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颜却偏要靠厨艺 作者：青渊在水 　　文案 　　此文又名：《真香》、《我用厨艺征服杠精》 　　路人甲：王氏酒楼居然也敢碰瓷合味楼？呵呵，多大脸？手艺估计也不怎么样吧！ 　　路人乙：王氏酒楼？不想去！听都没听过。 　　网友甲：最近这个王氏酒楼成天营销，烦不烦啊？就是炒成网红店，不好吃也没人去啊。 　　网友乙：总有人把这个王氏酒楼转到我首页，烦不烦？烦不烦？生理性厌恶！我这辈子都不会去王氏酒楼！ 　　后来…… 　　路人甲：真香！ 　　路人乙：真香！ 　　网友甲：真香！ 　　网友乙：真香！ 　　CP：贺棠X王若冰 　　没人爱的小白菜攻VS自恋受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美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若冰 ┃ 配角：贺棠 ┃ 其它： 第1章 卤鹅 　　王若冰蹲在王氏酒楼的大门口，慢慢地吃着两只热腾腾的包子。 　　就在二十分钟前，他从王氏酒楼的二老板成功升任大老板，但是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王氏酒楼就像他手里这两只热包子，烫手。 　　王若冰慢条斯理，撕开香软的包子皮，包子的嫩馅汪在一肚子鲜甜的汤汁里，迫不及待地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这味道如此熟悉，李记早餐铺的手艺，过了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哪怕是他的舌头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记忆中却仍旧残留在舌尖，刺激着大脑不断分泌多巴胺，王若冰咬了一口包子，满足地眯上眼睛。 　　王若冰对待食物的虔诚，体现在用餐时的每一次细嚼慢咽。这是他从父亲身上继承的，对天生地长万物之灵的尊重。 　　同样继承来的，还有父亲那名扬郢都的绝世厨艺。 　　可惜父亲过世后，他渐渐味蕾失灵，让这笔丰厚遗产大大缩水，现在他就在思考，用这手打了折扣的厨艺，还能不能撑起摇摇欲坠的王氏酒楼。 　　王叔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若冰啊，这酒楼我和你爸一起合伙，他出技术我出钱，眼看着它成为郢都第一楼，那时候多风光……可惜你爸走得早，那之后我换了几拨主厨，可惜当世没人能及得上你爸，这酒楼也一天不如一天，落到现在，方叔我也实在撑不下去了。你看这酒楼如果你愿意接，你就接了，你要不愿意，咱们就转手，路口那家合味楼的老板找我谈过，有接手的意思……” 　　王氏酒楼，是父亲的心血，也是王家的招牌，要是转了手，改了名，还会有谁记得曾经号称郢都神厨的父亲？ 　　王若冰和他妈商量了，拿出了全部家底，把合味楼盘了下来。但是要怎么经营，他心里没底。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大学专业也与酒店经营管理完全没有关系，厨房是由他亲自操刀，还是另请师傅？外场是用原班人马，还是另外招人？合味楼虎视眈眈，郢都大小名厨宛若星河灿烂，他要如何在这群狼环伺之中杀出一片重围？酒楼能有净收入又要多长时间？ 　　更重要的是，为了盘下酒楼，家底都快掏空了，他再上哪儿弄钱去？ 　　看来这次……是不得不求上贺家了。 　　王若冰吃完了包子，已经想了个通透，他拍拍手站起来，拿着王叔二十分钟前交接给他的酒楼钥匙，把前后门锁了，骑上小电驴往菜市场的方向去了。 　　走遍了大小档口，王若冰勉强挑了两只晋山鹅。他要做一道卤鹅。 　　卤鹅这道菜，从沿海百越市一带传来，那边常用狮头鹅。郢都离得远，活鹅运过来成本高，本地不常见。王家钟情的是晋山鹅，而且只用十二个月到十八个月的鹅，这个月份的晋山鹅，最是肉质细嫩厚实，肥美入味。 　　王若冰从小就跟在我爸身边选食材，质量好不好，看一眼就知道。今天这两只只能算是勉强。 　　王若冰拎着两只活泼的鹅，回到酒店后门，开门进了后厨。 　　先做好卤水，再磨了刀，给鹅放血拔毛，汆水，把鹅放进卤水锅里，大火烧开出了香，再改小火慢慢卤一个小时，这样才入味。 　　卤鹅没那么多花巧，重头戏在卤水上。卤水的配方除却冰糖、桂皮、八角、南姜、酱油、豆蔻、料酒、香菇之外，还加了三十一种中药药材，味道独特而纯正，是王家的不传之密。可惜王若冰味觉失灵，尝不出这锅卤水味道够不够正。他想了想，给师弟王小停打了个电话，叫人来吃晚饭。 　　傍晚时分，两只鹅卤好，王小停已闻风而至。他是王若冰的父亲收的关门弟子，在烹饪上有些天赋，尤其一条舌头十分灵敏。可惜王若冰的父亲没教两年，就撒手西去，王若冰当时去外地读大学，与师弟联系少了，回来一看，王小停已经改了行，现在在直播平台上做个吃播，粉丝不少，收入不多，倒也开开心心。 　　王小停还带了两瓶啤酒，和王若冰豪迈对饮，双手抓着卤鹅蘸料，吃得砸砸有声，吮指咂舌，不住嚷嚷：“好吃！好吃！” 　　王若冰微微一笑，颇为得意，问道：“和我爸做的味道比呢？” 　　王小停停下咀嚼，有些犹豫，含糊道：“差不多吧，就差了那么点儿，师哥，我发誓就那么一点点。” 　　王若冰有些郁闷，喝了口酒。虽然舌头尝不出味道，大脑却忠诚地反应出酒精带来的刺激和眩晕，让他暂时忘却了心头烦恼，进入了一种更为轻松惬意的精神状态。 　　“师哥，听说这酒店你打算接手？”王小停试探地问。 　　王若冰点头，嘴角勾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流露出三分风流，七分自恋：“停儿，你师哥我跟着老爸学了近二十年的厨艺，虽说现在舌头不行了，但是基本功还在，你就等着瞧吧。” 　　虽然对今后要如何经营酒店尚无成算，但是在厨房浸淫多年积累的成就与骄傲让他内心多了几分把握，更何况他生性自恋，喝醉了酒，便把内心那一点自信无限放大，跟师弟夸起海口来。 　　王小停早习惯师兄这自恋劲儿了，闻言点点头：“师哥！我看好你！而且就算酒楼开不下去，你这卤鹅的手艺也是一绝了。这市里的大小酒店我尝了不少，没几个能有这味道的。” 　　王若冰听了，更是飘飘然，拍拍王小停的肩膀，赞许地看着他，哈哈笑道：“谦虚点，谦虚点。” 　　“不过师哥，我得给你提个醒儿，那合味楼和咱们王氏酒店离得近，肯定不会眼看着让你做大，你得当心，那合味楼的蒋老板不是个省油的灯。” 　　王若冰轻嗤一声，满不在乎。 　　“师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可得提防他暗算你。” 　　“行了，知道了。”王若冰摆摆手：“你把碗洗了，帮我把剩下那只鹅用油纸包好。明天我得去贺家一趟。” 　　贺家和王家曾经是世交，在王若冰太爷爷那辈，一个是乱世烽烟里讨生活的小伙夫，一个是走投无路的穷书生，书生倒在雪地里快饿死了，伙夫施舍了半只卤鹅，两人于是成了生死之交。 　　建国后，贺家出了不少人才，在学术商业圈内头角峥嵘，一路水涨船高，成了郢都的名门望族。王若冰父亲那郢都神厨的名号还在的时候，和贺家倒时常走动，后来么，他神厨的名号丢了，地位一落千丈，两家走动便少了，他去了之后，王若冰更是少与贺家来往。 　　但是想要在郢都这地界上顺顺当当把酒楼开起来，少不得要跟贺家搞好关系。 　　第二天王若冰拎着卤鹅，骑上小电驴，颠颠儿到了贺家山里头那大宅子。到底是好几年没来，贺家的门房换了人，他给当成打秋风的拦在门口，当时情况十分尴尬，好在自恋带着的副作用“厚脸皮”及时触发效果，王若冰并不在意，在石头台阶上坐下，颇为惬意地翘着腿，浑不在意那门房频频投来的目光，过了半个钟头，一辆卡宴从山脚开上来，在宅门前停下。 　　司机下了车，开了门，车里先是迈出一双铮亮的孟克鞋，接着是一双笔直的大长腿，一个清瘦高挑的年轻人下了车，扫了王若冰一眼。这人骨秀神清，唇红齿白，眉眼是十分好看的，目光是十分冷淡的。 　　王若冰模样俊秀飘逸，这时见到这年轻人，登时便有了一种棋逢对手、“既生瑜何生亮”的震惊，一时间飘逸不起来了，那叫厨艺和自夸占满的大脑慢吞吞地挪出一块地方，在回忆里好一番检索，终于想起了这个年轻人是谁。 　　他是贺家的长子嫡孙，王若冰小时候还和他一起玩过几次。 　　“贺棠！”王若冰站起来，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上前去：“我是王若冰，你还记得吗？王雁南的儿子！” 　　贺棠蹙眉，听见王雁南这个名字，他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哦，是你。” 　　“进来吧。”他打头儿进了宅子，王若冰跟在司机后面，这次那门房没再阻拦。 　　到了厅堂里，他在太师椅上坐下，叫佣人上了茶汤，客客气气地问：“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昨天买了只上好的晋山鹅，想着老太爷以前就爱吃我爸卤的鹅，我就做了送来。”王若冰把油纸包放在桌上，笑了笑：“我这手艺比起我爸还差了点火候，您可别见怪。” 　　贺棠笑了一下，眼神还是淡漠疏离的，像一汪冷冷清清的泉：“难为你有心了，爷爷奶奶时常惦记你呢。近况如何？酒楼生意还好吧？” 　　贺家子孙，果然明白通透。王氏酒楼萧瑟落魄，他怎会不知，有这一问，不过是给王若冰递个台阶，也省却一番你来我往的社交辞令。他大抵是没有多少时间能浪费的。 　　王若冰便借坡下驴，把酒楼的事情说了。 　　贺棠的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唉，果然是时移世易，酒楼经营这般困难，怎么不早些和我们说。贺叔，拿我的支票簿来。” 　　王若冰没想到他这般干脆，一时间不禁脸红了。 　　贺叔很快拿了支票簿和笔，贺棠利落地签了字，递了来，王若冰看一眼票面上的数字，足够王氏酒楼这半年内的开支了。等捱过这段寒冰期，王氏酒楼有净收入了，便可再慢慢将这笔钱还上。 　　王若冰登时便笑得更为真诚。 　　他收好支票，又寒暄了几句，便向贺棠告辞。贺棠也没挽留，让贺叔把人送到了大门口。 　　贺叔折返回去，王若冰摸摸口袋，走向停在路边的小电驴。口袋空空，钥匙没了。 　　多半是落在厅堂里了。 　　他往回走，还没走到堂屋门口，就听见里头贺叔正在问贺棠：“少爷，这卤鹅怪香的呢？” 　　贺棠笑笑，这笑声里倒多了几分真心：“贺叔，你拿回去和婶婶分了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人家是送给老太爷的呢。” 　　贺棠哈地一笑：“送烧鹅是假，来打秋风是真，不用给爷爷了，免得给他老人家添堵。瞧瞧他们王家这脸皮，一个烧火厨子，非得往咱们这清贵世家上贴。当年一饭之恩，惦记到现在。” 第2章 烤羊肉串 　　王若冰登时气血翻涌，脸都臊得通红。 　　他没想到，原来贺棠是这么看他的。 　　他父亲王雁南和贺棠父亲关系不错，小时候他也跟贺棠玩过几次，原本总以为还有些情分在的，没想到贺棠会说这种话！ 　　打秋风的？ 　　王若冰心里赌气发誓，三个月内，他一定要把借的钱都还了！ 　　他去银行办了张卡，把支票里的钱取出来，准备好好规划该怎么使用这笔经费。 　　酒楼重新开张，要翻修一次，另外还得请几名服务员和帮厨，他把招聘广告打出去，一边装修酒楼，一边慢慢找人。 　　很快过了小半个月，这天王小停请他出去喝一杯，地点就在路口的那家合味楼。王若冰也想看下这家合味楼的特色和经营模式，便欣然应允。 　　合味楼和王氏酒楼，一个街头，一个街尾，盘踞在西施路两端，遥遥相望，剑拔弩张。这几年王氏酒楼江河日下，合味楼却是蒸蒸日上，分店都开了两家。 　　王小停没少给合味楼捧场，熟门熟路，点了几个招牌菜，拉着王若冰坐下，顺手就点开了他那手机准备直播。 　　菜陆续上来，王小停架好手机，对着摄像头边吃边叨叨。一时间就看见手机屏幕上评论刷刷往上滚，这小子人气确实不错。 　　两人坐在大堂里，又正好是饭点，人挺多，王小停对着手机边吃边播就有点引人侧目了。 　　“这道秘制煎羊排还不错，羊肉挺嫩的。”王小停大吃大嚼，一个人就解决了一大半，吃完了还吸吸手指，大摇其头：“就是香料放得太多了，掩盖了羊肉本身的鲜嫩。厨师功夫不到家啊。” 　　当着这么多人面吐槽厨师功夫不到家，立时就有不少客人看过来，就连大堂经理也频频注视二人。 　　王若冰原本有些尴尬，忽然灵机一动，心里有了个主意。 　　王小停继续边吃边吐槽，他虽然水平一般，但是好歹在王雁南身边跟了两年，鉴赏水平高，寻常的酒菜，他看看尝尝就知道味道正不正。这一桌子的菜，他从刀工点评到摆盘，就没一道过关的。 　　大堂经理终于看不下去，走过来欠一欠身：“先生，您对我们的菜色有什么意见吗？” 　　王小停靠在椅背上剔牙：“意见？没啊，你们菜还不错，就是吧，这个秘制煎羊排香料放太多，酒渍鸡肉串酒味太重，还有那个鸡汤面线，应该用点会稽特产的香雪酒才提味嘛。” 　　大堂经理脸都黑了，笑容也挂不住了：“客人，您点的这几道都是本店的招牌菜，来尝过的客人都说好……” 　　王小停一脸纳闷：“别人说好，我就不能说不好了？再说，是你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老实说了，你又不高兴。” 　　王若冰按住王小停的肩膀，心里发笑，脸上却十分严肃，故意煽风点火：“师弟，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人家做得不好，你也不能直说呀！” 　　大堂经理的脸登时更黑了。 　　旁边的客人窃窃私语：“这两人什么来头？砸场子来的？” 　　王若冰叹了口气，满脸遗憾，拍了拍王小停：“看来这合味楼也只是徒有虚名啊，罢了，师弟，咱们走吧。” 　　王小停正掏钱包，就听见有人喝了一声：“慢着。” 　　王若冰心里一喜，停下脚步转身，就看见一个穿对襟马褂的中年男人不急不喘，越众而出，笑眯眯地走到跟前。这派头，不是个总经理就是老板。 　　果然，大堂经理叫了他一声：“老板”，附在他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 　　老板点点头，笑眯眯地伸出厚实的肉手：“鄙人姓蒋，合味楼的老板。二位不知道怎么称呼？” 　　王若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伸出手：“我姓王，王若冰。” 　　蒋老板那厚沉沉的眼皮抬了起来：“原来是王氏酒楼的少东家，幸会。不知您二位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不过是来吃顿饭罢了。合味楼在这西施路上开了十多年，也算的是个老字号，没想到，不过如此。”王若冰尝不出味道，之所以一味贬损，态度嚣张，不过是为了碰瓷。 　　是的，碰瓷！ 　　王氏酒楼都沦落到几乎破产，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来碰瓷一波，这合味楼若是愿意忍气吞声当乌龟，那就罢了，若是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正好给王氏酒楼重新开业造势。 　　蒋老板也是只老狐狸了，焉能不知王若冰的打算，听见他一番话，倒也不着恼，仍旧笑容满面：“我这后厨学艺不精，倒叫王先生笑话了，不如这样，这次的单就给二位免了。你们看可好？” 　　哦？王若冰有些讶然，没想到这老狐狸倒是真沉得住气，打算小事化了。他有些失望，看来这次要白白错过一个机会了。 　　王小停不明所以，听见这话，没想到吃个饭还能免单，当然高兴。只有那大堂经理与一众看客十分不忿。 　　“等等！”一名年轻人走出来，有些义愤地扫了王若冰一眼：“蒋老板，你可真是好说话。我看这两人就是故意来闹事的，怎么能给他们免单！” 　　食客们都小声道：“就是！” 　　王若冰几乎要暗笑出声，就见那蒋老板脸色微微一黑，又不得不压着性子，十分好笑。 　　这名食客十分年轻，看起来倒与王若冰差不多岁数，在人情世故上却比王若冰稚嫩多了。只听他说：“我爸是郢都美食协会的会长，你放心，不用怕这种无赖。” 　　王小停一听，不乐意了，嚷嚷道：“哎，那位，把话说清楚，谁是无赖？” 　　年轻人哼了一声，神色倨傲，不做理会。 　　“你知不知道我师哥是谁？当年郢都神厨的独生子！王若冰！” 　　听见郢都神厨四个字，众人都窃窃私语，年轻人也垂下眼来，看了王若冰一眼，有些讶异，复右冷笑：“想不到神厨名号丢了之后，王家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王若冰是吧，我知道你，当年的郢都小神厨嘛。听说你味蕾失灵了，唉，看来也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伤仲永啊。” 　　王若冰却不着恼，他的确年少成名，在厨艺上有几分天才，可是老天要叫他味蕾失灵，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再说，他就算是味蕾失灵了，也未必做不出好菜来！ 　　王若冰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十足能气死人：“我要是味蕾没失灵，还能轮得到这种小破店出头？” 　　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 　　就算是郢都神厨的儿子，年少成名，也不能这么狂啊！ 　　一时间议论的声音更响。王若冰火上浇油，端起那盘煎羊排：“就这种菜色，别说我王若冰味蕾没失灵，就是现在失灵了，也照样吊打。” 　　蒋老板想拦，然而此时事态已经是烈火烹油，收不住了。罢了罢了，一个日薄西山的王氏酒楼，他也没放在眼里，这年轻人既然想拿他合味楼当梯子，那他就翻身一脚，把这蝼蚁蹋死了事！ 　　蒋老板呵呵笑了一下：“罢了，既然这位王先生这么大的口气，那我们合味楼少不得要讨教一番了。” 　　王小停不知道王若冰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只是看不得有人怼他师哥，在一边帮腔：“你叫我师哥做就做啊！” 　　年轻人嘲笑道：“原来是个嘴炮！你要是做不出来，现在就给蒋老板道歉。” 　　众人都附和道：“就是，道歉啊。” 　　王小停有些虚了，看向王若冰。 　　王若冰嗤笑道：“做就做呗，不过我要点时间准备。” 　　年轻人笑了：“行啊，给你十天时间，到时候，你跟合味楼一起比试，你要是输了，向合味楼道歉，如何？” 　　“一言为定！” 　　年轻人又看向蒋老板：“您看怎么样？” 　　蒋老板颔首。 　　王若冰带着王小停走了。 　　“小停，你准备准备，和我一起去秦城。” 　　王小停惴惴不安：“就跑路啊？酒楼怎么办？” 　　王若冰震惊地看了他一眼，继而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他：“你对师哥就这么没信心？” 　　“不是……那我们去秦城干什么啊？” 　　“去买羊啊！” 　　秦川羊的鲜嫩肥美，是全国有名的。尤其是两三个月大的小羊，其肉质之肥嫩，在烧烤中体现得更为具体，形象。烧烤时，应该选用羊肋下那两条肉，红肉里连着白花花的脂肪，拿竹木签子串好，放在火上烤到滋滋冒油，那时候，油脂的香味和羊肉的鲜味缠绕着果木的香气，一同升腾、旋转，让人熏熏然，头脑一片空白，正所谓油脂与肉香共舞，唾液共馋虫齐发，这一刻，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胃里，仿佛分外饥饿。 　　王小停此时就处于这么一种状态。秦川的风呼呼地垂着，他揣着马甲，蹲在一边，空洞的双眼中只有两团饥火在烧。 　　他正在看王若冰烤肉，用一种丧尸般的呆滞眼神。 　　王若冰叼着一根竹签，双手飞速翻转，轻松写意，颇具侠者风范。老秦就蹲在一边，穿着磨出窟窿的羊皮袄子，啪嗒啪嗒地抽着烟袋，出神地看着王若冰烤肉。 　　别看这位老羊皮满脸风霜沟壑，仿佛常年要饭，其实他坐拥五百头羊，五百头牛，是个地主老财。 　　王雁南还在的时候，王氏酒楼的后厨就是这些羊儿的归宿。可惜后来王雁南死了，王叔不愿意千里迢迢地跑到关中大地采购，老秦和王家的联系一时断了，这次是王若冰来找到了他，并向他采购了五头羊。 　　这一次，王若冰除了付出这五头小羊的价钱，还给他做一顿烧烤，作为答谢。 　　谢谢他养的小羊。 　　成色已经到了，王若冰撒上香料，最后翻转一趟，把羊肉串放在白瓷盘上。 　　王小停以与丧尸不符的迅猛速度，一把抓住一半，对着直播大吃大嚼。 　　意外地，这次他直播没有说话。他龇牙咧嘴，羊肉连着脂肪一口咬下，舌尖在接触到羊肉的一瞬间就在颤抖，接着早已跃跃欲试的两排牙齿用力咀嚼、研磨，油脂迸溅，与鲜嫩的羊肉混合，在淋漓的口水中碰撞出醉人的香气。越嚼越香，王小停甚至来不及充分咀嚼，就一口把肉吞下了肚。 　　专注地进食，是对这头小羊最好的肯定。 　　专注地进食，也是对王若冰最好的肯定。 　　他坐在一边，嚼着烟草，看着王小停与老秦一脸满足的表情，自得地笑了。 　　王若冰辞别了依依不舍的老秦，开着东风大卡，装着那五只小羊上了高速，回郢都去。 　　明天就是比试的日子，王若冰把五只小羊拴在酒店后厨，赶走徘徊在小羊身边的王小停，让装修工人们下了工，一个人回了家，洗了个澡，松懈下一身疲惫的肌肉，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打开酒店后厨的门，入眼便是满地血迹。五只小羊躺在血泊里，了无生机。 　　羊……死了？ 第3章 香煎羊排 　　“师哥！你在吗！”王小停的声音大老远就能听见。 　　他风风火火地跑进酒店后门，进了后厨，就看见王若冰颓然地蹲在地上，面前是五只死掉的小羊。 　　“这！这是怎么了？！”王小停眼前一黑。 　　徐英大清早就醒了。 　　他洗漱干净，穿戴整齐，和老爸一起去了郢都新开的一家人气早点店。 　　徐英的父亲徐长山是郢都美食协会的会长，最大的爱好就是集结一帮老饕们，在郢都的大街小巷流窜，用灵敏的嗅觉探测出藏匿在深巷里弄的美食。 　　用他自己的话说：“男人嘛，反正都是要发福的，我得让自己胖得有质量！” 　　美食协会虽然是个民间组织，但是作为一会之长，徐长山颇有些人脉。这次的合味楼和王氏酒楼的比赛，就是他找的一帮评委。 　　其实他不想管这些事，若说合味楼是他的白月光，那么以前王雁南还在时的王氏酒楼，就是他心口的朱砂痣，看着两家闹得不可开交的，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但是这次自家的那小子偏偏不长眼，非得瞎掺和，他也就只能扯起美食协会的大旗，办一次友谊赛。 　　评委们除了随机抽选的一些热心市民，就是他那些协会里的老饕朋友们。这些人他心里清楚，都是些一根筋，只认美食，不看关系，结果一定公平公正。 　　和父亲一样，徐英也热爱美食，但是他还年轻，对身材还有追求，想到今天晚上的比赛，和合味楼的香煎羊排，徐英决定吃了早饭就去健身房加个钟！ 　　与此同时，合味楼的厨房内，蒋老板正在亲自挑选今天比赛要用到的羊排。 　　他挑选得很仔细，羊排要带花，煎出来肥瘦相间，口感才会好，不能切得太薄，否则肉容易柴，没滋味，羊肉一定要选脊骨两侧的两条肉，这里的肉最嫩，最肥美，煎出来滋味才最好。 　　这些都是他浸淫厨道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当年合味楼刚开张的时候，都是他亲自掌勺，这些年虽然下厨少了，可他的手艺也没落下。 　　王家那小子，不过是个翅膀还没长硬的小子，居然敢跟合味楼叫板，这一次一定要打到他再也爬不起来！ 　　虽说他有自信能在厨艺上胜过一筹，但是作为一个商人，处处都要把风险降到最低！ 　　大堂经理走进来，在蒋老板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成了。看着断气的。” 　　蒋老板十分满意，问道：“没留下把柄吧？” 　　“放心。监控都弄坏了。” 　　很快就到了晚上。 　　比赛在合味楼门前的广场上举行。 　　炊具都提前准备好，美食协会还弄了几台照明设备，摆了四排桌椅，拉了一条横幅，上书美食交流友谊赛若干字。 　　眼看时间就快到了，评委们都陆陆续续来齐，合味楼的蒋老板也带着人过来，这时候正在做最后的检查，附近的市民大多都听闻了这次比赛，晚上闲着也是闲着，便三三两两结伴赶来。 　　唯独迟迟不见王若冰的身影。 　　“会长，你看这时间都快到了啊。”协会秘书有些着急地走过来：“这要是再不来，可就只能算他们弃权了。” 　　“别急，再等等。打个电话催一下。” 　　一旁的徐英嘿嘿冷笑两声：“肯定是不敢来了，怕丢人呗。” 　　秘书没打通，徐英点了点他：“看到没？电话都不敢接。说好了，过了钟还没来，直接算他们输，还有五分钟。” 　　蒋老板穿着一身白色厨师服，坐在椅子上，一直关注着场上的情况，见到对手迟迟不现身，他抱着手，微微一笑，流露出一丝得意。 　　就算不比赛了，他准备好的羊排也不会浪费，煎一煎分送给在场的评委和市民们，好好热闹一番，给合味楼赚一波人气，今天王若冰无论来不来，他都将是最大赢家。 　　时间一点点过去，徐长山皱起眉头，有些犯难。徐英已经盯着手机屏幕开口了：“时间到了，行了，今天这比赛用不着比了，直接算王氏酒楼——” 　　“谁说不用比！”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声呼喝，打断了徐英的话。 　　众人不由得都扭过头，就看见王小停和王若冰从三轮车上下来，正一桶一桶地把处理好的食材和烹饪用具搬下车。 　　徐英嘿了一声，还想刁难两句，徐长山已经挥了挥手，叫人上前帮忙布置准备。 　　等到王若冰和蒋老板一样在料理台前站定时，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 　　蒋老板偷偷觑了王若冰一眼，没想到他还会来。王若冰面色如水，看不出什么，一旁的王小停却是愁眉苦脸，看着不像是有什么把握。 　　蒋老板一颗心重新落进了肚里。 　　比赛开始，两边很快开了火。食材全部都准备好了，两边可以直接开始煎。蒋老板一边煎羊排，一边偷偷看王若冰的动作，见他用料也是寻常，心中不禁哂笑，这王氏酒楼果然是不成气候了。 　　待到羊排煎好，两边开始装盘，美食协会的工作人员们鱼贯而来，端起一盘盘羊排，依次放在评委们桌前。 　　白色盘子是蒋老板的，蓝色盘子是王若冰的。 　　王小停有些忐忑，握着双手，紧张地盯着评委们。他赶到王氏酒楼的时候，就看到那些肥嫩可爱的小羊们全部一命呜呼，师哥无助地坐在地上发呆。这事一看就知道有人在使坏，而且多半是合味楼，王小停气得跳脚，一边报警一边给熟识的羊倌打电话，想赶紧的再买几只小羊。 　　哪知道这些羊贩子们都特么跟商量好了似的，告诉他羊都让合味楼买走了！ 　　王小停气得呀！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师哥已经烧了开水，一只只给小羊剥皮放血。 　　“师哥，你这是……”王小停看着他冷静的样子，只觉得师哥大概是功亏一篑，受到的刺激太大，都傻了：“师哥，这羊都不知死了多久了，肉都不新鲜了，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别参加比赛了。” 　　哪知道王若冰扫了他一眼：“不！我要去。” 　　“师哥……”王小停不得不折服了，就算明知道会输也还是慨然赴约，果然是王家的男人！ 　　虽然佩服师哥，但是看着评委们尝了一口白瓷盘里的羊排后露出的餍足表情，王小停心中已生出了无力回天、听天由命之感。 　　徐英得意地勾起嘴角。白瓷盘里放的是蒋老板做的羊肉，这口感还是如此美妙，要他来说，不比郢都大饭店的主厨做得差，看来蒋老板虽然久未掌勺，却是宝刀未老啊。 　　他心中已认定蒋老板必胜，再看一眼蓝瓷盘，不免便带上了几分嫌弃，用筷子夹起一根羊骨，咬了一口，羊排刚出锅，还有些烫嘴，入口却是一股子鲜！ 　　心里虽然还嫌弃，口中却已经忍不住疯狂分泌唾液，咀嚼多一次，鲜味便多透出一分，小羊排细嫩的口感混着油脂，在口腔内大张旗鼓，刺激着牙齿拼命研磨，从舌头尖一路香到了喉咙口，犹自舍不得把这一口肉吞下，然而肠胃已经感受到了舌尖的喜悦，迫不及待地要接手这份美味，喉头轻轻一抖，一口肉便咽下了食道。 　　香啊！ 　　舌尖上的滋味还没尝够，便迫不及待地把肉咽下去了。此时的徐英就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只尝了个味道，便通体舒泰，浑身八万四千个毛孔都飘飘然，对美食的渴求早已载入了基因，在这一刻将他挠得心痒，干脆撒开了膀子左右开弓，抓起羊排往嘴里送。 　　这味道，除了羊肉的鲜甜之外，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 　　好像是，卤香！ 　　王小停目瞪口呆，看着评委们大快朵颐，吃得毫无形象可言，这……这羊排真的有那么好吃？而且他们吃的，好像都是蓝色瓷盘里的吧！ 　　王小停转过头看向王若冰，后者勾起嘴角，得意地一笑。 　　蒋老板在他的食材上动手脚，让人把羊杀了，血没有放干净，处理不好就会有膻味。他于是把羊肉放卤水里烫了，即除掉了羊肉的腥膻，肉中又添了一股卤香。这就叫四两拨千斤。 　　再看蒋老板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评委们大快朵颐，吃得却并不满足，舌头虽然将将尝够了鲜美滋味，却总觉得肚中只是半饱。然而没办法，蓝色瓷盘已经见了底，想再一饱口福只能等王氏酒楼开业了。 　　很快到了投票环节，过程出奇的顺利，徐长山收了投票箱，站在主席台上唱票，结果毫不意外，王若冰以极高的选票力压蒋老板获胜！ 　　“不可能！”蒋老板的脸涨得通红，只觉得面皮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按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肯定有黑幕！”蒋老板快步走到徐长山面前，大声抗议：“王氏酒楼一定用钱买通了评委！我不可能会输！” 　　徐长山作为评委之一，脸色有些不好看，虽然私心里觉得蒋老板输得有些丢脸，可是味觉的意志无法违背，他也把那一票投给了王氏酒楼。 　　蒋老板见徐长山不说话，快步走到王若冰的灶具前，抓起煎羊排还剩下的一点边角料送入口中，咀嚼了几下，瞪大眼睛。 　　王若冰已经推开了蒋老板，走向徐长山，接过了美食协会颁发给他的荣誉绶带。几个评委围上来，热情地向他打听什么时候开业…… 　　徐英站在外围，想上来说两句，又有些不好意思，不得不拼命向徐长山使眼色…… 　　蒋老板看着这一切，颓然坐倒！ 第4章 文思豆腐 　　王氏酒楼出师大捷，第一炮已经打响，酒楼虽然还没开张，王若冰却已经在微信上收获了一票中老年迷弟。 　　不过中老年朋友只是目标的一部分，网络上数量庞大的网民朋友们，他也不会放过。 　　“各位朋友们你们好，今天我不直播吃饭，直播一手绝活儿给你们看看！”王小停架好手机镜头，看着屏幕左边刷刷往上翻滚的评论，选了几条回复：“哈哈，虽然不直播吃饭，但是今天的直播也和吃饭有关哦。耍绝活的当然不是我啦，是我师哥，对的，就是上次那个烤羊肉串的师哥！” 　　上次烤羊肉串王小停只直播了吃的部分，并没有拍做的部分，饶是如此，网络那边的网友们看他吃得投入，也是口水漉漉。 　　王小停让开镜头，王若冰已经做好准备。然而摆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寻常厨房灶具，一张矮桌上摆着一张木板，板上竖着三根钉，上面放着一只气球。 　　王若冰穿着洁白干净的厨师服，厨师帽上用红线绣着“王氏酒楼”四个字，他对着镜头笑了笑，打了声招呼。 　　疯狂滚动的评论忠实地传达了网友们对他颜值的肯定。 　　“好帅！” 　　“师哥叫什么名字我要去提亲！” 　　“师兄弟CP我吃了！” 　　在这一片评论之中，一条冷静的评论格外醒目：“是要表演气球上切土豆丝吗？” 　　王小停眼睛一亮，笑道：“看来懂行的朋友不少嘛，不过这次我师哥不是要表演气球上切土豆丝，而是要在气球上切文思豆腐哦！” 　　文思豆腐是吴地传统菜色，对刀工的要求十分之高，要求把豆腐切成头发丝粗细。这已经是十分困难，更何况要在气球上切，而且气球下面还放着三根钉子！ 　　很快有评论提出了质疑“钉子是不是钝的？” 　　王小停伸手按在气球：“那给大家看一下好了。” 　　他手上持续发力，把气球往下按压，只听砰地一声，气球爆炸了！ 　　“我去！刚才好大一声响！吓死了！” 　　“真的要在气球上切豆腐吗？” 　　“去百度了文思豆腐的视频回来，有点期待了。” 　　王小停抓起一旁准备好的气球，放在钉板上。王若冰磨了磨刀，试了试手感，挑了块豆腐，放在气球上。 　　屏幕那边的网友们都屏住了呼吸。刚才那一声爆炸的声响仿佛还在耳畔，让人提起一颗心，看着视频内厨师修长白皙的一只手稳稳握刀，下刀干净利落，一片薄薄的豆腐粘在刀面上，透出雪亮的刀光。 　　“大家知道吗，要切好这一手文思豆腐，没有十年八年，刀工练不出来，我只跟着师父学过两年，我师哥可是从小跟着学到大的。这么高的时候……”他用手比了一下高度：“还是个小豆丁，我师哥就自己踩着板凳上灶了。我们练刀工，切土豆丝，切萝卜片，土豆丝要细到能穿绣花针，萝卜片能透过字。” 　　随着他的解说，王若冰已经把豆腐片好，摞成一堆，继续切丝。 　　“咦咦咦？看着好像切碎了！” 　　“好像黏在一起了。” 　　“毕竟不是像土豆丝这种脆性食材，豆腐容易切碎吧。” 　　王小停走到王若冰身边看了一眼，笑道：“不要看我师哥切得乱七八糟，好像碎了，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王若冰若无所觉，全神贯注，手里一把刀刷刷刷毫不犹豫，刀光闪闪，很快把一摞豆腐全部切好。 　　他用刀面盛起豆腐，放进水盆里，王小停举着手机，镜头对准水盆，只见水中一根根豆腐丝丝缕缕，细如牛毛却无一寸断！ 　　评论再一次疯狂地刷起来了。这一次，不是为王若冰的颜值，而是为他的实力！ 　　“我去牛逼大了啊！” 　　“妈呀厉害厉害！” 　　“感觉自己是个残废了orz。” 　　“被师哥圈粉了！” 　　“请问师哥帽子上的王氏酒楼在哪儿呀？想组团去看师哥！” 　　看到终于有网友问到点子上了，王小停从善如流：“王氏酒楼是我师哥家的酒楼，在郢都西施路。过阵子就开业了，有郢都的朋友可以一起来热闹热闹哦。” 　　王若冰收拾好气球和刀具等物，就离开了镜头内，王小停却没有关直播：“等一下，朋友们不用急着走，看完了我师哥的绝活，可以跟我一起享受一下师哥做的美食了！” 　　他举着手机进了客厅，在餐桌前坐下：“今天吃的是我师哥做的香煎羊排，话我就不多说了，再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是的，这就是他答应给王若冰在直播里打广告的回报。 　　不得不说，真的太值了。 　　王小停食指大动，在镜头那边看着的网友们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嘤嘤嘤看起来好好吃！” 　　“呵呵，都是演技！演技！” 　　“打算下个月飞郢都了，有没有组团一起去刷师哥的？” 　　“这里有！哥们同去啊！” 　　…… 　　网上直播一直都很顺利，酒楼的装修进度也已经完成，翻新的地方不多，再透透气就能开业了。所以现在有了一个问题：厨师上哪儿找去？ 　　王若冰试图给王小停洗脑：“师弟，你就没个个人爱好，人生理想吗？” 　　王小停：“有啊，我的个人爱好就是好吃懒做，我的人生理想就是混吃等死。” 　　王若冰痛心疾首：“混吃等死？真有这么好的事能落你头上吗？人得有个追求啊，天天玩直播也不是个事。” 　　王小停不为所动。 　　王若冰游说了一段时间，毫无成效，只能更改目标。王雁南以前有个师弟，王若冰小时候见过几次，后来那个师弟改了行，两家人走动就少了，也就是王雁南的葬礼上人来过一次。 　　王若冰翻出王雁南的遗物，找到那个师叔的联系方式，人转行之后当了公务员，不过混到现在还是个办公室主任。 　　王若冰打了个电话，把人约到王氏酒楼来吃顿晚饭。 　　他收拾了三个菜一个汤，王小停这馋猫尝过，砸吧两下嘴：“师哥，你这汤盐放多了。有点咸。” 　　王若冰把汤倒了重做，师叔下了班赶过来，已经六点多了。 　　这位师叔上刘下德贵，四十多岁，政途毫无起色，发际线已经彻底放飞，从前额一路秃到了后脑勺。 　　王若冰盯着他的脑壳看了半晌，心有戚戚然，几年前父亲过世时见到师叔，头似乎还秃得没这么厉害。 　　师叔侄三人在桌前坐下，王小停要给刘德贵倒酒，刘德贵摆摆手：“不能喝，有纪律。” 　　王若冰便给他盛了汤，刘德贵尝了一口，称赞道：“不错，有你爸七八分的火候了。” 　　王若冰叹了口气：“我这舌头要是没出事，还能更好些。” 　　刘德贵颇为关切：“没去医院看看？” 　　“查不出问题，医生说可能是心理性的。” 　　刘德贵安慰两句，又尝了一口菜，称赞他：“味觉失灵还能有这个水平，不错了。成天吃单位食堂，我这舌头都快麻木了。” 　　王若冰笑问道：“师叔怎么不自己做？您的手艺可不差我爸多少。” 　　“没时间做，手都生了。”刘德贵工作的地方在乡镇一级，每天上下班时间都要花费不少，压根没功夫自己下厨。 　　“工作这么忙，工资应该不少吧？” 　　“不到四千，唉，想给孩子买套大点的房子，都付不起首付。”提起收入，刘德贵有些苦涩。 　　“师叔，不如你到我们酒楼来吧，我一个月给你一万，提成另算。” 　　王若冰满以为刘德贵会答应，毕竟一个月不到四千的工资和一个月10K+，肯定是后者更有吸引力。 　　哪知道刘德贵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断然拒绝：“这些年也不是没有酒店想请我，我都没答应，师叔也不是不愿帮你，实在是舍不得这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王小停劝说道：“师叔，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物价，一个月不到四千，能买些啥？你要都能吃上肉了，何必再惦记糠呢？” 　　“那肉说没可就没了，糠永远都会有。”刘德贵十分坚持，无论师兄弟二人如何劝说，都没答应。 　　王若冰没办法，跟师弟一起开车把人送回去。刘德贵还住在城中那一片老小区，王小停问他怎么没换套房子，刘德贵苦笑：“这不是攒着钱准备给孩子买婚房吗。唉，钱是怎么存，也赶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 　　刘德贵下了车，这时两道车灯照进狭窄的小巷子里，喇叭声想起，王若冰回头看了一眼，巷子口有辆车开不进来。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司机往后退，刘德贵咦了一声：“是我儿子。” 　　王若冰下了车，跟刘德贵走过去。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疲惫的年轻人的脸。 　　“杰杰，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刚好，今天你妈煲了虫草汤。” 　　“行了，知道了。”年轻人有些冷淡，看着王小停把车倒了出来，让出了位子，便把车开了进去。 　　刘德贵苦笑了两声：“孩子工作忙，今天也挺晚的，下次请你们上去坐坐。” 　　王若冰忙道不用客气，告别了刘德贵，上了王小停的车走了。 　　说来也是巧，头一天才见过刘德贵的儿子刘杰，第二天王若冰出门买菜的时候，就碰见刘杰站在路边打电话。 　　“做私宴？请郢都大饭店的方主厨？人家出场一次得两万呢……”刘杰有些恼了，翻了个白眼，语气还在努力克制情绪：“好的，吴经理，我尽量安排……好的好的，一定安排好！” 　　挂了电话，他骂了声娘，蹲在地上抓头发。 　　王若冰走上去，递了根烟：“哥们，怎么了？” 　　刘杰抬起头，警惕地打量他。 　　王若冰笑了笑：“就不记得我了？昨天晚上见过，在你们家门口。” 　　刘杰认出了他来，叹了口气，点了烟用力抽了两口：“还不是公司那点破事，要请大客户吃饭，这单子要能谈下来，我的奖金这个数。” 　　刘杰伸出两根指头，又有些烦恼：“点名了要郢都大饭店的主厨来做私宴，人家出来一次也得两万哪，还让我自己想办法，这生意要是谈成了，我最多是把奖金搭进去，要是没成，那就是两个月工资。” 　　王若冰笑了：“郢都大饭店的主厨算什么。我给你推荐一个人。” 　　“谁？” 　　“你爸。” 　　“……他？” 第5章 红酒蹄膀 　　平心而论，刘杰瞧不起自己的父亲。 　　刘德贵个头不高，其貌不扬，混到这个份上，连个副科没捞着，平时抠门计较，还死要面子，买包利群都拉不下脸，要老婆去买，浑身上下，只有一颗头秃得出类拔萃。 　　他直觉王若冰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王若冰笑了一下：“当然不只他一个，我可以给他搭把手。我爸是王雁南，你爸爸是我师叔，我们俩的手艺，你不用怀疑。” 　　刘杰还在犹豫，经理点名了要郢都大饭店的方奇名主厨来掌勺，他弄两个人来冒名顶替，有没有风险？ 　　王若冰不逼他，退后了一步，笑道：“你自己想想清楚。” 　　刘杰咬咬牙，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找人顶替，赌对了他有两万奖金，没赌对顶多就是被臭骂一顿，总好过自己掏腰包给经理做嫁衣！ 　　私宴地点在郢都郊区一栋私人府邸，刘杰找人租下，专门为今天招待贵客。 　　这地方环境清幽雅静，是谈生意的好地方。刘杰给刘德贵打了电话，让他请了假，把王若冰和他一起打包送了过去。 　　刘德贵还是蒙的，电话里儿子说要他帮忙，不由分说让他请假，他能怎么办，只能请假。以为儿子是缺钱用了，他准备了银行卡，可是儿子却直接开着车把他送到了这里。 　　刘德贵没敢多问，在儿子面前，他总是有点抬不起头，最近因为没办法给儿子买套大房子，他更加抬不起头了。 　　见到王若冰，刘德贵这才终于开了腔：“这是出什么事了？” 　　王若冰把前因后果简单给他说了。刘德贵一听就犯了难：“这……我好多年没下厨了。而且杰杰他们领导既然点名要郢都大饭店的主厨，那我们冒名顶替怎么行！” 　　刘杰沉下脸来：“反正你们我已经送过来了，你沉住气，别自己先慌了手脚，郢都大饭店后厨一个做饭的，谁会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刘德贵一见儿子的脸色，不敢再多说。 　　刘杰把两人送到了厨房，交代了两句便离开。几个厨房帮工候在那里，还当真以为两人是郢都大饭店的主厨，对他们十分热情。各类食材已经备好，王若冰蹲在地上清点，见刘德贵还愣着，提醒道：“师叔，咱们得快点，现在四点半，晚上八点人就要过来吃饭了。” 　　刘德贵已经猜到，这事多半和王若冰有关，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了。 　　刘德贵虽说许多年没再掌勺，但是手艺还在，练一练感觉就回来了，王若冰在一边配合，帮忙切菜布菜。 　　七点半，刘杰跟着吴经理、副经理以及两个业务主管等在宅邸门口，吴经理掏出手帕，在额头按了按，又看了他一眼，问道：“厨房都准备好了吧？” 　　刘杰轻声回道：“您放心。” 　　“是请的郢都大酒店的方主厨？” 　　刘杰点点头。 　　吴经理满意颔首，用手帕再度按了按脸，放进怀里，不远处一辆加长林肯开来。 　　林肯在宅邸前停下，吴经理连忙带人迎上去。车门打开，一列助理并两个保镖皆是一身黑色西装，从后门下来，齐刷刷分列两旁，接着车上下来一名年轻人，黑发白肤，身姿高挑，正是贺棠。 　　吴经理引着人进了宅邸，沿着抄手游廊进了雅室。刘杰所在的科技公司跟贺家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他本人与贺家接触还是头一次，见到贺家这个阵仗，不免有些底气不足，走在后面。 　　服务员为客人们上了茶水，贺棠没碰，他身边的助理开门见山，让吴经理把之前草拟的方案拿出来看看。 　　这般赶时间的阵仗，等会儿恐怕不会留下来吃饭。 　　王若冰蹲在一边看着灶台上的鸡汤。 　　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他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四十五分，客人应该已经来了，再等十分钟便可上菜，正好。 　　雅室内的吴经理却并不如他一般轻松。贺棠那名助理十分棘手，只扫了方案一遍，便一连指出了几处问题。 　　“用最大熵模型作为核心算法，要如何解决庞大的计算量？” 　　“时间紧迫，你们的技术成果真的能确保在两个月内上市吗？” 　　“你们提出的增量迭代算法所需成本是改进迭代算法的一倍，可是优势却并不比改进迭代算法明显啊。” 　　吴经理被问得左支右绌，他工作十几年，大风浪也没少见，还是头一次见到贺家这般难搞的资方。他不是专业技术人员，勉强回答了几个问题，转过头小声对身边的副经理说：“去厨房看看饭做好了没有。赶紧上菜。” 　　他的想法是，有酒有菜，才好谈生意，这也是很多中年人默认的酒桌文化。但是坐在一边的刘杰看得出来，贺家这位少当家压根不吃这一套。 　　刘杰悄悄走出去，给公司的项目总技师打了个电话，麻烦他赶紧赶过来一趟。 　　收了电话回到室内，却看见贺棠满脸倦色，已是兴趣缺缺，站起来带人要走！ 　　不能让他走！ 　　要拖住他们！只要等到更熟悉方案的总技师来了，一定有办法让他们满意。现在要做的，就是能拖一分钟，就拖一分钟！ 　　菜呢？菜怎么还没上？ 　　刘杰一时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王若冰正在把菜出锅装盘，浇上汤汁。 　　副总经理江城走到厨房门口，催促道：“菜做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王若冰把菜放进餐盘内，让送菜员端走。 　　江城背着手，让到了一边，看着送菜员把菜端了出去。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厨房，忽然皱起眉头，问道：“你们是郢都大饭店的后厨？哪位是方主厨？” 　　刘德贵抓着布巾擦了一把手，学着单位领导的派头给自己壮胆，咳了两声：“我就是。” 　　“你？”江城走进来，打量刘德贵的脸，满脸狐疑：“你是方奇名？虽然我没见过这位方主厨，但是我听人说过，他的左手有六根手指头！” 　　王若冰脸色一变！ 　　“你是谁！”江城疾言厉色。 　　服务人员已经将菜一道一道传了出去。江城对小工们道：“看住这两个骗子！” 　　他说罢，快步走出厨房，要去拦住送菜员。 　　转过走廊拐角，眼看送菜员就在前面不远，江城索性拔腿跑了起来，这两个人来历不明，刘杰居然也让他们混了进来，万一是对手派来搅局的，给贺家留下坏印象，那可就糟糕了！ 　　“慢——”然而，他一声“慢着”还没喊出喉咙，就眼看着那传菜员的背影进入了雅室之内。 　　“糟了！”江城几乎是双膝一软。 　　也正是这时候，贺棠站起来要带人离开，传菜员把第一道菜送了进来。 　　看到菜上来了，吴经理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连忙拦住贺棠：“贺先生！贺先生！菜都上来了，尝尝吧！我们可是请到了郢都大饭店的方主厨！他的手艺那可是一绝！” 　　贺棠自小金堂玉马，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郢都大饭店的方主厨又算得了什么。他有些不屑，眼睛微微一撇，瞧见那餐盘上的菜色，白瓷盘里盛着色泽浓郁鲜亮的蹄膀，昏黄的灯光一照，表皮便是一种诱人的晶莹剔透，只看这色泽，便可想象到入口之后那软糯弹滑的口感。 　　贺棠微微地有些饿了。 　　吴经理见他松动，连忙请人坐下。贺棠伸出筷子，筷子尖不过在皮肉上一划便破了，倒教人怀疑是不是煮过头了，然而将这一块肉送入嘴里，咬下一口，那咸香滋味与香滑口感登时满溢，胶原蛋白的弹性并未流失一分，肉却是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齿列间更有一种红酒的醇香，让最挑剔的舌头也能得到充分满足。 　　原来进食是如此的愉悦。 　　倒让他觉得，再听两句废话也并无不可。 　　然而，吴经理已经无暇再多说废话了。一道菜接着一道菜上来，只见席间并箸交错，下箸如飞，众人竟是都在忙着进食，生意什么的，可以吃完了再谈嘛！ 　　刘杰一时也十分震惊，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刘德贵做的饭了，没想到味道居然这么好，倒令他有些刮目相看。 　　江城在走廊上坐着，看着菜一道一道地送进去，已经无力阻止。他等着里面的贵客不欢而散，然而等了半晌，不仅没有贵客发怒的声音，竟然连交谈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江城有些纳闷，拖着脚步走进雅室内，众人竟然都吃得满脸愉悦，他心头一松，又有些纳闷，这不正是谈生意的好机会吗？怎么吴经理就饿成这幅模样，连生意的事都给忘了？ 　　江城暗自撇嘴，轻悄悄在吴经理下首坐下，漫不经心地夹了一筷子，一边想着该怎么打动贺家，筷子伸进嘴里，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来晚了！失策啊！ 　　然而还有比他更为懊悔的人，那就是姗姗来迟的总技师。搞技术的多半都有点清高，平时跟业务部摩擦不少，这时被业务部求到头上了，总技师不免有的得意，故作姿态般拖了十几分钟才出发，等他到了地方，菜已不剩下多少了。 　　众人已经吃饱喝足，正是谈事情的好时机。所以即使要承受莫大的痛苦，总技师也只能忍着口腹之欲，先把技术方面的问题交代清楚。可怜他这一肚子的馋虫啊，在家里明明吃过，哪知道到了这里不过动了一下筷子，竟然就馋成了这般模样，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当着客人的面流口水！ 　　总技师来了，事情多半没什么问题，刘杰松了一口气，心中又升起一种食欲得到满足的愉悦，今天这一餐，真的要好好感谢老爸和王若冰！ 　　“对了。”江城一拍脑袋，小声跟刘杰说：“我才想起来，那两个厨师你从哪儿找来的？我怕他们是来捣乱的，给扣在后厨了？人可能还没吃饭呢。” 　　“什么？”刘杰惊了。 第6章 鸡汤面线 　　刘杰匆匆赶到后厨的时候，王若冰他们已经吃过饭了。 　　反正做完了饭还有些边角料，王若冰也不客气，通通做了。小工们想拦着他们，王若冰笑道：“刚才那位让你们看着我们，可没说不许我们做饭啊。” 　　做好了，他还招呼帮厨们：“不要客气，一起来吃吧。” 　　帮厨们早就给馋的不行，听见他这话，登时也不客气了，纷纷围上来，边吃还边向王若冰套近乎：“原来你们不是郢都大饭店的啊？那究竟是哪个饭店，这个味道，我敢说方大厨来了也做不出来！” 　　王若冰笑着拍了拍刘德贵的肩膀：“听好了，这位是我们王氏酒楼的刘大厨！” 　　刘德贵无奈地看了王若冰一眼。 　　“王氏酒楼？没听过呀？” 　　王若冰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啊，虽然他也有在努力为王氏酒楼的重新开业打响知名度了，可范围毕竟还不够大，有人没听过也是没办法的。 　　刘杰赶到厨房的时候，就是看到王若冰在推销王氏酒楼。刘德贵站在一边，默默地吃饭。 　　“爸！”刘杰叫了一声，走进厨房。 　　刘德贵抬起头，看到儿子走进来，愣了一下，把饭碗放到一边，问道：“你们生意谈成了吗？” 　　刘杰用力抱了刘德贵一下，点点头：“今天真的是多亏你们了。爸，我都不知道你做饭居然这么好吃！” 　　刘德贵自从改了行当了公务员，下厨就少了，偶尔做一次饭，刘杰还很有可能在外面应酬，因此刘杰对他厨艺的印象大部分都来自于记忆模糊的童年。 　　刘德贵这还是头一次被刘杰这么郑重地感谢，他印象中，刘杰自从上了高中，和他就不亲近了，从前那个坐在他肩头的小男孩一下子就长大，越走越远，而他老了，怎么也追不上儿子的背影了。 　　能被儿子如此重视，刘德贵一时间眼眶都有些热了。 　　王若冰在一边乐呵呵地瞧着这父子俩，知道再给刘德贵游说几次，多半就能成了。 　　然而连游说都不用，他到了家，就接到了刘德贵的电话。 　　“若冰啊，上次你给我提的那个事，我考虑了一下。我在机关待了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建树，活的窝窝囊囊的，连儿子都瞧不起我。唉，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今天还是儿子第一次这么郑重地感谢我。我觉得我也不能再这么抱残守缺了，我就丢开这个铁饭碗，放手搏一把！” 　　王若冰挂了电话，一双狐狸眼波光潋滟，显然是十分得意，嘴角一勾，哼起了西皮二黄：“这才是父是英雄子良将，仪表非凡世无双，孤离了龙书案对皇兄讲，你父子有功在朝廊……” 　　后厨之事既然已经搞定，王氏酒楼便正式开业。这天比王若冰想的还要热闹许多，美食协会送来了花篮，那天的评委们几乎都拖家带口的来了，酒楼大堂坐得满满当当。 　　开业三天优惠大酬宾，服务员们忙得脚不沾地，刘德贵在后厨也忙得飞起，加上很久没做饭，一天下来掂锅掂到手酸。 　　至于王若冰，他也下厨，但是只做香煎羊排，而且每天限量三十份。 　　“又没有了？”徐英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明明今天我来得这么早！” 　　服务员带着歉意微笑：“不好意思，可能是昨天吃了香煎羊排的客人觉得味道很好，所以今天又有了不少回头客，三十份羊排很早就估清了。” 　　徐英有些郁闷，转转眼睛，对服务员说：“真的没有了吗？不会吧？我跟你们王老板很熟的，你给个情面嘛！” 　　徐英说完这话，也是老脸一红，为了一口吃的套交情套到这份上，也真是够丢脸的。 　　服务员也有些为难，听见这话，说道：“先生，既然您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不如我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再额外给您做一份吧？” 　　“哎算了算了。”徐英摆摆手，这要真把王若冰招来了，看见他厚着脸皮装熟，自己可就没脸在王氏酒楼出现了。 　　手机响了，是徐长山问他回不回家吃饭，徐英说了一声不回了，看看菜单，打算点几个没吃过的菜补偿一下他求羊排而不可得的胃。 　　“有什么菜色推荐吗？” 　　“红酒蹄膀不错哦，昨天开业销量很好呢。” 　　“昨天吃了，今天想吃点别的。” 　　“卤鹅也很好呢，厨房好像还有两只。” 　　“那就一只卤鹅，一碗鸡汤面线。” 　　卤鹅和鸡汤面线上得很快，徐英尝了一口，吃不到羊排的郁闷顿时消散不少。据他所知，只有每天限量三十份的香煎羊排是王若冰亲自动手做的，其他的菜色都是后厨们准备，昨天开业时他还有些疑虑，不知道味道如何，尝了一道红酒蹄膀立刻就被征服了。 　　看看今天的客流量比昨日不减反增就知道，有不少人和他一样成了回头客。 　　徐英吃了半只卤鹅，剩下的让服务员用油纸包好，拎回了家。还没进门呢，他就闻到一股羊肉的香味儿，不会错，是香煎羊排的味道！ 　　徐英两步窜进家门，徐长山已经吃饱喝足，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直奔餐桌，揭开菜罩，里面却是空空如也：“羊排呢？！” 　　徐长山慢悠悠地喝着茶：“什么羊排？” 　　“别装了，我都闻到了！王氏酒楼的香煎羊排！” 　　“嗨呀，你不是都吃过晚饭了嘛。”徐长山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 　　“你没给我留啊！”徐英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谴责。 　　“那个……小王让人送来的一份，就一份！”徐长山不安地挪了挪屁股，其实他是打算给儿子留一半的，哪知道吃着吃着就忍不住全吃光了：“打电话问你，你自己说不回来的。羊排留太久就不好吃了。” 　　徐英义愤填膺，也不想问老爸什么时候和王老板关系这么好了，他看了徐长山半晌，扯过一把凳子在茶几边坐下：“好，徐长山，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他解开油纸包，当着徐长山的面抓起片好的卤鹅大吃大嚼，徐长山瞪大眼睛，看着徐英的卤鹅，说话都不利索了：“你小子……带了吃的回来怎么不早说呢……这是王氏酒楼的卤鹅？好香！” 　　他伸出手，却被徐英冷漠无情地打开。 　　再伸手，再度被打开。 　　徐长山：“……” 　　就在徐家父子几乎要“反目成仇”的时候，刘杰却和江城处得前所未有地融洽愉快。 　　不为别的，下了班刘杰带江城吃了一次王氏酒楼，菜品估清了要什么紧，刘杰直接跟刘德贵打个招呼再做一次就好。 　　这就是关系户的好处！ 　　“这里的主厨是你爸？”江城吃得连连咋舌：“你爸真厉害。” 　　刘杰谦虚地一笑：“还好吧。” 　　“你爸厨艺这么好，难怪那天你会让你爸去掌勺。” 　　听他提起这事，刘杰小声道：“他让我请郢都大饭店的方主厨，我上哪儿请去？人家做一次私局要两万呢。他到现在还以为那天做饭的是方主厨，你别跟他说啊。” 　　江城点点头：“老吴这事的确做得不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两人眼神碰撞，各自会心一笑。 　　开业大酬宾的三天过去，王若冰忙得简直瘦了一圈。是的，他每天只需要做三十份香煎羊排就好，可是身为酒楼的老板，他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啊！ 　　不过辛苦也是值得的，这开业三天的营业额除去成本，他还赚了不少，给刘德贵发了个红包，再取出两万块用信封装好，第二天他就上贺家去了。 　　不过这一次他来得不巧，贺棠不在，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把信封交给了贺叔，请他帮忙转交，又婉转地问了一句有没有见到他那小电驴的钥匙。 　　“哦，是有把钥匙，第二天姜姨打扫卫生才发现。”贺叔把钥匙取出来，交给王若冰。 　　他没问王若冰那天是怎么下山的。想想就知道，那天王若冰发现钥匙不见，一定回来找过，至于他为什么没有进厅堂就转头走了，那多半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但是贺叔没有问那么多，有的事情说破了，两边脸面上都不好看。 　　王若冰拿了钥匙就离开了。贺棠很晚才回来，受了风，有些头疼，他忙到这个点，一直没吃饭，回到贺家就问贺叔：“郢都大饭店那个主厨找来了没有？” 　　“来了，今天下午就把人请来了，少爷想吃什么？” 　　贺棠窝在躺椅里，想了想，那顿饭印象深刻，他已经不记得吴经理的模样，可宴席上有哪些菜，闭上眼睛他也能想起来。 　　“就……鸡汤面线吧。”那天的红酒蹄膀是主菜，可是在这微凉的秋夜，他现在更渴望的是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线。 　　贺叔吩咐下去，又把信封交给贺棠：“今天王家那孩子拿过来的，据说是酒楼开业了，有了些进项。” 　　贺棠嗯了一声，接过信封，看也没看，随意地放进了边柜里。贺叔见他疲惫，便为他盖上一张羊毛毯子，调暗了灯光，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贺棠闭上眼睛小憩。 　　他没休息多久，闻到了一阵鸡汤的香味，醒了过来。贺叔把托盘放在边几上，碗里头是热气腾腾的鸡汤面线。 　　贺棠闻了一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端起碗筷，吃了一口。 　　他的手微微一顿。 　　贺叔问道：“烫了？” 　　“这味道……不对。” 第7章 灌汤小笼包 　　方奇名有点忐忑。 　　今天贺家的人突然找到他，要请他做私宴。私活儿方奇名也接，不过价钱高，做得不多，像贺家这种豪门大户，还是头一遭遇上。 　　他不敢怠慢，在这郢都谁不知道贺家是什么来头，若是把贺家伺候好了，攀上这艘大船，他方奇名就算是混出头了。 　　贺少爷点名要一碗鸡汤面线，这个好办，用料都选最好的，反正贺家什么都有，胳膊粗的人参，伞菌大的鹿茸，对贺家来说不过是超市里的大白菜，他挑了只肥嫩嫩的老母鸡烧汤，又放了许多名贵药材，吊好了汤，再下面线，给贺少爷端上去。 　　没过多久，就有人叫他过去，贺少爷想见他。方奇名心中暗喜，打点起十二分精神，能不能抓住这大好机会，从此乘风破浪，可就看这次会面了。 　　哪知道贺少爷见了他，别的没多说，就只问了一句：“上星期三晚，北郊不鸣庄，你去过吗？” 　　方奇名有些纳闷，照实说了：“没啊。” 　　他还想说两句，问问贺少爷对鸡汤面线是否满意，哪知道贺少爷不再多问什么，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就让他离开。 　　方奇名给送出贺宅，上了贺家的车，他还在纳闷的当儿，手机收到一条银行短信，两万块钱进了账。 　　方奇名回了家，又等了几天，可再也没贺家的人来找他了。 　　“问问思创科技，那天那顿饭，到底是谁做的。”贺棠给助理吩咐了一声。 　　而此时，思创科技的吴经理正一脸头痛地看着总技师和他身后的小碎催们。 　　跟贺家的这笔生意算是谈成了，他打算犒劳部下们，一起到郢都大饭店好好搓一顿，刘杰和副经理江城不去，他心里还暗喜，哪知道项目部的总技师闻风而动，黏上来要求同去。 　　这次能谈成，总技师功不可没，请人一顿也是应该的。哪知道这位总技师如此厚脸皮，自己跟着去也就罢了，还呼朋引伴，把项目部的大小喽啰们一起叫上了。 　　吴经理肉痛啊。 　　可是他敢怒不敢言，能怎么办呢，若是把项目部的人得罪惨了，以后要救场再找谁去呀。 　　吴经理只能带着一票人，浩浩荡荡杀向郢都大饭店。 　　总技师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正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派头，跟小弟们传授经验：“记住了，红酒蹄膀，脆皮烤鸭，重点关照，浇汁螺肉，鸡汤面线，不要放过，其他酌情取用，以吃到撑不下为宜。” 　　小弟们半信半疑：“老大，真有那么好吃？” 　　总技师拍了拍吴经理的肩膀：“不信你问问老吴。” 　　吴经理挥开他的手：“什么老吴，我比你还小五岁呢。味道好不好，去了就知道。” 　　到了酒店，吴经理点了几个菜，都是那天吃过的。菜陆陆续续上来，吴经理也没工夫再推杯换盏地应酬，直接开吃了，他想这一口可是好几天了！ 　　总技师也毫不犹豫，直奔主题，筷子一夹，送进嘴里。小弟们见老大们都开动了，也不再矜持推让，桌上一时间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吴经理微微皱起眉头。 　　总技师满脸疑惑。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读懂了彼此心中所想。 　　这味道吧，是还不错……可是不对啊！ 　　酒楼开业酬宾过去，生意仍然很好，特别忙的时候，王若冰都得拉着王小停一起上阵帮忙。 　　所以王若冰就想再招一些服务员和帮厨。他写好了招聘启事，放在酒店门口，这天有个年轻男人来面试，助手把人带到了王若冰的办公室里。 　　两人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惊了，原来这来面试的不是别人，是王若冰在燕都读大学时的室友。 　　“赵百里！” 　　“哎哟我去。你小子行啊，这酒楼原来是你开的啊？”赵百里有些惊讶。 　　“你这家伙，怎么会到郢都来的？我记得你家燕都的啊。” 　　赵百里摆了摆手：“我不是处了个郢都的妞儿吗？毕了业跟她一起过来的。” 　　王若冰噗嗤笑了一声，拍拍赵百里：“我记得你毕了业就在做销售，怎么想着转行当服务员呢？” 　　赵百里有些不好意思：“失业了，正找工作呢。前几天上你们这酒楼吃了一顿，我就念念不忘了，想着你们这儿的员工餐能天天吃，还不得美死我啊。” 　　王若冰笑道：“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吃货。” 　　“我也没看出来你丫居然还是个酒楼老板啊，提携哥们一把呗。” 　　赵百里当年也是学校一号风云人物，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力战女生宿舍楼的传奇现在还在学校里流传。他当服务员，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王若冰也听出来了，赵百里这家伙刚失业，来酒楼当服务员一是解馋，二是当个过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人留下当然没问题，只不过怎么用还得谨慎。 　　“你虽然是大学学历，可也不是学酒店管理的，只能委屈你从服务员做起了。” 　　“这个没问题。”赵百里一拍胸口：“您就请好吧！” 　　顿了半秒，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我今天入职，晚上是不是跟你们一起吃饭啊？” 　　饭点差不多也到了，王若冰拍拍他：“当然了，今晚吃小笼包。” 　　一般来说小笼包都是早上就稀饭吃，不过最近刘杰跟老爸提过一嘴，想吃小笼包，今天刘德贵有空，就和王若冰一起活了面包了十来屉。 　　赵百里办好了入职手续，王若冰给他发了套服务员的制服，又让财务给他办好了工资卡。晚上他就带着人跟楼下的员工们一起吃小笼包。 　　厨房还熬了粥，赵百里和大家坐在一起，满足地吸了一口香气，伸出筷子，夹起一只小笼包。 　　这小笼包裹着一肚子的汤汁儿，头顶着整整齐齐的十八道褶子，颤颤悠悠落进醋碟子，皮已经薄到快要渗汁，却怎么都夹不破，这是一只小笼包最后的倔强。 　　皮要做到夹不破，和发面过程有关，发面一定要用凉水，揉出来的面才够筋道。 　　赵百里夹起小笼包，轻轻地咬了一口，啜一口汤汁，小笼□□上沾着醋，微酸刺激得味蕾一个哆嗦，分外灵敏地感受汤汁的鲜甜。 　　而这汤汁的味道……！ 　　赵百里一个机灵，这小笼包的汤汁儿，一般都是放猪皮冻，小笼包蒸熟了，猪皮冻就化成汤了，可是这只小笼包里头放的应该不仅仅是猪皮冻，还有点别的味儿，特别鲜。 　　如果是王小停那般灵敏的舌头，便能尝出来，里头还有虾和菌菇的鲜甜滋味，是用虾和菌菇一起熬制的皮冻。 　　吸光了汤汁，剩下的小笼包便可一整只放进嘴里，在大嚼特嚼中感受肉馅的鲜嫩细腻，这时候，再喝一口熬得香滑软糯的粥，浑身的热气便冒上来，击退了秋日晚风中的凉意。 　　还有什么能比此刻更为幸福么？ 　　那大概只有下一顿工作餐了。 　　今天的小笼包就像刘主厨的父爱，满到溢出，王若冰把多出来的小笼包打包装好，趁热给附近的春秋敬老院送过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街口的合味楼门庭若市，络绎不绝。 　　这合味楼弄什么幺蛾子呢？ 　　前几天王氏酒楼开业，宾客云集的热闹模样，便显得合味楼有些清冷，王若冰在大堂帮忙的时候，偶尔可以看到蒋老板噙着冷笑向里头张望。 　　他知道，合味楼和王氏酒楼，一个路头一个路尾，更何况还有上次比赛杀羊之仇，一番争斗免不了，不过是时间早晚，看来这蒋老板现在是想出什么对策了。 　　王若冰走上前两步，合味楼门口摆着牌子，上书：本季度特推出秋冬滋补菜品，限时三日九折优惠。 　　王若冰冷笑一声，搞了半天，不过是卖卖过时的概念，秋冬滋补菜品？顶多是些羊腰子羊蛋，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哪知道过了小半个月，合味楼还是人气不减，王若冰有些沉不住了，打发王小停去买了两份菜品回来。 　　“虫草老鸭汤？葱爆羊肉？”王若冰轻嗤一声，坐在一边，对刘德贵和王小停点点头：“两位尝尝。” 　　王小停已迫不及待地执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进嘴。 　　刘德贵尝了口汤。 　　见两人久久不说话，王若冰挑起眉头：“怎么？” 　　“好吃！”王小停眯起眼睛，一脸沉醉：“太好吃了！” 　　刘德贵又喝了口汤，啧了啧舌：“若冰啊，这味道……有点像你爸的手艺。” 第8章 十道菜 　　“怎么可能？”王若冰抓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嚼了嚼才想起来，他压根尝不出味道。 　　刘德贵放下汤勺，夹了片羊肉，王小停则倒了碗汤。 　　“好喝！这合味楼是开挂了吧。”王小停摸摸下巴：“明明前阵子去他们那里吃还觉得一般的。” 　　“怎么样？”王若冰问刘德贵。 　　刘德贵放下筷子，眯起眼睛，一脸严肃认真：“结合本人思想、工作、生活和作风实际，深入分析这两道菜的优点，羊肉鲜嫩入味，老鸭汤咸香不腥。这两道菜说是你爸做的我也信！” 　　王若冰摸了摸下巴，喃喃道：“难道他们请了新厨子？”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因为合味楼请的那位新厨子自己上门了。 　　正是王氏酒楼最为忙碌热闹的时候，这人带着两排服务员，每人手里端着一个食盒，大摇大摆进了座无虚席的酒楼大堂。 　　王若冰正好在大堂帮忙，和这人打了个照面，直觉来者不善。 　　这位合味楼的新厨子四十左右的年纪，瘦，尤其是一双手，瘦如鸡爪子。 　　他穿着对襟长褂，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睛扫了一圈，便定在王若冰身上，走上来笑道：“想必这位就是王老板，幸会。” 　　一时间，食客们目光聚焦在两人身上。 　　王若冰笑了笑，问道：“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在下是合味楼的新主厨，廖敏，听说上次的友谊赛，我们合味楼的蒋老板输给了王老板，廖某不才，倒想替我们蒋老板再讨教一二。” 　　王小停走上前来，嘲讽道：“原来是来替蒋老板找场子的，输了就是输了，还带找外援啊？” 　　王若冰伸手，按在王小停身上，让他退后，开口道：“不知廖师傅想如何讨教？” 　　这一战无可避免。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这个廖敏，当年与他父亲王雁南有一段过节，摆明了是冲着王氏酒楼来的。 　　每行每业都有一些绝活儿，向来不外传，要么是父亲传儿子，要么是师父传给弟子，调鼎一行也是如此。这廖敏当年在行业内尚算新人，若是潜心磨练技艺，必能成大器，可惜他剑走偏锋，暗中向已是郢都神厨的王雁南偷师，被发现后，王雁南按照行规处置了他，将他赶出郢都，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蒋老板竟然又把他找了回来。 　　廖敏拍拍手，让服务员们打开食盒，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十道菜。 　　“这是合味楼新出的秋冬滋补菜品，咱们就比这个，如何？” 　　王若冰扫了一眼十道菜色，就听廖敏继续说：“你们王氏酒楼也出十道滋补菜品，定价由你，三月之后，咱们算一算哪家酒楼营业额更大，怎么样？” 　　客人点菜时酒店都要出单子，账目对不对，和单子比对一下就知道，倒也做不了假。至于这定价自由，就有些值得玩味了，价格定低了，能卖出更多，可是营业额不一定高，价格定高了，却不一定有人买。价格如何制定，就要看酒楼各自的策略了。 　　王若冰不说话，廖敏笑道：“王老板不会是不敢吧？” 　　“不必拿话来激我，你们合味楼早有准备，主动权都在你们手上，我们岂不是吃亏。”王若冰冷静道：“我们王氏酒楼推出新菜品，也需要一段时间，比赛就从下个月一号开始，如何？” 　　“行。不过王老板，这比赛若是输了，该有什么惩罚呢？”廖敏凹陷的眼睛紧紧盯着王若冰，宛如恶狼。 　　“若是输了，就从此从郢都的地界上消失，怎么样？”王若冰眯起狐狸眼睛。 　　“好！”廖敏微微一笑，带着服务员们离开。 　　大堂的食客们都听的一清二楚，待人走了，纷纷向王若冰打听打算出什么新菜品。 　　王若冰打个哈哈搪塞了，让人把合味楼的十道菜端到后厨。 　　“廖敏？”刘德贵皱起眉头：“当初你爸把他赶出了郢都，要他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他怎么还能再出现？” 　　王若冰抱着胳膊，垂着眼眸看着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十道菜，对后厨的一帮人努努嘴：“你们都尝尝。” 　　众人于是围上来，在前任公务员刘德贵的要求下背了一遍核心价值观，才纷纷动筷子。 　　对于刘主厨把后厨当成他耕耘几十载的办公室来管理，王若冰没什么想法，官迷嘛，挺正常，反正把菜做好了就行。他看了王小停一眼，问道：“怎么样？” 　　“好吃！”王小停把一双筷子使得宛如暗器，眼神犀利，角度刁钻，在一群帮厨和服务员之间攻城略地，宛如饿虎扑食。 　　“原来是廖敏，那就难怪了。”刘德贵放下筷子：“他当年偷学了不少你爸的绝技，难怪能把味道做得如此相似。若冰，你要跟他比试，是不是已经有了成算了？” 　　“这个倒还没有。我连要做哪十道菜都还没想好呢。”王若冰坦言。 　　“什么？”刘德贵惊了：“你都还没做好打算，就答应和他比赛啊？输了的人可是要离开郢都的！” 　　“这人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来的，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一味躲避不是办法，不如主动出击，将他一劳永逸地赶出去。” 　　刘德贵叹道：“你说的倒也不错，可是依我看，他的水平和你爸不相伯仲，你有把握能赢你爸吗？” 　　把握？ 　　说实话，王若冰还没有。他想了想，把赵百里叫到跟前来：“百里，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赵百里虽然不明所以，脑子却是机灵：“我的冰儿，你要我做什么？我赵百里还不是但凭您吩咐。” 　　“我们跟合味楼比赛的事，你也清楚，你脑袋比我灵光，得给我想个法子。” 　　“？？？想法子？” 　　“王氏酒楼？” 　　贺棠头疼地揉了揉眉骨，看着助理交给他的资料。 　　“那天在北郊不鸣庄接私宴的，并不是郢都大饭店的方奇名，而是现在王氏酒楼的主厨刘德贵，和老板王若冰。”周助理一板一眼，事无巨细地向贺棠汇报：“还有一件事，王氏酒楼与合味楼有过节，前段时间，合味楼请回了当年被王雁南逐出郢都的厨师廖敏，廖敏亲自到王氏酒楼下了战书，要和王若冰一决胜负，输的人从此不在郢都出现。” 　　贺棠垂着眼看资料，长长的睫毛许久才轻轻一抖，仿佛一只飞累了的蝴蝶。 　　“他还在网络上开直播？” 　　“是的，直播过几次，现在算是小有人气。您要不要看看？” 　　“倒是个有点想法的年轻人，我小瞧他了。”贺棠抬起眼睛，清透眼眸中异色微微流转，旋即蹙眉道：“算了，用不着费那个心。” 　　“过阵子就是老夫人的寿辰，您或许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贺棠抬起眼，看着周助理，笑道：“你是说让他来掌勺？那天在不鸣庄掌勺的并不是他，怎么知道他厨艺到底如何。” 　　“我让人去王氏酒楼买了一道菜，叫香煎羊排，听说这是王若冰亲自掌勺，您还没吃饭，不如尝尝？” 　　贺棠笑了：“你倒是准备得充分。那就端上来尝尝。” 　　周助理让人端上食盒，揭开盖子，热气与香气一道散发出来，倒叫原本没什么食欲的贺棠有些饿了。他拿起鸡翅木雕花筷子，夹了一块带骨肉咬了一口。 　　周助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哪知道，想象中赞许的眼神并未出现，贺棠一皱眉头，将肉吐在了食盒里！ 　　周助理端着食盒离开贺棠的书房。 　　他实在不明所以，尝了口肉，明明味道很好，为什么贺棠居然会反胃？ 　　把食盒丢在副驾驶上，周助理开着车回了家。天已经黑了，他刚在家楼下停好车，就见自己那个准妹夫赵百里凑上来，围着他的车门打转：“大舅哥！大舅哥！怎么样？你们老板怎么说？” 　　周助理面色沉吟，扫了赵百里一眼，嫌弃道：“都十一月底了，还敞着衣服甩着膀子，冻病了又要我妹妹照顾你！一点不会照顾自己，我还能指望你照顾我妹吗！” 　　赵百里嘿嘿一笑，浑不在意，拉上夹克拉链，猴着周助理：“大舅哥，你们老板怎么个反应？是不是一尝倾心二尝心喜？” 　　周助理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取出食盒，交给赵百里：“你自己看。” 　　赵百里捧着食盒，跟在周助理身后边往楼上走边打开盒子：“怎么还剩这么多？……是不是不合他口味？” 　　周助理进了屋子：“实话告诉你，我们老板吐了。” 　　“吐了？不可能啊！怎么会吐？”赵百里关上门，两个大男人在餐桌前坐下，端出那道香煎羊排仔细研究。 　　赵百里的女朋友，周助理的爱妹周楚楚女士出差去了，是以偌大的房子只有这两个大男人，不免有些冷清。 　　这房子是周助理按揭买下的，赵百里毕了业，就跟着女朋友周楚楚一起回了郢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这位挑剔的妹控大舅哥接受他。两个年轻人刚毕业，没什么积蓄，周助理心疼妹妹，就让小情侣两人一起在他的房子里住下了。 　　这次合味楼给王若冰出了个难题，王若冰顺手抛给了赵百里。按赵百里的想法，廖敏那边来势汹汹，而且听刘主厨说了，廖敏的技艺不亚于王雁南，这么可怕的对手，想要赢他，那就只能给王氏酒楼找一个有钱有势的靠山。 　　有钱，才能帮王氏酒楼狠砸一波营业额，有势，就可以发动周围人脉来帮酒楼做一波宣传。 　　他左思右想，一拍脑袋，大舅哥不正是贺家那位少当家的得力助手么！要说有钱有势，郢都的地界上，谁能比得上贺家？ 　　为了这事，他没少在大舅哥跟前说好话。 　　“这……你们老板怎么会吐呢？”赵百里夹起一只羊排骨咬了一口，虽然羊排已经凉了，可味道还是很好，很香，也一点不腥膻。 　　周助理也百思不得其解。 　　前几天听到妹夫想让他帮忙牵线，他心里虽然有些疑虑，但是尝过王氏酒楼的手艺之后，这疑虑便打消了。更何况上次在不鸣庄的私宴上，王氏酒楼展示的绝顶厨艺也令人折服，若非如此，老板又岂会念念不忘，让他去查人。这说明老板至少对王氏酒楼是有几分好感的。 　　所以他估摸着今天向老板推荐一下，是十拿九稳，哪知道老板居然吐了？ 　　香煎羊排他也是尝过的，味道绝顶，绝对不至于难吃到让人吐出来吧。 　　周庄看着餐盘里冷掉的羊排，叹了口气，跟妹夫交代：“我原本呢，是想推荐你们王老板给贺家的老太太做寿宴宴席，现在看来，王老板跟贺家是没这个缘分。老板已经开了口，寿宴请郢都大饭店来做。” 第9章 酸汤肥牛 　　大舅哥既然都这么开口了，赵百里也没办法。他叹了口气，第二天就找到了王若冰，迂回婉转地向他打听：“若冰，我昨天带了份香煎羊排，给我一个朋友尝尝，可是他吃了一口就吐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王若冰挑起眉看了赵百里一眼，直觉赵百里是在说笑，他对自己的厨艺有十分的自信，就算因为味蕾失灵，比不上当年巅峰时期，可也不至于会让人想吐。 　　