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提祸害 作者:舍木氓生 简介 品学兼渣的坏学长遇到品学兼优的好学弟的故事。 名校gay圈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祸水学霸攻*暴躁芭比受    第1章 故事开始以前   何知寒敲响辅导员办公室的门,听到一声“请进”便推门进去。   “周老师,您找我。”   何知寒走到周卿办公桌前,周卿看向何知寒,点了点头:“是这样的,你们专业在大二那年有两个和加州理工交换的名额,所以我们先确认一下你要不要这个名额,你看下,这是交换学习的资料。”   周卿递给何知寒一本小册子,何知寒接过看了起来。   坐在周卿对面的大四年级辅导员武志宁看了眼何知寒,八卦地问周卿:“这就是你们大一今年那个状元?”   周卿骄傲地点头:“对,市状元,厉害吧。”   武志宁点头,开玩笑道:“这年头是不是长得不帅都当不了状元啊。”   何知寒礼貌地朝武志宁笑了下,他再次低头看资料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地推开,何知寒听到周卿低声说了句:“祖宗又来了。”   “武志宁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还没见到人,何知寒便先听到了声音,不似语气那么嚣张跋扈,来人的声音很干净,像薄荷和柠檬。   何知寒微微抬头,那人已经走到武志宁的办公桌前,皮肤很白,染一头金色的头发,头发长度在男生里不算短,到脖子,微卷,头顶扎了一个小揪,长得男女莫辨,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十分惹眼,就是整个人的气质和长相不符。   “你特么又给我爸打电话说我毕不了业?!我爸能花一百万买我上H大你信不信他能花一千万让我当优秀毕业生?怎么不见你整天给我们班贫困生打电话啊?小眼睛挺毒啊你知道挑有钱的主骚扰。”   那人说得脸都红了,一双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武志宁,像生气的芭比娃娃。   武志宁丝毫没有被那人的恶霸气势吓退,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道:“你要是不整天逃课我能给你家里人打电话吗?安安分分上一节课对你来说那么难?”   那人冷笑一声:“关你屁事,你特么有时间怎么不先减个肥,三十好几了找不到老婆心理变态了吧?”   这时周卿在边上严肃地开口:“杜念喜,对武老师尊敬一点。”   杜念喜,何知寒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杜念喜转过头来白了一眼周卿,连何知寒都未能幸免,收到了一记范围广泛的白眼。   “我说你们辅导员怎么都闲得没屁事啊,妈的。”   “你再不上课我还是会通知你父母的,你再怎么来我这里闹都没用。”   武志宁压着脾气道,杜念喜从口袋里掏了支烟出来叼着,刚把打火机掏出来时周卿便厉声道:“不准在办公室吸烟。”   杜念喜充耳不闻,边点烟边含糊着说了句什么。周卿厉声问他:“你在说什么?”   杜念喜抽出嘴里的烟吐了口烟雾,他看着武志宁,警告道:“你记着。”   他说完便回过头走出办公室,把办公室的门撞得砰砰作响。   何知寒鼻尖还留着甜奶味香烟的味道,他听清了杜念喜叼着烟含糊说的那两个字,他说的是:傻逼。   武志宁掏出降压药就着水吃了,边拍心脏边絮絮叨叨:“我迟早得给他气死。”   何知寒将交换学习的资料放回周卿办公桌上,声音平静:“老师,我要一个名额。”   周卿因为无礼的杜念喜还无力地扶着脑袋,她此刻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别忘了准备学院大会上的新生代表发言。”   何知寒点头,转过身走出辅导员办公室带上了门。   杜念喜含着棒棒糖把脚翘在前面椅子的椅背上,两个不知什么系的学弟回头瞪杜念喜,边上五大三粗的乐潇看着那俩学弟,低声说了声滚,俩工科弱鸡立马嘟哝着什么灰溜溜地换了位置。   “杜念喜,你把我们拉来大会堂到底干什么?”   乐潇无解地问,他睡得好好的被杜念喜一个电话叫起来,说来开学院大会,乐潇以为杜念喜大早上喝醉了。   “傻逼姓武的说会后要点我的名,我不在他又要给我老子打电话。”   杜念喜边回复着什么消息边兴致不高地说,乐潇骂了句脏话:“死秃头什么时候讲完,无聊死了。”   他说的秃头是天文学院院长,此刻在会堂前方的讲台上激情澎湃地喷口水。   “你和谁聊天呢?”   王垚凑过来问杜念喜,杜念喜把屏幕转给他看:“上次在恩佐喝酒认识的,说是隔壁艺术学院的。”   “这个,这个我知道!播音系那系草对不对?我靠他弯的啊?”   杜念喜把嘴里的棒棒糖换了个边:“这人没劲,聊来聊去都是想约炮,我把他介绍给你得了。”   王垚连忙摆手:“别,我不喜欢这款,而且听说他以前是个胖子。”   杜念喜和乐潇双双转头:“胖子怎么了?”   乐潇还加了一句:“我以前也是胖子,胖子招你惹你了。”   王垚煞有其事地小声说:“靠,你们不知道啊,青春期是胖子的话影响那玩意儿发育的啊,男胖短的理论都没听过?”   乐潇瞪大眼睛急了:“你放屁,老子大着呢。”   杜念喜没理他们俩,发了条信息过去:你短不短?“   那边很快发了张照片来,杜念喜打开看了下,戳了戳边上的王垚:“这不短吧,挺好的,比我的大了。”   王垚丝毫没有反应,他眼睛发直地盯着台上,声音荡漾:“快看~~~”   杜念喜皱了下眉,退出照片,抬起头看台上,刚刚的秃顶院长不知什么时候下去了,此刻站在麦克风前的是个高个子的学生,不知怎么杜念喜就觉得他眼熟,但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们院大一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极品,为什么我没见过,天菜啊!”   王垚激动地拉着杜念喜的袖子道,杜念喜盯着台上声音低磁地发言的男生,那男生整个人很挺拔,肩膀宽阔,一张脸棱角分明眉眼深邃,一副祸水的样子。   “是挺好看的。”   杜念喜客观地说:“不过像直男。”   边上乐潇搭腔:“肯定是直男,我的直达已经告诉我了,王垚别发骚了。”   王垚还在花痴地盯着那位学弟,人家的发言已经将近结束,他朝台下微微鞠了下躬:“我的发言结束了,谢谢各位。”   台上响起比院长下台要真诚热烈了起码十倍的掌声,王垚的手都快拍红了。   杜念喜的手机在嗡嗡震动,和他聊天的那位不一会儿就发来十几张不同角度不同滤镜的关键部位图,杜念喜发过去六个点,又加上一句:“我只聊骚,不约炮。” 第2章   王垚又遇上渣男了,渣男骗王垚说自己未婚,王垚是他的真爱,然后王垚就跟那男的好上了,好了三个月那男的的老婆找上王垚,把王垚拉到那渣男公司当街示众,臭不要脸的渣男当着王垚的面说不认识他。   “你说说你上个大学被多少男的骗了?能不能长点心眼啊你?!”   杜念喜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趴在自己床上哭得稀里哗啦的王垚,他压住火气给乐潇打电话,说找点人去搞那个渣男。   乐潇是地头蛇,他爸是H市公安局局长,一般人不敢惹他,他从小被H市各大帮派哄着长大,谁和他关系好条子就不搞谁。   杜念喜是大户,他爸是J省著名的民营企业家,天天上电视,在人民群众中形象比市长还好,杜念喜从小被宠着长大,钱对他来说就只是数字。   王垚就是个普通孩子,家庭一般,高中还被发现了性向,家里人现在都不怎么管他,王垚经常被年龄比自己大的男人欺骗,还不长记性。   乐潇找了十来个人跟着杜念喜浩浩荡荡地去渣男家了,渣男住H市滩撒湖边上一很大的别墅区,在市中心一家电子公司当项目主管,五点下班,一般六点到家。   杜念喜的刘海有些长了,他用随身携带的皮筋把刘海扎了起来,这几天降温,马上就要入冬,傍晚湖边的温度让杜念喜有些打颤,杜念喜身体一直虚,今天出来为了好看又只套了一件风衣,此刻脸色比平时更白了。   “弟兄们今天辛苦了,事情办好了我还有奖金,最起码搞得那孙子一年走不了路。”   杜念喜虽然冷,气势还是有的,他站在十来个社会不良分子面前鼓舞士气,众人都纷纷点头道好。   “杜哥你放心,我们都是老手,再说你给钱这么大方,我们一定让你满意。”   那位目测比杜念喜大了起码十岁的领头大哥说。   杜念喜点头,往墙角缩了缩,现在开始起风了,时间也快到六点半,但依然不见那渣男回来。   “那孙子该不会知道了不敢回来了吧?”   领头大哥推测,杜念喜给蹲在边上的一群人一人发了根烟,啧了一声:“再等等。”   一行人等到七点,就等来俩莫名其妙瞅他们的行人,渣男的影子都没见到,领头大哥面色沉重起来:“杜哥,刚才那俩是条子。”   杜念喜愣了下,他惊讶地看向领头,另外几人看起来也有些不安。   “你疑心病太重了吧?你们是乐潇给我找的,怎么有条子敢查到他头上?”   领头的也觉得蹊跷,但他行走江湖数十年的直觉是不会错的,他高深莫测地朝杜念喜摇了摇头:“杜哥,今天这单是干不成了,我得带弟兄们先撤。”   杜念喜目瞪口呆地看着领头大哥招呼十几人和自己拜别,跟武侠电影里说江湖再见的画面特别像,大冷天的、大风呼呼的,吹得杜念喜心里哇凉哇凉的。   “别啊!你们不是最讲义气的吗?别走!留这的我给一人加一万!”   杜念喜上前一步朝那群背影喊道,果然有两个人犹疑不决了,杜念喜立刻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机:“我现在就转钱,留这儿就转!”   那俩迟疑的互相对视一眼,果然停止了跟着大部队离开的步子,回到了杜念喜面前。   杜念喜说到做到,立刻给那两人转了账。   两个初出江湖的新不良分子此时看杜念喜就跟他的发色一样,金灿灿地发着光。   三人又在冷风里等了有半个多小时,还是没见渣男回来,稍微警觉点的某个小弟终于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似乎看到不远处一闪一闪地亮着红蓝相间的光。   “哎,杜哥,不对劲,哎哎哎,跑啊,快跑啊啊啊!条子来了!!!”   此刻警笛大震,杜念喜终于看到了属于警车的颜色,在黑夜里发着亮莹莹的光,他愣了有五秒,远远地看到好几个警察朝这边跑来,还是另一名小弟狠狠推搡了他一下他才撒开腿跑。   “哎!这哥跑、跑、跑反了!怎么往小区里跑啊!”   小弟边跑边义气地关心杜念喜,眼看着警察就要到,杜念喜一头冲进死路,只能让他自求多福。   杜念喜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个别墅小区特别大,天又黑,他见到岔路就钻,还是能听到后面传来“别动!警察!”的声音。   跑下去不到五分钟杜念喜就气喘吁吁,他的体质完全不适合这样激烈的运动,杜念喜越跑越慢,后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眼看着就要跑到头,他咬咬牙,随便踩上一家门口的花坛,使了吃奶的力气攀上这家人的围墙,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妈的,这么高!”   围墙里是一户人家,但没有花坛作缓冲,杜念喜看着两米多的高度发怵,听声音警察就差拐个弯就能追到这儿,杜念喜咬着牙,深呼吸了好几口,一鼓作气抬腿便跳了下去。   “哎哟喂。”   刚落地杜念喜就发出了惨叫,他双腿着地,手撑着地面,脚踝扭了一下,手也擦破了皮。   杜念喜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疼又是气,借着光看自己脚踝和手掌的伤势。   “疼死我了……”   杜念喜低声嘟哝,眼里灌进泪水,凄惨地吸着鼻子边摸自己手上的擦伤。   警察的脚步上在围墙外响起,过了会儿没声音了,杜念喜打算离开,他抬起头,刹那停住了动作,和落地窗里的人发愣地对视。   何知寒刚吃完晚餐,正坐在书房里看书,便听到院子里有什么声音,书房的窗户正对着院子,他看到有个人爬上围墙,动作狼狈地跳进自己家院子。   是那位叫杜念喜的学长,何知寒记得他。   虽然不清楚这位学长为何这么狼狈,但是坐在院子里边哭边摸脚踝的样子显得有些可怜,他那头金黄色的头发此时乱蓬蓬的,脸上挂着眼泪,一双大眼睛此刻布满凄惨。   何知寒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所以一直没出声。   杜念喜抿了抿嘴,又咽了两口口水,缓过了神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你好。”   何知寒点头,礼貌地回复他:“你好。”   杜念喜蹲在地上定着何知寒,觉得他十分眼熟,此时脑子大概被温度冻醒了,他眼睛一亮,伸手指着何知寒,激动道:“我认识你!你是我学弟!”   何知寒朝杜念喜抿嘴笑了下,他推开门走进院子走到杜念喜跟前,杜念喜警惕地向后缩了缩:“我真认识你,我是H大天文学院大四的,我叫…”   “杜念喜,我知道,你是我学长。”   何知寒声音低磁地说,杜念喜点了点头,眼里有些可怜:“你能帮帮我吗?我站不起来了。”   何知寒蹲下身,一只手握住杜念喜的手臂,将他架到自己身上,一只手托着杜念喜的腰,将他架回了自己家。   杜念喜坐上沙发的那一刻终于舒服地叹了口气,何知寒话不多,但是行动很快,他主动拿来药箱给杜念喜消毒擦药,杜念喜摊着手盯着何知寒给自己上药,嘴里话不断:“你真是个好学弟,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事跟我说,学长罩着你。”   何知寒抬起头看了杜念喜一眼,朝他笑了下,声音低沉温柔:“脚抬起来,我看看。”   杜念喜听话地抬起脚:“应该没大事,现在不怎么疼了。”   何知寒握着杜念喜的脚踝点头:“青了,大概是跳下来的时候撞到了。“   杜念喜抿了抿嘴,他盯着顶着头给自己喷药的何知寒,疑惑地问:“你不怕我吗?”   何知寒抬头眨了眨眼:“为什么怕你?”   “我偷偷闯到你家里来了哎。”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乱糟糟的头发和脏兮兮的外套,眼底隐着笑意:“不怕。”   杜念喜撅了撅嘴:“胆子还挺大。”   何知寒家里太舒服了,开着暖气、何知寒做事又周到,杜念喜上完药之后黑黑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看何知寒给自己拿吃的回来了,他调整好表情,眼神带着哀愁:“学弟,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个事?”   何知寒把面条放到杜念喜面前朝他点头。   “你看,我腿现在不好走,浑身也脏兮兮的,我能不能…”   “可以。”   杜念喜还没说完,何知寒就回答了他,杜念喜眼睛发亮:“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住在我家?”   何知寒平静地说,杜念喜盯着何知寒深邃的眸子点头:“可以吗?”   “可以。”   杜念喜恨不得站起来抱抱这个学弟,他想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长相和心灵是一样的好,学弟怎么这么善良呢。   “你先吃,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何知寒对杜念喜说,杜念喜笑得跟朵花儿似地点头,捧起面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何知寒离开之后杜念喜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乐潇他就气得牙根痒,立刻接了起来对着那把就是一通骂:“你怎么办事的啊?特么把警察招来了老子差点被抓,搞什么飞机?!”   杜念喜气得面条都吃不下了,那边乐潇的声音更衰:“你不是没被抓嘛?我才倒霉呢,我爸要治我,两个月前就找人盯着我就等着我犯事儿呢!别说了我那几个好兄弟都给我爸手下一锅端了……”   “滚滚滚,臭不靠谱的。“   杜念喜挂了电话,靠在沙发上自言自语地骂乐潇,今天扔下去四五万一点响没听着还差点进局子。   “学长,水放好了,我带你过去洗吧。”   此刻何知寒恰好出现,他听到了杜念喜的碎碎念也没有问什么。   杜念喜臭着脸被何知寒扶进了浴室,浴室里已经放好浴巾和衣服,杜念喜拍了拍何知寒的肩膀:“太周到了,我很感动。”   何知寒站着看杜念喜脱下外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纤瘦的手臂,杜念喜摘了头顶的皮筋,黄澄澄的头发乱七八糟地顶在头上,何知寒眨了眨眼:“我先出去了,学长有什么事叫我就好。”   杜念喜嗯了一声,何知寒带上门的瞬间他正好将裤子扯下。 第3章   杜念喜洗澡很慢,他还要洗头发,他那头头发是全身上下最贵的,何知寒这里没有自己平时用的护发产品,但也有些不错的东西,杜念喜头就洗了有半小时,他洗完出来已经过了一小时,头发还在滴着水,杜念喜边擦头发边一跛一跛地朝客厅走,何知寒正在看书,看杜念喜出来了问他要不要吹风机,杜念喜立刻摇头:“吹风机伤头发。”   杜念喜一只手破了,只能用一只手擦头发,此刻的动作十分艰难,又显得有些滑稽,何知寒蹙了下眉站了起来,拿过杜念喜手里的毛巾:“我来吧。”   杜念喜顿时笑了,立刻把毛巾递给何知寒,他特别不见外地坐到何知寒面前,抬起头让他更方便地给自己擦。   何知寒动作很轻,杜念喜半眯着眼睛舒服地哼哼。   “你怎么会认识我?”   杜念喜随意地问,何知寒的声音泉水般清朗地传入杜念喜耳中:“在辅导员办公室见过学长。”   “唔…最近我是经常去找姓武的。”   何知寒想起周卿那句“祖宗又来了”,猜测最近武志宁的降压药估计吃了不少。   晚上何知寒让杜念喜睡自己的房间,自己睡沙发,他家就两个卧室,一个自己的一个何知寒妈妈的,其他房间都改作其他用了。   “你妈妈呢?”   杜念喜不客气地爬到何知寒床上,拿着何知寒给他热的牛奶喝。   “她出差了,最近不在家。”   杜念喜点头,他没穿睡裤,就穿了件白T上衣,一双白生生的长腿在床边晃来晃去。   “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何知寒和杜念喜说了晚安,杜念喜靠在床头点头:“好,学弟晚安。”   顿了顿,杜念喜突然叫住何知寒,何知寒回头看他,杜念喜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此时精神奕奕:“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何知寒抿嘴笑:“何知寒,人可何,知道的知,寒冷的寒。”   杜念喜看着他笑了,眼尾弯着显得十分可爱:“好,我知道了,为了感谢你我再介绍一遍我自己,我叫杜念喜,木土杜,念喜的意思是我是我爸妈念想了好久的喜事儿。”   何知寒点头,目光干净直白:“记住了。”   杜念喜朝他抬了抬下巴:“那晚安啦。”   何知寒转过身离开,帮他带上了门。   杜念喜一点也不认床,在何知寒的床上睡得十分香甜,睡到日上三杆才勉强醒过来。他醒过来之后就靠在枕头上玩手机,在H大gay群里和大家胡天海地地扯,H大gay群里大部分都是0,大家在讨论学校又出现了什么1,或者H市哪个大学的1比较多比较猛,聊着聊着卧室的门被敲响了,杜念喜喊了声进来,何知寒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进来了,杜念喜下意识一愣。   “吃早餐吗?”   何知寒问他,杜念喜盯着何知寒愣了有两秒,回过神来之后才慢半拍地点头:“吃。”   何知寒朝他笑了下:“好,我去准备,你去洗漱一下。”   杜念喜垂下眼,嗯了一声。   “什么玩意儿,这么奇怪。”   何知寒走后杜念喜自言自语地叨叨,刚刚突然的一阵心悸来得莫名其妙,手机在震动,他打开手机,gay群里有人艾特嘲笑他。   “杜念喜空有理论,上大学四年了也没见你睡谁,绯闻倒是传得满天飞,你该不会是直的吧!”   杜念喜翻了个白眼,手速飞快地打字:“放屁!我那是怕得病,谁像你们一样一天不约就痒,也不怕松成甜甜圈!”   “我们松得乐意,你能毕业前睡个人我们全群给你发红包,追你的不挺多嘛,再不睡就变老处男啦!老处男就没人要啦!”   杜念喜气得发了个名为“傻逼才抢”的红包,看那群人蜂拥领取才解气。   吃完早餐杜念喜走进院子呼吸新鲜空气,此刻才看清楚自己昨天跳的围墙,顿时开始佩服自己。   “我也太牛逼了,这么高就往下跳了。”   何知寒站在边上,此刻的杜念喜穿戴干净,宛然自己第一次见他时那副金贵少爷的样子,已经没有了昨晚狼狈凄惨的样子。   杜念喜的头发披在头上,早上把唯一的一根皮筋扯断了,刘海遮了点视线,何知寒看他一直在往两边拨。微卷的头发在阳光底下微微发光,还是像洋娃娃,何知寒想。   这两天是周末,杜念喜没有走的意思,下午何知寒在看专业书,杜念喜就躺客厅里看电视,何知寒家的电视能搜到很多电视剧,杜念喜看了一下午的台湾肥皂剧,觉得眼睛有些累的时候看了看窗外,才发现天又暗了下来。   他本来就不想走,这里太舒服,回去又没人照顾自己,而且何知寒也没赶自己走,杜念喜理所当然地赖在这里。   何知寒刚刚出去买晚饭了,杜念喜也有点饿,边网上聊天边关注着院门什么时候被打开。   Gay群里又发了好多张照片,一群人跟选妃一样看大一男生的照片,某张照片发出来后群里开始地震,杜念喜打开那张照片,才发现那是在学院大会上讲话时的何知寒。   “我认识这人。”   杜念喜发了句话,里面的gay又开始酸他:“你谁都认识。”   “我真认识,他是我们院的学弟,叫何知寒。”   杜念喜据理力争,那群刚刚对着何知寒照片尖叫的gay开始犀利刻薄地讽刺杜念喜,一句比一句歹毒。   “你有本事睡他,杜念喜的屁眼长着就是拉屎用的。”   “你又盯上他了?杜念喜H大第一绿茶gay,光撩不睡,贞洁烈女说的就是你。”   “认识有卵用,还不如介绍给我,学弟一定比跟你爽。”   ……   “妈的。”   杜念喜被这群蛇蝎心肠的死gay气得肝疼,他啪啪啪把屏幕按得欲碎:“你们等着,老子立刻把他睡了,艹!”   然后群里一片叫好,伴随着恶毒的诅咒。   “不睡烂屁眼。”   “不睡帮我舔。”   “不睡变直男。”   ……   此时院门被推开,何知寒拎着一袋子食物回来,看到客厅里的杜念喜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朝他笑了下。   杜念喜打了个寒颤,把手机关了放在屁股底下,盯着何知寒走进来,看他把东西放到餐桌上。   “学长过来吃。”   杜念喜穿好拖鞋,慢悠悠走向餐桌,眼里含着些打量和秘密。   何知寒看起来很干净,而且刚上大一,应该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炮友,最好是个处男。   “你有女朋友吗?”   杜念喜边嚼饭边假装不经意地开口,何知寒顿了顿,摇头:“没有。”   “哦。”   杜念喜埋头吃饭,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挂着樱桃形塑料制品的发圈。何知寒将发圈放好在桌上,语气平静自然:“给你带的,超市里只有这种了。”   杜念喜意外地看向何知寒,他拿过发圈将额头上那一小束碎发束起,抬着头朝何知寒笑:“谢谢,好看吗?”   何知寒眨了两下眼,点头:“好看。”   两颗半透明的醉红色樱桃随着杜念喜的动作一颤一颤摆动,像两颗小心脏在何知寒的眼前跳动,很晃眼。   洗澡的时候杜念喜又想起和那群gay打的赌,边搓胸前边低着头沉思,他高中的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生,大学的时候确定性向,确实有很多人来找他,但杜念喜始终不愿意跟人家上床,说怕得病也对,他爸妈就他一个宝贝儿子,就算喜欢男人也不能乱来。   喜欢他的人很多,可是杜念喜始终找不到一个自己特别喜欢特别想亲近的人,家里人把他照顾地太好了,导致自己根本不缺爱。   可是都大四了,真的是老处男了,杜念喜边擦身体边歪着头想,而且这个时候遇到何知寒还挺有缘分的,镜子里的自己脑袋上扎着何知寒给自己买的樱桃发圈,杜念喜晃了晃脑袋,发圈也跟着晃了晃。   “睡就睡,谁怕谁。”   杜念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呼吸两下,裹着浴巾走出了浴室。   杜念喜进了卧室拉好窗帘,发现何知寒房间里没什么东西,又跑进浴室拿了瓶乳液出来,走过客厅的时候刚好遇上从楼上拿牛奶下来的何知寒,杜念喜顿住,停在原地看着他。   “要身体乳?”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手里的乳液问他,杜念喜朝何知寒摇了摇头,他看着何知寒手上的牛奶,眼睛亮亮地问:“是给我喝的吗?”   何知寒愣了下,把牛奶递到杜念喜面前:“你要喝?”   杜念喜点头,他眼睛里带着某种何知寒看不懂的情绪,有些亲昵、又有些暧昧。   “你喂我喝。”   何知寒垂眼看着杜念喜,杜念喜不伸手,执拗地站着,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何知寒。   “我手疼,拿不起来。”   杜念喜解释,何知寒抿了下唇,他有些不懂,杜念喜晚上吃饭的时候手明明很利索的。   “我帮你去拿吸管。”   何知寒动了下唇角,还是礼貌地说。   杜念喜撅嘴,看何知寒转身上楼,他叹了口气,声音大了些:“那你拿去卧室给我。”   杜念喜回了卧室就爬到床上,把自己脱光了塞进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门口,门没有关,何知寒很快拿好吸管回来,他迟疑地走进卧室,把牛奶放到床头柜上,刚准备转身出去杜念喜就出声了,声音黏黏的很轻:“你就不能喂一下我吗?” 第4章   何知寒的脚步停住,他看着被窝里的学长有些不解,但心脏却闷闷地发紧,似乎被什么牢牢攥着。   杜念喜一双眼睛无辜地盯着何知寒,何知寒皱了皱眉,终于开口:“不舒服吗?”   杜念喜朝他点头,眼底透着可怜。   何知寒转过身站到床头,他想伸手摸一下杜念喜的额头,却被杜念喜飞快伸出来的手一把抓住,杜念喜紧紧握着何知寒的手,把何知寒整个人都拉地半俯下身。   何知寒的呼吸开始不自在,杜念喜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声音里面撒娇的味道很浓,他说:“不要摸额头。”   何知寒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他的手紧紧贴着杜念喜的脸颊,是绵软顺滑的皮肤,散发着热量。   “学长。”   何知寒目光纠杂,声音泛哑。   杜念喜侧过头亲了下何知寒的手掌,突然坐起来,一把勾住何知寒的脖子,将没有防备的何知寒带到自己身上。   杜念喜黑黢黢的眸子和三四厘米开外的何知寒对视,他声音很低很低,像带着勾子一样:“我好看吗?”   杜念喜抿起嘴唇朝何知寒笑,睫毛一颤一颤的,眼中水亮明媚,他能听到何知寒心脏扑咚扑咚的声音,何知寒整个人木楞楞的,鼻尖萦绕着杜念喜身上淡淡的香味,眼底是杜念喜嘴唇的红和眼眸的黑。   杜念喜抬起头亲了一下自己,他的嘴唇很软,很有弹性,像一触即化的棉花糖。   “你喜欢我吗?”   杜念喜又问,何知寒还撑着床,让自己撑在杜念喜周围尽量不倒到他身上。   何知寒已经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了,那些泾渭分明的条理和理智此刻不知何处。   “你可以亲我,要不要亲?”   杜念喜低低地说着,嘴唇里吐着热气,他的手碰到何知寒的胸膛,一直往下,四处点火。   何知寒倒吸一口气,他蓦地站起身,脸上是从不曾见的慌张,两秒后转过身迅速离开了卧室。   杜念喜沮丧地唔了一声,嘟哝着:“难道真的是直男?”   他掀开被子看光溜溜的自己,下面已经有微微起来的迹象,皱了皱眉。   杜念喜爬起来打开何知寒的衣柜,找了件很大的背心套上,背心正好覆盖了一半的臀部,肩膀和锁骨全都大剌剌地露在外面,内裤都没有套杜念喜便光着脚出去了。   “学弟,你人呢?”   杜念喜走出去试探着喊了一声,客厅里静悄悄的,杜念喜又上楼转了一圈,也没有人,最后一个地方就是何知寒的书房。   书房关着门,杜念喜走过去敲了敲门,伸手把樱桃发圈脱了下来拿在手上。   “你不说话我就进去了。”   杜念喜自顾自道,他轻轻拧动门把手,门没锁,杜念喜开门进去,何知寒坐在书桌前,面色怔然。   杜念喜走过去,端了张椅子坐到何知寒对面,他撑着下巴盯着何知寒,歪着头问他:“你不喜欢男生吗?”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不说话,英俊的眉头微微打结。   杜念喜突然站起来探过身,隔着桌子搂住何知寒的脖子低下头吻他,何知寒的嘴唇凉凉的,在杜念喜的亲吻下有些迟顿,但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杜念喜松开他,眼尾勾着,睫毛卷翘,他小声说:“下一次要记得伸舌头了哦。”   未等何知寒反应,杜念喜又再次吻住了他,杜念喜的舌尖在自己嘴唇上细细地舔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般的埋怨,还是黏黏的、像在撒娇。   何知寒握紧放在书桌上的手,他闭了闭眼,张开嘴。   杜念喜的舌头主动去追何知寒的,碰到之后便黏着他不放了,何知寒只是轻轻地动了两下,那种湿润的、温软的、粘腻又亲密的触感让他不知所措又血脉愤张,何知寒又睁开眼,他看到杜念喜在盯着自己笑,一双眼睛水意朦胧,何知寒眼底渐渐沉了深色。   杜念喜再次松开何知寒,两人的嘴唇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杜念喜绕过桌子走到何知寒面前,叉开腿坐在他身上。   何知寒周身一僵,心脏都在发颤,杜念喜把樱桃发圈拿到何知寒面前把玩:“掉了,你帮我扎好不好?”   说完杜念喜就把发圈塞到何知寒手里,朝他调皮地笑了下,自己伸手搂住何知寒的腰,乖乖地任他摆布的样子。   可是真正任人摆布的是何知寒,何知寒动了动手里的发圈,听话地给面前的杜念喜扎好刘海,杜念喜眼神专注又亲昵地看着呆呆的何知寒说:“可以奖励你亲一下我,像刚才那样。”   何知寒没有动作,他双手垂着,任杜念喜未着寸缕的下身坐在自己腿上,整个人还是无法反应。   杜念喜抓过何知寒的手放到自己臀部,他亲了亲何知寒的嘴角:“那你摸摸我好了,我教你。”   何知寒的喉结上下移动,手心的触感柔软弹滑。   “随便动一动,可以捏一下我的屁股,不要把我弄疼了就好。”   杜念喜低声教着何知寒,何知寒丧失理智地听他说话,手掌在杜念喜的臀部缓缓移动,饱满圆润的臀瓣让他忍不住捏了捏。   “唔…很舒服,你另一只手要不要也摸摸?”   杜念喜脸有些红,他搂住何知寒的脖子去亲他的下颚,何知寒另一只手也放到自己臀部,两只手像在摸索什么,弄得杜念喜浑身发热,纤细柔软的腰肢细细地颤抖着,似乎毫不顾忌在何知寒大腿上的摩擦。   “何知寒。”   杜念喜轻轻喊他,何知寒转过脸来看杜念喜,杜念喜眼神存着诱惑,贴着何知寒的嘴唇道:“你硬了。”   何知寒呼吸发窒,他眨了眨眼,突然抱着杜念喜站起来,杜念喜连忙搂紧他,何知寒眼底藏着很深的欲望,他沉默地把杜念喜抱到卧室放到床上,然后整个人覆身贴了上去。   “你是不是就想要这个?”   何知寒声音低哑地问杜念喜,杜念喜抬着下巴朝何知寒笑,他点了点头,声音软着发颤:“你会吗?”   何知寒主动低下头吻杜念喜,磁磁的嗓音击打着杜念喜的耳膜:“我可以学。”   一整晚都是乱七八糟的,杜念喜哭得眼睛红肿,骂了何知寒八百遍王八蛋,何知寒咬着嘴唇学习,被夹得生疼也在努力耕耘。   “狗屎,我以后再也不要和处男上床了。”   杜念喜含着眼泪趴在床上,语气里充满戾气,何知寒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给他擦药,他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些难受,后来几乎丧失理智,快感席卷着大脑,杜念喜的哭喊变成了刺激他愈发用力的催化剂。   杜念喜在开始的时候自己吹牛经验丰富,说只要何知寒够大够带劲,自己什么都能教,事实证明何知寒做到了,但杜念喜疼得够呛,一点不像经验丰富的样子。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准备粥。”   何知寒给杜念喜上完药之后小心翼翼地问,此刻杜念喜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恨意,但他现在看杜念喜从黄澄澄的头发到白皙的脚趾,全都是自己喜欢的模样。   “我才不要喝粥!呜呜呜我要吃肉,呜呜呜…”   杜念喜边哭边耍脾气,何知寒没忍住低头又亲了亲杜念喜的腮帮子,眼神温柔:“好,那你不要乱动。”   “滚!昨天我亲你跟强奸了你一样,现在你凭什么随便亲我!呜呜疼死我了!”   杜念喜喉咙嘶哑还是坚持骂何知寒,何知寒又温柔地朝他笑了下,转身出去准备食物,心里像被七月艳阳洒遍,从未这样充实又有力量,杜念喜占据了此刻何知寒的整个灵魂。   杜念喜趴在床上,泪眼朦胧地掏出手机给自己自拍了一张,然后迅速发了朋友圈,配词:十九岁的体力「大拇指」「大拇指」。   朋友圈底下迅速来了许多点赞和评论,他一条都没回,骄傲地按了退出,然后又打开群聊,发了句:“老子把何知寒睡了,你们这群丑0自己烂屁眼去吧!”   杜念喜点击发送键的时候用力太大,臀部神经一动,被何知寒弄破的地方立刻又开始疼了,他嘶嘶地抽了两声气,又骂了两声何知寒。   何知寒还是给杜念喜准备了粥,煎了鸡蛋和培根,杜念喜从小娇气,经过这一晚上更加娇气,手一点都不愿意抬起来,全程靠何知寒喂。   “你的活真的太烂了,太烂了。”   吃了一半杜念喜还是忍不住吐槽,何知寒垂了垂眼,声音低磁:“以后会好的。”   杜念喜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   何知寒舀了一勺粥递到杜念喜嘴边:“你说。”   杜念喜抽了抽鼻子歪着头开始思考:“我给你一些片子,你看着学习,以后我们一个礼拜做两次,一定要一次比一次好。”   杜念喜恶霸似地命令,何知寒小媳妇儿似地说好。   其实杜念喜虽然疼,但还是有点暗爽的,他终于抓住了大学的尾巴,在大四这年有了性生活,虽然炮友技术不好,但胜在尺寸大、持久力好,是可以调教的。 第5章   杜念喜爸妈在H市给他买了房子,但他学校里的住宿也同样办了,何知寒也办了住宿,只是放假的时候回家住。   周一两人一起去了学校,杜念喜打算去找王垚,何知寒大一课多,八点就有课,两人要在天文学院门口分开。   学院里认识杜念喜的不少,认识市状元何知寒的更多,这两个人的组合往学院门口一站便十分诡异,不少人朝他们投去各种各样的目光。   杜念喜嚣张惯了,有两个同年级的走过,眼神带着对他的漠视和轻佻,看到何知寒又微微讶异了下,杜念喜白了那两人一眼,声音不小:“眼睛有病趁早去治。”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笑,杜念喜抬起头道:“你去上课吧,我去宿舍找王垚。”   何知寒却没动,顿了下他突然拉住杜念喜的手腕,杜念喜力气没有何知寒大,被他拉到天文学院两栋楼之间隐蔽的长廊边。   何知寒将杜念喜抵在柱子上,按住他的肩膀低下头吻他,杜念喜叹了口气,抬起下巴和何知寒接吻。   “一起吃午餐吗?”   何知寒的目光似乎黏在杜念喜身上,两人靠得很近,杜念喜侧了侧头:“中午我跟王垚吃了,这两天估计有事儿,礼拜三有课,到时候我微信找你。”   何知寒眼底划过些许的黯然,但还是点点头,又亲了下杜念喜柔软的嘴唇,帮他把落在脸上的刘海用发圈重新束好,低声说了句好。   “年纪小就是太黏人,烦。”   何知寒走后杜念喜嘟嘟囔囔地朝宿舍楼走,王垚这两天还躺在宿舍疗伤,杜念喜到后街买了两个披萨两杯奶茶到宿舍,王垚一脸土色,眼神死气沉沉。   “这次我没能搞死渣男是乐潇那傻逼不靠谱,等我从我们J省找两个黑社会的,你行了啊,被渣男秒了就一蹶不振啦,明天咱们就去酒吧给你找个比渣男年轻二十岁的。”   杜念喜把奶茶递给王垚,搬了张椅子坐到他床前逼他喝,王垚靠在床头,声音哑着:“没兴趣。”   “别啊,我都订好卡座了。”   杜念喜喝了口自己的奶茶,王垚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跟学弟睡了?”   杜念喜挑了下眉,眼神透着不正经:“对啊,年轻力壮的不要太爽。”   王垚撇嘴,不过眼底终究划过一丝笑意:“那群gay嫉妒死你了,终于不能酸你了。”   杜念喜得意地晃了两下肩膀:“什么时候学校有大课你陪我去上,我必须在他们面前招摇一把。”   王垚点头:“行,不过乐潇是被他爸关家里了吗?”   “鬼知道,他活该,你赶紧起来,不吃披萨了,我带你去吃大餐,然后去买衣服,晚上就去恩佐。”   王垚被杜念喜拖着爬了起来,心情虽然还是低落,但比当初差点投河自杀的状态好太多了。   恩佐是H市酒吧街最有名的酒吧之一,杜念喜最常去的也是这家,酒吧经理早在两年前就认识了这位出手阔绰的大少爷。   晚上十点多大家刚玩起来,杜念喜喝了口经理给自己送的酒,撺掇王垚进舞池玩,此时有个人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卡座,杜念喜哎了一声,那人不客气地坐到杜念喜身边。   “怎么不回我消息?”   那人贴着杜念喜,杜念喜侧了侧脸不让他亲自己,把自己的酒杯塞给他,语气轻佻:“不跟你约炮。”   那人就是之前一直和杜念喜聊的播音系大三的赵泽喧,长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私底下却是猥琐又淫荡。   “看不上我?”   赵泽喧对着杜念喜的耳朵吹气,杜念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抬头看向舞池,啧了一声:“你还有没有朋友在这儿?找个人来陪陪我朋友。”   赵泽喧点头,摸了一把杜念喜的手起身去叫朋友,杜念喜看向呆滞地盯着灯红酒绿的王垚,推了他一把:“哎,醒醒,待会儿有男人来找你。”   王垚情绪平平地看着杜念喜,点了点头。   赵泽喧很快就带了人回来,是个肌肉发达的方脸男,那男人一看就玩得很开,不一会儿王垚就被他劝了两杯酒进去,杜念喜脸上露出笑意,他靠在赵泽喧手臂上吃哈密瓜,赵泽喧侧头看杜念喜的侧脸,声音淳厚:“听说你把今年那市状元睡了?”   杜念喜眨了下眼,表示默认。   “我哪里不比他好?还是说你喜欢愣李愣气的好学生?”   赵泽喧的手已经放到杜念喜腿上,杜念喜轻声笑了下:“我就是不想跟你约,打我?”   赵泽喧目光沉了沉,他突然凑近杜念喜,两人嘴唇的距离就差两公分:“打你舍不得,倒是想睡你。”   杜念喜在关键时刻别过了脸,赵泽喧只亲到了他脸颊,杜念喜抬了抬下巴:“给我倒杯酒。”   赵泽喧眼底漾着不甘,但还是坐起来给杜念喜倒了杯酒,他看上杜念喜很久了,可是始终没能把人带上床。   杜念喜抿了口酒:“我今天带朋友出来放松的,你别烦我。”   赵泽喧掏出烟点上,杜念喜眯着眼睛看他,赵泽喧很有眼色地把刚点上叼在嘴里的烟塞杜念喜唇间了,杜念喜吸了口烟:“你炮友太多,我嫌不干净。”   赵泽喧快要被杜念喜气笑了,他点了点头:“那咱们上医院做个检查?你怎么就知道那状元干净?我们院有个学表演的女的最近狂蜂浪蝶一样追求他,就差当他面躺下叉开腿了,这种禁欲系的,也就表面上看着干净。”   杜念喜哼了一声:“在床上我不知道?绝逼是个处男。”   赵泽喧敏感地捕捉到信息,他凑近杜念喜,闻杜念喜身上清冽的甜味儿:“把你弄痛了?”   杜念喜顿了顿,不自在地吸了口烟:“没,爽着呢,就是没节制。”   赵泽喧看破杜念喜似的耸了下肩:“什么时候玩学霸玩腻了来找我,我随时等着你。”   杜念喜白了他一眼,那边王垚已经半醉,杜念喜皱了下眉:“你朋友没病吧?”   赵泽喧也差点翻白眼:“在你眼里谁都有病是吧?”   “没有就好,开房钱我出了,记得让你朋友卖力点。”   最好让王垚一次性忘记渣男,立刻投入年轻小伙的怀抱。   王垚跟着赵泽喧的朋友先走了,半夜两点多杜念喜和赵泽喧也出来了,杜念喜打算回自己的房子,赵泽喧缠着他不让他走,大半夜的在酒吧街两人拉拉扯扯,不过周围都是这样的人,也不算稀奇。   “滚,别逼我揍你啊。”   杜念喜恶狠狠地骂赵泽喧,赵泽喧搂着杜念喜的腰不撒手:“揍啊,我这张脸就是破了也好看。”   “妈的。”   杜念喜骂了句,他一脚踹上赵泽喧的大腿,跑到路边招了辆出租车,赵泽喧站在边上笑,朝杜念喜飞吻,杜念喜没理他,上了车让司机开车。   不知怎么回事杜念喜突然想到了何知寒,比起赵泽喧整天不要脸的状态何知寒真是君子多了。   杜念喜掏出手机给何知寒打视频电话,十来秒后那边接了,屏幕先是黑漆漆的,之后何知寒大概开了灯,杜念喜才看清他。   “睡了?”   杜念喜问那边眼睛还半眯着的人,何知寒点头,声音清哑:“嗯。”   缓了下神何知寒便醒了,屏幕里的杜念喜脸色微红,周围环境暗暗的,看样子坐在什么车里。   “你还没到家吗?”   何知寒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坐起来盯着屏幕里冲他笑的杜念喜问。   杜念喜点了点头:“和朋友去酒吧了,刚结束。”   “醉了吗?”   何知寒的语气很淡,但依然藏不住里面的关心。   杜念喜眼神虚了虚:“嗯,你要不要来接我?”   “在哪里?”   何知寒已经站了起来,在那边穿衣服还是什么,杜念喜看到窗外一闪而过一家肯德基,他冲屏幕里的何知寒道:“上海路的肯德基。”   杜念喜又冲司机喊:“师傅,停车!”   本来的目的地是杜念喜住的小区,司机没好气地看了眼这个醉醺醺的男孩,收了钱让他下车了。   “你快点啊,不然我不等你了。”   杜念喜蹲在路边对着屏幕那头说,何知寒的声音低沉,回答地很坚定:“好。”   何知寒半个小时才到,从他家里到市区不是很近,他学了车之后没怎么开过,这是第二次,全程最高限速。   他到的时候杜念喜坐在马路牙子上,边上有个绿色的垃圾桶,他靠在垃圾桶上缩着身体吸鼻子。   “来这么晚。”   杜念喜不高兴地看着何知寒,何知寒朝他走过去,顺手把外套脱下来裹在杜念喜身上。   “先去车上。”   杜念喜被何知寒扶着上了车,半睁着眼睛看何知寒给自己系安全带,他咳嗽两声:“我家在官渡一号。”   何知寒嗯了一声,把暖气上足后开车。   “挺厉害,还会开车呢。”   杜念喜自言自语,身上酒味不浓但也不淡,到了小区门卫认识杜念喜,何知寒顺利地带着他上楼,杜念喜的房子是密码锁,何知寒让他输入,杜念喜摇了摇头,一头扎在何知寒怀里,抬起头看他,一双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声音细细地从喉咙里发出:“密码是,123456。”   “嘘!”   杜念喜突然伸出手按住何知寒的嘴巴:“不要告诉别人哦。”   何知寒无奈,输入了密码,搂着人进了房间。   进去之后杜念喜便瘫倒在床上,但他依然没有睡着,眼睛睁得很大地看何知寒给自己脱衣服脱鞋子,他突然用脚趾碰了碰低头给他解裤子的何知寒,何知寒抿着唇抬头看他,杜念喜眯起眼睛:“听说有女生在追你?”   何知寒一愣,他张了张嘴,停顿了两秒,杜念喜突然就动脚踢了一下何知寒的腿:“还不承认?”   何知寒叹了口气把杜念喜的裤子解开,杜念喜一把捂住自己的裤裆,语气气呼呼的:“还想睡我!还脱我裤子,你别想!”   何知寒沉默地按住杜念喜的手把他的裤子脱了下来,声音平静含着解释:“我不喜欢她们。”   杜念喜光着屁股皱着眉:“她们?还不止一个,那你喜欢谁?!”   何知寒俯下身把杜念喜横抱起来走向浴室,低头温柔地看了他一眼:“喜欢你。”   杜念喜愣了下,眼神怪异,他哼了一声:“花言巧语,就想骗我上床。” 第6章   杜念喜听到手机嗡嗡地响,他的头有些晕,想着昨晚估计又宿醉了,他伸手去摸手机,摸到后凭着记忆闭着眼睛接起手机:“喂。”   “宝宝啊,起床了没有?”   杜念喜哼哼了两声:“妈妈,我还在睡觉呢。”   “我就说晚点给他打吧,把宝宝吵醒了。”   母亲大概在埋怨边上的父亲,杜念喜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他开口:“没事,我醒了,妈妈你身体好吗?”   “好,宝宝什么时候回家啊?或者妈妈去H市看你好不好?”   母亲语气里是满满的对杜念喜的宠爱,杜念喜嗯了一声:“我下礼拜回家吧,你不要坐车了,会累的。”   “我们宝宝这么关心妈妈,妈妈好感动哟,爸爸要和你说话哦。”   “嗯,好。”   杜念喜皱了下眉,因为他看到了何知寒走进了卧室,他莫名其妙地盯着何知寒,何知寒走过来弯下腰就亲了他一口,杜念喜感受了下自己的屁股,不疼、也没有使用过的感觉,那何知寒怎么在这里?   “宝宝,怎么不理爸爸?”   父亲的声音传到自己耳中,杜念喜才想起自己还在通电话,他连忙回答:“爸爸,我在的,你下礼拜天记得叫张叔在机场接我,你要听医生的话啊,我回来会检查你健不健康的。”   “哎,好的,那我们就等宝宝回来啦!”   杜念喜又和父母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他坐起来,盯着给你拉窗帘的何知寒:“是我喊你过来的吗?”   何知寒转过头对他点头,阳光裹着他的轮廓,英俊又深邃,杜念喜怔了怔,他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只愣愣地回了句哦。   “你今天没课吗?”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杜念喜边吃何知寒给他买的早餐边问。   “上午的课请假了。”   何知寒看着他说,他有些欲言又止,眼神里裹了些雾蒙蒙的东西。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杜念喜直接问。   何知寒垂了下眼,再抬起来看杜念喜:“以后不要那样喝酒了。”   杜念喜蹙眉:“什么?”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眼神干净而深切:“对身体不好,而且不安全。”   杜念喜脑子有些乱,这种话只有他爸妈跟他说过,何知寒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有点想笑,但想到人家是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好。”   “门锁的密码最好也换了,123456太…简单了。”   何知寒继续说,杜念喜有种直觉,何知寒刚刚大概差点说了“弱智”两个字。   杜念喜叼着勺子辩解:“我们小区很安全的,晚上开着门睡都没关系。”   何知寒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不说话,杜念喜哎了一声,开始冥思苦想:“那换什么好呢?你生日什么时候?”   何知寒一顿,他张了张嘴,两秒后才出声:“四月十号。”   杜念喜拍了下桌子:“行!就410410,这个不简单了吧!我现在就改!”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低下头打开手机噔噔噔地按着什么,樱桃发圈朝着自己,一头金灿灿的头发软软地贴在他两边脸上,显得十分乖顺。何知寒的情绪复杂难陈,他不善言辞,却愿意这样静静地呆在杜念喜身边。   “改好了!”   杜念喜大呵一声,接着把没啃完的包子继续塞到嘴里嚼,两个腮帮鼓鼓的,眼睫都随着嘴巴一动一动的,像何知寒小时候养过的兔子。   吃完早餐杜念喜打算继续睡觉,何知寒要回学校上课,杜念喜在何知寒拎着自己一大袋子垃圾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叫住他,杜念喜眼里含着深意,一双白嫩的脚踩在灰色地毯上,一路走到何知寒面前。   “回去看片了吗?”   杜念喜抬起头亲了下何知寒的嘴唇,何知寒眼底隐忍,朝杜念喜点了点头。   “今晚要不要来?”   