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世家之入局 作者:八字离回 文案: 霍一清是霍家支系的一个不入流的私生子,也是公认的没心没肺、卑鄙无耻、自甘堕落的交际花。一次偶然的邂逅,本来已经心死的他遇见了神采飞扬自信斐然的荆扬。 一只渣小受追求幸福的故事。 PS:1、坚信换攻才是虐攻,大概会是一个换攻文 2、为证明坑品,日更 3、请自带避雷针(有童鞋说避雷针是用来引雷的orz) ☆、夜晚   荆扬从车上下来,脚步有些踉跄,他喝了一点酒,不敢开太远,干脆从酒店到这个附近的酒吧来。他的堂弟荆文正在这里等着他。   他在门口看见一个男人,准确来说是一个少年。只是不小心的一瞥,却让他没法再移开目光。   酒吧旁的小巷幽深黑暗,那个少年被另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抵在墙上。荆扬就这么停住了脚步,他只能看到少年的眼睛,不过这就足够了。   少年的眉眼勾了起来,上调的角度刚刚好,看起来很脆弱。在荆扬看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荆扬。   只那么一眼,眉眼一挑,荆扬就觉得自己硬了。那是一种纯粹的生理上的反应,就像是食肉动物看见自己的猎物一样,自然而然不需要理由的一种反应。   少年忽然踮起脚吻上了身上男人的唇,边吻边挑衅似的看着荆扬。荆扬甚至可以看出他的眼睛在笑,他有一双很会笑的眼睛。   那个男人将他推开一点,少年的眼神又变回了原来脆弱的样子。   荆扬不介意看一场好戏,他甚至换了一个位置以便能看到全貌。男人粗糙的手指解开了少年的上面两粒衬衣扣子,少年低下了头,垂下了眼睛,睫毛很长很密,一扇一扇的很漂亮。衬衫下露出细白的皮肤,看来不只脸上的皮肤嫩,身上也一样。荆扬觉得自己呼吸又急促了不少。   男人从屁股兜里拿出一叠大钞,砸着少年的脸。   少年往后躲闪,露出羞耻的表情,一双眼睛仿佛马上就要落泪。男人笑着把少年的衬衫提起来一点,然后一松手把钱丢了进去。   少年一闭眼,眼眶里的泪水最终还是没有流了下来。   荆扬在那一秒差点以为这是真的,一个无耻的男人在折辱一个可怜的少年。如果他还在热血方刚的年纪,很可能就会冲上去将男人打趴在地,救下那个少年。那种眼神能激起所有男人突然膨胀的保护欲,好像下一刻就能化身为英雄。   少年最后看了荆扬一眼,冲他狡黠地眨了一下眼,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荆扬克制住自己,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酒吧。      他的堂弟荆文就坐在最显眼的位置,跟一个酒保交谈甚欢。荆扬走过去的时候,看到那个酒保脸都红了。   荆扬走过去一巴掌把荆文的手从那个小酒保的下巴上打下来,荆文也不生气,冲那个小酒保挥挥手,小酒保赶紧鞠了一躬,说了谢谢,呼出一口气就一溜烟地跑了。   “这小子跑这么快。”荆文笑道。   荆扬走了过去坐在他的对面,警告道:“别玩太过份了。”   荆文给他倒上酒,“大哥你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然后举起酒杯,“恭喜回国。”   荆扬跟他碰了一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荆文还沉浸在对刚才的酒保的遐想中,“现在这么青涩的可真是少见。”荆扬瞥了他一眼,“你少打鬼主意。”荆文就当没听见自顾自地说着:“不过太青涩的玩起来没劲,放不开,还要哄着,麻烦。”   荆扬不知道为何又想起了那个少年,喉头一干,一杯酒仰头咽了下去。   “今天怎么样?”荆文问道。   “什么怎么样?”荆扬脑海正想着那个少年,有些不耐烦。   “那些妞啊,婶婶是不是又要给你介绍那些大小姐?”   荆扬笑了一下,想起那无聊透顶的宴会,对荆文道:“你不去是明智的选择。”   荆文道:“是你眼光太高了所以才没看上的吧。”荆扬笑道:“不是我眼光高,是她们眼光太高。在家里骄纵惯了,又要做阔太太,还要管三管四。你知不知道方家的那个小姑娘跟我说什么?”   荆文来了兴趣,“说什么?”   荆扬道:“她说要和我约法三章,以后要是结婚了,一不能晚于十点回家,二要天天汇报行程,三……”荆扬这时已经有些醉了,打了一个酒嗝。   荆文听了前面两条已经笑得不行,“三是什么?”   荆扬凑到荆文面前,“三是永远对她保持忠诚。”荆文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张开腿指着下面道,“莫非她说的是这里?”   荆扬也笑了,“她还说如果我爱她,一定能做到这三点的。”   荆文摇了摇头道:“你说方绍祺那个混球怎么会有这么……”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个词,“单纯可爱的妹妹。”   荆扬笑道:“我也想知道她这二十年是不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   两个人干了一杯。   女人就是喜欢幻想,男人对她始终如一。事实上对于男人来说,这就像一个笑话作为酒后的谈资。   荆文又贼兮兮地凑了过去,“不过我听说婶婶挺属意她的。”荆扬笑了一下,“属意什么,属意她的家世而已。等她真嫁过来了,就会知道婆婆对她有多好了。”   他的母亲本来也是大家小姐,嫁过来以后被婆婆刁难得不行,一直憋了一股子怨气。现在看中了方家小姐,说不定就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哥,你不是真的要娶那个女人吧?你对女人,”荆文对他使了个眼色,“能行吗?”   荆扬道:“谁知道,闭着眼睛应该能行吧。”   荆文听了以后又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道:“哥,今天要不要玩玩?有没有看对眼的?”   荆扬又想到了那个少年,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了。   刚才有很多人故意从他旁边走过,直到现在还有不少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这其中不乏他喜欢的类型。可是今天他对这些就像自动屏蔽了一样,提不起一点兴趣,满脑子都是那个少年的身影。   “哥?你怎么了,今天很不对劲啊?”荆文大喇喇地问道。   荆扬自己喝着酒,没理他。荆文又凑到他面前,低声道:“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都起立了。”   荆扬丢了一记冷刀给他,荆文扭动着缩了缩脖子。   就在荆文不敢再惹他大哥乖乖埋头喝酒的时候,荆扬却突然抬起头突然问道:“刚才这里有没有一个穿白衬衫的男孩?”荆文慢慢把酒杯放下来,“白衬衫?我的大哥,你能不能多提供一点信息?”   荆扬想了半天说:“他很漂亮。”   荆文口里的酒一下子喷了出来,不少溅到了荆扬的脸上。荆扬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荆文边咳嗽边赶紧给他递上一张纸。荆扬冷着脸擦着,“你搞什么?”   荆文道:“大哥,你该不是看上那个小婊.子了吧?”荆扬的动作一僵,“你说什么小婊.子?”荆文看出他大哥脸上的不悦,所以没再用那个词,“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丹凤眼柳叶眉,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荆扬瞄了他一眼,“你说的是潘安吧?”   荆文嘿嘿一笑,“人家潘安不是身长八尺,那个小婊……那个人可不是。他是不是笑起来特好看,眼睛一看着你魂都能被勾走了。”   荆扬皱着眉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说得那么抽象?”   荆文道:“那你给我形容一下啊。”荆扬想了想却还是除了漂亮这个词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荆文一挑眉道:“其实你一说漂亮,我就知道你说的是他了,在这里还有谁比他还好看,谁能让人第一眼就想到漂亮这个词,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真是投错胎了。难怪大哥你一进来就心不在焉的。”   荆扬阻止了他的滔滔不绝,“你可以说他是谁了吗?”   荆文神秘兮兮地道:“他是霍家的人。”荆扬神色一凛,“你说是那个霍家?”荆文看到荆扬的表情很得意,道:“对,就是那个大豪门。”   “你在开玩笑吗?”霍家是本地首屈一指的世家,跟它相比,荆家都不够看的。   荆文道:“他不过是支系的,还是一个私生子,根本不受重视。他可是有名的交际花,你也看到了,就他那功力,直的都能给你掰弯了。”   荆文说得津津有味,他不像荆扬一直在国外,他长期混迹在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和风流韵事。   “而且他这个人放浪得很,听说连自己的父亲都勾引,因此引起他父亲对他的厌烦,经常会让他出去陪客户什么的,反正他也乐此不疲就是了。你要想上他,可以去见见他父亲,荆家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拉拢对象。”   说到这里荆扬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荆文尤是未觉,赞叹道:“不过他的功夫真的很厉害,都能将人榨干,人人都奇怪怎么插了那么多次还能那么紧呢?”   荆扬皱着眉看着他,“你试过?”荆文看他大哥一副严肃的表情,赶忙摆了摆手,“没……”   荆扬低头喝了一小口酒,少年的面容浮现在他的面前,一会儿是悲伤要流泪的双眼,一会儿又是最后那个狡黠的微笑。   “他叫什么名字?”   “霍一清,一清二白的一清。”   荆扬突然站起身来将最后一口酒喝完,将杯子撂在桌子上,“我先走了。”说完飞快地离开了座位。荆文还没反应过来,荆扬就已经走出了大门,荆文坐在吧台上看着自家大哥的背影奇怪:“怎么才来就走了?”   荆扬重新走到那个暗巷里,里面是一对男女在亲热。荆扬瞥了一眼毫不避讳地走到刚才那个少年站的地方,低下头,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张百元大钞,不自觉地握紧。   一张大钞被碾成了一团。   一清二白的一清吗?还真是讽刺。 ☆、争执   霍一清和男人边拥吻边进了电梯门,门卫新来的小保安愣愣地看着他们,目光随着他们移动,霍一清看到了不禁不生气,还冲着小保安眨了眨眼。小保安脸一红赶忙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霍一清忍不住笑了一下。男人正啃着他的肩膀,突然咬了一口,在上面留下一个牙印,霍一清嘤咛着叫出声。男人在他耳边磨蹭,“你不专心。”   迷迷糊糊之间两个人下了电梯,走廊的灯没有开,他们也不介意,踉踉跄跄地走着,霍一清的衬衫已经被扒到了肩膀。   霍一清边笑边往后面缩,“痒,先让我开门。”然后在兜里摸出钥匙,插了几次都没有对准锁孔,男人不耐烦地抓过他的手往里面一送,门马上就打开了。   “笨蛋,连插钥匙都不会。”   霍一清踮起脚尖去吻他,低声道:“我只会被插。”男人被他逗笑了,大手覆上了他的臀,让他更靠近自己。   客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由黑暗道明亮眼睛刺得难受,霍一清眯着眼不满地道:“开灯干什么?”男人却没有反应,直盯着一个地方看,霍一清随意一瞥,酒完全醒了。      一个少年站在角落,手还按在灯的开关上,正看着他们。   男人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眼前的这个,眼睛眯了眯,居然一模一样。   霍一清猛得从男人身上下来,把衬衫扯了扯,但还是没办法掩饰他狼狈不堪的事实。男人煞有兴致地看着那个衣着简单,面容严肃的少年。   霍一清走上前来拦住男人看向少年的眼光,挡到了他的面前,有点可怜地道:“你能不能先回去?”男人瞥了他一眼,视线却仍胶着在他身后的少年上。   霍一清摇了摇男人的胳膊,“行不行?”男人的目光才回到他身上,对他笑笑,“好。”然后刮了刮他的鼻子,“改天你可要补偿我。”霍一清在少年的面前没有平常放得开,只是笑着点点头。   男人把外套甩到肩上就离开了,临走前还看了一眼站在墙角的少年。   房间里又重回了安静。   霍一清的脸有一些潮红,少年没说话,他也没理会,自己冲到盥洗台用冷水扑了把脸,等热度褪下去一点,才走了出来。少年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上。   霍一清瞄了一眼他,坐到沙发上,“你来干什么,也不说一声。”少年沉静的面容才有了一丝波动,勉强笑了一下,“我来看看你,顺便帮你打扫一下。”   打扫?   刚才霍一清就注意到了,整个房间整洁了不少,本来凌乱地铺满衣服的沙发现在已经变得清爽。他装作不经意地瞅了瞅卧室,少年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小声道:“卧室我也收拾了。”   霍一清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难受得要命,如果他没有记错,昨天卧室里还没有收拾,套子什么丢得到处都是。   霍一清闭了一下眼,又睁开看着眼前的茶几,说:“把钥匙还给我。”少年不动,霍一清把目光逼过去,“霍一宁!”   霍一宁这才慢慢踱了过来,把钥匙放到他的手上,然后淡淡地道:“我手上不只一把,还给你了我还有。”霍一清一听怒道:“你小子翅膀硬了还知道狡兔三窟了!”   霍一宁瞅着他,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说:“狡兔三窟不是这么用的。”   霍一清看着他却笑了,点着头,“行,你有文化,我没有!你好好的回去念你的书去,别TMD在这里碍我的眼!”说完就把霍一宁往门外推。   霍一宁刚才伪装出来的平静在这个时候完全崩溃,他几乎要哭出来,站在身后拉着霍一清的袖子不肯走。   “哥。”   这一声哥叫出来,霍一清的动作停了下来,再也舍不得赶他了。霍一宁扯了扯霍一清的袖子,霍一清甩开他的手,自己坐回了沙发上。   这间屋子不大,一室一厅,但是却是这个城市最贵的地盘之一,从顶层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但是却是霍一清最不喜欢的地方,他讨厌这里,所以也不希望霍一宁来这里。   尤其是,每一次都让他看见自己的丑态。      “哥,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饺子,你吃一点吧?”霍一宁小心翼翼地问道。霍一清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霍一宁马上高兴地跑到厨房去下饺子了。   看着忙碌的弟弟,霍一清不禁笑了,同样是白衬衫休闲裤,两个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纯洁与低贱,简直是云泥之别。   一盘饺子马上就端到了霍一清的面前,霍一宁怕他等不及又说不吃了,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   “你包的?什么馅?”霍一清拿筷子挑了两下,很嫌弃的样子。   霍一宁答道:“三鲜,你爱吃的。”他们兄弟俩小时候最想吃的就是隔壁饺子店的三鲜饺子,每次过年过节也不过吃个素馅的,直到那家店关门,他们也没有吃到过。   霍一清听了果然挺高兴,面上也没那么难看,一口一个吃了起来,“你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   霍一宁摇摇头,“我吃过了。”霍一清才想起来现在早过了吃饭的时候了。霍一宁又对他说:“哥,剩下的我给你放冰箱里了,你没事可以下了吃,别喝太多酒了,就算要喝也要先吃点东西。”霍一清早就习惯了他的长篇大论,但是还是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别跟个管家婆一样?”   霍一宁说:“你要是能让人省心,我就不说了。”   霍一清白了他一眼,不跟他争论。霍一宁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霍一清吃完之后,霍一宁上来把碗收拾到厨房去,带上手套又准备洗碗。   霍一清阻止他,“别洗了,很晚了,你早点回学校去吧。”霍一宁飞快地拿起抹布,开了水,“我很快的。”霍一清拗他不过,也走到厨房里把水龙头一转,热水器一打着,水慢慢地变温暖。霍一宁刚想说句谢谢,霍一清就走了出去,没影了。   霍一清走进卧室,里面果然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地都被拖得发亮。他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都被洗过整齐地挂好。霍一清烦躁地不想去看,蹲下来抽出钥匙打开最下面的抽屉。   霍一宁的速度果然很快,很快就洗完了,站在卧室门口等着霍一清。霍一清看见了,想到霍一宁今天进来收拾屋子会看到的那些东西,心里很不是滋味,对着他刻薄地说:“我没在你都可以随便进,现在又不敢了吗?”   霍一宁才慢慢走进来,在他面前站定,两只手绞在一起,“对不起,哥。”霍一清没理他,从抽屉的最下面一层拿出一张卡,塞到霍一宁的手里,“你去看妈的时候买点东西给医生护士,剩下的钱就留着自己花。”   霍一宁说:“我来找你不是来管你要钱的。”霍一清瞄着他,骂道:“我有这么说吗?要你拿你就拿着,不要钱?不要钱你准备饿死啊!还是你准备让妈饿死!”霍一宁低着头不说话。   霍一清见他这样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听说你们学校的人都挺有钱的,不用太省了,别让人家瞧不起。”   霍一宁抬起头问道:“哥,你不去看看妈吗?”霍一清摆摆手,“不去不去。我明天要搬到霍家住几天。”一抬头看着霍一宁咬着唇看着他,不禁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回去,等会儿宿舍关门了。”   霍一宁就被霍一清半推着出了门,到门口了还一直在说话,“哥,你一定要按时吃饭,对了,我还给你买了巧克力,放在茶几上了,你要是饿了,可以吃一点。”声音被隔绝在冰冷的铁门外,砰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总算走了,这个管家婆。霍一清如释重负地坐到沙发上,捡起放在茶几上的一盒巧克力,抽出一条撕开包装塞到嘴里,很甜,甜得有些发苦。      第二天晚饭还没吃霍一清就出发了,走在充满喧嚣的马路上,他打了一个的士,到市中心的华天大酒店。他上车的时候连开车的啤酒肚老司机都多看了他两眼。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立领风衣,下面是紧身包臀的牛仔裤,在这个天气来说有点冷了,所以他上车的时候不禁搓了搓手。   他怀里揣着霍明给他的房卡,忘了说,霍明是他的父亲。不过他从来不称呼霍明为父亲,霍明也不许他那么叫,除了某些时候。他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嗯,很满意。   酒店里的每一个人都西装革履,步履匆匆,他站在门口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他也毫不在意,走到前台从怀里掏出房卡,前台小姐看着他的笑容忍不住红了脸。霍一清有些好笑,他突然想知道,如果这位可爱的小姐知道他来这里其实是来卖屁股的,她会有什么表情。 他做好登记之后,笑着问前台小姐:“请问电梯在哪边?”   “这边左转。”前台小姐为他指着路。   霍一清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因为这里有很严明的登记制度,每个开房的人都必须出示身份证明并且进行登记。这也就意味着,这里绝不是个偷情的好地点。更多的时候,他们会选择简陋的宾馆或者是日租别墅。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这里约见自己,绝对是个笨蛋。   二十六层。   他一个人坐到了最顶层,看来这房间也是顶尖的。他找到房间号,把房卡插了上去,门一下子就开了。他原本以为没人,所以大喇喇地走了进去。通常都是这样的,等他洗好了澡,人才会姗姗来迟。不过这回不一样,他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里面了。   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原谅霍一清没什么文化的头脑,大概就只能想出这样的形容词。   霍一清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初始   霍一清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不过他完全想不起来了。男人还穿着正装,正襟危坐,整个人都给人一种锋利的感觉,像一把锋利的宝刀,哪怕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不过他还是个年轻人,所以不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戾气。   荆扬看到霍一清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下腹一紧。他今天到公司去了一趟,散了会就直接到这里来了,急切得出乎他自己的预料。他对霍一清勾了勾手指,“过来。”   霍一清听话地走过去,站到他的面前,扬着眉看着他。   男人捏着霍一清的下巴,“你不记得我了吗?”   霍一清一听他这么说,更加确信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的事实,但是他真的想不太起来了,跟他做过的男人,他都不是每一个都记得。   男人见他的眼神里有疑问,脱掉了他的风衣,把里面的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粒,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大钞,拎着领口丢了进去。正是昨天荆扬捡到的那张,已经被他捏得不成样子了。霍一清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堆起笑容,“原来是你,抱歉,一时忘记了。”   荆扬并不在意,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霍一清很识相地坐了过来。荆扬似乎很急切,霍一清才坐过去,荆扬就把他的牛仔裤扒了下来。霍一清没想到他这么性急,但他还是很配合的脱自己的衣服。   但是荆扬不允许,把他的手打掉了。霍一清看出来他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在这一刻,他把霍一清当成他自己的所有物,甚至不让霍一清自己动手。裤子才脱了一半他就插了进来。   现在天还不算黑,霍一清被压在桌子上的时候,还透过落地窗看到了一只自由飞过的鸟。   做了三次,第一次就在桌子上,第二次到了床上,最后一次是在浴室里。   荆扬虽然有些急切粗暴,但是并不是像有些人那样恶意地羞辱他。所以霍一清觉得也还不错,就是有点累。荆扬干事的时候什么也不说,就是在他身后埋头苦干,霍一清尤其欣赏他这一点,干就干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洗完澡之后霍一清睁着眼睛仰头躺在床上,荆扬背靠在床头抽烟。手在被子底下捏着霍一清,“疼不疼?”霍一清愣了一下,以前的人都是上床的时候不停的逼他说话,完事了就把他扔到一边。他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是在问他,他下意识地准备嘲讽两句,都操松了,怎么会疼。但不知怎么突然说不出口,摇了摇头,“不疼。”   荆扬不算爱说话的人,霍一清的一身讨巧本领也不知怎么地就不管用了。他过了一会儿觉得太沉闷了想说点什么,于是接着刚才的话说:“你技术这么好怎么会疼。”   更加冷场了。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好假。平常随口就来的话到今天怎么这么难呢。荆扬吐了一口烟,看了他一眼,霍一清冲他笑了笑,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土里。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房间里的大灯有些刺眼。   霍一清被闪得难受,问:“能不能关灯?”。荆扬把烟头一丢,把灯给关上。然后也拱到被子里,搂住了霍一清的腰,猝不及防地吻了上去,烟草味还在口里,有一些呛人。霍一清的身子就跟蛇一样,天生体寒,阴气逼人。与之相比,荆扬的手反而温厚有力,带着灼灼的温度。   荆扬微微地与他纠缠了一会儿就躺了回去,霍一清突然觉得睡不着了,他受不了这样。蹭着往荆扬手上挪,腿也缠了上去,荆扬的大手拍上他的屁股,“别惹火。”   霍一清心不甘情不愿地又蹭了回去。   半睡半醒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反正再睁眼就已经天亮了。荆扬还没有醒,霍一清自己翻了被子坐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荆扬,他睡得似乎还挺熟,霍一清忍不住从底下踹了他一脚,荆扬翻了个身就又睡过去了。   霍一清心里窃喜,想再踹一脚,还是有些害怕最终没付诸实践,下了床把衣服穿好,最后瞥了一眼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他现在腿还有点软,颤颤巍巍地保持着正常不让别人看出来,走到大厅的时候,还和昨天接待他的前台小姐打了个招呼。   前台小姐提醒他酒店有免费的自助早餐可以吃。霍一清觉得有点饿了,昨天晚上就什么都没吃,但是他不想在这里吃。他这样的人一坐到那里,别人就会有闲话说,虽说他早就习惯了。更何况在这里碰上什么“老熟人”的可能性太大了。   他决定还是去外面的摊子上吃一碗便宜的馄饨,出了门还没走到,手机响了起来,霍一清拿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你在哪里?”不耐烦地声音传来。霍一清努力克制自己不把手机丢出去,恭敬地说:“还在酒店里。”   “怎么这么久,我给你发短信你没看见吗?”   “短信?”霍一清还真没看到什么短信。   那边没跟他废话,报了一个地址就让他马上过去。      霍一清把手机关上,看来这馄饨是吃不成了,他认命地拦了的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霍家。到了他才知道,霍家正在举行一个小型宴会。这种场合让他来有什么意义,他不明白。   他找了半天没有看到霍明,自己随意地找了一个角落百无聊赖地待着。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有信息来了,他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本来以为是推销广告之类的,准备打开之后就删掉。谁知道点开之后是这么一行字:   吃了早饭了吗?   删除的键已经按下,画面上显示“是否删除该条短信?”霍一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是”。他将手机放回了兜里,继续百无聊赖地张望。   之后有一个中年男人来和他搭讪,这个男人明明知道他是谁,却又装成不认识的样子,语气像是他的叔叔。霍一清觉得挺有意思,就和他多聊了几句。男人递过来一杯红酒,霍一清看也不看就接过来一口喝了,最后还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   手机又开始疯狂地响了起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停地在震动。男人看他眼神有些玩味,霍一清只好拿出手机,居然有七条短信。他一条一条地看下去,前三条和之前是一样的,问他吃了早饭没有,从第四条起就开始问他在哪里,是不是很忙之类的。   霍一清皱起了眉头,准备一条一条地删掉,还没开始就又收到了一条:   你知道我是谁吗?   霍一清鬼使神差地飞快运起指尖:不知道。等他回过神来,短信已经发出去了。他还没来得及懊悔,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短信上只有两个字:荆扬。霍一清又做了一件让自己咬掉牙的傻事,他回复了一句:荆扬是谁?   这回手机彻底没了动静。霍一清猜想荆扬应该是什么时候跟他干过一炮,不过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什么时候,就在昨天晚上。   总算安静了,他把手机随意地塞到裤口袋里,继续和眼前的中年男人打趣。男人说话风趣幽默,霍一清被他逗得就差没弯腰笑倒了。   “你知道吗?我上次在机场差点被认成通缉犯。”   霍一清笑着说:“原来现在的通缉犯都这么的有气质吗?”   男人被他夸奖也很开心。   “看来李先生和一清很谈得来。”后面伸出一只手搭在霍一清的腰上,霍一清瞬间浑身僵硬,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脸上笑容不减,“李先生很有趣。”   被称为李先生的男人笑了笑,对霍一清身后的男人举杯,然后一饮而尽。最后对霍一清说:“希望早日再见面。”霍一清笑道:“我也很期待。”   李先生一离开,身后的男人就掐着霍一清的腰,将他提到了一边的窗台。霍一清踉跄地跟着走过去,然后被摔到了墙上。   “晚上去陪陪李先生。”霍明言简意赅。   霍一清在暗处握了握拳,低声道:“最近我有点累。”   霍明凑到他耳边,“累什么累?我看你神清气爽,一大早就在这里勾引男人。别不识好歹,李先生年纪稍长没那么多花样,你也可以轻松一点。”   “我知道了。”   霍一清觉得自己很饿,可是他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从早上到现在就只喝了那个李先生递过来的一杯红酒。他有些反胃,却又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手机在口袋里又传来震动声,霍一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是刚才的那个号码。霍一清觉得心里一阵反胃,冲到角落里干呕。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靠在墙上,拿出手机把那条还没看的短信删除。      无聊的宴会很快就结束了,霍一清如释重负地走了出去。才走了两步,一辆车停在他的面前,霍一清烦躁地准备绕过去,却被车门里走出的男人抓住了胳膊。   男人的力气很大,掐得霍一清胳膊生疼。霍一清胃里难受,下意识的手甩了一下没甩开。男人感觉到他的挣扎,手上更加用力。   霍一清实在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男人才意识到自己的用力太大,微微松开了一些,帮着霍一清拍着背,“怎么了?”   霍一清缓了一会儿,抬头一看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男人,咬了咬牙说出两个字,“胃疼。”   荆扬一听一只手把他半抱着起来。霍一清挣开,“你干什么?”   荆扬见他现在还在逞强,气不打一处来,对霍一清道:“带你去医院!”霍一清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是不敢相信,过了一会儿才道:“不用了,我没事。”   荆扬不理他,直接拉着他把他塞到了车里。霍一清刚想说话,荆扬就已经把车门猛地关上,震得霍一清脑袋发懵。荆扬俯下来身子认真地为他系着安全带,霍一清看着胸口前这个人黑亮的短发,突然觉得心里一片空白。   从来没有人这么做。   这种想法只在他的心里一闪而过,他咽了咽口水,不再去想。荆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利索的发动汽车,“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霍一清靠在座椅上侧着头看着窗外,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1、cp的话暂定是沈凛,视他渣的情况而定orz2、过程曲折,结局美好,请相信我。3、跟傻子攻那边的主线完全不一样,所以不会涉及太多,最多是打酱油~4、剧透神马是不对的~~~~(>_<)~~~~ ☆、原点   霍一清是胃炎,以前就有这个病。只是他每次打几天吊针好了之后,又回去过着不规律的生活。空腹喝酒是最伤胃的,偏偏他还最喜欢这样。   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过两天就抛到一边了。只不过胃疼是真疼,有时候他一个人在家里突然疼起来,就缩在被子里咬着牙忍着。等到好一点能走了,才下地自己去医院。   这么被人送去医院还真是第一次。   荆扬在医院里有相熟的医生,打了个电话过去。马上就有一个随意套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过来,他看见荆扬很高兴,挥着手向他打招呼,却在看到霍一清的一刻,立马定住了。霍一清了然地笑了一下,看向了别处。   那医生忙扯过荆扬,走到一边,低声道:“哥,你真跟这个小婊……不,和他搞上了?”这医生正是荆扬的堂弟荆文。荆扬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瓜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带他来看病,你帮我找个相熟的医生。”   荆文将信将疑地看了霍一清一眼,霍一清正装作无所谓地四处看。荆文在他堂哥的注视下,只好拿起手机,“小邱,你现在有空吗?我带个人过来。”说了几句之后,对着荆扬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在前面带路。   荆扬拉过站在一边的霍一清,“走吧。”霍一清很讨厌医院,这里的消毒水气味让他的胃更加难受了。荆扬看他面色比刚才更白一些,皱着眉问道:“还是很难受?能不能自己走。”   荆文在这个时候回头暧昧地看了他们俩一眼。   荆扬没注意,霍一清却是看到了,他对这种目光再熟悉不过了,下意识地就把荆扬的手甩开。荆扬的眉头因此皱得更深,隐隐已经有生气的预兆,霍一清最善于察言观色,又不敢得罪他,意识到他面色不善,于是示弱,小声说:“我自己可以。”   荆扬见他面色惨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也不想和他计较。一把拉着他的胳膊,“走吧,别那么多废话。”   这是省内有名的大医院,平常排号的人都能站满整个走廊,今天也不例外,霍一清一眼看过去全是人。他跟着荆扬从侧门绕进了诊室,顶着霍家少爷的身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特权的滋味。可是他却深深痛恨着这一切。   更悲哀的是,别人痛恨这些,还可以表示出来,一个鄙视的眼神,不屑的目光,但是他不可以。   相比荆文的随意和不羁,眼前的这个医生小邱要正经的多,不会把白大褂的袖子撩起,也不会不扣上面两颗扣子。   他瞥了霍一清一眼,又看看站在旁边的荆扬。然后指着诊室里面的床对霍一清说:“躺到那上面,把裤子脱了。”   霍一清愕然,“什么?”   小邱不耐烦的看着他,“先让我看看,不是要缝针。”荆扬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霍一清却已经明白,他站了起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荆扬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怎么了?”霍一清一把甩开他冲了出去。   荆扬皱眉看着霍一清跑了出去,问荆文:“这怎么一回事?”荆文还没说话,那小邱已经开口,“你们不是来带他看肛肠科的吗?”   荆扬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你说这里是肛肠科?”他看向荆文,荆文皮笑肉不笑地说:“哥,难道你不是把他做狠了,才带他来医院的吗?”   荆扬狠狠甩了他脑袋一下,“你天天正事不干,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荆文缩了缩头,荆扬白了他一眼,马上追了出去。门口全都是人,根本看不到霍一清的影子。   荆扬有些着急,他开始在大楼里逐层地找了起来。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霍一清的身影。该死的,跑到哪里去了。他想了想又跑下楼,在大门口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   却在这个时候感到了裤兜里手机的震动,他把手机拿了出来,随意地瞥了一眼,却没再移开目光,上面显示着:发信人霍一清。   他点开了短信,上面写着一句话:要不要来一炮?   荆扬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原来霍一清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就是荆扬。      霍一清这时正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他想起刚才的举动就觉得后悔,按照他平常的性格应该是很大方的趴上去,然后乖乖的脱下裤子逗弄两下,最后再说几句尖酸刻薄的话,这才不辜负了他霍一清多年来的名声。   可是他今天却这么反常。   他胃疼得难受,走了一会儿就不行了,找了个地方蹲着。缓了一会儿头上已经全是汗,但是好歹没那么疼了,不过也有些脱力,干脆就蹲在这不动了。   他掏出手机,想起那个问他吃了早饭没有的短信,荆扬。他琢磨着,应该是想找他来一炮,不过能在这之前先做个铺垫,人也算不错的了。他觉得胃疼,心里也很空虚,鬼使神差地就发了这么一条信息。   发出去之后就后悔了,他印象里实在是没有这个人,要是人家早上根本就是发错信息了怎么办?   手机很快的响了起来,一串数字在屏幕上显示。霍一清点开,上面显示:你在哪里?   霍一清不想回了,但是手却不受控制,飞快地打了一行字:市立医院。他本意只是想告诉那个人他在哪里,说不定他一好心就过来接他了,他现在确实走不动了。   可是回复的短信却出乎他的意料:你身体不舒服吗?   霍一清承认自己的心颤动了一下,不过只有一瞬间。他又打上一行字:胃有点疼。   他发现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给暗恋的前桌写小纸条的日子。这实在太不正常了。他又飞快的打了一行字:你TMD到底做不做?不做我找别人了。然后使劲点了一下发送。   与此同时那边的短信已经过来了,话唠一堆:在医院里就好好看医生,胃疼不要强忍着,至少拿一些药随身带着吃。   霍一清翻了一个白眼,知道他应该还没有看到刚才的那条爆粗口的短信。他继续等待着他的回复。过了一会儿,果然来了:你具体在哪里?我来接你。   霍一清大概看了一下附近,把他的位置发了过去。   荆扬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天,又打电话把荆文叫下来了。荆文看见他立马叫苦不迭,“哥,我这还上班呢。”   荆扬瞥他,“上什么班,我还不知道你。”荆文赔着笑,“哥,那个谁还没找到啊?”荆扬瞪了他一眼,“现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过去装作不经意的发现他,然后再打电话给我叫我过去。”说完把短信上写的位置给他看。   荆文瞅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荆扬,“哥,这英雄救美的事你怎么不自己去?”荆扬说:“你婆婆妈妈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还不快去!”荆文迈着小步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起来,“这就去这就去。”心道,真是倒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了。   “等等。”荆扬又叫住他。荆文又狗腿的跑了回来,荆扬不经意地说:“你别叫我的名字。”   “啊?什么意思?”   荆扬皱皱眉,“就那个意思,你只能叫我哥,别没大没小的。”荆文小声说:“我什么时候没大没小了。”荆扬提起脚要踹他,“快去!”   霍一清没有等到荆扬却等来了荆文,他不知道这个医生是什么人。但是他的眼神让霍一清知道他一定认识自己,尤其是对他早已烂到透的名声。   荆文装成一副诧异的样子,“原来你在这,哥找了你很久。我打电话让他上来。”然后急急忙忙打电话给荆扬,“哥,我找到了。”   荆扬早就跟着荆文上来了,这个时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他把霍一清扶起来,轻声道:“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   霍一清嘴角一翘,瞥了他一眼,“真是浪费你的时间了,带我这种人来看医生,肛肠科,哈!”霍一清终于笑出声来,“你还真是有心了,也是,被操了那么多次,要是松了就不好了,不如缝上几针。”   荆扬被冷嘲热讽的语气弄得很不舒服,但也知道他受了委屈,所以扯着他的手往外走,“病还没看呢,跟我去看医生!”霍一清甩开他的手,“不用了,小爷我天赋异禀,用不着缝。”   荆扬重新抓住了他的手,这回的力气大了很多,霍一清被掐得生疼,挣扎了起来。荆扬被激怒了,烦躁地把他按在墙上,捏住了他的下巴,“别总是口不择言,一身的刺长给谁看。”   荆文早就看他不惯,在旁边警告道:“霍一清,你别给脸不要脸。”   荆扬转过头来瞪了荆文一眼,“你也别那么多废话!”   霍一清在荆文开口了之后就放弃了反抗。对啊,他有什么资格给别人脸色看。现在这样不是给脸不要脸是什么。   他觉得心里空得难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脱力地靠在墙上,荆扬把他扶起来,“走。”   霍一清配合地做完了所有的检查,医生给他开了三天吊针,还有一大堆的药。又嘱咐他不能再喝酒,要按时吃饭之类的废话。霍一清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心思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反而是荆扬一脸凝重的认真听着,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拍了一下他的腰,“好好听着。”   霍一清白了他一眼,勉强听了两句。荆扬又带他去吊水,看着满满的病房,连走廊的凳子上都坐着人挂着一个吊瓶,荆扬果断的又带他走了出去。   “这里就没有单人病房吗?”荆扬问旁边的荆文。荆文有些为难,“也不是没有,但是应该也都住满了。”荆扬皱着眉又准备开口,霍一清赶忙阻止了他,“我就在这里就可以了,那边还有空位。”   霍一清指的是走廊边上的座椅。确实有空位,但是只能霍一清一个人坐在那里,荆扬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荆扬嫌弃地看了一眼,拉着霍一清就要走,“你跟我回去,我叫家庭医生来给你吊瓶。”   “不用了。”霍一清没动,荆扬不悦地看着他,霍一清坚持,“真的不用了。”   荆扬心里怒气更盛,他还没见过像霍一清这样嚼也嚼不烂的硬石头和捂也捂不热的白眼狼。他也不是一个会压抑自己情感的人,当即怒气上来,松开了霍一清的手,丢下了四个字:“不知好歹。”然后撇下霍一清和不知所措的荆文转身就走了。   不知好歹。   这四个字就像锤子一样重重砸在他的身上。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天生凉薄,不知好歹。 ☆、偶遇   霍一清自己去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领了药,医药费一从那护士口里报出来,霍一清就把那单子抢回来看了一遍,对着价表,这起码比一般的医院要贵一倍!   他从兜里掏出钱包,挑着手指翻了翻,钱居然不够。   那个混蛋,走了也不把医药费付了,霍一清在心里默默念着。他只好把其中一张卡夹出来,恋恋不舍的交给护士。护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动作麻利地递给他一大袋子的吊瓶。   霍一清拎着袋子默默地去扎了针,然后把吊瓶挂到架子上,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走廊上来来回回的人很多,霍一清坐在那里看着来回走动的人群也是百无聊赖。手机突然又在兜里震动起来,霍一清摸出手机,又是那个号码。   点开短信:抱歉,我突然有点事。   霍一清反正也无聊,就用一只手发着短信:没关系,我打吊瓶了,今天估计不行了。   短信很快就回复了:胃还疼吗?   手指飞快的运动:没事了,我吃了止痛药。   止痛药不能多吃。看着屏幕上的一行字,霍一清不知道该回什么,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剩下三个字在上面:知道了。   本来以为已经无话可说了,可是荆扬又发来一条短信:无聊的话可以听听歌,不要睡着了,要注意看自己的吊瓶是不是到底了。   既这条信息之后,荆扬又发来了几首歌。霍一清戴上耳机听了起来,都是轻缓的老歌,让人放松但又不会太催眠。他手里摆弄着手机,把那串号码存了进去,在姓名一栏上写上两个字:荆扬。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认识过这个人。算了,不认识更好。      晚上的时候他到宾馆去又见到了那位李先生。李先生年近五十,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精明干练。鬓角有些许的白发,不过这反而为他又增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你来了,先吃一点东西吧。”李先生看见霍一清对他微笑了一下。   霍一清坐到他的旁边,拿着刀叉随便吃了一点,他对这种半生不熟的西餐实在是没有多少好感。   “你不喜欢吃这个?”李先生很体贴地问。霍一清答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吃中餐。”李先生笑了一下,“是我没考虑周到了,下一次再请你吃中餐,百味馆怎么样,那里的火锅很不错。”   霍一清手上一抖,“下一次?”   李先生说:“对,我在这里出差待两个月,想找个人陪陪我,可以吗?”霍一清勉强笑了一下,心道我能说不可以吗。   跟霍明说得一样,李先生不会玩什么花样,对人也很体贴。霍一清甚至都没感觉到什么疼,而且还享受到了。他觉得对方都那么有诚意了,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所以也格外的卖力。   总体来说还不错。霍一清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走了大运了,碰到的人一个比一个温柔。他又想起了那个把他送到医院的男人,还有陪他发短信的荆扬。   他把自己在打吊针的事跟李先生说了,李先生果然很体贴地说这几天都不用来陪他了,自己好好地休息就行。还给他一张卡,让他自己去买点营养品。      霍一清在医院悠闲地打了三天吊针,无聊的时候又和荆扬发短信聊天。他是没想去招惹荆扬的,奈何荆扬锲而不舍地一大早上就发短信过来问他去没去医院。   他本来想说个谎混过去的,但是发到短信上就变成了:还没有。   荆扬果然很生气:马上去医院!!!   后面还打了三个感叹号。霍一清觉得挺有意思的,继续发:不去,很无聊。   荆扬马上回了信息:现在马上去,我陪你。   霍一清莫名地被“我陪你”三个字蛊惑了,他拿着手机放回兜里,收拾了一下东西,还是去了医院。不过他是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两个人从那以后没事就会发一两个短信问候一下。不多,每天就一两个。有时候就是简单的一句吃饭了吗?在哪里?还有睡前的一个晚安。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霍一清靠在床头坐了起来,将枕头底下的手机拿了出来。点开是一句:早点睡,晚安。   霍一清觉得事情的发展太过于诡异,他看着屏幕上的字忍不住发起了呆。      还是那件酒吧里,荆扬手里把玩着手机,将它在手里翻转了好几遍。荆文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哥,你谈恋爱了?”荆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半天才看向他,“什么?”   荆文说:“我听说你已经和方家小姐在一起了。”荆扬的眉头皱紧,“你听谁说的?”荆文撇了撇嘴,“大家都这么说。”   荆扬没理他又把手机打开,看了一眼。荆文凑过去想偷看,荆扬已经把手机拿到另一边,“干什么呢?”荆文说:“你看你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都快把手机看出一个洞来了。”   荆扬白了他一眼,又翻开手机看了一眼。怎么还没有回呢?没看到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荆扬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跟个患得患失的青春期少年一样,意识到一点,他有些烦闷,把手机往桌子上扣,拿起酒杯来灌了一口。   “霍一清还好吧?”荆扬对扮演一个知心人很有兴趣,自己不能现真身,就托荆文照看霍一清。   荆文很是看不起霍一清,不耐烦地说:“今天针就打完了,我已经问过他的医生了,只要胃不再刺激,就不会有事。”   荆扬的神色稍微好看一点,眼睛还是不住地瞥桌子上的手机。荆文注意到他的动作,更加不悦,道:“哥,你不会真的看上那个……人了吧?”   荆扬没回答,荆扬急了,“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荆扬皱着眉,随便道:“怎么可能?”荆文还要再说,手机亮了一下,荆扬赶忙把手机拿过来,点开果然是霍一清的信息:晚安。   只有两个字,却让荆扬本来浮躁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霍一清针打完了也就没有理由不去陪李先生了,而且人家还对他不错,他也不能给脸不要脸。所以第二天他就打电话过去,告诉李先生他已经好了。   李先生也很高兴,在电话里说:“正好这几天事情都忙完了,不如一清你做一回导游,陪我到处走走也好。”   霍一清笑着答应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出门了。他今天穿得都是休闲装,脚下踏的是普通的旅游鞋,和平常不太一样。乍一看上去,倒是有点像是刚下课的大学生。   李先生看见他的时候也眼前一亮,说:“一清今天看起来很不错。”霍一清笑了,“怎么个不错法?”李先生想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挺健康的。”   霍一清差点捂着肚子笑了出来,“您是说我平常很不健康吗?”   李先生说:“那倒也不是,不过你今天看起来干净,挺阳光的。”霍一清愣了一下,干净,他对这样的词很敏感,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只是他脸上还勉强保持微笑的弧度。   “要不我们去湖心公园转转,那里的枫叶还不错。”霍一清提议。   李先生对他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湖心公园是绕着一个大人工湖造的公园,虽然是人工湖,但是湖面浩大,加上周围的枫叶点缀,风景也不错。   “我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李先生问他。霍一清随意地答道:“快二十了。”李先生诧异了一下,“你看起来要更小一些。”霍一清笑了,挑着眉看李先生,“未成年吗?”   李先生点头,霍一清放肆地笑了起来,“那您岂不是要犯法了?”   李先生脸上一僵,霍一清也不敢太过了,又蹭到他旁边,小心翼翼地问:“再到那边走走?”李先生涵养极好,自然不会和他一个孩子计较,笑了笑继续走了下去。   霍一清见李先生温柔地对他笑,也有几分愧疚,他自己的心思太重了,才忍不住回了这么一句。他也问道:“那您今年多大?”李先生说:“你问一个老头子他的年龄,是想让他伤心吗?”说完还作了一个捧心的动作。霍一清笑了,恭维说:“您怎么会是老头子,我看您还龙精虎猛。”最后四个字是凑到李先生的耳边说的。   没有男人被这么夸奖会不高兴,李先生也不例外。他笑着说:“真的?”   霍一清从来都无所谓,也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干脆偏了头,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当然是真的。”   李先生就是喜欢这个孩子的活力,虽然他的风评不怎么好,但是现在看来除了嘴上不饶人之外,却是个不错的孩子。他年纪大了很难再找回原来的那种激情,现在再看到这个孩子居然让他有些心动。   两个人正走着,旁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霍一清和李先生看了过去。一个女孩正捂着嘴吃惊地看着他们,霍一清是无所谓的,他白了那女孩一眼拉着李先生就准备离开。   谁知道那女孩捂着嘴口里却喊出一个名字:“一宁。”霍一清耳尖听到了,暗道不好,把脸侧了过去拉着李先生就要跑。   女孩的举动吸引了她的同学,那边有几个人跟了过来,“刘倩,怎么这么久?”在看到霍一清的时候也愣住了,几个人互相看了看。   这时霍一宁也跟着过来,看见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古怪,他疑问地一抬头,就看见了霍一清。霍一清瞄了他一眼,然后马上背过身去,快速地走着。   刘倩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看着霍一宁,“一宁,这个人跟你长得真像,我都认错了,你们知不知道他刚才在和那个男人……”   霍一清背对着他们,也听到了这句话。他边快速地走着边在心里默念着,不要承认,不要承认。霍一宁还凝望着这边的方向,又看着霍一清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心下已经了然。旁边的女孩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霍一宁很认真地看着她,“他是我哥哥。”   刘倩一下捂住了嘴,旁边的同学也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霍一清闭上了眼睛,这个傻瓜。   霍一宁已经跑了过来,拉住了霍一清的手,轻喊了一声:“哥。”霍一清眼睛里尽是血丝,怒视着他,霍一宁丝毫不惧,以平静的目光与他对视。   霍一清甩开他的手,将目光移开,“我还有事,你别烦我!”然后牵着李先生的手转身就走,只留下霍一宁一个人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自己特别喜欢精分攻,噗~ ☆、倾诉   霍一清的情绪很不稳定。李先生见状大概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点破,只是陪他在湖边走了两圈,然后就开车送他回家了。   霍一清觉得挺对不住他的,想留他过夜,却被李先生拒绝了。“你心情不好,还是多休息吧。”   霍一清对他笑了一下,“多谢您了。”   李先生摆了摆手,“你这孩子,跟我还这么客气。”      霍一清送走了李先生,自己坐在床上,静静地坐着。过了一会儿,一声震动却打破了沉寂,霍一清把手机拿起来,是荆扬。   你在哪里?   在家里。   今天天气不错,没出去吗?   霍一清没有回,荆扬握着手机,眉头又皱了起来。他飞快地又打了一行字:   你心情不好吗?   霍一清还是很久没有回,荆扬都快把手机看出一个洞来了。他有些担忧,甚至已经准备去霍一清家看一看。这个时候手机却响了。   霍一清:我今天陪李先生出去,碰见了我弟弟。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荆扬不知道这个李先生是谁,也不知道霍一清居然有个弟弟。他意识到霍一清大概想和他说什么,然后什么也没问,而是回了一个:嗯。   霍一清:我弟弟在和他的同学出游,我不想让他平淡的生活和我搅和在一起,所以不想认他。可是那个傻瓜,非要冲上来喊我哥哥。   荆扬其实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继续点了一下,又是一个:嗯。   霍一清:当他对他同学说我是他哥哥的时候,我很生气,但是心里却又很高兴。我想给他最好的生活,可是却又在隐隐期待着他感激我。我想跟他脱离关系,划清界限,让他不要受我的干扰,可是我又害怕他弃我而去。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虚伪的人。   荆扬看了半天,才回了一个字:嗯。   霍一清看着屏幕,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居然在对一个陌生人倾诉自己的心声。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鬼使神差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过荆扬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不发表任何的看法,也不陈述任何的观点,更不会自以为是的给出意见。一个简单的“嗯”代表着他正在听,这就足够了。   霍一清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他感激地摸着手机屏幕,尽管上面只有一个字。   突然手机又响了起来,霍一清将它点开。   荆扬:在我小学的时候,我很喜欢踢足球,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足球健将。我的母亲知道以后便把所有跟足球有关的东西全部销毁,并且逼迫我答应她再也不碰足球。   霍一清愣了一下,他也慢慢地打出一个字,嗯。   荆扬:后来不管我喜欢什么,只要不按照她头脑中的设想,她便通通都要摧毁。   霍一清才明白荆扬在做什么。他是在和自己交换,因为自己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了他,所以他也把自己心中的秘密说出来。   他又回复了一个,嗯。   荆扬:我不敢违逆她,因为她是一个疯狂的女人。可是我不想我的人生按照既定的轨道走下去,按照别人设定好的程序走下去。   两个人看不到对方,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心底隐藏的心声说出来。   霍一清攥着手机,因为运行而散发出的热量,他的手心微微发烫。   霍一清没有再回复一个“嗯”字,而是另外的两个字:晚安。   荆扬也回了一句:晚安。      霍一清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却听到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他知道是霍一宁来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干脆转过身来背对着门口,装作没听到。   霍一宁轻轻推开门看了一眼,看到了已经睡下的霍一清,然后又把门锁上。走回客厅帮他哥收拾起屋子里,才不过几天而已,就已经乱做一团,厨房里的方便面盒子丢得到处都是。   霍一宁故意放轻了动作,不过霍一清并没有真的睡着,自然能听见。他想了想还是一个翻身起来,穿上拖鞋,推开了门。霍一宁正趴在地上掏着沙发底下的垃圾,看见霍一清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脸,慢慢地站了起来。   霍一清走到他旁边,抽了一张纸给他擦着脸上的污渍。霍一宁看着他慢慢地笑了。霍一清绕过他坐到了沙发上,瞄了霍一宁一眼,“吃饭了吗?”   霍一宁摇了摇头,霍一清皱起了眉,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这都几点了?真是不让人省心。”然后拉着他走了出去,霍一宁默默地跟着他。   两个人到一个宵夜摊上点了几个菜。   霍一宁夹着韭菜鸡蛋就着饭吃,霍一清则一筷子一个花生米往嘴里塞。   霍一宁看着直皱眉,“哥,你不吃点饭吗?”霍一清说:“吃不下。”然后又看了霍一宁的碗一眼,“你怎么光吃这一个菜,别弄得我虐待你似的。”说着给霍一宁又夹了几个别的菜。   霍一宁扒着饭,说:“哥,我找了一份工作。”霍一清一听筷子里的花生米掉了下去,犹豫了一会儿,问:“什么工作?”   霍一宁见霍一清居然没有生气,胆子也大了一点,“在制衣间,跟我的专业也相符,就当实习了。”霍一清点了点头,霍一宁学的是服装设计,而且从小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他问:“在哪的制衣间?”   霍一宁说:“在我的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那里。”霍一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什么学长?”霍一宁有些支吾,“就是一个普通的学长。”霍一清放下筷子上下审视着他,霍一宁把头越埋越低,霍一清没再问下去,说:“在外面还是不方便,我改天找人给你弄到霍氏去。”   霍一宁急了,“哥。”   霍一清说:“霍一宁,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霍一宁不再说话,霍一清口气放缓了一点,“一样是制衣间,听话,嗯?”   霍一宁点了点头,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想起来了什么,说:“哥,我给你裁了一件衣服,你回去试试?”霍一清心里挺高兴,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你亲手做的?”霍一宁点头,“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两个人像散步一样的走回家,他们兄弟已经很少这么平静地在一起了。平常不是碰不到面就是因为意见不合而争吵。霍一宁悄悄地勾住了霍一清的小指,一双手牵在了一起。      回家之后,霍一宁从纸袋里拿出一件衣服。   霍一宁给霍一清做的是一件纯手工的白色立领衬衫,挺普通的款,但是做工却很精细。袖子上缝的是宝蓝色的袖扣,算是这件衬衫唯一的与众不同之处,但是却是点睛之笔,和霍一清的气质也很配。   霍一清心里高兴,试了以后就把它挂好整整齐齐地放到衣柜里。   霍一宁见状说:“哥,你可不能只看不穿啊。”霍一清笑道:“你放心,我弟弟亲手给我做的,一有机会我就穿它出去显摆。”   霍一宁一听也笑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   “嗯。”   霍一宁走了之后,霍一清又把衣柜里的衬衫拿了出来,看了又看,最后仔细地熨了一遍。然后才躺回床上,美美地睡了一个觉。      霍一清这几天都在陪李先生到处走,李先生身体依旧健朗,有时候反而是霍一清体力不支,走到一半就说脚疼,要坐下来休息。李先生本来就看他年纪小,也疼惜他,每次他一提出要求,都尽可能满足他。   还过几天李先生就要离开本市了,霍一清一直觉得他对自己挺不错的,所以就到百货公司挑了一条领带,深蓝色格子,比起沉闷的灰色,显得人更年轻。   李先生今天来特意带他来吃泰国菜,这家店的老板是半个泰国人,连材料都是泰国进口的,味道很不错,环境也很清幽。李先生在这里没什么熟人,而霍一清是反正名声就那样了,完全不在乎,所以两个人也没要包间,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在开餐之前,霍一清把领带拿了出来,“对了,这个送给你。”李先生看见了很惊讶,接了过来,“你这孩子,这东西多贵。”霍一清笑道:“再贵你怕是也看不上。”李先生说:“你送的我就喜欢,下回别花钱了,留着多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霍一清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你对我挺好的,我只是想回报一下。”   霍一清在人面前一直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很少露出这样符合他少年心性的神态来。他这一动作,竟让李先生越看越喜欢。李先生心里产生了一股冲动,随即说道:“要不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霍一清愣住了抬眼看李先生,李先生也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他还有妻有子,儿子比霍一清还要大一些,虽然现在的男人养个外室也没什么,但是他的妻子却不是一般人。他当年是靠着妻子的娘家才发迹,所以不管在外面怎么玩,都不会像周围的朋友那样光明正大地养起来。   更何况,霍一清也不是一般人,他在霍明的手里用处大了,让他陪自己一阵还行,真要养起来,还真不是他负担得起的。   李先生一句话下来没了下文,霍一清马上明白过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故意装作呛到的样子,咳嗽了起来。李先生赶紧过去帮他拍着背,“怎么这么不小心。” 霍一清咳了两下觉得差不多了,说:“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   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李先生没有再提,霍一清也说说笑笑地谈着别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菜很快就上来了,霍一清把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精致的衬衫。他把袖扣轻轻解开,小心地把袖子挽了上去。李先生看见了说:“这袖扣倒是别致,我还没见过这样的。”   霍一清笑了笑,“是我弟弟为我做的。”   李先生帮他夹菜,说:“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霍一清听人这么说,心里欢喜,也给李先生夹菜,“你也吃。”   霍一清背对着门口,正低头吃着李先生给他夹的满满一碗菜,突然一股大力从后面把他揪了起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就已经扇了过来。 ☆、真心   霍一清背对着门口,正低头吃着李先生给他夹的满满一碗菜,突然一股大力从后面把他揪了起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就已经扇了过来。   脑袋里轰轰的响,霍一清当下就栽到了桌子上,勉强扶了一下才站稳。   李先生马上走了过来扶住了他,霍一清定了一下,才看清眼前的人。一个中年的贵妇提着包站在他的面前,举止优雅,后面还站着一个青年人。如果没记错,刚才是这个青年揪住了他,而打他的是这个女人。   她红色的指甲在霍一清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红痕,是和巴掌扇得不同的尖锐刺痛。女人看都没看霍一清,直直地望着李先生。李先生扶着霍一清的手慢慢地松开,连脚步也退后了一步。   霍一清垂着头,嘴角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地勾了起来。   李夫人看到李先生的举动很满意,走到霍一清面前,“想不到现在的狐狸精,都可以是男的了。”霍一清抬起了头,挑着眉嗤笑一声,“时代在变不是吗?”   李夫人嘲讽他:“一个男人却做这种事,还真是可悲。”霍一清刚准备反唇相讥,却突然看到了一边站着的左右不是的李先生。他看着霍一清,似是担忧又似乎有祈求。霍一清明白他的意思,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李夫人见他不说话,又上前一步趁他不注意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霍一清被打到一边,眼睛还看着李先生。李先生不忍心看他,却还是对他摇了摇头。霍一清重新捂着半边脸慢慢站稳,他的手握了握,还是放了下来。李夫人又上前抬起来了手,霍一清也不躲闪,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巴掌却没有落下来,霍一清睁开了眼睛。一个男人挡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抓住了李夫人的胳膊。李夫人被他抓得生疼,挣了半天没挣开,踩着鞋怒道:“你干什么?”旁边的青年人也冲过了拉男人。   男人把她甩到一边,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发愣的李先生,然后拉着霍一清的手走了出去。   霍一清还呆呆的没反应过来,走到门口男人刚想把他塞到车里,他却突然挣脱开来。男人怒道:“你干什么?”霍一清没理他,转身要走。荆扬不肯放手,霍一清瞪着他,“我干什么?”他笑了起来,吐出了四个字:“不知好歹。”   这一下把荆扬给激怒了,他甩手就给了霍一清一个巴掌,男人的力气不是女人能比的,霍一清本来只是微红的脸上浮现出清晰的五个指印。荆扬一抬手就已经后悔了,现在看到霍一清垂着头捂着脸的样子就更心疼。   这是霍一清今天受的第三个耳光,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着荆扬继续笑了起来,“原来你帮我挡着就是想自己动手吗?”   荆扬语塞,拉住霍一清,“抱歉,我……”   霍一清微笑着看着他,“这样也好,我不想欠别人人情,你也不要总是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我高攀不起。”说完他丢下荆扬自己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冲过了马路,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中。      荆扬茫然的看着急速穿梭的人流,哪里还有霍一清的影子。他坐回车里,狠狠敲了一下方向盘。明明知道他就是这样嘴上不饶人,又何必跟他较真,还动了手。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简直恨得牙痒痒。   痛恨自己,又开始担忧:也不知道霍一清怎么样了。   他突然想了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法宝,又把手机拿了出来,上面最新的一条信息还是早上发给霍一清,问他有没有吃早餐的。荆扬想了想坐在车里等着,估摸着霍一清快到家了,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在家吗?   霍一清久久没有回复,荆扬等不及了,干脆把车开到了霍一清家楼下。如果他查到的资料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在前面的这栋公寓。快到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荆扬马上打开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字:在。   荆扬握着手机,然后慢慢地打字:在干什么?   霍一清:有点累,想睡觉。   荆扬: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干什么去了这么累?   霍一清又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心累,想这么睡过去不要再醒来了。   荆扬的手机差点掉到了地上,他马上熄了火,把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冲下了车。顶楼第二间,荆扬在门口敲着门,半天都没有人来应声,他把耳朵贴上了门,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声响。他的心骤然慌了起来,于是拼命地拍着门,防盗门的材质让这声音显得尤其的沉闷,而局促的动作也暴露了他的恐慌。   就在他敲门敲得邻居都探头来看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霍一清披着外套,手里拉着门把手,皱着眉看着他。   荆扬看见他心才放下来。霍一清看了一会儿,说:“你怎么知道我家这里?你调查我?”   荆扬没回答,而是问:“你没事吧?”霍一清奇怪,“我能有什么事?”   荆扬放下心来,看他脸上还有红印,眼底间也显现着疲惫之色,心里更加后悔。他伸出手想要摸霍一清的脸颊,霍一清下意识地躲开了。   会一起惊异地看着荆扬还尴尬地放在半空中的手,过了一会儿又恢复自然,伸出双手搂住了荆扬的脖子,身子也贴了上去,“怎么这么有兴致,不惜追我到这里来。”   荆扬看着他,恨不得将他这副假面具给撕掉。他讨厌看到霍一清这个样子,讨厌他总是把自己真实的情感封闭起来。   “我就是荆扬。”   霍一清的头已经枕上了他的肩膀,这个时候一听,马上转过头来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就是荆扬。”荆扬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霍一清反应了好一阵子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回忆着认识荆扬的经过,霍一清发现自己真是傻透了,这么明显的事实居然都没有发现。   他在跟自己上完床之后给自己发短信,用短信在医院找到他。每天都发短信和自己说早安晚安。   想到荆扬刚才还在发短信给自己,霍一清怒极反笑,“你是在逗我玩吗?”   荆扬说:“不是。”   霍一清后退一步,像是要和他瞥清界线一样,“打一巴掌再给你个甜枣,荆少爷真是好手段。”   荆扬还想再说话,霍一清已经把他推出了门外,“你可以走了。”然后就把门猛地关上转身回卧室。预想中的声音并没有传来,霍一清又回过头来,却看到门已经被弹开,荆扬左手正握在右手上,眉头还皱着。   荆扬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抬起头来看他,两个人目光一对视,霍一清便有些难受,走了回来,准备再把门关上。荆扬却用手把住门框,狠狠地看着霍一清,大有绝不松手的架势。霍一清很想把门关上,看着他的手却有些犹豫了,上面已经有一道青紫的痕迹。   荆扬知道他虽然嘴硬但是心软,肯定不忍心,就是趁着他犹豫的时候,再次登堂入室一溜烟地钻了进来,顺便把门在身后一关。   霍一清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知道了他就是跟他天天发短信的荆扬,他就很难再用对待一般床伴的态度来对待他。   “你们家有没有药?”荆扬问。   霍一清看了他的手一眼,一句话没说就往卧室去了,荆扬自己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没过多久,霍一清就端着药箱出来了,他自己是不会准备这些的,这都是霍一宁弄来的,就在床底下放着,有时候确实还挺有用。   他把药箱放在茶几上,在里面翻了半天,找到一个似乎是用来涂的药膏。刚拿起来就被荆扬抢了过去,荆扬端详了半天,才从里面挤出一些点在指尖。   霍一清正看着窗户外面,就感觉脸颊上一凉。他扭过头来看着荆扬,荆扬没去对他的目光,只是认真地用指腹在他脸上细细地抹着。微肿的脸有些发烫,凉凉的指尖在上面轻轻的滑动,“还疼吗?”   霍一清看了一会儿才说:“不疼了。”   荆扬将药抹遍了整个半边脸颊,最后用掌心轻轻在上面按摩,以达到消肿的目的。与指尖不同,掌心是带着温度的。   荆扬把药抹完了,拧上盖子,对霍一清说:“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就打我一巴掌。”   霍一清没理他,自己收拾着药箱。荆扬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我是认真的。”霍一清停了动作,定定地看着他。   荆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直视着霍一清。霍一清还真的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他是下了狠力气的,“啪”的一声脆响在房间里回荡。   霍一清打完之后站了起来,“可以了吗?你现在可以走了吧?”荆扬没想到是这个结局,他从后面拉住霍一清,将他抱在怀里。   霍一清也没挣扎就这么呆呆地站着。   荆扬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头也从后面靠在了霍一清的肩膀上,上面的骨头硌得他生疼。身上也都是骨头,一点肉都没有,真是太瘦了。但是腰很软,可以折成各种姿势,皮肤也很滑,想到那个晚上的触感,荆扬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打在霍一清脖子上的呼吸都粗重了些。   霍一清感觉到他的变化,偏过头来看他,“你要不要做?”   荆扬还没反应过来,霍一清就又道:“不做的话就出去。”荆扬把他的头扭了过来,又从前面面对面地抱住了他,吻住了他的唇。    ☆、端倪   霍一清闭上了眼睛,任荆扬脱他的上衣。肩膀半露了出来,有点冷,霍一清微微颤了一下,抬眼看荆扬,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荆扬粗暴地咬着他的嘴唇,两只手从后面将他紧紧搂了过来。   霍一清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是笑了一下,突然伸出舌头挑逗着荆扬。荆扬看见他的笑容,却觉得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再大的兴致也没有了。他把霍一清推开,霍一清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荆扬把手搭上霍一清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能不能别这么笑?”   霍一清一听又笑了,他甩开荆扬的手,“我要怎么笑你也要管?”荆扬重新握住他的手,手心微微发烫,灼烧着霍一清的心,“我想看你真心的笑。”   霍一清斜着眼看他,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真心?”他似乎陷入了迷茫,微微低着头,半天才说:“我早就没有那种东西了。”   他看着前方,那种东西就算真的存在,也是用来被人狠狠践踏的。   荆扬把手抚上他的脸颊,大拇指在上面轻轻的摩挲,像是洗脑一般的声音:“你可以的,你也可以拥有的。”   霍一清转过头来看着他,往后面退了一步,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陷了进去。还好,还差一点。   他冷冷地看着荆扬,“那你呢,你又有几分真心来待我呢?”   荆扬被他一问也答不上来,他心疼霍一清,心疼他命途多舛,心疼他总是强颜欢笑。他也喜欢霍一清,喜欢看他像狐狸一样笑着对自己眨眼,喜欢和他酣畅淋漓地做爱。   但他也知道,他和霍一清是绝对不可能的。甚至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有考虑过和霍一清之间还存在真心和未来这样的字眼。   霍一清对他的沉默并不意外,他上前一步,对上荆扬的眼睛,“你当没说过刚才的话,我们就继续。如果你一定要可笑的跟我谈什么真心,那么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荆扬没有动作。霍一清上前一步用唇摩挲着荆扬的耳鬓,身体也贴上他的胸膛,引诱着他做出选择。   荆扬却伸手一把推开了霍一清,然后径直朝门口走去。   随着“砰”的一声门关上,整个房间也安静下来。霍一清看着门口的方向,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坐到沙发上,手机孤零零地躺在茶几上,他把它拿了起来,找出荆扬的号码,选择了删除,却迟迟没有把确定键按下去。他又翻到了收件箱,里面的百来条短信全都是荆扬发给他的。   霍一清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闭上了眼睛。      霍一清在家里窝了两天,突然发现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霍一宁了。平常他都是上赶子地往自己这边跑,这几天却没看见人影。   证据就是家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而他已经把最后的水饺吃完了。   霍一清正在这里想着,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是霍一宁出了事,要他赶快过去。霍一清一听就急了,披上外套就往外跑。   霍一宁在留家人联系电话的时候,填的是霍一清的号码。他是好学生,平常也不需要怎么联系家长,所以只是随便填的而已,没想到这回真的把霍一清给叫来了。   霍一清打了个的士赶到学校,却没有找到霍一宁。他走到半路上才发现自己把手机丢在家里没带出来,他为了不给霍一宁造成困扰,从来没有到过霍一宁的学校。所以现在到了学校之后完全找不到路。   霍一宁在学校里也算是名人了,而且人缘很不错,不少人看见霍一清都跟他打招呼。他们俩兄弟虽然有不一样的地方,但是不熟悉的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霍一清心里着急,抓到人就问知不知道霍一宁在哪里。被问的人都张大了嘴看着霍一清,“你不就是霍一宁吗?”   霍一清没时间跟他们解释,只能干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却碰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前一阵子撞到他和李先生接吻的那个女孩。她看到霍一清也诧异了一下,霍一清懒得跟她说,只是问她知不知道霍一宁在哪里。   女孩很快恢复了自然,急切地对霍一清说:“一宁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刚才被送到了医院。”霍一清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站稳,还是女孩扶了他一把。   霍一清好不容易站稳了,“在哪个医院?”   “市立。”   霍一清丢下一句谢谢,就又跑了起来。女孩看他头上细密的汗,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应该不是很严重,你不要担心。”霍一清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安慰的话,勉强对她笑了一下,“多谢了。”   那张几乎和霍一宁一模一样的脸笑起来却完全不一样,充满了诱惑的味道,女孩竟然莫名地觉得自己心跳快了几分。   霍一清没去关注她的想法,他现在只想马上赶到医院看看霍一宁怎么样了。   这里离市立医院并不远,霍一清干脆就用跑的过去。他对这里还算熟悉,上次荆扬带他来的就是这个医院。他走到前台,查了霍一宁的名字,然后就坐电梯到相应的楼层。电梯里狭隘的空间和沉闷的气息让他更加紧张,他拼命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穿过长长的走廊,霍一清看了一眼门牌,应该就是前面那一间。   门没有关严,霍一清刚准备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怎么这么不小心?”   霍一清止住了脚步,他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然后是霍一宁低低的声音:“没什么事,医生也说等会儿就可以出院了。”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霍一清站在门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过了一会儿,霍一宁又开口,“医药费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另一个声音似乎很不悦,“只是小钱,你不用在意。”霍一宁仍然坚持,“我说了会还给你的。”   霍一清听了挺不对头,皱着眉推门进去。本来还没什么,可是霍一宁看见霍一清的身影却反应极其激烈,他将本来站在他旁边的方绍祺一把推开,连手上的针头都没顾。针头一下子被拔了出来,血珠从手背上慢慢渗了出来,霍一清一看快速地走了过去,“你这是干什么?”   他把霍一宁的手拿了起来,看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注意到被推到一边的方绍祺。   方绍祺自然是十分不满的,他才刚刚拉上霍一宁的手就被霍一清打断了,心里很是烦躁。只不过在霍一宁的面前没有表现出来。霍一清是认识方绍祺的,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声比他还烂的方家少爷是什么货色。对于霍一宁居然会认识这种人,霍一清不是不诧异的,而且还有着深深的担忧。   他看着方绍祺,和他打了招呼,“方少,好久不见。”   方绍祺曾经也试过霍一清的滋味,不过他现在认识了霍一宁,自然不想让霍一宁觉得他跟霍一清这种人有多深的交情,好像这会拉低他的档次一样,所以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霍一清看着霍一宁头上缠的绷带,担心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霍一宁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哥,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的,真的。”他小心翼翼地在下面扯了扯霍一清的袖子。   霍一清不放心,口里却责问到:“怎么好端端的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毛毛躁躁的。”方绍祺在一旁听了却不是滋味,他一向知道霍一清尖酸刻薄,只当他对他弟弟也是如此,如今受了伤还是这般凶恶,联系霍一宁平常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于是冷冷说:“这种时候你还说他,你是怎么做哥哥的?”   霍一清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心道,我和我弟弟说话管你什么事,但是他是不敢得罪方绍祺的,面上虽然难看却什么也没说。   反而是霍一宁伸手拉了方绍祺一下,“说什么呢?”又瞄了霍一清一眼,对方绍祺说:“你先回去吧。”又使了几个眼色,方绍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   方绍祺一走,霍一清就抓住了霍一宁的肩膀,“你老实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认识了方绍祺?”霍一宁没说话,本来因为受伤的脸现在更加苍白了一些,“其实我跟他也不怎么熟。”霍一清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出一些端倪,但霍一宁眼神清澈坚定,并没有任何的不妥,和他熟悉的那个优秀的弟弟没有任何不同。   他放开了霍一宁的肩膀,撩了撩他绷带上方垂下来的头发,“别离他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霍一宁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顺从的点头,而是看着霍一清说:“你也和他做过吗?”   就像是在问一道简单的数学题,或者是你今天也吃了饭这样的语气。霍一宁的眼神坚定,让霍一清无法推脱。   霍一清愣了一会儿,镇定地说:“是。”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霍一宁突然伸手将他的头拉了下来,抱住了他,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抚摸。霍一清的头被拉到了霍一宁的胸前,并不算有力的心跳却有着温暖的力量。霍一清闭上了眼睛,这样就足够了。    ☆、过往   霍一清在十六岁那年就退学了。他走的很潇洒,书本一丢东西一拎就迈出了教师。唯一遗憾的就是再也看不到前座的校篮球队长——唐勉了,他一直暗恋着这个人。上课了不看黑板就盯着他看,下课了再偷偷的到篮球场去看。一开始还藏着掖着的,久而久之被人发现了,干脆就光明正大地站着看,只是从来都不敢靠近。   那个人在篮球场上的肆意飞扬是他永远都无法做到的。   有时候他的队友会使着眼色故意打趣,他居然也没有反驳,反而会远远地看上霍一清一眼。   霍一清觉得有那个眼神就够了,至少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霍一清要走了,他决定在离开学校之前,再去篮球场看一眼。他并没有想到唐勉也在。运球、跳跃、上篮,一切的动作都完美无瑕。落日的余晖下,少年的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不同于霍一清皮肤的苍白,少年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体的矫健与协调都透露着力量的美感。   他一个人寂寞地在打球。一个接一个,将球投入框中。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霍一清想着。一抬头,少年的身影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霍一清张了张口想说话,唐勉已经拉住他的手走了起来。   霍一清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下一秒就要从口里蹦出来。唐勉带着他走到学校后门的胡同里。   “有什么事吗?”霍一清问。   唐勉说:“应该我问你吧,天天盯着我看,你想干什么?”   “我……”霍一清语塞,半天才说道:“我只是想看着你。”   唐勉突然把他推到墙上,压住了他的胳膊,对着嘴唇压了下来。青涩的年纪根本就不会接吻,只是照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学着。唐勉根本就不知道要做什么,只知道要把嘴唇贴到一起,霍一清也是懵的,完全无法思考。   忽然身上一轻,唐勉已经从他的身上起来,皱着眉蹭了蹭嘴唇,自言自语:“原来是这种感觉。”然后就丢下霍一清匆匆走了,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霍一清靠在墙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很久以后才收回目光。      霍一清回到家,霍一宁已经在家里了,正在给他做饭。   “哥,你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咳。”厨房里冒出重重浓烟,他们家的抽烟机早就坏了,只是一直都没多余的钱去修。   霍一清被呛得直咳嗽,“你在搞什么?”   霍一宁一听把厨房的门关上,“马上就好。”过了一会儿,端了两盘菜出来,摆着筷子,“快吃饭吧,哥。”   霍一清想了想还是决定和霍一宁说实话,他扒了两口饭,然后淡淡开口,“我被学校开除了。”霍一宁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什么?”   霍一清有些心虚,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我被学校开除了。”霍一宁还没说话,霍一清就道:“你别管我的事,好好读你的书。”   霍一宁定定地看着他,最后居然什么也没说。他到厨房重新拿了一双筷子,然后给霍一清不停夹菜,霍一清看到他的手都一直在抖。   “反正我也不是读书的料。”霍一清还想解释什么。霍一宁打断了他,“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然后红着眼睛看着他,“医院里打来电话说妈的病又加重了,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霍一清不耐烦,“你知道有什么用,你知道了咱们就能有钱了吗?”霍一宁被他一句话噎住,霍一清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于是说:“你别管那么多了,我明天先去医院把钱给交了,然后去找份工作。”   “你哪来的钱?”霍一宁问。   霍一清说:“妈以前还留了一笔,不过我没一直没敢用。”用了你就没钱上大学了。   霍一宁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喊了一声;“哥,我不……”   “你闭嘴!”霍一清把筷子一撂。   霍一宁被吓了一跳,他哥已经很久没发这么大脾气了,但他还是坚持说:“哥,我不想上……”还没说完,霍一清已经把手里的筷子甩了出去,差点打到霍一宁,“你要是再不闭嘴,别怪我扇你大嘴巴子!”   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了,只听见霍一清微微的喘气声。   过了一会儿,霍一清冷静下来,问霍一宁:“有没有打到你?”霍一宁低着头微微摇了摇。霍一清吃不下去了,起身径直走回卧室,留霍一宁一个人在客厅。   霍一清躺到了床上,过了许久,霍一宁轻轻地推开门。霍一清立马翻了个边背过身去,霍一宁只好轻轻地迈着步子,然后在另一侧躺了下来。   他们兄弟俩从小就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像这样相背而睡还是第一次,霍一清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他知道霍一宁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所以还是装作不经意地转了回来,一抬眼霍一宁正盯着他看,把他的小动作抓了个正着,他有些恼怒,又准备转回去,却被霍一宁搂住了肩膀。霍一宁也不说话,就是睁着湿润的双眼看着他,然后把自己脑袋埋在霍一清的胸口。   霍一清心软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第二天早上,霍一清先去医院看了妈妈,她还是一幅浑浑噩噩的样子,据说前两天又差点跑了出去。医生只能让她暂时一个人住一间,这代表着医药费又要贵好几倍。   霍一清咬牙把最后的钱都拿了出来缴费,又给几个医生护士都打了红包,托他们多照顾。那些医生护士也挺同情这个孩子的,又把红包钱给退了回来。   霍一清知道他必须快点找到工作,不然他们兄弟俩连吃饭都成问题了。而且霍一宁还要读大学,到时候又是一大笔钱。   霍一清找了个介绍人,跟着他站在大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比起里面门口的那点颓靡都不算什么,这里面才叫做一个群魔乱舞。霍一清有点胆怯,被一个摇摇晃晃的女人一撞他的后背就贴上了墙。   “笨手笨脚的,还不快跟上。”介绍人白了他一眼,他只好忍着后背的疼痛跟了上去。在这个会馆里做服务生的薪酬很高,就是需要晚上上班,日夜颠倒。   他一看就是未成年,经理也不敢用他。他恳求了半天,又打可怜牌把家里的情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他那本来就让人的同情的身世更加惹人侧目。经理也母性光辉发作动了恻隐之心,让他留在后勤做工作。   他白天在家,晚上出门,和霍一宁错开,基本上就见不到面。这一天他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霍一宁却从楼梯冲上来,大口喘着气,拦住了霍一清。霍一清皱着眉看着他,“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还有一节课?”   “是体育课,我逃掉了。”   霍一清眉头皱得更深,“你还学会逃学了!”霍一宁没理他,抓住他的手,“哥,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工作?”   霍一清抿嘴不答,过了一会儿才道:“是服务生。”   “哪里的服务生是大晚上工作的?”   霍一清一听挑着眉看着他,“你什么意思?”霍一宁恳求道:“哥,你不要去好不好?”   霍一清冷笑一声,“你把你哥哥当成什么人了?婊.子吗?”霍一宁急了,“哥,我不是那个意思。”霍一清把他的手甩开,“我要去上班了,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霍一宁被推开,霍一清走下了楼梯,最后看了他一眼。   霍一清被这么一搅和,心里烦得要命。结果路上还堵车,他一下车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会馆,然后套上了工作服。   “霍一清,你迟到了。”霍一清回头一看,领队正在他的身后,他吓得往后面退了一步,“云姐,你能不能别总是突然出现在人的身后。”   云姐瞪了他一眼,“小鬼,我没扣你钱已经很不错了。”霍一清嬉笑,“云姐你人那么好一定不会那么做的。”云姐交叉着手,“今天有几个大客户来,你等会儿到前台去帮帮忙。”   “哦。”   于是霍一清就开始端着酒穿梭在走廊上,今天的生意特别好,兰姐也忙得不可开交,只是让他看着有什么活就干。他一直是做后勤,也没有什么人认识他。那些服务生也欺生,看见他就喊他送这送那,他已经在这几个楼层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了。   “那个,对,就是说你,过来帮忙送酒!”霍一清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挡想靠着墙休息一会儿,就又被眼尖的看见了。他只好乖乖地走了过来,接过端盘,跟着一队人进到富丽堂皇的包间里。   包间里灯光有点昏暗,里面坐着几个男人正在打牌。霍一清没敢抬头去看,然后跟着前面的服务生跪在了桌子边上,这也是他们这里的规矩。据说是要让客人享受到帝王般的服务,霍一清觉得挺好笑的,帝王要是用这种将人踩在脚下的方法才能有优越感,那么这帝王也未免太可悲了。   但是他还是乖乖地低着头跪在地上,为客人们倒着酒,然后给客人们递上去。他是最后一个,所以轮到他的时候,已经只剩最旁边的一个人。   他蹭了半天挪了过去,将酒递了上去。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眼前一懵,手上一滑,玻璃打到红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酒润湿了地毯还有一双皮鞋。   那只手上戴的护腕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他以前每天都会见到那只手戴着,然后将篮球稳稳地投入篮框。他怔怔地抬头,唐勉正在他面前俯视着他。   俯视,从上往下看。因为他是坐着的,而霍一清是跪着的。   霍一清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这种卑微的感觉,他们一个月之前还是同学,现在他却要匍匐在这里,俯跪在另一个人的脚下。   “世侄这是怎么了?”一个声音牌桌上传来。   霍一清才反应过来,马上从桌上抽出纸慌乱地擦着眼前的皮鞋。   “没什么,打翻了酒而已。”那双鞋不动声色地退了回去。霍一清低着头不敢动。   “还不过来再倒一杯。”那个声音又命令道。霍一清赶紧爬了过去,手忙脚乱地重新倒酒。他这么一过去,倒是激起了那边几个打牌的人的兴趣。   虽然看不太清,但从轮廓来看这个少年确实长得很精致,比起这里的红牌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有意思的是,还很青涩。   “你成年了吗?”为首的男人似乎对他很有兴趣。   “快了。”霍一清将自己的头埋到最低。男人对他很不满,“抬起头来。”霍一清很害怕,根本不敢动,男人有些微怒,又重复了一遍,“抬起头来。”   霍一清的手揪着地毯,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都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这个少年令人赞叹不仅是容貌,还有不经意间眉眼间泄露的风情。他跪在那里,颤颤巍巍瑟瑟发抖,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男人先出手把他拉了过来,“陪我们打两盘怎么样?”   霍一清努力忍受着在身上乱摸的大手,“对不起,我不会。”   男人笑了笑,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工作?”   霍一清犹豫了一下,说:“我,我需要钱,我妈妈生病了。”   “我给你钱,一百万怎么样?”   霍一清觉得还不如下一刻就死掉,在唐勉的面前,被这样当成商品对待,但是他甚至不能反抗。他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下,“不用了。”   “嫌少了?三百万怎么样?”男人将霍一清的下巴挑了起来,让霍一清的脸被迫对着他。   与此同时,霍一清也近距离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相貌。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身体也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噩梦   “怎么了?还不够吗,想不到你还挺狮子大开口的。”少年细弱的身躯在他身上颤动,男人觉得自己的心尖也跟着动了一下,好久都没有这种心动的感觉了。他决定对这个少年好一点,“别怕,只要你乖乖的,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对面的几个人手里还拿着牌,都猥琐地笑了起来,“霍总,怎么还动心了?”少年听到“霍总”这个称呼又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霍总对着几个人笑了笑,“难得碰到个可心的。”他把桌子上的酒拿了过来,放到霍一清的嘴边,慈祥地说:“喝了他。”   霍一清觉得眼前发懵,他微微张开了口,任红色的酒液流进了他的嘴里。少年仰着头还不是很突出的喉结上下浮动,让霍总有些心猿意马。   霍一清显然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越来越多的酒汁从他的嘴角流出来,辛辣的酒呛得他不停的咳嗽。   一杯空了之后,霍总又不紧不慢地倒了满满一杯,放到了霍一清的眼前,温和地说:“喝。”霍一清又这么被灌了满满一杯下去,他没怎么喝过酒,头已经开始有点眩晕。霍总居然又倒了满满一杯,递到了霍一清的嘴边。霍一清觉得直反胃,缓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不。”   霍总的脸色微微变了,“你说什么?”   霍一清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挥手那杯酒就全都撒在霍总的腿上,杯子也掉到了地上发出响声。整个房间都寂静下来,霍一清头很晕,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挣扎着想站起来。   他的举动彻底惹怒了霍总。像他们这样的人,最看重的还是面子。要是平常,一个小服务生,也就那么回事。但是今天这么多人都看着,霍总自然不能让他跑了。   霍总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甩,站了起来,抓住霍一清的衣领,将他丢到沙发上。霍一清肚子撞到边角,更加觉得反胃。   “我就不信今天还治不了你了!”霍总说着将他的双手反剪扣在后面,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提了起来,凑到他耳边,“你要是乖乖的,我就不为难你。”   霍一清身子一凛,挣扎得更厉害了。霍总把他的头发松开一丢,直接去扯他的裤子。少年穿得最简单的员工西裤,连皮带都没系,就这么露出两条大腿。   “不,不要,求你。”霍一清总算反应过来,害怕地大叫了起来。霍总笑了一下,在他腿上狠狠拍了两下,又把他丢到了地上,一脚踩上了他的背,然后又顺着尾椎骨往下,用脚玩弄着少年。   霍一清茫然地抬头,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那些人的笑脸在他的眼前浮过,此起彼伏的笑声也在他耳边回响。他仿佛脱离了身体,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猛然一抬头,看到站在最后面的唐勉。他用恳求的眼光看着唐勉,唐勉却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的目光。   霍总已经将他的里裤挑开了,旁边的笑声更甚。霍一清却觉得那些都离他很远,他定定地看着唐勉,倔强地不肯移开目光。   在霍一清视线的逼迫下,唐勉突然说了一句,“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然后慌张地冲了出去。在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轰然坍塌,“砰”的一声什么都没有了。   他始终盯着门口的方向,眼里流下了一滴泪水。他觉得他这一生的泪水都在这一刻流尽了。再也不会有下一滴了。   “霍总,你看你,不要吓到小孩子嘛。”   “老唐,你家孩子还是太纯情了,哈哈。”   霍一清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他感觉到有一只肮脏的手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霍总这个时候已经把皮带解开,对那群一起混的损友们,打了一个响指,“给你们表演个现场。”   然后把拉链拉了下来,拿出家伙就在霍一清身上蹭。霍一清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突然大叫:“你不可以碰我,我是你儿子!我是你儿子!”   霍总愣了一下,揪起他的头发,扇了他一巴掌,“小贱人,说什么呢?”   霍一清被扇得头晕目眩,但他还是挣扎着说:“我是你儿子,我叫霍一清,我妈妈是林岚!”他就像找到救星一般的念着:“林岚、林岚。”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几个打牌的人脸色也有些变了,互相看了一眼,都没做声。   霍总想了一会儿,目光变得狠戾,又给了他一个巴掌,“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儿子。”然后又把他揪起来,随便一捅就进去了。霍一清就像是僵尸一样,一下子就不动了。霍总在他的体内捣鼓了两下,对他死鱼似的反应很是不满。随便动了几下,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草草射了之后就退了出来。   霍一清就这么像垃圾一样被丢在了地上。   “我儿子?你也配?”霍总又踹了他一脚,将他踢到了墙角。“来来来,我们继续,刚才那一笔我还要拿回来呢。”   又是一阵哄笑。霍一清耳边响着各种声音,他睁着眼睛,完全没有任何焦距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霍一清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他看看了窗外,草长莺飞,一切都没有变化。   “孩子,你醒了。”云姐拎着保温盒推门进来,看见霍一清正怔怔地望着窗外,表情很是木然。   霍一清转过头来,看着云姐,“现在什么时候了?”   “下午了,昨天晚上把你送到医院,还好还不算什么大事。给你带了点饭,你吃一点?”云姐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霍一清的表情始终很平淡,“我要回去了,我弟弟看不到我会担心的。”他说着就要下床。云姐赶紧拉住他,“孩子,你现在不能走动。”   “我没关系的。”霍一清已经站了起来。   “孩子,这一次是云姐对不住你,没有照顾好你。你……想开一点吧。”云姐看他的表情以为他受不住打击才会这样,忍不住劝道。   霍一清却笑了一下,“我真的没事,您不用担心。感谢您这一阵子的照顾了。”他对云姐鞠了一躬,然后就走出了医院。      他走到了霍氏的门口,然后坐在门口等着。无数的人在他面前经过,他们大多行色匆匆,根本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少年。他静静地坐着,也不着急,只是紧紧盯着大门口不放松一刻。   霍一清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目标。   他想拿把刀杀了霍明,可是他不能杀,也杀不了。   他飞快地冲了上去,却被保镖拦住。   “霍明,我想和你单独谈谈!”他大声喊道。霍明看到他才想起昨天的事,皱了皱眉,“上车吧。”   保镖放开了霍一清,他跟着霍明上了车。霍明看着他脸上还有一些红肿的痕迹,想到这些都是自己印上去的,居然又有一些心猿意马。把手伸上了他的脸,“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霍一清竭力忍住不动,直截了当地说:“我妈妈是林岚。不要跟我说你不认识,我是你儿子,霍一清。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霍一宁。”   霍明挑了挑眉,挺有兴趣,“双胞胎?不过你妈妈没有跟你说吗,我们早就划清界限了。老死不相往来,这可是她自己说的。” “她已经疯了。”霍一清淡淡陈述着这个事实,“现在在神经病医院。”   霍明搂上他的腰,“所以呢?”   “所以我需要钱。你养我和弟弟,还有负担妈妈的医药费。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霍明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任何事?”   “对。”   霍明哈哈笑了两声,捏上他的下巴,打量着他的脸,上面还红肿不堪,“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沉鱼落雁?像死鱼一样,你以为你自己的行情很俏吗?”   霍一清也笑了,他对霍明眯了眯眼,伸出舌头舔舔了唇,然后蜻蜓点水式的舔了一下霍明的手。霍明松开他的下巴,把手指伸进他的嘴里。舌尖灵活地挑逗着他的指头,霍明眯了眯眼,觉得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孩子。或许他真的是个不错的工具。      霍一清从车上下来。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的走。   这个时候一宁应该在学校。他突然很想见到弟弟,所以就决定就这么走过去。他知道身上很疼,但是又有一种精神与肉体相分离的感觉,就好像痛的不是他一样。他也不管这里离学校还有多远,就这么一直慢慢地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学校。   这个时候只剩下几个打扫卫生的学生在学校里。霍一清才发现他用了太多的时间在路上,一宁这个时候大概已经回去了。   他在教室门口看了一会儿,里面没有霍一宁的身影,他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一宁,你怎么回来了?”霍一清回头瞥了她一眼,女生被他灰败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是霍一清?”   霍一清看着她,“我弟弟已经回家了吗?”女生早就听说他很不好相处,和霍一宁完全不一样,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样。她对霍一清说:“刚才唐勉来找一宁,他们一起走了。”   “唐勉?”霍一清口中重复了一遍,“原来他们认识。”   他转身就走,也没再看女生一眼。女生不禁有些抱怨,连句谢谢也不说,和霍一宁的涵养果然是天差地别。   霍一清想了想,还是慢慢地往家走。   才走了两步,却在他最熟悉的篮球场看见了唐勉,旁边还站着霍一宁。他们俩似乎在争执什么,霍一清下意识地靠近,却在还剩几步的时候,看到唐勉低下头与霍一宁接吻。   他很平静地看着,然后听唐勉说:“我喜欢的是你,一宁。”   霍一宁将他推开了,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霍一清,“哥。”唐勉也看见了霍一清,他眼光闪烁了一下,再不敢抬头看他。   霍一清笑了一下,“抱歉,真是打扰你们了。”   霍一宁冲过来抓住他的手,“哥。”霍一清顺势抓住他的手,然后飞快地一巴掌打上了他的脸。“啪”的清脆一声在空中回响。   霍一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霍一清冷冷道:“老子供你读书就让你在这里风花雪月的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自爱,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箭一样剖开自己的心,鲜血淋漓。不知自爱不知羞耻说的就是他自己这样的人,他只是在骂自己而已。   他抱住了不知所措霍一宁,闭上眼睛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破碎(捉虫)   霍一宁的伤还真没什么大碍,只是磨破了皮没伤到骨头,头上还裹着纱布就可以回学校去了。霍一清拿钱给他要他把钱还给方绍祺,不要再和那个人渣有什么联系。霍一宁答应了,霍一清也就差不多放心了,他这个弟弟一向是很听他的话的。   “哥,你没事的话也多去学校看看,不用管我的,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霍一宁想到这些天他哥都是待在家里,于是对霍一清说。   霍一清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能自己照顾自己,然后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还有,我的事你少管。”   为了给霍一宁一个好的环境,他特意没让霍一宁和他在一起,而是上的一所以学风严谨著称的大学,也是霍一宁自己考上的。   其实,霍明也给霍一清找了个地方上大学。只不过那里的人都是各家的精英,对于霍一清这样的人去了只能让人鄙视,他也不怎么去。偶尔出现一下,算是混个文凭。   霍一宁低着头恹恹地看着他。   霍一清一看他那可怜的眼神,于是道:“好了,你快回去吧,记得伤口不能沾水。”   霍一宁点点头,和霍一清轻轻抱了一下就回宿舍去了。      过了几天,霍一清接到了请帖,似乎是什么宴会,还是霍明特意嘱咐让他去的。他没什么兴趣,也就没有仔细看,连什么名目都不知道。不过叫他去的目的肯定只有一个。   准备工作还是要做好的,这几天没怎么睡好,总是做梦,醒了之后就失眠。   他总是梦到过去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有欢乐安宁的,也有悲哀痛苦的。   一醒,什么都没有了。望着天花板就突然没了睡意,觉得心里空空的。   一照镜子黑眼圈重得都不能看了,他本来皮肤就比较白,这么一看更加显得憔悴。从抽屉里找出点粉,在眼睛周围抹上了,他虽然厌烦这些东西,但是从敬业的角度考虑却是不得不做的。   宴会还没有开始,门口的宾客出示着请帖,一个接一个地入场。但是他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从后面不起眼的侧门溜了进去。霍明就站在会场的中央,看见他了之后冲他使了个眼色,霍一清就默默地跟了上去。   霍明不动声色的走进了洗手间,开着水龙头洗着手。霍一清跟在他后面进来,霍明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淡地说:“把牌子放上。”   霍一清手脚一僵,随即把后面那块“正在清理”的牌子摆在了卫生间的门口。霍明看见他僵硬的动作,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霍一清听到了没有抬头,他只是不想面对,所以下意识地把动作放慢了。霍明看了出来,厉声说:“过来。”   霍一清握了握拳,慢慢地走了过去,霍明捏起他的下巴,手在他的脖子上滑动,“你说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霍一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您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   霍明哈哈大笑了两声,拿手在他脸上轻拍了两下,发出“啪啪”的响声,“你就是非要人把话说得粗鲁才高兴。”然后凑到霍一清的耳边,“我是说,反正是要被我插,早插晚插还不是一样。”   霍一清一个激灵,只觉得像一盆冷水浇下,从头到脚都是凉的。霍明其实也就是一开始新鲜,后来就已经很久没有要他作陪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会这么突然?   霍明似乎看出他心里的想法,将他压到盥洗台上。霍一清的手被折到了后面,头不自然地垂下,却又被霍明揪住头发提了起来,逼迫他看向面前的镜子。   他的衬衫已经被盥洗台的水打湿,看起来狼狈不堪。冰冷的台子贴着他的皮肤,让他的身体轻颤了起来。   霍明在他耳边继续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最好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你知不知道荆家大少爷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三番五次地找我要你,我听说他很喜欢你。”   霍一清抖得更厉害了,说:“他只是喜欢和我上床而已。”   霍明笑道:“那也是你的本事,我早就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能让男人为你拼命。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你是什么人,是谁的人!”说完霍明就把他的衣服一股脑地剥了下来,勾在手臂上。霍一清吓了一跳,这里就在门口,只要有人路过,他的这副丑态就要毕现。   他惊恐地看着门口,恳求道:“不要在这里,求你。”   霍明讽刺地笑了一下,又把他的裤子剥下来一半到膝盖。霍一清害怕得两腿发软,露出的皮肤马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霍明在上面拍了两下,把自己的裤头解开,抵在霍一清后面说:“你叫我,我就考虑看看。”   霍一清几乎要绝望了。这是霍明最可恨的地方,他平常从来不允许霍一清称呼他为父亲,可是在他侵犯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却认为这是一种乐趣。   这种乐趣时刻碾压着霍一清的心。   它无时无刻地在提醒着霍一清——   你是多么卑鄙无耻下贱的人,你和你的亲生父亲有着不齿的关系。   霍一清平常很放得开,惟独到了这个时候会痛苦得说不出话来,这也是霍明最喜欢用这个逗弄他的原因。   霍一清想流泪,可是他的泪在十六岁的那个晚上就已经流尽了,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一滴眼泪。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突然无声地笑了。   “爸爸,求你。”他低下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可怜一点,由此来取悦霍明。   霍明只是吓唬他而已,他当然不会让别人看到这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再看到霍一清不停颤抖的身躯,霍明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提着霍一清起来,又把他推着进到一个隔间,将门反锁上。   霍明甚至将他的衣服全部都扯烂了。这是一种威胁,也是警告。告诉霍一清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要妄想脱离他的掌控,还有就是——要认命。   事实上,霍一清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从来不会埋怨命运的不公,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自己的命运,那么一切都应该由他自己来承受。   霍明是个人渣,但是他很守信用。   母亲在医院里高额的疗养费还有霍一宁的学费生活费,都是他一手包了。而且他也答应了霍一清不去打扰霍一宁,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失信过。