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又圣母又二的唐缺捡到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然后他发现他的生活在莫名其妙中被改变了…… “爸爸,你去买彩票吧,会中奖的。”阿福仰着小小的包子脸,在唐缺腿上蹭啊蹭的。 “好。”爱子如命的唐缺屁颠屁颠跑去买了二十块钱的彩票。 “什么?中了?”活到二十七岁还没中过一次奖的唐缺对着眼前的电视机和蚕丝被迷茫了。 “爸爸,你不要借钱给他,他是大坏蛋。”小阿福一边攥紧了唐缺的手,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来人。 “呵呵。”唐缺对着几年不见的老同学无奈笑笑,“不好意思。”一周后,唐缺看着报纸上熟悉的面孔发呆, 旁边是巨大的新闻标题“某男子借遍老同学钱后逃逸!”阿福,你真是我的福星。” 唐缺笑眯眯地摸了摸阿福的头。“当然啦。”阿福得意地咬了一口手中的棉花糖, “有阿福在,爸爸就总是有好运。”总之,这是一个圣母二受带着小包子和某个腹黑男谈恋爱的故事。温馨甜蜜向,不虐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缺,阿福,岳向南 ┃ 配角:唐平,小梅花 ┃ 其它:福星,小包子 《天降福星》作者:碧色微橘 捡到一个福娃娃   唐缺是个圣母又二的人,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      唐缺小的时候一直很疑惑自己的名字,为什么别人的名字都饱含着父母美好的期望,自己却要缺点什么呢?      小小的唐缺蹦跶着跑去问爸爸,他很想像隔壁的哥哥那样,叫什么海、什么文的,一听就很霸气,最起码也得叫唐多多才行。      从外面打牌回来的唐爸爸不耐烦地挥挥手,把自己的儿子赶到一边,敷衍地解释道,“算命的说你这辈子命太好,什么都多,还是缺一点比较好。”      唐缺虽然不明白自己哪里命好了,但乐观的天性还是让他满足地屁颠屁颠走了,爸爸说了,他的命好。      后来当妈妈车祸逝世,爸爸把养在外面两年的情人领进门,还顺带了一个拖油瓶的时候,唐缺安慰自己,爸爸说了,我的命好。      可惜唐缺的命再也没有好过,初三那一年,父亲的突然离世,继母携款连夜逃离了这个家,只留下他和比他小四岁的弟弟唐平相依为命。      唐缺没有再去念高中,而是匆匆选择了本地最著名的中专,他得早一点工作,这样才能供得起弟弟念书,虽然这个弟弟从小就跟他不亲,还总是带着仇视的眼光看他。      那个时候还没有圣母这个词,但是认识他们的人当面都夸赞他有情有义,背后却暗骂他是个大傻子。      唐缺自然不知道这一出,乐颠颠地跑去中专念了三年建筑之后就很干脆地下了工地供唐平念书。那几年他是真的苦,中专教的都是书本知识,加上学习气氛不好,老师也不愿多教,唐缺来到工地上的时候是一张白纸,问什么什么都不会,把招他进来的人弄的直摇头。      说得好听是建筑工程监理的助理,实际上连杂工也不如,每天戴着个橘色帽子不停在工地上穿梭,连口水也来不及喝。就这么一年又一年,靠着他的工资,唐平念完了初中、高中,直到进入大学。      好在带他的师傅是个好人,见他用心努力,也不藏私,教了他不少东西,还硬逼着他念完了夜校大专。      有时候唐缺自己都恍惚,整整十年的时间,他的最美好的光阴全都消磨在了一个又一个工地上,可是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楼却连一丝都和他没有关系。      唐缺的工资不算高,每月扣除掉自己基本的生活费就攒起来给唐平,以前是直接给他,现在是汇到他的银行卡上,自己也没什么积蓄,住的地方依旧是当年父亲留下的一户两室一厅的老房子。      不过唐缺最不缺的就是乐观,悲观的念头没转上两圈就又得瑟地出去跟同事炫耀了,他的弟弟可是正宗的大学生呢,虽然学校只是一个远方的二本学院,可那也是正宗的大学生,他们唐家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与他相熟的同事也笑嘻嘻地说着恭维的话,好心的提醒他一句,都大学生了,不用再给他寄生活费了,幸灾乐祸的就在心里骂上两声笨蛋。      唐缺也不反驳,只是依旧坚持每月汇钱,然后数着存折上不多的积蓄,想着到时凑一凑再给弟弟找工作送礼用。      唐缺很二,吃了亏也从来不恼,看起来就是一个滥好人的主儿,可是他心里却比谁都亮堂,谁说吃亏不是福气呢,老天总不会亏待心善又努力的人,他一个大男人,又不缺力气,帮衬一下别人又怎么了?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弟弟。      有些人看唐缺好欺负,故意凑上来占便宜,起哄着让他请客或者不时从他手里拿些吃食,自己的却捂得死紧。唐缺也不生气,被他们吵上两回就知道其中的猫腻了,干脆远着他们,过自己一个人的小日子。      又穷又不会挣钱的唐缺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大龄青年,甚至连个初恋也没谈过。不过他不急,爸爸当初都说了,他命好,这些东西指不准什么时候上天就给他了呢——虽然他这二十七年来一天都没有命好过。      唐缺的生活自己过得有滋有味,但是也许就像他说的,上天在把他遗忘了许久之后,真的恍然大悟,然后大手一挥,送了他一份惊喜。额,好吧,这个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唐缺最喜欢在周六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去离家一百米远的沃尔玛超市买东西,因为他们总是赶着点儿放出一批特价蔬果,有时候是他爱吃的火龙果,有时候是已经恹了的青菜,不过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很划算的时段,尤其是对于没有什么钱的人来说。      唐缺自然是每周必去的,不过这一次他的运气不太好,优惠的都是他不爱吃的东西,和平均年龄四十五岁的中年主妇们搏斗了半天的唐缺沮丧地将一个大西瓜放进购物车里,正盘算着明天早上是不是早起去西区农贸市场买些新鲜蔬菜,冷不防腿被人抱住。      唐缺诧异地低下头,一个粉粉嫩嫩的小男孩穿着喜庆的红色短袖唐装抱住他的大腿,瞪着乌黑的大眼睛死命看着他。      “爸爸。”软糯糯的童音在唐缺听起来却是晴天霹雳。      爸、爸爸?唐缺赶紧拔腿,轻柔地想将他拉开,“你跟爸爸走丢了吗?我带你去广播台找爸爸好不好?”      小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口齿伶俐清楚,清亮的童音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你就是我的爸爸。爸爸,不要丢下阿福。”      唐缺摸摸后脑勺,犯难了,他肯定这个孩子走丢了,而且不知怎么的还就是死心眼地认定他就是他爸爸,难道自己和他爸爸长得很像?      “乖,我带你去广播台,让阿姨帮你找爸爸好不好?”唐缺长得很高,一米八二的身材轻而易举地将明显不算轻的孩子抱起来,还顺手颠了颠。      小男孩大概第一次被举这么高,兴奋地揽住他的脖子,高兴地又喊了一声,“爸爸,我要吃西瓜。”      小男孩长得很可爱,软软白白的包子脸上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湿漉漉的,看起来就像是年画上的善财童子,几乎把唐缺的心都融化了。      “好可爱的孩子,好年轻的爸爸。”旁边有女生看到了,忍不住上前捏了一把男孩的小圆脸,“长得真可爱,跟爸爸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唐缺本来就长得好,身材高,被太阳怎么晒也不会黑的白皙肌肤,漆黑如墨的黑亮大眼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嫉妒恨,乍看之下果然几乎就是小男孩的长大版。      “姐姐,我五岁了。”大概被捏痛了,小男孩嘟起红红的嘴巴,但还是乖巧地回答了后才转身靠在唐缺肩膀上,“爸爸,我要回家了。”      唐缺最看不得小孩子受委屈,一边拍着他的背哄着他,一边向女生致歉,然后朝服务台走去,虽然他喜欢这个孩子,但是总得帮他找到他的真正的爸爸。      服务台的女孩子才刚工作,热心的不得了,一听他说就立即准备播音寻人,却被小男孩拉住衣角,娇软的童音天真可爱,“姐姐,我的爸爸不就在这儿吗?”      “诶?”谴责的眼神立刻齐刷刷射向唐缺,饱含的意义无非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孩你也舍得遗弃!几个阿姨就差没捋起袖子,冲上前来了。      唐缺无辜地摊摊手,刚想表明自己真的不是这个孩子的爸爸,却被小男孩揪住衣领,黑亮的大眼睛直直看向他,“爸爸,我们回家吧。”又捧着小肚子,可怜巴巴地说道,“我饿了。“      唐缺心立马软了,也没想到也许这是骗子的把戏,当即点头,“好,我们回家。”      不过临走时他也留了个心眼,怕孩子的父母着急,特地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地址,还千叮咛万嘱咐柜台的女孩万一有人来找孩子,就打这个电话。      做完了一切,唐缺才一手抱着男孩,一手拎着西瓜,站起身往外面走去。一路上男孩的童音不时响起,偶尔还扭动一下,卖个萌什么的。高大的身影配着一旁小小的人儿看起来宛如一幅静画般美好。      “真是一对和谐的父子。”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女孩子羡慕地说道,“果然父爱什么的最美好了。”      “那不如我们也生一个?”旁边的男朋友内心一喜,面上却一点也不显。      女孩好像没听到他的话,继续自说自话,“决定了,今晚一定要找一篇父子文来看看!”      就知道会这样!男朋友默默地转开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生存者游戏写得太郁闷了,停一停再写,先填这篇,温馨甜蜜系~小受有轻微圣母倾向,雷者请点叉~ 好爸爸唐缺   “你叫什么?”唐缺从锅中拿出一小盅蒸蛋,又拿了一把小勺子放在小男孩的面前,“小心烫,慢点吃。”      “阿福,我叫阿福。”长得也如同无锡泥娃娃似的小男孩挖了一勺蛋羹放进嘴里,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爸爸,好吃。”      唐缺拿手帕细心地擦去他嘴边的残羹,一边循循善诱问道,“阿福一直叫我爸爸,那阿福原来的爸爸去哪里了呢?”      阿福从蛋羹中抬起头,迷茫的大眼睛无意识地在唐缺的脸上流连了许久,才认真地说道,“阿福没有妈妈,爸爸,你忘了吗?”      即使再精怪,阿福也只是一个五岁的男孩,即使他再怎么努力掩饰脸上的表情,装出严肃的样子,唐缺也依旧从他眼里抓到了一下而逝的惊慌与恐惧。      看到这个,唐缺一下镇定起来了,也许这个孩子真的被遗弃了,也许这个孩子是从哪里逃出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唐缺一边继续盯着阿福吃蛋羹,时不时拿手帕给他擦一下嘴角,一边笑得眉目弯弯,反正起码现在老天把他送到他身边来了。      如果他不想走那就不走了吧,想开了的唐缺立马又自动切换成了爸爸模式,带孩子他熟练得很,唐平不就是被他一手带着长大的嘛,虽然和他不亲,但是好歹平平安安地上了大学,现在条件比以前好多了,抚养阿福也自然没什么问题。      乐观到几乎盲目的唐缺自动忽略了一系列接踵而至的问题,从柜子最底层挖出唐平小时候的衣服,在阿福身上比划了一会儿,又自嘲地摇头,“算了,这些衣服都几十年前了,明天给你买新衣服去。”      阿福贴心地放下调羹,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到唐缺怀里,抢过小衣服一股脑儿套在头上,急急地声辩道,“爸爸,我喜欢这些衣服。”      因为年纪小,动作还笨拙,蓝白色的海军T恤套在头上,阿福却怎么也钻不出来了,“爸爸,爸爸,阿福看不见你了。”      阿福努力在衣服里面挣扎着,唐缺看得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好半天才帮他把衣服从头上拿下来,扔在一边,“好了,好了,去洗澡吧,明天带你去买衣服,然后总得给你买点必要的东西。”      “好。”阿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满足地上翘嘴角,小胖手抓着唐缺的衣角不肯放,“阿福都听爸爸的。”      “小笨蛋,迟早把你卖了。”唐缺轻轻地掐住阿福的小鼻子,“卖了换钱。”      “咯咯。”阿福听了一点也不怕,反而笑得开心。一大一小兴高采烈的样子倒的确像极了一对父子。      看到阿福灿烂至极的天真笑容,唐缺突然舍不得了,他没什么好朋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说是不孤单也是骗人的,只不过他习惯了这种生活,也就不以为意。但是现在突然冷清的房子里多了孩子的童言童语,就好像一下热闹了起来,把他的心也填满了。      但是终究这个孩子会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吧?即使父母不在了,也有福利院之类的地方,唐缺就是再不谙世事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收养他的,这样一想,他看向阿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舍。      阿福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白嫩嫩的小手摸上唐缺的脸蛋,脆生生叫了一声,“爸爸。”      唐缺笑了起来,他想他这一生大概也难以忘记这一次的叫声了,就算阿福最后不能留在他身边也没关系,他还是可以关心他,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      随后的几天,唐缺就像一个标准的新爸爸一样,从头到尾给阿福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就连几乎被掏空了的存折也没能让他皱一下眉头,还乐呵呵地给阿福取了大名,唐小福。      他想也许当初那个算命的没说错,他的福气来了,只要有小福在,他这一辈也算什么都不缺了。而事情果真就像他期望的那样,一个礼拜过去了,也没有人找上门来说要归还阿福。      而为了这事儿他还特地托公安局的熟人查了一下最近失踪的儿童,也没发现有阿福的样子。      唐缺的心算是半放下来了,对着邻居街坊说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就正大光明地带着阿福正式住了下来。      阿福本来就长得极好,加上嘴巴又甜,没几天就把一干大婶婆婆迷得头昏眼花,糖果和饼干之类的零食更是不要钱一样的往他嘴里塞,让唐缺不得不下了禁令,要还想有一口白牙,就不能再吃糖果了。      阿福委委屈屈地看着手心里的水果糖,今天王阿婆给他的是他最喜欢的水蜜桃味呢,隔壁的小胖子缠了阿婆半天都没拿到,就只给他一个。      可是爸爸的话也要听。阿福嘟嘟嘴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将糖果小心地放到唐缺手中,“爸爸帮阿福收好,阿福不吃了。”      唐缺本来心一软,就要给他,但是还是忍住了,摸摸他的头,表扬了他一句,“乖,这样幼儿园的老师才会喜欢。”      自从前两天唐缺告诉他下周一要带他去幼儿园后,阿福就兴奋的不得了,整日蹦蹦跳跳,恨不能告诉全世界他要上幼儿园了,所以用这个来表扬他,他最高兴了。      果然阿福立刻笑得牙不见眼,小白手已经缠在了唐缺的大腿上,“爸爸,你对阿福真好。”      “那当然。”唐缺把阿福抱起,捏捏他的小脸,“不过等爸爸上班了,阿福在幼儿园要乖乖的。”      因为建筑公司刚刚完成一个大工程,所以他才有了一个不短的假期,不过马上假期就要结束了,虽然还不知道下一个工程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兵荒马乱的日子又要来到了。      阿福乖巧地点点头,“我会听老师的话,爸爸工作会有好运气的。”阿福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的认真严肃,配着他的圆鼓鼓的小脸蛋,看起来可爱极了。      “哈哈。”唐缺把这句话当成是小孩子的童真稚语,自然也没当回事,“谢谢阿福。”      “我是说真的。”阿福一看爸爸没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儿,立刻挺直了小身板,脸都红了,“阿福是福星,阿福说什么都会成真的。”      “那不如阿福让爸爸中五百万?”唐缺逗他。      “阿福的能力还不够这个。”阿福苦恼地蹙紧了眉,脸蛋皱巴巴地挤在一起,像是吃了酸梅一样,“要长大,长很大才行。”      唐缺摸摸他柔软的头发,压根没当回事儿,随意说道,“那阿福就快点长大吧,爸爸等着呢。”      “好。”阿福又立马开心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就说爸爸是好人,不像别的人那样只会掐着他的胳臂让他说那些奇怪的话。      阿福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小小的阿福双手揽住唐缺的脖子,笑得兀自灿烂。      “手帕、水壶、饼干都带了。”今天是阿福上幼儿园的日子,一大清早唐缺就起来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然后一遍又一遍数着阿福小书包里的东西,生怕缺了什么,“彩笔、本子,应该不缺了。”      “爸爸,我吃好了。”咽下最后一口煮鸡蛋,阿福从他专用的小凳子站起来,迈着小短腿,以他最快的速度跑到唐缺身边,抬头仰视他,眼里全是渴望,“阿福可以去幼儿园了吗?”      听爸爸说,幼儿园都是和他一样年龄的小朋友,还有温柔地老师和好吃的点心,阿福盼望去那里已经很久了。      今天的阿福被唐缺打扮得面目一新,里面是海军风短袖,外面穿了一条绣着史努比的牛仔背带短裤,配着头上酷酷的鸭舌帽,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给阿福背上新买的小黄鸭书包,唐缺轻拍了阿福的小帽子一记,“行了,准备出发吧。”      因为阿福没有户口,那些公立幼儿园都不能进去,唐缺就托了熟人找了一间风评好的私人幼儿园,虽然每个月要花掉一千多元,不过唐缺咬咬牙还是交钱了,他上个项目拿的钱不算少,起码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走咯。”阿福穿上新的黑色小皮鞋,配着他软软白白的身躯,怎么看怎么可爱,“阿福上学咯!”      幼儿园不算太近,距离他们家隔了一个街区,所以唐缺骑上了他的电瓶车,让阿福坐在他前面,自己圈着他。      阿福从昨晚就开始亢奋,乘上了爸爸的专座也不安分,莲藕般的胳臂往上面冲了冲,学着电影里的姿势叫道,“火车、火车出发啦!”      早起的领居们善意地看向父子俩,有的还摸摸阿福的头,嘱咐他好好听老师的话,或者从早点袋子里掏出一袋豆奶塞给阿福。      等到唐缺真正出发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加上路上堵车厉害,唐缺不由自主地稍微加快了电瓶车的速度。就在过弯的时候,冷不防从对面突然驶出一辆黑色的奔驰,唐缺刹车不及,就这么直直撞了上去。      就在撞上的一刹那,唐缺就后悔了,还带着阿福呢,自己应该再谨慎一点的。不过好在双方速度都不算太快,也没人受伤,只是擦伤了奔驰的保险杠。      阿福早就吓呆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唐缺好一会儿才“哇”地哭出声,“爸爸。”      唐缺心疼地抱抱他,哄了一会儿阿福才抽抽搭搭地止住哭声。这时候黑色奔驰的司机也下了车,站到唐缺旁边,低沉的嗓音平静无波,“带着孩子就应该谨慎一点。”      “是我不好。”唐缺自己早就后悔了,连连认错,让高大的黑西装男子面色好了不少。      “那个,我赶着送孩子上幼儿园。”对方的气场实在太过于强大,唐缺说话也小心翼翼起来,“这个赔损是让交警处理还是?”      黑西装面无表情地挥挥手,“不用了,你走吧,下次小心点。”本来这个事故就是双方的责任,他也不差这点修理钱,只是看不惯唐缺带着孩子还这么不小心,现在看到唐缺认错,岳向南也无意跟他纠缠下去。      见自己这方不用负责,也不用打嘴皮子仗,唐缺长长舒出一口气,赶紧把阿福抱上车,准备出发。      阿福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现在也明白对方不打算追究爸爸的责任,心情大好,冲着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岳向南喊了一句,“叔叔,你会有好报的!”然后笑眯眯地看向爸爸,一脸“你快点表扬我吧”的得意表情。      岳向南眉尾诡异地抽动了一下,好吧,如果大清早就要进修理厂也算好运的话。      唐缺歉意地对岳向南笑笑,故意板起脸,唬道,“好了,上幼儿园去。”      阿福捏了捏自己的小背包,笑得谁也看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刚开,求收藏啊~养肥也木有关系~ 阿福是个好孩子   “老师好,我叫唐小福,爸爸都叫我阿福。”阿福刚进到幼儿园,还没等老师说话,他已经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然后抬起他那张秒杀全世界的萌脸,笑嘻嘻地望着二十来岁的女老师,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呀眨的,软糯糯的童音拖得长长的,“老师,你好漂亮哦。”      女老师还是个小姑娘,听到这话咯咯乱笑,忍不住上前抱住阿福软软的小身躯,“真可爱,跟老师进班里去吧,有很多好玩的玩具和书本哦。”      阿福被她抱在怀里,眼神迷茫地望着后面的唐缺,脸上掠过一丝慌乱,随后又挣扎着爬下女老师的怀抱,跑到唐缺面前,黑色的眼睛睁得老大,认真地看着唐缺,“爸爸,你要好好工作,然后放学了来接阿福。”      唐缺脚步都挪不动了,但是又不能把他带到公司去,只能点点头,蹲下身,摸摸他的头,和他约定,“好,我一定一下班就来接阿福,所以阿福在幼儿园也要乖乖的。”      虽然工地上工作辛苦又忙碌,但好在不用加班,每天能准时来接阿福回家。      “阿福真是个好孩子。”女老师笑吟吟地牵起他的手,低下身,哄着他,“现在让爸爸去上班好不好。”      阿福歪着头,像是在确认唐缺说话的诚意,唐缺一直蹲着身,与他平视,耐心地看着他。好半天阿福终于满足了,点点头,乖乖地转身跟老师往教室走去,还不忘回头跟唐缺挥挥手,“爸爸再见!”      唐缺站在那里,一直等到看不见了阿福的身影后才转身走出幼儿园,骑上他的小毛驴,往公司赶去。      昨天他的师傅已经跟他说过了,公司又接了一个大单子,听说对方的总监也要全程监督这次的工程,是个龟毛麻烦的海龟精英分子。本来公司里的小女孩还花痴了几分钟,结果最后全阵亡在他的超高要求上,连睡觉都在恨恨诅咒他,还信誓旦旦认定他一定是要求完美的处女座。      唐缺的公司位于某幢老旧的楼中,看起来一点也不显眼,但是实力在业界属于数一数二的。唐缺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杂工,类似于包工头的助理之类的,负责监管工地上的事,所以跑得比较辛苦,单位里反倒没去几次。      唐缺的师傅姓邢,平常唐缺都喊他“邢师傅”,在公司也算中层,带了唐缺两年多了,对他很好,除了逼着他考了夜校大专,平常有什么私活也会叫上他一起,所以唐缺对他很尊敬。      “邢师傅。”唐缺在公司楼下将自己的小电瓶刚停好,就碰到了自己的师傅,顺路就跟他一起走上楼去,“前天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是哪里的工程?”      邢师傅年纪大约四十多了,穿着朴素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脚上的运动鞋已经被磨得褪去了颜色,不过洗得干干净净。      “这一次是老板动了很大的关系才把这个工程接到手的。”邢师傅慢慢地说道,抬脚一阶一阶往楼上走,“是本市星美公司要造的度假村,主体是大酒店。因为这个工程是星美今年的重头戏,所以对方也很重视,派出了公司的总监,也是星美的太子爷来督办。”      “就是小潘一直抱怨的很麻烦的那个男人?”唐缺忍不住失笑,小潘是公司的文员,负责撰写文件之类的活儿,前几天发短信惊呼终于见到了帅哥,隔天就打了电话,气呼呼地跟他抱怨了一番这个帅哥有多难搞,一份文件打回来十几次还要改,差点没把小潘气死。      邢师傅也笑了,“帅是真的帅,听说是混血儿,而且还是国外名校毕业,就是人太冷了,跟他说几句才回应你一句,不过每次提意见都在点子上,看起来是个有本事的。”      “不过星美的度假村的话,不是在西面海边?”想到这个唐缺忍不住皱眉,那里被ZF定为开发区,现在都是工地,乌烟瘴气不说,主要太远太荒凉,如果他到那里工作的话,接送阿福可能会有困难。      “对,虽然远了点,不过拿的钱多,而且那里也有休息的屋子,反正小唐你也没家没室的,要是下班晚了可以直接睡在那里。”邢师傅也是帮唐缺争取了很久才拿到这个肥差的,比一般工地可以多拿几百块钱呢。      唐缺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拒绝师傅的好意,一方面他的确缺钱,现在能多赚一点自然好,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师傅帮他争取来这个位置不一样,如果他拒绝就太不知好歹了。      邢师傅和唐缺唠叨了一会儿就到了办公室,临进去还不忘探出个头嘱咐唐缺两句,“等会儿要开会,你打扮的齐整一点,别迟到,太子爷很看重这些小事的。”如果唐缺得罪了那个太子爷,那他也保不下他了。      唐缺看看自己,还好今天穿的是正式的白衬衫,虽然是洗旧了的便宜货,但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师傅,我知道的,对了,那个太子爷叫什么?”      “岳向南。”      岳向南从汽车修理厂出来,打了车,也没多话,只说了一句“鸿运建设”就闭上眼,靠在后座靠垫上闭目养神。      今天上午还有一个会要开,虽然把汽车送修浪费了一点时间,但是还是应该赶得上十点的会议。前几天鸿运建设的邢师傅一直夸赞他的徒弟有多认真多好,他也不抱多少指望,只希望是个踏踏实实肯工作的人就好。做建筑这一行的,做事就凭一个良心而已。      “岳总。”顺利进入鸿运建设的会议室,邢师傅已经带着他的徒弟等在了里面,见他进来,起身。      唐缺看到岳向南的一刹那,愣住了,随机回过神来,跟着师傅叫了一声,“岳总”,就不说话了。      岳向南也很惊诧早上遇到的青年男子居然就是邢师傅的徒弟,不过也没多想,拖出会议室的椅子,坐下来就开口道,“废话也别多说了,既然邢师傅推荐了你,那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唐缺已经趁着早上的时间看过工程方案和工程图了,虽然这次工程比他以往任何参与的都大,但是他还是有把握的,说话也不由带了几分底气,“我不知道岳总看过我之前参与的几个工程没有,如果您觉得不合适,那么我无话可说。但是,我唐缺别的有点没有,只有细致认真。”      助理这回事儿,无非就是处理各种杂事加跑腿,又苦又累,很多人就干脆偷下懒,但是唐缺一根筋,往往认定了一个标准就一定要达到,所以他接手的工程口碑一向很好。      岳向南合上手上记着唐缺履历的文件,沉默了几秒钟才点头道,“我相信你,希望在未来的半年内我们合作愉快。”      唐缺一愣,他还没说什么呢,就这么通过了?正常情况下,带个“总”字的人不是应该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为难一下他,然后勉为其难地把这个工程负责人助理的位置赏赐给他了吗?      岳向南见他愣着,不耐烦地用文件敲敲桌面,“别浪费时间了,现在我们来商量细节吧。”      邢师傅忙不迭推唐缺一把,摆出笑脸,看向岳向南,“岳总,我这个徒弟做事别的说,就是有时候太愣了,您也别介意。”      唐缺听着师傅数落他的缺点,忍不住悄悄撇了撇嘴,他是愣了点,但是师傅也不用用这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当面拆他台吧,是谁前天还在电话里大声嚷着他基础扎实,功夫细致,这个工程非他莫属的。      岳向南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这个动作,不知怎的心里一动,嘴角没有弧度地翘了翘,开始只是觉得这个年轻的爸爸虽然莽撞,但是马上就明白并且改正,态度倒是很好,现在看来倒比他预想中的有趣一点。      “岳总,您说吧,这个工程什么时候开工?你知道我家有个小孩的,总要提前安排一下才行。”等到邢师傅絮絮叨叨完了,唐缺才正色看向岳向南。      邢师傅知道他是单身,便不由奇怪道,“小唐,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孩子?”      “亲戚寄放在我家的。”唐缺含糊地打了个马虎眼,“反正在他们来接孩子之前都会一直在我家住着。”      “这个还要再商量,但是就在最近。”岳向南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差不多也就一个礼拜之后。”      唐缺点点头,“我知道了。”便一声不吭了,虽然很不方便,但是他也不能放弃这个工作,只能跟小福商量看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原来那个奶身奶气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岳向南单手支撑下巴,想起早上的那个小人精,忍不住笑了笑,“我在度假区附近租了一幢屋子,还蛮大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过来,我早上正好都要去公司一趟,可以送孩子上学。”      唐缺没想到这种好事还能砸在自己头上,一时有些懵了,“岳、岳总,你不是开玩笑吧?”      事实上岳向南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自己向来不是个热情的人,尤其是对不熟悉的人,怎么今天邀约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不过说出了口才发现自己似乎对这个建议也并不排斥。      “没开玩笑,那里都是别墅区,我租的也是别墅,反正一个人住本来就太大。”岳向南将自己的东西收拾进公文包里,站起身,“你这两天就收拾收拾,准备住进去吧,我明天派人把钥匙送过来。”说完,自己微微顿了一下,摇摇头,“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合作愉快。”      唐缺一直等到他的背影不见了,还兀自不敢置信,是谁说太子爷冷傲、难搞、龟毛还完美癖的?明明就是个热心的好人嘛。      “看来太子爷很喜欢你啊,你的好运来了。”倒是邢师傅拍拍他的肩,感叹了一句。唐缺这孩子福气虽然差了点,不过倒是入了太子爷的眼,时来运转了。      唐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答道,“没错,我的好运来了。”      家里有个福宝宝,可不是好运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早上JJ回复留言不抽诶~乃们留言吧,留言吧,留言吧,我会认真回复哒~ 彩票   “爸爸,爸爸,我们去摸奖吧。”      吃完晚饭,唐小福便吵着要跟爸爸去散步,唐缺三两下把碗筷洗完,往橱柜里一堆,自己抱上小福就往市中心走。唐小福幸福地窝在他的怀里,东看看西看看,兴奋的不得了,没一会儿又欢快地扯住他的衣领,示意他往右边看,“你看,那里有摸奖诶。”      唐缺赶紧扶住他的身体,心惊胆战地就怕他掉下来,五岁男孩的体重已经不轻了,阿福又圆鼓鼓的,随便一动,就感觉像是要栽下去一样,“别乱动,那里是体育馆,今天好像是什么即时彩票的举办日。”      唐缺从来不关心这玩意儿,只是这次即时彩票的广告做得实在太大,几乎无孔不入,光小区的宣传单他就接了一沓,所以也多多少少关注了一点,不过也仅仅是知道今天开始而已。      “他们都在摸奖,我们去摸吧,会中奖的。”阿福兴奋地指着体育馆前巨大的红色彩球,虽然上面写的“当场开奖,中奖率高达百分之二十!”他还太小看不懂,但是从里面走出来的人都在拼命刮手中的纸片,然后对照巨大屏幕上的花样指指点点的景象他还是明白的。      唐缺无奈地摇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小福这么坚持要去买彩票,跟他讲理,“阿福,这种摸奖很难中奖的,如果给你买了彩票,等会儿爸爸就不能给你买果汁喝了。”      阿福抬起圆乎乎的小胖脸,很不能明白爸爸为什么说不能中奖,但还是坚持地扯住唐缺的衣领,“阿福,要摸奖,然后买很多很多果汁和巧克力。”      唐缺这下真的没法子了,小福虽然懂事听话,不过拗起来不会退让半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随他去吧。明显过于宠溺孩子的唐缺自我安慰道,也许只是小孩子的好奇心而已,等自己中不了奖他也就死心了。      “要几张?”唐缺在外面就看见人多,走到里面,才发现根本就是人山人海。抱紧了小福,唐缺好不容易挤到一个摊位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卖彩票的阿姨已经热情地凑了上来。      唐缺犹豫了一下,摸出一张二十块的递出去,“十张吧。”应该足够阿福刮了吧。      阿姨动作娴熟地数出十张彩票放到唐缺手里,招手道,“赶紧,下一个。”      唐缺艰难无比地从人群中挤出去,已经满头大汗,“人也太多了,阿福没事吧?”      “阿福没事。”阿福一直被他搂在怀里,见他头上全是汗水,乖巧地拿起别在自己衣服上的小手帕替唐缺擦汗,天真地说道,“给爸爸擦擦汗。”      唐缺把阿福放到地上,蹲下身,跟他平视,掏出十张彩票放在他面前,“阿福,你刮好不好?”      阿福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爸爸刮,一定会中奖的。”      唐缺笑笑,又逗他,“阿福不刮的话,可就没机会咯。”      阿福再次坚定地摇头,重复地说道,“爸爸刮,一定会中奖的。”      唐缺没在意,先探头看了看大屏幕上的奖品,因为中奖率高,所以除了特等奖是一辆汽车之外,其余奖品都是电视机、自行车之类价值都不算太高的生活用品。      唐缺知道自己运气向来差,也不去管花色,先干脆把十张彩票全部放在一起,一口气全都刮了出来。结果除了一张是西瓜,一张是香蕉之外,其余八张都是苹果。      “也不知道有没有中奖。”唐缺看到两张与众不同的也没在意,大概是最末的两个小奖吧,通常不是两块钱就是一瓶洗洁精什么的。      “爸爸,西瓜是电视机哦。”阿福却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到大屏幕前仰头看了半天才兴奋地跑回来,一边还挥着手臂,“我们中了电视机啦!”      唐缺这才有些愕然,抄起阿福扛在脖子上,走到大屏幕前,果然西瓜图案的旁边对应了一台四十二寸的液晶电视,香蕉旁边则对应了一床蚕丝被。      “还真的中了?”唐缺不敢置信地看看手中的彩票,他活到这么大,可是连一毛钱都没中过,这次二十块钱的彩票居然就中了一台电视机和一床蚕丝被?      “爸爸,快去领奖。”阿福晃了晃小脚丫,催促唐缺,“阿福以后就可以用大彩电看动画片了。”唐缺家里虽然也有电视机,但是是以前留下来的,已经很破旧了,偶尔还罢下工,让阿福怨念了很久。      “这运气也太好了点。”唐缺拍拍阿福的小腿,示意他安静点,“阿福的运气好,等爸爸拿了大彩电就给你看动画片。”      领奖处的工作人员听说他只花了二十块钱就中了两个奖,也不由啧啧称奇,一个劲儿地夸他运气好,阿福得意洋洋地昂着头,好像被表扬的是他一样。      跟工作人员约定了第二天来送电视机,唐缺便一手牵着阿福一手提着蚕丝被踏上了回家的路,“阿福,爸爸过几天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      想了半天,唐缺还是决定跟阿福讲清楚,他虽然还是孩子,但是也有知道家里一切事情的权利,“所以呢,爸爸打算要搬到那里去住,阿福愿意吗?”      阿福眨了眨眼睛,半天才明白唐缺的意思,红润的小嘴巴顿时嘟了起来,“那阿福是见不到张老师了吗?”      张老师就是今天接阿福进班里的女老师,甜美可爱又温柔,没半天就俘获了阿福的心,不过阿福决定自己最喜欢的还是爸爸,不然爸爸知道他喜欢别人了,得有多伤心啊。      “不会。”唐缺耐心地跟他解释,“每天还是送你去幼儿园,可以看到张老师和同学们,只不过我们住的地方换了一个而已。”      阿福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扭着小身子撒娇,“那就看不到王阿婆和小胖子了。”看不到王阿婆就拿不到好吃的水果糖,看不到小胖子就不能欺负他了,阿福表示很苦恼。      “只是这一段时间而已,等过几个月就可以搬回来了。”唐缺摸摸他的头,心里着实有些歉意,现在的房子虽然破旧了点,但是邻居街坊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平时关系也极好,特别是阿福来了之后,更是都把他当孙子疼爱。如果搬到新的别墅,阿福不仅少了疼爱他的奶奶阿姨,也没有可以一起玩的同伴了。      阿福抿了抿嘴,乌黑的眼珠子闪闪发亮,“我要跟爸爸在一起,其他都没关系。”说完还不忘强调地点点头。      “那这两天我们赶紧把行李收拾一下吧,到时候还会有一个叔叔跟我们一起住哦。”唐缺的大手牵住阿福的小手,继续往前走。阿福的小手软绵绵的,像是棉花糖一般柔软,和自己粗糙的手完全不同,唐缺忍不住又握紧了些,似乎稍微一放松,这个孩子就会飞掉了一般。      “叔叔?什么样的叔叔?”阿福果然来了兴趣,一个劲儿地追问道,“会给阿福糖果吗?”如果他像王阿婆那样会给他好吃的水果糖,那自己就决定喜欢他。阿福小小的心里下了决定。      “如果阿福表现好的话。”唐缺跟他约定,“因为我们是借住在别人的屋子,所以阿福要乖一点,不能淘气。”      阿福偏头想了想,不服气地抬头,“阿福一向很乖的。”爸爸总是看不起自己,哼,自己迟早……迟早要干什么呢?阿福蹙着眉头,又陷入纠结了。      唐缺安抚地拍拍他的头,“好了,到家了,去喝点水,然后准备洗澡睡觉。”      阿福抛开脑中的念头,欢呼一声,蹦到厨房间,从柜子里掏出自己的小黄鸭水杯,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然后一边跑一边脱下自己的小海军短袖,“爸爸,我要穿新买的哆啦A梦睡衣!”      唐缺给浴缸里放完水,一把将刚跑进来的,全身脱得光溜溜的阿福放进水里,虎着脸道,“昨天才刚穿了小黄鸭的睡衣,你不是说最爱小黄鸭了吗?”      白白的阿福坐在水里,小脸皱的跟个小包子似的,失望地挥挥手,“那就小黄鸭吧,下次再让哆啦A梦侍寝好了。”      唐缺哭笑不得,将幼儿专用洗发露抹在他细软的头发上,“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还侍寝呢。”      大概是洗发水的泡沫进了阿福的眼睛,阿福伸手擦擦眼睛,嘟嘟囔囔道,“电视上那个穿黄衣服的爷爷都是这么说的嘛。”      唐缺从旁边拿起他的专属小毛巾,认认真真擦净他眼睛周边的泡沫,假意抱怨道,“也不知道这么精怪像谁。”      阿福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自己抱着水里的小黄鸭咯咯傻笑,把唐缺也逗笑了,如果能够永远这么看着阿福长大,也许就是自己最幸福的事情吧。    搬家   “爸爸,阿福自己拎。”      一大清早,阿福难得地没有赖床,咕隆冬从床上翻起身,乖乖叠好自己的小被子,塞进袋子里,然后傲娇地拒绝了唐缺的帮助,自己独立洗了脸刷了牙,背上小书包,左手揽着唐缺给他买的小鸭子抱枕,右手拎起装着他衣物的小包,仰起头,看着唐缺,骄傲地宣布,“阿福自己也能搬家。”      唐缺把日常的用品打包好,叮嘱道“那你自己要拿好,万一路上掉了就没有了。”      阿福点点头,慎重地又把小鸭子夹得紧了点,爸爸说了,要是掉了可就没了。      “那就走吧。”唐缺的东西不多,都是些衣服、水杯加上阿福用惯了的东西,所以也只是装了一个小旅行袋而已。      “爸爸,我们怎么去啊?”今天唐缺没手抱他,阿福像个跟屁虫似的紧紧跟在唐缺身后,生怕被落下。      “爸爸请了朋友来载我们,应该已经到了吧。”唐缺也不认识什么人,就特地问了公司开车的小李,结果他一口就答应送他们了。      一大一小走到门口,关上门,锁好,然后慢慢走到楼梯口,按照约定,小李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岳、岳总?”一下楼梯,唐缺就惊悚到了,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那个太子爷居然会出现在他的楼下?      岳向南看看手表,还算准时,点头示意,“快点上车吧。”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听不出喜怒。      “等、等等。”一定是他出门的方式不对,唐缺一瞬间产生一种回到自己屋子,重新走出来就会看到小李好好等着他的错觉……不过西装革履的岳向南以及他的奔驰跟周围破旧的房子实在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大概岳向南也觉得不自在了,不耐烦地朝他们招手,“还愣着干什么,快点上车!”      唐缺从愣神中回过神来,没等他说话,阿福已经欢天喜地地奔向了岳向南,“黑衣叔叔,阿福想死你了!”      阿福,难道一辆奔驰就把你收买了吗?唐缺垮着一张脸,完全被打击了,他是知道岳向南很受女人欢迎,可是没想到连孩子也抵不住他的魅力。      阿福快手快脚地钻进奔驰的后座,然后才发现爸爸没跟上来,困惑地回头,“爸爸,你不上来吗?”      “来了。”唐缺无奈地走到车前,朝岳向南打了个招呼,“怎么麻烦你来送我们了?”      “正巧了而已。”岳向南没多解释,潜意识里的似乎就不想告诉唐缺他是正巧听到小李在抱怨突然接到公司任务,不能帮忙唐缺搬家才突然说自己可以帮忙的。      唐缺有些尴尬,毕竟他跟岳向南不熟,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发生的,干脆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岳向南本身不是个多话的人,见唐缺不说话,自己也不会先挑起话头,所以一路上车内只能听到淡淡流淌的轻音乐。      倒是阿福开始还闹得欢,后来实在抵不住睡意,头一歪,窝在唐缺的怀里就睡了过去,不时还冒出几句呓语。      唐缺一手轻揽住阿福娇软的小身体,一手轻拍他的后背,不时还拿出小手帕替他擦擦嘴角的口水,一点也没发现,岳向南时不时透过后视镜朝他看两眼。      在等一个红灯的时候,岳向南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个孩子真的不是你的吗?我听见他叫你爸爸。”而且看他们互动的模样,简直就是亲生的父子。      唐缺先是一怔,随即不好意思地挠头,白净的脸上浮起一个小小的梨涡,“可能真的跟这个孩子有缘分吧,一见他就觉得特别亲昵。”      “是你亲戚的孩子?”      “不是。”唐缺苦恼地皱起眉,跟岳向南大致描述了一下捡到阿福的情形,最后乐观地下了结论,“ 说不准就是我跟这孩子上辈子的缘分。”      岳向南眉头略微皱了皱,这也太蹊跷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呢?不过如果说诈骗的话也说不通,毕竟都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唐缺的话匣子既然打开就关不上了,尤其是在他发现岳向南没他想象的那么严肃,会时不时嗯啊两声,表明他有在听之后,更是说出了兴致。      岳向南关了音乐,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后面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说着乱七八糟有没有营养的话,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嘴角悄悄弯起了一个弧度。      “爸爸,到了吗?”快到别墅的时候,阿福自然而然地醒了。先是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然后坐起身,还有着困意的声音糯糯的,自然而然带上了撒娇的意味,“阿福困。”      唐缺用小手帕替他擦了脸,一边回答他,“嗯,快到了,不要睡了,不然晚上会睡不着。”      阿福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也没了平时的活泼劲,乖顺地窝在唐缺的胳臂里,看着沿路的风景。      岳向南朝后面瞄了一眼,没多说话,只是加快了开车的速度。没过一会儿,巨大的别墅群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岳向南租的别墅位于最边上,带着一大片绿草地,在都是高楼大厦的城区实在难以一见。阿福简直要乐疯了,一等岳向南的车停稳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奔向绿油油的大草地,恨不得在上面打上两个滚。      唐缺担心地朝草地看了两眼,岳向南轻描淡写地解释,“没事,这里外面都有围墙拦着,里面也都装了监控,让他玩会儿吧。”      唐缺这才放心,提着行李跟岳向南进到别墅里面,“岳总,这次多谢你了。”      岳向南心里对这个称呼膈应了一下,面上却不显,“没事,你还是叫我岳向南好了,叫岳总也生疏了。”      唐缺一想也是,转而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岳向南。”      唐缺的嗓音本就比一般男人清亮,岳向南顿时心里一噔,但是也没在意,径直带他上了二楼,“这一间是你的房间,旁边正好是儿童房,可以给阿福住。”      唐缺进门看了下,天蓝色的壁纸清爽明亮,乳白色的家具大方精致,便有些不好意思,“装的真漂亮。”      “也就差不多吧。”岳向南顺手扭开儿童房的房门,“这间原来是主人的儿子住的,搬走的时候一些书都没搬走,阿福可以看看。”      唐缺将行李放好,随意浏览了一下,还是放心不下还在外面的阿福,“我先下去看看阿福吧。”      早在草坪上玩疯了的阿福哪里还记得唐缺,今天早上新换的乳白色短袖也已经沾满了草屑和青草汁,脸上青青灰灰的,看起来就像个花脸小猫。      “爸爸,好玩。”看见唐缺的身影,阿福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坑出来的小皮球,笑得牙不见眼。      “这是哪家的小花猫?”唐缺哭笑不得地看着全身沾满灰和青草的唐小福,“还有,小皮球哪里来的?”      “那边捡来的。”阿福大概看出了爸爸没意向跟他一起玩,心不在焉地答了后便又跑远了,手上的花皮球随着他飞奔的身影一颠一颠的。      “应该是屋子的主人留下来的。”岳向南走到唐缺身边,眼睛看着碧绿的草坪中奔来奔去的白色身影,“阿福很可爱。”虽然活泼过了头,但是比他平时见到的明明才四五岁的孩子,却偏偏古板无趣得跟个小大人似的好多了。      唐缺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干净的脸庞在阳光下竟显得异常清秀,“阿福本来就是个好孩子。”随后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像我。”      岳向南用奇异地眼神瞄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那才悲剧。”转身就往屋子里走。      “岳向南,你什么意思!”唐缺气的跳脚,他岳向南什么意思,想他有什么不好,虽然人笨又二,不过不是照样快快乐乐活到了现在?      其实做人并没有那么难的,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内心,一辈子都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就好了,何必再去想那么多呢?只不过,自己最对不起的,恐怕就是唐平了。      大学四年,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不知道在那么远的地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开朗一点?      唐缺站在草坪边缘,看着大片绿色中间白白的小身影,眯起了眼睛,太阳似乎有些大了,刺眼得有些让他流眼泪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六一哦,大家儿童节快乐!庆祝六一,今晚加更~ 假日   搬家后的第二天正好是周日,昨天因为来到一个新的地方而玩闹到将近十点还没睡的阿福童鞋不可避免地睡了懒觉。      糟糕,都九点多了,爸爸肯定生气了。阿福睁开惺忪的眼睛,雪白的小手揉揉眼眶,一看到小白兔闹钟上的时间就忍不住跳了起来,平常唐缺最多让他睡到八点一定喊他起来吃早饭,今天居然九点多了也没来叫他,肯定是太生气了。      阿福想了想,费力地抱过自己的小被子盖住小白兔闹钟,都是这个坏兔子,跑得这么快,他才多睡了这么一咪咪就已经九点多了,还是遮起来,不要让爸爸看见吧。      把自己努力塞进衣服和裤子,阿福连刷牙洗脸也顾不上就咚咚咚跑出房间,“爸爸,爸爸!”      “怎么了?”昨晚阿福闹着不肯睡觉,加上回房间后又看了不少的工程文件,今天唐缺自己也起晚了,现在才在厨房做早饭,听见阿福,忙不迭地解下围裙,走了出来。      阿福像是一个小炸弹一样投进唐缺的怀抱,“爸爸,对不起,阿福起晚了。”      “知道起晚了下次就不要这么晚睡。”唐缺满意地看看阿福身上的衣服,“今天的衣服是阿福自己穿的吗?”      阿福得意地点点头,“幼儿园的阿姨教我的,她说阿福是大孩子了,要自己穿衣服。”      “那明天开始阿福就自己穿衣服吧。”唐缺安抚地摸摸阿福的头发,“快去洗脸刷牙,等下就可以吃早饭了。”      阿福乖乖点点头,转头四处望望,“岳叔叔呢?”      “大概有事出去了吧?”唐缺也不确定,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岳向南了。      等到阿福再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弥漫起了一股浓浓的早餐香气,“快过来,坐好。”      唐缺一边将早餐放在桌子上一边招呼阿福坐下,“今天有你喜欢吃的鸡蛋。”      “但是也有我讨厌的牛奶。”阿福在自己专属的小座位上坐好,嘟着嘴不情愿地看着面前的牛奶,“爸爸,可不可以不喝牛奶?”      “不行。”唐缺挪了挪盘子,将装了半个白煮蛋和几片苹果的碟子放在他面前,“多喝牛奶才能长高。”      “可是爸爸的早餐看起来比较好吃。”阿福不服气地瞪着唐缺,凭什么爸爸可以吃那么好吃的牛肉面,他就必须要喝牛奶。      “因为爸爸是大人。”唐缺狼狈地躲着阿福控诉的眼神,只能底气不足地甩出百试百灵的万用借口。      “好香,你们在吃什么?”阿福还待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岳向南的声音,立马闭嘴不说了。不知道为什么,阿福总是特别害怕这个严肃的岳叔叔,每次他脸一板他就不敢回嘴了。      “牛肉面,我煮的,你要吃吗?”唐缺有些羞赧,主人不在他就擅自动了厨房,有点不好意思。      “你有多煮吗?谢谢!”岳向南不知道多久没闻到这种家常的味道了,忍不住厚着脸皮问道。      “没事,反正我自己也吃不完。”唐缺起身去厨房给他盛面。      阿福眼睁睁看着岳向南在他旁边坐下,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牛奶杯往他那里挪了挪,嘴上依旧甜甜的,“岳叔叔,给你喝牛奶。”      岳向南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牛奶杯,他在门口就听到了阿福和唐缺的争论,自然也知道这小孩对牛奶有多讨厌,“叔叔不喝,阿福喝。”      阿福顿时垮下一张小脸,眼里满是失望,“因为叔叔也是大人,所以也不喝牛奶吗?”      岳向南避重就轻,“小孩子多喝牛奶才会长高。”      又是这个论调!阿福无精打采地用调羹搅拌着盘子中的白煮蛋,他可不可以跟这些大人打个商量,他不需要长这么高啦。      “如果待会儿没把牛奶喝完的话,等会儿就不许吃零食。”唐缺将一碗牛肉面放在岳向南面前,一边瞪着阿福说。      岳向南好笑地看着他们的互动,挑了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只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样轻松愉悦过了。      他的母亲在他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虽然父亲对他很好,但是没有了母亲的家里无论如何也少了几分温馨,加上父亲工作又忙,整日在世界各地跑,一幢大房子只剩他和保姆相依为命,长久以往,他连普通家庭是什么滋味都几乎快忘光了。      普普通通的一碗牛肉面,岳向南吃了整整半个小时,期间不时地逗弄阿福几句,引起他的怒目而视,他不仅不以为意,反而更觉得有趣,像是看到了一只炸毛的小猫。      最后阿福没办法了,苦着脸看向唐缺,白白胖胖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指着岳向南,控诉道,“爸爸,岳叔叔欺负我!”      唐缺承认,如果他的嘴角处没有粘上蛋黄的话,也许这控诉会更有影响力。无奈地拿出手帕替他擦嘴,“你就不能好好吃饭吗?”      阿福满足地闭上眼睛,任唐缺的手在他嘴巴上擦来擦去,还是爸爸好,哪像岳叔叔,就只会欺负他。      被排斥了的岳向南想了想,掏掏口袋,看看有什么能够逗孩子的。      钱包?阿福摇摇头,黑漆漆的玩意儿,没兴趣。      钥匙?阿福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他又不是没看过钥匙。      岳向南又往口袋里掏了掏,最终摸出来另外一串钥匙。这下阿福连鄙视的眼神都懒得给了,径直扭头看向窗外。      岳向南嘴角轻轻一笑,伸手在钥匙旁边的小东西上按了一下,顿时屋子里传来“咯噔”一声,随后响起一阵悠扬的音乐。      阿福兴奋了,钥匙他见过了,可是这么神奇的钥匙他还没见过呢。爬下唐缺的膝盖,阿福奋力攀上岳向南的膝盖,小胖手努力够着岳向南手中神奇的钥匙。      岳向南一边将钥匙给阿福玩耍,一边还不忘对着唐缺解释,“房子的主人特别弄的,据说是内置音箱,这个遥控器只要不超过一公里,都可以遥控家里的音乐。”      阿福赖在岳向南怀里玩了好一会,开开关关的,只觉得有趣的不得了,如果能够放小鸭子什么的就更好了。      倒是岳向南,第一次距离软软香香的小孩子这么近,不由有些紧张,手脚僵硬地扶着阿福的小身体,生怕他不小心掉下去,阿福身上香香的牛奶味窜进他的鼻子,让他忍不住又多吸了几口气。      唐缺洗完碗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阿福自顾自玩的开心,岳向南扶着阿福的身体,动也不敢动,鼻尖上也沁出了细汗。      “爸爸,爸爸!”阿福敏感地感觉到了唐缺的存在,伸手招他过来,“阿福想听他讲故事。”      唐缺走到阿福身前,蹲下身,摇摇头,“爸爸不会,你问问岳叔叔吧。”      阿福天真地看着岳向南,“岳叔叔,你能让他讲故事吗?”      岳向南表面依旧不苟言笑,心里早就软了,抱起阿福起身,“行,我帮你去弄吧。”      “嗯嗯嗯。”阿福将身体靠在岳向南身上,突然狠狠亲了岳向南一口,然后抹着嘴巴笑得开心,“岳叔叔人真好。”      虽然严肃了点,凶了点,不过是个好人。阿福决定除了爸爸之外,就最爱岳叔叔了。嗯,给他水果糖的王阿婆和很爱笑,身上很香的张老师就往后再排吧。      就连唐缺也没想到,岳向南和阿福会这么投缘,一大一小整整玩了一个下午,等到喊他们下来吃晚饭的时候,阿福已经早就不管他这个正牌爸爸,只会“岳叔叔,岳叔叔”地绕着岳向南屁股后面转了。      唐缺承认,他的心里不是不失落的,不过转念一想,像阿福这样可爱的孩子,任是谁都会喜欢的吧。好在阿福也没把他全忘了,起码乐滋滋地吃自己最爱的水蒸蛋的时候还拍马屁地说了几句,“我最喜欢爸爸了!”好歹让唐缺心里多了些安慰。      “他睡了?”见岳向南从楼梯上下来,唐缺看向他,声音也特地放轻了。今天睡觉之前,阿福吵着非要岳叔叔哄他睡觉,他是出了名的会撒娇,娇娇软软的童音一缠,岳向南就只能举手投降了。      “嗯,他累了,只听了半个故事就睡着了。”岳向南其实自己都觉得故事念得僵硬而失败,好在听众比较给面子,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      唐缺举了举手中的文件,“具体的工程细则我已经看过了,什么时候开工决定了吗?”      谈到正事,岳向南面上也严肃起来,“我们商量是这个礼拜,明天先去工地上看看吧,也好心中有个数儿。”      唐缺点点头,他和岳向南虽然性格不同,但是在工作上都是严谨的人,向来这次应该是次成功的合作,“明天送完阿福上幼儿园我就去工地。”      “不要紧的,我们一起送他上幼儿园好了。”岳向南的声音软了一点,眉目间也柔和下来,不知道是想起了阿福还是对着眼前这个人。      “那就麻烦你了。”唐缺自然而然地绽开一个笑脸,随后看看手上的手表,顿时跳了起来,“呀,都这么晚了,我去睡觉了,晚安!”      看着他匆忙上楼的身影,岳向南失笑,这一大一小两父子还真像,都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不过意外地总是让他的心里分外柔软。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完毕,各位六一愉快! 同居这个词不能乱用   “阿福在幼儿园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唐缺蹲下身,帮阿福整了整领子,又帮他把小鸭子书包背好,叮咛道,“爸爸晚上就来接你。”      阿福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唐装短袖,上面印满了各式各样的“福”字,看起来喜气洋洋,站在幼儿园门口,引来了无数家长好奇的目光。      “嗯,阿福好好上学,爸爸和岳叔叔也要好好工作。”阿福乖乖点点头,另一只手还不忘牵着岳向南。      岳向南捏了捏手中白白软软的小手,突然有种自己和妻子在送孩子上学的错觉……      “咳咳。”赶紧抛掉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岳向南的脸一如既往的严肃,“行了,老师都等急了,赶紧进去吧。”      阿福虽然小身体还在唐缺这里黏啊黏的,眼神也已经迫不及待飘向了幼儿园内,前天班里最漂亮的璐璐说今天要给他带巧克力呢。      唐缺也看出了阿福的心不在焉,摸摸他的头,“快点进去吧。”      “好,爸爸再见,岳叔叔再见!”阿福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头也不回,一鼓作气跑到自己班里去。      果然儿大不由爹啊——唐缺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这种微妙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走吧,从这里还要去工地上呢。”岳向南看了一下手表,花费的时间比预想中要少不少,“明天开始我就单独来接送阿福上学吧,不然你两头赶太辛苦了。”      牵涉到工作唐缺表情自然而然地严肃起来,“嗯,那就麻烦你了。”唐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岳向南,“这是接送卡,凭这张卡到了放学的点儿老师才会让你接孩子。”      “果然幼儿园还做得挺细致的。”岳向南赞了一声,低头将小小的卡片放回钱包里,好似不经意地扯了一下唐缺的袖子,“小心,有车。”      一辆车几乎是擦着从唐缺身边驶过,唐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岳向南那里靠了靠,“现在开车的也太大胆了。”      岳向南点点头,没说话,他习惯了沉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是他的冷漠让唐缺造成了什么错觉,没有了阿福的童颜稚语,两人在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默,直到到了目的地后岳向南才简单说了两个字,“到了。”      唐缺猛然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揉揉眼睛,开车门,“哦,不好意思,昨晚睡太晚了。”      岳向南瞄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后才突然冒出一句,“下次早点睡吧。”      “啊?”唐缺本来好好地低头走着,听到他的话,懵懂地一抬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忙不迭地点头,“哦,好。”      因为这一大片地全是工地,所以岳向南的车子停的比较远,两人在满是沙土的地上走了一会儿才看到被圈起来的一大片地。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打算先把酒店建起来,然后周围附近的基础设施是第二期工程,等到酒店主体完成后再开始建造。”岳向南简单向唐缺介绍了一下情况,“虽然工期比较赶,但是质量务必要好,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我对于这个验收是很严格的,我想你应该明白。”说到最后,岳向南几乎已经是疾言厉色了,好看的薄唇抿成细细的一条线。      “我知道。”唐缺点头,也很坦白,“你放心,我唐缺在业界最出名的就是严谨,即使你用最严格的标准我也不怕验收。”      “你跟你师傅联系过没。什么时候工人可以到位?”沉吟一下,岳向南说道,“我下午还有一个会,可能这里只能交给你了。”      “师傅说先过来一批把简易板房搭了,还有各种前期工作。”唐缺虽然读书不行,但是干杂事是一把好手,“你去开会吧,保准让你过两天来的时候见到红红火火的开工场面。”唐缺脸长得嫩,笑起来又有浅浅的梨涡,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已经二十七的青年,反而更像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岳向南严肃的表情略微松动了一点,像是被唐缺的笑容打动了,口气也柔和了不少,“嗯,那你先去勘察工地吧,晚上我会准时去接阿福的。”      唐缺早就跑远了,泛黄的长袖衬衫在阳光下泛起一道白光,也不知道他听清楚了没有。岳向南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才转身离开。      下午工程队的人果然准时来了,而且还是跟唐缺混熟了的那一批,没把唐缺乐疯了,挽起袖子,也不顾大太阳日头晒的,跟着搭完了简易板房后,还帮忙搬了几车水泥和石头。      “唐工,我们先走了,一起吃饭吗?”建筑队的人也喜欢唐缺,虽然严格了点,老是让他们返工,但是为人豪爽,也不嫌弃他们脏又没文化,总是笑着跟他们混成一片,他们吃什么他也吃什么,所以工人们都喜欢跟他打交道。      唐缺还在检验今天运过来的钢筋和水泥,闻言摆摆手,大声喊了一声,“不用了,你们自己先去吃吧。”      确认完毕数目之后,唐缺爬上爬下又检验了一下质量,现在以次充好的现象不少,虽然很多人直接私了就用了,但是唐缺从来不,既然顾客选择的是最好的材料,那他就必须给他用的是最好的。      等唐缺折腾完了之后,建筑队那里已经欢声笑语一片了,见到唐缺的狼狈相,忍不住都笑得直不起身,“唐工,你怎么比我们还狼狈呢?”      唐缺用胳臂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拿过工人递过来的镜子一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头发上不知道在哪里蹭的,沾满了一条一条的灰尘,身上的白衬衫和灰色长裤已经全都是泥点,白皙的面孔上黑一条白一条的,自己都快认不出是自己了。      将镜子还给工人,唐缺满不在乎地摘掉头上的灰尘,“这个不是挺正常的嘛,以前也没见你们笑得这么开心。”      “以前你工作都穿黑色或者蓝色的工作服。”一个工人笑笑,“今天倒是难得一件白衬衫,可惜了。”      白衬衫?唐缺一愣,对啊,他是因为要送阿福上幼儿园才特地穿了白衬衫的,但是现在太阳都下山了,幼儿园也早就放学吧?      唐缺此时也顾不得整理仪表了,赶紧抓住身边一个人,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几点了?”      “五点多了。”那人看看手表,回答道,“怎么了?”      唐缺急的都要跳脚了,都这么晚了,阿福肯定等急了,“谁有摩托车?我借一下,急用!”      “我有。”一把摩托车钥匙很快就放到唐缺手上,“唐工你赶紧去,别让女朋友等急了。”      唐缺飞快冲出屋子,骑上摩托车,发动,启动,一气呵成,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话,“我接的是儿子!”      尽管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等到唐缺狂奔到幼儿园下车的时候,也已经华灯初上了。唐缺顾不上擦一把汗,心急火燎地跨到门口的保安室,气喘吁吁地问道,“你好,我的孩子忘了接了。”      “没有啊,今天全部接完了。”保安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想要打电话,“你的孩子叫什么?”      唐缺正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里面传来岳向南清冷中带着笑意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阿福都等急了。”然后是阿福叽叽喳喳的笑声,“爸爸,我饿死了,你快点回来。”      唐缺心神一松,身子已经惯性滑到地上,虽然眼里依旧带着浓浓的疲惫,但是面上却浮现了轻松的笑容,“等会儿,爸爸很快就回来。”      原来阿福还在,还好,他不是做梦,也没有把阿福弄丢。阿福还好端端地呆在家里,冲着他笑,撒娇说,“爸爸,我饿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唐缺打起精神,跟保安说了一声不好意思,骑上摩托车就往家里赶,总不能让阿福等太久吧。      “爸爸慢死了。”唐缺一打开门,迎面就扑来一个小身影,快得都让他来不及阻止,“等等,我身上脏。”      阿福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苦巴巴地摊着手,小脸上纠结的不得了,干净的衣服上已经沾满了灰尘,扭头向岳向南求救,“岳叔叔?”      “两个都去洗澡。”岳向南穿着休闲服,两条修长的腿架在茶几上,看报纸的动作几乎一动没动,“我可不像让我的房子臭死。”      唐缺一把拎起阿福,坏心眼地敲他额头一记,“赶紧上楼洗澡,不然你岳叔叔要凶你了。”      阿福才不怕他,咯吱咯吱笑得开心,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爸爸,阿福告诉你一个好玩的。”      “什么?”唐缺长手长脚地跨上楼梯,不在意得问道。      “今天张老师看到岳叔叔来接我,觉得很奇怪,就问我他是谁,我就说他是岳叔叔啊。”阿福窝在唐缺怀里,换了个姿势,靠在他的肩上。      “然后呢?”唐缺还是没在意。      “然后他又问岳叔叔是什么人呢?她好笨哦,岳叔叔就是岳叔叔啊。”阿福一脸的嫌弃,“我就好心告诉她,岳叔叔和爸爸住在一起同居,我们三个人幸福地住在一间房子里。”      阿福说着回转过头来,讨好地看着唐缺,“爸爸,我很聪明吧?我会用同居这个词了,璐璐教我的呢”      “嗯,阿福真聪明。”唐缺下意识地表扬道,“都会用同居这么难的词了。”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了?唐缺话说出口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哼,你养的好儿子。早已经受过刺激的岳向南淡定地继续看报纸,但是握着报纸两端的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了,在报纸两端留下两道浅浅的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还在上班的人真是伤不起啊!!!趴倒,困死了困死了~如果上天也赐给我一个阿福让我中五百万就好了(天音:泥奏凯,快去写品牌介绍……) 严父慈母神马的果然有道理   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实在平静了一点儿,平静得让唐缺几乎都感觉到了诡异。      建筑工地开工之后一帆风顺,甚至连个上级检查都没有来过,更别说之前总发生的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伤人什么的建筑事故了。岳向南每天早出晚归,除了准时接送阿福上幼儿园就再也没有和他有任何交集。唐小福每天乖乖地上下学,除了偶尔的撒娇抱怨挑食,完全就是好孩子的最佳范本。      好心情的唐缺在工地的洗澡间洗完澡,然后换上早上带来的干净衣服,准备收工回家。自从第一天没洗澡就回家被阿福抱怨臭死了之后,唐缺就干脆每天早上带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完成一天忙碌的工作之后习惯性地洗完澡再回家,干净又清爽。      不过今天似乎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唐缺一打开房门,就感觉到了压抑的气氛,岳向南依旧坐在沙发上捧着报纸看得一丝不苟,完美的侧脸看起来认真而迷人,而一向在这个时候早就扑了上来的阿福却似乎不在?      “阿福呢?”唐缺疑惑地将背包放好,往屋里走去。      “墙角。”岳向南眉目不动,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      唐缺朝墙角看去,果然阿福委委屈屈地蜷在那里,脚还不停地踢来踢去,可怜巴巴又倔强的样子。见唐缺朝他看过来,顿时一下爆发了,哇地一声哭出来,“爸爸,岳叔叔坏蛋!”      “怎么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唐缺只能走过去,蹲下身,替他抹了抹眼泪,“出什么事了?”      “在幼儿园打架呢。”岳向南放下报纸,走到阿福身前,脸色依旧严肃,“知道错了没有?”      阿福眼皮都耷拉下来了,把头一扭,赌气说道,“阿福才没错呢,是阿毛抢了璐璐要给我的巧克力我才打他的。”      “对,都是阿毛不好。”阿福说着说着自己又委屈起来,乌黑的眼睛里泪珠子要掉不掉的,可怜兮兮地望着唐缺,“爸爸,阿福是好孩子。”      唐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着阿福的背,哄着他。      “如果是这样你应该跟阿毛讲道理,不管怎么样打人是不对的。”岳向南是在开会途中被幼儿园老师叫出来的,一听就被吓到了,以为阿福被人打了,赶到幼儿园才知道是阿福打了别人,那个被打的小男孩长得倒是高高大大,胆子却比猫还小,被打了还手也不会,就一个劲儿地在那儿哭。      “我有跟阿毛说,他不听,硬要抢。”阿福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电视上说了,这叫自卫。      岳向南严肃地点点头,居然真的认真跟他讨论起来了,“那肯定是那个阿毛不对了,不过你为什么在老师那里不解释呢?”      阿福歪着头想了一下,乖乖坦白道,“看阿毛好像哭得很可怜的样子,如果我说出来了,老师肯定要批评他,那还是我被骂两句吧。”      “那你除了打人之外就不能用别的办法了吗?”岳向南摸摸阿福的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阿福想了一下,摇摇头,“我想不出来。”      “如果下次阿毛再抢你的巧克力的话,你就去抢他的。”岳向南看起来不声不响的,一个劲儿地给阿福出坏主意,“这样他就顾不上你的,这一招叫做围魏救赵。”      “岳向南,你也太坏了。”向来都是被欺负的代表的唐缺愤愤地嚷着,“交代吧,你小时候是不是老爱用这招,怪不得最后你是资本家,我是打工的。”      “我小时候三十六计全都摸透了的。”岳向南把阿福抱到沙发上,抽了张纸巾替他擦眼泪鼻涕,“而且我小时候也是闷不作声的性子,老师都以为是我被欺负了,从来全都偏向我。”只不过他也无所谓罢了。      “阿福,下次如果有人抢你的东西还是去告诉老师。”唐缺想了一下才补充道,“别听你岳叔叔的。”      岳向南没说话,含笑看了他一眼,阿福的性子像足了唐缺,憨厚老实,这种人虽然好,但是实在太容易被人欺负了。      “好,阿福听爸爸的。”阿福点点头,然后用控诉的眼神看向岳向南,“岳叔叔果然是坏蛋。”      唐缺得意地看了一眼岳向南,看吧,果然还是我的儿子。      岳向南憋住涌上来的笑意,板起脸,故意说道,“站到现在你到底反省过没有?”      阿福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反省过了啦。”又捧着小肚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岳向南,“阿福饿了,可以开饭了吗?”      “去洗手吃饭吧。”岳向南满意地点点头,见阿福一溜烟跑掉了才朝唐缺说道,“你也洗洗手吃饭吧。”      唐缺嘴巴张了张,又合上,最终鼓足勇气在岳向南即将离开的时候开口了,“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他知道自己人不聪明,嘴也笨,所以教不了阿福什么,更不会像岳向南一样,有进有退,告诉阿福做人的道理。      岳向南以为他说的是阿福影响了他开会的事,摇摇头,“没事,反正这个会议也没什么重要的。”话一出口自己反倒怔忡了下,自己一向都是把公事看得比天还重要,现在居然下意识地已经将唐缺父子的事情放到了工作前面吗?      没等岳向南想清楚,阿福已经欢快地从洗手间蹦了出来,“岳叔叔,爸爸,吃饭了!”      “好。”岳向南应了一声,没有深想下去。      “岳叔叔,我进去了,再见。”      幼儿园门口照旧站满了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即使如此,高挑的身材加上英俊的面容依旧让岳向南成为了焦点,尤其是他牵着的小宝宝粉妆玉琢,虽然跟他完全不像,但是可爱的面容和有趣的表情实在让人忍不住羡慕这对父子。      阿福见惯了这种眼神,没当回事儿,想象往常一样松开手往幼儿园里冲去,没想到今天挣了几次都没从岳向南手中挣脱出去,不由疑惑地看向他,“岳叔叔?”      岳向南在内心里天人交战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开说,沉着脸说了句“等等”就回到车里,从后备箱里掏出一个塑胶袋,递给阿福,“诺,拿去给同学分了吧。”      阿福拉开袋口,往里面瞧了瞧,一大袋巧克力,还是他最喜欢的口味,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岳叔叔真好,阿福最喜欢岳叔叔了。”      这种巧克力就是璐璐给他吃的,据说只有国外有,而且很贵,璐璐也每次都只给他一两颗就舍不得了,后来他跟岳叔叔提过一次,没想到他就记住了。      “反正这种不要钱的甜言蜜语你最擅长了。”岳向南捏捏他的小鼻子,表情也很无奈,为了这个巧克力他还特地去联系了国外几年都没联系过的同学。刚接起电话的时候,同学还受宠若惊,说了一堆兴奋的话,结果在最后知道他的来意后顿时闷声了,隔了半天才一口答应下来,还连呼不可思议,没想到最冷淡的一个人却变成了儿奴。      阿福才不管他呢,抱着巧克力乐滋滋地准备往里面走,这下他也可以把巧克力分给别人了。      “等等。”岳向南眼疾手快地将他拦住,“一天只能吃三颗,不能多吃,不然下次就不给你带了。”      “三颗啊。”阿福好失望地叹口气,眉毛都耷拉下来了,“岳叔叔就是严格,如果是爸爸……”剩下的话在岳向南挑高的眉目和似笑非笑的表情中消失了。      “我保证,每天吃巧克力的次数不超过三颗。”阿福信誓旦旦地保证。      岳向南满意了,点点头,恩准般地点头,“进去吧。”对于小孩子就是要严宽得当才会乖。      阿福嘟囔了一句,“果然还是老师说得对,严父慈母。”反身就蹦蹦跳跳进了幼儿园。      “什么乱七八糟的。”岳向南摇摇头,正准备开车去公司,手机却正巧响了,里面传来助理略带慌乱的声音,“岳总,不好了,我们公司投资的集远大楼验收的查出来不合格,现在公司里已经乱成一团了,据说好几人都要让你来接手。”      岳向南差点没直接挂了手机,果然是他的脾气太好了还是公司的那帮元老太闲了?明明就是跟他搭不上一点关系的工程,现在出了问题才知道找他收拾烂摊子。忍住火气,岳向南快速吩咐道,“稳住他们,就说我马上到。”      “是。”助理根本不敢多话,应了之后就挂了电话。      岳向南又看了一眼幼儿园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到车里,发动汽车,准备回到公司去给那一帮老家伙擦屁股。      集远大楼是星美公司去年的大工程,本来岳向南的父亲属意岳向南负责的,但是因为油水大,所以被几个元老集体抢走了,说是他的资历还太浅。岳向南也没在意,就当每年的养老钱了,谁知道居然出这种纰漏,岳向南实在恼火极了。      匆匆停好车子,上楼,岳向南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在座位上一坐,抬眼看向跟着进来的几个中年男人,岳向南强压住心头的不适,“林叔、李叔,听说集远出问题了?”      领头的是个中年胖男人,头上满是虚汗,“小南,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建筑公司都说是好的了。现在叔叔们遇到困难了,小南你一定要帮帮忙。”      “其实也不是我们不想继续下去,最近大家的身体也都不好了,医生说最好静养。”后面的老人不在意地挥挥手,“小南你就辛苦一点吧,年轻人嘛,总要拼一下才会成功。”      “我这个工程可一点都没插过手,什么数据全都不知道。”岳向南虽然恼火,但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他了,“你们起码要把文件全部给我送过来。”      “那是自然。”中年男人一看他答应了,立马腰杆也直了起来,“我立刻让人把文件全都送过来。”      “嗯,那就没事了,走吧。”老人满意地看了一眼岳向南,招呼着众人离开。      等到办公室里人全部走完之后,岳向南才长长舒出一口气,面色变得更加冰冷,眼里一点笑意也没有,“哼,老家伙们。”      “岳总,那我们……”门口的助理怯生生地问道。      “等等,我找个人。”岳向南掩住眼里疲惫的神色,拿出手拨号,“唐缺,我有事请你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什么的真是痛苦啊……今天早上橘子在床上滚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起床的,好想回到有暑假的日子咩~ 帮忙   唐缺风风火火赶到星美集团的时候,岳向南已经把所有的文件全部准备好了,往他前面一推,“喝点水,然后帮我看看这些东西吧。”      唐缺顾不上喝水,翻开文件就开始一页一页看了起来,文件说多不多但是也不少,唐缺看得很认真,时不时还停下来,想一想,才翻过看下一页。      等到唐缺全部看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了,岳向南一直都没有走,安静地坐下办公桌后看文件。见唐缺合上文件夹,才从文件里抬起头,“看完了?正好,去吃午饭吧,顺便谈一谈吧。”      唐缺满心疑惑,在他看文件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奇怪了,整个工程虽然大,但是也就一个普通的工程而已,岳向南手下应该不缺能人,为什么叫他过来帮忙呢?不过转念一想,既然他请他过来帮忙,自然就有他的理由,唐缺也就打消了问这个问题的念头。      岳向南带唐缺到大楼旁边一家安静的咖啡厅里,叫了两份简餐后才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请你帮忙接手这个工程?”      唐缺没想到岳向南会主动提起这茬儿,当下点点头,坦率地说道,“这个工程本来就不难,比我有能力的人多得是,基本这行里随便拎出一个人都能做。”      “只是他们做的没有你那么细致罢了。”岳向南后来仔仔细细看过唐缺做过的工程,每一项都是认认真真的,找不到一丝纰漏,“而且……”      岳向南沉默了一会儿,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等到服务员把两人的简餐送上来后才继续开口道,“而且,你值得信任。”      “什么?”唐缺愕然,随即有些好笑。他也就跟岳向南认识了没几天,居然能博得他的信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表现太好了。      “先吃饭吧,不然都凉了。”岳向南却没有说下去,拿起筷子,率先吃饭,“等下再说。”      唐缺早就饿了,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开吃,说不准下午就要跑工地去呢,不吃饱点不行。      岳向南的吃相明显是好人家出身的,斯文有礼,即使吃得稍显急促了些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就餐礼仪。相比之下唐缺就只能算是马马虎虎了,不过在岳向南看来,倒是很有趣,而且连带自己吃饭也香了不少。      “够了吗?”放下筷子,见唐缺那份吃得干干净净,岳向南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唐缺脸微微红了一下,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特别明显,老老实实地说道,“饱了。”      岳向南示意服务员把盘子撤下,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想瞒你,这个工程,我的叔叔伯伯们捞了不少油水,这是我知道的。”      唐缺虽然人笨,但是对于工作并不含糊,立即反应了过来,“你是要我趁着这次机会抓一些证据在手里?”      岳向南点点头,“跟我熟悉的建筑公司我那些叔叔伯伯们也熟,我这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肯定会收到消息,所以我只能找他们手够不到的地方。”      “于是就找到了我?”唐缺这才笑出来,“你就不怕我转身把你给卖了?”      唐缺这一笑让岳向南也轻松下来了,单手支撑着下巴,慢悠悠地说道,“既然都把一切告诉了你,就证明我信任你。”      这是唐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岳向南。岳向南的肌肤与他不同,并不白皙,反而是健康的蜜色,眼睛也不像他那样大,而狭长的,配着长长的睫毛看起来英俊而带有一点妩媚气息。鼻子又高又挺,足以与偶像明星媲美。      “怎么了?”见唐缺突然发呆,岳向南愣了一下,以为有什么不对。      “没事。”唐缺赶紧摇头,总不能说自己看他看呆了吧。不过听说薄唇的男人也花心多情——唐缺眉头紧锁,压根没察觉到自己的思维也飞到了不该飞的地方去。      “唐缺!”岳向南无奈地看着对方迷茫的眼神,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难道以前上学也总是这么爱发呆吗?”      唐缺懵懵懂懂地回过神来,“啊?”接着才反应过来,“没有,只是吃饱了容易走神。”他平常可从来没有看一个男人看到发呆的地步。      “谈正事吧。”岳向南心里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托付错了人,眼前的人没有他想象的可靠啊。      大概看出了岳向南的想法,唐缺头脑一热,话已经冲口而出,“我肯定能做好,要是做不好我,我就把自己赔给你!”      岳向南强忍住笑,他算是看清楚了,唐缺脑子里有时候真的缺一根筋,“我要你来干什么?”      唐缺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以前跟人打赌惯了,现在根本连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说出口了。      “那我今天下午就去工地吗?”为了转移注意力,唐缺强忍着面上的燥热赶紧扯开话题,“数据什么我都记清楚了,现在就差去工地实际勘察了。”      岳向南问了一下助理,得知自己今天下午没什么安排之后拿上衣服,站起身,“走吧,我跟你一起走。”      唐缺跟岳向南到工地上的时候,正是下午最热的光景,太阳火辣辣地照下来,整个工地的工人全都接到通知窝进了房,显得空荡荡的。      唐缺鬓边的汗珠不停掉下来,白皙的脸皮被晒得通红,“岳向南,你先去躲躲太阳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岳向南还穿着厚重的黑西装,闻言把西装一脱,随意往路边一扔,捋起袖子,“没事,我跟你一起上去。”      唐缺也不再劝,抹了一把快要滴到眼睛里的汗水,打开随身携带的本子,一边查看对照一边记录,因为有些没有机器,所以只能依靠依靠眼睛和经验大致检验一遍。      即使这样,等到唐缺把大楼全部转悠一遍之后也将近花了四五个小时,这期间岳向南一直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唐缺喃喃自语的数据和专业术语他都不懂,但是他还是坚持陪在他旁边。      唐缺一工作起来早就把岳向南这个人抛在脑后了,等到记录完毕,心理大致有数之后才注意到身后的岳向南,“你一直都在?”      看到唐缺像是看到鬼一样的眼神,岳向南苦笑,“上上下下陪你走了这么多路,你现在才注意到我?”      唐缺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明亮的大眼眨了眨,“那啥,我一工作起来就把什么事都忘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岳向南注意到唐缺脑门上亮晶晶的汗珠,手一动就想帮他擦去,随即反应过来,忍住了,反身向下面走去,“你看的也差不多了吧?该去接阿福回去了。”      “都到这个点儿了?”唐缺看了一眼手表,忙不迭赶上岳向南的步伐,“等等我。”      两人来的时候是乘岳向南的车子过来的,但是回去……唐缺握着车门把手犹豫了,低声说道,“要不我还是打车回去吧?”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了,又脏又臭的,还是不要脏了岳向南的车吧?而且这样过去,会给阿福丢面子的吧?唐缺一时瑟缩了。      “废话哪儿这么多,赶紧上车。”岳向南瞥了他一眼,压根没说劝说的话,一句话一个命令。      唐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气势所慑,一时竟不敢多话,乖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正值放学的时候,幼儿园的门口人山人海,拥满的不仅是望眼欲穿的家长,还有各式各样的车子。岳向南已经习惯这个阵势了,迅速找到一个车位之后,动作精准地将车子卡进车位,解开安全带,“下车,阿福估计已经等急了。”      唐缺对着自己的身体简直欲哭无泪,一路的空调吹风,现在身上倒是干了,但是还是一股子汗味,这叫他怎么去接阿福?      “没事。”岳向南自然知道他纠结什么,好笑地替他打开车门,“我也是一身的汗,不用苦恼这个。”每次唐缺纠结的地方总是让他有一种想笑,但是想想却又挺有道理的感觉。      唐缺自己扯着衬衫闻了闻,味道倒是没有,而且今天也没有泥土脏污之类的,就是自己心理别扭而已,心一横,下车,“算了,最多就被阿福这个讨债鬼嫌弃两句而已。”      “阿福不是这种孩子。”岳向南只是淡淡说了这一句话就没说了,其实唐缺自己也应该知道,只是关心则乱。      唐缺发誓,当他和岳向南一起进入教室的时候,张老师看他的眼神绝对带着莫名其妙的诡异,“怎么了?阿福又闯祸了?”      “没没没。”张老师赶紧摆手,“阿福在游戏区玩着呢,你们快去吧。”      唐缺老远就看到了阿福玩得欢乐的小身体,在滑梯旁边爬上爬下的,不时还趾高气昂地指挥身边的小胖墩去一旁拿积木。      “阿福,回家了。”唐缺对他招招手。      “爸爸!”阿福看到唐缺先是兴奋地想要奔过来,但是又舍不得积木和滑梯,恋恋不舍地朝身后望了望,最终还是摆摆手,撒娇道,“爸爸,我再玩一会再回家嘛!”      唐缺为难地看看岳向南,时间也不早了,但是他对阿福的撒娇向来没辙。岳向南在人多的地方从来都是摆着一副冷脸,即使面对阿福也不例外,见唐缺求救的眼神,立马一个眼神飘了过去,“唐小福,回家!”      声音也没有怎么冷冽,但是却实实在在把阿福冻了一个哆嗦,乖乖跟璐璐说了拜拜,穿上鞋子乐颠颠地就跑到了唐缺身边,一手牵着唐缺,一手牵着岳向南,“爸爸,岳叔叔,我们回家。”末了,还不忘对张老师招手,“张老师再见!”      果然俊男都凑成双了,张老师对着他们的背影哀悼了一会儿,强打起笑脸应付下一个家长,还是做她的女强人比较靠谱。    作者有话要说:阿福真的好抢戏啊……难得有一章他木有出来乱窜,我居然还想他了~不过这部他是主角,还是会一直一直出场的~ 打个广告,嫌弃本文太瘦的童鞋可以直通车去看橘子的完结文 逛超市   “奇怪,今天居然又捡到钱包了。”唐缺一边脱鞋进门,一边疑惑地说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运气特别好,都已经是第三个钱包了。”      阿福本来好端端地坐在客厅的木质地板上玩积木,听到唐缺回来的声音立刻把积木一扔,迈着小短腿跑到门口,扑到唐缺大腿上,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爸爸。”      “怎么了?”唐缺顿时受宠若惊,自从岳向南给他买了那套积木之后,他好久没享受到这种待遇了。      “想叫你买东西呗,小白眼狼一个。”即使窝在沙发上看报纸也丝毫不减风度的岳向南不无嫉妒地冒出一句,他可是提前体验过了,没买积木之前阿福各种讨好,简直快赶上他爸养的那只哈士奇了,可是积木一到手,立马就把他忘到天边去了。      “爸爸捡钱包了。”阿福眼巴巴地看着唐缺,这就说明爸爸有钱了吧?有钱了不是可以给他买很多很多东西了吗?      “不是的。”唐缺摸摸阿福柔软的头发,耐心地跟他解释,“捡到钱包也不能说里面的钱是爸爸的了,爸爸要还给失主的或者交给警察叔叔的。”      “要还的吗?”阿福失望地垂下小脸,他还以为捡到就是爸爸的了呢,上次璐璐就说她的妈妈捡了个钱包用里面的钱给她买了好多的吃的他才……      “早知道我就不……”阿福沮丧地低头,穿着雪白袜子的脚尖不断在地上画圈,嘴上轻轻嘟囔着谁都听不懂的话。      “阿福说什么呢?”唐缺没在意,牵着他的手往饭桌走,最近阿福的体重呈直线上升趋势,他已经快抱不动他了。      “爸爸,我们去超市吧。”阿福死皮赖脸地爬上唐缺的膝盖上,小嘴巴一张一合的,“去吧去吧,阿福想吃东西了。”      同样已经坐到餐桌上的岳向南清咳两声,这小孩是把他当死人吗?平时让他多吃两口饭就眉头皱的像是吃了苦药一般,吃起零食倒是丝毫不含糊。      唐缺自然也清楚自家小孩的缺点,想了想,指着餐桌山的胡萝卜说道,“如果阿福今天把规定分量的胡萝卜吃完的话,就带你去超市买好吃的。”      胡萝卜啊……阿福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一脸嫌弃地看着桌上那盆炒的香喷喷的胡萝卜丝,真是讨厌,为什么世界上要出现胡萝卜这么难吃的食物?如果全都换成巧克力和糖果就好了。      “别异想天开了,吃饭。”岳向南一眼就看穿了他小脑袋瓜里的念头,坏心眼地用手指戳戳他的额头,顺便夹了一大筷子的胡萝卜在他碗里。      果然岳叔叔最坏了。阿福含着泪,忿忿地拿起调羹吃了一口小汤碗里的鸡蛋羹,压根完全忘了最爱的积木是谁送给他的。      唐缺心疼他,打圆场道,“算了,把这些胡萝卜吃完就带你去超市买东西好不好?”      阿福这才开心了,眼里哪儿还有半点泪花,大大点了个头,“爸爸最好了。”比凶凶的岳叔叔好太多了。      即使阿福非常懂得趋利避害地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岳向南依旧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去把下午刚下的巧克力订单给取消了。      大概是唐缺答应带他出去玩的关系,今天阿福难得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把晚饭全部吃完了,也没有催促唐缺,自己一个人看了一会儿书,等到唐缺把碗洗了后才跟在唐缺屁股后面转悠,“爸爸,可以走了吗?“      唐缺看着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岳向南,嘴巴张了张,想要约他一起去,但是转念一想,只是去一个超市而已,何必浪费他的时间呢?      岳向南今天一反常态地没有进到书房中去看文件,而是坐在了沙发上,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但是似乎如果唐缺没有喊上他一起去就觉得心里别扭?岳向南忍不住唾弃了一下自己,明明书房里还有好多文件都还没看,自己却丝毫不想动。      “帽子戴好,背包呢?说过多少次了,别把小黄鸭也带到超市去!”唐缺拉开阿福的小背包,一脸黑线地将塑胶小黄鸭丢到一边。      “啊,我的小黄鸭。”阿福可惜地将看着被丢到一边的小黄鸭,像是要跟它生离死别,“对不起,爸爸不让我带你去哦。”      又帮阿福把衣服整了整,唐缺才满意,“行了,走吧。”他的儿子果然又帅气又可爱。      父子两人牵着手高高兴兴地准备出门,谁也没有发现沙发上装作看报纸看得认真的人手指已经微微捏紧了报纸的边缘。很好,他们果然把他给忘了,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要我送你们去吗?”见两人都已经打开了大门,岳向南忍不住起身,脸上还是一脸的平静,似乎只是随意一问。      唐缺没想到岳向南会主动问起,“不用麻烦了”还没说出口,阿福已经欢呼一记扑到岳向南怀里,“我要岳叔叔陪我去!”      阿福的算盘打得可精了,岳叔叔一起去就能乘车,不然就要坐爸爸的小电动吃灰,还没有汽车坐得舒服。而且,除了有点凶外,其实岳叔叔人也挺好的,起码在阿福的榜单上,除了爸爸,他最喜欢的还是岳叔叔。      “没事。”岳向南点点头,“其实吃完饭消食也很好。”      “那就不好意思麻烦了。”唐缺无奈地看着阿福,自从跟着岳向南上下学后,他就变挑剔了,还敢嫌弃他的小电瓶。      阿福也不顾自己的体重,快手快脚地攀上岳向南的身躯,差点没把他的衬衫拉掉,还是岳向南托住他的屁股才没掉下去,吓唬他道,“重死了,下次少吃点肉,不然小心璐璐不喜欢你了。”      “才不会呢,璐璐说她最喜欢我了。”阿福一脸的得意,随后趴在岳向南的肩头悄悄跟他咬耳朵,“其实岳叔叔你也很想跟我们一起去吧?”      “要去就去,废话这么多小心我不带你去了。”岳向南面无表情地一把拍向他的屁股,把什么事都拎出来说的小孩最不可爱了。      “哼,不带我去有什么了不起,我让爸爸也不带你去。”挨了一巴掌的阿福挣脱他的怀抱,傲娇地扭着头,双手捂住屁股朝唐缺跑去。      三人去的超市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是一家大型超市,因为是周末的关系人倒是不少,还有不少产品正好在做促销,看起来格外热闹。      一进超市,阿福就熟练地坐进了超市推车里,一边兴奋地指挥着唐缺往糖果区域走,一边乐滋滋地嚼着门口促销人员送他的小饼干。      “先去买生活用品。”唐缺才没管他,径直将车子往生活区域推,说起来要买的东西不少呢,毛巾、牙膏什么的都要换新的了,还有阿福的牙刷也旧了,需要更换。      岳向南自从留学回来后就很少来超市了,家里的保姆总是早早地将生活用品备齐,从来不需要他操心,所以这时候就只要跟在唐缺身后就好。      “要这个。”阿福指着印着哆啦A梦的牙膏,满怀期望地看着唐缺,“这个可爱,比之前的小青蛙可爱。”      唐缺看了一眼牌子,还挺有名的,也没说什么连带同系列的牙刷一起丢进购物车里,“既然是你自己选的,就一定要用完哦。”      阿福其他都挺好,就是没什么定力,好好的牙膏总是用到一半就想换新的,被唐缺严厉制止了几次才算收敛。      阿福欢乐地抱着牙膏和牙刷亲了亲,信誓旦旦,“我一定会用完的。”之前的小青蛙太丑了他才不想用完的,哆啦A梦就可爱多了。      “下次如果他不用完就干脆让他拿来洗脸好了。”岳向南轻轻敲了阿福额头一记,“没定力的话干脆把他送去学毛笔字吧,这个年纪正好启蒙。”      阿福一个扭头,他可什么都没听到,学东西什么的最讨厌了。唐缺倒是有兴趣,现在的小孩子都流行学点什么,其他他也负担不起,唯有书法倒是可以试试。      “爸爸,你不是还要买洗洁精和洗衣粉吗?”阿福立刻拉住唐缺的手,聪明地将话题扯开,“那里有促销哦。”      “诶?”唐缺朝阿福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正巧洗衣粉和洗洁精都在做促销活动,立马将刚才的念头抛到十万八千里,推着车子往前面走。      “买两袋洗衣粉就送一张刮刮券。”唐缺看看洗衣粉的牌子,是自己家用惯了的,就很干脆地拿了两袋,反正这种消耗品总是不嫌多的,至于刮刮券什么的倒也无所谓。      岳向南在后面瞥了一眼,星美之前也有提议进军日用品行业,还特地找了报价给他看,现在看来这一行还挺有得赚嘛。      三人在超市转转悠悠了许久才把东西全部买齐,这中间阿福充分发挥了死皮赖脸的精神,硬生生从超市货架上多拿了一袋果冻才肯罢休。      付完了钱,唐缺就拿着小票跑到服务台换回了一张刮刮券,递给阿福,不在意地说道,“阿福快点刮,看看能中什么。”反正最差也有一瓶洗洁精,正好拿回家洗碗。      阿福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重新把券还给唐缺,天真地说道,“爸爸刮吧,会有好运的。”还特地加重了语气说。      唐缺一怔,这个情形似乎有些熟悉,不过他也没空去想了,在阿福的催促下将刮刮卡用指甲刮开,“咦,好像又中了?”      岳向南修长的手指拿过刮刮卡,瞥了一眼,径直走到柜台,声音低沉,“中了,一辆自行车。”      好吧,虽然家里用不着,但是中了一辆自行车起码也是好的。唐缺摸摸阿福的头,“阿福果然是有福气的孩子。”完全不顾这卡根本不是阿福刮出来的事实……      只不过,为什么岳向南比他这个仔仔细细看过抽奖须知的人反应还快呢?他都没反应过来是自行车呢,唐缺不由有些沮丧,果然人和人就是比不得啊。 贵人   “目前能找得到的证据就只有这些了。”唐缺将一本薄薄的文件交给岳向南,脸上带着满满的愧疚,“抱歉,我的能力还不够……”      他接手集远大厦这个烂摊子后,花了整整两个礼拜一边调查,一边让施工队返工,但是无奈自己专业能力不够,许多东西都只是模糊知道个大概,但是真的需要他用到的时候偏偏又不知道了。      只有这个时候,唐缺才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念书,虽然他的经验已经足够多了,但是与那些本科毕业的人相比基础知识实在太弱了,这也是他最遗憾的地方。      岳向南略微翻了翻,和他预想中的差不多,这帮老家伙们最近越来越放肆了,连个屁股也不想擦,这种明显的证据甚至连他这种外行人都能看出猫腻来。      “他们贪的地方只会比这个多太多。”唐缺肯定地说道,“只是我查不出来,你最好再找一个有经验的人查查。”      岳向南何尝不想呢,但是他熟悉的那帮老家伙也熟悉,他不熟悉的也不敢请人去调查,万一打草惊蛇被老家伙们倒打一耙就得不偿失了。      岳向南屈起手指,中指轻轻在桌子上连续敲击了几下,“你还认识这方面的熟人吗?可靠的那种。”      唐缺摇摇头,他的同学从事这行的倒是不少,但是基本都在外地,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没事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了。”岳向南眉头皱了皱,决定还是先把这件事撇到一旁,“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最近唐缺为了他的事,都是两处工地跑,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晚上也一直念念叨叨地研究工程图和数据,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唐缺一下笑了起来,灿烂而爽朗,“都是朋友说这个多生疏,再说你也一直在帮我。”话一说出口唐缺才觉得不妥,岳向南身居高位,说两人是朋友,他会不会误会自己高攀他?      岳向南完全没在意,反而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虽然没有说话,眼里却盛满了温柔。等这个工程结束后就问问他要不要来自己公司吧,唐缺工作严谨踏实又不是怕苦怕累的人,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两人的对话是在客厅举行的,大概是气氛太严肃了,一向最爱吵着他们的阿福居然乖乖地躲在一边玩,没有过来吵他们,此时见两人放松下来又粘了过来,小脸在唐缺腿上蹭啊蹭的,就差没直说“求抱”了。      唐缺把他抱上膝盖,最近他快忙昏头了,跟阿福相处的时间也少了不少,心里早就快被愧疚淹死了,自然巴不得和阿福多亲近亲近。      “爸爸和岳叔叔在说什么?”阿福手里捏着唐缺给他买的小黄鸭,张着好奇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唐缺,“阿福也可以帮忙!”      唐缺顿时笑出声,心里暖洋洋的,“阿福真乖,还会帮爸爸和岳叔叔的忙了,不过大概得等你再长大一点才行吧。”      “又要长大啊?”阿福的声调拖得长长的,面上一片怨念,“爸爸和岳叔叔是工作不顺利吗?”      “是啊。”岳向南也抛开烦恼,伸手挠挠阿福的下巴,逗弄他,“阿福准备怎么办?”      阿福居然有模有样地手指一掐,脆生生地说道,“不用急,三日后乃是黄道吉日,必有贵人帮忙。”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晃着头。      唐缺强忍住笑意,“你这个到底是哪里学来的?难道幼儿园还教这个?”      “我看是电视看多了。”岳向南坏心眼地用指腹刮着阿福柔嫩的脸蛋,下了定论,“以后不许看那么多电视,教坏小孩子。”      阿福气呼呼地拨开岳向南的手,溜下唐缺的膝盖,嘟起嘴巴生气了,“你们都不相信阿福,我生气了!”      “阿福。”唐缺去拉他,想安慰一下他,却被他敏捷地溜了。      “我去睡觉了!”阿福扭着小身子,难得地没有原谅唐缺,显然还在为他们的不信任生气,“反正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哼,阿福不发威,你们还真把我当小孩子了。      虽然明白这时候果断应该追上去温柔抚慰受伤孩子的心灵,可是这种看着傲娇的小孩生气还不忘紧紧抱住小黄鸭就想狂笑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我去给他讲睡前故事吧。”强忍住笑,唐缺站起身,明白自己要是不赶紧去给小福星讲故事,他明天保准敢不给你一个笑脸。      岳向南虽然尽力紧绷住嘴角,沉默地点点头,眼里泄露出来的笑意却怎么也遮不住,看起来小孩子比他想象中的有趣多了,如果,如果自己也能有一个阿福这样的小孩就好了……      阿福性子好脾气好,在当晚唐缺给他念完睡前故事后就大方地决定原谅爸爸和岳叔叔的幼稚了。但是就当唐缺几乎快要把这件事忘到十万八千里的时候,转机却真的发生了。      事情起因于唐缺的疏忽,因为忘了在几张文件上盖章,他不得不再次顶着大太阳跑一趟建设局,谁知道主管的领导偏偏又不在。没法子,只能打道回府,明天继续来了。      “唐缺?”一个疑惑而不敢肯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的时候,唐缺还很茫然,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认识老同学了?”说话的是一个跟唐缺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穿着普通的白衬衫,戴着一副眼镜,笑起来斯文而有礼。      “徐少烈?”唐缺看了一会儿才惊讶地张大了嘴,熟悉的名字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居然是你!”      “是啊,好多年不见了。”徐少烈推了推眼镜,细细的眼睛眯了起来,弯成两条缝,里面充满了喜悦,“之前还有联系呢,可惜后来我家搬家的时候把你的电话丢了。”这是他最遗憾的事情,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只能把唐缺的号码抄在本子上,谁知道母亲以为是废纸就丢了,因为这件事徐少烈还跟母亲冷战了两天。      “怪不得后来打电话到你家已经变成空号了呢。”想到那个时候,唐缺也唏嘘不已,“不过你那些写给我的信我都有好好保存着的。”      徐少烈和唐缺是初中同学,徐少烈是出了名的优等生,却不知道为什么分在了全年级最差的班中,还被老师指定当了学习委员。当时班里的学生都是不爱念书的,人又冲,只有唐缺很乖,每次都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将作业写完,交给徐少烈。一来一往的,两人就成了好朋友,上学、吃饭亲密无间。不过后来,徐少烈自然而然地升上了最好的高中,唐缺却去了中专念建筑,即使如此两人也没断了联系,一直保持电话,直到高三时徐少烈的搬家,两人断了联系才不得不遗憾地终止了双方的友情。      “说起来我念建筑也是受你影响。”徐少烈长得普普通通,丢到人群中也无法一眼发现的那种平凡,但是一笑起来却给人特别温暖的感觉,“你还记得吗?你那个时候总是跟我说建筑有多么多么地有趣,填志愿的时候我就很自然地念了建筑。”      “那你现在在这里工作吗?”唐缺仔细看了看徐少烈,摇头叹道,“你真的就像以前老师说的,有出息了。”      “是吗?我也没觉得怎么样。”徐少烈完全不在意,出息什么的全都是无关人的无关评价而已,他只要在意他在意的人的话就好,“你现在在做什么?”      “还在做建筑,我也不会别的,就当当跑腿的而已。”唐缺害羞地摸摸头发,“现在在跟星美度假村酒店的工程。”      “星美?”徐少烈眉头微微一皱,“他们最近那个集远大厦似乎出了挺大的问题的。”      “你也知道?”唐缺愕然,随即释然地点点头“对,你本来就是管这一块的,知道也不奇怪。集远大厦现在在返工,我也有帮忙。”      徐少烈没多说话,直接掏出手机晃了晃,“我不能出来太久,你电话多少,下次约出来聊。”      唐缺忙不迭地将电话报了一遍,不一会儿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      “是我的电话,你记着吧。”徐少烈似乎还想嘱咐些什么,又吞了下去,只是又一次叮咛了一遍,“就这样吧,我很快就找你出来聊一聊。”      “行,知道了,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唐缺无奈地摇摇手机,示意自己都明白,嘴角翘起的弧度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徐少烈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文件,顺手拎了过去看,“你是为这个来的?领导今天不在。”说着没等唐缺回话就摆摆手,往回走,“你回去吧,我先进去了,这个我会帮你搞定的,最迟明天晚上一定能给你。”      唐缺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用嘴型说了一句“谢谢”。他知道,他的朋友不需要这简单的谢谢两个字,因为他是徐少烈,唐缺最好的朋友,至今依旧没有变。    跟踪爸爸是件技术活   徐少烈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换下鞋子,倒在沙发上,不断揉着眉心,他真的没有想到还会碰到唐缺,那个他曾经最要好的朋友,不,也许该说是……      徐少烈睁开眼睛,推开放在膝盖上的抱枕,快步走到床头柜前,把最底下的柜子抽开,摸出一大叠已经发黄了的信件,上面的字有些稚嫩,但是很工整,全部写的都是他的名字。      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想要碰到一个人并不容易,就在徐少烈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碰不到唐缺了的时候却意外遇见了,这到底算什么呢?上天的捉弄吗?徐少烈抚摸着那一大叠的信件,这些都是他高中时期与唐缺通信留下的,可惜他搬了家之后两人都失去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只留下这一叠的信件证明,他曾经与唐缺有过一段最美好的回忆。      “唐缺,唐缺……”徐少烈喃喃着,心里打不定主意该怎么做,“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没有人回答他,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轻轻的呢喃回响。      “爸爸好慢啊。”阿福叹了一口气,摸摸自己瘪瘪的小肚子,他好饿,可是岳叔叔说只有等爸爸回来后才能吃饭。      “小孩子别多叹气。”岳向南从报纸后面探出半个头,微微蹙眉,“之前不是有给你吃过一片饼干吗?”      他知道每天幼儿园在下午的时候都会给阿福他们吃点心,为了怕阿福吃不下晚饭,哪怕任他如何撒娇,也只给他在晚饭之前吃一片饼干垫一垫肚子。      “才那么小一块饼干,我的肚子有那么那么大。”阿福夸张地比了一下小拇指,又比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哪里够吃啦。”      岳向南嘴角向上撇起,收起报纸,声音放得很轻柔,“阿福,今天下午幼儿园的点心是什么?”      阿福没在意,坐在凳子上,双脚悬空晃荡着,漫不经心地答道,“胡萝卜菠菜芋泥。”      “那你吃完了吗?”岳向南声音放得更加柔了。      “太难吃了,我和璐璐都趁着老师不注意把它全倒厕所里了。”阿福自豪地回答,压根没意识到祸从口出这个词硬生生在他身上实现了。      “倒掉了?”果不其然,他就说怎么今天饿得这么快,往常吃了块饼干再吃晚饭还哼唧哼唧捧着肚子喊吃不下呢。      阿福这才知道自己闯祸了,捂住小嘴拼命摇头,胡萝卜和菠菜都是那么难吃的东西,还被老师给弄成了泥混了起来,他要是不倒掉都对不起他的小肚子。      “知道错了?”岳向南倒也没怎么责骂他,这种玩意儿别说孩子不爱吃,就是大人也不一定吃得下,不过表面文章总是要做一下的,不然阿福的尾巴又要翘起来了。      阿福点点头,乖乖放下手,低着头喃喃,“阿福知道错了,不应该把粮食倒掉的。”这是唐缺和岳向南一直给他灌输的思想,粮食是不能浪费的。      岳向南满意地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明天去跟老师提一提,别老弄这种乱七八糟的点心,虽然有营养,但是也得小孩爱吃才行。      看到岳向南面色缓和下来,阿福立刻又高兴了,乐颠颠地跑到岳向南膝盖上,奋力爬上去,搂住他的脖子,苦着脸诉苦道,“岳叔叔,你不知道那个芋泥可难吃了,我们班里都不爱吃,可是老师盯着我们吃,还说不吃完就不是好孩子。”      “然后呢?”岳向南现在抱孩子已经抱得很顺手了,一边搂住阿福的小身体,怕手舞足蹈的他掉下去,一边耐心地问道。      “我这么聪明当然有办法啦。”提起自己的得意事儿,阿福一脸的眉飞色舞,“我让阿毛假装偷溜出去玩,然后趁着老师去训他的时候,带着璐璐跑到了厕所,把芋泥一倒,然后水一冲就什么都解决了。”顺带说一句,自从那次打架之后,阿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就成了阿福的小跟班——这也是阿福最得意的事情之一。      “这是不是岳叔叔当初教我的围魏救赵?”阿福满怀期待地看着岳向南,就差没直说夸我吧,夸我吧。      “还行。”岳向南点点头,阿福聪明还是聪明的,但是绝对不能在这种事情上鼓励他。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听见门口传来开门声,阿福欢呼一声,立刻滑下岳向南的膝盖,朝门口蹦了过去,“爸爸,爸爸,你回来了!”      唐缺一边换鞋子,一边抱了一下阿福,“真乖,今天在幼儿园有没有乖乖听老师的话?”      阿福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今天点心的事情告诉爸爸,他有预感,爸爸可不像岳向南那样不在意,肯定会巴拉巴拉训一顿,让他下次好好吃点心的。      唐缺没在意他的纠结,将文件袋放到茶几上就往楼上走,走到一半又一拍脑袋,转头说道,“对了,我今晚不在家里吃饭,你们先吃吧。”      岳向南放筷子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放,“怎么,今天有事吗?”      阿福也失望地瞪着唐缺,“爸爸,你要跟谁一起吃饭?难道那个人比阿福还可爱吗?”哼,要是被他知道爸爸有了别的宝宝,他非去找小梅花不可。      “没有人比阿福可爱。”唐缺摸摸阿福的头,安抚了他之后才解释说道,“是我初中时期的好朋友,我们失去联络很多年了,难得碰到就约出来吃个饭。”      “哦。”阿福接受了这个解释,但是明显没精打采起来,垂头丧气地回到餐桌上,抱着自己的小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起来。      “是什么人?你前几天碰上的吗?”岳向南好似不经意地问道。      “嗯,前天正好去建设局的时候碰到的。”唐缺心不在焉地换了件衣服,“我先走了,阿福你好好吃饭。”      阿福点点头,含泪目送唐缺出门之后才扑到岳向南身上,“岳叔叔,爸爸不要我了。”      “最近电视剧又看多了。”岳向南淡定地用手指戳戳他肉呼呼的脸蛋,“以后只许看动画片。”      “真没劲,又被揭穿了。”阿福嘟着小嘴巴从他身上站起来,咕噜咕噜扒完碗里的饭后又一脸神秘兮兮地看向岳向南,“岳叔叔,你说爸爸的朋友是什么人?”      什么人?岳向南放下报纸,还真的思索起来。和他住了那么久,自然明白他有多疼宠阿福,如果不是很要好的朋友,他是绝对不会抛下阿福去跟别人一起吃饭的。      果然岳叔叔感兴趣了。阿福再接再厉,小手扒拉着岳向南的衣角,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狡黠,“岳叔叔,我们去看看爸爸的朋友吧?”      岳向南盯着阿福的眼睛眯了起来,扯开他的小手,“果然最近对你太放松了吗?”      阿福赶紧使出自己的缠功,抱住岳向南的大腿,“岳叔叔,我吃的好饱,我们也可以顺便去散步嘛。”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鼓鼓的小肚子,以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不行,大人谈事,你去凑什么热闹。”岳向南一口就拒绝了,虽然他也有些好奇,但是要让他带着阿福去跟踪唐缺,杀了他也不可能。      阿福一计不成自然还有后招,蹬蹬蹬地跑到客厅,然后举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岳向南奔来,“岳叔叔,你看爸爸的钱包还忘在家里了呢,我们去给爸爸送钱包吧。”      岳向南呆呆地看着阿福手中的钱包,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自己的钱包,还好,还在,没被阿福摸走,“你什么时候拿走你爸爸的钱包的?”      “我才没偷拿呢。”阿福趾高气昂地站在岳向南面前,气的跳脚,十分痛恨自己的人格被侮辱了,“是爸爸自己换衣服的时候忘记拿出来了。”他只不过是没有提醒他而已。      岳向南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精怪精怪的。      “岳叔叔?”阿福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眨啊眨的,天真无邪,“我们要去给爸爸送钱包吗?”      岳向南认命地摸出手机,准备给唐缺打电话,问他在哪里,顺带给他送钱包。      大获全胜的阿福顿时喜笑颜开,露出一口白白的牙,“我来跟爸爸说,我就说是阿福发现的,爸爸一定会表扬阿福的。”      岳向南把手机递给他,忽然有些同情唐缺,这孩子这么小就使坏,长大了得花多少心思去教导。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唐缺懊恼的声音,随后又对表示会送钱包过来的岳向南报了地址,并且连续说了好几句麻烦抱歉。      岳向南淡定地将手机放好,伸手跟阿福讨要钱包,“给我吧。”      阿福却脸一板,动作迅速地将钱包藏到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岳向南,“不行,阿福要把钱包拿在手里,不然你就不带阿福去了。”      大人最爱使这招了,每次事前都哄着他们,东西一拿到手或者一知道他们想要知道的就翻脸不认人。      岳向南无奈地把他抱起来,“岳叔叔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阿福歪着头想了半天,点点头,大度地说道,“好吧,那就姑且信任你吧。”      看着他大人一样的做派,岳向南忍不住失笑,敲了他额头一记,“小坏蛋,这么算计你爸爸,真是白养你了。”      阿福却讨好得对着岳向南笑笑,亲昵地挽住他的脖子,“阿福最喜欢爸爸和岳叔叔了,以后一定会对爸爸和岳叔叔好的。”      所以可以走了吗?阿福眨眨眼,见岳向南还没有走的趋势,忍不住催了催,“岳叔叔,爸爸会等急了的。”      “急什么。”岳向南捏捏他的小脸蛋,“我总要换衣服和鞋子的吧。”      “好吧。”阿福嘟嘟囔囔,双手捧着下巴,“果然璐璐说得对,大人出门最麻烦了。”      岳向南没理他,自顾自换衣服。      “不知道爸爸的朋友是怎么样一个人呢?”阿福歪着头想想,捂着嘴巴笑了,“真是期待呢。”      唐缺的朋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呢?岳向南一边换着衣服,一边也想起了同样的问题。    情敌相见?眼红了   “抱歉。”唐缺接完电话,回到餐厅,对着徐少烈抱歉地笑笑,“我忘性大,居然连钱包都忘了带出来,还是一起住的朋友发现说帮我送过来。”      徐少烈喝了一口咖啡,笑着回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头没脑的。”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高智商。”唐缺不服气地顶回去,“以前老师都说整个班就你一个头脑在水准线之上的。”      徐少烈兴致缺缺地放下勺子,摇摇头,“其实我也不聪明,只是放在了那个班级就显得特别聪明了而已。”如果他足够聪明,当初就不会害怕恐惧,以至于到今天还犹豫不决,不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唐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搔搔后脑勺,岔开话题道,“我发现每次和你一起出来吃饭,你总爱点咖啡。”说起来那时候,徐少烈还是中学生,可是每次跟唐缺出来偏偏爱装深沉,点上一杯苦的要死的咖啡,然后被唐缺嘲笑一番。      “开始只是想装大人,后来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现在不喝咖啡反而觉得不习惯了。”徐少烈低下头,晃着杯子里的咖啡,“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让你不知所措,像是中毒一样。”      “什么?”唐缺没有听清,忍不住凑近了一些。      “没什么。”徐少烈打起精神,将文件包里的文件递给唐缺,“对了,已经盖好章了,还给你。”      唐缺立刻将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结果文件喜笑颜开,“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估计还得跑上好几趟呢。”跑几趟倒也无所谓,但是顶着大太阳的,唐缺实在不想跑来跑去。      “小事。”徐少烈摆摆手,温言说道,“以后建筑上的事情你来找我好了,小事还是可以帮忙的。”      唐缺眉目弯弯,感叹道,“果然还是老同学好。”      “什么话。”徐少烈不在意地抿了一口咖啡,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握紧了,里面满是汗水,“你……”      “什么?”唐缺从炒饭里抬起头,嘴角粘了一粒饭尤还不知,懵懂地看着徐少烈。      “没事。”徐少烈失笑,摇摇头,把身子凑了过去,手自然而然地将他嘴边的饭粒抹去,“你怎么也跟以前一样,老爱把饭吃到边上。”      唐缺一下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小小的炮弹猛然撞进他的怀里,“爸爸!”      “爸、爸爸?”徐少烈目瞪口呆地看着穿着白色带有小黄鸭短袖的阿福快手快脚地爬上唐缺的膝盖,熟练的动作明显表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等等。”徐少烈觉得自己的脑子快打结了,唐缺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孩子?那他这几天没日没夜的纠结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你的孩子?”徐少烈话问出口的时候带着一丝希望,或许是亲戚家的孩子呢,或许是他听错了呢。      “对啊。”唐缺明显带着幸福的表情却击碎了他的希望,“这是我儿子,唐小福。”      “阿福,叫叔叔。”唐缺把阿福放在膝盖上,捏捏他的小脸蛋,“这是徐叔叔。”      阿福丝毫不怯生,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徐少烈,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徐叔叔好,我是阿福。”      徐少烈正想说什么,就看到随之而来的人影,一愣。      “唐小福,叫你走慢点听不懂吗?”岳向南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唐缺身上,声音低沉,听起来不怒自威,动作却轻柔无比地自唐缺怀中抱起阿福,“再跑这么快,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了。”      阿福乖乖地缩在他的怀里,动也不敢动,看起来委屈得不得了,连小嘴都嘟了起来,求救似的目光看向唐缺,“爸爸……”      徐少烈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站起身,镇定地对着岳向南点头,“岳总,您好。”      即使抱着孩子依旧无损于其俊朗形象的岳向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记忆力很好,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你是?”      “上个月我们顾局长和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也去了。”徐少烈很坦然,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地位卑微而有什么不好意思,“不过您应该没看见我。”      “建设局的?”岳向南在唐缺身边坐下,不在意地说道,“我倒是没有听唐缺说过你。”      徐少烈拿不准唐缺和岳向南是什么关系,谨慎地回答道,“我们是初中同学,那时候关系不错,不过后来失去联系了,最近才联系上。”      岳向南点点头,抱着阿福自然而然地看起了菜单,“你们聊吧,别管我们了。”      唐缺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只能压下自己怪异的感觉,“既然你们都认识了我就不介绍了。”      徐少烈这时候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瞄了一眼岳向南后似乎随意问道,“岳总现在和你一起住吗?那阿福的妈妈呢,怎么不见她一起过来?”      “哪里有妈妈,阿福只有我而已。”直爽的唐缺一点都没发现徐少烈的探听之意,直接地将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因为工作的原因,阿福和我现在寄居在岳向南的家里,所以也就认识了。”      岳向南挪了挪位置,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了,阿烈阿烈的叫得也太亲热了,怎么说两个人都失去联络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亲密。      徐少烈多么精明的一个人,立刻从唐缺不多的话语里推理出三人的关系,心顿时放下来一半,推了推眼镜,笑了,“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结婚了都不通知老同学呢。”      “我没钱又没房的,谁要?”唐缺摆摆手,“还是工作比较重要,特别是有了阿福之后,反正我只要阿福就够了。”      窝在岳向南怀里玩手指的阿福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骄傲地大声说道,“阿福也最爱爸爸了。”      徐少烈伸手让服务员送过来一个冰淇淋,递给阿福,开玩笑地说道,“叔叔贿赂你一个冰淇淋,你也喜欢叔叔好不好?”      阿福捧着冰淇淋,偷瞄了一眼岳向南,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小脸上闪过一丝纠结,要不要为了一个冰淇淋就背叛岳叔叔呢?      岳向南动作温柔却迅速地将冰淇淋从阿福手中拿开,放到桌子上,表情严肃坚定,“不好意思,我规定了他不能吃冰淇淋,太凉了,对他的身体不好。”      阿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吃的巧克力冰淇淋长了翅膀飞走了,却丝毫不敢反驳,在家里岳叔叔的话永远是对的,如果岳叔叔错了请参照第一条。      面对徐少烈愕然的眼神,唐缺淡定地舀了一勺冰淇淋放进口中,“他管阿福管的很严。”有时候他都不知道到底他是阿福的爸爸还是岳向南是。      徐少烈笑笑,并没有生气,反而跟唐缺扯起了以前初中时候的趣事。唐缺也时不时兴奋地插上两句,压根就把旁边的岳向南忘得一干二净。      “岳叔叔,爸爸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阿福失落地嘟起嘴,这是第一次他还在唐缺身边,唐缺却没有记起他。      “他有自己的朋友圈。”岳向南倒是很淡定,“就像平时你跟璐璐玩的时候也把我忘了啊。”      阿福小大人一样地叹了口气,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岳向南,摸摸他的头发,“原来岳叔叔每天就是用这种心情等着我放学,我终于知道了。”岳叔叔好可怜哦。      岳向南僵住了,好吧,他真是错了,他就不该对阿福有什么期待的,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果然有道理。      不过岳向南是什么人,这种局面都不知道经历多少次了,对着阿福耳语了几句,立即引得阿福连连点头,笑得鬼鬼祟祟,“嗯,岳叔叔我知道了。”      “唐缺。”岳向南拍拍他的肩膀。      正笑得开心的唐缺转过头,看向岳向南,“怎么了?”      “我和阿福先回去了,你别太晚。”岳向南将唐缺的钱包递给他,站起身,嘱咐道,“明天还要上班。”      他的口气熟稔而带着亲密,唐缺一向习惯了,也没在意,点点头,“好的,我明白。”      徐少烈却收起了眼里的笑意,目光直直对上岳向南的,挑衅?      来而不往非礼也,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这么小心眼的男人。岳向南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阿福,跟爸爸和徐叔叔说再见。”      阿福弯腰在唐缺脸蛋上亲了一下才可怜兮兮地露出一脸被丢弃的模样,“爸爸要快点回家,阿福在家里会很想很想爸爸的。”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想到睡觉都睡不着。”这样说的话,爸爸就会早点回家吧。      果然,唐缺忙不迭地点头,“嗯,我也回去吧,时间是不早了。”又转头歉意地看向徐少烈,“不好意思,我要先回去了。”      “嗯,没事,时间也差不多了。”徐少烈目光状似无意地瞥过笑得一脸偷鸡贼样的阿福和抱着他的岳向南,“下次再出来一起吃饭吧。”接着又补充道,“去我家里,你记得的,我那时候总是做饭给你吃。”      “对,你做饭的手艺很好。”唐缺看着微笑的徐少烈,感慨道,“不过我也不差,下次我们一起做饭肯定很好吃。”      “那就说定了。”徐少烈点头说道,“      呀,好像输了呢。阿福看了一眼沉着脸的岳向南,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似乎岳叔叔输给了徐叔叔的样子。      “回家了。”岳向南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温柔地笑笑,阿福却打了个寒战,“阿福,回家记得喝牛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早上把牛奶倒进水槽里的事情。”      他就知道!阿福一脸苦逼地看着还在跟唐缺说什么的徐少烈,徐叔叔,不如你带我回家吧……    表白   “然后呢?”徐少烈将一罐汽水丢给唐缺,自己也开了一罐,倚着冰箱喝了一口,“回家之后阿福没有跟你吵吗?”      “没有。”唐缺舒坦地窝在徐少烈家的沙发上,就像以前他们初中时做惯了的那样,“阿福很乖,虽然有时候爱撒娇了一点,但是是个好孩子。”      “嗯,不过你们这样总不是办法。”徐少烈在他旁边坐下,说道,“他以后上学总要户口的,不然都没法儿上学。”      提起这事儿,唐缺也犯愁,“我也想过这件事,但是实在上不了户口,如果照实说我捡到他的话,估计就要直接送孤儿院去了。”一想到要和阿福分开,唐缺就觉得难受。      “也许是我和这个孩子真的有缘分吧。”唐缺喝了一口汽水,仰头看着天花板,“不过好在还有缓冲的两年时间,说不定这事儿会有转机呢。”      “嗯,你自己注意就好。”徐少烈跟唐缺的乐观天性不同,他更冷静,遇到事每每都规划好后面几步,见唐缺还是自欺欺人,也没多劝。      “对了,说正事吧。”唐缺叹了口气,也不愿多谈阿福的事情,直起身子,正色道,“你打电话说集远大厦的事情你有想法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唐缺来到徐少烈家就是因为他不知道打哪儿打听出来他在查集远大厦施工的事情,然后打电话丢下一句,“事儿我知道一点内情,你周日过来一趟吧。”      “集远的工程队恰巧是我之前实习过的单位,所以我也帮你打听出不少东西。”自从知道集远大厦这个烫手山芋被唐缺接手了过去之后,徐少烈私下找了不少朋友,陆陆续续打听出了一些东西,“基本都在这个簿子里了,你回去带给岳向南看吧。”      徐少烈丢给唐缺一本厚厚的簿子,“事关重大,证据他们都不敢给我,但是如果岳向南信得过我的话我就亲自去帮他找证据。”凭借着他的身份和朋友关系,怎么也比唐缺容易得多。      唐缺呆呆接过簿子,眉头皱紧,“阿烈,这件事一个弄不好就要牵连很多人,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了。”徐少烈家的情况他也清楚,普通工薪家庭,没什么背景,万一被报复,即使革职都是轻的。      “别把我想的这么弱好吗?”徐少烈的手好似不经意地拂过唐缺的脸,满不在乎地笑笑,“笨蛋,我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得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可是从来不做的。”      “不行,这是我们的事情,怎么能牵连到你呢。”唐缺还是摇头,“有这个簿子就够了,我和岳向南再顺藤摸瓜下去,未必需要麻烦到你。”      徐少烈既然已经下了决心怎么会半途而废,当下立刻说道,“你打电话给岳向南吧,我直接跟他说。”有些事情,还是直接对上比较好。      唐缺在他面前一向都弱势,当下立刻投降,拨了电话后正准备说话,电话就被徐少烈抢了过去,“我亲自跟他说。”      唐缺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反正最后当徐少烈挂下电话的时候脸色并不好,还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么样?”唐缺收起手机,小心翼翼地问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岳向南了,如果他毒舌起来,简直谁也招架不住。      “没事。以后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徐少烈摆摆手,看起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啊,“我会和岳向南直接联系的。”      唐缺虽然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似乎是不欢而散的结局,即使后来他说了不少两人当初的趣事,徐少烈的眉头依旧蹙着,好像在考虑什么事。      “那我先走了。”说了一会儿话后,唐缺记挂着还在家里的阿福,就说要走,“走之前阿福还扒着我的裤脚要我早点回去呢。”      “唐缺。”徐少烈送他到门口,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阿烈。”倒是唐缺拍拍他的肩,安慰他,“如果有什么不对就别做了,我去跟岳向南说。”他还以为是徐少烈担心工程的事情。      徐少烈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本想搂住他的手又放了回去,“如果,如果可以,还是不要和岳向南走得太近了吧。”      唐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苦笑道,“我知道的,我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使现在有交集也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他误会徐少烈的意思了,以为他担心自己和岳向南成为朋友,岳向南却不这么认为。      “唐缺啊唐缺,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迟钝。”徐少烈无力地拍拍他的头,像是个哥哥一样,“我真是同情我自己,也同情那个男人。”      唐缺不明白,不过徐少烈也没让他明白,打趣道,“行了,你回去吧,免得回去晚了你家阿福在某人的撺掇下打电话到我这里要爸爸。”      这次唐缺明白了,故意板起脸用手肘撞了一下徐少烈,“你这个话要是被阿福知道你就完了。”      阿福很记仇,要是被谁欺负了,当时他肯定就忍下了,但是一转身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岳向南告状就是趾高气昂地指挥着他手下的“小弟”欺负回去。      “那我贿赂他行不行,最好让他连带他爸一起卖给我。”徐少烈半开着玩笑说道,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唐缺心里一噔,脸上却若无其事,捶了他一记,“我真的要走了,下次再见吧。”      “嗯。”徐少烈点点头,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然抓住唐缺的手,“唐缺,你……”      “阿烈,我真的有急事,先走了。”唐缺却不等他的话说完,急匆匆地收回手,慌慌张张就想离开。      徐少烈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楼道口,然后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唐缺身上的温度。      “唐缺。”我很后悔,很后悔当初没有抓紧你的手,才让你今天从我的手中溜走。徐少烈偏着头看向外面的夕阳,如果时间能够倒流,那个时候的他应该会更勇敢吧。      “可惜了。”他轻轻呢喃着,不知道是可惜自己的爱情,还是哀悼逝去的青春。      唐缺一路奔跑,甚至顾不上周围诧异的眼神,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奔跑。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徐少烈对他居然是这种感觉,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当他对上他眼里的灼热的时候,他一瞬间明白了,但是他什么都不敢说,只能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跑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      唐缺在初三的那年就已经明白自己的一生完了,但是徐少烈他怎么能……他是徐少烈啊,他曾经那么崇拜仰慕的少年。即使到现在,他依旧在心里某个角落悄悄地崇拜甚至嫉妒着他,偶尔幻想着自己的人生也像他这样完美顺遂。      唐缺昏昏沉沉地回到家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个事情,甚至连阿福扑上来都没有在意。      “爸爸怎么了?“这是第一次阿福被唐缺忽略,扑了个空的阿福愕然地看向岳向南,不解地歪了歪头。      “乖,一边玩会儿。“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岳向南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大概今天徐少烈被自己刺激的太狠了,不然不可能连这点情绪都控制不住。      “唐缺。“岳向南走到唐缺身边,将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      果然唐缺茫然地抬起头,仿佛不明白自己怎么在这里。      “今天跟徐少烈谈得不顺利吗?”岳向南故意以轻松的口气说道。      “没什么。”唐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用手擦了几把脸,想要起身。      “去看看阿福吧。”岳向南也没为难他,自己取过水杯喝了一口,顺着他的话岔开话题,“你今天回来没抱他,他很伤心呢。”      “阿福。”唐缺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心里全是歉意,“真糟糕。”自己再怎么情绪低落也不该忽略阿福。      “他在游戏室里。”岳向南淡定地替他指明方向,很不想告诉他,其实他现在自动脑补伤心低落的阿福正在玩游戏玩得兴奋着呢。      “我赶紧过去。”一牵扯到阿福,唐缺什么心思都没了,将徐少烈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径直往游戏室里走。      “阿福果然是大杀器啊。”岳向南满意地抿了一口水,只要祭出这个武器几乎没有打不倒的敌人。      徐少烈?他还是太嫩了。    危机   当岳向南打开门看见徐少烈的时候并不意外,干脆利落地转身,“进来吧,唐缺和阿福在游戏房里玩。”      徐少烈嘴巴动了一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进门,按照岳向南指引的方向走上楼。      游戏房里,唐缺坐在沙发上,左手抱着阿福,右手夹着一本童话书,一边低声讲着什么,阿福全神贯注地盯着书,听得认真。      “唐缺。”徐少烈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口唤道。      唐缺从书中抬起头,怔忡了一会儿才把阿福放下,站起身走了过来,“阿烈,你怎么过来了?”      “我对你还不清楚吗,如果我不过来解释,大概你一辈子都不会来找我了。”徐少烈无奈地笑笑,“去客厅谈谈吧。”      唐缺点点头,嘱咐了阿福两句后跟着他下楼,顺手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喝水。”      岳向南原本在沙发上看报纸,见两人一脸严肃样的坐下,顿时直起身,准备离开,被徐少烈阻止了,“没事,我只是跟唐缺说一些话而已,你不用回避。”      见徐少烈不在意,岳向南也就坦然坐下了,“那你们自便吧。”      唐缺一直默不吭声,低着头看着地板,仿佛上面有什么花纹值得细细研究一般。      “唐缺,我最讨厌你的这个性子,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却老爱装作鸵鸟。”看到他这个样子,明明之前想好要好好平静说话的徐少烈就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别转头,别低头,看着我。”      唐缺依然扭着头,不说话。装鸵鸟怎么了,鸵鸟也有生存的权利,鸵鸟蛋还很好吃呢——哦,抱歉,他走神了。      徐少烈颓然倒在沙发上,很有言情文男主范儿地用手抹了一把脸,“抱歉,我太冲动了,不过既然把话说开了也好,我就是喜欢你,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了。”      话头一旦开始,徐少烈也就絮絮叨叨下去了,“那个时候我也不敢跟你说,所以后来失去联络开始的时候我还松了一口气,觉得我终于能恢复正常了。但是,如果爱情这种事能够这么简单就好了。”      徐少烈只觉得口中苦涩无比,开口也越发艰难起来,“但是我一直忘不了你,很想见你。”      “要是这一次我们没有碰上就好了。”唐缺喃喃道,他的性格软弱,只希望自己这一辈子能够平平安安,不妨碍任何一个人的人生,但是他现在终于发现,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不,我觉得这一次我们能够碰上实在太好了。”徐少烈却摇摇头,他曾经也这么想,但是当他苦思冥想终于跨过了这条槛之后才发现,其实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因为,这一次我终于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其实最艰难的时刻并不是真正做一件事的时候,而是之前反复犹豫,举棋不定,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的茫然。徐少烈自负聪明,却也足足用了七八年才明白这个道理。      “阿烈。”唐缺吐出这两个字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想辩解自己喜欢的是女孩子,软软绵绵的女孩子,但是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唐缺,我知道我说这话时机不对,可是这一次我决定不逃了,也不让你逃了。”徐少烈不等他说完,直接说道,“我也不求你现在就接受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够……”      徐少烈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说了几遍也不知道到底自己该说什么。      果然表白什么的最傻了。一直躲在一旁看戏的岳向南心里冷笑了一下,徐少烈这人就是典型的理科男,解题工作挺厉害的,逻辑思维也强悍,但是一碰到情感问题就瞎了。      “唐缺。”岳向南将水杯往他那里推了推,故意瞥了一眼徐少烈后才温言说道,“水凉了不好,喝点吧。”      果然唐缺飞快抓过一杯水,三两口灌下,用袖子抹了抹嘴,一脸的痛苦纠结。徐少烈要是今天没来这一出,他还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是他都把话摆在了明面上,叫他怎么应对。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好,唐缺一边想着,一边恨恨瞪了徐少烈两眼,这不是截断他后路,逼他表态嘛。      徐少烈在他用袖子抹嘴的时候嘴角就不引人注目地抽了抽,再一次哀叹自己独特的审美眼光。      唐缺喝完了也不说话,徐少烈也不说话,岳向南就更不会开口了,气氛一下顿时微妙起来了,甚至唐缺都有一种空气凝固住的感觉。      “爸爸,岳叔叔,你们在干什么?”就在谁也不愿意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沙发背后响起,然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手里还不忘捏着他最爱的小黄鸭。      “阿福?”唐缺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感谢他的及时出现给他解了围还是生气他没有听他的话乖乖待在游戏室里。      阿福三两下爬上沙发,很有自觉地躲到了岳向南怀里,“我看爸爸都不说话,那么就阿福说话吧。”      阿福其实已经躲在一旁好久了,虽然不明白那个陌生的徐叔叔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似乎爸爸和岳叔叔都不太高兴的样子,那为什么不赶他出去呢?      阿福想着摇摇头,一脸的困惑,璐璐说得对,大人真复杂,他还是不要长大了吧,一直小小的也很好。      果然不枉我这么疼你啊。岳向南眼含赞许地摸摸阿福的头,等会儿奖你一块巧克力。      两块。阿福昂着头,一步也不退缩。      那就一块也没有。岳向南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神变得冰冰冷冷的。      那好吧。阿福学着大人样耸耸肩,一脸“我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一块就一块吧,总比没有好。      这两人之间的互动唐缺和徐少烈自然没发现,不过被阿福这么一打岔,徐少烈也就不好继续刚才的话题了,“那唐缺你想想吧,我先回去了。”      唐缺轻微地点点头,想站起身送他出去,被徐少烈拦住了,勉强挤出笑脸说道,“用不着,什么时候我们这么生疏了。”      唐缺也没听,坚持把他送到门口,直到他转身离去才开口说道,“你说的那件事,我会考虑的。”      徐少烈不敢置信地回头,他没想到这一句话有一天会从唐缺嘴里说出来。      唐缺的目光平静而悠远,仿佛和之前的他不是一个人,“你说得对,我逃了很久很久,所以这一次我不会逃了。”      就像徐少烈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样,他也没有想到一向冷静理智的徐少烈会这么勇敢坚持。他承认他打动了他,即使自己现在没有喜欢上他,但是也许和他恋爱,感觉也不坏吧……      唐缺很迷惑,他失去爱人的能力很久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喜欢上徐少烈,所以只能试着去看看。但是这已经足够让徐少烈惊喜,他本来就没指望唐缺一下就接受他,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结果。      唐缺回到客厅的时候,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却一下被岳向南惊醒了,“工地出事了,你跟我一起去。”      “什么?”唐缺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岳向南拉住往外快步走去,“发生什么事了?”      岳向南一边走,一边跟他解释,“刚刚我的助理打电话给我,集远工地的工人罢工了!”该死,他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和徐少烈的动作太大,引起老家伙们的反弹了。      唐缺一听就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顿时放弃了反抗,任由他拉着自己走,“难道就是他们怂恿的?”      “对。”岳向南现在恼火的不得了,语气也低沉了不少,“现在情况已经很紧急了,据说他们声势浩大,还打出了横幅,说要让电视台曝光。”      因为工程还没通过验收,所以星美公司便没有把工程款打过去,没想到那帮老家伙们居然揪住这一点来攻击他。      “如果电视台一来就完了。”唐缺当即说道,“不管最后是不是我们错,影响太坏了,一定要阻止。”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用上了“我们”。      “嗯,我已经派人去联络电视台的熟人了。”岳向南打开车门,钥匙一插就要发动。      “等等。”坐在副驾驶的唐缺突然感觉不对,按住岳向南的手往后面一看,脸色一下沉了下去,“阿福,你怎么在这里?”      刚刚两人都匆匆忙忙的,居然没意识到阿福跟着他们来到了车库。      阿福一点也没意识到唐缺和岳向南的气急败坏,笑嘻嘻地坐在后座玩他的玩偶,漫不经心地说道,“阿福也要去。”      “不行,你……”唐缺刚要让他下车,岳向南却已经发动汽车,往外面开去,“算了,让他跟着吧,没事。”      唐缺没办法,瞪了一眼笑得开心的阿福,等回来再收拾你。   解决   岳向南的车子刚刚驶进停车场,他的助理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他出来,急急迎上去,“岳总,现在他们已经围堵了将近一个小时了,周围好多围观的群众都在看热闹。”      “那你怎么不早通知我?”岳向南声音冷冷的,听不出喜怒,但是明显的在脸上有了恼火。      “我以为我能够处理好的。”男助理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对不起。”      唐缺抱着阿福快步跟上岳向南的脚步,“别急,之前我有跟这个建筑队合作过,应该可以说得上话。”      “嗯。”岳向南神色缓了缓,瞟了一眼阿福,指指自己的助理说道,“小蔡,你帮我照顾好阿福,工地这么乱,我和唐缺也顾不上他。”      小蔡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阿福和唐缺,伸手把阿福抱了过来,超出预想中的体重让他的手软了软,差点没接住。      果然减肥要从娃娃抓起。小蔡的手抱着软软的胖乎乎的阿福,暗地里感叹一句,拯救超重儿童什么的还是有必要的。      阿福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一样,白了他一眼,继续玩自己的小肉手。哼,真没眼光,这叫福气懂不懂!      唐缺和岳向南来到工地的时候,工人们的示威已经告一段落,百八十个人全都坐在地上,摊着巨大的红幅,上面鲜黄色的“还我工钱!”显得特别触目惊心。      见到来人,领头的一个抬头看了一下,没在意,“别随便找个人打发我们,让能做主的过来。”      “我就是能做主的。”岳向南压住火气,脱下西装交给小蔡,慢吞吞撸起袖子,蹲下,伸出一只手,白皙的肤色在太阳底下特别耀眼,“你好,我是岳向南。”      “你就是那个什么狗屁岳总?”穿着白色背心蓝色短裤的领头人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挥挥手,“握什么手,只要你一句立马发工资,我们马上就走,再也不碍你们的眼。”      岳向南沉默了半晌,“能进屋里说话吗?”      “进什么屋里,只要你一句话,其他免谈。”领头的人说话很生硬,但是掷地有声,引起后面一片附和声。      唐缺狐疑地看了一眼岳向南,岳向南应该不是这种拖欠工资的人啊,想到这里,他把头凑近了他耳朵,“怎么回事?”      岳向南语气里不无恼怒,“工程款根本没有拨到我这里,按照他们说必须要通过验收才能拨钱。”他手里没钱,也没有权利要求拨款让他怎么对付这帮工人。      唐缺沉吟了一下,“我试试跟他们交涉吧。”      其实许多地方都是等到工程验收完毕之后才把余款发下去的,所以如果不是后面有人挑唆,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嗯,拜托你了。”岳向南用手紧握了一下唐缺,低声嘱咐道,“不成功也没关系。”他不想让唐缺压力太大,反正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唐缺沉着地点点头,上前一步,脸上像往常一样挂着轻松的笑意,“李工,好久不见了。”      带头的白背心一愣,狐疑地打量着唐缺的脸,“唐缺?”随即又立马警惕起来,“你跟他们一伙儿的?”      “我真该庆幸你还认识我吗?”唐缺苦笑一下,比了比岳向南,“我现在的老板。”      李工面上的警惕之色更明显了,后退两步,扬言道,“唐缺,我跟你交情归交情,这次的事情你要是插手我们就连朋友都没的做。”      唐缺搔搔头,心里嘀咕着上面的人到底给他们灌输了什么话,居然这次态度如此强硬。      “我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吗?”唐缺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低着头,跟他咬耳朵,“当初你那里那么多事儿,可全是我帮你解决的,这次给我一个面子,去里面商量商量再说,怎么样?”      李工这人他知道,为人仗义、热情,是一个很难得的好人,但是缺点就是太过于冲动,常常被人一挑唆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替人出头,这一次的事情,他相信绝对不是李工跟人约好了构陷岳向南的。      李工犹豫了一下,唐缺的好人性格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我不是不信你,但是有什么不能在外面讲的呢?”      看起来冷冷站在一旁,却竖起了耳朵偷听的岳向南几乎要被他质朴的言语给逗笑了,他相信李工是无辜的,但是后面百八十个工人里绝对已经有人被收买了。      “牵涉到别人公司的利益,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吧。”唐缺听他犹豫的口气赶紧加了一把火,“放心,我今天就是拼着在圈子里的名声,也一定把你们之间的问题给解决了。”      李工正准备答应,后面突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李工,你鬼鬼祟祟跟这个男人说了半天,不会准备投降叛变吧!”      “那个小兔崽子说的,赶紧站出来!”李工一听就跳脚了,他最珍惜自己的名声,这句话对他无疑就是打脸,“滚出来,别让我废话。”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本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后旁边的人会响应,没想到四下看看,都是一脸的不屑。      他进入工地不久,所以并不明白李工在建筑队的影响力,更何况有不少工人已经认出了唐缺,心里自然更偏向他们。      李工知道他是临时工,斜瞥了他一眼,对着大伙儿说道,“我和负责人先进去谈谈,大家放心,总会为你们讨一个公道的。”      工人们窃窃私语,有人似乎想说什么,摄于李工的影响力又不敢开口。      “加上我的保证。”唐缺一反平日里的软弱没脾气,扬着头,镇定自若地说道,“我唐缺今天就把话儿撂在这儿了,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唐工,我信你。”一阵沉默之后,有人率先开口,“就凭你上次帮我们的情分,我知道你错不了。”      有人开口了之后大家也纷纷开口,七嘴八舌的,但是都一个意思,他们相信李工和唐缺,愿意把信任交给他们。      岳向南舒出一口气,只要他们肯谈,他就有把握说服他们,现在唐缺已经帮他把路铺好了,就看他了。      李工招呼了自己的徒弟跟着他们走进屋子里,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岳总,现在你可以给我们解释了吧?”      岳向南三言两语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最后肯定的说道,“并不是我不愿意给你们打工程款,而是这笔钱根本不在我手上。“      “那就是说只要通过验收才能拿钱咯?”李工脸上一松,随后一拍脑袋,明白自己中了圈套,“我们听到的消息是上头的人说星美内部出现资金困难,不准备把钱给我们了。”      “不会的。”岳向南眼神平静无波,语气带着坚定,“只要我还在星美一天,就绝对不会拖欠各位的款项。”      “我们又凭什么信你?”也许是岳向南的模样过于高傲,惹恼了跟李工一起来的另外一个人,“反正你们这种上位者只要拨动嘴皮子就是了。”      一看又有发展成火药库的趋势,唐缺赶紧出来救火,“大家都平静一点,没什么不能商量的。”      李工狠狠瞪了自己徒弟一眼,正色道,“岳总,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也愿意相信你,但是外面的兄弟不相信你我也没有办法。”      “要不,这样吧,岳向南你写个纸条保证一下?”唐缺在一旁给他出馊主意。      岳向南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他这辈子活到这么大,只有他质疑别人的份还真没别人怀疑他呢。      这样一来,事情就又陷入了僵局。      “岳叔叔的脾气真臭。”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溜到岳向南边上的阿福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你应该听爸爸的话,不然下次你想吃龙井虾仁的时候,爸爸就不会不愿意给你做了。”      龙井虾仁是唐缺的拿手好菜,但是因为虾仁要现剥才好吃,所以唐缺只做了一次就嫌太麻烦不肯做了,岳向南念叨了好几次都装作没听见。      阿福脆生生的童音一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小蔡也用微妙的眼神打量着唐缺,难道自己要多一个老板娘?      “阿福,我真想宰了你。”岳向南觉得自己到今天都没宰了这个臭小子真是脾气太好了。      “爸爸,岳叔叔要宰了我。”阿福装作害怕的样子,快手快脚爬进唐缺的怀里,“他肯定是怕我抢了你的宠爱,就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皇后怕别的妃子抢了皇上的宠就要杀人灭口。”咦,不对,他是皇帝,怎么能是妃子呢?小阿福顿时陷入纠结了。      阿福本来就口齿伶俐,说这话的时候又绘声绘色,这下连李工和小蔡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刚才严肃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缺,你教的好儿子。”岳向南狠狠瞪了阿福一眼,心里的气却不知不觉消了。      唐缺无辜地耸肩,他才是躺着也中枪,只能恐吓自己怀中的小孩,“阿福,以后不许再看电视!”      阿福乐滋滋地翻了个身,当做没听到。不管是爸爸还是岳叔叔,说这话还少了吗,最后还不是只要他一撒娇就忙不迭地给他开了电视机。      “李工,我来写个保证书吧。”岳向南抛开了自身固有的优越感之后也想开了,主动说道,“我岳向南白纸黑字向你们保证,只要一通过验收,立刻打款。”      李工和徒弟对视一眼,点点头,“岳总,我们信你这一回。”      看到事情终于解决,唐缺松了口气,倒是阿福戳戳他的胳臂,粉嫩的肉胳臂圈住他的脖子,讨好地笑笑,“爸爸。”      “怎么了?”唐缺知道要不是阿福横插一脚,岳向南也没这么容易妥协。      “晚上吃龙井虾仁吧。”阿福忽然接收到岳向南方向投过来的视线,连忙补充道,“我们三个一起吃。”      岳向南满意了,继续低下头写保证书,晚上的龙井虾仁完全能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唐缺点头答应了,但是心里似乎怎么都觉得不对,明明就是岳向南和建筑队之间的矛盾,怎么最后做出牺牲的是自己呢?    较量   “喏,给你,全在里面了,不管是照片还是数据,详细的很,够你狠狠向你家那帮老家伙们开一炮了。”徐少烈没好气地丢给岳向南一个U盘,自己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      “他们没为难你?”岳向南食指和中指夹住U盘,不住把玩着,“你确定没被发现。”      