“我没逗你呢，我说真的。” 　　王若冰想了想，认真道：“吃了会吐，那就是这人八字跟羊肉不合。” 　　他说罢，留下认真思索的赵百里扬长而去。 　　就在赵百里犯难的当儿，周助理也遇到些麻烦。 　　郢都大饭店已经叫人捷足先登，订出去了，定的日期就在这个月28号，正是老太太生辰那天。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刚巧贺家的老太太过生日，想叫郢都大饭店的后厨来做宴席，饭店就已经订出去了？ 　　周庄压下心中疑虑，对郢都大饭店的杜老板笑道：“可以让那边的客人把日期改改吗？我们可以加钱。” 　　杜老板有些为难地笑了一下：“周先生，不是我不给您和贺棠先生的面子，实在是谁我都得罪不起啊。” 　　“这样吧，你告诉我，是哪位提前订好了，我去跟他沟通。” 　　“不是别人，是贺洋先生。” 　　贺洋，贺棠的小叔，因为是老来子，这位小叔得宠得很，自幼便被惯出了一身骄纵脾性。 　　贺棠是长子嫡孙，被贺老爷子当做继承人培养，平日里没少被这位不成器的混世魔王使绊子穿小鞋。 　　这次老太太生日，贺棠是打算请郢都大饭店的后厨来做酒席，好好热闹一番，哪知道被这位祖宗截了胡，周助理只能回去告诉贺棠。 　　“每年奶奶的寿宴宴席，都是由大房准备，贺洋这是什么意思？”贺棠面露沉吟。 　　周助理眼观鼻鼻观心，这位贺洋小叔屡屡来给大房找麻烦，说到底还是为了贺家的家业，这是贺家的家务事，轮不到他来多嘴。 　　“这样吧，你再另外请一家。” 　　“好。”周助理抬起眼，看了贺棠一眼，心中有了思量。 　　“若冰，今晚有空吗？” 　　王若冰撑着头，正在苦苦思量那十道菜色，闻言看了赵百里一眼：“什么事？”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有个朋友，吃了你做的香煎羊排，吐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所以今晚想请你去再做一次。” 　　王若冰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要请我做私局？” 　　赵百里笑道：“若冰，我这都是为了咱们酒楼，你今晚去了就知道。” 　　王若冰一听就知道他话里有文章，挑起眉问道：“你这个朋友，是谁？” 　　赵百里压低声音，一脸神秘：“是个大人物！” 　　“你行啊，来郢都没多久，都能认识大人物了。” 　　赵百里得意一笑：“那是，若冰，咱们要是能和这位大人物攀上关系，有了他帮忙，你何愁不能赢那合味楼啊？” 　　“这是哪位大人物？” 　　赵百里挤眉弄眼：“这郢都，有谁能大过贺家？” 　　王若冰一听贺家两个字，登时扫了兴，摆手道：“原来是他啊。算了算了。” 　　“怎么了？”赵百里不解追问：“为了给你争取这次机会，我可是费了老大劲儿了。你对贺家有什么成见？” 　　“我对贺家没什么成见，我就是对贺棠有成见。不去。”上次贺棠说过的那番话还言犹在耳，王若冰给气坏了，把欠的钱还上，他就打算再也不跟贺棠来往了。 　　赵百里哪知道这些，还以为是王若冰使性子，连忙劝道：“我的若冰，你知不知道哥哥为了这次机会，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你要是不去，那比赛的事你自己想去，我没别的办法了。” 　　王若冰抬起头看他一眼，眼珠一转，问道：“这次是贺棠请我？” 　　“是啊。”赵百里当他回心转意了，细心解释：“我那大舅哥就是贺棠身边的助理，他说了，这次你去给贺棠做顿饭，让他点头了，这个月二十八号是贺家老太太的寿辰，到时候就请你去做宴席。你想想，贺家老太太的寿辰，来贺寿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到时候再请贺棠帮忙介绍一下，你还用得着为比赛发愁吗？” 　　王若冰狐狸眼一转，嘿嘿笑了两声：“想请我去给贺家老太太整治寿宴，好啊。行，今晚我去了，他贺棠不是瞧不起我么，我就让他好好看看我这手厨艺。” 　　他收拾收拾，叫上王小停，到了下午周助理便叫了人来，开车把他们送到了贺棠的一处私宅。 　　王小停有些局促，王若冰倒是轻松自得，问周助理：“听说贺棠吃了我做的羊排吐了，他那天有没有吃过别的东西？” 　　“没有。”周庄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贺先生什么都没吃，小羊排吃了两口，他就吐了。” 　　“那之后呢？吐了之后，他还吃了什么没有？” 　　周庄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十分疲惫，脸色也不太好，吐了之后，就没胃口了。” 　　“脸色不好？”王若冰想了想，差不多猜到了几分：“有可能是他那天受了凉，羊肉滋腻，他脾胃虚弱受不住。” 　　他回忆了一下，从小时候跟贺棠接触的几次来看，这人一直体弱多病，也不知成年后身体素质如何。 　　“他平时身体怎么样？” 　　“气色一直不太好，也容易伤风感冒，经常头疼。” 　　王小停有些纳闷：“师哥，你这是来做饭的还是看病的啊？” 　　王若冰拍了拍他的肩：“这你就不懂了。饮食和身体健康息息相关，我当然要根据客人平时的身体状况，来制定今晚的菜谱。” 　　他打了个响指，指挥王小停：“你去烧锅热水。” 　　接着他写了个食材单子，交给周庄，周庄让人去置办。 　　他胸有成竹，周庄便也不再干预，转身离开。 　　贺棠今天有点忙，一个跨国视频会议开了足足两个小时，等他终于能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贺棠有些头重脚轻，站起来出了办公室，一阵冷风吹来，他立刻打了个喷嚏。 　　周助理连忙跟上来，替他披上衣服。贺棠快步上了车，对周庄说：“去老宅。” 　　周助理提醒道：“贺先生，我已经让人在问鼎山庄准备好饭菜了。您看看今天这位厨子水平如何，如果还过得去，老太太的寿宴就请他如何？” 　　贺棠这才想起这事来：“那就去问鼎山庄。” 　　两人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王小停端上最后一道菜，对贺棠点点头，局促地笑了一下。贺棠眼光往厨房一转，擦了手走到餐桌边坐下。 　　周庄给他盛了饭，贺棠招呼他：“一起吃吧。” 　　周庄这才跟着坐下。王小停回了厨房，王若冰正不声不响拿着一根白萝卜练刀工。 　　他手指修长白皙，轻巧地转动白萝卜，一根萝卜丝宛如晶莹白玉，细长而不断，一点点往下垂落。 　　王小停正要说话，王若冰转过头，冲他眨眨眼睛，示意他闭嘴。 　　餐厅内，贺棠没什么食欲，端着饭碗看了看餐桌，桌上两菜一汤：酸汤肥牛，芦蒿炒鸡丝，菊花豆腐汤。 　　他不动筷子，周助理便有些拘谨，不敢下筷子，只瞧着贺棠一只白皙的手犹疑片刻，夹了几根金针菇送进嘴里。 　　周助理不禁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贺棠的表情。 　　他就怕这位难伺候的主儿又吐出来。 　　不过这一次倒是好多了，贺棠嚼了嚼金针菇，咽下去，脸上表情竟有些放松下来。他呼出一口热气，招呼周助理：“你也吃。怎么不动筷子。” 　　周庄心不在焉地夹了一片肥牛，和着饭一起送进嘴里，眼睛还一直盯着贺棠。 　　就在这最不经意的时刻，舌尖传来的味道让他浑身一震。 　　酸辣刺激得他一个激灵，接着是肥牛那鲜嫩的口感！这肥牛片得极薄，展开来宛如蝉翼，可以透字，这么薄的肥牛煮久了就柴，几乎是在水里焯一道便要捞出来，竟然可以如此入味。 　　周庄咀嚼几下，这肥瘦相间恰到好处，肥肉不腻，瘦肉不柴，在咀嚼间，肥牛的脂水渗出，一股浓郁的香味伴随着酸辣的口感，刺激着他的食欲。 　　他已是忍不住连连下箸。那天在不鸣庄的晚饭令他一直念念不忘，只是苦于工作繁忙，一直也没什么时间光顾王氏酒楼。没想到就在他最不经意的时刻，竟又与这般美味不期而遇。 　　虽然微不足道，却也在他心中陡然升起幸福之感。 　　贺棠见他似乎十分青睐酸汤肥牛，忍不住跟着夹了一筷子。登时那酸辣口感与浓郁鲜香叫他浑身一个激灵，迫不及待地再多夹几筷子，垂涎的味觉得到满足的同时，鼻尖也辣的微微冒汗了。 　　贺棠脱掉毛衣，只穿着里面一件法兰绒衬衫，卷起了袖子。他出了点汗，浑身竟然松快了许多，早先那有些感冒的症状也减轻不少，食欲更是大增。 　　他随意，周庄可不敢随意，连忙把空调打开，吹起的暖风很快让室内温度上升。 　　见贺棠频频对酸汤肥牛下手，虽然感觉仍没有吃尽兴，周庄也还是收了筷子，强自忍住。怎么办呢，老板喜欢，他当然不能跟老板抢吃的，周庄眼光一转，遛到那到芦蒿炒鸡丝上。 　　这芦蒿碧绿青翠，鸡丝色泽鲜亮，不知滋味如何。 　　周庄试探地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这道菜比起酸汤肥牛那爆炸般的味蕾刺激，更为清淡适口，芦蒿清香中带着甘甜，鸡丝嫩滑鲜美，入口弹牙，芦蒿的清香给鸡丝注入了独特的灵魂，越嚼越香，有嚼劲而不柴，让周庄方才因酸汤肥牛躁动起来的味蕾得到了充分满足。 　　再看菊花豆腐汤，汤色澄澈，豆腐切成头发丝粗细，只有底部连着两三毫米，如同一朵金菊在水中盈盈绽开，中心点缀着一粒枸杞，宛如精致易碎的艺术品。 　　周庄不忍心去夹碎那豆腐切成的菊花，只用勺子舀了勺汤尝尝，不出他意料，这汤亦是咸香味美，仔细品品，应当是用鸡仔火腿吊出的高汤。 　　一顿饭，两人吃得认真而投入。 　　贺棠吃了个九分饱，才放下筷子，问周庄：“厨师还在吗？” 　　王若冰应声走出。 　　贺棠微微一怔，有些诧异，看了周助理一眼。周庄连忙解释：“您吩咐我另外找一家厨子，我找了几家，比较之下，还是王先生的厨艺最好。” 　　贺棠没有多问，看向王若冰：“这个月28号是我奶奶生日，还缺一个做酒席的后厨，你有兴趣吗？” 　　王若冰微微一笑，一双狐狸眼内波光流转，微露几分自得与狡黠：“没兴趣。” 第10章 萝卜汤（修） 　　贺棠呆了。 　　周助理懵了。 　　王小停傻眼了。 　　王若冰微笑道：“我23号可能没时间，贺先生替我向老太太问声好。这次私宴两万块，就从我借你的钱里抵扣吧。” 　　他说罢，拉起王小停往外走。 　　周助理终于回过神来，快步追上去，叫道：“王先生，您等一等。” 　　王若冰回过头：“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厨房里还煮了萝卜汤。你们今晚吃的这些菜可能会有点胀气，把萝卜汤喝了消消食就行。” 　　他说罢，在目瞪口呆的周助理目送下，自认为十分潇洒地离开。 　　出了问鼎山庄大门，王小停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师哥，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在想——”王若冰话音一顿，一脸得逞的笑意：“装逼使我快乐。” 　　王小停：“……” 　　“师哥，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怎么这么幼稚啊！”王小停终于忍不住，抓着王若冰的衣领子用力晃动：“你自己听一听，有没有听到脑子里的水声？那么好的一个机会落在你面前，你却只顾着装逼！” 　　“大逆不道！”王若冰推开他的手。 　　“师哥！你告诉我！为什么！”王小停不死心，跟在王若冰身后不停叨叨：“师哥！你怎么这么任性呢，你想想，能给贺家做寿宴，这是对你的肯定！是咱们王氏酒楼的光荣啊！” 　　王若冰瞪了他一眼：“小停啊，你也太没出息了吧。你怎么就想着这是我们王氏酒楼的光荣呢，你应该想，咱们要努力，迟早有一天，那些人会以请到咱们王氏酒楼去做宴席而感到光荣！”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王小停都快急哭了。 　　王若冰只得跟他简单解释：“贺家跟我们王家其实早就认识，我小时候还跟贺棠一起玩过呢。不过其实他瞧不起我，咱们又何必上赶着倒贴呢，我求谁帮忙也不想再去求他。” 　　“那你这……你这也……我听赵哥说，这个机会是他好不容易才跟他大舅哥求来的，你这不是坑他大舅哥吗？” 　　王若冰扫了他一眼：“你错了，如果不是我的厨艺的确很好，就算赵百里是周助理的亲弟弟，他也不会同意。而且贺棠不是会随意迁怒的人，不会责备周助理的，再说，能吃到我亲自动手做的饭菜，还不够弥补我这点任性对他造成的损失吗？” 　　“两万块呢。”王小停咋舌：“两万块，就三个菜，哦不，四个。还有一个萝卜汤。师哥，我看你那个萝卜汤挺简单的，好像盐都没放呢，味道能好吗？” 　　“就是煮萝卜水而已。”王若冰促狭一笑，心中十分得意，贺棠最讨厌吃萝卜，他已经能想象到贺棠喝汤时的满脸嫌弃。 　　贺棠看着碗中那静静盘在汤底的一根长长的萝卜丝。这萝卜丝宛如羊脂玉，晶莹剔透，更难得的是长长一根宛如龙须面一般，没有绝顶的雕工切不出这么长的一根丝。 　　不过就算再好看，它也只是萝卜而已！ 　　周助理心中哀叹，没想到这个王老板如此有个性，简直坑死他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向贺棠解释：“我之前请王老板来的时候，和他提过如果通过了您这关，要请他去给老太太做席，他当时没作声，我当他答应了呢，毕竟一般人没有把这种好事往外推的……” 　　贺棠摆摆手：“不怪你。他是故意的。” 　　贺棠皱起眉头，不明白为什么王若冰会拒绝这个机会。他跟王若冰见面的次数不多，最近也就是上一次在贺家老宅，怎么这才多久没见，王若冰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对了，王若冰上次还了他两万块钱，贺叔转交给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在意，随手放进抽屉里了。想到这里，贺棠拿起手机，给贺叔打了个电话，着意问了上次的事。 　　“没什么特别的事啊。”贺叔想了想，又提了一句：“对了，王家那孩子上次过来的时候，把他那小电驴的钥匙拿走了。” 　　钥匙？ 　　“那把钥匙是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落下的？” 　　“是的。” 　　贺棠忽然都明白了。既然是第一次落下的，王若冰肯定回去找过，当时他恐怕是听到了什么，所以他没进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贺棠有点臊得慌了。还有什么比背地里嘲讽人结果被正主听见还尴尬的？ 　　难怪王若冰会是这个态度，也怪他一时失言。 　　周助理站在一边，还有些忐忑，贺棠笑了一下：“去把萝卜汤端出来吧。” 　　周助理犹豫了一下：“您不是最讨厌白萝卜了？” 　　“又不是孩子了，哪能那么挑嘴呢。”贺棠倒是没有露出王若冰想象中的嫌弃表情，很干脆地把汤喝了，打发周助理回家。 　　为了避免赵百里同志大到打击报复小到消极怠工的负面反应，王若冰第二天一早，就给赵百里做了一碗麻油鸡汤面线。 　　“王若冰！你简直就是在糟蹋我的真心！我跟你说，比赛那事儿我不掺和了……”赵百里端起热气腾腾的面线吃了一口，呼噜呼噜放开了喉咙划拉筷子。待到鸡汤面线见了底儿，赵百里一抹嘴：“我不掺和那是不可能的，若冰你放心，这事儿就交给哥哥了……” 　　成功安抚赵百里情绪。警报解除。 　　王若冰满意了，回头对财务交代：“费了只老母鸡，记得从赵百里工资里扣。” 　　他优哉游哉泡了杯茶，回到办公室里，继续琢磨该做哪十道菜。他已经拟了个草稿，从《红楼梦》这些名著里收集了一些养生菜谱，等王小停来了做给他尝尝看。 　　徐长山还给他发了微信语音，向他表明立场：“那廖敏当年被你爸爸赶出了郢都，这事情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略有耳闻，这次蒋老板把他请回来，有些不地道。若冰你放心，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王若冰回了个谢谢，呆坐半晌，开始认真思索一个问题：为什么中老年人都喜欢发语音？ 　　没多久赵百里敲门进来，成功把王若冰跑偏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看着赵百里：“什么事？” 　　赵百里把一份资料放在王若冰桌上：“你看下，这是我这几天赶出来的一个方案。” 　　王若冰翻了一下，方案写的详实细致，看来赵百里很是花了些心思。 　　“之前你利用直播进行宣传，思路是没错的，但是效果并不明显。网络宣传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多渠道的扩散，我申请了一个微信公众号，一个官方微博账号，到时候会和小亭的账号互关，定期更新，发一些做菜的视频。”赵百里向王若冰解释。 　　王若冰点点头，往后翻，方案居然还专门分了一个人脉部分，要如何利用这些人脉比如郢都美食协会来扩大知名度，如何经营客户。 　　“很好，就这样办吧。交给你了。” 　　两人正说着，王小停匆匆忙忙地敲门进来，跟王若冰嚷嚷：“师哥，你快来看看。” 　　“什么事？”王若冰站起来：“一大清早的碰上什么事了，把你慌成这样。” 　　王小停一跺脚：“你来啊！来厨房看看。” 　　王若冰跟着他走到厨房。 　　王小停现在时不时给刘德贵帮忙打下手，边做事边直播，还有挺多粉丝爱看。他领着人到了后厨，刘德贵正在电话里和人争得急赤白脸的，其他几个帮厨伙计都无所事事地闲站着。 　　王若冰扫了一眼就知道了，都这个点儿了，菜还没送过来呢。 　　刘德贵挂了电话，还在生气大骂：“这些菜贩子，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王小停哎哟一声，叫道：“我的师叔，你跟那些人谈契约，那不是鸡同鸭讲吗，他们只认钱！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换一家，不然今天咱们别想开张了。” 　　“我都打了多少个电话了，认识的经营业主跟约好了似的，都说没菜卖给咱们了。” 　　王若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这郢都三大菜市场，七小流动摊点，都约好了为难我们？咱们这是结了多少仇家，挡了多大的财路？” 　　王小停拉着王若冰出了后厨房，走了几十米，拐个弯就看见了合味楼的后厨房。王若冰看一眼就明白了，那地方络绎不绝，大到私下改装的保温车，下到小三轮，车上装着牛肉羊肉蔬菜果品家禽，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有几个王若冰还挺眼熟，应该是来过王氏酒楼后厨的送货工。 　　王小停眼巴巴地看着他：“师哥，这可怎么办呢？” 　　王若冰说的没错，这郢都偌大一个城市，有三大菜市场，七小流动摊点，听起来菜源数量庞大，但是过得去的不多，王若冰对食材把关又极为严格，要求很多，能把货送进王氏酒楼后厨的，都得有过硬的品质。 　　现在好了，这些品质过硬的食材都进了合味楼！ 　　合味楼开了两家分店，但是这么庞大的食材原料，要全部吃下不容易。合味楼摆明了是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明面上跟王氏酒楼叫板，背地里还使些损招儿让人不痛快。 　　要说没人在背后支持，王若冰不信。 　　王若冰摸了摸下巴，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几家过得去的食材摊主，先解了这燃眉之急！ 第11章 葱爆羊肉（修） 　　王若冰跟刘德贵交代一声，带着王小停直奔郢都菜市场。他想着先解决了今天的食材再说，哪成想逛遍了菜市场，也没一家能入眼的。 　　这可急坏了王小停，跟在他身边连连跺脚：“师哥，我看刚才那家挺好的，再不把菜买回去，今天中午别想开张了。” 　　王若冰嗯了一声，拿起一家摊位上的白萝卜看了两眼，又扫了一眼蔬菜瓜果，叹了口气，揽着王小停：“走，还是去第一家买得了。” 　　王小停简直没脾气了，耷拉着肩膀跟在王若冰身边，又往回走到了第一家摊位，能买的都买了，王若冰让他送回酒楼，一个人往另一家菜市场去了。 　　午饭时间，贺棠蹙起眉头。 　　周助理看的心头一颤，心想不是吧，今天可是特意让贺家老宅的厨子做的饭菜，趁热驱车送来，这吃了二十来年的味道还不满意？ 　　贺棠吃了两口，就不再动筷子。看来老板这被养刁的胃口，短时间是不能适应从天到地的落差了。 　　周助理啧了啧舌，老实说，他真的是有点想念那天晚上的滋味了。这些天为了给贺棠找一口能下肚的饭菜，他没少跟着试吃，可那滋味虽然都不错，却也算不得绝好，越试越叫他想念王若冰那一手。 　　周助理也不打算亏待自己，刚好今天不用加班，他下了班直奔王氏酒楼。 　　王氏酒楼他之前来过两次，都是为了考察，之前每一次都人满为患，哪成想现在不过八点，酒楼就没多少客人了。周庄刚坐下，眼尖的赵百里就迎了上来：“大舅哥，你怎么来了？” 　　“来吃饭啊。菜单呢？” 　　“都这个点了，不少菜品都估清了。”赵百里有些为难，打开菜单看了看：“哦，厨房里还有些西蓝花，要不给您做个蒜蓉西蓝花吧？” 　　周庄登时脸和西蓝花一个色儿，绿了。 　　赵百里看了看他的脸色：“您不爱吃西蓝花呢？那要不我去厨房看看还剩些啥……” 　　周庄摆摆手，合上菜单：“你们这酒楼是怎么了？” 　　赵百里连忙解释：“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为了全面提升我们酒楼的服务品质，我们王老板正在寻找更优质的食材来源，所以后厨食材有稍许短缺，过阵子就好了。” 　　周庄上下扫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赵百里，你连你大舅哥也敢糊弄，欠揍是不是？” 　　赵百里被他这通冷眼一扫，扛不住了，小声把事情原委说了。 　　“合味楼？”周庄想起来，刚才开车进来的时候，的确看到街头的合味楼生意不错。 　　他出了王氏酒楼，几步走到合味楼，一进去便是热风扑面，接着是服务员热情的招呼，周庄被迎着坐下，呼出一口凉气，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让服务员推荐了两个菜。 　　人多，等了一会儿菜才上来，一道葱爆羊肉，一道天麻炖鱼头。 　　“秋冬滋补菜品？”周庄有些迟疑地夹了一筷子，接着有些惊讶了。 　　这味道不错啊！ 　　调查王若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王氏酒楼和合味楼的那点龃龉。方才听赵百里说的，合味楼背地里给人使袢子，他还有些不屑，先入为主地认为合味楼这是实力不济，没想到味道居然这么好。 　　第二天一个会议一致开到中午，贺棠出来的时候都饿过劲儿了，他进了办公室，周助理立刻把热好的饭菜端出来。 　　贺棠伸了一筷子，尝了一口：“又是羊肉？” 　　周助理点点头，笑道：“您看味道如何？这是那家饭店最新推出的秋冬滋补菜品。” 　　贺棠嚼了两口，有些恍惚，因为这个味道，他有些熟悉。 　　当年他父亲和王雁南关系很好，两人经常一起吃饭，下厨的都是王雁南。贺棠跟着吃过几次，对那滋味一直记忆犹新，现在回想起来，记忆中除了父亲和王雁南把酒言欢的笑声，还有王若冰那个皮小子的捉弄…… 　　不过王若冰虽然爱捉弄他，却又很护短。他自小体弱，有些不长眼的熊孩子来欺负他时，都是王若冰替他出头。 　　这么一想，王若冰这人倒也还不错。 　　贺棠微微一笑，放下筷子，看向周助理：“不错。” 　　周助理见了他赞许的神情，精神一松，笑道：“那您看看老太太的寿宴是不是请这家来做？” 　　“他不是不感兴趣么？” 　　周助理有些纳闷，接着反应过来，贺棠以为这菜是王氏酒楼的！他连忙解释道：“贺先生，今天这些饭菜是合味楼的。” 　　“合味楼？”贺棠一怔，原来不是王若冰么，他心情有些复杂，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什么，问道：“合味楼是换了厨子？我记得以前没有这种水平。” 　　“是的，最近请了个新主厨，叫廖敏。”周助理把调查到的关于廖敏的情况说了，又提了一下王氏酒楼最近遇到的麻烦。于私他不齿廖敏的人品，也不希望这给贺家做酒席的活儿落到合味楼头上，可是于公他只能以贺棠的意志为准则，一切都是为了给贺棠提供更好的服务。 　　贺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廖敏这个人出尔反尔，我不喜欢他。你再想想办法……看看方奇名那边有没有松动。” 　　好么，说来说去，又回到了郢都大饭店。周助理忽然有些明白过来，郢都大饭店的老板两边都不敢得罪，那主厨方奇名却是颇为势利，撬动他不难，更妙的是，若贺洋因为这个生气，刁难郢都大饭店和那姓方的，正好可以趁机告他一状！ 　　周助理不得不承认，老板果然是老板，这一石二鸟之计用的妙啊。 　　“至于王氏酒楼……”贺棠沉吟片刻：“这次摆明了是有人背地里想整他。王若冰既然拒绝了我，想必有十分的底气，就看他这次要如何渡过难关。” 　　王若冰都拒绝了贺棠给的机会，贺棠不跟他计较，一来是有些理亏，二来他为人大度不计较这种小事，三来也顾念小时候的情分，只不过他也不可能上赶着伸手帮忙，就不知道这次王若冰要怎么办。 　　周助理私下里联系到方奇名，和他说了贺棠的意思。方奇名早就从老板那里接到了贺洋的邀请，但是他人精一般，哪能看不出贺棠和贺洋孰轻孰重，贺棠派人来找他，他心中便有了计较。 　　“周先生，您放心，我们老板答应，我可没答应。大不了我自己组个班底，不用郢都大饭店后厨的这些小子们，我们老板也挑不出错儿来。”方奇名是郢都大饭店的台柱子，压根不怕老板会赶人，他犹豫了一下：“只不过，我虽然不怕得罪我们老板，但是贺洋先生，我是不敢惹的，就怕他看我不顺眼，来刁难我……” 　　“这个你放心，这点小事我们老板会照应的。”这贺洋最近拼了命地在老爷子老夫人面前表现，贺棠正愁抓不住他的痛脚，就等着他犯浑呢！ 　　王若冰有些焦头烂额。 　　他之前开车去了郢都郊区的大棚蔬菜种养基地，还有家禽养殖专业合作社，和负责人订好了稳定供货，可是这才没几天，又出岔子了！ 　　他连忙给几个负责人打电话，那边给的理由不外乎是“有个外地的客商下了个大单子”、“不好意思，供给大户了”。 　　王若冰气得内伤，恰好这时候蒋老板出来丢垃圾，从后厨门口路过，笑眯眯地跟王若冰打招呼：“哟，王老板，这是怎么了？” 　　这厨房垃圾都是统一处理，哪儿用得着他出来丢啊，这蒋老板摆明着是来看热闹的，旁边的厨房小工气得想骂人，被王若冰按住了。王若冰微微一笑：“蒋老板，您还亲自出来倒垃圾啊。” 　　“是啊，酒楼生意忙，我这能帮一点是一点。”蒋老板乐呵呵的：“王老板这倒是挺悠闲啊，真叫人羡慕。” 　　王若冰到底城府不够，比不上蒋老板这老狐狸，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王老板，听说你这儿最近食材短缺，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王若冰笑笑：“您听谁说的，没这回事。我最近在找更优质更好的食材，这食材好了，味道才能好。” 　　“哦，是吗。”蒋老板眯着眼睛：“我们那位廖主厨好像没那么多讲究，毕竟归根究底，得靠厨艺说话，食材再好，技术不行也是白搭。” 　　蒋老板走近两步，略显得意：“说起来，廖主厨和你比赛这个事，也太冒失了，这有什么好比的呀。你这食材要是凑不齐活，我看就别比了。” 　　王若冰强撑着嘴角：“蒋老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哦？”蒋老板老狐狸一般笑笑：“那离比赛开始也没多久了，你这后厨的食材再不供应上，那可就麻烦了。” 　　“这个就不用您费心了。”王若冰这个人自恋，输了里子也不能输面子，硬着头皮道：“我们已经找到了更好的食材，马上就送过来了。” 　　“是嘛。”蒋老板的目光仿佛已经看穿了王若冰的虚张声势：“那我可真要看看了。什么时候送来啊？” 　　王若冰呵呵一笑：“刚才打电话呢，堵路上了吧。您愿意等就等吧。” 　　他正要回厨房，蒋老板身后传来货车的喇叭声。一个脑袋从驾驶室探出来：“前面的那位，麻烦让让。” 　　一只羊从货车后厢冒出头，跟着咩咩叫了一嗓子。 第12章 嫩黄瓜（修） 　　蒋老板下意识退了两步，货车缓慢开进来，停在王氏酒楼的后厨门口。 　　三名搬运工统一制服，整齐划一的白色制服，红色帽子，制服上用红线绣着“云外青渊牧场”六个字。 　　这六个字不大，但在郢都这地界，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地方。这是以贺家为首的几家豪门大户在郢都郊区开的一片私人牧场。无论郢都市的地皮狂飙到了何等价位，这几名富家子弟愣是能在同样寸土寸金的郊区囤到合适的地界，开上这一家只供自家后厨的牧场。曾经有个暴发户，砸出了高价想要跟牧场买头奶牛，人家愣是不肯卖。说白了，这些富家子弟就算只是玩票，也不是随便让人进圈的。现在这云外青渊的东西，居然送到了王氏酒楼的后厨？ 　　蒋老板简直呆了。 　　搬运工打开货车厢，往下搬运蔬菜瓜果，送到后厨门口，司机摘下帽子擦了把额头的汗，问道：“哪位是王老板？麻烦来签收一下。” 　　王若冰愣了半晌，站着没动。他也呆住了。 　　司机笑了笑：“您要不先验一验？” 　　王若冰随手拿起一根黄瓜，这黄瓜刚摘下来，顶刺带花，还挂着露水，用手掰断，脆生生的一声响，嫩黄的瓜肉很快沁出了小珠子。 　　一般的黄瓜都是白肉，嚼起来没滋味，唯有这嫩黄色的瓜肉才够甘甜。蒋老板也是在后厨浸淫过不少岁月的人，眼睛毒，一眼就能看出这些蔬菜瓜果个个品质特等，他登时眼睛都红了。 　　这王氏酒楼究竟是攀上了哪根高枝儿啊？ 　　蒋老板心念电转，把郢都市这些数得上号的清贵世家点选一遍，想不通是谁在帮他。 　　王若冰心中也有猜测。 　　是贺棠？不可能吧，自己这才怼过他，他又不是受虐狂，干嘛还来帮自己。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签了单子，看着搬运工把一筐筐蔬菜运进去。刘德贵本来坐在角落里发愁，这会儿已经呆了，忙招呼帮厨们一起帮忙搬东西，他乐呵呵地围着食材打转，时不时挑起来看看，喜不自胜地对王若冰评价：“你看看这小青菜，多水灵啊！若冰啊，你也真是的，什么时候找到了这么好的菜源，也不早说！” 　　王若冰燃眉之急骤然解了，心头先是一松，再看看蔬菜瓜果的品质，心内更是一喜，仿佛吃了人生果，通体舒泰，那心内焦急嘴上起泡的滋味再也不复存在了。 　　蒋老板的脸色却是绿如小白菜，连笑容都挂不住了，一双眼睛在食材上扫来扫去，眼神都带了几分狠毒。王若冰笑了：“蒋老板，您不是还要去丢垃圾么？” 　　蒋老板干笑了一声，讨了个没趣，转身便走。 　　走了没两步，就看见这货车屁股后头还跟着两辆货车，一辆装着水产禽类，一辆都是些猪牛羊，看来是不把王氏酒楼的后厨塞爆不算完哪！ 　　王氏酒楼的后厨今天会不会爆，蒋老板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血压快爆了！ 　　王若冰很是费了一番劲，甚至把他的办公室无偿出让给两头小羊，才终于装下了来自云外青渊的馈赠。事情一忙完，他就准备给周助理打电话问问，哪知道一个陌生号码先一步打到了他手机上。 　　“王老板，我送过去的东西，您收到了吧？” 　　王若冰一愣，这人是谁？食材不是贺棠送的？ 　　“现在有时间吗？出来喝杯茶吧。” 　　“在哪儿喝？” 　　“香积楼二楼。我等你来。” 　　王若冰挂了电话，立刻往郢都市中心的香积楼赶过去。他心里还琢磨呢，这人电话里也不说清楚自己有什么特征，到时候让他可怎么找啊。 　　到了香积楼他才明白，压根不用找，二楼让人包场了。 　　二楼靠窗坐着个男人，一看就是自小养尊处优，头发皮肤都是精心细致保养出来的样子，衣着也十分体面，就是精神有些不济，好像还没睡醒。 　　服务员领着王若冰走过去，便悄悄退下。 　　王若冰坐定，看了这男人一眼，发现他眉目与贺棠有些相似。 　　男人笑了一下：“王老板，我是贺棠的小叔，你叫我贺洋吧。” 　　王若冰点点头：“贺先生，今天那些食材，是您送来的？” 　　贺洋颔首：“云外青渊牧场就是我和几个哥们开的，一点东西，也不打紧，王先生要是能答应我接下来提的要求，我可以让牧场长期给您的后厨供应菜源，怎么样？” 　　“您有什么要求？” 　　“这个月23号，我妈过生日，家里要置办酒席，想请您来掌厨。” 　　王若冰一愣，坦然道：“前几天贺棠也来找过我，想让我掌厨，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这个事究竟是谁负责？” 　　据他所知，准备贺家老夫人的寿宴这个事，一直都是大房也就是贺棠这位长子嫡孙负责，现在这位小叔来横插一手又是怎么回事？ 　　他可不想夹在两人中间当炮灰。 　　贺洋眉眼间些戾气，说话也不太客气：“你管这么多干嘛呢，就问你愿不愿意，你要答应，我现在把牧场的负责人叫过来跟你签合同，你要不愿意，早上那些东西就当我白送你的，我也不会要回来。” 　　刀客爱刀，剑客恋剑，厨师喜欢好食材，见到了那些品质特等的食材，寻常菜市场的货已经入不了王若冰的眼了。他能怎么办呢，当然是点头答应啊。 　　贺洋见他爽快，面上便笑开了，立刻叫了牧场负责人过来签合同。他本来都订好了郢都大饭店，忽然被贺棠给撬走了，给他气得呀，后来是听一朋友推荐这王氏酒楼，才找上门来，希望这位年轻的王老板不要让他失望。 　　王若冰签了“卖身契”，和贺洋交换了联系方式，过几天就被他叫过去，带到了贺家老宅。 　　这天是贺家家庭聚会，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一坐，偌大的客厅竟显得有些挤了。 　　贺棠身后跟着几个人，老远瞧见他，微微有些错愕，贺洋得意地勾起嘴角，带着王若冰走过去。 　　“小叔。”贺棠打了个招呼，扫了王若冰一眼：“今天是家族聚会呢，怎么带外人过来。” 　　贺洋看看贺棠身后的方奇名，他被这人涮了，正怀恨在心，脸色也不好看：“你都能带外人进来，我为什么就不能？” 　　“这位是今年请的厨子，我带他来给奶奶看看。” 　　“我带的这位是我朋友，也想给我妈看看。”贺洋勾起嘴角：“怎么，小叔带个人回来，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贺棠不再多话，对二人笑了一下，带人走开。 　　贺洋脸上的笑容隐没，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妒恨，他冷冷哼了一声：“有爹生没妈养的东西！” 　　后厨端了些点心小菜上来，王若冰尝不出味道，便没动筷子，看其他人吃得挺开心，味道应该是不错。据说贺家的后厨师傅们以前在郢都的美食界也小有名气，只是年纪都大了，所以贺家老夫人的寿宴不得不找外头的厨师来做。 　　贺家的老太太已有八十高龄，身体倒还挺硬朗，一头银丝，面色红润，显见平日里精于保养。贺棠坐在她下手，陪着她说话。 　　“奶奶，过些日子就是您生日，我特意请了郢都大饭店的方主厨来操办，您看好不好？” 　　老太太呵呵一笑：“行，往年都是你安排，今年也由你来操持。记得一切从简，不要铺张浪费。” 　　贺洋开口了：“妈，这郢都大饭店的菜经常吃，也有些腻了，儿子请了个新厨子，给您换换口味，怎么样？” 第13章 素红烧肉（修） 　　老太太笑眯眯地问道：“新厨子？在哪儿呢？” 　　王若冰起身行了个礼，一时间众人目光灼灼，在贺棠与贺洋之间来回摇摆，都在看好戏。 　　“哟，这小后生真俊俏。”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笑道：“看起来也年轻。” 　　贺洋忙道：“妈，您可别以貌取人，人家看着年轻，可是经验老道手艺好啊。要不让他跟方主厨比一比，您中意谁，就定谁，您看呢？” 　　贺棠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开口：“小叔叔，给奶奶操持寿宴这事，往年都是我来办，您今年非得插把手，该不会是信不过我？” 　　贺洋笑了：“哪有什么信不过，只不过小棠你工作越来越忙，这点事何必再劳烦你亲自来呢。” 　　两人互不退让，老太太只能两方都按下，点头道：“那就让两位师傅都比试比试，棠棠，你说呢。” 　　老太太既然开口，贺棠也不便多言，老太太虽然疼他，但这位小叔叔贺洋才是老人家的命根子心头肉，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让贺叔把方奇名与王若冰一起带到厨房。 　　王若冰对此事早有准备，今天要做些什么，他也已经有了成算。 　　只是到了后厨一看，他傻眼了。 　　这贺家后厨房的糖罐子和盐罐子，居然长得一模一样，还没贴标签！ 　　一般来说尝尝就能区分，可是他味觉失灵，要怎么尝啊？ 　　问问别人？ 　　王若冰扫了一圈，方奇名已经开始动手了，一人手下两个帮厨伙计，贺叔坐在厨房门口。 　　他身边的伙计笑道：“王老板，您还不动手呢？” 　　王若冰拧着眉头，看一眼调味罐子，问那伙计：“这两个罐子里头……” 　　话还没说完，那伙计脸色有些古怪，摆了摆手。王若冰忽然明白过来，他们也不能给提示，这两个罐子可能是故意去了标签的！ 　　贺棠知道他味蕾失灵，这是给他出难题呢。难怪刚才他那般从容，原来是早有准备！ 　　王若冰想了想，忽然一拍脑袋。 　　也是他傻，一时间懵了，连最简单的办法都没想到。 　　王若冰点着了火，分别烧了一下两个罐子里的白色粉末，一种融化了，不用说，这是糖，另外一种焦黑，这是盐。他分好了两种调味品，蹲在地上看厨房准备的各类食材。默默考虑着，刚才的盐糖之分倒给他提了个醒，既然尝不出味道，在选用食材和调味品上就更要慎重，万一有哪样食材味道特别奇怪呢，而且贺棠这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还有后招。 　　方奇名泡发了木耳，正在挑选口蘑香菇，他不想跟方奇名做一样的菜色，便挑了一块五花肉，烧了一锅开水。 　　一旁的伙计见了，笑问道：“王老板，您这是打算做什么？” 　　王若冰笑笑：“话梅炖五花肉。麻烦你帮我挑两只苹果橙子切片。” 　　王若冰取了茄子切块，这是他研究出来的秘方，在炖五花肉时放入稍许茄子，提香吸油，肉质软糯，更适合肠胃消化能力较差的老年人食用。 　　把选好的五花肉油炸捞出，再放入各类调味品并冰糖蜂蜜苹果橙子话梅，烧开之后放入五花肉，炖至酥烂即可。 　　时间剩下得不多了，王若冰看了一眼方奇名的菜色，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他那道菜五花八门，有香菇、平菇、海鲜菇、木耳、等等…… 　　王若冰猛然一惊，三菇六耳！难道方奇名是在做罗汉斋？ 　　方奇名做什么，他都不怕，但是这罗汉斋给了他一个信息，难道贺家老太太这几天正在吃斋？ 　　这可就糟了！ 　　再看方奇名，神色间一股掩饰不住的得意，怕是早已从贺棠那里得了消息，他扫了王若冰的红烧肉一眼，浑不在意，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 　　王若冰掏出手机给贺洋打了个电话，贺洋声音懒洋洋的：“王先生，做好了没，我等着你旗开得胜，打贺棠的脸呢！” 　　王若冰没工夫跟他扯皮，直接问道：“贺老夫人这几天是不是在斋戒？” 　　“斋戒？这我不清楚啊……”贺洋被问着了，听王若冰这疾言厉色的，有些懵：“怎么了？我妈的确信佛，不过她什么时候斋戒我不清楚……” 　　真是废物！ 　　王若冰挂了电话，那边方奇名吆喝一声，起锅，罗汉斋已经做好了！ 　　贺洋坐在席间，表情不怎么好看，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盯着贺棠。 　　他刚才问过了，这几天的确是贺老太太的斋戒期，这贺棠经常在老太太跟前打转，肯定知道这个事儿，这下他是栽了！ 　　不过贺洋已经想好了，输了就输了呗，他也不是没有机会，只不过这次王若冰如果不能得到这个做寿宴的机会，他就只能让牧场那边终止合约了。 　　没有价值的人，不值得他花费心思。 　　没多久，两道菜一前一后端了上来。 　　第一道菜揭开罩，白气散去，盘中五花八门，宛如素菜开会，色香味俱全。方奇名跟在一边，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拿手菜，罗汉斋，请老夫人慢用。” 　　老太太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点点头笑道：“方主厨这手艺，越发长进了！你们也尝尝。” 　　周围的小辈们这才动了筷子，各个都赞不绝口，贺洋也不得不承认，这罗汉斋味道清香，鲜咸适口，看来方奇名是拿出了看家本事。 　　唉，原本是他早一步找到郢都大饭店，哪知道这方奇名临时变卦，倒向贺棠，实在是可惜可气！ 　　老太太放下筷子，看向另外一道盖着盖子的菜，好奇道：“小后生，这是什么菜？” 　　王若冰上前两步，揭开罩子，一阵白气伴随着浓郁的香气升起，只闻其味，便在舌尖泛出一股甘甜。待到白气散去，那盘中之物色泽酱赤，晶莹润泽，竟是一盘红烧肉。 　　有人噗嗤一声笑了，贺洋登时脸上火辣，贺老太太斋戒了几天，口中寡淡无味，看见这盘红烧肉，口水都险些留下来了。她叹了口气：“看着倒是不错，可惜我老婆子这几天吃素，看来是没有这个口福喽。” 　　王若冰笑道：“老夫人，您错了，这道菜是专门为您准备的。这是一道素红烧肉。” 　　“素红烧肉？”有人惊讶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是一道素菜，用的也不是真五花肉。至于具体用了什么菜，各位可以尝尝看。” 　　众人已经迫不及待，各自用勺子舀了一块“肉”放进碗里尝尝。 　　贺棠拨弄着碗里的肉，这肉色泽晶莹，有肥有瘦，怎么看都是五花肉，怎么可能是素菜？他试着咬了一口，猪肉那细嫩厚实的咬劲弹滑活泼，焦香的皮裹着充沛的胶原蛋白，香糯不腻，咸甜适口，唇齿间更有一种梅子的清香。 　　“这……”他尝出来了，这的确不是五花肉。 　　围坐着的贺家老小们小心翼翼地夹着肉，仔细品味，试图用舌尖体会每一丝肉的触感，分辨这道奇妙的素五花肉究竟用了什么食材。 　　“唔……有菌类……”那肥厚细嫩的口感，应该是菌菇的肉质口感。 　　“用油炸过，所以才特别香……可是这肉香，是哪儿来的呢？” 　　“是茄子。”贺棠那条舌头，比之灵敏的头脑也不遑多让，没多久便尝出了这道菜最重要的一部分。 　　王若冰微笑道：“没错，经常做饭的人都知道，茄子特别吸油，我就是用茄子吸收了五花肉的汤汁儿，然后将菌类包裹在一起，放进油锅煎炸一遍，所以才能外形与味道都神似五花肉。” 　　老太太听了解释，这才终于信服，动了筷子夹了一口，哪知道一入口，便放不下筷子了。老人家味觉迟钝，喜欢吃些浓油酱赤的重口味，她又素了几天，这道素红烧肉正正对胃口！刚才方奇名那道罗汉斋，对她已不够灵敏的味觉来说，实在是有些寡淡了。 　　小辈们哪好意思跟老人家抢吃的，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看着菜盘子各自咽着口水。 第14章 杏仁干酪（修） 　　方奇名脸色发青，现在这谁输谁赢，早已不用多说！他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贺洋却是十分得意，这还是他头一次能打贺棠的脸，怎能不高兴呢。看看贺棠的脸色，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知道贺棠有些生气，登时愈发高兴。 　　至于贺棠，他还能说什么呢，提前给方奇名透了底儿，他还能输了，只能说是王若冰实力太强，而且遇强则强，这一次王若冰赢得漂亮，赢得他心服口服。 　　贺棠看了看得意的贺洋，又扫了一眼不骄不躁的王若冰，微微笑了。这次输了，他无话可说，是他走了眼，这个王若冰，有点意思。 　　给贺老夫人做寿宴的事便敲定下来，由王若冰来掌厨。贺洋十分殷勤，把王若冰送回了住的地方，叮嘱他二十三号就是做寿的日子。 　　这宴席到时候会在贺家大宅里办，所以王若冰要提前带人去做些准备。 　　他把事情跟刘德贵商量了一下，拟定了几个人选，都是些机灵勤快的伙计，到时候带过去帮忙。 　　那道素红烧肉他回来重新做了一遍，给王小停和刘德贵尝了尝，改良了一下，上了酒楼的菜单。当时他也是灵机一动，死马当活马医了，没想到做出来的效果能这么好。 　　现在云外青渊牧场能稳定地给王氏酒楼供货，再加上酒楼最近连连推出新菜品，之前因为食材受影响而下滑的客流量又有了明显回升，再加上赵百里坚持不懈地维护公众号和微博，王氏酒楼在本地的名气也有了大幅度提升。 　　不过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最先在网络上为王氏酒楼引爆流量的，居然是一家敬老院。 　　是的，就是离王氏酒楼不远的那家春秋敬老院。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春秋敬老院前阵子招募了一批义工，都是些在校大学生来献爱心的，原本学校和敬老院约定好，义务劳动一个月，平均每天不少于一个小时，给这些学生记两个学分，哪知道工作时常已经够了，这些义务劳动的学生们却不愿意离开了。 　　更让人叫绝的是，敬老院的老人家们集体出动，把学生们拦在门外，不让人进了！ 　　这事情在本地发酵了一阵子，有家小电视台觉得稀奇，去采访当事学生，学生们一个个都有点不好意思，记者问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是敬老院的伙食太好了，在他们学校内部都传开了，没来的都想来，来了的不想走。 　　记者也是稀奇，这些学生们个个都是家里的宝贝，平时什么好吃的吃不到，还能馋人敬老院一口吃的，直觉这里头有猫腻，于是又去采访了敬老院。 　　问过敬老院的老人家们，记者们终于闹明白了，原来是离这家敬老院不远的王氏酒楼，时不时会给老人家们送些吃的过来。敬老院里老人家们不多，吃的也勉强够分，可自从这些遭瘟的学生们来了之后，吃的就不够了！ 　　记者们觉得好笑，都说这什么王氏酒楼莫不是往菜里放罂粟了，还能让人上瘾啊？一票人闲着没事，去王氏酒楼吃了一次，结果纷纷闭嘴惊艳，安静如鸡了。 　　回去之后，记者就写了个豆腐块，发在本地一份小报上，原本不过是一则喜感新闻，标题取得十分欠揍：义工和老人抢食，被敬老院拒之门外。 　　结果不知道被谁发到了网上，网友们转发哈哈哈哈之后，渐渐地就有人出来说了： 　　“王氏酒楼我吃过，官方微博在此@王氏酒楼。” 　　“不吹不黑，王氏酒楼超好吃！老板也超帅！” 　　“吃过+1，实名羡慕老人家。这要是有人跟我抢吃的我也不能忍！” 　　“不能忍+1” 　　“不能忍+2” 　　于是赵百里一大清早来上班，打开微博准备发日常，就发现他维护的那个官方微博被艾特了一千多次！ 　　赵百里那个喜呀，谁看到微博一下子涨了好几百粉不开心呢，他把这事跟王若冰说了，王若冰觉得挺好笑，同时也挺开心，当天又给敬老院送了不少吃的。 　　结果过了几天，这事情不但没完，还发酵升级了。 　　还是那家三流小报，还是那位欠揍的记者同志，这次写的标题是：男子为蹭敬老院伙食强逼儿子送自己入院，儿子：我也想进去。 　　这次的事件当事人居然还是王若冰的老熟人，徐长山。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王氏酒楼推出的新菜品素红烧肉大受好评，徐长山来了好几次都扑了个空，心情本就抑郁，哪知道听说了春秋敬老院的伙食都是王氏酒楼供应，登时就更郁闷了，那天他和徐英父子俩喝了两口小酒，有点上头，徐长山抢吃的没抢过徐英，登时赌气说自己还不如孤寡老人。 　　徐英也是喝多了，跟父亲口角了两句，徐长山一气之下，醉醺醺地收拾包袱要求儿子把自己送敬老院去。 　　父子俩在敬老院闹了一番，两个醉汉能有什么理智，敬老院的院长烦了，直接把110叫来，记者刚好在王氏酒楼打牙祭，看见这敬老院又闹了笑话，一拍脑袋，又回办公室写了个喜感新闻。 　　赵百里这次自己把这新闻发上了网，被网友们哈哈哈一通转发之后，就有网友问了：“这王氏酒楼真有那么好吃？不会是炒作吧？” 　　对于这种质疑评论，赵百里的想法都是：你自己来吃一下不就知道了，吃过之后不被圈粉算我输！ 　　质疑的人比较少，大部分都是哈哈哈转发，了解到王氏酒楼经常给敬老院送吃的之后，纷纷点赞夸奖，少部分去王氏酒楼吃过的网友，则是在话题里晒照，一时间王氏酒楼还真有点网红店的意思。 　　不过赵百里知道，微博账号经营没多久，人气积累还不够，来吃过的网友还是少数，真想成为网红店，那还要不少时间慢慢经营。这一次网络上关于王氏酒楼的讨论度飙升，给酒楼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客流量又一次翻倍。 　　王若冰最近被不少人找上门，比如春秋敬老院的院长，就想把食堂交给王若冰承包。 　　王若冰对此……无能为力啊！ 　　现在酒楼的客流量飙升，他已经在考虑再招一批服务员了，不然实在是忙不过来。 　　至于借贺棠的钱，再过一阵子应该也能还清了。 　　王若冰刚把敬老院院长送走，就又迎来了市二中的副校长。这位副校长笑呵呵的，寒暄之后说明了来意，原来也是想让王若冰承包他们校内食堂的。 　　王若冰只能婉拒，这位副校长是有备而来，循循善诱：“王老板，您先听我说说，你们酒楼就来做个早餐就行，中餐和晚餐我们有另外的厨师班子来做。我知道你们酒楼的经营模式，一般都是临近中午、晚上才会比较忙碌，你们早上是完全有时间来我们食堂做顿早饭的嘛。” 　　副校长说得倒是有些道理，王若冰犹豫，副校长见状，抛出重磅□□：“只要你们愿意来，头两年我们不收承包费用，怎么样？” 　　有这么好的事？王若冰疑惑地看着副校长。副校长摸摸鼻子，有些赧然，坦言道：“您是本地人，肯定知道我们学校招生一直是短板，我们今年招了一批特岗教师，但是这教学成果，至少要两年才能看得到。所以为了今年的招生率，我们想从提高生活水平下手。” 　　王若冰了然，不过这事他还要跟刘德贵商量一下，于是答应考虑考虑，送走了副校长。 　　这事情他立刻就跟刘德贵说了，如果接了食堂的活儿，工作量是挺大的，刘德贵考虑了一下，点头答应，让他赶紧再招一批服务员和厨房伙计。 　　王若冰发现，自从他当了老板，就一天比一天忙碌，压根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刚和市二中把食堂承包合同签好，贺家老太太的寿宴就快到了。 　　贺洋已经提前让人把寿宴的菜单送了过来，王若冰扫了一眼，看着其中一道饭后甜品：“杏仁干酪？” 　　这道甜品做起来是不难，只不过……他记得贺棠那厮小时候对杏仁过敏。 第15章 生熟蛋（修） 　　寿宴这天，贺家大宅里宾客云集，来贺寿的都是贺家的亲朋好友，多半非富即贵，这些人来贺寿也不是第一次了，都是熟门熟路，要说今年有什么变化，那大概一是负责寿宴的人从大房那位嫡孙换成了贺家老幺，二是今年的菜居然特别好吃！ 　　说实话，这些人来贺寿，都是奔着贺家这座大山来的，有谁是为了来吃酒席的？可偏偏这寿宴上，最叫人惊艳的，就是这一桌酒菜了！即便是心思不在吃上面的，今天也吃了不少。 　　不少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今年请的是王氏酒楼，这王氏酒楼当年曾经红极一时，当时能在王氏酒楼做上一桌酒席，那是很有排面的事情，可惜王雁南过世之后，王氏酒楼就开始走下坡路，渐渐淡出了这些富家子弟们的视野，没想到现在这味道，这水准，是王雁南又活过来了吗？ 　　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王雁南的儿子，当年年少成名的王若冰接手了酒楼。 　　啧啧，厉害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这些人怎么夸赞王若冰，贺洋不在意，他宴席全程盯着贺棠的动向，等到最后那道饭后甜品杏仁干酪摆上来时，更是视线紧迫。 　　贺棠他吃了。 　　许是觉得这杏仁干酪味道不错，贺棠吃了不少，剩下的就放在碟子里。贺洋得意地笑了，吃了就好办，贺棠对杏仁过敏这个他是十分清楚的，就等着一会儿贺棠在大家面前出丑了。 　　哪知道等了足足有半个钟，贺棠仍旧没事人一般，还在和几个长辈亲戚谈笑风生，贺洋有点懵了，不可能啊，他的过敏症状好了？ 　　还是说王若冰没按照他给的菜单子做，把杏仁用别的东西换了？呵，他要是敢吃里扒外，看老子怎么整他！贺洋恶狠狠地想着，尝了一口自己那份干酪。 　　没错啊，的的确确是杏仁做的。 　　那就一定是贺棠私下里做了脱敏治疗，这个有爹生没妈养的小兔崽子，老子非得找着机会治他一次不可，贺洋愤愤地想。 　　唔……杏仁干酪真好吃…… 　　贺棠上了车，随口问了周助理一句：“吃饱了吗？” 　　“吃饱了，今天这菜色都不错。”周助理满足地笑了一下：“那道杏仁干酪我还特意留着了，带回去给我妹妹尝尝，她喜欢甜的。” 　　“杏仁干酪？”贺棠有些疑惑，问道：“不是花生干酪么？” 　　“不是啊。菜单上写着的杏仁干酪，您没注意？” 　　“我吃的是花生干酪。” 　　周助理有些惊讶，转过头看着贺棠。 　　“我对杏仁过敏，可能是厨房那边为了照顾我的身体，把杏仁换了。” 　　周助理点点头，暗自把老板对杏仁过敏的事记下。 　　贺棠垂下眼眸，略略思索。 　　他对杏仁过敏，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王若冰是这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他吃的那份明明是用花生做的，不可能会尝错，难道是王若冰另外给他做了一份？ 　　贺棠抿起嘴角，心情有些复杂了。听到自己说的那一番话，王若冰不想再跟他来往，他能理解，可没想到这人居然还会特意关照一下自己，悄悄把他的那份杏仁干酪给换了。 　　真叫他有些意外了。 　　王若冰拿一块湿布裹起烧红的菜刀，热度很快从刀把传到了手掌，他倒吸一口气，对准桌上的生鸡蛋，一刀劈了下去。 　　镜头对准鸡蛋，只见那鸡蛋被劈成了两半，横截面的蛋壳整整齐齐，毫无破损。王若冰放下菜刀，举起两半鸡蛋，横截面对准镜头，笑道：“大家看见没有，这横截面上起了一层白色的膜。这个就叫生熟蛋，用烧热的菜刀切开生鸡蛋，在刀面和鸡蛋接触的一瞬间，鸡蛋清会被烫熟，当然了，里面还是生的。” 　　拿着手机的人啧啧称奇，接着镜头一转，对着王若冰的脸一个劲猛拍。王若冰都快被怼到脸上了，近距离之下，他脸上细腻洁白的皮肤一览无余，颜值是真的很高。 　　这是王氏酒楼官方微博发的一段视频，上传不过一天，就频频被转到孙二宝首页多次。他关上视频，又打开视频下面那近万条评论，评论里要么是惊叹王若冰这一手绝活的，要么是惊叹王若冰颜值的，粗略扫一眼，赞美居多。 　　孙二宝不屑地轻嗤一声，拿起键盘敲下了自己的评论：这鸡蛋能吃？为了炫技浪费鸡蛋，博主家里有矿吧！ 　　评论发出后，有人给他点赞，也有人骂他闭着眼睛抬杠，孙二宝美滋滋的，一一回复那些骂他的评论，仿佛从中得到了莫大的乐趣。 　　是的，孙二宝是一个杠精。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是杠精。 　　相反，他觉得微博里那些成天点赞夸奖附和博主的都是些无脑跟风狗，唯有他，头脑清醒敏锐，不同流俗，只是因为他说出了真相，才被脑残粉喷成了狗！ 　　知乎上常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独立思考？对！就是这个！他孙二宝是一个具备了独立思考能力的人，是一个战士！ 　　孙二宝舌战群粉，噼里啪啦把键盘打得不亦乐乎。 　　这个王氏酒楼，最近这段时间总时不时能看到，看着就烦，一定是买了营销。要靠买营销打出知名度，简直就是心机婊，为了出名不择手段，偏偏这些天天来捧场点赞的脑残粉们还被蒙在鼓里，只有靠我孙二宝来叫醒他们了！ 　　孙二宝充满了新时代的主人翁意识，满腔的正义感和责任感无从发泄，只能靠键盘在网络上行侠仗义了。 　　日常喷过王氏酒楼，孙二宝舒了一口气，关上网页，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他的杯子是那种八十年代机关单位爱发的白瓷茶杯，上面写着XXX聚会纪念，另外还题了两句诗“两脚踏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写得多好啊，不正是自己的写照么。 　　孙二宝美滋滋。 　　这时领导找他：“孙二宝，你准备准备，后天跟我一起去郢都出差。你把机票定一下。” 　　孙二宝领命，定了机票，回家收拾收拾东西，跟着领导直飞郢都市。 　　开了两天会，散了会领导就去走亲访友了，孙二宝没事做，正琢磨着要去哪儿祭一祭饥肠辘辘的五脏庙，就忽然想起来，那王氏酒楼好像就在郢都！ 　　不是都吹这个王氏酒楼的老板多么多么帅么！呵呵，开了美颜磨皮的镜头这些傻瓜居然都看不出来，今天就由他去扒皮！ 　　孙二宝行动力超强，打了个车就到了王氏酒楼。酒楼里人挺多，他转了两圈，终于等到一位客人离开，连忙坐下。 　　点了两个菜，他左右看看，没看到那位王老板，他有点惋惜，打开手机微博，给酒店拍了两张照片，附上文字：直播来王氏酒楼吃饭。呵呵，跟风狗们看好，爸爸现在就来打你们的脸了！ 　　他微博经常跟人battle，当然有不少黑子关注，不出半个小时就有十来个人来嘲他：杠精要喷快喷，爸爸等着呢！ 　　孙二宝正要回复，恰好这时候点的菜都上来了，那味道香得孙二宝快要流口水，只感觉无比饥饿，便先放下手机吃了再喷。 　　一道卤鹅，皮焦肉嫩滋味足，香而不腻，咀嚼间这小肥鹅的脂水渗出，越嚼越香！一道芦蒿炒鸡丝，芦蒿爽脆清香，鸡丝嫩滑鲜美，头一次尝到味道这么鲜的鸡，孙二宝仿佛是饿了很多年，只顾埋着头吃菜，等到他终于想起来，还没给两道菜拍照，菜都吃了大半了。 　　孙二宝连忙叫服务员，打算再点两个菜。一个身高腿长的帅哥拿着菜单走过来，对孙二宝笑笑：“先生，您还要点什么？” 　　孙二宝操了一声！这位盛世美颜的帅哥，不就是那位王老板吗？！孙二宝天天在他的厨艺视频底下抬杠，一眼就认出了他！ 第16章 新菜系（修） 　　孙二宝，男性，三十岁，未婚，钢铁直男。 　　但是对一个三十岁还未婚的男人来说，这美色当前的反应其实与弯男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至少孙二宝认为没有。 　　因为他脸红了！不仅脸红，孙二宝还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您是王老板？您……您还亲自来点菜啊？” 　　王若冰笑了一下：“现在太忙，我来搭把手。请问您要点什么菜？” 　　孙二宝脑子都成浆糊了，迷迷糊糊地接过菜单，随手翻了几页：“这个素红烧肉好吃吗？” 　　“不好意思，这道菜估清了。” 　　“哦哦……那，那就点一个浇汁螺肉，一碗鸡汤面线吧。” 　　“好嘞，您稍等。”王若冰在点单器上按了几下，收起菜单打算离开。 　　孙二宝鼓起勇气，叫了一声：“王……王老板。” 　　王若冰疑惑地回过头：“先生，您还有事吗？” 　　孙二宝磨蹭了半天，小声开口：“我是您微博上的粉丝，能跟你合个影吗？” 　　这事王若冰遇过两次，也不奇怪，当即很大方地跟孙二宝拍了几张合照，满足了一下这位“粉丝”的心愿。 　　孙二宝捧着手机嘿嘿笑了几声，忽然发现，自己这模样跟追星的少女们有什么区别？！ 　　等一下……自己，明明是来扒皮打脸的对吧？ 　　孙二宝心情复杂，默默打开微博，在自己刚发的那条微博上点了删除…… 　　很快他点的浇汁螺肉和鸡汤面线上来了，孙二宝拍了照，跟合照一起组了个九宫格，发到了微博上。 　　等他吃完了饭，微博下面有了不少回复。 　　“我去！我记得你明明是我王氏酒楼的黑子杠精啊！” 　　孙二宝回复：别说了，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王老板真帅！舔舔舔！” 　　孙二宝回复：(*/ω＼*)真人比照片帅，他眼睛里有星星 　　“这王氏酒楼到底好不好吃？对这些网红店真心没好感。” 　　孙二宝回复：不吹不黑，味道一级棒！你自己来尝一下就知道了。 　　“呵呵，贵杠精不是信誓旦旦要扒皮打脸的吗？真以为删除就没人记得？” 　　孙二宝：……这位就不回复了。对于他想打脸结果打了自己脸这事，孙二宝已经选择性遗忘，从现在开始，他就是王氏酒楼的粉了！ 　　对于新任粉丝孙二宝的心理活动，王若冰并不知情。今天已经是三十号，明天就是比赛开始的日子，该做的都已经做好了，他准备的十道菜也给刘德贵和王小停尝过，两人都赞不绝口，但是到底能不能刚过廖敏，还有些悬。 　　这十道菜是牛乳蒸羊羔、奶汤龙骨，豆腐皮包子，胭脂鹅脯，糖蒸酥酪，百合碧粳粥，烤鹿肉，鸡髓笋，甲鱼乌鸡汤，蛋球炖鲫鱼。除去奶汤龙骨，甲鱼乌鸡汤，蛋球炖鲫鱼，其他都是从《红楼梦》里挑选出来，稍作改动，这十道菜在菜单上列为《红楼》系列。 　　出乎他的意料，第二天来捧场的人不少，幸好之前招的一批服务员经过培训已经就位，不然还真是难以应付。 　　刘杰通过他爸，也知道了王氏酒楼上了新菜。这天下了班，他就点了份百合碧粳粥，一份胭脂鹅脯，一份蛋球炖鲫鱼，打包带走。 　　王若冰还笑着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好好补补，刘杰苦笑一下，他哪儿是点给自己的呀。 　　前段时间他跟总技师共同负责一个项目，天天加班，当时总技师的老婆生病住院，他都不许人回去，后来项目是圆满结束了，这总技师见了他，却是没什么好脸色，这是怪他太不近人情呢。 　　刘杰有什么办法，当时那个项目时间赶得紧，他要是放总技师走了，项目出了缺口，没人能补，到时候上头怪下来，担责任的是他。现在项目忙完了，他这是去医院看看总技师的夫人，给人赔罪呢。 　　按说上门赔罪，拎些鲜花果品就好，但是他对王氏酒楼的菜色有信心，觉着带水果上门，恐怕还不如送饭来得效果好。 　　他拎着食盒，开车到了医院。总技师正坐在老婆床边削苹果，见了刘杰亲自来探病，也不好再给人脸色，便站起来招呼两声。 　　刘杰笑了笑，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嫂子吃晚饭了没？我给您打包了一些饭菜，您尝尝看。” 　　总技师有些无语了。本来见到刘杰亲自上门来赔罪，他这黑脸也撑不下去，可没想到这小子平时看着挺上道圆滑的，这时候居然这么不开窍，哪有来探望病人还送饭菜的？他媳妇生了病，一点食欲都没有，哪儿还有胃口吃饭啊。 　　总技师夫人也讪讪笑了一下：“没吃呢，最近都没什么胃口。” 　　“哟，嫂子，那您得尝尝我这饭菜。人是铁饭是钢，多吃饭身体才能好得快。”刘杰说着，就把食盒打开了。 　　总技师夫人靠在床头，扫了一眼食盒，瞧见那热气腾腾的粥，碧粳米炖得软糯酥烂，隐约的热气带来百合的清香，鬼使神差地让她有了些食欲，伸手接了过来。 　　总技师见她居然想吃东西了，连忙接过来，拿了勺子一点一点喂给她。刘杰在一旁笑道：“方哥跟嫂子感情真好。吃点菜，这儿还有呢。” 　　他把另外两个菜盒一并打开，放在床头柜上。 　　“这米好香。”总技夫人一入口，就忍不住称赞。她素了好几天，因为生病，味觉都有些迟钝，但是这粥一入口，舌底就泛出津液来，麻木已久的舌尖感受到了软糯的米粒化在口中，一片百合炖得粉烂，不费什么力气便能咽下。 　　好香。这一定是上等的碧粳米，才能熬出这种浓郁的米香，经常做饭的她知到，这种米最养人了。 　　不知不觉她便吃了小半碗。 　　“这儿还有汤呢。”刘杰端上蛋球炖鲫鱼。 　　总技师接过，夹起一只蛋球看了看，迟疑道：“这是……羊蛋球？” 　　刘杰笑道：“是啊，哥你尝尝。” 　　总技师笑着啐他一口：“你老哥我还用不着。”一旁的总技夫人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喝了口汤，这汤入口竟是十分鲜美，热乎乎的汤下了肚，竟又勾起了几分食欲。 　　总技师见她愿意吃东西，心中更喜，夹起一边的胭脂鹅脯喂了一口。这鹅脯肉好嫩，咬一口竟能微微渗出汁水来，入口肉香掺着酒香，咀嚼时，鹅肉薄薄的脂肪与肉汁混合，又平添一番绝顶滋味。 　　咬一口咸甜口的鹅肉，吃一口清香的碧粳粥，不多时她竟觉得精神好了一些。 　　总技师更是欢喜，看刘杰也是再生不起气来，那羊蛋球最后还是入了他的口，这软糯弹滑的口感，倒让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在不鸣庄吃的半顿晚饭来。 　　这阵子他在郢都大饭店吃了几次，却再也没尝到那么好的味道，没想到今天这一餐病号饭，竟又给了他意外之喜。 　　看着刘杰，他已经是再也拉不下脸来。 　　忙碌了一个星期，王若冰算了一下这十道菜的总营业额，超出了他预期的范围不少，就不知道合味楼这七天的营业额是多少。 　　王若冰弯弯绕绕，找了人疏通了关系，把合味楼这七天的营业额偷拍出来，他一看，登时受到了惊吓，合味楼这七天的营业额居然是他的一倍？ 　　这是什么概念？ 　　王氏酒楼这七天的营业额，已经远远超出同期，合味楼居然还能是他们的一倍？ 　　这合味楼是开挂了吧？ 　　王若冰登时有些不安了，这如果真的输了，他就只能离开郢都，离开他父亲曾经扎根扬名的地方。这不仅是在打自己的脸，也是给父亲丢脸。 　　他能忍受自己被羞辱，但是绝对不允许父亲的脸面被丢在地上践踏。 　　晚上关门之后，王若冰召集几个中层开了个会，商议该怎么提高营业额。赵百里这厮不愧是曾经当过销售的人，脑子活，很快提出几个促销方案。 　　其他几个也提出了不少想法，刘德贵表示可以考虑考虑跟机关单位合作，王若冰想了想还是算了，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先把学校食堂做好，再利用学校食堂带动一下王氏酒楼的营业额。 　　刘德贵培训了一批厨房伙计，觉着差不多了，就准备准备食堂开工了。 　　食堂供应伙食，尤其是早餐，那是个辛苦活。早上五点不到，就得起来醒面和面，蒸包子蒸馒头煮粥，学生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餐不能含糊，营养搭配要全面，早餐种类要多样，刘德贵这次是把他认真细致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还去学了一段时间的白案。 　　所以这一天，当呵欠连天的市二中学生们赶到食堂时，全部都惊呆了。 第17章 豆腐皮包子 　　热气腾腾的灌汤包、小笼包、开花馒头、老面馒头、发糕、煎饺、水饺、面条、疙瘩汤、香葱鸡蛋饼、土豆火腿饼、皮蛋瘦肉粥，玉米、红薯、芋头、鸡蛋，一字儿排开，窗口的玻璃都被这热气蒸得模糊。 　　窗口后头，一水儿穿着制服、戴着口罩的打菜阿姨严阵以待。 　　学生们这才想起来，最近听说学校把食堂的早餐承包出去了，看来就是这个了。 　　学生们叹了一口气，食堂换承包商，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期待，反正食堂的味道从古至今都是一脉相承地难吃。 　　学生们三三两两排好队，打了饭食就在餐桌边搭伙结伴坐下，例行公事一般吃早餐顺便吐槽一下味道。 　　可是今天的学生们都有点懵了。 　　“我操！这个灌汤小笼包真是绝了！” 　　“我这水饺也好吃！来来来换一个！” 　　“屌炸了！这食堂特么开挂了吧！” 　　懵逼之后，巨大的喜悦降临在这些学生们身上，还有什么比在每天枯燥无味的日常学习之外还能吃到美味更让人激动的呢，对十四五岁的青少年们来说，唯有爆粗才能表达他们的心情。而且一定要连续使用三个“他妈的”和“我操”这种最高级，才足以表达对食堂的敬意。 　　“我操了！我操了！这他妈是神仙做饭吧！” 　　“呜呜呜，学校神了啊，上哪儿请的这帮神仙？！” 　　“那个王氏酒楼，听过没，还是咱老李亲自出动去跟人谈的呢。”李副校长从此在这帮学生中有了一个亲切的称谓：咱老李。 　　“哦哦我听过，据说他们的饭菜特别好吃。” 　　这些学生们被三流食堂荼毒多年，尝到美食就仿佛处男开荤，也不管自己吃不吃得下，可着劲儿买，学校的路上都是些兜着蛋饼煎饺去上课的学生。 　　还好刘德贵准备充分，不然还真不够这些半大小子们吃的。 　　食堂早饭特别好吃这个消息，短短一个上午就传遍了整个二中。所以当下了课学生们飞奔到食堂吃午饭时，那心理落差就特别大了。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那王氏酒楼只承包早餐，中午还是原来的食堂熟悉的味道，也是奇怪了，以前天天吃，也没觉得怎么样，怎么今天就特别难以下咽了呢。 　　早上那些买多了的学生们就窃喜了，拿回宿舍热一热，中午这顿就靠它了。 　　但是晚上可该怎么办？ 　　有机灵的学生一拍脑袋，有了！哥几个凑点钱，去王氏酒楼打牙祭去！ 　　于是这天晚上，王氏酒楼就来了不少二中的学生，王若冰想着学生们手头不宽裕，只要带了学生证来，一律给打九折。 　　李刚就是这些学生们之中的一个。 　　他是贫困生，成绩优异，学校给减免生活费，但是手头的零花钱不多，穷人家的孩子都早熟，他不忍心伸手管爸妈要钱，平时吃饭都是能省就省，馒头就咸菜了事。 　　这段时间他忍不住也跟着同学们去王氏酒楼吃了几次，结果到了周末一看，钱不够了！ 　　这天同班的小胖子又来叫他，李刚摇摇头，在座位上没动，桌肚里放着两个馒头，这就是他今晚的伙食了。 　　小胖子走过来：“干嘛不去，走啊！今晚去吃那个豆腐皮包子，我就馋那个！” 　　李刚摇摇头：“不去了，我还有不少作业呢，你自己去吧。” 　　小胖子失望地走了，等到教室没人，李刚把馒头拿出来就着咸菜。以前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开了几天荤，再吃白馒头就没滋没味了，小胖子刚才说什么来着，豆腐皮包子？ 　　这包子他们之前点过一次，居然还真是用豆腐皮包的，软颤颤的一只，筷子仔细夹着，送进嘴里小心地咬一口，里头的肉馅细嫩，汤汁鲜甜，吃进嘴里，还有一股豆香，他不知道这包子皮为啥蒸不破，不知道那格外鲜美的汤汁究竟是怎么炖的，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肉，更不知道肥瘦肉的比例，他只知道，那包子香，特别香。 　　李刚咬了一口白馒头，看着纸上他画出来的包子，苦中作乐地笑了。 　　第二天小胖子照常来叫他，李刚摇头。小胖子有些急眼了，走过来拍了李刚一下：“怎么了？一起去啊！昨天那包子可好吃了，陈飞全他们一个劲抢呢！可惜你没吃到！” 　　李刚咽了咽口水：“不去了。” 　　“那你晚上吃什么？” 　　“买了馒头。” 　　“嗨！馒头有什么好吃的！”小胖子大大咧咧伸手去拉，完全没有注意到同班同学那因为家境而敏感的自尊。 　　“你别管我！”李刚摔开他的手，劲儿有点大，小胖子一个趔趄，后退一步，幸好他吨位重，重心稳，不然非得摔个屁墩不可。 　　“你这……”小胖子不明所以，受伤了。 　　李刚有些歉然地看了他一眼，口气软和下来：“你去吃你的吧，不用管我了，我还能饿死我自己啊？” 　　小胖子恍惚间有些明白了，直愣愣地问了句：“你是不是没钱啊？” 　　李刚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少年人就是如此直白坦率，他们完全不懂得成年人的旁敲侧击，迂回婉转，胸无城府，想问什么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虽然会伤害别人，但也有其可贵之处。 　　“你直说啊，这样吧，你给我补补英语，我免费请你，怎么样？” 　　看见李刚面露犹豫，小胖子拉扯他的胳膊：“还想什么呢，走吧！哥们，我英语就靠你了，你得帮我一把！” 　　李刚半推半就地跟着他走了。 　　这小胖子家里条件不错，零花钱也多，可也经不起这天天吃。不到半个月零用钱就花完了，他想当然地就跟爸妈伸手要了。 　　每一次要钱，爸妈都没有不答应的。 　　果然，一开口，老妈就拿起钱包了，边掏钱还边随口问他：“钱怎么用得这么快啊？我这不是才给你。” 　　“嗨，干嘛问那么多，给我就是了！”小胖子一把夺过钱，转身就进了自己卧室。 　　老妈愣在那里，有点疑惑，这小子虽然花钱大手大脚，但也没用得这么快，该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这孩子青春期到了，跟爸妈的话也少了，问他是问不出来，不行，明天得去学校问问老师。 　　大部分的误会，往往都是因为沟通不到位。小胖子的妈妈上午去了学校，下午李刚的爸爸就被叫到了老师跟前。 　　听说自家儿子勒索同学，这刚从田间地头被叫过来的老爸登时就火了，一见到李刚就是啪地一耳光！ 　　李刚羞愤欲死，在他敬仰的老师和熟悉的同学面前挨打，这简直就是把他的自尊心丢在地上踩。他转身跑了。 　　姗姗来迟的小胖子一跺脚，看着自己的老妈：“妈！你干嘛呢！还勒索？你净胡思乱想！李刚同学每天帮我补习英语，我晚上请他吃个晚饭怎么了？” 　　老师和两位家长这才知道有误会，细问之下，才终于明白。虽然对这王氏酒楼有些纳闷，但一时半会也不是细究的时候，赶紧把李刚找回来才是正事。 　　然而李刚不见了。 　　这是三好学生李刚第一次逃课。 　　他出了校园，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西施路。正在酒楼门口签收食材的刘德贵一眼就看见了他……身上的校服。 　　是二中的学生。自从承包了二中的食堂，刘德贵对二中的学生们就有了一种诡异的责任感。这个点本应该上课的学生怎么会在街上游荡？刘德贵立刻叫住了他。 　　李刚走进了，刘德贵才看清楚，这孩子哭得稀里哗啦，脸上还有个巴掌印子呢！对哄孩子，刘德贵可不在行，他立刻把王若冰叫了下来，把李刚丢给了他。 　　王若冰一看李刚，就有些眼熟。 　　这不是经常到酒楼里来的那帮二中学生嘛？他身边老跟着个咋咋呼呼的小胖子，王若冰有印象。 第18章 猪肉饺子 　　哄孩子，王若冰不太在行。不过他的手艺很在行。 　　既然这学生经常来他店里，那多半也很喜欢这里的饮食，刚好也快到饭点了，王若冰进厨房简单下了碗饺子，带着李刚进了他办公室。 　　“你脸上谁打的？是不是碰上小流氓了？”王若冰把饺子推到李刚跟前。李刚摇摇头，也不说话。 　　“不吃啊？”王若冰拖了张凳子垫在屁股下头，挑起眉看着李刚：“小子，你是头一个在我的手艺面前不给面子的人，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荒腔走板的撩妹词汇也不知是从哪本三流言情小说里看来的，李刚忍不住笑了，看了一眼王若冰，又看看面前这碗热腾腾的饺子，还是没说话。 　　“真是浪费。”王若冰瞪他一眼：“你知道这饺子多难包吗？你得先和面，加水，揉成一团，揉到触感爽滑不粘手，还带着一点弹性，那种手感，就像在摸自己的臀部，弹嘟嘟的，又很滑溜，只有我们这种老司机……哦不，老师傅，才能掌握到最精确的触感，就像我们掌握火候一样。” 　　李刚扫他一眼：“骗人，你一看就不像老师傅。” 　　“我四岁就上灶了。”王若冰比划一下：“那时候我还没灶台高呢，脚下垫张凳子切菜。我继续跟你说啊，揉完了面，先放井水里冰一会儿，这样饺子皮才不容易被煮破。然后就开始剁馅儿，你想吃什么馅儿？就猪肉韭菜馅儿吧，猪肉得选二刀坐墩，二刀坐墩，就是把猪屁股尖儿切了的第二刀，肥四瘦六，肉质特别细嫩，特别香，尤其是那种晒足了太阳的猪，坐墩肉能香到你流口水。然后剁成肉绒，加调料，加韭菜，韭菜选嫩的，不用拧太干，和猪肉搅拌在一起，比例是菜四肉六，黄金比例，这种馅子包进饺子皮里，煮熟了，沾点小香醋，咬一口，韭香烘托着肉香，哎，果然是好吃不过饺子啊！” 　　李刚咽了咽口水，默默抓起了筷子，王若冰说的没错，这饺子是真的很好吃。他囫囵吞了几个，看着王若冰：“你也尝一个？” 　　王若冰笑了一下：“不了，你自己受用吧，给我也是浪费了，我尝不出味道。” 　　李刚起了好奇心：“怎么会尝不出味道？” 　　“小同学，不能你光问我问题呀，这样吧，你问一个问题，我问一个。”王若冰看着他：“你是二中的学生吧，几年级几班的？” 　　“一一班。”李刚咽下饺子：“该我问你了，你怎么会尝不出味道？” 　　“不知道，突然就味觉失灵了。”王若冰想了想：“应该是四年前，我高三的时候，去医院检查了也没检查出来。你呢，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脸上谁打的？” 　　“我爸打的。”李刚叹了口气，表情有些阴郁，问他：“你跟你爸关系怎么样？” 　　王若冰明白了李刚的症结所在，一个自卑敏感的儿子，一个简单粗暴的父亲。 　　“我和我爸的关系……一言难尽。”提起老爸，王若冰心情有点复杂，他伸出双手：“我四岁上灶，不知多少次切过手，手指上全是疤，我小时候也怨他对我严厉。他不想让王家的手艺失传，逼着儿子吃苦受罪，是不是有点自私？但是这就是他的梦想和骄傲，他手上的刀口比我更多。” 　　王若冰想了想：“小时候有些怕他，他不是那种会把我架在肩头带我去玩的父亲，长大之后，听到周围的人赞他捧他，我又感到骄傲，充满了敬仰。他在世的时候，跟我关系亲近却不亲昵，他是父亲，是师长，唯独不是朋友，一辈子没为我做过什么，大半生奉献给了厨艺，却偏偏栽在了厨艺上。” 　　“出了什么事？”李刚好奇地问。 　　“他跟人比试厨艺，居然输了，名号也被人摘走。从那之后他就一蹶不振，不到一年就病死了。”王雁南过世已有三四年，王若冰现在回忆起这事，心中的悲痛淡去，唏嘘长存：“你看着一个人为了梦想吃苦受罪，坚持了一辈子，是不是会对他心存敬意，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你的父亲、师长。结果他偏偏栽到在了他的骄傲上，死后还要被人嘲笑，我要为他正名。” 　　王若冰是在以对等的身份跟自己谈话，而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李刚心里好受很多，一些心里话也愿意吐露了：“你很厉害了，就算是味蕾失灵手艺都还是这么好，你是有天赋的，我就不一样，没什么天赋，成绩好全靠死读书。我觉得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胖子读书没我好，零花钱却比我多，为什么？” 　　王若冰笑了一下，曲起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个脑嘣：“你在想什么，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人生而不平等，活着也很辛苦，想要平等想要幸福，都要自己去争取，可能你一辈子都争取不到，但是也不要放弃希望，毕竟还有很多好吃的你没有吃过。” 　　李刚噗嗤一声笑了，一双弯弯的眼睛里光芒闪烁。 　　王若冰给市二中打了电话，急疯了的老师和家长很快赶了过来，小胖子也跟了来，一见李刚就呜呜哭了，这小胖子内疚呢。 　　李刚很快被带了回去，终于松了一口气的老师和家长们却是有些疑惑，一切的事情都是因王氏酒楼而起，这酒楼真的有那么好吃？ 　　老师是在食堂吃过早餐的，所以还不是很惊讶，两位家长就有点想法了，这王氏酒楼是给孩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当天晚上，小胖子就跟着爸妈一起上了王氏酒楼，吃过之后，这对父母已经是心服口服，难怪儿子最近零花钱用的快呢，美食当前，就是他们大人也忍不住啊。 　　至于李刚他爸，第二天也咬咬牙带着儿子上了一次酒楼。他也知道昨天打儿子不对，但是又怎么拉得下脸向儿子赔礼道歉，只能用吃的哄哄了。即使手头不宽裕，他还是点了三个菜，这是这位父亲笨拙的讨好方式。 　　而且，他对这王氏酒楼也是十分好奇。 　　菜一入口，他就知道，不是儿子嘴馋，这手艺比他婆娘做的好吃多了！难怪儿子馋呢！ 　　田间地头还有农活等着，下午他就上了回乡的班车，走之前，他搜了搜口袋，把剩下的一把毛票全留给了李刚。 　　