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受不哭 作者:苔香帘净 文案: 车祸过后,江小贱失忆了。 人生,从失忆后开始。 温馨,甜蜜,不犯贱,情敌变情人向 一句话文案:一脚把渣攻踹倒,转身跟着小三跑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布衣生活 小三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小健,杜微 编辑评论: 江小贱失忆了。 据发小王胖子说,是为了一个薄情寡义无情无义三心二意的白眼狼,勾搭上一个叫杜微的小三, 所以寻死觅活,准备撞死在那对狗男男车前,让他们后悔一辈子! 失忆的江小贱对自己以前的做法很震惊,失忆的江小贱没存款没房子没学历, 于是......失忆的江小贱开始了一段真正的奋斗历程。 这是一篇情敌变情人,一脚把渣攻踹倒的现代都市文。 故事设定很简单,却挣脱了现代文多重生的怪圈,用失忆来完成一个贱受的脱胎换骨。 文笔采用第一人称视角,作者文笔精到老练,毫不拖泥带水,欢脱而不压抑, 一步步地展现着主角江小贱自强的过程。   第1章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胖子。   十分钟以前,我还和他素不相识,但是十分钟以后,这家伙就大摇大摆地坐在我的病房里,准确麻利地从床头柜上掏出一个梨,告诉我他是我的发小,然后一边吃梨一边告诉我,我脑袋上的伤是被人给撞的。   准确的说,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因为我想不开,我男朋友被车里的那个贱人——据胖子说我是这么称呼对方的——抢走,我愤怒之下,冲了上去,打算死在那对狗男男面前,让他们后悔一辈子。   然后,胖子就把我送医院里头来了。   我因为这个消息震颤了足足五分钟。   在这颠覆性的五分钟内,胖子很利索地解决了梨,一抹嘴巴开口问我:“江小贱,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啊?别再想不开了,想干啥跟我王胖说一声,刀捅崔渣,脚踢杜贱,我都陪你!”   我想了想,礼貌地开口:“能把你吃的梨皮儿给老子扫了吗?”   王胖乖顺地把地扫了。   据他自己说他叫王雱,因为和王胖同音,所以从小就被人王胖王胖的叫,结果就真的成了胖子。   而我叫江小健,一不小心就真的成了江小贱。   至于那个让我为他寻死觅活要死要活半死不活的前男友,叫做崔冰。在王胖的描述中,这家伙就是个薄情寡义无情无义三心二意的白眼狼。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搭上了那个叫杜微的小三。   我挠了挠头,这是怎样一笔狗血烂帐啊!   也不知道这个王胖说的是真是假,我也无从考证,因为我这一撞,直接把自己给撞失忆了。   这简直比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无分文还恐怖啊!   王胖看到我还愣在哪儿,开口说:“江小贱,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啊?说说呗。”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开口说:“我现在就纳闷,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怎么能质疑我呢,当时就是我看着你去撞车的,也是我把你给送医院的。”王胖看着我:“你说,我要是冒充你发小,我图你什么啊?”   这倒也是。   王胖见我还在迟疑,就噼里啪啦坐在那里,把我从小到大干过的糗事全给说出来了,把病房里头其他人都给逗乐了。   我翻了个白眼,忙打断他,开口:“行了行了,别说了,我相信你成不?”   王胖这才满意了,又问我出了院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想了想,问王胖:“你知道我家在哪儿不?我在这医院里头住了这么久,怎么也没个亲友过来看看呢。”   王胖一脸沉痛地看着我,小声道:“你大四就出柜了,毕了业之后就跟崔冰一块儿住了。你这住院的事我都没跟你爸妈说。”   这江小贱也太失败了!为了一个渣弄得六亲不认的,太不值得。   “那我有存款什么的么?”   “我要告诉你,你从大四开始就一直傍着崔冰,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所以应该没有存折这东西。”   我再一次震惊了。   这个江小贱被甩也活该啊,这简直就是拿人家崔渣当取款机啊。   “我就没有什么工作吗?”   王胖一脸沉痛地摇了摇头。   我再一次为过去的江小贱深深折服了。   “那这医药费是谁付的啊?”   “当然是杜微了,他撞的你,能不付医疗费吗?”王胖看着我,又开口道:“对了,你失忆了还认识字吗?知道一加一等于几吗?”   我点头。字我都认识,刷牙洗脸这种基本生存技能我也都会,对这个社会的基本概念我也都有。据大夫说,这些知识都存在于我的里意识,所以没有被我遗忘,遗忘的表意识的那些。   “我打算出院了就去找工作。对了,我毕业证什么的你知道放在哪儿吧?”   王胖再一次一脸沉痛地开口:“抱歉,你也没有毕业证这种东西,大四的时候,因为和崔渣的事情,你被学校开除了。”   我一拍大腿,哭丧个脸看着王胖。   “江小贱!你怎么了!你可别再想不开啊!”   我愁眉苦脸看着他:“我傻,我真傻,当初和崔渣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吃死那货呢!”   亏我还为曾经的江小贱拿他当取款机而感到羞愧,这根本就是崔渣欠老子的。   我在医院里没住多久,就有一个自称是崔冰助理的人过来,把一个大行李箱搁在我病房里,说这都是我的东西,崔冰给我收拾好了让我拿走。   我心说这崔冰也太不是东西了,我都失忆了,现在还被他赶出来,他也太不是人了吧。   胖子那天来看我的时候,看了一下我行李箱里的东西。那里头都是些衣服鞋子什么的,王胖看着还一脸羡慕,跟我说:“这些可都是名牌呢。”   名牌又不能当饭吃。   我脑袋上的伤也差不多好了,这失忆症呢,大夫也说了,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让我先出院,慢慢调养什么的,指不定哪天就突然好了。   我就这样,收拾收拾出院了。   我身无分文,又没有住的地方,王胖就领着我去了他家。王胖他爸妈都认识我,对我挺热情的。只是王胖那房间太乱了,比我那狗窝还乱,我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帮着他把东西都捡拾出来,空出地方给我打地铺。   他家楼下就有个洗车行,王胖就说让我去那儿试试,先找着工作再说。   他和那洗车行老板还挺熟的,老板问了我几句,大概看我细胳膊细腿,有些怕我吃不了苦。我忙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了,王胖也跟在一边说:“我这哥们儿别看他不胖,其实力气可大了。那是胸口碎大石,臂上能走马啊。”   我也徒手举了个木桌,跟他示范了一下,他这才收下我。   说好了学徒工一个月八百,转正一千二,不包吃住,不交五金。我缺钱用,也就答应下来了。   我就这么在洗车行干了下来。这洗车行旁边还有个汽修厂,我没事的时候就跟在一边,和汽修厂的人聊聊天,混个脸熟,跟他们学点汽修的皮毛什么的。   这工资还没发,所以我这十来天都是吃王胖的。我真挺不好意思的,就算一开始有些怀疑,现在也完全信了。王胖他不仅啥也没图我的,还把我养着,这能不是我发小么。   这天没什么生意,我正跟蹬头聊天。这家伙故意把头发弄得笔直笔直,跟刷子似的,用本地话说就叫蹬头。他穿一条绿裤子,皮肤黝黑,左耳还打了两个耳洞。   其实我挺不想跟他聊天的,因为他姐是做安利的,所以他总在跟我聊安利什么的,但是没办法,我是他徒弟,还得叫他一声师傅呢。   蹬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深情恳切地握着我的手,问我:“亲,你听说过安利吗?”弄得我是一愣一愣的。   就在他夸夸其谈的时候,我眼尖看到有辆车开进来了,连忙跑上去问他要不要洗车。车里头那人看了我一眼,似乎挺惊讶的。从他那眼神里头,我觉着他大概是以前就认识我的。不过他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让我洗车。   我就忙活起来了。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蹬头那家伙眼光一直偷偷跟着这车主,趁没人的时候,蹬头就跑过来悄悄跟我说:“你说那家伙的衬衣在哪儿买的呀?真好看。”   我拍拍车,跟蹬头说:“看人家这车,你就该明白,人家那一件衬衫,就够你一个月工资了。”   蹬头有些不服气:“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是给人开车的呢,哪有这么年轻就能买上豪车的。”   我想想也是,就不跟蹬头说话了,埋头干活。   洗完了车之后,那车主回来扫了一眼,看样子还挺满意,付了钱坐进车里,把车子缓缓倒了出去。   那之后开始有不少好车都上我们这儿洗车。我有一种感觉,这些人都认识我。他们看见我时,那种看笑话的眼神我不会认错。   我把这事跟王胖说了,王胖就留意了一下,再有开名车的跑来洗车,他就跟窗子那儿盯着。看了两天之后,王胖拍了拍我,说:“江小贱,这些人估摸着的确是认识你。崔渣那家伙朋友圈子可大了,又都是一些光知道享乐的二世祖,会开着名车到处跑不奇怪。”   “那你说这些人怎么都吃饱了撑的跑来看我啊?”   王胖看了我一眼,忍着笑跟我说:“你那时候和崔渣可张扬了,闹得咱们T市风风雨雨,你也是算传说中的人物了,现在在这儿洗车,来看看你不奇怪啊。”   我有些郁闷地看着王胖。   不过他们要来洗车,我也不能给人赶走啊,只能让他们看了。可就是有那么讨人嫌的,看笑话也就算了,还有多嘴损我两句。   “哎呦,这不是小贱吗?怎么在这种地方洗车啊,崔冰没给你分手费啊?”那个花衬衫下了车,好整以暇地袖着手,一边看我洗车一边损我:“刚开始听展凌云说你在这儿洗车我还不信呢。”   他说着,抖着肩膀笑起来。   我气得恨不得把抹布扔他头上。   我把水调到最大,大拇指抵在水管口上,那水果然飙了花衬衫一裤子。我连忙赔笑:“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把你裤子弄湿了。”   “江小贱!你是故意的吧!”那花衬衫犯了狠劲儿,冲上来抓着我。蹬头连忙跑出来,赔笑给花衬衫说:“这孩子新来的,不会干活儿,老板别跟他计较了。”   “要么赔我这条裤子,要么给我磕头赔罪!”花衬衫不依不饶。   蹬头没办法,把老板给叫过来了。老板也是一通赔罪,这个花衬衫就是死咬着我不放,让我要么赔裤子,要么给他磕头。这事情越闹越大,花衬衫堵在门口,都没人进来洗车了。   我给蹬头拦在身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谁知道这家伙会这么横啊。   花衬衫一脸狠劲儿,开口骂我,骂得那叫一个难听,什么你江小贱就是个倒贴都不要的货,别给脸不要脸云云。   我也知道,过去的江小贱在他们眼里,就是个逗闷子的笑话。可那是过去的江小贱不是我!我憋屈得恨不得冲上去给花衬衫一下子。就在我冲动地想上去的时候,给人拍了一下。   王胖从后头挤过来,问我:“小贱,怎么回事啊?”   他说着,看了一眼对面的花衬衫,眼神立刻就不对了。   “怎么了?”我小声问他。   “你怎么……惹了他啊!你惹谁也别惹这个混子啊!”王胖也急眼了。   这时候对面花衬衫的手机响了,趁他低头接电话的功夫,王胖拉着我就要跑路。没想到花衬衫眼还挺尖,一面喝令我不准跑,一面接了手机,喂了一声。   那边说了什么没听见,就听到花衬衫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我这半路上碰上个熟人,把这事给忘了。不好意思,我这就去。”   他又说了几句,收了线对我道:“行了,让你赔裤子你也赔不起,让你给我磕头又拉不下脸,这样吧,你跟我去个地方,这事就算完。”   “……去哪儿?”我有点忐忑。   “这可不能由你,你跟着我来就行。”   老板也在给我使眼色,让我听花衬衫的。他是想尽快把事情解决,不打算管我的死活了。就王胖还拉着我,但是这事情也由不得我和他了。   我没办法,只能和老板跟着花衬衫上了车,王胖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我只能跟他笑了一下,让他别担心,就跟着花衬衫走了。   花衬衫带我到了一家挺大的酒店,他停好了车,就把我给拽下车了。门童把金色的大门拉开,问了他要去哪儿,就很殷勤地给他带路。花衬衫一路上了酒店顶层,一出电梯我就傻眼了。这地方似乎是在办什么宴会,收拾得那叫一个热闹。   走廊上铺着红毯,两旁摆着花篮,我一看花篮上的贺词,就明白了,这是在给那个叫杜微的开生日会呢。   我说这个花衬衫就是没安好心。   花衬衫还用力拉着我,大概是怕我半路跑了。他把我一路拉紧了大厅,马上就有人迎了上来,跟花衬衫打招呼,问他怎么才来。   花衬衫一拍我,跟对方说:“我不是说了么,半路碰上个熟人,就把他也带了了。有小贱在那可就热闹多了。”   花衬衫说话的时候,那人就朝我看了过来。我一下子就认出来,这家伙就是第一个上我那儿去洗车的,他还被蹬头说衬衣好看来着。听花衬衫说,这家伙好像叫什么展凌云?   展凌云看着我,皱起眉头问花衬衫:“你怎么把他带来了,你是成心来砸杜微的场子吧?”   哟呵,看样子这家伙和杜微关系不错啊。   花衬衫不在乎地笑了:“得了得了,小泥鳅翻不起大浪,就是带他来逗逗闷子。”   我就说这货不是什么好鸟。   第2章   花衬衫转眼就被别人叫去说话了。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只能站在原地。那展凌云看着我,脸上表情冷冷的:“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在杜微的生日宴会上也乱来,我决不饶你!”   我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那种高人一等的口气,听得我都要吐了!   这些人那种有钱就是爷的姿态,真是让人受不了!   我一面生气,一面又觉着憋屈。要不是以前的江小贱,老子也不用来这里受这份气啊!   展凌云警告完,就转身走了。我随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里坐下,拿了点桌上的水果吃。   花衬衫这烂鸟,一边和人聊天还一边拿眼睛盯着我,谨防我跑了。没过多久,大门口走进两个人来,前头一个年轻人,穿着比较随意,后面那个是个中年人,西装革履,皮鞋锃亮。   这两人一进来,立刻就有不少人围上去,都是围着前面那个年轻人,跟他打招呼什么的,还有不少人叫他寿星公之类。我一听就明白了,这小子就是杜微!   我认真仔细地把这个曾经的情敌打量了一遍。还别说,这家伙真有做小三的潜质,那细腰长腿的,那小脸俊的。   花衬衫这小子果然心心念念惦记着我,立刻就把我从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拉出来,推到杜微面前。其他人转头见了我,居然都跟商量好似的,纷纷让开一条路。   我就这么毫无阻拦地,被推到了杜微面前。   “江小健,别来无恙。”杜微面带微笑看着我,一脸镇定自若。   相比之下我就太没出息了,手心都出汗了。花衬衫还在一旁笑眯眯地对我说:“小贱,你就没什么要对我们寿星公说的?”   他一面说,一面还在暗地里推搡着我,看来我不说点什么是不行了。   我上前一步,握紧杜微的手,诚恳而深情地微笑道:“亲,你听说过安利吗?”   全场沉默三秒钟。   杜微反应挺快,稍微愣了一下,就开口问道:“怎么,江小健你做营销了?”   “没啊,我就是那么一问。”   展凌云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站在杜微身后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这时,杜微身后的一个男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着开口道:“江小健,听说你现在在给人洗车来着,上回凌云跟大家伙儿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以为他是开玩笑呢。”   这家伙是在明里暗里损我啊。我开口道:“这话是展凌云说的,你得问他去啊。”   身边的花衬衫嗤笑一声,开口道:“得了,江小贱你遮掩什么啊,刚才不还在给我洗车么。”   得,有花衬衫在这儿拼命拆台,我这脸是丢定了。我索性转过头,看着花衬衫:“花爷,您让我来看寿星,我也来了,您让我说话,我也说了,我能走了吗?”   花衬衫立刻就愣了,开口问我:“你叫谁花爷?”   “叫你啊,你穿一身花,不叫你花爷叫什么?我总不能叫你小花吧。”   一旁的展凌云也有些忍不住开口了:“行了,杨云,你让他走吧,老让他在这儿呆着也不是个事儿。”   我一听,连忙冲花衬衫一挥手:“花爷您好,花爷再见。”   没人拦着我,我一路下了酒店,出了大厅,就看见王胖被人拦在门口,见我出来,忙大叫了我一声。   我快步走上去,拉着他离开酒店门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啊,就一直跟着车过来,结果被这门童拦了,不让我进去。”   他穿的太普通,看起来又不像是有钱的。这种地方咱平头百姓是进不去的。要不是有花衬衫带着,我恐怕也得给拦住。   “对了,还有,洗车行的那老板把我给骂了一顿,让你走人……”王胖犹豫地说。   我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那我这干了十来天的活儿,工钱他也不给了吗?”我问王胖。   “他让我带来了。”王胖说着,从裤兜儿里掏出几张红色毛爷爷递给我。   我接过钱,装进口袋里头。王胖看着我,问:“你打算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停车坐爱枫林晚,船到桥头自然直呗。”   “不对啊,我记得这诗应该是停车坐看云起时,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我一听,大惊失色,赶忙默念了两句,最后不得不承认,果然是他说的比较顺溜押韵。   可是我也不好意思光吃饭不干活,暂时找不着工作,我就拉着王胖一起出去,在天桥旁边摆个小摊子,给人贴手机膜。这东西其实挺简单,我看几次就会了,而且成本也低,就是赚个手工钱。王胖一开始还挺不乐意的,大概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来摆摊。不过他看我都无所谓,也就跟着无所谓了。   这时候已经是深秋了,眼看冬天一到冷空气就要来了,我就想着赶紧挣点钱,找个地方,买件棉衣什么的。收摊就一天比一天晚了。   不过我一个大男人,又有王胖跟着,也不怎么害怕。没生意的时候王胖就跟我聊天,讲一些在学校里的事。   其实我对学校还是挺向往的,打算以后上个夜校啊什么的,好歹有个文凭,找工作方便。不过那也得等我有钱再说。   “你原先在学校里头可风光了,长得好,成绩好,又是学生会的干部,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追着你跑。”王胖一边回忆,还满脸羡慕:“那时候我和你一个寝室,几乎每天都有女生送吃的给你,咱们寝室几个都长胖了,那时候日子可真好。”   “那我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   “这事儿我也挺不明白的,你那阵儿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忽然间整个人都变了,逃课,喝酒,抽烟,夜不归宿什么的,我想跟你聊聊,你也不理我。然后就不知怎么的和那个崔冰扯上关系了。”   王胖看着我:“不过,我感觉现在你又回来了。看来给车撞这一下没白撞啊。”   我白了他一眼,这时候有人过来贴手机膜,我就没继续跟他扯皮。   要贴手机膜的是个年轻人,看着不超过三十岁,挺健谈的,一边看我弄手机,一边跟我聊天,问我多大了,又说我看起来挺小的,怎么没在学校里头读书,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一边给他弄手机。   当然我也没给他说实话,就说我二十六了,暂时没了工作,所以在这儿摆摊。这男的好奇心真大,又问胖子是我什么人,怎么老是跟着我。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挺纳闷地问他:“你怎么知道他老是跟着我啊?”   他笑了笑:“我经常会从这儿路过,每次看你这摊子的时候,都看到他在。”   这时候王胖买了个烤红薯过来,小心剥了皮掰下一半递给我,我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没再跟那年轻人说话。   把手机弄好递给他的时候,他付了钱,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王胖,叹道:“可惜。”   我还没弄明白他什么意思呢,他就转头走到路边,开车走了。   王胖把红薯吃完了,蹭到我身边,小声开口道:“红薯好吃吗?”   我点头。   “那付钱吧,我刚赊账的。”   这个吃货!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上街的人也慢慢少了点。这天我没什么生意,就跟王胖在哪儿扯皮。正聊得高兴的时候,就看到桥底下两个女人走过来,一个怀里抱着个小孩,那小孩还在不停地大哭。   我挺纳闷地问王胖:“你说这怎么回事啊?那做妈的怎么也不哄哄孩子呢,就这么让他哭啊。”   王胖看过去,也皱起眉头:“那两个女的穿得挺土的,小孩儿倒是打扮得光亮啊,那是不是她们小孩儿啊?”   我和王胖正说话的时候,就看见抱孩子的那女的给了小孩一巴掌,脸色凶狠地说了什么。另一个拉着她,似乎是在催促她快走。   王胖看着我:“这不会是拐子吧?”   拐子说的就是人贩子。我忙站起来,拉着王胖冲上去,王胖嗓门儿洪亮,大喝了一声:“站住!”   那两个女的看见我们冲过去,没停下反而跑了起来。这一看就是有蹊跷。   我们俩赶上去,把那两个女的拦了下来。   “你们干嘛!”   我们这一番追赶,也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我开口问道:“你们是这小孩什么人?”   那抱小孩的按着小孩的头,不让他转头看我们,开口:“和你没关,赶紧闪一边去别挡我们路。”   她地方口音很重。我一拍王胖,开口:“赶紧报警,这两个绝对是人贩子!”   其实我心里也没多少底气,就怕判断错了闹笑话,但是这两个女的又太可疑了,万一真是人贩子那可怎么办。   这两个女的一听我说的话,顿时慌了神,把孩子一扔就转头要跑。围观的几个大老爷们赶紧跑上去,把人给抓住了。   我上去把那小孩给抱起来,开口问他:“你叫什么?爸妈呢?”   那小孩还在哭,我把他抱到自己的摊子上,等警察过来。王胖跟着我哄这孩子,不过这孩子似乎受了惊吓,抽抽噎噎看样子可怜兮兮的。   我看向王胖:“想吃烤红薯吗?”   王胖立刻点头。   “去买两个。”我冲摊上放着的零钱努努嘴,王胖得令,麻溜儿跑过去买了两个,过来给了小孩一个。   这孩子见了吃的,果然不哭了。我一边给他喂烤红薯,一边问他:“你爸妈呢?”   “不知道……”他说话字正腔圆,非常标准,看样子的确不是那两个妇女的小孩。   没多久警察就过来了,把俩妇女和小孩带走,又让我和王胖,还有几个围观群众一起上了车,去做个笔录。   我只能把摊子收了,跟着上了警车。到了派出所之后,做完笔录,我就和王胖一起出去,结果在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外头有个男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看模样挺眼熟的。   不过我也没多想,和王胖分了烤红薯,一边吃一边往家里走。   我说:“你说咱俩这也算是干好事吧,怎么就连面锦旗都不给发呢。”   王胖立刻义正言辞,严肃认真地教育我:“江小贱同志,你做好事是为了啥?是为了让人夸奖表扬的吗?你怎么连丝毫革命主义奉献精神都没有呢!这么多年的思想品德学到哪儿啦?”   我又好气又好笑,拿吃完的红薯皮糊了他一脸。   第二天出摊的时候,我正给一姑娘贴手机膜,就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影子把我的摊子都给遮住了。我抬起头,就看见展凌云站在我面前,手里还抱着昨天那个小孩。   我说呢,原来昨天那个看起来很眼熟的身影就是他。   展凌云弯下腰,把小孩放下来,开口道:“听说昨天是你报的警,谢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给你五千块钱算道谢吧。”   听见他这个拿钱砸死人的口气老子就生气!我冷淡地开口:“别挡我光行吗?”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说话的口吻里我对他厌恶的情绪表露无遗,没想到我说话的时候情绪一点遮掩也没有。难怪王胖老说我,心里想什么,脸上就是什么。   展凌云似乎挺尴尬的,让了让身子,那小孩凑过来看着我,问我:“叔叔,你想吃烤红薯吗?”   这孩子长得非常可爱,我对着他也冷不下脸来,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脸,开口:“别叫叔,叫哥哥。”   他很乖地开口:“哥哥。”   我嗯了一声,指了指王胖:“买个烤红薯给那个胖子吃吧,昨天是他买给你的。”   小孩儿挺高兴地转身跑了。我把手头的活儿利索干完,把手机递给那姑娘,看向展凌云,顺了顺口气:“我不要你的钱,你能别站在这儿影响我做生意吗?”   “为什么不要我的钱?我看你现在好像也挺困难的,崔冰又不给你钱了。”   我皱起眉头看着他:“崔冰不给我钱,我不会自己挣啊?说了不要你的钱,麻烦你下次把儿子看好,行吗?”   “那不是我儿子,是我侄子。”   王胖子也凑过来,帮着我赶展凌云:“都说了不要你钱了还站在这儿干嘛?都没人敢过来做生意了。”   展凌云似乎挺无奈的,掏了掏衣兜。我还以为他要掏支票什么的,就看他掏出了一个手机,递到我面前的小桌上:“那好吧,给我贴个手机屏保行吗?”   我只能接过,开始干活。这时候那小孩子买了烤红薯过来,走到王胖跟前递了一个给他:“胖子叔,这个大的给你。”   王胖立刻蹲下身,逗那小孩:“你怎么能叫我胖子叔呢?!这么叫我可是会打人的。”   小孩想了想,开口道:“胖子哥!”   我一边干活,一边听王胖逗小孩,又插了句嘴,问那小孩叫什么名字。   这孩子叫展航,昨天是跟着叔叔出来逛街玩的,结果一个人走丢了,恰好被我和王胖撞上了。   那小孩见我在给展凌云贴手机膜,自己也掏出个新买的小手机递到我跟前,让我也给他贴手机膜。   给这叔侄俩把手机都弄好,总算把他们打发走了。结果第二天,这个展凌云又过来了,还带了个助理模样的人。那助理掏出一堆手机,让我给贴膜。   我都无语了。   把这一堆手机整完,我是累得半死,结果第三天,这展凌云又来了,带着助理和一堆手机。   昨天那堆手机看着都是用了的,但是今天这堆,很明显都是新买的,而且都是那种便宜的老机型,一下子十来个摆在我面前。   我都快疯了。这个展凌云是在整我吧!   “怎么了?”展凌云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咬咬牙,低下头继续给他贴膜。   结果第四天,这家伙又来了。   第3章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我今天不营业。”说着就招呼王胖收摊。   展凌云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行,那我明天再来。”   看样子这货是打算和老子打持久战了!   我一脸悲愤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样?”   “我没做什么啊,这不是在给你做生意吗?”他还挺无辜的。   “别玩我了好么?”   展凌云很无赖地开口:“这天气越来越冷,你出摊子也够呛,上我那儿上班去吧。你去我那儿上班,我就不玩你了。不然呢,我就每天都来。反正你这手机膜贴了还能再撕。”   王胖挺机灵地开口:“你那是什么地方啊?干净不干净?可别让江小贱去不干净的地方啊。”   “我那地方江小健上回去过的,就是给杜微过生日的地方。”   我想了想,这天气转冷,别说王胖,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出摊了。特别是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那手伸出来都得成冰了,有一份工作是得好很多。   “去你那儿干什么活?”我抬起眼睛问他。   “先当服务员吧,再升领班,经理,一步步来,我就是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干好得看你自己。我那儿有员工宿舍,福利也不错,你租房的钱也能省下来。”   我想了想,听着是挺不错的,我不由得就有些动摇,转头看了王胖一眼,问他:“你看呢?”   王胖想了想,也点了头:“你先去试试,不好再回来吧。”   我还是有些犹豫。现在我是很需要一份工作,但是又特别不想跟展凌云这些人扯上关系。展凌云也看出来了,递了张名片给我:“你要是想好了,就明天早上九点钟过来找我。”   他说完,就带着助理走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和王胖躺着聊天,王胖还是那句话,先做着再说,不好就回来。我心里挺纠结的,又想要这份活儿,又不想见那些人。   最后商量了一晚上,我还是决定去。我在王胖家住得也够久了,虽然人家爸妈不说,可我也不能老白住着,给钱他们又不要,那酒店提供员工宿舍,我这搬出去住,王胖家也省了伙食费等各种花销。   第二天我去了展凌云那儿,朝门童报了名字之后,展凌云的助理就下来了。这助理挺和气的,跟我说他姓李,让我叫他李助就行。他让人带着我去了人事部,把入职手续什么的给办了,交了押金领了制服,接着就去了员工宿舍。   那宿舍是两人一间,还挺宽敞,阳台,洗手间,暖气都有,洗衣机在每层宿舍楼都有,洗衣服很方便。   上午把事情都弄好,李助就让我下午去上班。我这上班还得做岗前培训,不仅要训练服务生的仪态,还得学该怎么服务好客人。因为酒店楼层多,每层都是包厢房间,酒店就要求服务生,只在客人需要的时候出现,不能打扰到客人什么的。   除此之外,就是记一记菜单,尤其是酒水的价格。有的菜,饮料,还有酒客人点了服务生有提成,尤其是酒,因为利润高,所以提成也多。   和我住一起的服务生姓沈,长得挺不错的,就是不爱搭理人。王胖还特意来我这里看过,见我住得挺好的,才放心地走了。   我因为刚来,就分了一个管电梯的活儿,负责给客人按电梯,顺便熟悉一下各个楼层。这按电梯也有讲究,楼层越往上,住的客人越有钱。杜微生日的时候在顶层开的生日会,展凌云给他打了个六点六折,还是得花不少。   我在这里上班,见到的熟人有不少。不过大多数都是他们记得我,我不认识他。唯一一个比较熟悉的就是花衬衫花爷。这花爷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另外一个杜微我也认识,不过他来得比较少。   我在这儿干了快半个月了,也没见那传说中的崔冰出过场。老实说我还真挺好奇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把过去的江小贱迷得五迷三道的啊?   我正琢磨的时候,就有人按了电梯,电梯门打开,我一面谨记微笑服务,一面又是欢迎光临,您去几楼什么的。   进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还见过,就是上回那个在我摊子上让我给贴手机膜,还一边问东问西,临走说了一句可惜的年轻人。   他一见我,好像是挺惊讶的,开口问我:“原来你来这儿干活了啊?我说怎么好些天没见着你呢。”   我点点头,又问了一遍:“您去几楼?”   他报了个挺高的楼层,就站在我身边不说话了。我按了楼层,看着电梯门合上,缓缓上行。电梯擦得锃亮,我都能从影子里头看到,这人一直在盯着我看。   他旁边那个年轻人神色也挺古怪的。   等到电梯好不容易到了,我松了一口气,看着两人出了电梯,忙把电梯门合上。   一楼大厅有客人等着,电梯缓缓下去了,门一开,又是一熟人,花衬衫。这家伙边进电梯边问我:“刚才崔冰去了几层?”   崔冰!?   刚才那两个年轻人里头,有一个是崔冰?   应该不是那个问东问西的家伙,那就是另外一个脸色古怪的年轻人了。   要早知道他是崔冰,我就该好好打量打量,看看负心汉都长啥样。   我正走神呢,花衬衫就给了我一下,挺不耐烦地横着脸:“喂喂,问你话呢。”   这花衬衫今天不穿花衬衫了,他整了一件白的,下身一条牛仔裤,身上也没带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看着还是挺顺眼的。其实花衬衫长的也不错,但是总那么一幅横样,就像现在这样,让人没办法对他好脾气。   我就开口道:“客人的信息我们都得保密,你要是和他们有约,可以打手机啊。”   这花衬衫估计是和人没有预约,想搞突袭什么的,总是就是不肯打手机,非得让我说崔冰和那客户上了哪儿。我还就不说,急死这烂鸟。   花衬衫眉毛都竖起来了,瞪着我:“我说你这贱骨头,怎么你都被崔冰甩了还非得向着他啊。”   我笑道:“我没向着他,我是向着我的钱包,我这要是泄露了客人的秘密,客人得投诉,投诉就得扣我工资,你懂咩?”   花衬衫气得按了电梯走出去,一边走还一边说:“行啊,江小贱,你给我硬气着,你看咱俩谁硬得过谁。”   我笑眯眯地冲他挥挥手:“花爷您好,花爷再见。”   我管了足足一个月的电梯,把各个楼层都给记熟了,才开始正式管理楼层。不过我是刚上手,李助就安排了我同屋的小沈带着我。这小沈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而且这个人特别较真儿,屋里头不许吃泡面,说是有味道,换下来的衣服袜子内裤什么的也得立刻洗了,穿的鞋必须经常洗,他受不了臭鞋的味道。我和他住了一个月,都快给折腾得脱了一层皮。   摊上这么个室友,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估计上一个室友就是被他气走的。   客人的包厢里头有呼叫器,有什么需要的,按一下呼叫器,我们就会知道。那天上晚班,挺晚的时候了,我一边打瞌睡,一边盼着快点下班。   这时候手腕上的呼叫器响了,我看了一眼包厢数字,走了过去,敲了敲门。   里头的客人让我进去。   我推开门,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里头坐着五个人,一个花衬衫,还有一个是那个好奇心重的年轻人,另外两个是我们酒店的少爷,还有一个躺在床上休息。   花衬衫见了我进来,就带着那么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他不会是真要给我什么好看吧。   还真让我给猜中了。花衬衫拉着我,就要我陪他们一起玩德州扑克。这玩的还有讲究,输一次脱一件衣服。一旁那个年轻人,被花衬衫称作周勋的,也带着一脸饶有兴味的笑容。   我就那么被花衬衫给按在牌桌上,要走也走不了。花衬衫软硬兼施,逼着我陪他们一块儿玩。其实我们服务生的确有这个服务,客人如果要求一块玩什么的,就跟客人玩一玩,不用多久,客人也会给些小费。但是这个花衬衫明显不怀好意啊,要我玩什么脱衣扑克,这跟谁玩也不能跟他玩啊。   可是我进了这个包厢,就难出去了,门口那儿都让人给堵死了。   那两个少爷也跟着起哄,估计是想看看好戏。这里头的少爷都挺傲的,大概是赚得比较多,就有点看不起我们这些当服务生的。   花衬衫哪了牌过来,让一个少爷做荷官发牌,牌桌上就是我,花衬衫,周勋还有另外一个少爷。那个躺在床上的还在休息。   我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们一起玩。结果第一把我就输了,把外套给输了。花衬衫一看就笑了,开口道:“江小贱,你还真的不会玩啊?要不这样吧,你再输一次,就解一粒扣子,这衣衫半露更撩人嘛。咱们也能玩得久一点,怎样?”   他这么说,我也只能答应。   我就想着能把时间拖久一点就拖久一点,说不定小沈看我一直不出来,得过来看看,到时候我就有救了。结果小沈这家伙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我衬衫解得就剩一粒扣子了,也没见他过来。   其他几个也是有输有赢,但是没我输得这么多的,衬衫很快就给脱了。我看这样子,恐怕早晚得把裤子也脱了,就赶紧说不玩了。花衬衫笑眯眯地看着我,又看看周勋,问他:“周勋,你看着呢?”   那周勋眯着眼睛看我一眼,他大概喝了不少酒,脸上有点发红,眼神看着也有些醉了。他看了我一会儿,就慢悠悠地开口:“要不这样吧,你别脱衣服了,再输了,就一杯酒吧。”   我酒量还挺不错,估摸着一时半会儿醉不了,就点头答应。结果输了的时候,花衬衫就拿着啤酒杯子过来,倒了酒,又扔了个小酒杯进去,这个玩法我在港片里头看过,叫深水炸弹,两杯度数不同的酒混在一起,特别醉人。   这烂鸟还真是没安好心,一杯深水炸弹喝下去,我头就有些晕了,小沈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还没过来。   我勉强坐着,接着跟他们玩儿,那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好整以暇地靠在枕头上,看我们玩儿。周勋看见他,就叫了一声:“杜少,不一起过来玩么?”   我仔细看了那杜少一眼,诧异地发现这人不是别人,是杜微。   杜微笑了笑,说:“你们玩吧,我没兴致。”   就在我喝下第二杯的时候,小沈终于来敲门了。花衬衫似乎挺不高兴的,让一个少爷过去开了门。小沈站在门口,扫了我们一眼,我赶紧冲他使眼色,让我救我。   小沈看懂了,马上就开口道:“江小健已经进来两个小时了,按规定,有客人在的时候,服务生进来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我脑子晕乎乎的,眼前的大门都在晃悠,就听见小沈说了这话,花衬衫又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什么,把小沈给打发走了。我看着小沈模糊的背影,就在想着他不能走啊,他走了我怎么办。   我看着那大门咚地一声给关上了,立刻就站起来想跟着小沈一起出去,结果刚走一步就一屁股地上了。我坐在地上,捂着屁股晕乎乎地哼哼,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就感觉有人靠过来,把我给扶到沙发上去了。   我困得不行,一沾上沙发就闭上了眼睛。感觉睡了没多久,一阵挺刺眼的光又照了进来,似乎是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看着还挺眼熟的,不知道是谁。那人对花衬衫他们说了什么,接着又走到我跟前,拍着我的脸问我:“江小健,你还行吗?”   我有些生气地看着这人,回了一句:“谁说我不行啊?老子当然行了,不信你来试试。”   接着我就被那人拉了起来,又有一个家伙过来,扛着我一起往门外头走。我醉了酒挺难受的,头又一直犯晕,就特别不想走路,一边走还一边念叨人。   旁边那人带着好气又好笑的口吻:“江小贱啊江小贱,你埋怨个什么劲儿啊,你知道我为了你,刚才得罪了谁吗?我晚去一分钟你就要屁股遭殃了你知道吗?”   上上下下走了挺长时间,我才终于被人给放下来,我立刻倒头睡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才觉得难受。头疼得就跟要炸开来了似的。屁股上还挺疼的。我想起昨晚上花衬衫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就觉着该不会是被他给捅了吧。我也顾不得头疼,当即就从床上爬起来,在长镜子前把裤子脱了,撅着屁股照镜子。   就看见屁股蛋子上青了一块,看着就疼。我正心疼的时候,那门忽然就开了。   展凌云抬起头正要往里头走,忽然看见了我。他立刻就关上门退了出去。   我连忙提起裤子,打开门追出去,展凌云正往电梯那儿走呢。我忙冲上去拉住他,握着他的手恳切急切乃至殷切地开口:“你误会了!”   展凌云摆摆手,仍旧回不过神似的,冲我沉声道:“不不,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   第4章   “不,展总,您真的误会了!”我忙着跟他解释,都几乎胡言乱语了:“我刚才,那不是在照屁股,我是想看看菊花……”   展凌云的脸色更加飘忽了。   我忙跟着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是这样的,我菊花没事儿,就是屁股青了一块……”   展凌云摆摆手,一脸什么都不想再说了的表情,往电梯口走过去。   这展凌云那个表情,看得我都要哭了。他肯定是误会了,可是我一急眼,就越发语无伦次起来。   展凌云忙按着我,开口道:“我,这事儿也是我不对,我该先敲门的。江小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看见,行吗?”   可是你明明就看见了啊亲!   “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我来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如果身体不舒服,晚上的夜班可以让人跟你顶一下。就这样,我先走了。”展凌云说完,就进了电梯。   我垂头丧气乃至于心如死灰地回到了房间,脑中只有两个字反复盘旋:完了!   这回我不但是小贱,我还成了变态了我。   这时候小沈回了屋,放下饭盒看了我一眼,开口道:“都中午了,你还不去打饭啊?”   我抬起头,哭丧个脸看了他一眼。小沈走过来,蹲下身抬着头看我,安慰我道:“你放心吧,昨晚我和展总去得及时,没让你给欺负了。”   我嗯了一声,还是没说话。   “你别这样了成吗?”小沈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看着我:“不就让人给亲两下舔两下,又没SM你,你至于这样吗?”   我摆摆手,低着声音开口:“行了,我知道了。”   “知道了你就赶紧去吃饭啊。”   我嗯了一声,吸了吸鼻子,拿了饭盒去了食堂,结果只不过晚去了一时三刻,好菜就他妈的都没了!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只能把饭盒放一边,收拾好衣服,打算出去找王胖一起吃饭去。   结果走到半路的时候,就看到一老太太给一辆摩托车撞倒了,立刻就倒地上起不来了。我忙冲上去揪住那骑摩托车的家伙,防止这肇事司机逃逸。   这肇事司机不是别人,居然是杜微!   我狞笑三声,恶狠狠地开口:“你小子往哪儿跑?”   杜微皱起眉头骂我:“江小贱,你脑子里头缺根弦吧,这人倒了你不赶紧叫救护车你逮着我干嘛啊?”   我想想也是,忙用另外一只手,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这车来得还挺快的,忙把老太太给抬上了车,载着我们一起去了医院。   只是没想到这救护车还得一百块钱呢,我没钱,就伸手问杜微要了。   那老太太伤不重,一会儿就醒了,我立在她床头,看着她醒了,松了一口气。   结果就听见这老太太激动地叫我:“儿子!”   这,这这……   就听说过有老太太被车撞了故意讹钱的,没听说过讹儿子的啊!而且我也不是肇事司机啊!我忙拉过一边的杜微,指着他道:“您认错了,这位才是!”   那老太太立刻就生气了:“江小健你个兔崽子!出去一年多连妈都不认得啦!”   这,这还真是我妈啊?   我呆住了。   最后还是把王胖给叫过来。经过他的确认,那位的确是我妈。我妈见我这样,挺生气的就要骂我。还是王胖把人给劝住了,按着我妈忙道:“阿姨,您别生气,小贱前阵子出了车祸,失忆了!”   这回不仅是我妈,就连杜微都打起了精神看向我。   我妈疑惑地看着我,试探地问:“小贱,你真失忆啦?”   我点点头,指了指王胖开口:“我连他都不认得了,何况是您呢。”   我妈一听这话,立刻挑起眉毛看着我。我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说,我连您都不记得了,何况是王胖呢。”   我妈就叹了一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这孩子都失忆了,这么个二了吧唧的个性怎么还改不了呢。”   接着我妈又拉着我的手,问我现在住哪儿啊,在干什么呢,和外头那个男人分了没,要是分了就赶紧回家。   我就说:“是不是不分就不让我回去啊?”   我妈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妈让你回去,你爸也不能让你进家门啊。你说你,找个正经姑娘谈谈恋爱多好,非得跟男人搅一块。”   我忙告诉她我已经分了,让她别担心了。   我妈这才高兴起来,立刻就嚷着要给我爸打电话,又让我赶紧回家里头去。   我就告诉她,我现在在酒店里头当服务员呢,有员工宿舍,住家里头不方便。   我妈听说我在做服务员,似乎有点不高兴,不过也没说什么。   我跟她聊了一中午,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杜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我问了一下护士,说是已经垫付了医疗费,也留了电话号码,让我们再有什么事就打电话。   我现在还没手机,也许以前崔冰给我买过,不过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我得重新置办一个。我就让王胖陪着我一起去了商场,打算买个手机,再买点吃的。   结果在商场逛着的时候,迎面就看见周勋和一个年轻男孩走了过来。他没看见我,倒是那男孩瞧见了我,见我一直盯着周勋看,就黑起脸,一把搂住周勋的胳膊,哼了一声。我心说你个小gay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还哼呢。我就也搂起王胖的胳膊,看着那小子哼了一声。   把王胖给肉麻的,忙推搡着我,说:“你干嘛呢?”   我看周勋和那小gay已经走过去了,就放开他的手,心想我跟一个小毛孩子斗什么气啊。这周勋也真是个厉害角色,昨晚差点和花衬衫一起把我给捅了,今天还能跟没事人似的在这儿逛街。   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就买了个便宜点的手机,办了号码,接着和王胖一起吃了午饭,又拎了点水果去看我妈,接着就回酒店去了。   我下午也没什么事情做,就买了点排骨,借了酒店厨房炖了排骨汤给我妈送过去。结果发现有人来得比我还早。杜微已经坐在那儿陪我妈聊天了。   我看了他一眼,把排骨汤放下,拿出来用碗盛着递给我妈。我妈端着汤,一边还催促我:“给小杜也来一碗啊,你看看人家这孩子,多乖巧,中午吃完饭就过来看我了,哪像你。”   我哼了一声,心想他乖巧个屁啊。就是这货把你儿子我的前男友抢了,把你儿子我给撞失忆了。你知道不?   我不情不愿地又倒了一碗汤递给杜微,他看了一眼,礼貌地伸手接了过来,冲我说了声谢谢。   杜微坐了一会儿,把汤喝完了,就告辞要走。我妈硬让我去送他。我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也该去上夜班了,就跟着他一起出了医院。   他那辆摩托车就停在门口。这车看着就跟重型机甲似的,感觉特别酷,就像漫画里头的那些飙车族差不多。杜微骑上车,感觉就跟这摩托车特别不搭调。   他虽然个子挺高,但是那细腰长腿,感觉就是个玻璃美人,怎么能和这么暴力这么奔放的东西扯上边呢。   杜微戴上墨镜,转头看了我一眼,问我:“你要去上班?要不要我搭你一程?”   我忙说好,颠颠地就跑了上去打算蹭他车。结果到了车前我就愣了。妈啊这车真高,我要上去还得踮着脚。刚才看杜微,明明长腿一跨就上了的啊。   杜微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挺疑惑的:“你怎么还不上来?”   我一咬牙,踮着脚扶着他的肩膀坐上了车。   杜微发动了车子,风驰电掣地载着我跑了。   他这车速也太快了,坐得我是心惊胆战的,连忙对他说:“你慢点行不?”   风呼呼地往我耳朵里蹿,我这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更别说杜微了。我又忙大喊了一声:“亲你能慢点不!”   我刚一喊完,杜微就一个急刹车,酒店已经到了。   他下了车,摘下烟转头看着我,有些不耐烦似的:“再啰嗦下次不带你了。”   我气呼呼地从车上爬下来:“你以为我想坐你的车啊。”   我和他正大眼瞪小眼呢,就听见老远有个声音在喊:“杜少!”   我们转过头,就看到花衬衫停好车过来,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如果没搞错的话,他就是崔冰。   花衬衫跑到近前,看了我们一眼,脸上笑容挺玩味的。他转过头,看着崔冰:“嘿,你看看,这还真是……哈哈。”   杜微瞥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   崔冰冷淡地开口道:“还真是什么?”   “咱杜少还真是会坐享齐人之福啊。”   杜微皱起眉头,径自走过去给了花衬衫一脚:“杨云你少他妈扯淡,开玩笑开到老子头上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连我都给吓着了,就怕花衬衫突然翻脸。结果花衬衫脸上没什么不高兴的表情,似乎是习以为常了,还能笑着打哈哈。   杜微没再搭理他们,转身叼着烟进了酒店。   第5章   我一个人回了员工宿舍,把衣服换了,到食堂把晚饭给吃了,就去和上白班的服务员们换班。   结果今天晚上,就碰见了一个特别难缠的客人,要求特别多,又爱吹毛求疵,鸡蛋里头挑骨头,气得我简直想把托盘扔他头上。我给他们上完菜之后,就跟小沈说这客人再叫就让他进去,反正我是不想伺候了。   小沈翻了翻白眼,骂我:“你来这儿不就是伺候人的,你还想等人伺候啊?”   他虽然是这么骂我,不过那客人再叫的时候,还是他进了包厢。结果进去没多久,小沈就又出来了,招呼我让我进去。原来是那客人要求,就是得要我去服务。   我都无语了。   这客人是一对中年男女,身边还带着俩年轻男孩,看着像是一家子,我就搞不懂了,那要求怎么能这么多。   那女客就指着桌上的手撕包菜质问我:“我不是说了手撕包菜得要白灼的吗?”   小沈连忙开口:“这手撕包菜就是一种做法,不可能又手撕又白灼的,就像咱们做广东菜心,不能给您又是蒜蓉又是清炒一样啊。”   女客脸色特别难看地开口:“到底是我对还是你对啊?我问你了吗?我是问他!”   我开口:“我说的和他一样。”   那女的还是很蛮横地质问我:“那我们点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小沈又开口:“那这道菜我们给您退了吧?”   我一听心里就不乐意,这菜退了,不可能再给客人上啊,这损失就得算在我头上。没成想就这样那中年夫妻两个还是不乐意呢,一直闹着没个消停,小沈没办法,只能过去把值班经理叫过来。   值班经理过来,又是道歉又是打折的也不行,那夫妻就硬是要我们给他免单。我心说这免单还得了,我这个月的班那可都白上了啊。我就忙开口说:“这免单可不行,你们明明消费过了,怎么可能说免单就免单呢,再说了,这手撕包菜做法就写在菜名儿里头了,你还非得要我说啊。你说你来吃个饭,点个西冷牛排多好啊,干嘛非得点手撕包菜啊。”   那中年男人立刻就满脸横劲儿,瞪着我骂道:“你谁啊?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们号称是大酒店,这服务人员素质就这样啊?”   值班经理回头瞪了我一眼,赶紧给人赔不是。不过这免单的事情他也做不了主,只能把李助也给叫过来。   李助过来之后,很麻利地把我们都给请了出去。值班经理站在走廊上就骂我:“江小健你是怎么服务客人的?培训那么久你都白培训了啊!这个月你奖金没了!”   我挺火大的,每个月底薪就那么一点,我可就靠着奖金过日子呢,他把奖金扣了是要让我喝西北风去啊。我就瞪起眼睛看着他:“那客人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你看不出来啊。别说我,今天换了谁,都得让他们闹起来。”   值班经理大概是没想道我敢顶嘴,脸色难看:“江小健你真行,连顶嘴都敢了。你是不是觉着你是展总领进来的人,就能有特权啊?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指望什么特殊待遇!”   我们俩正吵着呢,李助就已经把事情给解决完了出来。见我们俩在吵架,他立刻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俩给我消停点,这墙隔音效果再好,也经不起你们俩这么吵啊。站在走廊上吵架,像什么样子!”   我忙跟着问他:“李助,您给他们免单了?”   李助摇了摇头:“没,打了八折。江小健你啊,往后别那么冲动。你就是再有理,要是和客人吵起来了,传出去那也成了我们没理。”   我忙点头。那值班经理看着我被批评了,脸上还挺得意地看着我。   李助又看了他一眼:“马通,你是值班经理,值班经理是做什么的?就是为服务员服务的,你懂吗?客人找服务生的茬,你得护着服务生。服务生解决不了的事找你,你们值班经理解决不了的事再找我。这些话我和你说过,你都忘了吧?”   这话我记得。   李助说过,值班经理为服务员服务,他总经理助理就为值班经理们服务。我当时还问他呢,那展总是不是为他服务的。李助就笑了一下,跟我说展总是为杜少服务的。   当时我还琢磨,这杜少是什么来头,现在想一想,杜少不就是杜微吗?那个花衬衫就是这么叫他的。   展总是为杜少服务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李助带着人走了之后,小沈就过来拍拍我,让我回神。这活儿还没干完呢。   我看了他一眼,挺纳闷地说:“我怎么觉着,这马经理是在针对我啊?他好像挺讨厌我的。”   “你才觉出来啊?”小沈看着我:“还不是因为,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是展总和我一起送你回去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小沈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展总就展总,你干嘛把你自己的因素也加进来啊。照你那么说,好像是因为展总和你,马桶才针对我。你这么一说,可把你自己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啊。”   小沈白了我一眼,转身回了服务台那儿去,不理我了。   我跟上去,问他:“你说这展总,年纪轻轻能有这么一个大酒店,可真是不容易啊。你说是吧。”   我是想套他的话,小沈也不傻,开口问我:“你想打听什么啊,直说成吗?”   我咳了一声,问他:“展总他是什么来头啊?”   “展总的来头我怎么知道啊?不过应该挺大的吧。”小沈就给了我这么一句话。   老实说,小沈这孩子可真是个不爱说话的,这要是跟别的服务生在一块儿,那可就有的聊了。一晚上时间瞬间就能给打发了。   要是能和别的服务员一块儿看场子,那能打听到的就多了。   结果第二天我的这个愿望就实现了。马桶那货把我给下放到了低楼层,和另外一个叫小刘的一块儿。小刘可真是个能说的,一个晚上就把知道的都给我说了。   据说展总除了这处酒店的产业,还有别的公司,总之家业挺大的。不过呢,也有说法,说是展总也是在给别人打工,替别人家打理家业的。   我心说还有这事啊,那这人得又多少家业,多大的后台啊,能让展总给人打理家业。   我又问小刘,那个常来的花衬衫是个什么来头。小刘就告诉我,花衬衫家业也挺大,是一个富二代。这富二代可和那种家里才几百万资产就好意思自称富二代的不一样。花衬衫家里头是真的很有资本有背景。不过花衬衫到底是个什么背景呢,小刘也说不上来。   我就问他,难道这个花衬衫平时不用工作么?那他再大的家业也得坐吃山空啊。   小刘就告诉我,花衬衫平时也会做点投资。他有一回听管高楼层的小张说,花衬衫最近老紧着那个周勋,就是想跟周勋做投资。   我心说难怪呢,这花衬衫那天问我崔冰和周勋上了那层楼,估计就是想赶上去拉拢拉拢周勋。   那周勋又是个什么来头啊。   这个小刘也不清楚了。   我觉着那个周勋对我,总是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心说那天晚上被花衬衫给闹着灌醉了,不会是花衬衫想投其所好,借花献佛吧?   要真是这样,花衬衫就太卑鄙了。   还有李助说的,展总是为杜少服务的,我估计这个杜少是指杜微,但是服务可不一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展总应该不会是帮杜微打理家业的。不然的话,上回杜微在这儿过生日,没必要给钱啊。   我怎么看,都应该是展凌云喜欢杜微,这个服务呢,指的就是展凌云鞍前马后的想追杜微。这开生日宴会都给打六点六折呢,这样还不算服务么。   我越想越觉着有道理,心说要真是这样的话,杜微现在和崔冰搅在一块儿了,展总应该想尽办法和我结成统一战线,拆散那一对才对啊。   我估摸着,是展凌云不好意思开口。   我又跑医院看了我妈几次。我妈没什么大碍,住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我就跟着王胖一起送她回去,顺便认认路,以后要回来也方便。   天气变冷,市里头已经开始供暖了。我上了半个月的晚班,就转了白班,白天上班,晚上可以好好休息。   这天晚上,天气挺冷的,小沈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一人在屋里头看书。这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我心想不知道是不是王胖,走过去开了门。   结果外头站着的居然是展凌云,他脚边还跟着展航,就是他侄子。   展凌云挺无奈地看着我:“他非得过来找你玩儿,还特意带了吃的来呢。”   这孩子见了我,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腼腆地站着一边不吭声。我弯下腰,把他抱进屋里头,展凌云没进来,他还有事情得做,让我帮忙照看一下,过会儿就来接展航。   展航这孩子挺乖的,还特意带了烤红薯和炸小黄鱼过来,要和我分着吃。这吃的让冷风一吹,都凉了大半了,我就放在暖气片上烘一烘。   展航穿得跟个包子似的,屋里头暖和,我就给他把外头的衣服脱了,抱着他坐在床上一块儿看书。我这儿也没个电脑啊什么的,展航好像挺无聊的,就拉着我聊天儿。   “毛头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就比小肚子哥哥差那么一丁点儿。”   我头发一直保持着短短一层发茬的造型,看起来就跟个毛头小子似的,难怪他要叫我毛头哥哥。我纠正他:“哥这不叫好看,叫长得帅,懂不?小肚子哥哥是谁?”   “就是我哥他朋友,经常来我们家玩儿的。”   我想了想,问他:“是杜微不?”   “好像是叫这个。”   我一边跟他说话,一边下了床,把暖气片上的吃的拿过来,放在小书桌上和他分着吃。其实我压根没吃多少,一直在给烤红薯剥皮,剥好了就都喂给他了。实在是这小家伙太可爱了,大眼睛,嘟嘟脸,跟一个软绵绵的馒头似的,说起话来也软糯糯的。   这家伙吃饱了就倒我床上睡着了。   展凌云过来接他的时候,他睡得正香呢。展凌云也不忍心叫醒他,就坐在一边等他醒过来。他看了一眼我书桌上的书,开口问道:“你打算参加招警考试?”   “是啊,总不能一直当服务员吧。”   他点了点头:“你还年轻,是该为以后多打算打算。”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这话说的,你年纪也不大啊。”   “我都快三十了。”展凌云笑了一下,开口道:“江小健,听杜微说你失忆了啊?”   我嗯了一声:“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难怪你变了挺多,我还纳闷呢。要是在以前,你看见杜微就得冲上去跟他拼命,哪还会坐他的车啊。”   我看了他一眼:“谁让杜微不厚道,要来撬我墙角啊。”   展凌云笑了一下:“杜微就是那种人,谁也管不了他,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玩谁就玩谁。你要怪也该怪崔冰,谁让崔冰撩拨杜微呢。”   想玩谁就玩谁?这么说崔冰还是个被玩的?不可能吧。难道崔冰是受?   我打起精神,看着展凌云:“杜微玩崔冰?你是说是杜微……”我竖起一根手指头,另一只手食指和拇指合成圆圈。   “杜微这个崔冰?”我把手指头捅了进去。   展凌云笑了一下:“不然呢,杜微会是甘居人下的么?”   这……这对我的刺激也太大了!这么说老子不是贱受,该是个贱攻才对啊!   展凌云大概猜到我想了什么,开口道:“不过崔冰那个人也傲气,这要不是杜微还压不了他。”   我张大嘴巴。   “有什么好吃惊的,杜微那个人啊,别说崔冰了,就是周勋,他要是来了兴致,一样会把人给办了。”   想,想不到那么一个玻璃美人,杀伤力居然这么大啊!我可真是开了眼了!   第6章   “对了,那周勋是什么人啊?”   “他啊,红二代,知道不?”   我心想,难怪花衬衫要巴着这颗大树了,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那花衬衫呢?他是什么二代?”   “花衬衫?”   “就是那个花爷,老爱穿一件花衬衫的那家伙。”   “富二代。”他说的很简单。   “那他和你谁更有钱啊?”   “我?”展凌云笑起来:“我可没他有钱,我就是一给人打工的。”   我觉着这个展凌云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没骗你,我家族一直都是给杜家管理家业的,放在古代,就叫做管家。杜家的家业积累了几百年,我们展家给杜家当管家就当了几百年。不过现在杜家家业太大,我一个人也管理不过来,杜家专门有个理财团,为他们家做投资啊什么的。”   我瞠目结舌:“还能有这种家族啊?那建国的时候,这些家族怎么着也都该被上头给废了啊,不然有这么个富可敌国的家族,上头睡觉都不踏实啊。”   “嗯,是啊,不过那时候杜家的老爷子看清了局势,举家逃往了国外,那些数百年沉淀积累出来的基业,也基本上都得以保存。现在杜家的家业,大部分都在国外呢。杜微和我在国内,也就是随便玩玩。那个杨云,就是你说的花衬衫,他们家也是这样。”展凌云想了想:“杜家和杨家,算是硕果仅存的两家吧。”   难怪花衬衫那么横,我要是他,我也得横着走啊。我羡慕得直流口水:“投胎真是门技术活儿,我要是能出生在这么个家族,那我喝豆浆,都得喝一碗倒一碗啊。”   展凌云嘲笑我:“没出息,有这么大家业你还喝豆浆啊?”   其实吧,虽然展凌云一直自称是个管家,给人打工的,但是他们家给杜家当了几百年的管家,这么个忠仆,杜家怎么找也不能再使唤他们家了。让他管这个酒店和其他产业,估计也就是让小孩子玩玩。   而且展凌云和杜微应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得多深的感情,那可就跟兄弟没差了啊。看那时候杜微开生日宴会,展凌云对杨云说话的口气,就知道展凌云和杨云差不多都是平起平坐的。   还有一点,那展家也存在了好几百年,这么长的时间,就是再穷,积累下来家业也不得了啊。   所以说啊,投胎真是门技术活儿!不说投个富家少爷的胎吧,能投个管家少爷的胎也不错啊!   星期天我休息,就准备回家里头看看。老实说,我现在连我家住哪儿都不知道了,就拉着王胖陪我一块儿回去。   我和他先是去商场里头买了两件羽绒服,给我爸妈穿的。王胖看着还嘲笑我,说我品味怎么这么土啊。这种颜色样式,就是老头老太太也不好意思穿出去。我没理他,买谢要合脚,买衣要暖身,管它土不土呢,穿着暖和就好。   我拎着袋子,又挑了两袋水果让王胖提着,一起回了家。   我妈开了门,见了我,高兴得脸都笑成一朵花儿了。我爸大概是听我妈说了我的事,见了我回来,也是挺高兴的。我就和王胖一起脱了鞋进了屋。   我妈见王胖手里头还拎着水果,就笑着说王胖:“小王你来看我们就够了,还买什么水果啊。”   王胖刚要说话呢,我就开口道:“妈,你别老看他的啊,你儿子我买了衣服,你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我妈接过衣服一看,就喜不自胜的,叫我爸一块儿来看。我看着厨房里头没什么菜,就拉着王胖一块儿出门买菜去了。   走在路上,王胖就看着我说:“你刚才是干什么啊?那水果不是你买的吗?”   我嗨了一声:“你买我买不一样啊,你现在又没工作,以后等有了工作,来看我爸妈这水果可一样都不许少啊。”   王胖叹了口气,拍了拍我,那眼神有一种尽在不言中的意思。   我也叹了口气,跟王胖说:“我忽然就有了爸妈,还真不习惯。刚才我看见我爸的时候,还在心里头想,这老头就是我爸啊,怎么比我想象的老这么多啊,头上都有白头发。可是我一看他,就知道,那就是我爸。我以后啊,一定得好好对我爸妈,不能再折腾他们了。”   我和王胖买好了菜,就回了家。我妈手脚麻利拎着菜进了厨房,我就在客厅里头陪我爸一起说话。   我爸这老头吧,感觉挺严肃的,整得我都特别紧张,他问一句我答一句,就跟审犯人似的。我爸就问我,现在在干嘛,交了女朋友没,上班多少钱一个月啊。我老老实实地答了。   我妈总算是把饭弄好了,上了饭桌我就轻松多了。   我一边吃饭,一边跟我妈说:“我们家以前有没有给人做管家的啊?”   “管家?什么管家?你爸家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就你爸出息,考上了大学。”   我看了一眼我爸,就叹了口气:“投胎可真是门技术活儿啊!”   我妈白了我一眼:“你要嫌这胎投得不好,我现在就把摁死了让你重来,怎么样?”   我忙跟我妈说:“您误会了,我这是感叹我这胎投得好。”   我妈看了我一眼:“你啊,你脑袋里头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有的人出身好,那也是人家的,羡慕不来,你过好你自己的就成了。”   我点点头,觉着我妈说得真是在理。这胎都投好了,我再羡慕别人家也没用啊,过好自己的就成。   我和王胖吃完了午饭,就跟我妈说我得回去上班了。我妈拉着我,问我什么时候放假,都快春节了什么的。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就跟她说应该快了,一放假我就回来住。   她这才让我走了。我爸是个不善言辞的,我出门穿鞋,他就拿着报纸,跟在我妈身后看着。   我穿上鞋,看着他们,真有些舍不得。我以前肯定没好好看过我爸妈,因为我爸妈那白头发,都比我想象中的要多。那皱纹啊,都爬满脸了。   我心一软,就真是不想走了,也不想回去上班了。   不过我也就是这么想想。   我跟着王胖一起下了楼,这时候居然飘起小雪花来了。不过我们刚吃饱饭,也不太冷,走走身上就暖和了。   王胖这时候接了个电话,收了线的时候,他就挺兴奋地跟我说:“我一哥们在跟人比赛呢,让我去给他助威。你也一起去吧。”   “什么比赛啊?打篮球?”   “不是,是赛车呢,我跟你说过的,这哥们特爱飙车,没事就骑着他那重型机车在马路上跑,技术可好了。走,咱们也看看去。”   “这可下着雪呢!他也不怕出人命啊?   “唉,小贱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啊,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该做,像不像个男人啊。”   王胖好说歹说,愣是把我拉过去看赛车。这赛车的地方我知道,那儿还挺险的,在山道上,那路是又窄又饶,有几个弯还特别的急。   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头上戴着头盔。王胖忙拉着我,指着其中一个带蓝色头盔的跟我说,那个就是他哥们,叫赵成,到时候他赢了,我们得大声给他加油。   另外一个比赛的带着黑色头盔,手上也是黑色皮手套。   这风呼呼地吹在我脸上,我真挺担心的,这么悬的山道,要是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啊!   这时候他们已经开始了,那速度快得,呼的一下就过去了。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那身影就消失在茫茫的风雪山道上了。   一旁的几个人招呼我们,让我们到终点过去,一起等人。我跟在胖子后头,一边走一边有些担心地问:“这下雪天山道多滑啊,你们就不怕啊?”   那领头的男人皱着眉头开口:“成子非要和那人比,我们拦不住啊。”   “你说那戴黑色头盔的?什么来头啊?”胖子问他。   “不清楚,挺年轻的小伙子,那技术真是好,看得我都想跟他比比了。唉,不过我也不年轻了,得顾着家啊……”   我一脚踩在地上,已经能听见咯吱咯吱的雪声了。我拉着胖子,跟他说:“你看这雪下的,一会儿估计得更大。我就说吧,这时候赛什么车啊。”   胖子不耐烦地拍了我一把:“行了行了,你别跟个老娘们儿似的行吗?你得相信成子的技术,知道不?”   终点那地方可以看到整个赛道,不过这大雪茫茫的,要在盘曲崎岖的山道上找那两个人,还挺不容易。我跟胖子吭哧吭哧看了半天,才找着那两人。他们速度都特别快,咬得也特别紧,这时候成子稍微领先了一点。   前头有个特别弯曲的山道口,就见那个黑色头盔刷地一下直冲着山道口就冲过去了。这一下子吓得我心都停了,简直想捂住眼睛不看。胖子这时候脸色也白了,我们都以为那黑色头盔要掉下去的时候,他把车一拐,感觉整个人都贴在地面上了似的,那么嗖的一下就飞了过来,把成子给甩在后头了。   胖子和我都是捏了一把汗,这时候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头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神情。那一下可真把我和胖子吓得不轻。   胖子就喃喃地说:“这哥们还真敢玩啊……这山道多滑啊,他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啊。”   我跟虚脱了似的坐在大石头上,跟胖子说:“我不看了,这再看下去心脏病都得犯了。”   