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是卧底!作者:雁过寒潭 文案 倒霉交警曾平凡在一次任务中误打误撞救下黑帮老大萧衍,随即没有人性的上司派去黑帮成为了“无间道”卧底一员。没想到黑帮内部疑云重重,心惊胆颤只求自保的曾平凡竟然一路屡建奇功,不但成功获得情报还和收获了——不止一个男人的心! 第1章 曾平凡百无聊赖地拖着托盘,双脚像鹌鹑似的绞在一块,牛皮糖一样地贴在落地玻璃墙上。夜色掩映下,冰凉的玻璃将他悬挂在眼睛下的两个灰色大眼袋清清楚楚地给反射了出来。让他本来就长的不是很英俊就的脸孔更加没法子看了。 “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曾同学一手捧心,“我可悲的人生啊……” 为什么?为什么在如此良辰美景之日,本少爷还在凄凉地为别人加班呢? 可叹我的如花美眷,可悲我的似水流年…… “曾平凡你给我站好点!” 耳麦里传来的是马队长的怒喝——不愧是有“咆哮马”之称的马队啊!魔音灌耳的功力似乎更上一层楼了。 “干爹……我昨天失眠了……” 凄凄凉地,曾平凡一手捂住耳廓。在耳廓里,是黏合在皮肤上的微型通话设备。他低着声音,软软地说话,“本来想下了班回去好好补眠,没有想到还要被你们特警队抓来做苦力!我不管!你要付给我加班费!今天还是节日呢,按照劳动法——你要给我三倍的加班费!” “想得美!情人节又不是国定假日!曾平凡,我看你不是失眠,你是失心疯吧!还有!工作期间叫我‘队长’,不许叫‘干爹’!!” 曾平凡被那头传来的声音震的差点两手里的托盘都翻了,一阵的手忙脚乱。 这位可怜的,人如其名,比平凡还要平凡的小同志——就是本书的男猪脚了。 曾平凡,男,二十六岁芳华的大好青年,供职于S市某警察局交通科——没错!你没听错,是交通科!为啥交通科的同志会给特警队来加班——这就要和小曾一家与马队长的渊源说起了。 话说曾家老爸曾英俊(其实一点也不英俊)和从小就很大嗓门的咆哮马队长马德华(当年还不是队长)是一个弄堂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换帖兄弟。曾老爸和咆哮马一起考去了本市唯一的警校,一起领取了毕业证书,进了同一个科系。 连曾老爸相亲的时候,都是咆哮马陪着去给他壮胆。 然后曾老爸看上了陪自己相亲对象来侦查的李平平姑娘,而咆哮马很有默契地与原本应该和曾英俊相亲的牛晓晓姑娘一见钟情。结局就是四个人又在同一天结婚,同一处度蜜月。 按照他们两个人的约定,自己的老婆也应该在差不多时候怀孕,然后差不多时候再生两个小萝卜头。按照古典小说里的俗套惯例,如果是一男一女那么就结为夫妇,是两个小子那么继续做换帖兄弟,是两个丫头就做手帕交(当时两位一定不知道若干年后,会流行一种叫做耽美和百合的东西!失算失算!) 可惜咆哮马和他的牛姑娘努力多年,眼看曾家的儿子都要上幼儿园了还是连个蛋也没有生下来。认命了的夫妻两算是把这个小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小曾同学也对自己有两个妈妈,两个爸爸和双份零用钱、压岁钱的情况非常满意,五个人过的也算其乐融融。 一切都在某年某年月某日,曾老爸突然异想天开,要携夫人去隔壁市里旅游,将小曾同学交给咆哮马一家带领而改变了。 夫妻两人好死不死地在隔壁市里遇上了劫匪,曾爸爸身在休假中,不忘警察职责,然后很光荣的因公殉职——带着做了炮灰的曾妈妈一起。 变成了孤儿的小曾同学理所应当地被咆哮马叔叔收养。然后一心想做文艺青年的小曾同学,在高三填报志愿的时候,他人生第一次选择被已经是特警队队长的马干爹硬是从F大中文系给换成了“很有前途”的S市警察学校,成为了曾爸爸和马干爹X年后的校友。 文弱青年曾平凡在警校的成绩是年年吊车尾,次次低空飞过。文科成绩稍好,枪械和搏斗基本上是一片夕阳红。如果没有马队长这个坚固的靠山和他那个因公殉职老爸的威名让学校的老师对他睁眼闭眼,小曾同学想要毕业,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毕业了的曾警员在马队长不断努力的通关系下,进入据说油水很多,福利超好的某警察局的交通科——按照马干爹的意思是直接调入他属下的特警队的,不过依照马干妈的想法,特警队的危险系数较高,而他们曾马两家不能让这个唯一仅有的“香火”有任何的不测,于是新人曾警员就进入了“危险系数”比较低的交通科,成为了每天站在马路当众吃汽车尾气的可爱交警一枚。 每天下班回家都要跑到特警队来晃一圈,等着和干爹一起回家吃饭的曾警员会时不时地会被特警队的人拉去做苦力,充当救火队员—— 比如现在,特警队的某一个小朋友昨天吃拉肚子住院了,而这边又收到线报,本市的最大两个黑势力帮派的老大今日会在金碧辉煌俱乐部“交流情感”,特警队按照计划扮成俱乐部的侍应人员潜伏,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昨天做了噩梦一整夜,今天上好班早早就溜到特警队想要快点回家吃饭睡觉,好安慰一下自己的曾平凡光荣地再一次充当了临时演员的职责。 那位拉肚子小朋友的职责——端茶送水服务生的角色,就被撞到枪口上的曾警员给救场替换下了。好在只是端茶送水,不会有什么危险性,于是马队长欣然答应——曾同学在伟大的情人节那天,回家吃饭不成反要打工加班。 “干……队长啊,今天可是情人节啊!你怎么忍心让我加班呢?” 看到四下无人,曾警员调整好了托盘和麦克继续装可怜,“难道你不想让我快点找个女朋友,给曾家和马家开枝散叶么?” “哼哼哼……”那里传来咆哮马的冷笑,“等你找到女朋友再说吧!反正你回家就是吃饭睡觉,不如来给国家做做贡献!” “干爹!不带这样戳人短处的!” 被踩到痛脚的曾平凡大声抗议——毕业2年,二十六岁了都没有谈过恋爱的人生,是曾平凡除了不能当文艺青年之外最大的痛! “闭嘴!你在出任务!注意点!”咆哮马对他不要命的行为气急败坏。突然,马队长话锋一转,“好了!打起精神,快点去送酒!送完了就出来,不要出状况了!” “哦……” 曾平凡总算想起了自己今天的职责,收拾好一身的懒骨头,整理了一下仪容,端正了盘子,向包厢的走廊走去。 啧!看着金光闪闪的花瓶—— 俗气! 啧!什么暴发户才会喜欢的油画啊! 没品位! 短短的一段走廊,让犹带三分文艺之心的曾警员好一阵腹诽——没文化的破菜篓子俱乐部,难怪被黑社会用来开会呢! 推开包厢沉重的大门,曾平凡的冷笑一声——乌烟瘴气! 落地音箱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房间里炸雷似的嗡嗡作响,在狂热舞曲的伴奏下,数名衣衫不整的女郎和着刺眼的灯光甩动着长发,房间里飘出一股浓烈的香烟夹杂着烈酒的味道。 曾平凡走进房间,将托盘中的酒瓶酒杯一一放置在茶几上,眼角偷偷地向上打量着—— 房间里坐着的有四个男人,在角落里还有两排的西装男,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看来他们分别就是四海帮和黑龙组的人了。 四个男人两人一组,分别坐在一组沙发上,每个人的左右都环绕着两个衣着暴露,但是面容姣好的女子。 小姐啊—— 啧!听说能在金碧辉煌坐台的,起码都是名牌大学的女大学生。 自甘堕落的虚荣女子!为了钱和名牌服侍出卖自己的青春和灵魂! 曾平凡又是一阵的鄙夷。 突然,他看到其中有两个小姐对他眨了眨大眼,曾平凡定睛一看——切!这不是特警队的霸王花二人组么?原来他们被安排来陪酒了啊? 即将功成身退的曾平凡对两位师姐报以深表同情地一笑,抱着盘子鞠了个躬,就准备转身离开房间——干妈的红烧肉!我来了! “喂!服务生!” 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磁性的男声。 曾平凡浑然不觉地继续往门方向走着。 “喂!停下来,叫你呢!” 沙发上的男人抬起手,立马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把门给堵住了。 搞……什么啊?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黑社会给召唤了打曾平凡紧张地转过脖子,看着角落里那个一手举着酒杯,一手向他做着“小狗过来”姿势的男人。 萧衍? 看到男人在灯光下显得犹如刀削斧砍一般,如希腊神祗一般俊朗的面容,曾平凡一愣。 萧衍,四海帮的副帮主,因为长的堪比偶像明星,但手段又极其毒辣,道上人送“玉面阎罗”称号,是S市黑白两道是个人都知道的“著名人物”。七年前加入了四海帮,以惊人的速度和能力获取了老帮主的信任,从一个马仔小弟晋升到了副帮主的位子上。 不同与老式的黑帮人物,这高智商的萧衍自从得权之后,一点点地将四海帮从原来打打杀杀,买卖毒品和枪械的“粗放式经营”,拉上了“现代化企业”模式的正轨。从表面看来,现在的四海帮已经完全是个清清白白经营着S市各大娱乐场所,货运公司,乃至触角文艺界的大型集团公司了。 当然——只是表面上而已! 实际上,四海帮并没有放弃它在黑暗世界的势力,甚至比起前几年,四海帮的所作所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的四海帮,目标是“走出亚洲,迈向世界”,意图与日本的山口组和意大利的黑手党比肩。暗杀,贩毒,走私在正规公司运作的遮掩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而老帮主则在多年前就将帮中的事务交给萧衍管理,除了个别比较大的“买卖”之外,基本上这位大佬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外部人纷纷猜测,萧衍是下任帮主的不二人选。 警方布置多年,不知花了多少的精力财力想要打进四海帮的内部,想要挖掘萧衍身后老帮主的真实面目,都一一铩羽而归。今天的监查活动说实话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明知道可能得不到什么有力情报,但是没鱼虾也好,起码知道这帮混黑的家伙最近要干什么,可以及时防范。 “喂!大哥叫你呢!” 坐在萧衍身边的男人对曾平凡的跑神明显不满,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我……我……” 做临时演员这么多次,第一次被吗“男主角”点名的曾平凡这回真的是手足无措——难道我露出了什么马脚,被这个“玉面阎罗”给识破了? 第2章 曾平凡僵硬地转过身子,同手同脚地用可笑的姿势走到了沙发座前,紧张地看着那个浑身散发着惊人气势的男人。 身着银灰色的阿玛尼西服,萧衍的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头发整齐地往后梳着,偶然有几个发丝散落在额前,给这个危险的男人增加了几分禁断的性感——乍一看完全是一个金领阶层的打扮。但是身为警察的曾平凡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一头危险的野兽,那楚楚衣冠包裹下是一刻心狠手辣的灵魂。 之前警队不知派出多少卧底潜伏进四海帮,结果都被这个男人一一发觉。送回来的人,不是断手就是断脚,被施了三刀六洞的极刑,没有一个是可以自己走着离开四海帮大门的。 这些被人扔在特警队大门口的师兄弟们,身上无一例外都会被贴上一匹可笑的马头贴纸,摆明了就是嘲笑曾同学的干爹——马大队长的无能。 现在这个男人竟然……竟然叫自己过去?!! 难道我真的被他发现什么不妥了么?难道伟大的情人节会成为我二十六岁如花生命的终点? 干爹!你害死我了! 哭丧着脸,曾平凡一步一挪地走到了萧衍面前。 “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虽然曾平凡挫是挫了点,好歹知道现在他扮演的是“服务生”的角色,还还知道用“专业术语”来回答“客人”。 “啊!小弟你是什么大便脸哦?跟我们萧哥讲话你很不爽是不是?” 刚才那位凶神恶煞的大个子坐在萧衍的身边叫嚣着。 “阿力,你要吓坏我们的小朋友么?” 萧衍笑的一脸祥和,回头对曾平凡“慈祥”地一笑,笑的曾平凡浑身起鸡皮疙瘩——大哥!我宁愿你像那位阿力大哥一样地凶我!谁都知道“玉面阎罗”一笑,一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你叫什么名字?”萧衍问道。 “我……我……我……” 曾平凡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口吃的毛病——现在知道算不算晚?据说口吃就不可以考警察学校了,不考警校就不用当警察,不当警察就不用来特警队帮忙了!! “你什么啊!回答萧哥的话啊!” 阿力看到拖拖拉拉婆婆妈妈的曾平凡一阵地不爽——他跟萧哥这么久了,第一次看到萧哥对谁感兴趣额,没有想到这个小子这么上不了台面!真是让人越看越生气! “我叫曾……曾平……” 眼看这个傻小子竟然要把真实的姓名脱口而出,坐在阿力身边的师姐连忙上前解围。 “他叫平安啦!是我们俱乐部新来waiter!大哥不要生气啊!这个人是傻乎乎的没有见过市面呢!”说着,用华丽的大胸部对着阿力猛蹭,蹭的阿力一把将她拉过来亲了好几口。 师姐——您牺牲太大了! 曾平凡含泪向师姐投去感激的眼神。 “曾平安是吧?”萧衍的眼神闪过一抹不明的神色,被他的金边眼镜很好地掩饰了。 “是……是啊……我叫曾平安!平安!” 被改了名字的曾警员忙不迭地点头。 “拿着!”萧衍将一打钞票扔在茶几上,示意曾平凡上前去取。 哦?这……这花花绿绿的莫非是,莫非是传说中的——美刀? 市井小民曾平凡同志第一次近距离地瞻仰这些绿色的,散发这清新光泽的纸钞——是美元额!正面印着本杰明.富兰克林,反面是费城独立纪念堂的一百元面额美钞额!! “傻小子!一看就是一副穷酸样!”看到目瞪口呆的曾平凡,阿力抚掌大笑,“还不快谢谢萧哥!” 我? 给我的么? 看到桌子上那一打美刀,按照人名币和美元今日的汇率来算算的话——比我一个月累死累活吃尾气赚的钞票多多了啊! 这……可不可以算是情人节的加班费呢? 鬼使神差地曾平凡,无视耳麦里马队长“你敢拿黑社会的钱,老子枪毙了你!”的威胁,曾平凡同志走向茶几,伸出了手臂。 一步,两步,三步…… 眼看着和圣洁美刀的距离越来越近,曾警员的心脏无法抑制地狂跳起来,甚至——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脚下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横卧在地上的玻璃酒瓶子。 于是眼睛里只有钞票的曾平凡一脚就踏上了滑溜溜的玻璃瓶子,然后根据在苹果树下,脑子被苹果砸过的牛顿发现的万有引力定律,曾平凡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华丽地张开双臂朝——朝沙发上萧衍的方向扑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阵阵枪鸣伴着刺鼻的血腥味在包厢狭小的空间内顿时炸开。包厢门被人踢开,灯色昏暗的房间被走廊里照进的刺眼灯光照的一清二楚。 花容失色的陪酒小姐,面容扭曲的黑龙组老大,掏枪而出反击的阿力和保镖大哥们,和——和一把抱住自己,紧紧不放的萧衍…… “凡凡!凡凡!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耳朵里,是通过微型对话机远远传来的干爹的叫声。 曾平凡反手摸上自己赶到微微刺痛的肩膀,肩胛上,一股股温热的血液从小洞中喷涌而出。 妈的……老子……中弹了啊!! 看着满手的鲜血,曾平凡一阵眼晕。 我,我喜欢的是文学,我下一辈子一定不做警察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曾平凡警察同志如是想。 曾平凡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看到病房里白花花的墙壁,自己周围放满的鲜花,和站在自己对面,一脸悲痛的干爹和……啊,这位是特警局的局长吧? 睁开眼睛就看到这副呛司,脑袋依然处在朦胧状态的曾同志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大概就是我的追悼会吧? 耳边,模模糊糊地响起了沉痛的哀乐,一个每天七点打开电视就可以在所有卫视上听到的熟悉女声缓慢但是沉重地念着—— 中国警界的战士,优秀的人民卫士曾平凡同志,在情人节执行一次特殊任务的中途因公受伤,经抢救无效死亡,终年——二十六岁!曾平凡的一生,是光荣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曾平凡同志继承了他父亲的遗志,为国家为人民奉献了年轻的生命,今天设在S市西宝兴路的灵堂庄严肃穆,哀乐齐鸣。灵堂的正上方悬挂着“沉痛悼念人民卫士”的横幅,下方是警队敬献的花圈,曾平凡躺在苍翠的松柏丛之中,身上盖着红色的国旗,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前来和曾平凡同志做最后告别的有:S市特警局局长黎英华,S市特警队队长马德华,还有……还有…… 咦?不是吧?我的追悼会竟然只有两个人来参加? 我干妈呢?我们交通科的同事呢?特警队那帮家伙呢? 不是吧? 我都要火化了,你们这帮人还不知道来看看我么? 我……我不是白死了么? 呜呜呜呜…… 曾平凡越想越伤心,不经呜咽地哭了起来——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我都是死人了!死人还要讲什么面子不成? “凡凡?凡凡你醒了?” 听到床上动静的马队长激动地扑到了病床前,一把抓起曾平凡的肩膀猛摇。 “痛痛痛!”还没有结痂的伤口被他这么一阵暴力对待,眼看又要裂开,“放开我啦干爹!我都要疼死啦!” 一脚踹开他歇斯底里的干爹,曾平凡抱着伤口退到了墙角。 等等? 我会痛哦? 会痛——是不是表示……我,我还没死? 老子还活着?我……我的文艺青年之梦还有机会实现? 呵呵……呵呵呵…… 曾平凡傻乎乎地痴笑起来——活着实在太美好了!看!又是美丽的一天! “凡凡,你没事吧?” 马队长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没发烧怎么中弹了还这么开心? “咳咳……” 一直站在一旁充当“壁草”角色的黎局长咳嗽两声,示意他的存在。 “局长好!为人民服务!” 狗腿至极的曾同志飞快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接着就是呲牙咧嘴地一脸惨痛。 呜呜呜,忘记右手肩膀中弹了!这回一定裂开了…… “好好好……”黎局长很有官威地点头示意小同志不要这么激动——虽然你们这些基层的同志难得有机会见一次首长,激动兴奋店是难免的,但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这个……曾平凡同志是吧?”黎局长慈爱地摸了摸“小鬼”的脑袋,“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局里的,不过我也算是你的上司是不是啊?” “那是!那是!” 您可是一级警监,我这个刚出道两年的小巴辣子充其量就是一个二级警员(还是靠着马队的荫庇得来的),您当然是我的上司了! “是这样的——组织上决定要派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所以把你从交通科调到特警局了!以后,我和你干爹就是你的直属上级了!” 啥? 曾同志的脑子慢慢地有点反应过来——我睡了一觉而已,关系就从这个地方局调入了特警局? 特殊任务? 什么特殊任务? 不会是…… 不知道为啥,萧衍那张英俊却狠毒的脸孔和他冰冷镜片后猎豹一般的眸子一下子在曾平凡脑海中闪现。 “组织上决定派你潜入四海帮,探听情报!” 黎局长的嘴唇上下翕动,说出了让曾平凡胆颤不已的话语。 “这次在金碧辉煌,不知道哪股势力派杀手前来刺杀萧衍,幸好你挺身而出救了他!不然四海帮群龙无首,我们S市的黑势力一定会进入一片混战——小同志做得好啊!”黎局长完全没有看到曾平凡同志已经被他的话吓得彻底石化,依旧滔滔不绝地打着官腔,“作为一名人民警察,要舍身救下黑道老大,你一定是经过了很痛苦的思想斗争吧?老马之前还怀疑你走过去是为了拿桌子上的美钞呢——看看,虽然是你的养父,老马是一点都不了解你啊!小曾真是一个好同志啊!组织上十分看好你哦!” “是我不对,我误会你了凡凡!”被局长大人指出的马队长立马悔过,一脸殷切地看着曾平凡。 我……老子又不是故意要救他的!我只是不小心踏上不知道被哪个没有公德心的家伙扔在地上的玻璃瓶好不好? 脸上实在有点挂不住的小曾,干笑两声低下头去。 等等? 他刚才说让我去干嘛?卧……卧底?让我去做卧底?潜伏到四海帮,接替那几个被人折手断脚的是兄弟们——不是吧?我做的不是“最最安全的交警”么? “那么就拜托你了!”滔滔不绝地说完了一阵套话的黎局长一把抓住曾平凡的手,“一切就靠你了!以后你干爹就是你的直接上司,你们单线联系,组织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一切都看小曾你的啦!” 恍惚间,曾平凡的脑中映出来的是老式电影里的经典一幕—— 国军首领握住了敢死队小兵的手,语重心长道:“党国的未来就交托给你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接着只听“哔”的一声,拉闸断电—— 曾平凡再一次地晕了过去。 第3章 八月的天气,骄阳似火,连树上的知了都不再放声大叫,更显得这火烧似的天气有多么地毒辣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唠唠叨叨的干爹,和不放心第一次离开家里独住的干妈,大学一年级的新生曾平凡长长地嘘了口气。 “我的文学之梦啊……”看到窗外正对着寝室楼的操场上,一群肌肉男不畏酷热地顶着太阳在被晒到几乎就要融化的跑道上呼哧呼哧地跑圈,曾平凡一阵地心痛—— 不!这不是我的大学啊! 我的大学应该是在有着成群长发飘飘美女的文学系里,呼吸着有着莎士比亚味道的空气,和美人们花前月下,赏花吟诗的美丽地方——而不是被一群流着汗的大老爷们包围! “扑通”一声,曾平凡把自己摔在了床铺上。 眼睛环视了这不大不小的寝室一圈,看到隔壁床铺上空空如也,曾平凡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老天啊!美女室友我知道这个是不可能的了,起码不要派一个热血的筋肉男做我的室友好不好?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有规律的敲门声,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敲门的频率,就觉得外面这个人的家教一定很好。 曾平凡稍稍有些心安。 想要起身去开门,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仰卧不起来——一定是中午吃太多了!干妈怕自己到了学校吃不好,“最后的午餐”搞的十分丰盛,吃得他真的是躺下去就爬不起来了。 “有人么?” 见没有人回答,门外的人拧开了门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外探了进来。 “啊!原来有人啊!” 看到躺在床上发呆的曾平凡,男孩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你好!我是你的室友,我叫做……” 那不亚于夏日骄阳的笑容,在八月的日头下变得模模糊糊起来,像是被蒸发了一般,渐渐消失在空气里。 叫做,叫做什么呢? 曾平凡焦急地仰起了身子,想要起身向男孩走去,却发现自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地动弹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 曾平凡大叫着——为什么又做这样的梦!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就是不能看到你的脸,为什么就是想不起你的名字——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时不时地在我的梦里出现!!为什么每次都会这么莫名地消失? 回答我啊! 你到底是谁! 回答我啊!! “你醒了?” 耀眼的日光灯下,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眼前——就在那么触手可及的地方!! 是你么? 你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了么? 大喜过望的曾平凡一把抱住了来人的脖子,“不要逃!” 太好了!总算抓住你了! 被床上跳起的“病人”牢牢地勾住了脖子的萧衍,绕是经过了大风大雨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说壮不算壮,说弱不算弱;说不认识么曾经也算是救过自己的命,说是很熟其实也只见过一次的男人猛地抱住,还口口声声地不让自己走——这算是怎么回事? “曾……曾先生……” 萧衍试图将向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的男人给扯下来。 “不要!不放!我好不容易抓住你了!” 曾平凡更加用力地搂住萧衍的脖子,不但如此,还把全身的份量都压了上去,直把萧衍那价格不菲的西服蹂躏成咸菜皮。 “啊小子,你是警察不成?怎么要‘抓’我们老大啊?”跟随在萧衍身边的阿力边打趣,边帮忙把曾平凡给“扒”了下来。 警察?我本来就是警…… 曾平凡正要答话,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等等?那两个声音—— “喝!!”曾平凡倒吸一口凉气。 抬头看到头顶上方的赫然就是那个阎罗一般恐怖的男子,正……正对着自己微笑!!回头一望,这个五大三粗拎着自己手臂的黑金刚——那,那,那,那不是四海帮的阿力么!! 阿娘咧!要人命了! 于是身为人民警察,百姓守护神的曾平凡同志,很没有志气,很丢脸地连滚带爬地跳回了床上,用印着第X人民医院几个蓝色大字的白床单把自己从上到下,密不透风地给裹了起来。 “曾先生?” 萧衍好笑地伸出手指,拎起了被子的一角——里头是受惊小鹿般乌溜溜的两只大眼睛,正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又惊恐万状地看着自己。 “干……干嘛?” 曾平凡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为什么我这个伤患要接二连三地不断受到打击,先是那个官威十足,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黎局长,现在又是这个“玉面阎罗”…… 等等……自己不久前好像刚刚收到了新的任务,要去四海帮的这个阎罗王身边做卧底!! 不是吧……呜呜呜…… 我只是个交警而已啊!开开罚单,为小姑娘指指路,扶老奶奶过马路才是我的职责啊!! 还有——这里不是医院么?为啥黑道的人可以大摇大摆地跑到我的病房里来?我的同事么呢?医院的工作人员呢? 难道你们都无视我的意愿,齐心协力地要送我上路么? 咬着被单的一角,曾同学的内心在滴血。 “小子!你要抖到什么时候啊?”阿力上前一把掀开了床单,露出了底下小媳妇似的曾平凡。 “曾先生……”萧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恩,男孩?男人? 他自己也不确定,只觉得这个人是他从来没有触摸过的领域。多年来刀口舔血的生活,他的周围的人,要么就是毒辣,要么就是阴狠,孔武有力的也有,懦弱胆小的也不乏。 但是像他这般……莫名其妙的,倒是第一次见到——新鲜!非常的新鲜! 那天在金碧辉煌的包厢里,看到这个抖抖索索端着盘子进来的小家伙,他就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记得那时候他也是慌慌张张的像一头误闯进狼群的小羊,一脸的无所适从,但是看到自己和阿力身边的两位美女之后,竟然露出了一副挤眉弄眼的模样,好玩的不得了——真是让人,心!痒!难!耐!——只想把他抓来身边,狠狠地欺负一把。 萧衍有一个坏毛病——就是一旦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了,就一定要收到身边来,人也好,东西也好,凡是让他觉得有意思的,就要搞到手。 但是一旦到手后就难说了。 可能把玩几天,比如他前几日从某个搞明器的家伙手中弄来的一只汉代玉佩。价值连城的东西,却已经束之高阁。 有些东西可能喜欢几年,比如他现在的用的这副金丝边眼睛,已经跟了他多年,萧衍甚至准备如果这副眼睛质量够好,怎么戴都不会坏的话,就干脆戴一辈子也不错的打算。 不过到他手里的东西也好,人也好,最通常的下场就是收了之后直接忘记——比如他比衣服还要多的多的女床伴们,和一些价值高低不等的玩物——对于这些东西的去向,冷心冷肺的萧衍一向不是很注意。 这个叫做曾……曾平安的小朋友——很有意思,很值得……恩,带回去玩一玩。 萧衍坏心眼地想着,看到抖抖索索地所在床角的曾平凡,就像是在看一只大活宝——即将到手的大活宝。 “曾平安……”萧衍笑了,“玉面阎罗”笑了——果真是温润如玉,冷玉!如玉般光洁,如是冰凌一般的温度,冷的人牙齿打颤。 多年后,曾平凡回想起这一幕,依然觉得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看的男人笑起来,竟然也是流光溢彩,明明知道这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竟然还会愣愣地附上前去,灵魂就像是被牵走了一样,不停自己的使唤。 但在当时曾平凡当机的脑子里,他文学青年花痴的一面被这刷刷的冷风给通通吹跑了,再美的人现在在他的眼里也无异于洪水猛兽。此时微笑盈盈的萧衍在他眼中就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如果地上有洞的话,曾平凡一定马上钻进去,然后从地球的另一头再出来。 “干……干嘛?” 肖平凡觉得自己是被毒蛇盯上的小白鼠…… “听说你失业了……”萧衍露齿一笑,白洁的门牙可以去拍高露洁广告。 啊? 曾平凡不解地歪着脑袋——什么意思? “要不要到我的公司来呢?”萧衍看到曾平凡两个快到掉出来的眼珠子,很有伸手戳一戳的冲动。 “你的……公司?” 这……这算啥?黑道老大正式发给自己offer么? 一时还是不能反应过来。 “臭小子!以后你就跟着我们萧哥混啦!还不快谢谢萧哥!” 看不惯这痴痴呆呆小子的傻样,阿力上前就想拍上曾平凡的肩膀,看到他肩上的白色绑带这才作罢。 “小子,怎么说你也是萧哥的救命恩人,以后我阿力不会亏待你的!”本来要往曾平凡身上招呼的蒲扇般的大掌,转变方向往阿力的胸脯上猛敲,“你放心!跟着萧哥和我,保证你小子吃香的喝辣的,以后有的是享福的日子!” “呵呵……呵呵呵……”看到一副古典武打小说人物派头的阿力,曾平凡无力地笑了一笑。 大哥——你以为在拍90年代的香港动作片么?现在是21世纪的S市好不好…… “听阿美说你这几年过的不是很好……”萧衍的手指动了动,忍住真的伸手去戳曾平凡眼珠子的冲动,“以后不会了……好好养病吧!” 阿美? 谁啊? 曾平凡不解。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刚才被曾平凡揉的惨不忍睹的西装,用手指推了推眼镜框。 “阿力,你留在医院陪他。一会去办出院手续后,就带他回……恩,回员工宿舍。”萧衍犹豫了一下,虽然对这活宝的身家背景都调查的差不多了。但是最近黑白两道企图渗透到四海帮的人实在太多了……还是能过段时间在把他放到身边吧——如果,那个时侯自己对他还有兴趣的话…… 走到病房门前,萧衍的手转开了门锁。 突然,他若有所思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犹自发愣的曾平凡,淡淡地问了一句—— “刚才做噩梦了?” “啊?”曾平凡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你……不想放开的人——是谁?女朋友么?” 不知道为什么,萧衍觉得如果这个小子此刻给他一个肯定答案的话,他的心情一定会很不爽。 “不是女朋友……”曾平凡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回答将来会害他走上了禁断之路,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哦?”萧衍扬了扬眉毛。 “是男的……” 一个……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感觉很熟悉……却又想不起面容和名字的男人…… 觉得没有必要说这么多的曾平凡,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男人……么?” 萧衍眼睛微微眯了一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是大事不好的征兆,萧某人的心情开始变差了。 稍稍低下了眼睑,萧衍笑的愈发可怕,连他自己都有些莫名——为什么? “我走了,保重身体啊——曾平安!”打开门,这回萧衍潇洒地朝病房里挥了挥手,大跨步地来到了走廊上,迎上在门外接应的若干保镖。 “男人……是吧?” 坐上黑色的加长轿车,萧衍一手托着下巴,反复地玩味这一句话。 窗外的街道上,商家还没有来得及撤下情人节的装饰品——情人节……那天就是情人节吧?那个活宝,给自己挡子弹的那天……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看错的话, 当时他好像是踩中了被阿力随手扔在地上的啤酒瓶了…… 可怜的倒霉鬼啊…… 修长白皙的指头扶在男人性感的薄唇上,嘴角微微上翘。 “曾平安……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第4章 搞什么啊…… 过去人民警察曾平凡警员——现在的四海帮新人小弟曾平安依旧像鹌鹑一样地绞着腿,百无聊赖地像牛皮糖一样贴在墙面上。 不同的是这回他穿的衣服不在是酒店侍应小弟,而是从上到下一整套的名牌运动服——阿力买的!说他是“萧哥”的人,不能穿的太寒酸了,给“萧哥”丢脸。 对于这点曾平凡很愉快地接受了——这套衣服他“肖想”很久了,不过作为一个交警的工资实在是……正所谓有拿不拿猪头三,有人埋单何乐而不为! 不过—— 一个月了! 整整一个月了! 从他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被阿力带回四海帮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萧衍就像是彻底忘记他这样人一样,把他丢给阿力就再也不闻不问——有没有搞错啊!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好不好?随便在帮里给我安排了一个俱乐部马仔的职位,住进了你那什么“四海集团员工宿舍”就不管我了么? 这样……这样我怎么才能完成干爹和那个局长布置的,挖出四海帮内幕的任务啊!! 萧衍!你这个没心肝的,忘恩负义的家伙! 曾平凡怒气冲冲地想着,顺手把手里喝完了的可乐罐当做萧衍的大头给用力捏扁。 “哇!曾哥好帅气!不愧是老大的救命恩人啊!” 一群狗腿的小弟围绕在曾平凡身边拼命地拍着马屁——这位曾哥据说救过老大的命啊,讨好一下总归没错的! “呵呵呵呵……” 曾平凡无力地耸了耸肩膀——好歹他小曾有朝一日被人称作“哥”了,还是可喜可贺的是不是? 托特警队那位大胸脯警花师姐,也就是萧衍之前所说的那个“阿美”的福,现在他有了全新的身份——曾平安,二十六岁,孤儿…… 这点倒是没有乱编,不过他现在从一个光荣的烈士子女变成了一个从小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弃婴而已。 曾平安小弟高中毕业(本人明明是爱好文学的大学本科毕业青年好不好?一降就将了一个学历,在降下去说我是文盲不是更好?我是文学青年啊!!)就开始四处打工,到处受尽白眼,最后来到了金碧辉煌俱乐部成为了一名侍应生,从而迎接来了他人生的转折点——和萧衍相会。 多么“干净”的简历啊!没有任何和黑社会以及公家有接触的记录——最适合用来做卧底了! 曾平凡拿出自己新发的“身份证”,上头的那个“曾平安”正对着自己傻笑。 啧!不愧是公安局制作的“假身份证”,比火车站旁边小屋子里收缴来的那些质量真是好太多了…… “臭小子!想什么呢?” 一记大掌呼呼有声地就眼看要往曾平凡身上扇去,这几日已经吃够了这个动不动就用“拍人”来表达自己热情的阿力苦头的平凡,警觉地往旁边一闪,躲过一劫。 “欧呦小子!反应越来越快了么?”阿力一击不成,再接再厉,总算将平凡的脖子勾了过来,“来来来!跟哥哥去看场子去!” 说着,也不管曾平凡同意不同意,拉着他就在一帮小弟的前呼后拥下往本市最繁华的娱乐城一条街走去。 又是看场子么? 被阿力吊着脖子还照常走路的曾平凡向天翻了一个白眼——你们就不能带我去做点其他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么?看场子又不算什么违法犯罪…… 没错,一心想要快点立功,探查到四海帮重大犯罪证据的曾警员这一个月来的工作就是每到华灯初上,就跑到四海帮名下的娱乐城和俱乐部里看场子,顺带在周围收收保护费——不过这些哪里能够得到什么情报啊…… 要说情报的话——知道哪家的小姐比较靓,哪家酒店的洋酒掺水比较少算么? 看来真的和干爹说的一样,四海帮的表面差不多已经完全被洗白,税务和工商几次去四海集团下属的进出口公司和演艺公司查账,都不能在账面和报关方面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就算是鱼龙混杂的娱乐城,警方几次突击检查,竟然连吸毒“溜冰”的人都找不到——不能不佩服这个萧衍真的是御下有方,做的滴水不露。 怎么样才能得到这个男人的信任,到他身边获取情报呢? 曾平凡同学很是头疼。 翌日 中午 曾平凡将新买的耐克鸭舌帽往下拉了一拉,双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嚼着口香糖往电影放映厅的后排走去。 屏幕上放映着的是国外最新进口的灾难片,金发碧眼的男女主角面对这奔涌而来的大水面部表情惊恐到几乎抽筋,长大嘴巴瓦里哇啦里乱叫着——可惜,某人听不懂。 曾同学是纯正的爱国文学青年,所以英语成绩一向不好,不看字幕根本不明白这帮金毛猴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来了啊……” 耳麦里传来了马队长的声音,曾平凡立刻左右摇头,想看看许久不见的干爹在什么地方。 “白痴啊你!专心看屏幕!这么激动干嘛?” “咆哮马”依然不改本色地继续咆哮着。 “哦……” 曾同学乖乖听话,脸朝着大屏幕,两只眼珠却一刻不闲地左右翻飞着。 “身体……痊愈了么?你干妈很担心呢……” 马队长毕竟是照顾了这小子十几年的老爹,上次医院一别这么多时候,说不想念关心那一定是假话。 “干爹……”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屏幕里劫后余生的男女主角相拥而泣而被感动到了,曾平凡鼻子一酸,软软地叫了一声,直叫得马队长想要流下男儿泪。 “我很好……现在已经进了‘四海帮’了。让干妈不要担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说道那个疼自己疼到骨子里去的干妈牛晓晓啊…… 哎,曾平凡几乎可以看到干妈知道自己被干爹派去做卧底后勃然大怒的样子了……不知道干爹这一个月跪了几天的搓衣板,一定又睡在客厅做“厅长”了吧?不……说不定比这些都要惨…… “哎……”耳麦里传来马队长长长的叹气声,“辛苦你了……” 呜……干爹你太煽情了!比《艺术人生》的主持人朱军都煽情! 屏幕里的男主角竟然在最后一刻被海水卷走,看到女主角发了疯似的要往海里跳,跟着殉情,电影院里顿时哭声一片。曾平凡也趁机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吸了吸鼻涕。 “你听着……”马队长的声音一扫温情款款,曾平凡知道领导要布置任务了,急忙侧耳倾听。 “有线人说,近期四海帮会有一笔大买卖,你给我盯紧点。” “大买卖?是指——?” 曾平凡的心狂跳起来。 “毒品!” “冰毒么?摇头丸,还是——K粉?” 目前全球最流行的新型毒品,比起老式的海洛因、大麻,新型致幻剂更容易在青少年和年轻人之间泛滥流行。 “是四号……” “什……什么?” 曾平凡大惊失色! “四号”海洛因——二乙酰吗啡含量一般为百分之八十以上,最高可达百分之九十八。据说最纯正的四号擦在皮肤上甚至可以直接被毛孔吸收,其危害也是目前所有的毒品中最大的。一次吸食过度绝对会造成死亡!! 如今“金三角”那边的毒枭在泰国、缅甸和老挝政府不断的打击下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大毒枭沙坤去世后,“金三角”不可避免地走向没落。现在世界上种植罂粟面积广大的地区就是位于中亚的阿富汗,巴基斯坦和伊朗交界的“金新月”。目前,美国国内消费的海洛因约60%来自“金新月”,而欧洲毒品交易市场的海洛因则80%也是来自“金新月”地区。至于世界第三个罂粟种植集中区,就是目前在毒品市场后来居上的黎巴嫩产区,黎巴嫩因为国内局势动荡,黑社会势力大大发展,目前已经成为东南亚地区输出毒品的集中地。 不过,不管是阿富汗也好,黎巴嫩也好,还有那个大名鼎鼎的哥伦比亚产毒区,没有想到“四海帮”真的在不遗余力地拓展“国际业务”,连四号的生意都做,可见他们在“贩毒”这一块的业务上是做的多么风生水起了! 而毒品买卖只是“四海帮”最近才插手的领域,至于其他的洗黑钱,走私,和暗杀等四海的“金字招牌产业”…… 曾平凡打了一个冷战——真是想也不敢想! 太可怕了!完全就是一个黑暗帝国,一个潜伏在S市流光溢彩城市面貌下,由萧衍一手统治的帝国! 而自己的任务,竟然是和那样手握重权的可怕男人斡旋,掏出他背后的秘密!! “可是……干爹我……我现在连‘四海帮’的堂口都没有去过,那个萧衍就好像把我忘记了一样……”曾平凡诺诺地说道,“我根本没有机会去探听什么有用的情报……” “看来——萧衍还不是很信任你啊……”马队长低沉地说道,“那你现在……” “我现在跟一个叫做‘阿力’的男人混,看样子他是萧衍比较信任的人。不知道能不能从他那里打开缺口……”曾平凡回答。 那个阿力对自己倒是真的不错。按照他的说法,萧衍救过他的命,是他阿力的救命恩人;而自己救了萧衍的命,是萧衍的救命恩人——所以他曾平凡是他救命恩人的救命恩人,所以也等于是他阿力的恩人!! 这不知道从哪里得出的说法绕口令似的把他脑袋都差点绕晕了,总算得出了一点结论——这个阿力是萧衍的心腹,曾经被萧衍救过,所以对萧衍忠心耿耿。按照武侠小说里的说法——他是萧衍的死士,一个随时可以为萧衍舍弃生命的男人。 “我听说过这个阿力……确实是萧衍的左膀右臂。”马队长认同地点了点头,“看来那个萧衍确实还不是对你很信任,让你跟在阿力身边,一来是锻炼,二来也是监视……你一会等电影结束再回去吧!不要急躁,看准了机会再见机行事,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安全第一!” 老谋深算的马队长一针见血地指出。 “恩……我知道了!” 曾平凡慎重地答应, “……你干妈……很想你啊!” 布置完任务,马队长轻叹一声。 “干爹……”感觉又要哭了……怎么办? 曾平凡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珠。 “行了……我走了!下个月一号还是这个时候见!”马队长收线。 “嘟嘟嘟……”耳麦里传来一阵忙音,通话中断。 曾平凡抬头,按了按紧绷的太阳穴。 没过多久,屏幕上滚动起一串演员名表,大厅里的灯纷纷点亮。 曾平凡回头一看——不知干爹何时出现,又在何时离开…… 哎…… 他揉了揉红彤彤的眼角——好在选的是一出悲剧,周围三三两两的观众也都是鼻子眼角红红的。要是选的是周星驰的电影,自己这幅卖相,不知道要多难看和突兀了! 走出放映厅,曾平凡看似不经意地伸手将粘合在耳廓里的米粒大小微型通话器取下,吐出嘴里一直嚼着的口香糖,连同通话器一起,用锡纸包了扔进垃圾箱,毁尸灭迹。 摸了摸耳廓处的伤疤,曾平凡嘴角微微抽搐——上回在金碧辉煌的包厢里,自己倒在萧衍身上的那一刻。“阿美”师姐怕藏在自己身上的通话机被萧衍发现,硬是在电光火石的刹那,用她那涂了嫣红指甲油的修长指甲,狠狠地把黏在他耳朵外的通话机给扯了下来——顺便拉下好大一块皮。 要知道人身上的血管,耳朵这边是最密集,最不容易止血的。那天他在第二次晕倒后醒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俨然是从穿制服的“黑猫警长”到猥琐的“一只耳”的转变——右耳包了一大圈的绷带,乍一看还以为是耳朵被人割下了。 而对于那位暴力师姐的鲁莽举动,干爹竟然赞赏有加,说她是急中生智,有勇有谋——真是天理何存啊! 第5章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曾平凡晃荡晃荡地逛回了位于S市市郊的“四海集团职工宿舍”。 站在宿舍楼楼下,曾平凡仰着脖子,眯缝着眼,望着高达十一层楼的寝室大楼,心里连连叹气。 你说真的是没有天理啊! 现在不是全世界都处在金融危机中么?据说大学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连澡堂搓背和杀猪养猪的活计都放下身段去做了。还有大批大批金领白领灰领蓝领……不知道有什么绿领咖啡领七彩领,总之这些领都纷纷下岗变成了没领,有工作的不是减少了工资,就是被剥削了奖金,怎么他四海帮就这么欣欣向荣呢? 前几天从阿力那里领到了他第一个月的“工资”——乖乖!那可比他吃一个月尾气要赚的多多了!当时曾同学差点就准备冲着这份薪水跳槽了! 还有这,这,这拉风的宿舍大楼! 大哥啊!你是黑道,你不是大学啊好不好?就算这里是郊区,房价相对便宜点,但是有必要把宿舍楼搞的那么大么?又带健身中心又带花园的! 员工宿舍楼么——就要效仿那种十几个人住一间的大通铺,房间里要有汗臭味,要夏天热死冬天冷死才对啊! 你干嘛每间寝室起码是两室一厅,两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你也不嫌空的慌!! 呜呜呜……早知道“黑道”待遇这么好,当年我干嘛当警察……不对,我连文学青年都不想当了才对! 曾平凡摇了摇头,心想真是苍天弄人,时不我待,天妒英才……我呸呸呸呸!最后一句不算! 打开自己和阿力合住的寝室门,果不其然地看到阿力正带着一群小罗罗坐在大厅里正在大杀四方打麻将。明明只是微寒的天气,但是室内空调的暖风呼呼地吹着,曾平凡又对黑道的有钱程度和浪费程度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我回来了……” 曾平凡朝里头激战正酣的众人打了一声招呼,将手插到裤袋里,晃啊晃地走向自己的房间——阿力说他是萧衍的恩人,所以把自己比较大的那间让给他,自己搬去小间。 “臭小子你回来了啊!”阿力大叫一声“我杠!”,回头朝曾平凡一笑,“电影好看吧?” “还可……” 心不在焉地想要回话的曾平凡,猛地已经,直直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 怎么他会知道我去了电影院!! 不自觉地攒起拳头,曾平凡慢慢地转过头,甚至可以听见骨头因为紧张而僵硬地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哎呀,你小子的品味真奇怪啊!”阿力继续打牌,却答非所问,“大老爷看什么文艺片,又不是小姑娘家家的!男人么——就要看枪战片是不是啊?我碰!我碰!” “我……我看的是灾难片……”曾平凡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双腿在颤抖!! “哎呀!等等……我摸牌!你急啥?”朝隔壁的小罗罗的脑门子上一敲,阿力看也不看曾平凡,自顾自地说道:“那种男欢女爱,哭哭滴滴,婆婆妈妈的都是文艺片啦!都是骗小姑娘的!就像……就像十多年前的那部啥……啥《太太你可好?》,说是灾难片,老子看就是文艺片!骗人眼泪的!” “阿力哥,是《泰坦尼克号》啦!不是什么太太你可好……”被打了的小罗罗笑着纠正。 “差不多啦,差不多啦!”阿力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都是骗人眼泪水的东西!我看臭小子你今天不也是哭了么?啧啧!大老爷们学那些娘们在电影院哭,你可真有出息!” 被发现了!被跟踪了!! 明明是在开着暖气的室内,曾平凡却感到自己被人扔在了冰天雪地里,牙齿不停地打颤,浑身冰凉。 干爹说的一点都不错——这个阿力就是萧衍派来监视自己的!! 没有想到他什么工作都没有开始,一点有价值的情报都没有得到,甚至连四海帮的堂口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识过——就被人发现了! 怎么办? 会被用刑么?就像是那些被扔回特警队门口的师兄弟那样? 是会被断手,还是会被断脚?还是……还是会更加凄惨呢? 站在房门口,曾平凡保持着开门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等待着阿力给自己最后的“判决”。 滴答,滴答,滴答…… 客厅墙壁中央的大钟一分一秒地走着,仿佛正在给曾平凡的生命做着最后的倒计时。 可怜的小曾同学闭着眼睛,回想着他二十六年生命里的点点滴滴——从出生,上幼儿园,上小学,爸妈过世,被干爹干妈收养,到初中,高中,被迫修改志愿进入警校,警校里凄凉的大学生活,到踏上工作岗位成为一名时不时友情客串特警队成员的交警——一直到客串出问题来——我……我二十六年来竟然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没有泡过马子,连个Kiss都没有,就要死掉了么?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曾平凡欲哭无泪——老子死的也太没有价值,活的也太窝囊了!早知如此,大学三年级那次,我拼死也要闯一闯他们女学警的寝室了——听偶然闯进去过一次,然后被打成猪头的同班同学阿三说:女孩子在寝室里都是穿着三点式走来走去的!! 呜呜呜……早知道如此,就像是被打得满头包也要拼死去看一下啊…… “哎?臭小子,你傻了?” 杀了好几圈,把那些小罗罗们的钱都赢得差不多的阿力伸了一个懒腰,将这帮虾兵蟹将们通通送出门口,赫然看到曾平凡还傻乎乎地站在门口,动也不动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 “我……” 来了来了!一定是找我算账来了! 曾平凡鼻子一酸,眼睛一毕,脖子一横,准备受死。 却没有想到阿力看也不看他,直接走到了小房间里。 “快点换衣服啦!你准备在门口站到天黑么?”换了一身黑西服从房里走出的阿力看到他依然保持着几分钟前的姿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快点进去换衣服啊!让大家等就不好了!” “大……家?哪里的‘大家’啊?” 曾平凡眨了眨眼睛。 “是啊!就是帮里的兄弟和长老们罗!”阿力一个大掌拍上平凡的肩头,“一会儿我们去总坛!” 果然!! 曾平凡眼睛更加红了—— 果然!听说抓到的卧底和叛徒都要在总坛里接受极刑——我果然被发现了! 我命休矣! “小子……你哭啥?” 阿力弯下腰,困惑地望着曾平凡兔子似的眼睛,“太激动了么?” “唔……” 曾平凡无言以对。 “不用这个样子啦!”熊掌重重地抚上曾平凡的背部,阿力爽朗地笑了,“啊哈哈哈,虽然今天是你的‘入帮仪式’,但是也不用这么激动啊!现在就这个样子,等你做了新郎,在结婚仪式上,不是要激动死么?” 额? 入帮仪式? 曾平凡愣愣地抬头,对上阿力粗犷的浓眉大眼。 “放心放心……”阿力低下身子,在曾平凡的耳边轻轻说道,“虽然你去看娘娘腔的电影,还很没有种地在电影院里哭,不过我阿力不会看不起你,更加不会把这件事情到处乱说的!你放心!安啦,安啦!” 眨了眨眼睛,突然感到事情和自己的想象似乎……大概有些出入的平凡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力……阿力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看电影,还……还知道我哭了?” “这个……”自知有些失言的阿力不自觉地将原本拍在曾平凡身后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后脑勺上摸了一摸,干笑两声,“呵……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曾平凡嘴角抽动,陪他一起干笑,心里的重量却一点点地开始减轻。 阿力突然后退几步,打开寝室的大门,对外左右张望了两下,确定没有人在外面,这才放心地关了门,走回曾平凡身边。 “其实……其实我阿力觉得是一点必要都没有的啦!”阿力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示意曾平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什么东西……没有必要?”坐在沙发上,曾平凡谨慎地问道,尽量不让自己紧张的情绪被阿力发现。 “就是……就是‘考察期’啊!”两只大掌互相来回摩挲着,阿力笑的有些不自然,“你都是萧哥的救命恩人了,而且身家也够清白——照我阿力说,根本直接就可以入帮的是不是啊?” 考察期? 曾平凡低下头,微微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哎呀!不是针对你的啦!”看到曾平凡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阿力不禁慌乱起来,“是为了防止敌对的帮派或者警察潜伏进我们帮里,所以对所有新来的小弟都会有一个月时间的考察期。这一个月里,不管你去哪里,都会有专门的人尾随——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的啊!你不要生气!” “那……是谁监视我呢?” 既然他刚才说要带自己去参加什么“入帮仪式”,就说明自己这一个月的考察期算是通过了,曾平凡有些如释重负之感,但依然有些不放心。 “这个……你就不要问啦!大家都是好兄弟,知道了难免会伤了情谊是不是?”阿力打着哈哈,“放心啦!只是远远地看着而已,你又没有做什么丢脸的事情,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是……远远看着么? 大大的眼珠骨溜溜地转了一圈,曾平凡平凡的脸庞此时因为死里逃生的兴奋竟然有些熠熠生辉。 远远地看着——也就是说,不会听到我用微型通讯器和干爹对话了? 也就是说——刚才,都是我自己吓自己而已? 老天……你,你真是吓的我不轻啊!我还自己这次死定了呢! 心情猛地放松,一直憋在眼眶里的泪珠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看的阿力大憾不已。 “别哭啊!老子最怕有人在我面前哭了!你个老爷们掉金豆子算个啥?” 手忙脚乱地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没头没脑地就向曾平凡的鼻子上蹭去,险些蹭下几块皮来。 “没什么……没什么……”曾平凡狠狠地吸了一下鼻涕,摇了摇头,“我……我太激动了……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加入全市……哦不!是全国第一的‘四海帮’,我实在太激动了……” 言罢,还抹了抹眼泪,表示自己所言非虚——他刚才的心脏无异于做了一次超级刺激的过山车,所以现在的眼泪也好,语气也好,格外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呵呵呵,这就好!这就好!”没有什么脑容量的阿力果然上当,只当他是这个原因, “去去去!里头早就准备好了你的衣服,我们要加快速度,不要让长老么等了!”说着,他一把拉起沙发里的曾平凡,往大房间里推去。 站在穿衣镜前,曾平凡整了整西装的领子,满意地看到镜子里衣冠楚楚的自己——高级西装就是高级啊!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这件标价牌后面跟了一串0的衣服,自己竟然显得有屁股有腰,顿时帅气显眼了不少! 拿起一旁的梳子,回想着萧衍成熟稳重的发型,曾平凡试着将头发往后梳去。无奈自己的头发怎么都不听指挥,发蜡浪费了不少,这刘海依然顽固地“坚守阵地”,趴在脑门前。 “算了!” 死心地放下梳子,曾平凡转身出门。 可以进入四海帮的总坛了——听说萧衍住的主宅就在堂口的后面,如果能找机会潜入进去,找出点情报就好了! 哈哈! 这不就是所谓的“天赐良机”么? 曾平凡得意地哼着小曲儿——干爹!等我立了大功,您说不定就不用再做大队长——直接开到那个姓黎的老家伙,当局长!! 第6章 四海帮 总坛 在坐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车之后,总算到达了位于S市东郊,临海的四海帮香堂。 亦步亦趋地跟在阿力的身后,曾平凡小心地打量着一路上的景色。 四海帮从外部看来,与其说是一个黑社会堂口,不如说是一个古典的私人花园——其实,四海帮的这一片建筑,对外所宣称的就是有着百年历史市级的文物。警方明明知道它的真实面目,偏偏就是对其束手无策。 雕栏画栋的亭台楼阁,曲折蜿蜒的走廊,参天的大树在这里遍地可见,在一片现代化房屋,鲜少有古迹遗留的S市,这里就像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的瑰丽所在。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被如此美景所吸引的曾平凡不自觉地开始“酸”了起来。两只手背在伸手,好像自己正穿着宽袍广袖,手持纸扇,游于园中,好不风雅。 “《阿房宫赋》……很有兴致么!” 突然,在木影扶疏之后传出来一个白色的人影,吓得曾平凡一个激灵,躲到了阿力的身后。 见到来人,阿力大笑两声,将曾平凡从身后拉了出来。 “哈哈哈!你怕个什么?这里可是四海帮啊!在自家地方,你害怕有什么毒蛇猛兽出来袭击不成?” 平凡自知做了傻事,不觉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地傻笑两声。 “这位就是今天新入帮的小兄弟么?”身着白色西装的男子扬声问道。 “啊……是!” 抬头看了男人一眼,曾平凡又不禁心惊,迅速地低下头去——这个人……不是四海帮老帮主的独子么? 迅速地回想起在住院的那几天,被干爹强迫记下的“四海帮人员花名册”里,这位衣冠楚楚、俊眉朗目的少爷在这个黑暗帝国的是一个不尴不尬,却又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四海帮老帮主白海涛一生有无数的女人,可惜真正为他生下子女的只有他第八任夫人顾佩云(除了之前的七任夫人,还有大票大票的情妇,小妾和连名字都说不出来的女人)。 顾佩云嫁给白海涛的时候,白老大已经五十有余,而白夫人年方二十,是真正的老牛吃嫩草。白夫人身体羸弱,在生下白乗涛不久就香消玉殒。白老大老来得子是为一喜,但又立刻丧妻又是一悲,发誓为他生下白家香烟的顾佩云是他这辈子最后的女人。至此二十七八年多,再也没有一个女人在白家作为他的女人登堂入室过。 白乗涛从小就被他老爹送往美国接受教育,去年刚刚毕业回国。按照道理,他本来应该进入四海帮,继承他老爸白海涛的家业。 无奈这几年里,四海帮早已不是他们白家的天下,萧衍在进入四海帮后苦心经营,牢牢地掌握了整个帮会的命脉,想要从他手中夺回实权,实在不易。但是帮里还是有一批当年跟着白老大打天下,如今在帮中地位尊崇的长老们,是不折不扣的“保皇党”。何况四海帮在名义上还是白海涛所有,他的手里依然掌握着萧衍无法得到的人脉和财富。帮内一些重要的生意,依然需要白老大出来拍板和主持——这些,以后自然是交给白乗涛的。 如今的四海帮分成两派,一部分是支持萧衍,一部分依然在暗中力挺白氏。虽然白乗涛现在是一副没有实权的样子,但是在白老大做出最有的决断,是把四海帮交给一个有能力的外姓人还是让自己默默无闻的儿子继承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听说你救了萧衍的命?叫什么来着的……曾平安……是吧?” 白乗涛上前一步,放肆地用手指勾起了呆若木鸡的曾平凡的下巴,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盯得他动也不敢动——这个人……这个人和萧衍一样,从上到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甚至比萧衍来的更加阴狠和放肆!! “啧……怎么看都是一只小白兔么……真的是你救的么?” 男子眯着眼,肆无忌惮地用眼神打量着呆立不动的曾平凡。 “我……” 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曾平凡呆也似的不知如何是好。 “大少爷……”阿力不动声色地上前解围,“时间不早了……一会入帮仪式就要开始了,还请大少爷让我们过去……” “哼……”白乗涛冷冷一哼,施施然地放下手。 “没关系的……”看到曾平凡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男人坏坏地笑了,“没关系……等你进了四海帮,我们来日方长啊……小白兔!” 言罢,耸了耸肩膀,转身又淹没在了树丛中,不见了踪影。 “呸!” 知道那白色的影子彻底消失,阿力满脸不屑地朝他离开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 “没用的二世祖!要不是靠你老子的荫庇,你算个毛啊!” 阿力回头,用胳膊勾起了曾平凡的脖子。 “我们萧哥才是一刀一枪,真真正正从血海里杀出来的汉子!这种公子哥儿,从小就去老美的地方,吃洋面包喝洋牛奶泡洋女人。妈的!老子和兄弟们用血和命换来的钱,都供这小子享福去了!现在大学毕业了,就这么摇摇晃晃地想要把兄弟们这么多年的心血给夺去——我呸!” 又是用力地啐了一口,阿力这才稍微消了点气。 “哦……他,他就是老帮主的儿子啊……”摆出之前对白乗涛闻所未闻的样子,曾平凡装成一副无知模样,“你很讨厌他么?” “小子……”突然,阿力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低头问他,“你——不会对他有好感吧?” “怎么可能!”平凡跳起来否认,“我才第一次见到他,哪里来的好感——而且,你看他刚才对我多么没有礼貌!!” 还用手挑我下巴——当我是良家妇女,来调戏么? 看到曾平凡一脸气鼓鼓的样子,看来确实是挺讨厌白乗涛,阿力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恩!告诉你——我们跟萧哥混的人,没有一个看得起那个二世祖的——你也不准例外!” “哦……” 曾平凡从善如流地点了点脑袋。 看来,四海帮内部的分裂早就浮出的水面啊——维新派和保皇党之争么? 微微笑了一笑,曾平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一心粉碎四海帮的警方来说,确实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走啦走啦!萧哥还在正厅里等着我们呢!告诉你啊——今天你的入帮仪式可以在总坛,由萧哥主持的!要知道,一般的小弟入帮,随便找个堂口,拜个师傅就成了!也就是你——有这个天大的面子,可以在总坛,还是让萧哥领你入门——怎么样,够长脸的吧?” 勾起曾平凡的脖子,阿力又开始把他当做墩布一样地边拖边走,“一会等仪式结束了,大伙还要给你办庆祝的宴会呢!一定要多喝几杯啊!哈哈哈哈哈!” 四海帮总坛 正厅 一个巨大的匾额悬挂与正厅中央上方,上面用狂草写的“四海一家”四个大字。笔法苍劲有力,飘逸洒脱,据说是白海涛年轻时候一位挚友的大作——不知道哪个文人墨客还喜欢和黑道的大老粗打交道啊…… 曾平凡低着头,继续用眼角偷偷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大厅正前方挂着一副白虎下山图,条案上陈列着蜡烛、香炉和水果。条案前放着一张红木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一正一副。 正座自然是白老大的,空着。白海涛多年深居简出,入帮仪式这种小事,自然不会劳烦到他老人家。所以曾平凡也不很在意。 没有想到的是,萧衍居然没有坐在副座上! 此刻,副座上俨然做的是刚才在花园里调戏自己的男人——白乗涛。只见他看到跪在堂下蒲团上的曾平凡,还挤眉弄眼地笑了一笑,搞得曾平凡立马把头低的更深,不想惹上这个瘟神。 就在曾平凡纳闷——“怎么刚才阿力还说是萧衍为我主持的入帮仪式呢?变卦了吗?”的时候,就看到萧大帅哥在一群兄弟的簇拥下步入了大厅。 于是立刻出现了有趣的一面—— 以阿力一群人为首的少壮派纷纷起立向萧衍致意,而支持白乗涛的一群长老和他们的继承人们则是各自别过头去,嘴里哼唧两声。 至于白乗涛本人,则是坐在副座上,缓缓地端起桌上的瓷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萧哥!” “萧哥好!” 面对向他致意的人群,萧衍很有风度地一一点头回礼,一直来到了白乗涛的面前。 “大少爷!” 面对白乘涛的冷淡,萧衍依然毕恭毕敬地拱了拱手,但是眼里那一闪而过的鄙视,却被正好抬头观望的曾平凡捕捉到了。 萧衍今天穿了一套月白色的长衫,依然是那副金丝边儿的眼镜。但此刻的他,比起穿西装时候的惊人气势和咄咄逼人,更多了几分儒雅,将他的锋芒掩饰了不少。 萧衍抱拳行礼完毕,那白乘涛也不起立,只是懒洋洋地点了点,算是答应。 曾平凡以为萧衍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只是眯了眯眼睛,随即走到香案前,开始准备仪式了——这两人谁高谁低,立见分晓。比起城府颇深的萧衍,这个什么都放在脸上的太子爷确实缺少历练,不通人情世故。 看到萧衍捻了一炷清香向自己走来,知道仪式正式开始了,曾平凡不再在胡思乱想,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起来。 上了香,拜过关二爷,从萧衍手里接过代表四海帮成员身份的家徽,简短而古朴凝重的仪式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从头到尾,萧衍都没有正眼看过曾平凡,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紧要的新入成员似的。 事实上——萧帅哥一边主持仪式,一边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家伙表情丰富的可以去考影视学院,肚子都几乎要笑破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曾平凡少见多怪。这小子警察是当了几年了,但是对于黑帮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幼年在录像带里看的八九十年代香港警匪动作片里的样子,什么入帮仪式对他来说真的是又新鲜又可怕! 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室友”阿力的身上布满了刺青——左青龙,右白虎,胸前是一头苍鹰,背后是吉祥天一名,实在是……有够五彩缤纷。而其他几个小弟的身上,也不约而同地刺上了不同花色的刺青。 于是把见到的一切和警匪片里的黑帮一联系起来——土包子曾平凡同学直觉地认为在入帮仪式上,最最重要的步骤就是——刺青!! 一想到要在自己滑溜溜,白花花的皮肤上用尖尖的小针一点点地刻出花样,然后又是染色又是用热水加深……曾同学着实被自己吓得不轻。 末了末了竟然只是上一炷香,磕几个头就搞定了,怎么不让曾平凡欣喜若狂呢? 他的心就像是做了过山车,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好几回,连带表情也跟着走马灯似的变化着,看的萧衍暗笑不已。 曾平安……呵呵呵…… 萧衍微微一笑。突然,感到有一道凌厉的视线从后方射来,他机敏地又眼角一瞥——白乗涛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跪在地上一副如获大赦样子的曾平凡…… 不知道为什么,萧衍刚才还好的不得了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 第7章 随着萧衍宣布仪式完成,曾平凡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身为生在21世纪的年轻人,对于这种已经被废除了几十年的跪拜礼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立刻,支持萧衍的一派人围了上来向他道贺。几个在帮里已经有些身份的前辈也远远地点头致意——谁都知道这位毫不起眼的小兄弟曾经救过萧衍的命,将来一旦萧衍掌权,他可就是前途无量了! “曾哥好!恭喜曾哥!” “这位曾平安一看就是个智勇双全的人物,将来还要请您多多关照啊!” “哈哈哈!曾小弟!等你发达了不要忘记老哥哥啊!” 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轮番恭维的曾平凡被夸的有些晕晕乎乎,被人群簇拥着走出了正厅。阿力拍了拍平凡的肩膀,走到萧衍身边。 萧衍含笑看着众人离去,朝阿力一笑,也准备带着手下离开。 “喂……” 懒懒的男声从后方传来,萧衍一脚踏出了门槛,又收了回来。周围几个兄弟的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阿力甚至已经把右手插进了西装的内袋。 至于白乗涛的那帮人,也同样紧张起来。现场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放心……这里是‘四海帮’的总坛,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萧衍低声一笑,回头看着从位子上起身的白乗涛,“虽然‘大少爷’已经半年都没有在总坛出现过……不过,他毕竟还是‘我们的大少爷’,又不是外人……是不是啊?大少爷……” 白乗涛脸色一沉,知道萧衍明理是他夸他,暗里等于在说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国总坛,不像样子。 “呵呵……帮中的一切事务都由萧兄处理。萧大哥你长袖善舞,无论是帮里帮外的事务都打点的妥妥当当——我就算天天坐在这里,不过也是个摆设罢了!”白乗涛摆出哀兵之姿,果然他身后的长老们纷纷点头。 “不过萧哥也要注意身子……不要累坏了啊!不然我阿爹可是会心疼的,少了这么能干的一员大将!” 这一句,摆明了就是咒他了! 阿力愤怒地差点动手冲上去煽他两耳光,被萧衍一手按下。 “少爷谬赞了!为白老大,为四海帮做些事,出些力是萧衍的荣幸,怎么会嫌累呢?”萧衍一副把毒药当补药吃的样子,揣着明白装糊涂,面表功夫做到家。 “倒是大少爷许久不来总坛,今天又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也算是参与了帮里的事务——会不会累坏了,身体舒服么?其实只是小小的新人入帮仪式,一年里没有三十也有五十个人,连长老么都不一定全部到场。您这回来了,还把所有的长老都请到——真是给我,还有那位新来的小兄弟天大的面子!” 毒药怎么来的,萧衍又原样扔了回去——外加讽刺白乗涛平日的无所事事,和这回来明的是观礼,实则是带着长老来示威的行为。 “呵呵呵……哪里那里!”白乗涛不是阿力,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激怒,反倒是笃悠悠道:“看到四海帮有这么多有力的‘新鲜血液’加入,我也是与有荣焉,欣慰之极呢!” “更何况……”白乗涛话锋一转,“这位新来的小兄弟可不是一般的人啊!听说——这位曾平安,曾小弟曾经救过萧哥您,想必一定是个与众不同,大智大勇,大忠大义的人才!” 白乗涛走到萧衍面前,笑的不卑不亢,“像这样的人,将来一定会成为萧大哥的左膀右臂,我们‘四海帮’的重要干部——二十一世纪不是最缺人才么?我来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是不是?” 萧衍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我代曾平安谢过大少爷的关爱了!如果曾平安知道大少爷这样想他,相比一定受宠若惊!” “呵呵呵,小白兔受宠若惊的表情一定也很好玩啊!”白乗涛抚掌一笑。 “好了!该看的都看过了,我要走了!”说着,白乗涛转身就要离开大厅,一帮长老们也纷纷起身告辞。 “大少爷不待会么?毕竟很久没有回来了,还是四处看看比较好吧!”萧衍礼貌地挽留。 “呵呵呵,我还是不在这里碍人眼了……”白乗涛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众人鱼贯而出,堂内顿时空空荡荡,只余下萧衍、阿力和几名贴身的兄弟。 “阿力……”笔直地站在大厅门口,直到白乗涛等人的身影消失,才转身走回厅里。 捋了捋长袍的下摆,萧衍低声问低下头来的阿力, “他——和曾平安接触过么?” 阿力眨巴两下眼,明白一定是刚才那个狗屁二世祖最后一句话让萧衍起疑了。他这几天和曾平凡同进同出,虽然是监视他,但是却觉得这个小子为人还算可以,又是萧衍的救命恩人,怎么说都要保一下。 于是急急地解释道:“萧哥,臭小子……啊不!我是说那个曾平安和那个二……和大少爷没有关系的啦!他们只是刚才在花园里面遇到……对了!那个二世……那个大少爷还欺负我们臭小子——我是说欺负我们曾平安来的呢!” “欺……负?”不知道为什么,萧衍心中一紧。 “是啊是啊!我跟你说,曾平安绝对没有和那个大少爷有什么关系!”没有看出萧衍神色有变的阿力,噼里啪啦地把下午在花园中看到的一幕,添油加醋地像萧衍复述了一遍。 “不行了……我喝不了了……” 总算从十几个人劝酒的包夹中突围了出来,曾平凡摇摇晃晃地走到后院的石桌边,把身子靠在冰凉的桌子上,让夜风将他一身的酒气吹走。 阿力那帮人,先是啤酒,接着就是红酒黄酒白酒一起上,最后几个人踹着茅台的瓶子就往他这么送,说什么不喝就是不给兄弟面子——好在他聪明,学的武打片里的人,端起来就往脖子上倒。酒么三分之二都顺着脖子流光了。表面看上去喝的豪爽,实则真的喝进去的没有多少。 装成一副醉的不行的样子逃出来,那些哥们们自己把自己都灌得差不多了,也没发现这小子其实是在装犊子。 “唔……” 双手撑在桌子上,初春的夜风冷冷的,让脑子清醒的了不少。 大眼珠四周转了一圈,曾平凡贼贼地笑了笑—— 刚才听那些常驻总坛的兄弟说,萧衍就住在总坛后堂的主宅中……原本阿力和几个萧衍的贴身心腹同样也随萧衍住在里面,上个月是为了“考察”他才搬到“员工宿舍”的。 摸了摸下巴,曾平凡想起了电影院里马队长的嘱咐。 萧衍的住处……说不定那些比较重要的资料都在那家伙住的地方吧! 好不容易才进一次总坛啊……像他这样的新人,能让位高权重的萧衍亲自主持入帮仪式本身就是因为他曾经立下过“大功”而破格了。 但是想要搬进主宅的话……据阿力说,起码也要等他混了个两三年,参与了几个大买卖才行,要不然就是再立下什么大功——不过这种机会恐怕和他买2快钱彩票,要种五百万大奖一样渺小。 所以——今天如果不乘机跑过去打探一下的话,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来总坛了! 而且么…… 回头看了看里面喝的酒酣耳热,甚至有些人已经烂醉如泥的众人——全部都是萧衍的贴身心腹,现在全部都在偏厅里呢! 曾平凡觉得这简直就是天下的机会啊!说不定他一举成功,可以就此摆脱这个倒霉的“任务”,回去做他乐天知命的交警。 恩!好! 没喝多少酒,就有些兴奋过头的曾平凡暗暗握拳,起身为自己打起:“好!就这么办!” 说着,机警地环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之后,麻利地钻到花木中,向总坛后方的大宅子跑去。 ……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萧衍有没有呆在主宅里……的问题。 一路不知道这坏了多少奇花异草,打碎了不少瓶瓶罐罐,实在没有侦察兵潜质的曾平凡竟然没有迷路也没有惊动守卫顺顺当当地潜伏进了主宅——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或者是神迹! 不过当小市民曾平凡同学在进入了主宅后一个小时,打开了N扇门,进入了N间房间,看多N多古董,但始终找不到这个隐藏在中国风江南民居里萧衍房间或者书房的确切方位后,彻底崩溃了。 “呜呜……我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因为做了几年交警,自认为方向感很好的曾平凡终于在确定自己不但没有找到萧衍放重要情报的房间,反而迷路的事实后双手抱头,把他下午精心打理的发型弄成了鸡窝。 “嗝……” 不觉地打了一个酒嗝出来,曾平凡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突然,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传来的人声,让情绪低落到极点的曾平凡精神为之一振——不知道是谁啊?如果跟他说我是喝醉了酒误闯进来,请他帮我指条出去的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相信呢? 已然放弃了侦查情报的目的,想在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曾平凡蹑手蹑脚地朝声源处走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一闪半掩的门内透出的灯光照射在夜幕中的雕花回廊上,曾平凡不禁欣喜——果然有人啊! “嗯……” 房里传来一声嘤咛,像是压抑,又像是挑逗。 如果……如果曾平凡二十六年的生涯里,有过女朋友……不!或者说他多看几部邻国的特产小电影的话,他都不至于在那一刻犯下这样的错误!他都应该知道里面到底在做些什么! 可惜……我们的小曾同学着实没有什么女人缘,而托他那个曾经在未成年防护组任职过一段时间,认为A片就是青少年犯罪的根源之一,对于这类东西一律坚决打击的马干爹的副——比白开水还要单纯的曾平凡当时心里的想法就是—— 啊?是女人的声音啊! 太好了!女人比男人好说话,一会儿夸她两句,说不定能让她送我出去呢!哈哈! 然后…… 这个单纯的小白痴,想也不想地就——推!门!而!入! “我说这位小姐……哈???” 哈哈哈哈哈……哈利路亚! 第8章 “我说这位……” 急吼吼地打开了门,古典宫灯下被照射的亮堂堂的房内正有一男一女上演着最原始的春宫大戏: 男主角背对着他,只给了曾平凡一个背面特写——小麦色的皮肤衬得精壮的背部肌肉分明,滴滴汗珠从光滑的背部滚落,真是又香艳又性感。 女主角——也就是曾平凡想要找来问路的那位小姐,则是连个背部特写都没有给。从曾平凡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两条莲藕似的胳膊圈在男主角的脖子上,大红色的丹蔻衬得那玉手和手跟手掌差不多大小的小匕首格外显眼—— 等等!! 小匕首!匕首! 管!制!刀!具!——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 接受了马队长二十六年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助人为乐舍身救人”思想灌输和警校多年“为人名服务”,“保护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教育的小曾同学,根本就忘记了他此时此刻的身份和他目前所在的地方,大喝一声—— “住手!我是……” 警察两个字还未出口,面前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一幕! 只见刚才还抽的很爽(不cj啊!不cj!)的男主角一下子将女主角从身下拖了上来,左手将女主角的身体翻转了过去,右手夺下匕首,握到了自己的手里。 突缝大变的女主角奋力反扑,玉腿一伸,往男人的身后猛踢过去—— oh!my god! 曾平凡两手捂嘴! 我……我我……看到了什么——她!她没有穿裤裤!! 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看到女生雪白屁屁的曾平凡同学,很丢脸地——留下了两行鼻血…… 就在曾同学发花痴的时候,男主角用左臂挡开了女子腿上的攻势,执起握着匕首的右手就往依然躺在沙发上的女主角身上捅去。 女主角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懒驴打滚,从床上顺势滚了下来。边滚边捞起地上的衣服,想要夺门而出。 可巧地,门口站着正捂着鼻子,一脸通红的曾平凡。 于是,当女子向门外冲的时候,无可避免地直奔到了曾平凡的面前。 可怜的曾平凡好不容易用裤子里带着的整整一包餐巾纸刚刚止住了鼻血,一抬头就看到了两只白色的小兔子蹦跶着跃入眼前,再往下看—— 唔! 不行了!!全 裸啊!全 裸! 猛地一阵头晕眼花,曾平凡后退一步,扶住门框。 女子看到这个之前害她行迹败露,现在又挡住她逃生出入的丧门星不由得大怒,娇咤一声,一手握拳就要往曾平凡的身上招呼去。 可惜……她低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低估了——这个男人纯情的程度! 二十六年来从未见过女人裸 体的世界级纯情男子曾平凡,在看到那跳动着的雪白胸 部就因为女子挥动着手臂而越来越想自己迫近的时候—— “啊!”地大叫一声,闭起了双眼,抡起拳头,冲着女子的下巴就是一拳,然后抱着脑袋就朝地上一蹲…… 女子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巨变,无法收回脚步的她被这凝结了一个在室男子二十多年的羞涩和苦闷的无敌神拳给当场击倒,踉踉跄跄地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刚才那位神勇的男主角——萧衍,立马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对这女子的后颈用力的一砍。 这个可以说是本世纪最倒霉女的杀手,就在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重击下,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地晃了两下,摔倒在地。 “喂……你没事吧?” 冷眼看着地上躺倒的□女人,萧衍回过头对这曾平凡问道。 “我……” 还没有从巨大冲击里回复过来的曾平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啊……是你?” 认出了眼前这个傻乎乎,痴呆呆模样的人,萧衍也不由得愣住了。 怎么……又是他? 呵呵……刚刚死里逃生的萧衍看到曾平凡白痴到极点的样子,心情居然狂好。 一次被他救下可以说是巧合的话,那么,这第二次又说明什么呢? 缘分……么? 蹲下身子,萧衍一手玩着刚才从女杀手那里夺来的小刀,一手轻轻拍着曾平凡的脸颊。 “喂!平安?平安……你还好么?” 不知道萧衍他有没有发现——对着这个和其实和他说不上很熟的曾警官,他连姓都省了,直接开始称呼名字——当然,是假名。 “我……我……” 慢慢地回过神来的曾平凡,总算把脑袋抬了起来,抬头就看到在他心目中排名仅次于本·拉登的人的脸孔,正以特写的方式出现自己面前。 “啊!” 尖叫一声,吓的屁滚尿流的曾平凡以著名的“平沙落雁”的姿势坐到地上。不巧眼角处瞥到那个女杀手,竟然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摇摇晃晃地用贞子的招牌动作爬了起来,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就要朝萧衍的背上戳来。 “小心!!” 想也不想地,曾平凡指着萧衍身后大叫起来。 若干年后……曾平凡每每回想起这一幕都会后悔不已——自己那时候干嘛要提醒萧衍啊?就让他被那个女人捅死的话,老子今天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么? 当然,曾平凡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世界上也是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的…… 于是,当曾平凡发出那让天地都为之色变的一声尖叫的同一刹那—— 萧衍头也不回地翻转了右手。 那手上握着的,散发这寒光的匕首,就轻快而优雅地在女子冲上来的脖子上画出了一道深深的,深深的口子…… 顿时,从大血管里飙出的鲜红色液体,宛如下雨一般地喷洒在了萧衍和曾平凡的身上。 女杀手双目大睁,至死都不能相信,她完美的杀人行动竟然因为这么一个怎么看怎么呆瓜的男人而彻底失败,不但如此,自己竟然还赔上了一条性命!! “咚!”地一声,女子倒地,脖子歪倒一边,涓涓的鲜血像是喷泉似的从动脉的切口处涌出。她的眼睛到死仍朝着曾平凡的方向,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啧……” 萧衍不满地哼了一声,对死人完全没有兴趣的他,回头继续逗弄着曾平凡。 “喂喂!平安!没事吧?” 看到曾平凡满脸是飞溅的鲜血,萧衍顺手从地上拿起一块白布,仔细地为他擦干净。 边擦边连萧衍都感到不可思议—— 我萧衍竟然会有朝一日为别人做这种事情……这个曾平安……对我来说,难道真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 “那个……” 曾平凡嗫诺地发出了小小的声音,满脸通红地躲过了萧衍的手,将头别去一边。 “怎么了?”萧衍不以为意,将他的脑袋来了回来想要继续擦,没想到这家伙又不情愿地转了过去。 “你……” 萧大爷从来都是被人伺候的,哪能服侍一次别人竟然被三番两次拒绝,不由得有些不爽。这会子正要发作,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笑。 自己全身□地就这么蹲着,那东西等于直冲着小家伙的脸,难怪他一副欲言又止,外加一脸娇羞(—-—|||)的模样了…… 不对啊……我们都是男人,我有的他也有,最多尺寸不一样——有什么好害羞的? 难道——他,他对我有意思? 萧衍皱了皱眉头——这个就比较难办了,毕竟之前没有男孩子方面的经验。虽然有不少的大佬推荐一些眉清目秀的男孩子给他,说什么男欢之乐别有风味!但是他一直都无甚兴趣,毕竟女人才是他的最爱…… 男人么!在怎么清秀都比不上女人的温柔体贴,美貌如花! 不过——如果是这个人的话…… 萧衍微微一笑,手里的动作也轻柔了起来。 可惜,曾平凡同学从来都是不解风情的,甚至是大煞风景的代名词。 “我……”曾平凡欲言又止。 “嗯?”萧衍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有耐心,看到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默默唧唧,竟然觉得他这个样子挺受用的。 咬了咬唇,一张脸涨得通红,吞吞吐吐了几次,曾平凡再也忍不下去了!! “那个……不要擦了……” “怎么了?”萧衍笑着问道。 “你……你……”低着头,曾平凡手僵尸似的平举起一只手,对着萧衍手上已被他脸上的血迹染红的白布。 “不要——再用你的内裤擦我的脸了……好不好……” 呜呜呜,曾平凡想死的心都有了!! “额?” 萧衍低头一看——果然是自己柔软服帖的名牌CK小裤裤!! “嘿嘿……” 萧衍不好意思地将内裤扔到一边,又随便抓了一个东西伸过来要往曾平凡脸上蹭。 “萧……萧哥……这个,是那个女杀手的……恩……胸 罩……” 等到大批的兄弟赶到命案现场的时候,萧衍已经洗好了澡换好了衣服,正在曾平凡准备起身进浴室的时候,兄弟们哗啦啦地进来了。 “萧哥!您没事吧?” 阿力一马当先地冲进房子,可怜的雕花大门差点死毁于他的蛮力,摇摇欲坠地晃动了两下。 “没事。” 萧衍又恢复他在人前一贯的冷静沉着模样——要是告诉别人他刚才的举动,估计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萧衍抬手指了指他身后的曾平凡,笑道:“幸得有平安救我。” 话音刚落,数十道眼神“唰唰”齐齐扫射到了躲在萧衍身后的曾平凡身上。 有吃惊,有难以置信,有羡慕,有敬佩……还有…… “哈哈哈!臭小子,你真有本事啊!” 阿力大咧咧地上前一步,将曾平凡拉了过来,对着他的背部就是一阵暴风骤雨般地猛拍,拍的曾平凡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才正式加入四海帮第一天,你又立了大功一件!小子,难道你是福星转世?我看你不要叫什么曾平安了,干脆叫曾幸运算了!是不是啊!!” “是啊!” “力哥说的对!” 不管同意不同意,众人都齐齐附和。 谁都知道——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子要走运了。该拍马屁的时候就要使劲拍——不管你是坐办公室的,扫大街的,还是混黑社会的,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呵呵……呵呵……” 曾平凡不敢苟同地抽动了两下嘴角,一边摸着被阿力的“惊涛掌”拍疼的背脊。 什么曾幸运? 我看我连曾平凡都不是——我根本就是曾倒霉,曾可怜,曾不幸! 回想到刚才血淋淋的一幕,迟钝之极的曾平凡,这时候才突然感到铺天盖地的恶心和恐惧直扑脑门,加上刚才被灌下去的那些红的白的,如今一起发作。 只觉得胸口一下子就像被千斤巨石压住,眼睛前一片金星闪烁,曾平凡身子一软,倒了下来。 阿力大惊失色,以为这瘦弱的小子终于被自己给拍坏了,伸手就要接住。 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萧衍,在阿力弯腰准备托起他的时候,抢先一步拦住了曾平凡的腰肢,轻轻地将他抱起,平放在了沙发上。动作凌厉,一气呵成,果然同样的动作,大狗熊和美男子作起来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酒味……”俯身在曾平凡身上的萧衍闻到了从他身上飘来的浓烈的酒味。 “不是吧?这个时候醉倒?”阿力依然保持这下蹲救人的动作,“我还以为……呵呵……” 不要意思地笑了笑,阿力走到沙发的一侧说道,“刚才喝了不少啊,也亏他撑到现在才倒!” 这小子以为大家看不出来他说是喝酒,其实是把好酒往脖子衣服里倒么? 不过是碍于面子不去揭穿而已——而且那么多瓶下去,就算大部分给他随便糟蹋掉了,其实喝进嘴里的也不少。 “你们下去吧……把地上这个处理掉!” 萧衍抬手,众人鞠躬退下,其中两人打扫好了现场,也关门离开。 “你们……刚才在偏厅喝酒……他——又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呢?” 支着下巴,萧衍凝视着昏睡中曾平凡的脸,低声问道。 第9章 “嗯……” 迷迷糊糊中,曾平凡翻转了一下身子,原本仰面朝天的脸贴在了沙发上,吧唧了两下嘴后,开始……打呼噜…… “你们……刚才在偏厅喝酒……他——又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呢?” 萧衍眯眼问道。 “这个……” 阿力一下子被问倒,无措地挠了挠头发,“不知道啊萧哥!刚才我们都在厅里喝酒,大家轮番灌他,后来看他被灌的差不多了,大伙就开始自己灌自己……真的没有注意他什么时候不见的,更加不清楚他怎么会跑出前面的总坛,跑到萧哥您的住处来了……” “哦?” 眼看这睡相不好的小子就要从沙发上翻下来,萧衍急忙上前一步用长腿挡住了他下滚的趋势。 “这小子也是头一次来总坛,我估计……他也就是喝醉了之后误打误撞闯进了主宅吧!”阿力对这个两次救了他恩人性命的臭小子还是挺相信的,本能地替他辩解。 “误打误撞?这么巧?” 看着睡的跟猪似的曾平凡,萧衍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一次误打误撞,两次误打误撞,自己一共和他见面的次数,五个指头都数得出来——但是几乎每一次都是因为这个小子的误打误撞而救了自己一命……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凑巧而幸运的事情么? 果真像阿力之前说的那样,这个叫做曾平安的有趣小人,是自己的幸运星,大贵人么? 一向自认为是无神论者的萧衍都不禁疑惑了…… 难道——我和他真的……有着这么深厚的缘分? 还是说……这个人每次出现,其实都是一个布置缜密的陷阱,有一双黑手在看不到的地方策划者,将他一步步地送到我身边,然后…… “平凡,我们去吃午饭吧!” 十月的S市,依然暑气未消。 大学宿舍没有安装空调,像曾平凡这种怕热怕的要死的“文学青年”,自然和那些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管是下火球还是下冰雹依然飞奔在操场上的家伙们不同。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趴在凉爽的,冷气十足的图书馆里——前提是图书馆晚上不闭馆的话。 “不要……没胃口……” 拿起桌上的冰冻汽水大大地喝了一口,曾平凡拒绝了男孩的提议。 “呵呵,我看你不是没有胃口,是压根不想走出空调房吧?”虽然才相处了没有几天,但是这个室友对他的了解可是不少。 “嘿嘿嘿……” 总算这小子还知道不好意思,无赖地笑了笑。 “算了!就知道你是这副德行!”男孩无奈地笑了笑,“我去买回来,一会我们就在这里啃面包。” “哦也!” 刚欢呼一声,就被周围投来的鄙视眼神包围的曾平凡吐了吐舌头。 “快去快回啊……”压低了声音,曾平凡小声叮嘱道,“我等你……” 男孩了解地眨了眨眼,离开了图书馆。 看着洁白墙壁上挂着的,不知从哪个年代开始就呆在那里滴答滴答走着的大时钟,曾平凡跨着脸,托着下巴。 两个小时了…… 就算是去喜马拉雅山买面包也该回来了吧,生个娃这会儿都能打酱油了…… “咕噜咕噜……” 饿憋的肚子发出了一串惊人的响动,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格外的响亮。 再一次感觉到周围火辣辣的视线,脸皮薄的曾平凡终于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收拾好书包,离开了图书馆。 刚踏出图书馆的大门,滚滚的热浪就从地上卷起,连空气中的风都是热的,烧的人心烦意乱。 “搞什么……你到底去了哪里啊?” 匆匆地跑了回来,一脚踹开宿舍的门,平日里总是坐在窗口位置的男孩却不见踪迹。空荡荡的寝室里,只有窗上挂着的风铃在叮铃作响。 没有回来么? 曾平凡摇了摇头,转身关门。 去了哪里呢? 你……去了哪里呢? 初秋的天气依旧炎热,回答平凡的,只有窗外有气无力的蝉鸣声。 “去哪了……嗯……好痛……” 就像是被人用凿子用力猛戳脑袋似的,曾平凡一手抱头,忍不住地叫了起来。 “醒了?” 耳边,传来的是男人成熟的,带有磁性的声音。 “头疼么?” 温暖的大掌抚上了脑门,曾平凡不由自主地凑上去,用脑袋蹭了蹭。 萧衍轻笑两身,改为用手掌抚摸他的下巴。 (囧oz,大佬……你以为在逗狗么?) “嗯……”曾平凡慢慢地睁开了满是眼屎,红肿的双眼。 萧衍微微一笑,觉得他这个动作充满童真(?)真是可爱极了……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间谍么?不…… (大佬……其实,被眼屎糊住眼睛的人是你才对吧……无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清了眼前的人,终于从火星回来的曾平凡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叫的连院门口看门的杜宾都自愧不如。 “叫什么啊!臭小子!” 阿力端着醒酒汤,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的鬼叫死喊。 粗暴地将汤塞到曾平凡的手里,接着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个暴栗,“萧哥是关心你,干嘛像见了鬼一样啊!喝!” 曾平凡被他吓得端起手里的东西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也不管是毒药还是补药。 喝完之后用手抹了抹嘴,曾平凡捧着碗窃窃地看着萧衍,低声地问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眼角偷偷瞄了喵四周的布置——古典的雕花门窗,陈列着红木家私的奢华房间……怎么看都像是萧衍这样的人物才配住的地方啊! 记得昨天他偷偷地从酒席上溜了出来,跑进主宅……想要来探听情报。 然后——然后…… “轰”地脸红的就要烧起来似的,曾平凡一手捂住就要喷血的鼻子。 唔……看到OOXX的镜头了,会不会长针眼…… 接着,就是裸男和裸女的厮杀……对了!那个倒霉女杀手的好像……好像是因为我的缘故没有逃出去……才被萧衍给死啦死啦地咔嚓了…… 血液飞散,一片鲜红,比在警校上课看解剖尸体刺激多了! 恩……不过,一大早就想到血腥镜头真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是最重要的事情是—— 曾平凡欲哭无泪、几近抓狂。 老天爷!我什么时候爬上了萧衍的床!(同学,你这句话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好不好?)我竟然会在萧衍的床上醒过来!!