李刚攥着那把钱，心中百味陈杂。他既恨父亲的简单粗暴，又深知父亲对自己的爱，亲情这种东西，真是令人又恨又爱，又痛又暖，难以言说啊。 　　自李刚与小胖子之后，也有不少学生带着家长去王氏酒楼开荤的，王若冰对这营业额自然是十分满意，然而，在看到合味楼这一段时间的营业额后，他又愣了。 　　好么，他在这里忙得累死，这营业额才堪堪与合味楼持平啊？！ 　　合味楼究竟是开了什么挂了？还是找了什么靠山？ 　　王若冰正百思不得其解，刘德贵那边出事了。 　　他被人给打了。 　　王若冰第一反应，又是合味楼在作妖，等他赶到医院，看到了胳膊打着石膏的刘德贵，才知道，原来是被市二中的几个小混混给打了。 　　市二中以前风评一般，学校里有些不学无术的学生，十四五虽的半大小子，一股血勇之气无处发泄，与天斗与地斗不成，那就与人斗呗。 　　在学校欺负欺负同学，再不然打打老师，多刺激。这一次是刘德贵碰上了三个学生蹲墙角抽烟，他对二中的学生本来就有莫名的责任感，再加上官瘾作祟，忍不住就教训起来了。 　　混混们都乐了，多久没听到有人教训他们了，别管这男的谁，打一顿再说。 　　刘德贵就这么进了医院。 　　王若冰心里郁闷啊，现在正是他跟合味楼比试的关键时候，厨房是一刻都不能离开主厨的，师叔这胳膊受了伤，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呢，这叫他可怎么办呢。 第19章 茶叶入菜 　　刘德贵当天就出了院，被刘杰接回家休养。王若冰给他放了十天假，让他好好休息，这阵子又是酒楼又是食堂，刘德贵可是累坏了。 　　他跟学校打了一声招呼，这打刘德贵的是二中的学生呢，先不管这几个兔崽子满了十四岁没有，把人找到，再考虑是批评教育还是送派出所。 　　至于酒楼的后厨房，只能由他亲自掌勺了，二中食堂的供应量减半，一部分服务人员调回酒楼帮忙。 　　这样一来，酒楼的日常供应还能勉强维持，二中的学生们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食堂限量供应，一大部分早上起得迟的学生就吃不上早饭，学校周边倒是有早点卖，可是这帮都被食堂养刁了胃口的学生们怎么咽的下去？ 　　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食堂的大师傅被打了！ 　　还是被校内的学生！ 　　这人是疯了吗？打谁不好干嘛打食堂的大师傅啊？现在可好，害得大家都没早饭吃，那位大师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不是要命吗？ 　　有学生们向学校反映，学校也郁闷啊，这段时间有不少师生闹意见，可是食堂的早餐都已经承包出去了，他们也没办法。 　　见找学校没用，学生们又把矛头转向了打人的家伙。 　　如果这是一群成年人，可能为了明哲保身，不会多管闲事。但这偏偏是一群热血青少年，更何况这次的事情关系到了自身利益，学生们都义愤了。 　　虽然他们还不清楚打人的究竟是谁，但是学校里的混混们不多，就那么十来个，不是你就是他，要谴责干脆一起谴责，要孤立干脆一起孤立。 　　这帮混混学生们顶多是不学无术，又不是□□有方的冷血杀手，真的能对别人的眼光毫不在意，被平素那些几乎没什么往来的学生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很快就有知情的小混混扛不住，把打人的那家伙向学校举报了。 　　赵强子就是那个带头打了刘德贵的。 　　他最近很不好受。 　　他哪知道那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居然是食堂的大师傅啊，再说了，这大师傅不好好做饭，来管他干嘛呢。搞得他这几天被班里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如坐针毡，虽然表面上还装作若无其事，但心里已经难受死了。 　　更难受的是，这几天早饭都没有吃好，食堂早餐限量了，他来得晚，常常买不着，每一个饥肠辘辘的上午，他都在疯狂想念食堂的生煎包小笼包饺子鸡蛋饼！ 　　被知情人捅到学校那里时，赵强子是松了一口气的。以前他多横啊，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偏偏这次不一样了，他每天都心惊胆战，就怕被人知道打人的是他，可是被人举报了之后，他又彻底地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体会这种油煎一般的滋味了。 　　无论怎么也好，给他个痛快吧。 　　哪知道他被带到刘德贵面前，那位还吊着胳膊的大师傅看了看他，啧啧叹气：“还这么小，应该是好好读书的年纪，怎么还能抽烟打人呢。把你送牢里吧，我也不忍心，这样吧，给你三天时间，把八荣八耻背一遍，这事就这么算了。” 　　赵强子都特么懵了！ 　　他跟校外的混混们玩过，也看过不少上个世纪的港片，按他的想法是自己一进来，先磕头奉茶，然后大师傅叼着烟头轻蔑地看着他，缓缓喷出一口烟：“把你送牢里，我也不忍心，这样吧，你留只手下来，哪只手打的我留哪知，这事就这么算了。” 　　结果这位大师傅说啥？要他背八荣八耻？ 　　把他拎过来的老师和教导主任也是有点意外，这位大师傅……不是一般人！ 　　赵强子懵懵地被老师按着点了头，回去之后，老师叮嘱班里同学给他抓背，时不时就有人过来拍他一下：“强砸，我们要以遵纪守法为荣，后面呢？” 　　赵强子下意识地回道：“以违法乱纪为耻！” 　　一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他就唾弃自己了，自己怎么就这么老实呢。 　　三天之后他又被老师带到了刘大师傅家里，在他面前老老实实地背了一遍八荣八耻，刘德贵听完，满意地点点头：“小同学，以后你要牢记八荣八耻，不越红线，不踩雷区，以一名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发挥起你们的先锋模范带头作用，懂了吗？” 　　赵强子屈辱地小声道：“……懂了。” 　　赵强子觉得自己是铁树开花，处男开荤，转性了，变得怂了。后来有一次，校外的老大跟几个社会小青年起了冲突，喊他们几个小弟揣上家伙去帮忙，赵强子居然脱口而出说了一句：“我们要以遵纪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 　　一群混混都笑疯了，老大踹了他一脚，说没他这种怂包兄弟，让他滚蛋了。 　　结果第二天，赵强子就看到了两伙社会青年火拼被警方一锅端的新闻。 　　他有些后怕，唉，看来自己真不是混社会的这块料，算了，还是好好读书混个高中文凭毕了业去打工吧。 　　当然，这都是后话。 　　就说刘德贵休息了足足十天，才终于回来上班。王若冰累得人都站不直了，刚回家躺了半天，就接到了贺洋的电话。 　　“若冰啊，到哥这儿来，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认识。” 　　王若冰撇撇嘴，也难怪贺棠看不起，这个贺洋除了给贺棠找找麻烦，就是花天酒地，还经常来他店里要王若冰亲手做饭，这也就罢了，他连钱都不付！ 　　王若冰给他恶心死了，这次说是介绍几个人，说不定是贺洋这孙子请几个狐朋狗友玩闹，想叫他去做饭呢。 　　“贺洋哥，我在家里休息呢，下次吧。” 　　“你一个大男人蹲家里孵蛋哪？”贺洋的口气立刻就不好了：“我都跟人说好了，你不来也得来！今天下午四点，云外青渊牧场！” 　　贺洋干脆地挂了电话。 　　王若冰叹了口气，真是形势比人强啊，谁让他现在厨房里用的还是牧场的蔬菜牛羊肉呢？他要是不去，这遭瘟的贺洋转头就能撕了合同，翻脸不认人。 　　王若冰收拾收拾，赶到了郊外的牧场。 　　这地方占地面积极大，靠外围很大一圈都不种东西不放牧，只种了一圈绿植。王若冰问过，贺洋得意洋洋地说：“嗨，怕那些不长眼的化工厂排放废气废水，把这牧场的空气水质给污染了，所以靠外的地方不用。” 　　他开着车进了牧场，沿着唯一一条主干道开进去，最里面是个别墅群，周围停了不少豪车，王若冰下了车，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的笑闹声。 　　王若冰一进去，贺洋就看见了，走过来搂着他：“来哥几个，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就是王氏酒楼的老板，若冰，这几个都是哥哥的兄弟，以后也是你的兄弟，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那几个都是和贺洋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们，身上的气质与贺洋如出一辙，都是保养得挺不错，细节上挺精致，就是眼神永远迷茫，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另外还有几个颜值挺高的男男女女，都是这些狐朋狗党们带过来的。 　　有几个男的听见介绍，立刻走上前来，明明不是斯文人，偏还装模作样地来跟王若冰握手：“原来您就是王老板，久仰久仰。看来今天我们是能跟着阿洋沾光了，王老板给我们露一手？” 　　果然和他猜的一样。 　　看贺洋笑眯眯地站在一边，显然也是这个打算。 　　王若冰笑了一下：“几位客气，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你们今天想吃点什么？” 　　众人都没想到这位王老板不禁长得好，脾气也这么好，真是上道。贺洋摆摆手，笑道：“你看着办吧，厨房叫人带你过去，要什么蔬菜让人给你送新鲜的。” 　　王若冰应了一声，跟人去了厨房，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贺洋这孙子敢拿他当小弟使唤，他今天就给贺洋点颜色看看。 　　厨房的伙计们问他要做什么，王若冰笑了笑：“准备一只羊，一头牛，一只鸡，新鲜时蔬，另外，多备几包茶叶。” 第20章 烤全羊 　　对于王家这种世代调鼎的人家来说，总能掌握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手段，比如烹饪中某种食材加到一定分量，可能就会跟另外一种食材产生化学反应。 　　王若冰曾经对这种食物生克做过现代科学角度的研究，与王家传下的调鼎祖训一一对照检验，有的食物生克不过是无稽之谈，但是有一部分的确得到了验证，比如高蛋白食物摄入过量，膳食纤维摄入不足容易引起便秘，而茶叶与酒同饮易导致失眠。 　　像贺洋这种成天精神不济，睡眠质量必然不好，昼夜颠倒，更容易导致生物钟失调，失眠又会引起便秘，胃肠道功能受阻，这些虽然都不过是小毛病，但是一旦齐齐发作，也能折腾死人。就像那句话说的：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王若冰一边哼歌，一边把小羊放血洗净。一边的伙计笑着问：“王老板，你这是要做烤全羊呢？” 　　“是啊，我们王家的秘制烤羊法。”王若冰眨眨眼睛，又问道：“茶叶泡好了吗？” 　　伙计把茶叶取来，王若冰滤干净水，用纱布将茶叶与各类调味品裹着，塞进羊肚子里。另叫人取来泉水中的鹅卵石，洗干净放火上烧至火烫，一并塞进小羊腹中，拿羊肠线密封，架在果木上慢慢烘烤。 　　他另外做了个红烧牛肉，龙井鸡，绿茶豆腐，牛乳玉丸汤。一顿饭足足用了四个小时，贺洋早等得不耐烦，待到这些菜端上去，又没话说了。这些菜太香了，王若冰在后厨尽心尽力忙活这么久，他还能有什么脾气？ 　　王若冰让人把全羊放在烧热的石板上，抬上了餐桌。这一道烤全羊出来，众人都是“好香！好香！”地喊，贺洋招呼一声，众人纷纷动筷子，入口便觉得惊艳，果然没辜负这香得让人流口水的味道。 　　羊肉表皮已烤的焦黄香脆，内里的肉软嫩适口，拿小餐刀切下一片，便有汁水渗出。羊肉非但不膻，反而有一股别致的清香，与香料的味道混合，刺激着众人的食欲。 　　有人见王若冰不动筷子，不禁问道：“王老板，你怎么不吃呢？” 　　贺洋拍拍王若冰的肩膀：“我这老弟味蕾失灵，再好的滋味也尝不出来。” 　　王若冰也笑了笑，拿起一边的红酒起了塞子，倒了一杯，向众人敬酒：“我尝不出味道，就陪几位贵客喝两杯，聊表歉意。我干杯，诸位随意。” 　　众人便又是一阵觥筹交错，吃吃喝喝，气氛十分欢愉。 　　直到晚上十点多，王若冰才被贺洋放走。对这帮二世祖们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他们吃饱喝足，开着车到别的地方找乐子去了。 　　贺洋今夜十分亢奋，夜里两点多，他搂着个漂亮姑娘回了家，奋战一夜之后，竟然还毫无睡意。第二天上午打发那姑娘走了，他打了个瞌睡，随便吃了点东西，倒上床打算睡个回笼觉，哪知道躺了近半个小时，仍是心烦意乱，明明身体已经十分疲倦，可脑子里就跟走马灯似的停不下来，让他烦躁不已。 　　一直折腾到了下午两点多，他受不住了，叫家庭医生开了点安眠药，这才勉强睡着。到了晚上七点多，他给一通电话叫醒了，浑浑噩噩地坐起来，脑子还是蒙的，安眠药的副作用就是这样，虽然能让人睡着，可是醒过来却十分不舒服，仿佛只是身体醒了，魂儿还睡着。 　　贺洋浑浑噩噩地吃了点东西，又被几个朋友叫出去玩。闹到了凌晨两点多一伙人才散了。贺洋频频打着呵欠，叫了家里的助理来帮他开车，他坐在后座上眯了会儿，到了家往床上一躺，又睡不着了！ 　　这么几天折腾下来，贺洋人都快疯了。再加上这几天饮食也不规律，他失眠了几天，就便秘了几天，肚子涨涨的难受，可偏偏就是没有便意！ 　　这天他实在是忍得难受，在马桶上努力了足足半个小时，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天旋地转，一头栽到了地上！ 　　王若冰听说贺洋住院，小小吃了一惊，连忙打听了一下：“哥，你还好吧？哪儿受伤了？重不重？” 　　贺洋在电话那边含糊道：“就是在家摔了一跤，把头摔破了。” 　　王若冰松了口气，看来贺洋这住院和他那天的恶作剧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他只是想整整贺洋，可没想过让人住院啊。 　　“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家里还能摔跤呢？” 　　贺洋叹了口气：“哥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哥这几天又是失眠又是便秘，难受着呢。那天在马桶上坐得久了点，站起来人就是一晕。” 　　原来还是自己闹的。王若冰心里有点小愧疚了。 　　他在家里煲了润肠通便的粥，又用杂粮揉了面，包了两只大肉包子，打包盒装好赶到了医院。 　　来慰问的人已经走了一波，现在正是清静的时候，贺洋一个人百无聊赖躺在病床上，失眠稍微好了点，便秘还没有解决，再加上摔出来的伤，整个人还是挺难受的。 　　王若冰一见他这倒霉模样，心里更愧疚了，把保温盒往床头柜上一放，问道：“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点好东西。” 　　贺洋叹了口气：“现在就是有人参鹿茸，我也吃不下去啊。” 　　贺洋这便秘都闹出痔疮了，现在什么东西都不敢乱吃。 　　“这就是专门针对失眠便秘的，你一定要尝尝。”王若冰把饭盒打开，一阵香味飘了出来，十分诱人。 　　贺洋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抵抗不住这等诱惑，接过了饭盒，抓起包子咬了一口，这皮不过是薄薄的一层，里面是饱满的肉馅，鲜甜的汤汁儿都流了出来，王若冰连忙找垫子给他垫上。 　　贺洋边吃包子边喝粥，饭盒很快见了底。贺洋还没吃够，一瞧见饭盒见了底，像是忽然醒过神来，一拍脑袋：“我怎么一下子吃了这么多，这可惨了惨了！” 　　王若冰安慰道：“你放心，吃点流食没事的。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下午王若冰抽空又做了一顿，粥换了一种，包子也换了个馅儿，他做了很多，除了员工们吃的，剩下的都送到了春秋敬老院。有不少老年人都有便秘的毛病，觉也浅，吃点这个是正好。 　　晚上那顿贺洋原本还试图抗拒，但是王若冰一揭开盒子，他就没辙了，只能在这种香味下缴械投降，吃了个一干二净。 　　王若冰坐了没多久就走了，贺洋正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看直播呢，忽然感觉一阵便意。他叫了一边的护工扶着他上了洗手间，原本以为又要遭受惨无人道的酷刑，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十分顺利轻松，全程无痛。低头一看，马桶收获颇丰。 　　贺洋就有点懵了。 　　难道王若冰送来的粥和包子真的那么管用？ 　　晚上睡觉前，他还在琢磨这事，琢磨着琢磨着，眼睛就闭上了。护工看他睡着了，轻手轻脚关了灯。 　　贺洋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这一觉他睡得前所未有地舒服，只觉得浑身都仿佛充满了电，当即他就把手腕上挂的葡萄糖拔下来，出院了。 　　他叫上了一帮哥们，浩浩荡荡地开着豪车，直奔王氏酒楼。当天，西施路上的行人们可真是开了一回眼了，好家伙，兰博基尼，玛莎拉蒂，阿斯顿马丁…… 　　一队豪车在王氏酒楼门口停下，贺洋戴着墨镜，带人浩浩荡荡走进了王氏酒楼。王若冰正好在一楼，瞧见他们这身行头，便是一愣。 　　贺洋已经热情洋溢地走了上来，伸手一握王若冰的手：“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过命的兄弟了！” 　　王若冰：“……我受之有愧……” 　　贺洋还当他是谦虚，笑眯眯地问：“我听说你最近跟人比赛呢，好像是比什么营业额？我今天给你带了帮肥羊来，你别客气，尽管宰吧！” 第21章 失踪 　　贺洋那帮朋友们也完全不介意被当成肥羊，四处溜达，找了个靠窗的地方，一伙人就陆陆续续坐下了。 　　贺洋搞清楚了王若冰要跟人比的是十道菜，马上就下单了，十道菜，每道乘以十，吃不完打包！ 　　王若冰心里有点痛痛的，贺洋想帮他，这倒是好意，可是他还从没付过钱呢！这次要是还不付钱，他的损失就大了。 　　不过他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另外拿了两瓶好酒送到贺洋桌上，他进了厨房帮忙。 　　菜陆陆续续地上了，这些人吃得十分满足，再加上小酒一喝，有些上头，一些荤话就没辙没拦地说出口了。贺洋这些朋友里有个爱玩玩漂亮男人的，盯着王若冰的屁股看了半晌，调笑道：“王老板，你这身段真不错啊，带劲！” 　　众人哄笑，都骂他喝多了。王若冰心里泛恶心，还没说话，贺洋就先把脸沉了下来，横眉竖目，骂道：“你他妈放什么屁呢！这是老子的兄弟，你以为是你包的兔儿爷啊！” 　　众人一看贺洋居然真生气了，登时酒都醒了大半，那人也连忙赔罪，王若冰顺路递了个台阶让他下了，跟人喝了两杯酒，事情就算揭过去了。 　　不过这事倒是让贺洋的这些朋友们挺惊讶，也让王若冰挺感动，看来这个贺洋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啊。今天他付不付钱都随便吧！ 　　当然贺洋没那么混，走的时候还是吆喝着让大家AA，都付了钱的。 　　这之后贺洋就三不五时地带人过来吃饭，帮王若冰刷一刷营业额，到了月底的时候，王若冰再一对比，他们王氏酒楼已经比合味楼的营业额要高出一点了。 　　再过两天就是元旦，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就要到来，王氏酒楼也迎来了他们的新年第一个人事变动。 　　王小停要走了。 　　他之前在王氏酒楼的后厨帮忙，虽然是半工半玩的性质，没有跟王若冰签合同，但是王若冰还是给他发了工资。没想到这一次他找到王若冰，居然是提出要离开。 　　这几个月来，是他跟着王若冰一起，一点一点看着王氏酒楼起步，做到现在这个规模，王若冰对他实在是有点舍不得，连忙问了缘由。 　　王小停一笑，挺不好意思地告诉王若冰，他恋爱了，网恋，还是跟一个经常看他直播的女粉丝。 　　王若冰有点吃惊，也是万万没想到，王小停居然还会跟人网恋。不过这小子长得挺清秀的，有女粉丝喜欢上他也不奇怪。 　　“人你见过了没？别叫人给骗了啊。”王若冰叮嘱。对这唯一的一个师弟，他还是很关心的。 　　“见过了，她月初的时候到郢都来看了我一次，还在咱们店里吃了饭呢，当时跟她关系还没定下来，所以就没介绍你们认识。” 　　王若冰这才点点头。 　　王小停又说了：“这次我离开，主要是想到她那里去，她沿海人，在那边有正式工作，有编制，跟我过来比较困难，反正我无业游民一个，就到她那儿去吧。” 　　王若冰表示理解，又有点不舍，第二天拿了张银行卡给王小停，过了几天，王小停该走了，王若冰和刘德贵一起把人送到了机场，又叮嘱他有时间就回来看看。 　　把王小停送走，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了，托了市二中和贺洋的福，王氏酒楼的营业额一直持续走高，赵百里在打理的两个账号粉丝也是节节攀升，这段时间吸引了不少本地和外地的食客。 　　王小停走后，赵百里被升了一级，现在已经是餐饮部的部门经理了。他对这份工作也做的不亦乐乎，每天有好吃的，工资也够用，女朋友也支持，他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这天他正在家里用电脑剪辑之前拍的视频，周庄忽然风风火火地回来，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阵，赵百里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两句话，他就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赵百里跟女朋友一起吃了晚饭，看了会儿电视，都到了睡觉的点了，也没见到周庄的身影。这倒是常有的事，周庄经常加班加到十一二点，所以两人也没在意。 　　半夜赵百里给尿憋醒了，起来上洗手间，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门口玄关，并没有看到周庄的鞋。 　　怪了，难道他这个点了还没回来？ 　　赵百里走到大舅哥卧室前，敲了敲门，里头没回应。他开门进去，开了灯，里头冷冷清清，空空如也。 　　赵百里有点纳闷，往常周庄如果不回来过夜，都会跟他们招呼一声，今天是怎么了？ 　　虽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得有点夜生活，但是以赵百里对周庄的了解，他没有女朋友，也不是那种会出去鬼混的人。 　　他想了想，还是给周庄打了个电话。 　　过了半晌，周庄接了电话，声音有点嘶哑。赵百里忙问他：“大舅哥，你今晚怎么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现在在警察局。”周庄声音有些疲惫：“我们老板失踪了，我在警察局等消息呢。你们别管我，先休息吧。” 　　周庄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 　　赵百里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周庄的那个老板，好像就是贺家现在的少当家的，叫贺棠的。 　　他失踪了？ 　　赵百里心里犯嘀咕，无奈八卦抵不过睡意，他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周庄已经回来了，看他一脸沮丧的样子，不用问，贺棠还没找到呢。 　　赵百里赶去上班，到了酒楼，他正想把这事告诉王若冰，就听说王若冰一大清早就出去了。 　　王若冰是到贺洋那儿了。 　　经历了上次的失眠便秘事件，这贺洋还真是把王若冰当自己人了，基本上有什么事都跟他说，王若冰今天早上一来，就看到贺洋正愁眉不展，坐在沙发上对着一只苹果发呆。 　　王若冰看他这不修边幅的模样，问道：“哥，你把我找来有什么事？又是失眠吗？” 　　贺洋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侧的沙发：“若冰啊，来坐。” 　　王若冰在他身边坐下，贺洋揽着他，皱着眉头，慢吞吞地似乎在组织语言：“哥跟你说个事，就是吧，我干了一件事，挺大的。反正我从小到大虽然坏事没少干，但没干过这么大的事，我现在就有点骑虎难下了，你得给我出个主意。” 　　王若冰听见他这颠三倒四的话，琢磨了片刻，问他：“哥，你要我给你出个主意，也行，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干了什么。” 　　贺洋纠结了两秒，一拍大腿：“行！若冰，你跟我来！” 　　他站起来，带着王若冰往外走，上了车，一路往城外开。 　　王若冰以为他要去牧场呢，结果这地方比牧场还偏，车子在一处山脚停下，周围杳无人烟。贺洋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下了车，靴子使劲跺了跺地上的白霜，哈了口白气，带着王若冰往山上走。 　　没走十来分钟，就到了一处农家院子，这地方看起来十分简陋，像是以前护林员住的地方，大铁门锁着。贺洋在外头吆喝了一声，马上就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走过来，跟贺洋问好，把门打开，一双三角眼盯着王若冰看个不住。 　　贺洋跟他说：“这自己人，不用防备。” 　　那男人这才笑了一下，露出一口黄牙，丢了根烟给王若冰。 　　贺洋没进屋子，带着王若冰一路绕到屋子后头，后面有一处稍微低矮一些的茅草屋子，看起来像是狗棚。 　　贺洋冲王若冰招了招手，揽着他的肩膀走到狗棚的小窗户边，带着他往里头看。王若冰这一看，简直吓了一大跳，里头关着的不是狗，而是一个人，大活人，贺棠！ 　　贺棠穿得少，一身西装，西装里头是件羊绒衫，看这身行头，估计是进了有暖气的屋子就把外套脱了，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就被绑到了这里。他衣服都皱巴巴的，眼睛蒙着，一动不动地蜷缩着。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王若冰还当他是死了。 　　贺洋给王若冰看了一眼，就把人带开了。估摸着贺棠那边听不到了，王若冰就责备起贺洋来：“哥，你这怎么这么糊涂？你这是绑架啊！” 　　贺洋叹了一口气：“唉，这绑都绑了，怎么办呢，都怪哥一时糊涂。你不知道这个贺棠多气人，我最近好几单生意被他搅了，我就想收拾他一下，也没想把他怎么样。” 　　“你这……你没想把他怎么样，倒是给他多穿点啊。这大冷天的真能冻死人的。” 　　贺洋讷讷的：“哥这不是第一次当绑匪吗。” 　　王若冰都特么想吐血了啊，还第一次当绑匪，合着这位不着四六的老哥还想来个第二次第三次啊？ 　　“哥，赶紧把人放了吧！” 　　贺洋还没说话呢，一边一直跟着的那个三角眼男人就断喝了一声：“不行！” 第22章 姜汤 　　这三角眼男人看了王若冰一眼，见贺洋有点犹豫，连忙劝说：“贺棠是什么样的人，他手段有多狠，您不是不知道。这要是把他放了，咱们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最重要的一点，这三角眼男人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贺棠肯定会报警，会追究刑事责任，贺洋有贺家护着，可能没事，而他这个亲自动手的，肯定就只能被踢出去顶包了！ 　　他有他的盘算，因此绝不能让贺棠被放了。 　　王若冰和这男人一左一右，一个劝放一个劝留，把贺洋是闹得头大。他带着王若冰进了前面的屋子，里面居然还有两个人，正蹲在小炕桌边打牌。 　　王若冰叹了口气，这里同伙有三个，主谋有一个，他想要把贺棠带走，肯定是不可能了。他四下寻摸一边，找到几块姜，丢一个铁皮炉子里，打了点水咕嘟咕嘟煮着。 　　贺洋有点纳闷，问他：“若冰，你这做什么好吃的呢？” 　　“姜汤，驱寒的。你们把人关了一夜，要是不想让他立刻就死了，还是给他喂点姜汤吧。” 　　贺洋这才讷讷点头，他看了王若冰一眼，又有些不是滋味，开口说：“我觉得你对他挺关心啊。” 　　王若冰看了他一眼，把烧火棍一丢：“哥，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啊，你要是想闹出人命来，这姜汤我就不煮了。” 　　他以退为进，贺洋果然连连摆手：“没这回事，你煮你煮。” 　　王若冰搅了搅锅子，找出两个碗来，用水洗了洗，先倒出一碗端给贺洋：“哥，今天冷，你先把这碗汤喝了驱驱寒。” 　　贺洋接过灌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王若冰把剩下的喝了，问他：“你为什么要绑架贺棠呢？这可是犯法的。” 　　贺洋笑了一下，大概是被犯法两个字给逗笑了。他说：“我跟你说了，这个贺棠太讨厌了，总跟我对着干。他是什么玩意啊，有爹生没妈教的东西，他凭什么跟我争？” 　　“有爹生没妈教？”王若冰有些纳闷，这句话他上次在贺家老宅也听贺洋说起过。 　　“他五六岁的时候，妈就跟别人跑了，笑死人，这事传出去，哪个不笑话啊。他妈离开的那天，刮风下雨，他就躺在床上发烧说胡话，可他妈还是走了，你看看，这小子从小就没妈疼，他凭什么跟我争啊？” 　　王若冰都呆了，他没想到这个从小就十分傲娇的小少爷，居然这么惨的。让他觉得自己老欺负贺棠都太不应该了。 　　“据说后来每逢刮风下雨，他就做噩梦。”贺洋啧啧两声，仿佛是把这事当个笑话来说的：“他小时候吧，有个人对他好，他就跟人可亲了。其实那些人都是骗他的，有图他背景的，有想当他后妈的，他呢，他就想有个人对他好，可偏偏没有。” 　　王若冰问道：“那他爸呢？” 　　“我哥对他不错，但是这爹再好也比不上妈，你说是不是。而且我哥那个人吧，一辈子都没快乐过，一个不快乐的人，要怎么爱别人呢，更何况我哥前两年走了，撇下他一个人。”贺洋显然是压根没把贺棠放眼里过，可他偏偏被自己极度瞧不起的一个人给打败了，这让他十分恼火，叽叽咕咕地怨恨：“他凭什么跟我争啊？” 　　王若冰叹了口气，宽慰他两句，端着姜汤到了后面的狗棚。 　　贺棠还躺在地上，王若冰扶他坐起来，一摸他手腕额头，滚烫滚烫的，看来昨夜冻了一晚上，他冻病了。 　　贺洋找的这帮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办事也太混了，哪有大冷天的把人这么一丢就不管事的？王若冰端起姜汤给他灌了一点，贺棠呛得醒了过来，想要挣扎，却是浑身无力，只能问道：“你们想要多少钱？我口袋里有卡。” 　　王若冰闷不做声，把姜汤给他喂完，又给他搓了搓手腕脚腕，把身上的呢子大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他端着姜汤回去，跟贺洋说了：“贺棠生病，发烧了，最好让人去买点退烧药，不然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 　　那三角眼男人站起来：“我去买吧。” 　　贺洋点点头，掏出一把票子给他：“去吧，我先躺一会儿，起早了有点困。” 　　那三角眼男人出去，贺洋看看王若冰：“你衣服呢？给贺棠了？” 　　“是啊。”王若冰叹了口气，往火堆边上一坐：“哥，我为了你可是掏心掏肺了。” 　　贺洋踢了踢身边一个男的：“你那外套脱下来，我买了。” 　　那男的有点懵，贺洋已经把手机掏出来了：“两千块够不够？手机转账吧。” 　　“够！当然够！”这男的麻利地把外套脱下来，掏出手机让贺洋扫了码转了账。贺洋把衣服递给王若冰：“快穿上，别说哥哥不疼你。” 　　王若冰笑了一下，穿上衣服，暖和多了。贺洋已经躺床上休息了，那两个男的抓起地上的牌洗了洗，问王若冰：“哥们，打牌不？” 　　王若冰哪有这个心思，摇了摇头，觉得贺洋也是挺逗的，把自己带来给他出主意，现在又在这小破屋子里睡大头觉。不过这样也好，他不着急，王若冰可是担心出人命，他在屋子里四下找了找，找了一小袋陈米，他放进锅里煮了粥，端着往贺棠那儿去。 　　贺棠正在挣扎，听见有声音，登时僵住了。王若冰靠近他，捏着他的脸，把薄粥喂进他嘴里。贺棠呛了一下，勉强道：“慢点。” 　　王若冰放慢速度，把粥一点点喂了，就在这时，他听见一点细碎的声音，正要回头，身后一道影子扑了过来！ 　　王若冰就地一滚，却是晚了！他一条腿被木棍砸中，登时疼得眼冒金星，手里那只碗也掉在地上，一声脆响。 　　王若冰立时就要叫人，那男人却是扑了上来，要捂住他的嘴。贺棠眼睛被蒙住，正慌忙问道：“怎么回事？” 　　王若冰呜呜叫了两声，喉咙便被一把扼住，他抬起眼睛，与一双狠毒的三角眼对上。 　　是这个男人，他居然还没有走！ 　　王若冰被扼住喉咙，大脑缺氧，整个脸都涨得通红，双手死死扣在那男人的手指上，然而就是怎么也推不开他。这人力气好大！ 　　就在这时，他余光中看见贺棠从地上爬起来，手脚还被绑着，整个人往这男人身上一撞！ 　　王若冰终于松了口气，肺刺痛得厉害，他随手一抓，抓到一根木棍，往那男人头上打去！ 　　三角眼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王若冰这才丢开棍子，大声咳嗽起来。贺棠倒在地上低声说：“王若冰，来帮我把绳子解开！” 　　王若冰一僵。就凭这几声咳嗽，贺棠就听出了是他？这可怎么办？贺棠会不会把他当成那些绑匪一伙的？ 　　贺棠咳了两声：“快点！” 　　王若冰走过去，替贺棠把蒙眼布和绳索都解开。贺棠还有些虚弱，他看了王若冰一会儿，抓着他的胳膊站起来：“我们要快点走。等下有人过来就糟糕了！” 　　王若冰没说话，心里也是十分烦乱。如果跟着一起走了，他要怎么跟贺洋交代？他留下来，把贺棠放走了，那更没办法交代，贺棠却是没给他时间想那么多，推开了狗棚的门，抓着王若冰的胳膊，往屋后的山林里急急奔去。 　　他闷不吭声地走了快两个小时，直到四周都是灌木丛林，再也看不到那护林人的小屋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王若冰连忙蹲下身，仔细看他，贺棠脸色煞白，双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伸手一摸，额头上全是汗。 　　这样不行，贺棠还带着病。王若冰四下看一眼，把贺棠扶起来，架到一段陡坡下的背风口，把身上那件脏兮兮的外套里外摸了个遍，摸到一包潮乎乎的劣质香烟，一把毛票，购物小票，一只打火机。 　　他把干松枝扫在一起引燃，点了一堆篝火。这地方是别想有铁皮锅子的，他只能找了点野山芋和毛薯，用树枝串了，架在火上慢慢烘烤。 　　这地方哪里有什么调料，王若冰四下里寻摸一遍，找到一点香芹紫苏，捻碎了洒在食物上面，烤熟了递给贺棠。 　　贺棠吃了东西，身上暖和起来，人也有了力气，站起来把火堆踢灭了，拉着王若冰就要继续跑路。 　　王若冰从火堆里翻出几块热乎乎的石头，给贺棠揣在怀里，跟着他继续往山里走。 　　两人走了大半天，这时候贺洋肯定醒了，就不知道他看到空空如也的狗棚和那个三角眼男人，会是怎么个想法。 　　王若冰有些烦恼，叹了口气。 第23章 烤麻雀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收藏：[快穿]我得了圣母病 　　文案：江快雪命途多舛，原本出身豪门，却流落在外，吃尽苦头，被豪门父母找到时，他已经成年，性格定型，成天冷眉肃目，一看就像个坏人。 　　生活以痛吻我，先捏爆它的蛋再说。江快雪已长成一朵食人花，可意外绑定了圣母系统，逼他在异世界不停穿梭，做一个好人。 　　于是他不得不顶着一张反派的脸拼命做好事。 　　于是，初见时，众人：这人看起来就像个坏人。 　　后来，众人：好爱他哦怎么办。 　　江快雪从小穷怕了，节俭成性，穿越到了异世界，成了流量明星/宗门仙师/富家子弟/世外高人，他还秉承着勤俭节约的优良作风： 　　别的流量明星都拼命在真人秀里刷好感，就他偷偷躲在角落里补衣服！ 　　作为高岭之花宗门仙师，打架之前还要先脱下外袍认真叠好放在一边！ 　　翻云覆雨的朝廷权臣，夜里不让多点灯，一天三顿窝窝头！ 　　江快雪：够了闭嘴！我不要面子的啊！ 　　走到天都快黑了，还没有看到下山的路，山里信号不好，手机电话短信都发不出去。今晚看来是只能在山里过夜了。 　　王若冰生起火，把这一路上搜集到的鸡枞菌、毛栗子什么的架在火上烤。 　　贺棠坐在他的对面，一直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看他这模样，王若冰猜他对自己有所怀疑，不如自己先发制人，先解释清楚，信不信由贺棠。 　　“我跟这次的事情没关系。绑架你的是贺洋。”贺棠既然都逃出来了，那么他迟早能查清楚主谋，倒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他绑架了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所以今天一早找到了我，把我带过来看看该怎么办才好。我是主张把你放走的，可是刚才那个男人你也看到了，他不同意放你，我想他后来趁机进来，是想要杀人灭口。” 　　贺棠倒是相信他的话，王若冰会在寿宴上特意为他换了杏仁，又怎么会害他性命。只不过他看见王若冰与贺洋沆瀣一气，心中着实有些不悦，当即冷冷地牵了一下嘴角：“王若冰，你跟贺洋关系倒好，他连这事都告诉你。” 　　王若冰本来就对他耿耿于怀，这时脸色也冷淡下来：“你别阴阳怪气的酸我和贺洋，我不欠你！” 　　贺棠知道自己在贺家老宅时一时失言让王若冰听见，这人记仇到现在，若不把这个结解开，王若冰只怕要记恨他到进棺材，索性便嘲讽道：“你不欠我？王若冰，亏你说得出口。当初是谁借了你五十万，帮你把酒楼撑起来？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拒绝我也就罢了，居然跟贺洋混在一起，你自己说说你欠不欠我？” 　　王若冰登时气坏了，脸皮涨得通红，一时间控制不住，失去了理智，把心里的想法都骂了出来：“少提那五十万！你表面上人模人样的借我钱，背地里把我贬得一钱不值！你说我们王家是打秋风的破落户？好你个贺棠，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若是你没有贺家的出身，今时今日不见得能胜过我王若冰！” 　　贺棠嘴角噙着笑，嘲道：“哦，我倒看不出来。你既然觉得自己有能耐，又何必来跟我借钱？” 　　王若冰胸口一滞，给他这话气得险些晕倒。他一时控制不住，冲上前抓起贺棠的衣领，怒道：“你少瞧不起人！” 　　“你要是自认有本事，又何必在乎我说了什么？你这么耿耿于怀，分明是自己也觉得我说得对！” 　　这一剂猛药激得王若冰失去理智，挥拳便打。贺棠也压根不怕他，两人扭打在地，滚了一身的枯枝落叶，王若冰边打边骂，把连日来积累在胸的块垒通通骂了出来。 　　两人打得四肢都扭在一起，脸上挂彩，实在是很不好看。贺棠一个病人，居然还能将王若冰压在地上，而他胳膊则被王若冰扭在身后，两人都动弹不得，筋疲力尽。 　　贺棠笑道：“我都让你打成这样了，你消气了吧？” 　　王若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篝火上散发出焦糊味。 　　王若冰惨叫一声，贺棠放开他，坐到一边。王若冰扑到篝火边，将那些山菌野味抢救出来，然而为时已晚，那已经是一堆焦炭了。 　　王若冰看贺棠更是来气了！ 　　贺棠肚子也饿，只能别过头，装作看不到王若冰的眼神。 　　还能怎么办呢，今晚只能饿肚子睡觉了。王若冰把篝火挪开，在原处铺上一层厚厚的枯叶松针，他躺了一半，半晌不见贺棠过来，只能凶巴巴地叫了一声：“喂！你还不睡觉？” 　　贺棠慢吞吞地走过来，在他身边躺下。 　　半夜篝火熄灭，王若冰被身旁翻来覆去的声音弄醒了，贺棠正哆哆嗦嗦地，牙关打战。 　　王若冰靠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是半夜发烧了。他叹了口气，起来用手机照亮寻找食物，抓起一把篝火的黑灰，沿路做好标记。 　　今晚没吃东西，贺棠的体力肯定是跟不上，要是能找到点吃的就好了。王若冰这么想着，又有点唾弃自己，明明之前还跟贺棠打了一架，看见他就心生厌烦，现在又何必关心他的死活？ 　　可是想一想贺洋说的那些话。 　　“他五六岁的时候，妈就跟别人跑了，他妈离开的那天，刮风下雨，他就躺在床上发烧说胡话，你看看，这小子从小就没妈疼！” 　　“他小时候吧，有个人对他好，他就跟人可亲了。其实那些人都是骗他的，有图他背景的，有想当他后妈的，他呢，他就想有个人对他好，可偏偏没有。” 　　王若冰不得不承认，贺棠真是怪可怜的。 　　他心软，见不得这么一个可怜人生病了还要忍饥挨饿。 　　王若冰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四下里寻摸，也算是贺棠命不该绝，竟叫王若冰找到了一只冻僵的鸟雀。他连忙把鸟雀抓了，沿着来路回去。 　　四下里黑漆漆地一团，借着一点月光，能看到地上躺着一个黑影子。听见了脚步声，那黑影子昂起头，带着鼻音喊了一声：“王若冰？” 　　王若冰嗯了一声，把鸟雀丢在地上，叮嘱贺棠：“看好。” 　　贺棠坐起来，一只脚松松踩着地上的鸟雀，一边看王若冰点火。方才王若冰离开，他理智上虽然知道王若冰并非弃他而去，王若冰要抛弃他也不会等到晚上，可是心里就是有点空落落的，那是一种叫做孤独的滋味。 　　现在看到王若冰又回来了，他心情颇好，一张脸带着笑意看着王若冰。王若冰冷不防扭过头，看见他一张被打得青紫肿胀的脸上挂着笑，吓了一跳，怒道：“大半夜的别笑，我还当见鬼了。” 　　贺棠有些郁闷地摸了摸脸，他这张脸还不是被王若冰打的，这人居然还来倒打一耙。 　　王若冰把那只时运不济的鸟杀了，拔了毛放了血，揉碎了香芹紫苏擦上，架在火上慢悠悠地烤着。 　　贺棠抱着膝盖坐在火堆边，他一张俊俏脸蛋拜王若冰所赐，现在已经是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再加上那盯着烤鸟的渴望眼神，活脱脱是个饿惨了的乞丐。 　　王若冰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眼角眉梢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一只鸟拔了毛，不过是成年人拳头大一点，压根没多少肉，王若冰烤好了，递给了贺棠。 　　贺棠接过，看了烤鸟一眼，喉结迫不及待地滚动了一下，咽下唾沫，他又看看王若冰，撕下一半，递给了他：“一起吃！” 　　王若冰也饿得扛不住，接了过来，和贺棠一起围着火堆，仔仔细细把烤鸟分食，肢解，掰下每一块骨头，剔尽每一点肉。 　　贺棠吃的十分满足，意犹未尽，只觉得这鸟肉好香，王若冰处理鸟雀的手法明明十分简单质朴，可这鸟肉就是一点禽类的腥味都没有，肉烤得焦香扑鼻，让他舍不得囫囵吞了，把肉一丝一缕地撕扯下来，慢慢咀嚼。 　　王若冰尝不出味道，不过是混个饱肚。他抓了一把松针，把手擦擦干净，重新躺下。贺棠也挨过来，躺在他身边。 　　王若冰伸手探向他额头，贺棠眼睛一闪，顿住不动，眼睛紧紧盯着王若冰的脸。 　　“还有点烫。冷不冷？” 　　贺棠点头。 　　“有火还冷呢？”王若冰没办法，靠上前抱紧了贺棠，外套摊开盖在两人身上。 　　贺棠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王若冰，王若冰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刚才两人还打架呢，现在就抱在一起了。他只得解释道：“你病没好，我怕你烧出肺炎来。” 　　贺棠不说话，只是勾起嘴角，想揶揄王若冰就是心软，又怕真把人惹恼了，看了看王若冰，闭上眼睛。 　　贺棠眉毛修长，眼线弧度精致，他皮肤又特别白皙，这时闭上眼睛来，火光一照，这青青紫紫的眉眼竟然颇为养眼。王若冰盯着他长长的睫毛数了半晌，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贺棠就把王若冰推醒了。王若冰在地上睡了一夜，浑身都疼。他捶捶胳膊和腿，揉了揉眼睛，又摸了摸贺棠的额头，幸好烧是退了，否则今天肯定没办法动身。 　　贺棠把篝火的灰烬处理了，拉着他继续跑路。 　　“走了这么久，还没看到贺洋追来，会不会是我们已经走到了山林深处？” 　　贺棠看了看四周，周围都是树，四个方向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他判断了一下，挑了一个方向。王若冰的腿一直一跳一跳地疼，他掀开裤子看了一眼，昨天被那三角眼男人打中的地方一片青紫。 　　王若冰郁卒至极，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种倒霉事他饿得肚子咕咕叫，边一瘸一拐地走着，边寻摸吃的。贺棠锦衣玉食惯了，连葱和韭菜都分不清，不能指望他找吃的。 　　王若冰低着头，便找便埋怨贺棠：“你怎么就不知道在身上带个定位器什么的呢。” 　　“带了，被他们丢了。”贺棠捡了跟颇结实的木棍，把皮剥了露出光滑的木头，递给王若冰。 　　王若冰撑着木棍，手里若是再拿个破碗，活生生就是一个要饭的。 　　贺棠大概是看他这模样有趣，抿嘴笑起来，王若冰气得拿棍子捅他屁股：“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你还笑！还笑！” 第24章 野柿子【倒V开始】 　　贺棠躲开, 带着王若冰向前走。一路上王若冰见到吃的就指挥贺棠去采，两人走了一阵，见到一颗野柿子树，树上挂满了红通通的果子，王若冰都开心疯了，甩了拐杖爬上树，让贺棠在下面接着, 他在上面摘。 　　两人吃饱了肚子，又揣满了口袋，边走边吃。两个人拿不了多少, 没多久就吃完了。那之后又走了几个小时，到了一处顶峰，贺棠攀上一条乱石小径，拨开荆丛, 贺棠从高处往下张望片刻，对王若冰说：“咱们往南走, 那边有条溪水，顺着水往下就能出去。” 　　王若冰一听，居然还要走，登时就泄了气, 瘫在地上。 　　贺棠从小径上下来，推了推王若冰：“今晚先找个地方过夜。” 　　王若冰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宛如死人。 　　贺棠叹了口气, 摸出一只冰凉的东西放在王若冰嘴唇上，冰凉的汁水渗进嘴里，王若冰睁开眼睛，是一枚野柿子。 　　他就着贺棠的手把柿子嘬进嘴里，又把贺棠两根手指舔了个干净，贺棠被电了似的，浑身一颤，把手收回来：“你……” 　　王若冰舔舔嘴，问道：“还有没有？我渴。” 　　贺棠没好气地站起来，往前走：“没了！” 　　王若冰爬起来，拄着拐杖跟在他身后，冲着他嚷嚷：“你怎么回事？发什么火？” 　　他跟贺棠打了一架，那些气早消了，而且这两天在这破林子里找出路，不免生出了一点相濡以沫的情愫来，现在贺棠又是怎么了？王若冰盯着贺棠越来越红的耳朵尖，百思不得其解。 　　贺棠不理他，往南边走，夜幕降临，两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点燃了火堆，王若冰抱着肚子，这一路上没找到吃的，他现在饿得厉害。 　　贺棠就坐在他身边，看了他两眼，犹豫了一下，手伸进怀里，又摸出一个柿子来，递给王若冰。 　　王若冰眼睛一亮，接过来忙不迭地塞进嘴里。他三两下吃完，嘴里都是凉丝丝的柿子味儿，推了推贺棠：“还有吗？” 　　贺棠一摊手：“没了。刚才那是最后一个。” 　　王若冰不信，手伸进他怀里一通摸索，居然真的没了！ 　　刚才那真的是最后一个柿子，贺棠居然把最后一点吃的让给了他？ 　　王若冰呆住了，嘴里都是涩味！虽然尝不出味道，可他嘴里就是又苦又涩！ 　　他的柿子在路上就吃完了，贺棠没吃多少，好不容易留下来两个，结果都进了自己的肚子！ 　　王若冰心里涨涨的，很酸涩，很不是滋味。 　　两人躺在地上，盖着大衣，贺棠肚子咕咕叫个不停，王若冰简直就像是受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半夜，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把火堆弄旺一些，一个人打开手机照明，拄着拐杖四处找吃的。 　　他不是找给自己，而是想要找给贺棠。他要找一堆鸡枞菌！野毛栗！拐枣！酸浆果！明天一早，把这些东西全堆到贺棠面前，看他惊讶地呆掉，看他开心地大笑！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那该死的肚子咕咕声了！ 　　然而今天晚上并没有昨天那么好运，王若冰被地面上凸起的树根一绊，光线一晃，手机脱手，摔倒在地上。 　　地上落满了树叶，摔上去倒是不疼，然而王若冰还是懵了，久久没动，直到他身后传来脚步声，贺棠把他扶起来，急切地问他：“摔到哪儿了？” 　　王若冰郁闷得不想说话。 　　贺棠打开手机，照了照他的脸，确认他没事，这才问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呢？” 　　王若冰小声说：“想给你找点吃的。” 　　贺棠登时愣了，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沉默了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王若冰的头：“明天就有吃的了。” 　　王若冰毕竟是成年人，情绪很快调整好了，他点点头，承诺道：“等我们出去了，我给你做好吃的，连续做一个月！”。他站起来，把手机捡回来，跟着贺棠回原地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两人醒了过来。山林里的清晨很冷，两人睡着睡着就抱到了一起，早上醒来，胳膊腿都是缠在一块儿的。 　　王若冰把昨天的灰烬处理了，落叶都扫开，贺棠也醒了，揉了揉眼睛，侧过身看了王若冰很久，才慢吞吞地起来。 　　贺棠带着王若冰一直往南走，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听见溪水的叮咚声。王若冰心中一喜，既然有水，那说不定也会有鱼！ 　　他撑着拐杖，撒开腿飞奔到了溪水边，贺棠跟在他身后提醒道：“煮沸了再喝，不然容易腹泻。” 　　王若冰扑在溪水边，接了捧水洗了洗脸，用树枝松针编了个简陋的篾子捞鱼。贺棠在溪边的空地上生火。 　　王若冰已经捞到两条鱼了，贺棠这少爷还没能成功把火生起来。王若冰看他给烟熏花了的脸，笑个不停，把他推开了亲自动手。 　　很快火就生了起来，鱼也洗好架上了火堆，王若冰边洒紫苏叶边哼歌，贺棠拿着那个简陋的篾子蹲在溪边捞鱼。 　　两人终于吃饱喝足，王若冰这次学聪明了，多烤了几条鱼，拿树皮搓成绳子串了，一人腰上挂一串，这回不怕再挨饿了。 　　他们顺着溪水往山下走，到了下午就下了山。 　　手机有了信号，贺棠立刻打了电话，不过二十分钟，就看到车队呼啸而来，周庄从车上冲了下来，招呼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赶紧就位，然而他看到老板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老板灰头土脸，眼眶青紫，头发蓬乱，西装皱巴巴地，外头披着一件沾满了树叶草根的呢子大衣，腰上还挂着两条烤鱼！ 　　老板身边还有一个人，和他造型别无二致，只不过身上那件外套更为破烂。这人居然是王氏酒楼那位玉树临风的王老板！ 　　周庄：……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要在腰上挂烤鱼？！ 　　贺棠被塞上了救护车，两个警察把王若冰请上了警车，询问他事情经过。 　　就在等待人来的那二十分钟里，贺棠已经跟王若冰交代清楚，警察来问，就说他什么也不知道，是被贺棠带到山里的，其他的都交给贺棠来就行了。 　　王若冰按照贺棠的交代说了，那两个警察见也问不出什么，而且王若冰的身体状态也不好，便把他送到市里放了人。 　　王若冰手机折腾了两个晚上，早没电了，等他被警察们送回王氏酒楼，就见到找他找疯了的赵百里和刘德贵。 　　王若冰跟赵百里和刘德贵简单交代了几句，就上了二楼办公室洗脸刷牙，手机插上充电器，吃了两粒感冒药，躺在沙发上睡了。 　　等他醒过来，打开手机，那可真是翻天覆地。先是滚进来几十通未接电话，短信，打开微信，99+的未读信息，手机足足卡了十分钟。 　　等了半晌，手机才终于能用。王若冰翻了一下，都是他失踪的这两天赵百里他们打来的。贺洋的电话也有好几通，王若冰正在犹豫要怎么跟他说，手机响了，正是贺洋！ 　　王若冰犹豫了一下，咬牙接下电话，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贺洋就在那边一通臭骂，不过骂的不是他，是贺棠。 　　“若冰啊，你受苦了。”贺洋似乎是骂累了，在那边喝了口水：“唉，都怪我，我该跟着你的，不然你也不会被贺棠挟持到深山老林里头。” 　　王若冰：？？？ 　　这是怎么回事？ 　　不着痕迹地询问一遍，他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天贺洋醒过来，找不着王若冰，狗棚里只有一个昏迷的人，一截的绳子，还有一个掉在地上的破碗。他一番询问，那男人不敢说自己折返回来是为了杀人的，便含糊其辞，推说是王若冰指使他杀人。这狗屁话贺洋当然不会相信，后来贺棠被解救出去，给出的解释是王若冰喂饭给他时，那男人进来想要杀人，一番争斗中，两个人都受了伤，反而让贺棠找到机会脱困，因为怕王若冰通风报信，所以他挟持了王若冰往山里逃走。 　　这番解释，让王若冰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贺洋与他翻脸，看来贺棠还是很体贴的。 　　王若冰又问贺洋，这事情到底要怎么处理，贺洋声音有点沮丧：“贺棠压了下来，不打算追究法律责任，不过他把这事闹到了爸妈那儿，还不知这两老要怎么发落我呢。” 　　王若冰心想，还能怎么发落，我要是听说自家的小儿子绑架了大孙子，不得气死才怪。 　　过了两天，他就听说了，贺家三堂会审，把贺洋给骂得狗血淋头，准备发配国外了！ 第25章 红酒烩牛尾 　　王若冰觉得差不多也是这么个结果, 就算贺棠不追究，但是二老即便疼爱小儿子，也要给这个受了苦的大孙子一点交代。 　　贺洋这边既然给赶到了国外，肯定是不能再给贺棠搞事情了，也不用再折腾什么争家产的事，专心致志地花天酒地就好，对他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贺洋走的那天, 王若冰做了不少吃的去送他，让他带着。贺洋还是闷闷不乐，与王若冰执手相看泪眼, 赌咒发誓自己不出三个月就一定回来！又叮嘱自己的一班狐朋狗党们以后要好好照顾王若冰。 　　他千叮咛万嘱咐，被催了又催，总算是上了飞机，王若冰松了一口气, 心想这位混世魔王还是别回来了。 　　王若冰回了王氏酒楼，一进门赵百里就迎了上来, 支支吾吾地看着王若冰。 　　王若冰有些纳闷，问他：“什么事啊？” 　　赵百里纠结了半晌，靠过来小声说：“我大舅哥刚才送东西过来了，他说是他们老板让送来的。” 　　贺棠？ 　　王若冰连忙问他：“什么东西？” 　　“一只……柿子。”赵百里见王若冰脸色变了, 忙道：“一定是我大舅哥送错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问问！” 　　“不用问，没错。”王若冰进了办公室，那只柿子就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正静静地躺在他的办公桌上呢。 　　“这家伙, 是提醒我呢……”王若冰跟贺棠承诺过，要做一个月的好吃的回礼。这事情他其实没忘，但是不知怎么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吃的倒是做了，又送不出手，怕贺棠已经把这事给忘了，或者是压根没当一回事，他若是眼巴巴地送上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没想到贺棠居然会来催，还是用这么隐秘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方式。王若冰剥了柿子送进嘴里，怎么也止不住嘴角疯狂地上扬。 　　王若冰进了厨房忙活了一通，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容。他把一个食盒递给赵百里，咳了一声：“给你大舅哥，让他转交一下。” 　　“转交给谁啊？” 　　“你大舅哥知道。” 　　赵百里哦了一声，开着车把食盒送到周助理工作的楼下。周助理下来取了食盒，想了想，问道：“你们王老板……说了什么吗？” 　　赵百里茫然地摇了摇头，问道：“大舅哥，这是咋回事儿啊？为什么你给了颗柿子给他，他就回你这个？” 　　周庄看了他一眼，深深地为他的愚钝而感到忧虑。被大舅哥这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赵百里更茫然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好像这三个人什么都知道就是他不知道啊？！ 　　赵百里茫然无措地回去了，周庄拎着食盒上楼，径自送到了老板的办公室里。 　　贺棠从早上叫周助理送东西开始，就一直在翘首以盼，现在食盒摆在面前了，他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压根没看到食盒，又或者手里的那份文件十万火急，拖一分钟损失两千万，必须赶紧处理。 　　等到他终于愿意屈尊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已经过了饭点半个小时。他咳了一声，端正坐着，打开食盒，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用尽脸上每一块肌肉表达出“我才没有一直在等他做的饭”，偏偏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内心。 　　食盒里是一碗红酒牛尾烩饭。 　　他自从回来，不过在医院休养了一个下午，之后就一直疯狂加班，导致他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头有些晕乎乎的，可能是伤风感冒的症状还没有完全好。 　　贺氏的继承人，并不是那么好做的啊。 　　眼前的这份红酒牛尾烩饭，来得刚刚好。 　　贺棠吃了第一口，食欲就上来了。牛尾炖得好烂，入口都是浓郁醇香，作为辅料的菌菇切成小丁，鲜香滋味烘托着牛肉的醇香，牛尾的脂肪都被煮成了浓稠的汤汁儿，浸润着每一粒软糯米饭，晶莹剔透的米粒吸饱了汤汁，用调羹舀起一勺，软糯Q弹的米饭能香到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贺棠不是重欲之人，也从不耽于享乐，但是从那天在不鸣庄的一顿饭开始，他忽然开了窍一般，领略到了食欲被满足的快乐。那是人类自采集时代以来，在饥寒交迫朝不保夕的艰难困境之中每一次发现甘美丰茂的果子树时的快乐，它们带来了热量和安全感，这些感受一点一滴刻录在DNA双螺旋之中，让现如今在繁忙辛苦的生活中奋力挣扎的人们得以在每一次的进食中暂时卸下一身疲惫。 　　越是长大，就越是能感受到生活的辛苦，生活越辛苦，这短暂的快乐就越是珍贵。 　　所以说，王若冰是个了不起的人，因为他能给许许多多的人带来快乐。 　　贺棠吃得十分仔细，十分认真，这是王若冰的馈赠，他要用心牢记。 　　王氏酒楼的员工们发现，他们的老板最近有点诡异。整天在脸上挂着傻笑也就罢了，还经常趁着下午人少的时候钻进厨房，一忙活就是几个小时，只为了炖一道菜品煲一盅汤，做这费时费力的吃的也不知是为了讨好谁。更为诡异的是，现在每天中午晚上，都有大公司叫人过来订餐，还是专门定那个红楼滋补系列，每次定都是几十上百份，这营业额一通狂飙，看得众位员工们心肝都扑通扑通乱跳的。 　　这天下午，中午的就餐高峰时间刚刚过去，廖敏就带着人过来了。 　　王若冰现在看见他，完全不虚，从目前两家店的营业额来看，王氏酒楼要赢合味楼一点问题都没有。 　　廖敏笑得高深莫测，仿佛还憋着大招的模样，假模假样地问道：“王老板，最近好啊。” 　　王若冰笑笑：“还不错。” 　　“你们店里生意不错吧，整天都人来人往的。” 　　王若冰点头，毫不谦虚：“是啊。” 　　廖敏哦了一声：“我们合味楼也不错，三家店营业额都差不多，尤其是那个秋冬滋补系列，最近很火爆，把我们老板都高兴坏了。” 　　王若冰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个词：“三家？” 　　廖敏点头，一脸理所当然：“是啊，我们合味楼在市里还有两家分店，您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哎哟，那可怎么办，这个比赛可得统计三家的营业额呢。” 　　王若冰仿佛被雷劈了，脑子发木，宛如鹦鹉学舌一般机械地问：“统计三家的营业额？” 　　廖敏笑道：“是啊！当初跟你说好的，你们王氏酒楼和我们合味楼比试营业额高低，既然说的是合味楼，而不是指定了‘西施路这家合味楼’，那当然就是指三家合计啊。” 　　王若冰还没出声，赵百里就先出声大骂了：“无赖！三家比一家，你们还要脸不？” 　　廖敏笑了，脸？他早就不要了！ 　　“唉，那可没办法喽，当初定下比赛的时候，可是说的好好的呢，现在就是想反悔，也没机会喽。” 　　他得意洋洋，带着人扬长而去。 　　赵百里气得捏紧了拳头，骂道：“这孙子，原来在这儿挖了个坑给我们跳呢！” 　　王若冰脑子一阵眩晕，扶着桌子坐下，摆摆手道：“先不要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赵百里的手机响了，他恶声恶气地喂了一声，听见周庄的声音，登时萎了，陪着小心问道：“大舅哥，什么事情呀？” 　　听了两句话，他脸色微微变了，把手机递给王若冰。 　　“王老板，是这样的。”周庄的声音有点犹豫：“最近我们公司的人天天都是点您那儿的外卖，不知道是不是打包的问题……这事老板不知情，是我想着最好跟您说一声……” 第26章 凉茶 　　王若冰赶到贺氏集团的时候, 贺棠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其实说起来不过是小事情，最近公司里有人上火嘴角起泡，有人便秘，有人咽喉肿痛。周庄觉得奇怪，这些人日用的饮食都是出自王氏酒楼，所以他想着最好是问一下王若冰，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给王若冰提个醒儿。 　　王若冰到了贺氏集团，本来是冲着那些闹小毛病的员工们去的，到了走廊却不知怎么地, 脚下一拐，就进了贺棠的办公室，打算先看看贺棠再说。 　　门口的女秘书想拦着，周庄给她使了个眼色, 把王若冰放了进去。 　　贺棠已经得到了通报，见到王若冰来了, 微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王若冰见了贺棠，又有些不好意思，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见个人就能这么开心。 　　“酒楼生意还好吗？”这些天员工们加班, 他都是让人点王氏酒楼的外卖，就是为了帮王若冰一把。 　　王若冰经他一提，想起那比赛的事，有点郁闷, 这次是被廖敏那孙子给结结实实坑了，他还是嫩了点。 　　“怎么了？” 　　王若冰把廖敏要三打一的事说了。贺棠点了点头，想了片刻，对他说：“我去把合味楼买下来吧。” 　　王若冰：噗…… 　　这听着像是句玩笑话，可贺棠说得十分认真，仿佛王若冰只要点个头，贺棠马上就能叫人去跟蒋老板签合同。 　　王若冰连忙摆手：“别别，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你放心，我会想到办法的。” 　　贺棠嗯了一声，关于王若冰的事业，他也不好过多干涉，免得伤了男人的自尊。 　　“不过你有要帮忙的就跟我说。你三番两次的救我，这要是放在古代，我早就该以身相许了。”这话声音压得极低极暧昧，仿佛只是在耳边轻轻呢喃。 　　“你现在以身相许也行啊，我们家只传儿媳的玉镯子在我妈那儿，你点头马上就给你。”王若冰也不甘示弱，揶揄起贺棠来。 　　“我倒是想呢，就怕你不喜欢我这样的。”贺棠笑意盈盈。 　　王若冰遭不住了，贺棠说起这打趣的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倒闹得他有些不好意思，两个大男人这么腻腻歪歪的实在有点奇怪。他不再回嘴，免得说出过火的话来。 　　“不跟你贫嘴了，周助理等我呢，我先出去了。” 　　“去吧。”贺棠摆摆手，看着王若冰出了办公室。 　　王若冰出来，见了周助理，问道：“那些不舒服的员工在哪里？” 　　周助理带着他，从这一层开始一一巡视一遍，接着搭电梯往下，大厦的每一层都带他看过。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有点疼。” 　　王若冰粗略了解了情况，点头表示明白了，跟周助理告辞，回了酒楼。刘德贵见他回来，忙问他出了什么事，是食材出了问题，还是打包过程不够卫生。 　　“没什么事，那些人滋补东西吃多了，上火了，煮点凉茶吧。”这阵子贺氏集团每天都来点外卖，滋补的食物虽好，也不能天天吃啊。贺棠每天晚上有王若冰送的饭吃，没跟员工们一起吃外卖，所以就没事。 　　“凉茶？正好。”刘德贵一拍光溜溜的头顶：“我年轻的时候，有个广东的老中医送过我一张凉茶方子，我今天下午试一试。” 　　刘德贵下午就煮了一锅凉茶，给员工们分了，让他们提点意见。王若冰味蕾失灵，对这种事情一向是没辙的，也就没参与。只交代大家第二天上午开会，记得准时参加。 　　会上主要还是跟合味楼比赛的事，王若冰提出来，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沉默了片刻，赵百里左右看看，见没人开腔，他清了清嗓子，递上一份材料，谦虚地一笑：“昨天回去稍微动了一下脑子，准备得不是很充分。” 　　王若冰打开一看：“赏雪节三日促销活动策划书？” 　　赵百里点点头，解释道：“我们先把郢都市的消费者们分为三个阶层，低等、中等、高等消费阶层。目前来看，高等消费阶层基本已经被我们一网打尽了。” 　　赵百里所说的高等消费阶层，一是托贺洋的福，他那一票狐朋狗友们没少呼朋引伴地过来光顾，着实给王氏酒楼添了不少营业额。二是上上个月在贺家做的一次寿宴，给不少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些人都基本成了回头客，虽然来的频率并不是很高。两项加成，王氏酒楼在高等消费阶层的日常饮食选择中也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但是高等消费阶层的消费频率并不是很高，若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郢都市搞餐饮业的太多了，选择面太大？” 　　赵百里嗤笑一声：“搞餐饮的是多，高端的私厨会所也有不少，但是能比得上咱们这个味道的，寥寥无几，要不是那合味楼找来一个偷师的廖敏，咱们这片区王氏酒楼称第一，没别的饭店敢称第二！” 　　王若冰微笑颔首，对赵百里的这番吹捧深以为然：“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样诚实的年轻人！” 　　刘德贵连忙打断这对臭味相投的年轻人：“若冰已经够自恋了，你别再夸他了。你就说说，既然咱们这儿味道好，那些有钱人为什么都不爱常来啊？” 　　赵百里直接了当道：“因为咱们这里定位太他么亲民了啊！” 　　“就说咱们这个红楼滋补系列里面最贵的一道菜：牛乳蒸羊羔，388！现在的市价一头小羊至少两百起步，有咱们后厨这个成色的，怎么着也得三百，结果这么一道菜，你才卖388，你说亏不亏？” 　　王若冰解释道：“贺洋那个牧场现在免费给我们后厨供应，食材都不用钱了，我也不好定价太高啊。” 　　赵百里恨铁不成钢：“贺洋为啥给你免费呀？因为你跟他关系好！你为啥跟他关系好啊？这都是你付出了情绪劳动经营出来的！就算你不算小羊的成本，你也得算上情绪劳动的成本不是？！” 　　赵百里不愧是做过金牌销售的男人，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王若冰开始认真琢磨自己是不是亏了。 　　“那定价低不是好事吗？！为什么有钱人反而不爱来啊？”刘德贵问道。 　　“叔，这我就该说你了，你没有抓住有钱人的心理！有钱人，躺在那里每天吃利息都吃不完，整天想着的就是怎么花钱，人家要的是便宜吗？不是！是贵！在咱们这儿请客吃饭，一顿饭还吃不到五位数，你说说人家请客这面子往哪儿搁啊？” 　　刘德贵这才恍然点头：“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提高定价吗？” 　　赵百里摇了摇头：“贸然提高菜价，给顾客的印象不好，我建议过了年咱们王氏酒楼也可以开家分店，装修好好整整，要一看就特洋气特有格调那种，然后菜价就往高里整，把客人都往死里宰。我们宰得放心，客人挨宰得开心。当然，这事以后再说。” 　　“既然高等阶层，咱们暂时没办法全部拿下，那就先放一放。这三个阶层是一个金字塔，高等阶层的人是最少的，也不用太可惜。再说这个中等和低等阶层吧，若冰现在的定价，比较符合中等阶层的消费水平，目前微博、公众号还有直播平台经营得都不错，但是网络发酵没有这么迅速，仅仅是网友知道咱们，那没用，我们要在本市的中、低等消费阶层打出知名度。我看了天气预报，下星期会降雪，到时候咱们就把人民广场那一片租下来，搞一个赏雪节三日促销大酬宾活动！” 　　“赏雪节？那是什么节？” 　　“嗨，管他什么节呢，咱们就是找个噱头，正好下雪呢不是，咱们就叫赏雪节。到时候找一帮年轻精神的大学生，就像咱们大学搞社团活动，弄干净点，敞亮点，别整些红得发亮土得要死的塑料棚子，太low了！咱们要走的路线是中层的审美，低端的消费。” 　　王若冰想了想，好像还真的可行。 　　“这个场地申请，活动审批可以交给我。”刘德贵主动请缨。 　　王若冰同意了：“那咱们等会儿出个具体点的行动方案，我找人印一批宣传单。” 　　“别印宣传单。”赵百里拦住了他：“不环保，没人看。花花绿绿的也俗。咱们可以搞公众号、微博抽奖，抽锦鲤！抽天选之子！” 第27章 凉茶祛痘 　　赵百里脑子真是够活泛, 很快编辑好了抽奖页面信息。 　　@王氏酒楼：1月27日赏雪节，寻找天选之子！转发加关注揪一个天选之子，怎么宠爱你？看评论！ 　　配图是两张赏雪节的海报。 　　评论是这样的： 　　@王氏酒楼：送特级小肥羊十只。 　　@王氏酒楼：送特等小牛犊十只。 　　@王氏酒楼：送王氏酒楼五折卡一张。 　　@王氏酒楼：承包一整年的新鲜牛奶。 　　@王氏酒楼：承包一整年的早餐！就餐地点：市二中食堂。 　　@王氏酒楼：送价值一万元的零食大礼包。附图片。 　　@王氏酒楼：承包一整年的新鲜蔬菜。 　　@王氏酒楼：承包一整年的家禽。 　　@王氏酒楼：承包一整年的新鲜鱼肉。 　　@王氏酒楼：送iPad一台，酒楼直播，边吃边看！ 　　…… 　　果然有了抽奖就是不一样，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这条微博已经被疯转两万次。网友们纷纷转发期待自己欧皇附体, 同时也在评论里询问，领奖的是不是得要郢都市本地人才行？还有这个赏雪节到底是个什么节？ 　　赵百里很快回复了第一个问题：不限本市。如果抽中的网友是外地的，我们可以给您顺丰快递过去。只不过像是早餐牛奶新鲜蔬菜这种没办法运输的东西, 中奖的锦鲤要么自己来领，要么可以转赠给郢都市的本地人。 　　至于第二个问题嘛，赵百里回答得更为详细。网友们恍然大悟的，原来是王氏酒楼的独家美食节啊！ 　　刚好1月27号至29号, 不少学校已经放假了，这其中有两天是周末, 没放假的也可以趁周末到郢都市玩玩。 　　这几个月王氏酒楼也是在网友们面前小火了一把，再加上去试吃的网友现场反馈都很好，后续口碑一直很高，所以有不少网友就打算这个周末去郢都市转转了。 　　至于王若冰, 他也看到了这条微博，然而打开评论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心跳加速了。 　　十头牛？十头羊？一年份的新鲜牛奶？一年份的新鲜蔬菜？ 　　当时赵百里跟他提过，奖品可能要从云外青渊牧场那边出, 王若冰觉得也没多少东西，就答应了，现在来看，这个赵百里玩得太大了啊！ 　　王若冰连忙跟牧场的经理打电话，跟他说了一下这个事，他脸都红了，臊得慌。人家牧场免费供应王氏酒楼的后厨，已经是承了贺洋的情了，现在又来这么一出，简直就是连吃带拿啊。 　　哪知道他话音还没落呢，经理就笑着说：“这个没问题。周助理都跟我交代了。” 　　“周助理？” 　　“是啊，贺洋先生去了国外，所以现在牧场就由贺棠先生接手了。” 　　原来是贺棠？王若冰更不好意思了，挂了电话给贺棠发了个微信，谢谢他帮忙。 　　除了微博上发了一遍转发抽奖，微信公众号里也同步发送。微信公众号才是赵百里经营的主要目标。刷微博的年轻人多，但是年轻人手里一般都没多少钱，那些掌握了家庭经济大权的中老年人，往往都是微信的忠实用户，这微信公众号上一发，赵百里可以保证，郢都市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中低端消费人群都能看到！ 　　至于赏雪节那三天要做些什么菜品，王若冰已经跟刘德贵商量好了，快手菜要有，小吃要有，烧烤要有，就做一个中餐西点合璧。 　　红楼滋补系列选几道，用不着全上，这次赏雪节的主要目的是在中低等消费阶层中间打出知名度，而不是给红楼滋补系列刷销售额。 　　离赏雪节还有十来天，刘德贵调配好口味的凉茶就先一步在酒楼内上了。 　　他一次性煮了一大锅，点了红楼滋补系列的客人免费不限量供应，结果八点之前就卖完了。 　　王若冰有点意外，他原本还打算等会儿送点凉茶到敬老院的。问了那些就餐的客人，都表示凉茶太好喝了，而且冬天滋腻的东西吃多了，感觉不消化，喝一杯凉茶很舒服。 　　王若冰第二天帮着厨房多做了很多，给贺棠的那些员工们送去一份，给敬老院送了一份，另外的就留在酒楼里招待客人。 　　这天晚上，徐英跟徐长山就特意来了王氏酒楼。 　　徐长山是为了赏雪节那事，他对王氏酒楼印象不错，听说要搞赏雪节，就想让美食协会也帮着出一份力，一来就找王若冰商量这事了。 　　徐英见到王若冰，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一个人点了菜，服务员先给他上了凉茶。徐英一听说是凉茶，就自动带入了王老吉的味道，他不喜欢和王老吉，勉强尝了一口，登时有些惊了。 　　同样是凉茶，为什么这一碗味道就特别好喝？甜度不高，微微有点酸，入口并不像一般的饮料会有涩感，最重要的是喝下肚很舒服，很开胃。 　　徐长山和王若冰谈妥了事情回来，尝了一口凉茶，也是赞不绝口。两人吃得酒足饭饱，满意而归，徐英走的时候还在后悔，没有带个茶壶来打一壶凉茶回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徐英照常洗脸刷牙，照照镜子，忽然跑到老爸面前问道：“爸，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变了？” 　　“什么变不变的？你还要上班，别磨磨蹭蹭！”徐长山就是那种老婆一天换三身衣服他都看不出来的直男，除非儿子变成女人，否则他还真看不出来有哪里变了。 　　徐英有点郁闷，洗好脸喷了点古龙水就去上班了。 　　到了公司打了卡，前台的妹子笑着跟他打招呼，忽然脸色一变，凑上来小声问道：“徐英！你脸上的痘怎么消了？你是不是自己偷偷用好东西了？！” 　　徐英眼睛亮了，他虽然是直男，但是还挺在乎外表的，平时没事就上健身房练练，不然以他那个饕餮胃口，早就胀气了。 　　前几天额头上冒了几颗痘，他洗脸的时候就格外注意，没想到今天早上一看居然消了。他笑了一下：“丽丽，就你眼睛亮。我也没用什么，睡一晚上就没了。” 　　前台丽丽本来是个挺清秀的美女，可是到了这郢都市，可能是水土不服，脸上时不时就爆痘痘，为了这张脸，她没少折腾自己，这时候见了徐英，不管有用没用都得问一问。 　　丽丽拉住他：“你骗谁啊，咱俩什么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是不是入了什么网红面膜了？” 　　“没有。”徐英回想了一下，不是很确定：“我昨天晚上喝了挺多凉茶，凉茶不是清热下火的么，可能是那个起了作用。” 　　“真的假的？”丽丽有点不信：“我可没听说王老吉还有这作用。” 　　“不是王老吉。我下班带你过去吧。” 　　下了班，徐英开着车带上前台妹子，直奔王氏酒楼。这时候正是饭点，他跟妹子只能和别人拼桌。这一桌也是两个年轻妹子，都挺活跃，其中一个还问他：“这里真的好吃吗？” 　　徐英笑着问：“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这家店来吃过的没有说不好吃的。” 　　那妹子点点头：“我外地的，寒假带我妹妹过来旅游，在网上经常看到这家店，据说老板特别帅，所以过来试一试。” 　　徐英挺热情地给她们推荐了几个菜。 　　前台妹子让服务员上了一大壶凉茶，尝了一口，品品味道：“味道不错，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 　　“有什么用啊？”游客妹子立刻就问了。 　　“祛痘啊。你看他。”前台妹子白嫩的手指戳了戳徐英的脸：“看见没，喝这个喝的，痘都没了。” 　　这年头，食品又不安全，空气又不好，谁脸上不长两颗痘啊，这两位游客妹子脸上都长了不少痘，听前台这么一说，马上也让服务员上了两杯茶，还特意拍了个照。 　　徐英有点不安，拉了拉前台妹子，小声说：“你怎么把话说这么满呢，万一没用怎么办？” 　　前台无所谓：“没用就没用呗，这茶挺好喝的，喝喝也不亏啊，又不要钱。” 　　四个人吃了饭，期间两个游客妹子赞不绝口，频频拍照，凉茶也喝了不少，看来是真指着这凉茶发挥作用了。 　　没过几天，徐英就发现前台妹子的脸的确好了很多，看来这凉茶还真的有用，至于那两位游客妹子，却一直不见好转。 　　大概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其中一个越想越郁闷，键盘一打就把一个帖子发上网了。 　　【实名吐槽】王氏酒楼别整天营销了，都是骗局，那个所谓的祛痘凉茶一点卵用也没有！ 　　王氏酒楼最近在网络上很火，重要的是口碑一直很好，早就有人看不顺眼了想黑一把了，现在看到这个帖子发出来，也别管三七二十一了，先喷一波再说。 　　孙二宝也看到了，作为曾经的杠精王者现任的王氏酒楼脑残粉，他的实力可以说是超凡脱俗的，当即就冲进帖子里跟那些黑子们一顿疯狂battle。这些黑黑不过是眼红，其实没什么石锤，说来说去也只能拿凉茶虚假营销来反复车轱辘发，孙二宝不屑地轻嗤一声，直接上微博私信了王氏酒楼的官方微博，请官方来解释。 　　