡不着,看书也累了,难得打开网页,随便浏览一些这个城市里发生过的、正在发生的以及将要发生的一些事。 有些时候真的太凑巧了。 他不看新闻,所以当把自己和外界封闭,完完全全埋首于书本中的这些日子里,发生在尹成恩那边的事,刻意不去想也渐渐能够心平气和了。 然而太巧的是,某一天突然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很快的他就看到了那个让他难过的人的事。 尹成恩要订婚了。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独有他不知道。 亚洲首富家的少爷和银行董事家的小姐在月底前要订婚,这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事,只有强迫自己去看书、看书不去想别的事他毫不知情。 他看着网站上的巨大照片,那个女孩子他前不久还见过的,明媚的笑容犹如阳光下的花朵,而他,只是生在阴暗处的杂草,毫不起眼,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 说怨啊恨啊也谈不上,只是看着那张二人亲密相拥的照片很疼,眼睛疼、心很疼…… 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疼。 就想要散架了一样,他瘫软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那照片,良久后,他曲起双膝,将脸埋在膝盖上。 订婚、结婚…… 他和尹成恩永远也不可能,即使曾经相爱的时候,他也知道他们不可能以爱情为名而结婚,不可能有男女间才可以有的婚姻的束缚和誓言。 所以尹成恩很容易地就可以和他划清界限,只有他还放不开。 连一个理由都不肯给他,如果真的爱,会连分手都不说,就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吗? 到底,什么才是爱呢…… 是他的爱的不够深么…… 不,只是他的爱,别人看不起、不想要罢了…… 终于彻底地对他们之间绝望了,到了“订婚”的地步,已经覆水难收了。 这一次,是完完全全地死心了。 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哭泣,只有肩膀的颤抖能让人知道他在流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红肿的双眼有些空洞和茫然地看着电脑屏幕,鼠标点在窗口上,关了那条新闻。 心曾经碎过一次,竟然还可以碎第二次。 为什么在“爱情”上,受伤的,总会是他…… 怕了…… 对爱,真的害怕了。 为什么,他就得不到爱,为什么,上天要在给了他希望的时候,又让他失望。 如果没有希望,也不会这么难过。 连上天,都在愚弄他吗…… 他,谢直树,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啊…… 14第二卷 失爱 第24章 打发掉母亲托付的那个碍眼的男人,回到家的谢家树,在打开哥哥房门的时候,一股几乎要让他重新焦躁起来的怒火在胸口燃烧着。 紧紧地握住门把,在房门口站了几乎一分钟,他最终还是压抑了,走到哥哥面前,将他抱在怀里。 “又怎么了?” 怀里的的人一直在颤抖着,他扫了一眼还未关上的电脑,心里隐约已经明白了什么。 又是尹成恩。 那个混蛋……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把那个人拎出来,弄死也好废了也罢,让谢直树难过的人,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已经在怨恨自己曾经那么多次地伤害过哥哥,他再也忍受不了有人伤害谢直树。 但,他现在却不能。 把事情闹大了,最疼最难过的只有谢直树,他明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哥哥重新振作起来。 这种在看着伤心的哥哥时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把他逼疯了。 “你哭什么啊,都说了哭起来很难看。” 推开紧抱着自己的家树,谢直树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哽咽着垂下红肿的眼睛。 再次抬头的时候,他抓住弟弟的衣襟,问:“我真的有那么让人讨厌吗?” “……” “你以前……以前不是很讨厌我吗……你应该知道吧,我有那么让人讨厌?” 谢家树眼睛一酸,他猛地再次用双臂抱紧了谢直树。 “什么讨厌,那只是我以前做过的混账事而已。不懂你的,才会讨厌你。现在我懂你了,哥,你没那么让人讨厌的,在别人面前抬起头来,不要自卑,其实也没那么难的。” 不让人讨厌么…… 这时谢家树说的。 有些安心的感觉,以前他就一直很在意谢家树的看法,既然是家树说的,那应该……应该没错吧。 其实,也不是很惹人讨厌的。 所以,被背叛也不只是因为他不对…… 他可以这么理解吧? “哥,不要把别人的过错强加在自己身上,这不值得。” 他不知道谢家树已经对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了解多少,但他愿意相信谢家树说的话。 从没有得到过来自于弟弟的帮助,这一次,在这最需要一个人的时候,他站在他身边,安慰他、支撑着他。 看着已经变得这么成熟的家树,谢直树作为哥哥的自觉,让他终于忍住了决堤的眼泪。 不要把别人的过错强加在自己身上么…… 这是那个曾经最任性地弟弟说出来的话。 果然人都会变的…… 变了的又岂止是谢家树一个人。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变,人都会变,人心为什么不会变? 虽说在常人看来只是普普通通的失恋,很多人一生中会遇到过许多次,然而在一直得不到爱、一直渴望爱的谢直树面前,被喜欢的人背叛却让他肝肠寸断。 但这疼痛真的值得吗…… 仔细想想,他做错了哪里呢? 默默地等待那个人实现自己的诺言,虽然他没有做什么努力,但他一直相信着尹成恩的话,那是他对他们这段爱情最大的信任。 他能做的事太少,但他也有努力地争取他们的爱情。 错的,并不是他啊…… 什么也不说地就和别人在一起,连一个理由都不给他,甚至从没有告诉过他不要再等他。 错的…… 错的是谁呢…… 已经不用再想了。 他不想钻进这个牛角尖里出不来。 该有一个了断了…… 爱情面前,不需要什么对错,他只要一个结果…… “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你去,不合适……” 谢家树站在大门前,看着哥哥坐进车里,一直用眼神目送着他离开。 以他曾经伤过尹家二少爷的立场不合适,但谢直树的立场,又比他好多少? 尹家大少爷的订婚宴,B市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接到了邀请函,谢家自然也有一份。 鲜红的颜色已经不那么刺眼了,认清了现实,也对事实妥协了,他早已无力回天,只能让自己不再因为这件事而疼痛。 既然不被爱,那么,就保护好自己,不被伤害吧。 现实总是残忍的,受过太多的不公不平,说他是逆来顺受还是什么,谢直树也不知道自己被这现实长久的压迫变成了什么样子,但在美国那半年,渐渐学会了反抗。 反抗命运,即使没有爱情又如何。 既然不能爱也不会被爱,那就不要爱。 只要不疼,让自己忘了尹成恩曾经给过自己的,即使那过程是痛苦的,但他努力还是会做到的。 就像现在,站在尹家订婚宴上,把心封闭起来,麻痹的神经也不会那么痛苦。 他看到了尹成恩的弟弟,那个被谢家树撞断过一只胳膊的少年,现在胳膊已经接好了。 因为这个人,因为那个契机,他和尹成恩才认识,然后开始了一段让他开心过也痛苦过的恋情。 有时候觉得命运真的很可笑,既然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要给他们认识的机会? 谢直树的视线一直胶着在尹成恩的身上,只是那个人眼睛里一直没有他。 直到那一瞬不经意间的视线交错,谢直树悲哀地发现,尹成恩的眼睛里根本没有一丝他的影子。他就像空气一样,没有被看进眼里。 彻底地绝望了。 他来,不是为了自虐,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 这样就好了…… 既然已经看到了那人陌生的眼光,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他不会纠缠,也不需要去质问他,非要问出一个“为什么”。 已经不爱他的人,也早已没有留恋的必要。 那么,就这么放手吧。 失去的爱,没有挽留的机会。 拯救过我的爱情,曾经给过我的温暖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然而,那一瞬的擦肩而过,我没有抓住,就这么彻底地失去了它。 我不后悔,我曾经爱上了你。 我只无奈,为何让我遇见你。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挺直腰板,他从路过的侍者端着的盘子里拿了一杯香槟。 一饮而尽的时候,略带辛辣的刺激顺着喉咙滑下,闭了闭眼睛,他又拿了一杯,朝尹成恩和他的未婚妻走过去。 什么也没说,穿过人群,站在尹成恩面前,他觉得自己大概笑了一下,然后他举起了酒杯:“祝你幸福。” “哎?你不就是……” 认出了谢直树,慕容茵刚要说什么,身边的尹成恩愣了一下,打断了她的话。 “谢谢。” 只云淡风轻的两个字。 谢直树与他碰杯,再次饮尽杯中的酒时,头有些眩晕。 他将空了的酒杯放在一旁,转身,毫无留恋地、满足地离开。 这样就可以了。 那一场空梦般的爱情,就这么结束了。 他不难过,不能难过。 失爱,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第二卷【失爱】完—— 15第三卷 逐爱 第01章 重新踏上这片久违的熟悉又陌生的土地的时候,谢直树抬头看着空蒙的天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赵默接过他手上的行李箱,弯下腰恭敬地道:“大少年,车在这边……” 随着赵默上了车,微微仰着头靠在车座背上,闭上眼睛的时候对驾车的赵默说:“车开慢一点,我先睡一下。” 赵默点了点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神情疲惫的男人,发动引擎,发挥他最大的能力平稳地开着车。 原本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因为车开得太慢的缘故又多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谢家大宅。 赵默停下车的时候还在想着是否要将坐在后面那个已经熟睡的男人叫起来,谢家二少爷谢家树已经飞奔着抛出来,双手重重地拍在车窗玻璃上。 “哥!!!” 大到刺耳的叫声,满是掩盖不住地兴奋。 被惊醒的男人睁开因为熟睡而有些混沌的双眼,看清了车窗外的人,眉头皱了一下。 下了车,也不理会那个几乎要扑上来抱住他的青年,因为刚睡醒有些昏沉的关系踏着凌乱地脚步朝房子里走去。 谢家树跟在四年未见过几次的哥哥身后,即使对方自从看清他之后就没有拿正眼看他一眼,却毫不在意地摸摸鼻子,笑笑地跟着谢直树进了家门。 在他们身后拿着行李的赵默看到这一幕,叹息着摇了摇头。 谢直树进了家门,直接上了楼。 房间已经有人彻底打扫过,将那个紧随身后的弟弟关在门外,进了浴室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之后却一直没办法睡着。 明明很累的…… 久无声响的门外突然又传来谢家树有些可怜的声音。 “哥,我听说你要回来三天没睡觉耶,你就把我关门外看都不看我一眼哦。” 对于在他面前愈发孩子气的弟弟,谢直树不知道自己该恼他还是该疼他。 自从四年前他发现自己身边的人被谢家树一个一个地威胁着打发掉之后,那强烈地占有欲让他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 在母亲把谢家产业转回国不久之前,他却离开了B市只身一人回了芝加哥。 他不能理解谢家树看似天真的行为,更不能原谅他四年多前即使明知道尹成恩失忆却在明明对他和尹成恩之间关系什么都知道的时候却不告诉他。 混淆他的视线,把一切可能让他知晓尹成恩回国后出了车祸虽然人没事大脑却受了刺激失忆这件事的源头通通扼杀。 这四年里,他一直没办法让自己原谅谢家树的这种行为。 即使他已经能对尹成恩爱上别的人释怀了,甚至能在尹成恩想起他们之间的事去找他的时候他和他决定做朋友,虽然和尹成恩之间的情伤早已愈合,他却对谢家树的隐瞒和占有欲心存芥蒂。 所以去国外这四年,他只在一年前谢家树的父亲去世,母亲长病不起也随之而去的时候回来过一次。 那个时候他就明白,这个世界上能和他相依为命的人只剩下谢家树一个人了。 那个为了他们兄弟操劳了一辈子、生他养他、和他最亲密的女人在临终的时候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告诉他一定要好好看着谢家树不要走上弯路。 他明知道以弟弟的性子不如意了一定会更加扭曲了性格,但他在母亲离开三个月后,还是离开了谢家树。 对谢家树的放任,最后演变成四年多前他和母亲仓促回国几乎一样的场面。 他不能拿母亲留给他们的谢家的产业开玩笑。 挥霍无度、惰于工作,董事会已经在准备弹劾这位年轻总裁。 谢直树没办法不管了。 所以他辞了在芝加哥多少人都艳羡的工作,在董事会提前知会他之后匆匆回国。 他也知道谢家树做的这些事无非是想逼他回国,但明知道又如何,他不可能真的对谢家树弃之不顾,更不可能忘记母亲临终的遗言。 谢家树需要他。 其实他又何尝不需要谢家树? 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了,谢直树知道自己只有家树一个亲人了。 从很小的时候就对这个弟弟没办法,这么多年了,即使他早已由那个懦弱得连在谢家树面前都抬不起头来的人磨练得逐渐强硬起来,他和谢家树之间的骨肉亲情还是让他保存了对谢家树疼爱的习惯。 但疼爱,再也不会变成放纵。 放纵只会让这个弟弟更加霸道和任性。 很多时候他隐约能够感觉得到谢家树对他的感情有些变质了。 从最早的对他恶言相向懒得看一眼,不知何时开始依赖他想要霸占他,这其中的变化,他不是傻子,他看得懂。 他不太清楚自己在和尹成恩那一次之后,是不是还会爱上什么人。 即使是曾经爱过那么多年的弟弟,他也不敢肯定在爱上别人之后,他对他除了亲情之外是否还存着什么别的感情。 有些事,想不通他也不愿再去想了。 他不愿让自己痛了,痛得太多,他承受不了更多的痛。 早已经不是那个傻乎乎的被人欺负了还在给别人开脱的笨蛋,在经历了太多的挫折之后,他发誓即使没有人爱自己,自己更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将别人的过错归咎于自己身上,曾经那个傻得可笑的人,早就不存在了。 即使人变了,但他的本性还是没变。 他宁可相信别人对他都是善意的,但如果被欺负到头上来,他不可能懦弱地缩起脖子任人宰割。 也许是母亲的强硬在他身上潜伏了太多年才被他发挥出来,谢直树自从在S大毕业后回了众国之后,和Jimmy他们重新混在一起,渐渐也学会了美国人的独立和豪放。 他不是曾经的那个谢直树,即使这几年在国内没呆多久,见到他的每个人却都发现了他的改变。 最甚者,自然是谢家树。 对于他的改变反应最大的,当然也是谢家树。 就像他的身上突然有了什么强烈吸引他的东西似的,谢家树在看到变了一个样子的哥哥后,更加不想放手的样子。 那种似乎已经散发出气味的占有欲常常让他头皮发麻。 依稀记起很多年前,他曾经也默默许下过愿望。 他希望自己变成一个能让谢家树肯定的人。即使不被爱上,只要肯定他就好。 如今一切已经实现了,然而却让他对曾经的许愿有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太多了……发生了太多事了…… 发生过的总不会当做没发生,有些事会让人一直都不能放开的。 四年前他承受不了谢家树强烈地占有欲,然而现在他已经不再害怕。 他甚至已经学会了适时、适当地去训斥谢家树,曾几何时,他都不敢对谢家树大声说一句话。 他这次回来,就准备好了面对很多事。 他回来是要拿到谢氏的生杀大权的,谢家树有心把谢氏给他他也明白。 母亲辛苦了一辈子打拼出来的,谢家树不珍惜,他珍惜。 董事会的那些董事们那次通知他,他们准备弹劾谢家树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也给了他一些暗示。 毕竟这是谢家的产业,谢家大少年的能力,他们在看到他在国外做的那些项目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和裴音交情甚笃的老一辈对谢直树这人颇为满意。 谢家树还在不屈不挠地说着什么。 谢直树叹了口气。 将枕头盖在耳朵上,他翻个身,即使睡不着也不准备去开门。 门外的谢家树盯着门板滔滔不绝地说了很久,终于还是闭上了嘴。 早就被讨厌了。 他知道的。 但即使被讨厌还是很开心,至少他回来了,只要他回来了,他们有了相处的机会,他还是会让哥哥爱上他的。 早就反省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他知道即使哥哥现在表现得多么固若金汤,总不会真的对他狠下心来。 已经为了他和谢氏回来了不是吗? 现在的哥哥,心里只有他和母亲。 多好啊,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占据哥哥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个位置的。 他看着谢直树的房门笑,笑得和很多年前的不同。 愈发有些稚嫩纯真起来了。 第三卷 逐爱 第02章 从谢氏的大厦里出来的时候,谢直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倚在自己红色法拉利跑车上看着他笑的青年。 不参见董事会自动放弃总裁的职位,却在谢氏大厦外悠哉游哉地等着他,谢直树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过去给那个弟弟一个耳光。 念头一闪而过,他和几位董事的长辈们寒暄了几句送他们上了车,也没有再看谢家树朝停车场走过去。 “哥!” 对于身后的声音恍若未闻,然而就在他要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被拉住了手。 谢直树抬起头。 看着弟弟的眼神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什么,他也没有甩开谢家树的手。 “哥,”谢家树自己倒收回手,笑笑地带着点委屈,“你回来之后就没跟我说一句话耶。” 谢直树看着他,半晌后,道:“你就这么**下去,我这辈子也不会对你说一句话。” 谢家树楞了一下,随即又笑了:“没有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已经到翾城的公司报道了,总裁那种位子不适合我。” 有些意外地看了弟弟一眼,谢直树点了点头:“知道上进就好。” “嘿……”青年笑着钻进了驾驶座里,“那哥你总愿意跟我说话了吧?一起回去吧,我开车。” “你自己不是开了车来么。” “我打电话让人来开回去,哥,最近西区开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很不错,等一下绕路去尝尝。” 谢直树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拒绝,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二人吃饭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夏翾城。 那个一向彬彬有礼的男人过来打了声招呼,谢直树邀他一起吃饭,对方也没有拒绝就接受了。 说着“家树在你那边做错什么事还请多包涵”,谢直树看向弟弟的眼神中刻意隐藏的温情夏X城看在眼里,低下头,淡淡地笑了一下。 好友经常抱怨的被哥哥所厌弃,其实在他们这些旁人看来,也无非是那个人的虚张声势罢了。 那个从小就把他当宝贝冲着、即使被伤害过多少次还是会默默舔舐伤口继续用自己的方式照顾弟弟的谢直树,怎么可能就真的讨厌了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弟弟。 谢直树就是这样的人。 不管变化了多少,对谢家树的疼爱一直存在着。 那也许,就像是他的天性一样,这辈子大概也改变不了了。 “家树只是贪玩了点,工作能力还是有的。” 谢直树微笑着听了,轻轻摇了摇头。 虽说谢家树和夏翾城同岁,但也许是经历不同,那个在夏家大家族里一直努力着争取到夏家继承权的夏翾城和谢家树这个生活安逸的二世祖比起来,自然成熟干练许多。 看起来,倒像是大了十多岁的深沉。 他赞赏夏翾城这个人,但与此同时,他对很多年前就早已透析的他与谢家树之间的暧昧不明在心里依旧存着那么一块疙瘩。 其实谢家树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交过正式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谢直树心里隐隐觉得他也许一直在等他也说不定。 但是,他早在当年被谢家树出卖的时候,就有些找不到自己对谢家树的“那种”爱了。 谢直树和夏翾城礼貌地交谈着,被晾在一边的谢家树开始抱怨了。 “搞什么啊,你干嘛没事跑来这里吃饭,又没人陪,这状况也太凄凉了吧。” 嘴上嘲讽着夏翾城,在看到好友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时,闭上了嘴。 两年前段子言结婚了。 那个夏翾城暗恋了多年的好友,某一天突然闪电般结婚了。 直到婚礼马上要举行的时候他们才知道段子言有了女朋友这件事,夏X城曾经一度因为这件事而颓废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谢直树在国外,他们同样失意的两个人,靠着对方的体温温暖自己。 这几年里,他和夏翾城**的关系一直存在着。 爱情什么的,并不存在的。 他们两个之间的友情远比爱情要来的坚固,多少年了,身边一直都是这几个人,夏X城,何翌、段子言…… 也许就是因为友情太深了,段子言那个直男,才没有发现过夏X城那深藏在心里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爱。 那一举一动,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那是爱呢? 如果段子言能够接受夏翾城,那会是多圆满的一段爱情啊。 从小到大的爱,突然之间就像升到空中的肥皂泡泡一样,啪的一声就消失了。 有什么比这个要悲哀的呢? 在看到夏翾城眼中的那丝悲哀时,谢家树悲悯他的同时也在悲悯自己。 明知道已经不被爱了却一直不肯放手,挣扎着,却没办法撕破两人之间那一层隔阂。 他以前是不对,他也在检讨自己。 把哥哥身边的人都赶走,就像曾经用最恶劣的手段将母亲打算介绍给哥哥的世交家的儿子弄走一样,他不想让任何人走进哥哥的生活中。 这种独占欲,他都觉得有些害怕。 但现在的谢直树,显然已经不是能被他所左右的人了。 曾经畏首畏尾的谢直树,或许还会肯为了他抛弃一切,不管是朋友还是什么自己的幸福自己的未来。 然而,现在这样的哥哥,却更加吸引他了。 一个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谢直树,抛弃了懦弱无能,变得更加自信的谢直树,这个哥哥,即使变得有些让他头疼,却是最有魅力的。 他觉得自己有些像被虐狂。 以前哥哥无条件付出的时候他见了他都烦,现在和他保持着距离的哥哥他却苦苦追求…… 其实说起来,无非是自己懂了“爱”是什么。 爱上一个人,不被接受他也得死缠烂打下去,他谢家树这个混世魔王,B城的哪个人不知道他就是这么个人。 有什么关系呢,为了爱而死缠烂打,就算再丢脸、再难看,他也要把哥哥的心追回来。 现在对他来说,没什么比谢直树这个人更重要的了。 再次悲悯的看了夏翾城一眼,谢家树打着哈哈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尚有机会,夏翾城却…… 还有比他更悲哀的人存在呢,虽说这么想有些幸灾乐祸、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但好歹后面还有人给他点信心。 在一旁的谢直树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二人的眼神的交流,握着刀叉的手有些许的僵硬。 果然,还是会难受的。 谢直树放下刀叉,用热毛巾擦了擦嘴唇和手,向对面看起来格外般配的二个人道:“看你们还有话要说的样子,我先失陪了。” “啊?”谢家树有些傻眼。 已经站了起来,谢直树又加了一句:“车你开吧,我打车回去了。那么,夏先生,再见。” 夏翾城站起来朝他点了点头。 看着嘴角似乎有那么一点上扬,重新坐下的夏翾城,谢家树后知后觉地“嗷”了一声,不顾餐厅中众人的眼光飞奔着跑到门口,却哪里还见得到谢直树的影子。 当场就要抓狂。 谢家树跑回去看着段坐在那里,再没半点失态的好友,怒火中烧。 “你在笑吧,你刚刚在笑吧!” 夏翾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怎么了?” 不可理喻的青年指着他的鼻子:“都是你!” “我?” “我哥生气了,他肯定生气了!你刚刚做什么了,啊?!” 真不知道这人脑子是不是少根筋,夏翾城心里想着,无奈道:“我刚才说了什么你也有听到,有什么不对的吗?” 被反问一句,谢家树无可反驳,又愣住了。 夏翾城嘴角上扬的弧度大了那么一分。 “靠,一定就是你,真被你害惨了。” 被栽赃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夏翾城什么也没说,任由那个急得直跳脚的家伙唠唠叨叨数落他。 还没看出来吗? 这家伙真是,少根筋得让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还有人跟他作伴,他也不是那么可悲了,至少还有人跟他有着同样的悲哀。 夏翾城看着抓狂的谢家树,刚刚被触及伤心事而产生的阴霾渐渐消失了。 第三卷 逐爱 第03章 年少轻狂,做了许多让自己后悔不已的事之后,无非是自作自受罢了,谢家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如此。 一点都不可怜自己,愧疚的时候又不甘心就这么被无视了,愈发低声下气来。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之后要做的事太多,哥哥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原谅他,起码他当初犯下的错,他坐到这种地步还不足以弥补。 像谢直树那样的人,虽说看起来还是当年的好脾气,但一旦顽固起来,即使是母亲还活着,说的话他未必也会听。 不愧是兄弟俩,固执的程度有得拼。 追逐的时候虽说偶尔心灰意冷,但谢家树还是能感觉到开心。 起码哥哥已经给了他机会不是吗? 只要能见到哥哥,能为他做事,能听他说话,即使是在责骂他他也觉得幸福。 只要谢直树在自己身边,他什么都愿意做。 他可以等,等一年、两年……十年。 不管多久,只要哥哥会回头来看他,只要他做出的努力不会白费,他甘心。 他就是这么追着谢直树的脚步跑的,一如数年前,那个默默追着他脚步木讷的男人。 后悔多少次也于事无补,谢家树已经不打算回头看了。 谢直树已经比他走出了更远的距离,他必须努力地追上去,起码为了那些年哥哥对他的关怀。 不到半个月,谢直树在谢氏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公司里的人对这个突然空降的总裁由最初的不能信任渐渐地完全改观。 和谢家树的**形骸不同,谢直树的沉稳和魄力让所有人都对这个第一眼看起来平凡无奇的男人刮目相看。 毕竟是裴音的亲生儿子,母亲都是那种女中强人,儿子又差得到哪里去。 其实像谢家树,并非做不到谢直树的程度,植树无拘无束惯了,不想被枷锁捆绑住自己而已。 趁着最近工作不怎么忙(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在游手好闲),谢家树在午休的空隙跑到谢氏大山,直奔顶楼。 手里端着让家里的厨娘做好的美味便当,连敲门的动作都自动带过,推开门的时候身后的小秘书还在说着“不能就这么闯进去”,谢家树只朝她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进了总裁办公室。 坐在桌案后的谢直树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抬起眼睛看向笑得比外面阳光还要灿烂的弟弟。 “哥,就算工作再忙也要吃饭吧,”谢家树说着大咧咧地坐在总裁办公桌上,便当盒放在谢直树面前,“我就知道你定没有吃饭。呐,你喜欢吃的。” 这种情形不断地上演,换做别人都会觉得烦了,谢直树只默默地把便当盒放到一旁,接着看自己的文件。 被忽视的某人布满了:“哥啊,我特意送过来的耶,你好歹趁热吃一点啊。” 看文件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谢家树倾身趴过去,将哥哥手里的文件夹抽出来放到一旁,心道这总可以了吧。 然而谢直树依旧没有看他,随手拿了旁边的资料继续翻看。 被彻底无视的某人终于怒了。 “哥!”双手“啪”地一声拍在谢直树正在看着的资料上,谢家树更加凑近了,“不要总是无视我嘛,你看我自己都没吃饭就……” 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 脸和脸靠的太近了,皮肤上甚至能感受到谢直树的呼吸。 一种寒毛倒竖的被电流击中的感觉席卷了全身,谢家树打了个哆嗦。 谁都没有动。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谢家树在哥哥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疑惑。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去,握住谢直树的后颈,靠得更近了,就在唇几乎要碰在一起的时候,谢直树不自在地别开了头。 手尴尬地悬在空中,谢家树看了一眼已经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哥哥,苦笑了一下。 他坐起身,手指下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打着圈。 “哥,我们今天摊牌吧,”他把视线从桌面转移到男人带着疏离和冷漠的后背上,“你早就感觉到了吧,我喜欢你。” 背对着他的男人眼中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只是他没有看到。 “不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喜欢……我爱你,你明白吧?” 谢直树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没办法原谅我,那么多的事,或许单件拿出来你都能原谅我,但累计起来,这过错太重了……我明白的……” 谢直树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要发出一个音节,但仍旧没有说出口。 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 谢家树都懂,为什么这种话在他听来这么可笑…… 似乎以前他所经历的那些事,都只是一场笑话而已。 笑一笑,就过去了。 然而,真的能过去了吗? 他不知道,他现在没办法确信…… 所以,他什么也说不出口。没必要说了,他只需要用眼睛看就好了。 这个时间空间,只是一个人的独白而已,谢家树的。 “我以前不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感情,我做错了,我愿意改,我也想弥补。我知道现在我所做的这些事还不够,但我会努力。” 一向狂妄霸道的青年,在自己的哥哥面前,却比猫都要温顺。 他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心,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 “我会努力的,努力让哥哥重新认可我。所以……所以你不要总对我不理不睬的好不好?我知道……是我自己把以前那个对我好得要命的哥哥弄没了……但我会把那个哥哥找回来的……哥,你就,给我讨好你的机会吧。” 让一个王子般高傲的存在对他说出“讨好”二字,谢直树不确信自己现在是不是想笑。 其实换做别人来看,真的是好笑的,但放在他的身上,他只觉得自己有些悲哀。 不,不知是他悲哀,悲哀的还有这个现在才知道曾经做了什么的弟弟。 他应该给他机会吗…… 这个弟弟,真的能做到他口中所说的吗? 在他印象中的谢家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人放弃那么多。 放下身段,抛弃自尊,只为了换取他的原谅么…… 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但这些日子里谢家树对他的忍让和讨好他也不是感觉不到。 他只是有些不安,不安的,是谢家树能够坚持多久。 以前,他也经常和他玩类似的游戏,偶尔的温柔,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知道谢家树这类人,像尹成恩、像何翌…… 这种大少爷,其实潜意识里,都是以自己的自由为重的吧,谁甘愿为了一个人抛弃了可以自由在**形骸的机会? 放开谢家树的角度不谈,就他自己而言,还没有做好把以前种种都忘记了的准备。 那个疙瘩还在那里,解开它还得靠时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能够放开自己,他说不准,但他知道起码不是现在。 他和谢家树之间有太多隔阂了,譬如那些伤痛、譬如夏翾城、譬如谢家树多少年高傲的个性。 他需要时间。 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谢家树的心思,他还要看看…… 他不敢再让自己受伤了,别人伤害他,他只能尽最大努力保护自己。 变得有些自私起来了,即使现在谢家树会用那种受伤的眼神看他,他也不敢就这么轻易对他妥协。 他怕了,怕那种难受的滋味。 受惯了,承受多了,就不敢了。 他也觉得可笑,多少年前,他无条件地去信任谢家树,他把他的所有都掏心掏肺地给他,但对他弃之不顾。 现在他龟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想把自己最柔软的内在轻易示人,别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谢家树却苦苦纠缠。 他是真的懂得了什么是爱了吗? 即使懂得了又如何…… 他还爱他吗? 他还爱着那个,会什么都不考虑,只知道自私地伤害他的弟弟吗? 他不知道了。 不知道,所以,他不敢妄下判断,即使他心里也难受,他也看不得谢家树那种失落的模样。 但没办法,即使他还疼爱这个弟弟,他更像多疼爱自己一点。 受过的痛楚太多了,他谢直树,不能再多被伤害一分一毫了。 他的这些转变,都是谢家树逼得,是这个社会逼得…… 所以他不回应他。 被告白了,心里也颤动着,他也不是木头人,但他还是什么都不能说。 承诺不能太轻易地给别人,他早就学乖了,什么付出啊、无私啊……他以为他就应该是这样的,但这么多年他也明白了,这早就不适合他了。 太容易接纳他人、原谅他人,这种人,像以前的他一样的,会被伤害更多。 第三卷 逐爱 第04章 面对这个男人冷漠的后背,谢家树抚着额头,低下头苦笑着。 鼻子里有些酸涩,他本不屑哭泣,却因为面前这个曾经被自己唾弃过多少次的男人心里难受得慌。 可以理解的,这种什么表示都没有的反应,经历过谢直树所经历的一切,谁都会这样,不,应该说谢直树还太过忍耐了。 悲哀地弯着嘴角,他深吸一口气从办公桌上跳下来,再转头的时候对着哥哥的背影又是灿烂的笑。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那我先走了,记得把便当吃光。” 再没有顿一下,他大踏步地走出了总裁室。 在门关上的那一秒,一抹阴郁直达眼底。 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终于回头,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办公室,最终落在被摆放在桌子上的便当盒上。 他坐到椅子上,打开盒子,似乎是被热腾腾的蒸汽熏红了眼睛,他的鼻翼不自在地颤动了一下。 胸口,很疼…… 曾经为了一个人热情跳动的心,此刻更因为自己的无情而痛。 他真的很难受……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他又何尝不想放过彼此,但,他真的能放过两个人吗……如果接受,他们真的能幸福吗…… 谢直树,终归还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不管表面上多么冷漠和坚强,其实骨子里,还是被根深蒂固的胆小怕事制约着,哪里能那么彻底地逃开。 挽起嘴角苦笑的样子都那么像,这两个流着一半的相同血液的人,不知道何时才能停止这让彼此都难受的纠缠…… 夏翾城在办公桌后翻看着上个月各部门营业额,门一脚被从外面踹开了。 根本不用抬头看是谁,敢在他办公室里这么胆大妄为的,除了那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一生气就开始乱发脾气到处撒气的谢家树,还能有谁。 不理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地继续看报表。 踹翻了会客沙发、茶几,连和外面秘书室之间相隔的玻璃门上去一脚都踹碎了。 那边的小秘书被吓得花容失色,一看是谢家树,连向总裁要个说法的念头都打消了。 开玩笑,这时候还是小命要紧,赶快跑路算了…… 百米之内,没人敢靠前一步。 逃跑的小秘书正碰到要来交文件的同事,连忙把人拉近了电梯里。 “不得了了,又开始了。” 