胖子看了其他人一眼,忙把我拍起来:“你别给我丢人啊,你看谁跟你似的坐着啊?”   我不情不愿地被胖子拉了起来,跟着他继续往山下看。那黑色头盔真是个胆大的,那么漂移着又来了几次,渐渐就把成子给扔后头了。倒也不是说成子的技术不好,但是成子就是没这黑色头盔会把握时机。这黑色头盔吧,每次时机都把握得非常准,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那么拉开了距离。   领头的见两人渐渐往终点来了,忙拉着我们让出位子,别挡了他们。我们几个就站在终点线旁边,等了没多久,就见那黑色头盔和成子一前一后的出现了。   成子似乎还想反超,但是没有时机,那黑色头盔速度快的,感觉一眨眼就到了我们面前。   他刷地一声,把车给停了下来。这时候成子也在终点停了,摘下头盔冲对方喊道:“哥们,服了你了!”   那黑色头盔摘下皮手套,露出一双特别秀气纤长的手来。我跟胖子一看就愣住了。胖子对我嘀咕:“这不会是个妞吧?那得多火辣啊……”   我心里却咯噔咯噔的,这家伙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那双手把黑色头盔摘了下来,杜微露出脸来,冲着成子笑了一下。   “嘿,怎么就是个爷们呢?”胖子似乎还挺失望的。   我瞪了胖子一眼:“你知道他是谁不?他是杜微!”   第7章   胖子跟在我后头,挺委屈地说:“我知道他是杜微啊,我认出来了。”   我转过头冲他低声骂道:“那他说要请咱们大家伙儿吃饭,你替我答应个屁啊?”   “你误会我了,我这是在替你打探敌情啊!”   前头成子边走边转过头,笑道:“胖子,你这家伙边走边嘀咕什么呢?还有你旁边那小毛头,叫什么名字?上这儿来给哥哥看看。”   胖子搂着我走上前,拍了拍成子:“我告诉你,江小健可是我发小,你别欺负他啊。”   成子笑眯眯地看着我:“你就是胖子常挂嘴边上的那个江小贱啊?这模样长得可真够俊的,处对象了没?”   我闷声闷气地开口:“没呢。”   他说话的时候,他身边的杜微就在盯着我看,弄得我挺不自在的。   “还没处对象呢?那可得加把劲儿啊。以后你成子哥一定多给你介绍几个。”   胖子起哄道:“得了吧你,成子你能认识什么正经妞儿?别把那什么小太妹都介绍给小贱了,到时候小贱得受欺负。”   “你别说,我还就真认识几个长得漂亮又乖巧的姑娘。”   胖子佯装发怒:“你行啊,认识好姑娘不介绍给我,我跟你交情深还是小贱跟你交情深啊?”   成子哈哈笑起来,说:“你得了吧,我把人家正经姑娘介绍给你,那不是把人家往火坑里头推嘛?这么缺德的事儿我可干不出来。”   我原本以为杜微会带我们去展凌云的那酒店。我心里还犯嘀咕,那儿认识我的人多,我跟朋友们去哪儿吃饭多不好啊。没想到杜微没把我们往那儿带,而是去了一个火锅店。   这下雪天火锅店真是热闹,我们等了一会儿才有位子。服务员带着我们上了二楼,在靠窗的一个大桌前坐下。杜微点了两个菜,就让其他人来点,大家伙儿也没跟他客气,想吃什么就点了什么。   胖子跟我坐一起,看着对面的杜微跟我嘀咕:“这人还真有当小三的资质啊,长得就跟个公狐狸精似的。”   我叹了一口气,胖子肯定是不知道,杜微虽然像个玻璃美人,但是是压崔冰的那个啊。   众人吃了片刻,浑身就热乎起来了,一个个脱马甲的脱马甲,脱毛衣的脱毛衣。杜微也把羊毛衫的袖子卷了起来。老实说,他那手臂可真是白,而且看起来很有力,不愧是整天飙车的。我就在心里想,当时不知道江小贱有没有和他打过架。这要是真打起来,江小贱必输无疑啊。   我正看着他的时候,他电话就响了。他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接了电话。电话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他话说得特别少,就是嗯嗯啊啊了几下,最后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笑了一下,说:“线给你牵了桥也给你搭了,你自己还办不好,这能怪我?”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胖子在我耳边嘿嘿几声,开口道:“怎么老盯着人家看啊,看上人家了?”   我呸了一声,转头对胖子道:“他那手机,看着真眼熟。”   胖子转头瞅了一眼,纳闷儿地对我说:“这所有的iphone不都长得一样嘛?”   “不!你错了,由我江小健贴过手机屏保的手机,永远是那么的鹤立鸡群!”我郑重地对胖子说。   胖子一脸无语的表情,看着我:“这所有的手机屏保不是都一样啊?江小贱你这也能认出来?”   我想起那时候展凌云第一天是拿着他自己的手机让我贴膜,第二天是拿了一堆旧手机。杜微的手机就是第二天拿过来的。   我说这展凌云,那时候不会把认识的人手机都拿过来了吧。   难怪那堆旧手机,虽然是用过的,但是都是大牌手机。   我发现杜微这人还挺健谈的,和成子那帮哥们都聊得来。就是属于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结果饭吃了没多久,他那手机又响了。成子就跟边上打趣:“杜微,你这是惹了哪个妞了?瞧这给你催的。”   杜微笑了看了一眼手机,索性关机了。   饭吃到后头,又让人给加了啤酒,我酒量还不错,就是个胖子真不行,喝喝就醉了。吃完了饭他们还嚷着要去续摊。我看胖子醉成这样了,就不跟着他们起哄了,扶着胖子打了个的送他回家。   把胖子送回家后,我就转头往酒店那儿走。这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这大雪已经停了,路上没有一点行人踪迹,白雪平平整整地铺在街道上。我回过头,就只能看见我的一行脚印,在昏黄的路灯底下散发着淡淡的雪光。   我正边走边想事情呢,就看见路边坐着个醉汉,醉醺醺地靠着墙角,一边咕噜噜喝酒一边喃喃自语。我不由得盯着他多看了两眼,这大雪天的,他倒在这儿那还不得冻死啊?   结果一看我就认出来了,这倒在地上正低声咒骂的家伙是崔冰!   我忙走上前,蹲在他跟前看着他。这家伙还真是崔冰啊。他怎么就倒在这儿了呢?   崔冰睁开一双醉醺醺的眼睛看着我,打了个酒嗝,伸出一根手指头,跟中风了似的颤巍巍地指着我,喃喃道:“杜,杜微……你个天杀的混蛋……”   嘿,这家伙难道被杜微给甩了?   我忙推推他,开口道:“喂,你别躺在这儿啊,这大雪天能冻死人的。”   他一双醉眼盯着我看了半晌,才喃喃道:“小健?”   “你还认得我啊?”   我正想开口骂他一顿呢,他忽然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呜呜哭起来了:“小健,我被杜微那混蛋骗了……”   嗨,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贱受轮流做啊,现在终于轮到崔冰哭了啊。这可真是人在做天在看哪!   我蹲在他面前,忍不住就吭哧吭哧笑起来了。笑完了,我站起身,一把把崔冰给拎起来,扶着他打算给他找个住的地方。胖子家这块地方我还挺熟的,知道前头有个小旅馆,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营业。   我把人给扶到那儿,敲了敲门,幸而这时候前台的姑娘还没睡呢,过来打着呵欠给我开了门。   我订了一间房,带着崔冰上去了。崔冰身上都是酒气,我把他外衣给脱了,人扔进浴室里,关上门。   我本来是打算走的,不过看着崔冰这么个样子,真怕他在浴室里头淹死了,就打算等他出来再走。   听声音崔冰在浴室里头吐了,幸好我把门给关了。这旅馆里头暖气不大,我就没脱外衣,和衣坐在床上打呵欠。   崔冰是足足折腾了二十分钟,才洗干净出来。他头发上还低着水,看起来清醒了很多,至少走路是不摇晃了。   他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我,半晌才开口:“小健,他们说你失忆了,是真的吗?”   我嗯了一声,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行了,这天够晚的了,我也该走了。”   他忙拉着我:“这天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去多危险啊。而且你住的那员工宿舍是有门禁的吧?这点也该过了。”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点还真过了。我想了想,跟他说:“我去王胖家住一晚去。”   “你就别走了,睡我这儿吧,这床这么大,还怕没你睡的地方?”   “我跟你都分了,睡一块儿像什么话啊。”   崔冰苦笑一声,坐在床上:“我不是说了么,分了手咱们还能做朋友。而且,我和杜微也已经分了。”   我已经猜到大半了,今晚上杜微那几个电话,多半就是他打的。我痛快地笑了一声,开口奚落他:“活该,谁让你勾搭他啊。”   “我才没勾搭他呢。”   “唬谁啊,展凌云说,就是你撩拨杜微的。”   “展凌云跟杜微是一边的,他能不向着杜微吗?”崔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了下去:“我本来是想搭上杜微,借着他跟周勋牵上线的……周勋这笔生意要是能做成,我就能翻身了,可是没想到,这肥肉杨云也想咬一口呢……”   “翻身?翻什么身啊?”我纳闷地坐在一边看着他。   “你不记得了,我快破产了。”崔冰靠在枕头上,垂着肩膀闭上眼睛:“大鱼吃小鱼,这本来就是商场规则,可惜我打拼了这么些年啊。我跟你说过的,十七岁的时候我就来T市了,最早是在工地上搬砖头,后来有了一点钱,才慢慢建立了自己的基业,现在眼看着就要这么毁了……”   他年纪应该挺年轻的,但是那满脸倦怠的样子,让他看起来苍老了好多。   我也笑不出来了,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崔冰和杜微,杨云那些富二代不一样,他是白手起家,能有那么一份基业不容易。   “什么生意啊,非得和那个周勋做?”   “我想标一块地,周勋和政府那些人特别熟,他要是点个头,这事立刻就能办成。”   他这么一说,我也没办法了,我就安慰他:“你还年轻,往后机会还多着呢。这停车坐看云起时,船到桥头自然直,知道不?”   崔冰睁开眼睛,看着我,忽然拉住了我的手:“那你能跟我和好不?”   我心说这哪儿跟哪儿啊,这不是我安慰他么,怎么转到这上头来了。我忙推开他的手:“我都失忆了,你现在跟我来说就和一个陌生人没两样啊,你说我能答应你吗?”   “可是,我和那杜微又不是来真感情,我就是想让他帮帮我啊,我心头还是念着你的。”   “行了行了。”我摆了摆手,让他别说了:“你就是说得再肉麻也没用,我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我跟你说吧,我这一失忆啊,人又直回来了,我对男的可没兴趣。”   崔冰愣愣地看着我,最后撇着嘴巴拉出一个苦笑:“我这回可真是,生意没了,老婆也飞了。”   我们这聊到挺晚的,我就索性在旅馆里头睡了。反正我力气大,不怕他欺负我。   结果第二天一早,我人都还没睡醒呢,就被大力的敲门声吵醒了。我过去开了门,正纳闷呢,就看见外头站着两名警察。   “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有嫖娼卖淫活动,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忙道:“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误会了,这里头就我和我朋友,两男的能卖什么淫啊?”   警察还是板着个脸:“跟我们走一趟吧,要解释什么上警局里头解释去。”   我和崔冰就这样被带走了。   上警车的时候我还挺轻松的,觉着这肯定就是误会,结果到了派出所我才发现,这阵仗还挺大的。我和崔冰被分开审问,审我是个女警,看着挺凶的,老让我赶紧交代。我就跟她说,我没卖淫我交代什么啊。   那女警审了挺久,有些不耐烦了,看着我说:“我劝你还是赶紧交代吧,你那客人都给交代了。”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心想是崔冰?他能交代什么?我和他一晚上什么都没干啊!这分明就是在冤枉我啊!   我忙对自己说,淡定淡定,这女的一定是在诈我呢,不能上当。   那女的就笑眯眯地看着我,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开口道:“他已经交了保释金,要不让你见他一面,问问他都交代了没有?”   我就点了点头。   那女警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崔冰就被警察带着过来。他似乎挺不情愿,不想见我似的。我一看他这神色,就觉得有鬼,我忙冲上去抓住他,开口道:“崔冰!你跟他们交代什么了?”   崔冰看了我一眼,小声道:“我都交代了,你也仔细想想吧。要是想通了,就打这个电话。”   他说着,把一张纸条塞我手里头了。   临走的时候,他还满脸歉意地看着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第8章   那女警见我垂头丧气,笑着开口问我:“想通了吗?”   我还是一口咬定我没卖淫,我不能让人给冤枉了,一辈子背着这么个黑锅。   女警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让人把我给先关起来,收押再审。不过我的手机他们没收走,那关我的警察临走的时候,还跟我说:“想通了,就打那个电话。”   我都快给气死了,这种又是生气又是委屈的情绪填满了胸腔。我就连忙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我没罪还能让人说有罪啊,警察也不能这么诬赖好人啊。   我就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号码,琢磨着找谁帮忙。这个时候我最先想到的是王胖,我立刻打了他的电话,把事情跟他说了。王胖一听,忙安慰我,让我别慌,又跟我说,他警局里头认识哥们,帮我活动活动,看能不能弄出来。   给他打了这个电话,我心里头镇定多了,让他别把这事跟我爸妈说,就挂了电话。我看着崔冰塞给我的那个纸条上的号码,还有些迷糊,不知道他干嘛给我这么一个号码。我看了一眼手机,就试着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接了,是喂的一声。   我没说话,就觉着这个声音挺耳熟的。   “江小健,是你吗?”   这个声音!   是周勋的!   我忙挂了电话。心还在扑通扑通跳着,听见周勋的声音时,我本能的觉着这事不简单。又想起崔冰走的时候,让我想通了就打这个电话。他说的想通,是指什么?   那之后的时光我简直就是在煎熬,从来没觉得时间那么慢过。我本来今天该去上班的,结果没去成,也不知道酒店那边会怎么说。还有王胖,这家伙怎么就还没来电话呢。   我又给审了几次,换成了那个关押我的男警察,我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没卖淫,我是被冤枉的。   晚上王胖的电话终于是来了。我挺激动的,接了他的电话就问他怎么样了。结果王胖那边支支吾吾的,下意识地就让我觉着事儿没成。   王胖问我:“小贱,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人啊?我那在派出所里头的哥们跟我说,这是有人故意要整你。”   “……我知道了。”我干巴巴地说。   “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是谁故意要整我。”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警察又连夜把我提出去再审,这时候已经有些动真格的了,那审人也开始用上了一些手段来。那警察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跟我说一定得想清楚,不然这么硬扛着,留个案底以后可就没法做人了。到时候别说工作,做人都做不成。   他这一下就是戳中我的死穴了。我正准备参加招警考试呢,要留这么一个案底,那怎么着都不可能上了。我没办法,就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警察很快把我给放了,我浑浑噩噩的走到警局门口,就看见那里停着辆车,见我出来,那后车窗就摇了下来。周勋的脸从车窗里露出来,正冲我笑着。   我坐上了车。周勋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别坐那么远,坐我这儿来。”   我没办法,低着头坐到他身边去。周勋看着我,伸出手来摸摸我的脸:“你看你,熬了一夜脸都黄了,你要是早想通多好。”   我闷声道:“你放过我,成不?”   他哧地笑了一声:“小健,我把你弄出来,你又给我反悔啊?你这不是在跟我赖皮么?”他说着,拉起我的手,装模作样地叹气:“你手怎么都冰成这样了?里头不好受吧?你难道还想再进去一次?”   他把我的手给捂在怀里,我却觉着浑身都冷透了。我气得浑身都发抖,血都往头上流,脑袋里乱哄哄的。我就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就能这么倒霉,被这个周勋给盯上了。   周勋靠近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想躲,但是躲不了,他按着我的脑袋不让我躲。   “来,伺候伺候我。”他说着,解开裤子,拉下拉链。   我惊得缩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   这没人性的不会是想在车上办那事吧?   “这次就用你的手吧。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手生得特别好看,又特别灵活,当时我就在想,这双手给我服务的话,该是个什么样子。”他无耻地笑了起来。   我的手被拉着放在他那玩意上。   我麻木地动着手,就想赶快让我解脱。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对我而言都太离奇了,我到现在都没办法正常思考,就跟做梦似的。   到底还是我这个人太天真了。我被关起来的时候,还想着他们不能这样冤枉我。现在我才知道,所谓的法律与公平,都只是在为有钱有权的服务。像我这种小老百姓,最好祈祷自己一辈子没病没灾,不然,就一生都悲剧了。   周勋闭上眼睛,靠在靠垫上喘息起来。我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接着就感觉到手上一湿,他出来了。   那东西弄了我一手,顿时让我觉得特别恶心。我把手抽出来,都不想去看那是个什么样子。   周勋看着我,笑道:“小健,你还没吃早饭吧?”   我立刻抬起头,问道:“你想干嘛?”   他忽然问这么一句,不会是有什么变态念头吧。   “想什么呢,我是说,你要是没吃早饭就赶紧去吃,别饿着了。”   他又让前头的司机递了纸巾过来,让我擦了擦手,这才放我下了车。   我呼吸着早晨冰冷的空气,看着他的车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这座城市渐渐苏醒过来,街边上已经有摆摊的了。对这些人来说,这一天还是新的开始,而对我而言,这一天却是一个黑暗的梦境刚刚结束。   我麻木地进了宿舍,小沈已经起床,正在洗脸。他见了我进来,忙走出来问我:“你昨天上哪儿去了?马桶都问你了,说你要是今天也没来,就别去干活了……哎?小江,你怎么了,这脸色这么难看。”   我疲软地坐在床上,开口道:“……我今天不想去,生病了。”   “那你写个假条让我带过去,不然马桶那儿不好交代。”   我嗯了一声,从我那乱七八糟的小书桌上找了纸和笔,写上请假条,让小沈带过去了。小沈一离开,我就立刻倒在了床上,又累又难受,头一阵阵的疼。这一天一夜里发生的事,简直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一阵又急又促的敲门声吵醒了。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我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胖子。   胖子一看我,就哎呦一声,一脸急怒的表情:“你出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呢?给你打电话,又没人接听。”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让他进来,掏掏裤子口袋,找出手机,原来已经没电了。   胖子关上门,走过来看着我,问我:“你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是谁要整你啊?你怎么出来的?”   我有些烦,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你别问了。”   胖子还在唠叨:“哎?你怎么外衣外裤都不脱啊,这样容易感冒啊。”   “行了!别跟老娘们似的叨唠行吗?”我不耐烦地开口。   胖子坐在我身边,看了一会儿,没了声音。我还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就用被子蒙着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他就像在赌气似的。我知道这事儿跟胖子没关系,我也不该拿他撒气,可是我心里头邪火一阵阵儿的,烧的我都没办法思考了。   这时候,我真的是想和全世界过不去。   胖子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走了。   我没想到他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走了,又是诧异又是委屈。没想到这个胖子这么不仗义。我委屈着委屈着,就不由自主地捂着被子哭起来了。连胖子都抛弃我了,这往后的日子没法儿过了!   周勋一定还会再找我,我又不能跟家里头说,我可怎么办啊?这胖子也弃我而去了,往后我可连个倾诉的人都没了,孤家寡人一个,死在臭水沟里头也没人知道……   我越想越觉得绝望,恨不得现在死了算了,还活个屁啊!   就在我哭得伤心的时候,那门忽然又开了。我还以为进贼了,心想老子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破罐子破摔,反正也不想活了,就跟这贼拼了。   我从床上坐起身,举着小书桌就要砸过去,结果一看,那家伙居然是胖子。   胖子这小子怎么又回来了?   胖子一见我这阵仗,也是吓了一跳,忙道:“小贱,你别想不开,你先把桌子放下,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成不?”   我讪讪地把桌子放下,抹了一把脸,看着胖子。他手里头还拎着塑料袋,里头装着俩饭盒,估计是买给我的。果然,胖子过来,把塑料袋放在小书桌上,递了一个盒饭给我。   我打开看了一眼,有些嫌弃地开口:“你怎么就那么爱吃吉野家的牛肉饭啊,有什么好吃的啊?”   胖子看了我一眼,开口道:“江爷,先去洗个脸刷个牙成不?”   我被他赶下床,果然有点冷,不该穿着外衣睡觉的。我麻利地洗好脸刷好牙,哭了一阵感觉舒坦多了。反正现在我是不想死了,也不想和周勋同归于尽什么的。我现在算是光脚又穿上鞋了。   我回了床边,把小书桌挪过来。胖子看了一眼桌上的书,开口道:“哎嘿,你还打算参加招警考试啊?怎么连个风都没跟我露过啊?”   “这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呢,跟你说了,你不得给我到处宣扬啊?到时候我没考上,那多丢人。”我说着,把桌上的书收拾收拾,扔到床脚:“不过现在我是不打算考什么警察了,警察那就是穿着制服的流氓。”   “怎么了?在里头让人欺负了?”胖子挺关心地问我。   “太欺负人了。”我想了想,还是打算把这事跟胖子说,胖子不会笑话我,多了个人也好商量。虽然我也没指望胖子能有什么建设性的建议,不过能倾诉一下我也舒坦。   我就把周勋的事儿给他说了,不过略去了给周勋打手枪那一段。   胖子一听,当即就怒了,显得比我还气愤。不过他也知道那周勋是不能得罪的,就看着我,发愁地问我:“那以后怎么办啊?”   “他估计还得找我,到时候我想想办法,反正不能让他占我便宜啊。我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也认了。”   “你心里有谱,别钻牛角尖就行。”胖子说着,抬起头看着我:“你大四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也是突然变了,回寝室就闷着头,也不跟我说话,问你你就凶我,就跟刚才似的。所以我刚才看你那样,都给吓着了,还以为你又要变成那样了。”   “你放心吧,上回是怎么个情况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我是不会了。”我想了想,又嘱咐胖子,这事千万别跟我爸妈说。   我又想起崔冰,这家伙真不是个东西,太卑鄙了。我以前是怎么瞎了眼看上他的啊!要知道他是这种人,我就是让他在路上冻死也不会去管啊!我现在真是后悔死了。不过想一想,周勋要真想搞我,就算没有崔冰这出他也能搞上。   我就跟胖子说:“这崔冰的仇,我也迟早要报了。我可不能让他崔冰这么玩儿。”   胖子想了想,开口:“崔冰没什么背景,比周勋好对付多了。要不我帮你把他办了?”   我还是不想把胖子卷进来,就跟他说:“不用了,这个仇我得自己来报。”   要则么报复崔冰我还没个头绪,当务之急就是工作上的问题。那天晚上马桶就过来看了我,大约是不相信我真的生病了呢。   他看我还真躺床上,脸色难看,就假模假样地问我是怎么了。我就说我病了,下大雪那天着凉了。   马桶就说:“生病了也得打一声招呼啊,你这样擅离职守,那工作叫谁来做啊?不行,你这样我得扣你奖金。”   我就说:“哦。你扣吧。”   马桶一脸被我噎住了的表情,脸色挺难看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我挺无奈地看着他,开口道:“马经理,我让您扣奖金您怪我态度不好,那不让您扣成不?”   马桶最后气呼呼地走了。   小沈下了班,还特意给我打了饭,菜压了满满一盒。我还挺感动的,以后他再让我洗衣服洗袜子洗臭鞋我一定马上就给洗了。   小沈坐在我旁边,开口问我:“你怎么了?早上了脸色难看成了那样。”   “生病了,就是下大雪那天冷着的。”   小沈看着我,估计还是不信,不过没说什么,就让我注意穿衣服,别再着凉了,不然马桶那家伙又得来整我。   我点头应了。   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周勋好几天没来找过我,我松了一口气,期盼着他完全把我给忘了,不然我每天上班都得提心吊胆的。   幸而我现在管的是低楼层,周勋就是过来谈生意,那也得去高楼层。   结果我发现,我高兴得太早了。   那天我正上班呢,就被马桶叫道了楼上去。我还纳闷,不知道他叫我上去干嘛,结果走到包厢门口一看,一眼就看到里头坐着周勋。   第9章   马桶见我来了,松了口气,忙拉着我给周勋赔笑道:“江小健来了,我就先出去,你们慢慢玩儿。”   “等等。”周勋叫住了他,慢悠悠地开口:“我听说你们这儿,服务员不许在包厢里头逗留超过一个小时,是不是这样?”   马桶忙道:“您是VIP,想让江小健留多久,就让他留多久。”   这贱人!在这里头留一晚,我还能有活路啊?   周勋那儿是满意了,叫我过去。马桶忙把我推过去,关上了门离开了。   我进去才看见,这包厢里头除了周勋,还有崔冰和花衬衫呢!这周勋想干嘛啊?   周勋笑眯眯地拉过我,让我在他身旁坐下,就转头去跟崔冰和花衬衫他们聊天。   “这块地就给小崔吧,杨云你说呢?”   杨云看了崔冰和我一眼,叹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有的人不要脸,有的人要犯贱,我拦不住啊。”   我这一听就听出来了,这不要脸说的是崔冰,犯贱说的是我。   崔冰是个不要脸的卑鄙小人,我承认。但是老子可没犯贱!老子那是被冤枉的,是被逼的!我要是知道崔冰是这么个烂鸟,我当初就让他冻死算了。   不仅是我,崔冰脸上也不好看了。   不过他也不能拿杨云怎么样,只能闷头喝酒。   周勋还推推我,笑道:“你和崔冰原来不是一对儿吗,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瞧着跟仇人似的。”   我怒了:“行了啊你,我们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得最清楚吗?”   花衬衫在那儿开口:“这江小贱这么个爆脾气,周勋你也受得了啊?”   周勋恶心巴拉地看着我笑眯眯的:“我就爱他这个脾气。”   “对了,我想起来了,前阵子小崔和杜微不是走得特别近么?不如把杜微叫过来一起乐乐吧?”周勋又开口。   杨云忙道:“我劝你别打杜微的主意,他可不好惹。”   周勋将一只胳膊搁我肩上,开口道:“行了吧,就叫他过来玩玩,什么打他主意,我可不爱他那个样子。他不好惹,我还怕他啊。”   他说着,就让崔冰打电话。崔冰没办法,拨了个号,半晌抬起头开口:“他不接我电话。”   周勋就看着杨云:“你打一个试试。”   杨云挺无奈的,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不过我猜,他这无奈多半是装的,这家伙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他能怕周勋么?要是他真不想打电话,周勋也不能拿刀架他脖子上逼着他啊。   杜微很快就过来了,身上穿着和成子赛车那天的衣服,手上还带着那个黑色皮手套。他推开门,扫了里头一眼,看见周勋,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他看向花衬衫,开口道:“你可没说周少也在啊。”   杨云似乎是有点怕杜微,忙站起来拉着他道:“行了行了,快进来吧,是周勋想请你玩儿。”   杜微关上门,走了进来,把黑色手套摘下来,扔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声音还挺大的。他笑着,勾着嘴角,一双眼睛弯弯的,看着周勋:“行,周少想请我玩儿,我可不能不给周少面子。说吧,想怎么玩儿?”   周勋站起来,在包厢里四下看了一眼,就指着角落里的桌上足球,开口道:“玩那个吧。”   他走过去,把灯打开,一边开口道:“杨云,你过来跟我一组吧。”   他这么分组多半是故意的,这么一来杜微就只能和崔冰分一组了。他这是成心在膈应杜微呢。   哪知道杜微笑了下,就开口道:“那我和江小健一组吧。”   我?我愣愣地看着他,我对这桌上足球可一点不在行啊,俗话说,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不在行的队友,他也不怕我拖他后腿啊?   杜微把外衣脱了,挂在一边,走到桌前看着我,开口道:“过来啊。”   我磨磨蹭蹭地走过去,看着杜微开口道:“我可跟你说清楚,我对这个一窍不通,到时候你输了可别怪我。”   杜微嗯了一声:“不怪你。”   我说这人会不会说话啊,他就不能说“我不会输,你放心好了”啊?他那么一说,弄得我心里更没底了。   周勋又叫崔冰过来,给我们计分。接着他看向杜微,笑道:“光这么玩儿没劲,这样吧,哪边输了一分,就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这烂鸟,学谁不好学花衬衫干嘛啊?   杜微看着他,做出一脸懊恼的表情:“早说啊,你要早说刚才那件外套我就不脱了。”   周勋和杨云对视了一眼,一脸成竹在胸的笑容。   结果游戏刚开始,他们就都快哭了。   实在是这杜微也太猛了。握着杆子啪啪直响,打那小球也打得特别准,有他管着后方,我这个管前锋的基本上不用操心大门。而且他击球的力度特别大,又狠又准,十球九进的。   这才五分钟,杨云和周勋就脱了三件衣服了。   这俩人估计也是看出来,在杜微那儿讨不了好,就全冲着我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握着杆子就是打不好,要么失了准头,要么就是没把握好时机,把球给漏了。还有一回,差点把那球打进了自己家大门,幸好杜微及时拦住,啪地一声打到了对方球门里头。   周勋和杨云上身就只剩下衬衫了,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杜微笑着跟我说:“我们得放慢一点速度,不然周少要真脱光着凉了,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周勋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这谁脱光谁着凉还不一定呢。”   我看着杜微,有些纳闷地问:“怎么放慢速度?”   杜微跟崔冰说了声暂停,回身从外套里掏出烟,点了叼在嘴里,走过来开口道:“看你还不会,我来教教你好了。”   “那你那边不管了?”我问他。   他嗯了一声,靠过来,从身后握住我的手。那姿势就跟从后头抱着我似的,把我憋得慌。   他那烟味飘过来,呛得我咳了两声。杜微没说话,抬起手把烟给掐了。   接下来那周勋和杨云就跟受了刺激似的,进攻得越发凶猛。杜微握着我的手,一边教我怎么击球,怎么抓准时机,一边还要对付他们,结果还真就漏了一个球,让周勋给打了进去。   杜微笑着,脱了一件衣服,就剩一件衬衫了。他走过来,拍了下我脑袋,开口道:“你给我争点气啊。”   我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家伙怎么这样啊,说拍我头就拍我头,我和他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他又过来,一只手握着我的左手,另外一只手操纵他自己的球杆,这么一来后防线就被他给守得死死的。我自己也是越打越顺手,到了后头压根不用他来握着我的手教我了。   杨云把上衣脱了,看了我们一眼,开口道:“行了吧,玩了这么久也累了。”   他这话是在给周勋面子,不然周勋真在我们面前赤了上身,他这口气能咽得下去?哪知道杜微笑了一下,看着我,问道:“江小健,你说呢?”   我?我能有什么好说的?我还不是得听他们的。   杜微见我没话,就开口道:“这样吧,你们要是再输,解一粒扣子,怎样?”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报应啊报应!谁让周勋和花衬衫那时候那么下作地摆布我,现在被杜微摆布了吧,活该!   周勋脸色挺难看的,不过他也是个不认输的性格,要他跟杜微说一句:“我认输了,不玩儿了。”那可比登天还难。   我就眼看着,周勋的衬衣扣子,一粒粒给解开了。   我在心里都乐翻天了。最后眼看着那衣服扣子不剩几颗,杜微就停了下来,开口道:“我也累了,不玩了吧。”   他这是给周勋留点面子,周勋只能顺着台阶下。他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我满脸的笑意刺激了他,忽然就皱起眉头,开口道:“江小健,你笑得挺开心啊,过来。”   我愣了一下,马上就不笑了,开口问他:“做什么?”   “让你过来就给我过来,听见没?”   我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走过去。   这混蛋到底想干嘛啊?看他那眼神,我就觉着不寒而栗,这杨云杜微还有崔冰可还都在呢!   周勋伸出手,捏着我的脸:“上回是用的手,这回就用你的嘴吧。”   什么!我不能相信地看着他。这混蛋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没听见吗?”周勋眼神冰冷地看着我。   我伸出手,朝他那里摸了一下,发现他其实压根就没有性致。他就是想羞辱我而已!   我收回手,瞪着他,没动。就在这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杜微忽然轻描淡写地开了口:“江小健,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展凌云在找你,你快去吧。”   我忙转过头,看着他:“你怎么不早说啊。”   真是的,他要是早点说,我也不用受周勋的欺负。杜微要离开,我忙穿上外套,跟在杜微身后出了门去。   我们服务员用的是员工电梯,我就在楼道上跟杜微分开,坐着电梯上去找展凌云。   展凌云正跟李助商量什么事情呢,见我来了,就有点奇怪。我也挺纳闷的,看着他问:“不是你在找我吗?杜微说的。”   “我没找你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刚才是杜微在特意为我解围?他能有这么好心?   第10章   “那没事我下去了。”   展凌云叫住了我,开口道:“本来也是要跟你们说的,下个星期天咱们酒店开年会,到时候每个人都得表演,你准备准备啊。”   “表演?我能表演什么啊?”   展凌云笑眯眯的:“我听说你力气特别大,表演个胸口碎大石什么的也行啊。”   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想了一下,就问他:“能带家属去不?”   “你哪儿来的家属啊?你爸妈?”   “不是,是王胖,我想带他一块儿去玩玩,行不?”   展凌云挺干脆地点头:“行,到时候交50块钱就成。”   我知道这50块钱也就是意思一下,免得被人说闲话,就点头谢谢了他,转身下了楼。   回去我就给王胖打了个电话,王胖也正闲着没事干呢,听说能出去玩,还挺高兴的,问了我一大堆。我这也是头一遭,就跟他说:“别的你也别多问,去了咱们就知道了。身上带上钱,身份证什么的,知道不?”   我这边跟他交代完了,还挺兴奋的,回了寝室就跟小沈把这事说了。结果小沈一脸不咸不淡的表情,告诉我他早就知道了。   而且居然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咱们是去郊区泡温泉,顺便得在那儿住一晚,要带什么东西,到时候李助都会通知下来。”   “住一晚这房间是怎么分配的啊?”   “估计是两人一间吧。”   我心说,到时候要是两人一间,我怎么也得跟胖子住一块儿啊,不然他一个人,又不是我们酒店的,被人欺负怎么办。   李助过来通知的时候,我就问了他,我能和胖子住一间不。   李助人不错,很干脆地点了头,说这是小事情,帮我安排一下就成。   我于是就满心欢喜地等着下周末了。   结果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周勋的电话,让我出去。前两天他想欺负我,让杜微给解了围,结果现在又叫我出去,准没好事。我就跟他说,我这刚下了晚班,人特别累,不能去他那儿了,得休息休息,我晚上还得上班呢。   周勋那边气得咬牙切齿,问我到底出不出来。   我就不出去,看他能把我怎么着。   周勋挂了电话,就没什么反应了,也没带着黑衣保镖冲进来抓人啊什么的。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想着周勋也没什么大能耐嘛,枉我以前还怕他怕成那样,这人多半就是一纸老虎。   至于这年会表演什么节目,我也想好了。胸口碎大石我不行,我表演个拿大顶还不行么。   我就把这节目给李助报上去了。我还偷偷问过小沈,他打算表演个什么。小沈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自在地说:“我和厨房那伙人一起合唱。”   “合唱?你这也太讨巧了吧。”   好不容易是把周末给盼来了,一大清早我就起了床,把东西都准备好了,跟着小沈一起去酒店门口集合,把带着的行李什么的都放上了大巴。结果人基本上都到齐了,王胖还没来,我就有些着急,打他电话,也没人接。这家伙也太不争气了,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   这时候李助就过来问我:“你那个朋友呢?怎么还没来啊?”   我忙跟李助说:“您别着急,这家伙一定在路上了,您让车再等等,我去他家看看,说不定在半路上就遇上他了。”   “嗯,你快去吧。车还有十分钟就得开了。”   我忙招呼小沈,让他帮我照看好行李,一个人就往王胖家那儿跑过去。在路上的时候我一直留心看着路边,指望能看见王胖,结果都快走到他家了,也没见着他人。   走到他家楼下,我喊了一嗓子,结果王胖的妈就从阳台上伸出脑袋,跟我说王胖已经出门了。   我吓得赶紧就给王胖打电话,这次这家伙总算接了,一接电话还在那儿问我:“小贱,你在哪儿啊?”   我急得脑门上都冒汗了:“我在你家楼下啊,我说胖子,你怎么回事啊,刚才打你电话不接。”   “我刚才在路上呢,急着赶路。你赶紧过来啊,这车都得开了。”   “这时间都快到了,我肯定赶不上了,要不你跟他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那节目拿大顶,到时候你给我表演呗。”我心里挺失落的,这可是头一次参加年会呢,不过赶不上了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全车的人都来等我吧。   “你,你别着急啊,那节目除了你,谁能表演啊。你快过来,李助说再等你两分钟。赶紧啊。”   两分钟顶什么用啊。我进地铁站倒趟地铁都得两分钟呢。我正发愁往回走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叫我。我循声看去,就看见个穿黑色皮衣戴头盔的家伙坐在机车上看着我。   看见他那皮手套,我就认出来了,这家伙是杜微。   “你们不是得开年会吗?怎么这时候还不去集合?”   看见杜微,我忽然灵光一闪,忙冲上去,爬上杜微的车:“拜托了,稍我一程,去酒店门口,好不?”   “你可真不客气。”杜微说了一句,发动车子箭似的就射出去了。   看见酒店门口停着的那三辆大巴,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赶上了。王胖正站在大巴门口,一见我过来,忙蹦起来招呼我。   杜微刷地一声把车停了,我跟他说了声谢谢,爬下车赶过去跟王胖会和。   王胖拉着我一块儿上车。   结果我一回头,就看到杜微也跟着上来了。我挺纳闷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杜微笑着看着我:“你一句谢谢就把我给打发了啊?”   “那还得怎样啊?这车都得开了,你再不下去,可就跟我们一块儿出市了。”   “行啊,那我就跟你们一块出去好了。”   李助在后排开口道:“小江,杜微是跟展总一块儿去玩的,你别拦着他啊。”   我这才明白过来,王胖是我的家属,这杜微就是展凌云的家属啊。这家伙也是,早跟我说啊,刚才是故意逗我呢?   杜微笑着绕过我,走到了车后排。王胖拉着我,带我一起坐在座位上,松了一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真怕你不来,到时候让我上台去拿大顶。”   “对了,你这节目也太逗了,拿大顶,整得跟江湖卖艺似的,你那顶呢?”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有些没底:“那顶不得是他们给准备吗?这节目没什么不对的啊,要是不好李助他得跟我说啊。”   “是没什么不对,不过,你就不觉着逗啊,你还不如表演胸口碎大石呢。”   “我……”我有点没底气了:“那这怎么办啊?你不说我不觉得,你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车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地方,一下了车我就去找李助。他正跟展凌云和杜微聊天呢,见我来了,就问了我一声:“怎么了?”   我想了想,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李助,我那个节目拿大顶,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李助还没说话,展凌云和杜微就先噗嗤一声笑出来了。展凌云开口道:“你要拿大顶,还不如胸口碎大石呢。”   李助也笑了起来,说:“这节目可是你自己报的啊,怎么临时临刻又来问我合不合适啊?”   “……我怕大家笑话我。”   “你这节目报都报了,可不能改了。到时候笑就让大家笑一下呗,没事儿。”李助还这么安慰我,问题是他这是安慰人的话嘛?   弄得我更懊恼了。   我赶忙跟李助说:“要不我和小沈他们一起合唱吧?”   “那可不成,他们合唱还得跳舞的,你这临时抱佛脚,肯定得出纰漏。”   “那怎么办啊?”我都快急死了。   “对了,杜微,你那个节目不就是唱个歌儿吗,让江小健跟你搭个伴吧。”展凌云开口。   我忙一脸期待地看着杜微。杜微想了想,点点头:“行,那你吃过午饭来找我,我们一起把歌练练。”   我忙应了,又谢过了他,回头去找胖子,一起把行李放好,看了看房间。没想到我们住的居然是榻榻米,榻榻米上摆着两个铺盖,而且杜微和展凌云住的房间就在我们对面,还真是挺巧的。   吃午饭的时候胖子就在拼命笑话我,又跟我同事们说,我上学的时候就是这么二,每次表演的时候都是闹笑话最多的那一个。   我不服气了,就想损损胖子,可是以前的事我都忘了,这胖子有过什么糗事我也不知道,弄得我是郁闷死了。   吃完了午饭,就去找杜微。   我去的时候杜微好像正在休息呢,我就挺抱歉的问他,有没有打扰到他什么的。他说了声没事,让我进去,找出乐谱来给我看,问我会不会唱。   他要唱的歌挺老的,是齐秦的往事随风。这歌儿我听过,不过挺难唱的。杜微坐在一旁,从一边拿过一把吉他,拨了两个音,开口道:“你先跟着我唱吧。”   我乖乖地点头,他开口的时候,我就跟着唱了起来。   我一直知道杜微声音好听,没想到能有这么好听,那声线流畅得就跟泉水似的,清冽动人。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跟他一块儿唱了。   这时候杜微停下来:“你怎么声音越来越小了?”   我就老老实实跟他说:“你唱得太好,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声音也不错啊,声线挺好的。”他看着我笑着:“你再不好意思,就得回去拿大顶了。”   我就叹了一口气:“李助也真是的,明知道大家得笑话我,还让我把节目往上报。”   “他就是逗逗你,谁让你这么逗呢。”杜微低着头拨了拨弦,又摸了一把口袋,摸出一包烟来。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把烟放进口袋里了。   “你想抽就抽吧。”我这都占了人家午睡的时间,再不让人家抽烟,那也太不厚道了。   杜微闻言,又把烟给掏了出来,点了一根含在嘴边。   我看了看他,低下头看乐谱,开口唱了起来。   杜微也和着我的声音,低头拨弄琴弦。   这一次我居然没半点停顿,跟着他的琴声一块儿把歌给唱下去了。   “你这不是唱得挺好么。”他笑着,眼睛弯弯的,低头继续拨琴弦。老实说,他这样还真的挺帅的,在若隐若现的烟雾里,那张脸也没那么像姑娘了。   其实吧,他是秀气得太过分。那皮肤就跟羊脂玉似的,和姑娘家差不多。不过他的眉毛生得很英气,鼻梁也挺拔,可惜睫毛太长了,又长着一张菱唇。   杜微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我:“你老看我做什么?”   我忙道:“看你抽烟我也想来一根了。”   他掏出烟,扔了一根给我。   我接过,没问他要打火机,直接凑过去,对着他的烟头点烟。这时候我们靠得近极了,我都能看清楚他的睫毛,长长的落在脸上,抖了抖,抖出一团毛绒绒的阴影。   第11章   他忽然往后退了一些。   我忙按住他脑袋,开口道:“你别躲啊,我这烟还没点着呢。”   我皱着眉头把烟点着了,抽了一口,结果这烟把我给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杜微坐在一边,挺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把抽了我手上的烟,摁熄了烟头,开口道:“你这样子还抽烟,别抽了,不然得呛死你。”   我抹了一把眼泪,苦着脸看见他把烟给收回去放好了。   “对了,那天你是特意给我解围吧,多谢了。”我说的是那天周勋在包厢里头欺负我的事。   “你今天都谢了我多少次了,谢礼呢?”   “还得要谢礼啊?”   “那当然了,要我杜少爷出手帮忙,可不容易呢。”他半真半假地和我开玩笑。   “那我请你吃饭吧,吃火锅,行不?”   “好,我可等你请我啊。”他很干脆地点头。   他还真不和我客气。   不过老实说,我觉得杜微和杨云可真不一样,杨云气焰嚣张得让人讨厌,杜微可就平易近人得多,看他平时作风,也挺平民化的。   我就问杜微:“那个杨云和你什么关系啊?”   杜微用手枕着头,躺在榻榻米上,看了我一眼,开口道:“我妈也姓杨。”   “他是你表弟?”   “表哥。”   这可真看不出来,因为从杨云和杜微在一起时的情形来看,我觉得杨云还挺忌惮杜微的。   我们练到了三点钟,就一起下了楼,三点半就开年会,做一下总结,嘉奖员工什么的。胖子在房里玩游戏,不跟我们一起下去。   老实说这年会挺无聊的,我就掏出手机来玩游戏。就是我这手机型号太旧了,里头没有多少游戏,又不能上网什么的。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李助招呼大家一块儿去吃饭。我就跑上楼,把胖子给叫下来。   胖子这家伙酒量一般,却爱喝酒,我看他又是敬酒又是劝酒的,忙叫他别喝了。胖子有些不乐意,怪我管着他。我瞪起眼睛,严肃地教育他:“王胖胖同志,我带你来干嘛的啊?带你来就是让你吃让你喝的啊?我可还有艰巨困难的使命交给你呢!”   “什么使命?”   “今天晚上我上台表演,你可记着给我拍照,懂不?你那手机充好电了没?我这个手机你也拿去用,不把电池给我拍完我跟你急啊。”   胖子一脸无语地看着我。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的年会表演,我激动得一个劲地叮嘱王胖,要多拍照多拍照,怎么帅怎么拍,王胖郁闷地看着我:“江小贱,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是一个这么臭美的人啊?”   这时候已经轮到我和杜微上去了,我忙冲王胖摆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就跟着杜微一起上了台。上了台我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和杜微好好配合,一曲结束的时候掌声那叫一个响亮。   我几乎是飘着去找胖子的。   我美滋滋地问胖子:“是不是因为有了我江小健,这节目才能这么成功?”   胖子斜眼看着我:“你想太多了。”   我哼了一声,打开手机一看,里头居然全是杜微的照片。我就只能占一个边角。   我顿时不满意了,严肃地看着胖子:“不是让你拍我嘛?你怎么老是拍他啊?”   “人家比你上相多了好吗?而且我这不是拍了你吗?”胖子翻了翻照片,找出几张我在中心位置的照片。   我还是有些不满地看着胖子,嘀嘀咕咕地开口:“王胖胖,你知道不,人家杜微可是男的,长得再俊也是男的。”   胖子皱起眉看着我,瞪起眼睛凶我:“你说什么呢!”   他刚才一定喝多了,这时候脸色都红了。   我哼了一声,不理他,转身去和小沈坐一块儿了。小沈看了我一眼,问我:“为什么吵架啊?你们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让他多拍拍我,尽在那儿拍杜微,你说他是哥们儿吗?”   小沈噗嗤一声笑出来,拿出手机给我看:“我这儿拍了你,怎么样?帅吧?”   我接过来一看,忙道:“这一张果然是特别的帅啊!帅的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那眉毛那眼睛,怎么就长得这么恰到好处呢,哎嘿嘿嘿。我都要爱上我自己了!”   小沈无奈地看着我。   这时候该上小沈和厨房的节目了,我还挺期待的,催促着小沈赶紧上去。   结果这些人要表演的居然是甩葱歌。他们还真带了葱来了。我看着平时挺严肃的小沈在台上又是扭又是跳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晚会结束后,胖子和几个人出去喝酒,我就一个人先回房间去了。   对面门还开着,我看见杜微在房里,忙哎哎叫了他几声。杜微转过来,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我扒着门框,笑眯眯地问他:“咱们俩刚才是不是表现得特别好?”   杜微噗嗤一声笑了,说:“是啊,好得都能上春晚了。”   “我刚才是不是特别帅啊?”   杜微脸上挺无奈的:“是啊,江小健你最帅了,成不?”   我笑眯眯地合上门,还沉浸在舞台上的气氛里。今天唯一的可惜,就是我没能摸上吉他。要是能跟杜微似的,整一把吉他抱在怀里,一定比这更帅。   我看了一眼房间,把胖子的背包搂在怀里,翘起腿闭上眼睛拨弄琴弦唱歌。   就在我唱得正起劲儿的时候,房间门忽然传来吱呀一声。我睁开眼睛,就看见杜微推开房间门,正看着我……我刚才那副陶醉的样子,一准被他看见了!   我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好意思,你那个朋友喝醉了,在我们房里睡着了,你过去看看吧。”   我跟着杜微过去,就看见胖子这家伙正躺在别人的床上呼呼大睡呢!   展凌云挺无奈地看着我,开口道:“江小健,你力气不是特别大吗?把他搬过去吧。”   我……我力气再大也扛不起一个二百斤的大胖子啊。   我忙招呼展凌云,让他和我一起扛胖子,想不到这家伙死沉死沉的,两个人都抬不动。最后没办法,杜微开口道:“算了,他睡了我的床,我睡他的床吧。”   杜微就跟着我进了我那个屋。   有他在我也不好意思臭美了,忙把王胖的背包放好,进浴室洗澡。老实说,我平时在员工宿舍,都是淋浴,还没用过浴缸呢。   我把浴缸里头放满了水,人浸在里头,感觉特别舒服。   我今天实在是太飘飘然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又喝了点酒,这时候就有些晕头晕脑,整个身子都浸到了水里头,顿时就觉得胸口憋得慌。   我忙撑着身子要起来,结果手在浴缸边一滑,整个人都浸到了水里。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我呛了不少水。顿时咽喉,眼睛各部分,都火辣辣的疼。   我忙扑腾着想爬起来,但是越慌越滑,越扑腾越起不来。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溺死在浴缸里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大力捞了起来。   杜微用膝盖顶着我,拍着我的背,控出不少水来。   我大声咳嗽,觉得喉咙简直疼得要死,还好杜微及时来了,不然我今天是得淹死在这里头啊。   “好点没?”杜微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开口问我。   我从他膝盖上爬起来,坐在地板上,还有点缓不过劲儿来。杜微拿了大毛巾过来,兜头给我盖在脑袋上,把头发上的水给擦干净,又取下吹风机吹了吹。   我摆摆手,跟他说:“我好多了,谢谢你啊。”   他把吹风机挂上,拉着我从地上站起来,我这才发现我浑身光溜溜的,澡还没洗完呢。   我忙踩进浴缸里头坐好,跟杜微说:“行了行了,我没事了,你出去吧。”   杜微嗯了一声,让我小心一点,转身出了浴室。   我也不敢再瞎折腾了,把澡洗好了就出去。   杜微正坐在那里看电视,屈着一条腿,见我出来,忙拿好了衣服走进了浴室。   我坐在榻榻米上,看了一眼电视,里头演着一挺无聊的电视剧,奇怪,杜微不像是会看这个的人啊。   他刚才屈着腿坐着,模样也挺奇怪的。   我调了几个台,左右看了一下,没什么好看的,就关了电视。   掏出手机玩了会儿游戏,我见杜微洗了这么久也没好,心说他不会也淹在里头了吧?   我放下手机,走到浴室门口,开口道:“杜微?你好了没啊?没事吧?”   里头好半晌才回答我:“……没事。”   过了会儿他走了出来,脸上还红红的,估计是在里头给热气蒸的。我躺在铺盖上,打了个呵欠,笑道:“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淹了呢。”   “谁跟你似的啊。你要睡觉?那我关灯了。”   我嗯了一声,说:“你关吧。”   结果我是给冷醒的。   这时候应该还是半夜里头,四周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我冷得要死,浑身都在打哆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忙爬起来,把秋衣秋裤穿上,摸了摸卧榻,那卧榻也冷得跟冰似的。   我跑到空调下头看了看,那空调灯都不亮了,我按了下遥控器,压根没反应。   我忙推了推杜微,杜微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也哆嗦了一下,含糊道:“怎么这么冷啊?”   “你才觉得冷啊。”我抱着身子蹲在他身边:“这空调好像坏了啊。”   杜微坐起来,接过空调遥控器左右看了看,又在手上拍了拍,按了几下,还是没反应。   “这大冷天的,怎么办啊?”我问他。   杜微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说:“你跟我一块儿睡吧。”   我就等着他这句话了,这大冷天要不挤一块儿,不得冻死啊。我就嘿嘿笑着钻进他被窝里头,侧着身子靠着他睡。   杜微大概是有点不自在,翻了几个身子。我心想也是,他是大少爷,在家里头肯定是一个人睡的,可问题是……他能不能不要在每次翻身的时候都蹭着我啊?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要说,我也不是故意的!   杜微似乎有所察觉,不自在的转过了身,侧着身子,眼睛在黑暗中看着我。   我挺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你老蹭来蹭去的,我就有反应了。你说我这小家伙也是的,咱俩都冷得哆嗦,这家伙怎么就这么精神呢?”   我说这句话的本意是想调节一下气氛的,结果就感觉那气氛更尴尬了。   第12章   “你……那个你别生气。”我忙伸出手,把小家伙给按下去,结果我和他靠得太近了,我的手在按小家伙的时候,手背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   顿时我脸就火辣辣的。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弄得好像我故意在耍流氓似的,他这心里得怎么想我啊?   我赶忙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按着它,让它别起来……”   我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就希望他别多想,不然以后见了面都得尴尬。   杜微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开口道:“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我也忙仰面躺着。   我这么一折腾,暂时是睡不着了。扭头看了杜微一眼,发现他的睫毛在黑暗中轻轻眨动,显然也是没有睡着。   我就跟他说:“咱们来聊天吧?”   “聊什么?”   我就开口跟他说话:“展凌云说当初是崔冰撩拨你的,他怎么撩拨你的啊?”   “你不是失忆了么?还问这个做什么?”   “我好奇啊。”   他想了想,开口:“他挺主动的,我就没拒绝。”   “他主动你就把人给收了啊?”   “是啊。”   “想不到你这家伙居然这么没节操。”   “富二代不就应该是这种样子么?不然你觉得我应该怎样?”   富二代基本上已经成了一种贬义词,他这样称呼自己,我觉得里头带着一种自嘲的意思。   而且我觉着他说的肯定不是实话。虽然说展凌云告诉我,杜微是个什么都敢玩,谁都敢玩的人,可是我觉着他真不是那种生冷不忌,没有节操的家伙。   不过,到底他当初为什么要和崔冰在一块儿,他不想说,我也不能缠着他问啊。   我笑了一声:“杨云那种家伙这样不奇怪,但是你这样就很奇怪了。而且我也不觉得你像什么富二代啊,你也不像是没节操的人。”   他噗嗤一声笑了,没拿我的话当真似的,跟我开玩笑:“多谢抬爱。”   “你不相信我啊?”我翻个身侧躺着看着他,严肃认真地看着他:“我就是觉得你跟杨云不一样,没他那么横,比他有节操。总之一句话,你比他好太多了。”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开口道:“你是没见过我坏的时候,所以觉着我是个好人。”   我笑了:“我没说你是好人啊,我是说你比杨云好。我觉得你不能单纯的用好人坏人来定义,因为你是一个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你看,崔冰主动送上门,你就收了,那时候你该知道我和崔冰是一对儿吧,可见你是一个不在乎当小三的人。刚开始我还觉得你这人挺没操守的呢,可是后来看你和成子赛车,我就知道,你这人啊,连命都不在乎,哪儿还在乎当不当小三啊。”   “你这种不在乎一切,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无畏精神,真是值得我的敬仰和学习。”我总结道。   杜微忍不住笑了起来,清冽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特别动听:“你说得真好,我都觉得自己太了不起了。”   “你这也太抬爱自己了吧,不在乎当小三,这换句话说就叫脸皮厚啊。”   杜微又笑了起来。   我们聊得挺晚的,第二天早上被胖子砸门的声音给吵醒了。我跟杜微一起爬起来,穿好衣服。我过去给胖子开了门。   胖子一进屋,就喊道:“这屋里头怎么这么冷啊?没开空调呢?”   “空调坏了。”   “那你们昨晚怎么睡的?”胖子也拍了拍遥控器,还是没反应。   “抱一起睡的呗。”我看了胖子一眼:“你还好意思问啊,你昨天晚上喝太多走错了房间,把人家杜微的床给睡了。”   胖子不好意思地看了杜微一眼,开口道:“不好意思啊。”   我再一次震惊了。   胖子这家伙居然也知道不好意思为何物!   他不是向来脸皮厚到能撑天吗?   胖子看我这样,还不高兴了:“小贱,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我忙摆手道:“好了好了,一块儿去吃早饭吧,吃了早饭就去泡温泉。”   到了温泉池子那儿我就后悔了。   因为我发现杜微这家伙身材太好,我都不好意思跟他泡一个池子了。我本来还觉着,杜微这细腰长腿,身上一定没多少肉,还想跟他炫耀一下我的肌肉呢。结果杜微一脱衣服,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杜微是瘦,但是特别结实匀称。   肌肉也不虬结,一块块那么恰到好处地服帖在骨架上,更显得他身材修长。   胖子也看了一眼,结果就露出了一脸悲痛的表情。   我看了胖子一眼,安慰道:“你怎么了?你别难受啊,虽然说你这一身肉是比不上杜微,但是杜微那身材太好了,连我都不敢比呢。”   胖子忙瞪了我一眼:“行了行了,你别见缝插针地夸奖你自己,抬高你自己了成不。我是觉着这杜微吧,穿着衣服的时候就秀气得跟女孩子似的,怎么一脱衣服,反差就这么大啊。”   我也瞪了胖子一眼:“那是你心理上把杜微当成姑娘家了,所以才觉着反差大,其实人家杜微可爷们了。”   胖子还是那么悲痛欲绝的样子。   我不理他,过去跟杜微靠在一起说话。   这时候展凌云走过来,看了我们一眼,笑道:“我怎么觉着,过了昨晚,你们都变成好哥们了?”   我忙让了空子,开口道:“放心吧,这儿可给你留着呢。”   杜微笑着看着展凌云,从他的眼神里头,我能看出来,他和展凌云的关系,可以说是情同手足了。   杜微泡好澡出去的时候,展凌云就跟我聊起了他。   “杜微这人是不是挺好相处?”   我点头:“是啊,他脾气挺好的,心肠也好。”   “他五岁的时候,被他妈给扔了,到十三岁时才找回来,所以他一直都没什么富贵人家的张狂气。不过他发狠的时候,也挺吓人的。”   我心说杜微居然还被他妈给扔过啊?他妈不是杨家的人吗?那怎么着也该是个小姐啊,好端端的干嘛把自己孩子给扔了呢。   这时候胖子也跑过来凑热闹,插嘴道:“他妈干嘛扔孩子啊?”   展凌云开口道:“他妈不喜欢杜家。”   接着他又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喜欢,大家族,太压抑了。杜微也是,所以他现在回国了。不过这国内就他跟我,再加上一个杨云,也没什么朋友,我是看他孤零零的,所以让他过来一块儿玩。”   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常找杜微玩儿,有我在他绝对不会闷的。”   展凌云点点头,又挺无奈地说:“杜微从小就比我们懂事,而且心事多,有时候我都挺看不透他的。”   我笑了,开口:“我觉着你就跟他爸似的,愁这个愁那个的。我说,你那回拿了一堆用过的旧手机让我给贴膜,是不是把他们手机都拿过来了?”   “是啊,谁让你不肯收我的钱,我就把杜微,杨云,小李他们手机都拿来了。”   胖子嗨了一声,开口道:“小贱哪儿是不要你的钱啊,就是他别扭,你得好声好气地哄着他,把钱双手奉上,告诉他他要是不收你就一头碰死,他就会收下了。”   胖子还真是说到我心坎儿上了!不过他怎么能当着展凌云的面这么挤兑我呢,我忙摆出严肃的表情,教育胖子:“王胖胖同志,你这么想可就不对了,这个年代,似我这般高风亮节的人还有多少啊。你这么一说,把我说得跟岳不群似的。”   泡好了温泉,就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胖子跟我的那群同事已经混的很熟了,一个人就和他们坐一块儿,我就和小沈坐了,一边吃饭一边给他看我昨天晚上拍的照片。   上头是小沈他们跳甩葱歌的画面。   小沈赶忙勒令我删了。   我拿着手机逗他。   结果我那手指头一不小心按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就按到了拍照键上,咔嚓一声拍了张照片出来。   我忙拿了手机仔细看。我刚才举着手,这手机就拍到别处了。画面还挺清晰的,是杜微,在听李助说话。   他脸上带着笑容,眼睛看起来非常明亮。   我不知怎的,就随手把这张照片设成了屏幕墙纸。   我们吃完了午饭,就启程回了T市。   我还记着自己说过要请杜微吃饭的事。这天我上白班,就提前跟他打电话,约好了晚上一起去吃火锅。   下了班之后,我就赶紧把衣服换了,穿上外套出了门。   我正走在路上呢,就感觉到有车子从后头开过来。听那引擎声,似乎是直冲着我过来的。我就回过头,想看是哪个二百五这么开车呢。   结果我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那车上就下来两个穿黑衣服的家伙,把我给绑上了车。   我都傻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车是周勋的车!   我刚反应过来,就看到周勋坐在后座上,转过脑袋,正冲我笑呢。   他笑得阴测测的,顿时就让我如坠数九寒冬。   第13章   周勋拨拉了一下我的外套,开口道:“小贱,你这是要跟谁去约会呢,收拾得这么精神?”   我忙道:“不是约会,我就是跟朋友出去吃个饭。”   周勋靠在靠垫上,优哉游哉地看着我:“那怎么我叫你出来你就没时间,和别人吃饭就有时间了?”   “我那时候是真的很忙……”我话还没说完,周勋就忽然捏住了我的脸,捏得我腮帮子特别疼。他咬牙切齿地开口道:“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勋让人把我给捆上,带到了一个房子里。这儿装修挺高档的,看他那随意的样子,应该是他住的地方。   周勋就把我扔在地上,踩着我的背开口道:“江小贱,你说一句:我错了,我愿意让你玩儿。我就放了你。”   “周勋你就是个变态,谁愿意让你玩儿?”我愤怒地大骂道。周勋似乎是生了气,脚上越发用力,猜得我脊背生疼。   我就跟个弹簧似的,他越折腾我,我越来气,骂得更响了。周勋气得一脚踹在我肋骨上,幸好冬天衣服穿得厚,我也没觉着特别疼,就是我那手机给他一踢,掉了出来。   那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来,我和杜微还有约呢。   杜微恐怕还在那儿等我吃饭呢。   周勋弯下腰,捡起手机,接通后喂了一声,那边似乎说了什么,周勋抬起眼睛看着我,嘴角边浮现出一丝冷笑。   “别等他了,小贱现在在我这儿玩呢。”   我怒了,大骂:“谁在你这儿玩啊?谁跟你玩啊?你个不要脸的死变态,快放了老子!”   周勋拿着手机,仍旧自顾自地讲电话:“行啊,你过来接他吧,我家在哪儿你是知道的。”   周勋很快挂了电话。那之后,他脸上脸冷笑都没了,就是一脸冰冷僵硬的表情。   他退后几步,坐在沙发上,托着腮看着我,开口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江小贱你还真是个人物,杜微都给你勾搭上了。”   “什么勾搭?我和杜微是朋友!哥们儿!”   周勋忽然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劈头砸向了我。他忽然来了这么一下子,我躲都来不及,额头上立刻挨了那么一下,烟灰缸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血流了下来,模糊了左眼的视线。从那鲜血淋漓的视野里,我看见周勋的脸色十分可怕。   简直就跟僵尸似的。   周勋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杜微待会儿就会过来接你,你在这儿等他吧。”   他说着,站起身转身上了楼。   那些黑衣保镖还站在楼下,监视着我。   我额头上疼得厉害,就摇摇晃晃地爬起来,靠着茶几坐着。   没多久就听见了突突的引擎声,接着杜微走了进来,看了我一眼,立刻快步过来,弯下腰扶着我的脑袋仔细看了一眼我的额头。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烟灰缸玻璃渣子,开口问道:“疼不?”   “能不疼嘛。”我含糊地开口。   杜微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给我按在伤口上,开口道:“得送你上医院去,你这伤说不定得缝针。”   他让我按着手绢,给我解开捆住手脚的绳索,把我扶了起来。   “就这么走啊?”我问他。   他嗯了一声,带着我出了周勋的住宅。周勋的保镖就站在那儿看着,没人上来拦,周勋也没再从楼上下来。   杜微还是骑他那车。他拿着头盔,戴在我脑袋上,把按着伤口的手绢给压着,又给我调了一下松紧。   我开口问他:“你不用头盔?”   杜微摇头,扶着我坐上车,接着他长腿一跨,也上了车来,抓着我的手扶住他的腰,便箭一般冲了出去。   到了医院,大夫看了会儿我这伤,说就是血流得吓人,其实没什么大碍,就用药水擦擦就行,用不着缝针。大夫就给我开了两瓶药,让我回家擦擦。   “你那宿舍有人没有?”   “不清楚,小沈有时候晚上会出去。”   “那去我家吧,不然你这要是半夜发烧了也没人送你上医院。”   “麻烦你了。”我还真挺不好意思的,本来这事跟他没关系,结果现在他和周勋的关系恐怕紧张了。   他住在一个挺高档的小区,就是那种绿化得特别好,保安特别严,房价特别高的典型。杜微把车给停好,就领着我上了楼。   “你这儿房价多少啊?”我边走边问他。   “不清楚,凌云给我买的。”他说着,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我越过他的肩膀,就看到里头只是简单装修了一下,那么大的客厅,里头什么也没有。   简直就不像是有人住的似的。   他的卧室也是冷冷清清的,里头就只有一张小床,一张桌子,上头放着电脑。连个电视都没有。   不过暖气还是很足的。   他扶着我在床上坐下,打了热水过来,把那手绢放进水盆里投了投,给我擦去额头上的血迹。   我仔细看了眼他手上的旧手绢,发现居然还是个粉红色的,不由得就笑起来。   杜微也真是的,用什么颜色的不好要用粉红色。他那手绢旧旧的,看起来是用了很多年了。   杜微一边给我擦药,一边问道:“笑什么呢?”   “你这手绢颜色可真粉嫩。”   “那是别人送的,我也没办法。”   把额头擦好了,他让我把外套脱了,给我看看身上的伤。我发现他观察力挺敏锐的,或者说他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我刚才背上疼,就微微弓着身子,也没跟他说,居然就被他看出来了。   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药箱子,取出一瓶药酒来,让我趴在床上,给我揉背上的伤。我肋部也被周勋踢了,他就给一块儿揉了会儿。   不知道是药酒的缘故,还是他掌心特别热乎,很快我被揉着的地方就热了起来,我就坐起身,跟他说我没事了。   我把衣服穿起来,问他:“你住的这地方也太简单了吧,怎么连个电视机都没有?”   “我不喜欢看电视。”   我又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那手机,笑道:“你这手机膜还是我给贴的呢。”   “那天凌云拿过去,说是给我贴个屏保,搞了半天是你给贴的啊。”   我就给他把那几天的事情说了。   “原来是你和王雱救了小航,他可是他爸妈的宝贝,要是丢了展家得翻天。”   “对了,你这手机和展凌云的都是iphone的,是不是一块儿买的啊?”我挺好奇地问他。   “我的是凌云给我买的。”   我笑了:“你房子也是展总给买的,手机也是展总给买的,到时候干脆让展总给你找个老婆得了。”   杜微就一脸好笑又无奈地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脑袋:“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贫啊?”   我笑着拿过他的手机,左右看了看,问道:“你这手机有游戏不?给我玩下呗?”   “没什么游戏。你想玩什么,自己下吧。”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果然游戏还有app什么的都挺少,这手机恐怕就是他用来打电话的。我还是不下游戏了,有的游戏得收费,而且还有流量费什么的,我不好意思让他出钱。   我就把手机放在桌上。   杜微见我不玩,就问我:“电脑上有游戏呢,你玩不?”   我嗯了一声,跳下床,坐在桌边把电脑开了。以前我只用过王胖那个旧电脑,开机可慢了,杜微这个一下就好了。   我就看了一下他的桌面,发现游戏还挺多的。我最近喜欢玩植物大战僵尸,胖子那手机上有,我就常跟他抢手机玩。这时候看见他这儿有,我就把游戏打开了。   我一边玩,一边问杜微:“你平时爱玩什么游戏?”   “我不太玩。”他坐在一边看着我,开口道:“你玩吧,我出去一下。”   我忙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出去做什么?”   “去买点菜,咱们还没吃晚饭呢。”   “这大冷天,你别出去了,咱们就随便吃点吧。你这儿有泡面吗?”   “没有,我都是在外头吃,家里不会准备这些东西。”他说着,就站起身要出去。   我忙把游戏暂停,穿上外套对他说:“那我和你一块儿出去。”   我和杜微在超市里头买了菜。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杜微是个不太会管钱的人,或者说他对钱什么的挺无所谓的。比如说吧,一样是土豆,杜微一定是买贵的那种。买两把青菜,要便宜五毛钱,杜微他就买一把。   我就跟他说:“你买两把呗,今天晚上吃一把,明天还能吃一把呢,还便宜些。”   杜微就跟我说:“我明天不会在家里吃,算了吧,放家里浪费了。”   我就挺好奇的,问他:“那你平时在哪儿吃啊?”   “一般都是在你们那酒店吃的。”   虽说这酒店是他们杜家的产业,不过我记得上回杜微过生日都得付钱呢,他这样每天过来吃饭,也一定给了钱。我就问他:“这样的话,你一个月得花多少钱啊?”   “不清楚,我让凌云直接从我卡上扣的。”   我一脸羡慕地看着他:“有一张永远都刷不爆的金卡真好。”   他失笑地看着我,摸摸我的头:“那咱俩换换呗,我还挺想跟你换的。”   “不换。”   “为什么?”   “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有爸妈,有王胖这些朋友们。虽然现在没钱,但是我还年轻,钱可以慢慢赚的。”我看着他,挺纳闷的:“你也应该过得不错呀,干嘛想跟我换呢?”   他就淡淡笑了一下,留给我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你呀,不是我,所以不知道我过的日子。”   晚饭是杜微做的,想不到他手艺真好,那红烧鱼,那小青菜,特别可口。我一边吃,就一边厚着脸皮跟他说:“你这手艺可真不错,以后我一定常来你这儿蹭饭。你可别赶我啊。”   杜微笑了:“行啊,你要吃饭,先交两千块的伙食费呗。”   “伙食费哪儿要两千啊?你这是黑店呢?”   “买米买菜买油,一千块,杜少爷亲自下厨劳务费,一千块。”   “这么贵啊?”   “那当然,杜少爷的饭是这么好吃的?”杜微说着,露出一脸狡黠的笑意:“不过,看着咱俩的交情上,可以给你个友情价,五百块钱,怎么样?”   “你小子!”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把碗筷收拾好,进厨房把碗洗了。   晚上我就在他那儿睡了,他那儿到底是黄金地段,暖气足,房间也宽敞,亮堂。早晨起床的时候,金色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照进来,让人都跟着暖呼呼的。   第14章   杜微也起得挺早的,问我要不要他送我去上班,我那儿好意思麻烦他啊,忙说不用了,自己坐公交车去了酒店。   不知道为什么,在杜微那儿的时候,我一点烦恼也没有。一出了他那儿,我就想起那些烦心事了。周勋那儿往后可怎么办啊?   想起我昨天晚上那样骂他,绝对把他给得罪了。我就叹了一口气,心想我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个混世魔王了。   要不到外地去躲躲?可是我也不能躲一辈子啊,躲着不是个办法,我还能一辈子不回来,不看我爸妈,不看王胖么?   我上白班的时候,就在想这个事。不过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对策,我就安慰自己,这停车坐看云起时,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幸好那之后周勋就没来找过我,听杜微说,是周勋他哥从部队回来过春假了,周勋不敢乱来。我松了一口气,心说这可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说到过春假什么的,我就想起我再上一星期的班就能放假了,快过春节了啊。   这段时间我经常去杜微那儿玩,和他一起玩游戏看电影啊什么的,有时候太晚了就在他那儿睡了。为了这,杜微还特意买了毛巾牙刷给我备上。   那天我下了白班,上食堂把晚饭吃好,就出了酒店大门打算去杜微那儿。结果刚走出大门呢,就看见胖子在门口等我。   我忙快步走上去,拍在胖子背上:“你来找我?怎么不进去啊?在这外头等多冷啊。”   “刚来没一会儿,你最近怎么都不找我玩儿了?”胖子边说,便搭着我走上马路。   “我本来是要去杜微那儿玩呢,他那儿有游戏。”   胖子瞥我一眼:“什么游戏啊让你这么痴迷?你可收敛点,别招人烦了。”   我嗨了一声,说:“我还不清楚吗,我不会招人烦的,你放心吧。我就是去他那儿玩植物大战僵尸的,我都快通关了。”   “今天别去了,咱们一块儿吃个饭吧,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   胖子这么说了,我当然不能不答应,就跟着胖子去了常去的那家小饭馆。我要了碗馄饨,胖子要了碗面,我们俩一边吃一边聊天。   胖子就问我什么时候放假,又说他打算过了年就出去找事做,不能再游手好闲吃爸妈的了。胖子能这么想,真是令我欣慰无比啊!   我就问他,打算干什么。胖子跟我说,到时候再出去看看。   我们俩正聊天呢,就听见隔壁桌的一对小情侣的声音。那女的在生气,边生气边哭呢,男的就哄着她:“别哭了,看见你哭,我心都痛了。”   我跟胖子对视一眼,当即就没话说了。这饭馆里头就他们俩,还有我跟胖子,我们不说话,顿时饭馆里头就安静极了。   然后那女的又来了一句:“你不喜欢我就算了,反正,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我:“……”   胖子:“……”   男的又说:“我不是不喜欢你啊,我是太喜欢你了,我怕伤害你,才不敢和你在一起,才会和刘婷婷在一起的。”   接着那男的又说:“别哭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那女的就幽幽怨怨地说:“我哪儿有心思笑啊,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我听得头皮都发麻了。   胖子呼地一声就站起来了。   那小情侣顿时也不说话了,转头看着胖子。   我心说胖子这是干嘛呢,被雷了也别这样啊,被雷了你得雷回去,懂不?我就忙站起来,拉着胖子,一脸深情地开口道:“亲,别生我气啊,不是说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吗?”   胖子蓦然回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嘿嘿嘿偷笑起来。这话还是跟小刘他们学的,这伙人不上班的时候,就爱在宿舍里头看电视,还爱拉着我一起看,那台词可有比这个还雷的。   那小情侣两个也齐刷刷看着我,最后那男的受不了了,把钱放在桌上,拉着女的匆匆走了。   我笑起来,拉着胖子坐下,开口道:“你面还没吃完呢,人走了,你安心吃吧。”   我说着,稀里哗啦把我那馄饨给吃了。胖子也在呼噜面,边吃还边跟我说:“小贱你能别再犯二了吗?我刚才还以为你被什么附身了。”   我忙说:“我这怎么叫犯二呢?我这是舍己救人,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这种大无畏的精神,你懂吗?”   正说着,杜微就来电话了,问我今晚去不去他那儿玩。我忙说去啊,让他等我,挂了电话,我就跟胖子说:“杜微那儿催我了,我过去玩了啊,你慢慢吃。”   胖子挺不乐意地看着我:“慢着,刚才不是还说,要做彼此的天使吗?你就是这么当天使的啊?”   我忙看着胖子,一脸严肃地告诉他:“我观察了半天,觉着胖胖你不是个当天使的料,要是天使,那也该是个堕天使。”   “为什么?”   “因为您这体重,刚飞起来就得摔下去了,不是堕天使是什么?”   “去你的吧!”胖子瞪了我一眼。   “那我去了啊。拜拜。”我笑着拍了胖子一下,快步走了出去。   在杜微那儿的时候,我就问他:“快过春节了,你是不是得回国外去过啊?我听展总说你家在国外。”   杜微嗯了一声,看了看我,开口道:“是得回去,不过初十就回来,到时候你来接我呗。”   我忙说:“好啊,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   春节很快就到了,我们酒店放了假,展凌云带着展航一起去了国外。走的时候展航这孩子还跑过来跟我告别呢,又说会给我带礼物什么的,这孩子嘴太甜了,我就给他包了个红包,也没多少钱,就是意思一下。   我收拾好东西,就跟小沈他们道了别,打包回家去了。回到家我也没法儿休息,我妈招呼我跟她一块儿置办年货呢。   我就陪着我妈在超市里头折腾,把要买的都给买了,家里头也打扫了一边,饺子包好,就等着过年了。   晚上我陪着爸妈一起看春晚,到了十二点的时候,就给胖子打了电话,跟他说一声新年快乐。我挂了电话,想了想,又给杜微发了个短信。   结果过了没一会儿,杜微就给我来电话了。   “新年快乐!”我看着远处的烟火,笑着跟杜微说。   “笨蛋,我这儿有时差呢。”杜微的声音从大洋彼岸那端传了过来。   我忙尴尬地笑着开口道:“把这茬给忘了。对了,你可快点回来啊,回来再一起玩游戏呗。”   杜微声音里头带着笑意,揶揄我:“算了吧,说是一起玩游戏,还不是你在玩我在旁边看着啊。”   我一听,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每次说让你来玩儿,你又说你不爱玩游戏,看我玩就成……”   “那是我让你呢。”   “成,那你回来,你来玩我来看,成不?”   “嗯,行啊,到时候你可别耍赖。”   “嗨,谁耍赖啊?我江小健可从来不干那么没品的事儿,哼哼,我可是成年人了,别把我说得跟孩子似的。”   “你不就跟个小孩似的么。”   “谁说的啊。我看你也没多大啊,怎么说话就这么老气横秋呢?”   “小弟弟,我比你大三岁。”   晚上我跟杜微聊了挺久的,后来还是我妈催我赶紧睡,我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过年的那几天,我都忙着跟在爸妈身后拜年去了。我爷爷奶奶都过世了,就在远郊还有几门亲戚。我爸就招呼家里人一起动身,坐车去拜年。   我对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所以来这地方还觉着挺新鲜的。这地方空气好,不远处就有座山,就是大冬天,风景萧条了一些。   我爸跟我说,春天的时候,那山里可好玩了,夏天山里也凉快,能吃的东西又多,水也特别甜。现在镇上大家吃的水,都是从那山里引过来的。不过,听说开春那山就得给开发出来,建成一个度假村之类的,挺可惜的。   回来之后,我就被胖子叫出去玩了。胖子带我去了成子那儿。原来成子家是开川菜馆的,菜做得可真不错呢,这新年里头没什么人出来吃饭,成子不用帮忙,就跟我们坐一桌,边吃边聊天。   我一直以为成子比我大呢,结果这一聊天才知道,成子这家伙比我还小两岁,今年才二十,还在读大学呢。   他还有个妹妹,年纪挺小的,才读高三。   不过他爸妈年纪是挺大的,他爸背都有点驼了。刚好他那饭馆里要换煤气,我力气大,就帮着把煤气罐子给拎进去了。   结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成子拉着一个人在那儿理论呢,胖子也跟在一边,堵着那家伙的路。   我走上前,仔细打量一眼,这人长着就是一张混黑道的脸,特别凶狠的样子,剃个板寸,我听成子跟他理论,才知道这家伙吃饭没给钱。   那家伙见我们人多势众,要闹起来吃亏的得是他,最后就扔了钱走了。成子把钱收好,就跟我们说,最近经常有人过来,吃饭不给钱,明显就是故意来闹事的。   成子爸这时候出来收拾了饭桌上的盘子碗什么的,就洗了手坐过来,拍了拍成子,让他别说了。   胖子挺纳闷的,看着成子和他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故意来闹事的?”   “就那么几个人,面孔我都熟了。”成子没顾他爸的阻拦,把话给说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也有些不解。   成子就指了指对面的大酒店,开口道:“那孙子嫌我们抢他生意呢。”   成子爸坐在一边,叹了口气。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成子家在这儿开饭馆都开了十一二年了,那手艺可都是做出口碑来了,因此生意什么的就特别红火。结果去年年初的时候,那对面又开了家川菜酒店,老板挺有钱的,财大气粗,嫌成子家抢生意,就想让他们上别处开饭馆去。   成子爸怎么可能同意,都在这儿开了多少年了,哪儿是说走就能走的啊。结果对方就使出阴招了,时不时的让人过来闹一闹,闹得食客们没办法吃饭,最近的生意都清淡了很多。   成子爸是个老实人,遇到这种事情,也就只能叹气。成子和那些人打过,不过除了进了一次警察局之外,没得到什么结果。   胖子听了就挺气愤的,可是我们这种普通人,又没钱又没权的,能有什么办法啊。   胖子就劝成子,还是搬了算了,这种人斗不过还躲不过么。成子爸就说,是有这个打算了,不搬没办法,开春就物色新地方去。   这时候成子妈卖菜回来,成子爸就进屋里给她弄午饭去了。我跟胖子就给成子说,要是钱不够什么的,我们可以借点儿给他。   成子就笑了:“嗨,我们是这口气咽不下去啊。算了,不说那么多了,咱们来喝酒。”   他说着,端着碗就干了。   第15章   好不容易等到了初十,我给杜微打了电话,结果他手机关机了。我挺纳闷的,心想杜微不是说要我去接他么,怎么手机关机了啊?难道现在在飞机上?   我就一直等,等到了晚上也没接到电话。   杜微难道是跟我开玩笑的?不能吧,咱们不都说好了么?他不像是那种会随便开玩笑的人啊。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杜微家。我按门铃的时候,还想着杜微在不在家,结果没一会儿,门就开了。杜微看了我一眼,开口道:“进来吧,你怎么来了?”   我一边脱鞋子进屋,一边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他说着,转身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怎么也没给我打电话啊?不是说让我去接你的么?”我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一边,跟着他走进卧室里头。   他脸色不太好,大概是坐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呢。   他坐在床上,看着我,笑道:“不好意思,忘了。你不会一直等着给我接机吧?”   “没啊,我就是挺纳闷的,所以过来看看。”我看着他,觉得他好像有心事似的,笑得也很勉强。   “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时差还没倒过来吧?”   他嗯了一声,躺在床上,开口道:“你玩游戏吧,晚上咱们出去吃饭去,算是哥给你赔罪。哥先睡一会儿。”   “谁认你做哥了啊,你不就比我大三岁吗?”我一面笑着说他,一面把电脑打开,坐在床边玩游戏。   过了一会儿,杜微睡着了,我一个人玩着也没意思,就把电脑关了,坐在一边看他。看着看着,我肚子就饿了。我就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早饭呢。   我轻手轻脚站起来,把外套穿上,出了门去觅食,结果走到走道里的时候,就迎面碰上了展凌云。   展凌云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头发也有点乱。   他看了我一眼,挺诧异的,开口问道:“杜微在家吗?”   我点点头:“刚睡着了。”   展凌云大概也是不想打扰杜微,跟着我一块儿下了楼。我找了个饭馆点了小笼包和稀饭,他跟在坐在我对面,看样子是有话想对我说。   我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杜微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   “跟他爸吵架了。”展凌云看着我吃小笼包,这家伙也不客气,抽了一双筷子也跟着夹了一个。   我顿时怒了。   展凌云见我怒目瞪着他,笑着开口道:“哎哎,我可是你老板呢,你只有巴着我才有望涨工资啊。”   “那这个月给涨工资么?”   “不给。”展凌云脸皮够厚的,一面笑着跟我说,一面拿了个碟子,倒了醋吃小笼包。   对于这种脸皮比胖子还厚的吃货,我是彻底无语了。我就又夹了一个小笼包,一面吃一面问他:“他怎么和他爸吵架了?这大过年的,怎么就吵架了呢。”   “他爸那个人啊……”展凌云叹了口气。   仔细问他才知道,杜微他爸这人挺zhuan zhi的,就跟暴君似的。杜微他妈当初就是受不了他爸,才想把孩子给扔了。他爸规矩特别多,还非要人都按着他定下的来。家里头有两套碟子,一套是家里用的,一套用来待客,结果有一回佣人拿错了,他爸发了老大的火。   “那么大的宅子,整天却死气沉沉的,我去他们家玩,连笑都不敢笑,话也不敢大声说,别提有多沉闷了。”展凌云一面说,一面极为麻利地解决了我大半笼包子:“所以杜微回国,我能跟着他一起过来,真的特别高兴。”   我让老板娘又上了一笼包子,喝了口稀饭,问他:“杜微和他爸为什么事吵架啊?”   “他妈当初就把他扔在这T市呢,杜微一直惦记着他养父母,所以一回国就到这儿来了。不过他爸知道之后就挺不高兴的,他回家后就被他爸给骂了,让他别再跟那些人有联系。杜微还想把他养父母给认回来呢,这下更是没戏了。”   要我说,杜微这爸也太差劲了,杜微要去认他干嘛不让啊,好歹也养了他儿子好几年呢。   “对了,这是小航让我带给你的礼物。”展凌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我:“小航自己做的,你看看能不能吃。”   我刚接过来,想往嘴巴里送呢,听见他这话我也不敢送了。我就跟他说:“小航送给我的,我得好好珍藏起来,还是不吃了。”   展凌云吃完包子,一抹嘴巴,开口道:“你多给杜微劝劝,让他别跟他爸闹别扭了,这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我先回酒店休息休息,这刚下飞机时差都没倒过来呢。”   他说着,转身就走了。   我也没杜微家的钥匙,这时候杜微还在休息,也不好去打扰他,就先回了家。   下午的时候接到杜微电话,问我去哪儿了,怎么一觉醒来就不见了。   我不由得好笑,开口道:“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我要还留在你那儿,不得饿死啊。”   “你快出来吧,我去接你,一块儿吃晚饭去。”   我想了想,觉着成子家那地方不错,就打算带杜微去那儿吃。我说了个地方,让他在那儿等我,就挂了电话往屋外走去。   我妈在我身后问我:“又去哪儿啊?”   “跟个朋友吃饭,晚上别等我了啊。”我穿上鞋,三步两步出了门去。   赶到的时候,杜微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了。见我来了,杜微抬手扔了个头盔过来,我一把接住,发现是个红色的头盔,大概是他新买的。   “特意让我在这儿等,是要去哪儿吃饭啊?”   “别急,到了你就知道了,那家川菜烧得可好吃了。”我戴上头盔,爬上他那车子,给他指路:“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往右拐,一会儿就到了,不远。”   我和杜微很快就到了地方。杜微停好车,跟着我走进了店里。成子他妈正在收拾桌子,一见我们,立刻笑道:“又来啦?”   我心说我就见过成子妈一次,她应该不认识我才对啊,不过人家打招呼,我也不好意思晾着,忙哎了一声。结果哎完了,才发现成子妈是在对我身后的杜微笑呢。   我这成了浪费表情了啊。   我们点好了菜,成子妈进去的时候,我就问杜微:“她刚才怎么跟你打招呼啊?”   “我以前来过几次,和他们都熟了。”   我想想也是,他和成子玩着挺好的,怎么可能没来过成子家嘛。   亏我还一副想要献宝的心情,带他过来吃川菜呢。大概因为杜微是熟客,所以我们这桌菜上得挺快的,一个辣子鸡,一个毛血旺,还有一个梅菜扣肉,那辣椒香味飘得老远了。   就在我们边吃边聊天,气氛挺轻松的时候,那吃饭不给钱的事儿又上演了。这回人有三个,一看模样就跟泼皮流氓似的,成子妈忙过来拦着,不让人跑了。   这回成子不在,他们人有三个,就有些有恃无恐了似的,就是赖着不给钱,推搡成子妈。我赶忙走上去,把对方拉开,开口道:“别欺负老太太,赶紧给钱!”   那人斜着眼扫了我一下,似乎有些不屑,开口道:“你他妈谁啊?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这时候杜微走了过来,点了根烟看着他们,他没说话,就那么站在门口,把这几个人的路给堵死了,看着他们。老实说,他眼神真的挺吓人的,不说话都特别吓人。   别说那三个孙子,就连我都给吓着了。   那三人赶忙把钱丢下走了。   杜微身上的戾气很快消了,他看着成子妈收好钱,开口问道:“这些人是不是常来啊?”   成子妈就叹了口气:“可不是吗,因为他们,这阵子生意都淡了。”她说着,收拾了碗筷进屋里去了。   我就给杜微把成子家的事情说了。   杜微点了点头,没说话,走回桌边坐下。我也跟着他坐着,继续吃饭。   杜微饭已经吃完了,就坐在对面看着我吃。他把烟摁了,开口问道:“刚才吓着你了?”   我想了想,老实地点头。   杜微就噗嗤一声笑了,看着我道:“所以说你还是个小孩,没经历什么风浪呢,小弟弟。”   我想了想,也是,我要是经历了风浪,也不会被周勋给吓得一愣一愣了。这要是换了杜微被周勋恐吓威胁,绝对不是我这么个怂样。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个普通人啊。   我叹了口气,夹了块辣子鸡,开口道:“说得好像你经历过大风大浪似的。”   杜微坐在对面,笑着看着我,没说话。   我挺好奇的看着他,问他:“你这眼神怎么炼成的啊?”   “打架打多了就能练成了呗。”杜微脸上带着笑:“展凌云小时候可没用了,老是让人欺负,就跟个泪包似的,我就只能帮他打架了。”   过了两天我跟王胖打电话聊天的时候,就听到他给我八卦,说成子家那事解决了。   “你不知道,那大酒店的老板就跟孙子似的,在那儿求成子爸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他一马,又说他是有眼不识泰山,以后是绝对不敢再来冒犯了。”胖子边说边在那儿笑,又跟我说:“我跟成子合计了一下,觉着肯定是有谁在背后帮了他们一把。你说这是哪位雷锋叔叔啊?做好事儿也不留名。”   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杜微。在成子认识的那些人里头,也就杜微有这个手段吧。不过还不确定的事儿我也不好说,而且如果真是杜微做的,那他不告诉成子说不定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呢。   我就跟胖子说:“事情解决了就成,你管那么多呢。”   元宵节前后我们酒店生意一直挺好的,所以我也是跟着忙上忙下,腿肚子都跑细了一圈。不过还好我上了半个月就转了晚班,晚班就是傍晚那会儿人特别多,都是来吃晚饭了,十点半以后就清闲了。   晚上我正和小沈聊天呢,服务台就接到电话,说是展总在XXX号包厢,让我上去。我挺纳闷的,搭员工电梯到了上头,推开包厢门,就看到杜微正坐在沙发上冲我笑呢。   我顿时轻松起来,走进去开口问道:“怎么了?”   展凌云站在包厢角落里头,低着头玩桌上足球。   杜微冲展凌云开口道:“让我小弟陪你练练吧,我先歇会儿。”   原来叫我上来就是陪展凌云玩球啊。我走上前,笑道:“展总,我这不算擅离职守吧?”   “要赢了我就算,输了不算。”展凌云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和展凌云玩了半个来小时,展凌云就摆手停了动作,小声开口道:“杜微睡着了,咱别玩了,这声音太大,要吵着他。”   我点点头,开口道:“那我先下去了,小沈一个人我不放心。”   “哎,等等。”展凌云叫住我,想了想,开口道:“你最近换到晚班了?”   “是啊,怎么了?”   “这样吧,我让小李给你换到白班怎么样?”   我有些纳闷儿地看着他:“为什么啊?我这干着挺好的啊。”   “你……”展凌云有些郁卒地看着我:“你怎么就这么急人呢?你最近是不是都没去杜微家玩儿了?”   我点头,可这跟我上白班晚班有什么关系?   “杜微这是特意过来等你下班呢。你这要是上半个月的晚班,杜微没准就要过来等你半个月,那我多心疼啊。”   我一面震惊于展凌云这家伙说肉麻话也不脸红,一面又震惊杜微居然是特意过来等我下班,我这两厢震惊掺和在一起,连表情都扭曲了。   自从那天跟杜微在成子家吃过饭,我和杜微就没见过面,主要是我上班太忙,整天脚不沾地的,一天下来特别累,就不想出去。没想到杜微居然会特意过来等我……   这人也真是,要想叫我去玩,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嘛。   第16章   我就跟展凌云说:“你别让李助给我换班,不然别人得说闲话的。我白天去找杜微玩就是了,成不?”   展凌云似乎还是有些不乐意,不过点了点头,跟我一起出了包厢,把灯给杜微熄了,门轻声关上。   晚上我下了班,就上楼去找杜微了。杜微刚睡醒,睡眼惺忪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你下班了?”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   “那去我家玩不?你那游戏不是还没通关么?”   我就想逗逗他,就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开口道:“都这么晚了,我今天很累……”   杜微就站起来,平淡地道:“那算了,我先回去了。”   我忙拉住他,笑嘻嘻道:“大哥,你都过来接我了,再累我也得去啊。”   我跟着杜微去了他家,用他的浴室洗了个澡。毛巾牙刷什么的是他给我准备我,年前我在这儿过夜的时候,还特意准备了衣服,所以洗澡也挺方便。   我觉着这都成了我的第二个家了。   我洗好了澡,杜微就进去洗了。我今天太累,也不想玩游戏什么的,就靠在他的小床上玩手机。没一会儿杜微就洗好了澡出来,走到我身后开口问:“怎么不玩游戏?”   “今天累啊,不玩了,咱哥俩聊聊就睡觉呗。”我说着,按了手机的返回键,收起游戏。结果一看那手机屏幕我就尴尬了。   我不是用了他的照片做桌面么,自己看看还没什么,这时候被他看见,就倍感尴尬。我面红耳赤的,看着杜微拿过我的手机看了一眼,笑道:“照得不错。”   我看他表情挺自然的,也就松了一口气,笑道:“还是开年会那会儿照的呢。”   杜微就掏出手机,看着我:“你用我的照片做桌面,也得让我照一张吧,不然我多吃亏。”   我就说:“你照呗,随便照。”   杜微拿着手机,对着我,咔嚓拍了一张。   他笑着低头看着照片,手指点了几下,把照片做成了桌面壁纸。我搭着他的肩膀,看他摆弄照片,开口道:“别说,我还真不是一般的上相。”   杜微笑道:“是啊,这眉毛这眼睛,怎么就长得那么恰到好处呢。”   我一听,心里头还挺美的,结果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我年会那时候,跟小沈吹嘘的话么?没想到被杜微听到了。   我就有点不好意思,忙道:“我再帅那也比不上杜哥您啊。”   杜微笑眯眯地看着我,把手机关机了,催我赶紧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就给杜微叫起来了。我揉揉眼睛,皱着眉头开口道:“我昨晚那么晚睡,你也不让我多睡会儿。”   “先下去吃早饭吧,早饭吃了再睡。”   我没办法,只能跟着杜微一起起了床,洗脸刷牙穿好衣服,出了小区,在早点摊上吃早点。   我一边吃早点还一边打呵欠,杜微看着我,就笑了起来,说:“你这鼻子眼睛都揉一起了,有那么困啊。”   我就闷闷嗯了一声,草草把稀饭小笼包都吃了,跟在杜微身后回去。   我在杜微那床上睡觉,杜微有事出去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头忙活。   我看了眼手机,居然都已经到中午了。   我走到浴室里头,又洗了把脸,把胡子剃了,转身走到厨房门口。杜微转过头,看着我笑道:“小弟弟,你可算是醒了啊。”   我笑着问他:“你在烧什么呢,好香。”   “川菜啊,今天哥给你露一手。”   杜微的川菜也做得好吃,地道,我中午一连吃了三碗饭。还要去盛饭的时候,杜微就拉住我,让我别一下吃太多,不然得肚子疼。   我这才停下来,把碗筷收拾了洗好,跟他一起进了卧室。   “对了,这个给你。”杜微从大衣口袋里头掏出什么东西,扔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才发现是一把钥匙。   “我家的钥匙,以后你随时都能过来。”   我收下钥匙,忍不住笑出来,对他说:“你家钥匙都给我了,啥时候把你家那房产证上也给添上我名字呗。”   “你名字想上房产证啊?行啊,先上我家户口本儿。”杜微笑道。   我不知道怎么的,脸就是一热,不过仔细琢磨,他大概也就是跟我开玩笑,我就对他说:“得了吧,你家在国外,有户口本儿这东西么。”   杜微笑着没说话,把电脑开开了,问我:“玩游戏么?”   “你玩吧,我看你玩就成。”   “我不玩,看电影吧?”   我说:“成啊,我想看恐怖片。”   我坐起身,坐到他身边,跟他一块儿看电影。杜微搜了搜,找了一部叫孤堡迷情的西班牙片子,我们俩就靠在一起看了起来。   这片子整个色调就看着渗人,看到女主角的儿子死了,灵媒帮助女主角寻找儿子的灵魂那一段,我就有点毛骨悚然。后头女主角和小孩们的鬼魂做游戏的时候,我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口对杜微道:“你害怕不?要是害怕咱别看了。”   “我不害怕啊。”杜微嘴角带着揶揄的笑容看着我:“你害怕啊?”   “我……我能怕这个?”我硬着头皮,转过脸看着显示屏。看到黑暗中,小鬼魂们一个个地走了出来的时候,我真是都想把眼睛给闭上。   杜微扭头看着我,笑眯眯的把手搭在我肩上,开口道:“别怕,这有什么好怕的啊,都是假的,知道不?”   我点头道:“我知道。不做亏心事,不怕影子歪,我可不怕这个。”   杜微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将杜微笼在其中,真是让我不由得感慨,玻璃美人就是玻璃美人,放在阳光下就全身上下都闪闪发光啊。   给他这么一打岔,我心里头那种恐惧淡了不少,把结局看完,我还挺唏嘘的,这小孩死得真冤,居然是被自己妈妈无意中害死的。那妈妈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估计都得崩溃了。   那之后我就喜欢在杜微那儿看电影,什么恐怖游轮,闪灵,金福南杀人事件,都是跟他一块儿看的。看完之后我们俩还喜欢讨论一下情节的合理性逻辑性什么的。   我就发现杜微是个逻辑性很强的人,有时候他找到的情节漏洞,都是很细微很容易被忽略的。   看完金福南杀人事件的时候,我就跟杜微唏嘘:“这个女配角明显是喜欢金福南的啊,可惜就是太懦弱太自私了啊,两个人在一起多好啊。”   “两个女的,除了阶层,经济,文化水平上的矛盾,还有外界的矛盾呢。一旦激情过去,两个人说不定就要在枯燥漫长的生活中被许许多多小事击败了。”   我仔细打量着杜微,开口道:“我怎么觉着你对爱情特别悲观呢。”   杜微就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其实杜微这种悲观的念头倒也不是无迹可寻,从他父母那种失败的婚姻看来,杜微必然受到了影响。一对不和的家庭,专制的父亲,杜微他再有钱,又能有多幸福啊?难怪杜微想认回养父母,他长这么大,估计只有养父母给过他家庭的温暖。   那天我下了班,正往杜微家去呢,就在半路上给拦住了。   看着车窗慢慢摇下来,周勋坐在里头冲着我笑,我就一阵烦闷。   “这么久不见,小贱你就没话跟我说?”   我想了想,挺可惜地开口:“你哥春假就过完了啊?怎么也不在家里头多呆两天呢。”   周勋愣了一下,大概是没反应过来。我就跟他说:“没我事儿我先走了啊。”   “站住!”周勋喝住我,开口道:“小贱,一个春节不见,你胆儿可真是肥了不少啊。是不是有杜微给你撑腰你不怕我了啊?”   我皱起眉头道:“你和我的事情,扯人家杜微干嘛啊?”   周勋打开车门,开口道:“上来!”   我朝车里头看了一眼,看到几个保镖,就知道反抗多半是徒劳的。我只能乖乖听话,上了车。在车上坐好,我就问他:“你这又是要把我带到哪儿揍我呢?”   “想揍你在这车上就能揍。哥带你去玩儿呢。”   周勋说着,就让司机开了车。   车一路往郊外去了。   周勋坐在车里,脸看着车窗外的暮色,开口道:“小贱,你是不是觉着傍上了杜微这棵大树我就不敢动你了啊?”   我没说话。   周勋也没想要我回答,自顾自道:“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杜微?我是承认他家大业大,但是你可别忘了,他家的势力都在国外,只要他在国内,那就得低我一头。不动他,是给他杜家几分面子。”   “你别动他,这不关他的事。”   “你不招他,我就不动他。”   第17章   车开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候,外头开始下雨,等我们到了地方的时候,都成了倾盆大雨了。   车停在山脚下,我仔细看了两眼,才想起来,这山不就是过年的时候,我爸带着我远远看过的那山嘛!说是开春就要开发成度假村,原来这就是崔冰要的那块地啊。   说到崔冰,崔冰就来了。远远的崔冰就撑着伞带人过来,看着周勋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监督一下工程进度呗。”周勋半开玩笑地说。   崔冰领着我们到了暂时住的地方,离他们动工的地方不远。借着屋里头的灯光,我看到那山已经炸出了一角,还挖出了一条隧道。   周勋对我开口道:“走,咱们上山上去看看。”   这时候上山?这货脑子没病吧?这还下着雨呢,山路多滑啊。崔冰也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周勋。   周勋就对他说:“没你什么事儿,我跟小贱上去就成。”   “你真要上去啊?”崔冰问他。   “我说话什么时候收回来过?”   崔冰看着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就开口道:“那我给你们带路吧,这大雨天的,没个熟悉路的领着要出事儿。”   “放心,我不是来过一次么。”   崔冰还是要跟着,周勋也就没再推辞,让他一路领着上了山。我开口问道:“你带我上山来干嘛啊?”   “玩啊。”周勋回过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吓了我一跳,冰冷冰冷的,没半点要跟我玩什么的意思。   我心里头就觉出不对来。   这时候我已经跟着崔冰进了隧道。崔冰收了雨伞,打着手电筒,开口道:“这里头就是随便挖一下,还不结实,别往深处去了吧。”   周勋在我身后道:“没事,往里头看看,小贱还没看过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我的后面。这时候雨是越发大了,不时还有雷声隆隆传来。   这时候忽然轰隆一声,我就觉着那声音就跟在我脑袋顶上炸起来似的,特别近,与此同时,脚下的地面就是一阵颤动。我吓了一跳,赶忙往里头跑,就在我拔脚的时候,洞顶上有石块掉了下来。   就跟连锁反应似的,那石块一块接着一块砸了下来,跑都跑不赢。这时候我就忽然感觉到自己被谁给推了一下,倒在了山洞里头。   待那地震过去,我回过头去,都惊呆了。入口处已经被石头堵了起来,崔冰被压在石头下面,不知死活。   我想起来,刚才就是被他推了一下,他本来在我前头,要不是推了我一下,恐怕被压住的就是我不是他了。   我想起周勋,但是四下也没见着这家伙的影子。他走在最后头,刚才洞塌的时候,许是往外头跑了。   我叫了起来:“周勋!周勋!”   狭窄的洞穴内都是我的声音,外头也没有回应。这孙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被石头压着了,还是跑出去了啊?   我蹲下来,把石头从崔冰身上挪开,还好我力气大,挪这些石头也不用多久,过了会儿他身上的石头都给搬开了,我赶忙拍了拍崔冰的脸,开口道:“你醒醒。”   崔冰咳了几声,醒了过来。我松了口气,一边搬剩下的石头,一边开口道:“你们这工程也太豆腐渣了吧,怎么说塌就给塌了呢?”   崔冰喘了口气,开口道:“这是人为,妈的,你什么时候惹周勋了?”   我把手停下来,蹲着问他:“你再说一次?你的意思是这是周勋干的?他这是想弄死咱们?”   “弄死到不一定,不过肯定是想整你了。我可真是倒霉催的,被你这衰人给连带上了。”   我有些来气,给了他一脚,开口道:“老子不是被你害的啊?你当初把老子卖给周勋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干脆不带一丝犹豫呢。”   崔冰就冷笑一声,有些虚弱地开口道:“周勋想搞你,我就是不答应,他也有别的法子,我就是一把刀,你该恨的是那个握刀的人。”   我呸了一声,嘀咕道:“你这是做了坏事还冠冕堂皇地给自己开脱呢,要不要脸啊。”   “人都要死了,还要个屁的脸啊。”   崔冰真是无耻得理所当然,让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把最后一块石头挪开,发现崔冰脚被砸了,还是动弹不了,我就有些犯愁。   他这得赶紧送医院里头去看看啊,万一伤着骨头不及时救治,那可就成瘸子了。   我也是够倒霉的,这崔冰本来算是我的仇人吧,可是现在他却推了我一把,算是救了我,弄得我们现在的关系也复杂起来,本来这种时候我就该放着他不管的,但是他救了我,又让我没法儿不理他。   我蹲下身,问他:“你这腿还有感觉吗?”   崔冰看着我:“我他妈都疼死了,你说会没感觉吗?”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没信号了。我没办法,也不会什么急救的法子,只能坐在他身边安慰他:“放心,说不定周勋已经逃出去了,很快就会带人过来的。”   崔冰看了我一眼,道:“异想天开,我不是说了吗,周勋想整你呢,他还会带人来救你?我问你,你跟着周勋来这儿有其他人知道不?”   “没有。”   “那你明天得上班吧?他们发现人不在,会不会找过来?”   “我明天刚好休息,还想今晚去杜微那儿玩呢。”   崔冰脸色古怪地看着我,阴阳怪气道:“嘿,你还真傍上这棵大树了啊。”   我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崔冰继续阴阳怪气地说:“我今天恐怕要交代在这儿了,临死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不耐烦地看着他,问道:“什么秘密?你银行账号和密码?”   “不是。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不?”   “你傍上杜微,就把我给踹了呗。”   “这是别人跟你说的吧。当时啊,是杜微让我跟你分手的。”   杜微?杜微让崔冰和我分手?为什么啊?他没动机啊。   “咱们俩本来恩爱着呢,要不是杜微说,跟他在一起就别跟别人牵扯,我是不会跟你分开的。结果杜微倒好,我跟你分了,他把我踹了。”   “得了得了,别说杜微的不是了,你搭上人家,不就是想找上周勋嘛。人家又不是没帮你,你自己没本事怪谁啊?”   崔冰脸色更加古怪了。   我看了他一眼,觉着这家伙说的话不能尽信,胖子的话我能信百分之九十九,这家伙的话我就只能信百分之九了。   而且杜微没道理要拆散我和崔冰啊。   最后崔冰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一心一意向着杜微啊?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在你脑子里,除了男欢男爱就没别的了吧?我跟杜微就不可能是哥们儿啊?”   我在洞里等了得有一个小时了,外头还是没人过来。而且那雨越下越大,水全往洞里头灌,我还没什么事,崔冰就够受的了。我把他挪到高一点的地方,免得他泡在水里头熬不住。   我跟崔冰说:“这样不成,咱们得想法子出去,那个周勋估计是没指望了。”   崔冰有些虚弱地看着我,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些堵住出口的石头都搬了?”   要是能搬我早就搬了,那些石头落在一起的时候,全都牢牢地堆在了一起,就跟焊在一起似的。我力气就是再大那也是有限的啊。   我四下转了转,看了一眼洞内那不断漏水的地方,走上前用力将一块石头搬开。居然真的能搬动,应该是刚才山洞塌方,让这一块也受到了影响,松动起来。   我忙活了有一个多小时,才勉强掏出一个洞。我和崔冰都不胖,勉强缩着身子钻出去是没问题的。这时候我就不由得庆幸,还好被埋着的不是我和胖子,不然胖子那个身材,怎么着也钻不出来啊。   我把崔冰搬到洞边上,自己先钻出去,然后再拉着崔冰,把他拖出来。   好不容易也把崔冰弄了出来,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下看了一眼。这时候我都呆了,大雨劈头盖脸的打下来,山上因为要开发,树被挖了大半,那泥浆就都被大水给冲了下来。   我这双脚顿时就灌了一鞋子的泥浆。   而且这时候雨太大了,山路湿滑,我和崔冰动都不敢动,就怕一不小心被水冲下去了。这出来了还不如呆在刚才的洞里头呢,至少可以避避雨。   我抹了一把脸,在倾盆的大雨声中问崔冰:“怎么办啊?”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刚才被水泡了很久,这时候光就一闪一闪的,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夜里四点多了。   崔冰瞪了我一眼,嘴巴嘀咕了一句什么。雨声太大我没听清,就把耳朵靠过去,大声问他:“你说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啊?”   这不是废话么……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就干脆不理他,四下看了一眼。在这里这么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得找着人来帮忙才行啊。   我回过头,对崔冰道:“你还是回那山洞里头躲着吧,我去找人来帮忙。”   哪知道崔冰立刻抓住我的衣服,开口道:“别扔下我啊,万一你不回来怎么办?”   “谁跟你似的啊?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成不?”   崔冰还是不答应,硬要跟着我一起走。我琢磨着也是,这雨就没见停,万一把他这洞给淹了,那他不就完蛋了么。我就把他给背起来,让他指路往山下走去。   结果走到半路上,我们才发现真的是低估了这暴雨的厉害。山下的路都给冲没了,剩下一个特别陡峭的泥坡。   我不敢再走了,这要是一不小心就得摔下去了。我就不由自主地问崔冰:“怎么办啊?”   崔冰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不过想一想,就知道他说得肯定是“你问我我问谁啊?”得,我就不该问他的。   我就开口道:“好好好,不问你,成不?”   结果崔冰扯着我的耳朵嚷了一句:“我让你看对面!”   我抬起头,看到对面有光一闪一闪的。是手电筒!   终于有人过来救我们了啊!   我他娘的都快热泪盈眶了!   第18章   “他们要怎么过来啊?”崔冰有些担心地看着被河水冲刷出的深沟。   我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人。那闪着的手电光有三四道,其中一个胆子挺大的,摸黑就攀着树干趟了下去。我看得紧张得要命,这时候还在下雨呢,他整个人都贴在深沟壁上了,那地方都给水流冲成了湿滑的泥土,一个错脚人就要摔进去,被水流冲走的。   天太黑,我只能借助了对面手电筒的光看着那人,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进水里头去。   这人趟下了河,一个纵身,跳进河水中,我吓了一跳,眨了眨眼,才发现他牢牢抱住了河中央的一块大石头,这才没有被水冲走。   这家伙可真当得上一句艺高人胆大了啊。   看着他顺利地趟过了河,我把崔冰放下,找了根粗大的树枝伸向他,开口道:“哥们,你抓紧了,我拉你上来。”   待把人拉上来,看清对方的脸,我顿时就诧异了,这人竟然是杜微。   他怎么来了?   杜微脑袋上戴着一个带灯的安全帽,腰上还绑着两圈绳子。他把绳子在两颗树上分别系好,便快步走过来,看着我问道:“你没事吧?”   我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很想好好谢谢他,不过我也清楚,要是跟他说谢谢什么的,就有点见外了。我就问他:“你怎么来了?”   “你今天没上我那儿玩,我打电话问了展凌云,展凌云就问了一下,结果发现你一下班就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崔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您二位这衷肠终于是诉完了,想起我了啊?”崔冰没好气地看着我们,口气酸酸的。   我就有点来气,踢了踢他,开口道:“人家可是来救咱们的,你就这态度啊。”   崔冰就嘀嘀咕咕道:“妈的,怎么感觉咱们这三个人里头,我才是那个小三呢……”   又折腾了半个来小时,终于是把崔冰给弄过去了。展凌云也过来了,我和杜微就搭了展凌云的车,一起赶往市区的医院。   这时候紧张过去了,我才觉出冷来。这时候可还是春天呢,大雨一浇,冷风一吹,那可真是冷到骨头里了。杜微全身也湿了,脸色发白,估计也冷得够呛。   我们俩把衣服脱了,展凌云开了暖气,顿时车里头暖和多了。   好歹是终于把崔冰给送到医院里头了,展凌云建议我们俩先在附近的酒店休息,洗个澡去去寒。杜微就带我找了一家酒店。   我们去开房的时候,那前台的小姑娘总瞅着我们俩,弄得我真挺不自在的。   不过也是,我们俩浑身湿透,天快亮的时候跑过来开房,的确是挺奇怪的。   我们在房里洗了个澡,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感觉舒服多了。这时候展凌云也赶过来,拎着个保温盒。   展凌云拿了两个碗,给我们一人倒了一碗汤,开口道:“喝点驱寒的补汤,千万别生病了。”   “你刚才淋了雨,也喝点。”杜微说。   “我早喝过了。”   我一边喝汤一边就琢磨,这展凌云要是个女的,那该多贤惠啊。一个男人这么个性格,就有点婆婆妈妈了,不过还真挺适合做管家的。   “崔冰那儿呢?没事了吧?”杜微问他。   “嗯,我刚才去看了一下,大夫说他那腿是保住了。”   等我们喝完汤,展凌云就收拾好碗和保温盒离开了。   这闹腾了一晚上,我实在是累得不行,躺床上就睡下了。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醒过来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杜微也饿了,让我赶紧穿上衣服,带着我去了宾馆楼下吃饭。   我那衣服早上就洗了,这时候已经干了,还能凑合着穿,就是鞋子太脏,里头都是泥沙,我把脚伸进去的时候,都不敢看了。   服务员过来让他点单的时候,就推荐了几道菜,我一听,再看看那菜价,忙对杜微道:“别点,这几道菜都是有提成的。”   那服务员看了我一眼,有些不高兴地开口:“我们这儿没提成,都是实价。”   杜微带着笑看了我一眼,我就有些不好意思,杜微那么有钱,哪儿能在乎这五块八块的呢。   杜微点了三个菜一个汤,又要了一大碗米饭。   我们俩等菜上桌的时候,杜微就开口问我:“昨晚是周勋把你弄到那儿的?”   我点点头:“崔冰说那山洞塌方是人为,是周勋想整我。”   杜微皱着眉头,没再说话。   我心里头觉着不踏实。崔冰说周勋想整我,这往后我麻烦还多着呢。不把周勋这个混世魔王给解决了,以后我睡觉不沉稳。可是这次也没抓着他的把柄,说山洞塌方这事就是他干的,崔冰还指着周勋吃饭,更不可能跟周勋翻脸了。他腿受伤了,恐怕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这次恐怕是逮不着周勋的小辫子了。   我们俩吃过饭,就去医院看望崔冰。   崔冰这家伙据说上午还昏迷了一会儿,现在醒了,见我们俩一起过来,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开口道:“小贱你来看我就成,还带上杜微干嘛啊?”   我就跟他说:“我怕要是没杜微拉着,我会忍不住揍你。”   “我昨晚还救了你呢,要不是我推你一把,你不得完蛋啊。”   “我可是背了你一路,这救我的恩情我算是还了吧。”我看着他那条打了石膏的腿,心想等他好了,我可要好好揍他一顿。   结果崔冰这孙子,腿脚一好就跑了。我问了展凌云,才知道他已经回郊区那边的工地上了。我也没时间去找他,我这些天都忙着跟胖子一起找工作呢。   春天那个杨树毛到处乱飘,我站在树下,问胖子:“找了半天,你就找了这么个发传单的活儿啊?”   胖子把传单塞了一半给我,开口道:“慢慢来呗,暂时找不着,就先发个传单凑活凑活。”   我没办法,只好跟着胖子一起给路人发传单。我们这地方临近菜市场,人挺多的,我没一会儿就发完了,胖子手上还有几张。   胖子就有些郁闷地看着我,说:“这可真是,长得好发个传单也占便宜啊。”   我就跟他开玩笑:“没办法,咱这张脸,就是讨人喜欢啊。”   我说完,就跑菜市场里头看热闹去了。我其实特别喜欢看热闹,胖子说我上大学的时候,特别爱接老师的话,拆老师的台,别提有多爱使坏了。   我刚才发传单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菜市场门口聚了一堆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走近了,才听见是两个老太太的声音,正在吵架呢。   这时候其中一个声音拔得老高,显然是在气头上,那声音都给气得发抖了。另外一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大骂。接着就听见有人倒地的声音。   我忙拨开人群一看,原来是其中一个老太太气昏过去了。   这老太太我认识,是成子他妈!   对方那老太太见人昏过去了,吓得转身就要走,被围观的人给拦住了。一时间场面闹哄哄的,就是没个人把成子妈送医院去。   我就赶忙叫了胖子一声。胖子已经发完了传单,正朝我这儿走,见我叫唤他,就快步上来,问道:“怎么了?”   “成子他妈昏过去了,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送到医院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成子他妈有高血压,这一激动,就不得了了,一堆老毛病就跟着犯上来了。大夫说要动手术,我们赶紧打了电话给成子,让他过来。   成子和他爸很快就赶了过来,他妹妹要快高考了,这事就没通知他,怕影响心情。这时候成子妈已经送进手术室了,成子和他爸就在外头等着。   手术进行了有两个小时,成子妈才给推出来。大夫说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还要继续观察。   成子和他爸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跟着大夫一起进了病房。   成子看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他看了我和胖子一眼,走了过来,开口道:“今天谢谢你们俩了,大夫说,要不是送得及时,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我就跟他说:“大家都是哥们,说谢谢就生分了。你妈那病还得观察,要是有要帮忙的,尽管跟我们说。”   胖子也在一边点头。   我晚上还得上晚班,就先回酒店去了。   第19章   结果第二天我晚上下了班的时候,胖子就打电话给我了,说是成子他妈又爆血管了,连夜给送进了手术室,问我有钱没有,成子他们家钱不够了。   我这时候正坐在杜微的车后座上呢,我们已经在半路上了。我就忙让杜微停了车,跟胖子说:“你现在在哪儿?”   挂了电话,我就跟杜微说:“成子妈进医院了,现在要动手术,钱不够,我得回去取钱,今晚就不去你那儿了。”   我说着,转身就要往酒店那儿跑。   杜微叫住我,开口道:“上来,我送你过去。”   我坐上杜微的车,一会儿就到了酒店门口。我就奔进宿舍里头,把我的银行卡找出来,跑下楼去。杜微很快送我到了医院。   把钱交给成子的时候,我都特别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平时花钱马虎,过年的时候给我爸妈买了一堆东西,所以这钱从年前攒到年后,就攒了三千来块钱。   成子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伤心还是熬夜熬的。我就问他:“这钱还差多少?”   “我跟我爸算了一下,这手术费药费住院费,加起来至少得七八万……”成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抖了。   我就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胖子。这普通人家啊,生个大病就得破产。   “家里头有医保吗?”   成子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和我爸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行就把我们家那小饭馆给卖了。”   “卖了饭馆,你们家就没了经济来源。你妹妹不是还得考大学么?还有你,你也还在读书呢。”杜微这时候插了句话。   成子垂着肩膀,低头坐在医院的塑料椅子上,低声开口:“没办法,我们家是真没办法了,在乡下还有几门穷亲戚,借不出钱……”   杜微这时候掏出了一张卡,塞给成子:“里头有点钱,你先拿去应急,钱不急着还,把妈……你妈的病治好要紧。”   第二天成子妈就转了院,到了二附医院。这二附医院治疗性脑血管疾病是出了名儿的,当然了,来这里看病的老头老太太也就特别多,早上七点之后来排队,就别想挂上专家号了。   不过给成子妈看病的大夫是个挺有名的专家,对成子家态度也挺好的。成子妈又动了一次手术,身体就渐渐好转,只要留院观察,坚持吃药就成。   老实说,那药费单子也挺吓人的,一天用的药得好几百呢。这要是没杜微那些钱撑着,成子家恐怕真应付不来。   那之后我们和成子就走得近了,杜微有时候就带着我,一起去成子的大学,找他打篮球。成子是校队的,那些人都拉过来,再加上我和杜微,组成两个篮球队没问题。有时候会去医院,看看成子妈,帮着照应一下什么的。   经常和成子一起玩之后,我就发现,成子这家伙真听杜微的话。杜微让他别逃课,他就乖乖回了教室,让他别再去赛车了,他还就真不赛车了。   我有一回就问杜微:“你让人家成子别赛车,说那个危险。既然知道危险,那你也别玩了啊。”   杜微就笑了一下,说:“成子有爸有妈,有妹妹,而且他还在读书,这么年轻,出了事怎么办?我没人惦记,所以无所谓。”   我心说你怎么能这样呢。没人惦记,我不会惦记你嘛!不过这话我不好意思说,感觉挺肉麻的,我就跟他说:“那展总不是惦记着你吗,你看他对你多好啊,你要是受伤了,他准得心疼。”   杜微就叹了口气,说:“凌云现在是一直在围着我转,我不希望他这样,他应该过自己的日子。”   好吧,说老实话,我觉着杜微和展凌云这俩人真的挺基情的。我不由自主地就在心里头想,这俩人会不会有什么啊?他们俩要是有什么,那谁上谁下呢?   一想到杜微和展凌云两人抱在一起,我就感觉怪怪的,至于为什么奇怪,我也说不上来。   那之后我瞅着展凌云的时候,就总是会忍不住想,这家伙要躺杜微身下,该是个怎么样子?可是我实在是想象不来。因为这展凌云有着一张十分阳刚的俊脸。我可没办法想象一脸阳刚的展凌云嘤咛一声,满脸娇羞的样子……   想太多果然要出事,有一回,展凌云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他满脸红晕躺在杜微怀里的模样了。估计是我表情太古怪了,展凌云皱着眉头看着我:“江小健,你在琢磨什么呢?”   我就忙道:“没什么啊。”   “你刚才表情那么奇怪,肯定是在琢磨什么坏事儿。”   “展总,您想太多了。”   “行啊,那你说说我刚才都说了什么?”   老实说,他刚才对我说的话,我还真没听见。我就忙看向站在一边的小沈,向他救急。结果小沈这家伙,太绝情绝义了,他把脑袋转过去,愣是装作没看见我求救的眼神。   展凌云就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你这人,怎么跟你说话说得好好的,都能开小差啊。我刚才是跟你说,XXX号房间有人预定了。”   我挺纳闷儿的,问他:“是谁预定了啊?这么大面子,能让展总您来通知?”   展凌云笑了一下,开口道:“你说呢?”   我就知道了,是杜微。   杜微要过来,我还挺开心的。但是一见到他身后跟着的人,我就不开心了。他身后跟着那个花衬衫杨云。   杜微和他大概是有事情要谈,径自进了房间。我倒了两杯水,端进房间里,一面把菜单放在两人的面前。   杨云看着杜微:“你来点吧。”   杜微接过菜单,看着我,眨了眨眼睛。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眨眼睛是什么意思。杜微咳了一声,翻了翻菜单,开口道:“你们这儿有什么推荐没有?”   如果要服务员推荐的话,一般都是推荐店里的招牌菜,招牌菜一般来说都是有提成的。   我就报了几个菜名儿。   杜微点点头,要了一份牛排,一瓶红酒。酒店里头酒水是最挣钱的,所以他点的这瓶红酒,服务员提成都有好几块钱。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买单的是杨云,杜微多半是想让我宰杨云一顿呢。   我就不由得笑了起来,问了杨云要吃点什么,就出了房间门,把单子下了。然后进房间去摆台。   把餐纸,刀叉还有口巾布给杜微摆上的时候,我就听见杨云在跟杜微说话,口气里带着一股子热乎劲儿:“上回我给我爷爷打电话,他还问你来着。让我问问你过得好不好。”   “外公身体还好吧?”杜微问道。   “还行,就是想你,说你怎么过年也不回杨家老宅去看看。”   “过年太匆忙了,没空过去。”   我把台摆完了,就收好托盘出去。   这俩人吃了有一个来小时,杨云就一个人出来了,看脸上表情,似乎是心情不错。他看了我一眼,跟往常一样调侃了两句,买了单,就乘电梯下去了。   我就跟小沈进去把碗碟收了,台给撤下来。   过了会儿展凌云从楼顶上下来,问我:“杨云走了?”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问他:“他怎么和杜微搅一块儿啊?”   展凌云就冷笑一声,开口道:“他巴着杜微吃饭呢。”他说着,让我上壶茶,进了房间找杜微玩去了。   我端茶进去的时候,就听见杜微在跟展凌云说:“那块地他没争过崔冰,就想让我给他另外指条路挣点钱。”   展凌云有些不屑地笑了一下,开口道:“他们杨家不像杜家,人多压力大呢,杨云虽说是嫡系,但是想夺下继承权,不拼下一番事业不行。不过他老巴着你,让你给指路子,跟着你做投资,算什么啊?”   杜微就笑了一下,开口道:“算了,谁让他是我表哥呢。”   我把茶上上去,杜微看了看我,开口道:“今晚去我那儿玩吗?”   我笑了,说:“不是天天晚上都去么。”   杜微就嗯了一下,说:“那我等你下班。”   展凌云扫了我们俩一眼,就露出一脸揶揄的笑意。   大概是因为有杜微在,我出门去干活都有点轻飘飘的,心情特别好。结果这心情一好就出问题了。   有个房间的客人点了一壶蓝山,我们这儿上的一壶咖啡,除了意大利咖啡,其他都是用的比利时咖啡壶。这种咖啡壶,利用的就是个虹吸效应。要给客人倒咖啡,就得先把咖啡壶顶端的阀门打开,空气对流压强平衡了,那咖啡才倒得出来。   不过这咖啡壶给烧得滚热的,那阀门又是铁做的,不知道有多烫,开的时候就得用布裹着。我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下子犯抽,直接就上手去拧了。   结果烫得我立刻就是一缩,手上马上就红了起来,一抽一抽的疼。   我疼得眉毛都皱起来了,那客人也看见了,就问我有事没有。   我摇摇头,用布裹着阀门拧开,再打开咖啡壶的壶嘴龙头,给客人们把咖啡倒了。   然后就没我的事了,我收好托盘,把门关上回了服务台。   大概是我脸色不对,小沈立刻就看出来了,问我:“你怎么了?”   “……手给咖啡壶烫了。”我把手伸给他看。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干活又在开小差了吗?”小沈一边说着,一边从服务台抽屉里头取出一管牙膏,给我挤在烫伤的地方。   那上头都起了水泡,现在是火辣辣的疼。牙膏挺清凉的,缓解了一点,不过还是疼。   第20章   小沈皱着眉头把牙膏挤上,开口道:“你怎么就烫成这样了啊?过会儿下班了得去看看。”   我点点头,一个劲儿地吹着手。   展凌云这时候从房间里出来,走过来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手怎么了?”   “被咖啡壶给烫着了。”我说着,把手伸给他看。   “哟,怎么都成这样了啊?”展凌云皱着眉头,开口道:“你明天别来上班了,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下了班赶紧去看看,你这算工伤,医药费什么的算酒店的。”   下班的时候我去找杜微。杜微见了我的手,也是吃了一惊,立刻就要带我去医院。不过这么晚了,我估计医院也没大夫看诊,就让他别去医院,在药店里头买了点治烫伤的药膏。   洗澡的时候才是麻烦,我右手烫了,要脱衣服什么的都不方便,洗澡的时候也得非常注意。这一通折腾,我愣是两点钟才睡下。不过这睡也睡不好,手上疼得厉害。   第二天我十一点才醒过来。我坐起身,看了眼床铺,杜微人已经不见了,他居然没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叫我起床,让我睡了个懒觉。   我顿时有些庆幸,下了床走到洗手间嘘嘘。杜微听见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问道:“手还疼吗?”   我含糊道:“不太疼了。”   我拉上裤子,冲了马桶走出来洗脸刷牙。   “早饭给你放桌上了。”   我嗯了一声,把牙刷好,取过剃须刀用左手握着剃胡子。不过我左手使着实在是不顺手,想不到只是右手不能动而已,麻烦就这么多。   这时候杜微看了我一眼,开口叫道:“你别动,当心剃了肉。”   他快步走上来,拿过我手上的剃须刀,捧着我的脸给我剃胡子。我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别扭地看向他。杜微眼神很专注,一眨不眨的,十分认真。   我就跟被他的眼睛吸引住了似的,一直看着他。他睫毛真长,按理说睫毛长的男人体毛重,可是杜微皮肤白净,还真没什么“毛衣毛裤”的。   这时候杜微转过眼睛,跟我的眼睛就对上了。我顿时心里砰砰乱跳,就跟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了似的,脸上热辣辣的。   杜微手上的活儿停了下来,他看着我,微笑道:“你看什么呢?”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忙道:“没什么……”   杜微给我把胡子剃了,用毛巾给我擦了脸,便催我去吃饭。   我松了一口气,可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又感觉有点失落。   下午我陪着杜微一起出门,去置办点家用品。他这房子太简单了,微波炉洗衣机都没有。原先他是没打算拿这房子当家,所以对这些也不太在意。不过现在他在这房子里头呆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可就得上个心,布置一下了。   这眼看夏天就要来了,不说空调什么的,他这凉席也得买了吧。我就跟着他一起出去买。   买凉席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看着旁边的床。老实说,杜微家的床实在是不够大。我和他两人睡上面,虽说不算挤吧,可是也真不够宽裕的。   不过我实在不好意思提让他买床什么的,床多贵啊,出钱的又是他,而且还是因为我在那儿睡,才会显得不宽裕的。   结果我跟着杜微在那儿挑凉席的时候,就见着胖子了。这家伙穿一身大号制服,打个领带,还挺像样的。他原本站在卖家电的那块儿,看见我和杜微,就快步走了过来。   “你们俩……”胖子表情挺纳闷地看着我和杜微。   我忙跟他说:“我和杜微在这儿挑凉席呢。你在这儿上班?”   “是啊,我在那边买家电。”胖子还在不住地打量我和杜微。   我心说胖子这家伙想象力一向丰富,这下不知道该脑补到哪儿去了。杜微走到了别处去看,留着我和胖子叙旧。   见杜微走开,胖子就立刻走上来,拍了拍我肩膀:“这怎么一个月不见,你都和杜微一起来买床上用品了啊?这要过两个月,你们不得一块儿来买婴儿用品了?”   我忙道:“你别多想,我就是平时晚上会在杜微那儿住。”   胖子就皱起眉头看着我:“这,这这,你怎么都上人家的床了啊?你还让我别多想……”   “想什么呢,我们就是盖棉被纯聊天啊。”   “纯聊天?那你怎么就不上我家来纯聊天呢?”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有些郁卒地看着胖子:“我要跟你躺一张床上,不得给你挤地上去啊。我就是经常去杜微家玩游戏,然后就经常在他那儿睡了。我们可什么都没干,你别多想。”   胖子还是皱着眉头:“我说,这,小贱你也太单纯了吧,人家一个游戏就把你拐走了啊?