网上本来跟女朋友家里蹲看着电影的赵百里，打开微博本来只是扫一眼，一看私信，登时电影也不看了，跟王若冰简单报备了一下，便打开电脑摩拳擦掌：“考验我公关能力的时候到了！” 第28章 赏雪节 　　女朋友周楚对他这个工作狂模式已经见怪不怪了, 凑上前好奇地看着。 　　赵百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点击发送。 　　@王氏酒楼：关于“凉茶祛痘是骗局”的帖子我已经看到了，在这里严正声明，王氏酒楼从没有说过我们的凉茶可以祛痘！这款凉茶放在店里是免费供应的，研发出来是为了缓解秋冬进补过于滋腻引起的上火症状，对上火引起的痘痘有一定的缓解作用。但是长痘的原因也有可能是皮肤过敏、毛孔堵塞、细菌感染等等，建议朋友们长痘了还是去医院皮肤科挂号。#王氏酒楼澄清谣言# 　　这条微博一个小时内就有了好几万的转发, 不少王氏酒楼的粉丝在评论里尽情嘲笑黑子： 　　“免费供应！看见没有！免费的东西还指望人发挥腊梅的功效啊？这特么是多想占便宜？” 　　“长痘了不去医院看，指望喝凉茶能祛痘，这操作真是骚。” 　　“王氏酒楼有点惨。” 　　“王氏酒楼：我只是一个做菜的, 不是一个坐诊皮肤科的。”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王氏酒楼遭了无妄之灾，吃瓜群众们点进来，也是同情王氏酒楼，这是一个好机会, 赵百里怎么会放过，在线解答网友们的各种疑问, 刷一波好感度，要不是热搜太贵了，他都想买热搜了。 　　女朋友边看边笑：“人才啊，你这脑瓜子真机灵！” 　　过了没多久, 游客妹子发的那个帖子就删了，人也悄悄匿了。这件事王氏酒楼狠刷了一波关注，赚了一波同情，赵百里还觉着不够呢, 过了几天，就让人在网上发了个帖子： 　　【我跟你们说，那个王氏酒楼的凉茶好像真的能祛痘……】 　　帖子里还附上了无PS的前后对比，脸上的红肿的确消了很多，发帖人还特意强调，他这痘有可能是上火引起的，所以喝了凉茶才觉得特别有用。 　　赵百里问过不少顾客，这凉茶对上火引起的痘痘的确有奇效，这等噱头他怎能轻易放过，当然是上网炒一炒给酒楼刷一波口碑啊。 　　而且他们的凉茶的确很好喝，就算不是为了缓解上火，喝一喝也没什么坏处。就像可口可乐，当初还是作为咳嗽药水研发出来的，现在都成饮料了。 　　不少来王氏酒楼吃饭时喝过凉茶的网友们都纷纷跟着反馈：凉茶是真的很好喝，痘痘也的确消了不少，实名羡慕郢都人啊，可以天天去王氏酒楼！ 　　于是这一段时间，来王氏酒楼喝凉茶的外地游客又多了不少，还有人问店里能不能打包凉茶带走的，他们愿意出钱，弄得王若冰是一头雾水。 　　赵百里跟他详细说了前因后果他才明白，对赵百里这家伙的商业头脑也是十分佩服，这么优秀有能力的员工，王若冰决定过了年就给他加薪，另外再给他发个大红包。 　　就在网上这一波又一波的新闻、炒作、反转之中，赏雪节到了。 　　王若冰为了搞好赏雪节打出知名度，已经准备了很久，当天他一大清早就带着人去了申请好的地点布置，请的一帮大学生们也都就位，身穿统一制服，各个都看着规范又青春。 　　徐长山带着美食协会的人帮他义务维持秩序，保障后勤，现场摊子铺得大，但是井井有条。 　　也是之前的公众号朋友圈转发起了作用，当天有不少市民朋友过来捧场，王若冰和刘德贵两位专门做菜。这也是赵百里的提议，虽然刘德贵不明白做个菜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赵百里明白，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他们这些自小就在厨房练功的人，一上灶那刀工，那颠勺，在外人眼里样样都是看头。 　　土豆切丝穿针眼，有趣不有趣？ 　　水里豆腐雕成花，有趣不有趣？ 　　萝卜切片能透字，有趣不有趣？ 　　更何况还有王若冰这么一个绝世帅哥，这时候不拉出来亮相，岂不是白瞎了他这张脸？ 　　赏雪节做的热火朝天，郢都市前阵子就下了雪，只不过广场上的积雪都清扫干净了，到了下午，天空中竟然又飘起了片片雪花，游人乘兴边赏雪边吃美食，别提多惬意了。 　　然而这时候，也有人不惬意。 　　蒋老板和廖敏今天特意旷一天工，赶过来看这赏雪节。 　　“呵。”蒋老板冷笑一声，呼出一口白气，恶毒的眼神一直盯着广场上的摊位。 　　“得意不了多久，您就看着吧，下个月，王氏酒楼就只能从郢都消失！”廖敏抽了口烟，一只鸡爪子似的手弹了弹烟灰。 　　“我要让他们现在就吃点苦头！”蒋老板哼了一声，嘴角翘起一个阴险的弧度。 　　“各分队请注意，目标出现。” 　　人民广场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穿着棉袄，正拿着手机当对讲机说话。 　　乍一看，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要是有认识的人经过，就能认出来，这老太太是春秋敬老院的。 　　老太太收了手机，一脸严肃地盯着广场上一溜摊位，和摊位前熙熙攘攘的游客们。 　　或者说，她盯着的是摊位前一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子男人。老太太是春秋敬老院的常驻人口，早在几个月前，她就见过这个男人。 　　那还是一个月不黑风也不高的晚上，老太太睡不着觉，一个人在敬老院的院子边遛弯。她年纪不算大，脑筋也灵活，敬老院的护工们对她独自外出一直是比较放心的。 　　就在那天晚上，她慢慢溜达到了西施路，恰好就看见一个矮个子男人翻墙进了王氏酒楼的后厨房。老太太虽然一腔爱管闲事的热血还没凉过，可是身子骨已经不行了，当然不可能冲上去见义勇为。她当即就躲了起来，等了十来分钟，那个男人缩着脑袋从巷子里出来，朝了相，老太太眼睛毒，一眼就看见他颧骨上有一颗挺大的黑痣，就把他记住了。 　　第二天听几个装修的工人说，那王氏酒楼有几头羊死了，老太太纳闷呢，这小偷不偷东西，对羊下手？不过她也没跟别人说，这没凭没据的她一个老太太说的话，没几个人信。 　　后来王氏酒楼的老板总往敬老院送吃的，老太太就记挂上了，非得还了人家老板一个人情不可。听说这儿搞活动，老太太带着朋友们遛弯来了，没成想又看到了这个矮个子男人。 　　老太太拿出多年搞妇委会工作的经验，当机立断，跟几个朋友埋圈设点，这男人要是什么都不做，那还好，他要是敢动手，正好抓个现行！ 　　果不其然，就看见这男人蹭到了人家王氏酒楼的摊位前，打了个喷嚏，一股白色粉末顺风飘进了汤锅里。 　　老太太连连按下快门，接着在手机里一声吆喝：“收网！” 　　就见几个老头老太太从不同的方向颤颤巍巍冲了上去，拦死了这男人的去路。 　　老太太一把扑向男人，抓着他就是一声吆喝：“哎哟！你撞着我了！” 　　只见人群登时呼啦啦散开，就怕碰着老太太，这地方监控又不多，有理也说不清楚。 　　几个老头也赶忙冲上来，帮着拦那矮个子男人，还有一个冲到摊位前，拦着厨子不让他再动汤锅。 　　王若冰很快注意到了这里的骚动，让赵百里带人赶过来看看。徐长山也带着人来，先把围观人群疏散了，待问清楚缘由，好家伙，这老太太说的要是真的，那就是投放危险物质罪啊！ 　　徐长山连忙报警，警察来把矮个子男人，几个老人家还有一锅汤全带走了。王若冰知道了这事，晚上收摊之后连忙叫人去警察局打听，最好是能一次性把这幕后害他的人抓出来！ 　　这次也多亏了春秋敬老院的几位老人家，听徐长山说，他们连作案现场照片都拍到了，人证物证都在，不怕犯人抵赖。 　　贺棠知道了这事，特意打了电话过来，问王若冰要不要帮忙，王若冰一口回绝，他可是个大男人，怎么能什么事都靠别人，他还指望在贺棠面前给自己树立起高大英俊的形象呢。 　　就在王若冰打电话的当儿，蒋老板也在四处求爷爷拜奶奶，托关系打听这事儿。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自认为万无一失的事情，居然还能叫几个老头老太太给搅和了。他是又焦心又恼火，还有一点后怕，就怕那男人在警察局里禁不住审问，把他给召出来了。 　　蒋老板挂了电话，一旁的廖敏抽了口烟，问道：“人说什么了？” 　　“这帮孙子！平时没少给他们上供，这贺家施了点压，就恨不得跟我划清界限！”蒋老板恨得咬牙切齿，脸色发青：“这贺洋不是都给送国外去了么？他手有这么长？” 　　“贺家？贺家当家的不是贺棠么？”廖敏沉吟。 　　“不可能是贺棠在帮他，外界都传呢，他早上了贺洋的船，贺洋跟这贺棠可是水火不容的。”蒋老板犹豫了一下：“廖师傅，你能不能给你老板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廖敏慢悠悠抽了口烟：“万老板他忙着呢，这点小事我可不敢去烦他。我说你也是想不开，都跟你说了，再等一个月，王氏酒楼就只能乖乖滚蛋了，你倒好，非得自己动手。这可是投放危险物质罪！要坐大牢的！” 　　蒋老板给训得跟孙子似的，又羞又气，一张脸涨得通红：“我就是让他放点泻药，哪有那么严重！你就帮我问问万老板……” 　　廖敏嗤了一声，掐灭烟头：“之前帮你兜着那些菜贩子，万老板可都出了不少钱了，我可不好意思开口……” 　　他话还没说完，蒋老板的手机又响了，他飞快接了电话，听了两句，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喜色来。 第29章 蛋糕 　　“他撒的是盐？”王若冰愣了。 　　“可不是。”赵百里啐了一口：“这孙子, 招的可快了，说他就是恶作剧，往汤锅里洒了把盐，警察把汤拿去检测，里面的确没其他成分。” 　　王若冰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赵百里还在电话那边说：“我估计这孙子肯定是怯场了，担心闹出人命, 又想闹点事，给你添点小麻烦，就故意往汤锅里洒了一大把盐。这可真缺德, 你什么时候得罪了这路人？” 　　“他是蒋老板派来的人。”王若冰早猜到了，揉了揉额头，罢了，这次算是蒋老板躲过一劫, 他和蒋老板的恩怨没这么简单就能了结。 　　王若冰挂了电话，第二天特意起了个大早, 煮了一锅粥，还炸了春卷煎饺，让人给春秋敬老院送去。虽然幕后指使没能揪出来，但是这几位老人家也是帮了大忙, 理应好好谢谢。 　　三天赏雪节活动也结束了，效果十分直观，今天来酒楼吃饭的客人是平时的好几倍。王若冰对此早有准备，多增派了一批人手。 　　赵百里则忙着打理微博和微信公众号, 今天可是开奖的日子呢。 　　两边都很快抽出了幸运儿，赵百里给两人私信要地址，好把奖品送过去，微信公众号抽出的那位是本市的，很快给了回复，赵百里找了物流公司，浩浩荡荡地运着奖品就出发了。 　　中奖的是本地一位大妈，看到奖品堵满巷子口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呢，赵百里叫来了本地电视台，把大妈惊喜的表情一一尽收。地上一群牛啊羊啊被拴在树底下，一筐筐蔬菜鱼虾堆起来，足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旁边一群围观的群众一脸羡慕。赵百里要的就是这个夸张效果，让人多拍了几张照片，发上了微博。 　　之前这通转发在不少人的首页多次刷屏，热闹极了，今天开奖，不少人都惦记着呢。赵百里一通标准的九宫格发上去，不出十分钟就有了许多评论。 　　大家有的羡慕，有的也是觉得好笑，这么多菜，还有牛啊羊啊，都把人院子堆满了，可让人怎么安置哦。 　　也有不少网友在评论里实名羡慕郢都人，有帅哥可看，有美食可吃，人生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经此一事，王氏酒楼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有口皆碑的品牌，外地人去郢都，或许还没决定好要去哪些景点，但去王氏酒楼打卡是必须的。 　　这位中奖的大妈是微信公众号抽奖抽到的，另外还有一位微博抽奖的，也有不少网友在询问怎么没有反馈。赵百里有点郁闷，他跟这人联系好几次了，人家不理他啊，连个回复都没有。 　　赵百里傍晚照例去何氏集团送饭，周助理接过了饭盒，忽然叫住了他，小声问：“你们之前微博上搞了个抽奖……是吧？” 　　赵百里茫然点头：“是啊。大舅哥，你对这个感兴趣？” 　　“微博上抽出来的那个获奖者，不用再问了。”周助理压低声音。 　　“为什么啊？” 　　周助理瞪他一眼：“你想看一堆牛啊羊啊把我们老板的办公室堆满吗？” 　　周助理丢下这句话就拎着食盒走了。赵百里一琢磨，终于明白了，微博上那位幸运儿居然是大舅哥的老板，贺棠？！ 　　他觉得这事情有点玄幻，虽然最近每天晚上都来送东西，但是他一直以为是送给周庄的，而且也没见贺棠和王若冰有什么交集啊？贺棠居然是他们王氏酒楼的粉？ 　　赵百里回去的路上一通瞎想，思维在复仇商战剧与狗血虐恋剧之间反复横跳，他一到酒楼，就找到了王若冰说了这事。 　　王若冰有些讶异，继而笑了一下：“他运气不错啊。不要奖品，那我明天给他送点别的。” 　　赵百里盯着王若冰的那个笑，都特么惊悚了。 　　他跟王若冰同学四年，见过这厮高冷，见过这厮自恋，可从没见过他笑得这么温柔！ 　　“若冰……你，你跟我说实话啊，你跟那个贺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王若冰有些纳闷，恼了：“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之前是有点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们就和好了。” 　　“不是在谈恋爱啊？” 　　“谈什么恋爱呢？！”王若冰急得脸都红了，显然压根没往恋爱这个方向考虑过。 　　赵百里上下打量他，王若冰有点着恼，把他赶走了。 　　赵百里走了，王若冰一个人发了好久的呆，他是从没想过跟贺棠谈恋爱这回事，或者他压根没想过自己是不是喜欢男人，他对贺棠有点同情，觉得他人很不错，虽然嘴巴坏了一点，但是也有体贴善良的一面。 　　可是今天被赵百里问了谈恋爱这事，他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了，好像心里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想不明白，也不敢深想，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想一想明天要做什么奖品补给贺棠。 　　这阵子他主要是做红案，白案做得少，干脆明天烤个蛋糕给贺棠尝尝。 　　第二天他先烤了一块蛋糕，让大家分了尝尝味道如何，他根据反馈做了调整，再烤了一块，仔细包好让赵百里送去。 　　赵百里有个小癖好，爱吃甜食。他之前试吃了一小块，还意犹未尽，万万没想到王若冰做的糕点甜食居然也这么好吃，简直就是宝藏男孩了。 　　他走在半路的时候就忍不住了，把包装拆开，盯着蛋糕天人交战了二十分钟，终于是忍耐不了诱惑，伸出了罪恶的手。 　　这蛋糕是一人份的，本来也没多大，等到他回过神来，盒子里已经空空如也。 　　赵百里到底是心理素质过硬，把蛋糕吃完了也一点不慌，拎着盒子进了路边的蛋糕房，让店员随便给他挑块蛋糕包好。 　　这时候他电话响了，是女朋友周楚打过来的。赵百里到门外接了电话，回来的时候店员已经帮他打包好了。赵百里付了钱，拎着蛋糕盒送到了贺氏集团楼下。 　　贺棠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王若冰早上就给他发微信，今天要给他一个惊喜。周庄把盒子拎上来，贺棠打发了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了蛋糕盒。 　　里面是一个蓝莓慕斯蛋糕，面上用蓝莓酱画了一个爱心，中间是三个英文字母：I O Y。 　　贺棠：…… 　　就在这时，王若冰打了电话过来，声音里带着笑意问他：“尝了没有？好不好吃？” 　　贺棠打开窗户，勉强给烧红的脸强行降了温，才开口回答：“还没吃呢，舍不得吃。” 　　“有什么舍不得的，以后什么时候想吃了跟我说一声就是。” 　　贺棠嗯了一声，勉强开口：“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你让我再想想。” 　　王若冰有点纳闷，想问他要想什么，话还没出口，贺棠就飞快地挂了电话。 　　王若冰瞪着电话看了半天，还是不明所以。 　　过了五分钟，贺棠发微信来了：是你住到我这里来，还是我到你家去？ 　　合着您这五分钟就在想这件事啊？ 　　王若冰更是疑惑不解，回他：……我想有一点私人空间。 　　贺棠：好吧。 　　等了几分钟，没信息了，王若冰收起手机，没再多想，下楼去算今天的营业额了。 　　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酒店差不多已经打烊了，一辆车停在门口，周助理从车上下来，把一张黑卡递给王若冰：“老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王若冰：？？？ 　　他满脑袋问号，周助理把卡塞进他手里，转身上了车。 　　王若冰这一次直接在微信上问了：给我卡干嘛？ 　　贺棠：拿去刷。 　　王若冰：我又不缺钱。 　　贺棠：知道，你的钱自己存好。把卡收下，乖。 　　王若冰看着那个乖，整个人都不好了！ 　　贺棠这是怎么了？！ 　　王若冰脸红到要爆炸，只怕一张嘴就要往外冒白气了，他飞快打字：你今天是怎么了？ 　　贺棠：投桃报李。 　　这是什么意思？王若冰琢磨了一下，难道是今天的蛋糕特别得他欢心？不至于吧，自己一个蛋糕，就能换人一张黑卡啊？贺棠这是失心疯了吧？ 　　王若冰不能理解，默默把黑卡放好了，洗了澡，又跟贺棠聊了一会儿天便躺下休息了。 　　当了一回神助攻的赵百里一无所知，和王若冰一起统计这几天营业额的涨幅。再过几天就是过年了，过完年，这为期三个月的比赛也该有了结果。 　　这三个月赵百里和王若冰一样付出了很大的心力，也一样不想看着王氏酒楼输了比赛。 　　“若冰，过年咱们酒楼歇业吗？” 　　王若冰摇摇头：“大家轮休，等这次比赛忙完了，再给大家补个假。” 　　赵百里理解地点点头。王若冰比他更重视比赛，一来这关系到王氏酒楼的尊严，二来如果输了，他们王氏酒楼就真的只能关门大吉了。 　　过年也在一片忙碌又疲惫的氛围中过了。王若冰知道刘德贵和赵百里他们都累坏了，幸好这阵子是寒假，市二中食堂不用开，人手都调回来，勉强能应付每日客似云来的人流量。 　　很快就到了月底，该和合味楼比一比这三个月的营业额了，一大清早廖敏和蒋老板就带了人上门，徐长山也带着几位会计来了，还有不少知道这事的食客，也都赶过来凑凑热闹。 　　两边搬出了这三个月的账目，徐长山带来的几位会计分坐两边，依次清点票据，一时间王氏酒楼偌大的大堂，竟然没一个人说话，只能听见场中几张桌子边传来的计算器电子音。 　　徐长山看着两边非得争得你死我活，心里也是不好受，把王若冰悄悄拉到一边问他。王若冰其实心里也没底，手心里都是汗呢，他看了看蒋老板和廖敏，这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正在抽烟，都看不出什么来。 第30章 远渡重洋 　　就在这时, 不远处传来引擎熄火的声音，有车在王氏酒楼门口停下。王若冰有些纳闷，早上这个点一般都不会有客人来的。 　　众人往门口望了一眼，就见周助理下了车，带着几个身穿税务局制服的中年人走进来。 　　蒋老板眼中精光一闪，面色稍变，继而很快隐去, 笑着问道：“哟，贵客啊！” 　　周助理进了门，带着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对众人摆摆手：“不用管我们，各位继续，我们就是过来看个热闹。” 　　王若冰看着几位税务局的工作人员，心念电转。周助理带人上他这儿来, 多半是来帮他的，是蒋老板偷税漏税了？ 　　不, 就算是蒋老板偷税了，跟这次比赛也没关系。比赛比的可是营业额，不是两家店交多少税。 　　而且看这蒋老板气定神闲的模样，可不像是偷税漏税了。 　　王若冰心里还是没底, 就在这时，那计算器的电子音相继停下。 　　徐长山咳了一声，问道：“两边都算好了？” 　　两边的会计点点头。 　　“那……各自报一下吧，王氏酒楼先来。” 　　会计报了个数字, 跟王若冰算的差不离。场中众人都是哗然，没想到短短三个月，王氏酒楼的营业额居然能高到这个地步。只有王氏酒楼的工作人员才能明白，他们这三个月花了多少心思精力，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就看合味楼了。 　　合味楼那边的会计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周助理举起手：“稍等一下。” 　　众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骤然被他打断，登时就像断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蒋老板镇定自若，看着周助理：“您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当，我只是问一句，蒋老板，您是否确定合味楼的营业额没有任何问题？” 　　蒋老板扫了一眼税务局的工作人员，傲然道：“我当然确定。” 　　他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王若冰一颗心往下一沉。 　　廖敏笑了笑：“怎么？这位先生带了几个税务局的人过来，就当能唬住咱们不成？咱们蒋老板可是清白商贾，正经做事，规矩做人，您想使诈可也使不到咱们头上。” 　　周助理点点头，不再出声。 　　合味楼那边的会计清了清嗓子，报了一个数字。 　　王若冰一阵眩晕！周围一片嘈杂，可是他的心跳声竟然掩盖过了一切声音，咚咚狂跳，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赵百里连忙扶着他。 　　王若冰急促地喘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抓着赵百里的手问他：“你刚才听见了没有？就差一万，就差一万！” 　　赵百里沉默着没说话，眼睛红了。 　　蒋老板笑了一声，惺惺作态道：“罢了，我看这次的比赛结果作废得了，咱们两家开在一条路上，多少年的交情了……” 　　周助理咳了一声，他身边的税务工作人员说话了：“蒋老板，合味楼这三个月的营业额，您确定是这个数字吗？” 　　“哟，税我可都按实交了，这营业额还能作假？” 　　工作人员不慌不忙，拿出一本账目：“你的合味楼一共三家店面，这三个月的确是按照营业额来交税，但是你的票据底单有一部分没有明细，经过我局人员查验审核，你故意虚报了营业额，账目上的营业额，比实际所得高出了10%。” 　　场中哗然。 　　蒋老板脸色一变。 　　周助理笑了一下：“我只听说过为了借贷故意夸大经济效益，还没听说为了赢一场比赛做假账的。蒋老板，您为了赢王氏酒楼，多缴纳10%的税金都在所不惜，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蒋老板眼睛都红了。他的确故意把账目做高了，但是税务局那边，他明明都已经打点好了，现在怎么会被人抄了底牌？这个说话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仔细看了两眼，忽然想了起来，这人，不正是贺棠身边的那位助理？！ 　　怎么可能？王若冰什么时候跟贺棠搅和在一块了？他不是贺洋的人么？ 　　王若冰深深喘了口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他和赵百里对视一眼，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事情既然都挑明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蒋老板还想挣扎，廖敏也有些慌了神，周助理站起来说了两句话：“蒋老板，你用三家合味楼的营业额加起来，都还赢不了一个王氏酒楼，愿赌服输吧，别把面子里子一起丢了。” 　　蒋老板与廖敏对视一眼，眼中尽是颓然死灰。 　　暗室内，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男人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廖敏。 　　“万老板……”廖敏莫名有些紧张，用鸡爪子似的手擦了一把汗。 　　“废物，你回来干什么？”中年男人一开口，猛烈咳嗽两声，身体已现出疲态，唯有一双雪亮的眼睛还在跟衰败的躯体较劲似的，流露出不服输的光，尖锐地盯着廖敏。 　　“万老板，这王氏酒楼太难对付了……真不是我办事不利啊！” 　　万老板哼了一声，冷冷地看着百般解释的廖敏，默然道：“滚下去吧。” 　　“老板！万老板！”廖敏听见这话，愈发惊慌。 　　“滚！”万老板高喝一声，再度咳嗽起来，暗室的门打开，有人走进来，把廖敏拖了下去。万老板沉重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苦苦哀求的廖敏。 　　王若冰给王氏酒楼放了三天假，让刘德贵多陪陪儿子老婆，赵百里也能陪陪女朋友。 　　他则收拾了点东西回乡下看他妈了。 　　这大半年都在打理酒楼，过年那几天也是匆匆来了一趟，王若冰打算趁着这三天好好陪一下他妈。 　　可惜天不从人愿，他在乡下才住了一天，就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 　　贺洋打过来的，问他比赛的事，责怪他怎么这么久也不联络，是不是把他这个哥给忘了。 　　王若冰跟他聊了两句，问他怎么过年都没回来。 　　“嗨，那不是怕贺棠那小兔崽子气还没消么。”贺洋无所谓：“明年过年就应该能回去了。你要不要来哥这里玩玩？” 　　“美国啊？我酒楼怎么办？” 　　“酒楼离了你就不能开业了怎么地？你过来玩两天呗，哥给你找了个医生，看看你那味蕾能不能治好。” 　　这个诱惑有点大，王若冰犹豫了一下，跟贺洋说他要考虑考虑。 　　挂了电话，贺洋把那医生的简历发到他手机上，居然还是位挺权威的专业医生，看来贺洋的确花了心思。 　　王若冰有点心动，四年前他味蕾刚失灵的时候就去看过，可惜查不出原因来。味蕾对一个厨师的影响太大，现在他虽然手艺还行，但那靠得都是多年来的经验，再想要进一步把味道掌控得十分精准，那就不可能了。 　　如果能让味觉恢复……王若冰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心里就扑通乱跳。 　　第二天他跟他妈商量了一下，就回家取了证件护照，把事情简单跟刘德贵和赵百里交代一下，让他们照看着酒楼，一个人飞往美利坚。 　　落了地他就给贺洋打了个电话，过了半晌才有人接，贺洋打了个呵欠，稀里糊涂地问：“谁啊？” 　　王若冰听着他这还没睡醒的声音，看一看美利坚下午五点多的太阳，这个点还没起来，不用说，昨晚肯定又去鬼混了。只能感慨无论是在大洋的这头还是那头，这位老哥一直都是如此的永葆本色初心不改，把混吃等死花天酒地的人生信条贯彻到底啊！ 　　“哥，我若冰啊。不是跟你说好了今天到的吗？” 　　贺洋这才想起来，连连拍脑袋：“瞧我，把这事都给忘了。你在机场别走动，我这就派人过去接你。” 　　王若冰英语还可以，就让他不用派人来了，问了地址，打了个车过去。 　　他东西不多，就一个箱子，司机把车开到了街口，他拎着箱子往前，对着地址边走边找。 　　就在这时，一辆跑车迎面直冲他而来，喇叭按得十分嚣张。王若冰悚然一惊，连忙侧过身，那跑车几乎是擦着他过去的，速度太快，刮起的风把他人都给带倒了。 　　嚣张的大笑与尖叫随着车忽攸远去。 第31章 远渡重洋2 　　王若冰摔在地上, 懵了片刻，爬起来看了看，手掌擦破点皮，其他地方还好。再一转头，妈的，他那行李箱给撞破了！ 　　王若冰有点郁闷，无奈这鬼地方他人生地不熟, 也不知道开跑车的是哪个丧门星，为这点事报警也耽误事，只能劝自己算了, 拖着破掉的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走了五分钟，迎面一辆车开过来，车上一男一女，都是亚洲人, 见了王若冰，男的摇下车窗, 用中文问他：“是王先生吗？” 　　王若冰点点头，打量这两人，男人相貌颇为普通，个子高, 肌肉结实，女人倒是十足的漂亮。 　　男人女人立刻下了车。 　　“是贺洋先生让我们来接您的。我是他的生活助理。”那女人伸出纤纤玉手，跟王若冰轻轻握了一下：“您叫我Susan就行。” 　　“我是他的翻译兼保镖，叫我小赵吧。”那男上下看一眼王若冰, 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刚让一辆跑车蹭了一下。” 　　小赵跟Susan对视一眼，没多问什么，帮王若冰拎行李上了车，带着他到了一栋白色小洋楼前。 　　贺洋正坐在花园里晒太阳呢，脚边依偎着一条古牧。听见脚步声，贺洋回过头，那古牧也站起来，迎上来人立而起，前肢搭在王若冰腰上。 　　“哥！”王若冰刚叫了一声，贺洋就快步上来，一把抱住了他。 　　果然是物似主人形，这一人一狗颇具相似之处。 　　“若冰，你可算来了。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吃的不好！牛肉都吃不着熟的！” 　　王若冰本来看贺洋这热情的模样，还挺感动呢，结果一听这话，好么，原来是叫自己来做饭的。 　　时差的关系，他现在困得要死，进厨房给贺洋随便炒了两个菜，就进客房睡了。 　　睡了一觉醒来，外头天都黑了，王若冰摸出手机一看，消息挺多，他一一回了。刘德贵给他留了言，说他和王雁南有个师兄早年移民海外，王若冰如果有时间，不妨去唐人区看望一下。贺棠也在微信上问他到没到，王若冰回了一句，那边几乎是秒回，王若冰跟他聊了一会儿。 　　听见爪子挠门的声音，王若冰才放下手机，让贺棠好好工作。他下了床打开门，就看见那古牧正在门口呢，一见他出来，又要往他身上扑。 　　王若冰摸了把它圆乎乎的屁股，下了楼。贺洋正准备出门，见他出来，招呼一声：“走，哥哥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王若冰没兴趣跟贺洋去鬼混，摆摆手：“我去超市逛逛，看看有什么菜买，明天给哥做好吃的。” 　　贺洋听见这话，喜上眉梢，不逼他出去鬼混了，叫来小赵陪着王若冰，他搂着Susan出门了。 　　王若冰跟小赵一起去了超市，买了一堆食材、调味料。这边常用的调味料有罗勒欧芹迷迭香什么的，王若冰见得少，一样买了一点，打算慢慢试试。 　　两人买了东西，小赵开着车，带他到下城区各处转了转，跟他介绍了一下主要的购物旅游景点。王若冰边看边琢磨要买点什么带回去送给赵百里和刘德贵他们。 　　现在已经挺晚了，下城区还是很热闹。两人正慢慢开着车，就看见前边路口停着十几辆车，一堆人围着，吵闹尖叫声不断。 　　小赵把车速放慢，王若冰凝目看去，这骚动的中间是两个年轻男人，推推搡搡，看样子都快要打起来了。 　　其中一个看着颇为眼熟。 　　“你看那个，是不是贺洋哥！”王若冰拍了拍小赵。 　　“还真是！他怎么又跟Ken家那位太子爷闹起来了？！”小赵赶紧停了车，打电话叫人，原来这位翻译还兼任贺洋的保镖，难怪身材这么健硕。 　　小赵下了车，跟王若冰一起推开人群挤进去。王若冰这才发现，这跟贺洋闹得不可开交的年轻外国人，居然就是今天白天开跑车的那个！他姓Ken？ 　　小赵已经冲上前，把贺洋拦住了。王若冰闻到他身上一股浓郁的酒精味，也不知道今晚灌了多少。Susan慌慌张张地跑到小赵身后。 　　对面那个叫Ken的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冲上来想动手，也被人拉住了，没多久在附近酒吧取乐的保镖们就都赶过来了，帮着控制事态，顺便把喝得神志不清的贺洋按进车里。 　　贺洋坐在车里还在骂骂咧咧：“干他娘的！老子非得剁了他的手！” 　　“又出什么事了？”小赵问一边的Susan。 　　“Ken在酒吧里摸我屁股！”Susan怒不可遏。 　　“就为这事？”小赵有些不可思议：“摸就让他摸下，至于吗？这要是闹出人命了怎么办？” 　　“什么叫至于吗？”Susan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你还是不是男人？！他摸老娘屁股！要换了你你让他摸吗？” 　　“让啊，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他要愿意给钱，干我都行！” 　　王若冰坐在后座，推开不断往他身上蹭的酒鬼贺洋，听着前座一男一女你来我往吵个不停，简直生无可恋，大喊一声：“够了！先回家行不行！” 　　终于回了贺洋那小洋楼，王若冰推了推贺洋，这人喝醉了就死沉死沉的，岿然不动，宛如大山，王若冰又推了一下，贺洋忽然睁开眼对着王若冰：“呕……” 　　王若冰吓了一跳，连忙大叫：“开车门！他要吐了！”说完一脚把贺洋踹了出去。 　　车门立刻打开，贺洋的呕吐物呈抛物线甩了出去，他往地上一歪，额角磕在路面上，不省人事。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王若冰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今天得去医院，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贺洋破天荒这么早就醒了，正坐在楼下让人给他额头上药。 　　“早啊。”贺洋跟王若冰招呼一声，打了个呵欠，骂骂咧咧：“奶奶的，Ken那小子居然敢跟我动手！老子要是破了相，跟他没完！” 　　王若冰看一眼他额头的伤口，心虚地别开眼睛，问道：“哥，今天想吃什么？” 　　贺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想了想：“就来个辣子鸡，水煮鱼吧，其他你看着办。” 　　王若冰点点头。 　　“看完病回来再做，你先吃早饭。”贺洋额角贴着个创可贴，在餐桌边坐下。Susan叫人上了牛奶，面包，三明治，煎蛋，熏肉，蔬菜沙拉，总之是很西式的一餐了。 　　王若冰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吃什么都一样，贺洋脸都绿了，叉起一块煎蛋，泄愤地咬了一口，跟王若冰说：“我想吃你做的那个粥！” 　　“没时间熬，晚上喝吧。”王若冰吃了早饭，跟着贺洋一起去医院。 　　小赵开车，副驾上坐着个保镖，王若冰跟贺洋一起坐后座。 　　王若冰没想到贺洋居然还亲自陪他去，本来还挺感动的，到了医院看着贺洋忙着摸小护士的屁股，就没什么想法了。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来看病的都是非富即贵，而且不用排队。医生给王若冰检查了一下，采了样，前后不过一个小时。 　　结果最快也得等明天才能出，王若冰出了医院，只有小赵一个人在门口等着，一问贺洋，好么，大白天的又鬼混去了。 　　王若冰想起刘德贵说的那位师伯，翻出他给的地址，跟小赵说了一声。车子往唐人街那边开去，小赵有些好奇地问：“您在这边还有熟人？” 　　“我有个师伯早年就移民了，听说他在这边定居，还开了家中餐馆。” 　　小赵想了想：“没听说唐人街有特别出色的中餐馆啊。” 　　王若冰也纳闷了：“不可能啊，我师伯手艺很好的，难道他换地址了？” 　　小赵开着车停在路口，带着王若冰前往地址上的那家中餐馆。这一带几乎都是海外华人开的店，招牌上的汉字在一片英文字母中鹤立鸡群，十分显眼。 　　师伯的店没换地址，然而看起来并没有王若冰想象中的风光，不过是一扇小门面，门庭冷落，只有一个中年黄种人妇女在慢吞吞地择菜。 　　王若冰跟小赵走进去。 　　那中年妇女头都没抬，冷淡地用英文说了一声：“今天不开业。” 　　王若冰用中文问道：“为什么？” 　　中年妇女终于肯屈尊抬起头，看一眼两位稀客，许是听见了母语，她态度好了不少，举起左手，露出包扎着的手腕：“受伤了，做不了饭。” 　　王若冰吃了一惊：“您是厨师？” 　　那妇女点点头。 　　王若冰呆了，机械地左右看看，鹦鹉学舌一般重复了一遍：“您是厨师？” 　　那中年妇女用一种难言的目光谴责地看着他。 　　王若冰后退几步，退到店门口，看一眼招牌，又走进来，喃喃问道：“许天佑师傅呢？” 　　中年妇女听见这个名字，终于放下手中的西芹，站起身来，神色复杂地看着王若冰：“你找他干什么？” 第32章 水煮肉片 　　“我叫王若冰, 王雁南的儿子，许天佑是我爸爸的师兄，我叫师伯的。” 　　中年妇女一怔，莹润的目光看着王若冰，在他五官中费力地辨认着王雁南的痕迹：“你……” 　　她和王若冰对视半晌，叹了口气：“故人来了，坐吧。” 　　她请王若冰在桌边坐下, 泡了两杯茶，坐在王若冰对面：“我是天佑的遗孀，他十五年前就过世了。” 　　王若冰有些吃惊, 追问道：“怎么都没人跟我们说呢？” 　　“当时他走得急，我一个人料理他的后事，又要把这家店撑起来，疲于应付, 等到想起来要跟国内联系，都已经过了大半年, 索性便算了。人已经下葬，没必要再漂洋过海地把亲朋故友折腾一通。” 　　王若冰想想，在网络不甚发达的十五年前，要跟国内联系不是一件容易事, 如果父亲跟刘德贵听闻了师兄的死讯，只怕又要大老远地赶过来，的确有些折腾。 　　“伯母这些年很不容易吧，现在这家店就你一个人在经营吗？” 　　女人点点头, 放松的神情中流露出饱经风霜的疲惫：“我本来想带着孩子回去，可是店开在这边，又有了一批固定客源，也是他经营多年的心血，实在割舍不下。” 　　“那之后都是您来掌勺的吗？” 　　“也请过几个厨师，可是都做不长久。” 　　王若冰点点头，孤儿寡母，要在异国他乡生存下去，的确十分困难。 　　“店里生意还好吧？” 　　女人苦笑一声：“不瞒你说，我的手艺也是将将过得去，没办法跟老许相提并论的。你也看见了，这家小饭店也是勉强维持我们母子俩的生活而已。” 　　王若冰跟小赵都有些唏嘘，没想到今天来探亲访友，居然会是这么个光景。 　　这时，店门口进来一个年轻人，带着眼镜，头发有些乱，穿着牛津鞋，斜挎着一只剑桥包，一看就知道是附近大学的中国留学生，用一口汉语冲店内嚷嚷：“炒两个菜。” 　　女人刚想说今天歇业，王若冰就按住了她的手：“我来。” 　　师伯母的生活如此不容易，王若冰想着能帮就帮，虽然这一个中午也做不了多少生意。 　　王若冰站起来，对那年轻人笑道：“您想吃什么？” 　　女人把一张油腻腻的塑料菜单递上，那留学生倒也不嫌弃，接过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沉吟道：“水煮肉片，毛血旺。” 　　他进了后厨，师伯母跟着指点他食材放置的地方，厨房里油盐酱醋都有，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有些不放心：“若冰，你会做饭吗？” 　　王若冰笑了一下：“放心吧。” 　　师伯母点点头，站在一边看王若冰熟练地切肉热锅，看样子像个会做饭的，也就放心了。至于味道，过得去就行了。 　　那留学生百无聊赖地坐在店里，看看小赵，跟他搭话，问他是哪里人，也是来这里吃饭的么。 　　小赵摇头，简单说了下他们是过来探亲的。 　　那留学生点点头，一个人坐着，过了半晌也没见到第二个客人进来，不免有些后悔。他刚来美国没多久，这地方也是第一次来，随便走走看看，并不了解这些中国餐馆口碑如何，现在看来，他只怕是选错了地方。 　　唉，单子都已经下了，厨师也已经在做，想要后悔也晚了。留学生有些懊恼，坐着玩起了手机。 　　等了十来分钟，后厨飘来的香味让他从手机上抬起头，伸长脖子向内张望。怎么会这么香？又香又辣，他打了个喷嚏，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小赵也是十分吃惊，他还没尝过王若冰的手艺，虽然成天听贺洋吹嘘，但并没有亲口尝过，感受总是没那么直观的。然而现在闻到后厨的味道，他才终于明白，贺洋的话里一点夸张成分都没有。 　　真的好香！ 　　王若冰很快把水煮肉片端了上来，放在留学生的餐桌上，又向小赵问道：“你饿不饿？” 　　小赵连忙点头。 　　王若冰犹豫了一下：“要不你先回去吃午饭吧，下午两点再过来接我就行。” 　　小赵：……原来都不打算请我吃饭吗…… 　　小赵有些郁闷，本来他是打算先走的，可是现在看到邻桌的留学生吃的那么香，他两条腿就像灌了铅，口水潞潞，哪里还有力气离开。 　　“我也点两个菜好了。”小赵拿起菜单：“辣子鸡，回锅肉。” 　　王若冰应了一声，让小赵跟贺洋说一声不回去吃饭了，又回厨房捣鼓了几分钟，把那留学生点的毛血旺也端上桌，准备做小赵的辣子鸡和回锅肉。 　　那留学生吃得头也不抬，仿佛饿极了似的，只觉得他面前这两道菜是以前从未尝过的美味。水煮肉片又嫩又鲜，入口便是极具巴蜀气质的麻和辣，刺激着舌头不停分泌唾液，一口肉片咽进肚子里，唇齿留香。 　　留学生一时间唾液与眼泪齐流，舌头已经辣麻了，脑子更是辣懵了，他被辣得一股热血涌上头，只想跑出店门沿街裸奔狂奔，大喊一声：“真特么好吃！” 　　在异国他乡与故乡美食心动邂逅，他已经按捺不住这份喜悦，在留学生群里喊了一声：“唐人街有家叫川湘滋味的店！超棒！超好吃啊啊啊啊啊啊！！！！！！！” 　　群里人多，没多久就有人回复他。 　　“真的吗？浩子，打份包回来尝尝。” 　　“哥们别信，那家店我吃过，味道也就一般般吧。” 　　浩子不甘示弱，马上回复：“这么好的味道也叫一般般？你吃龙肉都嫌没滋味吧。” 　　浩子运指如飞，夹菜打字两不误。眼看两道菜快吃完了，他又点了两个菜，特意交代打包，他要带回去给兄弟们尝尝，非得让那群吃货跪下来叫爸爸不可。 　　王若冰多做了一点菜，跟小赵、师伯母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饭。那留学生已经打包离开，店里居然再没有一个客人进来，可见这生意已经冷清成什么模样了。 　　师伯母倒是无所谓，还连声夸赞王若冰手艺绝顶，王若冰有些纳闷，问道：“师伯母，您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怎么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吃饭？” 　　师伯母眉间浮现忧虑之色，叹了口气：“他成天游手好闲，不用管他。” 　　三人吃了饭，师伯母把剩菜放进冰箱里，坐着跟王若冰闲聊。快一点的时候又来了位客人，是川湘滋味以前的老食客，师伯母叫他阿德，是住在这片唐人区附近的中国人。 　　阿德也是随便点了两个菜，王若冰很快炒好，端上，阿德尝了一口，筷子一顿，久久没说话。 　　“怎么了？今天的菜还合口味吗？” 　　阿德有些唏嘘：“还以为是老许又回来了。今天的菜是谁做的？” 　　王若冰跟他打了个招呼。 　　“这是老许的师侄，我手腕受伤了，他来暂时帮忙的。” 　　“难怪了。”阿德跟王若冰点了点头，沉默着吃完一顿饭，付了钱离开。 　　除了这位脾气古怪的老人，之后就再没有客人进门了。王若冰跟师伯母道了别，又借了一点油盐酱醋，跟小赵回去，准备给贺洋做点好吃的。 　　那边厢留学生浩子也拎着打包盒回了公寓，然而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大家都吃饱了，哪里还有人捧场。浩子有点郁闷，把两份菜放进了冰箱，就一头埋进了学海。 　　等到他抬起头，回过神来，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钟，一阵香味从客厅传来，浩子闻香而至，就看见他一个叫汤普森的美国室友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他的菜正是浩子中午带回来的那两份。 　　浩子登时愤怒了。 　　他跟这个美国人汤普森本来就不太对付，汤普森本人有点种族主义倾向，经常在几个中国留学生面前开嘲讽，浩子算是脾气暴躁的，有几次都差点跟他动了手，要不是租房不便，他早就搬走了。 　　浩子当即fuck了一声，冲上前把餐桌上的两个打包盒收走。 　　汤普森措不及防地抬起头，满脸通红，不停吐舌头哈气，还对浩子叫道：“我在吃饭！” 　　“我知道你在吃饭，可你特么吃的是我的菜！”浩子看了一眼打包盒，十分恼火，汤普森不知道吃了多久了，菜都不剩多少了。 　　汤普森以前也经常拿他们中国留学生放在冰箱里的酸奶，只不过没被抓到，这次让浩子抓了个现行，他不敢出声，只有一双蓝眼睛不错眼地盯着浩子手里的菜。 　　就在这时，外出的室友们陆陆续续回来，走廊上传来他们说笑的声音。 　　几个留学生进了门，看见浩子与汤普森正剑拔弩张，连忙赶上来将两人隔开。 　　汤普森见其他人回来了，只得怏怏地站起来，拿起手上的三明治进了卧室。 　　“又跟他吵架了？这次是他没冲厕所还是你在客厅唱歌？” 　　“这孙子偷我东西吃，被我抓到了。”浩子一脸晦气地把打包盒放在桌上：“特意带回来让你们尝尝的。” 　　“这就是你说的唐人街那家特别好吃的店？”一个室友笑笑，进厨房找了筷子，夹了一筷。 　　“我操了！” 　　他一脸震惊模样。浩子得意地笑了：“早跟你们说了，妈的，不信我。” 　　室友连喊三声我操，拉了张椅子在餐桌边坐下，埋头狂吃。 　　其余几人见状，也连忙抓了筷子在餐桌边坐下，浩子叫了一声：“饭都还没煮呢，就光吃菜啊？”也跟着坐下来。 　　几个人围着餐桌，风卷残云一般把所剩不多的菜全吃了。有个留学生是江浙一带人，很少吃辣，饶是如此，他也放不下筷子，一边狂灌水一边狂抢菜。 　　汤普森的卧室门开了一条缝隙，一只蓝眼睛从门缝里张望半晌，咽了咽口水。 第33章 蛋炒饭 　　菜没吃饱, 水却灌饱了的几个留学生瘫在椅子上，还有人不死心，正在打包盒里挑挑拣拣，企图找到一点肉沫。 　　“这哪家店？这味道真绝了！” 　　“川湘滋味，不是跟你们说了。” 　　“逗我呢，那家店我去过，味道也就一般吧。” 　　“真没骗你。做菜的是个帅哥, 特别俊。” 　　几个室友意犹未尽，索性提议：“不如我们现在过去吃个晚饭？” 　　“行啊！走走走！” 　　汤普森在门后咽了咽口水，看着几个年轻人穿上外套出了门, 他们说的都是中文，汤普森没懂，但隐约猜到，他们是去吃好吃的了。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汤普森走出卧室，嚼着没滋没味的三明治, 拿起餐桌上的打包盒，里面只剩下一点点汤汁。 　　他拿三明治蘸了一点汤汁，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而赶到了川湘滋味的几个留学生，就没有汤普森这么愉快了。 　　“中午做饭的那位师傅呢？”浩子纳闷地问。 　　“他是暂时过来帮忙的。”老板娘抬起受伤的手腕：“我手受伤了, 今天歇业。” 　　几个留学生别提多扫兴了。 　　就在这时，一个高个子年轻人走进店里，浩子眼睛一亮，还以为中午那位帅哥师傅来了, 再定睛一看，就发现弄错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亚洲人，却染着一头金发，手背上纹着纹身，耳朵上还串了一排铜环。他对这家店显然是熟门熟路，大喇喇地在餐桌边坐下，冲老板娘嚷嚷：“老太婆，吃的呢？” 　　老板娘瞪他一眼：“你还回来干嘛？跟着你那个黑道大哥死外面算了！” 　　“什么黑道大哥，你懂个屁。”年轻人抓起筷子敲碗：“快点快点，饿死了！” 　　老板娘没好气地热了菜，给他端上：“中午剩下的，爱吃不吃。” 　　年轻人正想骂人，闻到那菜的香味，登时乖乖坐着，端起饭碗夹了一筷子辣子鸡，虽然是剩菜，但味道还是很好，辣子鸡又香又辣，刺激着他疯狂分泌唾液。 　　“我艹，这你做的？不可能吧。” 　　“你爸爸的师侄中午过来看望我，菜都是他做的。” 　　“死老头的师侄？”年轻人不再说话，专心吃饭，不经意间抬起头，看见几个年轻人围着他的桌子站着，登时懵了，警惕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几个年轻人梦游一般看着他，对老板娘喃喃道：“还有吃的吗？剩菜就行。” 　　老板娘哭笑不得：“真的没了。” 　　浩子不甘心，追问道：“那那个帅哥明天来不来？” 　　“应该不会来了。” 　　几个留学生登时如遭雷劈，如丧考妣，如泣如诉，浩子还不甘心，撕下一张纸写下自己的手机号：“他来了的话，请务必打我电话，谢谢！麻烦您了！” 　　几个年轻人九十度鞠躬退出去，金发年轻人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一只辣子鸡丁没夹住掉在了桌上。 　　“他们是日本人？”这金发年轻人虽然是华人后裔，但从小在美国长大，早就成了个黄皮白芯的banana，他英文说得很溜，中文却不太好，也听不明白刚才几个留学生在说些什么。“是中国人。什么日本人。”老板娘瞪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王若冰早就做好了一桌子的菜，就等着贺洋回来了，哪知道等了半个小时，小赵接了个电话，匆匆开车出了门，又过了半个小时，才听见轰隆隆的引擎声在院门口停下。 　　王若冰走出去，就看见小赵和Susan一边一个，正搀着贺洋下来。 　　“这是怎么了？”王若冰迎上去，贺洋鼻青脸肿，还冲他得意地一笑：“哥今天跟Ken单挑，宝刀未老，我跟你说，我把那孙子揍得可惨了……嘶……” 　　王若冰扶过他，不小心捏到了他的伤处，连忙松开手。 　　“好香啊！”贺洋进了客厅就是一声赞叹，招呼众人进了客厅，一起吃饭。 　　Susan坚持先给他上了药，几个已经等得迫不及待的人才终于坐上了餐桌。 　　除去贺洋和小赵，其他人都没吃过王若冰做的菜。那几个白人保镖更是稀罕，边吃边不停在胸前划十字，一个个涕泪横流，感谢上帝把王若冰送到了他们身边。 　　王若冰看得有些好笑，今天这顿饭他试了不少国外常用的调味品，比如罗勒迷迭香，为了把握好用量和味道，没少让小赵帮忙试吃。所以这一桌饭可以说是按照小赵的口味做出来的。小赵在这边待久了，口味更为西化，所以这些白人们也十分喜欢。 　　“你那舌头医生怎么说？” 　　“明天出结果。” 　　贺洋点点头，又问他：“中午怎么没回来吃饭？” 　　“去拜访我爸的故交了。” 　　贺洋点点头，随意地跟他聊了几句，其他人却都默不作声，只把餐具使得出神入化。 　　第二天，王若冰很早就起来了，给贺洋淘米煮粥，做好了早饭。贺洋还没醒，小赵已经醒了，跟王若冰一起吃了早饭，开车带着他去医院。 　　那医生把检查结果交给王若冰，王若冰吭哧吭哧地扫视一遍，奈何他英文阅读水平还不足以看懂专业性的检测报告，只能听那医生说：“你的味蕾失灵是由多肽类毒素引起，至于究竟是那种多肽，我们还在进一步分析分子结构。王，你在味蕾失灵的那段时间里吃了什么？” 　　王若冰想了想，听医生这话，他难道是中毒了？可是四年前味蕾失灵的那段时间，他没吃什么啊。 　　王若冰摇了摇头：“没吃什么特别的。” 　　医生脸色颇为严肃，想了想，对王若冰说：“我们会尽快分析出致病毒素，这可能需要二十天的时间，你这段时间可以好好回忆一下，如果能告诉我们具体的食用了哪种物质，对后续的治疗将有很大的帮助。” 　　王若冰点点头：“那我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想起什么，会及时跟您联系。” 　　他和小赵一起离开。小赵问他：“今天还去你师伯母那里吗？” 　　王若冰想了想，点点头：“再去看看。” 　　两人又把车开到了川湘滋味的门口，师伯母见到他，十分惊喜，没想到他还会再来。 　　王若冰也笑了，跟小赵一起把路上买的礼品拎下来。 　　王若冰挽着袖子进了厨房，跟一个金发年轻人差点撞了个满怀。那年轻人盯着他，慢慢走到一边，邋里邋遢的模样像是还没洗漱。 　　师伯母走过来给王若冰介绍：“这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他叫许烨。” 　　许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起腿看着王若冰：“你好啊，小白脸，你就是我那个死鬼老爸的师侄？” 　　他说的是英语，用的俚语较多，王若冰有些听不懂。一边的小赵先皱了眉头，用英语对许烨说：“请你对王先生说话客气点。” 　　许烨扫了一眼他的胸肌，哼笑一声：“唔，好吧，抱歉。我刚好还没吃早饭，你会做什么，随便来点呗。” 　　王若冰还没说话，师伯母就先发起火来，一边骂他一边动手拧他耳朵。许烨跑出店门，跟师伯母两人隔街对骂，一时间鸡飞狗跳，看得王若冰哭笑不得。 　　王若冰无奈地叹了口气，进厨房找了两个鸡蛋，又找了点昨天的剩饭，炒了个蛋炒饭，站在店门口劝道：“师伯母，别骂他了，我做了点饭，进来吃吧。” 　　母子二人这才休战，师伯母十分不好意思，许烨却是大喇喇地进来坐下，抓起勺子就往嘴里送饭。 　　王若冰在他对面坐下，打量着他，只觉得许烨年纪不大，可能还不到二十四岁，只是那穿满了耳环的耳朵和纹身的胳膊充满了另类的气质。许烨同时也在打量他，问道：“你叫什么？” 　　“王若冰。”王若冰沾了点水，在桌面上写了三个汉字。 　　“Ice。”许烨点点头，表示懂了：“现在在哪里混？我可以向我们老板引荐你，他缺个好厨子。” 　　王若冰哭笑不得：“不用了。” 　　“哦，好吧，你要是改主意了，欢迎随时来找我，你手艺不错，我们老板最欣赏有实力的人。”许烨从破洞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塞给王若冰，飞快地把蛋炒饭扒拉进嘴里，在他妈不依不饶的臭骂声中跑了。 　　王若冰看了看名片，师伯母忙跟他道歉：“你别理他，他从小就崇拜黑手党，不学好，就知道惹是生非，他们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若冰笑笑，把名片收好，挽起袖子进了后厨，一副今天也继续来帮忙的架势，师伯母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拒绝，跟在他身后说：“昨天中午来的那个学生，晚上又带了一大帮子人过来，想吃你做的菜呢。对了，他们还留了电话给我，说只要你来救给他们打电话。” 　　师伯母从围裙里找出那张皱巴巴的纸片，当真去给留学生打电话了。 　　王若冰在后厨帮着洗菜，准备食材，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听见前面传来声音：“那位帅哥师傅真的来了？” 　　“来了，想吃点什么？” 　　接着是搬凳子移桌子的声音，一群年轻人哐哐当当地坐下，你一言我一语地点菜。 　　很快师伯母就拿着菜单进了厨房，王若冰看了一眼，着手准备。 　　今天的生意比昨天要好很多，除了这几个留学生，阿德也带了几个老朋友，没多久一家小店就坐满了。 　　然而快到一点的时候，小赵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地进了后厨来找王若冰：“贺先生出事了。” 　　王若冰顾不得再做菜，跟师伯母道了歉，剩下那些还没上菜的客人，只能请他们下回再来。他跟着小赵往回赶，刚到二层小楼的院门口，就看见Susan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出什么事了？” 　　“贺先生被Ken家那个老大抓走了。” 　　“那些保镖呢？” 　　“都在医院躺着呢。” 　　小赵跟王若冰一起进了屋子，详细询问事情经过。 　　“还不是昨天，贺先生跟Ken家那个二世祖打了一架，结果今天，听说这二世祖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Ken家那个混……的大哥就把贺先生抓走了。” 　　王若冰这才明白，原来这Ken家是兄弟两个，他之前见到的是那个小的，这老大更是叼得飞起，看Susan讳莫如深的样子，估摸着是个教父级别的人物。 第34章 烤肉 　　小赵有点着急了, 跟王若冰交代一声，就打电话带人出门去了。 　　王若冰帮不上忙，有点犹豫要不要跟远在国内的贺棠联系，但是想一想贺洋对贺棠的态度，恐怕不会高兴他这么做。 　　他的手下意识伸进口袋里，不经意摸到了一张卡片，掏出来一看, 是许烨给他的那张名片。 　　这名片不是许烨的，上面三个英文单词。 　　王若冰抬起头，问Susan：“那个Ken家的大哥是不是叫Sibyl Ian Kendall？” 　　Susan愣了一下：“是……你怎么知道？” 　　王若冰给名片上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不出意外地没被接通，想必这种大佬，是不可能随便接陌生电话的吧。 　　看来还是要通过许烨。 　　王若冰打了个车直奔唐人街。 　　食客们都散了，师伯母正在收拾桌子, 见王若冰去而复返，有些纳闷。王若冰见了她, 直接问道：“许烨回来了吗？我来找他的。” 　　“找他？我给他打个电话，这兔崽子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我有点事想找他。”王若冰想了想，不打算把贺洋的事跟师伯母说, 免得坏了事儿。 　　师伯母拿出手机给许烨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挂了电话没多久，王若冰的手机响了, 是小赵的电话：“你在哪儿？” 　　“我在师伯母这儿，你们那边怎么样？人回来了没？” 　　“没有。”小赵的声音有点沮丧：“我们找上门，被打出来了。” 　　“先别着急，我想想办法。” 　　小赵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没放心里，王若冰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么办法。 　　王若冰挂了电话，在店里等了几分钟，许烨晃着膀子回来了，看来他人游荡得不远。 　　“听老太婆说你找我有事？”许烨坐下，翘起脚，点了根烟：“要不是看在炒饭的份上，我才不会回来，说吧，什么事。” 　　“你们老板还要不要厨子？” 　　“哟呵，你中午不是还拒绝了我？”许烨吐了口烟，看了王若冰半晌，站起来：“走，跟我去见见我老板。” 　　他居然也没多问，王若冰有些意外，看着他：“就这样去吗？” 　　“不然呢？你又不是娘们，还要化个妆啊？”许烨粗鲁地推了他一把，带着人出了店门。师伯母有些不放心地跟出来，看着两人离开。 　　许烨带着王若冰，上了路边一辆老式福特。许烨叼着烟打方向盘，问王若冰：“怎么想通了？” 　　王若冰想了想，说：“回去看了一下你给的名片，别人都说你老板Kendall挺厉害的。我也想跟着他混。” 　　许烨显然接受了这个说法，十分得意地挑起眉：“那可不。” 　　他似乎认为王若冰也成了Kendall的迷弟，一路上不停地给他们老板吹牛。 　　不过王若冰也听出来了，许烨似乎在他们老板这儿地位不高，只是个小喽啰，因为他讲的每一件关于老板的事都经不起王若冰的细究，问多了他要么答不上来，要么恼羞成怒。 　　许烨哼着歌把车开到了郊外，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上，层层累累的云朵自天边蓬勃蔓延，一栋红屋顶的房子出现在视线内。 　　许烨把车开到红屋顶房子前，熄了火下了车，哐地一声摔上车门。王若冰跟在他身后，然而还没进去就被人拦住了。 　　一个高大健壮的黑人走过来，铁塔一般挡在门口，眼神不善地盯着王若冰。他真的又高又壮，比一米八的王若冰至少高了一个头，身上肌肉虬结，而且绝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花架子！他一个拳头打下来，绝对能死人的！ 　　这黑人简直把种族天赋发挥到了极致！ 　　黑人看了一眼许烨，眼神轻蔑：“小猴子，谁准你带陌生人过来的！” 　　许烨骂骂咧咧：“这是老子给头儿找来的厨师！好狗别挡道！” 　　那黑人却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轻蔑地一笑，单手把许烨拎了起来：“头儿这里不需要黄种废物。” 　　他把许烨一推，王若冰连忙在后头接着，两个人都倒退了好几步。许烨愤怒地大骂，俚语脏话宛如机关枪一般向这黑人疯狂扫射，王若冰庆幸自己听不懂。 　　黑人关上大铁门，龇起一口白亮的牙：“把他带走！” 　　许烨气的跳脚，又觉得在王若冰面前丢了面子，有些恼火，掏出手机一通狂按：“我这就跟老大告状！” 　　然而那电话打过去，却接不通。 　　看来许烨在Kendall老板那里的待遇，和陌生人没多少区别。 　　王若冰想了想，问道：“你们老大在这里面吗？” 　　“在，我看到他的司机了，二楼靠窗抽烟的那个。” 　　“那你先陪我回城里一趟。” 　　“回去干吗？我马上就能进去，你看我的！”许烨又在疯狂按手机：“霍利大叔跟我关系不错，我叫他来开门放咱们进去。” 　　“不用。”王若冰按住了他的手：“我有别的办法，能让那个黑人亲自来请我们进去。” 　　许烨抬起头，盯着王若冰三秒，点头，收起手机，掏出车钥匙：“小子，看你的了。” 　　王若冰跟他一起上了车，往城里开。 　　他带着许烨去了生鲜超市，买了不少羊肉，回到了川湘滋味，进厨房一通捣鼓，然后在师伯母不解的眼神中跟许烨一起抬着一个烤肉架子上车走了。 　　两个人又回到了红屋顶的房子后头，在公路边架起架子，王若冰生了火，开始烤肉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饭点，西边的晚霞渐渐深重，红屋顶的房子里也亮起了灯，许烨就站在王若冰身边，充满疑虑地问他：“你这样真的没问题？” 　　“看我的吧。”王若冰嘴上跟他聊天，手上动作不停，两手各抓十把肉串，在烤肉架上不停腾挪翻烤，动作行云流水，方寸之间，可见功力。 　　那守门的黑人很快走了过来，看了两眼，二人的烧烤架摆在路边，离红屋顶的房子还有一段距离，他便没多说守门。 　　脂肪被热气蒸熏，很快膨胀，爆开，滋滋的油脂渗进了瘦肉里，把羊肉的纤维撑开，入口才能又嫩又香。 　　许烨听着油脂滴在火炭上的滋滋声，咽了咽口水。王若冰看了他一眼：“别愣着，把香味往房子那儿扇。” 　　许烨乖乖地拿起两张纸板，站在烤肉架边扇风，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烤羊肉。 　　王若冰撒上孜然，翻烤几次，第一批羊肉串烤好，他递给许烨：“尝尝。” 　　许烨连忙接过，吹凉了，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羊肉的香味混合着油脂在口中爆炸，简直要让他上天。 　　就像中国人表达情绪喜欢用“我操！”，许烨咬一口羊肉，就要感叹一声：“Oh my gosh！” 　　王若冰也吃了几串，填填肚子，继续翻烤肉串。 　　他抬头看了一眼红屋顶房子，窗口边有两个人正在朝他们张望：“继续扇风，别停下。” 　　许烨边吃边扇风，简直都快要忘记他们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直到那个黑人守门人走过来。 　　“老板叫你们上去。”黑人对王若冰说，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烤羊肉串。 　　王若冰让许烨拿着肉串，烧烤架就丢在路边，跟在黑人身后进了那红屋顶的房子。 　　黑人把两人带到了餐厅前，王若冰眼睛一眯，餐桌上坐着个白人，带着一副金边眼睛，看起来颇为斯文，像个大学教授，身后站着两排身穿黑色西装的白人。他身边就坐着贺洋！ 　　贺洋被绑着手，原本正在听那白人训话，忽然见到王若冰进来，一时间有些意外。 　　Kendall停下话头，看着走进来的许烨与王若冰，又看了一眼许烨手中的肉串，问道：“那是什么？” 　　“来自东方的美食。”许烨谄媚地一笑，把手中的肉串递了上去，又把王若冰一推：“老板，这是我为您找来的东方厨师，下午我带着他想来见您，被可恶的詹姆斯拦在了门外。” 　　下人把摆着肉串的骨瓷盘放在餐桌上，Kendall看了一眼，开口道：“既然是来自东方的美食，当然要先请我们来自东方的客人尝尝。” 　　看来他怕这肉串里下了毒。 　　一边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走上来，粗鲁地把肉串塞进了贺洋的嘴里。 　　贺洋唔唔两声，叼着肉串，一点点咬下羊肉，吐掉签子。王若冰看他这模样，有点同情，又觉得这位大哥实在是酷爱作死，在国内绑架贺棠，发配国外了还跟大佬的弟弟正面硬刚，把人打到昏迷，实在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Kendall看贺洋没事，这才拿起一支肉串，斯文地咬了一口，认真地嚼了嚼，咽下肚。 　　许烨一脸紧张，看着老板拿起一根又一根羊肉串，丢下一支又一支签子，贺洋渴望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手，从白瓷盘移动到Kendall的嘴边。直到白瓷盘里空空如也，只剩下烤肉的油脂，贺洋愤怒地骂了一声：“你这洋鬼子，干脆杀了我得了！” 　　Kendall抬起眼睛，看着王若冰，对手下交代：“把他的架子搬进来，让他在这里烤。” 　　两个西装白人很快把烤肉架搬了进来。 　　王若冰就站在精致考究的客厅里，把一把肉串使得宛如暗器，油脂的香气在众人间蔓延，“兹拉——”一声，油脂滴在火炭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 第35章 土豆炖牛肉 　　Kendall看着贺洋, 用流利的中文对他说：“我不会杀了你，毕竟我无意跟贺家作对。你得明白，我不怕贺家，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惹麻烦。” 　　“那你就放了我！” 　　“这可不行。”Kendall斯文地笑了一下：“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就留在我这里做客吧，他什么时候醒过来，你就什么时候离开。” 　　Kendall挥挥手，让人把贺洋带下去。 　　贺洋不甘地看了他一眼, 走了。 　　王若冰目不斜视地烤着羊肉串，只用余光留意了一下贺洋被带到了哪间房。许烨拿着一只白瓷盘，王若冰每烤好一把肉串, 他就迫不及待地用瓷盘装好，献给Kendall。 　　Kendall满意地点头，赞叹道：“神奇的中国人。果然只有古老的东方才能找到深谙厨艺之人。” 　　许烨连忙邀功：“老板，是我带他来的。” 　　Kendall笑笑：“很好, 你做的很好，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烨。” 　　“很好, 许，你的忠心理应得到嘉奖。”Kendall掏出钱夹子，抽出一张卡，他身后的西装白人接过, 走过来交给许烨。 　　“谢谢老板！” 　　“这是你应得的。下去吧。” 　　许烨收好卡，犹豫地看了王若冰一眼。 　　“他将留在这里，作为我的厨师为我服务，放心, 我不会亏待他的。” 　　许烨点点头，对王若冰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自己机灵点，伺候好老板，接着就离开了。 　　王若冰把准备的羊肉串都烤好了，垂着手站在餐桌边。Kendall慢条斯理地吃完，擦了擦手，挥挥手让人把桌上的餐具饭菜都撤下，剪了一根雪茄，点燃，抽了一口。 　　他锐利的目光穿透了白色的烟雾，打量着王若冰。 　　“年轻人，你俊俏得过分。” 　　Kendall一开口，就让王若冰愣了一下。 　　“有这么一张被上帝吻过的脸，何必屈尊当一个厨子？” 　　王若冰回答道：“我只会做饭。” 　　Kendall弹了弹烟灰：“好吧，从今天起，我的厨房就交给你了，你随时可以离开，但是在那之前，只能把你的忠诚奉献给我。明白了吗？” 　　王若冰点点头：“明白了。” 　　Kendall挥挥手，让人带王若冰下去。 　　这个人比刚才的黑人看守和善，搜了一下他的身，确认王若冰身上没带武器，便把人带到了仆人们住的单间，里面虽然简单，但东西都是消过毒的。他还用磕磕巴巴的汉语问王若冰：“会不会，泥，讲，英语？” 　　王若冰：“……会。” 　　这人松了一口气，用英语问他：“你目前住在哪里？有没有东西要拿过来？” 　　“住在朋友家。明天早上去拿吧。” 　　“可以，明天早去早回，还要办一下入职手续。” 　　想不到给教父干活倒是挺正规的，王若冰点头答应，在床边坐下。他知道贺洋也给关在这里，但是初来乍到，他不敢打草惊蛇。 　　王若冰在小卧室里转了转，进浴室看了看，又推开窗户向院子里张望。两个黑人站在院子里抽烟，西装下鼓囊囊的，看来是带着枪。 　　这里是可以合法持有枪械的美利坚，王若冰想到自己如此胆大的举动，心里有些后怕，但是他来都来了，也没退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晚上他进了小浴室随便洗漱过，贺棠照常给他发信息。贺棠这段时间有点怪怪的，对他好像关心得过头了，而且有空就要给他发信息聊天，不过这种感觉倒是不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贺洋的事情告诉他，贺洋现在并没有生命危险，等他跟贺洋接触过，再问问他的意思。 　　王若冰躺在小床对付着睡了一夜，第二天很早就醒了，打电话给许烨，想请他来接一下，哪知道许烨还没睡醒，王若冰没办法，只能找昨天带他的人借了辆车，一个人开车回去。 　　他没直接把车开到贺洋哪里，随便在城里找了个地方停了，然后才打车回去。小赵昨天收到了他的信息，但信息里没有讲清楚，王若冰一进门，小赵就迎上来问他：“你昨天到哪儿去了？” 　　“我现在是Kendall的厨子。”王若冰看了一眼窗外，揉了揉趴在他身上的古牧：“我知道贺洋被关在哪儿，正在想办法跟他接触。” 　　小赵跟Susan都有点吃惊，Susan看着王若冰，忧虑地摇摇头：“不……这太危险了……” 　　小赵打断她：“我觉得可以。Kendall家的大哥我很清楚，他对这个混世魔王弟弟一向放任自流，之前贺先生跟他摩擦不断，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我觉得，他跟这个弟弟的关系看来只是一般，要不是人昏迷了，他压根不会出手。” 　　王若冰想了想昨天客厅内听见的对话，Kendall对贺家有所忌惮，只是囚禁了贺洋，并没有对他做出实质性的伤害，这个大哥跟小弟的关系，感觉有点像贺棠跟贺洋的关系。 　　有点嫌弃，但是血缘关系，又不是那么容易割断的。 　　小赵看着王若冰：“王先生，我们会想办法救贺先生出来，在他平安归来的这段时间里，就麻烦您多照应照应他。当然，万一遇到什么危险，还是请您以自身的安全为第一要务。” 　　王若冰点点头：“好。” 　　他收拾了一点东西，装进那个破了的皮箱里，回到了郊外那栋红屋顶的房子前。 　　他找到昨天那个带他的人，这人叫杰克，当然，这可能只是他的化名。 　　杰克叼着烟，拿出一张纸，让王若冰填了，按了手印，又跟他签了劳务合同。 　　杰克把手续资料收好，带着王若冰去厨房看看。厨房里坐着一个肥胖的中年黑人妇女，正在削土豆，另外还有一个驼背老头，慢吞吞地拎着菜篮子走进来。 　　“这里以后就是你工作的地方。”杰克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谢天谢地，以后终于不用再吃珊妮大婶那些该死的土豆了。” 　　那黑人妇女抬起头，冷笑一声：“杰克，Kendall先生从小吃我这些该死的土豆长大，你瞧瞧他，多结实！” 　　杰克耸了耸肩，把王若冰往里面一推：“行了，这位就是新来的厨子，你们好好相处。” 　　杰克走了。王若冰进了厨房，四处看看，那名黑人妇女一直盯着他，显然对他的到来并不是那么欢迎。 　　“行了，小子，该准备午饭了。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绝活儿。” 　　珊妮大婶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这时王若冰才发现，她的腿脚不太好，年纪看起来也挺大了，也是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王若冰四处看看，打开冰箱，拿了一块牛肉，几颗洋葱，还有地上的土豆。 　　那个驼背老人把一篮子的鱼放在地上，沉默地站在一边，和珊妮大婶一起盯着王若冰。 　　王若冰在他们摄人的视线里镇定自若，系上围裙准备开始做饭。 　　珊妮大婶就站在一边，抱着肥胖的胳膊频频冷笑，还不时跟驼背老人低语：“哦，你瞧瞧他，上帝啊，我从没见过人这么做菜！” 　　直到王若冰把一盘香喷喷的土豆炖牛肉放在她面前，她才终于停下了那不友善的唠叨，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那盘土豆炖牛肉。 　　“尝尝看？”王若冰微微一笑，递上两把勺子。 第36章 酸菜鱼片 　　珊妮大婶蒲扇般的大手粗鲁地抓过勺子, 舀了一勺土豆送进嘴里，眼神挑剔而轻蔑，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把恶毒的吐槽劈头盖脸地砸在新来的厨子身上。 　　然而，她什么话都没说，喉头轻轻滚动，把那热气腾腾的土豆咽了下去，接着又舀了一勺, 送进嘴里。 　　一旁的驼背老头看着她的脸色，这才慢吞吞地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牛肉。 　　珊妮大婶连连吃了五六口, 才终于勉强停下，不停咀嚼满口的土豆。那软糯的土豆炖得粉烂，浸透了牛肉鲜美的汁水，鲜嫩的牛肉每一丝纤维都富含香气, 势不可挡地侵占每一寸味蕾。 　　这就是来自东方的可怕力量啊！珊妮大婶放下勺子，失魂落魄了。妈妈啊, 并不是珊妮不争气，而是东方人太可怕了！从今往后，她就要失去这份为Kendall家族服务的荣耀了！ 　　该死的是她居然挑不出毛病来！ 　　不管珊妮如何失魂落魄，沮丧失落, 王若冰还在继续准备今天中午的菜肴。 　　过了足足两个小时，那仿佛进入慢镜头的驼背老头才吐出一个词：“好吃。”，而这时前门也传来发动机引擎的声音，Kendall回来了。 　　珊妮大婶走过来, 把王若冰装好盘的菜肴一道一道端出去。 　　他们这些帮佣和Kendall的手下在专门的偏厅用饭，王若冰给Kendall和这些手下们准备的都是一样的菜色，他跟在珊妮身后，把最后一道菜端到了偏厅，和几个白人手下坐在一起吃午饭。 　　王若冰已经挺高，在这几个高大的白人面前，还是矮了一截，娇小许多。他身边一个白人带着明显的墨西哥口音嘲笑道：“你可真矮小，东方人。中国人都像你这么矮吗？” 　　王若冰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 　　那白人有些意外，神色不善：“你问这个做什么？” 　　“连姓名都不敢报，墨西哥人都像你这么怂吗？” 　　另一个白人叫道：“嘿，老兄，我才是墨西哥人。西尔维只是有墨西哥口音。” 　　另外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这个墨西哥口音的白人叫西尔维，王若冰点点头，看着恼羞成怒的西尔维：“你羞辱了我的，从明天开始，在你对我道歉之前，我不会再做饭给你吃了。” 　　西尔维十分恼火，又觉得丢了面子，脸色涨得通红，站起来就要动手，被另外几个人连忙按住。 　　“好了好了，老兄，先吃饭吧，他只是说说而已。” 　　“我们中国人有一句话，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如果觉得我只是说说而已，那就明天等着看好了。”王若冰态度十分强硬，这也是他的策略。在这些刀头舔血的黑帮手下面前，如果态度不够强硬，很容易被欺负的。 　　西尔维瞪着王若冰，气氛凝滞，剑拔弩张，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进了偏厅，站在门口：“冰，老板叫你过去。” 　　王若冰愣了两秒，才明白这个人是在叫他，站起身跟着他走到了餐厅。 　　Kendall一个人坐在餐桌前，身后照例站着两排保镖。他心情不错，看到王若冰，拍了拍身边一张椅子：“来，奇妙的中国人，来我身边坐下。” 　　王若冰走过去，恭敬地问：“您有什么吩咐？” 　　Kendall哈哈笑了起来：“别这么紧张，我并没有他们吹嘘的那么凶狠残忍，更不会对你这位可爱的厨子动粗。来，介绍一下今天的菜色，顺便陪我一起吃个午饭吧。” 　　珊妮大婶盛来雪白晶莹的米饭，放在王若冰面前。王若冰拿起公用勺子——这鬼地方没有筷子——舀了一勺酸菜鱼片，雪白的鱼肉披挂着黄色的酸汤，颤巍巍地断成两截，鱼肉太嫩了：“这叫酸菜鱼，是一道川菜，主料一般用草鱼，但是这边似乎没有，我用巴沙鱼肉替代，请尝尝看。” 　　Kendall咬了一口雪白的鱼肉，眉头皱了起来，一脸难以言表的复杂表情，他嚼了嚼，那令人震惊的酸、麻、辣在口中释放，接着是鱼肉的嫩滑香甜！ 　　“这味道，和昨晚吃的肉串很不一样。”Kendall喃喃着给了一句评语，把碗里的鱼肉吃了个一干二净，在适应了那神奇的酸和麻之后，鱼肉的鲜美滋味竟在舌尖上成倍地方大了。 　　“神奇，神奇。真是神奇的东方料理。”Kendall点点头：“你很厉害。这一道呢？” 　　Kendall指了指土豆炖牛肉。 　　“这是牛肉，请尝尝。” 　　Kendall挑起眉，有些好奇地舀了一勺：“看起来像是印度咖喱。” 　　他尝了一口，吸饱了汤汁的粉糯土豆居然会这么香，那不仅仅是土豆本身的香气，还有牛肉的香味，牛肉软嫩多汁，西方人发达的咬肌对付这软烂的牛肉简直是大材小用。每一次咀嚼，都有汤汁含着牛肉的香气迸射，与粉糯的土豆完美结合，再一次让他感受到了东方美食带来的狂暴暴雨般的洗礼。 　　他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蒜蓉西蓝花送进嘴里，咀嚼，咽下：“我从来不知道西蓝花能做出这个味道。” 　　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珊妮大婶，笑道：“珊妮婶婶，请您也坐下来，和我们一起用饭吧。” 　　珊妮大婶嘟嘟囔囔着坐下，显然Kendall对王若冰的称赞给了她不小的刺激。 　　“珊妮婶婶，您已经为我们家族服务了五十年，感谢这五十年来的付出，现在您该好好休息了。” 　　服务了五十年？这么说这位大婶至少快七十了，王若冰有些咋舌，是黑人特别不显老吗？ 　　珊妮大婶不满地说：“我还能动，只要能挥动平底锅，我就仍然可以给你们做饭。” 　　“哦，别这样，我会于心不忍的。” 　　珊妮大婶被他逗笑了。三个人吃完了午饭，Kendall把偏厅那帮人叫来，带着人出门了。 　　王若冰四处看看，今天Kendall没把贺洋叫出来，他关在哪儿？有人给他送饭吗？ 　　下午没什么事，王若冰一个人在院子里转了转，早春的花开了不少，这地方风景优美，适合喝下午茶。 　　王若冰烤了一份点心，邀请杰克一起上院子里坐坐。两个人闲聊时，王若冰装作不经意地问他：“您一直在给Kendall先生打理这所房子？想必十分辛苦吧？” 　　“不，Kendall先生是个大方的主顾，我的付出都很值得。只有偶尔小Ken先生来的时候，会比较麻烦。” 　　“小Ken先生？” 　　“就是Kendall先生的弟弟，他可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每次来不是问Kendall先生要钱，就是要他帮忙收拾对手。”