徐少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男人就这么不放心他?“别担心,我承诺的东西总是会做到的,他们即使怀疑我又怎么样,手又伸不到我这里。”      “你还是小心点。”岳向南难得多嘱咐了他一句,“如果被他们知道是你把证据给我的话,肯定会采取报复行动的。”      “放心吧,我自己有数,你以为我是唐缺那个没头没脑的。”徐少烈不在意地摆摆手,看了看四周,“对了,怎么没见唐缺?”      “在帮阿福穿衣服。”岳向南悠闲自在地喝了口咖啡,“你来的时间不巧,哪儿有大清早就直闯别人家的。”      “我是来找他约会的。”徐少烈挺直了胸膛,理直气壮地炫耀,“他答应我考虑了。”      嗯?岳向南闻言眉头一挑,唐缺这个软包子居然会答应考虑?看来徐少烈的一番功夫也没有白下。      “你把这件事告诉我是想说明什么呢?”没有徐少烈预想中的动怒,岳向南淡定地把咖啡杯放下,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再说只不过是考虑而已,徐少烈,你该不会天真的意味考虑就是答应了吧?”      再说唐缺这么犹豫纠结一个人,你要是不逼着他,他能考虑上一二十年呢,可惜徐少烈没明白,要不然就不会乐滋滋地过来跟他炫耀了。      徐少烈语塞,随即不服气地反击,“总比你什么都不做好吧?”起码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岳向南摇头不语,徐少烈还是没看明白,不过也难怪了,唐缺这种别扭的性格非一般人能理解的。      “岳叔叔!”就在两人的气氛陷入僵局的时候,阿福软糯糯的童音飞快从楼梯上传来,“你看,你看,爸爸帮我打扮的,好看不好看?”      阿福压根没注意到徐少烈,得意地在岳向南面前转了一个圈,“这是爸爸给我买的新衣服,好看吗?”重点是如果周一他穿去学校的话,会把璐璐迷倒吧?据说女生都喜欢这种绅士范儿。      岳向南倒是认认真真看了阿福今天的衣服,经典的黑色小西装配上红蝴蝶结。看来唐缺是很认真想打扮阿福的,可是你能想象一个软软白白的包子被黑色西装包围的感觉吗?      “太胖了。”岳向南毫不留情地下了结论,“阿福,你要减肥了。”      减、减肥?这两个字仿佛两块巨石狠狠砸中了阿福,把他砸的晕头转向,岳叔叔居然说他需要减肥!      “岳叔叔是坏人。”阿福含着热泪,指责岳向南,“爸爸明明说很好看的。”爸爸才不会骗他的呢。      岳向南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就是没穿衣服他也说你好看。”典型的好爸爸综合征。      一旁的徐少烈已经笑得透不过气来了,阿福真的是太胖了,唐缺已经买了最大号而且尽力把他塞进小西装里了,但是明明别人穿起来像是小绅士,他穿起来像蝙蝠是怎么回事!      阿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红色的领结也仿佛是在嘲笑他一样,扁了扁嘴,“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救火队员唐缺听到警报声立刻从厨房里跑出来,“阿福怎么哭了?”      岳向南指了指他的衣服,微微一笑,“唐缺,以后别给阿福吃那么多,早餐的分量也可以减半。”      唐缺一愣,随后明白过来,赶紧安慰某人受伤的小心灵,“阿福乖,别哭了,以后,以后,爸爸再给你买大一号的衣服就是了。”即使宠儿子如唐缺,也憋不出“你不胖”这种谎言啊。      阿福见自己有了依靠,嘴一瘪,顿时哭得更大声了,任唐缺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      岳向南面色沉了沉,刚要开口说话,徐少烈却率先站起身,在阿福,面前蹲下,哄劝道,“阿福,别哭了,看徐叔叔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徐少烈说着从沙发上拿过一个塑胶袋,从里面一样一样掏出东西来,巧克力、果冻、小饼干……都是阿福最喜欢吃的。      阿福眼睛一亮,尽管还在嚎啕,眼角却偷偷瞥了眼唐缺,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用手背胡乱往眼睛上一抹,欢呼着朝零食堆扑了上去。虽然徐叔叔没有岳叔叔好看,但是人还是很好的。      咦,怎么消失了?阿福揉了揉眼睛,为什么在他扑上去的一瞬间,巧克力就消失了?等等,果冻也没有了,小饼干也长翅膀飞了……      “岳叔叔,那是我的零食!“阿福气呼呼地瞪着一样一样将零食收起来的岳向南,可惜没什么威慑力。      “你忘了吗?你要减肥。”岳向南将东西重新放进塑胶袋,递还给徐少烈,淡淡开口道,“抱歉,我家小孩不能多吃零食。”      “我没有要减肥。”阿福嘟着嘴吧,蹭蹭唐缺的裤管,“爸爸,阿福一点也不胖。”      “嗯,你不胖。”唐缺笑眯眯地看着他,在零食这件事上他是双手支持岳向南的,“你只是肉了点。”      阿福又一次被打击到了,揪起小西装,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是挺像小西瓜的,尤其肚脐眼特别像西瓜蒂头。可是,那也没有胖到不能吃零食吧?阿福不服气地抬头,坚决不能退让一步。      “再胖下去,璐璐会不喜欢你的。”岳向南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甚至语气只是平常。      正中死穴!阿福小嘴微张,想到璐璐可爱的样子,又瞥了瞥岳向南手中的塑胶袋,终于闭了闭眼,下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我再也不吃零食了!”      岳向南终于眼里有了赞许,嘴角微微上翘,简单赞赏了一句,“很好。”不枉我平日里对你这么好,关键时刻真争气。      徐少烈只能暗里苦笑,自己原本想讨好阿福,没想到反被岳向南反将一军,看来果然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这一次的挫折反而鼓舞了徐少烈,他就不信,这次没讨好对,下次还会出错,毕竟他可是唐缺最好的朋友啊——徐少烈乐观地忽略了以前两个字。      阿福却闷闷不乐,朝着唐缺撒娇,“爸爸,我早上要吃蛋饼和橙汁,不要牛奶。”家里三人每天的早餐都是唐缺准备的。      唐缺点点头,一口答应,“行,我去给你做。”天天喝牛奶也会腻,更何况阿福本来就不爱喝牛奶,所以唐缺有时会给他打一杯橙汁当调剂。      阿福高兴了,美滋滋地爬上沙发,等着吃早餐。果然还是爸爸最好了,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不会拒绝。反正任何不好的他全部偏心眼地全推给了岳向南,就算唐缺有不好的,那也一定是岳叔叔怂恿的!      岳向南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阿福也太爱撒娇了,看来自己要加强这方面的教育了。      “阿烈,你要吃什么,我一起做了吧。”唐缺自从上次答应徐少烈考虑之后就很久没见过他了,不过努力还是把他当做普通朋友看待。      徐少烈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哦,岳向南吃什么?”      “每天固定牛肉面。”岳向南大方地提供自己的食谱,“唐缺认识一家牛肉铺,卖的牛肉很好吃。”      徐少烈五味杂陈,咽下去了苦水后才扬起笑脸,“是吗?那我肯定要试试看了。”      他们每天都是这么生活的吗?一起教育阿福,然后唐缺下厨,三个人像是普通家庭一样一起吃饭,平凡地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徐少烈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胜算,如果最后他真的输了,那他一定不是输给了岳向南本身,而是输给了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温馨气氛。      唐缺压根没发现徐少烈平静之下的压抑,兴冲冲地跑去厨房继续做早餐,今天是周日,他和岳向南之前就答应了阿福,今天带他去动物园玩的。      等到唐缺的背影在客厅消失之后,徐少烈才看向岳向南,“你是故意的。”语气是肯定而不是疑问,秀恩爱什么的最讨厌了。      岳向南看也没看他,径直注意着趴在沙发上玩的阿福,小心不让他掉下去,“随你怎么想。”他是很小心眼的人,在他面前炫耀的人还没有一个没被他报复回去的。      阿福不明白他们还在说什么,茫然地抬头看看,“岳叔叔,徐叔叔也和我们一起去动物园吗?”      “一起去。”这次徐少烈不待岳向南说话就抢先开口道,“我们一起去。”管他动物园还是游乐园,他必须要抓紧一切机会,不然他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岳向南没说话,他爱跟着去就去好了,反正他又不能阻止他,不过动物园里还会不会发生让他内伤抑郁的事情,他可不保证。      “吃早餐了,吃完去动物园。”人参果唐缺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两人较量的目标,只觉得能够跟自己的好朋友和阿福在一起真好,连把早餐端上来都带着笑意。      阿福欢呼一声,率先跑向餐厅。留在后面慢吞吞走着的两人对望一眼,徐少烈挑眉,动物园再较量?      谁理你啊,笨蛋!岳向南嘴角一撇,大步向餐厅走去。    动物园   恰逢周末,才九点不到,动物园门口售票处已经排起了长队,岳向南叮嘱了唐缺抱紧阿福后就准备自己一个人去排队买票。      没想到阿福却不愿意了,扭着小身子非要自己去排队,黑色的眼珠子里满是倔强,“岳叔叔,阿福要自己去。”      唐缺探头看了看,队伍里的确不乏跟阿福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便以为阿福看到他们在排队也不想认输,笑眯眯地插嘴道,“那就一起吧,反正在旁边等着也很无聊。”      徐少烈本来还想卖个好,带阿福去周边逛逛,见三人都去排队了只能赶紧跟上。他今天是死皮赖脸非要跟来的,唐缺看不出来,他可明白,岳向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他给甩掉了。      排队的人一般都是一对年轻的父母带着一个小孩,所以岳向南他们一行三个大男人在队伍里看起来就显得尤为怪异了,还有几个排在后头的年轻妈妈窃窃私语,悄悄猜测着三个大男人到底什么关系。      “爸爸,她们在说你和岳叔叔是什么关系呢。”阿福探着身子在后面偷听了好一会儿才跑到唐缺跟前,仰起小脑袋瓜好奇地看着唐缺,“阿福可以告诉她们爸爸和岳叔叔是同居关系吗?”      “唐小福,你最好给我安分点,不然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岳向南将阿福拎到自己身前,按住他的肩膀,“老老实实给我排队。”      阿福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掰着指头天真地卖弄新学会的成语,“岳叔叔,你这叫恼羞成怒还是掩耳盗铃?”      “幼儿园教的东西太多了。”岳向南冷冷吐槽,顺带回头认真地跟唐缺商讨,“为了给阿福一个正常的童年,你要不要考虑换一家幼儿园?”      “与其想着换一家幼儿园还不如让阿福换一个家庭环境吧。”被遗忘许久的徐少烈不甘心地反驳,凭什么他们都误会岳向南和唐缺是一对,颜长得好就了不起啊,明明他才是已经告白了的那个好吗。      岳向南连冷眼都懒得给他,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冷笑,既没有本事说动唐缺,又不讨阿福的喜爱,徐少烈难道还真的指望登堂入室?      “我说你们。”唐缺无奈扶额,“请你们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无视我这个正派父亲讨论阿福的教育环境问题好吗?”      岳向南冷哼一声,跟徐少烈对视一眼,随即立刻转开头。某些不请自来的人真讨厌,等会儿让他自己买票去。      今天的正主阿福却完全不知道因为他引起的战争已经硝烟弥漫,正兴高采烈地数着前面的人数,“岳叔叔快轮到我们了呢。”      “嗯。”岳向南答应了一声,掏出钱包来准备付钱。这家动物园是新开的,引进了许多珍稀动物,票价自然难免高了一点,不过对于他倒是无所谓。      岳向南对于价格不敏感,唐缺却早早看到了高昂的票价,不等岳向南把钱包掏出来就按住了他的手,说道,“阿福是我带来的,哪儿有要你付钱的道理。”      岳向南慢条斯理地看他一眼,将钱包掏出来,“阿福怎么也叫我一声岳叔叔,我带他游趟动物园也不为过吧。”唐缺的工资他大概知道,光每个月阿福幼儿园和吃穿的费用就要占掉一大半,剩下的全给他弟弟了,根本没什么余钱。      唐缺却很坚持,本来住在岳向南家他就很不好意思了,更何况岳向南还总是时不时地给阿福带些吃的用的,这一次说什么也要算他的。      阿福迷茫地看着两人争执,完全不明白他们在争什么。但是似乎是跟动物园门票有关?难道是爸爸和岳叔叔都不想付门票钱?      阿福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表情严肃地点点头,既然爸爸和岳叔叔都不想付门票钱,可是他又很想进动物园,那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啦。自认为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阿福笑得灿烂,虽然他小了点,不过关键时刻还是顶用的。      岳向南和唐缺低声争执了一会儿,其中徐少烈也横插一脚,表示他来付,不过显然被两人直接忽略了。最后唐缺拗不过岳向南,只能把钱放回口袋里,打定主意等会儿一定要把饭钱抢先付了,“一直麻烦你,这次还让你付钱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岳向南摇摇头,见轮到他了,将钱递上,“买票。”      “您好。”售票处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抬起眼眸刚想说什么,不防跟岳向南的眼睛对视住了,一时有些呆。      岳向南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看到卖票的小女孩还没有反应,忍不住催促了一声,“可以出票了吗?”      “啊,抱歉。”小女孩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低头操作电脑,没想到被电脑上跳出来的文字吓了一跳。抬起头,结结巴巴说道,“恭喜你们,你们是动物园第一万名顾客,将获得门票费全免的福利哦!”      “什么?”显然岳向南和唐缺都被这话给弄昏了头了,对视一眼,怀疑地开口道,“也没广告语说起这个啊。”一般来说,这种促销手段会直接放出广告来的吧。      “是昨天下达的通知,说是感谢顾客的措施,还没来得及打广告呢,不过之后还会有这种活动推出的。”小女孩终于恢复了往常的能干,探头看了看他们一行人,一边口齿伶俐地解释清楚缘由,一边利落地出票,“给,一共三张票,祝你们玩的愉快。”      三张票?再次被忽略的徐少烈叹口气,如果不跟岳向南作对比,他也是抢手的帅哥一名好吗?      “额。”唐缺搔搔头,苦恼地看看徐少烈,又看向售票小姐,小声地解释说,“我们是四个人。”      “啊,抱歉!”售票小姐惊了一惊,随即手忙脚乱地赶紧打票,“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人呢,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      “没事。”唐缺拿着新到手的四张门票,开心得眉目弯弯,“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呢,居然碰到这种好事。”最近他的运气似乎都特别好,简直就是把以前二十多年的好运全都走完了。      一旁的岳向南听了他的话陷入沉思,似乎最近他的运气也好的过分了点。不过没等他想明白,唐缺已经推了推他的身体,“怎么了?快过去吧。”      岳向南抛开脑中的杂念,一边收起票据,一边跟着唐缺和徐少烈往门口走去。今天来动物园游玩的人特别多,连福利院的孩子也全都来了,一大面鲜红的“福利院”大旗在门口飘动着,还有几个阿姨扯着嗓子招呼孩子们排队进园,声势弄得挺大。      “阿福,跟着我们,别走丢了。”唐缺一边叮嘱阿福,一边探头往检票处看情况,眉头不觉蹙紧了,嘟囔道,“怎么检票处都这么多人。”      阿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好奇地看着周围的小朋友,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幼儿园之外的地方看到那么多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朋友呢。      阿福东看看西看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觉得没劲,正想撒娇要爸爸抱,正好瞧到福利院鲜红的大旗,立马就被旗子吸引了,“爸爸,那是什么?他们也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      唐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弯下腰,替他解释道,“那是福利院的小朋友,他们也来动物园玩。”至于福利院是什么,唐缺没多解释,这种太过灰暗的话题还是等阿福再长大一点再说比较好。      好在阿福也没追问下去,滴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福利院那帮孩子,紧接着似乎发现了什么,差点惊讶地喊出声,但是立马就克制住了,小肉手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里。      唐缺没发现他的异状,拉着他的手跟在岳向南身后排队进了动物园,徐少烈倒是逗弄了阿福几回,但是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阿福压根没理他。为什么小梅花会在那里呢?      阿福难得地皱紧了眉,咬着大拇指,连唐缺一连叫了他几声都没听见,还是徐少烈捏捏他的脸蛋才让他回过神来,眨巴着眼睛说道,“怎么了?”      “刚刚叫你都没听见,是不是不舒服?”唐缺用手背按住阿福的额头,担心他是不是发烧了。      “没事啦。”阿福生怕被送回去,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眼睛余光瞟到那帮孩子跟着红旗往猴子馆去了,赶紧扯着唐缺的手也往那里走,“爸爸,我们也去看猴子吧,阿福想看猴子很久了。”      唐缺也没疑心,只以为他刚刚只是愣了神,笑眯眯地任他扯着走,“走慢点,猴子又不会跑。”      大概是因为猴子馆是距离大门最近的,所以人特别多,不一会儿阿福就已经看不到福利院的大红旗了,只能不断垫脚,指望着看清楚前面的情况,但是个子矮,没一会儿就被一堆一堆的脚给晃花了眼。      糟糕了,糟糕了,如果小梅花不见了怎么办?阿福急得团团转,又不敢表现在面上,眼珠子一转,干脆扑到徐少烈跟前,露出难得的笑容,“徐叔叔,你抱我好不好?”      徐少烈简直是受宠若惊,阿福对他一向不冷不热,没想到居然会主动扑上来,当下头脑发热,一把将他抱起,“当然没问题。”      阿福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飞吻,反正小梅花说了,这种不要钱的随便给就是了,然后眯起眼睛,看向前方,果然满意地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岳向南斜瞥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今天的阿福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斟酌了半天,才开口道,“阿福,下来,你太重了,别老是缠着别人抱。”反正他就是看徐少烈不顺眼,就算他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也一样。      没等阿福摆出委屈的模样,徐少烈赶紧摇头,“没事,阿福一点也不重。”虽然岳向南占了先机,不过他擅长后来者居上。      阿福确定人一时半会儿跑不了后,收回目光,眼睛微微眯起,抱着徐少烈的脖子撒娇,“阿福怕爸爸累才让徐叔叔抱的。”      这样说的话,既不得罪徐叔叔又讨好了岳叔叔吧,阿福嘟了下嘴,唉,当小孩真累,当个受欢迎的小孩更累。 陈湄   陈湄漫不经心地跟着一帮叽叽喳喳的小鬼头朝前蠕动着,眼睛虽然看着笼子里窜上蹿下的猴子,心思却早就飞了出去。      “陈湄,你看猴子多有趣。”一个瘦不拉几的小男孩突然转过头,兴奋地晃着陈湄的手,“太有趣了。”      陈湄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敷衍了他两句,眉头紧紧皱起,这鬼猴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这种品味似乎跟记忆里的某人挺相似。      想到那个软软白白的小身躯,陈湄眉目一下软和了下来,嘴角含笑,才有了一些五岁男孩该有的天真。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知道阿福那个小家伙有没有长高,还有没有被那伙人虐待。      “陈湄,我跟你说话呢,你又不理我。”拉着陈湄手的小男孩不无嫉妒地抱怨,“你又想起你的弟弟对不对?要我说他指不定还在哪个福利院窝着呢。”      陈湄淡淡瞥了他一眼,抽出手,自顾自走到前方,眉目间依稀有岳向南的影子。      “陈湄!”被忽视了的小男孩低低吼了一声,愤愤握紧了拳,他到底哪里比不上陈湄传说中的弟弟,每次一提起这个话题陈湄就不理他了。      “笨死了,明知道陈湄最疼他弟弟,你还说这个。”另一个扎着花辫子的女孩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同情,“简直是自找罪受。”      “花小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故意摔跤想让陈湄扶你,结果他连看都没看你吗?”小男孩冷笑两声,“不过仗着院子里你最漂亮就以为陈湄会跟你要好,丢脸了吧?”      陈湄到福利院的时间最晚,但是他长得眉清目秀,是福利院里长得最好看的孩子,所以不光阿姨们喜欢他,连其他孩子都喜欢有事没事凑到他面前。只是可惜他性子太冷,别人滔滔不绝说上半天连个眼眸也不抬,时间长了,也就还剩同屋的他跟他还算熟了点。      花小圆愣了愣,随后拨了拨自己的麻花辫,跑开了,“死猴子,真讨厌,难怪陈湄不愿意跟你说话。”      小男孩气的扭头就走,明知道他最讨厌别人叫他猴子,花小圆还尽拿这个说事,“花小圆,你这个娇气包,我让陈湄一辈子不理你!”      陈湄纤长白皙的手晃过栏杆,面上平静无波,以一个小男孩来说,他长得过于好看了,但是那有什么用呢?      “陈湄,原来你在这里,害我找死了。”小男孩兴冲冲地从后面窜上来,压根不记得刚刚还发誓不要再主动找陈湄说话了。      陈湄看了他一眼,声音清清淡淡的,“你太吵了。”      小男孩语塞,随即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好吧,他知道自己永远学不来陈湄的天生优雅与贵气。他们甚至私下里猜测过,陈湄是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私生子,因为被大老婆发现了,才不得不被丢弃的——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嘛。      陈湄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这个小笨蛋,自己疏远他的意思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他还硬是要凑上来。难道他都没发现自从和自己熟了之后倒霉的事情就多了不少吗?      陈湄不爱跟人交往,一方面固然是自己本身的性格冷淡,但是另一方面也是他不希望身边的人因为他而倒霉,毕竟他是人见人倒霉的霉星啊。      想到这里,陈湄苦笑一下,所以他们才迫不及待地把他丢得远远的,丢到他再也找不回回家的路,找不到他的阿福。      想到胖乎乎圆滚滚的某人,陈湄晃了一下神,似乎有错觉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小梅花。”      是自己听错了吧?陈湄定定神,阿福不可能来这么远的地方的,一定是他听错了。      “陈湄,你怎么了?”小男孩难得看到陈湄脸色发白,有些急了,“是不是不舒服?”说着就要拿自己的衣袖去抹陈湄的脸。      “走开,那是我的小梅花,别碰他!”关键时刻阿福终于赶到,仗着自己胖乎乎的身躯,一把推开小男孩,兴奋地搂住陈湄,眉目间满是欣喜,“小梅花,小梅花,我终于找到你了!”      陈湄被他一撞,晕乎乎得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被推倒在地的小男孩抹抹嘴角爬了起来,“你这个小胖子怎么打人呢?”      “你说谁小胖子!”阿福平生最恨别人说他胖,当下立刻炸毛了,“这明明是有福气,你这个猴子才不会懂呢?”居然还用脏脏的袖子去碰小梅花,长得那么瘦小,真像只小猴子。      “猴子!”小男孩顿时撸起袖子,抬起头,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阿福,“你居然说了那两个字,打一架吧!”      “谁怕谁。”阿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早知道出门之前就不缠着爸爸换上小黄鸭的衣服了,这下完蛋了,不过输人不输阵,他才不会怕这个小猴子呢。      终于回过神来的陈湄扯过阿福,没好气地说道,“打什么架,乱七八糟的。小侯,这是我弟弟阿福。阿福,这是我的室友,小侯。”      阿福被陈湄扯住,扁了扁嘴,大度地挥挥手,“好吧,今天就放过你了。”      “什么叫放过我,明明就是我不跟你计较。”小侯悻悻地收回手,他们福利院孩子打架可从来没输过,“算了,既然你是陈湄的弟弟,我就不说什么了。”      不过这个小胖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难道陈湄真的像他们猜测的那样是大户人家的私生子?小侯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重要,瞥了一眼跟阿福在说话的陈湄,拔腿就往大部队跑。不得了了,陈湄可能要从福利院离开了!      陈湄现在压根就没注意到小侯不见了,皱着眉头细细打量阿福,他记得他离开的时候他没这么胖啊。      “你怎么在这里?”废话不多说,陈湄单刀直入,“他们也不要你了吗,还是你自己逃出来的?”      阿福委屈地吸吸鼻子,“他们把你丢了,我就一直闹一直哭,他们还不给我吃饭,打我,后来我就逃了。”      陈湄摸摸他的头,眼里闪过一丝厉色,“看来之前我应该狠狠报复他们一回的。”      阿福拉着他的手,嘟着嘴,“当初你也没什么本事啊。”      “哼。”陈湄冷哼一声,有些事就不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啦,“那你现在呢?我看你现在过得不错,还胖了不少。”起码比他在孤儿院好多了。      “因为我有爸爸了。”阿福一提到唐缺就眉飞色舞,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得意的事,“爸爸对我很好很好。”他一连用了两个很好来强调,生怕陈湄不知道唐缺的好。      “你居然赖上别人家。”陈湄无奈地扶额,阿福以前就喜欢仗着自己长得好,嘴巴甜,让别人宠他,没想到现在变本加厉还赖上别人了,“他们就没赶你出来吗?”      “爸爸很好,他就是阿福的爸爸。”阿福认真地看着陈湄说道,“阿福会一直是爸爸的儿子。”等他长大了,也会回报爸爸的。      陈湄也严肃起来,“他不知道你的能力?”      阿福点点头,“你一直跟我说,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坏人会拐掉我做不好的事情。”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小梅花比他聪明太多,所以他也养成了事事都听陈湄的习惯。      陈湄长长呼出一口气,既然对方在不知道阿福能力的情况下还对他这么好,那就是真心喜欢他吧,“那你今天怎么来动物园了?”      “爸爸和岳叔叔带我来的。”阿福绽开笑颜,大大的黑眼珠眨啊眨的,“没想到能碰到小梅花,真是太好了。”说完满足地叹口气,抱着陈湄不肯放手。      陈湄轻笑,“笨蛋,要叫哥哥,什么小梅花。”不过也没推开他。      阿福一心只想赖在哥哥身边,压根没想到因为他的突然失踪,唐缺这边已经炸开了锅。      因为阿福一直吵着要自己走,徐少烈也没在意就把他放了下来,还跑去给他买了个猴子玩偶,没想到一转头人就不见了,急忙问唐缺和岳向南,他们也一头雾水。三人一合计,估计人没丢,还在猴子馆里,但是因为孩子太多,三个人找花了眼也找不出。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看着点就不会不见了。”徐少烈急得眼睛都红了,人是在他手里丢的,他已经自责半天了。      唐缺也快急疯了,但是还是安慰着徐少烈,“没事,肯定还在,一定是阿福自己贪玩跑开的,这小子指不定还在哪儿看猴子呢。”      “这样找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去广播台吧。”三人之中最冷静的岳向南嘴唇抿紧,要是被他找到这小孩,他非得先打上顿屁股不可。      “嗯。”唐缺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身后,奢望阿福在下一秒就从后面跳出来,笑嘻嘻地撒娇说是自己的恶作剧。      这边唉声叹气,那边陈湄跟阿福说了半天话终于慢半拍地想起了阿福的家人还在动物园,“你家大人呢?你有没有跟你爸爸打过招呼说你过来这边?”      阿福茫然地看着陈湄,他好像是偷偷溜出来的。      陈湄叹口气,抿了抿嘴唇,认命地牵住他的手,“快找找,你爸爸在哪里。”      这个笨蛋,怎么这么久了都没长点心呢?    唐圣母   “你说你是他哥哥?”唐缺小心翼翼地求证,可是左看右看陈湄那张清秀的小脸跟阿福的包子脸也不像啊。      陈湄抿抿嘴,看了一眼阿福,解释道,“以前我跟他还很像的。”现在么,你看过面条和包子像的吗?      旁边的徐少烈笑得嘴巴都歪了,取笑道,“阿福,原来减了肥的你还是个美男子啊,现在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阿福气呼呼地抱紧了陈湄,“小梅花,你看,这个叔叔最讨厌了,快点施展你的本领,最好让他倒霉一辈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岳向南伸手将阿福拎到身前,神情是一贯的严肃,“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阿福嘟着嘴不说话了,求救的目光转向陈湄,哥哥比他聪明多了,还是哥哥来讲吧。      陈湄虽然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到底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被这么多目光一逼视,顿时慌乱了,轻声嗫嚅道,“我们虽然是双生子,但是我天生是个倒霉的人,阿福就不一样了,他总是能给人带来好运,所以我们家就把我丢了。”这样也不算骗他们吧?陈湄虽然知道唐缺他们对阿福好,但是也不敢将自己和阿福的身世全部说出来,这种事情说出来他们一定会以为自己是编出来的吧。      “然后我就出来找哥哥了。”阿福将头凑过来,气愤地插嘴道,,“他们把我关了起来,还打我,我只好逃出来找小梅花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城市?”陈湄眉头皱紧,虽然阿福的运气一向很好,但是一个小孩大老远地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想必这其中阿福一定吃了很多苦。想到这里,陈湄看阿福的眼光里带了不少怜惜。      阿福却完全没注意到,眉飞色舞地夸耀自己,“我偷偷听到他们说的,把你丢到这个城市了,然后我逃出来后就找了好多叔叔阿姨帮忙,才终于来了这里。”      “你小子运气好真好。”徐少烈几乎惊叹地看着阿福,要是搁在别人身上,这么小这么可爱的一个小男孩肯定被拐了卖到山里去。      “那当然。”阿福得意的掰着手指数数,“第一个阿姨请我吃了肯德基还把我送到了火车站,我就问了警察叔叔找到了火车,顺着人流混上了车,下车后又有阿姨看我可爱非要请我吃饭,虽然那碗面条不怎么好吃,不过也勉勉强强了。”      阿福非常大度地挥挥手,“再然后我就碰到爸爸了。”阿福点点头,一本正经地下了最终结论,“果然是因为我太可爱了,所以大家都要请我吃饭。”      陈湄将同情的目光默默从阿福身上移开,他早就知道这死小孩运气好着呢,刚刚还居然怜惜他,结果他比先在街上晃荡,后来又去了福利院的自己滋润太多了。      “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唐缺听得一阵后怕,将阿福拎到身前狠狠一阵教训,“万一被别人抓走了怎么办?”      阿福扁扁嘴,讨好地笑笑,“阿福知道了,可是阿福这样才能碰到爸爸呀。”这个小孩在幼儿园别的没学会,光学会讨好撒娇了。      “这么说你们的父母都还在。”岳向南的想法自然比唐缺成熟,“这样你们的处境就比较麻烦了。”      阿福跟陈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不回去。”      “反正我就是回去也继续被他们丢出来。”陈湄耸耸肩膀,脸上丝毫不见悲伤,“我肯定不会回去的。”      “我也不回去。”阿福难得地严肃,小脸蛋板起来扮严肃状,“他们只想利用我,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情。”      听他们这么说,三个成年人都只是以为他们父母逼他乞讨之类的,至于陈湄之前说的倒霉和福气,三个人压根没当回事。      但是,阿福这么说,唐缺就犯难了,之前他不知道阿福还能找到自己的家才收养他的,现在事情明朗了,他反而难办了。      阿福抿抿嘴,黑葡萄一样的眼珠满是倔强,“爸爸也不要阿福了吗?”那是不是说他再也不能吃到爸爸做的菜,听爸爸讲睡前故事,然后跟爸爸撒娇要买小黄鸭。      想到要跟心爱的爸爸分别,阿福忽然涌上一阵泪意,成串成串的泪珠从大眼睛里掉落。阿福用手背使劲擦了擦,没擦干净,再擦,喉咙里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擦,脸都擦红了。”唐缺赶紧将他抱到怀里,拿出他的小手帕笨拙地给他擦眼泪。阿福的皮肤本来就白嫩,手一擦就红红肿肿的,看起来好不吓人,“我没有不要阿福,阿福要是喜欢,一直留在家里也没关系。”      陈湄的眼眶也红了,但是强忍住哽咽,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叔叔,他们也不会找来的,阿福这么可爱也很乖,你就收养了他吧。”他不知道收养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按照唐缺的条件,根本不能收养小孩。      “我不是不想收养他。”唐缺无奈地一边替阿福擦眼泪,一边解释,“如果阿福的爸爸妈妈找来了,我没有权利留住阿福。”      “他们不会来的。”阿福搂住唐缺的脖子,咬住嘴唇,一向伶牙俐齿的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想离开爸爸。”      唐缺被他弄得也伤心了,拍拍他的小脑袋,下了决定,“好,只要阿福想留在这里一天就留着吧。”那种不负责任的父母,不要也罢。      岳向南冷眼旁观着三人上演的狗血大剧,心里若有所思,难道真的像陈湄说的一样吗?他总觉得在这对兄弟身上还藏着太多的秘密。      听到阿福终于有了安稳的地方,陈湄松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走到岳向南面前,神色安静得不像一个五岁的小孩,“岳叔叔,阿福就拜托你们了。”虽然他还不明白唐缺和这人是什么关系,但是他看得出来,他才是关键人物。      岳向南打量了他半天,才开口道,“那你呢?”紧接着又连续问道,“你把弟弟托付给了我们,那你呢?还是回福利院吗?”      唐缺也反应过来,“对啊,你是阿福的哥哥,干脆跟我们一起住吧。”他乐观地说道,“反正我都收养了阿福,也不差你一张嘴。”      岳向南简直要佩服唐缺的情商了,养一个孩子是一张嘴的事情吗?里面牵涉到的种种问题他都觉得棘手,亏这个乐观到盲目的人居然一点都没想到。      “我就不麻烦叔叔了。”比起阿福,陈湄简直是乖小孩的代表,彬彬有礼地拒绝道,“而且我现在还住在福利院呢。”      “小梅花……”阿福跑到陈湄跟前,晃着他的手,想要说服他,“你就跟我们一起住吧。”      陈湄疼爱地摸摸他的脸,嘴唇动了动,别人没看清,但是阿福看清楚了,“你忘了我的体质了吗?”      阿福不说话了,一个人暗地里纠结着。他既想要跟小梅花在一起,但是也不希望爸爸和岳叔叔被倒霉围绕着。      “其实,其实……”阿福想了半天,才说道,“有我在,不一定会发生啊。”      “不要冒险了。”陈湄笑笑,温柔的模样跟在福利院完全是两个模样,“再说我在福利院生活的很好,你也可以常常来看我啊。”      唐缺看着两个小男孩凑在一起的模样,走到岳向南身边,感叹道,“他们兄弟俩感情真好。”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陈湄从福利院接出来。      岳向南看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陈湄从福利院接出来吧?”      唐缺不好意思地笑笑,辩解道,“那也是人之常情嘛。”接着又正色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我天真幼稚,但是如果不试着做做看怎么知道不能成功呢?”如果因为知道事情很困难而连尝试也不肯去做,那么还有什么事能够成功呢?而且这件事对于他只是尝试一下的事,但对于陈湄,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      岳向南倒不知道唐缺居然也思考过一系列的事情,顿时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不过这个事情不太容易。”      “我也不是一定要成功。”唐缺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眼睛一直看着不远处拥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兄弟,“即使不成功也没关系,我每周都会带着阿福去看陈湄的。”      岳向南本来也不是擅长言辞的人,当下不说话了,心里却已经飞快闪过好几个方案,似乎,把人接出福利院也没有那么难吧?沉浸在思考里的岳大少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其实压根跟他搭不上半点关系。      但是如果因为这件事,可以看到旁边那个姓唐的圣母一直开心下去的话,好像也值得了。岳向南不自觉地也带上了一丝笑意,很久没有这样幸福的感觉了呢。      “喂。”唐缺突然捅捅岳向南的胳臂。      “嗯?”岳向南不解地回望,“怎么了?”      “你确定陈湄不是你的私生子?”唐缺挤眉弄眼地看着他,促狭道,“我看这个古板正经的样子十足像了你。”      岳向南先是一怔,随后默默撇开了头,他还是收回刚才的念头吧,什么幸福的笑容全部都是骗人的吧!    领养   “岳总,谢谢你,你的出现为我们孩子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福利院已经年过半百的院长激动地握住岳向南的手,“这次你捐献的文具和衣物我已经派老师发下去了,学生们都很感激。”      一贯空空荡荡的小礼堂难得铺上了红地毯,下面坐满了福利院的孩子,东张西望的,手上无一例外捧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小书包,听到院长的话,不管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都拼命拍手。      岳向南在人前一向清冷,闻言也没有多话,只是颔首,“这是我应该做的,以后也会关注孩子们的成长。”反正这种事他也做惯了,星美集团从他父亲开始每年都会拨一笔款用于慈善事业。      两人在台上寒暄了一番后,岳向南才走到后面,唐缺已经带着陈湄站在那里了。      “这样就好了?”唐缺张大了嘴,愕然看着岳向南,结结巴巴道,“我还以为要办很多手续呢。”      “如果没有关系,办再多的手续也领不出人来。”岳向南轻描淡写,总算他在T市还有几分薄面,捐了一大笔钱上头就爽快让他带走了陈湄。      陈湄雪白的小牙齿不断咬着嘴唇,几次鼓起勇气想要说什么,又退缩了。他很想跟阿福生活在一起,可是如果他们在一起的代价是让眼前这两位好心的叔叔倒霉的话,他还是宁可孤孤单单呆在福利院。      下定了决心的陈湄抬起头,原本就俊秀的小脸因为发白的面色更加清秀,“叔叔。”      陈湄忐忑不安地叫了一声,刚想开口解释自己不能跟他们一起走,冷不防阿福从外面跑了进来,“爸爸,小梅花,这里有好多小朋友哦。”      阿福兴冲冲地冲到唐缺跟前,才猛然发现岳向南也在,顿时急刹住车,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会对他黑脸的岳叔叔。      “岳叔叔。”阿福规规矩矩地叫了他一声,然后才调皮地吐吐舌头,溜到唐缺身后,反正有什么事爸爸总会替他扛着的。      岳向南朝他瞥了一眼,警告他不许玩得太过分才看向陈湄,“怎么了?”      “我真的不能跟你们一起回去。”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剩余的就更好开口了,“我会让叔叔倒霉的,所以还是让阿福跟你们一起住吧。”      “胡思乱想。”唐缺走上前,毫不客气地敲了他额头一记,“哪儿有人天生倒霉的,再说你倒霉能倒霉过我吗?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岳向南没说话,眼神轻轻从阿福身上划过,阿福打了一个激灵,立刻冲到陈湄身边,晃着他的手撒娇,“小梅花,你不要我了吗?”陈湄一向对他的撒娇没辙,几乎是百试百灵。      陈湄为难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唐缺,迟迟下不了决心。      阿福大眼咕噜一转,踮起脚尖凑到陈湄耳边说道,“先试试一个月吧,我觉得我的能力增强了好多,说不定能把你的给抵消掉。”      陈湄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得意的阿福,捏捏他的脸,开玩笑道,“难道是越胖能力就越强吗?”      “哼。”阿福气呼呼地扭开头,果然小梅花最讨厌了,明明是哥哥,还总是欺负他。      “关系都走好了,你现在说不走?”岳向南冷冰冰地看着陈湄,“去把东西收一收,马上要回家了。”      “小梅花,你别看岳叔叔表面很凶,其实他人可好了。”阿福生怕陈湄被岳向南的冷脸吓到,急忙解释,“他的心很软很软的,像是……”      阿福扬着头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最贴切的形容词,当即兴高采烈地说道,“像是棉花糖一样,只要我一撒娇他就心软了。”      笨阿福,这种事情怎么能当人面说呢?陈湄扶额,瞬间觉得岳向南和唐缺太了不起了,居然忍受了阿福这么久的时间。      “阿福。”岳向南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看来我给你布置的作业太少了。”      阿福已经五岁了,每天除了去幼儿园上课外岳向南都会给他布置写字和算术的课外题目,让他苦不堪言,朝着唐缺哭了半天,说是虐待儿童,不过之后都会乖乖做完交给岳向南检查。      “岳叔叔。”一提起这事儿,阿福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数学好难,能不能少布置一点啦。”      “如果你想数学比不上璐璐的话,你就不做吧。”岳向南很能抓准阿福的弱点,一抓一个准儿。      璐璐是班里数学最好的孩子,阿福一听这话就萎靡了,嘟嘟囔囔道,“璐璐真是的,为什么数学要这么好嘛。”害他都不能看自己最喜欢的动画片了。      其实阿福人很聪明,不过爱贪玩,没耐性,所以岳向南特地每天布置题目让他做,就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      陈湄几乎是羡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他看起来懂事又成熟,可是他也想像阿福一样,可以有撒娇的爸爸和会教训人的叔叔。      “阿福很可爱吧?”唐缺不知不觉走到他身边,眼光一直落在阿福身上,“表面上看,他很怕岳向南,不过他比谁都明白岳向南宠着他呢。”      陈湄沉默地点点头,抿抿唇,“谢谢你们。”      “大概是因为我有个弟弟的关系的吧,我特别喜欢照顾人。”唐缺收回目光,拍拍陈湄的肩,“以后你跟阿福一样,就是我唐缺的儿子。”      唐缺在见到陈湄之后,一直就想着他的样子。其实陈湄和他很像,都是小小年纪就吃了不少苦,所以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把陈湄养在自己身边的决心,他希望能给陈湄更多的快乐,而不是像他一样。      “但是我怕我……”也许是唐缺亲切的笑容打动了陈湄,让他忍不住向他走近了些,“唐叔叔,我不想害你们。”      “以后跟着阿福叫我爸爸。”唐缺很得意,有谁像他这个年纪就有了这么聪明伶俐的两个儿子,一个可爱一个懂事,简直是上天送给他的福星。      陈湄叹气,他完全搞错了重点吧,“我真的会给别人带来倒霉的。”      “慌什么。”唐缺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够倒霉了,不缺你给我加的。”重点就是他多了个儿子,还是又聪明又漂亮的儿子——唐缺又忍不住得意了。      陈湄瞥了一眼赖在岳向南跟前撒娇的阿福,又看看笑得灿烂的唐缺,突然心头浮上了一个荒谬的念头:也许在这个家中,他才是最成熟的人吧。      “把东西拿过来吧,我们差不多可以走了。”岳向南最终敌不过阿福的无敌笑容,屈服地将他抱起来,走到陈湄跟前。      陈湄点点头,跟唐缺说了一会儿话,虽然他的心结还没完全解开,但是放松了不少,或许就像阿福说的,他的好运能把他的霉运抵消掉呢?      “陈湄,陈湄,你真的要走吗?”就在陈湄要出去的时候,小猴子突然气喘吁吁地从门里闯了进来,扑到陈湄身上,“你要跟他们走?”      陈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阿福顺着岳向南的身子滑下来,气势汹汹地掰开小猴子的手,“当然,小梅花要跟我住在一起,才不要你这个猴子呢。”一切要跟他抢哥哥的都是坏人!      “阿福。”陈湄厉声喝了一句,“别这么没礼貌。”      阿福讪讪退了两步,心头已经有了悔意,但还是倔强地偏开头,嘟囔了一句,“反正都要离开了,随便你吧。”      “抱歉,阿福真的被宠坏了。”陈湄一反平常的冰冷,对着小侯微微一笑,“我跟你说对不起。”      “没、没事。”小侯被他的微笑震到,结结巴巴道,“他们说,你要走,我不相信。”      “叔叔们是好人,把我接去住一段时间,回不回来还不知道。”对于自己这个热心的室友,陈湄是感激的。      “你真的要走了?”小侯恋恋不舍地低头看着自己脏脏的鞋子,他早就知道,清秀而干净的陈湄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都在玩泥巴的时候,他却安安静静在一旁看书,像是电视中那些好看的富家公子或者王子一样。      现在,他也只是回到了皇宫中去了吧?小侯别扭地看着自己黝黑的双手,上面还沾满了泥巴,和阿福雪白雪白的小嫩手形成鲜明对比。怪不得他一直想着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相比,他和陈湄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湄轻轻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抱住小侯,“放心,我会想你们的。”      大概是被陈湄抱得不好意思了,小侯红着脸推开他,大声说道,“想什么,出去了就把这里忘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小侯。”陈湄定定看了他一下,声音放得很轻很柔,“谢谢你。”即使他用最冷漠的态度面对他的好心,他也没有生气过。      “走吧。”唐缺拍了拍陈湄的肩,“还要去拿东西呢,以后会带你回来的。”唐缺暗暗下定了主意,每隔一周或者两周一定要带陈湄回来看看自己的好朋友。      阿福揪着岳向南的衣角,别别扭扭走到门口,突然往回走了几步,从背包里掏出自己最喜欢的小黄鸭递到一脸诧异的小侯面前,“喏,送你的。”      小侯瞪了黄黄的鸭子半天,才扭过头,“这么丑,我才不要。”这个玩偶这么漂亮,他还是不要弄脏了吧。、      “给你就拿着,拿着我们就是好朋友了。”阿福却不管不顾,将鸭子塞到他手里,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你是小梅花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吗?恍惚的小侯望着手上的小鸭子,抬起头,看着远去的四个背影。他现在,真的开始嫉妒陈湄了。    幸福的居家生活   “爸爸。”阿福一回到家,等不及后面停车的岳向南,就像一只发射的火箭筒一样直直冲到厨房里的唐缺身上,“爸爸,你让小梅花转学吧。”      唐缺停下拌馅料的手,弯下腰跟阿福对视,“怎么了?”今天是陈湄入学的第一天,为了让他尽早适应幼儿园的生活,岳向南把他送进了和阿福同样的班级。      阿福对着岳向南不敢说,对着唐缺却极尽撒娇之能,“今天小梅花一去幼儿园,所有女生都要跟他玩,不跟我啦。”重点是璐璐也跑去找小梅花了。      后面踏着不紧不缓脚步踏进厨房的陈湄一脸的无奈,“我都拒绝她们好多次了,她们不听我也没办法。”他也不想被这么多小女生围绕着,害的他一天下来耳边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带去的书反而一页都没翻。      “不管。”阿福看见陈湄进来,把头一扭,面上满是委屈的神色,他好心把璐璐拖出来要带她玩,还被她嫌弃,说他太胖,没有小梅花长得好看。      “明明就是兄弟,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居然还被女生嫌弃。”岳向南去接两人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一帮小女生全都围在陈湄身边,中间的陈湄手足无措的样子差点没让他笑出声。      “岳叔叔也欺负我。”阿福扁了扁嘴,又抱紧了唐缺,可怜巴巴地抬着小脸,“爸爸,所以今天做我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好不好?”直到这时才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      “不行。”唐缺没好气地回答他,自从他看到岳向南家的厨房有烤箱就做了一次巧克力蛋糕之后这小子就迷上了,整天蹲在烤箱前喃喃自语,那天他还听到他在说什么烤箱快发威,变出巧克力蛋糕,简直是魔怔了。      “再胖下去璐璐肯定不要你了。”岳向南伸手将他拎过来,“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少吃一点,如果饿就去吃个苹果。”      陈湄闻言从背包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一个苹果递给阿福,“我这儿有苹果,给你吃。”      “你怎么还有苹果?今天的水果你没吃吗?”唐缺奇怪地问道。幼儿园每天都会发一个水果,大部分都是苹果,偶尔才弄个香蕉或者草莓什么的。      “吃了。”陈湄不好意思地笑笑,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后来不知道哪个女生塞进我的包包里的,问是谁的也没人承认。”他就只能带回来了。      现在的女生已经早熟到这个程度了吗?唐缺瞥了一眼岳向南,这家伙从小一定也是这么被女生围绕着长大的。      “下次如果她们还围着你,你就直接告诉她们,她们打扰到你了。”岳向南循循善诱,向他传授自己的秘诀,“一般女孩子看到你冷脸就不会缠着你了。”      陈湄点点头,本来因为岳叔叔好心送他到幼儿园,他也不好意思在里面老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所以今天特地多了不少耐心,但是既然岳叔叔都这么说了,他还是听岳叔叔的吧。      “别苦恼,这是值得自豪的事情。”唐缺也一脸的与有荣焉,想不到他的儿子也有一天会有这种苦恼。      岳向南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骄傲的,不过既然唐缺喜欢他也无所谓,“陈湄,先去做作业吧,吃饭还有一会儿呢。”      陈湄乖乖点点头,抱着自己的小书包跟在岳向南后头向客厅走去,没看到被两人忽略的阿福嘟起了嘴,哼,苹果有什么了不起,当初璐璐还送过他巧克力呢。      唐缺好笑地看着阿福争宠,从柜子里掏出一包海苔递给他,“先拿去吃吧,省的饿着。”这种小零食他不反对阿福买,但是都统一收了起来,定时给他发放。      阿福拿了海苔,早就把之前的不开心忘得一干二净,兴冲冲地冲出厨房,“我去跟小梅花一起吃。”他嘴上老爱嘟囔陈湄不好,但是有了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记着的肯定是陈湄。      唐缺看他走了出去之后才继续做菜,今天是陈湄上学的第一天,他打算多做两个菜庆祝一下。      “唐缺。”岳向南走进厨房,一下就闻到了喜欢的龙井炒虾仁的味道,顿时微微皱眉,“今天怎么想起来做这个?”这个菜虽然大家都爱吃,但是做起来实在太麻烦,唐缺一般不肯做。      唐缺顺溜地将菜起锅、装盆,然后一边洗锅子一边说道,“陈湄不是刚上学嘛,庆祝一下,我还要做糖醋排骨和白果芋泥。”      岳向南绝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所以他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只不过是上学而已。”怎么全都是两个小鬼爱吃的菜,唐缺就从来没想过做他爱吃的鱼香肉丝和水煮肉片。      唐缺压根就觉察出他微酸的语气,顺利地等油热了之后,把沸好的排骨下锅,“你先出去吧,这里都是油烟,呛得很。”      岳向南退到厨房门口,默默看了他半天之后才重新回到客厅,两个小男孩正坐在桌子前,伏着背,一笔一划写得认真,一点也没觉察到他的到来。      “岳叔叔。”陈湄先看到他,抬起身子,落落大方地喊了他一声,他很喜欢岳叔叔,虽然他不像唐叔叔一样会唠唠叨叨帮着他打理一切,但是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教他做人的道理。      嗯,如果是唐叔叔是妈妈的话,岳叔叔就是爸爸——这是陈湄想了半天得出的结论。      岳向南看到陈湄,有时候都怀疑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不自觉地也对他特别心软,不过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我看看你们的作业。”      陈湄乖乖地将本子递上,一旁的阿福磨磨蹭蹭半天也没肯将本子递上,反而低着头,时不时瞥一眼岳向南,妄图想蒙混过关。      岳向南没理他,先是检查陈湄的,陈湄的字写得很端正,虽然因为年级的关系并不算好看,不过在同年龄段来说很不错了。      岳向南满意地点点头,顺手圈出了几个错误之后将本子还给陈湄,“阿福,别偷溜,你的呢?”      怀里揣着本子正偷偷往楼上溜的阿福僵住了,回过身,露出自己的无辜笑容,“岳叔叔,我只是想去上厕所而已。”岳叔叔最讨厌了,爸爸都不会检查自己的作业。      “我不是唐缺,你这一套对我没用。”岳向南不耐烦地敲敲桌子,警告似的瞥了一眼阿福,“本子。”      阿福偷偷向陈湄抛了一个求救的眼神,陈湄耸耸肩,示意自己不是不想帮忙,实在爱莫能助。      还好,这个世界总是不缺英雄,或者说阿福的运气总是好到逆天,关键时刻唐缺出来救场了,“吃饭了。”      “岳叔叔,爸爸叫你吃饭呢。”阿福一看到有救星,溜得比谁都快,“饭冷了就不好吃了。”      “这小孩……”岳向南又好气又好笑,阿福其实不是不会做,但是总是拖拖拉拉,东摸摸西看看,直到快到睡觉时间不得不做了才耷拉着头老老实实坐到桌子前。      “我等会儿会监督他做完的。”陈湄站在岳向南身边,抬起脸,认真地说道,“阿福是我弟弟,我会看着他的。”      岳向南摸摸他的脸,阿福是鬼灵精,陈湄又太早熟,虽然这未必不好,但是总是令人格外心疼。      “爸爸,你的手怎么了?”阿福刚坐上自己的小椅子,就看到端菜的唐缺手臂上一片灼红。      “没事,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唐缺不在意地挥挥手,将盘子摆好,“快吃饭吧。”      刚刚走到饭桌前的陈湄愣了一下,迟疑地看向阿福。      “关你什么事,我自己不小心烫到的。”唐缺看到了,轻轻敲了他额头一记,“别胡思乱想了,吃饭。”      “没事吧?”岳向南身子向旁边倾了倾,想看得更清楚些。      唐缺赶紧摆手,“真没事儿。”只是一点小伤口,反倒弄得大家如临大敌似的。      “爸爸,擦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下饭桌的阿福把自己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芦荟膏举得老高,前段时间他不小心被油溅到的时候,爸爸就是拿这个给自己涂的。      “真乖。”唐缺摸了摸他的头,心下感动得不得了,果然还是自家儿子心疼自己。      阿福费劲地拧开盖子,挤出一大坨,动作笨拙却小心翼翼地抹在唐缺的胳臂上,末了还不忘吹两口气,一边念念有词,“吹吹就不痛了。”      岳向南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阿福平日里虽然爱撒娇了点,但是人倒是真的乖,还知道心疼爸爸。      这一顿饭吃得如同往常一样安静宁谧,唐缺倒是没有那种饭桌上不能讲话的念头,但是岳向南很坚持,并且认为这是一种基本礼仪,唐缺也就没反对。所以阿福和陈湄在吃饭的时候都特别安静。      四人吃完饭后,唐缺按惯例收拾桌上的碗筷,陈湄却不声不响地站到他旁边,一边帮忙收拾,一边小声说道,“唐叔叔,今天我来洗碗吧。”对于唐缺和岳向南,陈湄总是有一份格外的愧疚和不安。      “不用。”唐缺一把他抱起来,笑嘻嘻地丢到客厅沙发上,“跟阿福玩去吧,几个碗而已,很快就完事。”      陈湄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一向冷漠自持的脸上闪过一丝羞红,喃喃抗议道,“可是我都没帮你们做什么。”      “小孩子还能做什么,你只要负责吃喝玩乐就好了。”唐缺不在乎地说道,“等到了上学,你就好好念书。”      “可是……”陈湄还想说什么,被岳向南温言打断,“陈湄,去看着点阿福,他又要偷吃冰淇淋了。”      陈湄怔了怔,随后顺从地滑下沙发,穿上拖鞋朝冰柜走去,阿福前两天贪吃,多吃了一个冰淇淋,结果上吐下泻,还打了挂针才好。      “陈湄真是个好孩子。”唐缺感慨地看着他的背影,想当初唐平这么大的时候还整天乱扔东西呢。      “嗯。”岳向南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暗地里想着明天该让小蔡帮忙去找个保姆了,他可不想唐缺再烫到自己。      “咦,有电话。”唐缺本想回厨房洗完,没想到手机突然震动,急忙接起来,“阿平?”      岳向南听到陌生的名字,转头朝他看去,唐缺完全没有注意到,眉头已经紧紧皱起,“你要回来了?”    往事   “你怎么那么慢?”唐平不耐烦地看着眼前因为赶路而气喘吁吁的大哥,狠狠踹了一下门,大声抱怨道“我钥匙丢了,不是都叫你快点赶来给我开门吗?”      因为他的说话声音太大了,隔壁的王奶奶也探出了头,见到是唐平,原本的笑意顿时减掉了一大半,勉强扯了扯嘴角,“原来是阿平回来了?都大学生了,到底不一样。”      唐平撇过头,没做声。      “王奶奶,不好意思打扰你了,阿平等不到我,说话声音大了点。”唐缺一边耐心地解释着,一边掏出钥匙给开门,偏头问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唐平今年大四了,应该在实习。      “辞职了,老板太烦了,总是叫我做这做那的。”唐平跟唐缺长得完全不像,黄黄的肌肤,细长的眼睛,薄唇,典型的亚洲人模样。也许是长途旅行的缘故,一条白T恤已经布满了汗渍,露出发黄的迹象,脚上随意套了一双旧的运动鞋,看起来倒不像大学生,更像是普通工作者。      “那你有打算找什么工作吗?”唐缺跟着唐平走进屋里,一边盘算着明天去熟人公司里问问要不要人。唐平念的是市场营销,还挺好找工作的。      “烦死了,问东问西的,我不找工作了。”唐平随意将脚上的鞋子一踢,不耐烦地吼了一句,“你也不用担心我赖着你,好歹我是个大学生,怎么也比你中专生强一点。”      唐缺被噎了一句,也不说话,走到唐平卧室,默默地将存放得好好的被子床单从柜子里拿出来,给他铺好,“这些都给你洗过了,你直接用就好了。”唐平已经将近两年没有回家了,但是每过半年唐缺都会替他洗一遍床单被套,然后晾晒过再放进衣橱,就担心他什么时候回来。      唐平没在意,径直走到厨房,掀开锅子一看,空的,又去开冰箱门,也是空的,忍不住抱怨道,“怎么连个菜也没有,你不住在这里了?”      “嗯,我现在在度假村那一带工作,太远了,就住在朋友家里了。”唐缺走出房门,解释道。      “住在朋友家里?你也够好意思的。”唐平嘴一撇,走到沙发前坐下,“我饿了,有什么给我做什么吧。”      “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你回来。”唐缺耐心地解释道,“要不我给你去外面买碗面?”      唐平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最终还是没说话,跑去翻了翻自己的行李,掏出一包饼干吃了起来。      唐缺想了想,唐平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总不能只吃饼干吧,就问道,“要不我还是去给你买碗面吧?反正就在路口,很快的。”      唐平咽下一口饼干,看也不看唐缺一眼,“不用你假好心,你逼死爸爸不够又打算逼死我对不对。”      唐缺一怔,他没想到唐平还记着这个,以前他以为唐平年纪小不懂事,没想到他却记恨到现在,“那个时候我不是故意的。”      唐平不说话了,狠狠将饼干吃完,揉成一团扔到垃圾箱里,径直走回房间。哼,他说得轻巧,一句不是故意的难道他的爸爸就能回来?难道他的妈妈就会回来?      看着唐平的身影消失,唐缺叹口气,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弟弟相处,或许那件事对于唐平真的是一辈子的伤痛。      “不知道爸爸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阿福接受到岳向南的眼色,故意唉声叹气,然后一脸期盼地看着徐少烈,“他是我的叔叔呢,徐叔叔,你知不知道?”      徐少烈今天是过来串门子的,没想到扑了个空,岳向南礼貌地请他进来坐一坐,他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唐平回来了?”徐少烈愕然,随即摇头苦笑,“虽然我和他关系要好的时候唐平还挺小的,不过他对于唐缺很敌视。”所以连带对每次上门的他也没有好脸色。      “敌视?为什么?”岳向南大概知道唐缺跟他的弟弟关系不好,但是不知道会恶劣到这个程度。      “其实开始还好,也就是无视他而已。”徐少烈捧着清茶,慢慢回忆道,“因为唐缺是前任妻子生的关系,他的继母不太喜欢他,可能因为这个关系唐平对唐缺一直冷冷淡淡的。”      “唐缺的命不好。”一提起当初的事情,徐少烈就气不打一处来,“唐缺初三毕业的时候学校里开了个家长会,像这种家长会唐缺家里一般没人去的,但是那次因为牵涉到升学问题,唐缺就去磨了他爸爸半天才让他爸爸答应去给他开家长会,我记得那时候唐缺还乐滋滋地跟我讨论要去上哪所高中,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      “他爸爸死了?”岳向南倒是表现得很平静,一旁的阿福已经听得嘴巴微张,原来爸爸小时候过得这么辛苦啊。      徐少烈点点头,苦笑一下,“是在前往家长会的路上出车祸死的,然后他的继母在知道他父亲死的那个晚上把家里的钱全部取出来溜掉了。”      即使不用想象也能明白,一夜之间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对于唐缺的打击有多么大,甚至改变了他今后的人生,也让他背上了沉重的枷锁。      “唐平那时候起就很恨他哥,认为是他哥的任性才害得这个家支离破碎。”因为唐缺从来不对别人谈起这些事,所以徐少烈开始并不知道,直到后来偶尔去他家看他的时候看到唐平居然公然往他身上扔东西才发现的,“那段时间唐缺又要忙丧事又要对付来自弟弟的敌意,眼睛都熬红了,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也不说话,只是摇头,我差点以为他会撑不下去。”      “那又不是爸爸的错。”阿福身子微微发抖,站起身,用手背抹了抹红得像是兔子的眼睛,大声说道,“我才没有那样的叔叔呢。”      陈湄闷声不吭地把阿福抱住,帮他抹掉脸上的泪水,“不哭。”等他长大了,有用了,一定帮陈叔叔报仇。      “因为要供唐平念书,后来唐缺就去念了中专。”其实徐少烈一直觉得唐缺很可惜,虽然唐缺的念书天分平平,成绩也只是在中游晃荡,但是哪怕念个大专,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我那时候就很少和他见面了,大部分只是通信和通电话,不过看起来他的弟弟对他还是很仇视的样子,一直骂他杀人凶手。”      阿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打嗝,岳向南不得不替他接了水,拍着他的背才好些,“别哭了,你爸爸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还不心疼死。”      “哼,阿福讨厌叔叔。”阿福把头埋在岳向南脖颈里,闷闷不乐地说道,“岳叔叔,我好想快点长大,这样就能帮帮爸爸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还这么小,什么都帮不上爸爸的忙。      “你跟我说这个也是想让我想想办法吧。”岳向南一边温柔地抚慰着阿福,一边对徐少烈冷笑,“你是确定了我对唐缺不会坐视不理。”      徐少烈坦白地点头,“我没有条件也没有资格去帮他,也许你有办法。”      岳向南沉吟不语,他当然肯定是会帮唐缺的,但是关键是唐缺未必肯接受他的帮助,就他看来,唐缺还是想和这个弟弟和好的。      “他就是一圣母。”徐少烈摇头,“唐缺的心太软了,别说他对唐平有着深深的愧疚,就光冲着唐平是他弟弟这一点这事儿就麻烦得很。      “阿福、陈湄。”岳向南突然叫他们,“明天你爸爸估计会带你们回去。”      “岳叔叔,你是要我们……”阿福兴奋起来,虐渣什么他最喜欢了,“没想到岳叔叔也这么奸诈。”居然还让他们使坏。      “阿福……”陈湄无力扶额,他是福星好不好,请不要抢他的饭碗!      咦,表现太欢快了吗?阿福茫然看看岳向南,又看看陈湄,不甘不愿地嘟囔道,“好吧,我知道了,这方面还是小梅花比较厉害。”      “我从来就没说过要你们去使坏……”岳向南无奈地看着兄弟二人自说自话就把这活儿给订了,“再说你们这个年纪能干什么!”      “我能干好多事儿呢。”阿福不服气地顶嘴,随即又软了下来,对手指,“好吧,那岳叔叔让我们干什么?”      岳向南摸摸他的头,笑得像足了狼外婆,“很简单……”      末了,阿福抬起晶晶亮的眼睛,里面满是崇拜,“岳叔叔,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和小梅花肯定完成任务!”      陈湄也点点头,眉目间充满了坚毅,“岳叔叔,有阿福在肯定没问题的,我也会帮着他的。”这次的主角是阿福,不过陈湄也有挺多的戏份。      岳向南对于这两个鬼灵精放心得很,只要阿福正常发挥,哪怕随意发挥,他就能让局面按照他想要来的走,但是嘱咐还是要的,“阿福,不许用力过猛。”虽然唐缺人笨了点,但是也不傻,万一被他看出破绽来岳向南可没把握收场。      徐少烈表面淡定地喝了一口清茶,其实他拼不过岳大少那也是正常的对吧……心里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腹黑啊!      他们在屋子里商量着唐平的事儿,谁都没想到第二天的事情居然发展得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好。    混乱   唐缺一大早就起来了,因为是周日不用去上班,所以他打算把唐平带回来的脏衣服洗一洗。      一直到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唐平的屋里还没动静,唐缺将早餐温在热水里就盘算着回去看看阿福和陈湄,因为昨晚太晚了就没回去睡觉,也不知道岳向南一个人有没有照顾好两人。      刚刚想着,突然门被敲响了,唐缺起身去开门,顿时愣住了,阿福和陈湄居然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背着小书包,一副乖巧模样地站在门外。      “爸爸。”阿福看到唐缺,一下扑到他身上,甜腻腻地撒娇,“我好想你哦。”      唐缺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他,“你们怎么来了?”      陈湄小大人模样地皱皱眉,“岳叔叔说今天公司里有事,所以把我们送过来就走了。”      唐缺不疑有他,点点头,“最近这段时间麻烦他了。”一边说着一边让他俩进屋,帮他们把小书包放下。      “爸爸。”阿福脱了鞋,爬上沙发,揉了揉大眼睛,打了个哈欠,抱怨道,“昨晚你不在家,我都没睡好觉。”      “真的吗?那等会儿早一点午睡。”唐缺看看他的眼睛,果然红红的,看起来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嗯。”阿福乖乖地点头,“爸爸,我想吃蒸蛋。”      唐缺哪儿有不答应的,问了陈湄就去厨房给他们做蒸蛋,反正做起来也不麻烦,不过要看着点火候而已。      等到了唐缺的身影进了厨房,阿福原本困困的样子顿时立马消失,拉住陈湄的手,小声兴奋地说道,“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演得很好?”      “可以去演八点档电视剧了。”陈湄偏头看向厨房,确定里面听不见后才继续说道,“你可以跟岳叔叔提建议,包装你成为天才童星什么的。”反正他的好运总会发挥作用的。      “我才不要当明星呢。”阿福得意地扬头,“我要像岳叔叔一样当又帅又有钱的王子。”      陈湄冷笑一声,捏了捏他的小胖手,“昨天岳叔叔带我们去买衣服的时候你没听清楚吗?你的码数已经是XL了,我的只有M哦,营业员也夸我帅呢。”陈湄也只有面对阿福才会表现出小孩子该有的开朗活泼。      今天他们特地新穿的的衣服是岳向南昨天特地带两人去买的,都是大红的短袖上面印了缺了个口的翠绿西瓜,配着米色的小短裤和白色小凉鞋,看起来特别可爱。      阿福咬着手指,恨恨哼了一声,他们真没眼光,明明他那么可爱,一个个眼睛都黏在了小梅花身上。      “我要去看那个传说中的坏叔叔了。”阿福总算还记得自己今天的任务,溜下沙发,穿上拖鞋就要往卧室里走。      “等等。”陈湄拉住他,“我去看,你留在客厅里留意唐叔叔的动静。”他的心比较细,比阿福适合打探工作。      阿福偏头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万一我被抓到还能跟爸爸撒娇,你又不会。”小梅花总是板着一张脸,这样很难讨大人喜欢啦。      陈湄皱了皱眉头,“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好了,这样被抓到也有借口。”而且他敢打赌唐叔叔肯定不会责怪他们的。      两人商定了主意,蹑手蹑脚跑到唐平的卧室,他没有关门,所以两人轻易就溜了进去。唐平昨晚玩游戏玩得太晚,现在睡得正熟,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两个小毛孩参观了。      “长得没爸爸好看。”阿福撇了撇嘴,没兴趣了。      “别以貌取人,这是不对的。”陈湄老气横秋地教训弟弟,“就算他是坏人也不能因为他长得不好看就讨厌他。”      “我才没有呢。”阿福委屈地反驳,“你看他的衣服都乱扔,爸爸都会收拾整齐的。”虽然他还小,但是也没有像他一样,把衣服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得满地都是,刚刚他还差点不小心踩到一个易拉罐呢。      “等会儿应该是唐叔叔收拾的吧。”陈湄分析道,“不过他的习惯的确不太好。”他说话比较委婉。      也许是两人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床上的唐平不安地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      两个小孩吓坏了,阿福刚想抱头蹲下,被陈湄拉着就跑出卧室,“轻点,别吵醒他。”      等到了外面,阿福才不解地问道,“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岳叔叔本来就要我们跟他吵起来啊。”      “笨蛋。”陈湄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岳叔叔是要让唐叔叔认为是他欺负了我们,现在我们吵醒他,唐叔叔一看我们在他房里就知道是我们的错啦。”      阿福服气地点点头,随即有愁眉苦脸道,“那万一他一直在睡觉怎么办?”      陈湄嘴角轻轻一提,那模样像极了岳向南使坏的时候,“那我们就大声一点说话吧,反正小孩子做什么都会被原谅的。”      阿福刚要说什么,耳朵一动,似乎听到唐缺走动的声音,“快走,爸爸要出来了。”      等到唐缺带着蛋羹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小男孩乖乖地坐在餐桌前,用无比渴望的眼神望着他手中的蛋羹。      “今天怎么这么乖。”唐缺有些奇怪,却没有怀疑,将蛋羹放在他们面前,“居然真的乖乖等在这里。”      “我平时都很乖啊。”阿福挖了一大勺蛋羹放进嘴里,含糊地说道,“今天有点饿。”      比起阿福粗鲁的吃相,陈湄就秀气的多了,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全部咽下去后才开口道,“唐叔叔的手艺真好。”      唐缺顿时眉开眼笑,摸摸陈湄的头,“多吃点。”他对于陈湄特别担心,就怕他太早熟心理负担也大,好在他现在也慢慢跟他们熟了起来,也有些小孩子该有的样子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吃着,唐平骚着乱发晃荡着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怎么那么吵,还有小孩子的声音?”      “阿平。”唐缺愣了下,随即问道,“你起来了?要不要吃早餐,我煮了粥和鸡蛋。”      唐平惺忪的眼睛好半天才完全打开,看见乖乖吃蛋羹的阿福和陈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这是哪儿来的孩子?”      “他们没有父母,所以我就养了。”唐缺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个是阿福,这是陈湄。”      “我没问他们叫什么。”唐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讽刺地勾起一抹笑容,“你还真是滥好人啊,乱捡孩子当自己儿子养,说不准就是你的种吧。”      “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唐缺脸顿时拉了下来,唐平对他发火讽刺他都无所谓,但是阿福和陈湄又没惹着他,“不就两个小孩吗,难道我就没权利养他们了?”      “就你那点破工资?”唐平嘭地一声坐到沙发上,挥挥手,“别丢人现眼了,赶紧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实在送不走就外面随便一放,总有人抱走的。”      唐缺从来都是好脾气的人,甚至有时候他都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不会生气了,但是这一次他忍不住了,“阿平,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直接对我来,阿福和陈湄只是两个小孩子而已。”      他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唐平,觉得是自己的任性才害得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爸妈,所以他一直竭尽所能供他生活,供他念书,但是事情哪怕到了十几年后的今天,他心里的愤怒依旧多到让他迁怒别人吗?      一旁的阿福像是被吓呆了的样子,直到陈湄碰碰他的手才反应过来,“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      “嘘……”陈湄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看来不用他们出马,唐叔叔就要跟他决裂了,比岳叔叔预想中的还要好。      “看你不顺眼?反正我讨厌你又不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唐平冷冷看着他,嘴角裂开一丝笑容,看起来特别狰狞,“有本事你把爸爸和妈妈还给我啊,原来妈妈说你是扫把星我还不以为然,没想到是真的。”      “我也没想到我供了你十几年,你最后还是这个样子。”唐缺叹口气,看来他真的做错了,还是他本来就和这个弟弟没有缘分呢?      唐平的脾气不好,又没有吃东西,肚子饿得厉害,眼下火气上来更是不管不顾,上前两步扭住阿福和陈湄的手臂就往外拖,“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房子,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们进来的。”      阿福被他一拧,手臂立马就红了,痛的不行,哭得撕心裂肺,“爸爸,阿福不要走。”      陈湄不管自己也被拉住,听到阿福的哭声就去掰唐平的手,“放开阿福。”发现掰不动之后干脆一发狠,直接咬了上去。      唐缺没想到唐平居然真的拖两人出去,立刻冲过去掰他的手,“唐平你放开,听见没有!”      一时间门口四个人扭在一起,一片混乱。慌乱间,不知道谁把大门也打开了,阿福的哭声顿时响彻楼道,陈湄随即也加入嚎啕的行列,把邻居全都惊动了。      “怎么了?怎么了?”王奶奶家最近,带上老花眼镜就迫不及待跑了出来。      阿福自从来了之后就让她疼爱得不得了,几乎当成了半个命根子,听到哭声连鞋也来不及换就往门外跑。      “作死啊,快点来帮忙。”一看到混乱的局面,王奶奶当机立断,招呼自家儿子帮忙。这个唐平她从小看到大就不是好东西,现在居然还弄哭了阿福。      唐平的力气本来就没有唐缺大,又有外人帮忙后,很快就被人甩到了一边,恨恨抹了一下混乱之中被打中的嘴角,“都干什么呢,这是我的房子,我还没权利让别人走了?”      唐缺一边安慰着两个小的,一边检查他们身上的淤青,听到唐平的话,站起身,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唐平,我想你是忘了,这一家的户主还是我。” 躺平   岳向南手上的报纸已经将近二十分钟没有翻动过一页了。      不过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现,眼睛直直地盯在某一页上,直到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阿福,你爸爸还没出来?”      阿福垂头丧气地走下楼梯,无力地点点头。