还是什么植物大战僵尸,你要沉迷也沉迷个魔兽啥的啊。”   我说这胖子可真是,说话越来越不地道了。什么拐啊?把杜微说得跟拿棒棒糖拐小孩儿的怪大叔似的。从这些天的相处来看,杜微他就是个直男嘛。至于为什么要和崔冰在一起,多半也是好奇玩玩什么的。不然他要是个gay,身边不就有展凌云这么一个优质男备着么,俩人早就该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胖子搭着我的肩膀,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慰我:“我知道,杜微人是挺好的,长得也俊俏。不过人家那家世,咱高攀不起,你要是跟了杜微,那得比跟崔冰还吃亏。到时候人家那热情劲儿一过,甩你还不跟甩抹布似的。”   我被胖子说得都要吐血了。我就皱着眉头开口:“我说胖子,你他娘的想象力怎么就那么丰富呢?我现在就跟杜微盖一床棉被,你连我被甩的场景都想好了啊。我跟杜微就是朋友,人家那家世是不错,可是我又不是奔着他的家世跟他交朋友的。”   “朋友?我看你这样子,可不止把他当朋友……你敢说你没肖想过他啥的?”   “我肖想他啥啊?他压我还是我压他啊?”   本来吧,胖子这话我听听就算了,没必要放在心上。可是我再见到杜微的时候,就忍不住多想了。   杜微那小模样长得,眉目温润,眼睛黑白分明,就跟美玉似的吸引得人挪不开眼睛。杜微看我老是看着他,就忍不住问我:“怎么了?”   我忙道:“没什么。”   我心里头砰砰乱跳,不知道怎么回事。胖子那话就跟在我心上开了个小缝,虽说不大,但是还是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浸润进去,搅得我心都乱了。   我就不敢再跟杜微多待,病假一过就跑去上班了。   马桶见我来了,就有些阴阳怪气地,看着我皮笑肉不笑:“哟,江哥来上班了啊?”   我低头检查一下制服,觉着应该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啊。这马桶又搭错了哪根筋啊?   “江哥手好了没?展总说了,您那手要是没好就再歇两天。”马桶说着,就怪里怪气地叹了口气:“哎,这上头有人就是好啊,被个咖啡壶烫了都能请病假呢。”   我没搭理他。   我提前跟杜微打了电话,说我这阵子不去他那儿玩了,我想得空了就回家看看我妈。我不知道我这借口杜微会不会信,反正他是什么也没说。   我已经转了白班,晚上也没什么事,只能待在寝室里头。小沈见我焉不拉几地躺在床上,就走过来跟我说话:“小江,你手好了没?”   “好了,擦了药膏。”我说着,把手递上去给他看。   “前阵子你不是一直住在外头的吗?怎么又回来了?”小沈看着我的手,漫不经心地问我。“不想住了呗。”我抬起眼看着小沈,疑惑地问:“怎么了?”   小沈放下我的手,抬起眼睛,有些欲言又止地开口道:“……你要是不住……算了。”   “怎么了?你有什么就说呗。”   “算了吧,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小沈摆摆手,转身去洗衣服了。     第21章   第二天晚上小沈出了门,我还以为他不回来了,早早地就关灯睡觉。结果半夜里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我穿上拖鞋走下床去开了门,就看见小沈扶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我忙把灯打开,转头去看小沈。   他把扶着的人甩在地上,坐在床上直喘气。小沈脸上鼻青脸肿的,吓了我一跳。我走过去看那地上的家伙,也是个年轻人,头发染得乱七八糟,就跟小流氓似的,脸上也跟开了染坊似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小声问小沈。   “他是我弟,小江,暂时让他在这儿睡一晚,成不?”小沈踹了踹地上的人。那年轻人顿时疼得直抽气。   我点点头,问小沈:“这是怎么了?”   “这不争气的东西,书不好好读,净给我惹是生非,今晚在校外和人打架呢。”小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开口:“少盯着他一分钟都不行。”   小沈有点来气地看着地上的年轻人:“好端端的头发弄得跟稻草似的。”   他说着,一把抓起地上的年轻人,快步押进了洗手间。接着我就听到了水龙头的哗哗声。   小沈以前经常出去,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弟弟啊。   当哥哥的真是不容易。   过了会儿小沈拉着头发湿漉漉的年轻人出来,找出干净的毛巾让他擦头发。那年轻人一边擦头发,一边瓮声瓮气地开口道:“哥,以后我保证再也不跟那些人混了。”   “你都保证了多少次了?我还能相信你?”小沈冷冷地开口。   这人家的家事我不好掺和,就坐在床上看书。小沈大概是来了气,平时少言寡语的他挺激动的,一直在骂他弟弟。   我这才知道,原来小沈是高中就辍学出来打工,供他弟弟妹妹上学。结果这个弟弟考上了大学,就不学好了,净跟着一帮不三不四的人瞎混。   小沈骂着骂着,声音就哽咽了。他弟弟坐在一边,小声地开口:“哥,我真的跟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嘛?”   “你保证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谁信你?你今年六月份就毕业了。毕了业就跟我回老家去。”   小沈把他的床让给他弟弟了。他弟弟人高马大的,躺床上就占了一大半。我就让小沈跟我挤一床。   晚上熄了灯,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小声问小沈:“你昨天跟我说那话,没说完,是不是就跟你这事儿有关啊?”   小沈就叹了一口气,嗯了一声,说:“他实在是让我没办法,一天不盯着他都不行。我上白班还成,晚上可以过去看着他,可是上晚班就难办了。我本来是想,你要是不住这儿,就让我弟弟过来,我能看着。他六月份毕了业,我就带他回老家去。”   我想了想,我在T市是有家的,不住这儿回家住去也成。不过小沈把他弟弟弄过来,那马桶不得说啊。   我就跟小沈说:“我可以回家去住。不过你弟弟这事儿你怎么跟马桶说啊?”   “这事儿不能跟他说,得跟李助说,李助好说话。”小沈转过头看着我:“你真愿意回家住?”   我嗯了一声。   “谢谢。”小沈靠过来抓着我的手,黑暗中他似乎是在微笑。   第二天他把这事儿跟李助说了,李助怎么说的我不知道,不过这事儿算是答应了。下了班小沈就跟着他弟弟回学校去搬东西。   我在这儿东西也不多,随便收拾一下,就回家去了。   我妈还挺纳闷的,问我:“你前两天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回来了?”   “以后在家里住。”我把事情大概跟她说了一下,我妈就没再说什么了。   老实说,躺惯了杜微的那张床,宿舍的家里的,都躺着不舒服。早上没有杜微叫我起床,我也特别不习惯。   我还真挺想杜微的。   那天我下了班,就脱了制服收好,穿好衣服往外走。结果走到酒店门口,就看见杜微远远的骑着摩托车等在那儿,一条腿支在地上,抽着烟看着酒店门口。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跟沙漠的旅人看见绿洲了似的,如饥似渴,如狼似虎地快步走上去。   “杜微……”走到他面前,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小弟弟,去哪儿,我稍你一程。”杜微说着,掐灭烟头冲我笑了。   “我可没钱啊。”   “行了,不要你钱。”杜微仍旧是那么笑着。我从来没发现,他的笑容这么讨人喜欢。   “那你要什么?”我说着,爬上他的车。   杜微没说话,把那个红色的头盔扔给我,发动车子冲了出去。   杜微半路上去了一趟超市,拎着一些菜出来,接着就去了他家。   下车的时候,我就问他:“你怎么把我带你家来了呢?”   杜微笑着回头看我:“怎么?不想来啊?那我把你送回去好了。”   “别啊,来都来了。”我说着,笑起来,拎起我们俩的头盔,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这些天不在,杜微家添置了不少东西,不再那么空荡荡不像个住的地方了。我跟着杜微,在厨房收拾那些菜,一边跟他聊天。我就不知道,怎么几天不见,就积攒了这么多话想跟他说呢。   就感觉几辈子都说不完似的。   跟他在一起,我觉得特别自在,那些不会跟我妈说的话,都一咕噜倒给了他。杜微带着笑听着,一边收拾菜,时不时地插几句问题。   就感觉我和他这几天的隔阂都像不存在似的。我这些天没找他,他也没来找我,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要完蛋了呢。现在我才知道,我一点都不想和他做陌生人。   一点都不想。   我喜欢和他相处时,这种自在,舒心的感觉。   我提前给我妈打了电话,跟她说我今晚不回去睡了。   我们俩吃完饭,洗好了澡,就一起坐在床上看电影。杜微那卧室给加了个窗帘,这样天热了太阳也照不进来。   第二天早上杜微没叫我,我是睡到自然醒的。醒过来时杜微已经不在了,就我一个人。我躺在床上,旁边的床铺上都是杜微的味道,特别好闻,我把脑袋埋进他睡过的地方,舒服得不想起来。   不过不起来也不成,我精神了,我下面那小家伙也跟着精神了。我有些窘迫地起床,穿好衣服进了浴室。那床是杜微的床,不能给他弄脏了。   本来吧,打手枪是一件挺正常的事儿,可是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边打的时候还一边想着杜微。闭上眼睛就是他那张俊俏的脸,躺在我身下……   我喘着气,闷哼一声,睁开眼睛扯了卫生纸把手给擦干净。我边提裤子边抬头,一眼就看到杜微站在浴室门外,一脸吃惊的样子。   我顿时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第22章   他看到了?看到了多少?!   我整个脸都热辣辣的,几乎都不会说话了。尴尬了几秒,我一把提起裤子,开口道:“你刚才看见的都是幻觉!”   说着我就推开他跑了出去。   跑出杜微家那小区的时候,我还跟做梦似的。怎么这么丢人的事就让杜微看见了呢?而且我刚才打手枪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居然还是他。   我进浴室的时候也忘记了关门,没想到杜微会回来。刚才跑掉的时候,看到桌上还放着早点。一定是杜微给我带上来的。   我喘着气,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心说我和杜微这才刚和好,怎么就闹了这么一出呢?   这也太丢人了!以后我都没脸见杜微了!   我大声喘着气,一颗心也在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我哭丧着脸坐在胖子对面,问他:“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问你出了什么事儿你又不说,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呢?”胖子吃了一口面,抬起头看着我。   “这事儿……这事儿没法说啊。”我吸溜了一根面条,也看着胖子。   “没法说?杜微把你甩了?”   “不是,你怎么老往那方面想呢,我都说了和杜微没什么……”   “那还能是什么事儿啊?”   我哭丧着脸,又吸溜了一根面条,开口道:“我干了一件特别丢人的事……被杜微看到了。”   “什么事儿啊?”胖子一脸打听八卦的模样。   我一看他这样,就不想说了,胖子听了,没准得笑话我。   我和胖子吃完了面,就往我家走。胖子这家伙发了工资,这算是他赚的第一份钱,他说要请我吃饭,结果就带我过来吃了一碗面。   胖子买了些水果,跟着我一起进了我家。我妈看见胖子来,挺高兴的,忙问胖子吃了没。我跟我妈说,我们都吃过了,让她别弄饭,胖子就是来玩会儿。   胖子坐在那儿陪我爸妈聊天,我就进了房间在我那小床上躺着。没过一会儿我手机就响了,我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居然是杜微来的电话,我顿时就手忙脚乱起来,也不知道该不该接。   我接了该怎么跟他说啊?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手机铃声又停了,房间顿时静了下来。   我顿时垂下肩膀,又像松了气,又像泄了气,把手机揣兜里,继续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那手机又响了,我妈就在屋外头喊:“小健,谁给你打电话啊?快接啊。”   我没办法,只能按了接听键。   “那个,杜微,有事吗?”我话一出口,又觉着我这么说话有点太生分了。   “有啊,你有东西落在我家了。”杜微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什么东西啊?”   “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快过来。”   杜微说完就挂了电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直像乌龟这么缩着,也不能解决问题。我就起了床,穿起外套,走到屋外。   胖子还在跟我妈聊天呢,见我穿好衣服出来,就问我:“你要出去?”   我嗯了一声:“你先在这儿陪我妈聊聊天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出了家门,径自就往杜微那儿去。坐在地铁上的时候,我还在想,杜微叫我去干嘛啊?有东西落在他那儿,不会是指我那些毛巾牙刷什么的吧?   难道他要把我扫地出门?扫地出门似乎不对,那儿本来就不是我家啊。   我这千头万绪,心乱如麻的,走到了杜微家楼下。   站在他家楼下,我有点忐忑,还是一咬牙走了上去,就跟奔赴刑场似的。   我没用钥匙,而是敲门。杜微很快就开了门,站在门里头看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道:“什么东西落在你家了啊?”   “没什么东西。我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这事儿怎么闹得就跟我做错了似的?”   “错的不是你,是我……”我连忙开口。   “既然你也知道你错了,那我问你,你错在哪儿了?”   我想了想,有些窘迫地开口:“我不该在你家浴室里打手枪。”   杜微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古怪起来,那种想笑又憋着的表情。看见他这表情,我就觉着他应该是没生气的。   “还有呢?”   还有?还能有什么啊?我不该打手枪的时候YY他?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在YY他啊?难不成我当时喊了出来?   不可能吧!要是真喊了他名字,我现在就一头碰死算了!   “嗯?”杜微等着我说话。   这事儿我抵死也不能承认啊,我就开口道:“不知道。”   “你不该说跑就跑,更不该不接我电话。”他说着,拉着我进了屋里。   “今晚在这儿吃饭吧。”他说着,就进了厨房。   我站在客厅里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呢。杜微这个态度,是指,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   那我打手枪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把他的名字喊出来啊?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敢多问,就怕弄巧成拙。   杜微拉我在他家吃饭,我当然是不会拒绝的,我现在巴不得赶紧和他和好呢。我就打了个电话给胖子,让他要么在我家睡,要么回自己家睡,我不回去了,跟我爸妈说一声。   胖子就问我:“那你在哪儿睡啊?”   “在杜微这儿呢。”   “嘿,你怎么又跑他那儿去了?你刚才不还在跟我诉苦,说你们分手了嘛?”   “谁分手了啊?你别乱说……不对,我们没在一起,扯什么分手不分手啊。哥们我求你了,别瞎想成不?”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跟杜微算是和好了,不过胖子说的话我也放在心上,再加上那次打手枪YY杜微,我就有意识地跟杜微保持一点距离。比如说三天在他家里睡,一天在自己家里睡什么的。和他相处的时候,我也是小心翼翼,就怕自己一个失去理智,饿虎扑食什么的,把人家杜微给糟蹋了。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这几个月周勋居然没来找过我,真是让我庆幸不已,不知道是不是他哥又回来了。后来我才知道,这阵子周勋一直在盯着崔冰那个工程进度呢,好像上头对这个开发挺重视的,以后的城市规划啊什么的,商业重心可能就会像那边偏移。   小沈的弟弟已经过了毕业答辩,月底领了毕业证学位证什么的就走。所以这阵子,我有空就帮着小沈一起收拾东西,弄到邮局去邮寄。   小沈东西都是一大包一大包的,我就喊了胖子一起来帮忙。大热天的,我们三个跑到邮局去,又是绑袋又是称重,一通折腾下来,太阳都下山了。   我累得出了邮局,就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墩上了。胖子看了,忙开口叫我:“小贱别坐上头,这太阳刚下山,上头还有热气呢,当心把蛋烤熟了。”   我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烤熟了分你一个呗。”   小沈扭过头去,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他为了谢谢我和胖子帮忙,就说要请我们吃晚饭。我想念川菜,胖子想念成子,就一起把他带到了成子家的店那儿去。   结果成子家的店居然关门了。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打电话给成子才知道,他妹妹要高考了,就把店关了好让她安安心心复习。   我和胖子只能带着小沈另外找了一家店。   小沈挺大方的,点了好几个菜,又叫了啤酒上来,我们三个就边喝酒边聊天。   小沈告诉我们,他家在南方,一个三线小城市,不过那儿空气好环境好,消费水平低,交通也不像T市似的这么拥挤,他跟他弟弟回去,找工作或者是做点小本生意都成。   要挽留不可能,我就只能祝福他了。   我和小沈聊到挺晚的,都是在聊些工作中的事儿。我这才发现小沈这孩子说话也挺幽默呢,就是平时不爱说话,到这时候才发现。   我问小沈:“你得过了端午节再走吧?”   小沈摇摇头:“不了,咱不是每个月五号发工资的么,我发了工资就走。有空到我家乡去的话,记得找我玩啊。”   小沈走了之后,没过多久就到了端午节。我有一天假,就打算中午去杜微那儿过,晚上回家里过节。   我给杜微打电话知会了一声,杜微就让我自己先去,他在买菜。结果我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展凌云坐在里头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每次收到地雷都会跟我弟弟得瑟,于是今天他问我:“姐姐,今天有没有收到土豆雷?”   我:“什么土豆雷?你植物大战僵尸玩多了哦?”   我弟弟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继续逗他:“待会儿更新的时候,我要把这句话告诉我的读者们,哼哼。”   他:“他们会怎么说啊?”   我:“会嘲笑你=w=”   他:“……”     第23章   展凌云看见我,也挺纳闷的,问我:“你怎么进来的啊?”   “我有杜微家钥匙,就用钥匙进来了。”   展凌云瞥了一眼我手上的钥匙,有些不高兴地嘀咕:“我都没有钥匙,杜微怎么就给你了呢。”   我把买来的水果拎进厨房洗好了,用果盘装着端出来放在展凌云面前:“吃水果吧,刚买的。”   展凌云拿了一个苹果,一边吃一边开口:“我怎么觉得你在这儿比我还自在啊?就跟在你自己家似的。”   我笑了一下,说:“我经常来,习惯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杜微让我在家里先等着,他出去买菜去了。”展凌云说着,表情特别喜悦地对我说:“今天中午杜微要下厨呢,咱俩有口福了。”   我拿了个梨子,一边咬一边纳闷儿,这展凌云高兴个什么劲儿呢?杜微下厨有什么稀奇啊,我基本上每天都能吃到。   展凌云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四下打量了一眼,开口叹道:“杜微这儿总算弄得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他看我没搭理他,就拉着我一起坐着,跟我唠叨:“当初这套房子,我可是为他千挑万选的,看了一个又一个的楼盘,最终定下了这儿,你看这地段,市中心,邻公园,闹中有静,出门几步远就是地铁站,出行多方便。结果他呢,一回来住进这儿,就没把这地方当家,好像他就是晚上回来休息一下的一个过客似的……看得我那叫一个郁闷。现在总算是弄得有点人气了。”   他说着,拍了拍屁股下的沙发:“你看这沙发选得多好,杜微真是个有品位的人。”   我想了想,礼貌谦虚地开口:“谢谢。”   展凌云:“?”   “沙发是我替他选的。”我笑了。   展凌云:“……”   我想了想,问展凌云:“杜微打算在这T市待多久啊?他还会去不?”   “杜微是不想回去的,他家的情况你知道的,不过他老子能不能让他继续呆在这儿就不清楚了。”展凌云想了想,又说:“我其实挺希望杜微回去的,他在这儿没根基,没背景,就是一个比普通人有钱的普通人罢了。他家的基业势力都在国外呢。”   我看着展凌云:“比普通人有钱已经很不错了好不?”   展凌云笑了一下,开口道:“这对你来说是很不错,可是对杜微来说就不一样了。”   “怎么呢?”   “小健,你想过的是什么日子呢?”展凌云问我。   “就是……挣点钱,买套房子,娶老婆,让我妈抱孙子……”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后面两点恐怕是没办法实现了,我有些伤感地想。   “对想过这种小日子的你来说,有点钱就够了,没根基没背景也无所谓。可是你能让杜微也过这种日子吗?杜微的出身,杜微的责任,都让他必须得做一番大事,要做大事没背景没根基你知道多难吗?”展凌云看着我:“你不信看崔冰就知道了,崔冰草根出身,你看他不是差点就破产了么,想要一块地还得巴着周勋……”   我大概有些明白了,我就问他:“那杜微以后是不是得回去?”   展凌云嗯了一声:“他要想做番大事,这里就不是好发展的地方,这T市算是周家的地盘,周家现在看在杜家的份上,给杜微几分面子,可以后就没准了。”   “可是,你不是跟我说过,杜微要是想,连周勋都敢玩儿吗?”   “嗨,他也没玩儿啊,我那话的意思是杜微不怕周家,不过不怕周家不代表他能压周家一头啊。”   我哦了一声,心说这杜微要是回去了那我该怎么办啊?   这时候杜微回来了,我们俩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走过去,提过杜微手上的菜进了厨房。展凌云在客厅里头跟杜微说话:“你这儿总算弄得像个家了啊。我说,你怎么把门钥匙给小健都不给我啊?”   杜微声音里带着笑意:“他常来,给钥匙方便点。”   杜微买了苋菜,小鱼,还有一堆红薯。这小鱼特别难洗,得一根一根的摘,不知道杜微怎么弄了这么麻烦的菜回来。   没一会儿杜微进了厨房,跟我一起蹲在地上把菜给弄干净了。他又调了面粉,把苋菜小鱼用面粉裹了,烧了一锅油,苋菜放进去炸。   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吃法,挺好奇地站在边上看着。第一批苋菜出锅的时候,我就忍不住用手捻了一根咬了一口。很烫,但是很脆很香。   杜微一边炸苋菜和小鱼,一边问我:“好不好吃?”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   一回头,就发现展凌云正靠在厨房门口看我们俩,没说话。   杜微回过头看着展凌云笑道:“别愣着,去把那些红薯洗了,切好。”   展凌云没办法,只好脱了外套,卷起袖子干活。那些红薯我还以为是蒸在饭上吃呢,结果杜微把红薯却倒进锅里,用火一直熬。熬到最后红薯都稀烂了,跟浓稠的蜂蜜似的。   “这是红薯糖。”杜微用筷子挑了一点出来,让我尝尝。我舔了一下,别说,这红薯糖还真甜。杜微怎么就这么能干呢。   我在杜微家吃了个饱,回家之后我妈问我吃了没,要不要再吃点,我是彻底吃不下了,进了卧室就倒头睡觉。   这一觉睡了几个小时,我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我接了电话喂了一声,就听见胖子在那边叫唤:“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怎么才接啊?晚上出来吃饭不?”   “不行,我晚饭得在家里吃。”   胖子哦了一声,就说:“那吃完饭出来玩吧,我在成子家这儿等你。”   我挠挠头,挂了电话走出屋子,坐在客厅里从果盘里拿了个桔子吃。我妈见我醒了,就问我要吃粽子不。我妈包的粽子,我一定得给面子啊,所以虽然肚子里的东西还没消化完,我还是吃了两个肉粽。   我妈坐在一旁问我工作上的事儿,问着问着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就扯着我的终身大事上了。看着我妈殷切的眼神,我真的挺为难的,话含在嘴里说不出口。我要怎么说啊,这样直白地跟我妈说“你儿子我没准儿是个gay。”我妈不得昏过去啊。   我就只能瞎扯一些我还年轻不着急找对象啊什么的,糊弄一下我妈。   没一会儿我就听见我爸下班回来的自行车铃声了。我妈站起来,拍了一下我的头:“你可得给我抓紧啊。”她说着,就进厨房端菜去了。   我摸了摸头,跑过去给我爸开了门,   晚上吃过饭之后,我就去成子家那儿。胖子他们都在,还有成子的一些朋友什么的,挺热闹的。成子家小妹高考考完了,也跟着出来帮忙。   他小妹长得挺漂亮的,我们这儿好几个年轻人都一直在盯着她看。胖子就在那儿问成子,他妹妹考得怎么样。   成子就叹了口气,说:“……离第一志愿就差了两分。”   “哟,这也太可惜了,你们给找找关系啊,说不定就上了呢。”   成子就苦笑一下:“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啊?算了吧,各人有各命。”   这时候成子的妹妹就端了一大盆吃的出来。我一看,就呆了,那盆里头不是杜微做过的炸苋菜么?成子还在那儿招呼大家:“自己家弄的小吃,大家别客气。”   大家都没和他客气,立刻就把一盆吃的分了个精光。胖子抢了一大把,分我一半,开口道:“这个又香又脆,你尝尝。”   我捻了一根咬了一口,味道和杜微做的一样。   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成子爸妈也会做这种小吃,难不成杜微的养父母就是成子的爸妈?   我也不好妄下断言,再见着杜微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成子的妹妹那事。成子家要真是当初收养杜微的那家,成子妹妹这事儿杜微不可能坐视不理。   果然,没几天我就在跟胖子闲谈的时候,打听到成子妹妹上了第一志愿。那学校说是人没招够呢,就把录取分数线降低了两分。   我心说这理由还挺唬人的,可是那么好一个学校,人会没招够么。   成子妹妹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成子家人都高兴坏了,在酒店里摆了好几桌,有交情的都请上了。我和杜微当然也去了。   杜微这家伙真不愧是玻璃做的,走到哪儿都能闪闪发光。我这么一个大帅哥,站他身边就跟陪衬似的。   没一会儿成子他们家就过来敬酒。杜微算是他们家的恩人了,成子妈看着杜微,说了一堆感谢的话,又说杜微看着面善,一看就知道是好心肠的人。   杜微笑着听了,又看着成子的妹妹,祝贺成子的妹妹考上大学。他喝了点酒,脸上红红的,眼睛里头也是波光粼粼,非常明亮。看得出他很高兴,一直看着成子妹妹,看得成子妹妹都脸红了。   这要不是知道他是成子家的养子,我准得以为他看上成子妹妹了呢。   家里头出了个名牌大学的学生,成子也是特别高兴,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拉着我和胖子坐在角落里头喝酒。胖子坐不住,陪成子坐了会儿就跑去凑热闹去了。   我看了远处一眼,杜微坐在饭桌上和人聊天,胖子跑去找人拼酒了。   成子眼带醉意地看着我,笑道:“小健,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还想把我妹妹介绍给你呢。”   我头皮一麻,心说成子你可把眼睛睁大点,我就是个gay啊。     第24章   原本吧我也不是特别确定,可是自从那次想着杜微打手枪之后,我就会时不时的做那种梦,压着杜微什么的。每次早上醒过来,回想一下都臊得慌。为这我也不敢经常在杜微家睡了,就怕被他看出来。   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爸妈了。   而且杜微他喜不喜欢我啊?虽说他和崔冰有过一段,但是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个gay啊。他对我是挺好的,可是从杜微对待他养父母这些事上就能看出来,杜微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对我好不一定就是喜欢我。   我这阵子真的挺纠结的。   成子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可是吧,我又觉着杜微挺适合我妹妹的。哎,你帮我参谋参谋,杜微他有没有可能喜欢我妹啊?你看他帮我妈那次,多大方啊!没准是一早就看上我妹了呢。”   我顿时就怒了,质问成子:“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这不是在挖我墙脚吗?”   成子不在意地笑了:“我妹那还不是你的人呢,怎么就成你墙脚了?”   我说的那是你妹吗?我说的是杜微……好吧,杜微他也还不是我的人。   我更郁闷了。   成子见我一直喝闷酒,推了推我,说:“哎,小健,你说啊,杜微跟我妹妹有戏没有?”   我立刻斩钉截铁地道:“没有。”   “为啥啊?”   我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开口:“我知道,杜微人是挺好的,长得也俊俏。不过人家那家世,咱高攀不起,你妹要是跟了杜微,那得比跟……我还吃亏。到时候人家那热情劲儿一过,甩你妹还不跟甩抹布似的。”   “杜微的家世……也是,看他给我一张卡就有十万就知道了,肯定是家境不错的……”成子就叹了口气,跟我一起喝酒。   我也特别惆怅,杜微为什么要有那么一个家世呢,他要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多好。可是现在,就像展凌云说的,杜微以后可能还得回国外去呢,我多半是没希望的。   我是喝太多了,站起来的时候直晃悠。我一步还没迈出去,就又一屁股跌回椅子里了。   我低着头,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双脚,往上是一双大长腿。我心说谁的腿啊这么长,太过分了,正琢磨的时候,面前那人顿了下来,扶着我的肩问我:“小健,你喝醉了?”   原来是杜微啊,我就开口笑道:“我没醉啊,我清醒着呢。”   一开口才发现,我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那声音就跟蚊子哼哼似的。杜微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身去看成子。成子早不行了,这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觉。   杜微把我扶起来,跟成子妈那边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晕头晕脑的就被他带了出去。   “去哪儿啊?”   “去我家,你喝醉了,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儿。”   杜微拉着我在马路边拦了一辆车,把我扶了进去。   “你那车呢?怎么不骑车回去啊?”   “你这样子,我没办法骑车带你啊。”   其实我没醉,我脑袋清醒着呢,我就是头疼,发晕,浑身没力气,就跟骨头被抽走了似的那么靠着杜微。   我抬起眼睛,迷迷蒙蒙地看着杜微。杜微对我真是好,可是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呢。我就故意带着那么几分撩拨的意思,借着酒意往杜微身上靠。   杜微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一把揽过我,让我靠在他肩膀上。他胳膊压在我身上呢,让我没办法乱动了。   好不容易到了杜微家。杜微给了车钱,扶着我下了车,进了小区。那保安认识杜微,马上就出来帮忙扶着我,把我们俩送到了杜微家门口。   杜微谢了他,拉扯着我进了门。   杜微把我扔床上,接着就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把窗帘拉上,隔绝了外头热烈的阳光。我躺在床上,看着他转身出了卧室,接着就听见了水声。   大概是喝了酒胆子也大,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今天我就想给办了。我一定得知道,杜微他到底是不是gay。他太像个直男了,搞得我心里头一点底儿也没有。   没一会儿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接着杜微走了过来,手上还端着一盆水。他拧了毛巾,弯下腰扶起我,给我擦了擦脸。   “现在几点啊?”我含糊不清地问。   “快三点了,你睡一觉吧,睡一会儿酒就醒了。”   “你陪我睡。”我拉着他的手。   杜微没办法,把毛巾扔进盆里,坐在床边解开衬衣。看着他光溜溜的脊背,我喉咙就是一紧,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接着我心里头就是一震,心想这下完蛋了,我果真是gay啊!   杜微探出手,捞过挂在一边的睡衣就要穿上,我连忙靠上前,双臂抱住了他的腰。   杜微大概是被我弄得痒痒了,笑着回过头问我:“怎么了?”   我把脸贴在他后腰上看着他。   杜微还当我是在跟他玩闹呢,低着头把我的手拉开,笑道:“别闹了,快睡。”   我有些郁闷地看着他换好了睡衣睡裤,躺了进来。我心说不行啊,这要是让杜微睡着了,那我还试个屁啊。我这好不容易喝了酒可以借着酒劲儿试一试,要是酒醒了肯定又没胆了。而且我这么试,杜微多半也是以为我醉了呢。   我就又凑了上去,把腿架在杜微的肚子上。这要是在平时,我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可是这时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时候我就是霸王硬上弓也敢来的。   杜微侧过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小健,你喝醉了怎么是这样的啊?下次再也不让你喝酒了。”   我心说没错!老子喝醉天下无敌!   杜微把我脑袋按在他肩上,揽着我一起睡。我慢慢挪动着腿,很快就蹭到了杜微下身。杜微很敏感,立刻就是一动,屈起腿似乎是要挡着。   我更来劲儿了,大腿内侧贴着他,来回蹭了一下。这下我立刻就发现,杜微他硬了!   我立刻就兴奋了!杜微他硬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杜微多半也是个gay啊!   杜微有些尴尬,立刻坐起身。我抬起头,眼睛立刻和他对上了。杜微脸有些红,皱着眉头看着我:“小健……你是不是没醉?”   “啥?”我装傻,心里头都乐翻天了。   “你……”杜微的表情也挺复杂,不知道是恼火还是尴尬还是什么。他摇摇头,开口道:“你睡吧。”   说完他就走下床,出了卧室。   我抱着他的枕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杜微不在,我坐起身,揉了揉头,回忆了一下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接着我很快就想起了睡觉前趁着酒意撩拨杜微的事儿了!   我顿时脸就热了!这也太丢人了!   我当时是喝了多少酒啊,醉成这样了……   可是我心里头还是高兴的,因为杜微他也有反应啊!   不过,很快我又冷静下来,我那么做,会不会让杜微讨厌啊?我四下看了一眼,没看见杜微的身影。   下了床出了卧室,我把杜微家翻了一遍,也没见着他。   这下完蛋了……杜微他不会是真的生我的气了吧?   我坐在胖子对面吸溜面条。   胖子看着我,打了个呵欠开口道:“我这酒都还没醒呢,你叫我出来干嘛啊?有事儿说事儿啊。”   我琢磨了一下,开口道:“我是gay。”   胖子耷拉着眼皮看着我:“你要说什么?”   “我喜欢上杜微了!怎么办啊?”我哭丧着脸看胖子。   “我早知道了,你和杜微不都躺一张床上了么?”   “可是,躺一张床上的时候我还没那感觉啊,结果那天被你一说,我就跟开了窍似的,看杜微哪儿都好,我就跟着魔了似的……”我低声道:“现在,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杜微也是gay。他平时装得跟直男似的,我还以为他和崔冰那一段不存在呢。”   胖子想了想,问我:“那你想好了怎么应付你爸妈没?”   我摇摇头:“这就是我烦恼的地方啊。还有,你说杜微他对我有没有那个意思?他会接受我不?”   “我要说他对你没意思,你会知难而退不?”   我摇头。   “那不就得了。天要下雨,你要搞基,谁也拦不住。”   “那我爸妈那边,你帮我合计合计,该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杜微给搞定,再去搞定你爸妈。”   我觉着胖子说得挺有道理的,我和杜微还没在一起的,就去操心我爸妈的事儿,好像实在是早了点。   “那胖子,你不介意我和杜微在一起吗?你不是前些日子还在劝我吗?”   “我总不能为了你和杜微在一起而要绝交吧。”胖子看着我:“得了得了,你都爱上他了我能咋办。喜欢就去追,琢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干蛋啊。”   第25章   胖子说得太简单了,喜欢就追,他以为杜微是篮球啊,想追就能追上手似的。而且现在杜微好像还在生我的气呢。   都怪我那天喝太多,玩过火了。   杜微也没来找我,我就琢磨着,要不我去找杜微吧,跟他告白一下,再死缠烂打一下什么的,说不定他就答应我了呢。   下了班我就打电话给杜微,他很快接了。   我口干舌燥的,感觉舌头都不会转弯了,他在那边又喂了一声,我才开口道:“杜微,你在家里吗?”   “在。”   “那我去你家找你玩啊?”   “嗯,你来吧。”   我很快挂了电话,兴冲冲地就往杜微那儿赶去了。   杜微还是和往常一样,没看出来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我和他吃了晚饭,就下了楼一起洗车。   杜微挺喜欢他这辆车的,三不五时的就要擦洗一次,所以他这车,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铮亮无比。   我拎了两桶水下楼,一边帮他擦车子一边聊天,说的都是些工作上的趣事。   我们那酒店的玻璃门玻璃窗什么的,经常要擦,不然会落灰尘。我们擦玻璃,都是用旧报纸给擦的,报纸擦得亮。有一回小沈就在门口擦玻璃门呢,我大老远的见他在卖力的挥手,没看见他手上的报纸,还以为他在跟我打招呼呢。我就也挺高兴地向他挥手。   结果走近一看才知道小沈是在擦玻璃窗。我那个时候别提有多尴尬了。   这种傻事我还干过很多,我就一一给杜微讲了,杜微边听边在那儿笑。看见他笑,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特别高兴。   这个时候我有点明白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褒姒一笑的心情了。那就是你喜欢一个人,就会把他捧得老高,放在心尖尖上。只要他开心,就是自己扮成小丑也无所谓。   杜微把车擦了个光亮,舒了口气,拍了拍车,把车停进车库里,接着就带着我一起上楼。我一边跟着他上楼,一边还在想着,要怎么把这个告白的话说出口。   我正琢磨的时候,就看见杜微进了客房。   他家挺大,客房也是有的,但是杜微以前压根没把这儿当家,自然不可能回收拾什么客房。这时候,我看见他进了客房,就有些奇怪,跟了上去。   进了客房我才发现,这里头也添置了一张床,床垫床单什么看着都是新的。   我不知怎么的,心里头就有些不好的感觉,开口问杜微:“你收拾这儿干什么?这地方是给谁睡的啊?”   “我睡,你还是睡我那个屋吧。”杜微把一床凉席铺好,转头对我说。   “为什么啊?咱俩不是睡得挺好吗?”我心里慌慌的,开口问他:“杜微,是不是那天的事惹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那天是你喝醉了,不能怪你。”   “那你为什么……”我有些着急。   他打断我的话,开口道:“我那床太小了,两个大男人挤一起太难受。”   这理由也太那什么了。我和他这半年都挤了,现在才觉着难受啊。那他这反射神经得有多迟钝啊。   “杜微,我那天其实是故意的。”我豁出去了!   “什么?”杜微似乎有些吃惊。   “我那天是故意的,我就想看看你的反应……因为我喜欢你。你能和我在一起吗?”我大声说着,还有些心虚和忐忑。   杜微吃惊地看着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摇摇头低声开口:“……不行,沾上我没好处。”   “可,可是……”我急了,快步走上去拉住他的手:“你不是和崔冰在一起过吗?为什么和我就不行?”   “崔冰那是……”杜微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和崔冰只是玩玩而已!但是我不能和你玩,我不能毁了咱们的情分!”   “为什么?为什么玩玩可以,要认真就不行?和我在一起吧杜微!我会对你好的!真的!”我可以发誓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如果杜微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他开心,我会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   “你还太小了,小弟弟。你不明白,那不是一天一个月,是一辈子!”杜微拉开我的手,站起身走了出去。   杜微甩开我的手,转身往外走。我冲上前,拦住他的路,开口叫道:“杜微!你就和我试试都不成吗?”   “试完了不合适怎么办?生活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轻松,人不可能离开社会关系独自活着,到时候你和我在一起,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压力。你还年轻,什么都没经历过,时间和琐碎的争吵会把感情都磨光,到时候咱俩的交情也就都没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杜微的家。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宿舍里。   这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愿意想。一旦有了思绪,就会牵动心头的痛楚。那种萦绕在心头的感触是难以名状的痛苦,让我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没办法思考了。   那一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千头万绪,让我简直心乱如麻。杜微的拒绝我可以理解,因为他觉得我太小,不是能够和他过一辈子的人,而他也不想和我玩玩,如果没有考虑清楚就交往,恐怕会断送我们的交情。   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   为什么杜微就不能先和我试试看再说呢。他父母的婚姻失败了,不代表我和他也会失败啊!这混蛋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悲观?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   我好几天没再见着杜微了。我没有联系他,他也没再来叫我去玩儿。我觉着我们的关系这次是真的完蛋了!   我干活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的,马桶骂了我很多次,让我别摆着一张臭脸,要微笑服务懂不懂。我实在是没办法,这个时候的我完全笑不出来啊。   胖子叫我出去玩儿的时候,我也是垂头丧气的。胖子一看好像就明白了,问我:“你跟杜微告白被拒绝了?”   我嗯了一声。   “唉,拒绝了也好,绝了你这条心。以后别搞基了,安心娶老婆生孩子吧。”胖子拍拍我的肩膀。   我想了想,开口道:“我觉着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啊。他还特意买了个头盔给我呢。”   胖子斜眼看着我:“你想太多了。”   我继续开口:“还有,只要我去,都是他做饭给我吃,玩电脑,也是他坐在一边看着我玩儿,他还把他家钥匙给我了呢,说我要是想上他家房产证,就得先上户口本儿……还有,那天山洞塌方,我被困在山上,也是他冒雨过来救我……这样也不算喜欢我吗?”   “小贱啊,失恋这种事是挺痛苦。但是你不能因为失恋了就自作多情啊。你是因为喜欢杜微,所以觉着杜微心里头也是有你的。我换个说法吧,你不喜欢展凌云,展凌云也帮了你挺多,你就不会觉着展凌云对你有意思,对不?”   我打断胖子的话,恶声恶气地开口:“行了啊你,我幻想一下杜微是喜欢我的也不行吗?我就剩下这点安慰了你也要打击我啊?”   “别活在虚幻的想象中了,哥们,赶紧醒过来才是正经。”   胖子说着,把最后一口菜吃了,拍了拍肚子,开口道:“哥们,买单吧。”   “我失恋了你还好意思让我买单啊?”   “嘿,不是你说你请客的吗?”   “我请客,你买单。”   “好吧好吧,江小贱,我算是认清你了,你这家伙厚颜无耻起来也不输给我啊。”胖子说着,站起身招呼老板买单。   “多谢夸奖,谬赞谬赞。”   我这是特意挑的一家挺贵的餐馆,宰了胖子一顿,看见胖子痛苦万分的脸庞,我瞬间舒心多了。失恋好像也没那么痛苦了。   我们俩走出餐馆,沿着人行道慢慢散步。这时候胖子给了我一胳膊肘,朝前方路边努嘴,示意我看那里。   我抬起眼睛,就看见杜微了。   那么多人,可我一眼就看到了他。我觉得我算是没救了。   杜微带着墨镜,仅仅露出高挺的鼻梁,饱满丰润的菱唇和形状姣好的下巴。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衣,上面两颗扣子解开,露出里面白皙的脖颈,可爱的喉结和锁骨。   他微微低着头,在听站在一边的杨云说话。不知道杨云说了什么,杜微沉吟了一下,开口说了几个字,杨云就转身走向了停在一边的汽车。   杜微也跟着走了过去。   这时候他大概是感觉到了我和胖子的视线,转过头来看向我们这边。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神,可是当他转过头来的一瞬间,我还是无法控制地心跳失速了。   杜微表情漠然地回过头,跟着杨云坐上了汽车后座。   一瞬间,宰胖子转移注意力大法失效,失恋的痛苦又回来了!于是我决定再宰胖子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对灯发誓,这绝对是个甜蜜文,从杜微的家庭情况考虑,他是个对爱情,家庭比较悲观的人,顾虑比较多,不可能说接受就接受。至于要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健的,当然不可能是一开始就看上人家了,应该是在相处中慢慢有了好感,但是从他个人的角度看,必然是更愿意将关系维持在朋友这种亲昵,但是彼此不会受到伤害的程度上。   再说小健有没有可能攻杜微,作者表示绝对没有可能!虽然小健一直是想压杜微的,但是那是从男性的角度考虑,肿么会有男的想被压呢,不太可能吧。再谈谈为什么他这么主动,男女谈恋爱的时候,主动方往往都是男性对不对,所以小健谈恋爱,当然会遵从雄性这种主动求偶的本能。我一向不喜欢把受写得像个女孩子,男人就是男人。      第26章   坐在肯德基明亮的玻璃窗下,胖子有些不满地看着我:“咱俩又不是偷偷处对象的小男生小女生,来什么肯德基啊。”   我苦逼地看着他:“因为我失恋了。”   胖子无语,看着餐盘上那些鸡翅汉堡可乐直打饱嗝,问我:“你失恋了就折腾我啊?”   “那你找个人来给我折腾。”我说。   “什么意思?”   “认识什么小gay都给我介绍过来,我还不信了,我江小健这外貌,能是什么滞销货。我要让杜微知道,上赶着追求我的人多了去了呢。”   “你干嘛不跟那个周勋处呢?还要从我这儿找人啊。”   “你扯蛋呢,周勋那家伙就是想玩我,他其实可讨厌我呢。我看得出来。”   “他为什么讨厌你啊?”   “不知道。”   胖子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开口道:“你要说gay吧,我还真认识一个,不过,你确定你吃得消?”   我看着胖子开口:“别废话,赶紧把人叫过来瞧瞧。”   胖子一个电话,那小gay果然麻溜儿过来了。结果我一看,就崩溃了。   这细瘦的腰肢,这麻杆儿似的胳膊小腿儿,这尖尖的瓜子脸,这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这他娘的得是个姑娘吧?   这孩子过来,看见我眼睛就叮的一亮,特别热情,胖子介绍过后,就一直跟着我哥哥哥哥的叫。叫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觉着我那被杜微掰弯的性向,又被这孩子掰直了。   胖子很快就溜了,留下我在这儿应付这小孩。   问了之后才知道,这小男生叫王乐,才读大二,学的是音乐表演,他是先认识的成子,通过成子认识的胖子。   “王哥也真是的,有你这么帅的朋友,也不早给我介绍。”王乐靠着我说着,脸上还挂着笑。   我干笑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王乐看着我,抓着我的手就放在他腰上,一边还挺挑逗地那么开口:“江哥,你以前处过对象没啊?看你反应真羞涩,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羞涩纯情的。”   我心说亲你这也太生猛了啊。是我脱离社会了还是现在的gay都这么豪迈奔放啊。   就在我跟王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的时候,肯德基里头忽然一下子骚动起来,感觉都被什么给吸引了似的。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了从门口走进来,正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的玻璃美人。   王乐流着哈喇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杜微,对我开口:“这,这是哪个明星啊?怎么没在电视上见过?”   “不是明星吧。”   “不是明星身材怎么那么好?你看那腰身那长腿,那肩膀那胸膛。嘿,他把墨镜摘下来了啊,哎呦真帅啊!哎呦不得了,朝我走过来了,是不是看上我了啊……”   亲!   你真是比我还能自作多情啊亲!   “不是,他是朝我走过来的。”我开口道。   王乐这才转过头看着我,笑道:“江哥,你真会开玩笑哈哈哈……”   他还没笑完,杜微就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王乐:“呃……”   “有事?”我问杜微。   “这位是?”杜微看向王乐,问我。   “你好我叫王乐我的手机号码是XXXxxxxXXXX扣扣号码是XXXXXXXXX帅哥你手机号码多少啊?”   王乐这肺活量可真不是盖的。   我硬着头皮,揽过王乐,开口道:“他是我男朋友。”   “你……”杜微看着我,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开口道:“你这速度可真快啊。”   “没办法,我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一大堆男的上赶着追我呢。”我的脸皮居然能这么厚!我自己也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行,那祝你们幸福。”杜微看着我。   他娘的谁要你的祝福啊!你这是膈应我啊!   我气得眼睛都歪了,看着杜微转身走出了肯德基的大门,在阳光下闪闪发着璀璨孤独的光芒走远。   和王乐处了一阵子,我就有些受不了了。这小子真能腻歪,每天都要打电话啊,发短信也能发上两个小时啊。从十点开始,给我发短信说要去睡了,一直发到十二点还没睡!   我下了班就得去和他约会,还不许迟到。更可怕的是这小子生猛得狠,动不动就亲嘴啃脸的,弄得我真心吃不消了。   我就打了电话给胖子诉苦。胖子这家伙没良心,在电话那边笑话我,说我活该。   我蹲在马路牙子上,苦逼地挂掉了电话。   这时候远远就听见了王乐的声音:“哥!江哥!别蹲地上啊。”   我转过头,看着他快步走过来,站了起来。自从认识他,我爱蹲着的习惯改变了许多,因为这小子说随便往马路牙子上一蹲实在是太没形象了。   “江哥,你也该好好收拾一下你自己啊,把人给弄得精神点,不然多糟蹋外形啊。”他的原话是这样的,接着,这注重外形的小子就带着我逛了一个下午的街!   他那双狠腿愣是走断了我的老腰!   那一个下午,王乐都在不停地折腾我,拿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让我试,当然那是我买单。我就没见过能比女人还爱逛街的男人。   今晚他又把我约了出来,要我跟他一块儿去看电影。   王乐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会儿,满意地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像个gay了。”   王乐他曾经嘲笑过我的审美,一点都不像gay。按他的说法,gay那都是很爱美的,穿着打扮啊什么的都是往时尚美型的路子上走。就没见过我这样的,随便套件T恤就敢上街。   王乐照着我的脸吧唧一口,就拉着我往电影院里头走。   看的还是一部纪录片,海洋。   我坐上电影院的座椅时,就觉着胃痛了。   虽说这是周二半价吧,可是我要是跟杜微家里用他的电脑看电影,可是一分钱都不用花的。而且想看什么就能看什么,杜微都让着我,按我的意思来。到了王乐这儿,就都得听他的了。   “看什么不好要看纪录片啊?”我跟王乐说。   “这叫开阔眼界,丰富知识,知道不?”   我觉着这种知识,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用到。   看见那些庞大可观的鱼群的时候,我就在吞口水了。这要是让杜微都去做了,该多好吃啊。清蒸油炸红烧水煮,杜微什么样式不会做啊。   看到片子后头出来一种长得特别奇怪的小丑鱼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地开口:“不知道好不好吃。”   前排顿时转过头,对我怒目而视。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再说话。王乐扭过头,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晚上送他回去的时候,王乐就跟我说:“我昨天看到那个杜哥了。”   杜哥说的是杜微。自从那天在肯德基里见过杜微之后,这小子就总是跟我打听他,又是问名字又是问手机号的。我当然没告诉他,就跟他说了人家姓杜。   “哦?你跟他说话了?”   王乐点点头,挺兴奋地告诉我:“那个杜哥人可真和气,也大方,说要请我吃饭呢。”   我一听,急了,追问他:“你答应了?”   “大帅哥请我吃饭,我能不答应吗?”王乐嘿嘿笑着,又对我说:“杜哥跟我聊了挺多你的事,说你就是个小孩子,让我和你相处的时候,多让着你什么的。他还送了我一件礼物呢,说是祝福咱俩的。”   我都要被这个王乐给气吐血了!   杜微的东西能要吗?他现在对我来说,就是敌人!敌人的一切示好都要严肃拒绝!敌人的一切贿赂都是妄图麻痹我方!我原本以为这王乐算个脑袋机灵的,可看他现在的样子,是大有向敌人投诚的迹象啊!   我忙抓着王乐的肩膀问他:“他给你什么礼物?”   “一对情侣表。哥,你放心吧,你的那块我给你收着呢,不会贪污的。”   我心说这下完蛋了。杜微送的表能是地摊货吗?这一对表估计都得要几万块呢,我欠他算是欠大了!   “那手表呢?”   “怎么啦?”   “赶紧还给人家杜微,这手表咱不能收。你想要手表我再给你买,成不?”   王乐慢慢走着,一面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哥,你和那杜哥不是朋友么?”   “朋友也分好几种,我和杜微的交情呢,还没到可以收他贵重礼物的地步。”   王乐撇撇嘴,走到学校门口的大铁门下,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哥,咱俩分手吧。”   我疑惑了,王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又来这么一出。   王乐从背包里头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我:“行了,哥,你别跟我玩儿了,我可是想找个真心喜欢我的人呢。江哥你也赶紧和你男人和好吧,这么大人了闹什么别扭啊。”   他把盒子塞进我怀里,转身进了学校。   嘿,这又是哪一出啊?   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27章   晚上回宿舍之后,我就给胖子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这事儿。   胖子在那边打了个呵欠,开口道:“你看,连王乐这种粗神经的都看出来了,你还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啊?要么去把杜微追回来,要么别再搞基,找个人正经过日子。”   胖子这说了就跟没说似的,我挂了电话,看着那对情侣表就犯了难。   这手表得赶紧给杜微还回去,可是我现在特别不想见到他。我就琢磨着,把东西给展凌云,让他帮我带给杜微。   结果第二天,在展凌云那个办公室里,桌子后头的展凌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开口:“你有什么事儿你得自己跟他说啊,把我牵扯进来算什么事儿。”   我没办法,只好下了班之后,带上手表去了杜微家。   杜微刚好在家,见我来了,大概也有些意外,问我:“有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这波澜不兴的语气我就特别想生气。我低下头,从袋子里把那手表掏出来,递给杜微:“这个还给你。”   “是我送你们的,收着吧。”   我有些无力,不想跟杜微多说什么,伸手把盒子塞进了他怀里。杜微侧身让了一下,那盒子就掉在了地上。   杜微看着我,没说话。   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这是你家的钥匙,也还给你吧。”   杜微没接,看着我问道:“小健,你这是要断咱俩的交情?”   “咱俩的交情早断了……”我把钥匙扔在他脚边。钥匙落在地上,发出清脆铿然的响声。   杜微低头看了一眼,接着抬起头,脸色有些凄楚地看着我,点头道:“好,随便你吧……”   我真是被他气得没办法!拒绝我的人是他,现在做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啊!难道他觉着,他拒绝了我能和我做朋友?世上可没这么好的事儿!   我转身走了!我再也不想见到杜微了!   “你长什么样儿?有照片么?”我敲下一行字。   “都跟你说了我是大帅哥了。”那边窗口传过来一张图片。我点了接收,看了一眼,还凑合吧,比起我理想中的类型是差远了。   “怎么样?我这种帅哥不多见了吧?”那边发来一个得意的表情。   我哼了一声,敲下一行字:“差远了。我不是说了么,我想找的是身高一八三,腰细腿长皮肤白,眉目清朗俊俏,站在阳光下都会闪闪发光的那种。”   “得了吧,小弟弟,我这种还不够好啊?你也别光嘴上说啊,你长什么样儿?让我看看。”   我看着小弟弟那三个字,心里一动,扔了一张照片过去。   那边很快回复我:“小弟弟,出来见个面吧?”   我想了想,打下一行字:“行,你定个地方。”   关了电脑,转身跟胖子说:“哥们,陪我出去一下呗。”   胖子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开口道:“兄弟,哥哥,别折腾我了行不?”   我走到他床边,伸出手使劲儿揉他。胖子被我揉到了痒处,在床上扭来扭去,连连讨饶。胖子妈妈在外头听见声音了,喊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呢?我看个电视都不安生啊。”   我连忙住了手,胖子从床上坐起来,皱着眉头开口:“我这是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啊。你说你吧,你要是去网上找对象,那还不如和王乐处呢。网上那乱得,你可当心别得病啊。”   “行了啊,我就是去跟人家见个面。”   我收拾了一下,就搂着胖子出门了。   我和那人约定的地方是个公园,结果我到了那儿呢,他人影还没见着。胖子就笑话我,说我肯定是让人耍了。我也挺纳闷的,这时间都到了,人怎么还没见着呢。   又等了五分钟,才看见街角那儿走过一个男的,三十岁左右,打扮得不错,挺有社会精英的样子的。他走过来,看着我笑道:“你就是小肚子?真和照片上一样啊,我还以为你唬我呢。”   我看着他,又有些后悔,不知道我这是在干嘛呢,怎么被杜微拒绝了就这么一副模样。   “我叫陈宇,你呢?”   “江小健。”我拍了拍胖子:“这我哥们儿,胖子。”   “想去哪儿玩?”陈宇问我。   “随便吧。”   “我先走了啊。”胖子拍了拍我,小声跟我说:“有什么事儿打我电话。”   我嗯了一声,让胖子走了。陈宇靠过来,揽着我的肩膀往街角那儿走。走到街角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他的车,一宝马。   陈宇在悄悄的打量我,大概是想看我的反应。我觉着有些无趣,宝马算什么啊,比起杜微的那辆车挫多了好不。   陈宇替我开了副驾驶座的门,转过身绕过车头去开驾驶座的门。我坐在车里的时候发现,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公园的门口。   我算是知道陈宇这家伙为什么迟到了。肯定是把车停在街角看我来了没,是不是和照片上一样呢。   这种行为也算不上糟糕吧,但是就是让我挺膈应的。有一种这家伙在耍心眼儿的感觉。杜微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不,比他真诚多了。   嗨,我怎么又想起那衰人了。   陈宇关上车门,对我说:“小江,我带你去酒吧街玩吧。你去过没?”   “没呢,你带我去吧。”我靠在坐垫上,把安全带系上。   他带我去的酒吧挺热闹的,我是当服务员当久了,看一看装修什么的就知道档次。这家酒吧装修得不错,看样子消费也高。   陈宇要请我喝酒,我让他别请,这儿的酒可不能乱喝,要喝他自己喝去。我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陈宇就问我:“小江,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啊?”   “没啊,我就是没休息好。”   陈宇刚要说话,就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一面又拿眼角瞟我,旁敲侧击地跟陈宇打听我呢。接着那人又招呼陈宇,让他上他们那边玩去。   陈宇就扭过头叫我:“小江,一块儿去玩吧?”   我看了那边角落一眼,人挺多的,看起来乌烟瘴气,我就不想动,跟陈宇说:“你自己去吧,我休息会儿。”   陈宇大概是有些无趣,转身跟着那人过去了。   这时候胖子发短信过来,问我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欺负什么的,我就跟他聊了会儿天。也不知聊了多久,就感觉到有人过来了。我收起手机,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陈宇走了过来,脸色有些不太好。   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问我:“江小健,你原先和崔冰是一对儿?”   我心说我这也太有名了吧,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有人能记着我啊?我转过头看了陈宇刚过去的角落一眼,就看到了几双看好戏的眼光。   我嗯了一声,开口道:“是啊。怎么了?法律没规定和崔冰分了手就不能谈恋爱了吧。”   “好吧。”陈宇摆了摆手,拉着我,开口道:“咱们走吧,是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什么你家我家?”这家伙不会是想跟我ONS把?   “别装傻啊,我约你出来干嘛?不就是为了打炮嘛?谁还跟你纯聊天啊。”   “谁跟你打炮啊,我是想找人处对象呢。”   “处对象?”陈宇就笑了,像是听见什么十分幼稚的话似的对我说:“处什么对象?在这圈子里头混你还想找个人过一辈子啊?小弟弟,你怎么比传说中还逗呢。”   我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   陈宇还在那儿跟我说:“你要想跟我处一辈子,那不可能,长期炮友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我真是受不了了,翻了个白眼起身就往酒吧门口走。没一会儿陈宇追了出来,开口道:“算了,不打炮就不打炮呗,我送你回去吧。”   我跟着他,上了他那车。   陈宇一边开车就一边跟我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今晚上压根儿就是在逗我玩。”   “我可没逗你玩,”我看着他:“我是真心想找个过一辈子的。”   陈宇好笑地看了我一眼,开口道:“行了,这话你说说就成,别老挂在嘴上,不然人家得笑话你。”   “为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傻了啊?在这圈子里头混还谈什么一辈子啊?”   陈宇把我放到了见面的那个路口,就开车走了。   我慢慢地往回走,心里真是失望透了。也不知道是对社会现状失望,还是对这个gay圈失望,或者是对陈宇这个人失望。   陈宇说的那些话,把我原本满脑袋的幻想都击碎了。有对比才知道差距,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杜微。   没有人会和他一样了。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杜微,不是因为他闪闪发光的外表,而是因为他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他对我永远都坦诚认真。他的内在就和外在一样,能够吸引别人的目光。   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酸涩,我就感觉累得路都走不动,也不想再一个人走下去了。      第28章   我回了宿舍之后,就一个人躺在床上。小沈和他弟弟走了之后,我就搬回了宿舍,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这时候我才觉得,这宿舍空荡荡的真是寂寞啊。   小沈不在,也没人督促我把换洗的衣服赶紧洗了什么的,没有小沈跟前跟后的唠叨,我都懒了很多。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我正准备熄灯睡觉,就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我挺纳闷的,走过去打开了门,一看见门外的人,我就立刻想把门给关上。   周勋顶着门,嘴角噙着笑走进来,反手把门关上,看着我问道:“小健,这么久不见,你也不想我啊?”   “你怎么进来的?”   “我那车牌就是通行证,那小门卫不敢拦。”   我看着周勋一步步靠近,开口问道:“上回山洞塌方那事,是你故意的?”   周勋停下脚步,看着我,歪着脑袋,带着无所谓的表情道:“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的。没那么巧的事儿,你带我进去,就刚好山洞塌方,谁信啊。”   周勋点头:“没错,那地方我事先去过一次,看过地形和山洞,发现炸山的口子那里比较薄弱,被大水冲一下就有塌下来的可能。那天又刚好大雨,可真是巧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逗你玩啊,好玩不?”周勋还是那么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这家伙完全就是个罔顾世俗礼法的疯子!   周勋看我不说话,就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道:“怎么你见了我就是这么个表情呢?