两人关了电梯下楼,不用多废话一句,心照不宣。 把办公室里所有能摔能踹的东西全扫荡到地板上之后,谢家树终于受不了夏翾城的无动于衷了。 “喂!”在哥哥面前什么也不敢做,他却完全有能耐把这气撒到好友身上,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他朝夏翾城吼,“你好歹看我一眼啊,没看到我砸了你这么多东西?!” 无所谓地看了一眼狼藉的办公室,夏翾城朝他耸了耸肩:“还要砸么?要不要让外面的送点东西进来给你砸?” 不愠不火的一句话,彻底让这只暴躁的猎犬发狂了。 爬到办公桌上猛的撞上夏翾城,两个人直直摔倒在地板上。 一拳打在对方脸上,谢家树惯用的伎俩,无非是找永远不会同他生气的好友**罢了。 两个人在地板上厮打起来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像个好得什么都能对对方掏心掏肺说出来的朋友,倒像是世代有仇的仇敌。 拳头毫不留情,但却都默契地避开了要害。 最后纠缠在地板上连衣服都撕碎了,谢家树趴在夏翾城的身上喘着气,沸腾的血液勾起了**。 正式血气方刚的年龄,只摩擦了几下就起了反应。 和夏翾城做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从还在中学的时候二人就已经有了**上的关系,排遣寂寞、空虚和不被理解的疼痛,这两个把对方里里外外都知道个透彻。 **并不代表非有爱情。 有时候太寂寞了,身体上的抚慰会让自己有一种被需要的错觉。 其实这两个人,爱的都另有其人,而且爱的程度可以说是锥心刺骨刻骨铭心,但又不被接受,又莫可奈何。 二十多年的交情让彼此熟知得通通透透,**也只是互相舔舐伤口罢了。 夏翾城双手捧着谢家树结实的**,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细长的手指早已带着刚刚被甩在地板上得果盘里的果肉向他的后庭中探去。 他拉开好友修长的双腿,将自己深埋进对方紧致的后穴中时,身下的人在那一刻叹息着张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根本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早就习惯了。 两个人的**一直这么激烈,习惯了就感觉不到痛了,却被刺激得别有一种**。 在地板上像是打架一样用力且疯狂地**,偶尔拳头挥在对方的脸上。 同样带着悲哀和绝望的二人,互相抚慰,到头来,不过是更加的空虚罢了。 大汗淋漓地平躺在地板上,连衣服都懒得穿,在本应该是工作地点的办公室里**,单方面可透视的玻璃丝毫没让两个人有半点羞耻。 谢家树把手背挡在眼睛上,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不用转头看都知道好友的一举一动,夏翾城坐起身,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包烟,自己抽了一根把烟盒扔给谢家树。 谢家树也抽了一根,叼在嘴里和夏翾城已经点燃的烟头碰在一起,吸了一口点燃了香烟。 默默地抽了一会儿烟,袅袅升起的烟雾在空气中形成奇怪的形状。夏翾城把烟蒂捻灭在地板上,从不说一个脏字的男人冷哼了一声:“这**的世界。” 第三卷 逐爱 第05章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在听到开门声时凝固的视线动摇了一下,他抬起眼睛,看向打开玄关灯走进家门的青年。 谢家树到了夜里还没有回来,他以为是中午的冷漠伤了弟弟的心,愧疚的时候难免为现在这个异常隐忍的弟弟难过。 一次次在动摇他装作冷漠和不为所动的心,谢直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有时候他甚至会产生一瞬抛开一切、即使再被伤害一次也不像再让家树难过的心思。 但也只是偶尔的心疼,他还不敢,不敢就这么放弃坚持。 吃过饭后就一直在客厅里等他,手机打不通,担心谢家树又回到以前什么都不在乎满世界疯闹的日子。 他不想再见到弟弟变成那种堕落的样子。 不仅仅是因为答应过母亲要照顾好他,更多的是对谢家树这个人的责任心。 这种根深蒂固的责任心,即使他现在已经不能把他放在第一位考虑了,但在他自己之下,谢家树依旧是他最在乎的那个人。 已经被经历和环境逼迫地最爱最珍惜自己,自私是这个社会给他的。 只要不会威胁到他自己的幸福,谢家树就是他最在意的,不管他心里是否还有芥蒂。 就算表现地再不在乎,除了谢家树,他还能珍惜、保护谁? 那么多年了,一直默默看着、守护着的人,他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可能放得开。 看到谢家树的时候,一时有些慌乱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表面上还是从容不迫,这个面具已经戴了很多年,习惯了。 谢家树的脸上还有刚刚打架后的淤青,抬头的时候看到哥哥眼中的心疼,只为了一个眼神,心里的不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你这是……” 站起身,谢直树迎向谢家树,走近了,视线落在谢家树的脖子上,却突然停了口,别开了头。 “……哥?” 有些疑惑地看着已经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谢家树抓了抓头发。 “如果没事早点睡觉吧,没吃饭的话厨房里的菜让下人热一下……以后别回来这么晚了。” 这么说着,谢直树转身,踏着有些僵硬迟缓的脚步上了楼。 被丢在客厅里的谢家树,莫名其妙地看着哥哥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刚刚那一刻疼惜的目光难道是他的错觉么……怎么可能…… 有些饿,却没了吃饭的心思,上楼的时候路过谢直树的放门前,鼓足勇气走过去,却最终没有敲响那扇门。 虽然只是一门之隔,谢家树却知道,兄弟二人之间已经拉开了太远的距离。 并不是现实中的,而是他们的心已经走远了。 他不能再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那太可怕了,如果没有谢直树,没有他对他那些年般的忍让和疼爱,他知道自己会疯了的。 那关得紧紧的房门就像哥哥的心门一样。 固若金汤一般矗立在那里,让他有一种会被压垮的错觉。 压迫感太重了。 不能没有哥哥…… 他不喜欢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但他必须忍…… 他明白的,现在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忍耐着争取,早就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虽然有些无法忍耐,但为了爱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安慰着自己,笑着让自己别再为了自找苦吃的自己难受,这都是他活该的,也算是为不曾想过惩罚自己的哥哥惩罚自己。 做了那么多错事,又有什么资格不接受惩罚呢? 知道被判释放的那天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在那之前,他只能让自己一直这么忍耐下去。 心理建设过的谢家树,一扫方才的失落,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门的另一边,似乎在这场“游戏”中处于有利面的谢直树,却虚脱了一样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 不是没想过谢家树会和别人在一起。 以前不是还有个夏翾城么…… 这么多年了,那两个人的感情依旧,他根本没立场说服自己谢家树的眼里只留下他一个。 其实……谢家树这样的人,这样的家世、这样的相貌,谁可能不心动。 他固执地把他推开的时候就早就已经有所觉悟了。 像他这样一直顽固地为了保全自己和谢家树站得远远的,那个生性不羁的弟弟,总有一天会厌倦了的。 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现在他终于看到苗头了。 本在心疼他脸上的伤痕,却在看到他脖根处那他也知道是什么的痕迹时那一刻像是被人从头上浇了一桶冷水。 什么喜欢啊,爱啊……以前像是唱歌一样的句子只是华而不实的虚假而已。 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其实没必要如此的,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谢家树不管和谁在一起了,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难过。 是他选择的,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谢家树会和他分道扬镳、会在岔路口走一条和他不一样的路,他不应该后悔,也不应该回头的。 但家树会爱上别人,会和别人在一起,这早已预见过的事,却还会让他疼。 明明最先想要放手的是他…… 明明这是他给他的考验…… 谢家树没有经过考验,他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他又为什么感觉难受。 难受,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果然,那个平时就那么随性的弟弟,本来就不可能会因为一个人变得不像他自己。 隐忍啊什么的,为了他乖乖地听他的话、被训斥也不还嘴、看他的眼神像以前的他看着他一样…… 这根本就不适合谢家树不是吗? 所以,他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这才是谢家树啊,什么都不在乎…… 谢家树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却开始在乎了,他觉得自己真的太可笑了,他在乎又有什么意义有什么用呢? 他现在永远也不会告诉谢家树他在乎他了。 早就没了说出心声的机会,现在的他只适合和谢家树划开界限,做一对兄弟。 严厉但却宠爱弟弟的哥哥、任性而依赖哥哥的弟弟。 就像普通家庭的兄弟一样,无关爱情,只有亲情的羁绊,这样就可以了,别的什么,以前一直舍不得放下现在心里还残存的东西,都一股脑甩开吧…… 谢家树…… 谢家树终归还只是谢家树,就算表现得再乖,他还是那个任性霸道任意妄为的谢家树。 就像他,即使他现在已经被很多人认同,即使已经没有什么人会看不起他,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的谢直树。 永远都只是这样的格局而已。 表面上再虚张声势,内里还是脆弱不堪。 放开手,才会让自己不受伤不是么…… 他早就选择了放手,心却一直放不开。 终归,还是要放开的。 早就学会挺直腰杆的谢直树,此刻却又回到了数年前,那个受了伤,只会蜷缩成一团,抱着双臂发抖的胆小鬼。 多少年了,他不让自己再流一滴眼泪,只因为以前太懦弱太容易哭泣了。 但这一晚,在弟弟安心入睡的同时,他却为这自以为渐行渐远的距离而哭了。 一个看着距离拉开狠下心终于不再回头,一个以为自己还有追上的机会努力地朝前走。 只是不知道他们,谁走得比较快。 是他追上他,还是他甩下他? 这一切,也只能等待着时间的印证了。 “哥,”微笑着坐到早餐桌旁,神清气爽的青年朝对面的人打着招呼,“早上好。” 低头看着报纸的男人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谢家树皱了皱眉:“哥,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耶……” 忽的想到昨天所发生的事,谢家树的脸色也暗淡了一下,但随即又笑了起来。 “哥啊,今天你没事吧?不如我们……”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喝了最后一口牛奶,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谢直树站起身,进了书房。 这期间,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谢家树。 周末的时候,不用去上班,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没什么事可做的谢直树通常会在书房里呆一整天。 对于谢家树的态度并非真的是不想搭理,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谢家树相处。 早就成了这种格局了,他僵硬的面孔和谢家树灿烂的笑容相对,然后他冷淡漠然地说话、不看他,习惯了的举动给了他不用费心应付的便利。 在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他坐在书桌后柔软的靠椅上,翻开了第一页。 还没来得及看,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只敲了两下,他还没有开口,门就被推开了,谢家树探进来一颗脑袋,笑着朝他摆了摆手。 微微皱了眉,谢直树低下头不准备理他。 “哥。” 谢家树闪身进了书房里,关上门,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放在腿下,那种样子给人一种他很乖的错觉。 然而深知他性格的谢直树,根本不会被他表面的乖巧骗到。 一直这么冷淡太过打击人了,昨晚想了那么多也算是想通了,谢直树斟酌了半晌,不打算再这么像是闹别扭冷战一样下去。 他把视线从书上转到滴滴的脸上,应了一声:“怎么了?” 根本没想过会得到回答,本以为又要唱独角戏的谢家树在听到哥哥应声时激动得都不知道该把手脚怎么放才好。 激动了半晌,他声音有些发抖,举止青涩得像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哥、哥哥……今天……今天是周末……” 谢直树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是啊。” 难不成只是想告诉他这是周末么…… 谢家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吸了一下鼻子:“那、那个……我们好像……还从来没有一起出去玩过。” 这种情形,完全像是几年前的谢家树与谢直树倒置了。 在另一个人面前手足无措磕磕巴巴的人已经变成了谢家树,也许爱真的会让一个人变得傻乎乎的、先放下的人才最有优势也说不定。 谢直树想了一会儿,回忆着以前,的确,除了曾经被家树和何翌他们带着去过魅力之夜,他还真的没有和弟弟一起玩过。 那时候的他就像个土包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眼睛里只有谢家树一个人,脚步只会跟着谢家树走。 跟着他们去魅力之夜之前他还从来没去过什么酒吧,那时候看着谢家树和夏翾城站在一起,终于清晰地觉悟道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心灰意冷了,还被用不堪的句子辱骂过。 那时候的谢家树,真的很恶劣,和现在的他完全不一样。 而那时候的自己…… 傻得可笑。 想到那时候自己的样子,谢直树似乎笑了一下,这已经让谢家树惊讶得要命。 不得了了,哥哥竟然笑了……多少年没见过他笑了……真的出大事了…… 谢家树惊讶得眼睛都直了,傻呆呆的哪里有半分几年前的样子。 回想玩了以前的事,谢直树点了点头:“对啊,以前还没仔细想过,你这么一说,倒真的是。” 哇哇哇……他说话了,他回答我了! 哇……真的不得了了,他竟然回应我了!这怎么可能,我在做梦吧啊啊啊啊…… 心里疯狂尖叫着,谢家树低下头捂着脸,太过兴奋表情都扭曲了。 “……家树?你怎么了?”谢直树莫名其妙。 刚刚一脸白痴笑容,随之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捂着脸在那里抖,谢家树他到底……怎么了? 独自激动了半晌,谢家树抬起头,抿了抿嘴角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嘴唇抖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那个……哥啊……今天是周末嘛……” 谢直树交叉双手放在膝盖上,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看着那个语言混乱的弟弟:“对,你说过一次了……” “对对对……那、那个……”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谢家树白痴一样瞪着眼睛看着哥哥,白目的表情让谢直树突然有些自责。 莫非……这些年他的不管不顾,弟弟的脑子变傻了他都不知道么…… 沉默了半晌,谢家树终于想到了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了。 “对了……想、想起来了!哥,天气这么好一起出去玩吧。” “哦……”谢直树看了一眼弟弟,视线转开,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神志清楚了么…… 那就……和他一起出去吧。 兄弟俩,不就应该是这样么?兄友弟恭,他想的不就是这样么。 第三卷 逐爱 第06章 许久未见的何翌亲自送了酒进来,身后跟着段子言和段子星:“恰好和子言通电话,一听说你们来了,连子星都吵着要来看看你,你们这也算是第一次见面吧。” 段子言的弟弟段子星,俨然恋兄情节深厚,粘着哥哥不放手偏偏还坐在谢直树身边,几个人几乎挤成了一团。 “你就是直树哥?”第一次见,段子星却是个自来熟,他们这些人好像很容易和别人熟络起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客套,“我常听家树说起你。” 爽朗的个性,说起来无非是没心没肺,这点和谢家树倒是有些像。 也许做人弟弟,总会有些幼稚的。 谢家树这么想着,多看了段子星几眼。 忽闪忽闪的眼睛里透着股纯真的劲儿,但他也看得出这孩子绝对不会只是这么单纯。 他认识的这些人,哪个就真的简单单纯了呢? 那边的谢家树看着段子言贴着谢直树坐本来就已经很不爽了,一听到他的话,一把挥开已经快要招呼到哥哥脸上的爪子。 “段子星!我好歹和你哥同岁,不叫我哥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直呼其名?!子言,你怎么教他的啊?” “什么啊,真有够小心眼耶,就你这种的,我没有给你取个形象店的代号而是叫你名字已经很不错了好吧。” “哇!你这小子找死是吧!” “你敢动手我就敢还手哦,我可不怕你,你想挨打就试试哦!” “靠……段子言,你弟这样你都不管的啊?” 一碰面就开吵,这两个像孩子一样的家伙,段子言才没心情去管。 用手指抠了抠脸,段子星的家长别开脸去捣鼓桌上那几瓶酒去了。 谢家树几乎被气炸了肺,刚要跳起来给那目无尊长的小子一个上勾拳把他下巴打歪掉,谢直树就出声了。 “你能安静点吗?” 不大不小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语气,暴躁的狮子马上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崽,看在其他人眼里都觉得好笑。 这是干嘛,以前和哥哥水火不容,现在好了。 何翌忍着笑咳了一声。 这家伙到难得好收拾了。 白了他一眼,谢家树要好地倒了一杯酒精度数不高的葡萄酒递给哥哥,红色的酒配着白皙漂亮的手指,异常好看。 谢家树看的眼睛都有些直了,被段子星抓到笑料,没少被他嘲笑。 一向被工人脸皮厚的谢家树被几句平时挺起来无关痛痒的调笑弄得脸都红了。 谢直树朝他那里看了一下,嘴角微微挂了笑,又低头看着杯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家树挨到何翌身边,勾着他的脖子,朝哥哥那里看了一眼,又缩了脖子低声问:“你看如何?” 何翌知道他要问什么。 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白兰地,何翌垂着眼帘,笑着摇了下头,顿了一下才道:“你打算听好话还是坏话?” “……什么好话坏话,我要听实话。” 何翌抿了抿嘴唇,放下手里的杯子,凑到谢家树耳边道:“若说实话……那是貌合神离罢了。” 那一瞬谢家树的眼神有些凝固了。 何翌又摇头笑了笑。 他说不出谢家树想听的。 看起来谢直树像是原谅了他,但那一直存在的虽淡却忽视不了的疏离感,他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 谢家树给他倒酒,他的视线根本没放在他身上。 谢家树递上就被,他就一直看着那杯子,手指在杯口打着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谢家树为了他脸红,他的眼神其实根本没放在他身上,连笑都那么没什么实质感。 那条隔阂,一直在那里,并不像刚刚谢家树打来电话兴奋地告诉他的,什么哥哥终于让步的苗头。 并不是他非要打击谢家树,事实摆在那里,骗他也没什么好处,况且他也让他说实话不是么。 几个好友都在,唯独没有夏翾城。 谢家树也能感觉到哥哥不喜欢夏翾城,自己心里也有点介意他和夏翾城之间的关系。 更何况段子言也在,不叫他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即使没有夏翾城,气氛还是有些尴尬,好在有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没心没肺的段子星和性格好到不行的段子言两兄弟在那里调节气氛,本就是出来玩的好歹没增加压力。 几个人喝了点酒,虽说不怎么热络的气氛和酒吧格格不入,但最后谢直树看起来还是有点小高兴。 这辈子也没几个朋友,在美国的朋友他回国后也见不到面,国内以前可能成为朋友的一些人也多少因为谢家树的关系后来就没了联系了。 虽说这几个都是谢家树的朋友,但谢直树也不介意和他们玩在一起。 都也是好相处的人,能有几个有空在一起喝一杯的人也不错。 这已经不是多年前了,他现在已经没了当初的那种几近偏执的自备,和何翌、段子言这样的人站在一起他也不会觉得低人一等。 没了压力,他也不必为了什么缩手缩脚畏首畏尾的,心情也就放松了。 这些人里,他虽没可以表现出来,但他更乐意接近的人自然是何翌。 那个多年前在他还像个丑小鸭一样站在不起眼的地方手足无措时给他递上一块手帕,在假面舞会结束后向他伸出手问他要不要做朋友的人,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最先示好的是何翌,他知道这个人从来没有看不起他,即使那时候的他的确让人看不起。 所以何翌说有空的时候尽管过来时,他点头答应了。 “没人陪自己过来也没关系,我经常在这里,来了就找我,咱们一起喝几杯。” 谢直树点头,难得多说了句:“那就经常打扰了。” 何翌开玩笑:“尽管来,到时候多多消费就算答谢我作陪了。” 谢直树低下头笑。 被晾在一边的谢家树有口难言,但看在哥哥好歹笑了的份上,就暂且放纵何翌在他面前这么放肆好了。 这家伙……根本就是在对他落井下石。 是啊,他现在是做什么说什么都有所顾忌没办法和哥哥开玩笑,但他们好歹是兄弟耶,干嘛在那里弄得他嫉妒尴尬。 和何翌打了招呼就出了他们这些人专用的包间,魅力之夜有他们这些兄弟单独的楼层,除了他们这些人还没人能上这层楼。 何翌的这个酒吧,就像他们的根据地一样,有事没事都来聚一聚。 下了楼,出门的时候迎面和几个人撞在一起。 “直树?” 酒吧幽暗的灯光下,那青年的脸有些模糊,偶尔打过来的灯光落在那人脸上,谢家树认出来了。 那是尹成恩,曾经…… 曾经被谢直树非常非常深刻地爱过的男人。 他第一时间看向身边的哥哥。 微微比他挨了几分的哥哥的连就在眼前,即使光线昏暗,但他还是看到哥哥脸上那一刹那的僵硬。 但随即,谢直树伸出手,一派从容稳重,完全不像从酒吧里放纵过后出来的人。 “好久不见了,尹先生。” 尹先生。 尹成恩在听到谢直树疏离的称呼时心里痛了一下。 早就听说谢直树回国了,他却一直没有勇气去见他,即使他们早已说开了以前的那些事。 说是以后还是朋友…… 什么朋友,他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他和慕容茵离婚了,即使因为这件事他几乎和尹家断绝关系,但那又怎么样,那个家他根本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谢直树,但就在他当年和慕容茵结婚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在乎的立场了。 不管和谢直树的结局会怎么样,他也清楚他们之间最大的可能只是朋友,但他和慕容茵离婚得义无反顾。 那根本不是真正的他会爱的人,他不想背叛自己的心。 于是离婚了,离婚了他也没什么勇气和脸面去见谢直树,不知道想了多少次,甚至有一次已经站在谢氏大楼的楼下了。 但他还是不敢。 尹成恩不是懦弱胆怯的人,但是面对谢直树,特别是现在已经不会被谁控制的谢直树,他还是胆怯了。 然而谢直树现在就在他面前,他却没办法碰触他的脸、他的手,他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把他抱在怀里。 这个曾经只属于他的谢直树,已经强大得他再也不可能独揽了。 他没有回握谢直树的手。 他知道握上去了,就不舍得放开了。 谢直树对他的失态倒是不怎么介意,很自然地收回手,朝他点了点头就要错身过去。 “好久不见了……” 谢直树停住脚步看向他,点了点头:“是,很久不见了。” 又没人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站在一旁的谢家树拉住了哥哥的手:“哥,我们走吧。” 谢直树刚要点头,就被尹成恩打断了:“直树,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顿了一下,谢直树看了身边的弟弟一眼,回头朝他点头:“好。”说着就要走。 尹成恩转身对着谢直树的后背问,:“现在没时间吗?” 谢直树停了下来,他低下头似乎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尹成恩身边的几个人:“你现在似乎走不开。” 身边的是漂亮年轻的男孩,刚刚在酒吧外遇到的。 那一刻在谢直树没什么波澜的目光下,尹成恩却有一种被看到最可耻一部分一般头皮发麻的感觉。 “那么……那么下次,我打电话给你?” 谢直树点了点头,这次再没有停顿地走出了魅力之夜。 外面还是明亮一片,和分不清时间终日昏暗的酒吧反差太过强烈,谢直树感觉到一刹那的眩晕。 捏着眉心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身边抿着嘴角一副不敢表情的谢家树,笑了笑:“何必呢。” 谢家树猛的看向他。 他又朝他笑了一下,先一步朝停车场走去。 真的,何必呢。 为什么还要露出那种表情呢。 他不去关心谢家树和谁在一起、和谁不清不楚,谢家树也不需要在意他不是吗? 更何况他和尹成恩早就已经不可能了。 不管他和尹成恩怎么样,家树都不需要在意他们之间会怎么样。 他和尹成恩的事只是他的事而已,他不去过问弟弟的私生活,那是兄弟间的尊重,已经知道自己曾经错在哪里的谢家树也应该明白,他的私事他也不该过问更不可以插手。 那么,根本没必要那么不敢那么愤恨的。 第07章 谢直树并不觉得和以前的男友出来吃饭有什么不可以的,如果对方选好的地点不是酒店的华丽套房的话。 并不是哪里都适合约会的,特别是曾经的恋人之间,来这种地方,太不合时宜也不合身份了。 谢直树并不认为尹成恩会愚蠢到这种程度,看来是上次的冷漠,让这个男人打算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了吧。 虽不能说是无坚不摧,但谢直树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缘分,早已止于数年前的阴错阳差,再纠缠下去,就太没意思了。 “直树……” 看着站在套房门外没有进入打算的谢直树,尹成恩皱了皱眉。 谢直树笑了一下:“如果不介意,还是我请你吧。” …… “上次和家树去的西区那家意大利餐厅不错,离这里也不远,不麻烦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在那里吃一顿比较愉快的晚饭。” 以前的谢直树,总是磕磕巴巴的,什么时候会说出这么顺畅的句子,且得体得让他没办法拒绝。 拒绝了无非是撕破脸把他那点龌龊心思摆上台面而已,谢直树在给他留面子。 但也在告诉他,尹成恩,你已经没机会了,不要再做无谓挣扎了。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谢直树的性子,和以前差得不止是天上地下。 他不得不再一次怨恨命运开的这个玩笑,怎么可以因为一次事故,让他失去他最珍爱的人…… “为什么呢……”他想着,也说出来了。 谢直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看着尹成恩,用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感情看着他,那其中有心痛、有不舍、有无奈,也有决绝,太多复杂的情绪,那是谢直树压抑了多少年的。 “成恩,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想想我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合适。也许你失忆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呢?” 对尹成恩来说残忍、冷酷的话,谢直树却说得太认真。 他不是想伤害谁,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并不是真的那么狠心,不管他变化多少,他都是谢直树,谢直树是一个世界上最心软的人。 更何况是他曾经爱过也曾那么爱过的人。 但这又如何呢……这些年,他也想过,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走到一起又分离的呢? 他是爱过他,但那种爱……在绝望中滋生的爱情,其中多少的真心,他也说不清楚。 他转身走的时候,以为尹成恩不会跟过来。 但到了地下停车场开车,那个男人却趴在车窗上看着他:“说好了我请,你带路吧。” 谢直树看着后视镜里走去开自己车子的尹成恩,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开心还是难过。 因为刚才尹成恩的表情,也复杂得让他看不懂。 二人选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点了餐之后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说话。 刚才的那一段看起来简短的对话里却包含了太多的事,不管是说的还是听的,他们都必须给自己留一点时间去回味、消化。 直到餐点都上来了,二个人默默地吃得差不多了,尹成恩把叉着意大利通心粉的叉子放下,擦了擦嘴角。 “直树,不是我不能明白你的意思,”他喝了一小口百利甜酒,“我做不到和你做朋友,不管当初说得多么好听,这种事也顾不上什么面子。” 谢直树也放下刀叉,垂着眼睛看着桌面。 “你觉得,我可以放弃吗?” 把视线从桌子转到对面尹成恩带着痛苦的脸上,这个以前潇洒华丽的男人,现在却双眼带着血丝几乎看不出那种贵公子的样子。 他看了尹成恩很久,久到刚才还有着热度的菜凉透了。 谢直树擦了擦双手,又垂下眼睛苦笑了一下:“尹成恩,我知道你一直是一个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人。呼风唤雨惯了,我说你可以,你就真的可以放弃吗?” 尹成恩的双眼闪烁了一下。 这个男人的眼神…… 他看的懂,他不会就这么放手的。 但他也不是以前逆来顺受的谢直树了,尹成恩放不开,他却要让他放开。 那一段曾经给了他勇气和自信的爱情,他并不是不记得。 他感谢尹成恩,他也曾是那么爱尹成恩。 但时间会改变很多事,这么多年的分享,时间让他淡忘了曾经的激情,也让他想了很多热恋中的他不会想的问题。 比如这场爱情的出发点在哪里,比如这爱情那么快就结束了问题出在哪里。 被谢家树伤害之后,他那些年里对一个会肯定他、爱他的人暴涨到极致的渴望让尹成恩的爱来到他秧田宾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 那时候的他想法多少有些无耻。 爱的时候,他给尹成恩的爱绝对是真实的,但被“背叛”了之后,他的心都凉下来了,也记不清那时候的爱是什么感觉了。 他们有一个疙瘩在那里,即使那是因为尹成恩失忆而出现的疙瘩。 如果他们重新在一起,谢直树并不觉得他们会幸福。 他们的爱还不足以让尹成恩记住,因为失忆就忘了他们的爱情,他为什么不忘记别的? 那次车祸之后,尹成恩记得自己是谁、记得他的父母记得他的兄弟,却记不起他,这多少有点讽刺和让人心寒。 不管怎么样,那场爱情已经离开太久了,有些事是一生中只能有一次的,他知道他和尹成恩之间不可能再有第二场爱情。 但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是不明白呢…… 多说无益,也只能让他因为自己不动摇的坚持退却吧…… 谢直树站起身,礼貌又疏离地打了招呼说是要先回去了,就招呼侍者结帐。 皮夹刚掏出来,女侍者已经走到面前来了,刚刚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尹成恩却突然站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捏着他下巴的手异常用力,几乎是掐在上面。 嘴唇蓦地一暖,回过神的时候那人温热柔软的舌尖已经探入口中,几乎演变成深吻。 一种无法言喻的愤怒充满胸腔,谢直树想要用力推开他的双手却被尹成恩紧紧抓住。 想也没想,抬起一脚踹了过去,谢直树的脑子都快要气炸了。 这个男人竟然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在别人面前上演这么一场闹剧,这个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连谢家树都长大了,明明比他还要大几岁的尹成恩,为什么还这么胡作非为任性至极?!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因怒火不稳的呼吸,谢直树看了一眼被喘倒在地的尹成恩,绕过被惊呆了的女侍者,在餐厅里所有的人注视下走了出去。 他真的受够了,他真的…… 不要再挑战他的极限了,谢直树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超负荷了,他再也不能忍耐了…… 重重地坐进车里,刚要关上车门,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谢直树没有抬头,他看着前方,尽量用最平静的口气道:“放手。” 拉着车门的尹成恩没有放手,他把身体挤过去挡住车门,一手搭在车上,在安静的停车场里低头看着那个念了多少年的男人。 膝盖还在狠狠地疼,但那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他疼的是他的心。 他阻止不了自己做出让谢直树生气的事,刚刚就是这样,他并不想让谢直树难堪,但行为却不受大脑控制。 从最初相遇到最后分享,他们之间爱过的时间远比怨恨要少得多。 一开始他不懂爱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伤害他,之后他终于知道爱了,却在不久之后失去了他们之间的爱情。 他可以想象得到谢直树会有多痛苦,那时候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竟然因为一场车祸把谢直树自己一个人丢在那里,不管不顾。 在谢直树承担着很多事的时候让他再多承担一份痛苦。 是老天在捉弄他吧。 还是命运注定他们之间的爱情只能昙花一现? 但他不甘心啊,他这辈子只爱过这一个人,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弃? 所以他又让他痛苦了,他也为这种单方面的、强迫性的爱情可耻,但他阻止不了自己,如果谢直树不爱他了,还有谁会那么纯粹地爱他。 和他在一起的人,除了谢直树,谁会因为他是尹成恩而爱他? 他们爱的不是尹成恩,他们爱的是尹家大少爷。 如果下一秒他不名一文,谁也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就只有谢直树一个而已,他又怎么舍得放开他让和别人在一起呢? 他看着那个和他对峙着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淡淡看着不知名地方的谢直树,他觉得眼睛里有什么转,原来尹成恩也会这么懦弱。 以前他还曾经嘲笑过这个男人的,其实谁都会懦弱吧。 只是现在谢直树坚强起来了,他却放不开了。 “直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他用几乎是哀求的口气说道,“我不是想为自己找借口……但是,如果我没有失忆,我绝对不会做出来的,你知道的……” 谢直树听着,嘴唇动了动,突然苦笑了一下:“对,我知道。” “所以……” “所以,那也只是假设……尹成恩,不要再执着下去了,爱情这种东西……你和我之间,不会有第二次了。” “……” “相信我,即使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幸福的。” “不……” “成恩,我不想对你残忍,你自己放手吧。 尹成恩看着谢直树,他看了很久,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恨。 他在恨什么……他恨天、恨地、恨自己……恨谢直树么……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在恨。 为什么这么无情?为什么明明最无情的他却为这个男人这么多情? 他的眼睛里突然多了点恨的情绪出来。 他冷笑着:“你真的不打算原谅我吗?” 