外人甚至都不知道霍明除了霍一清这个私生子之外还有一个霍一宁。   这个时候却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有人进洗手间来了,霍明和霍一清都是一愣。霍一清紧紧握住了拳头,阻止自己发出羞耻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霍明见霍一清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觉得有趣,嘴里更加不堪的说着难听的话撩拨他。   临走的时候,霍明照例扔下一张房卡,要他晚上自己去,然后就提上裤子,平了平没有丝毫紊乱的西装,大跨步的离开了。   霍一清捡起地上的衬衫和西裤,根本没法穿了。他脱力地靠在冰凉的瓷片上,很长一段时间里头脑里都是一片空白。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在他所在的隔间门口停下了,霍一清盯着门口不敢动,卫生间里安静得可怕。过了一会儿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脚步声渐行渐远。   霍一清把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一抹白色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了。他再把目光收回来,落到了眼前的一个纸袋上。伸出一只手把纸袋拿了进来,然后迅速把隔间门锁上。   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西装。   霍一清拿着袋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把衣服换上了。那个身影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他还是看出来了是谁。   一直就不怎么对盘,前几天还有过争执的陆家少爷,陆翊。   陆翊本来是陆家的继承人,却因为变故失去了继承的身份,被迫到霍家来陪着霍家真正的大少爷霍亦风。   霍亦风是真正的嫡长子继承人,霍一清的父亲霍明是霍亦风的堂叔,是霍家的一个支系。   霍亦风是整个霍家唯一对霍一清好的人,虽然他是一个傻子。   在霍一清被所有人瞧不起和欺负的时候,霍亦风是唯一一个愿意和他说话,愿意帮助他的人。在霍一清的心里,没有人比亦风哥哥更加善良,更加值得被人好好地爱。   可是陆翊却总是心怀怨忿,对霍亦风爱理不理。霍一清看不下去,只要有机会就会对陆翊冷嘲热讽,落井下石。反正他在别人眼里就是这么一个形象,做几回恶人也没什么所谓。   但是陆翊最近却很不一样,突然对霍亦风好了起来,也不像以前那样冷漠高傲的样子。   霍一清看着身上的西装,这种事绝对不会是陆翊做得出来的。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落井下石,为什么反而要雪中送炭呢?霍一清不明白。   霍一清换好了之后走了出来。门口还摆着“正在清洁”的牌子,洗手间里仍然空寂无人。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头发略微有点乱,脸有点苍白,其他地方还算好。他努力地对着镜子试了试,露出一个微笑。   很好,还不错。   然后故作坦然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1、正牌攻是双腿残疾的沈凛,他目前还在,咳~【远目。 2、其实我真后悔告诉大家要换攻了,导致大家对荆扬一点期待都没有……倒地不起~ ☆、希望   宴会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了。霍一清扬起微笑走了过去,马上有人和他打招呼,还有放肆一点的,手已经偷偷拍上了他的臀。不过到底这里是霍家的主场,还是没有人敢真的怎么样。   霍一清也照单全收,顺便附赠一个微笑。   霍一清还是在聊天中才知道今天是霍氏新建的办公大楼竣工的日子。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没意义,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怀里揣着的刚刚霍明给的那张房卡。他拿着刚刚不知道谁递过来的一杯酒,抬头环顾了一圈,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是哪一个人?   正在说说笑笑间,一道锐利的眼光穿透层层的障碍直射过来。霍一清从进来开始一直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当时他没在意,但是现在这目光显然更加灼热,让他难以再装作什么都没有。   他顺着目光的来源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荆扬。   荆扬穿着一身正经的黑色西装,头发向后用发膜梳得一丝不苟,比平常看起来要成熟很多。他嘴里和对面的人说着话,眼睛却直直盯着霍一清,一刻也没有放松。   紧紧抿着的唇代表着他不好的情绪,霍一清看得出来这甚至是带着怒气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霍一清想起霍明刚刚说的,“荆家大少爷很喜欢你。”自己是怎么回的来着,对了,好像是说,“他只是喜欢和我上床而已。”   霍一清知道像荆扬这种人都是有一种很强烈的独占欲,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霸占过来,也不管到底喜不喜欢。霍一清突然觉得挺荣幸的,像他这种已经被玩烂的角色,竟然能成为荆扬想独占的东西之一。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远远地对荆扬笑了一下。   荆扬看到之后,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霍一清之后就没再看他,习惯着他的目光。过了一会儿,手机却在兜里疯狂地响了起来,霍一清本来没想理,站在他旁边的几个男人的目光却变得玩味,“阿清,最近找到新人了,倒是把我们这些老人给忘了。”   霍一清笑着敷衍说:“怎么会?你们几位才是新人不断,把我丢到一边了,我哪有资格说什么新人老人的。”把手伸到兜里,把手机默默给挂了。   男人的手搭上霍一清的肩膀,“什么时候一起来玩玩?”   霍一清笑道:“最近比较忙,可能再要说吧。”   还没有两分钟,手机又响了起来,霍一清望向站在远处的荆扬,果然看见他手里拿着手机,还冲霍一清摆了摆。大有你不接,我就一直打的架势。   霍一清气得牙痒痒,本来想把手机直接关机,后来一想,又觉得得罪不起荆扬,只好跟旁边的几个人说:“抱歉,我接个电话。”然后拿着手机走到另一边。   刚一接通,霍一清还一个字都没说,就听见荆扬命令道:“到窗台上去。”霍一清刚要说话,手机就传来一阵忙音。   挂了?   霍一清回头去看荆扬,荆扬瞥了他一眼,自己走到凉台。霍一清左右看了看,很没有骨气地跟了过去。   绕过了用来遮挡的窗帘,霍一清一迈进去,就被压到了墙角。浑厚的气息从身边传来,这是种充满力量和温暖的气息。尽管背后是冰凉的墙面,还是不能阻挡迎面而来的温热。   荆扬用嘴唇在霍一清的唇上轻轻撕摩。这种被当成珍宝一样的温柔和刚才在洗手间里的绝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霍一清为之蛊惑,他居然没有推开荆扬。   荆扬吻过他的嘴唇之后,又在他额头轻轻的触碰了两下,然后让霍一清就势靠在他的胸口上。   霍一清最后还是推开了荆扬。荆扬也没有阻止,任霍一清将他们的距离隔开。   霍一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就走。荆扬这一次没有随他去,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霍一清低声道:“放开吧。”荆扬没松手。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霍一清转了回来,正对着荆扬,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荆扬,你说你想要我的真心。如果,你现在带着我走出去,我不要求你对我说喜欢我,只要你牵着我的手走出去。那么我霍一清的真心,就算将来会被踩得粉碎,我也愿意掏心掏肺地交给你。”   时间像是静止了。霍一清虽然明明知道不可能,他明明知道的。   一个声音在心底嘲讽:霍一清,你在期待什么,你在幻想什么?但是他也不否认他的内心有那么一个不小的声音在卑微的呼唤:求你了,求求你带我走出去好不好?带我走出这些噩梦好不好?   可是荆扬没有动。   他没有动。   没有动。   霍一清笑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荆扬回过神来想伸手却只抓到了霍一清的衣角。他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双手,刚才温暖的怀抱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霍一清突然没了心情,自己一个人站在角落靠着墙,盯着头顶上的琉璃大灯,繁复的花纹让霍一清有一些眼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突然觉得那盏大灯在晃,细细的吊绳似乎已经无法承载整盏大灯的重量。   他正色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他看的并不是幻觉。他正了正身子,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大灯一下熄灭了,整个大厅陷入了黑暗。   一时间大乱,霍一清心里一惊,如果没看错,刚才站在灯下的正是陆翊。他想也没有想,直接冲了过去,把站在灯下的人给推开。   就在收手的一瞬间,头顶上大灯砸了下来,碎片四飞,他的手心也被划了一道。整个大厅乱得更加嘈杂,霍一清赶紧趁乱躲到了别处。   他突然意识到他做了一件很出格的事。   灯会突然掉下来显然是有预谋的,而且针对的对象就是陆翊。就算对霍家的形势再不关心,霍一清也知道想对霍亦风一脉不利的最大嫌疑人就是霍明。   可是他却出手救了陆翊。   想到这里,他的冷汗就流了下来。如果被霍明知道的话,就完了。   他趁着黑暗又挪了几步,将手心攥紧不让血流下来。经过一阵子的混乱之后,霍家马上作出反应,恢复了供电。巨大的灯被打碎之后散落了一地,如果不是他发现了,灯下的人必死无疑。想到这里,霍一清也就不后悔这么做了,有什么是比人命更重要的呢。   他把手藏在后面,准备偷偷地离开。往后退的时候却撞到一个人,他回头说了一句对不起就绕了过去,一双手从后面拉住了他。   “霍一清。”   霍一清手握得更紧了,他甚至没有回头,“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荆少。”荆扬却不放手,拉着他往外走。霍一清不想和他纠缠,挣扎了起来。荆扬却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道:“我都看见了。”   霍一清动作一滞,半天没回过神来。他回头看着荆扬,荆扬冲他点点头,“跟我走。”   如果没注意肯定是看不到的,但是荆扬一直都没把目光从霍一清身上移开,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是在黑暗中看不到的一瞬间,也可以猜测出来。   霍一清只好跟着荆扬走了出去。   荆扬把他拉到停车场,霍一清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房卡,他现在可不能走。他拉着荆扬停了下来,“今天不行,我改天再陪你好不好?”   荆扬一听这话脸一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改天再陪,你又把自己当成什么了?”霍一清脸一下子煞白,半响不知道该怎么说,低下声来:“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霍一清很少说出这样示弱的话来,荆扬看见他一下子变了的脸色,心有不忍,也后悔说出这种伤人的话。他把霍一清拉到自己的身边,“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你是担心这个的话。”他伸手从霍一清的兜里掏出了房卡,霍一清看了以后脸又白了几分,荆扬说:“你不用担心了,今天是我拜托我的一个朋友来要你,他现在早就离开了。”   霍一清吃了一惊,抬头看着荆扬,“你……”   为什么?这一句疑问他没有说出口,再追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意思了。   荆扬也没有回答他无声的疑问,而是牵起了他的手,“跟我走。”霍一清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荆扬忍不住握紧,大拇指在上面轻轻地摩挲。霍一清没挣扎,看了荆扬一会儿,终究还是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究竟是对是错,他也不知道。   前路的迷茫让他找不到方向,但是就算是到了今时今日,他仍然愿意尝试。这大概每个人心底都会有的侥幸,就像买彩票一样,明明知道中奖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是仍然会幻想或许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   霍一清也不例外。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他只会夜深人静无人的时候独自偷偷去买一张彩票,这样就算没有中,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也期待过。 ☆、发展   荆扬把他带回了自己家的别墅。因为荆扬是才回国,这个别墅除了二楼的一个日常起居卧室,其他地方都还是空的,其实卧室里也只有一张大床而已。   荆扬似乎也没打算把他装修成什么样子,几件衣服往衣柜里一挂,就住了进来。霍一清很少进入别人这么私人的空间,所以也有一些拘束。   荆扬把外套脱了下来,解开了领带,看到站在一边的霍一清,说:“这里没有别人,坐吧。”霍一清慢慢地挪了过来,坐在了床边上。荆扬想给霍一清倒杯水,结果连个干净杯子都没找到,最后把自己早上喝茶的杯子洗了洗,给霍一清倒了一杯。   “渴不渴?先喝点水。”   霍一清把杯子接过来,低头看了看里面还飘浮着一片茶叶渣子,再看向荆扬,荆扬瞥了一眼杯子,有点不好意思,说:“你将就一下,我也才搬过来没多久,很多东西都没置齐。”   霍一清点点头,双手握着杯子小小地啄了两口。   他很少这么乖顺的样子,在蒸腾的雾气下眼睛微微下垂,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安然。霍一清抬眼见荆扬望着自己,扬起眉说道:“看什么看?”荆扬摇摇头笑了笑,霍一清说到底还是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不是乖顺的小白兔。   荆扬在衣柜里找了半天,翻了一件自己没穿过的衬衫和大短裤给霍一清。霍一清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里连个多余的睡衣都没有?”荆扬把衬衫递到他的手上,深深地看着他说:“这里没有别的人来过。”霍一清一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这一个晚上他们俩什么都没做。   荆扬自己都不相信,他居然和霍一清睡在同一张床上,然后什么也没做。如果一定要说做了什么的话,那大概是纯盖被聊天了。   其实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就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到后来连到底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荆扬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霍一清闭上了眼睛睡不着,他起身从荆扬的兜里掏出一包烟,翻了半天却没有找到火,心情也不由地烦躁了起来。   顶着宽大的衬衫走到凉台上,夜里的风呼呼作响,靠在墙上站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掏了出来,把荆扬发给他的短信一条一条地滑过。   吃饭了吗?   胃还疼吗?   ……   霍一清想把他们全都删除,最后却仔细地一条条看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躺在大床上尚不自知的某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几乎微不可闻,很快就消失在凛冽的风中。      霍一清第二天早上又一次想趁着荆扬没醒就走,却被荆扬抓了个正着。   “要去哪?”   霍一清只好又折回来,“回家。”荆扬三两下就把衣服套上了,站起来扣着皮带,“先吃了饭再回去。”他这么说,霍一清不可能拒绝,只好留了下来。   不过,荆扬这个所谓的家里,着实什么都没有。霍一清靠在门上,看着荆扬在厨房里捣弄了半天,最后掏出一个鸡蛋,一包方便面和一瓶啤酒。   “要不,叫外面,或者到外面去吃?”荆扬的面子也有一些挂不住,他本来还想给霍一清露一手,在国外这么多年,厨艺怎么说也还过得去。但是,看了看眼前的食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霍一清看他吃瘪的样子觉得好笑,说:“算了,我看这些也不错。”   一个人独身在国外,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方便面了。荆扬的动作很快,把水烧开,把面饼丢进去,煮起来有模有样的,还煎了个蛋放在里面。   不一会儿,一晚热腾腾的面就出锅了。   “只有一碗,凑合着吃点,等会儿早点吃中饭。”荆扬把面放在桌上,拿了两双筷子。   霍一清坐了下来,“你是打算让我们吃一碗吗?”说完拿起筷子挑了一绺塞到嘴里,说实话味道还不错,味都就进去了。   他边吃边发出声音,对荆扬道:“你要是嫌弃我可不管,这碗已经归我了。”   荆扬也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摇着头笑了笑,“就想着占便宜,动作倒挺快。”又把煎蛋推了过去,“泡得差不多了,试试?”   霍一清的筷子停了一下,然后把煎蛋夹了过来,“那我不客气了。”   荆扬嗤笑道:“你还有客气的时候?”   霍一清把煎蛋夹到筷子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分成两半,把另一半留在碗里,碰了碰荆扬的筷子,“你也吃。”   荆扬把半边夹起来,“你还挺有良心。”   霍一清不屑,“那当然,你以为我和你们这些大少爷一样……”说到一半又觉得吃人嘴软,声音小了下来,但想了想又不甘心,最后还是忿忿地低声说完了,“良心都被狗吃了。”   荆扬听完也不生气,反而被他逗笑了。   霍一清昨天就没吃什么东西,最后把面汤都给喝得一干二净。不过这一包方便面怎么都不够两个人吃的,荆扬就一开始吃了两口,剩下的都归霍一清了。   “这么好吃?”荆扬递了一张纸给霍一清。霍一清接过来擦了擦嘴,“比起我弟弟做的还差得远,不过勉强可以算及格了。”荆扬失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我送你回去。”   “嗯。”      霍一清昨天晚上没睡得太好,早上回家补了一个觉。正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手机又响了。霍一清皱了皱眉,看也不看地按掉。   一次,按。两次,按。三次。   霍一清的睡意已经完全没有了,爬了起来,接通了手机。里面传来荆扬的声音,“我在你家楼下。”   霍一清看了一眼手机。日期,还是今天没错。时间,晚上八点多。他起床把窗帘拉开,从这里往下望,荆扬的车就是一个小点,但是霍一清还是奇异地觉得自己看到了他的位置。   不是早上才见过吗?怎么又来了。霍一清真是头疼,早知道昨天就应该和他做了,省着今天还要补一票。他匆匆地穿好衣服,风风火火地下楼了。   荆扬穿着皮夹克,衣服敞开,给人的感觉很随意,正靠在车上等他。   荆扬这一次开来的车和以往的低调不同,一看就知道是跑山道用的赛车,流线型的车身很打眼。是男人都有赛车梦,霍一清看到这车的时候也兴奋了一下,绕着车身转了两圈。荆扬见他高兴,脸上也露出笑容。   霍一清觉得挺有意思,回过头来对荆扬说:“这都可以去参加车展了。”荆扬看着他爱不释手的样子,说:“要是去参加车展,你当模特正好。”   霍一清笑了笑,“其实我比较想当车手。”   虽然霍一清语气里掩饰得很好,但是荆扬还是听出来他语气中的一丝黯然。荆扬自知失言,走过去牵他的手,“你当车手也会一定很好。”   霍一清眨了眨眼,“我开车是专业级别的,你别小看我。”荆扬倒是有些吃惊,:“真的么?”霍一清却犹豫了,“我……开玩笑的。”   荆扬却把他塞到驾驶位上,自己坐到副驾驶上,顺便又给他系上安全带。   霍一清无奈,“你是让我给你当司机吗?”荆扬抬起头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什么司机,明明是车手。”霍一清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踩下油门,试了一下,霍一清闭上眼睛,听起引擎震动轰鸣的声音。   果然是好车,不仅外表拉风,内里都是重新组装过的。   荆扬侧着身子看着他一副很专业的样子,也被他认真的态度打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霍一清一睁眼就看见荆扬的脸,“你干什么?”   荆扬仍然盯着他看,“你很好看,特别是现在。”   霍一清其实不太喜欢别人谈论他的长相,每次别人说起来,他都免不了要炸毛。现在听了心里却隐隐有些高兴,也许是因为荆扬的眼神很真诚,不似亵玩,而是像是真的由衷在夸一件美丽的东西。   “那请问,车手能不能带我去溜一圈呢?”荆扬问。   霍一清垂下眼帘,遮住了笑意,“好。”   事实上,霍一清开车技术确实不错。虽然在马路的限速下还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手法熟练,确实很稳就是了。   “去哪?”霍一清问。   “盘山公路。”   荆扬一说完,霍一清的手就停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你要去赌车?”   荆扬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知道?”随即皱了皱眉,“你也赌过?”   霍一清没说话。荆扬沉下声来,“说话!”   霍一清半响才回答了一句:“是。”   荆扬的声音软了下来,“怎么回事?”霍一清明显不想再提起,但还是开了口,“以前开车还算有几分天赋,后来缺钱,就半夜到山路上去给人赌车。”其实那种东西重点是玩命,不怕死。   当然,后面这一句霍一清没说。   他简单地说了几句,也算交代清楚了。   但是荆扬偏偏是知道内情的,他那个堂弟荆文就很好这一口,这车也是荆文弄来的。他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就听荆文说过,他们那一群人,有时候自己上阵开着玩,有时候无聊了又找些车手来下赌注。   那群人从不把人命当回儿事的。   这真是件奇怪的事,以前荆文和他说起,今天怎么倒霉,下注的那辆车撞上了栏杆差点掉下山,害得他输了不少钱时,荆扬只当笑话听从来不当回事。   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心惊肉跳的。   “后来呢?”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霍一清无所谓地瞥了他一眼,“没后来了。”   荆扬说:“你那个时候还没有成年吧?”   霍一清继续平稳地开着车,说:“嗯,那个时候还在上高中,有一次严打被抓到局子里,之后就被学校开除,也不敢再去赌车了。”   霍一清淡淡地说完,荆扬却半响没说话。   霍一清转过头去,“怎么了?”荆扬抓住了他把在方向盘上的手,“我们不去了。” ☆、感触   霍一清转过头去,“怎么了?”荆扬抓住了他把在方向盘上的手,“我们不去了。”   霍一清心里通透,知道他今天一定约了人去赌车,说:“你不是和你的朋友们约好了?不去行吗?”   荆扬说:“狐朋狗友罢了,还不如和你去吃宵夜。”   “不去的话可惜浪费这辆好车了。”霍一清言语中竟然有几分跃跃欲试。   “你想去?”   霍一清冲荆扬露出一个微笑,“不是说好带你去溜两圈。”      荆扬最终还是没有去赴约,一个电话就解决了。反而提出先和霍一清找个地方吃宵夜。霍一清想了想似乎除了早上那半碗方便面,一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被荆扬一撺掇,也心馋了起来。霍一清很想念巷口那家的麻辣烫,但是他也知道开着这样的车,到那种地方去不太可能。   荆扬抓住了他话头里的重点,“你想去吃?”   霍一清犹豫着说:“不用了。”   荆扬敲了一下他的头,“想去就去。”说完让霍一清把车开到附近的停车场,然后再一起慢慢地走过去。   霍一清走在前面,转过身来看着荆扬,“走路能不能快点,我要饿死了。”   荆扬白了他一眼,“不好好吃饭,饿死了活该,等会儿又胃疼。”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已经软下来了,还是快走了几步追到霍一清的身边。   霍一清获得了胜利,得意地笑了。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着,手总是时不时的碰到了一起。荆扬微微侧过头看着霍一清随意垂在身侧的手,犹豫着要不要牵上去。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最青涩的岁月,不,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去考虑要不要牵一个人的手。   而且现在这种忐忑的心理,他从来没有感受过。   那是一种,心痒的感觉。   在手和霍一清的手亲密接触的时候,荆扬身子偏了偏,更加往霍一清边上靠去,手顺势握了上去,冰凉冰凉的。   霍一清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这给了荆扬更大的勇气,他把霍一清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一点一点地让他的手变热。   他们俩一路已经走到了熙熙攘攘的闹市中,街边小贩叫卖着各种小吃。这里靠近学校,生意很好,青春洋溢的学生们都坐在简陋的桌子上吃得开心。   人很多,霍一清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出来,荆扬察觉到了,反而握得更紧。   霍一清看向荆扬,他正直视着前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霍一清无奈,也轻轻地回握了上去。感觉到了霍一清的回应,荆扬心头涌上狂喜,面上不动声色手里把霍一清的手握得更紧。   霍一清熟门熟路地带着荆扬穿梭在各个摊贩之间。   荆扬看着他手里拿着烤羊肉串吃了一串又一串,嘴就没有停过。在霍一清准备继续来十串儿的时候及时地拉住了他,“行了,都吃饱了等会儿还能吃进去吗?”   霍一清挥挥手,“不会不会,这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荆扬无奈,看着霍一清从街头吃到了街尾,一刻没休息过。荆扬在他的威逼利诱下,也跟着吃了不少。   “现在饱了没有?”荆扬看着身旁意犹未尽的霍一清,问道。   霍一清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趁着荆扬不注意跑回对面的烧烤店,要了几个串打包带走,顺便买了两瓶啤酒。   荆扬拿霍一清没办法,也只能站在路边等着他。   霍一清走回来的时候志得意满,老远就举起手上的东西对荆扬显摆。荆扬看着他少年心性的举动忍不住露出笑容。   霍一清也远远地对他笑了。荆扬才注意到他的左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不仔细看的话是注意不到的,或许也是因为霍一清很少笑得这么开怀的时候。   荆扬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霍一清走到他面前,“笑得这么开心?”   荆扬没说什么,拉起他的手,开玩笑道:“走吧,车神,快带我去溜两圈。”      霍一清本来想到盘山公路上溜两圈,可是荆扬不同意,所以他就自己找了一个人们不常去的叫不出名字的山路上。霍一清开车与其说是快,还不如说是稳。虽然他的速度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常速,但是却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每次的转弯超车都从容不迫,反而让人感觉很轻松。   这和荆扬以往的观念截然相反。   他自己并不热衷于赛车,但也知道赛车追求的就是刺激,极致的刺激。而霍一清却打破了这种想法。   “怎么了?”霍一清瞥了一眼荆扬,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有些奇怪。   “没什么,觉得你似乎很轻松的样子。”   霍一清淡淡地笑了一下,“又不是玩命,就算玩命也不能带着你。”      霍一清把车开到了山顶,找了个加油站的停了下来。把带来的啤酒和烧烤拿出来,自己一屁股坐在山路边的护栏上。路灯还算明亮,微黄的灯光打在身上,有一种遇见阳光的错觉。   荆扬跟着霍一清坐到了护栏上,闲聊着把小时候的事说给霍一清听,说的大多是些趣事。自己小的时候有多皮,干过多少离经叛道的事。   霍一清和荆扬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的人,但是却意外地和睦。当然这里面会有霍一清时不时的讥讽,只不过荆扬并不以为意。   霍一清把啤酒打开,递给荆扬一瓶道:“我看你现在也挺离经叛道的。”   荆扬接了过来说:“所谓离经叛道,也要看叛得是什么道,如果那条道本来就是错的,那么为什么我们要跟着走下去呢?”   霍一清转过头来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可是这世界有很多规则都是早已经定好的,就算是错的也必须一直走下去。就像你上次和我说,你母亲的事。”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把发短信的荆扬和眼前的这个荆扬结合在一起,他还是有些别扭。   “她对你的希望,是你可以成为一个商业精英,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对于她来说也许这并没有错,而你,就算不愿意也只能照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霍一清说完之后就后悔了,他根本没有立场和荆扬说这些私事。   他马上移开目光,开玩笑说:”咱们这可是真的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哲学了。”   荆扬也露出一个笑容:“我也没想到,第一个理解我的人居然是你。”   霍一清一听怔了一下,低声笑着说:“求而不得,向现实屈服,连反抗都不敢的无奈与懦弱,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谈不上什么理解。只是你太过于骄傲,从来不肯跟别人说罢了。”   荆扬说:“可是很奇怪,我偏偏愿意和你说。”   霍一清抬头看了一眼璀璨的夜空,今天的天色很好,明天或许会是个好天气。他喝了一大口啤酒,说道:“或许你是终于发现有个人比你还要惨,所以同情心泛滥而已。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像我这种人,等你以后发现了可就后悔莫及了。”   荆扬听得心里难受,打断了他,“我想我还分得清什么是同情心。”   霍一清愣了一下,然后把视线转移到远方,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荆扬把霍一清的头掰回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然后对着他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啤酒的度数不高,但却容易让人脸红。   霍一清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惊讶之下竟然忘记了还要换气,差点一口气没憋住被呛到。荆扬见他的样子觉得好笑,慢慢地松开,让他缓口气。   霍一清被松开之后咳了两声,觉得实在是太丢脸了,半响没说话。   荆扬还在盯着他不放。   视线在他的身上徘徊,霍一清很熟悉这种眼神,一种占领与侵略的眼神,想要把他拆骨入腹的眼神。   他抬头看着霍一清,两个人都像是被指引一样,重新吻在了一起。   荆扬很着急,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毛头小子,但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动作。霍一清在耳边轻道:“到车上去。”   荆扬半抱着霍一清回到了车里,手里一带门就砰一声关上了。他把霍一清压在座椅上,霍一清开始脱自己的衣服,露出赤.裸的上身,荆扬起身把车子发动,“先等等,我把空调打开,别冻着了。”随后摸索着开了空调。      微微的暖风吹来,空气里更添了几分燥热。   黑暗中只能模糊地看到对方的脸,荆扬从额头吻起,一直到手心。霍一清已经自己把裤子脱了下来,然后又去接荆扬的皮带。荆扬吻着他的耳垂,配合着他的动作把裤子脱了下来。   “一清,霍一清。”荆扬在耳边喊着霍一清的名字。   两个人都有些急迫,偏偏空间太狭小,动作多有不变。两个人都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   等到荆扬准备进入的时候,霍一清才发现一个问题,他唤回了理智推了一下荆扬,“套子呢?”荆扬咬着他的胸前,把霍一清惊得身子一跳,嘶哑的声音说道:“这是新车,没有那东西。”   霍一清把他推了起来,“不行,那不行。”   荆扬没理他,霍一清挣扎了起来,“我说了不行了,我帮你用手好不好,嘴也行。”荆扬听了之后有些怒气,“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没病。”   “但是我可能有。”霍一清平静地说。   狭小的空间突然沉默了,空气也渐渐冷了下来。   荆扬冷笑了一声,一个冲刺重重埋入了霍一清的体内。 ☆、惊雷   轻轻的话语就像一道惊雷打在两人中间,狭小的空间突然沉默了,空气也渐渐冷了下来。   荆扬冷笑了一声,一个冲刺重重埋入了霍一清的体内。霍一清闷哼了一声,全身都僵硬了。荆扬被夹得也不好受,他喘着气,亲吻着霍一清的脸颊,“乖,放松点。”   霍一清皱着眉头,这么突然的进入让他有点难受,但是他还是尽量配合荆扬使自己放松下来。荆扬感觉到了霍一清的软化,也开始慢慢地动了起来。   这种慢速的撕摩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想什么?”荆扬看着微微出神的霍一清问。   霍一清这才抬眼看着荆扬,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好像马上就要贴在一起。   “你……”霍一清犹豫了一下,“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荆扬把头垂下来一点就吻到了他的鼻尖,“那就别说了。”   霍一清忍不住想开口,却被荆扬堵住了嘴,“什么也别说。”   霍一清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说话。荆扬把他的腿拉得更开,但霍一清始终很难适应,荆扬干脆从霍一清的体内退了出来。霍一清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荆扬把他翻了过来,让他趴在座椅上,说:“这样你不舒服。”说完大手覆上霍一清的双腿,将他们合拢,霍一清明白过来,自动地夹紧了腿。   荆扬在他腿上快速地摩擦,很快就达到了顶峰。   完事以后,荆扬抽出纸巾为霍一清擦拭,再帮他穿上衣服。霍一清麻木地扣着衣服扣子,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之后霍一清整整一个星期都没出门,靠着家里的余粮度过每一天,醒了吃,吃完睡。他把手机的电板取了下来,就没有人来骚扰他了。   可是荆扬明明知道他家的地址,他也没有来。   是不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霍一清有时候也会自暴自弃。   不过他还是不敢的,而且要死的话早就该死了,遭了这么多罪之后再去死,太划不来了。   等到了一个星期过去的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霍一清。   霍一宁回来了。他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打通,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推开门发现家里冷清得有些诡异,一丝恐惧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冲到卧室却发现门是反锁的,他有大门的钥匙,但是却没有单个房间的钥匙,而且霍一清从来不会反锁的。恐惧在心底蔓延,霍一宁敲着门,“哥,你在里面吗?你在吗?你应一声。”   他心底越着急,敲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几乎是用整个手掌在砸门,“哥,求你开门,开门好不好?”   霍一清正躺在床上吃着垃圾食品,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薯片还没放下来,就光着脚跑到门口,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把门反锁了,折腾了半天才打开。   一开门就看见几乎要哭出来的霍一宁。   “你怎么来了?这是怎么了,哭了?”   霍一宁看见完好无损的霍一清,先是在心底长吁了一口气,有点想哭然后又有点想笑,他搂住霍一清的脖子抱住了他,“你吓死我了,哥。”   霍一清让他抱了一会儿,把他从身上推了下去,“得了,别腻心了成吗?”   霍一宁眼睛还是湿润的,可怜地看着霍一清。霍一清被他的眼神弄得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把手上的薯片递给霍一宁,“要不要吃一点?”   霍一宁摇摇头,“不吃。”   霍一清瞥了他一眼,“还真难伺候。”然后又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擦眼睛。”   霍一宁接了过来,敷衍地擦了两下。发现霍一清还穿着短裤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忙把他扯回床上塞到被窝里,“哥,你等等,我给你做饭吃。”   霍一清拉住他,“不用了,我吃过了。”霍一宁看着满地的垃圾,就知道他哥最近过得是什么日子。他捡起地上的酒瓶子,坚定地说:“你答应过我不喝酒的。”   霍一清闭上眼睛没理他。   霍一宁接着说:“至少没人逼你喝的时候你就不自己喝,你答应过我的。”   霍一清把身子转到另一边,没答话。事实上他是无话可说,他对霍一宁的承诺几乎从来没实现过。   霍一宁看了一会儿霍一清的背影,把地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霍一清知道他给自己做饭去了。厨房里传来些许的响声,他很久没用过厨房了,估计乱得都看不下去了。   霍一宁动作很快,先给霍一清煮了碗粥,多放了两勺糖,没办法,霍一清爱吃甜的。而且糖分也有助于补充能量。霍一清本来不爱喝粥,但是在霍一宁的坚持下还是勉强喝完了。   把胃先暖了。   面也是养胃的,霍一宁又给霍一清煮了碗面。霍一清开了胃口,也觉得有点饿。   霍一宁系着围裙,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霍一清吃。   霍一清接过碗来快速地吃了两口,瞄了一眼霍一宁,“吃个饭而已,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霍一宁摇了摇头,“我要看着你全部吃完。”   霍一清愣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埋头吃面,心却和胃一起暖了起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关心他的,至少他还有这个弟弟。   他想,只要霍一宁好,那么一切都好。      霍一清把霍一宁送回学校,他一个星期不见天日,出门就遇见了个好天气,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伴随着阳光驱散了阴霾,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霍一宁让霍一清到他们寝室去看一看,霍一清犹豫了半天还是没答应,送到学校大门口就回去了。霍一宁进了校门恋恋不舍地回头和他招手道别,霍一清看了一下周围,站在墙角勉强挥了挥手,示意霍一宁快回去。   霍一宁这才转过身去,消失在人流之中。   霍一清沿着香樟树阴的路边往回走,躺在床上颓废太久,他觉得自己都快忘记走路是什么感觉了,就当散步也好。   才悠然自得地走了两步,却碰到了熟人。   李先生。霍一清至今不知道李先生叫什么,只知道他的姓,不过其实也没有知道的必要。自从上次李夫人出现后,他就没有再见过李先生了,本来以为他已经回去了,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不过熟人还没有看见他。   李先生正拉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大学生在角落里争执着什么,很是激烈。   霍一清觉得听别人的墙角是不太好的,他决定趁李先生还没看见他就从另一边离开。可是人总是有好奇心的,所以霍一清就这么往角落里一望。   里面的情形却让微微吃惊。   李先生年纪较长,为人儒雅,哪怕是和霍一清在一起被妻子发现时,也不见失了多少风度。霍一清与他相识的一段日子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现在这副样子,惊慌失措,惶恐不安,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年。   他一吃惊,忍不住就停下了脚步,对话源源不断地传来。   “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   那个学生像是要哭了一样,“我骗你,我会拿这种事情骗您吗?李先生,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什么时候的事?”听得出来李先生还在强自镇定。   那学生哆哆嗦嗦地说:“就是您刚来这里谈生意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的那半个月之前,我就已经染上了。前几天我遇见我朋友,他已经病得快死了,他说要我去检查一下,我去检查了,真的是,真的是。”   李先生双目充血,一个耳光把那学生扇到墙上,“你TMD当时不是说自己是个雏吗?”   那学生已经失了理智,扒住李先生的裤脚不放,“李先生,你救救我。”   李先生的气势一下子没了,颓然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救你,艾滋有没有救你还不知道吗?你TMD自己找死,还要带上我。”   霍一清到这里已经彻底听明白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沉到了寒池,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温度。他耳边还环绕着那个学生的不停的哭喊:我还不想死。   霍一清看着那个学生想:我也不想死。我的愿望一个都没有实现,我还没有好好地爱过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好好地爱过我。难道我就要死了吗?   李先生这时也看见了霍一清,“一清。”   霍一清的双目已经没有焦点,茫然地看着前方。   李先生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如果他染上了话,霍一清后来跟了他那么久显然也不能幸免。这种心理就像死前发现自己前面还有个垫背的,黄泉路似乎都没有那么孤单了。   他走到霍一清面前,拍了拍霍一清的肩膀,先叹了一口气,像一个长辈似的安慰说:“孩子,都是我害了你,你有时间也去做个检查吧。”   那目光似同情似乎还有点欣慰。 ☆、告白   霍一清觉得好笑,他把李先生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拍下来,淡淡地说:“多谢您的好意,不过咱们俩还是少接触避免交叉感染的好。”   霍一清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两只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行走,那是从心底迸发出的厌恶,驱使着身体做出反应。可是又在打颤,霍一清也知道,这是恐惧,深深的恐惧。   他真希望刚才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很快就能醒来。但是似乎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在路上不停的胡思乱想,如果刚才没有听到会怎么样呢?如果没有送霍一宁回学校是不是就不会听到?他甚至有些忿忿,如果不是霍一宁突然回来的话,也许他还在家里躺着,根本什么都不会知道。   但是理智在提醒他,不要自欺欺人。      他不敢去医院,神游一般的回到了家,坐到了沙发上,呆愣了许久。手机还孤零零地躺在茶几上,电板被卸在一边,霍一清想了想,拿起手机把电板安上。   刚开机还好,过了一会儿,不停的震动声传来。霍一清把它放在茶几上,让它一次性响个够。十分钟之后总算安静了下来,霍一清把手机拿了起来。收件箱:   发信人:荆扬   发信人:荆扬   发信人:荆扬   ……   大多是来电提醒。   霍一清随便点开一条有内容的:一清,为什么关机?   再点开一条:霍一清,你在搞什么?!   霍一清忍不住笑了,再点开,他愣住了。上面写着:   你不想见我,我会在你家楼下等你,直到你下来。   霍一清下意识往凉台走去,走一半想起刚才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荆扬的车。他看了一下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的短信。   一模一样的短信还有好几条。原来荆扬这些天都在楼下等着他吗?   霍一清握紧了手机,上面有一条昨天十二点的短信:我明天晚上还会来的。   昨天的明天,也就是今天。      夜幕降临,霍一清把今天霍一宁煮的粥热了一下,喝了几口。他觉得头有点疼,还有点反胃,可能是着凉了。联想了一下,该不会是免疫力下降的原因吧。不去想还好,这么一想,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儿。   霍一清喝完了粥,站到了凉台上。   从这里望下去,车子只能看到一成小点。但是霍一清还是看清楚了,荆扬仍然开着那辆骚包的跑车,一动不动地停在楼下,十分显眼。   他不知道荆扬是不是也在往上望,可是他一直盯着那个窗口,似乎这样就能看见荆扬。   手机在兜里震动,霍一清把它掏了出来,荆扬这次的短信只写了三个字:我等你。   霍一清觉得手心奇异地发烫。   他从凉台上下来,披上外套,走了下去。   荆扬正把头伸出车外,一只手拿着烟头,看到霍一清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很平常的和他打了个招呼。   霍一清走到车窗前,“吃饭了吗?”   “嗯。”荆扬把烟头吐了出来,递到霍一清嘴边。   霍一清弯下腰,借着荆扬的手吸了一口。荆扬把胳膊搭在车窗上,掐了掐霍一清憔悴的脸,“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太好。”   霍一清没有做出什么反对的举动,荆扬就继续在他脸上捏着。   霍一清笑了笑,“上去坐会儿吧。”   荆扬点了点头,把车窗关上,从车子上下来,跟着霍一清回到家里。霍一清还身上穿着肥大的T恤衫,外面只披了一件外套,夜风寒冷,出去那一会儿就让他微微颤抖,走在前面摇摇晃晃,似乎都站不稳。   荆扬看见了,皱着眉道:“怎么穿这么一点儿就下来了?”   霍一清还是没说话。   荆扬觉得今天的霍一清似乎有一点不一样,不仅是话少了,感觉也很不对,他的心头布满了疑云。      家里经过霍一宁早上的收拾已经没有那么乱了,霍一清也没有茶给荆扬喝,干脆从锅里盛了一碗粥出来,“喝点儿吧,当宵夜。”   粥刚端出来,还冒着热气,荆扬接到手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粥挺香的能勾起人的食欲,荆扬评价了一下,“挺好吃的,你煮的?”   霍一清坐到他旁边,“我不会,是我弟弟煮好的,我只是热一下而已。”   荆扬吃完之后把碗放下,转头看向霍一清,他正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清。”   “嗯?”霍一清的眼里还是茫然。   “发生什么事了?”   霍一清下意识地说:“没……”   他既然不肯说,荆扬也没办法逼他,只能握住了他冰冷的手,说:“那天在车上,我很抱歉。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顾虑那么多。也不要……看轻自己,你以前的事我并不在乎。”   霍一清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荆扬,在得知自己有可能染病的时候,可能会死亡的时候,他是不甘的,因为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尝过快乐幸福的滋味,不知道什么才是倾心相爱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是可以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相信他的真心。   “你可不可以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荆扬握住了他的肩膀,说:“我说,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顾虑。我不在乎你以前的事,只要你现在能好好的,别自暴自弃,我就满足了。”   霍一清仿佛没听见,过了一会儿又问了一次,“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荆扬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荆扬再靠近霍一清一些,这个距离能看清他的每一个表情。   “我喜欢你。”荆扬这一次决定直截了当的回答。   这个简单的回答让霍一清彻底怔住了,他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   荆扬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霍一清,你听清楚,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   霍一清似乎没听懂,“在一起?”   “是。”荆扬打开了他的手,五指紧扣。   霍一清愣了半天神,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他突然推开荆扬,站了起来说:“我……我可能有艾滋。”   荆扬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本来纠结在心中的郁结终于可以说出来了,霍一清感到一阵快意,他大声地对荆扬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可能有艾滋,也许很快就要死了,你听明白了吗?”   荆扬也站了起来,捂住了他的嘴,“什么死不死的,这种话也可以乱说吗?”霍一清挣扎了起来,把荆扬的手甩到一边,“不说也会死,说了也无所谓,你别碰我了,那次还不带套,你也想被传染吗?不对,那次没做到最后,辛亏没有……”   他说话越来越前言不搭后语,荆扬看着着急,两只手从后面一围抱住了他,霍一清还在乱动,两个人一起栽倒在地上。荆扬顺势把他两只手扣在地上,大声吼道:“你冷静一点!”   霍一清不敢动了,一双眼睛悲戚地盯着荆扬。   四目相对。   荆扬低下头,触碰着他的唇瓣,鼓舞地看着霍一清,“别担心,告诉我怎么一回事。”   霍一清在他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地上寒气重,荆扬把霍一清带回了卧室,把他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荆扬掐了掐他的脸,又覆上去吻了一下,“说吧,没事。”   霍一清点了点头,把今天碰见李先生的事跟荆扬说了一遍。   听着他说,荆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霍一清说完了看着荆扬铁青的脸色,伸出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荆扬这才恢复正常,对霍一清道:“这么说来也不一定,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别担心了,先好好睡一觉。”   霍一清睁着眼睛,丝毫没有睡意。   荆扬把衣服外套脱了下来,也钻进了霍一清的被窝。霍一清体凉,待在被子里半天也没有捂热多少。荆扬进去以后抱住了霍一清,将他环在自己怀里,贴上他冰冷的皮肤。   霍一清怔怔的也没什么反应,荆扬发现他已经从一只刺猬变成了一只呆呆的小猫。   荆扬把手捂在他的眼睛上,“睡觉。”   霍一清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荆扬猛地翻过身压到霍一清身上,将热气吐过他的脸颊,故意暧昧地磨蹭着,“再不睡我们就干点别的事。”   霍一清一下子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荆扬,千千万万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最后只吐出了一个字,“别。”   荆扬冲他笑笑,“那就乖乖睡觉好不好?”   霍一清点了点头,然后死死地闭上眼睛。 ☆、红绸   霍一清没有睡着,他根本就睡不着。   荆扬抱着霍一清僵硬的身体就知道他心里一定很紧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靠他自己挺过来。   荆扬看了一会儿,把手抚在他冰凉的额头上,慢慢地让他冷静。过了一会儿霍一清的身体没那么僵硬了,眉头也逐渐伸展开来。   其实霍一清还是一夜无眠,但是他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和害怕。半夜的时候,他偷偷睁开眼睛看睡在一边的荆扬,棱角分明如刀锋般的脸上长了一些胡茬,眼睛下面一圈也有浅浅的印子,他闭着眼睛,呼吸绵长,似乎很累。   居然也会有人为了霍一清这个人而憔悴。   想到了这里,霍一清的心里涌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想要对这个人好,想要亲吻他亲近他,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   一辈子。      霍一清第二天清晨或者说凌晨就起来了。他没有叫醒荆扬,而是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出了门。他换了一身骚包的打扮,束腰风衣和紧身牛仔。就跟准备去赴死的女战士上战场前会化妆一样,他也临阵一般为自己挑了副好的行头。   荆扬知道霍一清醒来了,事实上,他也几乎一夜没睡。   但是霍一清没有喊他,他知道霍一清大概想要自己来面对。   他心疼霍一清用看似刀枪不入的外表来掩饰满目疮痍的内心,但也理解他作为一个独立人格的选择。所以他装作没有醒来的样子,等霍一清出门之后才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   霍一清打了个的士,通往的是市立医院。   荆扬没有再跟进去,而是把车子停好之后,靠在医院门口的柱子上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医院门口经过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欢喜的忧愁的痛苦的悲伤的。一个小小的医院就可以看尽人生百态。   霍一清一直没有出来。   荆扬的一包烟还剩最后一根,烟头掉得满地。他偶然往里面望去,在玻璃的反光下看见了自己。他愣住了。   这还是我吗?   这个双眼无神,面色青黄的颓废男人真的是我吗?   荆扬不敢相信,短短的一个星期,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而原因,竟然是霍一清,一个被本市上流社会鄙视嘲笑的烂人。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该死的这一个星期以来他担心霍一清担心得要命。   他甚至在昨天对霍一清说,我喜欢你。   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仿佛那一刻不说出来,就像什么东西堵在心口。   他喜欢上了霍一清。他猛然抬头。   是,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抽出最后一根烟,缓缓地点燃,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霍一清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荆扬,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检查报告,他没有病。   他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在那一刻他脑海里冒出一个冲动,他想马上去找荆扬,他想拥抱荆扬,想念他怀抱的温暖,他要和荆扬做.爱。马上!就是现在,一分一秒也不想耽误。   可是当霍一清激动地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当他知道自己会死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地想和荆扬在一起,甚至产生了如果可以不用死就和荆扬一辈子在一起的荒谬想法。可是等到真的不用死了,他又丧失了破釜沉舟的勇气。他开始考虑他们眼前的阻力。   他退缩了。   所以脚步也变得缓慢。   荆扬看见他的时候,他正怔怔地出神。   荆扬把手上的烟头丢掉走了过去,伸出双手从后面抱住了他。霍一清吓了一跳,一回头才发现是荆扬。   “你怎么会在这里?”   荆扬说:“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等我?”霍一清好像才找到焦距,看着荆扬。   荆扬点了点头。   霍一清怔怔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的嗓子怎么这么哑。”荆扬说:“抽了不少烟。”霍一清明白过来,说:“下次少抽一点。”   “嗯。”荆扬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走吧,回家。”   “回家?”   “对,回家。”   当荆扬说出回家这个字眼的时候,霍一清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之前的一切一切混乱的思想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什么阻力,什么未来,为什么要管那么多。只要有现在,只要现在能跟这个人在一起。   霍一清抬头吻住了荆扬。他的吻技很好,用舌头撬开了荆扬的牙关,像抚摸一样扫过他口腔里的每一个部位,烟草味扑面而来。荆扬从来不知道霍一清也会有这么热情的时候,这种热情与他平常刻意的引诱不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冲动。   两个人恋恋不舍地分开。   荆扬一把抱住了霍一清,“跟我回家,一清。”   “好。”   荆扬把霍一清塞上了车,然后急切地发动了车子。中途闯了无数个红灯,荆扬都熟视无睹。荆扬把霍一清带回了那间别墅,荆扬把车子停在外面,拉着霍一清上二楼的卧室,一进门就把他抵在墙上亲吻。   霍一清配合地和他拥吻,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尝到灵与肉相结合的性.爱。和自己爱的人做与纯粹的发泄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感受。除了身体上的愉悦,更多的是心灵上的满足,只要想到在你面前这个人是你爱的人,就会忍不住心神荡漾。   荆扬把着霍一清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松开,“等一会儿。”然后就跑到衣橱里翻箱倒柜,霍一清两腿有些发软,就靠在墙边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荆扬从衣橱里掏出一套全新的大红色床单,霍一清猜想着他的意图有些不可置信。荆扬把红绸床单铺在了那张大床上,鲜艳的大红色上面还绣着鸳鸯锦,入目是满眼的红。霍一清看着眼前的一切还靠在墙上发着愣。   荆扬把他拉过来扑倒在一片红色中。   “喜欢吗?新婚用的。”   霍一清看着他,半响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嗯。”      荆扬疯狂地在他身上律动,两个人都有点失控。这一次的体验和前几次不一样,霍一清的全情投入和相互的爱意让人心情更加愉悦。荆扬觉得只要看见霍一清就有使不完的力气,有如他第一眼见到霍一清那一刻心里的悸动。直到逼得霍一清软着身子求饶,荆扬才停了下来。   霍一清躺在床上脱力地喘了几口气,对荆扬说:“再来。”   荆扬拿鼻尖蹭了蹭他,“刚才谁求我来着。”   霍一清笑了笑,“痒,别蹭了。”荆扬把头抬起来,看着他。   霍一清说:“我是认真的。”他凑到荆扬的耳边,轻声道:“再来干我。”荆扬一听又大刀阔斧的再来几个回合。霍一清像是芦苇在河里飘荡,荆扬的动作很急甚至有些粗暴,可是霍一清很满足,他想要荆扬拥抱他,占有他,让他感觉到荆扬的存在不是虚幻的。   他需要有行动来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霍一清第一次醒来得比荆扬晚,他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十点了。荆扬不在,霍一清起床把窗帘拉开,天气晴朗,阳光打进来让人心情和愉悦。霍一清伸出手,试图感受一下阳光的温暖。光影打在手上,像是金色的水波在手上流转。   霍一清看着看着竟然发起了呆。   “醒了?”   荆扬打开门,手里拿着几个纸袋。看见霍一清站在窗户边上,说:“外面风大别着凉了。”霍一清看向门口,“不会,天气很好,很温暖。”   “饿了吧,我买了早餐,等会儿穿好衣服出来吃一点。”荆扬把手上的袋子举了举。   霍一清点了点头。   荆扬买了不少,豆浆,白粥,小笼包,一样一样地摆出来。霍一清只端了面前的粥喝了起来。   “可能有点凉了。”   霍一清喝了一口,说:“刚刚好。”   荆扬自己夹着小笼包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对霍一清说:“我想把这里装修一下,你看怎么弄比较好?”   霍一清的动作顿了一下,把口里的粥咽了下去,大喇喇地说:“你家装修你问我干什么?”   荆扬先是没说话,霍一清有点紧张,他明明知道荆扬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仍然希望他亲口说出来。过了一会儿,荆扬淡淡的笑声传来,如愿的说出了霍一清想听的话,“你说错了,这不是我的家,是我们俩的家。”   霍一清抬头看见荆扬挪揄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欲盖弥彰地低下头继续喝自己的粥。   又听见荆扬沉稳的声音,“先把客厅卧室和浴室装修好,其他的可以慢慢来。再买一些家电,你看还要一些什么?”   霍一清抬起头也没再开玩笑,“你……是认真的?”   荆扬微笑,“你觉得呢?”   霍一清觉得自己的脸在微微发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是你的房子,我也没有钱装修。”   荆扬明白他的意思,“那我们去看一套新的房子,钱我先付,一人一半,以后你再还给我。”霍一清还要再说,荆扬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声道:“你能不能不要逃避?”   霍一清看了荆扬一会儿,小声说:“我只是想说,新房子先别买了,先装修这个,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荆扬听完时候把霍一清的手放开,轻声道:“有没有弄疼你?”   霍一清握了握手腕,瞪着荆扬,“暴力倾向。”   荆扬皱了皱眉,伸手拉霍一清的手,“真弄疼了?”霍一清把手缩回来,“没事儿。”荆扬不相信地看着他,霍一清笑了笑,“真没事儿,要有事我肯定给你看,让你后悔内疚。”   他这么一开玩笑,荆扬也笑了。   “等会儿在家休息,还是出去转一转?”荆扬问。   霍一清支着下巴看着荆扬,“你一天怎么这么闲呢,都不用上班吗?”   荆扬说:“我这周已经连上了五天了,昨天今天都是周末。”   霍一清不去学校也不上班,所以日子也记不清。听荆扬这么说,那他那些天守在楼下都是上了班之后才来的,难怪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对荆扬说:“不管了,我要睡觉,你去买菜给我做饭。”   荆扬笑着说:“早就买好了,等会儿给你做,你先去睡一会儿。”      荆扬星期一早上要早起去公司,霍一清看着他脸上的胡茬,在洗漱间里翻了翻,问道:“剃须刀在哪里?”荆扬正刷着牙,也帮着翻了两下没找到。   “这样也不错,还可以用胡子扎你。”说完霍一清就被荆扬抓到怀里,用胡子蹭了两下。霍一清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肉麻。”   “我先去公司,你要出去就开车库里的那辆黑色的。”   “嗯。” ☆、惊变   “这样也不错,还可以用胡子扎你。”说完霍一清就被荆扬抓到怀里,用胡子蹭了两下。霍一清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肉麻。”   “我先去公司,你要出去就开车库里的那辆黑色的。”   “嗯。”   “对了。”荆扬刚走出去又从外面冒出个头,“你把行李什么的都搬过来吧,我下班之后去帮你搬也行。”霍一清说:“不用你了,我自己去搬就行了,大晚上的多麻烦,我白天慢慢搬多走几趟就行了。”   荆扬点了点头,“那也行。”      荆扬走了之后,霍一清又回去睡了一会儿,昨天晚上睡得有点晚。他刚才起来的时候都有一种游魂的感觉,腿不是自己的,像在地上飘一样。   睡到中午才重新起来收拾了一下,下了一碗面条吃了。到停车场拿了车子,开回了自己的那间小公寓。天气依旧晴朗,霍一清神清气爽地走在公寓前的小路上。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只要等会儿拿着行李离开了这里,就抛掉了身上所有的负担,美好的生活就在前方。   这种错觉让他松懈。   他登上电梯坐到了顶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房间里有人。   意识到这一点,霍一清把门一把推开,看见霍一宁正对着他笔直的坐在沙发上。霍一清吐出一口气,“你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想吓死人吗?”   霍一宁没说话,眼光有些闪烁。   霍一清有些奇怪,再一偏头发现霍明正站在另一侧,像毒蛇一样冷冷看着他。霍一清瞳孔紧缩,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稳住了身形,霍一清快步走到霍一宁的面前,将他掩在自己的身后,露出一个微笑,“您怎么来了?”   霍明冲他暧昧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霍一清把霍一宁的目光挡住,对霍明说:“稍等一下。”霍明冲他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来把霍一宁从沙发上拉起来,往门外推,“你先回去。”   霍一宁坐得很稳,很平静地说:“不。”   霍一清一愣,回头看了霍明一眼,他如狼似虎的眼神正对着自己,一会儿又瞥着霍一宁。霍一清很惊慌,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拿出作为兄长的威严,沉着脸对霍一宁说:“今天是星期一,你怎么不上课,还不快点回去!”   霍一宁抬头看着他,眼睛冲血,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忍耐。   霍一清心有不忍,轻声恳求了起来,“你先回去,就当哥求你了。”霍一清这句求你一说,霍一宁就软化了,他垂下头闭了闭眼睛,站了起来径直走出门,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看着霍一宁出门,霍一清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霍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霍一清觉得毛骨悚然。   “他真是一点都不像我,太干净了。让人忍不住地想去摧毁蹂躏。”霍明靠在墙上随意地说道。   霍一清怒视着霍明,咬牙切齿地说:“您不要忘了您的承诺。”   霍明笑了,“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他已经慢慢走到了霍一清的面前,挑起了他的下巴,“像我。”   霍一清一个哆嗦,打了一个寒战,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像霍明一样卑鄙无耻,丧尽天良。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您找我什么事?”   霍明的手已经伸向了霍一清的脖子,霍一清不敢动只能任他把玩。   忽然喉咙一阵紧缩,霍一清已经被掐住脖子按在了墙上。后脑勺碰到坚硬的墙壁,霍一清觉得脑袋一懵,头上的疼痛还没有缓过来,那双手已经越来越紧,霍一清瞪大了双眼,手无措地挥了起来。   要死了吗?窒息的痛苦让他头脑一片空白,最后霍一宁和荆扬的脸在他面前闪过,他的眼里全是绝望。   这个时候霍明放开了他。霍一清双目无神地跌坐在地上,轻轻地咳了起来。   霍明又随意地踢了霍一清一脚,让他只能蜷缩在墙角。   霍明瞥了他一眼,坐到了沙发上。   “上次的晚宴,你去哪了?”   霍一清还没缓过神来,头脑一片空白。霍明用脚点起他的头,“我在问你话。”霍一清咳了两声,嘶哑着声音说:“没去哪,灯掉下来之后,我就去了您告诉我的房间。”   霍明嗤笑了一声,“灯掉下来的时候时候你在哪?”   霍一清全身发冷,他知道霍明可能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不能承认,“我不记得了,当时人很多,挺乱的。”   霍明淡淡地说:“撒谎也没用,我已经知道了。”   霍一清摇头,“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霍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先破坏了我们的约定,那么也就不要怪我不守诺言。”霍一清仍然在地上拼命地摇头,“我不知道您到底在说什么?”   霍明揪起他的头发,让霍一清不得不面对面地看着他,“我再说一遍,你已经破坏了我们的约定。”霍一清愣住了,然后被丢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霍一清从地上爬了过来,死死抓住霍明的裤脚,“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救陆翊的,我只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我去杀了他好不好,我现在就去。不要碰一宁,他什么都不知道,您答应过我的。”   霍明任他在脚下伏地求饶,嘴角浮起笑容。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把霍一清扶起来,让霍一清坐在他旁边。霍一清对霍明态度的突然改变坐立不安,静静地等着他的宣判。   霍明柔声道:“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霍一清颤抖着声音说:“您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好,我一定会做到的,不管什么事。”   霍明握住他的手,拍了拍,“你这一次做得实在不对,我也知道你一直怨恨我,但是你也不能去帮对方的人,这一次险些坏了我们的计划,我不可能再容下你。”霍一清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霍明很满意,继续道:“不过你这张脸还是有几分用处。”   霍一清抬起头来,脸色更苍白。   “有人用五千杆原装枪还换你。想不到吧,你还值这个价钱?”   霍一清呆呆地看着前方,没有任何表示。   霍明将他的脸正过来,低声道:“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让霍一宁去,反正你们俩长得一模一样。”霍一清眼神仍然呆滞,但已经拼命地摇起头来,手里揪着霍明的衣袖,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霍明也不禁起了怜惜之意,摸着他的头发,“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会做什么,懂么?”   霍一清还处在迷茫之中,完全没有反应,霍明抓住了他的后颈,让他的头被迫抬起来,“懂?”   霍一清的眼神逐渐清明,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霍明放开了他,拍拍手走到门口,回头对他一笑,“再见。”   霍一清看着他走出门,露出一个苦笑,再见,如果能再也不见该有多好。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跑到洗手间看了看,脖子上一道很明显的红痕,摸了摸,现在还隐隐作痛。他把领子往上提了提,还是没法遮住。   想了半天回到卧室在柜子子翻了半天,找出一条丝巾,虽然现在天气已经还算温暖,但是风还是很大,围条薄薄的丝巾应该不算显眼。   折腾了半天才慢悠悠地下了楼。霍一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在走出大楼的时候看见了靠在墙边的霍一宁。霍一宁低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一清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霍一宁睁眼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霍一清,嗓子也有点嘶哑:“哥。”   霍一清拉他起来说:“别站在这儿,风大。”   霍一宁摇摇头,问霍一清“哥,发生什么事了吗?”霍一清皱了皱眉,“没什么,你站这儿等我有事?”   霍一宁说:“我想等你出来。”他目光灼灼,直逼着霍一清,透露着坚定的气息。   霍一清也被他的话安慰,声音缓了不少,“下次别没事跑这里来,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霍一宁没应承他,而是小声地说:“哥,我还没吃饭。”   霍一清一听停止了长篇大论,瞪了霍一宁一眼,烦躁地拉起他的手,“走吧,我请你。”   霍一宁高兴地回握住霍一清的手,紧紧地相贴。霍一清感受到来自弟弟的温度,心底一暖,手也不自觉地攥紧。      两个人顺着这条建设路往北走,到底有一家自助素食火锅便宜又量多,最适合工薪阶层的情侣。霍一清看霍一宁刚才吹了风,想带他去吃点热汤,所以选择了这家店。   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餐之后就慢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主要是霍一清问霍一宁的学业和生活,霍一宁则尽量挑一些开心的事和霍一清说。   霍一清正在跟霍一宁说话,却发现霍一宁的脸色突然变了一下,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一个地方,但是马上恢复了原状。不过霍一清对自己弟弟太过于了解,还是捕捉到了这一瞬间,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了过去。   对面桌一脸微笑点着单的正是方家大少爷,方绍祺。对面还坐了一个长相甜美的粉裙女孩。霍一清突然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看着霍一宁,霍一宁则低头喝着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霍一清的眼睛眯了眯,抓住了霍一宁握杯子的手,“你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再和他有牵扯。”   霍一宁的手一颤,杯子就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这也引来了周围人的注视,其中包括方绍祺。   方绍祺显然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霍一宁,“一宁?”   霍一清偏头看了他一眼,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霍一宁的手就往外走。   方绍祺心一慌,不顾那粉裙女孩的呼喊也追了出去。霍一清拉着霍一宁飞快地行走,手里紧紧攥着霍一宁的胳膊,他只想快点带霍一宁离开那个地方,他怕知道什么不好的消息。   但是方绍祺的动作还是快一步,他已经从后面抓住了霍一宁的手。   “一宁,你听我解释。”   霍一清的力气比不过方绍祺,只能恨恨地看着方绍祺。方绍祺完全没注意到他,一心扑在霍一宁身上,“一宁,那女孩是家里给我找的联姻对象,我对她没感情的。我只是敷衍她而已。”   霍一宁看着他,“是吗?可是我看你们很开心的样子。”   霍一宁这话一出口,霍一清就呆住了,他知道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已经发生了。他的手不自觉的慢慢的松开了霍一宁的胳膊。   方绍祺听到这话倒是很高兴,“你是在为我吃醋吗?一宁。”霍一宁咬着牙不说话。霍一清经受不住刺激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霍一宁。   霍一宁愧疚地看着他,试图去拉他的袖口。   霍一清一把甩开他,沉声道:“霍一宁,你现在跟我回去,答应我再也不见这个人渣。”方绍祺一听怒道:“你说谁是人渣?”霍一清当没听见,目光盯着霍一宁,“霍一宁,跟我回去,否则你就再也不要叫我哥。”   霍一宁身体震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艰难道:“我是真的喜欢他。”   这话一出口,方绍祺面露惊喜,而霍一清的气势一下子挫败下去,面如死灰。   “好,真好,这就是我的好弟弟。”他自言自语了两句,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转身往回走。步履蹒跚,好像风一刮就要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沈攻在小黑屋里太久,带他出来溜一圈~ 众人:在哪里在哪里?摔,无良作者,沈攻他到底在哪里啊! ☆、幸福   霍一宁想要追上去,被正欣喜若狂的方绍祺抓住了手,他迈了两步终究还是停了下来,看着霍一清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一宁,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霍一宁敷衍地嗯了一声,慢慢把目光收回来,对方绍祺说:“可是你不是认真的。”方绍祺忙拉住他的手表决心,“一宁,你要相信我,以前的那些人我都是玩玩而已,对你我是真心的。”   霍一宁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希望你不会骗我。”   “不会。”方绍祺的语气很坚定。   不过霍一宁并不在乎,他的脑海里只剩下霍一清最后苍凉的眼神和落寞的背影。他在心底默念着: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拜托你。      霍一清头脑混乱地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   他早就知道命运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他在昨天居然还幻想着可以和荆扬在一起一辈子。一定是疯了,他抬起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一宁。他最宝贝的弟弟,他现在才发现霍一宁早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霍一宁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听他的话了。   茫然地走着,猛地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他看了一圈,周围环绕着三十几层的高楼,很是繁华。霍一清想了想,大概回忆起了这是附近的一个商业区,他并不怎么常来,所以也不是很熟悉。   却看到了一个巨幅的广告牌在滚动:宏远招商。下面写着地址和一排电话号码。   宏远,霍一清记得这就是荆家的产业,也是荆扬目前工作的地方。   尽管只看了一眼,但是那个地址就像刻在他心里一样挥之不去。他只知道自己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公交车,又下车,然后现在站在了宏远的门口。   准确来说,不是门口,而是门口的附近。   门口有保安在排查,霍一清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他的心里很矛盾,或者说害怕。如果这么走进去,那么结果有两种,第一,荆扬无视众人的眼光,看见他很高兴,然后他们一起愉快的回家。第二,荆扬看见他大惊失色,装作不认识他,甚至将他赶出去。   前者固然是理想的结果,但是后者也并不是不可能的,或许几率还要更大一些。   霍一清觉得自己的思维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他心底其实有一种跃跃的冲动,想要试一试,可是理智却又让他胆怯。   他坐在了门口的花坛边缘,看着各式各样西装革履的人进进出出,头脑完全属于放空状态。   而荆扬在这栋大厦的最顶层,完全不知道他和霍一清相隔得如此近。他正在忙碌地接手着上一任总经理也就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生意。他自从回国以来很少能休息,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里度过,而母亲为了能锻炼他的能力,收回了手中一切的资源,丢下一个大摊子就不管了。   而他其余的时间又耗在了霍一清的身上。   想到霍一清,荆扬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只不过今天恐怕会回去的很晚。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有些烦闷,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也觉得不顺眼起来。   两个人就一个在楼下,一个在楼顶,度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时光。   荆扬再看挂在墙上的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边往楼下望去,虽然是夜晚却并不寂寞,一片的灯火辉煌。   加班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他回到桌前收拾了一下,跟还在赶工的秘书打了招呼,让他也不要太晚,然后才坐着电梯下楼。   他以前不管是在哪里,从来没有一种所谓的思家感,尽管他一个人在异乡漂泊了很多年,比起冷冰冰的家,他反而更喜欢在外面自由的活动。   而现在在狭小的空间里,随着电梯的缓缓下降,他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他就要回家了。这种期待胜过了一切,电梯门一开,他就飞快地走了出去,健步如飞。   走出了门口,他往停车场走去。   却在作为装饰的花坛边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霍一清坐在花坛的边沿,手里拿着一碗类似于盒饭的东西,毫无形象地吃着,也没注意到荆扬的到来。   荆扬看见他的那一刻有一种心都被充满了的感觉。他再一次意识到,他爱这个人,很疯狂。他走了过去,把霍一清的盒饭抢了过来,“在这里干什么?”   霍一清吓了一跳,看见是荆扬又把心放下来,把盒饭抢回来,“我还没吃完呢。”荆扬摸了摸他的头,“不好好吃饭,跑到我公司门口吃盒饭,真是长出息了。”   “嗯。”霍一清嘴里还在嚼着。   荆扬问:“你在这等了多久了?”   霍一清说:“也没多久。”   荆扬笑得很温柔,“真没想到,有一天有人会站在门口等我下班。”霍一清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也就是心血来潮。”   霍一清扒了几口饭,荆扬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把他拉起来,“走吧,回家。”   “好。”霍一清站起来神情恍惚地跟在后面。   荆扬走在前面没注意到他的神态,随意地问道:“行李都搬过来了吗?”霍一清回过神来,说了一句,“没。”荆扬本来已经迈开地步子又停住,回过头来看着霍一清,觉得他的神态有几分不对,“没有?那你今天一天都干什么去了?”   霍一清才发现自己刚才一顺口说了不该说的,他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怎么办。荆扬看了他两眼,注意到他脖子上丝巾,开玩笑道:“你今天就回去拿了个丝巾?”霍一清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脖子。荆扬觉得有几分不对,伸手去扯霍一清脖子上的丝巾,霍一清反应过来,拼命地护着自己的脖子。   荆扬更加觉得他心里有鬼,一把把丝巾扯了下来,露出脖子上狰狞的红痕,霍一清自己看不到,现在颜色已经快变成深紫。荆扬在看到这些痕迹的时候就愣住了,霍一清在荆扬的眼里看到了震惊,他甩开了荆扬的手,退后了好几步。   荆扬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霍一清摇头,低声道:“我不小心弄的。”   荆扬深深地看着他,这种理由显然不能让人信服。但是霍一清显然也不打算再浪费多少时间来编一个更好的理由,他也直直地回望着荆扬。   两个人对视了半天,谁也不想让步。   凉凉的夜风刮来,霍一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算是打破了寂静。荆扬叹了一口气,把衣服脱下来裹在他的身上,“回家也不拿件衣服,就拿个丝巾顶什么用。”   霍一清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荆扬,他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熟悉的气息让霍一清的大脑转得更慢。   “回家吧。”他听见荆扬这么说,然后他们一起上了车。   霍一清偏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荆扬,他很想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荆扬,可是他不能。荆扬注意到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荆扬在中途停了下来,然后一声不响地下了车,门哐当一声响被关上,霍一清被震得身体一颤。车内寂静的空气在流动,霍一清的血液也凝固了。他靠在座椅上,有些不知所措。   荆扬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霍一清呆愣的表情,有些心疼。   他把霍一清的头扳了过来,抬起他的下巴,然后从手里挤出药膏抹在了他的脖子上。霍一清只觉得清清凉凉的触感从脖子上传来。他看着荆扬,配合他微微抬起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晚上荆扬只是抱着霍一清睡,为他驱寒。而霍一清则一个晚上都没有睡,一直睁着眼睛看着荆扬的脸,他很害怕这是一场梦,只要一眨眼,荆扬就会消失不见。   荆扬第二天起来接了个电话就开始收拾东西,他不说话,霍一清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偶尔帮他找找东西。荆扬看见了让他回去坐着,“我这几天要去出差,你在家里呆着。”霍一清仍然紧张地看着他。荆扬走过来安慰地拍了拍霍一清的肩膀,“这几天帮我装修房子,别因为我不在就忘了。”   霍一清勉强点点头,“好。”   荆扬收拾得差不多了,拎着箱子走到门口,回头跟霍一清道别,“我很快回来,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霍一清点点头,在他走出去的时候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荆扬!荆扬!”   荆扬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霍一清上去抱住了荆扬的腰,死死地不松手。荆扬也回抱了他一下,“很快回来,嗯?”   “嗯。”霍一清松开了他,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沈攻目测要在这个惊变过去之后才会出现,还有几章,大家不要捉急。 ☆、鲜血   荆扬走了之后,霍一清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待着,本来就没什么人气的屋子现在显得更加寂寥。他自己做了早饭随便吃了两口,就开车出去。先看了几家装修公司,问了问价钱,然后又去商场买家具和家用电器。   转了一个下午,订了不少东西:沙发、茶几、地毯……每一件东西都是霍一清仔细挑选的,尽量都选用一个格调的风格。荆扬家里太大人又少,显得冷清,他挑的东西就全都是带点颜色的,主要是暖色调。   这些天就都在忙着这些事。装修是个累人的活,霍一清以前的那套公寓是请的设计师全部包下的,他对那里没什么感情,所以也没什么要求。这几天天天在外面跑才发现这东西真不是人干的活。   不过能够看到一个家在自己的手里建起来,这种喜悦的感情绝对是不同的。荆扬每晚会给霍一清打电话,霍一清就把进程告诉他。荆扬听到霍一清这么努力地建设他们的家也很高兴。   他到欧洲去出差,本来只是供货的合作方临时出了问题,谁知道到了那里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给他们供货的合作方长年亏损,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反而欠了巨额的债务。货供不上,那边的宣传却已经展开了。   这并不是小问题,处理不好可能会变成公司的危机。本来只打算待几天现在却不得不滞留在这里,连打电话的时间都很紧。   霍一清在建设这个家的过程中也付出了很多心血,他越来越舍不得离开这里,他也没有办法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的离开荆扬。   自十六岁那一年被霍明强迫之后,他就已经认命了。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反抗的心理,他想再搏一次。可是荆扬没有给他太多的机会来细说,荆扬对他的事情其实大多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如果要说清楚,那么势必要从头说起,可是荆扬并没有给他那么多的时间。   而霍一清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每次都在犹豫中错过了时机。      霍一清还是担心霍一宁,嘴上说要断绝关系,心里是怎么都不忍心的。他想找霍一宁谈谈,可是又拉不下这张脸。天天攥着手机盯着看,霍一宁居然也一直没有联系他。   这天霍一清正在客厅看着装修公司装上他挑选好的琉璃灯,却接到了霍明的电话。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只能走到一旁接起来,“喂?”   霍明那边的声音很吵,嗡嗡地嘈杂声一片,霍一清听不太清。霍明也没跟他多废话,报了一个地址就让霍一清过来,霍一清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流的方式,回到客厅跟装修人员交代了几句,就匆匆换了身衣服赶到了霍明所说的地点。   霍一清开着车站在门口并不想进去,这个地方是他一辈子的噩梦,这是他遇见霍明的地方。就在这个地方,他的一生都发生了改变。   可是他现在只能压下心里的恐惧,一步步走进去。   虽然这几年大的装修过几次,但大致的结构没有变,他对这里还算熟悉。霍一清很快就找到了霍明报给他的房间号,他站在门口吸了两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霍明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个挺拔的男人。霍一清走近了才发现他脸上有一条横跨左眼的伤疤,看起来煞是吓人。   霍明对霍一清微笑着招了招手,“过来。”   霍一清只能又走近几步,低着头站在霍明的旁边。霍明从桌上倒了一杯酒递给霍一清,霍一清看着晶莹透亮的水波在杯子里荡漾,伸过手接着,然后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这酒很烈,霍一清呛了几下,才把这杯酒全部喝了下去。   霍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霍一清头皮发麻。过了一会儿,霍一清就知道不对,他的脸在发烫,身体也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酒里面有药,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这药会这么烈,他几乎站不住脚就要扑倒在地上。   霍明推了他一把,霍一清就彻底匍匐在他们二人的脚下,身上的燥热让霍一清有些丧失理智,他的脸上一片红绯,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媚态。他将身体蜷成一团,拼命地贴紧地面以降低身上的温度。   霍明站了起来,从上面俯视着霍一清,对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说道:“您可以验验货。”男人站了起来,冷漠的眼神瞥了一眼霍一清,对霍明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一个月之后我会来接他。”说完就走出了包厢。      霍一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捡了捡地上的衣服穿上,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廊上一个穿着高跟鞋干练的女人正抽着烟,霍一清走了过去,笑着喊了一声:“兰姐。”   兰姐放下烟,满面愁容地看着他,“一清,你……”霍一清的笑容不减,“兰姐这些年越来越漂亮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脸色更是苍白得看不下去。   兰姐刚要讲话,霍一清就打断了他,“我要回去了,很晚了,再见。”说完就绕了过去。 兰姐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是只能靠在墙上使劲地抽烟。   身不由己,谁不是一样的呢?   霍一清顶着寒风慢慢地走了回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很想吐,一只手撑着树干就吐了起来,干呕了半天又觉得没什么东西可以吐出来,只好慢慢地再往回走。   大概是那药的副作用太大,他一回家找到卧室就扑倒在床上,连着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头里像是被稻草塞满了,疼到麻木。      荆扬在今天终于联系上了另一家同等的供货商,在让利百分之二的条件下,对方总算答应与他们签订合同,在一个星期内供应全部的货量。虽然不是最令人满意的结果,但是也算是顺利解决了。   心里大石落了地,身心也放松了下来。荆扬突然想起来他已经两天没有给霍一清打电话了,而霍一清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霍一清,却收到了一条短信。   请查阅您的邮箱。   电脑就在旁边,荆扬只当是工作上的事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随意地点开页面登陆邮箱,一封封地查阅。大多是无聊的广告,只有一部分是真正有用的讯息。   看到一封匿名的邮件,他只当是垃圾邮件准备删掉,却被标题吸引住。   标题只有三个字:霍一清。   荆扬的第一反应是霍一清给他发来的,所以欣喜地打开了邮件。然而当里面的图片一张张显示出来的时候,荆扬的手机已经掉到了地上。   他面如死灰地坚持看了下去,直到最后一张。   每一张里面都有霍一清,而每一张里面也有另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们裸着身躯,在干什么不言而喻,霍一清的表情完全是沉醉其中,没有丝毫不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荆扬甚至觉得他比跟自己在一起时更加快乐。   在最下面甚至还有几个附件,荆扬点了下去,几个视频飞快地被下载下来。   荆扬的心就像被撕扯一样,可是他还是自虐一般的一个一个看完了。他看见他们疯狂地拥吻、做.爱、就像一对对亲密的情侣。任何一个男人,不管是哪一个男人,霍一清的眼神都是一样的炙热。   他觉得自己应该冷静,可是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更让他崩溃的是,这些视频上还有录制日期——全部都是在他出差离去的这一个月。   他坚持看到了最后,将最后一个视频关上。      他无法再忍受,立马驱车赶到了机场,买了一张最近的机票,谁也没有通知,连夜从欧洲飞回了去。   霍一清在睡了三天之后终于醒了过来,他觉得头还是很疼,但是更疼的是胃,一抽一抽就像抽筋了一样。他勉强从床上下来,想倒一杯水喝,刚从卧室下来,就听见门砰的一声响,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荆扬一进门看见屋内的红地毯还有全新的沙发,心里更是疼痛难忍。他甚至怀疑霍一清有没有把那些男人带回来他们的家。   霍一清就站在楼梯的拐角,他也没想到荆扬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惊讶之后勉强露出笑容,哑着声音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荆扬阴沉着脸没说话,霍一清强忍着胃疼,走到他的面前,“你看家里装修得怎么样,还没有全部完工,有一些地方还是你来决定比较好。”   荆扬心里疼得滴血,他把霍一清推到墙上狠狠地咬他的唇。霍一清有些难受,但还是尽力配合着他,张开嘴让荆扬的舌进去。荆扬吻了两下看见霍一清迷离的表情,那些图片和视频全部都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他觉得很恶心。   心里一阵厌恶,他松开了霍一清,把他丢到了地上。   霍一清终于发现了荆扬的不对劲,他勉强从地上坐起来,捂着不停翻滚的胃,“怎么了?”   荆扬冷冷地嘲讽道:“你就那么离不开男人吗?我不过就走了几天,你就到处找男人发骚,屁股就那么痒,那么想被男人操吗?”   霍一清就像被一盆凉水浇到了身上,他觉得浑身冷得发颤。   他的这副表情在荆扬的眼里不亚于已经默认,荆扬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他从来没有嫌弃过霍一清被多少人上过,但是现在这个人吃他的住他的,在已经跟他在一起之后居然还和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这就像是狠狠地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生疼生疼。   荆扬把霍一清揪了起来,按在新买的沙发上,去扯他的裤子。霍一清意识到的时候拼命地反抗,“不,荆扬,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挣扎得厉害了,荆扬抓不住他,猛地一抬膝盖踢在了霍一清的肚子上。霍一清的胃就像错位了一样失去了知觉,他疼得没有力气再反抗。荆扬在脱他衣服的时候在他身上看到各种痕迹,心里更是恼怒,狠狠地掐了上去。   霍一清摇着头,像是已经失去了神智,口里喃喃着,“荆扬不会这么对我的,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   荆扬已经急怒攻心,完全没注意他嘴里在念叨什么。只是一味地撕扯着他的衣服,他只要想到这个人在和他每晚甜甜蜜蜜地打完电话之后,还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想发疯。他现在只想把这个人拆骨入腹,啃得连渣都不剩。   荆扬已经把霍一清的裤子扯了下来,霍一清还在无意识地挣扎,手上的指甲划伤了荆扬的手背,留下一道道红痕。荆扬吃痛,解下自己的皮带把霍一清的手反绑在身后。   霍一清就像离了水的鱼,只能不停地在沙发上打挺。   荆扬抓着扣着他手的皮带将他的上身压在沙发上,“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对你不够好吗?像你这种被人操的货色,真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   霍一清勉强扭过头去看荆扬,荆扬的眼里全是愤怒,面目狰狞。   霍一清又把头转回来,盯着地面。   原来他是这样看我的。   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和其他的什么李先生张先生根本没有什么不一样。   原来他一直都介意之前的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温柔,为什么要对我好?   荆扬见他没有反应,更加觉得他是贱到了极点,连羞耻心都没有了。他掏出自己的巨物,一个挺身埋入了霍一清的体中。   霍一清疼得狠狠咬着自己的唇,荆扬也不好受,但他仍然自虐般地动了起来。每一次的撕摩都是一种折磨,霍一清觉得像是被锥子扎到心窝里,一捅就是一个窟窿。   荆扬出来之后把霍一清像破布一样丢在地毯上。   霍一清趴在地上半眯着眼,像是要昏过去一样。   荆扬只是拉下了拉链,如今再一拉上就又重新穿戴整齐,和满身狼狈的霍一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荆扬到底还是不忍心,蹲下来捏起他的下巴:“告诉我为什么?”   霍一清勉强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他想问什么为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可是他嗓子像是灌了铅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荆扬的脑海里再次闪过那些照片,还有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自己的脚就已经踢了出去,霍一清被他踢到了角落里。荆扬不愿意再看他,“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他一转身冲了出去,将门关得震天响。   霍一清的手还被绑在后面,他尝试着动了一下,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也是这样,被霍明一脚踢到了角落里,默默地忍受着疼痛。   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像是蝼蚁一般蜷缩在一起,任人宰割。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荆扬飞快地开车到盘山公路,在速度和极限里寻找冷静。   他中途接到秘书的电话,是喊他回去的。他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一个会要开,而自己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回来了。   他本来想直接开车去机场。可是想起霍一清最后的眼神,还是打了个转往家开。   重新打开门,霍一清还俯在地毯上。荆扬走过去,解着他身后绑着的皮带,“我有事要先回去,你待在家里好好想想怎么给我交代。”霍一清闭着眼睛没有反应,荆扬把翻过来才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同时看见他身后的红地毯都被染深了几分,显然是血迹。   荆扬有些心慌,“好了,别装了。”   霍一清没有反应。荆扬把他扶起来,摇着他的肩膀,“霍一清,你醒醒。”   霍一清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他拼命地咳了两下,有什么东西从口里喷了出来,撒在了荆扬的白色衬衫上,鲜红一片。 ☆、决裂   荆扬也愣住了,他停住动作,眼里全是血色。   霍一清脸色惨白,整个身躯蜷缩在一起,还在不停地颤抖,嘴边还有血迹。荆扬有些害怕,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一清?”   霍一清眼里全是恐惧,完全没有听到荆扬的声音。   荆扬抹了一把身上的衬衫,血迹蹭在手上,他的手迅速地颤抖了起来。   “一清,一清。”荆扬像疯了一样喊霍一清的名字,但是霍一清却不停地往后面缩,躲避着荆扬的手。   “我带你去医院,别怕。”荆扬把霍一清抱了起来,他才发现霍一清是那么的轻,像是只有一副骨架子在身上。他想起前几天还说要把霍一清喂胖一点,抱起来舒服,今天就变成这样,心里更是后悔难受。   霍一清很害怕,在荆扬的怀里还在不停地挣扎。荆扬抱不住他,只好把他放下来,打电话给堂弟荆文,“带两个医生还有救护车过来,马上,现在。”   “哥,怎么了?”   “别问了,快一点。”荆扬把电话挂掉,想把霍一清抱到床上,可是他一碰霍一清,霍一清就开始干呕,有时还能呕出血丝。荆扬把他暂时移到沙发上,“你别吓我,别吓我,一清。”   荆文跟着医生一起赶了过来,他已经猜到应该和霍一清有关。不过在他看见霍一清的那一刻还是吓了一跳,前一阵子还生龙活虎的霍一清现在就变成这么灰败的样子,总是挑起来勾人的眉眼现在紧紧地闭着,身体蜷成一团缩在沙发的一角。   医生一靠近,霍一清就开始乱动挣扎。两个医生没法,只好喊上荆扬和荆文,“来按住他!”荆文马上上去帮忙。医生力气很大按得霍一清手上都是青痕,荆扬站在一旁不忍心下手,说:“别这样,你们轻一点。”   两个医生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在想:把人弄成这样,现在又来心疼,这些有钱人真是脑子有毛病。暂时制住了霍一清,一个医生拿出一管针抽上,抓住霍一清的手就要往上面打。   荆扬看见针管下意识地挡住,“这是什么东西?”   “镇定剂,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医生没理他,把霍一清的手拍出几分血色,然后把镇定剂慢慢地注射到霍一清的手臂上,霍一清挣扎了两下,真的慢慢安静了下来。   荆扬把霍一清抱了起来,霍一清就像卸了爪子的小猫,缩在荆扬的怀里。等把人抱在身上,荆扬才发现霍一清仍然在颤抖,只是幅度小了很多。      霍一清被送进了手术室。当医生告诉他,霍一清胃出血必须马上做手术的时候,荆扬差点没倒在墙上,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口里喃喃着:“怎么会?”   护士拿着记录本对他说道:“您是家属吗?请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荆扬一瞥之下,只看见上面的一行字,手术期间非人为事故导致患者死亡,医院不负任何责任。顿时心头一震,他拿过笔,却迟迟签不下去。   护士有些怀疑,“请问您是患者的什么人?”   荆扬也不知如何回答:“我是他……”   “哥。”荆扬眼看着这个和霍一清一模一样的少年跑了过来,他显然很焦急,根本没看荆扬一眼,抢过了荆扬手上的笔,在同意书上草草签上了霍一宁三个字,因为太用力,甚至有几划已经戳开了纸。   “我是患者的亲弟弟,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哥。”   护士对生死早已看惯,没理他就把同意书收了起来,对霍一宁说:“请到这一边来缴费。”霍一宁显然捉襟见肘,荆扬冲一旁的荆文使了个眼色,荆文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护士去缴费了。   霍一宁并没有窘迫的感觉,而是不卑不亢地对荆扬说:“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荆扬哑着声音问:“你就是一宁?”   霍一宁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就是我哥爱惨了的那个荆扬?”他话一出口,荆扬的脸上就变得煞白。霍一宁看他的脸色觉得心里一阵快意,他不想再见到荆扬,走到一旁靠在墙上等着。   时间度过得极慢,医生走了出来。荆扬和霍一宁都迎了上去。   荆扬身上还染着霍一清的血,现在颜色已经变得黯淡。医生向他们俩解释,“他遭受了严重的性.侵犯,肛门撕裂出血。之后滴水未进,胃炎发作导致胃出血。还有,外界的撞击是最后的爆发点。”   霍一宁听完两只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中,他没有看荆扬,仍然保持着冷静。而荆扬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下去。   见他们这样,医生安慰道:“现在情况还算乐观,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你们可以放心。”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霍一宁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然后打了荆扬一个巴掌,空荡的走廊里回想着脆响声,荆扬没有躲生生挨了一下。霍一宁的力气并不大,只是这一下却打在了荆扬的心上。   霍一宁打完之后,脱力地坐在了手术室门口的凳子上,淡淡地开口。   “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开心。他天天拿着手机发短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了。他跟很多人上床,可是不管那些人表面上对他多好,他从来不会动心。可是他却爱上了你。”   “我想,或许这个叫荆扬的人真的对他有那么几分真心,不然他也不会沦陷得那么快。不过光有真心有什么用呢?荆先生,据我所知,你马上就要订婚了吧。”   被霍一宁嘲讽的眼光一扫,荆扬的头别到了一边,算是默认了。   霍一宁站了起来,走到荆扬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你已经失去我哥哥了。”是已经,不是将要。荆扬几乎要站立不稳,这个事实让他难以接受。   他懊悔,为什么没有想清楚就回来找霍一清,很显然这是有预谋的,他的邮箱里突然出现这些照片和视频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难道他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吗?   荆扬,你怎么舍得,你怎么下得了手?   他质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霍一宁继续道:“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哥的面前。”荆扬猛地抬起头看着他,霍一宁口里说出残忍的话,“你会是他的噩梦,从今天开始,他每天晚上的噩梦里也会有你的一部分。”   霍一清根本睡不踏实,荆扬晚上都会在他噩梦惊醒之后把他搂在怀里,让他平静下来。 而现在自己也要成为他噩梦的一部分了吗?   荆扬意识到这一点,更加是心痛难忍。他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医院,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接起手里已经响了很久的电话,里面传来助理焦急的声音,“荆少,您在哪里?”   荆扬换了一只手拿电话,“我回国了。”   助理惊讶道:“您回国了?可是这一边跟供货商还没有谈妥。”荆扬闭了闭眼,“我很快就回去。”荆扬折回医院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骄阳似火,霍一清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在这种环境下睁开双眼,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很温暖,可是这些阳光从来都不会属于他。   霍一清醒了,除了身体虚弱一点,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看见坐在床头给他削苹果的霍一宁的时候甚至还嘲讽了两句,“你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还来干什么?”   霍一宁没注意到他醒了,听到他声音手一滑就流出一道血口子。霍一清一看就要起来,气道:“你怎么这么笨,削个苹果也能划到手!”只是他刚醒,声音没有平时那么尖锐,担心的语气比平常更明显。霍一宁看着醒过来的霍一清,手上流着血却恍然未觉,眼泪立马就涌出来了,“哥。”   霍一清一听他喊自己心也软了,口里仍然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哥。还不快点把手包一包,老子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流那么多血多浪费!”   他伸出手来指了指地上的两滴血,“这可是钱!”   霍一宁被他说得破涕为笑,眼泪还流着,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好。赶紧管护士要了纱布,把手上的伤口随便缠了缠止了血。   “哥,吃苹果。”霍一宁讨好霍一清,把苹果都削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递到霍一清的面前。霍一清瞅了瞅他手上缠得难看的纱布,神色更不悦,“你什么时候能别糊弄我?你看看你手上这是什么东西?”   他说了两句嗓子就哑了,霍一宁赶紧给他倒点热水,让他润润喉好继续骂自己。   霍一清喝完水,继续说他:“你能不能把你那手好好弄弄,你不是学服装设计的吗?连包扎都不会?”霍一宁小声道:“服装设计和包扎有什么关系……”   霍一清瞪他,“你现在越来越会顶嘴了。”   霍一宁不再说话,只是望着他傻笑。霍一清白了他一眼,“瞧你那傻样。”霍一宁露出白牙齿笑得更开心了。   霍一清没有提之前的事,他不说霍一宁自然不会去提,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过是生了一场大病。但是霍一宁也知道,这件事对于霍一清还说绝对没有他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轻描淡写。   他还清楚的记得三年前,他哥也是这个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霍一宁感到最无力的是,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他都只能配合着霍一清演下去。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笑着对霍一清说:“哥,我去给你买饭。”霍一清点点头,“快一点,好饿。”   霍一宁走出医院,到对街的餐馆给霍一清买中饭,医院的饭菜味道不好,霍一清挑食,霍一宁只好每天走出来给他买,还不能重样。   他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角落里一辆不起眼的车子,似乎透过层层人群和模糊的车窗与车里面的人视线相交,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平淡的移开目光,目视前方眼神坚定。   迟早有一天,他一定要荆扬付出代价,所有曾经欺辱过他哥哥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不管是霍明,荆扬,还是……方绍祺。      坐在车里的就是荆扬。   荆扬每天都会赶回来开着车在医院门口等着,他情愿不睡觉每天做五六个小时的飞机,然后守在医院的门口待一会儿,他知道霍一清已经醒了过来,也知道霍一清所有的情况,可是他始终没有勇气再走进去。   霍一宁的话语时刻回响在荆扬的脑海中,荆扬,你已经失去他了。   你已经失去他了。   已经失去他了。   失去他了。   是啊,他已经失去他了。      而在住院大楼里躺在的霍一清正望着白白的天花板,估摸着霍一宁暂时还回不来,慢慢爬了起来,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拨下了一串号码。   忙音之后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宝贝儿,好久不见。”   霍一清掩饰住自己从心底泛起的恶心,笑着说:“您好。”   霍明也跟着笑了两声,语气很得意,“你会打电话给我,看来荆扬已经不要你了。也对,没有男人愿意戴绿帽子,还一戴戴那么多顶。”   霍一清握紧了手机,手上青筋爆出,在他白皙的手上尤其明显,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但他口里仍然讨好说:“是我异想天开不自量力,您别和我计较。我一直都很听话,您知道的。”   霍明说:“沈家的人一个月之后就会来接你,只要你别再给我添乱子,我自然不会把你和你弟弟怎么样。”   霍一清快速地说:“一个月太久了,我想尽快走。”   霍明有些惊讶,随即说道:“可是你现在在医院不是么?这样好了,等你一出院,我就让他们来接你。”   霍明知道自己在医院,霍一清一点都不惊讶,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是谁的阴谋,都无所谓了。    ☆、复原   霍一宁提着外带的燕麦粥走回来,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他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到地上,稳了稳心神,他把手里袋子攥了攥,快速地四处张望,在凉台上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哥,你干什么,你快下来。”