谁能告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平凡抱着几乎裂开的脑袋,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 萧衍不答话,只是看着曾平凡抱着脑袋拨浪鼓似的狂摇,他不算短的头发在空中散乱着 ——就像是刚被水冲过,摇头晃脑的大型犬…… 是像金毛,阿拉斯加……还是像萨摩耶呢? 一脸严肃的萧衍支着下巴认真地思考起来。 “到底是……恩……” 到底像什么狗呢?真是困惑啊…… “臭小子啊,萧哥问你昨晚到底是怎么跑到主宅来呢?” 看到萧衍一脸凝重,阿力以为萧衍是想知道曾平凡是如何进入主宅的,于是开口问道。 曾平凡猛地一惊,抱着脑袋不敢抬头。 他……萧衍他一定是对我那天莫名出现在主宅里疑心了! 怎么办?如果想不出掩饰的理由的话……自己不就要步那个光溜溜女杀手的后尘了? 唔……我果然是“真倒霉”!! “小子,头有这么痛么?”看到曾平凡头疼欲裂的样子,阿力倒是真的关心他,俯身下来问道。 “我……我不记得了……”曾平凡泪眼汪汪地抬头。 说实话,头是很痛!!一种是生理痛(汗……),另一种是心理的折磨啊! “我就说啦萧哥!!”阿力了然地点了点头,大声地说道:“我就说么,是这个小子喝醉酒随便乱闯——你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啊!我不记得了!” 曾平凡灵机一动,立马打蛇上棍,顺着台阶往下爬——开始装失忆。 “我记得昨天我喝了很多酒,然后我就想……”曾平凡摸了摸身下的大床,点了点头,“我就想睡觉啊!对!我想睡觉!然后……我就走啊走啊……走到一个房间里……然后,我现在就醒过来了!” 点了点头,曾平凡可怜兮兮地仰起脑袋看了看萧衍,“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萧哥,难道我不小心跑到你房间里,抢了你的床,一觉睡到大天亮了么?” “你小子真有意思啊,误打误撞地跑进主宅又救了萧哥一次!”阿力正要伸手去摸曾平凡的脑袋,突然刚才一阵刀子似的光眼向着他的手飞来。 恩? 抬头环视了一下——房里只有萧哥,自己和床上的这个小子啊?哪里来的眼刀? 莫名地耸了耸肩膀,阿力习惯性地朝曾平凡的脑门上一拍, “臭小子!恭喜你又立功啦!” 就在他想要拍第二掌下去的时候,萧衍轻巧地走到床边坐下,挡住了他的动作。 “谢谢你……” 温柔的声音像是湖泊般深邃而致远。 “啊?” 曾平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睁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他。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金丝眼镜后,是纯黑色的眸子,仿佛最上等的黑曜石,闪烁着无名的光芒,“本来上一次就该道谢的,一直没有机会……” 萧衍伸出手,将曾平凡抱在头上的右手轻轻地拉住。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两次!” 这下倒是曾平凡不好意思起来,怎么说呢——第一次是因为自己倒霉,第二次是因为那个女杀手倒霉……怎么突然都变成他的功劳了呢? 男人厚实的大大手掌里传来的温度,突然烫的曾平凡双颊绯红。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萧衍牢牢握住—— 不知道为什么,曾平凡突然感到心脏就像是打了鸡血,磕了摇头丸一样狂跳起来。全身的血液也开始发热发烫,尤其是被萧衍握住的手掌——更是像贴在烧红的炉子上一样地滚烫。 “我……我……” 曾平凡又惊又怕,只当是自己怕被萧衍识破身份所以才会如此反常。此刻他真想挣开萧衍的手,钻到被子里去好好冷静一下。 而萧衍同样也是心跳加速,只知道拉着曾平凡的手不放,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 “哈哈哈!萧哥您看——这小子不好意思啦!这脸红的跟熟了的螃蟹似的!” 没有看到这两人之间汹涌的暗流,阿力在一旁取笑起曾平凡来。 “力哥你又嘲笑我了!” 趁此机会,曾平凡一下子收回自己的手,拉起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 萧衍也暗暗地喘了口气,借着扶眼睛的动作,调整了一下兴奋的情绪。 “好了……不要逗他了。” 走到房间中央的沙发上坐下,才一个转身的动作,那个冷静稳重的萧衍又回来了。 “从今天起,阿力你和平安搬回主宅来住。阿力还是住原来的地方,平安么……” 看到床上那个把自己裹成日本饭团的小家伙,忍不住地,萧衍又勾起了嘴角, “平安就住我的隔壁房间。” “啊?” “什么?” 这回阿力和曾平凡倒是挺默契的,齐齐地叫了出来。 “从今天起——曾平安就是我的贴身保镖了!” 看着一副难以置信样子的两人,萧衍慎重地宣布。 第10章 曾平凡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飞黄腾达”的一日。 那天之后,自己果然依照萧衍的意思,搬入了四海帮的主宅,成为了萧衍的心腹。 自此帮中上下,无一不对他毕恭毕敬。即使是支持白乘涛的长老一派,见到了他也不敢像刚见面时候明显的一脸不屑,起码维持表面上的平和。 萧衍带着他四处出入各种集会和宴会,S市乃至周围的黑道对这个叫做“曾平安”的新人各个都充满了好奇和畏惧。作为曾经和曾平安“同居一室”,并且有幸目睹过他救人实况的阿力,更是逢人就开始大吹特吹,说的他天上有地上无,根本就是天上的福星转生,武将托世,赛过施瓦辛格,强过基努里维斯。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曾平安”三个字变成为了黑道中的一个传奇——两次单骑救主,常山赵子龙不过如此! 一时间真的假的,恭维的赞扬的话是尘嚣直上,甚至有人将他和智勇双全的关二爷相提并论,说道他无不是翘起大拇指啧啧称奇。什么身手了得,机敏过人,最重要的是为人低调,立了功也从不显摆——其实他也想显摆,无奈显不起来而已。 帮中少年太保各个都想目睹他的风采,做好能拜入他的门下,即使是做跑腿马仔也极有面子;更有不少阿飞少女屡次探听准了萧衍经常进出的场合——不为别的,就想和萧衍身边的“曾大英雄”春风一度,足可炫耀一阵矣! 一开始,从未有过这般体验的曾平凡当然是飘飘然,晕乎乎,差点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不知道原来自己竟可以在黑道中如此如鱼得水,早知如此,早就跟干爹商量,让他来做了卧底,也不至于荒废了这些时候才享受到这般前呼后拥的滋味。 但是过了几日,锦衣玉食的日子腻了,褒奖溜须的话也听烦了,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这萧衍虽然命他做了贴身保镖,进进出出各大重要场合。但一个月中总有那么几天,其他的保镖,包括阿力都会随萧衍出门,唯独留下自己一人——美其名曰:休假。 曾经问过阿力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不让自己跟着。但是这个平日里嘴巴比脑子动的要快的傻大个子,却会尴尬的笑笑,只说他现在虽然名声在外,但是还不是一个合格的保镖,有些危险的地方还不适合去。 曾平凡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危险的地方”是指什么地方……那正是他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的所在! 但——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要知道,“曾平安”不是上过警校的“曾平凡”——虽然说不上是肩不能担手不能提,不过确实是一个对“格斗”、“枪械”一窍不通的家伙。 虽然他明面上是萧衍的保镖,而且不止立功了一次。但是对“曾平安”做过详细调查的萧衍和阿力看来,他自然不能胜任“保镖”一职。 这理由让曾平凡郁闷不已——他又不能冲到萧衍面前,告诉他自己虽然在警校时候年年射击和搏斗课吊车尾,但是比起一般人来说还是可以上上的,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斩鸡。 回头一想却是不对——萧衍既然认为他没有这个能力和水平,干嘛要他做什么贴身保镖?据他所知,这四海帮中也有“文职”——四海集团下属公司众多,真的要报答他的救命之 恩,根本犯不着拉到身边来,直接送他一个公司玩玩不就行了么? 这问题他也问过阿力,不过这回阿力倒是真的不知道的。只说既然萧哥看中了你,必然有他的想法,你也别管这么多了!要是你觉得这样下去不好,那我就跟萧哥说说,找几个搏斗技击的教练来训练你,等你有了真本事,就不会这样胡思乱想了。 他这番话把曾平凡吓得不轻——要知道大学那四年里,除非逃无可逃,不然他宁可坐在寝室里抱着《莎士比亚文集》到死,都不会去上那些刑侦解剖的课程,更不要提搏击枪械了。真的是一想到那些考试就头疼的要死!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他又不是神经病,现在还要在经历一次! 收声不再向阿力提这个话题,但是曾平凡依然怎么都想都想不通萧衍到底要干什么。好在虽然最近没有探听到什么情报,但是对他成功打入了四海帮内部,接近了萧衍,干爹和那个黎局长还是比较满意的。 满意归满意,任务归任务,虽然曾平凡知道为了不重蹈前几位师兄弟的覆辙,不能急功近利,急于求成,不然他前段时间的辛苦(有么?)通通都白费了…… 但是自己毕竟不是来四海帮做短期旅游的。他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不止警方那边,恐怕连四海帮内部都会有人看不顺眼——比如白乘涛! 站在萧衍的办公室门口戒备,曾平凡远远地就看到了从楼梯往上走的白大少,浑身的肌肉猛地紧绷起来。 “啊!!小安安!” 白乘涛夸张地张开了双臂,蹦跶着就冲曾平凡的方向奔来,“来!给本少爷一个热情的拥抱吧!” 曾平凡眼明手快地侧到一边,满脸黑线地回头望着因为抱不到他而一脸失望、表情哀怨的男人。 啧! 曾平凡咋舌。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竟然觉得这个人比萧衍还要阴险,浑身上下都发着摄人的危险气息…… 我看他根本就是散发着花痴的气息!当时自己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把花花公子看成了腹黑boss!阿力果然说的没错,这家伙就是一个从小喝洋人奶,长大泡洋人妞的纨绔子弟! 本来还想看他和萧衍两个人王对王,在四海帮内自相残杀……看来自己根本就是高估了他,这家伙哪里是萧衍的对手! 这几天跟着萧衍,曾平凡对四海帮内势力的构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白老爷子当年开创四海帮的时候,四海帮不过是S市诸多小角头中的一个。不同于其他只会打打杀杀强抢地盘的小帮派,颇有些见识的白海涛从二三十年前就凭着早期积累下的第一桶金,开始带着兄弟做起了小买卖——这种行为当年还被老式人给嘲笑过。 四海帮几经起伏,趁着国家开放的政策,竟然扶摇直上,在S市牢牢扎根,文坛政界演艺界,都有了四海帮的触手。如果说S市在地上的掌权者是位于市中心广场上的政府办公室,那么她地下的势力,就是四海帮所掌握的。 这样的情况在萧衍掌权之后更加明显。 萧衍不但对四海帮的做了多年的老式产业利用他经济硕士的手腕做了一系列的重组和调整,还利用利用帮会名下的证券公司、上市股票大量的洗黑钱;利用进出口公司,走私烟草、毒品,乃至枪械。对原先遗留下来的“附加值较少产业”——诸如高利贷、保护费等等,一步步地洗白,甚至抛弃。 他这样的行为自然又招致了原来帮会里长老们的不满——在他们的眼里,那些“附加值少产业”,是自己十多年前跟随白老大共同打下来的天下,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更加令长老们不满的,是四海帮目前产业的分配。 四海集团名下的进出口贸易公司,证券公司,房地产业和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实际被萧衍操作。白乘涛掌握的是四海帮名下的各大娱乐中心、酒吧、俱乐部、百货中心和一间看似星光熠熠的演艺公司,旗下诸多明星,在亚洲都算是一线艺人。 但是这些管着戏子、婊 子的公司怎么能和萧衍掌握的巨大财富相比? 好在白乘涛依然掌握着四海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白老大名下有百分之三十,再加上长老们手里的散股,目前四海集团还算是白家的天下。 不过,令长老们依然和萧衍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的最重要原因是——但凡涉及数额较大的“生意”,依然需要白老大来交涉和拍板。 萧衍,目前还没有这个资格,将来,也不会让他有这个资格! 所以,就算白老大彻底金盆洗手之后,白乘涛依然还是四海帮名正言顺的第一位继承人。 谁是四海帮的继承人对长老们的重要性,不在于他到底是谁,而在于这个继承人是不是认同他们在帮内的地位,会不会让这个地位在帮内延续下去。 在他们看来,曾经老哥哥的儿子,比这个不止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小子,一个得了权就想着将他们的势力完全铲除的萧衍要可靠的多! 但是这一切在曾平凡的眼里,不过是一帮子保皇党的一厢情愿而已。 先不说萧衍会不会真的这么老老实实地安心再在负责的工作和掌握的势力,而不是想方设法,自行和世界各地原先只信赖白海涛的大佬们联系,取代白老大的地位。 就说说这个长老们一心保举的白乘涛好了。 白乘涛在S市也算是一个名人了,和萧衍的“名气”不同。在S市的街头随便拉一个大妈小媳妇,就算不是道上混的人都知道白大公子的大名。 翻开S市的报纸,白乘涛隔三差五地就会荣登娱乐版的首页,每一次和他一起出现的女主角却是各个不同。 从四海娱乐公司旗下的女艺人,每年层出不穷的各类选美小姐冠亚军,到港台,日本乃至欧美的女性——白少爷曾经明确表示不喜欢假眼假鼻子假胸假屁股的韩国妞之外,不论国籍,不论肤色,只要是地球上略有姿色的年轻女性,都可能和白少爷一起,同登X周刊封面。 所以,白乘涛三个字——就意味着绯闻和女人。 厌恶地再一次躲开白乘涛扑上来的熊抱,曾平凡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 或许还有男人。 第11章 萧衍办公室内 坐落于S市市中心,地价堪比东京银座的淮海东路上最繁华的地段,银灰色的摩天大厦就是四海集团帝国的所在。 78层楼层数,就是大厦奠基那年白老大的年龄。这栋大楼象征着他白海涛一生戎马倥偬,是他流血拼杀出的丰功伟绩的里程碑和结晶。 与以往黑帮总是只能潜伏在阴暗、潮湿、恶心的地底不同,四海集团“干净,正面”的形象和他每年上缴的大量税收,让警察部门对其恨之露骨却又无可奈何。 多少次警方都想冲进这栋建筑物中,将白海涛萧衍等人拖出来绳之以法——无奈他们是“正当商户”。 不但如此,四海集团还有着S市的“优秀企业”,“科技之星”,“纳税大户”等等诸多头衔,根本就是想动也不能动——除非真正掌握到了充足的证据! 而这黑暗帝国的主宰——萧衍的办公室就位于这栋摩天楼的第77层,仅次于白海涛的楼层之下。 落地窗前, 背靠着S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组成的宏大背景,萧衍坐在真皮的办公椅上,单手支着下巴,用心听着得力秘书——孙志涵的报告。 抑扬顿挫的男声回荡在占据了不少面积的办公室里,语气一板一眼,似乎在暗示着这声音主人的刻板和严苛。 孙志涵和他的声音一样,就是这么一丝不苟的人。 端正的,几乎没有表情的扑克牌脸孔;整齐的,服帖在耳后的头发,不见一根凌乱发丝;藏青色的西装上连一条皱纹都看不到。军人似的笔挺的站姿,让人见到就不免肃然起敬。 此外,他还有着让人冷汗不已的洁癖,这些特质加起来连萧衍都很怀疑像孙志涵这样一丝不苟、满脸正气的男人,是怎么会跟着自己在四海帮“为虎作伥”的? 孙志涵应该是军人,警察,甚至是禁欲的神职人员——怎么看都不会是黑社会就是了! 偏偏他就是,不但是黑道人员,甚至是四海帮内的高级干部,萧衍的左膀右臂,在黑道上有着一个不亚于萧衍“玉面阎罗”的响亮绰号——冷面僧! 说起这个不知道那里冒出绰号,四海帮上上下下都欣赏不已,因为孙志涵这个不近女色,不打妄语,早睡早起的家伙,如果能在做到不杀生的话——他就是一个和尚…… 不过道上混的人,都知道一句话——“宁遇阎罗不遇僧”,说的就是和四海帮为敌的人宁愿落在“玉面阎罗”萧衍手里,那么不过就是一死。但是不幸落在“冷面僧”孙志涵手上的话……就会彻底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了! 孙志涵表面上是萧衍的随行秘书,实则掌管“四海帮”的刑堂。 这位医学院出身的堂主,对人体的构造和弱点是了若指掌,上刑对他来说就像每天不少于五十次的洗手消毒那么地轻松方便。但凡帮中有人做错事,违反了帮规,或者捉到了叛徒、卧底和俘虏,都会在孙志涵的手里脱层皮,常常什么叫做地狱的滋味。渐渐的,“冷面僧”这三个字成为了一个足以让小孩夜哭的可怕噩梦。 这个和尚现在正绷着脸,捧着今年第一季度的报表做着季度业绩陈述。一路走低的财政报表,让办公室里所有的人眉头深锁,连孙志涵万年不变的扑克牌脸此刻眉间都夹起了“川”字。 “以上……就是本年第一季度的情况。” 随着孙志涵冷冽的声音结束,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沉静。就算是对经济一窍不通的阿力,在听到一串的“亏损”之后,也不由得摇了摇脑袋。 “简单的说——房地产和证券亏的最惨,其他部门的业绩和往年比起来营业额减少了百分之五十以上……” 揉了揉酸涩的眼角,萧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金融危机的影响竟然……哎……” 太平洋那头的次贷危机,让整个世界经济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中国虽然不处在暴风圈的中心,但是在危机爆发后的三四个月,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牵涉在内。 国内房地产业和金融业的低迷,让四海帮的两大支柱部门深陷泥沼无法自拔。外需的减退和外币贬值,使出口额大大减少,贸易公司的盈利急速下降。好在去年年底,高瞻远瞩的萧衍已经开始累积现金,将一些不重要的公司打包出卖,所以四海集团总算是资金充沛,资金流转保持正常。 “那帮老不死的长老们要是看到这报表,一定有话要说了吧!”阿力嗤之以鼻地说,“分红的时候,看到不但没钱拿还要担风险——不知道会说什么狗屁倒灶的废话出来!” “白乗涛那边呢?” 皱了皱眉头,萧衍抬眼示意孙志涵再报告一下白乗涛名下公司的运营状况。 “酒吧、俱乐部的生意还算稳定,只是略有降低……上个月竟然还稍有升高……”孙志涵难得苦笑了一笑,“生意场上失败了,想要放松麻痹一下的人反而增多了……” 点了点头,萧衍也苦笑两声。 “娱乐公司方面……原定的几个全球巡回演出计划无限期推后,新的唱片录制计划搁置,艺人的开支全部消减三分之一。新艺人培训班暂定活动……” “呦……这劳什子婊 子培训班关张了,太子爷的后宫不是要暂定扩充了么?”对所谓演艺圈一点都没有好感,认为女艺人不过是比酒店小姐稍微高级一点的“野鸡”,“戏子”而已的阿力幸灾乐祸道。 “恩……这么下去的话,老爷子也要着急了吧?”萧衍看着报表上的赤字,不怒反笑。 “四海帮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要养,还有一帮光吃饭不做事的长老们和他们的一大家子……账面上的这些钱根本支持不了多久!凭着我那些走私烟草的买卖也不够填这些黑洞……” “萧哥……您的意思是?” 孙志涵抬眼望他。 萧衍点了点头,扶了扶眼镜,“我估计最近就有大买卖了……这段时间要时刻注意白乗涛的动向。老爷子已经八十多了,不可能再满世界乱跑,估计这小子要出动了。能够真正掌握四海帮的命脉,我们的成败说不定在这几个月里就要分出来了……” “那……” 孙志涵刚要接话,突然听到办公室门“碰”地一下,发出了被撞击的声音。 办公室里的三人交换了吃惊的眼神—— 什么人竟然在四海帮的总部如此放肆?竟然一路杀到了77楼! 阿力机警地站了起来,示意孙志涵和他一人一边,分别站在门的两侧戒备。萧衍伸手对着办公桌上的一个电钮一按,一到通过光线折射原理彻底隐形在空气中的高强防弹玻璃从特制办公桌的前面升起。 阿力右手插入内袋掏枪,左手按住门把手,缓缓地拉开…… “别过来!不要!” 门外传来的是曾平凡撕心裂肺的惨叫。 阿力一惊,手猛地一抖。 连坐在位子上的萧衍听到了“他的平安”的惨叫声都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从防弹玻璃后跳出来,快速冲到了门前。、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才开了一条小缝,之间曾平凡泥鳅似的滑了进来,闪到了阿力的背后,紧紧地拉住阿力西服后摆,“他!他!他!” 一手指着门外,曾平凡叫声音频之高,超过在公交车上乱叫的中年妇女,几乎要将办公室内一干人等耳膜震破。 阿力如临大敌,掏出枪对着门外的人就准备射击,萧衍和孙志涵也纷纷掏枪。 “别……别啊……” 白乗涛紧张地看着齐齐对准他的三把黑洞洞的枪口,两手举过头,干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不至于吧……这里是四海帮的总部,你们不会以为有人可以一路杀上来吧?” 看到来人是白乗涛,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将枪收了回去。 “臭小子!你搞什么鬼啊?” 将躲在他身后的曾平凡拉出来,阿力上手朝他脑门就是一敲,“老子还以为天塌了呢!鬼叫鬼叫!下次再这样,老子直接给你个子弹尝尝!” 萧衍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孙志涵将门关上。虽然这77层只他一间办公室,但是要是被偶然从文件的一般员工看到了就麻烦大了。 “他他……他他他!别啊……” 看到没有了阿力这个“遮挡物”,曾平凡很没有眼力见地试图想要溜到孙志涵身后,理所当然地被和尚无情地给拎了出来。 “干什么?好好说话!” 和尚不怒而威,吓得曾平凡吐了一下舌头。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虽然知道这小子生性如此,但是看到曾平凡在办公的正经地方都如此咋咋呼呼,萧衍也不认同地皱了皱眉头—— 天知道刚才他听到曾平凡的惨叫声,心跳都漏了一拍,就怕…… 摇了摇头,萧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刚才盘旋在内心的恐惧一起释放出去。 多久了……这么挂心一个人……害怕他出事,害怕他受伤害…… “他刚才摸我屁股啊……” 曾平凡跨着脸,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变态!变态啊! 这个白乗涛根本就是一个变态双性恋!刚才在门外,用言语“调戏”他,摸摸脸蛋,勾勾下巴之类一天到晚上演的事情,他着曾平凡大人大量就不计较了……没想到他他他……他刚才居然动手摸自己的屁股! 我纯洁的臀部啊……没有被大波的漂亮姐姐摸就算了,竟然惨遭男人的调戏! 干爹之前只告诉我说做卧底可能有生命危险,没有说过有贞操危机啊——还是后面的“贞操”! 闻言,萧衍想也不想就上前一步,又突然硬生生地将伸出去的脚缩了回来,狠狠地咬了咬牙。 刚想对着白乗涛动手,萧衍突然醒悟到自己此刻的举动是多么地唐突——不论什么理由,现在都不能和白乗涛形成正面的冲突!更何况——这个理由是为了“曾平安”! 其实此刻萧衍自己都不知道对于“曾平安”自己是抱着什么感情。 是好玩?是感激?是上级对下级的欣赏? 当他是是一只傻乎乎的大型犬?当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抑或者只是自己众多贴身保镖中的一个? 萧衍自己也糊涂了。 那天突然做出要“曾平安”做自己贴身保镖的决定,自己当即就觉得不妥。看着当场石化的阿力和平安,却怎么也说不出撤销决定的话…… 明知道这个人是绝对不会胜任“保镖”这个职务的,但是心里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轻轻地告诉自己:留下他,把他留在你身边…… 这“一念之差”就造成了现在每天看着曾平凡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但是聪明如萧衍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天到晚上演鸡飞狗跳场景的尴尬局面…… 观众朋友么,以上我们得出了一个很经典的结论——“情”这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让人智商猛跌,脑子发晕,手足无措,虽圣人亦不免矣!况老大乎? 所以说情事有风险,入市须谨慎! 咳咳咳…… 好了,下面让我们继续《小坛子讲故事》节目。 第12章 白乗涛对着曾平凡几乎喷出火焰的厌恶眼神视而不见,耸了耸肩膀走到萧衍办公桌对面的皮椅上,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 “行了行了!我是来找萧衍的,别这么紧张兮兮好不好?” 众人见他如此,也不好发作,各自回了原位,只是办公室里的气氛已经和先前完全不一样了。 曾平凡站在屋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颗心“扑扑扑”地狂跳着—— 总算有机会进来听听他们在这里讨论要做什么坏事啦! 平时他的工作就是天天站在萧衍的门外戒备,只能从门缝里看看里头的光景,他心心念念着有朝一日能进来看看这恶魔巢穴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和电影里黑社会老大作恶的地方一样。 如今跑进来一看,就是一般的办公地点:书桌、沙发、资料柜、电脑。没有他想象中的虎皮坐垫,也没有什么奇珍异兽养在里头、更没有老虎凳之类的刑具(曾同学……你是看什么电影会有这种想法?),真是让他失望不已…… “平安,去给大少爷倒杯茶来。” 萧衍做回椅子上,淡淡地吩咐道。 “啊?哦……” 本来以为这次可以趁机听到些什么的曾平凡失望地撇了撇嘴,不情愿地弯了弯腰走了出去——茶水间在11楼,平时都是让实习生小妹直接送上来的。要是等他下去泡茶,泡完茶上来估计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又失去了一次探听情报的好机会! 切!不管怎样,找机会整整那个变态再说!一会在他茶里加点料! 打定了注意,曾平凡捂嘴笑了笑,转身就走。 “呵呵……”一眼就看穿的白乗涛向他挥了挥手,“小白兔!不要在本少爷的茶里吐口水啊!” “呵呵……大少爷您真幽默……” 被一语道中了心事,曾平凡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来,无精打采地将门关上离开。 “呵呵呵,真是有意思……”白乗涛笑着指了指曾平凡离开的方向,对萧衍撇了撇嘴:“不喜欢就干脆给我吧!明明是只小白兔,偏偏天天让他站在门口当看门狗!真是太浪费了!” 萧衍闻言挑了挑眉毛,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大少爷客气了。平安他什么都不会,就不给大少爷添麻烦了。” 而且…… 他是狗不是小白兔!是又傻又呆的大型犬! 萧衍心中默念。 “什么都不会?”白乗涛不置可否地一笑,“不是有人说他功夫高过李连杰,强过李小龙么?怎么又变成什么都不会了?” 李…… 萧衍一口气差点没有接上来上,急急转头去看阿力——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次他听见阿力在向分堂的弟兄吹嘘平安是阿诺施瓦辛格二代…… 阿力瞪大眼睛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无辜,不知道哪个家伙把传言夸张到了这种程度。再吹下去,曾平凡不坐宇宙飞船就可以升天了。 倒是孙志涵一脸淡定,眼睛都不眨一下,端着报表站在一边。 “好了!不说笑了……” 十指交叉,白乗涛翘起了二郎腿,“我上来就是告诉你——下周的股东大会我不参加了。” “怎么?难得大少爷名下公司业绩超过了萧哥,您不准备去感受一下大家的赞扬么?”阿力坐在一旁冷嘲热讽,“而且您一个月三十天,来公司的日子五个指头数得出来么?” “啊!!死和尚,你戳我干嘛?我讲错了么?” 突然,阿力揉着腰,猛地跳了起来,横眉对着孙志涵大叫。 “白痴……” 孙志涵面无表情地扔出两个字,鄙视地将头撇去一边。 “大少爷下周有什么要紧事么?”萧衍问道。 “哦……我下周有一部广告要拍,准备去国外出外景,正好撞上了而已。”白乗涛掠了掠头发,“不过谁让老爸规定每个月的股东大会所有人都要出席呢?只好来‘请假’了啊……” “出外景有必要您亲自跟着随行么?” 萧衍别有深意地问道。 “呵呵,那个……谁让这次广告的女主角是我最新的‘哈尼’呢……”白乗涛“厚颜无耻”地淫 笑两声,“没法子啊!我答应过人家,要尽快捧红她么!而且啊,我们……呵呵呵,萧哥是明白人,男人的事情么……您也知道不是?” “哼……” 这回轮到孙志涵冷笑一声。 “我知道了,长老和股东那边我会通知的。”萧衍点了点头。 “好了!走了!” 白乗涛合掌一拍,慢条斯理地从座位上起身。 “对了……那个‘小白兔’……我说的是曾平安啊……”走到门前,白乗涛想了想,若有所思的回头一笑,“说不定比李小龙的杀伤力更大哦!” 什么意思? 萧衍莫名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不通这家伙话里的真实含义。 那个白乗涛……对平安到底了解多少?为什么会…… “萧哥!” 孙志涵扬声,将萧衍从沉思中拉回。 “恩……说!” 点了点头,萧衍重新回到了工作状态。 “刚才我就准备向您报告了——白乗涛下礼拜要和最近‘四海娱乐’力捧的女星薇薇去南美拍一支咖啡广告。” “薇薇?就是那个没屁股没胸的90后小妞?”阿力夸张地摇了摇脑袋,“白乗涛的品味越来越奇怪了!这种没长开的娃娃也看得上眼,不怕别人说他是恋童么?” “南美?”萧衍皱了皱眉头,“不会是……” “没错!”孙志涵点了点头,“去哥伦比亚。” “呵呵……果然坐不住了么?”萧衍弹了弹手中的惨淡的报表,“海南产的咖啡豆,去哥伦比亚拍广告……真是有创意啊!” “萧哥您的意思是……?”阿力恍然大悟,“他去哥伦比亚的目的是——银三角?” “对!” 眼镜后反射过一道冷冽的光芒,萧衍笑的残酷。 “老爷子一定是让他打着广告的旗号,去哥伦比亚那边和那里的毒枭接触……美国百分之八十的毒品都是从哥伦比亚,秘鲁,玻利维亚和巴西组成的‘银三角’地区运来。其中哥伦比亚因为内战所造成的无政府状态,导致它的制毒贩毒业迅猛发展,有超过传统‘金三角’和新兴的‘金新月’之势……” “最近美国对拉美地区的毒品贩卖又加大了打击力度,加上美国经济萧条,导致哥伦比亚对美国毒品的输出量急剧下降……我估计,他们也有意思扩展‘亚洲市场’了!” 孙志涵接着萧衍的话题说道。 “但是……之前四海帮在毒品这方面,从来都是直接一些‘散货’啊!”阿力双手交叉,往沙发上靠了一靠,“一般输入中国大陆的境外毒品……如果是东南边的话,就是从‘金三角’那边来的了,云南那边几个大帮把那边的‘业务’都‘承包’了。靠近西部的话,就是从中亚‘新金月’进货,但是那边的也被新疆等地的帮派给瓜分了。基本上,从这两个地方运到S市的,都是一些过了几道手的‘散货’了……规模很小,以前就算遇到过,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毕竟在沿海的S市,比起贩毒,走私更加容易!” “沿海地带的,东北那边最近有很多朝鲜产的毒品进来……”孙志涵道,“我估计老爷子看到南边西边和北边的毒贩都发了,自己这边再不行动起来的话就来不及了!更何况,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他是要开拓一下‘财路’了……” “没错!” 萧衍拿起笔,朝身后落地玻璃窗外壮观的,S市特有的高楼大厦组成的都市森林一指。 “外面每一栋楼里的每一间公司,都在这从所未有的经济寒冬里挣扎——如果不想死,不想被这繁华的都市驱逐的话,就要活动每一分力量来找寻出路。四海的出路——在老爷子看来,已经很明确了!年初的时候,我就察觉到老爷子的手下有新的动向,貌似对‘四号’在中国市场的前景非常看好……” “四海帮今年能不能走过这道坎……说不定就看能否开拓出毒品这块‘市场’了。”孙志涵定定道,“而我们……能不能彻底将那些旧势力从四海帮扫除,让萧哥成为四海帮名正言顺的主人——说不定成败,也在此一举!” 此言一出,在场人一片寂静。 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萧衍……微微地笑了笑——嘴角细微的动作,几乎无人察觉。 “走了?” 曾平凡端着刚泡好的茶从楼下坐电梯上来,看到房间里一个人都不剩,连阿力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没关系,茶给我喝就行!” 萧衍招了招手,让曾平凡将热腾腾的茶递给他。 “啊?哦……” 庆幸没有真的往茶水里加料,曾平凡走到萧衍的对面,伸手将瓷杯放到了萧衍的面前。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萧衍伸手接过杯子时,手指划过了曾平凡的手背。 “喝……” 曾平凡大惊失色,就像是踩着尾巴的猫咪似的一下就炸了起来,猛地缩回了手。 顿时,茶水被泼了一片,桌子上一片狼藉。 “啊……对……对不起!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 曾平凡一脸如丧考妣似的看着萧衍湿成一片的西服和衬衫,忙不迭地鞠躬道歉。 不能怪他大惊小怪的对不对?要知道他从小除了怕痛就是怕痒,曾无数次被“咆哮马”骂成是“被敌人捉去,用羽毛挠挠脚心就什么都会招了的叛徒!蒲志高!”。 被这么冷不丁地挠到了,真的是…… “没事……” 萧衍低声笑了笑,抬眼望着曾平凡。深邃的眼睛像是一片泛着蓝光的湖泊,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似的深不可测。 “我……我去换一杯!” 不知道为什么,曾平凡看着他的眼睛,心猛地漏跳了一怕,反身就冲出了门。 “碰!” 可怜的房门今天第二次被人粗暴对待,发出了一声哀鸣。 “这么……敏感么?随便一碰就……” 萧衍伸出刚才摸过曾平凡的右手,自言自语到。 “呵呵……那家伙说的没错——只是用来看门,不是暴殄天物了么?” 如果此刻朝着电梯间猛冲的曾平凡警员同志有幸能够看到萧衍现在的表情——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 哦呵呵呵呵呵…… 越来越好玩了……俺是不cj的亲妈…… 第13章 “呯!” 随着一声枪响,子弹带着摩擦起的灼热空气直直向前冲去,正中靶心!10环! 啧!完美! 放下枪,曾平凡点头暗自赞叹——我的射击水平果然一点都没有改变啊! 你看!又是靶心——隔壁靶道的而已…… 哎…… 长长地叹了口气,曾平凡自嘲了一下——这项“特技”从他进入警校第一次端枪开始就屡试不爽,被校友笑成为典型的“指东打西,隔山打牛”神技。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瞄的很准,手臂的力量足够……但是子弹就是不长眼睛地乱飞。因为这个,他年年射击课都是垫底,毕业考试竟然重考了3次才过!! 最后通过了考试,也不是因为他总算可以打中靶子了…… 一回想起3年前拿悲惨的过往,曾平凡不胜唏嘘。 第一场考试他将监考教官的帽子打飞,第二场考试将教官的假发打飞,第三场考试……他还没有动手,那位可怜的教官自己就先晕过去了…… 最后主任不了了之地给了他一个补考及格的分数,免得再有教官“惨遭毒手”。 其实他自己也想不通,为啥子弹会绕了一圈,跑到明明站在靶道旁边的教官头上去呢? 困惑啊…… “哎……不玩了……” 自暴自弃地落下耳罩,曾平凡垂头丧气地转身。 “怎么?不是练的挺好的么?” 曾平凡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萧衍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正靠在墙边看着自己。 你说美男子就是美男子啊!为啥和自己平时一样都是双腿交叉的姿势,他曾平凡做出来就像是鹌鹑,但是萧衍做出来就如优雅的白鹤呢? 等等…… 挺好?说我练的挺好? 曾平凡很有伸手掏一掏自己耳洞,或者把萧衍的那副金丝边眼睛拿下来自己看看他的度数到底是多少的冲动——因为不是他的耳朵有问题,就是萧衍的近视更加严重了…… “我……我玩不来这个的啦……”吐了吐舌头,曾平凡指了指身后的靶场,“你看!那里就是我一个上午的‘成果’。” 萧衍抬眼望去——除了曾平凡正对面的靶子上面空空如也,所有其他靶子,还有墙壁上满是弹痕。连靶场角落里,扫地大妈都不一定能够顾及到的天花板转角都不幸“中弹”留下了一个凹洞…… 神乎其技啊…… “萧哥……我能不能不练了啊?你看——我真的是一点射击的天赋都没有是不是?” 曾平凡眨了眨眼睛,惨兮兮地仰视着萧衍。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阿力多嘴多舌,自从几天前白乗涛那个变态出国后,萧衍突然要求他参加射击课程,学习保镖的基本技能。 虽然知道这个说明萧衍准备开始真正重用自己,准备正式将他带出场去那些“危险场所”的标志,而不仅仅只是一个看门的花瓶摆设而已。 但是……自己真的是射击无能啊!! 本来他还害怕被帮内射击教练还有陪自己一起练习的阿力看出他不是第一次握枪,会露出他警员身份的马脚,还准备要装一装初学者的样子,博得信任…… 谁知道根本不用装,在阿力看到自己满世界开枪就是不中靶子的挫样笑的满地打滚,教练也被他气的主动辞职后……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是多虑了——像他这种本色演出,根本无须演技。 “没事……你只是没有掌握要领而已!” 萧衍慢慢地踱了过来,伸手拿起一旁多余的一副耳罩戴在头上,走到曾平凡身后。 “来……我教你……” 将放在桌子上的抢拾起,萧衍手把手地放到了曾平凡的手上,大大的掌心将曾平凡不算小的手包了起来,身子紧紧地贴上了曾平凡的后背。 萧衍的身高差不多是一米八八,比一米七四刚好高出一个头,下巴直接就可以抵在曾平凡的发旋上。 从来没有试过和哪个人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萧衍的曾平凡一下子僵掉了。就像是木偶似的任凭萧衍贴在他的背后,甚至可以感觉到萧衍鼻腔里呼出的炙热气息喷在自己的耳侧。从背后传来的,属于成熟男性的体味让曾平凡手足僵硬,连“反抗”两个字怎么写都想不起来了。 “怎么腰这么硬呢?” 萧衍放下一只手,一把扶上曾平凡的腰肢上。 最怕痒的曾同学脚跟一软猛地一抖,身子后倾,一下子靠在了萧衍的胸前。 于是萧衍非常理所当然地搂了上去,阴阴一笑:果然啊!我就知道这里一定很敏感……连碰到手背都会跳起来的人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 曾平凡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推开萧衍就想逃。 怎么回事啊? 只不过被他轻轻一摸而已啊?怎么感觉从腰部一下完全麻痹了,连站都站不住了呢? 捧着一张快要煮熟的番茄脸,曾平凡脚底抹油就要逃开。 无奈孙悟空本事再大也翻不出佛祖的五指山,何况他区区交警,还是个业务水平不咋地的曾平凡…… “别走啊……”萧衍手腕轻轻一勾,曾平凡同学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怀里,让人怀疑萧老大之前是不是学过国标。 “我教你,保证你马上掌握技巧……”低下头,萧衍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故意在曾平凡的耳边呼着热气,满意地看到这小家伙从耳朵尖尖开始蔓延起一片红色。薄薄的皮肤下,是一点点战栗起来的肌肤。 “我……” 曾平凡大大了咽了一口口水,欲哭无泪,“我……我能不能不学?” “不可以哦……” 加重了胳膊的力道,萧衍几乎整个人都和曾平凡的后背黏在了一起。 “要做我萧衍的保镖,连枪都不会用……像话么?嗯?” 轻轻地,用几近蛊惑的声音在曾平凡的耳边低声说道。 “我……我……” 曾平凡感觉自己真的要哭了——为啥?为啥现在自己的处境变得很像被流氓调戏的良家妇女,更可悲的是——他根本就不敢反抗? 难道这个萧衍是喜欢男人的同性恋?不至于吧——干爹给他的资料上没有这么说啊! 而且自己那天也“亲眼”看到了萧衍和那个倒了八辈子霉的女杀手“炒饭”的实况直播了不是么? 但是…… 干爹给的资料里也没有说过那个花花公子白乗涛是变态不是么?结果他还不是摸了自己的屁股? 唔……从来没有人告诉四海帮是同性恋的老巢啊! “好了……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打不中么?” 扳过曾平凡的身子,让他面向靶子,把枪重新塞回了曾平凡的手里。那只总是在曾平凡腰部徘徊的魔手再一次包上了曾平凡的手,缓缓地托起了平凡握着手枪的手,萧衍“一本正经”地问道。 “不知道……” 曾平凡小学生似的乖乖回答——如果知道的话,他至于补考三次还是不及格么? “告诉我,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噗……萧衍忍笑忍的好辛苦。 “枪啊……” 曾平凡不明所以的答道。 “好……是什么枪?” “……” 好吧!曾平凡承认自己无知,更加承认他不但射击实践课是重考三次,连理论课也是重考两次才通过的……而且一毕业就彻底还给老师了! 不能怪他好不好?虽然交警是可以佩枪的,但是有几个S市的交警遇到过枪战,以为是在拍香港警匪片么?动不动就“啪啪啪”扫射? 和大多数的警察一样,曾平凡的佩枪是“善良之枪”,“仁义之枪”,从来不见血…… “这只是M1911自动手枪,在美国军队服役长达70年,现在任然被很多国家的机构和民间人士使用。射击方式为半自动,射程五十米,口径0.45英寸,发射柯尔特手枪弹, 7发弹匣供弹。”萧衍解释道,“这枪结构简单,分解结合比较方便,故障率低,不易卡壳。但是重量体积较大,枪全重有一公斤超过,后坐力也大,所以影响射击精度。” “恩……” 曾平凡点了点头——上课时候老师貌似说过。 “所以一定要控制后坐力的作用。”萧衍向前靠了一靠,抵住曾平凡的腰肢,“除了手腕,最重要的就是腰力。用腰控制全身的动作……” 萧衍放开一只手,沿着曾平凡的腰线一路上划直到他托着枪的右手手腕,手指在他纯棉的布料上彻彻底底地摸了个够。 “射击最重要的就是‘枪感’。不知道手里的枪是什么型号,什么性能,给你最好的武器不过也是浪费。来……闭上眼,用你全身感觉一下手里的枪,不要只是用眼睛。用你全身的触觉,听觉,位觉来感应——然后发射。” “闭眼?” 曾平凡放下手,为难地抬头,“我就算睁着眼睛也……” “没关系,相信我……” 托起曾平凡的手,萧衍定定地说着,“试一下……好不好?” “啊……” 曾平凡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这一幕被曾警员当年的教官看到会不会气的发晕?这小子上课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深深地呼了口气,曾平凡端起了枪,慢慢闭上了眼睛。 陷入黑暗的身体格外的敏感,身后萧衍的气息,耳边穿过的风声,手里枪械的重量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晰。最让他安心的是萧衍那不松不紧,恰到好处包裹着他的手的大掌,让自己觉得无比地值得信赖。 “准备好了么?注意腰力啊……” 耳边,是萧衍低沉优雅的男声。 点了点头,曾平凡扳动了枪机。 “呯!”地一声脆响炸开。 “不是吧……” 张开眼睛,曾平凡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靶子——虽然只是6环而已,但是竟然没有脱靶,子弹更加没有到处乱飞!! 这是曾平凡26年来第一次“正确”地打在靶子上啊!具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哇!!中了!我中啦!” 扔下枪,曾平凡兴奋地大叫起来,猛地回头,“萧衍你……” 你看到……了么? 嘴唇……正好贴在了正要低头和他说话萧衍的唇上。 两个人,都呆了。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停止了一般。曾平凡傻傻地看着萧衍的领口,心脏无法抑制地狂跳起来。而萧衍也好不到哪里去,半张着嘴,盯着曾平凡的嘴唇移不开视线。 “我……我去告诉阿力……我打中靶子了……” 曾平凡一下子推开同样呆立的萧衍,飞奔了出去,落荒而逃。 “是……红烧肉……” 看着曾平凡离去背影,萧衍一手捂上了自己的嘴。 “他的唇……竟然是红烧肉的味道……真是,狗狗啊……” 第14章 “干妈!我回来了!我好饿啊!我要吃肉!红烧肉!!” 放下了一本书都没装,却塞满了脏衣服的书包,一身白衬衣的少年一手叉腰,站在家门口“嗷”地一声猛叫。 “哎呀!凡凡回来啦!” 牛晓晓右手拿着把锅铲,左手打开门,一脸惊喜地看着一周不见的干儿子。 “死老头子!你儿子回来啦!快点来拎包!”牛晓晓虽然年逾五十,依然精神奕奕,叫一声整个小区都听见了。 看到曾平凡正要弯腰拾包,牛晓晓急忙拉住他的手,“别别别!让你干爹拿,死老头子周末在j家就知道坐在沙发上看球!你说中国男足踢的球是人看的么?给他找点事情做,免得他一把老骨头生锈!” “哼!慈母多败儿!”拖着人字拖鞋的马德华大队长穿着老头衫从房里踱了出来,指着地上塞满衣服的大包,“二十多岁的人了!都上了大学连衣服都不会洗,还要每个礼拜带回来!想当年我和他爸……” “行了行了!儿子一礼拜回来就这么一天半,还要听你讲革命家史,凡凡不烦,我都挺烦了!”牛晓晓挥着锅铲大声道,“我送儿子去念大学,是去学高等文化的,不是去学生活技能的!” 牛晓晓一插腰,眼珠瞪得老大,“会洗衣服的人多了去了!人人都能考上大学么?” “无知!无知!妇人之见!”马德华边叹气,边无可奈何地依照老婆大人的吩咐拎包。 “凡凡啊!多吃点啊!大学里伙食不好吧?你看你都瘦了……”牛晓晓夹起碗里的好大一只蹄髈放进了曾平凡的碗里。 “恩恩!” 曾平凡吃的眉开眼笑,都没有嘴答话了。 “对!凡凡多吃点!”这回马队长没有和老婆抬杠,贴心地为干儿子盛了一碗鸡汤,“那学校从我念书的时候开始,食堂里的东西就没有好吃过。你正在长身体,要多补点!” 看着曾平凡吃得香,牛晓晓都不觉得饿了,捧着玩直盯着曾平凡看,越看越开心——多好的孩子啊!是我养大的!我牛晓晓虽然不会生,但是我会养啊!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实这个道理放在妈妈的身上也是一样通用的。但凡长了眼睛(鸡眼和X眼除外)的人都看得出来,曾平凡是长的不咋地么脑子也不咋地,除了想象力媲美火星人整天爱做梦还有饭量比较大,这个家伙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优点(当然了,“善良”这个特制是古今中外所有小说主角的共通优点,大家都有的优点就不能算优点了)——偏偏牛晓晓大婶就可以视而不见,依然以这个儿子为荣。 “对了……”又夹起一块肥得冒油的红烧肉放进曾平凡的碗里,牛晓晓顺便问道,“你那个室友还是没有来上课么?” “恩?唔……” 停下了筷子,曾平凡点了点头,“一个礼拜了……嗝……干爹,汤汤汤……噎死我了!” 喝下好大一碗鸡汤,曾平凡皱着眉头继续说道,“自从那天我们在图书馆分手,都一个礼拜没有来上课了。打手机没人接,也不知道他家里的电话……” “学校没有联系他家人么?”马德华职业病发作,皱了皱眉头“报警了没有?” “听说他有一个哥哥……也不知道联系上没有。我们系主任已经报警了。”曾平凡点了点头,“希望他没事。” 这边厢正在吃饭,客厅里的马队长的手机“零零”直响。 早就习惯了没有周末和休息日的马队长习以为常地放下筷子,跑去接电话。 “这是的……凡凡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牛晓晓一边死命往曾平凡碗里夹菜,一边继续着她十几年如一日的唠叨,“没大事就别去加班了!在家陪陪儿子!” “嗯……什么?” 拿着电话,马队长表情一变,抬头看了看正埋头猛吃的曾平凡,迅速地低下了头,“好……我知道了……一会就到……恩……就这样吧……” 放下电话,马队长端着手机,苦恼地揉了揉额头,走回饭厅。 “凡凡,吃好饭跟干爹去趟局里。” 恩?干嘛? 一手扯着鸡腿,一手扒着饭,曾平凡不解地歪着脑袋。 “你的室友好像找到了……” “真的?”曾平凡眼睛一亮,放下了筷子 “恩……一会跟干爹去——认尸……” “臭小子……你……不腻么?每天都吃这么多肉?” 阿力叼着一根牙签,目瞪口呆地看着曾平凡干掉了第……三碗红烧肉。 自从和这小子住在一起,一直到现在搬进主宅,他们两个都是同桌吃饭。这个叫做曾平安的小朋友几乎顿顿吃肉,无肉不欢,其中最好就是红烧肉,中午和晚上起码各自干掉两碗。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属猪的,还是属狗的。 “不会啊……红烧肉多好吃!”舔了舔嘴边的酱汁,曾平凡笑的一脸满足,随即眯起眼,打了好大一个哈欠。 “小子,你昨晚没睡好啊?”阿力眼尖地看到了他眼底下挂着的两个青皮蛋。 “唔……做了一晚上的怪梦……” 揉揉眼睛,曾平凡又是一个哈欠。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阿力狡黠一下,将他那张庞大的面孔凑到平凡面前。 曾平凡一慌,连筷子上夹得红烧肉都差点抖落了下去。 “你……你别胡说啊!我……我哪有什么心事?” 头低得几近埋进碗里,曾平凡嘟囔地说道。 “那……”看到他的反应,阿力笑的一脸得意,“你为什么这几天都不愿意在帮里吃饭,宁愿天天请客,和我到外面来吃小饭馆——是不是太有钱了啊?” 唔…… 这回曾平凡是真的把脸塞到碗里抬步起来了,阿力一语就道中了他的心事。 自从……自从上回在射击场发生过了“惨绝人寰”的一幕后,自己根本就不敢直视萧衍了。 偶然和萧衍的眼神交汇,就马上眼珠朝天翻盯着天花板,做死惨白鱼状,就怕……就怕…… 唔……就怕什么东西曾平凡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一看到萧衍,他就会心跳加速,手脚发麻,头晕,咽喉干疼——自己上网查过了,这个是典型的植物性神经紊乱症状!自己怎么会得这种毛病,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白痴!来,亲妈告诉你,这个叫做佛林辣舞!) 其实,平时在工作的时候还好啦,他还是负责站在大门口,没有什么机会和萧衍接触,但是一旦“回家”就难说了…… 四海帮的主宅之大,足以让他入帮一个月依然时不时地迷路,但是——自己的房间就在萧衍的隔壁啊! 所谓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他一下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但是总要出来吃饭吧?吃饭就会遇到萧衍,遇到了他又会开始呼吸急促,神经紧张,搞得他看到了满桌的肉食(咦?为啥自从那天从射击场回来,饭桌上的肉肉就变多了呢?尤其是红烧肉,几乎顿顿都有……)都一点食欲都没有。 虽然说这样疏远萧衍会说不定会让他产生疑心,而且根本无法收集情报,但是——但是总比他心力衰竭致死要好很多是不是?相信干爹也会原谅他的! “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在家吃饭……”阿力伸手将平凡的脑袋从饭碗里提溜起来,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你!你知道!” 曾平凡大惊——难道我做的这么明显,连阿力都知道我和萧衍他…… 呸呸呸!我和萧衍啥都没有好不好?我心虚个什么! 调整好情绪,平凡小心翼翼地抬头反问,“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啊……”阿力回头打量了一下,确定后面没人,“因为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什么!!!” 曾平凡猛地弹了起来,一手指着阿力,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你你……你!” 难道你看见萧衍也会心“扑扑扑”地乱跳?也会神魂颠倒,不知所措? 嗯……这样看来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而是萧衍的问题!这个家伙就是一个人形病毒啊!到处传播神经紊乱症状! “是啊!只要看到那个家伙,我连饭都吃不下了!”阿力了然地点了点头,怕怕曾平凡的肩膀,“你也是吧?” 点了点,曾平凡用无比同情的眼神回望阿力——同志啊!总算找到组织了! “平时就算了,吃饭的时候也看到那张扑克牌脸,怎么还有胃口么!”阿力忿忿地夹起一块菜,咬牙切齿地蹂躏着。 “那个早该死八百次的和尚!一看到他冷冰冰的死人脸就倒足了胃口!明明不住在主宅,偏偏每天都要回来蹭饭,还一定要坐在我的对面,我抬头就可以看到他的僵尸脸,简直就是为了故意恶心我而存在的!X的!” 额…… 曾平凡感觉一排黑线从脑门上滑下来。 原来说的是孙志涵啊…… 那啥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同样的道理——每个人的幸福其实也都差不多的,无非是升官发财娶美女;但是个人都有个人的不幸,比如他们两个…… 我宁愿对着萧衍,也好过阿力对着那个孙志涵…… 不过,孙志涵干嘛老跟阿力过不去呢?明明是个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这么多日子了,老是对我视而不见,却老是和阿力抬杠,还乐此不疲…… 费解啊! 同情归同情,曾平凡依然毫不客气地将阿力快要夹到的最后一块红烧肉抢了过来,扔进嘴里。 第15章 “人生……有几多悲欢……嗝……” “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吃饱喝足,曾平凡也从别人的不幸中得到了一点安慰(汗……),总算是生理和心理都恢复了不少。 平凡和阿力两人勾肩搭背地各拎着一只酒瓶,边喝边走,边感叹着人生的不幸和职场的艰辛,一路晃晃荡荡,唱着荒腔走板的歌曲,从饭馆逛回了四海帮总坛。 刚踏进主宅大门,就看到穿着一身白色衬衣,白色亚麻长裤的萧衍和依然衣冠楚楚,西装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的孙志涵各自站在大门的一边。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像门神似的环抱双臂看着他俩慢慢走进……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嗨……萧衍……” 醉的一塌糊涂的曾平凡这回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他了,伸手热情地挥了挥。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说的就是他这样的怂人。 “嗨!!和尚!!!” 阿力也不甘人后,朝着一脸铁青的孙志涵热烈地打了一声招呼。 “哼……” 孙志涵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去,朝着脚步漂浮的阿力就是一拳,后者连挣扎都没有,怦然倒地不起,被孙和尚扛尸体一样地扔在肩膀上,往楼上走去。 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啊……” 总算还保留着三分清醒的曾平凡往前一步想要救阿力,愣是被孙志涵冷到南极大陆的眼神给吓退了回来,很没有骨气地缩到了一边,抱着门柱从后面小心地看着他们。 阿力哥,没有想到你平时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怎么被这个文绉绉的和尚扛在肩膀上看上去这么……小鸟依人呢? 曾平凡困麽地眨了眨眼。 “我说——自己的人,自己管好……” 走到楼梯拐角处,孙志涵朝着楼下的萧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又转身要向上走去。 “这句话还给你!” 萧衍微笑着回答。 换来孙志涵猛地回头,扔来一把凌厉的眼刀。 萧衍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识相地不再继续撩虎须。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萧衍这才别有深意地一笑,“连和尚都忍不住了么……” 摇了摇头,转过身,正好看到曾平凡蹲在墙角,眼睛水汪汪地,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楼梯上方。 “平安……” 弯下身子,萧衍“温柔”地掐了一下曾平凡的脸颊,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和阿力很要好么?这几天天天一起吃饭,同进同出的。” “唔……很好……”捂着被捏红的脸蛋,平凡点了点头。 脑子里此刻没有脑汁只有酒精的曾平凡同学,连“逃跑”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了,或者连危险都没有意识到,乖乖地回答道。 “是……么?” 萧衍眯了眯眼睛,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露出阴森森的光芒。 “恩!”曾平凡大大地点了点头,咧嘴一笑,“阿力哥是好人!我好喜欢他!” “那么——我呢?”萧衍指了指自己,“要想清楚,好好地说啊!” “你啊——” 曾平凡皱了皱眉头,摸了摸自己又开始剧烈扑腾的小心肝…… 唔……又开始狂跳了!真难受啊…… “是啊——你觉得我怎么样呢?”看到曾平凡一副“扪心自问”的诚恳样子,萧衍对他“真诚”的反应很是满意,点了点头。 “我……不想看到你额……”憋着嘴,曾平凡慎重地说道,“一看到你,我浑身就会……就会很难受!” “我是毒蛇猛兽么?你不想看到我!”萧衍不悦地问道——亏我对你这么有耐心,不想突然出手吓到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看我! “不是哦!你比毒蛇猛兽厉害多了,我这几天都和阿力哥出去吃饭——因为不想看到你啊!” 不怕死的小强补充说明。 “哔——”地一声。 某人脑门上的青筋爆裂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很好!很好么!”萧衍不怒反笑,一手将曾平凡拎小鸡似的提溜了起来,搂到怀里“没有想到你原来是这么想我的,真是让本人茅塞顿开啊!我竟然比毒蛇猛兽都厉害!下属这么怕我,看来——我这个‘领导’做的太失职了!” “你……要干嘛?放开我!” 被人拎住后颈的曾同学总算察觉到了不对劲,扭着身体开始反抗——可惜,他和萧衍实在是靠的太近了,这扭来扭去的动作无异于自找死路。 “唔……” 身体的敏感部位被没有自觉的小白痴不小心碰到了,萧老大很不爽地咬了咬牙。 “我要干嘛?”用力地搂紧曾平凡的小细脖子,萧衍很有一把掐断的冲动,“我要反省啊!” 反省? 曾平凡不解地抬头看着一脸严肃的萧衍—— 难道这家伙良心发现,准备不干黑道了?还是受到了善良的我的感召,从此金盆洗手,准备投身于祖国现代化建设,为了GDP的增长,为了新世纪的和谐社会做出贡献? “恩……我要反省一下——原来你这小子是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见棺材不落泪类型!我今天才发现用普通的方式你这个木鱼脑子是根本不会开窍的……哦!不对!你不是木鱼脑子,你是狗脑子,红烧肉脑子!” (亲妈泪眼汪汪——萧大人,你总算缓过来了!对这个小子用温情攻势是白搭啊!他就是一个M,不S他不行!) “来——” 拎着衬衫衣领,萧领导笑的风度翩翩,“来来,一起上楼,领导之前对你的关心太不够了,竟然让你这样地误会我!不要紧,夜很长,时间很多,我们可以慢慢地,好好地,做一些‘实际沟通’!这样才能‘进一步’开展‘今后的工作’么!” 说罢,也不管曾平凡愿意不愿意,拉着他就往楼上房间走去。 “碰!” 萧衍一脚踢开曾平凡房间的房门,毫不客气地将曾平凡“扔”在地板上。反手打开电灯,又顺脚带上了门。 一股诡异的味道扑面而来……好像是什么东西搜掉的……还是发霉的…… 皱着眉头,萧衍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圈曾平凡的房间。 满屋子散落着不知道放了几天的脏衣服和臭袜子,还有四散的薯片罐子,已经发霉的方便面盒子,让萧衍做出了两个字的结论—— 猪窝! 一想到和自己的房间一墙之隔的屋子竟然脏到如此天怒人怨的程度,说不定等天再热一些就会捂住蟑螂,招来老鼠,培育出蘑菇,萧衍本来就已经怒火熊熊的大脑里又被添了一把柴。 很好!很好!看来要“教育”的地方很多啊! 萧衍笑的一脸狰狞。 “萧萧哥……嗬嗬嗬嗬……” 看到萧衍环视他的屋子,总算还知道啥叫“不好意思”的曾平凡踉踉跄跄地撑起了身体,“太……太晚了,萧哥您回去吧……我这里,太乱了!呵呵呵,一直没空收拾……” 顺着萧衍的视线,曾平凡赫然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下来的内裤竟然大大咧咧地扔在茶几上迎着房子的中央空调吹出的暖风摇曳着,曾平凡猛地冲了过去,一把将裤子夺过,藏到身后。 “呵呵,萧哥您还是回去吧!我这里……太脏了……” 从小他的干妈牛晓晓女士就没有让他干过家务活。大学四年里,他从来都是把衣服带回家周末一起让牛大婶洗的。 有时候不愿意让干妈洗内裤袜子了,就去超市里买上一打,一天一双,穿好就扔,省的麻烦。所以曾平凡同学至今连洗衣粉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什么收拾房间,洗衣做饭了。 为此,“咆哮马”不知道吼过他多少次,但是每次都被牛晓晓大婶给打压下去,使得曾同学的“颓废生活”得以继续下去——要知道,咆哮马再厉害,也牛逼不过牛大婶。牛大婶才是咆哮界的女王,在他们警察家属小区,牛大婶号称“牛妈一吼天下知,可怜老马双泪垂”,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警界精英。 这次的“卧底行动”,竟然是曾平凡他二十六年人生里,第一次离开家,自己“独立生活”,其壮烈的程度可想而知了。 “没关系……” 小心地绕过地上的衣服和食物走到床边,萧衍用颤抖的手拎起了扭成了一团麻花形状的被子的一角,在看到床单上总算没有零食,没有脏衣服后大大地松了口气。 将被子一下扯到地上,萧衍反正坐了下来,拍了拍身下的床垫,示意曾平凡坐过来。 “萧哥……我昨天把汽水……撒在床上了……就在你坐着的地方……” 看到萧衍尊贵臀部所坐的位置,曾平凡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坦诚相告”。 “你个猪!!” 就算萧衍有着圣人般的修养,此刻也再也没有办法忍受下去了! 拉过曾平凡,萧衍扒下他的裤子,对着他白花花,光溜溜的屁股就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抽打。 “你是人是猪啊?撒了汽水的床你也睡!你看看你这是人住的房间么?猪舍狗窝都比你房间干净!住在这样的环境会生病的你知道么?你是不是人啊!啊!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呜呜……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你别打了!”曾平凡泪汪汪地趴在床上,点头如捣蒜,“我不是人!我是猪,我猪狗不如,你别打我了!” 早在八百年前,慧眼如炬的马队长就看出了曾平凡同学一旦被敌人抓住肯定不用上刑就会全部招供的蒲志高本质。现在的一幕,果然验证了老马都真知灼见! “你竟然怕我!我对你这么好,好吃好穿好用地供着,天天看着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要忍着不吃,我容易我么!就这样了你竟然还躲我!”对他的哀求充耳不闻,萧衍火辣辣地抽着某人已经红的发烫的屁屁,“还和阿力勾肩搭背,你竟然还喜欢他!你是不是想死啊!” “啪!啪!啪!”,呱啦松脆的声音在不算小的房间里回荡着,真是让人心神荡漾,忍不住为萧某人鼓掌。 “呜呜,别打我了!我不想死……” 自作自受的曾平凡就差跪着对萧衍顶礼膜拜了,无奈萧老大怒火中烧,对他的请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人啊——在危机关头,都会做出一些常人看来难以置信,甚至不可理喻的事情。比如火灾现场突然爆发的超人力量,或者灵机一动想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主意来让自己脱险。 曾平凡也是一样的。 这个举动,如果放在平时。他没有喝酒,没有被萧衍抓住,萧衍也没有打他的话,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借他一百个胆子也做不出来。 但是,现在的情况的是——曾平凡的屁屁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他无奈做出了一个后来怎么想怎么后悔,更不得把自己扔进焚化炉里重新来过的举动…… 只见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窗外是叫春的小猫唱着毛骨悚然的情歌,房里的曾平凡在胡乱地挥舞手脚,模仿乌龟反身的动作,总算转过身子和萧衍面对面后—— 曾平凡恶向胆边生,用尽他腹部肌肉的力量,猛地抬起了身子,捧起萧衍的脸蛋……狠狠地,狠狠地…… 朝着他的脸咬了下去! 第16章 春天里那个百花香,浪里格浪里格浪里格浪……和暖的太阳在天空照 照到了我的破衣裳……朗里格朗…… 春天,是最美丽的季节。 田园上的片片菜花组成了最壮丽的花海,阵阵金黄色的波涛随着春风起伏不定。 曾平凡爱春天,更爱春天的油菜花! 但是,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是春心萌动的季节,也是……神经病发作的季节! 俗语有云:菜花黄,疯子忙。 也就是说,油菜花一开,原本神经有点问题的人们都发作了。本来可能潜伏着的精神病患者,也有可能随大流疯狂一把。没办法,潮流呀,为了做个不落后时尚的弄潮儿——拼了! 原来,曾平凡同学对于这种谚语是不屑一顾的,认为这个纯粹是对他最爱季节的污蔑。 现在,曾平凡相信得了…… 而且是切身体会! 因为——他就是那个发作的家伙! 镜头切回房间 捂着嘴,曾平凡气也不敢喘地看着萧衍,和萧衍鼻子上……他曾大爷的“杰作”—— 一个清晰的齿痕可笑地印在了萧大美男□的,宛如希腊石雕的鼻子上。 牙痕历历可数,完全可以反应出他曾平凡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因为常年使用高露洁防蛀固齿牙膏而保持的一口坚固、整齐的牙齿。 房间里,除了两个面对面男人的喘气声,连床底下蟑螂爬过,触角摩擦发出的细微声音都清晰入耳。 “咕……” 喉结滑动,曾平凡小心翼翼地咽了一口口水。 明明已经把动作放到最轻,但是此刻在他耳朵里听来,和这声响和劈在无边田野里的响雷差不了多少。 “咯啦!” 萧衍在惊呆(抑或是暴怒)整整一分钟后,曾平凡耳尖地听到了从他头顶上传来萧老大咬牙的声音。 “唔……” 捂着嘴,曾平凡惊恐地看着萧衍的大掌慢慢地向他伸过来——三寸,两寸,一寸……直到扶上他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的脖子。 摸着曾平凡纤细的,不知是因为夜里天凉,还是因为过度紧张而冰冷的脖子,萧衍宛如帝王般骄傲地抬起了头,睨视着抖的像只筛子的曾平凡。 其实这个动作原来萧衍做起来一定是很风流,很有气场气势的……不过现在他的鼻子上多了一口子牙印,让他这个很boss的动作显得……有些搞笑。 但是,也足够让没有见识过什么大人物的曾平凡震撼到呆若木鸡,手足僵直也算是达到效果了。 只见萧衍的手轻轻地在曾平凡的脖颈上游曳着,从锁骨的凹陷处,喉结突出的部分,直到耳后。接着灵巧的手指转到了曾平凡的耳后根,大掌不紧不送地包住曾平凡的后脑勺。 慢慢地,慢慢地,将一动不动的曾平凡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小朋友……” 萧衍性感的嘴唇缓缓张开。 萧衍的唇不薄,人家说薄嘴唇代表薄情,可见萧衍不是一个薄情的人。 萧衍的嘴唇也不厚实,人家说嘴唇厚实的人老实,可见萧衍也不是一个老实的人。 萧衍的唇用一句很俗套的话来说就是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这张唇,是曾经让无数女人疯狂的唇。 但是在曾平凡眼里,动物园里狮子老虎大花豹的血盆大口都比萧衍的嘴唇要来的可爱! 因为——狮子老虎大花豹不会有机会把嘴巴贴到他的脖子上啊!! 没错! 萧衍不但张开了他性感的唇,还长大了他性感的嘴,露出了他性感的牙齿,对着曾平凡一点都不性感的小鸡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 曾平凡杀猪似的狂叫起来。手脚不停地上下扑腾,就像被强拉上岸的死白鱼,就差翻两个白眼了。 “哼!” 满意地看到了曾平凡的脖颈右边大动脉处留下两排分明的齿印,萧衍这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冷冷地哼了一声。 曾平凡欲哭无泪地伸手摸了摸脖子,想要起身却发现了一个堪称危险的状况——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躺倒在了那个散发这柠檬汽水香味的床单上,萧衍的身子齐齐地压在他的身上。 最关键的是——刚才因为萧衍要实施略显粗暴的“爱的卫生教育”而被拉下到大腿根的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路滑到了脚腕处…… 也就是说,他曾平凡目前等于是下半身全 裸状态!! 他察觉到了,萧衍不是瞎子,当然不会看不到。 萧衍的眼神变了,原本深色的眸子此刻慢慢地笼上了一团水雾,平日里凌厉的眼角此刻也缓和了下来。 依然是那只手, 那只刚才在曾平凡的脖子上摩挲的手掌,顺着曾平凡腰部的曲线,往他的腿上滑去。 曾平凡的脸皮很厚,堪比大象。 但是他腿上的皮肤绝对是又薄有光的——这点萧衍现在就可以做出证明。 另外,萧衍还可以证明曾平凡屁屁上的皮肤比他大腿上的皮肤又来的更加滑不溜手,宛如凝脂。 理论都是需要实践来验证的,科学的理论需要科学的认证,科学的认证当然是反反复复,不会是一蹴而就的。 萧衍的性格这么严谨,自然对这个道理明白得很彻底,并且身体力行。 于是富有实践主义精神的萧老大在一摸之后,决定再接再厉,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对这个问题做一次“深刻”的“摸底”。 就在萧衍的大掌再一次要莅临曾平凡白花花、水嫩嫩的大腿的时候,只听到房间里的某处传来一阵洋溢着童趣的歌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黑猫警长!啊哈哈哈,哈哈哈黑猫警长!森林公民向你致敬,向你致敬,向你——致敬!!!” 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萧衍的手放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啊!!” 曾平凡的灵魂总算从九天之外回归地球,听到了这个代表着他老爸兼老板的铃声,他猛地一个激灵,残留的酒精彻底被轰出了大脑。 一把推开了趴在他身上的萧衍,曾平凡一手提溜着裤子,把牛仔裤从脚跟拎了上来,一边狼狈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完了! 果然是干爹的号码! 今天是每半个月固定和干爹接头的日子,结果他喝了酒就彻彻底底地忘了!干爹这回说不定已经等他等到暴走了,不然绝不会打他的手机。 干爹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手机联系,防止留下把柄,被人被监听和跟踪。 今天他非但没有到指定的地方碰头,而且都半夜了还没有跟老爹说明失约情况和缘由,干爹他一定以为自己出事了! 狼狈地拉着裤头,踏着裤脚,曾平凡逃也似的一路从房间冲到了院子里。 “曾……曾哥……您怎么?” 刚冲进花园,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护卫目瞪口呆地看着露出半个白花花屁股,在院子里狂奔的曾平凡。 “干嘛!半夜做月光浴不行啊!” 一手指着天上被乌云层层笼住的月亮,一手提溜着裤腰带,曾平凡红着脸大吼一声,“让开让开!!” 说着,左右打量了一下,往花园的深处跑去。 主宅24小时都有专人护卫,因此现在即使在半夜,在花园里依然有几个兄弟在巡逻视察。这下好了,春光外泄的厉害了。 “月光浴……” 小弟甲不解地歪着头。 “大人物果然不一样啊!” 小弟乙用敬仰的眼神望着曾平凡离去的方向,“半夜晒屁股……果然不是普通人会做的事情呢……曾哥!我越来越崇拜你了!” “干爹……哦不!队长!” 往树丛里一滚,确定这种犄角旮旯里不会有人监视。曾平凡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说道。 “出事了么?是不是被发现了?” 话机里传来的是老马同志关心急切的问候,平日里精神奕奕的大嗓门,此刻竟无比苍老恳切。可见在等待曾平凡消息的几个小时里,马德华是多么地心急如焚。 本来做好了被干爹臭骂的准备了,没想到马队长一反常态地不是以咆哮的方式登场,而是如此温情脉脉。倒让本来就惭愧不已的曾平凡更加心酸了。 “我……我没事……”咬了咬唇,曾平凡羞愧地说道,“让干爹……哦不,让队长担心了……我只是——忘记了时间……” 骂我吧!骂我吧!把我彻底骂醒! 闭起眼睛,曾平凡屏住呼吸等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哎……” 话机的那头,没有如同想象中出现“咆哮马”的怒吼,倒是飘出马德华的长长叹气声。一波三折,九曲十弯,似乎表达着老马心中万千的苦闷。 “凡凡……你应该长大了……” “唔……” 曾平凡拎着手机无言以对,不知道为啥干爹不但不骂他,怎么突然跑出来这么一句。 “凡凡,你那么小的时候,你爸爸妈妈就走了……我和你干妈一直都很宠你。有时候我在想,可能就算是亲儿子,我马德华都不会那么地宠着,溺爱着……” “干爹……” “你念书不好,干爹不怪你,你亲爸从小到大考试都是我罩着的,不然哪次会及格……你不会干活,干爹不怪你,那是被你干妈宠出来的……你不喜欢干警察,干爹也知道,你从小就跟你干妈一样想着当作家,码字出书。但是让你当警察是你英俊爸爸的遗愿……不然干爹也不会逼你的……” 老马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干爹……您到底要说什么……您直接把那个‘但是’说出来吧……” “但是……”马队长从善如流,终于不打算憋死他干儿子了。 “但是你的命不是拿来玩的啊!工作也不是拿来玩的啊!要是真的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要我怎么向你死去的爹妈,向你牛干妈交代?你又怎么向警局向领导交代呢?” “我……” “你说说,这段时间,你搞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没有?你真的有用心在执行任务么?干爹可以容忍你的小迷糊、小错误、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是我把你教成这个样子的。但是干爹不允许你工作不认真!别忘记了,你是我的下属,你现在进行的是关系到我们S市,乃至整个东部地区安全的重要任务啊!你的命不是曾家的,不是我们马家的,现在是国家的了——你知道么?” “干爹……”曾平凡鼻子一酸,“我错了……” 干爹说的没错,这段时间明明萧衍已经把自己带在身边出席某些“交易”的场合了,但是自己一门心思就想着靶场那天的事情,看到萧衍躲的就像是看到狼的兔子,连工作都疏忽下了。 他……他对不起栽培自己的党和信任自己的人民啊! (亲妈说话:放心,俺这个人民从来就没有信任你!) “好了……你知道错就好……”马队长对这个儿子从小知错就改的一点还是很满意的,“你听着,四海帮已经和南美那边的毒枭接触到了。我估计萧衍他最近一定会有动作,你帮我想办法搞到那边的资料……” 番外之凡凡的实习生活(一) 文学青年曾平凡记得法国著名作家大仲马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女人在百货商店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曾平凡没有女朋友,所有没有机会陪女人逛百货商店。 不过根据曾平凡做交警这两年的经验,他可以深深地体会到另外一个真理——司机在没有警察的路口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曾平凡现在很矛盾,很踌躇,很……抽搐…… 现在是早上七点,曾平凡开始他进入四海帮成为马仔小弟的第一天。 今天,他起了一个大早,早早地就来到了四海集团所在大楼的门口。 不是因为作为“新近员工”想要好好表现,而是他平时就是这个时候上的早班,生物钟就是这么设定的。一时半会儿想改也改不过来。 改不过来的不止是生物钟,还有他的工作习惯。 曾平凡盯着路边的一亮火红色莲花跑车,车子又眩又拉风,可以预见车子的主人一定是一个热情如火的人。有可能是一位动感十足的帅哥或是一位性感热烈的美人。 不过,对于这部车子的主人的性别如何,性格怎样曾平凡并不感兴趣,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情——这部车子违章停车了!! 没错!这里是大马路边,不是停车站,也没有咪表,然而这部车子就这么大刺刺地停在路边——实在是……太…… 太让人忍不住啦!! 双手握拳,曾平凡激动地眯起了双眼。清晨的阳光洒满他的肩膀,如同曾平凡此刻的心情一样清澈而悸动。 曾平凡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伟大的事迹,凭他的身份地位也做不出什么丰功伟绩。不过,只有在某一个特殊的时刻,他可以感觉到别人或是敬仰、或是……敬畏的眼光——那就是——开罚单的时候!! 一想到那些一看到警察不在就会无法无天,恨不得把马路变成小菜场的司机们,一看到自己贴在他们挡风板上的黄色纸条,那种如丧考妣的表情,曾平凡的心情如同云霄飞车一般地激荡着。 你可以说他是某种程度的变态,也可以说他这是一种小人物的悲哀,不过曾平凡是不会在意的。不但不在意,他甚至甘之如饴,对这种感觉几乎上瘾。 习惯性地,曾平凡将右手深入上衣口袋内摸索着——在那里,应该有一只原子笔,一本罚款单,还有一本工作证…… 摸…… 我摸…… 我摸摸摸…… 可怜的曾平凡同学已经完全沉溺在他意 淫的世界里,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已经不是那个每天只可以用开罚单来暗爽的小警察了。 “臭小子!你干嘛呢?” 一只“熊掌”猛地落在了曾平凡的肩膀上,阿力大大咧咧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哈……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啊?一大早叮叮当当的,害的老子也不能好好睡觉……”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阿力……哥……”曾平凡周身一颤,呆呆地转回头来,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早……” “你做什么呢?” 看到曾平凡一手插进上衣的奇怪姿势,阿力不解地用手指了指他,“摸什么啊?你要做什么?” “不是……我没有……” 知道大事不好,曾平凡脚下抹油就想要溜。 阿力抬头看了看刚才曾平凡对着的地方,奸笑起来。 “嘿嘿嘿……” 一把将曾平凡拖了回来,勾住他的脖子,阿力笑的一脸诡异。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指了指莲花跑车,看到曾平凡突变的脸色,阿力肯定地笑了笑。 什么? 他知道我是警察?知道我刚才准备开罚单么? 这回没有倒霉的司机看到罚单脸色发白,而是倒霉卧底警察曾平凡同志脸色发青了! 不至于吧!!我才混进四海帮一天啊! 脑袋一阵眩晕,曾平凡摇摇欲坠。 “傻小子,这种东西要常备的知道不?你看我!” 在曾平凡奇异的目光下,阿力用刚才曾平凡一样的动作,把右手伸到了上衣口袋里,缓缓地……缓缓地从里面掏出了—— 一个易拉罐拉环! 银色的拉环在晨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耀眼无比! “看到没有!学学老子!” 阿力拉过曾平凡,左右环顾了一下,在确定这一大清早马路上没有什么注意他们两个的行人后,伸出手,将拉环又薄又尖锐的一面凑近了车身。 “你要……” 睁大双眼,曾平凡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力的举动。 “让你闷骚……买这么十三点的车子……” 阿力的脸整个都扭曲了起来,挥动着拉环在车子上上下下舞动着。 不一会,刚才还炫酷无比的红色跑车,如今布满了可笑的银色痕迹—— 加菲猫……四眼田鸡……阿拉蕾…… 啧啧,从最初的吃惊到现在的有一点点……欣赏…… 曾平凡支着下巴,被这“现场创作”的火热场景给深深地感动了。 阿力哥的漫画功力还是很不错的——你看那坨大便画的是多么的惟妙惟肖啊! “哼哼!让你瞧不起人!让你用眼白看我!” 阿力的创作热情越来越高,不一会整部车子就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了。 “好!完工!” 将拉环收回了上衣口袋里,阿力得意地笑了笑。 “如何?” 甩了甩头发,阿力笑的一脸满足。 曾平凡摇了摇头,缓缓地翘起了大拇指, “牛!!” 原来只以为他是一个跟随这萧衍的大老粗,没有想到他原来是一个颇有艺术天分的……恩……变态大老粗…… “走!反正都起了这么早,哥哥带你去菜场收保护费去!” 见好就收的阿力挽着曾平凡的脖子,急着就要离开“案发现场”。 “那个……阿力哥啊……” 曾平凡小心翼翼地发文。 “干嘛?” 阿力的心情好的不是一般二般,边哼着歌边走着。 “你平时都随时带着易拉罐拉环,时刻准备去画别人的车子么?”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变态!” 阿力一脸的厌恶。 “那怎么……” 曾平凡不解地指了指他的上衣口袋。 “哦……”阿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是专门用来对付‘那家伙’的车子的!” “那家伙?” 曾平凡好奇地望了望阿力。 “孙志涵啊!” 阿力扭了扭鼻子。 “孙……” 孙志涵,萧衍的得力秘书…… 他和阿力,有矛盾么? 不知道为什么,曾平凡觉得他虽然才踏出四海帮第一天,却已经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八卦…… 第17章 “曾先生,您晨练回来了啊!” 刚一进门,一位慈祥和善的老奶奶就迎了上来。 “啊……李奶奶……您早!”曾平凡对这位厨艺了得,自从他搬进主宅就对自己照顾有加的管家大妈一直很尊重。马队长的母亲,也就是他干奶奶在S市乡下,年岁和顾奶奶差不了多少,对自己也非常疼爱。 “曾先生……您怎么?” 上下打量了一圈年纪可以做自己孙子的可爱男孩,李奶奶的老脸一副吃惊的样子,“您怎么把自己弄成……” “啊?” 顺着李奶奶的视线,曾平凡往头上一抹,一根犹带着泥土芬芳的青草叶子从他的头发上飘落下来。 “您看你这……还有这……” 李奶奶不客气地将曾平凡拉了过来,指着他衣服上的泥巴说道,“您一早是去早锻炼了,还是去滚泥巴了啊!” “呵呵……呵呵呵……” 曾平凡面红耳赤,抓耳挠腮。 昨天和干爹通完话,他却不敢回房间了,就怕再遇上萧衍不好解释。于是将通话记录删除后,随便找了块地,以天为被,地为枕凑合了一晚。 好在现在已经开春,S市的夜里不怎么凉了,不然大冬天的他可受不了。 “快去洗洗吧,一会儿下来吃早饭!”李奶奶慈爱地看着曾平凡,“大少爷小时候也喜欢滚泥巴呢……那时候他多可爱啊……” “大少爷?白乗涛?”正要转身离去的曾平凡顿了顿身子,回头问道。 “是啊!大少爷小时候可真是一个好孩子,他可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呢!”想起往事,李奶奶不胜唏嘘,“一直到他出国前,大少爷每天吃的都是我李妈做的饭呢……” “那他既然回国了,怎么不多回来陪陪您呢?”曾平凡不屑地说道——白乗涛是好人,那自己就是圣人了。 “你不知道啊……那年……”李奶奶刚说了两个字,突然用手捂住了嘴,慌忙地说道,“看我这记性!炉子上还烧着粥呢!” 说着,扭着她的老身板一步一拖地走进了厨房。 曾平凡歪着脑袋,看着顾奶奶的背影,总觉得——老人家像是故意隐瞒他…… 那年…… 是哪年呢?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一步三回头地从房间里换好衣服出来,曾平凡有种如陷云里雾里的感觉。 一个晚上……哦不!才几个钟头没有在房间里呆着而已,怎么一回去自己的房间大变样了? 所有的垃圾,还有他的那些脏衣服都不见了,整个屋子空空荡荡的。干净的……让他很难适应! 究竟是谁帮他打扫的房间? 李奶奶?不会吧,老人家从来不随便进他们个人的卧房的…… 难道是——田螺姑娘? 边笨手笨脚地打着领带,曾平凡边不解地走进饭厅。 “你的鼻子怎么了?” 一只脚刚踏进饭厅,耳边就传来孙志涵没有起伏的声线。 “被狗咬了……” 萧衍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轰! 意识到他们两人正在谈论什么,曾平凡的脸一下子炸红了起来,赛过吃了十串疯狂烤翅。 “曾先生!您梳洗好了?快坐下吃饭啊!”端着刚为平凡盛好的热粥,李奶奶招呼着傻站在门口的曾平凡。 “哦……唔!” 点了点头,曾平凡扭捏着走到桌子边,偷偷用眼角看向萧衍—— 帅哥的鼻子上大大地贴了一张防水邦迪创可贴,配上他那副眼镜真是……真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 “要不要去打预防针?” 孙志涵皱了皱眉头,有洁癖的他最受不了猫啊狗啊身上的细菌,“都跟你说了,不要在院里养狗。还带进屋子……真是太脏了!” “不用……”萧衍看都不看曾平凡一眼,自顾自地从桌上夹起一块腐乳,“我的狗都很干净。只是偶尔不听话而已。训练训练就好……” “当心啊……”孙志涵抬眼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曾平凡,“不要养了一只吃里爬外的白眼狼就好!” “咳!” 正在喝粥的曾平凡被他吓的一口粥滑进了气管,咳的他面红耳赤。 “真脏……” 厌恶地瞥了一眼曾平凡,孙志涵别过头去,向李奶奶吩咐道,“李妈,你去乘一碗热粥送到阿力房间……等等,还是我一会自己送上去吧!你帮我盛好放在保温杯里就好……” “哎!”李奶奶麻利地答应道,转身就要去厨房。 “等等……”放下筷子,萧衍指了指门外,“你去叫一部垃圾车过来,把门外面那几包垃圾运走!” “好好!”李奶奶笑了笑,“我一早上就开始纳闷了,怎么一夜之间多了这么多包垃圾,平时我们一整个宅子的人,上上下下一个月也没这么多东西要扔啊!原来是您昨天夜里大扫除啊!我这就打电话去!” “咳咳咳……” 刚刚回复平静不到十秒钟的曾平凡,在听到他两对话后又被一口热粥呛到。 孙志涵这回则是警觉地端起了碗,坐到了离开曾平凡最远的位子上,用一副看到sars病毒的眼神警惕地看着曾平凡。 “不行,天也开始热了……要是……”萧衍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李妈,你另外打电话,把防鼠队和防白蚁队也给请来,然后再去市场上买一些蟑螂药!” 曾平凡恨恨地放下碗,盯着萧衍—— 我的房间有脏到需要如此兴师动众么?防鼠队就算了,还防白蚁队,我的窝再脏也不会招白蚁啊! “算了……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 想了想还是不妥,萧衍摇了摇头,将已经走到餐厅门口的李奶奶招了回来。 这还差不多! 夹起一块酱瓜,曾平凡狠狠地咬了下去——不要以为帮我打扫了房间就可以污蔑我的人格! “你还是帮我请个装修队吧!请人重新把平……我是说,把曾先生的房间重新装修一下。地板墙壁全部换新的,务必要里里外外面目一新!什么东西都不准留下!” 噗! 一口滚烫的热粥宛如导弹一样喷涌而出,在空中分解成粒粒米花,带着水雾弥漫凯尔,真是曼妙而悠扬。 “阿力哥,你没事吧?” 被洁癖发作的孙志涵用枪抵着脑袋,将饭厅彻底的打扫干净后,曾平凡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了阿力的房间里,来看望这个“据说”是“生病”的家伙。 “唔……” 阿力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看着天花板,心不在焉地答道。 “我看你是病的挺严重的……” 看到平日里长的像头熊,壮的更像头熊一样的阿力这么病怏怏的样子,曾平凡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得了什么病啊?为什么不请大夫呢?” “没事,不用请大夫。” 阿力咬牙切齿地回答道,面色铁青。 曾平凡不以为意——病人的心情都是无常的么! “可是我看你的样子很不好,还是请大夫比较保险吧!” 曾平凡是真关心阿力,回头起身就准备去叫李奶奶把家庭医生叫来。 “不准!” 阿力突然大叫一声,把刚抬起屁股的曾平凡着实吓了一跳。 “是……痔疮……已经涂过药了,没事……” 憋了半天,阿力总算回答一句,大黑熊似的脸红的像番茄一样,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这样啊……” 天真的平凡信以为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呵呵呵呵,这个病确实蛮丢脸的,难怪阿力哥不好意思。 “那个……”尴尬的曾平凡开始没话找话,“我看那个孙志涵的对你不错么!刚才他还送粥来给你吃呢!不要这么仇视人家么!” “咯啦!” 一声清脆的声响从阿力身边传出,曾平凡立马站了起来。 “天啊……这床头柜太不结实了吧!竟然会自己裂开!” 瞠目结舌地看着阿力身边的单脚床头柜摇摇欲坠,曾平凡吃惊不已。 “臭小子!” 阿力暴喝一声。 “有!” 曾平凡被他不亚于马队长的大嗓门吓得心肝砰砰直跳。 “下次再在我面前提到那个变态和尚,老子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不对——是把你的脑袋送到海埂基地,让中国男足那帮臭脚踢你!” “太……恶毒了吧……” 曾平凡嘴角抽搐,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杀父夺妻之仇竟然搞成这个样子……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摸了摸脑袋,曾平凡决定还是先走为妙。前段时间太混了,现在去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搞到干爹说的情报,将功赎罪。 “等等等等!” 阿力艰难地支起身子,“你就这么走了啊!老子才躺了半天就要淡出鸟来了,今天又没任务,你坐下陪我说话!” 眼珠子咕噜噜地一转,曾平凡决定在阿力身上套套话——大老粗一个,肯定没有什么花花肠子,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呢! 对了……干爹说最近四海帮和南美那边的毒枭勾搭上了。 南美…… 最近去南美的上层人物,只有那个花花公子白乗涛了吧…… 白乗涛的行踪,萧衍一定掌握的很清楚,所以跟着他的阿力—— “阿力哥啊~”曾平凡笑的像只准备偷腥的小花猫,“我们来说说那个白乗涛好不好?” 第18章 “臭小子!” 阿力猛地朝床头柜一拍,可怜的柜子经受不住双重打击,终于四分五裂,命归黄泉,完成了它作为耽美小说道具的终极命运。 “你不说孙志涵就说那个玩……玩啥子弟的,你存心恶心我是不是啊!” “纨绔子弟……” 曾平凡小声地纠正,对这个初中毕业就没念过书的大老粗他已经习惯性地无奈了。 “对!什么本事都没有,就会装酷玩酷!这种人老子最看不顺眼!你怎么想起来向我问他,难道老子看上去和那种货色是一路的?!” 阿力激动地指手画脚,“我告诉你,他们白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扒灰的扒灰,偷小叔子的偷小叔子!说句不中听的话,那个不知道死在哪里逍遥的白海涛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当年要不是我们萧哥的话……” “当年?” 被他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的曾平凡耳尖地捕捉到了一丝讯息。 “没错,六年前要不是我们萧哥……他四海帮有今天?!做梦吧!出了那么多丑事,老早分崩离析了!” 阿力一脸的嗤之以鼻。 “六年前?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兴奋地向前探了一探身子,曾平凡追问道。 “还不是……” 阿力挥舞着双手,一脸的义愤填膺,“说起来就恶心!妈的,你都不知道啊……” “什么!知道什么?” 上钩了!虽说是陈年往事,说不定也有利用价值呢! “知道啊……咳……不知道就算了……”正在兴头上的阿力突然放下手,挠了挠后脑勺,“帮里有规矩……‘那件事’不准再提了……” “什……什么啊!哪有这么吊人胃口的!” 曾平凡大为不满,皱起脸伪装成小笼包子。 一颗心被吊的高高的,就这么被人摔下来,这算啥滋味? 不许再提是吧? 凭我做了两年警察的办案直觉:这里面一定有内幕!说不定是关系到四海帮存亡的大内幕! 鼻子哼了哼,曾平凡心下越发肯定。 (亲妈:交警的直觉?抄罚单?) “哎……臭小子,不是我阿力不讲义气玩神秘,而是发生了‘那件事’后,萧哥让我们所有知道的兄弟们都在关二爷面前发了誓,要是随便泄露的话就死无葬身之地……你也不想哥哥我身首异处吧?”看到曾平凡臭臭的脸,阿力急忙解释道。 “萧衍?” 曾平凡神色一凛,“是他定下的规矩?” 看到阿力点了点头,曾平凡更加确定了六年前一定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是一个足以动摇四海帮根基的秘密! “既然萧哥说不能说,我就不问了!我们不说这了啦!” 点到为止就好,这个老实人这么笨,一定有机会勾出来的! 难得遇到一个智商比自己低的人,曾平凡无比兴奋地暗想。 为了防止阿力起疑,曾平凡哈哈笑了两声,故意扯开话题,东拉西扯起来。 又是周末 又到接头日 “小子,你这是什么臭脸啊!” 一位火辣的美女一脸不耐地边嚼着口香糖,单手叉腰挺着她无比丰满的胸 部瞪着呆滞的曾平凡。 “大……师姐?” 将从鼻梁上掉下来的墨镜重新支回去,曾平凡的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怎么是你来跟我接头?那啥局长不是说我这次行动之后干爹和我单线联系么……”面色一面,曾平凡上前一把拉住了警花“阿美”的手,“难道我干爹出事了?” “你是白痴啊!”阿美一把推开曾平凡的手,一脸鄙视地用眼白看他,“你小子都不知道见面要对暗号么?今天不是队长来接头,你就敢这么冲上来认我?你知道什么叫做程序么?什么叫做纪律么?我要是四海帮派来的你这么激动冲上来叫我‘大师姐’,不就全部暴露了么?” “不会……大师姐怎么会是四海帮派来的呢……”知道自己又做了傻事的曾平凡一脸讨好。 “废话少说——暗号!” “哦……”吐了吐舌头,曾平凡一本正经地说道:“割鸡割鸡割鸡割鸡割鸡割鸡……” 阿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阿姨洗痰盂!” “暗号对了!我就说啦,大师姐怎么会是四海帮的人呢?我干爹没事?” “进去再说!” 阿美很有气势地指了指前方的公园。 四下打量了一下,确认各自身后没有人盯梢尾随,两人挽起手装作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往公园走去。 才五月初的天气,大美女就只穿着一条牛仔热裤和一件黑色抹胸,波浪长发披在肩膀上,红唇烈焰,美艳无比。反观曾平凡一身的运动衫,两人在一起就像是大姐姐泡小弟弟,熟女老牛和青涩嫩草的搭配,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和谐。 远远望去,夕阳西下的公园中有无数热恋中的男女徜徉。其中在树荫下有一男一女两人身影,如胶似膝地黏糊在一起。头靠着头,肩挨着肩,好似一对连体婴。尤其是那女子,真是前凸后翘,魔鬼身材,真是羡煞旁人,有几个小伙子很有冲上来把曾平凡砍掉换成自己的冲动。 “这是你要的东西。要收好哦……” 挽着曾平凡的手,阿美伸出涂了艳红指甲油的手指,从坤包里拿出一只小巧的优盘,亲昵地塞到了曾平凡的手中。 