何知寒抿着唇,此刻的杜念喜就像一潭不见底的深渊,潭底闪着魅惑人心的色彩,斑斓的色彩刺激着何知寒从来都是平静淡漠的心,他又朝杜念喜点头,声音低沉:“来。”   杜念喜撅了下嘴往回走,边走边道:“别忘了买避孕套,我这没有。”   何知寒走后杜念喜收到王垚的视频通话,屏幕里王垚脸色红润喜气洋洋,杜念喜朝他挑眉:“怎么样?”   王垚眼中抑不住的笑:“很好很饱满。”   杜念喜伸了个懒腰,摇头晃脑地吹嘘自己帮王垚妙手回了春,王垚连说了好多个感恩又问:“你昨天和赵泽喧没做什么吧?”   杜念喜伸出食指摇了摇:“我炮友很固定的好不好,这样安全。”   王垚翻了个白眼嗤笑:“打过一次炮就炮友了,杜念喜你未必太没见过市面。”   杜念喜哼了声:“今晚就打第二次,以后晚上别找我出去喝酒,我忙。”   和王垚聊完杜念喜就又去睡觉了,一觉睡到下午六点,起来天都黑了,他叫好外卖打开微信,发现自己收到好多条信息,有王垚发来的十几条,还有赵泽喧发来的一条,以及群里数不胜数的艾特。   杜念喜先打开最近的赵泽喧发来的,他只发了一个表情,双手抱拳佩服状,杜念喜撇嘴,退出去打开王垚发的。   王垚走的是咆哮风,感叹号比字要多两三倍,每一句话连起来跟鼠来宝似的。   “校园超市买避孕套!!!!!”   “光明正大买避孕套!!!!!”   “市级状元买避孕套!!!!!”   “一脸冷漠买避孕套!!!!!”   …….   杜念喜点开王垚给他发来的视频,环境很眼熟,就是H大最大的校园超市,大概正是中午的时候,来买东西的学生挺多,偷拍的镜头跟着前面穿黑色大衣的男生,那件衣服挺像何知寒早上离开时穿的那件。   这偷拍的人估计是花痴,所以在何知寒一进超市便偷偷打开摄像模式,何知寒在超市里绕了一圈多,大概在找什么,终于他在某个货架前停下,偷拍者拍的是他的侧面,何知寒脸上没什么表情,侧脸轮廓也显得淡漠,一脸认真地看货架上东西的说明,学霸的缜密和专注不是吹,他仔细比对了起码有两分钟,才伸手从货架上拿了两盒避孕套下来。   此时镜头抖了抖,大概是拍摄者的手在抖。   接着何知寒便朝柜台走,柜台前排队的学生不少,好几个都在偷看何知寒,大部分没看到他手上拿了什么东西,直到队伍排到何知寒,他把两盒避孕套大剌剌地放到柜台上,五十多岁的结账大妈也一愣,饶是见惯了大场面对于这幅场景也是有些错愕。   此刻一群偷看何知寒的姑娘小伙们的眼神通通变了,那种花痴里带着敬佩,震撼里带着呆滞的眼神似乎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何知寒。   结完账何知寒站得直挺挺地等大妈找钱。   大妈终究是你大妈,很快冷静下来,还贴心地问:“要袋子吗?”   说着她已经抽了一个深色塑料袋出来,没想到何知寒接过找钱后摇了摇头,拿过避孕套冷静道:“不用,环保一点。”   说着便光明正大地走出了人来人往的校园超市,镜头对着何知寒离开的背影定了很久,像电影里升华主题的空镜头一般冗长深沉。   杜念喜看着看着脸不自觉的红了,他自己都没发现眼底染了些莫名的笑意,视频结束后他骂了句艹,结合群里大家对自己艾特的疯狂程度,全校的gay都知道今晚何知寒要用在学校买的避孕套搞自己了,可能不止H大,大学城的其他gay群估计也要有所耳闻。   不过杜念喜觉得特别骄傲得意是怎么回事,王垚说学校论坛已经发疯了,校园超市何知寒拿的那款避孕套也被一抢而空,买了的全都挂到论坛上晒状元同款。   何知寒提枪上阵之前杜念喜心情一直都很好,直到何知寒进去,杜念喜抓着床单开始流眼泪,何知寒眸中染上欲色,他牢牢握着杜念喜的腰,低喘着在他体内抽插,杜念喜一双眼睛通红,整个身体都泛着粉色,嘴唇上满满的水光不知是什么,他边哭喊边骂何知寒:“给老子出去!啊……呜呜呜你什么狗屁学霸疼死我了嘤嘤……”   何知寒话不多,只是耐力吓人,最后杜念喜软成一滩水一般靠在何知寒怀里,何知寒的东西还塞在杜念喜身体里,他搂着杜念喜的腰,自下而上地贯穿,杜念喜已经叫不出来,背后的胸膛肌肉勃发,他的头发全都汗湿着沾在脸上,杜念喜垂眼看到床边地上扔着三四个用过的避孕套,委屈地嘴角撇着,声音嘶哑地说:“你环保个屁……”   洗完澡已经快要凌晨,杜念喜趴在床上让何知寒给自己擦药,何知寒盯着那个狭窄的粉嫩的洞口说:“这次没有破。”   杜念喜呸了一声:“没破你是不是很骄傲啊?我爽到了吗?啊?你倒特么射得挺爽啊!”   何知寒抿着嘴不说话了,他把药膏均匀地涂在杜念喜后穴周围,半晌突然声音低沉地开口:“还有视频吗?我再看几部。”   杜念喜翻了个白眼,打开网盘哗哗哗把自己喜欢的视频又发了几部给何知寒,退出和何知寒的聊天框后杜念喜打开相机,“咔嚓”拍了一张床边地上避孕套的照片,然后迅速发到gay群里,语气十分欠揍:“可能我真的要比你们先松吧,毕竟我一晚上抵得上你们一个礼拜了。「苦恼」” 第7章   刚发完消息杜念喜皱了下眉,他转过头看何知寒,语气带着些担忧:“我是不是比一开始松了啊?”   何知寒的手一顿,他真的低头看了看。   “唔….”   杜念喜菊花一紧,他皱着眉瞪何知寒,何知寒将食指从杜念喜里面拿了出来,客观地评判:“没有松,只不过进去不像第一次那么费力了。”   杜念喜倒吸一口气,眼里浮上焦急,立刻转过头打开购物网站选购紧致产品,很多产品都要配合按摩,杜念喜七七八八选了十几样一键付款,此时何知寒已经帮他擦好药了,在托着他的腰把内裤给他往上提,杜念喜翘了翘屁股:“不要穿内裤。”   何知寒疑惑地看向杜念喜,杜念喜苦巴巴地把手机屏幕朝向何知寒,上面正在放着一个慢动作视频。   “你先按照这个手法帮我按摩一下。”   杜念喜的脸皱了皱,差点哭了出来,眼底真的开始发红,何知寒立刻俯下身安抚他,他吮着杜念喜的脖颈,声音温柔:“你不松,很紧。”   杜念喜摇头:“不行,次数多了就松了啊。”   杜念喜边说边哽咽,何知寒脸上含着笑,忍不住想把光溜溜莫名其妙又哭出来的杜念喜再按在床上做一遍,他这副样子娇气得过头,却让何知寒心里软得发麻。   最后何知寒还是给杜念喜按摩了,按着按着杜念喜便趴着睡着,何知寒去洗澡,然后出来关了灯,上床抱着软绵绵的杜念喜进入了梦乡。   乐潇在一周后才被他爸从家里放了出来,出来后为了洗去一身的倒霉气,他约杜念喜和王垚去UNA玩儿,UNA也是个酒吧,不过是通宵吧,而且比恩佐要玩得野得多,恩佐不算gay吧但大部分也都是gay,UNA就是鱼龙混杂,玩什么的都有。   这天晚上杜念喜恰好约了何知寒,便直接带他去了UNA。   “不会吧?你没去过酒吧?”   在车上杜念喜惊讶地问,何知寒开着车点头,导航显示已经到了酒吧周围,他停好车,转过头看杜念喜:“到了。”   杜念喜打开安全带下车,夜里九十点多的H市将近零度,杜念喜跑过去牵何知寒的手:“行吧,哥哥带你浪。”   何知寒回握住杜念喜,跟着他进了那个十分喧嚣的酒吧。   酒吧里很挤,何知寒刚进去就蹭到很多人,杜念喜回头看何知寒,眼底暧昧敏感,他突然转过身拉住何知寒的衣领,把他拉得凑近自己,声音很大道:“不错嘛你,一进来就这么招眼。”   杜念喜瞪了眼还想来蹭何知寒的两打扮暴露的女生,迅速把何知寒带到乐潇定的卡座。   乐潇他们已经到了,王垚身边坐着他上次那个方脸肌肉男,有个漂亮女生坐在乐潇大腿上喝酒。   “来来,介绍一下,我朋友何知寒。”   杜念喜率先开口,他拉着何知寒坐下,王垚和乐潇都是第一次见何知寒,对好学生好奇得不行。   “迟到了啊,罚酒!”   说着乐潇手里没轻重地倒了整整两大杯威士忌端到杜念喜面前,杜念喜嗤笑一声,接过一杯便抬着下巴咕咚咕咚喝光了,何知寒看到他酒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流到他衣领里,渐渐蹙起眉。   “哥儿们别闲着啊,喝!”   乐潇冲何知寒说,何知寒看了眼乐潇,眼里清明冷静,这时候杜念喜已经喝完,靠在沙发上看何知寒。   何知寒顿了下,伸手拿过酒杯,微微皱着眉喝光,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这时候乐潇才满意,他坐回去和美女继续聊骚,杜念喜做得靠何知寒近了些,凑过去抵着他的胸膛,眼神撩拨:“没喝过酒啊?”   何知寒低头看着杜念喜,眼里有点热,朝他点了点头。   杜念喜挑眉:“刚刚那酒好喝吗?”   何知寒眨了下眼,摇头。   杜念喜撅嘴,他站起来重新倒了杯酒,何知寒抬头看他,杜念喜的酒倒得十分大方,他拿了个大杯子把酒倒满,橙黄色的酒液在光怪陆离的酒吧灯光下发着妖冶迷醉的光。   杜念喜回头又看了眼何知寒,眼底不知怎么就闪过一丝挑衅,他三两下把自己外面的衣服脱掉,只剩一件衬衫,酒吧里暖气很足,冷是根本不会的。   杜念喜端了酒杯回过头叉腿坐到何知寒身上,周围人来人往,何知寒呼吸有些紧张。   杜念喜搂着他在他耳边吹气,边吹边道:“跟我一起喝哦。”   何知寒的眸色很深,他看到杜念喜仰起头喝那杯酒,酒液从嘴角划下,划过他的脖颈,滑进他的衬衫,很快白衬衫便沾了酒,贴在身上的样子十分令人遐想。   何知寒盯着杜念喜,杜念喜放下酒吧,眉毛皱着:“你喝啊。”   何知寒抿了抿唇,幽深的眼眸不解,杜念喜撇了下嘴似乎有些不耐烦:“喝我掉下来的,会不会?”   何知寒似乎领悟到了杜念喜的意思,却又不太确定,思考间杜念喜又开始仰着头喝,何知寒沉了口气,伸手搂紧杜念喜的腰,闭上眼张开嘴上前吻住何知寒的下巴,细小的水流流进何知寒嘴里,何知寒开始吮吸,吮着流下的酒液,也吮着杜念喜柔软湿润的下巴。   一杯酒喝光,杜念喜脸上已经泛了红,他将酒杯放好重新搂住何知寒的脖子,暗示强烈地看着他:“好喝吗?”   何知寒的嘴唇和下颌也湿着,他将手下移,移到杜念喜的两片臀瓣上,力度适中地揉捏着,朝他点头。   “你在这里就发情?”   杜念喜笑着看何知寒,何知寒眼眸迷乱,他从未喝过酒,此刻脑中渐渐清晰锐利,平时那些冷静的自持通通不见,只剩下进攻性极强的欲念。   他揽紧杜念喜,眼神不再陌生淡漠,像看猎物般盯着杜念喜,声音低沉:“不可以吗?”   杜念喜推开朝何知寒摇头,用力推开他,何知寒盯着杜念喜,看着他走进舞池,和陌生人贴着身体热舞,何知寒看了五秒,起身跟进舞池。杜念喜正蹦得欢,手就被人用力扯过,他烦躁地抬头,就见何知寒面无表情地将自己扯到舞池边上。杜念喜勾了勾唇,何知寒把他按在舞池最边上的墙上,双手扣着他,用自己将杜念喜和舞池里的人流隔了开来。杜念喜的身体还在跟着音乐小幅度地晃动:“你干什么?”   杜念喜用头去撞何知寒的胸膛,何知寒一只手扣住杜念喜,一只手抬起捏着他的下巴,低头吻住杜念喜的嘴唇。杜念喜被迫抬着头被何知寒吻到口水都顺着嘴角留下,何知寒喝了酒之后不如往常那样乖顺,对杜念喜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十分强烈。   这个吻让杜念喜不自觉贴向何知寒,喉咙发出享受的唔唔声,直到何知寒放开他,杜念喜已经满脸潮红。   何知寒深深地盯着他,杜念喜撅嘴:“走吧,回卡座。”   他大概能猜出何知寒不喜欢他去舞池,所以难得妥协,拉着人回了卡座。   回去之后何知寒一直搂着杜念喜,像玩偶一样抱在手上一会儿亲一下一会儿摸一下,王垚都看不过去,何知寒去上厕所的时候没忍住跟杜念喜说:“怎么搞得跟谈恋爱一样?”   杜念喜骄傲地吃了个樱桃:“我是小处男的第一次嘛,稀罕我呗。”   王垚嘲讽杜念喜:“处男也是你的第一次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候刚刚一直在台上跳舞的某个舞男突然跑到他们的卡座,杜念喜沉默地笑着看他,那男的一来就往杜念喜身边一坐,两人眼神交流之间满满的暧昧和暗示。   舞男穿着宽敞的背心,身上的汗液闪着光,他朝杜念喜挑了下眉:“走吗?”   杜念喜伸手按了按舞男手臂上的肌肉,伸出食指朝他摇了摇。   “你盯着我看很久了。”   舞男自信满满地说出这句话,杜念喜挑眉承认:“看你就要跟你睡?”   “我也看你很久了,够不够?”   舞男又靠近了杜念喜一点,低着头闻他的味道,杜念喜鼻尖飘过淡淡的汗味,不难闻,充满荷尔蒙。   杜念喜也靠近了他一点:“换个微信吧。”   舞男眼底掠过无奈,但还是打开手机扫了杜念喜的二维码:“我叫Rema,艺术学校舞蹈学院大三的。”   舞男主动自我介绍,杜念喜嗯了一声:“知道了。”   杜念喜感觉到一束目光,何知寒上完厕所回来了,站在卡座前皱着眉看他,杜念喜抬头朝他笑,拍了拍自己身边另一个空位:“坐这儿来。”   何知寒沉默地坐过来,眼底含着敌意和愠怒。   舞男看了何知寒一眼,耸肩:“挺帅的,帅哥换个微信?”   何知寒盯着他不说话,杜念喜骂了句艹:“滚吧你,前面后面都用啊。”   舞男无辜地笑了下,拿着杜念喜的微信离开了他们的卡座。   “他是谁?”   何知寒声音沉沉的,语气里充满不悦,杜念喜供认不讳:“找我搭讪的。”   “你跟他换了微信。”   何知寒低声说出这个事实,杜念喜点头:“是啊。”   何知寒咬了咬牙,目光像锁链一样紧紧缠着杜念喜,里面有受伤有不解,杜念喜叹了口气,凑过去亲了下何知寒:“放心,我不会跟他有什么联系的。” 0.5什么的最不干净了。   何知寒的面色依然不好,他困顿而疑惑,杜念喜却不给他一个让他放心的、满意的回答。   杜念喜跟何知寒不一样,跟何知寒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他没有规矩,做事嚣张,很擅长恃宠而骄,有拿捏别人七寸的本事,让你根本舍不得去怪他。   何知寒不善言语,从小便沉默,此刻也只是眨了下眼,端起面前那杯深褐色的酒喝光。   这天晚上何知寒格外卖力,卖力地有些残忍,杜念喜停不下来的哭声丝毫不能让他停下,他在杜念喜身上狠狠冲撞索取,以这种方式报复今晚杜念喜对他的忽视和敷衍。 第8章   杜念喜前阵子和武志宁的战役失败,乖乖上了两个多礼拜的课,这趟回家之后哄好了老父亲老母亲,杜念喜又开始旧态复萌,把武志宁的号码拖进黑名单,和乐潇几个在H市横行霸道。   最近他们沉迷赌博,乐潇找到一处安全隐秘的赌场,杜念喜已经和乐潇来玩了半个多月,这几次杜念喜都是一个人,乐潇贱兮兮地问他:“你的好学生炮友怎么没跟着你?”   杜念喜边拿牌边回答:“他有时候晚上去我那儿,白天有什么物理试验班,我们学校新搞的天才班吧,忙着呢。”   乐潇沉默了两秒,声音突然就高了起来:“是不是物理学院和我们学院合开的那个试验班?!”   杜念喜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敷衍道:“应该是吧。”   其实何知寒跟他自己说过,只不过他没有仔细听而已。   “哥们!兄弟!帮忙!”   乐潇扔了手里的牌,把自己面前的筹码全推到杜念喜面前。   “说。”   没办法,乐潇这把是不打算玩了,杜念喜好不容易拿到副好牌,他看着快凑到自己跟前的乐潇,把手里的牌扔给荷官。   “图漫颐就在那个班啊!”   杜念喜回想了下,乐潇最近确实经常提到这个名字,说要把这个女生搞到手,杜念喜也没仔细听,就知道乐潇这阵子有个特别想睡的人。   “我做东,让好学生把图漫颐约出来。”   乐潇两眼放光,杜念喜啧了一声:“我哪知道他们认不认识啊?”   “那个班我查过了,总共十二个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嘛,小妞傲得不行,老子去找她爱答不理的。”   杜念喜随意应付了一句,乐潇逼着他给承诺,杜念喜不耐烦:“知道了晚上回去给你问。”   隔了两天杜念喜才见到何知寒,何知寒前阵子观测什么天文现象,杜念喜说不清,虽然他也是天文学院的,但从大一到大四没正经上过几节课。   这天晚上杜念喜去学校找王垚,想到何知寒才顺便去了趟天文学院,坐在学院后院椅子上给何知寒发消息。   何知寒下来得很快,杜念喜缩在椅子上抬头看楼梯上的他,何知寒走到杜念喜跟前,弯下腰先亲了亲杜念喜的嘴巴。   “亲什么亲,冻死了。”   杜念喜扯着何知寒的衣领站起来,把手放到他手里取暖,两人拉着手去学校里现在唯一还开着的一家奶茶店。   奶茶店也没什么人,何知寒给杜念喜点了杯热巧克力奶,杜念喜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嘴唇一圈还沾着褐色的奶渍。   “你最近很忙吗?”   杜念喜舔了舔嘴唇,看着何知寒说。   何知寒还握着杜念喜的手,杜念喜体质很差,进了奶茶店快十分钟,手还是冰的。   “嗯,下学期有个很重要的竞赛,最近在做观测。”   何知寒顿了顿又说:“有羽绒服吗?”   “什么?”杜念喜歪着头问。   何知寒捏了下杜念喜的手:“你穿得太少了。”   杜念喜愣了愣,哦了一声:“我也不怎么在外面呆着。”   “手很冷。”   何知寒语气有些严肃,杜念喜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就穿羽绒服。”   何知寒莫名有一种杜念喜父母的威严感,杜念喜不知不觉就被他管教,杜念喜自己心里也有些别扭,但忍住了没说出口。   “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图漫颐的?”   杜念喜说出此行找何知寒的目的,何知寒愣了下,眼底划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不过杜念喜没捕捉到,他只看到何知寒缓缓点了两下头。   “认识就好,过两天有个校际联谊,你喊她一起参加呗?”   何知寒似乎微微松了口气,只问杜念喜什么联谊。   杜念喜想了想:“就是几个学校的学生,大家一起玩,我好几个朋友听说过她,但是不认识,就互相认识认识,你帮我问问?”   何知寒眉眼间闪过为难和沉思,但顿了顿还是点头,答应了杜念喜。   杜念喜脸上浮现笑容,朝何知寒眨了两下眼睛:“我到时候把时间和地点发你。”   何知寒嗯了一声,这时奶茶店的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灌进来,杜念喜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脸上染着不快,眼神很不友好地看向门口。   “这么巧。”   杜念喜低声嘟哝了句,何知寒顺着杜念喜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打扮很前卫的男生走进来,头发剃得很短,穿一双朋克风十足的马丁靴。   那人显然看到了杜念喜,他径直朝杜念喜走去,杜念喜朝他翻了个白眼,那人嘴角咧着无所谓的笑坐到杜念喜身边。   “这么晚还在学校呢?”   赵泽喧的眼神丝毫没有遮掩,十分露骨地打量杜念喜,他前阵子出了趟国,这还是回国后第一次见杜念喜,想得不行。   “你不也是。”   杜念喜回他,赵泽喧挑了下眉,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何知寒,这是赵泽喧第一次见到何知寒,在看过他买避孕套的视频之后。   “来陪小学霸上晚自习啊?”   赵泽喧语气里带上某种微妙的讽刺,杜念喜说了句滚,对面何知寒的表情很淡,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大概看不出他眼底的不悦。   赵泽喧大概是来等人,杜念喜跟他没什么共同话题,便站起来打算离开。   “哎,什么时候去恩佐喝酒啊。”   杜念喜刚站起来赵泽喧扯着他的手臂道,何知寒冷冷地盯着赵泽喧,眼神有股不怒自威的劲。   杜念喜大概也被何知寒的眼神惊到了,一时忘了回答赵泽喧,下一秒就被何知寒拉走了。   “你干什么啊?”   出去后杜念喜哭笑不得地问何知寒,何知寒的脸色没比现在的天气好多少,他停下步子,眉间裹杂着愠怒:“他是谁?”   杜念喜眨了眨眼:“你说赵泽喧?学播音的啊,我朋友。”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的目光沉甸甸的,眼眸黑白分明,专注却模糊。   “你们…有关系吗?”   何知寒声音低磁,语气里是无法弄懂的陌生。   杜念喜顿时笑了:“有个屁,我躲他还来不及了,你想什么呢!”   何知寒的神色还是没有好一点,杜念喜神色暧昧地盯着他:“哎,你不高兴啊?”   说着杜念喜凑近他,眼神带着些许新奇地望进何知寒眼里,何知寒抿嘴,他重新牵过杜念喜,低低地说了声没有。   杜念喜边蹦哒边道:“别不高兴嘛,马上都圣诞节了,哥哥给你买礼物啊,想要什么?”   杜念喜的声音调子清脆,在冬夜里像破冰的利器,何知寒心中的郁卒不自觉消散,他摇了摇头:“你要什么?”   杜念喜抬起头看何知寒,语气带笑:“你要给我送礼物?”   何知寒看着他点头,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随你吧,我什么都不缺。”   杜念喜无所谓地说,他从小到大除了健康无法保证,似乎从没缺过什么东西。   图漫颐是物理学院大二生,没参加高考保送进H大的,最近和何知寒在做同一个项目,所以互相认识。   项目组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图漫颐对何知寒有意思,何知寒在做项目的时候话更加少,他是这个项目的主负责人,除了项目相关几乎不说多余的话。   结果这天下午做项目间隙他突然问图漫颐过两天有没有时间,惹得除图漫颐以外的其他三人纷纷讶异地看着他。   图漫颐正在计算某星体黑体辐射的波长,何知寒话音落下后她脑子空了一秒,想都没想就说了有,再低下头看公式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计算到哪里了。   何知寒点了下头:“有个联谊去吗?”   图漫颐盯着何知寒平淡的脸,愣了愣才点头。   “什么联谊啊?怎么就喊图女神?我们也想去!”   同项目组的柯帆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道,何知寒看了眼他们,低下头掏出手机道:“我问问。”   两分钟后,何知寒对他们道:“可以,周三晚上九点,K王606,我也去。”   于是周三晚上,几个智商加起来超过八百的H大骄傲同时走进了K王。   乐潇叫了十几个人,包了K王最大的豪华包,图漫颐和项目组其他几个学生进来的时候全包厢都在鬼喊鬼叫。   好学生们进门的第一秒就被吓到了。   图漫颐看到乐潇的瞬间表情就变了,乐潇朝她迎过来,动作很大,图漫颐转头无助地看边上的何知寒,何知寒也皱了下眉,往前站了一步隔开乐潇和图漫颐,乐潇眼神带着莫名其妙,何知寒没有理他,让几个项目组的同学坐去空着的那一行沙发。   “哎你干嘛?她你老婆啊我碰都不能碰?”   乐潇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何知寒,何知寒抿了下唇,不想和乐潇说话,他朝在和人玩骰子的杜念喜走去。   杜念喜没注意到何知寒进来,何知寒走过去站到他面前他才注意到,看到何知寒的瞬间杜念喜立刻八卦地环顾四周:“乐潇想泡的妹子呢?让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好看!”   何知寒神色隐忍,周围看他的人不少,他只盯着脸玩得发红的杜念喜。   饶是他几乎不怎么出来玩从进门那一刻起也明白了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场联谊。   “我有话和你说。”   何知寒淡淡地说出这句话,边上和杜念喜玩的一群人都怪异地看他,杜念喜叼着烟抬了抬手,把筛盅放下:“你们先玩,我去去就来。”   何知寒抿紧嘴唇,看杜念喜从座位上站起来。   “什么事啊?”   出去后杜念喜一脸不解,秀气的眉头皱着,眼白带着些血丝,像被包厢里的烟熏红的。   何知寒沉着脸:“是乐潇让你喊我约图漫颐的?”   杜念喜立刻点头,似乎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何知寒的心往下坠了坠:“你没有跟我说清楚。”   杜念喜似乎十分无语,脸上浮现轻佻的笑:“这怎么说啊?交朋友的事嘛,没必要。”   杜念喜漂亮的脸上尽是轻浮,一双染着水光的眼睛被他吐出的烟雾遮地半明半暗,何知寒无声地盯着他,杜念喜大概察觉到何知寒的一点生气,他将烟从嘴里拿出扔到一边,凑过去抱了抱何知寒:“乐潇也不会强迫她的嘛,互相认识认识而已,没关系的。”   何知寒眉骨很高,此刻沉静地盯着人的时候让人不自觉有一种做错事的错觉。   杜念喜眨了两下眼,声音小了点:“那你还想怎么样,来都来了,我下次一定跟你说清楚。” 第9章   何知寒轻轻叹了口气,杜念喜错误承认得很快,话里话外都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让何知寒瞬间不知道怎么再跟他生气。   杜念喜半撒娇半强制地让何知寒不要再追究,拉着他回了包厢,刚到门口便发现里面的音乐声停了,里面似乎有人吵架。   何知寒一进去就有人大声喊他的名字,杜念喜很不喜欢别人这样呵斥何知寒,下意识朝声源处看去。   “何知寒你就是让我们参加这样的联谊的吗?!”   柯帆脸吼得通红,他一手和另一个项目组的男生护住图漫颐,一手用力地指着何知寒。   乐潇他们一群人围着项目组的几人,有几个明显喝高了,手上的动作很是不干不净。   何知寒立刻走了上去,乐潇一脸嚣张:“干什么呢你们,几个弱鸡都搞不定,给我按住!”   说着乐潇那边一帮人就上前起哄把何知寒的几个同学纷纷控制住,两个女生被吓到了在边上哭。图漫颐眼里含着眼泪,边上就站着乐潇,乐潇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死死桎梏着她。   何知寒眼底染上寒意,他走上前盯着乐潇,声音沉着:“放开他们。”   乐潇嗤笑一声,探出头看后面的杜念喜:“老杜,把你的人弄走,怎么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操女人呢!”   杜念喜翻了个白眼,他骂了句脏话:“行了啊你们,要在这里打架我不给结账,喝了多少酒自己花钱,丢不丢人?!”   金主开口了,那些喝大的也知道什么人好惹什么人不好惹,纷纷松手,杜念喜走到何知寒的身边:“行了,都放手了,咱们去喝酒吗?”   “何知寒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柯帆涨红着脸,呼吸不通顺地朝何知寒吼。   “哎我操你个矮冬瓜能不能闭嘴了,还想不想走?!逼我揍你啊!”   杜念喜厌恶地盯着柯帆,他皱着眉从边上拿了个空酒瓶使劲往柯帆脚边一砸,瓶身瞬间四分五裂,把柯帆吓得脸立刻白了。   “我特么再听你说何知寒一句你就别想在H大混了。”   杜念喜语气冷冷地警告,他翻了个白眼让柯帆几个人滚,那几人纷纷拿起书包逃一般离开了包厢。   杜念喜想喊何知寒回座位跟他玩骰子,抬起头却发现何知寒的面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把图漫颐放了。”   何知寒看着乐潇,面色冰冷地警告。   乐潇看了眼杜念喜,杜念喜挑了挑眉,眉眼间闪过不耐,他扯了下何知寒的衣袖:“他们玩得挺好的,咱们也去玩呗。”   语气带着对何知寒的诱哄,和刚刚吼柯帆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何知寒眨了下眼,他转过头来看杜念喜,杜念喜朝他粲然一笑:“乐潇挺喜欢这姑娘的,两人不挺配嘛,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何知寒沉了口气,眼里似乎有什么迅速结冰,他抬起头重新看向乐潇:“你放不放?”   乐潇痞气地笑了:“放你麻痹。”   乐潇话音刚落,何知寒便上前一把按住乐潇的手臂,同时抓紧图漫颐,用力将图漫颐扯出乐潇的桎梏,杜念喜拦都拦不住。   乐潇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刚想上去跟何知寒干架的时候边上杜念喜冷着声音开口了:“为了个女人你丢不丢人?”   乐潇被杜念喜说得脸都涨红了,何知寒看了眼杜念喜,拿了图漫颐的包,带着她离开了包厢。   “你炮友是不是有病啊?!我特么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能在女人面前装逼的!双插头吧他!”   乐潇终于吼了出来,杜念喜表情不是很好,他撇了下嘴,撸了把自己掉在脸颊边的头发,回过头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突然嗤笑了一声:“今天知道为什么女人都不喜欢你喜欢他了吧?以后好好学着点。”   乐潇呸了一句,拿了杯酒咕咚咕咚喝下,压下刚刚的暴怒。   何知寒五分钟之后回来了,杜念喜看到他后垂下眼,下意识端起杯子喝酒,这时边上一只手拦住他:“这是罚酒,你还没输喝什么啊?”   边上和自己玩骰子的人将杜念喜手里的酒杯抢下放到罚酒区,碎碎念道:“你喝了还得重新倒,多麻烦。”   杜念喜打开筛盅,两个六一个五,他撇了下嘴,往后靠在沙发上:“成,你们喝吧。”   这时何知寒已经来到他身边,杜念喜通过余光看到何知寒拿开他身边座位上的靠枕,兀自坐下。   杜念喜心里有股无名火,他突然从边上把酒瓶拿来,声音冷冷地对那一圈人道:“你们先别喝。”   那些人的小酒杯刚举到嘴边,听到杜念喜这话不约而同停下,杜念喜从边上茶几上拿了几个大的威士忌杯,一瓶酒只倒满了三杯:“输的喝这个杯子,小杯子没意思。”   那几人纷纷眼神微妙地互相看了看,都在寻思杜念喜发什么疯,杜念喜皱了下眉表示不耐:“玩得起吗?玩不起滚蛋。”   “行,那你输了也别哭。”   其中有个男的放话,说完便端起杜念喜倒的酒,抬起头很快喝光,杜念喜半睁着眼:“继续。”   后面几把杜念喜都输,他喝起酒来毫不犹豫,一会儿便下去四五杯,第六杯的时候杜念喜的杯子又被按住,边上一直沉默不发的何知寒握住杜念喜的手腕:“别喝了。”   杜念喜转过头看了看他,伸出另一只手打何知寒的手,何知寒的力气很大,直接把杜念喜手里的酒杯拿了下来。   “他不玩了,你们继续。”   何知寒看了眼周围眼巴巴看戏的一群人,用力将杜念喜拉了起来,杜念喜皱着眉,一脸的戾气。   “滚你妈的,别烦我!”   杜念喜口齿不清晰地说,何知寒把人拉到包厢的厕所,锁好门,杜念喜眼神虚晃,他咬了咬牙,突然推开何知寒猛地冲向洗手池。   “呕!!呕唔!!!”   杜念喜发出一阵阵干呕的声音,何知寒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杜念喜面色发红,一阵一阵的干呕让他浑身无力,只能半靠在何知寒身上,杜念喜眼眶发红,缓了会儿神之后推开何知寒,何知寒一把攥住他,脸色也不比杜念喜好看到哪里去。   “你还要去喝吗?”   杜念喜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抓门的把手,何知寒拦在杜念喜面前,语气强势了些:“不准喝了,我们现在回去。”   说着,何知寒将杜念喜架在自己身上,用力搂着不让他乱动,打开洗手间的门,包厢里还是热闹纷呈,杜念喜差点又蹦过去,何知寒费了些力气才把杜念喜带走。   到了杜念喜家已经过了零点,刚刚他在车上闹了闹,现在大概是累了,闭着眼睛靠在何知寒怀里睡着。   刚刚何知寒就发现杜念喜身上有点热,现在用温度计量了下才发现真的是发烧了,杜念喜说过自己很容易生病,现在他脸上熏红,睡得不大安稳,眉头微蹙。   何知寒出去买了药和食物回来,把杜念喜叫醒。   杜念喜睡得很轻,何知寒一叫就行了,他眼底还映着红痕,目光模糊失焦点,何知寒看他这副样子心疼,把人抱起来喂药。   “张嘴。”   杜念喜眉头还是蹙着,他眨了眨眼,乖乖地张开嘴喝水,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何知寒。   何知寒把药喂到他嘴里:“乖一点咽下去。”   杜念喜难受地哼了一声,但还是动了动喉结,艰难地把药咽了进去。何知寒低下头亲了亲杜念喜发烫的额头:“我们喝点汤再睡。”   杜念喜眼底通红,显得无助至极,突如其来的发热让他很难受,不一会儿眼眶里就浸满了眼泪,他一边哭一边喝何知寒给他喂的汤,喝了两口就不肯喝了,何知寒给他漱了口擦了脸,五分钟后杜念喜带着一脸的泪痕睡着,何知寒又重新给他擦了一遍,他俯下身吻了吻杜念喜的嘴角,温度还是高的,整个人虚弱地和晚上在KTV里的样子截然不同。   早上杜念喜醒来的时候烧退了,出了一晚上的汗,汗液风干之后黏在身上,杜念喜想爬起来洗澡,起得太猛一下子脑袋都晕晕乎乎的,坐在床上定了一分钟才下床。   洗完澡出来杜念喜查看手机,发现何知寒给自己发了信息。   “早上导师联系我,我去一趟学校,很快回来,你醒来给我发信息,冰箱里有早餐,记得加热。”   杜念喜盯着何知寒给自己发的信息,昨晚心里那股无名火突然又燃了起来,越燃越旺,杜念喜很讨厌自己这样莫名其妙生气,让他觉得自己被何知寒牵着鼻子走,可是何知寒明明什么都没做。他此时没什么力气,心中又生气,不一会儿就开始大口大口喘气,靠在床头缓了会儿之后杜念喜给王垚发信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L市玩。   王垚答应之后杜念喜飞快地收拾了行李,他给何知寒发信息让他不要来了,自己要出门一段时间。   导师给何知寒讲了很多新项目的注意点和研究方向,讲完之后已经是中午,何知寒这才发现杜念喜给自己发的信息。   他迅速给杜念喜打了回去,杜念喜那边很吵,应该是在车站之类的地方。   “你不要找我,我和王垚出去玩了。”   杜念喜语气很随意,何知寒在这边愣了两三秒,问他:“去哪里?”   杜念喜看着自己高铁票上的终点L市,沉默了片刻道:“没定,你好好上课吧。”   杜念喜的口吻带着一股很难感觉到的闹别扭的味道,何知寒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办法把杜念喜稳定地握紧。   何知寒最后只问了一句是不是还发热,杜念喜顿了顿,声音比刚刚低了些,说已经好了。   “你干嘛啊,去检票啦。”   王垚看着状态有些恍惚的杜念喜,推了他一把,杜念喜攥着手里的高铁票,嗯了一声,抛开脑中突然使自己不知所措的想法,拉着行李箱走向检票口。   何知寒和项目组的同学们道了歉,几个人继续做导师新安排的项目,忙完一整个项目之后何知寒发现自己已经半个月没有杜念喜的消息了。   杜念喜大部分时间不回他的信息,也不接电话,有时候他又突然会来一句:你不用找我,好好上课。   深夜做完项目回家的何知寒有时候会格外想念杜念喜,有时候又觉得杜念喜到底是否在自己的生活里存在过,他那么鲜活、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把何知寒如密林般安静孤僻的生活轰轰烈烈地烧了个透。 第10章   母亲回来后何知寒就不太回家住了,他都住在学校宿舍,母子两人明明是血缘上最亲,何知寒面对母亲的时候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形同陌路。   一夜之间,何知寒似乎又回到了小学中学的那十年,让自己一头扎在学习里面,才能稍微觉出生活的甜。   这天母亲打电话让自己回去,说他爸来了。   何知寒做完项目已经夜里十点,他开车回家,家里还是灯火通明。   母亲司皎和父亲何孝烨坐在桌子两边,双方都沉默不语,直到何知寒回来打破平静。   何知寒走进去后咬了咬牙,嘴角稍动,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像平常一样,语气冷淡:“有什么事?”   何孝烨拿了份什么文件推到何知寒面前,语气公事公办:“你爷爷去世了,他留了一份遗产给你,签个字。”   何知寒怔住了,他抿了抿唇,压住自己往上涌动的情绪:“什么?”   何孝烨看了眼何知寒,谁知道自己当初随便留下的种,现在是所有孩子里出落地最优秀最让家里老头子骄傲的,老头子一直念叨着让何知寒认祖归宗,不过命运弄人,老头突发脑溢血,死在了北美,何知寒连他的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上礼拜去世了,签字吧,孙辈里给你留得最多。”   何知寒沉默了有五秒,他尽全力把情绪调整好,睁大眼睛低下头在那份文件上快速签上自己的名字,顿了顿,没有再和谁说话,转身上了楼。   客厅里安静着,何孝烨叹了口气,把文件合上,看都没有再看司皎一眼,离开之前何孝烨没忍住开口:“我很庆幸我儿子没有被你完全毁掉。”   司皎抬着下巴什么都没说,眼神却倨傲轻蔑地盯着何孝烨,何孝烨转身投入黑暗,司皎刚站起来,就见何知寒从楼上下来了,他背了个包往外走,司皎没忍住开口,声音尖锐语气急速:“你去哪?!”   何知寒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他走出房子,拉开院门,连背影都和何孝烨差不多,司皎狠狠咬着牙,呼吸急促,眼神阴狠毒辣,却无法再控制已经长大的儿子,无法像小时候那样把他关起来或者绑起来。   何知寒在朋友圈看到了杜念喜发的视频,有个轮盘在赌桌上转动,周围一片哄声,何知寒循环不停地盯着那个视频,看到视频左上角荷官露出的衬衫,衬衫上映着几个英文字母,是L市某高档会所的缩写。   何知寒此刻脑子很空,他查出那个赌场的位置后便什么都没有想,带了简单的东西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他想,终于有一个人,能让自己有一个方向,无论那个方向的尽头是明是暗,总比小时候自己在黑暗的房间里偷偷吃老鼠药强。   到L市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何知寒打了车去那个会所,这时候会所里依然亮如白昼,进了会所之后有侍应来招待何知寒,何知寒把杜念喜的照片给侍应看。   侍应表情变得为难,杜念喜已经在他们会所玩了近一个礼拜了,长得又漂亮,所以他记得这个出手阔绰的小少爷,没记错的话,这少爷包了半个月的总统包在里面和人赌博。   “请问您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可以让他出来接你。”   侍应礼貌地对何知寒说,眼前的人说不出杜念喜的包厢号,也没有人来接他,按规矩不能把这个人贸贸然带去豪华包。   何知寒眨了眨眼,他朝侍应点了下头:“我在这里等他。”   何知寒都这么说了,侍应变离开去招待其他人了,何知寒在一楼等候区找了个椅子坐下,一张脸淡漠平静,和来这里风花雪月的每一张脸都不一样。   何知寒的外貌在深夜的会所大厅里格外招人,短短十几分钟就有不下三个人和他搭讪。   “谁啊?”   空闲下来的其他侍应生和刚刚招待何知寒侍应生的八卦,何知寒坐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还是会所里几乎没有过的禁欲系,看起来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也不奇怪有几个客人按耐不住上去搭讪。   “找红头发小少爷的,看起来是来捉奸的。”   刚刚那个侍应生语气激动兴奋,会所里经常有类似狗血的事情,只不过大部分都是中年女人捉奸大腹便便的胖子,很难有颜值这么高的来捉奸,俩还都是男的,所以一楼的侍应生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期待满满。   “那个小少爷?!”   另一个适应生倒抽了一口气,几乎全会所的人都认识那位少爷,不只是因为他给钱大方,还因为他每天带的型男都不一样,简直当代阿斗,乐不思蜀。   几个侍应凑在一起八卦地嘟嘟哝哝了半天,看见主管来了才赶紧都站好。   一小时之后,何知寒感觉到那个招待自己的侍应生频频看向自己,似乎在向自己传递什么信息。   他看向侍应边上的那部电梯,电梯正从五楼下来,何知寒盯着电梯,很快“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有很多人,何知寒抬着头,目光清明地找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很快,他看到了那张脸,微微愣了下,杜念喜换了发色,此刻他顶着一头暗红色的微卷头发,在明黄色的大厅里十分显眼。   身边勾着他肩膀的人何知寒见过,那人叫赵泽喧,杜念喜说是朋友。   何知寒看他们走出电梯,朝会所大门走,他顿了顿,站起身,声音不高地喊了一声:“杜念喜。”   还在回味今晚赢了多少的杜念喜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声音尤其熟悉,他转了转头,在人影缝隙里看到大厅等待区坐着一个人,那里也只有一个人。   边上一群人挡着自己的视线,杜念喜伸手推他们道:“让开!”   杜念喜停下步子,皱着眉看向等候区,那人站了起来,拿起另一张沙发上的白色书包,朝自己走来。   边上赵泽喧还在大声说着什么,杜念喜没由来地烦躁,希望他闭嘴。   何知寒走到杜念喜面前,低着头看他的眼睛,杜念喜双眼充满困惑,心里慌慌的,他开口:“你怎么来了?”   何知寒眉眼深邃,声音一如往常淡然:“来找你。”   杜念喜伸手拨了拨头发,他皱着眉朝边上一群人挥了挥手:“你们先走吧。”   赵泽喧此刻目光带上不耐:“搞什么?杜念喜你沾上个狗皮膏药啊?”   杜念喜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还去不去吃饭啊?”   赵泽喧的手还搭在杜念喜肩膀上,动作亲密又熟稔,杜念喜摇头:“不去了,你们去吧,我请,我今天有事。”   杜念喜那一行人纷纷唏嘘,眼神带着对何知寒的探究和八卦,何知寒自始至终都只盯着杜念喜,瞳孔里映着红头发时而不耐时而微笑的杜念喜。   等那群人走后杜念喜突然就没了话,他撇了撇嘴低声道:“我下周就回去了。”   何知寒抿了下唇没有说话,他跟着杜念喜往外走,杜念喜转头看了看他,语气微妙:“你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何知寒喉结动了动:“想你了。”   嘴里的雾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存活了两三秒,然后消失不见。   从何知寒出现到现在,杜念喜脑子就一直很乱,他甚至有些不敢和何知寒对视,每一句话都是为了打破两人沉默的尴尬而绞尽脑汁说出来的。   何知寒这低低的“想你了”三个字让杜念喜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好几秒,他瞬间忘记了这冻人的天气。   “走吧,先回酒店。”   杜念喜声音不稳,打了车,带着何知寒回了自己住了快一个月的酒店。   洗澡洗到一半,杜念喜突然跑出来,浑身湿淋淋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何知寒,暗红色的头发披落在肩膀上,水滴顺着发丝滴落,渐渐聚起在小巧的锁骨中,杜念喜双眼湿漉漉地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洗?”   何知寒愣了愣,杜念喜朝他眨了两下眼,赤裸的白花花的身体转身回了浴室。   杜念喜回了浴室不出五分钟何知寒就就来了,他衣服还没脱光,进来后动作很快地把杜念喜抵在墙上,按着他的腰扣住他的下巴狠狠吻他。   何知寒从来不喜欢发出声音,他将自己用力地、沉默地嵌在杜念喜体内,听杜念喜在自己耳边无法承受地呻吟,那样一阵一阵的求饶,才能让何知寒深深感觉到杜念喜属于自己。   杜念喜仰着头哭,双手却提不起力气推开何知寒,他攀着何知寒的肩膀,指尖是他肩膀肌肉的起伏,何知寒不知疲倦让杜念喜的身体记住自己。   杜念喜沾到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何知寒站着抵着他,抱着他、或者把他放到洗漱台上,就那样操干了将近两个小时,杜念喜最后甚至已经不清醒,碰到枕头的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杜念喜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他整个人动起来十分吃力,手脚千斤重,连眼皮都很难睁开,恍惚中他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低沉的男声。   一会儿门关了,周围又安静下来,杜念喜勉强把眼睛睁开,何知寒已经走到床边蹲下,眼神平静地盯着杜念喜:“王垚来找你去开卡丁车,我帮你拒绝了。”   杜念喜皱了皱眉,这是他目前能用的唯一表达不满的方式,喉咙干哑、浑身乏力,他动了下嘴角,何知寒便立刻倒了杯温水,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喝,杜念喜小猫喝水似地一杯水喝了有五分钟,才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要去开卡丁车。”   何知寒沉默片刻,把杯子放回桌上,把杜念喜放回床上:“你不能开。”   何知寒语气平淡又霸道,像告知杜念喜一个很平常的事实。   杜念喜此时恢复了一点力气,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瞪何知寒,何知寒抿了抿唇,伸手拨弄杜念喜的头发:“怎么染红了?”   说到头发杜念喜瞬间来了精神,声音微哑却还坚持开口:“好看吗?本来想染粉红的,后来觉得太淡了,就染了深红。”   何知寒点头:朝他宠溺地笑了下:“好看。”   杜念喜立刻积极起来,恨不得从床上蹦起来:“你要不要也去染,L市这家托尼手艺不错的,我看上一款紫色,这次没染,你去染下给我看看?”   何知寒顿了顿,面容犹疑:“有别的颜色吗?”   杜念喜点头的幅度很大:“有啊,还有一款草绿色和一款靛蓝色我都很喜欢,不然你要不要染渐变?托尼说他能染最自然的渐变,我上次时间不够,今天我们去给你染吧,反正我也开不了卡丁车,就陪你染发。”   何知寒愣了下,撒了有史以来对杜念喜的第一个谎:“今天我要远程和同学讨论黑子活动。”   “那明天?”   杜念喜双眼亮晶晶的。   第二个谎:“明天讨论模拟太阳磁场的实验。” 第11章   “那后……唔”   何知寒突然俯下身吻住杜念喜的嘴唇,阻止他继续开口:“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叫的餐很快就到。”   杜念喜昂扬着头,不解地盯着躲闪自己目光的何知寒。   下午杜念喜收到赵泽喧的消息,说有个好玩的东西要带给杜念喜看,杜念喜让他直接来酒店找自己,这时候杜念喜已经起来了,在房间里一会儿走过去看看何知寒在研究什么一会儿查查晚餐吃什么好,无聊得很。   赵泽喧来得很快,杜念喜小跑着去开门,何知寒看向门口,便看到赵泽喧手里提了个笼子进来,看到他也没有意外,自然地就像进自己家门。   何知寒抿唇,沉默地看着两人。   “什么啊什么啊?”   杜念喜好奇地伸手过去掀笼子上盖的布,手却被赵泽喧一把握住,何知寒沉了口气,连带着眼神也冷了下来。   “你别急,先放到桌子上。”   杜念喜被赵泽喧抓着手一路抓到餐桌边,何知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杜念喜身边,不动声色地抓过杜念喜另一只手,把他拉向自己。   杜念喜抬头莫名地看了眼何知寒,又被笼子里的东西吸引,重新凑上去盯着笼子看。   赵泽喧眼神得意地看了眼何知寒,伸手掀开笼子上铺的那块黑色的布。   “哇!!!”   杜念喜对着里面毛茸茸的小东西惊喜大叫,他扑到餐桌上撑着下巴,脸几乎要贴到笼子上:“是猫咪!”   赵泽喧点了点头:“你再看看。”   杜念喜盯着那团白乎乎的小东西左看右看,眼里的喜欢几乎要溢出来:“瞳孔颜色不一样!”   赵泽喧嗯了一声:“异瞳猫,是好几个品种的串串,我找了好久。”   杜念喜将食指伸进笼子点了点小猫粉乎乎湿润润的鼻子,小猫往后缩了缩,似乎在害怕他。   “好可爱啊。”   这只猫看起来不过三个月大,毛发却很旺盛,白白的一团像个雪团子,一双眼睛圆润饱满,一只瞳孔黄得像纯净的琥珀,另一只瞳孔蓝得像阳光下的海平面。   “给你的圣诞礼物,喜不喜欢?”   赵泽喧道,他说的时候若有若无地瞟了眼何知寒。   “喜欢!”   杜念喜毫不犹豫道。   他的眼睛根本舍不得离不开那只猫咪,左戳一下右弄一下,杜念喜小时候身体不好,家里连带他的保姆都要查家族病史,更别说养宠物,杜念喜不知道有多羡慕在德国的时候邻居家那只大边牧;后来大了也基本没想过这个问题,赵泽喧带来的小猫顿时把杜念喜小时候对动物的渴望勾起来了。   