谢直树没说话。他不是不打算原谅他,他早就原谅他了,只是他不再继续那场明明已经结束爱情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尹成恩冷漠地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准备好了吧?” “……”谢直树抬起着看着他。 “我会让你后悔的……” “……” “谢直树,我会让你跪着求我,为你对我的羞辱付出代价。” “你……” “你准备好了吗?那么……我等着你。” 谢直树看着尹成恩坐上车,直到他的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他觉得今天这一切真的就像是可笑的闹剧。 他趴在方向盘上,不愿被自己也不愿被别人看到的眼泪落了几滴。 他不哭出声音,就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其实并没有因为这点事而难过。 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真的没打算做是太残忍,但还是伤害他了…… 那种威胁是什么意思,他打算报复他么。 果真是他所感觉到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尹成恩打算不择手段且不善罢甘休么? 那么……他会做什么呢…… 不管做什么,他现在也只能等待着,若是让他去示弱,那根本不可能。 已经没力气延续那场爱情了,若他接受了,那才是对尹成恩最残忍的事,他知道当断则断,只是尹成恩还没看清楚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继续爱下去的力气罢了。 车速达到了几乎不可思议的程度,连闯了七个红灯,明天会收到多少罚单尹成恩已经不在意了。 他脑子里乱得开这么快还没有出车祸都是个奇迹。 刚刚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其实他什么都没想,说出去了却没办法收回了。 他也没打算收回,即使他开始后悔。 但如果死缠烂打或者示弱对于谢直树来说都无足轻重,他只能选择强迫他,让他回到他身边除了这个办法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他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恨谢直树。 那些话让他痛苦,他的确在恨,只是恨的对象他不确定,他想他恨的应该是说出那种话的谢直树。 已经把自己的尊严都抛弃了去低声下气,那个人却还是不打算接受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无情。 谢直树,我只能……我只能看着你在我面前低头,用最卑鄙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或许……我的爱已经被你的无情变成了恨也说不定。 没了谢直对,他尹成恩除了可以任他挥霍的金钱和那谁见了都要让他三分的身份地位什么都没有。 但他的钱、他的权却可以让他为所欲为。 谢家在B城的地位他还不放在眼里,虽然他家的产业并不在国内,但在整个中国他也可以呼风唤雨。 他就是有些资本,那些被多少人艳羡的资本。 但谢直树却不会因为他有这些就和他在一起。 既然这样,他就用他拥有的这些谢直树所不屑的,让那个男人朝他低头。 这都是被逼的,他原本也看不起他所有的这些东西,但他现在却只剩下这些了,他要用这些得到更多,得到他想要的。 其实也不错不是么,如果他真的一无所有,他哪里来的资本让谢直树低头。 为爱 第08章 谢直树和尹成恩的反目,谢家树不知道,他只知道谢直树出去约会了,和尹成恩。 他知道他没立场去管哥哥和什么人去约会,生气了只能自己在家里喝酒。 以至于谢直树回到家的时候,被这个喝的烂醉早已失去克制力的青年一路拉进房间就甩到了床了。 一切都太突然了,谢直树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没有料到到了现在谢家树会对他做出这种事,反应太过迟钝直到被谢家树压在了床上才猛然惊醒。 “家树!你要做什么?!放手!” 怒喝声根本传不进谢家树的耳中。 那个压在他身上的青年,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那最原始的,他想要他,想要哥哥的身体,想要他的心。 然而得不到,终归是得不到。 他痛苦,因为痛苦喝的烂醉,因为烂醉凭着酒意将哥哥压在身下。 手指早已粗暴地撕开了谢直树的衣服,被甩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可怜兮兮地躺在地板上,旁边还有几颗被扯断了线的纽扣。 谢直树用双臂抵住弟弟的胸口,低喘着怒吼:“谢家树,你给我滚开!” “不……不要……”青年委屈地嘟着嘴,禁锢着哥哥的双手却没有半点松开,“哥……让我抱抱你吧……我好想你……” “给我松手,立刻、马上。” “哥!”谢家树重重地压在哥哥身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温热的眼泪已经染湿了大半谢直树的衬衫,“你又不是……又不是不懂……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折磨我啊,哥……我好痛……” 抽泣的声音听在谢直树耳朵里,化为心上的触动和痛楚。 难过的又何止是谢家树一个人。 他也不想看到谢家树难过,这个他默默保护了这么多年的弟弟,他那么疼爱过。 这世上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谢家树难过难道他能好受? 痛苦的不仅仅是谢家树,只是现在的他选择了装作若无其事。 他疼,他的疼他不会告诉任何。 谢家树有向他撒娇的权利,他却没有撒娇的对象。 一直都是这样。 现在他在他面前哭着说难过说痛,那痛苦是他给的么…… 彼此彼此罢了。 他并没有刻意去让他难过,相反的,这个弟弟,即使他装作不在乎他,但谢家树还是有办法让他难受。 譬如这些日子里的死缠烂打、譬如那天在他脖颈深处看到的吻痕、譬如现在依旧搞不清状况地在他面前痛哭。 谢家树永远都可以撒娇胡闹任性,他就只能默默忍受痛苦、强迫自己包容一切么。 不…… 他要对自己好的,他曾对自己发誓要对自己好好的,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他也要珍惜自己。 否则,谢直树就注定是一个被所有人欺侮和遗弃的人。 冷冷地呵斥着“放手”、“滚开”,那个喝醉了的家伙却没有任何自觉。 对于一个醉鬼,特别是一个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醉鬼,谢直树没打算手软。 然而手脚被疯了一样的谢家树纠缠住,那家伙就像一条蛇一样缠在他身上和,和夏城经常打架似的,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功效。 谢直树被他压在身下根本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他以不可思议的手法解开了两个人身上所有的束缚。 佣人在这个时候根本不敢上楼,多少年没这种状况了,他们以为这两个兄弟又开始打了起来。 然而事实却是谢直树在挣扎中被用被单缠住了双手,双腿被谢家树用力地拉开,多少年没暴露在别人目光之下的私密处再次展现在这个曾经最熟悉的人面前。 羞耻和疼痛让谢直树已经顾不上矜持。 他太爱哭了,忍了这么多年,在这种状况下他终于毫不掩饰地落了眼泪。 “谢家树,”他咬着牙关瞪着自己的弟弟,“你……放开……” 明知道毫无作用却还在一声一声的命令,谢直树可以看到弟弟的双眼里根本没半分的清明。 他喝醉离。 但谁说喝醉了就可以强迫别人做不愿做的事? 谢家树温暖柔软的唇游走在哥哥削瘦的身上,他看着哥哥下身还在沉睡着的地方,低下头,柔软的唇舌包裹住那处禁地。 谢直树愤怒的呜咽声渐渐变了腔调,明知道不可以不应该,却在谢家树用嘴帮他做的时候泄了底气。 呼吸渐渐粗重起来,这个连都觉得可耻的男人,积压了太多了,在谢家树纯熟高超的技巧下过早地就泄了出来。 谢直树半仰着身子,因为粗喘胸口大幅度地上下起伏着,他垂着眼睛看着弟弟抬着他的双腿,唇更加下滑。 多少年没有用过的地方被柔软的舌头轻轻地划过,谢直树只感觉到一阵战栗,背上已经长出了一层疙瘩。 “唔……” 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如果不做下去,谢直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其实这是不对的,他们之间不应该做到这一步的。 如果想要维持目前尽可能存在的亲情,他们就不应该做这种事,然而身体太诚实了,或者说男人们的太强烈了。 根本没办法拒绝,更何况双手被缠绕在头顶没办法动作。 谢直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家树黑色的头顶在自己身下动着。 舌尖刺进建阳城的感觉怪异着可怕,却引发了更多的渴望,谢直树被抬起的双腿脚趾因为难耐的紧紧的蜷起,小腿几乎抽筋。 舌和指尖扩张着那处太久没有用过的地方,即使喝醉了,谢家树潜意识里还记得不能太过分,不能让哥哥受伤。 直到那里能够轻松地插入三根手指,谢家树直起身,覆盖在哥哥的胸口上,他轻轻地吻着谢直树的嘴角,早已蓄势待发的昂扬慢慢地进入了谢直树的身体。 谢家树的双手穿过谢直树的腋下,从肩膀上反扣过来,他迷离的双眼看着哥哥的脸。 叹息着,他一口气把自己送进哥哥的最深处。 “啊啊……” 谢直树弓起身子,如果双手没有被绑住,他这个时候早已攀上了谢家树的后背。 被束缚住双手才没有做出让他后悔的举动,谢直树咬紧牙关,再也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可耻地和谢家树结合,大脑的意识根本没办法违抗身体的。 “哥,哥……”谢家树在他体内冲撞蚌,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我喜欢你……哥……哥,我好爱你啊……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爱我啊,哥哥……” 谢直树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倒映出谢家树的脸。 紧闭着双眼泪流满面的谢家树,身下温柔有力地动作着,他抱着哥哥的身体,唇印上了哥哥的唇。 纠缠的唇舌带出点点的银丝,两个人一起沉醉在这场**之中。 面对面地做了一次之后,谢直树又被翻起身,被压在床上,背对着谢家树被用力地进入。 谢家树就像吃不饱的狼一样,不断地侵犯着他,手上的床单早在不知不觉之间松开了,他紧紧地抓住手边的枕头,接受谢家树一下又一下有力的撞击。 在谢直树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射了出来。 两个人大汗淋漓地覆盖在一起,谢家树喘着气,却没有从哥哥身体中抽离。 除了喘息再也没有别的声音,汗液渐渐蒸发了,带着体温变成了蒸汽,身上感觉到了冷意。 谢直树无力的双眼看着昏暗的房间内的某处,悲哀地想,原来自己的身体还是抗拒不了。 如果他拒绝这也可以算是**,但他之后的顺从和配合,这根本是一次和奸。 太可耻了…… 他把脸埋在枕头上,在谢家树的体温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为爱 第09章 看着哥哥裸露在被单外的肩膀,谢家树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该烦恼。 想着念着多少年了,一直没跨过那条界限,现在终于得到了,却觉得距离依旧那么远。 不……或许更拉开了也说不定,当晚他几分钟醒过来的谢直树用更加冰冷的侧脸对着他的时候他突然觉悟到这么一个事实。 “……哥哥……” 谢直树身体微微抖了一下,那个可怜兮兮地叫着他名字的青年一条胳膊还搭在他身上。 因为昨晚后来的迎合,现在的他没有什么立场去给谢家树脸色看,但他依旧没办法缓和平复心里的那一股怒气。 不应该的是两个人,他生谢家树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只用眼角扫了一眼谢家树,他从他的胳膊下移开,背对着他坐起身,胡乱地套上昨晚被扔在床下的衣裤。 从后面流出来的是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尴尬也没用,只能自欺欺人地想谢家树或许根本看不到。 在浴室里洗了个澡,昨晚没有及时清理闹了一阵肚子,直到将近中午坐上车的时候快虚脱了似的。 不得以让赵默过来接,坐在驾驶座上的助理看着他苍白的脸欲言又止,谢直树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着眼睛根本没有看到。 想要暂时安逸地休息一下的男人,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翻天覆地的变故。 进了公司,谢直树才知道只一夜之间谢氏发生了太多的事。 疲惫地陷入睡梦中的时候,被震到关机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只是那时他根本没有察觉。 现在一切突兀地摆在面前,这个看起来镇定的男人也有些乱了阵脚。 和另一家国际知名企业的一笔最近尤其重视的交易本已经谈好近期签约,对方却突然打来电话单方面终止了这次合作。没有签约就没有保障,谢氏明显吃了哑巴亏。 谢氏正在动作的一笔大单出了一个不小的事故,重要负责人跳槽泄露了商业机密,不少合作中的企业和将合作的企业纷纷对谢氏提出质疑,这足够让谢直树头疼的了。 信誉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有多重要谁都知道。 变故也只是在一夜之间,没有人动手脚谁都不会相信。 但即使其他人心里清楚又如何,谢氏这一次是碰上了难缠的对手,他们这些观望者只能选择回避。 浪尖上没人会施以援手,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社会。 把一个个进来汇报的同事送了出去,赵默看着暂时打完最后一个电话的谢直树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满脸的疲惫,泡了一杯牛奶又拿了一声三明治放在他手边。 “总裁,你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吧。” 由苍白转为蜡黄的脸色让他看着都难受。 谢直树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站在面前一脸忧色的赵默,苦笑了一下。 他现在哪里有时间吃东西,即使胃疼得要命,他早顾不上了。 只闭了闭眼睛勉强收拾精神,他站起身没看一眼放在手边的食物,边朝门口走边道:“今天你恐怕得做我一整天的司机了。” 夜不归宿食不下咽整整忙碌了一个礼拜,谢氏直线而下的声誉非但没半分起色,谢直树人已经进了医院了。 几天没见到哥哥,以为那次之后被彻底讨厌了的谢家树带着一身酒气进了哥哥病房里的时候哭得双眼红肿得像个兔子。 谢直树皱着眉,忍耐着不发作。 那个趴在他胸口上痛哭流涕的青年几乎把他胸口里最后一点气给挤压光了。 只会喝酒,连谢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赵默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那个从小就任性的谢家树小少爷,第一次生出一种强烈的不满来。 以前他或许可以置身事外,这几天一直跟在谢直树身后跑,看着那个这几年在国外身体好不容易养得差不多的谢直树又瘦的不成样子,不禁开始腹诽。 有这样的哥哥,谢家树却依旧是少爷心性,怪不得这么久了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依旧没半点好转的迹象。 这一切根本是他自找。 “二少爷。”终于看不过去,赵默上前一步,“你好歹看一下谢总现在能不能受得住。” 被压得脸色铁青的谢直树终于在弟弟慌忙后退中呼吸到新鲜空气,头昏脑胀中,忽然被紧紧抓住了手腕。 他勉强集中精神,抬起头看着谢家树。刚刚还在痛哭的弟弟,像是一眨眼从三岁的孩子长大了一样,握着他的手腕,侧脸对着他,视线转向赵默。 “发生什么事了?” 赵默看了一眼谢直树,侧头向病房外偏了偏:“我们还是出去说吧,医生交代过谢总应该多休息。” 谢家树也朝哥哥那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赵默……” “谢总,您先休息吧。”赵默打断了谢直树的话。 他知道谢直树作为哥哥,根本不想让谢家树牵扯进这件事里来。 但谢家树也是谢家的一份子,在谢直树累倒了的时候,除了他还能有谁来主持大局。 虽然并不怎么信任谢家树……但这种时候,他还是选择相信。 谢家树起码会为了谢直树做回真正的男人,他早就过了被哥哥护在羽翼下的年纪了,而且谢家的人,平时在怎么吊儿郎当放荡不羁,骨子里流着的是和谢直树一样的血。 裴音的儿子,怎么可能不行。 为爱  第10章 谢直树是在B市商界元老之一金铭的八十大寿宴席上看到尹成恩的。 身边环绕的莺莺燕燕俊男美女足以显示尹成恩的魅力,虽然曾经已经成为过去式,谢直树依旧觉得那一幕有些刺眼。 并非嫉妒,而是尴尬。 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和别的人在一起,多少让他全身不对劲。 更何况那个人不久前还曾经对他放过狠话。 最近见证甚为不好的谢氏总裁显然在这宴席之上并不受多少待见,谢直树苦笑着看着一个月前还曾经以兄弟相称合作愉快的某公司董事当作没看见躲开他敬过去的酒杯。 身边的人都在看笑话,低低的嘲笑声他听得清清楚楚。 果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 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谢直树再一次见证了这个社会的风气。 明哲保身者居多,或隔岸观火、或避之不及,总之是没人施以援手。 这些日子早就习惯了,谢直树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 他本就不应该来这宴会的。 收到请柬的时候还有些纳闷,现在的谢氏谁还放在心上,有时被人想起来不过是供消遣的笑料罢了。 看到是金铭八十大寿的请柬时,他才恍然。 那个他在美国的时候就曾经提点过他的老人,虽然现在早已不管事了,但依旧是商界诸人敬畏三分响当当的人物,心里竟还记得他。 有些羞愧回国后竟从未去见过算他半个老师的金先生,连对方八十大寿这种重要的日子都忘记了,而金先生竟然还在这种时候送来了请柬,他即使不想来也是盛情难却。 既然来了,就随遇而安吧。 既来之则安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在美国的那些年不是白磨炼的。 在这种环境这种场合下,他再也不会落荒而逃。 只是最近身体上的不适让脸色太过难看,被捕风捉影的人看在眼里,只会认为他着实失意了。 谢直树不关心这些。 他有意的是尹成恩即使认真的看着别人和别人交谈,却依旧若有若无扫向他的视线。 那视线像是在警告他那天他说过的话一定会成真似的,谢直树并不畏惧,但却被那带着深刻含义的视线弄得头发发麻。 谁会在一抹高深莫测的视线中安之若素? 即使表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心里却早就有些燥了。 谢直树知道,现在的尹成恩,对他的恨或许早就超过那些年的交情了。 这么不留情面地打击谢氏,哪里还有半分曾经的温柔。 也许这样最好,也许经过这一次,他们可以彻底的划清界限,即使他并不想以这种决裂的方式,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会让谢氏重新站起来,那之后,他们两不相欠。 谢直树站在角落里,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晶高脚杯,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杯子中摇晃着。 远处在金老先生出现之前俨然已经成为众人焦点的尹成恩终于改变了战术,明目张胆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抹搞不清什么寓意的笑,他朝他走了过去。 “谢总?” 在心里叹了口气,谢直树抬起头,看着已经站在自己面前,高出他二十公分的高大男人。 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这时集中在这两人身上。 谢直树苦笑了一下。 过了今晚,B市所有人都会知道,针对谢氏的到底是谁。 那时候更没有人敢和谢氏合作了,尹家那样的大家族、大企业,B市几乎没有人敢冒犯。 他勉强直起身子,微微高举了酒杯向尹成恩示意了一下:“尹先生。” “谢总最近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吧。” 尹成恩用一种像是在说最近的天气不怎么样好似的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这些话,多年前的温柔体贴终于烟消云散了,他还是那个嚣张、飞扬跋扈的尹成恩,而不是曾经为了谢直树低声下气的尹成恩。 这样就好了。 谢直树想,这样就好了。 或许反目才可以让他觉得对尹成恩没有亏欠。 这是尹成恩做出的选择,这是尹成恩定的游戏,他接受了。 谢直树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垂下的眼睑竟让看着他的所有人心里微微一动。 那种温润儒雅的感觉,那种清澈纯真的模样,在这个年轻的总裁身上,竟同时有了这两种不同他年龄的东西。 尹成恩的眼皮跳了一下,心脏的跳动也加快了速度。 “有劳尹先生费心了,我还好,谢氏也会好起来的。” 他垂着眼睛,却微微仰着头,那种姿态竟给人一种高傲不可侵犯的强者的感觉,即使这个人现在处于不利的一面。 尹成恩愣了一下。 这是在向他示威吗? 还是要和他对着干是不是,不肯低头是不是? 就这么不情愿么……他已经快要走投无路了,已经被他逼到悬崖边上了,他哪来的这份自信让他对他扬着下巴? 他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看着谢直树在他面前下跪了。 时间、金钱、地位早就不是问题了,他只是还在犹豫,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做到这种程度。 仅现在看到这样的谢家树,他觉得他没必要再留情了。 不肯回头的话,那就让他没有向前走的力气好了,让他一无所有,他还能走到哪里去? 他看着谢直树坚定的表情,冷笑了一声。 “那么不出三天,就请谢总裁敬请期待谢氏被收购的消息吧。” 就算谢家在B市也算是四大家族之一,但才回国发展没多少年的谢氏,但尹成恩就算不能说轻而易举就可以弄到手,也不会有多少困难。 大不了向父亲低一次头,那有什么。 比起让谢直树对他低头、对他下跪,他向父亲妥协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不是么。 谢直树抿着嘴角,没说什么。 “啊,以我们的交情,到时候我会记得给你这位前总裁安排一份薪水高福利好的工作,或者你想回家养老给你一笔钱也可以啊……” 谢直树在那一刹那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紧紧地握住了双拳。 这一小片能够清楚听到他们对话的其他人哄笑了起来,讽刺般的倒真有一点寿宴上的喜庆味道了。 谢直树一直都知道,他看起来的样子比实际年龄要大得多。 他长相平凡,在这出类拔萃的各界精英面前长相只能判负分。 他还不到二十六岁,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那些年被习惯性的佝偻压弯的腰即使没那么明显了但还是微微能看出驼背的迹象。 他个子矮,他还有有些破脚。 他…… 他很久没这么贬低过自己的外貌了,却在这一刻被尹成恩突然拿出来讥讽…… 被尹成恩嘲笑可以回家养老,被那个曾经对他比谁都好的尹成恩说出这种嘲笑的话,他愤怒、他难过。 然而事实就是,他想过还可以做朋友的尹成恩决定和他对立,他多了一个敌人少了一个朋友。 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的吗? 苍天何其可笑,让他努力站直了身子勉强自己挺直了腰杆,想要比谁都做得好,想让事实证明他存在的价值。 然而在这一天,在这么多人刺耳的笑声中,他再一次被否定了。 如果是以前的谢直树,会在这个时候不知所措,甚至会痛哭流涕。 然而他不是了…… 深呼吸了几下,谢直树勉强让自己来表现得没那么难过,他不会在尹成恩面前低头认输的。 现在的尹成恩,早已不舍得他为之付出任何感情,不可能是爱情,连友情,也不必了。 他的双眼直视着尹成恩,嘴唇张张合合,他听到自己说:“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对,就要这样…… 不要向他低头,不要妥协。 没什么好害怕的,谢直树,不管最后如何,他会一直坚持着撑下去。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东西,是和谢家树一样重要的。 谢氏,他不可能让尹成恩因为对他的报复而毁了。 他拥有的东西只剩下那么多了,他不能让别人从他手上再拿走一分一毫。 懦弱,并不是谢直树的天性。 尹成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冷冷地看了谢直树数秒,在金老先生出现的那一刻,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谢直树,别太瞧得起自己和自己的能力了。” 为爱 第11章 “直树啊……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明明站在最不容易被注意到的角落却还是被那个比几年前看起来苍老了不少的老人看到了,谢直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下走向老人。 “金老先生……”他握住对方因为衰老而习惯性地微微颤抖着的双手,“一直没来看您,直树在这时赔不是了。” 金铭被满堂儿孙围绕在中间,笑起来脸上也多了点血色:“哪里的话……” 老人现在说话已经不太利索了,这和谢直树两三年前见到的精神矍铄的老人差距太大。 但握着他的手传来的温度还是熟悉的,那双温和的眼睛也一模一样。 看着这几年头发已经全白了的老人,谢直树的鼻子里有些酸涩。 这个曾经鹤发童颜的老人已经彻底老了。 是人都要变老的,现在争来争去眼来眼去的,有什么意思? 面前的人短短两三年的功夫就已经变了一个模样,他们这些年轻的,总有一天也会到这种样子。 现在的一切在将来也不过是个过去,都过去了的,老了的时候回想起来也许只会觉得好笑和苦涩罢了。 真的,有什么意思呢。 他稍斜了视线,在尹成恩若有所思的脸上略过。 “虽说我已经老了……”金铭顿了一下,锐利不减当年的双眼在厅中环绕一圈,“但……有些事……我还是管得了的。” 谢直树心中一动。 金铭紧了紧握着谢直树的手,朝站在一旁的尹成恩抬起另一只手。 “外公……” 谢直树的脸僵硬了一下,数秒钟后他才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尹成恩。 刚刚他叫的是…… 尹成恩果然有足够他骄傲的资本。 他竟然不知道金老先生是他的外公,看来他对他的了解真的太少太少了。 彼此都未了解未熟知,当年他们何来的勇气相爱? 现在想起,真的有点鲁莽和无知。 “成恩,你也……适可而止吧……” 金老先生将谢直树和尹成恩的双手又叠在一起,用双手紧紧握住,老人特有的粗糙干燥的手心轻轻地摩挲着他们的手。 “听外公的话……别再任性了。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在意,但你问问自己的心……这步棋,就真平心而下?” 尹成恩抽回手,嘴角含笑,微垂了头:“外公在说什么,我不很懂。” 金老先生叹了口气:“别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我没有。” “成恩……” 站在一旁听着祖孙二人对话的谢直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被一桶冷水浇过一样,有些发冷。 与金老先生的相遇,他曾经以为那只是一场偶然的邂逅。 听着金老先生别有含义的话,他为他曾经的无知可笑。 就算他在美国的时候再优秀,人才济济的社会,凭什么他就可以得到金老先生的青睐? 那个时候……这位被他自认为半个老师的老人,当初也许只是因为知道他和尹成恩之间过往,才对他另眼相看吧…… 那时他的一切……是否一直都在尹成恩的掌握之中呢…… 和金老先生的相遇,也是在尹成恩恢复记忆之后…… 他抬头看着面前无害地笑着的男人。 他突然觉得尹成奋发有些可怕。 看起来像是个靠着家族势力任性妄为的二世祖,其实这个男人……心机比谁都要深…… 不动声色地监视了他这么多年,他根本就不知道暗处的窥视。 太可怕了……这样的尹成恩,想要什么弄不到手。 而现在这祖孙二人在这种场合把事情摊开是什么意思…… 即使对当年有所隐瞒的金老先生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知道这位老人是真的为他好。 在商界这么多人面前明显向着他,是在告诉所有人谢氏并非没有后台么? 其实谢直树并不需要什么后台。 只要没有落井下石就够了,而金老先生这番话明显给看热闹的众人提了个醒。 但这种气氛和这些话却让他难堪。 金老先生暧昧的话、尹成恩的似笑非笑,这些听在他耳中看在他眼里,都太别扭。 “……直树……直树?” “……”在被叫了无数次之后才回过神,谢直树看向温和地看着他的金老先生,“是……抱歉,刚刚……” “没关系,你如果……不舒适的话,先回去休息吧……你脸色不太好……” “不会……” 尹成恩哼了一声:“外公,与其说谢总脸色不太好,是谢氏真的不太妙吧。” “成恩……” “既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外孙就跟您摊牌了吧。是,是我在整谢氏。”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尹成恩无所谓地笑道,“就算您也别想让我收手,我的话放在这里,谁和我作对,我给谁好看。” 听起来幼稚任性的话,因为尹成恩有嚣张的资本,在场的其他人没人敢出声。 狂妄并非肤浅,尹成恩有这种本钱,尹家大少爷的一句话不用说B市,在整个亚洲都算是圣旨。 谢直树脸色发白,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住。 这么毫不留情的话,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了么。 尹成恩就恨他恨到这种程度,非要让他一无所有才甘心么? 昔日的恋人只因为他的拒绝而反目成仇,这个世界上的感情,有什么能不变质? 唯一不会变的,也许只剩下亲情了。 所以他不敢再爱,所以他只对谢家树付出兄弟亲情。 他咬了咬下唇,他要应战,就算他拼上一切也不能让谢氏被尹成恩的复杂搞垮。 但有人在他之前开口了。 “哥,好脾气也要有个限度,你还不是会朝我发火。” 这声音…… 谢直树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真对不住了,在这种场合要说出无礼的话,”不知何时也来了的夏城,微微松了松领带,朝金老先生点了点头,转向尹成恩道,“谢直树是我朋友,就算赌上夏氏我也会帮他,如果尹少爷要一起整垮夏氏,就请动手吧。” 尹成恩的脸色沉了下来。 “喂……台词都被你说光了啊……”跟在他身侧的何翌不满地抱怨,又朝谢直树把手,“别傻呆呆站在那里了,刚从医院出来还逞强,还要不要命了啊。” 段子言推了他一把接口:“翌,你少说几句废话吧。尹少爷,再算上我们段家和何家一份,您斟酌着办吧。” 夏城,何翌,段子言,谢家树…… 很久没看到这四个人站在一起了。 记忆里他总是站在角落里看着这四个人的光彩,却一直融不进他们的圈子里。 然而这四个人……却站在这里一起朝尹成恩…… 宣战…… 他突然有些感动。 不……他是真的感动了,很感动,以至于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快哭了。 什么坚强啊自尊啊……那一刻他几乎都要丢弃了。 原来并不是没有朋友,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认可了他的存在,他竟然傻到连有了这种赌上一切帮他的朋友都不知道。 还有那个……他以为一直长不大的弟弟。 并不是所有的人在谢氏的低迷期避之唯恐不及,他身边还有人。 双拳握得更紧了,谢直树从眼神到心都没有半点动摇。 “你也看到了。”他看着尹成恩,“就是这样,如果非要对立的话,我也不会退缩的。” 朝金老先生告了罪,老人也并不生气,而是乐呵呵地拉着他们吃了蛋糕才让他们走。 回去的路上,低着头看着自己双手的谢直树终于鼓足了勇气,打破了一片寂静。 “谢谢。” 他说不出什么漂亮话,他只能用这最简单最朴实的两个字告诉他们,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谢直树不后悔认识他们。 他庆幸,庆幸这辈子能够和他们有如此缘分。 26第三卷 逐爱 第12章 “谢谢。” 他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他只能用这最简单最朴实的两个字告诉他们,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谢直树不后悔认识他们。 他庆幸,庆幸这辈子能够和他们有如此缘分。 夏翾城他们对于他道谢的话没什么表示,其实有些事不需要多说什么。 好听的谁都会说,是否真心,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谢直树能够感受到,今天他们为他做的一切,可以舍弃一切在他的身边支撑他。 并不仅仅因为谢家树的关系。 夏翾城所说的那句“谢直树是我的朋友,就算赌上夏氏我也会帮他”,他知道这并非只是摆出来给别人看的话。他开始有些羞愧,羞愧于在这之前还对他存有戒备之心。 这样的男人呢,既是真的和谢家树在一起,这也算是上天的美意。 爱情有一半的天注定,像夏翾城这样的人,只有别人配不上的份。 和他不一样。 这不是他的自卑,而是太冷静地去看彼此之前的差别。 不仅仅是夏翾城。 不管是何翌还是段子言,还有那个现在乖巧得似乎真的懂事了的弟弟,他们都为了他不惜和尹成恩敌对。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只是“谢谢”这两个字虽然对于他们为他博上一切太无足轻重,但是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给的。 需要他的时候,他也可以为他们赌上他的所有。 这才是……朋友。 似的,是朋友。 一直从未发现的,在这次之后他才觉悟到的朋友。 其实他早就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他忍耐着才能维持着脸上坚强的伪装。 他习惯了装作对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一切若无其事,其实内心还是那么柔软,柔软得有些怯懦。 坐在他身边的谢家树在沉默中将手盖在她微微颤抖着的手上。 比他大一些的宽阔的手抱在他的手背上,双手相贴处传来的对方的温度给他一种连心都被柔柔地包裹住的错觉。 太温暖了,那种久违的温度,因为心拉开了而感受不到的温暖终于又回来了。他只能别开头假装看着车外的灯火辉煌,不想让他们看到他已经红了眼睛。 还闹什么呢。 还和谢家树冷战什么呢。 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背叛也好、伤害也罢,还有瞒着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在现在的感动面前都已经无足轻重了。 谢直树一直是一个对温柔没有抵抗力的人,期待度太高,往往更加失望,然而真的让他触及他人真是的温暖,在那呵护中已经丢盔弃甲。 妥协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毕竟那是他最爱的弟弟,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的亲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在他身后默默保护着他的人,谢家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少年了。 是啊,一切都变了。 他知道谢家树比他能干太多了,只是任性惯了看起来太过轻佻和放荡。 他不想接手谢氏就随他去吧,他也不打算再因为这件事怨他。 什么都能放开了,这点事也不算什么。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去夏氏也无所谓,只要他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会什么也不说地来到他身边。 这就足够了。 兄弟之间,还有什么化不开的怨恨呢。 加长轿车在谢家大宅门前停了下来,送谢直树去参加生日宴的司机开着自家的车没有停顿地转进了车棚里。 打开了车门,谢直树迟疑了一下,道:“今天,麻烦了。” “哎呀,你就算了吧,”何翌打着哈欠,眯着眼睛歪在座椅上朝他摆了摆手,“不过啊……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睡觉,忙过了酒吧又被拖过来赶这场,你真觉得麻烦我了记得多去魅力之夜消费啊……啊!” 最后扭曲的声音是被笑嘻嘻的段子言一巴掌挥在脸上发出的惨叫。 “翌这人你也知道,不用放在心上。”段子言边按着何翌的脸便笑道。 谢直树好脾气地微笑着,低头摸了摸鼻尖,下了车。 等到刚送走的车已经看不到影子了,一直站在那里目送着车子离开的兄弟二人才有了动作。 