搂着阿美的腰,曾平凡微笑地接过。 “怎么会想要查六年前的刑事卷宗?”阿美把脑袋埋在曾平凡的胸前,贴着他的耳朵问道,“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唔……算是吧……现在还不清楚……”曾平凡含糊地回到。 “对了!你还没说怎么今天我干爹没来呢?”曾平凡紧张地拉过阿美的胳膊,“是不是我干爹出事了?他……他挂彩了?光荣了?” “我呸呸呸!”阿美伸出纤纤玉指,对着曾平凡的肩膀就是一拧,“你没事诅咒我们队长干嘛?有你这样做儿子的么?” “唔……”曾平凡含泪忍受着女王陛下的虐待,敢怒不敢言。 “你听着,现在我也加入这次行动了!”阿美拉过曾平凡的耳朵,“以后我们就是一组了的。” “你……”曾平凡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根据你上次给的情报,现在的四海帮分成了两大势力范围。你的任务现在是继续潜伏在萧衍身边,探听四海帮内大大小小的机密……至于我,现在就要想办法接近白乗涛,截获他们近期要经行的毒品交易的情报。” “可是白海涛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活动了……”曾平凡说道,“萧衍他看似掌管着四海帮的大小事务,但是幕后的最终操作者还是白海涛……如果是这样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挖出可以颠覆四海帮的内幕!” “是啊……”阿美咬了咬嘴唇,“要想办法引蛇出洞……” “师姐啊……”曾平凡恬着脸,贼兮兮地靠近阿美,“你要接近白乗涛那个花花公子?该不会是……啊?” 白乗涛这个花花公子,对女人基本上是来者不拒,阿美难道要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牺牲自己? “呵呵呵,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是‘四海娱乐’旗下的女艺人了么?”阿美得意地掠了掠头发,“我可是四海娱乐要力捧的新人!最近他们投资的新电影,我可是有角色的哦!你知道的,白乗涛喜欢把他们公司力捧的小明星带在身边招摇。我的任务不是很久——在他们毒品交易期间,想办法一直缠着白乗涛就可以了!” 曾平凡上下打量了大师姐一圈,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她傲人的,无法一手掌握的胸 部上,邪邪一笑,“不是吧?虽然是黑道的公司,但是也不至于明目张胆在大陆拍三级艳情片吧?” “去死吧!!” 阿美猛地挥出一掌。 曾平凡顺势飞向了无边的天空,化为流星…… “什么人啊……更年期提前发作啊?” 揉着被阿美抽红的下巴,曾平凡嘟嘟囔囔地回到了主宅。 “去哪了?” 一进门,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的萧衍头也不抬地问道。 “没……去哪……萧哥我回房了……”曾平凡不自觉地开始心虚,转过身子往客房走去——他的屋子正敲光了重新装修呢。本来想和阿力凑合在一起住一个月的,谁知道那个孙志涵第一个跳起来表示反对。真是奇怪了,又不是要搬去他的房间同住,他那么起劲反对干嘛? “约会么?” 放下报纸,萧衍眯了眯眼睛,“女朋友很热情吧!” 指了指曾平凡的领口,萧衍抿了抿唇角。 “啊?” 不明所以地翻起领子一看,雪白的衣领上赫然印着一只鲜红的唇印。 一定是刚才在公园里假装亲热的时候不小心印上去的…… 曾平凡暗叫不好。 “呵……嗬嗬嗬嗬……”曾平凡开始打起哈哈,“嗯……很久不见了,所以……呵呵呵……” “是么?”推了推眼睛,萧衍翘起二郎腿,修长的,包裹在银色西装裤下的腿部线条一览无余。 “既然如此,下次带来给大家看看啊……兄弟的女朋友自然要好好地联络一下‘感情’不是么?带来给我们认识一下吧!” “是啊是啊!”一直坐着看电视的阿力也搭话,“给我们来看看‘弟妹’长什么样子!” “不用了不用了!”曾平凡边摇着手,边退到客房门口,“带不出手,带不出手的……” 说着,打开房门就溜了进去。 “女人……哼……” 扔下报纸,萧衍站起身挑了挑眉毛,往楼上走去。 还有女朋友是吧? 好!很好! 看来需要调 教和校正的“不良习惯”又多了一个! “女朋友啊……” 客厅里,剩下阿力一人对着电视长长地叹了口气,浓眉大眼挤成了一团, “真好命啊……臭小子……我也想要啊……” “想要什么?”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阿力的背后传来。 “女朋友啊……”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到临头的阿力呆呆地回答道。 “碰!” 身后的人一个手刀,电光火石之间就将阿力敲晕。 “还有精力想要女人,看来我是没有好好满足你了……”孙志涵冷笑着拉起死尸般的阿力往楼上拖去,“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现在我就去改正。” 孙志涵——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好男人典范! 第19章 电脑屏幕不断地滚动着,一条一条的荧光将曾平凡的脸映照地一片惨白。 紧紧地反锁好了房间的大门,曾平凡此刻一反平日里的嘻嘻哈哈,神色紧张地看着电脑里六年前的刑事卷宗。 自从那天听到李奶奶和阿力嘴里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曾平凡就拜托马队长将警局里的卷宗调出来供他查阅。 “银行抢劫……拐带……斗殴……啧……” 对着浩然如海的大量资料,曾平凡痛彻地领悟到了什么叫做无处下手。 素以治安良好的S市,虽然比起其他的兄弟省市每年的刑事案件数量是少了很多,但是也是千头万绪,数不胜数。 虽然早就知道不可能直接从这些多年前发生的案件里找到和四海帮的联系,但是真的放到眼前一看,真是让人头晕眼花。 搜素到了几状较大的暴力事件,和涉黑的几条大案,曾平凡细细地看了起来。 200X年,一月初,本市市郊发生斗殴枪击案件。死伤:无。人员不明,情况不明。 200X年,六月中,本市市区发生黑社会火拼。死:3人。人员不明,情况不明。 200X年,十月初,本市XX路发生恶性斗殴事件。死,5人。现场没有捕获到涉案人员,情况不明。 十月之后…… 鼠标往下拉了拉,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状打架事件,都无关紧要。 一年之内的几次大型火拼,看来都是发生在四海帮内部……S市的角头大的没有几个,只有四海帮的势力最大,持有枪械等武器。虽然没有调查出那些参与火拼的人员到底是谁,但是基本上是四海帮无疑了。 而在S市,基本上没有可以和四海帮对抗的帮派,所以一定是他们自己内部发生了矛盾,自相残杀起来! 扳着指头算了算,曾平凡点了点头。 没错,根据情报,白海涛就是从六年前开始隐居幕后的,然后当时还只是四海集团的一名普通财务的萧衍被突然拔擢,出任了常务经理一职,渐渐地开始在四海帮内崭露头角。 而四海帮也是从六年前开始逐渐洗白,本来就让警察难以掌握犯罪证据的活动变的更加隐蔽。 一切……都是从六年前的十月开始改变了……四海帮内部一定发生了什么牵涉到权利更替的大事,以至于知情的人员都被封口。 按了按有些酸疼的眼睛,曾平凡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恩,看来所有的关键都是六年前的十月,只要知道了那个“秘密”的话,他的工作说不定就会突飞猛进起来。 拿起鼠标,曾平凡准备将文件关闭后,彻底地把U盘经行格式化,不留下丁点证据。 突然,眼角瞥到了一条小小的消息—— 200X年,十月初,本市苏州河XX路段发现一具男尸,死者20左右,为本市警察学校0X级学生。 警察学校0X级学生?不就是自己那一届的么? 曾平凡急忙拉下来定神一看—— 死者林菱,男,20岁。本市警察学校,0X级学院。尸体于200X年10月15日在苏州河XX路段被河面清洁工打捞发现。根据尸检,死亡原因…… 倒吸了一口凉气,曾平凡难以执行地看着电脑。 死者下身肛 门撕裂,浑身多处烧伤以及捆绑抽打痕迹,腿骨骨折,肋骨骨折,内脏移位…… 天! 一个20岁,和自己一样年纪的校友,就这么被人给虐待死了! 瘫坐在位子上,曾平凡大口大口地喘气。 为什么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不可能在学校里没有一点风声啊? 抬起头,将资料继续往下拉动。 推测死亡时间:10月7日或8日。 尸体处理情况:因天气炎热,尸体抛于水中已经严重腐败,尸检完毕,无人认领,已经焚化。 嫌疑人:不明。 作案动机:不明。 目前案件发展:无。 无…… 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死了6年,至今的发展是无…… 备注:为了维护警察学校和我市警察队伍的名誉,特封锁消息。除公检法机关内部人员,不得像媒体等外部泄露。 呵呵,曾平凡冷笑两声。 名誉……怪不得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偌大的学校少了一个人,结果就像是少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玩意似的,就因为所谓的“名誉”?! 抱着脑袋,曾平凡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地痛恨警察的无能!虽然他自己也是警察! 六年前,六年前的十月,在我还在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我的校友死了,而我竟然因为这个荒谬的原因而一无所知…… 颤抖的手指点上了鼠标,一张照片浮现在眼前。 恐怖的,因为长期浸泡在水里还腐烂变形的尸体跃然在屏幕之上。完全变形的脸孔……竟然让他有着强烈的熟悉感! 怎么会?难道这个人我认识?! 唔……好痛! 脑袋就像是被千万条针同时在扎似的,曾平凡猛地蜷缩着身子,将脑袋埋在胸前。 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炸开似的,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流出来了么? 忍着难以言语的剧烈痛楚,曾平凡总算还保留着一丝清明,伸手按下格式化的按钮。 直到看到电脑里跳出格式化完毕的提示框,再也无法忍耐的曾平凡大喝一声,将整个桌子掀了起来。 “哐啷当!” 房间里顿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 不够!不够! 抱着几欲裂开的脑袋,曾平凡双目赤红,将目之所及的所用东西都一一翻到在地。仿佛只有通过这样,才能消减他从身体内部产生的痛苦。 好痛!好痛啊! 脑袋要裂开了!我要死了!我要死啦! 困兽一般的平凡,发疯似的胡乱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平安!你怎么了!平安!” 萧衍站在门口狂拍着房门,“平安!出什么事情了!你快开门啊!” 我要死了……脑袋要裂开了,脑浆要跑出来了! 痛的神经麻木的曾平凡自然听不到他的呼喊,在将房里能砸东西都砸光后,浑浑噩噩地向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天啊!你让我解脱吧!不要在折磨我了! “平安!开门啊!平安!” 听到房里的声音突然停止,萧衍知道大事不好,一脚将门踹了开来。 一打开门,萧衍就看到了让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一幕—— 曾平凡一脚已经跨出了阳台的栏杆,整个人的一半都挂在了半空中,另外一只脚正准备向外翻。 “不要啊!!!” “他的脑部很久前可能受到过很严重的刺激……或者说是打击!” 曾经的著名医生孙志涵冷静地判断到。 “所以……?” 坐在床边,曾平凡皱了皱眉。 “所以可能导致他暂时性地失忆了……” 站在床边,孙志涵指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曾平凡皱了皱眉头,“不仅如此,貌似在失忆后,还被人为地……人为地将某段记忆消除了。就像是故意不让他想起来似的,故意把那段本来还有可能被想起来的记忆重复封印了……” “故意?” 伸手摸着曾平凡柔顺的发丝,萧衍的心这一刻仍在狂跳着。 此刻的平凡乖乖地躺在床上,脸色平静而柔和。 但是……就在不到十分钟前…… 那个双目通红,几近癫狂的曾平凡,那个差一点点就要和自己擦身而过,掉下阳台的他……差一点就失去了!差一点又要失去了! 不! 拉起平凡,萧衍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 不能!绝对不能放手!绝对不能再失去了! “为什么好好的他会突然发狂?” 抬起头,萧衍望着孙志涵,“既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也一向表现的很正常,为什么会突然发作?” “不清楚……” 孙志涵摇了摇头。 “目前的医学界对失忆这个现象依然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和正确认识。形成失忆的可能有很多。可能是因为外部受创导致了心因性的失忆,可能马上就会想起来,又可能会一辈子都失去记忆。还有一种解离性失忆,失忆者甚至会分裂出好几个人格……” “那么他呢?他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好好地突然发作了?”萧衍不依不饶地问道。 “有可能一开始是间歇性的失忆,但是被人洗脑后就难说了……” 孙志涵为难地摇了摇头,“他可能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导致某些记忆突然……怎么说呢……人的记忆和电脑是不一样的。并不是你按了一个删除键他就会消失,或者轻易被其他的文件覆盖。记忆会一直储存在一个个类型于小盒子的地方,每一个小盒子都有一扇门。你不去想他,不代表你真的将这个小盒子给扔掉了,它只是跑到了你不知道的角落里去了而已……所谓的洗脑其实只是在小盒子上面加了把锁,然后扔到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去。其实记忆还是存在的!” “说重点!” 萧衍从来不觉得孙志涵是个啰嗦的男人,但是今天觉得这个人说话太没有重点了——这就是典型的关心则乱。 “简单地就是说——这个人脑子里那个被放在角落并且还被人加上一层防护锁的小盒子现在因为某种原因被突然找到了!”被人从正在进行没有活动的床上拉起来的孙志涵本来心情就极为不佳,要不是看在那个不识相的萧衍面子上,他早就发作了。 “然后因为那把‘锁’的关系……明明可以跑出来的记忆被强制地抑制住了,导致他突然发狂是么?” 萧衍小心翼翼地搂着曾平凡,就像对待着珍贵的宝物。 “可以这么说……”孙志涵点了点头。 “有治愈的方法么?比如……催眠,如果把记忆唤醒,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可以说……没有……”孙志涵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大脑是人体最复杂的器官。可以说现代医学对大脑的研究都没有对外太空的研究来的透彻。尤其是他的情况是如此复杂……如果强迫用催眠的方法,说不定……说不定会打破现在脆弱的平衡,他可能会彻底疯了!如果……你要冒险试一下的话……” “不!” 萧衍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冒任何风险……我不会让他有受伤害的可能……” “那就没有办法了……除非他有天自己突然想起来!” 孙志涵转身就要离开,“比起这个,我建议你不妨去查查是什么东西让他受到了刺激,导致发狂的。明明下午还是那么欢蹦乱跳的……一定是在他回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还有……我劝你最好查查这个小子的身份……” 萧衍并不答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躺在他床上动也不动的曾平凡。 看到萧衍全然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呆呆地抱着曾平凡,孙志涵耸了耸肩膀,关上门就要离开。 “等等……” 萧衍低着头吩咐道,“找人在他醒来之前把他住的客房回复原样……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今晚发过狂,甚至跑去跳楼!” 点了点头,孙志涵开门离去。 “平安……平安……”萧衍的眼里满是柔情,伏下身去用脸颊轻轻地触碰着曾平凡的胸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不是么,为什么有人会……” 深情的眸子渐渐地浮上一层薄冰,萧衍恨恨地说道,“一定是你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才会被人做了手脚……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第20章 “小白兔!!” 走在四海集团一楼的正厅中,白乗涛眼尖地看到了刚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曾平凡,热情地大叫一声,猛地扑了过去。 “放开我!!” 双手捧着资料的曾平凡躲闪不及,被他当场拿获拖进了一旁的楼梯间。 “小白兔,一个多礼拜没有看到我,有没有想我啊?哥哥可是很想你哦!” 趁着他无法动弹,白乗涛不客气对对着没有反抗能力的曾平凡上下其手。 “欧呦,这浑圆的小屁屁,触感真是一流!” “欧呦,看着可爱的小耳朵,来哥哥咬一口,看看是不是和兔耳朵一样又脆又香!” 曾平凡蚯蚓似的扭动着身躯,无奈就是躲不开白乘涛的“辣手”,不由得他怒气冲天。两只手虽然没有办法腾开,但是大家都知道我们曾警官的最终武器的…… “滚!再过来我咬你哦!” 呲着一口白牙,曾平凡皱了皱他的小鼻子。 “哦呀……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啊?来!哥哥让你咬!” 撩起胳膊上的衬衫,白乘涛笑的一脸无赖,“来吧!给哥哥一个‘爱的印记’!” “你变态啊!” 正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变态更比变态高。脸皮厚如曾平凡遇到了花痴十足的白乘涛也只能缴械投降了。 “我的小兔兔啊……听说你最近的日子不是过的很好哦!”一手搭在曾平凡的肩膀上,白乘涛轻佻地用另外一只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怎么样?要不要跟着哥哥我?我一定比萧衍对你好——给你买很多很多胡萝卜还有大白菜梆子,生菜叶子,随便你吃到饱!” “谁是你弟弟!谁是小兔兔!谁喜欢吃白菜梆子!” 曾平凡张开对着白乘涛的手指就要咬,被他眼明手快地躲过。 “哎呀!我都听说了,那个萧衍虐待你,晚上让你光着屁股晒太阳……哦不,晒月亮!其实你要是喜欢半夜裸奔,就来我的房子奔吧,我的院子大得很,以后在花园里种满胡萝卜随便你滚!” 一手捏住曾平凡的脸颊,白乘涛坏心眼地拉着他脸上的肉,“你看看,都被他虐待瘦了!没关系,跟着哥哥包你吃香地喝辣的!等哥哥出人头地了,封你给四海集团的副总坐坐,好过给别人当看门狗是不是?” “去死吧你!!” 总算忍无可忍的曾平凡抄起一条腿往白乘涛的下身踢去。 “哇!你也太狠了!大家都是男人你至于么!” 白乘涛连退三步,恼羞成怒地指着曾平凡。 “喂!哥哥我一心罩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等萧衍失势了,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识时务的话,快点跟着我,将来出事了也不会从船上掉下来!”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用脚尖将楼梯间的门勾开,曾平凡朝着白乘涛的方向啐了一口,“管好你自己吧!” “碰”地一声,大门被曾平凡顺脚踢上。 “呵……” 白乘涛不以为意地整了整身上的西服,将刚才嬉闹中粘上的灰尘抖落。 “真的是萧衍的好狗啊……枉费我一心对你,你就是这种态度么?曾……平安?呵呵……平安……” “进来!” 听到门外的敲门声,萧衍边批改着文件,边应声答道。 “萧哥你要的资料……” 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了办公桌上,曾平凡欠了欠身子就准备离开。 “等等……” 放下笔,萧衍抬头微笑,“平安,先别急着走,坐下跟我说话……” “哦……” 依然不敢指示萧衍的眼睛,曾平凡耷拉着脑袋,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好奇怪……不是已经答应过干爹要好好工作不胡思乱想了么?为什么看到这个人,我的心依然会扑通扑通地狂跳呢? 只要看到那个宽阔的,有着成熟男人魅力的肩膀,靶场中那个不经意的吻,和那天在自己那个“狗窝”里萧衍摸着自己的……一幕幕就会像是放电影一样在眼前自动出现。 曾平凡?难道……难道你和白乘涛接触过了,所以……所谓被传染到了他的变态病菌?! 不是吧?! 曾平凡抱起了脑袋,吃了苦瓜似的皱起了脸。 “怎么了?头又开始痛了么?” 萧衍的手刚要搭上曾平凡的额头,就被后者像是触电似的闪开。 皱了皱眉头,萧衍——被平安拒绝的一刻,竟然让他如此心酸! 原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心目中已经不仅仅是随便逗弄的小玩意儿了……原来……这就是被喜欢的人拒绝时候的感觉…… 他……曾平安,真的让我心动了…… 望着自己的手,萧衍有了一刻的晃神。 “萧……萧哥?” 伸出手掌在萧衍面前晃了一晃,曾平凡有些莫名。 “没事……” 一旦下了判断,从混混沌沌的思绪中解脱,萧衍顿时感到了豁然开朗——原来他就是我这辈子一直在等待的人! “头还痛么?” 萧衍的眼中满是柔情,“要不要在家里多休息几天?我看你也别上班了,就留在宅子里好好休养吧!” “不用不用!” 曾平凡连忙摇手——开玩笑,不跟在他身边怎么得到情报? 还有,真是莫名其妙啊……怎么自己不过是突然头疼的厉害而已,最多不过痛晕了,怎么萧衍他们一个个地都这么紧张他,好像他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虽然他昨天痛晕过去丢脸了一点,早上醒过来到现在还有点恍恍惚惚,但是也不用这样大动干戈,好像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不要勉强自己……” 萧衍点了点头,“对了,你准备一下,下周我带你出国……” “出国?干什么?” 曾平凡眨了眨眼睛。 “去做一次全面的脑部检查……孙志涵帮我联系了美国的一位脑部专家。我们下周出发,可能在美国要待半个月左右……你什么都不用带,把身份证护照签证准备好就行。这些你放心——我已经让孙志涵去准备了。其他的东西到了美国再买。” “不用!我不过是头痛而已,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么?” 曾平凡猛地跳了起来, “萧哥……您说您这么一位大忙人,哪里需要为了我搞这么大的动作?您也说过,现在是最重要最关键的时候。我刚才遇到那个白变……我是说遇到大少爷了……我看他那个春风得意的样子,肯定这回他去南美和那里的人谈的不错。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因为我的缘故,让你离开四海帮,跑去美国呢?再说了——头疼算是什么病啊?随便吞两片药就行了!不至于……不至于……” “至不至于我说了算。” 萧衍笑着摇了摇头,“再说了,工作不一定要在四海帮内才能做。美国那边……呵呵,这个就不要你操心了。现在你不用担心这些,管好你的身体就行!” “我……” 不死心地依然想要做垂死挣扎,话音刚启,突然门外传来了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萧哥……” 果然,没有起伏的音调,除了孙志涵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进来!平安你出去吧!” 朝平凡挥了挥手,萧衍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表情。 无奈地点了点头,曾平凡打开门迎上了手捧文件夹的孙志涵。 “孙秘书……” “恩……” 点了点头,孙志涵连个眼神都不和他交流,敷衍地应了一声,随手将门一甩,就往萧衍的办公桌走去。 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孙志涵,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迷迷糊糊,但是某些事情上还是很敏感的平凡就是感觉这个孙志涵看自己不是怎么顺眼。 摸了摸脑袋,反身站在门口就要开始站岗。曾平凡此刻欣喜地发现他身后的大门竟然刚才没有完全关好,还留下一条细缝没有关严实。 萧衍的房间用的是最完备的隔音装潢。 房间的地板上铺的是厚厚的地毯,墙壁用的是隔音墙,就连房门也是超厚重的屏蔽门,门框上附加伤了橡胶框架,一旦关上房门,无论是站在门口还是贴在隔壁房间的墙壁上,都没有办法探听到房间里人的对话。 平时进进出出所有的人员都必须将门完全关好,但是今天竟然…… 曾平凡暗暗握拳叫好——前段日子的霉运看来要到底了,连老天爷都这么帮我! 缓缓地平移到门边,曾平凡大气也不敢出地将脑袋贴在了门上,眼睛直视着通向电梯的拐角处。一旦有人上来,他必须马上就恢复正常的站岗状态。 “萧哥……这是美国最权威的脑部专家实史蒂夫的电话,我已经和他预约好了。他对曾平安的病例也十分有兴趣,表示愿意为他进行诊察……” 门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孙志涵的说话声音。 搞什么啊?真的帮我联系什么美国佬的专家? 曾平凡咋舌——一个小罗罗头痛就要出国请专家,这四海帮的福利未免也太好了吧! “其实我觉得比起那个史蒂夫,萧哥你应该好好地查一下曾平安的身份——他一个无父无母的普通人,一个四处打零工的小弟,又怎么会有人对他洗脑?我觉得他的身份一定不同寻常!” 洗脑?对我? 捂着嘴,曾平凡瞪大了双眼,脚下一软,差点将门撞开。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被洗脑了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扶着门框,曾平凡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看到门还是保持着一条小缝,这才偷偷地喘了口气。 瞎说!一开始是什么脑部专家,现在连洗脑都跑出来了……下一步我看我就是被外星人换过脑子的人形了! 曾平凡嗤之以鼻。 不过……这个孙志涵貌似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啊……不知道萧衍他会不会…… “平安的身份他刚进帮的时候我就派人带查过了。很干净,很普通,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估计他四处流浪漂泊的时候八成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事情,所以被人做了手脚。” “但是最近你没有感到我们的活动经常被警方冲击么?这一切都是曾平凡进入了四海帮……不!是他进入主宅之后发生的不是么?” 孙志涵终于将他这段时间的疑惑说了出来。 好厉害的人……听说之前那些混入四海帮的师兄弟都是在孙志涵掌管的刑堂中被逼供出身份的……果然有着一双火眼金睛! 按住胸口,曾平凡陷入了刹那的绝望。 第21章 “你的意思是——平安是警察?和过去那些被我们丢回特警队的那个马……马德华是一起的?” 萧衍莞尔一笑。 “很有可能!” 孙志涵慎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平安来了之后,我们的一些行动是被警方冲击过,但那些都是些小买卖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影响……”萧衍摇了摇手上的钢笔,不认同孙志涵的说法。 “那是因为一开始,你根本没有带他进出重要场合和会议,他当然得不到交易的情报!” 孙志涵反驳道。 “但是最近几笔海关的大生意,根本一点消息都没有走漏不是么?他如果真的是警察,会只探听那些鸡毛蒜皮的情报,而对我们走私烟草的生意不闻不问?” 会回换到孙志涵无言以对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 挥了挥手,萧衍不以为意地将这个问题一笔带过。 神啊…… 听到这里,曾平凡惭愧地挠了挠头发—— 没有送出重大情报的原因啊…… 那是因为我最近工作心不在焉,就算是跟在萧衍身后脑袋也在神游天外…… 原来他们前一段时间有做过走私烟草的生意啊……呵呵呵……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怪干爹要骂我工作态度不积极,很久都没有送出有价值的情报。 但是—— 我的不积极这次救了我一命啊!如果我尽忠尽职地好好上班,好好打听消息……我地娘咧,一定小命休矣! 啧啧,经常听说小鬼子因为工作过度认真会导致英年早逝,原来还不相信,这回我是肯定了——看来上班还是需要偶然混混的…… 曾平凡对他的再一次死里逃生无限感慨。 (亲妈:人家小日本那是工作过劳死,和你是一种情况么?) 还好,还好…… 摸着胸口,总算是稍稍放心的曾平凡继续屏气凝神地听着。 “说说联系安迪里弗那边的情况吧。这次去美国不单单是为了给他看病的……那位南美的大佬果真答应越过白乘涛转而跟我们交易么?白乘涛那边……” 果然! 安迪里弗!南美最有名的毒枭之一,据说这次白乘涛专程去美国就是为了联系他,没有想到萧衍居然他有联系了! 咬了咬下唇,曾平凡的心一阵狂跳——我就说了什么给我看脑子,根本就是幌子而已!原来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和南美的毒枭接近! 难道——白乘涛并没有真正地得到那个毒枭的信任,看上去只是按兵不动的萧衍其实早就开始了动作! 警方也好,白乘涛那边也好,都被萧衍不动神色地给骗过了…… “安迪里弗那边……” 这边孙志涵刚准备开始汇报,只见电梯门缓缓打开,阿力刚出电梯门口就冲着办公室门的曾平凡大叫起来。 “臭小子!!一起去吃午饭啊!!” 阿力的大嗓门虽然称不上是鬼哭狼嚎,也算是惊天动地了。 糟了! 曾平凡暗叫一声不好——里面的人一定也听见了! 果然,只见门缝里人影一晃,孙志涵的深灰色西装转眼就闪到了门前。 曾平凡吓得一身冷汗,连忙往旁边的墙壁走了几部,站在平时他守门的位子上,伸长了脖子转过身对着电梯门的方向大喊一声:“叫啥!我这就来!你在电梯那等我下去!” 同一时刻,孙志涵猛地拉开门,苍鹰似的双眼将走廊扫视了一圈,看到站在墙壁边上的曾平凡正瞪大眼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孙志涵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孙……秘书?” 曾平凡装傻充愣,“您也和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孙志涵默不作声,只是眼神复杂地打量着曾平凡。 “孙秘书?” 手心冒汗,被这样凌厉的眼神逼视,让曾平凡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 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四海帮的刑堂堂主,之前的师兄弟们都因为没有逃过这个人的一双厉眼才会被人识破的卧底的身份——所以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胆怯和慌乱。 “孙秘书,你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么?” 曾平凡若无其事地重复问道,“那我和阿力哥说一声……” 说着,他故作镇定地往楼梯口走了几部,冲着阿力走廊的方向大声回到,“力哥!孙秘书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你再等一会啊!” 对着曾平凡的背影,孙志涵皱了皱眉头,依然不做声。 “放屁!老子宁愿饿死都不要和这个禽兽一起吃饭!老子先走了,你自己下来!”走廊那头传来阿力的怒吼,接着就是“哒哒哒”奔回电梯的脚步声。 搞什么啊……逃的这么快! 曾平凡看着电梯上飞速下降的数字,纳闷地歪了歪脑袋。 “哼……” 孙志涵抬头望着电梯,阴险地哼了一声。 “怎么了?” 萧衍皱了皱眉头走出了房间,看着走廊上站着的两人问道。 孙志涵回过身子摇了摇头,走进房间拿好文件夹又缓缓地踱了出来。 “没事……刚才门没有关严实而已……”他别有深意地用眼角瞥了曾平凡一眼,“好在没有什么‘外人’,不然我刚才没有好好关门的罪过就大了……” “志涵!”萧衍对于孙志涵明显针对曾平凡的态度有些反感,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行了……我去吃饭去,下午再上来报告!” 拍了拍根本就没有沾上灰尘的西服,孙志涵越过曾平凡的身侧往电梯走去。 “平安,一会跟我去吃饭。” 拍了拍平凡的肩膀,萧衍低声说道。 曾平凡只是呆呆站着,对他的话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怎么了?平安?” 萧衍俯下身子,关心地摸了摸曾平凡的脑门,“刚刚还挺精神的啊……怎么突然发呆了?” 好可怕…… 喉结缓缓地滚动,曾平凡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心脏在这几分钟里几乎停止了运动。 好可怕的眼神,好可怕的孙志涵! 就在刚才的的不到三分钟里,自己就像是和孙志涵经行了一次实力悬殊的搏斗。没有真刀真枪,但是战争就在看不见空气中突然爆发了—— 不! 根本称不上是战争,这根本就是孙志涵用眼神和气势对自己的攻击和审视。自己就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装作根本没有感觉到他鹰隼似的视线,保持平日里的从容——他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尤其是孙志涵临走时,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一刻,往自己身上投视的眼神,就像是数十万把冰刀,又好似X光射线似的将自己照的清清楚楚,只要他露出一点的不妥和心虚——曾平凡赌一块钱,那个孙志涵一定会当场把自己拿下,然后拉往他设在四海帮主宅后的刑堂,把自己给…… “平安!平安!” 看到曾平凡呆滞的眼神,萧衍大撼——难道他的病又复发了?难道那晚的一幕就要重现了?! 不! 想也不想,萧衍扬起手就朝曾平凡的脸上掴去——那天他对着一半身子探出阳台,死拉活拽就是不肯冷静下来的曾平凡用的就是这招。 “啪!” 呱啦松脆的一声回荡在走廊里。 “干嘛打我!” 曾平凡捂着脸颊跳了起来。 “太好了!你总算回过神了!” 萧衍如释重负地一把抱住曾平凡,“我以为你又……太好了……太好了……” 好? 曾平凡嘴角抽搐——你打我一巴掌还说好?难不成萧衍……除了喜欢对男人动手动脚,还是一个……施虐狂? “你的病我看一刻都耽搁不得了……”抱着曾平凡不放,萧衍自言自语道,“虽然去了美国也不一定会治愈,不过你放心,不管花多少钱,不管是怎样的大夫,我都会请来为你治好的!” “萧……萧哥……”曾平凡别扭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萧衍双手的束缚,无奈萧衍的双臂就像是一把环形锁,任他怎么扭来动去都无法躲开。 “萧哥我没事……刚才,刚才我……”灵机一动,曾平凡想到刚才萧衍对孙志涵针对自己的态度不是很满意,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我……我只是觉得孙秘书他……恩……他对我不是很友善,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他了?萧哥,你也知道我一向笨笨的……可能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自己都没有感觉呢……” “得罪他?” 萧衍依然死不撒手,反倒是将曾平凡搂的更加紧了些,“你多心了……他平时就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是特别针对你的。” 切!以为刚才我没有听到,他都怀疑我是卧底了么? 曾平凡对他哄小孩的话嗤之以鼻,好在他低着头萧衍只看到他的发旋,不知道这小子在自己的怀里挤眉弄眼的样子。 “但是……我还是觉得他,恩……对我有偏见……” 抬起头,曾平凡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向萧衍撒娇,平淡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媚态。 面对曾平凡这种毫无自觉的信任和依靠,萧衍自然“龙心大悦”,看来曾平凡已经不自觉地开始对他产生了信任感——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开端了! 第22章 结束了一天工作回到主宅,曾平凡洗完澡随手打开了自己的电脑。 等他喝完了凉水回到座位前,吃惊地发现电脑的桌面竟然不是平日里设定的咸蛋超人打小怪兽的剧照,而是windows xp自带的主题。 急忙打开“我的电脑”一看,却发现整台电脑就像是被重装过了一样,什么东西都不剩下,属于自己的文件都不见了。 “不至于吧……” 对着自己的电脑,曾平凡挠着头发一脸茫然。 “我只是把干爹给我的U盘格式化啊……怎么整台电脑都被清空了么?” 对自己昨晚疯狂地把房间里所有的电器家具都损坏情况一无所知的曾平凡,还天真的以为这台全新的电脑是自己刚进四海帮时被分配的那台。 “没错啊……hp541……我电脑的型号……” 拿起本本上下端详了半日,曾平凡困惑地将笔记本放了回去。 “难道我脑子真的坏掉了?” 转过身,曾平凡环视了一圈自己差不多住了一个星期的客房,喃喃自语道,“我怎么觉得连这个房间都……虽然东西还是一样,怎么觉得都变新了,和记忆中的有些差别呢?” 拉开衣橱,曾平凡抬头看了看满柜子的衣服,脸上的表情越发困惑—— 我原来的衣服……是这么放的么? 越看越觉得诡异,曾平凡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坐回了电脑前,开始重新设置莫名消失的公司邮箱。 四海集团公司的每个员工都有一个专属公司邮箱,用于平日的联系,虽然曾平凡在“四海集团”的挂名职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保全部员工”,但是基于四海帮的强大财力,据说连扫地的大婶都配备了电脑和邮箱用来通知公司事务——用不用是一回事,反正咱们不差钱。 刚接上服务器,一封新邮件就跳了出来。 主题上用英语写着HELLO,寄件人…… 不是人事部通知休假……不是行政部通知领东西……也不是阿力问自己要最新下载的A片…… 奇怪?还会有谁会给我发信?除了公司的人,应该没有人知道我的邮件地址啊……不过,这封邮件的后缀也不是公司邮箱……是哪个家伙呢? 点击鼠标,将文件打开,谁知跳出来的是一个空白的页面,除了主题上的HELLO下面什么内容都没有。 “无聊!” 皱了眉头,曾平凡伸手就要把文件删除。 等等! 眼角撇到在信纸的底部有一行黑色的小字,曾平凡连忙鼠标往下拉。 “我知道你的真面目!” 一行再普通不过的,字体是宋体,大小是五号的字符跃入了眼帘。 “噗通!” 心跳几乎漏了一拍,曾平凡目瞪口呆地呆呆注视着这一行小字,仿佛灵魂都被它给勾走了。 我知道……你的……真面目? 什么意思?! 难道……我卧底的身份被…… 不!不可能! 曾平凡你冷静点!不要慌啊! 双手抱头,曾平凡感觉一串串的冷汗沿着额头蜿蜒到脖子,连主宅一年四季都完美控制的中央空调都不起作用了。 恶作剧!一定是恶作剧!一定是有人用私人邮件给我发了一个玩笑……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曾平凡点上了“回复”按钮: “你是谁?不要开玩笑!” 将邮件发送完毕,曾平凡咬着手指,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回信。 会是谁?普通同事的恶作剧? 难道是——有人在试探自己?! 紧张地望着电脑屏幕,曾平凡感觉这十几秒就像是十几个世纪那样地漫长。 才不过一分钟,一封新邮件就跳了出来。 忐忑不安地点开,果然是刚才那封信的回复! “不是玩笑。今晚十点,云山路深海酒吧见。” 来信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疑问,反倒是出来这么一句话。 什么意思? 皱了皱眉头,曾平凡不知道这算是一个邀请或是……一个威胁…… 将手放上键盘,曾平凡打道: “你究竟是谁?你要和我说什么?” 再一次将邮件发出,但是刚才还回复的这么快,这回等了将近十分钟却再也没有收到回信。 那个神秘的寄信人看来是铁了心了要和自己见面了。 去? 还是不去? 会是陷阱么? 曾平凡陷入了沉思。 知道自己这个邮箱的一定是公司内部的职员,所以这个人一定是四海帮的人。 但是他这是什么意思? 假定最坏的情况——这封信并不是一个玩笑,而是敌人的试探…… 如果我去赴约的话,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 这个人并没有说知道自己是警察。现在去赴约的话也不能说明他是因为身份暴露而心虚,所以安全是不会受到威胁的。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萧衍? 不,他应该还是信任自己的。 阿力? ……好吧,哪天自己穿了警服出现在他面前,这小子八成会以为自己在玩cosplay! 那么只有—— 孙志涵了…… 他对自己的态度的确是不怎么待见的样子,而且加上今天上午看到自己在门外,如果是孙志涵的话…… 不……不会…… 摇了摇头,曾平凡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推论。 不会是孙志涵,如果是那个一本正经的男人的话,根本不屑用这样的方法。孙志涵一定会在找足证据之后将自己一举擒拿,送到刑堂里该断手的断手,该砍脚的砍脚,这种无聊的事情一定不会做的! 究竟会是谁呢? 曾平凡对于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作为头痛了。 看来要知道答案只有跑一次了…… 拿出手表,曾平凡看到上面的时间是六点半。 从市郊的四海帮主宅打车去市区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在这之前先联系一下干爹那边吧……无论今天的结果如何,之后的行动都要更加的谨慎了。 好在大师姐已经成为了四海娱乐的员工,不然在这个时候真不能一下子和干爹那边牵上线。 拿起桌上的电话,曾平凡拨通了四海娱乐的总机——所有刚签约的艺人都会在新人中心进行为期半年的封闭式培训,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会在寝室。 “喂……亲爱的……” 电话转到了大师姐所在的寝室,虽然知道他的电话被人监听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曾平凡还是继续和阿美扮演着情侣。 “啊……是你啊……现在才想到给我打电话么?你这个死鬼!” 阿美一听到曾平凡的声音,立刻心领神会地配合着。 “亲爱的,一会我们出来吃晚饭吧……时间是……” 被师姐腻歪歪的声音给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曾平凡边搓着膀子边答道。 “要出去?” 萧衍看到一身穿戴整齐的曾平凡走下楼,疑惑地问道。 “臭小子,你不吃饭么?” 难得今天孙志涵没有跑来蹭饭,阿力这才下楼准备和大家一起吃饭。这几天但凡出现孙志涵的地方都看不到阿力,两个人好似在玩躲猫猫。 “我……我有约会……嘿嘿嘿……”曾平凡演技十足地摸了摸后脑勺,“一脸娇羞”地回答道。 有女朋友这个借口真的不错,起码以后就算是半夜三更跑出去也不会被人怀疑了。 萧衍的神色猛地一变,眼神黯了一黯,转身走去饭厅。 “臭小子!好福气啊!” 阿力羡慕地拍了拍曾平凡的肩膀,拍的他呲牙咧嘴。 “喂……你今晚会回来么?” 三八兮兮地将嘴凑到曾平凡的耳边,阿力笑的恶心,“要出国这么长时间呢,要办什么事情,今晚一次搞定啊!” “切!” 曾平凡推开了他的肩膀,一蹦一跳地往门外走去。 “臭小子还不好意思啊!” 朝着曾平凡的背影前合后仰大笑着,阿力一个动作过猛——腰扭了。 “妈的……孙志涵!!” 孕妇似的一手撑着摇杆缓缓做到沙发上,阿力满脸通红地低声咒骂道,“孙志涵你个孙子……欧呦我的腰……” “志涵么……” 坐在饭桌边,萧衍拨通了孙志涵的电话。 “帮我找人跟踪一下平安的行踪……还有他这几天使用公司和主宅电话的记录,还有手机……”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么?” 孙志涵的一直波澜不惊的声音滑过一丝紧张,“他的身份果然有问题么?” “不……”萧衍的声音低沉,紧握着手机的手掌表明他正在努力地掩饰自己积累许久的怒意。 他给曾平安的自由太多了…… 多到他明明已经做的这么明显,那个小家伙一定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但是居然还敢疏远自己,竟然还敢继续和女人交往! 可爱的恋人就和听话的小狗一样,除了需要满心的关爱之外,适当的调 教和威胁还是必要。骨头和鞭子缺一不可。 走下计程车,一阵冷风吹来,曾平凡将他休闲西装的领子微微拉起。 五月的S市已经是一片春意盎然,但是这几天寒流来袭,所以晚上的气温比起前两日来是不升反降。 云山路是S市有名的酒吧街,一路上大大小小的酒吧小店鳞次栉比,从亚洲到欧洲,乃至无名小国的各种风格建筑在这一条马路上都被浓缩了起来。一入夜,这里就是一片人影攒动,灯火通明。各种不同国籍,不同身份的男男女女游荡在街头巷尾,形成了S市独有的风景。 站在上街沿的旁边,曾平凡抬手看了看萧衍前几日刚送给他的高档瑞士表,现在是晚上七点半,离和那个神秘人的约定时间还有两个半钟头的时间。 突然,一部银色的霍顿Efijy猛地从曾平凡身边擦肩而过,惊的他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身子一个不稳靠上了停在路边的汽车车上。 顿时,被车子的报警器“呜哇呜哇”地叫了起来,在这条小小的马路上显得格外刺耳。 云山路是S市上世纪殖民地时代留下来的老马路,两边都是有着百年历史的万国建筑和法国梧桐,所以迟迟不能进行马路拓宽。由于这段马路靠近S市最著名的商业区之一,来往行人众多。再加上那些泡吧的人找不到车位通常会把车子停在路边,因此造成了这一路段万年不变的拥堵。 敢在这条马路上面开快车除了说明车主的技艺高超,还说明了此人胆子极大,一点都不在乎会撞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找死啊!这种路段都开这么快!马上罚你两百块!” 职业习惯发作,曾平凡眯着眼睛直盯着一骑绝尘的跑车的后车牌,一手支着“呜哇”乱叫汽车的引擎盖,一手伸进了上衣口袋习惯性地想从里头掏出罚款单。 忽然,曾平凡从车子的后视镜中,看到一个身影匆匆忙忙地闪到了他身后的一个粗大梧桐树后。 怎么? 有人跟踪? 曾平凡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第23章 直起身子,曾平凡故意不走上人行道,而是靠着马路边一步步接连停着的轿车缓缓走着,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每一部车子的后视镜和因为路边的灯光而形成反射的车玻璃。 果然不出曾平凡所料,他没走进步,刚才那个闪进梧桐树后的人影就从树后走了出来。 因为是晚上,所以后面的人影显得有些模糊。但是曾平凡凭着他在做交警时,隔开一百米都能清楚地看到车牌号的“神功”,平凡同学可以肯定地判断,跟着他的这个人——他绝对见过! 试探性地加快脚步向前走了一段路,果不其然身后的人影也紧紧地跟了上来。 这下完全肯定身后的人一定是来跟踪尾随自己的了,如果不是刚才那部鲁莽的霍顿跑车的话…… “啧”了一声,曾平凡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去。 今天不是周末,所以人流量不算很多。即使如此,这条狭长的街道上还是车水马龙,抬头看到某间酒吧门口一个正在微笑的青蛙脸,曾平凡忽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跟在曾平凡身后的人一愣,随后紧跟着他也走进了酒吧。 这家店曾平凡曾经来过,一年前同样也是跟着马队长出来跑龙套,他们来到这家店做过临检。因为招牌上那个奇异的青蛙脸所以让曾平凡记住了它。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次来到这家店的时候,酒吧的后门是直通到云山路后面的一条小弄堂…… 不理会迎上前招呼的侍者,曾平凡匆匆地往酒吧的后门走去。 打开后门,一条在这个城市已经变得十分少见的带着江南民居遗风的狭长逼仄的石板路呈现在眼前。 侧着身子,曾平凡左闪右躲地避开蹲在在弄堂里的杂物架和垃圾箱,跑到了大马路上,顺手拦下一部出租车,滑进后座。 “先生去哪?” “恩……”曾平凡指了指外面,“沿着这条马路开三圈。” 听到这个古怪的要求,绕是见多识广的司机大哥都不禁抬头从后视镜里望了望这位客人。 “看我干嘛!快开啊!” 紧张地看着车窗外的人流,曾平凡催促道。 一定是来泡女人,结果发现老婆抓奸来了! 司机大哥肯定地点了点头,一脚踩下油门。 果然,盯梢人跟着曾平凡进入酒吧后就失去了他的踪迹。坐在车上,看着那人慌慌张张地从酒吧门口跑出,焦急地四处张望的样子,曾平凡得意地抿了抿嘴。 一定是孙志涵的手下!在主宅的时候看到过这个人曾经在刑堂出没。 看着那人无措地拿出手机和人对话,然后一副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一阵快感从心中油然而生。 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孙志涵派来的话,那么今天寄信的那个神秘人就一定不会是他了…… 曾平凡为难地揉了揉太阳穴——也就是说,如今在四海帮里,怀疑自己身份的,起码有两个人了……不……或许,更多…… 在确定那个人被自己彻底甩脱之后,曾平凡付钱下车,走入了位于深海酒吧对面,和师姐约定的一家西餐厅。 走进餐厅,已经是和阿美说好的时间超过了大约一个钟头,换做寻常的女人老早就拂袖而去,但是师姐毕竟是师姐,虽然憋着一肚子气,依然很有气度地坐在靠窗的位子等他。 “不好意思,出了点事耽误了……” 在侍者的引导下,曾平凡做到了阿美的对面,道歉道。 “怎么?出事了?” 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拨弄着早已融化的冰水,阿美的眼睛藏在大大的蛙镜之后,整张脸都被硕大的太阳眼睛覆盖,只露出了她尖尖的下巴。 “你……带这么大的太阳眼镜干嘛?也不想想现在几点……黑灯瞎火的你的见么?” 被她诡异的造型吓了一跳,曾平凡不顾回答她的问题,伸手就要去拿。 “别别别啊!” 一巴掌拍掉曾平凡伸过来的手,挑高的眉毛不悦地皱起。 “我可是明星!你见过哪个明星出门不带墨镜的啊?” 摆了一个好看的造型,师姐很有感觉地抛了一个媚眼——可惜被墨镜挡住,除非有透视眼,谁也看不见。 “算了吧你!” 一边招呼服务生点餐,曾平凡免费送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你算什么明星!还说什么四海娱乐力捧的新人……还说什么要接近白乘涛……我连一个你的广告都没有看见!” “咳……” 师姐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头发,沮丧道:“你都不知道娱乐圈有多么黑暗……我进他们培训班第一天,就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主管威胁我,说我只要和他……恩……那个,就可以让我马上接通告……” “潜规则?” 曾平凡八卦的神经被调动起来,兴奋地问道:“那你有没有?” “当然没有!” 师姐“啪”地重重地垂了一下桌子,引得周围的人不禁侧目。 要死啊!是不是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在这里! 曾平凡怒视。 “当然没有……” 在曾平凡责备的眼神中,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师姐恹恹地低声说道:“我当场就把那个什么主管打得连他亲妈都不认识了……然后……我就被彻底雪藏了。天天天天地被关在那个培训班里训练,跟我同期的几个女孩子都出道了,还有一个已经被白乘涛带出场……” “师姐……亏你还好意思说我工作不努力……你都不能牺牲一下么?” 吃着侍应生刚送上来的牛排,曾平凡闲闲地说道。 “说的轻巧!牺牲!” 大师姐的本性还是暴力的,伸手冲着曾平凡的胳臂狠狠地就是一扭,扯的他皮都被吊了起来。 “让你牺牲陪人睡觉,你肯么?” “怎么不肯?”曾平凡吃的不亦乐乎,嘴里乱跑火车,“可惜没有女人向我提出这个要求,不然的话,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这算什么牺牲?!” 何止是牺牲,根本就是艳遇呢? “如果是……男人呢?如果陪男人睡觉,就可以得到四海帮的情报——你干不干?” 勾起一抹坏笑,阿美把身子凑到曾平凡面前。 “咳咳咳!” 一大块牛排噎在了喉管里,不上不下地要人老命。 曾平凡急忙拿起面前的冰水,咕嘟咕嘟地猛灌下去。 “不至于吧……这么大反应……” 阿美伸手帮他拍拍背,顺顺气。 “你又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了是不是?下次再胡说八道,我告诉干爹去!” 恨恨地拿起餐巾抹了抹嘴,曾平凡恐吓道。 “你怎么知道我看什么书?”大师姐紧张起来。 “哦……上次和特警队的师兄弟在你家开party,不小心看到你的电脑而已……” 想起那天看到的满屏幕的耽美小说和……某种G字打头的片子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看上去很正常的师姐电脑里……曾平凡不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 师姐不甘心咬了咬鲜红的嘴唇,缓和了一下面目表情,总算从腐女模式恢复了正常状态。 “今天找我出来不是为了讨论我近期的演艺之路的吧?”随手拨弄着桌上柠檬水的吸管,阿美问道:“刚才为什么迟到了?看你很紧张么……” 抬头看了看窗外,曾平凡放下吃了一半的牛排,从桌对面换到了阿美身旁的座位。 “怎么?被人跟踪了?” 心领神会地将身子靠在曾平凡的身侧,阿美低声问道。 “恩……刚才被我甩脱,现在貌似又回来了……” 指了指窗外,马路边上有一个焦急的人影正在四处张望,看来刚才离开了一会,现在又重新回到了云山路。 “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姐摘下墨镜,将它挂到了曾平凡的脸上,关心道:“你比我需要这个……” “有人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或者说是知道我卧底的身份……” 送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曾平凡低声说道。 “什么人?” 看到窗外的人正朝他们这边看来,阿美弓起身子,一把抱住曾平凡的肩膀,只露出一个背影给窗外的人。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外面那个盯梢的家伙是孙志涵的手下……” 揉着阿美的腰肢,曾平凡做出一副亲热的样子。 “你那边工作如果还是没有进展的话,还是尽快撤离吧。白乘涛那边成不了什么气候,最后那个毒枭还是选择和萧衍合作,继续呆在这里有没有什么意义。” “你呢?不撤么?” 将脸埋在曾平凡的怀里,阿美担心地问道,“你的处境开始危险了吧?既然要撤就一起撤离!” “不……”曾平凡摇了摇头,“现在萧衍还是比较信任我的。今天我出来就是为了想确认那个发现我身份的家伙到底是敌是友……” “如果……是敌呢?” 拉着曾平凡的衣襟,阿美抬起头。 “真的是敌人……想要撤离也来不及了……” 看着男孩青涩的,却又坚定的笑容,阿美第一次觉得这个叫做曾平凡的男孩……真正长大,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了…… 第24章 “合作……” 坐在计程车的后座,看着窗外的景色渐渐从繁华的市中心驶到了灯火阑珊的市郊,曾平凡的思绪至今都没有从刚才的会面中抽离出来。 “到底是……什么人呢……” 咬着指头,曾平凡无力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跟踪下去?” 翻阅着属下递送上来的照片,萧衍的声音里是即将爆发的怒火。 女人…… 一张……两张……三张…… 和女人拥抱的照片,不同的姿势,不同的角度,唯一不变的两人亲热的表情,仿佛是连体婴一样地黏糊在一起。 男主角当然就是一直让萧衍心心念念却又无比火大的曾平凡。至于女主角—— 和跟踪照片在一起的,是一个叫做“李美子”的女孩的新人入职简历。 简历上面那张一寸的照片上,阿美师姐浅笑盈盈。 四海娱乐的新人么? 平安的女朋友是白乘涛手下的人? 萧衍摇了摇头,将自己心中那个危险的想法拔除——不!不会的……一定是巧合! 平安,平安不会是白乘涛那边的人……不会…… 心情一阵动摇,萧衍的另一只手翻开了孙志涵之前送上的通话记录—— 除了和帮内几个兄弟的联系电话,今天只有一个打望四海娱乐总机的电话……果然转进了那个李美子的房间! 平安今天……真的只是和这个女人约会么?那为什么……两人在饭店分开之后就各自离开了呢? 困惑地翻了翻单子,座机下面是这几个月曾平凡手机的通话记录…… 萧衍拿起单子,看到上面有一个全然陌生的号码—— 时间赫然是那晚! 那天,他差点和平安在他那个“猪窝”擦枪走火,如果不是那个突然打进的电话的话……如今平安已经是他的人了吧? 说不定,就是这个女人的电话! 无言地放下资料,萧衍的眼中是堪比南极冰峰的寒冷,怒火在心中犹如台风似的积聚着。 好……很好…… 按下怒气,拿起另外一分资料——萧衍一下子愣住了。 “我知道你的真面目!” “你是谁?不要开玩笑!” “不是玩笑。今晚十点,云山路深海酒吧见。” “你究竟是谁?你要和我说什么?” 看着薄薄的纸张上仅有的四句对话,萧衍诧异地抬头看了看一直站在他身边默不作声的孙志涵。 “这是……他今天的发件记录?” 摇了摇纸片,萧衍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纯情的手下没有继续跟踪下去了吧?至于他今晚外出的真正地目的——我想已经很清楚了!” 难得孙志涵这个冰块和尚也有开玩笑的时候,只见他摇了摇头,穿起外套就要离开。 “深海酒吧?真面目?哈!萧哥——你说说那个曾平安的真面目是什么?” 走到房门口,孙志涵笑的不怀好意,甚至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看上去一副普普通通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地深藏不露呢……虽然我的手下没有跟进去,但是据深海服务生说——他进去足足一个多小时哦,在包间里……” “你……” 萧衍危险地瞪眼。 “别这么看我!等你那个可爱的‘平安’回来了,你就知道他的‘真面目’是什么了!” 说着,恶劣地笑了笑,带上门离开。 “真面目……么?” 低下头,手指滑过相片上那对热恋中的男女,萧衍眼色深沉。 “曾先生……您很准时!” 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灯光,曾平凡想起了一个多小时前和那个神秘人的会面。 沿着摇曳的,昏黄的灯光,曾平凡走入了他和阿美用餐的西餐馆对面的深海酒吧。 训练有素的侍者恭敬地领着曾平凡来到了位于二楼的VIP包厢。 一路上曾平凡都在不停地思考着那个约他前来的神秘人的真实面目,如今快要见到了,心情自然是十分紧张…… 紧张到了,他都不曾注意,这一路走来,整间酒吧竟然没有一位女客。而那些各自坐在位子上的客人们,见到曾平凡竟然一进来就笔直往楼上走,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siempre que te pregunto que cuando, como y donde tu siempre me respondes quizas, quizas, quizas. 走廊里,仿古的留声机里,黑胶碟缓缓地转动着。悠扬的男声低低地吟唱着不知名的法语歌,磁性的身影仿佛一杯陈年的酒。 氤氲的,带着古龙香水的空气里,蔓延着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就留下的淡淡忧伤。皮鞋踏过地板,有着百年历史的木板发出“咯吱”一声,仿佛是呻吟,又仿佛是哀叹。 曾平凡突然觉得有些恍惚,这里明明是他熟悉的,从小生活到大的S市,但是在这条街上,这栋被保留完好的屋子里,时光仿佛停滞在了那个酒醉金迷的时代了…… 文学青年的梦幻之心突然在此刻有些蠢蠢欲动……为了那个风花雪月的年代。 “先生……曾先生到了!” 侍者推开一间红木实心大门,朝着里面欠了欠身子。 眨了眨眼睛,曾平凡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将他飘荡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曾平凡,现在不是你做梦的时候!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曾平凡走进屋子。 刚摊上房内的地毯,门立刻就被关上了。 曾平凡吃了一惊,刚想要转身阻止,却听到屋子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既然来了,还害怕我会害你么?” 身子陡然停止,曾平凡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扬声器。 那个奇怪的,像是机器人发出的声音,自然是刻意掩饰的了。 不过,他说的没错——既然自己来了,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 走回房间的中央,曾平凡挑了一只看上去很舒服的沙发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答道,“既然邀请我来,为什么又要藏头露尾,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嗬嗬嗬嗬……” 扬声器里传来爽朗的笑声,不辨男女“嘴巴真是一点都不饶人呢……我喜欢……” “谢谢你喜欢了!” 吃什么都不吃亏的曾平凡反驳道。 “喜欢这里么?”机械的声音开始说话,“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很有气氛的地方不是么?” 皱了皱眉头,曾平凡不耐烦地说道,“你约我出来不是为了讨论这家酒吧的装修风格问题吧?有什么事情就快说!” “不要心急啊……”声音不徐不疾地答道,“以后我们经常会合作碰面……我当然要确定你的性格和喜好是不是?不知道合作者的爱好并且加以配合的话,工作效率也会变低呢……” “什么意思?谁要和你合作来的?” 曾平凡刷地站了起来,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寻找起来——这房间里一定装上了摄像头!他要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捉出来! “呵呵……曾先生现在是萧衍身边的红人不是么?所以——在下想请曾先生帮点小忙……当然,作为回报,我也会给曾先生您想要的东西——礼尚往来么!” “呸!” 曾平凡不客气地啐了一口,“谁要和你合作?你快给我滚出来!” 找到摄像头了! 看到了装在液晶电视旁的一个小孔,曾平凡抄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就准备往上面砸去。 “呵呵,你又何必如此死脑筋呢?对于你来说,其实帮我的忙,等于就是在帮你自己啊……曾警官……” “桄榔!” 白鹤造型的高级烟灰缸,从曾平凡的手中滑落,跌在地上四分五裂。 付好车费,曾平凡站在四海帮总坛门口,望着庭院深深的大院。 高大的乔木遍植于整个四海帮的总坛中,白天看上去还可以。如今晚上看来,这有着百年历史的木屋子就像是一口大大的棺材,吞噬了一切的光线。人站在它的面前,面对着代表四海帮荣誉的门楣和匾额,竟然是如此的无力和软弱。 “曾哥……” 守门的小弟正在伸懒腰,看到曾平凡到来,恭敬地鞠了个躬。 “曾哥这么晚才回来啊……不知道现在主宅现在还有没有醒着……” 拿过值班室里的手电,小弟准备为曾平凡照明带路。 “不用了,你给我吧。” 谢绝了小弟的好意,曾平凡提着手电走回了主宅。 打开门,看到客厅里透出的微弱灯光,曾平凡不由得一愣。 “回来了……” 萧衍一手端着酒杯,坐在沙发边抬头问着。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丝质睡袍,松松垮垮的带子随便搭在腰上,路出胸前一片小麦色的皮肤。 “萧哥……您还没睡啊……” 曾平凡侧着身子从沙发边走过,“您早点休息……我进房间了……” “等等……” 放下酒杯,萧衍缓缓地走到曾平凡的身边,长手一伸,将曾平凡推到了墙壁上。 “萧哥……您喝酒了?” 闻到萧衍身上传来的淡淡酒香,曾平凡恍然间脚步不稳,仿佛他也被这酒味传染了。 “平安……曾平安……” 低着头,将炽热的气息呼到曾平凡的脸上,萧衍看到曾平凡左躲右闪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得开心地一把揉住了他的腰。 “平安……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张开嘴,轻轻地含住曾平凡的耳垂,感到怀里的人因为受惊(妈呀,这次词汇好淫 荡啊!)而瑟瑟发抖,萧衍轻笑道。 “不管你是谁……曾平安……我——知道你的真面目了哦!” 什么? 瞪大双眼,曾平凡猛地抬头—— 又是一个知道我真面目的人?! “唔!” 微微张开的嘴,猛地被男人厚实的唇紧紧地覆盖住了。 第25章 灵活的舌头仿佛一条蛇似的钻入了曾平凡微启的双唇,萧衍特有的,带着混合着古龙香水和淡淡麝香味道的成熟男人的香气就像是一种毒品似的直冲曾平凡脆弱的神经。 伸手想要推开覆在他身上的男人,却无力地发现自己双脚发软,两只手棉花似的使不出一点力气。 “唔……唔……不要……” 趁着男人稍稍放开了嘴唇,曾平凡扭过脸去拒绝道。 “不……你要的……” 转过曾平凡扭过去的下巴,萧衍用牙齿轻轻扣住他湿润的唇,用蛊惑般的低沉声音在他耳边叹道,“你要的……我知道……” 好性感……的家伙…… 曾平凡吃了麻药似的,任凭着萧衍将自己带到了沙发边。 “平安……不要拒绝我……” 两人双双跌入沙发,萧衍狡猾地用双腿绞住曾平凡的双腿,让他没有办法逃开。 一手插进曾平凡浓密的发丝中,感受着柔中带韧的触感,萧衍的另外一只手划上了曾平凡的腰带,将他的衬衫从长裤中拉了出来。 “不……不可以……不……” 趁着最后的理智还没有从大脑中溜走,曾平凡语带哭腔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 擒拿……擒拿课上教练说了什么……近身搏斗……近身搏斗的要诀,要诀是什么呢? 凝聚着手中的力气,曾平凡一拳重重地回了过去。 萧衍侧过身子,轻易地躲开了猫抓似的攻击, “傻瓜!” 大掌抱住了曾平凡的拳头,萧衍握住他的手腕,伸出舌头缓缓地,却又充满色气地舔弄起来,“你逃不掉了……不要挣扎……” “不……不要……” 曾平凡抽出另外一条胳臂,拼尽全身力量再一次地挥了上去。 “不要在做无谓的抵抗了!” 只用一只手,便将曾平凡的两只手掌困在了他的头顶,萧衍拉开了自己本来就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的浴袍,露出了无比妖艳却有充满魅力的笑容,“我……已经知道你的真面目了!” “真面……目……” 听到这三个字,曾平凡觉得自己真的要哭出来了——又是真面目!又是一个知道自己真面目的人!自己到底有多少个真面目可以给人知道? “是啊……我都知道了……” 趁着曾平凡分心,萧衍趁机将他的衬衣卷到了头顶,双目含笑地盯着那雪白肌肤上两朵鲜艳的粉红茱萸。 “你……” 喉结触动,曾平凡注视这头顶上吊着着,有着繁复花纹的中国古典式样的宫灯,用最平静的语气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你的女朋友……是假的吧?” 咬上了曾平凡左胸上的红点,萧衍感到身下的人激烈地一震。 “咯咯……” 曾平凡听到了自己的脖子因为过于僵硬而在转动时发出的摩擦声,抬起头,萧衍那金丝边的眼睛在落地灯的反射下发出一道冷光。 “她……并不是你的女朋友,你们——不过是演戏而已吧?” 看到那红豆因为他的逗弄而逐渐挺立,从不厚此薄彼的萧衍转向另一边的玫红继续挑逗着。 “你……你怎么知道?” 对于萧衍在自己的身上做了些什么,曾平凡已经完全不放进脑子里了,现在他满心只想着自己是否暴露了?难道今晚那个跟踪自己的家伙是萧衍派来的?难道——萧衍做出信任自己的样子,不过只是他的假象而已? 抬起头,萧衍平日里整齐地梳在脑后的发丝凌乱地飞散开来,撒乱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一手抹上曾平凡刚才因为他的挑逗而湿润一片的胸 部,萧衍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很温柔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什么?” 低头看到自己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身体,曾平凡这才恍然大悟,一掌推开了萧衍的脑袋,“放开我!” “怎么?刚才陪别人玩过了?现在没有精力了么?” 居高临下地睨视着瘫软在床上的曾平凡,萧衍不复往日对他的温柔。 “什么……意思?” 除了第一次见面,曾平凡第一次从萧衍的身上感到了杀机……不!是侵略性,是那种带着血腥和掠夺意味的,仿佛要将人的全部灵魂都吞噬的压迫感。 曾平凡不自觉地支着身子退后,但这动作在萧衍看来无疑是一种心虚。 “你敢说……你喜欢那个女人么?” 右手捏起曾平凡瘦弱的下巴,曾平凡笑的残酷。 “喜……喜欢不喜欢,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受不了萧衍肆虐的眼神,曾平凡倔强地别过头去。 “好……那你告诉我——今天你在深海酒吧整整一个小时——是去做什么了?” “是你派人跟踪我?” 难以置信地抬头瞪视这一脸坦然的萧衍,曾平凡万万都没有想到,竟然是第一个被他排除在怀疑对象之外的萧衍找人跟踪了自己——不是孙志涵,不是其他人!竟然是萧衍! 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明知道自己和萧衍的关系,不过就是明里暗里的官兵抓强盗的——但是,真的被这个“强盗”怀疑自己的身份,他这个“官兵”竟然会有一丝丝的心痛…… 萧衍……那么温柔的萧衍,总是用柔柔的声音对他说话,把他时不时地锁在怀里的萧衍……原来并不相信自己…… “是啊……亏得我派人调查了你的行踪了呢……” 无情地扯开曾平凡系在腰间的皮带,随着“吱吱”一下,缓缓地让人砰然的拉链被拉下的声音,萧衍粗暴里将曾平凡的牛仔裤拉到大腿下,“如果不找人跟踪你?我怎么会到现在才知道你的‘真面目’?才知道你所谓的‘女朋友’只是幌子?你……耍我耍的很愉快吧?!” 说着,伸手就要往曾平凡的弱点抓去。 “萧衍你疯了嘛!” 虽然萧衍的每一句话都直击曾平凡的心脏,每一个字眼的后面都指向了他的卧底身份,但是从小在马队长的教导下养成的死鸭子嘴硬的功夫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力了,曾平凡胡乱地用手推搡着萧衍压迫下来的身体。 “萧衍!你看看清楚!我……我是平安!我是男人!我是你的下属啊!什么真面目假面目的,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呵……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用指尖恶质地滑过白色布料包裹下的,男人最脆弱又最为敏感的器官,萧衍冷冷地抿了抿嘴,“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一条可爱的……单纯的萨摩耶……以为你真的对男人一无所知……” “放……放手……” 身体的反应最为诚实,曾平凡忍不住地弓起了身子。 残忍地勾起唇角,萧衍对这那可怜的,还耷拉着脑袋的小家伙狠狠地一握,“这么敏感么?刚才那个在深海里的家伙没有好好满足你?” 深海?那个人?! 不确定萧衍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曾平凡却清楚地知道,深海的那位神秘人,以及他和神秘人所商谈好的“合作事宜”是绝对,绝对不能被萧衍知道的! 紧紧地闭着嘴,曾平凡不敢接话。 但是他这幅样子在萧衍的眼里,无异于是默认时候的心虚! “怎么?被我说中了?” 冰凉的手,慢慢地摸上曾平凡微微颤抖的脖子,萧衍将身子缓缓低下,轻轻地在他的颈边吐气,“如果……不是那个人威胁要说出你同志的身份……你打算瞒着我多久?一直装作对男事一无所知的样子,看着我对你这么汲汲营营,想追却又怕你受伤害而不敢开口的傻样——很享受是不是?” 同志?! 难道萧衍认为我的真面目是——同志? 张着嘴,曾平凡的思绪一下子跟不上事情变化的速度。 他……他应该是找人调查了我今晚的行踪,说不定还调查了我这几日的通信通话情况,但是最后得出的结论居然是——我是同志?我是……一个被逼出柜的…… 等等!深海……深海酒吧难道是? 脑海中,那低沉的,充满了上世纪三十年代特有的淫靡性感的男声缓缓地流出,烟熏的墙壁,男人的笑声……整个酒吧里……为什么刚才没有察觉那个酒吧里居然一个女人都没有?还有目送着自己走向VIP包房那一路上暧昧的颜色…… 难怪萧衍会说出这么乱七八糟的话,难怪他这么肯定师姐不是我的女朋友……原来他以为我……以为我今天是去深海,和男人去…… 太好了…… 曾平凡头靠着沙发垫大大地熟了口气——太好了,原来并没有怀疑我是刑警!所谓的真面目……是这个…… “怎么?要解释么?” 拉下束缚在腰间的绳带,萧衍那棉质睡袍的下面是无遮无拦的成熟男性的躯体。 精壮,火热,就像是一只野生的猎豹——蓄势待发! “不要说我不给你最后的机会……” 撩起浴袍,萧衍掏出他火热的巨龙,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同性的那里,平时在大学也好,上班了和同事一起洗澡也好,不过是最稀疏平常的事情而已——但是此刻,曾平凡却不自觉地别过了眼睛。 “怎么?又开始假装幼稚了么?” 一把拉起曾平凡的头发,萧衍的残虐性格被酒精和怒意彻底地催发起来,看着曾平凡因为头皮被拽起而疼痛扭曲的脸,萧衍冷冷地道,“给你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刚才,是不是去深海酒吧陪那个男人去了?那个女人——是你为了掩饰身份的假女友,是不是?” 第26章 “让你牺牲陪人睡觉,你肯么?” “怎么不肯?可惜没有女人向我提出这个要求,不然的话,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这算什么牺牲?!” “如果是……男人呢?如果陪男人睡觉,就可以得到四海帮的情报——你干不干?” 妈的……大师姐……你这个乌鸦嘴! 几个小时前的对话如犹在耳,现在的情况却是一语中箴! 进退两难地望着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的萧衍,曾平凡现在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有口难辩——不能说啊!被误认为是同志,总好过被发现了警察的身份不是么? “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猫咬了么?” 用力地拉起曾平凡已经后仰到了极致的脖子,萧衍的金丝眼镜后是冷酷的冰山,“说啊……怎么不回答了呢?继续骗我啊?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啊!说啊!说啊!” “是……” 曾平凡违心应承着,眼神闪烁。 “是什么?回答我!” 萧衍用手指用力地掐着曾平凡的下巴。 “是你想的那样的……” 从喉咙的伸出口不由心地憋出了自己都难以启齿的答案,曾平凡羞愤地闭上眼睛,“没错……你说的没错!我是同志,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喜欢我……今天——今天去深海酒吧也是……” “够了!” 萧衍大声地喝断了曾平凡的回答,被怒火完全包围的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判断,此刻的萧衍不是什么运筹帷幄的“玉面阎罗”。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所爱,却有被妒火蒙蔽了双眼的普通男子。 “够了……从现在开始,你不需要说话了!我不想听到从这张嘴里说出的一个字符!一个都不要!” 将压在平凡身下的衬衫从他沙发上抽出,萧衍用力一扯,随着一阵阵裂帛的声音,高档的男士衬衣变成了一块块破烂的布条。 随手拉起一块破布往曾平凡的嘴里塞去,再将曾平凡的两只手高举过头,绑在了沙发前的落地铜雕上。 看着曾平凡惊恐害怕的眼神,萧衍邪魅地一笑,“乖一点……很快就结束了……” 听着从浴室传出的潺潺流水声,曾平凡翻躺在柔软的水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宫灯,大脑一片模糊。 手脚上的布条已经被解开,嘴里的不团也被拿出。曾平凡不着寸屡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全身都是斑斑点点的情事痕迹。夜风拂过,因为寒冷身上起了阵阵的疙瘩,曾平凡不适地转过头去。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正从浴室里走出的男人,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走到了床边。 坐到了床边,游动着的水床因为增加了一个人的分量而随之产生了一阵波动,浑身赤 裸,因为刚刚结束的情事而敏感之极的曾平凡因为身下的水流的刺激,轻轻地低吟了一声。 “怎么?不舒服么?” 萧衍关切地俯身,伸手摸了摸萧衍的额头。 曾平凡反射性地想要摇头躲开,却又只是拧了下眉头,闭着眼睛不敢躲开。 “哎……” 长长地叹了口气,萧衍长手一伸,将曾平凡揉在了怀中,动作轻柔舒缓,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只对曾平凡温柔的成熟男人。 闭着眼,曾平凡咬着下唇决心装死到底。 “平安……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以为萧衍还是在追问他自己“隐瞒”同志身份的事情,曾平凡不知如何回答——这一切都是萧衍自己的推断,但是他却不能否认!因为他的“真面目”是比“同志”更加不能透露的“卧底”…… 为了掩饰他的身份,为了完成继续潜伏的任务,刚才的一切,如果能取得萧衍的信任的话——那么再划算不过了是么? 不知道干爹知道了他如此“牺牲”,是会好好地嘉奖一下自己,还是把他给痛骂一顿呢? 呵…… 曾平凡冷笑一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口啊……这样的痛,明明身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却要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下辗转承欢…… 但是他不能抗拒……不然,要“牺牲”的就不止是他一个人了,整个计划都会被打乱,警方这几年的苦苦追击就彻底白费了。 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具有这么高尚的情操呢……本人原来除了是个文学青年,还是一个热血青年呢! 曾平凡自嘲。 感到了怀里人儿的情绪波动,萧衍温柔地低头吻了吻曾平凡的额头。 回想到刚才萧衍在自己身上的冲刺,喘息,男人间火热的冲撞,如今又被他这般紧紧地揉在怀里,曾平凡因为强烈地羞耻心而止不住地浑身颤抖。 “冷么?我带你去冲澡。” 一把将曾平凡横抱起,萧衍边说着边向浴室方向走去。 打开水龙头,看着浴缸被水灌满,萧衍伸手试了试水温,确定温度适宜后,动作轻柔地将曾平凡放了进去。 浴室里明晃晃的灯光将两人照的一览无余,一想到自己凄惨无比的身子就这样地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下,曾平凡更加不愿张开眼睛,鸵鸟似地将头埋在胸前。 “你……今晚到底去深海酒吧干什么?” 拿起沐浴乳,萧衍最在浴缸的一次用海绵浴球打出丰富的泡沫,用波澜不惊的表情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闻言,曾平凡忽地睁开眼,惊慌万分地看着萧衍优雅的下颚。 他……他依旧还是不信我!我都做到这地步了,他依旧不信我! 冰凉的手即使在热水的冲击下依然没有转暖的迹象,因为恐惧和身子的虚弱,曾平凡甚至冷的牙齿打颤。 已经做好了再一次接受男人的逼问,没想到萧衍开始心无旁骛地将打满泡沫的浴球往曾平凡的身上擦去。脖子,胸膛,平坦的腹部乃至……好似刚才那个扔下的,不亚于重磅炸弹的问题,只是随口一说。 虽然这副身躯在这个男人面前已经没有什么隐私和秘密可言,但是曾平凡依然急急忙忙地伸出手把那里遮住。 “不要!我……我自己来!” 对平凡的抗拒视而不见,萧衍依然我行我素地挥动着手中的浴球。对着这具刚才还让他火热失控的身子竟然一点都不会意乱神迷,仿佛他只是在为一只不听话的大狗洗澡。这只大狗摇头摆尾,就是不肯乖乖听话让主人刷毛。 看着曾平凡胡乱扭动身子,张牙舞爪似乎很精神的样子,萧衍平静地威胁道。 “你再乱动,我们去床 上进行下半场。” 曾平凡被吓得一下子停止了动作,温顺地由着萧衍对他“上下其手”。 拉起平凡的手腕,萧衍看着上面因为刚才的捆绑而留下的青色淤痕,心疼地放到了嘴边,对这上面的青紫色块落下轻轻一吻。 “疼么?” 他用手摩挲着那凄凉的痕迹,就好像不知道这淤痕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留下似的。 “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用柔软的唇,一寸寸地吻着曾平凡微微颤动的柔荑,萧衍的眼中是无限的悔恨。 曾平凡不知此时该如何回答,只觉得这样的萧衍是那么地温柔,就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让人彻底地放下防备。 拿起莲蓬,萧衍将曾平凡的身子搭到了他的胸前,手沿着平凡的脊柱骨往下伸去。 曾平凡突然意识到了男人要做什么,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会的身子又开始死命地扑腾起来,抓着萧衍的肩膀,曾平凡泫然欲泣,“不要!求求你不要了!” 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刚才因为萧衍毫不留情的插入而稍微裂开,虽然在那一下之后萧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突然转变将动作放缓,但是初尝人事的地方现在还依然炽热疼痛,实在经受不起再一次地折磨。 “别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按住曾平凡滑溜溜且不停扭动的肩膀,萧衍低声安抚,“放心,我只是要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刚才我没戴……” “别说了!” 曾平凡满脸羞红,一手捂住萧衍的唇,“哇……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不动就是了!” 萧衍让他撑着自己的胸膛,将手伸到那从不轻易得见的羞耻之地,在几分钟前,这个地方曾经被他粗暴地伤害过,却又让萧衍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紧致和销魂。 手指翕动,在体内深处的白色液体沿着从莲蓬头中冲出的热水缓缓流出,伴着几丝触目惊心的鲜红。看到怀里的人儿不停颤抖的肩膀,就好像一直失去了母亲保护的幼犬,萧衍的心中无比疼惜和愧疚。 “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了……” 用干毛巾轻柔地擦拭蜜色皮肤上残留的水珠,萧衍重又抱起不知所措的曾平凡回到了房间的床上。 “平安……一开始不知道你刚才并没有和别人……”坐在床对面的软垫上,萧衍看着耷拉着脑袋倔强地抿着嘴就是不和他说话的曾平凡,声音中是无限的愧疚,“我进去的时候就知道了……你刚才在深海酒吧里没有和人……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唔……” 曾平凡双手捂脸,把自己弓成一只虾米。 妈的!老子当然没有和人那个啥过!老子这回为了任务为了守卫警察的荣誉实在是亏大发了! 曾平凡的心在泣血——这种牺牲说都说不出口,连个三等功都评不到!我就是传说中的无名幕后英雄! “不过——”萧衍悠悠地长叹了一声,“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去深海酒吧到底见了什么人?你们在那里面到底做了什么?他到底——威胁你什么?” 第27章 面对萧衍凌厉的逼问,曾平凡咕噜咕噜转了转眼睛,想也不想地就将无辜的白大少爷拖下了水。 “是白乘涛……是白少爷约我出来的。” “白乘涛?是他?” 萧衍的眼中滑过一丝机警——这个答案虽然不在意料之外,却也难说是在情理之中。 “恩!”曾平凡点了点头,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是他通过邮件约我出去……他说,如果我不和他合作,让我出卖你、陷害你的话……他,他就把我是同志的事情公诸于众……” “他怎么会知道你是……我是说,他怎么会知道你的性向有问题?” 萧衍有些怀疑,毕竟算起来他和曾平凡在一起的时间远远超过了那个白乘涛,没有道理白乘涛发现的事情他没有发现,反而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我之前也隐隐约约听到我‘女朋友’提过……我‘女朋友’是四海娱乐的员工啦……她说白乘涛曾向她打听我们之间关系的事情,我想……他就是这样开始怀疑我的。” 想着就算是死,也要找一个垫背的家伙,曾平凡实在找不出一个比变态白乘涛更值得陷害的人了——反正他本来就和萧衍有着间隙,而且之前确实也一直在公众场合对自己动手动脚,不诬陷他诬陷谁? 而且,与其让萧衍提出对阿美身份的疑问,不如他自己说出来——萧衍既然派人跟踪自己去了深海酒吧,就一定也看到了师姐!绝对不能让他怀疑师姐的身份! 九句真话一句假话,才是撒谎的最高境界——这是逃课逃出精,翘班翘出神,可以闭着眼睛想出几百条理由的曾同学多年学习和工作生活的心血结晶。 “你的那个‘女朋友’是白乘涛的手下?”萧衍眼色深沉,“那她……” 虽然早就在孙志涵送上的文件中,知道了萧衍“女友”是四海娱乐的新人,但是萧衍对于“自己的曾平安”竟然和“那个白乘涛”有着这样一种关系,感到非常不悦——自己的“男朋友”的“女朋友”竟然是“死对头”的手下,真是让人不爽! “她和白乘涛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和白乘涛也一点关系都没有!”知道萧衍心中想着什么,曾平凡急忙摇手,“阿美她……阿美她就是原来金碧辉煌夜总会的员工啦!萧哥你也见过!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装作是我的女朋友了……你也知道,虽然我们是在那种地方上班的,但是普通人总会对我们这种人有些偏见,阿美她人好,愿意帮我一起掩饰。” “金碧辉煌?” 想起自己初次和曾平凡见面的地方,萧衍的记忆有些复苏,“她就是那天在包房里的那个……” “对对对!” 曾平凡打蛇上棍,吹牛皮不打草稿,“她后来不做小姐了,不知道怎么就想着要当大明星……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进了四海娱乐——她和白乘涛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不然——她进公司这么多时间,早就红了是不是?也不至于现在天天只能呆在培训班,看着和她一起进来的姑娘们接通告了!” 幸得师姐没红,不然不知道怎么编下去了!——曾平凡暗自庆幸。 “是么……” 萧衍了然地点了点头,摸了摸曾平凡的后背,“白乘涛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摇了摇头,曾平凡装模作样地用手紧抓床单——看来萧衍已经相信他的说辞了。 “不……他虽然有些过分的举动,但是为了我们将来的‘合作’,所以并不敢对我真的怎样……” 萧衍闻言忽然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臂膀中,低头轻咬了一下平凡的耳朵,“刚才——是你的第一次对不对?” 看到曾平凡红到几乎快要滴出血的薄薄耳廓,萧衍无法抑制地露出了由衷的微笑——我,是曾平凡的第一个男人! 将曾平凡安慰入睡,萧衍这才悠悠然地走到阳台上。 双手撑着露台的栏杆,萧衍抬头望着满天星斗,夜风拂过,吹起他的白色衬衣。拨弄了一下被风吹散的额发,萧衍顺手摘下眼镜。 总算得到了…… 他低头,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摘下眼镜后的双眸竟然有着不符合他年纪和身份的清澈——就像是一个总算得到了梦寐以求玩具的孩子。但是他知道,“曾平安”对自己的意义远远不止是一个心仪的玩具。 抬头望进房间——那里躺着的人儿,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心动的对象。 虽然过程有些出人意料,但是走到这一步总还是好的——从今以后,在再也不会放开了! 戴上眼睛,勾起的嘴角渐渐放下,冷冰冰的萧衍又重回人间。 “志涵……” 掏出手机,萧衍依着阑干,声线慵懒,“帮我查下,今天平安去深海酒吧的时候,白乘涛在哪里……恩……我等你回复……” 放下手机,萧衍重新走回房间。 曾平凡俯趴在床上,“劳累过度”的小人呼吸均匀,看来已经潜入了甜美的梦乡。 “平安……” 执起曾平凡的手掌,萧衍对着他的手背落下轻轻一吻。 “不要让我知道你骗我……” 不然…… 萧衍抿了抿唇,翻身上床,睡到了曾平凡身边。 爱情是会让人盲目的?盲从的?还是盲眼的? 坐在飞机的头等舱中,曾平凡望着窗外的茫茫云海,觉得自己的心和他现在身体的处境一样——如悬空中,茫茫不知方向。 萧衍自然坐在曾平凡的身侧,即使在万米高空中,既然在马不停蹄地工作着。 笔记本放在前座的后架上,萧衍神情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文档,时不时地伸出他修长的充满着艺术家气息的手指,不徐不疾地敲击键盘。 “怎么?很闷么?” 感觉到曾平凡慢慢蹭过来的毛茸茸脑袋越靠越近,萧衍抬头,扬起一抹和煦的微笑。 “不是……你忙啊!你忙你自己的,别管我!” 本来想要偷看萧衍的文件,结果动作太大被发现的曾平凡讪笑两声,别过头去。 “闷了就看看杂志,听听音乐好了……还有十几个小时呢!” 招呼空姐送来一杯牛奶,萧衍笑着递给曾平凡,“实在不行就先睡一会吧,等我们到了纽约,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好……” 乖巧地接过杯子喝完,曾平凡靠在舒适的椅背上,闭着眼睛开始假寐,脑子却也骨碌碌地高速旋转着。 萧衍——相信他了吧…… 那天,在他做出了那天几乎是“献祭”一般的行为后,萧衍对他的态度愈加温柔了。似乎是为了弥补那天对自己的粗暴,萧衍基本上对自己是任由着他欲索欲求——看上去是对他所说的话信以为真了……总算他没有白白牺牲! 可怜的白乘涛!以后的日子八成会更加凄凉吧?本来就是萧阎罗的对头,现在还被他莫须有地加了一个罪名,将来萧衍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对付他! 曾平凡心中默默地为白少爷未卜的命运暗暗地化了一个十字架,算是他最后的良心发现—— 可惜,曾同学忘记他自己是不信上帝的…… 即便如此,他依然拗不过萧衍执意要将他带去美国看病的“命令”。不管自己怎么软磨硬泡,萧衍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 不过也好,萧衍就不会怀疑他了——其实他哪里是不愿意去哦! 看不看病先不说,米国是一定要去地,如果不去,怎么能知道萧衍和那个外国佬是怎么交易的?——所谓的欲擒故纵就是如此! 曾平凡对自己的智商之高,考虑之远,有一股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囧rz) 但是—— 曾平凡微蹙着眉头,依然有一个问题让他纠结不已——到底,要不要和那个“神秘人”合作呢?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警察?你是什么人?” 无视那个被他砸坏的,据说是施华洛世奇水晶制成的高价玻璃缸,曾平凡用颤抖的手指指向监视器。 有人知道了!有人知道了他是警察的身份——而且这个人还是四海帮里的人! 这让曾平凡如何冷静! “曾警官,你不必这么大惊小怪……我既不会向四海帮揭穿你的身份,也不会现在就对你怎么样……你完全可以放轻松点么!”扬声器传出的是阴阳怪气的声音,现在这雌雄不辨的音调在曾平凡听来完全就像是地狱鬼怪发出的鬼哭狼嚎。 “你想怎么样?” 曾平凡的闹中在一瞬间浮现了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江姐等无数英雄的身影,一手伸进衣服内侧袋,里面是一把他随时准备为了国家、为了公安事业而“自决”的小刀。 自从他接了这个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到的任务,从来就是拍死更怕痛的曾平凡就打定了注意——万一被揭穿了身份,宁愿自己把自己捅死也不要接受敌人的严刑,看看之前的师兄弟们生不如死的下场就知道了——好死比赖着活强! “呵呵,曾警官,今天请你来只是想要和你谈一比‘交易’——一比对你本人,和你服务的机构完全有利的交易!只要你和我合作,保证曾警官能够顺利完成这次的卧底任务,而且——” “而且怎么样?” 曾平凡被吊起了胃口,刀子也被他默默地塞回原处——虽然好死不错,但是好好或者不是更好? “而且我可以让你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甚至有可能称为最年轻的特警队长!” 神秘人打着包票。 “……” 这回曾平凡不是仇视着监视器了——而是用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探头。 曾平凡这辈子连交警大队队长的职位都没有奢望过,特警队长——曾平凡觉得自己是在跟一个疯子说话。 这个疯子……难道不知道他曾平凡有几斤几两就想和他合作么?他曾平凡能当上刑警队长的话,本·拉登就能当上美国总统了…… “相信我曾警官……” 扬声器里又传出了笃定的声音,“因为我和你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就是搞垮四海帮!我们一起合作,将白海涛这个老东西捉出来,到时候你不要说是小小一个队长,就算是警司的肩章也是胜利在望啊!哈哈哈哈哈!” 第28章 飞机落地,土包子曾平凡迫不及待地冲下飞机,四处打量着这一片大洋彼岸的土地—— 抬头看这天!——跟我们那里差不多,灰不啦叽,一看就是工业城市,也不知道好好保护环境!转头看这房子!——机场还没有我们那里的大,还破破烂烂的……哪里比得上我们S市的机场,又新颖又漂亮? 回头看这群人!——都是一帮没有进化完全的金毛猴子……毛茸茸不算还臭烘烘地,只好拼命撒香水来遮盖身上的狐臭味,还是里面走着的萧衍最帅气…… 切!还以为外国有多好,那帮人争得头破血流都要出国,说了流利一口英语比什么都重要,结果人家外国不过如此么,有什么好得意的? “萧衍……” 曾平凡慢慢走回到萧衍身边,皱了皱鼻子,“这里不是美国么?怎么还比不上我们S市啊!乡下地方!” “你啊!”