杜念喜逗了好久的猫,直到腰弯得酸了才站起来休息了会儿,他看向靠在墙上盯着自己的赵泽喧:“晚上去给它买猫粮和玩具吗?”   杜念喜立刻点头:“去。”   他转向何知寒,何知寒此刻面色不怒不喜,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杜念喜朝他眨了两下眼,眼底漾着笑:“要不要一起去?”   何知寒抿着唇,面色隐忍,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   “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圣诞礼物?”   为了哄看起来不太高兴的何知寒,杜念喜主动凑过去问他,眼底满满的期待,何知寒顿了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杜念喜唔了一声,歪了歪头:“还卖关子?可爱吗?”   何知寒看向桌上笼子里的小猫,面上有些压力,比起这只猫,自己送的礼物肯定是不够可爱的,他诚实地摇了摇头。杜念喜抿了下嘴:“好吧,那我先不问了,你准备圣诞那天送我吗?”   何知寒笃定地点头,眼眸明亮,他想自己的礼物虽然没有小猫这么可爱,但独一无二,杜念喜一定会喜欢。   圣诞节就在几天后,大街小巷都放起了圣诞歌曲,随处可见圣诞树和驯鹿,杜念喜买了三个圣诞帽,三人走在街上像什么品牌为了过圣诞找了三个质量上乘的模特。   杜念喜的发色和圣诞帽尤其相配,他一路上心情都很好,买了东西出来说要请赵泽喧吃饭,让赵泽喧随便挑。   赵泽喧看了眼边上站着的目光幽暗的何知寒,勾了勾唇,对杜念喜道:“我要和你单独吃。”   杜念喜一愣,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何知寒眨了下眼:“不行。”   两人双双看向何知寒,杜念喜皱了下眉:“什么不行?”   何知寒盯着杜念喜,眸色没有一点变化:“你不能和他单独吃饭。”   即使现在温度降到零下,杜念喜也觉出何知寒此刻比天气更加恶劣的情绪,他心中似乎有艘在瀑布之上的小船,摇摇欲坠地随时要掉下去。   “杜念喜,这位学弟该不会认为你和他在谈恋爱吧?”   赵泽喧玩味又故意的声音响起,杜念喜心中那艘小船顺着瀑布滑落,粉身碎骨。   何知寒瞳孔里有什么东西渐渐破裂,却还是倔强地盯着杜念喜,杜念喜抱着一大堆猫咪玩具和何知寒对视,却怎么都说不出一个字。   “不是在谈恋爱么?”   何知寒声音冷冷的,话说出来很淡,似乎只想给杜念喜听见。杜念喜抬了抬眼睫,他现在小动作很多,咬嘴唇、皱眉、握拳,却不知为何没有勇气把应该说的话说出来。   赵泽喧在边上嗤笑一声,他伸手勾上杜念喜的肩膀,语气亲昵:“快让小朋友醒醒吧,不是学霸么,连炮友和恋人都分不清了?”   杜念喜此刻很厌恶赵泽喧在边上煽风点火,但在何知寒专注到紧张的眼神里他甚至做不出责令赵泽喧的眼神,他吸了一口冷冰冰的空气,声音很小,似乎也被温度冻住:“我以为你也把我当炮友的。”   杜念喜话说出来就后悔了,他真的这么以为吗?哪个炮友会在乎自己是不是发烧,会大半夜开车来接自己,会不远万里追到其他城市来找自己?杜念喜沉溺在何知寒带给自己的快乐和享受里,从来不愿意去多想两人之间的关系。   杜念喜的下巴低地快戳到胸口,他是个脑子很简单的人,处理不来这样复杂难懂的情感,他只能按照自己的一贯思维和方式,把这件事简单化。   何知寒嘴角动了动,他整个人怔了有五秒的时间,然后低低地嗯了一声,何知寒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似乎什么都停止了,周围一闪一闪的圣诞节彩灯停止了,在风里摇晃的圣诞树停止了,自己如潮水般向杜念喜输出的一厢情愿也停止了。   杜念喜抬起头的时候何知寒已经走了,他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面前,突然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跳得很沉重。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赵泽喧还勾着杜念喜的肩膀,语气里满满的幸灾乐祸,杜念喜这才发现自己还站在冷风里,双手冰凉。   “试你妈,吃饭去。”   杜念喜极力让自己表面看不出来变化,声音也恶狠狠的,对赵泽喧更是没有好脸色,跨着大步朝前走。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自己的呼吸有多不稳。   何知寒在去高铁站的路上接到导师打来的电话,导师的声音苍老嘶哑,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对何知寒道:“你上个月观测发现的那颗白矮星我已经提交给国际天文联合国啦,取名资料马上也要递上去了,确认叫NX对不对?”   何知寒捏着手机沉默,那边导师还在自顾自讲话:“你发现的第一颗星星怎么不取自己的名字啦?多有意义啊!”   何知寒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就叫NX。”   导师又跟何知寒说了几句别的,挂了电话后高铁站恰好到达。   白矮星是恒星核燃料耗尽后的归宿星,体积极小引力和密度却极大,一旦靠近便瞬间被压扁。   很有意义,可是这个圣诞礼物大概永远也送不出去了,何知寒想。   初恋汹涌而至,潮退般去。   何知寒坐在回H市的高铁上,发着呆看窗外漫漫黑夜,他习惯了隐藏情绪,爷爷去世、母亲虐待、自杀未遂,他永远是面无表情,最起码是在别人面前,自己永远是淡然无关的样子,现在还多了一样,恋爱失败。   那大概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如果自己笑得开心,母亲就会用最难听的语言辱骂自己;如果哭了难过了,她便打得更凶,直到自己停止哭闹,后来何知寒发现了,只有面无表情才是最安全的,像木偶人一样,眼睛里都不能有情绪,一旦被她发现自己悄悄开心或者难过,免不了一顿打骂。   何知寒抿了抿唇,他脑袋里出现了笑得十分快乐的杜念喜,一会儿变成了在辅导员办公室颐指气使的他,过了会儿,又是红着眼睛委屈地盯着自己的他。   第一次见到杜念喜,何知寒就在想,怎么会有人这么生动呢?他生气、他狠狠地翻白眼、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在何知寒眼里都带着生活的热和这个世界对他的爱,何知寒从未感受过,他想,这个学长的名字也热,叫念喜,让人快乐。   何知寒几乎毫无悬念地喜欢上了他,在杜念喜身上,何知寒看到了整个世界,蓬勃的、热情的、有趣的世界。   可是世界不要他,他就像坐在缆车里把这个世界游历一番,却无法踏出缆车进入这个世界,最终还要回到自己那个冰冷的地方。   想杜念喜容易让人发笑,何知寒也微微抿着嘴,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杜念喜发来的信息,是语音,他问:“何知寒,你走了吗?”   语气带了点拖音,何知寒闭上眼都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眼尾垂着,嘴巴略微撅起,眼睛里含这些无辜,抬着头问自己:“何知寒,你走了吗?”   “我后悔了,我刚刚说的不是真话。”   杜念喜又发,何知寒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手机,点开下一条语音听,杜念喜的声音还是绵绵的,听起来很舒服,他说:“我把你当朋友的,比一般朋友都要好的朋友。”   何知寒喉结动了动,他眼底掠起轻笑,拿起手机打字,六个很普通的字,发过去之后何知寒再也没有收到回复。   “可是我喜欢你。”   何知寒告诉他,不留余地、一厢情愿地告诉他。 第12章   回到H大之后的何知寒比以往更加沉默,天文实验室比中学时的教室要安静许多,这让何知寒更舒服,手机再也没有消息震动,偶尔两条信息也是提醒自己话费余额不足。   圣诞节很快过了,紧接着元旦也过去了,再过几天便放寒假过年了,这时候何知寒收到父亲的消息,让自己在两天后到H市一个律师事务所去办理遗产交接。   何知寒按约定到了那个律师事务所,从下午三点一直弄到晚上七点多,需要签字的文件很多,双方都有律师在进行缜密地公证和办理,爷爷给他留的遗产很多,多到这辈子何知寒都用不完,对于何知寒来说就是数字而已,没有什么不同,那些房子、股份、邮轮都没有感情,何知寒听自己父亲讲述家里同辈怎么觊觎这些东西,自己又是怎么惊险地把这些东西夺过来,何知寒只给他倒了杯水,告诉他律师说一切都办妥了,可以离开了。   何知寒没有开车到事务所,何孝烨说要送他,何知寒婉拒了。何知寒离开的时候网上打了辆车回学校,他没怎么用过打车软件,打车的时候没有看清楚,系统自动给他选了拼车。直到何知寒发现司机开的路不是通往H大时才发现不对,司机让他自己看看是不是选了拼车,何知寒这才看到自己选的是拼车。   车子开向H市那条年轻人最多的酒吧街,何知寒来过几次,每一次都是杜念喜带着他来的。   何知寒阻止自己再去想杜念喜,合上手机看着窗外红红绿绿的灯光,很快司机在约定地点停了车,是UNA的门口,何知寒垂下眼,余光里却迅速划过什么。   何知寒抬起头,是个穿着短棉袄的女生,光着腿穿着长靴,快步、发着抖地朝这辆车跑,何知寒抿了抿唇,女孩打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香水味钻入何知寒鼻中,她风风火火地和司机打招呼,说回H大。   女孩很快发现车里还有另一个人,看到何知寒的瞬间愣了下,声音突然高了起来:“状元!天哪我什么运气和你打到一辆车?!我是不是要转运啦?”   何知寒淡淡地看着女孩表情丰富地在自己面前讲话,司机咳嗽一声:“你们到哪个门?”   何知寒没有说话,女孩冲司机喊:“南门南门。”   说完她又转向何知寒:“你没和杜念喜在一起玩吗?我刚刚还看到他喝多了在里面被个油腻的胖子缠着呢!”   何知寒蹙眉,终于开口和女孩说了第一句话:“什么?”   女孩眨了眨眼,眼影闪闪地亮着:“他不是你…那啥吗?哦哈哈哈没关系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女孩似乎很懂何知寒般地朝他传递了个“大家都懂”地眼神。   “停车。”   何知寒的声音肃冷,司机已经开出去快五百米,何知寒脸色不变,只是目光僵硬中透着冷然。   他下了车往回走,冰冷的空气让灯红酒绿的酒吧街看起来并没有平时那么热闹,一条街上只有每个酒吧门口有那么两三人,大多数人早就躲进了暖气开得十足的酒吧里。   何知寒并没有走到UNA门口,他离UNA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就看到那个暗色铁门外两个纠缠不休的人。   何知寒在一棵梧桐树下停住步子,熟悉的那张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边上那个一只手能有杜念喜腿粗的人紧紧禁锢着他。   何知寒咬了咬牙,沉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或许那是他自己选的呢,自己没有必要去多管闲事。   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这个人,他还是和原来一样,脸上的表情极其生动,是厌烦的、是愤怒的,还有些许的无奈。   何知寒看到杜念喜伸腿去踹那个胖子,可他似乎没什么力气,刚碰到那胖子的大腿脚下就失了准头,脚滑过踢在了空气当中。   何知寒踩碎地上一片枯叶,他抬起步子,朝那两人走去。   “你认识他吗?”   何知寒在两人面前停住,那胖子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却还是昂着头瞪何知寒:“你谁啊?这是我朋友。”   何知寒没有理会胖子,他问的是皱着眉眼底发红的杜念喜,杜念喜勉强看清眼前那个熟悉的轮廓,他哼了两声,声音很小,不太对劲:“何知寒……”   何知寒盯着他,眉眼清冷:“我问你,你认识这个人吗?”   杜念喜吸了吸鼻子:“不…不认识……我难受……”   何知寒看着那胖子,胖子眼角抽搐了下,他死死禁锢着杜念喜,想不理会何知寒拖着杜念喜离开,此时他的手机响起,胖子一手抓着杜念喜一手接起电话:“哎师傅!就是92,你开进来就能看到我……”   何知寒伸出手握住杜念喜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和腿并用,重重给了胖子一击,胖子猝不及防地后退好几步,手机掉在了地上,何知寒很快一把捞过杜念喜的腰,将他转了个身,俯下身让杜念喜趴在自己背上。   “抱着我的脖子,会不会?”   杜念喜咬了咬嘴唇,他现在没有什么力气,但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何知寒背着杜念喜站了起来,那胖子也恢复好了,他捡起手机冲过来却突然停下,他看到了何知寒眼睛里的寒意,那种寒意不掺杂任何情绪,像动物世界里为了单纯为了杀戮厮抢的兽类,带着血腥和某种死亡的信息,胖子脸上的肉颤抖了两下,何知寒盯着胖子,声音暗哑:“滚。”   胖子看到何知寒背着杜念喜转过身,慢慢沿着这条艳丽繁荣的街走,走到大路上,何知寒招手喊停一辆出租车。   杜念喜在何知寒背上的时候就睡着了,没有发热,出租车司机古怪地看了何知寒好几眼,何知寒只是把外套披在了杜念喜身上,表情淡定。   杜念喜小区的安保认识何知寒,何知寒背着杜念喜上了楼,输密码的时候手在门锁上顿了顿,他输入“410410”,门锁“嘀”一声开了,此时杜念喜趴在何知寒背上哼哼,何知寒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推开门,背着人进了房子。   何知寒发觉有什么东西在脚边,此时那东西“喵”了一声,何知寒低下头,看到那只白色的异瞳猫正站在门口,歪着头看他,何知寒皱了下眉,没理会这只让人糟心的动物,背着杜念喜进了卧室。   杜念喜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暖呼呼的,他意识还有些朦胧,只见面前的人看到自己睁开眼后表情顿了顿,脸上热乎乎的东西也随之不见。   何知寒眨了眨眼,将手里的毛巾放到一边,片刻后他转过身朝外走。   “何知寒……”   杜念喜猛地坐起来,顿时天旋地转,他看到何知寒转过身看自己,此刻杜念喜管不上脑袋难受,深呼吸两下后道:“你别走。”   何知寒沉默着不说话,杜念喜掀开被子下床,他此刻力气还没怎么恢复,只抬着头看何知寒:“我不小心吃了药,谢谢你。”   何知寒眉眼闪过一丝困顿,却依然没有说话,杜念喜咬了咬唇:“你不是在照顾我吗?我还没有彻底好,你别走。”   何知寒叹了口气,杜念喜红红的头发格外扎眼,他皱起眉,目光不解:“我为什么要照顾你?”   杜念喜睁了睁眼,似乎没有想到何知寒会问这个问题,他抬着头错愕地盯着何知寒,何知寒垂下眼:“你…....”   说到一半何知寒又停住,他喉结动了两下,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过身离开。   “我害怕……”   何知寒听到杜念喜吸鼻子的声音,他讲话带着哽咽,何知寒蹙眉,背影顿了顿,他感到有一张什么网将自己网住,让自己动弹不得。 第13章   “我害怕……我第一次被人下药,我怕死了……那个人抱住我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力气呜呜呜,你不在的话我就要被他强奸了……你陪陪我好不好呜呜,我不敢告诉爸爸妈妈……”   何知寒背对着杜念喜淡淡地笑了下,笑里有些讽刺,更多的是一种无措。   杜念喜已经哭得乱七八糟,双眼泪汪汪,眼周围一圈都发着红,像被谁欺负狠了。   何知寒转过身,语气冷硬:“你的朋友们呢?”   杜念喜狠狠撇了下嘴:“我再也不和他们玩了,那个胖子就是他们带来的!王八蛋呜呜呜…”   何知寒表情松懈下来,他盯着坐在床边的杜念喜:“你继续睡吧,我不走。”   杜念喜小心翼翼地看他:“你不睡吗?”   “我睡外面。”   何知寒说完便走出杜念喜的卧室,杜念喜怔了怔,漂亮的睫毛颤了下,表情有些恍惚。   何知寒在外面沙发上坐下,那只白猫坐在客厅里盯着他,一人一猫对视了二十多分钟,何知寒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他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外卖员,何知寒愣了下接过外卖,转身关门的时候他听到卧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杜念喜穿着拖鞋拖沓地从卧室里走出来,站在走廊悄悄地看何知寒。   “你叫的外卖?”   何知寒问他,杜念喜点头:“你也没有吃晚饭吧?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何知寒抿了下唇,提着外卖走向餐桌,杜念喜眼睛亮了亮,快步朝餐桌走去,拆开外卖袋子之后杜念喜格外殷勤,他点了一桌菜,把几样好吃地推到何知寒面前,还主动把饭从饭盒里倒到碗里拿给何知寒,那个眼神就像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可怜兮兮求关注的样子。   何知寒低着头吃饭不出声,杜念喜拿着勺子心不在焉地喝粥,喝一会儿看看何知寒,再喝一会儿又看看何知寒。   “你真的喜欢我啊?”   几分钟后,杜念喜仿佛说秘密一般把这句话低声说出来,何知寒的筷子顿住,他愣愣地抬起头,看到杜念喜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杜念喜嘴角抿着一抹笑,满眼的好奇和新鲜,又带着一点寻求认同的期待。   何知寒将嘴里的饭咽下,他盯着杜念喜,眼底没有一丝情绪变化:“不喜欢了。”   杜念喜张了张嘴,脸上那些明媚的情绪像沙漏一样迅速流失,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眼睛里顿时浮上陌生和猝不及防,何知寒看着他,那些年炉火纯青的隐藏情绪本领在此刻派上了用处,他低下头,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吃饭,他听到杜念喜勺子触碰瓷碗的声音,然后杜念喜的声音慢悠悠的:“好吧。”   何知寒听出了他在隐藏情绪,而到底在隐藏什么,何知寒就不能确切地知道了,或许是对自己无法长时间吸引他的失望、或许是错失一个万能帮手的懊恼,谁知道呢?   吃完饭杜念喜在客厅里东摸摸西碰碰,就是不回卧室,何知寒坐在沙发上看他,问了句:“不怕了?”   杜念喜上一秒还开着冰箱拿火龙果,这一秒就正对着何知寒大声道:“怕的!”   说完他把火龙果放进冰箱,弯腰抱起脚下的猫走向沙发,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又重复一遍:“怕的。”   杜念喜的手在猫身上撸来撸去,大概是手劲过重,猫反抗地:“喵呜~”一声,杜念喜低头看猫,嘴里碎碎念:“娇气。”   手上动作却轻了些,一会儿杜念喜把猫放下,猫又跳到沙发上,顺着沙发踏到何知寒腿上,何知寒睁开眼看着猫,抿了下嘴没有把猫赶走。   杜念喜眼神里有些小火星在烧,他嘟哝着:“它还挺喜欢你。”   何知寒看了杜念喜一眼没有说话,杜念喜积极地和他对上眼神,何知寒却迅速又闭了眼。杜念喜撅嘴,站起来走到何知寒面前弯腰,把那只讨厌的白猫从何知寒腿上抱了起来,一直抱到快到大门才把猫放在墙角,结果他刚转身的功夫,猫就离弦之箭般“嗖”地跑回沙发处,轻松一蹦就蹦回了何知寒腿上。杜念喜差点翻了个白眼,慢悠悠走回去,看到何知寒睁着眼睛在看猫,他心里有股奇怪的气,他又弯下腰把猫从何知寒腿上抱了起来,何知寒面上没什么变化,他听到杜念喜低声开口,眼睛看着猫,话却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都把你抱走一次了你怎么还喜欢他?”   何知寒抬眼看杜念喜,杜念喜飞快看了他一眼,又把猫抱回了墙角,就这样反反复复五六次,猫跟着了魔似地往何知寒腿上跑,杜念喜坚持不懈地把猫抱走,即使这样何知寒依然无动于衷。   第六次的时候杜念喜站在何知寒面前盯着他,语气里有股小火:“你很喜欢它吗?”   何知寒垂眼看了下那只白猫:“它很喜欢我。”   “它喜欢你你就要给他爬吗?”   何知寒抿嘴笑了下:“我善待他的喜欢。”   杜念喜不说话了,半晌,那只肥猫快在何知寒怀里睡着的时候杜念喜才声音低低地开口:“你有言外之意。”   何知寒眨了下眼:“你没有吗?”   杜念喜发现何知寒不一样了,他现在一点也不听自己的话,还有点咄咄逼人,这让杜念喜心里很不好受。   “猫都一直爬你,我把它抱走好多次它都回来了,为什么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杜念喜索性把心里一直憋着让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的话说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特别聪明,能从猫这件事引入这个问题。   何知寒终于伸手抱起腿上的猫,把它放到地上,猫抬起头看何知寒,何知寒也看着它,一会儿,猫就慢悠悠地朝别处走了。   “它喜欢我,只要我不赶它走,它就会一直来我这里。”   “我也没有赶你走啊……”   杜念喜小声嘟哝,何知寒轻轻点头,语气裹着些许的嘲讽:“对,你没有。”   何知寒盯着表情困顿的杜念喜,突然觉得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他站起来,轻叹了下:“看来你不害怕了。”接着便转过身朝门口走。   杜念喜愣了下,呆呆地看着何知寒走到门口取了大衣。   “你……”   杜念喜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睫毛轻颤了几下,盯着何知寒打开门,然后“咔哒”一声,门被关上了,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杜念喜怔了好几秒,没忍住红了眼眶。   王垚被杜念喜连夜叫了过来,他看着杜念喜边哭边絮絮叨叨说他和何知寒的事,头疼得很。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王垚问。   杜念喜伸手拿了个王垚带来的棉花糖,因为王垚说吃甜的心情会变好,可是他心情好像没怎么变好,反而更伤心了。   “我想他继续喜欢我啊呜呜呜!”   杜念喜哭得很愤怒,讲话也因为嘴巴里有东西含含糊糊的,王垚叹了口气:“那你喜欢他吗?” 第14章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现在很伤心!”   杜念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连连抽噎,王垚想骂他都有点不忍心,他把棉花糖罐子从杜念喜手里抢来,杜念喜抬起头满眼水光地盯着他。   “别吃了,听我说。”   杜念喜抽了张纸擦脸上的眼泪,乖乖地看着王垚。   “按你的说法就是何知寒喜欢你,你要不喜欢他凭什么他要继续喜欢你?他又不是屌丝,追他的男男女女一大把,比你好的也不是没有…”   王垚还想继续说,杜念喜眼疾手快从棉花糖罐子里抓了一把棉花糖塞王垚嘴里了。   王垚被塞了一嘴棉花糖,无语地嚼巴着吃了,杜念喜眼神恨恨的,不是对王垚,单纯在跟自己置气。   “那我喜欢他吗?”   杜念喜冷静下来,沮丧地问王垚。   “他表白之后你回来这一个月都不主动找他,我估计你是不喜欢他,充其量有点好感。”   王垚理性地分析。   “我那是……”   杜念喜撅嘴,欲言又止。   王垚挑眉:“那是什么?”   杜念喜垂了垂眼:“那是我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找他,他都说喜欢我了,我总不能还用约炮的理由找他吧,我都纠结死了……”   王垚眼底有些笑意,意外地盯着杜念喜,杜念喜看着他:“你笑什么?”   “杜念喜,你现在是在说服我,让我觉得你喜欢他?”   杜念喜睁大眼睛:“我有吗?”   “你不是不承认你只是对他有点好感?”   王垚说完杜念喜就不说话了,他咬着下唇,脸颊上浮上可疑的红晕,过了会儿杜念喜诡异地笑了起来:“我喜欢他?”   王垚啧了一声:“你不是说中学喜欢过一男的吗?感觉和现在一样吗?”   杜念喜诡异的笑顿时就没有了,表情遗憾:“不一样,喜欢陆卯的时候我天天跟踪他回家,还天天给他带牛奶。”   王垚脸色淡淡,看着杜念喜让他自己想,杜念喜皱着眉摇了摇头:“不…那时候的喜欢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全班人都欺负我,只有陆卯帮助我,我才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上;何知寒也对我好,和陆卯不一样的好……”   一夜过去了二分之一,杜念喜却越想越乱,王垚已经在身边呼呼大睡,他看到了天边的鱼肚白,却还是睡不着,想到何知寒心里就堵就难受,后来大概是太累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H大各院放寒假的时间不同,各年级的也不一样,比如现在大四的大部分都已经走光了,因为他们的课本来就不多。而何知寒除了自己的课之后还有导师带的研究小组,寒假还要继续留在学校,过年前三天才能离开。   何知寒早上七点到学校,刚走进学院就愣住了,通往实验室的电梯口站着一个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人,顶着一头红色头发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何知寒脚步顿了顿,表情没什么变化地走过去,杜念喜抬头看他,眼底小心翼翼的:“你去九楼对不对?”   何知寒点了下头,这时电梯到了一楼,杜念喜先走进去,何知寒后进去,何知寒看到他按了九楼,接着又按了关门键。   到了九楼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杜念喜又问何知寒:“你到905对不对?”   何知寒疑惑地看他,杜念喜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我也到905。”   何知寒第一个到实验室,此刻研究小组的人和导师都没到,杜念喜一脸新奇地看着实验室的各种仪器,何知寒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注意力却很难不被某人影响。   直到导师到了实验室,何知寒才清楚发生了什么。   “老头!你自己的研究你怎么自己迟到!”   杜念喜中气十足地怼缪方,缪方没好气地看了眼杜念喜,向他指了指墙角那张桌子,你的工作台在那儿,这边几张桌子都别乱碰,同学们的记录本也别乱动!”   杜念喜不服气,他走到缪方的工作台前,贱兮兮地左碰一下右摸一下:“我偏要碰,再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大四学长啊!”   “呵,大四学长四年也就上过我不出十节课。”   缪方不给面子地讽刺,杜念喜一脸无所谓,他转头看了眼何知寒,何知寒正不解地看着这里,和杜念喜对视后迅速把目光移走,杜念喜喜滋滋地笑了下,继续和缪方拌嘴。   研究小组的人都来了之后,杜念喜发现有好几个都是当初去K王的,那个乐潇惦记的图漫颐,还有吼何知寒的柯帆,还有一个男生叫连茂茂,他都很眼熟,当然,他们看自己也眼熟。   等学生来齐之后缪方才和大家介绍杜念喜:“这位学长今天开始加入我们小组,他……主要做一些监督工作,还有后勤…”   “才不是!”   杜念喜气得打断缪方的话,他站在一群学弟学妹面前之前,神气十足道:“我是你们这段时间的资助人,比如午饭晚饭啊,想吃什么跟我说,老头小气都给你们订盒饭,我什么都给你们订,然后实验室每两天我都会找人来打扫,不用你们自己打扫了,明白了吧?”   缪方在边上啧了一声:“不是后勤是什么。”   杜念喜翻了个白眼:“都是我出钱,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宣布完之后其他学生各自散了,只有何知寒还站在那里,杜念喜不自在地垂眼,只是余光还是能看到何知寒朝自己走过来,不解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杜念喜听到何知寒声音低磁地说:“你想做什么?”   杜念喜抬起头,眼睛里有很多种情绪,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转过身跑去骚扰缪方了,何知寒的目光有股小小的电力,杜念喜知道他还在看着自己,但连杜念喜都不明白自己想做什么,去威逼利诱缪方让自己进入有何知寒的研究小组,骗爸爸妈妈还没放寒假不回家,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有机会见到何知寒,想做什么呢?杜念喜不知道,他也不想很快知道,总会有答案的,或者有结局的,对吧。   快中午的时候杜念喜一个一个工作台跑,问大家要吃什么,不认识他的对他态度都很好,只是柯帆和连茂茂对他十分冷淡,一人甩了一个“随便”给他就不再说话。   杜念喜本来以为图漫颐也会这样的,没想到女神果然是女神,那件事仿佛没发生过一样,对杜念喜非常客气。   最后一张工作台是何知寒的,他面前四台电脑上全是数据,何知寒抬着头边看数据边记录什么,似乎不能被打扰,对于其他人杜念喜都大剌剌地直接问了,但此刻杜念喜安分地站在何知寒工作台后面盯着何知寒的侧脸,思考要怎么不打断他思路的同时又能问到他吃什么,就这样想了有五分钟。   五分钟后,杜念喜看到何知寒动了动,接着何知寒转过身,平静地盯着杜念喜:“不问我吗?” 第15章   杜念喜连忙跑上前去,一脸认真地问他:“你要吃什么?”   “随便。”何知寒眨了下眼,给了杜念喜这两个字。杜念喜本来想给那两个说“随便”的订最便宜的盒饭来着,但眼前何知寒也这么说了,他的打算落空,给说“随便”的三人订了和自己一样的至尊套餐。   下午研究组的人分成两拨讨论课题,杜念喜听不太懂,趴在自己桌上昏昏欲睡,到两点多的时候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衣服,杜念喜刚醒还迷迷糊糊的,他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抬起头看实验室其他人安静地工作,他趴在桌上把咖啡订好,才站起来抱着衣服在实验室里晃来晃去。   杜念喜就这么晃悠到图漫颐的工作台前,图漫颐正好在休息,她抬起头看到杜念喜,朝他笑了下:“衣服是何知寒的,我看你那样睡想给你找个东西盖一下,他回宿舍拿了羽绒服。”   杜念喜一愣,没出声,光点了点头。   何知寒低着头在稿纸上专注地演算着什么,杜念喜在他工作台前走两遍何知寒还是没有发现他,他只能沮丧地抱着衣服回了座位。   这时咖啡已经送到了,杜念喜出门拿咖啡,门被打开后一阵冷风灌进来,靠近门口的连茂茂翻了个白眼,骂了句傻逼,他骂的声音不小,好几个人都看向连茂茂,何知寒也被打断思路,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下意识转过头看角落那个位置,黑色的羽绒服被放在桌上,人却不知道哪里去了,何知寒的思路彻底被打断,心中有根弦松松紧紧地崩,直到一分钟后,他看见杜念喜推开门,两只手提着咖啡,手脚并用地进了实验室。   杜念喜鼻尖和嘴唇红红的,大概出去一下子被冻到了,他把咖啡都放到缪方的桌上,一杯一杯给大家分。   “你喝卡布奇诺还是拿铁?”   杜念喜手里端着两杯咖啡走到连茂茂面前,虽然他不太喜欢连茂茂,但还是很公平地给他买了咖啡。   连茂茂烦躁地抬头看了杜念喜一眼,眼底带着厌恶的情绪,杜念喜一愣,连茂茂说了句随便就继续低头计算了。   杜念喜心里隐隐有股快憋不住的火,但这是在实验室,何知寒又在工作,他只能把那股火压下,把拿铁放在了连茂茂桌上。   “你喜欢黑咖的,对吗?”   杜念喜手里只有一杯咖啡,他站在何知寒面前问,何知寒点头,杜念喜把黑咖啡放到何知寒桌上,顿了下又说了声:“谢谢你的衣服。”   何知寒看着他,似乎在审视杜念喜的穿着,杜念喜低声急促道:“我明天就穿羽绒服。”   杜念喜紧张期待地看着何知寒,希望他能有什么表示,何知寒却只是眨了下眼,低下头拿起笔在纸上继续写写画画。杜念喜表情迅速消沉了下去,回过头拿了自己的焦糖玛奇朵气呼呼地做回座位喝。   研究组的学生基本都住校,学校给他们统一安排了寒假期间的宿舍,他们一般晚上九十点钟才离开,杜念喜答应了做后勤,所以要等所有人走完他再走,这还是小学的时候做过的事,杜念喜一个一个仪器检查有没有关掉、教室里的空调插头有没有拔、最后把门边上的灯都关了,才离开用缪方给的锁头锁门。   走廊里很暗,挚友电梯旁的安全通道里有些白光照亮;又是在室外,不比开了空调的实验室,此时又快半夜,H市的温度已经将近零下十度。杜念喜要先把门自带的锁上锁,再拿缪方给的大锁头锁一遍,在走廊里站了一分钟杜念喜的手就慢慢冰了,大锁头又笨重又冰,杜念喜的手僵地很难使上力气。他边瑟瑟发抖边粗重地喘气,感觉眼睛眨一下都能带出一阵阵冷风,手不听使唤,怎么都对不准锁孔:“什么狗屁锁,冻死我了……”   这时边上突然多出来一只手,杜念喜吓得尖叫:“啊!”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手的来源,何知寒握着杜念喜手里的锁,也握住一半杜念喜的手,他看着眼睛睁得很大的被吓到的杜念喜,抿了下嘴,从他手里把锁和钥匙都抽走,然后将另一只手里的羽绒服塞到杜念喜怀里。   杜念喜的心脏还是砰砰跳,他抱着何知寒的衣服站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借着安全通道口些许的灯光看何知寒低着头认真地锁门,不出一分钟何知寒便锁好了门,转过身精准地再次抓住杜念喜的手,把钥匙塞到他手里便朝电梯走去。   到了电梯里杜念喜终于看清楚了何知寒,他眼中有几束小火苗,试探着开口:“你一直在等我?”   何知寒转头看他,又看了眼杜念喜怀里的衣服,杜念喜飞速弄懂何知寒的意思,三下两下把衣服穿上,他眼底含着笑,继续问:“你是不是在等我?”   何知寒没有说话,杜念喜却心情好得不行,在电梯里哼起了不成曲的小调,走出学院的时候步子轻快,主动跟何知寒说了晚安,一个人哼着歌朝学校大门走。   何知寒站在学院门口沉默地看着,直到杜念喜的身影拐进了往校门口走的那条岔路,他才迈开步子朝宿舍走去。   杜念喜第二天没有穿自己的羽绒服,还是裹着何知寒的衣服大剌剌出现在了实验室,这天的天象和天气都很适宜,大家吃了晚饭便打算去天台观测星星。   实验室里有两台校友捐的几十万的天文望远镜,杜念喜想去帮忙搬的时候被连茂茂推开,语气嫌弃:“你别动,弄坏了你赔啊!”   杜念喜的手一顿,骂了句妈的,连茂茂抱着支架出了门,杜念喜呸了一声:“这人傻逼吧。”   边上图漫颐过来给了杜念喜一个遮光罩,笑着解释道:“连茂茂平时就是这样,你别放在心上,你把这个遮光罩拿去天台吧。”   杜念喜朝图漫颐笑了下:“我不和傻逼一般见识。”然后昂首挺胸抱着遮光罩去了天台。   到了天台杜念喜看到何知寒已经在调试一台已经放好的望远镜了,杜念喜晃了过去,凑过去一会儿看看镜筒一会儿盯盯脚架,看何知寒还不理自己他只能开口:“你要这个遮光罩吗?”   何知寒从屏幕前抬起头,看到抱着遮光罩的杜念喜,顿了下道:“这是另一台的。”   说完他又低下头看屏幕,继续调试望远镜。   杜念喜咬了咬牙把遮光罩放到连茂茂搬上来的那台望远镜边上,把羽绒服裹好,找了张小板凳坐在何知寒边上。   夜里的天台挺冷的,好在没有风,研究组的学生在天台架了两盏大灯,把天台照得灯火通明。   何知寒回头叫了一个同学的名字,那个同学拿了个本子跑过来,站在何知寒身后记录什么,杜念喜看那个同学每次都要弯下腰凑近屏幕看数据,站起身主动把他拉到自己的位置:“你坐在这里记吧。”   那同学笑着跟杜念喜说了谢谢,杜念喜撇了下嘴,何知寒转过头看了眼杜念喜,没有说话。   两组人很快开始了他们的观测,主要是确认星系坐标、测量星体距离。两台望远镜边上都围着研究小组的人,杜念喜挤不进去,只能站在外围门外汉一样听他们讨论一些星系坐标什么。   何知寒被众人包围在最中间,看起来忙得不可开交。   “我看到了!你们有谁要看吗?”   连茂茂那组似乎是在观测某课不知名的罕见的星体,正在观察的柯帆激动地大叫,杜念喜听闻便好奇地凑过去垫着脚站在外圈看,不小心碰到了在记录数据的连茂茂,连茂茂回头瞪了杜念喜一眼:“你看什么看,看得懂吗?”   杜念喜呸了声,立刻不垫脚了,白了眼连茂茂回他:“谁稀罕!”   大家都在专心地观测,所以没多少人注意杜念喜和连茂茂的口角,杜念喜不蒸馒头争口气地走回属于自己的那片空地,蹲下靠着一盏灯拿起手机刷朋友圈,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他十分不爽,心里酸酸的,滑屏幕的手也格外用力。   杜念喜跟王垚聊天,骂连茂茂傻逼,说自己也跟傻逼一样陪一群呆头工科生大半夜在天台看星星,五分钟后他突然听到天台的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他听到脚步声在自己跟前停住。   “杜念喜。”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抬起头,一脸委屈幽怨,还带了些看到自己的些许错愕。   “跟我过来。”   何知寒对杜念喜道,然后走向天台的另一边,手里是刚刚从楼下拿上来的望远镜。   杜念喜撑着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兴致不高地跟上何知寒,他不知道何知寒什么时候下去的,也不知道他突然叫自己做什么。   天台的另一边灯光很暗,何知寒看杜念喜慢悠悠地走过来,抿了下唇,把手电筒递给他:“帮我照亮。”   杜念喜接过手电筒,看何知寒弯着腰装置望远镜,这台望远镜没有另外两台那么笨重,观测距离也没有那么远,但足够可以看清太阳系。   装好望远镜后何知寒站直身体,站在望远镜前看着杜念喜,杜念喜也看着他,不高兴地撅着嘴。   “你不是要看吗?过来,我教你看。”   何知寒开口,杜念喜一顿,手里手电筒的灯光也跟着晃了下,他眨了眨眼,心中的小鹿突然蹦了起来。 第16章   何知寒还在半明半暗中盯着杜念喜,杜念喜咬了下嘴唇,朝何知寒走过去。   两人并肩站着,何知寒低下头给杜念喜仔细地讲解怎么调焦、怎么辨认位置,杜念喜什么都没听见,光顾着听何知寒在自己耳边低低的声音了。   “好了,你自己来试试看。”   何知寒后退一步,把望远镜前的位置留给杜念喜,杜念喜嗯了一声,走上前低下头看何知寒给他调试好的目镜。   “黑黑的,什么都看不清。”   何知寒伸手在焦距系统上慢慢调节,问杜念喜:“现在呢?”   杜念喜闭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努力在黑茫茫一片的镜头里找目标,有一个灰色的小点渐渐清晰,杜念喜伸手握住何知寒的手臂:“我看到了!那是什么?!灰白色的。”   何知寒不再动焦距,这个位置能被杜念喜看到的只有一颗比较亮的行星,他回答杜念喜:“ergia,是一颗小行星。”   杜念喜的眼睛快要贴到目镜上,一眨一眨好奇地盯着自己看到的那颗行星,感慨道:“好神奇……这算我发现的吗?”   “有名字的行星都已经被发现了。”   杜念喜遗憾地哎了一声,抬起头来,突然发现何知寒现在站在自己身侧,以一种从背后拥抱的姿势环着自己,手放在调节望远镜的按钮上,杜念喜瞬间不自在起来,肩膀动了两下最终还是和正在调整寻星镜的何知寒说话了:“你……”   何知寒将目光从望远镜移到杜念喜脸上,两人靠得极近,何知寒盯着杜念喜黑黢黢的眸子,没有动,只低声问他:“怎么了?”   杜念喜抬着眼睫,眼底带着些难陈的情绪,声音似乎也被距离压低了,细细的绵绵的:“我看完了…….”   何知寒点头,将手从望远镜上拿下来,绕过杜念喜身侧,后退一步,杜念喜眨了两下眼睛,眼神却直直地盯着何知寒:“我有话跟你说。”   何知寒沉默地看着他:“什么话?”   “这里人多,我们下去说。”   杜念喜的脸很白,此时又倔强地盯着何知寒,在夜色里尤其惹眼,何知寒垂眼:“等我把望远镜收了。”   杜念喜站在边上看何知寒拆望远镜的脚架,走过去主动拿何知寒手里的两个架子,何知寒抬头看了看他,松开手,继续拆望远镜。   两人抱着望远镜往天台通向楼梯的门走,还在观测的其他同学突然发出一阵哄叫,全都边喊边找何知寒。   “何知寒何知寒!”   柯帆从人群里跑出来一把拽过往门口走的何知寒,其他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让何知寒走进去。   “这是不是你发现的牛叉?!”   屏幕上是一颗极亮的恒星,边上是涌动的、无穷无尽的黑暗,何知寒看了眼坐标和天体状态,朝众人点点头。   “哇哦!终于看到这颗牛叉了!”   杜念喜刚酝酿好要说什么,却被这群莫名其妙激动起来的人打断,他走上前不甘心地看屏幕,嘟哝着:“发现什么牛叉?”   边上有个男生热情地给杜念喜解释:“你看这颗恒星,边上其实有一个伴星的,你仔细看就能看到它边上比较黑的那块,是颗白矮星,是何知寒发现的,他给这个星星取名牛叉。”   何知寒听到了男生的解释,嘴角抽动,大家都知道他发现了这颗星,也知道他给星星取名NX,缪方英文不标准,不太会读X,图方便就和大家说名字是N,加一个X(叉),接着慢慢演变成牛叉,之前何知寒不太在乎这件事,现在杜念喜探着脑袋好奇地盯着那颗星看,嘴里还念念有词:“牛叉?牛叉吗?好有个性的名字。”   杜念喜抬起头看何知寒,眼底透着敬佩,和遗憾无奈地抿了下嘴,终于开了尊口:“不叫牛叉。”   众人纷纷聚集在屏幕前看那颗白矮星,根本没几个人听见何知寒说什么,何知寒费力走出人堆,杜念喜还垫着脚在看屏幕,何知寒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向天台的门。   楼道里不是很亮,杜念喜一只手抱着架子一只手扶着扶手慢慢往下走,还在好奇刚刚那颗“牛叉”:“这个名字还蛮酷的嘛。”   何知寒脚步顿了顿,他在楼梯拐角停了下来,回头看杜念喜:“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杜念喜一愣,轻轻抽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周围变得安静:“现在说吗?”   刚刚酝酿好的情绪被那一场哄闹打乱,现在有点慌张。   何知寒低低的声音响起:“你不说我说。”   杜念喜抬起头,看着黑暗里的他。   “我发现的那颗星星不叫牛叉,叫NX,提交给国际天文联合国的名字必须是英文。”   何知寒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像在陈述一个什么事实,只是目光沉静专注,让杜念喜下意识地揪心。   杜念喜捏了下手里冷冰冰的架子,点了下头。   “是去年十二月初发现,想当成圣诞礼物送出去的。”   何知寒的声音比刚刚低了些,看着杜念喜,淡淡地说。   杜念喜抬着头,刚开始还有些愣,几秒后瞳孔动了动,他张开嘴,却什么都没说。   两人在黑暗里无声地对视,良久,杜念喜才不是很连贯地发出几个音节:“N…X…”   “是我啊……”   杜念喜的声音里有轻叹、有震颤,更多的是一种不知所措的愧疚。   何知寒还什么都没说,杜念喜却先酸了眼眶。   如果不是手里有好几根架子,杜念喜想现在就扑上去抱住何知寒,何知寒眨了下眼:“我说完了,你想说什么?”   杜念喜咬了咬嘴唇,声音有种虚无的不实感,连他自己不确定这些话是他说出来的。   “我说,我们谈恋爱好不好?”   杜念喜的声音中带着细小的抖动,他一紧张就容易哭,现在也是,眼睛睁得很大,眼眶却已经湿了,似乎何知寒不答应他他当场就能嚎啕大哭。   何知寒蹙眉,似乎没能绕得过杜念喜的脑回路,他不说话地盯着杜念喜,杜念喜嘴角向下弯,却还是坚持开口:“我喜欢你,你也继续喜欢我好不好?”   杜念喜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看何知寒还不说话,紧张地连手里的架子也要握不住,他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温度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冷,何知寒垂了垂眼,眼底是一种深重的、冗长的错杂和怀疑,心中有两头猛兽在疯狂咆哮,一头说:“你喜欢他,你可以去拥抱他亲吻他。”另一头说:“你忘记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你还想再体验一遍吗?”   “你别哭。”   何知寒咬了咬牙,眼色隐忍,说了这样三个字,杜念喜眼眶通红,小心翼翼地看着何知寒,似乎在等着他接下来的宣判,何知寒很快地闭了下眼,沉声道:“我没有不喜欢你。”   杜念喜还未缓过神,何知寒便先抬腿下楼,留给杜念喜一个深沉高挑的黑色背影。 第17章   杜念喜呆呆地站在黑漆漆的楼道里,气息很难平稳,何知寒的话比拒绝还要让他不知所措,他就那样淡淡地说了那句话,有着某种卑微的认命和对杜念喜的认输,像是在安慰、在诱哄,像无可奈何的被迫。   杜念喜伸出手臂擦了下眼泪,想追上去,却听到上面一个楼层有金属撞击楼梯的细碎声,杜念喜抬起头,借着天台的光,他看到连茂茂抓着什么器材,站在上面一层,表情震惊地盯着自己。   杜念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毫不含糊地骂他:“你看什么看!滚!”   说完杜念喜抬腿下楼,追着何知寒去了实验室,何知寒开着柜子在放置那台望远镜,听到门口有动静没有回头,只是指尖微微顿了顿。   杜念喜深呼吸了两下,他看着何知寒的背影,努力坚强道:“那你暂时不要喜欢别人,等你原谅了我,我们就谈恋爱,好不好?”   杜念喜的目光特别真挚,何知寒回过头,下意识想要避开杜念喜难得卑微的、脆弱的眼神。   他垂了垂眼,抿起唇,重新看向杜念喜,声音里情绪不浓:“把衣服穿好。”   杜念喜愣了下,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顺着何知寒的视线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吸了下鼻子点点头,把衣服的拉链拉到脖子处,然后再抬头看着何知寒,何知寒却已经又转过身整理柜子。   杜念喜盯着何知寒,用自己不算太高的情商猜测何知寒应该默认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吧?杜念喜的心脏开始噗咚噗咚跳,他难得有迷茫和紧张的时候,也难得对未来某一个时间点有过于激烈的期待,可是现在都有了。   后面几天杜念喜表现地特别好,他在实验室的这几天也赢得了大部分学弟学妹的好感,就连柯帆都对他改观,虽然表面上没有其他同学那么热络,但起码对杜念喜讲话的语气好了许多,只是连茂茂不知怎么回事,杜念喜能感觉到他越来越讨厌自己。   这天杜念喜给大家分点心,何知寒跟缪方出去拿期刊,杜念喜把何知寒的那份单独放在一边,然后给其他学生分。给连茂茂的时候连茂茂直接把杜念喜给他的点心挥到了地上,巧克力味的慕斯蛋糕涂了一地,杜念喜的火一下子上来了,其他学生也纷纷朝这边看,都不知道连茂茂最近抽什么风。   “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吧?!”   杜念喜把手里剩下的几个蛋糕在边上的桌上放好,走到连茂茂桌边一把扯掉他的笔和记录本往地上摔,正好摔在那滩烂掉的慕斯蛋糕上,连茂茂的脸一下子就赤红了,他上前想要拽杜念喜,杜念喜抬起腿狠狠踢倒连茂茂的椅子,把连茂茂绊倒,这时候边上其他同学已经上前拉架,大多数都在拉杜念喜,杜念喜还想踹一脚刚爬起来的连茂茂,连茂茂边爬边破口大骂:“死同性恋!