自从上午唐缺带着他们回到了这里之后,就丢下一句“要安静一下”便反锁了房门,任他怎么在门外撒娇都没有动静。      岳向南重新将事先转回报纸,面上若有所思,看来唐缺受的打击比他想象当中的更为严重。      “岳叔叔,爸爸没事吧?”阿福也失去了往常的活力,无精打采地爬上沙发,靠在岳向南旁边。      “放心吧,他只是想要想清楚一些事情。”岳向南安慰着他,手上却不由自主放下了报纸。      阿福点点头,突然爬下沙发,跑到陈湄旁边,附在他耳旁,悄悄问道,“小梅花,你的血真的擦到他身上了吗?”      陈湄慢条斯理地拿手帕擦手,肯定地点头,“当然,我特地咬破了手指,趁着他抓我们的时候,把血沾在他衣服和手臂上了。”      “你确定他真的会倒霉?”阿福怀疑地看着他,满脸的不信任,“我从来不知道你的血可以让人倒霉啊?”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陈湄偏头想了想,建议道,“不然你下次把一点血擦到唐叔叔身上试试看,说不定能给他带来好运呢。”      阿福缩了一下手指,要割破手呢,很痛的,“我还是一直跟着爸爸吧,也有相同效果的。”      “嗯。”陈湄瞥了一眼他白白胖胖的小手指,“这个猪蹄割道伤口倒真的蛮可惜的。”      “陈湄!”阿福难得叫了一声陈湄的全名,然后又犹豫着问道,“那坏叔叔不会出大事吧?”别看阿福平日里总是叫得欢,心里却跟他爸爸一模一样,就是个十足的软包子。      “不用担心。”陈湄摆摆手,“我还小,能力还没强到这个程度。”他倒是想让唐平狠狠倒霉一把,但是他能力还太弱小。      “这样就好、”阿福听到了立刻眉开眼笑,“我们终于可以帮爸爸报仇了。”      陈湄也难得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在他俊秀的脸上显得格外好看,他也可以帮唐叔叔解决一点麻烦了。      “看什么看!”唐平听着门外邻居的窃窃私语,甩上门,恨恨回到屋中,他明明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要赶两个小鬼出去有什么不对,弄得好像全是他的错一样。      唐平气呼呼地坐上沙发,想要打开电视看看,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阵咕咕叫声,干脆站起来走到厨房,掀开锅子,里面用热水温着煮鸡蛋,旁边的小锅子里传来阵阵香喷喷的米粥味儿。      唐平本想拿碗来盛,但是一想到这是唐缺煮的顿时失了胃口,从旁边扯了个垃圾袋,将粥和鸡蛋全部倒了进去。他就是饿死也不吃那个扫把星煮的东西!      这么闹了一场,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中午,唐平摸了摸裤子里的钱包和手机,决定去外面解决自己的午餐,反正现在只要有钱,总饿不死自己的。      小区外有一排的小食店,正值中午,里面传来各种香气,让本想走远一点的唐平有些按耐不住。抬头瞧了瞧期间一家人头攒动的,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唐平决定试一试,说不准比别家好吃。      小食店外面是柜台,里面站了个老板娘,年轻可爱的样子,唐平没多想就要了自己平日里爱吃的牛腩煲仔饭,配上小食店里送上的紫菜汤,让唐平吃了个肚子溜圆。      “老板娘,付钱。”唐平喝了一声,手自然而然地摸向裤子袋里,却一下愣住了。不可能啊,自己出门前明明检查过的,钱包有放在这里的。      “一共二十三元。”老板娘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圆圆的脸蛋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下次再过来吃啊。”      唐平的额头上已经急出了汗珠,先别说钱包里的千把块钱,光是里面的银行卡和身份证补办就要人命了。      “该死,不会真的被偷了吧?”唐平低着头,嘟囔了一声。      老板娘这时候也已经看出了端倪,面上热情的笑容一下变了,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付钱吧,下面还有客人等桌呢。”      “吵什么,肯定是你店里丢的,没让你赔算好的了。”唐平终于确认自己的钱包被丢了,强烈的坏心情让他不耐烦地吼出声。      “呵,你不付钱还有理了?”老板娘也不是善茬,当下手一叉腰,扔下本子,就指着他指指点点,“说不定就是来吃霸王餐的还倒打一耙。”      其实如果唐平真丢了钱包,老板娘也不是不能体谅,但是唐平的倒打一耙一下让她火气涌了上来,“我管你钱包丢没丢,吃了我的饭就得给我付钱!”      这时候,他们的争论已经引起了旁人甚至路人的注意,不是有人窃窃私语,甚至还对唐平指指点点,说他乱吃霸王餐。      唐平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当下头都抬不起来,暗道自己今天倒霉,又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把零钞,一股脑儿全摆在桌子上,“喏,十五块钱,爱要不要。”      这还是之前他在火车上买东西吃的时候乘警找的钱,幸好当时他嫌放进钱包麻烦,就直接放进了口袋里。      老板娘当下更加认定他是吃霸王餐的,但是看他一脸的戾气也不敢多说,生怕惹到煞星把她店给砸了,收起钱,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再也别来我们店里了,我们庙小,供不起你。”      “谁要再来啊。”唐平狠狠瞪了一眼小食店的招牌,决定就是饿死这辈子也不来这个丢脸丢尽的地方了。      走在路上的唐平越想越觉得自己倒霉,忍不住摸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抱怨着自己流年不利。      “谁知道,也许我真的得罪那一尊神了?”唐平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地拐进一条小巷,“要不干脆我明天找个寺庙拜一拜吧。”专注于打电话的他压根就没看到他的身后五个大男人跟着他进了小巷子。      “他才不是我哥呢,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两个小鬼,烦死了,还吵着我睡觉。”唐平低声吼道,没有发现后面穿着背心的男人离他越来越近。      “嗨,哥儿们。”一个穿白背心的男人率先靠了过来,紧紧贴住唐平的身躯,尖锐的东西一下抵住他的腹部。      唐平被吓傻了,手臂不知不觉垂了下来,结结巴巴道,“你、你们,你们要干嘛?”      “去,那边说话。”虽然唐平走的是一条小巷子,但是还有不少人走动,男人把他逼进一个延伸出去的小巷子里,那里是死路,没有人经过。      唐平被逼着走进里面,“你们要干嘛?如果要钱的话,我钱包被偷了,没有钱。”他现在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了,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胆怯了。      “小子,这借口找的真烂。”另一个男人吐了口唾沫,狠狠往他脸上打了两拳,“就这智商,怎么长大的?”      “小五,别冲动嘛。”白背心阴阴笑了两声,从腰间摸出另一把银色的小刀拍拍唐平的脸蛋,“我们是很宽容的,不用担心。”      唐平吓得腿都软了,要不是白背心把他抵在墙面上,早就滑了下去,哭丧着脸,“我钱包真的被偷了。”他一定是犯了太岁,才会这么倒霉,随便一走都能碰上抢劫的。      这时另一个人已经上前搜遍了他全身,“大哥,他身上真没钱包。”      “没劲,看他的手机这么好还以为是头肥羊呢。”小五忍不住啐了一声,搓动着双手,“要不大哥我们打他一顿算了。”      “手机拿好。”白背心示意了小五一下,心里也有些失望,闹了半天,只有一台手机,还不够他们吃顿饭的。      五个人刚准备撤退,一个买菜的大婶突然经过,看到他们顿时愣住了,随即惊叫,“抢劫!”      “该死。”白背心立刻明白大事不好,随手用刀往唐平身上一插,拔腿就跑,只要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有跑掉的希望。      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唐平运气,小刀好巧不巧踢了他的大腿,疼得他一下跪地,连喊都喊不出来,昏过去之前只迷迷糊糊看到一堆人围在他的眼前。      该死,他明天一定要去庙里拜佛!      唐缺三两下冲进病房,根本顾不上擦汗,“阿平,你没事吧?”他还在房里想着他的事呢,突然警局就来了个电话,说是他弟弟遇上了抢劫,进了医院。因为警方在电话里说得语焉不详,他也来不及问到底怎么了就直直赶到医院。      唐平本想翻个身,无奈脚上还伤着,只能扭过头,没好气地回了句,“死不了。”      “伤在大腿上了?”唐缺看了看他床前的病历卡,长长舒出一口气,“还好,伤的不重。”      也该是唐平运气,这一刀居然好运得避开了所有神经和血管,除了痛了点,其余根本没啥。      “我死了你就甘心了。”唐平嘟嘟囔囔。      “什么?”唐缺没听清楚。      “没事。”唐平撇撇嘴,“你回去吧,不是还有两个小鬼等你喂吗?”何必来他这里。      “他们有岳向南照顾着。”唐缺心不在焉地回答,开始盘算明天早一点去菜市场,听说多喝骨头汤对伤口愈合有帮助。      “小梅花,我突然觉得我们做错事了。”缠着岳向南死命跟来的阿福扒着门框,悄悄跟陈湄咬耳朵,“我怎么觉得他受伤了,爸爸反而原谅他了呢?”      陈湄紧紧板着面孔,他也没预料到居然会是这个下场。      “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边的岳向南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吓得两人一个激灵,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岳叔叔有没有听到不该听到的。      岳向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对于敌人呢,有时候采取迂回一点的方法反而更为奏效。”说着自己推门而入。      阿福使劲晃了晃小脑袋,还是没明白岳叔叔在说什么,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于岳叔叔的崇拜之情,双手捧着脸蛋,就差没从眼里飞出爱心了,“岳叔叔好帅哦。比起小梅花,果然还是岳叔叔比较帅。”      “哼。”陈湄冷冷哼了一声,“他是大人。”还是很腹黑的大人。      阿福没理他,跟着跑进病房,“爸爸,阿福也来探病了!”      被孤零零留在门外的陈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他最近真的有变丑吗?    卖房    “爸爸,我新画好的画拿了优秀哦。”阿福得意洋洋地举着自己的画在唐缺面前炫耀。      “啊?哦,真好看。”一边叠衣服一边发呆的唐缺猛然惊醒,心不在焉地摸摸阿福的头,“阿福画画真有天分。”      阿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抬了抬眼,小心翼翼地问道,“爸爸还在担心小唐叔叔吗?”      这一个多月来,虽然唐平坚持不用唐缺帮忙,每天让朋友送饭,但是唐缺时不时总是煨好了骨头汤或者各种好喝的汤品给他送去,人都瘦了不少。      “没事,他好的差不多了。”唐缺回过神,抱起阿福,“抱歉这段时间忽略你了,等我忙完这阵子我们去游乐园吧。”      阿福很懂事,虽然之前总是吵吵嚷嚷着要去游乐园,自从唐缺每天早出晚归,一有时间还要跑去唐平那里后反而再也没有提起过了。      “唐叔叔,不用惯着他,岳叔叔宝贝着他呢。”在一旁乖乖做作业的陈湄抬头,没好气地说道,“就会在你面前装可怜。”      “哪儿,爸爸不开心,我都瘦了呢。”阿福双手搂住唐缺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肩窝,喃喃自语,“爸爸不要不开心,下次我们不做就是了。”早知道反而会让爸爸不开心,他跟小梅花就不应该做那件事的。      唐缺没听清楚他的话,但是感觉到他了内心的不安,轻抚他的背,安慰着他,“我真没事儿,阿福只要自己开开心心就好了。”      阿福跟唐缺撒了一会儿娇就耐不住寂寞,从唐缺身上滚了下来,拉着陈湄跑去客厅看新下好的动画片。唐缺将屋子简单整理了一下,拎起保温瓶,跟看报纸的岳向南打了声招呼就骑上自己的小电驴向老家驶去。      “你说真的?真的有这么大的回报率?”唐平拿着新买的手机变换了一下姿势,面上满是兴奋之情,“那我投资几个月不是就发了?”      “不过我没这么多钱,你知道的,我手头也就一万多点,还是生活费里省下来的,再多就没有了。”唐平不安地嗫嚅着,“那不行,房子虽然是我的,但是写了我和唐缺两个人的名字,不能卖。”      不知道对面那人说了什么,唐平突然暴躁起来,坐起身,低声吼道,“我也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我也想赚钱,但是总不能让我去借高利贷吧?”      “房子,房子……我想想。”唐平沉默不语了,“到时候跟你联络吧,先这样了,我挂了。”      唐平挂下电话,陷入沉思。刚刚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的铁哥儿们,说是搭上了S省的一个煤矿老板的线,钱只要投资下去,三个月就能翻上一番。他哥儿们自然是信得过的,但是他手头真的也就万把块钱,实在不凑手,但是让他放弃这次难得的好机会他又不甘心。      “难道真的要卖房?”唐平打量着这间他住了二十年的屋子,有些不舍,毕竟装满了他的回忆,不过如果真卖了换上四五十万投进去,三个月后他就是百万富翁了。      也许是被百万富翁这个名词给刺激到了,唐平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有多少人都是因为迟疑不决错过了发财机会,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唐平,我给你带了海带骨头汤。”唐缺开了门,将保温瓶放在桌子上,天气已经渐渐凉爽,他跑来跑去的也不像以前那么热了。      唐平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在过去的一个多月中,也许是知道唐缺两头跑不容易,唐平再也没对他说过什么恶言恶语,不过也没什么好话就是了。      “过来吃吧。”唐缺帮他把汤倒进碗里,招呼他出来,“现在还痛不痛,医生怎么说?”唐平坚持不要唐缺陪他去复诊,所以唐缺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      “差不多痊愈了,医生说我愈合的很快。”唐平喝了一口汤,不咸不淡,味道极好,让他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      “那就好。”唐缺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他就担心唐平留下后遗症。      两人之后再也没有话语,唐平将汤喝完,唐缺像往常一样帮他收拾好要走时,唐平犹豫着叫住了他,“等等。”      “怎么了?”唐缺讶异地回头,看唐平有话说的样子,干脆将保温瓶放在一边,坐下,耐心地说道,“你说吧,什么事?”照他看来,唐平在家窝了这么久也不好受,现在好不容易痊愈了,估计是想托他找份工作,又拉不下脸。      唐平抿了抿嘴,眼神没有对上唐缺的,平板地说道,“我想把这里的房子卖了。”      唐缺一下愣住了,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要把这里的房子卖了?”      “嗯。”唐平既然下定了决心,话语也轻松起来,“我朋友找了个门路可以赚钱,但是我本钱不够,所以打算把房子卖了。”      唐缺沉默了。他原本一心一意攒钱,就是想着万一有一天唐平结婚要换房子,就给他赞助点,但是唐平这一回来就要卖房,还是这个理由他有些接受不了。      “你那个朋友靠谱不?”想了半天,唐缺小心翼翼地问道,“万一投资打了水漂……”      “起码比你靠谱多了。”唐平撇撇嘴,他最看不上唐缺这一点了,这年头踏踏实实像头老黄牛干活的哪一个能赚钱的,赚钱不是靠体力,而是人脉和脑子的,“就你在工地上干一辈子都干不出什么来。”      “你放心,等三个月后我就买新房子,不会亏的。”唐平难得说了一堆话,“再说卖这房子的钱我也不独占,肯定会给你一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缺苦笑,他很想阻止唐平,但是看他这样子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是他不答应,还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不是这个意思就行。”唐平就怕唐缺死活拦着他,见他松口顿时高兴起来,“到底怎么说你也是爸爸的儿子,这房子大概能卖五十万,我也爽快一点,分你十五万吧。”      唐缺摇摇头,几乎再也呆不下去,本想张口说自己一分也不要,但是想到还有阿福和陈湄,自己没地方住不要紧,总不能让他们也跟着自己漂泊吧。      “我回去想想吧,也看看现在的市价。”唐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我们这幢房子虽然老了点,但是地段好,结构采光都是一等一的,千万别贱卖了。”      “我知道的。”也许是唐缺答应了的关系,唐平今天态度显得格外好,语气也轻松,“你别忘了我就是学金融的,肯定卖个好价钱。”      “那我先走了。”唐缺拎起保温瓶,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饭厅处,那里恭恭敬敬摆放着父亲的牌位。      爸,阿平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也管不了他了。我这个哥哥,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要搬家吗?”阿福一听自己的家就要没了,顿时愁眉苦脸道,“那爸爸我们住哪里?”      陈湄一笔一划静心地写着大字,幼儿园的书法老师说他的心静,让他练习书法,“不管唐叔叔去哪里都没关系。”      “你就算自己不想要这钱,也要替阿福和陈湄想想。”岳向南一边浏览着平板电脑,一边劝他,“他们现在光上幼儿园的钱就是一大笔,你还要租房子,等他们上了小学用的钱更多。”      “我也知道。”唐缺闷闷不乐地抱着沙发上的大抱枕,“钱我肯定会拿的,帮阿福和陈湄攒着,最好存上两年,买个小房子住着。”这样阿福和陈湄将来还能在他那里落户。      岳向南摇摇头,就他那点工资,带着两个孩子还想买房?难!除非天上真的掉馅饼。说到馅饼,岳向南忍不住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玩的阿福,他总觉得自从这孩子来了他家,他们的运气总是好的过分。      “等阿福再长大一点,爸爸肯定能买大房子了。”阿福直起身,天真地看着唐缺,“阿福的好运会越来越多的。”      “笨。”陈湄轻轻吐露一个字,继续凝心写大字。      唐缺一点也没觉察出来阿福话语的涵义,反而被他逗得眉开眼笑,笑得满足,“嗯,等阿福大了点就换新房子,大房子。”      真不愧是乐观的父子俩,岳向南受不了地转头,他们就不能有点危机意识吗?      两父子玩了一会儿,阿福就喊着困了,唐缺一把抱起他,走上楼带他睡觉去。陈湄搁下笔,看了看今天写的大字,摇摇头,还是不满意。      “不错了。”岳向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颔首,“你这个年纪,刚开始学就有这个水平很好了。”      陈湄没有接下去,反而问道,“岳叔叔在唐平的事情上出了不少力吧。”语气是肯定的,而不是疑问句。      岳向南先是一怔,随后拍拍他的肩,亲昵地捏了下他的鼻子,感慨道,“果然你比那对笨蛋父子档厉害多了。”      真正厉害的是岳叔叔吧。陈湄扁扁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一——苦情篇: “爸爸,我不要离开爸爸!”阿福哭得撕心裂肺,可是那个中年女人依旧毫不留情地将他抱上了车。 “谢谢你们多日的照顾,陈湄和阿福我们就带走了。”秃顶中年男人紧紧握住唐缺的手,笑得猥琐。 唐缺含泪望着汽车远去的方向,阿福~ 小剧场二——霸气篇: “想拿走人?没那么容易!”岳向南冷冷一笑,“你说你们是阿福和陈湄的亲生父母?拿什么证明?” “我们有DNA证明!”对方义正言辞。 “那玩意儿给我一天时间我就能造出二十个。”岳向南不屑挥手,“赶快走,小蔡,叫保安!” 小剧场三——神话篇; 唔,其实阿福和陈湄是天上的神仙,然后……他们消失了,就没有然后了,本文顺利完结,哦也! 决裂   “价格还是偏低。”唐平迟疑了一下,小声商量道,“再提高一点吧,网上跟我的房子差不多的房子的报价都要五十多万呢。”   “我知道这个价格比起正常价来偏低了些。”中介人员推了推自己的黑色眼镜,帮他分析,“但是你急着出手就很难了,价格难免偏低了点。”   “那个客户不愿意再加高一点?”唐平心痛得要命,他的朋友都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快把款项打过去了,要知道晚一天利润就少一天。   “四十万,不加价,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就可以让他过来签协议。”中介公司的人态度很坚决,“那个客户说了,你愿意卖就卖,不愿意他也就算了。”   唐平还在犹豫,他觉得自己的房子起码能卖到五十万,但是自从他前天挂牌出去后,也就这一个顾客有意向。   “别犹豫了,你不是急着等钱投资吗?这点钱不多时就能赚回来了。”中介人员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面上不太好看了,“你看你早点决定大家都开心是不是?”   “可是……”唐平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不失时机地又响了,里面传来朋友催促他的不耐烦话语。   应付完朋友的唐平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手机随意往口袋里一塞,重重点了下头,“行了,我卖吧,你让那个客户赶紧跟我一起办手续去。”   中介长长呼出一口气,眉开眼笑道,“这就对了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过两个月您就能换小别墅住了。”   “借你吉言。”唐平微微一笑,手不自觉握紧了,只要赚上这一笔,他也能变成有钱人了。   中介跟唐平谈妥签合约的时间后就走出了唐平家,往后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他,一把摘掉眼镜,躲进路旁的一辆黑色车里,摸出手机,语气轻快地跟老板汇报工作。   “他已经答应卖了。对,很快就能签合约,您放心吧,绝对不会阴沟里翻船的。”因为摘掉黑款眼镜而显得整张脸出乎意料清秀的中介人员打开空调,拼命煽动衣领,“我小蔡当了您这么多年秘书什么时候出过纰漏啊。”   “嗯,那就这样吧,好的,我明白,绝对不会跟任何人露出一丝口风的。”小蔡挂掉电话,露出一丝苦笑,这年头有他这么倒霉的秘书吗?做日常工作还不够,关键时刻还得有一手好演技,扮成什么像什么。   不过岳经理对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唐工真好,居然还好心帮他买下房子。小蔡一边想着一边发动了车子,果然人的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房子卖出了?”正在工地里忙碌的唐缺突然接到唐平的电话,正拿着毛巾擦汗的手顿住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好半天才轻声问道,“卖了多少钱?”   “四十万。”唐平开始语气有点心虚,但是随即又加大了嗓音,“中介说因为我急着卖这个价格算不错了。”   唐缺应了一声,突然觉得上头的太阳有些刺眼,忍不住往阴影里靠了些,“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我还在工作,有事待会儿再说。”说完首先挂了电话。   这是唐缺第一次挂唐平电话,唐平一时有些懵了,过了一会儿才粗鲁地将手机扔回桌上,自己往床上一躺,哼,等自己买了小别墅,让那个扫把星羡慕个够。   唐缺挂了电话也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心头更多的是灰心丧气,原本他以为唐平也就说说而已,不会真的舍得把房子卖了,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急促地出了手,将那幢他们共同的父亲遗留下来的唯一东西这么贱贱地卖给了别人。   一想到那间小小的旧房子现在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唐缺到现在都有些难以接受,连带着人有些晕眩。   “唐工,你怎么了?”旁边有人看他不对,赶紧扶住他,“是不是中暑了?”   “没事。”唐缺摇摇手,走到旁边坐下,喝了一大口水,因为房产证还有他的名字,所以唐平让他下周去办手续,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恐怕他就算卖了房子也不会跟他说一声吧。   或许岳向南说得对,他一个人怎么折腾都不要紧,但是现在他的身边有了阿福和陈湄,为了他们,他必须为将来打算起来。   “有什么事?”岳向南放下平板电脑,揉了揉眼睛,自从吃完晚饭,唐缺这个家伙已经来来回回在他面前晃了十来遍了,就是傻子也知道他有话跟自己讲。   唐缺被他戳穿内心的想法,一时有些发愣,直到岳向南再次提醒后才反应过来,“那个,下周一唐平要我去办过户手续。”   “然后呢?岳向南挑眉,唐缺可不是只向他报告这么简单吧?   “你能不能陪我去?“唐缺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后来仔细想过了,光凭他的软包子性格肯定无法反驳唐平的,而岳向南这么厉害,光是站在那里就气场全开,有他在自己似乎就安心不少。   唐平的意思很清楚了,周一过完户给他钱,但是给钱多少全掌握在他手里。所以他只能在签字之前跟他争取到自己该有的数目,否则等一签完字就什么都完了。   “好。”岳向南压根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下来。   “啊?”这下轮到唐缺惊讶了,“你都不用考虑一下吗?”   岳向南淡淡瞥了一眼,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平板电脑上,废话,自己都帮他把房子买了下来还会在乎陪他跑一趟。而且,他对那个唐平也不放心,虽然那家伙也不怎么聪明,但是对付唐缺实在足够了。   “你打算拿多少钱?”岳向南决定先探探唐缺的意思。   “唐平说卖了四十万。”唐缺这几天也一直在网上搜索房源,毕竟自己不可能一直住在岳向南的家里,“我看了看,市区的旧房子最便宜也要三十万左右,就算压一压价也起码要二十七八万。”   唐缺越看越觉得灰心,这么多钱他就是干十年也买不起啊,而且阿福和陈湄上学还要钱。   “一人一半?”岳向南心里有些欣慰,总算这家伙比之前有些开窍了,要他说即使唐缺要三十万都不为过,毕竟这十来年都是他在供养这个家。   “会不会太多了?”唐缺面上浮现苦恼的神色,唐平之前也说了他是有个投资项目才要卖房的,如果只剩二十万,他会不会不够。   “不多,他如果自己争气,就是两千块也能挣到两百万。”岳向南冷笑,可惜有些人偏偏自以为聪明,天上总会掉馅饼,而且偏偏砸中他。   “而且不管你开口多少钱,他总会还价的。”岳向南劝他,“你开价二十万的话,估计他最多也就给你十七八万。”这还是他有良心的情况下。   十七八万,也就是说自己还要挣够十万才能勉强安一个家。唐缺看了看安静地坐在客厅里做作业,时不时小声交换一下意见的阿福和陈湄,终于下定了决心,“嗯,这一次我不会让步的。”   “他是谁?”唐平和唐缺约在市区的一个咖啡馆碰头,一见面,唐平就被岳向南怔住了,下意识地反问唐缺,“我们的家事干嘛带个外人来?”   “明明房产证上两个人名字,你却一个人做主将房子卖掉了,我们不去告你你应该感到庆幸了。”岳向南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翻阅着点单牌,嘴里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   “那也是他同意的。”唐平心中觉得不妙,狠狠瞪了唐缺一眼,“这就是你带来的帮手?”   唐缺目光平静,看着唐平仿佛是看着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对,抱歉,我也想争取我该有的权利。”   “什么权利,笑死人了,害死爸爸,逼走妈妈不够,现在又要逼死我了吗?唐平丝毫不顾是在公众场合,大声说道,身子因为太过于激动半俯了出去。   “轻声点。”岳向南抬眼轻巧瞥了一眼,“你是想把咖啡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吗?”   唐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悻悻坐回位置,“反正我知道你不就是为了钱吗,十五万,一分也不少你。”   “二十万。”出乎意料,开口的不是岳向南,而是唐缺。   “不行。”唐平一口否决,开玩笑,二十万就是要分他一半呢。   “不行我就不签字。”唐缺也许是因为岳向南在身边的关系,今天的态度显得格外强硬,“我不像你,人聪明,有什么投资渠道,一转手就能赚钱,我还要养家,还有两个小孩子。”   唐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抱歉,但是我真的缺钱。”   唐平的面色变换了好几下,终于下定了决心,面上带了些哀求的意味,“十七万吧,你难道忍心让你的弟弟因为缺钱错过大好的赚钱机会吗?”   弟弟?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愿意当唐缺是哥哥吧?岳向南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菜单,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再各退一步吧,十八万如何?”反正最后这些钱也落不到他手里。   唐平本想拒绝,但是一想到朋友的催促与不耐烦,顿时将拒绝的话语吞咽了下去,“好吧,成交。”   三个人一起去签了字,办了手续,唐缺还有些恍惚,这么简单的流程他的家就没有了?   “别多想,阿福和陈湄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岳向南看出他的伤心,偏头安慰他。   “嗯。”唐缺点头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存折,“我这辈子还没有过这么多钱呢。”可惜,他的家却再也没有了。   好在,他还有阿福和陈湄。唐缺看到匆匆离去,甚至没有跟他说一声再见的唐平,忽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从今天起,他的家人只有阿福和陈湄。 出差   “王八蛋,明明就是你跟我说这个稳赚不赔的,现在你居然说亏了!”唐平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我不管,反正你得把钱还给我。”   “我听你解释,我也不要什么利润了,现在只要你把我的本钱还给我咱们就还是哥们儿。”唐平这下真的急了,当初他拿着卖房剩余的二十二万去交给他朋友的时候,又受不住诱惑,在他的怂恿下跟地下钱庄借了八万块凑足三十万交给朋友,本以为一个月就算不能赚多少起码也回了本,结果居然一个电话来说老板携款逃了?   “你不能这样啊。”听到那头的推诿,唐平也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水,拼命在租来的房屋里转圈,“我还欠着钱呢,地下钱庄啊,如果还不了钱我会被打他们打死的。”   那边又说了什么,唐平刚想反驳却被挂了电话,顿时火气一涌,将电话狠狠扔在地上。他算看清楚了,什么铁哥儿们,碰到事情除了撇清关系什么都帮不上忙。   唐平苦闷地往床上一躺,环视着狭窄的屋子和破旧的家具,心头一阵苦涩。这是他租来的房子,当时他还嫌弃破烂,雄心勃勃地发誓三个月后要去最好的房产公司定下属于自己的小别墅,当时的情景即使现在回忆依旧历历在目,可是他现在却快要连这个房子都租不起了。   “八万块钱……”唐平算了一下,当初跟地下钱庄借的是八万,但是经过这一个月的利滚利,要还的已经升到十六万了。如果他现在去他哥哥那里,也许他的十八万会愿意帮他还债的吧?   唐平暗暗将主意打到了唐缺头上,心里一下舒坦了不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打算去厨房煮一包泡面吃。   正弄着方便面,突然门铃响了,急促而连续,听起来似乎有急事的样子。唐平放下包装袋,疑惑地开门,没等他看清楚是谁,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我知道你现在恼我,但是没工夫说这个了,地下钱庄的人找来了。”   唐平定定神,见是他的朋友,不冷不热道,“你还来干什么,骗我这么多钱还不够?”他就一门心思认定要不是这个铁哥们骗他,他怎么会轻易就上了当。   “阿平,你这话说的。”朋友也不高兴了,当初明明就是唐平自己决定的,怎么能怪他呢,“如果你不贪婪怎么会受骗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提起这事儿,唐平一脸的烦躁,“你还来干什么?”   说起正事,朋友才正色道,“你快点收拾行李跟我去外面躲躲,地下钱庄的人已经给我发来通知单了,说如果再不还钱就要卸掉我们一条腿。”他也是被骗的,朝地下钱庄借了不少。   “这么快?果然这帮人就是没人性。”唐平不屑地啐了一口,“不就十六万吗?我去找唐缺,他那里还有十八万。”   “现在已经不是十六万的事情了。”朋友大急,揪住唐平的胳臂使劲摇晃,“我比你借的还少点呢,都说已经是四十万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算的。不过他们那帮人你也是知道的,跟他们讲理也没用。”   “什么?”这下唐平真的大吃一惊,身子微晃,按照地下钱庄这么算,他不是得还五十万,就是杀了他也没有这么多。   “我朋友说了,要我们出去躲躲,反正Z国那么大,只要我们出了这个省,他们的手也伸不了这么长,我们就安全了。”朋友拼命怂恿他,“这样我们就一分钱也不用还了。”   “说不定那个局就是钱庄布置的。”唐平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面如死灰,“他们既然设下了局,肯定会防止我们逃走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朋友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巴巴的火车票,“我托朋友弄的,今天去X省的车,马上走,他能担保我们顺利上车。”   唐平眼神一亮,迟疑地看了一眼屋子,当下有了决断,“我收拾一下,马上走。”只要他再也不回到这个地方,他的欠款也就一笔勾销了。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后就悄然登上了车,自以为没有惊动任何人地离开了这个省。   “嗯,我知道了,这次谢谢你了。”岳向南挂下电话,摸着下巴看着陪阿福玩游戏的唐缺,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这个消息。   “怎么了?”也许是注视到岳向南的视线,唐缺将玩具塞到阿福手上,走到他跟前,盘腿在地毯上,头微微扬着,乌黑的眼珠看着岳向南。   岳向南一时有些失神,其实对于唐缺他明白自己内心的想法。因为留过洋的关系,也因为曾经的室友的关系,他对于同性恋比普通人宽容得多,也不在乎自己爱上一个男人,但是他愿意没有用,唐缺愿意吗?   岳向南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为难过。甚至再困难的数学证明题他也轻而易举能做出来,但是唯独这道题怎么解也是无解。   “公司里出事了?”唐缺见岳向南迟迟不说话,以为是公司里出事了,当下急了,去拉他的胳臂,“是不是那帮老家伙又为难你了?别的事儿我也帮不上你,只要关于建筑的事,你说一声,我拼上这条命也帮你解决。”   岳向南眼里一下温柔了起来,摇摇头,“没事,你想多了。”   “真的?”唐缺自嘲地笑笑,“其实我也知道我笨又没用,不像你这么厉害。如果你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肯定也帮不上忙。”只是,看到岳向南为难的样子,他还是想为他做些什么,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好。   “真不是公司的事儿。”岳向南耸肩,“只是刚才接了个电话,唐平借了地下钱庄的钱去投资,然后赔了。”   “然后呢?”唐缺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吼吼地就要冲出去替他弟弟擦屁股,而是很冷静地反问道。   “逃了,逃去哪里就不知道了,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回来了。”岳向南轻描淡写地说道。   “也好。”唐缺点点头,平静地说道,“让他受点挫折总好过以后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这段时间他也想过了,自己能供他成年,供他念书,可自己总不能搀扶着他走过一辈子,也许正是自己一味地迁就,才造成了他现在的偏执。   “嗯。”岳向南赞同道。唐平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甚至还有本科的文凭,只要踏踏实实干,怎么也不会饿死的。当初唐缺小小年纪就出来打拼的时候条件还不如他呢。   “只是……”唐缺偏头想说什么,只是什么呢,再也见不到唐平的感觉似乎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难过。   “对了。”岳向南提醒他,“他走之前留下了不少东西,你抽个时间去他出租房里收拾一下吧,他连你们父亲的牌位也没带走。”   唐缺一愣,随即点头,“我明天就去。”他怎么样也不能让父亲的牌位扔在出租屋里不管。   “那个坏叔叔走了吗?”阿福一边将积木叠高,一边问陈湄。   陈湄眼睛盯着手中的书本,头也不抬地回答他,“应该吧,按照岳叔叔的性子会把尾巴断的一干二净。”   “那就好。”阿福才不会想这么多,一听到讨人厌的唐平走了,立刻笑逐颜开,“以后就我们三个,等我长大一点,就搬新房子。”   陈湄听到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岳向南,阿福人笨,看不出来,他可不一样。岳叔叔,应该对唐叔叔有不一样的情感吧?   此时的岳向南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居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孩子看了出来,因为外地的分公司突然出了问题,父亲大人紧急召唤了他。   “那你要出差几天?”唐缺一回家就看到岳向南飞快打包行李箱的身影,问明了后突然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   这几个月以来,他习惯了一回家就看到岳向南高大的身影坐在沙发上低头阅读;习惯了一有什么高兴或苦恼的事情就告诉他,然后听取他冷静而合理的建议;也习惯了他藏于表面冷漠下的温柔。因为有了他,他似乎才觉得这个家是完整的。所以一想到他将会离开一段时间,他的心里浮上一丝微妙的不舍与难受。   “暂定一周,具体要看那边分公司的情况。”岳向南停下收拾衣服的手,思索着,“我尽量早一点回来。”   “不、不用,你的工作要紧。”尽管闷闷不乐,唐缺还是坚持不愿意打扰他的工作,毕竟他们俩也只是他借住在他的家里的关系。   “我会在阿福和陈湄的生日前赶回来。”岳向南瞥了他一眼,果然满意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东西。看来,自己的计划在出差回来之后就可以实施了吧。   阿福和陈湄的生日就是在下周日,唐缺和岳向南早就答应要带他们去吃肯德基,然后再去游乐园玩。   “嗯。”唐缺闷闷应了一声,明知道应该出门右拐去阿福的房间给他检查作业了,但是脚步就是不想挪动。   “怎么了?”岳向南合上箱子,舒出一口气。   “没事。”唐缺瞪了箱子好几眼,憋出一句,“你要小心,如果有事……”他很想说如果有事打他电话,可是就像之前自己想的,打给他又如何呢?他又帮不上他什么。   “有事我会打给你。”岳向南替他把话接完,若无其事地说,“说不定听你安慰几句事情就解决了。”   “喂,明明是离别伤感的时候,别开玩笑好吗……”唐缺瞥了他一眼,很想揍他一顿。   岳向南不说话了,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了往常的冷漠,看起来温柔而带着纵容。   “爸爸这样很像妈妈诶。”掰着门框,将整个身子都扑在上面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的阿福回头跟陈湄抱怨,“都是家庭剧里爸爸出差之前妈妈会说的话嘛。”   被硬拉来的陈湄一脸的无奈,“都跟你说了不要看那么多的家庭连续剧。”   “你懂什么。”阿福一听这话,立刻也不偷听了,回转身,一叉腰,教训陈湄道,“我这是为将来做准备,比如说万一爸爸外面有了小阿福不疼我们了怎么办,还有如果继母虐待我们,比如用针扎我们指尖,关我们小黑屋什么的。”   阿福掰着指头数了半天,最后终于得出结论,得意洋洋地宣布,“这些电视剧都能教我们办法对付。”电视剧简直是儿童之友啊。   阿福,你实在想太多了——陈湄默默叹了口气,他真的应该找个机会把湖南卫视给屏蔽掉的。还珠格格都要结束了,他被阿福折磨的日子才刚开始。 父母出现了   岳向南失约了。   因为分公司的事情太过于复杂,岳向南并不能像之前预计的那样在一个礼拜之内赶回来。尽管他专门打电话回来道歉了,但是整个屋子的气氛还是低落着,明明大家都在,却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乖,我带你们去吃肯德基。”唐缺见阿福还是无精打采地趴着,摸摸他的头,“今天是你们的生日,虽然岳叔叔不在,不过咱们还是好好过。”   阿福歪着半个小脸,嘟囔着,“我想岳叔叔了。”就算岳叔叔教训他也没有关系,他很想很想岳叔叔。   “你不是早就想去吃肯德基了吗?”唐缺耐心地劝他,“再说岳叔叔过两天就回来了。”   “骗人,他这两天都没打电话来。”阿福虽然嘴上说着,却还是乖乖背上了自己的小黄鸭背包。他虽然想念岳叔叔,但是爸爸一定更想,所以他要乖一点,不能再让爸爸操心。   陈湄自然不用唐缺嘱咐,早就戴上了鸭舌帽和牛仔小背包坐在地上穿运动鞋了。原本唐缺想把他和阿福打扮得一模一样,但是陈湄对着阿福钟爱的小黄鸭系列猛摇头,坚决不肯承认自己这么傻。唐缺也随他去,他看了不少育儿书,上面都说好像双生儿打扮得一模一样不利于培养完整人格什么的。   阿福对此的反应是不屑地转头,他把自己的小黄鸭送过小侯之后,唐缺又给他买了一个,他宝贝得要命,连睡觉也不肯撒手。   “唐叔叔,今天天气预报说要降温,你多穿一点。”陈湄跑去外面看了看天气,回来认真地跟唐缺建议,“小心感冒。”   唐缺感动地应了一声,亲亲他的脸蛋,“陈湄真会心疼我。”陈湄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最会心疼他,每天都乖乖抱着凳子坐在电视机前看天气预报,然后提醒他加衣或者带雨伞。有时候他回来晚了或者露出疲惫的样子,他总是闷声不吭地递上一杯水或者帮他锤锤肩。   “我也要。”阿福嫉妒了,顾不上才穿了一半的小鞋子,拖着唐缺的外套就跑了过来,“爸爸,我帮你把外套带过来了。”   “你也乖。”唐缺虽然对他一只脚穿着鞋子一只脚还光脚的样子哭笑不得,但是还是鼓励地给了他一个吻,然后吩咐道,“赶紧把鞋子穿上,我去拿东西。”   见唐缺的身影不见了,阿福才瘪瘪嘴,对陈湄哼了一声,“马屁精。”   “嫉妒鬼。”陈湄不甘示弱,回了一句。   阿福扭开头,见唐缺还出来有些不耐烦,小鞋子在地上蹭啊蹭的,“要是岳叔叔和我们也一起吃就好了。”   陈湄短促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面上有些迷茫。岳向南向来对他很好,他也很崇拜岳叔叔,那是不是因为他的原因才造成岳叔叔公司里出现问题呢?   阿福人虽然不聪明,对于陈湄的心思一清二楚,当下拍了一下他的鸭舌帽,圆鼓鼓的脸颊出现因为生气而产生的红晕,“你总是说我笨,你才笨呢。你看你来了这么久也没出过什么事,虽然爸爸和岳叔叔的运气没以前好了,但是也没有因为变坏。”   陈湄嘴唇抿了抿,“也许真的是你的运气抵消了我的,但是之前……”为什么之前的那家人却因为他而这么倒霉呢?陈湄没有问出口,这里的日子太快乐了,让他甚至不想去想之前的日子。   阿福还没来得及回答唐缺就出来了,因为多了个陈湄,唐缺也不能骑他的小毛驴了,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开到市区。   也许是因为周日的关系,肯德基里人山人海,还尽是跟阿福差不多大的小孩子,阿福一进去眼睛都直了,盯着游戏区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先去玩吧,等会儿排到了叫你们。”见排队还要许久,唐缺拍拍两个孩子的肩,让他们先过去玩。   阿福却把头转了回来,摇摇头,“我陪着爸爸排队,不然爸爸一个人多寂寞啊。”   唐缺一下怔住了,他一直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排队,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一个五岁的孩子会因为怕自己排队寂寞而舍掉玩乐的机会。   陈湄已经默不作声地站在了队伍后面,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眼价格牌,唐叔叔赚钱不容易,他等会儿还是少点一些吧。   不过等到了之后唐缺也没给他们什么选择机会,点了两个儿童套餐之后又担心两人吃不饱,点了好几个小点心。   三人找到座位的时候,就餐高峰总算过去,人也散去了不少,唐缺松了一口气,不然按照那个嘈杂劲儿他都替阿福和陈湄嫌吵。   “爸爸,你吃这个,这个好吃。”阿福看了看面前的餐点,毫不犹豫地将最大的鸡排递到唐缺眼前。   唐缺笑着摇摇头,“你自己吃,我这里有。”虽然要供养两个小孩压力很大,有时候也会惶恐自己能不能做好他们的父亲,但是就是因为他们都这么懂事才会更想要拼命赚钱养家。   唐缺吞了两个汉堡,见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便抽出纸巾替他们擦去嘴上和手上的油渍,点餐的人员纸巾给的不多,唐缺掏了掏自己的口袋,也发现没带纸巾。   “你们俩乖乖坐着,我去拿纸巾。”唐缺叮嘱了两人乖乖呆在位置上别乱跑后才起身去柜台拿纸巾。   服务人员的态度很好,听说他要拿纸巾,立刻热情洋溢地给了他一叠,唐缺刚往回走,就感觉事情不对了。   他们位置的区域围满了人,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在使劲拽着阿福,旁边还有个男人帮忙,阿福一边哭一边叫,扒着凳子不肯放手。   唐缺急了,也顾不上别的,立马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向里面挤去,“你们要干什么!”早就知道现在人贩子猖狂,没想到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孩子!   “拽什么拽,没看见孩子都被你们拽哭了吗?”刚挤进去,唐缺就听到徐少烈熟悉的声音,再看到阿福已经被徐少烈扯开护在怀里,立时松了一口气。   “阿福,陈湄。”唐缺一出现,阿福像是见到了救星,扑到他怀里,哭得几乎要抽过去,“爸、爸爸……”   陈湄虽然在旁边不言不语,但是脸上的愤恨和紧紧捏住衣角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还说你去哪里了呢,这两个人居然大白天地就来抢孩子。”徐少烈见到唐缺,心里放下了一半,要不是他今天难得过来打发顿午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报警,赶紧报警。”开始的时候旁人只看到双方在争执,还以为是家长和孩子有了矛盾,没想到居然是抢孩子,顿时就有义愤填膺的旁人拿出手机就要报警。   “哼,你们报警吧,报了警大家就知道谁才是抢孩子的谁才是孩子的父母。”出乎意料,中年女人并不怕报警,反而大声叫嚷着,“陈福,赶紧跟我回去,听见没有?”   阿福一只手紧紧攥住唐缺的衣角,把脸藏在他的衣服里,不肯出来,身子微微颤动。   “你才不是阿福的爸妈呢,别乱说了。”陈湄忍不住了,扔下牛仔帽,冲到两人面前,“有本事你就去报警啊,别忘了你如果生还多生了一个扫把星儿子呢!”   刚开始陈湄戴着帽子,中年男人和女人并没有认出他来,现在一下见到他的面孔,吃了一惊,后退两步,“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别吵了,陈湄,你说他们到底是不是你们的爸妈?”唐缺见围观群众指指点点,忍不住皱起眉头,厉声喝道。   陈湄摇摇头,主动去牵唐缺的手,“爸爸,我们走吧。”这是他第一次喊唐缺爸爸。   “阿福要回家。”阿福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深深的恐惧。   “劳驾各位让让。”徐少烈当机立断,拨开围观的人,示意唐缺带着阿福和陈湄赶紧走。   中年女人本来想上前阻止他们,却被中年男人一把拉住,直到见不到他们的身影后才被放开。   “你干嘛拉住我,他们都走了!”中年女人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我们的小财神走了,你到底还要不要你的公司!”   “糊涂。”中年男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婆娘,“你就不能用脑子想想吗?你现在去硬留下他们肯定要闹到警局,那我们对扫把星做的事就要曝光了。”   “对哦。”中年女人被丈夫一提醒才明白,“警察说不定还要责令我们把扫把星带回家呢,那才叫倒霉透顶。“   “所以这件事我们只能慢慢来。”男人的目光中带着贪婪,“先去打听清楚收养他们的人的家庭背景,然后再一举拿下,除去扫把星,将我们的小财神带回家。”   只要把他们的小财神带回家,他们的公司就有救了! 离家出走事件 “那对夫妇的底细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徐少烈坐到沙发上,顾不得擦汗,先喝了满满一大杯子水,“阿福和陈湄呢?”   “在游戏室里呢,一个在发呆一个在练大字。”说起这两个小孩,唐缺也一脸的愁容,自从前天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们就一反往常的沉默。阿福平常是最闹人的,可是现在话也不多说,幼儿园也不肯去上,除了黏着他和陈湄就是坐在凳子上发呆。   陈湄倒是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明显地感到他的心浮气躁,吃饭也比平日里少了好多,问他也不多说,能一个字答完地决不蹦两个。   “那对夫妻不是本省人,是X省的,开了一家服装厂,有一阵子弄得还很大,后来生意渐渐不好了,现在处于半关闭状态。”也不知道徐少烈哪里来的本事,就那天见了一面,将两人的背景打探得一清二楚。   “那他们真的是阿福和陈湄的亲生父母?”唐缺才不关心他们有没有钱,问出了最大的疑问。   “应该是,但是阿福和陈湄在他们那里也没有户口。”一提起这事儿,徐少烈就觉得蹊跷,“我托朋友去打听了,说是他们某一天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的,对外宣称是自己亲生的。”   “这么说阿福和陈湄本来就是他们的孩子?”唐缺双腿盘起,思索着,“那天我看阿福和陈湄的态度就觉得奇怪。”   “他们就算是阿福和陈湄的父母也肯定自身是有问题的。”徐少烈看多了这些,摆摆手,“不是跟人贩子买的就是去乡下抱养的。”   “这个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唐缺这几天为了这事心急火燎的,嘴上都起了泡,整日工作的时候都尽想着这件事,“不过就之前阿福和陈湄断断续续流露出来的口风来看,他们应该是抛弃了陈湄,然后又虐待阿福,所以阿福才跑出来的。”   说起这件事,唐缺就生气。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真的会有人因为觉得某个孩子倒霉而丢弃他这种事的存在,还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他扫把星,这对小孩的内心会造成多大伤害?也难怪陈湄总是说自己倒霉,迟迟不愿意亲近别人了。   “岳向南还没回来?”徐少烈是有心帮忙,但是无处使力,偏偏关键时候岳向南又跑得无影无踪。   “我没打电话给他。”唐缺轻描淡写地说道,“他自己的事情也忙得很,现在打电话过去只会给他添乱。”就算他帮不上他什么,至少他可以自己解决自己家的事情而不让他分心。   “那对夫妇貌似有认识不少人,你小心点。”徐少烈提醒道。   “我知道。”唐缺送走了徐少烈后就走到游戏室里,阿福和陈湄本来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讨论些什么,一见他进来,立刻住嘴了。   “你们的橙汁和牛奶。”唐缺将饮料给他们放在桌上,招呼他们过来喝。   “爸爸。”阿福这几天瘦了不少,露出尖尖的下巴倒显得黑亮的眼睛格外大,“我要喝橙汁。”讨厌的牛奶就丢给小梅花吧。   陈湄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跺了过来,很有气势地拍拍他的脑袋,“再不喝牛奶都要比璐璐矮了。”虽然是两兄弟,不过他就是硬生生比阿福高了两厘米。   阿福才不管他,捧起装满橙汁的杯子一股脑儿全部喝完,然后扑到唐缺身上,“爸爸,我最近有瘦诶。”这样爸爸就能抱他了吧,之前岳叔叔都嘲笑他太重了,别人都快抱不起他了。   陈湄不讨厌牛奶,确切的说他没有任何讨厌的食物,所以他没有任何抱怨地捧着牛奶的杯子小口地喝了起来,模样秀气。   唐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兄弟真完全不同,阿福是急性子,每次都急吼吼地跑来跑去,陈湄却是个安静的性子,小小年纪就能关在房里一个下午练大字。   阿福如愿以偿地被唐缺抱了起来,开心地搂住他的脖子,葡萄般的眼珠子转啊转的,“爸爸,我们晚上吃大虾好不好?”   秋天正是鱼虾正肥的时候,唐缺给他们做了好几次红烧大虾,把他们的馋虫全部勾了上来。   “好,等会儿我去买虾。”唐缺伸手捏捏他的脸蛋,心疼他最近瘦了不少,决心要给他好好补一补,胖有什么关系,小孩子胖才可爱。   阿福咧开兴奋的笑容,转过身想要跟陈湄说什么,胖乎乎的胳臂却不小心甩上唐缺的肩膀,唐缺一下吃痛,忍不住呲牙咧嘴,手上却不忘将阿福放到地上。   “唐叔叔怎么了?”陈湄看他面色不对,快走了几步,就要掀起他的衣服。   虽然是早秋,但是唐缺已经穿上了长袖,避开不及,被陈湄拉开衣领,肩膀上一大块的淤紫顿时就暴露在了空气中。   阿福捂住自己小小的嘴,眼睛睁得滚圆,他不知道爸爸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刚才还撒娇让爸爸抱他呢。   陈湄也不敢去摸他,只是不断喃喃着,“唐叔叔,唐叔叔……”这个淤紫明显是被人打的,就算他怎么狡辩也没用。   “不痛,真不痛。”唐缺就知道会吓到他们,所以才一直瞒着,“以前有钢筋掉下来的时候差点就刺穿我的肩胛骨呢。”   为了缓解气氛,唐缺故意夸张地比了个手势,“还好我运气好,躲开了,虽然也留了一大块淤青,不过他们都说我运气好。”   “爸爸好危险。”阿福将软软白白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放到唐缺的伤口上,生怕弄痛了,轻轻地给他呼气,就像每次他撞痛了唐缺对他做得那样,“呼一呼爸爸就不痛了。”   陈湄抿了抿嘴,终于忍不住了,“是他们干的吧!”   唐缺愣住了,随后摇摇头,“我不知道,前天下班的时候刚刚走出工地,就有人迎面打了上来,我避开了紧要部位后他就跑了。”   尽管他说的含含糊糊,但是陈湄依旧从里面听出了惊险,按照他对他们的了解,这只是刚开始的警告而已,如果唐缺还坚持保护他们,他们一定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唐缺也在犯愁,这件事双方都不能报警,这对他有利有弊,他被人打倒还是小事,反正他也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被砸了一下而已,要真的实打实,还不知道谁打谁呢。但是阿福和陈湄总不能一直被关在家里不去上学吧?   就在他一个人发愁的时候,没有看到陈湄和阿福悄悄交换了一个眼色,像是下定了决心。   半夜,偌大的屋子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阿福赤着脚,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地溜到唐缺屋子里,听到他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后摸了摸胸口,溜回自己的屋子,小声对陈湄说道,“探听清楚了,爸爸睡得很熟。”   陈湄一边整理自己的小背包,头也不抬说道,“快点整理你的小鸭子背包,我早就跟你说了,这个点唐叔叔肯定睡着了,你还非要跑一趟,把他吵醒就完蛋了。”   阿福撅着嘴将自己的小衣服塞到背包里,“我舍不得爸爸嘛。”   “再不舍得也得舍得,不然你想害死唐叔叔吗?”陈湄难得对着阿福严肃地教训,“还有出去后不能再提起唐叔叔岳叔叔,要把他们都忘掉知道吗?”不然大人们肯定会顺藤摸瓜把他们送回来的。   “我知道。”阿福小脑瓜一点一点的,揉揉眼睛,平常这个点他早就睡了,“小梅花,我好困。”   “忍一忍,我们走远一点就找个地方睡觉。”陈湄小大人似的安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午睡的小毯子塞进了鼓鼓的背包,现在天气冷了,如果阿福不盖毯子就睡觉肯定会感冒的。   阿福的小黄鸭背包里也被他塞进了不少零食,全是唐缺给他买的小饼干,小梅花总是饿得快,等会儿给他垫垫肚子。   “好了?”见阿福整装待发,穿上了最不引人注意的黑色长袖,陈湄满意地点点头,顺手丢给他一件外套和鸭舌帽,“晚上冷,多穿点。”   “黑色的真无趣。”阿福唠唠叨叨地抱怨自己讨厌黑色,却还是乖乖地将衣服穿上。   两人环视房间,到底还有些不舍,阿福磨蹭着不肯走,“小梅花,我能不能再去看一眼爸爸?”   “不行。”陈湄一咬牙,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床后,吩咐道,“不能把唐叔叔吵醒,我们快走。”   阿福见陈湄向外走去,急忙跟上。月光下,就看到两个小影子蹑手蹑脚避开了家具,一路偷偷摸摸地出了房间,走下楼梯,非常顺利得没有惊动唐缺。   门锁是自动反锁的,所以里面直接能开,陈湄正要开门,却被阿福抓住手腕,“小梅花,我舍不得走。”阿福眼睛红得像是兔子一样,眼泪不要钱地滚落,他也把顾不得擦,小声道,“我舍不得……”   陈湄的眼眶也红了,吸了吸鼻子,狠下心抽开他的手,“别胡闹,我们要出门了。”他是哥哥,以后就靠他保护阿福了。   两人刚要开门,突然门自己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惊吓过度的两人面前,风尘仆仆,带着低笑。   “看看我逮到了什么?两个不睡觉的小老鼠。” 真相   这天夜里的岳家灯火通明,被岳向南叫醒的唐缺揉着眼睛,简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两个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小家伙,“你们大半夜的离家出走?”是他在做梦吧?明明都还没到青春叛逆期居然就会离家出走,唐缺简直不敢想象等他们到了青春叛逆期自己得操多少心。   “装备还挺齐全。”岳向南状似悠闲地翻着两人的小背包,“小毯子、衣服、饼干、水都带了,他们以为春游呢。”   正说着,岳向南又翻出一个小钱包来,是唐缺给两人买的小西瓜钱包,小小的一只,里面装得鼓鼓囊囊的,打开一看,都是一个一个硬币。   “陈湄,这是你的?”岳向南朝陈湄挥了挥小钱包,“钱还不少呢。”   陈湄没说话,倒是阿福发出一声惊叹,“哇,小梅花,你居然藏了这么多的私房钱。”   这个笨蛋。陈湄无奈地看着他,他到底有没有自己现在是个犯错误的小孩的自觉啊,“那个钱是唐叔叔平常给我的零花钱,我都没花。”   “我都买了零食。”阿福不好意思地嘀咕道,“下次我也会好好存起来的。”   “存起来干嘛?等着再来一次离家出走吗?”唐缺没好气地敲了他一记额头,“说起来你们到底为什么离家出走?为了见你们的父母吗?”   “谁要见他们!”阿福立刻发出一声低吼,“我就是去福利院也不要再见到他们!”那段日子对于陈湄来说是噩梦,而对他又何尝不是呢?   “那是为什么?”唐缺招手让陈湄走过来,摸摸他的小额头,温和得问道,“陈湄,你说。”   陈湄还是低着头,眼睛不敢看唐缺,半天才低声说道,“他们的手段我太了解了,要是唐叔叔不把阿福交给他们他们还一定会使出各种手段的,他们已经派人打了唐叔叔,一定还有后续的,如果我们不走,就会连累唐叔叔的。”   “我们不想让爸爸受伤。”阿福天真地扬起脸蛋,眼珠里装满了认真,“爸爸爱阿福,阿福也爱爸爸。”   唐缺简直要热泪盈眶了,他们还很小,但是他们努力着用他们能够做到的方式来保护他,不过嘴上还是数落道,“说你们笨还真是笨,打我的那个人又不一定是他们派来的,也许是平常跟我结了怨的人呢。”   “你被人打了?”岳向南这时候才插话道,眉头紧紧皱起,“怎么没给我打电话?”他还是徐少烈打电话过来通风报信才知道阿福和陈湄的亲生父母找过来了,但是并不知道唐缺被打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唐缺苦笑,怎么一个一个搞的像是多大的事儿一样,他都不习惯了。   岳向南欲言又止,摇摇头,没追问下去,但是暗里已经决定要好好查一下这件事,在他身边就敢这么动他,是当他死人吗?   “反正肯定是他们,这种事情只有他们做得出来。”阿福嘟囔着,当初他们就把小梅花打得好惨呢。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岳向南敏锐感觉到这两个孩子知道的比他们想象的更多,面色严肃地看着陈湄,追问道,“陈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都这个时候了,要真想保护你们的唐叔叔就不许隐瞒。”   陈湄和阿福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阿福磨磨蹭蹭到唐缺身边,小声说道,“我们可以说,但是爸爸和岳叔叔会相信吗?”   唐缺愕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岳向南,难道他们还真能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   “我们信任你们。”岳向南将陈湄揽到跟前,让他站好,“抬起头来说话,你们还不相信我们吗?”   陈湄抿了抿嘴,终于开始叙说他们之前的故事,即使已经有了准备的唐缺和岳向南,依旧惊讶得张大了嘴。   “找我们的夫妻两个,一个叫陈春生,一个叫缪芬,六七年前结婚后就一起开了一家服装厂,刚开始效益不好,然后缪芬有个表姐去了T市打工,结果有缘结识了一个大师,就帮他们介绍了。”   陈春生和缪芬刚开始也是半信半疑,但是大师在见到他们后随口就说出了他们小时候的几件事,顿时让他们信服了。   “然后呢?”岳向南追问道。   “他们就求大师让他们变得运气好一点,厂子的效益也好点,大师就答应帮他们了,但是要付出不少的钱。”   “他们不会真的相信了吧?”唐缺忍不住插嘴道,“这个骗局老掉牙到我都不会上当。”   陈湄点点头,“我不知道那个大师是真的有才还是瞎猫撞上死老鼠,但是反正在那对夫妻付出一笔钱之后他给了他们一个方子,真的奏效了。”   唐缺猛然抽了一口气,突然反应了过来,指指安安静静趴在自己膝盖上的阿福,结结巴巴道,“不会,不会就是你们吧?”   陈湄无奈地看了一眼阿福,“没错,那对夫妻根据大师给的方子找了乡下一个女人生下了我们。”   “我们是双生子,本来就是一体的。”阿福也难得的面色严肃,嘴唇抿得紧紧的,“从出生我们就知道了,我是福运体,小梅花是霉运体,但是我们谁也不能离开谁。”   “但他们不知道。”陈湄接下去说道,“刚开始我们还小,他们分不清谁是福运谁是霉运,就把我们一起养了,后来慢慢长大了,他们发现每次单独把我带出去的时候都会发生一些倒霉的事情,而带着阿福总是会很幸运,那个时候起我就被他们抛弃了。”   他的名字也就是那个时候定下的,陈湄,预示着他一生倒霉。   “那个时候,小梅花一直被他们打,还被他们关在房间里。”阿福的声音很轻,很飘渺,黑亮的眼睛飘忽不定,让唐缺忍不住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乖,别说了。”   “他身上都是伤,我被吓得一直哭,他们就把关在房间里不让我看见。”阿福却不肯停嘴,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我很怕,小梅花一直对我说不要怕,我是福星,会一直有好运的,可是我一点也不想这么幸运,我只想要和小梅花在一起。”   陈湄上前将阿福抱住,像两个人小的时候一直做的那样,哄着他,“不哭,阿福总是有好运的。”   那个时候无数个夜晚,当他们去睡觉之后,阿福不敢哭出声,小梅花就是这样抱着他,哄着他,最后两个人一起沉沉睡去。   等到阿福终于平静一点了,陈湄才继续说道,“其实阿福也很惨,因为他还小,能力不高,他们总是不相信他的能力只有这一点,就一直逼着他念一些对他们有利的话,他们说一句,就要阿福跟着念一句,如果不念就掐他。那个时候阿福话都说不全,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结果没有用,他们快气疯了。”   陈湄耸耸肩,似乎在嘲笑,“他们从来不知道只有付出了才有回报,不过阿福对他们到底是有些用的,那几年他们的厂子发展的特别快,几乎都快成了市里的明星企业,不过他们不满足,认定如果没有我,厂子会发展的更好,就找机会把我带上了车,随便找了个地方扔了。”   “不管小梅花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他的。”阿福自陈湄被丢掉后,就故意装的特别乖,找了机会偷听到陈湄被丢到这个城市之后就偷溜了出来,想要找到自己的哥哥。   事情的拼图终于完整了,可是唐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从来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还福星和霉星?   岳向南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麻木,现在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这么说他们这次来是想要回阿福的?”   “应该是。”陈湄眼眶虽然还红着,却不妨碍他冷静分析,“应该是阿福的离去造成了他们厂子效益差了,然后就急着要找阿福回去。”   刚开始阿福溜走的时候,陈春生和缪芬还不以为然,因为厂子继续热火着,他们也就没在意,一门心思扑在服装厂上,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订单越来越少,院子里全是一箱一箱的退货,甚至资金链出现了断裂,两人终于急了,情急之下立刻想到阿福,干脆把服装厂一关,跑来找阿福。   “他们倒也不笨,知道阿福肯定是来找哥哥了,直奔这个城市。”岳向南轻轻用手敲击着沙发的扶手,“你们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去查的。”   “可是……”陈湄知道岳向南很有本事,但是这件事就他小脑瓜里认为超出了岳叔叔能够解决的程度。   “别可是了,赶紧去睡觉吧,都几点了。”唐缺轻声打断他,“这些事情还没到要你们解决的地步,我们会解决的。”   陈湄不说话了,但是还是一脸的倔强,脚尖在地摊上蹭着,不肯上楼。他很担心岳叔叔和唐叔叔因为这件事而受伤。   “上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不困,阿福也困了呢。”唐缺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看阿福。   阿福早就困了,之前没表现出来不过是因为情绪激动,现在趴在唐缺的膝盖上,小脑袋已经一点一点的了。   陈湄怜惜的盯着阿福的小脑瓜,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许阿福能够生活得更加快乐吧。   “就像阿福说的,你们是双生子,谁也离不开谁。”唐缺站起身,准备将阿福抱上楼去睡觉,这个晚上发生太多事了,所有人都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准备明天的战斗。   “岳叔叔,真的不会牵连到你们吗?”陈湄看着岳向南,小脸上满是困惑,他可以把自己担负的东西交给唐叔叔和岳叔叔来背吗?   岳向南将外套挂在胳臂上,第一次抱起陈湄,一边走上楼,一边仿佛在说明天的天气一般,轻松地说道,“当然,因为我是大人啊。”   等这次事情解决了,就由他来收养陈湄吧。岳向南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想要保护陈湄,想要保护阿福,想要保护唐缺的念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晰过。   不论是这一次还是往后无论多少次,他都要保住这个家。 家庭保卫战   岳向南一边用白色大浴巾揉搓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的大门,虽然在路上花费了将近半天时间,不过好在他有在飞机上睡过,所以现在并不是很疲惫。   因为开了中央空调的关系,室温非常适宜,不过岳向南还是拿了放在床上的睡袍穿好,然后才躺上床,盖上被子,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刚开始接到徐少烈的电话的时候,他就明白麻烦来了,所以尽一切可能处理掉手头上的事物后就立刻赶了回来,但是直到听完陈湄和阿福的叙述,他才真正感觉到棘手。他可以保护阿福和陈湄一辈子,但是只要那两个人一直阴魂不散,围绕在他们周围,阴影就永远存在于他们每个人的心头。   “麻烦啊……”岳向南叹口气,转了个身,思索着到底怎么样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直到天边微光初现端倪,他才不自觉地陷入睡梦中。   第二天当岳向南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迷迷糊糊地起床,头上还残余着些许头疼。岳向南随便换了一件衣服就走下楼,楼下阿福和陈湄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一个玩积木,一个看书。   “岳叔叔,你起来了?”阿福看见岳向南,立马丢下积木,跑到他跟前,抱住他的大腿,谄媚地笑笑,“爸爸说你出差很累,不许我们打扰你,我和小梅花早上都没有吵闹哦。”   岳向南蹲下身,弹了他额头一记,没好气地说,“现在讨好我就想让我忘记昨晚上你们做的蠢事?晚了。”   “啊?真的要罚我们吗?”阿福失望地歪歪头,迟疑地看向陈湄,岳叔叔不会又要罚他们写大字吧?   “陈湄,你说,罚你们什么。”岳向南故意板起脸,昨晚离家出走的事情说小不小,如果不好好惩罚一下这两个小孩,说不准以后就闹出更大的事情来了。   陈湄无奈地放下书,他对于惩罚什么的真无所谓,反正岳叔叔让他们做的都是平常他做惯了的,可是阿福这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拒绝不了。   偏头想了一下,陈湄说道,“岳叔叔一向说做错事就要罚,我和阿福昨晚做错了事,我们认罚。”   阿福一听这话急了,可怜巴巴地看着陈湄。陈湄瞥了他一眼,才继续说道,“不过岳叔叔原本也答应在我们生日之前回来的,那岳叔叔是不是也要认罚呢?”说完还顽皮地笑了笑,在他清秀的脸上显得格外漂亮。   这是陈湄第一次跟岳向南抬杠,因为昨晚的话,陈湄终于彻底放下了心防,开始在这个家里露出他最真实的一面。   岳向南点点头,然后又用手指头戳戳阿福的脑门,“听见没有,你哥哥都能有理有据来反驳我了,你这个小笨蛋怎么没有半点长进?”简直就跟唐缺那个笨蛋一个模子里长出来的。   阿福委屈地摸摸额头,“我才是正常小孩的生长速度,小梅花太早熟了。”   “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今天就不让你写大字了。”岳向南本来也没打算怎么罚他们,叫阿福跟着陈湄练字也不过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而已。   “陈湄,帮我把昨天丢在沙发边上的袋子拿过来。”岳向南虽然没有及时赶回来,不过生日礼物自然早早地准备好了,要不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早就拿出来分给两人了。   陈湄从沙发边上拎起一个大大的红色袋子,递给岳向南。这个袋子他和阿福早就发现了,不过两人的家教极好,别人的东西从来不会乱动。   岳向南还在解开袋子的口,阿福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了上去,满脸的兴奋,“是岳叔叔给我们的生日礼物吗?”   “对。”岳向南也不拘着他的性子,阿福的性格外向,虽然有时候爱撒娇爱吵闹,但是比起同龄孩子来说懂事很多。   “陈湄,这个给你的。”岳向南将两个个大盒子分别递给阿福和陈湄。他送给陈湄的是一套拼装赛车玩具,全部对照真车来制作的零件,要拼起来很不容易,不过他还是买了,想着凭借陈湄的聪明应该不成问题。   “哇,是108色的水彩铅笔。”阿福一拿到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兴奋地搂住岳向南的脖子,“岳叔叔,谢谢你,阿福最喜欢你了。”   比起写字阿福更喜欢画画,所以岳向南才挑了这套不便宜的画具。阿福虽然小,不过对于东西很爱护,不怕他糟蹋了这套好东西。   “你喜欢就好,不过念书还是要好好念,字也要好好写,起码也不能差陈湄太多吧。”岳向南疼爱地摸摸阿福的头。阿福对于送给他的任何礼物,不管是贵的还是便宜的,他都会表现得非常高兴,这是礼貌,但是他看得出,这次阿福是真的开心极了。   “岳叔叔,谢谢你还给我们买礼物。”陈湄也乖巧地走到岳向南身边道谢,“不过这个价钱肯定很贵,下次买点便宜的我们就很高兴了。”   岳向南笑笑,并不说话,反而问道,“怎么没看见唐缺?”今天是周日,照道理唐缺应该在家。   “爸爸一大早就出去了。”阿福抢先说道,“爸爸说他煮了早餐在厨房,等岳叔叔醒了就去吃。”   “出去了?他去了哪里?”岳向南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现在是危险时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来袭击他,唐缺这个时候出去干什么?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阿福摇摇头,爸爸出去的时候只说出去一下,并没有说去哪里。   “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岳向南本想打电话给他,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也许他真的有事呢。   唐缺骑着他的小电瓶车一路开到市区,拐进某个小巷,最后在一件黑呼呼的房子面前停了下来,径直走到三楼,敲门,“麻将胡,开门,我是唐缺。”   一阵踢踏的拖鞋声后,一个胖乎乎的男人一边吃泡面一边给他打开防盗门,“唐缺,稀客啊,怎么突然过来了?”   唐缺看着这个从中专开始就一直没变过的同学,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还是这个样,一点也没变。”   “废话,你不是也没变吗?”麻将胡抬起一双小眼睛看了他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干什么来了?”自从两人中专毕业踏上不同的道路之后,虽然还偶尔还打电话,不过极少见面。   “我听说你私家侦探做的不错。”唐缺喝了一口水,这也是他今天过来的原因。   “别的不敢说,私家侦探这一块你甭找别人了,我十八岁开始做到现在十年了,我如果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麻将胡自豪地挺挺胸,白胖的肥肉抖动着,“你老婆出轨要我帮忙查小白脸?”   “去你的,我哪儿来的老婆啊。”唐缺撇撇嘴,“最近有人找我麻烦,想请你帮忙监视这两个人的行动。”他昨夜也想过了,不能被动挨打,主动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所以知己知彼就是必须的策略。   “没问题,反正最近也闲着。”麻将胡一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立刻精神了,仔仔细细问明了陈春生和缪芬的特征,并认真记录下来后才说道,“不难,我等会儿电脑一查就他们的落脚点就行了,如果他们有异动我会通知你的。”   唐缺松了一口气,“谢了,等事情解决请你吃饭。”   麻将胡似笑非笑,“请我吃饭,到时候恐怕某人会先请我们吃饭咯。”   唐缺一怔,某人?   “唐缺。”麻将胡突然收敛了脸上的戏谑,严肃地说道,“你心里有个准备,陈耀庭要回国了。”   “小蔡,你帮我跑一趟X省。”岳向南坐在沙发上,沉吟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派自己的秘书去打探打探敌人的底细。   “对,找陈春生和缪芬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岳向南跟小蔡交代了几句后挂下电话,虽然这么一来老爷子那里就瞒不过去了,不过总好过到时候自己这方束手束脚,放不开手。   此时的岳向南并不知道,唐缺也在运用自己的方法摸清对方的动作,两个人都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尽全力保护着这个家。   “阿福,陈湄,我先去趟公司,你们呆在家里不许乱走。”岳向南看了看时间,他今天必须得去趟公司跟老爷子汇报分公司的情况。   “知道,岳叔叔你别担心,我们不会乱跑的。”阿福信誓旦旦地承诺,就差没发誓了。   岳向南对他最不放心,瞪了他一眼,“陈湄,你比较懂事,看着点阿福,家里的插头煤气什么都别乱碰。”   “岳叔叔,我会看着阿福的,你赶紧去公司吧。”陈湄点点头,一派稳重的模样。   岳向南对于陈湄很放心,又叮嘱了几句后就离开了别墅,想着等过会儿唐缺就应该回来了。   半个小时后,唐缺并没有回来,但是只有阿福和陈湄单独在的别墅外面却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顾天白   “分公司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岳向南合上文件,放在岳新国的桌子上,“现在已经回到正轨了。”   “做的不错。”岳新国跟岳向南一点也不像,标准的国字脸,说起话来眉毛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就是电视里民国戏中的老爷子形象,“这一次估计其他人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还好吧,不过分公司确实情况比较多。”岳向南保守地建议,“如果能够引进更多的年轻人估计会好上不少。”星美公司在许多地方都有分公司,但是被各系元老把持着,总公司根本拿他们毫无办法。   “我知道你想改革,但是别太激进了,还没到时候呢。”岳老爷子合上文件,算是为这次的谈话下了结语。   “嗯,我知道。”岳向南点点头,“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岳新国叫住儿子,面上浮现一个古怪的表情,“顾家小儿子回来了,听说你在公司,就追到这里来了。”   岳向南身体一僵,面上出现一模一样的古怪表情,“顾天白?他不是在美国念书吗,怎么好好的就回来了?”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岳新国耸耸肩,示意他出去,“走吧,他在外面等你。”好歹也当了自家儿子三年的室友,他总不能赶他出去吧。   岳向南拍拍额头,顾天白这个名字是他暌违了五年的噩梦,想当初他在美国念书的时候,这个人死活要当他的室友,结果那三年他简直是生活在地狱里。偏偏两人也算发小,自己还答应了顾伯伯要照顾他。   岳向南面无表情地开了门出去,果然走廊上一个靠着墙壁的男人一见到他出来立刻就扑了上来,“岳向南,我回来了!”   岳向南机警地用左手胳臂挡住他扑上来的身躯,“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每次看见熟人就像一只金毛犬一样扑上来!”   “那是我热情嘛。”