萧衍哭笑不得地点了点他的额头,“你不会真的以为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吧?再说机场周围当然不会有什么高楼大厦啦,你别用南京路和人家的郊区比啊!” 吐了吐舌头,曾平凡知道自己又开始犯傻了。 走出机场,迎面走上一群黑衣人,直直地朝他们两人迎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曾平凡紧张起来,不自觉地拉起了萧衍的衣角。 “没事……” 一脸疼惜地拍拍曾平凡的额头,萧衍回头又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看到萧衍和那帮人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曾平凡眨巴眨巴眼站在一边不说话。 除了几句“yes”“no”,其他的对他来说都是鸭子听雷——自从大学四年级那年,他第五次参加四级英语考试,对着根本看不懂的试卷,只能所有的答案都选B,竟然神奇地以60分低空飞过后——堂堂爱国青年曾平凡就把这些“蛮夷”的语言彻底地丢之脑后了。 “走吧!” 就在曾平凡走神的当儿,萧衍已经和那些人“沟通完毕”,重又走到曾平凡身边,为他拉起了行李箱。 “萧衍……他们是谁啊?”曾平凡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帮脸上像是刷了一层浆糊一样的,走在他们前面的外国猴子。 自从“那晚”之后,萧衍就不允许他在叫自己“萧哥”了。 自己脸皮也薄,绝对叫不出什么“小心肝”、“小衍衍”之类的恶心称呼,于是只好直接叫名字。好在萧衍对这方面要求不高,两人就这么“平安”“萧衍”地称呼着——也好,免得帮里的兄弟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虽然为了人民献出了“肉体”、但是“脸皮”还是想要留下的。(亲妈:脸皮……你还有这东西?) “生意上的一点朋友而已……”萧衍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随便地一笔带过,“好了!别问这么多了!你不是很累么?我们马上就去宾馆,睡觉是最好的倒时差方式!” 虽然知道萧衍是明显地在敷衍他,但是曾平凡依然露出他招牌的傻笑(踹飞你个没眼光的女人,我那叫做深沉!),乖乖地跟在萧衍和黑衣人的身后离开。 坐在黑色加长的林肯中,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异国景色,虽然曾平凡很想强打精神,但无奈着几十个钟头的旅程过于漫长,第一次出国的他在汽车中就开始打起了瞌睡,不一会就靠着萧衍的肩膀沉沉睡去。 “凡凡……你开开门啊!你让干妈进去好不好?” 牛晓晓女士披头散发,心急如焚地敲着儿子的房门。 “凡凡!你出来啊!你把自己都关了好几天了!你不让干妈和干爹进去,你自己出来吃饭好不好!你都几天没有吃饭了!你出来啊!干妈求求你了!” 门板的那头,十八岁的曾平凡呆坐在床上,手中摊着一张小小的大头贴——上头那个呲牙咧嘴笑着的男孩旁,是一个斯文干净男生浅浅笑着——那是他们进大学军训结束后,一帮子晒的乌漆抹黑的大男生,穿着臭气哄哄的迷彩服涌到了市中心的娱乐中心里,对这拍照机器“搔首弄姿”,留下了作为大学最重要的纪念之一。 “对不起……”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滴上了照片,照片上两个男孩的脸在水光中模糊开来。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林菱你就不会……唔……” 想到那天跟着干爹一起来到了尸体发现的地方……林菱,那个和自己同吃同住了才一个月的男孩,那个总是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孩,那个虽然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总是让着自己的懂事的室友……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暮色昏黄的下午,在警笛阵阵鸣叫声中,站在S市出了名的黑臭的苏州河边,停放在绿化带边的,是一具用塑料纸包覆着的尸体。 记者和看热闹的路人被警察拦在了外围,穿过了黄色的警戒线,吃饭才吃了一半的曾平凡在马队长的带领下一路穿越到了聚集着法医和警察的现场。 虽然捂着口鼻,但依然阻挡不了因为尸体高度腐烂而散发出的恶臭。 “黄医师!” 多次合作,马队长对这位年纪轻轻却经验丰富的医生十分尊重,朝他点了点头。 “是带人来认尸么?”年轻俊朗的法医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走到了马德华的面前,指了指身后,“马队长,死者年纪为十八岁,男性。刚才被负责清扫河道的保洁工发现并且报警。” “是溺水么?”拍了拍已经呆滞了的曾平凡的肩膀,马德华问道。 “只是溺水就不用出动你们特警队了!” 蹲下身子,法医用带着塑胶手套的手,缓缓地将覆盖尸体上的塑料纸拉开,露出了下面不着寸屡的尸体。 “唔……” 倒退了几步,要不是有马队长护着,曾平凡差点就跌进了身后的河道。 只见在塑料纸下的人……不!根本已经不能被称为是“人”了! 因为长期浸泡在脏水中,又加上连日高温,死者的面目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从七窍出流出了黄色的浆水,甚至可以看到嘴部和鼻子里的骨头。身体的手脚明显被人打断过,关节呈现出奇异的扭曲状态,无法想象死者生前遭受过怎样的非人待遇。 “死者下身肛 门撕裂,浑身多处烧伤、烫伤……都是在身体敏感部位。生前他还被人捆绑和抽打过,根据尸体情况——他腿骨骨折,手臂被打断,肋骨有五处骨折,内脏移位……”看到曾平凡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黄翔重又将塑料纸盖上,结果一旁助手递上来的资料。 “根据现场的初步分析,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差不多一个星期前……由于气温过高和被水浸泡过的原因,具体的时间需要进一步的解剖分析。” 拉开资料袋,翻出实践报告黄翔例行公事地念着,“死者生前被人实施了非常严重的虐待……恩,还有性虐待。不过案犯非常狡猾,或者说是安全措施做的不错,没有从死者的肠道内发现□——不过就算有,泡到现在也什么都发现不了了!” “唔……”难以置信地捂着嘴,曾平凡听得双脚发软。 抬眼望了望激动的曾平凡,黄翔指了指身后。 “那些身体上的烧伤打伤虽然眼中却不致命,根据我的判断,死者应该是被人打断了手脚后用绳索勒住脖子被活活勒死。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初步判断,具体的情况我会在解剖之后通知特警队的!现场情况就是这样,马队长——” “黄医师的水平我自然相信!” 马德华长长地叹了口气,搀扶着儿子摇摇欲坠的身体,“因为我的下属说……死者的身份可能是我儿子的同学,所以我就带他来……” “他就是十多年前因公牺牲的曾警官的儿子?您的义子?” 本来不怎么把菜鸟一样,穿着警察学校制服的曾平凡放在眼里的黄医师,这回听到了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人的身份,神色猛地一变,冰凉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我就是当年在H市的劫案中,被您父母救下的学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恩人的儿子……实在是太……” 本来想恭维一下曾平凡虎父无犬子的,但是这个“犬子”实在是一副窝囊样子,让本来就不善于和“活人”打交道的黄翔一下子语塞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的……” 听到父母的事情,曾平凡惨白的脸色愈加凄凉,将脸别过一边。 “对了!这个是在死者的身上发现的东西!我想大概就是这个让警队的师兄弟们认出他的身份的!”从资料袋中掏出一个墨绿色的本子,黄翔将它交给了带上白手套的马队长手中。 拿到本子,马队长脸色一变——这东西他在也熟悉不过了,但凡从S市警察学校出来的人,人手一份——学生证! 曾平凡明显也认出了这个伴随他几个月大学生涯的证件,倒抽了一口凉气。 翻开学生证,被河水浸泡的已经有些剥离的照片下,是一团已经模糊的黑色钢笔字,隐隐约约地认出了这么几个字—— 200X级,林菱。 林菱……林菱……林菱! “还有,在学生证的封皮里,夹着几张大头贴……”小心翼翼地从资料袋中掏出一个五号的密封袋,小小的袋子里是几张色彩斑斓的贴纸。 “凡凡你看……”刚要接过密封袋,马队长突然觉得背后一轻,本来将整个身子都挂他在身上的曾平凡倒退几步,眼看就要往滔滔河水里跌去。 “凡凡!”马队长大声地咆哮。 “都是我不好……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将大头贴放在了一张父母合照的旁边,曾平凡神情恍惚。 自从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后,曾平凡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用大橱和桌椅将房门堵住,任由着干爹干妈在门外怎么呼喊,就是不准他们进来。 死者果然就是他的室友,那天在图书馆的阅览室分手后……整整一个多星期没有见过的室友。 “唔……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 将脸埋在手里,曾平凡无比的内疚和自责。 都是自己不好……为什么那天非要让他去给自己买什么面包?为什么在他不来学校那么多天后,也不想到求求干爹帮忙找他?为什么……为什么平时对他的关心那么少,现在……现在连一个林菱的亲人都没有找到……就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这个世界,连一个告别仪式都没有…… 转头看着照片中一脸和煦的温文男孩,曾平凡心如刀绞—— 没有告别仪式,没有亲人到场,为了保护警察队伍的荣誉,林菱的死讯被彻彻底底地封存了。本来至少想要找到他那个曾今提及过的哥哥,但是……但是根据留在学校中的档案里的联系方式,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就好像这个林菱和自己一样,是一个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人关心的孤儿一样! 尸体在得出了解剖结论后,因为无人认领就被草草火化,骨灰被安置在统一处理的市府陵墓中,唯有一个小小的大理石墓碑相伴。 林菱,可怜的林菱,至少自己还有干爹干妈在关心着自己,爱着自己,但是林菱什么都没有了……就因为自己的任性撒娇,却让无辜的室友遭遇到了这样的不幸!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看着相框里,父母的脸,林菱的脸正对着自己笑着。 仿佛就像是听到了召唤似的,已经连续几天不吃不睡,精神几乎到达了崩溃边缘的曾平凡翻开书包,从笔袋中抽出了一把美工刀。 “都是我不好……死的应该是我……是我……才对……”拿起刀子,看着凌厉的刀光反射在脸上,曾平凡凄凄一笑。 “爸爸……妈妈……林菱……我来了,我来陪你们!” 锋利的刀尖切上薄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滚烫的,象征着生命力的热血喷涌而出。 第29章 “平安!平安!” 揉着满头冷汗,沉溺在噩梦中的曾平凡,萧衍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抱着他一遍遍地在他耳边唤着,“平安!醒过来啊!我是萧衍啊,我就在你身边!你不要吓我,醒过来啊!” “让我死……让我死吧!”冷汗浸满了全身,曾平凡仿佛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粗粗的眉毛扭结成一团,紧绷的身体就像是一把被拉满的弓——下一刻不是被释放,即是被拉断。 “平安!你究竟梦到什么了!醒过来啊!” 不能忍受着怀里的人明明就在自己的手中,但是他却无法掌握的感觉,萧衍握着曾平凡肩膀,前前后后地大幅度摇晃着,“平安!醒过来!我不准你迷失在噩梦里,你给我醒过来啊!醒过来就没事了!” “哇!” 突然,曾平凡一声嚎哭,总算睁开了眼睛,瘫倒在了萧衍的怀里。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噩梦将曾平凡逼到了这幅模样,但是看到他总算醒了过来,萧衍总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拍着曾平凡上下起伏的后背。 “唔……萧衍……萧衍……”抓着萧衍的衬衣衣角,曾平凡就像是刚刚睁开眼睛的雏鸟,将第一个看到的人当做是自己的保护者——恐怕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从“初夜”之后,不仅是身体,他的心都在不知不觉之间沦陷了。 可怜兮兮地将身子蜷缩在萧衍的怀里,曾平凡哼出浓浓的鼻音,“唔……萧衍,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 “没事了,没事了……”摸着曾平凡小鸡仔似的毛茸茸的头发,萧衍低声安慰,“只是做噩梦而已……没事了……” “不!不是梦!不是梦!” 拉着萧衍的衣领,曾平凡大声地叫道,“不是梦!有一个人死了!有一个人死了!” 抱起额头,曾平凡惊恐地眼神没有聚焦,“是因为我……他是因为我才死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不好!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他一定不会遇到那种事情!都是我的错……呜……” 虽然不知道曾平凡在说些什么,萧衍看到他这副几近崩溃的样子真的是担心不已,拉起曾平凡的手,萧衍摇了摇头,“不是的……你刚才在做梦啊!没有人死,我们现在在美国!没有任何人死掉啊!” “不!” 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萧衍,曾平凡猛地从弹簧床上跳了起来,光着脚跳到了地板上。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人死了,有人因为我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歇斯底里地狂叫着,曾平凡害怕地抖动着犹如风中的柳絮。 “好!你告诉我——谁死了?” 敏锐的萧衍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就是曾平安疯病的根源?如果能够让他自己想起那被尘封的记忆的话……所有的问题不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么? “你说——谁死了?为什么会死?” “他是……他是……他是谁?” 抱着脑袋,曾平凡渐渐地安静下来,就像是一个被母亲抛弃的,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似的,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房间的墙角边。 “他……我记不住了……”下唇被咬的血色全失,眉毛拧在一起,曾平凡低声地自言自语,“是谁……是谁呢?刚才……刚才还想起来他的名字啊?是谁呢?” “脸呢?名字记不住,脸还记得么?”蹲在曾平凡的身边,萧衍用柔和的声音引导着他。 “脸……脸……” 双眼迷蒙,曾平凡努力地回想着梦中的情节。 “脸……烂了……烂了……骨头,脓水……看不清楚,看不清楚啊……”泪珠从眼眶滚落,曾平凡哽咽着,胸口仿佛被巨石压迫似的喘不过气来。 明明有什么东西就在大脑的某处徘徊,但是不管怎么回忆就是想不出来。 “看不清楚……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呜……好痛!头好痛!” 用力地抓着头发,头皮几乎都要被硬拽下来似的,曾平凡痛苦地叫了起来,“不要!好痛!头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够了!不要想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停止啊,停啊!” 撑开曾平凡自虐的双手,萧衍将不断挣扎着想要伤害自己的曾平凡拖回了床上。 “好痛!让我死吧!该死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啊!” 舞动着双手双脚,曾平凡就像是被扔上了岸的鲤鱼,用尽生命的全部力气上下地扑腾着,企图挣脱开萧衍的控制。 “平安,冷静点!冷静下来啊!” 上次就已经见识到了发疯的曾平凡是多么地蛮力惊人,萧衍无奈之下只能再次扯破了衣服,将他的手腕和脚踝用碎布条绑在了床柱上。 “对不起……虽然曾经发过誓,以后不会这么对你了……”上回因为误会平安而将他绑了起来,之后两人虽然“冰释前嫌”,但是愧疚不已的萧衍仍然暗自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对曾平凡粗暴——没有想到事情还没有过去十天,自己却又不得不打破了郑重立下的誓言。 “让我死……该死的是我啊……呜呜……”不满被束缚了行动,曾平凡扭得着身体,对于萧衍的不停安慰听而不闻,“爸爸……妈妈……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他也死了,因为我死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呜呜……” 哭声渐渐平息,眼角噙着泪珠,曾平凡抖动着柔弱的肩膀,在不安的情绪中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平安……” 伸手抹去曾平凡滑落在脸颊的泪痕,看到他总算安静下来,萧衍长长地输了口气。 “志涵……预约医生是在明天的……恩……”拿起电话,萧衍再一次和留守在大洋彼岸的孙志涵确认了一下那位脑部专家的预约情况,“如果……我是说,如果连这位史蒂夫医生都对平安的病束手无策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让他进入精神康复院,做具体的检查和隔离……” 美国此刻已经是大中午,但是在中国的S市这边还是一片漆黑。躺在床上,心满意足地揉着身边的人儿,孙志涵对着电话冷静地回答道。 “不!我绝对不会让平安进精神病医院的!不!”听到孙志涵的回答,萧衍突然不悦地大喝起来。 话才出口,萧衍立刻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沉声道歉。 “不好意思……刚才平安又发作了……我有些失控……恩,谢谢你……”低声叹气,萧衍突又正色地问道,“志涵……你应该彻底地查过平安的资料了吧?自从上次你怀疑他之后……” “呵……萧哥果然最是了解我的手段……”知道瞒不过萧衍,孙志涵干脆老老实实承认,“怎么?萧衍现在需要我得到的资料么?” 咽了一口口水,萧衍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和我最早的调查结果有什么不同?我是说——他是只一个普通的孤儿是不是?没有遇到过……没有和什么帮派组织,或者上层的人物有什么干系吧?” “没错,和你最早得到的资料没有什么不同——他是一个普通人,从被人送到孤儿院后,一直到高中毕业为止都在孤儿院生活。高中毕业后就开始了打零工的生涯,没有固定的职业和住处,直到加入四海帮为止。” 孙志涵低头吻了吻阿力的纹身,后者在睡梦中不满地挠了挠肩膀。 “那他……有没有案底?或者——卷入到什么刑事案件中?”萧衍追问道。 一边伸手将被阿力踢下床的被单拉起,孙志涵一边答道,“案底没有……至于卷入案件中的话……资料上没有记载。需要……我在找人调查么?” “不了……” 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连做了几十个小时飞机,至今都没有好好地调整,绕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我估计他真的惹上了什么不能惹的大人物了……不然也不会这么麻烦被人洗脑。” 疼惜地看了一眼即使在梦中依然不得安宁的平凡一眼,萧衍拒绝了孙志涵的提议,“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估计除非你请福尔摩斯,不然什么资料都查不到的。” “真是麻烦的小鬼!不过——我相信他惹祸的本事,说不定还真的得罪过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自己还不知道呢!”孙志涵对曾平凡的印象从来都没有好过。 哼!总是和阿力在一起,把我们家阿力越带越笨了! (亲妈:孙大哥,你误会了——你家阿力本来就很笨,不存在谁影响谁的问题……) “好了……这边看好医生后我会和安迪里弗那边接头。帮里的事情就靠你盯着了。尤其……”萧衍危险地挑了挑眉毛,继续道:“尤其——是那个白乘涛!给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放下电话,萧衍走回床边,轻手轻脚地将捆绑在曾平凡手脚上的布条解开。每解开一个,他就低下身子,用绵绵的细吻表达心中的疼惜和愧疚。 “平安……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将平安整个人揉在怀里,萧衍用脸颊贴着他的脸颊,“我不会送你去什么精神病医院,不会让白乘涛来欺负你……不会让你再担惊受怕了……” 抬头,望着窗外异国的风景,萧衍叹道,“我已经失去了他……我不会再失去你……不会……” 第30章 一大早就被萧衍押到据说是外国脑部专家的诊所,做完了一整套这个光那个线的检查,曾平凡总算能够回到诊疗室里歇一会。 微笑着接过护士姐姐递来的咖啡,曾平凡傻傻地看着萧衍和那个一脸大胡子的金毛猩猩叽里咕噜地讨论着他的病情。 看到萧衍的眉毛越扭越紧,一边的护士小姐也用十分怜惜的眼光时不时地用圣母般眼神,悲天悯人地扫视着曾平凡,时不时地地蹦出几句,“so poor……oh,my god……” 曾平凡被这位充满了母性情怀的大姐看的不自在之极,坐在沙发上的屁股也好似坐在老虎凳上蹭来蹭去,明明是上医院却赛过坐牢,现在他只想快点离开。 “平安你过来!” 正想溜出诊疗室喘口气,萧衍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过去。 “哦……” 不情不愿地走到萧衍身边坐下,曾平凡警戒地看着那个满身黄毛的大夫——怎么看你都是没有进化完全的猩猩啊?这样的人还是脑部专家?应该是兽医才对吧! “¥#……@#%&” 一脸微笑的史蒂夫大夫朝着曾平凡抛出了一串问题,可惜纯正爱国青年因为从来不把“蛮夷”的“鸟语”当做是一门学问,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特奥会上“全世界统一面孔”的表情看着大夫的嘴巴张张合合,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进一步地导致了史蒂夫大夫确信这娃儿的脑子坏掉了。 “平安,医生是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常会做噩梦?” 幸得有同声翻译,萧衍安慰地摸了摸曾平凡的脑袋,轻声道。 “是从大……” 本来想说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好在曾平凡的脑子表面看上去坏了,好在实际还没有烧坏。总算记得他现在的身份是“曾平安”,不是“曾平凡”,于是急忙改口,“是从大概……唔……大概六年前开始的吧!对!六年前!” “六年前你在哪里,做些什么?你还记得么?”史蒂夫大夫开始亦步亦趋地引导,指了指自己金色的脑门问道,“这里——有没有受过什么外伤?或者重创?” “我……我六年前高中毕业,离开了孤儿院,因为比较笨,所以没有考上大学……”回想起那一打厚厚的,属于“曾平安”的简历,曾平凡努力地复述着,心想绝对不能被萧衍看出破绽。 “我到处打工,因为年纪比较小,所以送过快递、送过外卖,在工地扛过沙包……有时候还做服务生……呜呜……”从来都是娇生惯养的曾平凡复述着这一段悲惨的经历,自己都被自己的谎话给感动到了,开始哽咽了起来。 “没有钱租房子,有时候还睡在天桥底下……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导致营养不良,不然我长的不会比姚明矮啊!” (亲妈:你干脆说你长的比金茂大厦更高不是更好?) 知道自己吹的有些过火了,曾平凡立马把脸挤成包子形状对着萧衍装可怜:“呜呜呜……大概是我在工地被沙袋的时候被工棚上扔下来的砖头给砸了才落下这种毛病……呜呜呜……” (亲妈:—_— ||| ,同志……被砖头砸了你还有命么?) “好了平安……都过去了……”虽然看过曾平凡的“资料”,但是亲耳从小家伙的嘴里说出,依然让萧衍心痛不已,不停地揉着曾平凡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以后不会有这种日子了!我会对你好的……” 哦!连萧衍都被我的“自述革命家史”给感动到了么? 被自己的演技震撼到不行的曾平凡低头拉住萧衍的衣角,低下头去,掩饰自己因为得意而露出的诡异笑容。 看到曾平凡因为“□”而上下颤动的肩膀,萧衍天真的以为他因为过于伤心而无言啜泣,更加心疼地紧紧揉住。 “可是……根据检查——这位先生的脑部没有被硬物撞击的痕迹啊?” 不愧是堂堂地阿米里嘉国人,就是见多识广,看到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一点诧异的反应都没有,史蒂夫医生指着几秒钟前从护士姐姐手上接过的检查报告说道。 “……没有么?”曾平凡开始装傻充愣,眨巴两下眼睛,“我不记得了……” “那么曾先生,请你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常会头疼,乃至做出自虐的举动的?”因为工作原因“阅尽天下傻子”的缘故,所以史蒂夫大夫对曾平凡的傻气动作接受程度很高——换成孙志涵现在一定一巴掌抽过去了。 “头疼?自虐?哈哈!” 对自己的行为一点记忆都没有曾平凡傻笑的更加严重,在他眼里这位浑身黄毛的蒙古大夫就像在说相声一样地搞笑,“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自虐过?一点记忆的没有呢!” 拉过曾平凡的手,萧衍无言地吻了吻他的手背,搞得曾平凡猛地脸红了——要死啊!在老外面前搞什么肉麻动作! “最近一次是在昨天,之前的话……差不多在半个月前。大夫,他到底是得了什么怪毛病?”不理会曾平凡的挣扎,萧衍用铁环一样的胳膊把他所在胸前。 “萧先生您的那位医生朋友判断的没有错——经过专业仪器的精密检查,现在基本可以排除掉是因为外伤而导致他发病的情况。” 萧衍紧张的神经并没有因为医生说的话而又丝毫的放松——要知道心病才是最可怕的病,如果只是因为外伤而导致的病因反而要容易的多! 如果真的不幸被志涵说中——平凡曾经被人洗脑的话…… 萧衍一阵的头痛,只能乞求老天放过这个笨笨的孩子——不是说老天疼戆儿么?平安他够戆了不是么? “医生你好搞笑哦!还自虐!还拍电影呢!” 不知死活的曾平凡拍手笑着说道。 史蒂夫大夫放弃和曾平凡的沟通,转头回来和萧衍对话。 “我同意那位孙医师的说法——这位不幸的年轻绅士曾经经受过比较重大的精神打击,导致他的记忆出现了一部分的空缺。至于他是不是在之后又进一步地接受过人为的洗脑,现在只是我们单方面的臆测。因为人的大脑比最高级的电脑都要复杂上上万倍,不能单凭以前的经验和我们主观的臆断就加以肯定……所以,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怎么检查?” 萧衍急切地问道,“史蒂夫医生,钱不是问题——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我的‘恋人’恢复健康!” 早就察觉出两人关系的医生了解地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病例道:“萧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对这位先生的情况十分同情——但是这并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我愿意治疗就可以能够使他痊愈的。” “那您说该怎么办呢?” 叱咤风云多年的萧衍,觉得他现在在医生面前就像是一个孩子般的无力。 “根据你之前的描述,这位先生目前应该是患有很严重的狂躁症,更糟糕的是他对此没有一点意识,这种情况非常危险。”低下头,史蒂夫在处方笺上开始写字,“我先开一些可以控制他狂躁情况的药品,暂时将他的病情控制住。” “好的,我会督促他吃药的。”知道曾平凡的死德性,萧衍点了点头保证道。 “那么医生——那个洗脑的事情,应该是怎么检查?” 吃药只是治标,把最深处的事情搞清楚才能完全放心啊! “这个的话……就比较复杂了……”放下手中的比,史蒂夫大夫长长地叹了口气,“萧先生,也许你从小说或者电影里看到,失忆的人往往会因为再一次地催眠或者脑部经受撞击而恢复了记忆——但是很不幸地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无知作者和编剧的幻想而已!大脑的复杂程度不是他们这些坐在电脑前面敲敲键盘的人就可以明白的……” “您的意思是——即使通过催眠,我是说——像你这样的专家实施的催眠,都没有办法找出病因么?”萧衍不甘心地问道。 “虽然我不想打击您,但是我还是要承认——是的!而且,失败的可能很大!”金毛史蒂夫大夫正色说道,“催眠这东西并不是舞台上魔术师的表演,他涉及到很复杂的,甚至带有玄学的理论。可以说,没有一个催眠师的手法是相同的。” “我假设曾先生真的是被人用某种手段催眠过好了——”顿了顿,史蒂夫大夫继续说道,“就好比存放他记忆的房间被人上了锁,每一个催眠师都有一把钥匙。但是这把钥匙不一定能打开那扇门,强行进入的结果可能是被拒之门外——甚至是把这把锁损坏!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也就是说——除了药物控制,现在根本没有百分之一百可以确保他安全,但是又找出病根,然后治愈的方法是么?”萧衍颓丧地看着史蒂夫。 “如果你非要尝试一下的话——我是不介意替他实施催眠!你可以在我身边全程观看!或者我可以介绍其他有名望的医生给你,也许他们有更好的办法……” 指了指一脸鸭子听雷表情的曾平凡,史蒂夫大夫说道。 “不……不用了……” 没有想到万里迢迢来到美国,得出的还是这么一个答案,失望不已的萧衍挥了挥手,“我相信史蒂夫大夫您的能力,如果您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的话……哎……” “呵呵,萧先生,我曾经去过中国,甚至在你们来的S市有一段游学的生涯。中国人有一句古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叫做‘欲速则不达’,还有一句叫做‘心病还须心药医’。我觉得很有道理——既然有人不想让曾先生想起什么事情,必然有他的道理。我觉得,一切还是顺其自然比较,你说是么?” 面对着老外在自己面前拽文,还神神叨叨地说起了禅学,萧衍虽有不快但基于他良好的教养还是微笑地点了点头。 “好了。Mary小姐,请带这位萧先生去药房拿药吧!” 对于自己能够用中国人的谚语把中国人给忽悠住,史蒂夫大夫还是颇为得意的,将处方笺交给了护士姐姐,示意他们出去领药。 看到萧衍跟着护士出去,曾平凡焦躁地站了起来——唯一一个听得懂他说什么话的人走了,让他单独面对一个金毛老外,他很没有安全感啊! “只是离开一会,又不着这么紧张吧?” 看到曾平凡一副望夫女的样子,史蒂夫调侃道。 “谁紧张啊!乱说!” 曾平凡面上一红,急急地做了下来。 屁股刚碰到沙发,猛地抬头,用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正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的洋大夫,“你!你你!你会说中文!!” “我刚才就说了,我去过中国,在你们的S市还小住过一段日子——我会说中文很奇怪么?”史蒂夫大笑,很得意地看到曾平凡一脸纠结的表情。 “那你刚才干嘛不说!故意看我笑话么!”曾平凡张牙舞爪,好似一只被惹毛的小花猫。 “哈哈哈,曾先生,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我们今天就算是‘他乡遇故知’了!都是缘分啊,缘分!”史蒂夫合掌笑道。 “呸!谁和‘你他乡遇故知’!不要以为会说几句中国话就开始乱用成语,告诉你——我们的汉语是很博大精深的!” 文学青年曾平凡嗤之以鼻。 缘分? 猿粪还差不多! 你个没褪毛的大猩猩! “六年前,你的催眠手术就是我替你做的——现在在几万里之外的美国我们再一次相遇,不是‘他乡遇故知’的话——你说还有什么成语可以形容我们的重逢呢?曾平凡警官?” 看到曾平凡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史蒂夫得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刚刚进警校,还算不上是警官呢!” 第31章 肩并肩地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萧衍一手拎着药袋,一手牵着脚步虚浮,恍如梦游的曾平凡。 眼见曾平凡几乎就要冲到大马路上,萧衍急忙将他一把拉了回来。 “怎么?不舒服么?”将手搭到曾平凡的额头上试了试体温,“没有发烧啊……水土不服?拉肚子么?” 上上下下把曾平凡给瞧了个遍也没有半点不妥,只是精神涣散,从诊所出来之后就像是魂灵儿被人勾了似的。 不可能啊?刚才自己去拿药之前他好好好的呢,只是听不懂他和医生的对话有些闷闷的……难道就是自己离开的几分钟里出了什么事情么? 萧衍摇了摇头——一个听不懂英文,一个不会说中国话,会出什么事情? “萧衍……我们快点回国好不好?” 拉着萧衍的衣襟,曾平凡可怜兮兮地抬眼望着他。 “你看——那个美国的蒙古大夫根本什么本事都没有——只是吃药的话,国内也配的到么!就算配不到,大不了以后就空运到S市……我在这里看到这么多长的差不多的金毛猩猩眼睛晕,吃他们难吃的要死的西餐一天两天还可以,多了实在坚持不住——我们回家好不好?反正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回家吧!” 回家? 家…… 听到这两个字,萧衍突然感到一阵恍惚——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人跟他说话“回家”这两个字。 还是小罗罗的时代,居住的员工寝室,抑或是后来搬入了四海帮的主宅——哪里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晚上睡觉的栖身场所而已…… 家……有亲人的地方,才有家啊! 记忆中,那个刚刚长成的男孩,嘴边只有青青的一层绒毛,迅速发育的身子就像是春天雨后的竹笋似的拔高。穿着白色的衬衫,衣领总是整洁洁白,男孩抬头,露出纤细的后颈,也是这般撒娇似的说道,“哥,我们回家吧……” 可惜……那个男孩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家”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了绝响。 “好……”手掌握住了曾平凡的手心,萧衍低头说道,“等我把美国的一些事情处理完……我们尽快就回国……不!我是说’回家’!回家……” “好……” 乖巧地应承着,曾平凡心下说道:什么处理事情?一定是去见那个南美的毒枭!那个啥啥啥弗的家伙! 两人回到酒店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知道曾平凡不喜欢吃西餐,萧衍特地让人从唐人街的中餐馆叫了外卖回酒店,虽然味道不是很正宗,但总算让几天没有吃到白米饭的曾平凡大呼过瘾。 看到病怏怏的小人总算恢复了精神,萧衍总算放心了不少——只可惜外国的红烧肉味道不怎么正宗,不然曾平凡可能吃的更多。 用晚餐回到房间,萧衍对兴奋地坐在电视机前寻找华语节目的曾平凡说道:“今晚我出去一会儿,有可能晚点回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打前台的电话,那里有会说中国话的服务员!” 来了来了来了!总算有动作了! “你去哪里啊?要不要我等你?” 曾平凡按捺这自己激动的心情,故意边按着电视遥控器,头也不回地说道。 “毕竟我们也算是到了别人的地盘,身份又不似普通人。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既然到了纽约地界,华人帮会的几个码头还是需要烧烧香,拜会一下的,免得他们说我们大陆来的人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从衣橱里拿出准备换上的西服,萧衍补充说道,“还有四海帮在美国的香堂我也要去照看一下,毕竟这里我们管的比较少,难保他们天高皇帝远,搞出什么乱子来。你也不用等我,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觉得闷就看电视,有事就打我手机,不准出去到处跑——知道了么?” “四海帮在美国还有……” 不等曾平凡说话,穿好外套的萧衍打开门,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占了几个身着唐装的汉子。 曾平凡眼尖地看到他们胸前代表着四海帮身份的金色波浪形徽章——自己在入帮仪式后也被发到过一个,平日里在帮里进进出出都要别在身上。 “萧哥!曾哥!” 朝房里的两人打了声招呼,一伙人门神似的将走廊给堵住了。 “好了,我走了!留下他们两个在门口守着保护你的安全!早点睡觉,别忘记吃药!”萧衍指了指两个保镖,挥挥手关门离开。 侧耳听着走廊里越来越远的声音,确认萧衍已经走远,曾平凡立马活跃了起来,跳掉了门边。 偷偷地打开门,从门缝里看到两个黑脸壮汉一左一右王朝马汉似的守在门边,看到自己立即拱手行礼,曾平凡干笑两声又将门关上。 “搞什么……本来以为出了国容易办事,结果跟在国内被监视一点区别都没有啊!”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曾平凡施施然地踱回了卧房。 “叮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里的寂静,曾平凡不知所措地看着电话机——有没有搞错啊?我不会说英文额……到底是谁会打这个电话? 就在曾平凡犹豫的当儿,电话已经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好几回,电话线那头的人执着的要命,非要这边接电话不可似的。 “哈……哈罗!This is ……en,this is pingfan·Zheng……那啥……How are you?I’m fine,thank you! And you?”抖抖索索地拿起电话,曾平凡僵硬地扯出他笑死小学生的英文。 “……曾警官你是在演滑稽戏还是在说相声?”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总算开口说话。 “是你啊变态啊!太好了!” 从来没有一刻觉得中文竟然是如此地让人感到亲切,虽然电话那头的就是那个神神叨叨鬼鬼祟祟的“神秘人”,但是听到自己熟悉的母语,依然这曾平凡这位离开了家乡的“游子”倍感激动。 “怎么?曾警官很念想我么?咯咯咯咯……我太高兴了!咯咯咯……” 机械人似的生硬语调再配上变声之后的诡异笑声听的曾平凡毛骨悚然。 “喂!你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敢直接打电话给我——难道不怕萧衍知道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房间的电话?” 实在忍受不了电话那边的“魔音灌脑”,曾平凡打断了听得人想要发狂的笑声。 “萧衍?你以为萧衍是什么——中情局?国安局?”尖锐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语带讥讽,“你在老美的地盘上,还以为是在S市么?萧衍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只手遮天,把每部电话都监听了!再说了——没有了那个冷面僧,就算是在S市,萧衍也不会什么事情都知道!他在这里最多放两个门神在你门口,我说的没错吧?” “你打电话来,不是为了专门告诉我萧衍的本事大不大的吧?到底有什么事情快说!” 被神秘人一句中的,曾平凡心有窃喜——太好了!起码不用担心电话被窃听了! “呵呵,曾警官,对于上次我提议的‘合作事项’,你现在应该已经考虑清楚了吧?和我合作的话,我们可以说是双赢局面,各取所需!你交你的差,我得到我想要的目的。我今天就是为了得到你的答复,顺便在推行一下我们的计划才联系你的!” “你到底是什么方面的人?”曾平凡心中久积的疑问终于爆发出来,“如果你不是四海帮的人,怎么会知道我的邮件地址,怎么会知道我和萧衍的行程和我们房间的电话号码?如果你是四海帮的人,为什么又要和警方合作来搞垮四海帮!我不明白!你到底代表哪一股势力!” “曾警官——你现在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等我们的合作达成,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你自然会知道我是什么人,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听的嘎嘎笑声又从话机那边传来,“神秘人”看来要执意保持自己的“神秘”,“现在我只要你的一句话——你是做,还是不做?现在你在美国,萧衍又正好有大动作,此时不待更趁何时?” 紧紧地握着话筒,鬼使神差地,曾平凡竟然问出了一句令他之后后悔莫及的问题—— “和你合作的话……会不会伤害到萧衍?” 这话一说出口,不但电话里的神秘人被惊的好久说不出话来,连曾平凡都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刚才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才会说出这种“丧失革命阶级立场”的混账话来。 “呵呵……”好半响,电话里的人才回过神来,“曾警官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作为一个警员,竟然对一个黑道大佬如此有情有义……萧衍如果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么感动啊!” “……” 听着电话那头的冷嘲热讽,曾平凡很有用电话线把自己绞死的冲动。 “好了!有情有义的曾警官。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的目标是将白海涛这个终日藏头露尾的家伙给吊出来,然后一举捣毁四海帮!至于萧衍——” “萧衍如何?” 曾平凡放下了面子追问道。 “只要他不挡着我的道,我自然不会对他如何!”机械声阴测测地一笑,“哼!不过,要是‘玉面阎罗’和曾警官您一样地‘有情有义’,对白海涛誓死效忠,对四海帮不离不弃的话——那么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萧衍?誓死效忠四海帮么? 想起了那天听到萧衍和孙志涵两人在办公室里的谈话,曾平凡放心地微微一笑—— 正所谓金麟岂是池中物?萧衍这样地有雄才大略的人,怎么会甘心一直蛰伏在别人的阴影底下做事?今天自己站在美国的土地上,不就是因为萧衍想要和南美毒枭安迪里弗联系,削弱白乘涛在 帮内的势力么? 咬了咬嘴唇,曾平凡定定地答道:“好!不管你是谁,代表的是哪一方面的势力,我——曾平凡,代表警方和你进行合作!” 放下听筒,曾平凡走到露台边,长长地输了口气。 总算解决一个麻烦了! 撩起长长的额发,曾平凡将身子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小乌龟爬行似的车流。 没有想到那个家伙对四海帮的内部争斗和势力那么清楚,连萧衍这次来美国的行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幸好是和他合作!这样恐怖的家伙,如果是自己的敌人的话…… 不知道是因为天凉还是因为恐惧,曾平凡打了一个冷战。 接下来……只要按照那个人所说的去做,合力把这次贩毒的计划告知给警方就可以了吧! 抱着胳臂,曾平凡重新走回了房间。 坐在电话前,曾平凡一阵地头疼——解决完了在中国知道自己警察身份的神秘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在美国的,同样知道自己警察身份的金毛猩猩…… 呜……为什么我的卧底身份会被这么多人知道呢! 第32章 时针走向半夜11点,精神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曾平凡坐在高级酒店套房的客厅中看着传说中的美国成人频道。 六十二寸的液晶彩电里,金发碧眼的波霸女郎正“嗯嗯啊啊”地哼唧不停,身体打开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某黑人男星摆动着他健壮的身躯,不停地在女郎的身上冲刺着。 曾平凡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袋家庭装的大袋薯片,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上的“爱情人体动作片”。 “要不要吃啊?来点呀!” 好心地将薯片递到了坐在沙发右边的唐装保镖身边,曾平凡微笑地问道。 “谢谢曾哥……不用了……” 看了几乎一个晚上A片,但是依然“不为所动”的保镖甲恭敬地摇头。 “你呢?来点吧!反正挂在萧衍的账上,不吃白不吃么!还有那个电视啊——听说看的话要付钱!不过你们别担心,今晚都算萧衍的钱,随便看随便吃啊!” “大方”地招呼着左边沙发上坐了一整晚连姿势都不曾换过的保镖乙,曾平凡笑的一脸纯真。 “谢谢曾哥……您太客气了……” 僵硬地转过头,可怜的保镖乙大哥满脸黑线。 吐了吐舌头,曾平凡乖乖地回到电视前坐下,心中开始对着电视里的男主角开始逐步评估: 身材是不错啦,但是肌肉太多了,赛过施瓦辛格,跟青蛙似的一块一块——哪里比得上萧衍胖瘦得体,肌肉分布也正正好! 长的太丑了……小鼻子小眼睛——那里比得上萧衍俊美朗目,活脱脱的一个美男子! 最重要的是……啧啧……“那里”长的那么难看——明明是黑人啊!怎么尺寸连身为亚洲人的萧衍都比不上呢?形状和颜色都不能比么! 看到男主角大喝一声,释放出了精华,趴在洋妞的身上喘息。 十三点兮兮的曾平凡抬手看了看手表——啧!时间这么短,和萧衍根本不能比么!!快点快点换一个频道啊! 各位看官——大家都发现我们的曾警官已经彻底地走火入魔了么?如果他不是已经对萧衍产生了难以言语的感觉,那只能说明这家伙已经彻底地疯了! “咯哒!” 大门的门锁被人转动,两个尴尬了一整晚的保镖如同上了弦的弓箭似的紧绷了起来,忽地冲到了门边。 外面这边,从外面回来的萧衍,看到门外本来应该在守卫的两个保镖都不在,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起来。用眼神示意跟在身后的保镖戒备,萧衍右手插入了放着枪的西装口袋,左手拧上房间的旋转门锁。 “oh……oh……yeah!Baby!come on!” “嘎吱嘎吱……” 门才打开一个小缝,萧衍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的女人动情时的喘气声和某种类似于老鼠啃东西的声音。 狐疑地慢慢推开木门,只看见曾平凡少爷站在两个保镖身后,正一手端着新开的一桶薯片,一手扬起,用塞满了薯片的嘴跟他打招呼:“嗨……回来了啊!” “你……” 放下手,萧衍抬头就看到客厅里的彩电正在上映着春光四溢的镜头,环视一周,萧衍觉得这一辈子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他的平安仅用了不到五个小时就成功地把五星级酒店的套房变成了猪窝——看这满地板的薯片盒子和可乐果汁瓶子! “萧哥……” 被折磨了一个晚上的保镖哥哥们看到总算回来了一个正常人,几乎是用饱含着热泪的眼神看着萧衍。 “你们出去吧!换人来接班……” 知道自己的属下快要崩溃了,萧衍挥了挥手,让两人离开。 “谢谢萧哥!” 话音刚落,两位猛男如缝大赦般地连滚带爬冲出了房间。 “再见!!明天见啊!下次来玩!” 毕竟相处了一个晚上,曾平凡很有礼貌地跑到了门口和两人道别。可惜两大武林高手听到他的“热切挽留”后,一个打了一个趔趄,另一个摔了个大马趴,各自站稳后仓皇地奔向了电梯间。 “萧衍,我很听话吧——乖乖在这里边看电视边等你!” 曾平凡坏心眼地用沾满了薯片碎屑的手指擦在萧衍的高级西装面料上,装的又纯洁又无辜。 “乖……乖的很啊……” 萧衍邪笑着拉过曾平凡的腰肢,低下头在他的耳边边咬说道,“我一不在你就开始无法无天。现在美国这边没有阿力陪你玩——你就玩我们美国香堂的兄弟是不是?” “萧衍 ——你事情都办完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嬉皮笑脸地搂上萧衍宽阔的背部,曾平凡没有忽略到萧衍对他的主动“投怀送抱”,眼里闪过的惊喜。 “再等一天吧……明天我还有些事情。” 满足地抱着心爱的人,虽然身处脏乱的猪窝,但是萧衍却倍感幸福——美人在握,江山……就看明天一举了! 明天么…… 嘴角勾起了了解的笑容,曾平凡将头埋在了萧衍的胸前,低声说道,“我明天不想一个人呆在酒店里……” 明天……自己也有很重要的‘任务’呢? “怎么?闷了么?” 萧衍笑着拉出曾平凡的衬衫,伸手摸上里面的肌肤。 感觉到怀里的人仿佛小刺猬似的一下子竖起了汗毛,知道上次的情交至今在曾平凡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萧衍愧疚地说道,“怕么……那……算了……” “不!” 拉住腰际萧衍已经预备放下的手腕,曾平凡一手捧着萧衍的脸颊,紧紧地闭上双眼,拼死一般地将双唇送了上去。 萧衍先是一愣,随即不客气双手捧住曾平凡的脸,深深地,深深地吻了起来。 萧衍不亏是情场高手,虽然没有多少和男人KISS的经验,但是用他多年来日积月累,横扫妇女界的实战已经,已经足够把白纸一般的曾平凡弄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二唇相交后,萧衍那仿佛有着自己意识般的舌头在曾平凡干燥的唇上轻轻地舔弄着,直到小人儿轻轻地张开了唇,立刻灵蛇似的滑了进去,勾引着小人的舌头一起共舞。 虽说是自己主动“勾引”了萧衍,但是在这方面书面知识极度匮乏,实战经验仅有一次,而且回忆起来甚是凄凉的曾平凡被萧衍反攻地只有趴在他胸口不停喘息的份儿了。 舌头扫过小人儿的两排牙齿,□地舔上了上颚的敏感处。曾平凡仿佛触点似的双腿一软,瘫倒在萧衍的怀中。幸得萧衍大手一张,托住了他烂泥似软绵绵的腰身。 一手扶上曾平凡的喉结,萧衍的手指仿佛弹琴般地游走在曾平凡的锁骨、肩头,缓缓地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嗯……” 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嘤咛,曾平凡被吻的头重脚轻,几乎缺氧。 “小呆瓜……” 看着这个两呼吸都快要忘记的小东西快要晕过其的样子,萧衍轻笑一声,总算移开了嘴唇。 霎时,一根银色的丝线从两人湿润的嘴角边留下,藕断丝连地飘荡了两下,最终滑落在萧衍黑色的衬衫上。 “天……让我死吧……” 如此淫靡的景象让曾平凡羞红了双颊,不好意思地将脑袋抵在了萧衍的胸口,任凭他怎么哄着就是不肯抬头。 上次的经验虽然不甚愉快,却让萧衍已经对曾平凡的身体有了大致的了解——哪里是敏感的地方,哪里会让小家伙情动,萧衍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将火热的手伸进已经被半解的衣裳,萧衍的手从腰际沿着脊椎渐渐想上,一直来到了颈椎的附近。不理会小人儿的薄皮脸红,萧衍张开嘴,缓缓地对着曾平凡的耳际吹了一口热气,同时手指沿着脊柱从上到下快速地一划—— “啊!” 曾平凡鱼儿似的猛地直起了弓下的后背,发出一声娇吟,随即又倒在了萧衍的怀里。 抬眼看了看了客厅墙上的液晶屏幕里继续上演的“动作片”,和满沙发的垃圾,萧衍轻叹口气,一把横抱起曾平凡,往卧室内走去。 走进房间,顺脚带上了房门,萧衍抱着因为害羞而缩成一团的曾平凡来到了King Size的床前,轻轻地放下。 扭开床头灯,衣衫凌乱的曾平凡将脸靠在白色的床单上侧着脑袋微微喘气,因为刚才的湿吻和害羞引起的酡红脸颊和上下起伏的胸口显得这个已经成年的男性宛如少年般的青涩幼稚——却又充满了浓浓的□味道。 “真的要……做么?” 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心爱的人就这么诱惑地玉体横陈在面前,都是让人无法忍耐的。但是已经有过一次教训,并且有着惊人自控力的萧衍依然用他因为过于兴奋而略显沙哑的嗓音问道。 “不要……勉强啊……” 看着用曾平凡湿润的,仿佛盛满了漫天小星星的眼睛欲迎据地仰视着自己,萧衍几乎调动全身的神经来拼命压制自己想要伸手扯下那条该死的牛仔裤的冲动。 咬了咬下唇,曾平凡微微张开嘴,用微弱到几乎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做……” 颤抖的手指扶上眼镜框,萧衍一手摘下眼镜,一手扯下系在脖子上的领带。 “曾警官,你听着——用最快的速度取得萧衍的完全信任!等他对你毫不设防的时候——我们的工作就可以立刻进行了!至于怎么做才能最快地达到目的——相信就不用我明示了吧……” 男人壮硕的身子压下来的刹那,一句残酷的话语在脑中闪过,提醒着曾平凡他接近萧衍的最终目的,和两人如同云泥一般差距的身份! 第33章 低下头,萧衍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着曾平凡锁骨的凹陷处,嘴唇滑过之处,仿佛点起了一点点的火花。 “唔……” 抬起头,曾平凡难耐地晃了晃脑袋,试图将大脑中煞风景的胡思乱想晃掉。 “你不专心哦……” 萧衍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旋即低下身子,惩罚性地一口咬上了曾平凡胸前的一点红色茱萸。 “啊……” 少许的疼痛伴着快感从神经末梢蔓延了开来,曾平凡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被虐的嗜好…… 舌尖围着那小红豆的前端不停地打圈,感到那小豆丁一点点就硬实了起来,萧衍更加加速了舌头的动作,左右开弓,照顾着那可怜可爱的两只小红点,直到将两颗豆子逗弄地如同小石头般地挺立了起来。在昏暗的房间灯光下,雪白胸脯上那散发着水光的红晕着实让人心神荡漾。 大掌也一刻都没闲着,一只手抚上了曾平凡因为激动而微微向上翘起的腰部,一只手正和那牛仔裤的拉链搏斗着——萧衍从来没有这么地厌恶这中洋人发明的这又硬又厚,关键是拉链过于结实的裤子。几次无功而返,萧衍干脆暂时放弃,转而舔弄起了曾平凡那凹陷的可爱肚脐。 “不要……啊……” 微微仰起身子,曾平凡看到萧衍正捧着自己的腰肢,伸出舌头在那敏感的,却又鲜少暴露在阳光底下的肚脐边打转。 “讨厌……唔……” 想要伸出手抵抗,但是曾平凡没有想到,那个地方——那个幼儿在子宫中,和母亲紧紧联系的地方,竟然是如此地敏感。萧衍只是随意地舔弄了几下,他身下那小家伙竟不知羞耻地开始撑起了帐篷,搞得他浑身无力地又跌回了床铺上。 “讨厌么?” 恶质地抬头,萧衍笑的一脸邪恶,单掌抚上了那包裹在牛仔裤下的火热,“但是这里说——我好喜欢,快点给我吧!” “唔!” 难以置信地眼睁睁看着萧衍伸出手,对着那个已经精神奕奕的小家伙又揉又捏。质感粗重的牛仔裤和里头纯棉的底裤不断地摩擦,仿佛就想在印证什么叫做摩擦起热。 偏偏那不听话的拉链就是怎么样都打不开,里面那跃跃欲试的小家伙就是不得门而出,一把被勾起的火种憋在那里,烧不起来又灭不下去。 “怎么办?打不开呢?” 坐起身子,萧衍气定神闲地指了指曾平凡的下身,一副“我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要不——你自己来?” “唔……” 曾平凡欲哭无泪地看着他,咬了咬牙,将一直放在身侧的双手慢慢地向大腿的根部。 身上的衬衫被完全地褪到了手臂上,胸前那挺立的小豆丁被夜风吹过,敏感的身体引起了一阵的战栗,左手按住牛仔裤,右手找到了金属的拉环,在男人高高在上的注视下,曾平凡用力地往下拉了拉。 “不……不动啊……怎么办?” 带着哭音的嗓子不甘心地说出了让两人都头痛不已的问题。 “怎么办呢?”萧衍笑的像一只狐狸,眼角瞥到了茶几上的果盘和里面的一把水果刀。 转身下床,萧衍长手一伸,将小刀子握在了手里。 “你……你不是吧?” 指着在灯光下反射出光芒的锋利小刀子,曾平凡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憋着……不好受吧?” 重新坐到床上,萧衍一手拿着刀子,一手指着那高高隆起的裆部,“放心——我不会伤到你的……相信我!” “不……啊……” 曾平凡试图扭动身体拒绝,但是刚动一下就看到那小刀子正以毅然决然的姿势向自己那下面袭来,下的曾平凡连气都不敢喘一下,就这么睁大了眼睛,看着水果刀往自己命根子的所在地划去。 “撕拉……” 割开布条的声音响起,曾平凡从来不知道裂帛的声响原来是这么地□——难怪他以前看古文的时候,看到古代有一个妃子专门喜欢听布匹撕裂的声音,原来着声音——可以让人全身火热,四肢无力,脑子里就像是被装进了浆糊! 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对刀啊枪啊比什么都了解的萧衍,竟然会没有完美地控制好下刀子的力度,这么一刀下去,将牛仔裤里的白色CK内裤都一并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曾平凡的下身顿时就像是穿了开裆裤的娃娃般,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 前端那火热的小弟弟奔奔跳跳地对着萧衍的正面打了一个热情四溢的招呼,连带后方的小菊花也羞羞答答地哆嗦了一下。 “好久不见了!” 在床上的萧衍,竟然是如此地不正经,竟然面带微笑地朝着“曾家小弟”招了招手,更对着小菊花妹妹抛了一个媚眼。 “萧衍你变态……” 想要合拢双腿,无奈这个臭男人硬是用身子压制着自己,还得曾平凡仿佛是个不倒翁似的上下摇动着,用力推搡着萧衍的肩膀。 “你喜欢我这个变态吧?” 露出了可以让女人尖叫的邪魅笑容,萧衍低下头,将那已经快要兴奋得哭出来的小家伙一口含在了嘴里。 “唔……呀……” 顿时,曾平凡仅存的理智被扔到了爪哇国里,咬着手指重重地跌回了层层的被单中。 一手托着下面两只沉沉的囊袋,一手握着淡色的□,萧衍侧过脑袋,用舌头给那小柱子上上下下地洗澡。 可怜的小东西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地服侍过,人来疯似的抖翘了起来,好像在鼓励萧衍再接再厉。 萧衍自然不会让人失望,将每一处都舔过一边,舌头最后来到了那尖端的小孔上,忽轻忽重地绕着圈,更加是不是地轻轻用牙齿扣弄着,激动的小弟弟无法控制地想要解放了。 “不行哦!” 最要命的一刻,萧衍一下字用大拇指按住了可怜的小孔,另一只手箍住了下面的玉囊,活生生地将本来就要喷发出的小弟弟给按住了。 “萧衍……萧衍……” 不知所措地抓上萧衍的臂膀,曾平凡双眼含泪,凄惨地用眼神恳求萧大爷大发慈悲让他解放。 “不行哦……我们要一起的……” 一手狠心地箍住不断颤抖着的玉囊,萧衍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摸出一只润滑剂。 “不要!求求你萧衍……让我解放!让我解放!我忍不住了!” 难耐地扭动着身体,曾平凡没有意识到他因为混乱颤抖的下半身正在不断地刺激着同样要崩溃的男人的底线。 “乖……我不想再让你受伤……” 单手拧开盖子,萧衍迫不及待地直接用软管口对准了曾平凡伸手那令人发狂的细缝,将透明的膏体一下字挤在了菊花的周围。 “好冰……” 火热的身体突然被冰凉的异物触动了一下,曾平凡觉得一阵战栗的快感沿着后背脊椎,直达大脑深处。 “乖……让我完全做好准备……然后,我们在一起……” 安慰性地俯身吻上了曾平凡的额头,萧衍伸出一只手指,沾满了晶莹的膏状物,缓缓地向那紧致的地方塞去。 “啊……不要!!!” 身体被异物侵入的一刹那,上次那恐怖的回忆自动跳了出来,曾平凡恐怖地大叫起来,胡乱地开始挣扎。 “不要动……平安,不要动啊……” 没有立刻把手指伸出来,萧衍用另一只手臂环住了曾平凡泥鳅似弹跳的身躯,不住地低声安慰着,“别怕,这次一定不会伤到你了……相信我……我保证!” “你保证……” 抬起泪汪汪的双眼,曾平凡紧紧抓着身下凌乱的床单,双颊绯红。 “我……保证……” 勾起小人儿尖尖的下巴,两人的唇齿再一次地交缠在了一起。 趁着曾平凡的注意力都被那法式热吻吸引的当然,萧衍一举将手指插入了那销魂的所在。 感到曾平凡又开始不安分地乱动起来,萧衍急忙在他的体内寻找那敏感的触发点——只要找到那里的话…… “啊!!” 一阵甜美的,令人仿佛通了电似的战栗快感从尾椎的末端直达脑部,曾平凡难以置信地尖叫了出来。 知道找对了地方,萧衍再接再厉地不断在花心的一点按揉刮搔,使出了十八般的手艺接连不断地给与刺激。 在开发了一段时间后,确定曾平凡已经可以完全接受,更是又加上了两根指头——三管齐下,直挠的花心里水花四溢,一时间□声不断。 可怜的曾平凡哪里经得住这种甜蜜的折磨,就像是被人下了软筋散似的瘫倒在萧衍的怀中,下面那本已经被“打压”下去的小家伙,雄纠纠气昂昂地又站了起来,尖端沁出了泪花。 觉得已经差不多的萧衍,总算停手,开始解起了自己的衣裤。 “不要……停啊……” 随着指头被抽走,身体猛地感到一阵地空虚,曾平凡一把拉住了萧衍的手臂,渴求地娇吟到。 “你这个……妖精!” 只要是个男人,有谁能够经得住爱人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请求你? 从来不知道曾平凡也有如此性感、诱人一面的萧衍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下,冲动地一下子抓起了曾平凡的脚踝将那修长有力的双腿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胡乱地拉下西装裤的拉链,掏出早就蓄势待发的巨龙,萧衍一个挺身,直捣黄龙! “啊!!” “唔……” 男人的娇喘和低吟声在房间里回响了开来,接着就是一记记沉重的撞击声——这是肉体和肉体,心灵和心灵的撞击! “萧衍……萧衍……” 抓着被单的手不知何时勾上了萧衍的后颈,曾平凡闭着眼睛,将萧衍黑色的衬衫抓的几乎稀烂。 “平安……我爱你!我爱你啊!平安!!” 虽然曾经有过无数的女人,但是萧衍第一次地切实感受到了,与心爱的人结合是这样地会让人心情澎湃,仿佛就要融化在名为幸福的粉红色世界中! “萧衍……啊!啊!!” 异国的浪漫夜,这才刚刚拉开帷幕…… 第34章 房间里,灯光幽暗,床上的小人俯趴睡着,时不时地发出一句梦呓。一直翻云覆雨直到天明,着实将从来体力都不怎么样的文艺青年曾平凡累坏了。 幸福吧……这种从心底慢慢浸透的暖意……看着即使在睡梦中都显得如此可爱的恋人,萧衍心满意足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扶上胸口,萧衍重又苦笑——本来以为,像他这样被上帝抛弃的人,这辈子都和“幸福”,“温暖”两个字无缘呢……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值得我爱,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人值得我珍惜…… 平安……平安……教我如何可以少爱你一些? 右手抱起了曾平凡的脑袋,萧衍低下头对着他毛绒绒的短发轻轻一吻。 捞起床头柜上的眼镜,带上了高挺的鼻梁,细长的凤眼目视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 “志涵……” 放下抱着曾平凡的手,萧衍光着身子,只在腰间围了一根浴巾,持着手机,赤脚走到了落地窗边。“奋斗”了一晚的男人丝毫不见疲惫的样子,俊朗凌厉的面庞,俯视着楼下宛如蚂蚁般的人群车流。 从万丈高楼之上看着这代表了资本主义最高程度的帝国在晨光之下,萧衍的嘴角勾出了一丝不同于刚才的残忍笑容,仿佛是一位无情的帝王,高傲地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战利品。 “明天……不,帮我定今天晚上回S市的机票……我不想在美国耽搁太多时间……” 看到阳光毫不客气地直射入房间,担心会影响到刚刚入睡不久的小人,萧衍伸手将百叶窗放下,倚身在窗框边。 “恩……果然不出我们所料,美国这边的长老和兄弟,对于长期被白海涛漠视已经积怨已久了……”微微一笑,萧衍说道,“已经得到了美国这边分堂的支持,今后北美和南美这边的‘生意’,在报告给白海涛之前,都会事先通知我们……” “代价?呵呵……正所谓落叶归根,这几位常驻美国的长老们早就想着带着他们的大笔美钞回到S市养老了,只不过……你也知道原因吧?白海涛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当年的丑闻……” 怕说话声打扰正睡的美美的曾平凡,萧衍拿着手机,边说边往客厅里走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萧衍前脚刚走,本来睡的跟猪一样的曾平凡猛地跳了起来,扯下裹在身上的床单,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板边,将耳朵附到了卧室的门上,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举动。 竖起耳朵用心地听着,奈何老美的房子墙壁和门板都比国内的厚了老多,明明之隔了一扇门,却怎么也听不到外面萧衍和孙志涵在电话里的对话。 “有办法了……” 曾平凡眼见地看到茶几上放着的一个玻璃杯子,想起了初中物理课中上过的扩音原理,正要准备回头去取杯子用来窃听,没想到此时门锁竟然一转,吓的曾平凡倒吸一口凉气——天啊!这么快就讲完了?! 怎么办? ——回床上继续躺着? 飞也来不及啊! ——就这么傻站着? 明摆着找死啊!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曾平凡同学急速地调动着他那为数不多,而且平时基本不使用的脑细胞拼命地活动起来。眼看着门锁转动了一圈,门缝里已经稍稍地泄露出了几丝门外客厅的灯光,终于做出了一个“聪明绝顶”的决定—— 躺在地上继续装睡!! 于是萧衍收了线回头身子打开房门后,就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本来应该睡在大床上的曾平凡此刻面朝大地,四肢张开乌龟似的趴在地上,光裸的背部上下起伏着,一滩透明的可疑液体滴落在大大长开的嘴边。不远处,是被拧得像豆腐渣似的被单拖在地板上……完全就是一副睡傻了滚下床的样子。 “怎么……睡到地板上来了?” 萧衍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走到曾平凡身边伸手将他横抱了起来,放回床上。 耶!过关! 曾平凡在心中比了一个大大的V字,为了证实自己“睡姿不雅”,在萧衍将他重新抱回床上后,又几次故意滚啊滚啊滚到床框边,几次被萧衍再一把拉了回来。 本来就已经“操劳”了一晚,再加上凌晨时候曾平凡又止不住地折腾,忍无可忍的萧衍干脆用胳臂将滚了一个早晨,比车轱辘还忙碌的曾平凡给牢牢地锁在怀里,两人总算是安安稳稳地休息了几个小时。 日上三竿,明知道萧衍今天回去见南美毒枭,曾平凡依然边替萧衍打着领带,边问道:“我们今天就回国是不是?现在就出发去机场么?” “机票定在晚上,我们今天就回国!” 看到自己的领带被曾平凡揉的跟天津麻花似的萧衍,一把夺回了可怜兮兮的领带,自己动手打了一个完美的领结。 “那……我们出去逛街好不好?我这次来美国,帮里的兄弟托我带很多东西,我们一起去购物吧!” 歪着脑袋,曾平凡等着萧衍的答案。 “平安……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果然,萧衍为难地皱起了眉头,指了指客厅方向道,“不如让他们陪你吧!他们在美国住了很久,应该比我要熟悉这里……” “你去哪里?也带我去好不好?” 拉起萧衍的衣襟,曾平凡笑着乞求道。 “这……平安,我是要去办公事……” 看到曾平凡跨下来的包子脸,萧衍为难地拒绝道。 “公事就不可以么?我不是你的保镖么?保镖跟着你是我理所应当的工作吧?你还是不信任我?你还是觉的我不可靠么?” 曾平凡憋着嘴连珠炮似的发问,心中一顿腹诽—— 娘的!老子都被你睡过了,难道还不信任老子么?你不带我去见那个鬼佬毒枭,老子昨天的牺牲算个啥?我又怎么得到情报? “平安……” 伸出去的手被曾平凡猛地拍回,萧衍苦涩地看着“恋人”的背影,唯有发出一声叹息。 平安啊平安,我……哎…… 无言地拿起床上的西服,萧衍慢慢地边穿边等着小人儿生完气后回头。 其实,曾平凡又何曾知道萧衍的心事? 萧衍的心底其实一直不想让曾平凡接触到那个黑暗的世界,即使两人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他依然不愿意将帮里的某些事情告诉曾平凡知道—— 这和信任无关,完全是出于萧衍的真心,他希望他的“曾平安”做一个纯真,单纯的孩子。即使是身处黑帮,也不能被那些肮脏的人和事污染了心灵。 更重要的是——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幸福的多。 当年……当年如果“他”不是知道了这么多的话……现在,恐怕已经长成了一位风华正茂的优秀青年了吧?那么文弱温柔,却又充满了正义感的男孩……却因为自己…… 一想到当年的事,萧衍的心中一阵地苦楚。 低着头,从后边双手拦住曾平凡的肩膀,将头靠在他的头顶上,半晌不说话——即使是再强硬的人,都有他柔软和柔弱的一面。 坚强如萧衍,也只有在和曾平凡独处的时候,才能彻底地释放自己,将最脆弱的地方毫无顾忌地展示在爱人面前。 多少年了……他兢兢业业地为四海帮打拼,每天如履薄冰,在这危机四伏的黑道驰骋着。人人都道他是无往不胜,手腕高超的“玉面阎罗”。却只有他一人知道这终日汲汲营营,一刻不得安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又高处不胜寒的痛苦! 感到男人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头上,曾平凡缓缓地低下了头,心中亦如同萧衍一样地波澜起伏—— 为什么?为什么对于萧衍的拒绝感到如此地心痛? 仅仅是因为这样我就无法跟踪他,无法了解他和毒枭的具体交易,无法完成任务所以才不高兴么? 是因为自己明明已经把肉体都牺牲了,却无法得到萧衍的信任而感到颓丧么? 不……不止…… 嘴角勾起了难以言语的笑容,曾平凡默默地咬了咬唇——是心动了吧?对萧衍心动了不是么? 如果不是心动,仅凭着电话里那人的挑唆,自己会做到这一步么?自己……可是如假包换的男人啊,如果不是真的心动的话,怎么会这样半推半就地付出身体? 如果不是心动,为什么对萧衍的不信任这么地痛心?如果……只是因为没有得到萧衍的许可,完成这次美国之行的目的话,只要不被发现,以后有的还是机会不是么? 如果不是心动?为什么对自己和萧衍的身份差距的认识让自己完全没有了方向?一个是官兵,一个是大佬,不同的阵线,天生的敌人……而且,还是两个男人…… 天……曾平凡二十六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真心的沦陷,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是交付给了这样的对象! 没有结果的恋爱……无法交集的爱人啊! 猛地转过身子,曾平凡将脑袋埋入了萧衍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拦着男人壮实的腰身,一滴泪花在萧衍胸前的衬衫上绽开。 “平安?” 刚到胸前的湿意,萧衍无措地抬起了曾平凡的下巴,看到他红红的眼眶里泪水正在打滚。 “怎么哭了呢?” 掏出衣袋里的手帕,萧衍抬手就要为他擦拭泪水。 退后一步,避开萧衍的手,曾平凡用胳臂擦着无法控制的泪水,一手捂住微微作痛的心脏—— 不!他不能在这么沉溺下去了?萧衍就像是一杯下了毒药的美酒,他必须认清自己的身份,拒绝这美酒的诱惑!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跟萧衍在一起! 分开——伤心的最多只是两个人。 在一起——干爹,干妈,自己泉下的父母会是怎样地痛心?英烈之后的自己和一个男人,一个黑道中人成为恋人! 曾平凡!!只是一个任务!这只是你为了国家、为了保卫S市人民的逢场作戏! “没事……晚上什么……时候出发回国?我买好东西还要收拾呢!” 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曾平凡吸了吸鼻子说道。 “我……我跟人约好三点碰面,等办完事差不多是下午五点左右。你和外面的兄弟先出去买东西,八点我们在酒店做check out,然后坐车去机场……” 放下悬在空中的手,萧衍把手帕塞回了口袋中。 “恩……慢走……” 故意转过身子,不去看萧衍离开,曾平凡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 听到萧衍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走出房间,接着是大门被关闭的“碰”地一声传来后,曾平凡慢慢地走到电话机旁,拨通了电话。 “喂……萧衍和安迪里弗约在今天的三点见面……地点?现在已经是二点三十了,他们见面的地方一定是在这里附近……恩!回国等消息!” 放下电话,曾平凡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又再一次拿起听筒拨号。 “喂……干爹……” 第35章 “曾哥……” 坐在驾驶座上的保镖甲大哥手握着一张薄薄的纸片颤抖不已,一排排冷汗沿着脑门子滑下。 “曾哥……其实,美国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 后排位子上,曾平凡身边的保镖乙小弟对着一脸兴奋不已的曾平凡建议道,“其实……我们可以去帝国大厦,或者去看看自由女神像!您想要购物,我们可以去shopping mall啊!” “帝国大厦?有我们S市的环球金融中心高么?自由女神像……我宁愿去庙里拜拜千手观音娘娘,比那个拿着火炬甜筒的外国菩萨要灵验多了!”曾平凡鼻子哼哼,十分牛逼,“至于购物——我要买的是美国特产回去送给兄弟们,普通的购物中心里怎么会有?” 支起身子,曾平凡伸长手指了指纸条上的地址,“这是我在网上查了半天才了解到的,号称品种最多,款式最全,就算我回国后产品质量有了什么不妥,这家店都可以全程为我服务!我在那里已经预约好了,他们都帮我备了货了,我怎么可以不去?” “可是萧哥……您买这个东西……” 保镖家大哥快哭出来了,做这么丢脸的事情还是生平第一次…… “废话少说!开车!” 挥了挥手,曾平凡不耐烦地说,“晚上还要赶飞机呢,这么多东西要托运回去,得花多少时间打包检查?快走快走!” 在后视镜里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两位保镖齐齐摇了摇头。 “哇塞!真不亏是资本主义国家啊!现在不过下午四点而已吧!!” 从车上跳下,曾平凡指着前方的商店街大叫起来。 这不过是一条寻常的街道,普通的柏油马路,普通的建筑物,看起来和任何街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街道的两边却站着一排排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身份的男女—— 迷惘的,毫无焦距的眼神,游梭在路过的男男女女身上,一旦发现了目标,立即堆砌起虚伪的笑容迎上前去。无论男女都穿着将身材凹凸展现无遗的紧身衣裤,脸上抹着的五颜六色的彩妆依然掩盖不了早早老去的肌肤和因为长期日夜颠倒而产生的色斑。 两边街道上,霓虹灯一闪一灭地透露出糜烂的色彩,夸张的裸女和从里面发出的肆无忌惮的调笑声充分说明了这条不起眼街道的另外一个名字——红灯区。 “乖乖!这回我总算了解到了资本主义的优越性了——这在我们S市哪里能够光明正大地看到啊!这……这就是他们欧美人常说的啥人权吧!那个啥性自由还是性解放的权利啊!” 指着一家招牌上画有手执着鞭子,带着羽毛面具的的女子,曾平凡好赛被打了鸡血,亢奋地跳啊跳地,小朋友第一次进游乐园参观不过如此。 虽然这里是烟花颓靡之地,但是曾平凡这样的举动依然引来了不少路人和寻欢客的侧目。甚至有几个流莺觉得来了一个不领行情的雏儿,娇笑着上来推销自己,立即被觉得丢脸丢到太平洋的两位保镖大哥给拽走。 其实这不能怪S市乡下人曾平凡大惊小怪,要知道他无数次地想跟他干爹“咆哮马”马队长一起去参加扫黄行动,甚至颇有觉悟地做好了实在不行就牺牲一下肉体、“深入虎穴”的准备了。 奈何马队长这个老顽固宁愿带着儿子去拆炸弹都不愿意带曾平凡去享受糖衣炮弹—— 直接导致了曾平凡这么简单地就被萧衍“拿下”,如果老马同志有先见之明,知道儿子有朝一日会沦为别人的“老婆”,估计天天拉着曾同学去发廊里观摩了。 “曾哥……您不是赶着买东西么?那就快点吧!不要在马路上晃荡了……” 哭丧着脸,保镖乙小弟觉得混黑社会混到他这种地步实在是太凄凉了——其实只能怪他命不好,遇上了曾平凡这个十三点,不然在当前金融危机下,黑社会还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一语点醒梦中人,曾平凡拿着写了地址的小纸条蹭蹭蹭就往前跑去。 “曾哥……那家店在这边!!” 无力的保镖大哥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说道。 “不要么?” “不……”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在骗我!其实你心里的想法我都知道了!” “不……我真的不要……” “怎么?怕老子付不起钱么?” “不!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不不不!更加没有这回事情了!” “老老实实说你心里喜欢不就可以了?何必像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呢!收下收下吧!” “……谢谢……” 以上一段诡异到让人发射出无限□联想的对话——正出自厚脸皮大王曾平凡和保镖二人组之一,曾平凡站在货架前,手捧着一直完全真人比例,金发碧眼还带发音设备的充气娃娃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哭笑不得的保镖甲大哥。 “啊……给你也选一样吧!” 指了指躲在保镖甲伸手的保镖乙,曾平凡开心地转回身子抬头看着货架,嘴里喃喃自语,“到底哪个好呢?亚洲的吧……日本妞娃娃看上去做的很逼真啊……” “曾哥……您慢慢选我们出去了!我们在门口等您! “对!我们出去等您!你慢慢买,多买点回去带给国内的兄弟吧! 被吓得一声冷汗的保镖乙为空真的再被塞一个充气娃娃回家,拉起保镖甲大哥的手,迎着店门外的夕阳连滚带爬地跌出了店门。 “碰!” 大门被用力地反弹回来,店里为数不多的几位客人不悦地抬头看了看。 “总算撑不住了啊……”看到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曾平凡一脸得意地笑了笑。 “Hi!Lady……” 轻佻地走到了收银员小姐面前,曾平凡将装得扑扑满的三个购物篮放在了桌子上,故意打量了一下服务员小姐几欲呼之欲出的傲人上围。 “Oh!!Credit card or cash?” 难得看到这么一个出手大方的主顾,收银员小姐乐不可支地连抛了几个媚眼。 可惜她是正宗地抛媚眼给瞎子看,刚才她一共说了三个单词,曾平凡就听懂了一个“or”。不过这并不影响曾平凡的心情,笑呵呵地傻傻望着金发美女,曾平凡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了桌子上。 “你是……” 根本不用拿起来,收银员小姐立马认出了这张烫了金边的名片是属于谁的,于是笑的更加殷勤起来,“Mr Zeng?我们老板等你很久了!请您跟我来!” 刚才还说着一口美式英语的美国美人这回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答道,着实让曾平凡吃惊不已——那个人的手下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Susan!替我看一下前台!”对着店里正在上架的另一位小姐大声地招呼了一下,金发美女恭敬地将曾平凡领进了一个过道中。 看到过道两边胡乱堆放着的瓦楞纸箱和垃圾,曾平凡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确定四下无人,收银员小姐转过身去,对着身后堆放杂物的货架三长两短地敲了五下,接着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一记“疙瘩”声,就在曾平凡纳闷地时候,突然那木制的货架左右移开,露出了一面的一闪金属制大门。 原来里面另有乾坤!一个“成人用品商店”里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曾平凡佩服地五体投地。 “曾先生——请!” 大门慢慢打开,收银员小姐鞠了一个躬,示意曾平凡上前。 推开门,一阵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袭来,接着就是一大片的白色——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墙壁,白色的传单和白色的医用托盘,曾平凡仿佛来到了一个小型的诊所。 事实上,这里就是一间诊所——一间只接待特殊客人的“黑医诊所”。 在纽约这只腐烂的大苹果里,有多少堕落的繁华,就有多少这样的小诊所,对于根本没有闲钱更谈不上医疗保险的人来说,这里是他们维持生命的重要地方。即使在普通人眼里看来,这无疑是非法的,但是对居住在平民窟里的居民,乃至怀揣着“美国梦”万里迢迢地偷渡客来说,这里是他们可以活下去的希望所在! “没有想到堂堂的著名脑部专家竟然有当‘黑医’的嗜好呢!” 毫不客气地走到了正坐在诊疗台前,检查着手术钳的金发男子面前,曾平凡翘起了二郎腿,朝手术台方向努了努嘴,“怎么?你这里还替别人做手术?外面的两位小姐不会就是你的助手吧?” “呵呵小朋友,你迟到了!” 放下手里的器具,男人不以为意地站了起来——没错,这位穿着白袍的大夫就是不久前还替曾平凡看过病的那个金毛大猩猩“史蒂夫”! “大夫您不是脑部专家么?怎么堂堂大学教授,全世界的医学界都赞叹不已的大人物,竟然会在这么一个憋屈的地方工作呢?难道——这是你的兴趣?” 本来就对这个外国蛮子的医术不是很信任的曾平凡忍不住地冷嘲热讽。一想到自己的脑子曾被这样一个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大夫动过手脚,就让他遍体生寒。 “因为这里的人需要我!” 仿佛没有听出曾平凡话里的不敬,史蒂夫收起了常见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答道,“虽有的人都有接受医疗保健的权利,不管他是富翁还是贫民,是高高在上的小姐还是一个出卖肉体的妓女,是拥有美国国籍或是一个可怜的外乡人——我们不能因为他们没有纳入法律的保护就忽视甚至剥夺了他们看病求医的权利!这就是我为什么在工作之余会在这里开小黑诊所的原因!” “如果我这里是正规的诊所,需要这个证明、那个证书的话,就会有一大堆不必要的收费项目,而这里的居民需要的只是技术高明的医生和便宜有效的药品,他们负担不起去正规医院看病的价格,甚至有些偷渡客根本没有办法踏出这个街区——你明白么?” 看到史蒂夫义正词严地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句句都在话理上,倒是让曾平凡羞愧地说不出话来了——他从来都是温室里的花朵,除了父母的早逝和时不时出现的噩梦的困扰,他曾平凡活了二十六年都没有什么自己真正操过心的事情,金钱方面就更加不要说了——牛晓晓大婶给零花钱从来都是不少于四位数的。 “大夫……对不起……” 低下头,曾平凡喃喃道。 “没事……是我太激动了……”史蒂夫用毛茸茸的大掌抚上自己的脸,对于刚才的激动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过火了,急忙转移话题,“其实……我今天不约你来,你也会想办法联系我吧?曾警官!” “没错!请您告诉我,所谓六年前对我做的洗脑手术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让我接受你的治疗,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指示?” 紧张地握住了拳头,曾平凡说出了这几日一直让他困惑不已的问题。 萧衍……难道着一切都是萧衍早就知道自己的警察身份,所以才—— 第36章 “曾警官!” 史蒂夫摇了摇头,“没有人指使我做什么?四海帮的那位‘玉面阎罗’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恐怕连你自己的不认识我了吧!” “史蒂夫医生……” 曾平凡站了起来,走到了医生的面前,用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过的认真表情说道,“请务必告诉我,六年前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谓的洗脑手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史蒂夫大大地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相瞒也瞒不住啊……没有想到我们绕了半个地球都会再次见面,这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命运天注定’吧!” 史蒂夫起身,走到了一个柜子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反身交给了曾平凡。 “他……” 曾平凡吃惊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相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木制相框,但是里面相片上的头像却让曾平凡吃惊不已。 照片上是一位男子,穿着医生的白袍,冷冰冰地看着镜头,冷的——就像,就像是他身后停放尸体的冷藏库。 如果曾平凡没有记错的话,会在这种地方拍照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黄翔?这是黄翔——我们S市警察局的法医?” “是啊……”史蒂夫陶醉地将照片捧在了胸口,幸福地说道,“他就是我的梦中的哈尼……多么地冷酷,多么地优雅,多么地……” “多么地自虐啊!” 熟知黄翔性格的曾平凡同情地望着史蒂夫,“据我所知,那位黄大医师对于心脏还在跳动的人类是连眼神都不屑投递的!他和我的关系不错的原因是因为我的父母曾经在十几年前救过当年还是学生的他。现在你……你竟然喜欢他!!你不是找死么——大概你死了被解剖的时候,黄医生会对你温柔点的!” “臭小子……” 对于曾平凡毫不客气的揭穿史蒂夫是恨的咬牙切齿,“当年要不是黄翔请我给你看病,老子才不会管你呢!就让你这小子去割腕跳楼开煤气玩吧!竟然对你的救命恩人用这种态度说话——你们中国人不是最讲究……讲究那什么——我给你一滴水,你帮我打一口井来报答我的么?我也不用你打井了,你别落井下石我就感谢上帝了!” “什么?” 曾平凡从史蒂夫乱七八糟的抱怨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讯息,顿时大惊失色,“黄医生求你给我看病?我……我曾经自杀过?” “是啊!你短短在半个月内,先后用了绝食、割腕、跳楼、开瓦斯等等等等一系列经典的自杀行为——不过最经典的就是最后都没有死,简直创下了自杀失败记录了!” 史蒂夫调侃道。 “胡说八道!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此话一出口,曾平凡立即意识到了他被“洗脑”的经历,立即拉起衣袖,指着他光滑的手腕振振有词地说道,“伤疤呢?你说过割过腕,那么伤疤在哪里?” “曾警官,我该说你是聪明还是笨呢?”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慎重地将黄医生的照片放好,史蒂夫摇头晃脑地说道,“你连洗脑的手术都做过了,小小的局部整形手术有什么好吃惊的?如果你愿意,当年我还可以把你送去韩国整得更加漂亮点呢!” “不……不会的……干爹和干妈从来没有对我提过这些事情!不会的!” 看到史蒂夫言之凿凿,曾平凡难以置信抱起了脑袋,“什么自杀……什么整形……什么洗脑!六年前我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进了大学的大一学生啊?就算我再怎么不喜欢干爹替我选的学校,我都不至于做出这种傻事啊?” 颓丧地跌倒在地板上,曾平凡依然无法接受事实,用一脸怪异的表情抬头看着史蒂夫,“ 医生……您知道吧?我这个人一怕死二怕痛,平时跌倒一跤都会搞的像天塌下来一样——我怎么会自杀?一次没有成功还搞了第二次、第三次!一定是你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对于曾平凡这般地有“自知之明”,进行了如此深刻的“检查和自我检查”着实让史蒂夫感慨了一番。 他坐回到了椅子上,平静地说道,“当年的手术就是你的父母要求进行的,因为如果在不控制一下的话,非但你要疯了,连两位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看管你的家长也要疯了。正好我家哈尼……我是说黄医生接受了当年的‘那个案子’,并且认出了你就是他救命恩人的儿子,就想要帮你们家里一把。刚巧那年我在中国大陆的S市游学,遇上我命中注定的克星,第一次见到他站在那里,拿着手术刀时专注的没样……我的心都醉了……” “咳咳咳……” 曾平凡不满地开始干咳。 “喉咙不舒服?要不要帮你开点止咳药?”拎不清的外国爱情呆瓜说道。 “那么说……我当年确实接受过你的催眠手术?”曾平凡不相信这个金毛猩猩,但是对于一直和警队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的黄翔还是非常信任的。 “没错!当年你用开瓦斯炉自杀后因为抢救及时,留住了小命儿。但是因为长时间缺氧所以丧失了部分记忆,在黄翔的建议下,你家养父母就干脆让我给你做了洗脑手术,免得你一天到晚自杀,搞得大家都辛苦!”史蒂夫点了点道,“你难道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你的记忆会少了差不多办年的时间么?” “被你这么一说……” 曾平凡眯着眼睛,狐疑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以前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大一开学后没多久就直接到了下办学期了……问了干爹干妈,他们说我是因为……对了!” 曾平凡击掌站了起来,“他们说我是因为夏天一个人在家里洗澡,结果煤气泄露,我被送到医院抢救。因为窒息导致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不过反正没有什么影响,而且我干爹通关系让我第一学期的课免考就全部通过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当时就没有计较这么多了!后来我自己都不太记得发生了这件事情,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么……” 一般人少了半年时间会这么想么? 可见我们的男猪脚从六年前就注定了他不是一般人的命运! “那么,我……到底为了什么而自杀呢?” 曾平凡抬起头,郑重地问道。 就在史蒂夫准备回答曾平凡问题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传来了一阵猛烈的敲击声,将曾平凡着实吓了一跳。 “糟了!这信号……” 史蒂夫猛地起身,拉开诊疗室的帘子。 “怎么?是警察发现了你这里,来临检么?”虽然知道史蒂夫开设这个诊所是一番好意,但是曾平凡明白警察都是依法办事,非法的诊所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要被取缔的。 史蒂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快步地走到了位于诊疗室后的休息间,用遥控打开了一台小小的电视。 正在曾平凡奇怪都到这个当口了,金毛猩猩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看电视的时候,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不得了的画面——一群身着花布衬衫的男子抬了一位明显受了很严重外伤的人从后门进入了商店,正和刚才站在收银台的那位美女争执着。那些男子个个都面目狰狞,不少人身上都文了纹身,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 “史蒂夫医生……这——他们也是找你来看病的?” 曾平凡侧过头问道。 “恩……有时候因为黑帮纠纷或者大家斗殴也会有人被送到这里来救治。所有来看病的人都会从后门进来,所以我在门口装了一个摄像探头,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电视屏幕,史蒂夫努力地从混乱的场面中辨认出伤者的身份。 “糟了……这回有大麻烦了……” 看清了受伤人的面部,史蒂夫为难地抹了一把脸,“这个魔头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个街区?” “谁?”曾平凡凑过去看了看屏幕,指着被一群人围绕的伤者道,“这个红脸大胡子是谁?” “安迪里弗·马丁!又被人称为‘有毒的大胡子’,南美洲有名的毒枭!”史蒂夫叹了口气,“看来这回麻烦大了,不管是不是医治他,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看样子他是中了枪伤。哎……到底要不要报警呢?如果报警的话,我这件小诊所也就没了……” “什么?安迪里弗?就是那个安迪里弗?”曾平凡闻言下的三魂七魄顿时少了一般,不由得尖叫了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和萧衍谈判去了么?要是他中枪的话……萧衍!!” 顿时,曾平凡只觉得脚下不稳,肝胆决裂的痛楚直冲脑门—— 萧衍……萧衍会不会出事了?会不会是——是那个神秘人搞的鬼? 如果是真的话——我就凶手了!我就是害死萧衍的帮凶啊! 不! 不会的! 我要去找他!我现在就去找萧衍! 曾平凡心慌神乱,转过身子就要跑出去,却被史蒂夫一把给拽了回来。 “你疯了么?这么冒冒失失地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萧衍!他现在应该和这个大胡子在一起谈生意的,现在这个胡子却……”曾平凡使劲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史蒂夫的钳制,无奈两人的体型和力量都不是一个等级上的,他扭了半天都是无用功。 “你放开我啊!我要去确认萧衍现在是不是出事了……” “曾警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萧衍应该只是你的任务吧?你……对一个绝对不能爱上的对象,动心了么?” 拉着曾平凡的后领,史蒂夫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第37章 “曾警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萧衍应该只是你的任务吧?你……对一个绝对不能爱上的对象,动心了么?” “我……”急急地倒退了一步,慌乱中曾平凡手忙脚乱地打翻了放在桌子上的医疗器械打翻在地,发出了“哐啷”一声,仿佛撞上了曾平凡的心头。 “曾警官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作为一个警员,竟然对一个黑道大佬如此有情有义……萧衍如果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么感动啊!” 那天在电话里神秘人的调侃再一次浮现在脑中。 “我……”将胸前的衬衫揉成一团,曾平凡无言以对。 “曾警官,你没事么?” 看到曾平凡脸色发青,史蒂夫担心地上前询问。 “没错……我爱萧衍。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喜欢上了他——一个黑社会的头目,我的敌人……” 曾平凡苦笑了一身,别过头去。 啥? 史蒂夫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怀疑刚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几年没去中国,听力水平下降,需要再一次接受HSK的测试。 “你爱上了——萧衍?四海帮的头目?要知道——你可是警察啊!” 曾平凡眼睛一红,无言地点了点头。 “天啊……可怜的孩子!” 这位年轻的警官竟然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史蒂夫几乎可以确定了他和萧衍之间本不该存在的倾诉——和本人的经历是多么地相似啊!都爱上了一个可望不可及的人! 就在此时,墙壁外头又传来了更加密集的敲击声。 “遭!一会他的手下包围了前门,你再不走一会儿真的走不了了!” 拉起曾平凡的领子,史蒂夫把他拉出了休息室,拖到了那扇金属门前。 “听着——装作自己只是普通来购物的客人,抱着刚才放在店堂里的东西快点离开。就算遇到了安迪里弗的手下也不要慌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了么?” 打开金属门,史蒂夫确认了正门这边还算是安全,回过头对曾平凡吩咐道。 “那……医生您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对你不利?” 跟着史蒂夫快速地通过走道,曾平凡一边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曾警官!”史蒂夫裂开大嘴一笑,将曾平凡一下子推出了过道,“他们来这里可是有求于我的。再说了——我和黑帮打交道的时候,你小子还在上警察学校呢!” 从美女收银员那里接过整整三大箱、高高叠起几乎要淹没了曾平凡视线的“特色玩具”,在店员美眉的帮助下曾平凡好不容易侧着身子走出了店门,迎面就撞上来一群面目狰狞,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的男子。 小小的店面中除了曾平凡还有几个正在挑选商品的客人。这条街上的人似乎已经习惯面对这些黑社会性质的人物。看到一群家伙气势汹汹地进来之后,立马露出了惶恐中带着三分厌恶的表情,一声不吭地放下手中的货品,纷纷朝店外走去,不想给自己惹祸上身。 曾平凡——要镇定!要镇定! 心中默默地给自己打起,曾平凡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拼命地忍住想要捉住他们其中的一人,询问萧衍目前到底是否平安的冲动。 低下头,曾平凡装作普通小市民预见黑社会成员后又惊慌,又带着难以掩饰的鄙视眼神,试图从花衬衫流氓组成的人墙中穿过去。 看到曾平凡抱着这么多箱子出来,几个流氓先是一愣,接着便无视地从他身侧走了过去。冲到店里,这帮人其中一个明显是小头头的家伙,肆无忌惮地用脚重重地踢了一下门,接着大叫道:“滚出去!除了这里的店员,全他妈地给老子滚!” 本来就没有几个人的小店刹那间撤得干干净净,曾平凡趁着涌出的人流轻易地就走到了停车场,迎上了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保镖二人组。 将手中的箱子交给保镖甲大哥,内心正翻卷着滔天巨浪的曾平凡一声不吭地坐进了轿车的后座,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两位保镖对于这位大爷的这般“乖巧”倒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应,在他们印象里,这位小爷在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之后,怎么说都应该拿出来炫耀一番,以看到他们两人尴尬的表情为乐才对啊! “曾哥,接下来去哪里?” 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位保镖将箱子放进了轿车后备箱,分别一前一后地走上车子。 “回宾馆。” 虽然知道不能让这两个名为保镖实为监视者的家伙看出自己的不对劲,但是曾平凡现在只想着快点能够见到萧衍,恨不得背后插上翅膀,哪里还有心情再装的若无其事地去观光。 车子启动,曾平凡一声不坑地将头对着窗外,看着外面来来往往车水马龙的风景,小嘴憋得紧紧的。 “曾哥你——不舒服么?” 坐在车子后排,保镖乙小弟“关心”地问道。 从车厢的玻璃上清楚地看到了伸过脖子的保镖乙满脸的狐疑,曾平凡急忙收拾了一下颓废的情绪,回头做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道,“怎么办?这回我死定了!” “怎么?果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难道是那家店有问题了?刚才店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保镖乙急忙示意正在开车的保镖甲,让他将车子停在路边。 “没事没事!继续开车啊!” 曾平凡暗叫大事不好,急忙摇头,“我……我只是刚才买了太多东西,但是趁乱跑出来没有付钱而已!没其他的事情!” “ 什么!没付钱!!”两人同时大叫了起来——虽然大家都是混黑道的,但是毕竟在老美的地方上这未免也嚣张到有些过分了吧?而且——还是为了买 “那种东西”,还不付钱!!简直是——丢脸之极! “别大惊小怪啊!开车开车!真的想让人家报警抓我啊!还不快走!!” 走出电梯间,曾平凡迫不及待地冲进了饭店的走廊,朝着他和萧衍房间的方向笔直冲去,只苦了后面两位保镖,抱着这么多箱子在后面拼命地追着。 “萧衍!” 用感应房卡刷开门,曾平凡猛地踢开了房门—— 迎接他的,是自动亮起的落地灯和空空如也的、已经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房间。 “没有人……难道——真的出事了……” 脸色刷白的曾平凡猛地倒退了一步,撞上了房门口的小柜子,顿时将上面陈设的花瓶等摆饰品弄翻了一地,发出了丁零哐啷的声响。 “曾哥!” 听到房里传出的凌乱声音,两位保镖立马扔下了箱子,飞快地奔进了房间。 “没事……我,我……” 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曾平凡的心慌乱的仿佛有无数架飞机在飞来窜去,“我……我去找萧衍……” 他刚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门边,就撞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平安,怎么了?” 没有想到一进门就可以收到“投怀送抱”的热烈欢迎,萧衍惊喜地拉住曾平凡的胳臂,微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会逛街到很晚!” “萧衍!!萧衍!萧衍!萧衍!” 太好了!他没事,他回来了! 心情犹如在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这会儿看到萧衍总算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曾平凡感动的几乎快要飚出眼泪。 一把揉住萧衍的腰,曾平凡激动地又吼又跳得让萧衍哭笑不得。 “怎么回事?才几个小时不见你至于么?坐下,坐下好好说话。” 将八爪鱼似的围在自己身上的曾平凡扯下,将跳的跟弹簧似的小子按到了沙发上,萧衍怀疑他刚才不是出去购物还是出去买兴奋剂吃了。 “萧衍你刚才……啊……” 刚想问他刚才和那个南美毒枭是不是遇上了枪战或者是斗殴,但是突然意识到萧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知道他下午出去是和谁见面,连忙将说了一半的话吞进了肚子。 “刚才怎么了?” 看到曾平凡突然低下头去不说话,刚才的举动又这么奇怪,萧衍抬头,凌厉的眼神扫过站在旁边的两个保镖。两人中一人立即拼命摇头,表示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另外一个则是指了指满地被打破的碎片,同样地也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我刚才……买了东西没付钱就跑出来了……” 指着放在门口的几只箱子,曾平凡僵硬地笑了笑,“会不会有警察来抓我?” “没付钱……” 萧衍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曾平凡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看着萧衍的样子和神色,看他现在一副悠然的表情,怕是枪战是他在和那个安迪里弗分手之后才发生的,所以……萧衍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曾平凡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我……我刚才买好东西准备付钱的时候,忽然店堂里跑进来一群气势汹汹的家伙,把所有的客人都赶了出去。我想八成是美国这里的黑社会帮派来踢那家店的……我不想惹祸上身就抱着东西和其他客人一起出来了……” “旺财!来福!” (原谅我不准备花心思给两位路人保镖起名字……其实这两个名字很中国很喜庆,很MAN的……) 萧衍不悦地转过头,看着两位听到曾平凡刚才遇到了美国黑道而惊慌失措的保镖——两人一副对此一无所知的样子! “不是说让每时每刻都在曾先生身边戒备么?刚才你们跑去哪里了?为什么曾先生都遭遇了美国黑帮你们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萧……萧哥……我们……” 知道是自己失职的两人急的差点就要跪了下去——未来四海帮当家人面前的红人差一点点在自己的手里出事!一想起来就让这两位人高马大的壮汉恐惧地打颤。 “没事了!我这不是没事么!和他们没关系,是我让他们去停车场等我的!” 曾平凡急忙跳出来打圆场——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害的两人“失业”的话,他的罪过就大了!尤其现在,老美都次贷危机了,还有什么多余的工作机会可以给两个背景不明的人? “好了!我们这就去机场,反正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萧衍指了指地上的几个箱子,抬头对坐立不安的保镖二人组吩咐道,“把这些东西给我去办理托运,然后尽快把钱还给那家店!” “是!是!” 两人忙不迭地点头,飞快地奔了出去。 望着满地的陶瓷和玻璃碎片,和曾平凡在一边傻笑的样子,萧衍的心底逐渐地有种不详的预感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这种感觉是在他这多年来风里来雨里去,每天在刀口上舔血的残酷经历不断地积累起的一种本能。靠着这种本能,萧衍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次的暗杀,赢得了多少次的先机—— 但是今天…… 萧衍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和曾平凡呆久了,也开始有些神经兮兮起来。这几天在美国一切的很顺利,除了平安的病只能采取保守疗法而使病情有些停滞不前外,和美国长老那边的接触也好,和安迪里弗的初次谈判也好,每件事情都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只等着回到国内,进行下一步分裂四海帮的计划…… “平安,去收拾行礼吧。我们准备一下就回S市去……” 虽然想不出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但是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萧衍还是决定越早离开纽约越好。 “萧哥!!不好了!” 突然从门外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一位黑衣保镖大声地叫嚷着,正要转身进卧室的曾平凡猛地停住了脚步。 难道是—— “叫什么!关门进来说话!” 萧衍挑了挑眉毛,低声说道。 “萧……萧哥……”带上门,来人无措地看着萧衍,“安迪……” “平安你回房去收拾东西!” 打断了来人的回话,萧衍挥了挥手,示意曾平凡进卧室。 果然……是那个安迪里弗的消息! 曾平凡点了点头,顺从地走回房间——只是留了一条小小的门缝,正好够偷听外面的说话而已。 “萧……萧哥!和我们分开之后,安迪里弗和他的手下在回程中遇到了伏击!!” “什么!” 第38章 万里晴空不见一朵云彩,才到六月不就,S市已经是热浪滚滚,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了一段之后缓缓停下。 走出机场,曾平凡意外地看到了一群怎么想都不会出现在这里迎接他们的人—— 白乗涛一身休闲的T恤打扮,一副D&G的墨镜不羁地跨在脑门上,正倚着栏杆朝他们招手。 曾平凡和萧衍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白乘涛出现在机场已经够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了,但是看到有数十名垂垂老矣、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长老们也齐齐地出现在候机厅里,让曾平凡真的是吃惊不已,连自从上机前到现在一直心情都不好而板了两天脸的萧衍,都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萧哥,小白兔!真是好巧啊!” 白乘涛露出了媲美牙膏广告明星的灿烂笑容,装腔作势地摆着夸张的pose朝两人走来,“没有想到二位是今天回国啊!真是无巧不成书呢!” “巧?” 曾平凡不解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在它看来笑得“贱兮兮”的白大少,面色不善地问道,“巧什么巧?不会是故意来机场截我们的吧?” “臭小子!你在用什么口气对我们大少爷说话!” 还未等白乘涛开口,站在一群老头子堆中的一名黑皮肤鹰钩鼻老头站了出来,大声地训斥着曾平凡。这老头子不但鼻子像老鹰,眼睛也如同鹰隼一般透射着凌厉乃至阴狠的眼神,深凹下去的两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宛如是从鬼怪神话中跳出来的妖怪。 曾平凡被他狠毒的眼神一看,顿时说不出话来,“嗖”缩到了萧衍的身后。 “鹰叔,小孩子不懂事,请不要责怪了!” 一手护着身后的曾平凡,萧衍风度翩翩却又不卑不亢地朝着老者微微欠了欠下颚,眼里确实一点反省的意思的都没有。 鹰叔?鹰…… 曾平凡躲在萧衍身后,仔细地搜索者脑中关于四海帮成员的情报。 黑鹰……四海帮创始者之一,原来只是一个从苏北乡下来到S市十六铺码头扛沙包的农村小子。在来到S市不久之后就和码头上的一帮子兄弟们结成了帮派,之后混迹于S市的各大码头中。在四十年前成为了白海涛的手下,因为他的毒他的狠,以及他特异的长相,被人称为“黑鹰”——至于黑鹰原来的名字,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了,也许叫做张阿毛、也许叫做陈小弟,谁又在乎呢? 在S市,有钱有权就是天下第一的道理,没有人在乎你在几年前是什么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或者是从山里乡下出身的毛头小子——这就是S市从一百年前就被人称作“冒险家乐园”的原因,只要你有豁出命的勇气,这里有足够的机会促成一场场的传奇。有人在这里一夜暴富,有人穷的被逼去跳黄浦江,更多的人则是默默无闻地过完一生——一生都不愿意离开这个繁华到糜烂的城市。 有人曾经猜测,黑鹰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会很快地背叛白海涛,乃至自立为王。但是三十多年过去了,黑鹰从跟着白海涛出生入死地用血用肉去争抢地盘,跟着他一点点地学会经商,直至功成身退地称为了四海集团明面上的股东,四海帮暗地里的长老—— 现在的黑鹰,是支持白乘涛夺回四海帮大权的所谓“保皇党”的最大首领,也是看萧衍最不顺眼的人之一——看萧衍都不顺眼了,按照“恨屋及乌”的道理,自己这个“萧衍的走狗”自然也是他们这群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哼!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看到我们这些长辈通通站在这里,不知道行礼问候也就算了,还胆敢对大少爷出言不逊竟然还有人会维护,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了!” 一挥袖子,黑长老不屑地抬起头,哼了哼鼻子。后面站着的长老纷纷附和,怒斥曾平凡的没规没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番话哪里是说给曾平凡听的,明明就是在嘲讽萧衍对他们这些长老的不敬和御下无方。 可惜平日里萧衍还有心情跟他们几个坐坐表面功夫,打打太极拳,而今天刚下飞机的他实在是疲惫之极,安迪里弗的意外遇刺将他精心准备了将近一年多的计划彻底地打乱。又加上这帮老家伙齐齐聚集在飞机场实在是过于诡异,使他根本没有心思和这帮老头子尔虞我诈,他只微微地一笑,不做任何表情地别过头去。 至于曾平凡则是发挥出了他多年在学校和干妈那里锻炼出来的左耳朵进有耳朵出的本事,不管多难听的话只当是在隔靴搔痒,一点点都不放在心上。伸手掏了掏耳朵,抬起头开始吹起口哨来。 “哼!你……” 黑鹰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敢和萧衍发生正面的冲突,拂袖退回了长老们的周围。 毕竟现在四海帮的天下已经不比他们年轻时候了,而他自己也早就过了最最风华的年代,不过只是一名吃着四海集团红利的股东,至于“长老”这种没有实权的称号,除了根本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荣耀”,根本不能给他带来什么。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要变了,等到“那个人”回来之后,四海帮也好四海集团也好,天下——他们曾经又血汗打下的天下,有可能又要回到他们的手中了!那个曾经激荡不已的年代,和这么多热血沸腾的弟兄们啊!! 回头看了整齐地坐在候机大厅里,各个都打扮的精神焕发的当年的老伙伴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激动的红晕,所有的人都看着出口处的位置,翘首以盼着——他们在等待着他们的领袖,那个曾经带着他们浴血奋战,经过了无数次人生起伏的“带头大哥”的出现! “萧哥!!” “萧哥!臭小子!!” 不远处,刚下了车的阿力正亢奋地挥动着双手,一边隔着玻璃朝大厅内的曾平凡和萧衍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边快速地飞奔过来。在他身后是不徐不疾地走着,一副胜似闲庭信步样子的孙志涵。 “力哥!!” 一看到阿力的浓眉大眼和憨憨傻笑的模样,让这几天看毛茸茸外国洋人看到想吐,只有两个傻乎乎的保镖可以逗逗而兴味索然的曾平凡一下子激动起来,也不顾有这么多帮里的重要人物在场不在场,冲着阿力的方向就狂奔了过去。 两人抱在一起之后便又是用一砸我一拳、我推你一掌的固定模式“交流”起感情来。 孙志涵越过白痴二人组,直直地朝萧衍等人的方向走去。停下脚步后,首先便是朝这位长老和白乘涛鞠躬问好,让长老们总算是找回了点被曾平凡削光的面子。 “萧哥,美国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最后走到了萧衍的身后,孙志涵低头轻轻地说道。 “恩……”闭了闭眼,萧衍咬了咬牙,尽量不露出疲态,“这件事情,我们回到主宅再说……” “今天……这些人都聚集在这里做什么?”指了指正紧张地看着出口处的长老和一副兴致缺缺但又必须强打精神的白乘涛,萧衍低声地问道,“他们不会和你们一样,都是来给我接机的吧?” “是接机,不过自然不是给萧哥您!” 看到萧衍在现在这种时候,这种心情下还能跟自己开这种玩笑,孙志涵不由得开始佩服起了萧衍的心里素质。 “那么是哪位大人物要出来了?难道是——” 脑中猛地滑过了一个名字,让萧衍不由得一惊—— 他! 难道是那个人? 那个人要回来了?! “没错!是他!”孙志涵确定无疑地点了点头,“白海涛!白海涛他今天就回S市了,就在半个小时候之后!” 曾平凡不安地坐在萧衍的身边,看着不久前他们出来的地方——就从那个出口,在十几分钟后,那个对他来说只是“传说”中的人物就要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了。曾平凡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可以“有幸”近距离地“瞻仰”白海涛的第一名的80年后的警务人员了。 白海涛!这个名字在黑道也好,白道也罢,乃至在S市风雨不断,紧跟这世界经济变化的商界,白乘涛的名字本身就代表队了一个传奇! 一个空手打江山的男人;一个有无数兄弟追随,一声号令可以撼动到整个S市黑道的男人;一个一生中有数不清的情人,和八个老婆,却对自己最后一名年轻的妻子用情之深,只留下了一条血脉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在十多二十年前,曾经跺一跺左脚,就可以让股票大盘急转直下;跺一跺右脚就可以让S市的每一条街道都不得安宁。白乘涛三个字几乎可以让夜哭的小儿停止无休无止的哭闹。 他是一个神话,一个趁着中国这三十年来国体政体发生剧烈变革之际,抓住了机会迅速地上位的人,一个时势造成的新英雄——或者是枭雄。 却偏偏,他在六年前急流勇退。 他说自己老了,已经年过七十,应该把机会让给年轻的人。 谁知道呢?谁又会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个一生都追求于名利和权利,一刻都不肯停歇的欲望狂人心甘情愿地放手,放下他用青春和血汗,乃至无数人的生命换来的权利和名誉。 谁也不知道这六年里白老大在地球上的哪一个角落悠闲的度假,或者又在计划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警方想知道,商圈里的人想知道,四海帮的人员更想知道。 但是再过十几分钟,一切说不定都可以揭晓了。 曾平凡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拳头,因为兴奋的缘故,他的双颊绯红,眼睛瞪的闪亮。 马上……马上就可以看到了! “大哥!是大哥!!” 黑鹰的眼睛毕竟是鹰眼,大家都还没有注意到呢,只看瞥见了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人影从出口处一闪而过,就大声地叫了起来。 “是大哥!大哥回来了!” 黑鹰激动地猛地站了起来,也不顾他这把老骨头经得住经不住,朝出口处撒开腿就跑了起来。想当然地,还没跑几步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滑溜溜的地板上。 “小心!” 曾平凡同学这个人虽然在某些方面是欠缺了点,但是在尊老爱幼方面还是继承了中华民族一贯优良品格的他,虽然知道这个黑影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怎么说人家都已经年纪一把,看到老人家摔倒怎么说都要上去扶上一把的他,立即起身就想要搀住黑鹰长老。 谁知到他没有走到黑鹰的身边,只见那帮老到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老家伙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纷纷撒开脚丫子扔开拐杖朝着出口处的方向跑去。十几个老头子就像是非洲大草原上集体过河的角马,腾腾腾地以惊人的气势飞奔出去,将曾平凡的小身板顿时撞的七荤八素,转了几圈之后噗咚摔倒在地上——至于那个黑鹰,老早就跑到人群的最前面去了。 “搞什么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呢!” 双手反着撑在地面上,朝着人群涌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是差不多!” 萧衍走到他身边,将他一把扶了起来,朝着那个因为白海涛出现而已经几乎沸腾的地方望了一眼,眼神复杂。 “只可惜,偶像和粉丝的年纪都大了点!” 孙志涵站在一边,冷冷地说道。 第39章 坐在萧衍的身边,曾平凡时不时将脑袋探出车窗,看着前面疾驶中的黑色凯迪拉克,至今都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了?” 看他小仓鼠似的一刻不停,本来一直闷声不响的萧衍都忍不住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出窗外。 “萧衍……那个就是白海涛么?那个就是传说中的白海涛?” 指着前面的车子,曾平凡依然无法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人就是传说中的人物。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白海涛么?”萧衍低头,露出了说不出味道的笑容,“只一个他,就已经……” “呼……”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曾平凡将身子靠在身后的坐垫上,眼中一片迷茫。 “那个就是白海涛……S市的传奇……” 就在半个小时前,在重重人群的簇拥中,那个身穿着老式长衫的男人缓缓地步出出口…… 刹那间,一帮子平均年龄超过七十周岁的老爷爷们挥动着热情的臂膀,疯狂地一边吼着一边朝那白衣人反向跑去。有几个老爷爷因为年纪太大而跌倒在地,但是因为有着强大精神力量的感召,他们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了起来,挥舞着长满老人斑的双臂继续前进着——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精神啊!!这是——这就是传说中的粉丝力量吧! 曾平凡从来不是什么追星族,对偶像明星更是不屑一顾,总认为他们不过是一帮不务正业,靠着漂亮的脸蛋和唱唱歌跳跳舞,只能骗骗未成年的无知少女、或者是退休之后只能整天坐在电视前的中年大妈或者高龄师奶的“现代化戏子”而已。 最最可气的是,每每有什么港台歌星或是日韩组合前来S市开演唱会,都是曾平凡需要加班加点维持次序的时候。 他执勤的地方不远出就是S市有名的万人体育馆,每到下半年演唱会是一场接一场,黄牛和那些无知的追星族可以把所有的路口都堵得满满当当。害的交通陷入瘫痪不说,还害的他时不时地充当医护人员—— 那帮小女生一会儿晕一个被抬出来,一会儿晕一个被抬出来,搞得他和几个值班的师兄弟叫苦不迭。把这些死丫头给送到医院去么,这帮从好像是从白莲山上下来,着了魔似的人物等醒了之后还会骂自己怎么不让他好好看完演唱会! 如果说世界上有评选最痛恨粉丝这类生物的排行榜的话,以曾平凡为首的这帮交警们绝对可以排进前十以内。 综上所述曾平凡是最最讨厌所谓的偶像和粉丝的人了! 平时只要一听到电视里有某人花痴地说:“啊!!我好爱他啊!他好有气场!好有气质!好有明星风度啊!”的时候,曾平凡的心中立马会燃气熊熊的,闪着鄙视色彩的火焰,然后——冲到马路上找违章停车的车子开罚单,以泄心头只恨! 半小时前,曾平凡看到白乘涛在众老头如同众星捧月的排场中,气定神闲地踱出机场出口。 一伸月白色香云纱长衫下是虽然年过古稀但依然健硕的身材,手持一根红木的斯德克拐杖颇有气派地拄在地上。两鬓花白,满头的银发没有丝毫没有显出他的老态,反而让人觉着此人一身沧桑,带着说不出的韵味。虽然年过七十,但是却没有一般老人常有的,黄褐色的老人斑。 精神奕奕的老人皮肤依然饱满光洁,眼角的嘴角的几根皱纹反而给他增加了只有经过岁月洗礼后才有的,男人的特殊魅力——你都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男人,在他最鼎盛的时候,在他三四十岁正值壮年的时候,是何等的英姿焕发! 脚蹬老式的蓝色布鞋迈着四方步,顶着一头耀眼的白发,凌厉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双眼炯炯有神,嘴角叼着一只烟斗——那眼神,那气度,就两个字可以形容“绝了”! 他曾平凡……从来不知道除了我们敬爱的国家主席之外,还有人可以这么有派儿,有份儿,压得住气场! 然后他突然理解到了刚才那帮打了鸡血似的老头子们究竟为什么会如此疯狂了,同样也了解了那帮无知少女内心的冲动—— 一切——都是因为“帅”啊!! “萧哥,这次白老大回来——实在是太蹊跷了!” 回过头,正好看到后座上曾平凡一脸花痴的表情,孙志涵抽搐了一下嘴角。 将鄙视的眼神从曾平凡身上挪开,孙志涵换上了另一幅表情,回头对着萧衍说道。 “恩……真是多事之秋啊!” 萧衍揉了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问道,“老爷子今晚下榻在什么地方?回主宅住么?” 本来想要和平凡两人好好地休息一下,把扭曲了十几个钟头的时差给倒回来,如果白海涛要回主宅住的话,恐怕晚上就有的忙了。 “不!老爷他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给八夫人扫墓。今晚他会住在‘留云轩’……萧哥你尽管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等周一到了公司再说!” 翻了翻手上的历程,孙志涵答道。 “‘留云轩’是什么,白变态住的地方么?”曾平凡好奇地问道。“他回国了不回家住么?难道是去和他那个变态……我是说他去白乘涛的公寓住么?” 知道白乘涛在市中心有间公寓方便带妞回来睡,曾平凡顺嘴问道。 “‘留云轩’是过去八夫人住的别墅!”萧衍低沉着声音说道:“因为八夫人的芳名里面有个‘云’字,这栋房子是当年为了迎娶八夫人而特别建造的,我想,也许白老大是想和八夫人生生世世恩爱才会娶这个名字的吧……可惜八夫人死得早,那栋屋子她根本没有住几天……” “哦……”曾平凡一阵唏嘘。 佳人已逝,说不定连香魂都已经飞过离恨天。云——岂是仅凭人力就能挽留的呢? “那今晚白乘涛应该和他父亲一起住在那里怀念他的母亲吧?毕竟他们父子分开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了!”点了点头,曾平凡说道。 “他?他们父子如果不是有必要,才不会碰面呢!” 正在开车的阿力插嘴说道,口气里竟是不屑,“你不会以为他们两真的是父子情深,父慈子孝吧?我告诉你啊……” “闭嘴!开你的车去!” 还未等他说完,一旁的孙志涵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口气之凌厉,将曾平凡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个孙志涵对他曾平凡冷嘲热讽就算了,对阿力可一直都是和颜悦色——基本上曾平凡就没有见过孙志涵有对谁这么客气过! 要知道,对待萧衍,孙志涵是仰视;对待下属,孙志涵是俯视;对待曾平凡,一般都是鄙视;至于帮中大多数的小鱼虾米,孙志涵根本就是无视…… 但是,但是阿力一直都是特别啊!虽然阿力不停地向自己抱怨,说孙志涵看不起他,但是在曾平凡看来,这根本就是阿力的自卑心里作祟啦! 起码他一直觉得孙志涵对待阿力向来都蛮不错的,虽然比不上孙志涵对待工作般如同夏天一样地火热,当然绝对不像是对待敌人那样如同严冬一般地冷酷无情……想了半天只能说是——比春风热一点,比夏天冷一些,绝对不是冬天般地寒冷,也不似秋风扫落叶那样啊!起码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所以如果刚才孙志涵对于自己的唧唧哇哇大吼一声的吧,曾平凡绝对是不会吃惊地——他会忽略掉它,就好像忽略一段不存在的爱情。仿佛是滑过油纸伞上的雨滴,连一丝清淡的水痕都不会留下! 啊……果然我是文艺青年啊!好有腔调!这种带着三分文艺气质和淡淡哀伤的句子自从我做卧底之后有多久没有从脑中滑过了呢?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曾平凡内心含泪默念。 不过,这绝对不是最让人吃惊的一幕——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阿力的反应! 按照等几个月和阿力的朝夕相处,曾平凡对于这个人的火爆脾气是再了解不过的了。这个阿力就是一个炮仗,而且是属于那种质量不怎么样的炮仗,不但是一点就炸,平日里只要有一丁点的气温上升或者是火星飞溅都会“轰”地一下子爆开来。 如果对象是孙志涵或者是白乘涛的话,那么爆炸的效果绝对不亚于原子弹的蘑菇云效果。 照例他现在是百分之百应该跳起来回击了,或者是立马停下车转身和孙志涵对掐,但是诡异就诡异在——今天的阿力就像是一头温顺的小绵羊,面对孙志涵的疾言厉色,他只是不逊地抿了抿嘴,然后抬头继续开车!! 太奇怪了!简直就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啊! 什么时候阿力竟然有了这样的修养和谦顺的脾气,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让曾平凡无法理解。 难道—— 一个念头从曾平凡的脑中闪过,难道——又是那个‘秘密’?那个六年前发生的,在四海帮内绝对不能被提及的辛秘? 六年前的往事……和白海涛父子两人有关,甚至造成了两人的不睦? 一时间,车子里的四个人皆闭口不言,个人的心思都千回百转。搞得不大的空间里,气氛一下子沉闷了起来。 回到了不能算是久违的四海帮主宅,这个百年历史的老屋并没有迎来他原来的主人,四个住在里头的男人却没有一个是姓白的。院内的老柳树寂寞地挥动着枝条,仿佛一个留守在故园的女子,空叹着已逝的流年,诉说着无言的苦闷。 位于萧衍房间隔壁的曾平凡的房间总算已经装饰一新,让小曾同学兴奋地在新床上又蹦又跳,看的萧衍大摇其头,不知道这新装修的屋子能够在这个混世小魔头的手上支持多久。 本来只是一天来蹭两顿饭的孙志涵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全部家当都搬了过来,现在就住在阿力隔壁的房间。刚来第一天就洁癖发作,抢了清洁工的饭碗把整栋楼上上下下给彻底打扫了一边另外洒了消毒水。 深知曾平凡有多么肮脏的他,逼着刚进门的曾平凡签下生死状,要是再把屋子给弄乱,就要把曾平凡人道毁灭——对此萧衍竟然没有阻止,让曾平凡感慨了一下世界上果然是没有真爱的!萧衍口口声声地说爱自己,结果竟然让那个和尚这样地欺负自己。 阿力还是那个阿力,提起孙志涵依然会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曾平凡却直觉地感到明明是一样地讨伐孙志涵的话语,怎么从阿力现在的嘴里说出来感觉全部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如果说曾平凡觉得闻到了一股打情骂俏的问道,不知道阿力会不会抽死自己? 虽然已经萧衍百分之百地开始信任自己,但是曾平凡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回到房间洗漱完毕,曾平凡装上了从地摊上新买的手机SIM卡,霹雳扒拉地按着键盘,将萧衍在美国的行踪和那个南美毒枭遇刺的消息,还有最重要的白海涛重新出山的消息发到了马队长的手机上。 “哎……” 把自己扔向新买的大床上,闻着刚装修好的房间里特有的味道,曾平凡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长着翅膀的信封飞啊飞啊,内心也跟着挥舞的小翅膀一样地波涛起伏—— 要问么? 问干爹当年自己是不是真的像那个猩猩医生说的曾经几次试图自杀过,问干爹自己是不是真的接受过洗脑手术,问干爹…… 问他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原因而会那般地寻死觅活……是不是…… 是不是,和经常缠绕住自己的噩梦有关? 要问么……要问么…… 握在手里的手机一阵地颤动,看到了屏幕上的“信息发送成功”字眼,曾平凡却没有勇气再将指头按上去,说出心里的疑问。 第40章 “凡凡,洗手吃饭啊!” 牛大婶豪爽的笑声飘荡在耳边。 “干妈……你怎么?”曾平凡莫名地看着围着围裙的牛晓晓,如坠云里雾里。 咦?我什么时候回家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么? 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看到这充满温馨气氛的小屋和墙上挂着的一排排立功奖状——这不就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么? “快来吃饭啊!干妈烧了你最喜欢的红烧肉呢!” 牛大婶坐在饭桌边,边往碗里添饭,边抬头说道。 “好……” 看到满桌干妈烧的好菜和泛着油光的红烧肉,曾平凡点了点头高兴地笑逐颜开就差没有跳起来了,哪里还顾得上怀疑怎么一下子就回家了这个问题。 “平安!” 就在曾平凡屁颠屁颠地拿着筷子飞奔过去的时候,不知道萧衍怎么突然地出现了,手里拿着一根蝴蝶结造型的狗项圈,温柔地说道:“来!平安!这不是你的家,给我回家去!” “萧衍……” 萧衍怎么跑到我家来了呢? 对了……我还有任务呢……要跟着萧衍! 放下筷子,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红烧肉,萧衍一边笑着,一边将项圈带上了曾平凡的脖子。 “曾平凡!!你是警察!是警察!!”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咆哮马”马队长站在茶几上,一手持着扩音器,一手叉腰大声训斥道:“曾平凡!你是警察啊!被黑社会耍着玩你丢不丢脸啊!给我回警队加班!加班!” “干爹!!” 曾平凡大惊失色——干爹怎么把自己是卧底的身份就这么地给吼出来啦?这下萧衍还不要灭了我? 就在他心惊胆颤低回头要去偷看萧衍表情的时候,一个诡异的歌声从远处传来。 “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我要进来……” 大门一下子被打开,白乗涛突然背着一筐的胡萝卜一蹦一跳地跑了出来,不停地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笑的一脸奸相地说:“小白兔!来哥哥家吧,哥哥给你种大白菜吃。” “白乗涛!天啊!” 看到连白乗涛都出现了,曾平凡彻底崩溃了。 “做梦做梦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他们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地方!一定是在做梦啊!” 抱着脑袋,曾平凡抓狂地摇头。 “好痛……好痛!都是孙志涵这个孙子不好!” 阿力一瘸一拐从厕所走了出来,躺倒在了沙发上。 “阿力哥!!你怎么也跑到我家来了!” 指着阿力,曾平凡几乎都要晕过去了。 “干嘛那么小气,借你家厕所用用不行啊?” 阿力大声地反驳。 就在曾平凡准备凑上去问个明白的时候,一个看不清楚脸的白衣少年走到自己身边,挽起了曾平凡的胳臂,温柔地说道:“平凡,面包买回来了,为什么不在阅览室等我呢?” “你又是谁?干嘛跑到我家里来!” 被少年触碰到的地方一阵冰凉,曾平凡猛地甩开。 “平凡,你认不出我了么……是你叫我去买面包的啊……” “面包……什么面包?” “你忘记我了!你难道真的忘记我了!” 少年一下子抬起头,原来模糊不清的脸一下子清晰起来,雾蒙蒙的脸庞忽地凑到了曾平凡的眼前,“你看看我啊!你忘记我了么?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一张遍布着鲜血和脓水的狰狞脸孔一下子跃入了脸颊,半边的的脸整个都已经腐烂,连白色的骨头都露了出来,早就不存在的眼眶里只剩下两只空荡荡的黑色洞口正直直地望着自己。低头一看,那刚才还轻轻地挽着自己的胳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两条白骨,那一根根小骨头拼凑起来的白骨爪正耷拉在自己的手肘上。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尖叫着甩开触目惊心的白骨爪,曾平凡慌不择路地就朝着阳台这边奔去。 “凡凡!坐下吃饭啊!你不吃干妈做的红烧肉了么?” 拿着饭勺的牛晓晓女士在曾平凡后面急急地跟着。 “平安!来!跟我回家!” 萧衍挥动着项圈,一步步靠近。 “曾平凡警员!曾平凡警员!现在马上跟我一起出警!我们今天要加班!要加班!” 大喇叭的那头,马队长大声地咆哮着。 “臭小子你别跑啊!你过来听说我啊,孙志涵那个家伙真不是东西!” 坐在沙发上,阿力伸手噼噼啪啪地敲着他身边的位子,示意曾平凡过去。 “曾平凡!你要去哪里?我们不是约好去阅览室吃面包么?为什么你都不来呢?” 衬衫下白色的骨架挥动着,一寸寸地向曾平凡逼近。 “不要逼我!求求你们不要逼我了!!” 一脚跨出栏杆,曾平凡的身子抖动地犹如秋风中的落叶, “不要逼我了……我真的要跳下去了!真的!” “平安!平安!醒过来啊!” 抱着已经被冷汗浸湿全身的曾平凡,萧衍不停地摇晃着他不住颤抖的身躯,“平安!醒过来,醒过啦啊!” “不要逼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啊!” 紧闭着眼睛,曾平凡胡乱地挥动着双手,被困在梦魇中无法自拔。 “怎么办……怎么办!平安你不要吓我!” 牢牢地抱住曾平凡纤弱的肩膀,萧衍心乱如麻。 明明……明明就抓在自己的手里啊!为什么感觉却像是抓到的是一丝幽魂,一丝即将随风飘走的幽魂? 萧衍手足无措,从所未有的恐慌让他一下子失去了判断,六年前的可怕一幕似乎又要重演。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情?” 住在曾平凡房间不远处的孙志涵仅仅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的大浴巾,连眼镜都不曾带就被这里吵吵闹闹的声音给引了过来,猛地打开门,就开到了房里昏迷不醒的曾平凡和几乎崩溃的萧衍。 “臭小子怎么了?” 跟在孙志涵背后出现的是同样穿着“清凉”的阿力,比起孙志涵他只多了一件薄的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的薄沙衬衫,胸前的纹身上印了一片片青红色的印记,一看就知道刚才在做些什么。 可惜现在的萧衍没有功夫管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眼里只有不停地打颤的曾平凡。 “怎么办?平安你醒过来啊!” 将脸颊贴在曾平凡的额头上,萧衍也仿佛同样丧失了神智般地不停自语,对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两人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糟了!” 熟知曾平凡病情和萧衍六年前遭遇的孙志涵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回头对阿力吩咐道:“看来曾平安的老毛病又发作了,连带萧哥也不正常起来,我们快点把他们两个分开。” “啊……好!” 从未见过萧衍这副失魂落魄样子的阿力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知道被孙志涵用力地撞了一下胳臂这才快步地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地用力拉扯紧紧团在一起的萧衍和曾平凡。 “萧哥!放手!快放手啊!” 站在萧衍的身后,孙志涵试图将萧衍犹如铁锁般的双臂分开,无奈萧衍就是紧抓着曾平凡的肩膀不放。 “平安……平安……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将脸颊贴在曾平凡的脸上,萧衍的眼神毫无焦距,仿佛痴了一般。 就趁萧衍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孙志涵一个发力,硬生生地将萧衍紧锁的手臂拉开。这副气拔山兮的样子,还真不辜负他那军人似挺拔的身材。 “阿力!把曾平安拉出来!快!趁现在!” 边努力地对抗者萧衍的挣扎,孙志涵放声大吼。 “好……好!” 蹲下身子,阿力一把搂住昏睡在地上的曾平凡。 “你要做什么!” 看到怀里的小人儿就要被人带走,萧衍一直混沌的眸子一下子凌厉了起来,猛地投向被他这一嗓子给吓到的阿力。 “放开他!还不放开他!” 六年前那恐怖的一幕仿佛又在萧衍的面前重演,那对自己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人,就这么……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带走,再也回不来……再也回不来了…… “好……” 这个萧衍多年,从骨子里对萧衍的话言听计从,从来不敢也不曾反抗的阿力听到萧衍的怒吼,立即条件反射般地放开了抱着曾平凡后背的双手。 萧衍一下子纵身向前,抓住了曾平凡的一条胳膊。 “白痴啊你!你没看到他都魔障了么!现在还这么听他的话,你想害死他们两个你就再听他的试试!!”眼看萧衍即将挣脱自己的桎梏,而那个傻乎乎的阿力竟然这么听话放手,让从来严以律己从不说半个脏字的孙志涵都怒得开始发飙了起来。 阿力被骂的猛地一个激灵,托起曾平凡的后背,死命地就往后拉了起来。 可怜的曾平凡睡个觉硬是睡出了一身的挫伤,萧衍的手紧紧地扯住他的胳臂,无论如何就是不愿撒手,不一会左手胳臂上就多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乌青抓痕。 奈何萧衍身前有阿力这个大块头,身后孙志涵的力气也不小,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手一寸一寸地沿着曾平凡下垂的左臂缓缓地滑开。 “就现在!带他走!” 眼看着成功地将两人分开,孙志涵大喜过望,冲着阿力大声地吩咐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阵尖锐到几乎刺破耳磨的吼声从萧衍的喉咙深处发出,仿佛像是一匹在旷野上飘荡的,被夺去了所有亲人和伙伴的独狼对着圆月做出无言的怒吼。 被带走了! 又一个他被带走了! 我生命中最值得珍惜和爱护的人,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的人!又被他们给带走了! 完全失去了理智,已经被经年累月的仇恨和自责蒙蔽了双眼的萧衍,完全认不出眼前的男人是跟随他出身如此多年的忠实属下,狂啸着挣脱了孙志涵的束缚,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扑了上去。 杀了他! 杀了他!夺回我的宝贝! 刚小心翼翼地将曾平凡放置到了床那边的地毯上,还未来得及回头,阿力就感到身后突然有一道迅猛的黑影袭来。 多年来刀口舔血的日子让他的运动神经比起一般人来更加敏锐,虽然明摆着躲不开身后人的攻势,但阿力总算是用尽力气地往旁边一侧—— “咯啦!” 一声呱啦松脆的关节扭曲的声音激荡在房间里。 “阿力!!!” 肝胆俱裂的孙志涵迅雷不及掩耳地冲上前来,对着还要发动第二波攻势的萧衍的后脑勺猛地就是一记手刀。 猝不及防的萧衍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打倒在地,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就往地上摔去,躺倒在了地板上。 “你……没事吧……” 睁大双眼,孙志涵看着痛的呲牙咧嘴的阿力慢慢地站了起来。 “没事……” 用左手托着已经完全和另外一半肩关节脱离的,完全不听自己指挥,在身体边晃晃荡荡的右手,阿力一脸的苦笑,“还好只是肩膀脱臼……如果刚才不是我躲得快的话……” 如果不是躲得快的话,现在脱臼的,恐怕就是自己的脑袋了! 第41章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结果孙志涵递上来的热茶,萧衍一脸的愧疚。 “嘿……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不差这么一件!” 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穿戴整齐的孙志涵做到了萧衍的对面。 “刚才阿力已经喂了曾平安你们从美国带回来的药了。现在他已经睡下,我看挺安稳的,应该不会在做噩梦了。” “呵呵,打扰到你们的‘好事’,真是不好意思……” 萧衍抿嘴一笑,不想却牵动了脑袋后面被批痛的神经,顿时咧了下嘴巴。 “呵……” 孙志涵本来就是个皮薄之人,这等闺房之内的事情自然从来不会对外人提起,被萧衍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做出了难得的可爱表情——也就只有在萧衍面前,这个万年冰封的和尚才会多些属于普通人的情绪。 哦不……或许在加上阿力,还有——连菩萨都能被活活气死的曾平凡。 “我刚才看过你们从美国带回来的药了……” 毕竟孙志涵不是曾平凡,不好意思在这种问题上和别人纠缠太久,立刻引开了话题。 “不过都是一些镇定剂而已……怎么?连那位鼎鼎大名的史蒂夫大夫都对曾平凡的病况束手无策么?我本来以为去了美国的话,会有比较有效的医疗方式……” “办法是有,但是……我,我不敢冒险……” 将头埋在手里,萧衍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我不敢让史蒂夫医生采取激进的疗法,所以才会选择最保守的服药,将他控制不住的情绪给暂时稳定下来再说。” “但是看来对他的病情并没有任何的帮助啊……” 知道萧衍心思的孙志涵摇了摇头,“如果有谁知道他的过去……或者了解他过去发病时候的样子,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的人就好了……” “熟悉平安过去的人……” 抬起头,萧衍皱了皱眉头,一个人的名字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个人……那个让平安信任不已的人,或许…… 咬了咬唇,萧衍暗下决心。 “好了!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你还是趁着这时候快点再休息几个钟头把!” 起身整了整衣襟,孙志涵走到门边,“等明天白老大也倒好时差,我们就要投入到最最残酷的战场里面去了……这次……绝对是有进无退的战役,容不得一点点的疏忽和软弱!” “志涵……” 疲惫的声音从背后想起。 孙志涵诧异地回过头——他认识的萧衍永远都是精力充沛,永远都是永不言败,这样颓丧的他——让孙志涵吃惊不已。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坐在沙发上,看着橘黄色的灯光映照在白色的墙壁上,萧衍觉得一阵无法抑制的无力感袭上了他的身体。 “萧哥……” 转过身子,孙志涵走回萧衍身边。 “我根本……我刚才根本就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就像是疯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挥舞着双手,萧衍一阵的恍惚,“感到曾平安被人从我的怀里被人抱走。六年前的那一幕就好像重演了一遍一样——他!他就是那样地被人从我的眼前带走……但是我不能说,不能动!我连一个焦急的眼神都不允许做出!” “萧衍……” 回过头,孙志涵一把抱住了不停颤抖的萧衍,现在的他不是什么“玉面阎罗”,只是一个受伤的,失去最最重要东西的脆弱的男人。 “白海涛回来了……所有的噩梦都仿佛跟着他回来了一样……明明早就策划好的计划都会因为一场刺杀而付诸东流!六年前白海涛是我的克星,六年后的他依然高高在上!志涵——我斗不过他!我斗不过他啊!” 靠在孙志涵,他最最信任和重要的兄弟的肩膀上,萧衍将他从来不轻易展示的脆弱一面彻底地发泄出来。 他太累了…… 爱的好累, 猜的好累, 斗的好累, 等的好累…… 如果说在曾平凡的心理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心魔的话,萧衍又何尝不是? “不!不一样了!” 握着萧衍的肩膀,孙志涵定定地看着他。男人坚毅的脸庞流露出来的是属于真汉子的坚强。 “你不是六年前的你了,白海涛也不是六年前的白海涛!曾平安更不是六年前的‘他’!”激动却用坚定的语调,说出激励的话语,“你现在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名小卒,白海涛也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四海帮早就被我们挖空了不是么?更何况——你还有我啊!你还有阿力!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是么……你们会帮我!他不会再赢,也不会伤害我爱的人了是不是?” 反握住孙志涵的手,萧衍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是!我们一定会赢!美国这次发生的事情之后我会调查清楚!现在白海涛回来的正好,我们不过是提前启动了计划而已!我们会赢!这次——绝对要报仇,要把四海帮这个罪孽深重的地方彻底捣毁!!” “是……会赢……为了‘他’,为了保护平安,我不能输——绝对不能!!” 有棱有角的嘴唇勾出了完美的弧度,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萧衍又在一次地回来了! “刷刷”的流水声带走一池子的白色泡沫,擦干脸上的洗面奶泡沫,曾平凡莫名地望着手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红色爪印。 什么时候被抓的? 举起左手,曾平凡百思不得其解。 看看这手印的大小,看来抓他的还是一个男人……哦不!说不定是个“男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鬼压床的升级版——鬼抓手?! 被自己一大早的胡思乱想吓了一个激灵。 摇了摇头,曾平凡晃晃悠悠地走出了盥洗室。 恩? 看着凌乱的房间,被践踏的一塌糊涂的地毯和躺倒在地的椅子茶几,曾平凡有些茫然。 刚才迷迷糊糊起床就直接去解决生理需要,没有好好地看看清楚,现在怎么觉得自己的房间像是被人蹂躏过了一会似的,难道他昨天跟人在这里打架?所以才把手给弄伤了? 难道……昨晚我又发病了?梦游的时候,自己跟自己玩肉搏? 总算承认自己脑子有病的曾平凡尴尬地张了张嘴,快速地将房间收拾了一遍,这才下楼准备吃饭。 打开门,曾平凡迎上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一个年约六十岁上下,身穿着上个世纪大户人家家中仆人通用的白色制服的大叔,正在用吸尘器清扫着楼道,看到曾平凡出来,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曾先生早啊!” “早……早啊!” 看到老人家立即变成乖乖牌的曾平凡也立刻换上了一脸笑容,朝着老人鞠躬。 老人和曾平凡打完招呼,又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开着“嗡嗡”作响的吸尘器向前走去。 奇怪…… 摸着后脑勺,曾平凡不明白地眨巴两下眼睛——现在的家政公司流行复古风么? 不过,年纪这么大的老爷爷也会有公司愿意请来做工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曾先生早啊!” 曾平凡刚刚拐下楼梯,一位正在给供养在观音像前的睡莲池做日常绿化维护的工人摘下帽子,朝着曾平凡打了一声招呼。 “早……” 这下曾平凡彻底说不出话了,连园林养护公司都走怀旧风格了么? 这位园丁大大……大爷起码也有六七十了吧?难道政府为了应对金融风暴而增加再就业的补助活动,已经扩展到了六十岁以上人群? 穿过大厅中央,曾平凡走进了偏厅的饭堂,萧衍等一干人早就坐在里面开始用餐。 “曾先生早啊!” 又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仰起,曾平凡欲哭无泪地回头,看到了熟悉的,宛如老菊花一样的脸孔,他这才大大地输了口气。 “是李奶奶您啊!李奶奶早!” 太好了,总算遇到遇到一个认识的佣人,就在刚才那一刹那,曾平凡觉得从自己身后走出佘太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呵呵呵,今天的早饭是皮蛋瘦肉粥配油条,曾先生要不要再加两个荷包蛋啊?” 李奶奶笑的一脸和善。 “要!要!还要加上火腿!” 走到萧衍身边坐下,曾平凡挥了挥手,向众人打了声招呼。 回应他的是孙志涵的一记白眼,阿力的一个大大的哈欠,总算萧衍对他点头一笑。 双手接过李奶奶盛好的热粥,曾平凡哗啦哗啦地开始喝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干掉了整整一海碗。 深知他胃口的李奶奶立即将空碗接去,又成了慢慢一碗端了过来。 “曾先生,有没有觉得今天家里有什么一点点的不同啊?” 慈爱地看着曾平凡吃的香香的样子,李奶奶好像在看着自己的孙子,怎么看怎么亲切——这个家里住着的四个人啊,萧先生是个大人物,她自然不敢和他多噜苏;孙先生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冷冰冰的怪渗人;阿力虽然是个好孩子,但是太粗鲁了;看来看去还是曾先生好,长的清清秀秀的,性子也活泼,没心没肺的傻小子一个,叫人看的心疼。 “不同!太不同了!” 停下筷子,曾平凡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哪里是一点点不同,他几乎都以为走入了社区老年人俱乐部了! “是啊!这屋子里啊,就是要人多才热闹啊!” 此言一出,座下四人都放下了筷子,表情怪异地看着李奶奶。 李奶奶可不管在座各位的表情有多么怪异,自顾自地说道,“人多才有人气啊!人丁兴旺了,这家才会兴旺啊!以前老爷少爷们都住在主宅的时候——那时候家里多么闹猛啊!从早上开始就可以看到来来去去的人!客人也好,家里的佣人也好,一刻都不停下来……想想真是开心。告诉你们啊——像这种大屋子,尤其是有些年代的老屋,一定要有很多人住,才能保证阳气充足!” 阳气?就是妖精最喜欢吸的东西? 曾平凡张大嘴巴,连牙齿上黏着的菜叶子都路了出来。 “房子这种东西啊,和其他的东西不一样。其他都是都是越用越容易坏,房子呢是一旦没人住反而容易破损!一定要有人时不时地踩一踩,踏一踏,摸一摸!不然啊——你看那些空关的房屋,一会会儿的时间就变的东一块破,西一块烂了!曾先生,我说的对不对啊?” 说完了长篇大论,李奶奶侧过头问道。 “啊?” 突然被点名的曾平凡一时没有防备,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呵呵……大概吧!不过——我们这里虽然住的人少,但是平时都有家政公司啊,保洁公司还有园林公司的人来养护么!所以说一点都不用担心啦!” “当然不一样啦!” 李奶奶急忙摇手,“那些人这个公司、那个公司的人啊,都是‘外人’!他们心里面对我们白家,对这片院子是一点爱心都没有的!” 拍了拍胸脯,李奶奶认真地说道:“哪里比得上我这几十年如一日的老佣人对这栋屋子的感情!想当年我可是看着一位位地夫人们嫁进白家,连大少爷都是我李妈一手带大的呢!六年前,老爷隐居海外,这么多老佣人都被老爷遣走了,但是只有我李妈一个人留下来呢!白老爷说,等我百年之后了,可以把我这把老骨头埋在白家的祖坟里——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呵……呵呵呵……” 面对李奶奶的慷慨陈词,这回不但是曾平凡,连最最没有反应的孙志涵都忍不住地干笑起来。没有想到都已经二十一世纪的现在了,还有人固守着忠仆益主这一套价值观,不但不觉得落伍,反而引起为荣的。 “我知道——老爷他啊已经回国了!” 突然,李奶奶话锋一转,将双手恭敬地放在胸前,“老爷回来了,大少爷自然也会搬回来住。哎……没有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伺候他们两位……” 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花,李奶奶感动地说道,“所以,为了让老爷和少爷们住的舒服开心——我把过去所有的老佣人都给请回来了!在老爷住在S市的这段时间,我们会一起伺候老爷,就像当年一样!!” “什么!” “啥?” “开玩笑!” “噗!!!咳咳咳……” 除了被李奶奶的一番话吓的热粥呛进了气管而死命咳嗽的曾平凡,所有的人都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 第42章 坐在萧衍的身边,曾平凡明显地感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焦虑。 没错——焦虑,一种他从来没有从萧衍那里感受过的讯息。 曾平凡看得出来,萧衍已经尽可能地按照平时的生活轨迹和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同样时间起床,同样时间吃饭,同样时间出门上车,带的也依然是他那副金丝边的眼镜。 但是,谁都知道——四海帮变了,他已经不是萧衍一手掌握的四海帮了。虽然白海涛只不过回到S市一天,甚至还不足二十四个小时。但是某种东西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 每个人都知道,只是心照不宣。 连主宅的下人都换回了白乗涛那个时代的老佣人。长老们也好,李奶奶也好,不能说是所有的人,起码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在期待着白老大的回归,或者说是白家时代的再一次来临。 这件事情,每一个在萧衍身边的人都知道。只是一旦那天真的来临的,谁的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种在泡沫里行走的飘渺的感觉,你看得到摸得着,却不敢真的用手去触碰,只怕一用力这泡泡就破裂了。 不知道为什么,曾平凡伸出了手,搭在了萧衍的腿上。 感觉到腿上的温度,正皱着眉头,看着窗外车流的萧衍一愣。 回过了头,正对上曾平凡一瞬都不瞬直视着他的双眼。 那眼里,有关心,有困惑,还有——浅浅的,但是依然溢于言表的爱意。 “没事……” 大大的手掌覆上了曾平凡的手背,萧衍微笑着说道:“没事的……这——早晚都要面对的,不是么?” 六年了,白海涛给了自己六年积聚实力的可趁之机……现在,就是要面对一切的时候了! 四海帮最后是姓萧还是姓白,很快就会分出结果了——倒是是姜还是老的辣,还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一会等车子开到了四海集团,新的战争就要拉开序幕! 默不作声地,曾平凡将头靠在了萧衍宽阔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淡淡的,温柔的气息在小小的车厢后座流动着。 他——不是警察,不是卧底,只是一个关心爱人却又不知道如何用言语表达的小男人。 他——不是大佬,不是叱咤风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只是一个脆弱的,需要爱人关心和呵护的沧桑男子。、 两人闭口无言,甚至双双都闭上了眼睛,只有两只交叠的,互相紧握的手掌,诉说着那难以在世人面前展露的爱情。 性别的冲突、身份的差距、层次的不同、性格的迥异。此时,都抵不过月老那根牵错的红线。线的两端,是注定情路坎坷的可怜人儿们。 战争即将来临…… 起码,在这个时候,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他们是幸福的。 “萧哥!我们到了!” 温馨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前排座位上,孙志涵没有起伏的声音扬起,打破了难得的亲昵。 “好……” 睁开眼,萧衍最后握了握曾平凡的手,低头走出了车门。 刚下车,还未走到四海大厦的正门前,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从萧衍一行人的面前穿过,稳稳地停在了前庭的中央。 被挡住了去路,萧衍倒只是微微一愣,但是身边已经有人快要发作了。 从得知白海涛要回国的那天起,帮里有些人就开始变的不阴不阳起来。本来就是“保皇党”的那批长老和他们的手下就不说了。甚至某些一直追随萧衍的人也开始态度暧昧起来。 几个原来看到他和萧衍向来都是恭恭敬敬,“力哥”“力哥”称呼的家伙,从几天前开始突然变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似的,对阿力和萧衍其他的几员大将开始无视起来。甚至有几个做的直接的,感觉到这风向可能就要出现变化,开始对长老们和白乘涛拍起马屁来。 要知道阿力这个人,最最看不起的就是这帮子墙头草,以前看到萧衍主掌大权就跟着萧衍,现在一觉得萧衍有可能要失势了,就急急忙忙地“投奔敌营”去了!阿力没有念过书,不知道什么忠孝节义,但是他知道出来混的最重要就是一个“义”字——这帮家伙连一点义气都没有,亏得他之前一直把他们当做可以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阿力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就是萧衍,别人可以侮辱他阿力,但是绝对不能对萧衍不恭敬!眼看到现在竟然有人胆敢开着车子超到他们眼前去,摆明就是不把萧衍放在眼睛里——要知道,今天之前有哪个四海帮的人,哪个四海集团的员工敢走在萧衍的前面,更不要说用车子挡住萧衍的去路了! 这让憋了好几天的阿力一下子就爆发了! “喂!你什么东西啊!竟然敢把车子开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这里是走路的地方啊!” 也不管车子里面坐了什么人,就像是被点燃的爆竹似的,阿力一下子就猛地窜了老高,浑身喷火地炸开来,猛地冲向前去,“噼里啪啦”地叫嚣起来,速度之快,连孙志涵都没有反应过来。 “老爷,你慢走!” 仿佛没有没有听到阿力的叫骂似的,一头银发却训练有素的司机从前座上下来,走到后面的车门旁,一手打开车门,一手遮在车顶上,恭请后座上的人下车——这是最最标准的司机礼仪,现在只有在老式的电影和十分讲究的正式场合才能看到了。 “阿诚,辛苦你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坐你开的车最最稳当舒服!” 一只红木斯迪克拐杖从车内伸了出来,接着是一双绣着银龙越海图的精致布鞋跨了下来。 “喝!” 从后面赶上的孙志涵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认识这双鞋。 苏绣,从鞋帮鞋面到鞋底上的所有花纹都是苏州最顶级的绣娘,用当年为皇宫里的贵族王孙们织补贡品的方法一针一线地秀出来的。五爪的银龙高高地腾跃在用银线绣出的海面上,趁着藏青色的绒布缎子,仿佛要腾跃而出一般栩栩如生。 这年头,有闲有钱能请得起苏州最顶级绣娘仅仅是用来绣鞋面的人,全中国不会超过十个。而据孙志涵这几年在四海集团进进出出的账本上所看到的支出中所见到的——白海涛虽然人在海外,但是每年总有一笔固定的制衣费用要打往苏州的某个绣坊。 这个绣坊的名字在一般人的眼里看来不算什么,但是每年不知道会有多少海外的侨胞和国内有点家里的达官显贵们前去求购。据说那里最精致的绣品,每一寸的价格都是以黄金为单位来计算的。 “白……董事长早!” 孙志涵猛地停下了脚步,九十度地朝着白老大下车的方向毕恭毕敬地鞠躬。 “白……白……白……帮主!” 看到自己刚才怒喝的人竟然是白海涛,已经被自己的鲁莽吓到不知道怎么称呼他的阿力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呵呵呵,这么多年了,阿力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激动呢!这脾气可是要好好改改!在公司还是叫我‘董事长’吧!” 对刚才冒犯他的举动,白海涛仿佛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拍了拍阿力僵硬到“咯咯”作响的肩膀,老人露出了称得上是“和蔼”的笑容。 “董事长早!” 看到了前面的一连串变故,萧衍急忙上前几步,朝白海涛鞠躬致礼。 “萧衍!好久不见了!” 爽朗的笑声扬起,白海涛拄了拄手中的拐杖,“那天在飞机场急急忙忙地也没有时间和你说几句话——真不愧是我当年一手提拔的人!这么多年来四海集团能够在业界如此地风生水起,真是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一切都要感谢董事长给我机会,让我这个无名小卒有了今天的成就。这一切都是董事长的抬爱,萧衍受之有愧!” 恭敬地低着头,萧衍表面上一派感激涕零的样子。 听到萧衍的这番话,白海涛露出了一副别有深意的笑容——做戏,谁不会?当年的白海涛也是从做别人的小弟开始起家的,怎么和上司应对才能算是得体。既不争功,又不能不表现自己,这个度数如何拿捏,白海涛自然比谁都知道。 更何况——萧衍这个“下属”可不是一般的人!正所谓金麟岂是池中物,这个人早晚会威胁到自己!不过,他白海涛当年敢用他,就说明他从来就不怕他的反噬, “这位是——?” 脑中的思绪过了一圈,白海涛这才发现一个没有什么印象的年轻人正怯怯地站在萧衍的身边看着自己。 “董……董事长早!”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是之前一直被那帮狂热的长老人挡着,还是第一次和传说中的白老大做“近距离”接触的曾平凡,竟然不自觉地扯起了萧衍的衣角,结结巴巴地朝着白海涛打了一声招呼,连鞠躬都忘记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白海涛的脑中闪过。 “帮……帮主好!” 四十年前,也是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作为执掌了码头帮副帮主职务三年的他,带着一个胆小的男孩站在还不是“四海帮”主宅的那栋老房子门前,迎接离开S市多年的码头帮正帮主。 那个男孩,从乡下来投奔自己,从此就在他身边留着,用脆生生的,总也改不掉的乡音喊着“涛哥”的男孩,一直到生命尽头的都对自己不离不弃男孩…… 也是这般怯怯地拉着自己的衣角,和自己一同迎接着那栋房子原来的主人,那个——第一个赏识他白海涛的,却又被他亲手杀掉的,这辈子最最重要的“恩人”和“敌人”! 看着曾平凡随风飘扬的短发,白海涛一时有些恍惚…… 第43章 “阿力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站在会议室的门口进行着戒备工作,感觉到身边火辣辣的视线,曾平凡皱着眉头问道。 “谁……谁看你拉!自我感觉不要这么好!” 阿力一下子像是被踩到痛脚似的炸了开来,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嘘……” 旁边一排各大长老带来的黑衣保镖伸出了指示,示意里面在开会,让这两位安静点。 “啧!” 阿力咂舌,拉过曾平凡就往走廊里面拖。 “干嘛……我们在执勤啊!怎么可以随便乱跑!” 被拉到了楼梯间的拐角,曾平凡表面上一副留恋工作岗位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憋不住了吧!我就知道你憋不住啦! 故意放慢动作抬起手,露出了手腕上新带上去的那串佛珠,曾平凡得意地捋了捋他根本没怎么凌乱的头发,好让阿力看的仔细点。 “怎样?是不是很嫉妒啊?” 看到阿力双眼发光就差流口水的呆样,曾平凡的屁股后面如果长尾巴的话,现在估计转的跟螺旋桨一样了。 “哎呀!我都不知道白老大会这么赏识我!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就一直夸我的名字好,竟然还送一串‘佛保平安’的串珠给我,还说我跟他好有缘!不过……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晃荡着刚收到的串珠,连曾平凡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白老大会对自己这么特殊。 “我怎么知道……八成他想拉拢你?” 酸溜溜地别过头,阿力憋着嘴嘟嘟囔囔地说道,“不过你有什么值得拉拢的地方……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嫉妒了就直说么…… 曾平凡臭屁地哼了哼鼻子,心花朵朵开的同时,也不住地心里犯嘀咕。 白海涛是个传奇。 虽然,他是属于黑道的传奇。 但在S市,乃至长三角地带,这个名字基本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提起白老大,就算不翘起大拇指说声好,起码也不会做出一脸茫然的样子。 人人都崇拜英雄,或者是枭雄。这年头英雄或许还可以时不时地在报纸上见到,但是像白海涛这样趁着时代的浪潮出现的枭雄,却只能说是百年难遇了。 阿力和曾平凡这个年代的人,基本上是听着白海涛的传奇故事长大的。白海涛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是不同阵营里的敌人,是总有一天要扳倒的对象,同时却也是内心深处的偶像——他就像是现实版的许文强,一个背负着一段历史,一阙兴衰,无数故事的男子,只可以远远观望的人。 这如今这样的男子,竟然对第一次见面的一个无名小卒另眼相看,怎么不叫曾平凡受宠若惊,又怎么能怪阿力一脸吃味呢? 毕竟,阿力可算得上是四海帮年轻一辈中的“老人”了,也从未受过这般待遇。虽然他嘴上不稀罕,其实心里真的是郁闷到不行。 “臭小子!你……不会是卧底吧?” 斜眼看着洋洋得意的曾平凡,阿力冷不丁地问道。 “噗!” 正转过身子偷偷从衣袋里摸出矿泉水,刚要往嘴里灌的曾平凡一口吐了出来,喷出了一道飞溅的水花——可惜这里没有太阳,不然就可以看到人造彩虹了。 “说……说什么呢你!你才是卧底呢!” 曾平凡满脸通红,不知道是被水呛到的,还是因为心虚而恼羞成怒。 搞,搞什么啊?被那个医生还有那神秘人发现身份就算了,现在连这个智商是负一百的白痴阿力都知道我的身份——难道我的智商连负一百都没有,比这个阿力更加的笨么?还是他这个金刚猩猩脑袋突然进化变聪明了? (好久没有吐糟的亲妈:(#‵′)凸 虽不中亦不远矣!你以为自己多聪明啊?) “如果你不是白老大派来监视萧哥的卧底的话,他干嘛对你这么好啊?你摆明了就是他的人么!” 指着曾平凡,阿力一副“我总算明白了”的样子,振振有词地说道:“哦!!难怪你三番四次地有机会立功救萧哥,原来都是你们策划好的是不是?你就是白家派来的卧底么!” 原来……如此…… 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曾平凡心中再一次地对达尔文先生致以崇高的敬意! 猩猩不是一天就可以变成人类的,猩猩脑子也不是一天就会进化成人脑的——我错了……刚才我竟然以为像阿力这么蠢的人也有突然开窍的一天!科学家就是科学家,说出来的话果然有道理。 “喂!你好好说话翻什么白眼,你就算是翻过去也不能掩饰你是白家卧底的事实!!” 对着摆明了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曾平凡,阿力暴跳如雷。 “大哥……” 拍了拍阿力的肩膀,曾平凡无奈地摇了摇头,“有想象力是件好事,但是你未免太会胡思乱想了!我要真的是白家的卧底,白老大应该装作根本不认识我才对啊!他这么跑过来对我如此青眼有加,如果我是卧底的话,这样不就暴露了么?你——难道真的以为白老大他这么傻?” “额……” 摸了摸后脑勺,阿力困惑地点了点头。 “对哦……那个可是白海涛啊,怎么可能做这种傻事……”扭了扭鼻子,阿力又换上一副气不过的表情,“那他究竟为什么一见面就送东西给你!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给我看看!我也要!” “干嘛?干嘛?你打劫啊!!救命啊!!” 看到阿力一把扑上来就要拉他手上的佛珠,曾平凡大惊失色,背过身子一溜烟地就往楼下跑去。 “臭小子!你站住!!!” 会议室内 “我不在的这些年……各位都辛苦了!” 端坐在红木长形会议桌的主席位子上,白海涛笑的气派十足,凌厉的双眼扫过坐在长桌旁神态各异的一行人—— 萧衍和坐在他身边的孙志涵两人笑的一脸谦逊,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这两个年轻人真是越来越老练了;长老们则是一个个感动不已的样子,就差老泪纵横,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他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至于他那个不肖子白乘涛,从刚进会议室的那一刻开始就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上的那支圆珠笔从大拇指转到小指,再从小指转回大拇指,眼皮抬都没抬过一次,根本不把他这个老子放在眼里!哼!好一个“孝顺”的儿子! “在座的都是我白某人的心腹之交……六年前,因为白某人个人的缘故给大家带来了麻烦……时至今日白某都惭愧不已,还请各位多多海涵!” 顿了顿脑袋,白海涛低头说道。 “白老大您这是哪里的话,不管您做了什么,兄弟们一定都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白老大不管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的!” 作为白海涛头号支持者的黑鹰立刻涨红了一张老脸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高举起右手,带着同样亢奋到极点的一帮老梆瓜们高呼着口号。 “哼……白痴……” 侧过脸去,白乘涛一脸鄙夷——这群老头子以为自己是什么?热血青年么? “这六年来多亏有各位的鼎力支持,我们四海集团非但没有因为六年前的分裂打击而四分五裂,反倒是一日日地蒸蒸日上起来……这让白某人真是又感激又惭愧啊!和诸位为了四海集团的兢兢业业比起来,白某人实在是太不像样了!惭愧!惭愧啊!” 白海涛说的越是陈恳,萧衍的心中越是起疑——这个老狐狸,到底想要干什么?突然回国,难道就是为了开表彰大会么? 心中虽然波涛汹涌,萧衍的面上还是维持着一贯的低调,波澜不惊地微笑以对。 “白老大!您现在回来了,一切会更加好的!” 黑鹰叫唤的起劲,眼睛瞟过萧衍两人,“自家兄弟,总好过外姓人。现在白老大回来了,我们就一点都不用担心了,四海帮也好四海集团也好,始终都是姓白的!是不是啊——萧衍?” “那是当然!” 孙志涵浅笑,满眼的严肃认真道,“四海帮自然姓白不姓黑!” “你!!” 本来想要打击萧衍,没有想到反而被孙志涵射来一把冷箭,让黑鹰差点发作起来——姓白不姓黑?什么意思?讽刺他黑鹰不自量力么? “好了!我都说了是自家兄弟,还分什么姓白姓黑……还是姓其他什么的!” 扬了扬手阻止两边的争斗,白老大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斗的好!两边的势力互相牵制,这才是六年来四海集团的实力不断上升,又不至于因为哪一方的权利过大而失去平衡的最重要因素。 老狐狸的心里有一把尺子,虽然这么些年来身子不在S市,但是对四海帮内几股势力的制衡和发展心里是清清楚楚。 萧衍为首的少壮派才是四海帮发展的最大动力,这帮年轻人脑子快,学历高,和那帮固守着上个世纪帮会守则的老家伙们全然不同。萧衍也好,孙志涵也好,都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人,四海集团在他们的手里越来越像一个跨国的巨大集团,传统意义上黑帮的形象也愈加淡化。 那帮子说起来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年纪大了,脑子也僵硬了不少。还以为现在的S市依然是三、四十年前的天下呢!不过这也不怪他们——这些人从年轻的时候开始跟着自己跑码头,都是些大字不识几个,只会用拳头讲道理的蠢蛋。四海帮真正的精英,那些和自己打天下的“功臣”,早就在六年前被自己清算干净了。 哼!不过这帮没脑子的家伙对自己还算是忠心耿耿,而且这些人人多势众。仗着自己长老的身份对萧衍他们的行动一来是监视一来是牵制。 萧衍…… 看到一边对着黑鹰的叫嚣依然不为所动,坐的如不动泰山似的萧衍,白海涛心生赞叹—— 像!太像了! 看到萧衍就像是看到了四十……不!是五十年前的自己!那样地意气风发,又是那样地心有城府。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甘心永远屈于人下,总是为别人打工?像他这样的金龙,总有一天会拥有自己的领土和天空。 四海帮——会是这条年轻的蛟龙想要占有的天空么? 第44章 “老板娘,给我来包香烟……三五的……” 吊儿郎当地和阿力勾肩搭背走到一家杂花店里,曾平凡将一张大钞扔到了桌子上,动作潇洒,好似大侠在扔银子。 “哎!好!” 麻利地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香烟,老板娘刚要递个曾平凡,就被站在旁边的阿力被一把夺了过去。 “干嘛干嘛啊?本来就是为你买的么!你见我平时抽烟么!你看看你这个人也太小气点了吧?” 没好气地从老板娘手里接过找钱,曾平凡斜眼望着从刚才开始就不停闹别扭的阿力。 不就是一串佛珠么,这家伙眼红就眼红算了,还这么小鸡肚肠地跟自己过不去。自己都买了一包烟向他赔罪了,怎么还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又不是他曾平凡自己愿意收白海涛的礼物的?像这种“阶级敌人”的东西……白送他还不稀罕呢!不过——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所以“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而已…… “老板娘!再来两瓶汽水!要冰冻的!” 别过头去,曾平凡不再理会气呼呼的阿力。阿力牛眼一瞪,也将头别了过去。 两人各占据了柜台的一角,端着汽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透明的吸管插进青绿色的玻璃瓶子,小小的气泡不断地扑腾上升,直至爬升到瓶口,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一手支撑着下巴,曾平凡将身体的重量全部摊在了杂货店的玻璃柜台上,懒懒地看着老板娘忙近忙出,将一箱箱的酱油、香醋搬进搬出,最后把写着大大的“冷饮”二字的牌子挂到了门口。 牌子挂出不到一分钟,突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从柜台上的一台橘黄色公用电话发出,叮铃铃叫唤了老半天。 阿力皱了皱眉头,依然一声不吭地和汽水作斗争。 曾平凡啧依旧是懒洋洋的像条毛毛虫,只是眼角偷偷地撇过上面的来电显示,暗暗地记了下来。 “老板娘!听电话啊!” 抬起脑袋,冲着在外面挂好牌子又开始扫地的老板娘大叫一声,曾平凡将几个钢镚放在了柜台上,“老板娘,钱放着儿了啊!” 说完也不管阿力喝完了没有,歪扭扭地往大街上走去。 “哎!哎!小阿弟,再来啊!” 用围兜擦干手,老板娘满脸堆笑地往店里走去,还没走到店里,那尖锐的铃声就突然戛然而止。 放下手里的空汽水瓶子,阿力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这是普通的杂货店,普通的汽水,普通的老板娘,普通的初夏的中午……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大家先去解决民生问题嘛!” 用手点了点桌子,白海涛示意散会。 “白老大……您这是……” 本以为今天会有什么特别的决议,没有想到白老大含含糊糊了一个上午,对公司现在决策和人事竟然一点变动的意思都没有。 萧衍依然是执行总裁,手里掌管着四海集团的行政和管理大权。白乘涛的名下还是只有一些不入流的酒家店面和那个所谓的娱乐公司。股东们的分红照旧,福利照旧,什么都没有改变。 本来以为白海涛会收回萧衍的权利,至少应该对他的独生子稍微扶植一下吧?白海涛今日的举动,让信心满满的长老们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好了!大家都各自用餐去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反正我现在回来了,我们之后来日方长么!” 看到白海涛把话都说道了这个份上,长老们自然也不能反对,悻悻然地起身离开。白乘涛则像是等不及了似的直接冲出了会议室,一点都不把他老子放在眼里。 “萧衍……你留一下!我们爷俩一起去吃顿饭!” 看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白海涛开口说道。 “好啊……董事长这么多年没有回S市,一定很想念本帮菜了吧?” 没有想到这个老狐狸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萧衍将资料递给站在一边的孙志涵,抬头问道:“帮我去杏花楼定位,董事长常年在国外,这会儿一定要好好地怀念一下。” “杏花楼的菜浓油赤酱……对年纪大的人来说太油腻了点。不如去功德林吃素如何?他们家的菜虽然是素的,但是味道绝对正宗!”接过资料,孙志涵郑重地问道。 “董事长以为呢?” 萧衍别过头去问道。 “都听你的!” 白海涛随意地摇了摇手。 “好的,萧经理。我这就去准备!” 恭敬地朝两人鞠了个躬,孙志涵躬身离去。 “真是一个能干的助手啊!” 看到孙志涵离去的背影,白海涛赞叹道,“六年前他和你一起进入四海集团的时候,他……他那时候是医生吧?” “还算不上医生……那时候因为实习的时候遇上了医疗事故,被医院里的高层陷害,连实习期都没有好好度过就被……” “被开除了是吧?” 长长地叹了口气,白海涛迈开大步走到了会议室门口,“念了七年的医学院,结果沦落到这种下场!啧啧……不过我们也要好好感激那家医院的大夫们么?不然——我们四海帮哪里会有这样优秀的人才前来投奔呢?你说是不是?” 萧衍但笑不语,上前一步为白海涛打开了门。 “总之这次就是这样了……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太多,一出接一出的就像是唱戏一样……” 坐在一家位于菜场里的小吃店里,油腻腻的风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刮着。地上是被人胡乱丢弃的一次性筷子的塑料包装和沾满污渍的纸巾,周围是端着大碗拼命往肚子里面塞东西的民工——这样的地方恶心是恶心了点,不过也不用担心被人跟踪。在这种店里,任何一个陌生人坐在自己的对面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如果真的存在这个跟踪的人的话。 早上在杂货店里接到了马队长的接头暗号,中午曾平凡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个比女人还要小鸡肚肠的阿力,就一头扎进了约好的地方。不一会儿,打扮成民工模样,头上还带着安全帽的马德华就满头大汗地坐了进来,十足十工地搬运工的样子。 “安迪里弗的遇刺我们调查也有了初步的结果……” 从碗里大块地扒饭,咆哮马同志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演技太好,“是外国人做的!另一个南美的毒枭,看来是为了生意上的冲突!” “外国人?我还以为是……” 皱了皱眉头,曾平凡不解地问道,“我以为是那个一直和我联系的‘神秘人’做的……没有想到是外国人……” “不排除是借刀杀人……即使是外国人干的也不能说明什么。” 知道曾平凡的想法,马队长放下手里的饭碗。 “那个人……那个联系你的人嫌疑还是最大的!他不是说要对付四海帮么?现在那个安迪里弗不能和四海帮合作,对于面临困境的四海集团来说,这个打击是够大的了……” “我看他哪里是打击四海帮……分明是在打击萧衍么……” 小声嘟囔着,曾平凡不满地撅着嘴。 如果是为了打击四海帮的话,怎么上次白乘涛和那个毒枭接触的时候一点事情都没有,怎么一到萧衍这里就出事了呢?那个神秘人根本就是瞧准了萧衍才下的手,为的就是打击萧衍夺取四海帮大权的计划。 “凡凡……” 敏锐的马队长立即捕捉到了他这个细小的动作,“你……你和萧衍,现在怎么样了?” “哐啷!” 曾平凡手一滑,差点将放在桌子上的辣酱酱缸打翻。 “臭小子!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伸手将酱缸放回原位,马队长对着曾平凡的脑袋狠狠地敲了一下。 “我……我和萧衍会怎么样?他——他就是我的任务啊!” 心虚地低下头,曾平凡不敢看马队长的眼睛。 和萧衍……和萧衍发展成了那样的关系,是他自己也预料不到的。 任务么? 早就不是任务那样简单的关系了。 但是,自己是官兵,萧衍是……是那样的身份,自己还要呆在他的身边探听消息。 实在是——实在是太累人了!心也好,身体也好,都太累了……这样时时刻刻绷紧神经,连睡觉时躺在萧衍的身边都担心说梦话时候,万一吐露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办? 现在曾平凡,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只要轻轻地一拨动弓弦,自己要么就是蹦断,要么就是离弦而出,飞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向。 怎么说?要怎么对马队长解释两人的关系才好? 自己和萧衍的关系……连曾平凡自己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苦笑两声,曾平凡抬起头摇了摇,不在开口说话。 “哎……干爹知道你苦!” 拍了拍曾平凡的肩膀,马队长自以为是地点头。 “以前派去黑帮卧底的兄弟们也常常发生这种事情……你也不是第一个,很平常,不用担心!” “常常……发生么?” 听到马队长的“惊世之言”,曾平凡的嘴巴像是塞进了一个鸡蛋—— 怎么?过去的师兄弟们也会和……会和那些老大们发生那样的关系?那种……那种会滚到床上去的,关系? “是啊!毕竟再坏的人在私底下也有柔和的一面么!”不知道曾平凡现在的心里就像是在沸腾的火锅,马队长夹起菜自顾自地说道,“所以会觉得这些黑帮分子也值得同情,甚至觉得他们可以称为自己真正的伙伴,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很平常的!不过你要记住——他们是贼,你是兵,即使和他们处的再好,也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你明白了么!” “明白……” 苦涩的一笑,曾平凡点了点头。 “好了,我知道白海涛从国外回来了,你发现了什么给我说说……” 端起饭碗,两人的谈话继续。 第45章 “先生,你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身着唐装的服务员训练有素地鞠躬,慢慢地退出了包厢,关上房门。 “呵呵,在国外都吃不到这么精致的素菜啊!” 举起筷子,白海涛夹起一块素肉放进嘴里。 “恩……虽然只是用冬瓜和豆腐仿制出来的素肉,但是口感和味道几乎和真的肉是一模一样的——好吃!”放下筷子,白海涛不住地赞叹道。 “呵呵,那些外国人的东西,别的不敢说。如果论吃的,有哪个国家比得上我们中国?” 萧衍点了点头,顺着白海涛的话说了下去。 “你……不好奇我这些年都去了哪里么?” 筷子继续在每一道菜上面点击着,白海涛笑的阴险。 “呵呵……董事长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自然是天南地北四处翱翔了!你这六年里,一定已经把全世界都给溜了个边了吧!” 低头吃菜,萧衍的心里一阵的暗骂——哼!自己难道没有想过要去查这个老东西的去向么?谁知道白海涛有多少个假身份,多少份假证件,能查到他的行踪的话,自己也不会被他突然回国的行动给吓一跳了。 “哈哈哈,全世界都跑了一遍是真的,‘神仙’这两个字我就不敢当了!” 摇了摇头,白海涛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真的做了神仙,就什么事情都放下了……全部放下了,那才叫做痛快。像我……七老八十了还要为事业家庭牵挂!哎……脚走到哪里都是假的,这心啊——就一直栓在这里没动过啊!” “呵呵,董事长说笑了!大少爷他能干精明,将来四海集团正式交到他手里的时候,董事长就可以真的放下担子,享受天伦之乐了!” 萧衍客气地笑着答道。 老狐狸,什么意思?是警告我你不管走到哪里,都在关注着S市和四海帮的一举一动么? “他?你看看他今天那副样子!那是能够把我这偌大家产交给他的样子么!” 说起白乘涛,白老大那一副老神在在,稳坐钓鱼台的模样一下子就崩溃了。 “从昨天到现在,我和他就没有说上一句话!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向我请安问候,难道还要给舔下老脸给他问候致意不成?” 放下筷子,白海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五十多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他见到我确是像见到仇人似的……哪有做神仙会做到这个份儿上的?哎……” 这时,你才能感觉到眼前精神烁烁的老人也有疲惫不堪的样子,孤独,沧桑,为了儿女的琐事而烦心——这才是一个七旬老翁的样子。 “董事长……你也不用太操心。大少爷总有一天会明白您的心意的。六年前……” 提起那段在四海帮里已经被尘封的记忆,萧衍的心中一痛。 “哼!六年前——六年前的他如果还有一点像我白海涛儿子的样子的话,现在的他简直让我失望透顶的!” 用力地朝桌子拍了一掌,白海涛眼中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和无力。 看着桌上的碗碟随着白海涛那一掌下去在桌子上齐齐发颤,萧衍的心也跟着一抖—— 六年前,就是随着白海涛那拍在书桌上的一掌,他最宝贵的人……那个让他心疼了一辈子,愧疚了一辈子的小人儿,就这么被带了下去……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白海涛没有察觉出萧衍那被金丝框眼睛埋藏在后面带着悔恨和怒火的眼神,自顾自地诉说着自己的烦恼。 “虽说自古无情帝王家,我们白家虽然和帝王家是不能相提并论,但是……但是儿子反老子这种事情,我也不是从来没有想过。” “不过——不过你们都知道!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这白家的家产到头来还不总归是他的?他那时候才多大——才大三而已啊!一个学生就这么急吼吼地集结了这么多的人,大张旗鼓地跟我叫板,要把他老子往死里逼!你说——你说这是什么道理啊!” 谈起六年前的往事,白海涛就是一阵的愤怒。 孝顺了二十几年,乖了二十几年的儿子,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全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这如何不让白海涛心痛?! 当年的白乘涛,冷不丁地集结了好几股势力,甚至还有以前和他一起打天下的一干老臣,就这么冲着自己开战。这也是为什么当年S市的各大报纸连续在几个月里常常会看到黑道火拼的原因。 一开始他确实想不到,也想不通为什么儿子会突然发疯,连续输了好几场硬仗后,终于意识到儿子这回不只是跟他闹着玩,而是真刀真枪地想要夺权。 醒悟了的白老大岂是一个毛头小子就可以应付得了的? 沉着应战的白海涛不用几个回合就将心有不甘的白乘涛给打包俘虏,送到海外去念书,并且命令他不拿到两个学位不准回国。 那些原来早就心怀不轨,跟着白乘涛乘机的老臣们也被他一举拿下。为了防止帮里有人趁着他们父子相斗而坐收渔翁之利,白海涛借着机会发难,杯酒释兵权,将剩下的一干元老通通都削了权利,只空留下股东的福利和长老的虚名。几个心有不甘的老兄弟纷纷远走美国,舍不得这片土地的人,则是选择永远闭口不提这段血雨腥风的日子——三四十条人命,换来了总坛的暂时的宁静。 从此,六年前的父子相斗成为了四海帮内的一个禁忌,这个谁也不能触及的话题。