谢直树转身朝房子走了两步,顿了一下,又回头对站在哪里看着他的青年道:“夜里风冷,还站着做什么。” 责备的语气里却皆是宠溺。 谢家树愣了一下,忽然错愕的表情就消失了,占据了那张英俊的脸的是大大的笑容。 “哥!”连声音都异常愉悦轻快,谢家树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哥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摇晃了两下, 牵着手进了屋里。 虽然这么想有些奇怪,但他却有点感激尹成恩。 不管明天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狂风暴雨,起码哥哥已经真的原谅他了。 他感觉到谢直树前后的变化,他明白这个一向心软的哥哥,终于打算放过他了。 这样已经很完美了,有什么事他们一起扛,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哥哥还肯对他露出笑容,还肯让他握着他的手…… 然而一切的心满意足,终究还有它的局限。 “我们……只是兄弟。” 谢直树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是在他的房间里。 以为一切障碍都没有了的青年抱着他的上身趴在他身上,因为害羞和紧张而微红的脸在那一刻突然失了血色。 像是没听懂谢直树的话似的,谢家树抖了抖苍白的嘴唇,声音有些嘶哑难听:“什……么?” 仅仅是两个字,谢家树却觉得张口那么困难,问出来了又紧张起来,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 谢直树推着他坐起身,出下头抚平了被弟弟弄皱的衬衫,再抬起头看着谢家树的时候,表情异常平静。 “家树……也许你会错意了……”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法面对弟弟的目光,他仓促地别开头,看着房间内的某一点,“我们只做兄弟,不好吗……” 谢家树扯了扯嘴角,他想说开什么玩笑,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敢看他的谢直树轻轻咳了一下,继续用没有什么音调的声音机械般地说着。 “家树,你得知道……我们是兄弟,”他的额头上也渐渐渗出了汗珠,有些口干舌燥,“兄弟间是不应该这样的……” 很多事彼此心里都明白,他一直逃避着,虽然今天的一切感动然他决定不再和谢家树僵持下去,但并不代表他打算和他相爱。 对,爱还是爱的,但那剩下的,也许只是兄弟爱了。 起码他现在不觉得自己还对谢家树有爱情。 “正常情况下兄弟之间不能做这种事……家树,不要怨我,我大概真的……”他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最后的半句话,“已经不再爱你了。” 大概已经不再对他存在爱情了…… 一直没有承认过曾经爱过他,现在说出来,那一瞬的紧张之后,只剩下平静。 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从来没有说出来过,终于说出口了,却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谢直树也有些为弟弟难过。 失去了机会的是两个人,他们都错过了彼此。 不恰当的时间爱上了,该爱的时候却不爱了,这也许是命运的一场玩笑。 他不敢看谢家树,他突然有些后悔,怕他像尹成恩一样和他反目。 然而谢家树终归还是长大了。 并不像他所担心的那样,片刻的静默之后,满脸落寞的谢家树退后了一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但手指却握住了他的手。 “……哥……”颤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哭了一样,谢家树垂着头看着二人交叠的手,“没关系……那么……就做兄弟吧。” 家树…… 一股酸涩从心里漾开,谢直树觉得自己的嘴里都是一股子苦涩味道。 “其实,其实我们本来就是兄弟嘛,我明白的。”谢家树突然抬起头,勉强的笑容看起来却比哭还难看,“哥,我以后会注意的,你就不要担心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明天还有一场风波在等着我们,不要想太多了。那么……那么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吧。” 挺起的后背在关上背后的门时突然垮了下来,连双肩都悲哀地耷拉着。 捂着脸顺着门板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这一次他是明明白白被拒绝了,疼,心里疼得厉害,但这……全都是他的自作自受。 但绝望的时候还存着那一丝丝的希望,所以即使难过即使痛他在谢直树面前还是没有失态。 他不是说了么,是大概而已。 大概已经不能再爱了…… 那么,还有那万分之一的几乎会再爱上他不是么…… 总有希望的。 既然哥哥要做兄弟,那么他也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了。 他也不想再强迫或者是靠着无赖任性追求那点心理上的安慰,该是他的总有一天会回到他身边,不是他的妄想也没有用。 27第三卷 逐爱 第13章 谢氏的危机在夏家、何家、段家的介入后逐渐解除,也正借由这一次的危机,B市的四大家族愈发亲密无间起来。 尹成恩在那次之后去了美国,再也没有回来过。据说他在美国认识了一个大他七岁的男人,认真地谈起恋爱,其他的,别人就不知道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经到了五年后。 “哥哥哥~” 已经二十八岁的青年却像是十几岁的少年般飞奔过自家庭院,大呼小叫的样子哪里有半分成年人的自觉。 皱着眉抬起头,看到已经喘着气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谢直树把手上的报纸放在茶几上,免不了责备道:“不是我说你,你几时才能像个大人?” “哥……”谢家树挠了挠凌乱的头发,对这每天千篇一律的话早就腻烦了,“我知道了啦,但是今天是有高兴的事告诉你。” 心里说着“你哪天不高兴”,谢直树懒得理他,径直朝楼梯走过去。 谢家树跟在哥哥身后拉着他胳膊:“哥,哥!我说真的啦,你听我说,我发现了哦,翾城有喜欢的人了!” 一脚踏在一层楼梯阶上,谢直树顿了一下,有些不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总是值得高兴的是了吧?我给你讲啊……” 滔滔不绝的人一点难过的迹象都没有,谢直树以为一向以来夏翾城的弟弟就算不会伤心到什么程度也总会失落。 然而事实却是,他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谢家树却像是自己谈恋爱似的。 是真心还是假装? 他看不太明白。 这些年,谢家树和夏翾城之间的交往从未间断,他也不止一次看到他们激情后的痕迹。 不用猜测谢家树身上的吻痕是哪个人留下来的,他已经不是多年前私生活不检点的弟弟了。有时候也是很欣慰的,起码谢家树是和专一的一个人在一起,他偶尔也会想这两个人是不是在交往。 但谢家树从来没有说过,他也不在意。 已经决定了纵容他,只要不做出太过分的事,谢直树不打算用条条框框把他圈起来。 他早就知道谢家树和夏翾城之间固若金汤的羁绊,二人会走到哪一步,已经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了。 很久前就做好了有一天谢家树会告诉他,他们决定交往的事,之后已经在等待中渐忘了,然而此刻谢家树却笑着告诉他夏翾城恋爱了…… 喜欢上的对象却不是谢家树。 谢直树有点想笑,到底这么多年谢家树的所作所为给他的暗示代表了什么。 原来都是他想多了啊…… 觉得自己有些傻。 他绝对不会嫉妒不吃醋,然而嫉妒了这么久,最后谢家树还是没和夏翾城在一起。 真是……太可笑了。 “所以说,我还在看好戏,翾城他根本没有爱的自觉嘛!” 想起和夏翾城在总裁休息室里**的时候被那个老男人发现时的情形,谢家树非但没觉得被看光了的羞耻,反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那两个人之间,他一眼就看清了。 虽然跟他和谢直树之间不是完全一样,但总有一点是相同的。 根本不懂爱,夏翾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就像那时候的他一样。 但他不觉得好友会像当年的他一样抓不住,所以现在他可以安心地看好戏,根本没打算去点醒夏翾城。 这么想着,心情超好,不禁吹了声口哨,转头看哥哥的时候,却愣住了。 “……哥?” 他是不是产生幻觉了……在哥哥眼眶中打转的…… 现在已经很难看到的东西…… “……”被谢家树一叫,谢直树才回过神,推开了他的手往楼上走。 真是太难看了,他怎么就哭出来了? “哥!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只愣了一下, 谢家树快步追上去,挡住了谢直树就要关上的房门。 “哥……” 垂着的眼皮有些发红,谢直树哭的时候总是这样。 已经不用怀疑了,他真的哭了。 哭什么呢……他刚刚……也没错什么啊…… “让我进去,哥。” “我累了。” “……我有说什么让你难受的话吗?” “……” “哥,不是我有什么错你都会告诉我吗?这次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什么?” 含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谢直树抬起因为哭泣而发红的双眼看着门缝外的弟弟。 他其实什么也没做,也什么也没错。 但他却觉得受伤。 忍耐着让自己忍受那一份妒忌,到头来才发现这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也只有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会和夏翾城在一起的谢家树都会这么无所谓,但他却一味…… 以为他们会在一起…… 从第一次发现他们的事到现在都已经十年了,他不知道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年,都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结果却只是他自己一个人这么认为而已。 真可笑啊,他。 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过,心也没有曾经感受过的那么痛,但眼泪却还是掉下来了。 都多少年没哭了,结果……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哥……”门外的青年有些不知所措地怯怯地看着他,唯恐再多说一句又让他不高兴。 谢直树脸红了一下,抹了把脸擦去泪痕,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这样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一个什么也不懂矫情的孩子似的。 打开门让谢家树进来,他坐在床上,看着谢家树在旁边的电脑桌前坐下了,想了一下, 眼睛看向一旁问道:“你看夏翾城都已经找到另一半了……家树,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你也到了找个人认真怜爱的年纪了。” 刚坐下的谢家树猛的站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 愤怒的火焰在一瞬间又被压抑下去,谢家树重新坐了下来,有些无力地苦笑道:“哥,你呢?” “……我?” “你比我还要大两岁,不也一样没谈恋爱。” “我不……” 他想说他不一样,但他又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只是有些怕爱一个人的感觉…… 对,他不敢爱别人了,不敢爱怎么可能去谈恋爱,那对另一个人太不公平。 但这些话他怎么能说得出口,何况是对谢家树? “我都这把年纪了,”谢直树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笑了一下,“早就对这些事没什么想法,倒是你,以前不是最耐不住寂寞么。” 明明是打算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但最后这句话却只是让两个人更尴尬。 沉默了几秒,谢家树站起身,说了句“哥哥还是管好自己吧”,打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声音并不大,却震得谢直树心脏的跳动都加快了速度。 呆呆地坐了会儿,谢直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坐到电脑前启动了机器。 还有那么多的工作要做,他哪里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然而半小时之后,他还是关上了电脑,躺在床上,双手抱着腿蜷起来,闭上了眼睛。 真累啊…… 不管和谢家树吵架还是冷战还是和好,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是牵制着他的心情。 为什么一直都甩不掉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情形呢…… 没办法不在意啊。 他微睁开眼睛,无意识地看着连他都不知道的地方。 夏翾城……爱上别人了吗…… 那个对谁都“相敬如冰”的男人也会爱上人呢。 他还以为除了段子言,他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了。 五年足以让他看清夏翾城对段子言的感情,即使当事人的段子言并不知情,但他却知道,他看得出来那种悲哀绝望的爱情有多深。 如果是谢家树他还能接受,毕竟他们的感情已经那么多年了,即使不能像爱段子言那么深,他们却最默契。 然而他还是爱上别人了。 果然,爱情还是靠不住啊…… 他苦笑着叹息了一声。 早就对“爱情”这个词失去信心了,现在的矛盾和难过,只是自虐罢了。 28第三卷 逐爱 第14章 谢直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季凡,实在是一个偶然的机会。 说是“传说中”也不为过,他对季凡所有的认知,也只是那天谢家树的几句话而已,之后一直没有被提起,无非是连谢家树也感觉到他的不痛快。 其实让他觉得不痛快的对象并非是季凡,然而谢家树却不明白。 “这边是没什么问题会全力配合,你那边放手去做,是盈利还是赔本都无所谓,这点小钱你我也未必放在眼里,总之先把品牌的名气打出去。” 夏翾城坐在办公桌后随手翻了几下早就看过的方案,眼睛也不抬地和对面的谢直树交谈。 “已经说了你拿主意就好,我又不是不信任你。而且你那里没人了么,竟然要总裁亲自来。”他说着把资料夹仍到桌子上,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谢家和夏家这些年一起做了不少案子,自己人合作总比和别人合作要来得顺利。 合作商彼此之间都需要一个磨合,然而谢氏和夏氏完全你可以跳过这一层直奔主题。 彼此都对对方抱着最大的新人,商场上太难得有这种朋友的合作关系了。 钱一起赚,赔了钱一起承担。谢家和夏家联合起来,没什么赌不起的,赌得起也输得起,更何况目前为止凭着他们二人的眼光还未做过赔本生意。 看着夏翾城的懒散,谢直树对他私底下偶尔和台面上不同的懒散已经见怪不怪了,温和地笑了笑。 “怎么说你也有一半的投资,拿给你看还是必要的。这方案我很在意,怎么说要是做成了未来至少有二十年都能获利,亲自上阵还是要的。” 夏翾城也没说什么,只用鼻子哼了哼算是听到了。 “既然你也看过了,没意见的话那我先走了。” 夏翾城也不把他当做外人,送也不送就让他自己下了楼。 车子就停在楼下,谢直树走近了,看到自己的司机正在和一个人争执着什么。 他腿到现在还不太好,平时但凡能不自己开车都是让司机接送的。 有时候自己开车速度慢得想乌龟爬,他可不敢和自己的命开玩笑。 好奇地走过去,最近单人他司机的老王看到老板来了,更来了气势,抓着那人不放手,嚷嚷道:“你把我车拉成这样,你还有理了是怎么着?” “我……我没……没这个意思……” 长相平凡的男人嘴也笨的要命,只知道摆着双手,根本什么有意义的话也没说出来,急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其实一听就明白了,那男人不小心把谢直树的车子上划出一道划痕,那人一个劲地赔不是,老王却得理不饶人。 无非是怕车子划伤了被怪罪,看到谢直树来了,正好可以让他看看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给他开了几个月的车了,谢直树还一直以为老王是个挺憨厚的人,没想到…… 谢直树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弯着腰磕磕巴巴地说话的男人,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了,那种卑微的姿态、那种遇到麻烦就手足无措的样子……和十多年前的他,真像啊…… “为了这么点事用大呼小叫的吗?”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谢直树一出口,老王霎时闭了嘴,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谢直树突然就很生气。 原本和他也没多大关系,但看到一个和以前的自己相似的人,看到捡软柿子捏的这种人嚣张跋扈,怒意渐渐汹涌起来。 但他还是压了压心中怒火,扫了一眼被他的一句话镇住的老王和怯怯看着他的男人。 “得理不饶人……”他看向老王,顿了几秒钟,直感觉到他明显的不安,才继续说道,“谢家从来不需要这种人。” “总……总裁……”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移开视线,朝老王挥了挥手,“这车,你也别开了,现在开始也不必上班,去人事科领双薪另择高处吧。” “总……” 老王还要说话,谢直树重新把实现投在他身上。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 “……明、明白了……” 看着老王灰溜溜地转身要走,谢直树又补充了一句:“送你四个字,人人平等。你也未必比别人高一等,人何必为难人?” 老王的脚步停了一下,又加速了脚步,像是躲避什么似的跑走了。 谢直树这个总裁不是白做的,他以前或许懦弱,然而懦弱之后谁都要坚强有气魄。 因为只有被别人欺负过,才知道懦弱的后果有多可怕。 所以才让自己强硬起来,被别人敬畏和害怕总比被别人踩在脚下要对得起自己。 “那个……” 谢直树收回神,看向不安地搓着双手视线不知放在何处的男人。 “刚刚真是抱歉了。” 明显没想到谢直树会道歉的男人猛的抬起头来,双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愣了一下,嗫嚅着道:“该、该说抱歉的……明明是我……” “只是一点划痕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谢直树朝他伸出手,“让你受惊了,我是谢直树。” 缩着肩膀的男人冷冷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过了数秒钟才反应过来,迟疑着伸出手握了上去:“您好……我就……季凡……” “……季凡?” “啊……是……” 季凡么…… 夏氏大厦外遇到的,叫做“季凡”的男人…… 谢直树紧了紧右手,像是要把自己学会的勇敢和坚强传达给对方一样,然后松开了手。 原本还在意他和夏翾城之间的事,并非怨恨或者厌恶什么的,只是稍有芥蒂,然而此刻看到似乎有着以前的自己影子的男人,他却由衷地希望这个人能幸福。 “耽误你的时间了,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他直视对方的眼睛,弯了弯嘴角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真的……太不好意思了……那、那再见……” 诚惶诚恐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可笑,但谢直树却有些替他难过。 其实不必的…… 看着季凡一步三回头终于进了夏氏大厦,谢直树靠在车门上,掏出手机熟练地按着早就背下来的一串数字。 几乎就在接通的顺进电话被接了起来,那边传来谢家树开心的声音:“哥?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打扰你了?”难得软下声音,他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突然很想和谢家树开个玩笑,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边以为他是认真的,忙不迭解释道:“不是不是……怎么会,我是太开心了哥哥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谢直树敛了敛笑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这手机的手稍稍增大了力气。 一直没听到哥哥说话,谢家树停了一下,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哥?” “啊……”谢直树咳了一声,依旧看着脚尖,想了一下,问道,“现在有时间吗?” “……” “没有吗?对啊现在是上班时间……” “有有有!” 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谁在旁边呼喊着“谢经理您跳这么急做什么,咖啡洒在文件上了”什么的,谢直树眯了眯眼睛,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 “哥你找我我怎么可能没时间,翘班是家常便饭……啊……那、那个……” “下来吧,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 “还,给我一分钟我马上下去!”哇……哥哥竟然不责怪他随便翘班了耶……难道今天有好事要发生了? “恩,我等你。” 关上手机,谢直树双手撑在背后的车门上,看着大厦的出口。 既然老王已经被解雇了,正好谢家树在,就让他做回司机吧。 其实在这一刻他并不只是想给谢家树做他司机的机会而已…… 在看到季凡的时候,他突然想通了一些事,他还打算给谢家树另一个机会,在他下来之后,他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不知道谢家树听到之后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双眼直视着前方,谢直树笑了。 29第三卷 逐爱 第15章 “哥……” 谢家树弯着腰站在哥哥面前,双簧搜按在膝盖上呼呼地喘着气。 “跑这么急做什么。” “我高兴啊~想早点见到你嘛。” “你啊……”谢直树站直身子,边把车钥匙扔给谢家树,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了车。 跟着哥哥进了车里,谢家树发动引擎倒着车问道:“回公司还是直接回家?这个时间已经差不多要下班了。话说回来,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不,老王刚刚被我辞了。” “为什么?” 谢直树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显然不打算说,而是换了话题道:“这个安静点的地方吃个饭吧。” 对于能和谢直树单独出去吃饭,家树在心里小小雀跃了一下,不再多说,车子朝着一家刚开张却已经顶有名气的海鲜店驶去。 一进门谢直树就被店里的墙壁给吸引了眼球。 雪白的墙壁上点缀着各种各样美丽的贝壳,就像身临海边沙滩一样。放在墙边各种形状的玻璃缸中养着许多海产,就想是一个小型海洋馆一般。 谢家树和前台小姐说了几句,之后有美丽大方的女侍者在前方引路,二人跟着侍者来到一间米黄色的包厢里。 谢直树一眼就注意到这房间的各种摆设几乎都是水产的形状,特别是围绕在桌子旁的椅子,外形就像雪白的海螺一样。 坐在椅子上,谢直树的实现还绕着房间打转,最终落在对面的弟弟身上:“真难为你竟然能找到这么一处。” “有同事介绍说环境不错啊,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对于能讨哥哥欢心,谢家树自己也乐得跟什么似的。 两个人各自点了一些菜色,菜陆陆续续都上来了,服务态度好得没话说,菜上得又快,包间里的装饰也都是极讲究的,二人吃得很尽兴。 “家树。” 差不多已经填饱了肚子,让服务生撤了盘子换上饭后点心,谢直树看着窗外的景色,想了一会儿回头叫了谢家树一声。 “唔……”嘴里还含着半块做成海螺样子的点心,谢家树连忙用茶水送了下去,看着哥哥谨慎严肃的脸色,双手乖乖放在桌子上问道,“什、什么事?” 这几天没做什么错事啊…… 而且刚刚吃饭的时候还破天荒和他开了几个玩笑,怎么这会儿…… 被谢直树这么一看,明明也没做什么亏心事,谢家树却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愣了一下,谢直树似乎也发觉了自己现在的表情让弟弟误解了,缓和了一下神色微笑道:“怕了?” “啊?”停顿了两秒谢家树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没没……我怕、怕什么……” “又做错事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怎么可能,哈,”他假装轻松地笑了一下,“我都不是小孩子了,都二十八了哦。” 说着自己已经二十八岁的青年拍着胸口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却还和一个十几岁装大人的小孩一样,很多时候谢家树都一副没长大的德行,不过……也很可爱就是了。 谢直树用鼻音细微地“哼”了一声,视线从谢家树脸上掠过,又看向窗外。 “家树,试试看吧。” “……什么?” “试试看还能不能爱吧。” 爱…… 哥哥说爱。 听到那个久违的字眼,谢家树的心脏突然一下更快一下地跳动起来,几乎就要从喉咙里钻出来了一样。 砰咚砰咚的心跳声在耳边盘旋着,有些眩晕起来。 他吞了下口水定了定神,迟疑地道:“哥哥是……是什么意思?” “……” “呃……哥?” “非要我说的那么明白吗?” 虽然别开了头,谢直树的耳朵上却也已经染上了一层粉红色。 他会觉得难堪其实是情理之中的事,谢直树其实一直都是个害羞的人,特别是在这种让人尴尬的情况之下。 他能应付商场上的口舌之争,却对这种状况有些力不从心。 看着哥哥困窘的样子,谢家树猛的站起来,几乎是跪在了谢直树脚边。 “哥!” 他紧抓住谢直树的双手不放,看着被他一连串动作吓得目瞪口呆的哥哥,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他一样和谢直树一样的紧张。 “哥,我……我……” 有些口干舌燥,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低头看着他的哥哥的眼神告诉他他在期待着他要说的话,谢家树从未想过幸福会这么快降临。 他以为他还要等,还要等十年、二十年…… 或许一辈子也没办法得到哥哥的爱。 这些年来一点打算接受他的爱的迹象都没有,这么普普通通的一个日子,这么平平凡凡的一个地点,谢直树却突然说要给他机会…… 五年前说着或许已经不能再爱上他的哥哥,现在说要试一试…… 虽然只是试试看,但比起那时候决绝般的拒绝,已经迈进了一大步不是么? “哥……” 他低下头,脸埋在谢直树的膝盖上,渐渐无法抑制住的眼泪湿润了谢直树的裤子,他放开谢直树的手抬起头胡乱地抹着眼泪,努力平复自己开心激动的心情。 “我会努力的,”他像个孩子一样用手背盖着眼睛,跪在谢直树面前哽咽道,“哥,我会好好爱你,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我会……” 觉得自己真的很丢脸,表白的话根本不是不出口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时候会自己想象一个场景,类似于表白的场景,很多话在想象中说了一次又一次,几乎都背下来了,然而这一刻他却一句都想不出来。 谢家树也会口拙,也会这么手足无措。 因为在他面前的是谢直树。 看着他哭得像个七八岁的小孩,谢直树倒不在窘迫紧张,微笑着细细地揉着谢家树一头柔软的发丝。 “哭什么呢,真是的……”一点责备的语气都没有,反倒是带着一丝欣慰、一丝甜蜜,“多大的事就哭成这样……”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谢家树把他的手从头顶拿下来用双手握住,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垂着的眼睛渐渐不再落下眼泪,“哥,你知道我等了多少年。” 谢直树的心刺痛了一下。 “虽然和哥哥曾经等我、忍耐我比起来不值一提,但是也已经有十年了。哥,我真的……我真的又难过又高兴。” 其实谢直树和他的感觉一样。 他不是不能理解谢家树的心情,毕竟他也曾经默默地爱过他那么多年。 他凑近谢家树,下巴放在他的头顶上,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好了好了,我知道。” 双手环在哥哥的腰上,谢家树也紧紧地反抱住他,紧到让人发疼的程度。 “我会尽力……我会……哥,我会把握住这次机会,你……你等着看,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哥。” “好,好……” “我们会比谁都幸福……幸福一辈子……永远……” 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谢直树却明白谢家树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多认真。 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这并不是只给谢家树的机会,也是给他自己的机会。 看到和以前的自己一样的季凡的时候,他就觉得,谁都有权力幸福。 他活了三十年了,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心腹,也只有谢家树能够给。 与其让两个人都没办法幸福,不如让坚持退一步,给他机会,给自己机会。 或许,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可以在一起。 生命中早就只剩下了彼此,不管身边还有什么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都是谢家树。 他都已经三十岁了,谢家树也二十八岁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长大、老去,到了老了的时候,他们还是只有彼此,然而却依旧不能相爱,那种情形,也未免太过凄凉了…… 那么……就这样吧…… 那么……就等着吧…… 看命运,是否注定他们的厮守和相爱。 30第三卷 逐爱 第16章 在阳光明媚的清晨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身边熟睡的人无忧无虑的脸,其实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幸福。 坚持着毫不让步换来的其实是彼此的痛苦,有时候退一步给双方留一点机会也许会是个转机。 谢直树嘴角微微带着笑,看着谢家树睡脸的时候眼神温柔,几乎忘记了曾经有过的伤痛。 恍然发觉自己这么盯着弟弟的脸一直看的样子很奇怪,还来不及收回目光,就被抓了个现行。 平时淡然如谢直树,也不免为自己红了脸。 眼神闪烁了一下, 睡眼惺忪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谢家树突然翻身把哥哥压在身下,脸上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都要灿烂。 甚至有些嬉皮笑脸的痞子气。 “哥,你刚才的眼神那是爱意吗?是不是?哇,我好开心啊,原来个你每天早晨都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耶~” 这么说着恶心巴拉的话的青年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卷着双手双脚把哥哥固定在怀里,带着淡淡胡茬的下巴轻轻蹭着谢直树的脸。 被他这么一胡闹,谢直树原本微红的脸更红了。 努力滴想挣脱开家树的怀抱,结果力不从心,渐渐有些恼羞成怒了,不由低声呵斥道:“快点起床洗漱,这都几点了还闹,成何体统?” “唔……”谢家树含糊地咕哝了一声,撇了撇嘴:“什么啊,哥你什么时候这么老古板。” 其实也并非老古板,只是用来掩饰脸红尴尬而已。 眼看着谢直树的脸色愈发不好,家树缩了缩肩膀放开了缠在他身上的手脚。 算了算了,何必违逆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家哥哥是个什么脾气。 但松开手不代表他就这么放过刚刚那么好的气氛。 小心翼翼地在哥哥身上抚弄几下,原本就存着不轨企图的谢家树如愿以偿地在亮堂的房间里把被逗弄得气喘吁吁脊背发麻全身无力的哥哥压在床上,以后背位的姿势强硬而温柔地侵犯着他。 周围的温度渐渐升高,原本只打算做那么一次的谢家树已经失控了。 胸口贴着谢直树微微站立着的后背,双手在哥哥胸前动作着,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得滚烫起来。 机械的活塞运动中,家树听着萦绕在耳边谢直树轻轻的呻吟声,血液沸腾得让在他体内冲撞着的凶器又变大了一圈。 在几下大力的抽插后,谢家树绷紧了身体,也感受到身下的男人弓起后背,两个人一起迎来了第一次高潮。 根本不够。 失控的场面谁都来不及整理,谢直树的无力从指间到全身,欲望早已把他一向只能做一次固执的坚持淹没了。 两个人在光线充足的房间里面对面地又结合在一起,那种灭顶般的快感让二人在床的悲鸣中呻吟和叹息声都拔高了。 紧紧抱着弟弟的后背,谢直树用力的程度甚至在他白皙的后背上留下一条深深的抓痕。 家树的手指滑过他的前胸和大腿根部,最终最终停在他的小腹上轻轻地画着圈,在谢直树难耐的呻吟声中带着点坏心地抚摸着。 “家、家树……唔……” 终于忍耐不住,谢直树发出带着一丝恳求的喘息声的同时,下身的昂扬已经落入了谢家树的手里被温柔地上下反复套弄。 谢直树蜷起脚趾,小腿几乎要抽筋一样滴疼着,但在痛楚中愈发清晰的快感几乎要了他的命,渐渐感觉不到疼痛。 在照顾着哥哥的同时,谢家树就着他后穴刚刚来过一次的松软,慢慢地挺动着结实的摇杆,叹息着在那禁止火热的包围中温柔而有力地冲撞着。 强烈的快感让近在眼前的脸都有些模糊了,迷蒙的视线里什么都看不清,谢直树有些不安地抱着谢家树的脖子,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一样,用力地拥抱着他。 脑海里已经记不起曾经有过的伤害和隔阂,现在连心都靠的那么近。 紧贴在一起的胸膛里的心脏强烈而快速地跳动着,耳朵里甚至能听到两个人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像是在证明着彼此的热情,加速的心跳,心脏像是要炸裂了开来。 也许就这么死了也不会觉得可惜,起码是在这种幸福中死去的。 在恍惚中这么想着,谢直树拉开的注意力渐渐被即将到来的高潮拉了回来。 谢家树大力地抽插后再一次射在哥哥的体内,对方也在两人的胸腹间喷薄出自己的欲望。 黏腻的感觉并不能让他们放弃互相拥抱的姿势先去洗个澡什么的。 慵懒的感觉麻痹了四只,连动一下都觉得费力,谢家树只稍稍侧开身体避免体重完全压在哥哥身上,拥抱着他的双手却一点都没有松开过。 长久以来难得的温情中,谢直树抬起发红的双眼,发懒的手指勉强抬高了,摸索着家树的脸,指间描绘着他的轮廓。 从来都没有这么主动过,他闭上眼睛,倾身吻住了谢家树的双唇。 谢家树轻轻揉着他的肩膀,很快的处于与引导的位置,将这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加深了。 家树家树…… 如果这是一场梦,千万不要让我醒过来。 我要的并不多,我只要这么一个臂弯,能够拥抱我、温暖我的臂弯。 这么多年了,分分合合,也遇到过别人,也曾迷茫过,最后却发现,自己想要的,终归还是你的温暖。 万万……万万不可让我后悔 若再后悔,我就真的没有力气再爱下去了。 这么想着觉得自己有些消极,谢直树苦笑了一下。 他是真的怕了,怕爱,但他还是要给自己给家树一个机会,只有这样才不会后悔。 他也曾这么义无反顾地爱过,就像十多年前一样,那时候默默的、不需要回报的爱也那么坚定不曾后悔。 直到身上汗液的蒸发让体温降低渐渐察觉到冷意,谢直树拍了拍家树的后背:“已经……很晚了啊。” 这个时间起床的确很晚,如果是在平时,早就有佣人来敲门了。 好在是周末,不管是学生还是上班族都有随便赖床的福利。 谢家树有些不情愿地爬起身,心念一转,坏笑着跪在床上把也已经坐起身的哥哥打横抱了起来。 “啊——家树……你……你在做什么?!” 根本不管哥哥的大呼小叫,谢家树往浴室里走,低头对着被抱了个猝不及防紧紧抱住他脖子的哥哥露齿一笑:“抱着哥去洗澡啊。” 谢直树愣了一下的功夫,已经被家树抱进了房间附带的浴室里。 在关起浴室门的那一刹那,门内传来谢直树的怒喝生和谢家树快活的笑声。 女佣一一把已经十点多才吃的早点放到餐桌上,对大少爷铁青的脸和二少爷边讨好边有些洋洋得意的样子早就见怪不怪。 谢家树看着像是把煎蛋当成他脑袋一样用叉子插了不少孔泄愤的哥哥,多少有些可爱,脸上的笑容更露骨了。 对面谢直树猛的把叉子拍在桌子上,阴沉沉地瞪了他一眼。 “呜……哥我错了……” 就像是被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主人突然一脚踢开的大狗一样委屈的样子,谢直树看着这样的弟弟又有些生不起气来。 