我在崔冰那工地上监工的时候,可想你了呢。”   看着周勋脸上的表情,我不禁后退一步。他的表情让我觉着有些不安,好像会发生什么事儿似的。   周勋忽然快步走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作势要亲我。不过我力气大,一下子就把他给推开了。周勋脸上现出恼火的神色,又扑了上来,这次他那动作凌厉凶狠,就像电视里头演示的武警制服歹徒的招式似的。   我被他钳制住双脚,手也被扭在身后。周勋脸上的表情非常暴戾,让他原本一张好看的脸都变得扭曲了。   他压制住我,接着就伸出手扯我的衣服。我心说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今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抽出一只手,抓起角落里的小书桌砸在周勋头上。   周勋直起腰看着我,摇晃一阵,倒在了床上。   我吓了一跳,把书桌扔在一边,转头去看周勋。周勋后脑勺破了个口子,血流了出来。我仔细看了一下,口子不大,不过这么砸下来人估计得晕。周勋看样子是晕过去了。   我那手下得不重,我自己心里有数。这周勋估计一会儿就会醒过来。我觉着这宿舍里头不能待了,不然周勋醒过来我就完蛋了。   我把身份证和钱什么的都收拾好,转身出了宿舍门。   楼下就停着周勋的那辆军牌车,不过司机不在,不知道是溜达去了,还是周勋压根没带司机来。我想了想,从小路出去,到了大门,打算去汽车站。   半路上的时候,我打了个电话给胖子,让他照顾好我爸妈,就匆匆挂了电话。我走上大路,往路边跑去,就怕周勋醒了要追上来。   我一边往公交站赶去,一边琢磨着要拦辆车。可是这深更半夜的,别说车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而且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公交车了。更糟糕的是现在居然开始下雨。   就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重型机车引擎的发动声。我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带着黑色头盔的家伙骑着车过来。   看身形就知道是杜微。   他在我面前停下,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和你没关。”   杜微低下头,看了一眼我的鞋子面。我这次发现,鞋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滴了两滴周勋的血。杜微一把抓住我,问道:“小健,这是怎么回事?”   “……我把周勋给打了。”我推开他的手,转身跑向公交车站。   他追了上来,骑车跟在我身边,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打算暂时去乡下避一避。”   “上来,我送你过去。”   “不用!”   “小健!别跟我闹别扭了,你赶紧上来好吗?!”他的声音又急又厉,还带上了几分哀求的腔调。   “滚!我不想当你弟弟,好吗!你别再缠着我了好吗?你不喜欢我就别对我好!你根本就是在故意玩我!玩弄我的感情很有意思吗?”   “我没有玩弄你的感情。”杜微从车上下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咱俩以前就认识,你不记得我了,可是我记得你,我不能看着你被欺负不帮你,不能看着你被埋山里头了不救你!”   我和杜微以前就认识?因为以前就和我有交情,所以才一直帮着我护着我照顾我?   “你心里头就一点也没有我?”雨水打在我脸上,反而让我平静了下来。   “心里头有你有能怎样?咱俩能在一起吗?你爸妈,还有我爸,还有这个社会,这些压力你能承受吗?一辈子不是随口说说,我不想走到最后咱俩相看两厌甚至反目成仇!对,我杜微什么都敢玩儿,可是我不能玩感情!”   “你看我爸妈,他们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优渥的条件可以让他们不用为任何事发愁,可是最后怎样了呢?我妈活生生被我爸逼死了……男女都这样,更何况两个男的呢?”雨水打在杜微的脸上,让他露出了一脸哀戚凄楚地表情。   “我不是你爸,你也不是你妈,咱俩不会那样的。杜微,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对你!”我握住杜微的手,在雨幕中看着他的眼睛:“你跟我试试,好不?哪怕结果不如意,咱俩也没遗憾了。杜微,别做胆小鬼啊。”   他的眼神开始出现了松动的迹象。我一把抱紧了他,开口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哽咽了:“我爱你,杜微,特别爱。”   天知道这时候我有多么厌憎自己贫乏的语言,纵然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澎湃的情感就要破胸而出了,却还是只能用这种老套的语言对杜微告白。   我只能紧紧地抱住他,用我的力量告诉他我的情感有多么炽烈。   终于,杜微也回抱住了我,风雨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却仿佛重锤在敲击我的耳膜,让心脏都跟着剧烈震动。   “我也是。”   坐在杜微身后,我的心情很复杂。这事儿不该把他牵扯进来的,周勋那家伙说不定已经醒了,很快就会追过来。   杜微速度很快,眼看就要出市了,这时候我渐渐听见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我扭过头,就看到周勋那辆军牌车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夜晚的路灯照进车里,我看到周勋的脸色十分难看,就像僵尸。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神,就像想将我们置于死地一样。   “他追上来了!”我大叫,杜微加快了速度,我都感觉我的心都要飞出来了。速度太快了!   不过为时已晚,我听见一声车轮摩擦地面的锐利声音,接着就看见周勋的车灯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一阵天旋地转过去,我最后的感觉,就是杜微把我紧紧地揽在了怀里。   “小贱,我完蛋了!这事儿要是被校方知道,我是会被开除的。怎么办啊?”   “胖子,你别着急……我去找那个崔冰看看,我认识他。”   ……   “你要我放他一马?行啊,你和我在一起,我就放过他。”   ……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胖子正坐在我身边削苹果皮儿。   削完了,他就放进自己的嘴巴里,咔嚓卡擦咬得起劲儿。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开口骂道:“胖子,你他娘的倒是逍遥啊,这苹果是别人送给我吃的吧!”   胖子扭过头,一口苹果含在嘴里,愣愣地开口道:“小贱,你醒了?”   很快大夫和我爸妈就赶了过来。   大夫又诊断了一次之后,开口道:“可能还会有一点脑震荡的后遗症,比如头晕恶心,其他没有大碍了。”   我抬起头着急地问道:“杜微呢?就是那个跟我一起送进医院的。”   “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过两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我松了口气,脑袋上还在疼,就不想多想,闭上眼睛休息。   我爸妈也松了一口气,坐在我身边问我:“你怎么会出这种事儿啊?”   我现在特别不想说话,感觉一说话就要吐出来了似的,就皱了皱眉头。我妈就跟我爸说:“行了,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咱回去买点猪脑子给他补补。”   下午我感觉好了一点之后,就让胖子扶着我过去看杜微。胖子不同意,说我现在不能乱走动,还有脑震荡后遗症呢。不过他经不住我磨他,最后去借了把轮椅过来,用轮椅推着我去了杜微的病房。   展凌云正坐在杜微床边,削一个梨。把最后一点梨子皮儿削完,他把梨子放进嘴巴里,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我心说这家伙真不愧是能和胖子比肩的厚脸皮吃货啊!   展凌云一扭头看到了我,站起身走了过来,打开病房门,问我:“你好点没?早上就听说你醒了。”   我嗯了一声:“还有点后遗症呢。杜微呢,什么时候醒?”   “就这两天,放心吧,没事儿,有我看着呢。”   胖子推着我回了病房,把我扶上床。我闭上眼睛想了想,睁开眼睛看向胖子。   “你这欲言又止的是要干嘛啊?想说什么就说呗。”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开口问道:“亲,你知道我的初恋吗?”      第29章   我十岁以前都是和我爸妈住在T市老城区,和胖子家是邻居。那时候我爸有一辆凤凰牌自行车,每天上下班自行车的声音我都能认出来。   那个年代,老城区那边外地人多,离我家不远的街口,就有一家川菜馆,川菜做得特别地道。我四岁过生日的时候,我爸妈就带着我去了那家川菜馆。   进门刚坐下,就看到一个短头发的小姑娘走过来,笑眯眯地问我:“小弟弟,你要吃什么呀?”   我当时就傻眼了。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那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吧——说到这里的时候,胖子翻了个白眼。我没理这货,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就经常跑去那家川菜馆门口玩,看那小姑娘帮着爸妈招揽客人,收拾桌子,有时候还得带一下弟弟。她弟弟看起来大概两岁,她也不大,就七八岁的样子。   可是长得那是真好看,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跟她整天灰头土脸面色焦黄又布满油烟味儿的爸妈完全不一样。我一直以为那是歹竹出好笋,后来才知道,她是他爸妈捡来的。被扔掉的时候才五岁。   我把零钱偷偷攒起来,买了一个粉红手绢送给她。   后来我六岁的时候和胖子一起上了小学。我们家那片的孩子都是去那所学校,所以我自然也理所当然地遇到了她。   是在男厕所里。   看到他掏出小JJ尿尿的那一刻我都傻眼了。   我就是这么被掰弯的。   我下了课就去等他放学。大概是因为我比他小的缘故,他一直管我叫小弟弟,放学回家的时候也牵着我的手过马路。我妈给我买了什么零嘴,我也都带过去给他吃。可是他总是在谢过我之后收起来,然后带回家去给弟弟妹妹吃。   我喜欢跟着他一起玩,可是他总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刷盘子擦桌子端菜,照顾弟弟妹妹,事情做完了,还得写作业。   他妹妹比他小7岁,我记得有一回,他抱着妹妹的时候,那小女娃在他身上尿湿了。他没衣服换,第二天只能穿着被尿过的衣服去上学。   这事儿还是他当笑话告诉我的,我那时候太小,不懂什么叫心疼,我那时候就是特别想握紧他的手,把我的好衣服都让给他穿。   他十岁的时候,我七岁。早上一大早起了床,就叼着包子馒头出门,跑到他家门口去叫他。这时候他多半是在给妹妹梳头,扎成一个冲天小辫什么的。他们家早上都是吃稀饭,压根吃不饱,我就把我的包子馒头分一半给他。搞得我妈到现在都觉得我是饭桶。   他十三岁的时候,亲生父亲那边的人找了过来,要带他走。他不想走,可是亲生父亲那边的人,给了他爸妈十万块钱。   这十万块钱,足够他爸妈换一个好点的店面了。   临别的时候他过来跟我道别,我偷了我爸的车钥匙,让他骑车带我出去玩。我们俩逛遍了老城区,最后在一处废弃的造纸厂外停下来一起看晚霞。   我告诉他我喜欢他。   结果他说我是小孩子,不懂什么叫喜欢。   我把我的初恋说完之后,胖子愣怔了很久,终于蹦出了一个屁:“你恢复记忆了?”   我他娘的都要吐血了!胖子你就不能对我纯洁美好的初恋做两句评价啊!你都听了这么就了怎么就没一点想法呢?   大概是我的面部表情泄露了我的心理活动,胖子开口道:“我觉着小贱你挺有文学细胞的,而且你的自作多情已经强大到无人能及的地步了。那明明就是你在单恋,人家压根没回应你好吗?”   “而且,”他又加了一句:“你跟扯这些干蛋啊?”   “亲!你怎么还没听出来啊!杜微就是我的初恋啊!”我热泪盈眶:“我和他这叫什么?这就叫缘分!他杜微的名字是注定要出现在我家的户口本儿上的!”   “你是说,杜微就是小时候那个老带着你玩儿的……那个叫什么来着,赵真?”   我拼命点头,开口道:“原来你也记得啊?”   “有点印象……原来那时候成子家和我家就隔着两条街!”胖子一拍大腿,实在有一种相逢恨晚的意思。   我开口道:“你说,我和杜微是不是缘分天注定?”   胖子斜眼看我:“你想太多。”   “你懂个屁!你懂什么叫真爱吗?这就是真爱!”   胖子冲我不屑地笑了:“我不懂什么叫真爱,我懂什么叫做 爱。”   胖子说着,就让医生又进来,给我检查检查,看看这失忆症是不是全好了。大夫给我一通折腾过后,就告诉我们,我这病算是好全了。大概是出车祸的时候撞到了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胖子挺高兴的,打电话把这事儿给我爸妈说了,他还得上班,就先走了。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就顺便也回忆了一下我出车祸前的那些事。   当初崔冰是故意设了套让胖子钻,我因为胖子,只能和他在一块儿。不过这事儿我没和胖子说,胖子也并不清楚。当时我不是心甘情愿,就总想着要恶心恶心崔冰。他带我出去见朋友的时候,我就打扮得特别夸张,装嗲扮嫩什么的,现在想想,我那么一搞,不把自己搞得臭名远扬才怪呢。   结果后来,我发现崔冰居然勾搭上了别人。其实我还挺高兴的,想着他跟别人好了,能赶紧把我给甩了。结果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别人居然是我的初恋!   其实杜微这十几年变化挺大的,小时候他还没发育,完全就是个小姑娘的样子,长大了之后五官都立体起来,也抛弃了小时候那些圆润的线条。不过我居然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我只能说,这是来自灵魂的吸引与召唤!   咱俩就该是天生一对,所以我才能一下子就辨认出他。   当时我看着杜微进了崔冰的车,坐在驾驶座上正在倒车,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我不能让崔冰这烂鸟毁了我的初恋啊!   冲上去之前我还招呼胖子,跟我一起办了那个贱人。   胖子肯定误会了,我说的贱人不是杜微,是崔冰。   那会儿山洞塌方,崔冰跟我说他和我原先可恩爱了,都是被杜微给拆散了。现在想一想,这家伙就是在扯蛋呢,估计是瞅着我失忆了糊弄我,想离间我和杜微。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可从来没和他恩爱过。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琢磨,等杜微醒过来了一定得好好对他,死皮赖脸也要缠着他。   晚上展凌云过来看了我,问了他我才知道,周勋那家伙也受了伤,不过是轻伤,现在被他哥哥关在家里头。   展凌云跟我说,我砸了周勋一下,周勋撞了我一回,算是扯平。周家来付医药费的时候,把我的那一份也付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他哥哥在部队里头混了很多年,是个真正手握实权的,如果说周勋得给杜家三分面子,那么杜家就得给周功三分面子。这事儿周功向杜家道了歉,希望他们既往不咎,杜家也只能把这口气忍了。   一来杜家的势力不在国内,二来杜家还想在国内发展事业,若是把周功得罪,以后就别想过舒坦了。   不过老实说,我觉着杜家也并不是很重视杜微。我就把我这个想法给展凌云说了。   展凌云笑了一下,开口道:“杜微还有个弟弟,杜微小时候又是在外头长大的,跟他爸不亲近。杜微有的,不过也就是一个嫡长子的身份。”   我唏嘘不已,没想到杜微的处境这么糟糕,他当初要是没回去多好啊。   展凌云瞅着我,笑了一下,开口道:“不过,杜家愿意忍这口气,杜微可不愿意忍呢。”   我忙抬起头,看着展凌云问道:“怎么说?”   “要扳倒周家不可能,给他们找点儿小麻烦还是可以的。你上回被周勋整了,给埋了山里头之后,杜微就打算给你出口气。”展凌云勾起嘴角笑起来:“周功现在估计是忙得焦头烂额呢。”   “你们不怕周家报复啊?”   “放心吧,杜微做得很干净,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我不知怎么的,心里头就有些美滋滋的,感觉人都快飘起来了。杜微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个,他好像不懂得什么叫邀功一样,总是默默地在背后付出,对待他养父母也是,对我也是。   他不说出来,谁会知道他的好呢?不过,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大概也没有想过要谁记他的好吧。   展凌云看着我,问道:“听说你又恢复记忆了?”   我点点头。   “那你和杜微小时候的事你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怎么?杜微和你说过?”   展凌云点点头:“他刚去国外的时候,还不会说英语,杜家杨家的小孩都笑话他是乡巴佬,就我跟他一块儿玩。他就把那个手绢给我看了,说是他在国内的朋友送的。杜微这个人吧,别人对他一分好,他就要用十分来回报。后来回国之后,他一下子没认出你,实在是你那时候……”   我干笑一声,我那时候弄得那叫一个夸张,杜微认不出来不奇怪。   “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他才认出来,而且发现你是被崔冰给威胁了才和他在一块儿。那时候崔冰刚好也想勾搭杜微,借杜微铺个路子。杜微就顺水推舟,让他和你分手了。后来你不是被杨云和周勋灌醉了么,那会儿杜微也在,你记得吧?当时是杜微给了打了个眼色,我才敢扛着杨云和周勋把你弄出来。”   一开始是为了情分帮我,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啊?我觉着这事儿我得好好问问杜微。   我又看了展凌云一眼,问道:“你说杜微那时候刚去国外,就你跟他一块儿玩什么的,我怎么觉着是你没人玩儿,只能跟杜微玩儿啊?”   展凌云脸上稍微有些窘迫,大声开口道:“谁说的,我从小就是万人迷,大家都抢着跟我玩儿好吗?”   我哼笑一声:“杜微说你小时候是个泪包,可爱哭了,能有人抢着和你玩儿?”   说到泪包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代入了展航的形象,不过,展凌云小时候能有展航那么可爱?   展凌云脸色挺不好看的,小声嘀咕:“他怎么连这事儿也跟你说啊。”   展凌云走了之后,我是累了一天了,头晕晕的,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肌肤的抚触感弄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杜微坐在我床边,他一只手搭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抚摸。   “你醒了?!”   这句话我们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不同的是我的语气中带着惊喜,而他的语气嘛,就像老夫老妻之间,那种清晨时分温情脉脉的问候。   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这句话,又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我拉住他的手,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今天早上。”   “你一醒过来就来看我了吗?”   杜微点了点头:“我不太放心你,就让护士推我过来看看。”   这时候护士过来了,催促杜微赶紧回病房去,他伤好没好呢,不能乱跑。我也担心他的伤,让他赶紧回去。   杜微就被护士给推走了。   我洗好脸之后没多久,我妈就过来了,还带了一保温盒的汤。我现在浑身都是劲儿,喝了一小碗汤,就让我妈给杜微送去。   “我出事儿的时候,要不是杜微护着我,你儿子我现在可就没了。”   我妈一边装汤,一边就问我:“上回我记得你见着人家,还恶形恶状的,现在怎么就跟他这么亲热了啊?”   “杜微多讨人喜欢啊。”我推着我妈,让她把汤送过去。   我妈就拎着保温盒,去了杜微那边。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来,我问她:“杜微把汤喝了没?”   我妈点点头:“喝了喝了,你放心。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看你啊。”   我忙说:“晚上您就别来了,跑来跑去的累,你儿子我都醒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啊。”   把我妈打发走,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也挺无聊的。不过我不敢随便下床走动,这后遗症闹得人挺难受的,动作剧烈点就恶心想吐。   我就摸过手机,给杜微发短信。   “我妈做的汤好喝不?”   “好喝。”他很快回了过来。   “你婆婆的手艺好着呢,你可得多学着点儿,以后做给我喝。”   那边很久没反应,我心说是不是我太厚颜无耻了一点,杜微不想理我了?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连忙接了,就听见那边杜微带着笑的声音:“那是我婆婆还是丈母娘啊?你可得说清楚一点。”   “当然是婆婆了,怎么,我妈不够格儿做你婆婆啊?”我一边说,一边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可得好好教训你,让你弄清楚那是我丈母娘还是婆婆。”   不知道怎么的,我脸上一热,放低声音开口问道:“教训我?怎么教训?”   “你说呢?想要我怎么教训?”杜微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一种隐秘暧昧的味道。     第30章   我一颗心都砰砰跳了起来,感觉我们这样就像是在隔着电话调情似的。这时候小护士走了过来,我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就转了话题,问道:“我那粉红手绢,你留那么久,是不是因为早就喜欢上我了?”   “我就是做个纪念,行不行?”   “哼,那你说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那么想知道啊?”   “快说!”我催促他。   杜微在那边笑了一声,开口道:“小时候我就觉得你挺可爱的……”   “那你当初还拒绝我呢?原来早就看上我了,你这个狡猾的家伙……”   “小时候是觉着你可爱呢,我那时候还小,哪儿能懂什么叫喜欢啊?应该是你们开年会的那会儿,和你接触过后,就有了好感吧。后来你经常来我这儿玩,慢慢的好感多了,就成了喜欢了。”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别光说我了,也说说你啊,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从小我就喜欢你了。”   “不可能吧,那么小的事,你还能记得?”   “记得不太多了,印象最深的,就是你每天都牵着我的手上学放学,好像怕我被车给撞了似的,拉着我的手可紧了。”   我和他聊了很久,手机都热了,才挂了电话。挂了电话,我靠在床上,感觉特别坐不住,很想过去找杜微。我觉得我就跟毛头小伙儿似的,很容易就会给人撩拨得火热焦躁。   晚上我觉得好一点,头没那么晕了,就让护士推着我到了杜微那儿。   杜微看我进来,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眼睛里头带着笑,看得我脸又热了。那护士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把我推到杜微床边,就转身关上门出去了。   我看着杜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没话找话地跟他聊:“是谁把咱俩送医院里来的啊?”   “是凌云,怎么了?”   “也真是的,何必一人一个单间呢,把咱俩放一块儿多好。”   “你就这么想我啊?”杜微又用那种放低的暧昧的声音跟我说话了。   我心砰砰跳着,又不想承认自己被他一句话一个声音就给撩拨了,就故作镇静地开口:“你不想我啊?”   “想啊,想你一整天了。”   喝!杜微可真是个调情高手。展凌云不是说他以前没谈过恋爱吗?怎么这么会说甜言蜜语的,难道这种事儿也能无师自通?   “这么想我,那我起先跟你告白的时候,你怎么还拒绝我呢?”   杜微笑了:“你还记着这事儿啊?我那时候,不也是在犹豫么……”   我哼哼一声,撑起身子爬上他的病床。杜微怕我摔着,连忙扶着我上去。我就是头受了点伤,杜微的腿还受了伤,我上去的时候,就小心翼翼,怕压着他的腿。   那病床太小,我和杜微躺一块儿,就有些挤。我感觉我和他相贴的地方都火热火热的。不知道杜微是不是也有这个感受,那火热让我俩都有些情难自禁了……   我和他没再说话,就那么水到渠成地把嘴唇贴在了一起。   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接吻的感觉居然这么好。   头脑开始发昏,全身也兴奋到要爆炸。他的舌头是火把,将我全身的细胞都点燃了。   我紧紧地抱住他,看着他的表情。很显然他也和我一样兴奋和激动!   没有什么比他的反应更让我兴奋了。爱需要用付出和回报来维系。而他的反应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因为我想让他和我一样开心,快乐!   这就是干柴烈火啊!   我白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明白了干柴烈火的意思。   他的爱是油,一点点就能让我燃起泼天的激情!   直到我不得不停下来,全身还沉浸在无比的兴奋之中。   杜微脸色通红,双手扶住我的肩膀,让我和他保持距离。   我有些恼火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停下来。   “我的腿受伤了。”他向我解释。   “我的没有,你动不了可以让我来。”   “你想来?”杜微嘴角噙着笑看着我:“可是我的腿受伤了,你会压到我的。”   我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从他身上下来:“就暂时放你一马,哼,等你养好伤了有你瞧的。”   杜微拉着我躺下,头靠着头睡在一起。   晚上护士过来查房,把我叫醒,让我回自己的房间去睡。我有些不乐意地看着这个小护士,开口道:“就让我睡一晚呗,我们俩伤都好了,不会有事的。”   “伤好了就出院,没好你就得归我管,听我话。让你回房睡,啰嗦什么呢。”   杜微也醒了过来,看了小护士和我一眼,在我耳边轻声道:“回去吧,急什么,日子还长着呢。”   我的气因为他这一句话全消了。我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乖乖让护士扶着坐在轮椅上推出去。   我在医院住了大约一个星期,其间成子他们过来看过我。不过我觉着成子这家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还把他妹妹带过来了,他做我床边跟我聊天的时候,就让他妹妹去看望杜微了。   成子这家伙撬我墙角的心怎么还没死呢?   他和他妹妹走了之后,我就打电话给杜微,跟他说:“成子上回跟我说,他想把他妹妹介绍给你呢。”   杜微在那边失笑一声,没说话。   我催促他:“你怎么看啊?”   杜微无奈地开口道:“你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么?赵姝是我妹妹呢,我怎么可能对自己妹妹动心思?”   “这还差不多。”我满意了。   我好得差不多,我爸妈和胖子就接我出院了。杜微还得在医院待上几天,我挺舍不得的,可是总不能赖在那儿吧,只能不情不愿地跟我爸妈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就问我:“这回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好端端的就让人给撞了呢。还有,那时候那么晚了,你和人上街干什么?”   我不能把周勋的事儿告诉我爸妈啊,不然他们得多担心啊。我就跟我妈说:“当时下着雨呢,路上滑,肇事司机又开得快,这完全是交通事故。”   我妈哼了一声:“行了,你就糊弄我吧,你当你妈老糊涂了。”   “我没糊弄你啊,妈,你不信别人还不信你儿子啊。”   展凌云那儿给我请了假,我就在家里接着休息几天。这几天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苦苦捱到了杜微出院的那天,我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把自己给收拾得精神利索,搭车赶到了医院里。   展凌云已经到那儿了,正在给杜微收拾东西。李助据说也过来了,在给杜微办出院手续。我上前扶着杜微,带他到展凌云的车上去。   杜微让我搀着,转头看着我,脸上是揶揄的笑:“这么早就来了?迫不及待了吧?”   我被他说中心思,不由得有些尴尬,犟嘴道:“谁迫不及待啊?”   杜微伸手在我腰上摸了下,顿时就让我过了电似的。   “行行行,我就是迫不及待了,媳妇儿,我可想死你了。”我小声道。   我现在算是明白新郎官儿都是什么感受了。那简直就是度秒如年,坐立难安啊!反观杜微,这家伙淡定得跟什么似的,显得我就跟没开过荤的小伙子似的。   我有些不服气,心说不能让我一个人激动啊,不然我这一头热的有什么意思。我就悄悄伸了手,摸在杜微屁股上。   杜微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揶揄的意思。   展凌云和李助坐在车子前头,杜微也没躲闪,这下我就更是放心大胆了,手顺着臀部往前摸,就摸到了杜微的那儿。   我这才发现,杜微这家伙完全就是在装呢,他比我还激动!   我看着杜微,眼睛里大概是带上了嘲笑的意思,杜微脸上就红了。   他脸红起来真是别有一番风情。我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低声道:“媳妇儿,你真俊。”   展凌云忽然在这时候咳了一声。真是坏我好事,我和杜微之间的那种气氛顿时就被他给打破了。   这家伙怎么就那么没眼色呢。我有些郁闷地瞪着展凌云的后脑勺。杜微见了我气鼓鼓的样子,小声笑着开口道:“别着急啊,一会儿就到家了。”   “我着什么急啊?我是怕你急呢。”我坏笑起来,在他那儿摸了一把。   好不容易到了杜微家,我拉着杜微利索地下了车,往杜微家楼上赶。展凌云跟在我们身后叫道:“别跑啊你们俩,跟着一块儿拎点东西上去。”   我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掉头拎东西。   到了家之后,基本就没展凌云什么事儿了,我推着他让他赶紧走。   展凌云被我推到门口,还挺好笑地看着我和杜微,最后摇摇头拉着李助一起下楼了。   我把门一关,就扑上了杜微。     第31章   我把杜微压在门上,用力亲他,一面伸手解他的衣服。杜微没反抗也没推脱,看得我是心中大喜,心说杜微对我果然是特别的,我翻身做攻是有指望了。   老实说,那时候和崔冰在一起,我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这天底下有哪个男的愿意被人压啊?要么是无法反抗,要么是特别喜欢。   很显然杜微对我就是这后一种情况呢。   我用力的亲吻杜微的喉结和胸膛,看着他为我深陷情欲不能自拔的样子,我特别高兴,我就喜欢看他这种激动的表情,听他难耐的喘息。   杜微的衬衣被我拉下来,挂在他的胳膊肘上,我简直激动得不能自已。杜微的手抱着我的背,一路往下,插入我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我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不知道好用不好用。”杜微看着盒子笑道:“还带润滑功能呢。”   “好不好用试试不就知道。”我说着,就脱下了裤子,扑上他,要去拿那盒套子。   杜微手一扬,将盒子举起来,笑道:“是得试试,不过是我试不是你试。”   他说着,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子把我推在沙发上,压了下来。   我……   搞了半天我这是在为他人做嫁衣啊!   杜微把我推倒在沙发上,压了过来。   我忙开口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不该这样啊……”   我话还没说完呢,杜微就低下头亲我,把我一肚子的话都堵住了。   气氛很快变得火辣辣,我也没心思去和他计较那么多了。我们俩心急火燎地把对方的衣服给脱了,杜微这时候总算是淡定不起来,挺急切地把我裤子给扒了下来。   杜微平时看着挺温柔的,可是这时候却变得非常强势起来,他把我翻过身,火热的手掌在我臀部上揉捏起来,揉得我又痛又麻的。   我转过头,手臂挂在他脖子上,拉着他靠近我,和我接吻。   再次凑在一块,才发现我们俩喘息都很粗重,杜微皮肤白,这时候脸上都开始发红,是那种激动的布满了情欲的红。   我们把唇舌抵在一起,彼此交换对方的气息。这时候杜微没再折腾我屁股,他的手抱紧了我的上半身,把我压倒在沙发上。   这沙发小了点,躺不下我们俩。杜微几乎是跪在地上,按着我的后脑勺和我接吻。   我支着一条腿,胯间硬得难受,很想赶紧和他肌肤相触,杜微却压着我,简直就是一种掠夺的姿态在亲我。   我以前没怎么接过吻,很快就要喘不过起来。这时候杜微也放开了我的嘴唇,用力地喘气。我就觉着他也是个不太会接吻技巧的人。   我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接个吻而已,就让我硬得快发疯了。我抓住他的手,让他给我打手枪,一面也握住了他的下面。   房间里弥漫着粗重的喘息和情欲的味道,不过我们俩这时候激情上头,都没心思去感受那么多,光是彼此就够让我们好好感受的了。   这时候我才有余裕去看他的下面,他那玩意长得很漂亮,形状和色泽都带着一种纯洁中的诱惑感。   这时候杜微也在打量我的,他脸色通红,眼光好似要醉了一般看着我,喉结动了动,好像在吞咽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一样在看着对方吞口水。   我弯下腰,觉得很好玩地在他的龟头上舔了一下。他的反应真的很有趣,一副无法再忍受的样子。   他站起身,把我抱起来,让我撑在沙发靠背上后背对着他。我嗤笑一声,嘲笑他:“刚才你在车上不是挺淡定的吗?现在怎么跟个急色鬼似的。”   他用力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沉着声开口:“你不急啊,你看你都硬成什么样了。”   “我向来都是这么硬,媳妇儿你试试呗,可爽了。”   “不试,怕你把我戳坏了。”杜微开着玩笑,一面掏出我那盒杜蕾斯,撕开包装。按着我让我背对着他。很快我就感觉到有个火热的东西靠了过来。   “媳妇儿,你可悠着点……哎!”我大叫一声,他才刚挤进一个头,就快让我哭出来了。那保险套还带润滑功能呢,可是我怎么一点润滑的感觉都没有呢。   杜微没再往前,他伸长手臂,抓着我的头发让我转过头来和他接吻。这个吻不像先前的那样火辣辣激情四射,而是温情脉脉的,可是我很快又兴奋了起来。   “放松一点。”他揉了揉我的屁股,缓缓地往前推进,这时候那些润滑剂总算起了一些作用……或者是我的放松和兴奋起了作用,我觉着已经没那么疼了。   我扭头看着杜微,他一脸认真卖力的表情,那种模样让我想起了医院里用的注射器。推手在真空的管道内缓缓前进,也是这种样子。   他终于停了下来,这时候我就觉着那地方火热火热的,感觉真的很奇怪,或者说奇妙。我们俩终于结合在了一起,那么牢不可破,密不可分。   我用力喘气,胸膛连着小腹一起一伏。他抽动了一下,惊得我连忙叫起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肉麻感。   “怎么了?”杜微停下来,温柔地问我。   “……感觉太奇怪了……”我没办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像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忽然不受我控制地自行运动起来。就像我身体里的一块肉,一根骨头,它忽然不听话了,那么调皮地在我身体里头动了起来。   它调皮地,活泼地前后移动,摩擦着周围的血肉,让他们也跟着它一起震动。接着这种震动扩散到了全身,让我的心脏都要跟着发麻。这还不算完,它才不像秋千那样有规律地摆动呢,它时快时慢,让我没办法抓住他的节奏,只能跟着它走。   只能臣服在他给的震颤之下,随着他给的浪头上下起伏。   它一下子把我抛向高空,让我心脏都跟随着超重激烈地跳动,一会儿又骤然降落,让我在半空慌乱无措,接着狠狠地摔进了它温柔的浪涛里。   感觉快高潮的时候,我连忙按住杜微,让他别动了。杜微停了下来,用温柔,充满情欲和诱惑力的声音问我:“快出了?”   我嗯了一声:“停停,别让我出得那么快。”   杜微半扶半抱着我,让我躺在沙发上,温柔而有力地亲着我。没有什么时候的他能比这一刻更加迷人了。我简直要在他温柔明亮的眼睛里沉醉了。   那仿佛是满天的星光,他的吻就是和风,徐徐地吹拂着我。   我抓着他汗湿的头发,和他唇齿交缠,充满感情地碰触着双唇。他握着我的手,拉到唇边亲吻我的手指。他甚至煽情地将食指含了进去,这让我又激动了起来。   仿佛是海水在拍击着礁石,伴随着啪啪的声音,白色的浪花碎在了礁石上。这种拍击的节奏那么温柔,但是却很有力。它不暴躁不猛烈,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笃定,把震颤拍进了礁石的心中。   接着它猛烈起来了。快得仿佛是狂风骤雨,仿佛它已经知道礁石的心在松动。他把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拍向礁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礁石连喘息的机会都无法拥有,只能在他猛烈的波涛里沉沦。   一个大浪打过来,礁石终于粉碎在他的怒波下了。   我就想一条离开水的鱼,湿淋淋的身体躺在沙滩上,只剩下张大嘴巴喘气的力气。   我躺在床上,心说难道我真的就该认命了?可是王乐那个小孩儿明明说过我很帅很有男人味啊……我和杜微比起来,怎么着也该是我压他吧。   这不科学啊!   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杜微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笑眯眯地问我:“爽不爽?”   只是被他亲了一下,我顿时就很不争气地缴械投降,不再去想科学不科学的问题了。昨天上午到现在,我们做了好多次,饭都是在床上吃的,而且只吃了一顿。杜微这家伙简直就跟yin魔附体似的,当然,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这算是天雷勾动地火。   回想一下,我不禁就红了脸。   只能说年轻人火力壮,精力和欲望好像怎么发泄都发泄不完似的。   我看着杜微:“当初在医院,你说你脚受伤了不让我压,搞了半天是缓兵之计呢?”   杜微笑了起来:“我用缓兵之计,你也该兵不厌诈才是。”   “现在几点了?”   杜微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快中午了,起床吧?”   我嗯了一声,开口道:“你先起来。”   “一块儿起来。”   我们俩都没动,实在是累得没力气,也不想动了。   杜微失笑,拉着我让我和他靠在一起:“再睡一会儿吧。”   我们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是我的手机,不过声音闷闷的,好像被什么盖着,离得也远。我挠挠头坐起来,想起来昨天把手机搁在裤子里头了。我走下床看了一眼,我和杜微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桌子也移了位,客厅里头更是惨不忍睹。沙发茶几桌椅就像尸体一样杂乱无章地躺在地上,身上还残留着白色的“弹痕”。   我终于在沙发里找到了裤子。   掏出手机,我看了一眼,原来是胖子打来的电话。   “胖子,怎么了?”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回卧室。杜微躺在床上,手枕在脑袋后头,一脸玩味的神色看着我。我这才想起来我现在是光溜溜赤裸的状态,忙爬上床用被子遮住重要部位。   “我们商场这儿搞活动呢,电器都打折,我记得你上回说想给你爸妈换台新洗衣机?”   原来是为这事儿来找我了。我忙开口道:“没错,你们打几折啊?”   “得看价位,你自己过来看看呗。”   我跟胖子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杜微手还搁在我腰上不停地摸我,我推了推他,开口道:“赶紧起来吧,你肚子不饿啊?”   “嗯,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吃完饭去胖子那儿看看,给我妈买台新洗衣机。原先那个老的洗衣机经常坏,实在是不能用了。”   “行,咱家也得买台空调,夏天太热了。”   听他说咱家,我心里头美死了。我就转过头问他:“你打算在这儿常住了?”   “你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儿啊?”   “可是展凌云说你,以后要是想有好发展,还是得回国外……”   杜微摸摸我的脑袋:“行了,别想那么多,我在国内不是一样发展么,顶多就是苦点累点。”   “那你爸那边呢?他能同意咱们在一起么?”我心里头挺忐忑的,也担心我爸妈那边不同意。   “他那儿不用操心,顶多就是和我断绝关系。”杜微脸上表情淡淡的。   我听他把这话说的这么轻松,心里头挺惊讶的。杜微这种重感情的人,居然把这段父子关系看得这么淡漠,可见他父亲平日对他,实在是没有多少温情和亲情在。   “倒是你,你想好怎么和你爸妈说了吗?”他问我。   “……还没,我觉着这事儿得慢慢来,让我爸妈一点一点地接受你。”   杜微看着我没说话。   我心里头有些没底,因为我知道杜微是那种对爱情没信心的人,我爸妈那边的事不处理好,他就会一直不安,我不想让他这样,我怕他会失去和我在一起的勇气。   “杜微……我一定不会抛弃你的。”   “想什么呢?”杜微好笑地看着我。   “我怕你会没信心啊,好不容易才追上了你,要是又让你跑了怎么办……”   “行了,小弟弟,说了和你在一起,就绝对不会离开你,别担心我。倒是你那儿,真的做好准备了么?”   我们俩吃好了晚饭,那种腰酸腿软浑身无力的感觉终于好一点了。房子里乱七八糟的,我和杜微打扫了两个钟头才搞定。   饭吃完了之后,杜微就骑着车带我去胖子工作的地方。胖子见我和杜微一块儿进来了,走过来看了看我们,接着嘲笑我:“你现在和初恋情人还真是形影不离,焦不离孟啊。”   “妒忌啊?妒忌你也赶紧找一个呗。”我开玩笑,又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我这不给你带业绩来了么,杜微想买空调。”   杜微以前是从来没操心过家电这种事儿,对空调什么的也不太了解,就交给胖子,胖子推荐哪款,他就买哪款。   我跟在一边说:“你这空调要是不好使,我可得退货啊。”   “放心吧,我坑谁也不会坑你啊。”胖子看着我,又皱着眉头问道:“我说人家杜微买个空调,你怎么比他还积极。还你退货什么的,又不是你买。”   “我媳妇儿买那不就是我买嘛!”我理直气壮地看着胖子。   “你媳妇儿?”胖子哑然了,转头看看杜微,又看看我。   杜微一脸无奈的表情,没戳穿我。   我更得意了,拉着我媳妇儿一起去挑洗衣机。给我爸妈买东西,那我更得上心,刚好上回成子来看我的时候把我那三千块钱给还了,所以价钱的问题不用考虑,就看质量行不行。   胖子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全自动洗衣机,我付钱的时候还在犹豫,问他:“我妈原来用的是一老式洗衣机,你说这全自动洗衣机我妈会用吗?”   “教教不就会了,质量好又方便,您就放心吧。”胖子拍了拍我,又让我和杜微等他下班,他要请我们俩吃个夜宵。   自从我失恋那会儿宰了胖子两顿,这家伙就不肯再请我吃饭了。听到这家伙居然这么大方,要请我们小俩口吃饭,我感动得不行,忙跟我媳妇儿说:“我这哥们儿,太仗义了!你说你那个展凌云啥时候也请咱吃个夜宵啊。”   我媳妇儿看了我一眼,掏出手机就要给展凌云打电话,我忙按住他,跟他说我就是在开玩笑。   胖子下班要挺晚的,我就拉着媳妇儿一起出去逛逛。老实说,这还是我头一次和他一起出来逛呢,平时要么在家里玩游戏看电影,要么出去找成子玩,都没机会好好和他逛逛街。   我和杜微边走边聊天。我开口说:“你养父母取名字挺逗的,又是榛子又是橙子,全是吃的。”   杜微原来叫赵真。   “哪儿逗了?我记得你小时候总是跟在我后头,真真哥哥的叫,我要是不理你吧,你就一脸快哭出来的委屈样儿,那才叫逗呢。”   此等有损为夫颜面的事儿,为夫怎么能承认。我连忙道:“有吗,我可不记得了。”   “你小时候就爱黏着我,那个黏糊劲儿,跟个小姑娘家似的。”杜微嘲笑我。   “胡说,明明是你黏着我,你那时候占有欲就特别强,我要和别的伙伴出去玩儿,你也不让。”我得意道。   “你们要去河边上玩,我能让吗?”   我们俩边聊边走,街口有家小电影院,我们俩就想找个坐的地方,于是买了票进去。杜微既然是我媳妇儿,这票自然就得为夫来买。不过为他花钱我也花得特别乐意,不像和王乐一块儿看电影的时候,那么闷闷不乐的。   说到王乐,我就想起一件事儿,在座位上坐下之后,我就小声问杜微:“那时候你还特意送我和王乐手表,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杜微显然是没说实话。   “怎么可能没意思,你和王乐非亲非故的,犯不着特意送手表啊。”   “……他是顺带的,我就是希望,你每回看表,都能想起我。”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笑起来,悄悄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你太坏了。”   “我能有你坏啊?你那时候把手表还给我,又把家里钥匙也扔给我的时候,我真是特别难受。”   我看着他认真的脸,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媳妇儿,别难受了,往后老夫疼你。”   “老夫?”   “不,是为夫,为夫疼你。”   杜微失笑,过了会儿又认真地问我:“你那时候和那个王乐……没什么吧?”   “想知道啊?”我故意这么问他,就是想看他着急的样子。   杜微认真地点头。   “放心吧,没什么,我就和他逛街吃饭看电影什么的,其他什么事儿都没干。”   “这还叫什么事儿都没干啊……”杜微小声嘀咕一句。   “我说你……媳妇儿这醋你也吃啊,那你以前没和人吃饭逛街看电影?”   “没有。”杜微斩钉截铁地对我说。   “不可能吧,就算你以前没谈过恋爱,那你和崔冰那小子在一块儿的时候,能什么事儿没有?”   “还真没有。我对他又没兴趣。”   我心说我这可真是捡着宝了,我媳妇儿怎么就纯情得这么可爱呢。我忙开口安抚他:“那以后咱俩也逛街吃饭看电影,把我和王乐做过的事儿都做了,把我和王乐没做过的事儿天天做,成不?”   杜微这才点头。   我又小声开口问他:“你不会在昨天之前还是处男吧?”   杜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头带着几分窘迫。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处男怎么了?”   我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媳妇儿,你都二十五岁了还是处男……你不会加入了什么不结婚就不许破身的教了吧?”   “瞎扯。”   “那你为什么……连419都没有过?”   “因为我没那么随便,对方要不是愿意跟我过一辈子的人,我可不会跟人家随便来,免得到头来伤身又伤心。”   我嘿嘿笑了一声,揽住了他的胳膊。这时候已经陆续有人进场了,我们俩不好在公共场合表现得太亲密,就各自做好准备看电影。   电影散场的时候,胖子也下班了。我们今天只吃了一顿,肚子也饿了,就跟着胖子到了夜市。胖子想带我们去吃日本料理,我就忙拦住了他,跟他说寿司刺身什么的寒性大对胃不好,胖子就选了家韩式烧烤带我们去了。   胖子这家伙点单的时候可真大方,大方得我都快不认识他了。我瞅着他那个豪迈劲儿,就觉着有点不安,开口问他:“胖子,你涨工资了?”   “没啊。”   “那你是发奖金了?”   “也没,我发工资可得到月底呢。”   我指着桌上的各种肉类,问他:“那你点这么多……”   “我这是为了庆祝你旗开得胜,抱得美人归啊。”胖子看着我。   我于是不疑有他,欢乐地给杜微烤起肉来。   结果吃到差不多的时候,胖子以要去洗手间为由离开了,过了好半天也没回来。我心说不妙,忙给他打了个电话,胖子在电话里很欢快地对我说:“哥们,兄弟有事,先走一步,买单这就只能交托给你了。”    第32章   “我说,胖子,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不是你说要请客的吗?”   “我请客,你买单啊。”胖子把我说过的话给学了一遍。   “你……”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得了得了,你娶了个那么漂亮又有钱的媳妇儿,不该请我这一顿啊?”   听到胖子提起杜微,我顿时忍俊不禁,觉得请胖子这一顿的确应该。我就把电话给挂了,继续给杜微烤肉。   杜微握着我的手,教我怎么翻烤肉片掌握火候,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胖子呢?”   “先走一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杜微瞥了我一眼,有点嘲笑似的看着我。   我更不好意思了,心说我刚夸过胖子损了展凌云,胖子就给我来这么一出,太不争气了。   胖子走后,我们俩就自在多了,边吃边聊,或者完全不交谈,就那么坐着也觉得舒心惬意。我们俩一直坐到店家快打烊,才买单离开。   我戴上头盔,坐在杜微身后,让他骑慢一点。夜里有风凉快,就这么慢慢骑着回去挺舒服的。   街上没什么人了,两边的霓虹灯还闪烁着。我抱着杜微的腰,额头靠在他后背上,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脊背和臀部上。   我其实早就发现了,杜微的臀部特别性感,结实挺翘。俗话说,饱暖思那个,我不由自主地就硬了,抵在了杜微的屁股上。   杜微显然也察觉到了,他放慢了速度,回过头小声问我:“又来兴致了?”   我坏笑道:“我这是为了履行我的承诺啊。咱们今天逛街吃饭看电影,已经把我和王乐做过的事儿做了一遍,接下来,自然就是要把我和王乐没做过的事儿给做了。”   杜微失笑,停下来,让我下车,坐到他前头去。我刚要跨上去,杜微就给拦住了,让我面对着他坐着。   我坐上去,纳闷地看着他,问道:“这是个什么坐法儿啊?”   杜微发动车子,脸上挺平静地开口道:“先摸摸我,回去了再干你。”   我媳妇儿说这话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要不是摸到他那儿,我还以为他压根没那兴致呢。   这时候我才知道杜微为什么让我面对着他,这个姿势方便我握着我们俩的玩意儿,而且不用怕掉下去,这时候天色暗,路上人少,压根不用担心被人看见了。   在车上打手枪真是特别刺激,我很快就喘了起来,看杜微脸上挺平静的,我就有些不甘心,故意拿话撩拨他:“媳妇儿,为夫摸得你爽不爽?”   “媳妇儿,你那嘴唇红润润的,看着就让我想亲一口。”   “媳妇儿,你睫毛怎么那么长呢。”我看着脸色渐渐红起来的杜微,心里头有一种得逞了的得意。   杜微把速度放得更慢了,低下头看着我,开口道:“再撩拨我,我就停了车把你拉进小巷子里头办了!”   “嘿,媳妇儿你还学会威胁人了,不得了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我说着,手上加快了动作,专门拨弄他敏感的地方。   杜微忽然停下车,喘了一口气。长腿一抬下了车,真把我拎进路边的小巷子里头了!   我这可真是自作自受,差一点就躺小巷子里头爬不起来了。最后还是我跟杜微说我第二天得回去上班,让他悠着点儿,他这才放了我。   第二天我去上班的时候,都做好了被打听八卦的准备,结果一直到下了班也没一个人来问我。跟小刘聊了之后,才知道是展凌云这家伙已经把我意外车祸的消息传下去了。大家早过了那个八卦的火热期了。   这样也好,我也落个清净。   下了班我妈正好给我打来了电话,跟我说商场里头送了洗衣机过来。我就把买了洗衣机的事儿给我妈说了。   我边聊边走出酒店,远远的就看见杜微停在路边等我。我忙三步两步跑上去,电话里头,我妈还嘱咐我休息的时候回去吃饭呢。   我看了杜微一眼,开口道:“行,妈,我这个周六休息,到时候带个人一块儿去我们家。”   “什么人?女朋友?”我妈来了劲儿了。   “别多想了,男的,普通朋友。”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我就问杜微:“星期六跟我一起去我家坐坐呗?”   “你都已经跟你妈说了,我能不答应么?”   我爬上他那车,开口道:“你要不去也行啊,我带别人去。”   “带谁?”杜微回过头看着我。   “带胖子。”我笑起来。   周六一大早我就起来了,和杜微一起洗漱好,下了楼去买了豆浆和鸡蛋灌饼上来。我们俩吃了早饭,就往我家赶过去了。我看得出来,杜微也挺紧张的,在我家小区外买水果的时候,挑挑拣拣不知道该买什么好。   我就帮着他挑了两样我爸妈爱吃的水果,一起上了楼。   开门的是我妈,她看到杜微,挺意外的,不过还是很高兴,在那儿问杜微伤好了没有。杜微平时和人交际还是很健谈的,这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腼腆拘束起来,我妈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我爸看见杜微,也有点疑惑,我妈就给他解释了,说我出车祸的时候,就是杜微护着我什么的。我爸这老头疑心重,看了杜微一眼,没说什么,让他进了屋。   我妈这时候刚买好菜呢,我就拉着杜微一块儿进了厨房,帮我妈收拾菜。杜微是个会做菜的,和我妈自然就有话聊了,我把他扔在厨房里头也放心,出来找了我爸聊天。   我爸正戴着眼镜看报纸,这时候见我出来,就看了厨房一眼。我坐在我爸边上,拿了茶几上一个桔子剥着。   我爸就小声问我:“他是你什么人啊?”   “朋友,玩儿得挺好的那种。”   我爸严肃的目光就透过镜片看着我,似乎不太相信。我就忙开口道:“爸,我正常交往个朋友都不成啊,您别看我带个男的回家就往那儿想行吗?”   “别怪我多想,这孩子长得太好了,我能不多掂量掂量么。”   我愁眉苦脸地瞪了我爸一眼,把桔子塞进嘴里。   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我妈一个劲儿地和杜微聊天,问他川菜怎么做,又夸杜微真是能干什么的。我这时候就忙开口道:“妈,你记得不,小时候咱家街前头有家川菜馆,你可爱去了呢。”   我妈想了想,点头:“是有这么一家,老板手艺挺好的,好像是姓赵……”   我点头道:“没错儿!他们家有个小孩儿,叫赵真,你常夸人家长得漂亮可爱跟个姑娘家似的,记得不?”   我妈一脸迟疑的表情,看了杜微一眼,问我道:“你说这个做什么……不会是……”   我嗯了一声:“妈,杜微就是赵真啊,您不知道,他是那家的养子,不知道多可怜,五岁的时候就让妈给扔了……”   我接着又把杜微的身世给渲染了一下,把他说得极其可怜。杜微看着我,脸色就渐渐无奈起来。这事儿我昨天问过他,能不能跟我妈说,他是点头同意了的,不过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把他说的这么可怜,就跟小白菜似的。   我妈顿时就同情心泛滥了,拉着杜微的手,让他有空就到我们家来吃饭。   回去的时候,我就挺得意地对杜微说:“你看我这感情牌没打错吧,我妈那个人就是容易母性泛滥。”   “你妈是挺好打动的,不过你爸那儿就难了吧。”   “咱慢慢来,先以普通朋友的身份让他们接受你,再采取化整为零的政策,一点点软化他们的防线,徐徐图之嘛。”我坐在杜微身后,又问道:“你养父母那儿,你不和他们相认吗?”   “我是挺想认他们的,想听成子和小姝叫我一声哥……不过算了吧,我要认回了他们,恐怕会给他们惹上麻烦。”   我知道他说的麻烦是什么。杜微身份不一般,成子爸妈都是老实人,要认了杜微这个养子,不得被找上门来拉关系套近乎的人烦死啊。而且那些求着杜微帮忙的人也多,保不齐就想采取这种迂回策略,从杜微养父母那儿入手。到时候杜微麻烦也多了。   而且杜微他爸也不许杜微这么做。   我觉得杜微真的挺可怜的,被这么个身份牵绊拘束着,想做什么都得思前想后,顾虑许多。   说实话,我光想到了有人会从杜微养父母那儿入手,用迂回策略接近杜微,可我没想到我也成了这种人的目标了。      第33章   也就是在我带着杜微回家后没多久,胖子给我打电话,说大学同学搞了个同学聚会,问我去不去。   我那个大学班级,原先我还处得挺好的,不过后来我和崔冰的事儿不知怎么的就闹到了学校里头,那之后同学们对我就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所以我也不太想去凑热闹。   不过胖子一个劲儿地劝我过去看看,别老和杜微腻在一块儿。我没办法,就问了他时间地点,然后把这事儿跟杜微说了。   杜微一听我说了时间,就微微皱起眉头,开口道:“那天凌云打算请我们吃饭呢,老早就把地方给订好了。”   “那怎么办啊?展凌云怎么好端端的要请咱们吃饭啊?”   “你朋友都请咱们吃饭了,我朋友不能不表示一下啊。”杜微看着我,想了想:“这样吧,凌云请咱们吃饭是在晚上,你早点回来就能赶上。”   我答应了杜微,那天就和胖子一起出去了。同学会的地方定在一个酒店里头,虽然比不上展凌云的酒店吧,不过也算不错了。胖子告诉我,这地方是赵秋掏钱定下来的。   我回想了一下,印象里赵秋家里挺穷的,在大学的时候每年都要申请助学金,而且也是一个不太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头的人,他居然有钱定这个地方?看样子混得不错啊。   我不由得就有点苦逼,看着胖子问道:“咱们班那么多人,估计就数我混得最差劲吧。”   “我不也在商场里头卖家电吗?比那么多干啥啊。”胖子拍拍我,拉着我一起进了酒店。   进了订好的房间,就看到来了挺多人的,已经在房间里头寒暄开了,表面上看起来真挺热闹和乐的。我和王胖进去的时候,也有人看见了我们,就忙迎了上来打招呼。   这姑娘我有印象,叫楚怜,原先在班上就是挺开朗外向的那种,那时候也是学生会的干部。毕业这么久没见,这姑娘真是变了很多,看上去更加成熟和职业化了。   她招呼我和胖子坐了,自个儿坐在一边和我们聊天,就问问毕业之后的动向什么的。   “说起来变化最大的还是赵秋呢,他现在好像是自己开了家小公司,看样子挺不错的。”楚怜笑了笑,那笑容挺复杂的,大概也是心有不甘吧,虽说原来赵秋的成绩好,不过楚怜在交往能力上更胜一筹。   胖子就问她:“赵秋那公司规模多大啊?人有多少?”   “这个不清楚,不过应该是不错吧,不然哪儿有钱订下这地方来给咱们开同学会啊。”楚怜说着,就拿了根水果签插水果吃。   她吃相是很文雅的那种,看着挺赏心悦目的。我就想起来,以前咱学生会的时候,有老师拿了糕点过来分给大家吃,楚怜并不会像现在这样顾忌那么多。   我也说不上这种变化是好还是不好,只能说大家都变了吧。这时候也有其他人过来打招呼,问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工作的,我和胖子是服务性行业,见过多少难缠的顾客啊,这点小问题随便两句话就个他们打发了。   这时候人群有点骚动,我顺着大家看过去,就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人,西装革履的,穿得特别正式,一副精英的派头。   要说穿西装的,平时见得最多的就是展凌云了。不是我故意夸他,也许是展凌云身材好什么的,那西装无论怎么穿都显得他特别帅气潇洒。这时候进来的这个人,身上那西装我看着就觉得有些呆板。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才认出这人是赵秋。   就想楚怜说的,赵秋这变化可真是大,原先那么灰头土脸不起眼的一个人,现在居然是这样。   老同学们见他进来,不约而同的就都围了上去,挺热情地和他寒暄客套,还有人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他来晚了一会儿得罚三杯。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人和赵秋有多熟稔,其实在大学的时候,我记得他们压根没说过几句话。   赵秋就笑了声,开口道:“刚从马尔代夫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呢,来晚了点,不好意思。”   “马尔代夫,那儿风景可好啊,你去那儿度假呢?”有人就接着他的话茬问了一句。   于是赵秋就顺势在桌边坐下,跟大家伙儿聊了些马尔代夫的见闻什么的。   胖子坐一边听着挺投入的,过了会儿就转过头跟我说:“啥时候咱俩也出国旅游去啊,说起来咱们还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呢。”   我嗨了一声,说:“出国旅游那就是花钱受罪,人家旅行社导游什么的就等着宰肥羊呢。而且我要去也得和我媳妇儿去啊。”   胖子想了想,就问我:“你媳妇儿家有钱,去过什么地方没有?”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杜微还真没和我说过这种事,我就摇了摇头。这时候赵秋看见了我和胖子,就笑着招呼一声,开口道:“小健,王胖,你们俩别坐那么远啊,坐近点咱们也热闹。”   我就笑了声,开口道:“坐哪儿都一样,别换了,省得麻烦。”   赵秋看了我一眼,笑眯眯的:“小健,我发现咱们大家伙儿都变了,就你没变,还是那么帅。”   有人附和着起哄:“是啊,我记得江小健那时候还是咱们院的院草呢。”   赵秋就问我:“小健,我听说你在世春当服务员?”   世春说的就是我们那个酒店。我听这赵秋上来就把我老底揭了,而且看样子还挺了解的,就觉着有些不妙。我笑了声,没说话。   赵秋又继续道:“说起来,世春可是咱们市最大的酒店了,一般人想去哪儿消费还去不了呢。而且据说二十层以上就都是VIP客户,一般人享受不了那个待遇。”   胖子哂笑了一声,就开口问道:“赵秋你现在这身家也算可以,不知道去过二十层以上没?”   “我可没那个福气,顶多在十来层逛逛。”   能在十来层消费那也是很不错的,至少在座的这些同学没人有那个本事,当然,别人请客去的除外。   周围人有那么几个,看赵秋的眼光就更加佩服了。   我算是明白了,赵秋这就是在逢高踩低,见缝插针的炫耀自己呢。   我记得这小子原先虽说内向了点吧,可是还是挺淳朴的啊。   我正纳闷的时候,就听见赵秋在那儿招呼服务员上菜了。我也想赶紧吃完了走人,就拉着胖子在桌边坐下。   我是特意挑着和赵秋不在一桌,席间吃饭的时候,就听见他们那桌话题都在围着他打转了。赵秋这人还特别装B,在那儿装得跟世外高人似的,不应和别人的每句话,就偶尔说一两句,当然还是在明贬暗褒地吹嘘他自己。   楚怜跟我一桌,看了赵秋一眼,就笑着说:“赵秋这变化可真是够大的,小健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知道楚怜说的是刚才赵秋故意下我脸子的事儿,就冲她笑了一下,没说话。   其实我是不太在意别人看法的,不然那时候我就不会故意折腾自己去恶心崔冰了,老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头那多累啊。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秋说的那话,我觉着过来跟我说话寒暄的人少了很多,就楚怜还照常跟我聊天。   这吃饭喝酒折腾了挺久的,其间杜微给我发了个短信,问了我大致出来的时间,说是让李助过来接我,不然怕我找不到。   我们吃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一行人就走出了包间,往楼下走去。   我和胖子走在后头,我边走就边跟他说:“晚上展凌云请吃饭,让李助过来接我,人应该已经到了,待会儿你和他们玩儿去吧,我先走了啊。”   胖子就说:“得,你走我也走,一群傻B炫富没什么好看的,我也不玩了,早点回家歇着去。”   我俩正说着话呢,人群就已经走到了酒店门口。我站在后头,透过人群间的缝隙,就瞧见有辆劳斯莱斯开了过来,停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下。   大家看着那车,估计是有些反应不过来,都没人说话了。   接着那车窗摇了下来,李助坐在驾驶座上,扭过头眼睛扫了人群一遍,大概是在找我。   我忙拉着胖子,让他和我一起坐车回去,胖子这家伙不知道是怎么了,死活都不肯,让我一个人去。   这时候李助已经看见我了,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就跟对待女士似的,很体贴优雅地把副驾驶座的车门给打开了。   因为他这时候已经在看着我了,所以大家都顺着他的目光找了过来,我当即头皮都发麻了,终于明白胖子为什么不肯和我一起上车,这简直就是遭遇酷刑啊。   我忙三步两步走上去,坐上了车。   李助关上车,正要回驾驶座的时候,就听见人群里头传来了赵秋的声音:“这不是李老板吗?!”   赵秋大概是挺激动的,声音都快变调了。   李助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有点纳闷,没说话。赵秋忙快步走上去,笑道:“您忘了,我是那个承德物业的赵秋。”   赵秋说着,掏了张名片出来递给李助。李助看了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原来是赵老板,别叫我李老板了,我就是一给人打工的。”   赵秋忙笑道:“您这种人才怎么可能打一辈子工呢……对了,上回说想和你们合作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助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开口:“我现在正忙,合作的事改天再说吧。”   他说完,转身回了车上,发动车子离开了。   在车上的时候,李助就给我解释:“展总不止是世春这一处产业,在T市还有两家公司。”   我哦了一声,问他:“您来接我随便开个车就成,开这么好的车做什么?”   李助笑着看了我一眼,开口道:“给您长脸来了。”   “这准是展凌云的主意,这脸就在那儿,我要有本事,用不着你来长脸,要没本事,再给面子也没用啊。”   李助笑了:“您也别怪展总多事,展总说了,杜家的……少奶奶就该有杜家少奶奶的派头。”   我:“……”   杜家少奶奶什么的……展凌云这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李助不愧是李助,居然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   我们到那儿的时候,杜微和展凌云已经等在房间里头了。他定的这地方挺雅致,古色古香的别有意趣,走廊是架空的木板,下面是一个小型人工湖,里头还喂养着锦鲤。   杜微正坐在窗子边上,我走进包厢,一眼就看见了他,于是走上前坐到他身边。李助也落了座,拍了拍手让人上菜。   杜微看着我,问道:“同学会好玩吗?”   “就那样吧。”   杜微大概也看出了我兴致缺缺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们变化挺大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时候李助把赵秋的事给展凌云说了,展凌云就问我:“你和赵秋熟不熟?”   我摇摇头:“原先在班上话都没说过几句,你别看我面子给他人情,犯不着。”   杜微把手放在我腰上揽着我,问道:“他惹你不痛快了?”   我想了想,就原原本本地把赵秋说的那些话给说了。   展凌云边听边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痛快了。去马尔代夫旅游什么的,他这不就是在故意晒富么?这种人是挺讨嫌的。”   老实说,杜微和展凌云这种真正有钱的,我反而没怎么听他们聊起自己的富贵生活,赵秋这种刚起步的类型,反而喜欢吹嘘自己,正是搞不懂。   我就问展凌云:“你们去过什么地方旅游?都没听你们聊过。”   “我去过的地方挺多,不过都是因为有公务,要说旅游嘛,还真挺少的。”展凌云想了想,问道:“冬天的时候进山打猎算不算?每年冬天我们都会带上狗进山里打猎,那个好玩又刺激,杜微家养的狗真是又帅气又厉害!”   展凌云说着,又和杜微聊起狗来了。我这才知道,那狗是名种狗,特别金贵,买来就要百来万的,平时也要找人专门照看。   “怎么这些平时都没听你们说起过?”   “没什么好说的,花得又不是自己挣的钱。”杜微脸色淡淡的。   展凌云哈哈笑起来,开口道:“杜家展家的规矩就是这样,做人要谦虚低调,我要是到外头去说,回家就要被我爸掌嘴。”   “那个杨云怎么就那么张扬?”   “他性格就是那样,爱表现,喜欢吸引别人的眼球。不过他也不敢做得太过,要真败坏了杨家的门风,还不得被他爷爷打断腿啊。”   “那个周勋怎么就和你们天差地别的呢?”我挺纳闷的。   “他这人啊,”展凌云指了指脑袋:“这里有问题,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了。现在被他哥关在家里头呢,我真希望他哥把他关一辈子,别放出来祸害人了。”   展凌云说得我们几个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展凌云就问杜微:“你和小健在一块儿,想过以后怎么办没有?”   杜微点点头,一边把剥好的蟹肉扔进我碗里:“看看老头子怎么说,不过我猜他多半不会答应的。”   “那他不答应你们怎么办?你爸发起火来,可是会当真和你断绝父子关系的。”   杜微又夹了个蟹钳剥肉,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想过了,断绝父子关系,他恐怕同时还会断绝我的经济来源。不过原先我投资赚的那些钱都保管在你那儿,不用担心他会查到。到时候就用那笔钱自己干吧。”   展凌云摸了摸下巴,开口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去外省发展?”   杜微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怕周家人来找麻烦?周家倒的确是个刺头儿,难办。”   “那咱们去外省?”我开口问杜微。   “别担心,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呢。”杜微把蟹肉放进我碗里。   展凌云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哎哎,你们小俩口也注意点啊,这儿还坐着两个单身大老爷们呢,秀恩爱放闪光弹不要太嚣张啊。”   “李助也单身?不可能吧。”我开口道。李助年轻有为,人也长得清俊,怎么着也不该是单身啊。李助平时是个比较内敛低调的人,所以酒店里关于他的绯闻传言什么的都特别少。   李助就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俩凑一对儿算了,多节约开支啊。”我随口说笑了一句。   也就是同学会开完之后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那时候我刚好下班,一边解制服扣子,一边就喂了一声。很快那边就传来了赵秋的声音。   “是小健吗?我赵秋啊。”别说,他声音还真挺热情的,这要不是他昨天刚下我脸,我还得以为他和我关系不错呢。   “有事吗?”   “昨天同学会都没和你好好联络感情,今儿有空吗?出来聊聊呗。”   我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心说这人怎么这么可笑啊。我开口嘲讽道:“用不着了吧,我一个小服务员,和您大老板有什么感情好联络的。”   “哟,您还在生我那气呢?我给您赔不是了,成不?”   我把制服脱下来放进柜子里,把衬衣扣子扣上,一边下楼一边开口问他:“行了啊,别绕弯子了,您有什么事直说成吗?”   “呵呵,小健,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您和李助理熟吗?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这好处我绝对不会少你的。”   我翻了个白眼,开口道:“不熟。”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本以为这事就该这么完了,可没想到赵秋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从我这儿走不通,就跑我爸妈那儿献殷勤去了。   这事儿还是过了几天我妈跟我提起的,说最近老有人往我家送东西,水果啊海鲜啊什么的,我妈死活不肯要,那人就扔下就跑。现在那水果海鲜什么的堆在家里都快烂了臭了。   我妈就问我该怎么办。   我一听就头大了。   安抚了我妈之后,我就给赵秋打了个电话,赵秋在电话里很大方地就把这事给认了,然后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见一面。      第34章   地点定在赵秋工作的那个写字楼附近。那地段不错,离市中心近,有两条地铁线,交通很便利,所以那一块儿写字楼真挺多的。   因为离赵秋定下的时间还早,我出了地铁之后,就慢慢走过去,一面走一面琢磨见了赵秋该怎么和他说。总之我是绝对不可能为他和李助搭桥的,我不想欠李助和展凌云这个人情,而赵秋这人也不值得我为他欠人情。   这时候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街面上人来人往。一大群白领在路口等红灯。有个穿职业装的女人转过头,眼睛朝我这边扫了一眼。她看着挺眼熟的。   这时候她的视线接触到我,脸上出现了一丝惊喜的神情。   “小健,你怎么在这儿?”   我这才认出来,她是楚怜。   我忙走过去,和她打招呼,问她:“你在这儿上班?”   楚怜点了点头,这时候红灯变绿了,我就和她一起过了马路,边走边聊。   “我就在那边的美华大厦里头上班呢。你怎么在这儿啊?”楚怜问我。   “赵秋约我出来,说是有事和我聊。”我没说得太详细,随便提了一句。   “赵秋?”楚怜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他约你做什么?”   “不清楚。”   楚怜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最后走到快分开的路口,她问我:“小健,上回忘了问你电话号码了,你电话多少?”   我把号码报给她,也把她的记了下来。楚怜人还是不错的,那时候我被班里头排挤得特别惨,就她还是照常和我说话。   和她分开了之后,我又走了五分钟,到了和赵秋约好的一家港式茶餐厅。赵秋已经等在那儿了,远远的就看见他坐在窗边朝我挥手。   我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坐到他对面。   “都到饭点了,吃点什么?”他问我,一边按了下呼叫器,叫来服务员。   “一份黑椒猪扒饭,你呢?”他看着我。   “豉汁煲仔饭。”   服务员离开下单去了,我看向赵秋,开口道:“你以后别再往我家送东西了,折腾我爸妈有意思吗?”   “这怎么叫折腾呢,我那时孝敬孝敬叔叔阿姨啊。”   “得了,我爸妈是你什么人啊?用不着你来孝敬。”   赵秋笑了一下,开口道:“小健,你别对我敌意这么大啊,在大学里的时候我也没得罪过你,你要还是因为同学会上的事生气,那我给你赔罪,行吗?”   我没搭腔,看着赵秋。   赵秋喝了口水,开口道:“你不创业不知道创业的艰难。为了一个单子,我大热天在太阳底下晒,顾客不满意,把你骂得跟孙子似的,你还不能回嘴。我要养的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有一个公司的人呢。”   接着他又在唠叨,说他多么想和展凌云的公司合作,可是别说展凌云了,连李助的面都见不着。他们公司太大,向来看不起赵秋这种小公司。现在请我一定帮帮忙,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好处他一定不会少我的。   我听的有些烦了,刚好这时候点的饭上来了,我就埋头吃饭。   赵秋一边吃饭,还在一边游说我,想让我给他帮帮忙,又许诺了好处若干。   “小健,你现在当服务员,一个月能挣多少啊?这事儿你要是帮我办成了,我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万,怎么样?”   看着他一脸笃定的表情,我不由得有些好笑。   赵秋一脸胸有成竹的自信表情,仿佛我一定会答应似的,开口道:“小健,你想想,现在你是还年轻,可是你总得成家吧?成了家你不得买房啊?还有你爸妈,他们年纪也大了,你总得为他们想想,是不?”   我笑道:“你说的还挺在理,那你说说,这两万块钱我能干什么用啊?”   赵秋嘴角一翘,开口道:“原来是嫌钱少了,你早说呀。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五千,成不?”   我没说话。   “五千不少了,你想想,你只是动一下嘴皮子而已,一下子来两万五,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我把饭吃完了,招手让服务员过来买单,把我那煲仔饭的钱付了,问服务员要了发票。   我收好发票站起来,用餐巾纸抹了抹嘴,开口道:“这是笔好生意,不过我不想和你做,再见了啊,你以后也别再去烦我爸妈了,不然我可就报警了。”   赵秋还以为我嫌钱少呢,在那儿追着我喊道:“三万!三万总成了吧!不能再少了!小健你多想想……”   我回到家没多久,杜微也回来了。他一直不用工作,展凌云说过,他家的家业有专门的理财团打理,做投资慈善什么的。不过杜微不愿意闲着,会和展凌云一起做点投资。赚到的钱他都放在展凌云那儿。   本来他说是要交给我保管,可是我觉着太奇怪了,好像我成了他的管家媳妇儿似的,就没答应,还是让他交给展保姆管钱。   我们俩吃完了饭,就进了卧室。我掏出发票,坐在桌前拿着硬币刮奖,杜微坐在一边翻着书看我。结果这发票刮出来还是个协税光荣。   杜微嘲笑地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看他的书了。   我一边开电脑,一边问他:“你说我去考个笔译证怎么样?”   我大学学的是英语,但是因为被学校开除,连专八证书,学位证都没有拿到。其实我在学校成绩还不错,我就琢磨着自己考个笔译证,将来做翻译好了。   “行啊。”杜微没抬头,靠在床边看书。   我坐在凳子上有些不舒服,就索性靠在他肚子上,把键盘抱在怀里,握着鼠标打开网页。   我正在查翻译证的事儿呢,手机就响了。我掏出来,喂了一声,就听见那边传来了楚怜的声音。   “小健,是我。”   我忙坐起来,下意识地转头看了杜微一眼,他还在看书。   我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开口道:“楚怜,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楚怜的声音有些犹豫,是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你今天和赵秋聊了什么?”   “没什么……他生意上有些事,想找我帮忙,怎么了?你好像特别关心赵秋的事。”   “我以前和他谈过恋爱……”   “啊?”我真是搞不懂楚怜到底想说什么了。   “后来我们分手了,因为有一次我听见他跟院里的书记打小报告……”   因为打小报告这种事就分手什么的……   “你知道他和书记说的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不过这事和我有关系吗?”   “有关系……他和书记说,你在外面被男人包养,乱搞男男关系,他还拍了照片……”楚怜在那边舒了一口气,带着一种终于把秘密说出来了的轻松:“所以你最好离赵秋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她说完,挂了电话。   我愣住那里,还是杜微问我怎么了,我才回过神来。   “我操!”我狠狠地骂了一句。   原先我一直搞不懂,我和崔冰的关系是怎么被捅到学校去的,原来我是遇着小人了!   杜微从床上走下来,拉过我的肩膀,疑惑地问我:“怎么了?这么生气。”   我就把事情给他说了,问他:“你觉得楚怜说的是真的吗?”   “她没有骗你的必要。”杜微皱着眉头沉吟片刻,拉着我道:“别生气了,人贱自有天来收。”   “这个小人!”我气愤地挥了一下手,真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揍他一顿!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赵秋,他要这样对我。在大学的时候我话都没和他说过几句。   这事儿折腾得我好几天都心不在焉的,结果这几天赵秋居然没动静了。我爸妈那儿再没人去了,赵秋也没有再打电话给我。   我本来还打算,要是赵秋再敢联系我,我一定要给他好看呢,结果这样人连个声音都没了,我就感觉我这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结果还是一次偶然的情况下碰见楚怜,从她那儿我才知道,赵秋那小公司关门大吉了。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呢。”楚怜挺解气地告诉我:“原来他那个公司员工就二三十个,顶小的公司,他那人就是排场摆得大,其实都是一堆花架子。”   “他人呢?上哪儿去了?”   “不清楚,反正这些天我是没见着他了。”   我觉得赵秋公司忽然倒闭,这事儿挺蹊跷的。回了家之后,我就把这事给杜微说了,一边看他的反应。不怨我怀疑杜微,那天我就给杜微一个人说过这事儿,杜微也的确有那个能力让人家倒闭。   我就怕杜微做了什么极端的事,比如杀人抛尸啊,沉海啊,分尸啊什么的,光是想想我就特害怕。杜微万一犯了事儿,我可怎么办哟。   杜微看我一眼,就跟猜出了我的想法似的,开口道:“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我刚松了一口气,他就又接着道:“是凌云去办的。”   我顿时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忙道:“他他……那展总怎么还好端端的在T市待着啊?他再不跑路就晚了!”   “为什么要跑路?”杜微还挺纳闷的看着我。   我急得团团转,开口道:“这杀人可是犯法的……你们也真是的,怎么就不和我商量一下呢……”   “杀人?”杜微失笑,抓住我把我按在沙发上,开口道:“你想到哪儿去了?凌云没杀人,他就是让那个赵秋在T市混不下去而已。”   我:“……”   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让凌云去打听了一下,发现的确是赵秋给院里举报了你的事儿。他既然让你在学校混不下去,那我就让他在T市混不下去呗。”   我这才明白过来,心里头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赵秋这家伙就是个小人,他当初举报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毁的不是我的一时而是一辈子呢。因为没有拿到毕业证书学位证书,我到现在找工作都不好找。别说我是被崔冰逼的,就算我真和人搞同性恋了又关他什么事了?这我要不是遇上了杜微,我还拿他没办法,有冤没处伸。   被赶出T市也是他活该。   接着我又带着杜微回了几次家,看我妈对杜微还是挺和气的,不过我和杜微的事儿,一直不敢和爸妈挑明,就怕他们上了年纪,让我给气出病来了。   我本来还觉着,事情正在朝好的方向走,结果那天下了班正要回家,就忽然被人给截住了。   那车我不认识,不是周勋常爱开的军牌车。我心里头就有些忐忑,被人推着上了车。   结果刚坐进车里我就懵了,这坐在我旁边,一脸冷漠的人不正是杜微吗!   杜微看着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接着开口道:“嫂子好。”   “嫂……嫂什么?”我都呆了。      第35章   这人不是杜微,杜微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头都带着笑,这人一直都是冷冰冰,礼貌有余人气不足的样子。   很快我就有了答案了。那个疑似杜微的家伙开口道:“我哥呢?我要见见他。”   居然是杜微他弟,这和杜微长得也太像了吧!   这小孩看着冷冰冰的,不过也没什么恶意,不然这会儿就不会让我好端端坐着了。但是我也不敢随便把人往家里带。刚好这时候杜微打电话过来了,问我怎么还没回家,我就把他弟弟的事儿给说了。   杜微在那边沉默了片刻。在这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我忽然就觉出不妙来了。   杜微他弟弟都能找到这儿,而且还知道了我和杜微的关系,这是不是说明,杜微他爸也知道了?   杜微在那边开口道:“没事,带他过来吧。”   我挂了电话,就给他弟弟指了路,往家里走。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我真的挺郁闷的,因为这杜微他弟穿一身正装,还戴着个墨镜,虽然在阳光下也会闪闪发光,可他是冰做的。还有他身后那两个黑衣保镖,整得跟黑超特警似的。   这墨镜三人组跟在我身后,感觉真是怪异极了。这时候,远处下楼来遛弯的邻居,不少人就朝我们这儿看过来了。   我赶忙带着三人上了楼。   杜微打开门,把我和他弟弟迎了进去,那俩保镖就守在门外头。   杜微看着我道:“这是我弟弟,杜笑。”   这人和名字可真是完全相反,他这么久了也没见他笑一个啊。   杜微又看向杜笑,开口道:“笑笑,和小健问好了吗?”   杜笑面瘫着脸点了点头。   “你弟弟怎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啊?是同卵双胞胎?”   “不是,我弟弟小我六岁。这都是一个妈生的,能不像么”   我去厨房洗了点水果出来,用果盘装好端进客厅里。杜微和杜笑坐在沙发上,正在说着什么。见我进来,杜笑立刻就停了嘴。杜微拉过我,让我坐在他身侧,开口对杜笑说:“不用避着他,这事儿毕竟也和他有关。”   杜笑嗯了一声,又继续开口道:“老头子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事。”   杜微皱起眉头,开口道:“不应该这么快。”   “是有人打电话告诉他的,哥,想想你在这儿有没有什么仇家。”   我顿时就想到了一个人,周勋!我看了杜微一眼,他显然也和我一个想法。   “他虽然被他哥关在家里了,不过这事儿用不着他亲自做,找个人打电话还是很方便的。”杜微分析道。   杜微看向杜笑,开口道:“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不是,我是想看看能不能把你们拆散。”杜笑口气平淡,就跟个没有生命迹象的机器人似的:“不过我先去看了展哥,他让我最好别这么做。”   杜微挑起眉毛看着他,等他说出下文。   “所以我改了主意,过来看一下嫂子合不合格。”   听到嫂子两个字,杜微转过头,一脸揶揄地看着我。   “那你嫂子合格不?”   “除了有点二以外,其他还好。”杜笑机器人脸上还是波澜不惊,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当着人的面损人家还能面不改色的啊!   “总之,哥,你要小心老头子那边的动作,我帮不了你太多。”杜笑说着,站了起来,“我先回酒店去了,后天的飞机。”   杜微点点头,把杜笑送到了楼下。我没跟下去,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吃橘子,脑袋里头就只有一句话:周勋这家伙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啊!   杜微回来后,脸上表情挺凝重的问我,我爸妈那边什么时候能搞定。   我问他:“怎么了?”   “这事儿如果是周勋悄悄告诉的我爸,他没可能不去告诉你爸妈。”   我又是生气又是着急,问他:“你说这周勋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我没得罪过他啊。”   杜微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刚来T市的时候,周勋就让我和他在一块儿……”   我顿时就震惊了。   搞了半天周勋打的是我媳妇儿的主意啊!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说的通了。他刚遇见我的时候估计是没那个意思,可是我和我媳妇儿越走越近,周勋估计就生我的气了。   拿烟灰缸砸我也好,山洞塌方那事儿也好,估计都是因为我媳妇儿,才触动了他的逆鳞。   “我没想到我都拒绝了他,他还死咬着我不放……”杜微看着我的脸色,有些小心地开口。   我摆摆手,艰难地开口道:“我就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周勋要你和他在一块儿,那他说了谁在下头没有?”我好奇地问他。   杜微:“……”   这事儿不该怪我媳妇儿,这就像古代的穷人家小姑娘被王孙公子调戏,不该怪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就是我爸妈那儿的确是个顾虑,周勋想拆散我和杜微,不可能不把我们的事儿捅到我爸妈那儿,就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到时候可怎么办呢?   杜微他爸那儿动作也快,杜笑还没回国外呢,杜微他爸就打电话过来了。杜微怎么说的我没听到,不过看杜微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挺严重的。   他挂了电话,我就问他:“你爸怎么说?”   杜微冲我笑了一下,开口道:“他现在不是我爸了。他要登报和我脱离父子关系。”   我没想到事情居然真到了这个地步,手脚都有些发软。我看着杜微,很久都没说话。杜微现在因为我,是彻底和他爸决裂了,换做是我,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勇气,愿意抛弃财势和家庭。   杜微送我去上了班,接着就上了酒店顶楼去找展凌云商量事情。这一晚上我都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压力一下子大了很多。   杜微和展凌云商量了挺久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看到杜微从楼上下来,我站在服务台那儿,不由自主的就盯着他看。杜微站在楼梯上,也看着我。   我们俩对视片刻,杜微就笑了起来,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开口道:“怎么就跟要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我抓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开口道:“我就是……怕咱们俩……”   “别怕,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离开你。”杜微说着,在我脸上摸了一下,开口道:“我去等你下班。”   我没敢把话说出来,我是怕我和他,最终要挺不住,向对手投降。   我觉着我不能这样,这仗还没开始打呢,我就先露了怯。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被杜微的手机吵醒了。迷迷糊糊就感觉到他坐起身,摸了摸我,小声让我继续睡,他走到阳台上接了电话。   过了很久也没听见他进来的声音,我有些纳闷地坐起来,下床走到了阳台那儿。杜微靠着阳台,黑暗中我看见有红光一闪一闪的,随之而来的还有烟味。   我和他在一起之后,就让他少抽烟,能不去赛车就别赛车了,现在他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准是有了什么烦心事了。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他看了我一眼,摁灭了烟头问我:“你怎么不去睡?”   我没回他,伸手拿过他手上的烟,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   “我爸真和我脱离父子关系了,刚才那电话是杜笑打过来的。”   我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杜微冷笑了一声,自说自话道:“你说,这十来年的亲情,他怎么说断就能断呢。”   我伸出手臂,搭在杜微肩膀上。他不知吹了多久的风,身上凉冰冰的。虽然他和我做打算的时候,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真要面对恐怕还是挺难的。杜微他爸虽然对他不好,但是好歹有血缘关系在,杜微又是个重情义的,这会儿恐怕更是难受。   我开口道:“你还有我,还有展凌云呢,别难过。”   杜微轻轻笑了一下,握住我的手。   我是上的晚班,白天就不用干活儿,我去书店买了两本书,准备考个证。杜微现在脱离了杜家,往后日子恐怕更难过,光靠我当服务员那点钱,哪里够养家啊。   结果我刚出了书城,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让我赶紧回家。她口气特别严厉,让我就觉得大事不妙了。   我赶紧搭车回去,结果刚进了家门,就看见我妈和我爸正坐在客厅里头严阵以待。   我挺纳闷的看了我爸一眼,开口道:“爸,你今天怎么不要去上班啊?”   我爸板着脸,看都没看我一眼。我妈眼睛红通通的,看见我进来,就让我在它对面坐在。   我犹豫了一下,缓缓坐在沙发里头,看向我妈,问道:“妈,什么事儿?”   我妈抹了一把眼睛,开口道:“妈问你,你是不是又在外头和男的搭上了?”   我心里直打鼓,开口道:“没啊。”   “还撒谎!”我妈气得一拍茶几,开口道:“上回在医院里头的时候问你,你说已经和外头那个男的分了,现在又给我找了一个!还让人拍了照寄到你爸那工作单位去了,你还让你爸怎么做人啊!”   我顿时头都大了,脑袋充血,话都有些说不清楚,哆嗦道:“什,什么照片?”   “还什么照片,就是你和那个杜微!”我妈啪地一声,把一个牛皮纸袋子摔在我面前。我拿了过来,把里头的照片倒了出来。   照片不多,十来张,里头的主角都是我和杜微,有我们俩手牵手一起逛夜市的照片,也有我们俩在杜微家阳台上接吻的照片。   我慢慢翻着,简直都不敢抬头面对我爸妈的目光。我妈就开口问我:“你是什么个想法,和妈说说。你怎么就总是和男的牵扯不清呢?”   “妈……”我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是真的喜欢杜微……”   我话还没说完,我爸就忽然发了火,啪地一声一脚踹在玻璃茶几上。顿时一阵刺耳的刮擦声,接着那茶几就撞在我膝盖上了。   我爸开口厉声道:“别再扯那些有的没的,你赶紧给我分了!”   我忍着膝盖疼,噗通一声就跪在我妈面前。   我爸妈给我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着了,都没再说话,看着我。   “妈!爸!我是不可能和杜微分开的,我是真喜欢他!他为了我,都和他爸断绝父子关系了,我这时候要是离开他,那不是逼他去寻短见啊!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别这样成吗?”   我妈一下子就哭了起来,泣不成声道:“你让我可怜可怜你,那谁来可怜可怜你妈啊?你妈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正路不走走邪路,这不是逼着我们两个老的去死吗?”   我爸还在气头上,一下子把我拎起来,拿脚踹我,骂道:“我打死你个不知廉耻的!你还是人吗?和男人搞一块,你干脆去当畜生得了!”   我没动,边挨打边开口道:“爸,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同性恋挺平常的,而且这和异性恋一样,不是病……”   我爸没听,伸手抄过角落里的鸡毛掸子就往我身上招呼,我妈连忙赶过来,一边拦着我爸,一边把我推进卧室里头。   我妈跟着进了卧室,开口道:“小健,把你手机给我。”   “妈……”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一个大男人,力气当然比我爸妈大上许多,但是我不能和我爸妈对着来啊。我要是打了我爸妈,那还是人吗?   我妈手脚麻利地从我裤兜里把手机搜走,咚地一声关上门。我忙跑过去拉门,那门纹丝儿没动,肯定是被他们在外头锁住了。   我妈还在外头说:“小健,你在里头好好冷静冷静,想通了妈再让你出来。”   我身上刚被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掀起衣服一看,上头起了一道道的红印子。我爸还真的下了狠手。   我想起那时候因为和崔冰的事被学校开除之后,我爸妈知道了这事儿,也是如临大敌。现在这样子,比上回还有过之无不及。   我有些苦恼地坐在床上,心说这样不行,我给我爸妈关了,手机也给没收了,杜微找不着我不得急死啊。   我冲门外叫道:“爸,妈,你们这是打算关我一辈子吗?”   我爸骂道:“关一辈子也好过让你出去丢人!”   我就坐在门后头,试图说服我爸妈,告诉他们同性恋不是变态,更不是什么病,这是一种很正常的事情。结果我话刚说了一半,就忽然听见门上咚地一声大响,接着就听见玻璃杯跌在地上的声音。   我不敢再说了,只能坐回床上,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这时候都是下午一点多了,杜微现在已经在家里,说不定还在等我吃饭呢。   我推开窗子,外头的太阳火辣辣的,看着就让人觉得热。   我们家住三楼,下头是一片绿化带,我掂量了一下,关上窗回身从屋里头找出小时候用过的跳绳,我这房间里头书多,可以用的工具少,找来找去就这么一根跳绳。   我转过头打开窗子,把绳子绑阳台晒衣服的架子上,探出身去。   三楼算不上多高,但是真正爬在外头,才知道有多吓人。我一手攀在阳台上,拉着绳子慢慢沉下身,够着二楼的防雨棚。那防雨棚不结实,我也不敢把全身的力气都架在上头,只能放了一只脚,另外一只脚够上墙壁上的排水管道。   我松了绳子,慢慢往下爬去。这排水管道太滑,离地面还有差不多两米的距离,我就松了手,跳在楼下的绿化带上,打了个滚。   一脱了困,我就赶紧往回赶,就怕我爸妈追上来。我这一身弄得挺狼狈的,出小区门口的时候,那保安还多看了我两眼。   我跑上大马路,搭了车就赶回杜微那儿。这车上不少人都盯着我看,大概是我衣冠不整灰头土脸的样子太可疑了。我没心思管那么多,要看就随他们看吧。   我刚下了车,就看见杜微骑着车飞速从马路上过去。我连忙开口叫他。杜微都骑出去老远了,居然还听见了我的声音,掉着头骑了回来。   他看了我一眼,问我:“你这是怎么了?”     第36章   “回去和你说。”我说着,接过他手中的头盔,坐在他身后。   回了家之后,杜微就拉着我,让我把衣服脱了给他看看。看到我身上那一道道鸡毛掸子抽出来的印子时,杜微挺心疼的,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爸打的。我俩的事我爸知道了。”我说着,赤着身子就坐在沙发上。杜微爸这儿已经够杜微受的了,现在我爸妈又来这么一出,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杜微打了盆水过来,给我小心地擦洗伤口。我们俩都没说话,屋子里就听见哗哗的水声了。   杜微给我收拾好,开口问我:“吃了饭没?”   我摇摇头,问他:“你呢,吃了没?”   “没呢,你一直没回来。”   “别等我了,当心把你那胃饿坏了。”我说着,就跟着杜微进了厨房,把饭菜端出来。   我吃过饭,杜微就让我进屋里休息一下,睡个午觉。我知道他是怕我折腾坏了,可是我心里头悬着这么一块大石头,我怎么睡得着啊。   杜微吃过午饭就出去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很久,这时候家里座机响了。   我喂了一声,就听见胖子在那边嚷嚷我:“小健,你和杜微那事怎么让阿姨他们知道了?”   “我爸妈找你了?”   “可不是,问我知不知道你和杜微那事,又问我你和杜微住哪儿,我怎么敢说啊。”胖子在那边叹气,又问我:“你和杜微什么打算?”   “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和他分开的。”   “那你爸妈呢?”   我心里头一把火直烧,烧得我心烦意乱,我爸妈这事儿不好办,我总不能和杜微一样脱离家庭关系吧。毕竟我和他情况不同,可是看我爸妈那个态度,硬得就跟石头似的。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   胖子又开口道:“你和杜微这事儿是怎么让你爸妈知道的啊?你们俩也不小心点儿。”   “有人惦记着我们,再小心也没用啊。”我说着,就把周勋那事儿给胖子说了。胖子听完,就挺生气的骂了一句:“这人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啊。”   “他看上我媳妇儿了,结果我媳妇儿让我搞上了手,他这会儿正羡慕妒忌恨呢。”我冷笑:“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就他那个人品配得上我家媳妇儿吗?我决不能和我媳妇儿分了,不然就如了他的意了,到时候他再趁虚而入,那我这辈子和我媳妇儿就没指望了。”   胖子在那边哑然半天,最后嘿了一声,笑道:“看样子娶了漂亮有钱媳妇儿也没那么好嘛,这样我可舒心多了。”   我给胖子噎了一下,开口骂道:“胖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娘的还说风凉话,信不信我咒你以后被周勋那种衰人缠身?”   “别别!这人我可消受不起。我那也是说个笑话宽慰宽慰你嘛。反正你爸妈这边,我会多劝劝,我看老爷子正在气头上,要是找你麻烦你千万别顶嘴,当心高血压。知道不?”   我开口道:“这个我清楚,今儿中午还给我老爷子又抽又打的呢,我也没还手。”   胖子又宽慰了我几句,接着就挂了电话去上班了。   手机给我妈收走了,我刚买的那些书也都扔在家里。我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着以后该怎么办。傍晚的时候杜微回来了,我和他一起吃了晚饭,他就骑车送我去了酒店。   接着杜微就去楼上找展凌云,等我下班再接我回去。   我上班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皮又老是跳个不停。结果班还没上一会儿呢,就接到前台电话,说是有人找我,让我下楼到大堂去。   我挺纳闷儿的,因为我们这儿是不能中途离开工作岗位的。我犹豫了一会儿,下了楼,一眼就瞧见我妈站在前台那儿呢。   我心说我妈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我这工作的地方和她说过一次,但我妈不是那种会在我工作的地方闹事的人啊。我犹豫了一下,想转身回去。结果这时候我妈也看见我了,小跑着就冲过过来了。   “妈……”我话还没说完,就给我妈打断了。   “你爸快死了,你要还认他这个爸,就赶紧跟我去医院。”   我下了一跳,脱下工作制服交给前台,又让前台给李助打个电话说明一下,就跟着我妈一起出了酒店。   我妈带着我一路赶到了医院里,路上一句话没跟我说,脸色难看得吓人。到了医院之后,我就看到胖子也在那儿等着了。   胖子见我来了,就走过来小声跟我说:“老爷子还在里头抢救。”   我忙转头想问我妈这是怎么了,结果话还没开口,我妈就抄起靠在墙角的吸尘器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这一下我都愣了,还是胖子和一边的小护士赶上来,把我妈拦住了。那小护士凶巴巴地开口道:“这人还在手术室里头抢救呢,您闹这么一出是干嘛啊,别影响了里头的大夫,成吗?”   我和胖子坐在凳子上,我妈就坐在对面,也没看过,就那么默默地抹眼泪。我也不敢过去说什么宽慰她的话,只能坐在凳子上不动。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手术室终于缓缓打开。我爸躺在病床上,给推了出来。我跟在后头,一路进了监护室。大夫跟我妈交代病情,我这才知道,老爷子是爆了血管,往后不能再刺激他,不然这手术就白做了。   我爸情况稳定了,我才敢问我妈。我妈看了我一眼,气又上来了,边哭边骂我:“老江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非得把你爸气死,把咱这个家闹得家破人亡你才甘心是吗?!”   从我妈断断续续的哭骂中,我才明白了,今天中午我爬窗子跑了,我爸就挺生气的,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去了单位。结果我那事在他单位都传开了,那些同事对我爸的态度就变了。我爸受不了那些闲言碎语指指点点,气得高血压上来,爆了血管。   这时候胖子的手机响了,他走到一边喂了一声,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胖子就走了过来,把手机递给我:“杜微的。”   大概是前台把事情告诉了李助,李助就跟杜微说了。我刚伸手要去接电话,我妈就劈手把手机抢了过去,对着电话那头哭道:“我是小健他妈,不管你和小健以前怎么样,今后你能别再缠着小健了吗?你放过他成不?你要什么你和阿姨说,哪怕是要阿姨的命也成……你就放过江家吧,我们家可就小健这么一个孩子啊……我们家老头子现在还没醒过来……”   不知道杜微回答了什么,我妈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胖子悄悄看了我一眼,拉着我坐到一边。我浑身冰冷冰冷的,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晚上我在医院里头待到很晚,才打道回府。我没回杜微那儿,而是回了我爸妈的家。这地方我住了也有二十年了,可是头一回觉得,这儿就像个冰冷的牢笼似的,逼仄单调,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妈没把手机还给我,所以我现在还是联系不上杜微,我也不知道他和我妈说了什么,他又是怎么想的,我妈那番话给了他什么影响。我现在,就是特别想见到他,哪怕只能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我走出卧室,就看见我妈坐在客厅里头,茶几上堆了好几本相册,我妈正一本一本地翻看。   我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看相册。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她:“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啊?”   我妈就指着一张照片,脸上露出挺怀念的样子说:“你看看,你小时候多乖巧多可爱啊,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你别做什么你就一定不做。”   我苦笑了一下,开口道:“是啊,您说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骂鸡。”   我妈抬起头看着我:“你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妈哪次不是为了你好啊?”   我笑道:“是啊,都是为了我好。小时候不让我和海子他们玩儿,说他们成绩不好又爱胡闹会带坏我,考大学的时候不让我去外地,说是考本市的离家里近,大学的时候我想去丽江玩儿,您也不让,说我一个人去不安全……您总是在束缚着我牵制着我,牢牢的把我捆在您身边,要我按照您定下的路走,不准我离开您的视线一步,您干吗不在我身上栓个绳儿啊?这样多方便?”   我妈震诧极了,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好半天她都没出声,过了会儿,才提高了声音呵斥我:“我那不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可是您想过我开不开心,高不高兴没有?我想要的不是这种生活!”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生活?和个男人搞在一块儿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爱他!我想找个自己爱的一起过日子也不成吗?”   我妈气得脸都白了,喝问我:“什么情啊爱的能当饭吃吗?你懂不懂什么叫过日子?就不说我和你爸了,就说你们俩,你们要是真在一起了,往后怎么办?别人的指指点点你受得了吗?他受得了吗?你们俩这样不会有孩子,到了老了孤零零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你想过没有?你怨妈管着你,可是妈管错了吗?你还小,不知道什么路能走什么路不能走,妈都是为了你……”   “妈,我不小了!”我大声打断了她。   我妈气得嘴唇都在哆嗦,道:“好,好,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妈管不住了……”   看见我妈这样子,我心里也不落忍,就坐在一边没再说话。我妈喝了口水,继续坐在一边数落说教,我顿时觉得烦闷极了。   第二天我和我妈一起去了医院看我爸,我爸还没醒,我妈就坐在床边照料着。我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想下楼去给杜微打个电话。   结果人刚转身呢,我妈就问我:“江小健你去哪儿?”   我忙转过头,对她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妈没说话,就是不那么信任地看着我。   我转身下了楼,走到报刊亭买了张电话卡,到路边的公共电话亭给杜微打电话。   “杜微,是我。”   “小健,你在哪儿?”   “在医院附近。”   “你爸的病怎么样了?”   “已经动了手术,大夫说脱离生命危险了。杜微,我这两天可能回不了家,工作上也麻烦你和展凌云说一声。”   杜微嗯了一声,开口道:“你好好照顾你爸,别再惹他生气了,知道不?”   我应了一声,看了看周围的街道,问他:“你现在在哪儿呢?想我不?”   “想死了。我在这儿签字呢。我爸那边的律师来找我了,让我在放弃继承权合同上签字……”   他爸做得可真绝,我叹了口气,开口道:“没事,那些东西不要就不要,往后有我养你呢。”   杜微噗嗤一声笑出来,开口道:“我可不好养。”   我也跟着笑了,我们俩笑了会儿,就渐渐沉默下来,这时候我特别想他,想摸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想亲他,抱他,想得我眼睛都酸涩了。   我吁了口气,开口问他:“那你往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这两天和郊区那边的一家钢材厂谈了,凌云有人脉,我有路子,给钢材厂提供原材料,他们生产好的成品卖到建筑工地上,路子都铺好了,到时候利润四六分。”   我对这个也不太懂,但是想想他说的凌云有人脉,大概是说展凌云和那些建筑商挺熟,要给杜微铺路比较容易吧。说起展凌云,我就问他:“你爸和你这事都闹得这么大了,展家那边就没个什么打算?”   杜微叹了口气,开口道:“凌云他爸和老头子关系好,要是老头子想把我往绝路上逼,让凌云他爸把人叫回去,凌云他爸多半也不会拒绝。凌云在这T市的三处产业,一处酒店,两家公司,还都是杜家的产业呢。老头子要真想让凌云回去,凌云也没办法。”   “你……那老爷子不会这么绝吧?”   “难说,他当年对我妈……算了,不说这些了,只要我能在T市站稳脚跟,其他的就都好办了。”   我嗯了一声,这时候我也出来挺久的了,就跟杜微说我得上去了。   “你上去吧,别再刺激你家老爷子了,知道吗?”   “嗯,你先挂电话呗。”我依依不舍地开口。   “你先挂吧。”杜微的声音里头带着笑意。   我回了病房门口,推开门就看见我爸居然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让我妈给他读报呢。我吃了一惊,问我妈:“爸没事了?”   我妈看了我一眼,开口道:“刚才大夫过来了,说人还得观察着,怕他这病情反复。你要是别气你爸,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我讪讪笑了一下,小心地走到我爸床边。结果我爸看见我,一下子就激动了,我妈忙把我拉开,让我到外头去,接着又把护士叫了进来。   我站在外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护士进进出出,也不敢进去,就这么看着。这一刻我实在是很心酸无奈的,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   我爸不想见到我,我就一个人先回了家,路过菜市场的时候买了只鸡,拎回家放血拔毛,泡了干香菇,炖鸡汤。   我妈中午的时候才回来,我已经把饭做好了。我妈盛了饭,尝了口菜,开口道:“你这手艺不错。”   这是这两天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软话,可是我知道,这并不代表她对我和杜微的软化。   “妈,我去给爸送饭吧。”   “别,你先别去,你爸见了你就生气,还是我去吧。你去你爸的单位帮他把离职手续给办了,他跟我说,他今后是没脸再去单位上班了。”   我爸本来还有几年就能退休了,没想到居然现在要辞职。我看了我妈一眼,她就催促道:“你快去啊。”   我嗯了一声,拿了家里钥匙,出门去了我爸的单位。   我爸那单位小时候我经常去,因为我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我爸的那些同事都爱逗我玩,还经常给我买些雪糕豌豆黄之类的吃食。但是我这次去,待遇可是天差地别,那些人虽然没说什么吧,但是那个看我的眼光就不一样了。   我这时候,才隐隐约约琢磨出,我妈让我过来办手续的意图。   她大概是想让我体会一下,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滋味,大概也想接着这些人告诉我,往后我和杜微要真出柜了,拿异样目光看我的就不只是这些人,而是整个社会了。   我把我爸的那些东西收拾了一下,抱着箱子出了大院的门。   过了两天,我估摸着我爸的气也该消了,这才跟着我妈一起去医院看望我爸。我爸见了我,板着一张脸,没给我好脸色看。   我妈就捅捅我,意思是让我给我爸服个软,说些好话。   我就开了口,叫了一声爸。   我爸黑着脸斥训我:“别叫我爸!你还拿我当你爸啊!脸都给你丢尽了!”   我爸骂了一通,又问我:“往后还跟那个男的来往不?”   我没说话。我妈连忙站在一边接道:“肯定不来往了,小健这阵子一直跟在我身边,没再和那个男的见过。往后也别去那酒店上班了,赶紧找个媳妇儿是正经。娶了媳妇儿就好了。”   我爸妈还真张罗起给我找对象的事儿。我爸出院之后,就一直在给那些熟人打电话,问他们认识好姑娘没有,又说他儿子我大了,是该处对象的时候了。   我觉得我爸这么大张旗鼓的,很有一种为了雪耻的感觉,为了告诉别人,他儿子不是个gay,他儿子是要娶媳妇儿的什么的。   我真的挺烦的,可是又不能和他们顶嘴,让我去相亲我也只能去了。见了对方姑娘,我也没什么表示,不主动找话题聊,吃饭买单什么的也AA制。弄得那些给我牵线的大妈一个劲儿跟我爸妈面前吐槽我,说女方说我太小气太木讷什么的。   久了就没什么人愿意介绍姑娘给我了。这下倒称了我的心意。   我爸妈是看出我不愿意找对象了,他们也骂过我,但是看没什么效果,就没再骂人,而是把我整天关在家里头,不让我和杜微见面,连个电话都打不了。我就是想和胖子聊天,也得费老大的劲儿。   这段时间我都没和杜微联系过,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只能通过胖子了解他的近况。他那生意应该做得不错,连胖子都听说了。   就在快要过中秋节的一天,胖子忽然跑到我家里来,慌慌张张的要找我。   我妈把他拦在门口,问他:“小王,你这火急火燎的是干嘛呢?”   “小健!”胖子越过我妈的肩膀看向我:“杜微要和周勋比赛车呢!在激流峡那儿!”   我噌地一声就站了起来,问他:“怎么回事?胖子你别着急,说清楚点。”   “我也是刚听说的,好像是周勋说要是杜微和他比赛车,不然他就可劲儿折腾你,还要折腾你爸妈,杜微就答应了。”   我手脚冰凉,想起那些寄到我爸单位的照片。为什么不寄我家非得寄我爸单位?估摸着就是周勋想折腾我爸呢。我开口问他:“你听谁说的?!”   “就那个李助理,他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来找你。”   我赶紧往外头冲,结果被我妈一把拦住了。我妈大声呵斥我:“江小健,你要真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回来!”   “妈!激流峡那是什么地方您不是不知道。他们在那儿赛车,你让我怎么做得住!杜微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我看着我妈,心里头乱糟糟的,开口道:“他要死了,我跟他一块儿,赔给他!”   我妈怔怔地松了手,我转身就跟着胖子冲下了楼。   激流峡是我们这地方的一个旅游景点。山路崎岖险阻就不说了,那地方还有一个特色,就是峰顶有三道峡口,水就从三道峡口冲出来。   他们赛车恐怕要从三道峡口经过,到时候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啊。   我和胖子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开始清场了,周勋带来的人已经把景点都围了起来,游客都赶走了。胖子摸了条小路带着我钻进去,我们俩吭哧吭哧爬到峰顶的时候,那里已经聚了几个人。展凌云和李助都在。   我往下看了一眼,顿时两腿都在打颤,这地方的地势可以称得上是险关,山路崎岖狭窄,绝对不是个适合赛车的地方。   我忙问胖子:“杜微在哪儿呢?”   胖子眯着眼找了半天,才指着下方山道上的一个小点问道:“是不是那个?”   这隔得太远看不清,我也不敢确定,可是已经有了一种隐约的感觉,觉得那就是杜微。那车开得太险,好几次吓得我心都要跳出来。后头跟着的一辆车咬得也紧,两人就这么你争我夺地在山道上赛跑。   我觉得那赛车的已经不是杜微,就是我自己。我把拳头攥得老紧,脑子里头的弦也绷得紧紧的,每一次那车擦着陡峭悬崖的边飞驰而过的时候,我就紧张得心跳都没了。   这时候那车一个急拐弯,忽然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冲出了山道!     第37章   接着那车和车上的人都成抛物线摔了出去。   我吓得顿时眼前一黑,双腿发软,耳朵也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这时候旁边的胖子一把扶住了我,开口叫道:“小健!你清醒点啊!”   我勉强站起身,就看见其他人已经站不住,纷纷往山道下跑去。胖子拉着我,也跟了过去。   后头那辆赛车已经停了下来,那赛车手也攀着石头爬了下去。杜微摔的地方特别深,深得我找都找不见。   我跟着展凌云他们一起坐了缆车下山,展凌云脸色都是苍白苍白的,李助就在一边安慰他:“放心吧,没事的。”   展凌云就哆嗦着手拉住李助的手,开口道:“他这要是出了事,这T市不得翻天了……”   我坐立难安,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下,没过多久就听见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   车上的医护人员下来之后,就往出事地点赶了过去,这时候又一辆车开了进来,上头先是下来几个武警,接着就看见一个长得特别像周勋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男人多半就是周勋他哥。旁边有人迎了上去,结果被周功一巴掌扇在脸上。周功脸色发青,开口道:“让你们看着他,你们就是这么看的?”   那被打的不敢做声。   我心说这周功也太他娘的不像话了,这摔的是我媳妇儿啊!他弟弟没磕着没碰着,他还发这么大火,我媳妇儿还不知死活,他怎么也不问一声呢!   展凌云见了周功,就拉着我站到了一边,接着那周功就走了过来,走到那出事地点去了。他不是没看到展凌云,但是一声招呼也没打,估计是已经打算和杜家撕破脸,连客套都懒得客套了。   过了会儿那医护人员就抬了个担架出来,我连忙冲上去,想看看杜微怎么样了。旁边的人却拦着我,让我别碍事。   我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担架给抬上了救护车。我心说展凌云怎么站在一边没什么反应呢,一面朝他看去。展凌云这家伙总算是动了,却是抬腿朝我身后走去。   我转过头,就看见有个穿赛车服的男人跟在医护队末尾,慢慢走了过来。   杜微!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我都愣住了。他没事?难道那躺在担架上的是周勋?   我正要走上前,就忽然被人非常粗暴地推开了。转过头,就看见周功带来的那几个武警走了上去,把杜微架了起来。   我都懵了,杜微好不容易没事,怎么又来了这么一出?他们要带杜微去哪儿?   我看着杜微被押着从我身边过去,杜微也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说“别担心”。可他要我怎么才能不担心啊!   展凌云快步走了上去,拦住周功面前,开口问道:“周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意思呢?”周功冷笑了一声,也没和展凌云多说什么,抬手就让人把杜微押上了车。   临上车之前,周功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向展凌云道:“对了,我听说杜微现在已经不是杜家的人了,有没有这回事?”   他这意思很明显,杜微背后没了杜家这颗大树,要动起来就容易多了。   展凌云气得咬牙切齿。   我和胖子跟着展凌云和李助一起回了市里。在车上的时候,我就问他该怎么办。展凌云打了几个电话,想拉动一些人脉把杜微给捞出来,可是在T市有谁敢动周家这颗大树。周功想办的人就没有办不了的。   展凌云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也是束手无策,最后往杜家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杜笑,听说了这事之后,就在那边问展凌云要不要钱,能不能用钱来打点一下。   展凌云就叹了口气,开口道:“这事儿不是用钱能打点得了的,那周家还会缺钱?这事儿还是得请老爷子出马,让周功看着杜家的面子上,说不准能有一线希望。”   可是杜微已经和杜家脱离关系了,如果要他爸爸出来,恐怕还得杜微向他服软,和我分了。   我心里头忐忑不安,一边是杜微,一边是我和他的未来,要想杜微好,我就只能和他分开。   杜笑说了什么,我没仔细听,接着就看见展凌云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我问他:“怎么样了?”   展凌云摇摇头,道:“杜笑说,杜老爷子那个人,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不要杜微这个儿子,就不可能再管他的死活。”   我真没想到真有人能绝情到这个地步,心里头一阵冰凉。现在我已经不用去想和杜微分开的事,因为我宁愿和他分开,只希望杜家能出手帮帮他。   接着展凌云又打了个电话,我听见他叫了一声爸。   我明白了,展凌云是想让展家出手捞人。   那边声音太小,他爸爸说了什么我也没听见,就感觉展凌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怎么样?”我问他。   展凌云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我和胖子在爱民路那儿下了车,我妈说让我别回家了,我也不想回去,回去说不定又得被监视起来,再想出来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现在杜微给周功关起来了,我怎么放心得下。   胖子跟着我一起坐在马路牙子上,也跟着我唉声叹气。我把这阵子的事情给他说了,胖子就说让我先去他家暂时住着,等杜微的消息。   和胖子一起回家的时候,我真是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我恨自己没用,只能坐以待毙,待在家里头等杜微的消息。可是我也知道,我现在面对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周功那种手握权力的人,我这种普通老百姓,在这种人的面前,真是连一只蚂蚁也不如。   晚上胖子接了个电话,他喂了一声,就把电话递给我了。我还以为是我爸妈呢,接过来才知道是展凌云的电话。   展凌云问我:“小健,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杜微,愿意和他在一起?”   我心说这展凌云搞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装文艺,客串牧师啊?   我开口道:“我当然是真心喜欢他。”   “那你愿不愿意背井离乡和他躲到外头去?”   “什么意思?杜微出来了?”   “还没,我就是问你愿意不愿意。”   我想了想,和杜微到外地去,也就等于要离开我爸妈,离开胖子这些朋友。虽然这些很难割舍,可是要我离开杜微,那是更加不行的。   “展总,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让我仔细想想。”   “那周勋的病情很重,一直昏迷,大夫说他有可能成为植物人。这样一来,周功是没可能会放过杜微的了。我就打算找些人,私底下把杜微弄出来。弄出来之后,他当然是不可能再待在T市的,只能去外地了。我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   我心里头冰凉冰凉的,心说事情怎么就闹到这么一个地步了呢。虽然周勋成了植物人,可是错不在杜微啊。   “那你呢,你找人把杜微弄出来,周功能放过你?”我走到窗台边,小声开口道。   “我也得去国外。国内这些产业都是杜家的,我就是练个手,到时候杜家会另外找人过来接手。”   “那我爸妈呢?那周功会不会对付他们?”   “应该不会,周功没那么不要脸,你看他今儿不也只是找了杜微一个,没抓我和你么。你要是不放心,我就让李助多照应照应。总之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和杜微去外地,善后的事情都有我来打点。”展凌云说着,就叹了口气,开口道:“我知道这事儿对你来说比较困难,你在这儿有爸有妈,社会关系全在这儿……总之你好好考虑,我也不会为难你。你要不想去,杜微那儿我也会和他解释。”   我转头,看了胖子一眼,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去。”   我挂了电话,心里头还是一阵难受。无论是哪边我都无法割舍,只能选择最无法割舍的那一个。   胖子走过来,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问我:“怎么了?”   我重重叹了口气,把事情给他说了。   胖子挺吃惊的看着我:“你真想清楚了?你爸妈可都还在这儿呢。”   “我……”我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不是不要我爸妈,我是没办法,如果留下来,我爸妈准得让我娶媳妇儿,你说让我娶一个我不爱的人,那不是活受罪么,我怕过了十年二十年我要后悔,当初没有跟杜微一起走。我不想后悔。”   胖子看了我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话。我知道,他这是认同了的意思,他能够理解我,让我心里头好受了一点。   第二天胖子请了假,和我一起回家收拾东西。展凌云让我赶紧收拾好,他找李助帮我去办一套假身份档案,想先把我弄到外地去,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而且到时候他们把杜微弄出来,情况必然会很紧急,恐怕没时间照应上我。   门一会儿就开了,我妈见了是我,立刻就要关门。我连忙把门抵住,不然我妈关。   我妈就在门里头骂我:“昨天说了,你出去就别回来,往后就当我们江家没你这个儿子!”   “妈!”我眼睛一下子酸了,开口道:“您真不要我啦?”   “不要,你到外头和男人过去吧。”   “那妈您让我把东西收拾收拾吧,省得搁在家里碍眼。”   我妈就真把门让开了,和我爸一起站在门边看着我进卧室收拾东西。   我把买的那套书带上,又随便捡了两件衣服,还有银行卡也收好,接着就出了门。我妈大概是忍不住了,开口叫道:“小健!你和那个杜微分了不行吗?!”   “你们就接受他不行吗?”我转过头,酸涩地看着他们。   我爸妈没再说话,在这种沉默的态度里头,我觉察出了一种松动和软化的迹象。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是覆水难收。   我跨出家门,跟着胖子一起下楼。我妈在身后叫了一声“儿子!”,听得我顿时心酸地哭了出来。   李助很快到胖子家找到了我,交给我一张身份证,一张机票和一个档案袋。   “下了飞机再去汽车站坐车,那地方叫XX,别记错了。到时候杜微会去那儿找你。”   “李助,展总真能把杜微弄出来吗?”   “你放心吧,凌云言出必行,不会食言的。有消息就会通知你。”   那天是胖子送我上的飞机,接着我就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方。      第38章   我刚来这地方的时候,是非常不适应的。这是一座南方小城市,消费水平低,房租也便宜。可是这地方遍地都是说地方话的,我压根就听不懂,和人交流困难不说吧,还特别容易被欺生。   最让我忧虑的,就是杜微还是没消息。   中秋节是我一个人过的,就随便买了点点心,我租的那地方外头全是树,遮天蔽日的把月光都挡了。我在阳台上赏了会儿树梢,就回屋里看电视了。晚间新闻还是那样,报喜不报忧。这房子一个月五百块钱,一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里头的家具,床还有家电都是房东的,坏了就得自己修。   这地方地段还行,主要是离我工作的地方近。我专业是英语,在这种小地方施展不了,除非是去当英语老师。可是在这市里当老师得有教师资格证,还得找得着人脉,拉得上关系。   我就找了个港式咖啡厅上班,闲下来就看看书,到时候考个翻译证,能在家里做活儿。   南方雨水真是多,这天又下起了大雨,瓢泼似的浇打在玻璃房顶。不少坐在玻璃墙边的客人都被淋湿了,纷纷改了位子坐到屋内去。   这时候已经快要下晚班了,我就和同事一起把门口的红毯收起来,把花园里的喷泉,彩灯都关了。有不少客人没带伞,我们这儿有伞可以给客人外借,不过要交一百块钱押金,有些客人就不愿意交这个押金,店里就让服务员撑伞把人给送到停车的地方再回来。   我们上晚班的人里头,出了吧台的就剩我一个小伙子,这送人的活儿自然是得我来做。我穿着店里的雨鞋,一连送了五六趟,衣服都淋湿了大半。   这时候三楼又下来个客人,我打量了他一眼,这人穿着一身仿名牌,以前我见得挺多的,就是那种没钱又爱摆阔的类型。   估摸着我又得送一趟了。   那人没错眼的看了我一阵,开口道:“我没带伞,你们这里有雨伞吗?”   “有,带回去得交押金一百,要不我送您出去也成。”我开口道。   他看着我,问我:“你是北方人?”   我嗯了一声,又问他:“要我送您出去吗?”   他嗯了一声。   我推开门,撑起伞,领着他一路走过外头花园的那条小路。因为得给客人撑伞,我这肩膀大半都淋在外头,他看见了,就说:“你站过来一点吧,不要淋到了。”   他说着,就拉着我的肩膀让我和他走进了点。我挺不喜欢和人靠这么近的,就离开了点。他那手还搁在我肩膀上,我没办法,只能盼着赶紧把他送走。   这一路上他有的没的问了一大堆,问我什么专业的,大学毕业了没。我说我是英语专业毕业生,他又不相信,感觉就是在没话找话逗我玩似的。   我挺烦这种人,就嗯嗯啊啊,用语气词打发他。   接着他又说,既然是英语专业,怎么不找个英语相关的工作。我就笑了一下,很含糊地跟他说,英语专业的在这儿不好找工作。   他就说要给我介绍工作什么的。客人说这种话多半是开玩笑,我也没信,就笑了一下。   结果过了几天,这人还真来找了我,问我愿不愿意给电影做字幕翻译。我本来还挺当回事的,结果回家把电影一放,才发现这是个狗屁电影啊,那就是一部GV,还是那种小成本粗制滥造的片子。   这下我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这人多半也是个gay呢。拿GV让我翻译,那不是故意在试探我么。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又来了,特意坐在我管的那片区域,边看菜单边问我:“翻译得怎么样了?”   我嗤笑一声,开口道:“别逗我玩儿了。”   他弹了弹菜单,开口道:“怎么样?那片子不错吧,正宗美式大片哦。”   “什么美式大片,那英国片子。”   他抬起头看我,问道:“你怎么知道?”   “听口音啊。美国人说话和英国人说话完全不一样。”   “都是英语,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有些不耐烦,可是又不能把客人赶走,只能开口道:“美国人R音卷舌,说话起伏不大,英国人说话音调起伏很大,总之一听就能听出来。”   “你真的是学英语的啊?”他挺诧异的看着我。   “行了,您爱信不信,往后别再拿那种东西来唬我了成吗?”我说着,把菜单打开,问他:“您要点什么?还是跟上回的一样?”   他点了点头,又说:“你不要生气嘛,我就是和你开开玩笑而已。我姐夫是外企主管呢,他们那里正好缺个翻译,你有翻译证吗?”   我摇了摇头,在单子上写下他点的东西,把单子撕下来。白单得交给收银台,红蓝单送到吧台去,黄单给客人。吧台在四楼,我把单子送上去的时候,管四楼的小姑娘就叫住了我,让我帮忙一块儿把收拾下来的餐具抬到厨房去。   本来这些餐具,服务员收好放在大筐里头,有阿姨会上来收,但是我这上的是晚班,晚上阿姨九点就下班,剩下没收走的餐具得服务员自己送下去。   我就跟着她一起把大筐抬了下去。   这个小姑娘年纪很小,才十六岁,性子却是很泼辣的,因为我是新来的,所以有什么重活她也会使唤我来做。其实她还算好,不是特别欺生。最搞笑的是那种自己偷懒不干活还叫委屈的那种。有一回我管四楼南区,另外一个姑娘,叫郑莹的,管四楼北区。北区一般没什么客人,所以管北区的过来帮着管南区是惯例。   但是被领班分到和她一起站四楼我心里就是咯噔一声。因为这姑娘就是那种特别懒,经常把自己的活推给我做的那种。所以这回一起管四楼我就没指望她能帮什么忙。   中午进客的特别多,整个四楼南都坐满了,我一个人看二十几桌,管点单管倒水管上菜管撤单忙得脚不沾地,这姑娘倒好,一个人跑吧台那儿找吧台的两个小伙子说话聊天去了。   中午特别忙的那会儿过了之后,她终于是想起自己的工作了,过来帮着我收拾了两桌餐盘碗碟,结果收拾了没一会儿呢,又靠在服务台边上玩手机去了。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下午的时候领班让她下楼,帮忙看一下三楼的包厢,结果这姑娘推脱得那叫一个爽利,跟领班说她得看四楼呢,没空下去,领班就另外找了人来看着包厢。   下班的时候得开个会,这领班会上就把郑莹给骂了一顿,说她不帮忙什么的。结果高潮部分来了。郑莹姑娘的原话是这样的:“我一个人要管四楼,什么事情都是我做,点单撤台也是我,撤餐具也是我,我忙得要死,又不是故意不去帮忙!”   她边说还边哭哭啼啼,无限委屈。   我当时听得人都傻了,心说照她这么说,什么活儿都是她做的,那我今天是什么事都没做啊?   领班当即就问她:“那江小健没帮你?”   郑莹嗫喏一下,开口道:“他也帮了,可是四楼那么忙,两个人怎么够……”   明明是她帮我,给她颠倒黑白,成了我帮她了,听起来好像四楼主要是她在管似的。   当时我真是给气得没话说,可是我一个男的,年纪比她大,实在拉不下脸破口骂她。碰上这种同事,那真的是很无奈的。   胖子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把这事给他说了,结果胖子就安慰我,告诉这种拈轻怕重还贪功的人哪儿都有,他工作的那个商场也挺多这样的。电话打到最后,成了我和他一起倒苦水。   我来这儿之后又买了个手机,诺基亚的,虽说型号比较老,但是还是很便宜很结实的。但是长途电话我也不敢多打,一般都是胖子打过来。   胖子会和我聊聊我爸妈的事儿,说我爸妈有一次问过他我怎么样了,看模样是挺想见见我的。胖子旁敲侧击过他们关于杜微的看法,他觉得我爸妈可能已经不那么在意我和杜微的事了。   可是现在想通也晚了,我都到外地来了,胖子见我一直不说话,就转移了话题,跟我说起了周勋的事。   他还没醒过来,听说他哥哥是想带他去国外看看了。   至于杜微,还是没消息。   我就让胖子别打听杜微的消息了,关注一下展凌云是要紧。展凌云要是离开国内去国外了,那多半就是已经把杜微捞出来,跑去国外避风头了。   结果这天我下了班回家,就忽然接到了胖子的电话。   这时候都是夜里一两点了,胖子居然会打电话给我,多半是有急事。   我喂了一声,就听见胖子在那边小声告诉我:“展凌云出国了!我找了李助,他给我说,杜微已经捞出来了,就是趁周功带着周勋去国外那会儿。杜微多半这阵子就会去找你。”   我的心顿时砰砰砰剧烈跳了起来。   我忙握紧手机,问胖子:“胖子,你没听错?”   “没有,我还能听错啊。李助还说了,你和杜微先在那边好好带着,等这事儿风头过了就回来。你爸妈这儿也别担心,有我照顾着呢。”   这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觉得我的心都在跟着这个念头一起剧烈跳动。仿佛有大鼓在我心上捶打似的,那咚咚的声音每一响都在告诉我:杜微他没事了,杜微要来了!   因为这件事,我干活都觉得倍儿有力气,同事们叫我去帮忙,我也没什么怨言,干得特别欢快。唯一让我烦心的,就是那个客人。那次他给我GV之后,我就没再搭理他,结果这人大概有点气急败坏了,这阵子一直缠着我。   还说什么早就看出我gay,让我别装了什么的。   这回又在我下班的路上拦我了。   我给他折腾得没办法,就跟他说:“我真不是gay,你别再来烦我了成吗?”   他嘿嘿笑了一声,开口道:“我才不信呢,你骗谁哦。”说着就走上来要搭我肩膀。我特别不耐烦,也懒得和他罗嗦,伸手就推了他一把。   