他冲了进去,看见霍一清坐在露天的凉台上,两条腿还搭在外面。   霍一清听见霍一宁的声音回过头来说:“这里空气很好。”他的脸色还是有一些苍白,光洁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好像是透明的一样。   “哥,你先下来好吗?”霍一宁有些害怕慢慢地靠近他。霍一清把腿收了回来,然后从凉台上跳了下来,看着霍一宁紧张的样子,不禁笑了,“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他这一笑,脸上才多了几分生气。   霍一宁把悬着的心放下来,把霍一清拉过来抱在怀里。霍一清感觉到霍一宁急促的呼吸,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身体还没好,别在外面吹风。”霍一宁把霍一清拖回病床上。   霍一清乖乖地躺上去,霍一宁帮他把枕头垫好,让他能坐靠在上面。   “我已经没事了,你看,都能下床走了。”   霍一宁把粥拿出来,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别逞强了,三天之内不准下床。先吃饭。”   霍一清像小孩儿一样张口,“你喂我。”   霍一宁把勺子递到霍一清嘴边,“多吃一点。”   霍一清一口咽了下去,还舔了舔嘴唇,“好吃。”霍一宁很开心,忙又递上一勺。   霍一清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整碗粥,望着霍一宁收拾的身影,突然说:“一宁,如果我离开这里的话,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霍一宁的动作一僵,他回过头看着霍一清,“离开这里?”   霍一清不自然地说了起来,“其实霍明要跟城南的沈家合作,他想把我送过去,我已经答应他了。”他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霍一宁说:“你已经答应他了。”   霍一清点点头,霍一宁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不能说什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可是,以后是不是不能再见面了?”   他晶亮的双眼盯着霍一清,霍一清把视线移开,说了一句话:“我只想彻底离开这里。”   霍一宁听完走近了几步拉住了霍一清的衣袖,看起来有几分可怜。霍一清宠溺地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口里还是说道:“这么大了还这么恋家,真没用。”说完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别担心,嗯?”   霍一宁点点头,“嗯。”      霍一清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再也受不了了,趁着霍一宁不在的时候,就偷偷的到医院的花园散心。   他不喜欢闷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更加喜爱温暖的阳光晒在身上的感觉。   他已经和霍明联系过了,霍明说很快沈家就会派人过来。虽然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过挡不过他想远离这里的心情。   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他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他。这种被人监视和跟踪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想寻找目光的来源,却又探寻不到。   但是这个目光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思索了一会儿,他大概也想到了是谁,淡淡地笑了一下,不再理会,继续闭上眼睛在长椅上晒着太阳。   荆扬在角落里看着霍一清,比起那天的惨状,现在的霍一清看起来有精神多了。霍一清悠闲的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这让荆扬的胆子大了一点,明目张胆的看着霍一清。   他此生从来没有后悔过,哪怕这件事是错的。但是现在他却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很难受。   他看着不久前还被他拥在怀里的霍一清,忍不住上前了几步。   霍一清却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荆扬觉得自己就像是见不得阳光一般,被这目光注视得无所遁形。   他艰难地呢喃道:“一清。”   隔得很远,霍一清听不到荆扬的声音,只能看见他的口型,他知道荆扬是在喊他的名字。   霍一清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从长椅上起来,转过身慢慢地走回去。   荆扬追了两步,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霍一宁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霍一清靠在床上安静地坐着。   他其实知道霍一清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玩,几次都被他撞了个正着,不过看着霍一清开心的样子,霍一宁就装作没看见,再到外面去买点好吃的,给霍一清足够的时间回病房。   可是,今天似乎回来的比平常早。   “哥?”   霍一清抬起头来,“你来了,今天这么早。”霍一宁只能敷衍说:“今天没什么课。”霍一清也没深究,继续保持沉默。霍一宁觉得有几分不对,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哥。”   霍一清盯着他,问:“荆扬是不是一直在外面?”   霍一宁呼吸一窒,说:“是。”   “他在外面多久了?”   霍一宁如实回答:“从你进医院那天开始,就一直守在医院外面。”霍一清听完之后沉默了,霍一宁很着急,“哥,难道你要原谅他吗?”   霍一清听了霍一宁的话反而笑了出来,霍一宁不解,“哥?”   霍一清笑着看着霍一宁,只淡淡地回答了四个字,“怎么可能。”霍一宁还是很担心,想要再说话,霍一清却已经开口,“其实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再去……”   霍一清没说完,却也不知道怎么再说下去,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怨恨,自嘲,这些都没有意义,只会让霍一宁难受。   所以他干脆停了下来,换上了其他的话题,“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今天怎么没给我买吃的?”   霍一宁忙起身往门外走去,“我现在就去买。”   “等会儿。”霍一清叫住他,“算了,你先别去了。陪我坐一会儿,我还不饿。”   霍一宁又坐回床边,从床头柜里面拿出苹果削了起来,他裁剪衣服的手很巧,一只手拿着刀一只手转着苹果,中间皮都不断的。霍一清看着有意思,说:“我要是也像你一样能干就好了。”   霍一宁笑了,露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跟霍一清不同,他的酒窝更深一些,平常更容易看出来。“我算什么能干,你比我厉害多了。”   霍一清毫不客气地说:“原来你也知道。”   霍一宁的浅笑慢慢扩大,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拿起一块喂到霍一清嘴里。霍一清张嘴毫不客气地接受着霍一宁的“服侍”,苹果嚼在口里发出声声脆响。   霍一宁前几天晚上都睡着霍一清的旁边,为他守夜。在医院睡不好,霍一清好一点了之后,就让霍一宁回学校睡。霍一宁拗不过霍一清,只能答应他,然后白天下了课就马上往医院跑。      这一天霍一宁有一整天的课,霍一清知道他要到傍晚才能回来,就把病服换下来,换上了一身光鲜的衣服,他尽量穿得颜色亮一些,看起来也精神一些。   先坐着公交车去看了第五医院的母亲。   母亲看起来还是糊里糊涂的,看见霍一清也认不出是谁。霍一清坐在她床边,买了几个苹果,想学着霍一宁削一个不断皮的,却差点划到手。   母亲看着他只知道笑,但是目光也有几分慈爱的感觉。霍一清安慰自己,说不定母亲认出了他,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儿子。   霍一清静静地说着:“妈,我以后再也不会犯傻了,你也不要不乖好不好,不要想不开,好好地活着,求你了。”   坐在床上的人似乎听懂了,眼神也变得忧伤。   霍一清陪着她坐了一个上午,鸡同鸭讲地聊了很久。霍一清觉得很轻松,和自己母亲在一起,不会有任何的压力。   到了中午是病人们睡觉的时间,霍一清扶着她躺下,静静地走出去,关上门之后,又折了回来在病房门口的小窗户上看了许久。      霍一清今天的精神比以往都要好,他又去超市买了一大堆的零食,薯片饼干之类小孩子爱吃的东西。提着一大袋子的东西没法走那么远,咬咬牙破了一回财,打了个的士。   车子驶到郊外别墅的门口被拦住了,霍一清把头伸出来,笑着招了招手,对着门口的保安眨了眨眼,“是我。”   保安们互相看了一眼,把大门打开。但只能放霍一清一个进去,大门口离宅子还有好一段距离,霍一清只好拎着东西慢慢地往里走。还好走到一半的时候,霍亦风就跑了出来,冲霍一清喊道:“小清!”   霍一清冲他招手,“亦风哥哥,我给你买了好多吃的!”   霍亦风听了之后更加兴奋,飞快地跑到霍一清身边,要帮他拎手上的东西。旁边的保安看了连忙把袋子接了过来,对霍亦风说:“我来就好了,大少爷。”   霍一清觉得腰杆都直了几分,瞥了那个保安一眼,得意地跟着霍亦风走在前面。   “小清,你来看我真是太好了,小风一个人在家真是闷死了。”霍亦风拉着他的手嘟囔着。   霍一清走进别墅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陆翊他不在家吗?”   霍亦风一听更加郁闷,扁着嘴说:“媳妇儿他很忙的,没时间和小风玩。”   霍一清问:“他,对你好吗?”   霍亦风把霍一清带到沙发上,“你说媳妇儿吗?他对小风很好。”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有点红。   霍一清瞅了瞅他的神情,笑道:“怎么还脸红了?”   霍一清知道陆翊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对霍亦风的态度就像换了一个人。看霍亦风的神情就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很好。霍一清觉得霍亦风脸红的样子很可爱,故意逗他,“你们有没有做过?”   霍亦风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到地上,“做……做什么?”   霍一清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别跟我装傻,你分明就知道我在说什么。”霍亦风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但仍然咬紧牙关不松口,“小风才不知道。”   霍一清扑哧一声笑出来,凑到霍亦风跟前,“你们一周做几次?和不和谐?”   霍亦风低着头说:“就只有一回。”   一回?这不科学。   霍一清琢磨了一下,鄙视地看着霍亦风,“一定你技术太烂,人家都不愿意跟你做。” 霍一清被他的眼光看得气急,“才不是呢!”   事关男性尊严,就算霍亦风再傻也不能让人这么鄙视去了。   霍一清本来就是故意逗他,没想到他这么着急的样子。   看来真的不怎么和谐。   霍一清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凑到霍亦风耳边说上一阵,递上一张全是“经验”的盘,最后拍了拍霍亦风的肩膀,说了一句:“加油!”   霍亦风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霍一清今天来其实是有求于陆翊,他要离开这里,有些事情还是要交代一下,唯一能信得过的只有他的亦风哥哥。他只希望陆翊能看在他救过他一命的份上,答应他的请求。      陆翊回到家里,却发现门口多了一双鞋。陆翊朝客厅看过去,霍一清正陪着霍亦风拿着一大包薯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摆满了各种零食,拆开的和没拆的散得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汽水就开了好几瓶。两个人把鞋一脱,光着脚丫对着电视笑得不亦乐乎。   霍亦风看见陆翊回来了,光着脚就跑了过去,“媳妇儿,你回来了。小清给我带了好多东西。”陆翊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先给我把鞋子穿上。”霍亦风哦了一声,又跳着回去穿上拖鞋唯唯诺诺地站到陆翊面前。   陆翊看他那个样子,什么气都生不出来了,“好了好了,下次不要光着脚在地上跑,着凉了怎么办?”霍亦风听了猛点头,“小风知道了。”这时霍一清已经迈着步子走了过来,陆翊看了看他,转头对霍亦风道:“好了,你先去玩吧。”霍亦风笑了笑一溜烟的就跑了。   陆翊转而看向霍一清,“出去走走?”霍一清走到门口把鞋换上,披上大衣,“走吧。”   走在花圃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陆翊看着霍一清那种漂亮的脸,虽然还是很动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翊总觉得他消瘦了不少,整个人也显得很憔悴。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霍一清停下脚步回头问陆翊。陆翊笑道:“好看,所以多看几眼。”霍一清也笑了起来,陆翊才发现他的左脸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笑得时候煞是动人。霍一清眼睛一挑,低声道:“是要多看几眼,以后就看不到了。”   “嗯?”陆翊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霍一清不理他,继续往前走。陆翊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霍一清一努嘴,“就刚刚。”陆翊道:“你这个时候来我们家不会有什么问题吗?”陆翊知道霍擎那一家人应该不希望霍一清和他们交往过密。   霍一清无所谓地道:“反正我就要走了,他们管不着。”   “你要走?!”陆翊惊道,“你要去哪里?”   霍一清笑得跟只偷腥的猫一样,“嫁人。”   “嫁人?”   从霍一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他面上还是一样的得意神色。“城南沈家的大少爷,我是不是很厉害。”霍一清继续自恋地说道:“是他们找过来,指名要我呢,你说该不会是那个什么大少爷在路上看见了我,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吧。”说着笑得更开心了。   “霍一清。”陆翊忍不住喊道。霍一清看着他,没好气地道:“干嘛?”   “你别这样。”   霍一清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却还是笑着,“我怎样?我不是很好。”陆翊叹了一口气,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霍一清道:“说了你也不懂。”陆翊仍然死死地盯着他,霍一清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干吗这么看着我?好啦好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那个什么沈家想和霍擎他们联盟?反正我也不明白。”   陆翊一针见血地指出,“那个沈家大少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霍一清瞪着陆翊,“诶,你什么意思,能看上我的就一定是有什么问题?”陆翊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霍一清道:“你说对了,那个沈家大少爷是个残废。”   说完陆翊就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霍一清喃喃地念着,像是在解释什么:“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这样的人,说不定还配不上人家呢,而且,至少不用再被送来送去了。你看,你跟了亦风哥哥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霍一清正说着一没注意被脚边的花盆绊了一下,陆翊看见了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却听见一声抽气,陆翊赶紧松开了手。   “你手怎么了?”陆翊问道。霍一清咬了咬牙,“你抓得我疼死了,力气怎么那么大啊。”说完又要往前走,却被陆翊拦住。   “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陆翊命令道。“干嘛呀,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凭什么……”陆翊懒得听他说,直接把他的手扯了过来,不顾他的挣扎撸开袖子。上面的一条条泛着黑紫的棱子让他皱起了眉,显然是什么东西打的,新痕下面还有没有好全的肉色旧痕,在霍一清嫩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狰狞。   这是霍明上次在酒吧里打的,还有一些是因为……荆扬。   “霍明打的?”陆翊沉声问道。   霍一清不回答,把手抽了回来,“不管你的事。”   陆翊见他一脸的倔强,声音也软了下来,“上药了没有?”霍一清才道:“已经上过了,没事,早就不疼了。”   陆翊半响才道:“你要是把你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还有满嘴的毒舌不饶人给改一改,我就放心了。”   霍一清一听跳脚道:“你说谁呢?!”陆翊道:“除了你还有谁?你亦风哥哥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能跟他在一起是我的幸运,可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霍一清低下头淡淡道:“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霍一清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我来这里才不是来听你的教训的,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陆翊笑道:“你来找我帮忙还用这种口吻?”   霍一清道:“反正我不管,你必须要帮我。”陆翊无奈道:“你说。”   “我到了那边可能不能经常回来,我妈妈在市立第五医院,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希望你能去看看。”陆翊想了一下,市立第五医院,那不是出了名的……神经病医院。他看着霍一清,霍一清点了点头。   “还有,我弟弟,你应该见过的,霍一宁,那个家伙笨死了,被那个方绍祺耍的团团转,要是他有什么事,希望你也能帮帮忙。对了,那个方绍祺还是你表弟呢,你就更要负责了。”霍一清说得理所当然。   陆翊道:“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竭尽所能。”   霍一清别过头去,快速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了。”   “啊?”   “我说谢谢你了。”霍一清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又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   陆翊无奈道:“所以我才说你这个性子要改一改。”   霍一清一个人往前走去,朗声说:“改不了了。”      两个人沿着花圃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霍一清就要走了,陆翊把霍亦风喊下来和他道个别。“别弄得那么伤感好不好,我又不是要死了。”霍一清道。陆翊道:“说话别那么难听。”   霍亦风很快地跑下来,拉着霍一清不让他走,霍一清对霍亦风道:“亦风哥哥,我教你的,你都记住了吗?”霍亦风的脸一下就红了,头都快埋到胸前点了点头。霍一清满意地笑了笑。陆翊看着他们俩神神秘秘的,问道:“你教他什么了?”   霍一清道:“现在不能说。”又凑到陆翊的耳边,“我送了你一份大礼,算是感谢你的帮忙,你可别忘记了你的承诺。”陆翊道:“我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不过,你到底干了什么?”   霍一清眼睛眯了起来,“你一定会喜欢的。”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霍一清在第二天就彻底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沈凛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霍一清在第二天就彻底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霍一宁是第一个发现的。   他花了三个晚上做了一整套黑色的休闲西装,告诉霍一清他回学校睡觉,其实是在工作室里熬夜。上一次不过是一件简单的衬衫就让霍一清心花怒放,霍一宁那时就决定有一天一定要做一整套的送给他哥哥。   本来他以为他们还有足够的时候,可是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今天是最后的修剪和熨烫,他全部完成之后带着成品一路狂奔,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心也跳得很快,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一样。   他的预感没有错。   病房里很整齐,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人没有办法想象前一秒这里还住着人。   不过霍一宁很了解他的哥哥,他走到床前,掀开已经铺平的被子,下面是各种各样的没带走的衣服。打开床头柜,里面涌出一大堆零食袋子,还滚出几个苹果,有的还被啃了两口。床下面,垃圾一片。   所有的整洁都是表面上的。霍一宁觉得好笑,拿起角落的撮箕和扫把慢慢收拾了起来,想着想着又有一些想落泪的冲动。   他哥哥已经走了。跟他血脉相连的人已经离开他了。      霍一清回了他原来的那间小公寓一趟,他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唯一让他放不下的是霍一宁亲手为他做得那件衬衫。   这间公寓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连门口的保安都换了一个新的,霍一清居然不认识。整个公寓都透着冷清的气息,霍一清厌恶地走了进去,快速地把衣橱里挂着的衬衫拿出来。宝蓝色的袖扣依旧闪耀着璀璨的光芒,霍一清摸了摸它,叠好放在了袋子里。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霍一清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放在茶几上,然后去开门。   “霍少爷吗?请问您收拾好了吗?”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一胖一瘦都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带着黑色墨镜,就像是电影里的黑社会。但是一个穿起来似乎有些紧,勒得扣子都合不拢,将这样强壮的身躯塞在正经的西服里,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和滑稽。而另一个则像是钻进了一个黑袋子,像是移动的垃圾袋。   霍一清忍住笑意,琢磨着保安是怎么让他们进来的,这两个人看起来怎么都觉得不太正常。   “我现在就可以走了。”他拎了拎手上的纸袋。   左边那个瘦子问:“就这么点东西吗?”   霍一清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冰冷的家,最后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手机上,答道:“是。”   胖子和瘦子相顾看了一眼,瘦子伸过手来想帮霍一清拿手上的东西,霍一清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瘦子把手收回去,向霍一清简单介绍道:“我叫林浩,他是张朝景。”霍一清和他们俩握了一下手,“我是霍一清。”   “霍少爷随意叫我们名字就好,或者直接叫我们瘦子胖子也可以。”   霍一清点点头,却没有真的这么叫,“那我们走吧。”   车子就在楼下,霍一清坐在后座,由胖子张朝景开车,他坐到驾驶位上的时候,座椅发出类似于要散架的声音,幸亏瘦子林浩身形瘦小,两个人坐在前排倒也和谐。   霍一清把纸袋抱在胸前,看着窗外的景色。   瘦子林浩回头看他,笑着说:“霍少爷可以先睡一会儿,开车过去大概还要很久。”   霍一清还是不太习惯被人叫作霍少爷,皱了皱眉但也不好说什么,对林浩道了一声谢,然后靠在后背椅上,还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子还在稳稳地开着,天有一点微暗,道路两边都是农田,应该已经走上了高速。不过前面两个人还没发现他已经醒了,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能不能把西服脱了?”张朝景抱怨。   林浩拍了一下他的头,也不担心张朝景正开车,“让你装成人样就这么难吗?我好不容易才从沈易那里把这个任务抢过来。你就不能好好表现一下。”   张朝景也不知是不是被打惯了还是皮糙肉厚的,不躲也不觉得疼,仍然稳稳地看着车,就是有点委屈,小心翼翼地问:“那墨镜能不能带回去?”林浩奇怪,“为什么?”   张朝景说:“那是我花钱买的,明明是公务,你也不给报销,我当然要带回去。”   林浩骂道:“我怎么知道你穿上龙袍还不像太子,带个墨镜也没有一点大哥范,当然不能报销,自费。”   “我觉得我表现得挺好的。” 林浩呸了一声,“那是因为我不让你说话。”   张朝景一听也觉得似乎是这样,憨憨地笑了起来,霍一清坐在后面看着也觉得有趣,一时之间居然也跟着笑了出来。   他的声音一出,张朝景和林浩都诧异地回过头看他。   霍一清觉得似乎不太好,忙忍住了,他看看张朝景又看看林浩,犹豫地说:“那个,好好开车。”林浩又赏了张朝景脑袋一下,“好好开你的车。”   张朝景马上正襟危坐,一板一眼的开起车来,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的。   林浩得意地哼了一声,又对霍一清说:“别打扰到您吧?”   霍一清摇摇头,说:“车开得很稳,我睡得很好。还有,你们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他说得一本正经,倒让林浩哈哈笑了两声,说:“那怎么行。”   霍一清不明所以,林浩把领带一扯,说道:“不过这可真是有够难受的,勒死我了。”他似乎太着急了,扯了半天领带反而打成一个死结。霍一清实在看不下去了,往前坐了一点,伸手过去拿起领带一抽一送就帮他解开了。林浩的眼睛都快瞪圆了,“原来是这么解的。”然后又大喇喇地去试验正在开车的张朝景。   霍一清看着林浩把领带结越拉越紧,而张朝景还有苦说不出只能任他胡闹的样子。   突然觉得,去沈家,真是一件不靠谱的事。      一路上,霍一清和他们两个人也算混了个半熟,主要是林浩太过于自来熟,扯了领带脱了西装就像变了一个人,跟霍一清东扯西扯谈天说地,而张朝景则不说话,偶尔配合地笑一笑。   “沈易非说我们俩像土匪一样,我们就是要证明给他看,我们也是很有涵养的。”林浩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霍一清低头看了看他把鞋袜脱了之后露出的脚趾,说:“是,其实两位都挺有……特点的。”说完又干笑了两声。      第二天早上他们才到达城南地区,一晚上的时间不短,张朝景和林浩换着开就不算很累。霍一清其实也没怎么睡,他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这么颠簸也有点难受。   尤其一下车还看到了熟人。   霍一清只见过他一次,唯一记住的就是他脸上横贯眼皮的刀疤。   旁边的林浩见霍一清没有反应,走上前跟面无表情的沈易打了个招呼,“怎么样,人给你送来了。”沈易脸上的刀疤抖动了一下,把林浩的手丢了下去,对霍一清说:“你跟我来。” 霍一清只要见到他就会想到那一句,“一手交货,一手交人。”心里仍然冒着寒气。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直到林浩拍了他一下,“别担心。”霍一清点了点头,跟在沈易的后面。   穿过一段不短的走廊,旁边是茂密的花花草草,整个别墅看起来倒是很温暖。   沈易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霍一清说:“你在这里等一下。”   霍一清停住脚步,沈易最后瞥了他一眼才继续往前走去。前方是一个凉亭,石桌前坐了一个人。霍一清只能看到他的侧面,上身穿着黑色的立领羊毛衫,坐得很直,身下是钢制的轮椅,腿上铺了一个毯子。   是沈凛。   霍一清在来之前也在网上搜寻着微小的资料,只知道他的腿是不久前才断掉的,至于原因,并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沈易走了过去,和沈凛在说些什么,沈凛的目光却始终很淡,仿佛根本没注意听。   似乎是一些生意上的事,霍一清没听太懂,什么地盘,换人之类的。   等沈易说完了,沈凛最后才开口,“你去告诉秦老大,要赔罪可以,把人送过来,左手或者右手,你让他自己选。”   这是霍一清听到沈凛讲得第一句话。   沈凛身体似乎不是很好,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跑。可是他口里的话却绝不留情,即使语气平缓,也让人不寒而栗。   霍一清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沈凛的目光已经打过来。他看着霍一清的目光先是惊讶,后是奇怪,最后都凝结在一双蹙眉上。   霍一清也看清了沈凛的正面。   丰神俊逸。霍一清记得以前课本里是有这么一个成语。他虽然坐着,比平常人矮上一截,但是却丝毫没有降低一点存在感。   沈易挥手让霍一清过来,霍一清只好慢慢地挪过去,直至站到沈凛的面前让他审视。   沈凛自从看了他第一眼就再没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看着沈易,“你怎么把他弄过来了。”他的右手抚上了左手拇指上的扳指,跟了沈凛十年的沈易知道,这是他在思索的标志。    ☆、同居   沈易答道:“我只是想找个人来照顾三哥。”   沈凛瞥了一眼霍一清,“我不需要人照顾。”   霍一清与沈凛对上一眼,默默地站在旁边没说话。在这种一句话就可能决定他的命运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居然是沈易明明比沈凛要大,为什么反而叫沈凛三哥?   沈易却说:“他是霍家的人,我已经把那批货给了霍家,换了他。”   沈凛一皱眉,前一阵子和他们接头的越南义帮被一锅端了,手上的一批枪支还没交出去就成了烫手山芋,这么给了出去倒也无所谓。   而且也算是个不错的理由,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他看了看霍一清,语气缓了下来,“既然这样,他就留下来。”刚说完一口气没喘上,咳了起来,刚开始还是轻轻地捂着嘴咳,到后来却越来越激烈,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沈易忙过来帮沈凛拍背顺气,霍一清也被吓了一跳,他一向很会看人做事,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上来把凉亭上石桌的茶壶拿起来,给沈凛倒了一杯水。   沈凛慢慢地缓了下来,霍一清伸出双手把水杯递过去。   沈凛抬起头来看他,霍一清其实有些怕他,被他的目光一扫,手忍不住一缩,最后还是忍住了。   沈易对霍一清点了点头,霍一清把手一送,水杯已经递到了沈凛的嘴边。沈凛低头看着眼前的这双手,霍一清举得都有点累,但还是坚持着让它平稳。   就在霍一清快要放弃的时候,沈凛又把头低了几分,霍一清连忙抬手喂着沈凛喝了下去。   喝完了之后,霍一清又抽了张纸给沈凛擦了擦,看起来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   沈凛没说什么,霍一清只当他是大少爷让人伺候惯了,只有沈易知道沈凛平常是连衣袖都不会让人碰的。这出乎了沈易的意料,他本来只是想试试看,没想到霍一清的确实值这个价钱。   “你先回去吧,帮里的生意你先照看着,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沈凛下了逐客令。沈易对沈凛点了点头,看了霍一清一眼,然后就转身走了。   霍一清探头看了看沈易的背影,突然发现沈凛还在看着自己,又把头缩回来。   沈凛不说话,院子里也很安静。霍一清站在那里觉得很尴尬,一抬头又和沈凛的目光对上,不好意思再挪开,于是问:“还喝水吗?”   沈凛说:“不用。”   霍一清“哦”了一声又没话说了。   过了一会儿,沈凛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霍一清总是找到说话的机会,忙答道:“霍一清,一二三四的一,清白的清。”   “霍一清?”沈凛念了一句,“一清二白的一清。”   霍一清更尴尬了,说了一句:“是。”   沈凛没有看他,所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你跟我来。”说完就自己转着轮椅往前走去。他只能用双手推着轮子,有几分艰难,但是他面上仍然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霍一清下意识地就走了过去,搭上了他轮椅的后背往前推了推。沈凛却控制住了轮椅让轮椅停了下来,“松手。”   霍一清还没反应过来,沈凛的声音又沉了几分,“松手!”   霍一清猛地一松,举起双手,看起来傻乎乎的,“对不起,我……”   “你跟在我后面就可以了。”   “嗯。”   沈凛继续自己推着轮椅往前走,霍一清分明看到他手上都有了红印,他却一定要自己动手。不过,前面的台阶他要怎么下去?   沈凛已经走到了台阶的前面,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地面。   霍一清站在后面忍不住喊道:“别,会摔下去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凛的轮椅就已经就着楼梯滚了下去,中间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霍一清紧张得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情景。   沈凛稳稳地坐在轮椅上在台阶下回望着霍一清,神情平淡,但是眼神里却隐隐透露着自信。这是霍一清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看到的气势,好像他站在那里,不,是坐在那里就足以抵挡千军万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霍一清被震住半响没有动,沈凛叫了他一声,“霍一清。”   霍一清才回过神来,小跑到沈凛的旁边,沈凛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推着轮椅往前走。霍一清跟在后面,看着沈凛的背影琢磨着。   这个沈凛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是要死不活的病秧子。如果他能帮自己把一宁和妈妈带出来的话……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沈凛绝对不是那些精虫上脑的笨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沈凛能不能精虫上脑呢?他的腿废了,那里会不会有问题?   “霍一清。”   又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霍一清一抬头却发现沈凛已经不在视线中了。   声音的来源似乎在后面,霍一清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一走神没发现沈凛已经停了下来,已经走到了沈凛的前面。霍一清想起刚才乱七八糟的想法,视线一扫扫到了沈凛的腿间,脸微微有点红,又默默地走回去站到沈凛的后面。   他们已经沿着花园的小路走到了别墅的门口,别墅上去是需要跨台阶的。霍一清看到大门两侧的台阶已经改成了斜坡,做工有些粗糙,应该是后来改的。   沈凛已经在斜坡的下面,然后手撑在轮子上握紧。下坡的引力是客观的,沈凛的手上青色的血管都显露出来,他的手动得很快,几乎在霍一清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上去了。   沈凛一回头,霍一清还站在斜坡的中间。刚才他下意识地跟着沈凛的后面,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可以接住他。   沈凛注意到他的位置,大概猜测出他的想法,看起来有些冷的面容也缓和了几分,“进来吧。”   “哦。”   霍一清跟着沈凛进了别墅,很简单,东西很少,活动的空间相对来说很大。或许也是为了沈凛活动的方便。   沈凛喊了一声,“张妈。”   一个中年妇人就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套着围裙,“三爷。”又偷偷瞥了一眼霍一清,心想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   沈凛向她介绍:“这是霍少爷,他以后会住在这里。你帮他收拾一个房间。”张妈点头称好,沈凛又对霍一清说:“这是张妈,她白天会在这里做饭打扫,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她说。”   霍一清对张妈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张妈舒心的笑了笑,这么大一所宅子,终于多了个人住进来了。   “三爷,那我先去收拾屋子,对了,霍少爷的行李呢?”   霍一清手里就一个纸袋,还抓得紧紧的不松手,“我没有带什么行李。”   张妈“哦”了一声,看着沈凛。   沈凛说:“你先去收拾吧,把床单都换新的。衣服什么的以后我去给他买。”   “好的。”      张妈离开之后,就剩下霍一清和沈凛两个人在客厅里。沈凛坐着,霍一清站着。气氛有点诡异。   沈凛自己推着轮椅走进房间,霍一清跟在他后面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沈凛没有关门,霍一清站在门口看见他从书架上拿书,太高的拿不到,他仰头看着书架似乎在想办法。   霍一清看得出来沈凛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强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又或许原本不是这样,却被双腿残疾激发了。像他这样的人,一定很难接受自己需要别人的帮助的事实。   霍一清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沈凛也没在意他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张妈来叫霍一清过去,带他到收拾好的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在沈凛房间的隔壁,隔了一堵墙。   霍一清把纸袋里的衬衫拿出来,问张妈:“您这里有熨斗吗?”   张妈爽快地说:“当然有,您要熨什么,我帮您。对了,您别称呼我什么您了,我就是个打杂的。”   霍一清说:“那你也别称呼我什么您了,其实我也就是个……”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词。   张妈笑了笑,脸角的皱纹挤到了一起,“你要熨什么,我帮你就是。”   霍一清摇摇头,“我自己来。”   张妈没有强求,给他找出一个熨斗,“那你先忙,我先去做饭,等会儿来叫你和三爷。” ☆、勾引   霍一清把衬衫平摊在桌子上,拿起熨斗细细地烫了起来。   一点一点地熨平,从领口到袖子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霍一清拿起衣架把衬衫挂上去,然后放到空空如也的大衣橱里。衬衫轻飘飘的挂在上面,有点孤单。   他在卧室里坐了一会儿,张妈就过来喊他,说是沈凛喊他过去一趟。   霍一清不敢耽误,起身到沈凛的房间门口。   沈凛还在看书,听到他来了,抬头看了一眼,“进来吧。”   霍一清才慢慢地挪了进去,站到沈凛的旁边,和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到左边起第二个衣柜里先拿两件衣服,都是没穿过的。你自己看着挑。”沈凛把书合上,对霍一清说。   霍一清顺着他的话走到衣橱的前面,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确实都是新衣,他随意地拿了两件衬衫和休闲裤。沈凛在他身后说“下面的抽屉里应该有睡衣。”   霍一清又蹲下来拉下面的抽屉,里面确实有一套还没开封的睡衣,还有一包包的内裤和袜子,霍一清从里面掏出两条内裤,塞在睡衣的里面,然后抱着一大团衣服站了起来。   转身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面对沈凛太紧张的缘故,手里的东西没拿稳,一下子就全都散到了地上。衣裤什么的还好说,霍一清看着被卷成球的内裤滚到了沈凛的脚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慌忙地蹲下来捡。   一路捡到了沈凛的脚边,眼看就要胜利在望,一双手却出现在眼前,帮着霍一清捡了起来。沈凛把它丢了过来,霍一清慌忙地接在手里。   沈凛觉得挺有意思,如果霍一清没看错的话,他大概是微微笑了一下,只不过太细微,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察觉不到。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霍一清听了沈凛的话之后一愣,他十六岁就跟着各种男人鬼混,思维早就定型,跟普通的人完全不一样,真没想过其实两个男人没什么好别扭的。毕竟,澡堂里的男人都是一起洗澡,互相擦背什么也是很正常的。   这么看来,沈凛对他似乎没有那种想法。那到底为什么花大价钱把他买过来?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发呆。”   沈凛的声音再响起,霍一清才回过神来,忙说道:“对不起。”   沈凛又补充了一句,“手脚不灵活,看起来也呆头呆脑的,很笨。”陈述的语气,似乎在讲一个事实。   霍一清一听有点炸毛了,“我哪有呆头呆脑的,我明明就口齿伶俐交际广泛。”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显然是底气不足,最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别人都说我很聪明的。”   沈凛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没看出来。”   霍一清想反驳,又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又把嘴巴闭上了。沈凛看他明显不服气的样子,心里好笑,没再说这个,“我喊了人明天来给你量尺寸置衣物,如果还需要什么就自己去买。”   “嗯。”霍一清抱着一团衣服把自己的脸挡住。   “你先回去吧。”   “嗯。”霍一清挡住脸慢慢地往外面挪,走出门外才呼出了一口气。      晚饭的时候,沈凛并不出来,他都是在房间里单独吃饭的,由张妈送进去,吃完之后再端出来。   张妈也把饭菜给霍一清送到了房间里。饭菜很精致,味道也很好,可惜霍一清实在没什么胃口,抵不过张妈期盼的眼神,只好勉强多吃了两口。   霍一清晚上洗了澡之后,换上沈凛的睡衣,稍微有点大。身上的一些痕迹还没有消失,不过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并不怎么疼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后来不知道看了多久,似乎睡了一会儿,然后又醒来,继续望着天花板。   醒来的时候很早,霍一清都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   他一看到天亮了,就马上换上了沈凛的衣服起来。   总算是熬过一个晚上了。   他一看表,现在还不到六点。不过张妈已经在厨房里忙乎了,霍一清走过去向张妈打招呼。张妈惊讶地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霍一清笑道:“也不是很早。”   张妈加快了手里的速度,“我没想到你会起这么早,先坐会儿,早饭很快就好了。”   霍一清赶忙说:“不用着急,我不饿。”他是真不饿,估计早饭也吃不了多少。   他琢磨了一会儿问道:“沈先生还在睡吗?”   张妈答道:“三爷出去了。”   “出去?”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下钟,现在也太早了。   张妈把豆浆倒出来,边和霍一清说着:“四点多钟的时候一个电话过来,三爷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事,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三爷的身体还没好呢。”   霍一清想起沈凛那天还在不停的咳嗽,他的身体似乎真的不是很好。   “沈先生的身体一向都……不好吗?”霍一清尽量把措辞说得委婉一些。   “以前?以前当然很好,只是现在……”张妈的语气也变得黯然,不愿意再多说,霍一清也就没再问了。   张妈把早点端了出来,问霍一清:“在客厅吃吗?”   “好。”   看着霍一清坐下来吃早餐,张妈说道:“三爷自从腿断了之后就不让人靠近,他不喜欢别人提到这件事,也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腿看,你小心一点,不要触到他的逆鳞了。” 霍一清很感谢张妈的提点,他要留在这里说到底还是要讨沈凛的欢心。他很真诚地对张妈道谢:“谢谢,我明白了。”      上午的时候有人来为他量尺寸,看起来很专业,效率也很高,下午的时候就把衣服送过来了。   从里到外全都是新的,霍一清在上午那些人量完的时候,还特意要他们带两条丁字裤过来,年长的那个倒是没说什么,倒是跟在后面的小伙子多看霍一清两眼。   霍一清反正没脸没皮的,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霍一清乱七八糟的想法最终还是落了空,因为沈凛整整一天都没有回来。   看着指针指向了十二点,霍一清在张妈的催促下,只好从客厅的沙发上起来,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还是睡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门口有开门的声音。他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摸着黑走到了门口,听着轮椅滚动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在门口听了几分钟,随着隔壁门关上的声音,最终归于安静。   霍一清靠在墙上靠了一会儿,微微笑了笑,又回到了床上继续躺着。      第二天沈凛似乎没那么忙了,让张妈惊喜的是沈凛居然从房间出来吃早餐了。霍一清自然是陪客,沈凛很自如地细嚼慢咽着,只有霍一清坐在一旁觉得挺不自在。   终于在他又一次偷偷地看沈凛的时候,沈凛把筷子放了下来。   霍一清吓了一跳,赶紧正襟危坐,又把头低了下来不敢再抬眼。   “你的气色不是很好,没有休息好吗?”   霍一清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还是扯了个谎,“我认床。”   沈凛看了他一眼,霍一清与那眼神一对上,觉得自己已经被看了个通透。沈凛没有说什么,把目光收回来继续拿起筷子吃饭。他吃得很慢,霍一清也只能慢慢陪着他。   沈凛还是出去了一整天,但是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回来那么晚。   沈凛对霍一清的存在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霍一清觉得自己就像是透明的一样。晚上沈凛回来的时候,霍一清在门口等着他。沈凛看了他一眼,直接绕了过去,对张妈说:“我吃过了,你不用管我。”   然后就回了房间,霍一清甚至都没来得急和他说一句话,就被彻底的无视了。   说实话霍一清有点挫败,还从来没有人对他的魅力这么否定的。毕竟他这张脸还是很让人惊艳的。   他没办法只好坐回房间,看了看镜子,难道是因为最近太憔悴了,所以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正坐着突然听见有人敲门,霍一清走过去开门,张妈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怎么了?”   张妈笑着说:“三爷早上听说你认床,让人把你原来的床搬过来了。”说完不顾霍一清惊异的眼神让到了一边,后面的几个搬运工马上把床搬了进来,很快就把原本的床换了出去。   霍一清站在一旁,完全没反应过来。   这个床就是他原来公寓里的那张床。   很小,就是一个普通的单人床,跟这个房间完全是格格不入。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张床,因为那提醒了他不堪的过去,也提醒了他的身份。   但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不能再收回去了。      他重新坐到了那张床上,有一种穿越了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打开衣柜翻出昨天沈凛给他的衬衫,套在了身上,沈凛的衣服尺寸要稍大一点,下摆已经打到了霍一清的大腿上。他对着镜子把裤子脱了下来,换上了昨天送来的丁字裤。   腿上还有一些淤青,不过黑暗中应该看不太清。   霍一清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就偷偷地摸着黑走到沈凛房间的门口。灯已经关了,霍一清推了推门,发现门没有关。   他没穿拖鞋所以也没有什么声音,走到大概是床的位置,然后轻轻地坐了上去。   似乎没有声音?   他正奇怪着,准备再靠近一点。   就被反扣住手压在了身下。沈凛压在他的身上,霍一清不敢动,只觉得手有点疼,挣扎了一下,手被扣得更紧又被翻转了几度,疼得更厉害了。   “我只要再使几分力,你的手就断了。”沈凛冷冷地开口。   霍一清也不是没有几分骨气,虽然疼但咬着牙没喊出来。   他心里也有委屈,这个人明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还要拧断他的手,“那你就使劲好了。”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还没等他想好说辞示弱,手臂上就一阵痛感,骨骼错位的声音传来,霍一清死死咬住了嘴唇,闷哼声还是从嘴里泄了出来。   沈凛把他放开,霍一清就跌坐在床上。   沈凛慢慢地自己坐起来,把床头的灯打开,看到霍一清的打扮,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霍一清怨恨地看着他,“笑什么笑。”   沈凛把他的手拉过来,“别动,只是脱臼了,我帮你接上。”   霍一清把手拿回来,抱在自己怀里,“不接,疼死了。”他说着更委屈了,一双眼睛瞪着沈凛。沈凛说:“好吧,那你明天去医院接。”   霍一清抱着自己受伤的手,从床上爬下去,就要往外走。   沈凛在他的身后悠悠的开口,“不过如果变成习惯性脱臼,你可能就要每天都接上一次。”   霍一清一听脚步停了下来,他恨恨地看着沈凛,“那还不是你害的。”说着还是走了回来,把胳膊递给沈凛。   沈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穿成这样是要勾引我吗?”   霍一清一咬牙,“我只是去上厕所回来走错门了而已,啊!”沈凛趁着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把他的手接了回去。   沈凛把旁边的长外套披在霍一清的身上,“穿这么少不冷么?回去吧。”   霍一清红着眼睛看着他,像是一只发怒的兔子,全身的毛都树了起来。沈凛忍不住又笑了,他很少笑,就算笑了笑容也一向很浅,这次的弧度却深了几分。   霍一清看了之后更郁闷了,“笑什么笑!我是真的是走错了门,也不知道谁安排的,把我的卧室安排在你的旁边。你冤枉我,还弄断我的手,你不讲理!”   沈凛的手却从下面覆上了他的腿,霍一清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点,沈凛看着他,“丁字裤很适合你。”   霍一清脸一红,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那当然,不穿的话更好呢。”   沈凛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秘密   霍一清气鼓鼓地看着沈凛,过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往外面走。   沈凛却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霍一清一回头看见他捂着嘴,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傻傻地站了一会儿,赶紧又跑回来倒杯水给沈凛。   沈凛咳了一会儿之后,把霍一清递过来的水推开,“没事儿。”   霍一清只好把水杯又放下,沈凛抬头看他,说:“你先回去吧。”   霍一清只好又再一次慢慢迈着步子挪了出去。   这次却是沈凛把他叫住了,“等等,你先回来。”霍一清在沈凛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走到沈凛的床边。   沈凛的视线停留在他露在外面的两条大腿上。   “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霍一清的腿上还有一些青紫,黑暗中看不出来,现在灯火通明,看得个透彻。他随便扯几句,“有些是自己摔的,有些是被人弄的。”   沈凛皱了皱眉,“明天我喊个医生来看看。”   霍一清“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站了一会儿,霍一清觉得下摆冷飕飕的,咽了咽口水,“沈先生,我可以回去了吗?”   沈凛冲他点点头,“记得手这两天别太用力。还有,别再走错门了。”   这语气说得连霍一清自己都要相信自己真的是走错门了。   他披着沈凛的长外套又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换回了正常的睡衣,把丁字裤丢到柜子的最里面。   回头看着那张新搬来的床,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呢?   他把沈凛的外套拿下来,放到桌子上摊平,然后拿起熨斗重新熨了一遍。   沈凛的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味,不是很浓郁的香气,淡淡的很好闻,有一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霍一清一个晚上没有睡。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数绵羊,可是还是没办法睡着。这样是不行的,如果明天沈凛看见他又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呢?   但是失眠这种事如果可以控制就好了。   他讨厌夜晚,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事做就会胡思乱想,想起很多人很多事。这些都是他不愿意的。这么多年,他很少一个人度过漆黑的夜晚。   令人厌恶的毫无感情的性爱相拥,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给了他救赎。至少在那个时候,他不用再去想别的,做到昏死过去,就不必再担心失眠的问题了。   现在这身子已经无法离开男人了。   霍一清在被子里拉开睡裤的松紧带,然后把手伸进去慢慢地抚摸。额头上慢慢有汗渗出来,霍一清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荆扬的身影。   他的手在抚摸着自己,嘴唇在亲吻着自己的全身上下每一处,小心翼翼得像是对待绝世珍宝。   霍一清猛得睁开眼睛,动作停了下来,情.欲也一下子消失殆尽。   到底在做什么?   裤子已经有一点脏了,霍一清干脆把裤子脱了下来,到浴室里洗了个脸,冰冷的凉水打在脸上让他的心也冰到了极点。   一定是疯了。   明明一直都没有想起过的。   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还有,很疼。很难过。   不管再怎么掩饰,都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心的痛感,因为这是事实。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把脸擦干,慢慢地往回走。却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了“砰”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的声音。   隔壁。他看向隔壁的那堵墙,他和沈凛的距离只有这一堵墙而已。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也许只是什么东西掉了,霍一清想。   但是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有摩擦和撞击的声音传来。张妈晚上是不住在这里的,而是住在另外一个院子里。也就是说现在这栋大别墅里,只有他和沈凛两个人。   莫非是沈凛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霍一清有点着急,他没想那么多就跑了出去,甚至连睡裤都没来得急穿上。沈凛的房间里灯已经打开了,更加证明了沈凛确实发生了什么。霍一清握上沈凛房间的把手猛得一推开,身体因为惯性往前踱了好几步。他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开了,本来以为门是反锁着的。   声音一下子静止了。   霍一清盯着沈凛,沈凛也看着他。   霍一清的第一个想法是,完了,他一定会杀我灭口的。   沈凛摔倒在地上,轮椅被甩到了角落。他的两条断腿露在外面,稍微有一点萎缩,透着病态的白。更重要的是,双腿间有淡黄色的液体渗出,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小的水洼,房间里透着微微的膻腥味。   灭口,等于死。霍一清在心里做了一个简单的推算。   反正也是死,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不过他那个时候忘了,沈凛如果想让人比死痛苦十倍百倍也是轻而易举的。   死就死吧。以霍一清当时大脑死机的情况下,他能进行一个简单的推理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他没有闭上眼睛,没有退出去,没有没骨气地跪下来求饶,而是直愣愣地盯着沈凛,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   看着他还在靠近,沈凛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滚出去。”   霍一清当然没有滚出去,他的大脑现在已经处于中了病毒的模式,还是壮胆的病毒。   “我不滚,我帮你。”   他已经走到摔到地上的沈凛面前,想把他扶起来。   沈凛的头上全都是汗,一甩手扯过霍一清的手把他推到一边,“滚!”   咔的一声脆响,霍一清咬了咬牙,才接好的手又脱臼了。同时霍一清的背砸上了后面的衣柜,上面的把手正好戳在霍一清的骨头上,疼得霍一清冷汗都冒了出来。   一片好心变成这样,霍一清的心里也有怒气,加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霍一清也不管那么多,靠在衣柜上红着眼睛看着沈凛。   “你已经是一个残废了,就算你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自怨自艾,不接受别人的帮助,只知道自己逞强,你觉得有意义吗!?”   说完之后他觉得自己又离被灭口近了几步,因为沈凛的目光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杀了一样。   对着沈凛的目光,霍一清心里的怨气越重,他继续说道:“你以为你自己很可怜吗?你觉得命运对你不公平吗?你沈大公子天生就高人一等,随随便便就可以取人性命,断人手足。你明明就拥有别人永远都无法拥有的一切,为什么要一副全天下人都对不起你的样子。”   霍一清的声音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   因为沈凛从怀里抽出了手枪对准了他的头。   霍一清死死地靠在衣柜上,没办法往后面再移动一步。   “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让你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霍一清其实很怕死,但是这一刻他居然没什么感觉。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马上跪下来,恳求着沈凛的原谅,告诉他自己只是一时冲动,今天发生的一切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可是情感却让他站在那里,看着枪口发呆。   沈凛的面色看不出喜怒,他把枪放了下来,霍一清还靠在墙上没动。沈凛喊道:“过来。”霍一清才慢慢地走过去,蹲在沈凛的旁边。   沈凛拉过他的手检查了一下,然后一拉又重新接上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一清觉得比上次接的时候要痛很多,手法也很粗暴。   “疼。”他忍不住嘟囔着,看了一眼沈凛。   沈凛没理他,命令道:“已经接好了,还不帮忙。”   霍一清没反应过来,沈凛说:“你不是说我自怨自艾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吗?那现在我要你帮忙,你还不快一点。” “哦。” 霍一清觉得在沈凛面前,沈凛就是个皇帝,而他就是个狗腿的太监。这是由气场决定的,想改都没办法。一到沈凛的面前,自己就自动变身了。   霍一清把沈凛抱上了床,沈凛很瘦,并不重,所以霍一清还算是轻松。然后霍一清帮着把沈凛的裤子脱了下来。   这是霍一清第一次近距离地看沈凛的腿。整体的形状倒是没有变,只是细白细白的仿佛一掐就能断,甚至还有几分透明。   “你干什么?”   霍一清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摸了上去,在上面挠了两下。   他小心翼翼地发问:“没有感觉吗?”   沈凛冷冷地说:“没有。” 霍一清把头埋下去,专心地为沈凛换衣物。除去了长裤之后就是内裤,沈凛着的是黑色丝绸材质,所以有一些滑。随着裤子慢慢褪下,沈凛隐藏在黑色草从中的巨物也一点一点露出来,霍一清想不去看,眼睛却不受控制的不自觉地瞥了过去。   像是一条蛟龙掩藏在从中,纹路清晰、龙头饱满,跟沈凛的腿比起来实在太不协调。   霍一清咽了咽口水,然后跑到洗手池里打了热水,拿着热毛巾帮沈凛擦身子。先是大腿内侧,然后再擦到那巨物。 ☆、贤良   霍一清咽了咽口水,然后跑到洗手池里打了热水,拿着热毛巾帮沈凛擦身子。先是大腿内侧,然后再擦到那巨物。   沈凛背靠在床头上躺着,任霍一清低着头为他清理。   霍一清又抵不住诱惑,身体快于大脑运作,偷偷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巨物微微弹了一下,霍一清下意识地又戳了一下。   沈凛从床头坐了起来,看着他玩得不亦乐乎,在他的头顶上说:“好玩么?”   霍一清吓了一跳把手收回来,“你……你有感觉啊!”   沈凛眯着眼打量着他,“为什么我会没有感觉?”   霍一清看了看他的眼神咽了咽口水,低下头不敢把自己想的说出来。   帮沈凛擦完之后,霍一清找出新的内裤和睡裤为沈凛换上。又打了一盆热水为他擦额头上的汗。霍一清看沈凛的表情似乎不是特别生气了,于是鼓起勇气问:“你的腿这样以后你就这样了吗?”   沈凛本来还在欣赏他在自己额头上动作的一双修长的手,一听他的话皱眉道:“什么这样那样的?”   霍一清小声地问道:“我是想问,你的腿断了以后你就失禁了吗?”   沈凛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闭嘴。”   霍一清马上把嘴闭上,低下了头。不会又惹他生气了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刚刚才被接上的手,好疼。   过了好一会儿沈凛都没有说话,霍一清抬起头来看他神色不定的样子,也有点害怕,“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也不是故意要进来的。你要是生气的话,能不能换一只手拧?”   说完微微地把手递了过去,刚一伸出一点就被沈凛扯了过去。霍一清忙往回拉,“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真的要把这只手也折了吧,别,疼。”   他说疼的时候语调上扬,说进人的心里了,让人心疼。   沈凛不为所动,扯着他的胳膊不松手,“不是你自己让我折的吗?”   “喂,你是大人物,不会这么小气,我刚才那么说你你都不计较了,现在就算了吧。”霍一清开始没骨气地求饶,好像刚才那个红着眼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凛手上用力,霍一清抽不开,只能死死闭上眼睛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霍一清却没有感觉到手上传来疼的感觉,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沈凛反手握住了霍一清的手,“你的手很凉。”   霍一清把手快速地抽回来,很不自在地说:“嗯。”   他抬头看着沈凛,却对上沈凛凝视的双眸,慌忙地站了起来,“我去收拾一下。”   霍一清把地拖了一遍,然后把衣服都丢到盆子里,抱着大盆子问沈凛:“你的衣服平时都是怎么处理的?”   沈凛微微侧过脸,沉声道:“你说呢?”   霍一清“哦”了一声偷偷抬头瞥了他两眼,然后抱着盆子蹲在洗浴间里打上水,用手洗了起来。   沈凛看着他背对着自己,只穿了一条白色的内裤,蹲在地上有几分滑稽,说:“我以前都会把衣服扔了。”   霍一清一只手还拿着肥皂,回过头瞪着沈凛。   为什么不早说?质问还没有出口。   沈凛就继续说:“不过既然你来了,以后就归你洗吧。”   手里的肥皂脱手掉到了水盆里,激起小小的水花。   沈凛一脸正经地问:“你不愿意?”   霍一清把肥皂捞起来,死命地摇头。沈凛有点可惜地说:“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霍一清边继续摇头边急忙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不愿意。”   沈凛很善良地微笑,“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霍一清看着他俊朗的笑容,心居然有怦怦直跳的感觉。他背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着自己的心脏说,不要在这里时候犯花痴啊,兄弟,别跳了!   然后继续默默蹲在地上搓着手里的衣物。   居然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沈凛看了一会儿,说:“你先把裤子穿上,等会儿要着凉了。”   霍一清才想起自己下半身还凉飕飕的,站了起来冲回了房间,把睡裤穿上。然后又飞快地跑了回来,瞧着自己这上赶着的劲,霍一清在心底暗暗唾弃,你看你自己那个狗腿的样子。   霍一清把衣服洗好之后,一件一件整齐的晒在了凉台上。   沈凛就坐在床上看着他,视线胶着在身上,霍一清总觉得芒刺在背。   霍一清像个小学生一样站在沈凛的面前:“那个,我洗完了。”   沈凛:“嗯。”   霍一清慢慢地往外挪,“那我先回去了。”沈凛似乎没有反对,直到他走到门口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沈凛突然开口,“回来。”   霍一清脚步停下来,又很没骨气的小步跑了回去。   “再过来一点。”   挪两步。   “过来。”   再挪两步。   沈凛扣住霍一清的手,“手一直都这么凉么?”沈凛的手心其实也是透着微凉的,但是比起霍一清那种冷感还是多了几分温暖。   霍一清的手缩了缩,“好像一直都这样。”   沈凛继续说:“下次用热水洗。”   霍一清嘴角抽搐了一下,还以为不用洗了。   “晚上还是睡不好吗?”沈凛的问话有时候就像是公式化一般,并没有多少情绪。   霍一清一抬头看着沈凛,他突然就把真正的原因说出口,“我并不是因为认床才睡不好的,我其实并不喜欢我原来的那张床。” “为什么?”   霍一清咬了咬唇,说:“我跟很多人在上面睡过,我不喜欢……”   沈凛却打断了他,“我是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想到你会那么认真。”霍一清把视线垂下来,“很抱歉。”   沈凛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应该调查清楚的。”他一向都善于从自己的身上寻找原因,而不是一味地责怪他人。   霍一清摇摇头,他想说你能不能不要调查清楚。   可是却没办法开口。   “你以后晚上都睡在我这里吧。”   “啊?”   沈凛的语气并不像开玩笑。   “你不愿意?”   又回到这个问题了,霍一清又萎了,“不是不愿意。”   沈凛解释:“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既然你发现了,那就你来吧。”   霍一清第一个想法是,不会用完了之后还是要杀人灭口吧。   沈凛已经把被子掀开,对霍一清使了个眼色,“进来睡。”   霍一清缩手缩脚地爬上去,床很大两个人隔很远,所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沈凛把灯关上,房间里陷入黑暗。   霍一清睁着眼睛,头不敢动,只好拿眼珠子乱转。   沈凛在黑暗中开口,“我身体没恢复过来,脊椎神经也受了损伤,有时候会控制不住。”   霍一清转过身面对着沈凛,虽然只能看到一个简单的轮廓。像沈凛这样的,应该请专人来照顾,不过以这个人的骄傲,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的。   霍一清觉得自己没有被灭口真是个奇迹。   不过还是有将来被灭口的危险。   他壮了壮胆子问:“白天会这样吗?”   沈凛说:“不会,只有晚上已经躺到床上,再下来就会来不及。”   说到底还是因为行动不便,所以速度慢。   “睡吧。”沈凛似乎叹息了一声,霍一清听不真切。   霍一清没有奇迹般的睡了个好觉,但是确实没有一个人睡的时候那么难耐。   霍一清在凌晨的时候听到了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沈凛应该是又准备出去了。霍一清把自己的头埋在被子里,装作睡着不去看沈凛艰难的动作。等到沈凛出门之后,他才想起来匆忙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长外套取下来赶到门口。   沈凛正准备上车,旁边还站着沈易和那天来接他的胖子张朝景瘦子林浩。   天还只是微亮,淡淡的光线使人的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看不真切。   霍一清跑到门口,才发现有那么多人在。脚步停在门口,有一点尴尬。   沈凛听见声音回头看他,“怎么了?”   霍一清见他身上已经穿了一件不同款式的外套,觉得自己的行为真是蠢到家了。   他咬了咬嘴唇,“没什么,您……注意安全。”   沈凛没接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这时林浩却发出一阵笑声打破了沉寂,他夸张地笑了一会儿之后对着沈凛说:“三哥,看来沈易真是给你找了个贤妻良母。看不出来霍少爷风流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一颗人.妻的心啊!”   沈凛瞥了他一眼,对霍一清说:“你过来。”   霍一清听完林浩的话就更尴尬了,听到沈凛喊他却不得不过去,只好慢慢地走过去站在沈凛的旁边。   沈凛突然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在霍一清惊异的眼神下拿过他手上的外套披在身上。 ☆、赴宴   沈凛突然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在霍一清惊异的眼神下拿过他手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寒气重,穿厚一点会比较好。”   他这话一说完,沈凛身后的几个人,沈易、林浩、张朝景互相面面相觑地看了几眼,眼神里都有几分诧异。   霍一清自己也呆住了。   沈凛只是把衣服披在身上,霍一清看见了,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帮他把扣子扣上。沈凛则坦然地坐着,偶尔低头看他飞快运作的手指。   扣完最后一颗,霍一清把手移开,怔怔地看着沈凛,沈凛冲他一点头,“再见。”   “再见。”      沈凛已经上了车,霍一清还站在原地。   沈凛坐在后面,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动不动的霍一清,他穿得很单薄,沈凛忍不住皱了皱眉。   张朝景仍然是万年司机,林浩坐在前面,而沈易则陪着沈凛坐在后座。林浩也从后视镜里看到霍一清,同时也看到了沈凛的表情。   他回头对沈凛说:“三哥,咱们不如把霍少爷也带上。”   沈易脸上的刀疤立即抖动了一下,“胡闹。”   林浩不以为然,仍然看着沈凛,笑着说:“反正也没什么事,带上霍少爷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沈凛抬眼看了前方的后视镜一眼,那个单薄的身影还在视线中,“让他换好衣服一起来吧。”   霍一清本来想看着沈凛走,根据惯例,送完衣服的下一个步骤应该是默默地看着车子远去。所以霍一清穿着拖鞋和睡衣站在寒风中等着,结果那车子半天也没有动弹。   能不能快点走,好冷。   这是霍一清真实的心理。   幸亏沈凛猜不到。   过了一会儿,车子不仅没走,车门还开了,林浩从车子上下来,冲着霍一清快速地眨眼。   这是在抛媚眼吗?   霍一清轻咳了一声,不去看他抽筋的眼睛。   林浩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喊道:“霍少爷,三哥喊你一起去,你快去换衣服。”   “一起去?”霍一清诧异。   林浩把他推进房间里,“你先进去,站在外面吹风,三哥都心疼了。”   霍一清被心疼两个字闪瞎了眼,糊里糊涂地跟着林浩进了屋。   “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   “那我应该穿成什么样?正式一点还是随意一点。”   林浩说:“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有魅力。魅力,知道吗?魅力,散发你的魅力!”   霍一清看着他夸张的样子,勉强笑了一下,“哦。”   霍一清最后还是穿得一身正装,不失活泼的米色休闲西装,不会失礼但是也不会显得太死板。   “完美!”林浩看见换好衣服的霍一清,猛地一拍手把霍一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林浩打量了他半天,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行,打点粉好了。我车上有,等会儿给你擦。”说完就拉着霍一清往外面跑,迅速地把霍一清塞到车里的后座,和沈凛挨在一起。   林浩自己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好了,可以出发了。”   张朝景接到他的命令,踩下油门,车子稳稳地行进。   林浩在车里翻箱倒柜一阵,拿出一个化妆盒给霍一清,“来,把你那黑眼圈遮一遮,都跟熊猫一样,你是多久没睡好觉了?”   很少说话的张朝景突然开口,“为什么车上会有这种女人用的东西?”   林浩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谁说只有女人才能化妆,我这是男用化妆品。”说完还在底下踢了张朝景一脚。   霍一清的眼睛在他们俩之间转,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   沈凛却突然开口,“给我也抹上一点。”   霍一清的下巴都快要掉了地上,手里拿着化妆盒不知道怎么动才好。   沈易在一旁说道:“嗯,确实可以。”   霍一清看了沈易一眼,他其实还是有些害怕他。   沈凛对正在把自己往后缩的霍一清说:“来,帮我化得再稍微病态一点。”   病态?   霍一清只好靠过去一点,把粉轻轻打在沈凛的脸上,让他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又在两颊打了点青色的腮,整个人就更加憔悴了。   霍一清把镜子打开给沈凛看,沈凛瞄了一眼,似乎还算满意,又对霍一清说:“你也抹点。”   “啊?哦。”霍一清以前也经常为了遮掩而化妆,所以也算熟练,很快就把眼圈旁边的黑色阴影给挡住。   他看着差不多了,就把化妆盒放下来。沈凛盯着他了半分钟,霍一清都被他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过来。”沈凛把他手上的化妆盒拿过来,点了点腮红在脸上,让他的面色红润一些,看起来也精神。沈凛的脸就在霍一清的上方,呼吸也都打在霍一清的脸上,温热的气息还有淡淡的古龙香水味。   等沈凛离开的时候,霍一清突然一阵心慌。   他是要带我去见什么人吗?   沈凛看出霍一清情绪的变化,问:“怎么了?”   霍一清抬眼看着他,面色不定,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凛的电话就响了。沈凛拿起手机接了起来,“路上堵车,我们很快就到。”   沈易问:“那边在催?”   沈凛淡淡地说:“随他们去。”然后又看向霍一清,眼光像是在询问。   霍一清已经将情绪控制好了,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沈凛也没多问,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在眼前的是一家国际性的大酒店。   沈凛下了车之后没有像平常一样自己走而是对霍一清说:“你来。”   霍一清左右看了看两边的林浩张朝景和沈易,林浩一脸的暧昧,张朝景和沈易都没有什么表情。他走到沈凛的后方,握紧后方的把手。   沈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拍了拍他放在把手上冰冷的手。   似乎是什么宴会,霍一清匆匆看了一眼,前厅铺着嫣红的地毯,两侧摆放着娇艳欲滴的白色玫瑰,像是婚礼?   “怎么又发呆?”沈凛微微侧过身看着霍一清。   “啊?”霍一清对上他的目光,重新握紧了把手,推着沈凛前进。   到了门口的时候,沈易走到前面从怀里拿出请帖递过去。这时却有一个声音响起,“三弟来了还用得着请帖吗?你们也太没有眼力了。”   一个男子身着白色礼服走了过来,精神饱满、神采飞扬,看来应该是今天的新郎官了。   沈凛冲他点了点头,“新婚快乐,二哥。”   男子突然走到沈凛的后面,看了霍一清一眼,不动声色地把他挤开,代替他推着沈凛的轮椅往前走,温声道:“我们进去吧。”   霍一清被晾到了一边,偏偏还敢怒不敢言,只能拿眼睛瞪着那个男人的背影。   林浩在一旁咬牙切齿道:“沈信那个小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个时候跳出来装什么好人。”   张朝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林浩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霍一清也跟着他们一起进去,趁着沈易和张朝景都没注意,凑到林浩的耳边,低声问:“那个人是沈先生的哥哥吗?”   林浩把声音压低,“什么哥哥,不过就一点微薄的血缘罢了。三爷一出事就落井下石,今天跟他结婚的林家小姐本来是三爷的未婚妻,真是卑鄙。” 霍一清心里一跳,原来沈凛是有未婚妻的。   因为断了腿而被横刀夺爱这种豪门狗血戏码也太庸俗了吧。霍一清在心里琢磨着,边看着沈凛的背影。   前面沈凛已经停了下来,他一直在和沈信说话,维持着良好的风度,偶尔露出一点微笑,时不时地咳嗽两声。   很多人都认识沈凛,一路上不少人和他打招呼,沈凛都客气地回了过去。   可是霍一清分明看到那些人眼里流露出的情绪,或是同情或是惋惜或是幸灾乐祸。   霍一清心里很窝火,沈凛不应该这样被对待,他是蛟龙,就算是一时受了伤,也不应该被这些蛇鼠看低。   沈凛突然在前面喊他,“一清。”   霍一清把这些负面情绪压了下来,慢慢走了过去。   沈凛又咳了两声,霍一清赶紧上去帮他拍着背,沈凛咳得差不多了对沈信说道:“二哥还是去招待别的客人吧,我让一清陪着我就行了。”   沈信这才认真地打量了霍一清一下,重新温和地笑了笑,对沈凛说:“身体不好的话,还是要多休息,早知道今天就不麻烦你过来了。”   沈凛说:“二哥的终身大事,我是一定要来的。”   两个人又客套了一番,沈信才离开又去招呼别人了。   过了一会儿,新娘子也出来了,和沈信站在一起倒是一对璧人。霍一清抻着脖子望着,觉得那个林家小姐长得也不怎么地,根本就配不上沈凛。   沈凛瞥了他一眼,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新娘子,面色忽喜忽嗔,问:“很好看吗?”   “不怎么地,还没有我好看呢。”   等到沈凛轻笑出声,霍一清才发现自己一不留神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他有点尴尬,又不想承认自己的窘迫,嘴里嘟囔着:“我说的是事实。”   他以为沈凛没听见,谁知道过了许久沈凛突然轻轻地笑了,然后“嗯”了一声。    ☆、醉酒   他有点尴尬,又不想承认自己的窘迫,嘴里嘟囔着:“我说的是事实。”   他以为沈凛没听见,谁知道过了许久沈凛突然轻轻地笑了,然后“嗯”了一声。   霍一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似乎又就是那么一个“嗯”字,所以我们一向没脸没皮的霍一清居然脸红了。   不过沈凛盯着别处似乎没看到。霍一清趁着他还没注意到自己,深吸了两口气,把脸上的红晕褪下去。   霍一清,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沈凛则盯着墙角一个反光的瓷砖,看着上面印出的人影,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沈凛就像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人,并没有吸引太多的关注。但是霍一清察觉到还是有一些人在暗暗地打量着沈凛,还是用那种另人厌恶的所谓的同情眼光。   沈凛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云淡风轻的样子。   期间沈家的老太爷出现了一会儿,他身体似乎也不怎么好,匆匆地说了两句祝福新人和感谢来宾的话就离开了。   最后是新人敬酒的环节。沈信并没有从最近的一桌开始,而是特意携着他的妻子第一个走到坐在最后面的沈凛面前,举起了酒杯。   “其实我和小雨的婚事还要多亏了三弟成全,二哥在这里敬你了。”   这么明显的举动吸引了全场的来宾,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   沈凛只能坐着,自然比沈信要低了一截。霍一清看到了他俯视沈凛时眼里的得意,心里更加恼火。   沈凛先是咳了两声,然后勉强举起酒杯,“二哥和林小姐是神仙眷侣天作之合,又何来成全二字,二哥言重了。况且。”他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苦笑着说:“我现在这副样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说完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本来众人就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沈凛这像把肺咳出来一样的咳法,让整个大厅里都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听着有点吓人。   沈信的语气很是关怀,“三弟要多休息才是。”   沈凛好不容易咳完了,对沈信点点头,“多谢二哥关心了。”   沈信笑了笑,继续说:“不过今天二哥结婚,这杯酒你怎么都不能推了。”说完就一仰头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把杯中倒过来对着地面,温和地望着沈凛。   沈凛犹豫了一会儿,对身后的霍一清说:“帮我拿杯酒来。” 霍一清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不能喝酒了。”   沈信一听笑了,对沈凛说:“三弟你从哪里找来的小野猫,很不乖啊。”   沈凛皱着眉头,声音沉了下来,“还不快去。”   霍一清才不怕他,偷偷瞪了他一眼,然后从后面的桌子上拿出一瓶酒,照着刚才沈信的那杯倒满了,然后也不递给沈凛。   自己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然后学着沈信的样子把杯子倒扣对着地面,“沈先生不能喝酒,我替他喝。”   沈信有些动怒,不过还是维持着风度,“你替他,你以什么身份能代替我三弟?”   霍一清本来就被呛得难受,眼睛都充血了。   沈凛刚想说话,霍一清就说:“我什么也不是,不过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替沈先生敬您三杯,应该不算失礼。”   然后他又将自己的杯子满满的倒上,对着沈信微微一示意,又是一口喝了下去。他喝得粗犷,酒水顺着脖子流了下来滴进领子里,一吞一咽的喉结上下浮动,很是性感。   沈信看着他,眼睛也慢慢地眯了起来。   霍一清又快速倒了最后一杯,照着之前的样子虚敬沈信,然后一饮而尽。   他喝完之后脸越发的红润,眼光也变得迷离,看着沈信,“您觉得怎么样?”   沈信笑了笑,说:“本来以为是只小野猫,现在看来倒像是条忠心的小狗。”霍一清迷迷糊糊的也不生气,心里想得居然是:可不是吗?自己就是个狗腿子,他可得扒住沈凛这条粗大腿。   沈信继续说道:“这样的美人敬我三杯酒,我也不亏,恭喜你了三弟,找到这样合心意的人。”   沈凛的面色并不好看,又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了两声。   沈信眼中的得意之色更浓了几分。   霍一清似乎已经醉了,一张脸憋得通红,突然扑到沈凛的腿上,“好累,我要回家。”   沈凛拍了拍他的脑袋,“别闹,嗯?”   霍一清突然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扯着领带蹭着沈凛的大腿。   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尴尬。   虽说这两人的关系谁都知道,不过在这么正式的场合下,未免是有失体统。不少年长的人已经对霍一清嗤之以鼻,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移开目光。   沈凛把他拉起来,对沈信说:“抱歉了,二哥,这孩子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我没醉。”   “好,你没醉。”沈凛对后面的沈易林浩等人使了个眼色,林浩就赶紧过来把霍一清拖了起来。沈易则推着沈凛离开。      一行人上了车,霍一清像是烂泥一样瘫在车上。   沈凛轻轻撩了撩他额头上的碎发,“好了,别装了。”   霍一清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清明。   沈凛拿手碰了碰他的脸,还是很烫。   霍一清拿手拍了拍脸,“我是真的好热。”   林浩在前排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小子演技很不错,以后可以往娱乐圈发展。”霍一清冲着林浩嘻嘻的笑了,露出两排白牙齿,锃亮锃亮的。   林浩收回刚才的话,抽了抽嘴角,“三哥,我看他是真醉了吧。”      回到家之后,霍一清被丢到了床上。沈凛喊张妈煮了一碗醒酒汤来,先把它放在床头柜上。   霍一清眼睛胀得快要裂了,怔怔地看着床边的沈凛。   沈凛看他那可怜样,问:“为什么这么逞强?”霍一清脑子转得很慢,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没有逞强,我很能喝酒的。你看,我只是头晕而已,还有意识,没有醉。我酒量很好的,不然下次我和你喝,你就知道了。”   沈凛帮他脱着衣服,说:“我现在就知道了。” 霍一清突然把衣服合拢缩到一边,“你干嘛脱我衣服,有什么企图?”   沈凛拍了他脑袋一下,“还企图,我还从没有伺候过人呢,你就得瑟吧。”   霍一清又嘻嘻的笑了起来,突然跳起来:“不对,应该是我对你有企图才对,我要抱你的大腿。”说完他又从床上翻了下来扑到沈凛的身上乱蹭。   沈凛被他磨蹭着身上渐渐起了反应,皱着眉道:“你给我起来!”   霍一清吓了一跳,喏喏地移到一边,嘴里说着:“凶什么凶,装成那么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唬谁。”   沈凛不为所动,把床头柜上的碗拿过来递到他手里,“喝了,一滴都不能剩。”   霍一清接了过来,在沈凛监视的目光下一点点喝完了。   喝完之后还不忘吐槽:“难喝死了。”   沈凛弹了弹他的额头,“难喝?好吧,我去告诉张妈你说她煮的汤难喝。”   “别啊!”霍一清赶紧又抱住沈凛的腿不让他动,还不忘斜着眼睛挤兑一下沈凛:“你都多大了,还告状。”   沈凛真是苦笑不得,谁可以告诉他为什么霍一清喝醉之后比之前更加无法无天胡搅蛮缠了。   他命令道:“现在,脱了衣服回到被子里,睡觉。”   霍一清的酒醒了不少,乖乖地爬回了床上,钻回了被子里。又想起还要脱衣服,于是在被子里一件一件地脱了下来,再丢到外面。   沈凛刚到浴室里拿了个毛巾准备给霍一清擦一擦,才走回来就被一堆衣服砸了一身。   最后掉到身上的是霍一清的白色内裤。   沈凛愣了两秒。   把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开,迅速地滑回了床边。   霍一清缩在被窝里,脸红红的,红着眼睛像只兔子一样看着沈凛。   沈凛看了一眼,他的肩还露在外面,显然是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我让你脱衣服,没让你全脱!”   “哦。”   “你!”沈凛对着他这一双眼睛,什么气都没有了,“算了。”   霍一清怔怔地看着他,沈凛把手抚上他的眼睛,“不是一直睡不好,现在好好睡一觉。”   霍一清的眼睛随着他手的拂动而闭上,然后陷入了黑暗。   似乎终于可以睡着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沈凛把手拿开,霍一清的眼睛已经闭上,呼吸平稳看起来已经睡熟了。   他第一次见到像霍一清这样的人,时而胆小,拼命地讨好着别人。时而又会炸毛,骂起人像连环炮一样都不带重样的。   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就足够抵挡一切,在沈家人面前示弱也只是为了制造出颓废不振的假象。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有一天也会处在一个被保护的角色上。   想起霍一清一口气连喝了三杯酒面不改色的样子。   还真挺帅的。   霍一清。   沈凛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少年,把地上的白色内裤和一堆衣服捡了起来。   霍一清。 ☆、挑逗   霍一清醒来的时候头很疼,感觉像是灌了铅一样,头沉得抬不起来。他重新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似乎喝了不少酒,还是一口气喝下去的。   难怪这么难受。   不过喝醉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好好地睡了一觉。   口有点干,霍一清想起来喝口水。他摸索着床头的灯,轻拍了两下,灯是触摸式的开关,很快就亮了起来,发出微弱的灯光。   不过感觉有点奇怪。   霍一清坐了起来一低头,身上没穿衣服!   裤子,貌似……也没穿。   所以,现在是什么也没穿么?而且,霍一清看了看睡在另一边的沈凛,还睡在一张床上。   该不会酒后那啥那啥了吧?   不对,不可能没有感觉的。而且如果真的要那啥那啥,也一定要自己主动才行,而且只能用骑乘式。   到底在想什么?   霍一清拿手拍了拍自己红透了的脸。   沈凛从他起来那一刻就醒了,一直眯着眼睛看着他脸色忽白忽红,又傻乎乎地拍着自己的脸。   似乎是害羞了?   他也撑着让自己坐起来,对霍一清说:“给我倒杯水。”   霍一清还在各种幻想中,被沈凛吓了一跳,往后挪了一步,“你、你醒了?倒水,哦,我去给你倒水。”说完就准备掀开被子往下面跑。刚一掀开又马上盖上,眨眨眼看着沈凛。   沈凛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淡淡地说:“还不快去?”   霍一清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我的衣服在哪里?”   沈凛抬了抬眼,说:“你醉倒了之后就一直在发酒疯,抱着我的腿非要脱衣服,我都给你丢到浴室,你等会自己去把它们洗了。”   霍一清“哦”了一声低下了头,心里面却是千万条草泥马奔涌而过,抱着大腿非要脱衣服神马的,会不会太重口了,该不会还扑到身上扒人家的裤子吧。   沈凛接着说道:“你不仅脱你自己的,还要脱我的,真是。”说完还摇了摇头把脸别到一边。   霍一清已经彻底石化了,要不要这么准。   他居然吃沈凛的豆腐。霍一清想象着那个场景,已经完全无地自容了。   沈凛微微地侧过身子回头,看到霍一清已经把头埋到了被子里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微笑。   “对不起。”霍一清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沈凛背对着他,也不说话。   霍一清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披着被子先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衣服换上,然后又偷偷地溜回来。   沈凛侧着身子睡在另一边,根本就没有看霍一清的意思。   霍一清瞅了瞅,只好自己先去凉台把昨天洗的沈凛的衣服拿进来,已经完全干了。他把衣服重新熨过,然后又叠好放进柜子里。   中途一直盯着沈凛看,可是沈凛一点都不为所动,仿佛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霍一清也很委屈,喝醉了酒,谁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更何况要不是为了沈凛,他才不会一口气喝那么多。   他一生气就口不择言了,“喂,我不就是摸了你两下,你至于吗?不是你说的吗?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凛还是没反应,霍一清小声嘀咕着:“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做那种傻事呢,不识好人心,心胸狭窄。”   沈凛终于转了过来面对着霍一清,“你在骂我?”   霍一清一下子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才挤出一个笑容说:“怎么可能,我怎么敢,你可能听错了。”   沈凛还想再说,却有些忍不住了,终于低声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很有磁性偶尔还伴随着两声咳嗽。   霍一清先是奇怪地看着他,越看越古怪,突然想到了什么,“沈先生,逗我玩很有意思吗?”   沈凛很配合地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很有意思。”   霍一清:“……”   他发现千万头草泥马又从刚刚呼啸而过的地方奔回来了。      荆扬发现霍一清不见了,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之前他被供应商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再加上两边奔波,早就是疲惫不堪。   荆母却突然召他回家。   荆扬隐隐觉得这次的事情和他这个母亲脱不了关系,所以他还是准备回去一趟。他回到家里却根本没有见到母亲,而是被安排和方家小姐见面。   之前这位方家三小姐就跟着他到了欧洲,当作度假,荆扬实在是不厌其烦,却不得不和她虚以委蛇。   “方小姐怎么又在我们家?”   方三小姐背着手踱到荆扬的面前,“你似乎很不耐烦。”   荆扬很是厌烦像她这样自以为是的大小姐,语气更加不耐,“抱歉,我还要去见我母亲,先失陪了。”说完就往楼上走,留下方三小姐一个在后面跳脚,还必须勉强维持淑女的风度。   他一转身上楼去见母亲,就被管家拦住,“夫人身体不舒服,少爷还是和三小姐聊聊天吧。”   荆扬看了管家一分钟,一挥手往外走,又回到车上。心里实在是烦闷,一想到将来要和这样的女人共度一生就觉得直反胃。他一口气开回了医院,极度地想要见到霍一清。这些天他就算在门口也不敢去见他,这一次无论如何就算跪下来也好,他也要取得霍一清的原谅。   可是迎接他的却是空荡荡的病房。   一尘不染的白床单铺在病床上,上面什么也没有。   一清。   他抓住身旁经过的护士,“住在这间房的病人呢?”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自然没有什么好语气,“什么病人,早就没有了。”说完把他的手扒了下去,匆匆地跑了,“神经病啊。”   荆扬愣了一会儿,马上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荆文。   那头荆文的声音很嘈杂,“哥,什么事?”   “一清呢?”   “什么?”   荆扬把声音放大一倍,“我问你霍一清呢?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   荆文总算是听清了,说:“他不是在医院吗?”   “他不在。”荆扬嘴里喃喃着,“他不在。”   荆文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哥,不说了,我在外面,听不清。”   “砰”的一声,荆扬把手机摔到了地上,瞬间成了一堆废铁。   他跑出医院,手里拿着车钥匙却对不上锁,颤抖了半天才插了进去。迅速地将车开到了霍一清的公寓,他甚至没有时间等电梯,直接从楼梯爬到了顶层。   他必须行动,而不能等待,不然他的心就会乱成一团麻。   喘着气站在霍一清公寓的门口,他先是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是荆扬仍然不放弃。   他知道里面没有人,敲门的声音却越来越大,手打在钢制的门上甚至有些疼痛,他却恍然未觉。   就在他拼命地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开了。   荆扬一抬头,愣愣地喊了一句:“一清。”   很快他就认出来,这并不是霍一清。如果是一清的话,大概会斜靠在门上,幽幽地说:“这不是荆少爷吗?”   而不是像眼前的少年一样平静地看着他。   “有事吗?”   荆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霍一宁见他没有反应,把门一拉就要关上。荆扬赶紧抓住门沿,“等等,我找你哥哥。”   霍一宁看了荆扬一会儿,“我哥哥?”他的眼神变得茫然,“他不见了,我也找不到他。”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荆扬激动之下抓住了霍一宁的肩膀摇晃着。   霍一宁被他的掐得疼痛,一甩身子,恨恨地看着他,“那不是应该问你吗?”   “问我?”荆扬慢慢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不是你,我哥哥怎么会失踪。如果不是你把他的真心踩在脚底下,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你既然不能负责到底,为什么要去招惹他?”   荆扬摇头,“我想过的,我想过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霍一宁一听嗤笑了一声,冷冷地说:“你明明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抛弃他,和女人结婚,可是你还是想着要享齐人之福不是么?你想着结婚之后要我哥哥做你的外室,和你的那群狐朋狗友一样,家里红旗不倒,门外彩旗飘飘。”   荆扬的心有点慌,和霍一清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怎么解决家里的问题。他下意识地回避,装作并不急迫的样子。但是这个问题却是时刻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他也偶尔会想着先形式地结了婚,让那位方小姐做一个少奶奶就好。   而他还是可以和霍一清在一起。   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霍一宁的话就像捉住了他的痛脚,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霍一宁最后说了一句:“荆扬,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你等着。”这时候的霍一宁和以前霍一清描述自己弟弟温顺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的眼神让荆扬心惊。   霍一宁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再见。”然后把门一关将荆扬锁在了门外。   荆扬看着那扇门看了许久,才恍惚地走了下去。   他回到曾经和霍一清同居过的别墅。自从霍一清出事之后,他再没有回来过这里。到今天他才有时间仔细地看着他们的家。   他和霍一清说,要把这里装修成他们的家。   霍一清铺上了整片大红色的地毯,红色的沙发,阳光般明亮的琉璃灯吊在房顶上。   霍一清很喜欢阳光,也很喜欢阳光的颜色。   不过现在,荆扬看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客厅。   没有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已经失去这一切了。      沈凛又出门了。霍一清搬了个小板凳蹲在浴室里洗衣服,沈凛昨天晚上说自己的衣服不喜欢让别人碰,霍一清为了讨好沈凛自告奋勇地说不如他来手洗。   结果沈凛马上说:“好。”   霍一清顿时僵住,“我的意思是说,不如我来,但是也不一定就一定要……”   沈凛温和地冲他微笑:“总之谢谢你了。”   霍一清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地沦为了家庭主夫。   这不科学!   这种森森的人.妻气质怎么可能是从自己的身上散发出来呢。他应该端着酒杯去参加酒会晚宴才对。但是为什么现在会套着塑料手套,面对着一大堆衣服搓出泡沫呢。   太不科学了!狠狠地搓了两把之后,霍一清把衣服放到盆子里晒到外面。   看着一排排衣服在风中飘扬,其实还蛮有成就感的。   他手叉着腰看着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张妈看见了招呼他,“一清,来帮张妈个忙吧。”   霍一清直觉没什么好事,但是还是走了过去。张妈笑得一脸慈祥,“你看你也没什么事,不如帮三爷打扫一下房间。他平常不让人靠近,都是自己打扫,不过他一天那么忙,身体也不便,既然你也住在里面,就帮帮忙吧。”   什么叫你也住在里面。只不过住了两个晚上而已,说不定哪天就被轰出来了。   霍一清在心底默默吐槽。   他看着张妈,“张妈,我……”不想再搞卫生了。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张妈就对他微笑,“谢谢你了孩子。你不会不愿意吧?”   连笑容都一样,果然腹黑也是会传染的吗?!可是自己为什么学不会?   他挤出一个笑容,“当然……愿意!”      于是,除了洗衣服他又开始了打扫卫生的生涯。扫地,拖地,然后是擦柜子。   霍一清的视线集中到书柜上。沈凛很爱看书,钉在墙上的书柜几乎占据了整间卧室墙的一半。对于霍一清这种一看见书上满满的蝇头小字就头疼的人来说,真是很难理解为什么沈凛会那么有耐心。   他突然想起第一天见到沈凛的时候,他似乎想看上面的书,却拿不到。   霍一清抬头,这个书柜为了保持最大的容量,确实建得很高,就算是站着也需要踮脚才能拿到。   沈凛他其实还是很在意的吧。   腿断了的事。   如果他真的不在意也不会那么好强,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了。   霍一清琢磨了一会儿,开始了一项浩大的工程。他把最上面一层的书拿下来,然后和最下面一层的书对换。这是一个体力活,尤其是有些书厚得跟砖头一样,让霍一清想起电影里演的魔法书。   他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完成了这项工作。必须要做得不露痕迹,不能让沈凛难堪。他把书全部都摆放整齐,乍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   沈凛今天回来的算是比较早的了。他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外面晒的一排排衣服,想起霍一清心不甘情不愿又不得不答应的样子,就觉得很有意思。   他一进客厅并没有看见霍一清,问过张妈才知道霍一清在他的房间里打扫卫生。他打开卧室的门,慢慢地滑进去,看见霍一清衣服也没换就倒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而且还很香的样子。   因为累了,所以终于可以睡着了吗?   沈凛琢磨着要不要再派给他一点活干。   他把被子给霍一清盖上一点,一转头看到了墙上的书柜。不一样,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每天都要看书,所以对这个书柜很熟悉,哪本书在什么位置都一清二楚。   他走近了一点,仔细看了一下。   本来是最上面一排的书已经被换到了最下方。他上次突然想看的那本,现在就在他的面前。   沈凛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霍一清,眼眸逐渐地加深。 ☆、温柔   霍一清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沈凛的床上睡着了。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被子,一起身看见沈凛就坐在床边翻着书。   “你回来了。”   “你醒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话。   霍一清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与沈凛深沉的眼神对望。过了好一会儿,霍一清才反应过来准备从床上爬下来,沈凛阻止了他,“别动了,反正也要睡觉了。”   “哦。”霍一清小声应了一声,又抬头对沈凛说:“那你也来睡。”一说完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怎么有一种急迫又饥渴的感觉。   沈凛仿佛并没有怎么注意到这句话有什么奇怪,“我看会儿书。”   霍一清又重新躺了下来,时不时拿眼睛瞥着专心致志的沈凛。   沈凛低着头把书放在膝盖上,手指在上面划过。   霍一清看着看着突然就移不开目光。   沈凛突然一抬头又与霍一清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霍一清有点尴尬,只好问:“你在看什么?”   沈凛拿着书到床边,把封面给霍一清看。霍一清侧着头把标题念了出来;“《理想国》。”他奇怪地看着沈凛,“你看这个?”   沈凛拿起书重新翻了起来,“有什么不对的吗?”   霍一清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你会看这种书而已。”   沈凛一挑眉“哦”了一声,“你还知道这种书说的什么?”霍一清一听他的话顿时气急,忙说:“《理想国》谁不知道,我还知道他是柏拉图写的。”   沈凛觉得每次他炸毛的时候都特别有意思,问:“你想看吗?”   霍一清把头扭到一边,“我才没有兴趣。”   说起读书,沈凛突然想到霍一清这个年纪其实应该待在学校里才对。他问霍一清:“你想不想去学校?”   霍一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地回答:“不用。”   对上沈凛探究的眼神,他才勉强解释道:“我不是很会读书,去了也读不好。”   沈凛说:“那你准备为我洗一辈子的衣服吗?”   霍一清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自言自语,“那也没有什么不好。”   沈凛并没有强求,翻开书对霍一清说:“你不是睡不好,我读给你听,你闭上眼睛。”   读书?   霍一清在沈凛安抚的眼神下半信半疑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沈凛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们要一致相信:来自神的一切都将最大可能地造福于神所爱的人,除非他因有前世的罪孽必须受到某种惩罚。是吧?   当然。”   沈凛读得很慢,力求每一个字都能让霍一清听清楚,又很温和,让人的内心有一种安宁的感觉。霍一清其实听不太明白。但是他觉得心里很舒服,像是被温柔的水拂过一样。   沈凛读着读着突然微微咳了两声,霍一清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让沈凛自己独自一人承受。沈凛缓了一会儿之后继续读了下去:   “因此我们必须深信,一个正义的人无论陷入贫困、疾病,还是遭到别的什么不幸,最后都将证明,所有这些不幸对他无论活着的时候还是死后都是好事。因为一个愿意并且热切地追求正义的人,在人力所及的范围内实践神一般的美德,这样的人是神一定永远不会忽视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霍一清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安心了许多。他小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母亲父亲不管谁都好,能在睡前为自己的念一本书,没想到到今天终于实现了。   沈凛随意地读了几段,再一抬头看见霍一清已经陷入了沉睡。   他并没有马上停下来,而是慢慢地把声音一点点放轻,最后归于宁静。霍一清睡得很沉,沈凛过去也没有惊醒他。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沈凛不禁失笑,早知道这样就有用的话,就不必去找医生来给他治失眠了。不过还是要做一个身体检查。      霍一清这一觉睡得很香,没有做噩梦也没有中途惊醒。一睁眼才发现已经中午了,肚子叫了两声,让霍一清怀疑自己其实是被饿醒的。   房间里空荡荡的,那本《理想国》还摆放在床头柜上,霍一清没有来的有点失落。他起来洗漱完走出房间,就看见张妈冲他打招呼,“你总算是起来了,三爷想让你多睡会儿,让我别叫你。医生都来很久了,在等着你呢。”   “医生?”霍一清从心理上就很排斥医生这种生物,因为他每次进医院都伴随着不好的回忆。   “是啊,三爷喊了医生来给你检查身体,快过来快过来。”   霍一清再不愿意也只能慢慢挪了过去。   霍一清身体僵硬地站在客厅,任医生上下摆弄了半天。霍一清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屠宰场里待宰的猪,正在接受质检,最后说不定还要盖上一个合格的章。   在家里显然只能简单的检查一下,医生给霍一清抽了两大管血,在霍一清幽怨的眼神下挥挥手不带一片云彩的走了。   霍一清越想越觉得沈凛太不厚道了,说也不说就把医生叫了过来,还抽走那么多血。而且说不定还要让自己去医院再抽两管。所以沈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霍一清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沈凛到霍一清的身边,皱起了眉头,“怎么脸这么白?”   霍一清幽幽地说:“可能是失血过多吧。”   沈凛坐在轮椅上比他要低了一截,抬着头左右打量着他,“失血过多?你下来一点。”   霍一清不肯,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沈凛拉着他的手把他扯了下来,霍一清的脸就在沈凛的眼前。   “你这脸上抹的是什么?”   霍一清面色一僵,说:“哪有什么。”   沈凛笑了笑绕过他自己推着车进了客厅,霍一清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   “说吧,怎么回事?”   霍一清觉得在沈凛的面前自己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他垂着眼睛说:“我不想去医院,也不想看医生。”然后又补了一句,“抽了我好多血。所以也不完全是抹的,本来就白了很多。”   沈凛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而是对霍一清说:“你过来。”   霍一清走过去,蹲在了沈凛面前。   沈凛从兜里掏出了手帕帮他把脸上的粉擦掉,露出他本来红得发烫的脸颊。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霍一清把头扭到一边,反驳说:“我才没有不好意思,那是热的。”   沈凛看了看手上的手帕,很认真地建议:“你下次能不能用好点的化妆品,这跟粉刷似的,一擦成块成块地往下掉。”   霍一清气得说不出话来,瞪了沈凛一眼,被沈凛沉静的眼神一望,又心虚地把目光收回来。   沈凛把他的小动作都收在眼底,“好了,你不想抽血以后就不抽了,不过医院还是要去。等我以后有时间了陪你一起去。”   陪我一起去?   听着沈凛的话,霍一清突然觉得自己最近似乎被沈凛给惯坏了。   沈凛对他太好了,这种好并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融入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让他几乎要忘记了他们俩本来的关系,这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温柔的网,将他牢牢地网在了中央,无法逃脱。   “我……自己可以去的,会乖乖去的。”霍一清的声音变得怯怯的,这让沈凛有一些不舒服,他强硬地打断霍一清,“下个星期一,我就陪你去。”   霍一清没办法反驳斩钉截铁发出命令的沈凛,只能点了点头。      霍一清晚上和沈凛睡在一张床上,沈凛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读书给他听,来让他入眠。而他也逐渐习惯在沈凛低沉温和的声音下进入梦乡。   沈凛每天都会为霍一清读不同的书,而霍一清也会偷偷注意他的目光,把沈凛想看的书趁他不在的时候拿下来。   沈凛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两个人都在彼此不言说的关怀中度过每一个夜晚。   不过沈凛的身体比霍一清想象中还要差。   有一个晚上,霍一清突然发现身边有声响,他疑惑地转过身体,黑暗中沈凛的身躯在微微抖动。霍一清马上起身把床头的灯打开,沈凛虚弱地喊了一句:“别开灯。”直接被霍一清无视了。   灯光大亮。霍一清看到沈凛的头上都冒出了虚汗,显然是疼到了极致。   “你怎么了?”   沈凛闭上了双眼,不愿意看到霍一清震惊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腿疼。”   霍一清其实并不是震惊,更多的是担心,他听到沈凛的回答,第一个念头是:“你的腿不是没感觉吗?”而且他也口快的把这个念头说出来了。   沈凛犹豫了一会儿说:“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变天的时候膝盖会疼。”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霍一清一听不再问他问题,坐起来去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沈凛伸手去拦没挡住霍一清,一双发白细长的腿就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    ☆、治腿   霍一清一听不再问他问题,坐起来去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沈凛伸手去拦没挡住霍一清,一双发白细长的腿就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   沈凛的面色变得一片阴沉。   霍一清不敢去看他的脸,摸上了他的双腿,手微微有些颤抖。上面的触感有些温凉,很软,霍一清总觉得自己一使劲手下的这双腿马上就会碎掉。   “放手。”沈凛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   霍一清也犟了起来,这么多天相处,他已经不再怕沈凛了,“不放!”他鼓起勇气看着沈凛的眼睛,准备迎接他的怒火。   沈凛一双如炬的眼睛像是要把霍一清拆骨入腹一样,霍一清没有他的气势,不过两分钟就败下阵来,他低下头问:“你哪里疼?怎么个疼法?”   沈凛没有答话,霍一清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能隐约听到他的呼吸声,似乎有些痛苦。   知道他疼得厉害,霍一清更心疼,他着急地问:“你到底是在怎么疼的?我怎么才能帮你?”   就在霍一清以为他仍然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沈凛突然开口:“膝盖像是寒风灌进去一样。你帮我拿点热毛巾,敷一敷或许会好一些。”   “太好了。”霍一清一听马上下床跑到浴室去拿了毛巾泡上开水。水的温度很高,霍一清把毛巾丢到放满开水的洗手池里,然后捏着毛巾的一角,忍着手上的热度把它拧干。   沈凛探头望着霍一清被烫得松手,结果毛巾又重新掉进洗手池里的郁闷样子,突然觉得腿也没那么疼了。   “你别动!”见沈凛想要移动,霍一清马上冲了上去,把他压在床上。   沈凛动了动肩膀,“那个,你先放开我。”   