但面子还是要的,他冷哼了一声,直到谢家树缩起肩膀尽量表现出自己的低姿态和诚心悔过的样子,才又重新拿起了叉子。 结果谢家树干脆“噗嗤”一声喷笑出来了…… “谢家树!!!” “我错了我错了,哥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谢直树抿着嘴唇狠狠地瞪着他。 其实装作惶恐其实心里却乐开了花的谢家树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这样会生气会吼他的哥哥,总比那个总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的哥哥要好得多,起码他眼睛里是真的有自己。 生气什么的,他也知道这是哥哥掩饰自己害羞、尴尬的方法而已。 在厨房里忙碌的女佣们听到这边的声音,互相使了个眼色,会心一笑。 这么多年了,这个家,终于还是有点家的样子了。 31第三卷 逐爱 第17章 谢直树用力地用方巾擦拭着嘴角的食物残渣,看得谢家树都有些怵目惊心。 “哥,别擦了,再擦就擦破了……” 心里想着还不是因为你,谢直树把方巾放在桌子上,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站起身离开了餐厅。 边走着边穿上下人递过来的外套,身后是问着“哥你要去哪儿”像口香糖一样粘过来的谢家树,谢直树皱眉看了他一眼:“即使是周末,我也有事要做。” 和夏氏合作的项目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最近花了大部分时间在这上面,别的事压了太多。 譬如他并不喜欢的社交。 商人的战场并非只在工作上,社交场合也算一个。 推辞了太多酒会,若再不露脸,甚至连整个B城的人,大概都快要忘记谢氏的存在了。 “不是吧,周末也要工作?” “不,参加一个酒会而已。” “酒会……啊啊,难道是总商会每年都会办的例行酒会?” 谢直树有些奇怪地看着一脸苦恼的弟弟,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我还以为你不会去……” “所以呢?” “本来也有我的邀请函啦,三天前就被我婉拒了,我以为哥对这种场合没兴趣所以才拒绝的,谁知道……” 谢直树觉得懊恼得直跳脚的谢家树有点好笑,这时候的小孩子气确实蛮讨喜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庭院里,谢直树上了等在门口的车,拉下车窗对着大呼小叫着也要去的谢家树挥了挥手,车开出去的时候不由得笑了。 这个谢家树…… 有时候还真是可爱。 酒会已经开始了半小时,还没看到夏城的影子。 谢直树和段家兄弟、何翌的大哥何靖这几个人站在一起,马上吸引了不少的人注意,若再加上一个夏翾城,整个酒会的焦点大概就是他们四大家族了。 “大哥在干嘛啊,迟到可不是他的作风耶。”段子星边抱怨着边啪啪地按着手机,接通的时候口气有那么点不耐烦,“哥,你还来不来啊,不来我和哥回家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段子星又敷衍了两句挂了电话,对其他几个人道:“大哥说那边有点事,处理完了马上就到。” 谢直树有些意外。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对于段子星来说,夏翾城可是他一直敬畏有敬佩的大哥,几时见过他用这种口气和夏城说话? 真是…… 也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是喜欢八卦的人,看段子言在旁边只是对着自家弟弟无奈地笑,也不打算说什么。 倒是何靖说了一句:“子星,怎么能对你哥这么没礼貌?” 段子星大眼珠子一转,双手挽着何靖的手臂挂在他身上撒娇:“我怎么敢啊,靖哥。我知道你最忠实辈分长幼,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我怎么会对大哥没礼貌。” 一向面无表情的何靖被他这么一闹也有些抗不住,在他脑袋上揉了几下,不再为难他。 谢直树微微侧过头去,稍握成拳的手放在唇边咳了一声,掩饰去那一抹笑意。 其实这个段子星和谢家树倒有九成九的相像,孩子气得人让别人没办法真的就去恨他讨厌他。 真的犯了什么错,回来撒娇一下讨好几句,谁还忍心责备他呢。 那边段子星大大咧咧地不顾别人眼光说着“这种酒会也太无聊了吧”,脑袋到处转,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窜到谢直树面前来,趴在他肩膀上的动作吓了谢直树一跳。 转头看了他一眼,谢直树有些好笑地问:“又怎么了?” 天天这么咋咋呼呼地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不过正经起来却也很值得信任。 与此同时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谢直树顺着段子星的手指看过去,那一刻整个空间中的光线似乎暗淡了几分,从入口处走进来的两个人似乎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将任何一种光线都掩盖了。 不少名媛淑女都呆住了,那二人站在一起,谢直树就知道这个事实。 从很多年前,那时候的他们还很稚嫩的时候,谢直树就知道这个事实。  那一刻心里有点沉闷。 夏翾城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并不热情的微笑。而站在他旁边的谢家树的笑容显然明媚得多,这一笑,让多少芳心荡漾。 谢直树听到身边不少窃窃私语,以前并不是没听到过,但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多少回有些在意和……难受。 不管是悄声谈论着夏氏总裁和夏氏销售科经理的暧昧关系还是说着“不管看多少戏都会觉得真的好帅啊”的花痴话,谢直树都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压抑得喘不上气。 晃着脑袋到处看的谢家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旁若无人地一把扯过夏翾城的胳膊拉着他横冲直撞,弄得夏翾城只能苦笑着跟上他的脚步被他拉到谢直树他们这边来。 “哥!” 天天对着弟弟的这张脸,平时没什么感觉,然而今天和平时一模一样的谢家树,却让谢直树突然有一种不想让别人看到的想法。 这种独占欲…… 原来他也有。 不管平时对谢家树表现得好像有多么不在乎的样子,这个时候的的确确明明白白的在意让他觉得自己有点可悲。 好像永远都不敢把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表达出来,这个时候虽然难受却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丑陋的吃醋和嫉妒呗深埋在心底。即使知道夏城已经有了别人,还是没办法不在意。 再加上那些女性早已围绕在一旁的蠢蠢欲动,谢直树觉得自己的嫉妒心理膨胀得快把整个心炸裂了。 “哥,你怎么了?”谢直树明显的心不在焉和脸上不自然的表情让谢家树有些无措,“你不高兴我过来吗?我以为没关系,所以跟着翾城城代表夏氏过来……” 谢直树摇着头打断了他的话:“我并没有不高兴。” “哥……”虽然哥哥说没不高兴,谢家树还是不放心,又解释一句,“我是为了哥,怕你无聊才来的。” 说不敢动、不心动是假的,但对谢直树来说,谢家树对他的好和让他在意让他难过的事并不能放在一起抵消掉。 其实无非是他自己胡思乱想,但谢家树无心的一举一动常常会牵制他的思想并间接让他难受。 说到底,都是他一直潜伏在内心中的自卑心在作祟罢了。 总商会的就会无非是请几位商界重要人士致辞,之后大家闲聊,然而闲聊的内容却并不随便,有的甚至当场敲定了彼此合作项目。 即使对这种场合并不感冒,但谢直树还是打起精神应对一个一个过来和他攀谈的人,并适时地与一些有可能合作的公司代表打招呼。 当某银行董事长马经文带着他刚过二十岁的女儿炒他走过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和段子星嘻嘻哈哈笑闹一团的谢家树。 双方互相介绍过之后,马经文双手握着宝贝女儿马薇的手,朝谢直树笑道:“我家小薇一向脸皮薄,有些话,也只能我这个做爸爸的帮她说了。” 谢直树看了一眼红着脸低下头的马薇,微笑了一下,敷衍道:“马董您说。” “中国有句古话叫长兄如父,令尊令堂都已过世,这事本就应该先跟谢董说一声,”马经文笑得满脸的褶皱,胖乎乎的圆脸看起来蛮慈祥的,“我家小薇自从两个月前在段家的就会上看到令弟之后,颇有好感,一直想交个朋友却苦于没有机会。这会恰好你也在,我就想问一下谢董,我也不拐弯抹角,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问一下你,是否有与我们马家联姻的想法。” 这种话让女方家长提出来,谢直树虽然早有所准备,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一口回绝,但不能不顾及到马薇和马家的难堪。 让他点头什么的,那更不可能。 二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正是对爱情敏感的时候,他不是不能理解马薇的心情。 他看得出来,马薇看向谢家树羞涩的眼神是真的爱。 其实这种情况他想过不少次,毕竟谢家树已经二十八岁了却还没有结婚甚至连女朋友都没交过,总有一天会有人像马经文一样来对他说这种话。 但是想过归想过,他却还没做好准备,每次都是硬生生打断了自己的想象,最后什么应对方法也没有准备过。 他看着马经文诚恳的脸,用力闭了闭眼睛。 32第三卷 逐爱 第18章 “马董……” “马董,我记得前阵子给过您答复吧?” 斟酌过的句子还未待说出,却被不知何时已经都爱了自己身后地谢家树打断了。 谢直树转头,看着弟弟走到面前来,似是不经意地将他挡在身后,脸上消失了平素的嬉笑。 他很少这样。 或者暴躁得像头狮子,或者耍无赖到不行,随心所欲的才是谢家树,但现在站在自己身前的弟弟却沉稳太多。 有一瞬谢直树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怒气,但再仔细辨认的时候,却分不清了。 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谢直树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平时总把他当个孩子惯了,其实自家睇睇早就过了“孩子”的年龄了。 不明所以的马薇不安地来回看着父亲和谢家树,悄声问道:“爸,这是什么意思?” 马经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但商场打拼了几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谢家树的刻意冒犯和挑衅也只是让他一瞬间整理了表情,没半分失态的样子。 “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再考虑看看,毕竟如果我们两家结亲……” “双方都有利可图是不是?”谢家树冷哼了一声,“我们谢家还没落魄到需要靠买卖感情支撑局面的地步。” 如果谢家的少爷连自己的感情都可以拿来做交易,那谢家不如倒了算了。 马经文的神色里带着的哪一点威胁他并没有错过,他谢家树什么时候被人威胁过? 那可是他的婚姻、他的感情,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爱情算什么婚姻,他爱谢直树,他不需要女人,就算他们兄弟现在一无所有他也不会随便把自己的感情当做交易的筹码。 马经文是个商人,他也是半个商人,但他们对感情这种东西的理解不同。 因为他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做“爱情”,而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即使一大把岁数了,大概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 就算马薇在B市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他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有哥哥就足够了,靠着年轻漂亮什么做资本的那是女人,男人不用长得漂亮,就算相貌平平,自有吸引人的地方。 以前不知道自己对哥哥的感情的时候他可以任性地胡作非为,他可以玩弄感情、游戏人生,但现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要的是什么、他需要的是谁,他自己比谁都明白。 谢直树是他这辈子唯一要珍惜的人,没有人可以打破这个局面。 即使不被全世界理解也无所谓,他爱上了男人,那个男人又是自己的哥哥,这种惊世骇俗的所谓“丑闻”就算被别人知道被拿出来说事业没关系。 他只是顾及这哥哥怕他受伤害才没有公开过两个人的关系,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他可以装作自己已经改邪归正本本分分,不对任何人出手,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成了别人眼中可以当做“好女婿”的人选。 也不只是马经文一个人,自从他不再出去鬼混,不少人已经在打他的主意了。 毕竟谢家是B市的四大家族之一,那些有点势力的想和谢家联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以前的浪子谢家树,但凡有良心的父母也不想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现在本分规矩的谢家树已经成了B市所有待嫁大小姐父母眼中最肥的一块肉。 但他不需要。 不需要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 他咧开嘴对着马经文笑了笑,自始至终也机会看马薇一眼。 “真不好意思,马董,我们对‘感情’这回总东西的理解不一样,您还是另择佳婿吧。” 任是谁听到以前那感情当做儿戏的谢家树说出这种话都会疑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但谢家树却的的确确阿德说了这种最不可能是他自己说出的话。 站在他身后微侧着头不知道看着哪里的谢直树双肩轻轻抖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的宽阔的后背,他觉得心里某个部位被重重地震撼了。 也许真的可以完完全全地信任他…… 谢家树的话,他听得出来并不是随随便便说不来的。 即使打算给两个人机会,但他也并没有完全把心交出去。 被伤害过多次,人都会变得自私。给自己留一分余地才不会输得一塌糊涂,就算面对谢家树的真诚他也一直没有放心地完全相信他所谓的“爱” 这是那个不懂感情的弟弟啊。 这是那个伤害的他体无完肤的弟弟啊。 这是那个从小被宠坏了不会为别人着想的弟弟啊。 被感动过夜不是虚假的,但他一直为自己留了后路,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自私得有些残忍。 对自己说是给彼此机会,其实自始至终他都在试探而已。 并不是不爱谢家树,但那份爱里掺杂了太多苦涩的东西,他也学会了耍花招,让这份感情不再单纯。 他对不起谢家树。 其实他也明白,站在他面前为他挡开一切麻烦的谢家树,早已经不是以前的谢家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绕过谢家树,对着已经足够尴尬的马经文说出拒绝的话的。 他说了什么记不清了,但他记得马经文在自己的女儿面前被两兄弟一起拒绝的怒气,他觉得其实也不必在乎这些。 以谢家的身份,马家的实力也没什么好忌惮的。 他只是习惯了尽量不去招惹是非、什么事都在自己这边没什么利益冲突的前提下不去挑起事端,小心谨慎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如果谢家树没有站出来说那些话,他会做出什么回应…… 一想到这些他都为自己脸红。 他甚至会默默地压下心里那一股苦涩,笑着给马薇机会。 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总商会酒宴地点,身边的谢家树搭着他的肩膀晃着他。 “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 他愣了一下。 “这里是……” “酒店的天台啊,带你来透透气,”谢家树无奈地叹了口气,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灯火通明的城市,“哥……你爱我吧?” 也许只是随口的一句话,谢直树却觉得自己如履薄冰,不知道改作何反应。 额头上出了点冷汗,被风一吹,他觉得有些头痛,后背上起了一层疙瘩。 两个人静默了许久,双眼一直看着下方的谢家树,突然笑了。 “今天真是……”他揉着眼睛直起后背,天台上光线太过暗淡,表情有些看不清,“依我这样的人,算是前科累累,还有人敢把女儿嫁给我……” 语带双关,言下之意谢直树心里透亮。 “家树……” “这上面有点冷耶,”谢家树搓着双臂转身朝天台的出入口走过去,留给谢直树一个后背,“这种‘正经’场合果然不适合我,哥你还要留一会儿的话我先回家了。” 看着弟弟阴影中有些落寞和孤单的后背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谢直树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叫住他。 懦弱。 他还是残存着那让他自己都不齿的懦弱。 小心翼翼地龟缩在自己的壳里,探出头看看外面,试着去接触外界,但身体的大部分还是缩在壳里不出来。 除非哪天他甘愿抛弃重重地壳,否则这场爱情永远都不公平。 看起来平静无波,其实隐藏了太多的风浪。 他以为谢家树没有感觉,原来,谢家树一直都明白。 自欺欺人的他……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伤害了谢家树多少。 他们兄弟两个,真是生来克着对方的。 以前是谢家树不让他好过,现在是他不让谢家树好过。 这……算什么? 33第三卷 逐爱 第19章 回去的时候在停车场被夏翾城叫住了,谢直树让司机先开车回去,自己上了夏城的车。 段子星的车就停在旁边,谢直树在车上看到他朝这边瞥的那一眼带着一丝不满,头转向身边正在系着安全带的优雅男人。 “那个……”贸然开口,谢直树稍稍顿了一下,在夏翾城抬起头的时候看向前方,“你和子星……没有什么吧?” 夏翾城转过头看了一眼段家兄弟停车的地方,垂下头继续系上安全带,在发动引擎的时候苦笑了一下。 “大抵都只是误会罢了,但一旦有了心结,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得下。” “……” 夏翾城的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下:“你也深有体会吧?” 谢直树没有直面回答:“……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笑了一下,夏翾城倒车,驶向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走吧,我看我们两个,真的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谢直树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吧全身的重量都放在身后地椅背上。 和夏翾城见面的次数并不少,然而两个人像是有默契一般,往往不提及私事。 商场上夏、谢两家是最好的商业伙伴,他们彼此深知对方需要的是什么,彼此不存私心,给两家都带来了最大的利益。 然而抛却商业伙伴的关系,私下里即使是朋友,也几乎从来没有在一起聊过。 并不是没有时间,而是一直在回避。 中间梗着谢家树这么一个人,二人都不愿招惹麻烦。 夏翾城在谢直树和谢家树的爱情面前其实只是一个看客,他保持中立,不愿阻碍他们也不去做什么催化剂。以前和谢家树的那些荒唐事的却给他们的爱情带来了阻碍,但那时候谢家兄弟之间存在的只是单方面的爱情。他不觉得有什么好愧疚的。 直到谢家树懂得了爱并愿意去争取。 他从不想去做什么第三者,况且他爱的另有其人。 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已经足够让他头疼了,心已经放在别人身上,也是时候和谢直树表明心迹了。 他虽不是什么爱情大师,在他自己的爱情面前他都曾经手足无措,但看着谢家树死钻牛角尖,而那个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友谢家树又束手无措,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再这么观望下去,这两个人非要闹出什么大乱子。 也不是没有闹过,谢家树也要死要活过,谢直树也被伤害的遍体鳞伤过。 但一次回头,不代表跑每次都有机会,再来折腾喜爱去,酒会会不会再有也未可知。 谢家树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匆匆回家,一直在旁边看着兄弟二人和马经文说着什么、又一起离开、最后却只有谢直树一个人有些失神地回来,他也猜得到那个总是装作没关系、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其实心里装了太多委屈不甘的谢家树,走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说大男人哭起来很难看的是谢家树自己,但这小子哪次难受了不会大哭一场? 只是往往会躲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哭罢了。 想着以前天不怕地不怕没心没肺的谢家树如今也有了自己呀追求的人并且会为了对方哭为了对方笑,心里总算有那么一股这家伙终于长大了的安慰。 就像长辈对不成器的晚辈的关心一样。 谢家树那种人,即使是同年或者更小一点的人,都会觉得他没长大。 车子到了夏翾城家的楼下,谢直树瞪着他去停了车,二人并肩上楼。 开门的时候,夏翾城转身对他做了一个轻声的手势,在看到他会意地点了一下头之后才轻轻打开了门。 玄关的灯是开着的,换了鞋,夏翾城帮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在吧台前挑了一瓶酒,回头小声问:“喝一杯么?” “不用,我喝点水就好。” “那我给你泡杯牛奶。” “……那多谢了……” 看着夏翾城走进厨房的谢直树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嘴角。 为什么会有一种……看见了一名居家好男人的错觉…… 那个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气场让别人小心翼翼的夏翾城,回到家里为什么摇身一变,连表情都柔和了那么多。 不不不,怎么可能……也许是酒喝多了出现幻觉了吧…… 谢直树揉了揉眉心。 夏城端了一杯牛奶出来,他接了过去,二人正要去书房,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谢直树被寂静幽暗的房子内轻微的开门声吓了一跳,看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睡眼惺忪的男人时,才意识到站在那里的是个人而不是鬼…… 突然记起面前这个人是谁,谢直树的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夏翾城丝毫没有感觉到谢直树的情绪,他没有丝毫做作的走到那人面前,宽大的手掌按在他头上,微微俯下头在他额头上印了一吻:“把你吵醒了?” “没有,原本也睡不着……”看到不远处还有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时候,男人的脸有些发红,“你带朋友回来……” “对,只是谈点事。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困了先去休息,不用等我。” “没关系……” “你身体不好能睡就睡,何必逞强?” “我没有……”男人又看了一眼谢直树,“有客人来……你应该先告诉我一声啊……我去洗水果。” 意识到那人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谢直树忙道:“不用了,我喝杯牛奶就好。” 前不久也从家树的嘴里听过,面前这个看起来像只兔子一样无害的男人和夏翾城闹得不可来交,原本以为这二个人的感情也许没办法恢复了,但不久之后却又听到了他们符复合的消息。 这么向来,段子星对夏翾城哪一点芥蒂,大概也是源自于这男人身上吧。 男人叫李凡,是夏翾城的恋人,对于段子星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 别人的感情上的事他从来不八卦,也只是听谢家树说说而已。和夏翾城私下里的来往并不密切,一次与李凡也从未曾正式见面,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夏氏的楼下,自己的车子被他不小心刮伤了一道划痕,但看样子这男人已经不记得了。 看着和曾经自己有些许相似的男人,谢直树想到还是因为这个人而让他产生了给自己和谢家树机会的念头,心里一动,朝他点了点头:“我叫谢直树,是……翾城的朋友。” “你好……我叫李凡……”男人停顿了几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年纪大了一点记忆也不是很好……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家树的哥哥吧?” 谢直树笑了一下。 “听说你们……”李凡有些暧昧地省略了半句话,接着道,“家树好似个好人,只是有些孩子脾气,他现在知道悔改了,你就原谅他吧……” 谢直树笑着没有回答。 李凡捏着睡衣衣角有些语无伦次:“看我在说什么……你是他哥哥,俾我了解他……” “好了,直树听得懂你的意思,”在一旁的夏翾城推开卧室门,“你还是去休息吧,我们不会聊太晚。” 李凡抓了抓头发:“那我先进去,用得着我的话就叫我……” “知道了。” 轻轻关上了卧室的门,夏翾城舒了口气,转身对上谢直树似笑非笑的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原来你也有这种样子。” 谢直树垂下头,捧着温热的牛奶啜了一口。 二人来到书房落座,夏翾城点了一根香烟,看着坐在对面捧着牛奶视线不知道放在哪里的谢直树许久。 最终他开口了:“直树,我们算是朋友吧?” 谢直树转头,深深地看了他几眼,点头:“那是当然。” “呵……谢天谢地,你没否认我。” “怎会。” “你得知道,若是按照你以前的性子,现在难堪的是我,而你呢,你会觉得自己更难堪。” 有些乱七八糟的话,谢直树却听得懂。 是啊,自卑时的他,怎么敢和夏翾城称兄道弟。朋友?朋友不是那时候的他有的。 说是有自知之明,其实无非是自卑作祟。 “谢直树,你听好了,”夏翾城把手指尖的烟放在烟灰缸里捻灭了,直起后背直直地看着谢直树,“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别觉得我多管闲事,对我来说这不是闲事,但说多了也没有用,但要看你是怎么想。” “……” “你也看得出来,现在你们两个……你,和家树,其实大半算是貌合神离。” “我……” “先别急着打断我的话,让我说完,也没有几句,”夏翾城微微侧了下头,“以前的种种,都是年少轻狂。你眼睛里看到的是什么,心里感觉到的是什么,你自己还不明白?家树已经不是以前的家树了,你也已经不是以前的呢,何必要执着于过去?你看我,我已经有我爱的人,我们也曾经吵过,我们给彼此的伤害不必你们少。但你要知道,有爱,也会有伤害,单看你是为了伤害而爱,还是太爱而伤害。不……我说的其实也并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伤害大可以避免……总之,直树,家火速已经准备好了,你却还在犹豫,多一分犹豫就多一份伤害,爱情本来就无所谓平等不平等,何必执着于过往,让两个人都不得安宁?” 垂下头,谢直树没有说话。 这些道理他并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一直没办法做到…… “还有,我和家树,现在单纯的只是朋友。” “……”像是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到了个现行一样,谢直树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如果有时间,和凡聊聊,或许俾会明白很多事,”夏翾城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愧疚和伤痛,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啊,你们其实应该好好聊聊。” 谢直树看着他有些失神地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只是几个钟头之前还在嫉妒他,嫉妒他和谢家树的登对,但现在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看得出来他有多爱李凡。 是啊,都是他放不下,其实很多阻碍都已经不存在了,他却依旧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根本是在自讨苦吃啊。 第三卷 逐爱 第20章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原以为谢家树不会等他回来,却发现他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抱着枕头坐着就睡着了。 明明已经是个二十多快要三十岁的青年了,睡着的脸上表情还是稚嫩得像个孩子,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下一秒却又垮了下来,嘴里不知在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谢直树轻轻坐在她身边,耳朵凑近了,那声音却也消失了。 再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是谢家树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刚刚醒过来的几分迷茫望着他。 他心里跳了一下,觉得有些脸热,倏地别开了眼睛。 “……哥……你回来啦……”谢家树揉着眼睛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没有发现他的不自然,“都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 谢直树回头,仔细地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半分没有几个小时之前的落寞和消沉,是他真的不介意还是装作没关系? 应该是后者吧…… 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其实心里装的事业不比他这种深沉内敛的人少多少。 “回来的时候又去翾城那里坐了一会儿,司机先回来你不知道吗?” “都没有人告诉我!看来我在家里一天比一天没存在感,明天我得好好问问管家是怎么教育他们的……” “呵……” 对于谢家树从床上猛地跳起来抓狂的动作觉得有点好笑,谢直树笑着坐到床上,随手关了灯,只留了床头的灯闪着昏暗的光。 “就在这里睡吧,你也累了。我去洗个澡,你不用等我。” “我们一起洗?” 谢直树拿出浴袍,回头看了谢家树一眼:“你洗过了吧。今天太累,不做。” “呃……” 没有再多停留一分钟就进了浴室,反锁了门。 谢家树听到锁门的声音,嘴角抽了抽,有些哭笑不得。 不做就不做……他还能强迫他不成…… 是啦,虽然以前也不是没强迫过,但他现在小心翼翼地讨好哥哥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做那种混账事。 现在的低姿态都是他自找的,若在还没有伤害之前就明白自己的心态,他现在也不用这么谨慎小心。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谢家树**了二十多年,最后还是得栽在一个人手上。 爱情这种东西……是一种枷锁一种禁锢,但为了得到对方的爱被禁锢又如何? 谢家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矛盾的,因为是谢直树,所以他宁愿被锁住。 只要哥哥肯爱他。 人,都需要被爱需要温暖,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谢直树更爱他,就算是夏翾城他们也不会比哥哥更爱。 当然也没有人比他更怨他。 自讨苦吃地伤害了哥哥,被怨恨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他也知道,哥哥还是爱着他。 但那份爱,多了太多杂质,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不肯把所有的爱都表现出来,这就是现在的哥哥。 他自作自受,难受也只能忍着,期待着有一天能真的打动谢直树的心…… 只是这一天,究竟会是什么时候? 他真的应该就这么长久地死缠烂打下去吗? 谢直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谢家树正双手垫在后脑勺下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他换上睡衣,躺到床上的时候谢家树自觉地贴了过来,举手环在他的腰上,抬起的下巴在他的发顶蹭了几下。 挣扎了几下想要推开他,却听到头顶谢家树的声音:“哥,让我抱抱你吧,真的不做别的。” 半真半假的委屈让他停了动作,犹豫了一下,干脆闭上眼,由他去了。 不沾半分欲望的怀抱传来的温暖让他有一瞬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他最没办法抵抗的就是“温柔”这二个字。 夏翾城对他说的那些话又一字一字地浮现在脑海里,想起他和季凡亲密的举动,心里一点酸涩漾开了,扰乱了心。 平平凡凡的爱情多好啊,为什么要让他爱得这么心痛这么艰难? 他是一个最普通的人,他只需要一份平凡的爱情,他想要一个爱他的人和他并肩共度一生。 但他放不下。 他放不下以前,即使那已经是过往,但那过往伤得太痛,心里的阴影一直存在,还没有什么能化解它让他解开心结。 现在抱着他的人是他最爱的人,但他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是那个可以和他一起走向坟墓的人。 有时候自己所爱的人或者彼此相爱的人,并非真的是最理想的伴侣,他遭遇了太多的事,比别人有更多的小心翼翼。 试探、观望、犹豫。 他觉得自己的恶劣不差于当初的谢家树和尹成恩。 只是他们在表面上就伤害了他,而他却是在暗地里伤害谢家树。 其实他更恶劣。 伤害了别人还可以装作什么也没做,可以装作没有看到对方的伤口。 他依稀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当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那个平素总是对他恶声恶气的小男孩,常常在他被欺负却懦弱地不敢反抗的时候就站在他面前为他挡开来自别人的伤害,但回过头的时候还是会骂他羞辱他。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辱骂其实也并非是发自真心,只是这个别扭的孩子,不懂得怎么辨认自己的感情,更不知道怎么来表达出来。 其实他才是哥哥啊。 然而他从小懦弱惯了,根本没有足够大的勇气和足够宽阔的肩膀来守护家树。 即使被念了那么多年的“扫把星”,但谢家树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恨他。 平时的恶言相向和敌视只是年纪还太小的孩子在挣扎着是否要讨厌他恨他的迷茫中失了方向。 毕竟是他毁了他美满幸福的家庭。 他从一出现,就造成了谢家树童年的不幸。 那么多年,他慢慢变得蛮横霸道,其实和他的凭空出现并且毁了他原本应该完美的童年也脱不了关系。 如果在那个时候,在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他更加用心地去爱他、照顾他、努力改变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现在,他们是不是应该更幸福一点? 如果他只是以哥哥的身份和他相处,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他们是不是也会更幸福一点? 然而……这都只是“如果”。 太多的后悔,一切的假设也终归只是假设。 假设,只会让人在面对现实的时候更加压抑罢了。 “哥,你还没睡着吧?” “……你怎么了?” 身边传来的声音有些不正常,谢直树转身想要打开床头的灯,却被谢家树握住了双手。 “别开灯……” “……” “哥,其实我真的很高兴……” “家树……” “那时候你说给我机会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我以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谢家树停了下来,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过了数秒才继续道,“从外面回来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错了,我们是不是都错了……” “家树,你在说什么啊?” “哥,你其实明白我在说什么,你一直都很明白,你心里比我还清透,只是你总是装作不知道。