男人见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很遗憾地站直了身躯,“这么多年没见了,本来我还想给你一个热情的吻的。”   岳向南嫌弃地撇开头,皱眉道,“你不是在纽约大学念导演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还有,你那头粉红色的头发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肯定是闭了眼随便挑选学生的学校终于认清楚他的本质,赶他回家了?   顾天白的母亲是俄罗斯人,所以皮肤极白,鼻梁又高,嘴唇又红又薄,一双桃花眼隐约带着天蓝色,看起来漂亮得像是人偶娃娃,“我回来拉拉投资,想拍个电影,至于我的头发么……”顾天白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自豪地说道,“好看吧?我同学说很配我的皮肤。”   “你爸没气疯?”岳向南一边走着,一边没好气地说道,“顶着这么一头粉毛,估计你爸都不敢认你。”   顾天白耸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他有我大哥就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是情妇生的,他负责每个月给我账户打钱就好了。”   “上次你不是说你赚钱还赚的不错吗?”岳向南奇怪地问道,别看顾天白这个不正经的样子,但是在和他一起念大学的时候就跟着同学一起跑演出,做设计,现在也算小有名气的艺术家。   “前段时间弄了个音乐节,亏得狠了。”顾天白摸了把自己的头发,羞涩地笑笑,看起来就跟十八岁的少年似的,“还好我大哥心情好,给我账户里打了不少钱,但是拍电影还是不够。”   “随你,但是我没有钱,不用来找我。”岳向南对于这种艺术上的事情完全不懂,即使被他熏陶了整整三年,依旧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张梵高的画要卖这么贵——不过好处还是有的,依靠着顾天白普及的知识,岳向南那几年靠着倒腾艺术品赚了一大笔,被顾天白直呼利欲熏心,没救了。   “像你这么没有艺术细胞的人,你就是捧着钱来找我我都不要。”顾天白红润的嘴巴嘟起,“我要找个有艺术感的小男生带回去。”   岳向南简直要叹气了,“你别带回家气死顾伯伯就是了。”顾天白虽然老爱说一些暧昧不清的话,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事,但是身为他的好友的他最清楚不过,这小子只是嘴巴上爱说而已,交往的人一共也就两个,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他还都是被甩的那一个。   “我要找人恋爱关他什么事。”顾天白嘴硬道,“对了,你住哪里?我没地方住,借住你家一阵子。”   岳向南停下脚步,一脸的诧异,“你没开玩笑吧?你又不是没地方住。”   “没开玩笑,等我一下。”正巧走到了公司底层,顾天白跟岳向南打了个招呼,就朝前台走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前台小姐给他拿出一个大旅行箱和一个花俏的双肩包。   顾天白一边背上双肩包,一边讨好地跟岳向南笑笑,“哥儿们,就借两天,我一找到地方住就搬出去。”   “我现在住在开发区那里,而且家里有一个男人加两个小孩。”岳向南倒不是不愿收留他,只是把家里的情况说清楚。   “没事儿,走吧。”顾天白大概压根没听清楚他讲什么,只顾兴奋地挥挥手,跟前台小姐抛了个媚眼才跟上岳向南的步伐。   “等下。”岳向南突然想到家里的两个小孩,停住脚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顾天白,才开口道,“你能不能先把这套衣服给换了?”   “为什么?”顾天白愕然,委屈地看看自己的衣服,黑色的朋克装,下面是烟灰色破洞短裤,手上和脚上的镯子链子叮当作响,很正常的打扮啊。   “我家里有小孩,幼教是非常重要的!”岳向南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可不想他们问我为什么你的衣服和裤子上全都是破洞!”   顾天白闻言笑了笑,眼神暧昧地看着岳向南,“这么重视……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换不换?”岳向南冷下脸,低声说道。   “别这么紧张。”顾天白摆摆手,“要真是你的小孩,肯定跟你一样严肃无趣,带不坏的,放心吧,走啦。”说着就自顾自向前走去。   岳向南哭笑不得,陈湄他是不担心,可是家里还有个阿福,他都已经不敢想象阿福和顾天白碰上的情形了。   “小梅花,你快来看,外面好像有什么人的样子。”阿福玩了一会儿积木就耐不住性子,跑去落地窗前看风景,正巧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在外面转悠,急忙大呼小叫,招呼陈湄过来。   陈湄放下书本,没有急着去看,而是先去拿了望远镜,才走到他旁边,透过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点头,“是他们过来了,大概是查到我们的地址了。”看起来他们大概是打探清楚了才过来的。   “真的?”阿福一点也没怕,反而不住地兴奋起来,“爸爸和岳叔叔都不在,那就只有我们保护这个家了。”   一想到这个,阿福立马就感觉到了自己责任的重大,“小梅花,我们怎么办?”   陈湄一边继续用望远镜观察,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什么都不用做。”反正铁门锁着,他们也进不来。   阿福心思早就飞远了,前两天刚看过《小鬼当家》的电影他还羡慕得很,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大展身手了。不过里面的男主角是怎么做的呢,阿福偏着头,眼睛不住在屋子里打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东西。   “小梅花,我先去厨房里拿油,这样倒在院子里,他们进来就肯定会滑倒。”阿福兴冲冲地拉住陈湄的手,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然后家里再做几个陷阱,最好把他们全绊倒。”   陈湄放下望远镜,无奈地看看自己的弟弟,他要是真敢将院子里泼满油,他敢打赌,敌人还没把他们怎么样呢,岳叔叔肯定得先打他们屁股。   “小梅花,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阿福兴致勃勃地看着陈湄,眼里满是快点夸奖我聪明吧的期待。   “第一,岳叔叔说了,我们的围墙是红外线的,只要有人敢侵入就会自动报警。”陈湄面无表情地说道,模样简直跟岳向南一模一样,“这大概也是他们迟迟不敢进来的原因吧。”要不然围墙这么矮,他们早就爬围墙了。   “第二。”陈湄朝阿福挥了挥手中的电话机,淡定无比地拨号,“您好,保安室吗?第十二幢面前一直有两个人徘徊,怀疑是歹徒,麻烦你们派人过来看看,谢谢!”   挂下电话,陈湄朝阿福一扬眉,“你以为保安室是设假的吗?”他就说了,电视里尽教坏小孩子。   阿福默默地扭开头,小梅花果然最讨厌了。不,应该说,每次都让他觉得自己的智商跟不上同龄人的小梅花最讨厌了,明明自己才是正常五岁小孩的智商水平好吗! 见面 “你们没事吧?我一进小区就听说有保安从我们家门前带走了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岳向南一开门,甚至还来不及脱外套,就直接冲到客厅,看见两个小孩都坐在地毯上各玩各的才松了一口气。 “岳叔叔,我们没事,他们一直在门外徘徊,我们就打电话请保安叔叔过来核查一下他们的身份。”陈湄抬起头,轻描淡写的说道。 “聪明。”岳向南鼓励地摸了一下他的头。 “我也很聪明的。”阿福含含糊糊地吃了一口岳向南带回来的蛋糕,不服气地抬眼。 “哇,这小子真漂亮。”顾天白一到客厅,刚扔下背包就看见眉清目秀的陈湄,立时扑了上去,把他抱在怀里,上下揉捏,赞叹道,“太可爱了,让哥哥亲亲。” 陈湄努力从他的魔爪里逃出半个脸,但是还是有另外半个脸不幸被他亲了一口,“放开我啦。”他的衣服都快被撕破了。 阿福也立即放下蛋糕,十分有义气地去帮助哥哥脱离危险,“你放开小梅花,他的脸只有我能亲!” “就不放,小胖墩,你好重!”顾天白玩心大起,一边假装搂住陈湄不放手,一边去捏阿福的脸蛋。 阿福嘴巴嘟起,又没有力气挣脱,只能胡乱挥着手,“救命,我要爸爸来救我!” 三个人在地毯上滚成一团,最后还是岳向南看不过眼,伸手将两个小的揪出来,放到一边,“顾天白,你给我正经点。” 陈湄也失了往常的稳重,拼命拿手背擦着脸,这个打扮奇怪的叔叔居然亲他! 顾天白笑得停不下来,半天才在地摊上坐住,“岳向南,这两个小孩绝对不是你生的,你才生不出这么可爱的小孩。”虽然其中一个圆了点,不过不妨碍他注意到他清秀的五官。 “你再这样下去,我只能赶你出去了。”岳向南双手抱肘,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明明都二十八还楞装成十八的男人,“这是我家。”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嘛。”顾天白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着阿福和陈湄招招手,露出漂亮的笑容,“嗨,你们好,我姓顾,你们可以叫我顾哥哥。” “还顾哥哥呢,年纪一大把了。”岳向南蹲下身,看看陈湄和阿福,给他们介绍,“这是顾叔叔,虽然不正经了点,不过勉强算是好人。” “顾叔叔。”陈湄撇撇嘴,虽然知道只有岳叔叔绝对信任的人才会带到他们面前,不过还是提不起对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人好感。 阿福却早就抛开了刚才两人还是敌人的身份,好奇心颇重地跑到他跟前,玩着他手上叮叮当当的链子,“顾叔叔,你为什么带着狗链子?”他以前见过,这种都是狗狗才带的。 顾天白原本都快摸到他头上的手一下顿住了,“狗、狗链子?” 阿福却没有发现,兴趣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衣服,用手指戳戳破洞,抬起头,看着岳向南,眼里流露出怜悯,“岳叔叔,顾叔叔好可怜,连衣服都买不起,都是破的,阿福可以把自己的衣服给他吗?” 岳向南强忍住笑,看着顾天白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用,你的衣服他穿不着。” “拜托,小胖墩,这是流行。”顾天白终于忍不住了,决定好好教育一下阿福,“你现在不懂没关系,顾哥哥负责你的艺术启蒙。” “才不要呢。”阿福很不屑地扭头就跑,“你的粉红色头发太丑了,像是女孩子玩的布娃娃。” 接连被吐槽的顾天白无力地垂下头,“我放弃了,岳向南,我现在有点相信他们是你的私生子了,果然一模一样的没有任何艺术细胞。” “只要别被你带坏就好。”岳向南淡淡说道,随后又正色道,“说正经的,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这也是他带顾天白回来的原因,想请他帮忙想想办法对付那一对夫妇,别看顾天白整日没个正行,但是在市里三教九流都有朋友,很吃得开。 “嗯,你说吧。”顾天白见岳向南正经起来,也勉强坐好,但是一只手还是不住玩着手上的链子。 岳向南简单说了一下阿福和陈湄的处境,只不过隐瞒下了两人的身份,只说是他们之前的养父和养母虐待他们,然后现在又找上门来了。 “也就是说现在你们都还在观望阶段?”顾天白脑子转得快,“因为双方都不能报警,所以现在形势就微妙了。” “不然我还找你干嘛?”岳向南没好气地说道,“你去帮忙找人问问,能不能解决的,钱不是问题。” “我想想。”顾天白手背托着下巴,狡黠地眨眨眼,“如果我帮你解决,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解决不了就算了,这段时间你就呆在家里看孩子吧。”岳向南毫不犹豫斩断了他谈判的道路。 “好好好,我帮你找人去问还不行吗?”顾天白举双手投降,露出一张哀怨的脸,嘟嘟囔囔抱怨道,“你总是这么没情趣。” 岳向南不理他,转而问陈湄和阿福道,“唐缺还没回来吗?”他有些担心,都去了这么久的时间,不会出事吧? “没有。”陈湄摇摇头,“不过他之前有打电话过来,说是会晚一点回来,还要我们呆在家里,如果饿了,锅子里有饭菜。” “唐缺是谁?你们的妈妈吗?”顾天白听到自己不熟悉的名字,凑上来,兴奋极了,“岳向南,我要去告诉岳伯伯,你居然金屋藏娇,还两个孩子都生了。”他完全忘记了,刚才岳向南才告诉他家里还住了一个男人。 “唐缺是爸爸。”阿福大大方方地坐到他旁边,好奇地用手玩他的头发,“顾叔叔好漂亮,跟娃娃差不多。” “是顾哥哥。”顾天白耐心地纠正他,也任由他玩自己的头发,伸手招呼陈湄过来,“过来坐啊。” 陈湄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他的旁边,“顾叔叔。” 顾天白看出他眼里对自己头发的兴趣,很大方地把头凑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道,“想摸就摸吧,我不收钱的。” 陈湄看了一眼岳向南,见他一脸鼓励的神色,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顾天白的头发,小声惊叹道,“是真的头发啊。” “当然,除了黑色,他的头发已经变了不知多少颜色了。”岳向南嘴角勾起一抹笑,陈湄总是把自己隔绝在人群之外,如果顾天白的热情能够让他稍微开朗一点,他不介意顾天白多接触陈湄一点。 “我回来了。”唐缺脱下鞋子,刚走进客厅,就看见两个小孩居然在摸一个粉色的脑袋,吓了一跳。 “爸爸!”阿福见唐缺回来,顿时跳了起来,一下忘记了自己还拉着顾天白的头发,把他痛的龇牙咧嘴,“小胖墩,你赶紧放手。” 阿福赶紧放手,踮着脚尖去摸顾天白的脑袋,满脸的焦急,“顾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顾天白安慰地拍拍他的小手,抬起脸,跟唐缺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顾天白,岳向南的朋友,有事借住两天。”就在刚刚,两个小鬼已经一言一语地把唐缺的事全跟他说了。 唐缺先被他的漂亮脸蛋怔了一下,“你好,我是唐缺,也跟你一样,目前是借住在这里。” “怎么去了这么久?”坐在沙发上的岳向南放下文件,“没事吧?” “没事,去找个老同学,就多聊了一会儿。”唐缺不在意地挥挥手,“你今天去过公司了?” “嗯。”岳向南起身帮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跟老头子汇报一下分公司的情况就回来了,还顺了一个拖油瓶回来。顾天白跟我是一起长大的,在市里人头很熟,估计这次也要他帮忙了。” “那当然。”顾天白得意地笑笑,夸下海口道,“全世界就没有我不熟的地方。” 唐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默契的两人,突然心里有些觉得不舒服,两人是一起长大的,那感情一定很好吧? 顾天白敏锐感觉到了唐缺面色的变化,心中一动,岳向南居然会允许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住进自己家就很值得怀疑了,现在看来,事情果然比他想的有意思多了。 顾天白刚要说什么,正巧手机响了,懒洋洋地按下接听键,顺便毯上翻了个身,“喂,什么事?”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天白突然一跃而起,兴奋地在屋子里转圈,“真的?找到投资商了?就缺一个小男生?”顾天白眼睛在屋子里一转,立马下了决定,利索地说道,“我这里有,保证你们满意,行,我马上过来。” 岳向南皱着眉头,“别打我们家孩子的主意”的话才说了一半,顾天白已经抄起陈湄,在他发出声音之前快速溜出他家大门,只远远传来一句,“放心吧,保证完好无缺地给你们送回来。”这过程甚至快得让其他人来不及反应。 “他、他就这样把陈湄带走了?”唐缺不敢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这人也太不靠谱了吧? “小梅花……”阿福瘪了瘪嘴,虽然不知道顾叔叔带小梅花去干什么,不过似乎很好玩的样子啊。 岳向南淡定地将报纸换了一面,垂下来的眼眸掩住眼中的异色。顾天白难道打的是这个主意? 天才童星计划 整整三天后顾天白才带着陈湄回来。一回到客厅,顾天白也顾不上脱外套,径直往沙发上一倒,哀叹连连,“我快累死了,赶紧给我杯水。” 岳向南淡淡瞥了他一眼,动也没动。倒是唐缺赶紧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招呼随后进来的陈湄,“要不要喝果汁?” “小梅花!”阿福整整三天没见到陈湄了,一见到他的身影,立刻把毛绒玩具丢在地上兴冲冲地扑上去,搂住他,迭声问道,“听岳叔叔你在拍广告,真的吗?” “是真的。”连喝了两杯水的顾天白终于活过来了,解释道,“这几天本来一直在谈我新电影投资的事儿,我就顺带着他跑了几个广告片厂,制作周期快的话大概你们下周就能在电视上看到他的身影了。” 其实就连顾天白也没有想到,陈湄的表演天赋会这么好,不,应该说他与生俱来就有一种灵气,而这种灵气在镜头面前被无限放大了。 唐缺摸摸陈湄的头,对拍广告丝毫不关心,只觉得他似乎又瘦了,“累不累?我看你好像又瘦了。” “不累。”陈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难得表露出自己的情绪,“不过很想唐叔叔和岳叔叔。” “看来这三天没白跑,现在都学会拍马屁了。”岳向南终于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仔细打量他的神色,面色比以前红润多了,眼里也多了几分活泼,“玩得很开心?” 陈湄点点头,这么几天来顾天白带他跑了很多地方,让他第一次见识到原来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虽然他们总爱把他抱在怀里,然后揉揉他的头发或者捏捏他的脸蛋,但是他能够感受到他们心里的喜爱与善意。 “很好玩,不过还是家里最好。”陈湄抿抿嘴,坦言道。虽然刚开始很兴奋,不过总是在一个人的时候会想家里,想着不知道今晚唐叔叔做了什么菜,阿福有没有想他。 “这小子,太没有良心了。”顾天白狠狠摸了摸他的头,“亏我还对你这么好,小心下次我带小胖墩去拍电影了。” “我才没有胖呢,我有瘦。”阿福不服气地嚷着,爸爸都说了他瘦了好多。 “顾叔叔人也很好,就是……”陈湄抱歉地笑笑,脸上再也没有了往常的阴晦,反而坦荡荡地说道,“似乎我的倒霉体质连累到了他。” 说起这事儿,顾天白也插嘴道,“本来投资商都说好了,要投资我们的电影,无论是人还是剧本也让他看过了,结果偏偏突然又变卦了,说是资金链断裂,真是乱七八糟,结果这小子非说他倒霉连累到我了。” “是啊,下次一起带着阿福去,保准你拉到投资。”出乎意料,先说话的反而是陈湄,清秀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没有一丝阴霾。 唐缺怔了一下,随后松了一口气,他一向觉得陈湄心结太重,可是又不知怎么去开解他,现在他能自己慢慢走出来真是太好了。 “阿福?”顾天白单手撑着下巴,“其实他也很适合,下次先跟着我去找几个广告拍吧,双生兄弟什么肯定有卖点。” 阿福眼睛一亮,转而眼巴巴地看着唐缺,“爸爸,我能和小梅花一起去拍广告吗?” “去缠你顾叔叔。”唐缺示意他,“把顾叔叔讨好够了,他就带你去拍广告玩。” 阿福兴奋地立刻扑到顾天白怀里,缠着他和陈湄问些拍广告的事情。唐缺嘴角含笑,慢慢退到岳向南旁边。 “这算是你说的传媒策略?”那天顾天白走后,岳向南把顾天白的策略简单解释了一下。现在两方都处于风平浪静的状态,但是陈春生和缪芬夫妇肯定还有后手,而光靠他们几个不可能一直保护着阿福和陈湄,但是当阿福和陈湄曝光度足够后,就等于全社会所有的人全都帮忙看着他们,而对于他们来说,曝光越多,也代表着越安全。 “嗯。”岳向南看着闹在一起的三个人,淡淡地解释道,“阿福和陈湄拍几个广告,然后我再找人在网上炒一炒,他们手里没有证据,不敢出来乱说是他们的小孩,不然被挖掘出来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如果他们意图强抢就更倒霉了,无论是阿福还是陈湄,只要一喊,就有无数个人来帮忙。 “其实最重要的是陈湄和阿福喜欢吧?”虽然岳向南说得冠冕堂皇,不过唐缺明白如果不是陈湄和阿福自己乐意,他也不会采取这个策略。岳向南就是这么一个闷骚的人,光看外表以为他冷清冷意,但是心却比谁都细。 唐缺偏头看了一眼岳向南,他不是对自己内心微妙的改变一无所知,但是他更加明白隔在他们中间的阻碍有多大,而且岳向南恐怕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吧。 “怎么了?”岳向南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唐缺摇摇头,“没什么。”等这件事了解之后,他还是赶紧找地方搬出去吧,他总觉得再跟岳向南住在一起,他会愈发离不开这个男人。 “别想太多。”岳向南多精明的一个人,看见唐缺躲闪的眼神和面上奇怪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肯定。 “有些事情时间到了,自然会水到渠成。”岳向南轻轻勾起嘴角,一语双关道。 “嗯?”唐缺迷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岳向南没有解释,径直走向还在沙发上玩闹的三个人,经过唐缺的时候,手仿佛不经意擦过他的手,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走过。 “行了,你们赶紧起来。”岳向南一手拎一个,将两个小孩从沙发上抱到地上,“顾天白,你也给我起来。” 顾天白今天穿了一件亮闪闪的银色背心,外面套的是军绿色外套,银色的臂环叮咚作响,闻言斜瞥了他一眼,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岳向南你真没劲,我是充满童心才跟小孩打成一片。” “那么充满童心的顾大导演,请问你还需不需要我的投资?”岳向南双手抱臂,垂着眼,看着自己的好友。 顾天白一跃而起,眼里发亮,“你说真的?你要给我的电影投资?” 岳向南简略地点点头,“具体事宜你拿了策划书和剧本到我公司去谈,只要流程没有问题,资金随时可以到位。” “岳向南,我真是太爱你了!”顾天白恨不能在他面上亲吻几下以示自己的兴奋,挥了挥臂,小声说道,“要是没有唐缺在,我就真亲你了。”聪明如他,自然能看出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息。 岳向南面色微微发白,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不堪的事情,咬牙切齿道,“顾天白,你赶紧给我滚。” “知道了知道了。”顾天白嬉皮笑脸地爬起身,背起背包,穿上鞋子就溜出大门,“我现在去找人弄策划书,明天去你公司。” 把这家伙弄走后,岳向南才拍拍两个小家伙的肩,“去吃饭去。” 阿福眼睛转了转,率先奔到餐厅,陈湄就稳重多了,落在后面,也不走,小声对岳向南说道,“岳叔叔,谢谢你。”他自然看得出来,岳向南是为了他才决定投资那部电影的。 岳向南声音很低,带着些许的温柔和宠爱,“命运少给你的,我补给你。”如果上天一定要给这个孩子倒霉的一生,那他就倾尽所能把他缺失的全部补给他吧。 陈湄低着头,眼眶却红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抽了抽鼻子,笑得很灿烂的样子,“看来我一点也不倒霉了。” 从他碰到岳向南和唐缺的那一瞬间,他再也不是那个孤独地坐在角落里,装出一副冷冷清清,拒绝所有人的模样的陈湄了。 “小梅花,岳叔叔,快过来吃饭。”早已经坐上餐椅的阿福晃荡着双腿,面上洋溢着欢乐,跟他们招手。 “走吧。”岳向南牵住陈湄的手,小小的,软软的,跟普通小孩子没有两样。 “嗯。”陈湄的话语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岳叔叔,你什么时候才跟唐叔叔表白呀?” 岳向南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僵住了,扯了扯他的小手,面无表情地说道,“小孩子还是像阿福那样比较可爱。” 陈湄斜瞥了他一眼,居然带着鄙视,“你是要我像他这样,连自己的爸爸快被拐走了还一个劲儿地引狼入室吗?” 被比喻成狼的岳向南丝毫没有不悦,陈湄这孩子果然聪明,甚至比他小时候更聪明,“那你到底站在哪边?” 陈湄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黑亮的眼眸里盛满了狡黠,“岳叔叔真笨,我怎么会说这么具有倾向性的话呢,这不是落把柄在你手里吗?”反正依他看,唐叔叔迟早要被岳叔叔吃进肚子里的,他还是乖乖当他的小孩子看戏就好。 “什么把柄?”阿福正好听到最后两个词,疑惑地抬头看自己的哥哥和岳向南,“你们在说什么?” “无知的人真幸福。”陈湄装模作样地摸摸他的头,笑着在他旁边坐下。 “小梅花真讨厌,每次都说这种让我听不懂的话。”阿福举着勺子抗议,他也要变聪明啦。 “别听你哥哥的,太聪明的小孩也不好。”岳向南满足地看了一眼餐桌,真好,都是自己爱吃的。 “吃饭了!”唐缺将最后一锅汤放到桌子上,“管你们聪不聪明,反正不都是我们家的小孩吗?” 唔,还是吃饭吧,所有人都默默低下头,无论是不是聪明人都明白,得罪厨师这种事儿是绝对不能做的。 吻 “爸爸,爸爸,我的领结歪了。”阿福在镜子面前照了半天,怎么看红红的小领结怎么不顺眼,终于皱着眉头,蹬蹬蹬跑到隔壁房间,乖乖在唐缺面前站定,仰起头,眼巴巴看着唐缺,“爸爸,小领结歪了,你帮我调一下领结。” 唐缺无奈地看着他,伸手一边帮他调好领结,一边念叨,“今天都第几次了,就算是要去摄影棚,你也不用这么心急吧,看,陈湄还在看书呢。” 阿福偏头看去,果然小梅花捧着一本书躲在角落里窝着,一派轻松惬意的模样,身上的轻松熊睡衣压根都还没换呢。 “我跟他不一样。”阿福毫不犹豫地说道,乐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红红的领结,“顾叔叔说了,要把我捧成最红的小童星。”——他选择性遗忘地忘记了顾天白原话里还多了一个“们”。 “就你这样子还想小童星?”陈湄放下书,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故意使坏地拍拍他鼓鼓囊囊的肚子,“估计今天顾叔叔是让你去演一个西瓜吧?” 阿福肚子下意识地一缩,随后反应过来决不能示弱,朝着哥哥挥挥拳头,“电视上说了,这叫男人的魅力!”他本来还想挑剔一下陈湄,但是找了半天,似乎真没什么可以挑的。 陈湄即使穿着轻松熊的睡衣,依旧无法掩盖他清秀漂亮的脸蛋。听到阿福的话,他抬头认真地向唐缺建议道,“唐叔叔,下次别让阿福再看电视了,要不然他和我的差距会越拉越大的。” 阿福气鼓鼓地嘟起嘴,本来想去闹两下陈湄的,结果低头一看自己今天特地穿戴一新的小西服,顿时舍不得了,推推他,“我才不理你,你快点去换衣服。” 陈湄闹归闹,听到他的催促还是点点头,拿起放在床上一模一样的小西装往身上套,从衬衫到外套、领结,有模有样地穿上去后显得格外精神,颇有几分富贵人家小少爷的模样。 “真好看。”唐缺赞了一句,陈湄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我也好看。”阿福兴致勃勃地站到陈湄身边,揽住陈湄的肩,使劲儿收紧自己的小肚子,“爸爸,我好不好看?”他最近瘦了不少,脸颊上的肉都没有了,看起来跟陈湄有七八分的相像。 “都好看。”唐缺敲了他的额头一记,“赶紧去整理你的小书包,我们要去摄影棚了,你岳叔叔在下面等着呢。” 摄影棚位于一幢电视台的大厦之中,顾天白领着他们熟门熟路地走到里面,跟导演打了个招呼,“张导,我把人领来了。” 阿福是自来熟,见到陌生人也不怕,当下立即绽开自己的无敌笑容,“张叔叔好。”还似模似样鞠了一躬。 张导立即乐了,将两个小孩招呼到跟前赞叹了几句,就招呼着工作人员把两人领下去化妆,“今天拍的很简单的,让他们笑笑就行了。” “那我就把两个小孩交给你了。”顾天白点点头,特地叮嘱道,“如果还有需要小孩的广告或者别的什么,记得联络我,不是我自夸,别的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小孩我还没见过呢。”反正这个圈子就是要拼命向别人推荐,不是推荐自己就是推荐跟自己有关系的人,脸皮厚才有饭吃。 “当然。”张导乐呵呵地答应下来,“阿白你介绍的肯定错不了。” “这是小孩的家长,我还有事,先走了。”顾天白指了指唐缺和岳向南,又招呼两人随便找地方坐之后才离去。 岳向南也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周围全是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和摄影器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水和彩妆混合的味道。 “去那里坐着吧,估计他们还久呢。”岳向南若无其事地牵住唐缺的手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从旁边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他。 唐缺被他弄得一愣,随即很快将手抽回来,拧开瓶子的手却微微抖动,嘴上故意扯开话题说道,“也不知道今天他们拍什么。” “无所谓,就当是玩玩。”岳向南自然而然地从他手里拿过瓶子,拧开盖子后又塞到他手里,“说起来,你跟徐少烈后来怎么样了?” 唐缺闷头喝了一大罐水,眼睛一直盯着拍摄现场,平静无波,“我之前打电话跟他说了,我们不合适。” “别看你性子软心肠软,可是要硬起来比谁都硬。”岳向南苦笑,这也是他迟迟不敢说的原因,要是他在没有确定唐缺的心意之前就说出口,说不准他已经带着阿福和陈湄搬了出去。 岳向南的话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唐缺再不知道就是装傻,“岳向南,我也觉得我们不合适。”他们两个人,只不过是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刚刚好住在一起一段时间,等时间过了,还是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交集。 岳向南不说话了,唐缺也沉默了,两人一起看着拍摄现场两个小孩蹦蹦跳跳地根据编导的要求做出各种姿势,一遍又一遍,很辛苦也很累,不过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 “其实顾天白人挺好的。”唐缺想要打破沉默,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冲出口却恨不得咬掉舌头,他怎么就挑了这个话题。 岳向南转过头,直截了当,不给他任何退路,“你吃醋了?” 唐缺很想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吃醋了,但是最终还是低头了,“不是,我只是说说而已。” 岳向南叹口气,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别扭的人,又笨又胆小,还总是莫名其妙对别人心软,自己的幸福却总也不会去牢牢抓住。 这个时候阿福的场景已经拍摄完了,第一次来玩的他兴奋地要命,工作人员也喜欢他,不时有人招手给他东西吃。 “谢谢阿姨。”阿福笑眯眯地接过糖果,一边夸赞眼前的工作人员,一边往后面走,“阿姨好漂亮……”不防后面就是电源插线板,脚一绊,一个踉跄就把电源总插头带了下来。 整个摄影棚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惊呼之后是不断有人问“怎么了?”的声音和被绊倒的尖叫。 唐缺在陷入黑暗的一瞬间就想要跳起来,刚要张口喊阿福和陈湄,身子却被身边的人一扯,落进一个温热的身躯上,耳边有热气吹过,“别担心,他们出不了事。” “可是……”唐缺刚要张嘴,嘴却被堵住了,两只胳臂从背后圈住他,让他整个人无法动弹,只感觉到一个温热的东西毫无阻碍地进入到嘴里,甚至让他连一丝反抗的心都起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喊了一句,“找到插头啦。”工作人员伴随着手机的亮光,磕磕绊绊终于找到了插头,兴奋地将插头插上,室内顿时亮光大盛。 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岳向南就放开了唐缺,等到唐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这个狡猾的男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正襟危坐。 “岳向南。”唐缺低低吼了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都不想。”岳向南偏头看了看唐缺,满意地看见他嘴上红红肿肿的,爱情无非跟做生意差不多,讲究快狠准,他是成功的商人,自然也能把唐缺抓回家。 唐缺想用手背去擦嘴唇,举到一半却又放下了,刚刚的滋味很美好,他有些舍不得。 “爸爸,你看到我的表演了吗?”阿福跟导演道了歉之后就跑到他们跟前,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陈湄。 “啊?哦,看到了,很好。”还在神游天外的唐缺忙不迭地回过神来,鼓励地摸摸他的脑袋。 陈湄眼睛尖,早就看出唐缺的嘴巴不对,跟岳向南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岳叔叔下手真快。 “阿福真是福星。”岳向南把身后的小黄鸭背包递给他,意有所指,“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好运。” 阿福迷茫地看看他,又看看唐缺,小声问道,“爸爸和岳叔叔又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笨蛋。”陈湄瞥了他一眼,“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阿福的眼神充满了茫然,为什么大家都知道的样子,就他不知道呢? “还要继续拍吗?”岳向南看到唐缺一脸的懊恼,只好出言转移话题,“你们的拍好了?” “嗯。”阿福点点头,欢快地背上自己的小背包,“导演说我们表现的很好,还想找我们拍另外广告。” “到时候让他联系顾天白吧。”岳向南站起身,牵住陈湄的手,“那没事我们就回去了。” 阿福也把手放进唐缺的手掌心里,“爸爸,我们也回家吧,我想你烧的牛肉土豆泥了。” “好,我们回家。”唐缺笑着回应道,话一说出口自己先愣住了,原来他心中已经自动把只是暂住的屋子认定了是家吗? 唐缺有些恍惚地站起身,跟在岳向南后面,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目中的家已经不再是那间小小的屋子,而是现在住的房子了呢? 破罐子破摔 “爸爸,快点,开始了。”今天刚吃完晚饭,阿福就跳下椅子,搬了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耐心地等待冗长的社会新闻放完,然后大呼小叫,“小梅花,开始了开始了。” “急什么,还有五分钟呢。”陈湄悠悠从楼梯上走下,“唐叔叔还在洗碗,岳叔叔还在打电话。” 阿福嘴嘟的高高的,“都播预告片了,你们都还不过来。”他很想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上电视的样子啦。 在岳向南的资金到位后,顾天白的电影顺利开拍了。本来他也算新晋导演,搞不了什么新闻发布会,但是架不住他在圈子里人缘好,加上岳向南的资金人脉砸下去,所以这一次的新闻发布会搞得轰轰烈烈的,去了不少大牌媒体,作为重要客串角色的陈湄和阿福也算出了一把风头。今天晚上的娱乐新闻里就会有他们的画面。 “过来了。”唐缺随手扯了一张纸巾擦手,“耐心点,不是最近在练毛笔字吗,还这么没耐心。” “这次不一样,是顾叔叔第一次带我们上电视。”阿福偏了偏头,很认真地说道,“而且在台上的时候我看到了好多记者。” “那你紧张没有?”岳向南正巧听到了,走过来,坐下,将陈湄抱到自己旁边。 “才没有。”阿福得意地看着陈湄,“顾叔叔都说了,我是天生吃这行饭的。” “那是因为他看到你手都抖了才故意安慰你的。”陈湄面无表情地照旧毫不留情戳穿弟弟的谎言。 “我才没有手抖,明明就是你。”阿福立刻反驳,“我上台牵着你的手的时候你的手心全都是汗。”要丢脸就两人一起丢。 陈湄难得被他噎了一下,扭开头,很不想承认自己今天的确丢脸了,在看到那么多闪光灯之后他差点腿软就上不了台了。 “开始了。”唐缺在那一天之后就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岳向南,甚至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他早就带着阿福和陈湄搬出去了。 岳向南倒也不急,似乎很有把握一样,每天照旧该干嘛干嘛,既没有一句解释,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让一直注意着两人的陈湄摸不著头脑。 在一连串的娱乐新闻之后,顾天白新电影的开机发布会终于来临了,虽然并不是作为重点新闻发布,不过摄影师显然特别偏爱阿福和陈湄,一脸给了好几个特写,甚至连两人目光之间的交流都拍的一清二楚。 “感觉好丢脸。”阿福开始还很期待,但是当自己的影像真正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又害羞了,躲进唐缺的怀里,“爸爸,我表现得怎么样?” “笑容太呆了。”陈湄瞄了一眼电视,点评道,“有点笨蛋的样子。” 唐缺本想鼓励一下,没想到岳向南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像他爸爸。”顿时语塞了,似乎接下去怎么说也不对。 “不过很可爱。”岳向南嘴角轻扬,接下去补充完后半句话。 唐缺的脸一下红了,感觉像是刚喝完酒一般,脑海里又浮现那天黑暗中的那个吻,结结巴巴反驳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可爱,我都一把年纪的老男人了,奔三十的年纪了。”说到最后自己都感觉语无伦次,干脆闭嘴不言。 “谁说爸爸不可爱的,我最喜欢爸爸了。”阿福虽然完全不明白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不过不妨碍他愉快地插入话题,“我也喜欢岳叔叔,我们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陈湄难得佩服地看着阿福,在明明没有搞清楚任何情况下,居然还能把话接的这么完美也是一种天赋啊。 好在岳向南并没有纠结这个话题,顺势说起了别的,“网站上、微博上我都已经找媒体公司造势了,等到过两天陈湄和阿福的广告一放,两人走在路上也应该算小童星了。” “嗯。”唐缺说起正经事,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又莫名又有一点失落,不过他很快就抛开了,“这样阿福和陈湄也可以正常上幼儿园了,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吧。” “你别担心。”岳向南瞥了一眼唐缺手的距离,然后迅速计算出与自己手的距离——不远,不过杵在中间阿福的小胖手实在太碍眼了,害他握不到,“我已经托人去办他们的户口了。” “可以吗?”唐缺眼睛一亮,阿福和陈湄的户口问题是他最头疼的问题,陈湄还好,反正挂靠在福利院,阿福现在完全就是黑户口,什么时候被查到就有趣了。 岳向南装作不经意地把阿福抱到隔壁,“应该没问题,我托一个很可靠的人去办的,不然万一陈春生和缪芬想要鱼死网破把阿福没有户口的事儿公布出来,乐子可就大了。” “嗯。”唐缺完全没有发现岳向南的阴谋,点头赞同,“我还担心以后阿福上小学的问题呢。”没有户口阿福也就上不了小学。 眼见唐缺的手就在隔壁,岳向南的心情大好,一边说着,一边手仿佛不经意摸了过去,“放心吧,估计就是这几天有回音了。”就差一点就摸到了。 唐缺正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不巧响了起来,跟岳向南抱歉地笑笑,起身去旁边接电话。 岳向南摸了一个空,嘴角一抽,到底是哪个这么不识趣的,居然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岳向南,我朋友打电话过来,陈春生和缪芬有行动了。”唐缺挂下电话,面色凝重地走到岳向南面前,刚刚是麻将胡打电话过来的,说是陈春生和缪芬今天找了一伙儿很有名的人贩子团伙,商量了一个下午,现在才刚走出大门。 听到两个熟悉的名字,在一旁看电视的陈湄和阿福小身躯都震动了一下,茫然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唐缺和岳向南。 “已经准备动手了吗?”岳向南眼眸垂下,声音放得很轻,“那干脆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劳永逸解决他们。”唐缺也发狠了,眼里难得带着股锐气,“最好把他们打得再也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嗯,这件事还要做个详细的计划。”岳向南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只要计划得当,也许真的能一举解决那对烦人的夫妇,“你那个朋友一直在跟踪他们?” “嗯,他做私家侦探很有一手,我就拜托他了。”唐缺爽快地将自己跟麻将胡的事情说了一下,“是我中专同学,人绝对靠得住。” “我没有怀疑你朋友的意思。”岳向南站起身,走到唐缺面前,微微低头,看着他的脸,“昨天小蔡也已经把他们的资料传了我一份,我也想给你看看。” 唐缺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撇开头,“那就一起讨论一下吧。” 岳向南却根本不给他逃避的空间,“传真在我的书房,你跟我一起进去。” 唐缺终于忍不住暴躁了,“岳向南,我现在不想谈这个事。”岳向南这样的步步紧逼让他很害怕也很惶恐。他知道自己喜欢他,但是他从来没有打算将这份暗恋化成明恋过,就像当初那样。 一想起过去,唐缺的嘴里涩涩的,舔了舔嘴唇,嗓音里带了哀求,“岳向南,你放过我吧。” 岳向南将他圈在怀里,低低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唐缺要一直逃避,要一直对自己、对他这么没有信心。 唐缺瑟缩着,他习惯了不去争取,哪怕这样东西是自己该得到的,而岳向南的强势和霸道让他不安,他要争取吗?唾手可得的幸福真的就是幸福吗? “爸爸和岳叔叔在干什么?”阿福悄悄扭转头,好奇地看着两人,小声问陈湄。 陈湄看也没看两人,将阿福的头扭过来,“别看,不然岳叔叔会报复的。”想了想,又补充道,“唐叔叔也会害羞的。” 阿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梅花总是比他聪明,他既然说不能看那就是不能看。 唐缺这时候早就已经顾不上两人了,推开岳向南,也不知道是跟谁生气,快步走到楼上房间,关上门,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 许久之后,岳向南才上去敲门,“唐缺,出来吧。” 唐缺没说话,头顶上的水晶灯轻微地晃动着,像是水面上的涟漪,又像是在挑动自己的心绪。 “出来商量一下计划。”岳向南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之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唐缺觉得烦躁,似乎被这件事影响情绪的只有自己。压了压内心的暴躁,唐缺闷声说道,“等会儿我会出来的。” 岳向南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果断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径直开门、进入、关门、反锁,动作一气呵成。 “你想干什么?”唐缺先是一愣,随即警觉地坐起身,还没说什么,已经被岳向南压倒在床上。 “做你和我都想做的。”岳向南将干脆利落发挥到淋漓尽致,两只手按住唐缺的,嘴唇重重吻上他的,甚至什么技巧也没有用,直接撬开牙齿,贪婪地进入里面。 唐缺开始还挣扎着,随后不动了,身体慢慢随着岳向南的晃动,直到银丝从嘴角滑落,才推推岳向南,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走开。” 岳向南慢慢移开脸,却不让他起身,还是牢牢将他压在身下,“我走开你就又要逃了。” 唐缺没好气地拐了他一肘子,伸手扯过床边的纸巾擦嘴,“哪儿有你这么霸道的,直接乱来。” “对付你很有效。”岳向南知道唐缺已经慢慢接受了他,眼里掠过一丝得意,他就说顾天白总是给他出馊主意,什么慢慢来,要是他真的慢慢来,恐怕就是世界末日唐缺还没想好呢。 “滚。”唐缺将他推开,站起身,“不是要去你的书房吗?”反正连他的卧室都不安全了,他还是破罐子破摔吧。 连环局 “原来已经把房子全部卖出去了是吗?”一个穿着白色和蓝色条纹外套的男青年一脸的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过了这么多天还是没人呢。” 一头银发的阿婆热情地说道,“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儿啊?听说陈春生和缪芬前几年虽然赚了不少钱,但是现在经济不景气,反倒是欠了一屁股债,把房子一卖自己逃了。” “我是他们远房亲戚,本来爸妈听说他们做生意挺好,就想让我来投靠他们,帮忙找份工作。”男青年爽朗地笑笑,咧开一口白牙,“谢谢阿婆,那我只能回去了。” “唉,可惜了,不过你长这么好看又礼貌,去哪里都能找得到工作啦。”阿婆眯起眼,挥挥手,“反正这一对夫妻人品很差的,你没去他们这里反倒是福气,听说之前他们还虐待小孩什么的。” “真的?”男青年一怔,干净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阿婆你真是好人。” 年逾六十的阿婆居然红了脸,“哪有哪有。”想当年她也是村里一枝花,怎么就没有这么俊俏的男孩子来追她呢。 男孩子从身后的双肩包里掏出两瓶矿泉水,细心地拧开一瓶后递给阿婆,“阿婆,给你喝。” 阿婆笑呵呵地接过,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像你亲戚那样,听说前几天还有人拿着他们的欠条跑过来想堵人呢,结果才发现人都不见了。” 男孩子眼神一闪,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是吗?那阿婆知不知道都是什么人?” “好像是隔壁镇上的。”阿婆大略说了几个公司的名称,又跟他随意聊了几句之后才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男青年等到她进去之后才迅速跑几步,躲进路边一辆汽车里,随手摘掉鸭舌帽,拿出手机拨号,面上早已不见刚才的活泼,反而是一片恭敬之色,“喂,岳总,我是小蔡。” “嗯嗯,好的,我明白,明天我就去看。”小蔡一边点头,一边记下要点,“放心吧,岳总,不会出纰漏的。” 小蔡挂下电话,拿出纸巾擦了一下额头,发动汽车赶紧赶往下一个地方,这次岳总可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了。 “陈老板,这是定金,你数一数,没错的话就收起来吧。”街头边,一个中年男人将一个黑色塑料袋递给陈春生。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春生并不接塑料袋,反而愤怒地看着对方,压低声音说道,“不是说好了吗?你帮我们拐一个小孩,我们给你五万块钱,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男人吐了一口烟,很不屑地示意他看旁边杂货店里的电视机,里面正在放一个玩具的广告,上面一个软软白白的小男生玩着玩具笑得一副开心的模样,“看见了吧,你要我拐的不是普通小孩,是童星!” “又不是明星,只是拍了几个广告而已。”缪芬忍不住插嘴了,“你们连这点胆子也没有还敢干人贩子这活儿。” 男人一把掐灭烟,在脚下碾了几下,并不生气,“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这单生意我不接了,其他人你们也不用找了,我都不敢接的生意别人就更不敢了。” “拽什么,不就一个人贩子嘛。”缪芬急了,也顾不得许多,大声说道,“你信不信我们立刻就把你举报了?” 男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往回走。倒是陈春生使劲拉了她一把,沉下脸,“喊什么,你真要是把警察招来,我们都逃不过。” 缪芬吓了一跳,左看看又看看,见没有人注意才低声说道,“没事啦,就你爱瞎紧张。” 两人窃窃私语着,一点也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拖着拖鞋,拎着报纸大声地跟路边摊贩讨价还价。 “那我们到底怎么办?”缪芬冷静下来后又没了主意,看着自家男人。 “阿福是肯定要带回去的,不然我们就发不了财了。”陈春生一发狠,“他不做没关系,我们自己来,我就不信带不回一个小孩。” 缪芬一拍掌心,“我看行,我们先去蹲守,找出他们出行的规律,然后找机会下手,一把阿福抢到手我们就立刻跑,反正房子也卖了,随便我们去哪里他们肯定找不到。” 陈春生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就这样办。” 穿着旧外套的胖子见两人走远了,才放下手中的苹果,继续拖着拖鞋往前胡乱走着,眼神看似乱瞟,但是紧紧盯住两人,手里的手机快速按下拨号键,“唐缺,他们准备自己动手了。” “确定是今天?”缪芬裹紧了外套,天气已经冷了,她都在外面候着半天了,怎么都没见他们的影子。 “我确定,他们每周日都会出门采购。”陈春生跺了跺脚,他也冷得够呛,“我都观察两礼拜了,再等等吧,估计快出来了。”本来他也想趁着阿福上幼儿园的时候去拐的,可是唐缺送阿福去的幼儿园在安全方面管得很严,根本找不到机会。 缪芬抽了抽鼻子,想要掉头就走,又舍不得钱财,“春生,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钱?” 陈春生压根没搭理她,全身心贯注在前方,“好像出来了。” 缪芬也激动了,“哪里?”再一看,果然两个小男孩跟在两个男人坐上一辆车,其中一个就是阿福。 “走。”陈春生率先坐进租来的汽车里,吩咐司机,“跟着前面那辆车,千万别跟丢了。” 两人跟着岳向南他们来到一个大型商场,换上不显眼的衣服,远远跟在他们后面,想要寻求机会一举拐走阿福。 岳向南和唐缺来的是一个大型商场,里面有一个儿童玩耍区域,方便带小孩的顾客购物,阿福大概看到了许多同龄的孩子,比划着跟唐缺要求,想要去那里玩。 唐缺开始有些犹豫,后来陈湄似乎说了什么,唐缺就没有反对,将两人带到玩耍区域,嘱咐了几句话就转身跟岳向南离开了。 陈春生大喜过望,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当即就招呼缪芬,“赶紧上,趁着他们还没回来。”他都想好了,动作一定要迅速,就算阿福哭闹,缪芬也可以在一边解释说是孩子不想回家,反正现在人都这么冷漠,也不会有人来管闲事的。 两人快速朝儿童区走去,那里已经围了不少小孩和家长,阿福就站在一边,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在搬积木的样子。 陈春生见到似乎没人注意的样子,立刻快走几步,一把抱起阿福,假装说道,“乖,我们回家了。” 阿福似乎是被吓呆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陈湄突然冲出来喊道,“你干嘛抓我的弟弟,快放开他!”一边说着,一边胡乱拍打着陈春生和缪芬。 缪芬见到旁人已经注意这边了,有些慌乱,抓住陈湄的手,狠狠掐了他一把,“说什么呢,这是我们的儿子,小孩子别捣乱!” 阿福此时也哭得撕心裂肺,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喊道,“你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救命!” 一旁的家长们已经觉得不对了,正准备冲上去旁边正巧有人认出了阿福和陈湄,“这不是那两个拍广告的小孩子吗?” 这下可好,仿佛是捅了马蜂窝,几乎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有的扭打住陈春生,迫使他放下阿福,有的直接下去叫保安。第一个认出阿福和陈湄的路人趁机快速拍下陈春生和缪芬的照片,传上微博,大声说道,“肯定是人贩子,我已经拍下他们的照片传到网上了!” “好,对付这种人就是要这样,最好人肉出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家长们最恨人贩子,恨不能冲上去踩上两脚,还有几个母亲抱着阿福和陈湄安慰他们。 “爸爸。”阿福本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拉住陈湄的手不肯放手,远远见到唐缺跑过来,立刻迎了上去,扑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幕,不过唐缺还是心疼的不行,帮他擦了半天眼泪,此时警察也已经到了,岳向南自然跟过去交涉。 一见警察陈春生反而镇定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岳向南,“岳总,我想你也不想闹到警察局吧?要不然我一把事情都出来,你们也不好过。”他就是拿捏准了岳向南也不能把这件事闹大,所以有恃无恐。 “马上滚出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不然我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无所谓。”岳向南在他耳边面无表情地说道,“再说对付你,我还用不着鱼死网破。” 缪芬此时手被反绑着,吓得瑟瑟发抖,“我们不敢了,只要你让警察放了我们,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再也不来了。” 岳向南点点头,也不知道跟警察说了什么,才走过来跟他们说道,“你们先跟着警察出去,出了大门后他们就会放了你们。” 陈春生深深看了他一眼,“算我们这次倒霉,不过岳大少也要小心,千万别反被自己养的小孩咬了一口。”他是提醒岳向南,陈湄是个倒霉的存在。 “不用你费心。”岳向南一句话也不想跟他们多说,当即走向唐缺身边,捏住陈湄的小手,果然发现他的手心冰凉一片,全是汗水。 “接下去你的人靠得住吗?”唐缺目送着警察押送两人离去,偏头问身边的人。 “过了今晚,他们就会发现他们的照片布满了网络,所有的人只要一看到他们的脸就会知道他们的人贩子。”岳向南不着痕迹地对刚刚的路人点头,拿出手机示意唐缺看,“看,最新的新闻已经在传播了。” 唐缺松了一口气,把阿福软软嫩嫩的小手牵住,“终于把两个瘟神送走了。” “嗯。”岳向南一手牵住陈湄,一手很自然地牵着唐缺的,“我们回家吧。” 等那两个人回去之后还有一份大惊喜送给他们呢。 生病   “我看我们还是先逃吧,这里也不安全。”缪芬扯扯丈夫的衣角,不安地拉低了帽子,生怕被路人认出来,“再说大师也不一定在家。”   陈春生却不管不顾,一门心思认定了自己就是发财的命,径直往楼上走,“你这个笨蛋,就算阿福丢了,只要大师随便指点我们几句,要发财还不是易如反掌。”   缪芬被他勾起心中所想,也就不说话了,他们的钱不多了,现在网上到处流传着两人的照片,甚至一些地方台的新闻中也出现了,弄得他们不得不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生怕被路人认出来。   本来缪芬的意思是赶紧找个小地方躲起来,一边打工挣钱一边注意外面,等到事情平息了再作打算,陈春生却不甘心,想要求大师再指点几招圆他的发财梦,她也拗不过他,只能陪着他来到大师的住处,暗自祈祷大师还没有搬家。   “请问大师在吗?”陈春生敲了门,却不见大师的踪影,反而应门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头发剪成了平头,看起来憨厚老实,“你好,我师父出门云游去了,说是要过几年才回来呢。”   “你师父?”陈春生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你难道是大师新收的徒弟?”   “是啊,师父说我有慧根。”年轻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黑色的眼睛更是眯得成了一条缝,“你们有什么事吗?”   “既然大师不在那就算了。”陈春生失望地转过身,打算走人。   “等等。”年轻人却伸手拦住他们,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你们之前是不是听了我师父的话,做了逆天之事,现在又遭到反噬了?”   他的一连串术语搞的陈春生摸不着头脑,但是听起来又似乎是那么一回事儿,“你的意思是……”   “你得罪神仙了。”年轻人铁齿直断,目光明亮,“恐怕就算我师父回来也救不了你了。”   陈春生一怔,随即想到阿福和陈湄同时落地,一个是福星一个是霉星,难道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而自己得罪他们了?   “那怎么办?”缪芬想到自己的确这几年都是霉运连连,立马相信了,着急问道,“小师父,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年轻人遗憾地叹口气,“可惜你们找来的时间太晚了,现在已经没有补救的办法了,只能……”   “只能什么?”陈春生本来就迷信,又被这么一忽悠,原本的将信将疑也早就变成了深信不疑。   年轻人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倒是缪芬率先反应过来,一把从钱包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年轻人的手心里,讨好地笑笑,“小师父,本来是孝敬你师父的,现在既然你师父不在,只好请你笑纳了。”红包鼓鼓的,按照高度绝不少于三万块钱。   年轻人随手将红包丢在桌子上,“其实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你们最好离那对双生子越远越好,否则无论是他们哪一个,身上的气运都会影响到你们,让你们一辈子翻不了身。”   陈春生怔怔地跟缪芬对视,“难道我们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   “比起钱财,还是命比较重要吧。”年轻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打开大门,“快走吧,你们走得越远,受到的影响就越小。”   陈春生还在犹豫,缪芬毫不犹豫地拉住他的手,“多谢小师父,我们先走了。”说完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冲冲就往楼下走,只听到似乎她在说要买车票去最西北的地方。   年轻人撇撇嘴,关上大门,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欠款单,嘟嘟囔囔道,“他们也太好骗了吧,连杀手锏都没来得及拿出来。”这是他知道那对夫妇欠了一屁股债之后上门将他们的欠条全买了下来,本来想着如果那对夫妇怀疑他的身份就干脆撕破脸皮,没想到这么顺利,让他甚至产生了失落感。   “年轻人,我可以出来了吧?”房门突然被打开了,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谄媚地笑笑,“你可是答应我,只要我不管你的事就给我一万块钱的。”   “全给你了。”年轻人——也就是小蔡秘书,伸手将红包随意丢到他怀里,“这次多谢你了,不过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知道的,我知道。”大师迫不及待地拉开红包的封口,眼里满是贪婪,“一个字也不会往外露的,放心吧。”   小蔡满意地点点头,拉开门把手,“那我先走了。”做一个秘书可真不容易,既要当得了保姆,还要干私家侦探的活儿,关键时刻还能做得了演员。不过这次他把活儿干得这么漂亮,岳经理总该满意了。   “等等。”大师见他离去,突然喊住他,“我也不能白拿你那么多钱。”   “那你还准备干嘛?”小蔡无奈地转身,这个假大师不会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到他这里来招摇撞骗了吧。   “帮我送你老板一句话。”大师抬起头,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是那副讨好谄媚的模样,“他的命硬,运势又强,把那个孩子带在身边不会有坏的影响。”   小蔡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却不敢像刚才那样敷衍了。   可是这个大师,到底是真的有才还是只是如同他们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骗子呢?小蔡后来也想过,可惜百思不得其解。   “嗯,我知道了。”唐缺把电话换到左手,一边看着工程图,一边继续打电话,“那我就放心了,你去出差吧,他们两个我会照顾好的。”   唐缺挂下电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真如岳向南所说,那两个人应该再也不会找来了吧。   “爸爸,我困。”原本乖乖坐在地毯上玩积木的阿福突然揉着眼睛,跑了过来,小脸嫣红。   唐缺心思全在工程图上,闻言也没有多想,“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上去睡个午觉吧,等会儿吃饭了我再叫你。”   阿福偏头想了想,似乎昨晚睡得挺好,不过他的确是困了,点点头,跑去拉着陈湄的手一起回到自己房间,爬上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唐缺一直趴在餐桌上修改工程图,时不时停下笔来思索一下,现在工程已经完成了基础部分,容不得一丝差错,直到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才惊觉不对。   似乎阿福和陈湄睡了太久了。唐缺拧着眉,不安地上楼,两个小孩子天生精力好,以前就算困了午睡也就睡个一两个小时就会自己爬起来,今天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阿福,陈湄?”唐缺打开儿童房的门,见到两个小孩乖乖并排睡在一起,才算松了一口气,刚走到床边想叫醒他们起床就觉得不对了。   阿福的双颊浮现两片不正常的红晕,陈湄也是,头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呼吸急促,两个人的手心和脖子里已经湿成一片。唐缺将手背放到两人的额头上,果然滚烫滚烫。   唐缺稳住心神,轻轻推了推两人小小的身躯,轻声唤道,“阿福,陈湄,醒醒。”   陈湄没有吭声,阿福嘟起嘴,烦躁地翻了一个身,嘴里嘟囔着,“好热,爸爸,好冷……”   唐缺急了,当下将陈湄背在身上,又抱起阿福就冲出门外,他的小电瓶肯定带不了人,岳向南又出差去了,只能喊计程车。   他们住的地方本来就偏僻,又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唐缺站了半天都打不到一辆车,开始他还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结果全是忙音,打电话给120又说车全都派了出去,尤其听到只是两个小孩发烧之后更是劝他不要急,找部车子过来就行。   唐缺又站了五六分钟,实在等不下去了,将小毯子紧紧裹住两人,一咬牙拼命往前跑起来。他记得往前几千米的地方有一个公交车站,只要到了那里肯定有车。   天气已经很冷了,北风呼呼地刮过他的耳边,冻得他耳朵和脸颊通红。剧烈的运动却又让他身体不断出汗,没一会儿就汗湿了毛衣,冰凉地贴在身上,黏腻发紧。   “唐叔叔?”陈湄在颠簸中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唐缺的背上,喃喃开口道,“怎么了?”   唐缺把他往上一托,“抱紧我点,乖,你和阿福发烧了,马上带你们去医院。”尽管他竭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但是沉重的呼吸和断断续续地话语依旧出卖了他。   陈湄烧的昏了头,但是还是听出了唐缺的沉重,“唐叔叔,我没事,放我下来走吧。”他跟阿福都挺重的,唐叔叔肯定很累了。   唐缺没搭理他,只是说了一句“你睡吧,睡醒了就好了。”就不再说话,一心一意朝着前方跑着,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快点把两个小孩送到医院。   他不懂什么医学常识,但是也知道烧的狠了,把脑子烧坏的例子不在少数,而他的阿福和陈湄的命现在就全部在他身上。   好不容易登上公交车,经过漫长的路程,终于到了医院的站台,唐缺跌跌撞撞下了车,身上的大衣已经裹到了陈湄身上,只剩一条旧的灰色毛衣。他一点也不感到冷,用已经麻木的双臂背着抱着两个小孩闯进急诊科后才仿佛呼出最后一口气。 “医生,救命!” 39生病   “我看我们还是先逃吧,这里也不安全。”缪芬扯扯丈夫的衣角,不安地拉低了帽子,生怕被路人认出来,“再说大师也不一定在家。”   陈春生却不管不顾,一门心思认定了自己就是发财的命,径直往楼上走,“你这个笨蛋,就算阿福丢了,只要大师随便指点我们几句,要发财还不是易如反掌。”   缪芬被他勾起心中所想,也就不说话了,他们的钱不多了,现在网上到处流传着两人的照片,甚至一些地方台的新闻中也出现了,弄得他们不得不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生怕被路人认出来。   本来缪芬的意思是赶紧找个小地方躲起来,一边打工挣钱一边注意外面,等到事情平息了再作打算,陈春生却不甘心,想要求大师再指点几招圆他的发财梦,她也拗不过他,只能陪着他来到大师的住处,暗自祈祷大师还没有搬家。   “请问大师在吗?”陈春生敲了门,却不见大师的踪影,反而应门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头发剪成了平头,看起来憨厚老实,“你好,我师父出门云游去了,说是要过几年才回来呢。”   “你师父?”陈春生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你难道是大师新收的徒弟?”   “是啊,师父说我有慧根。”年轻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黑色的眼睛更是眯得成了一条缝,“你们有什么事吗?”   “既然大师不在那就算了。”陈春生失望地转过身,打算走人。   “等等。”年轻人却伸手拦住他们,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你们之前是不是听了我师父的话,做了逆天之事,现在又遭到反噬了?”   他的一连串术语搞的陈春生摸不着头脑,但是听起来又似乎是那么一回事儿,“你的意思是……”   “你得罪神仙了。”年轻人铁齿直断,目光明亮,“恐怕就算我师父回来也救不了你了。”   陈春生一怔,随即想到阿福和陈湄同时落地,一个是福星一个是霉星,难道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而自己得罪他们了?   “那怎么办?”缪芬想到自己的确这几年都是霉运连连,立马相信了,着急问道,“小师父,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年轻人遗憾地叹口气,“可惜你们找来的时间太晚了,现在已经没有补救的办法了,只能……”   “只能什么?”陈春生本来就迷信,又被这么一忽悠,原本的将信将疑也早就变成了深信不疑。   年轻人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倒是缪芬率先反应过来,一把从钱包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年轻人的手心里,讨好地笑笑,“小师父,本来是孝敬你师父的,现在既然你师父不在,只好请你笑纳了。”红包鼓鼓的,按照高度绝不少于三万块钱。   年轻人随手将红包丢在桌子上,“其实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你们最好离那对双生子越远越好,否则无论是他们哪一个,身上的气运都会影响到你们,让你们一辈子翻不了身。”   陈春生怔怔地跟缪芬对视,“难道我们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   “比起钱财,还是命比较重要吧。”年轻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打开大门,“快走吧,你们走得越远,受到的影响就越小。”   陈春生还在犹豫,缪芬毫不犹豫地拉住他的手,“多谢小师父,我们先走了。”说完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冲冲就往楼下走,只听到似乎她在说要买车票去最西北的地方。   年轻人撇撇嘴,关上大门,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欠款单,嘟嘟囔囔道,“他们也太好骗了吧,连杀手锏都没来得及拿出来。”这是他知道那对夫妇欠了一屁股债之后上门将他们的欠条全买了下来,本来想着如果那对夫妇怀疑他的身份就干脆撕破脸皮,没想到这么顺利,让他甚至产生了失落感。   “年轻人,我可以出来了吧?”房门突然被打开了,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谄媚地笑笑,“你可是答应我,只要我不管你的事就给我一万块钱的。”   “全给你了。”年轻人——也就是小蔡秘书,伸手将红包随意丢到他怀里,“这次多谢你了,不过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知道的,我知道。”大师迫不及待地拉开红包的封口,眼里满是贪婪,“一个字也不会往外露的,放心吧。”   小蔡满意地点点头,拉开门把手,“那我先走了。”做一个秘书可真不容易,既要当得了保姆,还要干私家侦探的活儿,关键时刻还能做得了演员。不过这次他把活儿干得这么漂亮,岳经理总该满意了。   “等等。”大师见他离去,突然喊住他,“我也不能白拿你那么多钱。”   “那你还准备干嘛?”小蔡无奈地转身,这个假大师不会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到他这里来招摇撞骗了吧。   “帮我送你老板一句话。”大师抬起头,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是那副讨好谄媚的模样,“他的命硬,运势又强,把那个孩子带在身边不会有坏的影响。”   小蔡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却不敢像刚才那样敷衍了。   可是这个大师,到底是真的有才还是只是如同他们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骗子呢?小蔡后来也想过,可惜百思不得其解。   “嗯,我知道了。”唐缺把电话换到左手,一边看着工程图,一边继续打电话,“那我就放心了,你去出差吧,他们两个我会照顾好的。”   唐缺挂下电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真如岳向南所说,那两个人应该再也不会找来了吧。   “爸爸,我困。”原本乖乖坐在地毯上玩积木的阿福突然揉着眼睛,跑了过来,小脸嫣红。   唐缺心思全在工程图上,闻言也没有多想,“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上去睡个午觉吧,等会儿吃饭了我再叫你。”   阿福偏头想了想,似乎昨晚睡得挺好,不过他的确是困了,点点头,跑去拉着陈湄的手一起回到自己房间,爬上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唐缺一直趴在餐桌上修改工程图,时不时停下笔来思索一下,现在工程已经完成了基础部分,容不得一丝差错,直到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才惊觉不对。   似乎阿福和陈湄睡了太久了。唐缺拧着眉,不安地上楼,两个小孩子天生精力好,以前就算困了午睡也就睡个一两个小时就会自己爬起来,今天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阿福,陈湄?”唐缺打开儿童房的门,见到两个小孩乖乖并排睡在一起,才算松了一口气,刚走到床边想叫醒他们起床就觉得不对了。   阿福的双颊浮现两片不正常的红晕,陈湄也是,头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呼吸急促,两个人的手心和脖子里已经湿成一片。唐缺将手背放到两人的额头上,果然滚烫滚烫。   唐缺稳住心神,轻轻推了推两人小小的身躯,轻声唤道,“阿福,陈湄,醒醒。”   陈湄没有吭声,阿福嘟起嘴,烦躁地翻了一个身,嘴里嘟囔着,“好热,爸爸,好冷……”   唐缺急了,当下将陈湄背在身上,又抱起阿福就冲出门外,他的小电瓶肯定带不了人,岳向南又出差去了,只能喊计程车。   他们住的地方本来就偏僻,又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唐缺站了半天都打不到一辆车,开始他还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结果全是忙音,打电话给120又说车全都派了出去,尤其听到只是两个小孩发烧之后更是劝他不要急,找部车子过来就行。   唐缺又站了五六分钟,实在等不下去了,将小毯子紧紧裹住两人,一咬牙拼命往前跑起来。他记得往前几千米的地方有一个公交车站,只要到了那里肯定有车。   天气已经很冷了,北风呼呼地刮过他的耳边,冻得他耳朵和脸颊通红。剧烈的运动却又让他身体不断出汗,没一会儿就汗湿了毛衣,冰凉地贴在身上,黏腻发紧。   “唐叔叔?”陈湄在颠簸中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唐缺的背上,喃喃开口道,“怎么了?”   唐缺把他往上一托,“抱紧我点,乖,你和阿福发烧了,马上带你们去医院。”尽管他竭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但是沉重的呼吸和断断续续地话语依旧出卖了他。   陈湄烧的昏了头,但是还是听出了唐缺的沉重,“唐叔叔,我没事,放我下来走吧。”他跟阿福都挺重的,唐叔叔肯定很累了。   唐缺没搭理他,只是说了一句“你睡吧,睡醒了就好了。”就不再说话,一心一意朝着前方跑着,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快点把两个小孩送到医院。   他不懂什么医学常识,但是也知道烧的狠了,把脑子烧坏的例子不在少数,而他的阿福和陈湄的命现在就全部在他身上。   好不容易登上公交车,经过漫长的路程,终于到了医院的站台,唐缺跌跌撞撞下了车,身上的大衣已经裹到了陈湄身上,只剩一条旧的灰色毛衣。他一点也不感到冷,用已经麻木的双臂背着抱着两个小孩闯进急诊科后才仿佛呼出最后一口气。 “医生,救命!” 两个爸爸   唐缺将自己蜷缩起来,蹲在急诊室的门外,头深深地埋进双臂中。要是他早一点注意到两个小孩的不对就好了,如果不是他一心看着工程图,忽略了两人的异常,他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就像唐平说的一样,是个倒霉的存在,谁沾上谁倒霉,做什么都做不好,就连两个孩子也跟着他倒霉。也许他真的做不好一个爸爸,他没什么知识,也没有钱,甚至连给孩子一个安稳的住处也没有,更别提学什么才艺了。   一时间,唐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感之中,甚至连一个人影的走近都没有发现。   “怎么蹲在这里?不冷吗?”岳向南伸手摸摸唐缺的旧毛衣,皱着眉头将自己的外套包在他身上,“阿福和陈湄怎么样了?”   他本来要去外地出差,结果半路接到唐缺的电话就立刻让小蔡原路返回,什么生意都比不上家里三个人的重要。好不容易风尘仆仆赶到医院,就看见一个灰不溜秋的身影蹲在角落里,就没差直接让人当垃圾收走了。   唐缺抬起脸,原本白皙的肌肤仿佛失去了血色,白的吓人,好半天才认出眼前的人影,“岳向南?”   岳向南蹲下身,不顾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径直抱住眼前的人,“我来了,没事了。”   唐缺仿佛全身一下失去了力气,将身体靠在岳向南身上,他之前很怕,很怕自己会赶不及,就连打电话给岳向南的时候手都是抖的,直到他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才似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岳向南沉稳地拍拍他的肩膀,等他稳定下来才问道,“他们两个呢?”   唐缺疲惫地指了指后面,嗓音有些嘶哑,“还在观察室里输液。”   “医生怎么说?”岳向南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眼里的急躁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算是稳定下来了,不过还要继续观察。”唐缺抹了一把脸,终于算是平静下来,“现在不能进去,你隔着门看看吧。”   岳向南一使力,把他扶到旁边的凳子上后才走到观察室门口,隔着门看了看里面安静躺着的两个小孩。   正巧一个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岳向南赶紧拉住她的袖子,“护士,请问今天送过来发烧的两兄弟怎么样了?”   护士还是个小女生,冷不防被岳向南扯住袖子,还没说话呢,脸就先红了,结结巴巴道,“哪、哪个?”   岳向南不耐烦地说道,“今天傍晚送过来的,两个发烧的兄弟,一个叫阿福,一个叫陈湄。”   “哦哦哦。”护士这才清醒过来,“已经打了退烧针,现在在输液,热度退得差不多了,如果明天表现良好的话就可以撤出观察室了。”   岳向南这才放心,说了声“谢谢。”就往外走。   小护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拉住他的袖子,“你、你是那一对兄弟的哥哥吗?”应该不会有这么年轻的爸爸吧。   岳向南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直到她忍不住退缩,把手收了回去后才说道,“他们是我儿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啊?”小护士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冷淡,后退两步,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连连摆手,“抱歉,我误会了。”   岳向南甚至都没听完他的话,走到唐缺旁边坐下,握住他的手,果然冰冰凉凉的,“阿福和陈湄的烧已经退了,你别担心。”   唐缺点点头,将他披到自己身上的大衣还给他,“天很冷,你自己穿着吧,我有。”说着拿过一边的外套,穿上。   岳向南旁若无人地用手探探他的脸颊,眉头皱了起来,“你一直只穿着毛衣?怪不得脸都发僵了。”   唐缺窘得恨不得钻个洞跳下去,低低喝道,“还在医院呢。”他刚才可看到了,年轻貌美的小护士都喜欢他。   岳向南低声笑了笑,戏谑道,“这么说如果在家里就可以了?”现在阿福和陈湄的病情稳定了,他也有心情逗眼前这个人了。   唐缺瞪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小蔡刚好提着两个大塑料袋闯了进来,“岳总,我买了些吃的。”   刚才小蔡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在医院放下之后,担心他没有吃饭会胃痛,就跑去隔壁饭店里买了容易消化的白粥和小菜送了过来,还特地多买了一份。   岳向南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伸手接过塑料袋,“你先回去吧,把车钥匙留下就行,我自己会回去的。”   小蔡眼神在唐缺身上快速溜了一圈,忙不迭点头,“我马上回去。”看起来幸好他没搅了上司的好事,不然口气就不会这么和颜悦色了。   等到小蔡的背影消失之后,岳向南将白粥和小菜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往唐缺手中塞了一份,“赶紧吃,我知道你没吃呢,也别说不饿什么的鬼话。”   唐缺失笑,刚才还不觉得饿,被岳向南一说反倒真的饿了,也不退让,掀开盖子,拿着塑料小勺子就吃了起来。   岳向南本来不想吃的,他不习惯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吃东西,不过看唐缺吃得香,忍不住也吃了几口,这个白粥熬得时间很久,米也是用的泰国香米,加上爽口的小菜,最后竟然一口气全部吃完了。   唐缺快手快脚地将东西收拾好,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看着岳向南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岳向南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用手摸了摸下巴,也没沾上饭粒啊。   唐缺一边笑一边摇头,“没事,就是本来以为你不会吃的,觉得你一本正经地样子跟在医院吃东西完全不搭。”   今天岳向南因为要出差,特地穿了一件纯黑的手工西装,配上深蓝色的领带,看起来就是电视里的精英分子,也难怪刚才的小护士忍不住想要追他了,估计直接代入言情小说的场景中了。   