霍一清才发现自己好像过于激动了,他尴尬地松手,然后把热毛巾敷在沈凛的膝盖上,“有感觉吗?有没有好一点?”   其实对于沈凛的腿来说,这种方法不过是杯水车薪,他不过是随口一说为了安抚霍一清而已。但是现在看来,他看了看认真摆放着的霍一清。   似乎……也不是完全没用。   “好多了。”   霍一清把沈凛按倒在床上,拿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他看着沈凛还在不断冒汗的额头,很是怀疑地问:“真的吗?”   沈凛点点头。   霍一清仍然很怀疑,他把手伸进被子里,捏了捏沈凛冰凉的小腿,“这样会有感觉吗?”   沈凛的神情有一些不自在,他摇了摇头,“没有。”   霍一清又加了几分力,换了几个地方,“还是没有吗?”   沈凛突然伸手在被子下握住了霍一清的手,低声说:“别问了。”   霍一清的手刚刚过了热水,现在还是烫的,和沈凛冰凉的手交握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霍一清突然意识到,沈凛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很难接受自己的身体有了残疾这样的事实。他明明那么的优秀,明明拥有那么美好的未来。   但是现在却连站都站不起来,永远要比别人低下一个身位,忍受别人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   沈凛其实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也会害怕,会自卑,会下意识地去逃避不去想。   霍一清也回握住沈凛的手,慢慢地握紧。      一个晚上霍一清不停地给沈凛换热毛巾,沈凛都有些后悔自己杜撰出这个方法了,简直是后患无穷。但是看着霍一清很认真的样子,沈凛也不忍心再剥夺霍一清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霍一清也不笨,看着沈凛依旧苍白的脸,他也猜出这或许并没有多大用。   但是就像沈凛所想的那样,这是霍一清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减轻沈凛的痛苦。   “如果你疼的话,可以叫出来的。”霍一清尝试着说了一句。沈凛果然如他所料的没理他,反而闭上了眼睛。霍一清站了起来接着说:“我可以出去的。”说完就要往外走。   “站住!”就在霍一清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凛突然出声。   霍一清被他吓了一跳,只好停住脚步唯唯诺诺地站在原地不动。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传来沈凛的一声因为疼痛的闷哼。   这难道就是沈凛所谓的“叫出来”?霍一清抽了抽嘴角觉得有些无语。沈凛果然还是沈凛。   但是霍一清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沈凛之间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耳边又传来沈凛断断续续的声音,霍一清重新坐回了床边,沈凛闭着眼睛把头侧向一边。   霍一清重新把手伸进被子里钻来钻去,找着沈凛的手。好不容易握住了,沈凛却微微“哼”了一声把霍一清的手甩开了。   生气了?   霍一清撇了撇嘴,把两只手都伸进去紧紧握住沈凛的手。沈凛挣扎了两下,没作用也就随他去了。   霍一清伸头看了看沈凛似乎好了许多。又想起沈凛每次都喜欢欺负自己,这一次一定要找回场子,所以他抚摸着沈凛的手说:“乖,不疼不疼。”   他一直注意着沈凛的脸色,果然一听他的话,沈凛的脸就黑成了一块煤炭。   霍一清更开心了,继续说:“我会陪着你的,不要怕哦。”   沈凛突然反扣住霍一清的手,将他的上半身压在床上。霍一清心里一惊,小心地喘着气,“开个玩笑,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沈凛恶狠狠地说:‘我就是对你太大度了,才让你现在这么无法无天。”   霍一清小声地嘀咕:“所以都是你的错。”   沈凛没听清他说的什么,皱了皱眉,“说什么呢?”   霍一清马上骑驴下坡,“我说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沈凛怀疑地看着他,“你会这么听话?”霍一清马上表决心,如果不是手沈凛扣住了,他一定将双手举起来,“我一直都很听话的,你看我给你洗衣服,又给你打扫卫生,简直就是新世纪五好男人。”   沈凛被他的话逗乐了,霍一清见他的表情有松动,轻轻地问:“你有没有……好一点?”   沈凛和他对视了一眼,放开他的手重新躺到床上,“好多了,你也上来睡觉吧。”   “哦。”   沈凛到后半夜也渐渐地睡去了,霍一清帮他把身子上的汗擦干净,然后继续靠在床上看着他。   沈凛到底是怎么认识自己的?又为什么要把自己从霍明手上换回来?   这些问题,霍一清以前并没有去想。他一直抱着得过且过,熬一天是一天的心态来过日子,沈凛对他好与不好根本就无所谓。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去想。   霍一清把手放在沈凛的额头上,撩着他额前的碎发,然后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的话,请让我快一点醒过来吧。      霍一清很早就起来了,沈凛睡得很熟所以霍一清也没有喊他起来。毕竟昨天晚上睡得很晚,沈凛需要休息。   大约九点的样子,沈易、林浩和张朝景三个人一起来到了沈家。   霍一清对于沈易还是有些心里阴影,偶尔一抬头看到他的刀疤总是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开。相反和林浩张朝景两人相处就自在多了。   “沈先生还没有醒,你们先等一会儿吧。”霍一清和他们几个一起坐在沙发上。   沈易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还没有醒?昨天晚上出什么事吗?”   他的目光对上霍一清,像是在怀疑什么。   林浩却接口,冲着霍一清咧嘴一笑,“该不会是昨天你们俩做得太晚了,把三哥累着了吧。我就知道,你的胃口那么大,肯定会把三哥榨干了的。”   霍一清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沈易本来觉得林浩是开玩笑,结果看到霍一清的反应,忍不住也多探究了他两眼。   林浩自己也不太相信,“不是吧,真被我说中了!?”   霍一清才反应过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沈先生他……腿疼。”   这下沈易林浩几个人都正色起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林浩问霍一清:“很严重么?”   霍一清知道沈凛大概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也不愿意他的兄弟们为他担心,于是说:“也不是很严重。”   沈易林浩和张朝景的眉头仍然紧锁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霍一清在一片沉默中开口,“沈先生的腿没有可能好了吗?”   回答他的是沉默。   霍一清不放弃又继续问:“他的腿是怎么断的,可是告诉我吗?”   仍旧是沉默。   霍一清坚持地盯着林浩。   林浩冲他摇了摇头,“你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霍一清说:“如果我知道的原因的话,说不定能找到方法治好呢。”   沈易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又不是医生能有什么办法,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霍一清知道他们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告诉自己了,也就不再追问。站起身来说:“我去看看沈先生醒了没有。”   沈易阻止他,“让三哥多睡一会儿吧。”   霍一清说:“我就是去看看,不会吵醒他的。”      沈凛直到中午才醒过来,他身上穿着棉制松软的睡衣,浑身感觉很清爽并没有粘稠的感觉,显然是霍一清帮他换的。   回忆了一下昨天的情景,沈凛侧了侧头,一抬眼看见霍一清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   霍一清也就是随便眯一会儿,沈易林浩和张朝景几个在谈公事,霍一清想了想还是回到房间陪着沈凛,于是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本来想看看沈凛给他念的书,奈何霍一清只对从沈凛口里发出来的声音有感觉,对着冷冰冰的文字两眼就直犯困。   沈凛一动发出些许声音,霍一清就醒来了。   “你醒了,沈易他们来了,在客厅等着。”   “嗯。”沈凛大概是早就约好了,所以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他们几个亲如兄弟,所以沈凛也不会见外的觉得让他们等待不好意思什么的,留着他们几个一起吃午饭。   林浩一直是活跃气氛的好主,总是脱线地开玩笑。   他冲着沈凛暧昧地挑眉,“三哥,刚才我问一清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他脸红得跟茄子似的,三哥你不可不能欺负小朋友。”   沈凛声调上扬“哦”了一声,意味不明。   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霍一清在一旁激动地冲着林浩说:“喂,你刚才明明不是那么说的。”   沈凛好奇地问:“那刚刚到底是怎么说的。”   霍一清语塞,榨干什么的,这种话他要怎么说出口。如果是以前他一定可以随口就说,不过现在对着沈凛,他实在做不到。   “嗯?”沈凛更加好奇。   霍一清挠了挠脑袋,勉强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   吃完张妈准备的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沈凛和沈易他们显然还有正事要谈,霍一清无事就一个人回了房间。   他在沈凛的房间里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着治疗的方法。   沈凛的情况,霍一清其实并不了解,不过大概是根本没有任何能够快速见效的方法。只能想一些偏方,反正不管怎么样应该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沈凛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霍一清抱着个电脑,皱着眉不停地点来点去。   “在看什么?”   霍一清忽地把网页关上,“没……”   沈凛白了他一眼,对他那欲盖弥彰的举动表示鄙视,到书架旁边照例拿起书,翻开看了起来。   霍一清轻轻地把电脑关上,然后走到沈凛的身边蹲了下来。   沈凛低头看着书,等着他开口。   霍一清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我想去学东西。”   沈凛翻书的动作一听,抬起头来看他,“学东西?你想去哪里读书?”   霍一清摇摇头,“我不想读书。”虽然他也想过学医之类的,就能把沈凛的腿就给治好这种天方夜谭,但是这实在是没有什么实现可能性。   沈凛问:“那你想要学什么?”   “我想去学按摩。”   “按摩?”沈凛稍稍想了一下就知道霍一清在想些什么,“不许去。”   霍一清没想到他会反对,“为什么?”   沈凛回答得也很简单,“没有这个必要。”   霍一清有种被看透心事的感觉,“我不是为了你才去学的,我只是觉得我可以学一门手艺,将来也可以养活自己。”   沈凛笑了一下,一只手勾起霍一清的下巴,“你觉得就你顶着这一张脸去给人家按摩,到底是按摩哪里?”   霍一清被他这轻浮的手势给激怒了,他把沈凛的手甩开站了起来,“连你也这么觉得,觉得我除了陪男人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是,我是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我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只能像女人一样依附男人,不,我连女人都不如。”   沈凛本来也只是像平常一样逗他玩,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却没有想到触发到了霍一清的雷区。 ☆、约定 沈凛本来也只是像平常一样逗他玩,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却没有想到触发到了霍一清的雷区。 霍一清显得很激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胸腔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熊熊火焰,灼烧着他的内心。以往别人更难听的话也说过,背后的当面的,但是他从来都是一笑而过,装作没听见。 但是沈凛他不一样。 在霍一清心里,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刚才那个审视的姿势唤起了霍一清很多的回忆,一次次被当成上架的商品,必须摆出笑容让人来打量,迎来各种或猥琐或嫌弃的眼光。 也提醒了他,他现在的身份。 梦也差不多该醒了。 霍一清突然开始解自己的扣子,慌乱而快速地解着。他原本只穿了一件简单轻薄的衬衫,露出胸膛和小腹上长期不见天日的白皙皮肤。 他跪到了沈凛的两腿间,然后伸手去拉沈凛的皮带。在这个过程中,还若有若无地抚摸着沈凛的腰侧和下腹。鼻尖对着沈凛的裤头,微微地呼气。即使隔了一层衣料皮肤仍然能感觉到少年温热的气息。 沈凛心神一荡漾,才从震惊中醒来,“你……” 霍一清舔了舔自己的唇,抬起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然后继续凑到沈凛的裤头上,伸出灵活的舌头快速地触碰着,濡湿的水迹沾在黑色的西裤上,多了几分情.色的味道。 霍一清满意地看着沈凛逐渐硬了起来。 沈凛从来没有见过霍一清这样的笑容,这个又笨又傻偶尔毒舌又炸毛的少年居然也能露出这种惑人的神情。 霍一清不只是这一张脸而已,他可以让男人为他发疯。 霍一清抬起头来笑着看沈凛,眼底却只有茫然,“我技术很好的,沈先生花大价钱买我回来,不想试试吗?” 沈凛的控制力极好,他下半身虽然已经蓄势待发,但是上半身仍然保持着理智。 霍一清继续说:“这么多天以来都没有发泄过,其实我早就想做了,可是沈先生不给我这个机会。我很喜欢沈先生,身材很好,下体也大,我一定会让您舒服的,啊!” 他还没说完就被沈凛从地上抓了起来推到了床上,沈凛是使了力气的,霍一清完全扑到在上面,柔软的大床陷了下去很快又弹了回来。 霍一清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微微笑了笑,等待着沈凛。 过了一会儿,床又微微下陷,一个身体压在了他的背上。 霍一清闭着眼睛,像是公式化一样地问:“您喜欢什么样的体位,后背还是面对面,站着……”也行。霍一清突然想起来沈凛是不能站着的。 他连忙说把这个跳了过去,“要不骑乘也行。” 沈凛看他浑身凌乱,满面潮红,偏偏又闭着眼睛一副颓废的样子,恨他这么自暴自弃,把他身上已经脱了一半的衬衫扯了下来,下半身抵在他的身上,嘲讽地说:“原来你就这么点本事么?” 霍一清闭着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沉默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您想玩什么都可以,角色扮演也行,我可以演高中生,会让您很爽的。” 沈凛心疼他,心里又酸又苦涩,口里仍然语气不变,“高中生?” 霍一清转过身来面对着沈凛,然后睁开眼睛,眼神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猫,表情很是惊恐,颤颤巍巍的声音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老师,你要干什么,别脱我衣服。” 沈凛盯着他。 这个样子太容易激起男人的施虐欲,想要完全占有眼前的人,将他撕碎、摧毁,连渣都不剩。 霍一清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想那么多,单纯地觉得沈凛或许不喜欢这个调调。 “你不喜欢这种吗?那我换一个放.荡一点的。” 沈凛还没有反应过来,霍一清就已经像机器一样机械地演了起来,微微地喘着气,“好痒,好难受。” 沈凛还是没什么反应,霍一清只好停了下来,“那你到底想要……唔!” 话说到一半,沈凛突然狠狠地封住了他的嘴,咬住了他的嘴唇。 霍一清一张口,沈凛就把他的牙关撬开,强烈地侵占了他口腔的每一个部位。霍一清本来应该配合,但是现在却像傻了一样,一动不敢动,只能任沈凛在他的口中肆虐。 沈凛身上有一股古龙香水的味道,几乎将霍一清全部都包围住。 沈凛的手滑过他光裸的身子,体验着美好的手感。 然后慢慢地停了下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 过了一会儿,霍一清才怔怔地抬起头,对上沈凛微皱的眉头和严肃的眼神。 “我真想把你的嘴永远堵住,拿根针缝上就好。” 霍一清下意识地举起手捂住嘴,然后又快速地放下,怎么在沈凛面前又怂了呢?明明这一次是沈凛不对。 他一想到这里气足了几分,“为什么要缝上,它哪里惹到你了?” 沈凛说:“它哪里都惹到我了。说出来的话总是让我难过。” “什么难过?!”霍一清怒道,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眨了眨眼半信半疑地重复了一遍,“难过?” 沈凛压在霍一清身上,把他禁锢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上一次不是正气凛然地说我自怨自艾,我看你才是自暴自弃,自卑又胆小。” 霍一清想反驳却又觉得沈凛说的是事实。 他瞪着沈凛,不服输地说:“那又怎样?我就是这样。” 沈凛说:“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沉浸在过去里吗?” 霍一清愣了一下,咬了咬唇,轻轻地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像我一样,就不会这么轻松地说出这些话了。最后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他继续说道:“就像你永远无法介怀你的腿,而我也没有办法忘记以前发生的事。” “谁说我永远无法介怀我的腿?”沈凛突然打断了霍一清。 霍一清瞅着他,反正现在也不怕他,“难道不是吗?如果你不介意,为什么不让别人帮你,为什么不让别人看,为什么不去努力地寻求康复?而要像一个懦夫一样躲在家里。” 懦夫。大概也只有霍一清敢这么说沈凛了。 沈凛被他连珠带炮似的问题问住了,他顿了顿说:“如果我可以呢?” 霍一清说:“你说什么?” 沈凛说:“如果我可以不再介意我这残疾的腿的话,你是不是也能不要再这样说你自己,不再这样对待你自己。” 霍一清看着他,似乎在消化他的话。 他突然觉得这个梦似乎没有醒,而且还将继续长久地做下去。 如果永远不醒的话。 他马上打住了自己的这种想法。明明之前还在祈祷这个梦快一点醒过来,现在居然就开始期盼它永远不要醒。 这种想法很可怕。 沈凛靠近他,两个人的距离就在呼吸之间,“是不是可以?” 霍一清不适应这么近的接触,把头偏了偏,眼神也在躲闪。 沈凛又往前凑了一点,鼻尖已经贴到了霍一清的脸颊上,“回答我。” 霍一清一直低着头,半天才说:“可以。”说完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重新抬起头直视着沈凛,“你可以我就可以。” 沈凛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柔软地搭在额头上,霍一清这个时候像是卸了盔甲,倒真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沈凛突然凑到他耳边。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这句话在脑海里回荡了三遍像是魔咒一样让他身体没办法动一丝一毫。 呼吸就打在他的耳垂上,霍一清心跳因此漏了一拍。他几乎不敢抬头,沈凛从他耳边离开看着他,“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三个字。” 这句话更是让霍一清脑海一片空白。 “你是第一个,我为我的玩笑向你道歉。” 只是开玩笑吗?霍一清也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了。 因为是沈凛的原因,因为不想让他看不起自己。 沈凛说完忽然咳嗽起来,霍一清一看见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帮他拍背顺着气。 沈凛没想到自己也有用苦肉计的一天。 这个机会要好好利用。 他把住了霍一清扶着他的手,让霍一清又离他近了几分。 霍一清并没有注意那么多,他边帮沈凛顺着气边说:“你先盖上被子,晚上冷。” 沈凛也知道过犹不及,咳嗽声渐渐停了下来,反而把被子披在霍一清身上,“你先把衣服穿上。” 霍一清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上半身,把被丢到地上的衬衫捡起来,随便套在身上。 沈凛把他拎过来,替他把扣子扣上,有时候手指碰到霍一清的小腹,让霍一清有些心猿意马。 他瞅了瞅沈凛的下半身,仍然挺立着,犹豫中开口,“要不要……我帮你?” ☆、三哥 沈凛扯了扯他的领子,摆弄整齐。抬头对上霍一清的眼神,顺着他的目光看下来,道:“不用。” 霍一清撅了撅嘴。 沈凛无视他的表情说:“你先去洗澡,然后来睡觉。” “哦。”霍一清不情不愿地往浴室走去。 回来的时候沈凛已经坐在了床头,下半身盖着被子,手里捧着一本书。 霍一清擦着头发,从另一边上来也靠在床头。 他偷偷拿眼睛瞄沈凛,沈凛大概是装作不知道,一点都不为所动。 霍一清觉得没劲,抱着膝盖坐在一边。 沈凛看了百无聊赖的霍一清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回书上,淡淡地说:“你想学的话,我明天为你找个老师。不过,”沈凛顿了顿,“你只能为我一个人服务,听到没有。” “哦。”霍一清乖顺地点头,然后又抬起头来看沈凛,“那你也要去看医生。” 沈凛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腿已经不可能治好了。”他已经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平淡,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但是还是掩饰不住他说这句话时的黯然。 霍一清从被子里面摸到他的手,搭了上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沈凛摇了摇头,“你不会明白的,一次次的希望只会带来一次次的失望。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尝试了。” 中医西医、国内国外,所有能用的方法都试过了,每一次都抱着希望而去,结果却是更大的打击。 不可能。 这三个字在沈凛二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一直相信事在人为,但是现在这个词却频繁地出现,告诉他必须接受现实。 说到底,霍一清和沈凛都是一样的人。因为命运的捉弄而不得不屈服,看起来骄傲,实际上自卑;看起来不在乎,实际上很害怕;看起来洒脱,实际上却把自己关在龟壳里不敢再尝试。 霍一清听他说完之后搭上去的手已经越握越紧。 沈凛把手上的书关上放到床头柜上,躺了下来,“睡觉吧。” 灯被关上,房间里就陷入了沉默的黑暗。 霍一清慢慢地蹭到沈凛的旁边,离他的后背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沈凛突然翻了个身,正对着霍一清。黑暗中只能看到沈凛因为反光灿若星辉的双眸,霍一清虽然是被抓了个正着,但也厚脸皮的无所谓。 “可是你刚刚已经和我约好了,所以不管有没有可能好,你都必须乖乖地尝试治疗。” 沈凛在黑暗中微笑了一下,不过霍一清看不到。 “喂,你不会想反悔吧。你要是反悔的话,我就……我就……” 沈凛逗他,“你就怎么样?” 霍一清抓住他的肩膀让自己又靠近了几分,不服输地说:“我就……继续勾引你。” 沈凛差点扑哧一声就笑出来,这算什么威胁。 这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勾在自己身上的少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很好闻。 沈凛说:“就凭你?” 霍一清受到了鄙视,很不服气,环住了沈凛的腰,完全贴在了沈凛的身上。脸颊正好在沈凛的胸膛上,可以听到沈凛的心跳声。 比刚才明明快了不少。 霍一清一想到这里更得意,“怎么样?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沈凛无奈,“你花样多,我斗不过你还不行么。” 霍一清更得意,腿也搭了上去,在沈凛的身上磨蹭。总是被沈凛欺负,这一次一定不能像上一次一样就铩羽而归了。 他凑到沈凛的耳边,“你真的不想玩角色扮演么?” 沈凛一顿,他想到的倒不是别的,而是霍一清这一次是很轻松的开玩笑一般的说出这些话,而不是像刚才那样机械而虚伪的。 这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已经放下了不少了。 霍一清继续志得意满地说:“不过跟你玩没什么意思,你都不会配合的,傻不拉几的呆在那里。” 居然敢说沈凛傻不拉几的,霍一清也是第一个了。 沈凛怎么会输给他,挑了挑眉说:“我应该怎么配合?” 霍一清说:“所以说没意思了,这种东西得随机应变,要自己想。” 沈凛听了之后敛着眉,以探讨学术问题的态度对霍一清说:“那你再来一回我试试看。”说完还把床头的灯给他打开了。 霍一清还真没想到沈凛会这么说。他看着沈凛一脸认真,好像真的只是想试试。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霍一清也豁出去了,“来就来,有什么了不起,你可别又被我迷倒了,一动都不动。” 沈凛严肃地冲他点点头。 在沈凛的注视下,霍一清有点紧张,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再睁开。 “老师,你要干什么,别脱我衣服……唔!” 他还没说完就被沈凛压在了身下。沈凛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干什么?当然是干你。” 霍一清从来都不知道沈凛还有当影帝的潜质。 这么猥琐的表情,真的是沈凛么……不会是被附体了吧。 他一发呆,就忘记了还要演下去,沈凛把手探到了他腰上,“乖,老师疼你。” 霍一清一个激灵,沈凛的手戴着温度,抚摸在他腰侧的位置,霍一清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微微发热,似乎是起了反应。 他还在发呆,沈凛拿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表情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在想些什么?” 霍一清回过神来看到沈凛一脸无辜的表情,知道又被他摆了一道,越想越气愤,“刚才那个不算,再来一次。” “不算?我觉得我表现得还不错。” 霍一清“哼”了一声说:“哪里不错了。” 沈凛点了点头,“好吧,正好我再练练。”然后又将目光放在霍一清的身上。 霍一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但是心里赌气,把头偏向一边,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 脸上已经有迷离的神色,身体也扭动了起来,“好痒,好难受。” 沈凛的眼睛眯了起来,捏住他的下巴,“哪里痒?” 霍一清仰着脖子,露出美好的锁骨,“里面。” 沈凛故意压低声线问:“什么里面?” 霍一清被他深沉的声音蛊惑,忽然心跳加速,没有办法再演下去了。他缓缓睁开眼睛,沈凛就贴在他的耳边,微微一别脸,就碰到了一起。 霍一清像触电一样的跳开了一点:“不来了不来了。不陪你练了,为什么要练这种东西?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看我笑话。” 沈凛微微偏头,凑上去把他那张聒噪的嘴给堵住。 这一次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并没有深入。 一触即离,沈凛盯着愣神的霍一清,恶狠狠地说:“所以我说要把你这张嘴给缝上。” 霍一清又下意识为自己的嘴担忧了一下,随即小声地说:“你就知道威胁我。” 沈凛说:“你可以试试我是不是威胁你。” 霍一清一听赶紧闭上嘴,把牙关咬得紧紧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沈凛见他听话了,从他身上下去,躺到一边靠坐着。 霍一清犹豫了半天,翻了过来面对着沈凛:“沈先生。” 沈凛瞥了他一眼,“别叫我沈先生了,叫我的名字。” 名字?沈凛? 霍一清可叫不出口,再说要是让沈易和他们底下一帮弟兄听见了,还不得掐死他这个祸水。 沈凛等了半天没听见他出声,看他一脸纠结的表情,说:“叫来听听。” 霍一清勉强笑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我不习惯。” 沈凛瞄着他,“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专制、暴君,没有人权。霍一清在心里骂了两句,说:“当然是听你的。” 沈凛说:“那还不快点。” 霍一清只好开口:“沈……沈……” 沈凛看着他,“有那么难么?” 霍一清忙把头点得飞快。 沈凛说:“算了,那你和他们一起叫我三哥。” 霍一清更加无力:和他们一起。重点就在这里好不好。 霍一清还是不肯,沈凛有些生气,但他心思通透琢磨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霍一清的想法。 霍一清看出他隐隐有动怒的趋势,于是说:“那我喊你三爷就好了。” 沈凛头也不偏地看了他一眼,“不行。” “为什么?” 沈凛说:“太老了。” 霍一清心想:可是别人都是这么喊的。再说你本身也不小了吧,比我大了快十岁了。 当然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沈凛心里打的算盘却是将来霍一清在床上要是喊他“爷”,那不和红灯区里的一样,但要是喊上一声“哥。” 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霍一清完全猜不到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的沈凛的险恶用心,还在不停地纠结。 沈凛偷偷瞥了他一眼,然后微微咳嗽了两下,“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霍一清不知道怎么地就从他平淡无奇的语气听出了失望,一时口快就喊了出来: “三哥。” ☆、报复 霍一清不知道怎么地就从他平淡无奇的语气听出了失望,一时口快就喊了出来:“三哥。” 沈凛说:“再叫一遍听听。” 霍一清刚喊出声就拿手捂住自己的嘴。 这回完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听到沈凛的要求,他也只能讪讪地小声又喊了一遍:“三哥。” 沈凛摸了摸他的头,“乖。” 霍一清觉得如果这个自己再配合地叫上两声“汪汪”那就更好了。 他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狗腿是一种病,得治啊。 霍一宁树荫下的长椅上看着书,他是一个永远会让人觉得美好得不能接近的人。永远穿着白衬衫和浅棕色休闲裤,静静的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但是他手里捧的其实并不是书,而是一个排版混乱、粗制滥造的八卦杂志。 右上角有一个小小的版块,上面刊登了荆家大少爷和方氏二小姐订婚的消息。方氏二小姐年轻图个乐子,曾经演过几部电视剧里的主角,也算是个不大不小明星。所以才会有八卦杂志刊登关于她的信息。 方绍祺从长椅的后面走过来,霍一宁听见了脚步声却装作不知道,只是不经意地把杂志放到不显眼的地方。 “在看什么?”方绍祺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 霍一宁淡淡地微笑,“没什么,随便看看。”方绍祺走到前面来大喇喇地坐在他旁边,“最近看你都不怎么开心,还在为你哥担心么?” 霍一宁露出一个笑容,“我没有不开心。” 其实他只是连敷衍做戏的兴趣都快消失殆尽了。哥哥不在的话,他连一点动力都没有。 方绍祺说:“你瞒不过我的。我已经找人去打听过你哥哥的下落了,不过你父亲……我是说霍明他口风很紧,也没什么消息传过来。不过没有消息就代表着说不定会有好消息不是吗?你不要担心了。” 霍一宁靠在他肩膀上,“谢谢你绍祺,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平视着前方,嘴里说着动人的话,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方绍祺低头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说这些做什么,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你最近似乎很忙?” 方绍祺说:“嗯,我二妹的订婚宴就在最近,所以大概会忙上一阵,过了这一阵子就好饿了。” 霍一宁坐了起来,问:“你妹妹要结婚了?” 方绍祺说:“只是订婚而已,还不一定呢。” 霍一宁的双眸深了几分,随意地说道:“看来你并不怎么满意你的未来妹夫。” 方绍祺嘲讽地笑了一下,“你知道他是谁吗?荆家的那个荆扬,之前为了个男人差点要退婚,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同意了。花花大少爷就算了,哪个男人不那样,但他居然是个gay,我妹妹也太可怜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这么一说不是把自己也套进去了么。他看了看霍一宁,霍一宁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似乎并没有注意他的话里包涵的意思。 方绍祺放下心来,继续和霍一宁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灯红酒绿,霓虹灯快速地闪动,重金属打击乐器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疼。荆扬坐在吧台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杯酒,轻轻的摇晃。 杯中无色的液体碰撞发出声音,荆扬笑了笑,一口气喝了下去。 一个打扮新潮的男孩走了过来,紧身的衣服勾勒出纤细的身形,“能请我喝杯酒吗?” 荆扬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作出评价:腰不够细,皮肤太干燥,脸只能看一眼,多看两眼就觉得腻烦。比起他……差远了。 他心神一阵恍惚,对着酒保点了点头,“给他一杯酒。” 男孩接过了酒灌到口里,坐到荆扬的身上就对着他嘴踱了过去。荆扬也不避讳,就着他嘴里的酒一起喝了起来。旁边有人吹起了口哨起哄。 不知道喝了多少。 之前喝下去的各种酒混合在胃里,现在酒劲上来了,头像是爆炸了一样的疼。 男孩已经完全粘在了荆扬的身上。 荆扬讨厌他身上的味道,把他推开站了起来,迷迷糊糊睁眼却看到了霍一清的身影。 就站在他的面前。 产生幻觉了吗?荆扬在怀疑。一定是幻觉,要不然就是做梦。 他伸手去抓那个身影,已经做好准备扑空,没想到却将手握在了手心里。 “一清。”他扑到霍一清的身上,两脚因为酒精的麻痹而发软,几乎是倒在了霍一清的身上。 让荆扬惊讶的是,霍一清并没有把他丢到地上一走了之,而是拉着他走了出去。 荆扬死死地扣住霍一清的腰,“不准走,我不许你走。” 霍一清把他带到附近的一个小宾馆,窄小的房间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把一身酒气的荆扬丢到床上。荆扬在床上喘了一会儿气,眼睛仍然死死盯着霍一清。 “别走。” 霍一清说:“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荆扬打了一个酒嗝,“结婚?谁结婚。我不结婚,他们又在耍什么花样。” 霍一清似乎愣住了,荆扬踉踉跄跄地起来到霍一清的身边,抱住了他,“你相信我,我不结婚。对不起对不起。” 他满身酒气熏得霍一清微微皱眉,荆扬一看他就忍不住想拥抱他,亲吻他。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吻上了霍一清的脖颈,在他的怀中寻找着熟悉的味道。 霍一清居然没有推开他。 这让头脑昏沉的荆扬心里燃起了希望,他继续从下至上啃咬着霍一清的脖颈,在上面留下属于他的气息。 两个人兜兜转转翻到了床上。 这一定是梦。 本来已经确定是事实的荆扬却在这种情况下重新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 只有梦里的霍一清才会原谅他,才会愿意继续和他亲密接触。 他珍惜着这个和真实如此相近的梦境。 他将霍一清的衣服脱了下来,虔诚地在上面落下一个又一个吻,从额头到脚尖没有放过一个地方。 门口一阵传来喧闹声,荆扬并没有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霍一清的身上。 突然门被踹开,荆扬还没看清来人就从床上被揪了下来,栽倒在地上。 荆扬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看见来人已经往床上的霍一清方向走了过去,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抱住了那人的腰,他这时只有蛮劲。 来人把荆扬从身上甩了下来,揪住他的衣领一个拳头对着他的脸砸了下来。 ☆、结束 来人把荆扬从身上甩了下来,揪住他的衣领一个拳头对着他的脸砸了下来。 荆扬反应不及,脸上就遭受了重重一击。荆扬的脑子发胀,吐出口里的唾液和血。他现在脑子里只有愤怒,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和一清。 他也挥拳像来人的脸打去。 他虽然醉了,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一身蛮力,不管不顾也不怕受伤。来人并不像他,反应迅速,一个偏头就让拳头落了空。不过荆扬也不是好惹的,手顺势跟着一偏,也蹭到了来人的额骨。 两个人都被彻底激怒了,不管不顾地互相拳打脚踢。 荆扬是因为酒精上脑,加上霍一清好不容易回到他的身边,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气郁。 他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更加着急,拳头更是像雨点一样打到来人的身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家大少爷,荆扬的未来大舅子方绍祺。 他听说霍一宁被荆扬带走了,急忙开着车冲了过来。他对荆扬和霍一清的事情大概也知道一点,思忖着荆扬说不定就是把霍一宁当成霍一清了,这样一想,觉得霍一宁的处境更加危险。一进门看到荆扬压在霍一宁的身上乱亲,衣服都快脱光了。 心里一团火就蹭了上来,他追求了霍一宁这么多天,连根手指头都没碰到,最多不过是接个吻,荆扬居然抱着霍一宁又搂又亲。当下也没想那么多,一个拳头就上来了。 男人的本性里就带着暴力因子,热劲一上来就不管不顾了。 但是荆扬并不是好惹的,比起一直养尊处优的方绍祺来,荆扬母亲严厉的教导下学过一些防身的本事,就算现在喝醉了,也比方绍祺强了去了。 方绍祺也就是刚开始占了荆扬没注意的便宜,之后荆扬一反应过来就落入了下风。 荆扬的血性也被他激了上来,这么多天的抑郁总算找到一个发泄口。他不停地凭着本能攻击着,方绍祺到后来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荆扬最后抬起脚把狠狠踢到了墙角,方绍祺撞到了墙然后打了几个滚,彻底躺在地上没有声息了。 霍一宁这时已经把衣服穿戴整齐,走到方绍祺的面前蹲下来,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摸上他颈上的动脉,他抬起头对荆扬说:“你还不快点叫救护车,准备让他死吗?” 荆扬脸上淤青血迹混成一片,安静下来之后酒也醒了不少,他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那张熟悉的脸,“方绍祺?霍……一宁。” 霍一宁自己拿出手机不慌不忙地打给医院,请他们派救护车过来。 荆扬还沉浸在不是一清的巨大落差中,神情恍惚。 霍一宁把电话放了下来,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方绍祺,皱着眉伸手摸了摸他嘴角的裂痕,眼神有些复杂,又把手收回来,恢复成原来不紧不慢的表情。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荆扬有气无力地问,几乎站立不住。 霍一宁微笑着说:“不是你抱着我过来的吗?” “你故意的。” 霍一宁说:“对,我就是故意的。”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和荆扬平视,气势逼人,“现在你想折磨完我哥哥之后就皆大欢喜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结婚?我告诉你,不可能。” 荆扬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他把方绍祺打成那样,方家人是怎么都不会再和荆家联姻了。 他突然有点想笑,而且他也真的笑出来了,释然地说:“其实我应该感谢你,这下他们就没法逼我了。” 霍一宁想起刚才荆扬把他当成霍一清的时候,不停地说自己不会结婚。 他握了握拳头,戚然说:“我一直以为你可以给我哥哥幸福的。明明他那么爱你,这么多年,除了你他没有把心交给我任何一个人。他每天都拿着手机看你的短信,跟你在一起每天都会露出笑容。你也很爱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荆扬退后一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霍一清突然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十六岁那年,我哥哥打了我一巴掌,那是他第一次打我,他骂我不知羞耻。我被他吓坏了,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整天跟男人厮混在一起。” “他不肯告诉我,我也不理解他,我鄙视他,不肯认他当哥哥,和同学走在大街上都不肯叫他。他一定很难过,但是他从来都不说,还是一副无所谓嘻嘻哈哈的样子。” 霍一宁闭上眼睛把脑袋埋到膝盖里,哽咽地说:“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呀。” 荆扬踉踉跄跄地走到霍一宁旁边,安慰他说:“你哥哥会原谅你的。” 霍一宁摇了摇头说:“他从来没有怪过我,可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抬起头一双忿恨的眼睛盯着荆扬,“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像我一样伤他的心?” 荆扬惨然一笑,“谁知道呢,我一定疯了。” 霍一清不需要原谅霍一宁,因为他是他弟弟,永远爱护的弟弟。他根本没有怪过霍一宁,可是自己呢。 已经没有机会再挽回了。 救护车的声音在楼下响起,霍一宁把眼睛里的湿润咽了下去站了起来,脆弱只有刚才的一瞬间。 皱着眉把方绍祺的送上救护车,霍一宁重新回到房间,把手上的东西交给荆扬。 “这个是我哥哥留下来的,你自己看看吧。” 荆扬看了一眼,是霍一清的手机。他没有带走这个,难怪怎么打电话都没有人接,还真是决绝。 荆扬伸手接了过来,冰凉的触感在手心里。 霍一宁继续说:“我哥哥他过得很好,以后你和我哥哥再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再来找你。咱们之间就算两清了,再见。” 荆扬呆立在原地,看着霍一宁走出去。 他把手机打开,因为长久没有用已经完全没有电了。他插上电源等待着开机,欢迎使用的大字跳了出来。荆扬点到通讯录,里面的人少得可怜。 对,其实他也没什么人要联系的。 不,应该说是没有什么人值得他记住名字。 荆扬再打开收件箱,里面全都是他曾经发过的短信。 一条。霍一清都保存着,荆扬不敢相信在那之后,霍一清已经决定要走了之后仍然没有删掉这些短信。 还是不忍心么? 其实他的心还是很软,即使表面上像一只刺猬。 荆扬退出了收件箱,却发现草稿箱里显示的短信数目足足有几百条。他忍不住好奇点了进去,顿时惊住了。 每一条的收件人都是:荆扬。 他颤抖着手点了进去: “今天我去医院,我知道你一直在外面等着我,O(n_n)O谢谢你。” “今天不想起床,继续睡~~\(≧▽≦)/~” “起风了,注意加衣。晚安。” “我想告诉你,和你做.爱真的好爽,捂脸羞涩中。” …… “荆扬,我爱你。啊,怎么就说出来了,不能告诉你,不然你得得瑟上了。” 荆扬一直以为在这一段感情中,一直是他在主动,霍一清只是被动的接受。他给霍一清发短信,霍一清不一定都会回。 他一直以为霍一清对他的感情不过如此。 但是看着这些短信上的时间,每一天霍一清都会至少发三条,各种各样的,有的是问候,有的是自言自语,有的是……告白。 他的语气很活泼,是荆扬预想中他应该有的样子,无忧无虑。甚至还会发颜文字,表示各种表情。 这才像个孩子。 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里涌了出来。 如果能再给他一点时间就好了,如果他不是那么懦弱,如果他不是那么冲动,如果他可以再相信霍一清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样的话,霍一清迟早会把他的心意不再放在存稿箱里,而是一条一条地发到他的手机里。他会用这种亲密活泼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把过去的种种痛苦都忘记。 展现出完全不同的新奇的一面。 可是他已经等不到了。会有另一个人去发现他的好,他的一切终将由别人来占有。 此时的霍一清属于完全不知愁的状态,因为他的任务越来越重了,除了洗衣服之外,还要洗床单。任务很重很艰巨有没有,没有时间想别的有没有! 为什么要洗床单? 因为我们身经百战阅人无数技巧高超的霍小受他梦.遗了! 好吧,霍一清承认昨天被沈凛撩拨得起了反应,可是后来明明没事了好不好。 为什么做梦会梦见和沈凛在玩浴室play? 这不科学。 好吧,梦是反的,这不算什么。霍一清安慰自己。 但是为什么第二天会发现里裤床单湿了一大片。霍一清的第一反应是:莫非我尿床了?他把被子拽紧,夹紧双腿,四处看了一眼。 沈凛不在。 太好了,长吁一口气。 貌似不是尿床,那就是……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多,果然太久没做过了么?霍一清满脸黑线。 他趁着沈凛不在,把床单卸了下来,准备丢到洗衣机里。但是洗衣机在客厅的洗手间里,那么张妈会知道的,张妈知道等于沈凛知道。 霍一清迅速划了一个等号。 不行。 算了,手洗吧。他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搬着小板凳,撅着屁股压低身子搓着洗衣板。 人间惨剧有没有! ☆、欺负 不过霍一清没有想到的是,沈凛居然提前回来了。 霍一清对沈凛的作息时间也掌握得差不多了,知道他这么早出门,肯定是因为有重要的事,那么不到晚上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 所以霍一清特别悠闲地哼着歌,搓着自己的床单。 当然,也是沈凛的。 他的屁股对着门口,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直到那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啊啊啊啊啊!”霍一清把手里的床单一丢,溅得自己和沈凛一身的泡沫。 沈凛伸手把沾到头发上的泡沫甩下来,正好弹到霍一清的脸上。霍一清往后一缩,忿恨地看着沈凛。 沈凛无视他的眼神,伸头瞅了一眼,“你这是在干什么?” 霍一清也顾不上脸上的泡沫了,慌忙地解释:“我看床单很久没洗了,所以把它拆了洗一洗。” 沈凛问:“为什么要手洗,不用洗衣机?” “那是因为……因为洗衣机不好用了。对,它坏了。” 沈凛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坏了,没有啊,刚才我还看见张妈在洗呢。” “是吗?刚刚我去洗的时候就坏了啊,怎么会这么倒霉,呵呵。”霍一清先是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然后对上沈凛的眼神又痿了。 沈凛沉痛又同情地看着他:“是吗?那也太倒霉了。呵呵。” 呵呵,呵呵你个毛线! 呵呵。 霍一清轻咳一声解释道:“其实我是觉得这么好的料子,要是用机洗还不得废了,所以干脆就手洗了。” 沈凛“哦”了一声说:“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要洗床单?” 霍一清没好气地说:“刚才不是说过了,觉得有点脏了。” 沈凛又“哦”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俩的大床,然后兴致勃勃地对霍一清说:“既然脏了的话,不如连被套枕套一起洗了吧!” 霍一清:“……” 他默默地背过身去撅起屁股拿起床单,狠狠地在搓衣板上搓了起来。 沈凛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等霍一清把床单被套枕套还有什么套全部都洗完的时候,已经快累趴下了。把它们晒到外面之后像条死狗一样地回了卧室。 沈凛悠然自得的看着书,偶尔看看电脑,再打几个电话。 霍一清恨恨地瞪着他,沈凛完全不在意,装作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霍一清瞪得眼睛都疼了,眨了两下把眼睛大小恢复原样,然后赌气地坐到床上,床被他使劲一坐,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沈凛要再想装没看见也不行了,所以他转过来慰问霍一清:“洗完了,累不累?” 霍一清语气酸酸地说:“不累。哪里有你辛苦,我就是个出卖体力劳动的。” 沈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书和上,推着轮椅滑到床边,问:“你昨晚是不是梦见我了?” 霍一清吓了一跳,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镇定下来之后撇了撇嘴,冷哼一声,“怎么可能?” 反正死也不能承认。 沈凛说:“没有,可是我听见你喊我的名字了,在睡梦中。” 霍一清尽量维持自己的面部表情,回忆了一下那个梦,他有喊过沈凛吗? 答案是:有。而且还喊了很多声。 当然了,那啥那啥的时候不喊名字多不好! 难道真的喊出声来了,不可能吧。 霍一清的脑海已经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最后还是决定:死不承认! 他伸长脖子鄙视地看了一眼沈凛,“你听错了吧,还是产生幻觉了,该不会是你自己做梦,以为是现实吧。” 沈凛看他眼睛已经快长到头顶上了,很是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笑。 他还是忍住了,说:“大概我昨天真的听错了。”他皱了皱眉,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我好像还听到什么‘不要在洗漱台上’” 霍一清心里一跳。 完了,真的喊出声来了。 他对昨天晚上的梦记忆非常深,因为很真实,就像真的一样。他记得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其中有一个情节就是沈凛要求他坐到洗漱台上对着镜子。 据说梦是一个人意识的延伸。 莫非每天都在想些这些事吗? 天,好丢脸。还把沈凛也想象得那么猥.琐。 他满脸纠结地闭上眼睛。 沈凛靠近他一点,凑到他耳边,“什么不要在洗漱台上?” 霍一清把眼睛睁开一点,沈凛的一张脸就在眼前,“呵呵,大概是刷牙吧。” “不在洗漱台上刷牙,你要对着马桶刷牙吗?呵呵。” 呵呵。 “大概是洗漱台……坏了,所以对着马桶刷可能会更好。” 沈凛又一副懂了的样子“哦”了一声,看到霍一清的耳朵通红通红,忍不住凑上去咬了一口,一副恶霸的样子说:“别装了,昨天是我帮的你的。” ☆、受辱 沈凛又一副懂了的样子“哦”了一声,看到霍一清的耳朵通红通红,忍不住凑上去咬了一口,一副恶霸的样子说:“别装了,昨天是我帮的你的。” 什么叫做昨天是我帮的你? 霍一清愣神了一会儿。 莫非。 他傻傻地看着沈凛,“你帮我?” 沈凛说:“你忘记了吗?” 忘记?当然没有,霍一清还楚的记得在梦中的那双大手,有点粗糙,几个手指的关节上面都有一些老茧。他下意识的看向沈凛的一双手,沈凛德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上都有着厚厚的茧,大概是因为握枪。 原来不是梦,难怪如此的真实。 霍一清突然想起来,指着沈凛,“你明明知道,你还……你还让我洗床单,洗完床单洗被套,洗完被套洗枕套。你!” 沈凛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我是为了配合你,让你别那么尴尬。” 那你就不能最后别告诉我。霍一清一口气憋在心里,就快炸裂了。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张妈在门外。 “三爷,沈易先生他们几个来了。” 沈凛一听对霍一清点点头,“走吧。” 霍一清最佩服他每次都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脸坦然地欺负人。 沈凛推着车在前面走,霍一清恹恹的跟在后面。 沈易和林浩张朝景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说些什么,沈凛一来就全都站起来。沈凛冲他们几个一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霍一清到厨房去泡茶,沈凛喊住他,“不用了,等会儿就出去。过来坐吧。” 霍一清觉得不太好,但还是走了过来,靠着沈凛的边上坐下。 合腿低头含胸,目不斜视,乖得不行。 沈凛瞅了他两眼,想起他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乖乖巧巧的。怎么才过了没几天,就变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尤其是在他的面前。 “三哥?” 沈易喊了一声正在看着霍一清的沈凛,沈凛把目光收回来,若无其事地说:“都准备好了吗?” 沈易回答说:“都好了。” 霍一清不明所以,使劲把他们的话当成耳边风,完全从记忆里抹去。 沈凛让他留在这里,自然是不在意他听见些什么,对沈易说:“你做事我放心,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沈易点点头表示明白。 林浩却忍不住了,插嘴道:“三哥,东区的那几个王八蛋已经嚣张到天上去了。昨天还派了人来我们这里砸场子,装成普通的混混又打又砸的。” 沈凛敛了敛眉,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说:“先不要管他们。让弟兄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他们越得意到最后就会摔得越惨。” 没有人怀疑沈凛的话。 他一向都能将所有的事都掌控在手中,像是丛林中猛兽,步步为营、一击即中。 霍一清偷偷地抬起头看着他,沈凛正好把头偏过来,对上霍一清的眼睛。 霍一清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发现沈易他们几个都在看自己,马上又慌忙把头低下了。 沈凛微微笑了笑,对霍一清说:“走吧。” 霍一清抬头,奇怪地问“去哪里?” 沈凛说:“当然是继续唱戏。” “唱戏?”霍一清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几个人。林浩上来拍拍霍一清的肩膀,眨了眨眼态度暧昧,“上次没演够的,这次可以随意发挥。” 霍一清眼睛左边瞟瞟林浩,右边瞟瞟一脸坦然的沈凛。 这两个人,总感觉有什么猫腻。 可千万别又拖我下水。霍一清坚定信念,这一次可绝对不再多管闲事了。乖乖地跟在后面打个酱油,跑个龙套就回来。 不过,霍一清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事与愿违。 霍一清和沈凛站在大厅的中央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今天是道上的老泰山唐老爷子的七十寿辰。之所以是老泰山,不仅是因为他是泰山北斗式的人物,更具有传奇色彩的是,这位老爷子一生无子却生了九个女儿,全部都嫁给了各个帮派的当家。 到现在传到第三代,大多数人都要称呼他一声外公,这是攀近亲的叫法。一般人也就称呼为老泰山,老爷子以示亲近。 沈凛和这些人都不同。 他是这位唐老爷子的义子,年纪不算大但是辈份却很高。老爷子的义子其实并不少,只是活到今天还在的也就他一个了。 霍一清虽然不在意被别人看,但是这里的宴会和上次的婚礼显然是不同的。这里的人虽然一个个衣冠楚楚,但是眼光里的血腥之气却是洗不掉的。 都是沾过血的人。 他正在这里忐忑,沈凛突然把拽住他的右手把他从后面拉到前面来,霍一清站立不稳,干脆顺着沈凛蹲到他的面前。 沈凛摸了摸他的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凑上前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紧张?” 霍一清偷偷看着一下四周,果然不少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霍一清摇摇头,“谁会紧张。” 沈凛两只手伸到他的腋下,把他提起来。霍一清跟着他的动作站起来,沈凛让他靠近自己,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霍一清不太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头微微偏了偏。沈凛不允许,直接吻上了他的唇。沈凛把舌尖顶在霍一清的唇上,霍一清意识到他并不是只想一个浅浅的吻就结束,也只能配合他,把嘴张开,让沈凛的舌进来。 沈凛给人的感觉一向都很节制。 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他喜欢谁,宠着谁。 最近有传言说沈凛得了一个宝贝,喜欢的不得了,都快宠到天上去了。本来还没几个人相信,看着眼前的情景,大家又忍不住怀疑莫非传言是真的。 而且这个宝贝,还是个男的? 霍一清完全不知道他已经成了沈凛喜欢的不得了,都快宠到天上去的“宝贝”。还在那里琢磨着在这里肯定吃不饱,晚上回去要吃点什么。 沈凛把他唇放开,顺便咬了一口,“你也太不专心了。” “啊?”霍一清的思绪被打断,嘴唇上又痛得厉害,只能拿眼睛横着沈凛。 这落在别人的眼里就是:这还耍脾气,根本就是恃宠而骄。 沈凛不仅不生气,反而微笑地看着他。 “阿凛,你来了。”一个苍老但是有力的声音传来。霍一清回头去看,一个个子不高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他虽然拄着拐杖,不过健步如飞神采奕奕,拐杖看来不过是个装饰的东西罢了。 霍一清赶紧站到沈凛的身后。 沈凛站不起来,只能坐在轮椅上深深鞠了一躬,“义父身体还好吗?” 唐老爷子爽朗一笑,“我好得很。不过,“他话锋一转,关切地看向沈凛的腿,“你的身体似乎恢复得不是很好。” 沈凛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这身体恢复成什么样也没有用了。” 唐老爷子目光黯然,叹了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又想起沈凛要强的性格,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 沈凛倒是很坦然,说:“今天是义父的寿辰,义父不要因为我的事坏了心情。”唐老爷子摇了摇头,“我不是坏了心情,我是心里难受。” 沈凛不打算再谈这个,看到唐老爷子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于是问道:“这位是?” 唐老爷子一副差点忘了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说:“阿凛,这是唐峰,我新收的义子。” 沈凛和旁边的众人都愣住了。 唐老爷子继续说道:“本来就是想借着今天告诉大家一声的。阿峰,这是你凛哥。” 唐峰站到前面恭敬地喊了一声:“凛哥。” 众人也没想到今天唐老爷子还有这么一手,他这么多年以来就只有沈凛一个义子,谁都以为他会把手里的资源全部交给沈凛,可是却在沈凛残疾的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又认了一个义子,而且这个义子还同姓唐,这就令人玩味了。 沈凛很快反应过来,冲他点点头,“你好。”又对唐老爷子说:“恭喜义父了。” 霍一清站在后方,听见林浩嘴里念念有词,“这个老不死的,三哥为他卖了这么年的命,现在居然要把三哥甩掉吗!” 唐老爷子这边刚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秦钦来给唐老爷子贺寿。” 唐老爷子和沈凛的脸色都是一沉。唐老爷子还好,他八面玲珑对谁都是一样。这个秦钦是沈凛的死对头,两个人的因为抢地盘的事没少交恶。前几年还能表面和睦,现在已经完全撕破了脸。 沈凛立马对唐老爷子说:“义父,这是你的寿辰,我和他的恩怨你不要插手。”唐老爷子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唐峰拉了拉他的袖子,唐老爷子一犹豫就退到了一边。 秦钦虽说是来给唐老爷子祝寿,可是却直奔着沈凛而来。 自从沈凛残疾之后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秦钦的不少兄弟都死在沈凛的手上,对他恨之入骨,听说沈凛会来参加寿宴,也不管自己没有收到请帖,带着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奔了过来。 “沈三爷也在啊!”秦钦站到了沈凛的面前。 沈凛点点头,“好久不见。” 秦钦见他有气无力地坐在轮椅上,心里一阵快意,沈凛你也会有今天。他今天就是为了羞辱沈凛而来,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听说三爷的腿断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沈凛说:“是真的。” 秦钦叹了口气,“真是天妒英才,像三爷这样风流隽秀的人物,居然只能坐轮椅为生。” 林浩和霍一清听了都是怒从心起,恨不得上去撕了秦钦的嘴。 沈易和张朝景很是沉着,虽然面色不善,但仍然保持着理智。 秦钦继续痛心地说:“莫非以后都好不了了吗?” 沈凛有些动怒,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咳了起来。 霍一清一看再也忍不住了,早就将之前想的什么乖乖的跑龙套的想法丢到一边,冲到沈凛的面前,帮他拍背。 秦钦瞅了霍一清半天,“这就是三爷最近得的宝贝吗?确实很漂亮,不过三爷你能满足这样的宝贝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小清要显威风了,吼吼~ ☆、骂人 秦钦瞅了霍一清半天,“这就是三爷最近得的宝贝吗?确实很漂亮,不过三爷你能满足这样的宝贝吗?” 秦钦后面的几个手下纷纷笑出声来。 沈凛也没想到秦钦今天居然如此按捺不住,赶到这里连面子都不顾就为了羞辱他几句。不过他今天到这里来就是来示弱的,所以故意做出一副怒在心中却隐忍不发的样子。 霍一清却看不下去了。他刚要上前,就被沈凛抓住了手。 “一清,去给我倒杯酒来。” 霍一清想摆脱沈凛的手,却被拽得死紧。他只能妥协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秦钦也让人给他拿来一杯酒,对着沈凛一举杯,“三爷身体还没好,所以还是少喝点吧。” 沈凛微微点头,“酒是一定要喝的,咱们好不容易才碰上一面。” 秦钦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忽然说道:“这酒里面是不是加了虎鞭。”今天唐老爷子的寿宴,唐老爷子特意拿出了珍藏的药酒,秦钦对酒也颇有研究,所以刚一入口就喝了出来。 霍一清手里拿着一杯酒从后面走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那三爷你可要多喝一点,不然的话,你的小情人儿指不定就会去找别人了。” 霍一清再也忍不住了,沈凛怎么能被别人羞辱。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一旦亲人朋友出了事,哪怕只是芝麻大点的小事,也要为他们出头。 霍一清径直走到秦钦的面前。 秦钦这才近距离的看清了他。一双桃花眼向上勾,眼角还有一颗红色的泪痣,一看就是受过调.教的,走起路来都满是风情。 他也对霍一清起了几分兴趣。 难怪沈凛会对他另眼相看。 霍一清举起杯子,笑着说:“我敬您。”他对这个动作炉火纯青,交际花也不是白当的。秦钦盯着他的脸,在他笑意下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接霍一清手里的杯子。 霍一清却在他将要碰到自己手的那一瞬间,猛地使劲,将整杯酒都泼到了秦钦的脸上。 “像你这样的老头子才会需要这种东西吧一看你脸色青绿印堂发黑就知道你纵欲过度阳痿不举硬都硬不起来就算硬起来也是秒射早泄能坚持五分钟就是极限了看你这五短身材没肌肉没力气估计下体也大不了有没有五厘米不会像牙签一样吧建议你去做□手术虽然估计也没什么用还是多磕点药吧!” 秦钦完全没有准备所有被他泼了一脸酒,只能闭着眼睛,耳朵里嗡嗡乱响全是霍一清的声音。 霍一清刚一泼完,秦钦的手下就举起枪对着他。 霍一清对着一排排的黑管子也有点害怕,不过他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心道死就死吧,头仰得老高,然后一口气不用过脑子越骂越爽。 众人都被他这一通粗俗的话给吓懵了,虽然大家平常荤段子也没少说,但是这么光明正大连珠带炮的还真没见过。有 连林浩沈易和张朝景都愣住了。 沈凛反应得最快,把霍一清拉过来让他站在自己的身后。 这时秦钦刚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纸巾将脸擦干净,怒视着霍一清。霍一清浑然不觉,反正骂也骂完了,随便你怎样。 秦钦又看向安坐的沈凛,咬牙切齿道:“三爷,你不给我一个交代吗?” 沈凛说:“你想要什么交代?” “当然是把他给我,还从来没有人敢泼过我秦钦的脸。” 沈凛回头看了霍一清一眼,霍一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吊儿郎当的站着。 真是一点都没有自觉。 霍一清心里想得简单,反正他了无牵挂,大不了就是一死。再多的苦都受了,还在乎什么。 不过沈凛如果真的把他交出去的话,大概还是会伤心的吧。 霍一清在心底嘲笑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还是会因为他人的举动而伤心。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然后他听见一个声音说:“不行,他现在就是我的命,你要带走他就先拿我沈三的命。” 沈凛这话一出,霍一清的手一哆嗦,几乎要挣开沈凛。沈凛没有让他脱离,反而攥的更紧。 秦钦没想到沈凛会这么说,应该说谁都没有想到沈凛会这么说。 霍一清承认在那个瞬间自己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虽然知道这或许只是沈凛为了做戏而说出来的话,但是还是忍不住会心动。 因为这实在是太美好了。 从来没有人这么珍视过他。 太像一场梦了。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将不再犹豫,每天都向神祈祷永远都不要醒。 秦钦这一边是剑拔弩张,而沈凛则是坐在那里,不温不火,对那些枪口视若无睹。他只有一个人却让人不敢近身。 唐老爷子突然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对着秦钦说:“秦老大带着枪进来是打算让我的寿宴见血吗?” 这样的寿宴是不允许带枪的。 当然大家都会带。但是绝对不会明目张胆地拿出来,这未免就坏了道上的规矩了。 唐老爷子站在沈凛的前面,秦钦也不能让那些枪口对着他,所以只能让手下都把枪放下。 “老爷子,我可不是来捣乱的,不过我觉得我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吧。”秦钦的话虽然是对着老爷子说,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沈凛。 沈凛摸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没有接话。 唐老爷子说:“欸,那不过是个孩子,秦老大又何必这么计较,反倒失了风度。阿凛身体不便,好不容易有个知心的在身边,宠着也是当然的。哪天再摆一桌谢罪酒,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要是闹大了,传出去,谁的面上都不好看不是吗?” 老爷子话还没说完,秦钦已经发现场内多了许多人。 他今天在言语上羞辱沈凛,老爷子不会管。他正是看到这一点,今天才来的。可是要是真要动沈凛,老爷子是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不光是感情还有面子的问题。 而且沈凛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动得了的。 他现在还不想和沈凛死磕。 他这么一琢磨,就换上了笑脸,“也对,这样的宝贝谁不想宠着呢,我秦钦今天也宠上一回好了,恩?美人。” 霍一清见好就收,像小孩子犯了错一样,嗲嗲地说:“对不起秦先生是一清不懂事,你原谅人家。”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表情也很到位,秦钦却分明看到他眼里的那份桀骜不驯。 秦钦眯了眯眼,心道迟早有一天会让你在我的胯.下求饶。 他跟唐老爷子告了辞,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又走了。 沈凛冲着唐老爷子道了谢,“今天多亏了您了。”唐老爷子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又看向霍一清,霍一清被他探视的眼光看得不太自在,扭了扭脖子。 唐老爷子却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你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骂得好啊!哈哈哈。” ☆、怂货 唐老爷子却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你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骂得好啊!哈哈哈。” 霍一清被他的大手拍得生疼,还不能躲,只能勉强地“呵呵”两声。 沈凛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义父,给你添麻烦了。” 唐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怎么能让你吃亏。只是你……” 沈凛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腿,不自然地说:“其实习惯了也没什么。”老爷子鼓励他说:“多去看几个医生,别灰心。” 沈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儿说:“阿凛,你最近要多休养,我看阿峰挺能干的,不如让他来帮你的忙?” 沈凛面色不变,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他捂着嘴轻咳了两声,霍一清站在身后帮他拍背,“我最近身体确实不行了,干脆就把十三区的码头都给阿峰管吧。” 沈凛的话一出口,纵然是唐老爷子的沉稳,脸也不禁抖动了一下。 他是真没想到沈凛会这么爽快。难道沈凛是真的心灰意冷,打算对手上的权利放手了?他再一看沈凛,沈凛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双腿,没有什么表情。 “这不太好吧,阿峰是新来的,还什么都不懂呢。”唐老爷子又继续说道。 这时唐峰也走上前来,站到沈凛的旁边,不动声色地把霍一清挤到后面去,对沈凛说:“是啊,我只想跟着凛哥学点东西而已。” 霍一清被他挤到后面,越看这个唐峰越不顺眼,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什么。他在心里哼哼两声,顺便丢了两个鄙视的眼神。 沈凛一斜眼,就看到霍一清的眼睛眨来眨去,只当他又在乱放电。手伸到霍一清的腰上,轻轻一捏,霍一清吃痛,把他的咸猪手甩开,又狠狠地瞪了沈凛几眼,沈凛隐隐勾起嘴角,对这个眼神很是受用。 这两个人当众“打情骂俏”还一副好像很秘密,谁都看不到的坦然样子,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无奈。 唐老爷子轻咳一声,把沈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阿凛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沈凛思索了一会儿,说:“阿峰是义父选中的人,才干就不用说,他也是我弟弟,我当然要照顾他,,但是我现在……自顾不暇,恐怕也教不了他什么。这样吧,还是让阿峰来管,我让沈易在旁边帮着他,您看怎么样?” 唐老爷子今天的目的不过是希望从沈凛手上抠出一点权来,沈凛一开始的大让步实在让人怀疑他有什么目的,现在让沈易来监视唐峰,倒也符合沈凛一贯的作风。 唐老爷子想通了这里,于是点头,“那也行,还是要麻烦你多照看你弟弟了。” 沈凛微笑地点点头。 “义父,您的寿宴一定要尽兴才好,我这个身体不好的就不在这里扫兴了。” 老爷子马上皱起眉,“说得什么话,什么叫扫兴。” 沈凛笑了笑没接话头,继续说:“我这腿一坐久了就会难受,还是先回去吧。” 老爷子一听关切地说:“难受?腿难受吗?那你还是快回去休息,还一直在这里挺着。” 沈凛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唐峰亲热地送着沈凛出门,一口一个凛哥,两个人倒真像是亲兄弟一般。 霍一清跟在后面,鄙视地看着他们两个。 直到上车,霍一清还在琢磨着这个唐峰。 沈凛一抬头看霍一清,就见他两个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沈凛拿手在他眼前一挥,“想什么呢?” 霍一清瞥了他一眼,“你那个好弟弟,一副那亲热样,一看就不怀好意,你要小心点。” 沈凛摇摇头,看着他:“你是在吃飞醋吗?” “飞醋是什么?”霍一清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扭过头来诧异地看着沈凛,“醋,你说我吃醋?” 沈凛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霍一清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就你。” 沈凛看着他虽然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其实耳朵已经红透了,就知道他又在口是心非。 他们两个人是坚决将“打情骂俏”的事业进行到底,就是苦了沈易林浩和张朝景。在这种情况只能把自己不停的缩小缩小再缩小。 沈凛逗完霍一清总算想起来这车里还有别人,对着他们三人说:“今天的事你们怎么看?” 霍一清知道他们要讨论正事了,就开启自动屏蔽功能。 沈易说:“我看老爷子大概是真想提拔那个唐峰,想从三哥手上夺权。” 林浩奇怪地说:“可是这太不合情理了,老爷子不是早就把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了三哥,就算三哥现在……也不应该这样。” 沈凛抚摸着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冰凉的触感传到手指的表层。 他缓缓开口:“一个人有万贯家财,却没有儿子,定了遗嘱捐给慈善,可是他现在突然不想捐了,这是为什么?” “废话,当然是因为他突然发现他有个私生子之类的。” 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几个人都看过去,说话的人正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霍一清虽然开启了屏蔽模式,不过还是忍不住听了两句,还一个顺口说了出来。他一说完发现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马上捂着自己的嘴,“我什么都没说。” 众人:“……” 沈凛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送给他八个字:“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霍一清被他打得痛,揉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沈凛说:“你说也没关系,干嘛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怂货。” 怂货。怂货? 霍一清因为这个评价抽搐了一下。 沈易对沈凛说:“你怀疑唐峰是唐老爷子的亲儿子?” 沈凛说:“只是怀疑,不过估计也有七八分准。不然的话,他还指望着我给他养老,怎么会突然新认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当干儿子。你们再去查一查,从老爷子的私人医生入手,看看最近他有没有做过亲子鉴定。” 沈易三人一起答道:“明白了。” “一定要小心,别让老爷子知道。还有唐峰跟着你,你把权都放给他,让他自己干,不要多干预。” 沈易问:“三哥,你真的要把十三区让出去?” 沈凛点点头。 “可是,老爷子要的不止这么多,那个唐峰看起来也不是没有野心的样子。” 沈凛笑了笑说:“这我知道,不过现在的我体弱多病,又怎么能跟年轻人争呢?”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却蕴含着信心,和他口中的话完全不一致。 沈易等人看着沈凛,就觉得似乎一切都掌握之中,刚才的担忧根本就没有必要。 霍一清这时突然对沈凛说了一句:“你也很年轻啊!” 沈凛转过头来看着他,霍一清眨眨眼又把嘴捂上,莫非又说错话了。他刚开始在走神就听到沈凛最后一句话,沈凛似乎觉得自己不年轻了。他心想要讨好一下沈凛,所以很欢快地说出来了。 沈凛见霍一清一脸我说得多好,快表扬我的表情,叹了一口气,“你这个怂货,怎么这么脱线。” 霍一清发现现在自己的头上不仅有“怂货”两个字,现在还多了“脱线”。 他和沈凛相顾无言了一会儿,总算是到家了。 霍一清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去检查他的床单晒好没有,当然还有被套和枕套。今天的阳光不算强烈,霍一清准备再晒一会儿,等晚上了再收进来,第二天再好好晒晒。 沈易几个人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霍一清再回到客厅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霍一清到卧室去才想起来,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只记得拆被套,却不记得换新的了。他从柜子里找新的床单,正蹲在地上翻的时候,沈凛不知道什么已经在他的背后。 沈凛一指最右边的立柜,“那里面有一套的,你去拿吧。” “哦。”霍一清站起来到最右边,打开柜子却没有动作。” 沈凛本来已经拿着书低头看了起来,却发现霍一清没了声响,抬起头来看他对着敞开的柜子发呆。 “怎么了,没有吗?”沈凛推着轮椅站到霍一清的身后,看到柜子里面整齐的放着一整套还没有拆封的床单被罩。 “怎么了?”沈凛又问了一遍。 霍一清才如梦初醒,“啊,是。” 沈凛说:“那你快铺吧。” 霍一清犹豫了一下问:“没有别的了吗?” “别的?这里有现成的,为什么还要找别的?”沈凛对他的反应很奇怪。 霍一清咽了咽口水,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个颜色。” ☆、吓唬 霍一清咽了咽口水,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个颜色。” “颜色?”沈凛看向那套东西,很普通的大红色而已。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这似乎是一套婚床的四件套,当初张妈特意买回来的,说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霍一清编了半天总算找到了理由,“其实我会晕血,所以会比较害怕这种鲜艳的红色。” 他声音在沈凛审视的目光下越说越小,一看就知道是露怯。 “那你吃番茄的时候怎么没感觉?” 霍一清撅着嘴说:“那是吃的,当然不一样。” 沈凛白了他一眼,“原来你还是个吃货。” 霍一清望着天,当成没听见。 沈凛把他揪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霍一清缩了缩脖子,不说话。沈凛把他拉下来,呼吸就打在他的脸颊上,“嗯?” 霍一清敷衍地“嗯”了一声。 沈凛一直以为霍一清已经足够相信他,但是现在事实告诉他,霍一清的心其实并没有那么好打开。他有些无力,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失败,更可笑的是,他还一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成功。 他一想到这里,一直冷静沉稳的心也有一些浮躁。 他把霍一清推开,命令道:“去,铺上。” 霍一清低着头摇了摇,两只手绞在了一起。 这还是霍一清第一次明显地反抗他。或者说是第一次有人敢反抗他沈三。 他再次命令道:“霍一清,你现在马上去。”他喊了霍一清的名字,除了刚来的那一阵,沈凛已经很久没有喊过霍一清的全名了。 霍一清抬了一下头,沈凛才发现他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沈凛于心不忍说:“你告诉我一个合理的原因,我就不强迫你。” 霍一清咬了咬唇,很快地又把头低下了,然后快速地走了过去,把床单都拿出来,背对着沈凛开始铺了起来。 沈凛见他这一番举动,更加生气。 霍一清本来就不像他弟弟是手脚麻利的人,这种家务以前更是懒得干,都是霍一宁来帮他收拾。现在一着急手就更笨了,怎么套都套不上去。 这落在沈凛的眼里就是故意消极怠工。 霍一清好不容易才把这几样东西整好。床单还好,一铺上就行了。问题是被套,霍一清以前没怎么套过,也不知道什么窍决,塞了半天也没塞进去。最后琢磨了半天,胡乱地全部塞了进去,勉强算完了。 全部铺开了,他才发现原来这真是婚床的四件套,上面还有金丝绣得精致的……鸳鸯。 虽然不太美观,但也算完了。霍一清低着头转过来等着沈凛发话。 过了一会儿,沈凛开口:“脱了衣服,到床上去。” 霍一清浑身抖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他对这种事情本来无所谓,但是在沈凛的面前却没有办法无动于衷。这个人刚才还说过:“他现在就是我的命,你要带走他就先拿我沈三的命。” 果然是演戏吗? 就算是演戏,明明刚才还很好的,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霍一清不明白。 他手上还是遵循沈凛的命令,脱着自己的衣服。他接受过训练,就算是平常的生活普通的动作也会露出不一样的风情,正常的脱衣服都会产生一种诱惑的味道。这已经刻入了他的骨子中,永远无法改变,这就是他为什么永远无法融入正常人的生活的原因。 他一直在脱,沈凛没有让他停,他就不停。 一直到脱到自己只剩下一条内裤。 霍一清抬头看着沈凛,沈凛面色沉静,只说了一个字:“脱。” 霍一清顺从地把自己最后的遮挡脱了下来。沈凛对他漂亮的躯体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冷冷地说:“到床上去。” 霍一清低下头,然后爬到床上。 看着红色绣着鸳鸯的被子,把它盖到身上。露出一个脑袋,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 沈凛过了一会儿,也从轮椅上下来到床上。他行动不便,霍一清便帮他把被子掀开,让他进来。 沈凛只是没脱衣物,外套磨蹭在霍一清的身上,有点粗糙。 霍一清很安静,不像他平常张牙舞爪的到处乱动。沈凛最近没怎么刮胡子,胡子茬长了起来,霍一清一动碰到他的下巴,蹭得霍一清有点痒。 这情景太像了。 霍一清闭上了眼睛。 沈凛翻过身吻着他的眼睛,“告诉我原因,一清。” 霍一清颤抖了一下,把眼睛闭得更紧了。沈凛拿他真是硬也不行,软也不行。干脆一凶,沉这脸说:“说。” 霍一清的手紧了紧,还是不说话。沈凛一生气,把他翻了个个,一巴掌拍了上去。 霍一清只觉得屁.股上一疼,菊.花一紧。 更重要的是,声音好大。 霍一清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回声。 他不能再装乌龟了,一睁眼坐起来捂着屁.股,“喂,你搞没搞错,小爷我为了你做牛做马,天天洗衣服洗床单,你被人欺负还给你出头,连命都不要了。你天天都欺负我就算了,现在居然……居然打我的屁.股。” 沈凛一把把他按趴下,压在床上,另一只手去解自己的皮带。霍一清看见了吓得直扑腾,“喂喂喂,你要干什么!” 沈凛已经把自己的皮带解了下来,反手抵着床折成了两截,放在霍一清的屁.股上,“你信不信我抽.烂你,嗯?现在学会跟我犟了。” 霍一清一样很生气,一向顺着他的沈凛今天居然非要逼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非要知道原因。 霍一清不明白,对于沈凛来说,这代表着霍一清是否愿意走出过去,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霍一清一咬牙,想起来又被沈凛按了回去,脸贴着床上说:“随便你好了,我要是叫一声就不叫霍一清!” “这么有骨气。”他凑到霍一清的耳朵边上,阴沉着说:“你信不信我边插.你边抽在屁.股上,一抽就一紧,一定会很爽的。” 霍一清觉得自己的菊花又紧了紧,要不是沈凛按着他,他觉得自己一定又很怂的捂住自己的小菊.花。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记得了吗?17章的时候,荆扬在医院门口等霍一清,后来一起回家用的红色的婚床床单那啥~小清在那一天彻底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了~ ☆、无题 “爽得是你又不是我。”霍一清小声地念了一句,考虑了半天是骨气重要还是菊花重要,最后做出决定,“三哥,三哥,哥,我错了,你别打我。” 沈凛被他这一声哥喊得心一软,本来也就是吓唬吓唬他。 现在看他这样,恶趣味就又上来了,“你刚才不是很有骨气吗?我要是叫一声就不叫霍一清!谁说的?” 霍一清露出天真的笑容,“肯定不是我,呵呵。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沈凛看着他,“你这演技可真够烂的。” 霍一清心道,谁跟你一样,一天到晚跟个影帝似的,演什么像什么。 沈凛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那脑袋瓜子里又在琢磨着什么。 “说我坏话呢?” 霍一清一个激灵,后来一想这哪是坏话,明明是夸奖,他挺起胸膛,说:“我在心里夸你呢。” 沈凛拿他没办法,“好了,快去把睡衣穿上,像什么样子。” 霍一清真是受够了这个人,不是你让我脱的吗? 他刚用眼神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嘴还没开,就被沈凛的眼神给吓了回来。下了床到柜子里拿了睡衣,然后迅速地换上。顺便给沈凛拿了一套,放到床上,“你也换上吧,在家里穿家居服会比较好。” 沈凛伸手接自己身上的扣子,刚解了上面两颗,对霍一清说:“你过来。” 霍一清慢慢地挪过去,“干什么?” 沈凛理所当然地说:“帮我换。” 霍一清差点跳起来,“你有没有搞错,我为什么要帮你换?”沈凛说:“你不是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吗?” 霍一清一回想,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怀疑地盯着沈凛半天,没看出什么蹊跷来,这让霍一清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头脑一热就说了。 该不会吧。 沈凛又发话,“还不快点。” 霍一清只好爬到床上,在沈凛的面前帮他把衬衣脱下了来,沈凛是属于那种穿着衣服看起来很瘦弱,但是其实却很有料的那种。 霍一清花痴地盯着沈凛的胸口看了半天,没有赘肉但也没有和夸张的肌肉,看着让人觉得很舒服。 沈凛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想冷死我吗?” 霍一清缩了缩脖子,赶紧帮他把棉质的睡衣披在身上,“伸手。”沈凛装作没听见,霍一清心道:你不配合我要怎么帮你。 他背地里诅咒了沈凛千百遍,然后露出谄媚的笑容,“三哥,来伸伸手。” 沈凛瞥了他一眼,霍一清趁这个机会对他抛了几个媚眼,拼命地眨着眼睛都快抽筋了。沈凛才不情不愿地把手伸开,让霍一清给他穿上。 真难伺候。 霍一清帮沈凛换好衣服之后,又准备帮他把裤子换下来,他看着沈凛,“洗澡吗?要不我帮你擦擦身?” 沈凛点了点头,“你帮我擦吧。” 霍一清到洗浴间去拿了毛巾,过上热水,端着盆子出来。 沈凛已经自己移到床的边缘,两只腿无力地垂着。霍一清帮他把西裤脱下来,露出两条病态的腿。沈凛并不像之前那样不让别人看他的腿,没有阻止霍一清的目光。 但是霍一清发现他大概还是不能接受,因为沈凛一直抬头看着远处,而不肯看自己的腿。 霍一清把他的脚放到热水里,沈凛并没有任何感觉。 他无意间一瞥才看到霍一清蹲在地上拿着毛巾,为他洗脚。他的腿没法动,只能拿手去住霍一清,“你干什么?” 霍一清说:“帮你洗啊。” 霍一清洗得很认真,,虽然的沈凛并感觉不到他那双手的触感,可是却可以体会到他的用心。一定很轻,很温柔,只可惜,感觉不到。 “你……” 霍一清边帮他擦着边说:“我以前也经常帮我妈妈洗脚擦身什么的,不过我的手脚比较笨,没有我弟弟做的好。” 沈凛对他的事并没有深入地了解过,也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你还有弟弟?” 霍一清说:“是啊。我弟弟很厉害的,又聪明人也很好,每个人都很喜欢他的,和我完全不一样。”霍一清每次讲到他弟弟都很开心,脸上也会露出笑容。 霍一清帮沈凛擦完之后,才帮沈凛把睡裤穿上。 “我先去收拾一下。”霍一清把盆子里的水倒掉,又把毛巾晾上才回来。 沈凛坐在床头翻着书,看见霍一清来了,把被子掀开,“上来。” “嗯。”霍一清慢慢爬了上去,也坐在床头。 沈凛把书放了下来,说:“你要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床单,就去跟张妈说,让她拿个别的来换上。” 霍一清其实也就是看到的那一瞬间有些不适应,现在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他撇了撇嘴说:“不用了,我好不容易才换上的,你让我再换一遍,我才不干。”说完就把自己埋到被子里,闭上眼睛,“我要睡觉了。” 沈凛伸手把灯光调暗了几分,继续看着手上的书。 霍一清躺在床上,却发现本来一直都刻意遗忘的事其实一直都映在他的心里。 荆扬带他去医院看胃病却去了肛肠科。 荆扬装成另一个人和他偷偷发短信。 荆扬曾经在和他在婚床上疯狂地欢爱,说要一辈子在一起。 …… 那应该算是霍一清第一次真正的爱情,一场初恋,最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你怎么了?”一双大手突然抚上了霍一清的脸,“说要睡觉,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霍一清睁开眼睛,才发现沈凛的脸和他隔得很近,他咽了咽口水,“我睡不着。” 沈凛一脸正经地望着他,摸了摸下巴,“你说我这个时候应不应该说:既然睡不着就不如来干点别的事。”说完还挑了挑眉。 霍一清被他逗笑了,干脆从床上坐起来,也靠在床头上。 沈凛问:“今天有没有吓到?” “吓到?”霍一清说:“别小看我,我胆子很大的。” 沈凛点点头,他今天确实见识到了霍一清的胆子有多大,想起秦钦被他骂得那个样子,真是好笑。 “你骂人的本事倒是不错。” 霍一清得意地说:“那当然,你要是给我机会,我骂他一个小时都不会有重样的。我后面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沈凛说:“你都骂他短小不举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狠的。” 霍一清脖子一仰,“所以你就不懂了,有对比才有差距,骂完他之后当然就开始夸你的好了。这样才能让他无地自容。” 沈凛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问:“我的好,那你打算怎么夸我?” 霍一清本来没机会说的话现在有机会了,激动地坐起来,刚准备一口气说下去,话到嘴边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沈凛望着他,“怎么不说?” 霍一清说:“那我说了,你别笑。” 沈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我保证不笑。”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霍一清快速地说:“像我们三哥就不一样了年富力强俊秀丰逸尺寸又大起码有十六厘米是你的三倍都不止硬得也快持久力更好一夜七次都没问题每次都能顶到最深的地方插.得我爽死了。” 他一说完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过了一阵子沈凛突然爆发出了狂笑。 霍一清的脸色黑了下来,看着沈凛笑得前仰后俯。 “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沈凛试图解释一下。 霍一清斜着眼睛看他还在笑个不停,“喂!你有完没完。” 有那么好笑吗? 沈凛说:“你还真能瞎编,十六厘米?” 霍一清很脱线的说:“喂,这个我没瞎编,上次我看到过,以我的经验目测十六厘米都很保守估计了,难道不对吗?你不信的话可以量一量。” “量一量?”沈凛重复了一遍,霍一清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说的这什么话。 “好吧,那一夜七次和顶到最深还有……爽?” 霍一清几乎听不下去,“停停停,我就是猜测和想象的,这又不需要动脑子,就是随便说说。” 沈凛看他耳朵都红了,不再逗他,而是认真地问:“为什么要替我出头?” 霍一清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突然这么严肃地问这个问题,犹豫了半天说:“那……我就是看不得别人欺负你,就算是口头上也不行。”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坐起来问:“是不是我这么冲动会给你添麻烦?” 沈凛冲他摇摇头,“就算会,我也不在意。” 霍一清着急了,“这么说真的给你惹麻烦了。” 沈凛看他那么焦急的样子,拉住他的手让他冷静下来,说:“你这么做我很高兴。” 不得不说沈凛的本事,他一句话就直接打到霍一清的心底。 “我很高兴。”只是一句话,但是却是一种认可。 惹不惹麻烦根本就不重要,重点是“我很高兴。” 霍一清想这个时候沈凛如果说摘下天上的月亮他会高兴,自己就一定会去摘给他的。只要他高兴,那就好了。 霍一清这个时候才发现沈凛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完全超乎了想象。 他突然想起来沈凛今天对秦钦说的话:“想要带走他就先拿我沈三的命。” 会是真的吗?霍一清根本就不敢去想。 他看向沈凛,想问又怕得不到答案,“你……”如果那个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就算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又能怎么样呢?他和沈凛终究不是一路人就像他和荆扬一样,终究都会走向尽头的。 沈凛侧过头来看着他,手上握得紧了几分,“嗯?”他意识到霍一清似乎有什么想说的,把身子直了起来仔细地盯着他。 “你……” “嗯?” 又重复一遍。 “你……想不想去吃夜宵啊?” 沈凛:“……” ☆、兜风 “你……想不想去吃夜宵啊?” 沈凛:“……” “我是说,好像有点饿,所有要不要……吃一点?”霍一清看着沈凛无语的眼神,又尴尬地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饿的话,那就算了。” 沈凛突然把被子掀开,坐了起来,“走吧。” “啊?去哪?” 沈凛说:“不是你说的吗,吃夜宵。” 霍一清和他对望了一会儿,最后又以“哦”一声结束。 霍一清真是恨死自己这张嘴了,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要去吃夜宵。而且显然沈凛理解的吃夜宵和他理解的完全不一样。 霍一清以为就是在家里煮个面条最多下个蛋就完事了。 结果沈凛却开始换衣服,似乎是准备出去吃。 “那个,外面挺冷的,夜里比较凉……”霍一清站在一边提醒道。 沈凛头也不抬继续穿自己的衣服,“所以呢?” “所以……所以……” 沈凛抬头,一个轻轻的“嗯?”霍一清又把剩下的话塞回肚子里,快速的接道:“所以还是多穿一点吧。” 再一次完败。 霍一清在心底唾弃自己。 沈凛对他扬了扬眉,“你也快点去换,不是说饿了吗。” 霍一清点点头,又把睡衣换了下来。还真是不嫌折腾。他隔着窗子看了一眼外面,从衣柜拿出一件厚外套,放在沈凛面前,“多穿一点。” 沈凛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点点头,“你也是。” 霍一清现在很怕和沈凛对视,他总觉得沈凛在看他的时候像是能看到他心里,自己的那点心思像是被阳光驱赶的老鼠,藏都藏不住。 “你会开车吗?”沈凛问。 “会啊。” “那机车呢?” “会啊。” 机车?! 霍一清看着眼前的这辆像猎豹一样的黑色机车,完全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下意识地回答了沈凛的问题而已,结果沈凛就一句话不说地把他带到了车库。 然后眼前就出现了这么一辆车。 沈凛推着轮椅慢慢走到车的旁边,抚摸了一下它充满金属质感的侧身。 “你觉得怎么样?” 霍一清很喜欢车,不管是赛车还是两轮的机车。其实和赛车相比,机车更加贴近自然,也更加能感受到极限的刺激。 他很中肯地说:“光看看不出来,你要是让我说,我也只能说它挺帅挺拉风的。” 沈凛笑了一下,继续说:“这是我以前开的,已经有不少日子没用过了。” 是沈凛以前开的。 霍一清很难相信沈凛这样看起来冷静自持的人也会穿着皮夹克开着拉风的机车在街上跑。想象了一下,似乎还是脑补不能。 “你上去试试。”沈凛在一边开口,打断了联想翩翩的霍一清。 “我上去?” 沈凛说:“不然呢,你让我开吗?” 霍一清想起他的腿,觉得自己确实是说了废话。而且他似乎又说错话了,所以乖乖地走到车旁边,一甩腿一个跨步就跨了上去,动作倒还挺潇洒。 沈凛把钥匙丢了过去,霍一清拿双手接住。 握了握手柄,像后微微旋转,车子发动起来,响起一阵轰鸣声。霍一清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虽然很久没用,但是保养得很好。 沈凛看他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喂,你不管我了吗?” 霍一清忙睁开眼睛,手忙脚乱地从车上下来,刚才怎么听到沈凛在……撒娇?一定是幻觉。 “我……” “我什么我,快点抱我上去。”沈凛不耐烦地说。 抱、抱、抱抱抱抱! 霍一清心里琢磨着,没想到嘴里也把这一串话说了出来。 沈凛皱了皱眉说:“怎么还结巴上了。” “没、没、没没没没。” 这回好了,真结巴了。 霍一清琢磨了一会儿,走上去把沈凛的外套拉了拉,又将最上面一颗扣子扣紧了。从侧面一手勾住沈凛的膝盖,一手把着他的背。 其实沈凛并不重。身体不好之后又瘦了许多,更重要的是他的腿已经萎缩了不少。霍一清从来不知道他这样的轻,也第一次发现他其实也很脆弱,跟其他人没有区别。 沈凛顺手两只手搭在霍一清的脖子上,头也靠在他的胸口上。 霍一清还是第一次这么抱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沈凛像轱辘一样给丢出去了。他小心翼翼地把沈凛放在车后座上,“你先扶着这里。”霍一清指着车上的保险杠。 沈凛很快就调整了姿势,虽然两条腿不自然的下垂,但是仍然稳稳的坐在上面。霍一清把沈凛的轮椅折叠好绑在后面。 然后从前面上去,带上手套,递给沈凛一个头盔,看着他戴上之后,自己才跟着戴上。 “你……那个……”霍一清还没说完,后面就伸出一双手扣住了霍一清的腰,沈凛整个人也完全贴在霍一清的后背上。 还真是……善解人意。 “我准备好了,走吧。” “哦。” 霍一清一按油门,车就迎着风一下子冲了出去。 沈凛家附近还是人烟稀少的郊区,所以霍一清也没了忌惮,像只饿蠢了的小猪撒开蹄子就跑。 沈凛也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翱翔的感觉了。他曾经想过要走遍全世界,在每一个角落里留下自己的足迹。如果还有一个人能陪着他,那就更好了。 他把霍一清的腰抱得更紧,大声喊着:“霍一清。” 霍一清隐约听见沈凛在说什么,奈何风太大,灌在两只耳朵里嗡嗡作响,哪还听得见谁说话。 “你说什么?!” 沈凛当然也听不见他在喊什么。 霍一清想起那句经典的台词,风太大我听不见。 如果听不见的话是不是就什么都可以说了呢? 两个人在完全听不清的情况下,进行了一场诡异的喊话。风中回荡着声嘶力竭的声音,真正说话的两个人却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霍一清!以后不管怎么样,就算我一辈子都是瘸子是残废,你也要这样的带着我走!不许丢下我!” “沈凛!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霍一清你他妈到底对我什么意思,说清楚会死吗?” “不管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就算是骗我的,我也认了。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霍一清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你那个缩在龟壳里的性子改一改?” “沈凛你能不能别总欺负我!” …… 声音都消散在风里。霍一清把车开到了市区,速度也慢了下来,再一开口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了。刚才似乎太用力了。 他咽了咽口水润润喉,问:“咱们去哪里吃?” 沈凛的嗓子也和他一样,嘶哑着说:“那边有小吃一条街。” 霍一清知道沈凛也一直在说话,但是到底说了什么呢?不过说了什么都无所谓,反正自己已经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霍一清这么一想满身轻松,慢慢骑着车开到沈凛所说的小吃一条街。 下了车把沈凛的轮椅拆下来,重新放在地上,又面红耳赤地一个公主抱把沈凛抱下来。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霍一清兴致勃勃地说。 沈凛一句话把他敲醒,“你有钱吗?” 这个,真没有。 自从到了沈凛这里,根本就不需要花钱,霍一清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他想到这里有点郁闷,对着沈凛说:“喂,你怎么一分钱都不给我,我好歹也做了那么久的苦力。现在连吃个羊肉串的钱都没有。” 沈凛淡淡地说:“羊肉串也很贵的,就你干的那点活,还真吃不了几根。”顺便白了霍一清一眼。 霍一清嘴角抽搐了一下,再看了看那么多好吃的,不情不愿的说:“喂,给点钱。” 沈凛说:“不给。” 霍一清瞅着他,“那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让我看着你吃吗?” “对啊。” 霍一清瞪了他三分钟,恶毒的威胁他说:“不给我钱我就把一个人丢在这里,看你怎么回去。” 沈凛仰着头,“你才不会,你舍不得。” 霍一清一听知道他吃定自己了,转身就要走,刚走了两步,回头看沈凛一个人孤单地在人群中,终究还是如沈凛所说的“舍不得。”最后还是没办法又走了回来,“那你到底要怎样?” 沈凛耸了耸肩,“没想怎么样啊。” 霍一清看他那得意地样子。 偏偏自己就是个软包子就吃这一套。 他蹲下来,说:“三哥,我好饿,你请我吃东西,求你了。” 沈凛把头转向另一边说:“你不是要把我一个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么。” 不过是说说又没做,干嘛这么记仇。 “三哥,我错了,我随口说的,我真的错了。”霍一清觉得自己就像某种大型动物,如果后面有一条尾巴,现在一定已经欢快的摇了起来。 太谄媚了。 沈凛瞥了霍一清一眼,“好吧,我要吃臭豆腐,多放辣椒不放香菜,还要一碗豆腐脑,热的不放糖,再来碗馄饨面,面要手擀的,馄饨要肉馅加虾仁的。还有……” 霍一清觉得自己的尾巴大概也得垂下来了,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三哥,咱能一样一样吃吗?” ☆、患难 沈凛不情不愿的说:“好吧,那先去吃馄饨面好了。” 两个人一路到街角的一家馄饨铺子,这里在街边的角落里,人不多,也还算干净。霍一清把凳子移开,然后让沈凛推着轮椅坐过来。 “老板,下两碗馄饨面,纯肉虾仁馅的。”霍一清一坐下来就兴奋地喊着。 沈凛问:“你很高兴?” 霍一清说:“当然啦,我快饿死了。”他看了看四周,简单的摊子和破旧的桌椅,大电灯泡挂在墙角上,照着整个并不大的铺子。 他怀念地说:“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家门口有这么一家饺子铺子,那时候我们家一点钱都没有,我和弟弟天天望着,就想吃一回三鲜的,可是又舍不得。结果等我后来终于有一点钱可以吃的时候,我们俩欢天喜地的回去,却发现哪家铺子早就关门了,做饺子的一家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他正说着,围着围裙的老板就把两碗馄饨面放到了他们面前,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霍一清深吸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好香。” 拿起筷子,飞快地吃了起来。 沈凛听他说完之后,一直保持着沉默。过了一会儿才拿起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动作斯文优雅。 霍一清边往嘴里塞边看他,嘟囔着说:“你这样不行,就要大口吃才有意思。” 霍一清一阵胡吃海喝,填饱肚子之后,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们就这么出来了,会不会有危险啊?” 沈凛抬头看他一眼,“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太晚了吗?” 霍一清一想,也是,似乎有点晚,要是真有危险的话,来都来了,也无所谓了。 沈凛还是不紧不慢的吃着,霍一清东张西望了一阵,站起来说:“我去给你买东西吃。”然后把手一摊在沈凛的面前。 沈凛从衣服里掏出钱放到他手上,“快点回来。” 霍一清笑着“嗯”了一声,琢磨着是先去买臭豆腐好,还是买羊肉串好。他走到街对面的烤羊肉串摊子,问:“这个怎么卖?” 老板大概是新疆人,说话带着点少数民族的腔调,“一元一根。” “来十串。” 周围的人群在穿梭,烧烤的烟有些呛人。霍一清回头看了一眼,沈凛还安然地坐在那里慢慢地吃着。 霍一清微笑了一下,后面的老板在喊他,“已经好了,您拿好。” 霍一清转过身,把钱递了过去,“麻烦帮我拿个袋子。” “好嘞。”老板把竹签攥成一捆,上面套上袋子,递给霍一清。 霍一清接了过来,又准备去买臭豆腐,他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 沈凛。霍一清本来只是一晃而过的眼神重新凝结在上面,刚才那个位置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只剩下桌上的两碗面。 他将视线移到别处快速地寻找起来,左边,没有,右边,没有。霍一清转了个边,后面,为什么还是没有。 沈凛。 “砰”的一声巨大响声在空中响起,即使是在嘈杂吵闹的街头也十分明显。 所有人的反应都是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有枪,是枪响!” 刚才那个是枪响。霍一清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一下全乱了,整个街道上的人都在慌忙地逃窜。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出人命的。摊子都被人群撞倒,甚至还有人开始趁乱抢劫。霍一清被挤到了后面,在疯狂游走的人群中寻找着沈凛。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他会不会有危险。 霍一清神情恍惚,满心只想找到沈凛,他被人撞到,几乎站立不稳,又被推了好几下。 对面一个摆摊的老板推着推车快速地跑着,正好把路边走神的霍一清撞开,霍一清连往后面推了好几步,才靠着墙稳了下来。 忽然一双手从后面拉住了他,一把把他拽进了墙边的巷子里。 霍一清身体一倾,扑到了那个人的怀里。 闻到了那个人身上的淡淡香水味,霍一清才把心放了下来。 霍一清蹲了下来,喘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沈凛说:“放心好了,没事的。” 霍一清一听,知道他一定是早就有预谋的,忍不住骂道:“你怎么能这样,你就不能先告诉我一声吗?我看你不见的时候,差点……”担心死了。 沈凛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在他的耳边“嘘”了一声。 霍一清把音量放小,在他耳边恶声恶气道:“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沈凛说:“当然是吃夜宵,顺便给某些人找点不痛快。” “啊?”霍一清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咱们出去吧。”沈凛推着轮椅往外走。霍一清赶紧从后面拉住他,“喂喂喂,外面乱成这样你还……” “砰砰砰”又是三声枪响,这一次是近距离的听到,比起现在的刚才的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霍一清觉得自己耳朵像是要被炸开一样,他往后退了一步,看见沈凛手里漆黑的枪杆。 “跟着我。”沈凛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从巷子里拐了出去。 霍一清愣了一会儿,跟了出去。 “跟紧了。”沈凛在前面说着。他虽然是坐在轮椅上,但速度飞快,转动灵活。霍一清在这个时候还不忘想着,这个家伙平常一副脆弱得要死的样子一定是装的吧。 这个时候场面比起刚才更加混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一清觉得人似乎比之前的更多了一些。他正跟着沈凛,突然旁边冒出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霍一清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来人冲着他露出一个大大微笑。 “嗨,一清,好久不见。” “林浩?” 霍一清再往前看,沈凛的旁边已经站了一个人,是冷着一张脸的沈易。 沈凛对沈易和林浩的到来并不欢迎,“你们俩怎么会来?” 林浩轻咳了一声,指了指沈易,“那个木头他不放心你。” 沈易已经把身子俯了下来,低声道:“三哥,人已经死了。” 沈凛神色漠然地点了点头,催促道:“你们俩马上走,让人看见就麻烦了。”沈凛话刚一落地,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巨大的爆炸声从旁边传来。 众人只觉得耳膜发疼,热浪就打了过来,“快趴下!”霍一清隐约听到沈凛的喊声,扑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再一抬头的时候只看得到浓烟。 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吗? 霍一清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沈凛。他只想看到沈凛,只有沈凛在,他才能安心,只有看到他平安无事。 霍一清捂住鼻子勉强站起来,寻找着沈凛。 他踉跄着走着脚下一绊踢到一个东西,一低头正好看到摔在地上的沈凛,轮椅早就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沈凛捂着嘴在咳嗽,显然是被呛得不轻,从表面上倒是看不出来受了什么伤。 霍一清蹲下来,“你怎么样?”他一张口也呛进去不少烟子,但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霍一清回头一往,旁边还有火星在燃烧,他必须带沈凛离开这里。 林浩和沈易都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显然一开始都是沈凛布置好的,但是现在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霍一清没时间想那么多,他把沈凛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子,“快,我背你走。” 沈凛的肺不好,现在被烟熏得更加难受,一直在不停地咳。霍一清听过他装出来的剧烈咳嗽,但是显然都没有这个这么严重,霍一清担心他下一秒就要咳出血来。 “你再坚持一会儿!来搂着我的脖子。”霍一清也不知道沈凛到底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一使劲架住沈凛的两条腿站了起来。 他自己刚才也被冲倒,手臂蹭在地面上磨破了皮,刚才不觉得,现在一使劲才发现火辣辣的疼。沈凛还在他身后不停地咳嗽,霍一清一咬牙,迈开步子跑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比较好。 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先找个没人的地方,仔细看看沈凛怎么样了。他东拐西拐的不知道拐进了哪一个漆黑的巷子。 沈凛咳嗽已经好了很多,断断续续的。霍一清把心放下了一点,慢慢地把沈凛放到地上。 他毕竟也比较瘦小,从小到大也没怎么锻炼,背着沈凛跑了这么久,累得直喘气。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 沈凛坐在地上,嗓子有点嘶哑,“没事。” 霍一清总算是没那么紧张了,问沈凛:“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办?” 沈凛沉默着似乎也在思考,却突然抓起他的手,摸到了他手臂上的伤。霍一清有点疼但是不想表现出来,赶忙把手抽回来,“我没事啦。” 沈凛低声说:“抱歉,是我的失误。” 霍一清甩了甩手,无所谓地说:“你先告诉我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沈凛看了一下四周,巷子里面放了一些杂物,外面的街道上也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安静得要命。也不知道霍一清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这里是哪里?” 霍一清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离刚才那个地方并不远,我没跑多远,只是大概有些偏僻。” 沈凛确实没有想到今天的这种意外情况,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这里是三不管地带,现在还有危险,最好能走得再远一些。”沈凛皱着眉说。 霍一清听他这么说,一咬牙,“那我们走吧。”说完就背对着沈凛准备背他。 沈凛不想让他受累,加上他手上又有伤,说:“算了,我们……” 霍一清一跳脚,转了过来,“喂,你这是看不起我吗?刚才还不是我把你背出来的。你现在想过河拆桥吗?” 沈凛抚了抚额头,“过河拆桥不是这么用的。” 霍一清气鼓鼓地说:“我管它怎么用的,反正你快点到我的背上来,不然的话,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沈凛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威胁,有人一定要背着他,不让背还要对他不客气。 被霍一清这么一搅和,本来生死关头的紧张气氛一下子消散了,好像什么他们俩只是来散步最后迷了路而已。 沈凛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笑。 霍一清看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干脆背过去蹲下来,“快点了,不然我真的对你……” 他话还没说完,因为沈凛已经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好了,我知道了,你对不客气。走吧,霍少爷。” 霍一清暗暗瞪了他一眼,起来的时候故意晃了两下,换得沈凛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生怕掉下去,才得意洋洋的走了起来。 “等等等等,走反了,往北边走,你想又回去吗?” “可是哪一边是北边啊?” “笨蛋,这一边。” ☆、骡子 往北边走是一条主河分支的支流,这些年水量一直下下降,因为水浅吨位大的船进不来,所以这一带也变得不怎么繁荣,到了晚上更是荒无人烟。 沈凛看到前面有隐约的灯光,似乎是有一个小卖部。 他拉了拉霍一清的脖子,把他的方向转了个边,“到那边去,我们去打个电话。” 沈凛的手机早就在爆炸的时候摔了出去,变成了一堆废铁,而霍一清身上什么移动设备都没有。 霍一清心道你把我当骡子呢,还拽脖子。他忿忿地转了过去,背着沈凛走到小卖部的摊子前,摊主将脚搭在台子上看着报纸,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小卖部很简陋,沈凛没多说拿起红色的电话挂在耳边,另一只手快速拨着号码。 连打了两个都没有打通,霍一清已经感觉到沈凛的焦虑。 就在霍一清以为沈凛还要继续打下去的时候,沈凛却突然放下了电话。又拉拉霍一清的脖子,“我们走。” 霍一清没法,只能像骡子一样顺着他力道的方向走了起来。 沈凛看到霍一清头上已经有了细汗,抓着袖子在霍一清额头上点了点。 霍一清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情景诡异,忙阻止道:“我不累,也不热,你不用给我擦汗了,抱紧我的脖子就行。” 沈凛也没勉强,把手收了回来。 “咱们走的也差不多了,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意思是等会儿还要走很多下。霍一清叫苦不迭,他可不是真的骡子。 霍一清背着沈凛走到河边一个已经废弃的码头。只有几条已经锈死的小铁船飘在上面,另一头接着绳子。 这个地方很黑,又在路的下面,是个盲区。霍一清把沈凛放下来,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让他坐得舒服一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凛说:“我们不回去了。” 霍一清诧异,“不回去?你打算在这荒郊野外过一个晚上啊。” 沈凛说:“不。”霍一清长吁一口气,沈凛接着说道:“不只是一个晚上。” 霍一清:“……” 沈凛看他一脸吃瘪的样子有些想笑,不过他很厚道的没有笑出来。 霍一清想了想问:“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 沈凛知道“他们”是指的沈易和林浩,沈凛安慰他道:“既然我们两个老弱病残都没什么事,相信他们也没事的。” 霍一清撇了撇嘴,“你自己是残就算了,我是弱吗?我英勇地把你救了出来,还背了你走那么远,怎么会弱。” 沈凛笑了笑说:“好好好,你不弱,你英勇。” 霍一清皱着眉看他,“喂,你还笑得出来,要不是你心血来潮吃什么夜宵,我们能变得这么狼狈吗?”他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身的灰尘不说,手臂也蹭破了一大块。 沈凛说:“是我要吃夜宵的吗?不是你提议的吗?” 