杰克耸了耸肩：“Kendall先生从没答应过他，于是小Ken先生会拿房子和我们出气。” 　　“那他可真是棘手。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提前躲避。” 　　杰克笑了笑，喝了一口茶，吃了半块酥饼：“你放心，他没办法再惹麻烦了。他现在躺在医院里呢。” 　　“哦，发生什么事了？” 　　“他被人打了，现在昏迷不醒。”杰克无奈地摊摊手，脸上却没多少同情：“过几天Kendall先生会把他从医院接过来，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他昏迷的模样比醒着的样子讨人喜欢多了。” 　　杰克哈哈笑起来，王若冰附和着笑了两声。 　　“那位打人的呢？Kendall先生有没有好好教训他一顿？” 　　“你昨天见过他，那个中国人，有印象吗？” 　　王若冰哦了一声，点点头：“原来就是他啊。Kendall先生没给他一枪？” 　　王若冰朝太阳穴比划一下。 　　“嘿，老兄，你在想什么呢。”杰克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怎么可能。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可不能这么干。先生只是把他关起来了而已。” 　　“关在这里吗？” 　　杰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二楼某个窗户，有些警惕地看了王若冰一眼：“他是关在这儿，但是我可不能告诉你关在哪儿。你别打听那么多，好好做饭，先生不会亏待你的。” 　　王若冰点头：“我可没别的意思。来，尝尝这块香蕉松饼，你爱吃甜食吗？” 　　晚饭王若冰也是跟Kendall一起吃的，虽然他和Kendall先生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是短短的几次交流，这个人颠覆了他对黑帮大佬的印象，他彬彬有礼，谈吐优雅，不时能说出一些发人深省的高深见地，看起来就像个大学教授，而不是喊打喊杀的黑帮教父。 　　晚上睡前跟贺棠聊天时，他提了一句：“你知道Kendall家族吗？” 　　贺棠几乎是秒回：“你怎么会知道Kendall？是不是贺洋那个废物又惹事了？” 第37章 藤椒鸡 　　王若冰：……该说贺棠料事如神吗？ 　　“呃, 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Kendall家族。除非贺洋又在那边惹是生非，否则你怎么可能会跟他们有牵扯，有麻烦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王若冰不敢多说。 　　“如果有什么麻烦，一定要跟我说。” 　　王若冰：“好的。” 　　贺棠：“什么时候回来？” 　　王若冰：“检测报告还没出呢，没那么快。” 　　其实若不是贺洋的事，王若冰早就回国了, 这边的医生对他究竟是哪种多肽中毒还没有定论，在这里等也是白等，还不如回国等消息。 　　贺棠：“好的, 等你回来。” 　　虽然贺棠也没有说什么，但是那怪怪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王若冰有点不好意思，贺棠那边应该也要去工作了, 便关了手机睡觉。 　　第二天他照例一大清早起来。杰克挺忙的，上午带着一帮人出去, 房子里几乎都空了。王若冰问了一下，才知道Kendall大哥让他们今天就去医院把昏迷的弟弟接回来。 　　在这里住了一天，他已基本把房子内部结构摸透了，也猜到贺洋被关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小房间内。杰克带走了很多人, 这是个好机会。 　　王若冰左右看看，确认没有人盯着他，从消防通道上了二楼。这房子里有些地方布置了摄像头，但是他已经有所准备, 挑着监控死角慢慢靠近贺洋的囚室。 　　贺洋的囚室门口正对着摄像头，王若冰进了隔壁一间杂物间，关上门，在墙壁上敲了敲，谢天谢地贺洋没在这个时候睡觉，那边传来两声敲击声作为回应。 　　“哥？”王若冰找了个纸杯按在墙上，对着杯口说话。 　　“若冰？”墙壁那边传来贺洋的声音：“你来干嘛？” 　　“过来看看你，小赵让我跟你说，他正在想办法。”王若冰想了想，问道：“哥，要不我跟贺棠联系一下，让他过来……” 　　话还没说完，贺洋就立刻打断了他：“不！不行！老子就是死，也绝不在贺棠面前丢这个人！” 　　王若冰就知道！ 　　都这种时候了，贺洋还死要面子，王若冰也无话可说，只能安慰他：“好了好了，我不回跟他说的。那你有什么办法没有？要不咱们给这个Kendall大哥送点钱？” 　　贺洋声音闷闷的：“他差那点钱？唉，算了，没啥，反正他也不会要我的命。就是给关在这里，没酒没妞，我都他妈快疯了！” 　　“那……要不我给你做点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厨房做什么，这一大帮子人就吃什么，王若冰猜测贺洋吃的也跟他们一样。 　　贺洋听见这话，来了兴致：“蒜蓉粉丝蒸扇贝，豆腐皮包子，再来个藤椒鸡 吧。” 　　王若冰：“……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贺洋失笑，骂道：“臭小子，别贫嘴。你就说今天中午能不能让哥吃上吧。” 　　除了豆腐皮包子有点麻烦，其他都挺简单，王若冰说：“你放心吧，今天中午吃不上，晚上也准能吃上。” 　　“行，就等你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王若冰应了一声，小心出了储藏室，原路返回。 　　豆腐皮包子……王若冰有点难办，不知道该上哪儿买豆腐去。珊妮大婶见他站在流理台前发愣，拍了拍他：“小子，今天做什么菜？。” 　　王若冰看着她：“今天，我要做一道中国传统特色菜！” 　　他写了个单子，把扇贝、鸡还有需要的几样肉写上，交给珊妮大婶，珊妮大婶看了一眼，交给那驼背老头。 　　王若冰掏出手机，给许烨打电话，这里没有豆腐，唐人街那边说不定会有，大豆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如果买不着，他就自己做好了。 　　“喂，干嘛呢？”许烨那边吵吵嚷嚷的。 　　“你在家吗？帮我问问师伯母哪儿有豆腐，买点给我带来。” 　　许烨因为向老板举荐了来自东方的神奇厨师——王若冰，近日地位见长，现在已经在Kendall家族下面的工厂当上个小主管了，现在他就在工厂里办事。 　　听说王若冰要豆腐，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菜，许烨有点纳闷，开着车回了唐人街。店里没豆腐，但是他知道唐人街哪儿有卖的。他从小就跟着老爸采买东西，老爸死了，就是跟着老妈去采买东西，唐人区的石砖有多少块他都一清二楚。 　　豆腐店今天刚做好一批豆腐，许烨也不知道王若冰要多少，就全都给他买下来，再买了点豆皮豆干，都堆在车后座。 　　然后他又到了川湘滋味看看，给他妈拿了点钱。他升了职，涨了薪水，这事他妈还不知道呢。 　　老板娘这还是第一次拿到儿子的钱，都懵了，问他：“你哪儿来的钱？是不是干坏事了！” 　　许烨瞪了她一眼，有些不满：“我涨工资了！” 　　看到老板娘愣怔的表情，许烨又十分得意，老妈成天骂他混日子不学好，现在知道他的能力了吧！ 　　哪知道老板娘只是愣了愣，又把钱赛回了他手里：“自己拿着，别乱用，妈用不着你养！” 　　“你……！”许烨一愣，抬起头，老板娘转身进了后厨房。 　　许烨沉默片刻，把钱放回了口袋里，刚才，他分明看见老妈的眼睛里带着点泪光。 　　许烨心情有些复杂，他从小就混，没少让父母操心，这么多年他妈把他养大，其中的辛苦他其实都知道，但是从小在国外长大，思想受到西方文化熏陶的他和传统的中国式家长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他们之间有着爱，也有着许许多多不能互相理解的地方。 　　母亲疼爱儿子，想把他牢牢掌握着，控制着，为他安排好一切，得到的只有愈来愈强烈的反抗。 　　许烨追求自由，并且不能理解父母，也没试着去了解过。 　　他叹了口气，把钱收进口袋。 　　许烨转身出门，冷不丁跟人撞了个满怀。他倒退两步，看了一眼，有些眼熟，居然是上次那帮留学生。 　　不过这次多了个生面孔，留学生们身后还跟着个白人。 　　“来吃饭的？随便坐。”许烨让开路，留学生们走进去，在桌边坐下。浩子四处看了一眼，问道：“上次那个帅哥师傅呢？” 　　“他有事呢，之前只是来帮忙的。”老板娘从后厨出来，把菜单递给学生们。 　　浩子有些失望，看来今天是厨艺一般般的老板娘下厨了，其他的学生们也是一阵哀嚎，只有那个跟着一起来的汤普森不明所以，满脸雀跃：“还等什么，咱们点菜吧！” 　　浩子看了汤普森一眼，说实话，要不是昨天汤普森为以前的不当言论向他表达了歉意，今天他是不会带人过来的。不过他觉得，汤普森跟他道歉，可能并不是真的觉得做得不对，而只是想跟他们一起来吃中国菜而已！ 　　浩子眼睛转了转，拿起菜单点了两个菜，他倒要看看，吃不着帅哥师傅做的美食，这个汤普森会不会打回原形。 　　许烨开着车，把豆腐给王若冰送到的时候，厨房里正在煮皮冻，味道特别香，如果有隔壁小孩，肯定早就馋哭了。 　　许烨拎着豆腐进厨房，看见那个守门的黑人詹姆斯正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显然也是被这香味吸引来的。 　　詹姆斯上次刁难自己的事，许烨还没忘呢，他哼了一声，装作看不到詹姆斯，大摇大摆地进了厨房。 　　“冰，什么味道这么香？” 　　“皮冻。今天做包子。”王若冰正在案前和面：“可能得晚上才能蒸好了，你晚上过来吃吗？” 　　“哦，我今天不当值。”事实上是许烨还没有能够到Kendall的房子里来当值的资格，当然，他可不会这么告诉王若冰。 　　“那帮你留几只，你晚上过来拿。” 　　“好。这个皮冻为什么这么香？好像不仅仅是猪肉的香味。”许烨小时候也见过妈妈包包子，当然也见过她煮猪皮冻，可没这么香。 　　王若冰笑着说：“你鼻子很灵嘛。除了猪皮，还有我自己熬的鱼露。” 　　“难怪这么香。”许烨咽了口口水，徘徊了片刻，出了厨房。 　　他在前厅看到了杰克，杰克正推着一辆轮椅进来，轮椅上是Kendall家那个小少爷，他昏迷不醒，手背上还扎着吊针。 　　保镖和医护人员就围在旁边，帮着把这金贵少爷弄进屋子。许烨连忙让了一下，轮椅经过他身边时，他看到这小少爷的眼皮似乎抖了抖。 　　是他看错了？许烨有些疑惑。 　　中午是吃不上包子了，王若冰另外再炒了几个菜，问过杰克中午吃饭的有多少人，提前准备好了每一个人的饭菜。 　　是的，除了西尔维。 　　既然昨天说了不会做西尔维的饭，他当然要说到做到，先立下规矩，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他。 　　很快到了饭点，昨天尝过王若冰的手艺，那些白人手下们今天都十分积极。西尔维当然也不例外，昨天王若冰的威胁他压根没放在心上，等会儿上了菜，王若冰难道还能拦着不让他吃不成。 　　然而看到珊妮大婶拎着篮子，取出一盒盒已经准备好的盒饭时，西尔维懵了。 第38章 烧烤 　　有人吹了声口哨：“哟呵, 今天是什么个吃法？” 　　众人一一接过盒饭，拿起勺子拨了拨，王若冰给的饭倒是管够，至于菜，可能也就是将将够吃而已。 　　看着其他人都领到了盒饭，西尔维急了，叫道：“珊妮婶婶, 您漏了我！” 　　“哦，我可没漏，这个是给你的。”珊妮大婶从围裙里掏出几个烤土豆。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西尔维左右看看, 尴尬道：“您是不是搞错了？” 　　“我可没弄错，这是冰说的。他说你一天不道歉，他就一天不会给你做饭吃，我可没办法, 现在厨房都听他的呢。”珊妮大婶耸了耸肩。 　　西尔维愤怒了。他四处看看，转了一圈, 老远就看见那个中国人今天又陪着老板一起吃午饭，他只得按捺住火气，不做就不做，他西尔维难道还能饿死？！ 　　西尔维愤愤地抓起一个珊妮大婶的烤土豆, 看了一眼同伴们的盒饭，吞了吞口水。 　　看起来好香！ 　　“这是什么？”西尔维吞了吞口水，指着一块肉问身边的同伴。 　　“应该是鸡，这味道很奇妙, 我从没吃过这种鸡。”同伴夹了一块藤椒鸡，放进嘴里，跟西尔维形容这种滋味：“好麻，哦我的舌头。不过鸡肉很嫩，很香，真可惜你尝不到。” 　　“看在上帝的份上，别说了。”西尔维盯着他的盒饭：“给我尝一块怎么样？” 　　“那可不行。我也所剩不多。”同伴看着西尔维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同情：“不过你可以蘸一蘸这些汤汁。我说，你还是赶紧去跟冰道歉吧，不然岂不是晚饭都没得吃了。” 　　西尔维哼了一声，用烤土豆蘸了点汤汁咬了一口，这滋味真棒！ 　　西尔维吃完了几个烤土豆，看着同伴们正吃得香，拿了根香烟一个人站到院子里抽。屋子里都是饭香味，不停地刺激他脆弱的自尊和底线，再多呆一分钟，他就要忍不住去向那个该死的东方人道歉了！ 　　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西尔维信誓旦旦地发誓。 　　然而到了晚上，看到王若冰和珊妮大婶一人拎着一个篮子，挨个给大家派发一种白色的点心时，西尔维受不了了。 　　“这是什么？馅饼吗？”有人问。 　　“包子。”王若冰一人发了两只包子，给许烨留了十只，给贺洋准备了五只，杰克会把这些准备好的食物给贺洋送过去。 　　看见大家拿着包子在手上把玩，王若冰笑道：“尝尝看。我相信你们会喜欢的。” 　　手下们这才咬了一口。 　　“哦天哪！”一个白人瞪大了蓝色的眼睛，吃惊地看着手里的豆腐皮大包子，嚼了嚼，迫不及待地几口吞下，再拿起剩下的那只。 　　这一只他舍不得吃的那么快，只是小心地咬上一口，仔细品味这神奇的东方包子的味道。包子皮泛着一股浓郁的豆香味，包子馅儿嫩滑鲜甜，馅儿里除了剁碎的肉蓉，还有豆腐碎。豆腐碎都是事先做好，吸满了汤汁，混在香甜的肉里，蒸包子的时候，豆腐碎里的汤汁和皮冻一起煮化，让整个包子馅都浸满浓郁的香气。 　　“还有吗？只有两只，怎么够吃！” 　　“真是奇妙！我开始期待明天的菜色了！” 　　“吃完了，我还饿着呢！厨房还有没有包子？多给两个吧！” 　　“没有了！”王若冰收起篮子：“没吃饱就多吃点饭吧。” 　　他去了餐厅，跟Kendall一起吃晚餐了。 　　西尔维一直闷不吭声，看着同伴们对着一只包子如痴如狂，他不想问同伴这包子好不好吃，是什么味道，因为他又吃不到！ 　　西尔维看了一眼手里可怜巴巴的烤土豆，默默吃了个精光。 　　他不想说话，太特么委屈了，从小到大都是他欺负排挤别人，这还是头一次，感觉到了被人欺负排挤的滋味！ 　　他要去找那个该死的中国人决斗！ 　　西尔维忍耐着愤怒和委屈，等到中午吃完了饭，把王若冰堵在了厨房门口。 　　“嘿！中国人！我找你！”西尔维怒气冲冲地走进去，叉着腰站在王若冰面前。 　　王若冰看了他一眼，从蒸屉里拿出两只豆腐皮包子，看着西尔维：“什么事，说吧？是要来找我道歉吗？” 　　西尔维瞪着那两只包子，眼睛都直了，脑子也懵了，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的……是的！” 　　“行，你道歉吧，我听着呢。”王若冰咬了一口包子，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我……我很抱歉，非常抱歉，我不该侮辱你。”西尔维盯着包子，看着那颤巍巍的馅儿汪在嫩滑的汤汁里，不用想就知道它一定很美味！ 　　“我郑重地向你道歉，并且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不会再说那种话了！我很抱歉，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中国人了……”西尔维结结巴巴，看着王若冰嗷呜一口，三两下把包子吞下去，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 　　西尔维觉得还是不要再说话为好，因为他已经在流口水了。 　　王若冰点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把剩下那只包子递给西尔维，拍了拍他的肩，离开了厨房。 　　西尔维愣愣地站在原地，就像魔法解除了一般，忽然想起来他是来找这个中国人决斗的！怎么回事？就像中了迷魂药一样向他道歉了？ 　　西尔维看了一眼手里的包子，满足地喟叹一声，管他呢，反正他有包子吃了！ 　　西尔维嗷呜一口……唔，包子真好吃啊！ 　　这简直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没等多久许烨就开着车过来了，王若冰把装包子的食盒交给他，让他给师伯母带去。许烨跟Kendall先生问了声好，拿着食盒离开。 　　他惦记王若冰做的吃的惦记了一个下午，出了前厅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里面摆着十个皮薄馅大的大包子，许烨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嫩滑鲜甜的肉馅和豆香浓郁的包子皮让他精神一振，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坦不已。 　　包子他不是没吃过，可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居然能把包子做得这么好吃！ 　　许烨满足地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抓着包子，边走边吃，守在院子门口的高大黑人詹姆斯盯着他手里的包子满脸肃然。 　　许烨察觉到他的眼神，莫名有些危险，走上前去叼着包子把食盒打开，示意他自己可没装什么危险物品。詹姆斯盯着食盒里的包子，咽了咽口水，声音发紧：“我们每人才两个，你为什么能有这么多？” 　　许烨笑了一下，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他跟王若冰关系不一般。 　　他合上食盒，大摇大摆地走到车边，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飞快的跑步声。许烨警铃大作，飞快转身，冲詹姆斯喝道：“你要干什么！” 　　詹姆斯连忙停住脚步，竖起双手：“冷静，冷静。我没想伤害你。” 　　许烨浑身紧绷，死死盯着他。 　　“我……我是想……跟你换点东西。”詹姆斯在口袋里掏了掏：“我这里有点好东西，想不想尝尝？” 　　许烨立刻明白了。 　　他想用□□换东西。 　　“你想换什么？” 　　“……你的包子。再给我一个怎么样？反正你有那么多。” 　　许烨：…… 　　神经病吧？搞了半天以为他要袭击自己，结果就是想换一个包子？ 　　许烨翻了个白眼：“不换，我们亚洲人不能抽□□。” 　　许烨虽然混，但是□□这种东西他是不敢沾的。年少不懂事时也碰过，被他妈看见，打了个半死，后来他才知道，据说白人对□□的成瘾性比黄种人要低，所以在西方一些国家□□合法，但是对许烨而言，这种东西他绝对不能碰。 　　詹姆斯有点绝望了。 　　许烨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室，那黑人又追上来，挣扎道：“那，那你想要什么？” 　　“你特么是嗑药了吧？至于吗？”许烨小声嘀咕一句，把食盒打开，抓起一只包子递给他：“拿好，走吧。” 　　詹姆斯接过包子，愣住了。 　　许烨开着车走了，甩下一屁股尾气。 　　詹姆斯默默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屁股，咬了一口包子。 　　包子真好吃。 　　还有，这种莫名心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小子从食盒里掏出包子的动作太帅气了。他叫什么来着？许？ 　　第二天，王若冰早上起来，先是进厨房看了看还有些什么菜，然后又乘机溜到贺洋的隔壁，问问他昨天吃饱了没有，今天想吃些什么。 　　贺洋报了几个菜名，又说他最近特别想吃烧烤，估摸着是上次吃了王若冰烤的羊肉串，给勾出馋虫来了。 　　王若冰听了就跟他保证，一定让他在今天吃上烧烤。 　　贺洋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在墙壁那边唏嘘：“冰儿啊，你对哥这份心意，真是没得说了。等哥哥出去，咱们一起干掉贺棠，贺家的产业我分你一半！” 　　王若冰好悬没给他吓出冷汗来，还干掉贺棠，真想求求这位大哥别再作死了，真想被贺棠发配到爪哇国去啊。 　　“哥，你别冲动。我也就是给你做做饭，其他忙也帮不上什么，都没办法救你出去。” 　　王若冰跟贺洋聊了聊，不敢久留，找准机会溜回了厨房。 　　既然想吃烧烤，那要买的东西就多了，王若冰写了长长一串清单，让驼背老头去准备食材，他跟杰克申请，今天可能得借用一下外面的院子。 　　烧烤总不能在客厅里做吧，油烟该把家具都熏坏了。 　　食材都买回来了，王若冰准备了一上午，中午就随便炒了几个菜，陪Kendall先生吃了午饭，下午他带着人出去之后，王若冰就让人把前几天的烤架搬到了院子里，准备开始做烧烤了。 第39章 烤鸡 　　荤的有烤羊肉串、猪脆骨、掌中宝、烤鸡翅、鸡胗、牛肉串、五花肉、烤生蚝、秋刀鱼, 素的当然是烤茄子、土豆片、韭菜、金针菇、娃娃菜、豆皮、莲藕，除此之外，还有烤猪脑花、猪眼睛、羊腰子、烤鸡皮这种一般街头烧烤摊上难得一见的美味。 　　写清单的时候，王若冰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韭菜，没想到驼背老头居然能给他弄来。王若冰问了珊妮大婶，才知道这些本地难寻的食材，都是让人用直升机空运过来的。 　　只不过有的食材他想不起英文, 就用了谷歌翻译，结果送到厨房的跟他想要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下午三点多，王若冰让人在院子里摆上桌椅, 请珊妮大婶和驼背老头一起帮忙，很快烧烤的香气就在这栋房子里攻城略地，刺激每一个闻到味儿的人疯狂分泌唾液。 　　很快这些人就宛如饥饿的丧尸，陆陆续续聚集到了院子里来。 　　王若冰已经快烤好了, 当然，第一批得给Kendall先生送去。杰克让人推着餐车, 把王若冰烤好的食物一样装上一点，再开车给Kendall先生送过去。 　　王若冰拜托杰克给贺洋也送了一份，杰克有点狐疑，王若冰跟他解释, 他和那人都是中国人，出门在外，理当互相照应，而且就送点吃的, 又不是要救他走，并不费什么事。杰克收了王若冰不少好吃的，便替他去送了。 　　杰克不许人围在院子里，打发他们回了工作岗位上，要吃好吃的，可以，轮流分批过来。 　　于是一些人就只好抢到几根烤串就赶紧回了岗位上，比如照顾Kendall家小少爷的这两位。 　　两人用餐盘装着烤串，站在病房门口，你一言我一语。 　　“哦，这种肉真好吃，冰说它叫什么？” 　　“五花肉。”同伴咬了一口手里的烤五花肉，肥肉已经烤的香酥不腻，瘦肉嫩而有嚼劲，表面上洒了辣椒粉和孜然，嚼起来特别香。 　　“真好吃。哦还有这个……这是什么？” 　　“冰好像说，这是鸡皮。” 　　“鸡皮？不敢相信，这种口感，很酥很香……唔，棒呆了。” 　　“你爱吃蔬菜吗？我可不想吃蔬菜，这两串给你？” 　　“好的。”同伴接过两串烤韭菜和金针菇，咬了一口，嚼了嚼，眯起眼睛。 　　“好吃吗？” 　　“不是我说，真特么难吃，烤蔬菜就是比不上烤肉的滋味。” 　　“那剩下这几串都给你吧。” 　　“行吧，你记得好好感谢我。” 　　两人站在门口边吃边聊，烧烤的香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我觉得有点渴，咱们去找点啤酒喝？” 　　“行，走吧。”两人随意地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一起下楼找啤酒去了。 　　两人很快回来，拿起各自的餐盘，一个人叫道：“我觉得我少了两串烤肉。” 　　“别看着我，我可是跟着你一起离开的。” 　　“该死！”两人环顾一周，可是这里除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可再没有第四个人了：“肯定是刚才偷偷溜进来的，这小偷，要是抓到了他，我非得让他好看不可！” 　　两人很快把烤串都吃完了，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又轮到他们俩下去拿吃的，两人拿了不少，就着啤酒好一番食指大动。 　　啤酒喝多了，膀胱有点涨，两人想轮流去，又怕剩下的那个偷吃，只能相携着一起去。 　　结果回来的时候，放在柜子上的餐盘又少了足足一半！ 　　这两人气得嗷嗷大叫，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其他做事的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没一个像贼的。 　　“去看监控！” 　　两人飞快地把烤串吃完，其中一个留下，另一个走到了监控室，跟监控室的老兄嚷嚷：“我要看看监控。” 　　监控室的人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翘着腿喝啤酒，一只手拿着一根烤串：“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别打扰这个美妙的下午。” 　　“老兄，拜托了，帮帮忙！” 　　“那就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就是你钱包信用卡全被人偷了，那也得等明天再说。” 　　“我的烤串被人偷吃了！” 　　哐当一声，监控室的哥们站起来，带倒了凳子：“居然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你一定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别慌，我会帮你揪出他！” 　　他走到监控台前坐下，问了时间，调出监控。两人看了十多分钟，面面相觑，监控室的老哥问：“你确定时间段没错？为什么没人？也没看到除了你俩之外的人进出病房。” 　　“见鬼。”另一人喃喃，两眼发直。 　　“我知道了！”监控室老兄看着他，眼神笃定：“一定是闹鬼了！”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王若冰就听说了这所房子里流传起来的闹鬼谣言。 　　这谣言居然还跟他有点关系。 　　据说这房子里藏着一只热爱美食的幽灵，时不时就会出来偷吃东西，尤其对新厨师做的东西格外喜爱。王若冰本来是不信的，但是第二天，他就发现做好的食物莫名其妙就会少一部分。 　　晚上睡觉前，他战战兢兢地跟贺棠发消息：“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贺棠：“？” 　　贺棠：“你跟我一起露宿野外都不怕，怎么会怕鬼？” 　　王若冰：“露宿野外的时候有你在啊，情况又不一样。” 　　贺棠：“发生什么事了，具体说说？” 　　王若冰把他做的食物会消失时不时就消失一点的事说了。 　　贺棠：“世上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是你这件事明显是人为的。你的食物是放在哪儿消失的，明天你再放一次，留意一下看看。” 　　王若冰：“好的，谢谢。” 　　贺棠：“嗯，乖，早点睡。” 　　贺棠究竟是怎么了？！！ 　　王若冰都有些惊恐了，等见了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第二天他按照贺棠说的，来到昨天少了食物的那个廊厅，廊厅有一间储物柜，昨天王若冰来这里放烤架，顺手把食物放在桌上，忘了拿走，结果就少了一部分。这地方很偏，没有摄像头，也很少有人过来，有个拐角，外面两条走廊，一条通向三楼，另一条通向厨房。王若冰把一盘做好的烤肉放在廊厅的小桌上，在角落里放了一个小摄像机，位置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之后他就去厨房准备午饭，等到想起这事时，已经是下午了。王若冰回到廊厅，摄像机还在忠实地工作，录了几个小时，内存都快占满了。王若冰赶紧把摄像机关了，走到廊厅，果然，他放在那里的食物又少了一些。 　　王若冰取出内存，跟杰克借了一台电脑，把内存条插上去快进着看。这廊厅虽然偏僻，但是居然也有几个人经过，有两个白人手下眼尖，发现了桌上的烤肉，偷吃了一点。 　　难道昨天也是他们？ 　　王若冰正托着下巴沉思，就看见图像里那两个白人手下很快离开，接着没几分钟，又有一个身影出现在摄影范围内，偷偷溜到桌边，抓起桌上的烤肉就往嘴巴里塞。 　　王若冰简直毛骨悚然了！ 　　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穿着一身病号服的Kendall弟弟！ 　　难道他醒了？ 　　不，或者应该说，他压根就没昏迷？！ 　　王若冰震惊了。 　　难道他一直都在假装昏迷，就是为了逼自己哥哥对贺洋动手？这是什么样一种恨啊？能在床上躺这么久，真是为难他了吧？！ 　　王若冰还不能确定，他决定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他用烤箱烤了只鸡，拿盘子装好，走到Ken家小少爷的病房门口，那里守着两个白人，见到王若冰，都忙不迭地向他问好。 　　有西尔维的前车之鉴，这些人别说欺负，压根就不敢怠慢王若冰。 　　王若冰笑了一下：“我烤了只鸡，来尝尝？” 　　这两人眼睛都直了，没想到天上还能掉馅饼，结结巴巴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给我们送吃的？” 　　“其实是这样的，关于这所房子闹鬼的事，我想跟你们打听打听。”王若冰端着香喷喷的烤鸡走进去，把烤鸡放在床头柜上，一边用银质餐刀肢解烤鸡，一边问道：“听说是你们先发现闹鬼的？” 　　两人连忙把那天的事都说了。不过王若冰醉翁之意不在酒，心思都放在躺在床上的Kendall小弟身上，没认真听这两人说了什么。这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烤鸡上，也压根没注意到王若冰心不在焉。 　　“原来是这样。”王若冰点点头：“那只鬼偷吃了你们的烤肉，那这只烤鸡就送给你们吃。不要客气。” 　　两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一人一只鸡腿大快朵颐，烤鸡的香气四溢。王若冰看着床上的Kendall小弟，明显看到他的喉头咽了一下，吞了口口水。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就等晚上Kendall先生回来了。 　　然而到了饭点，还没看到Kendall先生的车子回来。王若冰跟杰克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今天Kendall先生有位朋友过来，他亲自去迎接了。 第40章 打猎 　　等了半个小时, 终于看到一队加长林肯车队在门口停下，一行人下了车，那走在最前面与Kendall先生谈笑风生的……居然是贺棠？！ 　　王若冰简直呆了，揉了揉眼睛，然而他没看错，真的是贺棠！ 　　他居然是Kendall的朋友？！ 　　如此一来，Kendall对贺洋的态度, 终于能说得通了！ 　　与其说Kendall是看在贺家的面子上，不如说是看在贺棠的份上，才一直没有对贺洋下狠手。贺洋拦着不让他们告诉贺棠, 其实贺棠早就知道这事了！ 　　至于Kendall家的小弟，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的功夫，就是为了逼自己大哥帮他报仇，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大哥跟贺棠认识, 他这如意算盘是彻底打错了。 　　王若冰正想得入神，珊妮大婶推了推他：“别愣着, 先生回来了，赶紧上菜吧。” 　　王若冰跟在她身后，推着餐车到了餐厅。Kendall跟贺棠已经落座，贺棠笑盈盈地看着他, 毫不意外！ 　　贺棠这家伙，难道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王若冰有点郁闷，把菜一盘盘端上桌。Kendall已经叫人把贺洋也带了过来，这次没拿绳子绑着他。 　　贺洋见了贺棠, 简直像被雷劈了似的，呆若木鸡，不敢相信，上上下下打量贺棠，左右看看，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来了？是谁通知你的？！” 　　“是Kendall先生跟我说你在他这儿。先坐下吧。”贺棠开口。 　　贺洋木然地在桌边坐下，王若冰已经上好了最后一道菜，正要推着餐车下去，Kendall先生叫住了他：“王先生，请留步。你的朋友们都在，你也一起来吧。” 　　王若冰倏然回头，有些惊悚，然而看Kendall的眼神，显然对一切都已了如指掌。 　　“你……”王若冰看看贺洋，又看看贺棠，最后看向Kendall。 　　“你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贺洋先生来的。”Kendall笑了一下：“如果连接近我的人都查不出来历，这颗脑袋恐怕早就不在脖子上了。很抱歉，但愿我的行为没有令你感到不快，请坐吧。” 　　王若冰在贺洋对面坐下，原来他折腾了半天，自以为隐秘，其实早就被Kendall调查得一清二楚！ 　　王若冰有点郁闷，看着Kendall说：“很抱歉，但愿我没有冒犯您，我只是担心朋友。其实您不应该关着他，因为Kendall小少爷其实并没有昏迷。” 　　Kendall先生登时有些惊讶：“唔，这倒是我不知道的，您能确定吗？” 　　王若冰于是把他今天的发现说了。 　　贺洋气的咬牙切齿，这该死的小少爷为了陷害他，不惜装昏迷，害的他在贺棠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Kendall先生立刻对身边的手下说：“去他的房间里把他带过来。” 　　那手下领命离开，不多时楼梯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还有Kendall小少爷的声音：“用不着拖我，我自己会走！” 　　众人都看着楼梯口，那小少爷垂头丧气，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餐桌边坐下。 　　贺洋对他怒目而视，小少爷哼了一声。 　　Kendall倒没有在外人面前教训自家弟弟，只是拍了拍手：“好了，感谢几位贵客的光临，现在开饭吧。” 　　五个人默默地吃了一顿晚餐。 　　饭后，珊妮大婶端上了甜点，贺棠跟Kendall聊了起来。原来这两个人早在读书的时候就认识，Kendall先生比贺棠大几岁，是他的学长。王若冰看着两人从哲学聊到历史，从狮心王威廉聊到春秋战国诸子百家，居然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他从来不知道贺棠居然懂得这么多，想要插两句话，也跟不上两人跳跃式的反应速度。看着Kendall跟贺棠轻松融洽的交谈氛围，王若冰不知怎么的，看Kendall有点不舒服了。 　　贺棠显然跟Kendall聊得十分投机，偶然间看了王若冰一眼，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顿时醒过神来，跟Kendall说：“天色已经晚了，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我的朋友，顺便来看看叔叔，并为他向您表示歉意。如果您允许，我想今天就带他们离开。” 　　王若冰心想：主要是为了我的朋友？救贺洋都成了顺便？呵呵，贺棠跟这个Kendall关系还真是不错啊。 　　“当然，您随时可以带他们离开。”Kendall看了一眼挂钟，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站起来把贺棠几人亲自送到门口。 　　王若冰的行礼已经有人帮他打包好了，至于贺洋，他压根没什么东西。两个人跟在贺棠身后，走到院子外。 　　Kendall笑道：“不知道明天您是否愿意赏个光，一起去郊外打猎？” 　　贺棠微笑道：“能得到您的邀请是我的荣幸。” 　　“那么明天见。”Kendall目送三人上车离开。 　　王若冰坐进车里，还没开口，贺洋就抢先一步冲贺棠叫道：“你居然跟Kendall认识！那你岂不是早就知道我被Kendall关起来的事？为什么现在才来？” 　　贺棠微微一笑，精致的眉眼十分动人，说出的话却是十足的刻薄：“当然是想给您一点时间自救啊，结果您到现在都还没能脱困，我的废物叔叔。” 　　贺洋受到会心一击，登时又羞又气，话都说不出来。 　　王若冰的手机滴滴响了，低头一看，贺棠贺洋居然同时给他发微信。 　　贺洋：冰儿啊，咱们这就回国，把这个该死的贺棠搞下来，到时候贺家的家产哥哥分你一半。 　　贺棠：想不想我？ 　　这两条信息，无论那一条的内容都让王若冰有些头大，他赶紧回复贺洋：冷静点！从长计议。 　　又回复贺棠：你总说这种话我会误会的。 　　滴滴两声回复，王若冰低头一看，才发现他刚才把消息发错了！ 　　发给贺棠的是：冷静点！从长计议。贺棠回他：？？？ 　　发给贺洋的是：你总说这种话我会误会的。贺洋：误会？ 　　王若冰感觉自己头更大了，看着埋头发信息的两个人，王若冰绝望地关上手机，对着尴尬的空气说了一声：“我手机没电了。” 　　司机把车开到了贺洋的那座两层小洋楼，小赵和Susan没想到贺洋居然会回来，王若冰也平安无事，一时间又惊又喜。 　　这两人都没见过贺棠，见他一进来就一副主人的架势，让人去准备房间，贺洋跟在他身后愤愤道：“臭小子，搞清楚这地方谁说了算！” 　　贺棠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这里的产业是贺家的，不是你一个人的，我说了不算？” 　　王若冰在一旁跟小赵和Susan解释：“他就是贺棠。” 　　两人恍然大悟，Susan扫了贺棠一眼，走到楼上让人去收拾房间。 　　贺棠的房间就在王若冰的隔壁，因为时差的关系，他已经十分困倦，匆匆洗了澡就进房间休息了。王若冰经过了如此刺激的一天，反而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Kendall先生跟贺棠的关系。 　　贺棠特意跑来看他，这两个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第二天清早他就醒了，给大家做好了早饭，贺洋肯定是没办法早起的，贺棠倒是很快洗漱好下了楼，跟王若冰一起吃了早饭。 　　“你等会儿要去打猎？” 　　“你不一起去吗？”贺棠抬起头，看着王若冰。 　　“Kendall先生并没有邀请我。” 　　“他邀请我就是在邀请你。一起去吧。”贺棠不容他分说，吃了早饭就带着王若冰出了门。 　　贺棠肯定不是第一次跟Kendall一起去打猎了，他让人直接把车开到了郊外Kendall先生的猎场，带王若冰进了服务室换衣服，没多久Kendall也来了，看着换好装的两人一眼，笑道：“中国那句古话怎么说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贺棠笑着拍了他一下：“你的中文又进步了。” 　　Kendall先生让人牵来三头腰细腿长的小猎犬，这猎犬训练得十分机灵聪明，在王若冰腿边闻了闻味道，就乖乖地坐在他身边。 　　王若冰跟在贺棠身边，一路往山里进发。天气不错，他穿着厚鹿皮靴子，十分好走，那三条小猎犬早就飞奔出去，四处追逐山林里的猎物，发现了就叫一声，把猎物向着猎人这边驱赶。 　　Kendall先生嫌走得太慢，让人牵了马儿来，一个人骑着马去追赶猎物了。王若冰看着他远去，问贺棠：“你会骑马吗？何不跟他一起走？” 　　贺棠笑着看着他：“我留下来陪你。” 　　他的笑容让王若冰怪不好意思的，问道：“你干嘛不陪着朋友？不是特意过来看他的吗？” 　　贺棠有些莫名：“看他？他有什么好看的？” 　　“你昨天不是说，特意过来看朋友，顺便来接贺洋的吗？” 　　贺棠这才恍然大悟，看着王若冰，眼睛里都是笑意。王若冰闹不明白他再笑什么，又觉得自己咄咄追问的样子实在奇怪，索性便不再问，闷着头提着猎枪往前走。 　　贺棠快步追上他，拉住他的肩膀：“我可不是来看他的，我是为你来的。” 　　王若冰登时满脸通红，瞪大眼睛，讷讷地看着贺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贺棠昨天说的那话，意思是他是为王若冰来的，顺便来接贺洋离开？ 　　贺棠也有些不好意思，睫毛微微往下一垂。王若冰愣愣地看着他，忽然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磕磕巴巴地说：“你睫毛真长……” 　　贺棠抬起眼睛看他，璀然一笑。他原本就眉目精致古典，此时春风和煦，晴云缱绻，迤逦温柔的春色中，那眼神更是让王若冰心头一颤。 第41章 火锅 　　完了完了, 要弯了，王若冰心想。 　　“你……”贺棠正要说什么，远处传来嘚嘚的马蹄声。Kendall先生骑在马背上，吆喝道：“我已经打到了一只兔子！看你的了！” 　　贺棠被打断话头，有些不悦，抬起□□冲着Kendall就是一枪。那枪声就在王若冰耳边响起，吓得他登时一个激灵。 　　Kendall也是给他吓了一跳, 贺棠却笑起来：“你胆子变小了！” 　　“臭小子！”Kendall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 　　小猎犬跑上前，越过骑马的Kendall，把他身后中枪的猎物叼了来。 　　贺棠刚才开枪, 原来是为了打这只臭鼬。他枪法和眼力简直好得令人咂舌。 　　三个人走走停停，打了一上午，贺棠一路上都跟在王若冰身边，手把手地教他怎么用枪。他贴的很近, 身上清新的气息把王若冰整个都包围了，闹得他压根没心思听贺棠在说什么, Kendall在旁边取笑他们两人：“得了吧，我亲爱的贺，你这个教法，一辈子都别想把人教会。你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Kendall跳下马：“冰, 让我来教你。” 　　贺棠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离他远点。” 　　Kendall失笑，骂了他一句，骑马走远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三个人回到服务室。王若冰换好衣服出来, Kendall已经坐在躺椅上休息了，贺棠还在换衣服。 　　“请坐吧，不要拘束，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王若冰走到他身边坐下。 　　Kendall笑着看着他，十分和气，像一个长辈般随意地闲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王若冰有点莫名：“结什么婚？” 　　Kendall有些意外，看着王若冰：“你不打算结婚？” 　　王若冰有点好笑：“我连结婚的对象都还没有呢。” 　　正准备进屋的贺棠顿住脚步，垂下眼睛，听见室内传来Kendall和王若冰的对话。 　　“你的意思是你还是单身？” 　　“那当然，您什么时候听我提起过有女朋友？” 　　“唔……抱歉，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屋外，门口的贺棠脸色煞白，僵直不动，唯有胳膊微微颤抖。倏然，他转过身，飞快地离开了。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Kendall站起来，看了一眼表，对身边的人说：“你去看看。” 　　那人很快回来，跟Kendall回报：“贺先生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他说他有急事，得尽快回国。” 　　王若冰有点意外，他以为贺棠会跟他一起回去。 　　“那好吧。”Kendall带着王若冰出去：“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 　　万若冰回到贺洋那里，贺棠果然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他有些失落，在手机上给贺棠发了个信息，问他国内出了什么急事，贺棠没回……好吧，可能人在飞机上呢。 　　王若冰跟贺洋商量了一下，他也到了该回国的时候了，至于这边的医生，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他中了那种多肽类毒素，在这里干等着也没什么用，如果这边有结果了，他再过来看看就是。 　　贺洋对他是千般不舍，万般挽留，王若冰想了一下，提议道：“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做一顿火锅，就算是我的告别宴了。” 　　第二天他去了唐人街，跟师伯母说了想做一顿火锅，要借用一下厨房，师伯母哪有不答应的，场地就这么定在了川湘滋味。 　　至于邀请的人员，除了贺洋小赵他们，王若冰又跟许烨商量了一下，向Kendall先生那些手下也发出了邀请，到时候有空能来的就都来吧。 　　王若冰跟许烨一起采买了食材，准备了一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贺洋带着人第一个到了。接着是Kendall那些人高马大的手下们，这些人居然还都是成群结队赶过来的，结果走在唐人街上就引起了围观，居然还有热心市民报警，怀疑这伙人要聚众滋事，王若冰正在烫羊肉的时候，就有警察找上门了。 　　师伯母刚把警察们打发走，之前来过店里的那个华裔阿德也带着一票华人老头们闻风而至，他们都是川湘滋味的老食客，这么多年没少照顾生意，王若冰怎么能拒之门外。结果这些人坐下没多久，又来了一个老外，师伯母认得他，叫他汤普森，还说他这阵子经常来。 　　汤普森是来吃饭的，看见店里一帮人挤挤挨挨，十分热闹，有些疑惑，找了张桌子坐下。客人既然上门了，王若冰也没道理把人赶走，索性就让他留下，哪知道这老外坐下就开始打电话，不出一刻钟，一伙中国留学生很快杀到。 　　王若冰简直哭笑不得，只能也让学生们进来，其中一个他还有些面熟，应该是之前来吃过的食客。那学生一见火锅就大呼小叫，十分激动，挨着汤普森坐下，猛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够哥们！” 　　没想到收获一份友谊居然如此简单的汤普森：…… 　　一群人热热闹闹，坐在一起边喝酒边吃火锅。火锅这种东西，吃的就是气氛，人多才有意思，王若冰自己虽然尝不出味道，但是看他们吃得高兴，不禁也带上了三分笑意。 　　要是贺棠在就更好了。 　　想到贺棠，王若冰有些郁闷，一个人走到角落里打开手机，昨天给贺棠发的消息，到现在都还没回复呢，贺棠这是怎么了？他有些担心，又不敢给贺棠打电话，怕打扰他休息。 　　算了，反正明天就回去了，到时候直接去贺棠那儿看看。 　　第二天王若冰离开的时候，Kendall还特意来送了他。贺洋看到Kendall，有点发怵，话都不敢多说了，Kendall跟王若冰聊了几句，感谢他这几天做的东方美食，请他下次再来玩。 　　王若冰跟众人告别，上了飞机。 　　在美利坚兜了一圈，虽然没有治好味蕾，但收获了一堆朋友，也算是不虚此行。 　　到郢都市的时候都是下午两点多了，王若冰困得要命，为了倒时差，又不敢睡觉，赵百里开着车来接的他。 　　一路上，赵百里先是跟王若冰汇报了酒楼这段时间的营业情况，微博和微信公众号的经营情况，还有对手们的动向。 　　据他说，蒋老板的三家合味楼关了两家，他卷吧卷吧，把剩下那家交给老婆管理，一个人跑到燕京市去开店打拼，王若冰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对蒋老板也没有很坏呀，也就是第一次碰瓷了一波合味楼，他也不至于要跑到外地去发展吧。这把人给欺负到了外地，王若冰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王若冰点点头：“百里，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去就给你升职。” 　　赵百里叹了口气，从后视镜里看了王若冰一眼。王若冰登时一个激灵，赵百里这一眼十分复杂，别有深意啊，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叹什么气呢？” 　　“还不是家里的事。”赵百里摇摇头，十分无奈。 　　“怎么？是跟你女朋友吵架了？” 　　“那倒没有，楚楚跟我好着呢，今年估计就能办喜事了。是我父母那边。” 　　赵百里一说，王若冰才明了，原来是赵百里过年都没能回家，老俩口不放心，前阵子过来探望他，结果一看他，居然是在酒楼里工作，登时就不乐意了，觉得好不容易培养一个大学生，居然在屈就在一间小酒楼里，太埋没人才了。老俩口这段时间天天给赵百里打电话，想让他回燕京市工作，说是给他找了个体制内的合同工。 　　“我这要是回去，楚楚怎么办呢？让她跟着我去燕京，一来她工作正在上升期，二来我大舅哥也不能同意呀。” 　　这事王若冰还真是没办法帮忙，只能口头上宽慰宽慰他。 　　赵百里把王若冰送到了家就离开了。王若冰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想给贺棠发信息，又怕贺棠看不到，还是给他打电话吧。 　　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但是接电话的不是贺棠，是周助理。 　　王若冰直接问了：“贺棠在吗？” 　　“抱歉，我们老板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哦……那好吧，那请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我们老板这段时间都挺忙的。” 　　王若冰顿了一下，贺棠匆匆忙忙回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要紧？他有心多问几句，又怕涉及到什么商业机密，只能跟周助理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别跟我客气。让他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王若冰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 　　他跟贺洋发了个信息，知会他自己到家了。贺洋很快跟他回复了，王若冰有些意外，算一下时差，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啊。 　　他忽然就明白过来，以贺洋这昼伏夜出的性子，晚上不正是他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么。 　　贺洋发的是语音：“到了就行。哦对了，我跟你说，听说我爸妈给贺棠那小子安排相亲了，你说说这俩老想什么呢，我都还没结婚，就急着让大孙子结婚。你们说他们这是想干嘛啊。” 　　相亲？王若冰一愣，难道最近贺棠忙的就是这事？ 　　他不知道怎么的，胸口有点闷闷的，很难受。 第42章 和好 　　王若冰收了手机,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 　　他打开冰箱，找了包泡面，随便对付着吃了晚饭，没多久果然听见了隆隆的雷声，接着是瓢泼大雨。 　　王若冰本来困极了, 这时候又睡不着，索性起来穿上外套开车出了门。他记得贺洋说过，贺棠不喜欢下雨天, 他现在是一个人吗？ 　　王若冰想去看看他，如果有别人陪着他，他就回来。 　　他开着车，到了问鼎山庄外面, 绕着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贺棠是在这里还是在贺家老宅, 或者他还在工作没回来？王若冰拿不定注意，眼光一撇，在绿化树丛间隐约看到了贺棠的车。 　　虽然他也不一定开这辆车，但是车在这里, 说不定人也在？ 　　天黑得仿佛染墨，雨越下越大，王若冰从车上冲下去，翻过铁栏杆, 脚下一滑，人摔进绿化从里。 　　他爬起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浑身居然都湿透了，半边身子都是泥。王若冰飞快跑进停车库，从侧边观察，这里他只来过一次，从一楼进去的话是要指纹锁的，二楼应该是贺棠的卧室，这时正是黑黢黢一片，看不出有没有人。 　　王若冰冷得浑身颤抖，咬着牙看着二楼，这时一扇窗户后亮起暖光，有人影一闪而过，过了大概五分钟，那光又暗了下去。 　　有人。应该是贺棠吧。 　　王若冰给贺棠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居然还是周助理，说辞也仍然是那一套，贺棠最近很忙，不便跟他联系。王若冰挂了电话，在车库里转了转，找到两颗石头，用这个砸贺棠的窗户试试？ 　　他站到楼下，仰头看着二楼的窗户，瓢泼大雨兜头浇下，让他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王若冰一时间有点气愤，心想贺棠这混蛋干嘛好好的不接电话，这人到底在闹什么脾气呢？ 　　王若冰瞅准二楼的窗户，一块石头敲在玻璃上，那玻璃应该是防弹的，并没有破，但是发出了很大一声响，很快有个人影来到了窗边。 　　贺棠打开窗户，震惊地看着楼下的王若冰，两秒后他离开了窗边，片刻后这房子的大门开了，贺棠穿着拖鞋跑出来，把王若冰拉进了房子里。 　　王若冰仿佛一个漏水的气球，哗啦啦往下淌水，把贺棠的地毯都弄得湿漉漉的。贺棠手忙脚乱地把灯和地暖打开，看着王若冰问道：“你干嘛？下雨天跑来砸我家窗户？！” 　　王若冰气坏了：“还不是你不理我！” 　　贺棠愣了一下，神色复杂，拉着王若冰上楼推进浴室里：“洗澡水自己放，我去帮你拿衣服。” 　　王若冰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穿上干净衣服，感觉好多了。贺棠开了暖气，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给他盖上毯子，递上泡好的感冒药。 　　王若冰喝了一口药，这才发现贺棠脸红红的，说话也有点鼻音，问他：“你生病了？” 　　贺棠点点头，看着王若冰：“我没有不理你。” 　　王若冰冷笑一声：“给你发信息不回，打电话全都转到周助理那里，你还说没有不理我？你到底怎么回事？还想跟我打架吗？” 　　贺棠看他一眼，嘲道：“打架？是我单方面碾压你吧！” 　　王若冰看着他：“问你呢，别转移话题。” 　　贺棠没说话，避开王若冰的视线。 　　王若冰推了推他：“说话！我大老远淋雨跑来见你，想听你一句真话都不能吗？” 　　贺棠看了他一眼：“上次打猎的时候，我听到你跟Kendall说，你还是单身？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 　　王若冰不明所以：“是啊，我单身，怎么了？” 　　“你！”贺棠倏然转过头，瞪着王若冰，两人一个怨气横生，一个莫名其妙，一时间对不上频率。 　　贺棠过了几秒，才冷笑一声：“好吧，是我自作多情！王若冰，请你以后不要再做那些让人误会的事。” 　　“什么让人误会的事？”王若冰更懵了。 　　“你送我的蛋糕还不够让人误会么。”看见王若冰一脸茫然的样子，贺棠心头怨气更胜，口吻中不由得带出几分怨气来。 　　“蛋糕？”王若冰记得，他是给贺棠做过蛋糕，但是做过蛋糕就能让人误会？不至于吧。 　　贺棠索性翻出手机，把相册里的照片找出来：“我都拍照存证了，看你有什么话说。撩完就跑，你把我贺棠当什么了。” 　　他把手机递到王若冰面前，王若冰一看，头就大了！这压根就不是他做给贺棠的那块蛋糕啊！ 　　这块蓝莓蛋糕上面还写着”I O U”三个字，难怪贺棠会误会！ 　　如此一来，什么都能解释得通了！王若冰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那天送了蛋糕之后，贺棠给他打了电话，又让周助理来给他送了一张黑卡，对他的态度那般亲密！因为贺棠以为自己喜欢他，送他蓝莓蛋糕是在告白啊！他以为两个人是在交往状态了啊！ 　　看贺棠的态度，对他的“告白”非但没有反感，反而欣然接受，所以他是喜欢自己的吧？王若冰想到这里，心里美滋滋的，眼中便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意。 　　贺棠见他这样，责问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王若冰把手机交还给他：“那块蓝莓蛋糕不是我做的，要么是赵百里，要么是周助理，把蛋糕换了。以我的了解，这事多半是赵百里干的。” 　　贺棠神色数变，先是恍然大悟，接着脸上一红，王若冰又怎么会让他难堪，当即握住他的手：“我要是喜欢谁，不会拐弯抹角的在蛋糕上写字。” 　　他靠近贺棠，趁他不备，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都是用行动表达的。” 　　贺棠一时间都呆住了。饶是他从小就沉稳理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时那份镇定从容也尽数土崩瓦解，这毕竟是他头一次动心，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幸而王若冰在感情中也颇为单纯，虽然主动亲了贺棠，却有些不好意思，脸也红了。 　　“这回，你可不是在逗我吧？”贺棠看着王若冰。 　　“我怎么敢逗你，你几天不理我，我就巴巴地跑你家里来，我的心意你总该明白吧。”王若冰虽然有些羞涩，但是该说的话他要说清楚，该表达的感情他也要表达明白，他要让贺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而不是让他患得患失，猜来猜去。 　　贺棠笑起来，正要说什么，王若冰忽然想起贺洋的话，问他：“听说你家里在给你安排相亲？” 　　“我已经推了。”贺棠被王若冰问起这事，稍微一想便猜到是贺洋告诉他的。他非但没有隐私行程被泄露的不悦，反而为王若冰的态度暗自欢喜。如果王若冰知道他相亲却不闻不问，他反而要难受猜疑。 　　“不如我明天就带你回贺家，把你正式介绍给我爷爷奶奶。” 　　王若冰听见这话，脸都给他吓白了：“别别别，你冷静点，别刺激到两位老人家，这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贺棠有些不满，就在这时，窗外打了个响雷，贺棠条件反射一般抖了一下。王若冰想起他惧怕雷雨天的毛病，扶着他：“去床上躺着。” 　　贺棠进了卧室，在床上躺下。窗外雨越来越大，不时伴随着电闪雷鸣，贺棠脸色发白，王若冰索性在他身边躺下，伸出胳膊搭在他身上：“睡吧，有我陪着你。” 　　想到贺棠幼年时被母亲抛下，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雷雨天躺在床上发高烧，他心里就难受，现在他喜欢上了贺棠，这份难受更是成倍增加。还好今夜他来了，不但跟贺棠把误会解开了，还能在这个孤单的夜里陪伴在他身边。 　　贺棠侧过脸，看着王若冰。小时候的事情的确给他造成了一些阴影，但是他毕竟长大了，比无助的年幼时代更为坚强，但是能有王若冰陪伴在身边，他的心里更加温暖。 　　窗外还在打雷下雨，贺棠却很快睡着了。王若冰刚回国，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十分疲惫，一闭上眼睛也睡着了。 　　贺棠先一步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窗外已放晴。他睡得十分满足，醒过来时病已经好了，整个人神采奕奕。王若冰就靠在他枕头边，睡得脸上红通通的，贺棠担心他昨夜淋雨发烧，伸手摸了一下。 　　王若冰长得好看，没辜负他的名字，如冰如雪，一眼看上去宛如高岭之花，一笑之下，又宛如冰雪初融。贺棠摸着，手竟然收不回来了。 　　结果王若冰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脸上放着一只手。 　　他睁开眼睛，跟贺棠四目相对，贺棠倒半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很自然地俯下身子，在王若冰脸上亲了亲：“早安。” 　　王若冰倒是有点不好意思，爬起来挠了挠头，跟在贺棠身后出了卧室，问他：“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吧。” 　　贺棠回头看了王若冰一眼，笑了。他孤单了很多年，也早已习惯了孤单，所以从没想过，自己这么多年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现在他终于明白，他想要的不过是有个人陪在身侧，给他做一顿热乎乎的早饭，然后送他上班。 　　他想要的不过是这份寻常人的幸福。 第43章 栽了 　　“随便, 你做什么我都吃。” 　　王若冰点点头，跟着洗漱干净，进了厨房。他简单煲了个粥，做了个拍黄瓜，又煎了个香蕉松饼。贺棠跟着他相对坐着，尝了一口粥，米粒早已煮得软糯稀烂, 又香又软，拍黄瓜酸咸适口，爽脆入味, 香蕉松饼没有加糖，单单用熟透的香蕉，那甜度已经足够，王若冰还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没什么时间, 你就凑合一下，下次有时间给你好好做一顿。” 　　贺棠笑了一下, 问道：“你那味蕾的事，医生怎么说？” 　　王若冰把医生的话都说了。 　　贺棠想了想，问道：“你味蕾失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四年多以前，那时候我爸跟人比试厨艺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我味蕾渐渐退化，迟钝，也没敢告诉他和我妈。”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为什么会输了比赛吗？”贺棠看着王若冰：“我小时候也没少吃你父亲做的饭, 对他的手艺很清楚，那次决赛，他没道理会输的。我有一个推测，你可以听听看。” 　　王若冰严肃地看着贺棠。 　　“有可能，你父亲和你中了一样的毒，甚至，下毒的人就是冲着他去的，你可能是不小心吃了带毒的食物。我知道你上次在贺家的时候分辨出了糖和盐，那是因为我没有出难题。我若是把老抽加点水稀释一下颜色，你要如何区分它和生抽？做饭时你们要用到的调味品可不止这一种，要做手脚，多得是机会。” 　　王若冰悚然一惊，仔细思索，贺棠说的没错。 　　“你是说我父亲在最后一场比赛时和我一样，也味蕾失灵了？可是他一直没告诉过我和我妈。”比赛输了郢都神厨的名号没多久，他父亲就郁郁而终，什么都没告诉过王若冰。 　　“或许是来不及跟你们说，或许他有他的苦处。我只想知道，最后赢了你父亲的那个人是谁？” 　　“他叫万里香。” 　　“万里香。”贺棠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打听这个人的动向，他作为既得利益者，嫌疑最大。” 　　王若冰点点头，认真道：“谢谢你。” 　　贺棠微微一笑：“只是口头感谢一下？” 　　“……那你还要怎样？” 　　“你不说以身相许，至少也得让我揩点油才行，不然我岂不是很亏。” 　　王若冰整个人都红透了，他发现他昨天撩贺棠那点手段，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这个人是如何做到口头上调戏耍流氓还能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 　　服气服气！ 　　贺棠看见王若冰放在桌面上的手，伸过去握在手里，手指细细摩挲他的肌肤，一边柔声问道：“到我这里来住，好不好？” 　　贺棠睫毛长而浓密，认真看人的时候显得特别专注，他面容又美，鼻梁挺直，唇红齿白，皮肤更是宛如羊脂白玉，这等美色当前，王若冰已经是晕乎乎的了。 　　但是晕归晕，贺棠的要求他还是不能答应的。一来贺棠这里离王氏酒楼太远，上下班不方便，二来他跟贺棠的经济条件相差悬殊，他不想住在贺棠家，那样看起来更像是他在依靠贺棠。 　　贺棠是顶顶聪明人，哪能不知道王若冰心中所想。他也不勉强，吃了早饭，让王若冰先换上自己的干净衣服，把人送到了王氏酒楼门口，他才掉头把车开走。 　　王若冰阔别王氏酒楼已有小半个月，一进门，看着熟悉的员工，熟悉的大堂，王若冰不禁心中一阵激荡，大喊一声：“赵百里，出来挨打！” 　　赵百里这个混蛋，好端端把他的蛋糕掉包，这笔账他非得算算不可。 　　哪知道一向来得极早的赵百里，今天居然破天荒地还没来。王若冰有些纳闷，刘德贵已经迎了上来：“若冰，你回来了。” 　　王若冰嗯了一声，跟师叔上了楼，两人泡了杯茶，王若冰问道：“赵百里怎么还没来？” 　　自从赵百里来了王氏酒楼，一直是矜矜业业，表现可圈可点，要说他趁王若冰不在偷懒耍滑，王若冰是不信的，难道是他家里的事？ 　　他猜得果然没错，刘德贵说：“他的事跟你说过没有？他爸妈想让他回燕京市，已经给他找好了工作。这几天他都在忙着应付二老，要是搞不定，恐怕还真的只能回燕京市去了。” 　　王若冰没想到他家的矛盾都已经这么大了，一时间也有些无奈。刘德贵问他：“你这次去美国，见到你师伯了没有。” 　　王若冰把许烨一家的事跟他说了。 　　刘德贵没想到他这位师兄居然都已经过世了，一时间有些震惊，又很是伤感，听闻川湘滋味现在都是师嫂在操持，生意也不怎么样，颇为唏嘘。 　　“那你的舌头呢，能不能好？” 　　“我是中了毒，医生那边一时半会没办法判断是哪种毒。我跟贺棠推测，当年我爸和万里香比试厨艺，也是中了这种毒，才会输掉比赛。我当年可能是不小心误食了有毒的食物，所以跟我爸一样。” 　　“万里香？”刘德贵皱起眉头，表情严峻：“难道是他下的毒？这个人的师父当年与我们的师父有旧怨，所以才非得与你父亲一番死斗。听说他现在在燕京市，背倚靠山，家大业大，地位超然，几乎已成了美食界的泰山北斗，很不好对付。” 　　王若冰点头表示明白，这人就算难对付，但只要他跟父亲的死沾上，王若冰无论如何也要讨回公道。 　　眼看快要到开店的时候了，刘德贵回了厨房作准备，王若冰看了一眼时间，正要给迟迟不来的赵百里打电话，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若冰啊，我妈在家突发脑溢血，我得跟你请个假，赶紧回去看看，不多说了啊，等我回来再跟你补张请假条。”赵百里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王若冰有些担心，过了几个小时，算着赵百里差不多落地到家了，给他打了个电话，那边却是关机。 　　或许是手机忘了充电了。 　　王若冰忙碌起来，很快把赵百里的事暂时忘到脑后。自从这条街上的合味楼关门大吉，来王氏酒楼吃饭的人更多了。年前赵百里就跟他提过要再开一家高端分店的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既然要开新店，那就有不少事得做了，一来要选址，二来要琢磨琢磨新菜色，王若冰一时间颇为忙碌，到了晚上快十点，才跟刘德贵从厨房出来。 　　大堂里居然还坐着个人，这人气质斐然，举止文雅，不是贺棠是谁。王若冰没想到他居然会来酒楼等自己，有些惊讶，快步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怎么这么忙？” 　　“正在研究新菜色呢。”晚上九点半打烊之后，王若冰就跟刘德贵在厨房里琢磨新菜，分店既然要走高端路线，那菜品也得精致好看，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研究出来的。 　　“你等我一会儿。”王若冰跟贺棠交代一声，上了楼进办公室拿了外套，跟贺棠一起出了酒楼。周助理坐在车里等他们，跟王若冰打了个照面，笑着点点头，对他和贺棠亲密的态度没有半分惊讶。 　　王若冰倒有些拘谨，贺棠顾着他的面子，倒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握着他的手慢慢摩挲。 　　“我今晚就不去你家了。” 　　“知道，先送你回家。”贺棠靠着他，噙着笑：“研究了些什么新菜？什么时候赏个脸，先让我尝尝？” 　　王若冰把他跟刘德贵今天晚上琢磨的菜色说了，话赶话，透露出要开新店的事。 　　“开新店？选好地方了吗？” 　　“还在看呢。” 　　贺棠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已经到了王若冰楼下，王若冰抽开手，下了车，跟贺棠道别上楼。贺棠坐在车里，看着王若冰的身影在楼道内消失不见，才依依不舍地让周助理把车开走了。 　　周助理从后视镜里看了贺棠一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们老板栽了，彻彻底底地栽了！ 　　之前他早就看出这两人之间的苗头，可没想到老板居然会这么认真。前几天老板从国外回来，脸色那叫一个难看，让周助理下意识地觉得两人肯定是闹别扭了，甚至是老板被甩了——虽然这个结论实在有点玄幻。这偌大的郢都市，无论是经济条件还是外貌条件，还有谁能赶得上他们老板？ 　　那之后老板就病了，做事也没精神，明明忍不住想看手机，却偏偏从不回人家的信息，还把王先生的来电转移到他的手机上，让他代为回绝，可你有本事把电话转移，有本事别来问自己王若冰有没有打电话来啊！看老板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周助理就知道，他们老板是栽了，栽得狠了。果然，这闹了别扭没几天呢，两人就又和好了。 　　周助理实在是唏嘘啊，都说老男人谈恋爱，就像老房子着了火，不可救药。要他看，这从没恋爱过的男人谈起恋爱来，也活脱脱是老房子着火，不可救药，整个完蛋啊！周助理不禁深深反省，他是不是也该谈谈恋爱，积累一点经验，免得到时候步上老板的后尘？ 第44章 模仿 　　王若冰到了家, 进浴室洗了个澡，坐在床上跟贺棠发了一会儿信息，微信上忽然有人找他。 　　徐英：王老板，你看看这个。【链接】 　　王若冰有些疑惑，点开链接，自动跳转到了微博，明晃晃的几个汉字映入眼帘：#网红店铺大揭秘# 　　王若冰一愣, 仔细看了看。@专给网红店拔草的小蛋蛋：最近王氏酒楼在微博上异军突起，在首页天天刷屏，那么作为一个美食博主, 小蛋蛋又怎能放过王氏酒楼呢。前段时间，我跟小伙伴们一起去王氏酒楼进行了实地拔草，现在把这一份没有任何滤镜的拔草指南奉献给大家。 　　王若冰点开长微博，图片搭配文字, 把点的几道菜描述得十分详细，然而, 这粗略一扫，王若冰就发现这位网红店拔草博主压根没说一句好话。 　　下面的评论一水儿都是在附和这位网红博主，看起来都像是这位网红博主的粉。 　　“蛋蛋终于拔草这家了！” 　　“妈呀，蛋蛋都说并不好吃了, 难道王氏酒楼真的都是营销吗？不敢相信，还打算下个月去郢都市旅游尝一尝的。” 　　“2333蛋蛋都拔草多少家网红美食店了，还有人被营销洗脑啊？真单纯，怜爱了。” 　　“emmmm有点小失望, 还以为王氏酒楼会跟别的网红店不一样的。” 　　“这家王氏酒楼请的水军真的是超多，作为一个路人都有点厌烦了，蛋蛋终于来扒皮了，威武我蛋！” 　　“水军还有五十秒到达现场！” 　　“作为一个到王氏酒楼吃过饭的人，我表示王氏酒楼真的很好吃，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博主这图片拍得好丑，而且味道没你说得那么不堪。” 　　“王氏酒楼路人粉一枚，说句良心话，王氏酒楼你都能觉得不好吃，估计是吃龙肉都没味吧。” 　　“233大家快看！活体水军！” 　　王若冰刷新了一下，评论增加了不少，都是王氏酒楼的粉闻风而至，在这条微博下跟这位博主的粉好一通唇枪舌战。 　　王若冰琢磨了一下，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人口味清奇，就是不喜欢王氏酒楼的口味？不然的话他还真不信王氏酒楼能被人贬损成这样的。 　　徐英在微信上着急地问他：“王老板，你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对手派来黑你的？” 　　王若冰想了想，也不是没可能。他点进这个“专给网红店拔草的小蛋蛋”的微博看了一眼，发现这位看起来像是个正经美食博主，发的美食评测有褒有贬，而且经营这个微博号有好几年了，粉丝也多，还都挺死忠，但凡是他说不好吃的网红店，都有很多吃过的网友在下面表示味道的确一般，看起来不像是对手派来的黑子。 　　王若冰滑动鼠标，再点开那条长微博仔细看看，这一次，他发现了不对劲！ 　　这位博主还拍了一张王氏酒楼的招牌，可是仔细看这张照片就会发现，这不是王字而是一个玉字，这个玉字上的一点跟其他字不一样，其他字都是描金的，这一点是漆红的，粗略一看，这字跟招牌颜色融为一体，一打眼还真以为是王氏酒楼呢！ 　　而且这家玉氏酒楼的菜名，跟王氏酒楼一模一样，菜做出来也有个七八分相似，王若冰都没能一下子看出来。 　　看这位蛋蛋博主，也跟王若冰之前一样，压根没发现这点问题，他又是外地人，特意赶到郢都市来旅游玩乐尝美食，对本地不太了解，错把这冒牌的玉氏酒楼当成了王氏酒楼来拔草了！ 　　王若冰简直哭笑不得，赶忙跟赵百里联系，想让他登陆一下微博作出解释，然而打了电话过去，赵百里还是关机！ 　　王若冰有些纳闷了，赵百里这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遇上什么事儿了？ 　　王若冰给周助理打了个电话，问他赵百里有没有跟他们兄妹联系，结果周助理表示他妹妹也联系不上赵百里了。 　　王若冰一时无法，只能先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他翻了翻赵百里交给过他的资料，找到王氏酒楼的官方微博账号密码，登陆上去，转发了一下专给网红店拔草的小蛋蛋的微博，没有文字，只有配图，图还是从小蛋蛋的长微博里截的，王若冰用红框把玉氏酒楼这四个字圈了出来。 　　过了半个小时他再看看评论，一水儿的怜爱心疼，网友们都是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心疼被模仿的王氏酒楼，还是心疼这位特意跑到郢都市吃美食却走错了地方的博主。 　　很快那位专给网红店拔草的小蛋蛋也转发了王氏酒楼的微博，并配上文字：我去！要昏古七惹！蛋蛋我大老远跑郢都市，居然进了一家假店！ 　　再看下面的评论，画风已经变成了这样： 　　“哈哈哈心疼蛋蛋50秒！” 　　“虽然心疼但是好想笑啊哈哈哈哈哈！” 　　“妈呀蛋蛋好像是吉林人？大老远跑过去，却进了假店！” 　　“进了假店哈哈哈哈！” 　　“所以蛋蛋还拔草王氏酒楼吗？” 　　“神特么玉氏酒楼啊哈哈哈！” 　　王若冰也是哭笑不得，很快这个蛋蛋博主就把长微博删了，并艾特了王氏酒楼作出道歉，王若冰也轻描淡写揭过这事，并决定明天就去那家玉氏酒楼看一下，这明显抄袭王氏酒楼的店名是几个意思？ 　　第二天他一大清早醒来，先是给贺棠发了信息，让他好好吃早饭，两人好一阵腻歪，贺棠上班去了。然后再给赵百里打电话，那边人仍然是关机，接着他又给刘德贵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郢都市开了一家模仿王氏酒楼的玉氏酒楼。 　　刘德贵对此全然不知情，王若冰出了门，开着车正在街上转悠呢，就接到了徐英打来的电话。他爸是美食协会的会长，成天没事做就是跟一帮老饕们寻摸好吃的，郢都市偌大的地界没有他们不熟悉的角落，昨天徐英见证了微博上那一番啼笑皆非的反转，跟他老爸一打听，马上就清楚了，那家玉氏酒楼开在离王氏酒楼不远的地方，专门宰外地客，还特意派了人守在火车站、汽车站等各个地方，等游客们一出来，就上去问人去不去王氏酒楼，然后把人给拉到玉氏酒楼。 　　“你说这老板缺不缺德呀，有的本地人没发现招牌上的问题，还以为是你们王氏酒楼又开分店了，这不是在败坏你们的口碑么。” 　　王若冰按照徐英给的地址，很快找到了那家玉氏酒楼。站在马路上一看，这招牌做得跟王氏酒楼一模一样，而且那玉字上的一点若不是他仔细看，还真看不真切！ 　　进了店，里头的格局布置，甚至是服务员们穿的制服，都与王氏酒楼的相差无几！这摆明了就是抄袭他们的。 　　王若冰有点郁闷，直接走到服务台：“你们这里的老板在吗？我找他。” 　　见服务员满脸不解，王若冰加了一句：“我是王氏酒楼的老板。” 　　那服务员恍然大悟，接着脸上一红，赶忙去打电话了。然而等了几分钟，赶过来的不是这玉氏酒楼的老板，而是一个大堂经理，见了王若冰，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我们老板没空，您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那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你们的招牌还有装修都是怎么回事？跟我们王氏酒楼那么像，人家还以为我们王氏酒楼开分店了呢。” 　　这大堂经理十分油滑，笑了笑说：“哟，瞧您说的，这招牌咱们可是写的清清楚楚，玉氏酒楼，有的人看字不仔细，把玉字看成了王字，我能怎么办呢。还有这装修，不好意思，我们老板就是喜欢这种装修，可没有模仿你们的意思，而且这种装修难道还有专利吗。” 　　王若冰早料到是这么个结果，对他们的无耻也是无话可说。眼看交涉不出什么结果，王若冰开车走了，打算回去跟其他人一起想想办法。 　　他开着车正等着红灯呢，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口哨声，王若冰循声望去，一个年轻男人正靠在车窗上笑眯眯地对他吹口哨。 　　这人有点眼熟，王若冰想了一下，叫道：“郑哥！” 　　这位郑哥大名郑少谦，是贺洋那群狐朋狗友中的一个，贺洋还在郢都市的时候，没少带着他给王氏酒楼刷营业额，一来二去的，跟王若冰就熟了。 　　“从国外回来了？洋子还好吗？” 　　“哟，郑哥你怎么知道我去国外了？” 　　“前几天到你那儿去了一次。”