你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相信我,但一直到现在为止,你也没有被我打动,是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明白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难受所以才忍着什么都不说。但是,我想过了,这样其实根本是在彼此伤害,让彼此更难过。” 谢直树感受着身边的人说到激动处的颤抖,用力闭了闭眼睛。 左胸跳动着的那个部位,痛得快要炸开了。 他不是没见过谢家树的眼泪。 但努力地压抑着不哭出来的谢家树,更让他难过。 “我们还是……别再装下去了。” “……” “哥,我只希望你能记住,我是真的爱着你,并且会一直爱你……” 谢直树的双手在身边的人起身的时候紧紧地握成了拳。 “哥,我们还是分开吧。” “……” “如果你愿意,这只是‘分开’,或者说,只要你选择,这也可以是‘分手’。” 门关上的时候,谢直树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失去了知觉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谢家树垂首站在长廊上,几滴晶莹落在地板上,在安静的空间中竟发出了“啪”的一声。 不是他坚持不下去,而是不想让哥哥再为难。 当他今晚在他问着“你爱我吧”的时候选择沉默的时候,甚至在那很久很久之前吗,他就已经有所觉悟。 死缠烂打他并不觉得丢人什么的,谢家树的本质就是个痞子,他是什么人他自己清楚。 他可以不要脸,但他受不了哥哥挣扎在信任与不信任他的爱之间的痛苦。 以前给他的折磨已经够多了。 他已经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应该再那么不懂事。 他难受一点无所谓,那都是他自找的,但谢直树其实并没有欠过他什么,他不应该让他也背负这份痛。 都说时间可以解决一切,那他就让时间的流逝来淡化他们的曾经。 即使到老了他才真的能原谅他也无所谓。 谁让,最初在这场爱情中输了的人,是他呢? 35第三卷 逐爱 第21章 谢家的事业平稳地蒸蒸日上,谢家树离开了B城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就在这种事业不需要操心,感情方面没有什么波动更不用说什么进展的时候,谢直树遇到了叶晨。 叶晨23岁,大学刚毕业。 招新的时候,谢直树就从人事部经理口中听说过叶晨的名字。 听那位资历颇深行事作风颇为严谨的经理对这名新人赞不绝口,谢直树便多看了一眼他的资料。 简历右上角贴着一张一寸照片,干干净净的模样,大眼睛高鼻梁,棱角看起来似乎还未脱稚气,但据说不管是口才头脑还是实践能力在这一批的应聘者中都是技压群雄的。 毕业院校一栏,大学写的是S大。 S大在B城算是超一流的大学,又是谢直树的母校。 多多少少对他所毕业的学校有些在意,再加上人事部经理的赞叹,谢直树就把叶晨记住了。 所以一个月后在他自己的办公室看到进来送头文件的那个青年时,谢直树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你就是销售部新进的员工叶晨吧?” 叶晨明显没有想到总裁会认得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即使如此,面上也没有任何诚惶诚恐的模样,淡淡的表情是处变不惊的从容:“是的,谢总。我是销售部第二部门的叶晨,目前还在试用期。” 丝毫没有现在年轻人自以为是的张狂和这个社会对上层者卑躬屈膝的风气,叶晨留给谢直树的第一印象真的很不错。 销售部经理王振对叶晨也非常重用,虽然只是一个刚踏入社会不久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已经让他参与了谢氏几个比较大的案子。 虽说只是让他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但能在销售部顶尖的骨干身边观摩,已经是对叶晨很大的提拔。 自从裴音走了以后,来往于美国与国内的赵默在结束了美国那边的收尾工作之后终于回来了。 谢氏彻底回国发展,赵默跟了裴音那么多年,对谢直树也是一大助力。 看着叶晨关上门走了出去,赵默眼神飘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直树并不是什么喜欢八卦的人,但赵默这么多年了身边一直没个伴儿,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他未免想到了那个方面。 总是绷着脸也实在太累,谢直树半开玩笑地警告:“可别打算搞办公室恋情啊。” 赵默有些有解:“什么办公室恋情?” “你刚刚看叶晨的眼神,不太对劲。” 难得谢直树也会开玩笑,但开到自己头上来,赵默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大少爷你说笑话真的是不说则已一说惊人。我只是觉得他有点眼熟罢了。” “呵……”谢直树低声一笑,“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到了结婚的年纪了,还没打算么?” “上班时间不谈私事。” 谢直树看了看表,正到了五点,抬起手给赵默看了一下:“这算是天意么?” 赵默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我啊,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 “趁早找一个吧,”谢直树拿起外套站起身,叹了口气,“你把精力全放在工作上,我自然是开心的。但耽误了你终身幸福,我妈泉下有知也会怪我。别太拼了,有时间找个女朋友吧,别像我这样。” 赵默心里一跳,压低了声音:“大少爷,你真的不打算去找二少爷?” “家树吗……”谢直树低头苦笑了一下,“或许时间还不够久吧,我没有做好准备。” 反反复复分分合合,这么多年过去,谢直树已经能对他和谢家树之间的事淡然了。 提起来的时候也不会太心痛,自怨自艾什么的,他那么过了二十多年,已经够了。 现在他都三十岁了,心比实际的年龄还要老,对什么事都不那么在乎了。 他虽然知道谢家树还在等他,但一直没有办法提起勇气去找他,他依旧不知该以何种心情何种表情去面对。 三个月前他留下一句“哥,我们还是分开吧”,不声不响地走了。 其实去查也能够查得到他去了哪里,但谢直树没有。 也许他们之间互相伤害的结局就是这样远远地分隔两地,伤害与被伤害太久了,以至于他无法确定自己的心和谢家树的心什么时候可以一再因为彼此疲惫。 虽然他早已从当年那个木讷笨拙被人排挤的青年蜕变成如今也算是风云人物手中直接掌握数千人生活保障的谢氏总裁,他的确已经足够坚强足够强大,但那颗因谢家树而胆怯的心,在面对自己深爱过或者说一直深爱着的弟弟的时候,还是显得弱小得可悲。 即使明知道被爱着,也无法完全放开心,或许是伤害太多了,唯恐在再次付出真心的时候被背叛。 如果再有一次,真的会万劫不复。 他不知道这种孽缘般的纠缠会持续到几时,他那颗曾经伤痕累累的心,连他自己有时候都搞不明白。 提前一步从公司里出来的赵默已经开了车等在公司门口。 赵默彻底回国之后一直是住在谢家的,即使姓氏不同,这男人也已经是谢家的人了。 上了车,二人有的没的聊了几句,谢直树一看表,稍稍向前探了探身:“赵默,开到魅力之夜。” “大少爷,你最近去的很勤啊,这个星期已经第二次了。” 谢直树原本是那种爱清静的人,以前往往何翌招呼他过去了也不给面子,现在虽说一星期去一二次BAR对于普通的人来说并不算多,但到了谢直树身上,却有些奇怪。 其实谢直树实在是觉得有些寂寞。 那个天天追在他身后跑的弟弟一走,他的身边很快地就冷清下来。 就是再喜欢清净的人,到了身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地步,也没办法不去追求一些表面的乐趣。 何况何翌也经常陪他喝点酒聊几句,说的话不多,但有个人陪着喝点酒,也算热闹。 到了魅力之夜,谢直树让赵默先回去,自己进了酒吧。 熟门熟路地上了楼,楼下虽然噪杂,楼上却挺安静的。还没退包间,就听见何翌从后面跟过来了:“直树!” 谢直树回头一看,何翌正握着林子寒的手朝他走了过来。 这些朋友到了现在都有了伴儿,反倒是从学生时代已经对谢家树萌生爱意的他,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 夏 城和季凡恩恩爱爱,何翌和林子寒更是想把他们比下去一样天天腻在一起甜蜜。 虽说谢直树孤家寡人一个,却并不尴尬。 没什么好尴尬的,他们这圈子里的人,都对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事心照不宣,并非没人爱的人,更没必要心虚或者自卑。 “我今天有点事不能陪你,小寒身体不好不喝酒,就跟你说说话解解闷吧。”何翌把二人送进包间里,从酒柜里拿了一瓶度数偏低的红酒,“你也少喝点,自己身体自己知道能喝多少。” “嗯,你去吧。” 何翌临走时,硬是当着谢直树的面,在林子寒额头上吻了一下。 看着和以前的自己一样有些局促的林子寒,谢直树坐到他身边,笑了:“你、我、季凡,竟还真有些像。” 林子寒听他这么一说,皱眉想了会儿,转头看他一眼也笑了:“仔细想想……还真是……” 原本没有太多接触,但这么一句话,二人的关系瞬间接近了。 36 第三卷 逐爱 第22章 谢直树把空了的酒杯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林子寒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一边为自己添上红酒,一边点头示意他随意。 林子寒从衣兜里掏出那个镶满了钻石的手机的时候,谢直树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让他脸有些微红,垂下了头。 何翌真是对他宠到了极点啊。 谢直树在心里感叹着。 不管是什么都尽量让他用最好的,连一个手机也是。 以小见大,即使是一个小小的东西,也能够看得出何翌对林子寒的用心。 手机上闪烁着的名字,是林子寒最近刚刚联系上的,一个曾经也在S大念过书的学弟。后来学弟去了芝加哥进修,不久前回母校的时候两人见面,都是同一个班导带的学生,彼此间就这么认识了。 林子寒按了通话键:“喂?” “你不知道我最多的就是时间么?”林子寒笑了。 他很难得在别人面前这么轻松,让谢直树多看了几眼。 二人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林子寒顿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谢直树:“那个……直树……一个学弟要过来,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让他也……” “没事,只有我们两个人也是无聊,多个人多份热闹。” “说的也是。”林子寒放心地笑了起来。 说实话,谢直树很喜欢看到他的笑容,就好像看到自己开心一样。 和以前的自己有太多相似之处的林子寒,虽然接触的并不多,但他却希望他能永远开心幸福下去。 自己的爱情,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结果,唯有的希望,便是寄托在林子寒和季凡身上。 这两个人,都是应该得到幸福的人。 若说不羡慕甚至有一点点的嫉妒是不可能的,但以他的为人,即使看着他们成双成对心里有些发酸,但却是打从心底开心。 至少,和他一样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这两个人,可以幸福。 他们幸福了,就代表他自己也有幸福的机会,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够打开那颗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内心。 半个小时之后,一个穿着看似随意却显得干净利落的青年敲开了门。 林子寒带着他走进来,向谢直树介绍:“这就是我的学弟,叶晨。这位是……” 谢直树放上酒杯,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这个世界倒是真小啊……” 叶晨的脸上满是讶异,然而却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露出卑微的姿态,就像他们刚刚在公司里见面的时候一样。 不会因为自己的学长竟然和最顶头的董事长认识而产生什么中了大奖的兴高采烈,讶异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他只是用普通朋友的态度打了个招呼:“世界的确很小。谢董,没想到您和学长认识。” 因为是私下里的见面,没必要表现的太过正式。 谢直树摆了摆手:“又不是在公司,和小寒一样叫我直树就好了。” 林子寒倒是莫名其妙:“你们怎么会认识?” “我在谢氏上班啊!” “啊?”林子寒后知后觉,“你怎么没告诉我?” “还只是试用期,原本打算定下来之后再告诉学长的。如果到时候没有被录用,反倒是闹个笑话。” 即使是在B城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的谢氏上班,而且能力也是过于常人,却不骄不躁,只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没有普通年轻人的浮躁,让谢直树对他的好感瞬间倍升。 所以当何翌来找林子寒,要送他回家休息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喝醉了的谢直树只抬眼看了看何翌。 然后在叶晨还在的包间里,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微皱着的眉,在眉心攒起层层叠叠的皱纹。 对一个人有了好感就容易放松警惕,谢直树往往总是把所有人想得太好了,即使被欺负了却也经常去给别人找理由,所以以前才会被变本加厉地欺侮。 何翌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叶晨说:“直树看起来醒不过来了,你先回去吧。” 站在旁的林子寒看谢直树酒醉的样子,有些不放心:“要不然我们先送他回家……” “不如我送他回去,把他的地址告诉我就可以了。” 何翌还要说什么,对他有一百个放心的林子寒笑着说:“那就麻烦你了。” 看着叶晨扶着谢直树走了出去,何翌突然问林子寒:“你那个学弟,是GAY吧?” “哈?”林子寒吓了一跳的样子,又铮皱眉埋怨,“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同性恋好不好……学弟他……他怎么可能是……” “我看这个很灵的,”何翌想了想,又挑眉坏笑着说,“这样,要不要打个赌?” “打、打赌?” “打一个关于叶晨是不是GAY的赌,怎么样?” “都说了他不可能……” “你说好不好?” “……”林子寒咬了咬嘴唇,却也不愿服输,梗着脖子,“打赌就打赌……” “你输了怎么办?” “你说。” “那就……”何翌俯下身在林子寒耳边说了什么。 脸刷地涨得通红,林子寒仰头瞪了他一眼:“要是我赢了,你就……你就一个月不准碰我!” 何翌故意笑得特别下流:“我要是不碰你,小寒岂不是欲求不满?到时候可别笑着求我啊~” “说、说什么呢!”用力地跺了跺脚,林子寒转身朝外走去。何翌笑着跟上他,并肩走着,慢慢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叶晨…… 他的感觉不会有错,那个人的身上,有和他们一样的气味。他是开GAYBAR的,怎么可能看错。 看了那么多的人,他不可能看不出叶子晨看着谢直树的眼神其中所藏着的是什么。 虽然并不明显,但能看得出那是感兴趣的目光。 谢家树…… 他在心里叹息。 你若是再不回来,你哥,可危险了啊。 别以为别人都看不到直树吸引人的地方,就这么放心地把他丢在这里自己逃到国外,到底是怕伤害他还是依旧在伤害他? 两个人纠缠至今,还不累么。 只顾着逃避,得到的那一点点伤害,根本不足以前谢直树受到的千万分之一,却在不被完全接纳的时候逃跑,你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家树么? 要是喜欢的人被别人抢走,我可是不会同情你啊。 我只会在旁边看笑话,因为不懂得珍惜不懂得去追求的人,是不应该得到幸福的。 他低头看向身旁的林子寒。 这是他在得到自己所爱的人之后,所学到的最深刻的事。 谢直树微微睁着眼睛半躺在TAXd的后座上。 晃动着的车,让他的头有些发晕,一切的负面情绪在喝了酒之后突然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孤单。 从来没有这么孤单过,即使以前他总是一个人,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得到之后再次失去,重新回到孤身一人的境地,心中的那种空虚感强烈。 突然旁边探过来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他的头有些发烫,有几分是因为喝醉酒的缘故。 谢直树一怔。 叶晨俯身过来看着他的脸:“直树,你没事吧?” 面前青年的脸,在微微颠簸着的车上晃动着,醉了的双眼,让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他努力睁大眼睛,似乎看到了谢家树,咧着嘴笑着的样子让他心里一阵发酸。 朦朦胧胧里听到他在叫他的名字。 有一滴眼泪顺着眼角就这么落了下来,他闭上眼睛,任由对方将自己的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身边的人似乎发现了他的眼泪,抬手摸了摸他的眼角:“你……哭了?” 借着酒劲,谢直树让自己的身体完全服从自己的第一反应,他的手环在了身边青年的腰上。 “我……很想你啊……” 真的很想啊…… 清醒的时候不允许自己像以前一样那么脆弱懦弱,但醉了就当做是在发酒疯,给了自己理由,眼泪也开始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叶晨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有些僵硬。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几眼,表情十分不自然。 然而醉了的谢直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不需要顾及形象。 而叶晨……他感觉到了后视镜中折射过来的视线,但他并不怎么在乎。 他只是把有些僵硬的手指收紧,再次紧紧地握住了谢直树的肩膀。 他看着依靠在他怀里,像是攀附着能够支撑自己的支柱一般的谢直树。 和他清醒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样子,他的坚强,大概全是伪装吧…… 37第三卷 逐爱 第23章 谢直树到了餐厅的时候,赵默已经差不多吃完早点了。 抬头看到他的脸色,赵默一边帮着女佣把谢直树的那份早点放在餐桌上,一边问道:“大少爷昨晚喝了多少酒?” “唔,”谢直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不记得了,原本还想着少喝一点,但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您还记得昨晚怎么回来的么?” “好像是……何翌送我回来的?” “……” “怎么,不是吗?”他坐到桌边,拿起了叉子。 早餐是火腿煎蛋和牛奶,他吃了一点,有些失了胃口,便放下了叉子,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赵默看着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情绪:“是被叶晨送回来的。” “叶晨?”谢直树一愣,这才想起昨天在酒吧是一起喝过酒,“啊,是,没想到他是林子寒的学弟,昨天在魅力之夜一起喝了几杯。” “大少爷……” “怎么?”谢直树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赵默,“你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了。” “您不会太没防备了吗?对一个不过是见了一两次面的人。” “是吗?” “虽然不知道您在想什么,而且我说这些话有些僭越了,但……大少爷您对别人太没有警戒心,这一点实在不好。” 赵默说的没有钦慕,谢直树就是这种人。 对于这带着点“苛责”的话,谢直树坦然接受了。 赵默比他要大十几岁,跟着裴音这么多年,比谁都要成熟稳重,他说出来的的话,即使并非全对,但很多时候都是对的。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叶晨这么没有警戒心毫无缘由,他从潜意识里觉得,那个人有一点像谢家树。 就是那份即使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却确确实实存在着的自信,和他那阳光干净的模样。 和以前的谢家树,一模一样。 虽然并非像谢家树一般张扬,但他的那种美好的青春年少和那份朝气蓬勃,已经很少在谢家树身上看到了。 后来的谢家树,因为太过顾及和小心翼翼,失去了他的本色,即使他能够成熟稳重并不是件坏事,但这种成熟却时常让谢直树压抑得喘不过气。 所以,他经常想在别人的身上房间去寻找一点谢家树消失了的东西,以至于看到叶晨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将他拿来比较过。 他还依稀记得,昨晚在车上,似乎看到了谢家树。 这么一想,愈发感觉到他们的相似之处。 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填满,饱胀得让他连牛奶都喝不下了。 他放下杯子,对投来疑问目光的女佣笑了一下,和赵默一起走出了餐厅。 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了,身为董事长,他也不会有半点偷懒,他还年轻,还有很多事需要他拼搏,即使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老了。 刚进了电梯,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 “请等一下!” 赵默还没有反应过来,谢直树已经迅速地按了开门按钮。 此时距离上班时间只剩下十分钟,电梯里除了谢直树和赵默也只有两名员工,那两人都贴着电梯厢壁站着,对董事长的存在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最顶头的上司在这里,他们哪里敢发出半点声音? 然而飞奔着跑进来的青年,在看到谢直树的时候,却表现得很轻松地笑了:“谢董,早上好。” “早上好。”谢直树向旁边让了让,让他走进来。 是叶晨。 原来那是叶晨么? 关了电梯门,叶晨抬头看了一眼谢直树,顾及到旁边还有其他员工的存在,他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直到那两个人也在某层楼下去了,只剩下谢直树、赵默和他,他才问:“谢董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天喝多了?” “是有点喝多了。昨天若是失态了真的很抱歉,还有谢谢你送我回家。” “您客气了。” “下午下班之后一起吃个饭吧。” “啊?”叶晨有些惊讶,“这……不太好吧。” 谢直树知道他在顾及什么,对他的好感愈发多了起来:“没什么关系,下班之后在地下一层停车场见面吧。” 电梯已经到了叶晨工作的楼层,他也只能点头,之后下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站在谢直树身后的赵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有些事,他无法插入,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那个叶晨……他从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看谢直树逐渐对他产生了兴趣,赵默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是时候查一下这个人了。 不管是不是他想错了,他终归是[家树*直树]派的人,即使现在这两个人依旧是没有任何进展,但他还是希望他们两个人能有一天尽释前嫌。 不管用什么手段,也不管应不应该。 这两个彼此相爱的人若不能在一起,这个世界上的爱情,也太让人心灰意冷了。 找到自己自信的谢直树,成熟了的谢直树,即使面貌平庸,却也是十足的好男人,起码在某些人看来如此。 叶晨对这个男人的感觉,并非曾经听到的传言一般怯懦,成熟稳重如绅士,即使,昨晚他曾经在喝醉之后泪流满面。 失态,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没有人会在喝醉酒之后还紧绷着自己的情绪。 反应是内心中最真实的感受,那时候的谢直树,是抛却平时帮作坚强的伪装之后,最真实的他。 但即使看到了毫无防备的他,叶晨还不能对他妄下判断。 接触的还不够。 下班之后,他第一次按了地下一层的电梯。 同乘电梯的几名同事不免多看了他几眼,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谁都知道,地下一层,是董事长专门的停车声,其他人的车都是停在地下二层的。 叶晨知道,第二天的谣言一定是满天飞。 他坦然承受别人的眼光。 流言蜚语,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进入社会大学,谁都必须能够承担那些长舌之人或有意或无意的嚼舌根。 况且,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他要做的,就是接近谢直树,为自己创造更多的机会,他来谢氏的理由,不就是让那个人注意到他吗? 他是为了谢氏的董事长才来到谢氏,这是他的秘密。 谣言只会让他和谢直树之间的关系有一个更大的跳跃,演艺圈炒作的道理谁都明白。 到了停车场,他看到了谢直树的车。 谢直树正坐在后座上,赵默站在车旁,看到他来了,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叶晨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地走到他面前,弯腰鞠躬,颇有礼貌:“赵助理辛苦了。” 赵默对他点了点头:“上车吧。” 所以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必须为谢家树扫平一切障碍。 看着他进了车里和谢直树打招呼,赵默关上车门,坐在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他再次看了一眼叶晨,发动了车子。 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吃了晚饭,谢直树说是感谢叶晨昨晚送他回家,其实是很想多和他说几句话。 愈是深入了解,愈是觉得他和谢家树很像。 他觉得自己有些抵抗不了这个青年。 那个和他之间有着一层无法跨越的横沟的弟弟,他依旧爱着,喜欢着他却也无法坦率原谅他。 如今分隔两地,再也不能见面,他将一切的思念和心痛,隐藏起来,却也被与他相似的人吸引着。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连赵默都不可能理解。 谢直树是一个容易看透的人,但也是一个不容易完全看透的人。 有些东西,他深深地埋藏在心里,谁也发现不了。 虽然这么做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可耻,把叶晨当做另一个人来看,虽说并非完全的一样,但他从他的身上寻找谢家树的影子的做法,本来就不对。 但没办法停下。 交一个朋友,不应该如此。 他对叶晨不公平,但却是真心想和他成为朋友,即使是上下属的关系,但有谁规定身份不同就不能做朋友? 他曾经也因为这个,差一点错过了何翌,错过了夏城他们。 叶晨这样干净清爽的人,值得他花一些心思在他身上,就算他和谢家树不一样,他也能够感受到这个青年身上的闪光点。 和普通的人太不一样了,现在这个社会,已经没有什么年轻人像他这么干净。 渐渐地,他开始越来越在意这个人,所以即使当他听到那些关于他和叶晨的闲言闲语时,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会不会给叶晨带来伤害和麻烦,而非他自己。 38第三卷 逐爱 第24章 私下里见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已经成了习惯,谢直树来到咖啡厅的时候,叶晨已经将手机里昨晚刚刚DOWNLOOD的游戏打通关了。 百无聊赖地不知该做点什么好,抬头的时候正看到谢直树走了进来,脸上马上露出笑容,朝他招了招手。 谢直树也笑了一下,走了过去。 “抱歉来晚了。” 叶晨笑:“跟我客气什么。” 招呼服务生点了杯柠檬茶,谢直树看了一眼他的手机:“你也在玩这个游戏?” “直树也是?” “不不……我不会玩这些,只是最近似乎看公司里不少员工在玩这个……” 他笑容一顿,似乎是想在叶晨的脸 上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然而对方却依旧是和以前一样脸上总挂着阳光开朗的笑容。 今天早晨,当赵默把那封几乎传遍了整个公司,却唯有他不知道的邮件拿给他看的时候,他当时就在想,叶晨看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图片上的亲密有一半是真实,另一半却是拍摄者角度的问题,看起来似乎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当时不过是谢直树踉跄了一下被叶晨扶住而已。 背景是魅力之夜五彩斑斓的霓虹招牌,两个人从那里走出来,就算他们心里并没有鬼,看到的人却并不会这么想。 谁都知道魅力之夜是什么地方。 但是事实却是,当时他们只不过都是被林子寒约去一起喝一杯而已。 即使他们私交的确不浅,但绝对不是那咱关系。 一时之间整个谢氏都在疯传,据说董事长是同性恋,据说有人借机上位,据说董事长和一名刚刚转正不久的员工关系不简单…… 于是之前他们所见的种种迹象都被拿出来说事。 譬如叶晨为何以一个实习员工的身份去如此受上级垂青,譬如他曾经去过地下一层的停车场,譬如有人看到过很像董事长和叶晨的两个人一起吃饭…… 谣言往往比事实更容易传播,这个社会上的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八卦和嚼舌根。 这一点谢直树早已深有体会。 这件事谢直树已经让赵默去处理了,刚才他出来的时候赵默还曾试图劝阴他,但早就和叶晨约好了,他不想爽约,更有些担心这个不被社会污浊的大男孩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影响。 况且他并不觉得那些谣言对于他来说有什么攻击性,因为他曾经受过不少中伤,况且那些员工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胆敢挑衅董事长的权威。 曾经被最爱的人用不堪恶毒的句子伤透了心,现在只是一个谣言,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叶晨只是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青年而已。 从叶晨刚刚的表现看来,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 也或许,是他刻意没有表现出来。 谢直树试探着开口:“最近工作上或者和同事之间的人际关系,有没有什么烦恼?” 叶晨一愣,搅动着咖啡的手顿了顿:“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我们私下里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公司里的事吧……” 听他这么一说,谢直树才觉得似乎的确如此。 谢直树不想和他在工作之余依旧保持上下属的关系,于是一直下意识的回避公司里的话题,突然这么一问,的确有些突兀。 他有些尴尬一笑:“偶尔也会转换一下话题……你工作上的事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一声,不管怎么说,朋友之间也应该聊聊工作的,不是么?” 叶晨垂下眼睛,他看着自己的杯子,大约过了半分钟的样子,突然笑了一下。 “毕竟我们现在地位差距太大,我只是不想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工作上也好,和同事的人际关系也好,我都会好好处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谢直树刚松了一口气,却在心放下一半的时候又被叶晨的话提起来了。 “你说的是那封邮件的事吧?” “你看到了?”谢直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一点紧张,这些年里转变颇多的他应该是从容的,然而却觉得自己握着微凉的玻璃杯的手心里却有了汗水。 叶晨点头,却没有抬眼看他:“也没什么,清者自清,直树你不用这么紧张。” 虽然这几句话并没有什么奇怪,但谢直树还是从他的语调和表情中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叶晨?” “呵……我说了没什么的啦。”叶晨突然抬起头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事还是能承受得住的。” 并不是没什么。 他并没有错过他刚才的那一瞬的低落。 是他说错什么了吗……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谢直树问。 “误会什么了?没有,什么都没有。” “……”看他摇头否认,谢直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因为这件事,两个人之间一直笼罩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原本约好出来聊天,最后却是两个人各自喝着手里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 就这么过了一两个小时,倒是谢直提议:“要不要去喝一杯?” 叶晨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问:“你不担心吗?” “担心? “要是再被别人看到,你不就又要被人在背后乱说了?” 谢直树眉心一皱,他终于知道自己感觉到的那一种异样是什么。 “叶晨,你听我说,我并不是在担心我自己会不会被人中伤被人嚼舌根,我只是担心你。” 除却国外的那些朋友不谈,叶晨是他回国之后自己主动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以前曾经因为过于自卑的关系不敢踏出一步,也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 并不是说外国人就比国人要好多少,只是那些年里他换了一个环境,在那咱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的地方,他更容易放开自己。 他们不知道他当初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也不会有人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而误解他甚至看不起他。 或许当时出国,是他为自己的人生做的最正确的一次选择。 他珍惜和叶晨之间这一段无关地位的友谊,不想失去他也不能失去他。比起自己,他更在意叶晨的心会不会被伤害。 “我自己倒无所谓,这种事……已经经历了太多了。但是你下一样,你才刚刚进入这个复杂的社会,我怕你……会被那些无聊的谣言伤害。” 叶晨眼睛一亮,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直树,我不该这么想你……” “那么如果你下怕谣言的话,还要不要去了?” “走!” 说走就走,叶晨就是这种说风就是雨的人,而且即使上一秒心情低落,下一秒若是有点什么好事还是会把坏心情一扫而空,这一点……还是很像家树…… 谢直树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他又开始了…… “怎么了?”叶晨看他摇头,顿了一下。 “没什么,我们走吧。” 这时天也已经黑透了。 两个人这次并没有去魅力之夜,而是去了一个普通的酒吧。 幽暗的灯光和嘈杂的声音与魅力之夜无异,只不过,这里却多了很多女人,只不过,有些穿着暴露的女人会大胆地坐在你的大腿上让你请她喝一杯。 谢直树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他不善于应付女人,除了工作上,他几乎没有和任何女人打过交道。 反倒是叶晨,很自然地帮他拒绝了她们隐晦的“邀请”。 这后叶晨一直在偷笑,谢直树知道他在笑什么,却苦于自己的性向问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便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当时他只是一直闷头喝酒,叶晨陪着他喝,两个人都有些喝高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眼前所见的并非每天醒过来的时候会看到的天花板,房间中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和酒店特有的气味。 