恶心死了!你们都不知道吗?!他是同性恋!”   连茂茂似乎愤怒到了极点,喘气声极大,一张脸通红,瞪着杜念喜像是厌毒透了他,周围所有人听到连茂茂的话都下意识愣了愣,杜念喜被架着也呆了两秒,然后边上的人就没办法拉住他了,杜念喜甩开其他人的手臂上去一脚踹上连茂茂的肚子:“我艹你妈!你特么再说一遍!!”   连茂茂爬起来后有了点防备,没有被杜念喜踹倒,而是上前一拳打在杜念喜脸侧,杜念喜嘴角见了红,却还是凶狠地向连茂茂进攻,感觉不到疼一般和连茂茂扭打在一起。   何知寒进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稍微被大家拉开了一点,但杜念喜依然跃跃欲试地往连茂茂身上扑,何知寒看到杜念喜半个脸发青,嘴角渗着血,脸色顿时就冰了,他把期刊放到一边,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过杜念喜,面色凝重地看着其他人:“怎么回事?”   杜念喜的手腕被何知寒死死抓着,何知寒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把他护在身边,杜念喜的火顿时就降下来了,众人不知道怎么跟何知寒说,连茂茂还被按着,此时眼神阴测测地盯着两人,嘴里的话依然难听:“搞同性恋搞到实验室来,恶不恶心!”   杜念喜感觉到何知寒握着他的手顿了下,接着他听到何知寒低沉的声音:“你说什么?”   连茂茂咬了咬牙:“我说你们两个搞同性恋!不要脸!”   边上同学都劝连茂茂别说了,可是连茂茂像是忍了很久一样,气得浑身发抖。   “你再说一遍我找人把你嘴巴撕烂!”   杜念喜差点又冲上去,被何知寒及时拉住,何知寒盯着连茂茂,声音平静:“我们搞同性恋和你有什么关系?”   杜念喜诧异地抬头看何知寒,一脸无法置信,何知寒没有看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似乎快气炸的连茂茂。   连茂茂不停深呼吸咬牙,反复地强调“恶心”、“不要脸”之类的话,何知寒抿了抿唇:“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件事,导致这几天你反复找杜念喜的茬,那我会向缪老师提出对你的开除建议。”   连茂茂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他气得浑身发抖,何知寒看了眼四周,语气冷淡却满满的强势:“到时候希望各位做个证。”   说完这句话何知寒便拉着杜念喜出门了,实验室里的人有的收拾现场,有的无奈地按住连茂茂。   何知寒僵着脸带杜念喜上电梯,浑身冷得像要掉冰碴儿,杜念喜“嘶嘶”地抽声,刚刚不觉得疼,现在半边脸疼得不行。   他眯着眼睛抬头看何知寒,何知寒紧抿着唇盯着电梯下行的层数,杜念喜的脸不敢做大动作,怕碰到伤口,表情滑稽的张了一半的嘴,声音抖抖的:“你刚刚说…我们搞同性恋,是真的吗?”   何知寒眼底有火,他转过头盯着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杜念喜,手上的劲儿快把杜念喜攥疼,这时候电梯到了一楼,杜念喜还歪着头等何知寒的回答,何知寒把他拉出来,语气里是浓稠的怒,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假的。”   杜念喜啊了一声,顿时傻了,他觉得脸更疼了,疼得快要哭出来,何知寒看着杜念喜迅速红起来的眼眶无奈地压住火,握着他手腕的力道轻了些:“先去医院,别想有的没的。”   杜念喜抬着头,声音软软的:“那是有还是没有啊?”   何知寒这次没回杜念喜,伸手把杜念喜衣服上的兜帽拉起来给他带上,拉着杜念喜快步朝校门口走,何知寒腿长步子大,杜念喜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他边小跑边碎碎念:“不理我…那就算有吧……” 第18章   “你轻一点啊呜呜呜呜我是人又不是木头……”   杜念喜双眼含着眼泪,边往后缩边哭着勒令护士轻点给他上药,护士站里还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学生在扎针,都没有像杜念喜哭得如此惊天动地。   何知寒按住杜念喜的肩膀让护士方便上药,表情冷淡而习惯。   “哥哥,你和别人打架了吗?”   其中一个扎好针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凑过来,眨巴着眼睛问杜念喜,杜念喜睁开眼,虚弱地朝小学生点头。   杜念喜点完头这个小学生转过头和另一个小学生相视之后点头:“看来我妈妈说的没错,坏孩子都染头发,还爱打架,以后不能打架,打不过别人还要丑巴巴地来医院哭,好羞哦。”   杜念喜不可置信地含着眼泪看着那俩认真讨论的小学生,差点蹦起来:“你说什么?!来来再过来一下,信不信我揍你!”   那小学生一点也不怵,朝杜念喜拱了下鼻子:“只能欺负小学生,这个哥哥好弱。”   回病房的时候杜念喜有些呆滞,边喃喃着:“我被小学生羞辱了……”边无知觉地流着悔恨的泪,杜念喜不肯出门,说要开个病房等脸上的伤养好再走,何知寒准备出去拿药,杜念喜把他叫住,一脸委屈受伤:“我饿了。”   何知寒眨了眨眼,杜念喜脸上涂了红药水,和他的发色尤其相配,合理中带着一丝滑稽,何知寒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我去拿药,再出去买点吃的,你在这里不要乱跑。”   何知寒出去之后杜念喜给乐潇打了个电话,乐潇家就在H市,现在正在市里玩,杜念喜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市人民医院住院部908。   乐潇吓得半死,杜念喜的语气特别沉重,搞得乐潇觉得是不是自己家里出什么事了,进了医院一路跑过来,“哐”地推开门之后乐潇看到脸上涂着红药水的杜念喜戴着耳机闭眼靠在床头,腿还在床边晃来晃去。   “什么东西……”   乐潇走过去扯掉杜念喜的耳机,杜念喜睁开眼,眼睛亮了亮,他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还来得挺快。”   乐潇皱着眉,一脸无语:“你干嘛?”   杜念喜把手机放到一边,正襟危坐抬着头看乐潇,伸手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别客气。”   乐潇撇了下嘴,拖过椅子坐下。   “帮我搞一个人。”   乐潇挑眉,眼神不正经起来:“哪个搞?”   杜念喜耸肩:“随你,不过搞男人你不太方便吧。”   随后杜念喜便给乐潇讲了他和连茂茂这几日来的仇恨,以及自己脸上这几道破相的伤口均来自连茂茂之手,乐潇点了下头:“知道了,一个破穷学生嘛,搞得他上不了学。”   杜念喜狠狠点头:“这傻逼也不知道怎么就看我不爽,在实验室整天甩脸色,要不是为了何知寒我早就弄他了。”   乐潇眯起眼睛:“还没玩腻?快半年了吧,这阵子大家整天跟我打听你哪儿去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追男人去了。”   杜念喜伸出食指摇了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跟你们这些俗人不一样,我追求精神层次,高尚,懂不懂?”   乐潇轻蔑地笑:“你高尚个鬼,王垚说你就是没睡过几个男人,才试过一个就以为找到真爱了。”   杜念喜倒抽了一口气,脸部动作太大不慎碰到伤口,他“嘶”了一声,声音不可思议:“王垚这个逼在背后这么说我的吗?”   说着杜念喜拿起手机给王垚打电话,王垚很快接了,他寒假在H市什么地方打工,周围环境很吵,王垚低声说了句等等,等那边环境安静了,杜念喜才破口大骂:“我送你的那些奢侈品都喂狗了!”   王垚一脸懵:“你说什么?”   杜念喜胸膛起伏了两下:“你还不承认?你跟乐潇说我没见过世面是吧?”   王垚在那边“噗嗤”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乐潇这个傻逼就是藏不住话,哎我就是吐槽好吧,谁让你跟被下了蛊一样寒假连家都不回了,我说真的,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外面好男儿不要太多,现在还没追到呢吧?他的活好到让你放弃整个世界吗?”   杜念喜气血上头,“咳”了一声:“对啊他就是活好!睡多了我还怕得病呢!小处男一心一意的不出去沾花惹草我为什么不要,王垚我看你就是个抖M,整天遇渣男才舒服对吧?”   “我今天受伤都是他带我来医院的,我现在不是没追到,这叫玩暧昧你懂不懂?滚吧,你这种傻逼是不会懂的!”   杜念喜气得挂了电话,乐潇拨开一个橘子递给杜念喜:“说渴了吧?吃点?”   杜念喜白了乐潇一眼,再次提气:“你们要是在外面乱说我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以后去酒吧自己买酒,别想用我一分钱。”   乐潇将整颗橘子塞到嘴里:“那我们说什么?”   “说杜念喜最近被小男孩缠着没办法脱身,搞定了就请兄弟们喝酒。”   乐潇点了下头,将橘子咽了下去,站起身:“我去弄你说的那什么茂了,保重身体兄弟。”   杜念喜再次翻了个白眼,乐潇走到门口开门,然后愣了下。杜念喜挑眉:“走啊!打得那孙子不认识我为止,要花钱找我。”   乐潇表情有些微妙,他转过头来看了眼杜念喜,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   “妈的门都不关。”   杜念喜刚想站起来去关门,何知寒就拎着一包药一包食物走了进来,杜念喜顿时笑了:“你回来啦?买的什么?有肉吗?”   何知寒将东西都放到桌上,杜念喜已经走到自己跟前,抬着头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   “药和食物都在这里。”   何知寒抿了抿唇,盯着杜念喜像是在看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他顿了顿开口:“我原谅你了,实验室你不用再去,回家吧。”   杜念喜怔着“啊”了一声,何知寒眨了眨眼,眸子的情绪复杂难陈,声音低低的、却有一种无力感:“以后不用为我要死要活,我也不愿意玩暧昧更不是安全的按摩棒,杜念喜,谢谢你呀。”   杜念喜一口气都没办法稳定地呼出来,他张着嘴,面色焦急,不知道何知寒听到了些什么:“我……”   话卡在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何知寒在看着他,用一种失望的、令人心寒的、或者又夹杂着一点轻蔑的目光。   何知寒垂下眼,不知怎么就勾唇笑了出来,他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杜念喜眼睁睁地看着何知寒转身离开,脚下却千斤重般挪不动步子。   我那是吹牛呢,我爱面子,不好意思说我喜欢你,喜欢都偷偷跟你说了,你不是听到过吗?我跟乐潇撒谎了,你活一点都不好你心里没数吗?这么赤裸的谎言你都听不出来,怎么什么都相信。   还有,你怎么知道连茂茂整天针对我,你也在偷偷看我对不对,我从学校出来就想问你了。   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定性了,在你心里我就是游戏人间玩世不恭,所以我只要有这个倾向你就给我定罪,一点都不给我申诉的机会。   杜念喜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可是面对乐潇的时候他什么都能说,面对何知寒的时候嘴巴也不利索、动作也不连贯,唯一发达的就是泪腺,这是杜念喜上网查过的,面对喜欢的人,就是会迟钝,迟钝到连追上去都不敢。 第19章   杜念喜不敢去找何知寒,不是不想,是害怕何知寒又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他甚至给乐潇打了电话,让他不要去搞连茂茂了,不然自己在何知寒眼里的形象就更差了。   同样他也不敢回家,一旦回家给爸爸妈妈看到脸上的伤两老一定杀到学校来把事情闹大。   这几天杜念喜只能呆在家里,和那只日益肥胖的白猫作伴。他想了十几种办法,怎么能显得不经意又顺利地看到何知寒,再和他心平气和地解释清楚,可是每种办法都有个个最坏的开始,就是何知寒看到他就扭头走,那样杜念喜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杜念喜决定先发微信给何知寒,结果发出去之后信息前面有个小小的红色感叹号,杜念喜看到感叹号的瞬间整颗心都凉了,呆了有起码五分钟,心脏像在空旷冰冷的世界里跳动,每跳一下都有种钝钝的回音。   杜念喜还未发觉,一双手便冰凉,他深呼吸了两下,将信息复制下来,打开短信,发去何知寒的号码。   手机号没有被他拉黑,还好。   杜念喜发完短信后心脏还没有恢复平静,他想何知寒倒地有多讨厌自己,才能把自己的微信删掉啊。   他抿着唇盯着胖猫的异瞳,忍住不哭出来,现在没人给自己撒娇没人会让自己别哭,杜念喜觉得特别压抑,那种莫名的压力让他的泪腺持续酸疼,但眼泪却掉不下来。   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没有回复,好的坏的都没有。   杜念喜觉得脸特别疼,从破掉的嘴角,到淤青的侧脸都疼,明明两天前已经结痂了。他开始持续给何知寒发短信,早上发中午发晚上发,威胁撒娇谈判的方法轮流用,可是一点回声都没有,像海洋深处,只有无穷尽的黑暗。   杜念喜给何知寒道歉,他说我就是喜欢吹牛,我只是爱面子,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我就想跟你好,我以后再也不吹牛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去学校给你送咖啡。   可是何知寒都没有回复他,时间过去一个礼拜,距离过年越来越近,杜念喜没有找王垚乐潇他们开导,因为他们不理解自己,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变着花样编理由骗爸爸妈妈说还没到回家的时间,其实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他只是不想回去,他总觉得有桩事,在年前不完成心里就不舒服。   在杜念喜连续给何知寒发信息的第五天,他终于收到了何知寒的回复,何知寒说:“下午三点,天文学院学生会等我。”   杜念喜欣喜若狂,他连发好几个好的过去,他问何知寒要不要带吃的给他,何知寒很快回复,说不用。   杜念喜等了好久好久的回复终于来了,他根本没有分出时间思考别的,当天立刻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去学校。   其实他在学校快四年都没听过天文学院有学生会,甚至连学校图书馆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是打了电话问图漫颐,图漫颐说学生会在A楼的地下室,图漫颐问他怎么突然问学生会了,杜念喜嘿嘿笑了两声,说保密。   杜念喜打了车去学校,天文学院开了个侧门,外面的电动门都没开,杜念喜从侧门钻了进去,那时候没有保安在,他急吼吼跑到A楼,从边上的楼梯进入地下室,其实地下室原来是个停车场,后来学院有了学生会,把一半的地方征用了,装修了一下改成了学生会,昨天下了雨,所以地上还是潮湿的,有的学生的自行车电动车过年都不带回去,已经积灰。   杜念喜推开那扇学生会的铁门,发现里面黑蒙蒙的,他摸索着在边上找到了灯的按钮,开了灯,里面没人。   “还没到吧。”   杜念喜掏出手机看时间,两点三十,是他太着急了,他坐在一张办公桌前等何知寒来,想给何知寒发信息,这才发现手机没了信号,这里是地下室,进得又深,没信号是正常的,杜念喜站起来踱步找信号,背对着门,突然听到“砰”地一声,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发现学生会的铁门被关上了,外面还有用铁链锁门的声音。   杜念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飞快跑过去推门,结果门被锁上,又是很大一扇铁门,怎么都推不开。   “谁啊!谁关我?!你不是何知寒对不对?!!!”   杜念喜扯着嗓子吼,外面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如果杜念喜收到信息的时候不被高兴冲昏了头脑,打电话给图漫颐的时候他就会把图漫颐那句:“我们研究组都放假了,快过年了现在学校应该没人了”放在心上,如果他不是太过期待,应该会疑惑连天文学院门卫室都关了门,侧门却开着,明明学院里有那么多价值不菲的仪器。可是杜念喜太开心了,他开心地一心想要见到何知寒,什么都没有想。   “别不出声!放我出去!你特么哪里来的何知寒的手机!”   杜念喜还趴着门对外面吼,可是他又听到了什么声音,是进车库的时候车库那扇大铁门被关上的声音,铁块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里尤其刺耳,听得杜念喜心里也在“铛铛”作响。他心里慢慢爬上无法言语的恐惧和害怕,他焦急地在学生会这一小块地方寻找信号,可是手机永远显示着没有信号。   “砰。”   两盏白织灯熄灭,有人把电闸拉了,杜念喜陷入一片黑暗,他慌忙地打开手机手电筒,盯着百分之九十的电量,稍微松了口气。   有人在砸家里的门,何知寒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走出去开门,他刚解开锁,门就被外面的人粗鲁地推开了,冲进来的是乐潇和王垚,杜念喜的两位朋友,何知寒眼神带上疏离,却不料乐潇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疯了一般朝何知寒吼:“杜念喜呢?!杜念喜人呢?!!!”   何知寒蹙眉,声音冷淡:“什么?”   王垚推开乐潇,面色凝重地站到何知寒面前,何知寒能感觉到他说话带着一种莫名的抖:“念喜失踪了。”   何知寒脸色瞬变,他有两秒说不出来话,接而才目光凝重地盯着王垚:“你说清楚。”   两天前杜念喜的父母联系不到他便问了乐潇,因为他们知道乐潇是杜念喜的朋友,乐潇找了学校找了杜念喜的家里,杜念喜都不在,他虽然浑,但是警察世家最基本的警觉还是有的,当时他意识到不对劲,去找王垚,两人讨论过后决定先瞒着杜念喜的父母,因为杜念喜父母年纪大,杜念喜平时跟他们说过,爸妈不太能担惊受怕,很危险,所以这件事更不能叨扰到老师。   找遍杜念喜平时去过的地方,问遍他的各种朋友都说没见过,乐潇去求他爸帮忙用网警查,查到杜念喜微信号每天必发信息的就是把他删除了的何知寒,于是他们立刻来了。   “你不知道杜念喜在哪里吗?”   何知寒浑身上下发冷,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朝王垚摇头:“我手机放假的那天丢了。”   杜念喜是每天都给自己发短信,可才第三天,何知寒的手机就丢了,找不到了。   “报警了吗?”   何知寒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他突然冷静地吓人,面部表情淡漠而沉稳,何知寒回房间拿了新手机和乐潇他们出了门:“去警察局。”   乐潇他们没有报警,因为一旦报了警杜念喜的爸妈就会知道,情况就会更复杂。   乐潇拉住何知寒,脸色和王垚一样为难:“不能报警……”   何知寒回过头一把甩开乐潇,他从未这么失态过:“那怎么办?!他不见了!!!靠你们找得到吗?!”   何知寒浑身发着抖地喘气,他眼睛睁得极大,疯狂地不知所措地发着脾气,他向来都是淡然的,可是此刻他眼睛发着恶狠狠地红,他盯着那两个人,咬牙切齿道:“到底为什么不能报警?”   王垚眼睛有些红,他吸了吸鼻子:“杜念喜,是老来得子,他父亲今年七十一,他母亲今年六十九,两位老人心脏都不是很好了,杜念喜是他们的全部,这件事……真的不能让他们知道。”   王垚说到最后有些哽咽,何知寒脸色发白地愣着,几秒后,他疲惫而狼狈地点头,声音沉重用力:“好,那我去找他。” 第20章   乐潇说学校和杜念喜的住处都找过了,到杜念喜家的时候那只肥猫看起来都饿瘦了一点。   “你手机怎么会丢?”   路上王垚问何知寒,何知寒脸色僵着,没有理会王垚的话,他转头看乐潇:“不报警的话,能查到他所有的信息记录吗?”   “查过了,唯一有关系的就是你。”   何知寒皱着眉:“短信呢?”   “这年头谁还用短信?”   何知寒顿了顿,他垂下眼:“他用的,微信…我把他删除了,他给我发短信…”   何知寒的声音不大,微微泛哑,混着后悔。   “你特么……”   乐潇差点骂出脏话,他立刻掉头,油门踩到底,朝早上查记录的警察局开去,王垚坐在后面为杜念喜委屈,他忍不住道:“白痴都知道他喜欢你,你不知道他的性格?他就是作了点,你跟他犯什么轴?!”   王垚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何知寒,何知寒动了动嘴角,低声开口:“我知道。”   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找到杜念喜,什么错误和性格都不管了,只要杜念喜平平安安的。   网上的警察很有效率,半小时就把杜念喜手机号上的所有记录都调了出来,最后那几条短信让何知寒的寒毛尽数竖了起来。   “你发的?”   乐潇声音不是很确定,觉得后背有点凉凉的,何知寒缓缓摇头,整个人陷入灭顶的恐惧,他飞快转身,嘴里含混道:“走、走,去学校……”   乐潇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那个被改成学生会办公室的原地下车库,去学校的路上车里诡异地安静着,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被骗到那种地方,能有什么事,最坏会怎样,何知寒都不敢去想。   在车里王垚给杜念喜之前拨出去的一个号码打电话,那边是个女生,王垚语气里带着冷,问她:“杜念喜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你是谁?她找你做什么?”   那边的图漫颐有些愣,但还是回答:“我是天文学院的学生,他问我天文学院学生会在哪里,你又是谁?”   何知寒听出了那个声音,他声音莫名嘶哑地开口:“图漫颐。”   “何知寒?怎么是你?”   图漫颐在电话里惊讶地问,何知寒看了眼王垚,轻声道:“挂了吧。”   杜念喜不认识天文学院的学生会,所以打电话问了图漫颐。   并不是什么线索,何知寒闭了闭眼,睁开眼时眼底凝着某种很深的情绪,像绝望里小心翼翼地裹着一捧期待。   乐潇早就通知了学校保安,大过年的学校只有不出五个保安在看管,保安已经站在天文学院门口等他们,远远看到三个人飞快地朝这里跑过来,他连忙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三人跟着保安到地下车库门口,保安又打开了车库门,门被打开后一股霉菌味扑鼻而来,是埋藏在地底下那些久久不见天日的真菌。   学生会的门是一扇大铁门:“哎呀,这个……”   保安拿着手电筒照那个很粗很硬的锁链:“这不是我们学校的锁啊。”   何知寒的心一下一下沉重地跳,他走上前看着那根有手腕粗的锁,问保安:“有电锯吗?”   保安挠头:“这个东西哪里有,你们等等,我出去想想办法。”   说着保安小跑着出去找帮手,乐潇用力敲击铁门,大喊:“杜念喜!你在不在里面!!!”   何知寒盯着那扇铁门,像盯着什么恐怖的人生闸门,只是轻轻低声道:“他在里面。”   乐潇转头:“你怎么知道?”   何知寒看着那把锁:“学生会平时不锁门。”   这把锁的目的一定是不想让里面的人出来。   保安十分钟后带着另一个保安来了,他们手上是一些很小的工具,原来的保安介绍道:“他会开锁。”   另一个保安没有多说话,接着手电筒的灯开始开那把沉重的锁头。   不出三分钟锁便“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何知寒率先上去推开门,里面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手电筒。”   在黑暗里何知寒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其他人紧张的喊杜念喜的名字,自己逐渐沉重的呼吸声。   “找到了!”   王垚的声音响起,下一秒他就带上了哭腔:“念喜,念喜!”   何知寒的脚步有瞬间的迟疑,几个人围着王垚的位置,何知寒站在不远处看,他缓缓走上前,手电筒的圆形灯斑照到了那张苍白的脸,何知寒看到杜念喜被率先冲上去的乐潇背了起来,何知寒不自觉地跟上,他的目光久久凝在闭着眼的杜念喜身上,他专注地都能听到自己大脑的呼吸声,一声浅一声重,那颗心摇摇晃晃,却终于离开了悬崖。   何知寒一直没有说话,他全程沉默地陪在昏迷的杜念喜身边,他握着杜念喜的手,安静地看着他。   医生说只是低血糖昏迷,给杜念喜挂了葡萄糖,何知寒一直在杜念喜身边,看他闭着眼睛乖乖巧巧地躺在床上,像从商店买回来的没有表情的芭比娃娃。   何知寒握住杜念喜的手,盯着他,目光如洗,像他每一次看杜念喜那样。   可是杜念喜并没有像医生所说的那样一小时就能醒,他一直到傍晚都没有醒过来。   来看的医生皱了皱眉,问何知寒:“他的心脏是不是有问题?”   这个时候何知寒才发现自己除了说不知道什么都说不了,他不知道杜念喜的家庭、不知道他的病史,他看向医生,眼中揉着对自己的憎恶,开口:“他是老来得子,他母亲四十七岁生的他。”   医生低低地吐槽了声什么,然后迅速按响了床头的通话按钮,对着按钮喊:“准备急救,603的患者情况不太好。”   杜念喜被推进急救室之后何知寒给杜念喜的母亲拨打了电话,杜念喜的手机解锁密码是410410,联系人不出十个,爸爸和妈妈,以及何知寒被他设了星。   “宝宝!宝宝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们了,爸爸妈妈很想你呀!”   妇人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是老了,何知寒沉默片刻才出声:“阿姨您好,我是杜念喜的朋友。”   那边杜念喜的母亲一愣:“你好,你……宝宝让你给我打电话的嘛?”   何知寒重重地深呼吸,他看向亮着红灯的急救室,闭了闭眼:“阿姨,杜念喜现在很安全,您先不要着急,听我说。”   杜念喜的母亲顿时倒抽了一口气,这时杜念喜的父亲似乎也到了电话边,声音喜悦:“宝宝打来的啊?马上除夕了还不回家?”   何知寒听着两位家长对杜念喜宠溺的声音,觉得说任何一个字都艰难。   “杜念喜他晕倒了,医生让我问他的病史。”   那边沉默了两三秒,然后老妇人的声音颤颤的,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情绪:“好,好的,谢谢你同学,你、你听好啦,一定要全部告诉医生,喜喜有先天性心脏病、支气管肺发育不良,对磺胺和奎宁过敏,还有啊,喜喜的左眼恒定性弱视,视力只有0.3,同学,你、你一定要全部告诉医生啊。”   那边杜念喜母亲的声音已经带着哽咽,她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绝望着说的。   “同学,你告诉我们,在什么医院,我们现在就出发。”   杜念喜父亲苍老的声音响起,镇定里也透着脆弱。   “H市第一人民医院,叔叔阿姨,杜念喜的状况没有不好,只是昏迷,你们不要着急,他很关心你们,你们也要让他放心,好不好?现在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何知寒的声音很冷静,站在急救室门口整个人却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泼到脚。   他听到两位老人在电话里连连说好,声音哽咽,何知寒觉得透不过气。 第21章   把杜念喜的病史告诉医生之后,何知寒浑身僵硬地站在急救室门口,大脑里一片空荡荡,脑海深处传来一阵阵声音,像盛夏里天边打雷闪电的声音,一下一下冲击着大脑。   杜念喜的父母在来的路上也一直和何知寒保持着联系,他们根本没有问何知寒杜念喜为什么会晕倒,只一直让何知寒告诉医生关于杜念喜身体的细节,比如说他是早产儿、比如他每年夏天都要去德国做介入治疗、比如杜念喜在五岁之前都看不清东西、比如杜念喜高中之后就不常晕倒了,但每次晕倒都必须重视,他的父母已经习惯杜念喜的突然晕厥,只是大学四年一次都没有发生过,而这次杜念喜的病发,就像悬在两老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掉了下来。   深夜杜念喜的急救结束,他还闭着眼睛没有醒来,何知寒陪着杜念喜进了病房之后便出去接他的父母。   医院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何知寒远远地看到医院停车场上一辆车刚刚停进去,车上下来四个人,其中两个人头发花白,走得很急,却能看得出来步子不太稳。   何知寒握紧了拳,他迎上去,对那两人道:“叔叔阿姨,我是何知寒。”   闻芝眼眶通红,她朝何知寒连连点头,面上满满地感激:“同学,谢谢你,念喜在哪里呢?”   何知寒转过身让四人跟着自己,另外两人应该是助理之类,看着十分严谨靠谱。   杜念喜换成了监护病房,何知寒推开门便听到里面有熟悉的声音:“55、56、57、58、何知寒!”   杜念喜睁着眼睛看到天花板在数数,看到有人进来后朝门口看,看到是何知寒之后整个人差点蹦起来。   何知寒握着门把的手顿了下,两秒的时间杜念喜的父母已经快步走了进去。   “爸爸妈妈!”   杜念喜声音里又是惊又是喜,闻芝和杜云书第一时间跑到杜念喜床边拥抱他。   何知寒看到杜念喜回抱住他的母亲,病号服的袖子很大,露出一截洁白纤细的手腕。   “喜喜发育地很晚,小时候一直瘦瘦的长不了个,总是班里最矮的一个。”   何知寒想到杜念喜母亲在路上不停给自己说的关于杜念喜的事。   何知寒站在门口停顿了有五秒,接着转过身关上了门。   走廊里其中一个助理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十分干练:“您好,麻烦您带我们去念喜主治医师的办公室了。”   何知寒点头,带着两人去找医生。   “你们怎么来了呀?”   杜念喜抓住妈妈的手,乖巧地说。   闻芝抹了抹眼泪:“你的好朋友告诉我们你晕倒了,把爸爸妈妈吓死了。”   杜念喜眼底闪过些调皮的神色:“好朋友?谁?”   “他叫何知寒,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杜念喜点头如捣蒜:“嗯,是的。”   顿了顿杜念喜又开口:“爸爸,我这次不是自己晕倒的,我身体已经很好了。”   杜云书皱着眉:“那是怎么回事?”   杜念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可以边吃东西边和你们说吗?我好饿。”   杜云书立刻掏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助理的效率很高,十分钟不到三菜一汤一粥一饭已经到位,而且均是杜念喜平时最爱吃的。   杜念喜边狼吞虎咽边把自己被关的事和父母说了,当然,隐瞒了有关何知寒的部分。   “我打电话给你们校长。”   杜云书掏出手机,脸几乎比外面的天还要黑,顿了顿他突然放下手机:“我直接去他家找他。”   H大的校长是杜云书当年在部队时的战友,也是杜云书牵线的他进入H市的教育系统,杜云书出去喊其中一个助理,在深夜造访H大校长的家。   “宝宝,马上我们去德国,妈妈已经和库克那边联系好了,你突然晕倒,我们必须去看一下。”   闻芝语气不容杜念喜反抗地说,杜念喜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好吧,如果去了你会更放心的话,那今年我们的年在德国过吗?”   闻芝朝杜念喜点头:“嗯,我们直接从H市走,明天晚上的飞机。”   “明天……”   杜念喜刚刚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天正好是除夕,杜念喜叹了口气:“好。”   “宝宝有心事吗?”   闻芝温柔地问杜念喜,杜念喜抬起头看妈妈,闻芝其实保养地很好,光看看不出已经六十九岁了,只是头发花白,杜念喜让她去染她不愿意,杜念喜看着母亲,伸手绕着闻芝半长的头发:“妈妈,回来之后我陪你去染发好不好?你看我头发染了这么多次还是这么好,染发不会伤头发和头皮的。”   闻芝伸手抚上杜念喜红灿灿的头发,无奈地笑了下,朝杜念喜点头。   快凌晨的时候闻芝才从杜念喜的病房里出来,准备去助理准备好的地方休息,出门的时候发现何知寒还坐在走廊边的塑料椅子上,看到闻芝出来后转过头看向她,闻芝表情有些惊讶,关切地问:“同学,你还没有回家吗?”   何知寒站起来朝闻芝摇头:“阿姨,我还要找杜念喜有点事。”   闻芝连忙点头:“好,念喜还没睡呢,在玩手机,你进去吧。”   何知寒抿了抿唇,推门进了病房。闻芝对何知寒的印象很好,也为杜念喜有何知寒这样一个好朋友感到开心。   何知寒进来的瞬间杜念喜就抬头朝门口看,何知寒表情淡漠地地走到杜念喜床边,杜念喜抬着头看他,眼里亮亮的。   “好点了吗?”   何知寒声音低沉地问。   杜念喜朝他点头,他撑着床坐起来,拍了拍床边的位置:“你坐呀。”   何知寒抿唇,拉过边上的椅子坐下来。   “我的手机丢了。”   半晌,何知寒淡淡地说,在解释。   “我猜到啦,肯定是谁想搞我,我猜是连茂茂,但是还不确定,所以我爸去处理这件事了,真相很快就会出来的。”   何知寒点头,顿了顿他开口:“对不起。”在道歉。   杜念喜看着何知寒的眼睛,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何知寒和他对视,两人的视线交错着,杜念喜咬了咬下唇:“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的。”   何知寒微微蹙眉:“你左眼,看不清么?”   杜念喜明显一愣,他下意识垂下眼睛,手指不自然地蜷起:“我妈妈跟你说的吧?”   何知寒点了点头,杜念喜此时明显有些气弱,像是在隐藏什么,他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才开口:“小时候两只眼睛都看不清呢,现在右眼特别清楚,你看你认识我这么久看过我走路摔跤没?没有吧!”   杜念喜的语气何知寒很熟悉,是那种带了一点点夸大,让别人不要放在心上的语气。   何知寒淡淡地笑了下,眼底有些温柔,杜念喜没有看清。   “第一次见你就摔了。”   “那是!那是我爬围墙!又不是平地摔。”   杜念喜抬着下巴据理力争,眼睛却迅速移开不和何知寒对视,何知寒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喉间,让他说不出来。   “哎,我就是怕你们知道了我身体的事,都要这样同情地看我,烦死了。”   杜念喜皱着眉抱怨,何知寒这时候的眼神有点过于温柔了,和那些看自己身体不好同情自己的眼神差不多。   “我现在身体已经很好了,就是不能跑步而已,你看我在外面玩那么花出过事没?”   又在吹牛,杜念喜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吹嘘,吹嘘自己有多厉害,让别人放心,想达到让别人忘记他身上那些不同于普通人的特质的目的。   何知寒朝杜念喜点点头:“我知道。”   杜念喜撅了撅嘴重新看向何知寒:“今天都是你在陪我的吗?”   “还有乐潇和王垚,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何知寒声音淡淡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杜念喜两只漆黑的眸子盯着何知寒,熠熠生辉,现在何知寒知道,其中有一只眸子里的自己是模糊的,像被蒙了灰雾的水彩画。   “我想陪你。”   何知寒直言不讳。   “为什么想……”   杜念喜接下来的话藏在了何知寒突然吻上去的唇齿之间,何知寒站起来俯下身,搂着杜念喜的后脑,低着头,吻住他略显干燥的嘴唇。   杜念喜抬着头,何知寒撬开他的唇瓣,两人舌尖相绕,热气和暧昧在唇齿之间氤氲而出,杜念喜伸手攀住何知寒有力的手臂,乖顺地承受何知寒的吻。杜念喜把眼睛睁得很大,这样他就能完全看清何知寒的样子,他闭着眼,睫毛很长,鼻梁挺拔,他的眉眼深阔,是杜念喜喜欢的样子。   这一刻杜念喜的心脏跳得又不规律起来,边上那台记录心跳的仪器上的曲线开始有变化。   何知寒微微松开杜念喜,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他垂眼看着杜念喜被自己吻得通红的嘴唇,伸出手指碰了碰,眼睫微颤,声音暗哑:“因为喜欢你。”   杜念喜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何知寒,声音费力地像花光了力气:“你不生气了吗?”   何知寒朝杜念喜笑,他的眉眼舒展开,这是杜念喜看过何知寒笑得最多的一天,杜念喜的心跳曲线依然在不规律着。   何知寒没有回答杜念喜,他想得很多,却无法用寥寥几语说出来,或许是因为你给我发的那么多信息那么多句对不起,或许是以我为名义的一条信息就能把你骗走,或许是你被关在里面写的遗书上有那么一段:   “下面是何知寒,我先跟你说对不起,我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和你玩一玩的,你长得帅、又聪明,还对我死心塌地的,所以我最开始想,要么就利用你一下吧(我都死了,死者为大,你不能再生气︿( ̄) ̄)︿   )。   我一开始只是猜测你喜欢我,但是不愿意承认,你和我的朋友们都不一样,我感觉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我又有点喜欢被你管被你照顾,慢慢觉得你在我的生活里还挺好的。   后来呢,我想想是什么时候,我想起来了,是那天你把图漫颐从乐潇手里带走,看都不看我一眼回头就拉着图漫颐走出了包厢,我好生气,在你回来之前我一直在想着你是不是就那样走了,我玩游戏的时候一直分心,那时候我一直在想你,要不是有人在我就快想哭了,后来你回来了,没有哄我,我更生气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你哄、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我把气撒在酒上,终于引起了你的注意力,你抓住了我的手,不让我喝了,其实那时候我很开心。   后来你去L市找我,我那句话是违心的,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知道你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可是我有点害怕的,我还没有准备好在那种情况下说什么,其实我打算再过几天自己想好之后就开玩笑地跟你说:“喂,要不要跟我谈恋爱啊?”你说:“不是在谈吗?”我就笑笑说:“对哦我忘记了。”然后在我心里我们就正式谈恋爱了,结果一切都被打乱了。   后来我就想,算了吧,不至于。可是你知道吗?那天被胖子纠缠的时候,看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我有多想你,那天我哭了对不对,我不是被下药吓哭的,是看到你太开心太想你才哭的。   我真的喜欢你,何知寒,我都死了我说谎也没必要对吧,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过现在我死了,你可以去喜欢别人了。   以前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我多活了两年呢,还体验了一把喜欢是什么感觉,是我自己没有好好珍惜,如果之前我没有和王垚吹牛装逼的话,我就可以和你好好谈恋爱,我不会被锁在这个鬼地方……哎我又写哭了,手机快没电了,我还要给王垚写,何知寒你好好地活着吧,有机会我去你的梦里玩,记得不要不理我。 第22章   何知寒凝视着杜念喜,朝他摇头。杜念喜眼底有什么东西在亮,那种亮让他眼眶泛酸发红,他伸出手抱住何知寒,听何知寒的心跳。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检测心率的仪器时不时“滴”一声,杜念喜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因祸得福。   病房外安静的走廊上,闻芝的手在细细地发抖,她眼睛睁得很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或恐怖至极的东西。   下楼之后闻芝发现手机忘记带出来了,又坐电梯折返上楼,尚未进门透过门上的玻璃却看到了令她无法置信的一幕。   闻芝此刻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她一片空白,某种恶心的感觉从她的胃底往上返,闻芝伸出手捂着嘴,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电梯走。   第二天下午何知寒到机场送杜念喜,杜念喜和何知寒拥抱了一下,此时的他已经恢复好了,搂住何知寒的脖子对他说:“我开学就回来。”   何知寒沉默着点头,他也抱了一下杜念喜,力度和动作带着克制。   “宝宝和这个小同学关系真好。”   杜云书欣慰又开心地笑,边上的闻芝紧紧抿着唇,勉强勾了下唇角,但笑意丝毫没有达到眼底,她眼底是某种可怖的情绪,只是谁都没有看到。   何知寒站在候机厅外看杜念喜包裹地严严实实地进安检,安检结束后杜念喜又回过头看着何知寒,朝他挥手,何知寒盯着杜念喜,熙熙攘攘的机场里那只白生生的手在何知寒眼里格外耀眼。杜念喜看何知寒没有回应,又跳起来飞了个吻,何知寒抿唇看着活泼四射的杜念喜笑,杜念喜终于得到回应,心满意足地进入了候机厅。   去柏林的航班晚上八点起飞,这天的天气特别好,透过舷窗杜念喜可以清晰地看到挂在天上的月亮和发着光的恒星,杜念喜撑着下巴看着天空思念何知寒。   “妈妈!”   杜念喜语气带着热情,闻芝此时依然百感交集,她转过头看杜念喜,极力保持镇定。   杜念喜伸出手指指向窗外,脸上洋溢着笑:“那个方向,有一颗星星,叫念喜。”   闻芝看向窗外,窗外此时看不太到多少东西,她皱了下眉,没有理解杜念喜的话,杜念喜绘声绘色地给她解释:“何知寒发现了一颗星星,给那颗星星取名叫念喜。”   杜念喜充满期待地看着母亲,等着她给惊喜和讶异的反应,结果只见到闻芝腮帮子鼓了鼓,似乎在咬牙,眼底的情绪似乎在压抑什么,杜念喜脸上的欣喜散去,关切地问闻芝:“妈妈,你不舒服吗?”   闻芝眨了眨眼,从喉咙口疲惫地嗯了一声。   杜念喜立刻按铃让空姐过来,闻芝紧紧抿着唇,接过空姐拿来的水就着药吃了,不再听杜念喜说什么,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只等落地。   H大校长的效率很快,一过了年便开展了针对这次杜念喜被关事件的调查,其实调查很容易,全校都是摄像头,寒假期间学校又没有几个人,所以找到那个关杜念喜的人的踪迹特别容易。好几个摄像头都拍到了那人,是个男生,戴着口罩,一身衣服很普通、没有特点,对学校的路特别熟悉,只是有个地方那人出了纰漏,他在离开学校之前去了一趟36号楼,这是学校其中一栋男生宿舍,是学校专门留给寒假留校的同学住的,其他寝室都关门了。而在留校的学生里,体育学院的那天正好全体去Q大参加活动、美术学院的都已经放了假钥匙全部都交给了宿管,只剩下天文学院和物理学院留下来做课题的学生没有交还钥匙,也就只剩两个宿舍的男生有嫌疑了。   这件事杜云书离开之前去公安局报了案,所以警方用这些男生的身份证号查他们的去向,大部分男生在那个时间段之前就订了回家的票,都不在H市,只剩一个何知寒、还有一个连茂茂。   警方比对了何知寒和连茂茂的身型身高,直接锁定了连茂茂。连茂茂在除夕的前一天才买火车票回家,让校方和警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关杜念喜的人就是他。   年后的第一个礼拜天是H大开学,那天连茂茂刚拎着行李下下了出租,就被等下校门口的警察直接带到了公安局,当时一起去做证人的还有何知寒和乐潇,他们看着问讯室监控屏幕上连茂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乐潇只后悔没在警察带走他之前狠狠揍他一顿。   连茂茂在里面疯了一样说杜念喜是同性恋,仗着家里有钱为所欲为不学无术,警察问他这些和你有关系吗?连茂茂表情阴狠,说自己就是憎恨杜念喜这样的人,恨不得他死。   跟何知寒他们一起看着监控的警察哼笑一声:“得,又一个仇富的。”   乐潇骂了句脏话,那警察看了眼乐潇道:“你没听你爸说吗?年前有个疯子在世贸商场拿着刀砍人,后来审了两天,除了仇富没别的原因。”   世贸商场是H市的几个高端商场之一,里面的店家也都是一些世界知名高奢品牌,在那里逛街的非富即贵,那个疯子砍死一个人砍伤七八个人,上了新闻和报纸,外界纷纷传言说什么抓小三剁渣男,谁能想到竟是这样的理由。   “这小孩胆子还是小的,只是把人关了,胆子大的直接杀人了。”   这位警察语气里带着点感慨,何知寒眨了眨眼,问警察:他怎么判?”   “看你们那位被关的同学想怎么解决了,往小了说同学矛盾,都不用我们警方插手;往大了说杀人未遂,三年往上十年往下。”   说到这里警察转向何知寒和乐潇:“你们那同学的意愿是什么?”   何知寒抿唇不语脸色不霁,因为他和杜念喜的一切联系都断了,从杜念喜离开的那一天起。   从微信到电话,何知寒没有杜念喜的任何消息,不仅仅是何知寒,乐潇和王垚也从未联系到杜念喜过。   杜云书还在频繁地与学校、警方联系,却闭口不提杜念喜,甚至让校方和警方将他的联系方式保密,连乐潇都没办法从他爸那里拿到。   他们不解而担心,到底是杜念喜的病突然严重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何知寒在之前就打算这件事结束后去德国找杜念喜,尽管他甚至不知道杜念喜在德国住哪里,可他不愿意再这样等下去了,现在的他就像一壶沸腾的水,底下的火持续在燃烧,这样下去总会到达某个时刻,那个水被烧干、水壶爆炸的时刻。 第一卷 完 第23章   连茂茂被退了学,但是后来学校为了名校名声还是暗中出了点力,似乎说服了杜念喜那方接受调解,没有再去告连茂茂,后来听说他家里人从外省赶过来来学校闹,这件事还上了报,这都是后话了,这些事发生的时候何知寒已经踏上了柏林的土地。   何知寒忘了在哪里看到过,有人说柏林拥有一种悲剧感,这个城市拥有大量的森林和湖泊,所有落魄的、拥有盛誉的艺术家都在这里聚集,这里没有紧迫感,所有艺术都有它存在的价值。   适合生活、适合思考。   何知寒不会说德语,但幸好他拥有爷爷留下来的巨额遗产,让他能去往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并且生活优越。   他在国内就联系了一个私家侦探,华人,长期居住在德国,在华人圈子里很有名,叫李至惟。   李至惟话不多,给钱办事,何知寒给了三倍的钱,他便把当下其他侦探工作都推掉,专心帮何知寒找杜念喜一家人。   一对迟暮的老人,一个漂亮的亚洲青年,发色瞩目,也许在慕尼黑、也许在多特蒙德,不一定就在柏林,但是德国的华人并不是很多,所以对于李至惟来说,这个难度并不大。   在何知寒到达柏林的第二个星期,李至惟告诉他已经有了消息。   “这个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青年?”   