虽然这场斗争中的父子两,一个赴美念书,另一个在处理完一切之后也不知道漂泊去了哪个地方。但是大家都知道,四海帮永远都是白家人的天下,得罪了哪一个姓白的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有的人都这么静静地等着,先是等回了学成归来,却变得吊儿郎当,全无乃父之风的白少爷。和这个回来之后却一点改革意思都没有的白老爷。 “哎……萧衍啊!我想不通,六年了,我还是想不通这小子当年是发的什么疯?”摇了摇头,白海涛拿起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洗悉数下,“为钱?做白少爷不会为钱发愁。为权利?瞎子都知道他将来执掌的是整个S市的经济大权……为女人?但是……当年的乘涛,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心仪的女孩啊?” “白……董事长,反正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您在怎么想也没有用了!” 执起茶壶,萧衍为白海涛重新满上茶水。心里确实如波涛般起伏不定。 “现在的少爷不是挺好么?您也就不用担心了!” “呵呵……他现在也算是‘挺好’么?” 长长地叹了口气,白海涛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达摩画像,无奈地说道,“六年前他虽然失败了,但是我佩服他!他有胆量反对我,他有能力召集到这么多人,这都算他的本事!只是当年他的羽翼尚未丰满,所以即使失败,我也会为他感到可惜,他差的只是更多的经验和一点点运气……所以我送他到国外去念书,所以我故意放手这么多年,甚至让他一回国就回到公司工作——我以为他会找准机会东山再起!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不是么?” “董事长……” 萧衍闻言一惊,白海涛他这话里的意思…… 原来……原来白海涛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白乘涛,只是给白乘涛那样丁点儿的权利和股份,也是为了给他创造锻炼的机会么? 那,那自己呢? 白海涛当年敢给自己这么大的权利,说明他根本不害怕自己在四海帮独大! 不! 说不定,自己和孙志涵一行人,也不过是六年前白海涛特意给白乘涛设置的敌人。自己好比就是养成游戏里的关卡,是白老大为他的儿子特设的BOSS。 如果……如果白乘涛真的如白老大所愿打起精神和自己作对的话——萧衍敢打赌,即使是白老大身处天涯海角,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的儿子的! 打到一个姓萧的外人,比起推翻自己的老子,更加地冠冕堂皇。如此一来,白乘涛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称为四海集团的继承人了…… 自己,不过是他们父子两这出戏里的一颗棋子而已!! 一来可以在这六年里为四海帮和四海集团拼死拼活地赚钱,二来作为考验白乘涛的试炼。 如果……如果自己在这六年里,真的做出什么让白海涛真的以为自己想要自立为王的举动的话,那么他这颗棋子——绝对会被毫不留情的丢弃! 好!好狠!好圆满的布局。 单手握拳,萧衍只觉得后背发凉,一排冷汗沿着脊梁滑下。 “乘涛让我太失望了!六年了,这六年里他非但没有一点点进步和觉悟,反而完全放逐了自己,不思进取!”摇了摇头,白海涛皱眉,“你知道么——这六年里,不管在地球上哪一个角落,但凡我翻开华文报纸,就可以看到四海集团的白大公子又换了一个女朋友!黑的白的黄的,真是五彩缤纷啊!他……他哪里像是……哎!不提了,不提了!” “董事长,喝杯茶消消气吧!” 重新沏好一杯香茶,萧衍恭敬地端到白海涛的面前。 “萧衍……” 苍劲的手腕一下子抓住了萧衍胳臂,萧衍猛地一惊,褐色的茶汤差一点翻了出来。 “董事长……” 不解地歪过头看着一脸阴阳莫辩的白海涛,萧衍的的另一只手偷偷地伸向西装的内侧袋——那里放着他用来傍身的手枪。 “萧衍……”白海涛笑的一脸慈祥,“你——总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董事长……” 第46章 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曾平凡心事重重地徘徊在四海帮主宅的花园里。 一天过去,看样子不管是老白还是小白都没有回家住的打算。忠心耿耿却得不到表现的李奶奶干脆包袱款款,带着一帮子平均年龄超过七十岁的清洁工、厨师、花匠和司机,一行人本着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的准则,轰轰烈烈地跑到了已故八夫人的“留云轩”去了。 原来热闹的堪比小菜场的宅子一下子空了起来,翘掉了下午工作的曾平凡回到屋子里连个活人都看不到,原本郁闷的心情更加地憋气,干脆到花园里散步解闷。 虽然已经是七月的天气,在室内已经到处是热浪滚滚,一滴汗落在地上下一刻都会马上蒸发。但是位于市郊的四海帮倒是一片凉意。临近东海入海口的地理位置,紧邻着国家一级森林保护公园,一开门就是一片绿意葱葱。至于这个大宅子,更是从清朝传下的古典江南园林。 五步一廊、十步一阁,随处都是苍天的大树,人造湖边更是遍植绿柳。基本上,在白家老宅,空调这种东西根本就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冬暖夏凉的木质结构大屋里,最最适合人的居住。 走在这树影扶疏的院子里,听着夏天的蝉鸣声声,脸边拂过的是透过层层树叶的夏之风。闻着夏天特有的特殊香味儿,曾平凡烦躁之极的心一点点被平静下来。 听到流水潺潺,珊珊可爱,曾平凡拾级而上,穿过九曲桥,来到湖心亭里。 位于湖中央的亭子每一扇窗格外都挂着竹帘,迎风飘动。一进门,一股凉意逼来。曾平凡懒洋洋地趴到了放在窗口边的竹榻上,闭上双眼,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到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六年前的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自杀,还有那个医生…… 啧!一想就脑袋疼! 将手臂枕在脑后,曾平凡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丸,连水都懒得倒一杯,直接倒出一颗干咽了下去。 “吃什么呢?” 刚要把药瓶放进口袋,一只手不知从什么地方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曾平凡的手腕。 “喝!” 被冷不丁地吓了一跳,曾平凡弹簧似的从竹榻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挥舞着双手。 “小白兔!你要吓死我啊!” 白乘涛也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吓得不轻,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在这里?把药还给我!” 一看到来人是他最恶心的人物,曾平凡小脸扭曲,伸手朝着白乘涛一摊,准备拿到东西马上走人。 “什么什么药啊……都是英文啊……别跳别跳,我又不是不还给你!” 以逗弄曾平凡为人生乐趣的白乘涛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一手隔开曾平凡不断上上跳动的身子,仗着人高马大的优势,将药瓶举得高高的,看着曾平凡真的跳的跟只兔子似的,白乘涛乐的眉开眼笑。 “还给我!还给我!” “来呀来呀!有本事自己来拿啊!” 两个年纪加起来绝对超过六十岁的成年人,智商齐齐退化到了幼儿园水平。 (亲妈:我楼上刚上幼儿园小班的小阿弟都已经不会做这种事情了……我刚才用糖果逗他,小家伙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我……桑心啊……) “够了!你耍猴呢!” 看到白乘涛一脸“贱像”,心知被这家伙耍了的曾平凡大喝一声,一脚踏上白乘涛的皮鞋。 只见白乘涛大叫一声,被踩得差点泪飙的他一手扶着竹榻的边缘,一手指着“心狠脚辣”的曾平凡,面容扭曲,痛苦至极。 “哼!” 捡起地上的药瓶,曾平凡吐了吐舌头,转身要走。 “你知道么,我……也吃过这种药……” 刚走到亭子的门口,白乘涛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缓缓地转过身子,曾平凡看到的是一个独自凭栏,寂寞的背影。 “老狐狸对你说了些什么?” 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一脸深沉望着窗外的萧衍,孙志涵低声问道。 “说了说……六年前的事情……” 揉了揉暗暗作痛的太阳穴,萧衍回答道。 “他……主动提起?” 孙志涵微微皱眉。 “是啊……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居然主动承认是当年是因为他们父子相争所以才导致四海帮分裂——这在四海帮里绝对是一个不能提及的禁忌话题啊!” 看着车窗外穿梭着的车流,萧衍的心里空落落。 白海涛今天绝对不是请客吃饭这么简单。 明明知道他提起六年前的事情绝对是话里有话,但是却丝毫抓不到重点。尤其是他最后的那句话…… 不要让他失望……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不要我再重新查一下六年前的火拼事件?” 平稳地开着车,孙志涵问道:“那个老狐狸说的话,只能相信七分。虽然我们都亲身经历过六年前的变乱,而且白老狐狸现在也主动打破禁忌,但是我觉得当年的事情一定有内情!” “哎……六年前那些和白乘涛一伙的老人基本上都被白老大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则全部都是白海涛的心腹,自然不会向我们透露什么……”摇了摇头,萧衍备感为难,“时隔六年,你要再查出幕后的实情,难度不小……” “就是因为难度不小,所以才轮得到我做啊!” 冰和尚微微一笑,随即又拧起了眉头。 “其实……我一直觉得,白乘涛当年的所作所为和‘他’的死有一定的关系……” 刚想要继续说下去,但是后视镜里的人已经沉沉睡去,脑袋靠在了车窗边。 “好好休息吧……等你醒来之后,有的是要命的仗等着你……” 贴心地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的了几度,孙志涵踩下油门,平稳地将车开往郊区的方向。 (—_—|||: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开始有一腿了……) “喂?你没死吧?” 用眼角瞥着趴在桌子上已经醉倒不行的白乗涛,坏心眼的曾平凡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喝!” 本来醉的像一滩烂泥一样的白乗涛被他这么一戳,就好像触电似的反弹起来。一手高举着空空如也的酒杯,一手叉腰,“为了新中国!喝吧!!” 可惜,这个帅气到极点,类似董存瑞炸碉堡的姿势没有保持三秒钟,只听得“噗通”一声,白大少爷就英勇牺牲,躺倒在八仙桌上。 “啧啧……什么酒量么,连我都不如……看我的!” 免费附送了一个卫生眼,曾平凡双手捧着杯子,豪爽地将满满一杯的……可乐一饮而尽—— 自从上次发生了不行的酒后裸奔事件后,萧衍下令曾平凡要是胆敢在碰一滴酒精,就把他剥光了吊在四海帮的大门口做人体鱼干。这导致曾平凡从此以后只能借可乐浇愁,和兄弟们出去聚餐,看到大伙儿都喝的酒酣耳热,只有他一个人跟娘们似的要么抱着果汁要么抱着汽水,真是没有面子到了极点。 “唔……小白兔……吃萝卜……” 趴在桌子上,白乗涛在睡梦中依然不改白痴本色,实在是让人佩服他对这个外号的执着。曾平凡放下杯子,只觉得一排黑线从自己的脑门上滑下—— 就在半个小时前,自己还觉得白乗涛还算是一个正常人类,起码是自己曾经的“病友”…… 原来六年前的白乘涛有着这么一段伤心的往事,难怪那段事情在四海帮被视作禁忌呢!看来这家伙也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么…… “来……你脱一件衣服,给你吃一根萝卜……” 吧唧了两下嘴巴,白乘涛念念有词。 幻觉!一切都是幻觉,都是这个家伙的胡言乱语而已!这种人怎么会的什么抑郁症,我看他得的是花痴症才对!曾平凡大汗。 “啧……喂喂!能起来么?你今晚睡花园么?” 不耐烦地推了白乗涛的肩膀两把,没想到这个家伙看上去挺瘦的,竟然死沉死沉。看来是一时半会儿基本上醒不过来了。 “算了!老子才不管你死活呢!古德拜了!” 对白乗涛从来没有好感可言的曾平凡没有良心地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地就要转身离去。 突然,曾平凡眯起了眼睛,警觉地听着空气里那异常的声音——杀气!是杀气! “啪!” 曾平凡腾跃而起,大手伸出对着那杀气的来源猛地出了一招降龙十八掌。动作优美华丽,犹如白鹤滑过水面,真正叫人叹为观止。 可怜本来正要和白大少做一个零距离的亲密接触的本地花脚大蚊子,就在要将那恶心的器官插入白大少柔嫩肌肤的销魂一刻,硬生生地被曾平凡给打了下来,当场击毙、血溅五步! “唔……” 不知道白乗涛是真的醉死了还是生来就是欠打,被曾平凡这么用力地掴了下去,脸颊上都出现了一个大大的“五指山”,他竟然只是微微地哼了一声,一点要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 这屋子里什么都好,就是花木种的太多了昆虫和蚊子的数量也不少。这种天气里要是真的睡在花园一晚上的话,估计第二天起来全身都是肿包了。 算了……谁让我大人有大量呢……送你一程吧! 长长低了一口气,曾平凡拉小猪似的将白乗涛扛到了肩膀上,跌跌撞撞地往大屋那边走去。 “你……这头猪!重死了!” 一把将白乗涛甩到地板上,曾平凡插着腰大口大口起喘气不停。 “唔……” 砸吧了两下嘴巴,白乗涛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我靠!” 双手叉腰,曾平凡长啸。 这个家伙睡的倒是舒服,自己把他一路从花园扛到屋子里容易么?本来想把他扔回四楼自己房间的,谁知道这厮常年不回家住,房间根本就是上锁的。现在掌管钥匙的李奶奶不在,根本没有办法打开房门。 本来想把他放在走廊上就不管了,怪就怪曾平凡他“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警察意识过于浓厚,怎么也做不到这种冷血无情的事情。 没有办法,只好把他拖回自己的房间。 什么?为啥使用“拖”的?——因为我扛不动啦!你来试试看,从花园道大屋就算手里什么都不拿也要走二十分钟,现在扛一头猪猡在身上他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姿势从扛,背,一路换到拖沙包的动作,才把这家伙给搞了回来……赛过体能测试的负重锻炼了! “好臭……” 七月的酷暑天气,连动一动都会满头大汗,不要说刚才他做了如此剧烈的运动了。强烈的汗味和从白乗涛身上传来的酒味让曾平凡不禁眉头大皱。 “洗澡!” 毫不客气大步跨过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白乗涛,曾平凡从衣橱里翻出换洗的衣物往浴室走去。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打开莲蓬头,曾平凡边唱着荒腔走板的小调,边眯着眼睛享受着全身舒爽的感觉。 “咔……” 浴室的门被缓缓打开,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可惜, 小曾同学洗澡洗的过于投入,什么都没有发现。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淫 笑而过的亲妈…… 第47章 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白乘涛步履蹒跚地挣扎着从自上爬了起来。 眯缝着眼睛,环视周围一圈,看着全然陌生的环境,脑子里仿佛一团浆糊似的白乘涛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上。 “有人么……这是哪里?” 摇摇晃晃地支起不听话的身子,听到从房间的某处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白乘涛抵着脑袋,荡荡悠悠地走了过去。 打开浴室的大门,雾气腾腾的房间里迷迷糊糊地什么也看不清楚。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定睛一看,玻璃幕墙后面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拿着泡沫浴球边唱边洗,享受的不亦乐乎。 “是谁?是谁在哪里?” 浑浑噩噩,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的白乘涛猛地拉开了玻璃幕门,花洒上的热水劈头盖脸地正对着他的脸门冲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会进来的!” 正爽到兴头上的曾平凡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风袭来,转头一看——竟然是白乘涛这个变态,竟然堂而皇之地摸到浴室来偷袭自己! 还……还用这么色迷迷色迷迷的眼神冲着自己猛瞧。曾平凡大叫着一手指着白乘涛,一手用沾满了白色泡泡的浴球遮住了自己的“重点部位”。 “你是……” 醉酒中的人毫无理智和常识可言,白乘涛毫无顾忌地撑着快要耷拉下来的眼皮,将曾平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最后,憨憨地一笑,“小白兔……你的皮肤真的很白啊……” “变态变态死变态!你还不给我滚出去!” 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男人吃豆腐,曾平凡一手拿起放在柜子上的家庭装1.5升大瓶洗发香波,对着白乘涛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扑通!” 就在浴室杀人案就要发生的前一刻——不小心踩到了曾平凡滑落肥皂的白乘涛,以平沙落雁式的完美姿态屁股着地,接着四肢打开,跌倒在浴室的地砖上。 “死变态!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还是机器猫?” 急急忙忙地将身上的泡沫冲干净,抄起挂在毛巾架上的白色大浴巾,曾平凡冲出玻璃房,抬脚对着白乘涛的脸一阵狂风暴雨般地猛踹。光踹还不过瘾,伸出手指对着他的胳臂,拎起薄薄的一层皮肤,又是掐又是拧。 可怜白乘涛醉的一塌糊涂,不但一点反抗都没有,连吭都不吭一声。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死了。 拧人也是需要体力的,曾平凡同学没有他干娘牛晓晓女士那么好的拧人技术,才捏了两下就手臂发软,败下阵来—— 要知道牛大婶有三绝:第一,烧得一手好菜。尤其是那一道冰糖红烧肉,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第二,狮子吼。牛妈曾自夸,将她放到八万人体育场里,不需要麦克风,整个体育场都可以听到牛妈的加油声。曾平凡所在小区的居委会,深知牛大婶的这一长处,特聘她为居民治安小组组长,每天站在小区弄堂里大吼一声:关门关窗关煤气啊!!!一年不知道可以省下多少广播台的电费。 第三点……就是牛大婶的“九曲十八弯拧人神功”。这一招基本上平时不怎么动用,因为杀伤力太大,一旦出手,普通人非死即伤。就目前为止,江湖上只有一个人经历过这项绝招,而且活了下来……那就是曾平凡的干爹——“咆哮马”队长。 马队长平日里有点小小的爱好——就是喜欢抽抽香烟,喝喝小酒。但是这个香烟在家里是绝对不能抽的,要抽就跑到小区花园里。但是大家都知道的,这个烟瘾上来的时候基本跟毒瘾差不多,尤其是马队长这种从十七八岁就开始“吞云吐雾”的老牌烟民,瘾头更是大得不得了。有时候憋不住了就跑到厨房间的吸油烟机下面去救救急。如果不幸被牛大婶发现的话……那么必然就会使出这招惊天地泣鬼神的绝杀神技! 曾平凡曾经亲眼目睹马队长的老皮被他干妈拎的足足有两厘米这么长,还拧成了一条扭曲的麻花形状。当时老马同志那脸色发红,眼睛飙泪的情况,让小曾同学的心理产生了一辈子的阴影,并且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碰一下香烟。 “不行……” 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曾平凡摇了摇头——干妈就是干妈,他自叹不如,拧了两下自己手就酸了。 直起身子,曾平凡双手叉腰打量了浴室一周,发现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可供他“行凶”的道具。毕竟浴室又不是刑堂,哪里来的手铐脚链和鞭子!但是……这么白白放过这个把自己看光光的变态又实在太便宜他了,就算是酒后失态这个理由也不可以! 等等…… “啪!” 曾平凡眼睛一亮,右手打出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哈哈!我有几箱子的‘好东西’呢!怎么会忘记拿出来用了呢?” 开心地双手互拍,曾平凡蹲下身子,对着躺在地上浑然不觉危险已经的白乘涛邪恶地一笑。 “白大少……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吧!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七手八脚地将白乗涛直挺挺的“尸身”拖出浴室,曾平凡将他扔上了自己的大床。 作孽到不行的白大少被他这么一路折腾,浑身湿淋淋的,白色的衬衫因为浸水而变成了几乎透明的颜色,将他精壮的身材完全凸显了出来,包裹在西装裤下的修长双腿健壮有力,惹人遐思。经过一段不算短的颠簸,白乗涛的衬衫因为摩擦力的作用,松松垮垮地褪到了肩膀下,胸前和胳臂上的几个青红色的小小印记,正是曾平凡之前“九阴白骨爪”的战果。 “X的,这么重!” 甩了甩手臂,曾平凡对着瘫倒在床上的白乗涛不客气地比了一个中指。 “很好!让我来看看……用什么东西来招呼你比较好!”转过身子,曾平凡走到了储物间前,打开了大门,笑的一脸“淫 荡”。 “嘿嘿……我记得上回从那个金毛猩猩医生那里带回来的东西里面——有鞭子和假手铐的吧……让我来找找。” 欢乐的小背影上蹿下跳,兴奋的手舞足蹈。 “又给你添麻烦了啊,没有想到我竟然会直接在车上就睡着了……” 下了车,接过孙志涵递来的外套,萧衍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连续几次在孙志涵面前失态,自己这段日子果然太疲劳了么? “没事……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佣人们都走光了,那两个无法无天的家伙不知道会把房子搞成什么样子!” 摇了摇头,孙志涵一脸严肃。 知道孙志涵说的人是谁,萧衍暗笑他有些多心了,“才半天而已?平安他会干出些什么?拆房子?” “说不定被拆房子更恐怖呢!那两个人联手,估计连白海涛都不是对手——破坏力太强劲了!”孙志涵笃定地说道。 “是再说谁破坏力强劲啊?” 粗壮的男声从背后响起,萧衍和孙志涵惊异地回头一看。 “萧哥!和尚!你们回来了啊?晚饭吃过了没有?” 朝天打了一个酒嗝,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的阿力边抓脑袋边问道。 “平安呢?他没有和你一起去吃饭么?” 奇怪这两人竟然没有在一起,萧衍和孙志涵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那个臭小子!不就是拿了一串不值几个钱的木头佛珠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哼!我才不理他!” 阿力不高兴地别过头,穿着人字拖的脚抖啊抖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是么?你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么?我进去看看他在不在。” 担心曾平凡因为玩的高兴过头而忘记吃饭,萧衍先行一步,走进了大屋。 “切……不就是一串佛珠么……谁稀罕了……” 从上午开始将这句话重复了不下一百遍,稀罕到几乎想死的阿力,嘴巴硬过死鸭子。 “喂!你傻啦?” 感觉到从隔壁发射来的奇怪眼光,阿力不悦地扭头看着正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的孙志涵。 “没什么……” 轻轻地叹了口气,孙志涵慢慢地阿力的身边走过。 唔……我的品味啊! 虽然表面上一片泰然,有谁知道其实和尚的心在滴血? 恶俗无比的夏威夷花衬衫,老头子才会穿的背心,印满了美钞图片的沙滩裤,踢哩塌啦作响的人字拖……还有他脖子上被狗链子还要粗的黄金项链,配着阿兵哥的板刷头和一身呼之欲出的纹身——明明是让人看到就想晕的典型夏日小混混制服,穿在阿力身上真是让人泫然欲泣——真他妈太相配了!真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瞧。倾国倾城,天灾人祸,天怒人怨…… 关键是——一向自诩为品味高雅,眼光独到的孙志涵竟然觉得这样一身恶心到天怒人怨装束的阿力竟然可爱到爆!看着他吊儿郎当将吃了一半打包回来的香辣小龙虾甩啊甩的动作,孙志涵竟然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难道人的品味果真会因为伴侣的水平太低而随之下降么? 天啊!我完美的人生信条啊! 无视阿力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孙志涵双眉微蹙,将公文包捧在胸前,飘然进屋。 “搞什么啊?天太热这家子的人都中暑了么?一个个都神经兮兮的!” 嚼着嘴里的牙签,阿力后知后觉地耸了耸脖子。 第48章 “平安……你在家么?在……在家啊……” 打开门,看到从大门口开始到楼梯口,一口上原来铺的整整齐齐的地毯现在像是被狗用爪子刨过了一样,四处乱七八糟地翘着边,萧衍肯定地点了点头。 “平安?在楼上么?睡了么?” 将外套挂在楼梯旁的衣架上,萧衍慢慢地走上楼。 走廊上依旧是一片狼藉,好几盆精心养护的兰花在刚才曾平凡的“拖人活动”中被撞的东倒西歪,还有好几个花瓶摔的四分五裂。 看到橘黄色的灯光从曾平凡的房间虚掩的门里溢出,显示着主人存在的讯息。和白海涛斗智斗了一天的萧衍突然玩心大起,准备给这个一天不搞破坏就浑身不舒服的臭小子也弄一个“突然袭击”。 蹑手蹑脚地放低身子,萧衍小心翼翼地潜到了房门前,一只手打上了门锁,侧耳听着里头的声音。 “嘻嘻嘻……呵呵呵……哈哈哈哈…… 一阵让人听了头皮发麻,四肢颤抖的诡异笑声从卧室里传来。萧衍不由得眉头打结,不知道这个小鬼一个人在胡搞些什么。 轻轻地推开门,从他这个角度里,只见曾平凡正跪坐在穿上,赤 裸着上身背对着自己,腰间仅仅围着一条短短的白色浴巾,两只白色的脚掌欢快地舞动着。头发湿漉漉的应该才刚刚洗完澡,地毯上那一串水珠子不用说一定是他没擦干净就急吼吼地跑出来留下的杰作…… 等等!他,他……他手里拿的——那是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萧衍吃惊的差一点高声叫了出来。 “嘿嘿嘿!你放心,我听那个美国洋妞说了,这个鞭子是特质的,绝对不会受伤更加,不会在你的身上留下疤痕——所以,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啊!” 对着昏迷不行的白乘涛下了一番“保证”,曾平凡高兴地眉开眼笑——呵呵呵,白变态!你也有落到老子手里的一天啊!虽然你老爸对我还不错,不过依然改变不了我讨厌你的事实!来吧——接受我狂风暴雨般的“调教”吧! 高高地扬起手中的皮鞭,曾平凡一脸“淫 笑”地表情和他猥琐的动作配合的刚刚好。 “你在玩什么啊?哪里来的鞭子?” 实在看不下去的萧衍一下子站了起来,用力地推开门。 “啊……” 高高扬起的右手还吊在半空中,曾平凡猛地扭过头,赫然看到门口是一脸莫名的萧衍……和正从楼下走来,好奇地站在门口观望的孙志涵两人。 “你……” “我靠!” “……” 看到床上的“激情一幕”,站在门口的三人目瞪口呆,阿力差点把眼珠子都给弹了出来。 床上那个双手都被手铐锁在床头的人…… 应该,也许,大概是白乘涛吧? 为什么白乘涛会……会这样几乎半 裸地躺在曾平安的床上?衣衫半褪,脸色绯红,一看就是刚刚大战过一场的样子!身上那青青红红的可疑痕迹——难道是,是被人蹂躏过后的吻痕?天啊!竟然还有被踹后的瘀伤! 还有……这个曾平安竟然就这么光溜溜地跨坐在白乘涛的身上,手里的那个家伙……难道他们两个刚才正在——玩那个S打头的游戏!!! 一时间,小小的房间里除了躺在床上睡的像死猪一样的白乘涛,四个男人心潮起伏,汹涌的思绪形成了一场小规模的诡异气压风潮。 “那个……” 丢下手里的鞭子,曾平凡欲哭无泪地回头说道,“如果……我说你们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场误会——你们会不会相信我啊?” “你可以开始解释了!” 坐在沙发上,萧衍双手环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对着跪在搓衣板上的曾平凡说道。 “唔……能不能让我起来说话?或者——把搓衣板换个面好不好?” 膝盖被搓衣板的棱角压的好痛,曾平凡都不知道在科技如此发达,洗衣机到处都是的二十一世纪,我们敬爱的李奶奶竟然还珍藏着一块代表着中华民族几千年洗衣服传统工艺的木制搓衣板……关键是这玩意儿竟然会被孙志涵这个死和尚翻出来,害他现在跪在上面是痛苦地死去活来。 “不行!” 幸灾乐祸的阿力坐在萧衍的旁边,面前竟然堆放着几瓶青岛啤酒和他打包打回来的香辣小龙虾,明显一副看戏的样子,恨的曾平凡牙痒痒的。 至于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孙志涵,则是双眼紧紧地盯着被扔在地上的一堆“赃物”——两副手铐和一根鞭子,眼睛里散发出道道精光,甚至连嘴角都勾出了一道弧度。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三人一副“三堂会审”的样子,曾平凡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急的他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说吧!你不是说你要解释么?” 抬起头,萧衍面无表情地说道。看上去萧衍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又有谁知道,他那团在胳膊窝里的手从刚才开始就在不住地颤抖呢? 平安……他的平安竟然和别的男人这么赤条条地呆在床上,而那个男人居然还是白乘涛! 这让他如何能够平静的起来? “喔……” 调整了一下膝盖的位子,曾平凡哭丧着脸说道,“其实很简单的——刚才我们一起喝酒,他醉了,我带他上来。后来我去洗澡,再后来他进来浴室。最后我就把他弄到床上去了……我们很清白的!真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 “……” “……” 坐在沙发上的三个男人齐齐无语,就连本来吃着龙虾打算看好戏的阿力都傻呆呆地愣在那里,连手里的小龙虾掉下来落到孙志涵的裤腿上都没有察觉到。 无言地起身,萧衍走到了曾平凡身边,拿起地上散落的一堆器具,转身来到了孙志涵身边。 “这个给你,这个我要!” 将两幅手铐塞到孙志涵手里,萧衍手持鞭子,面无表情地转身拉起一脸懵懂的曾平凡,毫不犹豫地大跨步往楼上走去。 “你听明白了么?你真的原谅我了么?” 一只手被萧衍吊着,曾平凡边揉着红肿的膝盖边惊喜地跟着萧衍往楼梯走去,“你不用拉我啦!其实我自己可以走的!真的!真的!” “闭嘴……” 缓缓地转过脑袋,萧衍微笑地对着依旧后知后觉的曾平凡说道,“一会儿有的你叫的。现在……先闭上你的嘴!” “搞什么啊……” 伸出舌头舔了舔滴落的小龙虾汤汁,阿力不解地看着消失在楼梯口的两人,“明白什么啊?我怎么一点都搞不懂呢?” 别过头去,看着正研究两幅手铐研究的兴致勃勃的孙志涵,阿力用手肘撞了撞孙志涵的胳臂,“喂!你懂了么?” “其实……我原来看中的是那条鞭子……不过没鱼虾也好啊!” 没有回答阿力的谈话,孙志涵自言自语了一翻之后,伸手勾起阿力的脖子,同样毫不犹豫地往楼上走去。 “干嘛?干嘛?我还没吃完呢!唔……死变态你干嘛铐住我!老子最讨厌手铐啦!!” 几分钟之前还热闹非凡的大厅,此时一下子变得安安静静,只留下一桌子的狼藉。 气哼哼地用力啃着手上的油条,曾平凡朝着对面一脸愧疚看着他的萧衍扔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对不起啊……我不是道过歉了么?” 看到四下无人,萧衍难得露出了一脸讨好的表情,一手搭上了曾平凡的手背。 “呸!你昨天晚上不就知道了么?怎么还……怎么还?” 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幕,曾平凡羞的脸颊通红,猛地将手抽回。 “哎!好不容易从美国运来这么多东西,不用也是光放着——还不如我们拿出来实验一下,你说是不是啊?” 毫不在意地再一次抓住曾平凡的小爪子,萧衍笑的一脸邪恶。 “你!” 刚想要大叫变态,突然看到楼梯上走下的孙志涵和阿力两人,曾平凡气恼地瞪了萧衍一眼,继续啃他手里的半根油条。 “力哥……你痔疮又发作了啊?” 看到阿力呲牙咧嘴地慢慢踱下楼梯,曾平凡不经意地问道。 “臭小子!” 仇人见面分外脸红,一想到昨天晚上他之所以会搞得这么悲惨都是因为曾平凡引起的,阿力怒气冲冲地就要抡起拳头。 “喝!” 将盛好的豆浆放在阿力面前,孙志涵干净利落地命令道。 “呵呵……” 看到暴龙阿力竟然真的乖乖坐了下来端起碗喝豆浆,萧衍抬起头,和孙志涵交换了一个彼此才能了解的眼神。 “白乘涛人呢?” 擦了擦嘴,用晚餐的萧衍没有离开餐桌,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昨天晚上把他丢给门房的守卫,听说今天一早就回去!” 吃着笼屉里的烧卖,孙志涵答道。 “好了平安,把你昨天听到的话都给我们说说吧!就是白乘涛他昨天喝醉之后说的话!” 转过头,萧衍笑道。 “为情?六年前白乘涛是为情而和白海涛发生纷争?” 摇了摇头,孙志涵一脸的难以置信。 “是啊!听他说白老爷子当年执意要棒打鸳鸯,坚决不同意他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最后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个人给杀了,断了白乘涛的念头呢!” 曾平凡一脸肯定地道,“他说他虽然被送到美国去念书,但是周围全部都是白老爷布下的暗线,整日整夜的盯着他,就怕他做傻事——你知道么?他当年得过很严重的忧郁症!吃的就是我现在吃的药!” 从怀里掏出药瓶摇了摇,曾平凡皱了皱眉头,“不过我看这药效果不怎么样……现在他虽然没有抑郁症了,但是变成了一个大变态!我看我还是换种药丸吧……” “没有听说过白乘涛六年前有恋人啊!” 无视曾平凡的耍宝,孙志涵对着萧衍说道,“当年的白乘涛可是绝对的优等生!从小学到那年……大三吧,连初恋都没有。更别谈还有这么一段轰轰烈烈,一怒为红颜的艳史了!而且我查过他在美国的病例,除了感冒发烧之外,哪里来的精神方面疾病?” “喂!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在吹牛,还是说白乘涛他喝醉了酒信口雌黄啊!” 不悦地撇向孙志涵,曾平凡嘟着嘴说道。 “不……我相信他的话!” 手指不徐不疾地点着说面,萧衍冷静地说道,“六年前,白乘涛可能没有女朋友——但是不排除他有‘男朋友’啊!” 顿时,油条和豆浆齐飞,客厅里一片咳嗽声。 第49章 接到大师姐的电话是在一个小时前,电话那端的人依旧用甜的腻人的做作嗓音一声一声地唤着自己的假名,听得曾平凡头皮发麻。 那时候萧衍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轻快的打字声和笔尖滑过纸张的声音显示出萧衍此刻心情极好——托白老大回来的福,那些原来站着茅坑不拉屎的长老们和他们的手下,总算知道要主动工作,装装样子。如此一来,工作量大大地减少,原本处理不属于自己负责事务的时间明显降低了。 还有一个让萧衍心情大好的原因么…… 曾平凡脸红。 前些日子从金毛史蒂夫的店里买回来的“玩具”,在上次的“乌龙□”事件后,得到了充分的利用。曾平凡从来不知道萧衍这个看上去一派谦谦君子的家伙竟然对“那方面”的事情,如此地富有“好学不倦”的“研究精神”。 每晚,萧衍都会兴致勃勃地从那几个箱子里挖出一些“新鲜货色”,一边照着说明书在两人的身上实验,一边根据自己的想象开发这些故有产品的进一步功能。 而自己竟然还会天天不知羞耻地配合他玩的不亦乐乎……呜,难道我真的没得救了么? 一想到这里,连憋的像番茄似的曾平凡用眼角瞥了一眼正在努力和电脑奋斗的萧衍。正巧工作告一段落的萧衍也正好抬眼看他,两个眼神交互,又是一阵天雷勾动地火。 曾平凡咬着下唇,幽怨地瞪着萧衍,似乎在责怪他昨夜的孟浪。萧衍则是不以为意地笑笑,狭长的桃花眼在镜片后面闪光。 一阵电话铃骤然想起,总算打断了办公室里缠绵悱恻的气氛。难得连一贯沉稳的萧衍都被惊的手忙脚乱,匆匆地按下接听的按钮,原来是孙志涵一会儿要从秘书室上来送资料。 挂上电话,萧衍无奈地朝曾平凡笑了笑,后者嗔怒地瞪了瞪不算大,但怎么看都让萧衍看不腻的死鱼眼睛。 低下头,曾平凡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游戏。还装模作样地和坐在自己身边,却对周围情况浑然不觉的阿力交流一下心得。阿力这个不记隔夜仇的家伙老早就将两人先前的不快忘了个干净,显摆着自己新买的手机,对那串老旧的佛珠似乎已经完全忘怀。 “萧哥……” 即使早就用电话通知,但是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孙志涵进来前还是敲了敲门。 “恩……你查的怎么样了?” 整理了一下五彩缤纷的心绪,萧衍回复了沉静的表情问道。 打开手中的的文件夹,抑扬顿挫的男声带来的是让人振奋的消息。 “我重新排查了一下白乘涛在美国的所有就医记录,资料上显示白乘涛确实没有在精神方面有问题的记录。不过——” 孙志涵的嘴角微微上扬,“根据当年在美国照料白乘涛起居的一位……叫做汉斯太太的老妇人介绍,在她收拾白乘涛的房间被褥的时候,曾今在床头柜上看到过治疗抑郁症的药物的瓶子。那位老太太当年的周薪是每个礼拜五千美元,从六年前白乘涛到美国开始,一直到他两年前回国,不管白乘涛是身在美国还是巡游世界展开泡妞之旅,这五千块都是雷打不动汇进老大大账户的。所以她对白乘涛这个‘主顾’印象深刻到不行。据说那种药瓶在白乘涛刚到美国去的前两年确实一直看到,但是后来随着白乘涛女朋友数量的增多,就越来越少见,最后几年更是干脆见不到了!” “真的?” 曾平凡耳朵一竖,激动地看着孙志涵,“只要多交几个女朋友,我的抑郁症也会治好么?” “这点你就不用考虑的。同样的治疗方案不是所有的人都奇效的!” 用眼神警告曾平凡不要再做白日梦了,萧衍抬手示意让孙志涵继续讲下去。 “至于你说的白乘涛的性向问题……” 孙志涵顿了一顿,用余光撇过坐在沙发那里依旧猛按手机的阿力,暗暗地叹了口气。 “就我掌握的资料来看……这六年里白乘涛的性伴侣和交往的人里面,并没有男性的存在。虽然在美国有不少男子像他示爱过,但是他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男人。” “哦?” 萧衍挑了挑眉,“那么六年前在国内的呢?比如——大学同学?” 摇了摇头,孙志涵继续说道,“没有!查过他的大学同学,他们班上一共二十个人,男的十五个,女的五个。排除那五个女生,剩下的男生有八个已经结婚,剩下一个的七个人即使没有恋人,也没有是同性恋的可能。” “那……有没有可能是其他和他接触过的人呢?社团的团员?打工的同事?” “白乘涛从小就不缺钱,这辈子从来就没有打过工。至于社团——他倒是参加过一个农家乐社团,里面除了他都是清一色的女生。他们社团大学四年唯一的成果就是为食堂输送了不少萝卜白菜。对了!听说白乘涛当年还和那群女生养了一窝子兔子。他不见得和兔子谈恋爱吧?” 兔子?萝卜? 曾平凡觉得自己的眼角在抽筋。 “不过……” 就在萧衍有些失望的时候,孙志涵说道,“在六年前,他那‘夺权之争’发生之前,在大约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倒是曾经和一个男孩子有过密切的往来——那个人既不是他同学,也不是他朋友!这个男孩——我们两个都认识!那个常常来四海帮总部玩的人!” “呯!” 突然一阵巨大的响声传来,将曾平凡吓得猛地抬头,就连一直都心不在焉地摆弄手机的阿力都惊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我失态了……” 萧衍弯下腰,将被他挥落在地的大理石镇书从地毯上拾了起来。眼尖的曾平凡看到他的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在不住地颤抖。 怎么回事? 皱了皱眉头,曾平凡大惑不解。 “没错!就是他!” 放下手中的资料,孙志涵走到了萧衍的书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双眼直视着坐在位子上的萧衍,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就是‘那个人’!那个以白乗涛‘学弟’的名义经常出现在四海帮,直到他考入那所学校,身份被大家怀疑……甚至一直到被压到刑堂受刑之前,这一段时间之内,他一直都和白乘涛在一起。在他被送到刑堂上刑之后,还有刑堂的弟兄看到白乘涛经常去刑堂探望他,甚至——他甚至多次跑到白海涛面前,为‘那个人’求情!求他的父亲放过‘那个人’!” “胡说八道!” 再也忍不住的萧衍一下子爆发了,左手猛地抓起了孙志涵的衣领,此刻的萧衍面容扭曲,青筋暴突,哪里还有翩翩君子之风。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个人’——他怎么可能是白乘涛的恋人?他就是被他们白家的人给活活害死的!他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怎么不可能?” 孙志涵一脸镇定,毫不在意自己此刻被萧衍搞的多么狼狈,连眉毛都不调一下地冷静分析道,“六年前,在大战发生之前,只有‘那个人’和白乘涛做过亲密的接触。他们的年纪虽然有些距离没错,但是你不觉得生在黑道之家的白乘涛对那些温柔谦和的孩子,尤其是有着‘那种’特殊背景家庭的孩子会特别有好感么?你不要忘记了——白乘涛和他老子开战,也是在‘那个人’过世之后。这么多年来一直对白海涛都无比孝顺的白大少突然叛变——如果不是为情所哭,难道是因为迟到了N多年的青少年叛逆期?” “你……” 无法接受这番言论,但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萧衍颓然地放下手,将身子重重地扔到了靠椅上。 “白乘涛之后虽然没有在交往过同性的恋人——但是我对他近年来的伴侣做了一个调查分析——所有的女性都是开放妖艳型的,没有一个人可以称作是传统意义上的‘良家妇女’。我想着充分能够说明一件事情了——白乘涛在逃避,他对那些和‘那个人’相似的,温柔可人的女孩子都无法下手!” 由上而下地俯视着一脸仓皇的萧衍,孙志涵强硬地总结道,“根据我的判断——那两个人当年一定有过这么一段恋情。不管是惺惺相惜也好,还只是白乘涛一方面的暗恋也好。像他这样的大少爷,对于初恋自然会耿耿于怀,甚至为了他不惜铤而走险,和自己的父亲为敌!” “‘那个人’……他不会是同性恋的,他不会的!” 依旧无法接受着憾人的消息,萧衍彷徨地摇头,“他这么乖……他一直这么听话,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更没有可能喜欢上白乘涛啊?” “连你、我二人都喜欢上了那种货色——” 孙志涵无奈地朝后面指了指一脸茫然的曾平凡和歪着脑袋不明白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的阿力,摊开手耸了耸肩膀到,“世界上还有什么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我……” 萧衍语塞,眼中神色复杂。 “今天好天气……老狼请客去吃鸡!!” 就在房间都弥漫着一片诡异又哀怨的气氛中,又是曾平凡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阵让人晕眩的铃声。 “不……不好意思啊!” 将手放在脑袋上,曾平凡将手机从裤子里面掏了出来。 “这个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中略显眼熟,却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号码,曾平凡疑惑地按下了接听键。 “平安啊……亲爱的!你想我吗?” 听筒的那头,让人鸡皮疙瘩掉满一地的恶心声音传了出来。 “是你!!” 大师姐!!她居然用四海娱乐的号码给自己打电话,难怪这个电话号码看起来如此眼熟。 “是谁啊?我好像听到女人的声音了啊!” 对这方面的事情特别有兴趣似的,阿力一下子扑了上来。 “是……是我和你提起过的——我的‘女朋友’阿美……” 一手捂着听筒,曾平凡尴尬地看了看齐齐回头望向他的萧衍和孙志涵。 第50章 得到了萧衍的“恩准”,在萧衍要求他们两人见面的地方必须“光明正大”的前提下,曾平凡在阿力“艳羡”的目光中,捧着他那颗脆弱的心脏飘到了和大师姐约好的地点——S市市中心某家红茶坊。 谢绝了服务员小姐要为他和大师姐提供“情侣包厢”的好意,本着绝对“光明正大”不怕人看的原则,两人坐在了底楼靠马路的小包厢里——既不怕被人偷听,也做不出什么“偷偷摸摸”的举动。 藤制的椅子在夏日别具一番凉意,结果服务生送来的两杯泡沫红茶,曾平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大师姐半天,终于憋不出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我不是让你辞掉在四海娱乐的工作么?你怎么还呆在哪里啊?” “啧……你以为我不想啊?天天看到那群猥琐的老头子和教官么我很舒服么?” 伸出涂着红红丹蔻的指甲,师姐不悦地皱起精心修饰过的眉毛,“还不是我们马队长说我现在已经暴露了是你的女朋友,如果突然辞职的话说不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我才不愿意呆着呢!” 师姐今天依然是一副辣妹装束。白净的脸庞化的是日韩今夏最流行的裸妆,长长的睫毛眨阿眨地,配着灵动的眸子神采飞扬。上身只穿了一件灰色的抹胸加一件根本没有多大用处的小披肩,下身自然又是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牛仔热裤。陪着火红的高跟鞋,一路走来不知道谋杀了多少手机照相的内存 (写到这一句的时候本人异常感慨,多少年前,人们用来赞美美女的方式是说她谋杀了菲林——胶卷。而现在已经从菲林变成了内存,时代真的变了。)。 “恩……干爹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留下来也没有什么任务要完成啊?” 拨动着插在杯子里的S型吸管,曾平凡自言自语道,“本来想要让你去勾引白乗涛套消息的,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了……” “喂!你看不起我啊!”大师姐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之前我是失败了一点,没有到白乗涛面前露脸。不够——我听说他已经把那个小萝莉女朋友给甩了!我再加把劲,一定会有机会接近他的!你看看——我这种身材,还有这种脸蛋——有哪个正常的男人不动心?” “可是白乗涛他不是正常男人啊……”看不下去大师姐“搔首弄姿”的样子,曾平凡将头转到落地玻璃那边,看着窗外热气腾腾的街道。 “恩?” 大师姐突然双眼发亮,只属于骨灰级腐女才拥有的“BL雷达”猛地打开——刹那间大师姐完成了从“人类”到“腐女”的进化(or 退化……)。 “他,他——他是gay么?” 激动地一把握住曾平凡的双手,大师姐激动地头上快要冒青烟,整个眼珠子都要凸了出来,脸上的红晕浮起,就像是刚刚打了鸡血一样。 “放手啊……放手!”曾平凡拼命地将双手从大师姐的“魔爪”里解救了出来,直想抽自己的耳光,“我竟然会把这种消息告诉你这个十三点女人——我实在太白痴了!” “太——萌了!” 完全“腐化”,已经进入了非人类状态的大师姐对曾平凡的“诋毁”听而不闻。只见她突然像弹簧一样地跳了起来,双手互握放在胸前,眼里出现了一片玫瑰色的天堂——耽美大神!带我去吧! “美男子,黑道继承人,BL的经典极道素材啊……太萌了……我受不了了!” “就这点你就受不了了?” 第一次看到腐女发作的曾平凡好笑地看着大师姐,笑道:“如果我告诉你——白乗涛他六年前就是因为一个男人和他的父亲翻脸,被流放到美国不说,还患上了忧郁症,从此自甘堕落——你会怎样?” “喔……” 仿佛凶手中枪似的,大师姐猛地倒退了几步,一下子撞到了桌子上。 “喂!你傻啦?” 伸出手刚要扶上师姐的手臂,突然,大师姐就像是触电一样滴抖动起来。 “我受不了了!不被承认的恋情,父子反目,痴情男远走他乡……还自虐!!太萌了!为什么我不是男人!为什么当初不派我打入四海帮做卧底!好可恶啊……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突然,大师姐一把抓上了曾平凡的肩膀,大大的双眼中满是诡异的神采。 “不对——你也可以啊?虽然素质差了点——不过还能看是不是啊?现在平凡受当道,你真好赶上这个风潮么!” “什……什么啊?提到我干嘛啊?” 心虚的曾平凡倒退两步,被大师姐一下子逼到了桌子的边缘。 “警察受,卧底,黑道老大,眼镜攻……哇!!我怎么之前一直都没有想到呢!我这个白痴白痴白痴!” 师姐说的眉飞色舞,整个人仿佛插上了翅膀。 “喂!凭什么我一定是受啊!” 被踩到痛脚的曾平凡猛地跳了起来。 没有想到他此言一出,师姐的眼光更加进一步地“□”起来,浑身散发着“兽欲”的女子往前逼近一步。眼看着师姐的“魔爪”又有伸出来的趋势,曾平凡急中生智大喝一声—— “喂!你不会让我冒着风险专程来听你发花痴的吧?到底找我出来干嘛?说!” “……算你狠……” 在停顿了三秒后,眯了眯眼睛,大师姐挥挥手赶走了附在身上的“腐魂”,甩了甩头发坐回了位子上。 胆战心惊地做到变脸快过翻书的大师姐对面,曾平凡拿起桌上的冰红茶猛地喝了几口来压惊。 “还不是前几天,你那个萧衍萧老大来找我!” 白了一眼曾平凡,大师姐扭着脖子说道。 “找你?找你做什么?” 曾平凡紧张地问道。 “自然是问和你有关的事情罗!难道他会突然看中我么!” 突然,大师姐的眼睛又开始神采奕奕起来,喃喃自语道,“没错……那天他质问我是不是假装是你的女朋友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你们之间有一腿了……我怎么当时没有发觉呢!我真是……哎!” “喂喂!工作时间请你把你的不正常的一面关闭起来好不好?什么叫做我们有一腿这么难听!我和萧衍——都不是同性恋!不是!” 曾平凡死鸭子嘴硬,硬是端着“直男”的身份不放。 “不是就不是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师姐娇嗔,朝曾平凡扔了一个白眼,“像你这么平凡的长相和资质,在我们腐女眼里根本连意淫的价值都没有!我看你根本配不上萧衍!你不要自我感觉良好,我代表腐女们看不起你!” “我呸!谁要你们这帮三八看得起!”恼羞成怒的曾平凡出口成脏,“废话少说!你是怎么回答的?” “切!我是谁啊?特警队的绝顶霸王花啊!萧衍这么问,我当时就猜到你这小子可能把我假装你女朋友的事情给泄露了”大师姐好不得意,“于是我马上就承认我不是你的真女朋友!我们在一起不过是对外假装,互惠互利的关系而已……” “呼……”听到这里,曾平凡这才长长地输了口气。自己的信口开河总算没有拆穿,不然的话……曾平凡摇了摇唇,“那……他还有没有问你其他的事情呢?” “恩……他,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大师姐歪着脑袋回想着,“他问我……你以前是不是晚上做梦会梦游,是不是出现过什么自杀的倾向……” 心口兀地一抽,曾平凡没有想到萧衍竟然会找大师姐来了解他过往的“病情”! “你……你是怎么回答的?你不会直接回答不知道吧?” “喂!我有这么傻么?”嘟着红唇,大师姐一脸愤怒,“好歹我们对外宣称的是‘同居情侣’,我当然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回答啦!我,我跟他说我们虽然同屋但是不同房,我不知道你晚上会不会梦游。至于自杀倾向——我想他这么问,一定是你在四海帮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于是我就顺着他的问题,说你之前四处打工碰壁的时候想过要自杀,不过都被我救下了。怎么样,我这圆谎的技术还不错吧!” “大师姐!!” 感动地拉过阿美的手,曾平凡不算大的眼睛里装满了星星,用娘的膈应人的嗓音说道,“我们真是太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之前明明没有串通好,居然这么有默契!!来来来,我们不结婚结拜一下总是需要的!现在就以冰红茶代酒,我们来拜天地吧!” “切!你这个伪娘离我远点!我最讨厌平胸受了!竟然敢打本小姐的主意——我代表月亮消灭你!!” 抬起长腿作势要朝曾平凡的身上踹去,被后者机灵地闪开。 收回腿,大师姐念念有词,“虽然你这个家伙的素质不怎么样,但是这个题材还是很不错的——等任务完成了我要写一部耽美小说,名字就叫做《对不起,我是卧底》,把这些元素全部收入进去,然后再加点作料——一定大红大紫!嘻嘻嘻嘻,哼哼哼,哈哈哈哈!” 就在大师姐的神经病又要发作的时候,突然房门被不徐不疾地敲了几下。两个人一下子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最后由曾平凡去开门。 心怀疑虑地走到门边,曾平凡奇怪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萧衍知道大师姐是自己的“假女友”,既然同意他们两个见面就应该不会派人来。至于服务生——刚才自己早就吩咐过他们,没有招呼不要来打扰了…… 随着“吱嘎”一声,雕花的木门被缓缓推开。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曾平凡全身都石化了,当场僵硬在那里,动也不动。 “呵呵呵,小朋友,看到我有必要这么吃惊么?” 豪放的笑声从门外飘来,大师姐半带着好奇和紧张地起身抬头一看——门被曾平凡的身子挡住了一半。从她的角度这边只能看到一袭银灰色的长袍和半根红木的斯迪克拐杖。 “白……白,白白董事长!” 口吃了半天,曾平凡总算回过神来。 “呵呵!刚才车子停在路口等绿灯的时候正好看到你在这家茶坊里,于是就下来看看。怎么?小朋友不请我进去么?” 指了指曾平凡身后,白海涛笑道。 第51章 曾平凡满脸黑线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从刚才开始就表演“装淑女”的大师姐,看到她那副扭扭捏捏、惺惺作态、欲笑还羞,明明是运动员的身板儿偏要装作林黛玉连咳带喘的样子——真的是让人好想把她吊起来耳光来回抽啊!! “这么说……平安在在外面流浪打工了这么多年,多亏了有李小姐一路的照顾和应承了么?” 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白海涛慈祥地笑道,“那可真要感谢你了!” “哪里……应该的么,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大师姐低着头,红扑扑的小脸蛋一脸娇羞。 听到她那故意掐出来的恶心嗓音,曾平凡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有必要么?白老头子都快八十了啊,大师姐还在发什么骚?难道以为全世界八十岁以上的男人都像那个杨振宁一样,会娶一个二十八的美娇娘? “哈哈哈,平安你真是有福气,有这么一个女朋友!真是又漂亮又贤惠啊!” 伸手拍了拍曾平凡的肩膀,白海涛欣慰地说道。 “呵呵……呵呵呵呵呵……贤惠,贤惠的很……” 答不上话来的曾平凡只能干笑以对。 “对了,你们有没有想到什么时候结婚呢?” 白海涛微笑着投下一刻重磅炸弹。 “结婚?” “结婚?” 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词语,两个年轻人齐齐地跳了起来,面容扭曲,腿脚发颤。 “怎么?你们……不打算结婚么?”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引起两人如此剧烈的反应,白海涛诧异地说道。 “我……我们,我们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是不是啊亲爱的?” 首先回过神来的大师姐,用力地用桌子底下的脚踩了踩曾平凡的脚背,还不忘来回拖动,增大摩擦面积。 “是!是啊!” 被踩的差点泪飙的曾平凡僵硬地笑了笑,“我们还太,太年轻了!而且,条件也不允许么!您看——我么原来住在四海集团的员工宿舍,后来托萧哥的青眼有加,让我搬进了主宅借住。至于她——她现在还只是四海娱乐的新人,住的也是他们艺人的宿舍。像我们这种又没钱,又没房子的人,在S市根本不可能结婚么!结了婚住哪里?吃什么?额……万一有了小孩子怎么养啊!” “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两个无所谓啦——以后小孩子不能也住员工宿舍吧!” 大师姐接话笑道。 “原来如此!” 白海涛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原来是因为钱和房子啊!我还以为你们跟时下的小青年一样,流行什么单身啊,同居啊,就是不肯结婚呢!我就想么,平安你不是这样的孩子啊!很好!很好!你们还想要孩子?那就更好了!” 什么意思?好什么好? 曾平凡和大师姐两个互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好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我很开心啊!走!两位小朋友,今天我请客——我带你们去城隍庙的绿波廊好好地吃一顿,让你们尝尝正宗的老上海的味道!”用拐杖撑起身体,白海涛掸了掸身上的衣服。 酒足饭饱,白海涛先是让司机送了大师姐回到四海娱乐的宿舍,接着又将曾平凡送到了四海帮的主宅门口。本来以为他会留在主宅过夜,谁知到白老大车都没下,依然驱车回到了那间所谓的“留云轩”,可见他对八夫人的用情之深。 走到主宅的大屋,曾平凡没有想到竟然在大厅看到了正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白乘涛。 “你怎么在这里?” 不悦地指着坐在他一贯位子上的白乘涛,曾平凡问道。 “这里是我家啊——我回家要经过你同意么?” 痞痞地一笑,白乘涛抱着靠枕一脸奸相,“除非——你是我的什么人啊……可以干涉我回不回家!” “呸!” 送给白乘涛一个潇洒的背影,曾平凡往楼上走去。 “喂!我就想问你——那天我明明在花园里喝酒,怎么会在门卫室醒过来啊?喂!你别走啊!我身上的伤是不是你踹的啊?喂!!” 心虚的曾平凡充耳不闻,夹着尾巴逃跑了。 有白乘涛的地方自然不会有萧衍等人,看来萧衍他们应该会在楼上。曾平凡走上二楼,来到了萧衍的书房。 果不其然,萧衍三人都聚在书房的沙发上谈话。看到曾平凡进屋,一直紧绷着脸的萧衍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从小冰箱里拿出一杯冰水,曾平凡坐到了萧衍的身边,“我怎么看到‘那家伙’在楼下啊?他不是住在自己的公寓里么?” “他说他的公寓着火了,所以要搬回来住一段日子。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艳羡地看着刚刚“约会完毕”的曾平凡,阿力酸溜溜地说道,“反正这里都是白家的宅子,我们都是借住在这里的。白大少想回来自然能够回来!” “呵……” 曾平凡呵呵一笑,知道从阿力那里听不到什么好话。 但是看到萧衍和孙志涵两人一脸严肃,总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于是不解地看着萧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你……还记得那个女杀手么?”萧衍抬头,“就是你第二次救我的时候,那个想要刺杀我的女杀手!” “啊!那个啊!” 想到那赤身裸体的美艳杀手和那双蹦跳着的大咪咪,曾平凡一下子脸颊通红,“怎么……怎么可能忘记呢!呵呵……她,她怎么了?为什么要提到她?她不是死了么?” “她是死了没有错,但是他的主子还没有死!” 孙志涵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主子?你们查到幕后指使她的人了么?” 曾平凡吃惊地问道。 “不但查到了指使那个女杀手的人,我们更是查到了在金碧辉煌夜总会里,企图枪击萧哥的杀手的幕后指使人!” “是谁?难道——是同一个人不成?” 担心地看着萧衍,曾平凡焦急地问道,“是不是他们……他们又派人来刺杀你了?” “放心!自从年初的接连两次失败后,那个人就收敛了不少。现在白老大回来了,他更是不敢再派人加害于我了!” 萧衍拍了拍曾平凡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慌张,“而且,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 转了转眼珠,曾平凡不解地摇了摇头,“难道——是四海帮里的人?是——是内贼?” “没错!” 赞赏地看了曾平凡一眼,萧衍缓缓地说道,“是黑鹰,黑长老!” “黑长老?” 吃惊过后,曾平凡了然地点了点头,“他是保皇党的主力人员……一定是为了怕你威胁到白乘涛的地位,所以看到你的势力日益强大,要先下手为强!” “没错!没想到你这个小子还是有点脑子的么!” 孙志涵这回倒是对这个曾平凡佩服起来了。本来以为他傻呆呆地和阿力差不多,只长身体不长脑子,却没有想到此刻确发现了他如此地一点即通。 “哼!” 鼻翼翕动,曾平凡得意地摇了摇头。 我怎么说都是警察好不好?小看我! “但是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 孙志涵果然以泼曾平凡的凉水为乐,就是见不得这个小子得意,“本来这些日子黑鹰以及他的手下已经太平了很多,白老大回来之后起码要维持帮内两股势力的平衡。但是……” “但是什么?” 虽然接着孙志涵的话头问下去,但是曾平凡的眼睛却是看着萧衍。 “但是孙志涵手下的会计部在查账的时候,却发现了几笔不明资金的流动。”萧衍答道,“本来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这帮长老们早就不满每个季度的一点点分红,所以时常会在账目上做一点手脚,增加点‘额外’的收入。只要不是很过分,会计部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账目拉平就是了。” “那么?又是哪里和平时不一样了呢?” 好奇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萧衍,好似一只全心全意信赖主人的小狗狗。 “但是这次负责黑鹰名下账务的会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长老们发生了什么经济上的争执,所以那笔账目迟迟没有搞定。等志涵收到报告在派人去解决时候……那名会计已经……” 说道这里,萧衍微微皱眉。 “已经怎么了?”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曾平凡不自觉地拉住了萧衍西装的下摆。 “等发现账目出错的时候,那么会计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来四海集团上班了。他……他被去调查的兄弟们发现在自己的公寓内开瓦斯自杀!” “什么?”曾平凡难以置信地叫了出来,“竟然,竟然闹出了人命!!不对啊!这几天我没有在报纸电视上看到这条消息啊!” “消息已经被萧哥压了下去。连黑鹰长老们也只是以为那名会计是失踪了而已,媒体怎么会知道!”孙志涵冷冷地在一旁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隐瞒呢?为什么不让警方去调查死因呢?” 身为警察的曾平凡,难以接受有人会在一桩人命案件发生之后竟然不去报案。 “警察?臭小子你是中暑了还是发烧了啊?竟然异想天开要去报警!”一直坐在一边摆弄着自己手机的阿力冷笑一声,“那些条子们做梦都想抓住我们四海帮和萧哥的把柄。现在你去报警,又是一条人命案子,又是和四海帮的内部账务有关——这种事情哪一件被警方知道都可以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竟然还要去报警,开玩笑!” “呵……呵呵……”曾平凡自知失言,干笑两声。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这条重要的情报给传递出去。 “我和几个刑堂的兄弟在那名会计家检查的时候发现,这名会计曾经因为赌博欠债大约有五十万左右,并且私自挪用四海集团的公款去还债。” 孙志涵表情严肃,长年来担任四海集团财务总监的他,不能原谅自己竟然会在有人死后才发现手下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 “这——这就是他自杀的原因?不会这么简单吧?” 摇了摇头,曾平凡肯定幕后还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原因。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在他侵吞了五十万之后,立刻就被黑鹰发现了。但是——这并没有阻止他豪赌的恶习,而是更加变本加厉地出现在各大赌场中。从第一次挪用公款到他自杀的短短一年中,他一共在S市以及周边省市的赌场里挥霍了不下五百万!” 孙志涵抑制的心头的怒火,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 “五百万?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挪用了这么多欠款怎么会不被人发现呢?” 曾平凡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黑鹰提供的!”萧衍冷笑,“黑鹰不但自己出钱,将他之前挖空的五十万填补上,后来在一年内不断地被他敲诈,足足被勒索了五百万之多!这些事情都被记录在了这名会计自己的账目上和日记里,在我们整理他遗物的时候发现了。” “敲诈?他……他抓住了黑鹰长老的把柄么?那个老头子……” 一想到黑鹰长老那好似座山雕一般阴毒的眼神,曾平凡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竟然有人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去敲诈那个人的财产! “自然是因为他在做账的时候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一个让那个老头不得不乖乖掏出钱来埋单的大软肋!”孙志涵恶狠狠地说道,“他不但发现了黑鹰将属于他名下的欠款划到了一个不明的账户,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本事,查出了那个账户是属于某个杀手组织的收款专用户头!” “就是……就是那两次刺杀事件么?” 曾平凡紧张地问道。 “恩!”点了点头,萧衍长长地叹了口气,“不但如此,他还顺藤摸瓜,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尘封了将近三十年的秘密!” 第52章 “神秘的账号?” 抓起桌上的水果,曾平凡也不知道削皮,就嘎巴嘎巴地啃了起来——那个白乘涛住进来就是麻烦,本来可以正大光明地聚在客厅里谈事情多好。现在四个大男人全部拥在小小的书房里,关着门窗又不通风,真是憋气。 “确认白少爷去睡了?” 拿起水果刀,萧衍闷声不响地快速将苹果皮削好切块,然后插上牙签递到了曾平凡手上。 看到有人服务当然要好好享受,扔掉啃了一口的苹果,曾平凡眉开眼笑地拿住。 “恩,白少爷没有吃宵夜的习惯。看完电视之后就回房睡觉了。” 接过萧衍用完的水果刀,孙志涵一巴掌拍上阿力伸到果盘里那水果的手。 “果皮上有农药,等我削了皮你再吃!” “喔……” 看到阿力乖乖地缩回手,就像是幼儿园里等阿姨发点心的小朋友似的,乖乖地做到了沙发上,曾平凡嘴里的苹果肉都差一点掉了下来。 用过了宵夜,四人围坐在书房里边吃水果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什么神秘的账号?还是一个将近三十年前的账号?” 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好似一只小仓鼠,曾平凡的眼珠子骨溜溜地转着,别提有多兴奋——一想到这可能关系到四海帮内部最最重要的秘密,甚至“丑闻”,他就激动地快要冒烟了。 “其实——我一开始也是把这桩事情当做一间普通的敲诈案件去看待而已……” 抽出盒子里的湿纸巾,洁癖男孙志涵用消毒纸巾包着没了皮的苹果送到了阿力的手里,完全不顾忌曾平凡诧异的目光。 低下头,曾平凡突然觉得自己开窍了——阿力哥那个反反复复发作的“痔疮”原来就是……天啊!这个冷面僧也真够下得了手的,连阿力这种五大三粗的家伙都被他折腾的…… 同情地用水汪汪的眼神看了阿力一眼,看的阿力虎躯一震,鸡皮满地。 “那……那你之后发现了什么……” 突然感到萧衍在桌子下轻轻地踢了他一脚,曾平凡连忙收回自己露骨的眼神。 “八夫人!” 孙志涵抬起头,郑重地说道,“我查到了——一个三十年前的银行账户,属于‘顾佩云’的账户!” 昨夜一行人一直商谈到了下半夜,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昨天的所见所闻的话,可以说说“步步惊心”了。 从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会计竟然会挖出三十年前白家的丑闻,难怪……难怪阿力当初会说他们白家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扒灰的扒灰,偷小叔子的偷小叔子……虽然那些不过只是阿力的气话,但是现在看来……这白家确实是上上下下都透着古怪。 那个老而弥坚一个女人换一个女人的白海涛……他真的是因为对八夫人顾佩云一往情深么? 还有白乘涛,白家唯一的少爷……像白老大这样的男人,怎么只会留下一个子嗣呢? 已经仙逝了将近三十年的八夫人,竟然会和黑鹰有着这样的秘密交易……这麽多金钱的往来,是瞒着白老大进行的……还是得到过白老大的示意? 手里拿着早饭的三丁包子啃着,曾平凡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各个房间里。 “小白兔!” 看到走廊里低头匆匆走着的曾平凡,正靠在栏杆上吹风的白乘涛孩子气地大喝一声跳了出来,摆了摆手,“昨天睡的好么?难得周末——要不要跟哥哥出去玩啊?” “你!你想吓死我啊!” 被他下的汗毛倒竖,曾平凡抬起手上的包子就想扔过去。 “啊——啊咧?” 看到曾平凡扬手的动作,知道这个小子可不管自己是是什么大少爷还是二小姐的身份一定会毫无顾及地扔自己,白乘涛已经摆好了POSE想要阻挡。没想到等了半天想象中的包子炸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禁怀疑地偷偷把脑袋从手肘后面探了出来。 不看倒好,一抬头就看到曾平凡的那张脸几乎要和自己的脸孔贴在一起——这小子踮着脚睁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把自己从头到尾打量了一圈,好似X光的眼神在身体上游梭了遍,看的白乘涛汗毛凛凛,大气都不敢出。 “不会……你不会是……” 不知道自己把白大少吓的半死,不然一定会很高兴的曾平凡收回了他“火辣辣”的视线,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说道,“怎么说都是白海涛的儿子,四海帮未来的继承人……没道理要和自己未来的公司过不去的……他不会是那个‘神秘人’,不会的……” 边说着,边拖拉着脚上的木制的拖鞋,“踢踏踢踏”地从白乘涛的身边穿了过去。 “喂!你无视我啊?喂!” 指着游魂般擦肩而过的曾平凡,白大少上蹿下跳地凸显自己的存在感。 “哼……” 看到曾平凡的声音消失在拐角处,一直放弃形象表演着耍宝大戏的白乘涛低声一笑,“小白兔……让我看看你要被逼到什么时候才会咬人吧……啧……好痛好痛……” “找我?现在么?” 手持着电话听筒,曾平凡难以置信地问道,“下,下午?啊……好,我会准时出来的……好,帮主再见!” 挂上电话,曾平凡摸了摸脑袋,仍旧是一副“莫宰羊”的样子。 “喂!是白老大打来的么?他说什么啊?” 放下手里的游戏手柄,阿力跳到曾平凡的身边,激动地问道。 “他……他约我下午出去郊游。恩……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出去‘白相白相’!” 曾平凡愣愣地答道。 “什么?他,白老大——约你,曾平凡出去白相?”阿力大叫一声,站到了沙发上,“骗谁?” “谁骗人啦!他自己刚才打来的电话么!要我吃好午饭就去市中心的人民广场等他!”指着电话机,曾平凡就差指天发誓。 “你……他约你?一个小角色,小把戏,小货色?他为什么要约你出去啊!” □裸的嫉妒神色浮现在阿力涨成猪肝色的脸上。他想不通啊——他从小就那么崇拜白海涛,敬他是条有血有肉的汉子,但年会进四海帮也是因为仰慕白老大的为人和名气。虽然之后因为萧衍救过自己,而且看不惯那些个长老的作风而改投阵营,对白乘涛也是有诸多微词——但是白海涛一向是自己心目中屹立不倒的偶像啊!! 自己进四海帮将近十年,运气不好没有和白老大说上几次话就算了——凭啥这个臭小子总是得到白海涛的另眼相看?一见面就送他佛珠就算了,今天两人还要一起出去“白相”——简直就是要气死他了!! “你给我下来,什么样子啊你!” 指着阿力踏在沙发上的脚,孙志涵面色乌黑。他可以容忍恋人的不修边幅,但是不能容忍他的无理取闹。 “平安……本来昨天太晚了我不想在问你太多的事情……”垂下眼睑,萧衍看似随意地拨弄着牙签,淡淡地说道,“那是听门口守卫的兄弟说——昨天是白老大的车子送你回来的!” “什么?昨天你不是去见女朋友了么?怎么是白老大送你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你别拉着我,让我打他一拳啊!” 阿力仰天长啸一声,挣扎着要甩脱孙志涵铁桶似的箍在他身上的手臂。 “我……我昨天是去见阿美没错啊……” 看到萧衍仿佛尖刀一般射来的视线,曾平凡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蹑喏地说道:“但是……但是没有想到会在茶坊遇到白老大,我们就一起喝茶聊天。后来白老大就请我和阿美一起去绿波廊吃了晚饭……然后我们一起到码头做了游艇去游黄浦江看夜景……然后他就分别送我和阿美回来了……我们没有什么的!” “喝茶……吃饭……还夜游黄浦江……你杀了我吧……”将头埋在孙志涵的怀里,猛锤着男人宽阔的胸口,阿力觉得他嫉妒的快要疯掉了。 “这个老狐狸……” 不理会阿力的装疯卖傻,萧衍低头深思,“那——他有没有问你什么?他和你说过什么重要的话么?” “问?就是问了我的身世,和怎么进四海帮的……还有,还有我和阿美的‘关系’……”偷偷地瞥了一眼萧衍的表情,曾平凡大着胆子回答道,“他知道了阿美是我的女朋友之后,就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其他的——没有什么啊?再有就是说有机会在让我陪他出来兜风,四处走走看看,没有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今天就让我出去陪他就是了!” “志涵——你怎么看?” 抬头看了看刚刚把歇斯底里的阿力砸晕,正长舒一口气的孙志涵,萧衍皱着眉头问道。 “那个老狐狸不会莫名其妙对曾平安发生兴趣的……我觉得他一定别有所图!” 坐回沙发上,孙志涵肯定地回答道。 “恩!但是——他能从平凡的身上‘图’到什么呢?” 这个问题连萧衍都找不到答案,两个男人齐齐抬头,看着同样一脸莫名的曾平凡。 “哎……” 三分钟后,房间里还清醒着的三个男人同时长长地叹气,放弃了继续寻找答案。 “总之——今天白老大约你是去龙潭也好,虎穴也罢——你一定要随机应变,然后把你所有看到的听到的事情全部记下来报告给我们!” 定定地看着曾平凡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的脸孔,孙志涵男补充道,“如果——你今天还有命回来的话!” “吖?” 单一个孙志涵就罢了,看到就连萧衍都一脸认真地点头附和,曾平凡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四个字——宴无好宴! 第53章 既然出来了,曾平凡自然不会浪费这个难得的好机会。 早早换好衣服到了市中心,曾平凡先是打了一个电话给他干爹马队长,约他出来见一面,好报告这几天的所见所得。本以为这次他送的情报够快够劲爆,谁知到马队长给他泼了一盆不大不小的冷水。 “什么?你早就知道了!” 坐在路边的麻辣烫小店里,曾平凡夹着的一块鱼竹轮滑到了汤碗里。 “恩!就在三天前吧,一个神秘人打了一通电话,告诉我们四海集团某个会计自杀的消息。本来这也不算什么有用的情报。谁知到我电话还没有放下,门口就接到一份快递,打开一看是这个会计挪用公款以及敲诈勒索的账目和证据。这回我是不信也得信了。” 马队长夹起一根红肠放到曾平凡的碗里,殷切地说道:“多吃点!你从以前开始,一到天热就不肯好好吃饭。你干妈这几天天天念叨着你,说不知道你在外面过的好不好。怨我不让你好好地指挥交通,跑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你看——你看我这胳臂被她掐的……” 指着手臂上的点点乌青,老马队长一脸委屈 忍不住“噗嗤”一笑,曾平凡的心中是满满的感动。 “那个电话里的神秘人……是不是经过电脑机器处理过声音,然后听不出本来嗓音?”将红肠塞到嘴里,曾平凡狐疑地问道。 看到马队长肯定地点了点头,曾平凡确信——那个向警方揭发的“神秘人”,就是和自己联系,想要破坏四海帮的“神秘人”了。 不过……这个人到底是属于哪股势力的呢?一般黑道中人都秉持着黑道的事情就黑道手段解决的原则,从来都是不屑和警方合作的啊…… 为难地摇了摇头,曾平凡继续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派人查四海集团的帐么?还是去审讯那个黑鹰长老呢?” “既然四海帮的上层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我估计那个萧衍的秘书孙志涵一定已经把一切打点的妥妥当当,现在去查账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而且,我不想打草惊蛇!” 呼干了最后一滴辣汤,马队长痛快地瘫在了位子上,“你今天提供的情报很有用处。我会派人去查那个八夫人顾佩云的过去的……他们四海帮的内部看来不是今天第一天有问题……” “还有六年前——据我和萧衍等人的分析,白乘涛有一个恋人,那个人可能就是导致他们父子反目的原因!” “恋人?原来如此……为情反目么?” 马队长点了点头。 放下筷子,曾平凡推测道,“我看过六年前的刑事卷宗。其中涉黑的斗殴火拼事件,排除掉一些小帮派小规模的案件,差不多就集中在一月到十月。十月之后,白乘涛被流放到了美国,白海涛也翩然离开,此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集中的,大规模的案件了……” “也就是说——他们父子两人之间的争执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内我假设白乘涛有了一个恋人,那个人得不到白老大的承认……于是父子两人之间出现了摩擦,然后到了十月,一定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导火索,导致他们撕破脸皮最后拼了个鱼死网破——是不是这样?” 从竹桶里倒出一根牙签,马队长学者周润发扮演的小马哥将牙签叼在嘴上装帅——这一点他们父子两人倒是很相似,就是时不时地会做出一些丢脸的动作。 “没错!也就是说——这个恋人应该是在六年前,白乘涛大三的时候认识并且开始交往的!” 曾平凡有样学样地开始调戏牙签,“我听白府的老佣人说,白乘涛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一直是个乖宝宝。他每天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学校,社团还有家里……我们不妨从查他的那个小恋人下手,就可以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恩!” 马队长点了点头,“我找人把他这几年来的开房记录全部找出来。现在不好说,六年前的乖宝宝就算带着恋人开房间一定也会留下两人的真是性命,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 “开……开房?” 曾平凡听到马队长刺眼,顿时脸红的像是猴子屁股一样。 “是啊!他老爸既然反对他谈恋爱,两人总归不能在家里搞吧?六年前他是大学生,我估计他那个小女朋友也是大学生,更加不可能到人家姑娘的家里了——所以他们一定会去宾馆开房间!我们全国的治安系统都是联网的,一查身份证号码——不就什么都出来了么!啊哈哈哈!这样一来,知道了那个小姑娘的身份,就知道白老大为什么要反对他们谈恋爱了——要我看,说不定是什么敌对势力的女儿,不然他爹反对个啥?哈哈哈,这样一来就方便多了!” 马队长笑的好不得意。 “可是……可是干爹……” 曾平凡慢慢地举起手,干笑地说道:“我想,我知道为什么白老大会发对白乘涛和那个人交往,这个——就不用查了……”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马队长不屑地别过头,“我这个干了十多年革命的老公安不知道,你这个小小的交警知道个什么!” “呵呵……因为,白乘涛的恋人,不是‘小姑娘’……所以他老爸反对啊……” 低着头,曾平凡的心情忐忑——干爹他,能不能接受男人之间的爱情呢?要知道自己也…… “不是‘小姑娘’……” 马队长眨了眨眼睛,“唔……是有夫之妇啊!难怪白老大反对!啧啧,这个白海涛还真有本事,人妻都喜欢!难怪啦——有经验的美女既美丽又风骚……呼呼呼~” 马队长笑的好不下流,难怪他没有任职扫黄组。 “也不是啦……” 低着头,曾平凡盯着桌子上的酱油瓶子不放,心里打着小鼓——借着这次机会,探探干爹的口风,看看他对同志是怎么看待的吧!如果干爹知道自己也是同志,喜欢上了男人的话…… “我是说——白乘涛的恋人,他不是女的——是个男孩!” “噗!” 只见一个牙签从马队长的嘴里,以雷霆万千之势飞向了曾平凡身后的墙壁——小小的,脆弱的牙签竟然深深地插进了墙壁缝里面!!武打书上说的那种“飞花摘叶”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吧! “干……干爹……” 抖抖索索地将牙签从墙壁里拔出,曾平凡一头冷汗地将僵硬的头颈转了过来。 刚才幸好把脑袋低了下去——不然这牙签……说不定已经插到自己的脑门子里了! 呜……打死他也不告诉干爹自己喜欢上男人了! 告别了马队长,按照约定的时间曾平凡来到了市中心的人民广场。 今天恰逢周日,整个广场花园是人山人海,飞翔的白鸽和小朋友的小脸相映成趣。坐在位于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旁,看着一对对年纪或大或小的舞伴和着飞扬的舞曲翩翩起舞,曾平凡不由得淡淡微笑——S市,我的父亲,我的义父,还有我,我们三个人用鲜血和生命守护的城市,阳光下的她是如此地美好! 突然,牛仔裤里的手机一阵震动,掏出来一看,原来是白老大发消息让自己去广场边的马路上等他们的车子。 “哈哈!没有想到我这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也会发消息吧!” 看到曾平凡一边喘气一边笑着朝自己跑来,坐在车位里的白老大晃了晃手上的手机。 “哈哈!白帮主您真行!” 伸出大拇指,曾平凡笑的一脸灿烂。 “下面我们去哪里?” 将一堆的购物纸袋放到汽车的后座,曾平凡兴奋地滑到了座位上。 哇! 这个白老大还真大方啊!刚才他们一路从南京路血拼到淮海路,白老大跟他和大师姐挑了一堆礼物——从老凤祥的黄金珠宝翡翠宝石,谢馥春的老式鸭蛋粉和手工胭脂水粉,到鸿翔老楼的唐装旗袍,到朵云轩的玉石印鉴,每一样都是价格不菲,而且意义非凡。 可惜今天大师姐有事不能来,不然看到那五六套全真丝各式长短不一的旗袍还不开心地疯掉。 “东西买完了——我们去吃饭!” 慈祥地看着曾平凡,白老大点了点司机爷爷的后背。 “好啊!” 双手击掌,曾平凡笑逐颜开——上回白老大带他们去绿波廊吃的点心可美味了,这次不知道又会带他去哪家老饭店?沧浪亭?杏花楼?新雅?洪长兴还是燕云楼的本帮鸭子堪称一绝,松鹤楼的素罗汉也很好吃…… 哇!一想到这么多S市的老字号,曾平凡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细缝。 “呵呵!到了你就知道了!开车!” 心疼地看着曾平凡,白海涛心里暖暖的。 这就是……看着可爱晚辈的感觉吧?乘涛——也对!他从来都没有把乘涛当做自己真正的儿子过,乘涛……是属于“那个人”的…… 看着车子平稳而快速地驶出市区,曾平凡不解地回头看着白海涛,“白帮主,我们不是去饭店吃饭么?怎么车子往郊区开——难道我们是去海边吃海鲜么?” “哈哈哈!不,我们是去‘留云轩’!” 看到曾平凡一副小馋猫的样子,白海涛慈祥地摇了摇头。 “留云轩——八夫人的……” 看到白老大点了点头,曾平凡将歪七扭八的身子转正坐好,“就是为了几年八夫人所建造的宅邸么?” “纪念佩云?” 白老大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竟然微微一愣,随即了解地点了点头,“原来……他们是这么以为的啊……” 狐疑地看着如有所思的白老大,曾平凡心中倒是一乐——反正要调查顾佩云,那件郊区别墅里说不定能够找到什么当年的线索…… 哈哈!果然是天助我也! 第54章 离开繁华的市区,车子在行驶了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后,终于在一间农舍边停下。 建在一条小河边的农家,片石砌底,粉墙黛瓦,高高的斗檐翘起,层层叠叠,风火山墙隐藏在一片开的灿烂的夹竹桃树丛后。一排木制的栏杆印照在水面上,一片波光粼粼;下方有着一块通往河道的小小台阶,可以用来取水洗衣,这正是典型的江南民居风格。 “帮主?这……这里是加油站么?” 指着外面的房子,曾平凡不解地歪着脑袋。 “哈哈,哪里有这么漂亮的加油站——我们到了!快点下去吧!” 摸了摸曾平凡的脑袋,白老大笑的爽朗。 吓?到了? 这间怎么看怎么都是农村里常见的小瓦房——就是那件传说中见证了白老大对八夫人一片痴心的“留云轩”? 张大嘴,曾平凡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吃过了好久没有享受到了李奶奶用刚刚才来的食材做出的晚餐,乡下的材料毕竟取材新鲜,胜过城里的百倍。曾平凡站在大厅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间怎么看怎么不气派的屋子。 中堂里倒是放着一张八仙桌,一条长机案和几把太师椅,但是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值钱的木头,随便从乡下的农户里都可以找出来的那种普通货色。哪里比得上总堂中的那几套前清留下的红木家私。 中堂的正面干脆连中堂画都给免了,什么老虎狮子牡丹白鹤都没有,只是贴了一个大大的红底黑字的“福”字,还是春节前地摊上随处都可以买到的印刷版。 至于装修——曾平凡苦笑,这里那里有装修啊? 这屋子的地板倒是有,墙壁就是白色的涂料随便刷了两下。屋子里什么装饰品都没有,充斥在四海帮主宅客厅里的那些佛像古董百宝格式一个都看不见,墙上称得上装饰品的东西倒不是没有—— 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老式武打片里才看得到的蓑衣,和靠在墙角颇有些复古风潮的锄头,耙子,铁锹——如果这些也能成为装饰品的话…… “怎么?觉得这里太简陋了么?” 端过李奶奶递来的香茶,白老大笑着坐在靠墙壁的藤椅上。 “恩……怎么说呢?” 曾平凡挠了挠后脑勺,憨憨一笑,“没有想到吧……我本来以为留云轩是一件小别墅呢!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房子。真的是……恩……大开眼界吧!” “哈哈,像是曾先生这样年纪的人自然觉得这样的房子新鲜啦!” 端着一盆削好的水果放在八仙桌上,李奶奶用围裙擦了擦湿淋淋的手,“我们乡下都是这种房子,一排连着一排。您看看外面——还有一片菜地呢!” 顺着李奶奶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一小亩种着不知是白菜还是青菜的小园子就在屋子的后门外,周围围着一圈的篱笆。后门的院子外面还种着一棵柿子树,还没到吃柿子的季节,树梢上挂着一个个的小青果子,煞是可爱。树下是一张石桌陪着四个石骨凳子,石桌上刻着楚河汉界,随时都可以厮杀一场。 “哇……真的是好田园风格啊……” 光看房子也就算了,看到这充满了园林气息的后院曾平凡真的无话可说了——这根本就是马队长乡下老家的风格么!小时候他还和马队长一起回乡下避过暑,在和这个差不多的后院里看过萤火虫,捉过蛐蛐儿呢! 照曾平凡看来,这里就缺一个鸡窝一个猪棚了。 啧啧,顾佩云啊顾佩云——你倒是怎么样的女人,竟然让白老大为你建了一件……那啥——农舍! “走!我们到院子里去!” 放下茶盏,白老大拿起拐杖。 跟着白老大走到了院子里,听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来的纺织娘,又或者是金铃子的鸣叫声,心情竟然不知不觉地变好了。 “来!这边!” 走到石桌旁坐下,白老大指了指他对面的石骨凳子。 “那个……帮主,您回国之后就住……就住这里么?”指了指周围的坏境,曾平凡皱了皱眉头,“这里和住宅比起来,条件也太差了吧?您住的惯么?” “怎么住不惯?就这种屋子,我住了二十多年呢!” 笑着摇了摇头,白老大说道,“当年我们在乡下,房子还不如这栋呢!我本来在造这屋子的时候,还想把它还原成稻草屋顶的——结果现在偌大的S市,竟然找不到一个会盖草房的泥瓦匠!本来想要从宁波啊,苏州的郊区去请人来的,不过想想这稻草屋子修葺起来太蛮烦,而且下雨天也不方便,结果还是上了瓦片……就这瓦片我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现在的工厂根本不生产这种粗制的黑瓦了——他们要卖给我琉璃瓦!我又不是修故宫,要那玩意儿干嘛?最后还是去乡下特意找人烧了一窑呢!那老窑十多年前就熄灭了,就为这个,我还花钱重新给造了个土窑!不过也正好——顺带一起把砖也烧好了!” “帮主……您这么喜欢怀旧的风格啊?” 本来以为这房子不值多少钱,看来就白帮主这样的折腾法,说不定这不起眼的屋顶啊大梁啊都是从特制的,人工费大大超过成本费用。特意找人烧瓦片,还重造了一座窑!! 要知道S市周围都是些山清水秀的江南水乡,好多重工业有污染的厂房都给灭了,他竟然有本事在市郊搞出一间土窑砖厂,那得打通多少关节,搞定多少审批啊……这难度不亚于在寸土寸金的南京路开一家咸菜店了! “呵呵,人老了,就想着小时候的事情。现在自己的老家早就变样看不到小时候的样子了,于是就按照着记忆里的样子重新盖了一间……不过,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啊!就算房子盖的一摸一样又如何?少年时代的朋友,那些记忆里的一草一木,那些跟着自己上树摸蛋,下河摸鱼的朋友……都已经不在了啊……现在住在这栋大房子里的,也只有我一个人。他……已经再也不会出现了……” 市区里永远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星空,在这里看来竟也如此地清澈。望着点点闪烁,看似永恒不变的繁星,白老大感慨地说道。 她? 曾平凡心念一动。 “那——您建这‘留云轩’,不是用来纪念八夫人的罗?” 曾平凡小心翼翼地问道。 “佩云?” 抬起头,白海涛若有所思,“不……佩云她很好,非常好……但是她还没有这个资格!” 也就是说——这栋屋子是用来纪念某个人,但是那个人比起八夫人而言在白老大的心目中更加地重要罗? 曾平凡因为自己的推理而暗暗握拳——一定是为了某个人!一个比起八夫人更加重要,让白老大至今念念不忘的人! 她,一个陪伴着白老大走过了年轻岁月的女人,甚至——很有可能是白老大同乡的女人! 恩!回头让干爹查查,说不定能从这里挖出什么东西来! “来来!我们也别傻坐着了,陪我下付象棋吧!” 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幅木制的象棋,白海涛将棋子一个个地垒到了刻着棋盘的石桌上。 “好!” 很久没有和干爹一起下棋,曾平凡也正好技痒,趴在桌子上拿起棋子专心致志地开始回忆脑海中残留的棋谱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不大的双眼里却是神采飞扬的男孩,在夜风里微微飘荡的短发和歪着脑袋思考的可爱模样,白海涛仿佛乘着时间的穿梭机回到了他还是少年的时候…… 同样的夏夜,漫天的繁星,穿着土布衣衫的淳朴农村男孩,绞尽脑汁地盯着棋盘,时不时地挠挠自己的小脑瓜。 “帮主!快点下子啊!” 总归是上手就跳马的曾平凡,抬起头眯着眼睛笑道。 “涛哥!快点下子啊!” 一瞬间,少年软软的声音又袭上了心田,万年不变的下棋套路和输棋后开始撒娇耍赖的娇憨神态又从眼前闪过。白海涛恍惚地看着身前的棋盘,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白帮主?” 困惑地伸出手在白海涛面前招了一招,曾平凡歪着脑袋问道,“您怎么了?不舒服么?” “不……” 低下头,白海涛揉了揉太阳穴,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你果然很像他啊……果然很像……” 像……像谁? 眼珠子一转,曾平凡难以置信地问道:“我……我很像那个你的故人,就是‘留云轩’真正要纪念的人么?” 看到白老大点了点头,曾平凡顿时满头黑线飞流直下三十公分—— 要死了!一个女孩子竟然长的跟自己一样——那该是一场多么大的悲剧啊!而且这个女孩子竟然是白老大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这根本就直接把一场凄凉委婉动人心弦的爱情悲剧变成了一幕有小沈阳风格的荒诞喜剧了么! 看来一会儿像干爹报告的时候还等加一句——白海涛最爱的女人不但是一个乡下女子,而且是一个长的像男人一样的乡下女子! “也就是说——八夫人并不是白老大的最爱,他的最爱是他的同乡,或者可以说是他的青梅竹马?” 依然是三堂会审的模式,萧衍、孙志涵和阿力分别围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曾平凡——不同的是这回曾同学是坐着而不是跪着。 “是啊,原来‘留云轩’他留的不是‘顾佩云’这朵‘云’,而是另有其‘云’!” 曾平凡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灵光一闪,急急忙忙地问道,“是不是前面的七位夫人之一呢?有没有这个可能?他们当中还有哪一位名字里面有‘云’这个字的呢?” “这个……” 孙志涵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没有么?就她顾佩云一个人么?” 曾平凡追问道。 “这倒不是……不止她一个人名字里有‘云’……” 萧衍摇了摇头,同样一脸为难,“被你这么一提……我也开始奇怪了,为什么以前都没有注意到呢?” “到底是什么啊?你们两个什么大便脸啊!” 曾平凡扭动着身体,小脸不满地皱成包子形状。 “其实——另外七个夫人们,每一位的名字里面……都有一个‘云’字!” 清了清嗓子,萧衍认真地说道:“所以——留云轩到底是纪念他们那一朵‘云’,或者说一朵都不是……我们真的猜不出来!” 第55章 佩云,依云,爱云,红云……这个云那个云…… 曾平凡满脸黑线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只觉得满眼的云彩飘来飘去。 乖乖,那个白老大真的是恋云成狂啊!之前大家会认为“留云轩”是为八夫人建造的,是因为八夫人不但是白老大最后一个女人,而且还为一直膝下无子的白海涛诞下了唯一的儿子。