大概是我力气太大,或者他力气太小,结果一下就被我推得摔在地上了。其实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他好像受了特别大的委屈似的,顿时眼睛就红了,冲上来要和我拼命,又是挠我脖子又是抓我头发的。   我情急之下,掏出诺基亚就砸他头上了。   诺基亚不愧是神机,这么一下子下去立刻就见红了。   他吓了一跳,抬手一摸脑袋,吓得立刻就两腿哆嗦,眼泪汪汪的,伸手抓着我叫道:“你杀人了!你别想跑,我哥是公安局的,我这就打电话让他过来。”   打了电话没一会儿,果然就有警车赶了过来。那车一停就有警察下来,冲着我们这儿嚷嚷:“又怎么了?刘桃子你事情怎么这么多啊!妈的,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你是故意不让我睡个好觉的吧!”   那警察说着,就走了过来,扫了我们一眼。这个姓刘的立刻委屈地指着自己的脑袋开口告状:“哥,你看我头,被他打破了!”   “破个小口子算个屁啊!”警察说着,就朝我看了过来。我心里挺忐忑的,我在这儿是人不生地不熟,得罪了这儿的警察那可没好处。   结果那警察看见我,就愣了一下,走过来挺客气的看着我,问道:“你认识沈文瑄吗?”   沈文瑄?我没什么印象。   那警察又开口,说:“我是沈文瑄的弟弟,沈文华。我哥在世春当服务员的时候,你们一个宿舍的,有印象吗?”   他说的是小沈!   我仔细打量他两眼,终于认出了他:“你是小沈的弟弟!”   那警察一把将帽子摘下,笑道:“是我!大哥,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第39章   这事儿说巧也不巧,当初我的机票是李助给的,档案什么的也是李助给办的,他特意让我来这个地方,估计是早就知道小沈在这儿,让我和杜微来这里,也是为了有个照应。   只是没想到小沈的弟弟居然还当了警察,他弟弟当初不是不学好的么,这么看来是给小沈掰正了反骨。他弟弟人高马大的,也挺适合当警察。   一边的那个姓刘的看情况不对头,磨磨蹭蹭走上来说:“哥,他刚才砸我头,你赶快把他抓起来呀。”   沈文华转头骂了他一句:“活该,谁让你整天穿个破西装装B骗人呢!正经事不干!”   沈文华骂了他,又转过头来对我说:“这家伙是我表弟,大学毕业了不好好找工作,就整天骗人,说他姐夫是外企高层,最近想找人投资项目,骗人家钱,被打了多少次了还不改。哥,他是不是也骗你钱了?我这就让他把钱吐出来!”   他说着,大步走上去就拿长腿踹那小子,那姓刘的立刻鬼哭狼嚎的嗷嗷叫:“哥!我没骗他钱!你再打我我告诉老姨去!”   “你去啊。我妈听我哥的,这就是我哥的朋友,你看她护着你不。”   姓刘的小子委屈死了,蹲在地上抱着头哭得那叫一个凄惨,边哭还边念叨:“你们都欺负我……”我忙上前拉着沈文华,让他别打人了。   沈文华这才住了脚,问我:“哥,现在也挺晚的了,你明天有空吗,上我家坐坐去,我哥要是知道你来这儿了,一定得高兴死。”   能在这地方碰上熟人,我也挺高兴的,和沈文华互相换了号码,就先各自回家了。第二天我刚醒过来,正在吃早饭的时候呢,就接到了小沈的电话。   小沈的声音听起来挺高兴的,在那头问我:“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了也不来找我?”   “来了快一个月了吧,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啊。”   “今天来我家吃饭吧,我特意请了假呢。对了,你住哪儿?我过去接你。”   我报了地址,小沈就挂了电话。我把早饭吃完,碗洗了,就拿了家里钥匙出了门,在小区门口等小沈。   也没等多久,大概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小沈就过来了。看见小沈的时候,我挺激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概这就是他乡遇故知的感受,这时候我真的挺感谢李助,他想得周到,我在这儿原本是举目无亲,这时候忽然有个认识的朋友,别提多窝心了。   小沈看了我半晌,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似的,过了会儿,他才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你来这儿是打算玩玩还是长住啊?”   “长住吧。”   “那好,我们这地方虽然小,好吃的可多呢,以后带你去尝尝。”小沈说着,带着我坐上公交车。   他家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或者说这地方就没多大,坐车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他家了。小沈的妈妈,弟弟都在家,一下子见了这么多人,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好在他们家人热情,很快就化解了我的这种腼腆尴尬。   小沈拿了些点心水果招待我,坐在沙发上和我聊天,谈了谈他回来之后的事。他现在在商场里头当经理,挺不错的,他弟弟也考上了警察,算是有了铁饭碗。他妹妹还在读大学,现在没回来。   小沈又问了我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没把我和杜微的事告诉他,就含糊地跟他说,我是得罪了人,来这里避风头的。   小沈就没再多问。   中午是在小沈家吃的饭,他妈妈手艺很好,吃过了饭,还一人一碗豆花。不过他们这儿豆花特奇怪,居然是放白糖不是放盐的。   我吃了一口,就跟小沈说:“这豆花得吃咸的啊,我这可真是头一次看见放糖的。”   小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我们南方都是吃甜的,这东西在我们这儿不叫豆花,叫豆腐脑。”   我们随即又从这南北吃食差异上,聊到了南北语言差异。小沈正教我怎么说本地话的时候,那门铃儿又响了。小沈他妈妈过去开了门,接着就听见一声哭腔:“老姨,文华哥欺负我。”   我扭过头,就看见那个姓刘的年轻人正在和小沈的妈妈撒娇似的告状。   “那个是我表弟,刘陶。”小沈跟我解释:“他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姐跟他爸,他跟他妈,我妈心疼他,就经常照应照应。”   小沈妈妈挺无奈的看了刘陶一眼,说:“文华为什么欺负你啊?他都和我说了,是你不对。小陶,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该找份正经事做了啊。”   刘陶就特别委屈地进了屋,结果一看我正坐在沙发上呢,他就傻眼了,扯着脖子问小沈妈妈:“他怎么来了?”   小沈妈妈没说话,小沈沉着脸开口道:“小陶,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朋友,小江,你管他叫江哥,知道不?”   刘陶大概是挺怕小沈的,就特别不情愿地冲我叫了声江哥。   小沈拍了拍我:“这小子要是得罪过你,你也别往心里去,他这人有点缺心眼,不过没什么恶意。”   那之后我和小沈他们家就走得近了,沈文华单位上福利多,就钱两天沈文华还提了篮桔子过来。   但是杜微一直没有消息。   我以为他是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还特意打电话过去问了胖子,有没有把我新号码告诉李助他们,胖子说他已经说了,我就给他说:“杜微现在还没和我联系呢。”   胖子也挺纳闷的,跟我说:“那天李助是的确和我说了他们已经把杜微弄出来了啊,你看这都过去半个月了,怎么会还没去找你呢。”   我也着急了,说:“你说杜微会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   胖子忙让我别瞎想,我在这儿瞎琢磨也没用,他打个电话问问李助去。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胖子的电话又打进来了,给我说杜微在十天前就离开T市了。   李助的意思是让我别着急,再等会儿看看,他那边去联系展凌云去。   我也没办法,只好继续等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十一月份,天气真冷,而且这种冷和北方的冷不一样,湿冷湿冷的,感觉那种冷气都钻到人的骨头缝儿里头了似的。   而且这南方没有暖气,我租的房子在一楼,地上潮气重,半夜都能给人冷醒。   那天我下了白班往家里赶,正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就忽然看见对面有个男人走过去,那只是一个侧面,但是真的太想杜微了,我也不敢确定,就那么看着那个男人缩在大衣里头行色匆匆。   好不容易等绿灯亮了,我走过去找人,人已经不见了。   他侧面真的和杜微别无二致,可是杜微走路腰背笔直,特别气质,从来不会像刚才那个男人一样缩在大衣里头,虽说这地方很冷吧,但是年轻人火力壮,不可能和七老八十的老头似的那么怕冷。   而且刚才那个男人面色苍白,一脸病容,感觉身体不好似的。   我心里头就有些不确定,如果那是杜微,他又怎么会一直不来找我呢。   我摇摇头,裹紧了外套往家里走。   那个刘陶后来还去过我那个咖啡店一次,不过没再穿他那身假名牌,也没点什么咖啡,就要了一份饭。   他边吃饭还边问我:“江哥,你和文瑄哥怎么认识的啊?”   “以前在北方的时候认识的。”   “那你怎么没和文瑄哥在一起呢,文瑄哥人多好啊。”   我心说这家伙真不是一般二般的缺心眼啊,我和他是有多熟啊就好意思问这个话,还有我为什么要和小沈在一起?   我就瞪了他一眼,说:“你他娘的少罗嗦,吃你的饭吧。”   刘陶撇了撇嘴,小声道:“江哥,你要是看不上文瑄哥,那不如和我在一起呗,你别再说什么你不是gay了,我早就看出来了。”   得幸亏他是坐在卡座里头,说话又小声,不然给人听了去,我还要不要在这儿干活了啊。   我看着他,也小声说:“少废话,你江哥我早有人了,劝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我不信。江哥把你家里头那个带出来给我看看啊,眼见为实。”   我心说我把杜微带出来准能把你小子眼睛闪瞎,可问题是杜微不是不在么。我心里头也有些难受,心说杜微怎么还没来找我呢。   刘陶在那儿嘿嘿笑:“江哥,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我有些不耐烦,口气特别凶地开口:“行了啊你,我干嘛要带给你看啊,我还嫌情敌不够多啊。”   “切,江哥你就是没有,看你那个寂寞的样子就知道了。”   第二天我轮休,早就和小沈说好了,让他带我在市里头逛逛。早上九点小沈就打了电话过来,说他在我们那个小区门口等我。   我赶紧收拾了一下,拿上钥匙手机出了门。   小沈特意让我别吃早饭,说是带我去尝尝这地方的特色早点。   “我们这儿米粉最有名了,早上大家伙儿都爱吃米粉,泡粉也好拌粉也好,都特别有滋味儿。”   小沈带着我走了几条街,最后在一处人挺多的小店门里坐下,给我叫了一碗泡粉,他自己一碗拌粉。   小沈打了两碟小菜,坐在我对面:“这个泡粉的汤是骨头炖出来的汤呢,不过现在这种汤少了,很多店家偷工减料,都用骨头粉兑汤,还有用方便面的作料兑汤的。”   我尝了一口,这粉汤的确很香,汤料浓稠。小沈又让我尝了尝他的拌粉,味道也很好,有一种很醇厚的感觉在里头,大概是加了特别的汤汁。   小沈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我们南方的粉,比起你们北方的面来,也不差吧。”   我心说这怎么一样呢,我们北方面的种类繁多,有炸酱面哨子面刀削面拉面凉面等等,不过小沈这么热情的招待我,我也不好意思说这个话,就含糊地点了点头。   “那你说,豆腐脑是不是该放糖?”小沈问我。   我心说怎么又扯到这事情上了呢,那天说了那么久,小沈还没完呢,这也太较真了吧。我觉得这事再说下去,真就扯不清了,有人爱吃放糖的有人爱吃放盐的。我就跟他说:“放糖的有放糖的好,放盐有放盐的好,咱们应该和谐共存,不要逞一时之气嘛。”   小沈好像还不服气,我就忙指着他的小菜碟问他:“这是什么?”   “你尝尝,是猪肺,也是我们这地方的特色小吃。”小沈果然被我转移了注意力,夹了一筷子的猪肺到我碗里。   我尝了一口,味道真的很不错,里头应该是放了辣椒,八角,茴香之类的东西。吃过了早饭,小沈就带着我在市里到处逛,这地方人文和历史气息很重,就我们走过的一个小地方,小沈说有过某朝某代的名人在这儿放马饮水。   我们俩逛了一天,我原本是想带小沈回家吃饭的,可是我那地方从住进去就没开过几次火,连菜都没买,我现在是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实在不舍得到外头去吃,所以最后还是没留小沈吃饭。   我和小沈在路口分了手,就一个人闷头往家里走。   我漫无目的地扫了眼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就有了一种孤零零的感觉,和小沈相处时的那种融洽,欢喜,满足的感觉也似乎被寒冷的北风吹走了。这时候,不知为什么我就有了一种天地浩大,无处容身的感觉。   那是一种不论走到哪儿都不是归处的感受,因为身边少了一个可以相伴的人。   就在我发呆走神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街对面有人在看着我。我愣愣地转过脑袋看向对面,那儿站着一个缩肩塌背的男人,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大衣,发现我察觉到了他的眼神,他连忙转过身,朝街头走去。   这一次我不会看错,大衣领遮住了那男人大半的脸,可是我还是认出了他来!   “杜微!”我顾不上其他,大叫一声跑了过去。   他走路不快,最终还是被我追上了。   “杜微!”我拉住他的袖子叫他。   他转过了身,看着我。   纵然这张脸憔悴了很多,可是我还是可以肯定,他是杜微。   可是终于见到了他,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有很多话想问他,但是原本已经非常笃定的答案,现在又开始迟疑起来。   “你怎么这样了?”我还是开了口,这也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生病了。”杜微轻声说着,看着我。   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没变,他的眼睛不会骗人。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患得患失很好笑,杜微要是变了心,又何必上这儿来。他没来找我,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笑我不像个爷们,也笑我终于找到了杜微,却还在这儿伤春悲秋。无论杜微是因为什么理由不来找我,只要他平安,就一切都好。   “你笑什么?”他问我。   “终于见到你了,我高兴呗。”我上前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一直不来找我呢?李助没把我的手机号给你啊?”   “我这副样子……没法儿见你。”他迟疑了一下,也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冰冷冰冷的。   “你就因为这个不来找我啊……”我失笑,伸手捶了他一下。   “我这样子,怕你担心我。”   “你不来找我,我更担心。”我看着他,皱着眉头问:“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他摇了摇头,开口道:“街上不是说这些的地方,去我那儿吧。”   我跟着杜微到了他住的地方。他那地方也没有多好,一样冷飕飕的,唯一比我好的地方,就是他住六楼,不用接着地,没那么潮湿。   进了他家之后,杜微就让我做沙发上,他倒了两杯开水,递给我一杯,在我身边坐下。   我双手捂在茶杯壁上取暖,一边问道:“你来这地方多久了?”   “快一个月,我一直很想去找你,可是看见我这个样子,你肯定得问。本来是想把身体养好一点儿再去找你的……”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周勋他哥弄的?”   杜微犹豫地看了我一眼,开口道:“你得先答应我,我和你说了,你不能激动。”   我忙点点头,向他保证我不激动。我心里头直嘀咕,杜微这么严肃的模样,又说怕我激动,难不成是被周功给压了?   实在不能怪我想太多啊,我媳妇儿这么个饱受摧残的样子,谁见了都得联想一下。   “周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毒品,给我注射了,后来凌云把我弄出来,虽说给我戒了毒,但是身体也毁得七七八八了。”   我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周家兄弟俩的可恨,我是领教了不止一次,被他们折腾到现在,我都快麻木了。就是杜微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让我心疼得要死。   我还记得去年,周勋叫杨云把杜微叫过来玩的时候,杜微显然是特别不愿意,他把皮手套摘下来摔在周勋面前,那时候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   “别难受,我这身体底子好,养一养就回来了。”杜微出言安慰我。   这笨蛋,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疼呢。   我那天晚上就睡在杜微那儿。他让我把租的房子退了,搬到他那儿去住。可是我那房子是交了押金的,现在押金也只能不要了,把我给心疼得要死。   我来这儿的时候,身上就带了不到一万块钱,是那时候在世春当服务员攒下来的钱。杜微也没带多少钱,原先杜家给的那些零用钱卡什么的,都给他爸冻结了。他自己投资挣的那些,都放在展凌云那儿。   他到这里来,身上就不到十万块,还是那时候和建材厂合作挣的钱。他来了这儿之后,租房子的钱加上押金,就教了不少,现在身上就剩下六万。   我们俩住在一起,这钱自然就得省着用。   而且也得为以后做准备。这地方小,不好施展,不像T市那种大地方,水深什么鱼都好养,只要有能力怎么着都饿不死。这儿可不一样,清汤寡水的饱不了肚。杜微也没想好要做什么,我让他别着急,先把身体养好是正经。   虽然杜微自己说没事,可他那身体看得我实在是揪心,都瘦得没样子了,他还特别怕冷,穿了多少衣服,还能冻得嘴唇发紫的。   我就问了我们厨房里头的师傅,有没有什么汤能补补身体的。那厨师大部分都是广东的,煲汤煲得很好,就给了我一个方子,教我怎么煲汤,在汤里头放些党参茯苓黄芪薏米啊什么的,又说这儿冬天冷,吃点狗肉可以驱寒。   我把那方子记下了,特意买了一套煲汤的锅回来,一周给杜微煲两次汤。   杜微来了这儿的事我也没瞒着小沈,我和杜微住一块儿,他迟早是要知道的。所以那天我就特意把小沈约出来,和杜微一起请他吃了顿饭。   想不到小沈这家伙挺淡定的,说他早就猜出来我和杜微是一对儿了。我听得心里是美滋滋的,心说我和杜微果然般配啊,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连小沈都看出来了。   小沈就跟我说,这事情告诉他就行了,我们俩低调点,这毕竟是小地方,宽容度没有那么大。   我忙点头应了,又问小沈,这儿有没有医术高的老中医什么的,我还是想让杜微去看看中医,食补药补都跟上,才能好得快。   小沈想了想,跟我说:“要说老中医,我们这儿是有,小陶他舅公就是,我这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带你们去看看。”   结果那个刘陶一来我就后悔了。这家伙那招子就跟安了灯泡似的,看见杜微就叮的一下亮了,还不停地围着杜微蹦跶,和他套近乎,又吹嘘自己家舅公医术多么多么好,脾气多么多么傲,要不是他带去的人,那医不医得看心情。   气得我真想踹这小子。      第40章   不过一切还是得以杜微的身体为重,我们和刘陶商量好了时间,刘陶提前给他叔公打了电话。到了那天,还是小沈过来接我们,开了个车,说是他们商场的车,他借来用用。   刘陶叔公住在乡下,那乡下的路况不好,我们颠簸着人都快傻了,才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这时候已经是中午,天气却还是很冷,天空也是灰蒙蒙一片,一点亮色也没有。我们四个下了车,又走了一段磕磕巴巴的小路,才总算到了刘陶叔公住的地方。   那是一片自家找人搭建的三层小楼,我们在门外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人给开了门。刘陶一马当先走了进去,叫道:“叔公,我来啦。”   开门的是个年迈的老头,一把白胡子,脸上都是褶子。他扫了我们一眼,就看向杜微,问道:“你就是那个要找我看病的小子?”   我也不知道这老头是怎么看出来的,就想唬唬他,开口道:“大爷,您看错了,是我想找您看病呢。”   结果这老头抬起眼皮扫了我一眼,淡定地说:“你没什么病,就是得在房中事上注意着点,年轻人火力壮没错,可也别糟蹋了身体。”   我顿时脸就红透了,当即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小沈和刘陶都拿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杜微站在一边,似乎是挺想笑的那么忍着。我心说他居然好意思笑我,昨晚我那不是和他一起折腾的么。   那老头接着一指杜微,开口道:“你,也是,得节制点,知道不?”   杜微顿时也满脸通红的。   “行了行了,进来我给你看看。你这身体都毁成什么样了。”老头说着,让我们跟着他走进了屋子里头。   这屋子里头没有老人常年居住会带着的那种味道,柜子上一个鼎炉,里头点着什么香,不刺鼻,挺好闻的。   老中医在那儿给杜微号脉的时候,我就站在柜子边一个劲儿地皱着鼻子嗅那个香。这时候刘陶也走过来凑热闹,在那儿挤眉弄眼的小声调侃我:“哎,年轻人火力壮就是不得了啊,昨晚几次?”   我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儿啊。”   刘陶看着我,神色挺羡慕的开口:“我要是能有一个那么漂亮的老婆,我也一晚上不睡觉啊。唉,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江哥你不肯把他带出来见人了,我要是你我也给他锁在家里头。”   我挺得意的,扬起眉毛道:“那可不,我媳妇儿那可是没说的,又漂亮又贤惠。”   刘陶满脸“你真是走狗屎运了”的表情,又说:“你就是一个服务员,他怎么就肯跟了你呢。你那点工资够养他嘛?不够我赞助点。”   “那是我媳妇儿你赞助什么?”我哧了一声,开口道:“你可别打我媳妇儿主意,不然我拿诺基亚砸死你,知道不?”   刘陶抽了抽鼻子,小声道:“我可不敢打他主意,我就是担心,你那点工资够养他不?你不是英语专业的学生嘛,怎么这么落魄?话说我姐夫那儿真的招翻译,活儿可以带到家里来做,你要不要试试?”   “少糊弄人了。”   “真的!我说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穷人还不能有门富亲戚啊。”刘陶敲了敲柜子,说:“改天我给他说一下,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糊弄你了。”   这时候那老中医给号完了脉,提笔写了张方子,交代杜微要怎么抓药怎么吃药。这病看得差不多了,我就回了车上,把买的那些水果糕点礼品什么的都拎了下来,给提到了屋里头。   我们估计刘陶他叔公是不会收钱的,就买了点东西过来,礼不可废。   中午他叔公要留我们吃饭,我们哪儿好意思让他老人家做饭给我们吃啊,忙说不用了,就谢过他,走过小路回了车上。   到了车上的时候,我就向杜微要过了方子看了看,一边向他打趣说:“还好他没开什么人参鹿茸之类的药,不然咱还真是吃不起。”   杜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开口道:“对了,怎么就忘了让大夫给你也开服药吃吃呢,年轻人可得注意着点别亏了身子。”   我被他说得脸红,忙道:“成啊,现在咱再折回去,给我开个方子,抓两服药,你一服我一服。”   这时候刘陶忍不住了,开口道:“你们不要太过分啊,我和文瑄哥可都是单身呢。”   “我们怎么了?”我开口问刘陶。   “你说你们怎么了,也太那个……不要脸了……”刘陶说着,就让小沈停车,他跑到前排去坐了。   我心说这小子给我GV的时候看着还是挺生猛的啊,怎么这时候就纯情起来了呢。   不过他这个电灯泡走了正好,我和杜微靠一起,把他手给抓了过来,放在怀里给他捂着。这些日子一直在给他食补,虽说见效不是那么快,但是好歹这手也没那么凉了。   回了家之后我就去了药房给他抓药,用小砂钵熬了,每天三次,可算是在过年前把杜微的身体给补回来了点。   就是杜微还是挺怕冷的,我就赶在过年前,和他一起去了一趟商场,给他买了件羽绒服。我这是头一次在南方过冬,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冷,屋子里没暖气,走到哪儿都是凉飕飕的。我过来的时候衣服带的也不够过,也不敢让王胖给我寄衣服什么的,怕他被人盯上。   结果我一不小心就病倒了。   早上起来我就有些不舒服,在店里上班的时候,就觉得浑身发冷,腿肚子打哆嗦,我还觉着没事,抗一抗就过去了,也就没放在心上。结果到了下午的时候,人实在是抗不住了,浑身都在冒冷汗,难受得要死。   领班看见我这样子,就赶紧让我请假回家休息,她怕我一个人回去,栽路上醒不过来了,还特意叫了个人给我送到公交车上。   我事先给杜微打了电话,下公交车的时候就看见他等在站台上,见我这样,杜微就快步走了过来,扶稳了我,手背在我额头上贴了一下测量温度。   我怕他担心我,还安慰他:“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你这还叫没事啊。”杜微有些着急,拉着我就要去医院。我心说医院那是人去的吗,随便做个检查都得百十块钱,生次病就得回到解放前,谁敢去啊。杜微没办法,就把我拉到了小区门口的诊所里头,让大夫给看看。   大夫看了诊之后,就说:“还好你送得及时,不然都要感染成肺炎了。”   “行了,大夫,您别吓唬人,您就说我这病是得打针还是吃药吧。”   “我可不是在吓你,你这年轻人不懂事,这病是能耽搁的吗。”那大夫说着,在病历上写了几行,又开口道:“你打针吧,你愿意打吊针还是屁股针?”   吊盐水太贵了我心疼,我忙说:“不要吊针。”   这时候杜微也开了口:“不要肌肉注射。”   我们俩几乎是同时说话的,那大夫笑眯眯地抬起头,问道:“到底是吊针还是屁股针啊?你们商量好。”   我就拉着杜微,开口道:“就打屁股针呗,吊针多麻烦,一坐就得坐几个小时。”   “坐几个小时就坐几个小时呗,我陪着你。”   我心说这小子这回怎么就跟我扭上了呢,我开口道:“可是静脉注射贵啊。”   “咱家不差那个钱。”   “一月底还得交房租呢。”我着急了,拉着他的手。   杜微没办法,有些气闷地看了我一眼。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个表情,还真挺可爱的。我笑了一下,给大夫说:“就打屁股针。”   大夫又问我有没有过敏史什么的,就让我把裤子脱下来,露出半边屁股给他打针。打完了针,那大夫又开了些药,嘱咐我怎么吃,又让我明天继续来打针。   我点头应了,把钱交了,就跟着杜微一起回家。   杜微这时候总算没生我气了,扶着我慢慢往家里走,经过卖水果的地方时,他还特意问我:“想吃什么水果不?”   这时候的水果太贵了我心疼,我忙摇了摇头。杜微看了我一眼,走到水果摊前,让老板称了几个苹果,又称了一斤桔子。我忙拦住他,让他别买桔子:“上回刘明华送来的桔子还没吃完呢,别买桔子了。”   “那个都快烂了,吃点新鲜的。”   杜微称好水果,付了钱,扶着我离开。路走了一半,我身上一点力气也没了,头也有点发晕,杜微说要抱我,我心说这大街上的给人看了多不好啊,而且他抱得起我么。   结果杜微没说二话,让我拎着水果,他弯下身子就要抱我。我忙道:“别别,你抱不动的。”   杜微试了一下,果然没办法把我抬起来,他想了想,开口道:“我背你吧,上来。”   他说着,就矮下了身子。   我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弓起的背,虽说杜微现在身体好了一点,但是要背我也没那么容易吧。杜微还在那儿催我:“快上来呀。”   我迟疑着踮起脚,扑上他的背。杜微给我扑得差点摔在地上,一旁坐着个老太太,还看着我们说:“背不起来的,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背呀。”   结果杜微这家伙居然还真把我给背起来走了。   那老太太坐在那儿,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   我怕他累着,到楼下的时候就让他把我放下来,我们俩搭了电梯上去。   到了家杜微就让我把衣服脱了睡被窝里去,倒了杯热水让我喝了,又找出根温度计让我夹在腋窝下头。   我昏昏沉沉的,让他量好了体温就躺下睡了。   傍晚的时候我才醒过来,就觉得身上热得厉害,自己摸都觉得皮肤发烫。杜微见我醒了,就让我喝了杯水,又给我量了一次体温。   “比中午高了一度。”杜微放下体温计,满脸担忧地坐在床边看着我。   “没事,你多喂点水给我,多喝水就能好了。”我一开口,才发现嗓子也挺疼的,看来我这次实在是病得不轻。   “想吃饭吗?中午都没吃呢。”他的手在我脸上抚摸,就和他的语气一样温柔。   “不吃,没什么食欲,你自己吃吧。”   杜微站起身,离开了卧室。不一会儿他又进来了,端了一碟子削好切好的苹果进来:“吃点苹果吧。”   “不想吃……”我含糊地开口。   杜微坐在床边,碟子放在膝盖上,用水果签叉了块苹果喂我。我皱起眉头,抿着嘴不动,杜微就一直叉着苹果,看样子是非让我吃下不可。   苹果闻着有股清甜的味道,我有了些食欲,张开嘴把苹果吃了。   杜微嘴角带起一个笑,低下头又叉了块苹果,开口道:“你啊,一定是前天晚上熬夜着凉的,说了让你早点睡。”   “才不是。”我含糊地说。前天晚上是有事,那个刘陶真拿了份材料来让我翻译,他还真有个姐夫在外企,看样子是和制药厂做生意的,那份材料是和药物过敏有关的一份说明。这种材料涉及的范围比较专业,我就折腾到了挺晚。   结果刘陶把翻译好的材料拿走,就没声音了。我觉得我肯定又是被这小子耍了。   “往后别那么晚睡觉了,知道不?”   我没说话,嚼着嘴里的苹果。   半晌,我看了他一眼,问道:“咱家还有多少钱啊?”   “五万五。”杜微看着我:“你别发愁钱的事,身体养好最要紧。”   我想了想,开口道:“这五万五,得留下四万来给你以后做事的,五千块给你吃药补身体,还有一万,咱一月底得交三个月的房租一千五,其他还有水费电费燃气费,这么算下来过年就不到七千了啊。”   “我还能一直留在家里啊,等过了年身体好些就出去找事做呗。你也别发急,钱什么的都会有。”杜微说着,叉了块水果把我的嘴给堵了。   这病折腾了我得有三四天,有一晚上烧得特别高,杜微就用冷毛巾敷在我头上,又不停地给我喂水,去了好几趟洗手间,这烧才退下来。   退了烧之后也差不多快过年了,我们那咖啡店提早关了店门,给员工发了过年费就放假了。当晚杜微就拉着我一起去了商场,说一定也得给我买件羽绒服,不能再着凉了。   在商场里头还见着了小沈,我们这才知道他在这儿上班。小沈见我脸色不好,还特意问了一声,我就把生病的事给他说了。   “这南方和北方不一样,你可不能大意了。在屋子里头也别脱衣服,这儿的冬天可冷了,家里有取暖器吗?”   “那东西太耗电了,没买。”   “这倒也是,那你们就弄个火盆呗。我家里头还有个火盆,搁在储物间里头一直没用,下回让文华给你们拿过去。”小沈说着,又带着我们到了服务台那儿,让人给办了张VIP卡,买东西可以打折。   小沈还赶着回去吃饭,就让我们自己逛,他先走了。我们谢了小沈,买好了羽绒服出来,这一下又花了七八百,把我给心疼得都走不动路了。   杜微好笑地看着我,拉着我出了商场。   我们俩一起在步行街夜市上吃麻辣烫。杜微嘴唇给辣得红红的,我看着好笑,一边对他道:“你知道不,这南方的茄子居然是长的,咱北方经常吃的可都是圆的呢。”   “是吗?”   “可不是,还有,南方的豆花居然改名儿了,人家在这儿不叫豆花,叫豆腐脑,太稀奇了。我觉着还是豆花好听,你说是不?”   杜微眼里带着笑看着我,开口嘲笑我:“瞧你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一听,也不由得觉得自己少见多怪,又小声开口调侃他:“怎么,我少见多怪,媳妇儿你就不喜欢了是吧?”   杜微凑过来,小声道:“哪儿能呢。我就指望你让我威力加倍呢。”   “怎么说?”   杜微夹起一根豆芽,开口道:“我是豌豆射手,你就是火炬树桩,虽然没有攻击力,但是站在我前头就能让我威力加倍。”     第41章   过年前我和对一起把年货都给置办妥当,我又拉着杜微一起去了商场,要给他买身新衣服。这就是我们家的习惯,过年得穿新衣服,才喜庆。结果杜微也非要闹着给我买,这一下就去了一千多。   晚上杜微烧了一桌的菜,特意开了两瓶啤酒。我们吃过喝过之后,就一起偎在沙发上看电视,脚下摆着小沈让他弟弟送来的火盆。十二点一过鞭炮就响了起来,胖子那边也来了电话,跟我问了好,又问我和杜微在这儿怎么样了。   见到杜微的当天我就把这事给他说了,让他和李助展凌云他们知会一声,报个平安。我当即就和胖子聊了起来,说南方这边冬天没暖气,比北方冷多了,前两天还生病了什么的。   胖子让我注意身体,又问我有没有给我爸妈打电话。   我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你说我给我爸妈打电话,他们会不会立刻把我电话给挂了啊?”   “哪儿能啊,好歹那也是亲儿子。”   我挂了胖子的电话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这号码我真是在心尖上滚过不知道多少遍了,这时候却又忐忑起来,后悔按了接通键。很快那边就接了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等我这通电话呢,这么一想我就有点心酸。   当然也可能是我自己自作多情,脑补太多了。   很快那边喂了一声,我没敢说话,那边也沉默着,接着我就听见我妈的声音迟疑着,又带着点希冀地问道:“是小健吗?”   电话说到后头,我实在是得勉强忍着才没飙泪。这通电话打了三十来分钟,一直到时间挺晚了,我才让我妈挂了电话去睡觉。   在电话里头,我妈告诉我,我爸现在在家里,就养养花读读报什么的,比以前在单位里头轻松多了。老头子也看开了,以前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其实人家根本没拿你家的事儿当回事,人家爱说就让他们说去。   我妈又叹着气问我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他们。我和杜微的事儿,我爸估计是没心思管那么多了,我妈也想开了,我爱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让我过吧,只要不作奸犯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成。   我有点哽咽,背着杜微免得被他看出来,跟我妈说过两年就回去看他们,到时候他们要是同意,就带着杜微一起去看。   打完了电话,我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叹气,杜微那儿也在打电话,好像是在和展凌云聊天呢。我随手抓起遥控器,换了几个台,都是在播春晚的,我最后换回了中央台,抓了一把花生靠在杜微身上吃。   杜微打完了电话,又进了一个,听声音像是他弟弟的。一个小品演完,杜微才挂了电话。我靠着他大腿,剥了个花生塞他嘴巴里,问他:“你想家不?”   “这儿就是家。”杜微张开嘴,把花生吞了下去。   第二天我们挺晚才起床,把早饭午饭一起吃了,就去小沈家给他拜年。我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也就只有个小沈能走动走动了。   小沈他妹妹放寒假也回来了,人长得挺水灵的,不得不说,南方妹子就是秀气。我们去的时候,小沈他妈妈正给他张罗着找对象的事呢,小沈说还早,把他妈妈给急得,拉着我和杜微吐槽他,又问我们有对象没有。   小沈妈说了我才知道,小沈今年都该二十六了,真是看不出来,他居然和杜微一样大。其实我觉着小沈和杜微挺像的,都是有个弟弟有个妹妹。小沈当年辍学到外地打工,杜微小时候过得也是十分苦逼,什么事儿都得照应着弟妹。就是后来杜微给杜家带走了,现在和我过得一穷二白的,小沈没有那种身世,现在已经是商场经理,该成家的人了。   这么一对比,我觉着杜微那个家世真是挺坑人的。他要是还在赵家长大,大学毕业好好找份工作,不得比现在强多了啊。   我和杜微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初五的时候,小沈他弟弟又约了我们出来,一起下馆子吃狗肉。小沈,刘陶也来了,我们聊天的内容,概括一下就是回首一下过去,展望一下未来。   结果刘陶还真是缺心眼儿,直接就开口说:“我的过去,那就是一个光棍的过去,所以在未来的一年里,我一定要给自己找个老公。”   小沈他弟弟估摸着也是知道他这个事的,脸上表情挺淡定的。小沈就问刘陶:“那你妈呢?”   “我妈又不爱管我,别说我找个男人过,就是我找个母猪过她也不会搭理呀。”   我们一听就都笑了出来。虽说这刘陶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挺可怜,但是也不是没有让人羡慕的地方。   小沈他弟弟这时候去了洗手间,小沈就问杜微:“你呢,年后打算干什么?”   “我大学是学机械工程的,不过这地方小,用得到的地方不多,我打算先找个别的活练练。”   小沈想了想,问他:“你会开车吗?”   “会,我有驾照,怎么了?”   “我叔叔是搞货运的,你要是会开车,可以弄辆货车跟着他一起做,这个辛苦,不过还是挺挣钱的。”   杜微也来了兴趣,问他:“搞这个得消息广吧,人脉也得多,和厂商那边关系得打好……”   “这个你放心,我叔叔那是开货运信息部的,哪儿有货要运他的清楚。就是你得自己掏钱买辆货车,我建议你别买新车,买个二手的,折旧率低,到时候不想跑货运了可以再把车给卖了。”   搞货运这个活儿我知道点,特别辛苦,我有些怕杜微身体吃不住,就挺犹豫地开口:“这活儿辛苦,杜微身体刚好点儿……”   小沈笑着看了我一眼,开口道:“那你们自己考虑吧,不过小江啊,疼人也不是你这么个疼法儿,你这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着嘴里怕化了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心里还是挺感激小沈的,我和杜微在这儿,受他照顾真的挺多的。   这时候小沈他弟弟回来了,我们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到了月底房东过来收了房租,我点了一下,发现钱除去被我存起来的四万五,就剩下三千多了。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花的,感觉没买多少东西啊,钱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呢。   不过还好我该发工资了,倒也不会断粮。   杜微和我商量了一下,还是打算和小沈他叔叔一块儿搞货运。我劝不住他,只能请小沈帮忙,让他给杜微挑量车况好点儿的车。   小沈对这个也不是很懂,就让他叔叔帮着杜微看看。我们于是请他叔叔吃了顿饭,因为我和杜微的事儿得瞒着人,也就不好在外头和杜微走太近,那顿饭我没去,就让杜微去了。他们吃过饭之后,就直接去二手车市场看车。   杜微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他们看中了一辆车,车况不错,没事故没碰撞,车身新,包年检包过户,价钱还便宜,四万块。我听着也觉得挺不错的,心里还挺庆幸,刚好给杜微留了四万块钱。   他们去提车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小沈他叔叔挺谨慎,又请了个懂行的朋友过来看。他这个朋友三十来岁,姓许,据说是做二手车生意做了挺多年,前两年才歇业不干的。结果这个姓许的大哥看了一眼那车,又问了车况啊事故啊还有价格什么的,转头就拉着小沈的叔叔说话去了。我们也是一头雾水的,不知道这人是看出什么来了。   过了会儿,沈叔就过来了,带着我们走到远一点儿的地方,才开口道:“许存安刚才和我说,这车你们最好别买。”   “怎么呢?”   “他觉得这是套牌车,当然,他也没什么证据,就凭直觉,不过我这个老朋友直觉还是挺准的。”   我是半信半疑的,说不定这许存安就存了什么心思,想忽悠了我们别买,然后私下里把这车买走,一转手就是好几千块。但是这人是沈叔他朋友,我们也不愿意多想,还是很想相信他的。   杜微开口道:“套牌车可以根据车牌去网上车辆管理登记处查的。”   沈叔开阔道:“许存安也是这个意思,你们最好查一查,免得买到套牌车亏大了。”   我们找了人帮忙查了一下,果然是套牌的黑车。我和杜微都是心有余悸的,幸好那个许存安提醒了一句,不然这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四万块就打水漂了。   买车的事儿给这么一折腾,我们也是谨慎了很多,沈叔就跟我们说,要是放心的话,可以让许存安帮忙看看。   许存安是行家里手,我们自然是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这次承了许存安的情,我们就想请他吃个饭意思一下,许存安倒是也客气,说先把车给我们看好了,事情办成了,再吃饭也不迟。   看了几天,相中了一台车,五万块,比较新,没跑多少路,车况也不错,没事故没碰撞,许存安也说这车不错。   问题是这样一来家里钱就不够了,加上我的工资,杜微吃药的钱,一共才四万八千九百块,我也不好意思问小沈借钱,就想再把车价压一压。   最后许存安就说,要不就四万八千五百块拿下来,过户年检他来帮忙办,不用车主插手。那车主也是急着用钱,就答应了,四万八千五百块出手,这样我们还有四百块钱结余。   杜微跑了这么些天,身体就有些受不了,我也心疼他,让他好好在家里休息阵子,过户那天我刚好轮休,就和许存安一起去了。   当时我们是吃了中午饭就过去,结果去了才发现,那地方已经有好些车主在等着过户了。我挺纳闷的,就问许存安:“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怎么人这么多啊?”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两个办理过户手续的交警也没见着多忙,有车主过去要求办手续,却又被推脱说很忙什么的,让人家继续等着。   我们过去要求办理手续的时候,那交警也是这么说的,让我们在一边等会儿,这会儿人正忙。我和许存安就等在一边,这时候外头走进来个中年人,看样子和那两个交警挺熟的,一来就给办了手续。   这时候就有车主不满意了,脸红脖子粗地跟交警争执起来,一群人围在那儿吵了一阵,那交警也是恼羞成怒,嚷嚷道:“今天就是不给你办,你要是不满意就去投诉我啊!”   我心说这什么人啊这么嚣张。   许存安看了会儿,就拉着我走到了大厅外头,晒晒太阳。我问许存安:“这该怎么办啊?那俩交警态度也太差了。”   许存安看了我一眼,笑道:“你还没看出来?交警给办手续的那个中年人是专门代办过户手续的中介,我们叫他们黄牛,黄牛给代办手续,收的钱得孝敬那两个交警,所以交警不给普通车主办过户呢,就是希望他们都去找黄牛给代办手续。”   他这么一提点,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个门道。   许存安笑了一声,开口道:“他们不是让我们投诉吗,那我们就投诉一个。”      第42章   我也跟着笑了:“人家让你投诉,那肯定是有恃无恐呢,绝对是已经打通了上头的关系了。”   “我不跟他们上头投诉,我投诉他们上头的上头。”许存安说着,就打了通电话。我坐在一边看着他,心说这人还真是有些门路手段。   他打电话的时候,我也接到了个电话,是刘陶那小子打过来的,问我在哪儿。我给这过户的事折腾得头都大了,听见他这么问我,就特别不耐烦地开口:“你管我啊。”   刘陶就挺生气的说:“好好好,我管不着你,哼,不理我拉倒,损失的是你。”   “我能有什么损失?”   “反正你也不想听,问什么啊?”这小子还卖起关子来了。   他这么卖关子,我更好奇了,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哼,你不是凶我吗?我偏不告诉你。”   “行,你不说算了。我还有事,先挂了啊。”我说着就要挂电话。刘陶那小子赶忙道:“别挂别挂,是我姐夫的那事儿,上回你那翻译好的材料不是给他了吗,他就想问你接不接活,给你按行价来算。”   和刘陶商量好了时间地点,我就挂了电话,心里头挺高兴的,本来我就发愁,还剩四百块钱要怎么过日子,杜微还得吃药呢,结果刘陶这儿就来好消息了。   许存安那儿也投诉完了,挂了电话。   我问他:“咱们这还办过户手续吗?”   “办啊,当然得办,你等会儿,我哥们快来了。”   我们俩在台阶上坐了没多久,就有辆交警执勤车开了过来,接着上头下来三个交警,前头一个三十来岁,和许存安差不多岁数,看了我们俩一眼,就朝许存安过来,人还没到跟前呢,他就先笑了,露出一对酒窝,开口道:“你怎么做台阶上啊,看起来就跟没人要了似的。”   许存安站起来,笑着给了他一拳,又指了指我,说:“这是老沈那边的亲戚,找我帮忙过户,结果你看,过到现在都没办成。”   许存安说着,又转过头对我道:“这是交警支队的大队长,叫他贺队就行。”   我忙点头打了声招呼。   那贺队应了一声,带着我们进了大厅,那两个交警见了他,挺诧异的,连声问他怎么来了,贺队面无表情地让他们起来,他带着的人就快步上来,替了这两人,给车主办手续。   我心说这许存安还真是有本事啊。   没一会儿就把手续办妥了,我谢了许存安,问他和我一起回去不。他说不了,打算留下来和贺队聊聊天,让我一个人先回去。   我出了办事大厅,就搭车赶到了和刘陶约好的地方,沃尔玛超市旁的一家KFC。   刘陶这爱装B的小子又穿着他那身仿名牌西装,点了杯雪顶咖啡,还有各种垃圾食品若干,坐在窗户边等我。   我今天心情好,看刘陶这小子,也越看越觉得他顺眼可爱,就连他那身仿名牌,貌似也和正版差不多了。   我在刘陶面前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他:“你姐夫让我翻译的东西呢?”   “你着什么急,要吃东西吗?香辣鸡翅要不要?”刘陶问我。   “不要,吃那个坑爹货还不如自己买只鸡回去炖呢。”   刘陶翻了翻白眼,开口道:“你上回翻的那个材料,我姐夫说就不给你按行价算,给三百块钱意思一下,往后你接的活,再给你按行里价钱,别人多少你就多少。”   “行行行,钱呢?”   刘陶掏出三百块钱,搁在我面前,有拿了个牛皮纸袋装着的材料,放在我面前,开口道:“这份材料,我姐夫说下星期一交,我把他手机号给你,一会儿你自己和他联系。”   我点点头,记下手机号,把材料收好,又从钱包里掏出五十块钱,放在刘陶面前:“这个算是谢你的。”   刘陶大概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出,愣着看了我半天,红着脸忸怩地把钱推给我:“不用。”   我奇了,问他:“为什么不要啊?这和你人品可不相符。”   刘陶忸怩了一下,小声开口道:“我要是说我姐夫给你的是三百五被我扣下了五十你会怪我不?”   我:“……”   “这五十就当你请我吃的肯德基呗,我帮你这么个大忙你不要请我啊?”   我点点头,觉着这小子说得也不是没道理,我就打趣他说:“你已经拿了五十,所以我再给你钱你就不要了,这么看来你小子还挺有良心啊?”   小陶这家伙打蛇随棍上,开口道:“可不是,我那就是业界良心。”   我顺手拿起桌上的发票,掏出一元硬币就给刮开了,结果一刮开我就乐了,开口道:“肯德基是我请你吃的,那这发票中了奖可算我自己的啊。”   刘陶探眼一看,瞥到奖励金额,顿时就肉痛了,嗷嗷叫着说他来付肯德基的钱让我把发票给他。   我才不理他呢,拿起发票去兑了钱,转身出了肯德基的大门。   手头上有了钱,我就立刻去了药房,把杜微这周要吃的药给买了。   到家的时候,杜微还在床上睡觉呢,我看他这阵子是累惨了,又要看车又要应酬的。我小心地关上门,把中药放好,拎着菜进了厨房。   厨房里头有两个灶,我就先把给杜微的汤炖上,里头加了点温补的药材,另外一个灶用来炒菜。   饭菜做好后,我进了卧室,杜微这时候也醒了过来,躲在被子里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我,闷闷地问道:“外头冷不冷?”   “还行,我说这地方冬天怎么能冷成这样呢,小沈说要回暖得等到四月份呢。”   杜微掀起被子,开口道:“把手放进来捂着。”   “不了,我手上都是油烟味,一会儿把被子弄脏了。”   “进来。”杜微执着地掀着被子。我怕他把被窝弄凉了,就把手放了进去。杜微侧过身子,将我的手抱紧怀里头,又问我:“今天过户有什么麻烦没有?”   “没啊,挺平顺的,我们一去就给办了。”   “那就好。”杜微脸上平淡,不过我猜到他心里头估计压力很大,这一台车就花了不少钱,我就想说些让他开心的事,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开口道:“今天刘陶找我了,说他姐夫那个公司想招翻译,让我接私活儿做着,价钱就按行价算。”   杜微点点头,道:“不错,你先拿这个练练手,到时候考证把握大些,不过可别像上次一样熬夜了。对了,他姐夫那个公司靠谱吗?”   “挺靠谱的,我在网上查了,员工有七八百,算是中型企业了。就是不在本市,我跟他姐夫要了邮箱,到时候翻译好了发给他。”   “靠谱就成,就怕遇着骗子。”   “我那时候在学校里头学的二外是德语,那时候成绩也挺不错的,你说我要不也考个证什么的,德语应该也挺吃得开的吧。”我和杜微商量。   “贪多嚼不烂,先把英语的翻译证考下来了再说,别把精力分散了,知道不。”   我们俩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从窗帘透过来的光线越来越暗淡了,我就让杜微起床,我出了卧室,进厨房把菜端出来。   菜做好了我就放进一个大泡沫箱子里头,这种箱子比较保温,夏天常有人用来装冰棒的。冬天菜凉的快,杜微要等我吃饭,就弄了这么一个箱子,做好了菜就放进箱子里头。   这时候菜和汤端出来都是热乎乎的。我们俩一人一碗汤,喝过汤之后就盛饭吃,饭前喝汤对胃比较好,杜微以前喜欢抽烟,那个容易伤胃,现在我虽说不让他抽了,但是这胃还是得小心护着。   晚饭过后,杜微去刷碗,我就坐在桌前,把刘陶给的材料拿出来。往后刘陶他姐夫会直接把材料发到我邮箱,这样也方便点。   我也不知道翻译了多久,弄好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杜微就过来给我按着肩膀,我这时才觉着肩膀酸疼酸疼的,大概是坐了挺久了。   “别弄了,该睡了。”杜微说。   我嗯了一声,自己也揉了揉肩膀,把资料放好,用字典压着,站起身去洗漱去了。   过了一阵杜微就跟着沈叔一起运货去了。这时候天气还是很冷的,我就特意给杜微买了双皮手套,这样他开车的时候也不容易着凉。   货运这个东西,一般就是从A地的厂商接了货,送到B地去,如果能从B地再带点儿货回来,那就有赚头。沈叔消息的确是很广,几乎每次往返都不会空车,这样一个月下来也有好几千。   这货运也用不着天天跑,没事儿的时候我就让杜微歇着。小陶叔公那儿我又带着杜微去了一次,他叔公看过诊后说杜微身体比以前好多了,那药方就给去了几种药,又另外加了几种,另外又嘱咐了杜微,春天里头该注意怎么饮食。   沈叔现在跟着一起运货的次数少了,有的线路杜微跑熟了,沈叔就让杜微一个人上路。这样一来杜微能拿的钱多,我也明白过来,这一个来月的,沈叔就是在带杜微呢,多半是小沈嘱咐过他,多照顾照顾杜微什么的。不然人家要不是看在小沈的份上,也不会浪费那个时间帮这个忙。   这事儿杜微多半心里也是明白的,有时候从外地回来的时候,杜微就会带些那边的新鲜水果,地方土产什么的,让我给小沈家送去。   虽说杜微现在身体是好了,不过他一个人上路我也不太放心,逢着我轮休他又要出车的时候,我就会跟着他一起去,虽说照应不了多少,但是好歹也放心些。   就有这么一次,我和他一起上路,去的外市,路途也没多远,就两个来小时的车程,赚得也不多,不过因为比较轻松,杜微和那边的厂商也已经很熟,不好推却。   我们到了那儿把货卸了之后,杜微就去了另外一家厂子,我们帮着那些工人把货搬好之后,那儿的负责人就说要请我们吃个午饭再回去。   因为杜微经常跑这儿,我和这个负责人也算挺熟的了,就叫他胡哥。我一听他要请吃饭,就忙说:“杜微还得开车,不能喝酒。”   胡哥就笑着说:“我怎么会让你们喝酒呢,就是请你们去附近的山庙里头吃个斋饭。上周我刚去过,那儿的斋饭挺好吃。”   我和杜微还没吃午饭呢,就没和他客气,跟着他一起去了市郊的山上。这车程都有一个小时,我饿得前胸都贴后背了,就跟胡哥打趣说:“路途这么远,到了那儿人都饿傻了,吃什么还不都是香的。”   胡哥就笑眯眯的说:“小江你也别耍嘴皮子,到了那儿你就知道了。”   我们在山脚停了,上头都是山路,车子开不进去,不过那山庙也没多远,就在半山腰上,叫石钟寺。这寺庙香火还挺旺的,时不时的就能看到路上有香客来往。   胡哥大概和这儿挺熟,事先打了电话预定好了,我们到了那儿,就有管事的直接带过去吃斋饭。这时候虽说还是初春,但是南方山清水秀,不说奇峰异石,就是那么一处小小的院子,外头远山层云,烟霞飘渺,院边树影婆娑,枝头新绿,院中清潭碧水,红鲤跳波,再有隐约的油菜花香飘来,这么一个小院子就够人品味半日了。   难怪古人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呢。   那斋饭的确做得好吃,虽说都是素食,但是却是别有滋味。胡哥虽说是南方人,不过也有北方汉子的豪爽劲儿,爱喝酒,他还特意自带了酒水,大老远的从山脚下带上来,不和实在不好意思。杜微不能喝,我就替他喝了。   喝得醉醺醺的,我就留了杜微和胡哥聊天,一个人出了院子在外头的山石上坐下,春天的太阳晒得人暖呼呼的,感觉一冬的寒气都被晒没了似的,舒服得让人想在草地上打几个滚。   山野里头尽是好闻的味道,清新蓬勃,就像大地也在春日下伸了个懒腰。   我正迷迷糊糊想睡的时候,就听见耳旁有个老和尚的声音,问道:“小施主,我看你和我有缘,我这儿有枚佛祖开光的古玉,低价给你,怎么样?”   我揉揉眼睛,眯着眼睛看去,就看见一张老脸,脸上都是菊花似的皱纹,在那儿冲我笑着。我心说现在的骗子可真是技术高杆,都知道伪装成和尚来行骗了,还什么开光的古玉,我就听说过开光的佛像,挂件什么的,古玉还是头一次听说。   我醉得厉害,含糊地开口问道:“古玉?什么样儿的古玉,拿来我看看。”   那老和尚摸出一件物事,我接过来一看,倒的确是块玉,摸着挺通透润泽的,我一面对着光把玩一面问他:“大师,您这玉怎么卖?”   “一口价,五百。”   我打了个嗝儿,又揉了揉眼睛,开口道:“一百块钱,买不?”   最终我们以二百五十块钱成交,我把钱付了,玉收好,再抬头的时候,那老和尚已经不见了。我心说这大师跑得可真是够快的,一面就地躺了下来,脱了外套垫在地上打盹儿。   最后还是杜微把我摇醒的。   我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就看见杜微坐在我旁边,拍了拍我的脸,问我:“这么困啊,待会儿去车上睡去。”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把外套穿上。这时候一个透亮的东西滚了出来,我捡起来看了一眼,才想起来,我刚才喝得迷迷糊糊的,有个老和尚卖了块玉给我。   还是二百五呢。   我这时候是完全清醒过来了,顿时心疼得都冒汗了,举着那块玉对杜微说:“我被人骗了!我当时也有意识,觉着那是骗子,可是怎么迷迷糊糊的就交了钱了呢!”   杜微把事情问清楚了,就安慰我说:“两百多块钱而已,你就当买个安心,说不定这玉真的是开过光的呢。”   “玉开个屁的光啊。”我气呼呼地嘀咕一句,又开口道:“那老和尚看着就不像和尚,好像连戒疤都没有……准是山脚下的骗子冒充的,装成和尚的样子骗那些善男信女呢。”   “好了好了。”杜微揉了揉我的头:“你这块玉我买下来,二百五十块钱给你,行不?”   杜微说着就要掏钱。我忙拦住他,开口道:“玉给你就是了,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你开车更应该保平安。再说了,你的钱那不就是我的钱啊。”   杜微噗嗤一声笑出来,拿过玉放进了口袋里头。   可我还是挺难受的,就跟杜微抱怨说:“你说我怎么一喝醉就犯傻呢?上回也是,这回也是。”   杜微大概是想起了上次我喝醉酒调戏他的事儿,抬眼看了我一眼,我被他一看,顿时就不好意思,红着脸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   我睡了一觉,回去做车上的时候压根睡不着。杜微在开车,我就拿着翻译材料边看边修改。我们一路下了高速,从别的县城里头进过。我们开得不算慢,但是就有个车比我们还快,嗖的一下超了我们,冲到前头去了。   就在这时候,对面一辆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方向盘失灵了似的冲上了逆向车道,笔直撞上了前头那辆车,这简直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杜微反应快,连忙踩了刹车,这才没撞上去。   还好这时候后头的车不多,不然一定得追尾。   我们俩坐在驾驶室里头,都是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我拿着材料的手都还在发抖呢,刚才那一瞬间真是太惊险了,感觉对面那车本来是要冲着我们开过来的,给后头超上来的这辆车拦住了,这才没有撞上我们。   前头那个车祸现场非常惨烈,被撞的是辆小轿车,整个车身都给撞得翻过来了。杜微打电话叫了120,接着就把车绕着开了过去,在前头停下来。   没多久那个车祸现场就给围观的人围住了,很快交警和救护车就都赶了过来,驱散人群,我和杜微站在旁边看了,才知道肇事车辆是醉驾,车里头一男一女,开车的时候又争执起来了,结果就一下子冲上了逆向车道。   看着救护车把人抬走,我和杜微回了车子上。有了这么一出,杜微也不敢开车太快,还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他开了四十分钟才到了。   下车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杜微这车还是给碰了一下,大概是车祸发生碰撞的时候,那小轿车给冲得后退,才撞上的。我当时都吓傻了,也就没感觉到。   不过这碰撞也不大,杜微把车开去修理厂,修整休整,花了二百五十块钱。      第43章   我听见杜微说花了二百五,心里头就直犯嘀咕,这二百五加上买玉的二百五,就是五百块,搞了半天其实我一分钱也没少花呢。这事儿挺邪乎的,有一种花了五百块钱挡了一灾的感觉。   我就把我这想法给杜微说了,杜微摸了摸我的头,让我别多想,这就是一块玉而已,而且我们也拿去给鉴定过,并不是什么古玉。不过我还是找了根绳儿,给杜微挂在脖子上。   春天的时候我们咖啡厅的郑莹走了,又招了个服务员,很年轻,还是在校学生,叫皮秋。来的第一天,大家就给他取了外号,叫皮球。   他来了之后,大家就经常使唤他了,就像我来的那时候,经常能听到“那个新来的,过来帮个忙”“让那个新来的帮你做”,皮球来了之后,大家也是这么招呼他的。   其实大家也没什么恶意,就是喜欢使唤新人,这个皮球就有些不高兴,大概是觉着大家都是欺负他排挤他呢,再被使唤做事就有些不服气。   这个小伙子显然是吃不了苦,沉不住气,我就劝他,平时腿脚勤快点儿,大家也都没什么恶意,再说了那些都是小姑娘,你一个小伙子帮人家做点事也是应该嘛。   皮球就特别郁闷地对我说:“她们什么事都叫我,又爱教训我,又几个年纪还没我大呢,凭什么教训我啊。在家可没人敢那样教训我。”   我瞪了他一眼,开口道:“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走上社会了还指望和在家里似的?你要是不愿意吃苦,你出来干活干嘛啊?回学校里头当乖学生不好吗?”   皮球一脸苦逼地看着我:“我也不想,是我大哥非得让我出来,说是要我体验一下生活。”   我看了他一眼,把工作服脱了,穿上衬衫,开口道:“我先走了,拜拜。”   皮球三两下把衣服换了,追上来道:“江哥,你去哪儿啊?你不在店里吃饭啊?”   “不了,我住在外头,回家里吃去。”皮球是住在员工宿舍的,吃饭什么的也在店里吃,不过那员工餐真不是我说的,菜色不好不说,里头还有虫。杜微没来的时候我在那儿吃饭,从来不看碗里,就怕看见了虫吃不下去。   “江哥,你等等我,我去你家吃吧。”皮球还特别不客气,追上来跟着我往外头走。   我连忙开口道:“我媳妇儿在家呢。”   “没事没事,我不介意。”   “我介意啊,那什么,我媳妇儿怀孕了,知道不,那个反应可大了,吃饭什么的我都不敢随便买菜。”我满口胡诌:“你就别跟我去了,家里也吃不了什么好的。”   皮球就很难过的看了我一眼,又依依不舍地问:“那江哥你晚上出来玩儿不?一起去唱歌吧,我请客。”   我摇摇头:“我媳妇儿怀孕了我还敢往外头跑啊。”   皮球没办法,就跟我在路口分开,我回家,他找地方吃饭去。   现在是春天,街道两旁都是香樟树,傍晚的阳光穿过树叶,落在身上,让人觉得阳光都带上了香樟的香气。我经过菜市场的时候,在水果摊上买了两个大橙子,打算回去和杜微分着吃。   回到家,杜微已经做好了饭,菜挺多的。我看了一眼,就问他:“你明天又要去外省啊?”   杜微如果出车去外省,一天没办法来回,就会提前给我做好饭菜,让我第二天带到上班的地方吃,所以一看这么多饭菜,我就知道他又要去外省了。   杜微嗯了一声,在厨房里头对我说:“这次货比较多,我和沈叔一起去,你放心吧。”   我转过脑袋,看见沙发上放着个点心盒子,我就掀起来看了一眼,糕点做得挺好看的,闻着也香,我肚子刚好饿了,就捻起一块放进嘴里。   我还没嚼呢,就听见杜微在厨房里头说:“沙发上的糕点你看见了没,别吃啊,那个是要送人的。”   我一听,连忙把糕点盒子盖上,抹了抹嘴巴,进厨房洗手。杜微已经盛了饭,给我一起端了出去。   我洗好手走到饭厅的时候,就看见杜微掀开了糕点盒子看了一眼,转过脑袋问我:“你刚才吃了?”   我忙摇摇头,心说杜微还能数原来有多少块啊,我死不认账杜微也拿我没办法。   “我怎么觉着糕点给动过了呢,摆着都不好看了。”   “唉,别看了,快来吃饭吧。”   杜微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开口问道:“你真没吃?”   “没有,你还信不过我啊?你要不信你来检查啊。”我看你怎么检查,我坏心眼地想。   结果杜微捧着我的脑袋,把嘴唇贴了上来,他那舌头特别灵活,顶开我的嘴唇就伸进来了。   趁着我大脑当机的当儿,杜微特别坦然自若地离开了我的嘴唇,屈起手指在我脑门上敲了敲:“还说没偷吃呢,嘴里都是糕点味儿。”   我脸热得能比暖手宝了,问杜微:“那,那个糕点是要送给小沈他们家的?”   “不是,没事,吃了就吃了吧,别人也看不出来。”   “不是送他们那你是送谁啊,这么上心。”   “外省G市的市委副书记,听说下个季度就会调到咱们市来,提前给他打好关系,我以后要做事也方便。”   “你这是听谁说的?”   杜微眨了眨眼睛,开口道:“你媳妇儿我整天在外头跑,这点小道消息能没有?”   第二天杜微一早就给我装好了盒饭,然后出了门。我去上班的时候,就把饭盒放在吧台的冰箱里头,中午吃饭就用厨房的微波炉热一下就成。   皮球这家伙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地趴在我边上,时不时的从我碗里头夹点菜,还问我:“江哥,你不是说你媳妇儿怀孕了啥都不能吃吗,我看你这菜挺好的啊。”   我顺口道:“这是另外做的,我媳妇儿给做的,挺好吃吧?”   皮球一个劲儿地点头,道:“你媳妇儿手艺真好,跟我哥差不多。”   我笑了,开口道:“你倒是挺会标榜你哥的啊。看样子你哥对你挺好的啊。”   皮球点头道:“那是当然了,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就是我哥给拉扯大的,我哥那就跟我爸差不多,对我可好了。”   结果过了两天,皮球脸色有点不好,干起活来也挺没劲儿的,我就问他:“你怎么了?身上不舒服还是怎么的?”   皮球就跟我说:“我和我哥吵架了。”   这兄弟俩吵架的原因,还是皮球那女朋友,那女朋友皮球给我看过照片,长得吧挺漂亮的,有点那种小清新的范儿,我个人是不太喜欢,不过皮球喜欢,说他女朋友文艺气质。这女朋友挺能花他钱,偏偏皮球还掏钱掏得特别乐意爽快,他哥一个月给他两千块钱,不到月底就都花光了,还得伸手问他哥要。   他哥就是因为这事,和皮球吵了起来,每月两千的生活费也断了。   我就挺纳闷的看着皮球,问他:“你一个月怎么要花两千呢?你那女朋友是吸金菇吧?”   皮球这才告诉我,他女朋友一个月就花他一千,他从娘胎里头带了病出来,每个月吃药还得花几百上千的。   我说难怪这皮球长得瘦兮兮的,原来是娘胎里头带了病。我就安慰了他两句,让他给他哥哥服个软,他那女朋友也别一个劲地宠着,媳妇儿该教训就得教训。   皮球就问我:“那江哥,你家媳妇儿你舍得教训不?”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还真舍不得教训杜微,杜微磕着碰着了我都得心疼死。   皮球见我没话说,就开口道:“看吧,真正喜欢一个人,那是希望她能过上最好的生活,我哥又不是没钱,干嘛跟我计较这点钱啊?大不了以后还他呗。”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你哥把你养这么大多辛苦啊,花了多少钱,你自己算算,他是在和你计较钱吗?他那是怨你不知道理财不知道管老婆。”   皮球哼了一声,还是转不过弯来,一根筋地开口:“他就是不喜欢我女朋友,为她说了我多少次。这次我可是不会跟他道歉的,看咱俩谁耗得过谁。”   “那你不吃药啊?”   皮球摆摆手,说:“没事,月底就要发工资了。”   人家的家务事,我也没办法,不好说太多,就只能在上班的时候多照顾着点皮球,提防着点他的身体。   结果皮球这家伙没熬两天,就哭丧着脸跟我借钱。我挺纳闷的,问他:“你吃住都在店里头,要钱干嘛呀?”   皮球跟我说:“我花钱买点药回来,江哥你放心吧,月底发了工资我就给你。不多借,五百块。”   月底快到了,我也不怕他不还钱,就掏了五百块钱给他。这小子接了钱收好,又说想去我家噌顿饭,员工餐清汤寡水吃得他都快傻了。   我忙说:“可别,你嫂子在家呢,你知道的。”   “没事,嫂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皮球还非得赖着我了。   我甩不掉他,只好开口道:“这样吧,我请你到我家楼下那个面馆吃顿,成不?”   皮球忙点着头说:“行,有面吃也行,我不挑嘴。”   我于是掏了钱,在面馆里头点了碗拉面给皮球,就要回家去。皮球这小子拉着我让我陪他说话,我于是坐在那儿,听他倒苦水,又炫耀自己女朋友多温柔多体贴。   我时不时地插句话,劝他赶紧和他哥和好什么的。   我正说话的时候,就看见杜微的身影出现在面馆外头,他大概是路过的,手上拎了一袋子菜,估摸着是刚买菜回来。不知道杜微是不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转过头朝面馆里头扫了一眼,一眼就看见了我,挺惊讶的。   他迟疑了一下,推着面馆的门走了进来。   杜微脱了厚重的冬装,身体好气色也跟着好了,现在又是一颗行走的钻石,他一进来,店里头的人就不由自主地朝他看了。皮球也扭过头,嘴里含着面张大嘴巴看着杜微。   杜微走过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他那眼神,是在说“怎么还不回家,在这儿干嘛呢?”   我怕杜微在皮球面前露陷,就忙开口向皮球介绍道:“这我邻居,小杜,和我挺熟的。小杜,这我同事,没钱吃饭了我就请他吃碗面。”   皮球张着的嘴巴这才合起来,嚼了两口面吞下去,开口问道:“你邻居张得可真帅啊,你不怕他把你媳妇儿拐跑了啊?”   ……亲!   你个二百五他就是我媳妇儿啊亲!   杜微好笑地看着我,开口对皮球道:“小江这么帅这么可爱,他媳妇可稀罕他了,哪儿会看上别人啊。”   皮球点点头,道:“这倒是。”   我脸上火辣辣的,都有些不好意思看杜微了,杜微开口道:“那小江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家吧,你媳妇儿等你吃饭呢。”   我哎了一声应了,看着杜微出了面馆,转过脑袋对皮球说:“小皮,我先回去了,我媳妇儿等我呢。”   皮球应了一声,道:“江哥你上去吧,我两手空空的,今天就不去看嫂子了啊。”   我回家的时候,杜微已经在厨房里头做饭了。我关上门,走进厨房里头,杜微正围着围裙炒菜,见我进来,就招呼了一声:“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嘿嘿笑道:“你上回去G市,和那市委书记打点得怎么样啊?”   杜微哂笑一声:“那人油盐不进的,难办,就先混个脸熟再说吧。”   我哦了一声。杜微把菜盛起来,又转头问我道:“对了,你那翻译证是不是快考试了?”   “还早,现在才三月份呢,五月份才考。”   “不早了,都三月底了,你要不别去干活,专心在家里头复习一下?”   我连忙摇头:“考试和工作没冲突,我现在也复习得挺好的。”   杜微看着我,挺认真的:“你要是工作太累就别去了,身体最重要,咱家也不缺那两个月的钱,知道不?”   我点了点头,帮着他把菜端了出去。   到月底发了工资之后,皮球这家伙压根没提还钱的事儿。我也不好意思催他,就想着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也跑不了。结果过了几天,皮球这家伙直接翘班不来了。   我心说这小子不至于吧,为了赖着我那五百块钱,连工作都不要了。   结果那天在街上,我正给杜微拣了中药回来,一转脑袋就看见皮球这小子蹲在马路上。这人来人往的马路上,就他姿势表情都特别猥琐地蹲在那儿,衣着特别邋遢随便,想看不见都不行。   我走上去,拍了拍皮球的后头脑。皮球惊得一下子跳起来,转过脑袋看着我。见了是我,他才松了一口气,开口道:“江哥,你是啊。”   他说着,转过头又盯着对面了。   我皱着眉头,在他身边蹲下,问道:“你在干嘛呢?怎么这两天也不去上班了?”   皮球转过头,面目狰狞地对我说:“老婆都要跟人跑了,我还上个P的班啊。”