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但他知道自己一定在昨晚发泄过,他已经禁欲了很久了,这种曾经发泄过欲望的感觉太过鲜明。 他也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身边躺着一个人。 他不敢转头去看,即使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几分钟之后,他听到了叶晨嗡嗡的声音:“对不起……” 谢直树一颤,他坐起身,看着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的叶晨。 “我们……” 叶晨露在枕头外的耳朵有些发红。 谢直树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结果还是出事了。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趁着酒醉,竟然侵犯了一个男人。是禁欲太久了,还是当时把他当成了谢家树?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叶晨,不管是因为那个原因和他做了。 “是我……强迫你的吗?” 叶晨依旧埋着的头微微摇了摇。 在那一刻,谢直树有一种想要死的感觉。 不应该是叶晨说“对不起”的,应该是他。 谢直树觉得自己实在有够卑鄙。 明明一直把叶晨当成另一个人,结果却告诉自己他是想和他做朋友,其实他原本的出发点就不对,他只是在找一个谢家树的替代者而已。 但是在此时此刻,他知道,谢家树从来不会被任何人替代,叶晨永远都不可能不是他,也永远都不可能走进他心里。 他觉得自己很恶心。 两个人背对着彼此穿上衣服,谢直树没有回头,他不敢看叶晨脸上的表情。 “叶晨——”“直树——” 最后两个人是同时开口的。 都沉默了一下,谢直树低着头,弯起的腰又像是回到了以前那般卑微的姿态,他说:“你先说吧。” “……直树,如果……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 谢直树从没有想过他会说出这种话。 他连思考那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叶晨已经从他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直树,我们……假戏真做好不好?既然他们都那么说,我们就……” “对不起。”谢直树把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双膝之间,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多恶劣和肮脏,但是他还是不能违背自己真正的心意,“我不能,我有爱的人,即使永远不能在一起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叶晨,我配不上你,以后我们……不要再来往了。” “……” 谢直树感觉得到自己的膝盖上已经沾了水渍。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我不是人……我不能……” “直树!” “对不起……” 身后半晌没有声音。 直到叶晨的手收了回去,玩这个都没有抬头。 酒店的房门开了又关,他知道叶晨走了。 谢直树是在这些年里,第一次如此清晰深刻地认识到,不管他表面上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骨子里的懦弱,有多么强烈,这辈子或许他永远也无法摆脱了。 39第三卷 逐爱 第25章 “Cruze,I'm sorry but……i want to drop out of your plan。” “why,Ye?What ever you said I can all remember now,but you say you want to break your words?What happened?” “Sorry,Cruze.I'll explain it later,but give me some more time please。” “OK,I see。Ye,you know,I really need you。 you can't disappoint me !” “……See you。” “See you later。” 挂上电话的瞬间,叶晨将手机扔进解落,身子后仰躺进了宽大的沙发里。 白天的光线太过强烈,他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方,却突然闻到了一丝的熟悉的气息,他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最终抱着双臂蜷缩在沙发上。 衣服上沾上了谢直树的味道,他想起了一个小时之前在酒店里那个人的话,和他当时冷漠却无奈、自责的背影。 他不应该回国,他更不应该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谢直树。 知道那个人对他说出“对不起”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动摇了。 谢直树的温柔和他的憨厚,在他对他撒网的时候,却本人并无意识地也向他撒了一张网。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想到达到目的的人最后却失败了,一头扎进那个名叫“谢直树”的深渊里爬不出来。 他是有意且带着目的性地接近,然而谢直树对他的友好和信任,却是发自内心。 当他不认识谢直树的时候,当他没有这么近距离且深入地了解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Cnuze的要求,为了帮他的一个忙从美回到中国,因为Cnuze是他最重要的人,然而现在却演变成了打算背叛Cnuze的局面。 或许在这个时候,谢直树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快要超越Cnuze了。否则为什么会拒绝那个他从来不会拒绝的人? 那个他现在唯一的亲人,那个人性狂妄的弟弟,他是他的全部,他会为他做到一切他想要做的。 无论对方是谁,只要Cnuze的任何不是,就算那是事实,他也一直站在Cnuze的身边,然而当他和谢直树熟识之后,却渐渐地总识到了Cnuze的任性之处。 不管是Cnuze还是他,都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打算拆散一对本应相恋或者说一对正处于爱情危机之中的恋人。 原本是只要是弟弟想要的东西都为他拿到手,最后却打算wash his hands。 叶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他觉得,即使Cnuze求他,他也不会再做下去了。 就在他一个小时前看到谢直树第一次在他面前无错且悔恨的时候。 其实,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他只不过是用手帮谢直树发泄过,只是为了造成他们之间发生了关系的假象。 即使表现得成熟,谢直树却依旧是一种需要被保护和照顾的人,他在交往中已经看破了他,他并不是可以一个人好好生活下去的人。 所以他偶尔也会在想,不如就让他真的爱上自己吧。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会对自己这种可笑的想法唾弃并且自我厌恶。 他并没有任何被谢直树爱上的立场,他们之间的开始就是一个谎言,永远都不会有结局。 然而就在刚才,他是真正的意识到,那种想法并不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或者头脑错乱,他是真的想要陪伴谢直树一生。 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或者是爱一个人,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有些人及时样貌并不出色,但脆弱却又坚强的内心却让人欣赏甚至心动。 谢直树就是那种人。 他渐渐地喜欢上那种被他视线所注视的感觉,即使他的大部分都是伪装,即使他也知道谢直树看着他的时候是想要从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其实,他和谢家树并不像。 与其说和谢家树像,倒不如说他有很多地方和谢直树是相同的。 但是,他比谢直树要来得自信且更加坚强,他觉得其实他更适合谢直树,他有能力照顾他保护他。但爱情似乎没有什么逻辑或者定律可言,他看得出,谢直树那颗在爱情上不会再对任何人心动的心,是不会给别人的。 即使他们没有谈过他们兄弟两个人之间的事,他却从他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的那种眼神中发现了这个讯息。 而他,打算拆散谢直树真正的幸福的他,似乎也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爱上那个人。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没有回国。 或者说,他更希望自己没把谢直树介绍给Cnuze。 当初带着谢家树回家的时候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关于谢家树的那一段目前看似“单恋”的爱情,他们兄弟从他一次喝醉酒之后全部都了解了,因为知道他不会轻易放手,而他的离开更是因为爱,所以Cnuze才拜托他从谢直树下手。 获取他的信任、勾引他上床,只要让这个男人感觉到自己背板了谢家树,以当时他们对谢直树的认识,只要他再用一点技巧和手段,谢直树一定会上钩,那个时候,谢家树永远都没有机会和他重新在一起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和结局却都超出了叶晨和Cnuze的考虑范围,他不但真的在意了谢直树,而谢直树也并没有掉进他的陷阱里。 虽然“身体上背叛”了,谢直树却并没有像他们所认为的那样,有半分将会“半推半就地陷入叶晨的情网”的迹象。 他能够感觉得到,在他听到了他们上床之后的那几分钟里,他似乎打算卑鄙到底。 其实,卑鄙的并非谢直树。 真正卑鄙的是打算彻底让他们之间的“爱情游戏”Game oven的他和Cnuze。 什么叫做自作自受,叶晨第一次感觉到了。 “大少爷?!”赵默震惊地看着神情萎靡不堪的谢直树,“您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不是和叶晨去喝咖啡吗?为什么后来却一直联系不上?” 谢直树在玄关里低头脱鞋,微跛的脚和疲惫的精神让他踉跄了一下。 赵默忙伸出手去接住他,却闻到了他一身酒味。 “您去喝酒了?我打电话去过魅力之夜,但和何家二少爷说您没在那里啊。” 谢直树抬起头来,有些发肿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宿醉还是别的什么。 “赵默,是时候上班了。” “可是您这种状态……” “我没事。今天和XX集团还有一项合作项目要谈,我不能不去。” 赵默正扶着他上楼,叹了口气:“时间还来得及,您先泡个热水澡吧,我让厨房抓紧时间准备早餐。” 直到泡进浴缸里的时候,发红的眼睛被热气一蒸,谢直树闭上眼睛躺在浴缸里,眼泪从眼角落下。 有多久没有这么难看地哭了? 在他以为自己大概忘了怎么哭的时候,却还是流了眼泪,在不久前意识到的自己那里坚强的假象和懦弱的内心鲜明的对比此刻显露无疑。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叶晨。 更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面对谢家树。 当叶晨以为自己的计划以失败告终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其实,谢直树即使没有踏进他的情网,却的确落进了他的陷阱。 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脸去见谢家树了。 这个时候他才觉得,那个时候让谢家树就那么走的了自己有多可笑和幼稚。 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保证完全忠于谢家树,他有什么自信能够保证谢家树在外面不会被外界所动摇? 就算他明白谢家树对他的爱有多深,但这个世界上的爱情,太多了。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资本可言,他现在也不知道谢家树到底爱上了他什么,会爱多久。 心里纠结这些的时候,终于明白当初的自己有多可笑。 因为谢家树就在眼前,因为他一直在告诉着他他有多爱他,他不怕失去,他甚至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扭捏着不肯接受他也不肯放过彼此。、 然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他有多需要那个人。 为什么非要在木已成舟的时候才后悔呢? 在还爱着的时候,身体却背叛了。这和当初他与尹成恩的那一段恋情不一样。 当初他是不爱谢家树了,才和另一个人发展了另一段感情。 到了现在,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谢家树继续爱他? 就算他还受着他,他自己,却已经不可以爱了。 他又卑鄙又肮脏,连自己犯下的过错都不敢承担,他伤害了叶晨,也污染了他和谢家树之间的感情。 还有什么状况,能比现在更糟糕的呢? 赵默敲开房门的时候,谢直树已经面色如常地在房间里穿着衣服,即使眼睛看起来稍微有些红肿,但刚才萎靡的神态已经一扫而空。 他现在早已学会了掩饰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并不能。 只是,这样很累。 到了公司,一上午很快地在和XX集团派来的负责人的谈判中结束了。 午时用餐时间已经到了,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去公司里餐厅或者出去吃,而是让赵默把午饭拿上来。 赵默回来的时候,把餐盒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少爷,虽然这么说撍越了,但我必须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直树掰开方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睛看向赵默:“什么事也没有……” “但我刚刚听说叶晨今天没来上班、也没有请假。” “……” “大少爷,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是你记得,赵默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 谢直树没说什么低下头打开餐盒,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赵默的信任和支撑。 从总裁室出来,赵默进了旁边的助理室,拿出手机,按了一个号码,接通的时候问:“查得怎么样了?” 那边说了什么,他顿了一下,又说:“继续查下去,三倍的钱不是白拿的,你怎么说也应该拿出点效率来。” 对方又说了句什么,他挂上了电话。 “查不到么?”赵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扯了扯嘴角,“越是查不到,就越可疑。叶晨,你的背景不简单啊。” 他想了一下,又打了一个电话:“Jacky,二少爷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逐爱 第26章 原本打算卑鄙到底,然而终归不是心狠的人,在一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之后,谢直树掀开被单,手指下意识地摸上了床头的电话。 瘦削苍白的手指带着些微的颤抖,内心的迟疑在不知该不该拿起电话的时候显露无疑。一夜未曾合眼的双眼眼白泛着血丝,他清楚地回忆起一天之前他对叶晨所说的话和他并不忍心的残忍。 他以为自己是最心软的人,然而他对叶晨、他对谢家树、他对他自己,却可以狠心到自己都惊讶的地步。 他甚至对那个明明是自己先伸出手去打算与之深交的人说了绝交的话。 即使现在已经开始后悔,然而当时的情形之下,似乎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容许他来做选择。 若非当机立断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知道,自己终究会以更加残忍的方式伤害叶晨。 当叶晨对他说出“喜欢”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之后发生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到底哪一点能够被别人看中,不管是谢家树还是尹成恩,再到现在的叶晨,他们与他差距太大。 即使眼下的谢直树也算是个他人眼中半个“好男人”,然而那被刻意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自卑却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是被他强行“遗忘”罢了。 然而事实终究是事实,即使是一个实习生的叶晨,他的能干,谢直树却看得出那是源自于先天,而对他这种努力拼命所争取来的虽不能说是半吊子但却也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才有的并不十分出众的能力。 他们都是,或者将来一定会是社会中的精英,他们的头脑构造与谢直树不一样。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谢直树无法从自己的身上找出什么值得被他们所爱上的优点的原因。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自己,连自身都无法发现可以被那样爱着的自己,在一天之前,再一次被一个人告白。 当叶晨用一种假设的语气说着“如果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谢直树知道,那个“如果”只是被叶晨强加上的,用来试探他的词语而已。 即使是之前,已经有所察觉,然而谢直树却以一种后知后觉的本能装作一无所知,连一丁点的警觉都没有。 当他彻底察觉的时候,却似乎已经晚了。 他伤害了叶晨,无法避免地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而那“友谊”其实也不过是他用来祭奠自己曾经的爱情,和安慰自己的利用工具罢了。 说到底,叶晨只不过是被他利用了而已。 还有谁能比自己更加卑鄙,利用别人之后,却单方面不顾对方心情和想法说出“以后我们不要来往了”这样的话? 在做出这种事之前,谢直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比以前伤害过自己的那些人更来得恶劣不堪。 时常把自己放在被伤害的立场上,却没有发现其实自己更加有伤害他人的特质。 会被伤害的,只会是那些真正在乎他的人,他知道,叶晨就是那样的一个孩子。 在酒店里还曾强迫自己狠心,但当他听说叶晨没有请假也没有上班的时候,心里的罪恶感和不舍将心都揪紧了。 开始更加自我厌恶和自我唾弃,然而当他的手指触及电话话筒的时候,却又不知道,现在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倘若打了这通电话,他还能对叶晨说出什么其他的吗? 他终归说不出能够让叶晨开心的话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管怎样都不可能接受他的爱,心里还装着另一个人的自己,不可能再把爱给别人,而他在昨天对叶晨说出那种话的时候也才最最清晰深刻的意识到,他对谢家树的爱,到了什么地步。 【即使是他亲手推开了谢家树,他却根本没有打算放手。】 卑鄙也好,无聊也罢,就算他已经不配被爱不配去爱,他也不可能真正在心理上就断了这份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的感情。 他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和谢家树之间的感情持续了这么多年,到了现在都没有一个结果。 断了也好,重新在一起也罢,然而如今的进退维谷,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们的明明是兄弟却彼此相爱的惩罚。 在赵默敲开他的房门之前,谢直树最终还是因为精神和身体上的疲倦,沉沉地睡去。 等了数分钟都没有听到回应,赵默的手指转了一下门把手,门竟开了。 他轻轻推开门,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深深地埋进柔软的床里的谢直树,轻声叫了一声,依旧是没有回答。 来到他床前看了看谢直树的脸色,又伸手探了他额头的温度,确定谢直树只是因为太过疲累而昏睡过去之后,赵默悄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谢直树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刚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外的秘书小姐就敲门跟了进来:“赵助理,刚才有位姓张的先生打电话来说有事找,请您回电。” 赵默翻出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关了机,之后竟忘了。 边开机边对秘书说道:“我知道了。对了,今天总裁有事,送上来的资料都送到我这里就好。” “好的。” 赵默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两个未接来电。 都打到公司来了,想必他请的私家侦探,这回是真的有眉目了。 另一个是Jacky的号码,果然还是自己人比较能干一点。 赵默想了一下,先拨了那名姓张的私家侦探的电话号码。 虽然对方并没有查出叶晨的真正背景,但再加上Jacky那边的回复,赵默基本上什么都明白了。 据私家侦探所说,叶晨的身份证是伪造的,然而那以假乱真的程度甚至可以瞒天过海。 真正的叶晨现在还在美国留学,而这个所谓的“林子寒的后辈,”不过是“叶晨”当初和他们的导师共同编造的一个有利于他接近谢直树身边的人然后进一步接近谢直树的一个谎言而已。 Jacky传真过来的资料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叶晨”干干静静的那张脸,那是一张和另一个白人男孩一起合拍的照片。 只是照片里的他,神采和作为“叶晨”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CaugeFontea、Michaetkye。 一个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一个是美中混血儿。同父异母的兄弟。只不过是“叶晨”,真正的名字Michaelkye,是Fontea家族的私生子,随母姓而已。 即使是国内商界也知道,Fontea家族在美国商界各个领域都有所涉猎,自去年父亲去世之后,刚成年的CaugeFontea接手家业,已成为今年福布斯排行榜20大富豪第四位。不管是身家背景还是自身条件都优秀得没话说,而哥哥Michaetkye也继承了Fontea家三分之一的财产,这在木家只剩下兄弟二人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人出来质疑,而他自己也没有理由不去接受法律上本就应该属于自己的财产。 为的是什么? 如果说他只是为了来体验生活,谁都不会信。 赵默即使不能说是一清二楚,也已经猜了八九不离十。 那个连放浪形髓的时候都吸引着为数不少的男男女女落入那双桃花眼的诱惑无法自拔的二少爷,现在愈发显露出成熟稳重一面的他,怎么可能不吸引他人的眼光。 而资料上所说的CaugeFontea又恰好是个Gay,即使不想向那个方向去想,赵默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不可能。 况且在Jacky说来二少爷的身边除了经常追着他不放的CaugeFontea没有别人,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性? 只是没想到,向来低调的Michaetkye,会亲自出面。 弟弟在那边跟着二少爷不放,各个却在同时跑到这边来跟大少爷有所牵扯。 赵默从嗓子里冷哼了一声。 兄弟分工,倒是井然有序,果然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两个人配合的倒很默契。 之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二少爷啊二少爷,看这情形,好像真的麻烦大了啊……” 那样颓靡不堪的大少爷,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了? 他们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是放在Michaetkye的真实身份之后去查的,他还要等侦探的回复,这件事想必不用花太久的时间,今天之内大概就能够得到答案了。 到了这种时候,他哪里还能保持着观望的心态继续等下去? 赵默最终拿起电话,按下了那个早就为谢直树准备好,却一直没有等到他来问他要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的时候,赵默明显感觉到了谢家树的呼吸都透着紧张。 这还是他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二少爷,你该回国了吧。” “……”那边沉默了几秒,忽的急促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哥他……他怎么了?” “二少爷,虽然大少爷什么都没说,只是我的自作主张,但如果您还想挽回……就回来吧,并不是我故意夸大,如果你不回来的话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 “或许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糟,但如果二少爷相信我的直觉的话,就不要再这样等待下去了。具体的事,等您回来再说吧。” “我知道了,我这就……”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话筒中传来了一句生涩的中文:“谁的电话,家树?” 赵默眉头皱了起来:“二少爷,您现在在哪里?” “朋友家。” “朋友?” “之前的老朋友,最近说是出去旅行了,不放心他弟弟一个人让我过来住。” 赵默很平静地说:“二少爷,我希望看到你一个人回来。” 谢家树愣了一下。 挂上了电话,赵默又拿起了手边的一沓资料。 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幸福,岂容他人妨碍?他曾经答应过他们的母亲要好好照顾他们两个人,他们的幸福是他的责任,就算是对方搬出再大的背景,他也会在保住谢氏的同时让谢直树和谢家树能够放开一切嫌隙。 原以为他们给彼此时间和空间,能够让他们想明白,但或许想明白的时候,却发生了其他无法挽救的事。 世事难料,赵默,已经不打算再等待下去了。 “家树,谁的电话?”见谢家树放下了电话,Cauge又问了一句。 谢家树坐在沙发里看着手机没有回答,良久才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Cauge。 “你哥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Cauge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弯起,脸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他啊~说走就走了,手机也留在家里,谁知道他跑到哪里旅行去了呢~根本联络不上嘛。” “你最近中文也进步多了,我想已经不需要我这个‘老师’了吧。你哥大概也快回来了,都走了这么久了。” “……”Cauge脸上的笑容倏地就不见了,皱起了弯弯细细的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家里可能出了点事,等下让Jacky订张机票,大概这几天就回去了。” Cauge咬了咬嘴唇:“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我一直都很想去你的家乡看一看。” “这次我恐怕没时间顾你,下次吧,”谢家树站起身,脸色不是很好,“我去楼上收拾一下。” 谢家树转身上楼,Cauge抬脚跟了过来,双手交叉环在胸前咬着嘴唇看着他收拾东西,数分钟后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夺过谢家树手中的旅行袋,将它刚收好的东西尽数倒在了地板上。 即使再想发飙,但看到这个刚成年的“孩子”已经红了眼圈,谢家树碍着他哥哥Michae的面子强压下性子里的易怒:“你在闹什么别扭?” “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你哥回来看不到你怎么办?你不知道他最紧张你么?” “我可以让管家给他留言。” “你刚才没听我说么,我有重要的事要处理,没时间顾你。” “我自己也可以照顾自己!” “Cauge,你平时怎么样都可以,但现在别跟我闹,我心情不好,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家树!” “出去。” Cauge瞪着红通通的眼睛看了他半响,一跺脚跑了出去。 震耳欲聋的关门声让耳朵有一瞬的耳鸣,谢家树一点去想他在闹什么别扭的心情都没有,他的心完全被一股不安占据。 “哥……” 颓然坐在床上,谢家树将头埋进了手心里。 难道……你打算给我判死刑吗…… 如果真的是这种结果,谢家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听谢直树给他的宣判。 或许在得到答案之前,他就已经承受不了。 出来这么久,他非但没有平复心情,反而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谢直树,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决绝地离开。 他甚至已经无法理解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说出什么“分开”和“分手”由谢直树来决定的话。 什么分开还是分手,她都不想要! 随着分开的时间愈久,他愈是感觉到,自己根本没办法离开谢直树。 每一分每一秒的心痛、无时无刻不去思念,他哪里有勇气在没有谢直树的一辈子里坚强地走下去? 哥…… 千万,不要放弃我…… 逐爱 第27章 机场外,赵默将谢家树简单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又为他打开了后座的门。 “我坐前面……”谢家树自己打开了副驾驶座旁的车门坐了进去。 赵默顿了几秒钟,透过暗色的车窗玻璃看了一眼谢家树,没再耽搁地从车前绕了过去,坐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车一上路,二人都没有说话,然而彼此都知道对方有很多话要说,只是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头、该怎样开口。 直到出了高速,城市的繁华再进眼中,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已经回来了,不久之后就可以见到那个既不敢见又迫切想见到的人,谢家树才迟疑着开口道:“赵默,我哥知道我回来么?” “还没有告诉大少爷。” “是么……”谢家树看着车外,似乎是在浅笑,“不知道看到我,他会说些什么。” 赵默扫了他一眼,方向盘打转,车子停在了一家咖啡厅前。 “二少爷,我们先谈谈吧。” 谢家树与他对视一眼,打开车门下了车。 随便点了杯咖啡,不过是应景而已,谁都没有心思品味这一带有名的咖啡厅的特色咖啡。谢家树细长的手指在白色的陶瓷杯边缘划着圈,视线落在杯内的液体上。 回程中断,赵默无疑给了他一个缓冲,一来在彼此交谈中可以了解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二来他可以给自己更长的时间来鼓起勇气对那个心心念念许久的人笑着说一声“我回来了”,即使要面对的是冷淡的回应,或者是残酷的拒绝。 “二少爷,赵默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心里还有大少爷吗?” 谢家树一怔,细长的凤眼上睫毛颤抖了一下,他抬起眼睛看向神情严肃的赵默:“我哥他不明白,你还看不出来吗?” “呵……大少爷怎么可能不明白。” “是啊……”谢家树再次垂下眼睛,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我哥他向来是端着明白装糊涂。” 不是不明白,而是不能让自己明白。 他有的时候也知道谢直树的心里在想什么,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就不能痛快地让两个人都得到幸福。 或者说,谢直树是无法让自己放开一切幸福,连带着他,也一头栽进了爱情的深渊。 “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和大少爷之间的事,其实我根本没有立场管这么多。但是有别人介入,我又不可能放着不管。” “……什么意思?” 什么叫“别人介入”,难道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哥哥他……喜欢上了别人,对他彻底放手?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即使真的发生也只不过是他自己当时选择分开的自作自受。 “二少爷认识一个叫Michaetkye的人吧?” “叶?你怎么会……”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 赵默将谢直树如何与叶晨相遇、相知、相交,直到最近二人间他所不知的可能性,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谢家树。 “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只是大少爷自己都不肯承认之所以对叶晨这么上心,无非是想从他身上发掘更多二少爷的影子而已。他自己也明白,只是就是不愿承认也不可能说出来。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大少爷愈是自欺欺人,我愈是把他的心思看得明白。你或许是为了他好才离开,但是大少爷的心思你还不懂吗?他根本不是那种能够放开自己的人,又怎么可能鼓起勇气跟你妥协?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二少爷,你们再这样下去,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让彼此更痛苦。现在大少爷和叶晨之间的事也只有你能够去化解,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顿了一下,话到了嘴边,赵默却咽了下去,“不管大少爷做了什么,他可能看不明白,但我知道。你是怎么都不可能放手的吧?” 即使是一起去了酒店又如何? 且不说赵默相信谢直树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不可能做出“彻底背叛”谢家树并让自己后悔的事,就算是发生了那种事,都这个年代了,只是一次失足而已,谁没有犯过错误? “怎么可能放手?”谢家树抬高了声音,“就算是他明确让我死心,就算他和别人在一起,我又怎么可能真的罢手……但这和叶有什么关系……” “叶晨,就是你认识的Michaetkye。” 谢家树细长的眼睛蓦地睁大。 “他现在在哪里?” 赵默站了起来:“你要见他的话,我送你过去。” 谢家树看了他一会儿,也站起了身,眉眼间皆是疲惫:“还是先回家吧,我得先去见我哥。” “你去哪里了?”谢直树抬起头看向推门进来的赵默,双眼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三个小时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冲了出去,这不像他的一贯作风。 “抱歉,刚刚有一点私事,大少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千万不要扣我奖金啊。”赵默开着玩笑走到办公桌前帮他把批阅过的文件一一摆好,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谢直树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然而却被疲惫的神色所覆盖,看不大出来。 