绿灯亮了，郑少谦给王若冰递了个眼色，打着方向盘把车停到了路边。 　　王若冰也下了车，给郑少谦递了根烟：“洋哥还行吧，只不过他孤家寡人一个，在异国他乡南面寂寞，你们有空也去看看啊，他挺想你们的。” 　　郑少谦失笑：“他还能想我们？估计早就一头栽进洋妞的□□里了吧。” 　　他抽了口烟，看着王若冰：“我看你这一大清早的，怎么一脸晦气？遇上什么事了？” 　　王若冰正一肚子苦水，急需找个人来诉诉苦，把那玉氏酒楼的事跟郑少谦说了。 　　郑少谦一听，眉头一皱，骂道：“这哪儿来的泼皮无赖，你等着，哥帮你狠狠治他一顿！” 第45章 停业 　　王若冰有些不放心, 问道：“郑哥，你要怎么治他？可别触犯法律啊！” 　　郑少谦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往车上走，给王若冰撂下一句话：“你放心，等着看我的！” 　　王若冰也闹不准这位哥是真要帮他，还是只是嘴上说说，他要帮忙又要怎么帮, 会不会闹出大事来？郑少谦态度模糊，他猜不准这人怎么想的，只能开着车先回酒楼。 　　他把那玉氏酒楼的事跟刘德贵说了, 刘德贵也有些犯难，找以前的关系帮忙打听打听玉氏酒楼的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没多久就打听到了，原来这位老板还真有点靠山，他姐姐是郢都市市长公子的老婆, 他是人家的妻弟。 　　这老板也不姓玉，姓李, 一直是做餐饮服务行业的，凭着他市长公子小舅子的身份，在郢都市吃得开，生意一直还过得去。但是这人人品太差, 没少借着关系打压同行，有不少竞争对手，都给他挤兑得关门大吉了。 　　这次他瞄上了王氏酒楼，开了这家玉氏酒楼, 很显然是有恃无恐，压根没把王氏酒楼放在眼里。 　　王若冰给恶心的简直没话说，他只能安慰自己，这说明王氏酒楼已经出名了，在郢都市民的消费选择上占有了一席之地，所以才会被模仿。 　　刘德贵皱着眉头犯了难：“我以前在机关单位里头倒是有些熟人，恐怕还搭不上市长公子。若冰啊，你看看你认不认识什么人，能给人家递个话什么的。” 　　王若冰点头表示明白，郑少谦的事他拿不准，就先没说。 　　他进了办公室，正在想办法联系赵百里，大堂经理上来，跟他说有人找。 　　王若冰走出办公室，就看见周助理带着人上了楼，对王若冰笑了一下。 　　王若冰连忙请人进了会客室，聊了一下才知道，是贺棠拍周助理过来跟他谈生意的，谈的就是开分店的事。 　　“老板的意思是，他跟您合伙，分店地址由我们选，店面我们出，他另外再出百分之二十的启动资金，厨房交给你们，管理店面由我们的人来接手，盈利分成。”周助理把一份合同推到王若冰面前。 　　王若冰看了一下，贺棠给出的条件很优厚，作为合伙人诚意十足。当然，他也没有吃亏，提出了盈利五五分成，这让王若冰心里舒服了很多，否则贺棠若是一味让步，岂不是成了他在刻意照顾自己。 　　王若冰自己也是个男人，并不喜欢被伴侣照顾，贺棠照顾到了他的自尊，他很感激。 　　“分店的地址你们打算选在哪儿？”王若冰问。 　　“我们初步选了三处，具体的再由您来定夺。王先生，不如我现在带您去看看。” 　　王若冰跟周助理一起去了。 　　这五个店面地址都是选在人流量大的地方，一个是国际金融中心楼下，一个是步行街上，还有一处是德基广场负一楼，出了地铁就能看到，无一不是繁华闹市的中心。 　　王若冰心里有了打算，回头就找了法务朋友帮忙看了下，确认没什么问题了，很快就跟周助理签了字。 　　至于店面地址，他倾向于国际金融中心楼下那间，一来那里人流量大，二来经常出入那一带的都是有一定经济条件的年轻人，更符合新店的目标用户。 　　他签好了合同，周助理就马不停蹄地准备新店装修开张事宜了。周助理作为贺棠的第一助手，业务能力突出，把事情交给他王若冰很放心。 　　这天徐英微信上又跟他联系了，说的还是那玉氏酒楼的事。 　　“这几天经常有人去玉氏酒楼闹事，虽然事情都不大吧，但是天天这么闹，客人都跑光了，生意是眼见着清冷了。” 　　王若冰一听，暗自琢磨，难道是郑少谦叫人去闹的？他开着车过去，远远地在街边看了看，也是巧了，这时候正好有客人在店里闹呢。 　　王若冰把车开近了点，隐约能听到对话。一个中年大妈跟老公正在服务台前发脾气：“你们的服务态度太差了！明明是你们的服务员把水泼到了我身上，结果你们一句道歉都没有！你们就是这样开门做生意的吗？！” 　　服务台的两个年轻女孩都脸嫩，很显然不是这位大妈的对手，那个大堂经理很快赶了过来，笑眯眯地对大妈说：“抱歉，要不这单给您免了，行吗？” 　　一旁一名小服务员有些不忿：“经理，我真不是故意把水泼客人身上的，是她撞上来的！” 　　酒店免单倒是很爽快，可这损失都是要服务员来承担，这压根就不是她的错，人家怎么会愿意吃这个亏。 　　一听见这话，大妈更嚣张了，嗓门登时高了八个度，连店外的王若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的服务态度！都说顾客是上帝，我看你们才是上帝！明明撞了我，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还要来狡辩，把责任往客人头上推！你们这是一家黑店啊！” 　　大妈的老公也在一边帮腔。 　　几名路人原本想进店吃饭，瞧见大妈这个架势，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 　　这大堂经理有些焦急，看了一眼店门口，想把大妈带到后面去协商，那大妈不肯，还在嚷嚷：“你们有什么不能见人的！非得要我跟你们去办公室？！不可能，谁知道你们要怎么害人！有问题在这里就可以说清楚！我看你们压根就是没有解决问题的诚意！” 　　那大堂经理已经是焦头烂额，伸手想把大妈拉到后面，大妈更是不依不饶，连连骂他动手动脚，不安好心，这战斗力杠杠的。 　　王若冰没再看下去，开着车走了。郑子谦中午来了王氏酒楼，一见王若冰就坏笑：“怎么样，郑哥给你报仇了，爽不爽？” 　　“还真是你搞的啊？”王若冰小小吃了一惊。 　　“都跟你说了看我的。”郑子谦哈哈一笑，找了个位置坐下，王若冰亲自给他点菜，陪他坐坐，问他：“听说玉氏酒楼的靠山是市长公子呢，得罪他要不要紧？” 　　郑子谦轻蔑地笑了一下，浑然没把这位市长公子放在眼里：“怕什么，若冰你啊，就该学学你贺洋哥，天不怕地不怕，捅破天了有高个的顶着。” 　　王若冰有些咂舌，贺洋这些朋友个个都是非富即贵，家里从小惯到大，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别人不来得罪他们就算好，他们还能怕得罪别人？王若冰私心里觉得他们这样也不好，他们只是没有碰上硬茬，就像贺洋，现在给发配国外去了。 　　而且两厢对比，他觉得贺棠那种出身高贵还能勤奋自律的人才是真的厉害。当然，这种话他是不敢当着郑子谦的面说的，人家这才刚帮了他的忙呢。 　　饭吃到一半，郑子谦来了电话，他叫了声爸，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郑子谦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 　　王若冰离得近，听见电话里头他爸似乎是在骂他，语气又急又厉。 　　郑子谦挂了电话，连忙站起来，跟王若冰交代：“我家里有点事，我得赶紧回去，这顿饭记账。另外这段时间你小心一点，当心那个玉氏酒楼对付你。” 　　郑子谦急匆匆地走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那个玉氏酒楼知道郑子谦给他们捣乱的事，来打击报复了？ 　　王若冰猜得八九不离十。那天晚上，他就从贺洋另外一个朋友潘成美那里听说了，市长公子找郑子谦的老爸吃了顿饭，两人具体聊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反正这饭局一结束，郑子谦就被老爸叫回了家。 　　至于这市长公子是怎么知道背后捣鬼的是郑子谦？这事要查一查也不难，把几个闹事的抓到警局问问，顺藤摸瓜还能找不着主谋？ 　　王若冰有些为郑子谦担心，然而第二天他就知道，他该操心的是自己。一大清早就来了一拨工商局的人，查了各种证照，王若冰这些东西准备得都挺齐全，陪着这些人核对了一个小时，好歹是把人送走了。哪知道没多久，又来了一帮消防部门的人，要查王氏酒楼的消防设施是否齐全，这些人在酒楼四处转悠，最后说厨房的烟道有问题，存在安全隐患。 　　这烟道王若冰都是严格按照要求安装的，污垢也定期清理，按道理是不存在安全隐患的。王若冰哪能不明白，这肯定是那市长公子在给他找麻烦呢。 　　王若冰一人给了包烟，这些人都不接，只说让他赶紧停业整改，就很快离开了。 第46章 家宴 　　贺棠来的时候, 王若冰正一筹莫展，贺棠看见冷冷清清的酒店，有些疑惑，找了刘德贵询问。王若冰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跟他求助，但刘德贵就不一样了，他压根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 只当贺棠是王若冰的朋友，于是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贺棠了解了情况，没跟王若冰提起, 晚上还是照常送他回家，第二天王若冰正在找关系拉人脉的时候，周助理的电话也过来了，是贺棠想请他今天晚上去贺家老宅吃个饭。 　　王若冰想了一下, 这顿饭如果是贺棠单独请他吃，应该是会跟自己在微信上说的, 既然让周助理来约时间，那多半并不是两人的私下聚会。 　　他于是就直接问周助理：“还有哪些人来？” 　　周助理没想到王若冰这么敏锐，跟他简单交代了：“还有几位客人。” 　　王若冰差不多猜到了，多半是贺棠想给他介绍点人脉。晚上他穿的比较正式, 打理了发型就去赴宴了。 　　他提前了十分钟，贺棠亲自到老宅门口来迎接，把他带到了贺家的餐厅。王若冰走在庄严肃穆的贺家老宅里，心想今天这来的客人到底是谁？能直接到贺家老宅来吃饭, 而不是在外面的餐厅吃，可见这人不一般。 　　他在餐桌前坐定，没多久，贺叔也领着几个客人进来了。王若冰一眼就看见走在最前面的那人，那张脸他熟，在本地的电视频道上经常能看到！ 　　贺棠居然把他给请来了！ 　　贺棠跟王若冰站起来，迎着几人落座。他没有直接让贺叔开饭，而是先寒暄一番，又请他们看看最近收藏的书画，过了快半个小时才让人上菜。菜色都很简单精致，并不多么铺张，却能看出来是用了心的。 　　席上贺棠给王若冰介绍了一下，又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玉氏酒楼的事，全当说个笑话，王若冰也把网上闹出来的乌龙说了，几人都是笑闹打趣。其他的贺棠没再提，能混到他们几人这个份上的，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贺棠的话中之意，那玉氏酒楼背后的靠山是谁，回去查一查就能知道，用不着说得太明白。 　　这顿席吃了没到两个小时，天色已晚，贺棠把人送走了，拉着王若冰的手，示意他留宿。 　　王若冰跟在他身后，问道：“你爷爷奶奶呢？” 　　“这个天气山里头湿冷，他们不爱住，到市里住去了。” 　　“难怪你这里冷冷清清的。” 　　“是啊，你就留下来陪我吧。”贺棠从善如流，撒娇一般拉住王若冰的手，在他耳边轻轻说：“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宅子，实在是空虚寂寞。” 　　王若冰被他撩得脸上一红，想起正事来，问他：“你今天请这些人来，是特意给我解围的？” 　　“嗯，其实也不是多么大的事，你放心吧。”贺棠牵着王若冰，带他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客房。 　　“怎么不去我那儿请客？” 　　“上面有规定，禁止出入楼堂馆所，我要是在你那酒楼设宴，他们反而不愿去。”贺棠随意道：“我父亲那辈跟他们家就经常走动，今天请他过来，算是两家小晤吃点便饭，很正常。” 　　王若冰点点头，这里面的门道，若是贺棠不说，他还真不清楚。贺棠出手帮忙，虽然对他而言并不是多大的事，但对王若冰而言却是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麻烦，他心里自然是十分感激，也并不觉得贺棠伤了他的尊严。他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寻求贺棠的帮助，但没那么矫情，非得执拗着争那一口气。 　　“今天谢谢你了。”王若冰真心诚意地对贺棠说。 　　贺棠晚上喝了点葡萄酒，脸红红的，眼睛里仿佛汪着一潭春水，带着笑意看着王若冰。 　　他把王若冰推坐在床上，低头定定地看着他，轻声呢喃道：“想好怎么谢我了吗？” 　　“想让我怎么谢你？”王若冰与贺棠离得十分近，呼吸交错，贺棠身上的气味十分好闻，简直让他动情了。 　　贺棠低下了头。 　　——河蟹河蟹—— 　　第二天，王若冰还睡得迷迷糊糊，就感觉到脸上痒痒的。他身体有些不舒服，皱着眉头，睁不开眼睛。很快两根温热的手指按在他眉间，帮他一点点抚平了眉头。 　　王若冰唔了一声，勉强睁开眼睛。贺棠就近在咫尺，正专注地看着他。 　　虽然美色当前，王若冰还是闭上眼睛，人实在是累的厉害，感觉还没有睡够呢。贺棠失笑，坐起来穿上衣服给他盖好被子：“宝贝先睡一会儿，我先起了。” 　　王若冰从小就皮，不是个爱撒娇的孩子，爸妈也从没叫过他宝贝，没想到这缺失的昵称在贺棠这儿找补回来了。他一时间脸都红了，闭着眼睛把脸埋进枕头里。 　　贺棠轻笑一声，进浴室洗漱，下楼吃了早饭，又轻手轻脚地进来，在王若冰脸上亲了一下，小声说：“我去上班了。” 　　王若冰嗯了一声，闭着眼睛在他脸上摸了一下，迷迷糊糊地也亲了他一下。贺棠磨蹭了两分钟，终于还是出门去上班了。 　　王若冰睡了一会儿，九点多才起来。腰还是有点难受，不过他也不能在床上躺一天。浴室已经准备好了新毛巾新牙刷，王若冰洗漱干净，下楼吃了早饭。 　　贺叔也在，就笑眯眯地坐在一边看着他，把王若冰给臊得厉害。昨夜他都留宿在贺家老宅了，他跟贺棠的关系，这些人怕是都能猜到，他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而且也不知道贺家老爷子老太太知道了该怎么说，前脚还在给人安排相亲，后脚大孙子就弯了，他们年纪大了，能接受得了吗？ 　　自己妈那里倒是好说，王若冰性格从小就比较独立，一直是自己拿主意，他妈也不太管他。 　　王若冰叹了口气，决定先不管这么多，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周助理发现了，他们老板今天很不对劲。 　　从今天第一眼看到他，老板就一直处于一种春情荡漾的状态，这种状态，只有身处热恋中的男人才会有。明明穿的还是那身西装，纽扣还是严谨地扣到最上面一颗，可往常那种禁欲的感觉没有了！老板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喜悦和柔情，让周助理猜到了，老板一定是破处了！ 　　一上午老板开了两个短会，听了三项工作汇报，忍不住看了手机快九次！虽然他的决策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可周助理还是默默为他这种神魂颠倒的状态担忧。难道谈了恋爱的人都会变成这样？作为一个工作狂的周助理对恋爱有些恐惧了。 　　要不……还是不要谈恋爱了吧。 　　先别管周助理怎么想吧，王若冰那边终于是把酒楼的事搞定了，消防的人过来看了看，确认没问题了，酒楼重新开业。至于那玉氏酒楼，王若冰也开着车老远看了一眼，招牌已经给拆下来了，新的还没做好。 　　王若冰开着车往回走，手机上进了一条消息，他以为是贺棠的，漫不经心拿起来看了一眼，脊背冒出了冷汗。 　　那信息是赵百里发来的，就两个字：“救我！” 　　王若冰连忙把车停在一边，给赵百里发语音通话，被挂断了，他发了个信息：“你现在在哪儿？出什么事了？不方便接电话？” 　　赵百里：“不能接，会被听见。我被我爸妈关起来了。” 　　王若冰：“……” 　　赵百里：“俩老这是等我服软呢，非得要我辞职，进他们安排好的单位当个合同工。真特么玄幻，二十一世纪还能发生这种事。” 　　王若冰想了想，回复他：“别着急，我过两天去你家看看，劝劝你爸妈。” 　　赵百里利索地把他家地址发了过来。 　　王若冰开着车回到了酒楼。在去燕京市之前，他还得把手头上的事做完，一是跟周助理敲定分店的具体规划，二是跟刘德贵一起把新菜研究出来。 　　下午周助理来了一趟，跟他把新店的装修风格、客户定位等等一一敲定，新店的手续都交由周助理去办，王若冰只要准备好开业要上的新菜品。 　　王若冰下了班就跟刘德贵一起扎进了厨房，折腾到晚上十一点多，压根把贺棠给忘在脑后了。等他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门口停了辆车，车里开着灯，贺棠正坐在后车厢戴着眼镜看文件。 　　王若冰登时愧疚极了，连忙关了店上了车，碰了碰贺棠的手：“等了多久？” 　　贺棠笑了一下，亲密地靠近一点：“没多久。” 　　他无怨无悔的样子让王若冰更愧疚了，人家贺棠一个大忙人，天天跑来等他，脾气又好，等多久都不生气，这么好的人上哪儿找啊。本来王若冰昨夜被贺棠压了一晚上，心里还有点埋怨，现在他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第47章 以身饲魔 　　“今晚上我家去睡吧。”贺棠握着他的手：“想吃你做的早饭。” 　　王若冰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现在对贺棠的愧疚和爱意正浓, 别说只是去贺棠那儿睡一晚上，就是要他把王氏酒楼拱手相让他恐怕也会答应。 　　开着车的周助理心里暗暗叹了一声，老板果然是久经商场，手腕老辣，王老板还是太年轻，太嫩了点，老板他可不是想吃你做的早餐, 他是想吃你啊喂！ 　　王若冰跟贺棠去了问鼎山庄，贺棠早就准备好了干净睡衣，洗漱用品也备了新的。两人都洗了澡, 进了卧室，贺棠就迫不及待地想跟王若冰亲热。 　　王若冰早料到要有这么一遭，倒也没什么抗拒，而且他都要去燕京市了, 对贺棠也是百般不舍，只是跟贺棠交代节制一些。贺棠刚开荤, 正是恨不得把百般花样都尝试一遍的时候，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机会，见王若冰爽了一次之后就抵死不从，登时有些郁闷, 转身背对着王若冰生闷气。 　　王若冰极少见到他这个样子，只觉得有趣，哄着他说：“你和别非得急于一时，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别一下子把我榨干了。” 　　贺棠见赌气也没用，只得转过身来，揽着王若冰亲了又亲，喃喃道：“这可是你说的。” 　　王若冰笑笑，给两人盖好被子：“早点休息吧。” 　　贺棠摸了摸王若冰的脸，对他这模样怎么也爱不够，又跟他说：“刚才是我不对，不该跟你闹脾气。” 　　王若冰只是笑，没想到贺棠连这事也要跟他道歉。这个人平素冷静自持，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流露这么一点情绪，他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不用道歉，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 　　王若冰这话说的真心诚意，贺棠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一时间有些失语，从小家里就教育他要规规矩矩，要表现好才能让母亲喜欢，他就像在一个模具里长大，一举一动都要控制，决不能出格。情绪管理更是要放在第一位。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什么样子都喜欢。 　　贺棠一时间难忍胸口激荡的情绪，把王若冰抱进怀里。 　　第二天，王若冰起得比贺棠还早，洗漱干净就进了厨房。贺棠家里各类新鲜食材一应俱全，王若冰蒸了两笼四喜饺，用豆浆机磨了一壶核桃酪，再用新鲜的头水紫菜煎了个紫菜蛋饼。贺棠醒来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香味。 　　两人吃了一顿热腾腾的早饭，贺棠只觉得十分满足，四喜饺咸香鲜甜，猪肉和虾仁的比例恰到好处，核桃酪入口都是糯米的香味，酥润暖胃，紫菜蛋饼就不用说了，入口满满的紫菜和蛋香，如此美食当前，人生已不需要额外的期待。 　　自从跟王若冰在一起，他再也没胃痛过了。 　　王若冰跟贺棠一起出门，一个去上班，一个进酒楼。刚给市二中的学生们做完早餐的刘德贵带着人回来，两人昨天晚上研究了几道菜，味道还有些不对，上午就又进了厨房。 　　足足准备了五天功夫，王若冰终于把新分店的大小事宜全部安排妥当。他跟刘德贵交代一声，让他帮忙看着，只身上了飞往燕京市的飞机。 　　赵百里的情况他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母亲突发脑溢血多半是假的，目的是为了把赵百里给骗回去。赵百里肯定也不愿意放弃郢都市的工作和女朋友，乖乖进体制内当个合同工，这不就跟父母杠上了，被关起来了么。 　　他大学就是在燕京市读的，但是对这座超级都市还是不怎么熟悉。下了飞机，他按照赵百里给的地址打车过去，在路口下车。正对着路标慢慢找呢，身后传来一声迟疑的叫声：“王若冰？” 　　王若冰回过头，愣了，居然是蒋老板！ 　　对了，赵百里跟他说过，蒋老板给他挤兑到燕京市开饭店来了。没想到偌大的一座燕京市，两人居然还能碰上，王若冰只想感慨一声，久旱逢甘霖——两滴，他乡遇故知——宿敌啊！ 　　他正唏嘘不已，蒋老板比他更为慌张，见了鬼似的大惊失色，抖着嗓子问：“你打算上燕京市来开分店？” 　　王若冰：“没呢，我就是来找个朋友。” 　　蒋老板稍稍松了一口气，王若冰问他：“听说蒋老板在燕京市开了店？” 　　蒋老板浑身一僵，吞吞吐吐道：“找了几个朋友合伙开了家店，就随便搞搞。” 　　王若冰哦了一声，笑道：“那您忙。” 　　蒋老板又看了王若冰两眼，迟疑地问了一声：“你真的不打算来燕京市发展吧？” 　　“我骗你干嘛？” 　　蒋老板这才终于放心，跟王若冰道别走了。 　　王若冰顺着地址，找到赵百里家。 　　开门的是赵百里他妈，老太太有些狐疑地看着王若冰：“小伙子，你找谁？” 　　“我是赵百里的朋友，我叫王若冰。” 　　听见这名字，老太太来了精神了：“你就是王若冰？百里他老板？” 　　王若冰笑笑，点点头，适时地把手里拎着的礼盒水果送上：“今天来看您，也没什么准备，这些东西您收下。” 　　王若冰有礼貌长得又好看，最主要是好看，老太太也不好意思把人挡在门口，让他进了门。 　　王若冰把礼物放下，在客厅里坐下，四处看了一眼，有间卧室门关着，赵百里说不定就在里头。 　　“赵百里在家吗？” 　　“不在，他上班去了。”老太太给王若冰倒了杯水：“我们都已经给他安排好工作了，王老板，这事我得给你道个歉，往后百里不能再上你那儿干活了。” 　　她话音刚落，一扇卧室门后就传来了碰碰撞门声，赵百里在门后嚷嚷：“若冰！你别听我妈瞎说。” 　　老太太谎话被拆穿，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王若冰笑着说：“阿姨，百里要辞职，也得走正规程序，他跟我是签了合同的，如果违约，是要赔违约金的。” 　　老太太给唬住了。 　　王若冰继续说：“当然了，以我跟百里的交情，我不可能让他赔违约金。我知道做父母的，都是为孩子好，您既然给他安排好了工作，我那儿也并不是非得留他不可，咱们把百里的思想工作做通了，总比这样关着他要好。您说是吧。” 　　老太太点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还是你这孩子明白，我们当爸妈的哪能害了自己的孩子。” 　　“您这样关着他也不是个办法，不如让我跟他聊聊，沟通一下，了解了他的想法，才能劝解他。” 　　老太太有些松动，又还存着几分警惕，看着王若冰说：“要不这样吧，孩子，你把手机留在客厅里，我就放你进去。” 　　王若冰很爽快地掏出手机，放在茶几上。 　　老太太放下心，也不怕王若冰进屋之后怎么折腾，反正手机押在她这儿呢。她找了钥匙开卧室门，一边对王若冰说：“孩子，你帮阿姨好好劝劝，让百里别再犯轴了。早点想明白，早点去工作。” 　　卧室门一开，赵百里就想往外冲，老太太眼疾手快，一巴掌按在王若冰的后背上，把两人都推进了房间，立刻把门又锁了。 　　赵百里气得哐哐敲门，王若冰劝道：“别砸了，当心把门砸坏了。” 　　赵百里丧气地停下来，在床上坐下。 　　王若冰四处看了看，赵百里卧室不大，一张床，书柜书桌，桌上放着电脑，电脑开着，是个游戏暂停画面，角落里放着一盆绿植。 　　“这段时间怎么过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电脑又联不上网，只能打打游戏。”赵百里有些颓丧：“我都好久没跟楚楚联系了，你出去之后帮我跟我大舅哥说一下，免得楚楚担心我。” 　　王若冰点点头，压低声音：“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做通你爸妈的思想工作。” 　　“他们可不是一般人，那都是清朝的老古董了，什么年头了，还惦记着吃公家饭。”提起父母，赵百里一肚子怨气：“体制内那点工资，别说买房，连个厕所都买不起！他们倒好，怎么说的，旱涝保收，富不起来可也饿不死！” 　　“行了，他们毕竟是从人民公社那个年代过来的，思想一时无法顺应时代的潮流，你也别去硬碰硬，激化矛盾。你说他们给你找了个体制内的合同工？是哪个单位？” 　　“机管局。” 　　王若冰表示知道了，又开解赵百里两句，敲敲门板嚷嚷：“阿姨，我该走了。” 　　老太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了门，把王若冰拉出来，又火速关上门。看得王若冰是哭笑不得。 　　他出了赵百里家，正琢磨要怎么搭救赵百里，他的想法是把赵百里的工作给搅黄了，赵百里他爸妈不就没招了么。 　　正琢磨着，手机响了，居然是个越洋电话。 　　贺洋的声音咋咋呼呼：“若冰！我听家里说贺棠跟你在一起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听家里说？看来是贺家老头老太太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了？果然是上次留宿了贺家老宅，纸里包不住火，他们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王若冰正想着要怎么跟贺洋解释呢，毕竟贺洋跟贺棠势不两立，他跟贺洋关系挺好，现在又跟贺棠谈起了恋爱，要是处理不好，贺洋跟他翻脸都有可能。 　　“哥，你听我解释……” 　　“解释啥啊！若冰啊！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我！你受大委屈了啊！” 　　王若冰：……哥你是不是脑补得太多了？ 　　“唉，都怪哥哥没用，才让你以身饲魔！唉，你跟贺棠要是在一起，肯定是不会有孩子了，你放心，等我继承了贺家，一定不会忘了你！” 　　王若冰：……以身饲魔都来了，我还能说什么？ 第48章 神仙肉（一） 　　就在王若冰拿着手机哭笑不得的时候, 蒋老板正忐忑不安地跟人说话。 　　“那个人来燕京市了！” 　　“哪个人？”坐在蒋老板对面的是他的合伙人，老马。老马在燕京市的餐饮行业干了快十年了，是个人精。 　　“就是那个……”蒋老板提起王若冰的名字都打哆嗦，他在郢都市给王若冰挤兑得干不下去，廖敏离开之后，廖敏身后那位神秘的万老板也不再给他任何支助，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联系过他。 　　他在燕京认识老马, 另外还有一个妻舅在政府里头任职，也算有点人脉，于是就过来跟老马合伙开了一家云来仙居。可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是给人赶来的, 只说自己想开拓外地餐饮市场，所以老马和他妻舅压根不知道王若冰。 　　“我在郢都市有个对手，就他，来燕京了。” 　　老马显然还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无所谓地笑笑：“瞧把你给吓的。你这什么对手？厨艺比你还好？” 　　“这……”若是以前蒋老板肯定是不遗余力地吹嘘自己，但是王若冰都杀到他家门口了, 他只能讲实话了：“是比我厉害点。” 　　老马抽了口旱烟，有些纳闷：“怎么？你这对手要上燕京开店？” 　　“那倒没有，他说他就是来看朋友的。” 　　“那不就得了。”见老蒋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老马嗤笑一声：“得了, 您就放心吧，这燕京市我老马的地界里头，容不得他一只外来的泥鳅折腾。” 　　见老蒋稍稍放下心来，老马提醒道：“那神仙肉你琢磨出来了没有？” 　　老马说的神仙肉, 是一道菜。 　　近日有位归国华侨回了燕京市，这人身份可不一般，在学术界提起他的名字，谁都要竖起大拇指。这位华侨既然回了国，还带回了不少珍贵的研究资料，就等着进入科研所继续研究，不过他还没决定到底加入哪所科研所。 　　听说人本来是想去郢都市的，结果被燕京市给截了胡。他在哪个省落户，哪个省的主要领导就能给政绩添上光彩的一笔，这种人才，谁不是抢着要啊。所以这位归国华侨的接待工作，就容不得有闪失。 　　老蒋的妻舅是机管局的主要领导，当然是打算把接待宴办在老蒋的这家云来仙居。老马比这位领导还上心，就指望把这接风宴办好了，能在京里打开市场，打出知名度。 　　但是蒋老板没这么乐观，无他，这位归国华侨说了，别的都不惦记，就只想吃一道菜，叫神仙肉！ 　　神仙肉究竟是什么菜？ 　　蒋老板这段时间翻遍了师父传下来的菜谱，也没有对于神仙肉的记载，他只能上网查查，再自己琢磨琢磨，试着还原这道神仙肉的菜谱。 　　听见老马询问，蒋老板点了点头：“琢磨得差不多了，今晚刚好把我小舅子叫了过来，你们尝尝看看，我这道神仙肉够不够格。” 　　晚上他那妻舅下了班，就直奔云来仙居，蒋老板已经把那道神仙肉做好了，从蒸笼里端出来，上了桌，让两人尝尝看。 　　老马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满足地眯起眼睛：“这肉入口即化，香嫩不腻，老蒋，有你的！” 　　蒋老板得意地一笑，看向他那妻舅：“小舅子，你看怎么样？” 　　妻舅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跟蒋老板交代：“实话跟你们说，这道菜味道没得挑，一等一的好。不过最近万老板联系了我，他跟我说，那道神仙肉，只有他才能做得出来，他还透露了一点，这神仙肉，压根不是用肉做的，它是一道素菜！” 　　蒋老板仿佛晴天一个霹雳，呆了。 　　老马也是不敢置信，追问道：“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看他说话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像在诓我，以他的身份，也用不着骗我。” 　　蒋老板终于回过神来，问道：“万老板？哪个万老板？” 　　难道是他认识的那位？！ 　　“万里香啊，你来燕京市这么久了，应该也听说过他的名号吧！说起来你是郢都人，对他当年击败郢都王雁南夺走神厨称号的事应该有耳闻吧。” 　　蒋老板一个趔趄，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这万里香想必就是那位默默给他支助的那位万老板，他当年夺走了王雁南的神厨称号，与王家算是结了怨，他怕王若冰坐大，暗中支助自己，实为打压王氏酒楼！ 　　原来是他！当时他即出钱又出人，帮了蒋老板不少，蒋老板多次跟廖敏提过想要当面谢谢这位万老板，都被搪塞过去，原来是因为这位身份不一般。现在自己来了燕京市，不过是开一家小小酒楼，碍不着他什么事，他现在又是何意？ 　　“那万老板提了什么要求没有？” 　　“他说，他只有一个要求，把我们政府的食堂，让给他徒弟来承包。”妻舅苦笑一声。 　　蒋老板与老马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是静默无语。 　　妻舅继续道：“食堂对外承包事宜，的确是我们机管局经办，但是我们都是公开招标，阳光透明，他要让我把食堂交给他徒弟来承包，那就是在暗示我暗箱操作！这怎么行！” 　　妻舅看向蒋老板：“姐夫，你再好好琢磨琢磨，这次的招待如果能定在您的云来仙居，对你们也有莫大的好处。” 　　这个道理蒋老板何尝不知道，他也只能叹了口气，跟妻舅说：“我尽量吧。” 　　就在蒋老板为神仙肉发愁的时候，王若冰也正焦头烂额。他跟贺棠的事被长辈们知道了，贺洋那张大嘴巴一宣传，郑少谦他们都打电话来问详情。他到了燕京市来，贺棠又打电话找他，想带他回去见见贺家二老。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麻烦，让他难办的还是赵百里的事。 　　他大学在燕京市读的，在这边有不少同学朋友。王若冰一来就把人给召集齐了，请他们吃了饭，又找了几个现在混得不错有点人脉的私下谈谈，问他们能不能把赵百里那工作给搅黄了。 　　这几个同学朋友有在外企当高管的，有在教育机构当老师的，体制内的也有，但是所在部门跟机管局八竿子打不着，手伸不过去。 　　王若冰只能另想办法，赵百里还不停地催他，叫他赶紧的别耽搁时间，他再不回去，女朋友就要跟他分手了。 　　这天王若冰又托人找了关系，这次总算摸着了门路，找的是个机管局的小领导，晚上王若冰跟搭线的同学在一家叫云来仙居的酒店请人吃饭。 　　这地方菜色不错，而且看菜品带点郢都特色，但是王若冰又尝不出味道，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情，实在是这个小领导太特么难搞了。 　　吃饭全程就听这孙子吹牛逼，说自己多厉害多厉害，王若冰提了想请他办的事，他又拿腔捏调，惺惺作态，就是不肯给个准话。别说王若冰，他那在中间牵线的同学都脸黑了。两人都看出来，这孙子要么没帮忙的能力，要么是想索贿。 　　一顿饭吃得王若冰食不知味，恶心得要命，小领导倒是吃得挺尽兴，看王若冰准备买单，还不忘吹嘘一番：“这云来仙居的老板是我老熟人！让他给你打个折。” 　　王若冰只有苦笑，把服务员叫来，准备付账。那小领导一张脸喝得红彤彤，跟服务员挥挥手：“我跟你们老板老熟人了，你给打个折吧！别让我这小老弟吃亏。” 　　这服务员可能是新来的，有点愣，不会说话，直眉楞眼的说：“我们老板说了，就是他爹过来吃饭，也得付账。” 　　小领导登时脸上就挂不住了，虎下脸来：“你新来的吧，知道我是谁吗？把你们老板叫来！” 　　这小服务员一点不怕，歪着头看了小领导两眼：“我看您虽然上了点年纪，但也不想我们老板的爹。” 　　一句话把这小领导臊得满脸通红。服务员还跟着问呢：“你们到底谁买单啊，就一顿饭钱至于吗？” 　　王若冰也是给这小领导臊得慌，连忙拿了卡出来，跟服务员说：“刷卡吧。” 　　服务员把三人带到了前台，拿出pos机正要让王若冰输密码呢，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王老板？！” 　　居然又是蒋老板，也是巧了！ 　　王若冰看着蒋老板，忽然恍然大悟，问道：“你是老板？” 　　蒋老板点点头，快步走来，热情地看着王若冰：“怎么？王老板今天是在我这儿吃的饭？” 　　王若冰还没答话，蒋老板就对一边的服务员摆摆手：“行了把卡还给王老板，这单免了。” 　　王若冰有些纳闷，不知道这蒋老板是怎么了，吃错药了吧。蒋老板热情地握着他的手：“王老板，我正巧有些事想向您请教！咱们一边说话！” 　　蒋老板拉着王若冰走了。剩下那小领导跟王若冰同学面面相觑，又问服务员：“你不是说就算你们老板的爹来了也不免单么？” 　　服务员想了想：“那没准是我们老板的爷爷呢。” 第49章 神仙肉（二） 　　小领导呆了, 看着旁边的同学问：“你这同学什么来头？” 　　王若冰同学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前王若冰请他们吃饭的时候简单聊了下近况，他回家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开了家店，具体地把店面开到了什么规模他也没说清楚。 　　之前请他们吃饭的时候，来了不少现在混得很好的同学，其中有个叫杜方的, 读书时就暗戳戳妒忌王若冰受姑娘欢迎，现在看王若冰没走本专业的路子，反而另起炉灶开起饭馆来, 酒席上就阴阳怪气地取笑了王若冰两句。王若冰没当回事，他们这些玩得好的同学就有些打抱不平了。现在看来，王若冰没搭理那个杜方，压根不是因为他没底气, 而是他已经远远地把杜方甩在了后头啊！ 　　谁会去为一个远不如自己的人生气呢？ 　　王若冰被蒋老板拉到了雅座，蒋老板让服务员上茶水, 被王若冰拦住：“我这味蕾你是知道的，别糟蹋了好茶叶，来杯白开水就行。您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蒋老板忙不迭地说：“王老板真是料事如神。” 　　见王若冰压根不听他拍马屁，蒋老板讪讪地笑了一下：“其实是我有求于王老板！” 　　王若冰不动声色, 问道：“什么事？” 　　蒋老板犹豫了一下，还是厚着脸皮把事情说了。饶是他混了这么多年，脸上也是一热，感觉自己就像是王若冰的小弟, 在别的街区被大佬欺负，只能哭着回家找大哥帮他报仇。 　　真是臊得不行。 　　见王若冰没出声，蒋老板又说：“我在郢都的时候，不是给你添了点小麻烦么？……就是把几家优质菜源垄断下来的事儿，给我出资的就是这位万里香老板。” 　　王若冰居然不是很意外。 　　蒋老板继续说了：“别管你跟这位万里香老板有什么仇什么怨，这里有个现成的好机会，王老板，您看呢？” 　　王若冰抬起眼睛，一双漂亮的凤眼清澈冷静：“神仙肉，这道菜我会做。不过我给蒋老板帮忙，有什么好处？” 　　蒋老板早有准备，伸出一只手：“五万块，您看怎么样？” 　　王若冰轻轻笑了一声，站起来：“蒋老板既然就这点诚意，就别浪费我的时间了。” 　　蒋老板连忙追上来，拼命挽留：“王老板！您先别走啊，这个条件咱们可以再谈！” 　　王若冰被他拉扯着重新坐下。蒋老板有点犹豫，对于王若冰的机敏狡诈，他是早有领教，若要他下血本，也得看王若冰的饵够不够香！ 　　他搓了搓手：“王老板，价格咱们可以再谈。不过关于那道神仙肉，这道菜，我可是翻遍了典籍，都没找到做法。我自己用过鹿肉，羊肉，做出来滋味绝顶，可人万老板说了，我这都不是神仙肉。” 　　王若冰喝了口水，随意道：“神仙肉是一道素菜，你方向就错了。” 　　蒋老板心中一惊，王若冰说的竟然与那万里香透露出来的信息吻合了！ 　　“素菜？！”蒋老板干笑一声：“那可真是没想到啊。您这道菜是在哪儿看到的方子？” 　　王若冰长眉一展，笑道：“怎么，蒋老板还信不过我？实话告诉你，神仙肉是我爷爷传给我爸他们师兄弟三个，我爸又传了给我，这是我王家地道的家传菜！” 　　蒋老板吃了一惊，问道：“既然是您的家传菜，那万里香怎么会知道？” 　　王若冰皱着眉头想了想：“当年那廖敏曾在我父亲那里偷师，我也不知他究竟学到了多少，但是王家的秘传菜谱，唯一可能泄露的也就只有他那次！” 　　蒋老板明白了！他没告诉王若冰，廖敏也是万里香派来的人，但是王若冰推测出的结果，与他所知道的信息再一次不谋而合，看来王若冰是真的会做这道菜了！ 　　这就好办了！ 　　“王老板，那这次您可一定要亲自动手，收拾了那万里香！您放心，我绝不让您白忙活，这云来仙居的净营业额，我分您百分之五？如何？” 　　王若冰想了想，不置可否。现在王氏酒楼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他的分店也正在筹备开业，蒋老板提出的条件，无论是之前的五万块钱，还是现在的百分之五净营业额，对他而言吸引力都不大。至于对付万里香，抢他一次做菜的机会就能动得了他吗？王若冰认为未必，现在还不是对付他的最好时机。 　　“我再考虑考虑。”王若冰站起来，留了蒋老板的电话号码就离开了。 　　王若冰到了外面，惊讶地发现他同学跟那个小领导都没走呢，看模样是在等他。 　　王若冰正纳闷呢，那小领导就笑眯眯地走了上来，拍了拍王若冰的肩膀：“小老弟，你之前说过的那事，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王若冰听这孙子吹了一晚上的牛，早就没什么反应了，听他这么说，也只是笑了一下。小领导脸皮够厚，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压根不在意，笑着问道：“王老板，你那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这事正好是我分管的。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我保准给他安排个清闲不累的岗位。” 　　王若冰连忙拦着他：“不是，我是让您把他那工作给搅和了。这人叫赵百里。” 　　小领导虽然有点疑惑不解，但还是拍着胸脯保证：“那行！您就放心吧！只要人还没签合同，能不能进来那就是我说了算。” 　　“那好，我先谢谢您了，这事要是成了……” 　　小领导按住王若冰：“咱们一张桌子喝酒的兄弟，就别算得这么清楚了，不过是个小忙而已。对了，小老弟，我听刚才人叫你王老板，您现在在哪儿开公司呢？” 　　王若冰正要说话，他同学在旁边悄悄碰了碰他的手，接茬道：“我同学现在在郢都市，王氏餐饮集团，你知道吗？去年刚从他爸那里继承的家族企业。” 　　王若冰微微一笑，绷着脸皮，控制自己不要笑场。 　　听见王若冰的事业在郢都市，这小领导还有些失望，又听见什么餐饮集团，家族企业，登时眼神就不一样了，跟王若冰握了握手：“那敢情好，去了郢都市，我一定得上贵处拜访拜访。” 　　王若冰笑着点点头，给小领导拦了个车，把人给送走了，又看着他那同学。两人在春夜的冷风中面面相觑，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同学笑出了眼泪，摇了摇头：“社会又给我上了一课，什么叫跟红顶白，逢高踩低，我又有了更新更深刻的认识！” 　　王若冰也是摇头叹气，揽着他同学：“走了，强子，咱们去喝一杯。” 　　“不了，喝啥啊，今天再喝我卡路里就超标了。”强子现在在健身房当私教，每天摄入的热量都有定额，今天能破例陪王若冰出来吃一顿热量大餐还是看在两人的情分上。 　　王若冰也不勉强，跟他道了别，一个人回了酒店。 　　那小领导显然是上了心的，第二天下午赵百里就跟王若冰联系上了，工作那事儿给搅和了，他爸妈是愁得不行，看他喜从天降奔走相告的模样，气的揍了他一顿。 　　晚上赵百里就跑出来跟王若冰见面了，他身份证还给父母扣着，不让他买飞机票跑路，俩老还在琢磨着给他找个体制内的工作呢，一晚上都在打电话托关系。当然，无论两位老人家怎么发愁，都不妨碍赵百里出来浪。 　　他跟王若冰在酒吧里喝了点酒，又跑到以前读大学的那片吃宵夜，两人玩了一晚上，赵百里就在王若冰的酒店客房睡的。 　　第二天，王若冰就催着赵百里赶紧把他的身份证偷回来，正好可以一起回郢都，赵百里答应回去想想办法。 　　期间蒋老板给王若冰打了个电话，问他帮忙的事考虑了没有，王若冰都快要跟赵百里回郢都了，哪有功夫管这事，更不想在这时候跳到万里香面前打草惊蛇，就回绝了蒋老板。 　　挂了电话，蒋老板叹了口气，只能跟他那个妻舅说，离接待的日子只有短短三天了，那道神仙肉他做不出来，恐怕是只能找万里香了。 　　他妻舅也是发愁，跟上级领导打了报告，上级领导很快给了批示，让他想想别的办法。 　　妻舅只能再跟万里香联系，并且表明了食堂是不可能指定由万里香的徒弟承包的，但是他的徒弟可以在政府旁边开饭店啊，真要做的好吃，还愁没有客源吗。他徒弟开的饭店只要进入了公务接待系统，那么政府的公务接待事宜都可以在那里办，妻舅甚至私下里承诺了，只要万里香能让这该死的归国华侨满意，他们机管局今后的接待餐就都定在他徒弟那儿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万里香也没必要死咬着不放，于是也退了一步，两方就算是达成了协议。 　　于是这天晚上，燕京市的几位大小领导都来到了万里香的府邸上。 第50章 神仙肉（三） 　　万里香这些年已经是功成名就, 再加上也攀上了靠山，早就不外出开饭店做酒席了，他把酒席办在家里，提前预约，而且一天只做一席，无论是谁做东，都要给他发请帖, 而且要给他留一座位，他会入席尝两口再告退。 　　燕京市的老饕们都清楚，这路子模仿的是上个世纪的谭家菜继承人谭篆青, 谭家菜也叫榜眼菜，那个时代的燕京市有一句话，“戏界无腔不学谭，食界无口不夸谭”, 足以说明谭家菜曾经的声望和地位。而万里香现在显然比谭篆青更为自重身份，架子端得更高, 当年的谭家一天只做三席，而万里香一天只接一席，想上万府吃上一次，得提前十天预约, 足见其自持身份，爱重脸面，善于给自己造势。 　　所以这些大小领导们，今天能上万府吃一次, 也是颇为荣幸。今天这酒席的核心人物，那位归国华侨早就来了，万里香亲自出来接待。 　　这些年他抛头露面的少了，亲自掌厨更是少之又少，这不仅是他自持身份，也是身体原因，他自出来开始，就时不时咳嗽两声，手腕子细如枯柴，唯有一双眼睛雪亮，仿佛全身最后一点精神头都聚集在这双眼睛里了。 　　万里香很快招呼人上了菜，那老华侨一直没动筷子，直到“神仙肉”上桌，他精神才终于一阵。 　　蒋老板的妻舅陪领导们坐着，他对这道磨人的神仙肉也是纳罕已久，此时不由得伸长了脖子，紧紧盯着桌上盖着铁皮罩的盘子。 　　万里香站着，挽起袖子，拿湿毛巾垫着，将铁皮罩一把揭开。 　　一阵热气伴随着奇香散发出来，那老华侨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是这个味道！” 　　万里香微微一笑。 　　只见盘中一片碧绿叶片上，放着一块四四方方的肉。肉皮朝上，已烧做酱色，肉皮下晶莹的肥肉与赤褐色的精肉掺杂，俨然是一块五花肉。 　　众人心里都是纳闷，这不就是酱方吗？ 　　酱方是苏州传统名菜，以五花肉腌、闷、蒸制而成，咸甜适口，入口即化。 　　万里香取出餐刀，将酱方切开，以瓷碟盛之，众人纷纷取食，初入口时，一股浓郁的肉味弥漫齿间。细细咀嚼，肉汁浸透的精肉十分耐嚼，咸甜鲜香的味道令人食指大动，口水漉漉，越嚼越香，这香味中，似乎还有一种油炸肉类的酥香，这千般美妙滋味令人食欲大增，果然不愧是神仙肉。 　　蒋老板妻舅有些纳闷，问道：“万爷，您不是说，这神仙肉是一道素菜吗？” 　　万里香咳了两声，点点头：“不错，各位尝尝，这块神仙肉里头，究竟有哪些素菜？” 　　“豆腐是有的。” 　　“茄子，这茄子肯定是油炸过，有一种特别的甜味。” 　　听见众人交头议论，蒋老板的妻舅也仔细品了品，半晌才终于尝出了一点菌类的鲜甜味儿。 　　难道这块看似正宗的五花肉，还真是素菜伪装的？ 　　万里香咳了两声，一张枯瘦的面皮上流露出颇为得意的微笑：“没错，这道神仙肉，用了豆腐、茄子、菌菇、豆皮、豆干、年糕等多种常见食材，经炸、煎、卤、烩、烤、焖、蒸而成。为了把这些食材合在一起，使之看上去浑然一体，制作中用了芡粉。” 　　“芡粉？可若是要用芡粉把食材粘合在一起，进食时却压根尝不出芡粉黏糊糊的味道，反而尽是肉香味。万爷，这又是怎么做的？” 　　旁边有人笑道：“这恐怕是人家的不传之秘，哪能轻易透露。” 　　万里香笑道：“没什么不可说的，我采用了狮子头的做法，两手抹上芡粉，手工粘合，这样各种食材只是外面粘上芡粉，粘合在一处，无损其内里鲜美咸香的滋味。” 　　众人恍然大悟，一时间纷纷拍手称赞。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华侨摇摇头：“这味道不对。” 　　这声音不大，却宛如惊雷，让万里香倏然回头，众人都看着老华侨，试着打圆场：“裴先生，您真是说笑了，这分明就是独此一味的神仙滋味，又怎么不是您要的神仙肉呢。” 　　这老先生脾气硬，说话直，不懂变通，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能因为它味道好，就硬说是神仙肉。” 　　说完，他竟是站了起来，摇摇头：“你们燕京贵为首都，却连区区一盘菜都找不回来，可见诚意不够。我看我还是考虑考虑回我老家陕北去研究项目吧。” 　　他说罢，丢下惊呆的众人，扬长而去。 　　万里香呆了，大小领导们呆了，蒋老板的妻舅更是呆了。过了片刻，上级领导终于回过了神，看向蒋老板妻舅：“小陈啊，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这领导当着许多人的面说这种话，没给他留什么脸面，显然也是气急了，毕竟他在燕京市好歹也是个排的上号的地位，居然被一个搞科研的下了脸子，怒火上头也是免不了的。只有蒋老板的妻舅陈刚一脸晦气，简直看都不想再看万老板一眼，结了账就匆匆离去。 　　陈刚第二天从上级领导的办公室里出来，嘴角都燎起泡了，领导可是给他下了死命令，这燕京市的地皮就是翻过来，也得找出个能做这道菜的人，怎么着都得把这老科学家给留住了！ 　　可问题是人万里香都做不出来，这让他上哪儿去找啊！ 　　赵百里又给他爸妈关起来了。 　　他爸妈也是社交人才啊，居然翻翻电话本，又搭上了司法局一个分管领导的人脉，想把赵百里给送进去当合同工。 　　赵百里偷偷联系了王若冰，跟他求救，王若冰听见这消息时，简直两眼一黑，恨不得上赵百里他们家门口吊死算了。 　　赵百里见王若冰他半晌没说话，着急地“喂喂”了几声。王若冰嗓音干涩：“百里啊，要不你还是去当合同工算了，我明天就回郢都市，另外招个人。至于你的工资，我会让财务跟你结算的……” 　　“你还是兄弟吗？！” 　　“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那也不行啊！”赵百里果断拒绝：“我女朋友还在郢都市呢！她的脾气我了解，我要留在这儿，她是绝不会跟我异地恋的，也不会辞职上我这儿来，最后只有分手！” 　　“你可以再换一个女朋友……” 　　“哥们，兄弟求你了……” 　　王若冰沉默了。 　　赵百里哀求道：“以后我生了孩子管你叫干爹。” 　　王若冰叹了口气：“好吧，我再试试。” 　　王若冰又把他同学强子约了出来，把赵百里的事说了，强子哭笑不得，只能再把机管局的小领导约出来，问他跟司法局熟不熟，能不能给人家的分管领导带个话什么的，别招赵百里进去。 　　这小领导有些悚然，看着两人直纳闷：“小老弟啊，这个赵百里跟您二位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王若冰无奈叹气，正要开口，小领导摆摆手：“得了得了，我知道你们有钱人，有些特别的爱好，这个我不多问，不多问！” 　　强子笑了：“哥，您就说说您这次能不能再帮一把？” 　　小领导皱起眉头，有些犹豫：“哥哥我人脉遍布体制内，走到哪儿人都要给我几分薄面，可就是跟司法局不熟。哎，不过你们可以找我们局长试试，他跟司法局的局长是同学。” 　　“你们局长？”王若冰一听有戏，眼睛都亮了：“那您能把你们局长约出来吗？我也想请他吃个饭。” 　　“这……”小领导想了想，干笑了一下：“我可以给你指条路子，上次咱们去过的云来仙居你们还记得吧，那位蒋老板跟小老弟你还挺熟的，他呢，就是咱们陈局长的姐夫，你不如找他试试？” 　　王若冰一愣。 　　他很快联系了蒋老板，定了时间，上云来仙居找他。 　　这次蒋老板还是挺客气，可是没上次那股子殷勤急迫的劲儿了。王若冰一落座，就直接问了：“上次你请我做一道神仙肉，我现在答应还来得及么？” 　　蒋老板笑道：“王老板，唉，实话都跟您说吧，我那妻舅找了万里香万老板，亲自给人做了这道菜。” 　　王若冰心里咯噔一声，看来他这是来晚一步。 　　蒋老板苦笑一下：“菜谱我妻舅都跟我说了，说是用豆腐、茄子、菌菇、豆皮、豆干、年糕等等，经炸、煎、卤、烩、烤、焖、蒸，没错吧。” 　　的确没错，跟王若冰家传菜谱上的差不离。 　　“可是那老华侨吃了，说这压根不是神仙肉！” 　　王若冰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过他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说：“那他说了他吃过的神仙肉是什么滋味，在哪儿吃的没有？” 　　蒋老板摇摇头：“过两天人家就要回陕北老家了，唉。” 　　“不应该啊，既然是素菜，又叫做神仙肉，怎么会不是菜谱上那道呢。”王若冰睫毛忽然一颤：“陕北？这位华侨是陕北人？” 　　“可不是。” 　　“他叫什么名字？” 　　“不清楚，就知道姓关。” 　　王若冰连忙拿出手机搜了一下，近期关于关姓科学家归国的新闻，很快找到了这人的大名，关佑德。 第51章 神仙肉（四） 　　看看照片, 居然真的是唐人街那位经常光顾川湘滋味的阿德！ 　　对这位阿德，王若冰除了脾气古怪的印象之外，就是能听出他有一点陕北口音。虽然他漂泊异乡，但还存着那么一点乡音未改，让经常与羊倌老秦打交道的王若冰听了出来。 　　所以蒋老板一说陕北，王若冰就立刻联想了起来。 　　没想到那位脾气古怪的老人居然是一位科研工作者，王若冰也明白了, 这阿德究竟是什么时候吃过的神仙肉，能让他一直念念不忘，回了国点名要吃, 想必是在师伯还在的川湘滋味，他曾经尝过神仙肉的滋味。 　　王若冰立刻对蒋老板说：“这道菜我能做，能把你那妻舅约出来，我们见面聊聊么？” 　　蒋老板一惊, 看着王若冰：“你真的能做？这可不是开玩笑！” 　　王若冰向他保证。 　　蒋老板迟疑了半晌，终于是相信了, 走到一边打电话。 　　王若冰也赶紧给许烨打了电话，这时候那边应该是早晨，许烨被电话吵醒，粗声粗气地嚷嚷道：“谁？！” 　　“是我！”王若冰急切地问：“你妈呢？能不能让他接电话。” 　　“你等下。”许烨听出了他的声音, 语气好了点，打了个呵欠。王若冰听着电话那头他哐哐哐跑下楼吆喝：“老妈子，冰的电话！” 　　“喂？若冰，你那边现在是晚上吧, 什么事呀急着跟我打电话？” 　　“师伯母，问个事，那位经常去川湘滋味的阿德你还记得吧。” 　　“你问他？他前不久回国了呀。” 　　“哎，我知道的，我就是想问问，师伯还在的时候，他是不是来店里吃过一道菜叫神仙肉？你有印象吗？” 　　“神仙肉？”师伯母回忆了一下：“我有印象，我记得老许过世之后，我就把这道菜从菜单上撤了，这菜做起来麻烦，阿德来问过几次。” 　　王若冰一喜：“那你还记得师伯是怎么做的吗？他是不是把菜谱改良过了？” 　　师伯母笑了一声：“这里的食客口味各不一样，为了迎合他们的口味，老许在做的时候会有些添加删减。给阿德做的那份，我记得，是少糖多辣，一定要用陕西的油泼辣子，特别香。” 　　王若冰轻轻呼出一口气，笑道：“那太好了，还能具体一点吗？有没有食材删减？” 　　“这样吧，我再回忆一下，写个单子让许烨发给你看看。” 　　两人说好，王若冰挂了电话。蒋老板的电话也正好打完，他跟王若冰交代：“我好说歹说，跟我妻舅拍胸脯保证，都快下军令状了。他明天过来，王老板，明天就看你的了！” 　　王若冰暂时回了酒店，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许烨发了一张图片过来，王若冰费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师伯母写得很详细。川湘滋味既然叫这个名字，菜肴当然是以麻辣鲜香为主，制作过程中，师伯对配菜和香辛料的分量都做了变动。这份神仙肉中加了陕西的油泼辣子，并减少糖的成分，仅以糖做提鲜之用。 　　油泼辣子其实并不算辣，但是特别香，里面加了花生芝麻粉，山西人吃面时加一勺，味道特别香。师伯在神仙肉中加了油泼辣子，可以说是特别迎合了关佑德的口味，难怪他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回了国就点名要吃这个。 　　王若冰看了菜谱，心中已是八九不离十，若不是这道菜工序复杂，他立刻就能借酒店的厨房做一次试试。不过没做过他也不怵，这菜谱他早就谙熟于心，上次在贺家与郢都大饭店的方主厨比试时，他巧用茄子菌菇作出红烧肉的口感，其实就是稍稍改动了这神仙肉的菜谱。 　　第二天，他如约来到了云来仙居，没多久陈刚也来了，王若冰一见他，就十分亲切，能不亲切吗，赵百里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这位肯不肯帮忙了。 　　倒是陈刚见了他，有些犹疑，看看坐在一边的蒋老板，直言不讳：“姐夫，这就是您推荐的厨子？不是我说，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再做一次，万一又做砸了……” 　　蒋老板拍着胸脯：“这个你放心，不过我可得提前说好了，再办席，得在我这云来仙居……” 　　“嗨，什么时候了，你就计较这个！”陈刚哭笑不得，转向王若冰：“年轻人，我还得问问，你师承是谁？从业多久？有把握吗？” 　　“郢都王家，您听说过吗？我父亲是王雁南，我四岁开始，就开始在厨房打下手练基本功，至今已有二十年。我如果没把握，今天就不会坐在这儿了。” 　　陈刚一听王雁南的名字，终于有了些敬意与信服：“那行，不过我可得先说好，如果这次还不能让那位老华侨满意，我们是不会付钱的……” 　　王若冰摆摆手：“不用钱，如果能让他满意，我想请您帮一个忙。” 　　事情议定，王若冰回去练练手，陈刚则跟上级领导打报告，表示这一次他找的厨子绝对靠谱，一定能把人哄留下。 　　领导气归气，还是希望陈刚能把事情办好的，当即就让秘书去跟关佑德联系，哪知道秘书没多久就火急火燎地回来报告，关佑德买了今天下午的机票，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呢！ 　　这一下可怎么得了，若真的让他去了郢都市，或者人家回了老家陕西，要真研究出什么科技成果来，就没燕京什么事了！ 　　领导立刻给陈刚打电话，让他跟手下秘书想办法，务必要把人留下。 　　陈刚得到这消息，也是一惊，火急火燎地开车去追，务必要把人拦住。到了航站楼，他一边买机票，一边给王若冰也打了个电话，请他想想办法，这要是把人拦下来，他们该怎么说才能让人留下。 　　王若冰让他等自己过去，还特意交代了，坐在关佑德身边就行，其他的话什么都别说，一句都别说。 　　陈刚纳闷得紧，跟领导秘书一起过了两道安检，两人这时候也顾不上心疼买机票的钱了，任务最要紧！ 　　两人狂奔到了候机室，陈刚眼看着关佑德身边还有一个空位，连忙上前一屁股坐下。关佑德看了他一眼，就扭开了头，看来是没认出他来。 　　领导秘书见他如此主动，等着他先开口劝人呢，哪知道陈刚坐下，不发一语，反而拿出手机玩了起来，仿佛真的是来搭飞机的！ 　　领导秘书真是遭不住了，心说难怪这陈局长连一道菜都搞不定，这人脑子有问题啊！他等不及了，走到关佑德跟前，笑道：“关先生，您好，我是特意来找您的。” 　　关佑德抬起头看他一眼，没说话，领导秘书笑着做了自我介绍，又把来意表明，恳切地请求他能留在燕京市，并许诺出种种好处。关佑德听得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别承诺那么多了，连一道我想吃的菜都找不出来，可见你们毫无诚意。我们搞科研的，最不喜欢不说实话只会吹牛的人！” 　　这领导秘书登时就有些下不来台，连忙跟陈刚使眼色，让他也说两句。陈刚别过头，只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领导秘书那叫一个生气呀，心说陈局你等着，回头看我怎么在领导面前参你一本。接下来足足半个小时，他在关佑德面前几乎说破了嘴皮，关佑德也没再搭理他。 　　领导秘书是彻底放弃了，反正他在这儿牟足了劲儿，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他的态度是到位了，再加上有陈局做对比，领导不至于把他批评得太过。 　　至于陈刚，他心里也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要命，王若冰要是再不来，他就干脆上飞机跟关佑德一起飞走得了！他留下来干嘛，等着被通报批评吗？ 　　眼看着就到了登机时间，关佑德站起来，伸长脖子望向登机处，陈刚一动没动，他的脚都软了，现在浑身没力气，就在这时，手机进了条消息，王若冰发来的：我马上到，稳住。 　　陈刚无奈苦笑，年轻人做事，到底还是差点火候，这飞机都要起飞了，马上到还有什么用，除非老天爷显灵，让飞机晚点…… 　　就在这时，只听见广播里开始播报：各位飞往郢都的旅客您好，您搭乘的XXXX号航班晚点…… 　　仔细一听，居然要晚点六个小时，等他们坐上飞机，都得半夜了。一时间候机室里群情激奋，乘客们吵吵嚷嚷，愤愤不平，围着地勤们要求机场给个说法，就在这时，陈刚挤开众人，握着地勤人员的手，眼中饱含着泪：“谢谢你们！多谢了！各位同志辛苦了！” 　　群情激奋的乘客：…… 　　众人一时间都是无语，看外星人似的看着陈刚。领导秘书把人拉到一边，问道：“陈局，您这是干什么呢？” 第52章 神仙肉（五） 　　陈刚说：“晚点了, 你没听到吗？” 　　“我知道啊，可是这老爷子你也看到了，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油盐不进啊，别说晚点六个小时，就是再给咱们一天时间，恐怕也搞不定他……” 　　陈刚正要说话, 他手机响了，王若冰在电话那头喘着气：“陈局长，麻烦你出来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 　　陈刚有些纳闷, 拿着手机出了候机室，老远就看见王若冰给拦在安检那儿，手里拿着一个饭盒。 　　“这什么？” 　　“吃的。”王若冰又跟他交代了两句话，拍拍他的肩膀：“快去吧！” 　　“这……这能行吗？”陈刚将信将疑, 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回了候机室, 关佑德身边的位置被领导秘书给坐了，对面还空着，他坐下打开食盒，四层盒子里分别放着锅盔牙子、羊肉泡馍、油泼面、荞麦饸饹、麻食等等各种陕西特色美食。 　　陈刚肚子不太饿, 随手拿了个锅盔牙子咬了一口，锅盔酥脆，里头夹着的羊肉鲜美醇香，竟是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食欲。 　　这些难道是王若冰做的？这小子厉害, 有两下子。 　　他吃得很香。 　　候机室里有不少人侧目，但陈刚吃得极为投入，压根没注意到那么多，更没发现食物的香味早就扩散开来，不少人都在暗地里吞口水，包括他对面的那位。 　　领导秘书也在狂吞口水，心说这陈局怎么回事啊，在关老头面前一言不发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在大吃特吃，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吃东西？……他怎么就不知道分我一点呢！ 　　他正想开口，就听见身边的关佑德先出了声：“你这些吃的在哪儿买的？这味道地道。” 　　陈刚一笑，拿起半块锅盔牙子，递到关佑德面前：“您尝尝？” 　　关佑德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咬了一口，他嚼得十分仔细，认真，以至于坐在他身边的人们都感觉似乎听到了那酥脆的锅盔被嚼碎的声音。 　　越看越饿，越听越饿！ 　　“正宗！”关佑德眯起眼睛，吃掉了半个锅盔牙子，还兀自沉浸在回味里：“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锅盔牙子了！这是在哪儿买的？” 　　半个锅盔牙子，不仅没垫饱肚子，反而让他更饿了。 　　“顺德路的云来仙居，您应该听说过吧？” 　　关佑德摇摇头：“没有。” 　　陈刚故作惊讶：“这您都没听说过？那家馆子别的不说，做起陕西菜来是一等一，顶呱呱的好。人家都说，来燕京，烤鸭可以不吃，云来仙居不能不去。” 　　见关佑德满脸差异，陈刚补充道：“看来您是没去过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其实您如果不急着去郢都，倒可以多留几天，这燕京市什么吃的玩的都有，尤其是那云来仙居。” 　　关佑德表情有些松动，他去郢都市，原本也是为了吃。在唐人街的川湘滋味，他听老板娘说了，之前做饭的那个年轻人，在郢都市开了家王氏酒楼。这年轻人做饭，太合他胃口，竟勾起他缠绵多年的思乡之情，让他生出了回国内、回郢都看看的想法。 　　去王氏酒楼倒的确不着急……要么，去云来仙居看看？ 　　关佑德看了一眼时间，再听了听广播里播报的飞机晚点消息，站起来拉着行李往回走了。 　　一边的领导秘书神色复杂，想对陈刚说一句“真有你的。”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吃的给我留点呗。” 　　陈刚也没想到，按照王若冰教的话说，居然真的能这么顺利，任务圆满完成，他也是喜出望外，跟领导秘书一起回了市里。 　　秘书回去就向领导报告，已经成功把老科学家劝回燕京市，任务圆满完成。 　　这领导都做好了心里准备，没想到居然还能峰回路转，当即十分感兴趣地问道：“你们是怎么把他劝回来的？” 　　秘书答道：“我们赶到航站楼，进了候机室我苦劝关老先生，劝了足足半个小时……人不搭理我了。” 　　领导一愣，问道：“然后呢？” 　　“然后陈局就开始吃东西，他吃的东西有锅盔牙子、羊肉泡馍、油泼面、荞麦饸饹、麻食……” 　　领导听得是云里雾里，摆摆手：“说重点。” 　　秘书无奈：“这就是重点。那关老先生看见陈局吃的东西，就开始馋了，陈局就给他介绍啊，这些东西都是在哪儿哪儿买的，多正宗正宗……就把人给劝回来了。” 　　领导：……这也行？ 　　不管怎么说，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既然把人劝回来了，那肯定能红着人再出来吃顿饭，地点秘书都想好了，就定在那家云来仙居。 　　第二天他就联系了关佑德，表明意思，这一次关佑德答应的十分爽快。 　　于是这险些黄了的接待餐终于能在云外仙居顺利开办。王若冰只管在后厨做饭，而且他只做一道神仙肉，招待的事由蒋老板亲自出马。 　　那道神仙肉端上去，果然是深受关老先生的喜爱。虽然其他人也没觉得多好吃吧，甚至有的人觉得还是上次蒋老板做出来的那种味道好。 　　对于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蒋老板是门儿清。每个人口味不一样，生长环境不一样，像关老先生从小在陕西长大，更青睐家乡口味，所以才会觉得加了油泼辣子的神仙肉更好吃。而更受大众喜爱的，还是原来那版。他们做厨师的，要做的不是符合自己口味的菜，而是符合食客口味的菜，知味者，非疱也，吃菜的人是放在第一位的，就是这个道理。 　　王若冰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他心里是承情的，他跟老马一合计，跟王若冰商量了，想把神仙肉的菜谱买下来，放在店里卖，店铺每个月会把净营业额的百分之十打到他卡上。 　　这算是十分优厚的条件了，但是王若冰想起蒋老板那改账本的前科，还是打算再考虑考虑。 　　另一边，陈刚把接待工作做好了，受到了领导的赞赏，他心里美滋滋，办起王若冰的事儿来就格外的快。没多久赵百里的爸妈就收到了噩耗，俩老没想到给儿子安排工作的事居然这么不顺，就跟有人非得跟他们作对似的，谈好一次黄一次。 　　俩老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时间是没精神再折腾赵百里了。反倒是赵百里拿起乔来，禁足令解了还成天蹲在家里打游戏，还振振有词地说：“你们把我在家里关了这么久，我郢都市那份工作肯定是黄了，干脆我也不找工作了，就这么着吧。” 　　把他妈给急的呀，连忙催他：“你跟你们老板不是同学吗，你再给人打打电话呗。” 　　“打什么电话呀，人又不是非我不可。”赵百里点点鼠标：“唉，你们赶紧加把劲啊，再给我联系份工作，我先说好了，我在郢都市两万块钱一个月，五险一金，年底还有红包。你们给我找的工资待遇不能比这个低，否则我不去，我就跟家里待着啃老。” 　　饶是俩老再怎么精神矍铄，老当益壮，听见他这话也是愁得不行。王若冰适时地上门，俩老就跟看见救星似的，央着他赶紧把人领去。 　　王若冰终于把赵百里领走了，这燕京市的事也差不多该了了，就差蒋老板那茬了。他把蒋老板的提议跟赵百里说了，请他参谋参谋，赵百里说：“这个提议倒是不错，但是蒋老板那个人吧，恕我直言，那是奸诈狡猾，不可尽信。不过到嘴边的肉也没有不吃的道理……” 　　两人一边合计，一边走到了酒店门口，抬眼一望，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等着他们。 　　赵百里一见那人就嚷嚷开了：“大舅哥！大舅哥！我媳妇儿她还好吧？！” 　　这人是周助理没错了。 　　看见周助理，王若冰心里突突一跳，一来他这段时间忙着给赵百里爸妈搞破坏，二来他怕贺棠提起要他回贺家见爷爷奶奶的事，所以跟贺棠联系得少了。周助理既然在这儿，那么贺棠多半在里头，他心里顿时有些发怵了。 　　他在酒店门口犹豫了片刻，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贺棠：再不进来我出去了。 　　贺棠：我不但出去，还要在酒店门口亲你。 　　王若冰登时老脸一红，连忙进了酒店。贺棠就坐在酒店大厅里，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王若冰期期艾艾地走过去，看着贺棠：“你怎么来了？” 　　贺棠伸出手，牵住王若冰，把他一只手握着细细摩挲：“你说我怎么来了？” 　　王若冰那手上都是常年持刀握铲的老茧，左手因为颠锅，手腕有点劳损，贺棠就握着他的两只手，细细摩挲，揉捏，他做得及其自然，又透着一股子暧昧和亲昵，叫王若冰一下子就想到了口口之事。 　　贺棠显然也想到了，而且恐怕想得比王若冰还多。他站起来，亲昵地靠上来，推了推王若冰的肩膀：“你房间在哪儿？带我过去。” 　　两人回了房间。 　　赵百里跟周助理在酒店门口讲了会儿话，进来一看，王若冰已经不见了。他有些纳闷，嘿了一声，对周助理说：“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都没跟你打声招呼呢。你等着，我叫他下来，咱们今晚出去吃一顿。” 　　周助理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行了，别打扰王先生了。你带我出去走走。” 第53章 宝宝 　　“打扰？”赵百里纳闷急了, 追在周助理身后：“大舅哥，你想去哪儿走啊？” 　　“随便吧。” 　　“那咱们走多久啊？”赵百里肚子有点饿，想吃晚饭。 　　“半个小时……不，我看得四十分钟。” 　　这散步还带限定时间的啊？搞得跟军事化管理似的，赵百里心内腹诽，乖乖地带着周助理出去进行饭前散步活动了。 　　两人在外面散了足足快一个小时，这时候正是下班晚高峰, 俩人就净跟车屁股后头吸尾气了。赵百里饿的快崩溃了，可看他大舅哥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他也不敢啰嗦。 　　这时候周助理的手机响了, 他接了电话，简单讲了两句，终于是特赦了赵百里，叫他带路上酒店吃饭去。 　　赵百里原本正在考虑蒋老板那事, 听见吃饭，就直接手机导航到了云来仙居。两人先到, 就先点上菜。自从接待宴之后，燕京市的美食圈子就都传遍了，这名不见经传的云来仙居，居然打败了赫赫有名的万老板, 做出了客人想吃的菜：神仙肉！ 　　蒋老板一时间是风头无两，春风得意，云来仙居也如其名，客似云来, 赵百里带人过来的时候，这大堂坐满了人，还是他靠着刷脸，直接找到蒋老板，让人给安排了个包间。 　　蒋老板见到他，倒是挺热情，还跟他咬耳朵：“我给若冰侄子提的那建议，您给问问，他考虑好了没有？” 　　赵百里那叫一个惊悚啊，瞪着蒋老板：“若冰侄子？我哥们什么时候成了您侄子了？” 　　蒋老板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吃，要什么让人给你上，千万别客气，回头记我账上，我先忙活去了。” 　　对于蒋老板的厚脸皮，赵百里是叹为观止，人不要脸，果然是天下无敌啊。看这偌大的酒店，坐得满满当当的食客，估计有不少人是冲着那道神仙肉来的，难怪蒋老板这幅模样。 　　没多久，王若冰跟贺棠一起进了包厢。看见两人，赵百里有些纳闷，他知道王若冰跟贺棠关系不错，可现在看来，这两人关系似乎有些亲近过头了，他正皱着眉头思索，眼光一扫，就看见王若冰脖子上一点红痕。 　　赵百里登时一惊，王若冰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脖子上还干干净净的呢，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拈花惹草去了？ 　　再看他眼睛神态，眼中含水，神态满足，很明显一副事后的模样啊！ 　　赵百里呆了。 　　就在他愣神的当儿，王若冰已经跟贺棠落了座。王若冰没坐赵百里给他留的位置，反而跟贺棠贴在一起，随手给贺棠拿了个勺儿。 　　赵百里愣了半晌，忽然明白了什么。周助理见他发呆，捅了他一下，赵百里终于醒过神来，别开眼睛，打算一会儿再问王若冰。 　　等着上菜的功夫，王若冰把他在燕京市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赵百里只知道王若冰这段时间在为他奔忙，没想到其中居然这么波折，给王若冰敬了杯酒，答谢他这段时间的辛苦。 　　听王若冰说起蒋老板的提议，贺棠想了想，跟他说：“你给他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他谢谢你是应该的。如果你不放心他在账目上动手脚，可以跟他提议，让我派个人进来。有人盯着，他不敢糊弄你。” 　　这个提议不错，王若冰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你已经帮了我够多了……” 　　贺棠含笑看了他一眼：“你跟我分这么清楚做什么。” 　　简单两句话，发生在哥们儿之间就无比正常，叫这两人说出来，就无端端透着一股子暧昧劲儿。赵百里简直坐立不安，看一眼自己的大舅哥，居然跟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 　　佩服啊，果然不是谁都能坐到大舅哥那个位置的。 　　赵百里正开着小差呢，王若冰就问他：“百里，你觉得呢？” 　　赵百里啊了一声，忙点头：“我觉得可以。刚好咱们就在这儿，你把蒋老板叫过来，今天当面问清楚，把事情解决了，咱们明天就能回郢都了。” 　　王若冰也是这个打算，不过用不着他去叫，一会儿蒋老板就跟着上菜的服务员一起进来了。他笑眯眯地看着王若冰，又看了贺棠一眼，有些愣神。在郢都的时候他就知道，王若冰跟贺棠贺洋关系都挺不错的，现在看来，还不只是不错那么简单，看样子贺棠是拿王若冰当朋友的。 　　蒋老板不禁有些佩服，不知道这王若冰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跟水火不容的两个人都处得这么好，这也就更加深了他想要跟王若冰搞好关系的决心。毕竟他现在都不在郢都市了，跟王若冰已经构不成竞争关系，这种惊才绝艳的人物，当然是能拉拢就尽量拉拢了。 　　蒋老板端起酒杯，先敬贺棠，再敬王若冰，然后问他，那提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 　　王若冰把贺棠的想法说了。 　　蒋老板一听，就知道王若冰这是对他不放心呢，其实吧，他心里的确有这个小九九：反正王若冰人也不在这儿，账目上动点手脚，少给他点钱，他哪能发现啊。 　　他这么想，倒也不是想跟王若冰合作的诚意不够，而是他这么多年奸诈惯了，习惯使然，看见空子就想钻，看见便宜就想捡…… 　　那既然王若冰有这么一个提议，绝了他钻空子的路，那大不了就不钻呗，毕竟比起钻空子贪那点小便宜，还是跟王若冰好好合作比较重要。 　　瞧瞧这人，只是做了一道菜，就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客流量啊，他就是个金娃娃呀！ 　　蒋老板爽快地一笑：“哟，若冰啊，你把你叔当成什么人了。行，既然你不相信叔，那叔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给你看，你尽管派人过来盯着，叔保证每个月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的。” 　　王若冰当即拍板，跟他签了合同，把神仙肉的菜谱给了他，周助理当即就联系了郢都市那边，拍了个得力助手到云来仙居就职。第二天四人买票回了郢都。 　　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郢都，赵百里第一时间去找女朋友了。王若冰则跟着贺棠还有周助理一起去了新店。 　　店面已经装修完了，等透了气找机构来检测下空气质量，就能开张营业了。王若冰看着这美式工业风的装修，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贺棠含着笑看着他，等到周围没人的时候，他悄悄拉住了王若冰：“这个周末跟我一起回贺家吧？我爷爷奶奶都想见见你。” 　　王若冰一听这个，吓得一个哆嗦。贺棠有些好笑，捏了把他的脸：“你怕什么，有我在，还能让别人欺负你？放心吧，家里的事我都搞定了，你就是去跟他们一起吃个饭，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王若冰这才点头答应。 　　周末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好好打理了一番，买了几件礼品。贺棠让人开车接了他，两人一起回了贺家老宅。 　　贺家老太太王若冰倒是挺眼熟的，那位老爷子还是老太太过寿时老远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贺棠究竟是怎么说服二老的，两人见了王若冰，倒是挺和气，就是有些别扭，那传统的思想一时半会的转变不过来。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笑笑：“若冰啊，别站着，到奶奶这儿来坐。” 　　老爷子也招呼：“来人，给孙媳……媳……孙女婿……孙……，咳，给人上茶，泡我那块武夷带回来的茶饼。” 　　贺棠见二老也别扭，王若冰也别扭，索性带着王若冰四处走走，给他看自己小时候睡过的屋子，小时候玩过的地方。 　　跟贺棠一起走走，王若冰才没那么尴尬了，结果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太太冷不丁问一句：“你们俩想好了什么时候结婚吗？”把王若冰给唬了一跳，差点呛着。 　　贺棠倒是镇定自若，笑答：“奶奶，这个您就不用操心了，国内领不了证，到时候我会带他去国外结婚。” 　　