不过……现在看来大家都错了——那个白老大根本就是像收集邮票一样收集名字里带“云”的女人嘛! 据萧衍说,白老大的八个女人除了名字里面有一个相同的字外,根本就没有一点相通相似的地方! 大夫人是个不识字的乡下女人,二夫人是S市的摩登交际花,三夫人倒是一个女学生……其他大大小小的众人,有美的沉鱼落雁、女人一看就会嫉妒死的,有丑的倾国倾城、男人一看就想自插双目的;有小学都没毕业压根不认识几个字的,有学问大的吓死人可以去争取诺贝尔奖的;有温柔贤惠做的一手好菜的,有飒爽干练舞得一手好剑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看来白乗涛这个滥交女朋友的作风就是从他老子这里遗传得来的。白乗涛是肤色不计,身材不计,不过起码都是美人儿。白老大的守备范围更加广泛,但凡名字里带“云”的他都要……管她长的貌似貂蝉还是猛若张飞。 前两天得到干爹的信儿,说那八位“云彩”里头没有一个是白老大的同乡,更别的青梅竹马了。警方的人连乡下都去过一次了,当年和白老大同年代的人都老的差不多,也没几个在世的了。这回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难以追踪了。 晕头转向地逛回了自己的房间,曾平凡反手锁上门——自从浴室的“偷袭”事件落幕后,萧衍就警告他以后不管是厕所浴室还是大门,一旦进入就要反锁,不然就……恩……再次动用“刑具”…… “我要晕了……这姓白的一家子都不正常。儿子也好老子也罢,都是从火星来的吧……” 从房间的小冰箱里取出一听冰冻的可乐,曾平凡扶着脑袋,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阳台上,将身子扔到了放在阳台上的躺椅上,两只脚大大咧咧地就往阑干上一翘,臭脚丫子正对着外面的一片树林,抖啊抖地没有半点教养可言。 “啊……哦……嗝……” 夏天里还是冰可乐的味道最好! 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将黑褐色的液体系数灌到胃里,曾平凡白眼一翻,朝着空气大大地张开嘴打了一个嗝。 “爽!” 一捏罐子,曾平凡看也不看地把刚刚制造出来的垃圾朝身后扔去——虽然不知道被洁癖和尚教训了多少次,但是这个在房间里乱扔垃圾的习惯看来他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突然,感到裤兜里一阵阵地抖动传出了嗡嗡的蜂鸣声,懒洋洋地掏出放在牛仔裤里的手机放到眼前一看—— 咦?怎么没有来电显示?手机坏了么? 看到手机屏幕上空空如也的一片,曾平凡困惑地按下了接听键。 “曾警官,别来无恙啊!呵呵呵,有没有想念我呢?” 机械式的怪声从听筒里传出,正是许久都没有再来“骚扰”曾平凡的“神秘人”。 “是你?” 放下两只不安分的脚,曾平凡举着听筒,正坐起来。 “哈哈,曾警官最近春风得意啊,听说您最近颇得白老爷子的赏识,跟进跟出地好不愉快——怎么,曾警官是不是要考虑弃明投暗,干脆跟着白老大混下去呢?依照他现在欣赏喜欢你的程度,说不定等白海涛百年之后,四海帮的大位既不是属于他儿子也不是属于那个精明能干的萧衍——而是落入了你的手里啊!哈哈哈哈!” 阴阳不辨的桀桀怪笑从听筒里传来,曾平凡侧着脑袋好一阵地皱眉头。 “你果然是四海帮的内贼,不然怎么会知道我最近和白老大的动向!”曾平凡肯定地说道:“前几天将四海帮的会计挪用公款和敲诈的内幕像警方泄露的人,也是你吧?” “哈哈,你不傻么!” 话筒那边人的调侃道,“没错,确实是我向你的干爹透露的消息。我不是说过了么,我的目标是击垮四海帮,你的目标是铲除四海帮——我们是正宗的殊途同归!” “你到底是什么人?既然会对四海集团内部的操作那么熟悉,一定是帮里的高层——为什么要自挖墙脚,整垮你牺身的地方呢?” 握着手机,曾平凡缓缓地站了起来,眼角警觉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不知从什么地方有人正在注视着他——这可不是什么神经过敏!要知道,曾平凡从小到大不知道大大小小这么多场考试中,他就是凭着这种先天的直觉,每一次都先行一步成功地躲过了监考老师的监视,在老师察觉之前收好小纸条,平安无事地一路低空飞过。 “呵呵,这方面就不是曾警官需要操心了,你知道知道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就可以……” 明显不想回答平凡的问题,那边的人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那你今天打电话来又有什么目的?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情报要和我‘共享’么?” 曾平凡冷冷地说道。眼珠子却不停地转悠着,查探视线的来源—— 自己的屋子里装设了针孔探头? 不……他的房间是刚刚装修好的,萧衍知道他的破坏功力,所以基本上没有采用什么繁复的装修,基本上没有哪里可以用来打孔挖洞的…… 至于可以藏匿探头的装饰品……切!他的房里哪里来的装饰品,有的话也被他毁的差不多了。 到底在哪里呢? 握着手机,一边和电话里的神秘人斡旋,曾平凡一步步地后退着,浑然不觉自己即将踏上刚才自己随后一扔的杰作——红艳艳的可口可乐易拉罐。 “呵呵……其实这次的情报说起来和曾警官你有点关系呢!你一定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挺关心你的白海涛,其实对你是另有所图吧?” “什么另有所图……我——啊啊啊啊啊啊!!!” 该发生的悲剧总归要发生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挖的坑就要自己跳,自己扔的垃圾理所当然是自己踩。 只见曾平凡一只光溜溜的大脚丫踏上了同样光溜溜,但是圆滚滚的圆柱形表面,以绝对符合牛顿发现的万有引力的那个啥,已经被作者忘记的自由落体公式——华丽丽地,以一手握手机,一手叉腰肌的姿势,在优美而富有后现代主义野兽派风格的嚎叫中砰然倒地,摔在了厚厚地地摊上,半响说不出话来。 “……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沉默了大约三秒钟后,电话那头想起了歇斯底里的爆笑声,尖锐的机器声被如此高分贝地应用者,曾平凡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破裂了。 “X的!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啊!!” 恼羞成怒的曾某人揉着火辣辣的屁股,撑着地板坐了起来,将可悲的易拉罐从脚底下解放出来,长手一伸,扔进了桌子边的垃圾桶里。 “哈哈哈!没有想到曾平凡警官你竟然这么喜欢踩东西。据我所知第一次救下萧衍就是因为不小心踩中了倒在地上的酒瓶子,才有幸能够混进四海帮。不知道你这次踩了易拉罐子,能够创造出什么奇迹出来……啊哈哈哈哈哈!” 电话那边的人落井下石,将曾平凡最丢脸的一幕给毫不留情地揭发出来。 “喂!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了!” 涨红了一张老脸,曾平凡气急败坏地对着话筒一阵咆哮。 突然,曾平凡猛地一愣,当场呆立在原地,小心脏“扑扑扑”地猛跳起来—— 他…… 他看得到我?他知道我踩中的是易拉罐?他果然就在这里!! 用力地深呼气一口,曾平凡强按下自己几乎失控的心跳,小小的脑瓜子飞速运转着—— 自己的房间里一定不会有监控器,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在屋子的外面偷窥着自己!! 走到阳台边,曾平凡用他多年来考试作弊练就的快速浏览功力对着外面的地形一扫——自己的房间位于住屋的二楼,这栋老宅子不同于中规中矩的欧式建筑,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自己的阳台的正对面是一篇郁郁葱葱的假山花园,参天的古木幽然耸立。往左手边是一片人造湖泊和花园连接在一起,湖泊上架着九曲桥,湖中央就是上次他和白乗涛一起喝酒聊天的湖心亭。湖心亭四面通风,里面有没有他这边看来是一目了然。 至于右手边——是一条长长的抄手抱廊,抱廊那边有一栋小竹屋,四周种满了芭蕉叶。据说当年白老大最喜欢在黄梅季节约上三五好友在住屋里喝茶听雨,但是自从六年前白老大离开后,那里就一直废置着,没有什么人进去打理…… 眯了眯眼睛,曾平凡握紧了手中的话筒,快速闪到了窗帘后。 “怎么了曾警官?你不会是跌傻了吧?连话都不会说了么?” 电话那边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马脚,听到曾平凡这边久未出声,得意洋洋地挑衅道。 “哼!你要说什么情报就快说,我没有功夫听你叽叽歪歪!你既然这么讨厌四海帮,当然不会说白海涛什么好话!” 一手拉开领口的扣子曾平凡装作要换衣服的样子,不着痕迹地将两边的窗帘拉上。 轻手轻脚地转开门锁,曾平凡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走廊上。 一边分神和电话那头的人斡旋,一边沿着楼梯往下,来到了和抱廊相连的主屋侧门—— 天助我也! 单手握拳,曾平凡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白府这超一流的园林规划和江南园林特有的曲径通幽设计——本来以为自己沿着抄手回廊说不定会被位于竹屋里的人发现。谁知道现在一看这走廊——为了达到一步一景的目的,整个廊子曲曲折折,一眼看不到头。不但如此回廊的两边还挂满了花木,隐隐戳戳地更是模糊了视线。 后背紧贴着墙壁,曾平凡蹑手蹑脚地往竹屋方向移动着。 “呵呵,曾警官你难道不知道下个月白府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么?你知道这次晚宴的主角人选是谁么?” 看来神秘人果然只顾着监视曾平凡房间阳台的动静,并没有发现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门外。 “我不知道下个月晚宴的人是谁——不过我想我马上已经可以知道这位‘装神弄鬼,藏头露尾’的神秘人是谁了!” 冷笑着拿着电话,曾平凡一脚踢开了因为历经岁月沧桑,而早就变成了黄褐色的竹门。 “果然……是你!!” 第56章 “果然……是你!!” 对着房间里那个正对着电脑,耳朵里塞着耳麦正在说话的背影,曾平凡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呵呵,真是意想不到啊……原来小白兔你竟然这么聪明!” 背对着曾平凡的身影耸了耸肩膀,似乎毫不在意地慢慢地转过身来。 “呵呵,曾平凡——我小看你了!” 白乗涛的嘴角挂着痞痞的微笑,虽然被揭穿了身份但依然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哼!你倒是镇定,不怕我去你老爸那儿揭穿你么!” 顺脚勾过来一张竹椅,曾平凡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指了指他身后的电脑,“呵呵,现在的社会还真是高科技啊——所谓的变声和消隐了的来电显示,过去只有在科幻片和007电影里才能看到的专业技巧,现在用一台笔记本、两套软件和一个耳机人人都可以轻轻松松的办到了,成本还真是低啊……” “呵呵……你不会揭穿我的……” 白乗涛笃定地翘起了二郎腿,拉下了罩在头上的耳麦,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微笑道:“我说过了,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同志’是不应该互相出卖扯后腿的——我不是也没有像帮里和我的父亲拆穿你的身份么——曾警官?你需要我最及时的情报,我需要你们警方的行动能力,我们互为依靠,必成大事!” “你……” 曾平凡一时语塞,楞了半晌才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是警察的?” “这个啊……” 白乗涛换了一个姿势,依旧懒洋洋地把身子挂在椅子上,“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吧?” “第一次!!” 曾平凡嗖地站了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就是我第一次来主宅,参加入帮仪式的时候?” 天啊!!曾平凡觉得自己快要晕了。 “不是……正确地说,是你成功地混到四海帮之前把……你等我想想啊……” 看到曾平凡被打击地不够似的,白乗涛装模作样地用手拍了一下脑门,“应该是在去年年底——正确地说是在去年的圣诞夜!!” “去年圣诞夜!!怎么可能!” 曾平凡暴跳,一手指着白乗涛,大叫起来。 去年十二月,自己还是一枚清纯可人,玉树临风,闲看看花开花落于庭前;背着一身厚厚的装备,徜徉在S市笔直宽敞,却永远堵车的大道上的交警呢!! “怎么不可能?去年圣诞夜的时候,我开车去市中心的酒吧和朋友们狂欢。中途停下车去便利店买烟,就这么不到两分钟的功夫——曾警官你犹如神兵天降出现在我的跑车前,非要贴我的条子。我从便利店里追出来和你理论了半天都没有用。当时我开的车子曾警官你没有印象了么?” 去年……圣诞夜? 曾平凡安静了下来,小脑瓜子歪倒一边开始飞速运转—— 圣诞夜的时候因为自己没有女朋友需要陪,所以被队长毫不客气理直气壮地排了值晚班。当时自己的心情暴差,拿着一叠罚款单直冲自己管辖区中最热闹的地方,看到停在酒吧饭店门口的车子就贴…… 对了,说起来那天他在那条著名的酒吧街不到的地方贴了一部超级拉风的车子……是什么呢—— 曾平凡眼睛猛地大大地睁开,颤抖的手指指着一脸坏笑的白乗涛,吃惊地连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霍顿Efijy!!那部霍顿就是你的车子!!你就是那天晚上和我吵架害我心情更加不好的花花大少!” “曾警官你总算想起来了啊——啧啧!足足两百块呢!我可是记忆犹新!” 白乗涛举起食指摇了摇,嘴巴一歪,“害得我连圣诞节都没有好好过。那天你踏进四海帮我就认出你来了,还特意到了花园找你搭讪。没想到你根本就是一副把我忘光光的样子么——真是枉费我对你一片痴情念念不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的命好苦啊!!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 “停停停!” 实在听不下去他连说带唱的曾平凡感觉浑身一颤,鸡皮疙瘩掉满一地。 等等? 霍顿Efijy?银色的霍顿Efijy!! “那天在云海路撞我的车子就是你!!” 一把拽起白乗涛的衣领,几个月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打来电话的神秘人,云海路的约会,孙志涵派来跟踪的人……还有那部银色的霍顿Efijy!!就是因为那部车子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他才注意到了身后尾随的人,成功把他们甩掉的! “什么叫撞啊这么难听……” 将曾平凡的手指一根根地掰下来,白乗涛眨了眨眼,“这不是为了提醒你后面有人跟踪么!也是为了我们两人的合作可以顺利进行才不得已为之啊!不然被那个‘冷面僧’识破了——你死是小,把我牵扯进去可就大条了!” “为什么?” 摇了摇头,曾平凡依然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你是白海涛的儿子啊!即使他不准你和男人交往,你也没有必要和外人联合起来推翻你老子啊!!你是他的儿子不是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哈!他害死了‘他’!他害死了‘他’,你知道么!” 从刚才开始就一副满不在乎样子的白乘涛突然面色大变,白皙的脸庞涨成了猪肝色,太阳穴旁的青筋突起,两手仿佛老鹰的爪子似的紧紧抓牢曾平凡的双肩,直痛的曾平法忍不住地呲牙咧嘴。 “如果不是他——林菱怎么会死!他不接受我喜欢男人的事实这没有什么,他甚至以我这个不肖的儿子为耻辱我也会慢慢地祈求他的原谅,他甚至可以拆撒我和林菱,让我们永世不得相见!!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死他!明知道黑鹰是个多么阴毒狠邪的,明知道他是多么地讨厌林菱——他为什么要把林菱交给刑堂!为什么让他落到黑鹰的手里!” “林……菱……” 不停地被白乘涛剧烈地前后摇晃着,曾平凡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要被这个疯子给摇出来。只是就在这时,这一个对此时的曾平凡来说应该是无比陌生,却又让他熟悉到惊恐的名字一下子窜出脑门。 任由着歇斯底里的白乘涛将自己甩到了竹榻上,曾平凡微微张嘴,轻轻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没错……林菱,我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男孩……” 精神恍惚地走到竹椅边坐下,白乘涛将头深深地埋在手臂里,喃喃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么纯真善良的男孩,永远这么温柔,永远都是笑着和别人说话。在怎么任性的要求,再怎么无赖的条件他都会笑着答应……我……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生活在黑暗里了……黑道大佬唯一的独子,目之所及不是大流氓就是小混混。我从来都没有朋友……” “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即使是一开始能够交上朋友,但是大家知道我是‘四海集团’总裁的儿子之后,除了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有谁回来接近我?个个都逼之唯恐不及……呵呵……这就是白家大少爷的生活……” “林菱……林菱?林菱……” 边听着白乘涛的话,曾平凡无意识地将食指塞进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两个字。 “后来……有一天我去园艺中心采买种子的时候遇到正在路边摆摊,卖小兔子和小仓鼠赚零用钱他……” 白乘涛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甜蜜的微笑,眼神中溢满了从所未有的温柔,就像一弯浅浅的湖水。 “我不想和人打交道,就参加了园艺社……既然没有办法和人交流,那么和花花草草交流也不错啊,说不定,我也能成为一个‘绿手指’呢……” 低下头,白乘涛竟然露出了堪称“羞涩”的一抹笑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社除了萝卜白菜能养活,其他的种什么死什么,只有萝卜白菜不但长的好,而且产量极高。后来我们园艺社干脆被人叫做农家乐社团了,种出来的东西都被直送学校食堂。直到他……他卖给我一窝小白兔,我种的那些没用的玩意才真的让我觉得他们有价值。” “林菱……我一定在哪里看到过,或者听说过他……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不到一分钟,焦虑的曾平凡就将他本来整整齐齐的十个手指甲给啃的坑坑洼洼。林菱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魔咒,困扰着他。 “后来我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还不满十八岁,还在念高三……高三啊,其他的孩子哪一个念高中的时候,不是被父母宠着管着,天天从一睁眼开始复习,一直到晚上十一二点为止。但是他……他竟然还需要自己出来摆摊为生……呵呵……” 摇了摇头,白乘涛一脸的不屑,“他说他有个哥哥,每个月会定时给他的银行账户里汇生活费,出来摆摊只是为了增加社会经验……笑话!我跟他在一起都要整整一年了,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个所谓的哥哥!别所是见面了,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来过!这算什么哥哥!亏他还是考生的哥哥!” 林菱……刑事卷宗…… 弃尸!! 就是那桩让自己气愤不已的弃尸案件!!难道是那个林菱!! 绞尽脑汁,曾平凡总算从大脑中挖出这一闪而过的记忆。 难怪这么熟悉!!原来自己不久前看看看过这条案例…… 不!不对! 突然,曾平凡的脑中一阵剧痛,就像是斧子从当中整个劈了下去似的,一阵闪电般的剧痛滑过脑子。 不……是在更久之前…… 在更久之前就知道有这个人了。 他……他不只在卷宗里看过这个名字,他在自己的脑子中是活生生的——不只是一个名字!不只是出现在电脑屏幕中的名字!! 第57章 “鬼使神差地……我当时买下了他摊位上所有的兔子和仓鼠……当我带着帮忙送货的他回到学校的园艺社的时候,那些女生们都惊呆了,呵呵……” 想起当年自己疯狂的举动,白乘涛低沉地一笑,“我给了他很多钱……但是他都拒绝了。只拿走了卖兔子和仓鼠的钱,连运费都不要。” “后来……我拜托了附近开便利店的朋友,给他在里面谋了一个清点货物的职务——工资当然是我出。呵呵,他那么单纯,还真的以为自己交上的了好运呢……他怎么也不想想,哪家便利店会用这么高的薪水请工人,而且也没有多少活……” 头痛越来越眼中,曾平凡整个人都岣嵝了起来,双手抱头虾米一般地弓在竹榻上。 沉溺在自己回忆里的白乘涛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妥,反而走到了窗边,拿起洒水壶边回忆边开始浇花。 “他看到我念书的地方——S市最好的高等学府,那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小星星。当他知道我曾经就读的高中就是他现在所念的学校的时候,这个天真的孩子就完全信任起我了——我是他的学长,名牌大学的优秀学生!!多么响亮的名头啊!” “后来当我提出要给他做家庭老师,指导他高三的功课的时候,他不假思索就答应了。那时候……也许就是那时候,我就开始爱上他了吧?一个生活在阳光下的孩子,一个即使身处逆境,但依然自强不息的孩子。他看上去什么都没有,但是每天都过的那么幸福……我什么都有,只缺少幸福……” 放下洒水壶,白乘涛用手轻轻地拨动着刚刚沐浴好水珠而反射出太阳光辉的,绿的呱啦松脆的叶片。 “周末的时候,我会带他回四海帮一起过周末,因为他穿着我高中时候一样的校服,大家也不过以为他是我过去要好的学弟,并没有多想什么……” “当时我记得父亲他还很高兴——我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呵呵……连我父亲都知道,比起广交天下,八面玲珑的老子,他的独生子是一个从小一个玩伴,一个知心友人都没有的可怜虫……” “好……痛……林……啊……” 牙齿深深地咬住下唇,明明已经痛的这般彻骨,照理说早就应该开始精神恍惚,但是为什么白乘涛的字字句句就像是刻录一样地被传输到了自己的脑子里……好痛……要炸开了…… “他频繁地出入四海帮……那个单纯的孩子竟然真的以为四海集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公司,充其量大一点而已。呵呵……我真的要怀疑他十八年来到底处在怎么样地生长环境下,竟然被人保护得滴水不漏,所有不良的信息都仿佛被隔离了似的。在S市,十个人里面起码有九个人听说过四海帮的大名——但他偏偏就是剩下的那一个!” 苦笑两声,白乘涛低下头,“他活了十八岁,连接吻在他眼里看来都是个惊天动地的举动,可想而知如果我告诉他,有一个男人——他最最信赖的,仅次于他亲哥哥的‘白大哥’要是对他存着非分之想,那会是多么大的打击!!我……我甚至可以现象他如果发现了我对他的心意后,那副明明想要拒绝,但是又因为过分的体贴而害怕自己让我伤心,最后只能万般自责落荒而逃的样子……呵呵,他就是这么一个孩子……我根本没有办法抗拒他!” “后来……考高开始报名了。年初的时候,是学校里模拟报名。他……” 白乘涛苦涩地一笑,“我本来以为他会填我这所学校,我们做不成情侣,起码可以延续师兄弟的缘分,再一次成为同校的同学。但是……他竟然会去考警校!我从来没有想到那么柔弱的一个孩子竟然想要考警察学校——S市的,杭州的,南京的,苏州的,无锡的!!但凡是长三角的警察警官学校,他都填了一个遍,连一个普通的志愿都没有,他是铁了心了要干警察!!” 警察……警察学校,S市的…… 一丝鲜血睡着嘴角留下,曾平凡对他将下唇咬烂的举动浑然不觉,呆呆地看着床边白乘涛的背影。 “他生活在灿烂的阳光下,我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本来就已经有了天地这么遥远的距离。但是他想要做警察——这不是越加远离我的世界么?就算他不发现我对他存着的龌龊心思,但他上了警校,当了警察之后,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四海帮是做什么的?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会拿着枪对着彼此的脑袋!” “不……即使他不上警校也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每天每天,我都活在恐惧之中,我担心有人告诉他什么闲言碎语,下一刻他就会离我而去。但是再怎么样,我都不希望他去做警察啊——那是我彻彻底底的对立面!是我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恍惚间,就在这间小小的竹屋中,白乘涛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那个乍暖还寒的时节…… “为什么……你为什么想要做警察?那根本不适合你啊!” 一边拉着林菱的手,一边举着那张模拟志愿单,当年青涩的白乘涛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不是喜欢我的学校么?你可以来考我们学校啊,你甚至可以来考我们系——我还是你的学长啊!甚至……甚至你可以去考农学院,去考兽医——你不是喜欢小动物么?或者去考什么植物学之类的,我看你在园艺社帮忙种菜种花的时候也很开心啊!!为什么要考警察?你不适合的啊!只有那些成绩不好的笨蛋才去考警校呢!”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可不可以呢?而且——谁给你说考警校的人都是笨蛋啦!” 从白乘涛的手中抢回志愿单,穿着青色校服的林菱笑的俏皮,“我没有跟你说过么——我已经通过了S市警察学校的体检了。我相信,以我的成绩,绝对会以第一名考上这所学校的!” “我知道你聪明,我也知道你用功!这些我当然都知道……但是你非考这所学校不可么?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去申请到美国、到日本去留学,甚至你完全可以去考清华北大啊!!哪一个出路不比做警察好呢!这种把脑袋拴在裤带子上,指不定哪天出了门就回不来的工作有什么好的?” 白乘涛的心里一片的混乱,他不知道该用什么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制止林菱这个疯狂的想法。美国日本再远、北大清华再高,也好过官兵和强盗之间的距离。 “我当然有我的原因!一定要去考警察学校的原因……那是我从小开始的梦想——我一定会完成的!” 林菱别过头去,冬日的阳光通过竹子的窗棂洒在他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颊上,显得圣洁而迷蒙。 “不……我不会答应的!我绝对不同意!!警察那份工作他配不上你!配不上你知道么!” “白大哥……” 总是笑脸迎人的林菱在反复劝说无用后,第一次在白乘涛面前板起了脸孔,“这些日子你为我介绍工作,为我补课,我很感激你……但是——高考的志愿如何,我未来的职业和人生的走向如何,那是我林菱自己决定的!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把你当做忘年的知己,才会把我未来的理想和你分享……但是也只是分享!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想我能够决定我未来的路怎么走!” “林……” 白乘涛绝望地发出一声悲鸣,但是又偏偏无法反驳。 “好了……我走了。我想今天我们都这么激动,就算是打开书也看不进去什么东西……” 拿起放在书桌上的书包,林菱转身就要离开。 “不要走!” 用力地钳住林菱的手腕,白乘涛觉得一阵无法抑制的惶恐从脚底生气。他有预感——如果今天就这么简单地放林菱离开,那他将来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向心上的人儿说明自己的爱意。 “白大哥,放手!” 秀气的眉间皱起,林菱不悦地回头看着慌乱不已的白乘涛。 “林菱……我有话要对你说!很重要的要话!” 虽然知道现在告白的话,有可能换来的一败涂地的结局,但怎么也好过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吧? 告诉他!现在就告诉他——你爱他!你希望和他一起走完人生路程,所以——请他不要如此地擅作主张! “……” 毕竟是一向温柔体贴的林菱,即使现在胸中充满了愤懑和不解,也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长长地深呼吸一口后说道:“明天吧……今天我们都太激动了。有什么事情明天补课的时候再说吧……” “不!我等不及明天了!” 明天? 天知道他现在鼓起勇气已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那里还有什么等待明天的可能? 再一次抓住林菱即将抽走的手腕,白乘涛用力地将作势要走的林菱一把来了回来,低下头,朝着那日思夜想,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粉红色的樱唇吻去。 甜甜的,柔柔的,有着十七八岁男孩特有的,带着青涩切情 色气息的嘴唇,就像在梦里出现的那般,是如此地香甜可口。沉溺在这青青气息和柔软触感中的白乘涛,一刹那忘记了自己到底身处何方,忘记了他们之前有过怎样的争执,闭上眼,全心投入到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第一次的吻中。 “啪!” 一个火热的耳光直直地剐上了白乘涛的双眼。仿佛被人在寒冬里从头到尾浇了一桶冰水,白乘涛猛地收起荡漾的心思,睁开了眼睛。 一双平日里总是温柔的像是一湖春水般的眼眸中,此刻充满了愤怒、不解、伤心和被欺骗、被背叛的苦楚和控诉。小小的人儿紧紧地攒住放在身体两侧,不断颤抖着的双手。 “我……” 白乘涛恍然大悟,自己刚才竟然做了如此荒唐的举动,伸出手掌想要拉住林菱解释,但是那手在小人儿那无所顾忌,几乎就要喷出怒火的眼神下戛然而止。 “看来……我明天也没有来的必要了……我原来以为你和那些仗着自己有钱就随意玩弄小女孩小男孩的纨绔子弟有所区别……看来我真的是瞎了眼了!” 低下头,林菱从从未有过的寒冷的语调,彻底宣判了白乘涛的死刑,“再见……哦不!是永别了——白少爷!!” 决绝地抬起头,林菱拎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粗暴地将门猛地甩上。 站在原地,白乘涛的脚仿佛就像是被灌了水泥似的动弹不得,就这么看着林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甚至,可能说不定只有几秒钟! 但是这弹指的瞬间,却让初涉情场就输的一塌糊涂的白乘涛感觉是在度日如年。 总算,从打击中有些缓过来的他慢慢地移动起双腿,急急忙忙地朝门外冲去。 “等等……林菱你听我解释!!” 打开门,白乘涛正要往走廊外奔去,眼前出现的人影,却让他不得不赶忙刹住了脚步。 “父亲……黑……黑叔叔……” 第58章 “那就是……他在考上大学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冰啤酒,白乗涛伸手递到了曾平凡的眼前,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刚才只顾着自己一个劲地说,都没有发现你疼晕过去了……” “没事……” 揉了揉太阳穴,曾平凡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谢绝了白乗涛的啤酒,“我戒酒了……” “呵呵……你家‘那位’管你管的还真够严实的!” 拉开拉环,白乗涛戏谑地笑道。 躺在竹塌上,曾平凡有气无力地飞了一把眼刀。可惜他现在人弱力气小,刀是飞出去了,但是没有什么杀伤力。 痛苦地闭起眼睛,就在刚才那一刹那,脑子里的某一把锁似乎有了一些松动。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是曾平凡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开窍的感觉—— “后来呢?是不是白老大看到了你和他……那个啥了,所以非常气愤,当场暴跳如雷,决定要拆散你们?” 立起身来,曾平凡忍着痛苦,走到白乗涛的对面问道。 “父亲?” 白乗涛摇了摇头,“我记得——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直直地看着我的脸,看了足足大概有十分钟,然后皱着眉头负着手走了出去……” “啊?他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了?白老大——是这么慈眉善目,容易相与的人么?” “容易相与?我父亲?” 白乗涛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耸了耸肩膀,“你果然不了解他——据我做他儿子二十多年来的经验,他越是沉默,越是什么都不说——那么就代表他下手的越是厉害,越是不择手段!如果他当场扇了我两巴掌……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变成那样了……” “你们……” 曾平凡看着一脸泫然欲泣的白乗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不是么? “你也知道了吧……随便翻翻卷宗报纸都可以查到的事情……” 放下手中的啤酒,白乗涛抬头苦笑,“之后我虽然不能和林菱见面,但是依然派人在保护他,怕他们对他不利。我知道……父亲也好,黑鹰叔叔也好,都不会容我做出这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他们都是老派人,连帮里的女孩穿的暴露点都会被训,跟何况我……” “所以……持续到了几乎一年的火拼就开始了么?从……从一月开始?”曾平凡问道。 “恩……我手下的人几次都查到了黑鹰叔叔的手下跑到他的住处和学校想要不轨……” 白乗涛冷冷地说道:“真是有意思——明明是我的过错,直接来质问我就行了,为什么要找一个无辜的人下手!!这就是我最讨厌黑社会的地方——恃强凌弱!!如果不是我手下的人能够及时发现——林菱他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你知道么!他们说我狼心狗肺,说我这个当儿子竟然带着人和老子对着干,说我天打雷劈都死不足惜——哈哈哈!我只是为了保护我的爱人啊!父亲和黑鹰叔叔为什么连谈都不找我谈,就要直接对他下手呢!这是为什么!” “但是……他还是落到了他们的手里不是么?我记得——他是被……被虐 奸之后抛尸在苏州河里的……” 头疼欲裂,曾平凡忍痛回忆着让他几乎看的肝胆俱裂的刑事案例。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去找他的——我以为他考上大学之后心情平静下来,说不定可以和我再重新开始——不是以恋人,而是以朋友的身份重新开始,所以我去找他了……却也彻底地激怒了我的父亲……” “呼……呼……呼……” 炙热的火焰燃烧了心肺,飞奔在被阳光曝晒了一个上午,温度之高几乎媲美火焰山的柏油马路上,曾平凡痛苦地撑着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发痛的腰际,一边马不停蹄地朝着他的目的地——S市刑警大队而去。 汗水从额头滑下,沿着脸颊,鼻尖,一路蜿蜒到了下巴,站在隔着刑警大队一条马路的树荫下,曾平凡伸手将满头的大汗抹去,咬了咬牙,双手撑着因为跑步而隐隐有些作痛的腰际,慢慢地,却毅然决然地朝警队的大门走去。 还未踏出一步,突然一辆土黄色的出租车一下子在曾平凡面前停下。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见车后座里突然伸出一只胳臂,连拉带拽地将他拖进了后座。 “什么人?敢在这里绑架?” 没有想到有人竟然敢在特警队大门前放肆,曾平凡面目狰狞地回过头去。 “什么人!抓你的人!你小子给我老实点!” 来人恶狠狠地扬起手朝着曾平凡的头上就是一刮子,末了回过头去,对着一脸惊诧,看着反光镜里两人动作的司机比了比中指,叫道:“看个啥!再看老子连你一起绑架!!给我开车!!” “好……好……” 可怜的司机大叔遭遇无妄之灾,抖抖索索地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飞驰而去。 “是你……呜呜……” 看到“绑架犯”掀起了呆在头顶上的老头帽,露出下面焦急生气的脸庞,曾平凡的表情在一秒钟之间完成了从愤怒,到吃惊,到委屈,到泪光闪闪的转变。 “哭个脑袋!竟然这么大胆子大白天闯到特警队来!!你小子不要命了是不是啊!你#¥%#@¥%,我¥%#@¥!!想死你就自己去死,你别连累我们大家!我从小怎么教育你的啊!你有没有忘记你自己的身份啊!!我#¥@#¥%T@%!!!” 原来这个所谓的“绑架犯”就是我们敬爱的一代中年帅哥,有风一样男子之称号的咆哮马马队长。马队长刚才刚刚出警回来,远远地就看到这个时候怎么都不应该也不能出现在此地的——他那个不成器的干儿子竟然大摇大摆地往特警队走去,就好像不怕别人知道他是卧底,是警察似的。 马队长急中生智拉下一部出租车,学着绑架犯的伎俩把曾平凡绑上车。要是真的让这个小子跑进去找自己的话……打了一个寒战,马队长第N次第产生了把曾平凡一把掐死的冲动。 一手拉起曾平凡的耳朵,不能他开口说一句话,马德华噼里啪啦口若悬河地将这个小子骂了一个底朝天,骂的曾平凡双眼通红、无语凝噎,听的前面的司机大叔觉得坐在他身后的这个后生已经没有生存在地球上的必要了。干脆就这么开到黄浦江边,把人放到江里去就彻底圆满了。 车子一路疾驰而去,外面的景色也愈加荒凉。确定开到这种地方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后,马队长招呼司机停车,随后一马当先跳下车子,将曾平凡连拉带拽地拖下地,回头正想要从口袋里掏钱付给司机车费,让他把车子停在这里等等他们,不然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还真难打到车子。 谁知到曾平凡的脚刚一沾地,连车门都没有来得及甩上,那个以为自己真的遇上劫匪的司机大叔连钱都不要,一骑TAXI绝尘而去。 只留下老马队长插在口袋里还没有来得及掏出钞票的手停留在那里。和因为一下子失去依靠,而一屁股跌坐在柏油马路上,正好吃了一车子喷出尾气的曾平凡不停地咳嗽。 前后打量一下周围环境,老马同志只觉得一阵冷汗扑簌簌地从头上滴下—— 那位有才只可惜没胆的司机大哥还真的把他们带到了江边上——此处乃S市著名自杀及他杀胜地,四处都是芦苇荡,因为属于东海的鸟类自然保护湿地,所以平日里鲜少有人在这里活动。不过他马队长掌管刑警队多年,对这片土地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S市但凡发生自杀他杀案件,起码有一半是在这里找到的尸体…… 这位司机大哥真的是想多了啊……马队长嘴角抽搐。 “说吧!什么事让你等不及就跑来找我!” 也不拉曾平凡起来,马队长火大地随便找了一颗大树背靠着,从兜里拿出香烟点上,大大地吐了一个眼圈。 “……” 本来火急火燎好似赶着投胎的曾平凡现在让他说话他倒是嘴巴闭紧的跟蚌壳似的,维持着刚才一屁股坐在大马路上的姿势,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拨动着自己的鞋带。 “凡凡……你怎么了?” 扔掉烟蒂,知道大事不妙的马队长蹲下身子,摸了摸曾平凡几乎快要垂到地上的脑袋。这个儿子虽然不是他生得,但是养了他二十多年,马队长对于曾平凡的了解程度已经到了小曾同学一撅屁股,他老马就知道这小子要放什么品种的屁了——这小子如果叫啊闹啊还有力气折腾的话就说明没啥大不了的事情发生。但是如果真的到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憋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的话,就说明他要么就是真生气了,要么就是真伤心了! “干爹……” 缓缓地抬头,曾平凡双眼红红的赛过小兔子,小孩似的伸手拉住了马德华的衣摆,就像他从小到大受了委屈之后,跟干爹撒娇诉苦的样子。 “怎么了?在那里受委屈了?被欺负了?” 坐到曾平凡身边,马队长搂住了曾平凡不断颤抖的肩膀,“告诉干爹……要是实在干不下去,干爹想办法把你重新弄出来!咱们出国一年半载,然后等风声过了再出来,该干嘛还干嘛!” “干爹!” 用力地缩紧扯住马队长衣服的手,曾平凡定定地看着这个从小最是宠他爱他,连亲生老爸都比不上的上司兼干爹,低声地问道:“我……是不是大学时候有个室友——叫做林菱?” 第59章 昨天晚上,萧衍他们本来要自己一起出去。但是自己装作头痛要在家睡觉休息,骗过了众人,和偷偷溜回主宅的白乗涛商谈了一晚,随着秘密的核心一点点地被剖开,曾平凡越来越胆颤心惊。 自从那次白乗涛和林菱一别之后,刑堂的兄弟就几次三番地跑到林菱的学校和住所找晦气,被他派在那里的人一次次地解救下来。直到十月……直到十月的一天,白乗涛因为无法抑制对林菱的思念而跑到了他所在的大学门外,想要对分别多日的爱人倾诉自己的告白。 没有想到,却被等在学校外面多日的四海帮人伏击,两人被双双带回了四海帮的总坛…… 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脱轨的火车一样无法控制起来。 在沉默了多日之后终于爆发的白老大,连同对痛心疾首的黑鹰长老,非要将带坏了白乗涛,和“妖孽”没有什么分别的林菱置之死地。迫于无奈的白乗涛只能公开带着自己的手下和他父亲的人作对。在几次轰动了整个S市的黑帮恶性火拼时间过后,羽翼尚未丰满的白乗涛被彻底铲除了他那为数不多的力量和党羽,手下没有一兵一卒的他连自保都做不到,更如何谈得上保护自己的爱人? 在被幽禁了一周后,白乗涛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在一干帮会成员面前大声地唾骂林菱……眼睁睁地看着林菱被黑鹰长老带去了刑堂!!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为了给白乗涛一个“教训”,他被绑在在刑堂外面,天天听着里面传出的,那犹如地狱低端回荡出的属于爱人的可怕呻吟、骨头断裂的声和挣扎声,以及那令人作呕的淫 笑声导致了白乗涛多年都没有治愈的抑郁症。 在第N次向白海涛求情未果之后,几天几夜未眠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的白乗涛就被他白老大打包送去了美国,他出国的那天——就是林菱被凌虐致死,被抛尸苏州河的那天。 由于警方为了维护名誉而没有将林菱的死讯公开,直到两年前回国,白乗涛才用了各种手段挖掘出了林菱的死讯和死因……而在四海帮里,六年前的那一场父子相争以及林菱的死都成了绝对不能碰触的秘密。 可怜的林菱——这么一个有着自己理想和追求的孩子,他……有可能根本就不爱白乗涛,却成为了这一场阴差阳错中受伤最深,甚至连命都失去的人! 白乗涛也好,白海涛也好,给他上刑甚至命令人对他经行凌虐的黑长老……有谁听过他的解释?每一个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摆布着一个根本不想本人摆布的可怜的孩子,在这些有权有势的面前,他连一点点的反抗都做不到!! 与其说是白老大害死了林菱,更不如说是白乗涛的爱害死了他! 可惜……白乗涛并不这么想。从他回国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瞒着他的父亲和那些让他恨之入骨的长老们,开始了报复计划。 只要能为林菱报仇,他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待他。为了彻底地让白老大和长老们死心,他天天出入声色产所。将他初到美国时,为了忘记和爱人分别以及想要抑郁症的痛苦中解脱,所以自我放纵,沉溺于女色之中的那一套,在S市继续地发扬光大,甚至不惜向公司的女艺人和女职员下手。 从此白大公子玩弄女性的花名不胫而走,人人只当他是个废物。 多次劝解未果后,除了依然对他保留着“痴心妄想”而执着无悔的黑鹰长老,几乎所有的人都放弃了他,觉得他不过是一个靠着父母荫庇过日子的纨绔子弟,不成大器。要不是黑鹰在长老们当中还有一点威信的话,他现在根本就算是众叛亲离,形单影只了。 现在的白乗涛做梦都想着四海帮能够分崩离析,所以看到萧衍带领着孙志涵一帮人想要在四海帮夺权的时候,他就差没有高兴的双手奉上属于自己那部分的股权了——四海集团落在外姓人手里有什么不好?只要不姓白不姓黑,姓什么其他的他白乗涛都会开心滴放鞭炮庆祝。 但是……报复这种事情,还是用自己的双手做起来才会真正过瘾! 要再一次击垮四海帮的信念深深根植在白乗涛的心中,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犹如春天雨后的竹笋般日长夜大,将他悲伤的心灵全部占满。不屑与其他的黑道合作的白乗涛选择了和警方联手,或者说利用警方的力量来对付四海帮,对付四海集团。 从两年前开始,白乗涛就秘密地利用各种手段搜集四海集团的各类消息,“适时”地泄露给警方有关部门,甚至是萧衍!!可以说,萧衍有今时今日,除了他自己不断钻营和身边一众好友的鼎力相助之外,白乗涛不遗余力的情报供应和放水行为可谓是功不可没——只可惜萧衍等人并不知晓而已。不过,如果萧衍的行为会对四海帮的发展有所帮助,那么白乗涛就会想也不想地从中作梗,这就造成了他和孙志涵阿力等人不合的原因。 从两年前开始,白乗涛就会通过各种手段向警方传递消息,一次次地犯罪行为被打击,在逼得四海集团不能不加快转型步伐的同时,也大大提高了白乗涛报复的难度——一旦有朝一日四海集团全面洗白,再也不从事犯罪活动,他的想要再报复起来就更加无从下手了。 所幸警方这些年也在抓紧最后的机会颠覆四海帮,往帮里派遣卧底和倒钩人员的频率急剧上升,让白乗涛看到了希望。 但是不知道是警方人员的素质太低,还是刑堂那边人的本事太大,潜伏的警员多则半年,少则一个星期就会被揪出……接着就是送到刑堂由孙志涵上刑,最后断腿断脚地被贴上标贴扔回警队。 这样的情况让想要和卧底合作的白乗涛失望不已,每一次还没有和卧底警员达成共识甚至还没有联系上,就得到了对方已经被“肃清”的消息,让他的工作停滞不前。 不过,也不知道老天爷是开眼了还是闭眼了,竟然从天上掉下来曾平凡这个大活宝,一路顺风顺水地平步青云不说,竟然和萧衍眉来眼去成为眷属。 本来第一次看到曾平凡的时候,白乗涛就认出了他这个前交通警察现卧底特警的身份。虽然对这位特立独行的警员的智商一度产生过怀疑,但是白乗涛依然试着和他开始了秘密的接触。本以为和曾平凡的合作会和前几次一样被中断,结果这活宝竟然在四海帮里混的风生水起,不但通过他破坏掉了萧衍和安迪里弗的接触,端了四海帮通过毒品筹措资金的可能;更逼得隐居多年不肯露面的白老大总算走出了幕后,让他看到了和白海涛——他的亲生父亲一决胜负的可能。 所有的一切都在白乗涛的计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是没有想到,他无心的一句戏言竟然让看上去痴痴呆呆,实际上竟然还有那么一点小聪明的曾平凡发现了自己多年藏匿的身份! 白乗涛将只当曾平凡的出现不过是一种巧合,但是他何尝知道自己在叙述这往年种种的时候,曾平凡的心情是多么地波澜起伏。 虽然现在他依然没有恢复六年前失落的记忆,但是那总是犹如魔咒般困扰着他的噩梦,梦中不断出现的熟悉声音一旦和林菱当年的遭遇串联在一起,对他来说无疑于是彗星撞击地球一般的冲击。 尤其是当白乗涛说出林菱当年就读警校所在的班级,和那个他住了一个多月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的宿舍号码,所有的一切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事实——林菱就是曾平凡的梦中人,就是他失忆的关键所在!! 在经历了一夜的夜不能寐后,曾平凡第二天天没有亮就打车冲往市区,不计后果地跑到特警队门口。为的就是找到了解当年事情的马队长,让他告诉自己,六年前的他和林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林菱的死……是不是和他有着什么关系!! “我……是不是大学时候有个室友——叫做林菱?” 抬起头,曾平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艰难地问道。 “凡凡……” 之间的香烟掉落,马队长没有想到曾平凡他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是不是?是不是有一个室友叫做林菱?我也不是因为什么意外而失忆,是因为……是因为有人给我催眠洗脑了是不是?” 拉住马队长的衣襟,曾平凡激动地睁大眼睛,大声地问道。 “凡凡……你怎么会?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别过头去,马队长为难地皱着眉头,顾左右而言他起来,“看来这个工作一点都不适合你……明天我就去向局长报告,把你调回刑警队。做卧底做的开始胡思乱想了……” “干爹!” 曾平凡生气地叫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您和干妈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啊!其实……其实我前一段时间去美国根本就是为了去治疗我的脑子。您猜我在那里遇到了谁——史蒂夫医生!当年给我洗脑的史蒂夫医生现在就是我的主治医生——您还能说这一切都是我的胡思乱想么!” “凡凡你……你竟然瞒着我……” 马队长一脸的受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手带大的儿子兼下属,“你不是说跟着萧衍是去和那边的大毒枭接触么……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你遇到了史蒂夫大夫——你回来这么久了你都瞒着我么!” “干爹!到底是谁瞒着谁这么久!” 曾平凡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肚子的委屈像洪水般地宣泄了出来,“为什么你和干妈从来都不告诉我?什么自杀,什么洗脑——我全部都一无所知!!如果不是这次误打误撞进入四海帮卧底,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啊?!” “那你说该让我和你干妈怎么办?” 马队长一生风里来雨里去,什么天大地大的阵仗没有经过,此时面对曾平凡的逼问却是万般的无奈,老眼通红地凝视着曾平凡。 “那个林菱死后的那段日子,你就像是疯了一样一次次地自杀,一次次地死里逃生。如果不是刚好黄医生的朋友来催眠,让你忘记那件事情的话——现在你还有小命在么?我和你干妈养了你二十多年,就算是你曾英俊亲爹和你李平平亲妈两个从地底下飘上来,说要把你带走——我和你干妈都绝对不干!!干爹怎么会让一袋面包毁了你的一辈子,让你的小命丢掉!你是我和你干妈的心头肉啊!!” “一袋……面包?” “没错……你自杀的原因——就是为了一袋面包!因为你怕热不想出去吃饭,所以麻烦林菱给你倒学校外面去……买了一袋面包。虽然我们至今没有查出带走他的人是谁——但是他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人绑走,最后送命的!” 定定地看着曾平凡,马队长认真地回答道。 看着激动的马队长,曾平凡第三次觉得自己的人生竟然是如此地波澜壮阔,起伏不定—— 第一次是为萧衍挡下一枪,以为自己真的“壮烈”了的时候;第二次是得知自己竟然受过‘洗脑’这个全世界加起来大概只有不到一百人享受过的服务的时候…… 现在则是刚刚知道,自己不但真的因为某个人自杀而引出了之后这么多是是非非,而最重要的是——一切的根源是因为一、袋、面、包!!林菱是因为要给自己买面包所以才会走出学校,遇到了等在门外的白乘涛和……和那些伏击他的人!! “干爹……” 曾平凡只觉得喉咙一阵地苦涩,想起了白乗涛昨天和他推心置腹的一番“忆当年”,苦笑地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现在知道了……林菱他是死在什么人手上!你放心,我……我这次绝对不会因为‘一袋面包’而自怨自怜的!这一次,我会亲手抓住杀死我同寝室同学的凶犯——将他绳之以法!!” 第60章 “你一天都去了哪里了?连上班都不去!” 一开门,孙志涵一脸严肃地双手抱环,质问着刚刚从门外进来满头大汗的曾平凡。 “……” 低着头,曾平凡反常地一句话也没有说。既不解释也不耍赖,直接越过孙志涵的身侧往大厅走去,让第一次尝到被人无视滋味的孙志涵郁闷不已。 穿过客厅,笔直地走进厨房,将从江边买回的卤味放进冰箱里,曾平凡一言不发地往楼梯方向走去,看来准备直接上楼。 “平安……你去了哪里?” 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报纸,萧衍回头看着一只脚已经踏在楼梯台阶上的曾平凡,“本来以为你今天还是不舒服,所以上班的时候没有叫上你。结果我中午休息的时候打电话回来,一直都没有人接电话,我也以为你是睡着了没听见。但是刚才我们回来询问门房小弟弟的时候,才发现你根本一大早就在我们离开家去上班之后就匆匆出门了!你到底去了哪里?” “……” 紧紧地抿着嘴唇,曾平凡听着萧衍严苛的质问,却连头都没有回过一下。在等到萧衍全部说完之后,他只轻轻地说道:“我累了……先上去洗澡……” 说罢,就在萧衍等人惊愕的目光下直直地往楼上走去。 “这小子是中暑了,还是中邪了啊?” 阿力不解地抓了抓脑袋,不明白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同伴什么时候变的如此深沉起来了。 抬头望着曾平凡消失的身影,孙志涵走到萧衍的身边,肯定地道:“这小子最近很不对头——自从白老大回来之后,他就越来越魂不守舍了……” “你……有没有再派人跟踪他的行踪呢?” 虽然知道这么问有点对不起信任他的曾平安,但是萧衍此刻却无比地想要知道小人儿这几天的行踪。 “没有了……” 孙志涵摇了摇头,“自从你们的关系确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派人跟踪过他,所有的电话监听和以及他来往的邮件都没有再说深入调查,监控级别和目前所有的普通的帮内成员一样……怎么?你觉得现在又有这个必要了么?” 突然,一道精光从孙志涵的眼中滑过,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小子……会不会和白老大有什么?我是说——白海涛貌似很其中他啊!他……会不会趁机拉拢曾平安?或者将他作为打击你的弱点?” “……” 萧衍一言不发地将身子往后仰去,整个背部完全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中,脑中一步步地回忆着这几天和曾平凡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不会的!” 思前想后一番,萧衍缓缓地,确是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白海涛没有必要拉拢平安,就算平安在帮内众所周知是我最亲近的手下之一,但是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实权——而帮内除了你根本没有人知道我和平安的关系!” 顿了一顿,萧衍指了指屁颠屁颠跑到厨房那边,打开冰箱大门拿出卤鸡腿啃的好不欢畅的阿力,一字一顿地说道,“连!他!也!不!知!道!” 冰冷的水不断冲击着背部,低着头,曾平凡将水力开到最大,任由着强力的水柱将他的身体上一条条的赤红色印记。 他需要冷静,他需要鞭策,他此刻甚至恨不得能够接受牛晓晓干妈狂风暴雨般的责罚—— 这种责罚只有在他小学五年级,因为和小朋友放学后一起在游戏房里玩的昏天黑地,忘记回家。最后惹得忍无可忍的牛晓晓女士甚至不惜发动警力时经历过!! 在一个曾经执行过无数次反恐、爆破、守卫国内外领导人的特警小组的配合下,牛晓晓女士和马德华队长将花园新村第一小学附近的所有游戏机房、网吧、乃至洗头按摩房一举全歼。此举引得不明就里的居民纷纷打电话去报馆电台爆料,接着一批记者们蜂拥而至。这次抓捕不按时回家少年的行动最后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春季整风全市严打活动”。 在沿途一大批人扛着摄像机一路拍摄下,特警队最后将玩游戏玩的身上一个子儿都不剩的曾平凡同学在一个开在地下室的游戏厅中给拎了出来!曾同学在有生之年也第一次上了电视屏幕,虽然形象有点不雅—— 才十二岁的曾平凡同学荧幕的处 女镜头连个面部特写都没有,只露出了白花花的屁股蛋儿在摄像摄影长枪短炮的包围下,被牛晓晓女士蒲扇般的大掌噼里啪啦地猛抽,此外,他杀出般的惨叫声通过S市新闻台,传遍了长三角的家家户户。 从那之后曾平凡就再也没有被人打过了…… “啪!” 举起手,曾平凡冷不丁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曾平凡……你和萧衍不能这样下去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替林菱报仇,和白乘涛合作把四海帮整垮!萧衍他对你再好也是一个黑社会份子!明明知道没有未来的恋情……” 抬起头,不知是从花洒中冲出的水流亦或是他的泪水蜿蜒着从面颊流下。 “没有未来的恋情……曾平凡——你是想做第二个林菱,还是第二个白乘涛!!” “平安,洗好了么?” 站在浴室的门口,萧衍轻轻地敲门,“你刚才急急忙忙进去,连浴衣都没有拿!我给你送进来好么?” “不!你放在门口,我自己会来拿!” 急匆匆地关了水龙头,曾平凡拉下毛巾随便地将身体擦干,往门口走去。 刚开了一条门缝,看到放在门口架子上的白色棉布浴衣,曾平凡刚要伸手去拿,突然从身侧跑出一只大手,一下子将曾平凡连拖带拽地拉了出去。 “喝!” 曾平凡吓得到吸一口凉气,在看到将自己牢牢抓在胸口的人正是一脸坏笑的萧衍的时候,气的抬起脚丫子,狠狠地朝对方踹去。 “哇!风景真不错!” 轻轻巧巧地放手跳开,萧衍调皮地做了一个猴子搭凉棚的动作,对着曾平凡因为高抬大腿而一览无遗的下半身吹了一声口哨。 “你!你!” 从来不知道萧衍这个表面看上去一派君子风度的人,除了偶然在床上喜欢玩点花样之外,平时还有这么无赖下流的一面。一向厚脸皮惯了点曾平凡对着这种“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一只脚蹬在空中半天,最后在男人火辣辣的视线下最终无奈地放下,拉起架子上的浴衣将自己裹了个密不透风。 “哼!” 留这个不屑的背影给萧衍,曾平凡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 一把从身后抱住曾平凡,萧衍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别走,也别挣扎……让我们好好说话好么?” “我……有什么好说了!我们又不是几天没有见面了!” 曾平凡苦笑地推拒着,一边暗骂自己的没用——萧衍不过是给了你一个轻轻的拥抱,刚才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定竟然这么快就发生了动摇!曾平凡,你就是这么一个没种的白痴警察么? “你刚才去了江边了?” 扶着曾平凡走到床边,萧衍打开橱柜,从里面拿出吹风机对着曾平凡依然湿漉漉的头发吹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 曾平凡警觉地反问道——难道萧衍至今还派人跟踪他么?那他今天这么冒冒失失地就跑到了特警队大门口的举动不就……曾平凡的心无法抑制地狂跳起来。 “那袋卤味啊——只有江边靠近保护区的李老头将的卤味店现在还用荷叶包外卖,城里面的店铺早几十年就都换用塑料马夹袋了。不过也只有老李他们家的后院有自己开的荷塘,才能供他们铺子里包东西呢!”大掌柔柔地穿梭在曾平凡乌黑的短发中,萧衍轻轻地解释道。 “哦……这样啊……” 舒服极了的曾平凡听他这么一说也放心下来,甩了甩脑袋像极了刚洗完澡的小狗。 “你身体不是不舒服么?这么热的还天跑出,也不怕中暑!” 看到吹的差不多了,萧衍将吹风机关好又重新放到了橱柜中。 “恩……就是因为憋在家里才不舒服!以前我年年夏天都这样,吃不好睡不好的!” 曾平凡这倒是实话实说,他牛干妈和马干爹可以作证。 “所以我跑到江边吹吹江风,把身体里的暑热给赶走么!现在回来洗一把澡,真的舒服多了!” 站起身,曾平凡走到床边,望向右手回廊那边的听雨竹屋——现在那里自然是漆黑一片,什么人影生息都没有。 “你……没事就好……” 缓缓地踱到曾平凡的身后,萧衍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一只手往腰带那边滑去,低沉的声音透出男人特有的魅惑,“既然你的身体好了……我们……” “萧衍!” 曾平凡突然一本正经地低喝一声,倒让萧衍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萧衍……你有亲人么?” 一下转过身子,曾平凡抬起头认真地问道。 “怎么……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萧衍的眼神飘忽地往旁边一转,本来缠着曾平凡腰间的手掌也不由得放了下来。 “我自己已经没有父母了……是个孤儿……那么萧衍你呢?你的父母兄弟在哪里?你也是一直一个人么?告诉我好不好!” 拉起萧衍手,曾平凡好奇地问道。 “我……我以前有个弟弟,很优秀的一个弟弟……” 金丝边后的眼睛微微地一暗,萧衍的眼神迷茫,仿佛沉溺在过去的回忆中,“我们很小就没有了父母,十几年来一直相依为命。他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弟弟……这么多年里,与其说我照顾他,不如说是他照顾我。他念书好,家务也做得好,又聪明又体贴……呵呵,完全看不出来你和他是一般年纪的人。说起来,你这个孤儿的自理能力和我那个小弟比起来,真的是望尘莫及啊……” “那……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个弟弟呢?” 曾平凡奇怪地问道。 “他……他死了。” 拉着曾平凡的手,萧衍苦涩地一笑,“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能够好好照顾他……他过世很久了……” 第61章 “对不起……” 曾平凡慌乱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想到你也……” 萧衍有个弟弟?一个和自己一样年纪的弟弟……之前关于萧衍的资料里没有这样的记录啊…… 不管是作为恋人也好,还是作为行动的任务对象,曾平凡第一次觉得自己对萧衍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自己所掌握的资料里,萧衍是从本事著名的S市财经大学金融管理系毕业。毕业后就以一名基层职员的身份进入了四海帮,称为众多上班族中的一位。不过是金字总会发光的,毕业不久的萧衍就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一路向上,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就称为了中高级人才,并且得到了当时仍然掌管公司大权的白海涛的赏识。当然,萧衍真正称为四海帮内独当一面的人物还是在六年前白家父子的双双离去后…… “怎么突然想到问我这种事呢?你……想起你的身世了么?” 知道“曾平安”的“孤儿”身份,萧衍是打心底里疼爱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和自己一样,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的亲人可以依靠了…… “嗯……算是吧……” 转过身去,曾平凡心虚地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了亲生父母,但是干爹干妈对曾平凡的疼爱让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其实他也是所谓的“孤儿”,对孩子来说最重要的家庭温暖,他更是享受的彻彻底底,那些有亲生爸妈的问题家庭说不定比都比不上呢! “我只是……这些日子跟白老大接触久了,有些想不明白……” 看着窗外的层层叠绿,曾平凡问道,“他们可是亲父子啊!有什么天大的误会和疙瘩会放不下呢!父母和儿女,明明应该是人类所有关系中最最牢不可破的不是么?所谓打断了骨头也连着筋,血终究是浓于水的!但是这么坚固的关系到了他们这边,竟然变得这么脆弱。背叛……杀戮……竟然会在最亲的人之间发生!萧衍——我不明白啊!” “平安……” 上前一步,萧衍心疼地一把抱住,牢牢地将他搂在怀里。 可怜的孩子!面对白家父子两之间畸形莫名的关系,他一定是困惑极了! “萧衍……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我只有朋友,只有……只有你。但是友情和爱情,又哪里不得上亲情这种绝对不能分割的关系呢?如果连亲人之间都会反目成仇,相互背叛的话……那其他的,是不是根本连相信的必要也没有了呢?既然如此……我们……我们也没有……” “你瞎想些什么呢!” 大大的手掌无上曾平凡翕动的嘴唇,将他接下来会说出的气死人的话语先行一步地堵住。 萧衍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这个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小家伙,他这几天烦恼着的问题就是这个么?这就是他跟着白老大这么多天后得出的结论?看来孙志涵说的对——放他和白老大在一起迟早会出事!只是不知道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萧衍……” 咬着唇曾平凡诺诺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欺骗了你,背叛了你……你会怎么样?” “都说别让你胡思乱想了,你这小脑瓜怎么就不消停呢!” 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萧衍伸手在曾平凡的脑门子上轻轻一弹,笑道:“我看你根本就是热的中暑了!一会儿下去擦点清凉油,喝点绿豆汤去去暑气吧!” “我是认真的!” 握住萧衍的手,曾平凡凝视着萧衍的眼睛,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道,“如果我因为自己不能控制的原因,欺骗背叛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听我的解释?还是……还是我们会变成白老大和白乘涛一样,会剑拔弩张、兵戎相见呢?” “……” 闻言,萧衍一言不发地回望着曾平凡,久久没有言语。 看着萧衍不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复,曾平凡觉得自己好似被人吊在油锅的上方,不知道下一步是被人用绳子拉上去,还是直接给扔进那火红的熔炉,尸骨不存。 “呵……怎么回答你呢?” 半晌,萧衍轻哼一声,总算开口说话,却没有正面回答曾平凡的问题,倒是提出了一个反问,“平安……如果有一天——有一天你也发现了我,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欺骗你,背叛你,伤害你……不,不止伤害你,有可能我会因为这个原因伤害过了很多人,做了很多错事,每一个件错事都够把我枪毙一次……你会怎么样想我呢?” “我?你问我?” 曾平凡被他一下问倒,莫名地歪着脑袋。小脑瓜子却开动了起来——萧衍背叛自己,欺骗自己……甚至做出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话…… 呜! 好痛!为什么只是单单这么想想就觉得心口像是被针尖扎过了似的。小小的伤口,却直达肺腑,隐隐的痛楚后,是深深的悲哀在胸前萦绕…… “很难受是不是?一想到这种事情,胸口就会,闷闷的是不是?” 伸手摸了摸曾平凡刚刚被吹干,散落在额前的短发,萧衍温柔地笑道:“所以不要想了!所以——也不要做背叛我的事情……” “我……” 仰起小脸,曾平凡欲言又止—— 都说了……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欺骗背叛的啊!明明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事情,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我们,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注定了我一定会辜负你啊…… 我的心,为什么你不知道呢…… 浓浓的悲哀在眼角化开,滑落成点点星光坠落在夏夜的空气中。闭上眼,曾平凡缓缓地点了点头,脆弱的泪水沿着脸颊一路滑落至嘴角。 “我的小傻瓜……随便空想都会把自己给弄哭了……你真是我萧衍这辈子见过最傻最笨最呆的小东西了!” 大大的手掌勾起曾平凡尖尖的下巴,萧衍的眼中是浓浓的深情和淡淡的哀伤,万般的心事都隐藏在了那两片薄薄的镜片之后。这个男人的心思……又有谁能够理解呢? 垂下头,狭长的凤眼缓缓地闭上,男人用湿润的唇,将悬挂在下巴尖儿的晶莹泪珠柔柔地吻去。 “萧衍……” 情动时分,用沙哑的嗓音喊出让自己心痛人儿的名字,曾平凡的双手宛如灵蛇般紧紧地缠在男人宽阔的背后,用力地勾住男人优美而有力的颈项。 “平安……我的平安……” 一手撤掉了那恼人碍事的腰带,大掌抚上了丝缎般柔滑却有着男人特有的坚韧感的腰肢。轻轻地呼喊这个让自己几乎疯狂的小人儿的名字,萧衍一把将他横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啊……萧衍……萧衍……快!快啊……” 也许是心中那被无限放大的不安作祟,在床上多少都会保持点矜持的曾平凡此刻却像是一只在发 情中的野兽,低声地嚎叫着,一边动手拉扯着萧衍的衣物。 “平安……我的爱……” 倾吐着呢喃的爱语,两人的嘴唇如胶似漆地不停地实践着各种著名的接吻姿势,一边互相撕扯着彼此身上残留的衣物。 平日在这方面总是占据着主导,游刃有余,甚至时不时地对着曾平凡这只“菜鸟”耍点花样的萧衍,不知是因为收到了爱人的感染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仿佛也像是变身似的,沉溺在了着淫 靡的氛围中。 滚烫的肌肤上布满了让人心醉的汗珠,曾平凡微微地娇喘着,雪白的肩膀因为这骤然升高的情 欲而被染上了两片惹人遐思的粉红。 星眸半开,朱唇微启,在和男人的情事中总是犹带着几分抗拒的曾平凡,从所未有地第一次这么快进入了状况。 秀气的,从来都未沾过半点阳春水的手指仿佛是诱惑似的探进了嘴角,故意伸出红艳艳的小舌在自己的手指上慢慢地舔舐着。时不时地带出一根银色的长线,滴落在暗红色的床单上,形成一滩小小的水渍。 修长白皙的双腿用让人心痒难耐的姿势一点点地在男人的面前打开。看到一向荣辱不惊,天塌下来也不为所动的萧衍因为自己的动作而猛然长大了眼睛,曾平凡竟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那么一个伟岸的男人,竟然也会对我有着这么大的反应呢!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粗,不着片屡的身下反应一目了然。 对于“挑逗”这件新鲜功课越做越上上瘾的曾平凡仿佛得到了最好的鼓励。缓缓地将瘦长却有力的腰肢放下,摊开的双腿在男人的眼下支成了一个大大的“M”。刚才还和红唇嬉戏的手指缓缓地伸到了那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 “萧衍……你要我么?” 故意用脆脆的,怯生生的话语说出让男人心口一缩的挑逗话语。同时两手却毫不犹豫地将两瓣桃肉似的臀瓣儿分开,露出那害羞的的所在。 “唔……” 虽然不是第一次接受别人的勾引,萧衍遇过的女人当中十个有八个都是此中好手,但是这么让他心弛神荡的,眼前这个清纯中却带着无比淫 荡的小人确实头一个。 看到男人竟然没有如同预期一般地扑上来,曾平凡被小小地打击到了。但是曾同学不愧是D的好孩子,自然有着前辈不屈不挠的精神。 只见他那两根要人命的手指尖儿在那花瓣儿的周围一阵地摩挲仿佛实在犹豫似的。终于,被□冲昏了脑袋,已经不知道“羞耻”两个字到底怎么写的小人,心一横,眼一闭,两只食指同时插入了那朵可怜的小菊花儿,再往两边轻轻一拉。 “萧衍……你要我么?” 上边的小嘴儿再一次吐露出了娇滴滴的祈求。下面的小嘴……那因为主人的不知廉耻而展露在灯光下的粉红所在,似乎因为头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似的,一张一合地微微翕动着。从萧衍那由上而下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那小嘴里面深红色的,让自己无数次地陷入疯狂的媚肉正在和自己打着招呼。 “萧衍……你……唔!!” 烦人的小嘴被紧紧地堵上,那覆在自己身体上的壮硕躯干,和男人粗壮有力的、在自己体内仿佛生了根似的东西,让曾平凡心甘情愿地闭上了嘴巴。 “啊……啊……” “平安……啊!平安……” 交叠在一起的身子不停地翻滚着,低低的呻吟和接连不断的喘气声让人听的一阵脸红心跳。 “平安!我爱你!我爱你啊!” 咆哮着的男人,在一次粗重的低吼声中,释放出了所有的精力,将这场持续了几乎半个晚上的战役彻底结束。 “啊……萧……唔……” 战役中落败的小人儿早就没有了奉陪末座的体力,早早地便缴械投降。感到身上的男人总算停止了律动,难耐地吐出了一口憋着好久的气。 “平安……我爱你……” 捧起已经被累瘫的小人儿的脑袋,萧衍深情地在他的额头留下一吻。 “我也爱你……” 将脑袋深深地靠在男人布满了汗水的胸膛,曾平凡轻轻地回应道,“我也爱你……萧衍……” 只可惜——你爱的是从来没有存在过的“曾平安”…… 闭上眼,刚才那久久没有滑落的泪珠,滴上了萧衍不断起伏的胸口。 其实你……从来不懂我的心…… 寂寞的人啊……人总是寂寞的吧? 爱人也好,亲人也好,不管是多么紧密的关系,总有或多或少的间隙和秘密横亘在两人之间。不是我不爱你,不是我故意要瞒你……而是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孤寂的旅程,从我们呱呱坠地就注定要独自开始,然后总有一天我们注定各自结束。 爱人,亲人不过只能陪伴着走过短暂的一段旅途,沿途看着貌似同样的风景,心中的领悟和感动却只有自己体会,内心深处的真正寂寞和苦楚,又其实他人真的可以分担的呢?天下的恋人们啊,紧紧相拥却又注定寂寞…… 第62章 “这是什么?” 接过孙志涵送来的盒子,曾平凡疑惑地眨了眨眼,后者则是不要说回答了,连个表情都没有给他,径直就走出了萧衍的办公室。 “什么啊!这么大牌!” 不屑地朝门口吐了吐舌头,曾平凡转头对着正用笔记本电脑打游戏打的欢实的阿力说道:“喂!管管你家那位!年纪轻轻就面瘫了,再下去当心未老先衰!” “什么?” 激动地拿着鼠标不断射杀着电脑屏幕里面的小人,阿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我说孙志涵他未老先衰啦!不过这样也好——你以后就不会得痔疮了!” 坏心眼地曾平凡掩嘴笑道,贼眼珠子转啊转地。 “哦……这样啊……” 手里动作不停,阿力彻底贯彻了什么叫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句话,也不管曾平凡说些什么,就支支吾吾地应承下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啊…… 曾平凡斜眼看他,一头黑线。 “别逗他了!看看是什么东西吧!” 正好工作告一段落,萧衍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慢慢地踱到曾平凡的身边,低下头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道: “你放心,虽然我和志涵是同年,但是我绝对不会‘未老先衰’,绝对是‘精力充沛’。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一定能够满足你的‘需要’……就算你和昨晚一样热情,我也……啊啊啊啊!!” 萧衍欲哭无泪地看着被曾平凡拧的发红的胳臂,还没说出的下流话被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不许再提昨晚!不许!” 曾平凡跳起来丈儿高,脸红的跟红屁股似的,直可以滴出血来。刚才还满眼坏主意滴溜溜地瞎转的眼珠子,现在是呛的通红,不停地看着身边阿力的反应,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搞什么啊……” 看到阿力疑惑地回头看看他们两人,又接着回头专心打游戏,曾平凡在大大地松了口气之余,又伸手用力地拧了一下萧衍的胳膊才甘心地坐下。后者敢怒不敢言,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呑。 呜……昨天太丢脸了!自己根本就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嘛!不然怎么会做出那么淫 荡的举动?!他竟然……竟然……自己用手把那里给……还主动勾引萧衍!! 呜呜呜,腰好酸,背好痛,我的“痔疮”才发作了呢! “让我死吧!” 仰天大喝一声,曾平凡猛地低头,将脑袋头深深地埋进了一边的沙发中,久久不能抬头。 萧衍见状抿起嘴角,挑了挑眉毛。见身边唯一的“大灯泡”此刻依然沉溺在游戏中,邪笑着慢慢抬起手…… “不好意思刚才有件东西忘记交给你……他怎么了?” 去而复返的孙志涵一进门就看到了曾平凡鸵鸟似的高高抬起的屁股正对着大门,不由得嘴角抽搐。 “没事!神经发作而已,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萧衍尴尬地收回正要摸上曾平凡翘臀的手,掩饰性地扶了扶眼镜框,优雅地笑了笑。 不自然地走回自己的书桌后坐下,道貌岸然的玉面阎罗拿起桌面上的杯子笑的有些咬牙切齿,“怎么?还有事么……志涵?” 闻言,孙志涵忽地觉得阴风恻恻,好像被什么怨气吹了下脖子似的,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肩膀。 抬头看了看正对着自己的中央空调通风口,孙志涵皱了皱眉头,伸手整了整领子,大步走到书桌前。 “这个是和刚才那个盒子一起送来的,秘书室的人在分拣的时候没有放在一起。” 说完,孙志涵将一个老早就不在市面上流通的,黄褐色竖排信封恭敬地放到桌面上。 “曾平安你把你那屁股给我放下,然后走过来!” 皱着眉头,萧衍拿起信封,看到上面用毛笔从上到下写着“曾平安 启”几个大字,笔法苍劲、有力。落款的地方没有直接写名字,倒是用一方钤印落下了深红色的印记,是用隶书刻的小章,写:听涛轩主人印。 这年头还有人会用这种信封,还用毛笔写信封么? 虽然没有打开,但是萧衍已经百分之百地肯定这个所谓的“听涛轩主人”是谁了——除了那个活像活在上上个世纪的白海涛,谁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白海涛这个老狐狸,不但前段时间带着“他的”曾平安到处游玩,现在竟然还送礼送到公司来了,如果不是白海涛从来都是以只喜欢女子闻名而且还生下白乗涛这个小畜生的话,萧衍都几乎要怀疑老狐狸准备老牛吃嫩草了! 曾平凡用电影慢镜头的速度降其臀部慢慢落下,有气无力地将埋在沙发里的脑袋缓缓地扭了九十度,嘴角一撇,一副只比死人多口气的衰样,“干嘛……” “过来看信!再把地上的盒子给我捡起来,看看里面放的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前到了更年期,还是单纯地不喜欢曾平凡和白海涛有过多的接触,今天的萧衍火气分外厉害。 总算知道看人脸色的曾平凡不再装死,跳过依然激战正酣、不知道身边今夕是何夕的阿力,手捧着盒子走到了同样没有好脸色的两人面前。 “这个是——请柬么?” 先打开信封,曾平凡甩了甩里面的烫金硬纸,“白老大送请柬给我干嘛?白乗涛要结婚,还是他老人家要娶第九房姨太太?” “应该是下个月四海帮建立四十周年大庆的邀请函吧!据说全国的黑帮首领倒是都会齐聚一堂,说不定连日本的山口组和台湾的竹联帮都会有人来祝贺呢!” 萧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一摸一样的请柬,“没有想到白老大竟然会特别给你发一份……看来他真的不是一般的中意你啊!” 没有听出萧衍话中淡淡的醋味,曾平凡放下请柬拿起了包装精美的大盒子,自言自语道:“这个是……什么啊……” 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东西曾平凡本来已经苦着的脸更好似吃了苦瓜拌黄连。 将盒子中的东西拎出来随意地抖了抖,曾平凡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不爽,“送我衣服干嘛……还是相声演员穿的……走在马路上会被人笑的!” 原来白海涛送给曾平凡的是一袭青花色的长衫,天青色的底子仿佛一弯浅浅的湖水,用料和做工都是一流,只可惜从来只穿T恤长裤的某人不识货,以为要让他上台讲相声呢! “这间屋子所有的装修和家具加起来都不够买这件‘说相声穿的衣服’的一只袖子——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不介意你免费转让给我的!” 包办白海涛衣服鞋子的孙志涵对这件长衫的价格自然是清楚的很——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和白老大那双鞋子是一个绣房里出的,布料这颜色是完全用植物染成的天然色泽,这件看似花样朴素的衣服,光手工费就足足帅了所谓的LV,古奇不止三条马路。 “谁说我不要了!你想也不要想!” 明明市井气十足、不识货不算,还硬要充作文学青年小资人事的曾平凡急忙将衣服牢牢地护在胸前,好像下一秒孙志涵真的会抢走似的,“我告诉你啊——这是我的东西!不喜欢我宁愿放在柜子里都不给你穿!” “哼哼……就你……” 孙志涵阴阴冷笑,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一圈曾平凡一圈,好像他是一只待价而沽的大水萝卜。看的曾平凡汗毛竖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件衣服……应该是按照你的身材定制的……” 孙志涵突然勾起嘴角一笑。 “那……那又怎么样……” 曾平凡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次看到有人笑起来比面无表情还要吓人啊!那是笑么?那根本是赤 裸裸的威胁!赛过鬼夜哭! “就你这种白斩鸡身材穿的衣服……” 孙志涵指了指曾平凡,后者的脸一下子绿了。 “我这种身材穿的上么?” 比了比自己包裹在西装下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孙志涵满意地看到曾平凡气的头上都开始冒青烟了。 “你!你!你!!孙志涵你这个王八蛋!我今天不和你拼了我曾平……我曾平安就把名字给改了!!” (反正俺不叫曾平安,改了也无所谓!!嗷呜……) 把衣服扔回盒子里,曾平凡手舞足蹈地、呲着牙齿就要往孙志涵身上扑去。 “行了行了!志涵你幼儿园毕业多久了,竟然和他计较!” 一把扯住曾平凡的后领,萧衍冷冷地说道。 “咳……” 自知失态的孙志涵握起拳头假装干咳了一声,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想起,原来是孙志涵的手机。 “什么?查到了?” 孙志涵的脸一刹那变的无比严肃,抬头朝萧衍看了一看,继续说道:“好的……注意不要暴露自己……恩,下次再联络……” 放下手机,孙志涵长长地舒了口气,好似放下了千金的重担。 “查到了!” 孙志涵微微调整身体,站出了一个漂亮的军姿,定定地看着萧衍:“三十年前的秘密账户背后的主人——已经查到了!” 呲牙咧嘴的表情瞬间回复了正常,曾平凡难以置信地看着孙志涵。 “什么?” 连打游戏打的昏天黑地的阿力都抬起头,放下了鼠标。 “八夫人的秘密,白乗涛的身世之谜——有了这两个答案,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孙志涵自信满满地说道。 “难怪啊……” 坐在茶几边,曾平凡双手托腮,“这家子真够复杂的!没想到黑鹰长老他竟然……啧啧,像是拍电视嘛!还是最狗血的韩剧!” “啧啧,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姓白的和姓黑的果然是一家子,每一个好东西!怪不得那个黑鹰老头一天到晚护着太子爷,原来他自己是国舅爷啊!” 总算关了电脑,阿力笑的得意,“三十年前的账户就是接济他妹妹的专用户口吧!” “不知道白老大自己知不知道原来黑鹰他姓顾不姓黑呢?” 曾平凡疑惑地弯着脑袋,“不过这个黑鹰也够厉害的——知道白老大只喜欢名字里带‘云’字的女人。硬是把他妹妹的名字从顾翠花改成顾佩云,还把想尽办法把她从一个乡下妞改造成了摩登的S市小姐,又是送淑女学校,又是学习洋文ABC,花了大把的银子最后送到白老大身边!啧啧,这两个人可差了二十多岁呢,黑鹰也不嫌弃他的‘妹夫’这么一把年纪!” “只要等吊上白海涛这条大鱼,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萧衍冷笑,“只可惜顾佩云命短,没有为她哥哥捞到更多的好处就过世了,不然黑鹰怎么会这么多年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长老?如果我没有预料错的话,当年白乗涛降生后黑鹰长老就打算摊牌了,谁知到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没有跳出来亮明自己大舅子的身份,八夫人就驾鹤西归了!” “只要有白乗涛在,黑鹰根本就有恃无恐了!八夫人也只不过是他爬往更高处的一颗棋子而已!” 孙志涵补充道:“说句难听点的话——白海涛他这么大一把年纪,早晚是要死的。他偌大的家产总归需要有人继承。黑鹰当年看到白老大有这么多女人,但是竟然一个都没有怀上老爷子的骨肉,说不定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献上了自己的妹妹……只是更没有想到她妹妹的肚子竟然这么争气,不但进门不到一年就怀孕,而且还一举得男!只要白海涛死了,四海帮的天下早晚都是白乗涛的,所以他一点都不用着急。 “没错!等白老大过世了,他就是白乗涛唯一的血亲了——到时候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他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坚定的保皇党,就等着自己这个未来皇帝娘舅的身份,有朝一日可以得见天日呢!算盘珠子打的真好!”萧衍点头笑道:“这个秘密他忍了将近三十年,也亏他有这个耐心!”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知道了一切的来龙去脉,但是不知道如何利用这些情报的曾平凡举手问道,“就算知道了这些,对我们未来的行动又有什么帮助呢?” “当然有帮助!” 孙志涵的眉梢上是难以掩饰的喜色,“因为——我除了查到了那个白夫人顾佩云……哦不!正确地说是顾翠花女士的身世之外,也顺便查了一下她的血型!” “血型?” 曾平凡眼睛一亮,好似闻到了奸 情的味道。 “没错!” 孙志涵点了点头,“你说——一个B型血的人和另一个AB型血的人,怎么可能生出一个O型血的小孩呢?呵呵……黑鹰长老他千算万算,就是少算了一点——他妹妹的节操!!” 第63章 “你怎么在这里?” 手持香槟,身着长衫的曾平凡站在台阶上自上而下地望着他对面站着的女人。 他今天穿的是白老大那天送的天青色长衫,陪着一双同色系的布鞋,竟然一扫平日窝囊的小市民样,显得清瘦而儒雅。可见人要衣装这句话真的一点不假。从而侧面反映了白老大的优异眼光——能从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中看到一块璞玉,发现还不算,关键是还雕出来了,这就太了不得了! “你都在这里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一身火红色真丝旗袍的女人嚣张地单手叉腰,挑衅地抬了抬形状完美的下巴。修长的美腿大大地岔开露出雪白的肌肤,在红色绸缎的映衬下格外显眼。满头的乌发则用一直精致的凤头金钗固定,那凤凰的嘴里还衔着一串的小珍珠,幽幽颤颤地勾人眼神。 “啧……” 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他,萧衍和孙志涵都跑去门口迎接各方来宾,而阿力从刚才开始就端了五六个盘子在后面的休息室猛吃,曾平凡一把将大师姐拉到了阳台上。 “喂!别告诉我你也拿到了白老大的请柬!” 一手指着得意洋洋的大师姐,曾平凡面容扭曲。 “何止呢——人家这身衣服,还有这跟簪子……还有这只镯子,这双绣花高跟鞋——都是白老大送的哦!人家今天美呆了吧!哦吼吼吼吼……” 大师姐故意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话,末了还翘起兰花指狂笑起来。搔首弄姿的样子气的曾平凡直跳脚——以为自己是特殊化,搞半天自己和这个女人是一个待遇啊!! “喂!人家叫你来你就来——你是警察好不好?这么听他的话!” 差点被这个女人气死,曾平凡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场合?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你、你来干嘛!” “我当然知道啊——今天是四海帮建立四十周年么。不过……还有一个日子你肯定不知道!”伸开纤纤玉手,大师姐对着那涂着大红色丹蔻的手指轻轻一吹。 “什么啊……说!” 伸手拍掉阿美的“爪子”,曾平凡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先不说这个啦!” “今天,那个外国佬也会来哦!”大师姐神经兮兮地勾起了形状姣好的眉毛,“那位不幸中枪入院已久的南美毒枭——他的入境记录被我们查到了!虽然用了假名字和假护照,但是他笨就笨在没有把所有手下的护照页一起换了!呵呵,你说……他来这边做什么呢?” “你是说——” 曾平凡长大眼睛,“你是说——他这次来是为了和萧衍进行上次没有完成的交易?” “你说错了——他最终的合作对象是白海涛,不然也不会特意选择这种时机到访了——安迪里弗是在对白海涛示好!我估计那洋鬼子上次在美国遇袭后,一定以为是因为自己私下和萧衍交易而激怒了白海涛的惩罚!所以这次忙不迭地带了最好的货色前来赔罪!” “不会吧……那个安迪里弗怎么说也是堂堂南美数一数二的毒枭,怎么会对白海涛低头!” 曾平凡不能相信。 “怎么不可能?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美国金融危机,连带南美的财政也倒了大霉,大批的人失业找不到工作,只好回乡下去种地。种地哪有种罂 粟来的赚钱,毒品一下子泛滥开来,导致市价狂跌。这多么货色总归要找一个出路——欧美那边的人消化不了这么多,自然要想办法销到亚洲来了!中国这么大的市场,管他是黑道白道,谁不想要?一旦把货色弄到了S市,就等于可以买到全中国!那个安迪里弗又不是傻子,就算他眼睛长在头顶上,但是还得像钞票低头啊!他再傲又怎么样!” 大师姐冷笑着分析道,听的曾平凡大汗淋漓。 “这个安迪里弗在四海帮的两大势力里跳来跳去——他就不怕讨好白海涛不成,反而彻底激怒萧衍,搞的两边都不讨好么?” 曾平凡不相信这个大毒枭的脑子会这么笨,考虑不到这一点。 “呵呵,说你没脑子你还不相信,亏你还是天天呆在四海帮总部呢!” 大师姐没好气地白了曾平凡一眼,“你看看外面那群大佬帮主们——你以为他们今天来真的是为了庆祝四海帮所谓的四十大庆么?” “不……不是么?” 挠了挠脑袋,曾平凡困惑地问道。 “说是什么四十周年庆祝,但是根本摆明了就是白老大金盆洗手的谢幕仪式啊!在今天的宴会上,白老大很有可能会做出选择,决定四海帮和四海集团的继承人是谁!所以那些大佬都来观望……如果按照常理的话,今天白乗涛就会成为四海帮的第二代传人了——不过按照老爷子现在这么充沛的精力来看,恐怕他会垂帘听政一段时间,所以四海帮的最终大权怎么说都会落在白家人手里!” 大师姐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萧衍他怎么说都是一个外姓人……之前白老爷子没有回国的时候,可能还能掀起一点波浪,但是现在老头子不但回来了,而且看上去一点放权的意思都没有……哎……只能说是既生瑜何生亮了!” “那可不一定……” 曾平凡转过身去小声地自言自语,“谁是外姓人还不一定呢……” “总之——我们只要抓到了白海涛和安迪里弗交易的证据,你我这半年多就不算是白忙乎了!”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大师姐笑的灿烂,“期待已久的升职还有假期啊——姐姐我来了!” 要……结束了么? 离开的时刻,终于近了…… 也对!自己不早就察觉到了么?所以才会有昨晚那场抛弃了一切尘世间的羞耻和顾忌的情 事!就像是即将绽放完毕的烟火,要在落幕前完成最后的疯狂…… 看着兴致勃勃的大师姐,曾平凡低头不语。 (要和大家分别了,小坛子舍不得啊……尾声终于到了。) “白老大到!” 随着黑鹰长老老当益壮的嘹亮吼声贯穿了整座大厅,各路宾客如潮水般涌向大厅,一时间好不热闹。 曾平凡和阿美互换眼神,手牵手跟着人流走了出去。两人站在人群的最外层,远远地看着前面的一举一动。 站在被礼仪公司布置一新的四海帮主宅大厅中央,一身合体唐装的白老大笑的春风得意,虽然手拄着拐杖,但是却走的龙行虎步,步步生风,又哪里看得出是一位年近八十的老者呢? 白海涛的左右两侧分别站着白乘涛、黑鹰一行以及萧衍、孙志涵一行。 白乘涛今天依然是一身月白色的西服,得体的剪裁紧贴在身上,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架势,难怪现场有这么多的老大带着各自的女儿前来,恐怕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所有的人差不多都猜测到了今天就是四海帮决定继承人的日子,但是白海涛唯有一个儿子,白乘涛自然是金龟婿的最好人选! 看到一群或妖娆或清纯的女孩子们对着台上那个面色发青的男青年口水直流,知道白乘涛心里只有一个人的曾平凡不禁暗暗叹气,默默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心底对这种黑社会齐聚场面感到厌恶,站在白海涛身后的白大少爷面色不虞,一言不发。黑鹰老大倒是一副兴致勃勃打得样子,看来对今天白乘涛的“即位可能”抱着极大的信心。 至于萧衍和孙志涵两人,在门口迎接来宾和等候老爷子时,就看到了白海涛和安迪里弗亲切地握手交谈。虽然白海涛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但是知道计划破灭的两人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同样一言不发,亦步亦趋地跟着白海涛走了进来,站在了舞台的后方。聚光灯下两张英俊的脸显得煞白,僵硬地用礼貌地笑容面对着众人。 “白老大!恭喜恭喜啊!” “白老大风采不减当年啊!” 看到主角出场,有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本来还对白海涛这几年失踪而各怀鬼胎的各路人马纷纷堆砌地虚伪的笑脸,上前表示祝贺。 “哈哈哈!没想到我老头子离开S市这么多年,各位竟然还都记挂着我!百忙之中能够抽空参加我们四海帮四十周年的建帮大会——我白某人真是荣幸之至啊!” 一步跨上舞台,白老大笑的好不得意,凌厉的眼神却如同扫描器般地将下面或是不甘心、或是愤怒,或是打探,或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哼!这些人打的什么注意他白海涛会不知道? 从他离开S市的那天起,这帮黑道的牛鬼蛇神不管远的近的,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打起了四海帮地盘和生意的主意。