霍一清一想也是,可是他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沈凛把他的手臂拿过来,刚才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虽然伤得不深,只是被地面磨破了表皮,但是面积却很大,几乎覆盖整个小臂。 “疼不疼?” 霍一清把手抽回来,“疼死了。别看了,越看越疼。” 沈凛说:“抱歉。” 霍一清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算了吧,还是别说这些了,这可不像你。”沈凛看着他,月光下少年抱着膝盖安静地坐着,一双眼珠四处乱转,生动活泼,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霍一清注意到他的视线,“看什么看。” 沈凛说:“你心里一想坏事的时候,眼珠就会乱转。” 霍一清有点心虚地把头别到一边,“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不是沈家的少爷吗?为什么会去混帮派?以前其实还没什么感觉,就算是听你说杀人砍人之类的也觉得不像真的,今天才真切地感受到,原来你真的是个混帮派的,还是个头头。” 沈凛无奈地摇了摇头,“难道上次秦钦一伙人拿着枪对着你,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霍一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当时根本没想到那枪还会响,我以为都是玩具枪吓唬人呢。” 沈凛望着他的眼神更无语了。 他向霍一清解释道:“我虽然是沈家人,不过也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沈家人。我母亲是唐老爷子的干妹妹,是个豪气爽快的女人,她很爱我父亲,可是我父亲已经结婚了,还早就有了孩子。” “沈家是世家,看不上我母亲这样在道上混的女人。我父亲有很多外室,却连门都不让我母亲进。不过我母亲也不在乎,生了我之后自己养着我没几年就被仇家打死了,然后父亲才把我接回去。” 霍一清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原来你也是私生子。” 沈凛冷冷地看着他,霍一清忙把自己的嘴捂住。 沈凛白了他一眼,继续说:”我对沈家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那种腐朽的大家族制度早就该破灭了,偏偏他们还把它当成宝一样的守着。” 霍一清有点疑惑,“你既然对沈家没有什么兴趣,那你那个什么二哥,干嘛总是针对你?” 沈凛说:“大概是我父亲做的孽太多,儿子生了一大堆,能活下来的却没几个,现在剩下的只有我二哥和我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二哥外强中干心胸狭窄,不堪大事。所以他大概把我当成他的假想敌了吧。” 霍一清崇拜地看着他,“这么说你是自己奋斗成今天的样子,要是我像你一样厉害就好了。” 沈凛说:“为什么?” 霍一清目光看着前方,轻轻地说:“那还用说吗?至少能够赚到钱,不用受制于人。” 沈凛对霍一清的了解全都是通过沈易,他只记得沈易告诉他,是霍一清的父亲卖了他,具体是怎么样却也不清楚。 “每个人都每个人不同的作用,就算我再厉害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残废了坐在这里,靠你这个废柴来背吗?” 霍一清无力地看着他,“你安慰人的方式就是说我废柴吗?还有,你所说的我的作用就是背你吗?” 沈凛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现在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嗯?要走了吗?” 沈凛说:“你真打算在这里过一夜,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就上路。” 霍一清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还没等说话,沈凛就自己把手勾了上来,紧紧地扣住。霍一清心想这厮刚才不是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为什么现在这么自然的就上来了。 “快点啊。”沈凛见霍一清没有反应,又勒了勒霍一清的脖子。 你不是真把我当骡子了吧。 霍一清想问没问出口,把沈凛背了起来,往上提了提。 “往哪走?” 沈凛说:“顺着这里上去,到刚才的小卖部斜对面的路灯下,会有人来接我们。” 霍一清才知道原来沈凛刚才打电话就已经和他的人接过头了,虽然好像没打通的样子。 霍一清背着沈凛往回走,从另一边的台阶上去,小卖部的灯火仍然是微微发亮。霍一清以那点灯光为指引,慢慢地走过去。 空荡的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突然一阵强烈灯光从前面照过来,刺眼的车灯让霍一清忍不住闭起了眼睛,再一睁开,一辆车已经停在了他们俩的面前。 车门打开,一只皮鞋从车里迈了出来,来人穿着西装戴着骚包的墨镜,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弟。 霍一清眨了眨眼,让瞳孔适应了一下强烈的光。 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来人一下车就盯着霍一清,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动作潇洒地把墨镜一摘。 霍一清吓得差点把沈凛从背上给摔下来,“五厘米?!” 他脚一软想背着沈凛跑却没力气,“完了完了,快跑啊,三哥。” 沈凛无奈地说:“我怎么跑啊,只能你跑。” “也对。”霍一清试图抬脚,脚却不听使唤,总是在原地不动,“怎么办,我跑不动。” 秦钦已经挡到他的面前,“跑什么,小美人。”秦钦带的几个保镖也将他们几个纷纷围住。霍一清往后退了退,秦钦的手已经搭上了霍一清的脸。 “小美人,你刚才叫我什么?” 霍一清呵呵假笑了两声,喊了一声:“秦老大。”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什么……五厘米?” 霍一清又笑了两声,“您听错了。” 秦钦拿着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你忘记了我可没忘,那一番话真是让人难以忘怀,就跟美人你一样。” 霍一清知道今天逃不过去了,咬了咬牙说:“那个秦老大,惹了你的是我,你想把我怎么样都随便,能不能放三爷回去。我知道撕破脸对你们都没好处,你要是把他怎么样了,他的弟兄们一定会跟你死磕。” 秦钦说:“小美人是在威胁我吗?” 霍一清说:“不是威胁,只是说事实。再说了,您想报复,有我就够了。” 秦钦说:“你愿意一个人留下来,不管我把你怎么样?” 霍一清点点头。 秦钦摇了摇头说:“看来小美人还是不知道我的手段,我会当着沈三的面干.你,再把你丢给我的弟兄们,让他们也过一把瘾,如果你还能活下来的话,还可以尝尝别的新鲜花样。” 霍一清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他头上的汗,但他仍然稳稳地站着,眼神里都是坚定。 ☆、合谋 霍一清的面色有些苍白,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他头上的汗,但他仍然稳稳地站着,眼神里都是坚定。 秦钦的手又准备伸到霍一清的下巴上,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挡住。沈凛把他的手甩开,冷冷地说:“差不多就行了。不就是骂了你两句,至于这么记恨吗?” 秦钦嗤笑了一声,“沈三,敢情他不是骂你,要是他骂你五厘米,我看你生不生气。再说我还没把他怎么样呢,就是吓唬他两句,你就心疼成这样。”沈凛仍然冷冷地盯着他,看得秦钦浑身不自在,“行行行,我知道,他是你的命。”秦钦抖了抖肩,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大老爷们的,腻歪不腻歪。” 沈凛说:“我不是五厘米,所以就算他这么说我无所谓。”他视线上下打量了一下秦钦,“难道你是?” “你才是呢,你全家都是!”秦钦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白天的风范。 霍一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俩是一伙的,早就串通好的。 那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呀。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沈凛看霍一清头上有汗,又挽起袖子替他擦了起来。这么多人都看着,霍一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把头侧了侧避开沈凛的手。 沈凛不依不挠,跟着他的头转非要给他擦汗不可。 秦钦看着他们俩那腻歪劲,咽了咽口水,招呼着后面同样不忍直视的手下,“走吧,先上车。”又看了看在霍一清背上的沈凛,“沈三,你这样行吗?要不我背你?” 沈凛瞥了他一眼,吐出了一个字,“滚。” 秦钦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真是无情啊。” 霍一清缩了缩脖子,默默地想其实沈凛对他还是挺温柔的,虽然总是把他当骡子使。 霍一清把沈凛放到后座上,然后坐在沈凛的旁边。秦钦这个时候也挤到了后面,让他的手下开车,一屁股坐在了霍一清的旁边。 车子缓缓开动,霍一清还是有点紧张,坐在上面一动不动。突然有一只手覆上了他的大腿,带有暗示意味的轻轻摩挲。 霍一清还没来得及反应,啪的一声响那只手就挨了一下,立马缩了回去。 霍一清的手被沈凛握在手心里,有心安的温度。 沈凛对正捂着手暗自伤心的秦钦说:“你有完没完?!” “摸一摸又不会少块肉,对吧,美人。”秦钦对着霍一清抛了个自认为帅气的眼神。 霍一清琢磨着他现在是应该扑倒沈凛的怀里说:“他欺负我。”还是应该装成一副白莲花的样子,低着头说:“没事的,秦大哥不是故意的。” 不管哪一个都好恶俗。 霍一清觉得自己现在最好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这一次的见面完全打破了秦钦在霍一清心中的形象。 本来是个反面人物,看起来冷峻强势,属于终级boss的定位。现在却变成了盟友,而且还这么的……不靠谱。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车子在夜色里不知道开了多久,霍一清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也不知道睡没睡着,车子终于在一栋别墅前停下。霍一清揉了揉眼睛,把沈凛重新背到背上,跟着秦钦进了屋子。简单的两层楼小别墅,门口还有个小花园,看起来倒有几分意境。 秦钦领着他们进到客厅,“你住在我家目标太大,先在这里住几天,委屈一下。” 沈凛四处看了一下,说:“这是你养小情人儿的地方吧。” 秦钦却摇了摇头,”我哪里有什么情人,这是以前我和他住的地方。” 沈凛转过头来面对着秦钦,“那怎么能说是委屈?” 秦钦恨不得踹他两脚,“那不是客套话吗?” 霍一清把沈凛放到沙发上,坐在他旁边。秦钦让几个手下守在门口,坐在沈凛的对面,自己端着一杯茶,指着桌上的茶对沈凛说:“先喝口热茶吧。” 霍一清立刻狗腿地把茶端起来送到沈凛的嘴边,沈凛随意地喝了一口。 秦钦啧啧了两声,“小美人把你伺候得真好,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体贴?” 沈凛白了他一眼,没理他直接说正事,“林浩和沈易有没有事?” 秦钦两眼一望天,耸了耸肩说:“不知道。不过你把小美人送给我,我就考虑帮你查一查。” “送给你?”沈凛嗤笑了一声。 秦钦说:“送给我一个晚上就行,我可得让他看看我是不是五厘米。” 沈凛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霍一清,他的脸似乎又白了白,显得有些紧张。 沈凛知道他的防备心重,但是没想到到了今时今日霍一清还是这么的患得患失。就在他准备开口把秦钦的恶作剧给揭穿的时候,霍一清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秦钦的面前。 他已经走远,沈凛想拉他只拽到了一片衣袖。 秦钦对着站在面前的霍一清一笑,说:“怎么,小美人准备为了你家三哥献身了?” 霍一清没理他的调笑,直接弯下腰去解秦钦的裤子。 他这一下出乎意料,秦钦一个没防备,要不是还系着皮带,这裤子就直接被扒下来了。 “喂喂喂,你干什么?”秦钦一下子站了起来,揪着自己的裤子跳到一边。霍一清不依不挠地追着他,非要脱下他的裤子。 秦钦像一个被调戏的良家妇男一样,护住自己的裤子,“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的裤子除了我们家阿柯可以脱,谁都不能动。” 霍一清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想证明你不是五厘米吗?给我看看不就可以证明了。” 秦钦被他的逻辑给弄晕了,他拎着自己的裤子跳到沈凛的旁边,“快管管你家的熊孩子,他这一天天的没事就去脱男人的裤子,你你你也不管。” 沈凛白了他一眼,对着霍一清招招手,“一清,过来。”霍一清依言坐了回去,沈凛指着秦钦说:“以后这个人说的话你都无视就可以了。” “哦。” 沈凛对秦钦使了个眼色,秦钦恹恹地坐了回去。 “好了,沈易和林浩到底怎么样了?” 秦钦也恢复了正经的模样,“他们没什么事,本来想在这边找你,被我打发回去了。大概已经带着你们的人回去了。对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计划出问题了吗?” 沈凛思索了一会儿说:“当时有人想杀我。” “你是说,有第三方介入了。” 沈凛点点头,说:“当时我准备制造混乱,然后离开,结果一旁的煤气突然爆炸。幸亏当时隔得足够远,不然的话现在就成了一团灰了。” 秦钦说:“所幸那个老不死的终于死了,虽然后来发生了意外,也算是有惊无险。” 今天沈凛吃夜宵的地方是个三不管地带。没有哪一方的势力独大,都是一些小的帮派小打小闹。每一个帮派在这里都有据点,唯一一个稍微大点的帮派是水路上的天湖帮,虽然在衰败,但也有几分底蕴。更重要的是他依附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帮派,洪帮。 沈凛想要那一块地盘,却又不想得罪了洪帮。 干脆把天湖帮的那个老头子弄死,让他们狗咬狗乱成一团到时候再出手。天湖帮的老头子有三个养子,早就相互看不顺眼争着那个位置。再加上他这么一死,其他的小帮派难保不会有什么想法。 秦钦思索了一会儿问:“到底是谁要杀你?” 沈凛的眸子沉了沉,“两个人。” 秦钦皱了皱眉,“你要是这么对别人说,别人一定以为你说的两个人是我和洪金。除了洪金,还有谁?” 沈凛一抬头,定定地说:“唐老爷子。” 秦钦显然有些吃惊,身子坐起来几分,又重新靠在了背椅上,摇了摇头,“就算他要杀你,也不应该这么着急。毕竟权利还在你的手里,他要是现在杀了你,他也得不到什么。” 沈凛的手扣上大拇指上的扳指,“年轻人大概想不了那么远。” 秦钦点了点头,“确实,如果是唐峰的话就能说通了,他毕竟年轻太过于急功近利等不及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凛犹豫了一会儿说:“先看看天湖帮那边的反应,我这次差点送命在这里,这块地盘一定要拿到。” 秦钦点了点头,“我会帮你留意的。” 沈凛的眼睛眯了眯,继续说道:“这一次既然有人想杀我,不如就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你是想……装死?”秦钦很快明白了过来。如果沈凛也在这次的事件中出事,那么天湖帮那个老头子的死就和沈凛没有什么关系了。 沈凛摇摇头,“装死不太可能,他们会查我的尸体。不过失踪还是没问题,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的下落,谁又会想到我会在你这个死对头家里呢。” 秦钦琢磨了一会儿,说:“我会和沈易他们通气,放出你失踪的消息。至于之后会怎么发展,还不好说。” 霍一清听也听不懂,上下眼皮直打架,觉得他们俩说话就跟催眠曲一样,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就要睡着了。 沈凛正和秦钦继续说着,秦钦突然对他使了个眼色,沈凛往旁边望去,少年身体倒向一边,两只手抱在一起闭着眼睛,这是一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姿势。面色平静,似乎是真的有些累了,睡得格外香。 沈凛看着他,目光也渐渐柔和。 秦钦想着他对待自己一脸的嫌弃,对待霍一清却一副恨不得化成水的样子,于是在一旁打趣道:“这家伙除了一张脸还能看,有什么好的,难道真的是功夫了得,让你留恋成这样。” 沈凛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霍一清身上,说:“他的好只有我知道。” ☆、谋划 沈凛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霍一清身上,说:“他的好只有我知道。” 霍一清依旧睡得香甜,甚至还无意识地往沈凛的衣服里钻了钻。 沈凛又帮他拉了拉衣服盖得严实一些。霍一清大概是真的累了,平常明明总是失眠,怎么都睡不着的。 秦钦又觉得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学着沈凛的话:“他的好只有我知道。行行行,只有你知道、你知道。” 沈凛没理他看了看霍一清又对秦钦命令道:“你去把灯调暗一点。” 秦钦说:“喂,沈三你真把当我当佣人使啊。”沈凛眉毛一挑淡淡地说:“爱护残疾人士人人有责。” 秦钦被他这么一说只好站起来不情不愿地把灯调暗了一些。 这件屋子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来了,也不愿意让别人进来,连灯的开关上都落了一点灰。秦钦回头提醒道:“这屋子很久没打扫过,等明天你让小美人扫扫。” 沈凛一抬头,“你很久没来了吗?” 秦钦含糊地点了点头,眼神飘忽了一下随意地说:“最近挺忙的。” 沈凛双眸一沉没有再追问下去,继续和秦钦探讨接下来的计划。 “不过就算天湖帮的老不死死了,他们也不一定能乱得起来,那个老不死的养子里也有个厉害角色,要是他明白过来趁机夺了权,我们反而会更麻烦。所以还要加一把火。” 秦钦知道他说的是谁,天湖帮那个老不死前一阵才新认的干儿子老三,年纪不大胆识却过人,眼界比起那个老不死的也不遑多让。 “你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沈凛说:“本来我想让沈易顺手把他也做了,不过似乎有难度。所以现在恐怕要改变策略了。” 秦钦问:“你想好怎么做了?” 沈凛犹豫了一会儿,说:“嗯,那个老三虽然有点本事,不过老大老二却是有勇无谋,或许可以从他们下手。他们几个不合由来已久,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如果老大老二其中一个也死了,必然能让他们互相怀疑分崩,要是内乱分隔,咱们就更容易下手了。” 秦钦想了一会儿,说:“老大好赌、老二好.色,从老二下手比较容易。听说他最近喜欢上了玩漂亮的男孩。”秦钦说着看了看睡在一旁的霍一清,沈凛侧了侧身子挡住他的视线,“你别打他主意。” 秦钦就是故意想看沈凛这个样子,“开玩笑的,那么认真干什么。不过最近他们都会提高警惕,想下手还真不太容易。” 沈凛又摸了摸手上的白玉扳指,“说不定不用我出手,他们就自己斗起来了。” 秦钦有一些疑虑,“但是不知道洪金会不会出面,毕竟天湖帮也是挂在他名下的。” 沈凛说:“那不是正和你意,找个借口和他交交锋。” 秦钦的双手握紧,“也对。” 霍一清早上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睁开眼,耳边还响着沈凛和秦钦的声音。他们俩似乎讨论了一整晚,秦钦就在他的对面第一个看见他醒过来,于是冲他一笑,“呦,小美人醒了。” 霍一清眨了眨眼,准备起来发现身上还披着沈凛的衣服。 沈凛也正好看向他,“你醒了?” 霍一清大清早才睡醒头脑还处于放空的状态,点了点头,然后坐起来靠在沙发上。等把困劲缓过去之后才把衣服拿下站起来。 “我去帮你拿毛巾。”霍一清匆匆地往洗漱间走去。 秦钦在客厅张望着,看着霍一清自己洗漱完之后,又搓了一条新毛巾,打了一盆热水送到沈凛的面前。 沈凛没有一点违和感的由着霍一清服侍他洗脸。 秦钦抻着脖子看得眼睛都要直了,这厮居然连手都懒得动一下,让霍一清给他一点一点地擦脸。 趁着霍一清到洗漱间去倒水,秦钦凑过去对沈凛说:“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床的小美人?” 沈凛说:“你可以自己找找看。” 秦钦讪讪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算了吧,我有阿珂就够了。” 沈凛望了他一眼,想说话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钦一个哈哈把这个话题打了过去,“饿了吧,我喊人送点早点来。” 大概是秦钦的弟兄们早就准备好的,秦钦喊了没多久,就送来了包子和粥,就是外面普通小摊上卖的那种,虽然不精致但也可口。 沈凛一向斯文,随意地拿了两个在手里慢慢吃。 倒是秦钦和霍一清两个人两看相厌。霍一清本来就饿了,偏偏秦钦还要和他抢着吃。反正有沈凛在,霍一清也不怕,把包子全部都圈到了自己这边,留给秦钦两个最小的。 “诶,你那么瘦瘦小小的,吃那么多也长不了多少。快拿回来给我。” 霍一清也不示弱,“五厘米吃那么多也长不多了长。” 秦钦一听气得说不出话,看向沈凛,“沈三!你还管不管了。” 沈凛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来把霍一清的包子又往他怀里塞了塞,“收好了,多吃一点,长点肉。” 霍一清边看着秦钦,边得意地拿出一个包子啃了一口,“嗯。” 沈凛身体不好,又奔波了半天,跟着秦钦夜谈了一个晚上,现在有一些体力不支。霍一清就先背他到床上去睡一会儿。 秦钦吃了早餐之后,留了两个手下在小别墅,自己先开着车回去。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有人打电话给他,但是他一直没有接。 现在电话还在不停地震动。 昨天夜里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一回到帮里,就有一群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这一大早上的,都围在这里干什么?”秦钦故作讶异地问。 “您终于回来了,您这是上哪了?” 秦钦笑了两声,暧昧地说:“人生苦短,我能去哪?” 一旁的人忙七嘴八舌地说道:“您不知道,昨天晚上出大事了。” 秦钦神色一凛,坐到前面,“出什么事了。” “天湖帮的雷振海死了。” 秦钦眉头微微皱起,半响才说:“死了便死了,他死了与我何干?”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沈三昨天失踪了。” 秦钦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是真的有些吃惊,他还没有和沈易通过气,怎么可能传得这么快。沈易在这个时候应该是竭力在隐瞒才对,为什么会泄露出来。 “沈三失踪了?怎么失踪的?” “听说是和小情人儿去吃夜宵,正好碰到了帮派的打斗,在混乱中不见了。” 这种失踪的理由还真是憋屈,秦钦在心中为沈凛的一世英名默哀了两分钟。 “怎么会这么凑巧?”秦钦自言自语道。 突然有人从堂外冲进来凑到秦钦的耳边,“老大,沈易带人来了。” “沈易来了?”秦钦重复了一遍。 在场的人均是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投向秦钦。秦钦犹豫了一会儿,提脚往门口走去,正好与往里面走的沈易在门口相会。 沈易并没有带多少人来。除了他然后就是林浩和张朝景,还有两个跟在后面的小弟。这也是他为什么随意地进来的原因。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性。 沈易身上的武器也被搜走,孑然一身地站在原地。 秦钦看着他,“一大清早的到我这儿来有事吗?” 沈易还没说话,林浩已经骂起来了,“秦钦,我还以为你是个人物,结果你和那些下三滥没什么两样,有本事动手没本事承认吗?特意到唐老爷子的寿宴上去羞辱我们三爷,结果自取其辱,所以你就恼羞成怒了吗?” 秦钦冷哼一声,“你说话最好注意一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浩还要再骂,张朝景从后面拉住了他。 沈易开口:“秦老大,我们今天就是来讨个说法。三爷刚和你有了一点小冲突,马上就出事了。我们不可能不怀疑你。” 秦钦笑了一声,“随你怎么怀疑。我秦钦敢做就敢当,要真是我做的,我一定会承认。” 沈易沉默了一会儿,“我想和秦老大单独谈谈。” 秦钦一挑眉,看了看四周都是不同意的眼神,撇了撇嘴,“那到里面去喝杯茶?” 一进到里屋关上门,林浩就凑上来揪着秦钦的领子,“三哥没事吧?” 秦钦把猴子一样的林浩甩开,“搞没搞错,我好歹也是和你们三爷并驾齐驱的人物,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林浩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就你?” 张朝景上来把林浩默默的拖回去。 沈易问道:“三哥怎么样了?” 秦钦整了整自己的领子,“放心好了,他在我这里好得很。我费劲力气又救了他一命,你们可别忘了。” 几个人坐了下来,秦钦不可能和他们说太久,简要地把沈凛的计划告诉了沈易,“沈三的意思是将计就计,让你们爆出他失踪的消息。不过为什么现在就已经暴露了?” 沈易皱了皱眉,说:因为出了一些意外。” ☆、蓄势 沈易皱了皱眉,说:因为出了一些意外。” 秦钦问:“什么意外?” 沈易和林浩等人对望了一眼,沈易站出来解释,“昨天三哥失踪之后,一回到帮派就收到了唐老爷子传来的消息,说唐老爷子脑溢血住院了,要三哥去探望。唐峰亲自来请三哥,当时我们匆忙地从外面回来,没有准备就被他发现了。” 秦钦似乎是自言自语:“唐老爷子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脑溢血了,太蹊跷了。” 林浩忿忿地说:“我看就是那个唐峰搞的鬼,年纪不大野心倒不小。” 秦钦对沈易几个人说:“这也没什么坏处,你们回去之后继续四处寻找沈三,造成他真的失踪的假象,同时注意唐峰的动向。他趁着沈三不在,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林浩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你不说我们也知道。” 秦钦笑了笑,知道他的性格不和他计较。 张朝景把林浩拦在身后,很少说话的他开口:“这次多谢秦老大出手相救。” “喂,你干嘛拦着我,跟他那么客气干什么。”林浩在后面乱蹦,但是他太过瘦小,完全被张朝景挡在了身后。 秦钦说:“谢就不用了,这是我和沈三之间的事,他自然会还我这个人情。你们要做的还有一件事。”他接着简要的把沈三准备暗杀雷振海的二儿子的计划告诉了沈易。 沈易听完之后脸上的刀疤抖动了一下,直说:“这恐怕有些难。第一我们的势力并不在这一边,唯一一个较近的据点,现在已经归了唐峰。第二,帮里目前人手很缺,我们几个昨天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要想亲自动手是不行了,可是不亲自动手的话,不放心。” 秦钦诧异地看了他们几个几眼,“你们受伤了?”确实从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来。 沈易又加了一句,“别告诉三哥。” 秦钦知道他们几个兄弟风风雨雨经历了许多,情谊深厚,理解他们的想法。 “我不会和他说,既然这样,暗杀的事我来做。这个,就算是你们几个欠我的人情了。” 沈易和林浩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对秦钦点了点头。 沈凛一觉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霍一清在客厅打扫卫生。秦钦走的时候趁沈凛没看见偷偷威胁他,要是不把卫生搞好就把他们俩赶出去。虽然明知道秦钦是在吓唬他,霍一清看着满地的灰尘,大概是在沈凛家打扫习惯了,养成了奴性,忍不住就拿起抹布来擦灰了。 他在客厅里听见卧室里的动静,跑了进来,“你醒了?” 沈凛自己用手撑着坐了起来,“嗯。” “那我扶你下来。” 沈凛点点头,霍一清忙不迭地帮着沈凛坐到轮椅上,一抬头看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霍一清一向很会察言观色,蹲下来说:“是不是不舒服?” 沈凛对上他关切的目光,突然也不想再掩饰什么,说:“可能是昨天夜里吹了风,有些难受。” 霍一清说:“腿吗?膝盖疼,骨头疼?” 沈凛犹豫了一会儿,“说不出来,总之有些难受。” 霍一清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行,那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别坐这上面了。”说完就要把沈凛往床上搬。沈凛拗不过他,又被他一阵折腾回了床上。 沈凛躺在床上有些无奈:“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忍一忍就过去。” 霍一清看也不看他一眼,连珠带炮地说:“什么忍一忍,我看能让你皱眉头的话,就是一般人都忍不了的那种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你那要强好面子的性格改一改,说两句我很难受很难吗?你就不能示一点弱。” 沈凛先是说了一句,“牙尖嘴利。”然后淡淡地说:“说了也不会减轻任何痛苦,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霍一清说:“可是你说了,就会有人安慰你,照顾你。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沈凛笑了笑,“是吗?” 霍一清把手伸到被子里,碰到沈凛的腿。然后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轻轻地从上面往下面推,“有没有好一点?”沈凛没有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霍一清又换了一种手法,“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沈凛不得不承认霍一清说的是对的,在有人安慰你照顾你的时候,似乎痛苦真的会减少,尽管你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看着霍一清认真地为他按摩,过一会儿就问一句:“有没有好一点?” 真的很受用。 终于在霍一清不知道第几次问沈凛的时候,沈凛回答了一个“嗯”字。 “你看,真的有用!”霍一清高兴地说。 沈凛看着霍一清的笑容,也被他触动,笑了笑说:“你的手法还挺专业的。” 霍一清得意地说:那当然了,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没事就上网看教程,现在已经会很多了。”当然霍一清没有说他看的都是专门针对残疾人士的护理。 沈凛倒是有些惊奇,他记得霍一清说过想学,只是后来事情太多,沈凛也就没来得及给他安排老师,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去学了。 “你很想学这个?” 霍一清边帮他捏着腿边说:“我想让你可以好一点,虽然可能真的没什么用。” 只是为了我吗?沈凛在心底问霍一清。 “霍一清。” 霍一清身子一跳,“啊?”沈凛很少这么直接喊他的名字,霍一清觉得自己就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板板正正的准备听老师的训话。 沈凛的眼神很深沉也很认真,问:“你喜欢我吗?” 霍一清:“……” 这种感觉就像本来你以为老师把你叫去办公室是询问你为什么没交作业,结果老师真诚地看着你问:“你觉得老师好不好?” 沈凛见他没回答,又问道:“嗯?” 霍一清回过神来,点头,“当然,你长得很帅,眼睛也很迷人。聪明睿智有勇有谋坚韧不拔,有能力有魅力……”霍一清绞尽脑汁把脑海里好的形容词全部调出来,看着沈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的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小,最后只好停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对我也很好。” 沈凛如果不是一直都很冷静,现在一定已经把霍一清给丢出去,让他自生自灭了。 沈凛阴沉着不说话,霍一清也不能说什么,气氛有点尴尬。 幸亏这个时候救星回来了。 听着外面的开门声还没多久,秦钦就直奔卧室,正好看见霍一清为沈凛按摩。 他靠在门框上,叹道:“小美人真贤惠啊。哪天也给我按摩按摩?” 霍一清跟他斗嘴斗上了瘾,忍不住就说:“我可以教你。” 秦钦无所谓地笑了,“教我干什么?” 霍一清说:“给你们家阿珂按摩啊。” 秦钦脸上笑容不变,“我们家阿珂才舍不得我受累呢。” 沈凛打断他们俩的对话,“行了。” 霍一清只好缩了回来,沈凛问秦钦:“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钦坐到床边,说:“事情有变。”他把沈易说的变故包括唐老爷子脑溢血住院以及唐峰来找他的事简单的告诉了沈凛。 沈凛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表示。 秦钦说:“我已经和沈易他们通过气了。你不用担心,安心在这里呆几天。看看唐峰和唐老爷子的动作再说。” 沈凛点了点头,仍然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饿了吧?”秦钦从外面带了一些饭菜来。 霍一清扶着沈凛上了轮椅,推着他到客厅。秦钦看着光洁的桌子,对着霍一清笑道:“小美人还真的打扫了卫生啊,真是乖。” 霍一清气不过,只能先忍着低着头扒饭,想着什么时候再赢回来一局。 几个人吃完饭,沈凛腿脚不舒服又一直咳嗽,霍一清非逼着他回床上去休息。沈凛有时候也拿他没办法,就回卧室去躺在床上看看书。 秦钦趁着沈凛不在跟前的时候凑到霍一清的面前,“小美人,最近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是不是沈三没有满足你?” 霍一清白了他一眼,“你别逼我又说出什么不太文雅的话来。” 秦钦想起那天他那连环炮一样的话,也觉得有点意思。 “要不跟我来一炮?” 霍一清说:“你不是有你的阿珂吗?再说了。”霍一清背过身去继续对着电脑研究自己的按摩,淡淡地说:“受受恋没有结果的。” 真是一语中的。霍一清这一次算是打到了秦钦的软肋上了。秦钦咬牙切齿了一阵,“谁说我是受的?” 霍一清没看他,说:“一看就知道了。” 秦钦嗤笑了一声,“就算是受也比你强,我们家阿珂可比沈三强多了。一夜七次都不是问题,沈三行吗?” 霍一清忍不住了,回头说:“你怎么知道不行,我就试过!一夜七次都不够。” “骗人的吧,越说越离谱了。” “我看你才是骗人吧,什么阿珂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 两个人争吵过一阵之后,秦钦扶着额头说:“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我的智商简直降低了一个层次。” 霍一清鄙视地看着他,“原本也没有多高。” 秦钦摇了摇头,“不跟你说这个了,我明明不是来和你说这个的。” 霍一清不屑地说:“你难道还有什么正经事吗?” 秦钦说:“当然。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霍一清直觉得他就没安好心,“帮什么忙?” 秦钦说:“你难道不想帮你们家三哥吗?他现在似乎有些麻烦。”霍一清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我能帮他什么,无非就是给他按摩按摩让他舒服一点罢了。” 秦钦笑了笑凑到他的耳边一阵耳语,霍一清听着他的话不禁脸色微变,神情紧张。 秦钦离开霍一清的耳边,霍一清愣了好一阵神才缓过来,他看着秦钦,秦钦对他点了点头。 霍一清还是有些无所适从,“你是说,让我……” ☆、待发 霍一清还是有些无所适从,“你是说,让我……” 秦钦捂住他的嘴,小声道:“别让沈三听见了。” 霍一清斜着眼睛看他,“不让三哥知道,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秦钦说:“我的霍少爷,你要有什么事,沈三还不得把我咔嚓了。”他做了一个手刀的动作,在自己的脖子上滑了两下,“我都安排好了,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的。” 霍一清倒不是怕有什么危险,就是怕沈凛知道之后肯定饶不了他。 “为什么非要我去?” 秦钦看他已经有松动的迹象,又说道:“因为迫在眉睫,现在时间这么紧,你让我上哪里找一个信得过又聪明机智的人呢?最重要的是你这么有魅力,一定会引起那个老色鬼的兴趣的。” 霍一清把头转到一边,“别以为你说几句好话就有用了。” 秦钦说:“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你们家沈三,你也不想待在沈三的身边,被别人说除了暖床一点作用都没有吧。” 霍一清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别以为用激将法就会有用。” 但是他心里却是有着秦钦所说的顾虑,他希望沈凛不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宠物养在家里,他想证明自己也可以做一些别的事情。 秦钦装模作样地说,“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再找别人吧。”他转身往门口走去。 “等等。”明明知道这是秦钦的手段,霍一清还是忍不住喊他回来,“我可以的,但是你不能告诉三哥。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如果让沈凛知道的话,霍一清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秦钦笑了笑,“放心。” 到了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霍一清回到卧室边收拾着东西边和沈凛随意地说:“我等会儿去外面买点日用品回来,他这里的东西太旧了,都没法用。” 沈凛看着书也没太在意,“让秦钦派个人跟你一起去。” 霍一清点了点头,收拾完了就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凛喊住他,“等等。” 霍一清回头,心砰砰直跳有些紧张. “早点回来。” “嗯。”霍一清把一颗心放下来,把门关上走了出去。 秦钦在门外等着他,靠在车上站在夜色里嘴里叼了一根烟,霍一清走到他面前,“我要换件什么衣服吗?” 秦钦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霍一清自从到了沈凛家就穿的很朴素,一直都是白衬衫休闲裤。事实上他以前也差不多就是这么穿,只有在意些特殊的场合才会换上一些特殊的衣服。 秦钦本来给他准备了紧身衣,现在这么一看,觉得就是这样似乎也不错。 “算了,不用换了,你就穿成这样就行了。”秦钦说着把霍一清推上了车,同他一起坐在后座上。 秦钦给他做着工作,“你不要紧张,你的任务很简单,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很快就可以脱身。” 霍一清还真不怎么紧张,他嫌弃地看着秦钦,“能不能别这么磨磨唧唧的。” 秦钦被他给噎住,过了一会儿拿出一张照片给霍一清看,“这个就是今天的目标,他是天湖帮的老二,据情报他今天会去一个酒吧喝酒。你进去想办法吸引他,让他跟你开房。” 霍一清拿过照片,上面的男人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张得还算端正。 “想办法让他吃下这个,当然如果没有机会也不要勉强。最重要的是不要暴露了自己。”霍一清的手里又被塞了一个小的塑料袋,里面有两粒药丸。 秦钦又拿出另外两张照片,“这个是和你接应的服务员,他会带你们到我们预定好的房间去。这个是真正动手的人,他会带你安全离开。你一定要记清楚。” 霍一清拿过来看了看,一张是阳光清爽的青年,一张是有着鹰钩鼻的中年男人,他记住之后把它还给了秦钦。 秦钦继续说道:“如果他有任何怀疑你的迹象,哪怕是一点点,你都必须马上离开,不要以身犯险。这个是酒吧的地图,接应的地点和逃跑的路线都在上面,你仔细的看清楚。” 霍一清和霍一宁都遗传了母亲对图形的敏感,所以霍一宁和母亲一样成了服装设计师,霍一清虽然没有机会学,但是天赋还在,他对图形的记忆力和辨识力是很强的。 所以只是看了几眼,他便记住了整个酒吧的构造。一层是普通的吧台,前厅有表演台,表演台的下面是舞池,二三楼是包房。东西各一个楼梯口,大门只有前厅的一个,消防通道在西侧楼梯口的下方。 秦钦接着说道:“虽然时间有些仓促,但是今天是难得的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霍一清看向窗外,点了点头。 车子开到了酒吧侧的一条小巷里,霍一清从车里下来,秦钦带上墨镜,最后拉了一下他的手,“小心。” 霍一清把他的手拍掉,“知道了。” 霍一清顺着那条街走过去,这一片都是红灯区,灯光晃来晃去让人心烦,霍一清对这种地方很熟悉,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 只是确实有一阵子没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日子,好像在前世一样。他站在酒吧的门口,看到一个零号正抱着一个男人亲吻,那种迷乱的样子。 自己以前似乎也是这样。 他正在门口发呆,听到旁边有声音传来。 “小弟弟怎么会来这里?”一个门口的保安似笑非笑地对霍一清说。 霍一清想起自己今天穿的大概像个学生,于是装成鼓起勇气的样子,“我……我来卖身。”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看着霍一清低着头死死揪着自己的衣服。 “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卖呢?” 保安冲着男人喊了一声经理,霍一清知道了他的身份,仍然低着头,“我不知道,我听别人说的。” 男人把霍一清的脸捏起来,霍一清早就习惯被别人这么对待,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要作出什么表情才能够惹人怜爱。男人看清霍一清的脸之后有一瞬间的惊讶,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身材也不错,就是瘦了点。 他本来只是出来抽根烟,没想到还撞见宝了。 “多大了?” “十九。” “看起来像没成年。” 霍一清急切地说:“我真的十九了。” 男人笑了笑,对他一招手,“进来吧。” 霍一清跟在男人的身后走了进去,他低着头时不时瞥一瞥四周。他一瞥之下看到了照片的那个目标,额大宽鼻,雷老二一只手端着酒杯,周围围着几个手下。 霍一清知道这么跟着这个经理进去,恐怕还要折腾好一阵子。 他左右一琢磨,走到雷老二附近的时候,看见对面一个酒保端着酒盘走了过来,干脆一个不小心撞了上去,霹雳啪啦一阵响,酒杯碎了一地。 霍一清跟着也扑到了地上。 酒保吓了一跳,这些酒都贵得咋舌,他看到摔倒地上的霍一清,赶紧把责任推卸给他,“你搞没搞错,这些酒你赔得起吗?” 霍一清艰难地坐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这么一折腾把全酒吧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霍一清站在中间,显得有些可怜。酒保还在不停地骂他,“你到底长不长眼睛啊,走路都不用看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不用赔了吗?” 经理本来走在前面,现在不得不折回来,刚准备开口。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我替他赔了。” 霍一清随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雷老二开了口,他心里长吁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感激地看着雷老二。 雷老二本来只是觉得那个少年有点可怜,现在他一抬头,看到那张漂亮的脸,再加上被这么感激地一望,雷老二居然觉得有种豪气冲天的感觉。 他豪迈的说:“不就几个酒钱吗?我替他付了。” 霍一清连忙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连着鞠了好几个躬,“谢谢您。” 雷老二看这孩子的傻样,觉得很有意思,“你是从哪来的,不是这的人吧。” 霍一清有些窘迫,“我……我来这里只是想赚一点钱。” “在这里赚钱?用什么?”雷老二对他很有兴趣,故意这么问他。 谁知道少年一脸正经的说:“用我自己。”他直直的看着雷老二,仿佛在恳求。 雷老二问道:“你很需要钱?” “是。”霍一清说:“我妈妈她生病了,我弟弟需要钱上学,我必须让他们能生活下去。” 他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一点不像作伪。 雷老二的手摸上他的脸,觉得自己下半身一阵悸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急切的冲动了,“即然这样,那就跟我走吧。” 霍一清咬了咬唇,纠结了一会儿,刚准备点头。 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他们,“雷二,正事还没谈,你小子就准备去春风一度了吗?” 霍一清心里一惊,事情似乎有变。雷老二今天来这里是和人谈事情的?这么说还有第三方在插手,也不知道秦钦他们知不知道。 霍一清这么想着,抬眼去看这个声音的主人。 来人穿着普通的休闲装,看起来很年轻,阳光得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似乎根本不属于这里。 霍一清在看到他之后,心里猛地一跳,想把眼神挪开,却已经来不及,和他撞到了一起,视线相交。 来人也有些吃惊,定定地看了霍一清许久。还好两个人都还算冷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外泄。 但是事实上霍一清的手已经在袖子里捏出了汗,几乎就要夺路逃跑。 雷老二看到他的目光,忍不住把霍一清拉到身上,“这可是我看中的宝贝,你可别打主意。” 霍一清坐在他的身上,只好低下头勉强笑了笑。 来人这才把目光移开,对着雷老二淡淡地说:“漂亮的人总是会让人想多看两眼,你不会连这都舍不得吧?” 雷老二笑了两声,“看当然随便你看。” 霍一清听了他的话捏紧的手慢慢松开,缓缓抬起了头。 他这么一抬头又和来人的视线相撞,两个人的眼神里都有几分深长的意味。来人的眼神更多的惊讶,而霍一清更多的是茫然。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不揭穿自己? ☆、重逢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不揭穿自己? 霍一清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毕竟,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这个曾经让青涩的他心仪的男孩,不,或者说是男人。 唐勉。 三年来,他再也没有见过唐勉。明明圈子就那么大,他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也许是刻意的遗忘,他竟然真的没有注意到唐勉去了哪里。 他记得唐勉家是市政的要员,具体有多大霍一清不知道,但是应该是不小的。那么为什么唐勉会在这里?他一个高干什么时候和黑道扯上关系了? 雷老二虽然精虫上脑,但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在霍一清的身上捏了几把,虽然意犹未尽,但也知道正事更重要,对着唐勉说:“洪爷有什么吩咐这么着急,连夜要唐先生来找我。” 唐勉坐在他的对面,沉静着没有说话。 雷老二会意,把霍一清从身上拉起来,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又对霍一清说:“宝贝儿,你先到房间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着手下就要带着霍一清离开。可是霍一清还有任务在身,他不知道现在离去的话,会不会把计划打乱。但是秦钦也说过,最重要的是安全。 他思索了片刻,立马做出决定,乖乖地跟了上去。 一边的唐勉却从另一侧拉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脚步。 霍一清一低头看到了唐勉手上的护腕,每次投篮时都会看到的护腕,他居然还戴着。这也让他意识到站在他身边的真的是那个在校园的篮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唐勉。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雷老二似乎有些生气,“唐勉,你这是什么意思?当面撬我的墙角吗?” 唐勉没有放开霍一清,反而把他拉了过来,“这个人我觉得有些眼熟。” 霍一清的震了一下,唐勉感觉到了,他继续说道:“他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霍一清背对着雷老二,所以直直地看着唐勉,唐勉把头别开继续和雷老二说:“把他让给我怎么样?” 雷老二阴恻恻地笑了,“你不是过来谈正事的吗?一上来就管我要人,也忒不地道了吧。” 他会让着唐勉这个黄毛小子完全是看在洪金的份子上,至于唐勉这个人,他是完全没放在眼里的。 霍一清在这个时候却挣脱了唐勉的手,转过头对着雷老二说:“我去房间等您。” 这就是间接拒绝唐勉了。唐勉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你……” 霍一清说:“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明白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我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位先生,即使您出再多的钱,我也只能跟他。” 唐勉的手垂了下来,霍一清低下头跟着雷老二的手下走向房间。 雷老二看着霍一清的背影,笑着说:“这孩子倒是有点意思。” 霍一清跟着雷老二的手下上了二楼,走到一半的时候碰见了一个服务生,“抱歉,雷先生的房间里的洗浴坏了,现在正在修,我们为他安排了旁边的一间房,请您跟我来。” 霍一清一抬头看到服务生的脸,正是照片上阳光清爽的青年,霍一清只和他打了一个照面,两个人就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错开。 雷老二的手下不疑有二,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地盘,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位小少爷就由我带他过去吧。” 那手下一听正好乐得撒手,让霍一清跟着服务生走了。 霍一清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并没有说话。服务生带他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打开房门示意霍一清进去。 霍一清走了进去把灯全都打开,服务生跟着他进来,帮他打开电视,“如果您需要看电视的话,可以在抽屉第二格里拿遥控器。” 霍一清点点头表示明白,服务生冲他一笑,“那祝您愉快。” 等房门关上,霍一清走上前把抽屉拉开,里面是一个遥控器还有一把手枪。霍一清把遥控器拿出来,打开电视坐到床上,没有目标随意换着台。 过了不知道多久,房门终于传来了开锁的声音,霍一清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门口,一头栽在来人的身上。霍一清一抬头,不是雷老二,是唐勉。 他的样貌同以前一样清俊,现在看起来更是成熟了不少。 “怎么是你?” 唐勉拉着他的胳膊想把拖出来,“你跟我走。” 霍一清死死地定在原地,把他的手甩开,“你干什么?!” 唐勉怒视着他,“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准备留在这里被那个男人玩死吗?” 霍一清很想笑,事实是他也真的笑出声了,“我被人玩死关你什么事?你不是应该喜闻乐见吗?怎么,你现在出现是准备做我的救世主吗?我应该感谢你,没像三年前一样把我甩在地上吗?” 唐勉的脸瞬间面如死灰。 霍一清觉得心里一阵快意,他知道自己的心其实早就扭曲了,他看着唐勉的样子觉得很痛快,即使只是口头上的胜利他也觉得无比的舒畅。 唐勉哽咽了许久,才说出一句:“我没有喜闻乐见。” 霍一清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唐勉,“那么你是觉得愧疚了吗?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唐勉无言以对,这些年来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忘不了的不是他一直喜欢的霍一宁,而是那个总是追随着他的眼光,看起来又坏又讨厌的霍一清。 霍一清这么久以来的怨恨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他知道唐勉其实并没有什么错,唐勉不过是年少懦弱,真正错的只是自己的命罢了。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用尽一切恶毒的语言说道:“那个时候我倒在你的面前,流着泪看着你。就算你救不了我,只要你愿意为我说一句话,那么我也知足了。可是你没有,你怎么做的,你还记得吗?你装成不认识我,然后一走了之。” 霍一清看着唐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继续说道:“从那一刻开始,我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因为我再也流不出来了。”霍一清笑了一下,“你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唐勉摇了摇头。 “你一定想不到,我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给上了。” 唐勉猛得一抬头,他知道霍一清难逃被强迫的结果,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 “然后我被送给了各种不同的人,每天陪着他们上.床。你说我都脏成这样了,还怕什么?你现在大可以收回你那些无聊的同情心,因为我不需要。” 霍一清把他推出门外,“你可以走了,别打扰我的好事。” 随着一声关门声,唐勉被关在了门外,而霍一清靠在门上闭上了眼睛。 唐勉的出现唤起了他试图忘记的种种回忆。可是到了今天,霍一清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忘不了,那些事,一幕幕全部都在他的心里刻着。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差。 他把门反锁,然后坐回床上,把被子盖到身上,蜷缩在一起。 唐勉知道霍一清一向牙尖嘴利,次次说话都能刺到人的心尖上,像是针扎一样的刺痛。 他在门口站了几分钟,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想着要是出了什么事就马上赶过来。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雷老二又过了半个钟才过来。刚才唐勉谈完了跟他提出来想先到房间里休息一会儿,他就猜出唐勉是来找霍一清了。 他故意晚到了一会儿,却发现房间里只有霍一清一个人在,坐在被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雷老二走过去,霍一清像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您来了。” 雷老二把自己的衣服一脱,露出精壮的胸膛,他的身材其实不错,皮肤也是健康的古铜色。他的手抚上霍一清的腰,搓了两下,“洗澡了吗?” 霍一清摇摇头,“没,忘了。我现在去。”他说着就要下地,却被雷老二给抱住,拉了回来,“算了。” 霍一清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来之前洗过了。” 雷老二把他丢到床上,一只手插进他的裤子里,霍一清往后退了几步。雷老二有些不高兴,“怎么,现在又不愿意了?” 霍一清说:“不是的,我……有点害怕。” 雷老二冷哼了一声,问:“你和唐勉是什么关系?” 霍一清的心像炸开一样砰砰跳了起来,他的第一个想法是雷老二发现了什么,但是似乎又不是。 他琢磨了一会儿,小声地说:’我和他是以前的……同学。” 雷老二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说:“原来是老同学。”他把霍一清揪过来,“所以现在是不好意思了。” 霍一清一副很难堪的样子,“被以前的同学看到我现在这样……” 雷老二看着他这样也有几分怜惜,“算了,出来做就要把以前的事都忘掉,把自己不当人看。” “我知道了。”这个道理霍一清早就明白了,只是没想到到了今天还会有人教他。 雷老二似乎是等不及了,伸手去扒霍一清的裤子,霍一清没反抗,只是做出一副羞耻的样子。他看了看桌上的酒,刚才他背着摄像头偷偷把药放了进去,但是现在以雷老二的状态提出让他喝酒很有可能会引起怀疑。 他正在这里踌躇,裤子已经被脱到了膝盖,“很翘么?宝贝儿。” 霍一清有些想吐,他克制了许久才让自己不去反抗,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接受除了沈凛之外的人的近距离接触。 沈凛,他想到沈凛。 不能再这么进行下去了,如果沈凛知道的话,他不止会生气还会难过的吧。 ☆、救美 就在霍一清想着怎么拖延时间的时候,窗户口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迅速爬了上来。 雷老二喝了不少酒,所以反应不如平时机敏。加上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戒心。雷老二还在脱着霍一清的裤子,边脱边在他的身上揩油,霍一清配合地把腿抬起来,让他把裤子全部脱下来。 霍一清还完全没有准备,雷老二突然身子一挺,双眼爆出。但是大概是装了消音器,只有闷闷地打中身体的声音。霍一清看见雷老二张大了嘴,下意识地伸手死死捂住他的嘴,雷老二没来得及发出多少声音,血顺着霍一清的手流下来,吐了几大口之后就完全僵直,直直地压在霍一清的身上。 霍一清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止了。他其实很害怕,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和恶心。 拿着枪的男人带着墨镜,不过霍一清还是认出了他就是秦钦给他的照片里的男人,是秦钦请来的杀手。 霍一清把雷老二从身上推了下去。 他在被子里把自己的裤子穿上,突然想起来着急地说道:“监控器。” 男人把枪握在手里,“监控器暂时起不了作用,跟着我走。” 霍一清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男人越上窗户,手里抓着什么东西。 “跟着我一起下来。” 霍一清朝下面看了一下,虽然只是二楼,可是一楼的酒吧天花板极高,这里离地面还有好几米。他咽了咽口水,一咬牙拉住绳子跳了下来。 他对于爬杆这种运动完全是个废物,只知道死死抓住绳子挂在上面动都不敢动一下。他的两条腿已经完全悬空,全靠手揪着绳子。男人对他说:“双腿缠上去,松手顺着绳子滑下来。” 霍一清也想像他说得一样轻松,但是他一往下看就觉得自己会摔死。 终于一个狠心,霍一清闭上眼睛一松手,相当于是竖着摔了下来,幸亏男人在下面接应,霍一清只是脚落地的时候稍稍崴了一下,居然也从几米高的楼上跳下来了。 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男人匆匆对他说了一句,“跟着我走。” 这附近是酒吧的后巷,没有什么人。霍一清跟在男人的后面跑了几步,就听见有吵闹嘈杂的声音传来,他们本来就没有打算瞒上多久,看来现在已经暴露了。 根据之前的计划,他们要绕过这个巷子一直往西。这里地形复杂,东拐西拐的巷口特别多。这也有利于他们逃跑和隐藏。走出这里就会有秦钦的人过来接应。 不过霍一清没有想到的是,来追他们的人居然会这么快。后面的一声枪响,霍一清感觉就擦着自己的耳边而过,直直打在一边的墙壁上,穿出了一个孔。 男人拉着他转了一个弯,才堪堪躲过一劫。 霍一清边跑着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如果打在自己的要害上,那就必死无疑了。 男人的速度很快,但是他必须照顾霍一清的速度。他们毕竟是外来的,就算研究过地形,也不如地头蛇的天湖帮熟悉。 霍一清觉得脚心钻心的疼,他一直强忍着,但是速度却不自觉地更慢了。 男人拽着他转个一个弯站在墙角,同时伸手放了几枪,回头一看他的状态,再看看追兵,对霍一清说:“你从这边跑,我先去引开他们。” “啊?那你……” 他还没说完,男人从另一边拿出一把枪塞到他的手里,然后把他推开,示意他快跑。 霍一清一想,自己留下来只会成为累赘,一咬牙把枪握在手里踉踉跄跄的跑了起来。 他抬头看着月亮的方向,秦钦嘱咐过他只要一直朝西跑,不管这个巷子是怎么绕的,最终都会找到接头的人。 霍一清跑了一会儿,刚开始还能听到很明显的枪声,现在已经几乎听不到了。 他有些喘不过气,扶着墙站着,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正在接近。 “霍一清。” 霍一清下意识地双手举起了枪对准了来人。但是他对于枪实在是一窍不通,拿着手上就是个架势而已。来人一个手劈过来,将霍一清的手一折,霍一清的枪就掉到了地上。 “你到底是谁的人?”唐勉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脸贴得很近。 霍一清索性破罐子破摔,“关你什么事?” 唐勉的手抓得更紧,在霍一清的手上留下了深深地印子,“你杀了雷老二,你以为你今天跑得掉吗?” 霍一清冷冷地看着他,“那你现在把我抓回去好了。” “你……”唐勉待要说话,突然听见旁边有脚步声,抓住霍一清往旁边一闪。 霍一清被唐勉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等一众脚步从旁边走过去,唐勉才从霍一清的身上起来,同时把靠在墙上的霍一清拉起来,霍一清的脸因为紧张有些惨白,唐勉忍不住抚上了他的脸,“没事了,别害怕。” 霍一清像是一下子被惊醒似的,把唐勉推开。他这一下用了全力,唐勉一个没防备,被他直接推到了对面的墙上。 肩胛打在墙上,有些隐隐的疼。 霍一清看着唐勉皱眉,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他低下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唐勉问:“告诉你是谁的人,为什么要杀雷老二?” 霍一清抬头,“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和黑帮扯上关系了?” 唐勉笑了一下,“你自己不也扯进来了吗?现在是我在问你,你别转移话题。” 霍一清没理他,把头别到一边,“我不想和你说那么多,你现在要么放我走,要么就把抓回去,就这么简单。”他说完就走出巷口,准备离开。 唐勉从后面拉住他,“你疯了,你现在这么出去,想死吗?” 霍一清被他从后面一拉,脚步不稳,直接往后面栽去,扑到了唐勉的怀里。唐勉顺势抱住了他,“别犯傻。” 霍一清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我说了,不用你管。我的死活关你什么事?” 唐勉继续抱着他,突然两边耳边同时擦过两枚子弹。手枪装了消音器,根本就没有声音,唐勉不知道子弹从谁手里发出来的,一个愣神,又一颗子弹从侧面打过来。 霍一清趁机从唐勉的怀里逃了出来。 唐勉看见霍一清逃跑,想重新把他抓回来,却被接踵而来的子弹挡住了去路。 来人似乎没有伤他的意思,只是不停地打在他的脚边阻止他的前进。 霍一清跑了出去,走到巷口的时候被人从后面一拽拉到身后。 沈凛两只手一手一枪,从容不迫地接连着开枪。唐勉被他的子弹挡住了去路,四处躲避,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唐勉一抬头只看到一个坐着的身影一闪而过,他低头看了看地上两排整齐的子弹印,这枪法。 “沈三。” 沈凛把枪一收快速地推着自己的轮椅在前面走着,霍一清唯唯诺诺地跟着后面,完全不见刚才对着唐勉的泼辣劲。 沈凛没有跟霍一清说一句话,坐到了车上。霍一清也快速地跟着上了车,坐在沈凛的旁边。霍一清偷偷地瞟了一眼沈凛,见他面无表情地坐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三哥?”霍一清觉得自己还是主动一点的好,所以试着喊了一声。 沈凛完全没打算理他。 “三哥。” “闭嘴。” ☆、惩罚 霍一清赶紧伸手把自己的嘴捂住。 前方的司机轻咳了一声,霍一清才发现充当司机的是一脸便秘的秦钦。 秦钦斜着眼睛往这边看了两眼,霍一清瞪着他:为什么三哥会来? 秦钦眨了眨眼:我怎么知道。 霍一清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二货实在是没有话讲了,秦钦还在不停地使眼色给他。 霍一清懒得看他,我自身都难保了怎么救你啊。 沈凛眼光一瞟,霍一清和秦钦都安静了,目不斜视地端正坐着。 霍一清知道沈凛这一次恐怕是真的生气了,沉默恰恰说明沈凛现在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他再一次偷偷地看沈凛,沈凛眼睛看着外面,双手交握在一起,手上的白玉扳指泛着光。 秦钦的后续工作是做的很好的,成功地接应了霍一清,几乎是一路畅通的离开了危险的地界。 回到别墅的时候,霍一清想扶沈凛下车,沈凛却把他甩开,让几个保镖帮他。 霍一清被甩到一边,有一点受伤,这些事一直都是他来做的。 沈凛现在却连碰都不愿意让他碰一下了。 他远远地跟在沈凛的背后看着他自己进了卧室,把门一关。而自己碰了一鼻子灰被关在了外面。 秦钦很不厚道地说了一句,“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回去了,明早再来。”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只留着霍一清站在客厅,伴随着孤独的灯光。 霍一清想来想去,觉得这也不是个办法。所以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门。不出意外地没有人回应。霍一清在门外站了许久,一咬唇,拧开把手推开门。 沈凛并没有锁门,霍一清觉得这或许是他给自己的一次机会。 沈凛像平常一样坐在床上,静静地看书。对霍一清进来没有任何反应,就当他不存在一样。 霍一清轻轻地走进去,反手把门关上。 沈凛一副完全不理会的样子,让霍一清有些不知所措。他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怎么办,就这么尴尬地站着。 他一直低着头,突然周边变得漆黑。 霍一清才发现沈凛已经放下书,把灯关上了。 霍一清跳下来扭了脚,又站了许久,刚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在这种漫长的不知尽头的等待中,一点点的疼痛也会扩大。 霍一清一直站在那里,怕吵到沈凛,所以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他的脑子处于一种完全放空的状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霍一清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的时候,突然灯光大亮,霍一清一下子不适应这样的强光,拿手挡住了眼睛。 再放下手的时候,一抬眼沈凛正坐在床上直直地看着他。 “过来。” 霍一清先是愣了一下,一脸欣喜的马上走了过去,站在沈凛的旁边。好不容易能移动的双脚,像是解放了一样。 他咽了咽口水,低声喊了一声,“三哥。” 沈凛说:“站在那里干什么?准备站一个晚上吗?” 霍一清说:“你要是不理我,我就站一个晚上。” 沈凛把手旁边的书一扔,砸到霍一清的脚边,霍一清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一步。沈凛说:“现在还在撒娇,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霍一清看着沈凛把书扔到地上的幼稚举动,他怎么觉得撒娇的人是沈凛呢。 霍一清蹲下把书捡起来,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像罚站的小学生一样站了回来。 “站了一个小时,还没有站够吗?” 霍一清一听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到凌晨了。原来他竟然站了一个小时。沈凛这是罚他的站吗? 看霍一清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沈凛实在忍不住了,吐出一个字:“坐。” 沈凛的话刚一落地,霍一清就马上坐到床的边上,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比机器人还准。 沈凛让他坐下之后就没再开口,霍一清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坐了一会儿之后,霍一清实在受不了了,“三哥。” 沈凛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碟,递给霍一清,“去放看看。” 霍一清不知所以的拿过来在手里端详了一下,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他走到电视机前,把碟片放进去,手里的遥控器按下开始键。 视频只有短短的几十秒,从雷老二拉着霍一清上了床,到脱了他的裤子。 然后就直接黑屏了。 霍一清站在电视机前更加的无所适从了。 “谁让你去做那种事的?” 霍一清摇摇头,“没有谁让我去,是我自己愿意的。” 沈凛冷眼看着他,“是,你厉害,你有自己的主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霍一清想解释,“不是这样的。” 沈凛说:“不是这样的,那你上赶着脱裤子让人操?” 霍一清头一次听沈凛说话这么粗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直重复,“我没有。” “过来。” 霍一清依言走了过去,被沈凛一手推翻到床上。 霍一清自己爬起来看着沈凛,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沈凛说:“脱裤子。” 霍一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漠然地把自己的裤子连着里裤全都脱了下来,有点凉飕飕的。他本来就穿着休闲裤和衬衫的组合,看起来显得年纪很小。 沈凛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目光也没有过多的流连,只是命令道:“过来帮我脱。” 霍一清爬到沈凛的面前,他还穿着在外的西裤,一丝不苟地系着皮带,上面的金属扣泛着光。 霍一清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来解沈凛的皮带。 沈凛坐在一边,似乎完全没有反应,任由霍一清动作。 沈凛看他半天也没有把皮带解下来,忍不住皱眉,“那么会伺候人,到我这儿就不会了。” 霍一清本来头就是低着的,一听沈凛这么说更加不敢抬起来了。他心里难受,本来沈凛生气要是骂他打他,他也就认了。偏偏先是无视,现在又这样。 他一口气憋在心里,和沈凛赌气,低着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沈凛的皮带匆匆解了下来,放到一边。然后狠了狠心,把沈凛的裤头上的拉链解开。沈凛喜欢干净,里裤不是白就是黑。如今他的巨物就被束缚在纯黑色的里裤里。 霍一清看了一会儿,把头埋下去隔着里裤舔了起来。 他刚一舔上去,就感觉到沈凛的阴茎跳动了一下。 而沈凛本人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丝毫回应。 霍一清本来是没打算这么做的,只是他知道沈凛心疼他,一定舍不得他这么做。所以才试一试,就等着沈凛来阻止他,两个人借机和好。 谁知道沈凛居然没有反应。 霍一清心一凉,把头埋得更深。沈凛的巨物在一点点勃起,霍一清用嘴把他的里裤叼开,霍一清才发现自己真是低估了沈凛了。 这绝对不止十六厘米。不仅如此,还饱满狰狞。 霍一清终于忍不住抬头看沈凛一眼,沈凛的脸色淡淡的,和他胯下的反应完全不符。 这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这么冷静自持。 没有看到任何安抚的目光,霍一清失望地低下头,继续俯身。 沈凛却把他拉起来,从床头翻了一管润肤乳丢给他,“自己来。” 霍一清接在手里,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他自己把润肤乳挤在手上,然后往身后探去。沈凛虽然看着他,又似乎没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他估摸了一下沈凛的尺寸,知道如果不好好做准备,等会儿受苦的是自己。也就不留余力地低着头做润滑。 霍一清觉得自己做得差不多,重要的是沈凛的面色已经有一些不耐烦。他到沈凛的面前给沈凛的巨物也涂上,同时用手给他撸了两下。他的手活儿不错,沈凛的巨物似乎比刚才更精神了一些。 霍一清还想帮沈凛把裤子全都脱下来,沈凛却伸手阻止他,“就这样行了,等会儿难的穿。” 霍一清呼吸一滞,觉得自己的神经上的那根弦下一秒就要断了。 他其实有想过和沈凛的第一次会是什么样的。 或许会很温柔,也许会带一点强势。不管是怎么样,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但是他并不后悔他所做的决定,他想证明,他也可以做一些别的事来帮沈凛,哪怕这些事看起来有些不光彩。 沈凛注意到他在发呆,随意地伸手到他的衬衫里,捏到他胸前的小红点。 霍一清身子一跳,沈凛看了他一眼,“坐上来。”同时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冰凉的手掌让霍一清的身子都微微颤栗。 霍一清跨在沈凛的腿上,然后一咬牙缓缓地坐了下去。 虽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但是这个体位还是有些难度。霍一清不敢完全坐下去,怕压到沈凛的腿,只好一点一点地挪。 沈凛却有一些不耐烦。霍一清看到他皱眉,一狠心往下一压,自己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这次插到了底,霍一清适应了一会儿,喘了两口气。 沈凛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为他抹了抹汗。 这种温柔让霍一清想起了之前,他看着沈凛,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沈凛看出了他的不服输,也有一些气恼,把手放下来皱着眉命令道:“动。” 霍一清低下头,撑着床慢慢地上下动了起来。 ☆、53章 穴口的褶皱被撑到最大,霍一清有一种完全被占有的感觉。他双手撑着床用自己的腰力来上下移动,沈凛的手仍然在玩弄着他的乳头,带着茧子的指腹微微的摩擦,拇指上冰凉的扳指偶尔触碰到乳尖,霍一清觉得自己的下体不自觉地变硬慢慢挺立了起来。 沈凛忽然把手移开,霍一清下意识地就把胸膛一挺追随着沈凛的手。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窘迫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凛似乎是笑了一下,又把手往下伸开始逗弄霍一清胯下的小东西。 霍一清一直都是零号,所以没上过别人。毛发稀疏而且颜色清浅,沈凛轻轻一弹,霍一清就又硬了几分。 霍一清觉得有快感从身下传来,可是他的心却没有同样的愉悦。他可以忍受任何人对他的侮辱,却无法接受遭受沈凛对他亵玩一样的对待。 他抬起头看着沈凛,“够了,这样到底算什么。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想借机敲打一下我,让我别不听你的话,可是你现在这样,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玩物吗?归根结底,你心底还是这么看我的,虽然你嘴上不承认,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个废物,除了在床上之外一点作用都没有……唔!” 沈凛把他拉下来,堵住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霍一清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把自己脑子里的话像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沈凛吻住了。 沈凛并没有深入,这更像是一个安慰的吻。 嘴唇贴到一起,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沈凛的大手在霍一清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半响,两个人才慢慢地分开,霍一清趴在沈凛的身上,看着他。 沈凛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总算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尽力憋着,只是将嘴角勾起,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我还没说什么,你就噼里啪啦说一堆。” 霍一清对他突然改变的态度有些错愕。 沈凛看着他呆愣的表情,实在忍不住了把头别到一边,用手臂挡住脸。霍一清只能听见他闷闷的笑声。 “喂!你……”霍一清这才反应过来。 又被沈凛给骗了。霍一清真想拿块砖头拍死自己。 不过还好,霍一清心底其实很安慰,沈凛没有真的那么对他。 沈凛把头转回来,嘴边来挂在没来得及收回的笑容,看着霍一清把他拉下来,“在想什么?” 霍一清恨恨地瞥了他一眼,“没想什么。” 沈凛在他耳边说:“别以为我今天就这么放过你了,一定要让你知道教训。” 霍一清听了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示威似的夹了夹沈凛。他无声的挑衅被沈凛敏锐的察觉到了。 沈凛说:“怎么,不服气,觉得自己有理?” 霍一清眼睛看着别的地方,不说话。 沈凛把他推起来,继续命令道:“动。” 霍一清这一次的心态完全不同,心里的石头算是彻底落下,十分轻松。他不敢违逆沈凛,只能依言继续动了起来。 而沈凛的手伸向霍一清的老二,为他做着手活儿。 霍一清只要一想到沈凛平常拿着书的手正在触摸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激荡,兴奋的不行。 沈凛却不让他彻底如意,总是在他快到达临界点的时候放慢速度,或者转而去摸他的两个囊袋。 “三哥。” 沈凛抬头看了他一眼,“现在知道叫三哥了,刚才不是还大呼小叫的你来你去吗?” 霍一清语塞。沈凛皱着眉说,“动快点。” 霍一清只好动用腰力,加快速度。心里的疙瘩一去掉,霍一清也体会到了被充分插入的快感,这个姿势进得很深,真的就像霍一清自己想象的一样,插得很爽。内壁的阵阵摩擦让霍一清的脚有些发软。 沈凛被他伺候得还算舒爽,拍了拍他的大腿,“完全抽出来,再进去。” 霍一清依言撑着发软的腿慢慢地抽出来,沈凛看他似乎力不从心,干脆用托着他的腰帮了他一把,这速度一下子变快,快速的摩擦带来了激烈的快感,分离的那一刻发出一声水渍声。 突然而来的感官加上羞耻心,霍一清觉得下腹一热,脚尖微微抽搐,心头一道白光闪过,居然就这么射了。 沈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淡定地从床头柜上抽出纸,擦着自己的小腹,“很快么?” 霍一清还在刚刚高潮的余韵中,听到沈凛的话怒了,“你才快呢?” 沈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还不继续?” 霍一清觉得脚实在是有些软,“我没力气了。” 沈凛没理他,“动。” 霍一清咬着唇看了沈凛一阵子,最终败下阵来,重新坐了上去。可能是刚刚插进去过,这一次进去的很容易,他一边动沈凛一边命令他: “插到底。” “夹紧。” “松开。” “抽出来。” 这么一回下来,霍一清就已经累得出了一身汗。沈凛却当完全没看见,“会了吗?不用我再教了吧。” 霍一清一赌气心道谁怕谁啊,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多久。一咬牙按照沈凛的步骤,重新开始。沈凛的持久力没让霍一清失望,反倒是霍一清,被这么插着每次摩擦到G点都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尤其是这种姿势像是他自己在找人操一样,生理加上心理的双重夹击。 霍一清觉得自己才刚刚射过的性器又在蠢蠢欲动,似乎又有抬头的趋势。 沈凛又上去弹了一下,看着那小东西慢慢变大,说道:“年纪小果然反应也快。” 霍一清的脸红了,“你才年纪小。” 沈凛说:“我可比你大了快十岁,我上学的时候你还光着屁股在外面玩呢。”发现霍一清又开始偷懒,沈凛一拍他的屁股,“快动。” 霍一清两条腿都打颤,颤颤巍巍地努力动了起来。他上下抽出插入两个来回之后,脚步一不稳,直接栽了下来坐到沈凛的身上,重力的作用下摩擦也极快,加上紧张就夹得更紧。沈凛的冷静终于破工,抱住霍一清用自己的腰力上下快速抽插了几十下,霍一清被他颠簸得几乎丧失了意识。 终于沈凛突然停了下来,嘴里传来一声闷哼,霍一清只觉得内壁被好几道滚烫的热流击到最深处,肠壁一阵痉挛,大脑空白,居然就这么被沈凛插射了。 过了一会儿,沈凛却没有抽出来的意思。 霍一清眼睁睁的等着沈凛的性器在他的体内再次苏醒。 “我……我真的不行了。” 霍一清想起沈凛说的今天不会轻易放过他,心里更是惊慌。 沈凛闭着眼睛,听到霍一清说话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我一夜七次,我要是一次就解决了,你岂不是会很失望?” 一夜七次。 如果真的是那样,霍一清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在这张床上的。 沈凛没给他继续辩解的机会,不过这一次沈凛知道他全身无力,倒是没有要求他再自己动,而是让霍一清趴在自己的身上。 沈凛的腰力真不是开玩笑的。即使没有腿的借力,居然也能快速地抽动,霍一清每次都被顶到最深的地方,霍一清觉得自己就像被人从下面打桩一样,一下接一下连停顿都没有。 他一低头可以看到沈凛正在用力的腰腹上的肌肉,健美得让人想去摸一摸。 开始霍一清还可以咬着牙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喊出声来,“三哥,三哥,慢一点,求求你,慢一点。” 沈凛把他的头扭过来,和他热情的拥吻,把他破碎的叫喊完全堵在了自己的嘴里。 沈凛奋力抽动了几百下,终于再一次在霍一清的体内射了出来。而霍一清也仰着脖子,从指尖到脚尖,全都是像电到一样的酥麻感,同时得到了释放。 霍一清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酣畅淋漓灵肉结合的性爱。他的鼻子贴在沈凛的脸上,深深地看着沈凛。 沈凛亲了亲他的鼻尖,“干嘛这么看着我,爱上我了。” 大概吧。 霍一清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盯着沈凛。 沈凛说:“就算你这么看着我,我今天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霍一清错愕地看着沈凛把他重新扶了起来,沈凛的一双手又抚上了他已经疲软颓废的小家伙。 霍一清惊恐地看着沈凛随意地挑逗着他,他已经一滴都射不出来了。刚才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现在还觉得心有余悸。 可是在沈凛的抚摸下,竟然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不,不行。”霍一清想往后逃,被沈凛抓了回来。 “射吗?” 霍一清摇头,“我错了,三哥,我不敢了,我射不出来了。求你,真的,我不行了。” 沈凛手上又使了一把劲,“下次还敢不敢这么瞒着我?” 霍一清疼得眼圈一红,“不敢了。” 沈凛才放过他,“下去吧。”霍一清刚刚喘了一口气,就听见沈凛又说了一句:“去换床单洗衣服。” 霍一清:“……” ☆、锥心   沈凛最终当然没有让霍一清马上去洗床单,看着霍一清诺诺不知所措的样子,把他又拉上来,用纸随便擦了擦,稍微整理了一下,就让他在旁边睡下了。   霍一清早就累得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在被窝里一下就睡着了。   沈凛在黑暗中偏了偏头,把霍一清的头放到自己的肩窝处,低头吻了一下,“晚安。”      霍一清第二天起得极晚,他觉得全身都酸痛,像是被车碾过一样,还是重型大卡车。   沈凛早就已经不在了,霍一清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到浴室里洗澡。走出来的时候却听到客厅传来一些争吵的声音。霍一清光着脚跑过去,也没发出什么大的声音。他刚一走到门口就听见沈凛暴怒而隐忍的声音。   “如果不是你,现在也不会变成这种局面!”   “这种局面是我造成的吗?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不管不顾地跑出去了,还在唐勉的面前露了面,好了,现在我们的计划全部落空了。”   沈凛在这一点上自知理亏。   他在知道霍一清陷入危险的时候,理智还在,可是理智也偏向了霍一清那边。所以两只手抄上枪居然也像少年时候一般不管不顾的上了街头。   沈凛看着秦钦,半响叹了一口气,“秦钦,你就算怨我,也不应该这么对一清。”   听得出,沈凛已经在极力地克制自己。   秦钦听了却笑了,“我对他怎么了,他现在不是好好的,一根毫毛都没少。你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是那种把怨气发在别人身上的人吗?”   霍一清听到他们俩的对话,第一个想法是,难道秦钦和沈凛两个人有什么奸/情?   敌对阵营的黑帮老大相爱想杀什么的。   霍一清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   不过,这和霍一清之前想的还是有很大的出入,霍一清一直以为秦钦会被沈凛劈头盖脸的教训一顿,但是似乎不是这样。   秦钦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的怕沈凛,他毕竟是个叱咤一方的人物,在沈凛和霍一清的面前有时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真正比起来的话,他的气势并不输给沈凛。   霍一清正在琢磨,他把门打开一个缝隙,就又听见沈凛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当年让陈珂去做那件事。现在你也让一清去了,我们俩也算扯平了。”   秦钦怒了,“沈三,你他妈的有没有良心。扯平了,你拿什么扯平。你以为我是在报复你吗?我真要报复你的话,十年前就这么做了。”   沈凛露出一个苦笑,“所以你等了十年不是么?等出现一个我真正在乎的人。”   秦钦对他的话真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揪住沈凛的衣领,“沈三,如果我真的要报复你,你觉得他现在还可以安安稳稳地躺在那里么?是,他会躺在那里,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躺在那里,这样,才足够让我解恨。”   秦钦说到最后已经咬牙切齿。   两个人的脸贴得极近,四目相对。   就在沈凛准备说话的时候,秦钦突然放开了他,笑了两声,“你说的没错,现在你也体会这种感觉了吧,你应该记住那种感觉,那是锥、心、之、痛。”最后四个字,他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   连霍一清也看出了秦钦现在的不正常,他一移动脚步就碰到了身后的桌子,发出了声音,沈凛和秦钦同时回头已经打开的门缝。   霍一清见已经被发现,干脆从门后慢慢地挪了出来。   秦钦看着霍一清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沈凛看着他寂寥的背影,发现这十年来他从没有真正了解过他这位兄弟,“秦钦。”   秦钦转过身回头看了他一眼,与他对视了片刻,然后淡淡地移开目光,快速地走了出去。   沈凛看着门口的方向,神色黯淡。   霍一清走了过去,“你不要怪秦钦了,是我自己答应他的。我知道你很担心我,但是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想就去了。我也有考虑过,我觉得自己可以顺利地完成任务才去的。我也想帮你,不管是用什么方式。”   霍一清很少这么认真严肃的说话。   沈凛不禁抬头看了他两眼。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沈凛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霍一清精致的侧脸,就是因为这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他有了得天独厚的资本,也拥有了和别人完全不同的命运。   沈凛突然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才能铸就霍一清这样的人呢。看起来胆小懦弱,可是相处久了却又发现他其实什么都不怕,哪怕是死。嘴上说话不饶人又毒舌,实际上一颗心比谁都要真诚,真正的是嘴硬心软。   沈凛突然问道:“你还有什么别的家人么,我记得你有一个弟弟。”   霍一清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说:“我妈妈在医院,我弟弟在大学里读书。”说到弟弟的时候,霍一清的语气都轻快了一些。   妈妈在医院,弟弟在读书。沈凛低头思索着。   霍一清走过去把毯子盖到他的腿上,“现在不好好养着,小心下雨天又疼。”   沈凛把身子往前倾了倾,问:“供养你的家人,你需要很多钱吧?”   霍一清身子一僵,点点头。   沈凛说:“你一直都在养家?”   “是。”   沈凛没有再问下去,霍一清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自己没有什么本领,学历就更不用说了,连高中都没上完就被开除了。赚钱的方法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了。   他下意识地想解释什么。   “我之前去当过服务生,送过牛奶报纸,还去开过车……”   他说到一半,突然觉得这些解释了也没有什么用。   告诉沈凛其实这一切都不是他愿意的,其实自己也有反抗过的?   有什么意义呢。   沈凛把他拉过来,看到他神情有些恍惚,发现他本来就冰凉的手现在更加凉了,尤其是指尖,像是刚过了冰水一样。   霍一清先是晃了一阵神,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在背后搓了搓,“我去洗衣服和床单。”然后就想跑了。   “站住。”   霍一清只好又把脚步停住。   “回来。”   霍一清眼巴巴的不情愿地回去了,翻着白眼站到沈凛的身边。   沈凛问:“你刚才说你会开车?”   霍一清说:“是。”   “给别人当司机?”   霍一清直觉如果说了实话,不是当司机而是赌车的话,沈凛一定不会放过他的。霍一清不自觉的觉得腿软了几分,昨天才被蹂躏过的小菊花现在又是一紧。   他赶紧把头点得像打鼓。   沈凛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倒也没多想,“那以后给我开车吧,我付你工资。”   霍一清反应好久才意识到,这是沈凛在给他安排工作。   可是会不会抢了张朝景这个专职司机的活?   看他半天了还在愣神,沈凛说:“怎么,不愿意?”   霍一清忙点头,“愿意。”   “以后跟在我身边帮我的忙,可能会有危险,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在我的身边。”   霍一清听到这样强势的话之后心里却隐隐有些高兴,嘴角不自觉的慢慢晕开。   沈凛注意到他左脸颊上的一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有点傻气。   “下来。”   霍一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沈凛的命令蹲了下来。   他以为沈凛要和他说什么,就侧了侧身子把耳朵送过去,等了好久没听到声音。就在霍一清准备转过头的时候,沈凛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酒窝。   霍一清:“……”      秦钦下午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堆的菜,摆得整个桌子都满了。   “怎么样,今天丰盛吧。”他言笑晏晏完全看不出来今天才跟沈凛大吵了一架。   霍一清总觉得这也太不正常了,还是秦钦本身就是这么喜怒无常。他探头探脑地扒了两口饭又偷偷看一眼秦钦,而沈凛则镇定自若地吃着饭,连头没有抬。   “小美人干什么总偷看我?沈三,你家一清要爬墙了,你还不快点把他收回去。”   霍一清在桌子底下踩秦钦一脚,“谁偷看你了。”   秦钦嘻嘻地笑了起来,转而对沈凛说:‘我今天去看了阿珂,他说不希望我们两个吵架,所以你卖他个面子,和我和好吧。”   沈凛看着一脸笑容的秦钦,心头百感交集,垂下眼点了点头。   秦钦笑得开怀,说:“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是什么?”   秦钦欣喜地说:“雷老二死了,那天正好唐勉和他们见面,现在雷老大正怀疑是不是唐勉出的手。唐勉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居然没把见过你的事说出来。现在整个天湖帮和洪帮都乱成了一锅粥。雷老二和老三也不对付,天湖帮已经彻底分裂成两个派别,在街头自相残杀呢。”   霍一清听到唐勉的名字的时候,拿着筷子的手就哆嗦了一下,秦钦之后说的一堆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沈凛注意到他的异样,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趁着霍一清心绪不宁的时候,突然问:“你和唐勉认识?”   霍一清一个激灵,说不出话来。   沈凛更加确信了这个事实,唐勉没有理由不把沈凛和霍一清说出来洗脱自己的嫌疑,可是他却真的没有那么做。那天看唐勉对待霍一清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   霍一清第一时间没有回答,知道再撒谎也是枉然。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秦钦也诧异了,“你们是同学?”   霍一清点点头,犹豫着说:“我后来退学了,就没再见过他了。我记得他是高干子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   沈凛看着霍一清,似乎在想些什么。   秦钦说:“这就没错了,唐勉不是本地人,听说是家里出了事被抓了。他父亲跟洪帮有几分交情,就把孩子托付给了洪金。”   霍一清倒不知道这之后还有这么多事,也没有想到唐勉这个天之骄子居然也落到了寄人篱下的地步。   “他喜欢你?”沈凛突然问。   霍一清猛地一抬头,“怎么可能。”   四目相对,沈凛深深望进霍一清的眼睛里。秦钦见气氛不太对,挥挥手说:“这都无所谓,重点是沈三你现在没有暴露,咱们的计划还可以继续进行。”   沈凛没有再追问,这让霍一清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凛形容自己和唐勉的关系。而且他也搞不懂唐勉现在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帮自己,难道真的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一宁呢?   秦钦吃饱喝足之后又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小美人要记得想我哦。”   霍一清咧了咧嘴角,送给他一个白眼。   沈凛也坐在轮椅上目送他离开。   霍一清从窗户看到秦钦的车缓缓开动,“我怎么觉得他有些不正常呢?看起来怪怪的,早上还那么生气,现在就好了。”   沈凛也看着窗外,眉头却越皱越紧。    ☆、真实   沈凛也看着窗外,眉头越皱越紧。   霍一清到厨房去给沈凛倒杯茶,回来的时候见沈凛还怔怔地望着门口。他联想今天上午沈凛和秦钦争执的内容,还有秦钦的反应,小声地问沈凛:“秦钦口里的阿珂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凛看着门口,过了半响才回答:“他不在了。”   霍一清吃了一惊,毕竟秦钦天天把阿珂挂在嘴边,一会儿说今天去见他了,一会儿说阿珂说了什么的。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却不像假的。他没想到会是最坏的结果,他本来还期望着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沈凛闭上了眼睛,说:“十年了。他就这样自欺欺人了十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脑子有问题。”   霍一清还是觉得自己还是完全接受不能,“那他今天说什么阿珂跟他说话……”   沈凛苦笑了一下,“大概又是他自己在幻想吧,一开始看到他那样,我还会强迫他接受陈珂已经死了的事实,我带着他上坟头,拿死亡鉴定书给他看,一点用都没有。现在,我都习惯了,不会再去刺激他了。”   幻想?   霍一清对这个结果完全无法接受。看起来洒脱不羁又无情的秦钦为了一个男人疯狂了十年,每天都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幻想着一个人跟他说话,跟他生活。那秦钦会不会也有一大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其实什么都没有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人为之疯狂十年呢?霍一清不知道万一有一天沈凛离开他,他会不会这样。   十年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他一直都这样?没有再试着找过别人了么?”   沈凛说:“你觉得谁可以接受他每天把一个死人放在嘴边,三句话不离呢。就连我,有时候都觉得受不了了。而且他早就把自己的心堵死了,怎么可能再接受别人。”   难怪提到阿珂的时候,沈凛从来都不说话,似乎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沈凛低着头,“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了洪金,为了这个目标,他才走到了现在。我有时候真担心,将来有一天如果洪金真死了,他恐怕也就跟着陈珂走了。每次一想到这里,我都要庆幸,洪金那个老不死的活了那么久,而且也没那么容易就死掉。”   霍一清在这样的事实面前,只觉得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浑身都发冷。      另一边的一间安静的屋子里,唐勉在擦着自己的枪,他其实还不到二十岁。在以前从来没有碰过这些东西,枪、毒品这些都是和他的生活无关的事物,是只在电视里报道过的新闻而已。   他每天要做的事就是上上学,稍微认真地听两节课,下课了之后去球场上打篮球,挥洒汗水,享受着他人的爱慕的目光。   家室、背景、相貌、才华,他全都拥有。   他曾经只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就像高岭之花一样,可看不可接近。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那个人站在篮球场边上看着他。那一天他打球格外卖力,任汗水流到额头,撒到地上,力求每一个动作都潇洒漂亮。   可是等到比赛完了,他迫不及待地走到那个人的面前,却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是他。   等他的人脸上有着灿烂的笑容,虽然一模一样,但是却少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看起来多了几分庸俗。   巨大的失落感让唐勉很生气。他把这一切怪罪在那个等他的少年身上,他当场甩下少年就直接走了。   少年还是每天都会来看他,不过不会再站在显眼的位置。   直到那一天,那一天对他来说也是噩梦。   他见识到了现实的肮脏,还发现了自己的怯懦和无耻。这么多年,只要回想到那个场景,他就会深深地鄙视自己。   只有在篮球场上,唐勉才会找到找到自己的价值。更重要的是可以想到霍一清等待的眼神,只有那个年纪才会做出那种事,等在暗恋的人身边,悄悄地看着他。   唐勉现在才知道这样的感情有多动人。   最纯真、不顾一切、看起来有点傻的感情。   只有年轻才会有这种感情。   唐勉在想自己明明才不到二十,却觉得自己再也不年轻了。他家中突逢巨变,从天之骄子变成了以前所不耻的混帮派的人,每天在刀口下舔血。   什么时候这种生活才能结束呢。   “唐少,洪爷喊您过去。”门口传来声音。唐勉把枪放下,然后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他这两天说是在家休养,实际是被软禁了。   雷老二当场死亡,正好他又在场。他知道是霍一清和沈凛做的,可是他不能把霍一清说出来,所以连带着连沈凛也一并瞒了下来。   他不知道沈凛有什么阴谋,本来已经失踪的人却完好无损的出现。   现在洪金已经有些怀疑他。   “唐少,请快一些。”   唐勉在门口稍微一沉吟,带路的手下就已经开始催。唐勉微微地笑了一下,跟着人上了车,现在他虽然口头上说是在家休养,实际是被软禁了。   他被带下了车站在门口,雕花的木门显示着古朴,洪金买下了清朝时一个大臣的家宅作为洪帮的总部,为了彰显洪帮的历史底蕴。   他抬头看了看气势恢宏的大门,然后推门进去,“洪爷。”   洪金有些脱发,看起来还算精神,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烟斗,一只手翻着书,抬眼看了唐勉一眼,“来了。”   唐勉走到他的旁边站好,洪金缓缓开口,“这两天天湖帮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委屈你先在待在家里,别给人口舌。”   唐勉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天湖帮一死连着死了两个,沈三又在这个时候失踪不见。”洪金淡淡地说。   唐勉的手不自觉的在背后紧了紧,“确实有些奇怪。您觉得沈三真的失踪了吗?”   洪金把书放下,“这个不好说。我本来以为是假的,可是沈易他们几个一直在秘密地找人,帮里内部也乱的不行。如果沈三还在,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沈三这个人很难捉摸,也有可能是他在暗处准备将我们一军。”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唐勉的肩膀,“这件事想交给你来办。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了。”他转身到抽屉拎出一把枪,光滑的金属反射着光芒。   “这把枪跟了我很多年,现在送给你。不管沈凛失踪是真是假,我希望你趁这个机会找到他然后亲手替我杀了他。”   唐勉伸出手接过枪,握在手里却觉得重如千斤。      天湖帮已经乱成了一团,街头的斗殴不过是最低层的争斗。因为唐勉的嫌疑,洪金对于天湖帮的内部事情也不好插手。秦钦在这一段时间里,将势力一点一点地渗透,布满了暗线,就等他们的矛盾激化到最后,再一次性的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   沈凛那边的情况则完全不同。   因为沈凛不在,唐峰一直在不停地渗透自己的势力,虽然现在看起来成效甚微,不过时间久了,难保帮里不会有人起异心。沈三也是想趁这个机会,揪出一些不忠实的下属。   秦钦每天有事没事还是和霍一清两个人斗斗嘴、插科打诨,当然没忘了提到他们家阿珂怎么样怎么样。   沈凛虽然告诉霍一清,让他不要表现出和以前不同的态度。   但是显然霍一清没有那么好的演技,他每次看到秦钦的时候都觉得心里很难受。   “喂,小美人,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啊?”   秦钦把筷子,“我发现你最近很喜欢看着我发呆,那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霍一清只好又做了一个平常最喜欢对秦钦做的动作:翻白眼。   “你不问问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霍一清说:“那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你不能让我天天给你们送饭吃,你应该自己给沈三做。”   霍一清唯一会做的就是下面条,最多再加个荷包蛋。为了不祸害秦钦家的厨房和沈凛的胃,他很诚实的回答:“我不会。”   秦钦叹了口气,“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我们家阿珂可会做饭了。”   霍一清一听他提到阿珂就心里一个激灵,他琢磨了一下平常自己会怎么回嘴,然后说:“你干嘛拿我跟他比,要比也是跟你比,你会不会做饭?还说我。”   秦钦说:“谁要跟你这种小弱鸡比。”   霍一清炸毛了:“喂,你说谁是小弱鸡?!我告诉你攻受跟强弱无关。你这个五厘米。”   “小美人,你再跟我提五厘米我不客气了,再说了,”他瞅了沈凛一眼,对霍一清说:“难不成你还是攻?”   霍一清翻着眼睛说:“反正你也不是。”   沈凛把筷子一放,啪的一声,“给我都闭嘴。”   瞬间安静了。 ☆、决绝   送走秦钦,霍一清推着沈凛回到房间。沈凛的面部很僵硬,他没有开口的意思,霍一清也不想去惹他。扶他到床上,到浴室打了热水,用毛巾给沈凛擦身。   沈凛低头看着他动作,现在霍一清已经可以很熟练地照顾他。沈凛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去打开床头第二个柜子。”   霍一清本来正埋头苦干,听见沈凛的话把手中的活放下,走到床头依言打开抽屉。里面是两把手枪,包在皮质的枪匣里。   霍一清愣了一下,回头去看沈凛。   沈凛对他点点头。   霍一清小心翼翼地把手枪拿出来,金属的材质在手上还是有些重量的。他走到沈凛的面前把枪递给他。沈凛将枪套打开,取出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枪管。   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   俄国产的AK4789,射程远,后座力强,并不容易操作。   沈凛把两只都拿在手上,问霍一清:“喜欢哪一把?”   “啊?”   沈凛知道他又在走神,干脆不问他,直接拿了一把放在他的手上,“送给你。”   霍一清手上拿着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只想把它丢出去。偏偏碍着沈凛的面子,不敢动。   “我不会。”   沈凛没抬头,擦着手里的枪,“我知道。”   霍一清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干脆把枪套也拿过来,把枪放进去,“谢谢。”然后把枪抱在了怀里。   这算是情侣枪吗?   霍一清这么一想就舍不得这把枪了,琢磨着沈凛该不会等会儿后悔了又要回去吧。他把枪又往怀里塞了塞。   一脸期待地等着沈凛说话。   沈凛把一系列蠢气的动作看在眼里,闭上眼睛,“睡觉。”   霍一清还以为他送了东西之后会说一些什么感动的话,结果一句睡觉就把自己给打发了。霍一清有点赌气地在床前蹲了半天,沈凛闭着眼睛仿佛是真的睡着了。   霍一清没办法也只好把灯关上,然后到另一边盖上被子睡觉。   沈凛刚才一个顺手就把枪放在床头柜上,霍一清把怀里的枪和沈凛的摆在一起,想了想又把沈凛的枪身的一头,搭在自己这把枪的上面。      秦钦第二天并没有一大早上就过来。沈凛只当他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可是一直等到中午,秦钦都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沈凛也有一些坐不住了,找来了门口守着的秦钦的两个手下,他们是专门派来照顾沈凛的,暂时也没有什么消息从那边传过来。   所以沈凛在他们的口中也没有问出什么。   只知道因为天湖帮最近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洪金就请唐老爷子开了个席,请了几个巨头过去。秦钦也在受邀之中,可是奇怪的是,秦钦昨天并没有提到这件事。   沈凛越想越不对,他问霍一清,“今天是什么几月几号?”   霍一清还没来得及回答,沈凛就皱着眉一拍轮椅的扶手,“糟了,那个疯子又要发疯了。”   霍一清问:“怎么了?”   沈凛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陈珂的生日。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他就会不管不顾地制定一些无聊的计划去杀洪金。”这些天过于悠闲,秦钦又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的地方,沈凛都忘记了今天是几月几日。   霍一清很少看见沈凛这么焦虑的样子,他安慰沈凛说:“秦钦应该有分寸的。”   沈凛抚了抚额,“他有什么分寸。你不知道,陈珂刚去世那会儿,他在身上缠了几公斤的炸药,就要冲进去和洪金同归于尽。我好不容易拦住了他,把他绑在家里,告诉他要想报仇就必须拥有权力,拥有力量,他才一步步混到今天的位置。可就算是这样,他每年还是不忘想出一些烂招数,今年他什么都没说,恐怕又再打什么主意,不能让我知道。”   霍一清被秦钦的决绝震撼了。   沈凛说秦钦现在活着的目的只有报仇,霍一清现在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缠着炸药去和仇人同归于尽,不是谁都有勇气这么做的。   沈凛握紧了轮椅,“他一定在谋划着什么,不行,我必须阻止他。”沈凛快速地滑到卧室,把床头柜上的枪别在腰间。却看到霍一清也把另一把枪别在了腰带上,“我陪你一起去。”   沈凛刚想拒绝,就被霍一清打断,“你说过,要我当你的司机,我送你去。”   沈凛深深地看着霍一清,霍一清眼神里都是坚定,丝毫不肯退缩。   沈凛抓过霍一清的手,“一起走。”   霍一清被沈凛的手握在中央,觉得一阵暖意从手中传来,“嗯。”      霍一清为沈凛开车,秦钦的两个手下本来接到的命令是不让沈凛和霍一清出这个门,但是真要拦,他们是拦不住沈凛的。又听沈凛说,秦钦有可能有危险。   两个手下跟了秦钦多年,对秦钦的事也有一些了解,知道沈凛所说非虚。干脆就跟着沈凛一起上了车。   今天的聚会还是在唐老爷子的家中举行,如果现在要过去,意味着要穿过现在正混乱不堪的天湖帮码头。同时也意味着沈凛可能会暴露。   但是现在沈凛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凛在路上接通了沈易的电话,沈易接到的时候诧异了好一阵,为了防止沈凛暴露,他们一直都没有直接联系,一般都是通过秦钦。   “沈易,你现在在哪里?”   面对着沈凛直接了当的提问,沈易也马上调整过来,回答说:“在往唐老爷子家去的路上。”沈凛不在,现在是由沈易当家,唐老爷子也邀请了他去。   沈凛说:“见到秦钦的话,不管怎么样,先把他带走,用什么办法都行。”   沈易疑惑,“出什么事了么?”   “如果不阻止他,可能真的要出事了。”      沈凛没有猜错。   秦钦确实在谋划着,他已经谋划了十年。目标只有一个,杀死洪金。   他还记得陈珂满身是血地倒在他怀里的时候,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不要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他也无法忘记。那种像是一根细长细长的针刺进心里,每呼吸一下都是痛。   如果想停止这种痛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停止呼吸。   但是沈凛告诉他,他不能死。   陈珂死在洪金的手里,他也一定要让洪金付出血的代价。   他和沈凛装成完全敌对的双方,只等着有一天可以一起将洪金斩于马下。可是秦钦却觉得自己等不下去了,尤其是最近。   他看到连沈凛这样的人都有人陪伴在身边,而自己无论再过多久也好,还是自己一个人。   永远都是一个人。   有人说他脑子有毛病。其实不是,秦钦早就知道陈珂已经死了。他有时候也会自己提醒自己,陈珂已经死了,化成一团灰了。可是他必须做出陈珂还活着的假象,这样才能有一丝丝安慰。   他忍不下去了。   他只想让杀了洪金,然后一了百了。      “秦老弟,来的很早嘛。”   秦钦一回头,看见洪金带着微笑慢慢地向他走过来,后面跟着唐勉。他也露出微笑,“洪爷来得更早。”   其实秦钦演戏的天赋不错。他连自己都可以欺骗,更何况别人。   表面上来看,他和沈凛是水火不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秦钦和洪金的关系看起来反而不错。   “秦老弟看起来心情不错。”洪金站定在秦钦的面前,似乎是打定主意和他叙旧了。   秦钦说:“当然不错了。沈三不在我的眼前,怎么都舒心。”   关于秦钦和沈三不对头的传言,是沈三杀了秦钦的相好,秦钦这么多年的表现,让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包括洪金在内,他对十年前杀了陈珂这么一个小人物早就毫无印象,当然也想不到有人为了这个人,等了十年就为了取他的命。   洪金毫不避讳地大笑了两声,“秦老弟真是快言快语。不过这是在唐老爷子的地盘,还是给他点面子比较好。”   秦钦也笑了一下,说:“我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凡是得罪过我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洪金,似乎有什么深意。   洪金也被他的眼神给震慑了一下,不过毕竟是老江湖,很快反应过来,拍了拍秦钦的肩膀,大笑了两声:“秦老弟是人中龙凤,后生可畏啊,阿勉你也要多学学。”   “是,秦先生是真的人才,唐勉是怎么赶不上的。”   唐勉抬头和秦钦对视了一眼,秦钦也对他一笑。   几个人既然在路上碰见干脆结伴往前厅走去。   秦钦随意地往窗户外看了一眼,嘴角依旧微微勾起,说不出的潇洒肆意。   真是繁华的景象,可惜很快就会变成一堆废墟了。 ☆、秦钦   秦钦第一次见到陈珂的时候,是沈凛的生日会上。沈凛那个时候还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彼时刚认了道上的唐老爷子做义父,轰动一时。   秦钦当时不过是跟在自家老大身边的一个小锣锣,混口饭吃罢了。自家老大也是跟着老大的老大才能来参加这样的聚会。   沈凛和他完全不一样,虽然是私生子,但是也是在世家大族里成长的孩子。行动坐姿、谈吐语气都是十分严谨,全身上下一丝不苟,板板正正地看起来就没意思。   他看着沈凛万众瞩目的从回旋的楼梯慢慢地走下来,心里只有羡慕,如果他也可以和沈凛一样就好了。对于他这样连饭都吃不上的人,私生子算什么,再怎么被人鄙视,也比不过饿着肚子的痛苦。   除了沈凛,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跟在沈凛身后的男人。   如果他不特意做出什么举动,或许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他就像是一把利剑,在剑鞘里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只会让人感到神秘。   他静静地跟着沈凛的身后,低着头,眼睛完全集中在沈凛的身上。   后来秦钦才知道那是唐老爷子为沈凛找的贴身保镖,陈珂。   秦钦一向胸无大志,他只想混日子能过下去就行了。但是在见到陈珂的那一刻,他改变了这个主意。他希望这个男人能将目光永远系在他秦钦的身上。   秦钦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两个人并不了解,却因为第一次见面就钟情于对方,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被对方的外表所蛊惑。   秦钦当然承认这一点,他在见到陈珂的第一眼就被他折服了。   但是并不是长相。陈珂长得很周正,脸部的线条很锋利,甚至有一些坚硬,让人感觉不尽人情,他的双眼永远都会聚焦于一个地方,那就是他现在关注的地方,不会再去看别的。   他专注认真,对待目标永远都一击即中。   整个过程中,秦钦除了一开始嫉妒了一下沈凛,就都在盯着陈珂。   陈珂的感官很敏锐,他很快就察觉到了秦钦在看着他,于是他向这个目光的来源看了一眼,只有一眼,他和秦钦只对视了一眼。之后陈珂再也没有理会过秦钦,但是对于秦钦来说,这就足够了。   一个人会被另一个人吸引,有两种原因。第一是他们两个人有共同的地方,能引起共鸣,这大概就是知音。第二是一个人拥着这另一个人不曾拥有的东西。比如说自信,比如说勇气。   秦钦后来琢磨了许久,到底是怎么被陈珂给吸引的。   他想,大概是陈珂身上有自己没有的东西。比如说那种一击即中的专注与认真。   秦钦想接近陈珂,可是却连他的边都挨不着。   倒是一个意外让他和沈凛认识了。   他跟沈凛本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会有任何交集。   直到有一天,他在寻场子的时候,在街头捡到了中枪的沈凛。其实秦钦一直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和沈凛来这么一段情缘,说起有缘,他们俩的缘分才是真的深厚,出来放个水都能捡个人回去。   秦钦一看倒在地上的人是沈凛,一个溜烟儿就偷偷把他给背回去了。   后来又把他藏在家里照顾了十多天。他是个没存在感的,谁也不会想到他头上去。   怎么说,秦钦对沈凛也算是有了救命之恩。沈凛一开始当然是不认识秦钦这种跟在小弟身后的小弟的,他以为这个人把自己捡回来是有什么图谋。   可是秦钦是真的在照顾他,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居心。   一天两天还好,大半个月下来,两个人年纪相仿、性情相投,在一起待久了,本来又都是在道上混的,也有了点兄弟的情谊。   沈凛当时毕竟年轻,不如现在这般小心谨慎,心思深沉,很快地就相信了秦钦,也幸亏是那个时候的天真,所以得到了一个好兄弟。   沈凛拜托秦钦去找陈珂,告诉陈珂他现在的消息。   秦钦一听,心里乐开了花。他就等着沈凛说这句话,于是屁颠屁颠地也不管什么危险,就傻乎乎地去找陈珂。   陈珂对秦钦已经完全没印象了。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猥琐的男人,他很怀疑这个人口里说的什么是他仗义出手救了沈凛,什么不顾枪林雨弹、炮火灰尘,一手一枪就解决一个。   打断正滔滔不绝的某人,陈珂皱着眉头,“你是说,沈少爷现在在你家?”   秦钦把头点得飞快。   后来秦钦就成了陈珂和沈凛之间的传话筒。他一头热,完全忘记了自己虽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锣锣,但是也是和沈凛完全敌对的阵营。   沈凛在一次安排下,终于和陈珂见到了面。他内心细腻,一眼就看出了秦钦对陈珂不同的遐想。秦钦看他就是在看一个朋友、一个好兄弟,可是在看陈珂的时候,那种热切的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的眼神,充满了独占欲。   沈凛并没有过多的干预,个人的情感问题与他无关,他只当自己没有看见。但是以陈珂的迟钝程度来看,如果秦钦不明说,大概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陈珂是不是gay,沈凛不知道,在陈珂的身上嗅不到属于同类的味道,但是他和直男不一样,一定要说的话,陈珂大概是个禁欲的人,他不会爱上任何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他的生命里,应该根本没有所谓的爱情这么一个东西。   沈凛的伤没有好全,要想回去又必须避开各个帮派的耳目,不然很有可能在路上就被人截杀。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秦钦也已经把沈凛当朋友,当兄弟。更何况还有秦钦这个大杀器,可惜他现在没权没势,除了自己能开上两枪之外什么都没有。   