他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咖啡厅,明亮的玻璃窗边坐着一男一女,太远了看不清长什么样,就看清穿着打扮挺时尚贵气的。   “那女人,拎着我给她买的名牌包,穿着我给她买的名牌衣服,用着我给她买的名牌化妆品,刷着我给她办的卡,在和我之外的男人约会!”皮球咬牙切齿的:“问她她还不承认,今天是让我给捉奸在窗了吧!”   这时候那一男一女出了咖啡厅的门,皮球连忙掏出电话打过去,很快那女人停了下来,接了电话。   皮球开口问道:“小灿,你在哪儿呢?”   那边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就看见皮球铁青的脸,就跟刷了一层石灰似的,看样子他是给气得不行,开口道:“你在学校?那你在学校和谁在一起?”   皮球边说边站了起来,步履有些不稳。我怕他这样一时冲动要出事,就跟了上去。我跟在皮球后头的时候,就听见皮球在大声质问:“你嫌我管你,我是你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管你?你他妈都给我戴绿帽子我还不能管你了?你真当我是孬种啊?”   他声音很大,离那一男一女也没多远,他们显然听见了。我就看见那个女的特别惊讶,拿着手机愣愣地看着皮球。   皮球挂了电话,走到那女的面前,脸色特别难看地开口道:“孙小灿你真行啊你,我一个月一千多块钱养着你,连吃药的钱都没有,一发了工资就给你买游戏机,你就这样对我!你对得起我吗!”   那女的真是个JP,都这样了还死不悔改,扬着脸道:“你自己爱犯贱贴着我,关我P事啊?皮秋我告诉你,既然你发现了,咱俩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么掰了吧。”   皮秋好像气得都快昏倒了,可是就是这样他也不舍得打他女朋友,转过头就骂那个男的是小三不要脸撬墙角什么的,很快两个人就打了起来,他那女朋友还在一边帮着踹他。   皮秋这小身板那儿经得住这么折腾,我忙冲上去,喝道:“你们干什么呢你?”   我说着,就掏出诺基亚,打算助皮秋一臂之力。   就在这时候,皮秋忽然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他背对着我,我就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回事。那两人见人昏倒了,也怕出事,转头就跑了。   我快步走上去,把皮秋扶起来,就看见他脸色苍白难看,呼吸急促,身子还一抖一抖的。我心说他不会是犯病了吧?我借他的那五百块钱到底有没有拿去买药啊。   我打了120,车子很快就来了,把人给送到了医院去。我掏出皮球的手机,在他的联系人里头找到了他哥哥,试着打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我喂了一声,那边听出来不是皮球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就像保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一样,问我:“你是谁?这是我弟弟的手机。”   我忙说:“您别激动,我是皮秋的同事,刚才他忽然昏倒了,我就把他送到医院里来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他?”   那边顿时就慌了神,追着问我皮球严不严重,又说他在G市,马上就赶过来。   我让他别急,跟他说了皮球已经没生命危险了,就是人还没醒,在监护室里头呢。   很快那边挂了电话,我收好手机,坐在医院的塑料椅子上,心说这种事怎么老让我赶上呢。还好我给杜微买药,特意多带了点钱,不然皮球这小子送进医院里头都没法给治。   我是挺早就出来的,这么就不回去,我怕杜微着急,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把事情说清楚,又告诉他我在医院里头等皮球他哥,中午会回去吃饭,让他别担心。   等了两个多小时,皮球他哥哥就过来了,身后还带着个助理模样的家伙。我心说G市离这儿挺远,这人准是坐飞机过来的。他哥年纪挺大的,三十来岁,比皮球大上了十多岁,衣着一丝不苟,有一种严肃又刻板的感觉。   他见了我,先是谢了我,接着就问皮球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我把他女朋友的事儿给他说了。   他看起来挺生气的,一直沉着脸。不过人家的事儿我也管不着,尽了自己该尽的义务就成。我就跟他说:“医疗费什么的都是我垫的,你把钱给我吧,我还得回家吃饭呢。”   他哥哥哦了一声,连忙让那个助理去取钱。     第44章   那人去取钱的时候,他哥哥又谢过了我,又问我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我忙说不用了,媳妇儿在家等着。   很快那助理就取了钱过来,我收好钱,拿起杜微的药,跟他们道了别就回去了。   后头怎么样我也不清楚,我没去医院,也不知道皮球这家伙身体怎么样了。   过了大概半个月的样子,那天我正在家里看书,接着就听见门铃儿响了。我以为是小沈过来了,还挺纳闷的,结果走过去打开门,就看见皮球站在杜微身后,手上拎着两袋子东西,正笑眯眯地对杜微开口道:“谢谢了啊。江哥,你这地方可真不好找,这楼也太深了,要不是遇见你邻居,我现在还在迷路呢。”   皮球说着,就脱了鞋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我看着杜微,杜微摆了摆手,转身下了楼。   我关上门,就听见皮球跟我说:“我哥特意让我过来谢谢你,他本来是想请你吃饭的,不过工作太忙了没能赶过来。这东西可是我特意买给嫂子的,嫂子呢?”   嫂子给你赶楼下去了!   我心里默默地回答了一句,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回娘家了。”   他把两袋东西放在沙发上,我目测了一下,发现除了水果点心就是妇婴用品,这东西是给我用还是给杜微用啊?   皮球还在那儿挺高兴的,说:“真是赶早不如赶巧,既然嫂子回娘家了,那我今天中午就在这儿吃了。”   我心说你在这儿吃你让我媳妇儿吃什么去啊?我忙开口道:“别,你嫂子中午还得回来呢。”   皮球就哦了一声,在房子里头左右看看,跟我说:“你们这儿还真干净,嫂子一定常打扫吧?不过我说你们家布置得怎么那么男性化呢,你看我哥他们家,窗帘用蓝色小碎花的,沙发套用粉红色的,卧室里头还有我嫂子的梳妆台,你们这儿就没有……”   “行了行了。”我忙拦住他,不让他往里头走,我和杜微的衣服可都在里头呢。我让他在沙发上坐了,用果盘装了点水果放在桌上,问他:“你身体好点儿没有?那天是怎么回事啊?你那孙子揍的你还是怎么回事?”   “那天发病了。江哥,我骗了你,你借我的五百块钱,我都贴给那个臭女人了。一阵子没吃药,我那身体就熬不住了。”   “分手了没?”   “分了,她这样对我,我还不和她分啊,我才没那么贱呢。”   “那和你哥和好了没?”   皮球点了点头,道:“我现在觉得我哥说的都没错。我哥过阵子就到F市来上班了,到时候再让他请你吃顿饭吧。你把嫂子也带去,和我嫂子多聊聊,逛逛街买买化妆品什么的,我嫂子挺好相处的。”   我真是无法想象杜微和他嫂子一起逛街买化妆品的样子。我就忙说:“不用了,你嫂子都快生了,身子重,不舒服,就不带着他到处跑了。”   杜微,原谅我。   我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这时候也快中午了,我怕杜微饿肚子,就跟皮球说:“我得去接你嫂子了,你晚上不是还得上班么,一块儿走吧。”   皮球点点头,跟着我一起出了门。把他送出小区之后,我就立刻给杜微打了个电话,问他人在哪儿呢,跟他说可以回家了。我觉得我们俩就像在搞地下工作时的,不过还挺刺激的。   到了春天雨水就开始多了起来,我拍了拍身上的水珠,收好伞,跺了跺脚。皮球老远就看见了我,大声叫着从茶楼大厅里头跑了出来。   “江哥,你怎么才来啊,我哥他们都在等着了。”   “你这地方也太难找了。”我说着,跟着皮球一起走了进去。   皮球他哥哥到了这儿上班,虽说工作挺忙的,但是还是抽出空子来说要请我吃饭。我也不好推却,就过来了。   我们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他哥哥已经到了,正坐在窗户边。这次他没带那个助理,而是带了个女的,三十来岁,看样子是他老婆。   皮球他嫂子挺热情的,看样子是那种很擅长交际的类型,有她在调和气氛,我也没那么腼腆拘束了。看来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这话没错。   吃饭的时候,他哥哥就在跟我聊这地方的风土人情,说他刚来这儿,对这里还不是特别了解,就让我说说。我来这地方也没到一年呢,能说些啥啊,就只能聊聊这地方的天气,小吃什么的。   他哥看我带着北方口音,就问我是不是北方人,怎么来南方了。   我就给他说我媳妇儿是南方的,我这是跟着我媳妇儿一起过来的。不然我总不能把我是被人逼到这儿来的告诉他吧。   吃过了饭之后,他哥似乎是还要见什么人,就让我和皮球带他老婆出去逛逛街。我带着皮球往外走,刚打开门,迎面就看见一个人,正要敲门的样子。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都愣住了。   我身后的皮球眼尖,一眼就认出了他,开口惊呼道:“咦,杜哥你也来这儿?真巧啊。”   皮球他哥也挺惊讶的,站起来开口问道:“小杜,你和我弟弟认识?”   杜微还没开口,皮球就道:“杜哥是江哥的邻居,上回我去江哥家,找不着路,就是杜哥带我去的呢。”   杜微走进来,笑道:“这可真是巧了,小江,你也在呢?”   今天杜微是和我说过,那个G市的副书记过来了,他要找人谈点事儿,可我没想到皮球他哥就是那个副书记啊。   我们俩又寒暄了几句,这样生分地和杜微说话,我还是头一次呢,真是有些不习惯。   很快杜微就进去和皮球他哥谈事情去了,我带着皮球和他嫂子,在市里头逛一逛,主要就是去一些纪念馆之类的地方看看。   我们三个在纪念馆里头看的时候,就遇着小沈他妹妹了。他妹妹在这儿当义务解说员来着,见了我,也是挺惊讶的,上来和我打招呼。   我和小沈他妹妹就见过一次面,也不是特别熟,打了个招呼就分开了。结果我们出纪念馆的时候,皮球就像被火烧着屁股的猴似的,特别不安分地左顾右盼。   我挺纳闷的,转头问他:“皮球你干嘛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皮球看了我一眼,闷声闷气地开口:“江哥,你太不仗义了。”   我平白被他扣了这么一顶帽子,忙问道:“怎么了?我怎么不仗义了?”   “认识漂亮姑娘也不介绍给我,我现在可真是需要爱情抚慰的时候呢。”   这下我终于是明白了,这小子看上小沈他妹妹了。   皮球他嫂子也笑着问:“你是不是看上刚才那个姑娘了?小江,那姑娘人怎么样啊?要是个端正清白的,就给小秋介绍一下吧。”   我这就有些难办了,谁知道小沈他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啊,而且人家能看上皮球吗?这事我不敢把话说死,就给皮球说:“这样吧,我去帮你问问,人家要是愿意给个扣扣号给你,你就自己找她聊天去,要是不愿意,你也别怪我,行不?”   皮球连忙点头。   回了家之后,我就给小沈去了电话,问他妹妹有对象没有,又把今天下午的事儿给小沈说了。   小沈说这事他也做不了主,得问问他妹妹的意思,又问我那皮球是什么人,靠不靠得住。   我想了想,开口道:“这家伙吧,我觉得他和小陶似的,也有点缺心眼,以前被个女的骗过,还有就是他身体不太好,娘胎里头带出来的病,每个月吃药都得花几百上千的。不过他人还是不错的,善良坦率,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我也不知道小沈是怎么和他妹妹转述的,反正那扣扣号我是要过来了,发短信给了皮球。   把这事儿给办完了,我就起身做饭去了。杜微回来的时候,我刚好做好了饭,外头的雨也停了,窗户打开,清新的晚风就吹了进来。   我们俩吃饭的时候,我就把我怎么和皮球认识,皮球他哥为什么要请我吃饭的事儿给一五一十地跟杜微说了,又问他找皮球他哥是有什么事儿。   杜微想了想,开口道:“你知道皮夏他妻子叫什么名字吗?”   我回想了一下,开口道:“叫顾蔓初,怎么了?”   “周家在京里的时候,和顾家就是死对头,只是后来周家去管了T市,成了那里的土霸王。顾家呢就顾蔓初一个女儿,所以皮夏这女婿,顾老爷子是当成接班人培养的。”   我没想到皮球他哥和周家居然还有这么千丝万缕的关系,真是想不到,走到哪儿都能遇着和周家有关的事儿。不过幸好,这回不是周家的朋友,是敌人。   “皮夏原本是G市的副书记,G市那是多大的一个市啊,虽说现在调任到这儿来,升到了书记,但是那也是明升暗贬呢,知道是谁使的坏吗?”见我点了头,杜微又开口道:“皮夏和顾家都咽部下这口气呢,周家得意不了几天。”   我皱着眉头,开口道:“周家能搞了皮夏,还会怕顾家?那顾家能成事儿吗?”   杜微笑道:“不是还有我们吗?原先咱们是没借力的地方,现在,借着顾家这根杠杆撬了周家,可操作性还是很大的。”   杜微具体要怎么操作我也不清楚,我就是不希望杜微置身险境。不过杜微也跟我保证了,说他绝对不会以身犯险的,我这才放心了,其他就随他去了。   就在杜微和皮夏越走越近的时候,我翻译考试的时间也到了。   这考试挺麻烦的,初试得去外市考,初试过了还得去外省考。   去外市考还是挺方便的,坐上车就是四十来分钟。我本来是打算自己去的,杜微他非得送我,一大早我们俩就起了床,吃过早饭,收拾好了之后杜微就开了车送我过去。   在路上的时候,杜微就安慰我,让我别紧张什么的,其实我觉着杜微比我还紧张呢。   进考场之前,我就让杜微别等我了。结果两个多小时的考试过了,出了考场我一眼就瞧见杜微靠在考试学校的围墙边上抽烟呢。   他这烟戒都戒了,怎么现在又抽起来了呢。我快步走上去,拍了拍杜微,杜微抬头看了我,忙把烟给掐了。   “不是让你别等我吗?”   “这都十二点了,你要是一个人回去,那得多晚才能吃上午饭啊。”杜微说着,就拉着我上了车。   考试结果得等一段时间,我也没什么压力,因为我自己感觉还行,那考试题目里头,有一道就和我经常做的翻译材料差不多类型的,我还是照常上班,现在就等那复试通知下来了。   没有让我想到的是,小沈他妹妹真的和皮球处上了,两人关系还挺好的呢。处上之后,皮球就来谢我,又问我是怎么和人家说的,小沈妹妹对皮球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无父无母孤苦伶仃身患重疾感情受挫的苦逼青年上,弄得皮球是哭笑不得的。   我就跟皮球说:“你呀,只要喜欢你对你好不就成了,人家那不是为了图你的钱才和你好,那不是更好?”   皮球就叹了口气,开口道:“可是我想给她买个什么东西,她都不让,说让我别乱花钱。”   “这样挺好啊,人家姑娘节俭,将来是个会过日子的。我说,这事儿你哥知道不?最好先和他说了,不然到时候来个棒打鸳鸯可就惨了。”   “我没和我哥说,和我嫂子说了,所以我估摸着我哥也是知道的。”   既然他哥知道了,了解过了,那我就放心了,俩人将来怎样也怪不着我头上了。     第45章   老实说,这地方雨水真的特别多,春天的时候就时不时的下点儿淅沥沥的小雨,刚一入夏,雨水就哗啦啦的下了。经常是一连好几天的晴不了天,即使我们住在高楼层,也时不时的就会回潮,家里头的东西一逢晴天就得拿出来晒。   过端午节的时候,也是一直雨水不停的,对于我这个北方人来说,真是头一遭见过。我一个大男人,不会包粽子,杜微忙没时间包,端午节的时候还是靠小沈家接济,才有几个粽子吃。我工作的那地方也发了粽子,不过比不上小沈他妈包的,个大肉多,有的还加了咸蛋黄呢。   杜微这一个月来越发的勤快,几乎是每天都在外头跑,少有休息的时候。他这么辛苦,我看着也心疼,也担心他那身体,虽说好了个七七八八的,但是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好像是上次见过了皮夏,杜微就一直在拼命挣钱,也不知道皮夏给他透露了什么,让他这么辛苦。   前阵子我去外省考翻译复试,杜微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还是坚持要送我去外省。那么远的地方我哪儿舍得让他送啊,就让他给我送到火车站就成了,我自己坐车去的。   关于复试,我个人感觉还是挺好的,现在就等结果出来,把证书给拿到手了。等拿到了证书,可以多接几个活儿,也给杜微分担一点儿。   七月份的时候考试成绩就出来了,我果然通过了,我还没怎么样呢,杜微就高兴得不得了,非得要请小沈他们出来聚一聚,庆祝一下。   我已经把咖啡馆那工作给辞了,这活儿太费力气,一站一整天的,就是个卖力气的活儿,不是我的价值所在。往后还是在家里做点笔译好了。我辞职的时候,皮球还问我为什么,我就跟他说是他嫂子快生了,我忙不过来,得辞了工作去照顾。   结果那话皮球给小沈妹妹说了,小沈妹妹又跟小沈说了,聚会庆祝的时候,小沈就笑着问我:“小江,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都没和我们说过,听说你老婆要生了呢,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啊?我妹妹还问我呢,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老婆什么的。”   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杜微,杜微也一脸看笑话似的表情,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忙跟小沈说:“我和杜微在一块儿这么久了,算时间那的确是该生孩子了不是,只不过杜微不是个女的嘛。”   杜微凑过来,小声道:“你这样算不对吧,那要生也该是你生啊。”   小沈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转而又问杜微:“我听叔叔说,你不打算再搞货运了?”   杜微点了点头:“到了九月份就不运货了,有别的事儿得做。”   我挺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杜微这事儿完全没和我说过啊。   “别的什么事儿?”小沈问他。   “现在还不好说,很多事情还没定下来。”   回家的时候,我就问杜微:“你不搞货运了去做别的,那怎么也没和我商量一下呢?”   “我不是说了么,这事儿还不好说,提前给你说了,怕你空欢喜一场。”   我想了想,问他:“是不是和那个皮夏有关?”   杜微点点头。   我琢磨了一下,杜微这大概是打算和政府合作,难怪他这两个月那么拼命,估计就是为了赚前期要投入的资金,不过,“那皮夏靠得住么?”   “这个你放心,皮夏是个靠得住的人,不然他怎么入得了顾家的眼,放心把女儿交给他呢。”   我点点头,又给杜微说:“你也别太辛苦了。”   “不会,我现在身体好多了。下周我要去外省,咱们一起去吧,出去玩玩散散心,你说呢?”   我嗯了一声,能和杜微一起出去玩,我还真挺期待的。   这段空出来的时间,我又在网上找了两个活,给我的价钱比小陶他哥那个公司低点儿,不过这两个公司都比较靠谱,往后价钱也会往上加。   我把要翻译的材料都打印了出来,装在文件夹里头,又收拾了一些衣服,卡,身份证,就准备着和杜微一起出去玩了。   我真的挺兴奋的,很早就起了床,把东西都收拾好,就和杜微一起上了车。杜微去厂里头装好了货,就开着车和我一起除了市。   这阵子一直在下雨,天气还是比较凉快的。我们俩从市出口的大桥上通过的时候,杜微看了一眼窗外,皱着眉头就跟我说:“这地方发过大水没啊?”   “小沈说九几年的时候发过一次大水,后来就再没过了,怎么了?”   “我看这桥,如果发大水很有可能被冲了。”   “你可别瞎说啊。”   “没瞎说,你忘了我什么专业的,这地方又经常受台风影响,如果真发大水,这桥就完蛋了。交通路径断了,那一城的人可就给困在里头了,外头的人想救援也进不来呀。”   我有些不安地看了外头的大桥一眼,开口道:“应该不会有事儿吧,小沈他们家都在这儿住了多少年了,也一直没什么事。”   杜微没再说话,开车出了收费口,一路上了高速,往外省去了。杜微开车不算快,我在车里头做了一下午,把一篇翻译给做好了,天色渐渐暗了之后,杜微就让我别再看了,当心伤眼睛。   我把材料收好,放进文件夹里头,车窗外的风景也暗淡了,田野庄稼还有树林群山都在暮色里渐渐变得深重模糊,我有些无聊,就转头和杜微聊天。   杜微问我:“你把皮夏他弟弟介绍给小沈妹妹了?”   我嗯了一声,开口道:“是啊,你怎么都知道了?”   “这俩人多半要成,到时候结了婚,沈家和皮家就是亲家关系。”杜微摸了摸我的脑袋:“到时候小沈该怎么谢你这个媒人哪。”   “为什么要谢我啊?”我还有些琢磨不过来。   “你想啊,皮夏一个市委书记,又特别宝贝他那个弟弟,能让弟媳妇儿的娘家苦了穷了?到时候肯定得帮衬着沈家呢,你看吧。”   我想了想,杜微说的的确很有道理。能帮着小沈我心里也挺高兴的,小沈太苦命,连书都没念完就得出来打工,供弟弟妹妹读书,真是不容易。   我和杜微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杜微把货给送到了,把车停好,就带着我去宾馆投宿。我们俩都是男的,要了一个单人标间,那前台的小姑娘看着我们,就带上了一丝好奇探究的神色。   杜微大大方方,很坦荡地随便她看了,我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杜微这样无所谓的,我就也跟着无所谓了,反正这儿也没人认识我,没人能说我,就是在背地里指指点点,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杜微把行李放好,就带着我一起出去逛夜市去了。这地方真比我们那儿繁华热闹多了,虽说都快十一点了,人还是特别的多,好像一天才刚开始似的。   杜微怕我跟着他走丢了,就牵着我的手。这地方他大概来过几次,会说一点本地话,就在那儿和街边的商贩用本地话讨价还价,听得我闷头直笑。   那卖东西的小姑娘估摸着也是看不过去了,就操了普通话和杜微讲价钱。杜微拿了两根冰棒,付了钱,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们俩在街头的大排档坐下,点了些当地的小吃,又让上了两瓶啤酒,边吃边聊天。杜微跟我说,政府九月份的时候,打算拿人民公园边那块废弃很久的地建房,杜微就想把这个项目给弄下来,不过资金还不够,皮夏就说,要是杜微钱够前期投入,就把这个项目给他。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问他:“这前期投入要多少钱啊?”   “我自己投入十五万,其他的政府会从财政预算里头拨出来。”   “十五万,咱家存折上现在差不多八九万的样子,你那车卖了,估计也就差一两万了,要不到时候给小沈借点儿钱?”   杜微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没明白,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杜微笑了起来,开口道:“借小沈的钱,何不拉着他一起做呢?他要是愿意一起干,那皮夏也会多照顾点儿。”   我点点头,又问他:“那你有把握没有啊?别拉了人进来害人赔钱啊。”   杜微喝了口啤酒,开口道:“以前和凌云一起干过,我不是学机械工程的么,那图纸都是我给设计的呢。我要是个生手,那皮夏也不能放心交给我啊。”   我点点头,心说杜微有把握就好,回去问问小沈,看他愿不愿意了。   结果我还没和小沈联系呢,第二天他就主动打电话过来了。我和杜微正逛着街,我那手机就响了。我换了只手让杜微牵着,把手机掏出来,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了小沈的声音。   “小江,你给我妹妹介绍的那个,那个叫什么皮卡丘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人家叫皮秋不叫皮卡丘,怎么了?他就是一普通人啊。”   “普通人……可是今儿早上,他家里头来人了,说是他哥哥,过来给他提亲。你知道他哥哥那阵仗……我妈和我妹妹现在都回不过神,他哥哥是什么人啊?不会是混黑道的吧……”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口道:“他哥哥是我们市的书记来着,怎么皮球没和你妹妹说啊?我还以为他会说呢……”   “你……你怎么也不早说啊,这都谈婚论嫁了我们才知道。当初你把人家说得那叫一个命途多舛的……”   “我没啊,我那说的都是事实,他是没爸没妈,给他哥哥拉扯大的,娘胎里头也带着病,我可都没骗你。”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他哥都来提亲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一套啊,那要说媒也该是个女的来啊……”小沈在那头嘀咕。   “他哥把弟弟当宝贝似的,提亲这种事肯定得亲自上阵才放心。我估计是皮球不好意思自己说,才让他哥哥来说的。既然人家都来提亲了,你就把你妹妹嫁了呗,你妹妹不是六月份已经毕业了么?刚好毕业证结婚证就一起拿了吧。”   “可……嫁过去我妹妹要是受欺负怎么办呢?”小沈听着还挺犹豫的。   “我觉着你还是得问问你妹妹,看她愿不愿意嫁了。她要是不乐意太早结婚,就把婚先给订了呗。”   “那我问问文郁去。”小沈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我笑着收好手机,把这事给杜微说了,边说还边觉着好笑,小沈平时看起来挺冷静沉着的,想不到到了要嫁妹妹的时候,就跟要嫁女儿似的,手忙脚乱的。   我们俩隔天回了市里,听说小沈他妹妹和皮球已经把婚给定了,订婚宴我和杜微都去了,小沈见着我,表情那叫一个复杂,估计是不知道该对我说什么好。   皮球见着我倒是挺开心的,又问我怎么没带嫂子过来,我看了杜微一眼,见他没看着我,在和皮夏说话,就忙小声开口道:“你嫂子在坐月子呢。”     第46章   皮球和我聊了会儿,大致是向我讲述了一下他即将当新郎官的激动和喜悦,他走了之后,小沈就又过来了,和我坐在角落里头聊天。   “我觉着我妹妹还是挺适合皮卡丘的,我妹妹太独立自主,性格要强,皮卡丘性格软脾气好,不过他那家世,你说要是我妹妹被欺负怎么办啊?”   “皮卡丘……皮球家里就剩他哥哥嫂子了,谁会欺负你妹啊?你放心吧,他哥哥很疼他弟弟,当然不会希望他们夫妻不和睦,你妹妹受不了欺负。”   小沈点了点头,似乎是放了心,又开口道:“这事儿我该谢谢你,长得好不如嫁得好,我妹妹能嫁个好人家,不愁吃穿,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说你也真是的,怎么就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呢?”   “我以为皮卡丘会告诉你妹妹啊……”   小沈叹了口气,拍了拍我肩膀,就去找皮卡丘了,我估计是想提前给他训训话,让他结了婚让着他妹妹什么的,两人喝了会儿酒,皮夏就过来了,找小沈喝酒,我心说这俩兄长可真是爱操心的,谁也不让谁。   总之最后皮夏和小沈都喝醉了,俩人给分别扶走,我和杜微一起回了家。杜微就给我说,那个项目他和皮夏已经谈成了,给他和小沈一起做。皮夏的意思,是想让他带着小沈,多教教他。   我就问杜微:“那这事儿小沈知道吗?”   “放心,皮夏会和他说的。”   九月初的时候杜微找了徐存安,把车给卖了,四万八,小沈也准备好了要和杜微一起做,结果这时候又出了事。   杜微那设计图纸过不去。   关于设计什么的我也不懂,挺杜微说,就是他给加了点部分,让地基更牢固,墙面更结实,免得将来发大水把房子给冲了。按他的说法,这样设计出来的房子,就是地震洪灾一起扛都不会有事,可是政府给的预算就那么点,这样一来就超预算了。   皮夏和杜微商量过,想让他把这部分的设计给去了,但是杜微说了,这人民公园旁边的地段地势太低,如果不加这么一个设计,到时候万一有了洪灾,房子出了什么事,他负不起这个责任。   皮夏也知道,这万一出了事情,那可是人命关天,这个项目又是他经手的,到时候杜微和他都跑不了。这两天皮夏就一直在往政府那边跑,指望说动那些人,把预算给提高一点。   但是老实说,皮夏一个新官上任,又是被周家党羽给挤兑到这个小地方的,没什么人脉,要不是靠着顾家那一点关系,这个项目也落不到他头上,让他来做。那些高层们就说了,本市多少年没发大水了,压根就不可能再有大水,这个设计完全就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什么的。   最后皮夏没办法了,就给杜微说,那些超出来的钱,只能让杜微自己先给垫着,以后项目得了钱再还给他。   可问题是我们家将将凑好十五万,再多一点是没有了。杜微虽然没和我说,但是我知道,他最近都在为这个事发愁,他去政府贷了款,也没借到多少钱,还差一大截的。   我在网上也是拼命找活儿,指望能在工程开动之前把钱给挣出来,我真是急得都想去卖肾了。   结果那天杜微傍晚回家的时候,就满脸喜色,看模样挺高兴的。我正在做翻译呢,见他这样就挺纳闷地问他:“这是出了什么喜事了?”   杜微走过来,把我桌上的材料收走放了起来,开口道:“今晚出去吃饭吧,饭桌上和你说。”   我坐着没动,问他:“是不是你那些钱筹到了?”   杜微嗯了一声,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顿时跳了起来,追问他道:“哪儿筹到的?是银行借的?”   杜微摇摇头,拉着我出了家门。一边走我还一边追着问他:“那是哪儿来的?你不会去借高利贷了吧?”   杜微有些好笑地看着我,摸摸我的头,道:“没呢。你想到哪儿去了。”   “你该不会是去卖肾了吧?”   “你啊,越想越夸张了。”杜微看着我,眨了眨眼睛,道:“你忘了我原先放在凌云那儿的钱了?”   我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因为怕被周家找到,所以杜微连和展凌云联系都很少,不过这样一来,展凌云给杜微转账汇款,会不会被周家查到账户啊?   杜微大概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开口道:“凌云让瑞士银行给我从海外转账,虽然麻烦了点,但是安全,周家再怎么掘地三尺,也查不到那么远。”   我这才放心地笑了起来,拉着杜微道:“你怎么没早点想到呢,我急得都快去卖肾了。”   “凌云刚回去的时候,一直被展家看着呢,他也不敢乱动。这次还是要做生意得了空子,所以才能给我转账。”杜微看着我,摸摸我的脸,道:“你可千万别卖肾,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晚上我和谁睡去啊。”   “想和谁睡和谁睡呗,想和你睡的人可多了去了吧。”我笑着调侃他。   “问题是我不想睡别人,就想睡你啊。”杜微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你一直睡我,什么时候也让我睡睡你啊?”我小声看着他开口。   “你不是在天天睡我么,我都给你睡得生孩子坐月子了吧,还没睡够呢?”   这时候饭馆已经到了,我就没好意思再和杜微讨论这个睡不睡的问题。   这个事情解决之后,工程很快就开动了。这样一来杜微可就是真忙了,整天都得在工地里头待着,有一回我去找他的时候,随手就拉了个带头盔的工人,问他杜微在哪儿,结果那工人把头一抬,冲我笑了。   我当时都愣了,问他:“杜微,你怎么也要干活啊?”   杜微开口道:“不是,我就是来监工,那图纸是我设计的,有的地方人家看不明白,还得问我。”   杜微说着,顺手就拿了顶安全帽戴在我头上,拉着我在工地上逛逛,去看看小沈。   这工地很大,小沈就在另外一边地上监工。这九月天的还是很热,小沈都给晒黑了不少,不过杜微倒是没见黑,还是那么白到能发光的。   小沈跟我说,这房子看设计就挺好看的,而且又临近公园,虽然离市中心还有段距离,不过好在安静,他就打算工程干完了,给他弟弟妹妹留套房子。   我也觉着这地方挺不错的,原先一直荒着真是怪可惜的。这要是在T市,寸土寸金的,哪儿能让这么大一块地方荒着啊。   我和小沈聊了会儿,就和杜微去别处看了。杜微拉着我,走到另外一处,指着刚搭好架子的建筑说:“咱们以后就住这儿怎么样?”   我转头看着杜微,问他:“你是想买套房子?”   杜微点点头:“到时候能拿个内部价,这地方环境挺好的,再说了,咱们也不能一直租房子住啊,该有个像样的地方。”   我知道杜微是觉着租房子太委屈我,我也觉得那么小的地方挺委屈他的,既然他想买,那就买吧,也该有个家了。   国庆的时候杜微放了假,带我去南边玩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我们还一直挺高兴的,结果刚放下行李,杜微就被皮夏一个电话叫走了。   我挺纳闷的,不知道这正过节呢,皮夏叫杜微干嘛。我先做好了饭,一个人吃了,剩下的放冰箱里头。杜微八点多的时候回来的,我给他把饭菜热了,问他:“皮夏叫你去干嘛啊?是不是工程上有了什么问题?”   杜微摇摇头,看了我一眼,开口道:“不是,皮夏问的,是咱们俩的事。”   我有些惊讶,因为我和杜微的事,我可都一直瞒着人呢,怎么皮夏会知道我和杜微的事呢。   “有人把咱俩的关系捅上去了。”杜微拉着我,在他身边坐下:“咱俩平时虽说保持了距离,不过有心的人不会看不出来,而且这个工程给我接了,那些没接着的都眼红着想抓我小辫子呢,这下可还真是逮着点子借题发挥了。”   我急了,问他:“那你没和皮夏承认吧?”   杜微看着我,笑了:“我和他说了,咱俩是恋人关系,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喜欢你还犯法了不成。”   他揉了揉我一头短毛:“放心吧,皮夏说上头他会给我应付着,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不用怕媒体那些,这地方小,水没那么深。”   “那皮夏没说什么?他能接受?”   杜微笑了一声:“他都活了将近四十年了,什么事儿没见过啊,放心吧,没事儿。”   既然杜微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反正我整天呆在家里头做活儿,用不着和外头接触,社会爱怎样就怎样呗,我犯不着为那些事烦心。   就是那个皮球,似乎冲击力挺大的,第二天就打电话过来问我了。   “江哥,原来你和杜哥是那种关系,你骗得我好惨!”皮球在那边怨气冲天地说:“还说什么嫂子怀孩子坐月子,你这个骗子!”   我哭笑不得的,开口道:“我和杜微这种关系,就是怕你接受不了才没说呢。”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能不能接受啊,你这是把我当外人嘛!”皮球还在那边指责我,似乎还挺委屈的。我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逗啊,我和他刚认识那会儿怎么可能就把他当自己人啊。   “行了行了,你小声点儿,你旁边没别人吧?”   “没,就我老婆在。”他还没把沈文郁娶进门,就一口一个老婆的叫了:“你放心吧,我老婆不会乱说的,她说她其实早看出来了,还劝我来着,说这种关系挺正常的,让我别激动。我也不是接受不了,我就是气你不和我说,拿我不当自己人。”   我又劝了皮球几句,哄小孩儿似的哄了哄他,他这才挂了电话。   杜微经常接触的那些建材商供应商似乎也都知道了这件事儿,大概是他对头给捅出去的。杜微再出去和他们应酬的时候,就有人带年轻的小男孩儿过去一块吃饭,给杜微介绍什么的了。   这事儿杜微也没和我说,大概是怕我烦心,是小沈给我透露的,说那建材商带去的小男孩儿追杜微追得可紧了,让我注意着点,别让杜微给人抢走了。   我心说这那个不要脸的建材商啊,都知道杜微有伴儿了还介绍什么人,脑子被门磕了怎么的。我也挺生气的,不过没当小沈的面骂人。   我给小沈打听了一下那小男孩的情况,居然还是这市里头大学的学生,读大三来着。我特意去他们学校边看了一下,认了认那个小孩的模样,又让小沈帮我留意一下,看那小男生是不是还追着杜微不放。   杜微在这事上头也挺让我郁闷的,不知道是他太拖泥带水还是怎么的,那小孩就跟赶不走的苍蝇似的,总是围着他打转。小沈又给我说了一次,我真是忍不住了,穿上衣服就去他们学校外头了。   刚好正赶上周五,周六日没课,挺多学生到外头玩的,我在校门口蹲了会儿,就看见那小孩背着个包走了出来。   这时候都十月底了,天气凉,他穿得真少,就一件衬衫,还是特别收腰显身材的那种,他个子高,身板也收,下身又穿一条紧身裤,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根竹竿。   当下我就走了过去,从后头拍了拍他,那小孩转过脑袋,我立刻就一板砖……不,是诺基亚招呼上去了。   我力气大,那小孩给我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少人看见了,都围了上来。   那小孩捂着脑袋,冲我嚷嚷:“你他妈谁啊?!干什么打人?”   我笑了笑,学生就是学生,这一下估计是把他弄懵了。我开口道:“我叫江小健。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头清楚。”   他噌地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要抓我,他抓得挺没章法,三两下就给我按住了。他还挺不服气,挣扎着大骂:“你神经病啊,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那边的同学,帮我报个警!”   我开口道:“你没招惹我,你招惹杜微了,我是杜微什么人,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你要报警也成,你自己做了什么丑事,我今儿就给你在这儿宣扬宣扬,看你往后还怎么在学校里头混。”   我这一下果然给他唬住了,学生就是这样,做了坏事就怕闹到学校那儿被开除。对学生来说,学校就是他们接触到的社会,如果被开除,那可真是有一种被熟悉的社会一脚踢开的感受。对这个我是深有体会。   我又开口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可想清楚了,我要真闹起来,不闹到你被开除不罢休。你撬墙角当小三可不是什么光荣事儿。”   他果然露了怯,忙道:“别……”   我一把把他搡开,冷冷道:“以后别缠着杜微。”   我转身走了,他也不敢追上来,大概是怕我真闹到他退学。   晚上杜微回了家,我也没和他说话。虽然我也知道这不该怪他,人有魅力长得好有人追那是挺正常的事,可是杜微怎么就这么招人呢,又是周勋又是那个男学生的。   杜微多半是知道了这事,我没和他说话,他也没敢开口。规规矩矩地吃晚饭,把碗给刷了,就洗了点水果端给我,放在我手边。   水果我没动,也没和他说话,就装作在做翻译的样子。其实那些字我是一个都看不进去,就在想着这家伙什么时候给我认错呢。   杜微果然是扛不住了,在那儿软绵绵地开口:“水果挺好吃的,昨天我刚买的,你怎么不吃啊?”   我顿时就有些忍不住了,实在是他软绵绵的样子让人很想摸两把,杜微平时男人味十足的,偶尔软乎一把还真是可爱。   杜微见我不说话,就小声道:“林立那事你知道了啊?我今天听说你把他给打了。”   我阴森森地笑了,开口道:“他要再敢招你,我再揍他一顿。太不要脸了,敢撬我媳妇儿。”      第47章   “别给人打伤了,咱们还得付医疗费呢。他以后不会缠着我了,你放心吧。”   我故意装作冷淡的样子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说你也真行,整天招蜂引蝶的。”   杜微低着头开口道:“对不起,我都很明确地和他说过了,他还是老缠着我不放,我也挺烦的呢。”   杜微这么伏低做小的,我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之后果然就没人敢再缠着杜微了,那些建材商供应商听说了这事儿,也没敢再往杜微怀里头塞人了,就是时不时的会取笑他两句。   这些还都是小沈和我说的,不过这阵子小沈忙,没再和我联系。杜微也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还是有一回我又去他们工地上,才发现那片地旁边也在破土动工呢。   我问了杜微,杜微才告诉我,经手那片地的,就是他那个把我们俩关系捅上去的死对头。这不要脸的也是上头有人撑着腰,没弄来杜微的项目,就弄了另外一块地,和杜微这边遥遥而立,一副打算对着干的架势。   这些人都是地头蛇,我和杜微两个外地的,脚跟还没站稳,不好去动他们,只要不欺负到头上来,也就先忍一忍了。   很快冬天就来了,我把被子枕头什么的都晒了,家里头也架起了火盆,不过还是觉着冷。白天的时候我就在阳台上晒晒太阳,晚上就抱着杜微睡。经过一年的中医调理,杜微身体好多了,身上热乎乎的,抱着就跟暖炉似的。   现在反倒是我身体不如杜微了,经常双脚发凉。杜微也看出来了,抽了空子就带着我去了乡下,找小陶他叔公。   结果我们到了那儿,开门的居然是多日不见的小陶。这家伙穿着大棉袄,缩着脖子看着我们,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我们,挺纳闷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和刘大夫打了电话,他没和你说啊?”我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屋子。   小陶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叔公说今天有人过来看诊,原来是你们啊?来吧来吧,叔公走亲戚去了,我给你看看。”   我和杜微面面相觑,心说刘大夫就让小陶这个缺心眼的给我看诊啊?他一个门外汉能行吗?这不是糊弄人吗?   小陶回过头,见我们还在门口发愣,开口招呼道:“过来啊,你们放心吧,我和我叔公学了都快一年了,没问题的。”   我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问他:“那你看看我们俩是谁要看诊啊?”   “当然是你啊,一眼就看出来了。”小陶拉着我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搭在我的脉上,摸了会儿,开口问道:“你们一晚上做几次啊?”   我险些吐血,心说这缺心眼就是缺心眼啊,他看诊的问这个干嘛啊?   小陶一脸羡慕嫉妒恨地开口:“有伴儿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一晚上得来好几回吧?”   杜微咳了一声,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没有,就……一天一次的样子,你问这个干嘛?”   “一天一次?”小陶怀疑地看着我:“你这身体就是做太多,亏的,上回来的时候叔公不是说了你吗,怎么还乱来啊?”   小陶边说着边写了方子,撕下来交给我,开口道:“以后尽量别做太多,一周两三回就成,这药先吃一个月,过了一个月再来我这儿看看。”   我有些怀疑地接过方子,心说行不行啊,我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还能肾亏?这小陶别给我乱诊一通啊。   小陶看着我慢慢地收好了方子,开口道:“中午在这儿吃饭吧?我叔公出去了,我一个人在这儿挺冷清的。”   我嗯了一声,进来的时候就闻着肉香味了,不知道小陶在鼓捣什么。我和杜微去了车上,把买给他叔公的东西拎下来。我拣了点水果去洗了,杜微和小陶去了厨房。   我洗好了水果放在客厅里头,这时候小陶就端了个火锅出来,杜微端着菜跟在后头。小陶把火锅放在桌上,烫得摸了摸耳朵,开口道:“今天中午吃狗肉火锅吧,你们北方人吃羊肉驱寒,在咱们南方的,冬天就常吃狗肉,不仅驱寒,而且祛湿,南方湿气可重了。”   吃火锅的时候,小陶就给我们说了,他春天的时候就到叔公这儿来学中医了。他要再去骗人,沈文华就要揍他了。叔公没孩子,一直都挺疼他的,也想让他继承衣钵。   我点点头,夹了一筷子香菜,烫好了放杜微碗里,道:“这个不错,比你整天骗人好多了。不过我说你医术行不行啊?”   “你放心吧,村口那条大黄狗都是我给治好的。”   我呸了一声,皱着眉头跟他说:“我和狗那能一样嘛?你可别给我乱治啊。”   小陶嘿嘿笑了一声,又道:“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没男人,我都快憋成圣人了。我真是羡慕死你们了,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哎,我说你们玩过野战没有,玩过车震吗?”   杜微夹了块狗肉放我碗里头,瞥了小陶一眼,开口道:“问这个干嘛呢?”   “玩过没啊?传授点儿经验给我呗?刺激不刺激?”小陶眉飞色舞的,一脸心向往之的陶醉神色。   “行了行了,想知道好玩不好玩,自己去找个人试试不就知道了。”我有点不好意思,怕杜微多说,真把那些事儿给说出来。   很快就到了过年的时候了,杜微那个工地上的工人们大多都是本地的,春节的时候都回家过节去了。杜微没事情做,就忙活着给我买药煎药,以前看杜微喝中药,我还没什么感觉,自己喝了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苦。   我偷偷倒了一回,被杜微发现了,从那以后,他是一定得看着我喝下去才行,不管我怎么求他哄他,都非得逼着我喝。后来我就火了,喝完了药,最后一口含在嘴里,抱着他去亲他,把药都喂进他嘴里了。   今年春节可比去年热闹,除夕夜我就给我爸妈,胖子那儿去了电话,第二天去小沈家拜年,又去沈叔家走了走,然后就是那些和杜微有生意来往的供应商过来,找杜微小沈出去走动走动。杜微把我也带上了,他也没特别介绍我是他什么人,不过看那些人是挺清楚的。   我一直都想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把林立那个小三塞给杜微,这回小沈就悄悄给我指了,酒桌上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敬他酒,愣是把他给灌趴下了。   酒桌上的时候,我就听他们提起了杜微的那个死对头,是个叫李浩杰的,这人真挺阴的,私下里找过几个建材商,抬了些价格,估计是想断了杜微的材料供应。我觉着他这样还真是挺损人不利己的,宁愿多付些钱也不想让杜微好过,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虽说有的动心了,和他合作了,不过其他人都是杜微跑货运时就认识的,和杜微的交情比李浩杰深,犯不着为了那么一点利,把交情给毁了,做生意就是这样,有交情就等于有了人脉。   元宵节之后,我和杜微又去了一趟乡下,一来是去看看刘大夫,二来,就是小陶让我过一个月去复诊。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的,这吃了一个月的中药,我真就觉得身体好多了,没那么容易手脚发凉。   这回去,小陶又给我新写了个方子,说是我头部不太好,问我是不是以前撞过脑袋,让我注意着点,现在年轻病痛还没出来,但是病灶已经起了,还是得吃药调理调理。   其实我恢复记忆,尤其是到了南方之后,有时候会头痛,我还以为是因为经常伏案工作的缘故呢。   小陶还真是有点本事,连我以前撞过脑袋都能看出来,中医什么的可真是博大精深啊。   四月份的时候,杜微那工程完工,对面李浩杰的那块地,几乎也是在同时完工的。不知道他是不是针对杜微,那片房子买的价格比杜微这边低很多,因此那边住户也比这边多。   杜微垫付的那一部分超出预算的钱,上头一直没说要还,工程交了之后,就没动静了。还是皮球和我说,他哥哥本来想再给个项目给杜微做的,但是上头反对的人多,说杜微建的工程吧,好的确是好,不过人家李浩杰,更低的预算也能做得很好,没必要再找杜微,那个项目就给姓李的做了。   我就问皮球:“那个姓李的是上头有什么靠山啊?”   “他姐夫好像是个什么干部,我也不清楚。反正吧,我哥的意思,是让杜哥别着急,这个工程给不了他,还有下个工程,那么大一块蛋糕,那姓李的一个人也吞不了。”   我嗯了一声,转而问他:“你和小沈妹妹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还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   皮球在那边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开口道:“定了五月份,劳动节的时候,到时候给你们去请帖。”   我把电话挂了,就把皮球他哥的意思向杜微转达了一下,杜微倒是没什么着急的样子,工程交上去之后,他就一直在忙着搞装修,指望能在夏天的时候,和我搬进去住呢。   他听我说了李浩杰的事,笑着开口说:“他新接的那个工程我知道,那地方我看过,地段不行,建好了这头几年也回不了本的,得等过两年市中心这一代都发展起来,那边才能给带起来呢。”   我对这些也不太懂,就和杜微闷着头,在我们新家那儿一起弄装修。本来地上我是想铺瓷砖的,杜微就说要铺地板,地板贵点,可是好看。我们家现在也有点钱,就随他去了。   五月初皮球结婚的时候,我和杜微都过去了。这婚礼的两个新人脸上都带着笑,满面春风的,都是很高兴的样子,俩人的哥哥就搞笑了,眼睛都是红通通的,酒宴的时候就坐在一起唏嘘。   皮球他哥说:“小秋是我看着长大的呢,爸妈走得早,那时候他才三四岁,我也没多大,就得拉扯他,他可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和我儿子似的,想不到昨天才那么点大的小娃娃,今天都娶老婆了。”   小沈也红着眼睛,喝了口酒,说:“我妹妹那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都是我帮她穿衣服梳头,怕把她打扮得不好看了,我还特意去和人学了该怎么扎头发……昨天还在缠着我梳辫子的小丫头,今天都嫁人了啊。”   杜微估摸着也是想起了他赵家的那个弟弟妹妹,也是一脸怀念的表情。   劳动节的时候,商场搞活动,家电家具什么的都打折,我和杜微那房子装修得差不多了,还差添置家具,就把该买的都买了。在这方面杜微还挺挑的,我们俩是忙活了一个月,才把家里头都装修好。   住进去的时候,我和杜微特意放了一挂鞭炮,又请了些朋友来家里头吃饭。小沈,小陶,皮球,沈叔,还有个杜微的建材商朋友都过来了。   这个建材商朋友也姓杜,叫杜辉,人挺年轻,估计就三十一二岁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他就说起来市里头的那些工程,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市里头是打算好好整改,把以前市周边的老房子都拆了重建,这算是个大工程了,听说是都打算交给那个李浩杰做了。   杜辉叹了口气,开口道:“李浩杰这小子不上道,没想到还真让他逮着机会爬上去了。这么大的工程,他一个人做那不得撑死啊。”   小沈就冷笑了一声,说:“他那是贪多嚼不烂,迟早得出问题的。”   皮球看了我们一眼,小声道:“他那个姐夫挺有本事的呢,听我哥说,逢高踩低的那一套玩得可趁手了。”   杜微笑了声,说:“这可是我乔迁新居呢,净扯那些干嘛呢,大家喝酒,我杜微过去一年,受大家照顾了,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这份情我都记着,先干为敬!”   他说着一扬脖子,把酒喝了。   几个人走的时候,外头又下起雨来了,雨还挺大,家里就两把伞,只能让他们共着伞出去了。   我关上门,有些纳闷地回过头问杜微:“你说这今年的雨水,是不是比去年多啊?我怎么记得去年这时候还没到雨季呢。”   杜微看了一眼窗外,点了点头:“今年天气太奇怪,这么整天下雨的,可别把路道给淹了。”      第48章   整天下雨的,我和杜微也不愿意出门,就提前买好了菜,搁冰箱里头。杜微也没事要做,一般都是拿本书,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就做我的翻译,这日子过得还真挺清闲的。   就是这都快夏天了,每天洗澡那个衣服干不了,实在是让人难受。我和杜微没办法,只能拿着吹风机吹内裤什么的,外衣都没干的话,就索性不穿衣服,只穿内裤。   那天还是小沈打电话过来,叫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我们出了门,才发现路道果然都给淹了。不过我们这儿地势低,走出了小区就好点。   小沈叫我们也没什么事,就是出来玩一玩联络一下。我们在市里新开的那家粤菜馆里头坐着,外头还在下雨,不过这新开的饭馆还是很红火,生意压根没因为下雨淡下去。   我们正吃饭聊天呢,就听见隔壁桌在说这天气的事,其中一个说,这市里头不会给淹了吧,另外一个就安慰他,说隔壁县地势更低,要出事也是那地方先出事什么的。   小沈也听见那桌的谈话了,就跟我们说:“我们南方每年夏季雨水都特别多,你们放心,淹不了。”   我们吃过了晚饭,和小沈分开,就慢慢散着步走回去。我牵着杜微的手,边走边和他说:“我觉着我们俩还真有点老夫老妻了。”   杜微撑着伞,把我拉进他伞底下,一手揽住我的肩,漫不经心地说:“我觉得这样挺好啊,你不会觉得日子太平淡了吧。”   我忙道:“哪能啊,你可别想太多。”   杜微手滑下去,在我腰上拧了一把,开口道:“不是就好,我还以为我太不卖力,让你觉得过日子没劲了呢。”   我忙拉住他的手,笑道:“媳妇儿你卖力卖得我都心疼了,什么时候也让我卖卖力啊?”   杜微瞥我一眼,满眼的笑意,又挖苦我道:“这我可不敢,您万一又肾亏了我可赔不起啊。”   我给他挖苦得面红耳赤的,忙道:“我那不是肾亏,还没那么严重的,你看我就吃一个月的中药就好了不是。”   我们俩一路聊着,回了小区,经过菜市场的时候,又和杜微一起进去多买了点菜,也省得每天出来麻烦。   虽说这日子过得挺清闲吧,可是雨老是不停,衣服不干,每天只能穿内裤什么的,我觉着我又要肾亏了。成天和杜微在屋里玩,翻译那些活都不想干了。那个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心情,我现在算是深刻体会了,美人在怀那就是极乐啊,虽然我是在美人怀,可是也和极乐差不多。   那天我和杜微玩了一下午,我进浴室里头洗澡时腿都是软的。杜微把中午的饭菜热了一下,我们俩靠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饭。这时候是天气预报,预报里头说过两天台风要来,到时候冷空气和大部分雨水都会过来,让我们地区的市民做好准备工作什么的。   我就叹了口气,跟杜微说:“这整天下雨的已经够烦人了,怎么台风还要来啊?我怎么觉着上一个台风还没走呢?这叫什么来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杜微挺淡定地摸摸我的头,说:“一会儿吃完了饭出去再买点菜屯着吧。”   结果我们俩下楼的时候才发现,水都快淹到楼道里了。楼道那儿给人垫了几块砖头,方便过路。我和杜微小心翼翼地出了楼道口,外头还好点,杜微建房子的时候,特意强调了一下排水系统,这还是最近雨水多了,才淹了点地面。   不过虽然杜微把这片小区的排水系统弄得好了点,但是架不住整个市的排水系统就那样啊。杜微看了眼四周,就给我说:“这市里头其他地方肯定淹得更厉害。”   我们俩正买菜的时候呢,菜市场里头的那些阿姨大妈就在聊天,说对面的姓李的建的那小区,淹得人家一楼都不能住人了。   大家伙儿都是摇头叹气的,不过到也没有多慌张,可能这地方经常下雨,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我们回了家,开了电视看了一下本地的新闻,上头还在动员市民做好排水防水措施什么的,又安抚市民,让大家伙儿别担心,更不要哄抬物价啦什么的。   我们正看着电视的时候,皮球就给我来了电话,问我最近怎么样呢,又说他现在整天就呆在屋里头,出门都特别不方便。   我问了问他哥哥的事儿,皮球说他哥最近挺忙的,临县已经被淹了,部级以上干部都给拉去抗洪了。   我们俩说到最后,都是在叹气,他也不是本地的,就是来这儿读个大学,也没想到这地方雨水会这么多,皮球听他哥说,也就是今年雨水特别多,本来往年是绝对不会才七月中旬就这样的,大概也是全球气温变暖造成的。   我挺不明白的,全球气温变暖和降雨量有什么关系,皮球就在那儿给我解释了一通,听得我是云里雾里,觉着这小子完全是在瞎蒙我。   第三天台风果然来了,气温降得厉害,我都把太空被抱出来了。还好前阵子天晴的时候晒过,又特意拿防潮袋装了起来,这被子还是挺干燥的,没有那股潮味。   气温下降了,我也就干脆不下床走动了,和杜微两个洗了脸刷了牙吃了饭就靠在床上,一起看电影。我们俩在这儿逍遥呢,也没看电视,所以不知道,市区通往外地的那条桥给洪水冲垮了!   还是傍晚的时候小沈打了电话过来,问我们怎么样呢,又说了那桥垮了的事儿。桥垮了那可是件大事,不过现在上头还来不及去追究责任,搞好全市的抗洪工作是要紧。小沈就让我们别到处乱走,当心被大水冲走了,又说临县有的老房子都给冲垮了什么的。   我和杜微住的楼层高,又准备好了吃的,倒也没多害怕,就是这洪水一天不走,就一天心里不踏实。我们俩也没什么心思玩儿了,每天都关注着本地新闻,不说临县了,就是我们本市,周边的那些老建筑违章建筑都给冲了不少呢。   皮球也没再给我打电话,他哥哥估计是忙得焦头烂额的,他也没心思来联系我们。结果那天看新闻的时候,我们就看到对面姓李的建的那片房子垮了,差点出了人命。也不知道是墙面给大水泡久了不结实,还是水太大怎么的,我问杜微,杜微也挺纳闷,说他去那儿看过,新建的房子没这么容易垮啊,又不是稻草做的。   那之后,地势低的地方陆续都出了点问题,不过也没那么严重,没出人命。但是这么一来,就有不少人无家可归了,政府就忙着安置这些人,又忙着去解决城市排水问题,那座大桥也在抢修着,这么多问题一股脑的上来,看得我都替他们着急。   这雨一直没停,一下就下了一个月啊。下得估计整个市的人都麻木了。中央政府也开始在关注这个事,派了抗洪队伍过来,帮助地方政府。杜微建的这个小区还有挺多空房子的,没装修,就先用来安置一下灾民了。   可以说,全省大部分都给大水冲了一个月,不说年老点的建筑,就是这两年刚建的都出问题了。不过杜微这儿一直没事,杜微就和我说,万幸他那时候坚持加了那么一个设计,不然要出了事,那可真是赔不起。   天终于放晴的那天,我激动得都快尿了,忙把潮乎乎的被子抱到阳台上去晒。我们这儿楼层高,可以看见市里头大部分的面貌,一眼俯瞰下去,似乎整个市都成了一个水上之都。   我和杜微看得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天灾人祸什么的,真是突如其来,防不胜防。这水退下去之后,全市的卫生都得整顿,洪水过后很容易出虫灾,疟疾什么的。   那天我正和杜微在阳台上玩着呢,杜微手机忽然响了。他接了电话,喂了一声,就没说话,过了会儿他挂了电话,脸上表情挺复杂的。我有些纳闷,问他:“怎么了?”   “我垫付的那些钱,上头终于打算还了。”   我笑了,说:“这是好事啊,你说这些人,可还真是奇怪,原先怎么要都不肯还,不去问他要了吧,自己送上门来。”   杜微摸了摸我,开口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你以为那些人心甘情愿掏这些钱么?发了一场洪水,冲了多少豆腐渣,上头那些班底都得给换大半,皮夏这次是绝对能上位了。”   杜微说的没错,政府把灾区善后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之后,就开始来清算总账了。大桥冲垮,对面新建小区的事儿,一件一件都跑不了。原先挡在皮夏路子前头的那些刺儿,这次都给拔了七七八八。   要说这次清算,对我们倒也是有些好处的。算账么,有罚就该有赏,不知道是皮夏特意拿政府工程这事儿做了文章还在怎么的,杜微和小沈一起建的这个工程,就成了表彰的重点。   要说杜微和小沈他们建工程,的确办得不错,不过远没有表彰宣传得那么夸张,报纸上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出来了,我和杜微是边看边觉得好笑。   杜微说,市里头这么可劲儿造势,绝对有皮夏在后头推波助澜,因为这个项目就是他经手的呢,杜微他们受表扬了,皮夏脸上也有光彩。   还有电视台的来电话了,说是想采访一下,谈一谈设计理念什么的。杜微不好出面,一来是我和他的关系,二来呢,也是怕风头大,给T市周家觉察到了。   上电视那事儿就交给小沈了,小沈长得眉清目秀,一身西装穿上,那完全就是一个年轻有为的高富帅。杜微又事先和他说了项目设计的事儿,小沈接受采访的时候,准备相当充分,那些专业名词把我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后来报纸上还给了他一个版面,就连小沈那张面瘫脸,也被称作是宠辱不惊。那报纸把我给笑得打跌,小沈不好意思,就让我别看了,报纸上那都是看在皮家的面子上给他猛吹,哪儿能信啊。   报纸上除了他,其他基本上都是在报道大水后的各项措施,里面登了不少大水后的照片,市民们坐着木盆,踩着高凳过河什么的。   水退下去之后,全市就开始了一些重建工作。杜微这下子又忙了起来,和小沈一起去建大桥。上回他做的是小工程,,这次大水过后,全市要重建的地方很多,杜微和小沈俩人就专门成立了公司,多找了几家施工队,这样效率也高一点。   这重建工作恐怕得搞上大半年,杜微忙得几乎都不着家,弄得我也没心思去干活了,就干脆推了一点工作,只接小陶姐夫那家,其余的时间就去他们工地上帮忙,我力气大,干点儿力气活还是可以的。      第49章   不过干了一个月杜微就没再让我去工地了。他和小沈的那个公司太多事,他自己又忙得不行,就让我去帮忙管管公司,帮着招几个人,我看小陶这家伙闲在乡下也没事干,就把他叫过来了。虽说小陶有点缺心眼,可是嘴皮子还是很能说的,不然当初也没办法忽悠骗人,我就让他管着业务部。   下头要招什么人,也让他自己去看着办。上头已经把欠款还了,再加上上个工程赚的那些,现在也不用怕经费不足。就是我也实在不懂什么公司经营的,就先给杜微找几个可靠的人,这公司还是得他自己闲下来自己弄。   小沈也给杜微带出来了,他学的快,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杜微也就不用天天往工地上跑,可以着手打理一下他那公司的事情。   因为有皮夏在背后帮衬着,他那公司运作起来没什么困难,人脉什么的,杜微在搞运输的时候就结交了一些。相对的,皮夏帮衬杜微,也不是没有好处,大桥修建好了之后,杜微和小沈俩人就开始着手建设市中心,跟随政府的城市规划来走。   政府也搞了招商引资的一系列措施,一开始没什么人愿意到这边投资,后来还是杜微找了展凌云,让他过来帮忙拉动一下,才渐渐有了更多的外商过来投资。   城市日渐繁荣,这些自然就是皮夏的政绩。   说起展凌云,他这几年一直在国外,杜微找他帮忙的时候,他也不敢让李助过来,就另外派了个人,刚来投资的时候,自然是一直贴钱,后来经济繁荣起来,他分的蛋糕就成了最大的那一块。   这几年,胖子那边也传了消息过来,说我爸妈这两年老了很多,一直都挺想我的,他参加了减肥班,现在瘦了很多,还有周家,周勋已经醒了过来,不过我还是不打算回去,谁知道他周家会不会记仇呢。   杜微的公司,现在已经俨然成了本市最大的一家,我整天坐在家里,除了做翻译就没其他的事,就去市里新建的健身会所健身锻炼什么的,打发打发时间。   结果那天正健身着呢,手机就响了,是胖子打过来的。胖子在电话里头挺兴奋的,跟我说:“小贱,周家倒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一听,忙问胖子:“怎么回事儿?”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周家小辫子给死对头抓到了,反正听人说周家要给贬到外地去,到时候会另外调人过来管T市呢。”胖子说着,又问我:“这样你们也该回来了吧?”   我想了想,说:“这个不清楚,杜微现在的事业都是在这边,做的可好了,我不知道他想不想回去呢。”   给胖子挂了电话,我也没那个心思健身了,收拾好就出门去了杜微的公司。他正在开会呢,我就在他会议室外头等着。我觉着周家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小辫子给死对头抓到了,这个死对头多半是顾家,而且杜微说不定也掺了一脚。   不过他可真是什么风声都没给我透露过。   过了会儿他会也开完了,小沈和小陶俩人先出来,边走还边在讨论什么。小陶穿一身名牌西装——这回终于不是仿的了——还真挺有那么一种精英的样子。   只是这家伙一说话就原形毕露了:“咦,老板娘你怎么来了?来查岗啊?你放心,什么浮花浪蕊狂蜂浪蝶的,才不敢招惹老板,都怕被你的诺基亚拍死呢。”   我笑了,说:“敢情你还记恨着那时候我拍你一诺基亚呢?”   我的手机这几年都没换,实在是质量太好,摔得四分五裂了还能拼起来再继续用着,让我想换手机都没理由换。小陶他们业务部的,也是人手一部诺基亚,虽说时髦值不够,可是被挑剔客户气着了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摔手机,出了气再捡起来,和客户说刚才信号不好麻烦您再说一遍。   小陶自己也有一部诺基亚,只要有人笑话他手机老土,他就会毫不留情地鄙视对方的iphone是街机。   我正聊天的时候呢,杜微就走了出来。小陶一看老板出来了,就忙拉着小沈走了,我也跟着杜微进了他办公室。   杜微把文件放他桌上,关上门拉开窗子,转过头问我:“怎么过来了?”   我想了想,问他:“周家那边听说出事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杜微笑了,坐在我身边,揽着我肩膀,开口道:“你不想回T市吗?”   我点头:“想啊。”   “有周家在,咱们要是回去,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这么说周家出事儿真的和你有关?你做什么了?”   杜微笑了笑,揉了揉我的头发:“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周家坏事做多了,还能每一件都不留痕迹?顾家一直都在琢磨着办他呢,我就是提供点素材让他们发挥。”   我起身倒了杯水,问他:“这么说你也打算回T市?”   “那是当然了,你回去,我这个做媳妇儿的能不跟着?”杜微笑着看着我:“你放心,这边有小沈坐镇,皮夏到时候会调任到T市去,到时候咱们还是一样的。”   我心情挺复杂的,杜微没什么牵挂,要回T市也是为了我,虽说这边的事业不会放下,可是到时候在那边又发展事业的话,他又有的忙了。   杜微靠在沙发上,冲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我放下水杯,走到他跟前。   “你要是心疼我,就好好犒劳犒劳我呗。”杜微说着,拉着我的手让我做在他腿上。他的手沿着我的后腰一直摸到胸口:“你这身材可真是没白锻炼啊,就是锻炼了只能给我一个人摸一个人看,觉得可惜不?”   我嘲笑了一声,手握住他的分身,开口道:“你这儿不也只有我一个人用,挺公平啊。怎么,你还怕我在外头找人啊?”   杜微没再说话,他脸颊有些发红,靠过来按住我的后脑勺,把嘴唇贴了上来。   回去的那天,胖子特意赶到飞机场来接我。我下了飞机,跟在杜微后头正满块儿寻他呢,就是怎么找也没见着胖子的身影。这时候远处有个个儿高腿长的男的跑了过来,一副特别高兴的模样冲着我们笑。   我心说这哪个家伙冲我们傻乐呢,长得还不错,算是美男子一个了。结果这家伙跑我面前,开口就是:“小贱你这是干嘛呢?这么不冷不热的样子,见着我你不高兴啊?”   我愣了,开口道:“哎哟,你胖子?”   花美男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你他娘的才认出来啊?你说我们这才几年不见啊?”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真是不得不感叹,每一个胖子都是一支潜力股啊!胖子这减肥也减得太成功了!   胖子跟我说,我爸妈已经在做好了饭在家里等着了,他过来接了我就直接回去,杜微也跟着一块儿去。对本来是给李助打了电话,让他帮忙订好了酒店的,结果现在酒店估计是用不上了。   我们回家的时候,我爸妈都挺激动的,拉着我一个劲儿地看着,只是好像几年没回来,和家里生疏了点,我爸妈对我都客气了很多,对杜微那就更客气了。倒是胖子这家伙,好像成了我爸妈的儿子了似的。   在饭桌上的时候,胖子就和我说,他现在没再干那个卖家电的活儿了,在体育中心教人打太极拳。我一听噗嗤一声就乐了,趴在饭桌上笑得不行。胖子挺郁闷地看着我,说:“你就没想过万一僵尸来了,我这打太极拳还算有一技傍身呢。”   “你植物大战僵尸玩魔怔了吧?”   我和胖子你来我往的,互相吐槽了几个回合。他说我现在肯定整天宅在家里做宅男什么的,我就立马把上衣撩开,让他看看我漂亮的腹肌,要不是杜微拉着我,我一定把胸肌一块儿给展示了。   晚上我是在家里睡的,我那卧室我妈一直给我整理着,被子什么的经常晒。杜微晚上也留在这儿,是我妈开口让他一块儿住下的。我觉着从饭桌上我爸妈那个态度,可以看出来他们已经接受杜微了。   晚上我和杜微俩人挤在我那小床上。我们两个大男人,肉贴着肉,我实在是忍得很辛苦,心说明天一定得住酒店去,这么憋着得憋出病啊。   杜微原先在T市的房子已经给杜家收回去了,第二天我们住了酒店,让李助帮忙物色一套房子。这找房子加上办手续什么的,花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我和杜微就住在酒店里头,唉,感觉吧,住了一个星期的酒店,我又要肾亏了。   房子买好了之后,我和杜微就搬进去了。T市这地方大,外企也多,我就开始着手准备工作的事儿,杜微就忙着装修家里。   那天我去一家大企业面试,这是复试,过了之后就没问题了。面试的时候我也没怎么紧张,毕竟我几年的翻译经验都在那儿呢。对方公司也挺满意的,当时就拍了板,让我过去上班。   我出了公司大门,就看见门口一个打扮得特别酷的大帅哥,骑着辆摩托车在那儿等人。见我出来,他把墨镜摘下来,冲我眨了眨眼。   我顿时激动得不能自已,忙告诉自己淡定淡定,不就一个美人嘛,我要是流鼻血可就丢人了。我走上前,看了他一眼。   他戴上头盔,向我问道:“帅哥,坐车不?”   “坐啊,不过我可没钱啊。”   “放心,不要你钱。上来吧。”他把头盔扔给我。   我爬了上去,边戴头盔边问他:“那你要什么?”   “跟我回家呗,我给你做媳妇儿。”他说着,回过头在我脸上用力亲了一下,发动车子冲了出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欧也!这绝对是我写得最快的一个文了!不到两个月啊!大家快来夸奖我一下!   还有个番外要看咩?不看我就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