要不是他当年看重的萧衍真的有手段,而且他们毕竟不敢小看自己的影响力的话,他白海涛哪里还能站在这里侃侃而谈?恐怕早就流落街头,而白府也变成了不知道哪个人的府邸了吧! “好好好!请大家吃好喝好,玩的尽兴!一会儿舞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会有重要的事情公布——现在,大家就请自便吧!” 说了一大套客气应酬的话,白老大忽然大手一挥,示意乐队开始奏乐。 “重要的事情……” 站在解散的人群后,曾平凡喃喃自语,“一定是……那件事情吧……要决定四海帮未来的继承人了……” “先别管他接下来要宣布什么了!我们快点做事吧!” 朝呆呆站着的曾平凡的肩膀上用力一推,大师姐不耐烦地说道。 “做事?什么事?” 回过头,曾平凡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反应。 “你猪脑袋啊!没看到白海涛和那个洋鬼子,还有那洋鬼子的手下一起上楼了么?一定是那个洋鬼子看到四海帮现在这个样子非常满意,两人决定交易了啊!你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啊?” 看到曾平凡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大师姐恨不得把他脑袋瓜子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豆腐渣还是脑浆。 “拿去!” 一个迷你型的DV交到了曾平凡的手上,接着又递过来一把小巧的掌心雷,“那个呢用来拍他们交易的过程,这个用呢来防身,我们一人一个!快点想办法拍到他们的交易——然后我们就可以休假去了!” 大师姐握着手枪,帅气地挑了挑长眉,笑的好不得意。 “那个……你是从哪里搞出这么多东西的啊?” 曾平凡目瞪口呆地看着浑身上下衣服上没有一个口袋(—-—|||没听说过旗袍有口袋的……),只拎着一只大小除了一管口红什么都装不小的锦袋的大师姐,怀疑其实她是做过了整容手术和变性手术的多啦A梦! “哦……放在这里!” 豪爽地抬高修长的美腿,大师姐一把撩开旗袍的开叉,露出大腿根部,绑在长筒丝袜上的一排手枪,子弹,“怎么样?不够问我要——这里多得是存货!” 第64章 趁着白乘涛和萧衍等人都在楼下应付那些虎视眈眈的客人,曾平凡和阿美两人携手往楼上走去。 “曾哥请留步!” 还没有跨上二楼的台阶,一个侍应生打扮的小弟伸手拦住了曾平凡的脚步。 “你是……” 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圈,曾平凡模模糊糊地有些印象,“啊……你是白老大的手下!怎么现在还在这边戒备么?” “是啊!不知道曾哥有什么事情?白老大吩咐过,由于今晚人多,过于杂乱。为了大家的安全,今晚所有人的活动场所就在一楼的大厅和花园。如果要休息的话,在花园里已经安排了布置好的休息室,如果没有特别情况的,请不要往楼上去——我们人数有限,不可能把所有的地方都顾及到。今晚来的又都是大佬……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不是么?” “哇……我说一句而已,你回我这么多啊……”曾平凡微微咋舌。 拉住阿美的手用力一握,曾平凡没有想到白海涛的戒备如此周密——看来他根本不打算让任何人接近楼上了。 “可是……我们有‘特别情况’啊……” 突然,大师姐的娇躯一下子倒在了曾平凡的身上,画着浓妆的大眼扑闪扑闪不停,娇滴滴地说道,“人家……人家和‘平安’有重要的事情要解决……不能在‘外面的休息室’或者‘里边的洗手间’解决的事情哦……” “啊?” 曾平凡低头,正好迎上大师姐飞来的眼色。 “我们有‘特殊情况’哦……你说是不是啊——亲爱的!哦……” 看似柔弱实则连砖头都劈得开的手臂环在曾平凡的腰间,大师姐一副春潮带雨的样子,脸上甚至翻出了樱花色的桃红。演技之佳让曾平凡看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大师姐不去混演艺圈实在是中国电视电影事业的巨大损失,一个未来的百花金鸡金鹰金爵乃至金熊金橄榄小金人影后就这么地错过了! “咕……” 看门小弟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见状,曾平凡和师姐心中各自比划出了一个“V”字。 滴答、滴答……一串红色的液体从看门小弟的鼻腔划出——大师姐魅力无极限啊! “嘻嘻嘻……” “呵呵呵……” 眼看计谋即将得逞,曾平凡和大师姐发出了诡异的笑声——撑不住了吧!让我们上去吧! “不行!” 坚定不移的小弟用雪白的袖口抹上了依然不断滴血的鼻孔,就着这么可笑的姿势,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不行!白老大吩咐过——谁都不能上楼!天塌下来也不能!” 说着,小弟的眼角瞥向大师姐那包裹在紧致旗袍下丰满胸 部和纤细的腰肢,刹那间又有两条鲜血飚向天际。 “喂!你这小子……” 大师姐刚要发飙,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小弟的衣领,突然一阵笑声从伸手传来。 “哈哈哈哈,小兄弟你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没有看到这两位已经干柴烈火难以自拔了么?” 这声音是…… 白乗涛? 曾平凡急忙回头,果然是刚才还在招待客人的白乗涛!他来干嘛? “大少爷好!” 小弟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忙不迭地鞠躬,“大少爷请不要为难小的,您也知道这是白老大的命令……小的不能违抗的……” “没关系,没关系!” 白乗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回头一手拉住曾平凡一手拉住大师姐,笑的好不暧昧,活像一个拉皮条的,“来来来,两位,本人给你们介绍一个‘好去处’,保证让两位‘尽兴而归’!” 说着,也不管两人有没有答应,就蹭蹭蹭地往门外跑去。 “喂喂喂!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被一路拉到回廊上,曾平凡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 “喂!干嘛抓着老娘的手!放开啦!” 看到白乗涛对两人的抗议置若罔闻,可不像曾平凡那么好脾气的大师姐一把将白乗涛的手甩开,抬起脚就往他的命根子踢去。 幸得白乗涛眼明手快,向后连退几步,一下子靠在了身后走廊的立柱上。 “你这个女人……” 惊魂未定的白乗涛猛拍胸口,半天总算回过气来。 “是白乗涛?” 借着走廊上幽暗的灯光,大师姐总算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大吃一惊之余,想也不想地掀开旗袍的前摆,掏出手枪。 看到黑洞洞枪口就这么笔笔直地对着自己的脑门子,白乗涛两手一摊,朝着曾平凡露出了苦笑。 “平凡!说不定白老头子已经发现我们两人了,所以派他儿子来监视!快点把他敲晕过去,我们再回屋子里!” 挥着枪,大师姐强势地说道。 “这个……” 曾平凡为难地摇了摇头。 “怎么啦?快啊!难道你忘记我们今天的目的了么?快动手啊!” 看到曾平凡又是一副默默唧唧不成大器的样子,大师姐气不打一处来。 “这位美丽性感又富有性格和人格魅力的小姐……”白乗涛露出招牌花花公子微笑,“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这位长的不错不过看女人的眼光更加不错的帅哥……”难得被人赞扬,心情一下子变好的大师姐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你是白乗涛,白海涛的儿子——这就足够你死个八遍了!” “这位伶牙俐齿,风姿过人……” 白乘涛呲着白牙笑着想要继续纠缠下去。 “大师姐,你真的误会了啦!白大少是自己人!” 实在看不下他们调戏来调戏去,曾平凡一步上前夺下大师姐手中的枪,顺便打断了白乗涛的肉麻话——明明不喜欢女人,还要见一个勾引一个,没节操!! “自己人?” 大师姐难以置信地回望笑的一脸暧昧的白乗涛。 “哇……你小子没救了!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特工?” 走进竹屋,看到正在工作着的三台电脑和上头的画面,大师姐激动的叫了起来。 原来白乗涛在上次被曾平凡发现之后,非但没有撤销他在这间屋子里的监视和通讯器材,反而大大地提高了监测的力度和器材的数量。现在三个电脑显示屏上,分别出现的是三楼书房外走廊、书房内以及大厅楼梯口的情况。非但如此,书房中白海涛等人的对话清楚地通过扬声器传了出来,看来白乗涛早就在书房里按下了窃听和摄像装置…… “你!” 一想到之前他和萧衍等人的对话可能被这厮打听到,曾平凡立刻紧张起来。 “放心,放心,这是我前些天才偷偷装上的,就是为了今天的交易——绝对不是针对你们的!”双手高举过头,白乗涛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 “那么说,前几天我们队长收到安迪里弗来本市的情报,也是你小子发出的咯?”大师姐满意地笑了笑,“听平凡说,之前你一直在暗地里给我们特警队提供四海帮动向的情报!” “呵呵,如果我说是的话——不知道李小姐会不会对在下另眼相看,以身相许呢?” 坐到位子上,白乗涛一边熟练地操作器电脑设备,一边不忘记和大师姐相互调戏。 “哈哈哈,我以身相许你也不会要啊——不如我把我们平凡给你吧!虽然他长的不咋地,脑子更加不咋地!”拉过站在一旁的曾平凡,大师姐笑的好奸诈,“但是他起码是个带把儿的不是?” “哦……你?你居然看的出来?” 回过头,白乗涛上上下下将这个身材惹火、嘴巴更是不饶人的女人打量了遍,“你怎么知道我……” “哈哈哈,我可是有着超过十五年‘腐龄’的骨灰级腐女啊!你可别小看我!” 大师姐得意地摇了摇纤细的手指,“而且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哪个人会对我今天这一身打扮没有反应,而你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下——看来白少爷之前‘花花公子’的虚名,和那些成打成打的‘女朋友’,都是你掩饰同志身份的幌子嘛!” 好兴奋好兴奋啊! 大师姐心花怒放——没有想到白家大少爷竟然是同志!哇!花心情人,黑道背景,现在还兼做警方卧底——实在是萌死人啦!! “这么厉害?” 白乘涛心中暗暗心惊,不知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腐女”这种诡异的生物,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这么多年来掩饰的真面目。 “你听她瞎吹!是我告诉他你喜欢男人!她知道好久啦!” 曾平凡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个问题我们先不要讨论好不好,现在先工作啊!工作!” 熟知大师姐的个性和恶劣的喜好,知道要是再放任他们这般“交流”下去,任务别想完成就算了,估计自己就要被打包送给白乗涛成一对了的曾平凡急忙上前喊停。 “切……开始吧!” 听到工作两字,大师姐只好收起了可怕的腐魂,抬头紧盯住监视器屏幕。 “这个……” 曾平凡为难地抬头。 “那个……” 大师姐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 “他们到底说些什么啊!!” 鸭子听雷了将近一刻钟,茫然的两人终于同时爆发了。 搞什么啊!这个安迪里弗说的不是中文就算了,好歹这里有一个英语不错的大师姐,谁知到他们交谈的话根本不是英语,根本一句都听不懂嘛!!那个老外就算了,连白老大都跟着他们巴拉巴拉地说着根本不知道哪国的语言,真是让人太无力了!! “是西班牙文!” 白乗涛皱着眉头说道,“他们说的是西班牙文,正在讨论关于这批海洛因的品质和价格的事情!放心,他们对话我都用电脑录下来了,之后你们可以作为证据交给警队。根据他们讨论好的交易时间和地点,直接派警力去捉他们就行了!” “你懂西班牙文?哦不……关键是白老大他居然懂西班牙文?”曾平凡眼睛睁的大大的,“白老大不是连初中都没有毕业么?他过去在乡下是打渔种地的啊!!” “我父亲自从来到S市后,就一直没有间断过自学。记得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父亲已经自学了五门语言拿到了国外两个学士文凭了。”白乗涛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这些年不停地在国外游历,更是不知道学会了多少种语言了。白海涛,我的父亲——是个天才中的天才啊!” “咕……” 曾平凡惭愧地咽了一口口水,和大师姐两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作为一个大学英语四级考了四年的不合格学生,他两无言以对。 “那个……他们讨论的结果是什么呢?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决定了么” 曾平凡同学不耻下问,“什么时候需要通知干爹……额,我说通知马队长开始行动,他们约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正式交货交钱?” “这个……恐怕来不及了……” 看着监视器中白海涛等人的互动,白乘涛眉头深锁,“交易的时间……就是——现在!!” 第65章 “现在!!” 曾平凡和大师姐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 “怎么可能是现在?货呢?钱呢?没有货没有钱,交易什么东西啊!!” 指着电脑监视器屏幕,曾平凡忍不住哇哇大叫。 “吵什么吵!再叫老娘XXOO了你!等等……这是什么啊!!” 一巴掌朝曾平凡的脑袋上拍去,大师姐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屏幕中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书房中,那个穿的好像从夏威夷度假回来的老外,从身后下属的手中接过一个被大红色包装纸包裹完好的礼盒,交到了白老大手上。 接过礼盒的白老大熟练地用书桌上的裁纸刀将盒子的包装打开,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雪茄!! “怎么是雪茄?不是海洛因么?” 曾平凡抬头问道。 “白痴!你见过哪个把海洛因大摇大摆地到处拿来拿去的!这雪茄一定有问题!” 送给曾平凡一个白眼,大师姐说道。 “啊!果然有问题!!你看!”曾平凡指着屏幕兴奋地叫了起来。 只见白海涛小心翼翼地将雪茄端放在左右手掌中,用右手的指尖轻缓地慢慢揉捏着雪茄的一端。不一会儿,包裹在外层的褐色烟丝一点点地松动脱落,露出了里面银白色的锡纸。 “天!!难道那里面是——!!” 曾平凡和大师姐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哼!道上的朋友都知道我父亲特别喜欢南美产的雪茄烟,所以就用这一盒雪茄礼盒作为幌子……没想到老外也喜欢玩这一套呢!”白乗涛冷冷地说道。 屏幕的那一端 白老大用小指的指甲挑开锡纸,用指尖轻轻地舔了一下粘附在上头的白色粉末,满意地点了点头。 “白帮主,我们产的‘四号’品质绝对是一流的!您看——” 从礼盒中拿出另一支雪茄烟,安迪里弗照着白老大刚才的方法将其打开,指着里面的海洛因道,“这么细的粉末,只有我们这种老牌的工厂和工人才能把成品精加工到这种程度。那些阿富汗的新工厂,虽然产量近几年在我们之上,但是他们的‘手艺’绝对比不上我的人!目前中国还没有进过这么高级的货色呢!也只有这种高纯度的成品,才会给人带来无尽的享受啊!” 说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捕捉空气中残留的粉末颗粒。 “呵呵,安迪里弗先生,我既然放弃和金三角还有中亚那边的合作,就是对你的品牌和信誉抱着极大的信心!你放心,只要货是一流的——我白海涛不在乎价钱!” 放下雪茄,白老大走到书桌边,轻轻地敲了敲书桌台面上的纸镇。 突然,放置纸镇的地方猛地下降,书桌的玻璃向两边各自打开,一个数字键盘缓缓升起。 “天啊!这是什么啊!书房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看到这一幕曾平凡实在沉不住气地叫了起来。 有没有搞错啊?书房啊——他和萧衍孙志涵阿力一帮人一天到晚混的地方啊,这房间里竟然还有这种花头精?那个纸镇,他不只一次用来敲阿力的脑袋,那个书桌……那个书桌上他还和萧衍,那个……那个什么过…… 曾平凡的脸一下子炸的红红的,不知道脑子里正在上演什么激情镜头。 但是——什么时候书房竟然变成了变形金刚了啊!! 最让人要晕过去的还在后面,只见白老大示意众人转头回避,接着,就伸出指头在键盘上按下了一串数字。只听得“咯咯”地一阵响声从扬声器中传来,接着那张书桌后的砖墙一点点地往两边移开,一个银灰色的保险箱赫然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我的天……保险箱,书房里竟然有保险箱!!” 曾平凡抓起袖口狂咬——呜呜呜,早知道这里有这东西,他老早就把保险箱搬空啦!!还做什么警察,还当什么卧底啊!! 不过……现在也不迟啊……还有一个密码…… 曾平凡咧嘴一笑。 银幕上方,白老大又按下一串数字,随着“咯哒”一声,保险箱应声而开。一大叠的美钞黄金和粉红色的人民币散发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光彩闪亮登场。 “原来如此……呵呵……” 曾平凡抽出放在桌子上的一张纸,将看才看到的两个密码小心地记下,“呵呵呵,下次我也来试试……” “做得好!”大师姐在一旁煽风点火,“没想到你小子这回倒是变聪明了!” “没用的……” 坐在前面的白乗涛耸了耸肩膀,“我早就知道这两个密码了,但是没有我父亲的指纹根本开不了。而且那个纸镇没有特殊的手法去操作,就是一个普通的压书用的文玩而已……你以为随便什么人按按那个纸镇都有用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书房还能随便给人进入,我父亲敢直接让别人知道保险箱在哪里么?” “这个……” 垂头丧气地撇了下嘴,曾平凡将头靠在大师姐的肩膀上。后者也无力地将头靠了过来。 “比起操心我父亲的保险箱如何打开的问题——你们不去通知警队这里发生的一切么?” 指着已经交易完毕,开始开香槟庆祝的屏幕那段,白乗涛冷冷地说道,“一根雪茄烟可以藏差不多五十克的海洛因,刚才那个礼盒里起码有二十根雪茄。刚才我去看过下人递上来的礼单清单,安迪里弗送了整整五十盒这样大小的雪茄礼盒……面对足足一百斤的特大毒品交易案,两位伟大员警同志居然更加关心怎么打开我家的保险箱!!难道你们打算等安迪里弗拍拍屁股离开了再跑到飞机场,还是码头去抓人么!” “天!!” 两名明显见利忘义的不合格人民警察大声纷纷大叫一声,“蹭”地一下弹了起来。 “喂喂!马队长?我是阿美啊!听我跟你说……” 掏出手机,大师姐走到墙角边,连忙向马队长汇报。 见他们两人总算想起了自己的职责,白乗涛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精心策划了多年的布局,总算看到了效果!等一会儿警方来人将这宅子包围,搜出那些伪装成礼品的海洛因,再加上这储存在光盘里的交易录像……所有这些年来的辛苦和等待终于都有了回报! 察觉到身后的某人倒是一声不吭地光站着不动,白乗涛玩味地笑了笑,转过身去。 “怎么?眼看任务就要完成了,曾警官不高心么?” “我……” 曾平凡猛地抬头,愣愣地看着明显不怀好意的白乗涛,却只能无言以对地再次将头低下。 该高兴么? 我……应该高兴的吧?潜伏的任务不但完成了,照这么看应该还算是完成的很漂亮,说不定还能立个二等功之类的…… 如此一来,就可以讲白海涛送入监狱,虽然他年纪挺大了,就算判个死刑也不算什么……但是不管怎样,四海帮一定会被彻底颠覆,分崩离析在所难免,也算是为林菱报仇了…… 但是……萧衍呢? 白老大不在这么多年,萧衍一直掌管着四海帮和四海集团的运作,那些犯罪行为,萧衍他们参加了多少?如果一旦真的彻查起来,萧衍、和尚还有阿力……他们,他们也会被牵连进去么? 所以……都结束了么…… “小子!你发什么呆啊!”挂上电话,大师姐走回曾平凡身边,朝他脑门上就以一个毛栗子,“队长他们马上就会赶到,再过差不多半个小时,我们就彻底解放啦!” “呵呵,美丽的小姐——我想现在大概有人现在陷入两难了吧!” 站起身,白乗涛顺了顺衣服上的皱褶,“不是早就应该预料到有这一天的么……怎么现在才一副饱受煎熬的样子呢——曾警官?” 捏起的拳头送了又紧,紧了又松,曾平凡的脸色好似开了染坊,赤橙红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过了一遍。单薄的胸脯上上下下的不断起伏,失去血色的双唇硬是被他咬的鲜红欲滴。 “大师姐……我们走……” 颤抖的嘴唇发出沙哑的声音,曾平凡头也不回地往竹门走去,“一会儿还有好戏在等着我们呢……” “哦?好……” 从来没有见过曾平凡这副失魂落魄却又故作坚强的样子,大师姐倒是一愣,提着裙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门口走去。 “曾平凡你不后悔么?你真的原意伤害萧衍,伤害孙志涵和阿力么?” 突然,依然站在原地的白乗涛抬起头发问。 “后悔……呵呵,从我考进警校的第一天我就后悔了……” 站在门边,曾平凡回头凄凉地一笑,“但是我已经是警察了,我没有退路!从我毕业那天开始就没有退路了!” “你……” 没有想到曾平凡竟然做出这样的回答,白乗涛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向前两步,曾平凡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又缓缓地回头,定定地看着一脸惨白的白乗涛,“忘了告诉你了……我大一的时候有一个只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室友,我想你应该会很熟悉……他的名字——叫做林菱!” 言罢,不顾身后人身形猛地不稳一下子差点打翻桌子,曾平凡小心地将掌心雷塞进长衫的衣袖中,坚定地向外走去—— 一切,都应该有一个结果了! 第66章 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莺歌燕舞中的大厅,恶质的大师姐甚至故意跑到守在楼梯边的小弟面前飞了一个媚眼,可怜的看门小弟因为实在出血过多而被送往了休息室。 正斡旋在宾客中的萧衍看到他刚才遍寻不到的曾平凡此刻竟然和那个“假装女朋友”手挽着手再一次出现,不悦地朝两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平安,你刚才去哪里了?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辛苦么?” 不理会站在一边看着两人之间互动而狂流口水的大师姐,萧衍一把拉过曾平凡,努力地抑制自己的怒火,“你知不知道这个房间里没有一个人是你可以得罪的啊——哪一个不是称霸一方的大佬,你竟然在这时候到处乱跑!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闯祸的功力有多么无远弗届么?” 不知道为什么,萧衍今天格外地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他无法掌握的大事即将发生。偏偏这个时候最会惹事的曾平凡还不知死活地到处乱跑,让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 本来一看到萧衍就心虚不已的曾平凡,这回被他这番连珠炮似的逼问更加弄的无话可说了,只好垂着脑袋,咬着嘴唇看向地毯上的花纹。 “别咬了,在咬下去就烂了!” 突然,白乗涛出现在曾平凡和大师姐的身后,一下子勾住了曾平凡的肩膀,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特意靠着曾平凡的耳朵轻轻地说道,“我可是会心疼的哦!” “嗷呜!我不行了!” 步上了看门小弟后尘的大师姐一把捂住了狂流鼻血的俏鼻,往一边的沙发上倒去,一边喃喃自语,“我不行了……两攻一受,还这么美型……” “白少爷,我和平安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吧!”萧衍挑了挑眉毛,一把将曾平凡“捞”了回来。 “哎呀,我看到你这么说我的小白兔,我心疼不可以么?” 露出了挑衅的微笑,白乗涛也不甘示弱地抓起曾平凡另一只手臂。 “白少爷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往左拉。 “我关心小白兔让你不爽了么?” 往右拉。 “曾平安是我的手下,我会照管好他的,白少爷不用担心!” 往左拉。 “小白兔是四海帮的人,我身为四海帮的未来的继承人怎么可以不关心他呢?” 往右,再往左,往右,再往右,往左…… 再往右拉……拉……拉不动了?? “你们在做什么呢?还不快放手!没看到平安他已经被你们搞的快散架了么!” 白乗涛抬眼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曾平凡另外一只手的人已经变成了他的爹爹——白海涛。 原来白海涛已经和那个老外谈好生意下楼,准备主持接下去的宴会了。谁知道还没踏进大厅就看到这几个年轻人在门口“拉拉扯扯”,真是不成体统! 白老爷子一手握着已经被拉晕,眼冒金星的曾平凡的手腕,一手搭在他的腰上,一脸愠怒地看着他最信任的手下和他最重要的儿子。如果白老爷子有胡子的话,现在恐怕都已经气的竖了起来。 “你们两个——真有出息啊!!” 将曾平凡扶到沙发边,将他和仍旧捂着鼻子瘫在沙发上的大师姐放在一块,白海涛回头看着两个低头不语的后生,忿忿地甩了一下袖子。 “平安,阿美,你们没事吧?” 转过身去,白海涛慈祥地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后辈,声音温柔地让站在他身后的萧衍等人硬是在三伏天落了满地的鸡皮疙瘩。 同样被吓得不轻的曾平凡两人齐刷刷地摇头。 “好好!没事就好啊!”一边拉起曾平凡的手,白海涛接一边过黑鹰长老递上来的拐杖,往舞台中央走去,“来来,跟我一起上去……” “我上去?”曾平凡脑袋发晕,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我上去做什么?” “阿美,你也来!” 白老大笑着朝依然瘫在沙发上的大师姐招招手。 “我也要上去啊?” 大师姐猛地跳了起来,脸蛋儿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人家一次站在这么多人面前呢……等等啊!让我补个妆啊!” “你们两个也给我上来!” 白老大变脸速度胜过翻书,刚才还对着大师姐的笑颜“唰”地耷拉了下来,斜眼瞄了白乗涛和萧衍一下,“还不学学人家整整衣服!别丢了我这张老脸!” 健步如飞,白老大走到台中央,黑鹰长老和一群年轻人纷纷站在他的身后,随着聚光灯一亮,众人的眼光顿时被吸引到了台上。 “怎么回事啊?” 踮起脚尖,大师姐偷偷地问站在身边的曾平凡。 “我也不知道啊……”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曾平凡也莫名地摇了摇头,脑袋往旁边歪去,“萧衍……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衍目视前方,冷冷地答道。 碰了一鼻子灰,曾平凡吐了吐舌头,眼见地撇到了人群中站在前排的熟悉人影——正是刚刚下楼,此刻正若无其事地端着酒杯的安迪里弗。 “老狐狸……” 曾平凡和大师姐异口同声地低声说道。 “哼……” 萧衍也冷哼一声——刚才看到白老大和安迪里弗上楼,他就知道自己之前的计划彻底破产了,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各位——不知道大家对刚才的宴会是不是满意啊?” 拿起麦克风,白海涛笑的好不潇洒,“抱歉打扰到各位的兴致了——不过现在我老头子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看到人群一点点地朝中央靠拢,白老大终于说出了大家预料之中,却份量十足的消息。 “各位……今天,除了是我一手创立的四海帮建帮四十周年的大庆之外,也是我白某人金盆洗手的大好日子!想我白海涛出身卑微,凭着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和众多好友兄弟的相助,戎马倥偬,披荆斩棘,总算走到了今天,真是让人不胜感慨啊!” 顿了一顿,白海涛继续道,“但是人老了,做很多事情总归是力不从心了——你看!我过去有八个夫人,现在不是一个都没有了么?所以要把姑娘和机会都留给年轻人是不是啊?” “哈哈哈哈……” 台下的人适时地笑了起来。 果然啊,终于要宣布四海帮未来的继承人了…… 曾平凡暗自点头,眼角去余光往旁边扫去——只见萧衍和白乗涛各自都黑着脸,仿佛是死刑犯在等着最后的执行。 正了正脸色,白老大伸手往下边一指,“这位先生相信大家很多人都很熟悉,他就是我们S市最后名的大律师,也是本人专用的律师,梁先生!” 一位手持着文件夹的中年男子施施然地走上台来,朝底下问问一笑,“今天白先生在这里所说的话,都实现在我的律师所里做好的文件说明,文件一式两份,由我和白先生各自保管一份。” 说完,翩然下台。 “好了!废话少说,快把那玩意儿抬上来吧,后面要做的正事多着呢!”白老大最是讨厌这种躲也躲不过的繁文缛节的,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之间两个身着古式短打的汉字将一个跟普通塑料脸盆一样大小的装满了水的金盆端了上来。 “天……” 大师姐伸手用尖尖的长指甲往边上人的手上就是一挠,“痛不痛?我不是做梦吧?是金子耶!那个脸盆是金子打的!!是假的吧?一定是假的对不对!!” “李小姐,你没有做梦!我很痛……” 抬起血淋淋的爪子,黑鹰长老面无表情地说道,“而且我保证是99.99的纯金,因为那是我亲自派人去打造的……” “啊……” 收回手指,大师姐笑的好不尴尬,“不好意思……我弄错方向了……” “没事……”黑鹰长老太阳穴边的青筋突突直跳,不再理会一再赔笑的大师姐,往前边走去。 伸出双手,白老大神情专注地将两手放到了金光灿灿的水盆中象征性地濯了一濯,然后接过黑鹰长老递上来的白毛巾,将双手擦干。 将毛巾递回给黑鹰,闭上眼,白海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悠长地叹道,“好了……我终于可以退休了……” “好!!” “恭喜白老大了!!” “恭喜恭喜!” 台下的人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他们在这里见证了一个S市的传奇,一个让所有黑道中人敬仰不已的老人富有纪念意义的一幕啊!最重要的是——S市可能要变天了,而马上这个看似放下一切的老人就要宣布四海帮这个黑暗王朝的走向,甚至是有关S市未来的走向,所有的人,都在拭目以待! “下面——我就来宣布一下会继承本人产业的人——” 白老大转过身子,往后一指,聚光灯也随着白老大的手指方向往后移动。 “哼……” 黑鹰老大信心满满地,用希翼的眼神看着一言不发的白乗涛。眼角瞥过一脸灰黑的萧衍,得意地哼了一哼——和我斗?就算你赢了我六年又如何?白家的始终都是白乗涛的,白乗涛的……就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你萧衍始终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外人而已! “继承我四海帮的人——就是我新收的义子——曾平安!!” 第67章 “现在我正式宣布……” 白海涛缓缓转过身去,往后方一指,所有人的眼光跟随着他的指尖移动,心尖儿也被吊了起来——总算等到今天最重要的一刻了! “继承我四海帮的人——就是我新收的义子——曾平安!!” 白老大大声地宣布道。 “……” 台下一片寂静,此时如果掉下一根针,估计都有打雷的效果。 所有的人,包括站在白老大身后的众人和帮内外的男男女女,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白海涛。 “白……白老大……” 黑鹰长老不愧是跟着白海涛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的人,在这种大场面就是撑得住啊!在沉默了数分钟后,只见黑长老嘴角微抽,一张老脸扭成了一团乱麻,用颤抖的音调笑着说道:“老大您……您刚才的玩笑还没有开完吗?” 一时间数百人齐齐点头,尤其是曾平凡的脑袋,点的赛过磕头虫。 “不是开完笑啊!” 白老大的笑容赛过周润发演的小马哥,“从今天起,由我的义子曾平凡继承我四海帮的产业,当然,其中也包括四海集团名下所有的产业。至于,我的儿子白乗涛——则继承我这些年在海外经营的财产。” “什么!” 曾平凡大喝一声跑到了舞台中央,欲哭无泪地看着白海涛,“白帮主,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义子了?为什么要我继承四海帮?白老大……您不要害我好不好?” “怎么?平安你觉得我白某人没有资格做你的义父么?是不是我配不上‘曾平安义父’这个名号呢?” 白海涛笑的和蔼可亲,好似一只摇着尾巴的老狐狸。 “当然不是……要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做您的儿子……”曾平凡急急摇手,“但是……” 可惜,白老大不可能给他把这个刚出生不久的“但是”长大的机会,一挥手就切断了它成长的希望,“那就行了!我愿意做你爹,你也不反对——我现在就是你干爹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曾平凡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抱着脑袋左摇右摆,好像吃了一瓶摇头丸—— 我变成四海帮的老大了?我不是警察么?警察可以做黑社会老大么? 白海涛变成我干爹了?我干爹不是警察么?怎么我还有一个混黑社会的干爹? 那么我马队长干爹和我白老大干爹又算什么关系? 天啊!你杀了我吧!! “呵……这下有好戏看了……” 一下子少了几千万财产的白乗涛经历了最早的错愕后,反倒像是没事人一般闲闲地靠在了墙壁上,双臂抱环,笑的好不开心,“没想到父亲他竟然安排了这么一出——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白少爷真乃奇人也!” 迅速回过神,萧衍笑的阴测测,“白少爷,您的财产莫名其妙地给送给了另外一个人,难道您不心痛么?” “心痛!我当然心痛啊!” 转过头,白乗涛做西子捧心状,“我替萧大哥心痛啊——现在小白兔他变成拉往我父亲的义子,又是四海集团的新主人——以后就不能任凭你呼来唤去,随心所欲了吧?说不定,我父亲过段时间就给他找一个女朋友——到时候萧大哥不要心痛到流泪抓狂么?” “你……” 阴冷的眼睛眯起,萧衍恨的牙痒痒地,却又对眼前如此戏剧化的一幕无可奈何。 转过头,看着台前曾平凡可笑地呼天唤地,跳来蹦去的模样,白乗涛微微一笑,轻声自语,“困扰我这么多年的继承问题,竟然你这个小子给轻轻松松解决了呢……小白兔——难道你真的是天上的他派来送给我的礼物?” “天啊!!两个极品帅哥在我身边打情骂俏,我受不了了……” 刚从曾平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的大师姐,听到站在他身侧两人的谈话,顿时腐魂出没,呼吸急促地做晕倒状——唔,不行了,鼻血!鼻血要出来了!! “各位——这位先生就是我白海涛刚收的义子,我们四海帮的新帮主——曾平安先生!” 一巴掌把发疯中的曾平凡活活从抓狂症拍成痴呆症,白老大拎着失魂落魄痴痴呆呆的新出炉的“帮主”走到众人面前,笑的好不愉快,“怎么样,是不是风度翩翩,英气逼人呢?” “呵呵呵,这么一看这位少爷还真是仪表堂堂,龙章凤姿呢!” “没错没错,一看就是少年英才,白老大好眼光啊!” 看到曾平凡耷拉着脑袋,一副被人围殴过的衰样,台下众人拼命忍住想要拔脚逃跑的冲动,对着这个黑暗王朝的新主人送上一段段溢美之词,听的白海涛龙心大悦,也硬是把半死的曾平凡给恶心活了。 “哎呀!不知道这位少年英俊有没有相配的红颜知己啊?坐下不是有很多未婚女子么,不知道有没有相配的啊?” 排山倒海的马屁声中,不知道哪个八婆突然扔下一颗炸弹,吓的刚才还对着白乗涛流口水的少女们纷纷脸色发青,生生倒退几步,还有几个年纪小承受力较弱的小姐不堪如此打击,娇咛一声,翻眼倒地——给这个怎么看怎么弱智的人做女朋友,不如去死比较痛快点好不好!‘ “哈哈哈,这点恐怕要让在座的小姐们失望了——我的义子已经有了女朋友了!而且现在就在大家中间啊!” 看到曾平凡清醒的差不多了,正踮着脚尖准备开溜,白老大立马再一次丢下一刻原子弹,将曾平凡再次炸晕。 “太好了……” 白老大不知道他的一句话拯救了一群差点跌入地狱的少女,各家小姐纷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恢复了精神。 “来!阿美,你也过来!” 白海涛朝正沉溺在“腐的世界“中的大师姐招招手,脑子受了过多刺激,已经明显短路的后者捂着快要决堤的鼻子,屁颠屁颠地走了上去。 “白海涛他到底要干嘛?” 面对此情此景,绕是萧衍也无法沉默下去了。 “哦……我都说了啊,给小白兔找一个女朋友嘛!” 白乗涛得逞地笑了笑,将刚才萧衍送给他的话回敬过去,“萧大哥真乃奇人也!竟然大方打把自己的爱人往女人怀里推,真是让人万分景仰!” “你……” 萧衍恨恨地回望着他,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争来斗去的两人,谁都没有发现站在一旁的某人已经接近暴走的边缘…… “来!阿美,走到我这里来!” 笑呵呵的白老大一手牵着灵魂出窍的曾平凡,一手牵着魂游天外的大师姐,“大家看!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姐,是不是和我的义子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看到台上两位明显已经魂游四方,只留下两具躯壳犹在人间,晃晃荡荡地一副白痴样子的男女,众人发出了衷心的感慨,“是啊!简直就是绝配啊!太有夫妻相啦!” “真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啊!” “哈哈哈!好!很好!” 白老大不知道是真开心呢,还是把毒药当做补药吃,把这些恶心到极点的恭维之词照单全收,合掌大笑,“既然如此——那么就趁着几天这个百年难得的好日子,由我这位干爹,宣布他们两个正式订婚啦!!” 于是乎,天空里本来正飘飘荡荡准备归位的一男一女两“只”魂灵头,被白老大惊世骇俗的这番言论再一次地给轰炸到了天花板上,久久不能归位。 “哇……搞什么啊……” 一手拎着鸡腿,一手端着一只大瓷盘,上面的食物扑扑满满地堆成了一座小山——在这之前阿力大哥已经干掉这样五盘的食物了! “臭小子做了四海帮的新帮主,现在还要娶那个波霸女——死和尚,我是在做梦是不是?其实——刚才我吃下去的东西都是假的是不是?那我再去拿几盘吧……” 牙缝里还残留着刚才没有舔干净的鸡腿肉,阿力呆滞地转过头去,望着一脸深沉的孙志涵。 冷面僧不愧有着二十多年的修炼功力,已经进入了“老僧入定”的状态。从刚才开始连表情都没有变换过,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上演着一出接一出的闹剧。 “糟了!” 正所谓旁观者清,全场唯一一个还算得上冷静的男人暗叫一声不好,一把拉起阿力的手往台上冲去。 “喂喂?我还没吃完呢!你拉我干嘛?” 阿力哇哇乱叫,不知道孙志涵再发什么疯。 “开什么玩笑!!” 就在白海涛拉着两个任由他揉圆搓扁的傀儡娃娃在台上笑的春风得意之际,一个阴狠的,此时却接近爆发边缘的声音突然大喝一声:“白海涛你老糊涂了么!竟然他这个小子做四海帮的帮主——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众人大惊,不知道是哪路英雄竟然如此侠肝义胆,胆大包天,天天向上,竟然嚎出了大家的心声。 “怎么?黑长老——你有意见不成?” 白海涛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去,冷眼看着几乎快要癫狂的黑鹰长老,“我白海涛做什么决定,什么时候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了?” “白海涛你这个疯子!” 黑鹰老大激动地向前一步,用颤抖地手指指着不以为意的白海涛,“白乗涛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不把四海帮传给他,竟然交给这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混小子手上!竟然……竟然……” “我竟然如何——又与你何干!” 白海涛皮笑肉不笑,“这一切都是我白家的家事——需要你这个‘外人’过问么!” “是啊!” 白乗涛双手插在口袋中,慢慢地从舞台后方踱出,在强烈的灯光下,仿佛一个高贵的公子莅临,让台下的少女又是一阵脸红心跳。只见他语调轻松地笑道:“对这样的安排,我本人都没有意见——黑鹰长老您生什么气呢?” “什么?你!你……” 闻言,黑鹰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轻松,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的白乗涛,“你疯了嘛?你爹疯了,你难道也疯了?那是四海集团啊——上亿的资产,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么?你,你是白家正牌的继承人啊!” “我就是这么决定了!” 白海涛皱眉说道。 “我不反对这个决定!” 白乗涛笑的好不开心。 “我反对!!” 说时迟那时快,黑鹰长老一下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着舞台上方的水晶灯就是一枪,在众人的尖叫声中,那足足有百斤中的莲花形水晶灯应声而到。顿时,晶莹剔透的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激起了第二阵的尖叫。 “黑鹰!你要做什么!” 为了避开玻璃白老大拉着曾平凡和阿美连连倒退几步,“你难道真的想要造反么?” “造反?我黑鹰当然不会造反!” 嘿嘿冷笑两声,黑鹰鹰隼般的眼睛透出了带着三分不解的恨意,“本来我是怕你会把四海帮传给大少爷,萧衍到时候万一翻脸会对老爷和少爷不利才布置了这一切——没有想到现在竟然会用在你们身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话音未落,一排身着黑鹰标志衣服的人分别出现在大厅的前后门,手持重型机枪,齐齐对准了大厅中央。 “听着——在白老大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们一个都不准走!” 黑鹰老大咬着牙说道。 第68章 “黑鹰我看你才是疯了!” 绕过满地的玻璃碎片,白海涛一把抓起黑鹰的领口,“在座的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你竟然敢劫持他们?你威胁得了他们么!有什么事情我们上去再说,不要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白老大说的没错,虽然刚才黑鹰的举动引起了一阵哗然,但能够站在这大厅里人的哪个不是叱诧一方的人物? 经历了最初的惊讶后,各位男男女女无不镇定了下来。知道这不过是他们四海帮的家务事,和自己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即使被一圈人用枪指着,这群大佬和眷属们依然不以为意地继续谈笑风生。只有几个年轻的姑娘,时不时地用眼睛朝正在台上散发着桃花气息的白乗涛抛去两个媚眼,哪里像是一般人被劫持的样子! “你……你们……” 黑鹰长老大概第一次一下子接触到这么多说好听点是临危不乱,说难听点是没有神经的人,一时间倒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行了,别丢脸了你!上楼说话!” 白海涛挥了挥手,好似他面前晃动的那把枪是玩具似的,对着后面的几个人招了招手,“平安,阿美跟我上来!还有你们几个——萧衍,志涵……恩,还有阿力,阿力把你嘴边的蛋糕舔干净,赶紧跟我一起上楼!” 回过头,白海涛对着台下的众人作揖笑道,“不好意思,给大家看笑话了!现在马上就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大家该跳舞跳舞,该调情调情啊!不要扫了兴致——一会儿还有正式的订婚仪式呢!那边几个拿枪的——去厨房那几个扫把过来把地面给我弄干净!说的就是你呢!看别人干吗?快把枪给我放下,扫地去!” “啊?哦……”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凶犯不知道是不是摄于白老大英明神武的魅力,乖乖地将AK47往地上一放,一溜烟地往厨房奔去。 “其他的长老和堂主,留在这里招待客人!” 说罢,白老大潇洒地甩了一下袖子,往楼上走去。 “好了!现在这里都是自己人了,有什么事情坐下说!” 根本不把黑鹰放在眼里,白海涛打开书房的门,一马当先地坐下。 “喂……” 总算回过神的大师姐轻轻拉了拉曾平凡的袖口,低声小心说道,“事情……好像变的很复杂了啊,你好像变成四海帮帮主了……这样的话,你也算黑社会分子了吧……” “你好像……变成我老婆了……这样的话,你也算黑社会分子了吧……” 曾平凡嘴角抽搐,低头说道。 “天……” 晶莹的泪花在两人的眼角酝酿起来,慢慢地,四行清泪清风飘展。曾平凡和大师姐不禁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回眸身后,有一醋男正冷眼以对,惊得曾平凡赶忙放下抓着大师姐纤纤玉手的爪子。 “白老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暗下心中即将喷涌而出的怒意,萧衍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一副稳坐钓鱼台模样的白海涛,“为什么之前我们一点都没有收到这些消息?而且——白老大您真的认为平……曾平安他可以担此重任么?” 开什么玩笑! 萧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曾平安竟然会成为四海帮的主人,更加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在自己的眼前和别的女人订——虽然明明知道那个叫做阿美的女人只是曾平安假装的女友而已,但是……但是白老大竟然真的让他们结婚!! 平安……平安怎么可以做什么四海帮的帮主,他应该跟着自己,在自己将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处理完之后,两人一起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一起生活的啊!他怎么可以去做帮主,怎么可以!! “如果是现在的话——他当然还不足以胜任!四海帮又不是幼儿园,哪里是这么好管理的!”十指交叉,白海涛打量着这个当年他一手提拔的青年。 “那您为什么……” 萧衍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 “你会帮他不是么?” 不能萧衍说完,白海涛抢先一步说道,犀利的眼神在萧衍和曾平凡之间来回扫视,“你会帮他的!只要他坐上四海帮帮主的位子,你会比现在更加尽心尽力地工作,会用你的一生,你的生命来保护他的不是么?” “你!” 萧衍闻言倒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海涛那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神—— 天!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和曾平安的关系! 如果今天是白乗涛继承四海帮的话,自己一定会从中作梗,但是如果是平安……是平安的话…… 好可怕的老狐狸! 一滴冷汗沿着脖子慢慢地滑下,萧衍不由自主地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你会辅助平安……你不会丢下他不管的——这辈子,你都没有办法离开我四海帮了,我想原因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至于你……” 白海涛笑着对站在一旁笑着看好戏的白乗涛一指,“你就算明里不帮他,起码暗里不会使坏,更不会满脑子想着怎么吧老子的事业搞垮了吧?对了——你也不用拼命地交女朋友了,喜欢男人也无所谓,反正我白家不指望你传宗接代了!” “我……” 白乗涛瞠目结舌地看着白老大,半晌说不出话来——搞半天,这只老狐狸什么都猜到了! 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伪装,在他的面前竟然是如此地不堪一击,还亏他演的不亦乐乎,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还有你们——” 指着呆立在一旁的曾平凡和大师姐,白老大突然换上一副慈祥的表情,“你们会给我乖乖地结婚,乖乖地生孩子是不是?” “我们……” 齐齐地咽了一口口水,无用的警察二人组面对黑道的逼迫没有一丁点的反抗能力,只能干笑不已。 “好了!问题都解决了!” 抬头看着一脸僵硬的黑鹰,白老大笑道,“怎么——现在对我安排平安他继承我,你还有什么异议么?” “但、但是……” 黑鹰那仿佛死了一般的眼珠微微转动,声音干涩,“大少爷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没有道理让一个外人——这样的话,谁来继承白家的香灯呢!” “乘涛他是不是我儿子我很清楚,你以为他真的可以继承我的香灯吗?”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白老大缓缓地起身,走出书桌后,来到黑鹰面前,“我白海涛——这辈子是不会有香灯的!因为——我根本不会让那些女人怀孕!” 此言一出,房中一片寂静,众人在足足惊呆了差不多半分钟后,各自用诡异的眼光上上下下地将白老大给扫描了一遍,最终所有的目光齐齐落在某人腰部以下的部位。 “咳……我这里没有问题……” 知道自己用词不当,白老大尴尬地握拳,干咳一声,转过身去,“我只是……有一个不能放下的人,一直在心里,所以——我不会给别那些女人有这个机会……” “呼……” 原来如此,众人憋了半天的气总算舒畅了。 “不可能!什么心里有个人——有个人的话,你娶这么多老婆做什么?一个一个接一个,白海涛——你骗谁!”不能相信白老大所说的一切,黑鹰当场跳了起来。 “是‘云’么?你心里的那个人,就是‘云’是不是?因为……因为你没有办法和正真的‘云’在一起,所以你就娶了那些名字里有‘云’字的人……起码,起码你可以看着那些夫人的面,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小小的声音从白老大的身后传出,曾平凡难以理解地抬头看着因为听到他的话,肩膀微微颤抖的白海涛,“是不是……是不是这个原因呢?” “哎……”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白海涛回头定定地看着怯怯地望向他的曾平凡,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可惜……可惜那些女人始终不像他。甚至……甚至连他的儿子都不像他,反倒是你……哎……” “白海涛你演什么戏呢?” 黑鹰面目狰狞地上前一步,打断了白海涛的感慨,“你不会让那些女人怀孕?那我妹妹是怎么回事?之前的七夫人不是也因为小产而过世的么?难道你想说他们都背着你红杏出墙么?” “天……原来八夫人是这个人的妹妹啊……那白小开就是他的外甥咯?” 不明真相的大师姐到吸一口冷气,“不过,他这个外甥和舅舅长的真不像呢!” “不……佩云是个好女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白老大低笑,眼神中流露出少有的温柔,“她嫁进我白家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我不会碰她,她也一早就将她原本的身份托盘而出,希望能够得到我的原谅——原谅你的私心和欺骗……” “翠花……翠花她竟然全说了……”黑鹰诧异不已,原来自己保守经营这么多年的秘密,在一开始就被揭穿了…… “哎……佩云虽然好,但是我……我还是忘不了‘那个人’啊……”白海涛苦笑,“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的话,我想,我会真的爱上这个贤惠美丽的女孩吧……这么一个美好的女人,又怎么会背着我红杏出墙呢?你也太不了解你的妹妹了……” “那怎么会……那我妹妹,还有之前的七夫人又怎么会怀孕呢?” 黑鹰一声大叫,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呵呵,老黑你知不知道世界上第一个人工授精的试管婴儿诞生在什么时候?” 白老大不答反问。 “什么?这……这算什么问题……” 猛地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黑鹰长老一时反应不过来。 “1978年,世界上第一个试管婴儿--路易丝·布朗在英国奥德姆总医院诞生……”医学院毕业的不久就被医院开除的孙志涵突然插话回答道,“我记得没错的话——资料里记录,白乘涛大少爷是在80年出生的,当时据说为了拿到英国国籍,八夫人被送到英国去生养保胎……所以白少爷一生下来就有英国国籍……” “天啊——难道是说……” 大师姐捂住嘴尖叫,“难道白乘涛他也是试管婴儿,是……是通过人工授精,用别人的精子生下来的!!” “不会吧?” 曾平凡也被这个摆在眼前的推论给吓到了——白乘涛不但不是白海涛的儿子,而且还是一个试管婴儿!这……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难道这本不是耽美小说——是卫斯理科幻小说不成? “没错……志涵不愧是名牌医大的高材生啊!来我四海帮做一个小小的秘书兼刑堂堂主,实在是太屈才了!” 白海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好像全然不觉得这个答案是多么地让人震惊似的。 “没错!我虽然不碰他们,但是我毕竟还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在我知道外国有这项技术之后,就先让素云去接收了手术——可惜素云她身体不好,虽然怀上了孩子,但是竟然小产,还丢了性命。不久之后,黑鹰就送上了她的妹妹佩云……佩云她,圆了我的一个梦啊……” 眯起眼睛,白海涛沉溺在了回忆中,用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见的轻声,喃喃自语道:“当我亲手抱着刚刚从产房中被护士小姐送出来的乘涛……你们都不知道我的心中有多么地感动——哈哈哈,我留不住‘他’……起码,我可以延续‘他’的血脉……” “开什么玩笑!” 大师姐一声娇咤,让白老大猛地从回忆中回神。 “太过分了吧!” 一手叉腰,大师姐用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指居高立下地指着坐在办公皮椅上的白海涛。 “你——你把女人当做什么了?专门用来生孩子的工具么?一个不成功就换一个——你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差劲了!” 第69章 面对大师姐的突然爆发,白海涛不怒反笑,赞赏地看着火冒三丈的大师姐,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脾气,这么烈的性子,我很欣赏!” “谁要你欣赏——被你欣赏的女人,哪个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冷哼一声,大师姐嘲讽道,“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你害了八个女人——你以为你是情圣么?为了一段逝去的恋情,你害了八个女人你知道么?你不但不愧疚,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难道你觉得你这么做很有道理么?” “呵呵,我白海涛做事从来不问是非,不分善恶,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今天在房间里的这些人,有哪一个是不知道的?”白海涛阴笑道,“阿美,你应该庆幸,今天的我脾气比起六年前已经好了很多!你更应该庆幸——你是我义子的未来媳妇!不然,就凭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一番话——你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了!” “我……” 刚才还慷慨陈词的阿美,只觉得一阵寒气扑面而来,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被这满溢的杀气给活活吓退了好几步,脚骨发软,要不是曾平凡一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腰,一定已经倒在了地上。 “白老大你千万不要和她计较啊!” 曾平凡连忙上来打圆场,一把扶住了身形瘫软的大师姐。 现在她只好没面子的窝在曾平凡的胸膛中,惊魂未定地连头也不敢抬。 “呵呵,没事!我怎么会和小朋友计较呢!” 挥了挥手,白海涛笑道,“很好嘛!我听那些会相面的朋友说,女人如果强势的话,生儿子的几率就会大很多——你和这个爆脾气的烈马成亲之后,干爹担保你们将来会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哈哈哈哈哈!” “白老大……” “咳咳……” 曾平凡扶着大师姐刚要再开口,就被白海涛不悦地咳嗽声打断。 “我是说……白……干爹……” 看到白海涛满意地点了点头,曾平凡只觉得冷汗沿着背脊不断地往下淌,“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我……我现在阿美出去休息,我们男人说话——她在这里听也不太合适是不是?唔……” 感到胸口上的肉肉被这个不知死活不知好歹的女人猛地一掐,曾平凡差点飚泪,“干爹……我先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恩!女人嘛——只要能够相夫教子就行了,确实没有必要让她知道这么多,你们就下去吧!” 白海涛大手一挥,曾平凡如逢大赦般地点头。 “开什么玩笑!” 黑鹰老大突然大喝一声,重新用抢指着白老大的脑袋大声叫道,“现在能够决定这些人去留的——是我!不是你!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离开这个房间!!” “老黑啊老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呢?” 白老大叹了一口气,拿起身边的拐杖缓缓起身,面向黑鹰狰狞的面孔,“我白海涛活了这么久,你也跟了我这么久——你何时看到有什么人可以成功威胁到我呢?” “呵呵……”白海涛伸出手,拿起桌上仿古的白色电话机,递到黑鹰的面前,“我建议你先打给电话给我弟妹,看看弟妹、大侄子、大侄女们还有我那些侄孙们是不是平安……” “白海涛你……”黑鹰惊恐地望着笑的淡然的白海涛,用颤抖的手指接过话筒,开始拨号。 “老婆么?大囡囡和小囡囡在家么?什么?白大哥给了你们去大剧院听戏的票子,现在你们都在外面?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好好听戏……恩……再会……” 放下电话,黑鹰的背部已经被一片汗渍湿透,脖子僵硬地动也不能动,眼神彻底呆滞了。 “你……”呕哑嘲哳的嗓音艰难地往外蹦字,“你早就知道我今天的计划了?所以把设计让人带我老婆孩子们出去,把他们全部都监视起来么?” “不……我当然不知道你的什么计划,我白海涛又不是神仙!” 伸手,笃悠悠地缴了黑鹰长老的械,白海涛拿起手枪慢慢把玩,“只不过,自从三十年前佩云告诉我你是他的亲生哥哥之后,每一回你单独出来和我去做生意,或者处理一些大事的时候——我都会让手下们请弟妹还有侄子侄子出去玩玩,解解闷罢了……对了!现在还多了你的外孙女和亲亲孙子而已!你看……我还是挺关心你们一家子是不是啊——我的大舅爷?” “你……” 再也支持不住的黑影猛地双腿一软,倒在了椅子上,“你提防了我三十年……白海涛——你好卑鄙!” “我卑鄙?明明是你算计我在先,现在竟然好意思说我卑鄙?哈哈哈哈!黑鹰啊黑鹰……我就说了,这么多年来,你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刚才还用来威胁自己的枪,现在被抵在了他前任主人的脑门上,白海涛冷冷地说道:“卑鄙?如果我不卑鄙的话,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点都没有看穿么!” “白海涛……你要杀我……” 惊慌失措地看着白海涛,被人用枪抵着脑门子的感觉想必不会让人好受,黑鹰惊恐地说道:“我好歹跟了你这么多年……而且——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的背叛你啊!我也不知道乘涛他不是你的儿子,我……我只是不想让四海帮落在其他人的手里罢了而已……你,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摇了摇头,白海涛道:“要不是知道你对四海帮从来没有反意,你早就在佩云过门的第二天就被我杀了——你还有命能活到现在么?我现在要杀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白海涛最讨厌被人算计,被人威胁!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可以!” “咯哒”一声,手枪的保险被打开,感到那从太阳穴处传来的冰凉触感,黑鹰认命地闭上了双眼,准备迎接死神的来临。 “放心,怎么说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会给你留一副全尸的!” 手指搭上扳机,白海涛冷冷地说道。 “放开他!” 就在白海涛即将开枪的刹那,一个冰冷的嗓音扬起。 “怎么——你要救他么?乘涛?” 白海涛低头笑了一笑,“对哦……怎么说,这个黑鹰都是你的亲舅舅,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血亲了……你要救他也是无可厚非的……不过,我亲爱的儿子,你觉得你凭什么可以救得了你舅舅呢?” “就凭现在在你背后的这支枪!” 双手举枪,白海涛坚定地说道,“放——开——他!” “你……竟然威胁我?知道我不是亲生父亲就变成了这种态度了么?” 白海涛冷笑,但是却没有半点放下枪的准备,“呵呵……枉我这么多年来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疼爱,你是在太让我失望了!” “闭嘴!” 大叫一声,白乗涛的情绪几乎就在发狂的边缘——本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起码有一对互敬互爱的父母还足以让聊以自 慰,结果他们两人的结合本来就是自己舅舅的一场算计。原来根本没有什么三十年来念念不忘的恩爱缠绵,自己的母亲不过是白海涛他半推半就收下的用来生孩子的机器而已!原来白海涛他的心目中爱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母亲,原来白海涛跟自己竟然没有一点点的血缘关系—— 三十年来他苦苦坚守的,最后一点对这个家的信仰和留恋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这叫他怎么去承受,怎么去面对? “很好,该到的人现在全部都到了……我看你们谁都不用放开,就这样不是很好么?” 又是一支枪直直地抵在白乗涛的身后,三个人的姿势在曾平凡眼里看来是如此的滑稽——如果那第三个人不是萧衍的话! “萧衍你……” 没有想到萧衍会在此刻发难,白乗涛一时愣住。 “是啊,就这样不是很好么?难得我们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孙志涵笑着举起手中的枪,走到书桌边,对准了白海涛的脑袋,“萧衍……今天可真是一个美满到极点的好日子啊!我们总算盼到这一天了——为你的弟弟报仇的一天!三个罪魁祸首全到齐了,不是么?” “萧……萧哥,和尚——你们两个……” 被彻底下啥的阿力此刻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诡异而残忍地一幕——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一天之内,四海帮也好,白家也好……就连自己一直信任和跟随的两个人也变的如此陌生! “萧衍你……呵呵,我以为你们两个进入四海帮是对我的帮主之位存有野心,没有想到你竟然想杀我!” 阴霾的严重有暴雨正在酝酿,白海涛缓缓地回过头看着萧衍。 “不要说的这么诧异的样子——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是不是?你杀了这么多人,不见得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人寻仇吧?”孙志涵站在一旁冷眼以对,“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现在,只不过是时辰到了而已!你放心,黑长老和你的儿子……呵呵,就算他是你的儿子吧——他们都会陪你一起去的!” “没错!我等了六年,就是为了今天!” 萧衍用没有握枪的左手摘下那副从不离身的金丝边眼镜,那从不轻易示人的镜片后方,是一双带着悲痛和狠绝的眸子。咬着牙,萧衍笑的近乎绝望,“白海涛、白乘涛……还有黑长老,当年要不是你们几个,他怎么会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今天,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天…… 萧衍他——原来他一直想要杀了白海涛,不但如此——他连白乘涛和黑鹰都不打算放过!! 这该是有多么深重的仇恨,才会把人逼到这一步!! 曾平凡心疼地看着萧衍,几乎忘记了呼吸。 “萧衍,就算你要杀我,最起码——你也要让老头子我知道,到底是哪一笔血债,要让我们三个一起偿还!” 从最初的惊愕中恢复,白海涛长叹一声之后问道。 “不知道三位对这个人的名字是不是还有印象呢……” 推枪上膛,萧衍笑的悲凉,“一个只活了二十年的孩子,我最最值得骄傲的弟弟——林菱!!” 第70章 三个月后 看着窗外的落叶扑簌簌地随风飘舞,在秋日的空中谱出一段纷飞的圆舞曲,文学青年曾平凡心中一时间升起了无限的感慨,想要吟诗助兴,无奈肚皮里面实在又一时半会儿倒不出什么墨水,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最后只能选择闭上,缩回了被窝里躺下。 “看来你很有精神嘛,那样我就放心了!” 身穿一身白大褂的男人走到曾平凡的床前,两只手插在口袋中说道。 “孙大夫……你不是外科的么!怎么,现在转行到了脑科了么?” 不悦地皱起眉头,曾平凡气势汹汹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无比的男人——孙志涵。 没错——这家伙的真牌身份是S大附属医院的外科主治大夫,当年所谓的诬陷实习生事件,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他老大在S大附属医院里别说有人敢欺负了,根本就是横着走都没有人敢吱声的人物! “呵呵,你果然是打不死的蟑螂,普通人如果在短时间内接受强度如此之高的催眠哪一个人可以受得了……” 脱下呆板的西装,换上飘逸的白大褂的男人,此刻倒是显得稍稍可爱起来,嘴角竟然挂着浅浅的微笑,“不过——这也从侧面反应了你小子没有什么神经吧!” “你!” 曾平凡手指着笑的坏坏的孙志涵,一时语塞。 “呵……孙大夫,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啊!”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又有两位身着白衣的大夫飘飘荡荡地走了进来,一个东方人,一个西方人。 东方人身形纤细,白皙的皮肤趁着形状姣好,不点自红的嘴唇显的格外的艳丽,但是那英气逼人的眉毛下,确实一双冷的足以冻死人的凤眼。 那人的眼神凌厉,嘴巴同样也是一点都不饶人,随便两三句话,就替曾平凡回击了过去,“志涵老同学,看你这么老神在在,恐怕已经搞定了家里的那位了吧——他已经能够接受你是随着林警官一起加入四海帮的卧底身份了么?你别说啊——那个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想到脾气还这么倔!他叫什么名字来的……什么阿力是吧!啧啧,真是没有想到,当年在医学院里眼高于顶,多少优秀的男男女女都看不上的孙才子,竟然爱上了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白丁’——真是让人不甚唏嘘啊!” “黄翔……” 咬着牙,孙志涵恶狠狠地回头看着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两人,“自从你和这个老外在一起——就变得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谢谢孙医师夸奖!” 站在黄翔后的西方人闻言喜上眉梢,上前一步用毛茸茸的金爪子一下握住了孙志涵的双手,也不管他本人愿意不愿意,就上上下下地摇摆起来,“我跟‘达令’的感情在孙医生看来真的已经好到这个程度了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对我的‘达令’有了如此深刻的影响呢!!这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那句……那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 “史蒂夫医生……我想他应该不是在夸你吧……” 躺在床上,曾平凡无力地扶额。 没错——现在房间里的三个人,分别就是官复原职的外科主治医生孙志涵,警队的长期合作者黄翔以及从大洋彼岸不远万里赶来的史蒂夫大夫! 从前有人曾经给曾平凡说过,说他们学医的人没有几个是正常的。那时候曾平凡还一笑置之,觉得不过是些胡言乱语,但在他治疗调整的这几月里,天天看着这三位在各自的领域中都算是佼佼者的大医师天天在自己面前斗嘴抬杠……让人不禁开始怀疑那些留言的真实性了…… “怎么样曾警官,今天的感觉如何?” 放下孙志涵的手,史蒂夫医生拿起病例走到曾平凡窗前,“哎……其实我现在都不知道,帮你正式的恢复记忆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反正一切真想你都已经知道了,想不想的起来还有什么区别吗?” 反正…… 经过前几个月那一次惊天动地的事件,所有的一切不都已经真相大白了不是? “不……当然不一样……” 眼神一暗,曾平凡低下头,低声说道,“六年前,干爹和干妈选择让我忘记,是为了保护我……现在,我自己选择想起——那是因为,我已经不是还需要父母羽翼庇护的孩子了!我……我有权利知道真想,更有权利选择以后人生的走向……” “平凡……你……” 结束了和孙志涵的拌嘴,黄翔坐到了病床边,拉起曾平凡的手,“看到你这样——我觉得你真的是曾英俊警官的儿子了!平凡,现在你已经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了!你父亲在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谢谢你黄医生……我父亲要是知道他当年豁出生命去救下的少年如今已经是中国年轻一辈排名第一的法医,我想他也会为你骄傲的!” 抬起头,曾平凡露出了耀眼的微笑。 “对了……其实,这几天一直都有一个人想要见你……只是前些天你的病情一直没有稳定下来,所以史蒂夫他都替你拒绝了。我看你今天精神不错——你要不要见见他呢?” 为曾平凡掖了掖被角,平日里有着“冰山美人”之称的黄医生对着救命恩人的儿子,却有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耐心和温柔,看的在他身后的外国金毛猩猩嫉妒无比。 “是萧……我是说——是林衍他来了么?” 一把抓起黄翔的手,曾平凡问的急切。 他来了?他来看自己了么? “不……你不要这么激动啊!现在你的情绪不可以有这么大波动的……” 轻柔地抚上曾平凡的脸颊,黄翔温柔就像是护着小鸡仔的母鸡,“林警官他在四海帮的案子结束后,就马不停蹄地去美国办下一个案子了……你想多了……” “他……他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 听到黄翔所言,曾平凡颓丧地放下手,笑的凄凉,“我知道……我知道他一定是气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他一定是生气了……” “说什么呢?你是欺骗了他没有错,但是他也欺骗了大家六年多了不是么?和这位孙大夫……” 细长的凤眼往左边一瞥,黄翔冷笑道,“这两位才是骗子中的极品,把这么多人都弄得团团转!” “黄医生……林衍他当年是因为有任务才会潜伏进四海帮做卧底的好不好……你没有必要这么损我们吧?”孙志涵难得有吃瘪的时候,苦笑道。 “当年林衍他潜伏进入四海帮是为了找出他们犯罪的证据没有错!但是他那时候作为经济侦查科的探员,只要搜集到四海集团在洗钱和融资方面的犯罪证据就可以了吧?但是后来呢?他明明已经掌握了证据,竟然不及时抽身,还在那个地方一呆就是六年多,做了多少助纣为虐的事情?这也是他的任务么” 黄翔秀丽的眉毛高挑,气势汹汹地质问道,“还有你——你是警察么?卧底任务需要你加入么?竟然因为初中同学的一句话,竟然辞去了S大附属医院的职位,跟着那个姓林的家伙跑到四海帮去胡搞!还做了什么刑堂的堂主——你说!这六年里,你残害了多少我们警队的兄弟!没有把你关起来枪毙就不错了,你们两个人竟然还有道理了不成?” “还不是因为……还不是因为林菱的意外嘛!你明明都知道了还要逼我——有意思么?” 孙志涵满头大汗,从怀里掏出手帕拼命擦拭,“当然在四海帮卧底,眼看就要功成身退,没有想到白乘涛竟然带着林家小弟大摇大摆进了总坛,害的本来已经打算抽手走人的林衍硬是留下来——偏偏他当时有任务在身,为了不被林菱认出自己,明明林菱都高三了,几个月都没有出去关心过一下。看到林菱在四海帮几进几出,也只能躲在人群中不能相认。之后……没想到竟然让他亲眼看到了自家弟弟被送入黑长老刑堂的那一幕!” “哎……你不知道,他当年是眼睁睁地看着林菱被押入刑堂,在堂外听着那些男人是怎么糟蹋他最心爱的弟弟……偏又不能上去搭救,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后来林菱被抛尸黄浦江,他都没有办法离开四海帮去为他收尸……你知道的,我们以前一起念书的时候,他有多么疼爱他的弟弟,总说那孩子比他聪明,竟然一定有出息,结果竟然……” 闭上眼,孙志涵摇了摇头,“他说要报仇,要将四海帮一举歼灭,就找到了我,作为他的帮手……于是我们这一潜伏就足足潜伏了六年。为的就是等白海涛那个藏头露尾的老狐狸从国外回来!没错……之前我们为了能够取得白海涛的信任,掌握四海帮的大权确实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也伤了不少兄弟——但是他们起码都活着活到警队了不是么?虽然瘦了重伤,但总好过被黑鹰他们发现然后丢了小命不是?” “哼!狡辩!我可不要听!” 黄翔起身,对着身后犹自自怜的史蒂夫打了一个响指,“我们走!不听他在这里自圆其说!” 说着,手插着口袋晃荡晃荡就往门口走去。 孙志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知道他这些年和林衍是做的过分点了。在那个黑暗到了极点的地方每天过着勾心斗角的日子,他们两个人或许真的沾染上了几分黑色的印记。 起码——他本来还算是比较平易近人的性格在那个地方真的被彻底扭曲了。天天看着打打杀杀,看看看到各式各样的人死去,心也逐渐冰冷起来。古道热肠,一心想做杏林圣手的自己,退化成了没有人类感觉,冰冰冷的 “冷面僧”……林衍,他改变的最多了吧! 在遭遇了那样惨痛的生离死别后,那个火热的警界新人逐渐变得阴暗,残忍,有时候连自己都无法相信——他还是那个和自己同窗多年的挚友了么? 六年来,两人互相扶持走来,任由无情地岁月和环境将自己的心逐渐变成了坚硬的寒冰,唯有一个信念不变——打垮四海帮,为林菱报仇! 不过,好在……好在老天垂帘,赐给他一个阿力,赐给林衍……一个曾平凡…… “我也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摇了摇头,孙志涵跟着黄翔两人亦步亦趋地往门外走去。 “对了——你要不要见那个人呢?” 走到门边,黄翔突然回头,“他说他很快要去日本留学,恐怕以后就看不到你了……叫什么来的——喔!叫做白乘涛!” 第71章 “你来了……坐吧!” 拍了拍病床的一边,曾平凡抬头笑着对站在门口的人说道。 “怎么……你还愿意看到我么……我以为——” 苍白的脸勾出勉强的笑容,白乗涛缓缓地走到曾平凡身边。三个月不见,原来的纨绔子弟形象仿佛成了前世的一朵烟云似的渺茫,如今的白乗涛虽然依然身着名牌,但是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沧桑。 “你……脸色很不好啊,看上去比我更像病人呢!” 用手戳了戳自己被养的白白胖胖水蜜桃似的脸颊,曾平凡笑道。 “呵呵,天天公检法三处跑,还要去监狱探监……怎么可能比得上你如此逍遥呢?” 强打起精神,白乗涛开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四海帮……全部结束了么?” 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曾平凡心中竟然泛起一丝丝的伤感——明明这是S市的所有公民都乐于见到的结局不是么?一颗毒瘤被端了,而自己这个警察竟然还会怀念……怀念和那些江湖男儿们一起生活的日子。 我……果然还是一个不合格的警察啊!就算得到了市长亲自颁发的奖章又如何呢? 看着床边被干妈特意放在显眼出的银质奖章,曾平凡的嘴里泛起了一丝苦涩。 “恩……四海帮的骨干全部被缉拿。四海集团改组,原来的股东都被调查了,估计之后要么就是被收购,要么就是收为国有吧……”白乗涛苦笑地坐到床边,“幸亏我之前在那里只是一个挂名的人物,明明身为帮主的儿子,居然没有被牵连到……” “白帮主……他还好么?” 不知道自己想听到到底怎么样的答案,曾平凡踌躇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那个啊,其实……黑长老他……呵呵,估计这辈子是出不了狱了吧……这么多人命案子在身上呢……” 眼神有些游离,白乗涛不知道是不是避重就轻,故意答非所问。 “那么,你父亲呢……白老大怎么样?” 咬了咬唇,曾平凡想起白乗涛的身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没关系的……他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叫他一声父亲,总是可以的。”白乗涛笑的淡然,长长的睫毛低垂,在青白青白的脸上形成一片阴影。 过了良久,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缓缓地说道:“这……这是我他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也算是……也算是他的遗物吧……” “遗物……你是说……” 颤抖的手结果那发黄的老照片,曾平凡难以置信地看着白乗涛,无法接受那两个致命的字眼。 “怎么会……不是还在调查中么?就算是……” 声音一沉,曾平凡干涩地说道:“就算是死刑也……没有这么快啊……” “是前天的事了……前天晚上,他死在了看守所里,我……我一直守在他身边……” 泪花渐渐地积聚起来,白乗涛慢慢地闭上了疲惫的双眼,“他走的很安详……他说,他在国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没有多少日子剩下了……所以,才会这么匆忙地回到S市,想在自己撒手人寰之前,为我打点好一切。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会遇到你……呵呵,他说,是老天垂怜,才让他在死之前遇到了一个和‘云’这么像的人。” “我……是说我和那个‘云’很像么?” 曾平凡不解地问道——云……不是女人么? “你看——看你手上的照片……” 指了指相片,白乗涛苦涩地笑道,“他最后把照片交给我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呢!隔了将近半个世纪,竟然有两个这么相似的人出现在我父亲的身边……” 低下头,曾平凡小心地观察着手中那薄薄的纸片。突然,他如同窗外那秋日里的落叶一样簌簌地颤抖了起来,一手捂着嘴,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照片上……是两个笑的灿烂的男孩。 很低劣的照相技术,很低劣的纸片,但是那上头两个男孩却是如此地耀眼,即使过了五十多年,依然无法阻挡两人从内心散发的开心。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江南古旧的民宅,粉墙黛瓦边是一条小小的河道。两个男孩站在篱笆边,穿着五十年前的布衫,虽然黑白的照片上看不出究竟是什么颜色,但想必也不会是什么鲜艳上等的料子。 一个高高大大,一脸英气的脑海将胳臂搭在瘦小男孩的肩膀上,对着镜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而那个瘦小的男孩……曾平凡感到一阵的晕眩——要不是确定自己绝对不会穿着那种衣服,不曾到过乡下的话,他几乎要怀疑相片中那个笑的怯怯的男孩就是自己! “他……他就是那个‘云’?那个让白老大念念不忘的……情人?” 抬头,曾平凡指着相片中的人问道。 “他叫白云生……和我父……是隔壁邻居,他和白老大一样,是从五十年前从白家村一道出发,到S市来讨生活的同伴。这张照片,就是他们最后在家门口的最后留影。”指了指照片的背景,白乗涛说道:“这个地方……是不是看的很眼熟呢?” “恩……‘留云轩’就是按照当年白家的老宅的样子重新造的吧……真的好像……” 曾平凡点头。 白老大……还真是一个痴情的人啊!只是,这样的感情,在他们那个动荡却又保守的年代里,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吧…… “白云生除了是白海涛的初恋情人,还是,是……我的亲生父亲!” 一咬牙,白乗涛终于说出了最大的惊天秘密,“虽然……虽然他在我出身之前两年就已经过世了……” “喝!” 曾平凡倒抽一口凉气,“怎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也知道——我是试管婴儿不是么?之前我还有一个失败的兄弟……就是七夫人的孩子啊……”白乗涛苦笑。 “但……但也太……” 曾平凡无法接受。 那个“云”不但是白老大的情人,还是白乗涛的父亲?这算是什么关系?白乗涛和白海涛之间,又是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当年,我父亲带着白云生到了S市,和所有刚来这里的人一样,先从码头抗大包开始讨生活。后来,我父亲……不,呵呵……你看——我都不知道称他们哪一个为父亲好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白乗涛的眼中是深深的悲哀,“白老大……还是称他为白老大吧。” “白老大当年就加入了掌管码头漕运的‘斧头帮’,也就是我们‘四海帮’的前生。你之前住的老宅子,其实在五十年前,那里是斧头帮的总坛……后来,当然就变成拉往白老大的囊中之物了。” “恩……白老大他,他当年的故事,我们S市的人基本上没有人知道吧……” 曾平凡点头。 “他有了钱,有了名,有了利,有了无数的女人……但是他并不开心……你知道的,他们那个时代,对于‘同性恋’这三个字的态度,和对毒蛇猛兽有什么区别?”白乗涛低头,喃喃道,“就算是现在……也比当年进步不了多少……” “那……那个云呢?他,他回应了白老大的感情么?他人呢?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抓起白乗涛的手,曾平凡急急问道。 “如果……如果真的有回应的话,白老大就不会做出之后那些举动了吧……” 苦涩地一笑,白乗涛说道:“白老大他……他这么一个敢爱敢恨,刀子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物,面对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竟然连一点点进一步的表示都不敢做出……白家村是一个很封闭的村子,白云生更是一个保守到极点的人!自从到了纸醉金迷的S市,哪个码头上的兄弟不是有了点小钱就去花天酒地,找女人的?就连白老大都不能免俗地去了几次相公堂子,偏偏就这个白云生,有了钱就寄回老家,几年下来连点体己钱都没有留下……呵呵,这样的人,叫白老大他从何下手?” “那……后来呢?” 曾平凡问道。 “后来……就这么慢慢地过了下去。当年斧头帮的罗罗夺了帮主的权,成立了四海帮。白云生也从一个抗大包的工人,变成了新任的堂主,管些收租的事情。再后来,大夫人进了门,死了;接着是二夫人进门,休了……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白老大抱着那些名字里带‘云’的女人,天天看着白云生在他的身边晃悠着……唯一庆幸的是,白云生不知为什么,尽然年过三十了还没有娶妻生子。虽然白老大他嘴上催着,心里毕竟还有一丝安慰……” “那么白云生他为什么不结婚呢?难道——他也对白老大有意思么?” 睁大眼,曾平凡问道。 “这个问题……大概只有白云生他自己知道吧……”白乗涛垂下眼睑,“那样的人,是不会把情啊爱啊放在嘴上的。也许,那两人明明彼此相爱,却只能闷在心中。说不定,当中的某一人能够冲破世俗的观念先开口一步,就不至于走到现在的地步……生离死别,天各一方。好在——好在现在白老大也下去了,他们的故事,大概在黄泉之下会有一个了结吧……” 望着窗外萧瑟的秋日景象,白乗涛感慨地说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呵呵,如果时间倒退,会不会有重新的选择呢?” “白云生……是什么时候过世的呢?他怎么……怎么又成了你的精 子提供者呢?” 曾平凡还有一些事情不太明白。 “那时候……是七八年吧。那年,白老大娶了第六任太太,是个从美国回来的小姐。在他们那个时侯,这样的知识分子还是很稀少的。那个小姐新潮、时髦、烫着头发,穿高跟鞋……在四海帮里掀起了一阵的风波。就在他们结婚的晚宴后,白云生醉酒驾车发生车祸。被送到医院之后,撑了两天就撒手人寰了。两天之后……第六任的太太就被白老大给休了。呵呵……其实,这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是么?” 白乗涛无奈地摇了摇头,“白云生死后,白海涛就……根本就已经是走火入魔了。他想将白云生的尸体永久保存,当时国内没有那个条件,他硬是让白云生的尸体漂洋过海,送到了英国保存。刚到英国的第二天,世界上第一个人工受精的婴儿在英国诞生了……” “难道他……他竟然这么疯狂?” 曾平凡难以置信地说道。 “没错……他说,白云生死了,他自己也不会和女人生孩子,所以……起码要留下一条血脉,作为两人这十多年冤孽的见证。”白乗涛自嘲,“我就是一个冤孽的结果……呵呵……” “他……他用尸体的……和女人的……” 一手捂嘴,曾平凡感到胃部一阵翻腾。 “没错。七夫人就是这项高科技第一个牺牲品,第二个……就是我的母亲。” 白乗涛双眼含泪,“白老大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为了留下白云生的血脉,他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人。如果我母亲没有顺利产下我的话,就会有九夫人,十夫人……甚至更多!他们两人的恩怨情仇自己无法解决,偏偏要让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地为之伤心甚至送命。那位警花说的没错——白海涛,他真是一个混账透顶的男人,更是一个可怜之极的男人!” “那林菱……他自己就是同志,为什么要杀了林菱呢?没有道理啊?” 曾平凡突然想起了林菱死时的惨状,不能理解白老大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是黑鹰……我舅舅下的手。” 白乗涛摇了摇头,“白老大对这件事情真的不知情。本来,他只打算让黑鹰给林菱一个教训,然后放走就行了,毕竟林菱的身份尴尬,是未来的警察……但是,我舅舅他……他认为是林菱教坏我,勾引我。那个人,是最见不得兔儿爷,小倌之类的人的……所以……呵呵,林菱是被他手下的人折磨死的。只是,大家谁也没有想到,林菱的死,会牵扯会多年后的这么多恩怨吧……” 长长地叹了口气,白乗涛继续说,“你,我,萧衍……不,是林衍林警官,因为他而再一次牵扯在了一起。就像是上天注定的那样……也许这就是报应吧!那时候,林菱面对那些男人,那些酷刑,他没有办法反抗,所以……现在他用他的办法,让我们聚到了一起,彻底毁掉了那个夺走他生命和清白的罪恶之地……” “是啊……也许,这就是我们会相遇的原因吧……” 疲惫地靠往身后的靠垫,曾平凡符合地点了点头,“冥冥之中,就有这么一双手,将六年前有关的那些人那些事重新串联在一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林菱他在天有灵的话,也可以安慰了……” “说了这么多,累了么?” 起身,白乗涛理了理衣服上的皱褶,“你才通过催眠恢复记忆没有多久,一下子和你说了这么多,一定承受不住吧……” “别把我当洋娃娃,我可是正牌的警察啊!”曾平凡扑哧笑了出来,“你要出国么?” “恩……等处理好一切,我就准备走了……S市——我想,我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吧……”白乗涛笑着对曾平凡说道:“有机会的话,你也去国外散散心吧,我估计警队会给你们放大假的吧?” “恩……等我身子痊愈了,我想去美国走走……”曾平凡抬头,从被子中伸出手掌“先祝你一路顺风了……再见吧!” “恩……” 缓缓地伸出手掌,白乗涛那有些冰凉的手握住曾平凡的手掌,轻轻地摇了两下,“希望我们再见面的那天,都已经抛开了过去,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这句话也还给你哦!” 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曾平凡笑道:“希望你在日本能找到……啊!!!你干嘛!” 手臂猛地被白乗涛一拉,曾平凡整个人突然前倾。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嘴唇被一个湿润润冰冰凉的东西给贴上,一阵鸡皮疙瘩爬上了背部。 “白乗涛,你疯啦!” 用手背拼命地擦拭可怜的嘴唇,曾平凡抬起脚就往白乗涛身上踹去。 “小白兔!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白乗涛笑着跳到了病房门口,朝气的暴跳如雷的曾平凡抛了一个飞吻,“要是有天林衍他真的不要你了——哥哥我是不介意和你重修旧好的啊!哈哈哈哈哈!” 很久没有听到的爽朗中带着三分变态的和七分猥琐的笑声,曾平凡竟然有些怀念…… “白痴……变态……” 抑制不住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曾平凡抬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喃喃道:“大家都走出来了……我也会走出来的……” S市机场 S市机场绝对可以算是世界上最繁忙地方之一吧。永远不熄灭的灯光,永远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陌生的面孔,或是茫然,或是疲惫,或是麻木,或是兴奋的脸交织在一起,成为了最能够反应现代社会的浮世绘之一。上一次一起来的,是“曾平安”和“萧衍”,这次…… “干妈,我只是出去旅游……你没有必要搞的我像是搬家了一样吧!” 曾平凡看着几乎就要堆成小山的大包小包,无奈地向马队长投去了求助的眼光,“带这么多东西要托运的啦!要出很多钱呢!而且带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好好玩啊!少带点好不好——五个包包,起码减少两个!哦不,一个也好啊!没有必要连榨菜方便面还有……雪菜肉丝茶叶蛋?!!!不要!绝对不带!” “凡凡啊!美国那种番邦的地方,你一定是吃不惯也住不惯的,干妈也是为你好啊!你要是在那里有什么头疼脑热闹肚子,你又不会说他们英文该怎么办呢?” 牛晓晓女人坚决地驳回了儿子要求减少行李的要求,“带着些东西啊,起码不会饿死——听干妈的话!” “是啊是啊!听你妈的话!” 马队长这个妻管严很没有立场地跟着说道,“好了……快点进去吧!不是上飞机前要检查这个检查那个么?要是误了时间人家飞机又不会等你!快点进去吧!” “知道啦……我走了……” 无力地点了点头,曾平凡托着重重的,连成一串的行李往安检口走去。 “我的天……累死我了……” 好不容易登上飞机,曾平凡同学就像是刚刚搬了一次家似的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刚才还被细心的空中小姐以为是哮喘病发作,差点被人家从飞机上面请下去。 “位子在哪里呢……恩……左边还是右边……” 拿着登机牌走在狭窄的走廊上,曾平凡左左右右地晃动着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协调性太差的缘故,招牌性的鹌鹑腿再一次出现,两只麻花似绞在一起的双腿一个不稳,直挺挺地朝着坐在他眼前的乘客身上倒去。 “啊!!!” 在全机舱人员的惊呼声中,曾平凡的腰被一只大掌托起,有惊无险地站稳。 “呵呵,我就说了,你这样的小傻瓜没有我可怎么办啊?” 戏谑地笑声从头顶上想起,曾平凡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男人。 “萧……萧……不可能!怎么可能……” 干涩的嗓子发出了粉笔尖儿滑过黑板一样让人心惊的声音,曾平凡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伸手捏了自己的脸颊一下。 “呵呵,请叫我林警督,曾平凡警司!” 萧衍……或者可以说是林衍,朝曾平凡挑了挑眉毛,将他一把拉到了自己身边的座位坐下。 “我……我……” 曾平凡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是西装笔挺地男人,慌乱地问道:“你,你不是去美国出任务了么?” “是啊!我是要去美国,不过——是和你一起去哦!不好意思了曾警司——你的假期被临时取消了!我们的下一个任务……恩……等下了飞机我会仔仔细细地告诉你的……” “可是……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坐这架飞机……啊!!” 一手指着林衍,曾平凡大叫:“我干爹出卖我!” “没错——我的岳父岳母大人啊……已经把你完完全全地托付给我了哦……” 侧过身子,林衍在曾平凡的耳边轻轻吹气,“你知道我在这几个月里,向你的咆哮马干爹和牛晓晓干妈签订了多少‘丧权辱国’的条约才得到他们的同意么?等我们到了美国啊……” 看看飞机已经起飞,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萧衍一口咬上曾平凡的耳垂,“我会在床 上好好地问你把这笔债给讨回来的!” “你!” 捂着火辣辣的耳朵,曾平凡羞的满脸通红——这给身为警察的“林衍”,竟然比黑社会大佬的萧衍更加可恶!! “平凡……” 揽过曾平凡的肩膀,本来还带着几分调笑以为的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林衍慎重的语调,“对不起……我是卧底……” 没有想到这句话会先从他的口中说出,曾平凡先是一愣。 “没关系……” 眼角有泪花闪烁,曾平凡一把抱住了林衍的肩膀,将头埋在了这个久违了的怀抱中,“因为——我也是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