自己的那杆破枪还不知道哪一天就不好使了也说不定。   陈珂见到沈凛之后,对秦钦的印象总算猥琐的路人甲进化成了正常的路人甲。对待秦钦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这让秦钦信心倍增,更加一头热地栽了进去。   “对了,你多大了呀?”秦钦凑到陈珂的面前套近乎。   “二十五。”   “那比我大不少呢?你猜我多大。”   “……”   “猜不出来吧,我今年才不到二十呢。是不是很年轻,不过你也不老啦。正好的年纪,男人的黄金时期。”   “……”   “你怎么会跟在沈凛身边?从小就跟着他吗?”   “不是,是最近才跟在沈少爷身边的。”   “他很不好伺候吧,冷冷冰冰的,把你带的都不爱说话了。没关系,你只要和我在一起,慢慢话就会多起来的。对了,虽然你是他的保镖,但也不能让他随便欺负。要是他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见他越说越离谱,陈珂皱了皱眉,直接迈开步子,把他丢在身后。   “喂喂喂,我还没说完呢。”   虽然被陈珂无视,不过秦钦反正也习惯了。   他回到家里,沈凛正等着他吃饭。见他一副愁眉苦脸、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沈凛敲了敲他的碗,“吃饭了,发什么呆。”   秦钦嫉妒沈凛,每次陈珂只会看到沈凛根本就看不到他。   他瞥了沈凛一眼,直接无视了。   沈凛淡淡地说:“你这样,一辈子也别想陈珂接受你。”   秦钦一听,激动地直了身子,“你有办法?”   沈凛没理他,慢悠悠地夹上了菜。   秦钦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沈凛说:“是个人都看出来了。”   秦钦扭了扭脖子,“可惜有人就是看不出来。”   沈凛斜着眼睛,很好奇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一见钟情?”   秦钦很不客气地说:“关你屁事。”   沈凛说:“原来你救我是为了陈珂。”   “你管我是为了什么救你,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再说了,我们也是铁杆的兄弟,总之你快点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   沈凛说:“其实并不难。陈珂看起来冷漠,实际上很重情义,你可以舍命救他,或者救我,顺便受点伤什么的就更加好了。然后告诉他,为了他你什么都敢做,什么都可以做。那样就算他对你没意思,也一定会和你在一起。”   秦钦越听越不对劲,“不对啊,他对我没意思还和我在一起,那怎么能行?”   沈凛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这只是第一步,之后你们确定了关系,日久生情,迟早有一天他会被你打动的。最难的是让他明白你的心意,而且没办法拒绝。”   秦钦这回是真的受教了。   很快机会就来了。秦钦为沈凛挡了两枪,又为陈珂挡了两枪。他觉得自己都快被射成筛子了。当然最后没忘了扑在陈珂的怀里,说了一番动情的话。   “我一直以来都很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才会帮沈凛,帮你。死在你怀里,我也死而无憾了。”说完又吐了一口血。其实秦钦是被自己给恶心了,有些反胃,没想到吐出血来了。   陈珂也没想到会突然有这样的表白。   沈凛在一旁说道:“阿钦,你要坚持住。只要你活下来,陈珂就和你在一起。”   秦钦一听眼睛一亮,看向陈珂,“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这当然不是陈珂说的,是沈凛说的。   秦钦又喷了一口血出来,陈珂终于点了点头。   于是秦钦顺利晋级。从陈珂眼里一个正常的路人甲,变成了陈珂的恋人。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实在忍不住了,所以写了秦钦的一个番外。 ☆、爆炸   霍一清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正襟危坐的沈凛,再往下一点,可以看到他交握的双手,还有不断摩擦手上扳指的动作。   霍一清从来没见过沈凛这么焦虑的样子,虽然从面上依旧什么都看不出来。秦钦在沈凛心中的地位确实不低。   霍一清一踩油门,将速度又提高一个档。   突然加快的速度,让沈凛因为惯性往后一靠,他显然对霍一清熟练的动作有些诧异,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他也没有特意去问。      秦钦一行人说说笑笑走到了前厅,唐峰代替唐老爷子站在门口招待众人。另一边是例行的检查,不携带武器是惯例。   秦钦大大方方地站定,伸开手让人检查,顺便还微笑着看着唐峰,“刚才洪爷还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后生可畏,现在看到唐少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   唐峰说:“您太抬举了。”   秦钦笑了笑,握着手腕转了转手表,阔步走了走了进去。   唐老爷子前一阵子突然住院,身体一直没好全。加上沈凛失踪至今不见踪影,他似乎也一直在担心。今天穿了深蓝色的唐装,坐在梨花椅上,脸上稍微有了些红润,才显得精神了一点。   除了唐老爷子已经在了之外,还有雷家的老大和老三,两个人一人坐在一边,都没有出声。秦钦一进去就大喇喇地坐到唐老爷子的旁边,“唐老爷子近来还好吧。沈三还是没有消息么,真是可惜啊。”   唐老爷子看了他一眼,隐忍着没有发怒。幸而这个时候唐峰和洪金等人也进来了,把话题转开才没有发生什么争吵。   秦钦又抬手看了一眼手中的表,静静地微笑。      霍一清和沈凛正在赶到的路上,沈凛望着窗外的飞速而过的景色,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发呆。手机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沈凛突然有些不敢去接。   他把手机拿在手里,“喂。”   里面传来沈易的声音,“三哥,我们被拦在途中了。”   沈凛皱眉,“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沈易解释道:“我们在的路上似乎出了事故,现在整个车道都已经堵死了,完全动不了。”   沈凛握着手机的手越攥越紧,手机在他的手上刻出了红色的印子。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秦钦是来真的了。   他甚至阻止沈易过去,因为过去就是必死无疑。   沈凛对着手机说:“你们先等着,等路通了再过去。”沈易答应下来,沈凛把手机放下来,整个人都变得颓然。   霍一清问:“怎么了?”   沈凛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说:“能不能再快一点。”   霍一清听出他语气中的焦虑,点了点头,“你们坐稳了。”      沈凛和霍一清把车停在了转角的角落里,从这里可以看到门口森严的守备。   沈凛对霍一清说:“我现在去把他带出来,你在这里等着。”   霍一清忙从前面拉住他,“不行,你怎么能就这么出现在这里。要不我进去把他带出来。”   沈凛摇头说:“你和我是一起失踪的,如果你出现了,和我出现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他转头看向窗外,“再说,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霍一清快速地说:“那我和你一起去。”   沈凛说:“不行。”   霍一清没理他,直接下车然后走到后座上把沈凛抱下来,“走。”   他推着沈凛的轮椅往前走,沈凛却死死把着轮椅的轮子,让它无法移动。   霍一清转到前面,“沈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一清从来没有喊过沈凛的姓名。刚开始的时候喊沈先生,后来是三哥。沈凛抬起头看着他,不敢相信霍一清竟然喊了他的名字。   霍一清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宠物吗?就算是宠物,也有跟主人共患难的权利吧,为什么你总是把我排除在外?”   对于沈凛来说,霍一清当然不是宠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半响才说:“看秦钦那个样子这么多年,我很害怕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我会不会也这样。”   霍一清愣了一下,秦钦的感情太过于深刻,霍一清不敢相信沈凛会用他来比喻。他也正面对着沈凛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变成秦钦那个样子。”   霍一清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沈凛的眼神有一些迷茫。霍一清把头别到一边,声音也低了下来,“算了,随便你。”   沈凛却从后面抓住他的手,霍一清回头。   沈凛的手紧了紧,“推我进去吧。”      秦钦一直在玩着自己的表。   唐老爷子对他的漫不经心很是不满,终于忍无可忍地对着秦钦说:“有些人不想待了可以提前走,不用一直看表,好像等不及的样子。”   秦钦一直冷眼看着他们唇枪舌战地争夺着天湖帮的地盘,再看看雷家的两个儿子,脸都快气青了,还不敢说话。   他们在谈论的时候已经完全把那块地当成了自己的盘中餐。   与虎谋皮,就是这种下场。   他随意地对唐老爷子说:“您误会了,这个表是我新买的,实在是喜欢,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说着还扬起手在空气中摆了摆。   众人皆是一阵静默。   秦钦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又自己看了一眼表,“诶呀,十点了呢。嗯,还有半分钟。”   就在秦钦说话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变。洪金立马站了起来,往窗外望去。他刚走到窗户边,一阵接连的巨响又从耳边传来,这一次的爆炸声比刚才大了不少,感觉就在附近。   窗户上的玻璃被震碎,幸亏唐勉在一瞬间上去将洪金从窗户下扯了回来。   整个落地窗因为震动而直接爆裂,碎开散落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爆炸了?是什么东西?”   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先是怒视着唐老爷子和唐峰,唐老爷子也不明所以,和唐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只有秦钦的嘴角泛起了微笑。   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可以感觉到爆炸的源头再不断的接近,像是圆心一样像中心聚集。连地都开始微微震动。   “秦钦!”   秦钦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终于这个声音逐渐明朗,“秦钦!”   秦钦往门口看去,是沈凛。   他还是来了。   众人看见沈凛出现表情不一。唐老爷子有些茫然,神色之中有矛盾。而洪金则是微微诧异,只有唐勉根本没有注意沈凛怎样,而是把视线完全放在了沈凛身后的霍一清上。   霍一清其实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他,但是他的视线太过于明显,让霍一清无法当作没看到。   只好与他微微对视了一眼。   “阿凛,你没事太好了。”唐老爷子走上前一步。   沈凛却没时间和他说那么多,他滑动轮椅到秦钦的面前,“跟我走。”   秦钦说:“不可能。”   又是一声爆炸声传来,这一次的直直打到人的耳膜,霍一清甚至觉得有一瞬间听不到任何声音。头顶上的大灯经不住震动,直接砸了下来。   等震动稍微停了一会儿,洪金拉上唐勉,“快走。”其他人被他这么一喊,也反应过来,纷纷准备往门口奔去。   秦钦微微笑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沈凛,眼中尽是忧虑:“你快走。”   沈凛拉住他的手,沉声说:“陈珂没有死!”   秦钦把他的手甩开,“别骗我了,你用这一招用了十年,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吗?”   沈凛被他甩到一边,又重新回来,再次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陈、珂、没、有、死。”   秦钦与沈凛充血的双眼对视了许久,却在沈凛的逼视下,本来坚定的眼神变得怀疑,他无措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沈凛看出他已经有松动的迹象,继续说:‘他没有死,他在外面等着你。如果你死了的话,他该怎么活下去,你想让他和你一样痛苦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吗?”   “你说的是真的?”秦钦咽了咽口水,还是不敢相信。   “真的,是真的。相信我,秦钦,和我走。”   秦钦却低下了头,“我死了的话,他才不会像我一样这么伤心,说不定还会开心甩开了我这个包袱。我……”   沈凛知道他又开始犯病了。   一到关于陈珂的时候就会精神错乱,胡思乱想。   又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沈凛知道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他拉住秦钦往门口奔去,“一清,跟在我身后。”   走到门外,沈凛才知道秦钦这一次的决心有多大。   他到底埋了多少炸药。   沈凛四处看了一眼,到处都是墙壁坍塌,就在沈凛往门口去的时候,秦钦从后面拉住了他,“门口的炸弹已经响了,现在应该已经被堵死了。”   他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带着沈凛和霍一清往另一边走去,“跟我来。”    ☆、失踪   霍一清推着沈凛跟在秦钦的身后。   秦钦终究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其实今天也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顺利,与他设计的时间还相差了半分钟。虽然只有三十秒,但是会发生什么未可知的事情也说不定。   他们沿着后场的一条小路,秦钦避开了所有危险的地带。爆炸声仍然在耳边不停地回响,但是却隔得很远。   霍一清庆幸秦钦终于靠谱了一回。   “还要走多远?”霍一清忍不住问道。   秦钦边在前面带路边说:“不远了,应该很快就可以出去。”   西南方向的爆炸声传来,一面围墙直接倒到了地上。秦钦却突然停了下来,“你们沿着这条路走出去。”   沈凛飞快地揪住他的衣角,“你去哪里?”   秦钦没回答,沉声说:“放开我。”   “我他妈的放开你我就是傻子,我是白来救你了吗?你到底清没清醒!”沈凛另一只手也抓住他,将他扯了过来,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秦钦将沈凛甩开,“你快带着霍一清走。”   他话刚一落地,脚底感觉到震动,有什么东西炸开。沈凛推了霍一清一把,“趴下!”   霍一清直接两手蹭地扑到了地上,手心上传来刺痛,耳边也是各种轰鸣声。碎石的残渣打到了脸上,等烟尘散去,霍一清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沈凛的身影了。   霍一清在心底里信赖甚至是依赖于沈凛。他总是会第一时间寻找他的行踪。   可是,不见了。   霍一清感觉到头上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他伸手一抹,满手的鲜血,也不知道是头上的还是手在地上磨的。   “一清,你没事吧?”秦钦从地上趴起来,看到霍一清的头上破了一个角,血顺着他的脸滑了下来。霍一清却恍然未觉,他拉住秦钦伸过来的手,“三哥呢?他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他了。”   霍一清站了起来,眼前是一片废墟,刚才的爆炸使整个阁楼都震成了碎片。   霍一清环顾四周,沈凛在哪里?   没有,哪里都没有。   霍一清觉得四周都安静了,他只能听到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跳声。   “一清,你冷静一点。”秦钦在一旁说道。   霍一清什么也听不见。   沈凛在哪里,在那片废墟下吗?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秦钦看到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了,他握住霍一清的手,“你冷静一点。”   霍一清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全是愤恨,半响才突然发作,“冷静什么。我为什么要冷静?”耳边还有爆炸声传来,有房屋倒塌的声音。秦钦拉住他,“先走,这里太危险了。”   霍一清把他的手甩开,“走什么走。”他怒视着秦钦,嘶哑着声音说:“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沈凛才会不见的。你自己想死就算了,为什么要搭上别人。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可怜,要所有的人都为了你……”   霍一清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他看着秦钦的表情越来越僵硬,也觉得自己说的过分了,可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秦钦看着霍一清就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但是自己也是这样对着沈凛,不停地质问,“为什么要让陈珂去执行那个任务,如果不是你,他就不会死。”   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霍一清不想再说下去了,他冲到那片废墟上慌忙的寻找着,“三哥,三哥,你听见了就应我一声,三哥,你在哪里?”   “三哥。”   “三哥。”   “沈凛。”   刚才的爆炸是最后一波。除了一些房檐还在倒塌之外,已经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霍一清的喊声。      沈易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一些地方还在燃着火。   消防也赶了过来,正在灭火和救人。   沈易林浩一行人终于在这里看到了秦钦,沈易冲过来,抓住秦钦,“三哥呢?”   秦钦的视线一直集中在霍一清的身上,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沈易又继续看着霍一清。沈易顺着秦钦的视线看过去,霍一清正蹲在地上用手扒着土,头上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沈易不敢相信,问秦钦:“什么意思?”   霍一清一回头看到了沈易,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三哥在下面,快来帮我。”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都不敢相信。林浩和张朝景对视了一眼,脸上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沈易看着手上和头上都是血的霍一清,瞳孔收缩,半响才镇定住心神,颤抖着对跟着身后的手下说:“快去叫救助队过来。还有铲子,什么都好,都拿过来。”   林浩走过去,看见霍一清又重新蹲了下来,他伸出手挡住霍一清还要继续挖土的手。   “你受伤了,先包扎一下。”   霍一清根本就没抬头,继续把手插到土里,摸到一块大石头,准备用手把他撬开。林浩把他的手拉出来,“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霍一清抬起头,眼睛里找不到焦距。   救助队已经赶了过来,林浩把霍一清从地上拉起来,拖到一边。   霍一清看着他们拿着探测仪在上面寻找,可是一点都没有动静。   救助队的人连着在上面来回搜索了三遍,都没有探测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请问,真的有人在下面吗?”救助队的队长将面罩摘下来,问他们。   霍一清冲上去揪住他衣领,“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林浩赶紧把霍一清拉了回来,“抱歉,请您详细解释一下。”   “我们没有探测出任何生命的迹象,如果下面真的有人在的话,那么可能已经……”   “你闭嘴。”他还没说完就被霍一清打断。   听完这段话,没有一个人出声,现场陷入了沉默。   霍一清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过了好一会儿,他从林浩手上挣脱,“你们那什么仪器,根本就不准。你们把东西挖开,他一定在下面。”   救助队队长也有一些为难,这一次事故还有很多人需要救助,他们不能在已经没希望的人身上耗费太多的时间,“抱歉。”   霍一清看向沈易和林浩,“三哥他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他头上的口子还在流血,脸上也全都是灰尘,说不出的狼狈。众人看着他的样子都心有不忍,没说话。   霍一清扫视了一眼,冷冷地说:“好,你们不救,我自己救。”他从地上捡起铲子,然后自己缓缓走到那一片废墟上,开始挖了起来。   沈易的手攥成了拳,也从地上拿起一个铲子,走到霍一清的旁边。   霍一清看了他一眼,继续自己的动作。   林浩也跟着走过来,后面跟着一起过来的都是沈凛的得力助手,帮里的中流砥柱。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也都无法接受。也纷纷一起拿起工具,跟着一起挖。   秦钦远远地看着霍一清。   霍一清的手其实一直都在颤抖,他将铲子握得十分紧,磨得他的伤口发疼。只有这样,才能降低心里的恐惧。   他和沈凛在一起还没有多久。   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沈凛对他更好的人了。   霍一清前几天看到秦钦那个样子,还在想万一沈凛有一天不在了,他会怎么样。   只有体会了,他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整个世界都要崩塌。   不敢相信,也不会相信。   霍一清终于明白秦钦为什么会自己欺骗自己,欺骗了整整十年。   如果是他的话,他情愿欺骗自己一辈子。      他们一直挖到了晚上,可是仍然没有见到沈凛的踪影。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完全看不到希望。   连沈易都觉得这一次大概是真的逃不过去了。   在这样的挫败下,人难免会心灰意冷。沈易的动作慢了下来,其他的人也渐渐停了手。   只有霍一清从头到尾都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头上的口子已经凝成了血块,林浩终于忍不住上去拉住他,“一清,你冷静一点。”   霍一清正在撬一块大的碎石,根本没空理会林浩。   他一个人始终不肯停下来。   帮里的人都知道霍一清和沈凛的关系,也都了解他是沈易买回来伺候沈凛的。大老爷们对他这样的卖屁/股的兔爷儿最是瞧不起。只不过看在沈凛的面子上,没有表示出鄙视的情绪。   现在看来,霍一清却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人。   有些人甚至想,如果能有这么一个爱人的话,那么也不枉活这一生了。不管这个人是好是坏,是男是女,过去怎么样,曾经怎么样。   至少现在他是如此的真心。   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份上呢。   林浩看着霍一清,问张朝景:“你说三哥还活着吗?”   张朝景闭上眼睛,“把他带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不行。”   林浩眉头上也全是忧愁,他走过去,把霍一清手上的铲子夺下来。   霍一清抢不过他,“你干什么?”   林浩看着他的样子,说不出重话,轻声说:“你先回去,把伤口治一下。”   “不行。”霍一清立马拒绝,他拉着林浩指给他看,“你看,这块大石头下面是空的。三哥说不定就在下面。我要救他出来。”   “我要救他出来。”霍一清又重复了一边,“我要他第一眼就看见我,现在、马上。”   他想从林浩手里把铲子抢回来,奈何不如林浩的力气大。   他干脆蹲了下来,拿手去搬那块大石。   林浩没来得阻止,看到霍一清的手上又被摩擦流出血来。   张朝景见状飞快的从后面走过来,直接一个手刀打到了霍一清的脖颈上,霍一清往后一仰就倒在了林浩的怀里。 ☆、葬礼   霍一清醒来的时候头上被缠了好几层,他躺在床上一偏头看到秦钦坐在椅子上削苹果。秦钦抬头看到霍一清醒了,高兴地站起来,“醒了,幸亏来医院来得早,不然的话医生说脸上就要留疤了。到时候沈三可就不要你了。”   霍一清没被他的插科打诨蒙混过去,单刀直入的问:“三哥呢?”   秦钦说:“沈三只受了轻伤,已经出院了。”   霍一清的心放下来,说:“他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他。”他说着就要下床,秦钦拦住他,“现在乱成一锅粥,他现在大概很忙,你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霍一清一听只好又坐回来。   秦钦见他似乎很失望的样子,安慰说:“他刚才一直在你的身边,刚刚才走的。”   霍一清看着秦钦,眼神越来越怀疑,“你为什么在这里?”   秦钦愣了一下,说:“沈三拜托我照顾一下你,所以我在这里等你醒来。”   霍一清越想越不对,他说:“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为什么他会比你还忙?”   秦钦语塞。   霍一清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把手上的针头拔了下来。下地的时候脚一软差点翻到地上,秦钦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   霍一清拉住秦钦的衣袖,“我现在就要见到三哥。”   秦钦把头别到一边说:“我刚才说了,他很忙,现在没时间。”   霍一清说:“那我打个电话给他,他不会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的。”他说完就去抢放在床头的电话,秦钦却按住他的手,“你先休息一下,他很快就回来了。”   霍一清本来还存着点希望,现在看到秦钦的一系列举动,已经彻底明白了。   “别骗我,秦钦。你经历过,你知道的。这种情况下我需要的是什么。”   秦钦不忍心再看他,“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不,我现在需要的是实话。我要见他,我要见沈凛。”霍一清打断秦钦,拽住他的衣角,一字一顿的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霍一清毫不避讳的把话说了出来。他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果。   秦钦在他的眼里看到的是坚持。   这一份坚持,曾经他也有。秦钦闭上了眼睛,又睁开,“走吧,我带你去。”      霍一清第一次来沈凛帮会的堂口。   沈凛自从身有残疾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霍一清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帮会有这么多的人。从门口到内堂,里三圈外三圈围了好几层。   他看到了门口挂的白布,还有两旁摆得花圈。花圈上面的批条,白底黑字墨水的颜色总是让人感到寂寥。   霍一清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害怕。   他甚至还可以保持冷静地慢慢走了进去。   他刚走进去的时候还有人在门口拦住了他。那个人问他什么,霍一清也不回答。直到里面有人看到了霍一清,才把他放了进来。   霍一清从中间走过去的时候,众人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昨天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他为了沈凛,满脸是血的样子。能坚持到那个地步,怎么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对于道上的人来说,是什么人不重要,他们更看重的是义气两个字。   沈易跪在最前面,听到躁动的时候,回过头来看,就看见霍一清的身影。   霍一清根本就没有看到旁边的任何人,他只看到了正中央的那一个漆黑的棺材。那里面不会是沈凛,绝对不会。   霍一清这么对自己说。   他跨进了灵堂,在案台上看到了沈凛的黑白照片。那大概是沈凛更年轻一些的时候,仍然是冷峻的面容,不苟言笑。但是却比现在的他多了几分年轻人的傲气和锐利。照片前放着沈凛的那两把枪。   曾经沈凛送给他一把,准备当情侣枪的。   沈易看着霍一清站了起来。霍一清绕过前面跪着的一排人走到案台前,伸手把照片拿下来。   “你干什么?”   沈易把他拦住,“霍一清。”   霍一清将扶着相框的手转到照片面上,看了许久,才转而看向那副棺材,“三哥在里面。”   “是。”   霍一清往后面走去,把手抚在棺材上。   沈易说:“已经封棺了。”   霍一清回头看着他,脸色无悲无喜,“为什么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沈易哽咽了一下,低下头说:“已经看不出全貌了。”   霍一清的手抓住了棺材的一角,木屑的倒刺扎到手里。   他想大哭一场,可是还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他有多恨,恨自己连在他的灵堂痛哭一场的力气都没有。   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或许是一场梦。   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的人都很幸福,可是命运却不给他一丝一毫的侥幸。每次他觉得自己快要抓住幸福的时候,总是会再出其不意的偷偷拿走。   这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到底他做错了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木屑的倒刺狠狠地扎了进去,霍一清不停地使劲。   门口的哀乐还在奏响,突然听到门口有一阵躁动传来。   霍一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沈易看见来人皱起了眉头,看了霍一清一眼,暂时没时间管他,走到门口去迎接。   “唐老爷子,您来了。”   唐老爷子拄着拐杖,身穿黑色的长褂,在唐峰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阿凛。”唐老爷子几乎是颤抖着进来的,整个人比之前就像老了十岁。   唐峰看了站在棺材边上的霍一清一眼,扶住唐老爷子,“您一定要节哀。”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我才刚刚以为阿凛没事回来了,现在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以后怎么去见他的母亲。”唐老爷子悲痛欲绝,抚在棺材上几乎要痛哭。   霍一清冷眼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葬礼显然不会那么清静,沈凛这么突然的一死,谁不想来趁机分两杯羹呢。      霍一清差点把沈家人给忘记了,直到沈信带着他的妻子走了进来。   两个人都穿得很朴素,胸前还别了白花。   霍一清才想起曾经参加过这两个人的婚礼。和沈凛一起,就好像在昨天一样。   到了现在,沈凛的父亲都没有出现过。霍一清看着沈凛的照片,其实沈凛和他一样,都是没有亲人的可怜人。   沈信面色沉痛地说了几句,为沈凛上而来注香,然后提出要为沈凛守灵,被沈易婉言拒绝了。   沈信过了一会儿才提出自己真正的来意。   “三弟去世的这么突然,家里的股份还有一些房产不知道打算怎么处理,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先来看看。”   他这么一说,沈易等人和霍一清立马就明白了,虽然知道这人的无耻,但是也没想到这些人对待自己的亲人如此的淡薄。   沈凛在沈家的股份并不多,资产也有限,更多的是他自己这么多年打拼出来的。这些人怎么忍心在他的葬礼上提出这样的要求,让他在九泉之下也要心寒。   霍一清只觉得全身发冷。   沈易还没来得及回答,洪爷和唐勉也跟着来了,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们身上都有一些伤口,唐勉的手上还缠着绷带。   唐勉第一眼还是看到了站着的霍一清,他看到霍一清没有焦距的双眼。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周围有多少人,他还是能马上找到霍一清的位置,看到他的身影。整个视线都胶着在上面,无法离开。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以前霍一清那样的迷恋他,现在完全反了过来,被无视的人成了自己。   霍一清根本没有注意到唐勉的存在。   这种时候,他哪里还有精力想别的。   他把全部的气力都用在了控制自己不要发疯上。   洪爷和唐勉一起走了上来,假情假意地和沈易客套着,然后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洪爷今天的目的显然不是来祭拜沈凛的。沈易也拿不准他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只能跟他暂时虚以委蛇。   洪爷看了看放在大堂的棺材,突然说:“其实昨天的爆炸,我查到了一点眉目。”   他这话一出,底下一些不明所以的基层弟兄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里。   洪爷看到在场的人的反应,缓了缓说:“沈三爷失踪忽然又出现,然后就发生了爆炸。实在是让人有些怀疑。”   沈易沉声道:“洪爷这是什么意思?”   洪爷走到沈凛的棺材旁边,“这里面真的有人吗?”   有脾气爆的弟兄听见了直接骂道: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外帮的人别进来!”   洪金也不气恼,淡淡地说:“有没有人开棺看看就知道了。那么早在没人的时候就封棺,不觉得有些奇怪么?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吗?“洪金看向唐老爷子,“您觉得呢?”   唐老爷子没说话。   沈易气愤得攥紧了拳头,刚想上前一步,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到了前面。   “谁都不可以动他。” ☆、威胁   “谁都不可以动他。”霍一清沉静地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   他慢慢扫视了全场,像一道利刃及于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在洪金的脸上停下。   “盖棺之后再开棺,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就算沈凛不在了,难道我们义帮会任人欺凌吗?”   霍一清这么一说,激起了整个帮派的义愤。众人纷纷怒视着洪金。   洪金虽然没想到会是霍一清站出来说话,不过对于他来说,霍一清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洪金说:“这可是误会。我绝对没有对死者不敬的意思。不过在上一场爆炸之中,我们洪帮也损失惨重,唐老爷子的地盘更是被炸成了废墟。现在讨要一个解释不为过吧?”   霍一清沉声说:“你们是损失惨重,可是我们付出了什么代价。沈凛去了,谁有我们的损失大。你来质问我们,我还要质问你有没有搞什么鬼,害死了沈凛。”   洪金冷笑了一声,看向唐老爷子,“您是长辈,你看看这都是什么话。”   唐老爷子依旧沉默不语。霍一清看着唐老爷子和唐峰,只觉得从背后冒着寒气,沈凛已经去了,这些人却都在谋划着他的财产和权势,甚至怀疑他死亡的真假,要开棺验尸。   洪金又将目光扫到沈易和众帮众的身上,“你们就让一个卖屁股和我说话吗?也不怕掉了身价。”   霍一清的手里攥得死紧,他常常被人侮辱,早就不以为意,但是今天却让他生气,因为这也让沈凛受到了侮辱。   沈易挡在了霍一清的前面,对洪金说:”请您注意一下您的措辞。”   洪金嘲笑道:“难道你还要我对他有多客气,拜托你们拿出一个说得出话的人来。”   林浩站到前面,说:“他就是我们最说得上话的人。”   洪金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在开玩笑吗?”   林浩与沈易对视了一眼,“在灵堂上我怎么会开玩笑。霍一清是三哥的合法伴侣,三哥曾经立过遗嘱,他死后所有的财产都归霍一清所有。帮会是三哥一手打拼下来的,当然也属于遗嘱的范围。”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引起的震动不小。   连霍一清都被他说的话给震住了。   林浩像是早有准备一样,从身后的张朝景手里拿出一叠文件,“正好想在今天告诉大家,如果大家有任何的怀疑,可以来查看这些文件的真实性。”   霍一清傻傻地接过林浩手中的东西。   翻开第一页,居然是他和沈凛的结婚证书。上面有沈凛的签名,也有霍一清的。霍一清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签过这个,但是上面确实是他的笔迹没错。   他和沈凛是法定的伴侣。   霍一清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从来不知道沈凛把他看得那么重,沈凛是真的想要和自己过一辈子。   后面是沈凛的遗嘱,仍然是苍劲有力的签名。   霍一清没有心情去看遗嘱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要颠覆了一样。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到底为什么。   根本就不值得。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沈凛。   沈易也走过来,摊开手掌,一个白玉扳指静静地躺在上面。   霍一清看见的时候心里又是一跳,沈凛从来不会摘下这个扳指。霍一清看到它,仿佛又看见沈凛抚摸着扳指沉思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上次的爆炸,这个扳指上面甚至有了一个裂缝。   “三哥只剩下这个了,你收着吧。”   霍一清强按住心里的悲怆,伸手把扳指拿起来,戴到自己的大拇指上。   微微有些宽松,霍一清紧紧地攥住了它。   林浩低声说:“三哥把什么都给你了,你要给他争一口气,别让他的心血都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霍一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把沈凛照片前的两把枪里的一把拿了起来。   灵堂是不宜见枪,在这种场合,除了这两把枪,没有人手里还有武器。   洪金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说:“你这是干什么?想在灵堂里见血吗?”   霍一清把枪抬起来冲着天发了三枪,他不会开枪,手臂都被震得发麻,哀乐早就已经停了下来,空中只剩下硝烟的声音,霍一清扬声说:“沈凛已经死了,可是有些人却不愿意他安息。现在有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难道我们的兄弟还要任人在我们头上拉屎吗?”   这话虽然粗俗,但确实激起众人的愤慨。   本来昨天大家看到霍一清的举动就对他有了几分敬佩。再加上他又是沈凛指定的伴侣,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吃亏。   洪金如果怕他们人多,今天也就不会来了。   他坦然地站着,却是把唐老爷子拉出来挡枪,“唐老爷子觉得怎么样?你这个干媳妇儿现在要对你不客气呢。”   唐老爷子和洪金现在暂时站到了一个利益点上,但是他不想和沈易他们弄得太僵,只好说:“一清,你先把枪放下。”   这个时候开始叫一清了。   霍一清只觉得好笑。   他往后退了一步,倚在沈凛的棺材上,“您是长辈,莫非您今天也要帮着外人,掀你义子的棺材吗?”   唐老爷子皱眉,“怎么能这么说?既然洪爷这么要求,给他看看又何妨?”   霍一清嘴上毫不客气,“给他看看又何妨?那唐老爷子您作古的时候,我也一定要带着人去看看才能安心。”   老年人最忌讳人说什么死,唐老爷子顿时气得直打颤。唐峰站上来扶住唐老爷子,“你说话太过分了。”   霍一清没理他又用眼神环顾了一周,又往后退了几步。对着唐老爷子说:“你可以用长辈的身份压我,因为你是沈凛的义父。”他又看向洪金,“你也可以用你所谓的要一个交代和狗屁的江湖规矩来压我。”   “但是,如果你们今天敢动沈凛的棺材一下,只要你们敢碰一下。”   霍一清的眼神越来越阴沉,举起了手中的枪。洪金的手下立即把洪金挡在身后,最前面的赫然就是唐勉,他和霍一清对视着。   霍一清无悲无喜地看了他一眼,说:   “只要你们敢碰他一下,我就敢开枪杀了你们,然后再一头撞死在棺材上陪他。血溅三尺而已,我霍一清不怕。”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番话给镇住了,纷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反正我死了,有什么后果我也管不了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话音一落顿时全场寂静。   众人连感慨都发不出来了。谁会想到霍一清竟然如此的烈性。   连沈易都对他刮目相看。他见到霍一清的时候,对霍一清唯一的感觉就和平常人一样,觉得很漂亮,看起来也还算乖,应该能伺候好沈凛。   他从来都没想过,才这么短短一段时日,事情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若是真的杀了洪金,道上必然会大乱。而杀了唐老爷子,那就是弑父。这都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是看霍一清的样子似乎真的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没有丝毫犹豫。   他知道如果真的这么做,那么他也必死无疑。   撞死在沈凛的棺材上,就是最好的结果。   其实霍一清心里通透。他早就想明白了这一切,知道洪金和唐老爷子必然会退却。   如果他们真的不怕,霍一清也是打定主意就这么去陪沈凛。   唐老爷子总算缓过劲来,说:“又没说一定要怎么样,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他一副长辈的样子,仿佛忘记了刚才他的态度,他对霍一清说:“孩子,快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什么死不死的。”   霍一清瞥了他一眼,说:“您和洪爷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谢谢你们今天来参加三哥的葬礼。”   唐勉拉住洪金在他耳边低语,“今天不如先回去,以后再从长计议。”   洪金虽然有一些不甘心,但是这里毕竟是沈凛的地盘,而且霍一清的样子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这么多人在前面挡枪,洪金倒不怕霍一清能杀得了他。   但是霍一清要真是撞死在沈凛的棺材上,他算是沈凛的遗孀。要是这么就这么死了,沈凛的手下必然和他不死不休。   在人家的葬礼上让人血溅三尺,在道义上更加说不过去。   他换了一副表情,“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   他们一行人先走了出去,唐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霍一清。霍一清远远和他对视了一眼,直到出门,唐勉才把头转了回来。   唐老爷子也在唐峰的搀扶下慢慢离开。   霍一清看到站到一旁的沈凛的二哥沈信,走过去说:“三哥的遗嘱和房产我会派人去接收,多谢你的提醒,二哥。”   他这句“二哥”喊得无比讽刺。霍一清恨这些人这种时候来趁火打劫,说话也丝毫不客气。   沈信和妻子毕竟都是正经商人,也被他刚才的威胁所震,见他手里来拿着枪。顿了顿说:“不客气,那个……弟妹?要不要和我回去见见父亲?”   霍一清说:“叫我一清就可以了,三哥的事还没处理完,我暂时离不开,而且,大概父亲也不会想见我,不是吗?”   沈信和妻子对望一眼,说:“那我们也先回去了。”   等这些人全部都走了之后,霍一清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背后的墙上。   林浩走过去,发现他的背上全都是汗。他一低头看到霍一清的手有一些不对,猛地抓起来,他紧紧攥着的手心里的是一根棺材上木质的倒刺。   深深地扎在手心里,从深度可以看得出他攥得有多紧,多使劲。血顺着他的手心流下了,滴到指间。   刚刚他一直都攥着这个,才能抑制自己的紧张和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是社会已经认可了同性恋结婚。 ☆、原因   林浩看着正靠在墙上没有一丝气力的霍一清,伸手抱了抱他。   霍一清借力把头枕在林浩的肩膀上,林浩把手抚上了他的背,轻轻拍了拍,“你做的很好,三哥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因为你已经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   霍一清的眼神望着前方,“他真的死了吗?”   这么直接的问法让林浩心里难过,“是。”   霍一清从林浩的怀抱里出来,走到棺材的旁边。   太快了。   这么多的事似乎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从他第一次在花园的凉亭里见到沈凛,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到后来慢慢熟悉,像家人一样相处。   即使葬礼正在举行,棺材就在眼前,霍一清还是觉得沈凛仍然还活着,在他的身边。   他哭不出来。   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木然,就像是行尸走肉。   林浩怕他出什么事,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因为霍一清的表现太不正常了,他不哭,也不喊,什么都没做。   霍一清开始没注意到他,后来才发现林浩一直皱着眉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霍一清淡淡地说:“我不会做什么的,你不用担心。”   林浩到后堂去要了一些消毒水和棉签,再走回来的时候,发现霍一清已经蹲坐在案台的旁边,他的头靠在沈凛的照片上。   林浩走到霍一清的面前,把他的手拿起来,血已经没有再流,但是木屑还刺在里面。霍一清对他的动作仿佛完全没有感觉,林浩趁他不注意,把木屑猛得拔了出来,伤口又裂开血重新流了出来。   霍一清蜷缩了一下,显然是疼得厉害。   他其实很怕疼,也常常会很没骨气的叫出声来。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根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浩用棉签沾上消毒水帮霍一清清理伤口。霍一清的手反射着颤抖,林浩看见了说:“现在知道疼了吧,跟不是自己的手一样死命往上面戳。”   霍一清还是没说话。   给霍一清包扎好之后,林浩还想和他说两句话。可是看到霍一清的样子,似乎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霍一清又往棺材上凑了凑,似乎这样就可以离沈凛更近一些。   霍一清一直在想和沈凛度过的每一天,他想把这些都刻在脑海里。这样他这一辈子才不会没有一个念想。   他突然想到了荆扬。   有时候,人真是一种绝情的动物。   他也喜欢过荆扬,可是现在再想起他来。不管是欣喜,还是怨恨,都没有了。   将来会不会也就这么忘记沈凛呢?   在日复一日的孤独中,会不会出现另一个人取代沈凛的位置。   霍一清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做出这样的想象。   所以他要将沈凛刻在心里,将他永远留在自己的心里。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   他活在我的心里。   这种像电视台词一样的话语奇迹般的出现在霍一清的脑海里,而且他也对此深信不移。   一直到晚上,霍一清坐在那里没有移动。   林浩他们几个都放心不下,给霍一清送了饭菜。   霍一清没有很矫情地说吃不下,反而拿着盒饭就开始大口地吃。他又不想死,何必做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呢。   林浩看着他似乎明明没什么胃口,还一直在往嘴里塞,忍不住把他的饭夺下来,“好了,吃一点就够了。”   霍一清也无所谓,反正拿过来他就吃,拿走了他就不吃了。   到了夜中,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沈易他们几个还在。   霍一清还坐在地上。   沈易突然脱下自己的大衣走到霍一清的面前,披到了他的身上。林浩和张朝景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霍一清虽然是沈易带回来的,但是沈易一直瞧不起霍一清却是事实。   霍一清在衣服着身的那一瞬间,甚至以为是沈凛回来了。沈凛也经常为他披衣服。   他一抬头,就变成了失望。   不过看到沈易,也让他吃了一惊。   他和沈易的交集不多,但是沈易显然是不怎么待见他的。他第一次见到沈易就是在霍明的面前被羞辱,沈易想来也不怎么瞧得上他。   可是现在沈易却做出这样的举动。霍一清愣了一会儿说:“谢谢你。”   沈易仍然冷冷淡淡地说:“不用谢。”   虽然他的态度一如既往,似乎和以前没有差别。可是霍一清却感觉到他的关怀。   霍一清看着他也没有以前的不适应,说:“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沈易说:“你问吧。”   霍一清问:“为什么带我回来?为什么选中我?”   他虽然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但是却也不是很急迫的样子,反而很轻松,仿佛只是想知道真实的情况,而结果是什么并不重要。   沈易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后悔了?还是在怪我们将你卷了进来?”   霍一清摇了摇头,他怎么会后悔。   他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沈凛。   他甚至觉得之前的不幸都无所谓了,就当是为了遇见沈凛而积攒的运气。   “我只是想知道。”   沈易说:“有一次和三哥去东城,在路上看见了你。一向不为任何事所动的他,让我们慢慢开着车,跟了你许久。”   霍一清确实是惊讶的。   沈凛认识他,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他了。   霍一清突然想起他曾经和陆翊开玩笑说,说不定是沈家少爷在路上看见他,对他一见钟情了。   所以,真的是这样?   沈易继续说:“三哥的腿废了之后就一直拒绝别人的接近,也不让人照顾他。我很担心,但是又无能为力。突然就想起了你,所以自作主张,把你带了回来。现在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霍一清眼里还有疑云,沈易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说:“那个时候,三哥看你眼光很不一样。我想,并不是因为你的长相。”   霍一清抬起头来看着沈易。   “三哥对男人女人似乎都没什么兴趣,相貌好的人世界上太多了,没道理偏偏只对你……而且,我总觉得那个时候,三哥看你的时候,像是在回忆什么。所以我一直猜测,你们是不是在更早之前就见过了。”   更早之前?   霍一清更加吃惊了。他连沈易说的那次无声的会面都毫无印象,更不要说更早之前了。他在回忆里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于是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沈易说:“也许只有三哥自己知道吧。”   霍一清说:“其实答案是什么样都无所谓了,这样也好。”   什么这样也好,沈易并不明白霍一清的意思,他没有细问,“你想在这里待着就在这里吧,但是别生病了。”   这样的话从他这样一向冷淡的人口里说出来,语气有些怪异。   霍一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沈易也意识到了,不自然把视线移开,最后干脆转身匆匆就走了。   霍一清在沈凛的灵堂里坐了一个晚上。他想起自己睡不着的时候,沈凛会读书给他听。现在没有了这个人,还能再好好的睡上一觉吗?   他不知道。      秦钦到警局待了一个晚上,喝了一个晚上的茶。   他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自然不会担心查到自己的身上来。加上他一向无厘头的性格,警方也拿他毫无办法。   他有一种冲动,干脆坦白了一切,坐坐牢,算是给沈凛赔命好了。   可是洪金还没有死。   他的仇还没有报。   他怎么能不恨呢,他害死了自己十年的兄弟,可是真正的仇人却毫发无损。   他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大概是凌晨,天微微亮起,露出一点白。他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他打开手机随便地看了一眼,只是一条普通的银行业务提示短信,刚准备关上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从头到尾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他抬起头,突然快速地跑了起来,冲着沈凛灵堂的方向。      林浩接到了秦钦的电话,告诉了沈易,沈易说:“秦钦在外面,让他从后面进来。”   林浩走过去和张朝景商量了两声,张朝景的存在感最低。他从侧门出去把秦钦带到了后堂。   秦钦边走问张朝景:“霍一清怎么样了?”   张朝景说:“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秦钦怎么会不明白这种感觉,有时候痛心到极点,根本就感觉不到了,这种麻木才是最伤身的,他在经过门口的时候看到坐在地上的霍一清单薄又脆弱的身影。对张朝景说:“把他叫进来吧,我刚才得到了一些信息要告诉你们。”   秦钦是沈凛过命的兄弟,他们虽然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有一些怨恨,但是现在想来却是也不能全怪秦钦。   张朝景点了点头,走出来跟沈易林浩商量了一下。   林浩到霍一清的身边,“秦钦有话要说,你过来吧。”   霍一清听完依言跟着走到后堂,看见秦钦倒不像昨天那么激动,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秦钦见大家都到齐了,先开口问沈易,“昨天挖出来的遗体,有没有做过鉴定?”   他这话一问出口,众人纷纷抬头开着他。   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的霍一清,抓住了秦钦的衣袖,“为什么这么说?”   沈易皱着眉说:“被烧成那样,没法做鉴定。”   秦钦拍了拍霍一清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霍一清把情绪平复了一下,站到了一边。   “沈三他大概没有死。” ☆、眼神   “沈三他大概没有死。”   秦钦话一落地,本来就安静的场面更加是鸦雀无声。   其实沈易和林浩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那个尸体上甚至有沈凛从来不离身的扳指,这就是一个铁证,让他们不得不得相信。   这个时候秦钦又出现说沈凛可能没有死。   沈易看了霍一清一眼,看到他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忍不住皱皱眉,拉过秦钦低声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如果只是怀疑,这么告诉我们无所谓,但是霍一清,到时候万一三哥还是……他怎么承受的住。”   秦钦看了霍一清一眼却说:“我相信人没有什么是承受不住的,你们别把霍一清想象得太脆弱了。他其实比很多人都要坚强,包括我们所有人在内。”   沈易一听之后哑然,联想霍一清的过去的经历和沈凛死讯传来之后的表现,也觉得秦钦说的有一些道理。   秦钦把沈易推开,说:“我曾经和沈三约定过一个秘密的联络方式,只要在最紧急和不得以不能出现的时候才会用。刚才我收到了他的联络。”   林浩咽了咽口水,“你说的是真的?”   秦钦把手机掏出来,给大家看一条短信。   众人看了之后却是一头雾水,这只是一条银行发来的通知短信,告诉秦钦有一笔资金入账而已。沈易对这些还算了解,说:“莫非这就是你和三哥约定的特殊联络方式?”   秦钦点点头,“这个账户是我的私人账户,曾经是陈珂的,后来转到我的名下。只有沈三知道。转账金额1120元。十一月二十日是陈珂的生日。”   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   沈易和林浩张朝景虽然是后来跟的沈凛,但是对秦钦和陈珂的事也有耳闻,知道秦钦绝对不会拿陈珂来开玩笑。   比起欣喜的众人,霍一清反而最为冷静。   他问秦钦:“能不能查到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给你转的帐?”   秦钦回答:“能,我已经秘密的派人去查。但是却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这让我更加确信沈三还活着,只有他才能做到这么滴水不漏。”   滴水不漏。   霍一清的手死死攥着手里的扳指,仿佛上面还有沈凛的温度。   秦钦见霍一清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忍不住安慰他,“沈三他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才没法和我们直接联系。”   霍一清低下头,阴影下看不出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又把头抬起来,“那现在他是什么意思。”   秦钦说:“沈三他大概也没有预计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霍一清说:“他不是算无遗策、滴水不漏吗?”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谁都知道他的情绪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这话明显就是讽刺了。   霍一清本来就嘴上不饶人,讥讽起人更是毫不客气。   秦钦忍不住喊道:“一清。”   霍一清一说完自己都笑了一下,看了秦钦一眼,“我大概是太开心了,你们继续说别管我。”   秦钦和沈易等人也是无言。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必须由他们自己解决,其他人说再多也没用。   见半天没有人开口,秦钦只好继续说:“我会继续去查,希望可以尽快联系到沈三。洪金因为沈三的死,估计最近会有行动。我们必须先发制人。”   沈易说:“那你的意思是?”   秦钦说:“继续实行之前的计划,现在的情况和我们之前预定的沈三假死并没有区别,趁着洪金还没有准备的时候一击致命。”   霍一清靠在墙上,突然说:“现在我能不能知道你们的计划了。”   霍一清一向把自己放在这些事务之外,沈凛和他们谈正事的时候,霍一清都会主动的避开。   所以他的话一说出来,秦钦也有些错愕。   还没等秦钦反应过来,沈易就说:“当然。”   霍一清从墙上起来,走到他们中间。   秦钦与沈易对视了一眼,重新看向霍一清说:“我们本意是让沈三假死或失踪,就是之前你们待在我家的那个时候。然后趁乱夺取天湖帮的码头,从那个地盘开始作为一跳板往洪金的地盘扩散。然后开始全力占领沈三的势力,将沈三和我的势力整合为一。”   霍一清听完之后,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这么说你们要将这个帮派彻底抹掉。”他看向沈易。   沈易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是三哥的想法,最近才做出最后的决定。”   霍一清不能明白沈凛的想法,为什么要将奋斗了十年的成果给抹杀了。虽然和秦钦合并也不错,但是两个帮派曾经水火不容,绝对不是那么好融合的。   秦钦说:“我的目的只有杀了洪金,将来合并的帮派会全部交给沈三。”   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是秦钦假死,而一定是沈凛呢?   霍一清总觉得沈凛似乎也不想再过这种生活,所以才想趁机从中抽身。   沈易说:“现在天湖帮是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分上一块。我们必须尽快。”   秦钦点点头,“我已经想过了,我借机向你们发难,然后顺便趁着混乱将码头占过来。问题是现在还缺了一个借机的理由。”   霍一清说:“我或许……可以成为这个理由。”      沈凛的灵堂摆了三天。   霍一清就靠在棺材旁坐了三天,几乎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他不知道里面的到底是不是沈凛,据说不是。   据说相爱的人都会有心电感应,可是事实证明这完全是扯谈。他甚至感觉不出来沈凛到底是生是死。   他希望沈凛还活着,这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他又觉得害怕。   沈凛的心思根本就无法猜测。你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还有什么计划。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霍一清不敢想象。   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这么做。      沈凛下葬的那天下了暴雨,霍一清打着漆黑的伞,穿着一身黑衣。他看着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为沈凛撒下了第一铲土。   “这一抔土,您来吧。”   霍一清接过铲子,往上面一撒。沙土铺散在骨灰盒上。   他把铲子放下,然后看着骨灰盒被土不断的掩埋,直到再也看不到。   他一回头在磅礴的大雨中,在无数来拜祭的人中,一眼看到了一双眼睛。那是即使没有心电感应,但是还是可以在无数的人中认出的人。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停着一辆低调黑色的车。   车窗微微打开一小部分。   霍一清只看到了一双眼睛。   他脚步不稳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踩在了突起的石头上,脚一滑直接坐到了地上,手上被包扎的伤口重新划开,雨点打在地上的泥泞全都溅到霍一清的身上。   沈易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第一个注意到,把掉落的伞捡起来,扶着霍一清起来。   霍一清再朝原来的方向看去,那一块地方却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了?”沈易问。   霍一清站了一会儿,闭上眼睛说:“没什么。”他低下头,“回去吧。”      秦钦开始蚕食沈凛的势力。   起因是霍一清认为是秦钦害死了沈凛于是派人去杀秦钦。这其实也是大部分人的怀疑,毕竟他们俩针锋相对已经十年,都恨不得杀对方以后快。   霍一清的举动倒也合理。毕竟霍一清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又沉浸在悲痛之中,会为了沈凛一时冲动不计后果。   秦钦当然没那么容易就死了。查到是霍一清做的时候,趁机发力要向他讨个说法。   没有沈凛主持大局,他们并不是准备了多年秦钦的对手。      “一清,霍一清。”   “啊?”霍一清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大家都看着他,“抱歉,我走神了。”   沈易说:“你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霍一清拒绝,“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   几个人脸色都露出担忧的神色,张朝景虽然不常说话,但是他的心思最为细腻,于是对霍一清说:“三哥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要想太多了。”   霍一清眼神一黯,没有接话,而是问:“抱歉,你们说到哪了?”   沈易说:“已经有两个堂口的人在我们的授意下带着人投靠了秦钦,开了个头之后就好办了。”   霍一清听了之后点点头。   沈易继续说:“秦钦已经占了天湖帮的两个码头,洪金估计不会坐视不理,我们得到消息,他今天晚上就会采取行动。”   霍一清问:“知道会是谁领头吗?”   林浩说:“不出意外应该是唐勉,洪帮上下青黄不接,年轻一辈也就只有他了。”   霍一清说:“那让我去吧。”   众人纷纷看着他,霍一清又重复了一遍,“让我去吧。我和唐勉是旧识,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旧识?   霍一清说:“上一次他明明知道沈凛还活着,可是却为我隐瞒了下来。所以如果我去,至少我不会有什么危险。”   沈易和林浩几个人都知道霍一清以前是干什么的,所以对“旧识”这两个字的理解不免有些歪曲。霍一清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但是也没精力去解释。   “就这样决定了。”霍一清站了起来。   林浩也跟着站起来阻止,“可是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唐勉,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危险,他就是要危险。   这样才能见到沈凛。 ☆、顶罪   秦钦看到沈易后面跟着的霍一清吃了一惊。霍一清穿了一件黑色的帽衫,把帽子戴起来站在后面一点都不显眼。他左手上还戴着沈凛的扳指,将帽子摘下来秦钦才注意到他。   “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天还下着点小雨,雨点打在了霍一清的头发上和脸上,只说了一句:“我想来。”   秦钦对于霍一清总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他觉得霍一清就是曾经的他,所以对他很怜惜,也没有多说,“那你自己多小心。”   霍一清点点头。   沈易问:“情况怎么样了?”   秦钦答道:“现在码头上那条船是洪金的人。”   沈易和霍一清顺着他的话语往码头望去,霍一清对船不了解,但是沈易经常走货所以对这些很熟悉,“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货船。”   有工人在码头上卸货,一箱箱的木质箱子摞在一起,看不出来是里面什么。   秦钦说:“他们的工人都是自带的卸货工人。一般来说,不会有船东这么做。我之前去查过班表,等会儿还会有同一家公司的两艘船抵达码头。一艘货船,还有一艘是客船。” 沈易问:“他们的货是什么?”   秦钦摇摇头,“明面上是说进口香水,实际上是什么还不好说。”   “进口香水?”霍一清自言自语了一声,“是易碎品。”   秦钦点点头,“而且还是名贵的易碎品。所以我怀疑里面是不能剧烈碰撞的枪支。现在的码头是雷老三的人在管,不过他最近和雷老大还在明争暗斗,所以留在码头上的人反而不多。估计洪金是想趁虚而入了。”   霍一清知道秦钦一定早就准备好了,于是问:“你的计划是什么?”   秦钦说:“不管他们运的是枪支还是什么别的违禁品,我想把警方引进来。”   警方?霍一清是有些奇怪。   而沈易却一下子指到了要害,“光是没有证据的举报,警方不会随便出动。”   秦钦笑了一下,“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才喊你们过来帮忙。”      码头上还在继续快速地卸货,本来还有三分亮的天现在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码头上的灯打得通亮。   唐勉没有露面,而是在船上盯着手下的人卸货。   他的任务是今天将船上的枪支交给第三方,顺便借这个机会,将这个码头全部夺下来。正如秦钦所预料的,他带的人并不是普通的卸货工人。   只要等货一装完,马上就可以开始行动。   洪金经过了上次放走霍一清的事情,不如以前那么相信他。   但是上次在爆炸里,他帮洪金挡了伤,洪金还是很感激的,为了安抚他又重新重用了他。   他很想脱离这样的生活,但是又没办法离开。   他父亲得罪过太多的人,失去了洪金的庇佑,他就会很危险。加上这些年为洪金做了不少事,更是把人都得罪光了。   他现在是真的有一种,天下之大却没有容身之处的感觉。   重新见到霍一清是他生命的一个意外,霍一清的出现唤起了他的回忆。那是年少的时候最令人怀念的回忆,只可惜,霍一清大概不会这么想。   他大概恨死自己了。   唐勉想到这里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个卑劣胆小懦弱的人,就是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是回想起霍一清以前的样子,就算穿着最普通的衬衫和休闲裤,还是遮不住他神采的飞扬和不羁,明明和霍一宁是完全不同的人,到底是一开始是怎么认错的呢?   他随意地往下一瞥,重新收回眼光。   出现幻觉了吗?霍一清怎么会在这里。   他突然意识到一些不对,猛地往外面望去,那个穿着黑色帽衫的,不就是霍一清。   霍一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唐勉再仔细一看,发现沈易也在他的身边,周围还有不少的人,应该是沈凛的手下。   “唐少,码头上出现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   唐勉迅速站起来,下了船往码头奔去。   他看到霍一清的对面站着秦钦,两边似乎火药味极浓,都在骂骂咧咧,仿佛下一刻就要打起来。   唐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这两个人在哪里打不行,偏偏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他还没走过去,两边不知道谁放了一枪,忽然就混乱了起来。有一些货箱甚至被撞倒。   唐勉被人群挤到边缘,今天和他一起来的洪金的心腹从后面扶住了他。   唐勉站稳了之后,忙说:“糟了,马上把货搬回船上。”   洪金的心腹年纪已经快四十,对洪金让他听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的话十分不满,于是说:“咱们直接把这个人都给毙了,岂不是更轻松。” 唐勉怒道:“你知道什么?”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秦钦到底要做什么。   众人见他们俩意见不合,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唐勉专横独行地发布了命令,“把货搬回船上,通知后面两艘船马上返航。”   他话刚一落地,就听见远方传来警方的鸣笛声,响彻了整个码头。   “糟了,条子来了,快跑。”   听到了鸣笛声,正在斗殴的两方人停了下来,开始四散逃开。   唐勉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镇了一下心神,命令道:“马上回船上,走。”   “那货呢?”还有人不识趣地问。   唐勉骂道:“你想被关进去,然后再让洪爷来捞咱们吗?快走。”   秦钦和霍一清他们显然不会让唐勉那么轻松地就离开。缆绳被解开,上船的踏板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毁了。秦钦还在半路上拦住了唐勉。   唐勉在一层层的人群中看到了远远站在一旁的霍一清。   他突然有一种想束手就擒的感觉。   虽然他还在做着无谓的抵抗。   秦钦的目的只有拖延时间,不让他们走。   而唐勉一群人则是拼了命的打法。   突然之间灯火通明,是条子专用的大型探照灯。刺得人眼睛发慌,秦钦等人商量好了,一瞬间将手里的枪全部都丢到了河里,随着江水迅速地流走了。   唐勉挡住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种灯光。   这一次真是被秦钦和霍一清将了一军。他睁开眼,看到一排排的警车,再看到因为刚才的混乱而散开的木箱里,落出来的枪支。   他很顺从地把手里的枪一丢,然后举起了双手。   秦钦他们被带回去,最多算是聚众斗殴,连非法持有枪支都没有证据,只能查到身上的硝烟,但是没有真正的枪在手里,根本就够不成罪。   而他们贩卖运输持有枪支,数目这么大,死一万次都不够。   真够狠的。   唐勉其实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不过其他的人却不这么想,他们混到今天早就知道以后会是什么结果,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   霍一清的心本来已经放了下来。突然一个人冲到这边,拿着枪对准了霍一清。正是洪金派到唐勉身边的那个心腹。   他认识霍一清,知道他的价值,死也想拉个垫背的。   “小心!”霍一清没听出来喊这一声的是谁。   另一声枪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霍一清本来以为是打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似乎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   他一睁眼,看见那个举枪的男人双目迸裂,满脸的不可置信,身上已经被射成了筛子。   霍一清从来没有反应得这么快过,头脑飞速地运转。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手枪,双手举起,对准了面前的那个人,然后又胡乱放出两声空枪。   霍一清知道是沈凛,一定是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男人突然冲出来开枪,到被射死倒地,一直到霍一清把枪握在手里。仿佛就在一瞬间,人们在慌乱惊讶中就只看到霍一清手里拿着枪,站到了最前面。   霍一清的目光狠绝,双手死死地握着枪,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势震惊了。   警方把照明灯打到霍一清的身上,枪口都对准了他。   霍一清把枪往地上一扔,然后举起了双手。   沈易和秦钦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警方把所有的人都制伏了,唐勉被带上了手铐。   霍一清任警方把他的手铐住,被押在唐勉的后面。   唐勉回头看着他,霍一清也对上了他的眼睛。   秦钦沈易他们和霍一清持枪的性质不一样,所以只是被带到了拘留所。   而霍一清跟唐勉押上了同一辆车。      他们俩先被关在了监禁室里,唐勉比起霍一清多了些经验,倒也不是很害怕。霍一清从来没来过,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他只能不断的摸着手上的扳指,从这里面找到一点力量。   警察将他们的手铐铐在栏杆上,让他们无法坐下。   唐勉看着霍一清说:“手会难受吗?”   霍一清一愣,摇摇头,“没事。”   唐勉叹了一口气,“这样做值得吗?”   霍一清没说话,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只要我觉得值得就值得。”    ☆、牢狱   沈凛还活着。   霍一清真的很高兴。   沈凛出手救了他也就说明,他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既然沈凛还活着,那他当然就不能这么被抓进来。霍一清也不知道当时的大脑是怎么运转的,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   他的手里还感受得到刚刚触碰到沈凛手的温度。      唐勉侧着头看着霍一清的脸,他明显是在想着些什么。霍一清再一次让他震惊,怎么会有人能够做到这一份上呢?性命也好、苦难也好,都愿意一个人承受。   唐勉以前曾经想过,像霍一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人喜欢呢。除了长相还能看,没有文化,说话粗俗又尖酸刻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看到沈凛和霍一清在一起的时候,看到灵堂上林浩拿出结婚证书的时候,唐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他觉得很吃惊还有些不高兴。   沈凛实在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哪怕他成为了一个残废。   也依旧不减风采。   他们俩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搭。   可是现在,唐勉却觉得沈凛配不上霍一清。   霍一清这个人,只要你对他好一点,他就会千百倍的还给你。只要他喜欢你,就会付出一切,不管什么代价。   唐勉也曾经感受过这个人的爱意。   浓烈而坚持。   似乎怎么样都不会放弃。   霍一清就像蒙了灰尘的珍珠,等待着人们去发现。   沈凛真是捡到宝了。   而他则是曾经把这块宝握在手中,又毫不犹豫地丢掉了。   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够像霍一清一样,全心全意地付出了。      唐勉见霍一清的脸上有疲惫之色,问:“你累不累?”   霍一清很多年没有和唐勉这么平和的说过话了,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和唐勉平和的说过话。两个人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激烈的争吵。   他很难适应唐勉这么和他说话。   “还好。”他想了半天,最后选了一个折中的答案。   唐勉说:“你要是累了,就靠在栏杆上眯一会儿。”   “嗯。”霍一清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累,就算累,也是心累。   唐勉看霍一清睁着大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只能别扭地手被缚在后面站着。   在一片寂静中,唐勉问:“他对你好吗?”   霍一清没想到唐勉突然变得这么爱和他说话,明明以前连看都不愿意正眼看的。   这个“他”应该是指的沈凛。   霍一清含糊着说:“嗯。”   唐勉一个人大概是无聊,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也对,他对你不好的话,也不会和你结婚,还把遗产都留给你。你也不会为了他,而在这里了。”   唐勉当时就站在霍一清对面,视线又一直在霍一清的身上,当然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霍一清听他说了这么久突然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刚才那个时候的一声“小心”好像就是他发出来的。   他抬头看了唐勉一眼,这是他近来第一次仔细地正视着唐勉。霍一清才发现其实唐勉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棱角比起以前要柔和许多,不像之前那样的不好接近。少年的张扬已经在他脸上完全找不到了。   霍一清觉得或许唐勉比他经历得更多。   他对唐勉其实只是年少时的迷恋,就像每个人都会在中学的时候喜欢自家的班长或者是篮球队长一样。后来的事,其实霍一清早就看开了,并没有怪他的意思。   唐勉看霍一清一直盯着自己看,觉得在这里实在过于阴冷,于是开玩笑说:“看着我干什么?好看吗?”   霍一清故意说:“我还是觉得你以前比较帅。”   唐勉笑了笑,当然,十六岁的霍一清喜欢的可能永远就是那个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唐勉。   而现在,他们都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湿气很重,霍一清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脚底发凉。他把头靠在栏杆上,这样能稍微舒服一点,将脚上的重心转移,能轻松一些。   在这样的痛苦下,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缓慢。   霍一清必须要想一些事情才能让时间过得快一些。他想起了他的弟弟霍一宁,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和方绍琪在纠缠不清,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不禁皱起了眉。   他问唐勉:“你还喜欢着一宁吗?”   唐勉也在与时间作抗争,听到霍一清的话,忍不住愣了一下,“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霍一清撇了撇嘴,“你还真是善变。”   唐勉低着头笑了一下,没答话。   霍一清把脚的重心又往前移了一点,他觉得有一股钻心的疼从脚底蔓延上来,脚底的每一寸都无法再站立下去。   越到夜里越冷,唐勉注意到霍一清的腿在微微打颤。   他想帮忙却无能为力,只能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霍一清。”   霍一清打了一个哆嗦,看着唐勉,没好气的说:“干什么?”   唐勉说:“我们来聊聊天吧。”   霍一清白了他一眼,“谁和你聊天,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唐勉说:“说点你开心的事。”   霍一清低头翻了翻眼睛,“我哪有什么开心的事。”   唐勉说:“比如说,你和沈凛是怎么认识的?”   霍一清嗤笑一声,“干什么要告诉你。”   唐勉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心道我才不想听你和沈凛的幸福故事,还不是为了你吗。   霍一清过了一会儿,居然真的开始说起来了,“我第一次见到沈凛的时候,觉得他特别可怕,也不笑,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   唐勉说:“他看起来确实很冷漠。”   霍一清叹了一口气,“所以说所有人都被他的外表骗了,其实他一肚子坏水,没事就在肚子里琢磨着怎么欺负人。”   “他欺负你?”   被唐勉这么一问,霍一清有点脸红,“其实也没有,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勉噗嗤一下笑了,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霍一清这么有意思呢。尤其是他恼羞成怒的样子,难怪沈凛喜欢欺负他了。    ☆、出狱   霍一清和唐勉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确实没有之前那么难熬了。   可是寒冷仍然存在,霍一清穿的单薄,栏杆上的金属透着冰凉。更难受的是他的胃,跟着沈凛之后,饮食不像以前那样不规律,胃也不如以前那么抗饿了。   寒气从肚子上透过去,霍一清隐隐觉得胃里在翻滚。   “一清,你怎么了?”唐勉看出他的不对劲。   霍一清眉头蹙在一起,“没事儿。”   唐勉看到他的头上有冷汗冒出来,“哪里难受?”   “我没事儿,你先别管我。”霍一清的手被铐在后面,连拿手按一按都不行。   唐勉看不下去,突然用身体猛烈地撞击栏杆,发出巨大的声响。   霍一清勉强抬起头来看他,“你干什么?”   唐勉边撞击边大声喊道:“来人!有没有人!”   霍一清看他手上身上都撞出了红紫的印子,“别喊了,我真的没事,很快就好了。”唐勉没理他,反而喊得更加大声。   值班的人睡眼朦胧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警棍,对着铁栏杆一敲,发出一声脆响,“叫什么叫。”   唐勉说:“他不舒服,送他去看医生。”   那人看了霍一清一眼,“我还以为要死了呢,这不还好好的站着吗?”   唐勉把姿态放低了说:“拜托你,松开他让他舒服一点也可以。”   那人更加不耐烦,“松开?谁知道你们在耍什么花样。别再吵了,真是烦死了。”说完就又要走。   唐勉喊道:“不行,你别走。”   霍一清说:“唐勉,别喊了,我真的没事儿。”   唐勉看了他一眼,再一次用身体撞了上去,整个牢房都被震得发响。   “你有完没完!”那人被唐勉弄得不胜其烦,走回来又拿着警棍对着铁栏杆猛地敲了一下。   “小心!”霍一清还以为他是对着唐勉的手打下去的,心里一慌喊了出来。   唐勉被靠着栏杆,在警棍落在栏杆上之后,突然反手抓住了它。   “你干什么?!”那人想把警棍抽回来,却被唐勉死死地攥在手里。那人扯了半天没有反应,抬腿从栏杆的缝隙里踢了唐勉一脚。   唐勉依旧不松手。   “你给他松开,我就松手。”   那警察与唐勉对视了一会儿,“好,你先放开。”说完用另一只手去掏钥匙。   唐勉见状把手松开,警察把警棍抽回来,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走了进来。   唐勉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警察却没有到霍一清的面前,而是在唐勉的身前站定。   霍一清看着他把手上的警棍举起来,对着唐勉的肩膀上打去,“不!”   唐勉将身子侧开,避开了要害。但他的手还被缚在后面,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完全没有反抗能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一清觉得自己听到了骨骼裂开的声音。   唐勉被打得身体往下一蹲,偏偏手还在卡在那里。   “你一个罪犯还在这里威胁我,你以为你是谁?”那警察把警棍收回来,在手上一下一下的悠闲的拍打着。   唐勉抬起头,死死盯着他,“还没有经过法庭审讯定罪,你没资格说我是罪犯。”   那警察被唐勉的眼神激怒了,又抡起棍子往唐勉的腿上打去,唐勉一脚踢了过去,踢到那个人的手,让他的警棍掉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那警察似乎也愣了一下,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警棍捡了起来,对唐勉说:“你不是罪犯是什么,杀人放火运军火毒品,像你们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枪毙!”唐勉似乎触动到了那个警察的禁区,霍一清看到他握着的警棍的手都气得发抖。   唐勉也被他说的话所激怒,“那也轮不到你来裁决!”   霍一清也顾不上胃疼,转过头对唐勉说:“唐勉,别说了。”他又对着拿警棍的警察恳求说:“对不起,他情绪有点激动,您别怪他。我们不会再打扰您了,您先回去吧。”   唐勉说:“别求他。”   那警察说:“不求我,刚才不还在求我放开他吗?”说着他指了指霍一清。   霍一清对唐勉摇头,眼里全是恳求,“别说了。”   唐勉说:“那不是一码事,你这样人根本就不配做警察。”   那警察彻底被激怒了,将警棍上的电击装置打开,对着刚才砸下的肩膀又是一下。   唐勉咬住牙关硬是没有叫出来,但是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反抗,两只腿发软往下面坐去,只能靠身后的手铐挂在栏杆上。   “唐勉,唐勉!”霍一清吓了一大跳,看着不断击打在他身上的警棍,听到棍子与骨头碰撞的声音。唐勉大概是被电击了之后,整个人都有点木然,除了嘴里会发出一两声闷哼和身体反射性的一动,没有别的反应。   “别打了,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是有意的,我替他道歉。求求你。”尽管知道没用,霍一清还是拼命地想挣脱手上的镣铐,撞击在栏杆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儿,那警察似乎是打累了,把警棍往地上一扔。   唐勉才抬起头来,“你把他解开,让他坐一会儿也行。”   那警察冷笑一声,从地上把警棍捡起来,然后走到门口。唐勉的视线随着他移动,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那警察在门口站着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又回来,掏出钥匙把霍一清的手铐从栏杆上解下来,虽然还是被铐着,但是这样他至少可以蹲着或者坐着。最后看了唐勉一眼,扬长而去。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唐勉整个人也颓废下来。   霍一清迅速地移到他的身边,想看他的伤,“你怎么样?”   唐勉没答话,也许是没了力气。   霍一清一低头看到地上滴了几滴血,“你这到底是……”   唐勉仰着头,喃喃道:“我不是罪犯的儿子,我父亲还没有定罪。”   霍一清愣了一下,没有打断他。   “还没有定罪,他不是罪犯。”   “唐勉?”   唐勉听到有谁在喊他,一睁眼看到一脸担心的霍一清,他咽了咽口里的血,嘶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霍一清心道:我要问你怎么了才对。   唐勉看了看霍一清,“你有没有好一点?”   霍一清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真的没事儿,一点点疼而已,我都习惯了。你……太当回事儿了。”   霍一清完全想不到唐勉会这么做?他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唐勉。   而唐勉听了霍一清的话,心想的却是霍一清那句习惯了,怎么样才能习惯疼痛呢?   唐勉没说话,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却传来钻心的疼。   “疼?”霍一清看到他皱眉,于是问道。   唐勉点了点头,也学着霍一清的,说:“没事儿。”   霍一清可以移动就不会像唐勉一样那么辛苦。他走到唐勉旁边,撇了撇嘴,“那个,你要是累了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   唐勉一抬眼看到他不自然的表情,毫不客气地把头放在了霍一清的肩膀上。霍一清只觉得肩膀一沉,小声地自言自语:“你还真是不客气。”   唐勉把眼睛闭上,过了一会儿听到霍一清说:“你真是变了。”   “哪里变了?”   霍一清看唐勉半天没有动静,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他还清醒得很,这么小的声音也能听见。   “哪里变了?”·唐勉又问了一遍。   霍一清犹豫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以前的你大概不会这样做的。”   唐勉的胳膊稍微动了一下就感到了韧带被撕扯的疼痛,可是他在心里却觉得有一种快.感,他笑了一下,“对,我以前只会逃跑而已。”   霍一清立马回忆起了过去的那些事,他把头别开,“别再提了。”   唐勉问:“你还怪我吗?”   “我不知道。”霍一清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霍一清第二天被带出了监禁室,被关在了单间里,没有再把他铐起来。他不知道唐勉怎么样了,有没有把身上的伤治一治。   他知道秦钦和沈凛一定会把他救出来,所以也不是很担心。   只是,真的很想念沈凛。   “霍一清。”   “到。”霍一清站了起来。进来的竟然是那天那个打人的警察,他嘴里叼了一根烟,看起来痞里痞气的,要不是穿着一身警服,根本就不像是警察。   “走吧。”   走?霍一清虽然奇怪,但还是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霍一清忍不住问道:“那个,唐勉,就是和我一起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走在前面的警察脚步停了一下,冷冰冰地说:“不知道。”   霍一清只好闭上嘴,他被带到了办公室。   一进门见到了沈易林浩和张朝景三个人。   “办完保释,你就可以直接走了。”那个警察淡淡地说。   霍一清虽然不懂这些,但是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可以保释的罪名。他看着沈易不停地签名,然后把一摞文件交给了办公人员。   “走吧。”林浩过来拉住他,“你受苦了。”   霍一清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们几个人一起走出了警局上了车,张朝景开车林浩副驾驶,沈易陪着霍一清坐在后面。看着霍一清虽然出来,却没有丝毫喜色。   沈易忍不住低声说:“三哥在等你。” ☆、见面   沈易忍不住低声说:“三哥在等你。”   霍一清眼睛低垂,竟然没有半分反应,唯一的变化大概是下颚微微低下的弧度。   沈易想和他再说两句话,奈何语拙,不知道说什么好。   霍一清抬起眼睛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并没有回秦钦的地方,也没有回沈凛的家。   霍一清看着陌生的道路在眼前滑过,在一栋不起眼的小别墅门前停下。只有两层,门口是自成一片的小花园,这个季节没有什么茂盛的植物,徒留几分落败的气息。   沈易为他推门走进去,霍一清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沈凛。他腿上仍然盖着一层薄薄的碎花毛毯,上面放着一本书。   沈凛听见声音也抬起头来看他,四目相对。   再见到沈凛,霍一清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是活生生的沈凛。   沈凛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与冷静,看起来无惊无喜,但是对着霍一清,眼神还是柔和了一些。   沈易等人见状互相看了一眼,干脆把霍一清送进来就直接走了。   霍一清还站在门口的玄关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沈凛慢慢地滑过去,拉住霍一清的手,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凉?”又抬头看了一眼,霍一清身上还穿着那天在码头穿着的帽衫,有些地方被撕破了,看起来很狼狈,“穿的太少了。”   霍一清低头看着这个人。   他怎么能这么平静、这么无所谓,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明明是他一会儿装死,一会儿出现。   为什么伤心痛苦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霍一清很想问出口,一字一字地质问沈凛。   是吗?   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计划内,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包括人的感情也是可以利用的。   “下次多穿一点。”沈凛说完这句话,再抬头看到霍一清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悲愤。   他本来拉着霍一清的手也不自觉地尴尬了起来。   霍一清偷偷地装作不经意间把他的手给松开了。   沈凛没经历过这种事,在他二十八年的岁月里,他一直都是孤独的度过,他不明白霍一清为什么看起来在生气。   他从来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或者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他只需要发布命令,然后让他人听从就可以了。   霍一清的出现是个意外。      “累了吗?要不然先休息?”沈凛想了想觉得霍一清还是个孩子,自己应该让着他一点,于是主动说。   霍一清却觉得好笑,为什么这个人现在还是一副温柔至极的样子,就是这种温柔才让人忍不住为他做任何事。   沈凛见他还是不动,拿出以前命令他的架势,沉声道:“别闹了。”   霍一清诧异地看着他。   “你让我……别闹了?”   沈凛也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于是说:“你先进来。”   霍一清却没动,他看着沈凛,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沈凛,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他觉得这语气苦情得像电视剧的女主角,自己都不忍不住想唾弃。   沈凛被他弄得居然也难以控制情绪,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问这种问题,“你说是什么?我和你注册结婚,我留遗嘱把所有东西都给你,你说是什么?”   霍一清不为所动,问:“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沈凛。”   沈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奇怪地看着他。   霍一清说:“我告诉你,曾经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我的家人,我的母亲我的弟弟,为了他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现在多加了一个你,也许没有人会把爱情看得比自己还重,人永远都爱自己。沈凛你也是一样,但是我霍一清可以告诉你,我不是。我可以为了你沈凛,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   “也许你会说,我本来就没拥有过些什么,当然可以随意放弃。就算是这样,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也会有真心。你真的有喜欢过我吗?就算养一个动物,它也是会伤心的啊。”   沈凛看着霍一清的情绪渐渐失控,越来越激动。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之外,“你冷静一点,一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想抱住霍一清却被霍一清挣开,“那是怎样?!”   沈凛扯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下来,到与自己眼睛平齐的高度,“你看着我,霍一清,看着我。”   霍一清对上沈凛深邃的眼睛,里面似乎有无穷无尽的话要说。   他一直以为沈凛是无情的冷血的,却不知道他的眼睛里也有那么多的感情。   沈凛感觉到霍一清冷静下来了一些。   一只手把他的头压下来,和他冰冷的嘴唇相贴。   碰到沈凛嘴唇的那一刻,霍一清就知道自己输了,他还是喜欢沈凛,不管他做了什么。   明明还是想念他的。   在灵堂,在监狱,在哪里都无时无刻地在想着他。      沈凛只是贴着他的嘴唇,没有真正的吻。他的眼睛始终和霍一清对视着,霍一清的气力慢慢没有了,也安静了下来。   沈凛松开了他,让他坐在玄关处的凳子上。然后弯下来身子把霍一清的鞋子脱下来,霍一清站了一个晚上,脚上磨出一个浅浅的泡。   碰到沈凛的手的时候,霍一清忍不住往回缩了一下。   沈凛把他的脚抓住,然后塞到棉拖鞋里。   把这些都做完之后,沈凛重新坐好,推着轮椅往卧室走去。   霍一清突然站起来,拦到沈凛的前面。   沈凛看着他大张着手,似乎要拦住自己的去路的样子,说:“怎么了?”   霍一清很直白地问:“你喜欢我吗?沈凛。”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无论如何他都喜欢沈凛,就算被他利用被他无视被他不在乎也无所谓。   沈凛看着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面色沉闷地推着轮椅到他面前。   两个人几乎是紧挨着。   霍一清的气势都是装出来的,或者说是被逼出来的。   到真正的时候,尤其时间一久,就比不过沈凛了。   霍一清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麻,“为什么不回答?”   沈凛伸出一只手拉住他的手,然后迅速地推着轮椅往前走。   霍一清踉踉跄跄地跟在他的身后,然后就被沈凛带进了卧室,甩到了床上。   沈凛没有开灯,所以卧室里是一片黑暗。   霍一清在床上只能看到沈凛坐在门口的借着门外的光,传来的影子。   沈凛进来之后就把门关上了,完全的黑暗让霍一清有一些不适应,不知道沈凛是怎么样才能在黑暗中畅通无阻,霍一清只感觉到床塌陷下一个角,然后有温热的气息从身边传来。   沈凛在亲吻他。   用一种很温柔的方式,在他的脸上落下细密的吻。额头、鼻尖、脸颊每一个地方。   霍一清觉得有一团奇妙的火焰在心里燃烧。   并不同于以往单纯的欲/火,霍一清以前一直是一个很放纵自己的人,因为他知道他没办法反抗,倒不如让自己享受了。   可是这种从心底燃起来的感觉,像是一下击中他的神经。   他想被沈凛拥抱被他占有。   这团火烧得他口干舌燥,所以他再也不能忍耐沈凛缓慢的速度,扣下了他的头,伸出舌头去缠他的唇。   沈凛配合地吻住了他。   这一下勾动了天雷地火。霍一清觉得这团火烧得更旺了。   他躁动地蹬着两条腿。   沈凛却除了亲吻不再做别的。霍一清看不到沈凛的表情,他想脱沈凛的衣服,沈凛却按住了他的手。   “沈凛。”霍一清被制住,喊沈凛的名字。   沈凛安慰地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霍一清别着头把眼睛闭了闭,颤抖着声音说:“沈凛,干我。”   沈凛摸着他额头上的头发,“我们现在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霍一清把他的手甩开,怒视着沈凛,“什么叫不合适?我已经屈服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你,可是你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你说走就走,说失踪就失踪,隔天就给我一副棺材,看着我痛苦的样子你是不是很开心。现在我躺在这里,脱光了裤子给你/操,你都不愿意是吗?你到底……啊!”   沈凛早就想把他那张嘴给缝上,只可惜还舍不得。   他咬住霍一清的嘴唇,把他的嘴里咬出血来。   霍一清疼得直叫唤,像个打挺的鱼一样翻腾。   沈凛总算放开了他,霍一清吸着气,“喂,你……也太狠心了,好疼。”   沈凛把他嘴角的血抹了抹,“你才知道我狠心,忘记第一个晚上我是怎么把你的手给折了的吗?”   霍一清往后面缩了缩,他不想再脱臼了。   沈凛把他压在身下,不让他再移动,“真的想做吗?”   沈凛突然缓和下来语气让霍一清心也暖了一下。    ☆、心怀   沈凛突然缓和下来语气让霍一清的心也暖了一下。   霍一清想要的其实是沈凛的解释。哪怕是谎言也好,可是沈凛仍然什么都不说。   他说不是霍一清想得那样,可是他也没告诉霍一清究竟事实是什么。   霍一清承认自己的内心很不安。   与其说是怀疑沈凛,倒不如说是怀疑自己。   他从骨子里其实还是很自卑。   沈凛见他不说话,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其实我也想,不过你自己动好不好?”   霍一清从自己的思绪里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他也平静下来,竟然还能和沈凛开两句玩笑:“喂,你把我咬成这样,又来使温柔刀吗?”   沈凛的语气带了点委屈,“可是我动不了了。”   这是在示弱吗?霍一清愣了一下。   霍一清真想告诉沈凛,你不会的,你上次把我按在你腰上不是动得很快吗?   但是沈凛似乎是很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让霍一清无法开口,他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沈凛吃得死死的。   沈凛松开他起身把床头柜上昏暗的床头灯打开,这种带点朦胧的灯光显得很暧昧。霍一清终于近距离地观察到沈凛的脸。   他突然想到在葬礼上看到的照片,年轻张扬的沈凛。   他不能让沈凛变成冷冰冰的照片。   他把手抚上沈凛的脸,还好,是有温度的。   沈凛握住霍一清的手,上面来带着他的白玉扳指,沈凛看了一眼,说:“戴在你的手上也很合适。”   霍一清和他的手交握了一会儿,突然抽了回来。   他坐了起来,把身上的外套拉链拉开,飞快地脱下,露出里面穿的白色T恤。   沈凛看着他迅速地又把自己的T恤从头上扯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霍一清又瘦了一些,胸口的骨头更加突出。沈凛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更加膈手了。   霍一清又开始脱自己的裤子。   “一清。”沈凛喊道。   霍一清没理他,很快就把自己的运动裤给脱了下来。他皮肤很白,这么看过去甚至可以他脚背上青色的血管。   霍一清跪到沈凛的两腿间。沈凛只穿了家居服,所以只要一拉就能把裤头打开。   还没等沈凛反应过来,霍一清就把头埋了下去,隔着黑色的内裤,细细地舔了起来。   沈凛一个激灵从身下打来,直达神经。   “阿清。”沈凛想把霍一清拉起来。   霍一清把他的手甩开,惩罚似的又使劲吸了一口。   这一口让沈凛的身子一软,全身舒爽。再一看霍一清偶尔抬起头来的眼神,沈凛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阻止霍一清了。   这种隔靴搔痒的感觉比起直接的接触更让人心痒。   下腹的火开始燃烧。   霍一清把沈凛的黑色内裤脱下来。沈凛已经被他点起火来,霍一清把他的巨/物握在手里,感觉又胀大了几分,他好玩似的轻轻捏了捏,那巨物像是有活力似的在他手里跳了两下,就像是心跳。   沈凛差点没叫出声来,这种又痛又充斥着快/感的方法让他差点就缴械了。   霍一清看差不多了,坐到沈凛的腰上。   沈凛一看他就要坐了下去,道:“一清,抽屉里有……”   他还没说完,霍一清居然就这么坐了下去。沈凛看到霍一清的脸霎时间就白了,霍一清咬住自己刚刚才被咬破的嘴唇,嘴角又重新破开。   这么一坐到底可不是开玩笑的。   霍一清根本就没有给自己做前/戏。沈凛被他夹得也不好受,有种快要断掉的感觉。   但是他更担心霍一清。   霍一清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放松,有湿湿滑滑的东西顺着肠壁流下来。他知道那是血,有了血液的润滑,就容易了很多。   霍一清开始尝试着上下动。   一点一点地碾磨着肠壁。对于霍一清来说,这大概不是快感,而是一种折磨。   沈凛被他包裹得很紧,霍一清确实让他尝到了快感的极致。   可是他的心很难受。   他扶住霍一清的肩膀,“不要再动了,你出来。”   霍一清不肯,“你再等一下就好了,我会让你舒服的。”   他还以为是因为让沈凛不舒服了,所以努力地放松着。   沈凛心痛难忍,“你给我下来。”   霍一清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吓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看着沈凛的眼睛坚定地说:“不。”   沈凛说:“我说了我们现在不适合做爱。”   霍一清说:“我说适合就适合,你不是很舒服吗?为什么要拒绝我?”   沈凛跟他解释不通,“这不是舒服不舒服的问题,总之你给我停下来。”   霍一清说:“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事都是你一个人决定。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为什么要这样,因为我想感觉到你就在我身边。你知道我以为你被压在废墟下面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我站在废墟上用手挖土,挖得满手是血想把你挖出来,可是你在哪里?”   沈凛看着他绝望的眼神,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像被一只手抓住了心脏,狠狠地掐着。   他喊了一声,“一清。”   霍一清把头别到另一边,“现在的疼算什么,皮肉之疼比不上我心疼的十分之一。我看到棺材的时候,是真的想一头撞死在上面。可是你……怎么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霍一清的手已经揪成了一团。   尽管这些沈凛都从其他人嘴里听过,不过还是比不过从霍一清自己的口里讲出来震撼。   沈凛把他的手放到手心里,却摸到了刚才没有注意到的疤痕。   他把霍一清的手心翻过来,看到上面扭曲的疤痕,“你这是怎么弄的?”   霍一清把手抽回来,不肯说。   沈凛怒道:“说啊!”   霍一清把视线投向他,说:“因为心痛,因为害怕,所以需要肉体上的疼痛来压抑自己。这样的解释你满意了吗?”   两个人都发泄了一通。整间卧室仿佛还回荡着刚才的怒吼。   突然的静谧让人有些不习惯。   沈凛把霍一清的身体拉下来,吻着他手上的疤痕,然后又亲吻着他的耳垂。   霍一清呆呆地靠在他的身上。   “你太傻了,霍一清。”沈凛在他耳边轻轻说。   霍一清发泄了一通其实也冷静了下来,自嘲地说:“我也没什么优点,什么都不会。要是连付出都不肯,又怎么让人喜欢我。”   沈凛说:“其实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需要什么理由。”   霍一清想了想,确实,被一个人吸引大概真的不需要理由。比如一宁,他不需要做任何事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着他。   而自己做再多,也没用。   霍一清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是隐隐地嫉妒着自己弟弟。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了一声。   果然人都是有劣根性的。   却听见沈凛说:“所以我喜欢你也不需要什么理由。所以下次不要这么傻了。”   霍一清觉得自己心跳停了一下,他从沈凛的身上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咽了咽口水:“你……是认真的。”   沈凛说:“下次不要这么傻了,也不要为我做这么多。你要记住,不管这么样我都喜欢你。”   霍一清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惊喜,他眨眨眼看向别处,故作鄙视地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挂在嘴边肉不肉麻……”   沈凛竟然没有嘲笑他口不对心,而是认真地说:“所以不要这么没有安全感。你已经很好了,我很幸运才遇见了你。也许我真的应该去感谢沈易,为我送来了你。尽管开始的不怎么光彩,但是结果却很灿烂。”   霍一清先是愣了一下,突然在他床边翻起了东西,像是在找什么。   沈凛阻止他,“你干什么?”   霍一清说:“我在想你是不是看了什么《恋爱指南》《情感专家》之类的东西,这种话怎么会是从你的口里说出来的。”   沈凛哭笑不得:“我是认真的。”   霍一清缩了缩脖子,把手收回来,“好吧。”   沈凛看他反应奇怪:“你不是应该很感动吗?”   霍一清说:“你还说你没看?”   沈凛举起两只手以示清白,“我真没看!”   霍一清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我很感动。”   沈凛:“太敷衍了吧、”   霍一清:“没有敷衍啊。”   沈凛:“唔。”   霍一清:“怎么了?”   沈凛:“你还夹着我呢。” ☆、无题   霍一清趴在床上,倒吸了一口气,“疼、疼疼……”   沈凛把他的头搬过来,把一个创口贴贴到霍一清的嘴角,霍一清往后面躲了一下。沈凛皱着眉,“别乱动。”   霍一清自己把创口贴摆弄两下,“因为很疼。”   沈凛说:“你刚才不是说什么再疼没有心疼。”   霍一清被这话肉麻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沈凛拿药膏给霍一清抹后面,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还好都是擦破的伤口并没有撕裂,不然就真的要带霍一清去医院缝针了。   好不容易在霍一清大呼小叫中把药给抹完了。   沈凛帮他把被子盖上,完全包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   霍一清缩成一团,看起来像只乖顺的小猫。沈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下去,坐到了轮椅上。   听见声音的霍一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沈凛说:“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霍一清的眼睛垂了下来,沈凛看了他一会儿,打开门准备离开。   “等等。”霍一清喊住了沈凛。   沈凛在门口停住,回头看着霍一清,“怎么了?”   霍一清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沈凛的背影在门外隐约的灯光下,他突然有些丧气,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没什么。”   “那你先好好睡一觉。”沈凛说完之后就推着轮椅出去,把门关上。   霍一清看着门一下子被关上,也只好闭上眼睛。      秦钦靠在沙发上,看见沈凛从房间里出来,笑道:“这么快?”   沈凛一看他的笑容就知道他脑子又在想些什么猥琐的话题,干脆不去理他,“等很久了?”   “也没有。”秦钦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睡了?”   “嗯。”沈凛应了一声,“他受了不少苦。”   秦钦拍着沈凛的肩膀,“你和阿珂一样有福,遇见了像我一样痴情又痴心的人。”   沈凛的嘴角裂了一下,把他的手拍开。   “你别告诉他,我的事。”   秦钦一听正了正神色说:“你跟他在一起,他迟早会知道的。”   沈凛说:“暂时先不要告诉他,他这一阵子受的打击已经够多的了。我想他能好好地休息一下。”   秦钦皱着眉,他不觉得沈凛和霍一清这种相处模式是对的。   “你是想……”   沈凛说:“我想让他先离开。你也看到了,在我的身边他总是受到伤害。等我把一切都解决之后,再去接他。”   “不行。”秦钦说。   沈凛淡淡瞥了他一眼,似乎完全没有把他的反对放在眼里。   秦钦苦口婆心地说:“沈三,你难道没有觉得你和霍一清现在出现了问题吗?”   沈凛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说:“我们之间确实出现了问题。但是现在还不是解决的时候。”   秦钦说:“我看你是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沈凛想到霍一清刚才的一系列反应,他隐约知道霍一清为什么这样,可是又抓不准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想站到霍一清的角度上为他着想,可是霍一清似乎并不领情。   他看向秦钦,一本正经地问:“你可以告诉我你们这些零号都是怎么想的吗?”   秦钦站了起来,彻底暴躁了,“这跟攻受没关系!”   沈凛一挑眉,点头,“好吧,我明白了。”   他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让秦钦也没办法,秦钦重新坐了下来,说:“其实我能理解霍一清的心情,因为他和我很像。一样的疯狂,一样的傻。”   “秦钦。”   秦钦甩了甩头,“不说这些了。沈三,霍一清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甚至对性命都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却独独很看重感情。也许在你看来,喜欢你一个人就应该保护他,让他远离危险。那是因为你处在一个强势的地位里。”   “而在霍一清看来,喜欢一个人就应该陪他一起度过一切难关,这是因为他处在一个弱势的地位,他只能通过这种消极的方法来表达他的感情。如果你连这种方法都要剥夺的话,他会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怀疑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你明白吗?”   沈凛眼睛看着前方,认真思索着秦钦的话。   秦钦还要再说话,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秦钦看着它在茶几上震动着,把手机拿起来放到耳边。   沈凛看着秦钦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出了什么事?”   秦钦说:“没什么。你先待在这里,我去处理一下。”   沈凛拉住他,“先告诉我什么事。”   秦钦把他的手拿开,说:“沈三,别让霍一清担心。”   沈凛一听,手慢慢松开了。   秦钦说:“我已经是孑然一身,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你不同,你还有霍一清。其实要报仇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本来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沈凛说:“不,陈珂是我的兄弟。你也是。”   秦钦笑了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相信我,我回来再和你商量。”   沈凛点点头。      唐勉在看守所里待了好几天,还享受着单人单间的特殊待遇。   偶尔有提审的时候,他也是不肯开口说话。   有时候被放在刺眼日光灯下晒上一个晚上,想睡觉都不行。这就是一种折磨人的心智的方法,比起一般的刑讯逼供要更加得恶毒。   因为连伤口都没有,只能硬生生地受着。   半夜的时候被丢回了房间,膝盖磕在地上,头栽到地上一沾地就想要闭上眼睛睡觉。   门锁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唐勉勉强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是你。”   正是那天把他暴打了一顿的那个警员。唐勉的眼睛瞥了瞥他手上的警棍,“怎么,上次没打够?”   那人蹲了下来,看着颓废狼狈的唐勉,“你不怕吗?”   唐勉笑了,“我为什么要怕,有种,你就打死我。”   那人说:“你是真不想活了。”   