岳向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轻轻向上扯了扯嘴角,把脸凑到唐缺耳边,看起来像是耳鬓厮磨,“我好像忘了告诉你,你嘴角沾了一颗米。”   “哪里?”唐缺慌乱地想要避开他,手一边下意识地去摸嘴巴。   岳向南一把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快速地抚摸过他的嘴唇,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放下,遗憾地耸耸肩,“哦,我看错了。”   “岳向南!”唐缺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压下突然间冒上来的羞涩和甜蜜,故意装出一副气恼的样子,“这是医院!”   “嗯,我知道。”刚才白粥的分量不小,岳向南有些撑了,懒懒地将唐缺安抚下来,“所以你安静点,别打扰人家。”   到底是谁打扰谁啊。唐缺听他这么一说,也只能悻悻在他旁边坐下,两个人一时无语,靠在墙壁上发呆。   “你出差不去不要紧吧?”唐缺突然想起来,旁边这人是翘了出差才赶过来的,不由坐直了身躯,扭头问道,“这边应该没什么事了,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不要紧,我找别人去就好。”岳向南轻描淡写地将话题扯过去,“倒是你,不困吗?要不要睡一下?”   唐缺迟钝地摇摇头,“不用,我不困。”   岳向南将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放缓了声音,“嗯,如果困的话,睡一下没关系,我会看着阿福和陈湄的。”   唐缺叹了一口气,岳向南越是这么温柔细心,他就越难以拒绝,“岳向南,我不明白,世界上比我好的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偏偏就看上我了?”   “比你好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他们都不是你。”岳向南把领带松了松,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呆在你身边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感觉了。”而他想要的,从来没有让他从眼前溜过的道理。   唐缺不说话了,曾经也有一个人一边坏笑着,一边好像不经意地偏头说道,“为什么要帮你?大概因为呆在你身边很舒服吧。”可是那个人最终还是决绝地走了,甚至连最后见面的机会也不给他。   什么叫呆在他身边很舒服?他是抱枕吗?唐缺越想越火大,忿忿将手从岳向南口袋里抽出来,闭上眼睛,不理会他惊诧的眼神。   岳向南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口袋,他刚刚有说错什么话吗?“唐缺?”岳向南试着推推他。   “睡着了。”唐缺闭上眼睛,没有看他。   岳向南不知道他闹什么别扭,不过还是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睡会舒服一点。”   唐缺的鼻尖敏锐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柠檬香味,是岳向南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跟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是两个人带着两个小孩一起去超市买回来的。   终于安心了。唐缺原本只是想靠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忍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沉睡前还不忘口齿不清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什么?”岳向南没听清楚,将头凑近了他的。   “帮我买一个抱枕。”唐缺又重复了一遍之后,终于陷入香甜的梦乡。 亲子运动会(上)   阿福和陈湄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开始的时候来势汹汹的样子,害唐缺紧张许久,刚退烧那阵子,还时不时用手背测测他们的体温,结果第二天两人就活蹦乱跳,非吵着要出院不可了。   本来按照唐缺和岳向南的意思,再留院观察几天,确定没问题后再出院,不过儿童医院的病房本来就紧俏,医生大手一挥,丢下一句“都没事了还留在医院干嘛”赶着就让他们出院了。   唐缺请了几天假,看着他们完全好了才把他们送进幼儿园。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唐缺忙着跑工地,岳向南家的外地分公司似乎又出了严重的问题,他足足出差了一个月才在一个深夜里回来,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不然你今天别去了,我看你还是没休息好。”唐缺将做好的熊猫饭团装进保鲜盒里,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岳向南,“反正我带他们去就好了。”   岳向南吃了一口煎蛋,眼睛在报纸上没有移开,“不用,我睡够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再说……”岳向南慢条斯理地将报纸叠起,意有所指地说道,“难道说我还不是阿福和陈湄的家长吗?”   “我要岳叔叔去。”阿福在旁边听到了,欢呼一声跑过来,熟稔地爬上岳向南的膝盖,搂住岳向南的脖子,“我要告诉所有人,这是我最好的岳叔叔。”   “那你打算怎么跟你的璐璐解释,为什么明明我们是亲兄弟,一个叫唐叔叔爸爸,一个却叫岳叔叔爸爸?”陈湄一如既往地打击他,还不忘撇嘴,“笨死了。”   经过一系列的地下活动,岳向南的熟人终于将两人的户口办了下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关系,反正现在阿福已经是唐缺法律上的儿子了,陈湄也变成了岳向南的儿子,不过岳向南一直想给他改一个名字,但是又没决定,所以现在就还是继续沿用原来的旧名。   当岳向南告诉陈湄这一个事情的时候,陈湄当面没有说话,低着头,似乎一副平静的样子,但是当岳向南蹲下身,揽住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瘦弱的小肩膀在瑟瑟发抖,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陈湄开始称呼岳向南为爸爸。   阿福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愁眉苦脸地看向唐缺,“爸爸,我可以跟璐璐说,岳叔叔也是我的爸爸吗?”这样他跟陈湄就有两个爸爸了。   唐缺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岳向南,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你可以跟璐璐说你跟陈湄是表兄弟。”   陈湄眼睛瞄向岳向南,果然某个人忍不住开口了,“唐缺,你这样是误导小孩子,阿福和陈湄年纪还小,万一以后都这么说着感情起了嫌隙怎么办?”   阿福看看左边的爸爸,又看看右边的岳叔叔,最近似乎他们老是吵架,是他和小梅花不够乖吗?   陈湄戳戳阿福的额头,小声说道,“跟我去整理背包。”反正到最后妥协的肯定是唐叔叔。   阿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微妙的气氛似乎让他有了不祥的预感,没有多话,乖乖地就跟在陈湄后面去整理自己的小书包。今天是幼儿园的亲子运动会,他要跟爸爸好好合作,赢下最大的那只抱抱熊。   等两兄弟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气氛似乎变得更加古怪了,唐缺一个人闷闷在厨房洗碗,岳向南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仔细看去,似乎嘴角还含着笑意,像足了一只刚偷吃完鸡的狐狸。   “爸爸,我们可以走了吗?”阿福一点也没感觉,蹬蹬蹬跑到厨房里,满含期待地看着唐缺,胸口还挂了一个淡绿色的水壶,看起来雄纠纠气昂昂。   “嗯,走吧。”唐缺带上塑料袋,就想去抱阿福,阿福的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唐缺嘴边破了一个小口,立马大呼小叫起来,“爸爸,你的嘴巴破了!”   岳向南忍不住想笑,又怕唐缺生气,只能忍着,面色表情古怪,惹得一旁的陈湄看了他好几眼。   “我们也走吧。”岳向南硬生生将笑意憋下去,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拍拍陈湄的肩膀,“今天一定要赢过他们这组。”   陈湄想了一下,很认真地说道,“爸爸,如果我们赢了唐叔叔,他会不会不让你进房间?”   岳向南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好半天才放下,赞赏地点头,“好问题。”所以他是不是为了自己的福利着想,应该装作不着痕迹地输给唐缺呢。   岳向南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在健身房锻炼出来的好体格,赢下一个什么亲子运动会总不是大问题,直到他看到乱七八糟的项目,开始头疼了。谁来告诉他这一个什么小兔采蘑菇的活动是怎么回事?   “爸爸,戴上吧。”陈湄幸灾乐祸地将兔子耳朵递给岳向南。   “能不能不戴这个?”岳向南为难地看看自己一身笔挺的西装,还是听说今天是亲子运动会特地穿的。   陈湄诚实地摇头,“大家都戴呢,你看,唐叔叔都戴好了。”说着努嘴,示意他看阿福那边。   岳向南眯着眼睛看去,果然唐缺饶有兴趣地已经把兔子耳朵戴了上去,还帮着阿福调整耳朵的位置,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大兔子带着一只小兔子。   “很意外的合适啊。”岳向南赞叹了一声,眼睛有些移不开。   “爸爸,你自己也要戴。”陈湄好心提醒他,“快开始了。”   岳向南将视线转移到自己手上,扬眉苦笑道,“有没有别的动物,比如大野狼,狐狸什么的?”叫他扮演小兔子实在太为难他了。   陈湄一边将兔子头套戴在自己头上,一边挑眉,模样像极了岳向南,“当然没有,你看见哪个小兔子采蘑菇的游戏里出现过大灰狼吗?”   说着陈湄嫌弃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到底是谁想出来这么无聊的游戏?虽然看爸爸变脸很有趣,但是如果自己不用戴就更好了。   岳向南哀叹一声,正想戴上头套,阿福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小梅花,我戴好了,可不可爱?”   “嗯,很好吃的样子。”陈湄淡淡瞥了他一眼。阿福的圆脸肉嘟嘟的,看上去倒像一只肉兔子。   “好吃什么?”唐缺正好听到,疑惑地看看两人,“岳向南,你怎么还没戴上?”   唐缺的皮肤白,眼睛又黑又大,加上脸颊浮现的自然红晕,配着雪白的白色兔耳朵看起来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可爱。   岳向南叹口气,人生最可恨的就是肥美多汁的食物摆在你面前却不能大快朵颐,“嗯,就戴上了。”说着将头套戴上,从镜子里看去,还真不伦不类的。   就连阿福也看出来不协调了,偷偷跟陈湄咬耳朵,“怎么岳叔叔戴上去一点也不像小白兔,倒像是……”但是真正说到像什么他又卡壳了。   “像是戴着白兔耳朵的大灰狼。”陈湄一针见血,赤裸裸的抖出事实。   阿福恍然大悟,用力点点头,刚想说什么,被广播打断了,“亲爱的家长们,运动会即将开始,请各位带上小孩前往操场集合。”   “开始了。”阿福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拉住陈湄的手往外面跑,还不忘回头喊上唐缺和岳向南,“爸爸,岳叔叔,快点。”   岳向南刚想提步跟上,被唐缺拉住了,疑惑地转头,“怎么了?”   唐缺顺手帮他调整好兔子耳朵的位置,“没事,你的耳朵歪了。”   这个时候休息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岳向南想也不想,抓住唐缺的手,嘴唇凑近了他的耳朵,声音低沉而带着诱惑。“我的耳朵可没歪。”   唐缺脸上一阵燥热,挣开他的手,就往外面走,“赶紧出去,阿福和陈湄肯定等急了。”   岳向南也不逼他,悠闲地跟在后面,眼里一直带着清浅的笑意。两个人到达操场的时候家长们都已经在做准备了,唐缺和岳向南赶紧走到两个小孩身边,活动手脚,准备比赛。   小兔子采蘑菇的游戏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个家长带着一个小孩一起蹲下跳着绕过各种障碍物,到达指定区域将玩具蘑菇放进篮子里,谁速度快就赢了。   唐缺常年奔跑于工地,自然不怕这点运动量,但是看看阿福,唐缺有些发愁,“阿福,你能不能跳完?”   阿福气势很足地摆出一副运动健将的样子,严肃地点点头,“当然,爸爸,我们一定要赢,我答应璐璐如果得了第一就把奖品大熊送给他。”   “行,只要你能赢。”唐缺好笑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女孩,阿福跟璐璐还真是要好。   他们这边雄心勃勃,岳向南却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陈湄,我从来没有输过,所以今天也不想输。”对于小孩子,就要从小灌输给他他是最优秀的想法。   陈湄沉着地看着前方,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反正他无所谓赢不赢,不过如果这是爸爸的要求,他会努力做到。   一声哨子响,比赛开始了。 亲子运动会(下)   阿福沮丧地垂着头,连唐缺走到他身边都不知道。   “阿福。”唐缺无奈地蹲下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输了没关系,下次再赢回来就好了。”   “可是我差一点就赢了。”阿福不服气地抬头,他明明就表现得很好,比起因为体力不支,半路就跳不动了的陈湄,阿福一直努力跳到了最后,可是偏偏就在最后一步的时候栽了一个大跟头,结果被后面的璐璐反超了上去。   “很多人都是差了一点儿,但是结果却一点没变。”唐缺知道阿福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特别是跟着他以后,被太多人捧在手心里,现在的挫折教育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人生路上可没有人听你辩解,我差一点就赢了。”唐缺硬着心肠告诉他,“所以你要想成功,只能不断努力,一步也不能走错。”   阿福想了一下,点点头,的确,如果不是自己麻痹大意,最后也不会狠狠摔了一跤,“爸爸,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   唐缺松了一口气,这种教育可不是自己的专专长,现在阿福自己能够领悟就太好了,“刚才摔的还痛不痛?”   “不痛。”看到唐缺关心自己,阿福又高兴了,得意地扬起包子脸,蹭蹭唐缺的脸蛋,“我衣服穿得厚。”   今天唐缺给阿福穿了一条熊猫外套,后面还带着毛茸茸的一个小帽子,结果阿福一摔倒,就顿时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像极了一只卖萌的小熊猫,把全场都笑坏了。阿福却不以为然,还得意洋洋地挥挥小手,“那是我可爱。”   幸好是冬天,唐缺左看看又看看,果然连皮也没蹭破半块,就放心了,“走吧,去吃午饭。”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岳向南气定神闲地摘下头套,眼睛看着唐缺和阿福,嘴里却是问着陈湄。   陈湄的神色丝毫看不出失败的沮丧,只有偶尔一闪而过的失落眼神证明他的心里并不像脸上表现的这么不在乎,“我知道,是我平常没注意锻炼。”   陈湄向来不喜欢运动,平常幼儿园的自由活动时间,也常常趁着老师不注意,胳膊底下夹上一本书就偷偷溜到没人的角落安静地看自己的书,结果在这一次的游戏里,跳到一半就没力气了。   岳向南也没在意,摸摸他的头,“你很聪明,也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这一次也不用他多说,这个孩子会自己明白的。岳向南笑笑,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没事了,去吃饭吧。”   陈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趁机教育一下自己,不过还是点头,迈开脚步向阿福那边走去。   这一次幼儿园开亲子运动会特地发下通知,请各位家长自己带好午饭,据说这也是为了促进家长和小孩的感情,岳向南家里虽然没有妈妈,不过唐缺还是一手将四个人的午饭全都包了。   确认两个小孩洗过手之后,唐缺打开保温盒的盖子,露出里面可爱的熊猫饭团,这也是他特意找了视频学来的,“阿福,陈湄,自己拿来吃,这里还有牛奶和果汁。”   阿福看到熊猫饭团,忍不住欢呼一记,扯了扯陈湄的袖子,“小梅花,你看,跟我的衣服一模一样诶。”   陈湄瞥了他一眼,拿饭团的手顿了下,“也就是说我们不用吃饭团,只要吃你就行了吗?”本来买这个外套的时候,唐缺也想给他买一套,被他严词拒绝了,他又不是阿福那个小笨蛋,还是穿正常衣服就好。   陈湄今天穿的是岳向南给他买的驼色小风衣,配上脚上的咖啡色小马靴,看起来帅气十足,吸引了不少妈妈的目光,还有人特意给他拍了照传到网上。   阿福正要说什么,旁边突然探出一个小脑袋,扎着两个小花辫,模样很可爱,“阿福,刚才真没用,连我都赢不过。”   “那只是我最后麻痹大意了。”虽然来的是自己最喜欢的璐璐,不过阿福还是为自己的尊严据理力争,“要不是我摔了一跤,肯定赢得是我。”   璐璐眼珠子一转,本来不想理他了,正巧看到饭盒里排成一排的熊猫饭团,顿时就羡慕了,“阿福,你家的午饭好可爱。”她妈妈都不会给她做这种可爱的东西,今天也只带了普通的饭菜。   阿福抿了抿嘴,本来想做主给她一个,但是数了数,似乎自己家也不够吃,心里就纠结了,饭团很重要,可是璐璐也很可爱。   最后还是唐缺看不过眼了,大方地递给小姑娘两个饭团,“拿去吃吧。”   璐璐显然很高兴,拿着饭团就蹦蹦跳跳走了,看样子似乎要跟妈妈炫耀去。   “可是爸爸和岳叔叔就吃不饱了。”阿福抬起小脸,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算了,我等会儿就少吃两个吧。”   “没事。”唐缺又拿了一个递给他,“我不饿,你们吃就好。”早知道他就多做几个了。   岳向南在他旁边坐下,替他拿住饭盒,“我不爱吃这个,你和阿福、陈湄吃就好。”   喂,不要公然秀甜蜜好吗?陈湄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口饭吞下,才慢吞吞地戳戳岳向南的手臂,微笑着提醒已经晕头转向到连智商都快丢了的爸爸,“爸爸,幼儿园外面就有小饭馆。”   岳向南盯了他半晌,才在唐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敲了他额头一记,“你就是来拆台的吧。”   陈湄淡然在他旁边坐下,眉目间却满是笑意,戏谑道,“我是怕爸爸为了唐叔叔,自己饿肚子。”   四个人围坐在休息室的地板上,一边吃饭团,一边随意嬉笑着,阿福是不是跟陈湄闹上一会儿,把旁边的人都看得羡慕不已。   家长们不了解,都只是以为两个家庭关系比较好而已,跟阿福关系好的同学却知道他们有两个爸爸,这次终于见到,都跑了过来一起玩。   “我也想要两个爸爸。”璐璐跟着他们玩了一会儿,就悄悄跟阿毛咬耳朵,“我想要一个爸爸给我做饭,一个爸爸带我出去玩。”   阿毛瞥了一眼在窃窃私语的唐缺和岳向南,拍着胸脯说道,“那有什么难的,我和阿福都可以当你的爸爸。”   “我才不要当璐璐的爸爸。”阿福听到了,立即反驳道,还顺势看向无辜的陈湄,“小梅花,你说是不是?”   陈湄偏着头想了一下阿福和阿毛站在一起的情景,难得赞同地点点头,“一点美感也没有。”   “这不是重点啦。”阿福嘟起嘴,瞪着陈湄,小梅花每次都搞不清重点。   陈湄没接话,眼睛见到他外套的扣子松了,伸手替他系紧,小脸严肃的模样配着阿福嘟嘴的表情几乎让璐璐和阿毛看呆了。   “他们感情真好。”唐缺感叹地看着兄弟两人。   岳向南不在意地点点头,这个小子,还嫌自己肉麻呢,结果他比自己还肉麻。   下午的运动会都是一些常规活动,天气虽然冷,但是阿福却玩得很高兴,就连陈湄,也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最后玩得眼睛都发亮了。   “爸爸,爸爸,我们下次再一起去玩好不好?”即使被唐缺抱着回了家,阿福还对刚才的活动念念不忘。   “随你。”看着阿福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蛋,唐缺坏心眼地捏了捏,“不过你还想输给璐璐吗?”   谁都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女孩这么厉害,在下午的活动上一路披荆斩棘,跟她的爸爸一起包揽了第一名,最后抱着她心心念念的大熊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这次是我让她,下次就让她见识我的厉害。”阿福一点也没不高兴,“再说我也不差啊,得了一箱牛奶呢。”   “牛奶是每个人都有的。”陈湄费力地举高自己的那箱牛奶,岳向南本来想帮他提,被他拒绝了。   “那也是我挣来的。”阿福理直气壮地抱紧了自己的那箱牛奶,警惕地看着哥哥,“你喝你自己那箱,不许跟我抢。”   “等你喝完估计保质期都过了。”陈湄把牛奶在地上放下,爬上沙发,坐下,瞥了阿福一眼,阿福不爱喝牛奶在幼儿园都是出了名的。   阿福眼神纠结地在牛奶盒子上晃悠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定,“这一箱不一样,我一定会好好喝完的。”   “那好,明天开始早上的果汁换成牛奶。”唐缺作为家里的主厨,一语就下了定断。   阿福面色有些痛苦,仔细看了看包装盒,掰着指头计算自己要喝多少天的牛奶才能喝完,“爸爸,我要喝二十四天的牛奶呢。”   唐缺正忙着帮他脱下小外套挂起来,没在意,“嗯?”   将近一个月呢,阿福心虚的眼神飘过自己的哥哥,不知道悄悄把几盒牛奶塞进小梅花的牛奶箱子里,他会不会发现呢?   “阿福,牛奶箱子里有刮刮卡。”唐缺本想把牛奶盒子放起来,结果一细看才发现原来为了促销,每一箱牛奶都附赠了一张刮刮卡,一等奖是奖励家庭邮轮旅行。   唐缺刚想让阿福去刮奖,就见他已经兴奋地冲下沙发,“爸爸,我要刮奖。”   “慢一点。”唐缺失笑,“反正又不会刮中家庭游轮旅行。”最多也就再来一箱之类的吧。   “爸爸,我们寒假去邮轮旅行吧!”没等唐缺反应过来,阿福举着一张小纸片,笑眯眯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陈耀庭   “唐叔叔,爸爸和阿福什么时候上来啊?”陈湄丢下书,扑进柔软的床,娇嫩的脸蛋蹭在唐缺的脖子边。   他和阿福已经开始放寒假了,唐缺的工程队因为许多都是外地的工人,所以也早早地放了假,只有岳向南还没有空,加上顾天白又要阿福去某部电影里客串一个角色,所以大家商量的结果就是唐缺先带着陈湄上船,岳向南带着阿福慢一步再上来。   唐缺放下书,摸摸他的头,了然地问道,“想你爸爸和阿福了?”   陈湄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昨天他和唐叔叔刚上来的时候,对什么都新鲜好奇得很,结果晚上一个人睡的时候开始就想阿福和爸爸了。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他说再过两天,等我们到了H国之后他上船跟我们汇合。”唐缺其实也有点想念阿福了,至于岳向南……他才不承认,昨晚他入睡前浮现的最后一张脸就是那个家伙。   陈湄点点头,把头往唐缺怀里凑了一点,唐叔叔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怪不得不管是阿福还是爸爸都喜欢跟唐叔叔亲近。   唐缺很少见到陈湄撒娇的模样,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昨晚没睡好吗?要不要去甲板上玩玩?”现在太阳正好,去甲板晒太阳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陈湄偏头想了想,既然都已经来到游轮上了,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呆在船舱,等到阿福上来的时候他也能当上半个导游,当下应了一声,“好。”   唐缺帮他穿好外套,拍拍他的头,“随便去玩吧,小心点,我去甲板上,到时候来那里来找我就行。”   船上几乎什么功能都有,陈湄昨天去了儿童游乐区,今天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听到唐缺的话点头,“嗯,唐叔叔放心,我会小心的。”   见到陈湄沉稳的样子,唐缺才放心,自顾自向甲板上走去。今天的阳光很好,不少人都找了张躺椅,戴着墨镜躺在上面晒太阳发呆。   唐缺靠着栏杆,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突然有些寂寞。一直习惯了阿福在旁边吵着,然后陈湄时不时刺上他几句,岳向南就在旁边悠闲地看着他们,现在一下子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已经变得不习惯起来。   一想到阿福和岳向南,唐缺顿时意兴索然起来,回转身子,想着去吃点东西就干脆回船舱算了,却不防被一个熟悉的男声叫了一声,“唐缺。”   唐缺顺着声音看去,也呆住了,半天才发出涩涩的声音,“陈、陈耀庭?”   坐在雪白的躺椅上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起身,一头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特别耀眼,纯白的浴袍松松地披在他身上,没有系带子,露出他蜜色的胸膛,他也不以为,赤着脚站到唐缺面前,摘掉墨镜,头微微低下,“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我也以为看错了。”唐缺苦笑,前段时间麻将胡说陈耀庭快回国的时候他还心存侥幸,没想到居然在海面上碰上了。   “你也来旅游?”陈耀庭随意地靠在栏杆上,左耳的钻石耳钉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看来毕业后混得不错吗?跟以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唐缺摇摇头,“没,还是干着老本行,这次只不过是运气好,抽中了奖而已。”至于陈耀庭说的以前的事,他只字不提。   陈耀庭却不想放过他,坏心眼地把脸凑近了他的,“这么久不见我,你都不热情一点,我太伤心了。”   唐缺后退一步,面色有点灼热的感觉,语气里带有浓浓的无奈,“陈耀庭,你别玩了。”   陈耀庭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上前两步,将他圈在自己怀里,嘴唇不经意擦过他的额头,“我哪里玩了,以前你都很喜欢跟在我身边,叫我陈老大的。”   唐缺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就不能不提这些糗事吗?谁没有个**的过去?他那时绝对是瞎了眼才觉得他是个好人。   陈耀庭大概觉得无聊了,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眼睛一闭,重重的身躯就直接挂在唐缺身上,语气里带着困倦,“困死了,让我睡一下。”   唐缺终于忍无可忍,一个拳头打进他的腹部,“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我当成抱枕!”   唐缺看起来用力,其实劲儿也不大,陈耀庭却装模作样地捂住腹部,眼神幽怨地看着唐缺,“以前就跟你说呆在你身边很舒服,结果你到现在还是这么狠心。”   大概是两个人的互动太暧昧,甲板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唐缺面皮薄,有些扛不住,就想走,却被陈耀庭拉住手臂,“走什么,都没聊上几句呢。”   “陈耀庭!”唐缺压低声音,不想引起别人注意,“你给我放手。”   陈耀庭嘴角翘起,又凑近了他一点,“不放。”   唐缺正想说什么,旁边一个清亮的童音脆生生地响起,“唐叔叔,他是谁?”   陈湄在休闲区里胡乱转了几圈,觉得无聊,就干脆走到甲板上想去找唐叔叔,没想到一上来就看到唐叔叔似乎被一个男人轻薄。   “陈湄?”唐缺没想到陈湄居然过来了,一个使力,将陈耀庭的手臂挣开,然后换上和颜悦色的面孔,“怎么又过来了?”   “没什么好玩的。”陈湄撇撇嘴,今天儿童游乐区里来了好多小女生,只会尖叫和缠着他,不过他也没打算跟唐缺说。   陈湄仰起头,快速地瞄一眼陈耀庭,乖巧地问道,“这位是唐叔叔的朋友吗?”长得倒是很漂亮,虽然跟爸爸不是同一个风格的,但是也很危险——陈湄下了结论。   陈耀庭从陈湄出现开始就兴致缺缺了,胡乱挥挥手,“唐缺,这是你的亲戚?”长得倒是挺漂亮,不过一看眼神就知道是个聪明过头了的家伙。啧,一点也不可爱——陈耀庭同样对陈湄下了结论。   “我朋友的儿子,叫陈湄。”唐缺把陈湄揽到身前,得意地仿佛是自己的儿子,“很可爱也很聪明。”   “小家伙似乎很不喜欢我。”陈耀庭蹲下身,与陈湄平视,身上的浴袍还是松散地挂在身上,坚实的胸膛就这么大喇喇地出现在陈湄面前。   陈湄眉头几乎不可见地皱了一些,“叔叔,你的CK香水太浓了,我的鼻子不舒服。”   自从岳向南把他当儿子看待后,总是有意识地把他带到一些宴会中,带他学习一些学校不会教的东西。加上顾天白这个总是在演艺圈里混的,不说一些生僻的奢侈品,市面上惯常见到的,他几乎认了个遍。   “还不错嘛。”陈耀庭倒是一点也没惊异,仿佛一个小男孩能够闻出他身上的香水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我就是喜欢浓香。”   骚包。陈湄简单迅速地将眼前的人归类,一点也不适合平实的唐叔叔,不过该有的情报工作还是要做好,“可是叔叔,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爸爸现在不在船上,只能靠他来保护唐叔叔了。   陈湄故作天真的表情没有瞒过陈耀庭,他笑笑,伸手揽住唐缺的肩,亲昵地凑到他耳边,“唐缺,你不跟你的小客人介绍一下我吗?”   唐缺无奈地再次睁开他的手,“陈耀庭,你随便拿人当抱枕的习惯怎么还没改。陈湄,这是我以前的同学,你叫他陈叔叔就好。”   “原来我已经到了当叔叔的年纪了啊。”陈耀庭失笑,随即摇摇头,“喂,小鬼,别听你叔叔乱讲,我才不是叔叔。”   陈湄完全无视他的话,彬彬有礼地露出笑脸,“陈叔叔你好。”   “小鬼就是小鬼,真无趣。”陈耀庭下了最终结论,转过头看向唐缺,“你们的房间在哪里?”   “318号。”唐缺知道他没坏心眼,只不过讲话总是把人气得半死。   “318啊……”陈耀庭摸摸下巴,回忆着船舱图,“那不是内舱房,不好,离我太远了,换成豪华套房吧,反正你还带着一个小孩。我跟服务员说一声,换到我房间旁边。”   陈耀庭自顾自下了决定,伸手就要找服务员,被唐缺没好气地拦下,“什么豪华套房,我又没钱。”   “哎?那换成标准套房?露台房?海景房总行了吧?”陈耀庭看着唐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终于识相地闭嘴了。   “你慢慢一间一间住过去吧。”唐缺牵住陈湄的小手,丢下这一句话之后就走人。陈耀庭喜欢自作主张的坏毛病还是跟十年前一模一样,美帝国就没把他改造好了再回来?   陈耀庭也不去追他,笑眯眯地看着他牵着小孩离去的背影。真好,没想到能够在这里碰上小鸡仔,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小鸡仔还是一点都没变,可爱得要命。   原本以为这次会和以前一样无聊,看起来上天还是眷顾他的,陈耀庭的袍子被风吹得鼓起,头发也乱了,但他一点也不在意,径直眯眼看着太阳,“真是有趣的旅程。” 岳大少上船   “爸爸,你的情敌出现了。”趁着唐缺洗澡的时候,陈湄偷偷拿了手机站在走廊上给岳向南打电话。   也许是陈湄的语气太过于平静,岳向南一边看着文件,一边打电话,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敌?”   也许是错觉,陈湄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唐叔叔在船上碰到一个老同学,跟他关系很好的样子。”   岳向南这才警觉起来,“老同学?什么时候的老同学?”走了一个徐少烈还不够,现在又来一个吗?   “很热情的一个叔叔。”陈湄谨慎地措辞,“跟你完全不同,也许唐叔叔喜欢那个类型。”   岳向南一把合上文件,声音意外地低沉,“我记得明天你们在X港口停靠吧?我会带着阿福跟你们汇合。”   陈湄笑得眉目弯弯,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爸爸,放心吧,在你和阿福来之前我会把唐叔叔看住的。”   岳向南挂下电话,想了想,还是拨给徐少烈,虽然不待见这个人,不过对于唐缺的过去,也只能问他了。   已经很晚了,徐少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尤其是听到是岳向南的声音之后,更是咬牙切齿,只恨自己没有关机,“说吧,什么事?”   岳向南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你知道陈耀庭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几乎都要让岳向南怀疑他睡着了后才开口道,“你问这个干嘛?他不是去美国了吗?”   “你果然知道。”岳向南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手中的钢笔不断翻转,最后往桌上一扔,“说吧。”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他是唐缺念中专时的朋友。”徐少烈从被子里坐起身,哀叹一声,追不到心上人就算了,为什么大半夜的自己还要帮情敌提供消息。不过想归想,他还是知无不尽,“唐缺那个时候因为家境不好,人又内向,被几个人欺负,是陈耀庭救了,后来。”   这一段故事唐缺说得含糊不清,徐少烈也不清楚,不过自从那之后,唐缺就一直跟着陈耀庭混,条件也改善了很多,直到陈耀庭最后出国。   岳向南迅速在心里勾勒出整个故事,原来如此。也不管电话里的对方看不到,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了。”径直挂断电话,一气呵成。   徐少烈苦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电话,狠狠关了机往旁边一扔,躲进被子里,这下就是唐缺亲自打电话过来他都不接。   “要不要喝红酒?”陈耀庭穿着灰色的丝绸睡袍,从沙发上跳下来,赤着脚走到酒柜前,打开一瓶红酒,倒出半杯,轻轻摇晃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流动,看起来流光溢彩。   唐缺怔怔地坐在一旁,下意识地摇头,“你忘了我不喝酒的吗?”   “哦,我忘记了。”陈耀庭不在意地耸耸肩,“时间太久了,有时候想想你们的名字,都差点和你们的脸对不上来。”   唐缺早就习惯了他的乱七八糟,当下也不在意,跟他胡乱聊了一些事情,有些是当初他们一起念书时候的趣事,有些是各自分开后的发展,十年没有见面的隔阂也似乎随着两人的话语逐渐消失。   “听起来你现在过得不错?”陈耀庭慢慢呷了一口红酒,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灯,“之前那个小孩跟你关系不浅吧?”他虽然知道肯定不是唐缺的儿子,不过依照那个小男生对他的敌意来看,也绝对不只是一般的亲戚关系。   唐缺没想到陈耀庭会说起这个,呆了半晌才缓缓点头,“他是我儿子的哥哥,被另外一个人收养了。”   陈耀庭不说话,斜躺在沙发上,轻轻叫唤,“小鸡仔,帮我揉揉肩。”   唐缺猛然听到熟悉的称呼,一时恍神,感觉似乎还回到了当初那个时候,每一次陈耀庭出去打完架回来,总会懒洋洋地趴在天台的地上,这么叫他,小鸡仔,过来帮我揉揉肩。   无数个阳光慵懒的下午,陈耀庭就这么趴着,唐缺坐在他一旁,什么也不说,力度轻巧地帮他揉肩,而被陈耀庭笑骂“狗头军师”的麻将胡捧着不知名的书在不远处傻乐。也许是那段时间太过于美好,以至于唐缺现在回忆起来似乎产生了不真实感。   陈耀庭第一次见唐缺的时候,就是在那所赫赫有名的中专里,唐缺被几个同年级男生堵在厕所里,逼着给钱。唐缺虽然话语不多,打架却狠,拎起一块砖头直接往别人身上砸,但是无奈他们人多势众,当陈耀庭看见他的时候已经被几个男生围住,扔在地上。   陈耀庭的大名在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仅仅因为他是打架好手,更重要的是他家有钱,很有钱,甚至连校长都要巴结他父亲,自然也没有人敢惹他。本来他念完初中他爸爸就想送他去国外,结果他嫌学英语太烦,直接在志愿上填了中专。   “看不出你人跟小鸡仔似的,倒是蛮狠的嘛。”唐缺至今记得,陈耀庭见到瘦弱的他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从此以后他一直叫他“小鸡仔”。   “喂喂喂,果然人疏远了连话也不听了。”见唐缺在发呆,陈耀庭哀声连连,就连头上的一头金发似乎都失去了生气,“真是可怜,腰酸背痛也没有人同情我。”   唐缺反应过来,没好气地走到他旁边,狠狠往他背上砸了一拳,“够舒服了吧?”   陈耀庭被打,不仅不恼怒,反而乐得眉开眼笑,“小鸡仔,果然做建筑最适合你,你的力气又变大了。”   唐缺又好笑又好气,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喂,岳向南?”   对面岳向南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似乎感冒了,“嗯,唐缺,我快上船了,阿福也吵着要见你。”   唐缺又惊又喜,果然听到那面传来阿福乱七八糟叫着“爸爸”的声音,“不是说还要过一天才来吗?”   岳向南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正好有空,就提早过来了。”再不赶紧过来,他怕他的小圣母先被别人吃了。   “好,那我先带陈湄上岸接你们。”唐缺没有发现,他打电话的时候陈耀庭已经转过身来,盯着他的样子,若有所思。   “怎么了?”挂下电话,唐缺才发现陈耀庭神色不对,奇怪道,“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陈耀庭手指轻轻刮擦着下巴,“跟你打电话的人,就是你现在喜欢的人吗?”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似乎他的小鸡仔真的已经被别人圈养起来了。   唐缺一怔,迷惑地看着陈耀庭。   “你跟他打电话的时候眼神很温柔。”陈耀庭轻轻笑了笑,耳朵上的钻石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小鸡仔,我说过的,眼神能够出卖一切。”   唐缺被他看得忍不住后退一步,脸上灼热,猛然转过头,“我先去接人了。”说完,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态跑出了大门,甚至连门也来不及关。   陈耀庭将头靠在柔软的沙发垫上,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曾经,你也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过我。   “爸爸!”   “阿福!”   陈湄和岳向南冷眼看着这一对父子像是拍电视剧一样,先是各自一路小跑,然后汇合,拥抱,就差没亲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几年没见了呢。   “小梅花!”阿福跟自己的爸爸撒完娇,继续一脸兴奋地跑向自己的哥哥,“我好想你!”   陈湄谨慎地退了两步,轻巧地避开他的熊抱,鄙视地看着他,“我可不是唐叔叔,被你的花言巧语一哄骗就什么都相信,顾叔叔都说了,你在片场玩得连姓什么都忘了。”   阿福委屈地摸摸头,“顾叔叔总爱乱说,我很想你们的。”只不过,片场太好玩,东西也太好吃了,他只有一咪咪的时间在想爸爸和小梅花啦。   “这么早就过来,工作不要紧吗?”唐缺看着岳向南,有些迟疑地问道。   岳向南摇摇头,“本来就没什么事了,都快放假了,有什么事都等到年后再说,再说阿福也很想你们。”   岳大少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一直吵着说要来找你们,我就带他过来了。”   “哦。”唐缺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失落,但是还是打起精神招呼陈湄和阿福小心些。   岳向南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见周围没什么人注意,若无其事地拉住他的手,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补充道,“我也很想你。”   唐缺的耳朵本来就敏感,又被他这么吹着气,一时身子有些发痒又有些酥麻,胡乱扭开头,“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但是手却没有挣开。   被鼓励到了的岳向南立即意气风发起来,看起来那个情敌似乎也没有想象中危险么。 硝烟弥漫   每次秋天的午后阳光总是温暖的适宜,照耀在身上懒洋洋的,让人提不起精神。   唐缺将书放进背包里,一如既往地走上天台,推开门,果然陈耀庭又逃课跑上来睡觉了。   “你又没去上课?”唐缺一边问着,一边走到他身边,才发现陈耀庭居然睡着了。   唐缺一怔,随即蹲下身,仔细地打量着陈耀庭的睡颜,那个时候他的头发还是黑色,被阳光照着蒙上了一层浅金色,眼皮紧闭,呼吸清浅,没有一丝防备,无辜得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唐缺很早就知道自己性取向,从初中开始就明白,只是他的感情很淡,也一直没有什么喜欢的人,可是陈耀庭的闯入让他迷惑了,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随者他的身影,甚至在他靠近时会心跳加快,脸颊发热。   他不明白,这就是喜欢,这就是爱情吗?唐缺连呼吸也不敢大声,生怕惊醒了眼前的人,心里第一次生出一股勇气,如果……如果亲一下他,或许就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了。   唐缺只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大,额头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心跳的也快得仿佛刚刚跑完三千米。只要一下,只要一下他就能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了。   为了这个,就算被他讨厌也没关系吧。唐缺咬了下嘴唇,握的紧紧的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头微微往下低。   陈耀庭的嘴唇薄而上翘,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看起来笑得开心的模样,唐缺终于下定决心,一鼓作气,迅速低头亲上他的脸。   等等,为什么他明明亲的是陈耀庭,亲下去之后却变成了岳向南的脸!唐缺一怔,随即想要挣脱,却被岳向南紧紧抱住,温热的大手抚上他的脊背,让他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根本无力挣脱。   “别脱我的衣服!”原本逐渐沉溺于亲吻中的唐缺在岳向南的手解开他的衬衣的时候,终于感觉不对了,恼怒地往上一跳,“岳向南,你欺人太甚!”   “什么欺人太甚?”熟悉的声音把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唐缺拉回现实。   “岳向南,你干嘛?”好不容易发现自己是做了个噩梦的唐缺猛然发现自己和岳向南睡在一张床上,甚至连衣服都被换成了睡衣的时候吓了一跳。   岳向南平静地翻了一个身,转身拾起落在地上的书籍,“你做了噩梦,喊了一声岳向南,你别欺人太甚之后就醒了过来,我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呢。”   狡猾的男人!唐缺恨恨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还说什么都没做,明明他睡过去之前穿的是衬衫,难道睡衣是自己跑到自己身上的吗?   大概看出了唐缺的羞恼,岳向南嘴角微扬,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趣味,“对了,我忘了,我看你睡的熟,就自作主张帮你把衣服换成了睡衣。”唐缺瘦归瘦,身材还是漂亮的嘛。不过这句话岳向南可不敢对他说出来,不然自己恐怕要以伤残人士的身份下船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在梦里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你用这么愤怒的声音喊出这一句话呢?”岳向南好奇地凑上前,当时他都快吻到他了,结果一下被他吓了一跳。   这句话又把唐缺带回梦里的场景,似乎与他亲热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顿时恼羞成怒,顺手将枕头砸在他身上,“别问了,反正都是你的错!”   岳向南轻而易举地避开枕头,抓住唐缺的手腕,将他逼到床头,声音还是慢吞吞的,“看起来似乎梦里的我做了让你很恼火的事情啊。”   岳向南大致已经猜出梦里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很高兴唐缺能够梦到他,不过梦里的他能够吃到唐缺,现实中的他却还要努力这个事实让他颇为不爽。   岳向南灼热的气息逼得唐缺无法逃避,刚想说什么,门铃却响了。唐缺如获大赦,催促他,“有人来了,快去开门。”   岳向南好事被打断,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嘱咐了唐缺将睡衣穿好,走下床去给来人开门。   “你是谁?”当看到站在门口的是个长得不错,穿的也不错,基本能够推测出是谁的某人时,岳向南反而平静了。   “陈耀庭?你怎么过来了?”穿好衣服的唐缺探头正巧看到,“你先进来吧。”   陈耀庭点点头,一边环视着房间,一边走进房间,大摇大摆地在沙发上坐下,光滑的丝缎面西装一丝不苟,“我是陈耀庭,你可以叫我密斯特陈。”   几个瞬间,岳向南已经大致分析出敌手的情况,不慌不忙地在他对面坐下,“岳向南,唐缺的现任同居人。”   狡猾的男人又在偷换概念。唐缺忿忿不平地暗自嘟囔,明明只是借住他的屋子而已,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了同居人?不过他也没有出声辩驳,算是无言地默认了。   “星美的接班人?”陈耀庭知道唐缺喜欢的人应该不错,不过没想到不错到这个程度,忍不住挑眉,“我爸爸一直称赞你。”顺便把他和自己作对比,以至于陈耀庭对于这个典型代表精英富二代的名字好奇很久了。   岳向南动作自然优雅地斜靠在沙发上,即使穿着格子睡衣也无损于他的俊美,“多谢令尊夸赞。”他来之前就查过了,陈耀庭家是典型的暴发户,而且还在一直爆发着。   “你们两个这么装着有意思吗?”唐缺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实在看不下去了,穿上拖鞋,给一人倒了一杯水,“陈耀庭,爽快点,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还困着呢。”   陈耀庭被唐缺一闹,营造的气势顿时瘪掉一半,“小鸡仔,我就知道你有了新人就忘记旧人了。”   “你算哪门子旧人?”唐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居然颇有岳向南的气势,“连出国也能招呼都不打一声的人,我也不敢说是你的朋友。”   虽然唐缺对陈耀庭有过淡淡的青涩感觉,但是这一切终究已经随着他的离去烟消云散。而现在的他即使再怎么不想承认,心里却早就明白对岳向南的感觉,更不希望在岳向南面前产生什么误会。   “那个不是老头子逼我出去,我也来不及跟你们打招呼。”这件事情的确是陈耀庭理亏,自己都越说越小声。   唐缺语气缓了缓,“那你到底有什么事?”   陈耀庭却顾左右而言他,“你们的房间挺小的,要不换到我旁边吧?我们住的也近一点。”总不能直说自己对他的同伴好奇吧。   “我觉得住着挺好,唐缺也这么觉得,孩子们也这么觉得。”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着的岳向南要么不说话,一说话直接戳中陈耀庭的死穴。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某个丈夫的示威,陈耀庭越听越不是滋味,虽然他对小鸡仔没什么意思,不过想从他手里夺取小鸡仔的监护权,没那么容易!   “唐缺,这次等我们回去再去看看以前的校园吧?你还记得我们呆过的天台吗?”陈耀庭换了个坐姿,展现出自己迷人的笑容,轻轻松松打出怀旧牌,“我觉得老师和校长一定想我们了。”   相信我,他们就算是退休了也不会想你的。唐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明白他大概要做什么了,只是相交三年的感情让他明白,陈耀庭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最好不要阻止他,否则他一定会做出更恶劣的事情来。   “回去之后唐缺要给家里准备年货,很忙的,估计也没有时间,真是遗憾。”岳向南不动神色接下一招。   “是吗?那我跟他一起好了,反正我家老头子也希望我好好学一学正经的事,帮家里置办年货总该够正经了吧?”陈耀庭大手一挥,十足的暴发户模样,“小鸡仔,今年你家的年货我就一起包了。”   岳向南嘴巴动了动,终于还是将“暴发户”三个字咽了下去,生硬地挤出几个字,“不用,唐缺有奖金,我也会出我的部分。”   他们三个在火药味十足地谈话,两个小男孩却偷偷把自己的房间门打开一条缝,偷听得起劲。   “硝烟弥漫。”陈湄黑亮的大眼睛盯着三个人,清秀的小脸上布满了遗憾,要是他能够再大一点,一定帮爸爸把那个风骚的叔叔打得落花流水。   阿福笑眯眯地扒着门缝,他最喜欢看热闹,虽然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不过似乎两个叔叔都很喜欢爸爸的样子。   “别看了,回去睡觉了。”陈湄拍拍阿福的小脑袋瓜,“反正你也听不懂。”   “谁说我听不懂?”阿福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理直气壮地反驳,“不就是这个叔叔想要来从岳叔叔手中抢爸爸吗?”虽然他是无所谓跟着爸爸在哪里生活啦,不过小梅花都已经是岳叔叔的了,为了小梅花,他就勉强站在岳叔叔这一边好了。   “喂,小梅花。”阿福眼咕噜一转,一个坏主意蹦上心头,“你想不想帮帮岳叔叔?”   “你要干嘛?”陈湄谨慎地退后两步,对于自己弟弟的坏主意谢敬不敏。   “你听我说。”阿福得意地偏了偏头,示意哥哥凑耳过来,“你等会儿就这样……” 馊主意   陈耀庭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也许是夜晚的关系,走廊空荡荡的,只有深黄色的灯光照在猩红色的地毯,造成一种迷离的色彩。   陈耀庭低着头,一边轻轻哼着一首英文歌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房卡,一抬头愣住了,陈湄抱着小枕头蹲在他的房门口,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里?”陈耀庭蹲下身,与他平视。   陈湄将脸从双膝间抬起来,黑亮的大眼蒙着一层迷茫,看见陈耀庭后才急促地想起身,偏偏又起得太急,不小心打了个踉跄,被陈耀庭稳住后才绽开一个羞涩的笑容,“谢谢陈叔叔。”   “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不会自己的房间,跑来我这里?”陈耀庭却不吃他这一套,眼睛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双手环抱,问道。   陈湄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条短袖睡衣,下身是中裤,配着他的小身板,看起来格外可怜。听到陈耀庭问话,雪白的小牙齿咬了咬嘴唇,小声嗫嚅道, “我跟弟弟吵架了,不想回去,想在叔叔这里借住一晚。”   陈耀庭心里有了几分动摇,但还是拎起他往回走,“那不行,你爸爸得多着急,我送你回去。”   陈湄一急之下拼命在空中手舞足蹈,“爸爸和唐叔叔都知道的,陈叔叔,你就收留我一晚吧,我保证明天一早就回去。”   陈耀庭听他这么说才将信将疑地放他下来,“你真跟你弟弟吵架了?下午的时候不是还玩在一起吗?”   陈湄扭头不语,半天才嘟囔道,“就是不想跟他呆在一个房间而已,除非他主动跟我来道歉。”   他的这副傲娇德行反而让陈耀庭相信了,一拍他的脑袋,“好小子,比你唐叔叔有出息多了,弟弟就是不能宠。”他当初早就看唐缺的弟弟不顺眼,偏偏唐缺护得紧,每次他给他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一转手就顺手给他弟弟了。   陈湄冷不防头上被打了一记,一时吃痛,抱着脑袋趁着陈耀庭不注意狠狠朝墙角瞪了一眼,你出的好主意,还害的我被打了。   阿福蹲在墙角看得起劲,还慢条斯理地从裤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放进嘴巴里,欣赏起了他哥哥的真人电影。   “陈叔叔,我们可以进屋了吗?”陈湄扬起小脑袋,又白又嫩的小手揪住陈耀庭西装的下摆,口齿清楚说道,“外面有点冷,叔叔别冻坏了。”   陈耀庭也没觉得收留一个小男孩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去跟唐缺打个电话说一声孩子在这里就是了,“进去吧,我的房间可比你唐叔叔和爸爸的高级多了,你爱吃什么爱玩什么随便拿。”   陈湄低低嗯了一声,跟在陈耀庭后面走进房间,对着外面比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顺利打进对方内部。   门外的阿福一见两人进入房间,机灵地溜回房间,等一会儿爸爸和岳叔叔盘问的那一关还得他来对付呢。   “嗯,没事,那小子看起来挺乖的,就让他在我这里留一夜好了。”   当借口上厕所的陈湄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陈耀庭刚巧挂下电话,“跟你爸爸说了,你弟弟也似乎还在和你赌气呢。”   唐缺虽然对陈湄跑去找陈耀庭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在意,陈湄向来成熟,也许真的跟陈耀庭投缘吧。岳向南却早就看出这两个小孩有古怪,不过反正陈湄不是一个不懂事的人,所以他反而期待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今天你就睡在隔壁床好了。”陈耀庭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自顾自拿了睡衣去浴室,“我先去洗澡了,要看电视玩电脑自己随便弄。”   陈湄抱着自己的小枕头乖巧地点点头,等到陈耀庭走进浴室之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到浴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水声之后,终于放下了心,大胆地在房间里转悠。书上说了,一个人的私人物品是个人特质的最好反映。   不过可惜的是陈耀庭放在室内的私人物品不多,除去衣柜和抽屉,基本都是一些衣服和必需品。陈湄有些失望地转了一圈,听到水声满满小了,急忙揉揉脸蛋,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无辜一点。   “你怎么站在门口?”陈耀庭的头发上还带着水珠,一边擦头发一边跨出浴室就被站在门口的陈湄吓了一跳。   “陈叔叔,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陈湄的脸颊上带着粉扑扑的淡红,看起来无辜又可爱,“我不习惯一个人睡,会害怕。”   陈耀庭犹豫了一下,还是抗拒不了他的可爱,点点头,“你要是不嫌挤,就睡在我旁边好了。”天知道陈耀庭自从十岁之后就再也没让人睡在旁边过了。   宾果。陈湄心中一喜,面上却还是那副淡淡的无辜表情,一声不吭,张开双臂,意思很明显了——求抱。   陈耀庭扔开毛巾,不耐烦地揉揉他的头发,一把把他抱起来,“真麻烦,所以我讨厌小孩子,也不知道唐缺怎么把你们带大的。”   也许是注意力全在抱怨上,陈耀庭没看到掉在地上的抱枕,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幸好手扶住了一旁的椅子才没倒地。   “谢天谢地。”陈耀庭松了一口气,刚想把陈湄放下,谁知道椅子没放稳,被他手一撑,直直向他倒去。   关键时刻,陈耀庭将陈湄稳稳地放到地上,自己却被椅子砸在了腿上,迅速浮现一片淤青。   “真是要命。”陈耀庭龇牙咧嘴地推开椅子,站起身,这才发现陈湄似乎吓呆了,摸摸他的脸,“怎么了?吓坏了?”   陈湄默不作声,嘴唇咬的死紧,被陈耀庭一拍,终于忍不住哭了,“陈叔叔,对不起,我不该听阿福的话的。”   “什么听阿福的?”陈耀庭听得一头雾水,但是见他哭得厉害,只得一边揉着腿一边安慰他。   陈湄到底还是小孩子,被陈耀庭一吓,哽咽着将他和阿福原本的计划一五一十全吐露了出来。他们本来打算用陈湄的倒霉体质让陈耀庭好好倒霉一下,没想到陈耀庭却在紧急关头将陈湄推了出去,自己又受了伤,让陈湄产生了罪恶感和浓浓的愧疚感。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陈耀庭好不容易将事情理出个头儿,顿时哭笑不得,“什么倒霉体质,我摔倒跟这个又没关系。”   陈耀庭不知道他的体质,但是陈湄自己却知道自己这回真的错了,用手背抹干净眼泪,直直地站着,小脸上都是愧疚,“陈叔叔,我错了,我不该因为怕你跟岳叔叔争唐叔叔而做这种事的。”   岳向南曾经说过,就算再不喜欢对方,也不能在对方没有伤害你的情况下去伤害对方,陈湄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我就说我讨厌小鬼!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的。”陈耀庭不耐烦地从旁边扯了纸巾帮陈湄擦脸,嘴巴上粗鲁,但是动作却轻柔,“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你的唐叔叔会好好地跟着你爸爸的。”   虽然小鸡仔很可爱,不过如果再拖着两个小鸡,还是爱哭鬼小鸡的话,他是是去周游世界,把小鸡仔丢给那个面瘫男人好了。陈耀庭终于下定了决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阿福和陈湄的计划也算成功了。   那天晚上,陈湄是在陈耀庭的讲故事声中睡着的,平静地熟睡着,仿佛身边的人就是自己的家里人一样。   而陈耀庭在看到小孩儿呼吸变得清浅,眼睛紧紧闭上之后也闭上了嘴,面上难得多了一丝怅惘。他一直在跟陈湄讲述他唐叔叔过去的事情,而这些也让他想起了过去的那些岁月。   即使再如何美好,也终究已经过去。陈耀庭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烟,看了看熟睡的陈湄,站起身,到外面,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来,那个男人能够给小鸡仔他不能给予的,也许,那就叫做幸福。   “咦,你们怎么变得这么好了?”当第二天唐缺去接陈湄的时候,奇怪地发现两个人异常亲密,按照陈湄冷清的个性,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湄乖巧走到唐缺身边,抬起头,“陈叔叔是个好人,昨天还讲故事哄我睡觉呢。”   “这个小鬼。”陈耀庭丢了个不屑的眼神,“还好没有半夜哭闹或者要喝奶,不过也够我受的了,果然小孩子都是讨厌鬼。”   陈湄也不反驳,微微一笑,恐怕陈叔叔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吧?就跟唐叔叔一样。   “唐叔叔,我去找爸爸和阿福了。”陈湄看出陈耀庭与唐缺有话要讲,机灵地找了个借口就躲开了,顺便去教育一下自己的弟弟。   “嗯。”唐缺虽然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对于两人之间缓和的关系乐见其成,点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后才敛去脸上的笑容。   “小鸡仔,我们谈谈吧。”陈耀庭虽然还是一副帅气逼人的模样,不过眼里的红血丝和脸上掩不住的疲惫却昭示了他的坏心情。   “嗯,走吧。”唐缺一怔,随即点头,率先向甲板上走去。 强吻   游轮正是开得最快的时候,海风呼呼作响,翻腾的海水仿佛能够抚平一切伤口,安抚烦躁情绪。唐缺和陈耀庭靠在栏杆上,许久都没有说话。   或许是预感到陈耀庭要说什么,唐缺并不难过,如果说之前的他对着陈耀庭抱着的是憧憬或者失望的话,那么现在他终于能够平静地面对眼前这个人,这个对他整个青春期影响深重的人。   “其实我当时知道你对我产生的感情。”陈耀庭摸了摸裤袋,想要点一根烟,但是又放弃了,“那次在天台,我没有睡着。”   陈耀庭本来只是闭眼假寐,后来感受到唐缺过来也就懒得睁眼了,没想到他会突然亲下来,那个时候,他就明白,有一些东西,失控了。   唐缺专心致志地盯着地下的海水,仿佛里面埋藏了什么宝藏,许久才开口道,“那你当时出国……”现在想来是有些蹊跷,这件事发生之后不久陈耀庭就急匆匆地出国了,甚至连招呼也没有跟他们打一个。   陈耀庭坦然地点头,“唐缺,这件事我是对不起你,我做了逃兵。”那之后,陈耀庭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不讨厌唐缺的亲吻,甚至还有一些淡淡的欢喜,他怕了,怕自己不正常,几乎是立即地,他跟父亲说了要出去留学,生怕自己变得不正常。   唐缺长长呼出一口气,“谁没有个难堪的过去,现在能够敞开了说出来真是太好了。”他一直不后悔曾经喜欢过陈耀庭,这个像是太阳一样会发热的男孩,陪着他度过了他最困难的那段时期。   也许是把话说开了,陈耀庭面上轻松不少,语气里也带上了戏谑,“不过,说起来岳向南的眼光还真好,我家的小鸡仔配他实在可惜了。”   “谢谢,我姓唐。”唐缺没好气地捶了他一记——就像之前经常做的那样,“你别犯得瑟。”   陈耀庭才不管,慢条斯理地伸手指将浅灰色的衬衫扣子一个一个解开,露出里面蜜色结实的肌肤,“你说要是我现在把你压在身下,岳向南会有什么反应?”   岳向南是陈耀庭最讨厌的那种人,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外表下却藏着一肚子坏水,偏偏老师们还最喜欢这种人,总是夸他们,简直就是瞎了眼。   唐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经意地转动着手腕,“陈耀庭,你要试一试我现在的打架功力吗?”他十来年的工地可不是白呆的。   陈耀庭倒是跃跃欲试,他手痒很久了,不过眼角瞥到某个站在甲板角落里很久的人,他识相地收手了。开玩笑,他可不想还没下船呢就在某个夜晚被某人谋杀了。啧,有夫之夫真是无趣。   “喂,说起来你跟岳向南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们也不像是情侣,但是又跟情侣差不多。”陈耀庭走到阳伞底下,顺手拿了两罐可乐,将一罐丢给唐缺。   唐缺嘟嘟囔囔地在甲板上坐下,喝了一大口可乐,压根没发现某个可怜的人又累又渴地站在暗处,“不怎么样,我觉得走不下去。”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十七岁少年,二十八岁的他更多考虑到他跟岳向南也许根本走不下去多久,就要被随之而来的家庭反对和社会舆论给压垮。与其这样,他宁可一开始就离的远远的,不要开始。   “你真是别扭。”陈耀庭也顺势在他旁边坐下,踹了他一脚,“以前的你多果断,哪像现在瞻前顾后的。”   唐缺苦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狠狠灌下一口可乐。   “唐小缺。”陈耀庭瞥了已经快变成雕塑的某人,决定还是帮他一把,“你要是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想东想西,最后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敢去争的话,以后别说认识我。”   “以前的你就算是被那么多人围起来殴打都会想办法跑出来,然后再狠狠打回去,难道那个时候的唐缺就这么不见了吗?”陈耀庭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唐缺,“唐缺,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唐缺呆呆地坐在地上,捧着可乐罐不吭声。他自己一个破落户,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岳向南不一样,他长得好,有能力又有钱,与他在一起,实在太委屈他了。   陈耀庭不忍地看了他一眼,逆光看去,唐缺的身影模糊得仿佛是个幻影,“唐缺,没有人能陪你走一辈子,除非你去争取。”   陈耀庭将要说的话全部吐露出来后,终于觉得松了一口气,大踏步向船舱走去,路过某个身影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送你一句忠告,一定要狠狠逼他,这小子不狠狠逼一下他是不会醒悟的。”   说完也不管岳向南什么反应,自顾自走了,双手插在袋袋里,背影看起来帅气而悠闲。   再见了,我的小鸡仔。再见了,唐缺。   岳向南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听陈耀庭的话,而是走到唐缺面前,弯下腰,捡起陈耀庭留下的可乐罐,扔进垃圾箱里,然后伸出手,“起来吧,阿福和陈湄想你了。”   他还是没有办法对沮丧中的唐缺狠下心,如果唐缺想不开也就算了吧,这样的生活一直过下去也挺好。   唐缺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岳向南?”   “嗯。”因为是度假的关系,岳向南只穿了一条简单的黑色T恤,看起来比年龄小了好几岁。   唐缺仰着头看着岳向南在阳光下格外英俊的脸,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而岳向南漂亮嫣红的薄唇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岳向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强吻!而且是被男人强吻!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这辈子的跆拳道白学了——这是岳向南脑袋猛然放空后产生的第一反应,随即立刻拥住唐缺,反客为主,狠狠吻了回去。   沉浸在甜蜜拥吻中的两个人谁也没空注意周围的反应,甚至岳向南已经把手不规矩地伸进了唐缺的T恤里了。幸好唐缺被咕咕叫的肚子唤醒了些许理智,掰开岳向南的手,“在外面呢。”   岳向南恋恋不舍地放开唐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唐缺突然吻他,但是这种千年难得的好机会他实在不想放过,“想通了?”   唐缺淡淡瞥了他一眼,“先处着呗,万一你那些莺莺燕燕找过来,我就带着阿福和陈湄搬出去。”确定关系后,唐缺突然对他向来的好女人缘吃醋起来。   岳向南将他的左手与自己的右手十指紧扣,恢复了一贯的冷心冷清,“放心吧,就算有莺莺燕燕也保准是你招来的。”自从他成年开始,还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招架住他的冷眼呢。   不过随即岳向南又懊恼起来,早知道在船上会有这么大的进展,他就应该把该买的东西全买了,比如说套套,也比如说RH剂,现在光能看到,不能吃到好心焦。   唐缺还不太习惯自己和男人在公共场合这么亲密,不自在地挣了几下,但是岳向南握得太紧,他挣脱不出,只能悻悻瞥了他两眼,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强势,占有欲又强,但是也不用到这个地步吧。   看来某个人还不太习惯自己的新身份呢。大概清楚唐缺心里怎么想的岳向南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开始筹划着新的计划——岳向南自认为是拥有良好习惯的男人,既然唐缺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了,怎么能被别的人所觊觎呢,所以还是乖乖呆在他背后,不,呆在他身下就好。   各怀鬼胎的两个人回到船舱,才发现总是高高兴兴的阿福居然沮丧着脸站在墙角,而陈湄则在他一旁站着,手里随意捧着一本书。   “这是怎么了?”唐缺好奇地走过去,想抱一抱阿福。   谁知道一向最爱撒娇的阿福却胆怯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小身子一扭,躲开了唐缺的手,“爸爸,我做错事了,小梅花说要反省一下。”   “做错事了?”唐缺愕然,随之向岳向南看去,“你们做错什么事了?”   说到这个,阿福又拼命摇头,不肯说了。岳向南眼神朝紧绷着脸的陈湄溜了一圈,再加上想到昨晚他的不在,顿时了然于心,拍拍唐缺的肩膀,“没事,让他们站一会儿吧。”   “可是……”唐缺还想再问,门那边却传来敲门声。   岳向南走过去将门打开,是船上的服务员,看见他们,微微一鞠躬,“您好,船即将在前方靠岸,请做好下船的准备。”   “这么快?”唐缺探出头来,“不是本来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吗?”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似乎特别顺,提早一小时就到了R国。”服务员笑笑,“请提早做好上船准备吧。”   “好。”岳向南应了一声,关上门。阿福早就听到了,眉飞色舞地对着小梅花使眼色,“小梅花,要下船了,我们就不用罚站了吧?”他有知道自己错了啦,可是小梅花还是狠心地要惩罚他。   陈湄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好运的弟弟,将书一合,“算你运气好。”   老天爷,你再这么眷顾阿福,他会很难教弟弟的啦! 凑热闹   岳向南拖着行李箱耐心地在码头出口处等着唐缺,直到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才暴躁起来,“你作为悲情男配的戏份不是完结了吗?亏我还特地留给了你一个帅气的背影,怎么又出现了?”   陈耀庭穿着一件华丽无比的宝蓝色真丝衬衫,拨了下墨镜,淡定地看着岳向南,“你难道不知道这年头抢戏是王道吗?”   本来他是想潇潇洒洒退场的,不过一想到自己一个人也挺无聊,陈耀庭决定还是跟着唐缺和岳向南一起行动,就算不掺和,也乐得看戏。   岳向南嘴角勾起弧度,眼里多了嘲讽的色彩,刚想开口说话,不远处另一个熟悉的人丝毫不顾周围异样的眼色,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岳向南的名字,手上的一串银饰品叮当作响。   “哟,旧情人?”陈耀庭耍帅地将墨镜一翻,幸灾乐祸地看着岳向南微微变色的面孔,“放心,我很厚道的,只会对唐缺实话实说而已。”   “岳向南,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你们。”终于挤过了重重人群,气喘吁吁跑到岳向南面前的顾天白兴奋地尖叫一声,就想给他亲爱的室友一个拥抱。   岳向南冷静地将他阻隔在距离自己半米之外,“你不是在拍电影吗?怎么有时间过来玩?”   顾天白没顾得上答话,反而先疑惑地绕着陈耀庭看了几圈,“岳向南,你的品味什么时候下降到这个程度了?唐缺不是挺好的吗?”   陈耀庭脸色挂不住了,摘下墨镜,用同样的眼神上上下下看了顾天白几眼,昂起头,不屑说道,“岳向南,我还以为你交朋友的品味能跟唐缺保持在同一水准线上呢,看来我高估你了。”   顾天白听得就要张牙舞爪扑上去,将黑色小朋克铆钉外套一脱,“我混四大时装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窝在哪个旮旯里呢?”   “就你这穿衣水平?”陈耀庭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就算丢在垃圾桶里我都不要。”   顾天白向来以自己的穿衣风格为豪,当下也不顾什么了,径直走到陈耀庭面前,本想教训他一下,结果发现自己还没他高,顿时沮丧了一下,又立马精神了,用手指戳戳他的肩膀,“衣服设计不错,颜色不错,裁剪也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穿到了你身上!”   陈耀庭同样眼波一转,手指挑起顾天白黑色小背心上的破洞,“衣服太差,人更差!”   “他们俩怎么了?”因为整理东西而慢了一步赶到的唐缺正好看见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肯先让步。用手捅捅岳向南的胳臂,奇怪地问道,“他们俩怎么会对上的?”   岳向南抱着双臂,面上看不出表情,听到唐缺的话,也只是简单回了两个字,“孽缘。”要他说,两个都是打扰他和唐缺四人世界的家伙,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赶走两人就不错了。   “顾叔叔!”阿福拉着陈湄的手一蹦一跳落在后面,看见熟悉的顾天白简直乐疯了,三两下跳到顾天白身上,什么都没说,先狠狠亲了顾天白两下,声音啧啧发响,“顾叔叔,我可想你了。”   “我也想你。”顾天白乐呵呵地将阿福抱住,又招呼陈湄,“陈湄,过来让我看看瘦了没有。”   陈湄刚想过去,肩膀却被陈耀庭按住,“过去干什么,小心以后长大了也变成他这个样子。”   陈湄一脸的苦恼,一向精明的小脑袋瓜快打结了,两个都很好的叔叔吵架,他应该听谁的呢?   顾天白原本笑嘻嘻的脸看到陈湄被陈耀庭扣住之后迅速晴转多云,“喂喂,你扣着小孩子算怎么回事,陈湄过来,别理他。”   陈耀庭气定神闲地回望他,“是陈湄自己要呆在我身边的,你管不着。”   陈湄重重叹口气,幸好自己的爸爸是岳向南,要是摊上这两个他恐怕寿命都要提早两年结束。   “爸爸,我们可以走了吗?”谁也没搭理的陈湄走到岳向南面前,微笑着抬起头,真诚地建议道,“时间差不多了。”   “嗯,走吧。”岳向南赞许地摸摸他的脑袋,一手牵着他,一手拖着行李箱招呼唐缺往外面走。   “算你走运。”顾天白忙不迭跟上,路过陈耀庭的时候还不忘丢了个恶狠狠的眼神,顺带撂下狠话。   陈耀庭无趣地翻了个白眼,戴上墨镜,跟上大部队,冲着这个虚有其表的小子,他还真就跟着他们了。   岳向南早就订好了一间民宿,很大的房间里面隔成两小间,隔音效果很好,既方便他们照顾陈湄和阿福,也方便某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但是,岳向南见到自己身后跟屁虫似的两个人实在无奈,“你们到底准备跟我们到什么时候?”周边旅馆这么多,他就不信找不出一间空房容纳两个一路上斗嘴斗过来的祖宗。   “我就喜欢你订的这间。”顾天白挑衅似的瞥了一眼陈耀庭,自顾自拿了身份证明文件和钱包去前台订房间。   陈耀庭也不甘示弱,将钱包往柜台上一拍,抢在顾天白前面说道,“你们这里最大最豪华的房间我要了!”   “你这个暴发户还有完没完!”顾天白终于怒了,一蹦三尺高,就差没直接一巴掌拍上眼前人的脑袋。   一直在旁边的唐缺默默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唐缺,“我们还是先回房吧。”他真是太天真了,居然还想妄图调和两人的矛盾。   “你早该这样做了。”岳向南看也不看幼稚二人组,顺手摸住唐缺的手就往房间里拐,他早就说了,跟他们任何一个人呆在一起就是噩梦,更何况现在两个炸弹凑一起了。   也许是之前吵得太厉害了,真正到了晚饭的时候,两个人反而闷声不响了,只不过偶尔对视的时候还飞过几把飞刀,不过被误伤的人都表示很淡定。   吃完饭,岳向南和唐缺要去超市买生活用品,两个小的早就累的不得了,早早睡了,顾天白和陈耀庭闲着无聊也要跟着两人去超市。岳向南迟疑了一下,终究败在两人赌咒发誓绝不会吵架的承诺上。   “岳向南。”到了超市之后,唐缺和岳向南自然而然分工,一个去买吃的,一个去采购生活用品,顾天白也没啥目标,就跟着岳向南瞎晃。   “怎么了?”岳向南正在看一瓶幼儿洗发水的说明,听见顾天白叫他,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顾天白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唐缺,神秘兮兮地将一个小东西塞到岳向南手里,信誓旦旦保证道,“这个我用过,绝对好用,看你是哥儿们才推荐给你的。”   岳向南低头看了看,立刻明白了什么东西,敲了顾天白额头一记,义正言辞说道,“你都乱七八糟想些什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节操?”   顾天白委屈地捂住额头,“我这不是关心你的终身幸福吗?你不要就还给我好了。”说着就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岳向南淡定地将小东西扔进手推车里,顺手将幼儿洗发水放在上面掩盖它的踪迹,“算了,这一次就信你一次好了。”也不知道唐缺喜不喜欢草莓味儿。   “岳向南,你这个伪君子!”顾天白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非要告诉唐缺去不可。”   “行啊。”岳向南一边推着车一边悠闲地逛超市,时不时看到新鲜玩意儿拿起来把玩一番,“我记得我电脑里还有几张你当初校庆舞台剧时扮成女人的照片,陈耀庭应该会很有兴趣的吧?”   “你还是个奸诈的小人!”顾天白痛苦地哀嚎一声,那几张照片是他最不堪的回忆,岳向南居然还拿来刺激他。   不过岳大少很懂得不能把人逼到绝路的心理,刺激够了就适当转换话题,“对了,你不是在拍电影吗,怎么又过来度假了?”   顾天白无聊地踢着自己的鞋子,“文艺片嘛,不就这么一回事儿,租一个房子,找两个演员就能拍一部电影了。”   “那你还不如去拍情景喜剧算了,至少我还能收回投资。”岳向南一个眼神飞过去。   顾天白立刻狗腿了,绽开自己无敌完美的大笑容,“我都忘了你还是投资人呢,放心,成本是绝对能够收回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岳向南看着向他走来的唐缺,意味深长地露出了微笑,“我相信你的导演能力,当然更相信你嘴巴紧闭的程度。”   顾天白含泪看着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唐缺,对不起,为了他的电影和面子问题,唐缺,你就牺牲一下吧。   “买好了?”唐缺探头探脑地想伸手翻购物车里的东西,被岳向南不动声色地牵住手,“嗯,都买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唐缺自然而然地点头,“那就回去吧,我困了。”   落在后面的陈耀庭奇怪地看着顾天白一脸便秘的表情,“你怎么了?”   顾天白悲愤地朝着上空叹了口气,“今天晚上,估计某人要惨了。”而他,就是帮凶之一。 回家   “你还不进去?”顾天白抿了一口清酒,对岳向南努努嘴,示意他该回房间里了,“唐缺可早就进去了。”   从超市回来之后唐缺就说困了,早早地回房去了,岳向南和顾天白一人拿了一瓶清酒在露台上一边喝一边随意聊天。   岳向南喝干最后一口酒,眉目都舒缓了下来,“嗯,进去了,反正迟点早点他都逃不了。”   顾天白摇摇头,转了个身,继续趴在凉椅上,对着他挥挥手,“去吧去吧,反正我在这里哀悼唐缺啦。”   岳向南微微笑了笑,将酒瓶放在桌子上,意气风发地打开门,果然唐缺已经躺在了床上。   岳向南慢条斯理地将外套脱去,解开衬衫上面的几个扣子,躺到唐缺身边。唐缺已经睡熟了,眼睛紧闭着,呼吸清浅而绵长,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人,不安地翻了个身,被岳向南搂住。   “你还没洗澡?”岳向南看到唐缺还是穿着毛衣,推推他,“唐缺,醒醒,你还没洗澡呢。”   唐缺向来爱干净,要是现在不把他推醒让他洗澡,明天早上肯定又是一阵自我嫌弃。   唐缺在迷迷糊糊中被叫醒,也顾不得眼前的人是谁,脑袋里只捕捉到关键的两个字“洗澡”,晃悠着身子就起床,“我也不知道怎么,本来想休息一下再洗澡的,结果睡着了。”   “你的衣服。”岳向南从整理好的行李柜里拿出睡衣睡裤塞到唐缺手里,,又不放心地帮他去放热水,“你别洗得睡着了。”   