李至惟直接把照片放到何知寒面前,何知寒瞳孔骤缩,照片上的人头发剪短了拉直了,服帖地贴在头上,发色也变了,是那种带着一点灰度的淡蓝,很适合柏林;他手里抱着牛皮纸袋,身边站着闻芝,两人有说有笑地从超级市场走出来。   何知寒让李至惟坐下:“他们住哪儿,你知道吗?”   李至惟点头:“万湖,柏林最有名的富人区。”   李至惟帮何知寒用不到一周的时间买下了万湖居住区的一套别墅,位置就在杜念喜一家住的那栋隔壁。   私家侦探做任何事都不会问原因,只要钱给到位,何知寒又让他找一个华人家庭,最好是有小孩子的,事成之后那套房子直接送给那家人,李至惟推荐了自己姐姐一家人,他的小侄子刚四岁,非常活泼可爱讨人喜欢。   于是一个星期后,何知寒便和那一家人住到了杜念喜家隔壁。   “宝宝,我们家隔壁新来了一家人,好像还是华人,妈妈烤了蛋糕,和妈妈一起送过去好吗?”   厨房里传来甜糯的蛋糕香味,杜念喜放下正在喝的牛奶走进厨房:“好啊,我来拿吧,爸爸你去吗?”   杜云书从沙发上站起来也过去帮着拿饼干:“走,我们去跟邻居打招呼。”   一家三口热情地拿着蛋糕和饼干按响隔壁人家的门铃,门里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咪!有人来了!”   闻芝惊喜地朝杜念喜笑:“他们家还有小朋友呢!”   杜念喜也点点头,这时候门被打开,是个打扮体面的亚洲女人,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Hello?”   “你好,我们是你们的邻居,你们是中国人吗?”   杜云书友好地开口,李艺惟朝一家三口点头,热情地把他们迎进门:“是的呀,你们好!快进来,老公!邻居来啦快下楼!”   四岁小正太好奇地盯着杜念喜一头蓝色的头发,杜念喜蹲下来把蛋糕举在他面前:“想吃吗?”   小正太点点头:“想。”   杜念喜嗯了一声:“马上让妈妈给你切蛋糕好不好,你叫我一声哥哥。”   这个漂亮哥哥有蛋糕,头发还好看,小正太立刻被俘虏了,脆生生叫了声哥哥。   几位家长坐下来聊了聊,才知道这家人已经入了德国籍,最近刚买了这套房子,也是刚搬进来。   “你们住在这里很久了吗?”   李艺惟好奇地问,闻芝点头:“之后也要一直住在这里了,我们家孩子身体不太好,这里医疗比较先进,回国还早。”   说着闻芝看向正在和小朋友玩的杜念喜,杜念喜看了眼闻芝,也朝她笑了笑,回过头看着小正太的时候,小正太盯着杜念喜有些愣:“哥哥不高兴!”   杜念喜一把把小正太抱起来,盯着他笑:“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我们去草坪上玩。”   小正太一把搂住杜念喜的脖子喊道:“去玩!去玩!”   小正太叫猪宝,猪年生的,名字取得比较随意。   此时二楼朝南的房间里,窗帘拉开一道缝隙,何知寒面无表情地盯着趴在外面草坪上没心没肺和猪宝玩的蓝发青年,何知寒眼底有一股暗涌,像柏林每一片湖泊底部无法窥见的漩涡和淤泥。杜念喜抢猪宝的遥控汽车玩,让猪宝跟在遥控车后面步履踉跄地追,自己坐在一边哈哈大笑。   何知寒勾了勾唇,眉梢却更冷了几分。   杜云书夫妇和李艺惟一家寒暄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只剩下杜念喜还在和猪宝玩,猪宝终于抢到了他的遥控车,他此时看杜念喜已经不喜欢了,抬着头声音稚嫩地放狠话:“让哥哥打你!”   杜念喜笑着看猪宝:“你要让我打谁?”   猪宝皱了皱眉,伸出小食指朝楼上指:“猪宝的哥哥,比你高!猪宝让他打你!”   杜念喜一愣,然后挑了挑眉:“哎呦喂,你还有个哥呢?!厉害啊还想让他揍我。”   接着他一把抱起猪宝飞奔,猪宝在杜念喜怀里哇哇大叫,但是不哭,杜念喜怎么欺负他他都不哭,比二十二岁的杜念喜还要坚强。   杜念喜玩到吃午餐的时候才回家,玩得满头大汗,闻芝拿了毛巾关切地给杜念喜擦汗,温柔地责备:“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朋友一样啊?”   杜念喜把外套脱了,甚至想去换短袖,突然他想到什么:“妈,我小时候那些玩具还在吗?我待会儿拿给猪宝玩啊。”   闻芝无奈地笑了下:“妈妈待会儿去给你找,现在先吃饭。”   杜念喜抱着一箱玩具去找猪宝的时候李艺惟告诉他猪宝正在楼上午睡,不过呆会儿就醒了,杜念喜可以上去给他一个惊喜。   杜念喜正有此意,他抱着一箱玩具轻手轻脚地上楼,珠宝睡在左边第一个房间,门开着,他的床是木制的、两边有围栏,猪宝张着嘴呼呼大睡,睡得十分安稳。   杜念喜攀在猪宝床边看他,觉得他好可爱,身上还有一股甜甜的奶香味,好闻又令人觉得安心。   “咔。”   杜念喜听到了什么声音,他回过头,走廊里没有什么人,只是猪宝房间斜对面那扇门紧紧闭着,那大概是猪宝口中的“比杜念喜高”的哥哥,杜念喜想。   也许人家性格就比较安静,不愿意被打扰,可是看李艺惟的年纪不像还有个那么大的儿子的样子,不过也许人家孩子发育地快呢,这么一想杜念喜就放心了,自己一定比猪宝这个哥哥年纪要大,到时候要真有了矛盾自己还能倚老卖老。 第24章   回过头来的时候猪宝眼睛睁得很大地看着杜念喜,杜念喜惊喜地哇了一声:“你醒啦?我给你带了点玩具,玩不玩?”   猪宝眨了两下眼,突然眼眶就红了,大概对这个玩了不到半天的大哥哥还不是很熟,但是他不哭出声,默默地流眼泪。   杜念喜一下就急了:“你怎么了?我抱你下去找妈妈好不好?”   猪宝勉强点了下头,杜念喜弯腰小心翼翼把猪宝抱了起来,猪宝浑身一股甜甜的奶香味,杜念喜觉得自己抱了颗小奶糖在怀里。   下了楼猪宝就醒觉了,他又开始精神十足地和杜念喜玩,然后杜念喜抱着玩具让猪宝追,傻呵呵地哈哈大笑。   猪宝一家人的到来很大程度上打发了杜念喜的无聊,这一个星期他几乎每天都要和猪宝玩一会儿,只是从未见过猪宝口中的那个哥哥,杜念喜有次问李艺惟这件事,李艺惟只笑了下,说:“不是哥哥,你听猪宝乱说。”   李艺惟的样子不愿意多说,杜念喜也就没多问,只是稍稍有些疑惑。   这天晚上闻芝做了馅饼,让杜念喜送去给李艺惟家一些,杜念喜乐呵呵地去送了馅饼,那时候猪宝已经吃了饭,只剩下李艺惟夫妻还在吃晚餐,李艺惟朝楼上指了指:“念喜,你去找猪宝玩呀,他今天买了个新玩具,一直说要跟你炫耀呢。”   杜念喜说了声好嘞,放下馅饼就上楼了。   楼上静悄悄的,猪宝的房间门开着,灯也亮着,可是人不在房间,杜念喜喊了两声猪宝的名字也没人应,透过门缝可以看见猪宝说的那个“哥哥”的房间里有灯光,杜念喜试探着敲了敲门:“你好?我是猪宝邻居,请问猪宝在你的房间吗?”   里面没有人说话,杜念喜皱了下眉,把手放到了门把上,再次发问:“请问里面有人吗?”   依然没人说话,杜念喜转动门把,门没锁。他探进去一个头,里面开着一盏淡黄色的灯,摆设简单干净,一张床、一张桌子,桌上一台电脑。   杜念喜看里面没人,便走进房间看了看,嘟哝着:“没人么?猪宝怎么不见了?”   他有些担心猪宝一个人在楼上玩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准备下楼告诉李艺惟夫妻。   这时候啪地一声,房间里的灯熄灭了,杜念喜立刻转过头,警觉地问:“有人?”   杜念喜胆子不小,所以他防备着又朝房子里面走,边走边碎碎念:“是不是猪宝啊?跟哥哥玩捉迷藏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杜念喜语气恶劣了点:“哪个傻逼?跟你爷爷玩恐怖片呢?给我出来!”   依然没有声音,杜念喜骂了句妈的,想着猪宝比较重要,准备下楼,这时门“咔哒”一声,被关上了。   杜念喜心里终于有点毛毛的,嘴上依然在嘟哝着:“装神弄鬼的…….有本事出…..哎!”   一句话还未说完,杜念喜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那瞬间自己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来人绝对是个成年人,比杜念喜高力气也比杜念喜大,杜念喜一下子就被掼到了床上。   “啊!”   刚叫出一声,杜念喜的嘴巴就被捂住,那人压住了自己的身体,杜念喜心里在爆粗口,心想麻痹居然是个变态。   他一口咬住那人的手,他听到那人闷哼一声,然后拿开了手,杜念喜刚喘了两口气,嘴唇就被什么凉凉的软软的东西堵住。   杜念喜愣了下,铺天盖地的熟悉感席卷而来,他感觉到那人的嘴唇咬住自己,那人伸出舌头和自己缠绕,那人的手在自己浑身上下抚摸揉弄。   杜念喜被那人抓着手腕按在床上,那人发觉杜念喜不再抵抗便松开了他,离开了他的嘴唇,向下亲吻他的下巴、他的脖颈、他浅领毛衣之上的细嫩锁骨。   那人扯开杜念喜的外套,杜念喜的身体发着软,眼眶泛着酸,脑袋像一团浆糊般没办法思考,杜念喜任那人将自己的衣服粗暴地扯开,他听着他低低地粗喘,他感受着他对自己带着怒气的攻势。   “何知寒……”   杜念喜颤抖着声音,等那人将自己的裤子都扯开的时候,才有勇气说出那三个字,身上的人手一顿,这三个字似乎触怒了他,接下来的动作他更加粗暴用力。   杜念喜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的,像他每次和何知寒撒娇那样:“你跟我说话……”   那人的动作没停,杜念喜感觉到自己的屁股一凉,臀瓣上覆上他的手掌。   那人再次上前和杜念喜亲吻,杜念喜紧紧闭着嘴唇不让他进去,那人用力亲吻了好久,才似乎无奈地开了口,说:“张嘴。”   杜念喜的眼泪就是在这一刻留下来的,他伸手搂住何知寒的脖子,张开嘴唇和他接吻,何知寒的动作比刚刚轻了些,只是依然带着些情绪。   何知寒把杜念喜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杜念喜一边吸鼻子一边吞入何知寒,何知寒用力将他往上顶,杜念喜忍不住呻吟出声,有些疼、又有些难受。   何知寒拍了拍杜念喜的屁股,声音低低的:“不要夹着。”   杜念喜把脸埋在何知寒宽阔的肩膀上,语气委屈又羞耻:“没有夹……”   只是好久不做,变得过于紧了。   何知寒沉默了片刻,然后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杜念喜的声音破碎迷乱,何知寒一下一下地深入杜念喜,只进不出,把所有这些天沉寂的东西通通灌入杜念喜体内。   最后何知寒趴在杜念喜身上,他咬着杜念喜的后颈,前端握着杜念喜早已疲软的东西帮他弄。   “念喜!”   杜念喜听到声音后一个激灵,他轻哼出声,浑身开始颤抖,闻芝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大概是觉得他来得太久催他回家了。   何知寒一言不发地抱起杜念喜,杜念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身体开始抗拒何知寒抱着他一步一步朝房门口走,何知寒打开房门,走廊的光一下子涌入房间内,杜念喜全身没有一处地方不红,脸上全是眼泪,眼睛晶莹剔透,嘴边沾着水泛着光。   那道光照到一半的何知寒,他那一半深邃的轮廓看得杜念喜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何知寒漆黑的眸子沉静地盯着他,声音低哑:“说你在帮猪宝修玩具,还要半小时。”   杜念喜求饶地盯着何知寒,何知寒的手突然从下面伸了进去,杜念喜扁了扁嘴,扯着嗓子终于把一句话喊出来:“妈妈,我在帮猪宝修玩具,还要一个小时就回家。”   “好的,那我们先去休息了,你回家记得喝牛奶。”   “嗯,好!”   “好”字刚说完,何知寒便关上了门,他开了门边的灯,乳白色的顶灯一下子将杜念喜照得无所遁形,何知寒牢牢地盯着他,杜念喜垂下眼睛,人整个被何知寒抱住,此时可以躲的就只有目光。   “我跟你说的是半小时,你多出来的那半小时,想做什么?” 第25章   杜念喜推了推何知寒的胸,抬起头红着眼睛瞪他:“你都弄在我里面了……”   何知寒顿了顿:“要清理是吗?”   杜念喜扁着嘴点头,何知寒挑了下眉,抱着杜念喜进了浴室,把他往浴缸里面一放,杜念喜光着身子无措地坐在浴缸里,攀着浴缸壁看何知寒,何知寒朝他抬了抬下巴:“水龙头在那里。”   “你不帮我弄吗?”杜念喜两颗乌溜溜的眸子直白地看着何知寒,何知寒走到洗水池边洗手,转过脸来和杜念喜对视,语气冷淡:“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联系我?”   杜念喜窒住,他眼眸深处涌动着些惧怕和懦弱的情绪,他缓缓将攀在浴缸壁上的手拿了下去,指尖粉粉的带着一点白,杜念喜低下头,将目光放在瓷白的浴缸底部,把手伸到后面。   何知寒蹙着眉看他,杜念喜咬着下唇,胸膛起伏不定,脸颊爬上两朵红晕,睫毛再次被染湿。   杜念喜的委屈没有声音,何知寒的注视也沉默着,何知寒看着他的喉结轻轻颤抖,看着他一下一下地吸气,偶尔弄到痛的地方还要皱皱眉头。   “就是不愿意说,对吗?”   何知寒声音凛着,他的角度看到的是杜念喜的侧脸,在暖黄的浴室灯光里显得格外柔软,似乎能透过皮肤看到血管,接着他看到一滴眼泪从杜念喜眼眶里流下,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再滴落在他的膝盖上。   何知寒抿了抿唇,走过去。他跨进浴缸将软塞塞好,打开热水阀,接着单手搂住杜念喜的腰,将他整个人抱着趴在自己腿上,杜念喜起先有点抗拒,直到何知寒动作强势地将他的手拿出来他才乖乖趴好,何知寒清理地很快,杜念喜柔软的小肚子在自己腿上因为他的呼吸一起一浮,让何知寒没忍住又硬了起来。   他咬着牙把杜念喜清理干净,等杜念喜里面舒服了,坐起来的时候看到何知寒胯间高高矗立的东西还未来得及讶异,何知寒就已经握着他的腰将他按在浴缸壁上了,这时浴缸里的水快漫出来,随着何知寒的动作每动一下,水就漫出来一波,像潮涌,一阵一阵拍打着杜念喜的沙滩,似乎不知疲倦。   ……   这次杜念喜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何知寒也终于结束了自己对杜念喜的征战,他搂着杜念喜爬起来,给他套上浴袍,抱着他走进卧室。   杜念喜看着墙上的钟,声音哑着:“过了一个小时了……”   何知寒正在穿衣服,他转过脸看杜念喜:“今晚不走了,我们的账还没算完。”   杜念喜刚说了个“不”字何知寒的眼神就冷了下来,看得杜念喜有点发毛,何知寒系好浴袍带子走到床边,杜念喜抬着头看他上床,躺到自己身边。   “说吧。”   何知寒边开口边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烟和一支打火机,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唇间点上烟,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杜念喜看得眼睛都直了:“你怎么…会吸烟了?”   何知寒声音含糊:“一直都会。”   只是过去从来不会在你面前吸。   杜念喜哦了一声,他眼睫毛漂亮地翘着,眼底粉粉的,还带着情欲刚消的艳色,何知寒眨了下眼:“你不肯解释为什么要跟我睡?”   杜念喜眨眼的频率略多,显得十分不自然,他鼻尖萦绕着何知寒淡淡的烟味,皱了下眉:“给我一根。”   何知寒把嘴里那根抽出,塞到杜念喜嘴里,杜念喜碰到的时候烟嘴那里还有些湿润。   杜念喜狠狠吸了口烟,他目光渐渐涣散,低着下巴,声音低低地说:“我妈妈给我下跪了。”   何知寒不解地看着杜念喜,杜念喜咬了咬烟嘴:“她知道我们的事,到了德国之后,那天下午,在机场,她跪在我面前。”   何知寒瞳孔颤了颤,杜念喜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被套上灰色的条纹,声音和呼吸都很轻:“她说,她一直知道我身体不好,但很自豪把我的心理教育地很开朗乐观,可是她刚刚发现,我的心理…也有病…她求我,求我,她死之前,那个让她用了整条命换来的孩子…能稍微正常那么一点点。”   杜念喜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那时候已经是国内的新年,他开开心心下了飞机准备给何知寒视频,刚打开手机闻芝就在出口通道里跪了下来,杜念喜和杜云书一对父子都吓得够呛。   那时候通道里人很多,这样一个年近古稀的中国老人跪在那里,所有人都朝这边看。   杜念喜想起自己看到母亲眼底的绝望和悲恸,那种生命的枯槁和对未来的死心,让杜念喜想起来都忍不住颤抖,那种时刻他没有办法不答应,闻芝提出来的任何条件他都会答应。   杜念喜说完的时候一根烟也吸到了尽头,何知寒主动把烟嘴从他嘴里拿掉,然后覆身上去吻他。   杜念喜被他压在身下,两人的吻带着清淡的烟味,带着杜念喜湿黏的眼泪,带着何知寒沉默的安慰。   吻毕,何知寒只退开一点点,他近距离凝视着杜念喜的眸子,杜念喜也盯着他,两人视线交缠,缠腻在一起的视线比亲吻和做爱都要亲密。   “那我呢?”   何知寒声音低低地问,这三个字似乎只想给杜念喜听到,杜念喜眼中是迷茫的无助的,何知寒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那你要放弃我了?”   杜念喜喉结动了动,张开嘴说:“…没有。”   何知寒勾了勾唇,眼里泛着凉:“那怎么办?”   说完何知寒从杜念喜身上翻身,枕到枕头上,他自知这对杜念喜是个难题,但他依然残忍地把这个难题抛给杜念喜。   “那就算了。”   何知寒转过脸,看微微错愕的杜念喜。   杜念喜脸上有些紧张,何知寒轻叹一声:“算了吧,你回去当好儿子,我回去当大学生,时间长了什么都会忘掉的,偶尔上个床,还是像你刚开始设定的关系那样,当炮友。”   杜念喜觉得何知寒拿了把生锈的很钝的刀在割自己的心脏,没有很快一劈两半,而是慢慢地磨,一下比一下深一下比一下沉重,让他觉得喘不过气,却又不能一下子失去呼吸,这让他惶恐不安,更让他心碎欲裂。   何知寒眼中漾着清浅的笑,那笑凉凉的,像月光,虽然亮却没办法照进心里。   杜念喜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急:“我想办法好吗?你不要…跟我分开…我来想办法……”   杜念喜的话底气十分不足,含着卑微和祈求,何知寒看着他,启唇:“好啊。” 第26章   这天夜里杜念喜还是回了家,那时候闻芝和杜云书已经睡熟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几点到的家。杜念喜也弄明白了,李艺惟一家都是何知寒找来的,猪宝今天一大早就去了亲戚家里,从他们一家人住进来到李艺惟让杜念喜上楼找猪宝,全都是设计好的。   杜念喜现在有手机,只是和国内的一切都断了联系,他重新存储了何知寒的联系方式,隔天早上刚睡醒,就收到一条信息:“中午来。”   杜念喜没有开静音,信息的声音“叮咚”一声,吓得他赶紧捂住手机,生怕被楼下的妈妈听到,他来这里从来收不到信息和电话,所以如此诡异的突然信息提醒一定会让妈妈产生怀疑。   杜念喜的心脏砰砰直跳,他钻进被窝给何知寒发短信:“知道了,你吃柿子吗?国内的柿子,我给你带去。”   何知寒很快回了信息:“不吃。”   中午杜念喜去找何知寒的时候还是在口袋里揣了两个柿子,看到李艺惟的时候他下意识一顿,得知了李艺惟一家都知道何知寒这件事的时候看到她还有些不自在,于是杜念喜从口袋里拿了个柿子出来掩饰尴尬:“你吃吗?”   李艺惟笑着朝他摇头,指了指楼上道:“上去吧。”   杜念喜垂下眼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噔噔噔快步跑了上去,何知寒在电脑前写着什么东西,杜念喜凑过去从后面抱他,把两颗柿子捏在手上放到何知寒鼻尖:“你闻闻香不香?”   何知寒拿过杜念喜手上的柿子转过身,把杜念喜拉到自己身上,捏着他的下巴吻他,杜念喜主动张开嘴巴和何知寒接吻,他搂住何知寒的脖子,低着头任他吞咽自己的唇舌。   不知吻了多久,杜念喜睁开眼的时候眼眶四周都是红的,何知寒腿间的坚硬抵着杜念喜的臀肉,像他的眼神一样进攻性十足。   “你又……”   杜念喜为难地开口,昨天那样两次自己后面现在还在痛,何知寒朝他摇了摇头:“不用,你坐着就行。”   然后杜念喜就真的坐到何知寒软下去为止。   何知寒的课依然在上,他在导师那里有特权,请了两个月的假,只需要远程做一些交流,而且在欧洲何知寒有更多的机会去观测在国内观测不到的星系,欧洲南方天文台总部在慕尼黑附近,这几天何知寒要抽空去一趟。   两人接吻过后很快便沉默,何知寒目光清冽地看着杜念喜,杜念喜咬了咬下唇,他从桌上把柿子拿起来慢慢剥,眼睛几乎要把柿子看出一个洞,杜念喜昨晚回去快凌晨才睡,他想了好久好久,可是没有任何一个方法能让爸妈和何知寒同时满意的,何知寒看到了杜念喜眼底的犹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了下唇:“如果实在很难开口,那你先陪我去一趟慕尼黑吧,去一个星期,看看NX。”   杜念喜抬起头,眼里亮亮地返着从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这里……能看到?”   何知寒朝他点头:“天文台可以。”   杜念喜信心满满地点头:“我回去就和妈妈说,只是一个星期的话她不会起疑心的,我就说陪猪宝去艾芙琳梦幻世界玩。”   何知寒嗯了一声,杜念喜把剥好的柿子拿到何知寒嘴边:“你吃吧。”   何知寒张开嘴咬了一口柿子,是凉凉的清甜,糯糯地贴着舌尖,让整个口腔都甜了起来,何知寒含着一口柿肉便不再吃了,杜念喜把剩下的三两口吃光,然后抱住何知寒又开始亲他,这个亲吻带着讨好和哄弄,甜里面有些苦涩。   其实杜念喜出门一星期闻芝和杜云书也不太同意,但是架不住杜念喜把隔壁猪宝抱过来软磨硬泡,猪宝一个纯种EBC,跟着杜念喜学会了用J省方言哄两位老人开心,虽然猪宝喊杜念喜哥哥,但是两位老人的年纪已经到了做爷爷奶奶的年纪,看到这么可爱的猪宝就像在看孙子,所以对猪宝的卖萌打滚一点办法都没有。   何知寒隔天夜里走,杜念喜和猪宝第二天白天走,到了火车站猪宝被李艺惟带去荷兰,而杜念喜跟着何知寒去慕尼黑。   杜念喜在欧洲的时间里基本都呆在柏林,即使去其他地方也是看医生看病,看好了就回国,没有太多时间去游览风景人文。   火车上杜念喜把头靠在何知寒的肩膀上,两人在桌下牵着手,何知寒闭目养神,杜念喜歪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一站上来一对白人情侣,坐在了杜念喜他们对面,女孩子看到杜念喜和何知寒的姿势挑了下眉,主动问:“Your boyfriend?”   杜念喜冲她笑了下,点头,女生轻轻喊了声:“Cool.”   这时何知寒睁开眼,他看了眼对着女生挤眉弄眼的杜念喜,抿了抿嘴,杜念喜抬起头和何知寒对视,突然伸手勾住何知寒的脖子,对着何知寒的腮帮子亲了一口,强调道:“My boyfriend!”   何知寒的眸色渐沉,他没理会对面两人八卦的眼神,搂住杜念喜的腰让他靠近,声音沉沉的:“你想在火车厕所隔间跟我做吗?”   杜念喜垂眼,脸颊突然红了起来,他贴上何知寒,声音扭捏里带着试探:“也不是…不可以…”   何知寒本意只想吓吓杜念喜让他不要在火车上浪,却没想到杜念喜一离开父母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又开始想要胡作非为,杜念喜贴着何知寒,抬着头看他,眼神里含了些引诱:“去呗,去不去呀?”   何知寒叹了口气,伸手把杜念喜放到桌上的帽子拿起来给他戴上:“不去。”   杜念喜有些失望,哼了一声:“那你说个卵。”   何知寒没理他,只继续握着他的手闭上眼睛。   到慕尼黑的时候天刚刚黑,他们打算现在城市里住下,明天早上再出发去加兴的天文台总部,晚上洗完澡杜念喜刚躺平准备等何知寒出来,闻芝的视频电话就打来了,杜念喜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把睡衣穿好,然后去阳台上找了个光线好的地方接起电话。   “妈妈我到啦!”   闻芝应该在那边吃晚餐,杜念喜坐在椅子上,目光中带着些紧张,不过幸好屏幕画质没那么好,看不太清。   “我在艾芙琳酒店了,猪宝和李姐在另一个房间。”   闻芝在视频里给杜念喜说了好多注意点,比如不能玩什么不能吃什么,杜念喜连连点头,镜头快转给杜云书的时候何知寒从浴室里出来了,他头发还湿着,朝杜念喜的方向看,杜念喜连忙伸出手朝何知寒挥,示意自己在跟爸爸妈妈视频,让他不要过来,可何知寒却大步向前,杜念喜的瞳孔都快放大。   何知寒绝不是不明白杜念喜的意思,他只是不想如杜念喜的愿罢了,就在何知寒快要入画杜念喜准备关了视频待会儿解释说信号不好的时候,何知寒蹲了下来,杜念喜的视频自己只露了肩膀往上,下面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他感觉到,何知寒扯开了自己的浴袍,杜念喜面对老父亲的脸时候突然语塞,然后咬住了嘴唇。   “喜喜怎么不说话了,视频卡了吗?”   “没…没有…我就是有点热…”   杜念喜脸上整个表情都不对劲了,他勉强扯开嘴唇笑了笑:“爸,你们先吃,我待会儿给你们视频好不好?我的晚餐好像到了。”   杜念喜屏气凝神说完这段话,等视频挂断,他一下子软了下来,仰靠在椅子上,声音透着哭腔,一颤一颤地说不清楚:“你简直……疯了……”   何知寒双手托着杜念喜的臀瓣,嘴边带着些引人遐想的水光,抬起头看杜念喜:“你不是喜欢刺激吗?”   杜念喜此时眼底已经红了,他语气有些气愤:“我特么视频都挂了,你现在停算什…唔…”   何知寒没等杜念喜说完,重新上前,含住杜念喜那个已经开始精神的淡色柱身。 第27章   杜念喜双手抠进椅子的皮垫里,仰着头冗长而无力地呼吸着,不久,他轻微的低哼传入何知寒耳中,何知寒眨了眨眼,退开,一股温热的白浊打在自己脸上,他伸手将那物擦了,站起身一把抱起杜念喜,走路的同时解开自己的睡袍带子,将杜念喜放在床上后便赤裸地覆身压上。   …..   隔天日上三竿杜念喜才醒来,手机上已经有好几条闻芝发来的信息,问他有没有起床、梦幻世界好不好玩,杜念喜立刻把李艺惟发给他的几张猪宝的照片发了过去。   杜念喜发完照片后凑过去抱边上的何知寒,何知寒正靠在床头玩手机,这时分出一只手去抱杜念喜,杜念喜趴在他身上突然嘿嘿笑出了声。   何知寒垂眼看杜念喜,问他:“怎么了?”   杜念喜抬起头看他,眼底隐着揶揄:“我发现你现在挺厉害。”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不说话,杜念喜眼里有碎光,继续说:“没有偷偷找人练习吧?”   何知寒放下手机,翻身将杜念喜压在身下,声音磁中带哑,听地杜念喜心中一阵波澜。   “找人练习了怎么办?”   杜念喜脸色僵了下,何知寒继续说:“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们学校还挺多男生找我的,还有外校的。”   杜念喜眉头纠结,语气开始生硬:“找你做什么?”   何知寒吸了口气,微微勾唇,眼神里透着轻佻:“上床。”   杜念喜感觉到何知寒的手伸向自己身后,他咬了咬牙,从心底涌上一阵酸涩和愤怒,伸出手推何知寒的胸膛:“妈的那些人能和我比吗?他们有我好看吗?”   顿了顿,杜念喜压住涌动的气血,又问:“多吗?”   何知寒低下头亲了下杜念喜的嘴唇:“比找你的多个十倍吧。”   杜念喜顿时炸了,他使出蛮力把何知寒推开从床上坐起,斜眼瞪着何知寒:“怎么可能那么多!你故意气我!”   何知寒也坐了起来,被子从他胸前落下,露出肌肉形状姣好的胸膛,何知寒凑过去搂住杜念喜,专注地盯着他:“你不知道1很难得吗?”   杜念喜嘴巴红红的,眼睛也快红了,他任何知寒搂着他,嘟哝着:“难得个屁,你不准理那些人。”   何知寒眼神黯了黯,他松开杜念喜下床,穿好睡袍,有阳光斜着从窗户里射进来,将何知寒的头发和睫毛都映成金色,像希腊神话里那些神话人物,杜念喜看得有些呆呆的,半晌,他又强调:“你真的不准理那些人哦。”   何知寒俯下身亲了下杜念喜的嘴唇,却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何知寒变了,杜念喜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之前的何知寒很乖很听话,对他百依百顺,自从来了德国之后,两人之间掌握节奏的那个人变成了何知寒,让杜念喜开始患得患失,开始被他支配,甚至没有了一开始那样的自信和安全感。   杜念喜一整个下午都不开心,直到到了天文台。   何知寒事先通过缪教授联系了天文台的一个英国教授,叫尼克,由尼克带着他们参观天文台总部,杜念喜一直焉焉的不太高兴,尼克以为他听不懂,还问要不要为他找个翻译,杜念喜抱着自己的包坐到了某个实验室外走廊的塑料椅子上,何知寒走出去找他,杜念喜看了眼何知寒,眼神凉凉地说:“你自己参观吧,我不看了。”   何知寒沉默了两秒,蹲下来看杜念喜的眼睛,杜念喜撇开目光不和何知寒对视,这时候尼克恰好从实验室里出来,看着两人的样子摊手问:“Do U need any help?”(你们需要帮助吗?)   杜念喜抬起头,指着何知寒气势汹汹地朝尼克点头:“Yeh!Take him away.”(是的,把他带走)   何知寒抓住杜念喜的手,把他从椅子上拉出来,沉着声音对尼克道:“Give us some time.”(给我们一点时间)   说完,何知寒拉着杜念喜朝走廊尽头走,杜念喜力气没何知寒大,僵着脸被何知寒拉到尽头的男厕所,男厕所里没人,两人进去后何知寒锁上了门,杜念喜随意站着,何知寒走到他面前,目光像一堵墙一样压着杜念喜。   “你有什么不开心,说。”   何知寒的语气里含着冷和严肃,杜念喜抱着书包,深吸了两口气,眼睛突然泛酸。他抬起眼看何知寒,注视地特别用力,眼眶红了一圈,何知寒抿了抿唇,浓密的睫毛把他的眼眸衬托地十分深邃,杜念喜咬了咬唇,声音努力平和:“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了?”   何知寒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般无奈地笑了,他将手撑在杜念喜背后的墙上,盯着杜念喜那双漂亮得如芭比娃娃般的眼睛,里面的情绪简单真挚,是笃定和对何知寒的怀疑。   “你放屁。”   何知寒低低地说了有史以来对杜念喜的第一句脏话。   杜念喜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何知寒,何知寒凑近他:“杜念喜,我千里迢迢跑来欧洲找你就是为了你的一句不那么喜欢吗?”   杜念喜眨了眨眼:“你中午没有回答我。”   “我凭什么给你承诺?”   何知寒的语气激烈起来,杜念喜有点被这样的何知寒吓到,下意识倒吸一口气,他缩了缩下巴,有些怯怯地盯着何知寒。何知寒目光灼灼:“你给我承诺了吗?即使我现在来了,你对我也没有任何承诺。”   杜念喜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眨了两下眼睛,伸手抓住何知寒的手臂,指尖微微发抖,杜念喜眼中浸着没有掉下来的眼泪,朝何知寒点头,声音软了许多:“这次回去,我就和他们说我们的事,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我都……”   何知寒凝视着杜念喜,杜念喜呼吸了两口继续说:“我都和你在一起,我跟你回国。”   何知寒的目光里的情绪渐渐平和,杜念喜眼中有些不确定:“所以其实你还是很喜欢我?”   何知寒沉默地看了杜念喜几秒,接着他上前抱住了杜念喜,足够让杜念喜听清自己的心跳:“你呢?”   何知寒问。   “我很喜欢你,喜欢到想到以后不能和你见面我就决定一辈子都染忧郁蓝。”   杜念喜从不避讳表达爱与喜欢,何知寒看着杜念喜的发色淡淡地笑了:“为我染的?”   杜念喜点头:“所以你呢?”   何知寒将杜念喜搂紧:“想要你,想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何知寒说得轻松,杜念喜没有体会到里面有多少的情绪和占有欲,他只是傻傻地点头回应:“好,我现在属于你了。”   晚上的时候他们终于可以去看NX,欧洲南方天文台有一个非常高端的天文观测分析室,这里记载了全世界最全的星体和星系,连接着建造在智利的天文台上的所有数据。   宇宙暗潮涌动却悄无声息,杜念喜坐在椅子上看何知寒为自己调整南美洲那台射电望远镜,电脑屏幕上黑白相交,看得杜念喜眼睛都花了。   “看到了。”   何知寒低声道,杜念喜连忙打起精神看屏幕,电脑屏幕几乎被一半的光亮覆盖,何知寒给杜念喜介绍:“这是磁阿法星,是一颗恒星。”   说着他将鼠标指到边上一片独特的黑色阴影上:“这是NX。”   杜念喜凑近看,嘟哝道:“NX不会发光吗?”   何知寒摇头,给杜念喜介绍:“它过去会发光,曾经是一颗恒星,经过了一些化学变化之后就不再发光了。”   “那有什么厉害的吗?”   杜念喜好奇地盯着那颗小小黑黑的星体,研究着这颗与自己同名的、距离自己十几光年的星星。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在它上面存在,包括一颗原子,接近它的瞬间会被压碎压扁。”   杜念喜倒吸一口气:“这么牛啊?”   何知寒嗯了一声:“是宇宙中看起来最不起眼,却最危险的星星。”   杜念喜啧啧称奇,还让何知寒给自己和NX拍了合照,说以后要印出来挂在卧室里。   参观南方天文台他们只用了一天,杜念喜疑惑何知寒为什么要说一星期,何知寒解释说有惊喜要给杜念喜,等晚上回到酒店杜念喜才知道何知寒说的惊喜是什么,刚到酒店门口他就看到两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人朝自己飞奔而来,杜念喜震惊地怔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何知寒,何知寒朝他笑,杜念喜转过头去看已经跑到自己跟前的两人,大喊道:“我去啊!你们怎么来了!”   何知寒来找杜念喜这件事乐潇和王垚一直知道,找到之后他们俩就筹划来了,这次来提前告诉了何知寒,所以何知寒才和杜念喜说要出来一周。   “你必须带我泡欧洲美男。”   王垚亲密地搂着杜念喜的肩膀,摇头摆尾道:“我跟你说,我在酒店呆了也就两个小时,我看到了多少蓝眼睛黄头发的天菜啊,我的天国外简直天堂。”   杜念喜回头看跟在他们后面的何知寒,何知寒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盯着他,杜念喜抿嘴朝何知寒笑了下,这时他突然被王垚推开,王垚一脸嫌弃地看着杜念喜,又看看何知寒,叹了口气:“杜念喜你身上这股恋爱的酸臭味太浓了吧。”   杜念喜脸颊红了些,眼中泛着水光:“你就说怎么了吧?”   王垚切了一声,转过身回头勾着乐潇道:“潇潇,我们俩一起去泡欧洲人,你泡美女我泡美男。”   乐潇挑了下眉,表情很随意。   杜念喜又看了眼何知寒,何知寒从后面走上来牵住杜念喜,目光放在王垚和乐潇身上:“先去吃饭吧,酒店的自助餐不错。”   何知寒自然地拉着杜念喜朝餐厅走,明明只是牵手,杜念喜脑袋却嗡嗡地响,耳朵着了火一样热。   原来谈恋爱即使没有对视和对话也能让人突如其来地小鹿乱撞,杜念喜想。 第28章   王垚和乐潇看到杜念喜便放心了,他们不习惯肉麻兮兮去聊天亲昵,吃完晚餐后杜念喜和何知寒回房,王垚和乐潇则去了酒店顶层的酒吧开始夜生活。   王垚一连给杜念喜发了好几个视频,让他帮忙参谋,杜念喜靠在床头认真地看王垚的视频,一段语音一段语音地发过去分析。   “你得找看起来年轻一点的,胡子拉碴的不说是不是持久吧,你也不知道他有过多少人是不是带着病。”   “哎呀这个不行,这个看着就肾虚,走路都飘着呢。”   “那个跟你撞号了吧?你再看看清楚行不行?”   何知寒边看研究资料边听杜念喜得啵得啵似乎饶有经验地跟王垚分析,嘴边挂着一抹很淡的笑,等资料看完,杜念喜已经在和王垚视频,何知寒走过去抽走他的手机,杜念喜眼睫颤了颤,主动躺平在何知寒身下。   何知寒扔下第一个套的时候杜念喜坐在他身上喟叹了一声,何知寒搂住他的腰重新进入他体内,问他怎么了,杜念喜攀上何知寒的肩膀道,声音轻微却撩人:“和你做爱好爽。”   何知寒抿了抿嘴,用力将自己深深嵌入,以沉默却存在侵略性十足的动作回应杜念喜的撩火。   在慕尼黑的几天两人几乎夜夜笙歌,就是在H市的时候都没有这样不知节制过,有时候就算是白天,两人对上个眼神,杜念喜也不用多说话,何知寒便过来吻住了他,接着又是一场很久的征伐。   一直到王垚和乐潇离开,杜念喜这些天都是红光满面生机蓬勃的,和何知寒刚来德国看到他的样子完全不同,那头蓝灰色的头发也愈发像阳光下的蓝天。   送走王垚和乐潇之后杜念喜和何知寒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柏林,何知寒推着行李箱,杜念喜一只手被他牵着一只手拿着手机,低着头看王垚给自己发的信息,这时候何知寒突然停下了步子,杜念喜撞到了他的肩膀,他抬起头看何知寒,发现何知寒正望着前方,杜念喜疑惑地转过视线,整个人却僵在了原地。   他们已经走到了酒店门口,侍应生为他们拉开了门,一对年迈的却打扮端庄的夫妻站在酒店门口,面色僵硬表情震怒。杜念喜感觉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呆滞得动弹不得。   何知寒面色淡然,他转过头看了眼快僵成冰雕的杜念喜,将他的手握紧了些。   杜云书和闻芝朝他们走来,杜云书紧紧咬着牙,眼皮因为年龄的关系垂着一半,看起来更加阴郁。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杜念喜,满含失望和痛心。   “啪!”   始料未及,闻芝伸出手打了何知寒。   何知寒被打得偏过了头,眸中却划过些难以捉摸的笑意。杜念喜倒吸一口凉气,他迅速拦在何知寒面前,眼眸发红:“妈妈!”   闻芝不停摇着头,每一句几乎都是一个大喘气:“喜喜,你跟我们回去!”   杜念喜脸涨得通红,眼中泛着水光,他眉头紧皱,想回头看何知寒的脸,却怕妈妈又有什么动作。   “妈妈,我们坐下来说好吗?”   杜念喜压着情绪,试图理性地和父母沟通,但闻芝和杜云书就像两堵坚硬的墙,什么话都没办法听进去。   “何知寒对吗?你可否过来跟我单独聊聊?”   杜云书开口,声音苍老含混,却带着强势。   何知寒眨了下眼,松开杜念喜的手,杜念喜忙不迭转头看他,却被闻芝一把拉住,何知寒看了眼杜念喜,朝他淡淡笑了下,迈开步子跟着杜云书去了一边。   “妈,我要跟何知寒在一起,我求求你,医生不是告诉过你吗?这不是病,真的不是病,国外很多都是这样的。”   杜念喜抓紧闻芝的手,手指都在颤抖,他盯着母亲的双眼,想把自己的真挚和决心传递给她,可是闻芝只淡淡笑了:“所以你是想让我死不瞑目了吗?”   杜念喜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他面容震惊而惶恐,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为什么你一定要扯到死,你明明知道我最害怕你们离开我的,你总是要这样来绑架我。”   说到最后杜念喜声音都快发不出来,闻芝看着儿子心碎欲裂的样子,心中也不好受,她嘴唇微微发颤:“念喜,你知道爸爸妈妈是什么时代的人吗?你知道逼着我们接受这件事有多残忍吗?”   第一次看到杜念喜和何知寒接吻的闻芝想不到用什么来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震颤、陌生、可怕、绝望,她想都不敢想,她唯一的想法就是立刻把杜念喜带走,离开了那个男孩,也许自己的孩子就会正常,太可怕了,可怕到闻芝不愿意再回忆一遍当时自己的心情。   “我不缺钱,叔叔。”   何知寒的态度不卑不亢,他低着头看着杜云书,脸上还带着闻芝留下的掌印,那一下打得很重,何知寒的耳朵甚至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杜云书朝何知寒摇头:“无论什么条件,你离开喜喜,我们都答应,我希望你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   何知寒轻松地眨了两下眼:“对不起,叔叔。”   杜云书脸上勉强维持的平和渐渐破裂,他的胸膛因为火气的原因开始大幅度起伏:“我们查阅过一些资料,很多家庭有了同性恋的孩子之后会把孩子送去治疗。”   何知寒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杜云书哼了一声:“我们不会把喜喜送去的,但我们也不可能看着他这样一直错下去,我们只有两条老命,半辈子都放在喜喜身上,你跟我们耗着得不了好处。”   何知寒不太明白杜云书的话,杜云书转过身朝杜念喜和闻芝走,何知寒远远地看着,他们对杜念喜说了什么,杜念喜神色大变,整个人似乎突然失去了生命力,整张脸“唰”地白了。   何知寒看到杜念喜朝自己看过来,目光悲哀而绝望,何知寒皱了下眉,和他对视,却看不进他眼睛里。   杜念喜的步子有些软,他走过来,整个人六神无主,嘴角瘪着,呼吸微微急促:“我爸爸,生病了,他…肺癌……”   杜念喜话说得不连贯,何知寒却听明白了,他看向杜念喜的一双父母,两位老人脸上或多或少带了些得意,确实用命来跟他博杜念喜了。   何知寒抿了抿唇,声音平淡而温润:“你还跟我走吗?”   杜念喜眼底漾起陌生和不解,他咽了咽口水:“我爸爸他…..”   没等杜念喜说完何知寒便笑了,他眼中凉薄,像一层很薄的冰,他嗯了一声:“那你留在这里陪你爸爸看病吧。”   杜念喜嘴角动了动,满眼都是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那你……”   何知寒很随和地勾了下唇:“我回国,你空了回去找我。”   杜念喜连连点头,他说了好几个“好”字,他整个人已经乱了,没能看到何知寒藏在眼底的死心。 第29章 下   何知寒再一次一个人走,上次坐高铁,刚刚入冬;这次坐飞机,即将逢春;从穿越几市到横跨地球,现在他脑子很空,不像上次那样有太多悲伤、无奈、失望的情绪,他只隐隐有些觉得假,自己的头脑发热很假、现在身处从慕尼黑回H市的飞机上也假,自己有杜念喜这样一段经历更假;他想,也许回去了才是他真正该有了轨道,杜念喜像个被扔进湖里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一阵,湖底的鱼虾们都以为末日来了,可其实响完了他们还是照样游来游去,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   两个世界,杜念喜说得挺对的,他们确实是两个世界。   他的世界里父母最重要,何知寒的世界里父母是所有悲剧的源头。   何知寒想到了小时候自己第一次自杀,那时他六年级,司皎正在勾搭她的不知道第几个男人,那男人是个富二代,司皎每个月问何孝烨要十万块钱何知寒的抚养费,打扮成名媛贵妇去接近那个男人。   后来司皎每次带那个男人回家便把何知寒锁在三楼阁楼里,何知寒即使大叫出声楼下也听不见。   所以六年级那一年,何知寒经常无故旷课,老师也根本联系不到他的父母,幸好何知寒成绩好,所以老师对他也宽容。   直到有一次,那时何知寒快要升初中,他无故旷了快一个月的课,班主任负责,尽心尽力地找他的联系人,终于联系到了司皎,得知何知寒在医院。   何知寒住的是儿童两人病房,另一张床的孩子周围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围了一圈,把何知寒这边的床头柜都放满了水果和零食。   那次那个男人在家里住了快一个星期,何知寒手边一直是有面包和水的,阁楼里还有个司皎买的冰箱,就为了关何知寒的时候不让他饿死,他死了她就找不到理由问何孝烨要钱了。   六年级的何知寒懵懵懂懂,他一直知道自己是不被爱的,那次他从柜子里把看到过好几次的老鼠药拿了出来,他其实每次都想吃,跃跃欲试,但又有点害怕。   说来也巧,那恰好是被关的最后一天,何知寒把那两粒白色的药丸吞了下去,沾过舌尖有一点苦,但很快被他咽下去,何知寒躺好在阁楼的小床上,接着肚子开始剧痛,但是他有点快乐。   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护士,护士和医生,没有妈妈。   “吞老鼠药自杀了,他妈带来医院付了钱就立马走了,谁都不要他。”   何知寒听到护士在门口小声对班主任说。他把头别过去,看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小女孩,那小女孩也在看他,对他笑,说:“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何知寒长得像司皎,所以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他。   飞机飞离地面,慕尼黑的夜晚在何知寒眼底渐渐模糊,护士那句窃窃私语的“谁都不要他”何知寒记了好多年,直到今天他还能回想起那语气和声音。   谁都不要他。   所以当何知寒发现似乎有人要他,似乎有人觉得他重要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想抓住,即使这个人最开始并没有把他当一回事,何知寒觉得这好歹是希望。   可是此刻一切命题倏然回归到六年级的那个深夜,回归到医院里那条人来人往的走廊,回归到那个年轻护士低声的、带着八卦味道的一句“谁都不要他。”   下飞机的时候到达出口站满了人,此时国内是傍晚,何知寒慢慢走出去,余光里都是拥抱和亲吻,他突然收到一条信息,来自杜念喜,问他:到了没有?   何知寒眼底迸着冷光,他将手机关机,扔进包的隔层,从那一秒开始,这只手机何知寒就再也没有用过。 第30章   回学校之后缪教授恰好要去美国交流,何知寒主动申请随行,他还有三个月不到便要去美国交换,这次跟去之后他便不打算回国了。   何知寒到加州的第二个月H大的其他交换生也来了,包括图漫颐,图漫颐见到何知寒的第一句话就是:“杜念喜好像一直在找你。”   何知寒转过身帮图漫颐搬行李,语气不经意:“你和他说了?”   图漫颐帮何知寒开后备箱的门:“没有,我也是刚知道你跟缪教授来了之后就一直没走。今天还要谢谢你来接我们。”   何知寒说了声没事,有两个物理学院的男生还在把自己的行李往何知寒车上搬,都很感谢何知寒来机场接他们。   “图女神,何知寒之前和你在一个小组的对吧?”   肖天宇语气贼贼地说,图漫颐无奈地回头看他:“别乱想。”   说完图漫颐看了眼何知寒,何知寒没什么表情,专心地开车。   另外三人在国内就已经租好了房子,他们三人合租,三室一厅,因为本身就认识的加上课程差不多,这样更加方便。   何知寒则是在帕萨迪纳市区买了套房,离学校不远,开车来回十分钟。   “你真的不打算和杜念喜联系了吗?”   晚上何知寒被邀请去图漫颐他们的房子里吃晚餐,他走的时候图漫颐问他,何知寒垂了垂眼,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他说:“没必要。”   说完电梯恰好到,何知寒进了电梯,按了关门。   除去语言和气候,现在的一切和自己前十九年的人生没多大区别,还更加自由。   何知寒刚入校的时候就有人约他,是个白人意大利男孩,头发天生金黄,国外人奔放热情,被何知寒拒绝也没有多伤心,何知寒说英语,他说意大利语,虽然语言不通,但他依然整天缠着何知寒,给他比一根手指:“Once、Once。”   何知寒总是朝他摇摇头,告诉他安静,不要打扰自己,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这个男孩叫什么名字,只是他他来自这个学校的地址学院,现在天天翘课跑来找何知寒,只为一(夜)情。   又过了两个多月这个男孩终于成功进入何知寒的朋友圈,他叫Kure,21岁,比何知寒大了一岁。   他先是发现何知寒经常和几个亚洲学生一起去食堂吃饭,然后主动去勾搭了图漫颐肖天宇齐扰三人,得到许可后开始加入他们一起吃饭,何知寒在饭桌上看到他的时候愣了愣,只是也没说什么,安静地坐下吃饭。   图漫颐虽然外界号称女神,但熟了之后话很多,肖天宇也是,平时都是他们两人讲话,何知寒和齐扰沉默吃饭,现在加入了Kure,虽然他说意大利语,但七七八八跟图漫颐他们牛头不对马嘴也能说上一整个午餐时间。   这天同项目组的同学们到何知寒家里开home party,Kure跟着来了,他第一次来何知寒家,刚进来就跑到厨房对何知寒打开他的包,从里面拿出个什么东西献宝似地举到何知寒面前,一盒避孕套,何知寒叹了口气,朝他摇头。   “Why?”   最近Kure苦练英文,已经可以和何知寒基本对话了,何知寒抬起头看客厅里的几人,高声道:“齐扰,来把Kure弄走。”   齐扰是个比何知寒还闷的人,但单单无法招架Kure,他似乎有社交障碍,不会拒绝人也不会主动说话,所以机智的Kure每次缠的都是齐扰,比如带他一起吃饭、带他来何知寒家里。   齐扰站起来走到厨房,面无表情地拉住Kure将他拉去客厅,齐扰比Kure高大半个头,把他拉走轻而易举。   何知寒在加州的生活就这么平淡而顺利地进行了下去,直到这年的夏天,离和杜念喜分开已经半年,之前听说杜念喜在国内发了疯地找自己,但大约过了两个月便没了下文,这些何知寒都是听图漫颐说的,在国内的时候没有发现图漫颐那么八卦,在这里图漫颐几乎半个月给何知寒提一次杜念喜。直到后来Kure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最近Kure对何知寒渐渐没有那么热情了,反而开始和齐扰打得火热。   这天晚上何知寒只穿了件篮球背心就去实验室了,背心是上次去休斯顿看球的时候买的,买的是10号埃里克的球衣,肖天宇在实验室里存了颗篮球,约何知寒他们今天晚上去篮球场打场球。   何知寒观测结束已经晚上八点多,肖天宇他们已经在篮球场热身,何知寒走过去加入,Kure缠着齐扰不知道在说什么,听说齐扰最近还学了点意大利语。   其他几个队员也是大学里的人,各色人种都有,Kure一会儿为何知寒加油一会儿为齐扰加油,有个英国男生朝他向下比大拇指,大概是觉得他怎么不给欧洲人加油。   一场结束何知寒他们队险胜,Kure拿了好几瓶水过来给他们喝,夜里的帕萨迪纳更是闷热,何知寒浑身是汗,头发也沾湿了许多,Kure从包里掏了个发带出来给何知寒,红白相间的发带,何知寒戴上之后好歹额头不那么汗津津了,他很快跑起来准备第二场,刚刚何知寒打的是后卫,现在要盯中场,跑动距离要更大。   盛夏的夜晚,一整个操场的荷尔蒙。   几场球打完快十点,一群高个男生浩浩荡荡朝校门口走,何知寒他们几个走在后面,前面是拉丁语英文法语交杂的叽叽喳喳声,Kure也不知道和齐扰在说着什么,齐扰最近意大利语水平进步很大,似乎就只为了Kure学的。   大部分男生骑着自行车离开,何知寒的车就停在校门口不远处的停车场,准备瞬间送齐扰他们回去,何知寒随身携带一个背包,此刻他低着头从包里找车钥匙,找到后拉上拉链,还没抬起头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何知寒。”   何知寒停在原地,他表情没多大变化,观察仔细的才会发现他的瞳孔似乎颤了下。   前面的肖天宇和齐扰都停下来看声源,他们看到有个剃着寸头的漂亮男生蹲在校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抬着头看着正走出校门的何知寒。   那个男生的表情,怎么说呢,很难描述,像认识、又像不认识。   他们看见何知寒在原地顿了下,然后抬起头看向前面几人:“我的车停在C区。”   何知寒抬起步子朝前走,仿佛刚刚那一声含着些许黏腻情绪的“何知寒”是大家一起产生了幻听,他走了两步,其他人还在疑惑莫名,蹲在马路边的那个男生又喊了一声:“何知寒。”   何知寒像是终于听到有人喊他,他回过头,看着蹲在路灯下的人。   头发染黑了,剃得很短,能隐隐看到青色的头皮,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一双眼睛弧度美好,因为没有了头发的遮挡更显精致灵气,只是眸子里情绪隐绰不明,却牢牢盯着何知寒。   两人在姜黄色的路灯下对视,边上好几个人围观着,何知寒眨了眨眼,问他:“有什么事?” 第31章   杜念喜的瞳孔轻微地动了两下,是那种对现状不确定的、怀疑的、甚至陌生的无措,黑黑的像两颗在水中摇晃不停的宝石。   他依然坐着,抬着头,轻轻呼吸了两下,是那种为即将到来的对话做准备的呼吸,他盯着那双淡然甚至有些冷漠的眸子,张开嘴:“我找了你好久。”   何知寒抿了下唇,点头,接着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然后他终于听到身后那个人站起来的声音,这次语气有些急促:“我知道你怪我。”   杜念喜握着拳盯着何知寒的背影,从红白相间的发带、到写着10号的球衣,再到沾着汗液的臂膀和肌肉线条好看的小腿,杜念喜垂下眼帘:“你不理我没关系的,我就住在HZ hotel。”   何知寒的脚步像被什么绊住,走得有些艰难,他听到杜念喜继续说:“那…我不打扰你了。”   杜念喜看到何知寒将背包重新背到背上,和那群人穿过马路到对面的停车场,那辆黑色SUV开出来,里面握着方向盘的那人再没有分出一点余光给站在路边的杜念喜。   等那辆车走远后,杜念喜用力呼吸了几下,把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全都通过二氧化碳排放了出来,一起被释放的还有憋了好久的眼泪。   杜念喜沉默地看着SUV拐弯的路口,似乎红绿灯太亮让他忍不住不停眨眼,眼底隐着深深的酸涩。   “那个就是杜念喜吧?”   肖天宇犯贱地问,何知寒抿着嘴没说话,脸色僵硬。齐扰用意大利语给Kure说刚刚那个寸头男孩就是何知寒的前男友,Kure恍然大悟,夸杜念喜长得好看,用英文夸的,所以何知寒听懂了。一路上他沉默不言,似乎他们谈论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这个晚上何知寒失眠了,他回到家和以往一样,洗了澡便看了会儿书,看的是霍金的《the Universe in a Nutshell》,他以往看到十一点半然后半小时入睡,这次躺下后直到凌晨两点都没有睡着,他用力地控制着大脑不要去想其他东西,所以注意力很集中,大脑疲惫却兴奋;与大脑相反的是心脏,心脏空荡荡的,像冥王星表面,冰冷寂静杳无人烟,却不得不绕着太阳旋转,尽管早就不被承认。   何知寒拿着车钥匙下地库,在夜里的街道兜兜转转,漫无目的地行驶。HZ hotel是家经济型旅馆,下一条街上就是五星的Marriott,何知寒把车停在HZ杂乱窄小的门口,从车里往上看,有些房间亮着灯,有些暗着,门口的胖白人保安坐着打盹,挂在大堂里的钟表年久失修,停在夏令时的8点07分。   何知寒在HZ楼下呆了一个多小时,等微微看到天边起了鱼肚白,才发动车子离开。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八点何知寒去了学校,车子本来直接开进学校,何知寒却在校门口踩了急刹车,后面的车子频频鸣喇叭,何知寒咬了咬牙,将目光仓促地收回,重新启动车子。   杜念喜眼睛很红,穿着昨天的衣服,依然背着那个很大的包,坐在校内离校门口不远的一个路边椅上啃玉米。   校内停车场进门左拐,何知寒下意识右拐,经过了那一片校内小园林,开得很慢。   玉米棒上还剩下一排玉米,杜念喜稀罕地一粒一粒啃下来嚼,余光里有什么东西,他抬起头,就看到那辆眼熟的SUV,车里的人眉眼似乎有些疲惫,杜念喜的目光追着车子的路线,等开到自己正前方的时候他扯起一个很用力的笑,他看到何知寒撇了自己一眼,然后把车开走了。   杜念喜垂头丧气地坐着,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何知寒理自己了,他其实很笨的,所以只能选择这个也许会让人讨厌的办法,天天蹲这,看到他就笑一笑,没看到他也没办法,口袋里的钱还够住半个月的旅馆,接下来的生活一点着落都没有。   “杜念喜学长!”   中午杜念喜去学校门口的餐车买三明治吃,被路过的图漫颐撞见,她惊喜地喊住杜念喜,杜念喜低了下头,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好巧。”   图漫颐是出来买咖啡的,她好奇地看着杜念喜现在的样子,问他是不是跟何知寒和好了,杜念喜摇摇头:“没有,我…我来找他的。”   杜念喜不知道怎么说,他从口袋里掏了两张稀烂的美金递给餐车老板,买了最便宜的一款三明治。   图漫颐皱了下眉:“学长?”   杜念喜朝图漫颐耸了下肩,他看起来很拮据,整个人的状态变了许多。   图漫颐又买了一个牛肉汉堡一杯奶咖,装在袋子里拿给站在边上啃三明治的杜念喜:“学长,你是不是有困难?”   杜念喜闻到三明治里飘出来的牛肉味,沉默了几秒,抬头看图漫颐:“我这次出来我爸妈不知道,所以身上没多少钱。”   图漫颐把袋子又递高了些:“这个你拿着吧,你怎么不跟何知寒说?他都不管吗?”   杜念喜思考了下还是接过了图漫颐的好意,他摇了摇头:“以后我有钱了还你啊,不过还是别告诉他了。”   图漫颐脸上写着担忧,但杜念喜不太愿意说什么,她就没有无理地再问什么。   “我在学校门口看到杜念喜学长了。”   图漫颐来天文物理实验室找肖天宇,随口提到,何知寒坐在电脑前做观测,背对着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图漫颐看了眼何知寒,肖天宇放下手里的咖啡就跑过去谈八卦:“我们昨晚也看到了,确实长得很好看。”   图漫颐朝肖天宇使眼色,肖天宇摊手表示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图漫颐差点翻白眼,继续道:“我给他买了个牛肉汉堡。”   “阿?为什么?”   图漫颐注意到何知寒面前的2机和4机屏幕停止翻页了,她继续说:“他身上没钱。”   “不是说他们家很有钱的吗?”   肖天宇虽然笨但是歪打正着,能顺利把图漫颐的话接下去。   “谁知道,也不知道他在我们学校做什么,不是学生也不在学校工作,像个流浪汉。”   “说到流浪汉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家楼下是不是有两个?美国流浪汉好多哦……”   肖天宇毕竟笨,最终还是把话题扯去了别处,但图漫颐觉得自己该传达都传达到了,而且某些人大概已经听进去了,毕竟他面前1234机都停止了翻页。   晚上图漫颐说请大家吃日料,学校周围的日料店必须从西门走,而西门又必须经过杜念喜呆的那个学校小园景,图漫颐也是试试运气,因为不知道杜念喜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三人人朝学校西门走,Kure和齐扰在校外直接过去,何知寒跟在图漫颐和肖天宇身后,突然听到图漫颐大喊:“学长!”   何知寒表情滞了下,接着便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好巧啊!”   何知寒的目光一直没有落处,此时他抬起头来,透过灌木缝隙,看坐在路边椅上的人。   杜念喜站起来朝图漫颐打招呼,很快就看到了离图漫颐和肖天宇两米远的人,他目光先是慌了下,然后直直地迎着何知寒朝他笑了下,何知寒盯着他,没有表情,但也没有把目光挪开。   “学长今天我请大家吃日料,你也一起来吧!”   图漫颐走过去拉杜念喜,杜念喜身体有些抗拒,他下意识看何知寒的反应,但何知寒没有反应。   “我请你呀,不是别人请,走吧学长。”   图漫颐不容杜念喜拒绝地拉着他,肖天宇也上来凑热闹拉杜念喜,于是杜念喜差不多被两人驾着跟他们一起走。   “我靠学长你腿什么情况?”   肖天宇夸张地大喊,现在天色微暗,但还有些亮光,杜念喜穿着及膝短裤,短裤往下鞋子往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点,有些还鼓了起来。   杜念喜想藏,但是没地方藏,他嗨了一声显得很无所谓:“没事没事,小虫咬的。”   “小虫咬成这样啊?会不会有毒?”肖天宇继续唠叨。   杜念喜快走了两步,想走到何知寒看不见的范围里,他转头朝肖天宇笑了下:“我皮肤比较敏感,没事的没事的。”   后面隔了他们一两米的何知寒表情很淡,只是眉头蹙着,目光长久地落在那双白生生的细瘦小腿上。 第32章   他见过那双腿漂亮的样子,所以现在何知寒觉得格外扎眼。   Kure和齐扰先到了日料店,看到杜念喜之后Kure眼睛亮了,特别热情地招呼杜念喜坐下,杜念喜夹生地看着他,等他做自我介绍。   “I’m kure,you are Xi,John’s ex-boyfriend,right?”(我是kure,你是杜念喜,何知寒的前男友,对吗?)   杜念喜眼里带上防备,眉头纠结着道“I’m John's current boyfriend.”(我是他的现任)   Kure一脸不解地望向齐扰,杜念喜表情不善地盯着Kure的一头金发和蓝色的瞳孔,莫名不喜欢,领地意识油然而生。   “他是意大利人,英文不好,刚刚在瞎说。”   此时齐扰无奈地出来救场,但这也没用,因为杜念喜对Kure已经产生了敌意,并且打算不经意瞪一眼何知寒,结果他发现何知寒不在,确切地说,他好像根本没有进日料店。杜念喜的注意力一下子从Kure转到了何知寒消失,图漫颐让他点菜他都心不在焉,直到十几分钟后何知寒进来。   他进来的时候只剩下杜念喜边上一个位置是空的,他们坐的是榻榻米,三人一排,Kure齐扰和图漫颐一排,肖天宇和杜念喜坐一排,何知寒来了之后在桌边顿了顿,杜念喜盯着面前的那一小碟芥末紧张地呼吸,然后何知寒就坐进来了,同时进来的还有一股重重的压迫感。   “菜点好了,何知寒你有什么要加的吗?”   “没有。”   低磁的嗓音沉沉地敲着杜念喜的耳膜,杜念喜缩着左边的手臂低着头,挺不知所措的。   这时他们点的菜陆陆续续上来了,杜念喜将脖子向右边扭着,只盯着他右侧的那几盘刺身吃,左边存在感太强,杜念喜想看他又不敢看,毕竟昨天何知寒对他特别特别冷漠。   吃到一半一只手突然伸到杜念喜面前,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杜念喜一愣,他认得那只手。   接着,那只手将硕大一盘、已经被杜念喜吃掉一大半的刺身拼盘拉了过去,杜念喜的目光追随着那只手,看到何知寒将一盘拼盘推到了Kure面前。   杜念喜呆呆地望向何知寒,何知寒将拼盘推过去后便淡然地拿了杯清酒喝,没把目光分一丝给杜念喜。   杜念喜放下筷子,目光里所有的情绪都消了下去,只剩下黯然,他的心脏颤颤的,像溺水的人绝望地上下起伏,杜念喜站起身低着头,目光落在空中:“让一下,我要去厕所。”   语气很平常,但也只有杜念喜知道自己当时费了多大力才压下委屈难过的情绪,何知寒抬眼看了下杜念喜,杜念喜只一直垂着眼,没有和任何人对视。   杜念喜钻进厕所就开始大口大口呼吸,眼眶随着呼吸慢慢变红,他紧紧抓着水池的边,直到指尖发白变凉。   刺身是挺好吃的,放在桌上的位置也确实离Kure比较远,放在杜念喜面前Kure就夹不到,但是放在Kure面前杜念喜也夹不到了。   杜念喜伸出手腕擦了擦溢出眼眶的眼泪,咳嗽两声调整好情绪走出去。回到座位的时候杜念喜发现何知寒一直站在走廊上,大概杜念喜出去后他就没坐下,一直在等杜念喜回来。   杜念喜恨不得抬起头白他一眼,按照以前他任性的性子现在一定把满桌的东西都砸了,还要点上几十盘同款刺身摆自己面前,让乐潇按着何知寒的脑袋问他:“你再移啊!你移一盘老子点一盘!”   杜念喜苦中作乐得十分娴熟,差点自己把自己逗乐,还未笑出来图漫颐就喊了杜念喜:“学长。”   杜念喜看着她:“嗯?”   图漫颐笑了下,从椅子上拿了什么东西出来递到杜念喜面前,杜念喜看清楚了,一支什么药膏。   “我刚想起来我包里有治皮肤过敏和蚊虫叮咬的药膏,你的腿不是过…被咬了吗?这个很有效。”   杜念喜好奇地接过图漫颐递给他的药膏,嘟哝着:“过敏也可以用吗?”   “都可以的,听说这是神药。”   杜念喜看着图漫颐一脸自信的样子要不留情地嘲笑她:“哪有神药啊,都是蒙人的,你是不是被骗啦?你告诉我你跟谁买的?我帮你讨回公道,卖得很贵对不对?我从小病到大都没见过神药…”   杜念喜还没说完,何知寒的声音倏然响起:“吃东西吧。”   声音冰冰凉,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不悦,但除了杜念喜,桌上的其他人对何知寒突然的冷硬都没多大反应,肖天宇脸上甚至还隐约带了点笑意。   杜念喜憋着一口气在心里,刚刚在厕所里的酸涩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他低下头把脸埋在拉面碗里,直到这顿饭结束都没有抬起来过。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杜念喜跟着他们出去,肖天宇和何知寒晚上还有观测,其他人都准备回家。   “学长你去我们家玩吗?”   图漫颐主动问杜念喜,杜念喜情绪很低落,他朝图漫颐摇了摇头,又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抽烟的何知寒,垂下眼道:“你们走吧,我溜达溜达。”   肖天宇站在何知寒边上,杜念喜走过去问他有没有烟,肖天宇不抽烟,转头就问何知寒,何知寒转过脸来看着杜念喜,淡淡道:“没了。”   没你麻(痹。   杜念喜差点骂出声了,他刚看到何知寒把一包烟放进口袋里,杜念喜抬着头看何知寒,心中的叛逆和犟劲憋了一晚上,气势很足道:“把你抽的那根给我。”   何知寒咬着烟嘴不动声色地盯着杜念喜,杜念喜双眼情绪到位,用力而任性。   何知寒眨了下眼,含着烟嘴含糊地对肖天宇道:“走了,回实验室。”   肖天宇站在边上尴尬得不行,他嘿嘿冲杜念喜笑:“学长我们先走了啊。”   接着瞬间小跑到何知寒前面去,想赶紧躲开这一场感情纠纷。   杜念喜盯着何知寒穿着白衬衫的高挑背影,目光里出现了不确定和怔然的光。   结束观测后何知寒出来的时候特意看了眼学校那个角落的园林,已经空荡荡地没了人,加州的空气湿润而燥热,像何知寒此刻的心情,他开车回家的路上速度很慢,不知在期待着什么,夜里快十一点,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在路边走的除了酒鬼就是流浪汉,他又绕了圈,从学校绕到HZ,看到两个相互搀扶的白人酒鬼走进HZ油迹斑斑的门,过了会儿又看到一个打扮露骨动作出格的女人走了进去,那是最便宜的一种应召女郎,或许十美元就可以睡她们一次,门卫没有多加阻挠。   何知寒抬头,透过车玻璃看到酒店房间大部分的灯都亮着,有些劣质窗帘上还倒映着人影,律动着的、沉睡着的。   何知寒发动车子离开,在车子刚刚转弯进入大路的时候有个亚洲男孩背着大包从HZ里出来,他皱着眉挠着自己手臂上刚刚又起来了的小红疙瘩,身上统共只剩下不到一千美金,他抬起头看另一条街上高高悬在夜空中的Marriott标志,郁闷地骂了句脏话,嘟哝着朝那边走:“不管了,住一天是一天吧,好痒好痒……” 第33章   第二天早上何知寒没有在校门口看到杜念喜,导致他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中午的时候肖天宇问要不要帮他带午饭,何知寒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站起来:“一起去。”   走到一半肖天宇发现何知寒的方向不是去学校餐厅。   “你去哪?”   何知寒顿了顿,抬头看着校门口的方向:“去买个汉堡。”   “汉堡?”   肖天宇指着餐厅的方向:“不去餐厅吗?”   何知寒垂下眼摇头:“你去吧,我买汉堡。”   说着他便朝校门口走去,学校门口有两个餐车,大部分是学生在那里买汉堡和三明治,何知寒排在人多的那个餐车后,排了五分钟买了一个牛肉汉堡,他拿着汉堡走出去三步,皱了皱眉,又回来重新排队买了杯黑咖啡。   排了两次队他在校门口呆了有十五分钟,除了各国各色的大学生和研究生,其余的什么都没看到。   下午两点有课,何知寒拿着汉堡和咖啡朝与校门相反的方向走,第一条街是昨晚吃日料的那条街,第二条街上就是HZ所在的那条街,街上人来人往,阳光很好,显得平静安详。   何知寒把汉堡和咖啡给了路边的一个流浪汉,在HZ门口站了会儿,一小时之后保安上来问他有什么事,绝不是害怕他会做什么坏事,而是在担心他是便衣,或许在盯梢、在准备逮捕这个旅馆里进行违法勾当的什么人。   何知寒没回答保安,抬头看了眼那一个个小窗口后便离开,重新在校门口买了汉堡,靠在校门边的围墙上站着吃完,离两点还剩五分钟的时候才回了学校。   杜念喜有一个星期没来了,图漫颐问他、肖天宇问他、甚至Kure都在问他,何知寒每天中午去校门口买汉堡,晚上回去的时候绕着整个市区转一圈,可是杜念喜再没出现过。   何知寒一整个星期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当然在学术方面做的依旧一丝不苟,只是经常愣神,有时候发呆。   “所以学长真的走了哦。”   图漫颐边吃午餐边郁闷地说,肖天宇哎了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Kure问齐扰肖天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齐扰放下叉子,低声道:“Te Amo.”(拉丁语的我爱你)   “何知寒这几天在实验室一句话不说,我都快忘了他声音什么样了。”   肖天宇继续说,图漫颐看到何知寒从餐厅门口走进来,推了把肖天宇:“别说了他来了。”   何知寒拿好菜饭便坐到肖天宇边上开始吃饭,餐桌上的气氛安静也诡异,何知寒抬起头,发现除了齐扰其他人都在看他。   “怎么了?”何知寒问。   图漫颐撇撇嘴,开始切自己的牛排,肖天宇朝何知寒摇头:“没怎么,就是…你这个状态……”   何知寒看着肖天宇不说话。   “没什么没什么,状态挺好。”   何知寒的眼神其实也没什么变化,只是肖天宇自己心里有点发毛,总觉得何知寒此刻很像一艘撞上冰山的邮轮,快崩溃了。   直到这天傍晚,天已经半黑,夜空中繁星点点,天气非常好,他们的犹太人导师打算晚上带大家上山看星星,就在大家在收拾望远镜和各种设备的时候何知寒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整个实验室的人看到何知寒脸色大变,挂了电话之后面色僵硬地和导师请了假,接着飞快离开了实验室,大家面面相觑。   何知寒根本来不及去拿车,他从物理实验楼跑出去,一路跑到HZ中途没有停歇,这时的HZ从三楼往上已经浓烟滚滚,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这时候消防车还没到,何知寒一把揪住其中一个胖保安的衣领,眼底是发狠的红:“Have you ever met an Asian boy?”(你见过一个亚洲男孩吗)   那保安被何知寒吓到了,连连摇头,何知寒咬了咬牙:“He lives in you hotel!”(他就住在你们酒店)   另外一个印第安保安突然上来对着何知寒手舞足蹈,但是何知寒听不懂他的话,何知寒松开白人保安一把拉住印第安保安就想往旅馆里冲,那保安立刻往后缩,用不标准的英文冲何知寒喊:“Three!Three!”   他死死拉着何知寒也不让何知寒进去,何知寒一把推开那个保安,从边上拿了块湿毛巾迅速钻入已经涌到一楼的烟雾中,身后是各种语言的阻挠声,听在何知寒耳朵里模糊而微弱,他三两步跨上HZ窄小阴暗的楼梯,脑中循环着刚刚图漫颐电话里的声音:何知寒,杜念喜之前是不是说过他住HZ,刚刚我同学跟我说HZ着火了!   何知寒眼睛被烟熏得发红,他爬到二楼的时候隐约听到消防车的声音,三楼已经浓烟滚滚,何知寒睁大了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傍晚的时候旅馆里人没那么多,大部分人发现着火也都已经跑出去了,现在火势已经蔓延到大半个三楼,何知寒一个一个踢开房门,只看到一个四五岁的黑人男孩单独在某个房间里,双眼含着眼泪地盯着何知寒不敢哭出声,却连连咳嗽,大概父母还没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何知寒看着被火舌吞没的三楼最内侧的几个房间,他握了握拳把黑人男孩一把抱起来,将毛巾翻面后轻轻捂住男孩的口鼻,声音竭力镇定地安慰:“You will be fine,I’m here.”(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何知寒又转过头看那几间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房间,眼底是暗色的红,火已经舔到了他脚下,这时许多脚步声朝楼上跑来,穿着防护服的消防员们迅速冲上三楼,何知寒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有两个消防员朝他跑来,想带着他和孩子下去,何知寒将孩子递给其中一个消防员,此时喉咙已经被烟熏地说不出话,他朝消防员拼命指着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后半截楼层,突然一道道水柱破窗而入,何知寒站在那里盯着这场火一点一点被浇灭,消防员递给他一个面罩,何知寒踩着黑污的瓷砖,一步一步朝里走。   房门都被烧得脱落,刚刚那些救火的水滴滴答答从天花板上落下来,何知寒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检查,面色沉重目光发直,从灰烬里踏出来后他依然没有能松一口气,消防员们上下楼在跑,似乎发现了被关在里面未能逃生的人。   何知寒慢慢下楼,此时HZ门口聚集了比刚刚多了好几倍的人,把旅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何知寒穿着白色T恤衫,头发上滴着水,脸上和身上是从火场里出来后沾上的灰烬和脏水。   他抬着头盯着黑压压围着自己的人,突然听到一个清脆干净的声音:“何知寒!”   何知寒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杜念喜从人群外围一点一点钻进来,他穿得很整齐,脸上干干净净的,目光疑惑而担忧地盯着何知寒:“你怎么从里面出来?”   何知寒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他眼前是杜念喜上下开合的嘴唇,和时不时眨一下的眼睛,一双眼睛生机勃勃,情绪充盈饱满,何知寒什么都听不见,他伸出手臂,将杜念喜一把搂住,用力按进怀里。 第34章   用力得像是要把杜念喜折断。   何知寒贴紧杜念喜的胸膛,感受他平和温暖的心跳,他把脸埋进杜念喜肩窝里,用力嗅着杜念喜身上的味道。   杜念喜纤瘦,抱在怀里就像是拥有了他整个人一样。   “何知寒?”   杜念喜疑惑地开口,何知寒松开他,低下头看杜念喜,声音深沉紧张:“这几天你去哪了?”   “杜念喜!”   人群中有个声音在喊他,杜念喜转过头朝陆卯招手:“陆卯我在这里!”   何知寒循着杜念喜的角度望去,有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打扮得十分随性,嘻哈背心、两条花臂、打了耳洞,发型和杜念喜的一样,寸头,何知寒顿了顿,没说话。   陆卯走过来一把勾住杜念喜的脖子:“你什么情况?我找你半天。”   杜念喜看着陆卯道:“我之前住这个旅馆,看到着火了来看热闹了。”   “这位是?”   陆卯眼神很不友好地看着何知寒,杜念喜小心翼翼地开口,语速很慢,眼底带了些期待:“他是我…”   “男朋友。”   何知寒接下杜念喜的话,声音几乎结着冰,他伸手握住杜念喜的手腕,将他从陆卯的臂弯里拉到自己身边。陆卯挑了下眉,上下打量了下何知寒的样子:“兄弟,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你这样?”   何知寒撇了眼陆卯没理他,重新问杜念喜:“这几天你在哪?”   杜念喜正被何知寒三百六十度转变的态度惊得不知所措,现在何知寒问他的时候他的注意力还放在何知寒握着他的手上,陆卯抢先开口:“在我家啊,他过敏进医院,被我碰上了。”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杜念喜朝他点了点头:“这几天我都住在陆卯家里。”   那天夜里杜念喜快走到万豪的时候发觉自己有点发烧,他的身体不比其他人,有一点点不对劲都是大事,他可不想猝死街头,所以自己去了医院,正碰上在帮派斗争中受伤来包扎的陆卯。   看到陆卯杜念喜都不敢认,他变化太大了,以前是个白衣飘飘的英俊少年,现在成了黑社会。   还是陆卯先认出来杜念喜,强行带着他去找医生了,医生把杜念喜骂了一顿,挂了三天水过敏才消,陆卯问杜念喜为什么来加州他一直不说,看起来寒酸得不行,陆卯又强行把杜念喜带回了自己家。   陆卯现在差不多猜出了杜念喜来加州的原因。   何知寒的目光也带上敌意,陆卯朝杜念喜飞了个眼神:“我们喜喜要不要跟你男朋友介绍下我?”   杜念喜点头:“陆卯是我…”   没等杜念喜说完,陆卯便抢过他的话茬:“初恋。”   杜念喜抬着头震惊地盯着陆卯,陆卯伸手撸了把杜念喜刺刺的脑袋:“你有种说你没喜欢过我。”   杜念喜撇了撇嘴,低声道:“才不是,就是高中同学。”   杜念喜反应成功地告诉了何知寒面前站着的这个小混混般的男人真的是杜念喜的初恋,而且两人现在还在…同居。   何知寒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他看向杜念喜:“要不要住到我那里去?”   “啊?”   杜念喜顿了顿,眼睫开始溢出笑,眼神贼贼的:“我们和好了?”   何知寒沉了口气,紧紧抓着杜念喜的手腕,点头。   “哎我去,我说呢,原来杜念喜大半夜在街上无家可归是托您的福啊,甭了,杜念喜你还是住我那儿,万一哪天这位哥又不高兴了把你赶走呢?”   何知寒把陆卯的话当放屁,继续问:“去吗?”   杜念喜表情有些复杂,从感情上来说他是想第一时间跟何知寒走的,可是……   “今天陆卯给我办生日派对,我不能缺席。”   边上陆卯助攻杜念喜的话,将手里的东西提起来:“看,生日蛋糕我拿到了,我们回去吧。”   何知寒眸色如墨,表情呆滞里带着些愤怒和无奈,那些情绪都是冲自己的,他问:“今天是你生日?”   杜念喜摇了摇头:“是前两天我住院的时候,今天补办的,你去吗?可能会有点吵。”   何知寒像被无形的气功击中了胸膛,他盯着杜念喜没有任何戾气的脸,疑惑地觉得杜念喜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怪自己的,可是他没有。   “男朋友的生日都不记得了吗?”   陆卯继续在边上煽风点火,何知寒握着杜念喜没有放开:“去。”   杜念喜让何知寒先回去洗澡,饶是何知寒百般不愿意杜念喜和陆卯两个人单独呆着也没办法,他表面云淡风轻地离开,实则恨不得立刻把杜念喜抢过来绑在身边。   “你男朋友比你小吧?”   陆卯一边布置生日派对现场道具一边问杜念喜,杜念喜吃了个巧克力答:“对,大二,学霸,是H市的市状元。”   “你从德国偷跑出来就是为了他?”   杜念喜垂了垂眼,把眼底低沉的情绪压下:“嗯。”   “没必要,搞什么呢,你富二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了个面瘫你这辈子还真不和你爸妈断绝关系了?”   杜念喜拿了个核桃砸陆卯,陆卯用英文骂了句脏话。   “反正我爸妈和何知寒我都要,你别多管闲事。”   “所以你有解决方法了?”   杜念喜将巧克力咽下去,悲催地说了句:“没有。”   这时陆卯回过头发现新大陆般盯着杜念喜:“怎么没有?你耍点手段啊。”   杜念喜第一时间摇头:“滚吧你,我才不。”   陆卯朝杜念喜走过来,一把扯住杜念喜的衣服,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朝杜念喜挑眉:“是不是你就说?可行吧?绝对能让你爸妈立刻接受那个面瘫。”   杜念喜表情有些愣,他在思考,半晌他皱皱眉,纠结地开口:“好像…还行?不过这样,何知寒会不会生气?”   “你不告诉他不就行了么,多大的事儿。”   陆卯说得很随意,但轻飘飘的话却重重地压在了杜念喜的心上,他跃跃欲试又有些怀疑,这样真的行吗? 第35章   杜念喜的生日派对陆卯喊了一群他的帮派份子过来聚餐,何知寒眼前除了各色各样的纹身,就是花样百出的伤疤,说是杜念喜的生日趴其实就是一群人聚会瞎闹,因为何知寒在所以杜念喜表现得很乖,坐在何知寒边上去戳他的大腿。   “你不让我喝酒我就不喝。”   好不容易和好了,杜念喜把自己最乖的一面表现给何知寒看,眼睛里映着包厢里的点点碎光,光里尽是对何知寒的喜欢和依赖。   何知寒凑过去亲了下杜念喜:“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陪你。”   声音低沉浑厚,在吵闹的包厢里只有杜念喜能听清,杜念喜惊喜地看着何知寒:“真的?”   何知寒朝他点头,眼中也含着些笑。   杜念喜咬了咬下唇:“那我去玩了。”   其实杜念喜早就想去玩了,又怕何知寒不喜欢他那样,所以才一直乖乖坐到现在。何知寒嗯了一声,看着杜念喜起身钻入人群,很快融入其中,玩得比那些老外都疯。   他就应该那样,何知寒想,如果杜念喜因为自己变得谨小慎微了,何知寒会很自责,他就应该那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   从火场出来后的何知寒一切都想开了,什么都无所谓,杜念喜不能和自己在一起无所谓,父母阻挠无所谓,只要杜念喜还像一团小火焰那样不停燃烧着快乐着就好,接着他就见到了杜念喜,一个完好无损平安健康的杜念喜,像是老天听到了自己用力发的誓。   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而且他还喜欢着自己,这是多幸运的事。   一个小时后杜念喜跑回来拿水喝,何知寒看着他满头的汗站起来拉住他的手:“我们走吧。”   杜念喜睁大眼睛:“现在就走吗?还没过十二点呢。”   何知寒朝他点头:“有礼物给你。”   虽然杜念喜的生日已经过了,何知寒还是想趁着这一天把礼物送出去,显得更有仪式感。   杜念喜顿时就笑开了:“有礼物?!”   何知寒点头,杜念喜跳起来抱住他,何知寒托住杜念喜的腿,被他的举动逗笑了:“走不走,念喜学长。”   杜念喜开心地对着何知寒撅起嘴,肉嘟嘟的嘴唇快要贴到何知寒的脸,就是故意不再往前点,何知寒主动凑上去亲了下,杜念喜嘿嘿傻笑了下:“我去跟陆卯说一声!”   何知寒放下杜念喜,看他再次钻入人群跑到陆卯面前,陆卯点点头,然后一把抱住杜念喜亲了下他的脸。   何知寒刚刚温顺的表情瞬时不见,他用仅有的忍耐力站在原地咬牙,等着杜念喜过来。   上了车后何知寒依旧不动声色,陆卯和杜念喜很早就认识、陆卯本来就行事放荡,亲一下没什么的,不要放在心上,何知寒这样告诉自己。   “以后不要让陆卯亲你。”   半晌,安静半天的车里突然传来何知寒含着些许情绪的声音,杜念喜还在玩游戏呢,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何知寒。   何知寒面无表情地开车,仿佛刚刚车里没有人讲话,没有人醋意横生。   “哦。”   杜念喜缓了挺久才回答,他歪着头看何知寒,何知寒目不斜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杜念喜的回答,直到杜念喜再度低头玩游戏,何知寒才眨了下眼,松了口气。   何知寒的车开出了市区,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不过道路两边路灯很亮,杜念喜左看看又看看,也看不出何知寒的礼物会放在哪里,他本来想的是也许何知寒在什么地方给自己准备了那种看似很浪漫实则很土的爱心阵,所以才要带他出来,杜念喜连假装惊喜感动的表情都准备好了,可是这里是居民区,感觉在这里放烟花也会被路边的居民逮住揍一顿。   杜念喜跟着何知寒下车,夜里不冷,但何知寒还是牵住了杜念喜的手,走进了其中一个居民区,这边属于别墅区,别墅和别墅之间都分得很开,有的甚至带小游泳池。   “到了。”   何知寒牵着杜念喜到了一个私人别墅面前,别墅里暗着,何知寒按了下手里的遥控,白色的铁栅栏缓缓向两边打开。   “你的房子?”   杜念喜问。   何知寒没有回答,只捏了捏杜念喜的手,进去后拉着杜念喜进入了别墅内部,开了灯,里面一应俱全干净整洁,不像是没住过人。   杜念喜不明所以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呢?”   何知寒将他的手拿出来,把刚刚开门的遥控器和钥匙放到杜念喜手上,神色沉稳,杜念喜盯着他浓密的眉眼:“什么意思?”   “陆卯不是说,我会把你赶出来吗?”   何知寒说,杜念喜下意识一窒,呆呆地看着何知寒。   “我向你保证永远不会,但是如果你和我闹别扭自己跑出来了,这样以后终归有个住的地方。”   何知寒抿了抿嘴:“这个别墅是你的了。”   他将手撤下,看着杜念喜等他回神。   “礼物是…这个房子?”   杜念喜倒抽了一口气,饶是他从小什么都不缺,遇到突然给自己送一套高档别墅的人还是会吃惊,更不用说这个人是何知寒。何知寒朝他点头:“还有院子里那辆车,不过你还没考这里的驾照,明天我陪你去报名。”   杜念喜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整个人还懵着,他低头看了眼那个遥控器,又抬头看了看何知寒,何知寒朝他勾唇:“喜不喜欢都只有这个了,第二颗星星我还没发现。”   杜念喜呆呆愣愣的,只是眼眶泛红,他咽了咽口水,长长叹了口郁气出来,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第二颗星星……”   杜念喜喃喃着,何知寒点头:“发现之后让你取名。”   “你要不要看看你家。”   何知寒看杜念喜说话磕磕碰碰的,主动拉着他参观这间房子。   厨房、卧室、卧室、书房、天文观测室、健身房……到了阁楼的时候杜念喜终于反应过来,他紧紧拽住何知寒,何知寒转过头看他,杜念喜眼眶盈泪,凑过去搂住何知寒,嘴里含糊不清,带着哭腔:“你也抱抱我。” 第36章   两人在阁楼清浅的月光下相拥,杜念喜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他此刻轻声抽噎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何知寒搂着他,安慰地亲了亲杜念喜的额头:“宝贝生日快乐。”   杜念喜抬起头看何知寒,这是何知寒第一次喊他“宝贝”,何知寒对他笑了下,杜念喜第一次在何知寒眼中看到类似讨好和纯粹单纯的情绪,何知寒从来都表现得和年龄不符,他成熟稳重,杜念喜时常觉得他心里住了个老头,此刻的何知寒冲着他笑,眼睛里干干净净的,终于像个二十岁的青年。   “你生日什么时候?”   杜念喜问何知寒,何知寒回答:“十月。”   杜念喜眼底溢出笑:“那很快了。”   何知寒点头,他没有说那恰好也是你与我相遇整整一年,何知寒从来不过生日,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记得,久而久之自己也快忘了,但他记得那个比自己大了三岁的漂亮男孩跳进自己家的院子,就是这么巧,杜念喜闯进他生命中的那一天,也正好是他的生日。   那是他第一次在生日那天有人陪伴。   这天晚上他们就住在了这间别墅,杜念喜问何知寒怎么会有钱买别墅的,何知寒搂着他回答:“某种意义上,这套房子是我爷爷送给你的。”   杜念喜抬头看他:“你爷爷?”   何知寒嗯了一声:“何卓。”   杜念喜的嘴唇张得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你爷爷…何卓?”   何卓去年去世了,他是全国第一批留洋回来的大学生,回来后专注做实业为国家发展出力,也是被国家第一批重点培养的实业家,英伟事迹甚至都传到了国外,去年去世的时候连某个重要领导人也发声悼念,地位可见一斑。   “我是私生子,我爸有很多情人。”   何知寒毫不避讳地谈论这件事,他向来觉得他是他,与父母没有关系,所以无所谓家丑。   何孝烨忙着跟兄弟姐妹抢产业,司皎忙着问何孝烨要钱嫁入豪门,在何知寒的记忆里,自己小学的时候何卓曾瞒着所有人来见过自己一面,让自己好好学习,还说爷爷永远爱你;初中的时候何卓的身体就不好了,常年在国外休养,就给自己写信,信里也是寥寥几语,却是何知寒黑白的少年时期最为浓烈的一道色彩。   “后来我没再能见到爷爷,爷爷身体不好,叔叔伯伯怕我认祖归宗,从中阻挠,我最后得到的消息就是爷爷去世,以及这些遗产。”   何知寒得到的遗产在子辈里都不算少,更别说孙辈,即使最后依然没能上族谱,也依然能保他好几辈子衣食无忧。   “那你去见过他吗?”   杜念喜问,何知寒摇头,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把爷爷葬在了哪里。   杜念喜立刻来了精神,表情义愤填膺,他坐起来:“你叔叔伯伯太狗屎了,我帮你调查,如果是在美国的话很好查到,我陪你去看你爷爷。”   何知寒将杜念喜拉进自己怀里:“无所谓了,我知道他爱我,不辜负他就好。”   杜念喜眼睛“噔”地亮了:“你如果发现恒星的话叫你爷爷的名字好不好?”   何知寒看着他,心中莫名酸涩瑟缩,他轻轻对杜念喜说:“好。”   如果他能发现一颗常年长明,燃烧自己发光发热,照亮宇宙和无数行星尘埃的恒星,一定要叫爷爷的名字。   “你走之后我陪爸爸去看病,医生说爸爸是前期,还说他控制得很好,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就放心了。但是后来他们把我看得很紧,你知道上次我爸爸妈妈怎么找到我的吗?”   隔天杜念喜边吃早餐边愤恨地说,何知寒递给他牛奶,用眼神问他。   “他们监控了我的手机!那支手机是去德国之后他们给我的,能监控到我,很容易就找到我了。”   杜念喜失望地哼了一声:“后来他们管我管得很紧,每次出去都跟着,但是我每次也偷偷带着护照和身份证,有次我和他们去博物馆,我给爸爸妈妈留了一封信,上厕所的时候从窗户里爬了出去,博物馆厕所的窗户比你家围墙还高。”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等他继续说。   “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去剪头发,我的发型太显眼了,所以只能剪短。”   杜念喜伸手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寸头,不自信地抬眼看何知寒:“好看吗?”   何知寒眼神黯了黯:“那天你背着包这样出现在学校门口,你知道我第一时间想的是什么吗?”   杜念喜嘟嘴,摇头。   “想弄哭你。”   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寸头和软绵绵的哭泣形成反差,让何知寒一瞬间特别亢奋。   “我哭了啊,我回旅馆就哭了,你从来没有过那样不理我。”   何知寒朝他摇头:“不是那样,是在床上弄哭你。”   何知寒顿了顿,看到杜念喜下意识荡漾起来的目光后继续说:“后来我又想,你来找我又怎样,你离不开你爸妈,总有一天再次离我而去。”   杜念喜一愣,突然想到昨天陆卯和自己说的话:“其实有个方法好像可以用。”   何知寒不解地看着杜念喜,杜念喜表情期待满满:“是陆卯跟我说的,他说他先装我男朋友跟我回家,让我爸妈觉得他一点都不如你,这样他们也许就能接受你了。”   何知寒顿了一秒,很快否定:“不行。”   杜念喜父母对他的爱是全部,是注入了两个人的生命去爱的,尽管这样的爱太过强势和畸形,但如果强行去撞破他们的心理防线,何知寒猜不到会发生什么,但绝不是杜念喜或者陆卯说的“勉强接受何知寒”,绝不会是这样,更不用说一旦最后被他们发现原来这是个局,两位老人的状态会发生的变化也许会让杜念喜后悔终身。   杜念喜低低嗯了一声:“我也觉得有点怪怪的,就是觉得现在想不到办法了……不知道怎么办。”   这件事像个死循环,短时间内找不到解决方法,但目前何知寒还有更重要的事与杜念喜说。   “那个陆卯,是你高中同学对吗?”   杜念喜意外何知寒会和自己讨论陆卯,他塞了满嘴的三明治,只能点点头。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杜念喜把三明治咽了下去:“唔,他说他全家移民了,后来他爸爸生意破产,他也没有继续上学,慢慢就开始混帮派了,但是他不坏的。”   杜念喜为陆卯说话,他觉得陆卯虽然外表变了很多,但本质依然没变,和当初一样仗义,带他回家,保护他。   何知寒昨天在派对现场看到不下五个人状态不对劲,美国毒(品成灾,遇到一两个飞的很常见,但陆卯身边这么多就不对劲了,而且那群人对杜念喜很殷勤,不是国内那群人看中杜念喜家有钱的殷勤,而是一种带着更深层次目的的殷勤。   而那个陆卯,何知寒很不喜欢,他让何知寒觉得危险。 第37章   “你不喜欢他对吗?”   杜念喜抬起头耿直地问,何知寒看了眼杜念喜没有回答,这种没根据的直觉无法判定一个人的好坏,他必须自己去查清楚才行,何知寒坐下:“这些天我去学校你跟着我去吗?”   “唔,可以吗?会不会打扰你?”   杜念喜其实想跟的,他甚至想一直腻在何知寒身边,但又怕何知寒嫌弃自己,何知寒摇头:“不会,学校里本身就有很多旁听生,我帮你跟导师争取一个旁听名额,不过这样你就不能缺席了,会被除名。”   杜念喜被何知寒说得一愣一愣,他点点头:“好,我不缺席。”   何知寒的做法一是为了让杜念喜能在自己身边呆着,二是为了不让他和陆卯有接触,杜念喜在国内虽然混得杂,但终归都是学校里的学生,再杂说到底也干净,陆卯不一样。   很快杜念喜就跟着何知寒去了学校,进教室的时候天文物理教室里还有另一个旁听生,杜念喜看到Kure就不高兴,他偷偷瞪了眼Kure,快步上前握着何知寒的手跟着他,Kure收到了杜念喜不友善的眼神,摊手委屈地看着齐扰:“Why?”   齐扰毫不避讳地亲了下Kure的额头安慰他,前几天两人也说不清楚谁先告白,总之那天齐扰被Kure按在教室里不让他走,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齐扰率先吻了Kure,于是两人就这样在一起了。   “那个Kure是不是喜欢你?”   杜念喜端了张小椅子坐到何知寒的位置边上,语气郁结,何知寒将手里基础类的书拿给杜念喜,淡淡解释:“他现在和齐扰在一起。你把第三页到第四十二页我标注好的内容都看一遍,下课之后我考察。”   杜念喜抬着头:“什么?”   何知寒没有表情的时候有些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严肃,他眨了下眼:“今天教授上的是天体粒子方面的课,你应该听不懂,所以先看基础。”   杜念喜悲愤交加,低声朝何知寒吼:“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学长啊!你怎么知道我听不懂?”   何知寒就那么盯着杜念喜,他根本不用说话,用眼神质问杜念喜,杜念喜就乖乖低下了头,嘴里嘟哝着什么开始看基础书,何知寒眼里裹着些笑,抬起头听教授开始讲课。   课上到下半节杜念喜就已经开始打盹了,何知寒放在桌上翻书的左手上突然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杜念喜侧着脸就那么趴在何知寒手上睡着了,半边脸肉肉的被压得变形,在何知寒手上的手感十分好。   “咔!咔!咔!”   杜念喜听到一阵刺耳的声音,他不知身在何处,动了动脖子睁开眼,发现有个外国胖老头蹲在自己面前:“What?!”   杜念喜语气很不好地开口,胖老头被杜念喜吼了之后立刻连珠炮轰地说了一大段话,很难听懂,夹杂着几个词语杜念喜大概得知他是在教育自己,杜念喜抬起头,何知寒沉默地低头在写着什么,似乎根本不管自己被教授找茬了。   杜念喜凑近何知寒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指了指何知寒:“I He brought me here.”(是他带我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发飙找他。   接着杜念喜又扒拉扒拉和教授理论,说他上的课无聊,说他的打扮很随意不像知名学府的教授什么的。   何知寒抬起头,看了眼睡得半边脸还发红的杜念喜一脸天不怕地不怕地怼着教授,教室里其他同学都看热闹地看着自己教授吹胡子瞪眼,何知寒差点忘了他在国内是个什么样子,这样才是真实的杜念喜。   