这个人来意不明,本来以为是来找茬的,现在看来倒像是来聊天的。他换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靠在了墙上。   那人看到他这几天下巴涨出的青色胡茬,“其实你还很年轻。”   唐勉斜着眼睛看他,嗤笑道:“你是来拯救失足青年的吗?”   那人说:“你父亲是唐正德。”   唐勉把笑容收起,“你什么意思?”   “他是个大贪官,是个蛀虫。”   唐勉冲上去揪住了他的领子,“你闭嘴。”   那人淡淡地说:“就算我闭嘴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唐勉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他慢慢地松开了那个人的领子,“他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他是死了,自杀在审判期间。可是你还活着。”   唐勉嘴半张着,“所以你想让我也一起去死是吗?”   那人却摇头,“不,他已经死了,所以你不应该再重蹈他的覆辙。”   唐勉诧异地抬头,这个人穿着一身警服,却看起来吊儿郎当。在此时却充满了正义之气,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得唐勉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你很快就被捞出去,我知道。但是你不应该再做这些事,不然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和你父亲一样。”   唐勉苦笑说:“我也想,我也想过和以前一样平凡的日子。可是……没办法,我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没法回头了。”   “你还很年轻,我言尽于此。”他说完就准备离开。   唐勉近距离看着他的眉眼,突然搭上了他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的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唐勉踉跄着站了起来,追了过去,却被关在了门内。   “告诉我你姓什么!”唐勉把手伸出栏杆,拼命地喊道,“你姓李对不对!”   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墙面。    ☆、危机   唐勉在地上坐了一夜,听到有声响从门外传来,他焦急地站起来去看。见到来人之后眼里却是止不住的失望。是一张陌生的脸,掏出钥匙打开门让唐勉出来。   唐勉跟着他走了出去,没有意外地见到了洪金。   洪金嘴角叼着烟,看着他不发一言。唐勉走过去喊道:“洪爷。”   洪金给了一个巴掌,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的手上有厚厚的茧,又厚又有力,唐勉的牙被打松了一颗,“呸”的一口把血吐出来。   洪爷也不让人给他解开手上的手铐,让两个人架着他就往外走。   唐勉一想这不还顺走了警局一个公物。   他知道洪爷为了保他出来一定花了不少力气和人情,就这么被压上了车。   唐勉在车上狭小的空间里跪了下来,“对不起,洪爷。”   洪爷看着他冷冷地笑了一下,“当年不知道是谁在地上求我收留,现在利用完了又想脱身了。”   唐勉承认他是有这种想法,但是他也知道这时候已经太晚了,他不过是想想而已,“不是这样的。”   洪爷说:“那我问你,你实话实说,你跟沈三的那个胼头,是什么关系?”   唐勉的心里打起了鼓,说了一个折中的答案:“我们是高中同学。”   洪爷把剩下的一点烟头往他肩头上按去,慢慢地旋转直到熄灭,让烟头掉到地上。唐勉忍着没发出声音。   “我看不止吧,你三番两次地失手都跟他有关,你确定你不是在放水?”   唐勉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这些都是意外。这一次是我没有处理好才会变成这样,我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背叛洪爷的。”   洪爷皱着眉似乎在打量着他,刺探着他说这话的真假。   虚无缥缈的东西,大概指的就是感情。他们不需要这种东西,准确来说,是他们不能有这种东西。   洪金思索了一会儿,亲手把唐勉扶起来,为他解开手铐。发现他手臂上淤青,“有人打你了?”   唐勉忙把手收回来,“没什么。”   洪金叹了一口气说:“这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回去让张医师给你看看,年纪轻轻的,别落下什么毛病。”洪金之所以在道上混得风生水起,正是因为他一直以来最擅长安抚人心的本事。   唐勉对他虽然谈不上忠诚,但是这么几年来承蒙他的照顾也有几分感激,“谢谢洪爷。”   他说得情真意切,洪爷也不想再苛责他什么,只是说:“你父亲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自然会保你周全,你在我身边也做了不少事,我都看在眼里,希望你不要走错了路。”   唐勉应下了。   洪爷又正色说:“我不管你和那个骚/货是什么关系,别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不然我不会再给你留情面。”   唐勉说:“是。”   他态度良好,让洪爷的心宽了一点。   洪爷从旁边的手下那里拿过一把枪,正是他上次送给唐勉的那把,唐勉随时带在身上,被警察给没收了,洪爷顺便给他要了回来,现在还给唐勉,“拿着吧。”   唐勉接了过来,就听见洪爷说:“本来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但是现在我却有所怀疑。所以,唐勉,证明给我看。”他的一双因为饱经沧桑而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唐勉,“证明给我看。”   唐勉把枪握在手里,手里的汗浸湿了枪的手柄,滑滑腻腻的几乎要抓不住。   洪金没有再逼他,说:“上一次在唐老爷子那的爆炸,查到了一些端倪。很有可能是秦钦搞的鬼。秦钦和沈三对立了十年,可是现在看来,他们两个倒像是一伙儿的。耍着我们玩呢。”   唐勉看到秦钦和霍一清在一起的时候就想到了,但是他一直没有和洪金说,没想到洪金的线人这么多,还是察觉了。   洪金的眼睛眯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到了一起,“如果真的是这样,沈三可能根本没死。”      秦钦接到了手下的电话,告诉他唐峰登门拜访。   这里离他自己的驻地还有好一段距离,所以匆匆地上车往回赶。看到唐峰一个人站在客厅,周围没有一个保镖,说实话,很是诧异。   他是来单刀赴会的。   确实有几分胆量。   秦钦走进去,“抱歉,在外面和朋友玩呢,没想到唐少会来,久等了。”   唐峰也回以笑容,他很年轻,甚至还带了点青涩,和秦钦握了手。   秦钦笑着说:“真是没想到,唐少会来,我还以为我们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呢。”   唐峰说:“我虽然年轻,但是也知道永恒的是利益这个道理。”   秦钦挑了挑眉,对他的发言似乎不屑一顾,“我还真不知道我和唐老爷子之间还有共同利益这种东西。”   唐峰今天是代表着唐老爷子来的,而且是秘密来的。   他对秦钦说:“当然有了。”   秦钦说:“是什么?”   唐峰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洪金。”   秦钦猝然皱眉,一双眉眼紧盯着唐峰,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唐峰说:“难道秦老大没想过吃掉洪金的势力,那可是块肥肉。”   秦钦紧绷的心才放下来。他差点以为唐峰知道了他与洪金之间的血海深仇。他面上仍然是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继续看着唐峰等着他说下去。   唐峰确实是后生可畏,居然也能沉得住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和秦钦静静地对视。   秦钦把目光收回来,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你今天过来,除了唐老爷子没有别的人知道了?”   “是。”   秦钦突然问:“你是唐老爷子的亲儿子,对吗?”   唐峰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下个星期,是我的生日。父亲准备办一场宴席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道上的人。我们想借着这个机会斩杀洪金。”   秦钦笑了一下,“你是准备让我来当刽子手,而你们当个背后的监刑官,万一出了事再推得一干二净吧。”   唐峰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怎么会?”   秦钦说:“得了,你也不必说这些,告诉我如果事成,你们打算怎么分成?”   唐峰说:“五五。”   秦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就是你们的诚意?洪金的本事你应该知道才对,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扳倒的。”   唐峰咬了咬牙说:“最多六四。”   秦钦将目光移到别处,端起茶又喝了一口。   唐峰不肯再退步,而秦钦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其实秦钦只是故意拖延时间,他在考虑唐峰话的真假。他今天确实很有诚意,没带武器没带人,一个人来了说得很诚恳,理由也合情合理。但是秦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也许就因为太过于完美,所以让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唐峰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于是说:“我相信秦老大一定会考虑清楚的,时间不多,希望您快点决定,我还会再来的,届时希望您给我答复。”   秦钦送走了唐峰,他虽然知道有风险,但是还是忍不住想马上答应下来,理智让他生生克制下了这种想法。   如果可以杀死洪金的话,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霍一清只睡了一会儿,他确实有一些疲惫,昏昏沉沉的。他想找到一个温暖的源头,回应他的却是冰冷的床单。   他醒来之后先望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把衣服穿上。   沈凛一直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在哪里。   霍一清穿上拖鞋走到门口,发现客厅的灯还是亮的。他打开门,看到沈凛背对着门口坐在轮椅上。   “三哥。”霍一清从喊了一声。   “嗯。”沈凛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头。   霍一清从卧室里走出来,“这么晚了不休息一会儿吗?”   沈凛的声音里有着隐隐的压抑和不悦,“你再睡会儿,我等会儿就去。”   霍一清已经走了出来,被他这么一说,有点尴尬,“那你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沈凛快速地打断了他。   霍一清的脚步被他突然而来的恶劣语气打住,他站在中间走也不是,回去也不是。   沈凛说:“你先回去。”   霍一清攥了攥衣袖,“好。”   他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   这一看不要紧,他分明看到沈凛的头微微垂下,有汗水从脖子的后颈流了下来。   霍一清的拖鞋噼里啪啦响。沈凛心道不好,霍一清就已经飞快地到眼前了。   “你怎么了?”霍一清在沈凛面前蹲了下来。   沈凛一只手抚着腿,头上冷汗直冒,显然是疼到了极点。   霍一清的手也跟着颤抖,“你别吓我,三哥。”   沈凛说:“你先回去。”   霍一清迅速地把他裤管卷起来往上,却发现他的腿比上次更加萎缩,上面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如果不是有心理准备,恐怕会被这诡异狰狞的腿吓到。    ☆、真相   霍一清的神经像是被弹了一下,“为什么会这样?”   沈凛本来想阻止他,却没有来得及。他握住轮椅的扶手,深吸一口气,“我没事。”   霍一清抬头直视着沈凛。   沈凛受不了他的目光,闭上眼睛。   “你出了很多汗,我去拿毛巾。”沈凛听到霍一清这么说,他睁开眼睛,霍一清已经不在眼前。转头一看,霍一清站在浴室里烫毛巾。他似乎感觉到了沈凛的目光,在忙乎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熟练的动作。   霍一清拿着毛巾给沈凛擦汗,擦到后背的时候才发现沈凛的后背上因为汗渍没有及时清洗,起了大大小小的红疹子。   沈凛等待着霍一清的质问,却发现他只是认真地帮他擦着身子,眉头微微蹙起,抿着嘴不发一言。   看起来需要花费一番功夫,霍一清干脆用盆子装了热水,放到沈凛的脚下,就近洗毛巾。   沈凛看着霍一清为他擦完背之后,擦身子,擦腿。   一遍又一遍。   直到沈凛再也看不下去。   沈凛以为霍一清会大喊大叫,摇着他的肩膀痛斥他。可是霍一清除了刚开始有些吃惊又像是自言自语的一句,“为什么会这样?”就没有下文了。   沈凛抓住了霍一清的手。   霍一清的动作不得以停下来,抬起头来看沈凛,“我先帮你擦干净,你不喜欢不干净。”   沈凛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因为惯性抱了一个满怀。   霍一清的身体还是像体寒的蛇一样的冷,沈凛抱住了他,感觉到霍一清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抖。沈凛突然觉得自己的疼痛似乎真的不算什么。正如霍一清所说,肉体的疼痛怎么比得上心上的疼万分之一。   “对不起。”沈凛轻轻拍着霍一清的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霍一清反手抱住了沈凛,两个人静静的相拥。      秦钦回来的时候以为他们俩都睡了。他对沈凛还是不放心,即使已经是半夜,还是赶了回来。他走到门口,发现窗间有灯光泄了出来。一走进去才发现沈凛和霍一清都在客厅,气氛似乎有些怪异,他故意笑着说:“你们俩这是半夜睡不着,出来打炮吗?”   沈凛没理会他没有营养的玩笑,淡淡地说:“你回来了。”   秦钦随意地坐到沙发上,整个人都瘫了上去,“是啊,回来了,快累死了。”   霍一清站起来,准备回房间。一双手从后面拉住了他,“你留下。”   霍一清诧异地看着手的主人,沈凛被他目光看得不自在,又低声说了一句,“陪我。”这类似于恳求的话语和语气让霍一清不得不马上举起双手弃械投降。沈凛就是有这种本事。   霍一清坐到旁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沈凛说:“已经没事了。”又转而看向秦钦,“出了什么事吗?”   秦钦知道沈凛是腿伤发作,也很担心,但是霍一清在场,他怕说多了会让沈凛难作,于是顺着他的话直接说正事,“唐峰刚才来找我了。”   沈凛一抬眼,情绪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他说要和我合作斩杀洪金。”   “你同意了?”   秦钦摇头,“当然没有。”   沈凛看他的神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你很想马上答应他吧?”   秦钦没有否认,也没有正面回答,他双手交握神情严肃地说:“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沈凛说:“我以为你不会告诉我。”   秦钦说:“我以为你会阻止我。”   说完两个人互相看着都笑了。   沈凛看着秦钦,才发现他的脸色只有遮不住的憔悴之色,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一往无前的鲁莽青年了,“这说明我们都变了,不能再拿以前的标准去判断。”   秦钦说:“唐老爷子准备公开唐峰是他亲子的消息,想借着这个机会与我合作。”   沈凛听完神色也有了一些波动,唐老爷子毕竟是他义父,两个人这么多年和亲父子也无异了。但是老爷子自从有了亲儿子以来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沈凛失望,确实,什么都比不上血缘这不会动的东西。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沈凛的亲生父亲又为何对他如此无情。   所以这个东西还真是不好说。   沈凛再看霍一清的时候,发现他又闭上眼睛睡着了,居然就坐着的姿势也能睡着,沈凛开始怀疑他的失眠到底是真是假了。   秦钦也注意到霍一清又睡着的窘态,他站起来对沈凛说:“我帮你把他抱回床上。”   沈凛看着霍一清没说话,他也很想把霍一清抱在怀里,在他睡着的时候把他抱回床上。   可惜做不到。   秦钦的手刚碰到霍一清,霍一清就惊醒了,对着他大呼小叫:“喂喂喂,你吃我豆腐。”   秦钦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说:“谁有兴趣吃你豆腐,白斩鸡,除了沈三,谁会拿你当个宝。”   霍一清刚刚睡醒,准备和秦钦大战三百回合,被沈凛止住,“一清,如果困了的话去卧室睡,小心着凉。”   霍一清确实有点困,这要得益于秦钦和沈凛谈话的无聊。霍一清有时候觉得自己和沈凛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没有共同的话题,不管是学识还是经历都相差甚远。但是他们居然可以走到一起,不得不说是一件神奇的事。   霍一清走到沈凛面前,看他神态自若,不见刚才的痛苦之色,才确定他真的没什么事了。于是放心地回到卧室。   沈凛看着霍一清把门关上,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把头转回来。   秦钦突然走到另一侧的书柜里,拿出钥匙打开锁,取出一个麻色的文件袋。沈凛看着他的动作不明所以,秦钦把文件袋递给他。   “这是霍一清的资料,之前沈易送过来的,你当时身体一直不好,我就没拿给你看。”   沈凛盯着文件袋看了许久,才伸手接了下来。   解开上面缠着的绳子,开口已经被沈凛打开。他把里面的文件抽出来,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又把所有的文件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   秦钦看着他的举动,诧异:“你不打算看?”   沈凛把封口一丝一丝地重新缠住,没说话。   秦钦见沈凛默认了,心下诧异。这不是沈凛的作风,他喜欢掌控一切,仿佛未知这两个字在他的生命中是不存在的。   秦钦看到霍一清留下的水盆和毛巾,眉头马上蹙了起来,“身体还是不行吗?”   沈凛淡淡地说:“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   秦钦说:“你还是不打算告诉他吗?”   沈凛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他一心一意只想让我康复,不如不说,让他有个希望。”   “你就因为这个,把所有的事情都隐瞒下来,让他以为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以为你在利用他,以为你无视他的感受?”   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都是负数。   沈凛沉默了一会儿,说:“一清会理解的。”      沈凛和秦钦不知道的是,他们口里谈论的霍一清就站在门的后面,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无意偷听,却在隐约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心痒集中了注意力,走到了门口。沈凛之后又和秦钦谈论起了关于帮派里的事,霍一清一句都听不进去。   他在心里不停地问反问。沈凛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却总是得不到心里所期待的美好答案。理智告诉他,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   最坏的结果。   他其实很想就这么冲出去,把一切都说清楚,却又迟迟下定不了决心。      沈凛和秦钦商量到深夜,暂时决定让秦钦和唐峰洽谈,从而判断他合作的真假和诚意。上次在码头将了洪金和唐勉一军,秦钦已经彻底控制了天湖帮的地盘。现在沈凛的势力已经在他的示意下被秦钦慢慢地吞占,并且借机打压了洪金。   风头之盛,不可谓不大。   如果说秦钦等待了的时机到了的话,恐怕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了。   所以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次和唐峰合作的机会。   沈凛回到卧室的时候,霍一清勾着背缩成了一团。沈凛睡到他的旁边,霍一清似乎是被动静弄醒了,翻了个身直接扑到了沈凛的怀里。   沈凛轻轻摸着他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   霍一清睁开眼睛,“你回来了。”   “嗯。吵到你了?”   “没有。”   ……   沈凛在等霍一清闭眼,可是霍一清脸上并无倦意,睁着眼睛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不睡了,还没天亮。”   霍一清突然说:“三哥,你没有想过做复健吗?”   沈凛迟疑了一下,没有想到霍一清突然提起这个,他感觉霍一清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霍一清继续说:“你以前和我说过以后会去做,但是后来这么多事就耽误了。这种事情不能耽误的……”   沈凛看着他,“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温柔?”   “啊?”霍一清不服气地说:“我平常也很温柔的……”   沈凛把被子给他盖上,“好了,今天先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情动   沈凛是在敷衍他。   霍一清这么觉得,这让他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沈凛已经把灯关上,闭上眼睛准备睡去。霍一清虽然是满心的疑问,但是还没有做好要和沈凛摊牌的打算,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最终还是满怀心事的睡了过去。   霍一清早上醒来的时候,沈凛并不在身边。   每到这个时候,霍一清都会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他知道沈凛很忙,但是自从他和沈凛睡到了同一张床上之后,几乎就没有一次醒来能够看到沈凛的。   霍一清睡觉其实很浅,但是沈凛总有办法悄无声息地离开,这让霍一清很是挫败。   他把被子掀开,套上衣服踩着拖鞋,到洗漱间去刷牙。用冷水扑完脸之后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他推开门走出卧室,一抬眼就看见了沈凛。   沈凛背对着霍一清,客厅不知道什么时候腾出了一片空地,放着一个类似于双杠的扶手,沈凛的两只手搭在上面,正在试图用手撑起自己。   他的臂力自从腿废了之后就更加大了,撑起自己并不是难事。   真正痛苦的是,他试图让自己的脚落在地上,然后承重。   沈凛的腿比起之前更加纤细,两条空荡荡的裤管来回晃着,看起来有点滑稽。他的腿根本没有任何力量,自然是做不到的。   霍一清站在门口看着他。   沈凛手上出了汗,手一滑两只脚又撑不住,直接就摔倒了地上。   霍一清必须要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能忍住不叫出来。他的手握在手柄上,几乎要刻出印子。   沈凛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又自己起来。霍一清以为他的性子温和而且冷淡,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感到暴躁。但是事实却相反,沈凛在刚刚残废接受复健的时候,脾气坏到了极点,本来就冷峻的脸每天都是阴霾,让人根本不敢和他说话。   沈凛也是人,还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他在复健上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得到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与打击。   他其实再也不想去奢求什么希望。   现在他坐在地上,其实已经可以坦然的接受了。他发了一会儿呆,重新拉着双杠坐到了轮椅上。   霍一清把手放下来,摸了摸刚刚咬出来的牙印,故意把拖鞋的声音弄到最大走了出去。   沈凛听见声音,回头看他,“你醒了。”   “嗯。”霍一清一副才发现的样子看向那个奇怪的双杠,“这是什么?”   沈凛笑着说:“我觉得你昨天说的也有道理,所以今天让他们搬来这个。没事在家练一练,说不定会有好转呢。”   霍一清看着他明朗的笑容,却觉得十分讽刺。他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才把情绪吞回肚子里。   “这样也好。不过不要太着急了,不要做强度太大的训练,循序渐进比较好。”霍一清忍不住嘱咐着。   其实他一想到沈凛刚才从上面摔下来,就恨不得把这个东西给砸了。   沈凛点着头,倒是没有在霍一清的面前继续训练。   晚上的时候,秦钦冒着雨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看到客厅里多出的东西也惊呆了。他张着嘴对沈凛说:“你不是……”   沈凛对秦钦微微摇了摇头,秦钦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霍一清把他们俩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手不自觉地在背后攥紧,口里微微泛着苦味。   这几天天气不好,阴冷潮湿,一直在下雨,时不时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秦钦已经和唐峰谈妥了分成,正式确定了他们的计划。大晚上的赶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沈凛,并且和他商量一下具体的事项。却没想到沈凛居然把以前放了很久都快生锈的复健器材重新拿了出来。   其实不要说沈凛自己,就连秦钦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那个时候沈凛的付出全部化成一滩水,风干得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所以当沈凛放弃的时候,秦钦作为他这么多年的兄弟,沉默了。   并没有逼着沈凛一定要再去复健。   更何况,沈凛现在和之前的情况又不一样了,准确来说,应该是比之前更糟了。如果说之前康复的可能还有百分之一,现在就是连千分之一都不到了。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为什么又要重新开始做呢?   秦钦把视线投向站在沈凛旁边的霍一清。   沈凛也变了,再也不是那个冷清冷淡冷静的沈凛了。      沈凛和秦钦交谈到深夜,现在秦钦的风头正盛,洪金对他不得不提防。不过秦钦之前因为一直表现着和沈凛交恶的形象,反而和洪金的关系还算不错。   这也是沈凛最佩服秦钦的一点。   沈凛是天性不爱笑,也不爱多和人说话。所以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秦钦则恰恰相反,他出身低层,说话又粗俗又随便,所以给人的感觉很亲切,跟谁都是自来熟。   他居然能在他最恨的人洪金面前,嬉笑怒骂,一切如常。这一点,沈凛自问做不到。   以秦钦和洪金现在还保持着的表面上的关系来说,洪金应该不会对秦钦那么快下手,也不会过于提防。   毕竟他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与人结下了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而这个人还是一直都对他笑嘻嘻的秦钦。   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先下手为强,攻其不备。具体的时间还没有敲定,但是秦钦已经开始暗中布置人手。沈凛的人在暗中也可以拿来用,这样就又多了许多筹码。   沈凛和秦钦每天晚上都交谈到深夜。沈凛依旧很早就起来,然后一个人在客厅里做复健。   一连三天。   霍一清不知道他旺盛的精力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有时候又能看到他疲惫的神色,和不堪重负闭着眼睛小憩时安稳的睡颜。   这一天霍一清在床上躺着怎么也睡不着,雨滴打到雨棚子发出有节奏的响声,让霍一清心烦不已。他皱着眉又翻了一个身,才发现沈凛已经进来了。   “怎么还没睡?”   霍一清平常都会装睡,今天却被沈凛抓了个正着。正好一道闪电闪过,把黑暗的卧室在一个瞬间里照亮,正好闪到了霍一清苍白的脸。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轰隆一声响雷打来,震得窗户都摇晃了一下。霍一清的心因为沈凛的话快速地跳了一下,学着刘玄德,往后缩了缩,“雷声挺吓人的。”   沈凛滑着轮椅到窗户边,检查了窗户将它彻底关紧,又把厚重的窗帘拉上。   上了床之后,把霍一清抱在怀里。霍一清像小猫一样地往他怀里面钻,手环上沈凛的腰,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服。   沈凛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沈凛有早起的习惯,他的睡眠时间一向不需要太久。他准备起来,却发现自己被闭着眼睛睡觉的霍一清抓得死紧,他不敢动作太大,怕把霍一清吵醒,伸出一只手到后背,想把霍一清的手给松开。   谁知道霍一清却攥得更紧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凛觉得他似乎又往自己的怀里钻了几分,头埋得更深了。   沈凛不知道,他口里的闭着眼睛睡觉的霍一清根本就是醒着的。霍一清知道沈凛第二天早上肯定又要早起,所以一个晚上没有睡,死死拽着他,怕他中途又跑掉了。   他不知道有多后悔,当初用复健来试探沈凛的腿是不是出了问题。   如果他知道沈凛为了让他放心,会每天这么对待自己的话,他宁愿当初就把一切都说清楚。   沈凛看着霍一清似乎睡得很香,想着他这几天可能是没休息好,眼睛上都一圈的黑色。也不忍心把他弄醒了,于是就着这个姿势,让他往怀里又靠了几分。   霍一清到了天亮才睁开眼睛。他怕沈凛发现,所以一直不敢偷偷地睁眼。说实话,当他一睁开眼睛看到沈凛就在他的枕边的时候,他觉得那种他曾经幻想过希望过期待过的生活似乎就在他的眼前。   一睁眼就能看到你的睡颜。   沈凛小憩了一会儿,霍一清一动他就醒了,“醒了?昨天睡得好吗?”   “很好。”霍一清违心地说。   沈凛让霍一清帮他把衣服换好,然后又移到轮椅上,“正好你起来了,陪我一起去复健吧。”   霍一清正在帮沈凛仔细擦脸的手一停,“要不今天就别练了,怪累的。”   沈凛说:“必须要坚持才能有用。”   其实沈凛练了两天之后,已经不至于会摔到地上,所以他才敢让霍一清一起。这不是因为他的腿有所恢复,而是他找到了这个仪器的一些窍门。   霍一清跟着他过去,其实沈凛这两天练的时候,他都有看,只是沈凛不知道罢了。   沈凛摆好了姿势,用手撑起了自己。   霍一清站在他的后面,垂着头。   过了一会儿,他再也忍不住了,“够了。”   沈凛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他。霍一清走到他的面前,搂住他的脖子,把头放到他的肩膀上,“三哥,别这样了,求你。”    ☆、深情   霍一清把沈凛抱得更紧一些。   “你的腿是不是好不了了?”   沈凛离他很近,所以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你听谁说的?”   霍一清没回答,沈凛犹豫了一会儿说:“本来也没多大的几率能好。”   他这么一说,霍一清把他抱得更紧了,沈凛甚至隐隐觉得有窒息感,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突然又开始做复健,就为了我说的那一句话吗?那我现在收回来行不行,求你别折磨自己了。”   沈凛说:“我没有折磨自己。”   沈凛确实是因为霍一清提到了,为了让他放心才这么做的。现在的他心境平和,不会大喜大悲,所以自然不像刚刚残废那会儿,每训练一次都是身体和心理上的折磨。   其实这对于他来说只是无所谓的事情,如果能让霍一清安心的话,他不介意做。      霍一清慢慢地松开他,把他扶到轮椅上,跪蹲在地上吻上了沈凛的腿。   沈凛看着他:“一清。”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门响,秦钦收着伞,肩膀上和腿上都湿了不少。   “好大的雨,这几天的天气还真是糟糕。”他边大声嚷嚷着边脱这鞋往屋里进,定睛一看,霍一清蹲在沈凛的两腿间,顿时把嘴巴张大。   霍一清和沈凛看到他进来都往门口看去,再看到他的表情,顿时都有些尴尬。沈凛赶紧把霍一清拉起来。   秦钦一副了然的表情,毫无顾忌地说:“我说你们俩也用不着这么饥/渴吧,趁着我不在,在客厅里就搞上了。真是可怜我这个孤家寡人。”   霍一清怒道:“什么搞不搞的,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龌/龊。”   秦钦扭了扭肩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把湿了的外套脱下来,”我可是纯情的少男一枚。”   沈凛淡淡地说:“我看是个老处男吧。”   果然是一击即中,秦钦像是被抓住了痛脚,“老子才不是。”   霍一清觉得这其中有猫腻,看向沈凛,沈凛冲他淡淡笑了笑,意味深长。   莫非是真的?!霍一清惊悚了。   秦钦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的,今天居然没有和霍一清争论一番,不再和他们俩开玩笑,对沈凛说:“沈易他们几个带着你的心腹手下过来见你了。他们人数太多,不好直接到别墅来,我已经把他们安排好了,你直接过去就行。”   沈凛看了一眼霍一清,似乎是在琢磨要不要带他过去。   霍一清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提出要去的要求。   沈凛说:“那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霍一清听话的点了点头。   秦钦到里面去换一套衣服,霍一清偷偷地跟着他进去,秦钦正赤着上身,露出带有纹理坚实的肌肉。   他一回头看见霍一清,忙快速地把衣服套上,“你干什么?偷窥啊!想爬墙啊,告诉你,我不会受诱惑的。”   霍一清冷嘲着说:“你有什么好偷窥的,一点料都没有。”   秦钦把衣服换上,“那你来干什么?”   霍一清说:“天气湿冷,三哥可能会难受,你带他出去要负责一点,多照顾他。”   秦钦说:“你干嘛不自己跟着?”   霍一清说:“我跟着他,他只会忍着什么都不说,还不如不要去,他可能能舒服点。”   秦钦沉默了,半响才说:“沈三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在意你才会这样的。”   霍一清低头不语。   秦钦把衣服整理好,准备出去,霍一清拦住了他。秦钦看着眼前的手,“怎么了?”   霍一清问:“三哥,他的腿伤是不是加重了。”   秦钦脱口而出:“你知道了。”   霍一清虽然已经得到了答案,心情却更加抑郁,他轻声说:“上次你们谈话我听到了。”   秦钦咽了咽口水,几度想开口,但是没想好措辞。   霍一清说:“我问三哥,他一定不会跟我说清楚,所以我来问你。”   秦钦说:“上次沈三是真的被埋在下面了,而且又受了伤。不是像你想的他把什么都计划好了,其实那真的是一个意外。他被救了以后一直都在昏迷,等他醒来的时候,葬礼就已经举行完了。我理解你的心情,当初以为这个家伙连我也瞒着的时候我也是很生气。可是他真的是身不由己……”   “别说了。”   霍一清抓住后背的柜子,靠在上面。   秦钦说:“我就说最后一句话,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忍心让你伤心。”   霍一清沉默地听完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秦钦你好了没有,换个衣服换这么久。”客厅里传来沈凛的声音。秦钦走向门口,经过靠在柜子上的霍一清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出门外,“来了来了。”   “你在磨蹭什么?”   “还不是你家的小美人,拉着我说这说那的。你要看好他,小心他爬墙到我这里来。”   沈凛说:“他和你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嘱咐我照顾你。‘三哥身体不好,你要多看着他……’”秦钦学着霍一清的语气,让沈凛听得眼皮一跳一跳的。   他回头看向卧室敞开的门,霍一清却一直没有出来,沈凛甩开心底的一点点失落,让秦钦推着他往外走。   外面的雨确实下得很大,雨点打到地面上溅起水和泥泞。雨下得太密,使人的视线都受到了阻碍。秦钦撑开黑色的大伞,准备推着沈凛走出去。   霍一清不知道什么跟着到了门口,抢过了秦钦手里的伞,“你自己打。”   秦钦没想到会有人过来,一时不备,还真被他得手了。霍一清一手推着沈凛,一手把伞打在沈凛头上。沈凛回头看着霍一清,霍一清不好意思地别开眼,“我送你。”   秦钦看着他们俩一副无人的样子“深情”对视,恨得牙痒痒,终究还是气愤地从手下手里拿了另一把伞,撑开走在前面,“还不快点。”   霍一清帮忙把沈凛搬上车,身上都浇上了雨,头发上都滴着水珠。   沈凛看着直皱眉,“回去把衣服换了。”   “嗯。”雨里面很嘈杂,霍一清怕沈凛听不见,大声地回答。      见沈凛上了车还在不停地往后视镜里看,秦钦也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么大的雨,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好不好。   沈易这次是秘密过来的。   秦钦把和唐峰合作的事情告诉沈易之后,沈易其实是不赞同他们这次冒这么大的险。毕竟沈凛的身体还没好,而且唐峰的可信度实在是让人怀疑。   但是秦钦对此势在必行。   而沈凛则用理解兄弟的想法,默认了秦钦的做法。   既然沈凛这样决定这样,他们也只能尽量配合。   这次带过来的都是沈凛的心腹,为了防止秘密被泄露,他们对沈凛的还活着的事实一直都被瞒在谷里。所以这一次见到活生生的沈凛,都激动得不能自已。   沈凛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平常被吞枪子挨刀子都不叫一声的汉子一个个居然都眼里含泪,场面一度失控。还好大家还没忘记,今天不是来叙旧的,而是来谈正事的。   沈易让沈凛和秦钦坐在主位上。这一次准备由秦钦去参加唐老爷子的宴席,然后在那里和唐老爷子联手杀了洪金和他的心腹。   而沈凛则在后台带着人在洪帮群龙无首的时候展开混战,抢夺地盘,势必将洪金的势力一次性打死,永世不得翻身。   他们谋划已达十年,也忍耐了十年,一旦出手就不能出任何纰漏。   否则十年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   沈凛拿出洪帮的地盘分布图,现在他们已经掌握了紧挨着洪帮的天湖帮,那里最靠近洪帮的核心位置。   秦钦说:“初步的计划是,表面的主攻点就是天湖帮,从天湖帮的码头上手。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趁机占领他们西北和西南的地盘,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将他们彻底包围了。”   这也是他们十年来早就谋划好的计策,所以才要设计夺了天湖帮的码头,因为这是关键的一步。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洪金已死,洪帮内乱的时候。   不然就算他们能啃下这块硬骨头,也必然是损失惨重。   所以关键还是在秦钦。   他们一直从上午讨论到晚上。具体到每一点每个人都计算到了,即使是这样,还是觉得不够。   沈凛始终觉得就算是这样,还是不够。   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秦钦看他眼神里不乏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沈凛说:“只要你少做一些背着炸药包淋着汽油的事,我就不会担心了。”   秦钦听完哈哈地笑了起来。   沈凛却没兴趣和他开玩笑,“不管发生什么,别用自己的命去拼。”   秦钦说:“反正你每年都会冲过来骗我陈珂没有死,明明告诉自己不要相信,结果偏偏每年都一样地抱着侥幸心理又信你一回。你可别再来这套了,我是真不信了。”   沈凛早年早就把什么陈珂不会希望你这样的,他想要你好好活着的话说了个遍。现在想劝他都没有话说了。   秦钦说:“倒是你,注意点自己,那小子要是没了你,就和我一样惨了,你舍得吗?我一直在想,要是陈珂知道我现在会这么惨,他会不会就舍不得死了。”    ☆、诉说   沈凛回去的时候,雨还在下个不停,雷声轰鸣,闪电一道接着一道。   沈凛想起霍一清似乎怕打雷,不自觉地有些忧心。秦钦看着他眼底略微焦虑的神色,忍不住嘲讽道:“你出去一会儿,小美人又不会被吃了。”   沈凛说:“他怕打雷。早知道把他一起带出来就好了。”   秦钦嘴角扯了一下,“怕打雷?我怎么有一种在看言情剧的感觉。早知道咱俩凑一对就好了,你说当初我怎么就没看上你呢,不然我不用这么遭罪,你也可以不用顾虑那么多。”说着还可惜地摇了下脑袋。   沈凛淡淡说:“是我没看上你。”   秦钦被他一句话噎回去了。      客厅的灯还亮着,霍一清大概还在等着。雨下得很大,尽管下了车只有一小段距离,沈凛还是淋湿了不少。替他打伞的秦钦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一双雨靴,浑身都湿透了。   霍一清本来在沙发上坐着,听见动静就赶紧往门口走去。   秦钦还有别的事,送沈凛到门口就走了。   霍一清看到沈凛的衣服都湿了,上来就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进来换衣服,等会儿要感冒了。”   沈凛看着他动作迅速地给自己脱衣服,又换上沙发上放着的干衣服,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窗外还是电闪雷鸣,震得窗户都在摇晃得发响,霍一清却恍若未闻。   沈凛立即了然。   原来怕雷是装的。   霍一清一抬眼见沈凛正看着他,莫名地觉得有点心虚。   沈凛看向窗外,悠悠地说:“今天的雷打得挺吓人的。”   “嗯。”霍一清不明白沈凛怎么突然和他说起天气来了,随意地应了一声,随后才想起来,“那个,我……”   沈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怕雷?”   霍一清有点窘迫,还是死要面子地小声说:“不拆穿我会死啊。”   沈凛伸手揪了揪他的脸。   霍一清刚开始还觉得挺亲密的,后来被他捏得疼了,忍不住问:“干什么?”   沈凛说:“看看你的脸有多厚。”   霍一清的脸一下子红了,“那现在看出来了吗?”   沈凛看着他绯红的脸,说:“挺薄的。”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手感不错。”      霍一清知道自己又被沈凛不动声色的戏弄了。他决定找回场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麻黄色的文件袋,举在手里,“我问你,这是什么?”   沈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本来不苟言笑,就算是逗霍一清玩的时候,也是用一种很严肃的表情,但是眼底还是有遮不住的笑意。可是霍一清一把这个文件袋拿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沈凛的脸色一沉,连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霍一清心里得意,故意说:“脸色这么阴沉,该不会里面是你的桃花债史吧。”   沈凛说:“不准看,还给我。”   “难道真是?”   沈凛伸手去抢,霍一清毕竟是站在动作快,往后面一闪就躲了过去。他以为自己比沈凛灵敏,实际上沈凛的另一只手已经趁他不注意抓住了他的衣服,霍一清一时不察被沈凛一拉,又被脚下的凳子腿绊倒,整个人都扑到了沈凛的怀里,同时手一松,文件袋就散开掉到了地上。   沈凛把他抱在怀里,“你还真是。”   霍一清赶紧从沈凛身上起来,“有没有撞疼你?”   沈凛说:“没事儿。”   霍一清这才放下心,往后退了一步,却踩到了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顿时脸色煞白。沈凛正看着他,自然注意到他的变化,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过去。   文件袋已经散开,从里面掉出来一些纸张,还有一些照片,甚至还有光碟。而最显眼的就是被霍一清踩在脚底下的一摞照片,第一张就是他穿着暴露的皮裤,露出半个屁股,连股缝看得一清二楚,脸上全是迷乱的表情,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跳热舞。   霍一清慢慢把自己的脚移开,让照片的全貌露出来。   他知道里面是关于他的资料,但是他不知道会有这么多这样的照片,他也没想过会在不经意间被人拍了这么多。   上面的情形大概是在什么酒吧的时候,但是太多了,霍一清根本就想不起来是哪一次。   他虽然做好了准备,今天告诉沈凛他的过去,但是绝对不是在这种照片的说明下。   沈凛也不知道里面会有这种东西。   就在霍一清还站在那里发呆的时候,沈凛已经滑着轮椅过来,蹲下来把那一沓照片拿到手里。霍一清一直盯着照片看,突然发现伸过来一只手,他刚想阻止身子才往前倾了倾,身体却僵硬得没办法再移动。   沈凛看到了第一张,抬起头,“你吸毒品?”   霍一清本来就紧张被他一问一哆嗦,“没有,我不吸那东西。我只吃过一些助兴的致幻剂。”   沈凛的神色稍缓,面色不定。   霍一清手足无措,半天才鼓起勇气说:“我本来就是今天打算和你说的。我以前就是这样,生活糜烂,不知检点,不知廉耻,在东城也是个男人就操/过我,我本来就是个烂货……”   “你闭嘴!”沈凛突然沉声吼道,伴随着窗外的一声惊雷,显得格外吓人。   霍一清吓了一大跳,心跳得飞快,都快要从喉咙眼里跳出来。但是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可是我必须要让你知道,你也必须要知道。”   沈凛把第一张照片拿开,一张张地看了过去。他把照片立了起来,没有让霍一清看到。霍一清虽然看不到,但是也可以想象那都是些什么。   他看着沈凛一张张翻着,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冰尖上走路,扎进血肉里的是刺骨的寒,直透心底。   过了一会儿沈凛把所有的照片都看完了,对霍一清说:“把地上的文件和光碟给我。”   霍一清颤抖着身子,半天才把东西捡好,递给沈凛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沈凛说:“把笔记本拿过来。”   霍一清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从书房里把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   沈凛把光盘放了进去,突然想起来,对霍一清说:“去拿副耳机。”   霍一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不用了,你就公放吧。”   沈凛抬起头来,“让你去你就去。”   霍一清只好又把耳机拿过来,看着沈凛把耳机插上,戴到耳朵上。   霍一清站在沈凛的对面,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他知道那是什么,霍明曾经录过很多,就像是推销产品的广告一样,分发给同好之人,让他们心痒,对霍一清感兴趣。   霍一清知道自己的声音一定骚/到了极点,而且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但是沈凛看着视频,除了眉头微微皱起之外,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   整个片子一共有一个小时又四十七分钟,霍一清看了钟。他很佩服沈凛,居然那么有耐心。每次霍明为了羞辱他或者是惩罚他,让他认命时,都会放这种视频给他看。霍一清每次看了两分钟就想吐,胃里全是恶心感,从头吐到尾,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不停地干呕。   太恶心,太肮脏了。   他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自己都觉得厌恶。   他正不停地在心底自嘲,就听见“砰”的一声响。   是沈凛看完之后把电脑猛地一关,发出的声音。   沈凛把光盘拿在手里,然后用一只手直接将它捏成了碎片。碎片甚至打到了霍一清的身上,他的眼神随着碎片从身上弹开,又滚到地上停下来,然后才迷茫地看着沈凛,“三哥。”   沈凛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点燃火,然后拿起照片,一张一张地烧。   他很有耐心,总是等到一张完全烧成灰了,才开始烧另一张。   霍一清看着他的举动,喃喃道:“没用的,你烧不完的。这种照片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沈凛没理他,坚持烧着手里的照片,直到它们全都化成了地上的一团灰。   沈凛又开始看手里的文件,看得很仔细。霍一清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是在一个字一个字地读。那上面是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好的话就是了。   看得出沈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但是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把那些文件全部撕得粉碎,然后烧成一团灰。   霍一清刚才看他疯狂的动作,只好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沈凛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他,“你过来。”   霍一清没有犹豫,缓缓地走了过去。   沈凛说:“蹲下来。”   霍一清机械地听着命令,在沈凛的面前蹲了下来。   沈凛把他的头搂过来,把他的一只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胸口,虔诚地吻上他的额头。   “我爱你。”   沈凛其实没想好要说什么,他想说那些都过去了,已经化成了灰,和现在的霍一清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他想告诉霍一清,他很心痛,二十八年来就算是腿断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没有这么痛过。这种痛,绵延不绝。   但是到了嘴边,竟然只能说出这三个字,他以为自己永远都说不出口的三个字,居然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说出来了。 ☆、变故   霍一清抬起头,“你说什么?”   沈凛不自然地把眼睛别开,抿着嘴没说话。   霍一清发现他的脸颊有些微红,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是我出现幻觉了?”   沈凛重新看着他,淡淡地说:“没有。”   霍一清愣愣地点点头,“哦。”   沈凛说:“很晚了,去睡觉。”   “哦。”   沈凛在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整个人都在燃烧。因为他嫉妒,独占欲在他的内心作祟。   但是他生气的并不是那些照片和视频,而是霍一清的那些残忍的过往居然是由于他的亲生父亲导致的。   沈凛突然觉得自己很懦弱。如果换个位置,如果他是霍一清的话,也许早就承受不住了。可是霍一清还是像没事人一样,每天都会笑。   沈凛想杀了霍明,杀了照片上的那些男人。   他想让霍一清只属于他一个人。      照片的事就像浮萍一样被沈凛轻轻松松地揭过去了。沈凛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再没有和霍一清提过。   霍一清那天被沈凛唬去睡觉,第二天才想起来,于是鼓足勇气跟沈凛说:“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沈凛根本没抬头,霍一清又重复了一遍。   沈凛才转过头来,“你刚刚说什么?”   霍一清这才看到他耳朵上戴了一副黑色的耳机。霍一清突然又说不出口了,“没什么。”   沈凛完全不在意的态度其实让霍一清很心慌。但是沈凛表白的话语还在耳边,像是迷魂汤一样的磁性低沉的嗓音,让霍一清彻底沦陷。      唐勉从堂口回来的时候,浑身头湿透了。旁边的小弟讨好地把毛巾递了过来,唐勉接了过来擦着脸。他看到小弟脸上谄媚的表情,想着自己在洪金面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另一个小弟从远处跑来,“唐哥,你回来了。洪爷正在找你呢。”   唐勉听罢马上放下毛巾,跟着小弟走到内堂。洪金正坐在主位上抽着烟,他喜欢用烟斗,一吐气就是烟雾缭绕,颓靡得很。周围站了不少的人,都是洪金的心腹。唐勉和他们点头打了个招呼,走到洪金面前。   “洪爷,你找我。”   洪爷眯着眼睛看着唐勉,把烟拿下来,“你回来了,给你看个人。”   唐勉正在疑惑,就看见两个大汉从后面押出了一个人。唐勉的瞳孔紧缩,差点就要喊了出来,“一宁。”   霍一宁的手被扣在后面,用最原始的麻绳死死地捆在一起。他抬头看了唐勉一眼,眼里也有诧异之色,不过隐藏得很深。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洪爷看着唐勉的神色,从座位上起来,走到被缚着的霍一宁面前,伸手到他的裤子里,在他的后臀上使劲捏了几把。霍一宁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死死地按在原地,只能任那只手肆虐。   “屁/股比女人的还滑还嫩,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你。”感觉到他的挣扎,洪金又狠狠地掐了一下,说:“小骚/货装什么纯,不知道被多少人操过的贱/货。”   唐勉看到霍一宁脸色变得煞白,不禁想他和霍一清不同,一定没受过这种侮辱。不过奇怪的是,在这种时候他想到不是霍一宁受不受得了,而是霍一清是怎么忍受了这么多年的侮辱呢?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侮辱霍一清的人之一。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洪金问。   霍一宁回答:“霍一清。”他说话的时候定定地看着唐勉,似乎在示意唐勉不要插手。   唐勉知道这个时候说出霍一宁的真实身份不会有任何好处,所以还是保持了沉默。   洪金装作无意地瞥了唐勉一眼,继续说:“真想尝尝你的滋味。”   霍一宁问:“你会杀我吗?”   洪金说:“当然不会,我怎么舍得。再说,沈三的那群兄弟们大概也舍不得。说起来他们怎么会认一个婊/子当他们的大嫂呢,该不会是他们都尝过了你之后,流连忘返了吧。”   洪金话一落,整个内堂的人都大声笑了起来。   只有唐勉笑不出来。   霍一宁很镇定,说:“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我?”   洪金笑了笑,“当然是我们洪帮的人都尝过沈三捅过的屁/股是什么滋味之后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每个人都用下/流露骨的目光看着霍一宁。   霍一宁什么时候被这种眼光看过,冷冷地说:“你们就这么喜欢别人剩下的吗?”   洪金脸色一变,反手给了霍一宁一个巴掌,“贱/货,现在没有沈三护着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他一挥手就有人上去撕霍一宁的衣服。   忽然一声枪响直击中了屋子里摆设的一个花瓶,被枪一打碎了一地。   众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洪金回头看着手里拿枪的唐勉。   果然,唐勉果然有反心。   洪金只觉得咬牙切齿,这么多年就养了一个白眼狼。刚准备发出命令让人把唐勉给抓起来。   谁知道唐勉突然扔下了手里的枪,双膝一软砸在青石板上发出“砰”的脆响,然后膝行到洪金的腿边,“洪爷,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他,也没想到他居然跟着沈三。唐勉不敢背叛您,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不能看着他被这样。洪爷,求您。”   洪金皱着眉头,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不过如果他真有反心,刚才就不是打碎花瓶,而是打碎脑袋了。   洪金说:“你还年轻,要找个伴儿还不容易,男的女的随你挑,何必掉死在一颗树上。”又看了霍一宁一眼,“还是一颗歪脖子树,内里全是虫。”   唐勉说:“不是的,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读书的时候,他每天都来看我打篮球,无论刮风下雨,我的比赛他都会来看,每次都站在角落里。我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才会这么失了分寸,求您。”   他说的这么具体,洪金也信了几分,伸手把他拉起来,“起来吧。”   唐勉期待地看着他,洪金一挥手,“先把他带下去吧。”   “谢谢洪爷。”   洪金说:“昨天得了点好东西,也给你分一点。”   唐勉心里一个咯噔,只见洪金拿出一个烟盒,“抽一根,好东西。”   如果是平时,唐勉一定会找借口推脱过去,可是今天,洪金就是看准了唐勉有求于他,肯定不能拒绝才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他把烟夹在手里,看着它被点燃,然后认命地跟着洪金吞云吐雾起来。   呵,果然是好东西。      唐勉回去的时候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是被脱光了的霍一宁,手上还绑着绳子。门口的小弟告诉他,洪爷特意嘱咐了,不准解开。   唐勉无奈地走过去,把被子给他盖上。   “你怎么会被抓来?”   霍一宁一点也没有浑身赤/裸的不好意思,“我来找哥哥,结果才下车没多久就被抓过来了。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唐勉说:“一言难尽。”   两个人都沉默了,太久没见面,而这一次的见面又太过于难堪。   霍一宁突然问:“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唐勉半天意识到他说的是哪些话,犹豫了一会儿说:“有真有假吧。”   霍一宁问:“那个他是指谁?”   唐勉没回答。   霍一宁却穷追不舍,“是指我,还是指我哥哥。”   唐勉还是沉默。   霍一宁说:“看你打篮球的人是我哥哥,可是你喜欢的是我。这就你心里所希望的是吗?希望我和哥哥是一个人。”   唐勉说:“不是。我分得清你们两个。”   霍一宁淡淡地说:“那我明白了。”      沈凛和秦钦已经商定好了动手的时间,就在唐老爷子为唐峰所办的生日宴上,唐老爷子正式宣布唐峰的身份的就是信号。   地点选择唐老爷子的另一栋别院,正好在秦钦地盘的附近,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秦钦显得很兴奋。   沈凛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情绪,但是在他的心里确实有一些忧虑。   “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秦钦皱着眉头对沈凛的不积极很不满。   沈凛说:“我总觉得进行得太顺利了。”   秦钦说:“那是因为我们筹划了很久,计划得很周密。”   秦钦看他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说:“我看你是真的老了,年轻的时候什么险都敢冒,现在反而缩手缩脚的。”   “你才老了呢!”正好路过的霍一清听见了秦钦的话,忍不住顶到。   秦钦瞥了霍一清一眼,“行了行了,你们家三哥龙精虎猛永远十八岁,你已经和我说了八百遍了,洗你衣服去吧!”   沈凛眼睛一挑,看着霍一清:“你真这么和秦钦说?”   霍一清尴尬地笑了一下,“那还不是因为他总是吹自己……”   沈凛把目光收回来,淡淡地说:“其实一清也难得说了两回实话。”   秦钦看着他们俩,冷冷地说:“你们俩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内心里疯狂吐槽:秀恩爱可耻啊可耻!  ☆、威胁   沈凛看着秦钦和霍一清斗嘴,心里却在想着别的。   秦钦走了以后,霍一清走到沈凛面前,“在想什么?”   沈凛从自己的思绪里回来,说:“没什么。”   霍一清说:“明天还要出门,你今天早点睡吧。”   沈凛本来每天早上就习惯早起,最近又特别的忙碌,让照顾他的霍一清也不得不改了不规律的睡眠。   “嗯。”      沈凛本来以为还有很多的时间来准备,因为这个时候离唐老爷子设下的宴席还有一周的时间。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秦钦的电话,说要改期。   沈凛皱着眉头,听着秦钦的解释,“你在开玩笑吗?明天?”   秦钦说:“这没办法。洪金给了回复说他过两天有事要出门,准备辞了唐老爷子的邀请。如果他不来,我们的计划还有什么意义?”   沈凛说:“可是明天也太快了,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我已经准备好了。”秦钦斩钉截铁地说。   “我已经准备好了,沈凛。”秦钦又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还喊了沈凛的全名。   沈凛觉得放在耳边的手机十分沉重,秦钦没有再说话,像是在等着沈凛的回复。终于过了一会儿,沈凛吐出一个字:“好。”   霍一清看着沈凛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整个人都阴郁了不少。   “出什么事了?”   沈凛说:“明天你跟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能离开。”   霍一清也意识到事情的严峻,于是郑重地点点头。      这几天的阴雨天气终于在阳光下散去,地上只有少数还没有干透的水洼。秦钦这一生从来没有觉得天气如此的美好,空气里混杂着青草的香味,让人神清气爽。   他把黑皮鞋擦得锃亮,微笑地走上车,然后一直看着窗外。   唐老爷子的别院在郊区,不算远。但是秦钦并没有着急,反而让司机慢慢地开,像是在欣赏着车窗外的景色。   他下车的时候正正巧碰见了沈易。   沈易自从沈凛的死讯传出之后就接管了所有的事务。在外人看来,没了沈凛,沈易不过是丧家之犬,所以才会被秦钦逼到那一份上,差点被秦钦吞并个完全。   沈易和秦钦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沈易脸上长长的刀疤抖动了一下,没再看秦钦,就和林浩张朝景一起先跨进了大门。   秦钦站在他的身后看了一会儿,撇嘴笑了笑,也跟着进去了。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秦老弟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秦钦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他笑着回头,“洪爷来得倒是早。”   沈易也听见了声音,同时停下脚步回头。洪金带着人站在门口,他身后跟着唐勉。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被捞出来了。   洪金看见沈易,说:“原来义帮还有人在,我还以为他的那点家业都已经被败光了呢。”   林浩听完就想站出来破口大骂,被张朝景的巨大的身躯给拦住了。   沈易觉得有一些蹊跷,洪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挑衅。他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洪金。   洪金说:“前两天我的手下一个不小心碰见了一个人。”站在后面唐勉一听他的话,拳头不自然地攥紧。   沈易说:“抱歉我们没有兴趣。”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洪金淡淡地笑着,一挥手,从后面压上来一个人。   沈易本来没打算搭理他,只是随意地瞟了一眼,这一瞟就再也收不回去了。林浩和张朝景也是大吃了一惊。更不要说站在一旁的秦钦了,他的面色其实变化最大,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霍一清现在就跟沈凛在一起。只不过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他。   霍一宁被压到前面,面前的人他都不认识,可是却一个个都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   沈易愣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他曾经详细地调查过霍一清,所以对他的情况最为熟悉。他知道霍一清有一个双生弟弟,可是他怎么会被抓到这里。   林浩并不清楚这其中的曲折,他看到霍一宁被反扭着双手,头上冒着冷汗,忍不住说:“一清,你没事吧?你怎么会……”   霍一宁抬起头来看他,说:“我没事。”   沈易看着霍一宁,和他对视了一眼,明白他是被当成了霍一清抓了起来,而且还认了下来。他重新看向洪金,“洪爷这是什么意思?”   洪金看向霍一宁,说:“沈三死了,他现在已经跟了唐勉了。对吧?”   霍一宁低着头没说话。      秦钦在没有人注意地角落,向沈凛发信息:“霍一清在你的身边?”   沈凛正在等着秦钦的信号,等他得手就开始动手。却没想到收到这么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   沈凛:他当然在我身边。怎么了?   秦钦:这里又出现了一个霍一清,在洪金的手上。   沈凛:你开什么玩笑?   秦钦: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沈凛一抬头,突然想起来霍一清还有一个弟弟,在资料上看见过。   沈凛:说不定是一清的弟弟。   霍一清就坐在沈凛的身边,他们现在已经在车上。霍一清看着平常很少发短信的沈凛,手指飞快地按个不停,忍不住凑过来看,“出什么事了吗?”   他也就是随便一瞟,无意去窥探那些信息。没想到这一看,就看见了那句,霍一清的弟弟。   沈凛马上反应过来,把手机反扣住。   他这么一动作就更加证实了霍一清不是眼花。   “刚才那是什么?”   沈凛沉默不语。   霍一清说:“我的弟弟?他出什么事了?”   沈凛还是没说话,偏偏秦钦还在这个时候不停地发短讯,手机在沈凛的手里不停地震动。不算大的蜂鸣声在安静的车厢内有些滑稽。   霍一清伸手去夺沈凛手里的手机,沈凛略微挣扎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霍一清把信息一条一条地看下来,飞速地发了一条:我弟弟在洪金的手上?   秦钦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是霍一清发的,他回了一条:是不是你弟弟我不知道,但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除非很熟悉,否则根本认不出来。   霍一清手一软手机就从手上滑了下去,滚到了地上,“他怎么会来这里?”   沈凛弯腰把手机捡起来,告诉秦钦见机行事。   “不行,我要回去救他。他们现在把一宁当成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霍一清去拉车门,就要冲下车。   沈凛使了一个眼色,前面的司机按下安全锁就把门锁锁上了。   霍一清傻乎乎地推了半天门,“怎么打不开?”   他回头看着无动于衷的沈凛,“我要回去救我弟弟,你让我出去。”   沈凛说:“他对你那么重要?”   霍一清说:“当然,他是我弟弟,我唯一的亲人。”   沈凛的目光一沉,“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霍一清很着急,不明白沈凛在纠结什么,“还有我妈妈。这不重要,我必须去救他。”   沈凛说:“你觉得你现在过去能救得了他?告诉他们你才是霍一清,然后让他们把你抓走?”   霍一清一愣,他下意识地认为只要有沈凛,一切都会解决的。   沈凛看着他的样子,心有不忍,说:“他们抓走了你弟弟,把他当成了你,大概是想威胁沈易,或者……逼我出现。”   霍一清说:“他们……怎么会知道你还活着?”   沈凛轻叹一声说:“既然这样的话,就如他们所愿好了。”   听着沈凛的意思是要回去。霍一清吓了一大跳,忙拉住沈凛,“不行,你身体还没好,而且你走了,谁来接应秦钦。”   沈凛看着霍一清很无奈,“刚才是谁不管不顾地要回去?”   霍一清说:“那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反正你不准回去!”   沈凛说:“那你弟弟怎么办?”   霍一清很犹豫,“我……不知道,我必须救他。”   沈凛摸了摸他的头,“你想去换他,我还是要去救你,有什么区别?”   “可是……”   沈凛说:“你忘记了一件事。”   霍一清抬头疑问地看着沈凛,沈凛说:“你忘记了我也是你的亲人。”   霍一清喃喃地喊道:“三哥。”   沈凛说:“你放心,我有分寸,本来秦钦就让我很不放心,回去看看也好。这里都布置好了,如果那边没出差错,这边不会有问题。”      霍一宁的两只手有点抽筋,唐勉实在看不下去,喊了一声:“洪爷。”   洪爷看了他一眼,使了个眼色,他们把霍一宁放了下来,唐勉过去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没事吧。”   霍一宁拼命从他身上起来,低声道:“别碰我。”      “大家为什么都站在门口?”一个声音疑惑地传来。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唐老爷子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的唐装,看起来很精神。唐峰也穿着黑色西装,在身后扶着唐老爷子。   “我还刚在奇怪,大家今天怎么都来这么晚,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秦钦走上去,“唐老言重了,我们只是很久不见,在门口叙叙旧罢了。”   唐老爷子笑了笑,仿佛对刚才的一切什么都不知道,“那大家就快点进来吧。”   洪金往前走了两步,看见唐勉和霍一宁没有跟上来,停了下来,“唐勉。”   唐勉微微低着头揪住了霍一宁的胳膊,拉着他跟着上来。 ☆、突变   洪金并没有带多少人过来,身后也就跟着唐勉还有几个得力的手下。沈易把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向满脸堆笑的秦钦,快速地对视了一眼。   林浩在身后低声说:“那个人是不是一清?”   沈易看着洪金走在前面的背影,“不是,那个人是霍一清的弟弟。”   “弟弟?”林浩也想起来霍一清似乎提过。   沈易迈开步子,“先跟上吧。”   宴席摆的是中式的,大家围着一个大圆桌,看起来倒是热闹。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安排,洪金秦钦和沈易都在同一张桌子上。   霍一宁被唐勉压着坐在旁边。   其他他们几个人还真没有在同一个餐桌上这么面对面地坐着。   唐老爷子还找来了舞龙舞狮的队,在宴席前搭了一个大台子表演。敲锣打鼓的喜庆得很。不过真实的气氛却很凝重,洪金抽着自己的烟,还顺手递给唐勉一根,唐勉接到手里,欣喜地抽了起来。   秦钦始终面带笑容,似乎是真的很高兴。   而沈易也简单,他本来早年因为脸上受伤,脸部的肌肉坏死了不少,所以长年没有表情,说他是面瘫是一句实话。   唐老爷子带着唐峰四处走动,将他介绍给大家认识,一桌一桌地敬酒。第一桌就是洪金秦钦他们这一桌份量最重的。   “这是我儿子,还请大家多关照关照。”   这回却不说是干儿子了。   洪金笑着说:“唐老爷子就是有福,刚没了一个儿子就又有了一个。”   唐老爷子脸色一僵,林浩忍不住说:“说的对,唐老爷子福气大了,亲的当然比认的好,又来的可比原来的好。”   张朝景赶紧把冒头的林浩给拽了回来。林浩不情不愿地在低下踩了张朝景两脚,不过他皮糙肉厚,根本无所谓。   唐峰忙站出来,打了个圆场,又喝了好几杯,才和唐老爷子一起继续到别桌去。   秦钦一直都看着舞龙舞狮的表演,边看还边磕着瓜子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   唐老爷子带着人转了一圈回来,唐峰已经喝得脸上泛红。唐老爷子站在最前面的台子上,已经开始说起客套话,感谢大家的到来。   很快唐老爷子就会公开宣布唐峰的身份,在那个时候他们就要动手。可是霍一清的弟弟还在洪金的手上,到时候难免会投鼠忌器。   沈易看向对面那个和霍一清一模一样的少年。他的面色有些发白,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霍一宁看到沈易在看他,也回望了一会儿。   唐勉在下面拉了拉霍一宁的手,“你在看什么?”   洪金早就注意到了,斜着眼睛望过来。   唐勉没抬眼也知道洪金正看着他们,一只手揽上了霍一宁的腰说:“你不是答应乖乖地和我在一起。”   霍一宁很厌恶他的接触,奈何现在只能忍耐,只好任他抱着。   沈易把这些都收在眼底,沉声说:“洪爷到底想要什么?”   洪金拿着手里空的杯子左右摇晃,“想要的东西很多,不知道你指什么?”   沈易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明白说了,洪爷要怎样才肯把霍一清放了。”   洪金笑了一下,“他是自愿跟着唐勉的,我可没逼他。沈三死了,你们也不能妨碍人家寻找第二春嘛。”洪金的手下听完都跟着他笑了起来,林浩差点要拍案而起,直接掀了这桌子,这根本就是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   沈易把他按住,对洪金说:“洪爷,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洪金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认真地说:“如果我想要沈三亲自来见我呢?”   众人心里都是一个咯噔,反而是林浩的反应最快,一拍桌子,破口大骂:“你到底够没够啊,三哥都去了那么久,你还在这里不放过他!”   洪金一挑眉,淡淡地说:“是吗?”   沈易直觉有一些不对劲,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不知道洪爷每次都把已经故去的人挂在嘴边是什么意思,但这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们了。”   秦钦却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我可以让你见到沈三。”   洪金把视线转移到一直坐在一边沉默的秦钦身上。秦钦听着唐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会场。   “我告诉大家的是,唐峰是我的老来子。我唐振宏的亲生儿子。”   秦钦露出微笑,飞快地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把枪,对准了洪金。   “你死了就可以见到他了。”   秦钦眼神里透着无尽的杀意,表情狰狞。他看着洪金的表情逐渐绝望、恐慌,心里涌上了巨大的快/感,是一种可以彻底解脱的快/感。   他连着按了三下。   等待着洪金的血染红整个地毯,就像陈珂死的时候,全部都是血。      可是枪没有响。   洪金的表情恢复如常,带着笑意看着秦钦,“秦老弟怎么越活越过去,玩起玩具枪来了。”   秦钦的手来举着。这不是玩具枪,而是空枪,没有子弹的那种。   秦钦飞快地转头看向唐老爷子,却发现他们本来布置好的舞狮队,现在确实是已经褪下了伪装,但是却人手一枪的对着自己和沈易一行人。   已经将他们包围了。   这是一个阴谋。唐振宏和洪金是一伙儿的。   可笑的是,到了这种地步现在才发现。   他们身上都没有带枪,这种场合是禁枪的,这是规矩。所以现在才会沦为人为刀俎我为人肉的境地。   洪金看着秦钦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办法保持笑容,觉得十分好笑。   “你是不是很想看到我露出那种绝望的表情,在你以为你能杀我的时候,是不是很得意?看来我的演技还不赖。”   秦钦冷眼看着洪金,手上攥着那把枪,“到了这个地步还说什么。”   唐老爷子和唐峰一起走了过来,和洪金站到了一起。洪金对他们俩说:“这次真是辛苦了。”   唐老爷子没说话,唐峰谦虚地说:“您也出了不少力。”话是这么说,脸色的得意之色却越发的盛了。   洪金哈哈的笑了起来,“总之是合作愉快。”   林浩恨得咬牙切齿,被张朝景死死抱在怀里不让他动。   洪金看了看沈易,说道:“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也不用装了。你们几个是一伙的吧。”他说着分别看了看沈易和秦钦。   沈易干脆走了过去,和秦钦站到了一起。   洪金笑着说:“你们斗了十年,这出戏演得还真是好。”   秦钦双目通红地看着洪金,他再也不用压抑心中的恨意,满眼充血,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洪金对他的表情很是好笑。   “我本来以为你是为了什么才这么恨我。结果居然是为了一个男人,真不敢相信。原来你也也是一个屁/股欠/操的,枉费我之前还很欣赏你,把你当成对手。”   秦钦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给我闭嘴。”   洪金说:“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他突然看向秦钦后面的一个不起眼的人,“还不过来吗?”   秦钦一回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果然是被人出卖了。   站出来的人微微有些驼背,眼神躲闪着不敢看秦钦。这个人跟了他也有八九年了。当年他只是个小堂主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没什么大的本事,但是秦钦看中了他的忠心。   却没想到最老实的也是最先出卖他的。   “你他妈的是不是人啊!出卖兄弟!”有人从后面就要一个拳头冲上来。   秦钦拉住那些叫骂的人,“阿强,算了。”   其实这次本来就有许多漏洞,是他太心急了,才会变成这样,还害了这么多兄弟。“   说起来那个人我还真是不太记得了,当时是中了多少枪来着,七还是八?我记得我让人把他的关节都给打废了,让他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诶呀,真是记不清了。”   秦钦的身体一直在抖,终于忍不住,“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混蛋!”   沈易见不对劲,赶紧站出来制住秦钦,秦钦带来的几个手下也把他拦住,不让他发疯。   “你们放开我,放开!”   沈易按住他的双手,“你冷静一点!”   洪金就像一个胜利者一样,俯视着这些已经失败的跳梁小丑。   他还真没想到有人处心积虑十年来杀他。   他露出笑容,“我听说你每天晚上都抱着骨灰和照片睡觉。秦钦,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不止是一个欠/操的同性恋,还是一个神经病。”   秦钦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洪金看着他们几个,“还真是齐了,要是带上沈凛,你们就兄弟团圆了。”   洪金使了一个眼色,手底下马上有人把霍一宁压了上来。唐勉只能看着霍一宁被人从他身边带走,他试图恳求地看向洪金。   洪金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洪金早就不信任他了。今天的这些事,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洪金说:“我知道沈三没有死。你们让他出来,不然的话,我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霍一宁却在这个时候开口,“就算他过来了,你也不会放过我。”   他在告诉沈易和秦钦,不要通知沈凛。   那霍一宁就必死无疑,他是准备代替自己哥哥死。沈易和秦钦都为他的勇气动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霍一清那么爱护自己的弟弟,总是以他为荣。   可是,沈凛已经知道了。    ☆、唐勉   沈凛让霍一清开车,两个人单独回去。   霍一清坐立不安,但是他还是尽力让自己保持镇静,紧紧把着方向盘。沈凛从后面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在掌心的温度里给他力量,“别担心。”   霍一清还是心跳很快,可是却心安了不少。      洪金在霍一宁淡淡地说完话之后,好玩似的举起了枪,对着霍一宁左右摆动着,“你说是先打哪好呢?”   霍一宁说:“头或者心脏最容易致命,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打我的心脏。”   洪金没想到他这么淡然,“心脏?”   霍一宁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打中心脏的话会比较美观,不然他看见一定会害怕的。”   洪金以为他说的是沈凛,只有少数知情人知道他说的并不是。   洪金冷笑一声,“你倒是痴情。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让你死,折磨你的方法有千百种,我不相信沈三的心会冷血到那个地步,迟早他会出现的。”   “我现在就出现了。”   门口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霍一清推着沈凛慢慢地走了进来。门外都被唐老爷子和洪金的人包围了,可是沈凛却这么坦然地进来了。   沈凛和霍一清到门口就知道已经出事了。霍一清以为沈凛会采取迂回的方式,却没想到他双手抽出枪,一手一个,让霍一清推着他从正门进去。   霍一清下意识地听从着他的命令。   洪金在门外看守的手下将沈凛和霍一清包围住,形成了一个小圈子。沈凛对霍一清说:“不要停,继续往前走。”   霍一清本来有点退缩的脚步又有了气力。那些人看着沈凛手里的枪,摄于沈凛的威名,又没有得到洪金的命令,也不敢动手,只能包围着沈凛往后退。   “你们洪爷在等着我,让开吧。”沈凛沉声说。   霍一清没想到他们就这么轻松地就进来了。第一眼就看到被缚住的霍一宁。   洪金等人见到又出现了一个霍一清,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   “一宁。”霍一清看到自家弟弟精神不济的样子很是心疼。   霍一宁也很久没有见到霍一清了,他就是因为太想念了所以才会突然来找霍一清的。   “哥。”霍一宁终于不再披着面具,在霍一清面前示弱。   这一声“哥”喊得霍一清心都要揪在了一起。   沈凛微微偏头,看到霍一清把着轮椅的手越发地紧了。他看向霍一宁,确实是和霍一清很像,如果不熟悉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他在打量着霍一宁的时候,霍一宁也将视线投向了他。沈凛发现霍一宁看他的眼神很有敌意,他确实和霍一清不同,很少有人能和沈凛对视这么久,还是用这种仇视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有侵掠性。   霍一宁看着沈凛,感受得到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魄力,能在坐着的时候还给人一种俯瞰的盛气凌人的气势,也算是少有了。   可是他还是无法不对沈凛产生敌意。   如果不是沈凛,霍一清根本就不会遇到这么多的危险。不管遇到再多的苦难,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却因为沈凛被迫陷到这种危险的境地。   沈凛没有在霍一宁身上用太多时间,他看向秦钦和沈易一行人。然后让霍一清推着他过去,和他们一起被无数杆黑枪包围在中间。   秦钦的情绪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但是一番纠缠也是尽显狼狈,尤其是眼里还布满了血丝。他看着沈凛,有气无力地问:“你来干什么?”   沈凛说:“和你同生共死。”   秦钦嘴角抽了一下,“这种时候你还有时间开玩笑,平常怎么没见你这么幽默。”   沈凛抬头看了一下沈易、林浩和张朝景,“怎么,我这么做你们不高兴吗?”   林浩说:“怎么可能高兴?”沈易和张朝景都保持了沉默。      洪金和唐老爷子等人也早已明白抓来的并不是霍一清而是霍一宁。洪金有一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不过沈凛最终还是来了,也算是达成了一开始的目的。   “沈三你果然很义气。”洪金看着他们几个像是叙旧一样忍不住打断他们几个。   沈凛看都没看他一眼,将视线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唐老爷子。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唐老爷子别开眼睛,不愿意和沈凛对视。唐峰自认为孝顺的站了出来,“凛哥,你也别怪我父亲。怪只怪你自己野心太大。”   沈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而是继续看着唐老爷子,“义父也觉得我的野心很大吗?”   唐老爷子吃惊于沈凛到了现在居然还肯认他,他犹豫了一会儿,喟叹了一声说:“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小九。”小九是指沈凛的母亲,道上的人比她辈分大的就叫她小九,辈分小的就尊称一声九姐。   唐老爷子又像是在解释什么的,继续说:“如果你没有联合秦钦,想把整个帮派都拖下水报私仇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做。”   沈凛说:“所以你要杀我?不惜让我成为残疾。”   唐老爷子听出了一点不对劲,皱眉,“什么让你成为残疾?”   沈凛说:“那就要问你的儿子了。”   唐老爷子回头看站在身后的唐峰。唐峰的眼神有些慌乱,“父亲,我……”   沈凛说:“为了亲生的儿子,不惜杀死曾经的义子,妹妹的遗孤。您真的好意思担当曾经道上赞誉的义薄云天唐振宏吗?”   谁都知道沈凛残疾的事另有蹊跷,却没有想到是唐峰动得手。毕竟那个时候他应该没有那个本事才对。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人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去。   霍一清完全没有想到沈凛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查到了当年的真凶。他今天看起来也不是没有准备。霍一清不知道,每天都在他身边的人隐藏得到底有多深。   唐老爷子看着唐峰,“真的是你?”   沈凛说:“你联合沈信一手导演的不是吗?可笑的是我居然栽在了你们这样的人手上,也许还真是我小瞧了你。”   唐峰刚出现的时候,唐老爷子不过给了他一个不痛不痒的地方让他呆着。谁会想到他居然有这种本事和这么大的野心。   唐峰对唐老爷子说:“事到如今,只有杀了沈凛才能永绝后患。你必须记住,你的儿子是我!”   唐老爷子没想到他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之前还一口一个父亲,现在就开始直呼你我。   “你……”但是唐老爷子也明白唐峰说的是事实,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洪金看这情况,沈凛似乎是在煽动唐老爷子临时变卦。迟则生变,他总觉得沈凛在谋划着什么。他举起右手准备将手中的茶杯掷下。   这是最后的指令,马上沈凛和秦钦一干人等就会被射成筛子。   他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微笑。   “别动!”   洪金的手还在半空中没有落下。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上了他的脑袋,是枪。每个带枪的人都很熟悉这种质感,像他们这样的人,年轻的时候谁没被枪对准过脑袋呢。只是现在身居高位,这种感觉倒是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洪金微微移了一下脑袋,一字一顿地说:“唐、勉。”   众人也惊呆了。这突然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沈凛也露出少见的惊讶神情,他看了看霍一清,果然看到霍一清的眼里有担心的神色。   “放了他们!”唐勉说。   洪金说:“你怎么会有枪?”   唐勉说:“事实是枪现在就在我的手上。原因不重要,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最重要。这是您教我的。”   洪金气得浑身发抖,怒道:“你疯了吗?杀了我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   “你以为我还打算活下去吗?”唐勉说:“放了他们,我不会开枪。不然,就同归于尽好了。”   “你是早就和沈三串通好了?”   “不是。”   洪金突然想到了什么,大骂道:“你居然为了一个被人操/烂了的婊/子背叛我?!”   唐勉没有答话,而是将枪又在洪金的头上顶了顶,“你最好快点决定。”   洪金咬牙切齿地犹豫了一阵,命令周围的手下,“先把枪放下。”   唐勉一只手抓住洪金的领子,一只手拿着枪扣在他的头上。   “先把霍一宁放了!”   洪金说:“放了他。”霍一宁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唐勉,然后慢慢往霍一清的方向走去。   “哥。”   霍一清看到霍一宁走过来,猛地把他抱到怀里。   唐勉看着他们俩相拥在一起,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抓着洪金也往沈凛那边走去。他走着走着行动却迟缓了起来,身形开始晃动,心也开始飞快地跳了起来。   心悸的感觉。他知道这是毒瘾犯了。   洪金给他种下的毒瘾,只要再走几步就好了,坚持一下就好了,只要坚持一下。   突然他脚步一个踉跄,洪金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曾经是一把好手,当下左手一反抓将唐勉的手扣住,另一只手抢了唐勉手里的枪顺到自己手里,毫不留情地对着他的腹部连开了三枪!   “唐勉!” ☆、痛哭   “唐勉!”一直看着他的霍一清下意识地想冲过去。沈凛反应很快,从侧面抓住了霍一清的手。霍一清的力气却大得惊人,竟然从沈凛的手中滑了出去。   沈凛看着霍一清跑了过去,只好拿起了枪,对着还在不停地放枪的洪金的脚下打了过去。洪金被他逼得不得不后退两步。   霍一清跑到唐勉倒地的地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他驼在背上,半拖着扛了回来。   沈凛已经为了掩护霍一清一抬手将大厅上玻璃的琉璃大灯给打了下来。整个局面彻底混乱了。   洪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少唐老爷子的人都拿起了枪对着自己。他愤怒地看向了唐老爷子和唐峰,见他们俩也是一脸迷茫和惊恐的表情。   洪金还是占据着优势,他命令手下开火,对着沈易和秦钦一干人等扫射。   沈易和秦钦等人反应也极快,将红木制的圆桌立了起来。沈凛一边同他安插在唐老爷子身边的人向洪金的手下射击,一边冲秦钦快速地喊道:“枪在餐车里!”   沈易第一个看见放在角落里不起眼的餐车,飞快地将白色的桌布掀开,里面居然是好几十把手枪。   整个会场已经陷入了混战之中,只能听见连绵不绝的枪声,惨叫声,还有东西被砸碎打翻的声音。   霍一清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唐勉一直在吐血,一吐就一大口,全都滴到霍一清的肩膀上,在他衬衫上晕开形成了鲜艳的颜色。   沈凛一直在注意着霍一清的动态,生怕他会被流弹打中,但是现在显然没有那么多精力来顾及。霍一宁在他身边,对他说:“给我一把枪。”   沈凛愣了一下,把双手上的枪丢给他一把,“这是你哥哥的枪。”这就是沈凛送给霍一清的那把。沈凛接着说:“带他找个角落躲起来。还有,照顾好他。”   霍一宁从来没握过枪,但是却拿得格外地稳。他冷冷地看了沈凛一下,然后往霍一清的方向跑去。   霍一清完全罔顾了周围的枪林弹雨,但是他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好像根本就无路可逃。他甚至找不到沈凛在哪里。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胳膊,把他扯到一边。   霍一清脚步歪了一下,差点把背上的唐勉给甩了下来,幸亏赶紧死死地把住了唐勉,才没让他掉下来。   霍一清一转头看见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露着焦急的神情。   “一宁。”   “你傻了吗?在这里走来走去!”霍一宁边对他吼道,边把他拉到一个角落里。旁边堆了不少杂物,应该暂时不会有人注意到。   以前都是霍一清对霍一宁大呼小叫,霍一宁都是微笑着听着他训话。第一次被弟弟吼,霍一清也有点愣住了。   ‘“还在发什么呆!”说完之后看着霍一清的表情,霍一宁也自觉失控,想解释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霍一清没时间在意,他把唐勉放下来。唐勉被打中了腹部,已经全身是血,而且还在不停地流。   霍一清想用手去压住他的腹部,为他止血。可是根本没用,霍一清甚至不敢碰他。   唐勉睁了睁眼,自己用大手按住腹部,然后努力坐了起来,“我没事儿。”   霍一清见他还能动,惊喜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唐勉笑了一下,说:“被枪击中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死掉,整颗心里都是绝望。但是我看到你跑过来的时候,心里真的很高兴,就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他的嘴角时不时还有血流下来。   霍一清见他又吐血了,心里一慌,忙拿袖子给他擦着血,“你先别说话了。”   唐勉把他的手拿住,“那个时候我在想,你当年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倒在地上满心都是绝望,可是我却连一颗稻草……都不愿意给你。”   唐勉的眼里流出了湿润的液体,顺着眼角隐匿到头发里。   他竟然哭了。   霍一清不敢相信,颤抖着手给他抹着眼角的泪,还有着滚烫的温度。   “先别说话了,求你,求求你。”   唐勉微笑着说:“你还恨我吗?”   霍一清摇着头说:“这不怪你,真的。跟你没关系,我不恨你,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唐勉露出释怀的眼神,“那你喜欢过我吗?”爱这个字太沉重,他承受不起,也没有资格承受,他只想知道霍一清有没有喜不喜欢过他。   霍一清深深地看着他,他突然觉得有一种很多年前就消失的感觉重新又回来了。他的眼睛居然湿润了,快要看不清唐勉的面容。心口也绞在了一起,仿佛只要一拧,就能让这种悲痛涌出。   自从三年前的那天起,他的泪腺就像丧失了功能一样。不论再难过再痛苦,都流不出一滴眼泪。   想哭都哭不出来,这种痛苦谁又会知道。   他抱住了唐勉,“是,我喜欢过你。我曾经那么那么的……喜欢你。”   唐勉用尽力气,反手把霍一清抱在怀里。   霍一宁不忍心再看,把头别向了一边。   外面轰鸣的枪声还在响个不停,碎弹飞溅,嘈杂声一片,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   谁也不会注意到这里的一个小小的生离死别。   除了一个人。   唐峰的身手不过是三流,他本来被保镖围在中央,躲避着枪林弹雨。后来太过于混乱,跟一干保镖走散了,只能一个人躲在暗处,却在这个时候看见了霍一清一行人。   若是打死了霍一清一定能让沈凛心神大乱。   他从侧面绕了过去,混乱之中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把枪对准了霍一清的后脑勺,露出一个微笑,他已经可以想象沈凛为此发疯发狂的样子。   这个时候唐勉却像有感知一样,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是面对着唐峰的,正好对上了漆黑的枪管。   霍一宁也在下一秒中注意到了,他大喊道:“小心!”冲唐峰开了两枪,奈何第一次开枪,根本就对不准,见没用他整个人就要扑到霍一清的身上。   唐勉却比他更快一步,他本来已经油尽灯枯,再也没有力气动半分。他用了生命中最后一点的力量,抱着霍一清翻了个边,用自己的后背,将霍一清完全挡住。   霍一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唐勉在拼命把他压在怀里,然后唐勉的胸膛还在不停地震动。   霍一清看不到,可是霍一宁能看见唐勉的后背被射了好几个窟窿,鲜血就像裂开的水龙头喷涌而出。他拼命地对着唐峰无差别的扫射,终于击中了他的小腿。   霍一宁冲出去把他掉在地上的枪踢到一边,然后又对着他的腹部乱射。   霍一清感觉到唐勉抱着他力气越来越小,他从唐勉的怀里出来,把摇摇欲坠的他抱住,不让他倒下,却发现他的后背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涌出来。   霍一宁走回来,看到唐勉的嘴里不停地吐出一大口一大口的鲜血,全部都是艳丽的鲜红色。   唐勉一张口嘴里就全是血,一句话都说不来了。   霍一宁跟着霍一清蹲了下来,看着唐勉依旧深深地看着霍一清,忍不住说:“你这又是何苦?”   唐勉勉强转过头来看了霍一宁一眼,把手上的护腕解下来,戴到了霍一清的手上。霍一清的手腕很细,戴上去松松垮垮的,好像一伸手就能掉下来。   霍一清反手抓住他的手,“我不要!我不要!”   唐勉似乎是笑了一下,像是在说“别闹了。”   霍一清突然说:“我恨你,唐勉。我没有原谅你,我还是恨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都是你,是你害了我!我一生都不会原谅你。”   “对……对不……起!”唐勉吐出几个字,勉强能听清一点。   霍一清再也没有办法伪装下去,把唐勉抱在怀里。   他不想听这个。   不想听对不起。   一滴眼泪滴到唐勉的脸上,是霍一清的眼泪。   他终于能哭出来了。唐勉突然发现自己的死还是有意义的,至少霍一清以后都会幸福的生活下去,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霍一清的眼泪顺着唐勉的脸颊向下流去,经过嘴角的时候,唐勉调皮地伸出舌头,尝了一下,大概是甜的吧。   他闭上了眼睛。   霍一清再低头的时候,怀里的人眼睛已经彻底的闭上了。   不知道维持了这个动作多久,周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安静了下来。沈凛身上沾了不少血渍,不过好在都不是他自己的。   洪金和唐老爷子都受了伤,被秦钦擒住。唐峰则在混战中不知道被谁残忍地射成了一堆烂泥。   他第一反应是找霍一清,也很快就找到了。   他在霍一清和唐勉的面前看了许久。霍一清无声地流着眼泪,把头放在唐勉的肩膀上。   沈凛推着轮椅滑了过去。   霍一清抬眼看着沈凛。   “过来。”沈凛说。   霍一清把唐勉放平,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腿有点发麻,走到沈凛的面前,差点跪在了地上,沈凛把他扶住。   沈凛摸着头,“想哭就哭吧。”   霍一清双手抓住沈凛两边的衣袖,在沈凛的胸膛前无声地流着泪,眼泪浸湿了沈凛的胸前的衣服。   沈凛在他头上吻了一下,霍一清终于再也受不了了扑到沈凛的怀里,痛哭失声。   整个安静的会场只能听见他悲恸到极致的哭声,像是要把这一声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全部都哭出来。 ☆、刺猬   刚开始还是咬着牙的啜泣,到后来则是撕心裂肺的嘶吼。   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因为这哭声让人想起了自己身边的生离死别。也许那个人在别人的眼中是无恶不作,但是却始终是自己的兄弟。   沈凛可以感觉到他抓着自己的衣服有多紧。他从来没有见过霍一清这么放肆地哭过,不,应该说他从来没有看过霍一清哭。   “是我害了他。”霍一清还在不停地颤抖。   沈凛把他拉上来一点,让他更贴近自己的胸膛。   “如果不是我……当年非要缠着他,他就不会认识我,就不会发生这么这么多的事,他本来拥有那么美好的人生,他本来那么那么优秀,是我……害死他的。”   沈凛说:“这不怪你。”   霍一清拼命地摇头,“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沈凛把他的头捏起来,看着他满脸的泪痕,双眼无神,已然失去了神志。他把住霍一清的肩膀,“霍一清,你给我冷静一点!”   霍一清被他一吼,眼神里才恢复一点清明,愣愣地看着沈凛。   沈凛心有不忍,摸着他的脸颊说:“他是心甘情愿的。他是心甘情愿的,你明白吗?就像你为了我可以不惜性命,而我也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心甘情愿。这四个字再次触动了霍一清。他从来没想到他还值得一个这么去做。   他眼里一行清泪流下来,抬头看着沈凛,“就算是这样,可是如果没有我,如果他从来都不曾认识我,如果当初不是我……”   沈凛说:“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对于他来说,一定不愿意抹杀掉过去的一切。他只是想向你赎罪而已。”   “赎罪?他有什么罪,他口口声声说对不起我,可是……他没有做错什么。就算我曾经怨恨过,但是……”   沈凛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希望你可以活得好好的。希望你可以放下心里面的包袱,可是你现在却又重新背上了另一个包袱,你觉得他会高兴吗?而且……”   沈凛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他已经染上了高浓度的毒品,基本不可能再戒掉,他大概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才孤注一掷的吧。”   霍一清呆呆地看着沈凛,沈凛把他扣在自己的肩膀上。   “如果想哭就一次哭个够。”   霍一清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似的,他紧紧抱着沈凛,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像是要把他揉到骨子里。      洪金被打断了一条腿,只能被人架着才能站起来。秦钦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手里转着枪。   洪金说:“你要杀就杀,何必做出一副猫抓耗子的姿态。”   秦钦笑了,眼底却没有笑意,凑到洪金的耳边,“你当年不就是这么戏耍陈珂的吗?把他的关节全部打碎,然后把他丢了回来。”   洪金被他毛骨悚然的眼神吓了一跳,只见秦钦拿枪对准了他的右腿,然后又往上移,到肘关节的地方,左边,然后是右边。   这种恐惧比一切都可怕。   人年纪越大就越怕死。如果不是当年风发时的一口气还在,恐怕求饶的话就要说出口了。秦钦看到洪金的眼神一点一点地惊恐,身体也在不停地往后缩。   秦钦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然后射出了一枪。   洪金瞪大了双眼,像是死鱼一样的突了出来。一击命中射中了心脏,鲜血在胸口晕开,压住他的人松手,洪金就往后倒到了地上。   秦钦的手下都很吃惊,尤其是一些知晓内情的。   一个人实在忍不住问道:“秦哥,为什么那么轻松的就让他死了……应该打断他的手脚,让他也受受折磨!”   秦钦把枪放下,淡淡地说:“因为我不想和这种人渣成为一样的人。”   秦钦自从开完枪之后就觉得全身都像是散了架一样。十年的紧张,在今天终于土崩瓦解,彻底结束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柱子靠住。   有人想去扶他,秦钦摇摇手,“你们别过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他只觉得很空虚,心里绵延的痛汹涌而出,他闭上眼睛,一行眼泪同时流了下来,“终于……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最后无声地吐出两个字,俨然就是:“陈珂。”      霍一清在沈凛的肩上哭到睡着。   霍一宁一直冷眼看着他们两个,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把霍一清从沈凛身上抱下来,他不比霍一清壮实多少,却比霍一清有力气得多。霍一清这些年身体不好,整个人几乎是被掏空了。   他看着沈凛,丝毫不惧,“我先照顾他,你去处理该处理的事。”   沈凛看了一眼霍一清,眼神里是难得的温柔,“嗯。”   沈易林浩和张朝景等人也都受了程度不一的伤,不过好在都不太严重。   看到沈凛过来都站了起来,“三哥。”   沈凛说:“这一段日子辛苦你们了。”   林浩大大咧咧地说:“才多久没见,三哥就开始和我们说起客套话了。”   沈凛难得的露出淡淡的微笑。   沈易站出来,指着蹲在地上的一人说:“三哥,他……应该怎么办?”   沈凛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沈易指的正是唐老爷子,他蹲在唐峰的尸体旁边,神色颓败,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十年,以往的那个精神抖擞老当益壮的唐老爷子已不复存在。   沈凛自己推着轮椅走了过去。   “义父。”   唐老爷子抬起头来看着沈凛,刚才在混战中,沈凛特意没有和唐老爷子正面交锋,唐老爷子也特意避开了他。所以两个人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冲突。   “你还肯叫我。”   沈凛说:“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舅舅。”   沈凛又看了一眼唐峰,“血缘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就算您将一切都给了他,他也不会感激你,像他这种人只会觉得一切都是自己该得的。”   唐老爷子苦笑一声,“你说的对。”   沈凛说:“我自己的亲生父亲对我不闻不问,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是我的亲生父亲该有多少,可惜,不是。”   唐老爷子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从来不知道你在我身边藏了那么多人。”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几乎全部都向你倒戈了。”   沈凛说:“那些人不是我藏的。他们一直是你的人,如果不是你为了唐峰,寒了一干人的心,他们害怕到时候会和我一样的下场,他们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唐老爷子神情呆滞,沈易走过来,低声对沈凛说:“三哥,你看……”   沈凛说:“他已经丧子,断了他这一生的夙愿。不会再掀什么风浪了,找个地方,让他静养吧。”   唐老爷子依旧像是没听到一样,仍然蹲坐在尸体旁边。   沈易说:“三哥的心比以前软了不少。”   沈凛自己也没有察觉,“是吗?难道我以前很冷血?”   沈易说:“倒不能说冷血,只是你很少考虑人的感情。”   沈凛说:“你这不就是间接地说我冷血么。”他抬起头看着前方,“也许是因为,我也明白了一点点不想失去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不管那个人是好还是坏。”   沈凛一转头看到秦钦,才发现他已经把洪金给解决了。   看到洪金不过是一击致命,沈凛也知道他和秦钦终究是同一路人。秦钦看到沈凛之后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走到沈凛的面前,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小子厉害,居然藏了那么多暗线。怎么不早点来,差点把我给吓死,我以为我今天要命丧在这里了,哈哈,还好还好。”   沈凛看着他的笑颜,总觉得很难过。   “我总觉得心神不宁,担心你会出事。所以把自己在唐家所有的暗线都布上了。幸亏唐峰不得人心,让很多人突然倒向了我,我也是始料未及。洪金的死讯已经传到了洪帮,现在他们只是一盘散沙。”   秦钦说:“那边是谁在?”   沈凛说:“你的人。”   秦钦兴奋地说:“那我现在也过去。”   沈凛拉住他,“秦钦,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秦钦静默了一会儿,笑道:“我当然记得,你放心。”   沈凛松开他的衣角,“那你去吧。”      沈凛让人把唐勉的尸体收殓好,看着他的面容被一点点地遮住,沈凛一个人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沈凛走到霍一宁面前,“把他给我吧,这里在清场,我带他回去。”   霍一清被背在霍一宁的背上,脸上还有泪痕。睡着了都在流泪么?   霍一宁犹豫了一会儿背着霍一清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沈凛说:“我帮你把他送上车,你背不了他不是吗?”   沈凛又一次明显地感到了霍一宁的敌意,他看着和霍一清一模一样的脸实在生气不起来。甚至还在想着霍一清可永远不会有这种表情,他是一只外面全是刺,里面却很柔软的小刺猬。   想到这里,沈凛的眼神也变得柔和。    ☆、夙愿   沈凛对霍一宁说:“你先帮我带他回去。”   霍一宁瞥了沈凛一眼,把霍一清在背上重新往上驼了驼,往外走去。沈凛先去看了受伤的兄弟,把沈易几个人叫了过来。   “林浩和张朝景留下来清场,警方那边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他们会把洪金的人带回去作为交代。沈易,你去东盘口的码头,跟着秦钦,看着他。”   沈凛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秦钦。   沈易几个人突逢大劫,以为要命丧于此,谁知道沈凛却突然出现,留的后手谁也没有预料到。到此刻,就连沈易也不能断定沈凛到底还有多少没让人知道的力量。      霍一宁把霍一清放在车上,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霍一清迷迷蒙蒙地醒了一会儿,又缠上了霍一宁昏睡过去。看到霍一清又消瘦了不少,霍一宁只觉得心疼。   沈凛过了许久才出来,他从车窗可以看到沈凛自己推着轮椅慢慢地前进,并不很费力,也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沈凛注意到他的目光,也一直和他对视。   沈凛过来之后,先看了一眼缠在霍一宁身上的霍一清。几个手下帮着把沈凛抬上车,以往这些事自从霍一清来了之后就抢着做,倒是很久都没有他们几个的用武之地了。   沈凛看向霍一宁,“你叫霍一宁?”   霍一宁看都不看他一眼说:“是。”然后就没再说话。   沈凛还是第一次这么殷勤地准备和人套近乎,结果就这么被霍一宁冷冰冰地打回来了。   “你似乎很讨厌我?”   霍一宁淡淡地说:“没有。”   沈凛:“……”   沈凛发现他们俩兄弟性格上最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心口不一了。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家里。霍一宁把霍一清背在背上,自顾自地下了车。沈凛只能无奈地跟在他的后边,霍一宁像到了自己家一样自然,唯一一次回头看沈凛就是问他,“卧室在哪里?”   沈凛说:“左手第一间。”   霍一宁把霍一清放到床上脱了衣服,然后给他盖上被子。霍一清还死死抱着霍一宁不放,霍一宁拍着霍一清的背,“哥,你先睡一会儿,我不走。”   霍一清仿佛听懂了一般,把手乖乖放了下来。   霍一宁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背在嘴唇上贴了一下。   沈凛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微微挑了挑眉。   霍一宁把霍一清的手也塞进被子,站起来看到沈凛就在门口。他一点都没有被看到的窘迫,坦然地看着沈凛,像是在示威一样。   沈凛看着他这张脸,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滑动着轮椅到霍一清的床前,撩了撩他的头发。霍一清在睡梦中烦躁地摇了摇头,想甩开那只作怪的手。   沈凛一笑,在他嘴角上啄了一下,轻轻说道:“我是三哥,还敢乱动!”   霍一清一个激灵,马上就一动不动了,任沈凛的手在他头上蹂躏,甚至还乖顺地往手上靠了靠。沈凛一挑眉,回头看向正站着的霍一宁。   霍一宁面色阴沉,突然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沈凛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会用这种方法还和一个小孩子赌气示威了。他重新看向霍一清,“我先出去,晚上回来陪你。”   霍一清闭着眼睛呼吸绵长似乎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沈凛滑着轮椅慢慢地出门,霍一宁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他是属于那种很板正的人,不会像霍一清一样脱了鞋穿着随便坐没坐姿。   沈凛说:“我还要去处理一些事,你先照顾他,我晚上会回来。”   他不亲自送霍一清回来不放心,洪帮势力的清扫还有秦钦那个不让他省心的都需要他过去,所以他本意就是先把霍一清送回来,然后再离开。   霍一宁说:“你不说我也会照顾他的。”   沈凛点点头放心地走了。      沈凛先询问了沈易那边的情况,沈易说秦钦的状态挺正常的。沈凛这才放下心来,让沈易继续跟着秦钦,注意他的情绪和动态,自己也尽快地赶过去。   洪帮毕竟是老帮派了,没那么容易就被打垮。沈凛也没想过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只要能够重创他们,将来洪帮分散为不同的小势力,就不足为惧了。   在洪金手下的人也不是个个都是那么忠心的,洪金当年也是兼并了许多别的势力才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更不要说洪金现在已经死了。他的手下与其浪费时间以卵击石为他报仇,还不如占山为王,自己带着人当个小头目。十几二十年后谁还会记得洪帮这个曾经的第一大帮派。   沈凛到的时候没看到秦钦,正奇怪,就看到了沈易。沈凛忙问道:“秦钦呢?”   沈易的表情有点纠结,沈凛皱眉,“出什么事了?”   沈易说:“也不是,就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然后把沈凛带了过去。   就看见秦钦正坐在露天的一家烧鸡摊前,一只脚搭在凳子上,一手抓着一只鸡腿,啃得很来劲。边吃还边打电话,“那谁,你们那边怎么样?什么,跑了,跑了就追啊!等等等等,先别追了……”   沈凛在看到他下一个举动的时候,觉得他现在也不算什么了。   秦钦在他对面还摆了一个塑料盘子,他把烤鸡的另一个腿也扯了下来,用随身带的小刀把里面的骨头剔得干干净净,这还是他们年轻的时候,练刀法练出来的,秦钦在这方面的天赋比沈凛高,一把小刀使得虎虎生威,没想到现在却用来削烧鸡。   秦钦把削好的鸡腿放在对面的盘子上,“上次你不是说想来吃吗?我都削好了……”   沈凛的嘴角扯了扯,对沈易说:“算了,你先在这里看着他。我先去盘山口看一看。”盘山口就是洪金的老巢。   沈易说:“三哥,我也跟你去吧。”   沈凛说:“你还是看着他吧,虽然他疯疯癫癫的也不是一两天了。但是今天很特殊。”   沈易无奈地看着秦钦一个人自言自语,说道:“好吧。”      沈凛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本来想回来吃个晚饭,也不知道霍一清醒没醒。尽管多年的夙愿已经实现,可是心里却还是空荡荡的,只有回到家的时候,沈凛才能感觉到充实。   他进来的时候吃了一惊。餐桌上居然摆了一桌的饭菜,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虽然都是家常的小菜,但是菜色鲜艳,闻起来也很香。   霍一宁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回来的太晚了,菜都凉了,我重新热一下。”   然后沈凛就看着霍一宁飞快地把所有的菜下锅,再重新摆上桌,动作如飞。又想起霍一清经常手忙脚乱的样子,再一次觉得他们俩真是天差地别。   不过,谁让他喜欢呢。   霍一宁递给他一双筷子,“吃吧。”   沈凛说:“你不吃?”   霍一宁说:“吃过了。我熬了粥在锅里,等哥醒了,你端去给他喝。”   沈凛才知道霍一清到现在还没醒。   这饭菜的味道倒是真不错。沈凛确实有点饿了,于是吃了不少,“你的手艺很不错。”霍一宁“嗯”了一声完全不在乎。   沈凛吃完之后带着霍一宁的粥进了卧室。霍一清似乎是听到声响翻了个身,沈凛把床头灯打开,“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霍一清慢慢睁开眼睛,懵懂了半天。   “三哥。”   “嗯。”   沈凛刚把粥端起来吹了两口,霍一清就靠了过来,弄得沈凛差点把粥洒到手上。他赶紧把粥放回去,霍一清已经朝他的脖子啃了起来。   “一清。”霍一清一口咬上了沈凛的喉结,沈凛觉得自己喊出来的声音都嘶哑了,他咽了咽口水,喉结随之一动,霍一清也跟着舔了两下。   沈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流到了自己的胸膛里,他把霍一清扶起来,才发现他的眼泪流得满脸都是。   “一清。”   霍一清声音里其实没有哭腔,“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不知道怎么控制它,让它停下来。”   沈凛用大手替他抹了抹,但是眼泪还是在不停地流,止都止不住。   霍一清说:“三哥,我想吻你。”   “等会儿。”沈凛让霍一清拉他一把,把他拖上床,平常他是一定要自己一个人上的,但是今天他却没时间在意这些了,面子也好自尊也好。   沈凛一上床,霍一清就扑了上去,把他压在身下。   他和沈凛的舌纠缠在一起,像是不要命了一样的屏着呼吸接吻。沈凛只觉得快,感从舌尖一直传到下,身,有什么正在快速地苏醒。   霍一清的泪不停地滴到沈凛的脸上,烫到了沈凛的心里。   “不要死。”霍一清大口地喘着气,揪着沈凛的衣领,“你不许比我早死。”   沈凛很少看到这么霸道的霍一清,他顺着刺猬的毛,“不会的,我答应你。”    ☆、解脱 刺猬又翻动了一下,想做出恶狠狠的气势,结果又被沈凛顶了回去。   