唐缺终于有些清醒了,揉揉眼睛,走进浴室,大大咧咧开始脱衣服,“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岳向南看着唐缺豪爽地将脏衣服扔进洗衣篮,露出结实紧致的上半身,磨磨蹭蹭不肯出去,伸手想搂住唐缺,却被唐缺似笑非笑的样子弄的讪讪住手。   “行了,别在这儿碍事,赶紧出去。”唐缺三两下将岳向南赶出浴室,一把关上门,阻挡住某人蠢蠢欲动的行动。   岳向南看着自己面前紧闭的浴室门,只能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摸摸鼻子,苦笑地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剩余的工作。他知道唐缺会害羞,不过没想到害羞的唐缺也很可爱。   没多久,唐缺就穿了睡衣从浴室里出来,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热水熏的,双颊绯红,看也没看岳向南,径直上床,盖被,转身,“我睡觉了,晚安。”   岳向南叹了口气,慢吞吞地拿了自己的睡衣进浴室洗澡,临走前突然记起口袋里的小东西,特地拿了出来,随意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扔了进去。   浴后的岳向南神清气爽地蹭到唐缺边上,见他真的又陷入了熟睡,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狠狠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才罢休。哼,这次就先饶过你,反正之后还有这么多天……   “没有吃到很不爽吧?”顾天白幸灾乐祸地嘲笑某人,“就好像为了吃这一顿节食了好几天,然后突然服务员告诉你厨师生病了,做不了饭了。”   “顾天白,你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岳向南眼睛下面布满了青色的阴影,也不知道是中邪了还是怎么的,唐缺从第二天开始就重感冒了,除了爬起来几次陪他们去景点观光,剩下的不是躲在车里睡觉就是躺在床上睡觉,他照顾他还来不及,哪里有空去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   “要不是他真生病了我还以为他装病呢。”顾天白看着跟阿福说话的唐缺感叹道,“你说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刚要离开这里他的病就好了,太蹊跷了。”   岳向南也觉得奇怪,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也许老天真的看他不顺眼,非让他到嘴的美食都飞走了不可。   “东西都整理好了,可以走了。”唐缺一手牵着一个小孩走了过来,面上满是抱歉,“不好意思,因为我生病害你们都没怎么玩。”   “小鸡仔,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在这种玩了无数次的地方停留呢。”陈耀庭率先开口,顺带着瞄了一眼他永远看不顺眼的顾天白,“而且还非得跟讨厌的要命的人呆在一起。”   顾天白气不过,就差没撸起袖子跟他干一架了,气势汹汹地反驳道,“没错,唐缺,没事,这个地方都来了几次了,本来挺好一地方就是因为某些人害的我再也不想来了。”   “爸爸,别担心,等阿福长大了挣了钱就带爸爸再来玩。”阿福乖巧贴心地晃晃唐缺的手,信誓旦旦保证,“阿福以后会赚大钱的。”   陈湄本想吐槽他几句,但是想到阿福一贯的好运,还真有可能,默默闭嘴了,手却自发牵住岳向南的,“爸爸,下次你再带唐叔叔来玩就是了。”   “嗯。”岳向南面色依然冷峻,不过嘴角含笑,“那就走吧。”   一行人刚离开旅社,就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还有喊住他们的声音,回头看去,才发现是旅社的服务员。   “抱歉,客人,但是你们忘记了这个。”服务员首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然后才面不改色地将岳向南忘在床头柜抽屉里的某个小物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摊平的手心中,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岳向南万年不变的脸色终于有了奔溃的迹象,唐缺先是面色发青,随即狠狠盯了岳向南好几眼,顾天白乐得都站不住了,干脆蹲在地上狂笑,“岳向南,难为你精明一世啊。”这个瞬间他一定要好好记下来,以后绝对是取笑他的绝好素材。   “客人?”服务员小哥懵懂地抬起头。   阿福好奇地踮着脚尖,伸手就想去拿服务员小哥手里的东西,“岳叔叔,是你落下的吗?上面印着草莓的图案。”   唐缺一把将阿福抱起,丢给岳向南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转身就走。   陈湄强忍住笑,仰起头,“爸爸,我去找唐叔叔,你自己多保重。”   岳向南伸手将小东西揣进兜里,又感谢了服务员之后才气定神闲地跟上大部队,走到唐缺身边,低声叫唤了一声,“唐缺,你生气了?”   唐缺本来不想理他,但是实在觉得好笑,绷了半天的脸还是垮了,打趣道,“你怎么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儿来,真不像算无遗策的岳向南。”   岳向南若无其事地牵住他的手,“我从来不算无遗策,不过这次大概跟你一起住的关系,所以大意了。”   原本趴在唐缺肩膀上看风景的阿福扭过头,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咦,爸爸,你的脸怎么红了?”   陈湄转过头,几不可闻地哀叹一声,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到底是太聪明了还是太蠢了。   因为目的地不同,陈耀庭和顾天白在飞机场就跟他们告别了,虽然两人依然一对上就吵,不过临走前陈耀庭偷偷跟唐缺要走了顾天白的电话号码,美其名曰,无聊的时候可以找他吵架。据岳大少的反馈,顾天白也私下要走了陈耀庭的电话,还理直气壮地号称自己电影里缺了一个丑角大反派。至于之后两人有没有再联系,唐缺也不知道,他现在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终于回家了。”乘在车里,看到逐渐驶近的熟悉房子,唐缺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还是家里好。”   岳向南回过头刚想说什么,被阿福的声音打断,“岳叔叔,站在我们家门口的爷爷是谁?”   岳向南转过头,果然他们住的别墅面前,一个老头穿了西装拄着拐杖不怒自威地站在门口,看见他们的车也不示意,冷眼看着岳向南将车停下后才从鼻子里冷冷呼出一声气儿。   自从看到这个老人之后,岳向南的面色就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刚把车停好,顾不上说别的,打开车门就快步走了过去,“爸,您怎么来了?”   尽管岳向南心里已经近乎焦急,不过他还是知道自家父亲的脾气,半点也不敢多说话,只是在旁边站着。   唐缺在看到岳向南的面色的时候已经知道不好,叮嘱了阿福不能乱说话就带着两个小孩下车,走到老人面前,刚想说话,谁知道老人眼睛都不瞄他们一眼,板着脸就训斥岳向南。   “这么大人了,成天就知道瞎混。”老人将拐杖杵得咚咚直响,指桑骂槐道,“一天到晚跟狐朋狗友,乱七八糟的人呆在一起,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   一连串话蹦出来弄的阿福和陈湄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唐缺木着脸站在一边,只有脖子的绯红泄露了他的愤怒。   比起他的愤怒,岳向南显得格外冷静,直到等他说完之后,才微微颔首,“爸,我工作都是完成之后才走的,至于我交的朋友……我都这么大了,相信什么朋友该交什么朋友不该交我还是心里有数的。”   天知道是哪个混蛋去老爷子面前碎嘴了,岳向南打定主意等老爷子一走就让小蔡好好查一查,顺便把老爷子身边该清理的人都清理了。   “你跟我去书房。”岳老头儿狠狠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敢在自己面前打马虎眼儿,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诈骗   “爸爸,爸爸。”阿福拼命跳着向唐缺招手,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怎么了?”唐缺检查完保质日期,顺手将一袋笋干放进购物车里,岳向南最近迷上了他做的笋干老鸭煲,家里的笋干消耗的特别快。   “爸爸,那天那个爷爷是岳叔叔的爸爸吗?”即使单纯天真如阿福也看出来了那个爷爷对他们的藐视和对岳向南的不满。   唐缺没想到阿福也看出来了,面色顿了顿,随即抱起他,捏捏他的小胖脸,“没事,这是你岳叔叔要考虑的问题,你们不用去管。”   那天岳老爷子走了之后,唐缺也悄悄去书房问了岳向南。岳向南的脸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大概是有人在老爷子耳边说风凉话了,不用紧张,他会处理的。唐缺也没在意,既然岳向南说他能够处理,那么他也不必去凑热闹了吧。   “可是……”阿福五官都纠结到了一起,“他会不会反对岳叔叔和爸爸在一起呢?”阿福本来就觉得岳叔叔和爸爸应该在一起,还是小梅花帮他普及了一下基本常识后才知道原来有许多人都反对。   虽然不明白那个爷爷为什么要反对,不过阿福已经下定决心了,只要反对爸爸和岳叔叔的,都是他阿福的敌人!   “你就不用操心这个事儿了。”唐缺失笑,关于他和岳向南,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只要岳向南不愿意放弃,他也会坚持。他这一辈子很少坚持做一件事,建筑是一件,而这一次他也想坚持。   “爸爸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已经长大了。”自从阿福知道过完年之后再过大半年他就能上学之后他就总爱强调自己已经长大了,兴奋得不得了。   “好好好,你长大了。”唐缺敷衍地应付他两句,把他放进购物车里,让他坐好,“还要买什么吗?”   “糖果,巧克力,果冻!”刚刚还拼命强调自己已经长大了的阿福立刻挥着小胳臂,雄纠纠气昂昂地指着零食区域想要进发。   唐缺板起脸,刚想教训他两句不能多吃零食,旁边传来一个疑惑犹豫的声音,“你……是不是唐缺?”   唐缺诧异地转过头去,对方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带着黑框眼镜,,即使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头上还滋滋冒着汗水。   “你是……”唐缺确信自己不认识他,但是他又准确无误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请问你是?”   “哈哈,我就知道你忘了我。”男人倒是很爽朗,“你跟原来都没怎么变,所以我一下就认出你来了。”   唐缺仔细打量了他半天才终于看出些门道来,恍然大悟道,“啊,你是葛大辉!”   “对啊。”葛大辉喜不自禁,搓搓手,看见阿福,乐呵呵地顺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两下,“你儿子?虎头虎脑很可爱啊。”   一向对陌生人都很亲昵的阿福这次却一反常态地一扭头,躲开了他的大手,小嘴一瘪,“爸爸,我们可以走了吗?”   “别这么没礼貌。”唐缺拍拍阿福的小脑袋,他跟葛大辉是初中同学,虽然关系一般,不过葛大辉很会做人,在年级里也有很大的名气,不管哪条道上他都能找上关系。   唐缺跟葛大辉也不熟,但是葛大辉倒是热情的很,拉着他聊了许久,末了还非得要走了他的联系地址和电话才心满意足地走人。   唐缺也没当一回事儿,一回到家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去了,直到一周之后葛大辉找上门。   “喝茶吧。”岳向南带着陈湄去了公司,家里只剩下唐缺和阿福,唐缺也没把阿福叫出来。   葛大辉不安地搓搓手,抿了一口茶水,大概是太烫了,又很快放下了,“唐缺,我实在不好意思向你开口,但是……”   唐缺一愣,关心地向前俯了俯身,“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前段时间生病了,家里的存款都花完了,但是医生说还要一个疗程才能完全康复。”葛大辉唠唠叨叨地一边说着一边将病历还有一堆拍片的复印件从包里拿出来,将近三十岁的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这辈子都没跟人借过钱,但是实在没办法了。”   唐缺开始有些愕然,随即想到了自己父亲当初去世之后家里没有钱的惨况,那个时候他还小,但是也不得不厚着脸皮一家一户去借钱,有些时候被亲戚轰出来还得一边鞠躬,一边哭着道歉。   “我这里钱不多。”毕竟是同学,唐缺向来秉持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当下也没有多话,直接开口道,“你要是不嫌弃,就先拿去用吧。”   “那真的太好了。”葛大辉兴奋地有些语无伦次了,站起身,就要给唐缺跪下,“谢谢你,我保证只要有钱立刻还你。”   “也不着急。”唐缺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起身就要上楼拿钱。工程队放假之前发了一笔奖金,因为今年效益不错,所以他拿到的也不少。   阿福探着小脑袋,一直等唐缺上楼之后才猛然扑到唐缺的怀里,“爸爸,别借那个坏叔叔钱!”   唐缺一把搂住他,蹲下身,跟他解释,“那个叔叔是爸爸以前的同学,现在他的妈妈生了病,跟爸爸借钱,爸爸怎么能不借呢?”   阿福急了,爸爸怎么就不相信呢,那个坏叔叔肯定是骗钱的,“爸爸,你就相信我一次,阿福讨厌那个坏叔叔。”   看到阿福脸上焦急的表情不像是作伪,唐缺一下犹豫了,阿福对于这些事有一种天然的感应,他到底该不该相信他呢。   “爸爸,第一次见那个坏叔叔我就觉得他不是好人了。”阿福嘟着嘴,很为爸爸不相信他而感到生气,“不信等岳叔叔回来让他一查就知道了。”   唐缺拍拍他的小脑袋瓜,觉得自己的确是轻率了,“嗯,阿福说得对,等爸爸去查清楚了再决定也不迟。”   如果查清楚了是真的,那他就带着钱再去找他好了。决定了的唐缺很快就下楼,委婉地表示自己记错了,家里没足够的钱。   葛大辉倒是没怎么在意,搓了搓手感谢过之后就走了,也没再打电话来,唐缺有些愧疚,但是因为手头事情也忙,就把这事儿拖了下来。   再次看到葛大辉的消息是在一周之后。唐缺载着陈湄开着小电瓶想去超市添置点东西,路过报刊亭的时候顺手买了一份本市的日报,结果头版头条就把给镇住了,“葛大辉借遍昔日同学钱后逃逸!”然后旁边是他熟悉的面孔。   “真的被阿福说中了。”唐缺将车子往旁边一停,细细地翻看了报纸两三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大辉以前不是这种人啊。”   “人都是会变的。”陈湄知道唐叔叔一向心善,犹豫了一下,小小的手抚上唐缺的脸颊,好久才憋出一句,“唐叔叔,你别难过。”这个时候他就暗恨阿福不在身边,自己又没有阿福伶牙俐齿的口才,只能木讷地来回反复这句话。   “我不难过,只是觉得可惜罢了。”唐缺恍惚间抬起头来,笑着摸摸陈湄的头,“挺好的一个人,走到这一步,可惜了……”   陈湄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唐缺的手机正好响了,接起来里面就传来徐少烈的声音,“唐缺,该死的,我被葛大辉骗了!”   唐缺哭笑不得,“你不是最精明的一个人嘛,怎么就被骗了?骗得多不多?”   “一万块钱。”徐少烈啐了一口,“真是晦气,本来他找上来的时候我是看他可怜巴巴的,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才于心不忍,没想到居然都是骗人的!”   “那你赶紧去报警吧。”要不是阿福提醒,唐缺也没想到以前这么老实的一个同学居然搞起诈骗来了。   “报了,不过警察说还没抓到人呢。”徐少烈有气无力地又说了几句才挂下电话。   唐缺收起电话,启动自己的小电瓶就想走,眼角余光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戴着帽子,披了件皮大衣,鬼鬼祟祟拐进前面一个小巷子里。   “葛大辉?”唐缺别的没什么优点,就是眼力好,一下就认出来了,因为小巷子里车子开不进去,干脆把车一停,嘱咐陈湄等在原地,自己揣了手机就往葛大辉的方向跑。   葛大辉开始只是低着头快走,冷不防听到后面有人叫他,甚至来不及反应是谁身子已经不自觉压低,撒腿就跑。   “葛大辉,你别跑!”一看到他跑,唐缺也急了,顾不上别的,追在他身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他,不然那么多钱都要不回来了。   巷子里人本来就少,剩余的大多是老人和小孩,看着两人一追一跑,还挺逗乐,压根没想到前面的人就是今天报纸上登出来的诈骗犯。   到底唐缺这么多年体力活儿没白干,没跑过多久,葛大辉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被唐缺抓了个正着,情急之下大力扭动,就想挣脱唐缺的桎梏。   唐缺的力气没他大,眼见他又要逃走,急忙转头喊了一声,“谁帮忙打个电话报警,这人是通缉犯!”   这一声吼把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了,有的报警,有的帮忙看住他,唐缺才稍微松口气,刚要离去,葛大辉却一不做二不休,从大衣里面抽出一把水果刀,挥舞着向唐缺刺去……   岳向南赶到的时候,警车已经来了,他顾不上看别的,径直走向路边蹲着的人,一把扯住他,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急切,“唐缺,你没事吧?”天知道他接到陈湄电话的时候都快急疯了,就差没安上翅膀飞过来了。   唐缺面色有些发白,将头靠在岳向南的肩膀上,摇摇头,“没事,手臂上有些擦伤而已。”   他也后怕了,刚才如果不是自己一个激灵躲了过去,那把刀恐怕就不只是擦过自己的手臂了。岳向南抬起他的手臂看看,见的确只有一道小伤口才放下心来,“你也太莽撞了,就这么一个人也敢去追。”   唐缺知道自己这次的确让岳向南担心了,也不反驳,声音还有些虚弱,“抱歉,下次不会了。”在见到岳向南的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腿都软了。   岳向南将他抱住,许久没有说一句话,唐缺闭上眼睛,鼻尖里闻着自己熟悉的气味,终于慢慢平静下心绪。   周围的人忙忙碌碌着,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对同性恋人不同寻常的亲密举动,只有转角处一个黑漆漆的相机飞快灯光一闪。   “哼,这下看你们还怎么解释。” 肉汤?   阿福扒着门缝,乐滋滋地捂着嘴巴偷笑,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阿福,你在看什么?”陈湄路过,正好看到,奇怪地凑了过来。   阿福吓得立刻转过身子,贴紧墙壁,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没事,我什么都没看到。”   陈湄怀疑地瞥了他一眼,自己亲自上去看了一眼,身子几不可见地呆滞了一下,随即轻轻关上门,扭住阿福的耳朵,把他拖进自己房间,“胆子越来越大了,这种事都敢偷看,你也不怕爸爸知道了,明天罚你。”   “岳叔叔才不知道呢。”阿福一边使劲揉着自己被捏痛的小耳朵,一边得意地扬头,“我都看见了,岳叔叔忙着亲爸爸呢,他肯定没空理我。”   陈湄叹口气,看着自己的弟弟自己都觉得犯愁,这么笨,以后要是没有他他该怎么办啊。   “还痛不痛?”岳向南洗完澡,一边擦着湿发,一边翻来覆去检查唐缺手臂上的伤口,见到好好的擦过药了才算放心。   “哪儿那么娇气。”唐缺语气带着不耐烦,但是却没有推开他,任他坐到自己身边。   “谁让你样样都不省心……”岳向南嘴里嘟囔着,眼睛却灼热地一路向下,盯着唐缺赤裸的上半身。   因为刚洗完澡,还要擦药,唐缺贪图方便就没有穿睡衣,下身也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睡裤,被岳向南这么盯着,不自在起来,胡乱推开他的手,“滚,我去睡觉了。”   岳向南却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一只手紧紧压住他的身子,一只手自肩背一路抚摸向下,灼热的呼吸不断喷射在唐缺敏感的耳垂旁边,“大过年的,总要给点福利吧。”   唐缺被他逼得不行,勉强转过头,嘴硬道,“什么福利,我怎么不知道?”身子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弓起,迎合岳向南的抚摸。   岳向南轻轻勾起嘴角,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轻佻,狭长的眼睛眯起,妩媚中居然还夹杂了一丝诱惑,“嘘,不说话了,专心点。”   岳向南仿佛要品尝一道绝美的大餐一般,慢慢地将身上的睡衣除下,扔到一边,贴紧唐缺的,两具年轻有力的身躯贴得紧紧的,随即摩擦跃动。   唐缺知道自己今天逃不了了,也坦然了,侧着脸,看着岳向南美好的脸和身体,弓起背,用手肘撑着身体,迎上去吻住他的唇。   岳向南熟练地撬开他的牙齿,直接进入里面,手却丝毫不放松地脱去自己的睡裤,然后是唐缺的,径直握住他已经半兴奋状态的分身,轻轻揉搓着。   唐缺被弄得不舒服了,偏转头,离开岳向南的唇,被亲过的嘴唇湿润鲜红,声音难得带着嘶哑,“岳向南,你真是个混蛋!”   岳向南低低发出笑声,亲亲吻了一下唐缺的侧脸,“混蛋的事情还在后面呢。”说着坏心眼地一手揉拨着某人的小樱桃,一手挑逗着已经抬头的昂扬,用几乎是呢喃的口气“你说你还能坚持多久呢,要不要打个赌试试?”   唐缺被他拿捏在手里,身子虽然是软的,但是心里早就憋了一股火气,用膝盖不轻不重地顶了他小腹一脚,正中红心,“打赌你个屁,岳向南我警告你,别玩来玩去!”   岳向南苦着脸,一边捂着下面,一边安抚炸毛的小狮子,“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乖,别生气。”胳臂搂住唐缺的身躯,身子覆盖上去,不断在唐缺身上落下一个个或深或浅的吻痕。   唐缺本来就敏感的很,被他这么一挑逗,很快就释放了,懒懒地躺在床上,看着岳向南,“我帮你?”   岳向南笑了笑,没说话,伸手从床头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然后又俯下身子,吻住身下的人,“夜还很长,我不急……”   沉浸在爱欲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发现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西装袋里,手机一阵有一阵的震动……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放鞭炮呀?”阿福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怎么他都睡了一觉了,还不到放鞭炮的时候。   “再等一会儿就到了。”唐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别墅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所以他只穿了一条薄衬衫,抱着阿福,脸上全是满足,“不然你再去睡一会儿?”   阿福偏头想了想,跳下沙发,蹬蹬蹬跑到楼上,“我去看看小梅花醒了没有!”唐缺眼见他走了之后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问旁边的人道,“你过年真的不回去了?”   岳向南从平板电脑中抬起头来,失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没事,我家老头子的脾气我最明白,等他生完气再解释好了。”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岳向南才看到自家父亲拨了好几个电话给他,赶到家里之后,才发现老头子原来雇了人,拍了他和唐缺拥抱在一起的照片。面对着岳老爷子的愤怒,岳向南没有否认,直接点头承认,这可把老爷子气坏了,直接砸过手边的书就要他滚。   岳向南自然就走了,云淡风轻地跟唐缺解释了一下就再也没提起过这事,唐缺也问过,被他一句“放心,我早有安排”给挡了回来。   “岳向南。”唐缺眼睛盯着电视机,但是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许久才突然说道,“明天,我们去给我爸妈上坟吧。”他和岳向南也算过了明路了,带他过去让爸妈看看,也算让他们放心。   岳向南的手轻微抖动了一下,随后放下电脑,走到唐缺身边,揽住他的肩,“嗯,好。”他明白,这算是唐缺对他展露了最后一块心房,从此之后他们之间就如同普通的夫妻一样,简简单单却也甜蜜幸福。   “爸爸!到点了到点了!”两人还沉浸在氛围里,阿福拉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还打着哈欠的陈湄兴高采烈地从楼梯上蹦下来,“岳叔叔,我们可以放鞭炮了吗?”   “阿福,我都说了几遍了,我对放鞭炮没兴趣。”陈湄懒懒地开口,实在对这种制造噪音的玩意儿谢敬不敏。   岳向南一笑,伸手抱起阿福,拉着陈湄向外走去,“走吧,我带你们去放鞭炮。”   “爸爸,我都长大了!”陈湄别扭地嘟囔,但是眼里却是满满的幸福与快乐,他做梦也没有想过,他可以像普通的孩子那样,有最好的亲人,他们送他上学,给他买吃的,甚至还带他一起过年、放鞭炮。   过年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阿福嘴里嚼着软糖,看着爸爸、岳叔叔和小梅花,咧嘴笑了,他想要天天这么幸福。   大年初一的墓园里冷冷清清的,只有零星几个人分散在各个地方,不时传来呜咽的哭声,唐缺熟练地带着岳向南穿过小道,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石碑上面落了些灰尘,不过毫不妨碍岳向南看清楚照片上的女子的温婉清秀。   “妈妈,我带……来看你了。”唐缺一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湿抹布擦干净墓碑,一边不好意思地介绍岳向南,仿佛他的母亲还真实的存在在他的面前,“虽然他是个男人,不过我很喜欢他,你应该也会喜欢他吧。”   岳向南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将手中的鲜花和水果糕点摆好,“唐妈妈,你放心吧,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唐缺的。”   唐缺笑笑,牵住岳向南的手,站在母亲的墓碑前,让她看清楚自己和岳向南的样子,“我和他还有了两个儿子,本来想带过来的,不过天气有些冷,怕他们冻着了,下次一定让您看看,很可爱的两个孩子。”   岳向南将唐缺的手攥得紧紧的,安静地听他跟母亲唠唠叨叨,嘴角一直保持着清浅的笑意。   两个人在唐缺母亲的墓碑前站立了许久,直到岳向南感觉唐缺的手逐渐冰凉之后才提醒道,“差不多该回去了吧,下次我们带着阿福和陈湄一起来看妈。”   唐缺心情有些低落,点点头,又带着岳向南去不远处父亲的墓碑前供奉了鲜花和供品之后两人才从墓园的小道离开。   “天真冷,幸好听了你的话穿了大衣。”唐缺的手还是被岳向南攥着,掩盖在岳向南灰色的大衣下面,只有走近了才能发现。   “都跟你说很冷,你还不相信,如果冻出感冒来就只能窝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了。”岳向南偏转头,帮他整了整围巾,眼睛不经意瞥过不远处,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唐缺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穿着黑色大衣戴着深蓝色绒线围巾的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那里,眼睛狠狠瞪着两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快步走过来,狠狠揍上一顿。   “爸。”岳向南惊愕之后,轻描淡写地叫了一句,“你的私家侦探还真是敬业。”就连大年初一都不放过他们。   “你就是唐缺?”岳老爷子走到两人面前,头微微仰着,散发出上位者的气息,“向南的眼光真是差劲透了!” 攻下老爷子(一)   岳振国一大清早就来了平常自己最喜欢的公园,将保温杯往石桌上一搁,重重地叹了几口气。他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眼光,喜欢一个男人也就算了,他在圈子里这么多年,来来回回也看到过不少人喜欢男孩子,可是偏偏他认真了,而且对方还是个不怎么样的人。   想到这里,岳振国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不管是外貌学历还是最重要的性别,他绝对不会同意这么一个人进入岳家的,说不定是那个人弄了什么蛊,迷惑了自家儿子,对,肯定是这样。岳振国很为自己找到的理由得意。   “早知道当初就不取笑老顾了,现在真是报应。”岳振国一想到自己以前因为自家儿子的优秀老爱取笑顾天白的父亲,就悔不当初,“起码上次小白还带回来一个女的呢。”虽然腰细得跟个水蛇精似的,不过好歹是个女人啊。   岳振国越想越生气,前几天在墓园里见到唐缺的时候他还特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长得也很普通嘛,还没自家儿子好看,对他也不够恭敬,老爱顶嘴,听说还带着两个拖油瓶,简直就是把他的禁忌都犯了个遍。   “不行,这种人绝对不能进岳家的门,一定要找个方法拆散他们。”岳振国紧抿嘴唇,下了决定。   “爷爷,爷爷,我的飞机飞到树上面去了,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岳振国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圆乎乎的脸蛋上红扑扑的,眼珠子又大又黑,灵活地转动着,跟两颗黑葡萄似的,笑眯眯地看着他,露出两颗小米粒似的白牙。   “啊?”岳振国没听清楚他讲什么,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住小男孩的无敌笑脸,摸了摸他的头,和蔼地问道,“你说什么?”   小男孩一点也没有不开心,奶声奶气地重复了一遍问题,又白又嫩的小手拉住岳振国的,晃来晃去,一脸撒娇的模样,“爷爷,这棵树不高的,可是阿福个子矮,拿不到,你帮阿福够一下好不好?”   岳振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笑了,的确是一颗小树,他人长得高,只要站起来手一够就能拿到,“好嘞,看爷爷帮你拿。”   岳振国牵住阿福的手,兴致勃勃地走到小树前,准备帮他拿飞机,连自己放在一边的拐杖也顾不上了。   “爷爷,你的拐杖!”倒是阿福回转头去,指着拐杖就想帮他去取,被岳振国拦下了,“不要紧,我只是怕冬天路滑才拿的,我身体好着呢。”   岳振国一边说着一边乐呵呵地笑了,还摸摸阿福的头,赞了一声,“真是个乖孩子。”哪里像他的儿子,小小年纪就一副成熟的大人样,害的他都不能享受到被撒娇的乐趣。   “爷爷身体真健康,以后肯定能长命百岁。”阿福仰着小脸,一脸的崇拜,“要是阿福也有这样一个爷爷就好了。”   岳振国将玩具飞机递给他,关心地俯下身 ,问道,“怎么,你没有爷爷吗?”   阿福乖巧地点点头,“虽然我没有爷爷,不过我有爸爸,叔叔,还有哥哥,他们都很爱阿福,阿福也爱他们。”   岳振国丝毫没有想到这个就是自己未来的孙子,点点头,有点怅惘地说道,“要是我也有你这么可爱的孙子就好了,可惜我儿子……”他一向对于岳向南的终身大事秉持着不干涉的态度,就算岳向南这么大都没有交女朋友,他也从来不急,但是现在看到阿福,他突然渴望岳向南赶紧结婚生子,给他生个孙子出来了。   “没有关系啊,阿福可以每天过来陪爷爷。”阿福搀扶着岳振国在凳子上坐下,扳着手指数,“阿福还有哥哥,也可以来陪爷爷说话。”   “唉,那不一样。”岳振国叹口气,要是他真能够每天来陪他这个老头子就好了,但是他的爸爸肯定不会答应的,“而且你的年纪应该要上学了吧?”   “对啊对啊,我马上就是一年级的学生了。”阿福一提起这个眼睛立刻亮了,话语也多了,“爸爸说当小学生了就说明我长大了呢。”   这边一老一少聊得火热,不远处一颗大榕树后面,顾天白无聊地放下望远镜,扭头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也太奸诈了,居然派阿福去攻下城池,这简直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嘛。”他现在反倒觉得敌人处境堪忧,看起来完全撑不过小鬼的攻击啊。   岳向南优哉游哉地合上报纸,“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奸诈,这叫合理利用资源。”他可是答应了阿福那个小鬼只要办成这件事就带他吃三次肯德基的——在唐缺不知道的情况下。   “哼。”太了解这个男人的顾天白从鼻子里表示对他的不屑,“不过你胆子真大,居然直接就告诉岳伯父了。”要是他肯定没胆子。   “迟早要说的。”岳向南对于这件事看得很淡,“再说我问过爸爸的保健医生了,他说老爷子很健康我才敢说的。”如果岳老爷子有个心脏病什么的他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那你打算将阿福的身份什么时候揭晓?”顾天白好奇地又用望眼镜看了下,诧异地发现,一向严肃的岳振国居然将阿福抱进了怀里,差点没把他的眼珠子掉下来,“这……从我有记忆开始还没见过岳伯父笑得这么灿烂的样子呢。”   “别小看阿福。”岳向南拿过另一个望眼镜,仔细观察着那边的动静,“不过他比我预想中的更好。”至于什么时候揭晓阿福的身份这个问题,他也还在思索,只能根据情况调整。   “不过听说唐缺跟岳伯父顶嘴了?”顾天白忍不住自己的八卦天性,凑过去想打探第一手资料。   岳向南放下望眼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跟陈耀庭的关系这么好了。”那件事情之后唐缺也有些后悔,跟陈耀庭自责了一通,急得陈耀庭就差没直接飞回国跟岳振国杠上了。   顾天白讪讪地收回手,打着哈哈,“也就上次吵架的时候他不小心说出来的。”   “那你们吵架的频率可够高的。”岳向南毫不留情戳穿他,“就前两天发生的事儿就已经通过他传到你这里了。”   “嘿,岳向南,可不带你这样的。”察觉到被转移了话题的顾天白急忙跳起来,“快说,唐缺到底跟岳伯父说什么了,我真的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提起这个岳向南也无奈,那天自己的父亲话冲了点,唐缺的心情有比较低落,所以当岳振国的那一句“向南的眼光真是差劲透了”之后没忍住,回了一句“那我的眼光看起来不错。”结果把岳老爷子气疯了,也没多说,直接掉头就回去了。   “就这个啊。”顾天白大失所望,“ 我还以为两个人吵起来来了呢。”亏他还期待了半天。   “就这个唐缺回去还半宿没睡好觉,后悔自己顶嘴了,一直说自己应该老老实实让他训几句算了。”岳向南颇为无奈,好在唐缺也想开了,反正他就这么一个人,岳振国要是喜欢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讨厌他,要是讨厌他最多也就更讨厌他而已。   “唐缺就是性子太软。”顾天白站累了,直接盘腿在路上坐下,“所以被你吃的死死的。”   岳向南斜瞥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很浓厚,“你还是好好做你的电影吧,我会更陈耀庭私下里打招呼让他少来招惹你的。”   “别啊。”顾天白嘟囔着,“要是没有他我该少了多少乐趣啊。”反正岳向南每次都能抓准他的心理,他也习惯了。   “爸爸,要轮到我上场了吗?”突然一个冷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穿着跟阿福同款大衣的陈湄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到岳向南面前。   岳向南看了下远处的情形,点点头,“嗯,去吧,小心点,别露马脚。”   陈湄笑了笑,眼睛弯弯,看起来跟岳向南有几分相像,“这句话您还是去跟阿福说吧。”阿福都不会出错,他怎么会出错呢?   “唉,又是一个岳向南啊。”顾天白看着清清秀秀却完全继承了岳向南的坏主意的陈湄,感叹道,“你们岳家还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   岳向南没有说话,但是望着陈湄背影的眼里全是满满的骄傲,陈湄就是他岳向南的儿子。   “阿福,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怪不得一直找你找不到。”岳振国正在逗怀里的阿福玩,突然一个清亮的嗓音在旁边响起。   一个五官与阿福近乎一模一样,但是却显得格外清俊的男孩子笑容羞涩,“爷爷,您好,我是阿福的哥哥,不好意思阿福打扰您了。”   “向南?”岳振国忍不住恍惚了一下,他的样子跟自己儿子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静静站着的神态模样,几乎就是岳向南小的时候的翻版。   就在他怔楞的时候,阿福已经飞快地滑下他的膝盖,扑到陈湄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兴奋不已地又笑又跳,“小梅花,你来了,爷爷人可好了,不仅帮我拿飞机,还说我可爱呢。”   看着阿福面上明显因为兴奋而浮现的红晕,陈湄冷静地拉开他,“打扰到了爷爷多不好意思,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没等阿福说话,岳振国已经急了,“别走,再玩一会儿吧。”岳振国一手将阿福拉住,一手拉过陈湄,和蔼地笑笑,“反正爷爷也很无聊,你们就陪陪爷爷吧。”   看到陈湄脸上一副为难的样子,岳振国更心焦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喜欢这两个男孩子,恨不得一手牵一个领回家,只可惜他们不是自家的孩子。   岳振国随意瞥了一眼周围,突然眼睛一亮,“这样吧,爷爷带你们去吃糖葫芦好不好?” 攻下老爷子(二)   冬天的阳光来得特别迟缓,唐缺醒过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隐约有亮光透过窗帘布照进来,似乎让人处在温暖的内室里都感觉得到室外的凉意。   “醒这么早?”岳向南睁开眼睛,嗓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惺忪,翻了一个身,将唐缺压在下面,嘴唇凑近唐缺的耳朵,懒懒地说道,“再睡一会儿吧。”   唐缺推开他,将自己睡衣的扣子扣上,面上带着还没消退下去的红晕,“滚,我今天要去工地,工人们开始上班了。”说起这事儿,唐缺也一脸的无奈,受去年经济不景气的影响,今年大批工人提早返工,工地也比往年提前开始进行施工,他也得赶紧开始工作。   岳向南却拉住他的睡衣,将他拖回床上,“再等等,现在还太早了。”要是什么时候唐缺对他能跟对工地似的上心,他也不纠结了。   唐缺被他闹得没办法,只能继续躺上床,看了看闹钟,还好,还早着呢,“你等会儿还要带阿福和陈湄去公园吗?”   岳向南顺手拨开唐缺睡衣的扣子,凑到他的脖颈处轻轻啮咬,气息有些不稳,“嗯,老爷子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看起来恨不得将两个小鬼领回家自己养。”   唐缺却有些不安,“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万一老爷子发现了肯定知道是我们的计谋,而且这么冷的天让阿福和陈湄每天这么早过去……”唐缺心疼阿福和陈湄了。   岳向南低低笑出声,在唐缺嘴边吻了一记,“放心吧,阿福和陈湄不知道多高兴呢,老爷子为了讨他们高兴天天给他们带好吃的好玩的,就连当初我都没这个待遇呢。”岳向南绝对不会他是因为吃醋才想多看几天老爷子的笑话的。   “所以你还是关心我比较重要吧。”岳向南一边喃喃着,手却不规矩地探进唐缺的睡衣里。   唐缺本来还想说什么,嘴被他堵住,只能发出一声声呻吟,该死的岳向南,他今天还要上班啊!   “爷爷,你家房子好大哦。”阿福被岳振国牵着走进屋子,笑眯眯地打量周围,“阿福以后也要给爸爸买这么漂亮的房子。”   “哈哈,阿福喜欢的话可以天天来玩,”听到阿福的话,岳振国喜上眉梢,连连招呼女佣上果汁和零食,“来来,都是你们喜欢吃的糖果,多吃点,都是特地为你们买的。”   阿福乐滋滋地在岳老爷子旁边坐下,乖巧地先剥了一颗糖递到岳老爷子嘴边,“爷爷先吃。”   岳振国喜不自胜地一口吞下,压根不记得自己最讨厌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好,阿福真有孝心。”   阿福一边将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当然了,阿福最喜欢爷爷了。”   陈湄竭力忍住自己的表情,瞟了他一眼,“少吃点,爸爸说了,会把牙齿坏掉的。”   阿福咧开嘴,露出一口糊满了黑乎乎巧克力的牙齿,“我有好好刷牙,才不会长蛀牙呢。”   “小陈湄不爱吃巧克力吗?”岳振国在桌子上翻了翻,“那你喜欢吃什么?果冻?薯片?”   “爷爷,小梅花本来就不爱吃零食,您别找了。”阿福坐在沙发上,晃着小脚丫,开心地又剥了一颗松子糖放进嘴里,“就没他爱吃的零食。”   “小孩子多吃零食不好。”陈湄不屑地说道,“所以你才没有我高。”   “那我下次给你买书吧。”岳振国知道不是自己没买对零食,又高兴了,“你跟我儿子真像,当初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爱吃零食,每天就喜欢捧着书看。”   陈湄羞涩地笑笑,没有说话,虽然从来没有跟爸爸说过,但是他也希望能像爸爸一样,成为一个厉害的人。   阿福看出陈湄的心事,眼骨碌一转,凑到岳振国身边,“爷爷,您跟我们多讲一讲您儿子小时候的事吧,我们爱听。”   岳振国揽着阿福,眼里浮现回忆的色彩,“其实我跟他交流也不多,他小时候就很懂事……”   大概是阿福的话挑起了岳振国的回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讲了不少岳向南以前的趣事,让两个小孩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一句,“哇,原来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啊”的感叹。   “岳董,顾董来电确认今晚的晚宴事宜。”电话铃响,一旁的女佣适时地递上电话。   岳振国停下嘴,喝了口水才接过电话,“喂,老顾?哦,是的,我会去的,你放心吧。向南?只要你那里确定几家女孩都会去,我就是下命令也让他过来!”   女孩?陈湄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语,跟阿福不动声色地交换一个眼色,似乎爷爷真的像爸爸说的,要动不该动的脑筋呢。   阿福同仇敌忾,岳叔叔是爸爸的,怎么能被别人夺去了呢?阿福歪着脑袋想了想,悄悄跟陈湄咬耳朵,“等会儿你就看我的吧。“   “行,那就这么定了,李家女儿、刑家女儿我都觉得不错。”岳振国的电话也接近尾声,直接一挥手定下来了,“前段时间老李不是说她女儿刚从美国回来,以前还挺喜欢向南的嘛,就这么定了。”   看到岳振国挂下电话,阿福偏转头,张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岳振国,露出一口糯米小白牙,“爷爷,你晚上要去玩吗?带阿福和陈湄去好不好?”   岳振国一愣,随即把阿福抱到腿上,“你要去吗?不过很无聊哦。”   陈湄从图画书里抬起头来,冷冷抛过来一句,“他只要有吃的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哈哈。”岳振国眯着眼睛笑了笑,摸摸陈湄的头,又拍拍阿福的小脑瓜,“既然想去就一起去吧,给你们家里打个电话,别让家长担心。”说起这两个小孩的爸爸,岳振国忍不住真想批评他一顿,每天早早地就把他们放到公园里,任他们自由玩耍,也不怕被人贩子拐了去,真是不称职。   “嗯。”阿福用力点点头,一骨碌溜下地儿跑去给岳叔叔报信去,还不忘留下一句,“爷爷,我家里肯定会同意的!”   “唉,这孩子。”岳振国笑着摇摇头,开始盘算起今晚的宴会起来。不管怎么样,一定得让自己的儿子好好明白,放着这么多优秀的女孩子不要,非得要个男人是个愚蠢的决定。   岳向南迈入会场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因为岳振国会前就豪气地放出话来,要在宴会上选出自己的媳妇,所以就连一些本来不打算过来的名媛千金这一次也特地换上了新定的的礼服过来,看看能不能抢到一个钻石王老五。   “哟,岳向南,你今天来唐缺不吃醋?”因为岳向南的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一路上也没什么人跟他搭讪,直到进了最里面,顾天白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见到了立刻窜出来勾肩搭背。   岳向南轻飘飘地拨开他的手,“别挑拨离间,我跟唐缺好着呢,就是他担心阿福和陈湄乱吃东西会吃坏肚子。”陈湄他不担心,但是估计阿福有点困难。   “秀甜蜜什么的最讨厌了。”顾天白啧啧两声,身上穿的虽然是正装,但是皱巴巴的,也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摸出来临时换上的,“要不是担心你,我才不来这么无聊的宴会呢。”   “你是想看我的好戏吧。”岳向南面无表情地在会场里扫视一圈,居然没发现两个小鬼的身影。   被戳穿了的顾天白讪讪笑笑,“嘿嘿,这不是没事干嘛,你猜今天有多少女的想坐上岳夫人的宝座?”平心而论,岳向南的条件是一等一的好,无论是外貌还是家世都是上上之选,可惜人太冷淡了,足以吓跑一群女孩子。   “关我什么事。”岳向南对这个丝毫不关心,找不到两个小鬼让他心情变得有些急躁,“奇怪,他们两个溜到哪里去了……”   “爸爸在找我们。”陈湄看了眼会场中央的岳向南,又一脸无奈地看着攥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出去的阿福,“我们真的不出去?”   阿福坚决地摇摇小脑袋,“现在出去不就都拆穿了吗?我们要在最合适的时机才出去。”他才不会告诉小梅花,他刚刚有偷听到一个姐姐信誓旦旦地说要拿下岳叔叔,虽然她长得很漂亮,身上又香香的,不过阿福还是坚定地认为敌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就在两个小脑袋偷偷挤在一起,躲在帘布后面往外看的时候,岳振国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大步向他走过去,脸紧紧板着,“我还以为你连我这个父亲都不打算认了。”   “爸。”岳向南微微低头,面色微微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岳振国这才面上好看了些,双手后背,刚想再训诫两句,旁边插进来一个柔柔的女声,“岳伯父,想必这位就是岳向南先生了吧,果然年轻有为。”   岳振国脸上顿时阴转多云,急忙侧身让出空位来,给两人介绍,“向南,这是你李叔的女儿,刚从美国回来的,应该跟你有不少共同语言。”   “岳先生,您好。”李小姐浅浅笑了笑,率先伸出手来。   岳向南不发一言,气氛几乎冻到冰点。 攻下老爷子(三)   “岳先生?”李小姐的脸挂不住了,笑得几乎僵掉。   “岳向南!”岳振国低声厉喝,双目圆睁,狠狠盯住自己的儿子。   岳向南微微侧头,似乎有些不耐烦,“你不是知道我叫岳向南了吗?还要认识什么!”   李小姐好歹是留过洋回来的,又是美人,还从来没碰到过这样对她的人,当下就想甩脸走人,但是看到不远处闺蜜的挤眉弄眼又硬是忍住了,她年纪不小了,要找个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不容易。   好在岳振国的态度很让她满意,立即训斥了岳向南,“怎么说话的呢?李小姐跟你还是校友呢,你们好好聊一聊吧,肯定有不少共同话题。”   这个时候阿福已经趁机溜到了三个人的不远处,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跟打扮得跟个贵公子似的陈湄吐槽,“只不过念一个学校就有共同语言吗?那我跟阿毛还是一个学校呢。”爷爷人很好,可惜逻辑差了点,还没他好呢。   陈湄瞥了他一眼,“的确,不是念同一个学校就有共同语言的。”想了下,他又补充道,“就像我和你。”   可惜阿福压根没领会到他的意思,眼尖地看到那个女人居然伸手想拉岳叔叔,脑袋瓜一转,示意陈湄跟上,“快走,岳叔叔那里有危险。”   陈湄也看到了这一幕,眉头蹙得紧紧的,不过他对于爸爸有信心,也不觉得凭着阿福的脑袋能想出什么好招来。   “想不到岳先生的成绩也如此优秀,看来我要称呼你一声师兄了。”李小姐对于岳向南倒是越看越满意,虽然人冷淡了点,但是转念一想,这也说明人不易出轨不是,说着说着很自然地就要挽住岳向南的臂膀,言笑晏晏,“岳师兄,我们去那边走走吧。”动作仿佛演练了一百遍般自然流畅。   岳振国眼睛眯起,自然乐见其成,“向南,好好陪李小姐去逛逛,老顾家的后花园不错。”   岳向南无奈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这老头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黑灯瞎火的看什么后花园,动作却轻巧地避开了李小姐伸过来的手,刚想说抱歉,有事要先走,不防两个穿着燕尾服的小男生嬉笑打闹,正巧经过这里,好巧不巧,第一个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小男孩嘭地一声撞上了来不及反应的李小姐。   “啊!“李小姐猝不及防被撞到了,虽然没有狼狈地跌倒,但是打头的阿福手里的巧克力冰淇淋却将她的衣服染上了一小片污渍。   阿福仿佛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呆呆愣着,一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眼眶都红了,嗫嚅着“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鼻子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分外可怜。   “你这孩子……”李小姐心疼自己的衣裳,想要骂上几句,但是又顾虑身边的岳老爷子和岳向南,只能忿忿将怨恨咽了下去,勉强挤出笑容,“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岳振国也没想到这个当口上阿福窜了出来,刚想责备两句,看着他可怜兮兮的小脸又心疼了,招招手让他走到自己面前,扯过纸巾替他擦嘴上残余的冰淇淋污渍,“撞疼没有?”   陈湄不声不响地走到旁边,满脸的愧疚,“爷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追着阿福玩,他也不会撞上这位阿姨了。”说着他还扬起脸蛋,天真地看向李小姐,“阿姨对不起,我和弟弟太鲁莽了。”   阿姨……明明自认为还是天真少女的李小姐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我不怪你们。”   “爷爷,阿姨人真好,都不怪我们。”阿福狡黠地笑笑,扯住岳振国的衣角,“可是她的衣服肯定很贵,我们要赔偿她,你说对不对,岳叔叔?”   原本只是看戏的岳向南没想到阿福还有这一招,当下一愣,随即笑了,俊美的容颜几乎让李小姐看呆。   “陈湄,过来。”岳向南一手拉过陈湄,一手拉过阿福,还顺手不轻不重在阿福头上轻敲一记,然后才抱歉地看向李小姐,“不好意思,家教不严,让你看笑话了,现在正式介绍一下,这两个都是我家的小孩,阿福和陈湄。”   “什么?”最震惊的是岳振国,手指微微颤颤指着两个小孩,几乎话都说不全,“你,你说这两个小孩……”   “没错。”岳向南大大方方地承认,看着两个小孩的眼神里带有掩不住的宠溺,“这两个都是我的孩子。”   “太过分了!”李小姐估计是今晚最苦逼的人,本以为能抱个金龟婿回去,谁知道金龟婿还没钓到就先知道居然已经有了两个小金龟的存在,话也不愿多说,只以为岳老爷子耍她呢,甩脸就走,“欺人太甚!”   岳向南虽然不在意,但是礼数还是要做到,伸手招了小蔡秘书,让他记得明天送李小姐一条新的晚礼服,毕竟谁叫惹祸的是他家的小孩呢,总得他来擦屁股。   “岳向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不愧是老将,岳振国经过震惊之后很快平静下来,逼问自己的儿子。   “阿福是唐缺领养的,陈湄是我领养的,现在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儿子。”岳向南丝毫不给老爷子一丝希望,冷静地回答道。   阿福这个时候也知道害怕了,虽然开始是有目的地接近岳爷爷,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是真的喜欢岳爷爷。跟陈湄使了个眼色,阿福磨磨蹭蹭走到岳振国身边,拉住他的衣角,低着头,不敢看他,“爷爷,对不起……”   陈湄也勇敢地跨出一步,昂起头,“爷爷,都是我不好,不关阿福的事,也不是爸爸的错。”   岳振国看着两个小孩稚嫩的脸庞,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指责,干脆一股脑全推给儿子,“都是你想的好计策,用两个小孩就想让我同意你跟唐缺的事情?做梦!”   “爸。”岳向南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被岳振国挡了回来,“哼,你说什么我都不听,赶紧走,也别回来了了。”   岳振国真是气坏了,反身就走,但是偏偏舍不得两个小家伙,想了想,还是偏头补充了一句,“对了,你跟唐缺分手归分手,这两个小孩一定要分到你这里,不许给他。”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走人。   爸,你以为我们是要办理离婚官司吗——岳向南苦笑,不过好在事情的发展已经比他预想当中的好很多了,摸摸阿福和陈湄的头,岳向南勾起一丝清浅的笑意,“走吧,爸爸带你们去认识几个人。”   不得不说,岳向南的策略还是很有效果的,还没等晚宴结束呢,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钻石单身汉岳向南已经有了爱人,还顺带了两个小男孩,这在很大程度上遏止了一堆怀春少女的梦想,毕竟一进门就当后妈这种事儿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而这也让岳老爷子更加吹胡子瞪眼睛的,但是又不能阻止他,只能恨恨望了自己儿子两眼,气呼呼地回去睡觉了。   “老顾,你说气人不气人?”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不过岳振国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冲着自己多年的好友抱怨,“当初你家小白好歹带了个女人回来吧?我也不要求向南找个多优秀的,可起码得是个女的吧?”   “爷爷不是有我们了吗?还要女的来再生孙子吗?”已经算是名正言顺、登堂入室了的阿福和陈湄坐在不远处的客厅里,一边玩积木一边竖起耳朵听岳振国讲电话,时不时咬下耳朵。   “一般人很难接受自己的亲人跟同性在一起吧?”这个话题太过于艰深,陈湄也不敢肯定。   “可是爸爸人真的很好,也连续来拜访好几天了,可是爷爷都不让他进门。”阿福觉得爸爸好可怜,可是自己说的话爷爷也不听。   自从阿福和陈湄在晚宴上公开身份之后,唐缺第二天就上门拜访了,自然而然地吃了个闭门羹。不过唐缺不缺耐心,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自然希望岳向南最为重要的亲人不反对,所以即使明知道不能进门,还是照例天天过来报到,就连岳向南都忍不住劝他别来了,但是唐缺依旧很坚持。   “我知道向南喜欢他,但是……”岳振国叹了口气,这几天自己的老友也一直劝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要管太多,特别是顾天白的爸爸,更是用自己的血泪教训告诉他,你家岳向南够出息了,比顾天白强多了。   “他还跟你家小白熟悉?”岳振国撇了撇嘴,“肯定又是我家混小子介绍的,行了,我知道,我会考虑的。”   岳振国挂下电话,心情又焦躁起来,一个劲儿地在屋子里绕圈圈,偏偏女佣还不识相,凑上前来问道,“岳董,唐缺先生又来拜访,请问要让他进来吗?”   “阴魂不散!”岳振国低低说了一句,偏头看了下窗外冷的几乎要结冰的天气,又犹豫地看了看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阿福和陈湄,终于叹了口气,挫败地跌坐在沙发上,挥挥手,“你让他进来吧。”他到底还是没忍心。   就当看在阿福和陈湄的面子上吧——岳老爷子很会为自己找台阶下,而且他倒要看看这个唐缺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居然把自己的儿子迷得七荤八素的。 处理(一)   在以前的冬天,唐缺往往随意去商场买一件黑色羽绒服裹着过一冬天就算了,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不过今年冬天,没等他把衣柜里的羽绒服倒腾出来,岳向南已经不声不响往他的衣柜里添置了三件不同颜色和款式的大衣,做工精细,柔软而暖和,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唐缺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暖暖的,这一个冬天别的都没穿,尽穿这几件大衣了。他的身材本来就高挑,岳向南挑的款式也好,穿在他身上的确多了几分贵公子的味道,配上黑色牛仔裤和卡其色登山靴,即使岳振国百般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皮相还不错。   “岳伯父。”唐缺站到岳振国面前,落落大方地鞠了一躬,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是面上还是一贯的平静模样,“您好。”   “哼。”岳振国冷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既不让他坐下,也不跟他说话,径直吩咐一旁的女佣,“我的茶冷了,重新泡一杯过来。”   唐缺也不气恼,明亮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笑意,其实岳老爷子人不坏,不过有些别扭罢了。   “爸爸,我想你了。”阿福自然见不得自己的爸爸被欺负,丢下积木,蹬蹬噔跑到唐缺面前,仰着头,撒了会儿娇才气鼓鼓地看着岳振国,“岳爷爷,你别欺负我爸爸。”奶声奶气的模样让岳振国恨不得赶紧搂到怀里哄哄。   “我才没有欺负他。”岳振国心虚地摸摸鼻子,随意一挥手,“行了,站着干什么,坐吧。”   唐缺坐下,见阿福还是一副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没事,你去跟小梅花玩吧。”他知道阿福担心他,但是他也不希望阿福太过于担心,毕竟这是他和岳老爷子的事情。   阿福咬着嘴唇点点头,他可答应了岳叔叔不会让爸爸被岳爷爷欺负呢。不过爸爸人这么好,岳爷爷人也好,两个人应该不会吵架吧?   “行了,就你在这儿碍事。”陈湄终于看不过眼了,牵住阿福的手将他带开,一边唠叨,“别瞎捣乱。”   “哪儿有瞎捣乱,我明明是关心爸爸。”阿福委屈地嘟囔着,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唐缺才安心。   见两个小孩都走了,岳振国才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新鲜送上来的热茶,缓缓开口道,“我不会同意你和向南的事情的,你死心吧。”至今为止,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设计手段让两人分开太仁慈了。   唐缺沉默了半晌,这个结果他是料到的,但是他并不想放弃,“岳伯父,我可以问除了性别,您的反对还有别的因素吗?”   岳振国嫌弃地看了一眼茶水,将杯子放到桌上,“我调查过你,坦白说你的性子很好,但是不适合向南。”岳老爷子还是觉得自家儿子这么能干,自然得配一个能干的媳妇,唐缺既没有学历,还只是一个在建筑工地上打杂的,实在让他摇头。   见唐缺沉默不语,岳振国叹了口气,“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也不想耍手段拆散你们,但是你应该明白,如果我坚持反对下去你和向南最终还是没有未来的。”或许刚开始岳向南还能坚持住,但是长此以往呢?他只有这么一个父亲。   唐缺自然也明白,家庭的压力带给岳向南的会有多大痛苦,这也是为什么岳向南让他不要在意自己的父亲,他却坚持要来见岳老爷子的原因。随着时间的流逝,夹在中间的岳向南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而背负了这么沉重枷锁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我不知道我做什么可以让您同意。”唐缺头微微垂下,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手因为常年的劳作有一层薄茧,并不算细致,但是岳向南很喜欢,每次都喜欢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手中,互相摩擦,他说这样会让他感觉到温暖。   “我一直很笨,做什么事都做不好,性子又绵软,总是被人取笑欺负。”唐缺慢慢说着,眼睛并不看岳振国,仿佛在喃喃自语,“我知道我配不上岳向南,所以您对我看不上眼也是应该的。”   岳振国有些于心不忍了,但是还是板着一张脸,不说话。如果他能够自己退出,那就再好不过。   “但是这一次我还是不想放弃。”唐缺觉得这大概是他生命中唯一一次的执着,连带声音里也带上了尖锐,“在我和岳向南都好不容易找到幸福的时候,我们都不想放弃对方。”说到最后,唐缺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盯着岳振国,嘴里一字一句说道,“抱歉,岳伯父,我嘴笨,不会说什么,只能把真实的想法讲给您听,或许很冒犯,真的很抱歉。”   岳振国神情严肃,话语几乎让空气凝结成冰,“我辛辛苦苦把向南养大,不是让他爱上一个男人的!也许你觉得你们很幸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向南一样也能获得幸福!”   唐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颓然放弃。或许就像岳振国说的,就算没有他,岳向南也一样能够得到幸福,但是他还是想反驳,想说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而现在他们的幸福才是已经抓到手里的,但是他还是没有说出口,也许是因为他最笨,不会说,也许是因为他在对面老人的眼里看到了恐惧与害怕。   在这一刻,岳振国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岳董,他只是一个担心自己儿子幸福的普通父亲,一个已经老了的父亲。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就连屋子里的佣人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打扰到两人,直到岳向南穿着咖啡色与唐缺同款的风衣,裹着一身寒气进门,“爸,T市出事了。”   匆匆嘱咐赶过来的顾天白将两个小孩带回自己家,并且照顾几天,岳向南、唐缺和岳振国一脸凝重地在半个小时后踏上了前往T市的车子,甚至连公司的下属都来不及通知。   “你详细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岳振国不愧是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老人,即使粗略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出预期,还是面不改色。   岳向南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甚至来不及喝口水就赶到父亲家了,“是T市的负责人林叔叛变了,那边瞒的太好了,我到刚才才知道。”岳向南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眼里布满了阴霾。   因为年前开始别的地方的分公司频频出事,他的精力一大半全放到了处理那些事上面,就放松了对T市的监管。而林叔也是跟着岳老爷子的老人了,岳老爷子自然放心得很,全权将T市的房产业交给了他,恰恰他就是利用这一份信任才闹出了今天的事情。   “现在新楼盘的业主因为房屋质量问题在售楼处闹开了,ZF等监管部门也介入了调查,如果事情一旦闹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公司的名声就要毁了。”这是岳向南最担心的地方,他们星美在圈子里向来有着高质量的好名声,而如果这一件事处理的不好公司形象大跌,会大大损伤元气。   “老林就是拿准了我不敢闹大的心理。”岳振国从岳向南三两句话中就推出了事实,“看来他是想从我手中换取一定的好处,然后他再做好人处理这件事或者背下这个黑锅。”   “他不会自己笨到去背黑锅的。”岳向南太了解这帮老家伙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肯定一早就备好了解决方案,就等完全不熟悉T市的我们接手后一筹莫展的时候拿来跟我们换条件。”   岳振国不发一语,仅仅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岳向南的猜测。随即闭上眼,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儿子已经很好了,比他更优秀,如果……他就让向南接手吧,在这一刻,岳老爷子感觉到了自己的衰老与疲惫。   唐缺一路上一直默默地听着,直到看到岳老爷子闭上了眼睛,才伸手握住岳向南的,眼神里有些担心。   “不要紧。”岳向南紧了紧两人的手,示意他不必担心,轻轻说道,“总会有办法的。”虽然很困难,但并不是毫无办法。   一路上三个人再也没有说话,空气里仿佛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就连司机也开得战战兢兢,“岳董,T市到了,是先去办公楼还是售楼部?”   出声的是岳向南,“先去售楼部吧,看看情况再说。”   见岳振国没有反对的迹象,司机将车开到星美公司在T市最新的楼盘售楼处。即便是对这里的情况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岳向南和岳振国还是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本精致华美的售楼部已经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雕花玻璃碎了一地,里面的饰品、桌椅全部被砸了遍,几个带头的业主还在大声宣讲什么,引起下面一片拥护。   “怎么会这样?”岳振国呆滞地从车窗里看着对面的景象,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去开车门,“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爸,太危险了,你不能过去。”岳向南自然不会让他去,一边拦住他的手,一边说道,“现在他们情绪太亢奋了,如果认出你来就太危险了。”   “对。”唐缺也赞同地点头,“也许里面混了对方的人,正愁你们不出现呢,所以您和岳向南都不能过去。”   “唐缺!”岳向南听出了唐缺的言外之意,不赞同地摇头,“你也不许去,我们可以找别人了解情况。”   唐缺爽朗一笑,“找别人哪儿有亲自调查快,放心吧,没有人会认出我的。”说着打开自己边的车门,径直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岳向南直直盯着他的背影,眼里含着浓浓的担忧。岳振国了然地拍拍他的手,“放心,他会没事的。” 处理(二)   唐缺走后,车子里突然陷入一片沉静,似乎连空气都要凝固。岳向南盯着前面熟悉到几乎刻到骨子里的人,心里躁动不安。   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等待了将近三十年的人会是这么一个平淡而不起眼的男人,没有出色的外貌,没有匹配的学历,甚至连性格都是软弱的,但是他在他身边确是意外的心安,就好像在外面游荡了三十年的齿轮终于咔嚓回归原位。   他们的车停在拐角处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见售楼部的情形,但是那边的人却不会注意到他们。从车里看过去,唐缺似乎跑的有些热了,将大衣脱了下来,放在胳臂上,里面是一件宽松的蓝色毛衣,显出他高挑纤瘦的身材。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半晌,岳振国淡淡地开口,“只不过一个普通人而已。”   岳向南并不接话,只是看着熟悉的背影挤进人群,然后熟稔地跟周围人搭话,一点一点靠近最激烈的核心区域。唐缺在为自己而努力——岳向南无比地清楚这个事实,甚至他毫不怀疑,只要他一句话,这个男人愿意为自己付出他所能付出的所有。而这些,恐怕自己的父亲并不明白。   “其实我不在乎你接不接受他。”岳向南的声音跟外面的温度一样寒冷,但是眼神却很温柔,“但是他在乎,所以我愿意为了他心里的这一份别扭努力让你接受他。”   虽然小说里专横的总裁总是拿公司的继承权威胁自己儿子不许与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或者男人结婚,但是岳向南清楚地明白,这在他们身上是行不通的,且不说岳振国只有自己这一个儿子,光是他现在在公司所涉及到的业务,就不能随便说离开就离开,所以岳振国再怎么反对也只能拿父亲的名头压一压他,起不了什么实质作用。   “我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岳振国哼了一声,心里有些失落。因为他的工作一直很忙碌,加上岳向南从小就独立的性格,所以他跟儿子并不亲,偶尔交流一下也都是他训斥,岳向南低着头听着,听完后直接说一句“我知道了”转头就走,以前他也没觉得不好,总认为父亲就该是这样,但是现在人老了,越发想要与人亲近,却发现已经晚了。   “爸,是林叔打电话来。”两人等待间,岳向南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岳向南有些犹豫地递给父亲,压低了声音说道,“口气不太好。”   “老林。”岳振国回过神来,目光猛然一凝,接过手机,语气不急不缓,“你这次倒终于干了一件让我刮目相看的事情。”   即使岳向南不用刻意倾听,也能听到对面传来的笑声,“老岳,这一次终于能赢过你了,别的不用多说,想要事情解决,我要星美百分之五的股权,不然这件事造成的损失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   “老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天真。”岳振国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罢了,“你还不明白我的脾气吗?”   对面沉默了一下,似乎又说了什么,但是声音放轻了,岳振国应了两声,挂下电话,面色并不好看。   “林叔很嚣张。”岳向南早就想把这一帮老人慢慢逐出权力层,可惜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干不完,就被老林抓住机会了。   “嗯。”岳振国沉默不语,以前他总是念着旧情,想给自己的老朋友放一条生路,对于岳向南的主意也爱理不理,但是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了。   “向南。”岳振国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看起来下定了决心,“等这件事完了你……就按你想做的做吧。”这是他第一次放手让岳向南自己决策。   岳向南几不可见地点点头,“爸,放心吧,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岳振国心里苦笑,如果自己儿子这一次真能解决,恐怕自己也真的到了该让位的时候了。   唐缺气喘吁吁地拉开车门,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甚至来不及擦掉鼻尖上的汗珠,就急匆匆地开口道,“我打听到了……”   岳向南拉过他,坐到自己边上,递上纸巾和矿泉水,“擦擦吧,不用急,也不是什么大事。”   唐缺很顺手地将自己的大衣递给他,接过纸巾和水,“没事,又不累,只是下去问问情况而已。”一边拧开水瓶,喝了一口。   见他在喝水,岳向南抽过纸巾替他擦了擦额头,又把大衣给他披好,“穿上衣服,不然肯定要感冒。”   唐缺笑了笑,没说话,将衣服乖乖穿好,两人的举动亲密而自然,倒是把岳振国看得一愣,他什么时候看到过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做这种动作。   “他们是第一批搬进去的住户,谁知道房子防水做的太差了,特别是顶楼,一到雨天就漏水,而且其他房子墙面什么都有问题,也不知道谁组织的,住户觉得自己受骗了,就一起过来跟售楼部谈判,没谈成就砸了东西。”这些事儿都不难打听,唐缺只是稍微套下近乎就明白得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这事儿还真不好处理,都造好了,要返工恐怕不容易。”   “嗯。”岳向南点点头,“而且现在这边的权利全都在林叔手里,我们要想争取主动权也很难。”   “不管怎么样,我先回去坐镇,我倒想看看还有多少人愿意听我老头子的话。”岳振国语气硬邦邦的,面上也不由自主带上了火气。   岳向南比起自己的父亲,理智的多,“唐缺,如果你来弄,能把这个处理好吗?”   唐缺想了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建议施工队最好用我们公司的,跟我跟惯了,容易指挥,也更加能够保证质量。”他是担心如果还是继续沿用T市的施工队,恐怕不好管理。   “只要先把老林扳倒,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岳振国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唐缺有些意外,星美应该不缺这一块的人吧?他虽然对自己的专业很有自信,但是岳振国的放手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唐缺这一块总能做到最好。”岳向南快刀斩乱麻直接就定下了,“爸,你和唐缺先回去,我在这里看着情况,随时做好准备。”   岳振国点点头,并不反驳,“那你小心。”   岳向南围上围巾,与唐缺紧握的手紧了紧,语气是一贯的冷静沉着,“嗯,放心吧,如果能够找到林叔的把柄就更好了。”   唐缺没说什么,微微朝岳向南点头,示意自己这里没有问题,两人的熟稔程度已经即使没有言语也足以使对方放心。   见到岳向南走远了,岳振国才朝唐缺看了一眼,对着司机命令道,“开车吧,直接回去。”虽然他现在依旧对这个儿子爱的男人没有好感,不过似乎偶尔也有能干的地方。   出乎意料,岳振国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地方,而是让司机长驱直入,到了岳向南和唐缺现在居住的地方才停下。   “岳伯父?”唐缺见岳振国开车门,急忙跟上,“怎么到这里来了?”   岳振国走到门口,示意他开门,“我让小白把孩子送回来了。”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估计自己家门口拥了一堆人呢,还不如来儿子这里避一避。   门开了,第一个扑上来的就是一定要坐在门边,任谁讲也不听的阿福,“爸爸,阿福好想你!”   唐缺好笑地看着扑在自己膝盖上的小孩,一把将他抱起,“我只是出去没多久,用得着这样吗?”   “就是,搞得像是我虐待你一样。”紧随着出来的顾天白手里拿着水果盘,愤愤不平地看着阿福,“亏我还给你们做牛做马,要是在别的地方,能让我削个苹果就不错了。”居然还嫌弃不好看,非得让他做水果拼盘。   “顾叔叔挑的水果一点也不甜,还没爸爸挑的好吃。”陈湄虽然嘴上嫌弃着,但是手上还是帮忙接过果盘,挑了个提子递给唐缺。   唐缺蹲下身,乐滋滋地一口咬掉提子,“真甜,你们吃饭了没?我给你们做你们爱吃的水果羹去。”   阿福最开心了,喜得牙不见眼,在唐缺脸上印上两个吻,“爸爸最好了,阿福最喜欢吃水果羹了。”   唐缺脱下外套,围上围裙就要进去厨房,衣角却被陈湄拉住,“怎么了?”   陈湄咬着嘴唇,声音有些轻,但是神色带着焦急,“爸爸没跟唐叔叔一起回来,他没事吧?”虽然岳向南和唐缺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但是聪明的陈湄自然看出了端倪。   唐缺愣了下,摸摸他的头,“放心吧,你爸爸会处理好的。”   陈湄点点头,终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应该信任爸爸和唐叔叔,尤其爸爸这么厉害,肯定会解决麻烦的。   看着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被遗忘在一边的岳振国颇不是滋味,“他们……一向都是这样吗?”   顾天白斜靠在柜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烛台,“嗯,他们就和普通的家庭一样。”起码在他看来,或许比一般的普通家庭更加快乐。   “唐缺还会做水果羹?”岳老爷子更加不平了,看来自己儿子口福还不错啊,比自己过得都滋润。   顾天白笑了,别人怕岳老爷子他可不怕,调侃的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唐缺的手艺很好,岳爷爷,看来你这次的媳妇找对了。”   媳妇?岳老爷子看着唐缺完全家庭好主夫的模样,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好吧,他就勉强承认他稍微达到标准线好了。   但是嘴巴上依旧倔强的老爷子在二十分钟后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水果香气,吃着稍微达到标准线的媳妇进贡上来香甜的水果羹,看着两个小孩开心地玩闹的场面,他突然嫉妒了。   喂,自己的儿子过得这日子也太好了吧? 潜入   “这能行吗?”唐缺站在阳台上,迟疑地低声问手机那边的人。   “放心吧,我太清楚阿福和陈湄了。”岳向南安慰着他,“再说我这不是会看着他们嘛。”   唐缺想了想,“那也行,我明天先带他们两个过来,如果没把握还是算了吧。”   岳向南低低笑了几声,明显地可以感觉到心情大好,“老爷子在咱们家没为难你吧?”   唐缺微微叹口气,“为难?点菜算不算?”这几天除了去公司坐镇,岳老爷子好像迷上了他做菜的手艺,下班回来后就找些稀奇古怪的菜谱让他做,要是他说一句材料不好找老爷子非得连一板,跟你吹胡子瞪眼睛。   即使唐缺看不到岳向南的面部表情都能感觉得到这人嘴咧得更开了,不由忿忿不平,“喂喂,你也太过分了,那是你爸好吗?”   “因为是我爸,所以你才虽然嘴上抱怨着,但是最终还是会做给他吃不是吗?”岳向南的嗓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温柔,“唐缺,我想你了。”   岳向南的声音轻轻的,仿佛只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但是唐缺却敏感地听出了不对,“你那里情况不好?”   岳向南没有反驳,只是简单应了一声,“不是太好,不过不要紧,我还应付得来,只要爸这里没问题,我那里解决也只是时间问题。”   “岳伯父的情况也不妙。”虽然每天在家的时候,岳振国总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跟阿福和陈湄玩闹也眉头舒展着,但是唐缺依然看得出他脸色一日比一日的阴晦。   “爸之前对他们管理太松散了,现在林叔底下的班子已经培养起来了,要扳倒他谈何容易。”岳向南顿了顿,“所以这也是我要你带着阿福和陈湄过来的原因。”   唐缺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如果我能再有用一点……”是不是局势就能改变?岳向南和岳伯父也不用这么忧愁。   岳向南挫败地叹气,“唐缺,你也想太多了,难道我就这么没用,还要让你来保护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缺也意识到自己又钻牛角尖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相信你的能力。”   “等我这边解决了,还要靠你的手下帮忙把烂摊子给收拾了呢。”这大半年来,岳向南眼见着唐缺带领着他的施工队一点一点将工程扩大,自然知道他的能力。他就像唐缺信任自己一样信任着唐缺。   “我已经跟邢师傅说好了,算是借过去的,只要你那里一需要,我这里马上就可以动工。”一说起工作,唐缺立刻精神起来了,倒不像是给恋人打电话,像是汇报工作。   岳向南显然也意识到了,难得戏谑道,“唐缺,我不是你的工作对象,你难道就不能跟我说说你想我了什么的?”   唐缺一愣,瞟了眼四周,脸微微有些发红,虽然只是离开岳向南两天的时间,但是每当阿福与陈湄乖乖去睡了,卧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会看着大床空白的另一半发呆,想象着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岳向南现在在干什么。   “以前自己一个人住也没有感觉,跟你住惯了才觉得一个人很寂寞。”唐缺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天上半掩在云层里的月亮,“果然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岳向南靠在窗边,听着唐缺低低的抱怨声,心里只觉得被暖暖的东西充斥着,几乎要把他的骨子都融化掉,“唐缺,承认想我有这么难吗?”还偏要东拉西扯扯到习惯问题。   唐缺顿了顿,耳根子泛红,还好现在是晚上也没人看见,但是语气就没那么温柔了,“岳向南!”   岳向南心情大好,但是炸毛的猫咪总还是要安慰一下的不是,“行了,我知道你别扭,早点去睡吧,明天小蔡一早就要来接你们。”   唐缺嗯了两声,挂下电话后又有些后悔,其实自己说一句自己想他了又能怎么样?甚至因为挂的太急,他连一句让他别太累了都没来得及说。   唐缺靠在栏杆上,没有多犹豫,离开房间。这个时候屋子里所有人都已经睡了,漆黑的屋子里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个人。唐缺走到厨房里,利落地打开冰箱,拿出材料,放进锅子里,开始用慢火熬汤。   “岳叔叔,爸爸说你这次要我们帮忙是真的吗?”没等岳向南抬头,一个肉弹已经飞快冲进他的怀里,软软糯糯的声音天真可爱。   “你们来了?”岳向南揉揉眉心,招呼陈湄随便坐,“饮料在冰箱里,要喝自己拿吧。”   即使岳向南极力遮掩,唐缺依旧能看出他眉目间的疲惫与劳累,将手中的保温瓶往桌子上一放,“喏,你喜欢的香菇鸡汤。”   隔着厚重的保温瓶,岳向南都能闻到浓浓的鸡汤香味,轻轻的勾起一抹笑容,岳向南挑眉,“特地帮我熬的?”   “帮老爷子熬的时候就顺便帮你的也煮进去了。”唐缺睁着眼睛说瞎话,手上却自发打开盖子帮他舀汤。   “爸爸骗人的,他弄了一夜呢。”可惜阿福嘴巴快,立刻出卖了他,“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爸爸才把火关了的。”   岳向南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焦虑的心情不翼而飞,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汤,舒坦得仿佛刚刚吃完小羊的大灰狼,“很香很浓,不过其实等我回去也一样,不必熬夜做这个的。”好吃归好吃,他还是心疼唐缺晚上没睡弄这个。   “不要紧。”唐缺狠狠瞪了阿福一眼,早上喝牛奶的时候也没见你嘴巴这么快过,“你先喝汤吧,冷了就不好了。”   等到岳向南心满意足地喝饱肚子,两个小孩也把他的办公室转了个遍,阿福兴高采烈地爬上沙发坐好,“岳叔叔,你真了不起,我在电视上看到别人的办公室只有那么一丁点大,你的都跟我们家客厅差不多大了。”一边说着,阿福一边还用手比划着。   岳向南第一次感受到作为一个成功的父亲来自于儿子的崇拜,正要自矜地谦虚两句,早就坐在一旁的陈湄淡淡地开口道,“阿福,这就是资本家与工人的不同。”   岳向南的脸僵了僵,作为一个六岁的儿童,他的儿子是不是懂得略微多了一些?   阿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仰着头跟唐缺撒娇,“爸爸,那阿福将来也要做资本家。”   陈湄斜眼瞥了他一眼,很明智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爸爸,我们这一次能帮你吗?”   岳向南站起来,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摸摸两个小孩的头,表情很严肃,“这一次虽然我会在你们身后保护你们,但是还是会有危险,你们愿意吗?”这也是他临时想到的主意,虽然有难度,不过他觉得成功的几率挺大,所以才想让唐缺带着两个小孩过来试一试。   “爸爸,我不怕。”陈湄斩钉截铁地回答,又黑又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岳向南的。   “有好玩的怎么能漏了阿福呢?”阿福笑眯眯地双肘撑着沙发,“岳叔叔,你快说。”   岳向南示意小蔡将门关上,然后将计划轻声嘱咐给两个小孩,到最后几乎是疾言厉色,“只要一有不对,你们马上就出来,或者按下手机,我立刻闯进来找你们,听到没有?”   阿福一点也没被他吓到,依旧笑嘻嘻地点头,“岳叔叔,你放心吧,我们肯定完成任务。”他最擅长这个啦。   唐缺还有些不放心,拉过陈湄的手,“算了,如果你们不想的话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   陈湄扬起小脑袋,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眼里的狡黠,“唐叔叔,没事,你和爸爸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星美T市的分公司位于大楼的二十一层,虽然现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过丝毫没有影响到里面工作人员的忙碌氛围。   前台小姐一丝不苟地坐在柜台里,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她之后迅速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粉饼,想趁着主管不在偷偷补一下妆。   “哎,等等,你们是谁家的小孩?怎么往里面闯?”突然余光瞥到两个小男孩拉着手猫着腰跑进楼层,柜台小姐立刻拦下了他们。   真倒霉,他都趁她在补妆偷溜进来了,居然还能抓到他们,暗地里腹诽的阿福面上却一点也不显,笑眯眯地抬起小脸蛋,“姐姐,我们来找爸爸。”   “你们爸爸是谁?我帮你们打电话。”柜台小姐重新回到桌子后面,拎起电话机就要拨号。   “诶?爸爸就是爸爸啊。”阿福小脸为难地挤在了一起,嘟着嘴巴,求救的目光看向陈湄。   “没有名字的话,我不能放你们进去哦。”也许是看到两个小男孩太可爱,柜台小姐也忍不住放松了心情,“不然你们告诉我你们姓什么,我帮你们找找。”   阿福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了,倒是陈湄板着一张清秀的脸蛋不耐烦地说道,“跟你说不要说谎了,直接跟姐姐说借一下厕所就好,姐姐又不是小气的人。”   “我这不是怕姐姐不借嘛,可是我又很想上厕所。”阿福露出糯米般的小白牙,一副委屈的样子,“姐姐,对不起我们说了谎,可是我们可以进去上厕所吗?”   柜台小姐有些为难,但是看到两兄弟都是一副渴望的样子,心就软了下来,“那你们快去快回哦。”   耶,胜利!阿福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拉住陈湄的手就往里面跑,“谢谢姐姐!”   两个人跑过了拐角,顺利进入走廊之后,才停下脚步,平复一下气息,“你看,还好有我吧。”阿福得意地偏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多亏我聪明伶俐又可爱,姐姐才放我们进来的。”   陈湄很不屑地抿抿嘴,“有什么了不起,你只是出卖你的脸蛋罢了,接下去就要靠我的脑袋了。”   阿福不服气,还想说什么,被陈湄一把捂住嘴巴,“轻点,我们快去爸爸说的那个办公室。”   他们来之前,岳向南早就给他们看过了公司的平面图,还不知从哪儿配了一把老林的办公室钥匙郑重其事地放进陈湄口袋里,现在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潜入总经理室,之前岳向南特地确认过了,这个时间老林出门了。   “小梅花,好刺激啊,感觉像是在拍电视剧。”因为怕有人看见,所以阿福略微站得远一点放风,而陈湄则负责开门。   陈湄没理他,确认铭牌上写的是总经理室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刚想开门,一声呵斥让他忍不住手抖了抖。   “你们是谁?怎么在这里?”   顺利   “叔叔?”阿福也没想到突然会来人,嘴上一边叫人,脚步却一个踉跄,一副好像要摔倒的样子。.   趁着那个年轻的公司职员去扶他的时候,陈湄不动声色地将钥匙滑进手心里,然后一脸焦急地跑去搀扶阿福,“弟弟,你没事吧?”   阿福软糯糯的手搭在青年男子的胳臂上,露出天真的笑容,“没事,叔叔人真好,扶住我了呢。”   “谢谢叔叔。”陈湄一本正经地鞠了一个躬,还顺带拉着阿福一起,“弟弟老是笨手笨脚的,笨死了。”   “你们兄弟俩真可爱。”被他们这么一打岔,青年男子早就忘了刚才的事情,热心地问道,“你们是要找人吗?”   陈湄摇摇头,害羞地低了低头,声音特地放轻了,“我们是上来借厕所的,可是不知道厕所在哪里。”   “哦,那我带你们去吧。”青年男子也没多想,径直带着两个小孩走到厕所跟前,还热心地打算等他们出来,“出来还记得路吗?我带你们出去吧?”   阿福摇了摇头,一副小大人样地摆手,“不用啦,叔叔,我们记得路,你去忙你的吧。”开玩笑,要是他真把他们送出去,今天的任务可就完不成了。   青年男子犹豫了一下,自己的确还有工作要做,就没勉强。反正这里到处都是办公室,要是真找不着路直接问人就是了。   偷偷探出小脑袋,看到男子的身影消失后,阿福才一边拍着小胸脯庆幸自己过关,一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发现了呢。”   “我们要赶紧了,越是拖下去越容易出问题。”陈湄眉头微蹙,看看左右没人,拉起阿福的手,飞快跑到门口,迅速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设密码了吗?”阿福挤在陈湄旁边,看着他从容地打开电脑,偏着头问,“一般连续剧里不是都应该设了密码吗?”   陈湄冷静地看着熟悉的windos页面出现,“爸爸说了,这个林爷爷没这个智商。”爸爸果然了不起,真被他料中了。   阿福耸耸肩,很有大人模样地感叹了一句,“果然做什么都需要智商,就像爸爸永远被岳叔叔吃的死死的。.   陈湄倒是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警告道,“小心我告诉唐叔叔去。”   阿福讨好地笑笑,又将小脸蛋凑了过去,“快点吧,不然门口的姐姐该怀疑了。”   陈湄从口袋里掏出小小的U盘,直接插上电脑,里面岳向南早就找人设定好了程序,只要一插上电脑,就能直接复制电脑里的文档。   “OK,走吧。”细心地将一切还原之后,陈湄才跳下椅子,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招呼弟弟走人。   阿福笑嘻嘻地拉住他的手,满脸的得意,“这下非得让岳叔叔奖赏我们不可。”   “错了,我们还能讹岳爷爷一顿。”陈湄狡诈地笑笑,模样像极了岳向南。   岳振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原以为凭着自己的地位,即使想要撤换老林有些难度,但是应该没有问题,没想到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命令已经这么不好使了。   “岳董,我们也知道这次林总做的过火了点,但是您也不妨退让几步吧。”下面的人皮笑肉不笑道。   “照你这么说,我打算撤他职还得看你们脸色了?”岳振国火气上涌,真想不管不顾就把命令签发下去。   下面的人沉默了,谁也不知道最后胜利的人是谁,谁也不想在这个关口得罪人。   “岳董,岳总经理送来了这个。”就在沉默得近乎要窒息的时刻,终于有人敲了敲门,打破了僵局。   “什么东西?”岳振国还在生气,不耐烦地问道。   秘书有些为难,但还是将文件放在他的面前,轻声回答道,“岳总经理说您看了就知道了。”   “搞什么鬼,不好好给我呆在T市……”岳振国没好气地打开文件,顿时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翻了好几页,“他居然把这个给搞来了。”   文件上面都是老林这几年收受贿赂的记录,甚至详细到具体的年月日和数字,而只要握着这份文件,他就稳稳处于不败的地位。   岳振国不淡定了,他知道有这份文件的存在,但是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剽悍,居然真的搞来了,“他人呢?”   “在外面。”秘书很机灵,立刻指着外面说道,“还有唐先生和两个小孩也在。”   “你们好好看看再决定吧。”岳振国气呼呼地将文件往会议桌中间一甩,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外。   岳向南和唐缺把文件给了老爷子之后就走了,岳振国只来得及看到他们四个人的背影,两个大人分别站在两侧,牵着中间活蹦乱跳的两个小孩,看起来悠闲而自在,就跟大街上普通的家庭一模一样。   岳振国原本打算喊住他们,但是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喊出口。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感觉会打扰到他们之间快乐而和谐的气氛。   “岳董?”旁边的秘书疑惑地看向他,“需要我去留下他们吗?”身为岳老爷子的心腹自然明白这里面的曲折是非。   岳振国无力地挥挥手,突然觉得整个公司太没意思了,而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了这一辈子却完全不知道为的是什么。   “不用了,让他们去吧。”岳振国眯起眼睛,看着四个人的背影在楼梯处慢慢消失,喃喃自语道,“向南比我聪明多了,也许我真的老了……”   秘书震惊地看着这个一直不服老的老人,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不过能够爬到这个位置自然不是笨蛋,谨言慎行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进去吧。”岳振国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面上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我总得打好最后一场仗啊。”   岳老爷子这一回是真病了,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还是让他的感冒断断续续,一直断不了根。   岳向南倒是来劝过几回,想让他住几天疗养院好好养一养,但是被岳老爷子赶了出去,还硬是压下咳嗽,中气十足地反驳,“养什么养,去那个全是老人的疗养院还不如呆在自己家里舒坦呢。”   岳向南也没辙,反正医生都说了,这个病急不了,只能慢慢养,干脆嘱咐了佣人好好看着点老爷子,自己也撒手不管了。   他这一走,岳老爷子心里又不舒坦了,家里冷冷清清的,自己偏又感冒着,还不能召唤两个小孩过来玩,想想就生气。   “岳董,唐先生来了。”佣人拿不准老爷子的心情,小心翼翼地看着岳振国的脸色,“他说他说来探病的。”   岳振国本想说赶出去,但是看着没有半点人气儿的屋子只能咽下气,挥挥手,“算了,进来吧。”自己儿子喜欢,又有什么办法呢?   唐缺也没想到这次能这么顺利就进来,而且老爷子的脸色还不错,算得上和颜悦色,“岳向南本来也说要来,但是临时公司出了点事,就没来得及过来。”唐缺一边将保温瓶从袋子里拿出来,一边解释道。   自从老林的事情之后,岳振国就将公司的大部分事情都转移给了岳向南,现在公司还处于新老交替的时候,岳向南根本忙得连家也回不了。   岳振国自然也明白,所以他压根就没指望自己儿子过来,“咦,什么味儿?”原本岳振国还想板着脸嗯两声就把唐缺打发走,但是随着保温瓶的打开,一股香甜的气味在屋子里蔓延。   “冰糖雪梨银耳羹。”唐缺笑笑,将保温瓶往老爷子面前推了推,“岳向南说您一直咳嗽着,我正好放假,就弄了这个。”   岳振国被这个香香甜甜的味道挠得心痒痒,凑过去看了看,雪白的银耳和雪梨已经煮的很糯了,泛着晶莹的光泽,还有几颗莲子和红枣浮浮沉沉,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得了,这下赶人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岳振国气馁地叹口气,沉着脸吩咐佣人,“拿碗和勺子来。”虽然吃人家的嘴软,不过他还是不会承认这个媳妇的。   唐缺也不急,慢悠悠地等着老爷子吃完后,将东西收拾完毕就说要走。岳向南不在,他又出门了这么久,指不定两个小孩在家皮成什么样子呢,他得回去盯着。   岳老爷子这下心里有些不安了,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等等,慢点走。”   唐缺收拾的动作顿了一顿,抬脸问道,“岳伯父,怎么了?”   岳振国嘟嘟囔囔了几句,终于还是走进书房,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往桌子上一扔,板着脸说道,“我也不白吃你的,这个给你和向南吧。”   钥匙?唐缺疑惑地拎起被扔在桌上崭新的钥匙,摸不着头脑了,岳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尾声   “咳咳。”岳振国咳嗽两声,板着一张脸严肃地看着唐缺,“向南在市区的那套房子虽然不错,但是小了点,你们以后带着两个小孩肯定不够,正好我一个老朋友新开发一个小区,物业什么都不错,就给你们留了一套。”   唐缺有些不敢置信,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钥匙,小心翼翼地问道,“岳伯父,您的意思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别乱说。”岳振国挥挥手,一脸的不耐烦,“我只是为了阿福和陈湄上学考虑,那套房子边上的小学不错。”他才不会跟他讲自己为了一个好的小学挑房子挑了半天呢。   “而且这房子是给向南的。”岳振国这话倒是实话,不过至于岳向南要让谁一起住他就管不了了。   唐缺也大约摸到老爷子的心思了,点点头,“我回去会给岳向南的。”岳老爷子买的是位于城区的一套小别墅,价格不低,不管他嘴上如何犟,唐缺都明白他的心已经逐渐软了下来。   “嗯,那就走吧。”岳老爷子有点落寞地站起身,慢吞吞移着步伐向楼上走去。   唐缺看着他的背影怔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话已经冲口而出,“岳伯父,等房子装修好了,您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   岳振国回了回头,向来精明的眼里居然难得浮现了迷茫,“你说什么?”   唐缺心中大定,放缓了语气,“等新房子装修好了,您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想了想,又怕老爷子没好意思,补充道,“我跟岳向南都挺忙的,你可以帮忙看着点阿福和陈湄。”   岳振国没有说话,盯着唐缺看了许久,才缓缓点头,“你很好,向南没有看错你。”   “那……您的意思是?”唐缺拿不准他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这个事情到时候再说吧。”岳振国摸了摸下巴,他的儿子还不一定愿意自己去凑一脚呢,不过想到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孩,岳振国又有些心痒。   “那行,我先走了,有事您打电话。”唐缺也不是不干脆的人,提起袋子就要走。   “哎,等等。”岳振国真见他走了,又喊住他。   “怎么了?”唐缺好脾气地转过头,这个老爷子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嘛。   岳振国支支吾吾了两句,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如果得空的话,记得煮些汤水过来。”接着又补充了句,“像今天的就不错。”   唐缺失笑,但是看着岳老爷子一本正经的脸也不敢露出一丝笑意,只能憋住,不住地点头,“放心吧,有空我就煮,您想吃什么也可以打电话给我。”   岳振国臊得没边了,虎着脸赶人,“知道了,你赶紧走吧,其实我也不是顶爱吃这个,不过是新鲜而已,你别跟向南瞎说。”要是被他儿子知道自己迷上了唐缺的手艺,他的脸面还往哪里摆?   唐缺笑意不住上涌,尽管已经尽力忍住了,但还是从嘴角蔓延开来,“岳伯父,我知道的,我不会告诉岳向南的。”   从岳家出来,唐缺着实松了一口气,岳老爷子最终的退让终于让他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地,也许岳向南真的无所谓他父亲的态度,但是对于唐缺而言,现在这样最好不过。   昨天夜里下了小雪,虽然没有积雪,但是地面上结起一层薄薄的冰层,唐缺没有骑车过来,现在也只能慢慢在路边走着,想着自己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仿佛一个梦一样,美好而快乐。   “岳向南?”还在想着,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果然是从早上就不放心起的岳向南。   “要我来接你吗?”岳向南大概还在公司,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我爸那儿没事吧?”   “没事。”唐缺心情好,话语里也带出了愉悦,“岳伯父给你买了幢房子,说让阿福和陈湄都住进去。”   岳向南低低笑了几声,仿佛早就料到这一天,“反正等再过几个月,他的心里就没有比阿福和陈湄再重要的事情了。”   “你吃醋了?”唐缺拢了拢大衣,取笑道,“吃你儿子的醋,岳先生,你到底几岁啊?”   岳向南没接他的茬儿,又问了一遍,“你现在在哪儿?要不要我来接你?”其实今天早上他就不赞成唐缺过来,路太滑,他担心唐缺出事。   “没事,我一会儿就上公交车了。”唐缺站在路边,看着形形色色的行人匆匆而行,突然忍不住鼻子有些酸。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扛过了风风雨雨,一个人寂寞而漫长地活着,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天气而担心他路不好走,担心他会摔倒,说要来接他。他从来没有觉得那有什么不好,人生有什么不公,但是现在岳向南却告诉他,他担心他,这让他产生从来没有的感觉——似乎心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大概是听出了他的情绪不对,岳向南有些焦躁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唐缺吸了吸鼻子,看着远远驶过来的公交车露出一丝笑意,“大概是着凉了,公交车来了,不跟你说了,挂了。”说完生怕岳向南再听出不对来,匆忙就挂下电话。   庞大的公交车在站台停下,前面的车门缓缓打开,但是唐缺却并没有上去,而是哈了一口热气,继续往前面走去。他改变主意了,虽然两个小捣蛋鬼还在家里,不过也许现在出现在岳向南的面前是个更不错的主意。   唐缺慢慢走着,路过植物园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看着被浅浅一层白雪覆盖的树枝。虽然还没有新的嫩芽长出来,不过似乎已经看到春夏时候郁郁葱葱的景象。   今年大概也会是幸福的一年吧。唐缺吸了吸鼻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看着光秃秃的树枝,笑了。   九月,开学第一日。   “爸爸,爸爸,快点,要迟到了。”阿福从楼梯上飞奔下来,连衬衫的扣子都来不及扣,“怎么办?要迟到啦!”   岳向南淡定地放下粥碗,唐缺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他只不过说了一句想喝南瓜粥,居然还真的给他做了,“你急什么,陈湄都还在喝粥呢。”   阿福苦着一张脸,又不敢顶嘴,只能挪动着脚步,可怜巴巴看向唐缺,“爸爸?”   唐缺帮他把衣服扣子扣好,一拍他的脑袋,“谁让你昨晚不好好睡觉的,赶紧去把早饭吃了。”   “我那是上学期待综合症。”阿福才不怕唐缺,眼骨碌一转,理直气壮起来,“书上都说了,这是正常现象,不信你问小梅花。”   陈湄扯过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大方,“书上的确没说错,不过阿福你犯得着昨晚大半个晚上翻来覆去的吗?”害的同屋的他也没有睡好。   阿福不服气地想要反驳几句,被唐缺按到凳子上,“谁刚才说快要迟到的?赶紧先吃早饭。”   阿福这下不敢了,吐吐舌头,三两口将面包吃完,还连带喝干了往常最讨厌的牛奶,才乖乖仰起头,“爸爸,我们可以走了吧?”   唐缺蹲下身,帮他整了整衣领和头发,看他已经背上了小书包才点头,“准备好了就走吧。”   陈湄自然不像阿福一样乱七八糟,早早地穿好了新校服,背上了小书包,由岳向南牵着站在了门口。   “咳咳。”就在四个人准备出门的时候,某个不甘心被遗忘的老人终于憋不住了。明明都是他的乖孙子,凭什么不让他去送,岳老爷子悲愤了,他也很想牵着两个小孩的手,送他们去上学。   “爸,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我跟唐缺送他们去上学,放学你去接他们。”岳向南对着自己的父亲也很无奈。   岳老爷子站起身,面孔一板,就要教训儿子,怎么说自己还是你爹呢,让你把机会让给我怎么了?   “爷爷,别耽误我们上学。”没等岳老爷子说话,阿福已经不高兴了,嘟着嘴巴,“明明都约定好了的,今天要让爸爸和岳叔叔送我们上学。”   岳老爷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个宝贝孙子生气,当下面子也不要了,哄道,“好了,我不去,等你们放学我再去。”   阿福这下高兴了,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岳老爷子跟前,牵着他的手,扶他到沙发上坐下,“爷爷,你今天起得早了,等会儿再去睡一会吧,不然下午没精神。”   岳老爷子眯起眼睛,连连点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福简直把老爷子吃的死死的。”唐缺摇摇头,不忍心看下去,那还是几个月前不苟言笑的岳老爷子吗?   “老爷子开心着呢。”岳向南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自从岳老爷子搬来他这里后心情好了不少,原来的毛病也几乎都不再犯了。   阿福等到搀扶着老爷子进了卧室之后才蹦蹦跳跳重新回到唐缺旁边,将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放进唐缺的大手里,努力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爸爸,我们走吧。”   陈湄一手牵着岳向南,一手握住阿福微湿的小手,突然仰头看了看岳向南,表情有些不安。   “怎么了?”岳向南敏锐地觉察到了,低头摸了摸他的头,问道。   陈湄低了低头,几乎是低不可闻地问了一句,“我们一家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吗?”太显而易见的幸福让他感到不安。   没等岳向南说话,阿福已经大声说出口,“那当然了,我们一家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的。”   唐缺忍不住笑了,扯了扯他的小手,“走啦,上学去了。”   阿福笑眯眯地跟上脚步,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说道,以他福星的名义,所有人都会一辈子幸福快乐!      番外一:开学第一天   阿福对于上学充满了期待,甚至早早地背上了岳老爷子送的米奇小包在家里晃来晃去,摇头晃脑地非说要提早体验小学生活。   陈湄对于这种行为是非常不齿的,按照他的现在的知识水平,岳向南其实有问过他要不要跳级,但是陈湄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了,虽然读一年级幼稚了点,不过他不放心阿福一个人,谁知道没人看着的阿福能闯出什么祸来。   “到了学校别胡闹,多听老师的话。”唐缺还是挺舍不得的,虽然这一个暑假阿福简直闹翻天了,但是他真的上学了,家里又感觉冷清寂寞了。   “我知道,爸爸别担心。”阿福笑得眉目弯弯,原本瘦下去的小脸因为暑假而又鼓胀起来,变成了圆圆的包子脸。   岳向南才没那么多废话,冷着一张脸径直将陈湄和阿福带到班里后才低头摸摸陈湄的头,“看着点阿福。”他从来不担心陈湄,但是对于阿福他实在不放心。   陈湄瞥了一眼不服气的阿福,点点头,“嗯,我会的。”他其实也挺同情唐叔叔的,摊上阿福这么一个小孩估计都操碎了心。   虽然今天来的家长和学生不少,但是像岳向南他们一家这么出色的还真是稀少,所以一路上拉风的一家四口吸引了不少老师和家长的目光,有些还悄悄地议论着什么。   原本张老师只是瞟了一眼一家四口,感叹不知道哪个班主任有福气能够教到这一家,没想到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四个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让她忍不住愣住了,“咦,是我的学生?”   阿福笑眯眯地仰起头,声音甜甜糯糯,带着童音特有的清脆,“老师好,我叫唐珏。”这是唐缺跟岳向南商量之后给他定的大名,熟悉的人还是喊他阿福。   张老师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之前看资料的时候是有两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男孩,自己还跟别的老师感叹过呢,结果一忙起来就忘了。一边想着,张老师一边挤出笑脸看向陈湄,“你呢?你叫什么?”   陈湄眉眼也不抬,冷冷地蹦出两个字,“岳晨。”这也是岳向南最终给他定下的大名,陈湄现在还挺不习惯,所以家里的人都还是叫他原名。   张老师的厉眼不动声色地在岳向南和唐缺身上打了个转,岳向南向来非品牌货不穿,唐缺跟了他之后衣服也全部交给他打理,所以两个人穿的都不错,加上两个小孩虽然穿的是统一发放的校服,但是背着的小包,脚上蹬的小球鞋全是名牌货,这么看下来,张老师的笑容忍不住热情了三分,“欢迎你们入学,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张,你们可以叫我张老师。”   张老师一边说着,一边还特意弯下腰,故作亲昵地摸摸两个小孩的脑袋,“真乖,一看就是聪明的孩子。”   陈湄本来就不喜欢陌生人,干脆一偏头避开了她的手,不耐烦地摇了摇岳向南的手,“爸爸,我们能进去了吗?”他讨厌被这么多人围观。   张老师做了十几年的教师,还没碰到过这样的学生,一时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哦,对,你们先进去吧。”   岳向南对于不放在心上的人向来不在意,也没觉得陈湄有什么不对,拉着陈湄自顾自走进教室,倒是唐缺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老师,小晨被我们宠坏了。”他之前可是特地跟有经验的家长打听了,千万不能得罪班主任,不然孩子会在班上被班主任穿小鞋什么的,反正那家长说了一堆,听得唐缺心惊肉跳的。   阿福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了过去,也没注意唐缺说了什么,蹬蹬噔跑到陈湄旁边坐下,“小梅花,我要跟做同桌!”   唐缺简直要叹气了,一个两个三个全是任性的性子,干脆也不说话了,走到教室后面,岳向南的旁边,瞪了他一眼,“都是你教的好儿子。”   岳向南随意地将衬衫袖子挽起,牵住唐缺的手,无辜地耸肩,“关我什么事?”他的概念里从来不需要讨好老师。被老师穿小鞋?他家陈湄和阿福不给老师制造麻烦就不错了。   这时候两个人亲昵的互动已经引起了一些家长的注意,唐缺甚至耳尖地听到有人提到“同性恋”之类的话语,不由有些不自然地想要甩开岳向南,被岳向南抓的反而愈加紧了。   “你怕什么?”岳向南收回在阿福和陈湄身上的目光,浅浅地露出一丝笑意,“怕老师?怕家长?”   唐缺颓然地也不挣扎了,低声说道,“我担心阿福和陈湄受歧视。”毕竟这个社会还不够开放,他不希望两个小孩因为他们的原因而受到排挤伤害。   “得了吧,只有两个小魔星欺负别人的份。”岳向南摇摇头,唐缺总是只看到两个小孩可爱的一面,他可再清楚不过两人使坏的功力。   唐缺不信地扭头,刚想说什么,岳向南的手机响了,因为教室太嘈杂,他不得不出去接电话。唐缺将目光放回到阿福身上,两个小孩在跟后面的新同学说话,似乎闹得并不愉快。   “你没有妈妈吗?”后排的戴着眼镜的小男孩跟阿福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提高声音诧异地说道,“每个人都有妈妈啊,你怎么会没有呢?”   阿福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因为我有两个爸爸。”接着阿福又强调地说道,“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在阿福心里,岳叔叔也是爸爸。   “可是那是不正常的。”眼镜小男孩摊手,恶意地嘲笑,“每个家里都应该有爸爸和妈妈,你们家是不正常的。”   阿福有些被吓坏了,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告诉他,你们家里是不正常的。他觉得很委屈,眼眶也红了,为什么爸爸和岳叔叔是不正常的呢?   一直只是自顾自的陈湄终于看不下去了,将合上,嘟囔了一句,“笨死了。”伸手将阿福桌子上的铅笔盒往地上一扫,轻轻掐了一下阿福的腰部,“快哭。”   阿福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下意识地“哇”一声哭出来,加上铅笔盒落地的巨大声响,将全班的目光都移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还在门口跟家长谈话的张老师立刻走了过来,见阿福哭得惨兮兮的样子,有些心慌,这才开学第一天,怎么就闹成这样?   “报告老师,他欺负我弟弟。”陈湄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淡定地指着满脸惊慌的眼镜小男孩,“他骂我们是没妈的小孩。”他可没说谎,只不过稍微改变了一下话语而已。   全班一片哗然,不管是学生还是家长顿时议论纷纷。张老师被弄得心浮气躁,也没顾得上多询问,下意识地以为地上的铅笔盒也是他扔的,不由火气上涌,骂人也就算了,然还动起手来,语气也忍不住带上了斥责,“怎么能这么对待同学呢?赶紧道歉。”   “我、我没有……”眼镜男孩哭的心都有了,耷拉着一张脸朝后面喊了一声,“妈——”   后面一个烫着波浪卷的中年妇女面色不太好看了,快步走到儿子旁边,低声呵斥道,“赶紧道歉。”今天第一天开学自己儿子就闹出这么一出,后面的家长都好像在嘲笑她似的,她可丢不起这人。   阿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一边呜咽着,一边抬起头,抹抹眼泪,露出两只桃子一样的红眼睛,紧紧盯住小男孩,大声说道,“我虽然没有妈妈,但是我有最好的爸爸。”反正演戏嘛,他最擅长不过了。   果然他的话语一出,周围同学看他的眼光更加同情了,连带后面的家长也都怜惜这个小孩,还有旁边的扎着两个小辫的女生递上花手绢,把阿福美得简直要乐出声来。   面对所有人同仇敌忾的控诉,小男孩推了推眼镜,终于扛不住了,低下头,几乎也要哭出来,连连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这时候陈湄早就转过身,继续津津有味看他的科学童话,没办法,弟弟看起来机灵,实际上就跟唐叔叔一样笨,他只能辛苦点,保护这个小笨蛋啦。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岳向南打完电话进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看到别人投过来的同情目光,岳向南不解地看向唐缺。   唐缺在事情一开始发生的时候本来想上前的,结果意外地发现两个小孩然自己解决地挺好,干脆就站在后面看事态发展了,见岳向南问他,就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嘴边带着浓浓的笑意。   “陈湄不错,阿福演戏倒是上瘾了。”岳向南一听就明白了两人的鬼把戏,“现在你不担心两个小孩了吧?”他就说两人不欺负别人算不错了,哪儿还有人会欺负到他们头上。   唐缺点点头,刚想承认,转念一想,陈湄原来多老实一个孩子,肯定是岳向南教坏的,当下脸色立即变了,瞪了岳向南两眼,“都是你教坏的陈湄。”   岳向南躺着也中枪,无辜地一摊手,“你知道的,我最老实不过了。”唐缺还要再说,岳向南偏了偏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要是你觉得我不老实,那除非是在床上。”一边说着,呼出来的热气吹得唐缺耳根子都泛红了。   “滚。”唐缺揉揉耳朵,顺手推了他一把,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就敢胡乱说话。   岳向南笑而不语,靠在墙壁上,还顺手拉过唐缺,“看,老师上课了。”   唐缺转过头,果然教室里开始安静下来,张老师上讲台开始说些注意事项,两个小孩板着面孔,端端正正地坐在下面听得一脸认真。   “我们走吧。”岳向南对着唐缺用口型示意,这时候许多家长都已经陆续走了出去。   唐缺笑着点点头,大大方方地将手放进岳向南手里,一起走了出去。其实,第一天带着小孩过来上课也是很有趣的经历呢。   番外二:手工课  岳振国沉着一张脸,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红木会议桌,“那么多人,居然没一个能想出办法来的?我招你们进来干吗!”   伴随着他的厉声呵斥,下面围坐着的人心惊肉跳,纷纷低下头,生怕飓风吹到自己头上。   “气死我了。”岳老爷子捧住心脏的地方,气呼呼地开始指名,“小李,你不是号称国外名校计算机毕业的嘛,怎么需要你的时候就不行了?”   小李没想到第一个就点到自己的名,哭丧着脸,一脸的无奈,“岳董,我是计算机毕业的不假,但是计算机跟做收音机没有任何关系啊。”他太冤枉了,总不能因为两个最后一个字都是“机”就非得认为他会做收音机吧。   岳老爷子理直气壮地反驳,“还博士呢,连个收音机都不会做。”   下面的人更不敢吭声了,虽然老爷子这些年退下了,但是好歹还是太上皇啊,他们怎么也得罪不起。   幸好没过多久,他们的救星就来了。岳向南一回到公司就听小蔡说了这事儿,快步走到会议室,推门而入,“爸,你胡闹什么?肯定又是阿福撺掇的对不对?”他就知道阿福嘴巴简直像是抹了蜜似的,把老爷子哄的,这些年都不知道帮他擦了多少屁股,这一次收音机的事儿保准也是这小子懒了,不肯做,就找上老爷子帮忙。   岳振国看到自己的儿子,有些心虚地瞄了瞄四周,口气也软了下来,“学校不是瞎胡闹嘛,六年级的孩子居然让他们做什么收音机,小孩的手这么嫩,要是伤了怎么办?”说到最后,岳老爷子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理直气壮起来。   “陈湄做得好好的,就阿福不能做了?”岳向南冷冷哼了一声,“阿福太娇气了,就该好好管管。”   此时在别墅里玩模型飞机的阿福狠狠打了个喷嚏,迷茫地抬起头,“肯定谁想我了。”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书桌前的陈湄抬起头来,斜瞥了他一眼,诚实地说道,“今天爸爸出差回来,估计是他想你了。”至于这个想是怎么个想法,陈湄表示幸灾乐祸。兄弟之爱?别傻了,有也不会存在于他们之间。   果然阿福立刻垮下脸,丢开心爱的飞机模型,拖了凳子坐到陈湄旁边,“喂,我最近没犯什么错吧?”最近唐缺接了个工程忙得脚不沾地,他的护身符就少了一个,万一岳叔叔真的要惩罚他,连个求情的人也没有。   陈湄偏头想了想,阿福乱七八糟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只要被岳向南发现一件,就没他好果子吃,“对了,你收音机做完了没?”   这一次他们手工课的任务是根据发下来的材料完成一个收音机,期限是两个礼拜,陈湄早早地就利用学校的工具做完了,但是阿福贪玩,偷偷约了同学逃了活动课,结果第二天要交了,他的还是一堆原材料。   “诶?”陈湄不说阿福还真忘了有这回事儿,期期艾艾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小梅花,我把东西全扔给爷爷了,他说找公司的人去做……”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陈湄没有多说,简简单单扔出三个字,“你惨了。”根据他对爸爸的了解,十有八九已经知道这事儿了。   阿福哀嚎一声,翻上自己的小床,埋进枕头里,“早知道我就自己做了。”他就不该犯懒的,现在都没有后悔药吃了。   “办法么也不是没有。”陈湄看够了戏,重新捧起书,慢悠悠地丢出一句话,“其实也很简单。”   “怎么样?怎么样?”阿福火速从床上翻下来,三两步走到陈湄旁边,圆圆的眼睛期待地盯着陈湄,“小梅花,我这次全靠你了。”   陈湄狡诈地笑了笑,已经逐渐长开的脸蛋虽然还带着固有的婴儿肥,但是清秀漂亮极了,“你去打个电话给唐叔叔,撒个娇让他回来,爸爸出差都好几天没见过唐叔叔了,下班一见到他肯定不记得教训你了。”   阿福愣了愣,随后惊喜在面上绽开,“对啊,小梅花你真是太聪明了,我现在就去给爸爸打电话。”说着连拖鞋也顾不上穿,蹬蹬噔就跑下楼去打电话。   陈湄单手托着下巴,长长的睫毛掩住眼里的狡黠,阿福还是这么单纯,要是爸爸真想教训他,恐怕唐叔叔非但不会阻止,还会多加一份呢。不过这一次把唐叔叔叫回来,也算是为爸爸谋福利吧。   “爷爷。”首先进门的是岳老爷子,原本躲在小房间里的阿福一见到不是岳向南,立刻欢呼一声扑到岳老爷子跟前,一边拍着自己的小心脏,一边嘟着嘴抱怨,“我还以为是岳叔叔回来了,吓死我了。”   “怎么,我回来你很害怕?”随后进门的岳向南脸一板,顺手就把阿福揪到自己面前,明知故问道,“不想见我?”   “哪儿有,我可想岳叔叔了。”阿福生怕岳向南不相信,眼巴巴地邀功,“所以今天把爸爸也叫回来了。”   岳向南一愣,随后明白了他的主意,没好气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总是不学好,专门搞小聪明。”   “什么小聪明,我们家阿福和陈湄都是大聪明。”一向爱在自己老朋友面前炫耀孙子有多聪明可爱的岳老爷子不干了,两孙子可比自己儿子可爱多了。   “爸,您就少说两句吧,都是被您宠坏的。”岳向南没好气地说道,“这一次不能再宠着他了。”   岳振国梗着脖子想要争辩几句,但是看到自己儿子阴沉的脸色,只能投给阿福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阿福磨磨蹭蹭走到岳向南身边,讨好地接过他的外套,“岳叔叔,我帮你去挂衣服。”   岳向南将收音机的材料扔到桌上,看了一眼阿福,“听说这是你的手工课作业?”语气听不出喜怒。   阿福知道事情败露了,吐吐舌头,委屈地抱怨,“岳叔叔,这个太难了,我是不会做才拜托爷爷的。”的确,虽然材料全部配好,只要按照说明书组装就行,不过对于一个六年级的学生来说还是难了点。   岳向南才不跟他废话,径直转过头,吩咐陈湄道,“你的呢?把你的拿出来给你弟弟看看。”   陈湄对弟弟摊摊手,爸爸这次真的生气了,你就自求多福吧。乖乖上楼将自己做好的收音机拿下来递给岳向南。岳向南看了看,做的不是很精致,不过就算再大几个年级的人也不会比陈湄做得更好的了。   “爸爸,这一次手工课太难了,好多同学都是回去让家里人做的。”阿福委屈地嘟起嘴,他当然没胆子让爸爸和岳叔叔做,只能拜托爷爷帮忙了。   “这学校也太不靠谱了,怎么弄这么难的东西给学生做?”唐缺从厨房里走出来,嘟嘟囔囔地接过岳向南手里的收音机,这玩意儿他不陌生,想当初他自己还摸索着做了几个呢。   “陈湄能做为什么你不能做?”岳向南轻描淡的一句话却让阿福脸红了,“岳叔叔……”   唐缺拿着图纸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招呼阿福过来,“其实这个不难,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做,不用几个小时肯定能做完。”   岳向南听到这话,脸色黑得都能滴出墨汁来,一把拿过图纸塞到陈湄手里,自顾自坐到唐缺旁边,“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陈湄。”开玩笑,好不容易出差回来,怎么能把唐缺拱手让给阿福这个小家伙呢。   唐缺没好气地推开岳向南,“走开,去吃晚饭了。”他可再清楚不过岳向南打得什么主意,有这么当爸的吗,还跟儿子抢人。唐缺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厨房去端菜。   岳向南听到唐缺的嘟囔,没回话,只是笑了笑,跟在他后面,一转头看到阿福低着头一脸沮丧的样子,心又软了,摸摸他的头,蹲□,声音特地放柔了,“阿福,没有人能帮你一辈子,所以你只能一切都靠自己。”   阿福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岳向南严肃的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岳叔叔,我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阿福想了想,握紧了小拳头,抿紧嘴唇,又说道,“这一次,我不会让爸爸帮忙的,一定会自己做出来!”   “嗯,真乖。”岳向南满意地捏捏他的脸蛋,拉起他的手,“走吧,去吃饭。”   落在最后的陈湄叹了口气,爸爸,为了保住你和唐叔叔晚上的幸福时光,你有必要忽悠阿福成这样吗?   第二天,早上。   陈湄跨进教室的大门,疑惑地看着身旁苦着一张脸的阿福,问道,“你怎么了?昨晚没把收音机做完?”反正他睡觉的时候还看见阿福对着一堆零件发愁呢。   阿福一边跟上陈湄的脚步,一边抱怨道,“今天要交了啊,我才做了一半。”都是岳叔叔,说什么要靠自己,害得他兴冲冲地把唐缺和陈湄的帮忙好意全都拒绝掉了,结果根本做不完嘛。   “那你惨了,今天上午就要交的。”陈湄耸耸肩,难得给了弟弟一点同情心。   阿福夸张地叹口气,将自己的小书包放到凳子上,“那我也没办法,这一次手工课肯定拿不了优秀了。”拿不了优秀就不能评比三好学生,虽然岳叔叔无所谓,但是爸爸一定会唠叨。   “通知,大通知!”就在阿福长吁短叹自己果然不该偷懒的时候,班长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师。   “怎么了?”阿福平日里最喜欢凑热闹,忍不住问道。   班长笑嘻嘻地举了下手中的纸,“手工课老师请假了,所以这一次的作业可以下周再交!”   陈湄瞄了一眼呆呆站着的阿福,淡定地将自己的收音机放回抽屉。他早该知道的,他的这个弟弟就是好运到逆天! 番外三:兄弟(上) 秋日的暖阳斜斜打进窗户,将图书馆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陈湄穿着学校的白色衬衣,闲适地坐在在窗户边的椅子上,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翻阅着书册,时不时停下来蹙眉思考。 “他就是岳晨?”有几个女生悄悄地走到不远处,叽叽喳喳议论着,兴奋地不能自已,“果然好帅。” “那当然,岳晨成绩好长得好,简直就是高一的王牌啊。”另一个女生昂起头,跟她们分享自己的消息,“我们学校本来就是全市最好的,而岳晨又在年级里都是前几名,听说老师还想让他参加全国物理竞赛呢。” “虽然他长得好看,但是我还是喜欢唐珏,他好可爱哦。”又有女生提出了不同意见,“听说他是岳晨的弟弟,虽然成绩也就中上,但是打篮球特别帅,现在每天都在篮球队训练。” “我也听说了他们是兄弟,而且面孔长得挺像的。”女生中总是不缺乏八卦,“好像以前还演过电影什么的。” 陈湄眉头轻微皱起,合上书本,朝着声音的地方看去,声音微扬,“请你们轻一点好吗?”他不在意别人谈论他,但是在图书馆里太吵会影响到其他人。 几个女生讪讪转过头,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太大声了,不再说话,但是还是拿出手机悄悄拍了几张照片。 “小梅花!”眼见图书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陈湄松口气,打算继续埋头看书,但是没过多久一声熟悉的叫喊由远及近,吸引了馆里大部分人的注意。 陈湄抬起头,近乎无奈地看着眼前穿着篮球衣,气喘吁吁的弟弟,“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图书馆吗?” 阿福吐吐舌头,快手将篮球放到一边,放轻了声音,“抱歉,我一时忘了嘛。” “什么事?”陈湄瞄了一眼他的篮球,不用问就知道他刚刚结束放学之后的校篮球队训练。 阿福笑嘻嘻地蹭到陈湄旁边,随手翻了翻他放在桌上的书籍,嘟嘟囔囔地抱怨道,“明明这种书看了就想睡觉吧?真不知道你怎么看的下去。”还不如跟他一起去打球呢。 “如果没有事,请你随便去哪个地方发泄你多余的精力,我很忙,不要打扰我。”陈湄戳戳阿福的脸颊,跟他的颀长清瘦不同,阿福虽然身高很高,但是脸上依旧带着一点点婴儿肥,配着他又黑又亮的明亮双眸,看起来还有些稚气未脱。 “我听说了,你要去什么乱七八糟的物理竞赛。”阿福托着下巴,侧着头看着陈湄,“明明就是兄弟,怎么你的成绩就这么好?”害得他每次考完试都会被岳叔叔和爸爸教训一顿。 陈湄轻描淡写地摊开物理册子,一边做题目,一边说道,“如果你能稍稍从你丰富的业余生活中挪出一点时间来给学习,我相信唐叔叔肯定会感激涕零的。” “算了,我投降,要我做这个等于要我的命。”阿福抄起篮球,顺手拎了陈湄的书包,准备撤退,“我先帮你把书包带出去?” “不用。”陈湄头也不抬,“等会儿我还要跟人讨论题目。” 阿福嘴巴一撇,放下他的书包,刚想走人,正巧看见对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眼睛眯起,怎么是他? “陈湄,你刚刚问我的那道题目我解出来了,你看看过程。”虽然还是黑黑瘦瘦的模样,但是明显已经长开了的小猴子兴冲冲地快步走到陈湄面前,将几张白纸放到他桌上,“你看看对不对?” “真的吗?”陈湄明显一愣,随即拿过纸张开始看过程。这道题目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思路,正好小侯也在做就去问了下,没想到他真的做出来了。 “小猴子?”阿福虽然知道小侯也考上了这所高中,但是一直没见过面,没想到他已经跟陈湄这么熟了。 小侯见到阿福也吃了一惊,也有些尴尬,黝黑的肌肤难得浮现一丝局促,“阿福,好久不见了。” “小侯,你来跟我讲讲这步,我觉得这里还有问题。”阿福刚想说什么,就被陈湄打断,“但是思路应该是正确的,你真厉害。” “也是正巧瞎猫碰上死老鼠。”小侯搓了搓手,在陈湄旁边坐下,两个人开始低声讨论起题目。 阿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面前的两个人虽然长得完全不同,但是他们的气场却意外地相合,甚至将他排了出去,让他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阿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但是很明显的,他讨厌这种感觉,他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生活了,而小梅花也似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小梅花了。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阿福愣了愣,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悄悄握紧了。 讨论得热烈的陈湄和小侯谁都没有发现阿福的离去,甚至他连最喜欢的篮球都遗忘在了桌子底下。 阿福走出了图书馆之后,有些迷茫,以往他都是跟小梅花一起回家的,现在小梅花有了小侯,那他呢?他应该去哪里? 沮丧的阿福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正好看见一大块草坪,干脆躺了下来,望着天空,不知道想些什么。 “你、你好,唐珏同学。”突然一张清秀的小脸映入他的眼帘,随之响起的还有她结结巴巴的声音,“你放学没有回家吗?” 阿福疑惑地坐起身,摇摇头,“今天放学早,等下再回去,你认识我?”迟钝的阿福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学校。 莫雪觉得自己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从她第一次见到唐珏打球开始她就喜欢上了他,但是一直提不起勇气上前认识他,没想到居然今天误打误撞在这里碰上了。 “我看过你打球,觉得你打得很好。”莫雪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挑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果然阿福一提到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真的吗?队长也说我打得好呢。”完全迟钝的他天真地以为对方真的只是喜欢他的球技。 “啊,那个,我做了饭团,还留下几个没吃完,你要不要吃?”莫雪摸了摸背包,紧张地看向阿福。她有偷偷打听过,他最喜欢吃饭团,所以特地下了功夫去练习,每天都会做一盒子带到学校,就是期盼着有一天能送到他手上。 “好啊,我快饿死了。”阿福一听到有吃的眼睛都亮了,“我爸爸给我带了饼干的,结果被队里的人全抢光了,一个都没给我剩。”提起这个,阿福就忿忿不平,哪怕给他留一个也好啊。 莫雪将饭盒打开,忐忑不安地递了出去,“我做的饭团,做的不是很好,请多包涵。” 阿福开心地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哪儿有,你做得很好啊,不过没我爸爸做的好吃,他每次做饭团,岳叔叔都会很坏心地把我们的份全部抢光。” “你的爸爸真好。”莫雪看着放松自然的阿福,心底的大石头终于放下,她这样也算是走出了第一步吧? 在莫雪的有意无意领导下,两人谈了许久,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临到走时,阿福已经自然地将她归为了好朋友之列,“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聊。”阿福拍拍衣服上的草屑,跟莫雪打招呼准备走人。 “等等。”莫雪也赶紧站起身,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这周六有没有空,我弟弟也想买个篮球,但是我不知道怎么选?” “好啊,那这周六我陪你去选好了。”阿福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压根就没去猜测里面的曲折。 “那谢谢你了。”莫雪绽开一抹微笑,侧着脸展现自己在家演练了千百遍的最美角度。 “没事,以后你就是我哥儿们了。”可惜阿福一点都没看出来,挥挥手,毫不留恋的走人。 没事,这个周六就是我的机会,好歹其他人还没这个机会呢。莫雪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安慰自己。 ——————这是周六的分割线—————— “你要出门?”阿福斜躺在沙发上,手里的遥控器无意识地乱按着,看到陈湄穿的端端正正走下楼,不由坐直了身体。 “嗯,我跟人约好了。”陈湄从茶几上拿了钥匙塞进口袋,顺嘴问道,“你不出去吗?” “等会儿出去。”阿福含糊地回答,又马上追问道,“你跟谁一起出去?”陈湄向来喜欢安静,如果不是必要的事情他很少出门,跟何况跟别人一起出去。 陈湄没发现他的异状,随口说道,“跟小侯约好了去书店。”他知道阿福人开朗,朋友也多,出去玩更是家常便饭,所以也没问跟谁一起出去。 阿福听到名字,顿了顿,轻声嘟囔了一句,“又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来,他越看小猴子越不顺眼,就连偶尔在校园里碰到他也装作没看见,不愿意跟他打招呼。 陈湄闻言有些奇怪,“你之前跟他不是玩得挺好吗?他也参加了这次的物理竞赛,所以约我出去一起买些参考书。”在他被岳向南收养的后面几年里,他和阿福还经常回到福利院去玩,阿福和小猴子也变成了好朋友,只是后来大家上了初中之后才逐渐不再来往而已。 阿福赌气似的转开头,“谁跟他玩得好,不就会念点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物理竞赛就了不起了?要是他好好念书,也能参加什么物理竞赛。那个瘦不拉几的小猴子能参加篮球比赛吗? “随便你吧。”陈湄也只是当做他闹别扭,将外套扣好自顾自就出了门。留下阿福一个人气呼呼地关了电视,绕着房子走了好几圈。 “你怎么了?看你今天有些心神不定。”小侯小的时候虽然顽皮,不过福利院的孩子普遍早熟,现在的他比起同年龄的男孩子更加成熟稳重。 陈湄一边随手挑了几本物理练习册,一边说道,“出门的时候阿福好像不太高兴,等会儿你陪我去蛋糕店买个芝士蛋糕吧,他喜欢吃这个。” “你们两兄弟的感情还真好。”小侯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你出门还记着帮他带吃的。” “那当然了,因为我们是兄弟嘛。”陈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浅浅地勾起一个弧度,回头刚想再说什么,突然间愣住了。 “怎么了?”小侯不解地回头看去,书店的大门处,阿福和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正走进来,时不时说上两句话,看起来亲密和谐。 小侯笑笑,正想打趣陈湄两句,却看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阿福,脸色异常难看。 番外三:兄弟(下) “唐珏,今天运气真是好呢,想要买的这一款正好打折,这下可省了不少钱了。”莫雪一手提着购物袋,一边喜滋滋地跟阿福聊天。 阿福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她,“嗯,这一款你弟弟应该会喜欢。”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一直心神不定,老是想着小梅花和讨人厌的小猴子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唐珏,你是不是还有事?”莫雪看出了他的焦躁,以为他还有事,贴心地说道,“如果你还有事的话就先走吧,反正饭下次再吃也行。”虽然莫雪表面上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才约到他一起吃饭,下次也许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阿福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故作轻快地说道,“没事啦,说好要一起吃饭的,你想好去哪里吃了吗?” “我听人家说集远大厦下面开了一家很棒的西式餐厅,不如去那里吧。”莫雪早就打好了算盘,一般来说这种西式餐厅情调氛围都不错,最适合年轻情侣前往了。 “集远?”阿福失笑,那不是岳叔叔的地盘吗,“可以啊,那就过去吧。”爽快就答应的他压根没想到自己带着一个女生去这种地方吃饭会造成多么大的误会。 莫雪见他答应下来,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想再说什么,却发现阿福的眼光被街边的店铺所吸引,不由疑惑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是一家书店,“唐珏,你要买书吗?” 阿福如梦初醒地收回目光,犹豫着开口道,“我、我想买两本物理参考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话语就这么突然冲口而出。 莫雪倒是不以为意,兴致勃勃地往书店走去,“那走啊,我也正好想买几本呢,我们可以一起挑。”她的成绩也不差,自然想让阿福多发现发现自己的优点。 阿福愣了一下,随即撇撇嘴角,跟上她的脚步。先说好哦,绝对不是因为他嫉妒小猴子物理好才去买参考书的,只不过正好经过就随便进去看一下,阿福理直气壮地安慰着自己。 “唐珏,高中的参考书好像在那边诶。”莫雪也没有来过这家书店,先去门边看了看导购图。 阿福也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导购图,随口应了声,“嗯,过去看看再说吧。” 两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随意聊着天,谁也没有发现,不远处另外两个人错愕的眼神。 “现在交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用摆出这么十恶不赦的表情吧。”小侯看着陈湄黑得跟锅底有的一拼的脸色,失笑道,“之前福利院的弟弟们谈恋爱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后来也想明白了,青春期嘛,总要谈下恋爱的,更何况阿福这么优秀。” 不过小侯的话注定白说了,因为陈湄压根没听进去,呆立了半晌之后竟然径直朝两人走去。小侯一把想要抓住他,“等等,你过去他们会尴尬的。”偏偏他忘记了自己站在一大摞书旁边,一个不小心就将书堆撞翻在地,只能放下手,赶紧蹲□捡书。 “岳晨,你也在这里?”莫雪先发现了陈湄,惊喜地声音都有些发尖,回过头,兴奋地挥了挥手,“唐珏,你哥哥也在。” 陈湄这时候已经略微冷静下来,跟莫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冷淡地对着阿福说道,“你怎么来这里了?”他记得自己这个弟弟是最不耐烦念书的,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就已经要他命了,更何况来书店。 阿福也没有想到这么巧居然在这里还能碰上陈湄,但是依旧气鼓鼓地不想说话,干脆扭头,“想来就来了。” 陈湄蹙眉,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又闹起别扭来,“今天唐叔叔说会做你喜欢的板栗烧鸡,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还是早一点回家吧。” “你管我,你自己不是还在外面吗?”阿福又黑又圆的大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瞪着后面苦笑赶过来的小猴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小梅花,这还是你教我的呢。” 莫雪这时候即使再迟钝也估摸出不对来了,赶紧笑着打圆场,“其实既然大家有缘碰上,不如等会儿一起吃饭吧?” 陈湄淡淡地扫视她一眼,没接话,耐住性子劝阿福,“行了,你出来的也够久了,跟我一起回去了吧。” “不回。”阿福扭过头,很有骨气地死撑,“我还有事,我还要陪她吃饭。” 陈湄挑眉,一般来说阿福很少会反驳他的意见,但是很明显的他今天真的生气了。是因为身边这个女生吗?陈湄终于正眼看了一眼莫雪,很一般的女孩子嘛,还没阿福自己好看。 莫雪被陈湄看得心惊肉跳,她总觉得太过于聪明的男孩子是很可怕的存在,所以她也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身边的同学都喜欢陈湄,明明阿福比他好多了。 “莫雪,你也来了。”小侯见到几个人都不说话,硬着头皮打招呼,“我是隔壁班的。” “我记得你。”莫雪好像找到救命绳索一样,呼出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你的物理很好,老师在我们班上都夸赞你了,今天刚巧阿福也要来买物理的参考书,我们就进来看看。” 阿福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开口,莫雪就已经一股脑儿将前因后果全都自己交代了,气得阿福只能暗暗生闷气。 “物理?”陈湄声音微扬,双手抱臂看着阿福,“我怎么不知道你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只不过是要跟女孩约会的借口吧?即使聪明如陈湄,也钻入了死胡同里。 “凭什么你们都能做我就不能做。”阿福也冷笑地看着陈湄,“你都能带着小猴子来选书了我带莫雪来选书你也没有权利阻止我吧?”这是两兄弟第一次吵架。 陈湄心头越加的不舒服,偏激地认定就是阿福这边这个什么都很一般,甚至让他连脸都记不住的女生害的阿福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吵架。陈湄当机立断,什么都没说,转头看向一脸无措的小侯,“你等会儿记得帮我把我要的两本书买下来。”然后一把抓住阿福的手就往外面拖,“你现在就跟我回家。” “放开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阿福被他抓得痛了,哇哇叫喊,“我还要跟别人吃饭呢。” “回家!”陈湄语气也没有怎么严厉,但是一个眼神就让阿福放弃了挣扎,悻悻地跟在后面。 小侯和莫雪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莫雪才转过头,面上还是一片震惊,“他、他们兄弟一向这样的吗?” 小侯已经反应过来了,耸耸肩,转身去拿书,“应该吧,反正自从我认识他们开始,阿福就和陈湄黏得紧。”至于他们之后会发生什么事——那可不是他关心的。 阿福直到进入房间,脸上还是气鼓鼓的表情,“小梅花,你太过分了,难得我想买学习的书籍,你居然还硬拉我回来。” 陈湄明显气也没有消,板着脸随手将书桌上的几本书扔到他面前,“全是物理的,你要是想做就拿去做好了,如果你只是为了约会而找的借口,那么也不用说了,你再回去找那个女生好了!”他已经气昏头口不择言了。 “我才没有约会呢!”阿福一听就蹦的三尺高,他冤死了,只是跟女生出去买点东西而已怎么在陈湄看来就是约会了呢,“明明就是你跟小猴子要好,不要我了!” 陈湄听到这句话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脑子里像是照进了一道光,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试探着问道,“你,是吃小侯的醋?” 阿福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一边还嘟嘟囔囔道,“谁吃醋了,反正你是我哥哥,又不是他的。” 陈湄跨上前两步,扯住他的手臂,微一用力,将他拉到自己面前,“阿福,把话说清楚。” 阿福被他拉住又不能走,终于抱怨了出来,“明明你就是我的小梅花,为什么要对小猴子这么好?你是我的,才不是他的!” 陈湄看着眼前这张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有些恍惚,从他出生开始就知道阿福是这个世界上与自己最亲密的人,他们双生一体,纠缠不息,即使到生命的终结也不会放开对方。 “我知道。”陈湄盯着阿福的脸,说的很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不要担心,我不会被任何人抢走,我一直就在这里,在你的旁边。” 阿福呆呆看着陈湄,许久终于动了,将脸蹭到他的旁边,轻轻叹息一声,“小梅花。”真好,他可以一辈子呆在小梅花的身边,看着他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变老。 陈湄开始身体还有些僵硬,随后软和下来,手紧紧圈住阿福,脸贴住阿福的脸颊,略微干燥的嘴唇浅浅掠过阿福柔软的耳垂,像是满足到了极点,“我们还有一辈子,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们是兄弟,我们彼此相互依存,直至永远。 番外四:情人,爱人 “老冯,李萌萌还没过来吗?”顾天白坐在凳子上,不耐烦地将稿本卷起来,敲敲桌子,“赶紧打个电话再催一下,整个剧组就等她一个人呢!” 不远处,光头的老冯苦着脸哈腰一路小跑过来,低声说道,“顾导,已经打过好几个电话,开始说堵车,后来干脆就不接了。” 顾天白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什么人呐?明明说好这个点要拍她的戏,还要迟到这么久,跟她说不用来了,直接换人!”既然一个演员自己都不把这戏当回事,还怎么指望她能把戏演好? “顾导。”这下老冯脸都要耷拉下来了,“不能换啊,这是投资人钦定的女主角,要是换了,这戏也不用拍了。”老冯是知道顾天白从来没有接过商业剧,小心翼翼地说道,“而且李萌萌现在是最红的青春玉女,只要有她在的电影,肯定亏不了。” 顾天白开始还不以为然,但是听到后面忍不住就泄气了,他的第一部电影口碑和票房都不错,他就兴致勃勃开了第二部,没想到根本不能公映,可把他赔惨了,朋友亲戚一听说要投资不是躲着他就是喊没钱,更可恨的是岳向南那厮,居然直接跟他说,宁可把钱丢水里还有点动静,弄得顾天白只能灰溜溜地缩了好久一段时间,直到前不久一个商业片找上他。 老实说,顾天白对于这个剧本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无非就是故意煽情、赚人热泪的爱情片,但是无奈实在没活儿了,顾天白最后还是接下了这个片子,没想到女主角却这么没谱。 “要不是我缺钱,鬼才来接这个片子呢。”顾天白一边嘟嘟囔囔着,一边继续坐下,“那个什么青春玉女跟投资人什么关系?” 老冯暧昧地笑笑,挤挤眼睛,原本就不大的眼睛顿时就变成一条缝了,“听说是在一个酒会上,大明星看上了大老板。” 顾天白嗤之以鼻,“李萌萌长得是不错,不过这种女生娱乐圈要多少有多少,那个投资人眼光是有多差才能看上她?” 老冯低头思索了一下,摇摇头,“据说是个搞煤矿的老板,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这一次的投资人很低调,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爆出来过。 顾天白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机,打开通讯里随意翻着,在看到陈耀庭的名字时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自从认识他之后,两人或多或少都碰过面,虽然每次都以吵架结尾,但是许久没有联系,顾天白又有些不适应。 等到今天拍完之后给他打个电话吧,顾天白一边想着,一边愉快地微笑,听岳向南和唐缺说过年的时候想要去欧洲旅行,他们应该并不介意多两个人。 “顾导,李萌萌来了。”突然入口处一阵喧哗,一辆黑色的奥迪慢慢在人群的拥堵中驶了进来,不停的有游客喊着女主角的名字和开闪光灯。 顾天白站起来,手上叮叮当当的银饰品随着他的脚步雀跃,脸嫩的根本就不像是导演,反而倒像是某个大明星。 “导演,抱歉,我堵车了。”李萌萌不愧是最近蹿红最快的女明星,一下车就软软糯糯地撒娇,“不好意思啦。” “你尽情迟到也无所谓啊。”顾天白双手抱臂,冷笑道,“反正你迟到浪费的钱全都是你的金主报销,他有钱嘛,随便花呗。”顾天白本来就是被宠大的,还没受过今天的气,这种别人不敢说的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压根不担心得罪投资人。 李萌萌也没碰到过这种导演,一下子有些吓傻了,无措地转身看向黑色的汽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喊出口。 顾天白斜睨了黑色汽车一眼,正要趾高气昂地回归原位,一声熟悉的低笑传来,“顾小白,你还真是不给我一点面子啊。“ 顾天白这下真的诧异了,愣愣看着陈耀庭颀长的身躯从汽车里出来,失声道,“那个傻不拉几的投资人真的是你?” 陈耀庭原本展露出来耀眼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顾小白,你是不是不想要我的钱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熟悉的模样,顾天白从内心里散发出一股欣喜,面上却还是傲娇得很,“投资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去找岳向南。”话语说出去却多了几分心虚。 陈耀庭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听说顾导演找投资的时候被岳大少赶了出来。” 顾天白被戳到了伤处,差点没一蹦三尺,“关你什么事,李萌萌,赶紧准备,要开机了。” 李萌萌也没想到两人居然会认识,当下也不敢拿大,点点头,推了推鼻子上的墨镜就去找化妆师了。 原本应该离开的陈耀庭闲步走到顾天白后面,随手拖了一把椅子坐下,看起来慵懒惬意。 “你干什么?”顾天白凶巴巴地回过头,气呼呼地说道,“你在这里严重干扰了我的拍摄,请你离开。” 陈耀庭用手掏了掏耳朵,顺利补上最后一击,“亲爱的顾小白导演,我想作为投资人有权利审核导演的能力。” 顾天白张口结舌,又说不过他,干脆不理他,站起来吵着化妆间大吼,“化妆师,快点,整个剧组就等你们呢!” 陈耀庭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晒着太阳,眼睛几乎都要眯起来,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告诉顾小白,他炸毛的样子特别好玩,就跟他以前养的那条京巴似的,所以大概为了这一点的有趣,花下那么多钱也值得吧。 为了着重表现电影的文艺风范,一个月后整个剧组就转战到了另一个地方,为了住的舒适,也因为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顾天白大手一挥,包下了小镇上唯一的一座三星级酒店。 “太过分了!”顾天白站在汽车前面,一手拎着行李,瞪着不远处那对卿卿我我的男女,忿忿开口,“老冯,去跟他们说,我请李萌萌来是让她拍戏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天白的口气明明很平静,但是听在老冯耳朵里却心惊胆战的,“顾导,可是……”可是男主角是投资人啊,他真心没有胆子去搅和到两人在中间,无论得罪谁他都没有好下场。 “胆小鬼。”顾天白为了行动方便,今天穿的是银色的背心和军装绿的外套,看起来干净利落,手上脚上的银饰品没有摘,走起路来还是叮咚作响,好听极了,“我自己去。” 大概是听到叮咚的响声,还在拥抱着窃窃私语的两人缓缓分开,李萌萌媚笑一记,想要开口说什么,被陈耀庭从后面推了一把,“去找地方自己玩去,看起来顾导有话要跟我讲。” 李萌萌不敢反驳,听话地点点头,柔顺地走了开去,那模样要是被媒体拍到,不知道又要炒成什么样子。 “喂,我告诉你,别再来祸害我的女主角!”顾天白气势汹汹地说道,“你不是还有什么煤矿要考察吗,怎么还不走?” 陈耀庭两只手随意斜插在口袋里,面上痞痞的,“顾小白,我最近可安分地没有惹你吧?难道我就不能来度个假?” 顾天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毛病,每次看到陈耀庭,心里就是各种不舒服,非要刺上他两句才肯罢休,“随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但是你跟李萌萌谈恋爱的行为严重影响到电影的拍摄了。” 陈耀庭笑出声,伸手接过顾天白的行李,看也不看他,径直往酒店里走,明显带着调戏的话语慢悠悠传了过来,“顾小白,你再这么关心我,我会误以为你在吃醋的。” 果不其然,顾天白气得跳脚,“鬼才要吃你醋呢。”他可是很有品味,很有格调的艺术人好吗?那种爱穿鲜艳衬衫的男人他才看不上眼呢。 可是当夜晚顾天白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瞪着天花板的时候,顾天白有些恐慌了。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着现在的陈耀庭会在干什么?是和李萌萌颠龙倒凤?一想到这个,顾天白坐起身,烦躁地下了床,沿着床边走来走去。 “难道我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家伙?”顾天白搔搔头,很想否认这个可能性,可是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看了看闹钟,已经接近午夜了,顾天白眼睛骨碌一转,伸手扯过外套套上,打开门,向陈耀庭的房间走去。 哼,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顾天白压根没去想别的,举起拳头咚咚咚地砸门,“陈耀庭,你给我开门!”如果,如果李萌萌真的在里面,他也就死心了,拍完这部电影直接回美国去,反正世界上的好男人又不止陈耀庭一个,况且他算什么好男人。 顾天白越想越觉得自己心酸,凭什么就得自己一个人苦恼,心里这么想着,手上的力气就忍不住加重了,“陈耀庭,你听见没有,给我开门!”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呢?”门猛然被打开了,陈耀庭穿了一身深蓝色的丝绸睡袍,不耐烦地问道。 已经浑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顾天白一把推开他,冲进房间里,准备迎接让自己死心的一幕。 “诶?没人?”顾天白楞傻了,酒店的大床上干干净净,只有一床被子被掀在一边,揭示主人才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事实。 顾天白不死心地又去开了卫生间的门、柜子门,还是一无所获,正在怔楞中,没察觉陈耀庭悄然关上了大门。 “怎么,没找到你要找的很失望?”陈耀庭站在顾天白面前,脸凑近了他的,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眼里的狡黠。 顾天白一时不适应他靠这么近,想要推开他,嘴里还硬着,“哼,也许是你今天精力不济,不行了吧?”但是心里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陈耀庭眼睛不动声色地在顾天白身上转了一圈,因为出来的急,他只披了一件外套,里面穿的是浅银色的背心,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你让开,我要回房了。”顾天白推他又推不动,而手上与他肌肤接触到的地方传来的灼热气息几乎让他心神不稳,只能靠大声说话来掩饰。 陈耀庭低笑两声,低下头,含住她的耳垂,手微微用力,扯下他的外套,禁锢住他的身躯,“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吧。”要不然他这么久的时间岂不是全白费了? 顾天白闷哼一声,开始还想挣扎,渐渐地被陈耀庭所包围,沉溺在爱欲之中,再也没有精力去思考别的。 当顾天白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还黑着,身边的人还陷入沉睡之中,一点也没觉察到他的惊醒。顾天白借着月色看着陈耀庭的睡颜许久,才终于支撑着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裤子和外套套上,打开门把手就想离开。 “你准备什么都当做没发生过呢还是马上离开,再也不见我?”黑暗中,传来陈耀庭还带着睡意的声音。 顾天白沉默了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倔强,“这次只是一时擦枪走火,说明不了什么。”他试图说的云淡风轻,但是却带着遮掩不掉的委屈。 “笨死了。”陈耀庭爬下床,走到门边,把门关上,“学艺术的人都像你这么笨吗?” “我笨,所以才把机会让你的李萌萌!”顾天白吸了吸鼻子,背对着陈耀庭,明明只是一场欢爱,他还想要自己什么? “那我说我不要李萌萌,只要你呢?”陈耀庭几乎无奈了,他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中了圈套吗? “只要我?”顾天白愣了愣,随即反应地像是一只被挑逗了的小老鼠,“我不当情人的。” 陈耀庭叹口气,搂住他的腰,“不是情人,是爱人。” 顾天白被他抱着,刚开始身体还僵硬,慢慢软了下来,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你爱我?” “是啦是啦,烦死了。”陈耀庭把他拖到床边,往床上一丢,揉了揉眼睛,“大半夜的不睡觉,困死了。” 顾天白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踢了陈耀庭一脚,“既然你都说爱我了,我就勉强收下你吧。” “随便你。”陈耀庭拉过棉被,盖住头,实在不想浪费脑细胞跟笨蛋吵架。 “喂,陈耀庭。”顾天白用手戳戳他的肩。 “嗯?”某人已经后悔了,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呢? “学经济的都像你这么没品位吗?”顾天白躺□,将自己的头凑近陈耀庭的,“你的内裤蠢毙了!” 陈耀庭没有回答他,因为他已经睡着了。拜托,他刚才很耗费体力的好吗? 顾天白闭上眼睛,在陈耀庭的臂弯中沉沉睡去,睡着前最后的念头就是,明天,明天一定要记得帮这个家伙买一打漂亮的内裤。 这是他的福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