教授不可思议地看看何知寒,气得开始飙拉丁语,何知寒简单说了几句其实没什么用的话安慰教授,教授连连摇头,本以为抓住学生睡觉能好好教育一番,没想到被质疑了自己的穿衣品味,下课的时候杜念喜精神透了,开开心心地和教授say bye,然后回过头来问何知寒:“我们中午吃什么?”   何知寒只见过酒吧里的、生活中的杜念喜,课堂上嚣张跋扈的他自己还是第一次见,杜念喜边吃饭边问何知寒什么时候还有这个老头的课,他给老头带双鞋去,让他上课别穿拖鞋了,杜念喜正神采飞扬说着的时候图漫颐几个人也来了,图漫颐早就听说何知寒把杜念喜找来了,到了餐厅看到杜念喜率先坐到离他最近的位置:“学长!”   杜念喜嗯了一声,把自己的布丁给了图漫颐:“这是给你吃的。”   图漫颐说了声谢谢,问:“学长你还走吗?”   杜念喜看了眼何知寒,何知寒安静地吃饭没说话,他摇头:“不走了,我在你们这里做旁听生。”   “旁听吗?学长你下午要不要跟我一起旁听生物系的课,他们今天要做夜光小兔子。”   “夜光小兔子?”   图漫颐点头:“活的小兔子,给他们注入一些不伤害身体的化学药剂,他们晚上就会发光了。”   杜念喜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要去看。”   何知寒下午是无聊的观测,杜念喜对小兔子的好奇有,但更多的是想要逃避观测的课程。   但旁听完生物系的课杜念喜就后悔了,图漫颐也第一时间被他封口,跟何知寒回家的时候杜念喜总是走在他后面,不知为何。   “你开灯呀。”   杜念喜躲在走廊上不肯进何知寒家,必须让何知寒先去开了灯自己才慢悠悠走进去,从吃晚餐的时候开始杜念喜就十分明显地躲避何知寒了,何知寒发现了也没有多问,直到杜念喜洗完澡说自己要睡客房,不和何知寒睡的时候何知寒才叹了口气问他怎么了,杜念喜假装镇定地拿了包薯片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看:“就是我想看球赛嘛,睡得晚,怕打扰到你。”   何知寒站着看一口一口吃薯片的杜念喜,回答他:“不会,我和你一起看。”   杜念喜嘴角动了动,像是憋着什么,没能说出来。   一场球赛看完已经过了零点,杜念喜的屁股像是黏在了沙发上,他拿起遥控器调频道:“我还不困,要么看个电影吧。”接着杜念喜开始挑三拣四,对各种电影评头论足,何知寒转头看他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将遥控器从杜念喜手机抽走。   “哎你干嘛?哎哎哎!你干嘛!”   下一秒杜念喜被何知寒一把扛起,整个人倒挂在何知寒身上,何知寒轻易把杜念喜从客厅扛到卧室,杜念喜被扛到何知寒肩上的时候就慌了:“哎!你放我下来!不行!我不睡觉!”   何知寒不理他,任他在自己肩膀上动来动去,进了主卧便关了门,把人放到卧室床上手脚并用地压住,伸出一只手关了主卧的灯,低声对杜念喜威胁道:“睡觉。”   杜念喜哼哼了两声,慢慢朝床边移动,何知寒感觉到了动静,他睁开眼想把杜念喜拉过来,却沉默了一会儿。   “杜念喜。”   半晌,何知寒低缓的声音在卧室响起,杜念喜趴在床上把毛毯从头裹到脚,委屈地嗯了一声。   何知寒又沉默了片刻,再次讲话的时候声音里的情绪很费解:“……你为什么在发光?” 第38章   杜念喜在黑暗里眨了眨眼,叹了口气,被何知寒发现了,只能自己承认:“我帮生物系的学生拿化学试剂的时候……碰洒了……”   于是小白兔没变成夜光的,杜念喜变成夜光的了。   “他们说试剂没有放射性,没关系,我只是在黑暗里会发光而已,而且两个礼拜这个试剂的效果就没了……”   何知寒侧着身子百感交集的看着身边躺着的杜念喜,他的手臂和肩膀上还有下巴上散发着荧荧白光,夹杂着一点绿,讲话的时候因为下巴一动一动,那白光也像个小灯泡一样一动一动。   “你看到我这样怕不怕啊?我还是睡客房去吧。”   杜念喜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托他发光的福,不需要开灯在黑暗里也能看见怎么走,何知寒坐起来把灯打开,凑过去把杜念喜拉了回来,杜念喜眯了眯眼,被亮光闪了下眼睛,他无辜地看着何知寒,何知寒无可奈何地笑了下:“睡吧。”   杜念喜的目光直勾勾:“你不嫌弃我吗?”   何知寒摇头,拉着杜念喜躺下来,又关上了灯,至此杜念喜又开始发光。   “以后别去生物实验室了,跟Kure去地质实验室玩石头都行。”   何知寒搂着杜念喜轻声说,杜念喜自知理亏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说:“算了,以后我还是跟你看星星去吧。”   杜念喜用自己发光的手抱紧何知寒,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顺利地在何知寒怀里进入了梦乡。   半个月后杜念喜晚上睡觉终于不发光了,他开心地恨不得放鞭炮庆祝。这件事值得庆祝,然后杜念喜就问了陆卯哪里有好酒卖,他想买回来跟何知寒喝,而且因为自己“夜光”了半个月的原因,何知寒和自己那方面也不太和谐,倒不是何知寒不愿意,而是杜念喜自己受不了自己一边被顶一边发光,这让他想到有些变态玩法,所以心理一直排斥。   陆卯自告奋勇说自己带杜念喜去买酒,杜念喜兴冲冲拿着手机准备从自习室溜走,还没走出教学楼就被何知寒逮住,问他出去做什么,杜念喜鼓了鼓嘴,他知道何知寒不喜欢陆卯,就随口扯了个瞎话:“去买汉堡吃……”   于是何知寒跟着万分不情愿的杜念喜走到校门口,这时候不是饭点,餐车还没来,只有路边一个百无聊赖咬着草根的陆卯,何知寒凉凉地看杜念喜,等他的解释。   “我就是…想和陆卯去买点酒。”   杜念喜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乖乖站在何知寒面前,时不时瞟一眼陆卯,陆卯站在边上看热闹,也不上来帮忙。   “他不是什么好人。”   何知寒当着陆卯的面直言不讳,杜念喜眼睛瞪圆,陆卯在边上也闲不住了,呸了一声走上来:“你他妈算命的啊就知道我不是好人?”   何知寒看了眼陆卯根本没理他,问杜念喜:“要买酒为什么不跟我说?”   杜念喜斜了一眼陆卯让他别掺合,给何知寒回答:“我想给你惊喜嘛。”   “买酒的钱哪来的?如果我没记错你身上应该没多少钱了。”   何知寒质问人的时候特别有压迫感,杜念喜垂下眼,现在用眼神跟陆卯求救,陆卯耸肩,他觉得自己还真小看何知寒了,估摸着何知寒已经猜到什么了,这时候再瞎编理由杜念喜更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还有几百刀么,我帮他拿去赌了,赢了一万多,赢的钱我们三七分。”   陆卯给了杜念喜一个“自己保重”的眼神,何知寒脸瞬间就黑了,他将杜念喜拉到自己身边,直视陆卯:“所以你一开始就看中了杜念喜的钱想拉他参与赌博,对吗?”   陆卯切了一声:“我以为他还是以前的富二代呢,谁知道他现在这么穷,都要我补贴他了……”   杜念喜在何知寒后面骂了句“我日”,他冲到陆卯面前表情复杂又震惊:“你特么对我那么好就是看我有钱?”   陆卯真诚地摇头:“应该说,大家对你好都是因为你有钱,谁知道你哪天和这个面瘫分手回去问你爸妈要钱了呢?对吧,那时候我的事业就靠你支持了。”   杜念喜朝陆卯狠狠翻了个白眼:“滚滚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陆卯无赖风十足,杜念喜气得脸都红了对他没有丝毫影响:“我不滚,既然说开了我想说,赢了的钱你不是放了一半在我这里让我继续去赌的吗?我给输了,之前说好的赢了我们三七分输了算你的,所以这样算下来,你还欠我三千刀。”   “什么东西?!”   杜念喜手上现在是没有板砖,有的话他立刻一板砖拍下去,陆卯耸肩:“你还不起让你男人还啊,当初我们有聊天记录为证的,你别狡辩。”   何知寒听了这么久差不多听明白了,陆卯现在就做带人赌博的中介行当,他那群朋友里有贩(毒的有走私的,他不碰那些犯罪的事,但赚得最多,因为国内人傻钱多的多了去了,根本不需要犯罪,前阵子何知寒还听说国内有个明星跑拉斯维加斯去输了几千万,也是陆卯这类的华人中介带去的,他这一行油水充足,专坑国内的傻大款。   “还你妈!我才不还!谁欠你钱?!不走我找人打你!我高中怎么会喜欢你啊简直瞎了眼!”   杜念喜差点动手,几个英俊的亚洲男生叽里呱啦讲一通普通话人来人往的虽然听不懂但侧目的也不少。   陆卯发现跟杜念喜说没屁用,他看向何知寒:“喂,你帮不帮他还?”   杜念喜刚说了个“别”字,何知寒就点了头:“还,我给你一万刀,以后和杜念喜不准有金钱方面的来往。”   陆卯爽快地说了行,杜念喜没能阻止何知寒转账给陆卯,他就差抢过何知寒的手机让他停手了,结果陆卯的手机“叮~”一声,一万刀到手。   “何知寒你疯了吧?!他就是敲竹杠!”   何知寒收好手机,转过身去看在边上急得脸色都青了的杜念喜,声音低缓:“你现在欠我一万刀。”   杜念喜愣住,像被一盆水从上浇到下,刚刚那种焦躁的情绪瞬间没了,边上喜滋滋看入账的陆卯也意外地挑了下眉,摇头感慨:“套路太多,小初恋,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左右都没有人帮自己说话,陆卯落井下石坐地起价,何知寒还莫名其妙变成了自己债主,杜念喜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孤立无援,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就要哭出来了。   杜念喜的脸微微皱着,一会儿看陆卯一会儿看何知寒,何知寒表现地很像一个债主,脸色冰冷眼神锐利:“找个地方打工还钱。”   “哈?”   杜念喜眼角不自知地氤氲了点水汽出来,他不可置信地盯着何知寒,何知寒面色不变地转向陆卯:“你能找到吗?不犯罪的干净的可以打短期工的地方?”   “我还没同意呢!我才没欠你钱!我不去打工!”   杜念喜眼睛红红的瞪着何知寒,转头就往学校走,陆卯勾唇笑了下:“行啊,交给我。”   何知寒没再和陆卯废话,也转身跟上杜念喜,杜念喜发誓不理何知寒了,他不知道何知寒抽什么疯,居然让自己去打工,还说自己欠了他钱。   何知寒沉默地跟在杜念喜身后,自习室里人不多,杜念喜找了个角落坐着独自生气,何知寒走过去坐到他边上,盯着杜念喜泛红的眼眶和紧紧咬着的下唇。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杜念喜眼底泛光,他动了动眼珠子,依然没有看向何知寒,何知寒不管他,继续说:“你再被陆卯这样的,或者更厉害的人骗怎么办?”   杜念喜想反驳何知寒,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借口,因为事实就是这样,他转过头看何知寒:“所以你就让我去打工吗?”   杜念喜的脸很具有欺骗性,用这样可怜委屈的眼神加上红彤彤的眼睛和嘴唇往人家面前一摆,大部分人都要心软。   “你还说不会赶我走,你这样就是赶我走。”   杜念喜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和委屈,他很想何知寒此刻可以抱一下他,他独自来找何知寒人生地不熟,而且从小就被宠着长大,在这里只有何知寒可以宠他,但现在自己居然被他要求去打工,杜念喜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何知寒眼底有情绪淡下去,他看着杜念喜的样子,嗯了一声:“好,不去了。”   杜念喜听到了何知寒的妥协和无奈,突然愣了下,将目光望进何知寒眼底,何知寒抬眼看他,宠溺地朝杜念喜笑了下。   杜念喜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后他突然抬起头凑近何知寒,眼里含了些讨好的笑:“那你说吧,打什么工?”   何知寒盯着他没说话,杜念喜抬了抬下巴,哄着何知寒:“打工就打工,我杜念喜还没怕过什么呢,反正我在学校也没事干,赚了钱给你买礼物。”   何知寒看着杜念喜眉飞色舞地说,凑过去抱杜念喜,他不知道如何描述,但杜念喜貌似确实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才答应了这件事,何知寒难得有被爱被珍重的感觉,但现在似乎就是了。   陆卯给杜念喜找了个中餐厅的工作,老板娘和老板都是香港人,员工里也有华人,杜念喜实习半个月,干得好就转正。   杜念喜用英文基本对话没有问题,长得又好看,所以老板安排他当服务员。杜念喜第一天工作摔了一杯饮料,说错两次价格,摔了一跤,偷懒被发现两次,其他一切都很顺利。   “Byebye Xi。”   店里打钟点工的白人姑娘和杜念喜说再见,杜念喜朝她飞了个吻,正好看到何知寒走进餐厅,杜念喜着急忙慌地把手收了回来,端着菜单迎上去:“我给你找个座位!”   杜念喜戴着红色围裙穿着白衬衫,脑袋上还顶一个小帽子,看到何知寒黑黢黢的眼珠子都发着亮。   “Speak English!”   老板娘在柜台上冲杜念喜喊,杜念喜回头也冲老板娘喊:“我认识他!他会说中文!”   老板娘抿了抿嘴,坐在柜台上继续剔牙。   “你看啊,这个是饮品单,这个是菜单,你要吃什么报菜名底下的数字就行了。”   杜念喜有模有样地把两种单子放到何知寒面前,何知寒抬头看他,杜念喜正认认真真在自己手上的小本子上写着什么,杜念喜写完何知寒的桌好和用餐人数后抬起头来和何知寒对视:“吃什么呀?”   何知寒眼睛里情绪不明,尽管他此刻只想说“吃你”这两个字。   “你推荐吧。”   何知寒说,杜念喜点头,立刻哗哗哗把菜单翻到第一页,指着上面的套餐说:“你看啊,这是我们周三的特别套餐……”   杜念喜没说完呢何知寒就握住了他的手,蹙眉:“手指怎么了?”   杜念喜右手食指上裹着两个创可贴,缝隙还能隐隐看到红色,杜念喜缩回手:“没事没事,打了个杯子扎的,你说你吃什么?就这个套餐好吧?我把饮料给你换一下,这个自带的饮料可难喝了。”   杜念喜最后一句话故意压低声音说,何知寒朝他点头,看杜念喜收走菜单,然后对他微微鞠了一躬:“您稍等。”   转身后便飞快走到和厨房的连接处把刚刚那张纸条撕下来,贴在墙上后冲里面喊:“胖子!还有个套餐!”   何知寒坐在这里来来往往看杜念喜招待客人,到了晚餐餐点人变多,每进来一个人他都大声喊一声欢迎光临,杜念喜忙得没功夫喝水,何知寒听着他的声音从清脆慢慢变哑,突然有点后悔让他打工。   何知寒一直坐到了杜念喜下班,杜念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头上的帽子都歪了点,何知寒起身看他脱了帽子和围裙朝自己走来,眼底映着疲惫的红血丝,走到何知寒面前却粲然一笑:“我是不是很厉害?”   何知寒伸手牵过杜念喜朝外走,杜念喜的声音沙沙地还在继续问:“你是不是没想到我能坚持下来?”   何知寒一直沉默到上车,杜念喜撅着嘴嘟哝何知寒不理自己,等刚系好安全带后何知寒突然凑过来吻住杜念喜,他搂着杜念喜的脸亲吻他干燥的嘴唇,吻毕,何知寒的声音在车里低低响起:“明天不干了,我养你好不好?” 第39章   何知寒眉眼深邃,认真地盯着杜念喜,杜念喜嘴唇被他亲得泛红,他浅浅地笑了下:“我才不,我今天就开始拿小费了,老板说我讨喜,说要提拔我当领班。”   何知寒眼中有些热,他嗯了一声:“你当然讨喜。”   与大家想的不一样,杜念喜非但没有很快放弃,却是越做越来劲,中餐厅原来的领班是个比杜念喜还小了两岁的香港男孩,叫波比,普通话不太标准,人也比较沉默,因为长得不差,做事利索,所以老板任命他为领班,自从杜念喜来了之后虽然一开始很多工作不熟练,但是熟练之后从接待客人和灵活度来说都比波比要好很多,所以半个月之后领班就从波比变成了杜念喜。   杜念喜在这里打工之后何知寒和图漫颐他们都来过,后来因为何知寒几乎天天要开车绕半个帕萨迪纳所以杜念喜勒令他一周只准来三次,今天餐厅里又出现了一个熟人,但杜念喜难得没有热情地端着菜单跑过去,而是推了推站在自己身边的波比:“波比,那个花臂男,你去招待。”   波比阴阴地看了眼杜念喜,杜念喜威胁地朝他抬起下巴,波比只能拿着菜单过去给陆卯点单。   “我不要你来点菜,杜念喜呢?这工作还是我给他找的都不来招待我一下?”   陆卯看着眉清目秀的波比道,波比淡淡道:“他忙。”   “你给我点的我不要,我就要杜念喜点,让他过来。”   陆卯的语气很贱,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杜念喜就没有理过自己,陆卯不信邪,想故意来逗逗杜念喜,谁要面前这个看起来丧气得不行的小男孩点。   波比看向杜念喜的方向,杜念喜慵懒地走过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语气敷衍:“吃什么?!”   波比将菜单放到桌上,自己悄悄退了出去,然后迅速跑去老板办公室。   老板出来的时候杜念喜还吊儿郎当地站在陆卯桌前,一副你爱吃不吃的样子。   “杜念喜。”   老板声音严肃,杜念喜转过头看老板,又看到老板身边表情带着些许暗爽的波比,意识到波比做了什么。   “你对客人这是什么态度?”   老板不像老板娘那么随意,整个人一板一眼的,杜念喜站直,表情却还是不屑的。   “波比你来招待这桌客人,杜念喜跟我去办公室。”   老板就像高中时候的班主任一样,杜念喜用力把菜单往桌上一扔,刚准备上楼的老板回过头来吼杜念喜:“立刻!”   杜念喜走过波比的时候狠狠撞了他一下,波比没留神,直接朝边上摔了,陆卯一把抓住波比的手臂,波比瞪着他,陆卯挑了下眉松开波比,语气随意:“点吧。”   毫无疑问杜念喜被老板骂了一顿,还停了他的领班职,让波比暂代,晚上波比见到杜念喜的时候眉梢都写着得意,杜念喜谋划着怎么把波比这个仇报回来。   第二天陆卯又来了,波比现在是领班,所以他指挥杜念喜:“去给那个花臂点单。”   杜念喜愤愤不平地拿着菜单过去,眼神空洞地盯着陆卯:“请问您点什么?”   陆卯看杜念喜的样子好笑:“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   杜念喜点点头:“嗯,你点什么?”   “我找那个小孩儿。”   陆卯看向站在不远处盯着杜念喜看热闹的波比,杜念喜声音凉凉的:“自己叫。”   顿了下,杜念喜不知怎么突然回神,整个人精神起来,眼神锐利:“你找他做什么?”   “你看上他了对不对?”   杜念喜压低声音,语气里带了点幸灾乐祸:“行啊我帮你叫他。”   很快波比就拿着菜单过来了,一脸冷漠:“点什么?”   陆卯抬眼看着波比寡淡的表情,拿过菜单很敷衍地看,然后双手交叉垫在脑后,语气荡漾:“你推荐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波比眉头微皱,迅速给陆卯下了几个自己拿提成的菜。   “哎,那个花臂看上你了。”   杜念喜故意大声在后厨对在下菜单的波比说,好几个厨师看过来,杜念喜凑过去看菜单:“啧啧,都是提成最高的菜啊。”   波比抿着嘴继续下单,不理杜念喜。   “他很有钱的,你不用工作了,让他包养你就行。”   杜念喜追着波比说,他还对陆卯骗了何知寒的一万刀念念不忘。波比转过身皱眉盯着杜念喜:“你烦不烦!”   “那个!我这里加瓶啤酒!”   陆卯在大堂朝他们这里喊,杜念喜走上前拉着波比的手,声音很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从店里偷菜回去。”   波比整个人一怔,不可思议地盯着杜念喜,杜念喜轻笑一声:“你听我的,跟那人在一起,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就不告发你。”   波比眼神阴沉沉的,杜念喜扯着嘴角笑了下,静静地盯着波比,波比咬了咬牙,从边上冰箱里拿了瓶啤酒朝陆卯走。   反正是他们先招惹我的,杜念喜想,波比就是个心机婊,前两天还故意把自己整理好的餐桌弄乱,他和陆卯这种表面上就不是好人的正好相配。   杜念喜的复仇之路十分顺利,波比和陆卯交往一个星期之后陆卯就给波比钱让他买车,中餐厅的小仓库里杜念喜靠在架子上数钱,数完他弹了弹那沓钱,抬头看波比:“正好一万刀,行了,我不告发你了。”   波比转身就准备出去,杜念喜拉住他:“你要干嘛?”   波比眼神冷淡不耐:“去和他分手。”   杜念喜吃惊:“你疯了?你不是缺钱吗?还特么天天偷东西回去,他给你钱不挺好?”   波比朝杜念喜翻了个白眼。   波比拿开杜念喜拉着自己的手走了出去,杜念喜藏钱的功夫就听到外面乒乒乓乓响了起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情的波比同学把陆卯给甩了。   爽!杜念喜立刻出去看热闹,果然,陆卯砸了个杯子,揪着波比想拉他出去,一脸愤怒疯癫。   杜念喜靠在墙上看热闹,餐厅其他员工都上去拉开两人,老板回头看杜念喜:“你看什么看!过来帮忙啊!”   陆卯力气很大,样子又吓人,女员工不敢上去,杜念喜撇了撇嘴,走上去,但依然站在一边:“你要不要脸啊?人家都看不上你了你还巴巴往前凑什么呢?”   杜念喜恶狠狠地冲陆卯说,陆卯像是没听到杜念喜的话,拽着波比不放手,声音冰冷:“你跟我出去讲清楚。”   “我靠”,杜念喜嘟哝一声,也进入了拉架团队,整个中餐厅乱成一团,这时候两方人马突然都往后撤退,拉波比的人一起往下倒,陆卯也往后狠狠退了几步,只有杜念喜站在原地,满嘴的血。   “非他妈要我上嘴。”   杜念喜擦了下嘴上的血,陆卯手上两道非常明显的牙印,他捂着手腕盯着杜念喜:“关你屁事啊!”   杜念喜呸了一声吐掉嘴里的血水,对慌忙跑进来的外国看门老头道:“Call the police!”(报警)   外国老头立刻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了911,陆卯三两步走过去夺下外国老头的手机按灭,看了眼杜念喜,又看了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波比,声音低哑:“你等着。”   “等个屁!快滚!”   杜念喜就差从边上拎个凳子砸上去了,陆卯很不甘心地离开了,老板把杜念喜和波比叫去办公室训了一顿,因为一万块钱的原因所以杜念喜把责任都揽给自己了,领班还是波比当,其实薪水差不了多少。   回去后杜念喜把一万块给了何知寒,何知寒问他怎么突然有的钱,杜念喜把自己策划的这一整件事都告诉了何知寒,但何知寒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结果何知寒的预感没错,下半夜的时候波比给杜念喜打电话,说陆卯在砸他家的门。   杜念喜和何知寒连夜赶去波比住的地方,深更半夜那个小区外聚集了一圈人,说有个疯子半夜砸门把大家都吵醒了,最后有个亚洲男孩跑出来把那个疯子领回了家。杜念喜根据波比给他的地址找到了他家,门很快就开了,陆卯光着上身过来开门,眼神带着敌意:“波比让你们来的?”   杜念喜不管陆卯挡在门口,自己冲进去,看到波比正坐在床上穿衣服,表情看起来很冷静,似乎没发生什么事。   “你还好吗?”   杜念喜坐到波比边上,有些担忧,波比朝他点头:“没事,那个傻逼喝多了找不到地儿捅。”   “你放屁!”   这时陆卯走了进来:“我那是不忍心动你。”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灯,波比的样子阴测测地看着陆卯,杜念喜抬起头瞪陆卯:“你他妈要不要脸啊?倒贴都不要你你还凑上来,我改天就给波比介绍个大学生,远离你这种社(会(混子。”   “杜念喜。”   陆卯还没说话,何知寒先开口了,他看了眼坐在床上的波比,又转向边上似乎很想帮忙的杜念喜:“你出来。”   杜念喜皱眉,站起来走到陆卯面前:“你再敢欺负他我找人弄你啊。”   威胁完陆卯杜念喜跟着何知寒出去,到了客厅何知寒才开口,眼中无奈:“你看不出来波比对陆卯有意思吗?”   杜念喜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怎么可能?波比讨厌死他了。”   一开始何知寒听说杜念喜给陆卯搞了这么一出的时候担心陆卯之后会做出对杜念喜不利的事,现在看来何知寒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只是杜念喜显然也多操心了,波比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厌恶陆卯,充其量还没想好罢了。   杜念喜闷闷不乐地跟何知寒回去了,他是真的担心波比,两人一开始虽然有竞争,波比性格又阴阳怪气,但是相处久了杜念喜已经把他当成弟弟了,现在遇到陆卯那种恶霸,何知寒还不准自己把他带回家,杜念喜坐在副驾上意见很大。   “你最近很适应中餐厅的工作吗?”   何知寒边开车边问,杜念喜看波比不给自己回信息,低低地嗯了一声,何知寒之后再没说话,直到到家杜念喜才知道他什么意思。   既然还有力气去帮其他人打抱不平,还不如留着力气和何知寒做一些深入交流。   杜念喜刚进家门就被何知寒按在了门上用力亲吻,何知寒前阵子考虑到杜念喜工作太累都忍着没有动,现在杜念喜精力充足,夜也还长,何知寒便不用再忍了。   杜念喜搂着何知寒的肩膀被他抱起来,何知寒抱着杜念喜把他压到客厅的沙发上,一只手按着杜念喜的下巴亲吻,一只手去脱杜念喜的衣服,杜念喜唔唔地跟他撒娇,何知寒任他双手在自己胸前扯衣服。   进去的时候何知寒很用力,杜念喜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想并起双腿把何知寒挤出去一点,可是何知寒有力的手掰着杜念喜的大腿,让他根本没有合上的余地。   “呜呜你轻一点,呃…唔…”   杜念喜声音破碎地朝何知寒呜咽,何知寒嗓音微微泛哑地在杜念喜耳边低喘,他将自己狠狠送进去,紧紧抿着唇不理会杜念喜可怜兮兮的求饶。   洗澡的时候杜念喜软软地贴在何知寒身上,娇嫩的皮肤上印着点点令人遐想的斑块,何知寒吻了吻杜念喜红红的眼皮,将手伸进杜念喜里面帮他清理。   “你每次都不用套……”   杜念喜声音嘶哑地控诉何知寒,何知寒沉默地给他清理,没有辩解。他从第一次开始就不想隔着一层膜触碰杜念喜,他想把自己最深沉隐密的欲望通通灌入杜念喜体内。   两人躺到床上的时候天已经微亮。杜念喜沾上枕头便立刻昏睡了过去。   很巧的是,这一天中餐厅的领班和副领班一起请假了。 第40章   得知波比真的和陆卯在一起之后杜念喜每天和波比一起值班的时候都会调侃他,只不过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中餐厅来了一对打扮得体的老夫妻,杜念喜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你去点单。”   杜念喜几乎要把头低到地底下,把菜单扔到波比怀里,波比看热闹地看着杜念喜,眼里亮亮的似乎知道些什么:“我是领班,你去。”   杜念喜抬头瞪了眼波比,波比难得幸灾乐祸地笑,杜念喜很快反应过来:“妈的是不是陆卯那个傻逼干的?!”   波比没说话,只是拿过菜单去给那对老夫妻点单了,杜念喜一直站在饮料吧台不动,他隔着那么远都能感觉到爸妈一直在看自己。老板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杜念喜在偷懒说了他几句,杜念喜只能拿着抹布去收拾桌子,他低着头,心跳得飞快,父母的眼神沉重又急切,杜念喜随便抹了两下桌子立刻逃去厨房了。   但是饭点很快就到,陆陆续续中餐厅来了许多人,杜念喜再不出去怕是要被老板臭骂一顿,他心一横就挺胸抬头走出去了,当看不到坐在最里边那桌的爸爸妈妈。   杜云书和闻芝的眼神全程心疼又震撼,他们家宝贝什么时候这样辛苦过,还要对着陌生人陪笑脸,他们发觉杜念喜黑了点,瘦倒是没瘦,只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快到下午两点餐厅人都快走光的时候闻芝眼睛里的眼泪快憋不住了,她幽怨地看着杜云书:“你说让他吃吃苦,你看宝宝现在!这么吃苦你不心痛吗?”   杜云书自觉是一家之主,所以还端坐着,但是看了两个小时杜念喜跑来跑去,到后来几乎没有坐下过,心里也是酸到了极点。   “小同学,你过来。”   杜云书朝波比招手,波比看了眼在整理空酒瓶的杜念喜,抬腿走了过去。老人家的声音很苍老,听在耳中让人莫名心疼。   “你能不能,让那个男孩子,过来给我们结账?”   杜云书指着杜念喜的背影道,波比点点头,朝杜念喜走去。   “3桌让你去结账。”   杜念喜背对大堂,用胳膊肘推了推波比:“你不能去吗?”   波比听到杜念喜吸了吸鼻子,低头看他:“哟,哭了啊?”   杜念喜刚刚跑来跑去,余光看到父母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两位老人对自己期待的、充满爱意的、却又含着些微胆怯的目光让杜念喜浑身上下都泛起酸涩,他抓着塑料筐,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溢出来。   波比将账单粗暴地塞到杜念喜手里,说了声:“我去厨房了。”便迅速跑到后面去,没有给杜念喜一点逃避的余地。   杜念喜照了照玻璃瓶,看到瓶身上自己的表情还算正常,才拿着笔和账单走到父母面前,他一直低着头,开口时声音微哑:“您好,共消费243美元。”   闻芝眼睛通红地看着杜念喜,杜念喜只抬了抬眼皮,看到妈妈的样子就受不了了,率先嘴角一撇,眼泪从眼眶里“刺溜”掉了出来。   “宝宝诶~”   闻芝颤颤地喊了一声,杜念喜将账单往桌上一扔,蹲下来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他忍不住了,又不想被爸妈看到自己哭的样子,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闻芝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把手伸到杜念喜头上抚摸,边摸边哭:“宝宝这么辛苦,爸爸妈妈的心要痛死了。”   杜念喜的眼泪决堤,他抬起头,抽噎着说:“你们…不要结账了,我…从我的工资里扣。”   这句话刚说完连杜云书都憋不住了,他脱下眼镜过来搂住杜念喜:“宝宝长大了,长大了。”   他们的杜念喜从来都是捧在掌心上,钱这件事杜念喜是完全没有概念的,两老哪成想有一天杜念喜会说出这种话,非但不让他们不付钱,还提到了“工资”两字。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何知寒来的时候杜云书差点就冲上去揍他了。   “你不是爱喜喜吗?!让他来这样的地方打工!我们喜喜一个中午没喝水!”   杜念喜拉着父亲,眼睛还是红的:“爸,是我自愿来的,我不是说过了么。”   何知寒收到陆卯的视频就来了,视频里一家三口的眼睛一个赛着一个红。   何知寒盯着杜念喜的父母,礼貌地叫了叔叔阿姨。闻芝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杜念喜身上,心疼地抓着杜念喜的手看他洗杯子被钢丝球扎破的伤口,稍不留神又要哭出来。   杜念喜带着父母坐上了何知寒的车,杜云书的两个助理住酒店。   到了何知寒家,杜念喜的父母在房子里看来看去,闻芝从卧室里出来,眼神压抑而无奈:“宝宝现在一直跟他一起住?”   她问杜念喜,杜念喜点点头,眼神带着讨饶。   “爸爸妈妈给你买个房子吧,你要是喜欢餐馆我们也给你开一个好不好?不这样吃苦了,你爸看到姓陆的小伙子发给他的照片急得心脏病都快犯了。”   果然是陆卯,杜念喜心想,他不知道又跟自己爸妈敲了多少竹杠。   杜念喜对着母亲摇摇头,一张漂亮的脸蛋此时写满拒绝:“妈妈,我就是想跟何知寒在一起。”   家里陷入了沉默,杜云书坐在沙发上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愤愤:“在飞机上不就决定好了吗?不管他了!你又跟他说什么?这么辛苦的工都打了,你还想把孩子逼成什么样?!”   杜念喜愣愣地看着自己喘大气红着脸吼的父亲,连何知寒的表情也带着些微错愕。   闻芝捂住额头,连连点头:“好,好,不管了,宝宝,我们不管你和谁在一起了。”   杜念喜张了张嘴,一时信息量太大,没能接收得过来。   “但是宝宝不打工了,我们受不了,好不好?宝宝只要享福就好了,健健康康安安全全的,可不可以答应我们?”   杜念喜一度窒了窒,反应过来之后用力地点了两下头:“好,好。”   闻芝愤怒地看向何知寒,眼底都是被抢了儿子的恨:“你过来!”   何知寒顿了一秒,走到杜念喜身边,闻芝语气依然很差:“要是我们发现,宝宝和你在一起,还在吃苦!我们拼了两条老命都不会放过你!”   闻芝说着说着又开始哭,杜念喜主动给闻芝擦眼泪,何知寒顿时觉得,本以为面前的是一座大山,没想到砸开一层石头之后,里面其实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山洞。   他对闻芝说了声好,声音不高确是这辈子最深沉的一个承诺。   闻芝和杜云书说要在这里考察一段时间,其实就是想多和杜念喜呆一阵子,杜念喜暂时和中餐厅请了假,在这段时间里陪父母在美国转转。   闻芝和杜云书本来打算找个房子住出去,他们看到何知寒就心烦,虽然实在没办法地答应了这件事,但还是心烦,像是心上一块肉被何知寒挖了去似的。结果杜念喜带他们住到了何知寒送自己的房子里,两位老人错愕的同时又怀疑,怕杜念喜和何知寒租了个房子来骗自己。   “他是何卓的孙子,老爸,他比你有钱。”   杜念喜小声把这个大秘密告诉了爸妈。 第41章   杜念喜把何知寒的事告诉了二老,两位老人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一段往事,纷纷唏嘘,不过唏嘘归唏嘘,对何知寒依然没有太好的脸色,杜念喜知道这是个长期战,他不指望他们一下子就接受何知寒。   杜云书和闻芝在加州呆了一个多月才走,这时候何知寒也快要放寒假,杜念喜因为父母所以先跟他们回了国,两人开始了一段短期的异地恋。   杜念喜已经毕业,他跟武志宁放的狠话没错,他确实拿到了优秀毕业生的奖状,只是那时候自己在德国,是王垚帮他领了。   王垚现在在一个做区块链的互联网公司当技术顾问,虽然专业不对口但他头脑灵活,很快能上手这些东西。   杜念喜回了国便没和爸妈住在一起,他回了H市去找王垚他们,王垚是白领,双休,乐潇转了系保了研,想也知道有多少猫腻在里面,杜念喜回到H市之后只有乐潇一个闲人了,他俩去了恩佐故地重游,明明不到一年的时间,总觉得什么都变了。   “你那姘头,赵泽喧。”   乐潇拿着酒瓶语气调侃,杜念喜白了他一眼:“别放屁!”   乐潇挑眉,喝了口酒:“听说他得了艾滋。”   杜念喜睁大眼睛身子向前倾八卦起来:“不是吧?”   乐潇点点头:“应该是的,你没和他有过什么吧?”   杜念喜嗤笑一声:“有个屁,那他现在呢?”杜念喜对于别人的八卦向来乐此不疲,乐潇摇了摇头:“他家挺有钱的,现在控制得好艾滋病也能活到七八十岁,就是那些跟他睡过的人挺惨的。”   杜念喜啧了一声,感慨自己当初守身如玉:“我还挺有先见之明哈。”   “谁能想到那么浪的杜念喜这辈子只有过一个男人呢。”   乐潇揶揄他,杜念喜反驳,掰着手指头算:“哎,我就是牛逼行不行,我男人长得帅、有钱、聪明、还对我死心塌地。”   说到这里杜念喜立刻掏出手机打开之前的gay群,现在里面换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结果巧的是他刚点进去就看到何知寒的照片,好几个小gay发“舔”的表情,那个发何知寒照片的号似乎很了解何知寒,还发了一段话说:“何知寒在天文学院上大二,目前在美国交换,跟前大四的公交车在一起过,后来分手了,他明年就回来了,大家洗干净屁股啊。”   里面稍微知道一点杜念喜的纷纷参与发言:“我知道,是不是大四那个暴发户?最后还拿了优秀毕业生的。”   “对!他和赵泽喧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我靠不会有病吧?何天菜和他睡过,那岂不是???”   “别瞎说!何天菜要是有病出不了国好吧,他们早就分了。”   “有人有何知寒的联系方式吗?我下个月去加州,先帮你们试试「偷笑」「偷笑」”   屏幕前的 “公交车暴发户”本人骂了句“麻痹”,把自己之前跟何知寒在加州拍的好几张照片通通发进了群,然后发了句:“谁他妈说老子公交车呢?来出来,我现在就在恩佐,过来当面说。”   群里新来的孩子们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他们天菜抱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寸头的照片,群里好几个老人被杜念喜炸了出来,赶紧起哄:“牛逼啊你们还在一起呢!各位弟弟,这个就是杜念喜本尊啊!何知寒那个唯一公开的男朋友!”   “放屁!他就我一个,唯一公开你妈呢!”   杜念喜在群里和大家吵得火热,当然对于学弟们对自己的崇拜和吹捧也是飘飘然,这时候有正在恩佐的群友顺着杜念喜的发言找了过来,杜念喜很好认,又是暴发户,自然是在最贵的卡座那边,几个学弟还是很有礼貌地问了杜念喜:“请问你是杜念喜学长吗?”   杜念喜挑眉,指了指边上的位置:“坐啊,学长请你们喝酒。”   几个小“姐妹”立刻欢快地坐了下来,眼神时不时往乐潇身上嫖,杜念喜朝他们摇头:“别看了,直的,比他妈钢铁还直。”   乐潇被几个学弟瞟地混身难受,拿了杯酒进舞池了。   “学长……”   几个小gay想跟杜念喜搭话,杜念喜抬了抬头:“何知寒就别问了,我的,你们问别人吧,赵泽喧怎么样?哦对他有病,最近学校新来什么不错的嘛?”   三人同时激动地点头:“有有有!体育学院的!但是我们不知道直不直,看不出来。”   杜念喜向来助人为乐,立刻让学弟们把那个体育学院的照片和视频给自己看,长得确实很有1相,大概有何知寒那么高,比何知寒黑,样子看起来很凶。   “像直的。”   杜念喜下了定论,但是他在第一眼见到何知寒的时候也这么和王垚说了,所以他的判断其实并不准确。   但是三个学弟觉得杜念喜能睡到何知寒这样的男人,除开他的外貌,也肯定有一定的手段,所以纷纷对杜念喜展现了满分的信任:“他真的很攻,感觉被他睡一次这辈子都值了。”   有个学弟看着那个体育生捂着心口说,杜念喜嫌弃地看着那个学弟。   “可是他不怎么理人,训练也不理我们,我加了他微信已经单向他一个多月了。”   “这么屌?!”   杜念喜一脸不屑:“平时在哪训练?”   他看三个学弟春心泛滥表情又无奈纠结的样子真想骂一句他们废物,喜欢就脱了衣服上不就行了么,想这么多。   “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杜念喜学着辅导员摇头感慨:“明天谁跟我去会会他?”   杜念喜问他们,三人眼神突然变得复杂,杜念喜骂了句脏话,从手机里翻出何知寒的照片“你们看看,我男人长这样,还惦记你们那直不直的体育生?不说他没何知寒帅,就单论脑子,你想想,高中读体育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能和我家市状元比吗?”   三人被杜念喜说得一愣一愣的,杜念喜从茶几上端了杯酒:“我特么好心当成驴肝肺。”   三人立刻被杜念喜一通洗脑,其中一个叫白昭的男生说明天带杜念喜去叶流训练的地方找他,不过给杜念喜提了醒,说叶流脾气不好,可能还会打人。   杜念喜嘲笑他们怂,第二天到了场馆里,刚进去步子就停住了,转过头问白昭:“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他练的是铅球标枪?”   就算不打人,不小心砸到金宝宝杜念喜也是不好的。   白昭连忙说不是:“他是篮球生,但是他们的休息室都在这个馆里。”   杜念喜挑了下眉,避开那些粗犷的标枪铅球声,走到白昭给自己指的篮球生休息室门口,他转过头,发现白昭停在了五米开外,白昭来蹲过叶流好几次,估计叶流再看到他可能要连人带杜念喜扔出去。   杜念喜果断地敲了篮球休息室的门,有个起码两米的男生开了门,粗声粗气地问杜念喜:“找谁?”   杜念喜倚在门框上:“让叶流给老子出来。”   篮球休息室安静了两秒,那个长得三庭五眼的体育生走了出来,低头看着杜念喜,眉头皱着盯着杜念喜,他看多了这样来找自己的gay,很厌恶。   “给你五万块钱。”   叶流一愣,杜念喜朝他挑眉:“帮个忙。”   “干什么?”   叶流开口问。   杜念喜指着快走出十米的白昭:“跟他睡一觉。” 第42章   叶流跟看傻(逼一样看着杜念喜,篮球室里一群人起哄:“哦吼,叶流牛逼,一晚上值五万块钱!快睡!睡了请弟兄们喝酒!”   杜念喜不顾叶流的眼神,再次问:“睡不睡?”   叶流双手抱臂,斜斜地打量杜念喜,杜念喜表情却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他翻了个白眼:“玩儿不起。”   “睡。”   叶流声音低低地开口,杜念喜眼神亮了亮,刚准备朝白昭招手,叶流继续开口:“睡你,不要钱。”   杜念喜愣了下,顿时笑了,他伸手拍了下叶流的肩膀:“小嘴挺甜啊,不过哥哥不给睡。”   叶流眉眼浓密,他眼前是杜念喜嚣张跋扈的样子,像一颗价值不菲肆意发光的钻石。   “我想睡怎么办?”   叶流像一头对猎物跃跃欲试的狮子,让杜念喜突然觉得有点危险。   “没劲。”   杜念喜嘟哝了声转身就走,手腕却被叶流一把拉住,叶流力气非常大,杜念喜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叶流拉到了单独更衣室。霸王硬上弓地将杜念喜按在门板上,杜念喜意识到了事情的发展和自己预估的完全相反,他骂了句:“滚。”想推开叶流,叶流却死死按着杜念喜的手脚,他勾了下嘴角:“我突然觉得你很眼熟。”   “眼熟你妈呢,滚!你知不知道我对象是谁啊?傻)逼!”   杜念喜占着口舌之快,叶流的眸色却越来越深,等杜念喜一通骂完,叶流才又凑近了他一点,几乎能闻到杜念喜昨晚用的沐浴乳的味道:“你毕业了吧?武志宁现在调来体育学院当辅导员了,跟我们说过你,说不要仗着家里有钱就无法无天。”   杜念喜恶狠狠地盯着叶流,更衣室隔间的地方很小,叶流几乎贴在了他身上:“放开老子你聋了是吗?”   杜念喜别着脸,叶流的呼吸打在自己脸颊上,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武志宁讲了挺多关于你的事儿的,我一直很感兴趣。”   叶流靠自己越来越近,杜念喜急得眼眶发红:“滚啊!”   叶流微微松开杜念喜,却还是把他困在自己和墙板之间让杜念喜没法离开。   “我不直。”   叶流自曝性向,杜念喜白了他一眼。   “不过学校里那些0没什么意思,学长。”   叶流喊杜念喜,他声音里带了些轻佻和蛊惑:“你水应该挺多的吧?好想射在你脸上啊。”   叶流伸手按住杜念喜的下巴,杜念喜眼中含了些水,却死死憋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他终于发现了,这个叶流是个变态。   “我可以把你干射。”   叶流用大拇指摩挲着杜念喜的脸颊,杜念喜现在在虚张声势:“你放不放开我?”   叶流朝前凑了一步,将腿塞到杜念喜双腿之间:“我这么大,比你男人大吧?”   杜念喜的腰身被叶流那个硕大的东西死死抵着,他侧了侧身子,叶流低头亲了下杜念喜的脖子,瞬间将他放开,杜念喜甚至来不及骂他,红着眼睛从更衣室逃走了,后面的叶流眼底深不可测,脸上是一种尽兴的刺激。   杜念喜一口气跑到校外,打了辆车回家,回到家就打开电脑给何知寒敲视频,这时候何知寒那边应该还是深夜,但是何知寒很快接了,他开了灯,看到屏幕里滴滴答答掉着眼泪的杜念喜。   “怎么了?”何知寒的表情紧缩。   “我遇到一个变态。”   杜念喜微微低着头小声说,何知寒皱着眉:“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里。”   杜念喜鼓了鼓嘴,把委屈都写在脸上。顿了顿他又补充:“安全的。”   何知寒的表情不甚好:“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念喜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去找叶流这件事说了出来,何知寒在那边沉默了好几秒,眼神变得锋利冰冷,杜念喜自觉做了错事,低声道:“你回来之前我哪儿也不去了,呜呜呜我好想你。”   杜念喜乖乖认错,撒娇道:“你别这样看我嘛,我知道错了,你安慰安慰我,我刚刚被那个变态吓死了。”   “叫什么?”   何知寒声音冷冷地问,杜念喜没听清,何知寒又问:“他叫什么?”   杜念喜垂了垂眼:“叫…叫叶流。”   何知寒淡淡地嗯了一声:“我还有半个月回去。”顿了下何知寒又说:“你可以来跟我一起过完圣诞。”   杜念喜张了张嘴:“我再去美国吗?”   何知寒盯着屏幕里眼睛嘴巴都透着红的杜念喜,想到他刚刚被人那样桎梏住无法逃脱,浑身都泛着火气和躁郁。   “算了,这里最近很乱,别来。”   何知寒也是一时嫉妒加生气,他看到杜念喜认真考虑要不要来的时候就心软了,杜念喜盯着何知寒嗯了一声,何知寒继续道:“不准去酒吧了,去L省你爸妈身边待着都行。”   “可是我想在这里等你。”   杜念喜直勾勾地盯着何知寒,何知寒叹了口气:“好,等我回来。”   “买好避孕套等我回来。”   何知寒的声音哑了些,杜念喜一下子就笑了,目光令人遐想,他点点头:“我买一冰箱等你。”   跟何知寒视频完之后杜念喜确实呆在家里吃了两天外卖,直到第三天,他收到一条陌生信息,语气嚣张跋扈:“给不给操,有没有个准话?”   杜念喜一看就知道是谁发来的,他回了句:“我日你全家。”之后就把这个号拉黑了,结果很快gay群开始艾特杜念喜,里面好多小gay骂杜念喜绿茶婊心机婊,说他又当又立,还说他能塞得下九头龙,杜念喜被骂得恼火,跟那群人对骂了好久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叶流在学校公开找杜念喜,发状态说想上杜念喜问有没有人知道杜念喜住哪儿,还重金悬赏,之前大家都知道杜念喜答应了几个学弟帮他们搞定叶流,结果没想到自己先把叶流勾引了去,这样不是绿茶是什么?   杜念喜把叶流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很快给他打过去,劈头盖脸一顿骂,叶流安静地听完了杜念喜的数落,云淡风轻道:“你家住官渡一号是吗?”   杜念喜牙根发痒:“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啊?几把痒剁了行吗?”   叶流的声音十分自在轻松:“不行,我人虽然姓叶,但几把姓何,还挺金贵的。” 第43章   杜念喜拿着手机的手一顿:“你在说什么东西?”   “呵,没什么。”   说完叶流就把电话挂了,杜念喜越想越奇怪,什么叫几把姓何。挂了电话后叶流没再骚扰杜念喜,杜念喜找到那个gay群的群主,给他发几千块钱红包,把群主让给了自己,然后杜念喜把那几个骂他骂得凶的全都踢出了群。   过了两天是周六,杜念喜晚上请王垚吃饭,是正规的西餐厅,开到九点关门,人均一千五的样子。   刚坐下王垚就开始拍拍拍,自拍、和印有餐厅logo的餐具合照、和帅气的欧美服务生小哥合照,杜念喜抱臂嫌弃地看着他:“你搞什么?”   王垚放下手机一脸幽怨:“你不懂,这个圈子太市侩,人家看你穷看你寒酸都不搭理你的,你看我这身范思哲。”   王垚看了看周围没人,凑过来和杜念喜说:“A货!还买了我两千多块钱。你都不知道我们公司那些人有多看人下菜碟,今天我来AI吃饭一定要发够九张图才行。”   说着王垚又开始拍照,杜念喜表情有些复杂,他叹了口气:“别穿A货了,吃完饭我带你去扫货。”   杜念喜说到做到,离开西餐厅后他带着王垚去了A1,是全H市奢侈品牌最全的高档商场,从八点扫到十点,王垚从最开始笑成一朵花到后面被杜念喜的气魄搞得快哭出来,杜念喜一个俨然带女友扫货的富二代。   杜念喜叫的专车先把王垚送回了他租的房子再回官渡一号,路上杜念喜坐在后座玩手机,等开出去半小时才发现不对劲。   “哎你是不是绕路了啊?我家在市中心。”   心想这个司机是不是有点傻逼,专车都拿一趟的价,绕路客人根本不会加钱。   “没绕路,我家就是这个方向。”   司机声音沉沉地响起,杜念喜脑中警钟大震,他几乎要跳起来,这个声音虽然不是十分耳熟,但他还是认得的。   叶流从后视镜看到杜念喜呆滞震惊的表情,朝他笑了下:“你的专车司机在停车场睡觉呢,给我拖出来了,怎么?