王若冰有些意外，贺棠从没跟他说过结婚的事，他也没想过，没想到贺棠都计划好了。 　　吃了午饭，他跟贺棠一起离开。车上王若冰就问他了：“你说的结婚那事是认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你什么时候愿意结婚，我立刻就能带你去。” 　　王若冰面上一赧：“这……我还没想好呢。” 　　“那等你想好再说。”贺棠温和地看着他：“等结了婚，我们还可以有孩子，领养代孕都随你。” 　　回到家，王若冰满脑子琢磨的也是结婚养孩子那事，打从跟贺棠在一起，他就早早放弃了婚姻和后代，没想到贺棠其实早就替他们打算好了。 　　王若冰认识到，贺棠的的确确是认真的，而且非常认真。 　　王若冰心中激荡，一会儿想着贺棠，一会儿想着他们以后的孩子要起什么名儿，这孩子那肯定是他的心肝宝贝，先起个小名叫宝宝好了。赵百里打电话来的时候，他还在想事情，一张口就是：“宝宝？” 　　赵百里：“……你干嘛呢？有你这么占我便宜的吗？” 第54章 来历【倒V结束】 　　王若冰回过神来, 闹了个大红脸，问他：“不知道是你，什么事？” 　　“咳，你真是……看你这糊涂样，还没上网吧。”赵百里一回来，就继续接手了打理微博账号的事。这段时间王若冰都在为他奔忙，压根没发微博, 官方账号下面的粉丝早就嗷嗷叫着求发点做饭视频了，没视频，有帅哥老板的照片也行啊。 　　不过赵百里找王若冰, 为的不是这个事儿。 　　万里香作为一个全国知名的厨师，在网上也有微博，但几乎不怎么上。结果昨天晚上，他那久未打理的微博, 发了这么一条消息：前阵子给食客做了一道菜，神仙肉。这道菜用料倒没多讲究, 难的是九道工序，每一道都可以说是极费巧思，没有顶级厨艺，多年经验, 创不出这样的菜品。可是最近一家叫云来仙居的店，推出了这道新菜神仙肉。我想问问，鄙人并没有授权，这家店是哪儿来的菜谱？ 　　王若冰一看, 就无语了，这人可真够无耻的啊。他的意思是神仙肉是他创的，但是又没有明着说，让人抓不着把柄。而且他明着是诘问云来仙居，其实还是冲着他来的。 　　王若冰就知道该有这么一遭，这万里香叫他打了脸，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借机发难是迟早的事。 　　赵百里问他怎么办，王若冰说：“不慌，等他继续蹦跶。” 　　这条微博发了不到一天，就有不少同行帮转，纷纷谴责云来仙居窃取他人心血的可耻行径，有的还在叫嚣，要万里香诉诸法律手段讨回公道。 　　蒋老板没有微博，获取消息比较慢，第二天才给王若冰打了个电话，问他该怎么应对。 　　王若冰让他别慌，蒋老板急的直跺脚：“哎哟，能不慌吗我的小祖宗，今天这客流量可是比往常少了一半哪！” 　　“放心吧，我保证这事情结束之后，你的客流量能比往常多一半。” 　　王若冰挂了电话，就等着万里香继续出招了。 　　万里香也没辜负他的期待，第三天一早，又发了微博：才听人说了，云来仙居那道神仙肉的菜谱，是王氏酒楼的老板王若冰给的。王老板，是不是应该给个解释？@王氏酒楼 　　王氏酒楼在微博上粉丝不少，而且作为一家网红店铺，不少网友都对王氏酒楼有印象。万里香直接艾特王氏酒楼，这事情一下子就闹出圈了。 　　不少网友纷纷转发，大部分都是王氏酒楼的粉丝，在评论里维护酒楼和王若冰的，冷嘲热讽的黑子也有，还有部分网友在看热闹。 　　王若冰就等着万里香把这事闹大呢，一见这条微博，立刻就让赵百里转发了。 　　王氏酒楼：神仙肉是王家的传家菜谱，万先生，您知道这道菜的来历吗？ 　　过了两个小时，眼看着舆论发酵得差不多了，王若冰继续让赵百里发微博。 　　王氏酒楼：万先生，我想您答不上来。这道菜是有背景的，十九世纪也就是晚清时期，我国发生了一场□□，我的曾曾爷爷那时候在一户富贵人家做伙夫，勉强也能混个温饱。他见到不少忍饥挨饿的流民百姓，心生不忍，于是偷偷把每天厨房剩下的一些杂蔬收集起来，研究出了这道神仙肉，冒着丢差事的危险，将菜赠济给灾民。这道菜虽是素菜，但味道宛如红烧肉，让那些成天吃糠咽稀的人也能尝到一点肉味。神仙肉这个名字也并非我曾曾爷爷起的，而是来自于那些受苦受难的灾民。 　　接下来，王若冰又让赵百里发了长微博，把他父亲传下来的菜谱拍了照，绝密之处打了码，又写明当年廖敏在他父亲手下偷师的经过，再放上几张照片。这几张照片是贺棠交给他的，里面是万里香和廖敏来往的证据。正是因为有这几张照片，王若冰才一直有恃无恐。 　　这长微博一发，王若冰的用意不言而喻，这究竟是谁抄袭了谁的菜谱，一看便知。 　　短短一个小时，这条长微博和之前那条讲述来历的微博就被转发上万次。 　　网友们久经吃瓜考验，对这事情还有反转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以孙二宝为首的一群粉丝在评论里逮着之前冷嘲热讽的黑子们一通狂怼。上次进了假店误伤了他的那位网红店拔草博主小蛋蛋也转发支持了一波。 　　再看看网上的评论，之前那些蹦跶的黑子们都给掐到不敢吱声了，至于吃瓜群众，也都对王氏酒楼感官不错，更对这道蕴含了人文关怀的神仙肉燃起了浓厚的兴趣。 　　“有人知道那家云来仙居在哪儿吗？想去吃吃看。” 　　“虽然我也不知道王老板讲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但是真的有点感动了。” 　　“哈哈哈其实有点心疼老王，莫名其妙被碰瓷一波。那个万里香究竟是什么来头啊，压根没听过，看起来还挺有势力的，那么多大V帮他转发，还好老王手里有证据，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老王是什么鬼，我们若冰很帅的好不好！而且一点都不老！” 　　“今天到云来仙居打卡了。最后一份神仙肉被我买到了！一个人吃饭有点寂寞，大家一起来看我吃吧。[神仙肉照片]” 　　“层主过分，举报了。” 　　当天燕京市的网友都蜂拥到了云来仙居，能吃到神仙肉的当然是纷纷打卡晒照，一本满足，吃不着的就有些郁闷，跑到万里香微博里实名辱骂还是轻的，有不少人把之前那些帮转的大V一块儿嘲讽了。 　　于是万里香人生之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网络暴力…… 　　饶是他极力撇清跟廖敏的关系，也没人相信了，毕竟铁证如山，照片里都拍到了还能有假。万里香这次是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整件事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蒋老板。事情一个反转，他的云来仙居就成了最大受益方，生意特别火爆，网友们都是冲着神仙肉来的，连带着另外一部分不上网的食客们也知道了这事。 　　蒋老板那叫一个得意呀，连忙让人做了个广告牌，把神仙肉的来历写在上面挂在大堂最显眼的地方，客人一进来就能看到。 　　王若冰等了几天，看万里香再没动作了，估摸着又是在蓄谋别的呢。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王若冰也不打算盯着他，贺洋又联系他了，医生的检测有结果了，基本能定下王若冰是哪种多肽中毒，让王若冰再过去看看，共同敲定治疗方案。 　　王若冰没想到这么快，忙跟赵百里和刘德贵说了，让他俩盯着点店里，他要再去一次国外。 　　这次贺棠会跟他一起去。 　　周助理买了票，第二天几人一起飞了国外。贺洋没想到贺棠也会来，见到人的时候一脸呆滞。贺棠压根不搭理他，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让人给他放行李，准备卧室，这次他要跟王若冰睡一个房间。 　　贺洋听到这话，浑身一个哆嗦，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目光看着王若冰。王若冰一看他这个眼神就知道，贺洋肯定又在脑补他是怎么以身饲魔的呢。果然，下一秒，贺洋就走过来，沉重地拍了拍王若冰的肩膀：“若冰啊，辛苦你了！你都是为了我啊！” 　　王若冰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晚上他跟贺棠睡在一起，第二天一早，贺棠就让人开着车，带他去了上次那家私立医院。 　　医生给王若冰打了一针，然后给他开了针剂和药品，又跟王若冰交代，这治疗得分三个疗程，循序渐进，不要心急，如果有什么不良反应，要及时反馈给他。 　　王若冰拿了药，又跟贺棠一起去看了他师伯母，再到郊外去拜访了Kendall先生。 　　贺棠提前联系过，两人到的时候，Kendall先生就在家里等着他们。一路上都有Kendall的手下们跟王若冰打招呼，珊妮大婶听说他来了，从厨房冲出来用力地抱了抱他，王若冰好悬没被她憋死。 　　Kendall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调侃贺棠：“我该说一声恭喜吗？如果你们打算举行婚礼，我可以把西西里那边的一个小岛免费租借给你。” 　　贺棠嗤笑一声：“这种2万平方千米的小地方你还是留着吧。我只想在九千六百万平方公里的美丽土地上迎娶我爱的人。” 　　Kendall很显然听懂了九千六百万平方公里的意思，无奈地笑了笑，招呼两人坐下喝茶，打趣王若冰：“王先生呢，您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王若冰有点不好意思，他在来之前跟贺棠商量过，两人婚礼可以不急着办，先去华盛顿注册登记，把证领了再说。不过他们需要一位证婚人，贺棠打算请Kendall帮这个忙。 　　明白了二人来意，Kendall挑挑眉：“这是我的荣幸。中国有句古话说的好啊，沧海桑田，星移斗转，上次王先生还是单身，现在居然都要结婚了。” 　　王若冰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曾经说过的单身，有点赧然，贺棠不客气地嘲笑道：“是啊，沧海桑田，星移斗转，Kendall先生居然还是单身状态，可真是稀奇啊。” 　　Kendall又好气又好笑，骂道：“臭小子！” 第55章 新店（一更） 　　中午两人在Kendall这儿吃了午饭, 下厨的当然不是王若冰，Kendall又重新请了个厨师，给珊妮大婶打下手，所以今天中午他们终于能吃到味道不一样的土豆了。 　　王若冰无所谓，反正他尝不出来，贺棠第一次吃，倒也新鲜。就是Kendall的一群手下捧着怪味土豆, 偷偷冲王若冰投去了可怜无助的目光。再看Kendall先生，他倒是镇定自若，也许他的味蕾和王若冰一样失灵了。 　　吃了饭, Kendall让手下跟飞行管制部门申请了飞行计划，带着人开直升机到了华盛顿，在这位行动力超强的老哥的激情推动下，一个下午王若冰和贺棠就从情侣变成了夫夫。 　　Kendall拍了拍巴掌, 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恭喜二位，为了好好庆祝一番, 我提议今天晚上由冰做晚饭。” 　　看来他对珊妮大婶的土豆也并没有那么深情不悔。 　　王若冰考虑到Kendall家那一堆手下保镖个个饭量都奇大无比，他一个人实在是忙活不过来，于是提议晚饭就上贺洋那儿去做。Kendall欣然同意。 　　贺洋今天居然没出去鬼混，王若冰他们回去的时候, 人正在院子里逗那条古牧。见到Kendall进来，贺洋就是一个哆嗦，小声问王若冰：“你没事招他过来干嘛呀？” 　　“哦，今天下午多亏了Kendall先生开飞机送我们去华盛顿, 不然我们今天晚上还回不来呢。” 　　“华盛顿？” 　　王若冰点点头：“下午去华盛顿登记结婚了。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随便来点。什么……你再说一次！” 　　“你晚上想吃点什么？”王若冰问他。 　　“不是……”贺洋还想再问，就听见贺棠咳嗽了一声，故作不经意地拨弄着手上的婚戒。 　　再看看王若冰手上的同款婚戒，贺洋如遭雷击。 　　王若冰进了厨房，留着贺洋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呆若木鸡。没多久，院门口传来跑车嚣张的引擎声，一个年轻人下了车，快步跑进院子里嚷嚷：“贺！你在干什么？！吃屎都没这么慢！我等你半天了！” 　　这人是Kendall的弟弟，他跟贺洋也算是一对冤家，上次还打得不可开交，现在居然又成了损友，只因为这两人都有了共同的敌人，Kendall大哥。 　　看见贺洋愣着没动，Kendall小弟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好香！” 　　这地方他常来，熟门熟路地蹿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客厅喝茶的大哥。 　　大哥冲他和善地一笑：“凯文，下午好。” 　　Kendall小弟呆若木鸡，鹌鹑似的乖乖地站着不敢动弹。 　　“哥哥在跟你问好。”见他不答话，Kendall大哥温和地提醒。 　　“……哥哥下午好……” 　　Kendall大哥微笑着点点头：“过来坐。” 　　Kendall小弟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同手同脚走过去坐下。 　　王若冰随便做了几个菜，上次他来的时候买的那些调味品都还在，做起来趁手方便，很快就好。 　　Kendall大哥站起来，招呼道：“吃饭了，一起来吧。” 　　贺棠忍不住吐槽了：“这到底是谁家？” 　　贺洋挨着Kendall小弟坐下，小声BB：“当然是我家啊。” 　　众人一时无语，王若冰让人把菜端上来，清蒸狮子头，拌鸭掌，冰糖糯米藕，陈皮牛肉，樱桃肉，再加一道甜点酒酿赤豆元宵，六道菜里倒有一半是甜口的。 　　贺洋登时就皱眉头了：“怎么是甜的呀？” 　　“最近我想吃甜的。有什么问题？”贺棠看了贺洋一眼。 　　贺洋想BB两句，看见Kendall大哥就虎视眈眈坐在一边，不敢作声，跟Kendall小弟两人乖乖端着饭碗吃饭。 　　吃了饭，众人坐在一起吃甜点，贺洋终于敢说话了：“你们今天下午去登记了？那婚礼办不办？” 　　“棠棠的意思是回国再办。” 　　贺洋点点头，想了半天，忍不住问道：“糖糖是谁？” 　　贺棠转过头，眼睛眯起，露出一个满含威胁的笑容。 　　贺洋恍然大悟，有点想笑又不敢，只得转移话题，问道：“同志结婚，爸妈同意了吗？孩子怎么办？要不等我多耕耘耕耘，过继一个给你们？”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贺棠冷淡道：“过继你的儿子，我怕太废物了把我气死。” 　　贺洋有点恼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小叔叔！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 　　贺棠报以几声冷笑：“说得漂亮，绑架自己侄子的小叔叔。” 　　王若冰连忙打圆场：“打算领养或者找代孕呢。我们都说好了，到时候请Kendall先生做孩子的干爹。” 　　“干爹？”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小赵忍不住开口：“那不就是教父吗？” 　　Kendall先生微笑点头：“我相信有我在，不会有人敢欺负我的教子。” 　　小赵和Susan都缩着脖子不说话了，名副其实的教父给人当教父，这已经不是孩子会被谁欺负的问题了，不要把他放出来欺负别人才对啊！ 　　吃了饭，Kendall大哥带着弟弟打道回府，王若冰跟贺棠洗漱了，一起回了房间。 　　贺棠半躺着，抱着王若冰替他按摩手腕：“回了国就举行婚礼，可以吗？” 　　王若冰想了想：“先不急，等我把我父亲神厨的名号夺回来，我再跟你结婚。” 　　贺棠有些不满，在王若冰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为什么还要等到你把名号夺回来？” 　　王若冰自然有王若冰的想法。虽说贺棠很爱他，也尊重他，但他与贺棠的社会地位毕竟十分悬殊，若能为自己多添一份筹码，何乐而不为？只不过这种小九九，他也不好意思跟贺棠直说，只能把过世的王雁南祭出来：“我爸临死之前交代，一日不夺回神厨名号，一日不许成家。” 　　贺棠简直一口老血吐出来，没想到王若冰的妈没阻拦他们，原来磨难都在老丈人这儿呢。老丈人这遗嘱，听起来就像“一日不光复明教，一日不许你娶赵敏。” 　　贺棠简直郁闷得无以复加，偏偏这事只能靠王若冰自己，他帮不上什么忙。 　　“那你有把握赢过万里香吗？” 　　“本来只有三成把握，但我的味蕾如果真的能恢复，那就有六成了。等我回去向他约战，取了神厨的金腰牌向你求婚。”王若冰想起自己只要能恢复味觉，打败万里香便是指日可待，心中不禁得意，一双狐狸眼中流露出几分自恋来。 　　贺棠瞧着他这春风得意，志在必得的模样，微微一笑，并不在求婚这事上跟他较真。 　　王若冰吃药打针，坚持了一个疗程。这期间他的新店终于开业了。王氏酒楼在郢都市已经是有口皆碑，新店又推出了不少新菜，饶是价格颇高，也没阻挡得了热情高涨的食客。 　　开业这天，新店还来了几个年轻人，其中个子挺高的年轻人找到王若冰，想跟他合影。王若冰还以为这年轻人又是他网上的迷弟呢，仔细一看，又有几分眼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那年轻人笑笑：“哥们，我蛋蛋啊！有印象吗？” 　　他一口的东北话，一说蛋蛋，王若冰立刻想起来了，这位是上次那个进错假店的网红店拔草博主小蛋蛋，王若冰看过他写的拔草攻略，上次万里香在网络上怼他，小蛋蛋还帮他转发过澄清微博。 　　“是你啊。”王若冰有些意外：“又来拔草吗？恭喜你这次没再错进假店。” 　　小蛋蛋豪爽一笑，拍了拍王若冰的肩膀：“你这店太火了，我要不来吃一次，我浑身都不得劲儿。” 　　王若冰招呼他们一票人坐下，跟服务员交代：“这桌给打八折。” 　　蛋蛋听了，笑了：“哥们，谢了啊。不过你这要不好吃，我测评攻略也得照实说了。” 　　王若冰对店里的菜还是很有自信的，当即扬眉笑道：“当然要说实话。” 　　服务员很快给上了菜，小蛋蛋跟团队里的几个朋友拍了几张照才开动，结果吃了两口，小蛋蛋就是一声“哎哟我艹！” 　　他那东北口音挺明显的，店里不少客人都望了过去，听见这东北大个子连着“哎哟我艹”了好几声，还以为他要找麻烦呢。 　　结果就听见小蛋蛋喊了一声：“菜单上还有啥，一样给来一份儿！” 　　好嘛，又一个折服在王氏酒楼魅力之下的。客人们纷纷转过头，聊天的继续聊天，刷手机的继续刷手机。他们不少人都经历过从“我才不会去吃王氏酒楼”到“真香”的心路历程，对小蛋蛋几个人这个反应早就见怪不怪了。 　　结果虽然王若冰给打了八折，这一顿饭也花了不少钱。小蛋蛋付钱的时候给王若冰竖起了大拇指：“哥们，论做菜我就服你！” 　　王若冰笑眯眯的：“你那个网红店评测记得照实说啊。” 　　小蛋蛋这测评出得快，第三天晚上，赵百里就把测评转给了王若冰看。 　　小蛋蛋这位小伙子是个实诚人儿，拔草了那么多的网红店，好吃的少，难吃的多，以至于他的语言库词汇过于匮乏陈旧，正面的表扬词汇太少，要用的时候，只能全篇都用“哎呀妈呀我跟你们说，这道菜老瘠薄好吃了！”“嘿！看见菜名儿我口水都下来了！”这种特别不走心的感叹句来表达，看着就像硬广。 　　甚至有的菜，快吃完了才拍的照，别说“色、香、味、形、器”了，这残羹冷炙能让人有食欲才叫怪了。 　　王若冰看得心里直嘀咕，还指望这人给圈点粉呢，原来他夸起来是这个画风，不该寄予厚望的，失策了。 第56章 最新更新（二更） 　　最后小蛋蛋的总结是这样的：我去的这家是王氏酒楼分店, 叫王氏餐厅，地址在评论，各位蛋卷们去的时候不要走错。这家店所有的菜都好吃，没毛病，唯一的问题就是消费比较高。当然，只要你不像我们一样馋到把菜单上所有菜都点一遍，那还是能穿着裤子出来的。 　　评论纷纷嘲笑调侃： 　　“小蛋蛋这是在给王氏酒楼打广告吗？太硬了, 是不是王老板广告费没给够？” 　　“就我一个人关心小蛋蛋的裤子？所以是吃太多结果钱包掏光光还把裤子当了？” 　　“哈哈哈小蛋蛋是真的不会夸人。” 　　“毕竟写了这么多拔草测评，骂得多。” 　　当然，也有部分王氏酒楼的黑子们在评论里跳：“呵呵, 上次看到蛋蛋转发王氏酒楼的澄清微博，我就知道，蛋蛋也被金钱腐蚀了。” 　　“是的惹，可怕, 王氏酒楼营销真是下血本了，天啦噜, 老王能回本吗？” 　　对于这些孜孜不倦的黑子，王若冰也没办法，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但是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啊。当然, 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他的真爱粉孙二宝会帮他解决。没过多久，孙二宝就杀到评测的评论下面，先是疯狂吹了一通彩虹屁, 把夸王氏酒楼的微博一一点赞，然后把那些跳脚的黑子一个个怼过去，黑子们怼不过他，只能偃旗息鼓，毕竟这个男人曾经是个杠精王者。 　　新店开业王若冰忙了几天，这天终于能待在家里好好休息。 　　两人登记注册了就是一家人，回了国，贺棠就要求王若冰搬来跟他一起住，王若冰也欣然同意，贺棠这地方正好离他的新店近呢。 　　不过虽然住到了一起，两人也都有各自的事业要忙，好几天都没碰上面，今天王若冰既然在家休息了，贺棠也就提前下了班，回家撸起袖子，想给王若冰做顿饭。 　　王若冰有些担心，贺棠这少爷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也不知会不会做饭。等到两菜一汤端上桌，看菜色还算正常。 　　贺棠盛了饭，两人坐下，王若冰随手夹了一筷子，他味蕾失灵，主要看菜色来辨别火候功底。贺棠这菜虽然炒焦了一点，但也不是不能吃。 　　王若冰吃了一口，忽然吐了出来，嘴里一股苦味，他看着贺棠：“你是不是把糖当成盐放进去了？” 　　贺棠一愣，看着王若冰：“你味觉恢复了？！” 　　王若冰也愣住了，嘴里那股苦味突如其来，竟让他一时失语。贺棠已是兴奋得不能自已，又夹起另一道菜塞进王若冰嘴里：“宝贝，你再尝尝看看，什么味道。” 　　“……你是不是把醋看成生抽了？” 　　贺棠听见这话，非但不恼，反而十分欣喜。他当即就想带王若冰去医院复查一下，倒是王若冰比他更冷静，让两人先吃了饭再说。 　　当然，这顿晚饭是不能吃了的，王若冰亲自下厨烧了两个菜，跟贺棠一起吃了。 　　他味觉还有些迟钝，对味道的把握没有那么精准，初尝自己做的这两道菜，只觉得还不错，再细腻一些的感受就把握不准了。 　　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王若冰做了早饭，他的味觉已经渐渐灵敏，一尝自己的手艺就能感觉到，他的厨艺还是退步了不少，果然没有味觉加成，对厨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王若冰跟贺棠商量，味觉恢复了这事暂时不跟别人说，这是他的底牌，还得留着对付万里香呢。现在他既然味蕾恢复，那么时机也已经成熟，是时候夺回当年他爸的神厨称号了。 　　他很快找到徐长山，跟他说了想和万里香比试一场的意愿，托徐长山通过中华美食协会给万里香递个话。 　　徐长山也猜到迟早要有这么一回的，当年他看着万里香打败了王雁南，心中也很是惋惜，现在王雁南的儿子要为父雪耻，他当然要帮年轻人一把。 　　徐长山很快找到燕京美食协会的老朋友，请人到万里香府上走一趟。结果朋友很快给他回了话，人家万里香，压根看不上王若冰这种毛头小子，他说比试就比试，多跌份！ 　　王若冰没想到万里香居然会拒绝他。难道真的是上次神仙肉一事，打他脸打得太狠了，这人怕了？ 　　还是他是真的自持身份，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王若冰有些发愁。徐长山想了想，给他出了个注意：“亚洲美食大赛就要开始了，你打算报名吗？” 　　王若冰打起精神：“您的意思是？” 　　“听我朋友说，万里香也报了名。这国内的赛场只有一个人能出线，你如果参加比赛，迟早能跟他对上。” 　　王若冰报了名。 　　阴森的暗室内，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一边的助手不安地提醒：“万爷，您该去医院看看了。” 　　“用不着，我这身子我自个儿清楚。”万里香放下手帕，问道：“王家那小子那儿，有什么动静没有？” 　　“您不提这茬，我也要给您汇报的，他最近报了名，要参加那个亚洲美食大赛。”助手说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万里香。 　　只见万里香静默着，那瘦削的身影背着光，仿佛正酝酿着深沉的恶意和阴谋。半晌，万里香才冷笑一声：“就凭他，也配做我的对手？” 　　助手连忙附和：“那可不，万爷，要不这比赛您别参加了吧，您多贵重的身份，何必跟一群晚辈较劲儿呢……” 　　“不！”万里香打断了他：“我得参加，我要叫那些人好好看看，我万里香还没老！这场比赛，该提前退出的，可不是我！” 　　他情绪颇为激动，话毕又咳了半晌，慢悠悠地站起来，伸出手扶着助手：“叫老李开车，去莫家走一趟。” 　　助手扶着人上了车，车开到莫家大宅。万里香一个人进了门，助手跟司机就等在门外面，跟莫家的门房闲磕牙。 　　“万爷看着心事重重的，咱们燕京这地界，有谁能让他心烦的？” 　　助手叹了口气：“这人可不是燕京的，是郢都的。咱们万爷的势再大，也压不到郢都那儿去啊。” 　　门卫笑了：“放心吧，咱们莫老爷子跟你们万爷关系好着呢，有他在，什么人摆不平。” 　　助手心说你知道什么，人家背后还有一个贺家，家世底蕴也不比你们莫家差什么。这真要硬碰硬，谁也落不着好。 　　王若冰交了比赛资料，就安安心心在店里练厨艺，努力恢复到以前的水平。这天晚上他刚从厨房出来，赵百里就风风火火地找到他：“若冰，快上网看看。” 　　“又发生什么事了？”王若冰不紧不慢地擦擦手，掏出手机登录微博。 　　“看热搜！” 　　王若冰不用他提醒，已经看到了那条还在不断攀升热度的新闻：王氏酒楼老板同性恋人曝光，两人疑在国外领证。 　　王若冰：？？？ 　　他简直毛骨悚然，他顶多就是一网红厨师，这是怎么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能有什么好处？他跟贺棠领证才多久，居然也能被有心之人挖出来放网上？这究竟是谁，居然还能给他买热搜？真是下血本了！ 　　王若冰点开九张图，图片比较模糊，他颜值高，及时只拍到侧脸也能认出来，贺棠一直背对着摄像头，但也能认出来是个男人。 　　“所以你们真的去领证了？”赵百里难以置信地问王若冰：“为什么网友们都知道了，我都还不知道？” 　　王若冰有些无语地看着赵百里：“现在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难道我们不应该想一想究竟是谁把料爆出去的，又有什么企图？” 　　评论看着都像水军，把辱骂文字复制黏贴发出来控评的那种，一看就是来势汹汹。 　　王若冰再刷新一下，各自媒体的相关新闻居然都已经删除，再看热搜，已经下来了。 　　这才多久？一分钟都不到吧？是有人删了新闻撤了热搜？ 　　他正琢磨着，贺棠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别慌，我已经让人删新闻了。” 　　贺棠的公关团队反映足够灵敏，几乎是在这消息爆发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出了手。别说王若冰，就连赵百里都在疑惑：“怎么回事？刚才还有呢，搜关键字都没用了？” 　　王若冰走到一边，心跳得有些快，毕竟他虽然弯了，但并没有把自己的性取向昭告天下的准备。 　　贺棠还在安抚他：“放心吧，网上的舆论我会控制住，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行。” 　　“这事是谁干的？知道我们注册登记的人不多。” 　　“是贺洋吧。”贺棠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他：“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这么做还能有什么好处。” 　　但王若冰直觉不是，这人说不定并不是想要对付贺棠，而是冲他来的，要说自己的对手，也不是没有，万里香就算一个。可万里香一个很少玩微博顶多刷刷朋友圈的中老年人，能有这么骚的操作？ 　　不管是谁，先回家再说。贺棠很快来接了王若冰，两人到了家，贺棠给贺洋打电话，王若冰开了电脑密切关注着微博的舆论。 　　这事不是单单靠删新闻就能堵住的，而且越是拼命删除，就越是会引起人的好奇心，想要一窥究竟。官方微博底下已经有人在问了。 　　王若冰在考虑要不要澄清，他就怕新闻删了，到时候网友们靠着脑补，添油加醋一番，他跟贺棠本来清清白白的恋爱关系，会被造谣得肮脏龌龊。 　　贺洋的电话终于打通了，他似乎还在睡大觉，迷迷糊糊地在电话那头嚷嚷：“贺棠，你小子有病吧！一大清早的！” 　　贺棠没跟他废话，直接问了：“网上那事，是你干的吗？” 　　“什么事儿？能把你急成这样，没准还真是我干的。” 第57章 最新更新（三更） 　　王若冰听他净说瞎话, 忍不住开口了：“哥，别闹了。有人把我跟贺棠登记结婚的事发到网上了。” 　　贺洋愣了一下，忍不住骂贺棠：“你把你叔叔当成什么小人了？家里有个gay很光荣怎么的，我没事发网上让人笑话？” 　　“最好别让我抓到是你干的。”贺棠挂了电话。 　　王若冰抓着他的手一起坐下：“先别着急。这事对你会有影响吗？” 　　贺棠想了想：“那几张照片都没拍到我的正面，对我几乎没什么影响，的确不像是贺洋干的，恐怕是冲着你来的。” 　　“难道真的是万里香？” 　　他到底图什么？ 　　王若冰刷了刷手机, 有不少网友已经在猜测这事的真假了，还有人调侃，王老板肯定有背景, 否则哪能把照片新闻说删就删呢。 　　黑子们更是跳得欢，在官方微博底下不停地开嘲：哟，老王一个开酒楼的，能有什么背景啊, 就那张脸还能看。他肯定是被金主包养啦。 　　虽然这几个黑子很快被赵百里拉黑了，但王若冰看到了也是闹心, 贺棠能删新闻删照片，但是他不可能管得了每一个网友都在说什么，王若冰要亲自回应。 　　他跟赵百里说了一声，登陆了官方微博, 发了一张照片，是他跟贺棠握在一起的手，这很明显是两个男人的手。配上文字：这我老公，就不详细介绍了。希望大家也别太关注我的感情生活, 毕竟我只是个做菜的。 　　王若冰不是什么流量明星，顶多算是位网红厨师，还没有让渣浪的服务器瘫痪的能力，关注这事的也就是他的粉黑还有一些被热搜吸引来的吃瓜路人，他既然亲自出来盖章了，在现在这种对gay十分宽容的网络环境，大家也没那么大惊小怪，粉丝们尊重他不想被八卦的心情，很快散了。有黑子还在胡乱蹦跶的，也被粉丝们一阵怒怼。 　　然而就在他发了这条盖章微博没多久，一群金色大V排队转发了。 　　这些人好像就等着他承认是gay似的。 　　王若冰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事没完，还只是一个开始。 　　这些金色大V们的认证都是X家菜传人、老谭x庵菜、XX餐厅X大厨这种，一看就是业内人士，一群上了年纪的叔叔伯伯们转发微博，有的标点符号都用不对呢就开始批评人了。 　　“一个大男人居然管别人叫老公，你也配做厨师吗？” 　　“年轻人、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 　　“听说这孩子还报名参加了这届亚洲美食大赛，希望主办方重新评定他的参赛资格。我不希望我的徒弟被他带坏。” 　　“附议，刘兄说的有道理。” 　　“厨师这行当，食客看的是手艺，从业看的是人品，小伙子，你还需多加修炼。” 　　王若冰看完了，也差不多闹明白了，多半还是万里香在借着业内的人脉打压他，想让他退赛呢。 　　这操作有点骚，这人怎么想出来的？ 　　王若冰有些无语，同时也深深感受到了他和这些叔叔伯伯们之间存在着代沟。他觉得无所谓的性取向，在这些人看来却是大事，是污点，是他可以被抓住的小辫子。 　　这些人仿佛还活在上个世纪，对同志喊打喊杀，划分到对立面，不管这个人平时多么正直多么有才华，只要他是个同性恋，那么他就是有病的，是不洁的，是低人一等的，是可以肆意欺辱打压的。 　　而万里香显然也是这么认为。他好不容易抓到了这点“把柄”，当然要善加利用，所以才要把这事闹到网上来。王若冰身后有贺家，那算什么，他也有靠山，有自己的人脉势力，逼王若冰退赛还是轻的，作为一个同性恋，他就该自觉一点从厨师这行当滚蛋！ 　　万里香得意啊。 　　他好不容易说动莫老爷子帮忙，给他找到了这几张照片。他当然要闹到网上，上次被王若冰的粉丝们攻击过，他已经知道网络的力量有多大了，就不知道这些粉丝们如果知道王若冰是个变态，还会不会那么维护他！更不知道，一旦那郢都市的食客们知道王若冰是个同性恋，还愿不愿意去他店里光顾？ 　　他等着看王若冰关门大吉！想跟他斗，太嫩了点！ 　　然而等了一晚上的万里香没有等到什么喜讯，反而是等到了几位老友诉苦的声音。 　　“万爷啊，你看看这是什么世道，这些小年轻一个个的都太不懂事了，那种搞男人的变态他们不去骂，反而跑过来骂我，真给我气坏了！” 　　万里香吃了一惊，连忙上网一看。 　　王若冰把那些批评一一转发回复了。 　　王氏酒楼：不叫他老公，难道要叫他老婆吗？//@X家菜传人：一个大男人居然管别人叫老公，你也配做厨师吗？ 　　王氏酒楼：男子汉气概这种性别刻板印象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吧，谁说男人就一定要有男子汉气概？想活成什么样是自己的事，只要没有伤害到别人，就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XX餐厅X主厨：年轻人，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 　　王氏酒楼：恕我直言，您的徒弟比较适合待在温室。//@老谭X庵菜：听说这孩子还报名参加了这届亚洲美食大赛，希望主办方重新评定他的参赛资格。我不希望我的徒弟被他带坏。 　　这个王若冰，还真是伶牙俐齿啊！万里香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半分对老前辈们的尊重都没有，把人得罪惨了，看他以后还怎么在业内混！ 　　然而万里香没有想过，明明是他们这些老前辈先对人家一个年轻人发难的。 　　王若冰把每一条批评他的话都转发回复了一遍。虽然作为一个网红酒楼的官方微博，他这么搞有点不正经，但是管他呢，这些老前辈们都不要脸面来怼他了，不怼回去岂不是给自己气受？ 　　看到黑子嘲他：“明星被骂也没见这么跳脚的，怎么就老王蹦跶得这么厉害？！”王若冰简直想笑，他又不是明星，要靠人气吃饭，不敢得罪网民，他王若冰靠的是手艺，只要手艺在，他就饿不死。而且他也没觉得自己一个个转发澄清有什么不体面的，人家都把脏水往他身上泼了，他还保持沉默，岂不是坐实了他好欺负？ 　　粉丝们的评论也是在一水儿夸他干得漂亮，被这场骂战吸引来的吃瓜网友们，只要三观正常的，也都是站在王若冰这边。毕竟对面发的那些言论实在是太失智了，出土文物都没这么封建古板的。 　　在现实生活中碰到这种老封建，可能网友们还不敢怼，可是这是在网上，网友们没了顾忌，当然是想说什么说什么，不仅要在王若冰的微博底下说，还要到那些厨师们的微博下面说，不仅要评论，还要私信，充分利用每一个渠道，无孔不入地把想法传达到位。 　　这下老前辈们都体会到了前阵子万里香被网友们臭骂的感受。 　　这些人平时都被人捧惯了，飘了，一个个也都有了点年纪，爱充老资格，爱指点江山，爱在年轻人面前装逼。没想到上了网，这些网民们不来膜拜他们也就罢了，居然还一个个在评论底下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还喊什么大清已经亡了？这不是废话么？ 　　当然，支持他们的网友也不是没有，这里有一位就说了：你们这些人，三观都歪了，男人当然要像男子汉，三天不洗澡，两天不洗脚，加点花椒大料闷出男人味，不然还叫什么男人？狗头.jpg。 　　老前辈一看，虽然这个三天不洗澡，两天不洗脚有点夸张了，但这位网友是在帮他说话呢，点个赞。 　　找了半天，又找到了回复评论的地方，老前辈回复网友：谢谢，现在像你一样懂事儿的孩子不多了。他在表情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狗头表情，加了上去。这个他懂，听自家孩子说过，叫卖萌。 　　老前辈再翻翻评论，像这位网友一样明事理的到底是少，大部分人说话都不客气，看得他气得肝疼。再一琢磨，让他们上网站队的可是万里香，现在他们在挨骂呢，万里香倒没声音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几个厨师不约而同地给万里香打电话，要他也在网上说两句，表个态。 　　王若冰一整天都在关注事态发展，热搜被撤了之后，热度已经在慢慢下降了。不过他没这么单纯，那些转发站队的人话里话外都在提亚洲美食大赛的事，看来这才是万里香的目的呢。 　　他猜的没错，到了晚上，万里香也来发微博了，还艾特了一下亚洲美食大赛的几位主办方，直接喊话了：希望主办方重新审核一下王若冰的参赛资格。 　　这万里香的意图很明显了，想让他退赛。 　　王若冰跟徐长山联系了一下，徐长山显然还不知道网上那事儿，听语气也没什么异常。 　　至于网络上，王若冰特意把亚洲美食大赛参赛要求截了图，转发万里香的微博直接问：万先生觉得我哪一点不符合参赛条件？ 　　晚上贺棠回了家，跟王若冰说了，他已经查到，前天给王若冰买了热搜，又挖出王若冰国外登记那事儿的，是燕京市的莫家。 　　“莫家？”王若冰想了想，不记得他跟这莫家有什么仇什么怨。 　　贺棠直接跟他解释了：“这莫家的老爷子跟万里香是旧友，以前万里香开店掌厨的时候，没少给他捧场。” 　　王若冰点点头。 　　“昨天新闻一上了热搜，我就让人给撤了。你这次的美食比赛，如果我动手干预，莫家一定也不会坐视不理。”贺棠看着王若冰，眼中是深深的无力。他还不够强大。 　　王若冰一手覆在贺棠手背上：“这是我的事业，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他要跟贺棠比肩，而不是站在他的身后。 第58章 萝卜炒肉 　　王若冰虽然理直气壮地转发微博, 但他心里并没有底。 　　网络上对同志的态度普遍宽容，但现实生活中却并非如此，尤其是中老年人，对同性恋的态度仍是视为洪水猛兽，闻之色变。 　　比赛的主办方大多都是些中年人，就不知会不会因为万里香而对他抱有偏见？ 　　王若冰看了看评论，他的粉丝们这时候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就连路人网友都觉得看不下去，指责万里香思想古板，偏见狭隘。 　　王若冰看着看着, 乐了，网友们的安慰让他心情轻松了一点，就算不参加这次比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把神厨的名号夺回来的机会还多得是。 　　他已经在琢磨别的办法了, 结果徐长山居然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去拿比赛准考证。 　　王若冰有些意外, 没想到万里香在网络上一步步铺垫，又是蓄意抹黑又是拉人造势，为的就是把他的参赛资格给搅和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峰回路转！ 　　他拿了准考证, 忍不住就跟赵百里说了心中的疑惑。赵百里多精的人啊，都把人的心理给摸透了，这两天他一直在跟进网络上的事，当即就给王若冰解释：“主办方那都是些什么人哪？那都是商人！他们为的是钱！别说你是个同性恋, 就是个变性人他们都无所谓！而且万里臭那厮在网上闹一波才好呢，闹大了，有了话题，有更多人关注，给这次的比赛造声势，主办方还省下了广告费。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跟你说吧，主办方现在肯定都在偷着乐。你也不用担心比赛的时候万里香会想办法刁难你，你现在就是个话题人物，主办方肯定会想办法把你留到进半决赛。” 　　王若冰对此半信半疑。 　　结果没过多久，他就听徐长山说，这次的比赛规格升级了，主办方跟直播平台合作，比赛场地十个个机位多角度网络直播，看来赵百里分析得没错，托万里香的福，原本对这次美食大赛不感兴趣的网友们都开始关注比赛，主办方又怎能错过这大好的捞金机会。 　　初赛也分赛区，王若冰分在郢都市赛区，在郢都市赛区晋级之后，则是去新郑市参加华中地区晋级赛，之后是东北、华北、华中、华东、西南、西北、华南这起个赛区的选手齐聚燕京市参加全国晋级大赛。 　　万里香也参加比赛，但他应该在华北赛区，王若冰想要跟他比试，就必须先从华中地区晋级。 　　初赛的这天，贺棠亲自把他送到了赛场。徐长山说的不错，这次的比赛规格升级了，比赛场地租借了郢都大饭店，一进去，就看见饭店大堂已经布置出十张流理台，台面上摆放着各类厨刀。 　　王若冰扫了一眼，发现大部分参赛者都有了点年纪，四十岁以下的都不多，三十岁以下的可能就他一个。 　　监考官包括徐长山在内一共有三个，考务人员五人，统一着装，分别站在几处，准备随时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王若冰随便挑了个台子站好，比赛开始，监考官公布第一题。 　　“切萝卜。” 　　考务人员将挑选好的萝卜抬上来，一一分发，每条萝卜都是一般粗细长短，新鲜水灵。 　　“请各位考生将萝卜切成片，切片必须保证完整。切片多者取前三名胜出。现在开始！” 　　王若冰不着急，颠了颠手里的萝卜，估摸了一下重量，在池子里洗干净手和砧板，擦干净，握着刀开始切萝卜。 　　切萝卜是基本功，每一位厨师刚入行的时候，都有切萝卜片切土豆丝的阶段。萝卜片要薄，薄到能透字，但需得圆润不破，这样一片萝卜举起来，对着夜间明月，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朦胧月。 　　王若冰握着刀，用直刀法，手腕均匀用力，一刀笔直切下，薄薄的一片萝卜就这样切下来，贴在刀面上。王若冰手下不停，一手按着萝卜，中指曲起，第一处指节顶着刀背，另一只手握着刀，飞快下刀。 　　托前阵子网络撕逼的福，王若冰现在已经成了比赛的热点，除了流理台上固定的机位，另外还有摄像专门对着他拍。 　　与此同时，网络直播间里几乎也都是前阵子被吸引来的网友在发弹幕。 　　“我去，若冰真美啊！机位离得近，才发现他皮肤真好！” 　　“是不是上了妆？毕竟天天做饭皮肤还能这么好我是不信的。” 　　“见过他本人的表示真人更好看，没上妆，是真的好看。” 　　“这么一说真想去王氏酒楼吃一次哎。” 　　“王老板的手好美，舔手手。实名羡慕他老公。” 　　“舔手手+1” 　　除了舔颜之外，弹幕里也有讨论比赛的：“你们有没有发现王老板下刀不是很快呀。” 　　“急什么，反正又不限制时间。能得第一不就行了。” 　　王氏酒楼的死忠粉们对王若冰能得第一是深信不疑的。很快十名参赛者就陆续把萝卜切好，放下了刀，由考务人员上前帮忙清点片数，报给监考官。 　　“下面宣布比赛结果，第一名，方宏，241片。第二名，赵胜，232片，第三名，王若冰，227片。” 　　弹幕里一下子炸了锅。 　　“为啥不是第一QAQ。” 　　“听你们天天吹老王，原来也不过如此！” 　　“黑子滚！别成天老王老王的！” 　　“毕竟参加比赛的有很多有经验的厨师呢，第三名已经很不错了。” 　　镜头在几人的案板上一带而过，有个弹幕弱弱地说：“你们发现了没有，若冰切的萝卜片厚度特别均匀。” 　　这个弹幕没多少人附和，都忙着跟黑子掐架呢。 　　没进前三名的参赛者先一步离开，场中的参赛者只剩下王若冰等三人。监考官开始公布第二道题：“用你们刚才切好的萝卜片烧一道萝卜炒肉，限时十分钟。” 　　十分钟的时间真的不算多，考务人员已经准备了肉类，三人立刻开始挑选要用的肉。王若冰挑了块后腿肉，这里的肉靠近坐臀，肉质细嫩，适合小炒。 　　接下来就是用肉熬出油，葱姜炝锅。素菜用荤油，这已经是有经验厨师的共识了。三人的手法都差不多，下了萝卜片，翻炒之后便可出锅。 　　三道菜都在规定的时限内做好，放在监考官身前的长桌上，这一次不再由监考官评分，而是由三位考生给分。 　　“三位参赛者，每人两票，最多只能给一名参赛者投一票。下面先请方宏品尝三道萝卜炒肉。” 　　方宏是名四十来岁的厨师，面色红润，脖子颇粗，眼角有些笑纹。他走上前，一一品尝过三道萝卜炒肉。跟监考官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品尝完毕。 　　“请方宏回到原位，在计分器上投票。下面请赵胜品尝三道萝卜炒肉。” 　　计分器除了记分员，谁也看不到，现在只有方宏和记分员知道他到底把两票投给了谁。 　　“这样真的很公平了。每人最多只能给一个人投一票，这样一来，就算他们给自己投了一票，也还有一票必须投给别人。” 　　“是的，而且只有自己知道投票给了谁，就能避免作弊行为。” 　　“2333就怕出现2、2、2的局面，到时候不会还要加时赛吧？” 　　“加时赛应该不会，如果三个人平分，应该会一起出线。” 　　很快三个人都尝完了，各自投了票。记分员向三名监考官亮了计分器，镜头对着计分器，弹幕里很快炸了。 　　“怎么回事？123？是另外两个把票投给若冰，然后若冰投了自己一票，投了2号一票？”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恭喜若冰出线啦！” 　　“我去，明明看起来都是一样的萝卜炒肉啊。为啥若冰会胜出？” 　　监考官看了一眼计分器，对结果已经明了，向三人笑着问道：“你们对比赛的结果有猜测了吗？” 　　因为是网络直播，所以监考官和考生有一些互动，能更好地增加比赛的戏剧性。 　　方宏笑了：“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在第一题里就输了。” 　　弹幕再一次疑惑了“为什么？他在第一题里明明是第一啊！” 　　“同不明白。” 　　“不明白！” 　　这时有个弹幕说了：“因为王若冰切的萝卜片特别均匀，均匀得就像用尺子量好了。只有均匀的萝卜片，在下锅之后才能受热均匀，如果厚薄不一，那么可能有的已经熟了软了，有的还是生的硬的，火候不好控制。”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赵胜也点点头：“第三道萝卜炒肉，火候控制得刚刚好，炒出来不仅有萝卜的甜味，去掉了萝卜的辛味，还炒出了肉的香味，我也输得心服口服了。” 　　监考官让记分员亮出计分器，三人看了一眼，果然跟他们猜测得一模一样，第一名是王若冰！ 　　弹幕一个个都吹了起来：“刚才是哪个黑子看若冰得了第三名就说不过如此的，出来挨打！” 　　“若冰真厉害啊！他是不是猜到了第二题是萝卜炒肉？” 　　“应该只是做菜做久了，形成习惯了。” 　　“同意。若冰平时切菜肯定也是切得这么均匀，所以比赛的时候下意识要把每一片萝卜切得一样了。” 　　“……怀疑若冰是处女座的。” 第59章 最新更新 　　王若冰并不是处女座的, 但他的确把每一片萝卜切得薄而均匀，均匀到仿佛是用尺子量的。 　　其他两位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厨师，下刀的时候自然是尽量保持每一片萝卜厚度一致，但是比赛又要求尽量多切片，两人想着要切薄，下刀的时候自然就有了一些误差。 　　其他两人来参加比赛，也都是本着凑凑热闹的心态, 并没有那么强烈的胜负心，既然输了，也就大大方方地祝福了王若冰, 王若冰初赛通过，十天之后就是华中地区赛。 　　下午他去酒楼和新店看了看，酒楼有赵百里看着，后厨有刘德贵坐镇, 没什么问题。新店那边的管理则是全权交给周助理负责，更不用担心。 　　王若冰早早回了家, 精心准备了一顿晚饭，晚上贺棠也早早回来，开了一瓶红酒，庆祝王若冰初赛旗开得胜。 　　吃了饭, 王若冰把锅碗都交给洗碗机，拿出电脑看今天其他市比赛的网络重播。 　　每个地区的比赛题都不相同，但这初赛考的都是刀工。湘潭市初赛只有一题：整鸡去皮，盛水不漏。 　　这道题的意思是把整只鸡的皮剥下, 灌水，滴水不漏者胜出。这些参赛者大多都是湘潭市厨师，平日里也做过红煨八宝鸡、东安子鸡这种名菜，但他们平时都是直接从外部下刀，要整鸡剥皮盛水不漏，这是很有难度的。 　　王若冰搬了笔记本电脑坐在贺棠书房的沙发上看比赛，见贺棠频频回头，按了暂停键：“怎么了？吵到你了？那我出去看吧。” 　　“不用。”贺棠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坐下：“我陪你一起看。” 　　“你不用工作吗？” 　　贺棠摇摇头，揽着王若冰，点了一下电脑屏幕，比赛继续。 　　湘潭市的参赛者里面也有个年轻人，看起来跟王若冰差不多大，长得挺清秀，就是有点不修边幅，但他一双手倒是十分干净，修长白皙，一看就是一双非常灵巧的手。 　　这年轻人拿着一把刀，先从鸡脖子下口，剃去鸡翅根的骨肉，刀锋翻转向内，由鸡背行刀至鸡胸，取出脊背胸骨，再层层剔出腿骨，他动作快而灵巧，王若冰这种内行能看出门道来，像贺棠这种外行就只能看个热闹了。 　　果然网友们的弹幕都是一水儿的惊叹，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这等绝活儿，弹幕里也有夸这年轻人长得好看的，贺棠见王若冰盯着年轻人不错眼的样子，有点吃醋了。 　　“他长得挺好看吧？” 　　王若冰赞了一声：“对啊！” 　　贺棠一时间有些无语，拿不准要不要作一作，就看王若冰兴致高昂地拍了拍他的手：“有的厨师给鸡去皮的时候，刀锋容易把鸡皮切破，我终于明白了，你看他这里，他这里用的是拉刀法。剔骨肉的时候手腕轻轻抖动，这样剔得快，不易伤皮。” 　　果然，赛场上，考务人员逐个给考生们剔出来的整鸡皮灌水，有的宛如漏袋子一般哗哗往下直流水，那年轻人剔出来的一副鸡皮却是给水涨得饱满不漏。 　　“厉害啊。”王若冰真心赞叹了一句，听监考官报出年轻人的名字：“孙艺？这个姓没听过啊。” 　　湘潭市曾有四大名厨，曹、柳、肖、宋四人。其中这曹姓厨师就是民国时期谭延闿的厨师。谭延闿字祖庵，嗜吃，对吃也十分精通。谭家菜因此成为当时名噪一时的官府菜，因谭延闿字祖庵，所以也叫祖庵菜。谭延闿过世后，他家这位曹姓厨师出来开了一家餐厅，所有菜名前皆缀祖庵二字。 　　南谭延闿，北谭篆青，这两位可以说是各自开创了一个新的菜系。 　　王若冰原本以为这湘潭市的厨师里应该会有曹、柳、肖、宋四位名厨的后人参赛，现在倒让这个叫孙艺的年轻人拔了头筹。 　　他回过神，关了视频，再点开燕京市那场初赛。一转头就看到贺棠神情郁郁，似乎有些不开心。 　　王若冰：“怎么了？是不是看这个太无聊了？” 　　贺棠：“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王若冰登时满脑袋问号：“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会给整鸡去皮。” 　　王若冰愣了半晌，问他：“你又不是厨师，为什么要会这个？” 　　贺棠不说话，只是摇头叹气。 　　王若冰只有一个想法：贺棠的心思真难懂。 　　他打开燕京市的初赛视频，不用说，这燕京市的赛场肯定是万里香胜出。燕京市的初赛考的果然也是刀工，他们的题目是洗猪肺。 　　洗猪肺并不仅仅是清洗猪肺而已，还要给猪肺剔除包衣，抽取肺管，剔除筋膜，这也是个考验刀工的细致活，但看万里香手法熟练，下刀精准，最后清理出来的猪肺清爽完整，可见他实力不俗。 　　不过弹幕里却是一水儿的骂声。 　　“呕呕呕！老不羞！偷王家的菜谱还想逼人家退赛！” 　　“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脸，居然还好意思出现。” 　　“万里香：脸？我没有这种东西。” 　　当然，也有网友看不过去，说了两句：“行了，我们是来看厨艺的，别的事能不能别提？” 　　“就是，我们吃一颗鸡蛋，好吃就够了，还要管下蛋的鸡好不好吗？” 　　“别的不说，万里香的厨艺是很好的，本燕京人作证。而且听说当年万里香还打败了王若冰的爸爸，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什么？他跟王老板还有这样一段恩怨？求深八！” 　　“滚滚滚，八个毛线！某些人能不能管一管自己的窥私欲！” 　　弹幕到后面就开始撕，王若冰随便扫了一眼，关了弹幕，认真看完了万里香的比赛视频。 　　贺棠问他：“你觉得有把握打败他吗？” 　　王若冰嗯了一声：“他的基本功的确扎实，不过我也不弱啊。在他之前，我还要准备准备，对付湘潭市这个叫孙艺的。” 　　王若冰想了想：“下一场比赛在十天后，刀工已经考了，涨发技术不好考，吊汤时间也长，有可能会考火工。” 　　第二场比赛定在湘潭市，这次就没初赛那么简单，一共要考三场。王若冰提前一天到了湘潭市，住进了主办方给他们安排好的酒店。 　　华中赛区分为湘潭市、郢都市、新郑市三个分赛区，新郑市在初赛中三名参赛者得分一样，所以都出线了，所以这次华中赛区的参赛者一共有五位。 　　王若冰把行李都放进酒店房间，出来的时候他隔壁房间也有个年轻人走出来，戴着一顶鸭舌帽，头发有些长，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王若冰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愣，这人是孙艺。 　　孙艺挺大方地对他笑了一下：“出去吃饭？一起去啊。” 　　王若冰有些纳闷：“我记得你是湘潭市人，怎么也来住酒店？” 　　“提前体验一下比赛气氛。”孙艺走过来，拍拍王若冰：“走，我对这边熟，带你去吃好吃的。” 　　王若冰为了维持自己味蕾还没有恢复的人设，只能跟他说：“我味蕾失灵了。” 　　“没事，那带你去看我吃好吃的。” 　　王若冰哭笑不得，只能跟着孙艺一起出了酒店，两人聊了聊，原来孙艺今年才二十岁，父亲是餐厅主厨，和王若冰一样，从小就在酒店后厨长大，难怪他刀工能练得这么好。 　　孙艺对湘潭市的确十分熟悉，一路上跟王若冰介绍了不少好吃的店，提到王若冰的味蕾，他有点可惜，问王若冰：“你这味蕾没去医院看啊？不能吃好吃的，多难受啊。” 　　“医生也查不出来呢。” 　　孙艺啧了啧舌：“那你真挺厉害的，尝不出味道手艺还能这么好。” 　　王若冰笑了一下：“全凭经验吧。你吃过我做的菜？” 　　“那倒没有，不过我是王氏酒楼的粉，经常看你做菜的直播。” 　　王若冰吃了一惊，没想到居然会有业内人士关注他。他登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直播里玩的那些你应该也会，都是些基本功。” 　　孙艺笑着看了他一眼：“主要看人呗。我要长得跟你似的这么好看我天天直播。” 　　王若冰自恋惯了，被孙艺一个男人夸好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还颇为自得地点点头。 　　孙艺有些好笑，带着他进了一家店，点了一道龙女斛珠，一道子龙脱袍，这两道都是经典湘菜。龙女斛珠，选用新鲜鲤鱼，湘莲泡发后填入鲤鱼腹内，加佐料上蒸锅速蒸而成。 　　子龙脱袍也是鱼，选用鳝鱼去皮切丝，与素菜煸炒而成。因为鳝鱼去皮如同武将脱袍，所以这道菜叫做子龙脱袍。 　　孙艺选的这家店的确很不错，王若冰尝了两口，辣而不烈，嫩而不生，火候恰到好处，就是他口味轻，觉得这两道菜都有点咸了，而且子龙脱袍里的配菜可能是小工切的，手法还不太熟练，青椒丝煸炒得有些粗硬。 　　王若冰原以为孙艺拉他出来吃饭，是想在赛前打探打探，哪知道孙艺没问厨艺方面的事，只是跟他边喝酒吃菜边闲话家常。 　　两人吃了饭，结伴回了酒店。王若冰喝了点酒，随便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清早他准时醒了过来，洗漱干净下楼吃了早饭，然后由比赛负责人统一送到赛场。 　　进赛场前王若冰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发现昨晚贺棠给他打了电话，可能是他睡得太死，没听见铃声。王若冰也没当一回事，打算比赛完了再给贺棠回个电话。 　　这次的比赛也是三位监考官，五位考务人员，第一道试题跟王若冰想的一样，考的是火工。 第60章 最新更新 　　他们的题目是：炖肉。 　　关于炖肉, 苏轼曾有一句打油诗：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可见火候对于炖肉而言十分重要。 　　火候若是不够，则肉肥腻不入味，火候太过，则猪肉颜色变深，口感变柴。炖肉时要注意火候, 却又不能频频揭锅盖，否则走了香味口感会变差。只有控制好火候，才能做出色泽浓郁鲜亮, 肥而不腻，丰厚鲜香的滋味。 　　王若冰把肉处理好，放入砂锅内以火慢煨。孙艺的案几就在他旁边，他也已经开了火, 收小火正慢慢煨着肉。紧火粥，慢火肉, 烧肉是急不得的。五名厨师先后把肉下了锅，都闲着没事，聊起天来。 　　虽然是考试，但比拼的是厨艺, 又做不了弊，他们聊天非但没人拦着，监考官们反而乐见其成，还时不时跟他们互动两句, 给直播增加点看头。 　　孙艺一手叉着腰，一手撑在台面上，看着王若冰：“晚上还去喝酒吗？今天带你去另外一家吃饭。” 　　王若冰想了想，反正晚上也没别的安排，他打趣道：“说了我味蕾失灵，你又要带我去看你吃啊？” 　　“是啊，不敢去吗？” 　　“有什么不敢的，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 　　监考官见他们两人聊得颇为热络，笑着问：“你俩以前认识。” 　　“没呢，昨天才认识的。”孙艺点了点王若冰：“他跟我一见如故，非要请我吃饭。” 　　王若冰失笑：“谁跟你一见如故啊，明明是你说你经常看我的直播节目。” 　　弹幕原本不多，看见这两人聊起天来，看直播的网友也跟着活跃起来。 　　“这俩人好有CP感哦。” 　　“原来孙艺是若冰的粉吗？哈哈哈不会是颜粉吧。” 　　“之前对厨艺不感兴趣，完全是被若冰的颜日进坑里的，赌一根黄瓜孙艺肯定是若冰的颜粉。” 　　“刷CP的醒醒！王老板有老公的！” 　　“就是想磕邪教，反正他老公又看不到。” 　　正默默看着直播节目的贺棠噎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没关弹幕。他要看看这群网友究竟还能说些什么。 　　“孙艺小哥哥看若冰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哈哈哈这cp我吃了！” 　　“两个人颜值也很配啊。不知道若冰老公长什么样，估计就是个普通路人颜吧。” 　　“八人家老公的都消停点，认真看若冰做饭好不好？” 　　“这两人今晚还要出去喝酒，这么说昨天也一起喝酒啦？” 　　昨晚去喝酒了？难怪一直没接自己电话。贺棠有些气不顺，还是把弹幕关了，眼不见心不烦。 　　王若冰对他的心路历程一无所知，还跟孙艺聊天聊得火热。就在这时，门开了，镜头一晃，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摄像人员。 　　无论是赛场上的众人，还是正在看直播的网友，都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来。 　　“裴华清！” 　　裴华清是娱乐圈混迹多年的老牌演员，虽然从外表压根看不出来，但是他已经有35岁了。他在娱乐圈沉浮多年，电视剧电影都拍过，虽然样貌不算出众，但是演技不俗，就算咖位比不上流量小生，也有一批死忠粉。 　　就比如说王若冰。 　　近距离看到喜欢多年的实力演员，王若冰登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满脸喜上眉梢，又有些局促。 　　监考官说：“本场比赛，将由裴华清先生作为场外评委，对各位的厨艺作品进行点评。请各位考生好好表现。” 　　裴华清笑着说：“大家加油啊，吃了你们这一口肉，我得在健身房多跑两个钟呢。大家要让我跑得有质量。” 　　几个人都很给面子地笑了。 　　弹幕里也都在刷频。 　　“居然连裴华清都请来了，举办方看来是下血本了！” 　　“呵呵，请个裴华清就叫下血本啊，你是没见过流量明星么？” 　　“好了好了，都不要掐挑！认真看比赛好不好！” 　　“就华中赛区请了明星吗？别的赛区有没有请人？” 　　“刚切出去看了一下，华北请了方芸，她好像就是燕京人吧。” 　　“西南赛区请了姚珂！嘤嘤嘤既想看若冰也想看我们阿珂！难过，主办方为啥不把姚珂请到华中赛区来？” 　　“裴华清这阵子刚好在湘潭这边拍戏吧，顺便过来走个穴。人家当明星的，就算给钱也不可能特意飞过来给一个厨艺比赛暖场啊。” 　　“嘤嘤嘤我不听我不听我难受！” 　　“2333可是看王老板好像蛮高兴的样子，他是裴华清的粉吧。” 　　“哈哈还有新郑的那个厨师，好像也很喜欢裴华清。” 　　裴华清到底是在娱乐圈历练多年的人，有他在，赛场上的气氛热络起来，不知不觉的时间就过了。已经有厨师关火了，王若冰看了一眼火，又小火煨了两分钟，关了火。 　　其他几名厨师也陆续关火，裴华清摩拳擦掌：“刚才讲了那么久的话，终于可以开始吃了。期待啊。” 　　他搓搓手，走了一圈，笑着说：“好浓郁的香味！不过事先说好了，我只吃一块肉。” 　　他转过头，问身后的监考官：“可以开始了吗？” 　　监考官看了看，见几人都陆续揭开了盖子，冲裴华清点点头。 　　裴华清从左边第一位开始，取了一副干净筷子，夹出一块肉。摄像大哥就跟在他身后，对着这块肉仔细拍。 　　肉呈诱人的琥珀色，肥瘦均匀，裴华清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点点头对着镜头笑道：“好吃。” 　　他接着走到下一位孙艺身边，他夹了一筷子，让摄像机拍，放进嘴里。 　　“好吃。”裴华清端起水喝了一口，接着走到王若冰身边：“其实吃了两块肉，我感觉已经有点饱了。这次我要挑块小点的肉，免得待会儿吃不下。” 　　王若冰闻言，主动地抓起砂锅的耳朵，亮出锅内的肉块方便裴华清挑选。 　　“切得都差不多大啊。随便挑一块好了。”裴华清夹起一块，灯光下，这肉是诱人的琥珀红，浓一分则紫，淡一分则黄，颜色恰到好处。他咬了一口，这肉煨得又酥又烂，咀嚼间，肥瘦具化，口中唯余肉香。 　　裴华清早在接受邀请时，就被主办方交代过，待会儿请他多关照关照这个叫王若冰的参赛选手，如果王若冰厨艺不行，被裁判评定出局，他可以用场外评委的淘汰豁免权把人留下。 　　裴华清不知道之前王若冰和万里香一票人在微博上闹出的动静，只以为这位王姓帅哥是主办方高层的什么人，厨艺一般，进来就是露个脸的，没想到尝了这人的手艺，才知道自己全然弄错了。 　　这主办方有点逗啊，就凭这厨艺，用得着特意交代他？ 　　王若冰对裴华清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见他咀嚼了半天没说话，登时有点紧张了，难道自己这位偶像的口味与众不同，欣赏不了他的厨艺？ 　　他正纳闷呢，就看见裴华清又伸出了筷子！ 　　“我去，说好的只吃一块呢？！” 　　“说好的要挑一块小一点的呢！” 　　“真香！” 　　“真香！” 　　弹幕已经疯狂刷了起来。当然，也有网友提出异议：“肯定是有台本的！呵呵！真假！几块肉明明看起来都差不多，我不相信老王的更好吃！” 　　旁边的监考官也跟裴华清打趣：“不是说只吃一块的吗？” 　　裴华清一笑，再度伸出筷子：“真香！” 　　见他玩起王境泽的梗，众人又笑了起来。王若冰连忙说：“您要是喜欢剩下的这些都送您了，那边还有两位呢。” 　　“谢谢啊。”裴华清老实不客气地就要收下。 　　“哎等一下。”监考官哭笑不得：“我们的评委还没上来呢，你把考试菜品给送了，让评委们吃什么去呀？” 　　裴华清只得摸摸鼻子，自嘲地笑了一下：“那麻烦评委们待会儿多给我留点啊。” 　　他走到后面等着的两位，一一尝过味道，走到一边。监考官让评委们进场，每人一个碟子，装上五位参赛者做的肉，由他们品尝后对味道最差的进行投票。 　　“这九位评委选自本地米其林餐厅消费最多的九位用户，绝对公平公正。下面请评委们进行品尝。” 　　九人端起碟子，夹起五块肉，每块尝了一口，这五块肉上都插着小旗子，上面标了序号，不用担心会弄错，而五位评委压根不知道序号对应的是谁，也用不着担心作弊。 　　九名裁判很快把投票报给了记分员，监考官让记分员亮出计分器，得票最多的是一位新郑的厨师，也就是说，这一轮他将被淘汰。 　　他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锅里的肉：“其实我自己也看出来了，这轮淘汰的应该是我，我这肉吧有点柴了，没汁水。火候没把握好。” 　　监考官问过裴华清，是否要使用淘汰豁免权，裴华清摇了摇头。监考官只能遗憾地请人退场。 　　场上还剩下四位厨师，而他们还有两场比赛，监考官对四人一番提醒，请他们明天准时前来参加比赛，今天的比赛就这样结束了。 　　裴华清走到王若冰面前，看了一眼锅里剩下的肉，有点郁闷了：“就剩这么点了啊。” 　　王若冰没想到他居然是真的想要，登时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跟裴华清表示：“下次你去郢都市，记得去我店里坐坐，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吧。” 　　“好啊。”裴华清眼睛一亮，乐滋滋地让助理端着肉走了。 　　王若冰也洗洗手，解下围裙，跟孙艺一起离开了考场。他想起赛前看见手机上有几个贺棠的未接来电，给人回拨了过去，结果却没人接电话。 　　难道是贺棠正忙着？可是自从两人在一起，无论贺棠怎么忙，挂了他电话之后都会给他发个微信交代一声。 　　王若冰等了几分钟，还没等到他的微信，连忙给周助理去了个电话：“小周，你们老板呢，还在忙吗？” 　　“我跟老板到湘潭市来了。” 　　王若冰一惊，问道：“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那他怎么不接我电话呢。” 　　周助理幽幽地问：“那您昨晚为什么不接他电话呢？” 　　“我昨晚刚好跟一个朋友喝酒呢。”王若冰追问道：“贺棠他生气了吗？” 　　“那道没有，老板跟人谈生意呢，等会儿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 　　王若冰松了一口气，埋怨周助理：“那你干嘛突然问我为什么不接他电话？吓我一跳，跟老婆查岗似的。” 　　“哦，老板今天早上问了我几次，一个人没接他电话能有什么原因，我答不上来，索性就直接问您了。” 　　好嘛，周助理这还是给他上眼药呢，看来贺棠的确是埋怨他了。王若冰只能跟孙艺道歉，不能跟他一起去吃饭了。 　　“怎么了这是？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我们家那位来了，我得去哄他。”王若冰摆摆手，一溜烟地跑了。 　　王若冰急匆匆地看一眼手机，昨晚贺棠还真打了不少电话，看来一夜没联系上，真把他给急坏了。他只能自我反省，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还能跟朋友喝一晚上的酒呢，他得多一点责任心。像贺棠，如果在外头应酬没办法回来吃晚饭，都会提前跟他解释让他安心。 　　王若冰越想越觉得是自己不对，干脆进花店买了束花，赶到周助理发来的地址。 　　那是贺氏集团在湘潭市的分公司，王若冰赶到的时候，周助理刚好送客户下楼，遇到王若冰，顺便把他带到楼上。 　　贺棠正在查分公司的账目，见王若冰进来，本来还想板起脸让人哄哄，可一见王若冰从身后掏出一束玫瑰花，他登时就忍俊不禁了。 　　那束花不知道被哪个孙子剪了一通，只见花茎，不见花朵。王若冰也呆了，他为了给贺棠一个惊喜，一直把花背在身后呢，这究竟是哪个缺德鬼干的他也不知道！ 第61章 最新更新 　　王若冰有点郁闷, 走上来在贺棠桌上找了个茶叶杯子，把花茎插上，跟贺棠交代：“你不许嫌弃。” 　　贺棠有些好笑，把手头的账目放在一边，一把把王若冰拉进怀里：“为什么好好的给我送花？” 　　“我错了，昨天我不该跟朋友喝酒忘了接你电话。”王若冰认错态度良好，这都是他跟赵百里相处久了, 耳濡目染学来的。 　　跟女朋友道歉，态度一定要诚恳！虽然王若冰这位不是女朋友，但是应该也差不多吧。 　　果然, 贺棠听了他的话，剩下最后那点郁闷也烟消云散了。他是相信王若冰的人品的，就是看见王若冰夸别人，网友又刷他们的cp, 有点吃醋而已。王若冰这么好，朋友肯定多, 他总不能拦着不让人社交啊。而且这并不是王若冰的错，是他自己总是没安全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会被王若冰抛弃。 　　“今天比赛怎么样？还顺利吗？”虽然跟着网友们一起看了全程, 但他还是想听王若冰亲口说。 　　“不知道多简单。”王若冰提起自己的本行，登时眉飞色舞，跟贺棠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做菜过程，又说见到了裴华清, 他还喜欢自己做的菜，多么多么高兴。 　　贺棠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给王若冰揉揉手腕。 　　周助理路过办公室门口，默默给两人带上门。真是郁闷，今天一早老板神不守舍的，还问他一个人没接他电话能有什么原因，搞得他还以为这两人是七月之痒了，结果一见面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果然恋爱中的男女、男男、女女，都是那么的难以理解。 　　裴华清回到酒店。他来湘潭市是为了拍戏的，今天刚好有半天时间，他就接了这个活，到美食比赛里串个场。 　　其实比起到这种比赛里串场，他更想接个综艺，但是拍摄行程紧张，压根不允许他周末出去接综艺的，能有个美食比赛串串场，也算不错了。 　　这个亚洲美食大赛他了解过，三年一次，上一届的比赛反响不错，今年这一届比赛主办方又升级了规模，和网络上同步直播，虽然现在还没多大水花，但是随着比赛不断升级，网络上的口碑也会进一步发酵的。 　　裴华清这两年一直没什么大爆的作品，再加上年龄上升，人气已经在下滑了，想要更上一层楼，除了自身努力，他也需要机遇。 　　然而机遇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裴华清叹了口气，洗了个澡出来，坐在床边看剧本，力求把明天的拍摄内容打磨到极致。 　　助理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带回来的剩菜该怎么处理。裴华清这才想起来，让助理把肉热一热，再盛碗饭端到他房间。 　　助理把饭端来的时候，隔壁导演的门也开了。裴华清叫了一声曾导。 　　曾导年轻时也是帅哥一枚，人到中年，难免发福，再加上一把大胡子，看起来仿佛六十多岁。他跟裴华清合作多次，私交也很好，看见裴华清手上端着的肉，他抽抽鼻子：“你叫的外卖？好香啊！” 　　裴华清邀请他：“还没吃饭？一起来啊！” 　　“好啊。”曾导也老实不客气，很爽快地拍拍肚子进了裴华清的房间。剧组点的外卖太难吃了，这几天他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就一个菜啊。”曾导看了一眼盘子，有点嫌弃：“要不咱们再点个外卖？” 　　“不用了，我要控制体重，吃不了多少。”裴华清摆摆手，让助理再去给曾导打了一碗饭来。 　　两人对坐着，曾导夹了一块肉咬了一口，连连赞叹：“好吃啊！你助理上哪儿给你买的？明天我让场务去定这家的外卖。” 　　“不是。我不是接了个活吗？给一个美食大赛做暖场嘉宾，时间不长，活也不累，就活跃一下气氛。别说，那些比赛的厨师手艺还真都挺不错的。”裴华清咬了一块肉，皱起眉头：“还是要现做现吃，带回来再热，汤汁儿跟着热气一起蒸发，这肉就有点柴了。” 　　“你这嘴够挑的。”曾导连连下箸，吃得十分满足。因为中年发福，在家老婆都几乎不让他吃肉，好不容易上外头来拍戏，盒饭还不好吃，他都快抑郁了。 　　“明天还去吗？” 　　“下午得过去。怎么？” 　　曾导一抹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有个不情之请……您能不能把那些菜都打包带回来？就这一个菜，塞牙缝都不够啊。” 　　裴华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曾导，咱另外想个折儿，外卖不好吃，换一家就是了，我让助理上大众点评查查，哪家评分高点哪家，好不好？” 　　曾导有点郁闷：“大众点评的分都是刷的，好吃的店都贵，咱们得把经费省着点。” 　　他看了一眼裴华清，也知道让人去把比赛的剩菜都打包回来也太难为人了，哪个明星拉得下这个脸啊。曾导只得算了：“得了，不勉强你了，我明天寻摸寻摸，指不定就能找着好吃不贵的店呢。” 　　第二场比赛在第二天下午，王若冰就索性跟贺棠一起过了夜，第二天上午才优哉游哉回了酒店。 　　孙艺听见他开门的动静，探出个脑袋来：“才回来啊。” 　　王若冰哼了两声：“怎么，等我呢？” 　　“有点事找你。”孙艺跟着王若冰进了房间，在椅子上坐下：“你跟燕京市的万里香有什么过节？” 　　王若冰脱外套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着孙艺：“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我师父跟他挺熟的。” 　　“你师父？” 　　孙艺咧嘴一笑，打开微博亮给王若冰看：“这就是我师父。” 　　@老谭X庵菜！ 　　居然是那个在微博上帮万里香站过队的人！ 　　“这是你师父？”王若冰简直无语，他还记得这个老谭说过啥呢：听说这孩子还报名参加了这届亚洲美食大赛，希望主办方重新评定他的参赛资格。我不希望我的徒弟被他带坏。 　　原来孙艺就是他的宝贝徒弟。 　　王若冰静默良久，无语地看着孙艺。孙艺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干嘛呢。” 　　“你师父姓谭，你怎么姓孙啊？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不跟师父一个姓有什么奇怪的。”孙艺收起手机：“我跟你亮明身份，是表明我没有恶意，也跟你提个醒，注意万里香，今后比赛的时候，别轻信别人。” 　　“万里香让你做什么了？” 　　孙艺摇摇头：“别问了，我要是跟你交代了，我师父没法跟人交代。反正你自己注意点就行。” 　　王若冰点点头：“谢谢你。” 　　孙艺跟他非亲非故的，没来害他，反而提醒他，已经很不错了。 　　“下午比赛完了去喝酒吗？” 　　“不了，我老公来湘潭了，晚上陪他去。” 　　孙艺听到“老公”这两个字，脸色有些怪怪的，问王若冰：“你不觉得叫一个男的老公有点奇怪吗？” 　　王若冰纳闷：“叫老婆不是更奇怪吗？” 　　“我是说，你一个男的叫别人老公，不觉得吃亏了吗？” 　　“吃亏？爱情里哪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计较这个，别谈恋爱得了。”王若冰对吃亏这一说有些不解：“而且他也叫我老公啊，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你对你老公真好。”孙艺有点羡慕了。 　　王若冰笑了一下：“我如果没弯那应该会有个女朋友，现在女朋友成了男朋友，当然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原本会怎么对女朋友好，就会怎么对他好。” 　　“行了行了，别喂狗粮了，不好吃。”孙艺插着口袋走了：“我晚上一个人去喝酒得了。下午比赛加油啊。” 　　下午王若冰跟孙艺一起进了赛场，场上的厨师还有四位，他、孙艺、两位新郑市来的厨师。 　　王若冰跟孙艺猜测过，都猜不到今天下午会考什么。刀工火工已经考过了，总不可能考摆盘什么的吧？ 　　很快监考官们就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考务人员端上来四个盘子，盘子里是粉丝状的东西，监考官用筷子夹起一根，“粉丝”很快滑下来，在盘子里弹了弹。 　　“这是鱼翅？”很快有厨师猜到了。 　　王若冰一愣，看着四个盘子，鱼翅居然跳盘了？！ 　　这是哪个糊涂厨师做的菜？鱼翅涨发不够就下锅了，出锅了鱼翅还发直呢，筷子一夹就滑到盘子外头了。 　　不只是王若冰，其他几个厨师也有点可惜，他们做菜的，一恨同行学艺不精糟蹋好食材，二恨精心烹饪的菜品被食客糟蹋浪费。 　　“这四盘鱼翅，就是你们今天的题目。”监考官让考务人员们把鱼翅分发下去：“用你们的技术和经验好好想想，这一盘毁了的鱼翅要怎么补救。” 　　几名厨师一听，登时都犯了难，一道菜出了锅，就断无回锅再烧的道理。回锅重做，要么走油，要么走香，美味佳肴，还是现杀现做现吃最好。 　　而且这道鱼翅，涨发未到，翅筋未软，再重做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把它重新涨发一次了，这究竟要怎么做呢？ 　　“时限三十分钟，开始计时。” 第62章 　　四名厨师想了想, 相继动起手来。 　　裴华清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他跟赛事主办方签的合同是互动时间一个小时就好，所以来的时间可以灵活一些。这天下午他把自己的戏拍完了，就让助理开车来了。 　　进了门，跟三位监考官打了个招呼，裴华清就主动地在四名厨师之间走动询问，跟人互动，带来的摄像师也跟在他身后举着镜头。 　　“所以今天的考题是补救鱼翅？”裴华清摸了摸下巴, 笑着说：“其实我有一个建议。” 　　“你们偷偷把鱼翅换成粉丝，反正看起来也差不多。等会儿那些评委们不一定能尝得出来。”裴华清说完，自己先笑了, 连忙摆手：“哎，我开玩笑的，其实我没吃过鱼翅，就是觉得这东西跟粉丝看起来差不多, 你们听听就算了。” 　　监考官问道：“您怎么会没吃过鱼翅？” 　　裴华清笑笑：“因为我看过一部纪录片《ocean》，里面捕杀鲨鱼只为了取鱼翅的镜头给了我很深刻的印象, 所以外出就餐我从来不点鱼翅。” 　　监考官这才了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其实今天是有家大酒店的后厨把鱼翅做毁了，华中赛区的组委会知道了，觉得浪费了可惜，所以把鱼翅要来考考四位参赛者。” 　　裴华清哈哈笑起来：“所以你们都是是当天出考题的吗？” 　　监考官半真半假地笑道：“是啊, 所以明天的题目其实我都还不知道呢，得等赛区组委会给消息。” 　　“那真是我见过最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比赛组委会了！” 　　另一个监考官问道：“裴评委，既然您不吃鱼翅，那今天这四道菜您还尝不尝啊？” 　　裴华清洒脱地笑了笑：“做都做了, 我再说不吃，岂不是显得矫情。” 　　就在他们互动聊天的时候，弹幕也一如既往地聊了起来。 　　“原来是拿了做毁的鱼翅来出考题，心里舒服多了。” 　　“是的鸭，如果主办方故意糟蹋了鱼翅就为了给四个参赛者出题，那真的是有点过分了。” 　　“喜欢裴华清，虽然有原则，但也不迂腐。” 　　