沈凛看着他,“你还是很害怕。”   霍一清低下头说:“我没有。”   沈凛说:“那为什么哭?”   霍一清抹了一把脸,“我没哭,只是在流眼泪。”   沈凛说:“这有区别吗?”   霍一清说:“当然有,其实我并不害怕,不,我唯一害怕的就是你会像……他一样弃我而去。”   他指的就是唐勉。   沈凛说:“他不是弃你而去,他是在走近你。”   霍一清眼里弥漫着悲伤,笑了一下,配着他脸上的泪痕,很是滑稽,“你真会安慰人。”   沈凛说:“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将来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走近你。”他不会选择这种方式让霍一清来记住,而是要占有他,完完全全地占有他。   霍一清抬起头看着沈凛。   沈凛把他捞过来,死死地把他按在自己的身上,恶狠狠地说:“我要得到你,就要一直守着你,不让你靠近任何人,只属于我一个人。”   霍一清第一次听他讲这么露骨的话,才发现沈凛的独占欲其实很强。   沈凛说:“遇到危险快要死的时候,我就会想,如果我死了,你就会跟别人在一起,我只要一想到这里,就恨不得让你也一起陪葬。可是我又舍不得,只好挺着又活了。”   霍一清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陪葬,而是沈凛说他会和别人在一起。   “我不会再和别人在一起了。”   沈凛说:“你说什么?”   霍一清没说话。   沈凛按着他的肩膀,下巴磕在他的骨头上,重重地一碾,“再说一遍。”   霍一清说:“你要死了,我不会再和别人在一起的。”   沈凛愣住了,他倒是没想到霍一清会这么果决地回答,他还以为霍一清至少会考虑一下。   他在霍一清耳边说:“真的?”   霍一清的情绪还是很低落,神情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可是他说的这话却是情真意切,半分不假。   沈凛看他的神情,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可是你那么骚,要是没了我你能不去找男人?”   霍一清本来还在发呆,听到沈凛的话脑海里炸出一道惊雷,把他一下子推开,“沈凛你什么意思?!”   沈凛被他推倒在床上,差点栽了下去,他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天,力气这么大……”   霍一清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   沈凛是在逗自己么?   为什么。   在这种时候。   因为想让他别那么难过么。   其实霍一清也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感觉。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把沈凛扶起来坐好,“其实你不用这样,我没事。”   “可是你还在流眼泪。”   霍一清只是说:“我没有哭,你不用安慰我。”他一口咬住沈凛的肩膀,在上面咬出一个牙印,刚开始还是疼的,过了一会儿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沾了上去,麻麻痒痒的。   沈凛转头一看,霍一清正在舔着他的伤口。   霍一清看到沈凛正望着他,直接搭了上去和沈凛接吻,然后把他扑倒在床上。   霍一清把舌头伸了进去,和沈凛搅拌在一起。过了许久,才停下来喘一口气。   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露出光洁白净的独属于少年人的胸膛。他对沈凛说:“摸我这里。”   沈凛顺着他的话捏上了他胸前的红点。   才一碰上去,霍一清就一个激灵,摩擦的快感让霍一清身体很快就又了感觉。沈凛看着他胸前的红点慢慢挺立起来,忍不住按了下去,然后又松开,不亦乐乎。   霍一清把他的裤子扯下来到大腿根,只剩下一条黑色的底裤。   沈凛显然也已经动情,蛰伏的巨物在腿间傲然挺立。   霍一清俯下来,隔着黑色的底裤,舔弄着他的巨物。这种隔了一层的触感,虽然不是直接接触,却有种异样的摩擦感。   布料被染上了一层濡湿的痕迹,霍一清用嘴把沈凛的底裤脱下来一点。黑色的耻毛很茂密,沈凛的底裤只被脱下了一半,还有一半挂在腿上。   沈凛的腿很白,因为他不愿意把腿露出来,连带着整个下半身都很白。   除了那孽根,青紫黑长,上面还布满了青色的纹路,看着有些吓人。   霍一清没有用手,而是直接用嘴含了上去。   “一清。”沈凛喊住他。   霍一清可以感觉到沈凛的欲/望在他的口中苏醒,而且里面的青筋还一跳一跳的,像是活物一般在他口里肆虐。   霍一清先是在顶端吸了两口,一股膻腥味传来,霍一清以前是觉得恶心,可是现在却没有那种感觉了。   他用上了他会的所有技巧。   舌头一圈一圈的打着转,跟着一点点深入,直到全部都吞进去。   沈凛仰着脖子闭着眼睛,汗水从头上流下来再到脖颈处,最后顺着脖子隐藏到后背。   如果霍一清这个时候看到的话,肯定会马上扑上来啃他的三哥。   太性感了。   沈凛好不容易唤起一点神智,把双手插到正在下面吞吐的霍一清头发上,“一清。”   霍一清还想试试深喉。但是沈凛的尺寸比霍一清以前遇到过的人都大,所以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他跪坐起来,把舌头压下去让沈凛的巨物从喉咙直穿过去,一直顶到了咽喉。   可是太大了,霍一清才刚刚试着动了一下,眼泪就憋出来了。   沈凛觉得现在的快感和刚才相比有一些不一样。他一抬头,看到霍一清的眼泪流得比刚才更狠了。忙把他拉起来,“出来。”   这也是沈凛比其他人强的地方。   要是别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里还会忍耐。   可是沈凛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他想,就能克制住自己。   霍一清把他拉起来咳了两下,“我……”   沈凛说:“为什么这么为难自己?”   霍一清说:“我没有。”   沈凛坐了起来,扣着霍一清的腰。霍一清只把衣服脱了,沈凛看着他把他的外裤也脱了下来,只留下短裤。沈凛的一只手滑过他的胸前,捏着他的突起。另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进去。沈凛的手有些凉,冰冷的触感在他的臀上色/情的捏了两下。   然后在他穴口打着圈,偶尔戳一戳。   沈凛看着霍一清心不在焉的样子,说:“你还在想唐勉。”   说着一根手指就戳了进去,霍一清下意识地一夹,将沈凛的手指牢牢地夹在里面。   “我没有。”   沈凛一根手指在里面慢慢地旋转,这是一种折磨,霍一清不得不放松了臀部的肌肉,沈凛的手在里面抽插着,顶着霍一清的肠壁,寻找着他的敏感点。   沈凛命令道:“说实话。”   说着又送进去了一根手指,沈凛的手上有枪茧,而且他的手本来就骨节分明。在霍一清的里面,霍一清有一种可以摸出他的形状的感觉。   他脚一软又不敢完全坐在沈凛的腿上,只能苦苦支撑。   沈凛恶意地将食指和中指屈了一下,霍一清“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沈凛听到客厅传来声音,突然想起来霍一宁还在。可是霍一清没有注意到,还在随着沈凛的动作而发出可耻的声音。   “别,等一下。不是的,我承认,我有在想唐勉。你让我怎么不想,他就死在我面前……”   霍一清说着也不知道是被沈凛欺负的,还是心里真的伤心,声音哽咽,居然像是真的要哭出来了似的。   沈凛的手指不仅没有慢下来,还突然开始模拟着性/交快速地抽/动,每次都抽出来,然后再插/进去。摩擦产生的水声都可以听到,霍一清脚尖绷得很紧,手指抓着床单。   沈凛居然还能忍住,像是逗弄小动物一样玩着霍一清。   “我是谁?”   霍一清微微睁开眼睛,脚颤得不行,“沈凛,沈凛,三哥。”   一道白光闪过。   他把眼睛一闭,居然又被沈凛指/奸到高/潮了,甚至都没有抚慰一下前面。   霍一清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沈凛对霍一清说:“坐上来。”   霍一清摆弄着自己的两条腿,几乎是摔到了沈凛的身上,那硬物就顶在他的后面。霍一清把裤子脱下来,然后自己对着沈凛狰狞的蛟龙坐了下去。   沈凛把着他细嫩的腰,一下子把他按了下去。   “啊。”霍一清不可控制地叫了出来。   沈凛抱住了他让他和自己贴在一起,然后胯下马上就快速地动了起来。霍一清就像是被打桩一样,被人一下一下往上顶。   沈凛早就找到了他的敏/感点,一次一次地插到最深的地方。   沈凛摸着霍一清的头发,在他耳边说:“他不是死在你的面前,而是死在你怀里。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吗?”   霍一清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有理智听到沈凛说话。   他扭头看向沈凛,“三哥。啊!”   沈凛刚刚说话的时候没有再插入,而是在霍一清的体内慢慢地摩擦。而现在他又重新开始了这种打桩的运动。   霍一清前面的阴/茎就贴在沈凛的肚子上,磨蹭着他的皮肤。   沈凛可以感觉到他也再重新起立了。   沈凛继续在霍一清耳边说:“他用这种方式解脱了,还让你永远地记住了他。如果你还不能走出来,那他岂不是便宜大了!”   霍一清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沈凛说:“我问你,以前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   看出他说话有一些困难,沈凛把动作慢了下来。   “那你还在意吗?被自己父亲强上,被喜欢的人抛弃,被人当初货物一样买卖,游走在不同男人之间,像婊子被操/得死去活来……”   霍一清想要捂住耳朵,沈凛却抓住了他的双手不让他动弹,逼着他的眼睛,“回答我。”   霍一清哭了起来,像是他在唐勉死的时候哭得一样惨烈。   “我在意,我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   沈凛亲吻了一下他的耳朵,像是洗脑一样在他耳边说。   “唐勉为了你而死,他没有抛弃你。世界也没有抛弃你,你可以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只要你愿意。”   霍一清愣愣的,“真的吗?”   沈凛说:“告诉我,你已经不在意以前的事,那只是人生中一个简单的插曲而已。人生还有很长,你还可以过得很好。告诉我。”   霍一清说:“我可以过得很好。”   沈凛笑了,“别忘了,你还有我,振作起来,一清。”   霍一清吻上了沈凛的脸,“三哥。”   沈凛说:“再叫一声。”   “三哥。” ☆、落叶   霍一清第二天睡到了中午。   头稍微有点疼,他坐了起来,感觉到腿间有东西流出来。他一动,东西就顺着大腿流了下来。霍一清勉强站了起来,夹紧了双腿,结果还是流了下来,滴到了红色地毯上。   霍一清快走了几步,到浴室里马上把门关上。   幸亏沈凛现在不在。   他好不容易把身体弄干净了,从浴室里出来。   走出客厅,看到霍一宁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   客厅上的桌子上还摆着一桌饭菜,霍一清其实有点饿了,肚子还使劲地叫了一下。霍一清忙捂住肚子,霍一宁已经听见了,回过头来对霍一清笑了一下,“哥,你醒了。”   霍一清走到桌子面前,看着各种各样的美食,不由地食指大动。   他期待地看着霍一宁。   霍一宁说:“特意给你做的,快坐下吃,等会儿要凉了。”   霍一清兴奋地做了下来,由于速度太快,脚一软腰就扭了一下。后面还在隐隐作痛,霍一清的眉头皱了起来。   正好被霍一宁看见了。   霍一宁把碗筷放到霍一清面前,连筷子都细心地把手把着那边放在前面。霍一清感谢他的体贴,对他咧嘴一笑,露出白色的牙齿。   霍一宁对他宠溺地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让霍一清差点把口里的水喷了出来。   “哥,昨天晚上我一直坐在沙发上。”   好不容易把口里的水咽了下去,又咳了两下。霍一宁的意思是说……霍一清想起昨天自己是怎么叫的。   “你昨天没有睡?”   “是。”   霍一清的脸通红通红的,低着头扒眼前的饭。霍一宁说:“我都听见了。”   霍一清的头完全埋到了饭里,霍一宁说:“你叫得声音很大,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别说了。”霍一清实在受不住了。   他不知道霍一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明明以前还被他训得说不出话来。他这么一想,腰板又直了起来。   霍一宁说:“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我觉得他并没有那么的喜欢你。”   “一宁。”   霍一清打断了他。   “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我也比你更了解沈凛。”   霍一宁说:“可是你,你已经不能再受伤害了。”   “三哥不会伤害我。”   霍一宁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他是个瘸子,还要你伺候他。对你又那么凶,更重要的是,他会让你陷入危险的。”   霍一清说:“可是我愿意。”   霍一宁恍然,对啊。他愿意,在爱情之中没有对与错,没有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只有三个字,他愿意。只要他愿意,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霍一清看着霍一宁:“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霍一宁说:“我害怕你,又会心死。”他好不容易才看到霍一清重新流泪,会哭会笑。他很害怕这一切有一天都会不存在。   霍一清说:“没有他我才会死。”   霍一宁猛得抬头,像是被霍一清的话震住了一样。   他嘴里嗫喏着,“那我呢,没有我的话。”刚才的霍一宁仿佛已经不再,又变回了霍一清心目中那个好弟弟。   霍一清站起来,抱住了他。   “你这个傻子,没有你的话,我怎么能活到今天。”   霍一宁瞪大了眼睛,霍一清为了他才一直忍耐到了今天,如果不是为了他,霍一清也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也许早就死了一了百了。   他紧紧抱住霍一清,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眼里滑落,“哥哥,对不起。”      沈凛站在门口的玄关处,从霍一宁问霍一清开始他就站在了那里。当霍一清说出“没有他我才会死”的时候。他恨自己不能站起来跑过去拥抱他。   他看着两兄弟抱在一起,霍一清的眼底全是幸福和欣慰。   忍耐住了自己的想法,然后静静地等着。   直到霍一宁看见了他,霍一宁看见他了之后非但没有松手,还又抱得紧了一些,然后还偷偷地在霍一清的后颈用嘴唇蹭了一下。   沈凛有些无奈,只好配合他瞪了霍一宁一眼,霍一宁被他一瞪反而更得意了。   沈凛在心里笑了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霍一宁问:“哥哥你喜欢我吗?”   霍一清笑着说:“当然喜欢了,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霍一宁又问:“那沈凛呢?”   霍一清笑了,“只喜欢你还不行吗?不喜欢他。”   霍一宁哼了两声,“这还差不多。”      沈凛觉得自己这个大恶人到了出场的时候了,推着轮椅走了出来。   “一清。”   霍一清吓了一跳,不过他并不心虚,毕竟在他眼里他和霍一宁只是兄弟而已。   “你回来了。”   沈凛十分受用这一句回家的话,点了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霍一清习惯了他的冷淡语气,不觉得有什么,说:“一宁做了一桌子的饭,快来吃。一宁的手艺比我好多了。”   沈凛微微抬头,“你还有手艺么?”   霍一清脸一红,“喂!”但是还是走到他的后面,推着后面的扶手,把他推到餐桌前,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快吃饭!”   沈凛说:“不吃了,还有事。”   霍一清说:“什么事?”   沈凛犹豫了一会儿说:“唐勉今天入葬,我让他们快点操办,他也没什么亲人了,你去看看吧。”   霍一清一想起唐勉还是有一些恍惚,但是经过了昨天沈凛的说教,他也敞开了一些心扉,“嗯。”   沈凛说:“我陪你去。”   霍一宁说:“我也去。”   霍一清第二次看到人下葬,第一次是沈凛的假死,第二次就是唐勉的死,只可惜,这一次是真的。   昨天虽然一直是持续的阴雨,但是今天一大早居然就停了。   或许是个好日子。   霍一清再一次用铲子为他洒了第一抔土。   他一直留到了最后,直到墓碑被放上,上面是唐勉年轻时候的照片。沈凛远远地陪着他,霍一宁看着沈凛沉默地等待,突然转身走了出去。   这里已经没有他可以插足的地方了。   他走的时候和沈凛对视了一眼,沈凛是聪明人,即使不用说话,很多东西也可以明白。      霍一清呆呆地站到晚上,沈凛才推着轮椅过去,踏过不光滑的地面,发出咯吱的声响。   “回去吧。”   霍一清跟着他走到陵园的门口,“我不想走。”   沈凛在他身后说:“你已经可以自由的哭了,想哭可以哭。”   霍一清抹了一把脸,上面都是咸的泪水,他笑了一下,“我真是不中用,哭了一次又一次。”   沈凛说:“你本来就不中用。”   霍一清回头看他,还有点哽咽,“你至于这种时候还说风凉话吗?“   沈凛说:“我说的是事实。”   霍一清红着眼睛看着他。   沈凛说:“是事实,所以不中用的你多哭一哭也没什么。还可以在我的肩膀上哭,让我多一点自豪感和优越感。”   霍一清又哭又笑,“你至于用我来衬托你的优越吗?”   沈凛说:“当然,我这个瘸子,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在你面前找到一点优越感了。更加比不上你优秀的弟弟,还会做饭,什么都会,还能站着抱你。”   霍一清第一次听他说这么自嘲的话,以为他是真的在自卑,于是走过来,弯下身子抱着他,“你也可以抱我。”   沈凛慢悠悠地说:“我当然可以抱你,只要你自己动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霍一清才明白沈凛说的什么意思。   “你……”   沈凛突然严肃了起来,“别伤心了。”   霍一清的眼神停滞了一下,“我知道,但是还需要时间。”   沈凛不置可否。   霍一清却突然蹲了下来,把沈凛背在背上。   沈凛有些吃惊,霍一清拉紧他的手,“抱住我的脖子。”   他不是第一次背沈凛,所以经验还算足。两手勾住沈凛的膝盖,一提就把他稳稳背到了背上。   沈凛说:“你这是……”   霍一清认真地说:“你一定能站起来的。你还要站起来抱我。”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沈凛刚才的玩笑,于是脸微微红了一下,还好,天黑看不太清。   “就算不能好,我也会背你,带你走遍你想去的地方。”   沈凛说:“是吗?”   霍一清本来以为沈凛会很感动,结果居然是这么一句话,“喂,你什么意思?”   沈凛说:“我的意思是说,你得锻炼锻炼身体,你看你这小身板,才这么一会儿就出汗了。”   “你这是再嫌弃我?”   “也许吧。”   “小心我把你丢下去。”   “你才不敢。”也舍不得。   ……  一片落叶从唐勉的墓碑前飘起,飞过唐勉的照片,也许是错觉,照片上大男孩开朗的笑容似乎又扩大了几分。   落叶又飘到了霍一清的肩膀上,沈凛看到这纹理清晰的漂亮叶子,轻轻一吹,落叶就又潇洒地随风飘走了,直到天边。    ☆、三哥和一清的第一次见面。   那天下着淅沥的雨,整个地面都是湿的。沈凛对天气没有特别的好恶,但是这种闷热又潮湿的天气实在让人不得不烦躁。   他只是想出来抽一口烟。   别人看来,他是天子骄子,含着金钥匙出生,想要就有什么。像他这样的人要说自己哪里不痛快,别人只会在暗地偷偷说他矫情。   可不就是矫情吗?   他坐了三个小时的车才到了东城。这里有着他们自己传下来的大家族,根深蒂固,难以撼动。最大头的就是霍家。   沈家和霍家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有的时候会有一些生意往来。   沈凛不爱管沈家的事,他更喜欢自己一手打拼出来的事业还有那帮兄弟。不过这一次特意叫了他过来,他也没所谓地来了。   霍家和沈家的生意都是现在都是由霍家的一个叫霍明的人在管,看起来倒是一本正经,气质不俗的样子,却没想到换了个地方,马上就露出了嘴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谈事的地方安排在这种会所。   沈凛猛吸了一口烟,对周围散发的气味很是不满,皱了皱眉头,一副让人不敢接近的样子,反而让那些注意着他的男人女人们更加有兴趣了,眼神也越发的露骨。   沈凛厌烦地丢掉烟头,踩了上去,让烟头在脚底被碾碎,转身走回了包厢。   包厢里的灯光被调成了暗暗的红色,沈凛看到已经有好几个人都和霍明带来的男男女女们贴在了一起,有的地方甚至传来了暧昧的声音。   沈凛冷冷地一撇嘴,严肃地坐了下来。   有人不识趣地凑到沈凛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杯酒,“沈哥喝杯酒吧。”   沈凛看着女人红得像血一样的手指甲还有浓郁的香水味只觉得恶心。   “你叫我什么?”   女人被他冰冷的眼神吓愣了一下,半天没说出话来。   霍明在一旁说:“什么沈哥,也是你叫的吗?还不滚下去,在这里丢人现眼。”女人被他骂得不敢说话,把酒放下就走了。   沈凛不喜欢女人。   但是他也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男人。   他还没有喜欢过谁。不管是自己母亲的结局,还是他的好兄弟秦钦的经历,都告诉了沈凛,感情这种东西除了让人痛苦再也没有别的作用。   那么坚强的母亲,还有那么开朗的秦钦都因为感情而陷入了绝境。   万劫不复。   他对自己说,将来如果真的会有一个人让他爱上的话。他也一定会处于强势的一方,将对方牢牢地控制住,只听自己一个人话,只待在自己的身边。   秦钦开玩笑说:“你不如去买一个充气娃娃摆在家里好了。”   沈凛当时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充气娃娃,还以为就是商场里那种冲着气逗小孩子玩的气球娃娃。   霍明看着沈凛正襟危坐,知道他和别的人不一样。不是那种会被迷了心窍的人,看他的坐姿,挺腰抬头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就知道他是一个很能克制自己的人。   他突然想起上个月出现的那个“儿子”。   自己已经给他的母亲交了医药费,记得好像还让秘书给了他一张卡,而且数额还不小。   后来就把他给忘了。   现在也差不多是要他还这笔债的时候了。      沈凛坐了一会儿,虽然心里很难耐,但是面上还是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想再出去抽根烟,于是拿着烟盒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推开了门,听见了一声闷响,也不知道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沈凛低头看过去,他骨子就带着天生的傲气,总是藐视一切。此时也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正抚着头的少年。   少年的嘴里碎碎念着:“擦,谁这么可恶,搞没搞错啊,没长眼睛吗?开门也用不着……”   那个时候的霍一清才十六岁,就算突逢巨变,眼睛里还是不乏灵气,一双眼睛转得飞快,说是顾盼生辉也不为过。   他一抬头的时候,沈凛确实惊艳了一把。   少年的眼角往上翘,眉毛像是能飞起来一样。尤其撞了头之后,可能是因为疼了,眼里还有一点点水汽。   沈凛还不至于看了一眼,就让霍一清成了他心口的一滴朱砂痣。   不过确实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划痕。   霍一清瞥着他,“看什么看?”   沈凛说:“头没事吧,抱歉。”抱歉是很公式化的,不过前面为什么还有一句话,沈凛自己也不明白。   霍一清看他这样也懒得和他计较,“算了,也没什么事儿。让我进去吧,叔叔。”   叔叔?!   沈凛佩服自己的涵养,居然还是面色如常,除了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沈凛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我才二十五岁。”他承认自己有几天没有刮胡子,出了一点青色的胡茬,但是应该还没升到叔叔级别吧。   霍一清“唔”了一声,“知道了,那你让不让开。”   沈凛侧了半边身子,让他过去。霍一清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经过,可是走过去的时候沈凛分明看到了脸上突然浮上来的酒窝。   像是个做了个恶作剧刚刚得逞的孩子。   沈凛觉得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据秦钦说,这叫作心动。不过沈凛坚持认为,只不过心脏跳动的频率在一瞬间加快了而已。   他从后面抓住了霍一清的手,霍一清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还挂着沾沾自喜的笑容。沈凛伸出一根手指,在霍一清的酒窝上戳了一下。   认真地看着他的酒窝陷得很深,然后又慢慢地弹出来。   霍一清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做什么。   结果就这么……被戳了一下。   手还被沈凛扣得死紧,霍一清被他看得居然脸红了。想起那冰凉的上面的带着茧子粗糙的手指的触感,他咽了咽口水。   沈凛却突然把他放开,然后走了出去。   霍一清看着手上被他掐出一圈的印子,边扶着手边走进了包厢。      沈凛回来的时候,包厢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有侍者在门口像是专门等着他,给他递上了一张房卡。   沈凛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虽然觉得厌烦,但也不至于就这么驳了霍明的面子。   他接了过来,拒绝了侍者的带路,自己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推开门的时候,里面有人正在洗澡。   半透明的砂玻璃伴随着暗黄的灯光,可以看到里面那人的轮廓。   似乎是听见了声音,里面的人把水关了,“沈先生?”   听声音应该是个少年,沈凛坐到了沙发上,少年过了一会儿就披着浴衣从浴室里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   他站在沈凛的身后,“沈先生。”   沈凛此时已经听出了就是他在门口碰见的那个少年,原来他是做这个的。   沈凛回头,少年显然吓了一跳。   “叔叔”两个字就在嘴边,幸亏霍一清反应足够快,硬生生地又把话给憋了回去。   虽然没出声,但是沈凛显然已经看出他想喊什么了,脸色一沉,黑得像块煤炭。   霍一清想到霍明的交代,还没开始就把事情搞砸了。   “沈先生。”   沈凛沉着脸,却在奇怪自己的反应。他很少会这么容易地就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不管是高兴的,还是不高兴的。   因为这个,沈凛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沈先生?”   沈凛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霍一清,发出“哼”的一声,“刚才不是这么叫的。”   霍一清说:“那,沈叔叔?”   沈凛手忽然拍上茶几,震得地面都在响,“闭嘴!”   霍一清忙把自己的嘴捂住。   过了一会儿,沈凛也不知道消没消气,对霍一清说:“过来。”   霍一清慢慢蹭过去,手背在后面站着。   沈凛说:“你多大了?”   霍一清说:“十六。”   沈凛毫不客气地说:“未成年就干这个?”   霍一清抿着嘴没反驳。   两个人静谧了一会儿。霍一清突然问:“沈先生,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上.床?”   沈凛冷眼看着他,“这种话你都问得出口,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霍一清也生气了,你不是就是来干这事儿的吗?头一次见到还有嫖.客见婊.子还嫌人家不知羞耻的。而且沈凛也不像是个真凶悍的,于是霍一清欺软怕硬的本性就上来了,嘴上说个不停:“我当然没有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是你们这些大少爷才有的。不对,你应该是大老爷才对,长得那么老,还说自己二十五岁,谁信啊。叫你叔叔都是抬举你了。”   沈凛在他说话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巨大的阴影几乎完全笼罩住了霍一清。   霍一清不敢说话了,才咽了一口口水就被他丢到了床上。   沈凛是一个欲.望浅薄而且很节制的人。他不喜欢为了发泄而和不认识的人做.爱,在这一点上,他尤其固执,近乎偏执。   他从成年以后一心都扑在了事业上,对那些事更加没什么兴趣。   秦钦说那是因为他没有尝过那种滋味,一旦尝过,就会食髓知味。   沈凛当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难怪。”却是特别的意味深长。秦钦顿时被他堵了回去。   但是看到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年,沈凛竟然有了想进入他,占有他的冲动。   而且是,现在,马上。   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等到真正要进入的时候,沈凛才发现霍一清并非像他表现得那样轻松。   他很紧张,甚至有点害怕。   沈凛说:“笑给我看。”   霍一清本来闭着眼睛,听他这么一说只好把眼睛睁开,然后憋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沈凛皱着眉说:“酒窝呢?”   还伸手又戳了戳他的脸。霍一清被他这么一出弄得也不紧张了,看着沈凛很认真地在寻找,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认真思考,为什么酒窝不见了。   霍一清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酒窝就出来了。   沈凛突然吻了上去,霍一清僵住了,“沈先生。”   沈凛皱着眉,“别叫我沈先生。”   霍一清又恶作剧地叫了一句:“沈叔叔?”   他话一出口马上就被沈凛从中间劈开,直直地贯穿了。霍一清喘不过气来,他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的内壁被一寸一寸撑开的样子。   沈凛突然不动了说:“叫哥哥。”   霍一清大窘,“沈先生。”   沈凛忽然开始迅速地抽.插,抽出来再直直地插到底。   霍一清受不住刺激,两腿发麻。沈凛把他的腿搭在肩膀上,让自己进得更深。   霍一清实在受不住了,用手去拉沈凛。沈凛完全不为所动,霍一清才想起来沈凛的话,于是喊道:“哥,哥。慢一点。”   沈凛停了下来问:“你是第一次?”   霍一清佩服他这么能忍耐,明明就已经硬得不行了,还有心情说话而且还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沈凛的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说是真正的做.爱,应该算是第一次吧。如果之前被霍明……不算的话。他很紧张,是因为他真的没有试过。   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说是的话,这个人应该会很高兴吧。   可是为什么要管他高不高兴呢?   对,要讨他欢心。这是任务。霍一清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是。”   回答马上就被淹没在狂烈的吻中,在模糊中他好像听见沈凛说了一句:“我也是。”就陷入了昏迷。      “三哥,大半夜你在搞什么?”霍一清看着沈凛半夜不睡觉,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的吓了一跳。   沈凛说:“我后悔了。”   霍一清刚醒还有点困,迷迷糊糊地说:“后悔什么?”   “当年如果我把你带出来,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那一年是沈凛最凶险的一年。安插在洪金身边的人纷纷被识破身死,数年的心血差点全部毁于一旦。   沈凛不知道霍一清的名字。   也并不觉得自己喜欢上了霍一清。一夜的欢愉,所有的失控都不应该属于他。   可是,真的后悔了该怎么办。   霍一清才清醒了一点,想起沈易说的,“你真的早就认识我?可是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因为太久了,那些麻木的痛苦的生活已经将霍一清磨平了。他从来不会记和自己上.床的人的样子,因为太多了。   沈凛知道自己也被霍一清下意识地一起屏蔽了。   而且他也不打算让霍一清想起来。   沈凛笑了笑说:“对。有一次我一打开门,你就撞到了我的怀里。”   霍一清不敢相信,难道曾经那个沈凛对他一见钟情的想法居然是真的。   “你不是逗我吧?撞到怀里什么的……”怎么看都像是文艺小清新的电影里才有的。不,十年前的文艺小清新电影里才会有。   沈凛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笑着说:“真的,我当时听见我的心跳了一下。你感觉到了吗?” ☆、霍明之死 沈凛送霍一清去上课,霍一清毕竟还年轻,虽然沈凛不介意养着他在身边。但是霍一清也不能一天到晚待在家里。   所以沈凛还是送霍一清去上学了。让他在大学里,学中医和按摩护理。霍一清一听说可以学这个,居然每天都很努力地学习,让沈凛大跌眼镜。   沈凛以为霍一清是不爱看书的,尤其是那些很繁杂的医理书。事实是,霍一清确实不爱看,但是他每天还是看到很晚。他的基础不好,所以为了学好这个,付出了很大的心血。   沈凛有时间的话就送他去学校,有时候也会让霍一清推着他在学校里走一走。   霍一清下了车之后,跟沈凛挥手再见。   沈凛看着他小身板上背的大书包,觉得有点滑稽。   “再见。”   霍一清突然又把头伸回来,凑到沈凛面前偷亲了他一下。   沈凛错愕的看着他,“也不怕你同学看见。”   霍一清说:“看见了就看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沈凛把他抓过来,威胁说:“也许会有人说你傍大款。”   霍一清说:“我觉得重点是傍老男人。”   沈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再乱说话!”   霍一清噗嗤一笑,躲过沈凛的手,一溜烟地就跑了。沈凛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地笑了。   霍一清过得自由自在,似乎早就忘记了过去了痛苦,每天都散发了活力。这让沈凛很欣慰,就像自己养了一盆濒死的花,在自己的手里让他活了起来,还开得很鲜艳,这种欢愉是别人无法体会的。   这花是属于自己的,谁也夺不走。   他只对自己盛开。   不过霍一清不知道的是,沈凛一直在和霍家的霍亦风联系。霍一清从来不干预沈凛的事业,所以见他这一阵子忙,只当他是又有什么事了,从来没往那方面去想。   霍一宁做为一个中间人,为他引荐了霍亦风。霍亦风不知是真傻还是一直在装傻,总之现在居然奇迹般的好了。他和霍明那一派的家主之争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沈凛为了除掉霍明一直都在暗中帮助霍亦风,为他提供枪支弹药。   而这一切霍一清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每天都会拿沈凛当做试验品,给他的腿按摩。有时候还拿针一顿乱刺,沈凛看着自己满腿的针,沈凛庆幸:幸亏没有感觉。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沈凛皱着眉说。   霍一清说:“反正你不会再惨了,就这样好了”   沈凛勉强说:“好吧。”   霍家的事终于尘埃落定。霍亦风已经完全将霍明一派的人斩于马下。最可惜的是,霍明已经在混乱中死了。   沈凛帮霍亦风提的唯一一点要求就是把霍明交给他处置。   虽然现在人没了,但是尸体还在。   那种人,就算是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霍一清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他居然在学校里见到了霍亦琛。   霍亦琛应该说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但是他们的境遇却是完全不同。霍亦琛是天之骄子,从小就接受精英的教育,在外国读书。霍亦琛大概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   不过霍一清也不是很在意。   他们很少说话,也不怎么碰面。说起来没有什么交情,但也没什么大的过节。   霍一清看见他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地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亦琛喊了一声:“一清。”   霍一清真是有点受宠若惊,霍亦琛居然喊自己的名字。他不由地上下打量着霍亦琛,“你……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亲热?”   霍亦琛脸有些燥热,他终究不是那种能拉下脸来求人的人。像一个小人一样,往日便冷言冷语,到了求人的时候才故意亲热,这种令人不耻的事,就是他现在在做的事。   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他一咬牙,对霍一清说:“一清,求你,放过我父亲吧。”   霍一清脸一白,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了霍明的存在,现在被人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他冷冷地说:“你在说什么?我还想求他放过我呢。”   霍亦琛皱着眉很奇怪,“你不知道?”   霍一清说:“知道什么?”   霍亦琛说:“父亲他……去世了。”   “你说什么?!霍明他……死了。”霍一清退后一步,睁大了眼睛。   霍亦琛说:“是,爷爷也去世了。他们都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霍亦琛回答:“就在前不久。”   霍一清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觉,高兴?说不上。解脱?也说不上。他神情复杂地看着霍亦琛。   霍亦琛说:“所以我来求你,他们已经死了,你放过他们吧。”在霍一清的眼里,霍亦琛就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过话。   “什么放不放过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霍亦琛想不到沈凛还瞒着霍一清。他之前去求过陆翊,好不容易得到了他的原谅,霍亦风当着陆翊的面答应了不动父亲的遗体,却告诉他,除了他,还有人要霍明的尸体。   这个人就是沈家的三少爷沈凛。   他不明白沈凛和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突然这么要求。后来才知道原来霍一清已经和沈凛在一起。   他其实并不太清楚霍一清和霍明之间的恩怨。他出国得很早,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有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弟弟。没有人看见冒出一个私生子弟弟还会和颜悦色,而且这个弟弟还跟男人不清不楚,交际广泛,风骚得很。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也会低头来求这个人。   “你能不能让沈凛放过我父亲,他已经死了。要他的尸体又有什么用,你如果觉得受了委屈,在我身上泄愤就好。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父亲?霍一清看着霍亦琛,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会有父亲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工具当成商品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霍亦琛说。说起来他们两个还是兄弟,霍亦琛也没有什么特别对不起他的地方。   霍一清联想沈凛前一阵子的忙碌,大概也明白了一些。这既然沈凛为他做的,他也不能辜负了沈凛。   “我没法做决定,你应该去找沈凛。”他想绕开霍亦琛直接离开。   “可是沈凛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霍亦琛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自然不会让他走。他不能看着自己的父亲暴尸荒野。他一咬牙,“你到底要怎么怎么样才能放过他。”   霍一清讥讽地看着他,“你求人的诚意就只有这么点吗?”   霍亦琛突然两腿一弯跪在了霍一清的面前,霍一清被他吓得退后了一步,“你干什么?”   “这样的诚意够不够?”霍亦琛沉声道。   霍一清左右看了看,幸亏已经下课很久,周围都没有人。   “你起来。”   “我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你连父亲死了都不放过,他也是你的父亲。我拜托你。”   霍一清气急,说得好像自己有多刻薄一样。   他也不再去费劲扶霍亦琛,冷冷地说:“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我自甘下贱,自作自受,根本不关别人的事。”   霍亦琛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一清笑着说:“霍亦琛,其实你也长得不错,我听说你也喜欢男人。你要是愿意去夜店里,坐一个月的台,被男人上一个月,只要一个月,我就放过霍明。”   霍亦琛怒道:“你说什么?”   霍一清看着他觉得好笑,“你生气了,恨不得掐死我?如果你的父亲要你这么做呢,用你的母亲和弟弟威胁你。甚至他也是上你的男人之一。”   霍亦琛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言笑晏晏的霍一清,几乎是跌坐在地上,“你……原来你……”      “一清。”沈凛的声音传来。他看到霍亦琛在场,更加加快了速度,到霍一清的身边。他看着霍亦琛,“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霍亦琛在这个时候总是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还是必须要取得霍一清的原谅。沈凛一向冷酷无情,和他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他看着霍一清,说:“如果我愿意呢?”   “你说什么?”   霍亦琛说:“如果我愿意按你说的那么做,为了我父亲赎罪,只要你能消气。”   霍一清只是这么说,并没有打算让他这么做。   他根本无法想象霍亦琛被人压在身下的样子。   沈凛看着霍一清,“你说什么了?”   霍一清却是冷冷地看着霍亦琛,“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真以为会那么便宜。”说完就推着沈凛丢下霍亦琛走了。   走到半路,霍一清突然低声对沈凛说:“算了,我知道你是想为了我报仇。可是我已经忘记了,我不想再被打扰。算了吧。”   沈凛说:“你的心太软了。既然这样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还要冷冷地回击他,让他恨你。”   霍一清不说话。   沈凛说:“你就是这样,才总是吃亏。”   霍一清说:“有你在,我才不怕吃亏。”      沈凛让人把霍明的尸身一点一点敲成了灰烬,丢到了荒野中。然后随便拿了一副骨灰还给了霍亦琛。   沈凛不是霍一清,他也不怕任何人痛苦。他只会不顾一切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至于霍一清,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三哥吃醋记   霍一清坐在教室里飞快地写着字,左手边是一本厚重的像字典一样的书,右手拿着笔在纸上滑出细琐的响声。   “一清,等会儿导师来了,帮我跟他请个假呗。”一个女孩站在霍一清的面前可怜兮兮地说。   霍一清头也不抬,“自己去。”   女孩继续说:“求你了,你最好了。我男朋友今天坐火车过来,我要去接他。他那么老远地坐车来看我,你忍心让我们分离吗?拜托你了,老师那么喜欢你,一定不会说你什么的。”   说的好像不去请假就是拆散了有情人的大恶人一样。   霍一清说:“不去。这个月我已经给你请过三次假了。你们来……那个什么,也要我去请假,搞没搞错。”   女孩说:“你是少女之友嘛。”   霍一清终于抬头,炸毛了:“你才是少女之友,再说了,你是少女吗?阿姨还差不多。”   “好好好,你不是、你不是,你是我们与导师之间美好又善良的桥梁。好了,就这样了,我先走了。谢谢你了,拜拜!”说着女孩就像一阵风一样地跑了。   “喂!”   霍一清站了起来,正好一带书和本子掉了一地。他看着女孩的背影,学中医和护理的都是女生居多,他们班就那么几个男生。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霍一清不好相处,后来在一起久了。发现他会一声不响地在女生搬不动桌子的时候出面帮忙,收拾器材的时候也每次都做到最后。学习更加是刻苦,导师见他基础不好,但却肯努力也经常帮他。   渐渐地大家都发现,如果你求霍一清什么事,他嘴上虽然不答应,说不定还会牙尖嘴利地说你一顿,但是到头来还是会帮忙,而且绝对是尽心尽力的。   只要说一些好话,把自己说得可怜一点,他就会心软了。      唐耀文蹲下来帮霍一清捡起来,放到他的桌子上。   霍一清忙接过,把书重新摆好,“谢谢。”   唐耀文是他们班的班长,人很好,也很开朗,就是个大男孩。霍一清刚来的时候,也是他帮着霍一清跟大家慢慢熟悉起来,平常也很照顾他。   “阿清,要不要去打篮球?”   “啊?”   唐耀文一耸肩,做出一个无奈的姿势,“你也知道我们院男生少,就算最后就是输,但是总得把人数凑齐了吧。”   霍一清也挺理解他的。   他们院的篮球就是烂泥浮不上墙,除了唐耀文的球技还能看之外,其他人都完全是去拖后腿的。   “可是我不会。”   唐耀文说:“我看你手上戴着护腕,还以为你会打呢。”   霍一清看了自己手上的护腕一眼,这是唐勉最后留给他的。   唐耀文其实和高中时期的唐勉有一些相像。他手上因为打篮球也会每天都戴着护腕,打完球之后汗雨淋漓的样子,晒出来的小麦色的健康皮肤。   霍一清有点恍惚,“我真不会。”   唐耀文笑着说:“那你戴着是好玩呀。”   “嗯。”   唐耀文说:“先去吧,说不定你会打呢。”说着把桌子上的书一盖,就拉着霍一清出去了。   唐耀文把球丢给一直站在场边看的霍一清,“你也来试试。”   还好他们学院的男生像唐耀文这么高大的很少,一般都是一米七几的小个子,霍一清虽然瘦小了一点,但也不太突出。   不过他是真的不太会打篮球。   不过比起其他几个明显也是唐耀文拉来的,霍一清觉得自己其实打的还不错,至少,不会传着传着,球就不见了。   唐耀文虽然无奈,但是也知道他们就是这样的水平。   “好了,好了,先练投篮吧。”   霍一清拿着球,站在三分线上,琢磨着这么远怎么可能投得进去。   唐耀文向霍一清伸出手,“把球给我,我教你们上篮。”   霍一清看着唐耀文一步一跨,几个动作流畅地做来,还没反应过来,球就已经从框里落了下来。唐耀文把球拿在手上转了转,递给霍一清,“你试试。”   霍一清咽了咽口水,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清。只能把球接过来,邯郸学步地跑了几下,球还没到框就落了下来。   唐耀文一挑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无奈地把球捡了回来,把球重新递给霍一清。霍一清接了过来,发现唐耀文站在他的后方,把住了他的手,“手腕要这样动,不要那么僵硬。”      “一清!”   霍一清听见声音吓了一跳,球直接脱手掉到了地上,弹了几下滚到远方。   唐耀文回头,看到一个人坐着轮椅待在球场边。   霍一清赶紧跑过去,唐耀文也跟着过去。   “你怎么来了?”   沈凛面色不善,“你当然不希望我来。”   霍一清说:“你胡说什么?”这一次沈凛出差,他们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唐耀文走了过来,看到沈凛,说:“阿清,这是你……叔叔?”   沈凛连夜赶回来,一个晚上没睡,气色确实不太好,加上他看起来本来就老成,就让唐耀文误会了。   叔叔!   霍一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到沈凛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显然是在极力忍耐。霍一清赶紧收起笑容,对唐耀文说:“对不起,我真的不会打篮球,我先回家了。”   “嗯,你还是尽力参加吧,我们院已经找不到其他人了。”   “我尽量。”      沈凛突然一声不响地转动轮椅往回走,霍一清对唐耀文点点头,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他想帮沈凛推车,沈凛却说:“放手。”   霍一清只好把手放开,“三哥。”   沈凛不说话,继续自己推着往前滑动。   “三哥?”   沈凛不理他,直到上了车霍一清跟他一起坐在后面的时候。霍一清实在忍不住了,“三哥,你生气了?”   沈凛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叫什么三哥,你应该叫叔叔才对。”   原来在生气这个。霍一清觉得沈凛有时候也像个小孩子一样,他哄着沈凛说:“怎么会是叔叔,你这么年轻。”   沈凛偏头不看霍一清,说:“我看你刚才听见别人这么叫很开心呢。”   “我不是开心,我笑他有眼不识泰山。”   沈凛冷冷瞥了他一眼,懒得拆穿他的马屁,问:“那个人是谁?”   霍一清说:“我们班班长,也是篮球队的队长。”   沈凛眯了眯眼,班长和篮球队队长这种生物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许和他说话,也不能和他靠那么近。”   霍一清说:“可是他是班长,我怎么可能不和他说话?而且他人也很好,一直都很照顾我。”   沈凛抓到了重点,“他人很好?一直都很照顾你?”   霍一清说:“嗯。”      沈凛已经三天没有和霍一清说话了。   不管霍一清说什么,沈凛都不理他。霍一清本来早就准备好,等沈凛回来跟他大战三百回合,结果沈凛都不搭理他。   秦钦来的时候看到霍一清给沈凛布菜,然后沈凛一声不吭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三哥,你吃这个。”霍一清给他盛了一碗汤。沈凛看也不看,端起来就直接喝。   霍一清赶紧拿下来,“很烫的,凉一会儿再喝。”   秦钦把这些都收在眼底,对霍一清说:“我和沈三有事要谈,一清你先回避一下吧。”   霍一清看了一眼沈凛,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只好恹恹地回房间了。   “你和一清吵架了?”   沈凛说:“不是。”   秦钦说:“那你怎么不理他,他惹你生气了?”   沈凛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觉得心里堵得慌。”   秦钦八卦地凑上去,“怎么回事儿?”   沈凛就把在学校的事和秦钦说了一遍。秦钦听完之后差点笑趴下了,“哈哈,叔叔,太好笑了。”   沈凛把筷子一撂,“闭嘴!”   秦钦说:“沈叔叔,你也有今天,你是在吃醋呀。”   沈凛像被戳中了痛处,说:“怎么可能?”   秦钦摇了摇头,“吃醋就吃醋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要真吃醋,我看小美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凛说:“他会高兴?”   秦钦说:“你这么吊着他,他当然不会高兴。不过你要是把他……这样,然后再……那样……”   沈凛瞥了他一眼说:“什么这样那样的。”   秦钦凑到沈凛耳边,悉悉索索地说了一通。沈凛皱着眉,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霍一清坐在床上,沈凛推门进来。   霍一清忙抬头,“三哥……我……”   “过来。”   霍一清忙走过去,站在沈凛的面前。   沈凛把霍一清揪过来,一下子就抓了他的要害,霍一清一动都不敢动。沈凛带着茧子的手在上面慢慢地摩擦,如同隔靴搔痒一般,霍一清一个激灵,想往后退都不行。   沈凛神色淡淡的,“刚才不是还生龙活虎的,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霍一清两手握紧,“三哥。”一出口声音就是嘶哑的。   “这些天想我了?”   “嗯。”   沈凛的手顺着下去,到霍一清的后面然后毫不留情地把一根手指插了进去。霍一清闷哼了一声,把声音咽在嗓子里。被火热紧致的包裹着,沈凛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你喜欢你们那个班长?”说着手指就屈了屈。   霍一清两腿一软,几乎站不住,“我没有。”   “那他喜欢你?”沈凛的另一只手从霍一清的扯开霍一清的下面的两粒扣子,把手伸进去,搓揉着他胸前的红点。   霍一清两腿打颤就要到倒在地上,沈凛说:“动一下就别想我再理你。”   霍一清身子一颤,不敢再动。沈凛说:“问你话呢,他喜欢你?”   “我不知道。”   沈凛强硬的话传来:“不准和他说话,不准靠近他,更加不准让他摸你的手。”   “我……”   沈凛说:“你不愿意?”说着又加了一根手指进去。霍一清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沈凛还完全不打算放过他,手指模拟着抽插的动作,在里面搅动。   “说,他人一点也不好,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呜,他不是好人。”   “不准他再碰你。”   “不……不让他碰我。”   沈凛才算放过霍一清,把手指抽出来,手上全都是透明的液体,在霍一清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又发浪,嗯?”   霍一清低着头说:“我没有。”   沈凛把他拽下来压到自己的身上,在他脖子上咬了好几下,沉声说:“再在外面发浪勾引人,我就干得你腿都合不上。”顺手在霍一清的前面撸了两下。   霍一清被他说得心里一激荡,居然就这么在沈凛的手上泄了。   他趴在沈凛身上喘着气,“三哥,你是在吃醋吗?”   半响才传了一声似是而非别扭的“嗯。”   霍一清突然笑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沈凛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原来他真的会高兴。 ☆、结婚照相记   霍一清跟着一群姑娘和小伙儿后面排着队,恨不得把自己的脸给挡住。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风才会主动要求和沈凛一起来登记照相。   沈凛听完他的要求之后说:“你很想去?”   霍一清说:“我是不在乎那一张纸。但是你不觉得照相很有意思吗?”   沈凛看着他很怀疑,那种几乎没有美感的证件照真的会很有意思吗?他翻了翻手上的报纸,不痛不痒地说:“那就去吧。”   结果沈凛到了那天因为有事,就让霍一清自己一个先去,他晚些再到。   霍一清走进去,发现里面都是成双成对的人,只有自己形单影只。   沈凛还特意打个电话给他,问他人多不多。   霍一清:“多,队伍都快排到门口了。”   沈凛说:“那正好,你先排着队,等你排到了我就正好过来了。”   霍一清:“……”   霍一清从早上九点排号到了中午十一点,似乎还是遥遥无期。他越想越觉得来气,虽然是自己先提出来的,凭什么只有自己一个这么上心,另一个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太太呢?”   “啊?”霍一清一回头看到一个站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兴奋地和他搭话。   他们这一对也是从早上等到现在,看到霍一清一个人站在这里,反正也是无聊,忍不住和他搭话。   不过他们毕竟是两个人,还可以互相说说话,比起霍一清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要好得多。   霍一清想了半天还是回答,“他还在来的路上。”说完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他工作挺忙的。” 显然是欲盖弥彰。   那对新婚夫妇对霍一清露出同情的神色。看起来他非常爱他太太,但和他太太之间的感情并不对等。   霍一清好面子,被这么看着,觉得非常不舒服。他想再解释两句,可是又觉得越说越心虚。   女生牵着男生的手说:“没关系,反正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当年还是我先追的我老公呢,天天在他教室门口晃,他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后来也爱搭不理的。”   男生脸色一沉,连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哪里有对你爱搭不理的,就刚开始那阵……是没怎么理你,后来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女生怀疑地看着男生说:“是吗?我记得我今天要穿蓝色的件裙子,你非不同意,让我穿粉的。”   男生沉着脸说:“那不是为了咱俩凑成一对。”      霍一清看着他们俩斗嘴忍不住笑了起来。男生确实长得很帅,相比之下,女生就很普通了。幸福总是留给有勇气的人的,而且作为一个外人,永远不能去判断别人是不是幸福,也许他们在你的眼中并不相配。   外面下起了淅沥的小雨,霍一清往外望了望,也不知道沈凛过来会不会有麻烦。   “四十九。”   听到叫号声,霍一清看了一眼手里排的号,已经轮到他了,可是沈凛还没有来。他看向那一对新婚夫妇,把号码牌递过去,“你们先去吧,我再等等。”   他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人给拽回来了。   霍一清看向抓着自己手的男人,总算是来了。   女生刚打算接过来,结果中途被别人给劫走了。她看向那个男人,坐着轮椅,是一个残疾人。她以为这个人是因为着急,所以才想要这个已经排到的号,毕竟是残障人士,她很快把自己的手拿回来。   “这位先生要是着急的话,就先去吧。”   沈凛看着霍一清,拉着他的手,说:“等很久了?”   霍一清很委屈,但他也不屑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那种小家子气的情绪,淡淡地说:“没有。”   沈凛说:“那走吧,刚才不是排到了。”   霍一清心道你来得倒是及时,早不到晚不到这个时候刚刚到。他无奈地跟着沈凛的后面。   女生看了半天,才看懂他们俩的关系。   这年头,大家对同性恋都很宽容,也通过了法律让他们结婚。不过这么光明正大的来民政局照相领结婚证的可真不多见。   她看了看沈凛,不由地为霍一清可惜。   霍一清显然对沈凛更加在意,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所谓先爱先输,她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而且沈凛还是一个残疾。   女生就和所有看见别人一对一对的人一样,在心底评头论足一番。   沈凛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他并不在意,让霍一清推着他过去。      工作人员有着最基本的素养,没有对他们投以任何不同的眼光,只是拿出了一大堆的文件让他们签。   “两位已经决定好了的话,在这上面签字就可以了。”   沈凛不耐烦地拿过来,快速地签好。霍一清在另一边拿着笔,却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本来是开开心心的来的,现在却觉得很沉重。   “怎么不签?”   沈凛突然一说话,霍一清吓了一跳,手一松笔都掉到了地上。他赶紧弯腰去捡,沈凛看着他微微皱眉,“你不愿意?”   霍一清说:“不是,我当然愿意,是我说要来的。”他飞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在工作人员疑惑的眼神下,微微笑了笑。   “请到摄影棚去照相。”   “谢谢。”   霍一清推着沈凛往外面走,那对小夫妻还站在外面等着,看到霍一清出来了,和他打招呼。   “怎么这么久?”   “因为有很多东西要签。”   沈凛没兴趣和他们几个年轻人多说,自己推着轮椅出去,在窗户边抽烟。   女生说:“怎么办,我现在有点紧张。”   男生说:“婚礼都办完了,现在紧张个什么劲。”   “那怎么一样,总之我就是很紧张,你安慰一下我会死吗?”   男生无奈地说:‘我不就是在安慰你么。”   女生气鼓鼓地说:“这就叫安慰了,真是不解风情。”   霍一清听着他们的谈话,眼睛却一直看着沈凛。他完美的侧脸与周围的风景一起构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霍一清走过去。   “我们去照相吧?”   “嗯。”   在摄影棚里,霍一清搬了一个凳子,和沈凛并肩而坐。沈凛的表情还算正常,毕竟他平常就很少笑,淡淡的笑容已经很给面子了。而霍一清却是扯出了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的。   咔嚓一声,结婚照就拍完了。   霍一清把沈凛推出来,沈凛把烟头熄了,“你不高兴?”   霍一清说:“有一点。”   他很少这么坦诚,沈凛眉头一挑,“因为我迟到了?”   “是吧。”其实也不是,更让霍一清难过的是沈凛的态度。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让他的一直以来的欢喜都像是个笑话。   沈凛突然把他拉下来。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别人看着我们。”   霍一清顺着他的手蹲了下来,微微抬头看着沈凛。   他这是在解释吗?   “我今天去买了戒指,送给你,结婚礼物。”沈凛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他居然这么没有浪漫气质地就拿出来了,说出来的话也一点味道都没有。   可是霍一清还是愣住了。   沈凛皱了皱眉,“我很……嗯……爱你,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似乎总是觉得没有安全感,我想我一定是哪里做错了。这个送给你,可惜,我不能跪着向你求婚了。”   霍一清看了一会儿,突然把戒指抢了过来。   “那我向你求婚!”   沈凛:“啊?”   霍一清本来就蹲着的,干脆把一只腿的膝盖碰到地上,没好气地说:“喂,你快嫁给我。”   沈凛说:“怎么会是我嫁给你?” 霍一清是怎么也说不出“你快娶我”这种话的,于是说:“不管了,反正证已经领了,相也照了,快点答应!”   沈凛伸出手让他帮自己把戒指戴上,然后再帮他也戴上了戒指。   毫无预兆的求婚与戒指,一点也不浪漫的宣言。 女生不经意地往窗外一看,拿出手机迅速地拍了一张。一个人微微低头俯视,另一个人微微抬着头,视线相交。   很美好的画面。      过了许久,霍一清拿到结婚证的时候,看到上面自己纠结的表情。跑去找沈凛,“喂,你看都是你,害得我的表情这么难看。不行,我要再照一次!”   沈凛手里拿着报纸,根本没抬头,“我觉得还不错。”   霍一清说:“你当然还不错了。不对,你根本没看你就说不错,根本就是敷衍我!”   沈凛继续看自己的报纸。   “不行,我要去重照!”    ☆、做饭记   霍一清做饭了。   结局是,一塌糊涂。   虽然还不至于把房子给烧了,但是实在是不堪入口。沈凛毫不留情地给了个差评。   好吧,本来霍一清以为自己第一次做,就算沈凛别扭了一点,不喜欢吃也不会说得那么难听,什么一点天赋都没有,笨得要死,别浪费了粮食之类的。   最后还把所有的菜全倒了!   难道不应该是忍着难吃的菜,然后全部都吃光吗?这才是欢喜大结局!   霍一清生了三天的闷气,找到了秦钦。   “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恶?”   秦钦穿着拖鞋,看着电视,“你们俩真是有意思,一个个都上我这来,当我是妇联主任吗?专门调节家庭内部矛盾。”   霍一清说:“我在说正经的。”   秦钦笑着对着霍一清伸出一只手指,左右晃了晃,说:“沈三这样,就三个字,欠调.教。”   霍一清说:“什么意思?”   秦钦说:“你看看他把你调.教的,天天在家里伺候他,一不敢出声,二不敢出门,连交个朋友都受限制。”霍一清有点尴尬,想起唐耀文的事,低着头说:“你怎么知道的?”   秦钦轻“咳”一声,他当然不会告诉霍一清,上次那损招就是他教给沈凛的。   秦钦说:“让我告诉你,你这样就得端着他。摆出生气的样子,不理他。他自然而然会知道自己过分了。”   霍一清说:“会不会不太好……”他一直都觉得他和沈凛既然已经在一起就不应该耍这些小手段了。   秦钦鄙视地瞄了他一眼,“你看,就你那狗腿样,是个人都想欺负你了。我看你就愿意被他欺负,你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管不着你们还不行吗?回去!”   霍一清不肯走,“不行,我听你的。”      于是霍一清也三天没理沈凛。沈凛一开始还没觉得,就是发现怎么这个人话少了很多,不对,是根本不说话了。要知道一个平常在你身边叽叽喳喳的人,突然不说话了,这种感觉就像少了点什么浑身难受。   于是沈凛示弱了。   主动跟霍一清说话,“那个,我想吃你们学校附近的生煎包。”   霍一清看了他一眼,“我明天不去学校。”   沈凛说:“那就后天去。”   霍一清说:“后天那家店不开门。”   沈凛:“……”他算是看出来了,霍一清是跟他赌气来着。   想来想去,也就是前几天说他做的饭菜不好吃。其实要是在往常沈凛一定会很感动,就像霍一清想象的就算再难吃也吃下去。   不过当他看到霍一清手上缠的刀口时,怒气就再也忍不住了。一共才十根手指头,七八个缠着创口贴,这是有多笨才能这样!   然后一个不小心就把话说出口了。   沈凛见他被自己骂得畏畏缩缩的,不敢说话了。本来想把那些饭菜都吃了,后来一想要是给了他鼓励,将来还指不定把他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说不定哪天就少了一根手指头,到时候心疼的还是自己。于是二话不说把饭菜全给倒垃圾桶了。      霍一清说:“没事儿我就出去了。”   “站住,大晚上的你去哪?”   霍一清说:“我们班同学今天约好了唱歌,已经开始了,我现在过去。”   “不许去。”   霍一清理都没理他,大跨步地打开门就走了。   沈凛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抚了抚额,“这小兔崽子,还真是反了。”   霍一清居然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当然他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到秦钦家待了一个晚上。秦钦深深地为霍一清的菊花担忧着。奈何主意已经出完了,反悔是万万不能了。   他只好对霍一清说:“咳,这个也是要讲究技巧的。差不多就行了,不然的话就过了。所以你明天早上就回去吧。”   霍一清这两天过得无比畅快,看着沈凛吃瘪的样子,实在是太爽了。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秦钦,一大早上就回去。   结果一个不小心睡了个懒觉就到中午了。      一个晚上不着家,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其实霍一清还是有一些害怕的,他为自己壮了壮胆,然后走了进去。   客厅里传来了香气,霍一清很不识趣地肚子叫了一下。桌子上摆着四道热菜,小炒牛肉,素炒藕片,酱香茄子,还有金丝鱼籽。霍一清一瞬间以为是霍一宁来了,这都是他最喜欢吃的菜,每次霍一宁都会想方设法做给他吃。   又有一股醇香袭来,是他最喜欢的墨鱼排骨汤,这个需要用小火慢慢炖,香味也全都炖到了汤里,就是太花时间了。   霍一清顺着香味走到厨房,居然看到了沈凛。   他坐着,所以有些不顺手,不过还是很从容。   身上居然还套着红色的围裙。   沈凛看到霍一清回来了,“等你好久了。先拿筷子和碗,很快就好了。”   霍一清怔怔地去碗柜里拿了两副碗筷,放到水下冲了冲。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张妈不在,这些事都要自己做。   可是霍一清却觉得,很开心。   他把碗筷摆好,突然想起来,沈凛恐怕很难端那碗汤,于是跑过去帮他。   沈凛也没拒绝,让霍一清把汤盛出来,然后端着两边的把手,把汤慢慢地端上桌。   “小心别烫了手。”   霍一清听见沈凛低沉的声音,心里也跟着跳了一下。   “尝尝我的手艺。”沈凛到桌边,然后拿起汤勺给霍一清盛了一碗热汤。排骨已经完全炖了进去,汤都呈现出乳白色。霍一清不由地食指大动。   “原来你会做饭。”   沈凛说:“我不会,今天是第一次。”   霍一清觉得自己深深地被打击了,难怪沈凛嫌他笨,和沈凛相比的话,确实是够笨的。他挫败地拿起碗喝了一口。   “慢点,小心烫。”   霍一清舌头刚沾上去,就被沈凛阻止了,但是舌尖还是被烫了一下。   沈凛说:“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霍一清吸着气动着舌头,说:“说我笨呗。”   沈凛无奈,推着轮椅到霍一清旁边,“来,给我看看。”霍一清把嘴张开,像哈巴狗一样把舌头伸出来,沈凛看了看,只是烫红了一点,没有起泡。   他看着看着突然恶作剧的心起来,伸出舌头碰了一下霍一清的舌,然后又快速地收回来。   霍一清像被电到一样,马上把嘴闭紧。   “快吃饭。”沈凛说。   霍一清“嗯”了一声就去夹菜,突然注意到沈凛的手上绑了一个创口贴。   “你手怎么了?”   沈凛把手放到下面,“没什么,就是被刀划了一下。”   霍一清急道:“严不严重?”   沈凛说:“小口子而已。”   霍一清皱着眉说:“下次不要做饭了。”此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还有七八道口子。   沈凛笑了一下,“可是我想做给你吃。”   霍一清被他的笑容闪了一下,心跳加速,低着头继续扒饭。不能这么花痴!霍一清!有一个声音在心底说。另一个声音在心底说,可是还是好喜欢怎么办,好温柔的三哥。   此时的霍一清早就完全忘记了还在和沈凛冷战的事实。   不得不说,沈凛的手艺真的很好,完全想象不出来他是第一次做。   霍一清吃了三大碗饭,可是就算是这样还是舍不得让沈凛再做了。毕竟对他来说,应该会很辛苦。   霍一清吃完之后准备去洗碗,被沈凛叫住,“先别洗了,陪我说说话。”   说着说着,就说到床上去了……   霍一清今天很配合,沈凛也很舒服。两个人都是干柴烈火,一点既燃。   沈凛举着霍一清的手指头,“下次别做什么饭,你看你把自己弄的。”   霍一清说:“你因为这个说我做的不好吃?”   沈凛无奈,本来也很难吃。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霍一清听到这个回答很高兴,说:“那你也不许做了。”   “嗯。”   霍一清抱住沈凛吻了一下,“再来一回,三哥。”沈凛拍着他的屁.股,“喂不饱你?”   “嗯。”   沈凛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霍一清,举起手来看着手指上的创口贴。   其实里面什么伤口也没有。 ☆、再遇荆扬   霍一清真的去参加篮球比赛了,还是……前锋。   虽然在每一场都是输,不过耐不过人家是小组赛,输了也要继续比。就算有唐耀文在,他们还是每一场都被虐得很惨。   不过他们的啦啦队阵容足够强大,女生多而且质量高,一个个扯着嗓子尖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必胜之队。   沈凛也在看台上,他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打篮球,而且技术来不赖。实在是很难想象霍一清打球的样子。   他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不过还是让霍一清参加了。   前提是,技术指导必须是他。那个什么班长还是队长的一边去。连秦钦都笑话他,居然吃一个毛头小子的醋。   今天是最后一场了。   沈凛看到霍一清和其他队员擦身而过,触碰到一起的时候,眉头深深地皱起。幸亏今天是最后一场了,不然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忍耐下去。   不过,霍一清似乎真的很开心。   他大概真的很少这么积极地融入到一个集体中去,获得友情和兄弟情。沈凛想到这里,又觉得心里没那么难耐了。      沈凛抽出一根烟,准备放到嘴里。旁边的一个人走过来,“能借个火吗?”   沈凛看了他一眼,很年轻也很英俊,不过并不是这里的学生,也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印象,他掏出本来就要拿出来的打火机递给了对面的人。   他们两个都不是学生,显然都是来看别人的比赛的。   沈凛才发现不对劲。这个人似乎是在看霍一清,眼神随着他的移动而变换,眼底有着一丝眷恋。   荆扬把火还给了沈凛,沈凛自己点燃了烟。      霍一清还是输了,不过他们却一点也不伤心。反而几个打球的兄弟抱在了一起,也算是有个完美的结局。   霍一清先去换衣服,他早就知道沈凛在。于是往看台上望了一眼,看到了沈凛视线在他身上停住,然后冲他笑了一下。   沈凛对他点了点头,做了个口型,“我等你。”   霍一清高兴地边拿毛巾擦着汗,边往看台低下的休息室走。   荆扬如遭雷击,神情僵硬。   霍一清根本就没看到他,尽管他就站在沈凛的旁边。他自认为不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可是现在却沈凛的身边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   沈凛的嘴角还溢着笑意,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荆扬。   他已经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荆扬还呆在原地,他现在才明白,最痛苦的不是任何报复,而是你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甚至都看不到你了。   他的眼里只能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荆扬不说话,沈凛也沉得住气,两个人稍微对视了一眼,就又重新移开了目光。   霍一清换了衣服直接从看台下面走过来,把球服搭在手上,“三哥,热死我了。”他的头上还滴着汗珠,沈凛递给他一张纸,“擦一擦。我敢打包票,你今天晚上会肌肉酸痛。”   霍一清擦着头上的汗,说:“那也没办法了。上了场就管不了那么多了。难怪别人都说打球最锻炼身体,这可比跑步累多了。”   沈凛又递给他一瓶水,“喝一点,别喝太多。”   霍一清喝了一口就往外一喷,“咸的?”   沈凛说:“补充盐分,快喝。”   霍一清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坐到沈凛的旁边。沈凛说:“等会儿还有一场,看完再走,你身上都是汗,出去吹风会感冒的。”   霍一清点了点头:“嗯。”   沈凛有时候其实也和个老妈子差不多,把他当儿子养呢。   “我发现你黑了不少。”   “这样才有男人味。”   沈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荆扬听着他们的交谈,手攥成了拳头,他把手里的烟扔掉,准备离开。   这里已经没有他存在的必要了。   霍一清却正好一抬头,在这个时候偏偏看见了他。   “荆……扬。”   荆扬回头,看到霍一清慢慢地站起来,他口里像含了苦药一样,“一清。”   两个人一见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霍一清在荆扬的面前和在沈凛面前明显是不同的。荆扬可以感觉到,霍一清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地和他说过话,也不会开玩笑。   他是一只刺猬,可是只对自己展露了刺,里面的柔软却一直被藏得好好的。   现在却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眼前的这个人。      霍一清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荆扬说:“我……来看看你。”   霍一清说:“哦。”   沈凛没有干涉的样子,只是在一旁听着他们俩说话。   荆扬说:“我要结婚了,希望你来参加婚礼。”   霍一清由衷地笑了一下,“那,恭喜你。”他突然想起来,低下头问沈凛:“我可以去吗?”   沈凛看了荆扬一眼,“可以,不过要带上家属。”   霍一清对荆扬说:“那我可以带三哥一起吗?”   荆扬看着他们戴着同款戒指的手交握在一起,心里涌上无尽的苦意,一丝一丝,像一张大网将他重重包围,“当然,这是请帖。”   霍一清接了过来,不是方家大小姐,不过估计也是什么世家的女儿。 霍一清突然有一点同情荆扬了。他虽然前十九年都是在痛苦中度过,不过他有一个好弟弟,后来还遇到了沈凛。   荆扬说:“一清,我一直想和你道歉。”   霍一清脸色一僵,说:“其实没必要。”   “不,我很抱歉,只能说我们都太年轻了。也许,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对于你来说。”   霍一清没说话。   沈凛却突然对霍一清说:“你去买生煎包给我吃。”   “嗯?”   “再晚就没有了,快去买。”那家店只卖早餐,十点就关门。   “好吧。”霍一清最后看了荆扬一眼,然后跑着去校门口买生煎包。      荆扬看着沈凛,“你有话想对我说?”   沈凛推着轮椅往外面走,走到一个胡同洞里,取出手枪装着消音器。荆扬在一瞬间以为他要灭自己的口,毕竟沈凛是干什么的,大家都知道。   但是他的脚像生了疮一样,完全动不了。   “我以为你是个胆小鬼,现在看来还有几分胆量。”沈凛举着枪对着他。   荆扬笑着说:“不,其实我是害怕得动不了了。”   沈凛说:“你曾经把他打成胃出血,差点活不了。这笔债,现在还吧。”   沈凛开枪射中了荆扬的左臂,只是擦伤而已,不伤骨头。荆扬显然没料到沈凛这么简单地就放过他了。虽然手臂上还流着血,却恍然未觉。   沈凛把枪收起来,说:“婚礼我会带他去,别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荆扬闭了闭眼,“我知道。”   沈凛一字一句地说:“他现在是我的,别再觊觎他。”   荆扬说:“你还能管我心里想什么吗?”   沈凛说:“我当然管不了你想什么,不过我可以管得了一清心里想什么。”   荆扬苦笑说:“你说的对,只有你能给他幸福。他……已经是你的了,根本就看不见我。”   沈凛没理会他,推着轮椅出去。      “三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等不及了,来找你。”   “看不出来你这么馋,热的,快吃。我排了好久的队。”   “嗯。”   “说一句辛苦了,会死呀。”   “辛苦了。”   “……”    ☆、三哥康复记   今天是霍一清二十岁的生日。   沈凛一直在外面,霍一清其实自己也忘记得差不多了。他从小到大也没怎么过过生日,通常都是和霍一宁一起出去吃碗馄饨。两个人互相祝福一下,这个生日就算过完了。   霍一宁一大早上就拎着东西过来了,看到霍一清一个人在家里,“沈凛不在吗?”   霍一清把霍一宁迎进来,“他还在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霍一宁皱着眉头,“他不陪你过生日吗?”   霍一清笑了笑,“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以前不都是我们兄弟俩过的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高兴吗?”   霍一宁眉心稍缓,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我买了蛋糕,等会儿切了吃。”   “嗯。”   霍一宁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沈凛家里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他是不是很久没回来了。”   霍一清神色一僵,“是。”   霍一宁说:“哥,你就那么放心他吗?”   霍一清说:“说什么呢。”   霍一宁没有再说,给霍一清点上二十根蜡烛,把灯熄了之后,火焰燃烧得光十分璀璨。   “哥,许愿吧。”   霍一清其实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不过既然是美好的祝愿,多说两句也没有什么,“希望三哥的腿能够康复,希望我弟弟能够永远幸福快乐,希望所有人都能健健康康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霍一宁还没有许愿,于是说:“你也快点许愿,我们一起吹。”   霍一宁闭上眼睛,在心底默念:希望我哥哥永远幸福快乐。   霍一清看他不说话,问:“许好了吗?”   霍一宁睁开眼睛点点头。霍一清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身子,和霍一宁一起吹灭了这二十个蜡烛。   “好了。”霍一清给霍一宁切了一块上面带水果的,“快吃。”   两个人正吃着,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声音,霍一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与正进来风尘仆仆的沈凛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三哥。”   沈凛把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然后慢慢地推着轮椅过来。霍一清才反应过来,忙过去帮忙推他。   “你怎么回来了。”   沈凛说:“你不是过生日?”   霍一清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沈凛看着桌上的蛋糕,知道他们已经吹过蜡烛了,“不给我吃一块吗?”霍一清知道他其实不喜欢吃甜的东西,这种腻腻的奶油更加入不了他的眼。   不过生日就是讨个彩头。他挖了一块奶油很少的递到沈凛的手上。沈凛接了过来,三五下就吃完了,一点也看不出来不喜欢的样子。   沈凛吃完之后,对霍一清说:“走,我带你去过生日。”   霍一清看了一眼霍一宁,问沈凛:“去哪里?”   沈凛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一宁也一起去,今天是你们俩的生日。”   霍一宁虽然不待见沈凛,但也知道哥哥的幸福就系在他一个人的身上,还是不要去当电灯泡比较好。霍一清完全不这么觉得,在霍一宁拒绝之前,拉着他的手,“太好了,我们一起去。”   于是一行三人就出发了。   沈凛带着他们俩上了车,霍一清看着窗外并不熟悉的路线,好奇地问:“去哪里?”   沈凛淡淡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去的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家属区,霍一清和霍一宁不明所以地跟在沈凛的身后。沈凛敲开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家门。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是一对慈祥的老夫妇。   “沈先生,你来了。”   沈凛说:“我带他们过来了,麻烦你们两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两位老人都很和蔼,往沈凛后面看去,就看到了站在一起的霍一清和霍一宁。   “两个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越长越好看了,都快认不出了。”   霍一清觉得这对夫妇很熟悉,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惊讶道:“你们是……巷口那家卖三鲜饺子的……”他们兄弟俩小时候最想吃的就是隔壁饺子店的三鲜饺子,可是实在是捉襟见肘,每次过年过节也不过吃个素馅的,直到那家店关门,他们也没有吃到过。   没想到沈凛却找到了他们。   霍一清看向沈凛。沈凛难得地冲他笑了一下,“进去吃三鲜饺子。”   霍一清记得他就是在无意中和沈凛提过一回,没想到他居然记到现在。   沈凛特意找到这一对夫妇,他们早就已经没有再做这个生意了,沈凛跟他们说的时候,那对夫妇居然对霍一清和霍一宁还有印象,那一对很可爱的双胞胎,只爱吃素馅的。   沈凛请他们为霍一清和霍一宁做一次手工三鲜饺子,然后带他们过来吃,也算还了多年的心愿。   老夫妇和蔼地说:“快进来呀。”   霍一清和霍一宁互相看了一眼,犹豫地走了进去。老夫妇的儿女都不在身边,不过两口子的身体不错,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家虽然不大,可是却充满了温馨的味道。   当老夫妇把饺子端上桌的时候,霍一清的眼睛都湿润了。不过他还是露出了明朗的笑容,和大家开起了玩笑。   沈凛趁他一个劲地吃的时候,在他耳边说:“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霍一清抬头看他,“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沈凛笑了一下,低声说:“这可不一定。”也不知道霍一清听到没听到。   老夫妇一次性包了好多,还给霍一清和霍一宁带回去一大袋子冻上的,以后想吃了就可以下锅。   霍一宁也没想到沈凛能这么为霍一清着想,心里很欣慰。他不想再打扰他们俩,帮霍一清把饺子都塞到冰箱里就准备回去了。   霍一清虽然舍不得,但是和沈凛久别重逢,也很想和他一起过,就没有阻止了。   沈凛把霍一清带到卧室,霍一清去亲他。沈凛说:“有没有想我?”   霍一清点点头。   沈凛不满意,蹭着他的头发,“想没想?”   霍一清无奈,“想想想,想得我日日夜夜孤枕难眠。”   沈凛说:“一看就是敷衍。”   霍一清说:“不是,是真的,我一个人都睡不着。”他怎么可能不想,怎么可能是敷衍。   沈凛的手摸到他的下面,“睡不着?有没有自己做?边想着我边自己做。”   霍一清脸一红,把他的手拍开,“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变得这么……这么……”   沈凛不再逗他,把他扶着站好,说:“我还有一个礼物送给你。你闭上眼睛。”   霍一清睁着眼睛,“什么呀?”   沈凛说:“都说要你闭上眼睛了。”   霍一清心里也有一点期待,于是把眼睛闭上。   沈凛说:“站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睁开。”   霍一清说:“嗯,知道了,废话那么多。”沈凛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现在胆子见肥,嗯?”   霍一清被他打了之后,老实了不少,没再乱动。   沈凛的手还搭在他的胳膊上,突然一股力从下面传来,霍一清猛地睁开眼睛,沈凛的胸膛已经贴上了他的。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互相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心跳得很快,非常快。   霍一清完全不知所措,沈凛的手抓住了他的腰,但是霍一清甚至都忘记回抱着沈凛。他完全陷入了惊喜之中,两个人心跳的频率逐渐趋同。   沈凛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抱住你了,一清。”    ☆、三哥康复记Ⅱ   “我抱住你了,一清。”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带着一点叹息,一点感动,一点欣慰。   是,他现在正抱着自己。意识到这一点,霍一清心头涌上狂喜,他回抱住沈凛,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沈凛看不到霍一清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说:“先让我坐下,我站不了多久。”   霍一清忙搭着他,把他慢慢扶着坐下。这才看到沈凛头上都是细汗,显然是费了很大气力。   沈凛坐下以后一抬头看到霍一清在流眼泪,伸出手去帮他抹,霍一清弯下腰来让他方便碰到自己的脸。沈凛用大拇指抹去泪痕,“怎么又哭了?”   霍一清说:“才没有,眼睛进沙子了。”   沈凛了然地笑了笑,“生日快乐,我的一清。”   这个时候钟声敲响,正好过了十二点。   沈凛问:“这个礼物喜欢吗?”沈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温柔的和霍一清说过话,霍一清看着他英气的脸庞顿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总是被沈凛迷得神魂颠倒的。   点点头,“嗯。”   说完之后还打了一个饱嗝,声音很大,让霍一清有点不好意思,“那啥,吃多了。”他今天吃了蛋糕,还吃了很多的饺子。   沈凛说:“去喝点水。”   霍一清去倒了杯白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杯。他想这是他过的最幸福的一个生日,也许许愿真的有用,他二十岁生日的愿望居然实现了。   “三哥,你怎么会……突然就好了?”   沈凛说:“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好转了,也许是帮我做的按摩和针灸起作用了。”他神色如常,霍一清也没多想。   “那现在恢复成什么样了?能走吗?”   沈凛说:“走的话要借助工具,站的话也要扶着东西,而且不能站太久。”霍一清听了之后有一点失望,不过能够好转就已经是上天见怜了。他以为沈凛永远都没法好了。   “明天我要去庙里还愿!”霍一清兴奋地说。   沈凛说:“你还信这个?”   霍一清说:“其实我也不太信,不过我听说很灵的,特意去拜了好多回,每个菩萨都磕了头,累死人了。你看,说不定真的有用。”   沈凛不知道他趁自己不在的时候还去做了这样的事,想象着霍一清跪在佛像前虔诚地许愿,沈凛的心又柔软了几分。   “你连送子观音也去拜了吗?”   “啊?”霍一清一愣,说:“我也没看,不知道有没有……”他突然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尊佛像前大多数都是女生在拜。   沈凛说:“你这么不虔诚,连菩萨的名字都没看清,菩萨一定不会理你的。”   霍一清说:“谁说的,那些都是表面上,最重要的是心意!心意!”   沈凛说:“好吧,让我看看你的心意。”   “怎么看?”   沈凛对他招招手,霍一清蹲下去,沈凛拉着他放在自己的下身,“他很想你。”   霍一清碰到一个有热度的东西,忙把手收回来,怒视着沈凛,“喂,你……” 第二天早上霍一清被折磨地奄奄一息,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沈凛还在床上坐着,没好气地说:“精神很好嘛。”   沈凛翻着报纸,“嗯,神清气爽。”   霍一清说:“三哥,你最近都跟谁在一起?”   沈凛把报纸放下来,看着霍一清,“为什么问这个?”   霍一清摸了摸自己已经瘫痪了的下半身,说:“我怎么觉得你变得猥琐了,比以前心眼还要坏。”   沈凛说:“我心眼坏?不知道谁昨天不停地求我……”   “闭嘴,好了,可以打住了!”霍一清忙去捂沈凛的嘴,结果腿一软反而栽到了他的身上。   沈凛抱住他,“又投怀送抱?”   霍一清忙从沈凛身上下来。   沈凛不再和他开玩笑,对霍一清说:“我可能还要出门几个月。”   霍一清脸色一下子暗了,“你还要走?几个月?”沈凛上次一出门就是按月算的。   沈凛淡淡地说:“最近有一些事。”   霍一清说:“那我能不能一起去?”   沈凛很果断地拒绝说:“不行。”   霍一清被他一句话就顶了回来,他知道沈凛的性格一向是说一不二。所以沈凛说不行,就是真的不行。   “我知道了。”   沈凛其实也舍不得离开他,将声音尽量放的柔和一点说:“再过一阵子就好了。”我想站着抱你。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霍一清忍耐了一个月之后,再也受不了了。   如果还要这么下去,那他和沈凛就是整整半年见不到面。他甚至都不知道沈凛到底在哪里。沈凛感觉得到他的焦虑,可是除了每天的电话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安慰他。   在霍一清忍耐到极限的时候,沈凛又回来了。   看到风尘仆仆的沈凛,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霍一清又觉得自己太任性了。   每次都是这样,沈凛每隔一段时间半夜回来,然后第二天早上再离开。   霍一清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主人养着的小猫,没事的时候就逗一逗。   在沈凛离开了之后,霍一清去找了秦钦。   秦钦看见他的时候,一脸无奈,“又怎么了?”   霍一清说:“你告诉我,沈凛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秦钦倒是很吃惊的样子,“你不知道?”   霍一清更加失落,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一个被蒙在鼓里。   秦钦自言自语,“他没告诉你?”   “没有。”   秦钦看着霍一清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其实并不认可沈凛的一些做法,也许他们所站的角度是不同的,所以看问题也不同。   他更加会从霍一清的角度来着想。   “算了,你收拾东西,我带你去见他。”   “收拾东西?”霍一清在琢磨到底要去多远的地方,才要收拾东西。   “回家去拿护照。”   霍一清才反应过来,“要出国?”想来也是,沈凛走那么久。   霍一清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才跟着秦钦到了德国。秦钦带着霍一清到了一家高级的私人诊所。说是私人诊所,地方却很大。   霍一清看不懂德文,只能通过这些人衣着来判断。   秦钦带着他左转右转,拿出手机看了看,“我记得上次沈三说是在二楼,也不知道现在变没变?”   秦钦和霍一清上了二楼,霍一清的脚步却停住。他已经看见沈凛了,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   “三哥。”霍一清轻轻吐出声。   沈凛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手里拿着拐杖,在慢慢地往前走,他似乎还是不能很好的适应,走的很慢,但是确实是在走。   霍一清用自己的手捂住嘴,把之后想要发出的声音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一切都有了答案,沈凛为什么突然好起来了,又为什么消失了那么久。而自己居然还总是让他坐一个晚上的飞机回来,第二天再赶回去。   我抱住你了,一清。   霍一清现在才感觉到了沈凛说这句话时的真正的情绪。   他是花费了多少努力,才能做到。   我抱住你了。   霍一清转身离开了窗户边,正好碰见了还在寻找的秦钦。   “我们回去吧。”   秦钦说:“你见到沈三了。”   霍一清没看秦钦,眼睛藏在垂下来的头发后面:“嗯,我想回去了。”   “你不和他见一面?”   霍一清说:“不用,我回家去……等着他。”   一直等着,直到他回来。    ☆、一清吃醋记   霍一清兴高采烈地回到家里,却发现沈凛没在。沈凛的腿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可以站着抱住霍一清了,哪怕只有那么一会儿。   霍一清每天一下课就会回来给沈凛做按摩,陪着他复健。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在家。   他打电话给沈凛才知道沈易为他找了个专业的医生帮他康复,听说还是留美的博士,刚刚回国,所以沈凛去见他了。   霍一清问了地址,也打算去问问医生沈凛现在到底情况怎么样。   他把车开出来,到了地点花费不少时间终于找到了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把车停下了。走出来的时候,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没事儿,他不会那么快过来的。”   霍一清回头一看,刚打算喊出声,却在看到他后面的那个年轻男人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年轻男人推着沈凛的轮椅,把他从停车场推出去。   沈凛是从来不让别人推他的轮椅的。   霍一清不知道怎么的脚不听使唤,偷偷地跟在他们的后面就过去了。他们两个人进了超市,随意地挑选了一些东西。霍一清知道沈凛的本事,不敢走的太近,只能远远地看着。   他只看到那个男人有时候伏下来,在沈凛耳边说着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让沈凛露出一丝微笑。   怎么那么和颜悦色的?霍一清记得他第一次在小花园的凉亭上见到自己,那眼神冷的都能冻死人,眉头皱得快夹死蚊子。   霍一清心想:这也太区别待遇了,还说对我一见钟情。去他妈的一见钟情,果然是忽悠人的。   他这么想着也就没注意周围,再一抬眼忽然发现沈凛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霍一清吓得往后面退了一步,“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凛皱着眉说:“早就看见你在后面鬼鬼祟祟的了。”   早看见了,还跟别人那么亲密。沈凛你搞没搞错?   当然霍一清是不敢这么说的,他看了一眼后面的那个男人,在心里评价:长得,一般,身材,勉强能看吧。霍一清的眉毛挑来挑去,男人微笑着看着他,对他露出和善的表情。   弄得霍一清也不好意思了,把放肆的目光收回来。   沈凛说:“这个是我以前的学弟,杜哲,刚从美国回来的。”   霍一清一琢磨,“莫非你就是那个医生博士?”   杜哲对他点点头。   霍一清虽然心里有些吃味,但是别人是医生,当然也不能不让他们接触。   沈凛对霍一清说:“不让你来你非要来,先回去吧。”   霍一清说:“我好不容易才在这么堵车的情况下开到这里,你居然让我回去?”   沈凛说:“不然呢,你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霍一清不服气地说:“我也会,我也有学过。”但是一想到眼前的这个杜哲是什么留美的博士,霍一清就觉得自己真是不够看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杜哲在这个时候开口,“学长,就让他一起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儿。”   沈凛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   霍一清跟在他们的身后,心里气愤,自己说了半天也没用,现在人家一句话就成功了。   于是整整一天,霍一清都看着沈凛在杜哲的旁边,甚至都没有移开一步。   就在杜哲脱沈凛的裤子的时候,霍一清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把杜哲丢开。   “喂,这个地方你不能随便看!”这是我的!   杜哲有些无奈,“我是医生。”   霍一清说:“不行,反正不行。”这个杜哲显然对沈凛有企图,从他看沈凛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偏偏沈凛还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杜哲看向沈凛,“学长。”   沈凛说:“一清,你先回去。”   霍一清转过来面对着沈凛,“我不。”   沈凛突然沉声:“霍一清。”   霍一清被他沉闷的声音喊得退后一步,他看着沈凛,“你真的要我回去?好,这是你说的,别后悔。”他快速地说完之后就转身跑了出去。   “一清!”沈凛喊了一声,但是霍一清早就跑得没影了。   他坐在轮椅上扶着额头,别后悔,但是现在就后悔了怎么办。   杜哲看着霍一清的背影,对沈凛说:“你很辛苦吧。他年纪太小了,和你不合适。”   沈凛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吧。”   杜哲听出他不过是在敷衍,笑了笑,“学长不考虑一下我吗?我一直都很仰慕你。”   沈凛抬头,“你在开玩笑吗,我现在这个样子?”   杜哲蹲了下来,“我从来都不知道沈凛也会自卑。”   沈凛说:“你这墙脚挖得太没有水平了。我已经结婚了。”   杜哲无所谓地说:“我没想和他抢,只是想和你……你懂我的意思的。”   沈凛笑了笑,“你出国一趟思想倒开放了不少,以前和女生讲话都会脸红,和我也是。”杜哲想起以前的日子也觉得怀念,他看着沈凛,“不说了,你觉得怎么样?”   沈凛很诚恳地说:“对你,我觉得我很难硬起来。”   杜哲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慢慢说:“你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沈凛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霍一清不在,平常都会出来迎接他的人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沈凛走进卧室,发现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貌似是霍一清拎着行李箱走了。   沈凛看着一屋子甩得到处都是衣服,心里暗叹,这孩子的心眼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离家出走。   沈凛正在琢磨着去找他,家里的座机就响了。平常都很沉默的器具突然响了起来,沈凛差点找不到它的位置。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沈先生吗?”   “是。”   “我是陆翊,这里是霍家,一清他……回来了。”   沈凛扶额,这家伙居然跑回去了。   “谢谢你,我马上过去接他。”      霍一清举着酒杯,对着陆翊喊:“喂,他来不来!”   陆翊说:“当然,他说来接你。”霍一清得意地一笑,“这还差不多。他要是不死命地求我认错道歉,我绝对不回去!”   陆翊把他的酒抢下来,“别喝了。”   坐在一旁的霍亦风说:“你让他喝吧,喝醉了正好把他丢回去。”陆翊闻言噗嗤一笑,霍一清也听见了,“亦风哥哥你也太可恶了,跟沈凛一样坏,总是欺负我。”   到了晚上,霍一清喝得已经不醒人事的时候,门铃响了。   陆翊把门打开,看见了坐在轮椅上淡然的沈凛。大概是因为奔波的原因,他的神色有一些疲累。   “你好,我来接一清。”   陆翊让出道来让他进来,“他喝了点酒,现在睡着了。”   沈凛进去看的霍一清就趴在桌子上,他和一旁的霍亦风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轻轻拍了拍霍一清的脸颊。   “一清,一清。”   霍一清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影,“三哥,三哥怎么来了。”   沈凛说:“我来接你回家。”   霍一清说:“不要,三哥不喜欢我了,他要和别人在一起,我不要回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凛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只好压低声音说:“三哥只喜欢你一个人。”   霍一清声音突然变大,“我才不信呢。”   沈凛说:“那你要怎么样才相信?”   霍一清说:“他不能再欺负我,不要和那个什么医生还是博士的在一起,不准让我洗衣服洗床单!”   陆翊和霍亦风听到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凛有些尴尬,说:“好,都听你的。”   “真的?”   “真的。”   霍一清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反而神色黯然,“一定是在做梦。欺负我也无所谓,洗衣服也没关系,只要别和别人在一起就好。谁让我愿意呢。我说过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可是他不想给我这个机会。”   沈凛说:“谁说他不想?”   霍一清伸出手拍了一沈凛的脑袋,“在我的梦里,听我的行不行!别幻想了!三哥才不会像你一样呢。”   沈凛被他赏了一下,还从来没有人敢打他的头。他忍耐了三分钟,静下心来说:“一清,我是三哥。”   霍一清笑了一下,“鬼才信。”   沈凛让他摸着自己的脸,“你摸摸看。”霍一清伸手又掐了一下,“没感觉呀。”   沈凛被他掐得半边脸都红了,“你当然没感觉了,疼的是我。”   霍一清突然一下子清醒了,“真的是三哥。”   沈凛点点头,“是。”   霍一清忙捂住自己的嘴,“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又把自己的手背在后面,他刚才似乎是敲了沈凛的脑袋,还掐了他的脸……   沈凛把他抱在怀里,“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   “你说要照顾我一辈子,不能反悔的。” ☆、夫夫相性一百问 咳,主持人:八字我 嘉宾:沈凛霍一清(以下简称沈,清) 1,你们的名字是? 清:霍一清 沈:(翻书) 2,你们的性别是? 清:男 沈:(继续翻书) 3,你们的年龄是? 清:十九 沈:(抬眼微微一笑)这是个秘密。 某八:三哥你老牛吃嫩草,哦,我错了,三哥你不要这样阴测测地看着我笑。 4,请问自己的性格怎样? 沈:绝世好攻(三哥第一次抢答) 清:绝世好受 某八:还真是夫唱夫随,(无力)不是问你们这个呀 5,觉得对方的性格又怎样? 沈:看起来挺没心没肺的,但是其实心很软。嘴硬心软。 清:(炸毛)才没有。 沈:你看。 某八:……清清不要理他,快回答问题。 清:强势又腹黑,控制欲强。 6,你们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相遇的? 清:我十九岁的时候刚到沈家的庭院里 沈:我二十五岁那年一个会所的门口 清:(奇怪地看着沈凛)我们的答案怎么不一样? 7,对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清:身残志坚的成功人士 沈:漂亮活泼的小朋友 某八:你们俩还真是……给跪了。 8,喜欢对方哪一点? 清:温柔又强势 沈:坚强又深情 9,讨厌对方那一点? 清:他总喜欢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 沈:他总喜欢掩饰自己的脆弱。 10,觉得对方相性好吗?(指人好不好相处) 清:挺好的,不过有时候欺负人。 沈:不太好,不过只要制住了他,他就什么都听你的了。 某八:难怪一清你被吃得死死的 11,你怎么称呼对方? 清:三哥 某八:哟,好甜蜜。 沈:一清 某八:一点创意都没有 12,你希望被对方怎么称呼? 清:就叫一清就可以了。 某八:哼,口不对心吧。 沈:嗯,我希望他叫我哥哥 某八:不是叔叔吗?嗷,别打我…… 13,如果用动物来比喻,对方是什么动物呢? 清:狼 沈:刺猬 某八:刺猬?真是特别的动物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你们会送什么? 清:自己洗白白好了 某八:(捂着闪瞎的狗眼)清清你不要这么开放 沈:照顾他的家人 某八:看人家三哥多善良 15,那么你自己想要点什么礼物? 清:我希望他能康复 某八:好像有点沉重。 沈:(拍了拍一清的头凑到他耳边)不康复也能抱你。 某八:一清耳朵好像红了。 沈:我要他洗白白就好。 16,对于生活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清:没有 沈:没有 某八:果然是幸福又和谐的生活呀 17,您的缺点是什么? 清:不善于表达 沈:有时候太强势了 某八:(默默)真的是有时候吗? 18,对方的缺点呢? 清:太强势了,总故意逗我玩 沈:他有时候会自卑 19,对方做什么事情让你们不快?不是缺点,只是说会让你感觉不好。 清:有事情瞒着我不说 沈:不听我的话 某八:(泪目)还不够听你的话么…… 20,对方不快之后,会去哄哄对方吗? 清:当然,你别看他那样,其实他像小孩子一样总要哄 沈:(微笑)是吗? 清:不……不是 某八:清清你确定不是每次哄着哄着都到床上去了么 21,你们的关系到达那种程度? 清:就那种 某八:哪种? 沈:夫妻 22,你们第一次约会是在什么地方? 清:约会?貌似没约过,反正天天在一起 沈:一个会所里 23,那个时侯气氛怎么样? 沈:很好。他很青涩,也很漂亮。 清:所以没我什么事是么? 24,那个时侯进展到什么时候的程度? 沈:上床 清: …… 25,经常去什么地方约会? 清:去湖边散步之类的。 某八:果然开启老夫老妻模式么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清:…… 某八:继续洗白白,我懂了。 沈:那我也洗白白好了。 某八:不要这样,你们要注意精神生活,这也是很重要的。(没有人理) 27,你们俩谁先告白的呀? 清:不记得了 沈:我 28,你们在什么地方告白的呀? 沈:床上。他不听话我教训他的时候。 清:不对,那次你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一个劲的要我自己动…… 某八:= = 29,有多喜欢对方? 清:生死相依 沈:永不分离 某八:还押韵…… 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没撤? 清:正经地喊我霍一清的时候 沈:软软地叫我三哥的时候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清(沈):(同时)不可能。 某八:如果…… 清:(得意)当然是把他抢回来。 沈:(阴霾)把他关起来。 32,可以原谅别人变心么? 清:不可以 沈:不可以 33,如果约会的时候,对方迟到一个小时以上怎么办? 清:他不会的,他很守时。而且,我们俩约会是从一个地方出发的,根本就不会迟到。 沈:等。 34,您最喜欢对方身上的那个地方? 清:你说呢? 某八:YD的笑了,某个超过十六厘米的东西 沈:腰。他的腰很有力,也很软。 某八:骑乘必备嘛 35,对方性感的表情是什么? 清:注视着我的时候,眼神很迷人。 沈:脱衣服的时候,很放.荡。 某八:三哥,你不要那么直接。 36,两个人在一起时,什么时候会让你心跳加速? 清:还是他注视我的时候 沈:叫我哥哥的时候 37,你会像对方撒谎吗?擅长撒谎吗? 清:不会,也不太擅长 沈:我不会骗他 某八:你一会儿诈死一会儿活的,亏你好意思说…… 38,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清:和他做.爱 沈:我一样 某八:强烈觉得你们俩应该应该提高精神生活的水平 39,曾经吵过架吗? 清:算有吧 沈:不算吧 40,都是什么样的争吵? 清:他太强势了,所以什么都不告诉我 沈:他不太听话 某八:又来了 41,之后又如何和好? 清:这个 沈:教训他一顿就乖了 某八:清清你要翻身农奴把歌唱呀 42,您的爱情表现方法是? 清:对他好 沈:让他好 43,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清:荆棘,很强硬 沈:黑玫瑰 某八:为什么? 沈:其实黑玫瑰是我想送他的,花语是你是恶魔,为我所有。 某八:果然,占有欲好强 沈:其实我觉得他在我心中更像百合 清:? 沈:纯洁无暇 某八:又要被闪瞎了…… 44,两人之间有什么是互相隐瞒的? 清:他曾经自己一个人偷偷去复健,现在没有了 沈:没有。他不敢瞒我。 45,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清:看缘分吧 沈:我会找到他 46,什么时候会让你感觉到“他已经不爱我了”? 清:如果他对我硬不起来的话 沈:不可能 某八:三哥你是在回答我,还是在回答清清…… 47,你有何种情结? 清:没有。不过如果现在来说的话,也许是慕残吧 沈:没有 某八:你看到十六岁的一清就把他给那啥了,三哥你确定你不是恋童么orz 48,您的自卑感来源于什么地方? 清:过去不太光彩 沈:残疾 49,你们的关系是公开的,还是秘密的? 沈:(丢过来结婚证) 50,觉得和对方的爱能够长久下去吗? 清:当然 沈:废话越来越多 某八:亲妈被嫌弃了,泪流 51,你是受?还是攻? 清:受,我没当过攻 某八:(兴奋)清清你没想过吗? 沈:(眼刀飞过) 清:我不敢 52,为什么这么决定?(怎么决定的呢) 清:他的大,会比较爽 沈:…… 某八:你是承认你的比较小吗,一清…… 53,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清:当然,因为很爽呀 沈:…… 54,初次h的地点在哪里? 清:家里 沈:家里 55,那时候的感想是? 清:他的好大 沈:他很诱人 56,对方当时的样子? 清:腰很猛,很性感 沈:很漂亮 57,初夜的早上他的第一句话是? 清:去洗床单 沈:他没说话 某八:(惊呆)他还能说什么 58,一周h几回? 清:四五次吧 沈:…… 59,理想的话,一周几回? 清:(正经)最好来个七八回 沈:…… 某八:三哥,你任重而道远 60,是怎样的h? 清:一般是我骑在他腰上,后来他腿能动了,我们也会尝试别的姿势 某八:不用描述得这么具体的…… 沈:温情或者激烈,要看情况 某八:还是三哥上道呀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是? 清:咳,太多了 沈:腰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是? 清:腰 沈:耳垂和脖子 63,用一句话形容h的时候的对方。 清:性感的狼 沈:温顺的小刺猬 64,说白了对h是喜欢?还是讨厌? 清:喜欢 沈:他喜欢我就喜欢 65,一般情况下是在哪里h啊? 清:家里的卧室,浴室,客厅 沈:家里 66,想要尝试的地点(场合) 清:办公室、野外,车子,摩天轮好多好多 某八:清清你会不会口味太重…… 沈:他说的都可以试试 某八:(晕倒) 67,洗澡是在h前还是h后? 清:都会吧 沈:都会 68,h时两人有约定吗? 清:他会要我叫他哥哥算吗? 沈:每次都是他坐上来算吗? 某八:…… 69,有和对方以外的人h过吗? 清:有 沈:没有(对一清安慰地一笑)以前的事别想了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要得到身体”这样的想法赞同还是反对? 清:反对 沈:反对 71,如果对方被混蛋QJ了,怎么办? 清:不可能的 沈:(狠戾)让那个人挫骨扬灰 72,H前和H后,哪个更觉得害羞? 清:为什么要害羞? 沈:…… 73,“只有今晚,因为太寂寞了,请……”,好友这么说,怎么办? 清:怎么可能,我的朋友都是受。 某八:算你狠……你忘记你还有个弟弟了么 清:一宁?他好像是比较攻,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兄弟 某八:你不知道吗?他…… 沈:你可以闭嘴了 某八:(拉上自己的嘴) 74,觉得自己H的技术好吗? 清:当然,我的技术那是公认的 沈:还不错 75,觉得对方H的技术好吗? 清:腰特别猛,器大活好 沈:腰特别软,叫得时候很好听 某八:绝壁没见过这么好意思的嘉宾…… 76,H时希望跟对方说的话是? 清:嗯…… 某八:说这个你又说不出来了,我该怎么说你好 沈:我爱他 77,H时希望看到对方的样子是? 清:温柔的 沈:乖顺的 78,觉得和恋人以外的人H也好? 清:当然不 沈:不可能 79,您对SM有兴趣吗? 清:其实还蛮有兴趣的(跃跃欲试),他其实本性里就带点这种心理,所以总故意欺负我,不过真的很爽就是了 沈:有时候会有想把他关起来养着的想法,不过还是舍不得 80,突然对方不索求你的身体了,怎么办? 某八:我知道了……,洗白白 清:那还不够,最好跳个脱衣舞什么的 沈:(眼神微沉)我也可以跳 某八: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快点问完走人吧。 81,你对QJ怎么看? 清:噩梦 沈:绝对不会再让他经历的事 82,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你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清:桌子,他站着抱了我 沈:下一次 某八:三哥你以为自己是踢足球么,还下一个…… 83,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清:他精力太旺盛了,有时候会吃不消 沈:他有时候会不听话 某八:如果你指的是他不肯叫你哥哥的话…… 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沈:有 85,那时攻方的反应是? 清:当然是吃干抹净 86,攻方有过QJ的行为吗? 清:没有,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和别人不一样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清:都说了没有了…… 88,对您来说,作为“H的对象”的理想对象是? 清:腰特别猛,器大活好 沈:腰特别软,叫得时候很好听 某八:说的就是对方嘛,我懂的~ 89,现在的对方符合你的理想吗? 清:简直是理想中的战斗机 沈:我第一眼就相中了他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比如缅铃,羊眼圈,快活珠……) 清:其实可以试试,不过他本身就很厉害,要是再来点别的,我会受不住的。不过你说的那些东西,听起来很不错,淘宝有没有卖 沈:我不需要那些,也可以让他求饶 某八:那些都是问题自带的,绝对不是我写的…… 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几岁? 清:十六 沈:二十五 92,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清:(沉默)不是 沈:是 93,你最喜欢被吻到哪里? 清:耳垂 沈:嘴 94,您最喜欢亲吻对方的哪里? 清:如果我说是下面那个的话,会不会太没节操了 某八:原来你知道吗? 沈:耳垂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是? 清:不停地动,叫他哥哥 沈:顶他 某八:= =节操在哪里 96,H时想些什么? 清:没时间想,太猛了 沈:…… 97,一晚H的次数是? 清:至少也要两三次吧 某八:不是一夜七次狼吗? 清:至少!至少你懂不懂,我们三哥很厉害的 沈:(低声在一清耳边)你想试试 清:又不是没试过…… 98,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 清:自己脱,他喜欢看我脱 某八:他喜欢看你就脱,你已经没救了清清…… 沈:他给我脱 某八:搞了半天您老人家一动不动躺床上等着清清伺候呢…… 99,对您而言,H是? 清(沈):(同时)爱的表现 某八:所以你们想告诉我爱是做出来的么 清:不,我想告诉你做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做是万万不能的 某八:……果然精辟 100,最后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清:我会陪你一辈子,永远做你的腿 沈:(微笑,凑到一清耳边)我……你 某八:(偷听中)我可以说一句经典的台词么。 靠,风太大,我听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