把文件都整理完毕,赵默先走了一步,二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电梯里遇到了王振,叶晨的直属上司。 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人,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叶晨一直都没有出现,而他根本没有一点勇气去见他,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办法打过去。 叶晨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疙瘩,让他吃不下睡不好,时刻置身于自我厌恶之中,以至于连王振的寒暄都没有听到,走出电梯的时候,冷淡的背影让那个能干的下属额头直冒冷汗。 不会是哪里触怒了顶头上司,被讨厌了吧……销售部经理王振开始担忧自己的将来。再熬个一两年他就可以顺利退休了,谢氏的福利好的没话说,退休直到进坟墓那一天都可以拿到金额的工资,要是这个时候被炒鱿鱼他跳楼的心思都有了。 只是这一切,谢直树丝毫不自知。 打开车门的那一刻谢直树萎靡的精神让他反应足够迟钝,根本连司机变成了另一个人都没有察觉,直到抬眼看到前方的后视镜中,映出一双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眼睛。 开车的并不是赵默。 谢直树放在身侧的双手细微的颤抖着,他的嗓子里像是被什么嗑住了一样,难受的厉害,想咳却咳不出来,然而却被堵住了嗓子说不出一句话。 或许是生理上是可以说话的,只是心理上被这突然出现的状况震懵了,连嘴都张不开,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几声细微的声音。 他就这么双眼渐渐通红地呆呆看着后视镜里同样再看着自己的谢家树。 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一样,两个人同样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身体僵直得比没有发动的车子还要纹丝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然而对于两个人来说,却像是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谢家树缓缓地转回头,看向依旧呆滞的哥哥,脸上的笑容中夹着一丝勉强的不自然。 “哥,我回来了。” 声音的颤抖泄露了他的紧张,但这句话还算顺利的说了出来。 然而一切不会因为说出这句话而变得容易,反倒是因为谢直树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眼神,让谢家树更加开始不知所措。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不知道该怎样应付这样的局面,说出了第一句话,第二句话却并不像他所认为的那样可以顺利说出口,反倒是大脑中一片空白,愈发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了。 许久之后,谢直树平铺在车座上微微颤抖着的双手握成了拳,他将与谢家树一直胶着在一起的视线移开,眼睛看向窗外,只说了一个字:“嗯。”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然而却似乎也有一丝松了口气的感觉,因为他并没有从谢直树那里收到任何他厌恶他的讯息。 谢家树怔怔地看着他,并没有就着他的回答再多说出一句话来。 那抹灼热的视线即使是他别开头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谢直树咳了一声:“不开车吗?” “这、这就开……” 发动车子的时候谢家树的实现依旧没有从谢直树身上离开,直到开车没办法不看着前方,他才转回了头,只是眼睛一直没有从后视镜上移开超过两秒钟。 “专心开车,我在这里不可能不见了的。” 谢家树脸一红,终于还是移开了视线。 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了效果,谢直树这才把已经因为歪着头有些僵直的脖子摆正。 即使他说的话都显得从容不迫,然而内心却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突然见到谢家树,他连该如何回应他的话都不知道,明明应该在他说出“我回来了”的时候,回答“欢迎回来”之类的话才比较符合常理,然而他却只能说出一个“嗯”这样不置可否的语气词。 在不久前还纠结着自己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该如何面对谢家树,却不知道在这一刻就能够见到他,发生得太突然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眼前竟然就是那个人在为他开着车,一切似乎回到了谢家树离开之前,从夏氏翘班只为来接他回家的那时候。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那时候,在之后谢家树对他说出“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就这么让他走了。 然而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即使两个人彼此之间都存在着真心,但有些事发生了,却让谢直树在后悔着曾经无动于衷地让谢家树离开的同时告诉着自己,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曾经他一直在纠结着、在意着的被伤害的过去,到了现在,似乎都已经无足轻重。 被伤害了,又怎么样呢? 谢家树在之后的那些年里,对他所做的事,还不足够弥补他曾经的错误么? 年少不懂事的男孩子,因为不知道什么是爱而犯下了那种错误,谢家树已经用事实明确的告诉他,他会用将来弥补那一切,为什么自己却一直没办法原谅?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即使看起来冷静,其实是太不冷静了。 因为没有发生之后的这些事,因为没有更坏的情况让他来比较,所以他不知道,当时的时机有多重要,他不知道,自己会在之后有多后悔当初让机会就这么白白地从自己的手心中溜走。 谢家树带着些微惶感、紧张和满是不知该如何表达的爱的眼神,他看在眼里,那眼神却似乎化成了一把无形的尖刀,直刺身体中最柔软的心脏。 对叶晨做出了那种事的他,还有何颜面,面对这样的谢家树? 曾经的自卑只是自卑,如今的自卑却带着不可避免的自我厌恶与自我唾弃。 曾经他配不上谢家树的只是外在,然而到了现在,他的罪孽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就算是伤害过他一次又一次的谢家树,也没有他来的可恶。 起码谢家树不会在知道自己爱着一个人但却无法接受的时候,从别人的身上寻找这个人的影子,在他离开之后和别人做出这种事情。而且还在伤害了别人的时候,却卑鄙地逃开,彻底断绝关系。 而他,在自责心痛了这么多天之后发现,自己这种表面看起来是个好人,其实内心比谁都要恶毒的伪君子,比那些明确的告诉别人我就是坏人的人要来得更加不可饶恕。 他开始自我唾弃、妄自菲薄,即使事实并没有他自己所想的那么糟糕,即使他所认为的错误并没有发生,即使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别人也不会像他这样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留个他自己,但谢家人其实都是爱钻牛角尖的人,不管是谢家树还是谢直树,一旦进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就没办法出来了,除非有人站在墙头上对他伸出头,拉他一把,才能让这个不肯回头的人有一条出路。 然而那个能拉他一把的人,现在,却也同他一样不知所措。 只不过即使内敛成熟了许多的谢家树,已经长大了的谢家树,一切的彷徨和无措并不会持续太久,作为一个要保护哥哥的男人,他必须像小时候一样,站在哥哥面前伸开双手,为他拈开一切的麻烦。 然而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固执地认为哥哥只能给自己欺负的小孩子了。 不想再欺负他,而是要为他排解所有的烦恼和麻烦。 如果用阴谋手段来伤害哥哥,即使是朋友,他也不可能让对方有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将那个人打垮。 叶的从中作梗,Cauge对他的纠缠,这些不需要赵默给他分析,他自己已经明白了。 在这段沉默的回家的路途中,一个人在自己的自责中愈陷愈深,一个人却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到了这种时候,虚张声势的谢直树也不过是一个纸老虎,能够守护他的,也只有那个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的真正的豺狼虎豹,只不过这些年,他早就收起了利爪,只是怕不经意间再次伤害谢直树罢了。 说到底,他们两个人,也算是一对天作之合。 性格上完全可以弥补对方所欠缺的,当他们心意相通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分开的了。 只是在麻烦解决之前,他们似乎还无法彻底互通心意。 但不管这条情路有多漫长遥远,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自古以来即使并非必然却也蕴藏着无限可能的事。 就像他们两个人现在正一起在回家的路上一样,不管他们走到多远的地方,最终他们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到了这个有着彼此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在他们的情路交汇之前,还要再走多久呢…… 逐爱 第28章 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赤脚走在地毯上,谢直树端着一杯女佣送过来的热牛奶来到连接客厅的阳台,坐在垫着柔软垫子的棕色木质躺椅上。 自客厅中露出的灯光在无边的夜色中在他的背上铺上一层银色,微弱的光线下,素来白皙的脸略显青白。 睫毛在眼下透出一片长长的阴影,愈显落寞。 回国的消息只一个下午就不胫而走,谢家树从不知道这些年里自己早已成为B城的一大名人,自从回到家以后,家里的电话几乎被打爆,那些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全都借机来套近乎,更不用说他的那三位青梅竹马。 “回来了都不通知我,这小半年你逍遥快活得根本把我们给忘了吧?”何翌指责的语气里却带着点调侃。 即使是从话筒里传出的声音,谢家树却能够清楚地想象出这个时候何翌脸上的表情。 那只狐狸…… “晚上出来聚聚!” 谢家树转头看了一眼阳台上谢直树的背影,回头笑道:“改天吧。” “你竟然说改天?” “我有事。” 何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不是不知道谢家树是什么意思,被拒绝了就有那么点想要让对方也不舒坦的不可取心理,何翌忽然就笑了:“其实说起来我也没时间啊,该准备准备和我家寒环游世界度蜜月去了~” 若是在眼前,谢家树的拳头现在必定已经朝好友的脸上揍了过去。 就怕他不知道唯有自己的爱情还只是半吊子,连什么时候能够被彻底原谅都说不准,非要来刺激他不可么? 手指紧握成拳头咬牙切齿地磨牙:“你等着我找你算账吧。” 不爽地挂了电话,满眼的怒气在再次看向阳台上那个单薄的身影时却化为柔情百转,踮着脚悄声走了过去,在哥哥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谢直树的身子蓦地紧绷了一下。 看在眼里,连笑容都带了苦涩的意味,谢家树像哥哥一样抬头看着夜空。 “哥,那句话我要收回来了。” “……什么话?”谢直树转头看他,不解。 “‘如果你愿意,这只是分开,或者说,只要你选择,这也可以是分手’。当初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是我不知道在之后我会有多后悔。哥,可不可以不要选择,不管是暂时的分开还是永远分开,我都不想要啊。我知道我任性,明明是自己想了很久之后做出的决定,明明是我单方面就做的选择,最后却是我先要来打破这个约定。哥,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生命里没有你,就算是一分一秒也是煎熬,离开的每一天都在印证这个事实。或许别人听到这番话会觉得做作,但我知道哥你一定能够明白我心里到底有多喜欢你,对不对?” 对于谢家树投过来的期待的目光,谢直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得到回应而有些慌神,谢家树不确定地喊了他一声:“哥?” 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样,谢直树猛的打了一个哆嗦,他见鬼似的看着弟弟,浅浅的银色光芒照得他惶然的表情有些骇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扩大,谢家树勉强维持着脸上几乎快要招架不住的笑容。 “家、家树……”谢直树像是突然变成了以前那个胆小懦弱的他,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我……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哥……” “我想了想……果然我们……还是……” 脸上最后的那一丝笑容都消失了。 “哥!”谢家树猛的站了起来。 “分开吧……” 最后的三个字,淹没在谢家树宽阔的怀抱中。 卑跪在哥哥面前用力地似乎是想要将对方揉进身体中,谢家树真希望自己在那一瞬间失聪什么也听不到,就算耳聋一辈子也没关系。 然而现实却并非如他所期待,况且就算听不到也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谢直树已经说出了这种话,他从来没有这么明确的告诉他他们之间的“不可能”,即使多年前,他曾经对他说过“我可能没有办法再爱你了”。 “可能”仅仅是一种假设,然而没有任何词语修饰的“分开”,却是谢直树决绝的拒绝。 越是怕什么,越是面对什么。 害怕的事变成了现实,谢家树以为自己会痛哭流涕会用尽所有的语言来挽留,然而他却流不出眼泪,说不出一句想说的话。 反倒是在终于确信自己已经被拒绝的时候,他像是认了命一样放开了铁钳一般的双臂。 “和我分开,是因为爱上了别人么?” 谢家树不知道自己的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能够从谢直树看他的眼神里猜得出来。 明明心痛得要命,然而却勉强着自己硬下心,明明不想说出任何让哥哥难受的话,然而那些句子却不由自主地从嘴里说了出来。 他甚至听到自己冷笑了一声。 “我就知道,我离开这么久,哥你怎么可能不会看上别人呢?” 不……他不是想说这些。 他知道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他知道叶的出现只不过是那两兄弟之间的一个阴谋。 他知道自己现在最想做的事并不是用伤害对方更加伤害自己结束一切。 他知道在不久之后他一定会因为现在所说的话而悔恨自责并万劫不复。 然而嘴却不受大脑控制地一开一合,那些连自己听在耳中都刺耳心痛的话却下意识地流泻而出。他努力了这么久才对谢直树说出了一段并不长的告白,然而伤害对方的话却这么容易就说得出口。 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自己到底,是想要留住这段感情,还是想要将它完全破坏? 然而即便挽留,哥哥已经说了分手,他不觉得自己能够让他回头,以前的一切都这样告诉他,谢直树并不会迁就他,这也是他的自作自受。 “在我走了之后,哥的眼里已经看到了别人了吧,心里也未必不会……”谢家树顿了一下,说出的话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事实一样,他咬了咬牙,心脏如同遭受电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即使针对的对象是叶而非谢直树,但眼前的,也只有那个人而已。 脸上的血色完全地褪去,谢直树的手指用力地握着杯子,手臂上青筋泛起。 就好像不这么做,他就没办法挺直腰杆面对这一切一样。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痛了太久心似乎都麻痹了,谢直树强压住几乎泛上喉咙的想要呕吐的**,伪装下的没有任何波动的双眼看向谢家树。 谢家树突然就慌了神。 他知道,自己的冲动和易怒,再一次伤害了面前的这个人。 但…… 但哥哥他,或许真的对叶心动了…… 否则为什么对他说分手? 即使是他当初让他做选择,在他离开的时候,他们之间也并非到了必须要走这一步的地步。 两个人对视着对峙良久,最终是谢直树像是完全放弃般叹了口气。 “很晚了,回去睡吧。”不打算再纠缠下去,谢直树放下几乎被他捏碎的杯子,起身离开阳台。 谢家树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哥……” 低下头看了一眼握在沓腕上细长的手指,那是曾经伤害过他也曾经呵护过他的那双手,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贪恋它的温度。 没有任何犹豫地拨开谢家树的手指,谢直树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到回到自己的卧室,谢直树靠在门板上顿了许久,忽的冲进浴室,胃里的东西几乎都被他吐了出来。 吐得天昏地暗,连眼泪都跟着流了出来,却依旧无法抑制那恶心的感觉。 都知道了…… 谢家树什么都知道了。 颓然坐在浴室冰冷的地板上,谢直树缩进墙角,佝偻着后背用力地将自己蜷成一团,苍白的脸深深地埋在膝盖上,已经泣不成声。 他和叶晨之间的那些事,他不想被谢家树知道却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背叛”,谢家树一定知道了。 否则怎么会说出那些话? 这样也好…… 这样,他就可以彻底给自己判死刑。 拥有的时候不去珍惜,直到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 并非只有谢家树如此。 人,都是凡夫俗子,不可避免地在被爱的时候却保持着那份可笑的矜持,然而却在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为什么一直折磨着彼此,为什么就不给彼此一条容易走的路。 明明是他先做出了选择,最痛的,却还是他自己。 逐爱 第29章 一个月后。 “大少爷,我来接您了。”赵默打开病房门的时候,谢直树自己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 闻了一个月的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他一分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 抬眼看向赵默身后,却并没有如预料般看到另一个人,谢直树轻微地皱了皱眉:“家树呢?” 昨天走的时候,还说今天的最后一次检查之后会亲自来接他回家,然而人没有到,却是赵默来了。 赵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却又佯装若无其事:“二少爷他原本也是要来的,但他这一个月都没有怎么休息,我走的时候没有忍心去叫他。” “你说他睡懒觉?” “是。”赵默边应着边拿起了已经整理好的不大的一个手提袋。 谢直树看了他一眼,明显的不相信,但最后也没说什么,抬脚朝病房外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赵默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刚刚的话连他自己都没有自信能够骗过谢直树,而且等他们回去,二少爷还不知道能不能够到家,回去的时候还要想想怎样圆谎啊。 看到走在前面的谢直树大病过后更加单薄的身体,赵默无声地叹了口气。 然而心疼的同时又庆幸,这一次,兄弟二人之间终于还是把一切的误会解开了。 一个月前,谢家树回国后的第二天,谢直树被佣人发现晕倒在卧室的浴室里,米白色的上衣上满是暗色的血。 谢家树当时几乎疯了,碰到哥哥冰冷的身体时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去,若不是赵默还算镇定探了探谢直树的脉搏完全正常,谢家树大概会连去确认的勇气都没有自作主张地跟谢直树“殉情”。 连忙将人送到何家的医院,送进急救室之后谢家树像是虚脱了一样也昏迷不醒。 医生给谢直树做了胃微创手术,直到三天后人才醒了过来,当时谢直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几乎要哭出血泪的谢家树,四目相对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谢直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哭得这么惨,谢家树却是因为哥哥突然睁开眼睛呆了。 自责和悔恨让这个快要三十岁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哥哥的病床前边哭边用以前伤害别人的恶毒句子咒骂自己,甚至到了诅咒的地步。 “让我死都没关系,哥,只要你不要再受伤,你不管说什么我都接受。” 说出这句话的谢家树,和听到这句话的谢直树,心里滋味各不相同。 那之后,有两个星期,他们都没有再见面。 赵默公司医院两头跑,但作为曾经跟着裘音一起打下半壁江山的男人,这点事对赵默来说不算什么,但即使他能够承担,这个时候也希望自己只要顾着公司里的事就好。 另一层意思是,他比较希望谢家两位少爷之间的关系能够不再如此僵持下去。 他的期望并没有落空,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都已经不怎么抱有希望了。 两个周之后,谢直树对他说,要见谢家树。 彼时的赵默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谢直树都没有一丝波动的眼神,他看不透。 那也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这个他一直跟随着的男人,这个他想要用一辈子来守护的二人之一。 “如果你能原谅我在还喜欢着你的时候却和另一个人发生了关系,我们就……不要再说‘分开’好不好?” 终于还是在谢家树的面前露出内心中的脆弱,勉强装出来的坚强和无所谓一扫而空,谢直树躺在病床上,手上还在打着点滴,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表情终于有了裂痕,他垂着双眼,不敢去看谢家树的脸。 半响,病房中都没有任何声音。 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眼睛看向谢家树,他就那么愣住了。 眼泪无声地流下,谢家树就像那天看到他醒过来的时候那样,哭的连眼白都通红。 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哭? 以前总是因为被羞辱和欺负哭得让自己都觉得可耻的谢直树在这个时候双眼依旧干涸,然而一切像是倒过来了一样,反倒是谢家树哭得凄惨。 “哥……”谢家树一边用力地抹去眼泪一边啜泣着,“对不起,我那天说的话都是言不由衷,你知道我一直这样,总是说一些伤害你的话,其实我心里根本就不是那么想的,我相信哥你不是那样的人……” “这些话你说过了……” “哥……” 两个周里,二人都没有见面,谢直树在这两个周没有任何事可做也没有任何事能够用来让自己不去想谢家树的时间里,终于放弃了挣扎,认真地想过他们的以前、想过他们之间的层层误解次次彼此伤害、想了他们以后的所有可能。 并非只有谢家树一个人无法放弃这段感情。 纠缠了二十年,他已经喜欢了谢家树二十多年,自打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们已经注定了走进彼此的生活之中,不管是发生什么事,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彻底从彼此的生命里退开。 不仅仅是二人的身体中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一生中三分之一的时间,不管过程之中有多少的快乐、有多少的痛苦,连被伤害到最深的时候都没有想象过没有对方的将来,到了现在,只是因为谢直树自己单方面因为自责而说出不容谢家树拒绝的话,他有什么资格在这场爱情之中不听另一个人的话而独自做主? 【这场爱情,不只是他自己的啊。】 谢直树在想明白这句话的时候,终于决定,要坦白地,和谢家树谈一谈,他要平静地,让谢家树做一个选择。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每一次都因为太过冲动让明明可以坐下来慢慢说清楚的事情最后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他说了。 他把自己的过错,明确的告诉了谢家树。 他和别人发生了关系,他卑鄙地、不负责任地单方面宣布了他和叶晨之间“友谊”的破裂。 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当初他对叶晨所做的事,根本猪狗不如。 然而,谢家树说出的话,却让他震惊得无法绷住那勉强平静的表情。 “哥,其实这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那天,你和那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直树努力了许久,才发出了声音:“……你说……什么?” “叶晨,你和叶晨,什么都没有发生。” “……为什么……” “这半个月我们没有见面的时候,我调查过了,你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时叶晨带你去了酒店,那样烂醉的你怎么可能……”谢家树顿了一下,将后半句话略了过去,“这是叶晨自己故意做出的假象,你……被骗了。” “你说叶晨他……骗我?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谢家树没有回答他,反而却问:“哥,你连自己都不相信吗?就算你没有自信,但我却相信你不可能那么做。这件事,赵默也知道,你可以问他,我并没有骗你。” 谢直树并非怀疑他的话,但他不明白,叶晨是为什么那么做。 因为喜欢他吗? 不……他并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 “所以,所以你还要让我选择吗?” 很近很近的声音。 谢直树抬头,眼前是近在咫尺的谢家树的脸。 满目柔情。 他温柔也到极致,发怒也到极致,但这样的,才是最真实的谢家树。 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这样下去了,这种并不情愿的彼此伤害以后都……” 谢直树垂下眼睛,字句消失在带着咸涩的泪水的轻柔一吻之中。 回忆逐渐远离,刚回过神,谢直树就发现车子停了下来,转头去看车外,还在路上,不远处就是谢家的大宅了。 “怎么了,赵——” 话音嘎然而止。 谢直树透过前方的车窗玻璃,看着站在车前也在看着他的叶晨。 赵默回头:“大少爷。” 谢直树沉默了几分钟,打开了车门:“你先回去,我跟他说几句话。”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赵默探头看了他一眼,转动方向盘从叶晨的身边绕了过去。 他没什么好担心的,谢直树能够处理好他和叶晨之间的事。当他平静下来的时候,若连这点能耐都没有,他也妄为一个公司的主宰者了。 他们两个人就在没有任何人的街道上面对面地站着。 “那件事,我知道了。”是谢直树先开口的,“你为什么要做那件事?” 叶晨的脸上,慢慢浮现一丝笑容:“如果我说因为我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你信么?” “我信。”谢直树平静地回答他两个字。 叶晨一怔,笑容倏地消失了。 “我信你这句话,但我不信,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骗我。” “呵……”叶晨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是,怎么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呢?白痴才会用这种明明会被讨厌的手段,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所以呢,为什么?” “因为我……” “叶! 一声怒喝打断了叶晨的话。 谢直树转头去看,竟看到了谢家树,和刚刚叫着叶晨的另一个人。 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 “Cauge?”叶晨看了一眼弟弟,又看向谢家树,“家树……” “……你们认识?”谢直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事被蒙在鼓里。 “回家再说吧,”谢家树走过来揽住他肩膀,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叶晨,“还有,Michaetkye。” “Michaetk……ye?” “你连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已经跟他做朋友了吗?”谢家树拍了拍后知后觉的哥哥的肩膀,笑。 谢直树没有接他的话,反而说:“你没去医院。” “……啊……这、这个……” “做什么去了?” “……”看了一眼脸色不是很好的Cauge,谢家树实话实说,“出门的时候突然被这个人……拖走了。 “是吗?赵默说你在休息不忍心叫醒你。” “……”原来赵默已经给他找过理由了…… 谢家树有些泄气。 他和赵默果然没什么默契可言。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叶晨,你的身份是假的?” 客厅里,谢直树用力地捏了捏手边的杯子。 “也不是没有叶晨……”终于还是在谢直树面前暴露了自己身份的叶心虚地垂着头,“只是真正的叶晨并不是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谢直树皱起眉心。 “这件事不如让Cauge来说吧?”谢家树冷笑着看向一个小时前已经见识了他的毒舌完全被打破了幻想的Cauge。 一个月前他回国的第二天Cauge也跟过来了,叶也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兄弟两个干脆把什么都和谢家树坦白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Cauge还在说着一定要把谢家树从他哥哥的手里抢过来的豪言壮语,然而却在见识到真真正正的谢家树的时候却退却了。 他终于能够体会到谢直树的心情,他也终于明白他们兄弟两个之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波折。 谢家树的三寸不烂之舌,能用最简洁准确的恶毒词语让你抬不起头来,只是几十个自就能够抵上别人洋洋洒洒几万字的批判,每个词语每个句子都精准的抓住对方的缺点,用无法辩驳的明明可以换成一个稍微能够入耳的词语形容却非要让对方一头撞死的心思都有的同类词语攻击的对方体无完肤。 这样的谢家树,Cauge还从没有见过,他所认识的谢家树,只是那个因为爱情不得志,郁郁寡欢地跑到国外独自舔伤口的那个被磨得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的失意男人。 然而现在生龙活虎的谢家树,又开始了他的毒舌生涯,哪里还有平时Cauge眼中的完美男人的模样。 只不过一个小时的光景,Cauge这个原本打算不惜一切把谢家树搞到手的孩子,面对困难终于还是止步了。 别说现在他已经不喜欢谢家树,他甚至有些怕他了。 谁愿意被别人用语言羞辱的体无完肤? 虽然谢家树在彻底击退他之后,又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旧是一副关心他的大哥哥的模样。 然而他已经彻底的认清了谢家树这个人。 可怕可恨可恶又……不能否认有些可爱。 只是他的可爱,他Cauge自认无福消受,还是让他跟他的哥哥一起生活到死吧。 Cauge眼神有些恶狠狠的意思,就这么盯着把任务丢个他的谢家树,盯了他将近一分钟,嘴一扁,猛地就蹲下身一头扎进谢直树的怀里仰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直树哥哥,我错了,都是我不好让叶陪我胡闹害直树哥哥伤心……” 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Cauge如此这般一五一十毫无虚假地把自己犯下的“重罪”尽数说了出来。 “你原谅我年少不懂事,我发誓我现在对……第家树哥哥一丁点不应该的想法都没有了……”悄悄看了一眼谢家树,Cauge缩了缩脖子。 逐爱 第30章END 像往常一样在晚饭后端着一杯牛奶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然而今夜的风似乎带着不一样的温度吹拂过脸颊,让谢直树有一阵的失神。 夜色中一双手自他身后探了过来,一条毛毯落在谢直树身上的同时,那双手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今天风大,你刚出院就在风口吹风。” 不经意地就挂上了笑容,谢直树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谢家树的脸。 他又回头看着无边夜色,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语:“有点不可思议……” “什么?”谢家树闪身坐在他身旁,手指与他空着的手十指相扣,问道。 “也就只是一个月之前,我们还在这里不欢而散,但是现在却突然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有一点不可思议的感觉。” 谢家树耸了耸肩:“我却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因为我们……相爱啊。” 谢直树呼吸一滞,握着弟弟的手指抖了一下。 谢家树转头,深邃如天上繁星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哥,我现在,很想很想听你对我说一句话。” 对于弟弟所说的心知肚明,谢直树嘴角挂着笑容垂下头,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神。 再也,不容没有半分的迟疑。 再也,不会给他逃避的机会。 谢家树鼓起勇气,伸手抬起了谢直树因为生病而更显尖细的下巴,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 手中的杯子因为手指的颤抖和无力险些低落,谢直树慌忙将它放在手边的矮桌上,顺势以桌面支撑起身子。 “家、家树……” “哥,如果真心的,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好么?” 满是期待的眼神深深地望着他,谢直树吞里一口唾液,微仰的脖子可以看到喉结不安地上下移动着。 开不了口…… 并不是不想说那三个字,然而被那样看着期望着,谢直树却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说不出口…… 二人对视许久,谢家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放开抬高他下巴的手指,身子前倾趴在了谢直树怀里。 似乎是松了口气,谢直树将手指插进他柔软的发丝中轻轻地梳理着,低头看着视线所及的谢家树的侧脸。 “哥……我刚才真想逼你说出来,可是,虽然我知道你并不是不喜欢我,但又怕逼出来的话不是真心,哥,你别看我这样,我真的……有点害怕,我怕哥你心里还在怪我……” 互相拥抱着,谢家树和哥哥窝在同一个躺椅里,彼此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渗透到对方的身体中。 即使没有做爱,却有一种真正的水乳交融二者融合的感觉。 夜色渐沉,他们再也没有说话,即使无言,却是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家树有了睡意,朦朦胧胧地就要睡去,却在自头顶传来的的刻意压低的轻微的声音中猛地睁大了眼睛。 “我爱你。” 三个简简单单的字,却是谢直树倾注自己所有的感情说出来的。 抬起头的动作似乎惊吓到了以为他睡着了的谢直树,谢家树仰着脖子望着眼中闪过一丝无措的哥哥。 他勾了勾嘴角:“哥,我也爱你。” 眼睛似乎湿润了,哥哥的表情也有些看不清。 因为距离太近了,彼此的唇自然而然地碰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最最虔诚的吻。 无月的夜晚,点缀在黑色夜幕上的繁星,如同无数双眼睛,见证着他们之间爱的诺言。 此刻,夜,未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