“哈哈哈我觉得他可能只是馋王老板的手艺。” 　　弹幕里也有人在科普：“鱼翅的营养其实并不好吸收，所以建议大家和老裴一样，不要吃鱼翅，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很快有网友回她：“姐妹你想多了，穷人只能看别人吃鱼翅。” 　　“只能看+1。” 　　节目中，裴华清已经走到了孙艺身边，看他正在用菌菇和鲜虾吊汤。裴华清有些好奇：“能问问您这是要怎么处理鱼翅吗？” 　　孙艺抬头看了他一眼，眨眨眼睛：“这是不传之秘，想知道，先拜我为师。” 　　裴华清哈哈一笑：“行啊，不想做厨师的男人不是好演员，等我退圈了还能靠开饭店糊口。” 　　孙艺也笑笑，裴华清带着摄像机走到王若冰身边，这次他没问王若冰要怎么处理鱼翅，而是直接说：“王老板，今天做出的菜品也能给我带走吗？” 　　王若冰哈哈一笑：“您这么捧场，我当然得答应啊。” 　　看直播的网友们都在跟着打趣：“昨天老裴好像也说了要把王老板做的肉带走。他真是够捧场。” 　　“台本安排好的吧。大明星怎么可能吃别人尝过的菜。” 　　昨天比赛完了，直播就关了，所以网友们都没看到裴华清真的让助理把肉端走了，还以为他只是为了捧场说说而已。 　　半个小时其实很快，到最后十分钟的时候，四人忙着看火候，还没摆盘的忙着切花摆盘，压根没工夫再跟裴华清互动了。裴华清走来走去，看有的厨师好像还没做好，都开始替他们着急。 　　监考官也开始掐表倒计时，数到最后一秒，高声道：“时间到，请大家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看到四名厨师都放下了手，监考官先对裴华清点了点头，请他第一个尝尝味道。 　　裴华清取了只小碗，挨个夹了鱼翅仔细品尝，四份都吃完了，他退到一边：“我好了，可以请评委们进来了。” 　　考务人员取了标号的小碗，分别装上四份鱼翅，放在评委席上。监考官让评委们进场了。 　　还是昨天的那十人，一一坐定，十人拿起筷子在四只小碗里各自品尝起来。很快评委们放下筷子，各自打了分。 　　在让记分员亮出计分板之前，监考官先挨个问了四人是怎么处理鱼翅的。 　　“把鱼翅重新清洗，沥干水，用纱布包好，铺上火腿、鲜虾、干贝，用老母鸡汤小火慢煨。” 　　“鱼翅加白酒，葱姜，上蒸笼用武火蒸十五分钟，等鱼翅软了，出笼去葱姜加清汤文火慢煨。不过时间不够，如果时间能更长一点，我能处理得更好。鱼翅这种东西，不仅要有耐心也要有时间。” 　　两位新郑市的厨师虽然同出一市，但很显然各有方法。孙艺挑起眉，看了一眼案板：“时间只有半个小时，的确不够，所以我用的是简化版祖庵鱼翅的做法，加干贝汤，加火腿，猪肘，老母鸡，用砂锅武火十分钟转文火二十分钟。” 　　轮到王若冰，他说得比较简单：“我用的是我们王家祖传的方子，鱼翅用百味汤提鲜，武火糟熘，过程中有两大要点，一是加料顺序不能错，二是火候，火候如果控制不好，要么鱼翅变味，要么汤汁鲜过头，咽下后舌尖反涩。” 　　监考官点点头，又对裴华清说：“裴先生，在公布结果之前，能否请您先点评一下这四道鱼翅？” 　　裴华清点点头：“我是第一次吃鱼翅，也不知道鱼翅原本应该是什么味道，我就简单以我吃到的口感、味道来评价，是王老板做的最好。第一道鱼翅，我觉得不太入味，味道好像都还在汤汁里，鱼翅本身味道有点寡淡。第二道，鱼翅有点硬了，可能是时间不够，处理得还不到位。第三道嘛，还是感觉鱼翅比较寡淡，味道都在汤里，王老板那道，鱼翅脆而不硬，汤汁浓而不杂，我觉得味道是刚好的。”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位新郑的厨师叫了起来：“我不相信，没有涨发好的鱼翅，怎么可能做出脆而不硬的口感！” 　　他说着，走到王若冰的案板前，抓起一旁的长筷捞起一筷子，那鱼翅夹在筷间，竟然还颇有弹性。厨师有些疑惑：“这鱼翅，看起来就像是还没有处理好的。” 　　放进口中嚼了嚼，厨师瞪大眼睛，这才相信裴华清的描述果然十分到位。翅筋虽然还有弹性，却并不至于嚼不动，反而是一种脆脆的口感，咀嚼时，饱涨的翅筋爆出汤汁，鲜而不涩，恰到好处。 　　“这是怎么做到的？”新郑的厨师琢磨了片刻，忽然想到了：“王老板，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有处理鱼翅？” 　　王若冰点点头：“鱼翅涨发失败，重新处理并不是不可能，但是时间不够，你们好像都在琢磨要如何让鱼翅变得软糯柔滑，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用武火熘鱼翅，即可以去掉鱼翅的硬，又可保留它的脆。” 　　“原来是这样！” 　　不只是这位新郑的厨师，其他两人也是恍然。孙艺看了一眼自己案板上的那份简化版祖庵鱼翅，不由得失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今天做的有多失败。什么简化版的祖庵鱼翅，火候和时间不够，做出来就是失败品。 　　结果已经是不言而喻，这一场比赛仍是末位淘汰制，投票最多的一位新郑市厨师离开了。 　　王若冰和孙艺对视一眼，这样一来，场上就只剩下他、孙艺和另一位叫孙炎平的厨师，经过明天最后一场比赛，也不知道留下来的会是哪两人。 　　今天的比赛结束了，摄像师们收了工，直播也关了，裴华清热络地走到王若冰跟前，让助理打包剩菜。想起老曾那个大胃王，裴华清有些肉疼，这一份菜品已经不多，带回去再跟他分，那自己到底吃个啥？他想了想，胳膊肘捅了捅助理：“你去跟监考官说下，能不能把剩下的三道菜也让我们打包回去。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就说是剧组其他人也想尝尝。” 　　助理只得硬着头皮跟监考官说了，监考官请的是本市电视台的主持人，本身也是个颇为圆滑的性子，并不点破，也不多问，很爽快地同意了。 　　裴华清喜滋滋，带着助理回了剧组，等曾导收了工，两人连场务定的盒饭都没拿，就一起进了裴华清的房间。 　　“今天怎么这么多？”曾导喜滋滋地搓手。 　　“哎，还不是你昨天说的，让我把菜都打包回来？”裴华清打开两个盒子，热情地给往曾导的碗里拼命夹菜：“多吃点！我厚着脸皮要回来的，吃完了记着我的好！” 　　曾导听到裴华清还真拉下脸问人要剩菜了，登时感动得不行，开玩笑道：“那必须的，明天就给你加戏！” 　　裴华清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没在意，悄悄把王若冰做的那份往自己碗里划拉。 　　唉，当了这么久的明星，他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这么不要脸！ 　　还是为一口吃的！ 第63章 　　裴华清吃了晚饭, 优哉游哉地洗了个澡，拿着剧本坐在床上琢磨，这时，助理慌里慌张地打电话给他：“裴哥，你上网了吗？” 　　裴华清在圈内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听助理这说话的口吻, 就知道肯定是网上出事了。他冷静地说：“别急，我上网看看，你跟方芸姐说一声。” 　　方芸是带他的经纪人, 网上出了什么黑料，裴华清第一时间就是想跟这位可靠的经纪人通个气。 　　他挂了电话，登上微博，用自己的名字一手就看到了今天的新闻：裴华清与某导酒店闭门共处一小时, 靠身体上位传闻恐非空穴来风。 　　裴华清一看，简直气笑了。 　　这哪个神经病写的料啊！ 　　他刚出道的时候, 是被对手黑过靠睡上位，但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把这点陈年老料翻出来再炒，能不能来点新意？ 　　点开黑料细看, 写的居然还有鼻子有眼的，说裴华清近日在湘潭市拍戏，和导演十分亲密，XX时X刻, 导演进了他的房间，待了足足一个钟，这么长的时间，完全可以发生点什么了。当然了，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也有可能是在研究剧本吧，狗头.jpg。 　　更让裴华清无语的是，评论里居然还真有不少网友相信！裴华清绝不相信自己看起来gaygay的，一定是曾导大腹便便看起来就像是色欲熏心会潜规则演员的样子！ 　　这时候方芸的电话来了，直接就问他了：“你和曾导在房间里待一个小时是在干什么？别说你们在研究剧本。” 　　裴华清：“只是在吃饭而已！” 　　裴华清简直想大喊一声冤枉：“芸姐你不是帮我接了那个美食大赛的通告吗，我就把比赛做出来的菜都打包带回来了，我们盒饭难吃你又不是不知道！然后老曾就来蹭吃蹭喝的，我也没想到狗仔这么会瞎编啊！” 　　方芸：“……你不是在骗我吧？你们俩多大人了，加起来有八十了吧，还躲在房间里偷吃东西？说出去有人信吗？” 　　裴华清也很委屈：“难道我们两个躲在房间里吃东西，听起来比我靠睡导演上位还离谱吗？” 　　方芸：“要不我还是跟网友们解释一下，你们是在房间里看剧本好了。” 　　裴华清：“……” 　　方芸：“我开玩笑的，这事我会跟曾导商量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处理得好，说不定还能给你的新戏带一波热度。” 　　裴华清：“好的，芸姐做事我就是放心。” 　　裴华清挂了电话，想想还是有点郁闷，穿上外套去找敲曾导的门：“老曾！” 　　曾导刚跟方芸打完电话，开了门笑呵呵地出来。裴华清看他在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笑得出来啊！” 　　曾导习惯性地拍了拍肚子：“我看了网上的新闻，裴华清与某导酒店闭门共处一小时，靠身体上位传闻恐非空穴来风。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你没抓到重点吗？” 　　“什么重点？” 　　“一个小时啊。”曾导颇为满意。 　　裴华清好悬没吐血，现在不是吹嘘自己能力的时候吧！曾导看他着急，安慰他：“放心吧，我跟小方都说好了，一会儿就辟谣澄清。” 　　裴华清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他们剧组的微信群里安静如鸡，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在玩手机刷微博，却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免得刺激到两位当事人。 　　晚上八点，先是剧组的官方微博发声澄清： 　　今天我们剧组的男主角@裴华清跟导演@老曾不算老上了热搜，首先要感谢编假料的狗仔，你丰富的想象力为全剧组提供了一整天的快乐源泉；其次感谢吃瓜网友们孜孜不倦的搜索，让我们的剧也终于蹭了一波热度，节约了一笔宣传费用；再次感谢订盒饭的场务，如果不是你定的盒饭太难吃，我们的男主角也用不着带外食回来。好的，现在我们都知道男主角跟导演躲在房间里吃好吃的了，明天再带好吃的，记得人人有份。 　　澄清虽然是轻松玩笑的语气，发的四张图片却都是严谨的石锤，第一张图片是美食大赛里裴华清问监考官要剩菜打包的截图，第二张是美食大赛结束，助理拎着打包盒跟在裴华清身后出来的监控记录，第三张是助理给裴华清房间送菜刚好遇上曾导的监控截图，这张图特意圈出了时间线，第四张是曾导吃完饭，顺手把垃圾带出来丢掉的监控截图。 　　有监控记录这么硬的锤，任是狗仔再怎么瞎编也没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微博上闹了一个下午的热搜也被撤了下去，裴华清的粉在剧组官方微博底下控评，有取笑裴华清跟曾导两个人太鸡贼的，有嘲讽狗仔编料不带脑的，还有嘲居然真有人相信那么离谱的黑料的，当然，也有人问了，这个亚洲美食大赛究竟是什么？ 　　王氏酒楼虽然已经算是网红店了，王若冰也算有点粉的人，但是毕竟还只是小范围的红，所以亚洲美食大赛也只是小范围的热闹，还有不少网友平时不关注，微博首页也就不会刷到王氏酒楼相关。这次看到剧组的澄清声明，这些网友们才开始纳闷了，这个亚洲美食大赛究竟是什么？ 　　不少网友开始搜索，在直播平台找了比赛视频，专门看湘潭市华中赛区的这两场，然后就有点理解裴华清的感受了。 　　因为这些厨师们做的菜看起来真的都好好吃啊！ 　　“我去，没想到老裴不是按台本演的，是真的想要打包剩菜啊！” 　　“剧组的盒饭是有多难吃？想去给老裴送点好吃的了！” 　　“老裴原来这么节省的吗？” 　　“和导演两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吃，哈哈哈这个画面想想就好笑啊！” 　　“就忽然觉得打包剩菜的老裴好可爱。感觉忽然跟我们的关系就拉近了有没有。” 　　“没想到当明星的也会这么节俭，好感度蹭蹭的。” 　　这个夜晚微博还是一样的热闹，网友们嘲笑过两个人，剧组的演员们又开始转发了。 　　女主角：“跟曾胖躲在房间里偷吃都不叫我，我还是你最爱的江上秋吗？”江上秋是剧里女主角的名字。 　　男二号：“明天给我打包一份，咱们还是哥们。” 　　编剧：“老曾，你都三高了，我不许你这么糟蹋自己！这种艰巨的任务请交给我！” 　　拜这次的事件所赐，从这之后裴华清就被贴上了勤俭节约的标签，后来央视请他拍了一系列光盘行动的宣传片，更是奠定了他节俭的人设。现在的娱乐圈明星，为了给网友们留下印象，都在拼命给自己堆时髦人设，谁也没想到裴华清能凭借一个黑料轻松给自己树起勤俭节约的人设，更能轻松地凭借这个人设再次火一把。就像网友们求雨就会想到萧龙王，爸妈们教育孩子要珍惜粮食时，都会下意识提到裴华清。 　　这也算是意外走红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经过一夜的网络发酵，最直观的变化就是，第二天王若冰他们比赛时，直播平台的网友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 　　“今天的题目是：快手菜。时间限定半个小时，食材自取，尽可能多做菜。” 　　监考官话音刚落，弹幕就开始哈哈哈了。 　　“这是看了昨天的新闻，担心剧组吃不饱，特意出了这么个题目吗？” 　　“恭喜老裴喜提全剧组外卖！” 　　“你们都在哈哈哈，就我一个人想问问三号台的那个厨师小哥哥叫什么吗？太好看了叭！” 　　“上面的旁友一看就是新来的，人家是王氏酒楼的老板王若冰！” 　　“就我一个人想问，比赛的题目难道真的是组委会当天决定的吗？不然为啥这么应景，刚出了老裴的新闻，今天就让他们多做菜了。” 　　“应该不是为了配合老裴，这道题一来是考察一名饭店厨师做菜的速度，二来可以考验他们掌握菜谱的多少。” 　　就在网友们聊天的时候，王若冰也正看着考务人员们准备好的各类食材，琢磨今天这道题。 　　这是一道看似简单，其实别有用意的题目。 第64章 　　先看考务人员们准备的食材, 米、面、五谷、各类水果、时令蔬菜、鸡、鸭、鱼、蛋、海产水产，牛奶酥油，应有尽有。如果只是要他们做快手菜，大可不必准备如此详尽的食材。 　　再看今天的考题，在半小时内尽可能地多做菜，那么菜肴的种类是否要尽量齐全，要有荤有素, 有粥有饭，有点心有羹汤？如果只求速度与数量，半小时内做出二十道素菜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样会不会因菜品雷同而算作一道菜？ 　　王若冰决定，今天就做一桌小烧尾。 　　所谓小烧尾，是王家自己研究出来的宴席，化用唐代烧尾宴之名。唐代的烧尾宴, 也叫做登科宴，烧尾一词, 据说源自鲤鱼跃龙门，需由天火烧去尾巴，才能从此青云直上，大展宏图。唐朝官员升迁之时, 都会准备一桌烧尾宴，意在祝愿从此鱼跃龙门，平步青云。烧尾宴所备菜品之多之全，可比拟清朝的满汉全席, 据说连面点都有二十多种，王家研究出的小烧尾，则是对食单做出了简化。 　　王若冰手脚飞快，拣好所需食材，他飞快地洗菜择菜泡发，擦净案板菜刀，下刀飞快。再看其他厨师，也无一不是运刀如飞，一时间场中只听到刀切案板的笃笃声。 　　场上气氛紧张，弹幕倒是刷得特别快。 　　“不敢相信，厨师居然能有这么快的手速，一个个都是电竞大神吧。” 　　“感觉他们真的是把绝活都亮出来了。” 　　“好紧张鸭。虽然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紧脏+1，都不敢说话了，怕打扰到他们。” 　　场面紧张刺激，自然格外吸引眼球，几个机位都正对着三名厨师，有的还在切菜，有的已经下了锅，一阵猛火快攻，火焰蹿高近半米，看得人心里捏了一把汗。 　　裴华清这时候也不敢再上前跟厨师们互动，怕打扰到他们，只能站在一边跟监考官聊聊。这三名监考官，一位是本地电视台的主持人，一位是本地美食协会的会长，还有一位是华中赛区组委会成员。电视台的主持人裴华清以前打过交道，两人当即互相调侃起来。 　　“裴哥，看来今天你可以大丰收了啊。” 　　裴华清笑了：“是啊，终于不用跟老曾躲在房间里偷吃好吃的了，可以光明正大请全剧组吃了。” 　　“可是我看几位厨师做得好像都比较简单呢。其实我们今天准备的食材真的超级丰盛，神户牛肉都有呢。” 　　“哇，看来组委会真的是下血本了。” 　　“哈哈，可是如果没有厨师愿意做的话，你是吃不到了。” 　　“没关系，我相信几位厨师的手艺，就算是简单的快手菜，一定也能做得很好吃。”裴华清说着，四下看了一眼，眼睛一亮：“我看到王若冰正在煎牛排，哈哈，这下有口福了。” 　　他话音一落，孙艺看了一眼王若冰，见他煎好了牛排，取了豉油鸡的汤汁做浇头拌起面来，孙艺忽然恍然大悟，再看一眼自己做好的菜，已经做好的六个菜里，四个都是炒菜，还有一个蒸菜一个烩菜。这道题目，考验的恐怕不仅仅是他们对菜谱掌握的多寡，还有对炒、爆、熘、炸、烹、煎、贴、烧、炖、蒸等各种烹饪方式的掌握程度！ 　　孙艺连忙想改，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毕竟王若冰在选取食材的时候就已经把食单安排好了，这道菜的汤汁可以给下一道菜做浇头，蒸鸡的时候可以把点心放上一起蒸一会儿，这样做起来才是事半功倍。 　　半个小时时间太短，监考官倒数了最后六十秒，提起声音：“好了，时间到，请大家停下手上的动作。” 　　孙艺有些懊恼地呼出一口气，把盘子放下，停下手，短短半个小时，他整治出了十个菜，四个炒，其他是蒸、烩、炝、烤、炸、凉拌，烹饪方式都各有不同。 　　再看王若冰，好家伙，案板上都摆满了，炒、爆、熘、炸、煎、炖、蒸、煮、烩、炝、烤、拌，孙艺数了一下，足足十二道菜，而且有荤有素，琳琅满目。 　　另外一个厨师也朝他们看了一眼，看见孙艺和王若冰的案板，他恍然大悟，也领会到了今天这道题中的暗扣。 　　监考官还没说话，他就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我输了，没想到我们新郑市居然全军覆没。” 　　裴华清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说输了，我算了一下，您做了十三道菜啊。” 　　不只是裴华清，弹幕里的网友们也在刷屏询问：“为什么说自己输了？是不是事先安排好的？” 　　“事先安排了大叔走人，然后大叔一个气愤之下比王老板多做了一道菜吗？哈哈哈不太可能吧。” 　　“你们没发现吗，新郑大叔做的菜，同质性太强啦。干煸四季豆和鱼香肉丝这种菜，感觉都差不多嘛！” 　　“是呀，相比之下王老板那桌，有荤有素，有羹汤有点心，就感觉好丰盛。” 　　“而且荤菜还是煎牛排啦鸡啦海鲜汤啦这种很细致的荤菜。” 　　就在网友们聊天的时候，监考官发话了：“今天这道题目，一是为了考察大家对菜谱数量的掌握，二就是考察大家对烹饪技巧的掌握，烹饪方式要各不相同，清炒山药、清炒西蓝花这种，就算你做出二十道，也只能算一道菜，所以今天这道题，算是一道陷阱题。” 　　“所以今天压根用不着评委，请各位考务人员计算一下三位参赛者的菜品数量。” 　　监考官话音刚落，考务人员就各自上前来进行计算，而弹幕也聊开了。 　　“原来如此！题目都不说清楚，人家会做错也是难以避免的啊！” 　　“作为一名考生，洞悉出题人员的意图也是实力的一种吧。” 　　“只有我一个人好佩服王老板吗？” 　　“想知道他是不是提前看到了考题2333” 　　“监考官不是说考题都是当天定的吗？老王怎么可能看得到。” 　　“开玩笑的。还有，老王是黑称叭。” 　　“没想到王老板都有黑称了。” 　　就在大家聊天的当儿，考务人员也把菜品统计好了。最终的成绩是，王若冰十二道菜，孙艺七道，新郑厨师六道。 　　新郑厨师笑了笑，叹了口气，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在前两场送走两位同伴之后，没想到他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在走之前，他还想再说两句：“其实上一届美食大赛我也参加了，后来在燕京市参加全国晋级大赛的时候，我输给了万老板的徒弟孙绍山。我准备了三年，觉得这次应该至少能走到全国晋级大赛，没想到在这里就止步了。不过我觉得，这并不是因为我的厨艺退步了，而是今年来了几位实力强劲的参赛者。” 　　他说着，看看王若冰，又看了看孙艺，眼中虽有不甘，却也有着一位前辈对后辈们的认可和期许：“你们两位年轻人都很棒，希望你们能继续走下去，把我们中国的美食带到全亚洲人的面前。加油吧。” 　　监考官拍了拍手，考场上渐次响起了掌声。弹幕里的网友们也在刷：“这才是一位前辈应该有的态度，而不是像万里臭那帮人只会拉帮结派以势压人。” 　　“薪火相传，发扬光大，两位加油！” 　　“薪火相传，发扬光大，若冰加油！” 　　要说这场考试，最悬的是孙艺，差一点就轮到他被淘汰了，而最美滋滋的，当然是裴华清了。 　　比赛结束，裴华清笑得合不拢嘴，连忙让助理去拿打包盒，又把司机也叫进来，三个人拎着几十个菜心满意足地走了。当天晚上，剧组的官方微博就发了一张剧组集体照，照片里的大家没一个看镜头的，都在饭桌上抢吃的呢。 　　王若冰跟孙艺回了酒店，他收拾了一下行李，也到了回去的时候了。孙艺有点不舍，挠了挠头：“我还以为第三场比赛走的会是我，看来咱们要在燕京市见面了。” 　　王若冰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燕京市见，如果太想我，可以上微博看看我的视频。” 　　这话一出，登时把那淡淡的离别感伤给冲淡了。孙艺哭笑不得，拍开王若冰的手：“谁会太想你啊！真是的！走了走了！” 　　他嚷嚷着，拎起行李离开。 　　王若冰笑了一下，也拖着行李箱走了。贺棠正在酒店楼下等他呢。 　　可以回家了，太好啦。 　　托比赛的福，王氏酒楼这段时间又提高了知名度，王若冰刚到酒楼门口，就看到酒楼门口放着的条凳，还有凳子上坐得满满当当的客人。 　　万万没想到酒楼的生意居然爆红成这样，王若冰还在发愣呢，就有无聊等待的食客看到了他，立刻跑上来问道：“您就是王老板吧！居然看到您真人啦！能合个影吗？” 　　王若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蜂拥而上的一堆人给围住了。 　　王若冰：“……” 　　还是赵百里及时跑出来，把人群疏散开，解救了王若冰。王若冰被他拉到店里，还有点懵：“怎么回事啊？这些人不是来吃饭的吗？” 　　赵百里一笑：“当然是看你顺便吃个饭啊。你看！” 　　他一指大堂，墙面上居然装了超大视频，里面正在播放着王若冰的比赛画面。 　　饶是王若冰自恋惯了，看见自己的形象出现在自家的酒楼墙面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他抬头看比赛重播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站起来，不慌不忙走到王若冰面前，眼中带着几分挑衅：“你就是王若冰？” 第65章 　　这年轻人显然来者不善。 　　他说话带着一点广东口音, 看着王若冰时，眼里有淡淡的嘲讽。 　　有人嘲王若冰，赵百里第一个不答应了：“你干嘛的，想来砸场子？！” 　　“砸场子？”年轻人满脸嘲弄：“用不着，你们王大厨的手艺不过尔尔，用得着我来砸场子吗。” 　　王若冰皱起眉头。 　　王若冰的手艺是公认的好，这人居然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而且看他的模样，好像是真心觉得酒楼的菜不好吃，这可把赵百里气坏了：“你谁啊？” 　　“我叫何家俊。”何家俊目光紧盯着王若冰, 看王若冰一脸茫然，显然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压根没关注过他，何家俊有些恼了, 放下狠话：“一个月后，燕京市见吧。” 　　他说完, 擦着王若冰的肩膀离开了。 　　赵百里还在生气呢，看见这小子来闹了一通立马就跑，气呼呼地冲服务员嚷嚷：“那孙子付钱了吗？” 　　王若冰若有所思，这何家俊既然说到一个月后燕京市见, 他指的是一个月后的燕京市晋级赛？ 　　难道他是哪个赛区的参赛者？ 　　听他口音是广东一带人，难道是华南赛区的？ 　　晚上回了家，王若冰就特意去网上搜了华南赛区的比赛视频，这何家俊还真是华南赛区的出线选手。 　　华南赛区分有广东、广西、海南三个分赛区, 这沿海地带擅长煲汤，他们的考题也多数和煲汤有关，讲究三煲四炖，没有几个小时的功夫煲不出靓汤，所以他们的考试时间就特别长。 　　为了直播节目好看，华南赛区特意找了三个嘴皮子利索的主持人当监考官，暖场互动的明星又是个段子手，捧梗接梗玩得很溜，所以华南赛区的直播也有不少网友看。何家俊作为华南赛区的出线选手，自然也圈到了一些粉。 　　这天晚上，他就发了一条微博：王氏酒楼，不过尔尔。 　　王若冰看完比赛视频，刷微博的时候就被疯狂艾特了很多次。没办法，因为裴华清之前的被黑事件，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这场比赛，主办方更是拼命砸钱宣传，再加上王若冰颜值高，关注他的人也非常多，所以何家俊发了条微博，下面立刻就有艾特王若冰的吃瓜群众们。 　　王若冰倒是无所谓，他跟这个何家俊没怨没仇的，人家点评一句味道一般，他也没必要跳脚，把他当成个普通食客就好。 　　至于何家俊为什么会觉得王氏酒楼的菜不好吃？王若冰也不是猜不到，这东辣西酸，南甜北咸，不同的地方口味不一，郢都市人爱吃辣椒，王氏酒楼的菜自然都是往辣了做，可广东一带就不一样了，广东人是真的很少有人能吃辣的，何家俊恐怕也是如此。 　　王若冰没回应，何家俊也没咬着不放。他离开了郢都市，之后就去了陕西、四川、安徽，然后北上到了燕京市。每到一处，就要找当地赛区的出线选手，或是找人，或是去人家开的店吃一次，吃完了，再到微博上点评一番，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一票人得罪了个遍。 　　网友们看热闹的有之，觉得他太轻狂的有之，觉得他心直口快敢说真话的也有之。 　　这天吃了晚饭，王若冰跟贺棠依偎在书房里，一个看财报，一个刷微博，王若冰忽然笑了一下。 　　贺棠转过头看着他，王若冰把笔记本电脑转给他看：“你看这个何家俊，到了燕京市也不消停，在微博上把万里香给喷了。” 　　何家俊应该改名叫何怼怼，他喷万里香挺不客气，说人摆架子，沽名钓誉，一天只接一席，还得提前预定，压根没有一点身为厨师的职业道德，而且做得也不好吃。 　　王若冰都能想象得到，一向自持身份的万里香，会给气成什么样儿。 　　贺棠也觉得好笑，又问他：“过几天就得去燕京市比赛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王若冰眼睛一眯，危险地看着贺棠：“怎么，棠棠对我没信心？” 　　贺棠耳朵根子红了，捏捏王若冰的脸：“说了别叫我棠棠。” 　　这个昵称还是有一次，贺棠提起年幼时的事情，情绪有些低落，自嘲：“我这名字就带着衰运，贺棠喝汤，别人吃肉，就我喝汤。贺洋不学无术，却是爷爷奶奶的掌上明珠，我呢。” 　　王若冰当即抱着他，哄他：“你的名字不能这么解释。你叫贺棠，糖糖，含在嘴里就觉得甜。贺洋有爸妈疼，你有我疼。” 　　贺棠当即就被治愈了，再不妄自菲薄，王若冰自那以后就爱叫他棠棠，不过只在私下里叫叫，算是两个人的一点小情趣。 　　王若冰靠近，轻轻舔了舔贺棠的手指，笑道：“你明明就是甜的，为什么不能叫你糖糖。” 　　这下可好，贺棠哪还有心思看财报，抱起王若冰就进了卧室。 　　王若冰没回答贺棠的问题，其实是他自己也没个底。燕京市的晋级赛，华东、华南、华中、华北、西北、西南、东北七个赛区，卧虎藏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最后胜出，代表国家进入亚洲总决赛，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打败万里香。 　　几天后，燕京市。 　　蒋老板一早就赶到了机场。 　　王若冰是一个人来的，贺棠有工作脱不开身，赵百里被他父母吓怕了，轻易不敢回燕京市。王若冰下了飞机，就看到了蒋老板，他有些意外。蒋老板迎上来，一手拎起王若冰的行李：“若冰啊，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累不累？走，上叔叔那儿去坐坐。” 　　王若冰有些好笑，跟在他身后上了车，交代：“蒋老板，比赛主办方已经给我们订好了酒店，我就不去你哪儿了。” 　　蒋老板看了他一眼，有些惋惜：“得了，那就送你去酒店吧，你什么时候得了空儿，一定得去叔叔那儿看看！” 　　王若冰随意地跟他聊了两句，问问云来仙居生意如何。提到这个蒋老板就打开了话匣子，告诉王若冰，托了他的福，很多人因为亚洲美食大赛了解到了王若冰，又因为王若冰了解到了神仙肉。每天都有不少食客去云来仙居，专门为了点这道菜。 　　他拉拉杂杂说了许多，王若冰并不关心那么多，只要蒋老板不要打着他的名号瞎搞事，每个月按时把钱打到他卡上就行了。 　　到了酒店，蒋老板依依不舍地走了，王若冰在前台办理手续，有人从身后拍了他一下，王若冰回头，是孙艺。 　　孙艺咧嘴一笑，拎起王若冰的行李，问了房号，跟着他进了电梯：“怎么才来？等你好几天了。” 　　王若冰耸耸肩：“毕竟我是有家族产业要打理的人。” 　　孙艺噗嗤一声笑起来。电梯门缓缓合上，一个年轻人从外面快步走进来，王若冰一手按住电梯，那年轻人跑进来，跟两人道谢。 　　王若冰抬头，跟他打了个照面，居然是何怼怼！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孙艺看见何家俊，登时脸色也不太好看。何家俊一张嘴怼遍了七大赛区的种子选手，当然也没放过孙艺。不过他没有直接跟孙艺对上，而是去了孙艺他师父开的祖庵菜餐厅。 　　何家俊怼人的效果不用多说，孙艺师父简直被气坏了，三令五申，交代孙艺一定要把这小子打败，如果输给他了就不用回来了。 　　所以孙艺看见这何家俊，就没什么好脸色呢。 　　到了楼层，王若冰进了自己房间，把带来的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上放着主办方专门留给参赛者的温馨提示，上面是第一场比赛的时间，地点，赛制安排。 　　燕京市晋级赛和之前的华中地区赛不一样，不再采用末位淘汰制，而是两两对决。这对决是抽签决定，王若冰也不知道他在第一场比赛会对上谁，希望能碰上万里香。 　　然而天不从人愿，第一场比赛，他对上的是华东赛区的出线选手，姜永辉。 　　孙艺对西南地区参赛者，何怼怼对东北赛区的参赛者，万里香遭遇了西北赛区参赛者。 　　四场比赛同时进行，而且就在同一个比赛场地，监考官还是三名，一名中华美食协会的负责人，一名燕京比赛组委会成员，还有一名燕京市电视台的名嘴主持人。 　　十八个机位，全方位多角度拍摄，三大网络平台同步直播，全场的灯光都照在这八个人身上。 　　监考官报出第一场比赛的试题：辨味！ 第66章 　　考务人员端上八只砂锅, 放在八名参赛者面前。 　　这八只砂锅里煲着甲鱼，刚从火上端下来，砂锅都还是烫的。王若冰打开火，用小火慢慢煨着，仔细听监考官出题：“这道甲鱼汤里还差一点火候，味道也不够，请各位参赛选手酌情选用食材, 让甲鱼汤的味道达到最完美！” 　　监考官话音刚落，就有选手迫不及待地揭开盖子，用小勺舀了一勺, 尝尝味道。 　　因为不知道甲鱼汤之前做的时候加了些什么料，所以厨师们必须得亲自尝尝，才知道该如何提味。而且看几个参赛者选的食材都各不一样，显然每一只砂锅中的甲鱼汤所放配料都不相同。 　　王若冰心念电转, 不知道这道题有没有万里香的手笔？之前孙艺就给他提了醒，让他小心万里香, 想必在华中赛区比赛的时候，万里香就想把王若冰搞下来了，只不过孙艺不肯对他动手脚。 　　到了燕京市，万里香的地盘, 他不利用自己的人脉给王若冰使袢子那是不可能的。王若冰要不是已经恢复了味觉，这回还真有可能被他刷下去。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响，也比不上早有准备的王若冰，他已经恢复了味觉, 还有什么好怕的。王若冰笑了一下，也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汤的味道。 　　登时，原本正暗暗关注着他的几人都愣住了。 　　万里香脸色一变，万万没想到王若冰居然会尝味道，一时间心念数转。监考官也看到了王若冰的举动，笑着问道：“若冰啊，之前还听说你味蕾失灵了，现在是已经好了吗？” 　　这监考官与王若冰并不认识，叫一声若冰，倒平白添了几分热络，是个会来事的人。王若冰笑了一下：“你猜猜看。” 　　他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由着万里香去猜，径自走到食材区，挑出小葱、花椒、老酒，又抓了一只童子鸡。 　　各自砂锅里放的配料不同，众人也不知道他选的食材对不对路子，监考官失笑：“若冰这是在吊咱们胃口呢。行，咱们也不着急，一会儿尝尝你做的汤，就知道你的味蕾是不是好了。” 　　他说着，又把话题一转，转到了其他几名参赛者身上，问他们选了些什么配料，煨甲鱼汤是哪儿的做法。 　　问到万里香时，万里香颇为自得，说：“这煨甲鱼汤，得根据食材来下配料。我这锅甲鱼大了点，稍微有些老，需得选用姜桂茴香，加酸笋慢炖。这法子是当年我游历福建一带时，当地一位土著民教我的。做出来的甲鱼汤滋味极鲜。”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何怼怼就嗤笑一声：“甲鱼的味道本来就厚重，再加酸笋，味道就更为浑浊，我看等一下各位裁判还是不要尝试了，味道肯定不好，尝多了这种味道浑浊的食物，味蕾都要变迟钝！” 　　一番话把万里香气的脸色发白。 　　弹幕里也是一阵哈哈哈，万里香本身也没多少人喜欢，何家俊怼得他说不出话，虽然有些不礼貌，但看直播的网友们都十分宽容，在弹幕里夸他敢说真话。 　　监考官也是暗喜，有这两位唇枪舌战，这几个小时的煲汤大赛不怕没看头，作为活跃气氛的监考官，他的压力就能小很多。 　　监考官立刻把话题接了过来：“哦？味觉也会变得迟钝吗？” 　　何怼怼点头：“那当然了，味道厚重的食材，就要用清淡的配料做补，不然做出来的味道层次不分明，味道浑浊，干扰味蕾的感受。我劝你们啊，平时少到老万那里去吃饭，吃多了，味道变迟钝了，等到上了年纪，是甜是咸都尝不出了。” 　　他说着，又嘴贱地加了一句：“像什么东北乱炖，简直就是糟蹋食材，折磨自己，千万少吃。还有郢都、湘潭那些地方，只知道疯狂加辣椒，真是不得要领！” 　　好么，一句话把几个赛区的人都给怼上了。孙艺眼睛黑沉沉，乌鸡眼似的看着何怼怼，他还没说话，东北赛区的厨师先沉不住气了：“这话听着不得劲儿。先不说咱们东北乱炖，就说辣椒，这可是个宝贝，你们广东厨师，菜里放两个辣椒就嚷嚷上火的，哪儿能领会辣椒的好处啊。” 　　赛场上好一番唇枪舌战，把监考官给乐坏了，这比赛压根用不着他想段子抛梗的，有何怼怼一个人就够活跃气氛了嘛。 　　就在何怼怼跟几位厨师疯狂互怼的时候，王若冰已经利落地杀了鸡，放在灶上跟甲鱼汤一起慢慢小火炖着。 　　煲汤是个细致活儿，费的是时间，他没闲着，又找了虫草花和花椒一起，在锅里炒了，用纱布包好，放进鸡汤里吊着。 　　很快，鸡汤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赛场。 　　王若冰没揭盖子，只是闻闻味道，就知道鸡汤的火候到没到。又等了五分钟，觉着差不多了，他才摘了纱布包，关火，把鸡汤倒进甲鱼汤里，继续用小火慢慢炖着。 　　监考官笑着说：“还好做节目之前我吃饱了饭，不然这会儿非得馋疯不可。对了，家俊啊，我刚才听你说味道不能浑浊，可是看若冰用鸡汤煲甲鱼，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不就浑浊了吗？” 　　何家俊哦了一声，扭头望了王若冰一眼，他的案台离王若冰有些距离，没看到他杀鸡，所以也不好妄下断言：“王若冰用鸡汤煲甲鱼，也不是不可以啦。他用的鸡是什么鸡？” 　　“这鸡还有讲究吗？” 　　“当然有啦，之前说了，甲鱼味道厚重，不可以用老母鸡汤，老母鸡汤味道也厚重，两种味道冲在一起，味道就浑浊。一定要选用童子鸡，就是没有下过蛋的鸡。” 　　监考官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还有这种说法，我看若冰用的就是童子鸡呢。” 　　“哦？”何家俊有些意外，难得地说了一句好听的话：“看来他对煲汤也不系一无所知嘛，我还以为他只会往菜里放辣椒。” 　　王若冰失笑，实在是有些无奈。这监考官显然是看他一直不说话，没掺和几个人的唇枪舌战，想把他拉下场，让节目好看一点，所以才故意挑着何怼怼来说话呢。 　　王若冰眼中含着几分无奈的笑意，看了监考官一眼，这笑意被摄像机尽收眼底，让一众网友们纷纷刷了起来。 　　“啊啊啊若冰这个笑好宠溺啊！” 　　“什么宠溺，明明就是无奈！” 　　“不管不管，就觉得若冰笑起来太好看了！惠风和畅，天朗气清啊！” 　　“2333这是什么鬼比喻。不过若冰笑起来是真好看哎！实名羡慕他老公！” 　　“虽然若冰没说什么话，但他一直都是比赛场上最耀眼的一个。” 　　“本家俊迷妹不服！明明我们家俊才是全场最耀眼的！” 　　“怼完这个怼那个，当然耀眼啦。” 　　“不知不觉就快两个小时，今天的比赛还真是有看头。话说他们是不是该做好了呀？” 　　就在网友们问完没多久，已经有厨师第一个关火了。 　　是王若冰的那位对手，华东赛区的姜永辉。 　　姜永辉是孔府菜的传人，擅长做厚重浓郁、摆盘鲜亮的官府菜，于煲汤一事就不太擅长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太擅长煲汤，就盼着王若冰的味蕾失灵没有好，能输他一筹呢。 　　不过他离王若冰的距离最近，对那边传来的味道也闻得十分真切，那味儿太香了，香得人流口水，先不说尝起来如何，单单就是这香味，也已经胜他一成。 　　姜永辉把砂锅端起来时，王若冰也关火了。 　　接着几名参赛者陆陆续续关了火，监考官看了一眼，笑道：“看来是时候请出我们的评委们了。” 　　监考官报出姓名，今天请来的评委只有三位，然而这三位，一位是有着地狱主厨之称的摩洛哥名厨乔纳斯，一位是有着四家三星米其林餐厅，被人称为十二星大厨的文森特，还有一位是欧洲美食教父唐纳德。 　　三位评委在美食界的地位无一不是举足轻重，见到三人从后台走出来，站到星光之下，不仅仅是看直播的粉丝们，就连八名参赛者也不禁肃然。 　　当然了，也有网友在弹幕里弱弱地问了：“这三个都是外国人，真的能尝出咱们中华美食的奥妙？” 　　也难怪有人会这么问，毕竟西方人的口味和东方人还是不一样的。之前王若冰在国外做饭时，也是按照西方人的口味，重新调整了一下食谱，真正纯正东方美食的滋味，西方人可能并不那么容易接受。 　　几名考务人员走上来，将汤盅端上了评委席。 　　比赛是两两对决，第一对端上评委席的，正是王若冰和姜永辉的汤！ 第67章 　　三个人, 三只勺子，两只汤盅，一人尝一口。 　　监考官用英文说：“请三位评委进行点评，并作出选择，一个留下，另一个就要离开。” 　　地狱主厨乔纳斯先说话了，他说的是英文, 节目组请了翻译，把他的话翻了出来：“左边这只汤盅，味道还差点火候, 鳖应该先拆骨斩段。对于未拆骨的鳖，从汤里捞出沥干水，入锅加清酒烧十分钟，再入砂锅内慢火煨, 汤的味道才好。你浪费了一只好鳖。” 　　十二星大厨文森特挑起眉，开口了：“我觉得倒也没有那么糟糕, 汤的味道还是很鲜美的。” 　　唐纳德一脸严肃：“哦，这可是鳖，就算是我刚入门的弟子来做，也能有这种味道。而且在鲜之后, 舌尖会有一点反涩，乔纳斯说得没错，你没有把鳖处理好。” 　　三人不亏是外国人，说话就是直白, 姜永辉听罢，脸都有些红了。左边那只汤盅正是他的。不过他心里还抱着一点希望，汤没有处理好不要紧，只要对手比他还差劲，他就能留下来。 　　三名主厨又依次尝过右边的汤。 　　乔纳斯跟文森特、唐纳德对视了一眼，神色颇为愉悦：“我想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文森特笑了笑，唐纳德又尝了一口汤，点点头：“这位厨师的水准和我差不多，我不觉得我能胜任点评他的工作。” 　　乔纳斯附议：“虽然我不喜欢把鳖放在水里慢慢炖的做法，但如果一定要我炖汤，我不认为我能处理得比他更好。” 　　这可以说是极高的评价了！ 　　姜永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监考官笑了笑，问道：“这么说三位一致认为王若冰应该留下，对吗？” 　　三人点点头。 　　万里香的脸色十分难看。网友们都在弹幕里刷：“这是毫无悬念的一题。” 　　“这三个人以前好像也参加过别的节目，经常听他们起争执呀，这次怎么就这么和谐了。” 　　“哈哈哈毫无悬念。” 　　“万里臭气疯了噜！” 　　监考官请王若冰走到了晋级席上，对姜永辉说：“真的很遗憾，永辉哥，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永辉无奈地叹了口气，颇为惋惜懊恼：“其实今天这道题刚好触到了我的短板，我就感觉吧，我还没发挥出应有的实力，让大家好好见识见识我们的孔府菜，就只能含恨离开了。说真的，挺意外的，我都没准备好呢。” 　　“确实非常可惜，我们都知道，孔府菜是源于孔圣人门邸的官府菜，也是最具有文化底蕴的菜系，今天没能在赛场上看到永辉哥重现孔府菜的精妙绝伦，可以说是一件憾事。当然，我相信永辉哥的厨艺之路并不会止步于此，今后还有许多机会，能把孔府菜展现在大家眼前。” 　　监考官这一番话，让姜永辉眼圈有些红了，不过他毕竟是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有泪不轻弹，都付一笑间：“三年之后，我还会再来的！” 　　姜永辉潇洒退场。 　　接下来，三名评委又分别点评了孙艺、何家俊、万里香那三队。没想到孙艺输给了西南地区的参赛者江心燕，何家俊晋级，万里香晋级。 　　何家俊虽然晋级了，却有些不服气，因为这三名评委接下来的点评中，再没出线比王若冰更高的评价了。甚至点评何家俊那一对时，还产生了一些分歧，何家俊是以二比一胜出晋级的。 　　这让出身煲汤之城的他怎么接受得了。因此监考官请他走上晋级席的时候，他没有动，反而举起手，提出了一个要求：“我想尝尝王若冰的汤，请组委会批准。” 　　监考官倒也不意外，跟另外两人商量了一下，同意了。 　　何家俊走上前，拿小勺子舀了一勺汤，轻啜入口，瞪大了眼睛。 　　汤汁鲜而不腻，浓郁醇香，十分熨帖，一口下去，舌尖回甘，竟让他忍不住又舀了一勺。甲鱼虽然是用鸡汤煨的，但鸡汤味道清淡，并不夺味，反而激发出甲鱼的鲜美滋味，汤汁入口，味道分明，回味无穷。 　　何家俊有些脸红了。 　　他放下勺子，见众人都看着他，脸上更是红得厉害，好半天才慢慢说了一句：“原来王若冰也并不是只会炒辣椒……” 　　众人登时失笑。看直播的网友们也都笑喷了。没想到这何怼怼也不是只会怼人，就是这夸人的话说得未免别扭了一点。 　　何怼怼算是心服口服，上了晋级席，江心燕和万里香都已经站在席上了。何怼怼走过去，拍了拍万里香：“麻烦让一下。” 　　万里香厌烦地看他一眼，退开两步，何家俊站到了王若冰身边。 　　何家俊挨着王若冰，美滋滋，又对王若冰说：“你煲汤确实很厉害，不过我也并不是只会煲汤而已，我还有许多别的绝招没有使出来。” 　　王若冰看他一眼，没说话，台上孙艺正在说临别感言呢。 　　“其实我早在华中赛区就应该止步了，能走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走到这里的人，没有不爱厨艺的，我也一样，在这段时间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也认识到了自己在厨艺方面的不足，更交到了可贵的朋友，我觉得很值，今天离开这个赛场，我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孙艺走得也很潇洒。王若冰有些惋惜，拍了拍手，目送他离开。 　　不甘寂寞的网友们又刷起来了： 　　“邪教真好吃！就是孙艺不太攻啊。” 　　“哈哈哈倒回到42秒看何怼怼幽怨的小眼神！” 　　“何怼怼刚才跟若冰说话，若冰没理他，看孙艺呢。” 　　“瞬间脑补出狗血大三角了。” 　　“哈哈哈看到弹幕倒回到42秒了！何怼怼真的好幽怨啊。” 　　“何怼怼：你为什么不看我！我不许你看别人！” 　　这场八进四的比赛就这样落幕，王若冰回了酒店，去了孙艺那儿，跟他聊了聊。 　　孙艺倒也不急着回去，他打算看完后续比赛，之后王若冰如果能晋级出线，进入亚洲决赛场，他也会继续跟着看下去。 　　“你的味觉是真的恢复了？”孙艺有些好奇。 　　王若冰点点头。 　　“那之前请你吃饭，你还装尝不出味道！” 　　王若冰笑了笑：“理解一下，我要是那时候就暴露了底牌，怎么揪出狐狸尾巴？” 　　“你是说万里香？”孙艺皱眉想了想：“我今天听到题的时候，还以为你有麻烦了，你的意思是今天这道题是万里香故意出了考你的？” 　　“他可不是为了考我，而是想直接把我刷下去。” 　　“那他既然知道你味觉恢复了，会不会对你耍什么手段？” 　　王若冰在孙艺的床边坐下：“之前你跟我说，他想让你对付我，具体是怎么操作？” 　　“他说你既然尝不出味道，要在你做的菜里动手脚很容易。让我把盐抹在手上，选食材的时候，盐撒进配料里。我们会用水冲洗食材，但并不会冲洗配料吧。我只要选用那些没有撒盐的配料就好。” 　　原来是这样。可是其他厨师也一样会选用配料，这一招很有可能会误伤到其他人吧。 　　孙艺笑了一下，显然是看出了王若冰的想法：“他并不在乎会不会牵连到别人，只在乎能不能刷下你。而且其他人尝尝味道，也能发现咸味重了，只有你味蕾失灵，尝不出来。” 　　王若冰点点头。 　　“我实在是不明白，他对你为什么这么忌惮，这屡次三番对你出手，难道是真的怕你了吗？”孙艺不解。 　　王若冰轻蔑地笑了一声：“他当年耍手段赢了我父亲，心虚得紧，当然怕我了。” 　　孙艺了然点头，又说：“既然你现在味蕾恢复，我看他肯定会换一种方法对付你。不过还是很有可能会买通其他参赛者，你小心一下那个江心燕。” 　　王若冰点点头，现在他们四个，何家俊跟万里香不和，被他买通的概率比较小，倒是江心燕更有可能。 　　王若冰特意去找了一下江心燕的资料，为下一场比赛做好准备。他几乎已经确定，下一场不是万里香自己上，就是江心燕和他对上。 　　既然都能决定考题，要暗箱操作，左右王若冰的对手人选对万里香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第二场比赛，让王若冰有些意外的是，他的对手是何家俊。 　　这一场的考题是：做出最拿手的菜。 　　这道题没什么问题，才让王若冰更为疑惑不解。在选用食材的时候，他也留了个心，食材用水清洗浸泡，配料也仔细挑选。 　　他要做的菜是：酸汤肥牛。 　　王若冰的拿手菜很多，他挑选酸汤肥牛，有他的用意。这四名参赛者，想必没人会做素菜，还有什么比肉好吃的吗？但是四个人都选择做荤菜，三名评委很有可能会腻。酸汤肥牛，既有牛肉的鲜美甘醇，又有酸汤开胃解腻，当此时恰恰是最合适。 　　王若冰很快选好了品质上佳的牛肉，用刨片机刨成薄片。 　　而何家俊那边，他今天倒是没有煲汤，而是选择做龙虾烩鲍鱼。 　　万里香跟江心燕也很快敲定要做的菜品，选好了食材开始动手，场上一时间除了万里香的咳嗽声，就是几人刀切砧板的声音。 第68章 　　几人忙忙碌碌, 做了快一个小时，已经差不多了。监考官忽然出声了：“请大家停手。” 　　四人愣住，表情不一，有疑惑有茫然，都看着三位监考官。 　　“下面请王若冰和何家俊互换，万里香和江心燕互换。给你们十分钟时间，除了往锅里撒土撒沙, 你们可以用一切正当专业手段，破坏对手的菜。” 　　王若冰：？？？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万里香，万里香脸上的表情倒是挺平静, 说不定早就知道了。 　　王若冰心中一凛。他还来不及做什么，何家俊就美滋滋地走过来，看着王若冰：“你去我那里吧。” 　　王若冰让开，走到何家俊的案板前, 万里香和江心燕也换了位置。 　　监考官笑着说：“这道题一是考察四位选手对食材的了解，二来考察他们的救菜能力。我们都知道, 有的食材搭配起来就是天作之合，比如西红柿跟鸡蛋，但有的食材搭配在一起就是灾难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去破坏对手的菜呢？这习性相克的食材放在一起，那可就是灾难了啊。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最大限度地破坏对手的菜。十分钟之后, 四位选手还要各归各位，他们又要使出什么手段来救菜呢？” 　　王若冰看了一眼何家俊，何家俊走到食材区，挑了许多香叶, 投进酸汤里。 　　何家俊讨厌香叶，王若冰看他比赛视频的时候就知道，没想到这人居然给自己放这么多香叶，真够损的。 　　他也走到食材区，挑了牛羊肉，梭子蟹，处理干净，丢进锅里。处理还是要好好处理了，监考官都说了，不能往人家锅子里撒土撒沙，这食材万一没处理干净，带了泥沙，说不定反而要扣他的分。 　　何家俊看到自己那锅龙虾烩鲍鱼，原本鲍鱼味道便厚重，再放了牛羊肉和蟹，味道就杂了，要补救都不好补救。他心疼极了，狞笑着看了王若冰一眼，把王若冰已经刨片的肥牛片全倒进了锅里！ 　　肥牛片都刨得极薄，在水里一烫就熟，烫久则老，何家俊倒了肥牛片，显然是打算一直烫着了。 　　何家俊得意地冲王若冰挑眉，意思是看你还能怎么办。 　　他这模样，看得王若冰有些好笑，嘴角不禁略略勾起，网友们见了，又刷起来了：“孙艺才刚走呢，若冰你就这样勾搭何怼怼真的好吗？” 　　“这邪教CP我吃了！” 　　“妈啊若冰的眼神好宠溺！” 　　“这都能萌得起来，真是服了你们了。” 　　“是哦，肥牛卷烫那么久，老都老了，不知道王老板要怎么处理呀。” 　　十分钟很快过去，监考官一声令下，四人又换了回来。 　　“再给你们三十分钟的补救时间，现在开始计时，大家加油吧。” 　　王若冰第一时间挑出酸汤里的香叶，就在这时，香叶下夹杂的几株菌丝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之前在美国治疗味蕾时，医生跟他交代了，引起中毒的那种多肽分子，来自于一种菌类。王雁南有可能是在与万里香比赛的那几天，不小心进食了这种菌类，王若冰也跟着吃了，才会味蕾失灵。 　　但是王若冰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万里香投毒。 　　可没想到万里香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来给他送人头了。 　　王若冰笑了一下，举起手：“监考官。”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若冰身上。他取下收音器，跟监考官简单讲了几句，监考官神色肃然，对他点点头。 　　“他们在说什么啊？” 　　“若冰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刚才何家俊往他的汤锅里丢沙子了？” 　　“不至于吧？咱们刚才可都看着呢，没看见啊。” 　　甭管网友们怎么猜测，比赛还得继续，王若冰把汤锅里找出来的菌丝一一都交给了监考官，没多久就有考务人员上来，把食材区的食材都撤了下去。他们要仔细翻拣，看看还有没有这种带毒菌丝。 　　王若冰则继续做汤。这种菌丝得在高温中煮二十分钟才会挥发毒素，他发现得早，酸汤不会致病。麻烦的是何家俊往汤锅里丢了不少奇怪配料，王若冰尝了一口，重新烧了热水，把汤换过了。 　　至于那些烫老的肥牛…… 　　见何家俊看着他，王若冰笑了一下，拿起案板上刨剩下的牛肉，重新用刨片机刨了起来。 　　烫老的肥牛不要了，换过不就好了吗。 　　王若冰得意地一笑。 　　何家俊吃瘪，登时无语。 　　网友们看到王若冰这得意的小模样，登时都哈哈哈起来。 　　很快三十分钟就到了，监考官没提刚才的小插曲，让大家放下手，考务人员上来，将四名选手的菜一字儿摆在三名评委的面前。 　　虽然王若冰说了这种菌丝在锅里煮二十分钟才会致病，但监考官也不能真正放心啊，他报告了组委会，请了专家过来，检测过确认无毒，才敢让三名评委食用。 　　当然，为了顾全王若冰，监考官让专家把四道菜都检测过。网友们虽然纳闷，但也没细究。 　　三名评委看着面前的四道菜，一一品尝。来自西南地区的选手江心燕做的是一道经典川菜，跳水兔。而万里香则是做了一道北京烤鸭，当然，因为有江心燕给他搞破坏，虽然这北京烤鸭还是肉嫩骨酥的，但到底是走了油香，皮不够酥，可以说是失败了。当然，他也不虚，他给江心燕造成的破坏更大，只要胜过江心燕就好。 　　依次尝过跳水兔，北京烤鸭，乔纳斯先说话了：“这两道菜都不算成功。江，你的兔肉里有点杂味，在处理的时候，不应该用藤椒去味，藤椒只会把味道弄得更糟。你可以试试用罗勒。至于这道烤鸭，味道还是很好的，只是皮软了，不酥，有点可惜。” 　　文森特和唐纳德也依次点评过，看评委们的态度，显然这一场比赛是万里香晋级。 　　接着是龙虾烩鲍鱼和酸汤肥牛，三名评委尝过，乔纳斯挑起眉，看了一眼酸汤肥牛，又尝了一口，点评道：“龙虾烩鲍鱼的味道也很杂，而且不好处理，我只能说王的破坏很成功。至于这道牛肉，第一口尝起来味道很怪，但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奇怪的酸味激发，牛肉入口才格外鲜美。” 　　文森特想了想：“我认为可以不用这奇怪的酸味，把牛肉卷在汤里烫熟捞起来，完全可以另成一道菜。” 　　看来外国人的味蕾的确不太容易接受酸汤的味道。唐纳德倒是很快否定了文森特的说法：“我恰恰认为这种酸味才是灵魂。带着汤汁的牛肉卷尝起来十分鲜嫩，这正是酸味的功劳。文森特，你应该多尝几口，接受了它的味道，你会爱上它的。” 　　文森特显然不以为然。 　　当然，比赛的结果是毋庸置疑的，万里香和王若冰晋级，明天的决赛，将决定这两人哪一位代表国家参加亚洲总决赛。 　　何家俊显然有些难过，眼眶红了。监考官笑着给他解围：“家俊，三年之后，我们等你。” 　　何家俊叹了口气：“你们等我，王若冰可不会等我。” 　　众人登时失笑。 　　何家俊又说：“算了，被王若冰打败，这个结果我还可以接受，只要不是败在万里香手里就行。” 　　万里香的脸又黑了。 　　监考官也有点尴尬，不过何家俊怼人怼惯了，他们也知道，打打圆场也就过去了。何家俊退场之后，这场比赛就算落下了帷幕。 　　王若冰从后台出来，叫住了万里香。 　　“万先生，明天就是你和我的决赛了，我想向您提出挑战，如果我赢了，把我父亲当年输给你的名号和金腰牌还给我，如何？” 　　万里香咳嗽两声，脸涨得通红，背挺得笔直，眼神轻蔑地看着王若冰：“我万里香还没有跌份到，是个小辈来跟我挑战我就得答应的地步。” 　　王若冰笑了：“恐怕您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上前两步，看着万里香：“您让人往食材区里放毒菌丝，做了这种事，您一点不亏心？” 　　万里香脸色平静冷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凭空污蔑我。” 　　“你提前知道了这场比赛的考题，知道我跟何家俊会是对手。何家俊这个人呢，做菜有一个特点，他不喜欢香叶的味道，我看了他之前的比赛视频，发现他哪怕是做卤味，都绝不选香叶。他后来在全国各处挑战对手时，也发微博说过他闻到香叶的味道就作呕，所以这道试题中，他会用最讨厌的香叶给我添堵的概率很大，对吧。”王若冰看着万里香：“你让人在香叶中掺杂菌丝，也是算准了他会这么做，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江心燕不做跳水兔，选择做别的，配料选了香叶，岂不是也很容易中招？” 　　“还是你压根没有把别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万里香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若冰嘲讽地一笑：“都到这个地步，你还在装蒜。你以为你这一手真的能天衣无缝吗？你安插在组委会的人嘴巴真的有那么牢？几年前我父亲就是这么被你害的，这种菌丝不好购买，要从销售源头查起，你说能不能查到你的人？” 　　“这种菌丝在怀俄明州的森林有生长，你是从美国买到的吧。你说说，我请Sibyl Ian Kendall先生帮忙，能不能查得到销售记录？还是你自信莫家那位老爷子这次还会帮你？就算他能帮你，手真的能伸到大洋彼岸去吗？” 　　万里香的眼神终于有所松动了：“你想做什么？” 　　“答应我的挑战，你做的这些腌臜事，我都可以烂在肚子里。你光明正大跟我比一场，总比晚节不保身陷铁窗要好吧？” 　　万里香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退让了。 　　晚上，王若冰发了条微博，直接艾特了万里香：明天的全国晋级赛，也是我跟万里香先生的挑战赛。我输了，关酒楼，万先生输了，请把神厨的名号和金腰牌归还给王家。 　　万里香转发了，就一个字：好。 第69章 　　王若冰之所以要逼着万里香正面应战, 而没有拿着他投毒的证据报警，为的就是能光明正大夺回名号和金腰牌。既然万里香答应，有这么多的网友见证，王若冰相信他也不会抵赖。 　　不管微博上的网友们怎么询问八卦，王若冰都没再说什么，只是给万里香去了一条消息：明天请您把我父亲当年输给你的金腰牌带上。 　　晚上贺棠来了电话，跟王若冰聊了几句, 没提比赛的事。王若冰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转移注意力，缓解压力，跟他直说了：“你放心吧, 明天的比赛我有六成把握。等我赢了万里香，完成了我爸的遗志，我就跟你举办婚礼。” 　　贺棠那边顿了顿，温声说：“那你加油。” 　　王若冰跟贺棠说的是有六成把握, 如果明天评委还是那三位，他的把握能加到八成。 　　毕竟对付外国人的味蕾, 他有经验。 　　第二天一早，王若冰提前联系了组委会，请他们在准备食材配料的时候，也准备迷迭香、欧芹、罗勒、莳萝、薄荷、百里香等等欧洲厨房常用香料。他的要求并不违规, 组委会答应了。 　　到了比赛时间，王若冰跟万里香先后出场。作为最后一场全国晋级赛，比赛的场地、规格全部升级，当然, 三位监考官与三位评委没变。 　　“今天就是最后一场全国晋级赛，在今天这场比赛中，胜出的那位将代表全国参加亚洲美食大赛。就在现在，直播平台的观众已经超过两千万，我想问问二位，紧张吗？” 　　王若冰看了一眼案板，脸色平静：“我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 　　监考官哈哈笑了一下，他也知道昨天晚上王若冰已经向万里香发出挑战，当然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监考官又看向万里香。 　　万里香咳了两声，声音沙哑：“王若冰，我期待你的表现，希望你能比你父亲做得更好。” 　　两人对视一眼，□□味十足。监考官连忙接过话茬：“好的，看来两位选手对今天的比赛都是准备已久，跃跃欲试了。那么我就公布今天的考题：菜上有山水，盘中溢诗歌！两个小时，请两位选手开始！” 　　这是什么考题？ 　　王若冰愣了片刻，不止是他，正在看直播的网友们也都在讨论。 　　“这是什么题目？不明不白的。” 　　“若冰好像也一筹莫展了，好着急啊。” 　　“哈哈哈老王这次要是输了，可真要关店啦！天惹噜，心疼老王。” 　　“黑子滚滚滚！” 　　“百度到了，提示大家，关键词：梵正！” 　　“百度了回来，所以这次是考摆盘？” 　　“王老板快一点哇，万里香都开始动手了。” 　　弹幕里在讨论些什么，王若冰是不知道的。菜上有山水，盘中溢诗歌，他知道这是形容五代时期的著名女厨师梵正的。梵正最有名的，就是根据唐朝著名诗人王维的辋川图，制作出了辋川图摆盘。据说这道摆盘精美绝伦，栩栩如生。 　　这次的考题，是在考辋川图摆盘吗？ 　　万里香已经选好食材，看他的模样，想必是提前就知道了这道题，打算重现辋川图摆盘了。 　　王若冰想了想，也很快选好了食材，着手开工了。 　　只要花了心思，把一道菜做得色香味型器五美俱全并不是什么难事，在摆盘的过程中，厨师会用到各种刀法，或点染，或雕划，食材或细如牛毛，或薄如蝉翼，令人啧啧称奇。这场比赛虽然有两个小时，但两位厨师都是聚精会神，使出了看家功夫，看直播的网友们也是过足了眼瘾。 　　再加上王若冰对万里香的挑战，到了最后十分钟，直播平台的人流量急遽上升，对平台的服务器进行了严峻的考验。 　　监考官也一直关注着两人，最后倒计了一分钟，他提高声音：“时间到，请两位厨师停手。” 　　万里香和王若冰都停下手。 　　万里香看了一眼王若冰，他们两人案板离得远，看不清王若冰在做什么。考务人员将两人的菜品端上评委席，三位评委出来，看了一眼，都是惊叹，啧啧称奇。 　　万里香做的是辋川图小样，取其中一景，洁白的盘面中，山石嶙峋，小棹轻舟，别有意趣，能把食材作得如此精妙，可见万里香的审美水平也是颇高。 　　再看王若冰的摆盘，盘面上一叶扁舟，老叟垂钓，画面悠远空寂，正是寒江钓雪图。再仔细看，钓叟仅用一片香菇，加酱汁勾画，扁舟是煎三文鱼，除此之外，大面积的留白给整个摆盘都增添了悠远空寂的禅意。 　　万里香从大屏幕上看到了这幅“寒江钓雪图”，他皱起眉头，琢磨王若冰的用意。这次的题目是“菜上有山水，盘中溢诗歌”，他拿到题目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辋川图小样，特意在家中提前做了一遍，务求摆盘尽善尽美。作为一个有些文化素养的厨师，王若冰应该也知道梵正的典故，为什么会做一道和辋川图完全无关的摆盘？ 　　乔纳斯跟文森特和唐纳德交流两句，作为代表开口说话了：“这两道菜都很美，让我见识到了中式摆盘的奥妙，也给了我们启发和灵感。左边这幅山水图，更符合我们三个的审美。” 　　万里香面露得意之色。 　　乔纳斯又继续说：“我确定两位厨师都是审美水平高超的艺术家。不过菜是用来吃的，仅仅是做得好看可没用。接下来我要尝一尝味道。” 　　他说着，拿起餐具，分别尝了尝两道菜。 　　乔纳斯之后，是文森特和唐纳德。 　　三人一一尝过，乔纳斯率先开口：“说实话，这里有一道菜，我一尝就知道是谁做的，因为这位厨师的个人风格总是那么明显，食材的处理恰到好处。很棒！至于另外一道菜，我承认它更美更好看，但是在味道上有所欠缺。” 　　唐纳德点点头：“我同意乔纳斯。这两道菜从摆盘上来说各有千秋，但是味道上，王若冰先生明显更胜一筹。” 　　万里香愕然。 　　还没完，文森特的点评也十分直截了当：“我认为王先生今天的这道菜，更胜以往。想必是因为他对做法稍有改动，这道煎三文鱼里加了罗勒，更合我的口味。王先生是一位地道、专业的厨师，因为他明白，我们三个是评委，也是食客，面对一道菜，食客才是最重要的。身为厨师，不是以自己的喜好和口味为准则，而应该以食客的喜好和口味为准则！” 　　三位评委压根不知道万里香和王若冰之间的挑战赛，乔纳斯接过话茬：“今天这一票，我投给王……” 　　他话还没有说完，万里香就着急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好半天才喘过气，急切地提问：“我想问一下，今天的这道题，难道不是考辋川图摆盘吗？” 　　监考官看着他解释：“这道题虽然与梵正尼姑有渊源，但意图仅仅是考摆盘而已，与辋川图无关。所以王若冰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这样，乔纳斯先生也说了，我的摆盘更胜一筹，为什么……” 　　王若冰看了他一眼：“司马光有句话：饮食之物，所以为味也，适口斯善矣！世人取果饵而刻镂朱绿之，以为盘案之玩，岂非以目食者呼？意思就是，摆盘再好看，也要用味道说话，菜是做来吃的，不是做来看的！” 　　万里香登时如遭雷击，说不出话来！ 　　是他想岔了！一味地雕琢摆盘，反而舍本逐末！万里香的神色在一瞬间灰败下来。王若冰神色冷静，并无半点骄矜之色。 　　三位评委和快公布结果，他们三人一致同意，把票投给王若冰。 　　“王先生，希望您在决赛中旗开得胜，一展长材！”唐纳德微笑着祝福。 　　“谢谢。” 　　“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您认为对于一道菜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这是唐纳德经常问食客的问题，也是他一直都在琢磨的问题，王若冰才华横溢，唐纳德想听听他的看法。 　　“对一道菜而言，最重要的盐，有盐生百味。”王若冰微微一笑：“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糖，有糖万物甜。” 　　比赛到这里还没结束，王若冰和万里香的挑战赛，组委会是知道的。王若冰既然赢了，万里香就应该交还当年王雁南输给他的名号和腰牌。还有什么比当着千万网友的面归还腰牌更为吸引眼球的呢。 　　三位评委先行立场，直播还在继续，王若冰跟万里香一起站到台前，万里香虽然万分屈辱，但是他既然当着那么多网友的面答应了王若冰的要求，现在若是反悔，这张脸往哪儿搁？ 　　万里香取出一只盒子，正对着摄像机打开。王若冰看了一眼，里面一枚不起眼的腰牌，上面刻着几个字。 　　弹幕里的网友有些疑惑。 　　“这就是金腰牌？怎么看起来好黯淡好不起眼啊？” 　　“一看就是古董。以前的东西一般不镀金，镀铜的。” 　　“话说这块腰牌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可能是哪代的皇帝赏赐的。” 　　“哟嚯，原来王老板家祖上这么厉害！” 　　“恭喜王老板！” 　　“恭喜+1” 　　当年王氏的祖先曾夺得郢都神厨的名号，天子任命其为御膳房总管，御赐金腰牌，准许他随时出宫采买，探望家人。这块腰牌就是这么来的。岁月已经让这只腰牌变得陈旧而不起眼，但对王若冰来说，这腰牌象征着王家的尊严和曾经的荣耀。 　　王若冰从万里香颤抖的手中接过腰牌，珍而重之。走到这一步，他终于完成了王雁南的遗志，为他一雪前耻，郢都神厨的名号，也可以重新挂在王氏酒楼的牌匾前，他个人的使命已经完成！接下来，是为国出征，取得荣誉，这是他身为华国人的使命！ 第70章 番外 　　终于迈入大学生活, 没有老师家长管着，没有成堆的作业要做，作为一名大一新生，姜媛简直乐不思蜀。要说还有什么不足，那大概是她的室友方琴是个杠精吧。 　　虽然这位室友也并没有什么恶意，可是成天跟她抬杠，也是真的烦。 　　这天姜媛正用电脑浏览郢都市旅游攻略, 打算趁着国庆七天假，去好好游玩一番，方琴看见了, 嗤笑一声：“国庆节到处都是人，你是有多想不开非得趁着国庆节去玩？” 　　姜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平时又没时间。我几年前就想去郢都市尝尝王氏酒楼的菜了，现在终于自由了，说什么也得去一趟。” 　　作为这几年在网络上大红大紫的网红店, 王氏酒楼的名号方琴还是听说过的。王氏酒楼的老板王若冰在三年前的亚洲美食大赛上力战日朝韩印四国选手，最终夺魁的总决赛她也跟哥哥看过, 但是听姜媛这么说，她还是有点不以为然。 　　“虽说那个王若冰是个比赛冠军，但是谁知道有没有内幕啊，吃到的是评委又不是我们这些观众。退一万步说, 就算他本人做菜好吃，他的店就一定好吃吗？我看可不一定，店里做菜的又不是他。” 　　姜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方琴, 正色道：“既然你对他有疑虑，就更应该亲自去了解一下，不是吗。你国庆节不是不回家吗，要不跟我一起去吧，反正我们这里离郢都市挺近的，坐高铁才一个小时。” 　　方琴有些犹豫，姜媛见她松动，好一番软磨硬泡，两人终于说定，国庆节一起去郢都市玩玩。 　　到了郢都市，两人把行礼放到酒店，第一时间奔赴王氏酒楼。路上方琴还在说：“网红店是不可能有多好吃的，我看你啊就是被营销给骗了。” 　　“就算不好吃，能看一看王老板我也觉得值啊！”姜媛期待地笑笑。 　　“嗨，你真是，看见帅哥就挪不动道儿了。”方琴不以为然。 　　到了地方，郢都神厨四个漆金大字就挂在招牌旁边，王氏酒楼如今已扩建一倍不止，客人虽然多，却不用等多久。姜媛跟方琴入了座，点了几个菜。 　　菜还没上来，方琴低头玩手机，姜媛拿着手机一顿拍，打算回去修修图发朋友圈。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个年轻人吸引了她的眼光。 　　“是孙艺啊！”姜媛小声说，拍了拍方琴。 　　“那是谁啊？”三年前的美食大赛，方琴并没有每一场都跟着看，所以对很多选手都不了解。 　　“湘潭市一位挺有名的厨师，跟王老板关系很好的。”姜媛说着，看见孙艺上了楼，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暗自琢磨，孙艺是来找王老板的吗？看来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啊。 　　姜媛看比赛视频的时候，就暗戳戳地萌过王若冰和孙艺。实在是王若冰颜好看，不给他拉个郎都觉得对不起这个颜。只不过她也知道萌rps不能上升到真人，涉及到人家现实生活就不好了，所以也只是圈地自萌，跟几个油菜花的姐妹抱团产产粮磕一磕。 　　只不过这两人不是明星，他们的私交和行程也没有什么曝光，所以萌cp的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是现在拍到了孙艺出现在王若冰的店里，姜媛的热情又回来了。 　　她连忙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发到cp群里，艾特了几个姐妹出来吃粮。可惜这个cp早就糊了，姐妹们爬墙退圈，都散得差不多了，好半天才有个妹子冒了泡：“咦，小姜饼你去王氏酒楼吃饭了吗？” 　　姜媛：“是呀。好巧就看见了孙艺来。可能王老板也在，等下看看他们会不会出来。” 　　“记得点拌鸭掌，我上次去有点过，真的超好吃！”果然是糊到地心的冷圈，姐妹的注意力全在吃上面。 　　恰好这时点的菜上来了，姜媛拍了照，就跟方琴一起动了筷子。 　　方琴夹菜的时候还在笑话她呢：“这几道菜小两百了吧，有这个钱吃点什么不好……” 　　但是菜一入口，她就住嘴了。 　　姜媛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跟自己一样，已经被美食征服了。但是想一想她之前拼命抬杠就有气，故意说：“唉，要不这样吧，不合你的口味你就让给我，等下我另外请你吃披萨，好不好？” 　　方琴：“……不。” 　　被打脸了，方琴也有点没面子，自己给自己递个台阶：“菜虽然好吃，热量也高。独胖胖不如众胖胖，我陪你一起吃！” 　　然后两个人就没说话了，拼命下筷子抢吃的呢。 　　几道菜一扫而光，方琴还有点意犹未尽：“要不我们再点两道菜打包回去吧。” 　　姜媛也同意，这时她看了一眼手机，群里的姐妹们陆续冒泡，跟她打招呼磕粮，一时间让她产生了“我们的圈子还很热”的错觉。 　　就在这时，楼上下来两个人。姜媛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其中一个是孙艺，另一个抱着个小孩，是王若冰！ 　　饶是内心如何激动到土拨鼠尖叫，姜媛还是淡定地握住手机，打开摄像头，偷偷拍了两张照片，发到群里。 　　这一下姐妹们舞得更欢了。 　　“哇若冰神颜啊！舔舔舔！” 　　“抱着小冰糖跟艺艺走一起，简直就是一家三口！” 　　“哟嚯，小冰糖都这么大啦！感觉他才刚出生呢！” 　　“人家都两岁啦。” 　　“小冰糖太可爱啦！舔舔舔！舔化他！” 　　王老板比赛夺冠之后，就很少在网络上活动，连做菜视频都不怎么发了，还是一年前看到官方微博发的照片，姜媛才知道王老板找代孕生了个宝宝，叫小冰糖。 　　一家三口什么的，果然很有爱。姜媛笑着看着王若冰跟孙艺一起下了楼。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个年轻男人，这年轻男人长得清秀俊俏，唇红齿白，骨秀神清。姜媛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小冰糖立刻张开手，奶声奶气地叫：“爸爸抱抱！” 　　那男人笑着接过孩子，对王若冰亲昵又随意地说了句什么，姜媛立刻明白了，这个男人就是王老板传说中的老公！ 　　原来若冰的老公这么好看！ 　　姜媛忙拍了两张照片，打量着照片里的夫夫二人。当年知道王若冰有男朋友的时候，她们还有点惋惜，但是看王若冰又是在微博上公布性向，又是叫他老公，显然是很爱他的样子，默默萌着艺冰cp的妹子们也就不好那么KY，都是私下里替王若冰扼腕罢了。 　　可是没想到王若冰的老公这么帅啊！两个人真的好般配，比孙艺和王若冰般配多了！ 　　姜媛迫不及待地把照片发到了群里。 　　“姐妹们快看，若冰和他老公！” 　　一阵沉默之后，群里爆发了。 　　“我去！吹爆！若冰老公这么帅的吗！” 　　“我错了orz。他跟若冰加上小冰糖才是一家三口！” 　　“各位姐妹，我要退圈了。” 　　“等等我，一起爬墙吧。” 　　一起爬墙是没必要的，群主直接把群名称改称了：坚定不移死磕官方 　　“不瞒各位，早知道官方cp好吃粮又多，我就不该萌什么邪教！” 　　“orz想想我连万里香X王若冰的香冰CP都萌过，现在想起来真想自戳双目！” 　　“QAQ以后就坚定不移站官方了。” 　　“我知道小冰糖为什么叫小冰糖了，这就是官方CP发的糖啊！” 　　“为什么要萌香冰CP？这么想不开吗……？” 　　“主要是我萌狗血虐心。唉，我错了啊。” 　　万里香当年输给王若冰没多久，就诊断出了肺癌晚期，这几年是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了，姜媛也不懂这位姐妹的萌点啊。 　　姜媛跟方琴打包了两个菜，方琴又看了姜媛做好的旅游攻略，看了两遍，迟疑着跟她提议：“这些景点可以逛逛，可是吃饭什么的，我们可以来王氏酒楼吃吧。” 　　姜媛：“……？？？”所以这么容易就帮王氏酒楼圈粉了吗？ 　　“反正王氏酒楼有这么多菜，我们都没有尝过，而且市里还有他们开的分店呢。我们都尝一遍好不好？” 　　看来，的确是又帮王氏酒楼圈到了一枚粉，姜媛有些得意，勾起嘴角。王老板，谢谢什么的就不用了，只求求你们以后多发糖！ 第71章 小冰糖的过年日记 　　过完年没几天就要开学, 王若冰不得不担负起替儿子检查寒假作业的重任，翻阅他的寒假日记，替他纠正错别字。 　　2月5号 春节 天气：还可以 　　今天去曾爷爷曾奶奶家拜年，他们问我，让棠爸爸给我添一个弟弟好不好呀？ 　　我好烦恼哦，如果有了弟弟，我可以让他帮我写作业, 这当然很好。可是万一弟弟比我更可爱怎么办？棠爸爸和冰爸爸会不会不喜欢我了？这怎么行，我小冰糖永远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宝宝！ 　　而且生宝宝这种事，听说会很痛呢, 要从腋窝开一刀，才能把宝宝拿出来，冰爸爸就是这样把我生下来的。我不想让棠爸爸痛呀。 　　2月6号 天气：下雪 　　昨晚住在曾爷爷家，今天遇到了贺洋叔公。贺洋叔公还是老样子, 一看见我就说什么：你爸爸都是为了我啊！ 　　真是搞不懂他。 　　晚上棠爸爸接我回家了，让我在电脑上给Kendall伯伯、孙叔叔、何叔叔拜年。去年我跟爸爸们去Kendall伯伯那里, 他还偷偷教我打枪了呢，Kendall伯伯超厉害的，我好崇拜他。 　　这个何叔叔很搞笑的，我去年过生日, 他送了我几把刀，长的短的都有，还问我将来要不要当厨师。哼哼，我才不要呢。反正我再怎么努力, 做菜也不可能比冰爸爸好吃的，我才不要当厨师。 　　2月7号天气：和昨天一样 　　昨晚爸爸们吵架了。 　　唉，其实也不算吵架啦，就是棠爸爸一个人在吵吵，冰爸爸在哄他。 　　我有听到棠爸爸说：“你就是不爱我了！”冰爸爸说：“哪有哪有，我是真的忘记了……我明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忘记什么了？我不知道，他们大人的事，我是搞不懂的。 　　棠爸爸又说：“那我给你买的衣服，你今天晚上穿给我看！” 　　冰爸爸有点为难：“这个……” 　　棠爸爸看他吞吞吐吐的，又吵起来了：“看看，你就是不爱我了！连跟我玩玩情趣都不愿意了！” 　　冰爸爸哄着他：“好嘛好嘛，穿就穿……” 　　穿什么？我也是不知道的，他们大人真的很难懂哎。晚上我起来尿尿，看到棠爸爸起来喝水，脸上一副很满足的表情，像是一只得意的小狐狸呢！ 　　我问棠爸爸：“爸爸，你不爱冰爸爸了吗？为什么要跟他吵架呢？” 　　棠爸爸把我抱起来，送我回卧室，偷偷跟我讲：“我没有跟你冰爸爸吵架，这个叫情趣，你不懂的。” 　　我躺在床上，想啊想啊，啊哈，终于明白了！就像我们班的小文和小美经常吵架又和好，棠爸爸就是在跟冰爸爸撒娇，想要冰爸爸哄他！ 　　2月8号天气：没下雪 　　今天周叔叔来接我出去玩，其实我不想出去的，可是周围的大人们都是成双成对的，冰爸爸有棠爸爸，赵叔叔有楚楚姨，就是周叔叔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真是可怜！ 　　当然，我可是个体贴人的好宝宝，我不能做出可怜周叔叔的样子，所以他来接我，我当然是高兴地答应，然后拉着他的手出去了呀。 　　唉，希望周叔叔也能找到一个陪伴在身边的人，我真的不想再跟他一起去游乐园了，我已经去ni（这个字不会写）了。 　　我想起棠爸爸昨天晚上说的情趣什么的，周叔叔肯定是不懂的吧。可怜哦。 　　2月9号天气：不记得了。 　　昨天跟周叔叔一起去了游乐园，我好开心呀。 　　2月10号 天气：不记得了 　　前天跟周叔叔一起去了游乐园，我好开心呀。 　　2月11号到20号的日记，还在写去游乐园这件事，而且字迹潦草，一看就是昨天晚上匆匆忙忙补起来的。王若冰越看越生气，帮小冰糖改了几个错别字，给Kendall打了个电话，警告他不许再带小冰糖玩枪，又把贺棠的枕头被子抱出来丢到了沙发上。 　　那天晚上，他为了哄贺棠连女装都穿了，原来这家伙只是装生气，狡猾啊！王若冰想想就义愤难平。今晚就让他睡沙发！ 　　晚上，小冰糖哭着咬着笔头在客厅补日记，贺棠靠在沙发上，疲惫又无奈地盯着他。 　　小冰糖抽抽搭搭地把日记写完，放进小书包里，看着贺棠，有点纳闷：“爸爸，你不回房间睡觉吗？” 　　贺棠：“不了。” 　　“为什么呀？” 　　贺棠摸了摸他的头：“宝宝，以后爸爸跟你讲的话，千万不能写到日记里，知道吧？”