嫌弃我当司机。”   “停车。”   杜念喜声音发紧,他看着叶流的后脑勺,下意识把手机打开,就在这时叶流一个甩尾,杜念喜手上的手机不知甩到了了车里哪个角落。   “我操)你妈!”   杜念喜的心脏悬在空中不稳地跳跃,他虽然心大,但也知道什么是危险,此刻就是。   叶流转过头来看杜念喜发青的脸色,杜念喜猛地踹了两脚车门,车门被叶流锁得很死,根本打不开。   “不是你让我停车的么?我停了。”   叶流一双桃花眼含笑地盯着杜念喜,杜念喜弯下腰去找手机,刚刚抓到手机就被叶流一把抢了去。   叶流另一只手死死握着杜念喜的手腕:“你要打电话给谁?”   虽然他在笑,但眼神凉凉的,杜念喜直视叶流,眼里也露出厉色:“你有病去治,让老子下车。”   叶流却仿佛听不到杜念喜的话似的,他把玩着杜念喜的手机:“我想想,你是不是要打给何知寒?”   杜念喜一听到何知寒的声音立马慌了:“你不准给他打电话!”   这样何知寒还不得急死,叶流挑眉,握紧杜念喜的手翻他的通讯录,在那个被爱心包围的一栏里找到何知寒的名字,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杜念喜很狠骂了句脏话,他想低下头咬叶流的手,叶流却反手一转将他的手别了过去。   “啊!”   杜念喜的手腕一阵剧疼,眼里顿时灌进眼泪。   那边很快接了,杜念喜却因为手腕的疼痛而忽略了何知寒的那声:“喂。”   杜念喜用另一只手狠狠掐叶流的手,并大喊:“我日你全家!”   “杜念喜?”   那边的何知寒问了一边,杜念喜的动作顿时就停了,他红着眼眶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显示通话的时间,一时连大气也不敢喘。   “哥。”   叶流的声音如黑夜鬼魅般淡淡响起,带了些调笑的味道。   何知寒那边整整沉默了有五秒,杜念喜的眼眶已经沉不住眼泪,他搞不懂现在什么状况,只是又怕何知寒担心自己,又觉得自己没用。   “你放了他。”   何知寒的声音隔着半个地球传过来却无比清晰,咬字非常用力。   “哥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   杜念喜轻哼一声,叶流又把他的手腕掰了过去一点:“你放开老子!”   杜念喜疼得带着哭腔喊,那边是何知寒,自己更加忍不住要掉眼泪。   “放了他,什么都给你。”   何知寒的语气听起来很冷静,平静语气下却是无数暗潮在涌动。   叶流勾唇笑了下,按灭了手机,将手机扔到副驾上,松开杜念喜,重新发动车子,杜念喜被他一个加速甩倒在座位上,他按着自己发青的手腕艰难地坐了起来,突然冲到驾驶座一把扯住叶流:“我)操你用老子威胁何知寒,特么跟老子一起死!”   杜念喜下了死力气去扯叶流,叶流反应迅速很快踩了刹车,杜念喜人瘦,又没有安全带,因为惯性一下子冲到驾驶室,半个身子直接撞上了仪表盘,叶流将他一把抓住,杜念喜还未来得及喊疼便被叶流按在了副驾驶,叶流一只手按着杜念喜一只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压住杜念喜的身体。   “你别逼我现在就动你。”   杜念喜眼睛睁得很大,慌张和害怕的情绪还没来记得切换,叶流突然俯下头在他脖子处张开嘴咬了一口,杜念喜被叶流困着不能动,叶流咬得很用力,杜念喜重重地呼气,叶流退开的时候他看到叶流唇间残留着血色。   杜念喜皱着眉伸手捂自己脖子,手上带下来一些血丝,叶流眼底涌着狠戾:“别逼我。”   说完他重新开车,杜念喜却不敢再动,他怕叶流真的做出什么事。   叶流的车停到城边一个还不错的小区,他的车直接进地库,从下车到上楼全程搂紧杜念喜,也根本没有碰到什么人。   杜念喜被他劫持到了家里,叶流家不小,装修简洁,进去后他就松开了杜念喜,杜念喜快速远离他,叶流轻蔑地笑了下。   “你到底想做什么?”   杜念喜眼神不善,却只是虚张声势。   叶流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朝杜念喜扔去,杜念喜却一躲,矿泉水掉在了地上,叶流耸肩,拿了瓶给自己。   “你跟何知寒是什么关系?”   没有得到叶流的回答,杜念喜却还是坚持着问。   叶流跨步过来往沙发上一坐:“共享一个爸的关系。”   叶流很早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自己母亲安分,韩孝烨对他们挺好,只是因为母亲坚持,所以叶流跟了母姓。后来逐渐韩孝烨开始对他们说起那个叫何知寒的同样为私生子的男生,说他多么多么优秀,家里老爷子想把何知寒牵回族谱,母亲大概争取过几次,问能不能把叶流牵回去,何孝烨渐渐觉得自己母亲和那个叫司皎的差不多,后来不怎么来了。   高中的时候叶流就开始关注起了何知寒,他考上了H大,全市第一;最近何家家族斗争地厉害,因为老头子遗嘱的问题,遗嘱里说了要把何知寒牵回去。叶流对于那个家里没有一点兴趣,但抵不过自己母亲为自己不甘,她去找何孝烨,何孝烨把母亲臭骂了一顿,说:“叶流哪里能比得上知寒?争取之前怎么不先照照镜子?你说他有哪样能行?!说出去有这样的儿子都丢人!”   母亲被气得住了院,叶流从小对何知寒就带有敌意,即使没见过,这件事更让叶流憎恨起了他,可是何知寒从来对与何家有关的人一概不见。他以体育生的成绩考取了H大,却又听到了何知寒出国的消息。   但幸好,也不是没有收获,自己这个完美的哥哥是个gay,和一个已经毕业的谈过。   叶流见过杜念喜染着金发的照片,所以在杜念喜去找他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再看两眼便认出了他。   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叶流想。   杜念喜操了一声:“你特么不爽你去找何孝烨啊!关我屁事!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叶流站起身靠近杜念喜,杜念喜慢慢往后退,叶流却上前一把扣住他的腰,杜念喜极力躲闪,叶流的手慢慢触碰那些敏感隐秘的地方:“在外人看来,我确实什么都比不上他。”   “你本来就是!”   杜念喜发狠地说。   叶流几乎贴上了杜念喜,低头嗅他脖子上的气味,杜念喜被他按在墙上,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你试试我,也许会觉得我比他好呢?”   叶流声音蛊惑,杜念喜眼底杠着红,叶流的手已经钻进自己腿缝,杜念喜的手脚动弹不得,他用力将头朝前撞,重重地磕在叶流下巴上,伤敌五百自损一千,叶流捂住下巴的时候杜念喜因为脑袋过于晕眩而倒在了地上。   叶流很快恢复过来,他眼中泛着狠色,上前将摔在地上的杜念喜一把捞起,轻易地抱起走进卧室。   杜念喜被摔在床上的时候还懵着,几乎都有些失明,等到感觉有人在摆弄自己的手脚,他模糊地挣扎着,渐渐看清之后发现叶流拿了很粗的绳子,已经把自己的两只手绑在了床头。   “你有病吧!滚啊!”   叶流任杜念喜朝他吼,很快叶流将杜念喜的两条腿也绑上,然后他上了床,开始撕扯杜念喜的衣服。 第44章   叶流一边扯杜念喜的衣服一边掰他的脸,凑到杜念喜耳边道:“别紧张,现在还不动你。”   杜念喜紧紧抿着唇,从指尖到整个身体都发着抖。很快他不多的衣服就被叶流撕破,从胸膛到大腿一片一片瓷白的肌肤露在外面,将杜念喜的衣服撕完后叶流就下了床,拿了手机咔嚓咔嚓给杜念喜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些照片他无一例外地都发给了何知寒。   何知寒没有回复他。   杜念喜一直清醒到第二天凌晨,后来因为太累了而睡着,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有人拍自己的脸。   “挺会享受?这样也能睡着?”   杜念喜清醒过来之后发现外面天已经亮了,这两天下雨所以天灰蒙蒙的。杜念喜冷冷地看着叶流,叶流给他把手脚上的绳子松了:“去上个厕所吧,客厅有吃的,别说我亏待了你。”   杜念喜狐疑,却还是活动了一下僵了一夜的手脚,他低头看自己身上已经没用的一身衣服,站起来让叶流滚开,自己去衣柜里随意找了一身衣服裹上。   上完厕所出来杜念喜也不想着跑了,他打不过叶流,不听话可能还要被绑,就坐在餐桌上安心地吃叶流准备的食物。   “你要钱我家就有钱,要多少给你多少,昨天何知寒不也跟你说了么,什么都能给你,你这么费力到底是为什么?”   杜念喜问坐在他对面的叶流,叶流轻笑了一下,盯着杜念喜喝完牛奶嫣红水润的嘴唇,他停顿了两秒后才开口:“何孝烨在钱这方面从不亏待我,我不缺。”   “那你?”   杜念喜抬眼费解地盯着叶流,也就是这一秒他从叶流眼里看到一晃而过的欲望,很快,但却是真真切切的,原始的侵占欲。   杜念喜放下牛奶杯,声音凛冽了些:“我只喜欢何知寒。”   “我知道。”   叶流淡淡地说。   “你想睡男人,学校里多得是想跟你睡的人。”   叶流眨了下眼,表示听到了杜念喜的话。   杜念喜看叶流没有回应,他叹了口大气:“你是要等何知寒来把我赎走吗?”   叶流抿嘴笑了下“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杜念喜刚问完就发觉四肢有些无力,他甚至来不及说些什么,面前的叶流就渐渐模糊,很快整个人陷入昏迷。   何知寒已经找了乐潇报了警,可是人失踪还没到48小时,又是成年人,没办法立案,只能乐潇跟他爸要了几个便衣,又查了一些监控,确定了大致范围,却没办法找到具体位置。   何知寒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回来,到H市的时候刚刚下午,雨下得很大,乐潇的车已经停在机场门口,何知寒上了车他们便出发去那个小区,这一天一夜杜念喜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就连叶流也关了机。   何知寒坐上车的时候又打过去一个,破天荒的,这次接了,那边是叶流的声音:“哥,想必你现在已经到了H市了吧?那我就告诉你地址吧,雅乐居三栋,2203,我和杜念喜一起等你。”   “他人呢?”   何知寒声音暗哑,他甚至联系了何孝烨,但何孝烨自从叶流母亲住院开始,就和他们断了联系。   何知寒知道有叶流这么个人,也听何孝烨说过叶流羡慕他,让他平时注意一下。后来叶流母亲住院,叶流就开始频繁联系何知寒,何知寒从来没有理过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弟弟到底叫什么。更不知道他也考上了H大。   何知寒的表情僵硬,黑而大的眼眸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底的、危险的漩涡。   自从知道杜念喜被叶流绑去之后何知寒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压抑的情绪中,他很冷静地订了机票、冷静地联系乐潇、冷静地给何孝烨打电话,他没有一点爱人出于危险之中那样慌乱的、无措的行为。   可是这样的冷静却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叶流盯着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杜念喜,勾了勾唇,开始从领口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一颗、两颗、三颗……   昏迷的杜念喜十分温顺,任叶流如何碰他都没有关系,不会尖叫也不会骂人,叶流轻轻吻住杜念喜的脸颊,尽情闻他的味道,心中那句话一直在呐喊“这是何知寒的东西,现在是我的”。   他没想把这东西彻底毁了,那样就没意思了,他要一点一点折磨何知寒,就像何知寒的名字长期折磨他的生活一样,那样时不时的、断断续续的刺激才吸引人。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何知寒的手机便收到了好几条信息,何知寒甚至一度不敢点开,乐潇看着在震动的手机,看了眼何知寒无动于衷的样子,探身上前把手机从车前方拿了过来。   看到的瞬间乐潇整个人就顿住了,车子差点失控。   他按灭屏幕,将手机扔在车门和座椅之间,努力调整了慌张的表情才重新看路。   “是什么?”   何知寒感觉到了乐潇的失态,声音淡淡地问。   乐潇倒吸一口气,将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他打开车门下车,同时说了句:“没什么。”   何知寒下车看着乐潇,乐潇躲开他的目光,朝何知寒抬了抬下巴:“走吧,上去弄死那孙子。”   何知寒大脑里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关于那些照片里到底是什么,但是他不想知道,不想去看。   两人很快到了叶流说的地址,乐潇按了门铃,何知寒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已经将近二十四小时没有入眠。   何知寒闭了闭眼,将拳头握紧,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没有人开门,乐潇反复按着门铃,直到他开始直接砸门,过了快五分钟,门里响起了声音,直到“咔哒”一声,门里被打开,而握着手柄站在门里的人却是杜念喜。   杜念喜整个人都愣愣的,表情有些呆,他裹着一件很大的外套,一看就不是他的,穿着一双露着脚趾的拖鞋,白生生的脚露在外面。   他看向门外的表情带了些迷茫,他的眼睛很大,所以没有情绪的时候看起来很空洞,像个没有灵魂的芭比娃娃。直到跟何知寒对视,杜念喜轻轻呼吸了两下,他松开门柄,将衣服裹紧,挡住胸前那些青紫的施(暴痕迹。   乐潇当时无声地骂了句什么,看照片和看真人区别很大,他向后退了一步,将何知寒推进屋里,帮他们关上了门。   那孙子跑了,房子里此刻大概只有杜念喜一人。   何知寒进来之后杜念喜眨了眨眼,他异常地安静。杜念喜是被砸门的声音吵醒的,他脑子很晕很晕,爬起来都费力,直到看到自己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才稍微清醒了些。   即使看到何知寒,药效还在的情况下,那些羞耻的、绝望的情绪也仿佛被雨打湿的照片一样,模糊了。   那感觉像是打了麻醉剂,他不知道身上痛不痛,也许时间长了,麻醉的效果渐渐散去,杜念喜会感觉到身上有好多地方疼,可是他宁愿一直被麻醉着。   “我们分手吧。”   即使大脑疲惫地没办法想那么多事,可是杜念喜知道此刻自己在说什么。   何知寒看着他不说话,眼底的红血丝和微微冒出来的胡茬让何知寒显得有些憔悴。何知寒没有理会杜念喜的话,他伸手拉过杜念喜,把他裹着的巨大衣服扯开,何知寒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一样,将自己的衣服脱掉,一件一件给杜念喜穿上,杜念喜此时手脚无力,没办法反抗。   十分钟后,乐潇在门外等到了何知寒和杜念喜,何知寒只穿了件衬衣,他死死攥着杜念喜的手腕,杜念喜眼睛红着,眼泪含在眼睛里。   杜念喜被强制带到了车上,乐潇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按何知寒的指示将车开到杜念喜家。   杜念喜此时药效渐渐褪去,他依旧感觉不到疼痛,但那些淤痕却是真实存在的,何知寒带着他回了家,想伸手把杜念喜的衣服脱掉的时候却被杜念喜一把推开。   杜念喜眼神冷冷地盯着何知寒,跑进了浴室。   何知寒站在客厅里,听到浴室淋浴打开的声音,他转过身,把杜念喜房子里的暖气打开了,接着坐在了沙发上。   杜念喜大概洗了有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头发湿着,他从加州回来后就没有再剪头发,这时候头发微长,顺着发梢滴着水,何知寒抬起头看杜念喜,杜念喜只看了他一秒,眼神漠然,转身走进了卧室,将门关上,然后落锁。   何知寒就坐在沙发上,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杜念喜再次打开门。这时候他的头发干了,他穿着拖鞋走到何知寒面前,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老头背心,裹了一件睡袍,光洁的腿上带着淤青,他低头看着何知寒,说:“滚。”   “这是我家,你滚出去。”   杜念喜又说,他的表情很镇定,只是眼睛里的情绪很疯狂,带着颤抖和憎恶。   何知寒朝杜念喜淡淡地笑了下,杜念喜皱起眉,他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直直地盯着何知寒,没留一点余地。   何知寒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始终放在杜念喜身上,他低头按住杜念喜的肩膀,克制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杜念喜一下子退开,目光变得可怖。   何知寒走了出去,杜念喜很快将门“砰”地关上。他长久地靠在门上,全身细细地发抖。   因为阴雨天的关系,所以天很快就黑了,杜念喜躺在床上,他没有拉窗帘,看着雨水打在窗玻璃上然后融在一起,就那么发着呆。   杜念喜睡不着,他爬起来穿衣服,他想回家。打开门的瞬间他却怔住了,何知寒靠在墙上,听到开门的声音时转过头看他,一脸的疲惫,从边上垃圾桶顶上烟灰缸的烟头和走廊里的烟味来判断,大概吸了有一整包烟。   何知寒对他笑了下,很淡,嘴角抿起,含着宽慰,问他:“要出去吃夜宵?”   杜念喜的动作停住,他用力地呼吸着,指尖泛白:“你为什么还不走?”   他问何知寒,何知寒眨眼:“我走了。”   杜念喜看着他不说话,何知寒又说:“我待在走廊里你无权干涉吧。”   “我让你滚回你家。”   杜念喜语气生硬,何知寒眼神有些变化,盛着浓烈的、对杜念喜的爱意,他的声音疏朗轻哑:“没办法滚,我家宝贝离不开我。” 第45章   走廊里安静了一会儿,杜念喜盯着何知寒手指间的烟,说:“我也要抽。”   何知寒将烟捏起,塞到自己唇间吸了一口,烟只剩下一点,何知寒抿着嘴走向杜念喜,单手搂住他的脖颈,低下头强势地吻住杜念喜的嘴唇,杜念喜一开始有挣扎,只是他动了一会儿就被何知寒紧紧搂住腰,两人身体相贴,何知寒嘴唇干燥温暖,他有力而霸道地吮着杜念喜的嘴唇,将带着烟草气味的呼吸渡到杜念喜口中,这个吻从刚开始的强制慢慢变得湿黏,杜念喜的呼吸变热,他闭上眼,感受着何知寒与自己相缠的唇舌,何知寒的手紧紧桎梏着杜念喜的身体不让他逃脱,杜念喜从喉咙发出细碎的呜咽声,何知寒咬着他的嘴唇不放他走,直到感觉唇上湿润,何知寒看到杜念喜闭着眼睛,皱着眉在流泪。   他松开了杜念喜,杜念喜睁开眼,双眼通红,安静地盯着何知寒,何知寒紧紧抿唇,眼底隐忍,他搂住杜念喜将他推进房间,顺手带上门后一把抱起他,将杜念喜压在沙发上。   何知寒想将杜念喜整个人拥进怀里,想将他赤(裸的每一寸都覆盖上自己的痕迹,他从未这样凶猛地、如同一只饿极了的野兽般进攻,他眼底发着红,将自己深深埋在杜念喜体内,杜念喜呻(吟出声,发出无法承受的哭泣,何知寒依旧不知疲倦地让整个沙发不停晃动。   最后杜念喜从眼眶到全身都泛了红,后面有破损的迹象,何知寒将他抱进浴室,给他检查每一个地方,杜念喜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声音嘶哑难听,何知寒倾身吻了吻杜念喜道:“你不要说话了。”   杜念喜睁开眼幽怨地看了眼何知寒,再次闭上眼睛,除了第一次没有经验以外,何知寒每次就算再不知节制也没有弄破过,显然这次何知寒的情绪在刚刚彻底爆发了。   杜念喜被何知寒抱到床上去的时候已经昏昏欲睡,何知寒俯身吻了他的嘴唇,凑到杜念喜耳边轻声低语:“等我回来。”   杜念喜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何知寒给他盖好被子便出了门。   乐潇没有追到叶流,何知寒却收到了叶流的一条视频信息,视频里是赤裸躺在床上的杜念喜,何知寒感觉到自己太阳穴的血管在频繁跳动,视频画外音是叶流的声音:“哥哥,他好看吗?我也觉得挺好看的,这段视频……你拿何孝烨来换,让他来给我妈磕三个头,这个视频就只给你一个人欣赏。”   何知寒握紧了手机,眼下泛着长久未睡的青色,他让乐潇找人监控叶流的手机之后,获得了叶流的大致位置。   这之后何知寒给何孝烨打了电话,电话里何知寒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你出来一趟。”   “什么?”   何孝烨那边还有音乐声,不知在什么声色犬马的局上逍遥。   “出来,你不是想劝我进族谱么?我们谈谈。”   何孝烨听到后惊喜地合不拢嘴,何卓遗嘱上一直都有让何知寒进族谱这一条,只是何知寒从来不理会何孝烨,导致何孝烨无能为力,这时候何知寒松口无疑让家里的阵营清晰起来,何孝烨本人没什么本事,一直依附大哥,如今多了个何知寒这样的儿子帮衬他,他的地位一定会上升。   何孝烨几乎半小时内就到达了何知寒和他约定的地点,何知寒给叶流打电话:“何孝烨到了,你人呢?”   叶流在电话里哼哼笑了两声,阴阳怪气地说:“果然还是哥哥厉害,比我厉害多了,一个电话就能把何孝烨叫出来。”   “不要废话。”   何知寒冷冷地说。   叶流在那边沉默了两秒:“行,给我个地址,我马上到,你把何孝烨绑上,到时候你给我人,我给你视频。”   何知寒嗯了一声,看着满眼期待的何孝烨,毫不留情地和乐潇两人将他五花大绑了起来,何孝烨一脸不可置信,何知寒将他弄到了乐潇车子的后座里,出发去跟叶流约好的停车场。   天已经快亮了,停车场寂静无声,何知寒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来,停在了乐潇的车边上。   何知寒从未见过这个弟弟,他下了车,叶流也下了车。   “哥,幸会啊。”   叶流眼神狠戾,话确实油滑至极。   何知寒没多看他一眼,转过身打开后座车门,何孝烨被堵着嘴捆着躺在后座上,挣扎地呜呜喊叫。   叶流眼神里带了些惊讶,何知寒声音冰寒:“视频。”   叶流挑眉,将身上的手机直接给了何知寒,何知寒接过手机,继续问:“有没有备份?”   顿了下他又说:“备份过的文件有隐藏代码,你骗不了人。”   叶流轻笑了一下:“不然怎么说你是我哥呢,还是厉害。”   何知寒面容毫无波动地看着叶流,叶流叹了口气:“先把何孝烨抬我车上吧,然后我把备份给你。”   于是何孝烨就被他两个亲生儿子从一辆车上换到了另一辆车上。   叶流上了车发动车子,在车子快开的时候从窗户里丢下来一个U盘,车子缓缓启动,他冲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何知寒喊:“哥,我没动你那小男朋友,别吃醋啊。”   叶流得意地勾着唇,车子平稳行驶。   何知寒没去捡地上的U盘,他看了眼乐潇,眼中有让乐潇费解的情绪,没等乐潇弄明白何知寒便转身上了他的大卡宴,飞速发动了车子,然后加速到停车场不该出现的速度。   乐潇这才明白何知寒那一眼代表着什么,大概是:车我会赔你。   何知寒追着叶流的车去,乐潇站在原地,听到远处重重的撞击声,还有车子加速和上油门的轰鸣声,一时间乐潇耳边充满了撞击的回响,何知寒不知撞了多少下,乐潇甚至不敢走过去看。   他们约在地下二层交接,何知寒在二层通往一层的通道上追上了叶流,叶流还未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卡宴以飞快的速度横着撞上了黑色轿车的驾驶室,车子未被撞翻,何知寒看到轿车的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叶流被憋在里面动弹不得,何知寒开车卡宴倒退了十米,然后又狠狠撞上了轿车!   他看到叶流不再动了才下了车,打开后座的门,把里面脑袋磕破皮但是意识依旧清醒的何孝烨拎了出来,这时候乐潇已经跑了过来,何知寒将何孝烨丢给乐潇,再次上车。   “行了!你想搞出人命吗?”   乐潇冲到车前朝已经有些麻木的何知寒喊,他绝不是心疼他的车被撞出了十分难看的大凹痕。   何知寒眨了下眼睛,乐潇冲他喊得脸红脖子粗,死死挡在车前不让何知寒再撞,这时候是凌晨,停车场几乎没有人,不然这么大动静一定引来一堆人。   何知寒坐在驾驶座上和乐潇对峙,乐潇眼神带着愤怒:“我跟你说你要沾上人命就算你姓何都没办法保你!你现在这样我他妈还能帮你搞个伪证,赶紧给我他妈的下来!”   乐潇喊得喉咙都疼了,虽然他爸是公安局局长,他也没见过这样明目张胆的想要杀人的,叶流那傻逼已经晕死过去了,对峙了好一会儿,何知寒才从车里下来,驾驶座的门被他撞得瘪了下去,开不开,不知道里面的叶流是什么情况,何知寒走到副驾驶那边打开门,将脑袋和手臂流着血的叶流拖了出来。   那边何孝烨已经被乐潇松绑了,他经历了这一切快傻了,大儿子想弄死小儿子,自己还是他们的人质。不过他还是拎得清的,当务之急不是教训儿子,而是将这件事压下去,他立刻给何家现在掌权的自己的哥哥打了电话。   乐潇也在给他爸打电话,乐局长的电话在凌晨响起一般都是出了什么大事,他紧张地接起电话,那边却是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哇哇!爸!我出车祸了!你一定要救我啊呜呜呜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啊哇哇哇……”   何知寒将叶流浑身上下翻遍,翻到另一个手机和一个小的窃听器,何孝烨过来言语激烈:“现在必须把叶流送医院!听到没有!不管你想对他做什么!”   叶流的头应该破了,一直在流血,何知寒一手拖着晕死的叶流一手推开冲上来的父亲,声音沙哑:“滚。”   直到后来乐潇打完电话冲上来,和何孝烨两个人拉住了往地下室最里面走的何知寒。谁也不知道何知寒还想做什么,但终归是想彻底毁了叶流。   那天白天去停车场的人只看到地上一些汽车残渣和暗红色已经结块的血,当天从0点到早上8点的监控全都被删除,谁也查不到,最后这个交通事故判的是双方都有责任,警察局长的儿子行驶速度过快,而另一辆黑色轿车的司机则是逆行了,但事实到底是怎样的,谁也不知道。   何知寒从头到尾就没有在这个故事里出现过,毕竟他姓何。   叶流在一星期后醒来,颅骨损伤、手臂骨折,身上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醒来后他便发现自己被监视了,病房外长期有两个高个的年轻人徘徊,除了医生护士没人能进去,也除了医生护士没人能出来,包括叶流。   外面已经变了天,何知寒跟大伯谈好了条件,回了何家族谱。原本何家的两股势力是何知寒大伯和父亲的一股,还有何知寒叔叔和姑姑的一股,下一代里没有多少出挑的,即使是何知寒大家也不知道他在商场上的能力,但是他大伯看了何知寒撞人的录像后,沉默了一会儿便淡淡地说了句:“把知寒牵回来,那对母子软禁着吧。”   即使这件事善后得很麻烦,他也坚持着将何知寒牵回来。 第46章   杜念喜睡醒的时候已经不下雨了,阳光顺着织物窗帘的细小缝隙漏进来,他翻了个身,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何知寒。   何知寒侧着身子,一只手懒着他,睡得很沉很沉。   昨天以前的那些记忆很模糊也很飘渺,杜念喜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他也侧过身子,盯着何知寒看,看他深邃的眉眼和浓密的睫毛,看他的鼻梁,还有那双薄唇,杜念喜凑上前去亲了亲何知寒,何知寒只是动了下嘴角,没有醒来。   看来是真的很累很累。   杜念喜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他的手机在床头,他拿了靠枕枕起来,拿过手机,发现上面有一段何知寒在早上六点发来的话:“宝贝,我有点累,得睡会儿,怕你醒来的时候我还睡着,发信息告诉你,叶流没有动你,他没有碰你,你依然完整地属于我,我爱你。”   杜念喜看着信息出神,他转过头看何知寒青白的脸色,不知道他连夜为自己做了多少。   杜念喜没有下床,他放好手机又躺下来,钻进何知寒怀里,梦里的何知寒下意识伸出手,将杜念喜完全揽进怀中。   再次醒来是傍晚了,杜念喜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睡,他一睁开眼便看到了何知寒黑漆漆的瞳孔,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己,里面的情绪深沉却浓烈,杜念喜主动抬起下巴,何知寒低下头吻住他。   “我看到信息了。”   杜念喜声音有点哑,语气乖巧。   何知寒眉眼舒展开,嗯了一声,他搂紧杜念喜,声音带着久睡刚醒的清透:“不想这件事了。”   杜念喜也嗯了一声,顿了顿他又钻进何知寒怀里,闻他身上好闻的独特的味道,他从未这样想要黏着何知寒过,此刻他甚至希望自己长在何知寒身上。   “想跟你结婚。”   杜念喜声音带着撒娇的软,直言不讳把自己当下的想法说了出来,何知寒低下头,看杜念喜抬着的眼睫,轻吻他的眼皮,声音低缓宠溺:“你当新娘吗?”   杜念喜眼中闪过调皮:“两个新郎也可以。”   何知寒望着他轻轻笑了,他低头将脸埋在杜念喜的锁骨处,闻他身上带着淡淡奶味的香气,声音很闷:“结了婚就不准去酒吧了。”   “好。”   杜念喜很快答应了何知寒,让何知寒有些意外。   何知寒张开嘴轻咬杜念喜的锁骨,杜念喜低低呻(吟了一下,听到何知寒又说:“也不准多管闲事。”   “好。”   杜念喜又答应他。   “是不是还要我不准染发,在家相夫教子呀?”   杜念喜打趣何知寒,何知寒抬起头凑近他,在杜念喜的唇间缓缓道:“嗯,出门只露一双眼睛,其他地方只准给我看。”   杜念喜从何知寒眼里读到了浓浓的占有欲,只不过他来不及顶嘴,何知寒就吻住了他。   再然后,就是下半夜了。   杜念喜饿得前胸贴后背,等外卖的时候把冰箱里能吃的全吃了,何知寒发挥老公风范,即使饿也不跟杜念喜抢,之后外卖到了,两人把五人份的外卖风卷残云般吃光,杜念喜躺在沙发上打饱嗝,何知寒在餐桌边收拾残局。   半晌杜念喜傻呵呵地笑了下:“我们真像一对老夫老妻,老头子躺在沙发上休息,老太婆在擦桌子。”   何知寒没理他,将所有垃圾装进垃圾袋,拿了抹布擦桌子。   何知寒的期末考试还没开始,所以他要赶回加州考试,这次他没有犹豫就把杜念喜带在了身边。   飞机上杜念喜靠窗,何知寒靠过道,杜念喜开着电脑看电影,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何知寒问空姐拿了毯子,给杜念喜把电脑收了起来给他盖上毯子。   “知寒。”   边上座位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何知寒转过头看,发现是自己只见过一面的大伯,何孝庭。   何孝庭看到何知寒很久了,从他和那个男孩上飞机,给那男孩拿枕头靠垫,又给他喊果汁面包,过了会儿男孩嘀嘀咕咕似乎在耍什么小脾气,自己这位侄子又低声安慰他,比何孝庭的保姆还要周到。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   何孝庭开门见山地问,何知寒见到大伯也只是愣了一小下,很快恢复原状,朝何孝庭点头。   何知寒被牵进族谱的时候强调过,不结婚,说有位男性爱人,差点没当场把何孝烨气死,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何孝庭很快同意了,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见到了侄子的爱人,看起来似乎不太靠谱。 第47章   下飞机的时候杜念喜发现有个大叔一直盯着自己看,他特意跑到何知寒身边走,拉着何知寒的袖子低声和他嘀咕:“那个老头好像看上我了,一直色迷迷地看我。”   何知寒转过头看杜念喜指的方向,自己大伯正朝他们走来……   “那是…”   何知寒还没说完杜念喜就迅速点头:“就是他,穿得人模人样的。”   “知寒。”   何孝庭朝何知寒走了过来,杜念喜一脸意外。何孝庭看了眼杜念喜,主动和他说话:“你好,我是何知寒的大伯,何孝庭。”   杜念喜愣了愣,也伸出手与他相握:“噢!大伯,你好。”   杜念喜看了眼何知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想到自己误会人家大伯看上自己就好笑,何知寒嘴角也抿着,眼中无奈又宠溺。   “你叫杜念喜?”   何孝庭问,杜念喜点头:“念喜念喜,就是念想了很久的喜事儿。”   何孝烨嗯了一声,他记得自己好像没问他名字的含义。   何知寒牵住杜念喜的手,杜念喜愣了下抬起头,他挺意外何知寒在大伯面前跟自己牵手,他还特地偷瞄了一眼走在何知寒那边的大伯。   “准备要孩子吗?”   杜念喜听到何知寒的大伯问,他一头雾水的就听到何知寒回答:“看他。”   看什么他?看谁?谁要孩子?杜念喜顿时紧张起来,他用力捏了下何知寒的手,何知寒垂下眼看他,杜念喜的眼神劲儿劲儿的,有些凶地瞪着何知寒。   “#*……~》X#”   杜念喜很小声地在何知寒耳边语气很差地说了什么,但因为声音太低语速又太快何知寒只听到一些气音,他顿了顿,看到杜念喜的眉毛紧紧拧着:“什么?”   杜念喜深吸一口气,声音大了起来,足够何知寒和何孝庭听得见。   “我说,你别以为进了这种大家族就能搞商业联姻了!”   杜念喜说到最后气得吼了起来,表情愤怒,何知寒和何孝庭双双一愣,杜念喜眼神不善地盯着何孝庭:“还有你!何知寒在跟我谈恋爱!他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别想让他生什么孙子孙女!”   杜念喜说到最后眼睛都红了,自从他知道何知寒入了何家族谱后就一直有点担心了,因为他看过的新闻里每个姓何的结婚都要大肆宣扬一波,报纸上都写什么强强联手这种话,杜念喜很害怕到时候何知寒也要被强迫这样做,他一个人是敌不过整个家族的。   何知寒和何孝庭两人沉默地看了杜念喜两秒,何孝庭从鼻子里出了口气,因为他的修养问题忍住了没翻白眼,他转过身朝两个助理使了个眼神,几人从VIP口快速走了,似乎不想与杜念喜再废话什么。何知寒盯着杜念喜笑了,机场人来人往,他低下头搂住杜念喜,声音低沉温柔:“我大伯是问,我跟你要不要孩子。”   杜念喜一脸狐疑:“我们怎么要孩子,我生啊?你别骗我,你大伯都心虚走了,你不会真的要联姻吧?”   杜念喜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可能发生,他急得眼泪含在眼眶里:“我不当情人啊,我跟你说,你不准跟我说什么跟人家只是表面婚姻跟我才是真爱,不行的!不准有婚姻!”   杜念喜说着说着喉咙开始发颤,何知寒将他搂紧,耐心地安慰:“我大伯知道我们的事,我们全家人都知道,他们都接受了。”   杜念喜抬起头看何知寒,扁着嘴:“真的吗?”   何知寒朝他点头,看到杜念喜的样子心发着酸软。   “杜念喜。”   何知寒低声道,杜念喜“嗯?”了一声,他正可怜兮兮地擦着眼泪,何知寒凑到他耳边轻轻说:“我爱你。”   这句话用尽了何知寒所有的甜蜜,杜念喜愣了下,然后脸“唰”地红了,他眼底泛着羞涩和喜悦,半晌回过神来之后还故作矜持地“哦”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杜念喜的话很少,他觉得血管里都冒着甜蜜的泡泡,噗噗噗地让他的脸变得更红。到了家里何知寒还没放好行李,杜念喜就把他拦在房间门口,眼睛水光明亮,声音黏腻撒娇:“你再说一遍。”   何知寒眨了下眼睛,明知故问:“说什么?”   杜念喜看着他不说话,耳朵和脸颊都红得透明。   何知寒上前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处,声音沉沉的:“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杜念喜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全身的水分集中到眼睛,什么都不需要眼眶便湿润了。   他与何知寒胸膛相贴,感受着他沉重有力的心跳,杜念喜勾住何知寒的脖子,微微抬起下巴,一个字一个字说:“我,爱,你。”   何知寒搂紧杜念喜,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辈子很多人跟杜念喜说过“我爱你”,正经的也好开玩笑的也好,但只有何知寒的这三个字让他的心安定了下来,让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没那么好玩,有何知寒就好了。   而何知寒这辈子,除了杜念喜,没人跟他说过“我爱你”,所以他对这句话很陌生,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而他也只想从杜念喜嘴里听到,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没有那么糟糕,还有杜念喜在。   后来好多人问何知寒怎么会和杜念喜在一起的,两个人明显不是一个世界,不知道该说何知寒看不上杜念喜还是杜念喜看不上何知寒,总之两人在一起很怪。   可是这种事情冷暖自知,只要杜念喜出现的时候何知寒的目光一丝一毫都不会分给其他人,杜念喜流于表面的浮夸时常会因为何知寒的一个眼神立刻停止,从张牙舞爪变得乖巧听话,大家觉得这大概是玄学,他们俩在一起虽然怪怪的但却正好。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杜念喜当年偏偏选了何知寒家的院子跳进去,谁也不知道何知寒为什么能在杜念喜身上看到希望和生机。   但爱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谁也说不清的。   全文完   谢谢大家对这篇文的关注和支持,这周会有番外 第48章 番外   杜念喜最近在筹划一个大计划,具体是什么计划他得先卖个关子。   何知寒读完两年交换回到学校之后已经大四,这时候距离杜念喜毕业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杜念喜美国国内两边跑,他在H市的酒吧街开了两家酒吧,毕竟当年在这里的回忆太多。   去杜念喜的酒吧出示学生证有折扣,特别是H大天文学院的学生,凭学生证可以领赠酒一瓶,酒名是杜念喜取的,叫HeZH,管理的都是专业人员,杜念喜就是个甩手大掌柜。   最近他认识了两个何知寒的兄弟姐妹,有个何知寒在欧洲读大学的堂妹对何知寒这个半路哥哥产生了超越亲情的感情,那阵子杜念喜在美国连着呆了大半年,整天贴在何知寒身边宣誓主权,直到那个妹妹没有缝隙可钻灰溜溜地回了欧洲。   那阵子杜念喜的头发长出来了,长到肩膀他都没有剪,何知寒很喜欢亲吻他的头发,他也没有再去染发,刚染出来总会有点味道,他喜欢何知寒趴在自己身上把脸埋在自己头发里的样子,特别性)感,自己仿佛毒)品一般让何知寒上瘾,那样能让杜念喜浑身战栗,然后将何知寒夹得更紧一些。   这两年里何知寒又对杜念喜说了好多好多句“我爱你”,杜念喜用光了自己想到的、从外面看来的各种各样浪漫的方式对何知寒表白,前天晚上事后何知寒边吸烟边搂着身边的杜念喜道:“真想把你搞死在床上。”   杜念喜抬起头湿漉漉地看何知寒,自从两人越来越亲密,何知寒越来越不掩饰自己的本性了,昏话胡话一套一套,有时候杜念喜都忍不住捂住他的嘴,何知寒接收到杜念喜不悦的眼神,朝他笑了下,继续说:“你死的话我和你一起死。”   这下杜念喜忍着后面的疼痛上前一把捂住何知寒的嘴巴,声音哑着威胁道:“你特么再说死这个字我立刻出去找野男人。”   何知寒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眼眸深沉,声音也低缓:“你出去找野男人我立刻搞死你。”   杜念喜跟他赌气想下床,何知寒却粗暴地扯开他的睡衣,很快,两米的大床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杜念喜一开始的反抗声也很快被何知寒的低喘和自己的呻)吟声盖过……   何知寒快毕业了,他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在何家的部分产业里试水,他本身不喜欢太嘈杂的工作,幸好何孝庭安排给他的算是比较安静的科研类产业,那是一家很大的产业园,是何家最近拓展开发的新型产业,何知寒便是这家产业园的第一个老板。   杜念喜经常开着车去找何知寒,几乎全产业园的人,从门卫保安到开发工程师,都知道那位经常开着限量豪车的漂亮男孩是他们老板的男朋友,这是他们老板第一天上任后对他们说的,说不阻止办公室恋爱,但不希望有人对他产生想法,那位坐在第一排打盹的男孩就是他的爱人。   这件事一石激起千层浪,但久而久之大家也接受了,虽然两人看起来不是很配,那位漂亮男孩不愿意吃食堂,第一次来食堂就挑食,而他们从来都不苟言笑的小老板从来都是和大家一起吃食堂。漂亮男孩吃完饭想喝奶茶,抱怨产业园无聊,什么都没有,产业园离市区远,于是第二天老板自己掏钱在产业园里开了家奶茶店,随之而来的还有炸鸡店和咖啡厅。   连一开始觉得男人和男人谈恋爱简直有违天理的清洁大叔都为他们老板可惜,他想小老板哪怕找个产业园的小男科学家也不像那个漂亮男孩那么作啊,这男孩作天作地,最近老板把产业园的一块废地利用起来造小别墅了,说他男朋友嫌弃办公楼的宿舍。   只不过杜念喜最近不太去产业园了,就连何知寒这阵子也不怎么见得到杜念喜,杜念喜说和乐潇去首都考察酒吧,要去半个多月,何知寒每天跟他视频聊天,杜念喜都是说着说着睡着了,后来何知寒心疼他累就不找他了,这么过去一个多星期,杜念喜也没有联系何知寒。   直到何知寒憋不住找杜念喜的时候,杜念喜连电话都不接了。   何知寒打算回市里看看杜念喜有没有回来,却临时被大伯叫回何家主宅,说有急事找他。   何知寒边联系乐潇边赶回何家,乐潇在那头心很大地说杜念喜已经回了H市,这让何知寒更担心了起来。   到何家主宅的时候天快黑了,何知寒自己没来过几次,除了一次回族谱后认人,以及有一年过年带着杜念喜回来吃了顿饭。   何知寒的车开过前庭,远远地看见杜念喜最近很喜欢的一辆车停在主宅边上,他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加速开往主宅。   何知寒停好车之后快步朝宅子走,门自动打开,宴厅一片灯火通明,何孝庭坐在主座,杜念喜站在他边上,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西装,衬得他清瘦精致,门打开后两人同时看向门口,何知寒走过去,丝毫不避讳何孝庭地亲了下杜念喜的嘴唇,盯着他问:“怎么不接电话?”   杜念喜眼里闪着碎光,他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伸出手拉住何知寒道:“我有事跟你说。”   杜念喜转过头拿了刚刚在和何孝庭商讨的文件,递到何知寒面前:“你看一下。”   何知寒蹙眉,接过文件安静地看了起来。   越看何知寒眉头皱得越紧,看完后他眼神犀利地盯着何孝庭,杜念喜连忙拉住他:“这是我让大伯拟的。”   何知寒不解地望向杜念喜,杜念喜似乎在害羞着什么而有些迟疑,他低头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精致小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大小不一的戒指,杜念喜低着头把大一点的那一只捏起来,眼底藏着羞涩,抬头看向微怔的何知寒,低声道:“手给我。”   何知寒迟了半晌才抬起手,杜念喜握着他修长的手指,将那枚略宽的,嵌着方形钻石的戒指戴到何知寒的无名指上,杜念喜抓着他的手,将黑色小盒子往上抬了抬,何知寒眉眼幽深,他无声地拿过另一枚小一些的戒指,握住杜念喜柔嫩的手,给他戴上。   “行了,签字吧。”   何孝庭受不了两人之间无声却火花四溅的氛围,开口打断,杜念喜点头,拿了笔在那份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何知寒目光复杂,杜念喜将笔塞到他手里,对他说:“签。”   何知寒有些犹豫,这份文件起草得太严肃周到了,他担心杜念喜吃不消,杜念喜把文件拿到何知寒面前:“你是不相信我会做到那么多吗?”   何知寒低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名字签到了文件上。   “行了,文件正式生效。”   何孝庭站了起来,打电话让偏厅的律师过来,何知寒上前一步搂住杜念喜的腰,眼底虽然怀疑却含着幸福的光,低声问他:“真的能做到?”   杜念喜抬起头堵住何知寒的嘴巴。   一吻结束律师也到了,杜念喜从口袋里把早就准备好的机票拿出来在何知寒眼前晃了晃:“喏,明早飞美国的机票,我说到做到。”   文件的第一条是:杜念喜必须和何知寒在10月底前登记结婚。   这份文件是何家的御用律师起草的,厚厚一沓,大概有二三十页,刚刚何知寒也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全都是站在何知寒立场上规范杜念喜行为的条例,从每个月喝酒的克数,到与何知寒见面的天数,密密麻麻简直就是杜念喜日常行为规范,这是杜念喜提出来的,一个小时收费几十万的律师听他唠叨了快一个星期:   “喝酒…两百克,是不是有点少啊?不过何知寒不喜欢我喝酒,算了就一百克吧,平时喝奶茶好了。”   “我也是有社交圈的人,每个月见他二十天?我也有朋友的,而且还要出差……算了他会想我的,二十七天吧,少于二十七天我就违规”   “唔,每周上)床多少次呢?这个不用规定了,就按何知寒的需求来吧…不过他需求有点大哎…要么还是规定个次数?”   律师:==   违约后的惩罚力度十分的大,每三个月违约三条以上杜念喜就必须去考研重新读书,五条以上他必须进入何知寒的产业园工作,十条以上杜念喜就得同意何孝庭为何知寒安排相亲……   两人签字后文件就正式生效了,而且何家有专人监视杜念喜,不给他一点钻空子的机会。   杜念喜一直知道何知寒没有安全感,所以他想尽办法让何知寒足够信赖自己,他把自己表现得没有何知寒不能活,所以很多人都说他怎么越活越小了,其实他只是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何知寒他没办法离开何知寒,让何知寒感觉到他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   何知寒安全感的建立需要长时间的累积,杜念喜早就想结婚了,之前何知寒不提他也就没说,今年何知寒毕业,杜念喜便决定自己先把这件事说了,在何知寒生日之前说,他找到何孝庭让他做见证人,还花了好几个月亲自监工做了一对独一无二的对戒。   回家的路上何知寒表现得很平静,除了看到文件和对戒时有些许的晃神,其他时候都特别镇定,一直到从地上上楼,进了两人同住的房子,何知寒耐心地等着杜念喜洗完澡,在客厅里能听到杜念喜好心情的哼歌声,杜念喜出来后自己去洗澡,两人躺上床关了灯之后,杜念喜刚闭上眼睛,何知寒就一言不发地覆身而上。   何知寒用力咬着杜念喜的嘴唇,杜念喜话语破碎含糊:“明早…赶飞机。”   何知寒几乎想将杜念喜整个拆吃入腹,他早就将杜念喜扒光,迫不及待进入他的体内,他的声音低沉强势,混着兴奋的嘶哑:“几点?”   杜念喜已经在细细呻)吟了:“唔…嗯…六点…就得起床…”   何知寒嗯了一声,开始沉默地进攻,杜念喜浑身发颤,一场结束后他出了满身的汗,虚脱着问:“你“嗯”…是什么意思……”   “何知寒蹭着杜念喜大腿内侧的肉,将他抱进怀里:“六点起床,我会看好时间。”   “什...唔…你…”   杜念喜的只言片语对何知寒产生不了任何影响,他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肩膀,抬着头随着何知寒的频率晃动,再也没法反抗,从签好文件的那瞬间杜念喜就做好准备了,从此以后,自己这辈子就是何知寒的了,完完全全地,具有法律效应地属于何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